《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1节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作者：泷芽 简介： 辛天意幼年丧父，被赶出家门后，寄人篱下，终日惶惶。 她看尽了人间冷暖，受够了处处小心。 好似从来没有人爱过她。 孑然走过万水千山，回忆过往，辛天意恍然：原来她曾经得到过爱，而且那么那么多。 可惜一切已经晚了，所有的回忆都止步于那个灰色的夏天。 如果她能回去，如果能再来一次…… 辛天意缓缓闭上眼睛，耳边又幻听似地传来了他们的嬉笑声：“天意，走啊，上学去。” 辛天意无奈笑了，可她不知道，这次，却是真的。 p.s.本文时间跨度比较大，会写到婚后。 内容标签： 重生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辛天意 ┃ 配角：张扬，袁大宝，魏燃，白雪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想见你，和你们。 立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第1章 1989 “你不再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急躁的声音传进来，有一些些尖锐，虽然对方试图压低了声音，不让外面的人听见，可是她的“试图”也仅仅是试图，是极其表面的工夫，就像浮在玻璃窗上尘土，没有一丝重量。 “我问她做什么。”舅舅王刚的声音传了进来，“天意不是说了吗，就是在外面遇见了几个孩子，不小心甩到上面油漆了。” “哼。”舅妈刘美兰再次开口，不忿道：“怎么就那么巧，别人都甩不到，偏偏甩在了她的书包上？那书包还是你爸压箱底的东西，当年从部队带回来的，明杰和他要过多少次了，他都不舍得给。好家伙，这外孙女一来，立刻就拿出来了……” 后面的几个字辛天意没听清楚，只传来几声呜咽声，好像是被捂上了嘴，发出的挣扎。 辛天意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那个军用绿色书包上面一道一道的红色油漆，有些恍惚。 这是她回来的第一天。 从上一世回来，对，重新回来的第一天。 1989年12月3日，星期日。 星期日的日历是红色的。就摆在台灯的下面。 上面写着阴历日期，还有各种注意事项。 辛天意看着黑色的“忌”字，下面有：会亲友、理发、搬新房等等。而红色的“宜”字下面则是“出行、结婚、打扫、交易……” 辛天意活过一世，是个彻头彻底的无神论者。她从来没有注意过日历上面的这些字，不知道很多人做很多事都是要看黄历的。她从来都只信她自己，做事也是但凭心意。 所以，那么多年过后，难免有后悔的事。 上一世的最后时刻，辛天意总是在想，如果、如果她不那么只为自己、只听从自己的心做事，停下匆忙的步履，哪怕回头看一眼，很多事情，会不会就能变得不一样？ 带着遗憾被推进手术室后，辛天意再睁开眼睛，却是一九□□。 她跟着妈妈回到姥姥家，舅舅在门口迎接她们，舅妈站在客厅的一角，正斜着眼睛，不满地瞧着她。姥爷王玉俢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那个她上一世一直背着的背包，军绿色的，递给辛天意的时候，姥爷慈祥地瞧着她，对她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你还捂我的嘴？还怕我说？”舅妈刘美兰应该是挣脱了舅舅的控制，在隔壁房间吵道：“你没发现你那个外甥女跟她妈、你姐一模一样？你说怎么就那么巧，新背包就弄上了红油漆？明天去学校，今天搞上油漆，摆明了就是不想要，想让咱爸妈去给买新书包去。我跟你说，你别不信，这小姑娘的小九九，我比你清楚！” “行啦！”王刚气道，“你什么时候听见天意说要买新的了？你说你因为这点事值当的吗？” “怎么不值当？你姐这回来住，本来咱们儿子的房间没了，被占了，现在要和我们一个房间住。他多大了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大的小伙子，跟爸妈一起住？” “我不是说了要拉个帘吗在中间？”王刚连忙陪着笑脸说，“你放心，我一定把帘子拉好了。” “你滚！拉帘有什么用？儿子在哪里写作业，在哪里看书？而且你姐不是只住一两天好不好？她住下能有再走的时候？”刘美兰越说越气，觉得自己后半辈子要完蛋了、没指望了，一屁股坐在床上，便抹起了眼泪：“这房子本来就小，住了咱们一家五口，都挤的要命。谁知道你姐又回来了。你说我什么命啊，熬啊熬啊，儿子终于熬大了，大姑姐又回娘家了！” 王刚也没了再劝的力气，跟着刘美兰坐在一起，双手用力插在发间，弓着腰，也是烦闷地不行。 虽然刘美兰说话不好听，但是这是实打实的情况。 房子小，人多，儿子王明杰已经十七了，又因为姐姐回娘家住，挪到他和刘美兰的房间来住。 两张床对着放，中间准备拉一个布帘挡着。 可是一张布帘能挡着什么？ 王刚无力垂着脑袋，任凭刘美兰在自己旁边哭闹，也不劝了，因为他发现他自己都劝不了自己。 辛天意坐在桌前听着从隔壁传来的声音，直到没有了声响，才能隐约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辛天意站起来，走到门口，就看见姥爷正茫然站在客厅里，一动也不动。 王玉俢一个恍然，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起头来，正是天意。 辛天意站在门口，瞧着王玉俢。老人穿着干干净净的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军绿色的外套。那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即使从部队出来，他也喜欢穿军绿色的衣服。 看见天意，王玉俢原本茫然无奈的脸庞立刻挂上了些许笑容，他往辛天意那边走去。 “你妈还没回来？”王玉俢问。 “没呢。”辛天意扶住王玉俢，“姥爷，进来坐。” 王玉俢点头，笑着走了进去。 房间虽然很小，但是已经收拾妥当。干干净净的。 他很满意，对天意道：“都是你自己收拾的吧，你妈带你来了之后，就去上班了。” “东西不多，很快就能收拾好。”辛天意道，“姥爷，你刚刚去哪里了？” 两人都对隔壁的争吵避而不谈，辛天意帮王玉俢把厚重的外套脱了下来。 “去买了点东西。”王玉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钢笔还有一瓶墨水。 辛天意看着他，“给我的？” “嗯。明天就去新学校了，这是姥爷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好好学习。” 辛天意接过钢笔和墨水，十分熟悉的钢笔，和上一世的一模一样。 “英雄钢笔？”辛天意用力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姥爷，谢谢你，我一定好好学习。” 王玉俢点点头，目光移过去，就看见了儿子儿媳争执的导火索。 那个军用背包就在桌子上放着，上面是一道道红色油漆。 “这是怎么弄的？”王玉俢问。 辛天意立刻把背包拿起来，“对不起，姥爷，我背出去买作业本，不小心撞到别人身上，弄上的油漆。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看看。”王玉俢接过来，有些可惜道：“这个背包是当年我当兵的时候发的，一直没舍得用。不过也看不太出来，一会儿拿出去洗洗，看能不能洗掉。” 辛天意点点头，“我马上就去洗。” “不过这是谁家孩子玩油漆了？我刚刚从院子里过来的时候，那树上、地上，都是一片片的红。这些皮孩子啊，哎。”王玉俢说着便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对辛天意说，“天意，咱们这里有几个男孩子，皮的啊，从小就是上房揭瓦的主儿，你离他们远一点。尤其是那个谁，良朋家的儿子，叫什么来着，是孩子头，简直一个混世魔王。混着呢。” 王刚听见他爸的声音，已经从卧室出来，走到门口，正好听见这一句，便接嘴道：“叫张扬。” “对对，就是那个张扬。那孩子啊……”王玉俢说着，突然想起王刚之前在房间说的那些话，便住了嘴，顺便赏了他一个白眼，回自己房间了。 王刚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他爸不开心了，搓了搓手，然后站在门口问辛天意：“天意，你那油漆是谁弄的，你别怕，你和舅舅说，舅舅去找他们去。这背包上的油漆，可能洗不掉了，我带着你去找他们，让他们赔你一个新书包！” 辛天意已经拿着背包走了出来，对王刚道：“舅舅，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别人身上，才蹭到的油漆，和别人没有关系。我去洗洗，洗不掉的，就留在上面好了。反正就是用来放书，又没有坏，没关系。” 王刚笑嘻嘻看着辛天意，为难地开了口：“要不，舅舅再去给你买个新的？” 这话没说完，王刚就被身后的刘美兰掐了一把。 他嗷了一声，直接跳了起来，回头看向刘美兰，刘美兰只是甩他个大白眼，径直走了出去。 “美兰，你干什么去，等等我。” “买菜！家里多了两张嘴，菜就不够吃。”刘美兰往外走，抱怨道：“反正就我是劳碌命。” 王刚立刻追了出去，这家才终于安静下来。 辛天意像是没有听见，拿着背包去洗。 一模一样的背包，一模一样的红色油漆。 辛天意没想到刚刚重回一九□□，就见到了张扬。 她更没想到，当油漆甩过来的时候，她明明已经躲过去了，可就是因为她这么一躲，却正好和张扬撞在了一起。 上一世只是星星点点的红油漆，这一世却变成了结结实实的几道红。 可面前的那个少年，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一双眼睛瞪着，不可思议看向她。像是没想到她会撞到自己身上，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质问：“你谁啊你！” 第2章 腌萝卜块 军用挎包泡在肥皂水里，辛天意搓洗了一会儿，只有少量的红色从挎包上冲刷了下来，油漆的印迹还在，洗不掉。 她刚刚不单遇见了张扬，还有魏燃以及袁大宝，那三个小伙伴，她都看见了。 没想到，回到一九□□年，他们的模样还是和她记忆中一般无二。 不过想来也是，上一世的辛天意升入高中后，就几乎没有再见过他们。只在那天、那个辛天意永远都忘不了的夏天，她回到棉纺厂大院，再次见到了他们。 只不过他们之间没有说话。那天乌云密布，厚厚重重地压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当时的辛天意没敢正面看他们，只是偶然看见他们的侧脸。 还有那一双双通红的眼睛。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2节 “天意，洗什么呢？” 姥姥谢梅的声音把辛天意的思绪拉了回来，辛天意连忙回过神，看向谢梅，道：“姥姥，我洗一下背包。” 谢梅探头一看，就看见了背包上那些红印子，皱眉问：“怎么搞的，不是刚刚给了你？怎么就弄脏了？” 辛天意抱歉笑了笑，重新解释：“我出门买作业本，不小心撞到别人身上。他们正好拿着红油漆玩呢，就蹭到背包上了。” “啧啧。”谢梅皱着眉，把围巾帽子一件件取了下来，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惋惜道：“用肥皂洗不掉的，好像得用酒抹上去，才能弄下来。” 辛天意已经把挎包从水里捞了出来，拧干了，对谢梅说：“姥姥，我姥爷最馋酒了，这么多油漆得涂多白酒啊。我觉得不用弄干净，这样也挺好的，不耽误背。” 谢梅瞧了辛天意一眼，点头道：“也是，反正早晚都要脏的。你这样，赶紧放在炉子旁边烘着，要不然明天上学要不干了。” “好的，姥姥。”辛天意拿着挎包走出去，把挎包平铺在椅背上，然后把椅子往炉子旁边拉了拉，这样烘干一夜，明天早晨去学校，应该可以干了。 谢梅看着辛天意动作十分利落，又站在卧室门口往里瞥了一眼，见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便知道这么多年，辛天意虽然在读书，但是家务活应该没少做。 谢梅心里不落忍，只能埋怨女婿辛子骞为什么这么狠心，扔下这可怜的母女两人就走了。 而且在辛子骞去世之后，原本她们娘俩是有地方住的，可辛子骞的三弟要结婚，辛天意的奶奶便借口把母女二人赶回娘家。 理由是实在没有房子给老三结婚，你们先回天意姥姥家住吧。 那房子原本就是辛天意爷爷奶奶的，王芳没有回嘴的空间，只能带着天意回了娘家。 辛天意也跟着转了学，明天第一天到新学校，棉纺厂中学。 谢梅站在那里长吁短叹，叹息女儿王芳的命苦，又感叹自己年龄一大把了，还要看着自己女儿被赶了出来。 除了给她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小屋，谢梅也没有其他能再为她们做的了。 “你舅妈舅舅呢？”谢梅突然开口，“怎么这么安静？他们不在？” “舅妈舅舅去买菜了。”辛天意说，“姥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行。”谢梅拿起桌上自己的茶缸，转身递给辛天意，“你给我加点热的就好。里面的水别倒。” “好。”辛天意给谢梅加了热水，递给谢梅的时候，对着她笑了笑。 茶缸里的热气冲了上来，熏到了谢梅的眼睛。她低着头，只觉得眼睛有些湿润，看着茶缸底那些洗不掉的陈年茶渍，觉得自己是那么无能为力。想对天意再嘱咐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无从谈起。只能低下头，喝了一口水。 “天意啊。”谢梅终于在酝酿好情绪下开了腔，“你舅妈那个人，不坏，就是嘴巴不太好。你在家里住着，听到了，也别生气。她也不容易。” 辛天意点点头，“我知道，姥姥。” 谢梅看了辛天意一眼，十分欣慰她的回答，又道：“还有你哥，明杰，他高二了，课业比较重，晚上下了晚自习回来，也要学习，有时候会学到后半夜。你知道的，休息不好，人的脾气就会变差。他和他妈一样，就是一张嘴不讨人喜欢。而且你和你妈一回来住，他就没有自己的房间了，一开始肯定会对你没什么好脸。不过他是你哥，你多让着他一些。一家人在一起吃住，一个屋檐下生活，时间长了，感情就有了。以后的日子会好过的。” 辛天意知道她姥姥谢梅这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上一世天意跟着妈妈来姥姥家住，没少受舅妈和表哥的挤兑。那时候的辛天意是个刺猬性子，自从爸爸辛子骞突然离世后，辛天意就给自己的身上扎满了刺，那些刺先是用来对付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的，后来搬到姥姥家时，身上的那些刺已经成为利刃，用来对付舅妈和表哥，你给我一枚钢钉，我赏回一锋利刃。辛天意从来没有吃亏过，双倍地刺回去。 可是当时她不知道，那些利刃，不但会刺到对方，还会伤到自己，更会让爱自己的人，再不能靠近。 辛天意走到谢梅身边，握住了姥姥的手，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地，看着谢梅说：“姥姥，我知道。你放心吧，这些话妈妈已经给我交待过了。” “你妈？”谢梅诧异，眼睛闪过一丝不信，她自己的女儿她还不清楚？王芳绝对不是一个会忍、会体谅别人的人。 自己那闺女让自己养坏了，十分清高，仗着自己漂亮，谁都不会放在眼里。年轻时更甚，如今年岁，又受了岁月的洗礼，虽然收敛了不少，但是让天意体谅舅舅一家这种话，绝对不从王芳嘴里说出来。 可是天意已经这么说了，谢梅也不想驳她，只是反过手拍拍天意的手背，微笑道：“你这么懂事，我就放心了。” 辛天意知道，她姥姥谢梅可以说是一个通情达理的老人家，但是今天说这些话，也是由心而发，因为无论如何，在谢梅心里、眼里，最疼的，便是表哥王明杰。 她特意来嘱咐天意，一是不想两兄妹起冲突，更是想让辛天意多多让步。在孙子和外孙女之间，谢梅的取舍还是很明确的。 上一世的辛天意在现在这个年龄，最敏感的十五岁，十分在意姥姥谢梅的这个取舍。她不明白，同样的后代，为什么姥姥总是偏心表哥。表哥的爸爸是姥姥的儿子，可是她的妈妈也是姥姥的女儿啊。 可是现在的辛天意，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只有缺爱的孩子，才会那么渴望爱。 像上一世的自己那样。 可等她长大后，再回忆起这一段时光，辛天意才恍然，她后来活下去所依靠的爱，都是在这一段最短暂的时间得到的。 “你妈也真是的，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谢梅看一眼墙上的挂钟，不满道，“第一天搬回来，就不能早点回来？再说了，这个时间，早就该下班了啊。” 辛天意没接话，她知道妈妈去哪里了。 从奶奶家搬出来，依着王芳的性格，不应该会这么简单的。 每个成年人做事，都有他们的意图。 辛天意闭口不言，只是对谢梅微微扯了下嘴角，道：“姥姥，我把粥先煮上吧。姥爷和你都爱喝小米粥是不是？” 谢梅十分满意，“对对，我和你姥爷晚上都要喝小米粥的。柜子里还有半块南瓜，也切切放进去煮。” “好。”辛天意已经撸起了袖子，开始淘米了。 谢梅站在厨房门口往里看着，她这个外孙女好像又长高了。模样是取了王芳和辛子骞两人的优点，高挑的身材，小巧的下巴和纤长的脖子。还有那双眼睛，总是亮亮的。只不过身上的毛衣有些太破旧了，手肘处都脱了色，袖口也有几处开线。 谢梅走了过去，伸手捏住辛天意袖口的线头，扯了几下后，皱眉道：“你妈天天都忙些什么，你这毛衣都脱线了，她也不给你织个新的。早晨送你来的时候，我看她穿的倒是齐整，那大红嘴唇抹的啊，还有头发，也是新烫的吧。” 辛天意笑了：“姥姥，你眼睛很尖嘛，头发都能看出来是刚烫的？” 谢梅得意扬起下巴，“那是，你妈来的时候，行李往地下一放，那发梢的发卷，就一弹，这样式儿……” 谢梅说着，用手轻轻托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道：“这么弹，而且那卷一点都没乱，一看就是刚烫的。她啊，心可真是大，都被赶出来了，还有心思去烫头发……” 辛天意已经把小米下了锅，转头在柜子里看见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腌好的萝卜块。 她惊喜地差点跳起来：“姥姥，有腌萝卜块！” 作者有话说： 每天晚九点更新。 这里交代一下起始时间：从1989年12月开始，天意十五岁，初三。 时间跨度有些大，故事会从初三一直延伸到成年。 谢谢大家。 ----------------------- 感谢在2023-04-03 16:19:36~2023-04-04 16:5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虞十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甜的味道 4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告黑状 腌萝卜块是上一世辛天意曾经最讨厌，也是后来她最想念的食物了。 上一世，她回到姥姥家住，最常吃的便是这个腌萝卜块。 冬天最常见的白萝卜洗干净切成块，直接用白醋、盐和糖腌制，谢梅还会放一些干辣椒，装在玻璃瓶里。 舅妈做的菜，辛天意向来只吃她面前那一道。 放什么她吃什么，时间长了，舅妈刘美兰就发现了这个规律。她便经常把腌好的萝卜块放在辛天意面前。 天意便只吃这一个。 一个冬天吃下来，一坛子的萝卜块就吃光了。当时姥姥还总是劝天意，不要吃那么多咸菜，也吃点肉和蔬菜。 冬天吃光了腌萝卜，夏天便是腌黄瓜。 那么长的岁月，辛天意是半块馒头夹着这些咸菜熬过来的。 她的嘴巴越吃越苦，日子也熬的越来越苦。 像碗柜里总有吃不完的腌咸菜一样，她以为她的人生就像这些咸菜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直到辛天意长大，姥姥姥爷相继去世，她再回忆当时的岁月，想起姥姥腌的咸菜味道，却再也吃不到了。 “腌萝卜有什么好的？”谢梅瞧了辛天意一眼，“你喜欢吃？” 辛天意用力点点头，“姥姥，我现在就尝一口？” “吃呗。”谢梅忍俊不禁，嘴馋什么的都有，还第一次见馋咸菜的，又想嘱咐什么，却看见辛天意接下来的动作。 她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又取了一只干净的小碗，打开玻璃瓶后，用筷子一块一块夹出来，放进小碗里。 夹好了，又把玻璃瓶的盖子拧好，放在原来的位置。 谢梅欣慰颔首，原本自己是想提醒的，没想到天意这么懂规矩。不像她那儿子和大孙子，这俩人吃咸菜的时候，总是嫌麻烦，经常直接伸手就捏，或者拿自己用过的筷子去夹，上次就搞臭了一瓶咸菜，全都浪费了。 辛天意拿着筷子，捧着小碗，夹了一块萝卜便送进嘴里。 谢梅看着她满足的神情不免也跟着笑。 “这孩子，咸菜还能好吃成这样？” 辛天意吃着腌萝卜，不舍得放下，刘美兰和王刚就从外面进来了。 刘美兰听见厨房有动静，鞋子都没来得及换，便冲进厨房。 她看见谢梅站在厨房门口，背对着她，还以为谢梅故意在堵着门，辛天意则在里面偷吃什么东西。 刘美兰立刻扒拉开谢梅，就往里看，嘴上道：“天意这是吃什么呢，还不到饭点呢，怎么就先吃起来了？是你姥姥出去特意给你买的？” 话音没落，就看见辛天意夹着最后一块腌萝卜，隔空晃了晃，“舅妈，我看柜子里有腌好的萝卜，我夹了两块尝尝。你要不要吃？” 刘美兰看清了萝卜块，脸上讪讪的，因为没抓住所谓的小辫子，这一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把手里的菜往桌上一放，便说：“哦，我不吃，你吃吧。我先去换衣服。” 刘美兰匆匆从厨房出来，故意没去看谢梅，可是出门碰见了王刚，王刚正咧着嘴看她的笑话。 刘美兰拉住王刚的胳膊就往卧室拽，两人一进卧室，刘美兰便道：“你别说咱们去张扬家的事啊。” 王刚诧异：“为什么不能说。” “你没看见咱妈刚刚的表情？我觉得她好像等着抓我小辫子呢。这事啊，你知道我知道就好，不要再说了。省的她又要说，人家是厂长，咱们巴都巴不着呢……” “咱妈说的也都是实话。张良朋现在已经当了厂长，咱们就消停点吧。”王刚小声道。 “消停什么啊。我就不服气，他张良朋比你有能力还是比你好看啊，选他当成厂长！咱爸也是，从那个位置上下来，拱手就让给了张良朋，自己一身的本事，全都教给张良朋了。你才是他亲儿子啊！” 王刚挠挠头，“咱爸说了，我就不是那个料。管理那么大一个厂子，我真的不行。所以一开始就让我去干会计，你听说过哪个会计最后当上厂长的？他一开始就没想着让我干。” 刘美兰气呼呼：“反正我就不服他张良朋，他已经当上厂长了，他也不能开除你，你就老老实实当你的会计。他看在咱爸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3节 “所以说，咱们刚刚就不应该去找他们。”王刚小声道，“天意都说了是她不小心撞到别人蹭上的，不是他们故意弄的。咱们再去找……” “你能确定不是故意的？”刘美兰叉着腰，“反正我就是这样，他们儿子干的坏事，他们得知道。不光他们知道，咱们棉纺厂大院里住的人，都得知道，张厂长家的老二又闯祸了！” 刘美兰和王刚买了菜回来，就看见大院的地上很多红油漆，不止地上有，树干上都被那些倒霉孩子刷了油漆。刘美兰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扇红彤彤的大门，便猜出来辛天意的背包是谁弄脏的。 可是她没直接去张良朋家，反而先去了袁高义家。 袁高义在铁路上工作，经常不在家。家里便只有妻子王庆华和儿子袁大宝。 刘美兰和王庆华关系好，两人没事就凑在一起聊天。刘美兰就去撬袁大宝的嘴，一问，那小胖子立刻就说了，不是我弄的，是她撞过来，撞到张扬手里的刷子上，才弄到的红油漆。 刘美兰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犯罪嫌疑人”，便拉着王刚去了张良朋家。 张厂长家的大门刚刚刷过，油漆还没干，通红通红的，刘美兰对着王刚无声指指大门，意思是看吧，红油漆！ 这进去便是一阵添油加醋，没有说背包是张扬弄上了红油漆，只是哭诉自己那大姑姐多可怜，自己那外甥女多可怜，明天要上学了，姥爷送的新背包还被弄上了红油漆。 张良朋不在家，妻子裴娟娟听得心里直冒火。 就想立刻抓住张扬的脖子揍他一顿才能解气。 这个小兔崽子一天不打就到处惹事，又是道歉又是劝的，才把刘美兰送了出去。 “所以你把我卖了？” 张扬瞪着袁大宝喝问。 袁大宝很委屈，只能说：“我没有，是她说是我弄的，我才不小心把你的名字说了出来。而且我和她说过了，你不是故意弄脏她的背包的，是她不小心撞上来，撞到了你的刷子上才……” 张扬道：“我妈才不会听这个呢。” 他看了一眼袁大宝，“不过你还特意来告诉我一声，还算你讲义气！” 袁大宝笑眯眯地：“我知道你在魏然家，所以就赶紧来透风报信了。” “这样，晚上我就去你家住了。”张扬对袁大宝说，“谁让你把我卖了。今天晚上我是不回家去。等着我妈消了气，我再回去。” “行。”袁大宝立刻道：“我回家给我妈一说，我妈肯定同意。” “谁让你是你妈的大宝贝！”张扬哼道，“小独苗一枝！不像我，我妈和我爸眼睛里就只有我哥，我就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一会儿你就跟我回家，在我家吃晚饭睡觉，明天一早咱们一起去上学。”袁大宝已经计划好所有的事情。 魏燃在一旁推了推眼镜，把书放到桌上，慢条斯理道：“这样不好吧。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家和阿姨解释清楚。你不是故意的，阿姨肯定不会说你什么的。” “我说不是故意的，我妈也不能信。而且她会说，不是故意的，人家还会找上门？反正我不回去，回去就得挨一顿揍。”张扬漫不经心道，然后单手搂住袁大宝的肩头，“兄弟，今晚我就跟你混了！” “放心吧兄弟！”袁大宝信誓旦旦，“只要我开口，我妈什么都会同意的！” 袁大宝说完，就愤愤不平起来，“就是那个小姑娘，怎么告黑状啊！又让大人找家里来！明明是她撞上来的，还说是我们的错。不过，你们见过她吗？咱们大院里没有这号人啊。” 魏燃摇摇头：“我也没见过。不过当时她说的挺好的，说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不赖咱们。现在她家里人又来找了，这中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张扬想起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便问：“是谁找你家去的？” “哦，王明杰的妈妈。”袁大宝立刻捏捏拳头道：“反正别让我再见到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是什么好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4 16:57:30~2023-04-05 17:4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拌醋拌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155266 3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冤家路窄 这些事辛天意自然不知道。 她还以为自己成功迈出了重生的第一步。 上一世，辛天意的军用挎包被甩上红油漆，她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上的，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弄的。她低着头走路，想了一路心事。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才发现书包上有红色印迹。回到家妈妈便问是谁弄的，大家想起周日的时候有几个小孩在院子里玩红油漆，便对上了号，由妈妈王芳带着，去找他们质问。 辛天意跟着去了之后，才知道他们是同班同学，辛天意就是那个新来的转校生。 对方家长一阵道歉，又让三个熊孩子道歉，至此，三个人便和辛天意较上劲了。 用袁大宝后来对辛天意说的原话就是：“最讨厌找大人告状了。” 这一世，辛天意对家人解释了油漆的来历，是自己不小心，还以为告状这件事就这么成功被她阻拦了，早晨收拾书包准备去新学校的时候，还满怀期待。 这一次，他们应该不会对自己这么排斥了。 辛天意开开心心检查完背包，背好了就要去上学。 王芳赶紧喊她：“天意，你等等！” 辛天意停在门口，她妈正对着镜子涂口红，最后一下涂歪了，着急地拿手背就去蹭。 “妈，怎么了？”辛天意问. “你等等，我送你去学校。”王芳道。 “我自己去就好。”辛天意说，“这么近，出了大院大门，对面就是了。而且你的头发……” 辛天意指指她妈的头发，睡得乱七八糟还没打理，再等下去，就要上课了。 王芳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昨晚回来太晚，黑眼圈都要到下巴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这个形象去学校，也是…… 她稍稍犹豫之际，就听到辛天意道：“妈，我走了啊。” “你先去找班主任，知道班主任的办公室吗，前几天我带你去过，交转学文件的时候。” “我知道。”辛天意回。 “对，你就先去找她，你们班主任姓刘，你嘴巴甜一点，老师会带你进班级的，还有，老师可能会让你自我介绍，你爸爸的事就别说了……” 王芳站在大门口叮嘱，辛天意却背着书包已经走远了。 等她无奈回头，就看见谢梅从厨房出来。 谢梅看她一眼，冷着脸问：“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你们不是早就下班了，怎么才回来？” “见了个朋友。”王芳低着头，匆匆往自己房间走，明显不想多说什么。 “天意第一天去新学校，你这个当妈的，就不能早点回来？给孩子准备一下衣服什么的？”谢梅辛辛苦苦养大一儿一女，原本想着女儿会像她，是个操心的命，可是现在看起来，这女儿完全就是放养天意。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天意在收拾，她自己倒是玩得开心。 “她都十五了。”王芳坐在镜子前梳头发，“什么都会做了，不是小孩子。” “十五也是孩子。”谢梅倚在门口道：“你看看明杰，都十七了，你弟弟弟媳不是一样把他当孩子待？” “那样不对。”王芳很有主意，她认为孩子长大了，就应该独立了，不管是父母子女，还是夫妻之间，都应该给彼此空间，不要过于依靠对方。就像她，年纪轻轻就没了男人，这如果换做别的女人，估计天都塌了。 可是王芳并没有沉溺于痛苦，男人走了，痛过之后，生活还要继续。 她还活着。 王芳不想和谢梅说这么多，她妈的老思想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她便先闭了嘴，余光看见她妈还在门口站着，只能岔开话题问：“我爸呢，怎么一大早就没看见他？” “你爸每天都早早起来去早市。这个时间也该回来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外面那么冷，好像要下雪，这人怎么还不回来……”谢梅喃喃道，说着话，便回了自己房间。 十二月的冬天是很冷的。 辛天意穿了一件毛衣，外面套了一件红色格子呢料外套。这件外套是去过年王芳给她买的新衣，今年再穿，袖子那里短了一些，可是这是辛天意唯一一件冬装外套了，而且她很喜欢，因为这件外套有个海军领，方方大大的披在后面。 背着姥爷送的军用挎包，辛天意觉得自己的脚步都那么轻快。 她转学了。今天是第一天上学。她会和张扬、袁大宝还有魏燃一个班。 辛天意轻快走出棉纺厂大院，穿过马路的那一瞬间，她便远远看见一个人影。 那人站在学校门口，朝这边看着。 看见辛天意后，他笑着对她招手。 “姥爷！”辛天意赶紧跑了过去，她没想到姥爷竟然会在这里等着她。 王玉俢站在学校门口，等辛天意小跑过来，连忙道：“跑这么快干什么，要当心。” 辛天意点点头，问：“姥爷，你怎么在这里？” “你妈昨天回来的晚，我想着她可能不能送你，就在这里等等你。”王玉俢问：“书包都收拾好了？” “昨天就收拾好了。”辛天意立刻道，“姥爷，你赶紧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好。”王玉俢点头，“放了学就赶紧回家，我买了排骨，中午给你炖排骨吃。” 辛天意嗯嗯点头，然后催促王玉俢快些回家。 目送姥爷离开，辛天意才往学校走。 身边不时走过几个学生，他们都穿着棉纺厂中学的校服，天蓝色的上衣，天蓝色的裤子。肩膀和裤缝夹杂着白色条格，十分有活力。他们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往里走。经过辛天意身边时，大家都会转头看一眼这个没有穿校服的同学。有人还会小声讨论这是谁，怎么没有见过等等。 辛天意先去办公室找班主任刘媛报道。班主任是个不到四十岁的女人，齐耳剪发，有些严肃。 看见辛天意进来，先是打量了一番，然后道：“你知道，咱们学校是依托棉纺厂建的，东面那幢是小学，西面这幢楼是初中。在这里上学的都是棉纺厂的子女，你以后也都会认识。” 刘媛说完，又往外瞧了一眼，问：“你自己来的？家长没有送你？” 辛天意点头：“是。” 刘媛嗯了一声，“把你的身高和体重写在这张纸上，我给你报上去，尽快把校服领了。大家都穿校服，你自己不穿，也不像话。” 辛天意说声好，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自己的数据。 她一边填，一边看，没想到下面还有一个人的名字，白雪。 辛天意努力回忆着上一世这个叫白雪的转学生，慢慢才能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人。辛天意是上午来报道的，她是下午来的。 后来两人并没什么交集，毕竟已经初三，当了半年同学，大家便各奔东西了。 辛天意写完后，把笔还给老师。 刘媛站起来，对辛天意说：“那咱们走吧，我带你去教室。咱们初三在二楼，初三三个班级，咱们一班在最西面的教室。” 辛天意跟在老师身后，从长长的走廊走过。 好像是穿越过时空隧道一般，每一步，都在和上一世的脚步重叠。 就这么往前走着，走着。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4节 经过那些穿蓝白相间校服的同学，经过那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还有他们惊诧的目光。 上一世的辛天意，跟在老师身后，垂着头，没有看四周一眼。 好似任何人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只管走自己的路。那个世界在用尽全力对抗她，她也在用尽全力对抗着那个世界。 这一次，她目视前方，跟在老师身后，每一步走过去，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她可以再见到张扬，再见到袁大宝，再见到魏燃…… 她要拼尽全力阻止上一世的悲剧。 “辛天意？” 刘老师轻轻叫了她一声。 辛天意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班级门口了。 刘老师见辛天意回过神来，这才走向讲台。 下面照列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把头埋进了书本中。 还有半年就要中考，十五岁的孩子，也知道努力和未来。 刘媛走上去，先是用书敲了两下桌子，这才有人抬起头来。 “今天有新同学转到咱们班，大家欢迎。”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辛天意，辛天意站在前面，对着大家微笑。 “你上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刘老师对辛天意道。 辛天意点头，抬脚走上讲台。 她目光扫视一遍教室，道：“大家好，我是转学生辛天意，从今天开始，就要和大家做同学了，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共同进步。” 辛天意没有半点胆怯，朗声开口的时候，便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那次，她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小声到或许没有人听见。 可这次，原本低着头学习的同学，听到她的声音后，也都抬起头看向她。 刘老师为新同学的落落大方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刘老师刚要说话，请大家一起欢迎新同学时，就听到有人惊呼：“什么？新同学？” 底下，最后一排，袁大宝不可思议瞪着一双眼睛，看看辛天意，又转头看看张扬。 脸上就差写上四个大字：冤！家！路！窄！ 作者有话说： 没有收藏本文的小可爱们收一下吧…… 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3-04-05 17:44:48~2023-04-06 16:0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发射到火星 10瓶；甜甜的味道 5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大战少室山 除了袁大宝反应激烈外，坐在班级前面的魏燃，此刻也转过头去看坐在最后一排的大宝和张扬。 周日匆匆见了一面，可是魏燃已经不太记得女孩的模样。直到看见辛天意身上背的那个军用挎包，他才确定，就是她了。 昨晚三个人聚在一起聊了半天这个“告黑状”的女孩，没想到今天就成了同班同学！ 魏燃讶异瞧向后面，袁大宝一双眼睛同样睁得大大地，面对魏燃的隔空提问，他摆出一副我怎么知道的表情。 张扬倒是面无表情看着讲台上的辛天意，他十分确定就是这个小姑娘没跑了，他记得她的那双眼睛。 “行了，辛天意同学，你就坐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吧。现在大家都有自己的同桌，也没有空位。”刘老师说完，便抬手往后一指：“袁大宝、张扬，你们两个去教务处搬桌椅去。就放在你们旁边那一排就好。” 班级一般有什么体力活，老师都会吩咐后面的高个男生去做。一是他们有一把力气，还有就是他们实在不爱学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干点活。 以往刘老师喊他们一声，张扬和袁大宝两人立刻就应声起身，可是今天她说完后，两个人像没听见一般，垂着脑袋。 刘媛不知内情，还以为两人都没听见，只能提高音量道：“袁大宝？张扬？” 袁大宝抬起脑袋，还没说话，就被旁边的张扬截胡了。 他坐在那里，真诚地看向老师，说：“刘老师，我早晨晨跑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这一会儿站起来都是问题，去搬桌椅，恐怕是不行。” “是吗？”刘媛倒是没有丝毫怀疑，因为这个张扬在学校都有名，每天不是踢球就是打篮球，受伤那是家常便饭，“需不需要去医院？需要的话我通知你家长。” “谢谢刘老师，就是崴了一下，很快就好了。不需要去医院。”张扬说起谎话犹如吃家常便饭，一本正经地撒着谎，以至于他身边的袁大宝都要相信了。 “你今天晨跑崴脚了？”袁大宝小声问，“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张扬斜眼看了袁大宝，没出声，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刘老师正考虑让谁去呢，就听见辛天意道：“老师，我自己去搬就可以。” 刘媛微微一滞，继而道：“行吗？你能不能搬动？” “能。”辛天意说，“我现在就去。” 刘老师立刻道：“那班长，你跟着去吧，带这位同学去教务处，她第一天来，也不知道教务处在哪里。” 班长便是魏燃，此刻魏燃已经站了起来，朝老师点头：“好的，老师。” 辛天意看着魏燃，对他笑了笑，率先开了口：“那我们走吧。” 魏燃回以微笑，“好。” 魏燃走在前面，辛天意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 袁大宝在后面坐着看，都要气炸了，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咬牙道：“魏燃这个叛徒！” 袁大宝自己生着气，也要顾及他好兄弟的心情。可转头看张扬的时候，人家已经托着下巴开始看书了。 袁大宝十分不解：“你怎么看起书来了？你不生气？魏燃那小子带着她去教务处了！” 张扬正看得起劲，被袁大宝问的烦了，便回：“他是班长，老师让他带新同学去教务处，他还能说不去？” “和你一样编个谎话不就好了？”袁大宝立刻说。 “你什么时候见过魏燃说谎？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说谎的人，你不要带坏他！” 袁大宝不可思议瞧着张扬，张大了嘴巴半天不知道怎么回怼，最后咽了下口水，才说：“就跟你多好一样！谁不知道上次魏燃没考全校第一，都是因为天天和你一起玩，让你给带坏的！” 袁大宝还想继续编排张扬，无奈张扬转头瞪他一眼，他就立刻闭上嘴了。 只看着张扬那么认真的埋头苦读，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这人从小就和自己一起长大，他是什么德行，袁大宝最了解。说看书也不是不能，但是这么认真的看书，那就绝对有猫腻。 袁大宝便从张扬臂弯处往书上使劲，这才发现，这人上面放着一本语文课本，下面还垫着一本。 袁大宝使足了力气才看见下面那本书上的一行字：少林群僧中突然走出一名灰衣僧人，朗声说道：“大哥，三弟，你们喝酒，怎么不来叫我？”正是虚竹…… 袁大宝差点喊起来：“天龙八部？” 张扬依然用右手托着下巴，左手却已经从下面掏了过来，一把抓住袁大宝的胳膊，用力一握，小声道：“你喊什么喊！” “一起看一起看！这一段最精彩了，让我也看看。”袁大宝在一旁道。 “我看着呢。”张扬不耐烦道。 “一起一起！”袁大宝说着话就拿脑袋往张扬这边挤。 张扬死死守住阵地，不肯让袁大宝过来一分一毫，两人正无声对抗呢，就听到后门响了。 魏燃和辛天意两人抬着桌子从后门走了进来。 两人把桌子摆好，辛天意对魏燃道谢：“谢谢你帮我一起搬桌子。我叫辛天意，辛弃疾的辛，天意就是你想的那两个字。” 魏燃就笑了，还有这么介绍自己名字的，不过听到“天意”这两个字，大家的确会直接想到那两个字。 “我叫魏燃，火字旁的燃。是咱们班的班长。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我。” “谢谢。”辛天意道。 魏燃没再说什么，笑了笑，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袁大宝在一旁支棱着耳朵听，辛天意每说一句话，他便在旁边做鬼脸，小声念叨：“还什么就是你想的那两个字，我还想别的字呢……哼！” “同学。” 袁大宝吓一跳，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了。自己正念叨呢，被念叨的对象便走到自己身边，叫了他一声。 袁大宝立刻正襟危坐，身板挺得直直地，可头却不转，也不看辛天意，用力清了清嗓子问：“干什么？” “课程表能借我抄一下吗？”辛天意问。 “课、课程表？”袁大宝微微一滞，明显不想和辛天意多说什么，只是抬手往前面一指。 黑板旁边贴着一张纸，上面是一周的课程安排。 辛天意在和魏燃一起去搬书桌，算是和魏燃认识了，并正式打了招呼。她和魏燃两人去教务处的时候，辛天意走在魏燃的身后，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 辛天意不记得上一世最后一次看到魏燃的背影是什么时候了，魏燃是他们中最温暖的人，像一个小天使一样。 而此刻，她想借课程表的事和袁大宝以及张扬正式说句话，她只有先接触他们，和三人尽快交好，才能向他们提出建议，并彻底执行。可没想到袁大宝只是抬手指了一下，脸上的不耐烦时刻在彰显着：生人勿近。 辛天意便只能先对对袁大宝道：“好的，我看到了，谢谢你。” 袁大宝被这一句谢谢给整不会了，微微翻了个白眼，没再说什么，低下了头。 第一节 是班主任刘老师的语文课。 张扬在老师进来的瞬间坐直了身体，可是下面的那本天龙八部依旧没有拿下去。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5节 他和辛天意中间隔着一条过道，又隔着一个袁大宝。袁大宝比大家都壮一些，胖呼呼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堵墙。 张扬只能用余光扫到辛天意的方向，以前最后一排没有人，只有他和袁大宝坐在窗边的位置。如今多了一个人出来，总是觉得不舒服。 “早读结束了啊，咱们上课。今天开始复习，只有两天的复习时间，我带你们过一下课本，然后我们进行期终考试。” 刘老师话音刚落，下面的同学便惊呼起来。 “这么快就考试了？” “离放假不得还有一个月？” “下个月就过年了。” “那也早啊，怎么现在就考试了！” ……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刘老师已经拿起书在讲台上敲了起来。 “咱们要早早考试，考完了之后就开始下学期内容的学习。同学们，在寒假放假之前，咱们任务很艰巨，要把下学期的内容至少进行三分之一才可以。这样开了学，能早早学完所有内容，然后进行总复习。我和你们说，今年参加中考的人比去年还多，你们能考出什么成绩，能考上师范还是卫校、技校，要不然就是去读高中，再或者什么都考不上、复读还是回家种地，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刘老师苦口婆心，“大家一定要抓住这一段的时间学习。我知道咱们班有很多同学其实很聪明，只不过那些小聪明没有用在正道上。某些同学，但凡认真一点，成绩都会大幅度提升。以后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全靠你们自己了！” 老师说着，目光有意无意落到后面几排。 袁大宝原本还坐得直直地，听到这里，整个人都软在了桌子上，然后小声对张扬道：“老师看你呢，老师说的就是你！” 张扬懒得搭理他，眼睛低着，继续看他的天龙八部。 这一会儿正看到精彩之处，实在不能放弃。 虚竹、段誉不惧生死和乔峰磕头结拜，马上就要大战少室山。 张扬的眼睛没办法从小说上移开，可是老师已经在点名检查古诗词背诵了。 “我检查一下《出师表》的背诵啊，这个肯定是必考题目。你们得做到倒背如流才行。”刘老师环顾一周教室，最后目光落在“埋头苦读”的张扬身上。 “那就从张扬开始吧，你来背一下出师表前两段，然后袁大宝，然后继续往右，那个新同学，对，辛天意。两段两段的背，然后再往前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6 16:07:40~2023-04-07 19:3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逝水比喻时间荏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也很菜 张扬还在看《天龙八部》，怎么都没想到，刘老师会点他背诵。 只能先站起来，全班最高个，杵在最后一排的靠窗角落。 张扬一双标准的桃花眼，在这个年龄大家还没长开、没定型的时候，他已经和别人不太一样了。 虽然大家的目标都是中考，可是总有女孩子会把目光停留在张扬身上。 因为从身高到脸蛋，这人好似没有一点缺点。当然学习成绩不算。 所以每次说到张扬，大家都略带可惜，就连老师也这么想。这孩子家庭条件不错、长的也人模狗样的，就是不好好学习。 他哥，张茂，那是以棉纺厂中学第一的成绩考出去的，中考的成绩更拿到了全市第一。所以大家一样把希望寄托在张扬身上，想着这张家老二应该还能再创辉煌。谁知道，这人小学留级，半拖半拽着才算进了初中。成绩说不上坏，只能说很坏！ 白瞎了那一张脸。 一直这么可惜到了初三，想着这人是否能开窍一次。可是没有，成绩和他的座位一样。 刘老师也很少点张扬的名字，毕竟答不上，刘老师也不想自己的血压升高。 刘媛看着张扬，示意他可以背了。 张扬摸了一把自己的小寸头，清清嗓子。 袁大宝此刻压根没有看笑话的心情，因为马上就要轮到他。 便拼命看后面两段，临时抱佛脚。 张扬前面坐着的同学早就侧了身子坐，语文课本翻到出师表那一页，拉到课桌的最下方，并转头看了张扬一样，示意他看着读。 谁知道张扬并没有低头，而且面向讲台，看着刘老师开始背诵：“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 前两段迅速背完，一个错字都没有。 刘媛十分惊喜看着张扬，“可以啊，背的特别好，对张扬同学提出表扬，请坐。下两段，袁大宝。” 张扬同学不卑不亢，立即坐下了。 袁大宝怎么都没想到张扬能这么顺利就把前两段的出师表给背下来，还想怎么蒙混过关呢，就看见张扬已经坐下了，正抬头看他。 袁大宝脸都要涨红了，站起来，磕磕巴巴对老师道：“老师，我、那个我还没背熟。” “会背多少背多少。”刘老师明显因为张扬的特别发挥而兴奋，在讲台上鼓励大家：“同学们看见张扬刚刚背的多熟练，我相信咱们班的同学都能背熟。袁大宝，你试着背，没关系。会多少背多少。” 袁大宝只能硬着头皮张了嘴：“侍中、侍郎郭攸之……” 等袁大宝开始背诵，老师才知道他不是没背熟，且让他会多少背多少也是期望过大。这位同学不是不熟，是几乎就不会背。第一句应该是现学现卖，完整吐出来之后，后面的就磕磕巴巴的全程都在支支吾吾，让人听不太清他在背什么，试图蒙混过关。 张扬的小说也不看了，此刻正抱着双臂饶有兴趣看袁大宝出丑。 他向右侧头，看着袁大宝笑，目光下移时，不经意便看见了转学生，辛天意。 如果说袁大宝此刻因为紧张和羞愧，脸红的像猪肝一般，那新同学也不遑多让。 耳朵都红了！ 再衬上她在一众蓝白校服中，格外扎眼的红色格子外套…… 新同学辛天意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重生后第一次被老师提问，竟然是让背出师表。 辛天意的文科成绩在整个求学阶段，还是十分不错的。可是自从不再上学，她就再也没有接触过这些古诗词。一些简单的诗词她还有些印象，比如“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再比如“一望二三里，烟村四五家”……大长篇文言文她就不行了，就在老师说要这么开火车背诵时，她就要哭了。 她只能勉强背下来第一段！ 再加上全篇的最后一句话！ 辛天意一目十行地努力记忆，可是大脑却像停机了一般，不转了。 能背出来的也只有第一句。 现在只能求袁大宝多给她争取一些时间。 …… “好了，袁大宝同学，你这两段只会背前面那一句啊。后面都是靠提醒才能勉强记住几个字。你这样不行啊，你应该向你同桌学习，你看张扬，人家背的多流利啊。这马上就要中考了……”刘老师在讲台上苦口婆心，最后觉得自己对学生太过放纵，便对袁大宝说：“这样，罚你抄五遍。五遍啊，下午放学前交给我，然后当着我的面，把整篇背下来。” 刘老师长长叹了口气，“那后两段，该谁背了？对，辛天意同学。” 辛天意只能站起来。 刘老师鼓励地看着她，“没事，背吧。虽然是新学校，但是这些课文在你们学校应该也都背熟了。” 辛天意无奈看着老师，磕磕绊绊背了起来：“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很好。”刘老师点头表扬，“继续。” 辛天意要哭了，她从刚刚开始抱佛脚，只抱下了第一句话！ 刘老师看着辛天意的表情，半天才道：“下面，不会了？” 辛天意只能承认：“对不起老师。” 刘老师头有两个大了，这么重要的课文，点了三个同学，两个都不会背！ 她实在经不得打击，环顾一下四周，最后把目光放在魏燃身上。 “魏燃，你站起来背一遍吧。” 刘老师觉得她再这么开火车背诵，自己的血压又要不受控制了。赶紧找个定心丸，让自己先活下去再说。 魏燃坐在班级第三排，他听到老师点名，便站起来，开始背诵出师表。 班里所有学生的目光都集中在魏燃身上。 他声音清亮，不高也不低，驾轻就熟地背诵起来。 直到魏燃没有一点错误的背诵结束，刘老师的血压才正常了。 她十分欣慰地对魏燃示意让他坐下，然后发现后面还站着一位。 她忘记让辛天意坐下了。 便对辛天意轻轻摆了下手，示意让她也坐。 “大家一定要踏踏实实学习，中考转眼就到。出师表是重点中的重点，一个字都不能背错。没有背下来的同学，今天一定要完成背诵，明天上课，我还会再点名。好，我们开始上课了。” …… 直到中午放学，辛天意整个人都是懵的。 重活这一世，她只想到了要做的事，心里也只有她的目标。可却忘记了，这一世只有重生是定数，其他的一切一切，都是变数。 比如，初中的课程，她几乎忘记地差不多了。 再比如，上一世她一直学不会的数理化，再活一次，她看着课本依然是满纸的符号。他们互不认识。 照这样下去，她考不上高中，一样没有办法参与到三人的学习和生活，更不用谈后面阻止那场悲剧的发生。 自顾不暇是真的自顾不暇！ 为什么重生没有给她换个学霸的脑子，像魏燃那样。 作为满级大佬重生难道不香吗？！ 辛天意背着书包回家，脑子里重复涌过的依然是出师表还有数学的方程式。 从棉纺厂中学出来，大家纷纷涌入棉纺厂生活区。 因为工人很多，生活区也分了三个。去哪个生活区的学生都有，辛天意、张扬他们住在三区。 袁大宝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一边不满问张扬：“我说兄弟，你有点过分了！” 张扬挑眉看他，“怎么？”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6节 “你什么时候背的出师表？上早读的时候你埋头睡觉，上课的时候你看天龙八部，我请问你，什么时候背的出师表，还那么流利？！” “我没背，但是魏燃背了啊。”张扬说，“昨晚咱们在魏然家玩，他不是一直在背这个？” “什么？”袁大宝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咱们看电视，魏燃在旁边背课文的时候？” “是啊。”张扬说，“他就坐在我身边，不停地背，我听都听吐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在你旁边背，你和我一边看电视，你就跟着一边背下来了？你吹什么牛兄弟，咱们谁不认识谁啊！”袁大宝立刻反驳，他又拉魏燃站队：“魏燃，你说，他在哪里装神童不好，在咱们面前装。你来评评理！” 魏燃笑着看他俩，三个人中，魏燃最小，他却一直是三人中给大家评理的那个。 “我倒是相信张扬的话，他挺聪明的，说不定真的就是神童，是天才。” “你可拉倒吧。”袁大宝皱着眉头说，“那你还不如说我是天才呢。” “行了行了，我说实话，我看着前面的书读的。这样行了吧。”张扬不耐烦道：“赶紧走吧，我都饿死了。” “你看你看！”袁大宝终于心里平衡了，指着张扬说：“怎么样，我说什么了！对了，你回家不回，要不还去我家吃饭？” “不行，我得回家。”张扬说，“昨晚没回去，今天再不回家，我妈下去的火，就又被我挑起来了。而且中午我爸不回来，我还是趁他不在，赶紧回家，这样也能免了混合双打。” “说起这个，”袁大宝道，“没想到咱们新同学也是够菜的。我不会背吧，她也不会。哈哈哈，本来我还挺烦，一看她在我旁边背课文，只会第一句，后面一个字都不会，我就舒坦了。真菜，哈哈哈，太菜了！” 辛天意在后面走着，最后这几个字就往自己耳朵里灌。 真菜！太菜了！ 辛天意就想呢，自己也没怎么得罪这人，借课程表的时候不搭理，这一会儿又在背后说自己菜，时隔一世，袁大宝还是最会捉弄自己的人。辛天意想到这里，便想回击上一世袁大宝对她的不善，快步经过三人身边，辛天意特意看向袁大宝：“同学，我想问你件事。” 袁大宝背后说人菜，被当场听到，尴尬之余，只能停下接话，问：“什么事？” “我需要抄五遍出师表吗？”辛天意“无辜”问道。 “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袁大宝立刻说。 “因为班里同学中，老师只罚你抄了五遍课文，所以……”辛天意笑了笑，继续说：“那算了，谢谢你。” 辛天意说完就大步流星走远了。 袁大宝站在原地，微微犯了一会儿愣，才突然反应过来。 他十分委屈地指着辛天意的背影，问张扬和魏燃：“她故意的是不是？她故意的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7 19:33:03~2023-04-08 17:2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tnlife 5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优点在哪 袁大宝这人，一般人都治不了他。 因为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听，自己有自己的小九九，还固执地不行。 一味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论对错。 这样的个性也是从小养起来的，和张扬家两兄弟、魏燃上面有两个姐姐不同，袁大宝是家里的独苗一根。打小人在棉纺厂院里长大，张扬妈拿着扫帚满院子追打张扬的时候，人家妈在后面追着喂饭喂水呢。 差不多的年龄，但绝对不是相同方式养大的。 天大地大，就没有能让袁大宝听话的人。张扬勉强算一个，但也是常年“暴力”压制的结果，小胖子袁大宝在心里还是十分不服气的，尤其是嘴上，越来越不饶人。 这次可算是吃了瘪，气的脸都红了，委屈问张扬：“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张扬一开始还觉得好笑，时间长了就烦了，赶紧拉魏燃出来顶雷，“你们俩聊，我得赶紧回家，饿死了。” 张扬说完就像窜天猴一般跑远了，袁大宝因为身体原因，追不上。魏燃从小就不爱运动，也不想追，两人只能慢悠悠走，看着张扬的背影消失在他家红彤彤的大门前。 张扬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原本想着就他妈自己在家呢，谁知道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他爸张良朋的声音。 张扬心道不好，张厂长今天中午怎么有时间回家了！ 他便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侧耳偷听。 “不用拿那么多东西，两天就回来了。”张良朋说。 “内衣总是要拿的。”裴娟娟立刻说，“牙刷毛巾也拿上吧。” “拿吧。”张良朋道：“把我的药也带上。对了，你不是给张茂织了毛衣，要不要带过去？只要开完会没事，我就去看看他。” “好啊！”裴娟娟听到大儿子张茂的名字，立刻就开心了，“那我把毛衣给你装上？你让他试一试，不合适的话你再捎回来，我给他改一改。这孩子，大半年不回来了，也不知道胖了还是瘦了。” 张良朋笑道：“不是经常打电话嘛，他大学上的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裴娟娟不说话了，闷着头收拾行李，把张茂的毛衣也给装行李包里，拉上拉链，放在客厅椅子上，然后抱怨道：“哎，你不知道，平时还好，只要是张扬给我惹事，我就想起张茂。你说两个儿子怎么差的这么多啊。” 张良朋也苦恼于两个儿子的差距，面对这个问题实在不知道要回答什么，半天才憋出一句：“张扬也有他自己的优点。” “哪里？他的优点在哪里？”裴娟娟立刻反问。 张扬站在门口，头低着，听到这里表情未动，只是挪了脚步，往大门外走去。 屋里两人自然不知道张扬已经回来了，又出去了。裴娟娟郁闷地看着张良朋：“还有半年就要中考了，你说张扬怎么办？我问了问绿蕊，她说她儿子魏燃是要考师范的。想想也是，魏燃成绩第一，肯定要读师范。庆华说想让大宝考中专试试，他爸铁路上不是招人嘛。和张扬一起长大的这俩孩子，人家都有计划了，就咱们没有。你想过没有，张扬以后做什么啊？” 张良朋思索一会儿，道：“真不行就上个技校，再回咱们厂工作呗。” “技校他能考上？”裴娟娟皱着眉头，“你可太高看你儿子了！” 张良朋叹气：“先考考再说吧，可能后半年发力，就考上了呢。” 裴娟娟不说话了，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放学时间。 她走到客厅门口，往外看，大门敞着半扇没关。 裴娟娟自言自语：“大门没关吗？这张扬怎么还不回来？” 她想起什么又嘱咐张良朋：“我给你说的事，你别忘了。正好去省城，给人家买个新书包回来。” “我知道。”张良朋说，“再买点好酒来，我师傅就好这一口。咱们这一个院子住着，我却忙的好久不去看他了。” 裴娟娟没有阻止，毕竟张良朋能当上厂长，这一身的本事都是和师傅王玉俢学的。夏天选厂长的时候，也是王师傅全力支持张良朋，张良朋才顺顺利利接管了棉纺厂。 拿两瓶好酒去看师傅，都是应该的。 张良朋已经站了起来，“行了，我走了。” “吃完饭再走吧。等等张扬，你见了也说说他。”裴娟娟立刻说。 “不吃了，司机还等着呢。张扬一直不回来，可能就是躲着我。等我回来再和他谈。先走了。” “别忘了买书包！”裴娟娟嘱咐，“还有去看看张茂。” “行了，知道了。” 张良朋从家里出来，穿过胡同，就看见张扬站在生活区大院里。 就他自己一人，电线杆一样杵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看清表情。 张良朋叫他：“张扬，你在那干什么，不赶紧回家？” 张扬一抬头，嘴角就咧到后脑勺了。 “爸，你中午怎么回来了？”张扬小跑过去问。 张良朋晃晃手里的行李包，“我去省城开会，得走两天。” 张良朋瞧着张扬，又想说什么，可觉得不是时候，便摆摆手：“赶紧回去吧，你妈做好饭了，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再去上学。” “好。”张扬点头笑道。 张良朋原本对张扬的不满意，此刻消去了大半，心想这孩子毕竟是健健康康的，而且总是这么阳光灿烂。 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 宽慰完自己，张良朋就让张扬赶紧回家了。 王玉俢早晨买了排骨，早早炖上，等着孩子们放学，排骨都要脱骨了。 本来要盛在大海碗里，大家一起吃，可是王玉俢刚拿起海碗，想到天意，突然又放了回去。 他从碗柜里拿出汤碗，一人给盛了一碗。 炖排骨里还放了胡萝卜、土豆以及玉米，每人一碗，热乎乎地端到桌子上。 中午这顿饭刘美兰和王刚是不回家吃的，工厂管饭，他们便在食堂吃。 王芳也不回来，一样吃食堂。 家里只有王玉俢和谢梅，还有王明杰。 王明杰在读高二，在市一中读书。市一中离棉纺厂比较远，他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 很多一中的学生中午是不回家的，在学校食堂吃饭或者在外面的小店对付一下。不过谢梅怕在学校吃不好，便坚持让王明杰中午回家，且王明杰还有睡午觉的习惯。每天都要睡一会儿再去学校。 辛天意回到家时，王明杰还没回来。 姥爷王玉俢让她先去洗手，然后吃饭。 辛天意洗干净手，连忙说：“还是等等哥哥一起吃吧。” 谢梅喜欢辛天意这个建议，笑道：“好孩子，那就等明杰一起吃。” 王玉俢趁着这个时候，问了辛天意学校的事，辛天意便和王玉俢说了说，没一会儿王明杰就回来了。 王明杰正值高二，学习压力大，人本来就不怎么说话，脾气也不太好。一进家，就把门摔的哐当作响。 手没洗便直接坐到桌上开始吃饭。 王玉俢对辛天意笑了笑，道：“天意，咱们也吃吧。” 大家才围桌坐好。 谢梅坐在王明杰身边，不时嘘寒问暖，问他上学累不累，今天是不是考试了，题目都做了没有。 谢梅问了一大堆问题，王明杰一个也没回，只是低着头，疯狂往嘴里扒饭。 辛天意默默看着这一切，也没有作声。她低头看自己的碗，她和王明杰的碗里，排骨都冒了尖。可是姥姥姥爷碗里，则都是土豆和胡萝卜。 辛天意夹起一块排骨，放到王玉俢碗里，又夹了一块放到谢梅碗里。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7节 “我不太喜欢吃猪肉。”辛天意说，“姥姥姥爷替我吃一点吧，要不然剩下来，就浪费了。” “和你妈一样。挑食！”谢梅皱着眉说，“你妈就这样，小时候饭都吃不饱，还挑食呢。这不吃那不吃的……” 谢梅说着，又把排骨转移到王明杰碗里，“明杰你吃，多吃点，下午时间长着呢。” 王明杰已经习惯了，也不说话，风卷残云般就消灭了那块大排骨。 吃完午饭，王明杰去午休，辛天意要去洗碗，被姥姥阻止了。 “你也去午睡，一定要养成午睡的习惯。” 辛天意没有睡午觉的习惯，走到房间后想了想，便拿起课本。 抄课文吧，虽然老师没有罚她抄写，但是辛天意觉得自己应该也抄五遍才行。 好好学习才能天天向上。 等辛天意抄写完，收拾书包的时候，她听见外面的呼喊声。 “魏燃，魏燃，上学去！” 魏燃家离辛天意家最近，就在辛天意家前面的胡同。 袁大宝和张扬在前面喊，辛天意也能听见。 她收拾书包的手一顿，那么熟悉的“上学去”，虽然不是在喊她。 可是辛天意依然十分开心，她赶紧把书包收好，背上就往外跑。 出门却撞到王明杰身上，王明杰气呼呼看向她：“你瞎啊！” 第8章 自觉不自觉 “你瞎啊！走路不看路的？踩着我的脚了你没感觉到？” 上一世王明杰对辛天意发脾气的情景犹在耳边。不管辛天意做错什么，甚至是他横冲直撞过来，王明杰也会赏辛天意一句你瞎啊。 原本表兄妹二人在辛天意搬进来之前就很少联系，但因为没有利益伤害，所以王明杰没有必要把坏脾气展现给一年或许只见一面的表妹。自从辛天意上一世搬到姥姥家住后，王明杰没有了自己的房间，满腔的郁闷不能冲别人，便全数倾倒给了辛天意。 重生一世，“你瞎啊”这三个字还是如约降临了。 辛天意连忙往后一躲，站直了身体，对王明杰道：“对不起，我走的太快了。” 王明杰居高临下扫了辛天意一眼，因为自己也着急去上学，不想多和她计较，哼了一声，便往外走。 “表哥。” 辛天意却开了腔，王明杰只能站住。 他转头看向辛天意，皱着眉，一副有屁快放的表情。 可辛天意却不着急，依然笑盈盈地，“表哥，我出来太快了，撞到你了。这是我的不对，是我太莽撞了。所以我应该和你道歉。” 王明杰奇怪看着她，见辛天意说到这里，又要转身离开。 可辛天意却紧紧跟了上来，她跟在王明杰身后，亦步亦趋地，继续说：“我们一起从房间出来，可以说我走的太快了，撞到了你。但是也可以说你走的太快了，撞到了我。” “什么？” 王明杰转头瞪她。 辛天意继续道：“不管是谁撞到谁，我和你说了对不起，你是不是应该也向我道歉？” “我向你道歉？”王明杰不可思议瞧着辛天意。 “是的。你应该为你言辞道歉。你张嘴就说你瞎啊，我觉得这么恶毒的话，不应该对着自己的家人说出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道了歉，你呢，你说我瞎，是不是也应该道歉？” 王明杰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辛天意，见她义正言辞，一步也不肯让的追着他让他道歉，王明杰只是低声骂了一句有病，然后转身去推自行车。 自行车却没有推动。 转头看去，辛天意正两手紧紧拉着自行车的后座。 “你干什么？松开，我要迟到了！”王明杰喊起来。 “你先道歉。”辛天意丝毫不让，眼睛紧紧盯着王明杰，“为了家庭团结，你也应该道歉。你不应该骂人。” “你松不松？”王明杰没想到辛天意竟然是这么个驴脾气。以前偶尔见她，就感觉这人没有一点存在感，总是躲在角落里，是个可以任人欺负的兔子，没想到这兔子今天竟然要咬人！ “我不松。”面对王明杰的气急败会，辛天意倒是气定神闲，看着王明杰的眼睛，再次申诉：“你向我道歉。” 谢梅在王明杰张嘴说天意瞎的时候，就听到了。 她在自己房间床上躺着，没有出来。 想着两人说两句，就拉倒了。没想到还有后招。 谢梅赶紧从房间走了出来，劝辛天意：“天意，你哥哥学校远，你先让他去上学。不能迟到了。” “姥姥，你说过，让我让着哥哥。所以我没有骂人，即使他骂了我，我也没有回嘴。但是，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我们兄妹二人中间产生罅隙，不如互相道歉，还是好兄妹，这样不对吗？” 谢梅听呆了，半天才支吾一声：“对对。天意你做的好，对。明杰，你要不给妹妹道个歉，以后大家都好好说话，不就好了。” 让王明杰道歉？那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难。 辛天意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听到王明杰道歉的，毕竟上一世他们斗了那么久，辛天意都没听见他道歉过。 她只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不是像上一世那样，所有的痛苦都埋在最心底，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亮出自己最锋利的武器。 辛天意再也不想那样。 王明杰不道歉，辛天意便用力拽着自行车不让他走。 快把王明杰逼疯的时候，谢梅去拉辛天意的手，辛天意接机松开了双手。 “明杰，还不快走。”谢梅用力箍着辛天意的双臂，怕她再去拉自行车。 王明杰立刻灰溜溜逃走了，一秒钟都没带犹豫的。 辛天意看着王明杰的背影，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这下，她这个表哥应该在短时间内不会再敢骂她了。 谢梅看着王明杰走了，还在想怎么安抚天意呢，谁知道辛天意拍了拍双手，然后回头对谢梅说：“那姥姥我也去上学了，姥姥再见。” 谢梅呆呆目送辛天意出了家门，回到房间时，就看见王玉俢正站在窗户旁往外看。 见谢梅回来了，王玉俢便笑了。 “你还笑，也不出去帮忙劝！”谢梅埋怨道。 “以后啊，你就不要管了。”王玉俢笑道，“天意自己会处理的。这孩子可以，真不错，哈哈哈……” 辛天意在家里和王明杰争执了一会儿，出来自然没有看到张扬他们。 穿过胡同，走到魏燃家后窗下时，辛天意停下了脚步。 后来的后来，他们每每来喊上学，再也不在魏燃家门口喊了。 张扬总是站在辛天意此刻站着的地方，在后窗叫魏燃，然后大声叫辛天意。 一举两得。 辛天意背着挎包往学校走，纠缠了一会儿，时间也不早了。 她的步子很快，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在埋头看书。 辛天意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就感觉到十分不善的目光。 她转头朝旁边看去，袁大宝立刻把头转回过去。 可是嘴角还带着十分不屑的表情，明显是对辛天意一万个不满意。 辛天意想到上午放学回家的路上，自己故意让袁大宝吃瘪，越是回忆就越是想笑。 上一世也是这样，袁大宝总是和她针锋相对，两人面也不和面，心也不和，只要在一起，就是掐不完的架。 可就算那样，也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 在知道辛天意要去外地读高中的时候，袁大宝是哭的最痛的。 辛天意突然转头看向张扬。 是啊，上一世她走的那天，袁大宝哭成了泪人，魏燃躲在家里不肯出来，那张扬呢？ 辛天意的记忆有些模糊，她已经不记得张扬当时的表情，他当时也哭了吗？ 想到这里，辛天意暗自摇头，张扬肯定是不会哭的！ 整个大院，估计都没人见过他掉金豆子。 只有那个夏天，辛天意从外地赶回来，见到他时，他双眼通红。 那时的辛天意好想抱着他痛哭一场。 可是时隔一年未见，他们好像都生疏了。 就连袁大宝和张扬两人，也都站的远远地，彼此没有说一个字。 那天，乌云压地很低，很低…… “对，这是咱们班的转学生。” 刘老师的声音把辛天意的思绪拉了回来。 辛天意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女孩子站在刘老师身边。 刘老师继续说：“这位转学生本来也是上午来报道的，可是有些突发情况，就改到下午了……” 刘老师说完，袁大宝已经举手了。 刘老师只能示意他发言。 袁大宝立刻道：“老师，我去搬桌子！” 刘老师欣慰点头，“好，大家要向袁大宝同学学习。这么热心帮助新同学。咱们先请新同学自我介绍，然后袁大宝你再和新同学一起去搬桌子。” 袁大宝乐呵呵地，立刻点头说好。 “大家好，我是转学生，我叫白雪……” 是这个名字。辛天意默默想。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8节 上一世她们也是同一天转学进来，但是两人没有什么交集，辛天意对白雪的印象，仅限于这个好听的名字，还有不久后白雪同学脱颖而出，被选为新一届的校花这件事。 白雪自我介绍完，便由袁大宝带着，去教务处搬桌椅去了。 刘老师在班级等着，两人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看见袁大宝一个人抬着桌子就回来了，刘老师诧异问：“你自己抬上来的？” “这桌子轻着呢。”袁大宝笑问，“老师，桌子放哪里？” “和辛天意同学的桌子一起吧。这样正好。”刘老师吩咐道。 袁大宝把桌子放在辛天意的课桌旁边，故意侧头瞪了辛天意一眼，然后又翻了个大白眼。 突然，他嘴角一弯，计上心头。 “对了，刘老师，我抄写好了。”袁大宝赶紧回到自己课桌前，把抄了五遍的出师表递给刘老师。 “已经抄完了？”刘老师接过来，道：“可以啊，知道努力学习了。” 袁大宝站在刘老师身边，趁机道：“老师，我没背下来，肯定要抄写。就算你不罚我，我自己也得自觉抄写。不像有的同学，今天放学还问我，她要不要抄……” 辛天意后背一凉，完了，这胖子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9 11:19:08~2023-04-10 16:1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发射到火星 5瓶；23155266、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偷鸡 刘老师微微一滞，没想到袁大宝在表现自己的同时，还供出了另外一个不自觉的同学，便问：“谁啊？” 辛天意转过身看向袁大宝，就看见袁大宝正冲她得意地笑。 辛天意便站起身，从书包里掏出自己抄写的出师表，递给刘老师。 “老师，这是我抄的。” 刘老师没想到辛天意也抄写了，欣慰道：“你也抄了？很好、很好，你们都是老师的好孩子。我和大家说，只要你的学习态度端正，像袁大宝和辛天意这样，就算目前成绩没有达到你们想要的结果，但相信老师，早晚，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前提就是，一定要端正学习态度。” 刘老师说完，看了一眼辛天意和袁大宝，又想到平时没少听别的老师抱怨，袁大宝和张扬两人坐在一起可是闹翻了天，便道：“你们俩既然这么努力上进，我觉得倒是可以坐同桌，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刘老师正说着，袁大宝的眼睛已经直了。 他本来只是想报上午放学时辛天意对他冷嘲热讽的仇，不成想却被老师安排和辛天意同桌！ “刘老师，我……” 袁大宝的话还没说出口，刘老师便继续道：“本来我就想着调一下座位，两个新同学不合适坐同桌，应该由老同学带新同学。这下正好，袁大宝你和辛天意同桌，白雪，你去坐袁大宝的位置，和张扬同桌。” “好的，刘老师。” 白雪已经把书包放到袁大宝原本的座位上，她拉开凳子坐下，然后看向张扬，对张扬笑了笑。 张扬整个人也和袁大宝一般，此刻木了。 事情来的太突然，他都来不及做准备，自己的同桌，突然由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宝变成了转学生白雪。 这…… 座位安排完毕，已经没有可以回转的余地。 况且白雪已经坐在了袁大宝的位置上，并十分热情地把袁大宝的书收拾好，放到他的新位置上。 袁大宝见木已成舟，只能十分丧气地坐下，然后把书包塞进桌洞里。 辛天意看着他一副随时都要去世的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这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上一世，辛天意在后面坐了不久，就放寒假了。开学便是一次摸底考试，班级的座位依着考试成绩进行了一次大调整。 辛天意从那时起远离了张扬和袁大宝，倒是和魏燃离得近了。 但上一世辛天意没有和袁大宝坐过同桌，白雪也没有和张扬坐过同桌。 这一切，都在细微地发生着变化。 蝴蝶开始扇动起翅膀。 袁大宝坐在辛天意身边直哼哼，辛天意也不准备理他，转头就看见了白雪。 白雪眼睛大大的，皮肤像极了她的名字，又白又软的。她瞧着辛天意，眨眨眼睛，小声问：“你也是新转来的？” 辛天意点头：“我上午来的。” 白雪懊悔地皱了皱鼻子：“真可惜，本来我也应该上午就来报道。可是临时出了点状况。” 白雪说着，又笑了起来，“不过没事，反正我们现在也是同学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白雪。” “辛天意。”辛天意道，忽然想起什么，就从书包里翻出抄好的课程表递给白雪：“这是课程表，我抄好了，你也抄一份吧。” “好啊，谢谢你。”白雪说完，接过课程表，先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第一节 上历史啊。” 张扬整个人往后仰着，正在和袁大宝无语对视。 听到白雪说话，还以为她在问自己，转过目光朝白雪看去。 好巧不巧，白雪也转头看向张扬。 张扬挑了挑眉，看着白雪对他说：“同桌，我没带历史书，上课可以和你一起看吗？” 张扬微微一滞，继而不在意道：“可以。” 他万年同桌男孩子，第一次和女同学坐同桌。平日里袁大宝忘记带课本，都是直接抢他的，压根没有要问一句的可能。 张扬一句可以，被袁大宝听见了。他朝张扬飞了个白眼，意思是你多舒服吧，换了个同桌。然后又朝张扬指了指辛天意的后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最后嘴角一撇，要哭了。 张扬笑着看他，心想这就是作死，真真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扬笑着，转眼就看见辛天意正瞧着他，目光戏谑，好像在看他和袁大宝的笑话。 张扬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原本往后仰着，没有半点坐姿可言的姿势，这一会儿也规矩了。 他冷眼瞧向辛天意，这小姑娘的目光总是让他不舒服，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把他看透一样。 张扬一抬凳子，往前坐了坐，让中间的白雪，挡去了辛天意的目光。 历史老师是位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镜，上讲台讲课的那一秒，白雪便往张扬那边拉了一下凳子。 他们要共看一本历史书。 张扬见她动作，微微一滞，然后开口问：“干嘛？” “看书啊。”白雪道，“我没带历史书。” 张扬已经把书推到两人中间，“你自己看吧，我不需要。” 他说完，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睡。 给了白雪一个后脑勺。 白雪看着这第一节 课就要睡觉的张扬，把书移到自己面前，凳子又拉回原处。 白雪旁边的辛天意倒是对袁大宝第一节 课就要睡觉这件事一点都不惊讶。历史老师在上面讲课，袁大宝就已经铺好了阵势，准备睡觉了。 辛天意便不时动一下桌子，或者故意用手肘碰他的胳膊一下。 袁大宝彻底睡不着了。 他红着眼睛看向辛天意，本来决心半个字也不和辛天意说，可是实在憋不住了，皱眉无声问：“你干什么？！” 辛天意指指老师，表示自己是好心，告诉他老师在看他。 袁大宝翻了个白眼，瞌睡虫已经被辛天意赶走了，只能把注意力放在书本上。 天可怜见，这是他为数不多听过的一节完整历史课！ 一节课听下来，袁大宝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他转头就要和同桌说什么，一转头，发现张扬换成了辛天意，不习惯地往张扬那边瞅，可惜张扬还在睡大觉呢。 袁大宝只能叫魏燃。 “魏燃，魏燃，魏班长！” 魏燃正坐在自己位置上看书，听到袁大宝叫他，转过头来，“怎么了？” “你来！”袁大宝朝魏燃勾勾手。 魏燃在三个人中，身高是最矮的。他五官十分精致，戴着一副眼镜，和袁大宝在外形上截然不同。 魏燃走过来，看着袁大宝问：“怎么了？” “前几天咱们不是看了一个电影吗，今天讲的历史，是不是和那个电影很像？” 魏燃点头，“是。电影的背景就是二战时期。” “啧啧。”袁大宝饶有兴趣道：“我还真没想过，原来历史课这么好听！我听老师一讲，就在想，呀，这不就是那个电影嘛！” 魏燃笑了：“好好听课吧，历史老师学识十分渊博，讲课的时候经常会讲很多野史，是你花钱都听不到的。” 袁大宝若有所思点点头，“还真的是。不行，我看看课程表，下节历史课什么时候上。” 袁大宝说完，就听到有人接话：“周三上午第三节 。” “啊，要等这么长时间？今天周一啊才，怎么历史课不多给几节，一下就给弄周三才上？” 袁大宝说完，才意识到刚刚说周三上课的是辛天意，而他，也接了她的话！ 即使坐同桌，也不和她说半个字的决心呢？！ 自己做的决定，不到一节课，就被硬生生打破了。 袁大宝心里苦兮兮。 魏燃站在一旁看看两人，笑问：“你今天怎么了，上课竟然没睡觉？而且还听了一堂历史课？” 袁大宝无奈看了辛天意一眼，然后对魏燃道：“我倒是想睡啊。” 他眼皮翻了又翻，转头看一眼张扬，那人还在呼呼大睡呢。 袁大宝便对魏燃道：“咱们去把他喊醒吧，再睡下去，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9节 作者有话说： 还有人么…… 男主是张扬，男主是张扬，男主是张扬！……重要事情要带感叹号和省略号。 ------------------------------------------- 感谢在2023-04-10 16:13:36~2023-04-11 16:4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15526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喜欢吗 王芳已经连着几天不回家了。 在辛天意埋头苦读准备把初中的课程好好通一遍的时候，亲妈整整三天没有音讯，辛天意也没有说过一句。 王玉俢和谢梅坐在那里长吁短叹，两人商量着要怎么办。 王玉俢白天去了棉纺厂，王芳所在的车间主任告诉他，王芳昨天来上班了，今天请了假。 王玉俢从棉纺厂回来，就把这件事给谢梅说了。两人一商量，王芳昨天还去了工厂，昨晚就没有回家。今天干脆没有去上班，这是昨天下了班人就没影了。 谢梅急的不行，问王玉俢是不是得去找公安，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王玉俢便道：“别着急，她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能出什么事。再说了，工厂离家这么近，两步就走回来了，下班来来回回都是往生活区来的人，还能出什么事？要出事，哼，也是她自己的事。” 谢梅听得两眼一抹黑，立刻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自己的事？” 王玉俢若有所思看了谢梅一眼，然后指指那间小卧室，道：“天意在里面，我觉得你应该去问问她。她肯定知道的比咱们多。” 谢梅好像听明白了，小声问：“你的意思是？” “你还是去问问吧。”王玉俢道：“天意奶奶让她们搬出来，她就立刻搬出来了。你养大的孩子，你还能不知道？她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你没发现，一说起你闺女，天意只是笑笑，从来不说什么？” 谢梅叹了一口气，“行，我去问问。” 辛天意正在看物理笔记呢。 她发现自己的物理书，除了前四五页有翻过的痕迹，后面的书页，几乎就是全新的。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辛天意几乎就没有翻开过物理书。 相比数学，物理更让辛天意头疼。她上辈子像和理科有仇一般，不用说学不会，简直就是听都听不懂。 每节物理课化学课以及数学课，她都像听天书似的。 辛天意决定一块一块的骨头啃，除了硬啃，没有别的办法。 这物理笔记是魏燃的。 辛天意特意去找魏燃借笔记，除了魏燃是自己记忆中最好的小伙伴之外，他更是班级第一。 辛天意去找魏燃借笔记合情合理，而且一个转学生，借以前的笔记也十分正常。好在魏燃十分好说话，在辛天意开口之后，他立刻把自己的所有的笔记都拿了出来。 还交待辛天意，让她慢慢看，不着急。 辛天意默默念着：“同一个物体，温度越高，内能越大。同一物质，状态不同，内能不同……” 辛天意一边念，一边努力理解这些笔记的意思。 直到谢梅走了过来。 “学习呢，天意。”谢梅笑眯眯瞧着辛天意。 “姥姥？”辛天意赶紧让谢梅进来，“姥姥，你进来啊。” 谢梅走进卧室，坐在桌前，看看天意手里的笔记本，问：“这是学的什么？” “物理。”辛天意回：“我借了魏燃的笔记。” “哦，魏家那小子学习好，人又老实，从小就稳当。” 辛天意点点头，“姥姥，你是不是有事？” “嗯，我是想问问你。”谢梅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你妈这两天没回来，她有没有和你说她去哪里了？” 辛天意猜出来谢梅是来问这个事了。 因为从学校回来的时候，辛天意正好遇见王玉俢，王玉俢说他去棉纺厂了。 辛天意自然知道她妈去哪里了。 上一世，辛天意并没有提前窥探到她妈王芳的秘密。跟着王芳回姥姥家，辛天意认为都是因为奶奶把她们赶出来的。后来妈妈努力工作养活自己，辛天意自己在姥姥家住，再次寄人篱下，看舅舅舅妈以及表哥的眼色过活。她的生命，总是在挣扎。甚至连挣扎都那么困难，就更难有时间去观察王芳。直到王芳说要带她走，辛天意觉得自己终于要结束寄人篱下的生活了，头也没回，就奔赴了新的天地。 她现在却是知道的。 包括妈妈去哪里了。 可是王芳是成年人，辛天意觉得自己不应该插手妈妈的私生活。 只能对谢梅道：“我妈不是去上班了？” “嗯嗯，是去上班了。”谢梅看辛天意不知情，便笑了笑，“行，你学习吧。反正有你妈和没你妈也都一样，你自己好好学习就好。你看书吧，我去做饭。一会儿舅舅舅妈也该下班了。” 辛天意看着谢梅从房间出去，她立刻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谢梅说：“姥姥，我妈妈肯定没事的。她那么大人了，不会出什么事。这两天没回来，可能是去朋友家了，以前她也经常去朋友家。你不要担心。” 谢梅嗯了一声，走进厨房。 等晚饭做好的时候，王刚和刘美兰也回来了。 王刚是棉纺厂的会计，刘美兰刚结婚的时候没有工作，后来安排在棉纺厂托儿所里当教养员，负责棉纺厂职工三岁以上孩子的保育工作，有时候也会做一些简单的教育工作。 随着棉纺厂逐年扩大，托儿所里的孩子越来越多。刘美兰现在负责的一个班里就有三十多个孩子。她和另一个老师照顾这些孩子的生活起居，从早到晚，每天下班的那一瞬间，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王刚每天下班早，就在托儿所门口等着王芳一起回家。 王芳一路回来，都要絮絮叨叨抱怨个不停。谁家孩子又把碗打碎了，谁家孩子又拉裤子里了，谁家孩子揪谁家孩子耳朵了……王刚就默默听着，听她说上一路子，说到家嘴巴都疼了，才能维持家里的安宁。 两人到家便是洗手吃饭，王刚动作快，先坐下吃。 谢梅连忙问他：“你姐今天请假了，你知道吗？” 王刚拿起筷子，看一眼碗里的小米粥，皱眉道：“怎么又是小米粥，妈，咱们家就不能吃点别的？天天小米粥，你还没吃够？” “小米粥养胃啊。我和你爸胃都不好。”谢梅白他一眼，“你不想吃就别都动，我和你爸一会儿吃了。” 王刚不再说什么，紧紧护着自己的碗，“我不吃吃什么？都要饿死了。” 谢梅不理他，继续问：“你姐请假的事，你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她一个那么大的人了。而且我们又不在一起。她在车间，我在办公室，我还能天天看着她？” 王刚说着，刘美兰便走了过来坐下，听见后问：“什么啊？” 王刚把筷子递给刘美兰：“咱妈问我知不知道咱姐请假的事。” 刘美兰拿着筷子，往里面卧室看了一眼，继而小声道：“还没回来呢？她昨晚就没回来吧。” 刘美兰说着，眉毛和嘴角齐动，有些说不上来的兴奋。 谢梅皱眉：“你姐不回来，你怎么那么高兴啊。” “妈！”刘美兰道：“我姐那么大的人了，不回家那就是好事。我觉得啊，你和我爸也别操心，不要问来问去的。” “什么意思？”王刚不明白地看向刘美兰。 刘美兰挑挑眉，“就我话里的意思！” 她说着，突然想起还没放学的王明杰，“对了，妈，家里有鸡蛋了吧。” “有，你爸今天刚买了回来。”谢梅说。 “有就好。昨晚明杰下了晚自习，回来想吃煎鸡蛋呢，我一看筐子里一个都没有了。”刘美兰道，“今天得多煎一个。明杰多辛苦啊，才高二，就紧张成这样子，那高三可怎么办。” 王刚看里面的灯还亮着，便小声说：“别让明杰吃独食，也给天意煎一个。” “她又不上晚自习！”刘美兰立刻转头瞪向王刚，“小姑娘晚上不好吃那么油的东西好不好，会发胖的。” 王刚没再说话，低头喝了一口小米粥。 谢梅见问不出什么来，这才叫辛天意出来吃饭。 关于王芳的事，谢梅觉得辛天意既然不知道，就不要和她说。大人的事，小孩子还是不知道的好。 “天意，出来吃饭了。”谢梅喊。 辛天意连忙应了一声，把钢笔盖好，这才出来。 餐桌上姥爷也不在，辛天意便说：“我去叫姥爷吃饭。” “你姥爷刚刚出门了。知道要吃饭了，还出去。”谢梅说，“你先来吃，我去找他。” “我不饿，姥姥。”辛天意立刻说，“我出去找姥爷，他应该就在外面溜圈呢。” 辛天意说着话已经走了出去。 从胡同出来，走到大院里，远远就看见了王玉俢。 辛天意大喊：“姥爷，姥爷，回家吃饭了。” 王玉俢听到叫他，侧身看过来。 辛天意这才发现，王玉俢对面还有一个人。 面容很熟悉。 王玉俢在前面走，张良朋在旁边跟着，保持落后王玉俢一小步的距离，一边走，一边和王玉俢说着什么。 直到走近了，张良朋看着辛天意道：“这就是王芳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辛天意回：“叔叔，我叫辛天意。” “好名字啊。”张良朋笑着看辛天意，“眼睛和你妈妈一模一样，嘴巴鼻子倒是像你爸。” “叔叔，你见过我爸爸？”辛天意问。 “当然了。”张良朋说，“我还和你爸一起喝过酒呢。” 张良朋说着，背在身后的手往前一提，一个袋子就展现在辛天意眼前。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10节 他微笑问：“我听说我家那混小子弄脏了你的书包。这是我去省城开会买的，给你，你看看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 ----------------- 感谢在2023-04-11 16:44:16~2023-04-12 16: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桂花酒酿太好喝了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小拐棍 辛天意看着张良朋手里的袋子，吃惊瞧着他。 她已经向家人解释过了，而且王芳也没有像上一世那样，拽着她去找张扬。这件事辛天意以为已经成功阻止了，可是没想到，张扬的爸爸还是给她买来了新书包。 辛天意看着这个新书包，诧异问：“给我的？” “对啊，我家张扬不是把你的书包弄上红油漆了嘛。”张良朋说着，把书包塞进辛天意手里，“你看看喜不喜欢。” 辛天意立刻解释：“叔叔，不是的，张扬不是故意的。不对，应该说是我不小心撞到张扬身上，才弄上了红油漆，我……” “行，咱们先回家。”王玉俢看着手里的白酒，对张良朋说，“说好的啊，今晚陪我喝尽兴！” “必须让您尽兴！”张良朋对辛天意微微一笑，已经不想多纠缠于书包的问题，他看向王玉俢道：“师傅，给我吧，我提着。晚上一定陪你喝好了。” 两人说完就往家里走，辛天意抱着书包赶紧追了上去。 怪不得袁大宝他们对她是那样的态度！ 辛天意终于明白了。 她以为已经阻止家人去找张扬，成功化解了她和张扬、袁大宝他们最初的矛盾。没想到，一切还是像上一世那样发生了。 “良朋来了！”谢梅看见张良朋和王玉俢一起走进来，立刻站了起来，“快进来，好久不见你了。” 张良朋站在门口，客气道：“最近实在太忙了，今天一得闲，赶紧来看看师娘。” 谢梅笑道：“知道你忙。我和你师傅都好好的，不用担心。赶紧，快坐。” 张良朋跟着王玉俢围桌坐下，谢梅便道：“我再去加两个菜。” “师娘，不用了，就这已经很丰盛了。”张良朋立刻道。 “张厂长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啊，就这小米粥加咸菜，就丰盛了？”王刚坐在桌前喝小米粥，阴阳怪气道。 王玉俢瞪了王刚一眼，然后对谢梅说：“今天不是买了鸡蛋回来，你炒个大葱鸡蛋，良朋最喜欢吃这个了。” “行行。你们坐着，马上就好。”谢梅笑嘻嘻走进厨房。 张良朋早就习惯了王刚对他的冷嘲热讽，自从他做了王玉俢的徒弟，逢年过节都要来师傅家吃饭。从没结婚开始，到自己成了家。一开始还好，王刚对他也算热情，像亲兄弟那样。可后来，工厂改革，张良朋这个技术出身的小工，靠着自己过硬的本事和管理头脑，从小组长到队长一直升到车间主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刚对他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最常挂在嘴上的便是：我爸一身本事都教给你了、到底你是他儿子还是我是…… 这话听得多了，张良朋就麻木了，知道王刚的性格，不理他就好。一直到竞选厂长，师傅王玉俢为他到处奔走，终于在竞选的时候拔得头筹，成了棉纺厂的厂长。 这就更引得王刚不满了，经常说些不着调的话。张良朋也是看在师傅的面子上，不和他计较。 今天晚上也是，张良朋听了王刚说的那些话，就当没听见，已经把白酒打开，给王玉俢满上。 王玉俢没有别的爱好，只喜欢白酒。 他馋酒，就算是让他喝么一口，不给饭吃都可以。 自退休后，因为身体问题，酒很少喝了，不过还是馋。 “好好！”王玉俢笑道，“闻着味道就地道。你也赶紧倒上。” 张良朋点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看向王刚：“来不来？” 王刚没好气，呲溜溜喝着他的小米粥，压根就不回话。 “他喝什么啊，这么好的酒到他肚子里，也是糟蹋了。”王玉俢见儿子那个德行，恨恨道。 抬眼看见辛天意还在一旁站着，忙说：“天意，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们。” 辛天意见终于有机会插上嘴了，便走到张良朋身边，道：“叔叔，这书包我不能要。” 张良朋吃惊看向辛天意：“为什么？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因为我的书包不是张扬弄脏的。”辛天意只想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叔叔，那天我背书包出去，是自己不小心撞到张扬身上，才搞上了油漆。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张扬没有关系。所以这书包我不能要。” “是吗？”张良朋这下听明白了，“不是张扬故意弄上去的？” “真的不是，叔叔，你误会张扬了。”辛天意道。 “哦。”张良朋若有所思点点头，“行，那我知道了。不过书包你还是拿着，毕竟我都已经给你买了。就当，就当是叔叔送你的新年礼物。” 辛天意看着张良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再拒绝。 王玉俢此刻开了口，“拿着吧。你叔叔都给你买了。大人送的礼物，接过来说谢谢就好。” 辛天意只能接受了书包，说：“谢谢叔叔。” 这顿饭吃的很慢，张良朋陪着王玉俢喝酒，两人一边喝，一边聊工厂的事情，一直聊到快九点了，才结束。 张良朋也喝醉了，走路歪歪晃晃的，他走的时候王芳还没回来。谢梅把张良朋送到大门口，提了一句：“良朋啊，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王芳男人没了，带着个孩子，日子不好过。师娘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多照顾着点……” 张良朋勉强站直了身体，看着谢梅道：“师娘，我从小就跟着师傅，王芳就跟我亲妹妹一样。你放心。” “行。有你在，师娘就放心了。你慢着点走，知道不知道？” “知道，师娘你赶紧回去吧，两步路就到家了。” 谢梅摆摆手说：“行，你赶紧回去，我看着你拐出胡同。” 张良朋一边走，一边转头挥手让谢梅进去。 这顿酒喝的，有点上头。 胃里翻腾地难受，一直想吐。 张良朋走出胡同，一拐弯，就扶着墙，吐了起来。 他正吐着，就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拍背。 抬头一看，却是张扬。 张良朋就笑了，醉道：“你这小子怎么来了？还没睡？” “我出来玩，正好看见有人在这里吐！”张扬给张良朋拍了一会儿，见张良朋没事了，便扶着他走，“行不行，能不能走？” 张良朋一条手臂架在张扬肩膀上，欣慰道：“还得是我儿子啊。” 张扬充当小拐棍，架着张良朋往家里走。 张良朋不时抬眼看张扬，越看吧，心里就越喜欢。 自己这儿子，除了学习不好，真真就是哪哪都好。 个子高、模样好看。平时看不见他，关键时刻，小拐棍就会出现。 又想起辛天意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张扬明明白白是被他和裴娟娟冤枉了。可这孩子竟然一个字都没为自己辩解。 张良朋心里划过一丝心酸，转头想对张扬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就这么沉默着回到家，裴娟娟听到大门响了，就开始训：“张扬，是你不是？你大晚上干什么去了，知道几点不知道？这个时候了还玩？你都……” 裴娟娟走到客厅门口，看见自己儿子身边还架了个人，立刻过来扶了，“怎么喝这么多啊！是不是吐了？你看你的鞋上！张扬，没你什么事，你赶紧睡觉去，都几点了，还往外跑！一天天的就没让我省过心！” 第12章 秃小子 张良朋听到裴娟娟又在训张扬，微微抬起手，在空中挥舞着：“你别说他，别说。咱们张扬啊，好着呢。你别说……” 裴娟娟一边扶着张良朋，一边把侧头把他往卧室拖，那股味儿啊，直让裴娟娟犯恶心，埋怨起来：“每次去都要喝醉，少喝一点不行？要不、要不你以后别去了！” 张扬在客厅站着，听了一会儿，直到听见他爸倒床的声音，这才往自己房间去。 走进房间便关上了门，也重重躺了下去。 张良朋还在说醉话，他酒后不耍酒疯，但是就是话多。但凡喝醉，势必要拉着人说很久很久，直到他自己睡着。 说的话也是颠三倒四的醉，不但关着门的张扬听不懂，连躺在他身边的裴娟娟也没听懂，只是张扬的名字来来回回地重复，至于说的什么，裴娟娟就不想听了，用枕头捂上了耳朵，只等张良朋快点睡过去，才能清净。 谢梅送了张良朋回来，见辛天意正在收拾桌子，她赶紧道：“你怎么又出来了，赶紧回去睡，我来收拾。” “我不困，姥姥。”辛天意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去，又拿了抹布擦桌子。 谢梅则是在厨房里面洗碗，洗着碗就想起什么来，便唠家常一样对天意道：“刚刚那个叔叔，是你姥爷的徒弟，也是现在棉纺厂的厂长。” “嗯，我知道。”辛天意道。 “他家那老二是不是和你一个班？” “对。” “别提，这孩子啊特别聪明，就是不好好学习。按说他应该比你高一级的，小学四年级还是五年级啊，考试交白卷，老师让他留了一级。” 张扬留级这件事辛天意知道，上一世棉纺厂里有孩子不好好学习，还会有家长拿张扬做例子教育自己家孩子，你如果不好好学习，就像张扬一样，留级！ 辛天意想到这里就笑了，“不过他挺聪明的。” “他就是聪明。”谢梅道：“你没看他多皮啊，我和你说，天意，但凡调皮捣蛋的孩子，都是聪明的。而且他哥年年第一，他再差能差到哪里去。这孩子到今天这一步，哎，和他妈也脱不开关系。” 辛天意已经把餐桌擦干净，这一会儿拿着扫帚扫地，听到谢梅这么说，便停了下来，认认真真听起来。 “他上面不是有个哥哥吗，这一胎她妈怀他的时候，就想要个闺女。人家都说酸儿辣女，那时候刚怀孕，经常来咱家吃饭，什么辣吃什么，我们还都说，娟娟这一胎，肯定是个闺女。张扬他妈就高兴啊，这下可真是儿女双全了。就这么一直惦记着是个女孩，连那小衣服准备的都是粉色的，谁知道生下来，是个小子。” 谢梅笑起来，“当时生完一看是个男孩，娟娟就哭啊，说谁给她家把孩子换了，她的闺女怎么就变成秃小子了！” 这些事辛天意上一世没有听说过。 或许是听过，也没有当回事，耳旁风一般就忘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11节 可今天听谢梅一说，她才终于明白了原委。 作为家里的老小，张扬整天像个脱缰的野马一样，没有人管，不是这里蹭饭，就是那里蹭睡，说不回家就不回家，他爸妈也不像其他孩子家长一样到处找，原来是因为这个。 “张扬啊，和袁家魏家那俩小子算是一起长大的，没事就在人家家里吃饭，睡觉。这仨孩子，真是光屁股的交情。天意啊，你这转了学，和他们三个正好同学，在学校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去找他们。他们仨，虽然皮一点，但不是坏孩子，心眼不坏，真的。” “我知道，姥姥。”辛天意道，“我现在就和袁大宝是同桌，和张扬离的也近。” “是吗，和大宝同桌？”谢梅笑了，“挺好挺好。” 说着话，地也扫干净了，谢梅让辛天意赶紧去睡觉。 王明杰也放了学，从外面进来，放下书包就冲卧室喊：“妈，我饿了！” 作者有话说： 突然高烧，实在撑不住了。今天就更这些吧，明天再补，抱歉大家。 --------------------------------感谢在2023-04-13 16:04:38~2023-04-14 15:4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三步笑两步 “饿了就饿了，喊什么嘛。” 刘美兰从房间出来，斜眼先看向辛天意。 她不想多做，也不想让辛天意跟着吃这个加餐，便走过去接了王明杰的背包，说：“你先进去换衣服，再说。” “我饿了。”王明杰正色道，“还换什么衣服啊，吃完就直接睡了。” “让你去你就去！”刘美兰白他一眼，推推搡搡就给推进了卧室。 辛天意见状，便和谢梅说了晚安，回了自己房间。 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好似捂着嘴巴说的，“不就一个鸡蛋嘛。” “那我也不想做……白吃白喝……” 辛天意听到这几句后便关了房门，关灯睡下了。 早晨上学的时候在校园见到了白雪，白雪抱着什么东西，朝辛天意跑了过来。 “天意，你的校服我给你一起拿来了。”走近了才看出是校服，白雪把上面那套递给辛天意，“这是你的。” 辛天意连忙接过来，“谢谢你。” “不客气，反正我领我自己的也是领，一看你还没领呢，就签了名帮你也领了。对了，教务处说让赶紧试一试，不合适还要去换。你中午回家试试吧。” 辛天意想了想，道：“要不然去厕所换一下？不合适直接就送过去了，否则又要拖到下午。” 白雪说：“那也行。走吧，咱俩一起去试。” 两人便一起往厕所去。 早晨来上学的人还很少，厕所里更是没什么人。 辛天意把白雪的书包挂在自己身上，帮她拿着校服，“你先试，我帮你拿着。” 白雪对她笑了笑，“谢谢。” 白雪换好校服，然后辛天意再换，两人彼此打量了一下，白雪的校服尺码正合适，辛天意的这一套穿在身上就有些些大了。 “你的有点大。”白雪建议道：“最好换小一个尺码。反正也就穿半年，半年后就不穿了。” “算了，不换了。”辛天意看看身上的校服，“就这样吧，我喜欢宽宽大大的，而且也没大很多。” “那好吧。”白雪说完，便准备脱下校服。 辛天意瞧着她：“还换回来？” “是啊，衣服还没洗呢，洗完再穿吧。”白雪已经把上衣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白雪换完，又诧异问辛天意：“你不换？” “不换了，怪麻烦的。”辛天意道，“这辫子可烦人，换一次就松一次，还要再重新扎。” “那就重新扎呗。乱乱的，多难看啊。”白雪笑着对辛天意说。 辛天意原本就不是什么讲究人，主打就一个自由。 穿衣服自由，头发自由，上一世她没买过一双高跟鞋，号称也要让双脚自由。 这一世的脾性一样，她的生活，是不会被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烦扰的。 可白雪不一样。 她已经把校服塞进书包里，开始重新梳辫子了。 白雪和辛天意不同，梳的是两个麻花辫。 一边一条，又黑又粗的垂在胸前。 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校服上的拉链勾住了头发，勾毛了几道发丝，白雪顺着辫子一路摸下来，竟然摸到了勾乱的地方，很自然地就开始拆麻花辫，再一点点辫起来。 辛天意在一旁看得目惊口呆。 因为人家不是站在那里辫的，而是一边走，一边辫。一双手灵巧地动着，辫子就瞬间辫好了一半。 “呦呵！”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喝彩，辛天意立刻看上去。 三楼拐角处，几个脑袋立刻缩了回去，然后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哄笑和口哨声。 “无耻！”辛天意暗暗骂了一句。 白雪倒是不以为然，把自己的头发辫好了，笑道：“理他们做什么。” “在学校里也吹口哨。”辛天意说，“真没素质。” 白雪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只是笑了笑，“你的头发也乱了，重新扎一下吧。” 辛天意顺手摸了一把，的确。 白雪见她懒得重新扎，只能伸出手说：“要不我来帮你？” “我自己吧。”辛天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头发重新扎了一下，然后心里默默想，一定要把头发剪了去。 两人去试了校服，回到教室时，大家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班长魏燃正在黑板上写着什么，辛天意看了一眼，是昨晚数学小卷的答案。 辛天意赶紧回到座位上，把数学作业拿了出来。 魏燃转头道：“第一节 数学课老师去参加教学观摩了，让我们自习。数学小卷的答案我写在黑板上，大家和同桌交换小卷，互相批改。批改后再自行对照答案改正。下课后数学课代表把小卷收上来。” 这话魏燃是对着辛天意说的，很明显，他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见辛天意和白雪才到，便又说了一遍。 辛天意感激对魏燃笑了笑，然后拿着数学小卷，和同桌袁大宝交换。 袁大宝趴在桌子上，也没看黑板，只是给了辛天意一个后脑勺，明显不想交换。 辛天意只能小声叫他：“袁大宝，换卷子了。” 叫了三声后，袁大宝才坐直身子。 他从书包里把数学小卷拿出来，不耐烦地递给辛天意：“你就不能早到一会儿？” 辛天意抱歉笑了笑：“下次一定早来。” 袁大宝接过辛天意的数学小卷，先是前后大略看了一遍，鼻子里都哼出了气：“这看着也不咋地啊。最后一道大题就做了两步？人家张扬还能写出三步呢！”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 --------------------------- 第14章 小天使 张扬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能带上他。 自己离得那么远，一个字都没和袁大宝说上，袁大宝找个比对对象，也能提上自己。 张扬原本想着这第一节 课是可以好好补个觉了，昨晚张良朋醉酒又是哼唧又是吐的，折腾了大半夜。可刚刚趴下，就听到袁大宝说自己的那些话。 他只能坐直身体，无奈朝袁大宝那边看去。 白雪见张扬终于动了，连忙把自己的小卷递给张扬：“让交换小卷批改，你的呢？” 张扬把自己的小卷拿出来，放到白雪面前：“你自己的自己也批了吧，我要睡个觉。” 白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扬已经站了起来。 他手里拿了一本书，一边走一边卷起来，走到袁大宝后面时，提起书在他后背结结实实给了一下。 袁大宝还在看辛天意的卷子呢，没成想挨了一下，立刻叫起来：“谁呀！” “我！”张扬皱眉站在他身后，“你要说就说你自己，你扯我做什么？你的卷子呢，让我看看，你写了几步！” 袁大宝笑嘻嘻地瞧着张扬：“下次不说了还不行？” “不行，拿来我看看你写了几步。” 张扬说着就去拿袁大宝手里的试卷，拿过来一看，只有两步。 “这不是两步吗？你写两步你怎么不说，非单溜我？” 这一阵闹腾，前面的同学都转头朝后面看过来。 袁大宝不知情，只是向后转头看着张扬解释：“不是我的，是她的。那是新同学的卷子。” 好家伙，班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新同学的成绩很不怎么地了。 张扬尴尬看向辛天意，见辛天意正气呼呼瞧着自己。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12节 他把小卷赶紧重新塞回袁大宝手里。 然后去拿辛天意手里那张。 袁大宝只能求饶：“别看了大哥，我也是只写了三步，而且还是抄的你的。” 袁大宝一开腔，班里所有同学都笑了。 辛天意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扬去拿卷子的手，尴尬停在半空。 “最后一道题比较难。”魏燃及时化解了这一场小闹剧，“老师回来会讲的。大家不会的可以看看答案，如果还不会，就等老师下节课解答。” 下面就有同学立刻问：“班长，你会不会？” 魏燃笑了笑：“勉强能做出。” 魏燃一向比较谦虚，他不管回答什么问题，都会说自己也是勉强做出来的。 可是他的勉强绝对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勉强，完全就是谦虚的表现。 张扬在这一问一答中，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道题我只能解出第一步。”白雪小声在张扬身边说，“你能做出三步，已经很厉害了。” 张扬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再往旁边看去，袁大宝和辛天意两人已经开始对照答案批改试卷了。 辛天意注意到张扬的目光，转头看过去，对他笑了笑。 昨晚她已经向张良朋解释过背包油漆的事情，想必张扬现在应该不会再怪她了。 而且辛天意琢磨着下了课再和张扬道个歉，尽快解除两人之间的误会。 可是没想到，她对张扬微笑致意，他却像没看见一样，面无表情地就把脸转回去了。 辛天意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前一个误会没有解开，今天又因为最后一道题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张扬，你和班长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白雪低声问了一句，“我见你们放学总是一起走。” “怎么了？”张扬问。 “下课后能不能让他给我讲讲最后一道题？”白雪说，“我和他不太熟，我怕他不给我讲。你来说，他肯定会给讲题的。” 张扬看了白雪一眼，从白雪手里把自己的卷子抽了出来：“我又不需要听。” 白雪：“……你怎么不需要啊，你不是就写了三步吗，咱们一起让他给讲讲呗。” “我不需要。”张扬还是保持自己的想法，说完这句，便低头看向数学小卷。 白雪无奈再次开口：“张扬，老师说让互相批改。” “不需要，自己改自己吧。”张扬说完，便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最后一道题上。 白雪的表情有那么一点失落。 她还没遇到过这么直接拒绝自己的人。 右手勾着麻花辫的发尾，绕了几下后，白雪才纾解了心中的不悦，对照着答案批改试卷。 “最后一道题你会了吗？”辛天意转头问袁大宝，“我看了答案，还是不太明白。” 袁大宝已经看着答案抄写一遍，一边抄一边道：“这么简单，给了答案，你还不懂？” “不懂。”辛天意实话实说。 “你什么脑袋啊那是。”袁大宝终于转头看向辛天意，十分嫌弃道。 “你给我讲讲呗。”辛天意立刻说。 袁大宝的脸一下就涨红了。 他哪里会啊，答案抄一遍是会的，让他讲一遍题，那是万万不可能。 “我凭什么给你讲？”袁大宝哼道，“下节课老师就讲了，等着上课听吧。” “那就要等到明天了。你现在给我讲一讲吧。”辛天意说着，便去戳袁大宝的软肋，她一挑眉：“该不会是你也不会吧。” “我不会？”袁大宝恼羞成怒：“我怎么可能不会！答案都摆在这里，还不会的人，得多菜啊。” 辛天意：…… 白雪在一旁听着两人拌嘴，拿手里的笔戳了一下辛天意，“天意，我也不会这道题，咱们要不然一起去问班长吧。” “行啊。”辛天意立刻说。 “就是不知道班长能不能给咱们讲。”白雪小声道。 “他肯定会的。”辛天意看着魏燃的背影道。 辛天意对魏燃有信心，他可是他们的小天使，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小天使。 正好下课铃声起，辛天意便拿起小卷，对白雪道：“走吧，找班长问题去。” 袁大宝看着两人找魏燃问题去了，赶紧走到白雪的位置上坐下。 “诶，她们去找魏燃问题了，你猜魏燃能不能给她们讲题？上次他就带着辛天意去搬课桌，这次如果再给辛天意讲题，那他就真的是叛徒一个！”袁大宝碎碎念叨着，念了许久，才发现张扬压根就没有接话。 他转头看过去，张扬正在奋笔疾书。 再仔细一看，这人解题呢，最后一道数学题！ 第15章 几豆春浓 袁大宝不知道张扬触发到什么机关了，破天荒地做了很多他从来不做的事。 比如背诵《出师表》，再比如，现在的数学题。 袁大宝在一旁默默瞧着，忽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也应该好好学习了。 可这个念头一闪即逝，袁大宝立刻扔掉了这个想法，他认为自己压根没有长会学习的脑子。 于是看着旁边张扬正在和数学题做斗争，而前面的魏燃则给两位新同学讲着数学题。 袁大宝一时间有些恍惚，慢慢清醒过来，便往魏燃那边走。 “这道题你们是怎么想的？”魏燃抬眼看着辛天意和白雪。 辛天意摇摇头，她表示自己压根就没有想法。她能做出来前两步，也完全是把题目内的已知条件罗列下来，勉强得出一个得数。 如今看了黑板上的答案，依然没有思路，压根不知道第三步是怎么想出来的。 白雪倒是试着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魏燃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认真听着。 冬日的教室里还是很冷的，大家都把双手缩进袖子里。临近年关，好多同学都在校服里面加上了棉袄。棉袄大多是家人给做的，刚穿上的时候很暖和，时间长了，里面的棉花就变得硬且重。 教室前面的角落里燃着一只煤球炉取暖，但是好像没有用，毕竟教室这么大，教室的门也随时会被打开。 魏燃拿着的笔的手指冻得通红，他人本来就白，双手一冷，便更显得红肿。 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也在几个人的包围下，瞬间起了雾气。 辛天意看着魏燃，他睫毛长长的，微微垂下去，拿着笔在演算纸上一步一步地讲题目的时候，那么认真。 他十分细心，每讲完一句，就会问来听讲题的同学一句，听懂了吗？ 先是辛天意和白雪拿着题目来问，后来大家看到魏燃给两人解题，纷纷围过来听。不一会儿，就把三人围了起来。里面的温度便慢慢热了起来。 “到这一步，能明白吗？”魏燃的笔尖指到刚刚写好是算式上，抬起头问辛天意。 辛天意和魏燃面对面，看见他猛地一抬头，眼镜上又起雾了。 辛天意笑了起来，抬手指指魏燃的眼镜：“还能看见吗？” 魏燃也笑了，他把眼镜取下来，放在桌子上，继续讲题。 袁大宝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最后看见魏燃和辛天意两人的交流，好似这两人认识了千年万年，比自己和张扬还长后，毅然决然地一甩手就离开了。 放学回家的时候，魏燃背上书包叫袁大宝的名字，袁大宝就像没听见一样。 张扬停下脚步，等魏燃追上来。 “大宝怎么了？”袁大宝追上张扬问。 张扬道：“别理他。” “是不是怪我给辛天意讲题了？”魏燃推了一下眼镜，一针见血道。 “他也是为我打抱不平。”张扬说，“他就这样的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她们来问我问题，我也不能不给她们讲。”魏燃对张扬解释，“你知道，我是班长，大家不管谁来问我问题，我从来都不拒绝。” 张扬笑着把胳臂搭在魏燃肩膀上，大喇喇用力一紧手臂，就把魏燃带到自己面前，“我知道！我还不知道你？” 魏燃低着头也笑了，“怎么样，最后一道题解出来了吗，我看你第二节 课大课间的时候还在解题。” 张扬挑眉，骄傲道：“解出来了，我是谁呀，还能被一道数学题难住？” 张扬说话做事向来和他的名字一样，就怕全世界不知道一样，语气夸张，行动也夸张，手臂一挥，好似他才是年级第一似的。 袁大宝此刻离的远，否则又要上来一阵怼他。但是魏燃却十分真诚地看着张扬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解出来。” 张扬微微一滞，没想到魏燃竟然这信任自己，他无奈道：“真的假的？你真的觉得我一定能解出来？就以我的成绩？” “你很聪明。”魏燃依然十分真诚，“张扬，我觉得你就是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或者说，你故意不想学习……” 张扬听到后面这句，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魏燃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身后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张扬。” 两人转头看去，竟然是辛天意。 张扬本人更加惊讶，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辛天意叫的不是魏燃，不是前面的袁大宝，而是自己！ 张扬吃惊看着辛天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人穿了一套要把自己裹飞的校服，两颊被刺骨的寒风吹得通红，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13节 “张扬。”辛天意再次开口，“我来找你道歉。” 张扬听见了，这次是实实在在听清楚了。 辛天意叫的就是他的名字。 他看着辛天意，“道歉？” “对。”辛天意说，“昨天张叔叔去我家吃饭了，给我一个新书包。我才知道，他以为你把我的书包弄脏了，于是买了一个新的还给我。” 辛天意说着，袁大宝远远就看见这一幕，心想他们还没找辛天意的麻烦，这小姑娘竟然自己找上门了，原来还在生魏燃的气，故意离得远远地，这看见辛天意正在对张扬说话，便赶紧跑了过来。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让张扬再受这小姑娘的气！ 上次告黑状，这次又想做什么？ 张扬就是这样，平时牛哄哄，一旦碰到小姑娘，就什么都不是！ 张扬听着辛天意说话，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寒风快要把她吹成了气球人，她身上的校服鼓鼓地，好像随时都要化成气球超人飞到天边似的。 慢慢地，张扬好像听不到辛天意在说什么了，只能看见她闪亮的眼睛，还有微微翕动的嘴巴。 直到这阵风刮完了，张扬的耳边才慢慢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大家都在等着他表态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句，“下雪了！” 张扬抬头看向天空。 辛天意伸出右手，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片凉凉的东西落在自己的手掌上。 是什么时候融化的呢。 枝袅一痕雪在， 叶藏几豆春浓。【注】 作者有话说： 枝袅一痕雪在，叶藏几豆春浓。出自宋代吴文英《西江月·赋瑶圃青梅枝上晚花》 ------------------------感谢在2023-04-15 15:34:39~2023-04-16 17:33: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15526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子骞 当雪下了满院，踩上去就会留下深深的鞋印时，辛天意迎来了转入新学校后的第一个周日。 周日清晨，王玉俢早早起来打扫院子。 他先是把自己家院子里的雪都扫了，然后拿着扫帚去扫胡同。 正清扫时，王芳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回来了。 王玉俢瞧见了她，拿着扫帚继续扫雪，当没有看见。 王芳还有些醉意，走路的时候歪歪斜斜地。她的包斜挎在身上，两只胳膊架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去扶胡同两边的墙壁。 看见王玉俢了，王芳快走几步，站定问王玉俢：“爸，胡同你也扫啊。” 王玉俢头都没抬，“赶紧回家！” 王芳用力哈了一口气，浓浓的酒气就散到了四面八方。 王玉俢终于被她气的抬了头，厉声问：“你一夜不回家，又去喝酒了？” “想回来的。”王芳解释说：“不是下雪吗，路上不好走，就在我朋友家睡了。” 王玉俢没有去问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只是不想再看见王芳，无奈摆摆手：“赶紧回去吧。孩子转学一周了，也没见你关心过。” “转学有什么好关心的。不就是念书，在哪里念不一样？”王芳说完话，继续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说：“爸，我给你叫王刚啊，让他出来扫雪！” “别喊他了。” 王芳是不会听这种劝的，歪歪扭扭走进客厅，鞋上还踩着雪，就往里面走。 鞋上的雪因为房间的温暖，瞬间化成了水。这一路走过，便留下深深浅浅的鞋印，和一些水渍。 王芳走到客厅，见四下无人，知道都还在睡觉。 她把背包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解着外衣的扣子，便喊：“王刚，王刚！” 王刚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已经醒了，但是偎在暖和的被窝里不想起来。听到叫他的名字，小声道：“有病吧这王芳，大早晨不睡觉叫我干什么。” 刘美兰从被窝里探出头：“听着是刚回来。你姐又是一夜没回家啊。” “王刚。我叫你没听见？还不出来？”王芳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刘美兰小声对王刚说：“别理她，一会儿就不喊了。” 可王芳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见王刚不出来，便躺在沙发上，闭了眼睛，开始循环念经：“王刚王刚王刚……” 谢梅披了件棉袄就从卧室小跑出来，一出来便去捂王芳的嘴。 “我的祖宗，你大早晨的喊什么啊这是，明杰好不容易过个周末。” 王芳被捂着嘴，还笑得不行，被提醒后，立刻说：“对了，还有明杰。都起来，扫雪去。没看我爸都去了。” “你说你要不要命，要不就不回家，回家就闹。赶紧滚你房间睡觉去！”谢梅用力去拉王芳。 王芳宿醉，本来就头疼，被谢梅这么一拉，直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一瓶浆糊倒进大脑了，糊糊涂涂的，再睁开眼看见谢梅，便笑问：“妈，你怎么来我家了？子骞呢，子骞，我妈来了，你准备做什么饭啊……” 王芳叫着辛子骞的名字，一边叫一边微笑着。 谢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了，刚刚还用力拉着王芳，这一会儿突然无力，慢慢松开了手。 她呆呆瞧着自己女儿，一晃神，才发现辛天意已经站在卧室门口了。 辛天意走了过来，对谢梅道：“姥姥，我扶我妈进去。你不用管了，快进去睡吧。” 谢梅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辛天意站了多久了，更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王芳叫辛子骞的名字。 辛天意已经架起王芳的手臂，小声哄道：“妈，妈，咱们回屋去。” 王芳不知什么时候，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微微一抬，便顺着脸颊往下滚。 可是她却是笑着的，嘴上的口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擦到了嘴角，醉醺醺问：“天意，你怎么没去上学啊？” “今天周日呢。”辛天意扶着王芳往卧室走，“去床上睡一会儿吧。” 王芳不说话了，顺从走到卧室门口时，脚步却停了下来。 她突然又转了回来，想起来还有事，便站住了，对着王刚的卧室喊：“王刚，你赶紧起来，咱爸在外面扫雪呢，你还在被窝里躺着！你怎么那么舒服？” 王芳还想继续喊，可是已经被辛天意和谢梅两个人连拉带拽地送到了床上。 辛天意帮王芳脱了衣服，脱了鞋子，又给她盖好被子，看着王芳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这才放下心。 穿好衣服走到客厅时，谢梅正在沙发上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姥姥。”辛天意小声道：“还早呢，你进去睡吧。” 谢梅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见辛天意已经穿戴好了，问：“你这是干什么去？” “我想去看看雪。”辛天意说。 “外面冷，看一回儿就回来。” “好。” 辛天意从家里出去，丛院子到胡同，已经被王玉俢扫出了一条路来。 她的鞋子因为那条路，没有沾到半片雪花。 继续往前走，辛天意在大院的小广场，看见了王玉俢。 他扫完家里和胡同，又开始扫大院了。 “姥爷！”辛天意跑过去，“我也来扫雪了！” 王玉俢看向辛天意，笑道：“你用铁锨还是扫帚？” “我还是用扫帚吧。”辛天意说。 “好。”王玉俢把手里的大扫帚给了辛天意，自己拿起铁锨铲雪。 大院的小广场面积不小，辛天意看了一眼，只她和王玉俢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雪扫完铲完。 正想着呢，就听到一个爽朗的男声响起。 “我就说，这一下雪，师傅肯定又出来扫雪了。” 张良朋扛着大扫帚走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张扬。 可张扬好像不是来扫雪的，他双手空空，什么家伙事都没拿，上身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他的眼睛似乎还没睁开，半眯着就跟着张良朋出来了。 他那么高，那么瘦，踏着雪从对面走来时，时间好像突然空出了一大截。 辛天意不知道那一大截时间可以填充进什么，她更不知道为什么在皑皑白雪中，眼前又浮现出他那双通红的眼睛。 明明，那是一个盛夏。 有满眼的绿。 谁都不知道，那天之后，他们余生的夏日，就只剩下了灰色。 第17章 区别对待 “天意也来扫雪了？” 张良朋扛着大扫帚走过来，他身材原本就魁梧，这下了雪又穿上了厚重的棉大衣，走路的时候外八字很严重，一走一摆地，像出洞觅食的大熊一般。 声音和人一样憨，瓮声瓮气的，对辛天意说着话，又笑了，“穿的不多啊，别冻着了，我们扫就行，你赶紧回去吧。” “没事，叔叔，动一动就暖和了。”辛天意连忙道。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14节 “看看人家小姑娘！”张良朋笑着看辛天意，又道：“你赶紧的，回家再找找扫帚，看还有一个没？” 张良朋边说边转头，本意是对张扬说呢，可是一转头才发现，张扬早就不在身后了。 “咦，张扬呢？” 张良朋立刻四处寻找。 张扬踩着没人走过的路，一长溜的脚印留下。 张良朋喊他：“你干什么去？” “借扫帚！”张扬头也没回道。 只见他已经慢悠悠走到袁大宝家，在门口站定了就喊：“袁大宝，袁大宝。” 喊了两声便不再喊了，不一会儿袁大宝家的大门就开了。 袁大宝只露了一个头，头发乱七八糟的炸了毛。 他郁闷地看着张扬：“才几点啊大哥！” “把你家扫帚给我。”张扬说。 “干什么？” “扫雪啊。” 袁大宝从院子里拿了大扫帚递给张扬，张扬叮嘱他：“赶紧地，回去穿衣服，再扛着你家的铁锨来。” “我不扫！”袁大宝要哭了，“我还得睡觉呢。” “睡什么睡，你看你那一身肉。赶紧地啊，两分钟你不出来，我还来喊。”张扬说完，拿起扫帚就开始扫。 这人没有计划一般，也不过去和张良朋及王玉俢他们一起扫，就自己站在哪里便在哪里开始扫，力气倒是大的很，一个扫帚放在地上，直接推着厚厚的雪往前走。跟个无情推雪机似的。 “这孩子怎么从那边开始扫了。”张良朋低声抱怨道。 “从哪里扫都一样。”王玉俢抬头看了一眼张扬，点头称赞道：“能跟着你起来扫雪已经很难得了。你家这老二，还行，像个男子汉。” 张良朋微微一笑，“他啊，除了学习，别的都还可以。就是这个成绩不行。” 张良朋说着，突然想起辛天意还在，便对辛天意说：“天意，你们现在是同班同学了，要多多帮助张扬，看中考的时候，能不能也考个成绩出来。” 辛天意不好意思说，自己数学题只能做出两步，人家张扬还比她多做出一步呢。她只能点头，心虚道：“互相帮助、互相帮助。” 辛天意扫得慢，在后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如一边的张良朋扫的快。张良朋说是来扫雪呢，扫着扫着就又找王玉俢说事去了，马上就要过年，厂里最近也不安生，张良朋新官上任，好多不服气的暗自给他使绊子。张良朋一个工人出身，全靠自己踏实学技术才爬到现在的位置，压根没有什么后台背景，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商量工作上的事，只能再转回头求助已经退休的师傅。 两人站在雪地里，扫一会儿聊一会儿的，都没有注意到，张扬自己一小会的工夫，已经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来。 这扫着扫着袁大宝也出来了，他实在不想出来，更不想听张扬的，可是自己的大脑每每在此时都不能听从自己的身体，条件反射一般穿上了棉衣棉帽，一脸委屈地来扫雪了。 两个大男孩一边打闹一边扫，袁大宝把铁锨放在地上，用力推过去，从大院的这头，准备一口气推到另一边。 喘着粗气总算推了过去，正想对张扬炫耀呢，就看见旁边站着的辛天意。 “咱们把魏燃也喊起来扫雪吧。”辛天意开口对袁大宝说。 虽然辛天意已经道了歉，可是袁大宝对她还是有些抵触。像没听见一样，把铁锨拿好，准备再推回去一溜。 辛天意以为他没听见，便跟在他后面继续说：“袁大宝，咱们把魏燃也叫出来呗。” 袁大宝扭着胖胖的身体，用力推着铁锨。推着推着就觉得双手冰冷，干脆把手放进棉袄的口袋里，站直了，用肚子去推铁锨。 辛天意在后面跟着，见袁大宝明明听见了，就是不理自己，便停下脚步。 袁大宝推到张扬身边时，这才停下，对张扬道：“看见了没，那就是兄弟我走出的万里长征！” 张扬已经出汗了，仅仅穿了一件高领毛衣的他双颊红润，提醒大宝说：“你穿太厚了，一会儿就得出汗。” 袁大宝已经把棉衣的扣子解开了，帽子也摘了，“我已经感觉热了。” 张扬拿着扫帚，看见辛天意站在不远处，正往远处张望着。 不经意问：“刚刚她和你说什么？” “啊？”袁大宝微微一滞。 “我说她刚刚和你说什么。” “谁啊。” 袁大宝说完，看着张扬目光所及之处，才恍然道：“她啊，她让我把魏燃也叫来扫雪。这人也真是的，谁和她很熟吗，竟然吩咐小爷我干活……还有，她和魏燃很熟吗，为什么她不睡觉要扫雪，还必须把魏燃叫起来……” 袁大宝碎碎念着，就看见张扬已经往别处去了。 他赶紧撒丫子追过去：“你干嘛，你不扫了？你不扫你还喊我？” 张扬径直朝前方走去，走了没多远，就对着魏然家方向喊起来：“魏燃，魏燃，出来玩雪了！” 张扬声音刚落，魏燃家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袁大宝看着拿着书的魏燃，对张扬道：“干嘛叫他，你怎么知道他已经起来了？” “魏燃什么时候睡过懒觉？你不知道他每天都是五点多就起来早读的？”张扬朝魏燃招手：“快来！” 魏燃站在自家门口，手里还拿着历史书。他每天都会起很早，包括周日。 听到张扬叫他，他拿着书就赶紧出来了，没想到的是，除了张扬，还有袁大宝，还有辛天意。 三个人都在看着他。 尤其是辛天意，看见他打开家门，还十分高兴地朝他挥了挥手。 “你们干什么呢？”魏燃问。 “扫雪啊。”袁大宝叫起来，“你是不是傻，没看见我们都拿着扫帚呢？” 魏燃不好意思笑了笑，“那我把书放回家，拿扫帚和你们一起扫。” “别拿了，你扫什么啊。”张扬在一旁道：“你背你的书吧，我们喊你是让你出来玩雪。” 张扬说完，就感觉自己右侧脸庞好像被什么割开了一般，火辣辣地。 转头看去，便是袁大宝怨恨的目光。 “怎么了？”张扬问他：“瞪我干什么？” “你能不能行，兄弟？你喊我就是扫雪，还两分钟不出来就要怎么样。你喊魏燃就是出来玩雪！你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 “就魏燃那小身板，你说是他扫雪还是雪扫他？你觉得他拿着大扫帚能挥的起来？再看看你，你一身的肥肉，不用不就浪费了？”张扬立刻反驳，“咱们三个天天在一起，怎么也得有个学习好的吧，就让他背书吧，省的别人说咱们是三个笨蛋。有魏燃这个全校第一，谁敢说咱们什么？” 袁大宝想想也是，让魏燃来扫雪，那就是添乱呢。 术业有专攻，人也一样。 算了算了，他决定不计较了，拿起铁锨对张扬道：“那就扫呗！” 魏燃倒是不想再背了，回去把书放下，拿出来扫帚，拖着走了一路，首先就走到了辛天意身边。 “你也扫雪了？”辛天意笑着看他。 魏燃点头，“嗯，和你们一起。” “挺好。”辛天意说，“也不能一直学习，身体是本钱，也要锻炼锻炼。” 魏燃十分同意辛天意的话，以前没觉得怎么样，一上初三，课业重了许多，可是他的身体明显跟不上了。就单说刚进冬天，他就开始生病。感冒发烧鼻炎咳嗽，一个都没逃过。再看张扬和大宝，两人壮得跟小牛犊子一样，就没见他们生过病。 自己却像没好过似的。 魏燃本想袁大宝和张扬在对面站着，这边只有辛天意自己，他不如和辛天意一起。两拨人分头扫，很快就能聚集在一起。 可他刚要开始扫，那边袁大宝就喊他了。 “魏燃，你干嘛不过来，和小姑娘在一起做什么。快来！” 魏燃想了想，便道：“我从这边扫，你们从那边，这样快。” 袁大宝还要说什么，就被张扬在背后踢了下屁股，“行了，在哪里扫不一样？赶紧地吧。” 四个人一起干，便快很多，尤其是张扬和袁大宝，两人把大院当成练功场了，也不知道是在扫雪还是在练武，他喊一声降龙十八掌，他叫一句打狗棒法，两人又是扫地又是追着打闹，地上的雪好像都被震慑住了，纷纷自投罗网，滚到一起去了。 这大院很快就被清理干净，王玉俢和张良朋两人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体力活都留给四个孩子了。 “魏燃，来，咱们堆个雪人！”袁大宝喊魏燃过去。 魏燃把扫帚放下，看向辛天意，“走啊，一起。” 辛天意点点头，跟在魏燃后面。 袁大宝看见辛天意也来了，便对张扬开始挤眉弄眼，意思是这人怎么也来了，咱们怎么地，不堆了？ 张扬好似没看见，已经滚出了一个大雪球。 “我和你们一起堆行吗？”辛天意先开口问。 “怎么不行，都是同学，又一起扫雪。再说了，你和大宝还是同桌呢。”魏燃立刻道。 袁大宝被同桌两字堵住了嘴，想反对也说不出口了。 “你去你家找找东西去，咱们给雪人弄上眼睛和嘴巴。”张扬对袁大宝道。 “我？” “那让谁去？”张扬反问，“赶紧地吧。” 袁大宝哼哼唧唧往家里走，辛天意笑着看张扬：“你们弄身体，我来滚个小雪球当脑袋吧。” 张扬没说好，但是也没反对，头都没有抬，只是叫魏燃，“快来帮我，这太大，太难滚了！” …… 张良朋趁着扫雪的工夫把自己的问题解决后，又发现雪竟然也扫完了！ 四个孩子不但把院子清理干净了，还堆了一个大雪人。 张良朋难得心里畅快，走到四人面前，道：“你们四个可以啊，雪都扫完了！很好，很认真，也很辛苦。走，叔叔请大家吃早餐！” 袁大宝第一个跳起来：“真的？那我要吃小笼包！” “好，就去吃小笼包。叔叔带你们去前面路口的餐厅吃，不止有小笼包，还有油条、馅饼、火烧，想吃什么吃什么！” 袁大宝已经迫不及待要去了，率先站起来，拉上张扬和魏燃就要走。 “天意也去啊。”张良朋连忙说。 “好，谢谢叔叔。”辛天意道。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15节 袁大宝本想着辛天意会拒绝，没想到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怎么比我还馋啊。”袁大宝小声嘟囔，“还真的去？又不熟。” “慢慢不就熟了吗。”辛天意立刻反唇相讥，“再说，我又不是吃你的，是张叔叔请客。” “对对，天意也去。”张良朋笑道：“都是同班同学了，还一个大院住着，怎么就不熟了？”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王玉俢道：“这一会儿累了，回家歇歇去。” “那我让天意给您带点油条回来。”张良朋说完，便带着四个往早餐店去。 张良朋和裴娟娟平生夙愿就是求个女儿，可惜二胎生下张扬。 这大院里，没有和张扬他们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张良朋见到辛天意后，就觉得这小姑娘十分投眼缘。 两人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 后面跟着三个大男孩。 袁大宝一直在盘算去了之后吃什么。他一边想一边问魏燃，那家饭店的包子好吃还是馅饼好吃。 两人讨论了半天，最后决定每一样都要点，大家可以换着吃。 袁大宝顺手戳了一下身边的张扬：“你呢，你要吃什么？” 张扬没有回答，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7 16:12:41~2023-04-18 16:0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614521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奈菲尔塔利 6瓶；元御粉丝、发射到火星 5瓶；甜甜的味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入v通知 张良朋此刻正在用一种张扬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看着辛天意。 即使面对哥哥张茂的时候，张扬也没有见过。 冬日的太阳已经升起，白茫茫的，似有似没的挂在天上。 徒劳增加了一丝亮度，却没有带来半点温度。 张扬刚刚辛苦扫雪的汗水已经被呼啸的北风吹了个干净，此刻觉得微微发冷。毛衣上的每个孔洞好像都在招呼寒风往自己身上刮。 雪后初晴，张扬的心情却怎么都晴不起来。 这个周日，他也是想好好睡个懒觉的。 睡觉前，张扬听到张良朋和裴娟娟在客厅聊天。 张良朋碰到了棘手的问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更完美。中间还涉及很多棉纺厂的老工人，张良朋虽然当上了厂长，可毕竟年轻，很多话也要收着点说。 裴娟娟便出谋划策，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请王师傅出个面。 这就对上了张良朋的想法。他连忙说，要不就去趟师傅家？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觉得特特意跑一趟不太好，毕竟张良朋已经是厂长了，范儿还是要端一端的，否则即使王玉俢不说，就那王刚和刘美兰的嘴，他们就堵不上。到了工厂，又要说，张良朋当上厂长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有事就往我家跑？ “明天王师傅一定出来扫雪。”裴娟娟突然开口，“你也去。就当时扫雪碰上了，你趁机和王师傅说说事情，不就好了？” 张良朋觉得自己这老婆真的没娶错。 两人在客厅密谋“偶遇”王玉俢，张扬也在卧室密谋怎么“偶遇”他爸张良朋。 自从辛天意向他道歉，并明确对他说自己已经和张叔叔解释过了，张扬就在等父母的道歉。 裴娟娟冤枉了他，连着骂了很多天，他为此在袁大宝家蹭吃蹭睡；张良朋也冤枉了他，虽然没怎么说什么，可看他的眼神就是在说你小子又惹祸！ 张扬觉得哪怕自己等不来一个道歉，也想听张良朋和他说些什么。 至于说什么，张扬觉得什么都好，哪怕就说一句误会你了，或者拍怕他的肩膀，都是好的。 所以在张良朋扛着扫帚“偶遇”王玉俢的时候，张扬也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偶遇了他爸。 一起扫雪，张良朋会不会就能和他多说几句话？ …… “张扬，你看什么呢？”袁大宝见张扬正在走神，走路都快要走成曲线了，连忙拉了他一把，“到地方了大哥，赶紧的，找个桌子坐下，开始吃早餐了！” “你们看看想吃什么，”张良朋道，“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活，肯定饿了，多点一些。那个张扬，你带着大宝他们去看看吃什么。” 张扬点头，招呼大家：“走吧。” 这顿饭吃完，袁大宝快站不起来了。 早晨扫了雪，吃饭的时候更饿了。吃的时候就使劲往嘴里塞，吃得又快又猛，压根没给大脑反应，等吃完了，要站起来走的时候，袁大宝才发现自己肚子都要卡在桌子下面了。 张良朋又多买了半斤油条，让辛天意拿回家给家里人做早餐。没等袁大宝站起来，他便迫不及待地要走了。 “钱我都付过了，你们自己回家，我要去趟工厂。”张良朋说完就要走。 张扬看着他爸匆匆离开，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失望。 还没等坏心情铺天盖地地把他包围，张扬便潇洒的一甩头，全都甩走了。 是啊，他在期待什么。 从来没有过的道歉，他在等什么？ 自己从小到大，被误解被冤枉的事情还少吗，他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后来知道真相后，给他道过歉吗？ 至于他爸张良朋，那更是没有过的事。 张扬在心里轻笑自己，想什么呢！ “走了！”张扬恢复了原来的调调，“袁大宝同学，你还能不能站起来了？你把你那肚子收一收，对，深吸一口气，不就出来了？” 张扬说完，谁也不等，转头就往外走。 魏燃笑着去拉袁大宝，袁大宝扶着桌子、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辛天意在后面跟上，三个人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张扬早就不见了踪影。 …… 辛天意把油条带回家的时候，家里人也都起床了。 刘美兰见辛天意带了油条回来，问也没问就接了过来，赶紧喊王明杰：“儿子，儿子，快起来吃饭了，刚炸出来的油条，你不是早就想吃了？” 王明杰还没出来，王刚倒是先出来了，两根手指一捏，就夹出来一根油条，咬了一口满嘴油，含糊不清说：“这是哪里来的油条？是不是街口那家饭店的？这油条好吃着呢，炸的真好。” “张叔叔让我带回来的。”辛天意说。 “张叔叔？”王刚看着她，“哪个张叔叔？” 王玉俢此刻从房间走了出来，“良朋！” 王刚不说话了，一根油条已经下肚，又去捏了一根。 辛天意走到沙发前，问谢梅：“姥姥，你怎么不吃啊？” 谢梅也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了，肩上依旧披着那件棉袄，听到辛天意问她，便勉强笑了笑：“我不饿，你去吃吧。” “我已经吃过了。”辛天意说，“张叔叔带我们在饭店吃的。” 王刚在一旁听见了，立刻凑了过来：“他带你们去饭店吃了？” 辛天意点头，“是的。” “还有谁去了？”王刚继续打听。 “就我、张扬、大宝还有魏燃。”辛天意实话实说。 “问这些做什么。”刘美兰白了王刚一眼，“不管请谁去吃饭，他也不会请你去，你可放心吧。” “谁稀罕吃他的饭啊。”王刚哼了一声，又捏了一根油条，拿着就往自己房间去。 本来半斤油条就没多少，王刚这一会吃掉三根又拿走一根，刘美兰见他捏着就走，赶紧追过去给抢了过来。 “你可以了，吃了三根了。你儿子还没吃饭呢！”刘美兰小声念叨着，“等他吃完，等他吃完你再吃。” 辛天意双手放在谢梅肩膀上，见她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客厅里发生了什么。 她眼角的皱纹簇在一起，眉间也是解不开的忧愁。 辛天意知道，早晨那一幕，让谢梅又难过了。 王芳平时没事人一般，看起来很洒脱一人，可是一喝酒，就会原形毕露。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醉酒后说胡话了，更不是第一次叫辛子骞的名字了。 或许只有在喝醉的时候，王芳才能记起他。 “姥姥，你把棉袄穿上吧，这么披着容易着凉。”辛天意说。 谢梅点点头，虽然答应了，可是思绪还在外面漂着。她机械一般动着，把棉袄穿好。 “有油条吃怎么不叫我？你们一家三口别都吃完了，好歹给我留一口。” 王芳从卧室探出头来，闭着眼睛问。 谢梅立刻朝王芳看去，见王芳全须全尾的站在那里，嘴巴还是和平常一样毒，这才一颗石头落了地。 “没吃完，大姐。”刘美兰嘴巴也是不饶人的，脸上挂着笑，可却也是皮笑肉不笑，眼睛眉梢都是凛冽的，“明杰还没出来呢，我也没吃，就你弟弟吃了。” 这话说的很有艺术性，不说王刚的名字，不提其他关系，只是告诉王芳，那是你弟弟。我们都没吃，就你弟弟自己吃了，是亲弟弟。 王芳眼皮都没抬，看也不看刘美兰一眼，便走过去，伸手捏了一根油条，就往嘴里送。 “妈，你怎么不来吃啊。”王芳终于睁大了双眼，叫谢梅也来吃，“天意，快来啊。一会儿就没了啊。” “我吃过了，妈。”辛天意说着话，就看见谢梅转了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她的脚步有些沉重，步子很小，走的也很慢。辛天意赶紧跟了上去，就看见走进卧室的谢梅抬起了手臂。 她在擦眼泪。 辛天意靠在门前，没有再进去。 孩子都是妈妈的肉，哪怕王芳已经四十多了，在谢梅眼里，依然还是孩子。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16节 客厅里几个“孩子”正在上演争夺油条大战，已经进去卧室的王刚，听到他姐醒了，立刻从房间走了出来，也加入了唇枪舌剑之中。 辛天意悄悄走进卧室，把房间门关上。 她从书包里把课本拿出来，今天要攻克的依然是理科。 数学卷子要继续做，物理公式也要继续背。 辛天意今天收获满满，因为她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三个小伙伴，像上一世那样，开始接受她了。 还有便是，魏燃今天也参加了扫雪，吃早餐的时候，魏燃还对他们说，平时背书总觉得头疼，今天出来扫了雪，运动一下，没想到脑袋比平时都要清明很多。 辛天意当时就见缝插针道：“对啊，运动最好了。以后我们一起运动吧。跑跑步、跳跳绳，或者游游泳什么的。” 袁大宝在一旁讥讽她：“跑步跳绳还好说，你这个游泳是不是太过分了？哪里能游泳你和我说？去大坑里直接游？你也一起？还游泳呢，不知道的都得以为你是资本家小姐呢。” “运动一下还是好的。”魏燃立刻解围，“以后我也要多运动。张扬，你打球的时候也叫上我吧，我也想试试。” 张扬倒是不介意，“行啊。反正我天天都在篮球场上打球，你想动了，随时来找我。” “那我也要！”袁大宝不肯落单。 …… 辛天意正回忆着，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王芳一边咬着油条，一边往里走，进来就问：“你笑什么呢？” 辛天意道：“我什么时候笑了啊。” “你还不承认？”王芳说，“我进来的时候，你就笑眯眯的。” “是吗？”辛天意低头看见自己的数学书，叹气说：“可能是在笑自己傻吧。” “我闺女才不傻呢。”王芳瞥了一眼辛天意的课本，宽慰她说：“我上学的时候数学也不好。没事，学不会就学不会，有什么啊，也不耽误吃饭睡觉。” 王芳说着，直接就倒在了床上。她侧躺瞧着坐在旁边的辛天意，说：“我又不指望你能考上什么学校，这学习吧，也是看天分的。你能学到哪里就学到哪里。” 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王芳对辛天意的成绩没有什么要求。她固执地认为辛天意没有学习那脑子，不如早早毕业，走上社会，去工作、去赚钱。 “现在的社会多好啊，随便干点什么都能赚钱。和以前不一样了。”王芳继续自己的话题，“你的眼光也要放开、要放远一点。学习有什么用啊。考上师范又能怎么样，回来当老师？老师能赚几个钱啊。考上技校回来当工人，跟你妈我一样？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买一条连衣裙的。上高中就更不用想了，就是浪费钱。”王芳嘴巴上下扇动，不停地劝说辛天意，“我觉得倒不如去学个技术，比如，去学美发，回来咱们自己开一个美发店，你剪发我收钱。要不就做生意，批发市场知道吧，那里面人山人海的，从南方进来货，倒手一卖，就是钱啊！” 王芳说着，一翻身，舒舒服服平躺在床上，“反正干什么都比上学强。你可想吧。” 王芳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边畅想着自己的事情和未来，边等辛天意给她回话。 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辛天意开腔，只能再把眼睛睁开，这一睁开不打紧，吓都要吓死了，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我的妈呀，你这是干什么呢！” 王芳一把夺过辛天意手里的剪刀。 此刻的辛天意正拿着一把剪刀，对着面前的镜子，准备给自己长长的头发一个咔嚓！ 王芳把剪刀抢过来，喊道：“你疯了？” “你不是让我学美发，咱们以后开美发店吗？”辛天意看着她妈笑，“我得先看看我有没有这个天赋啊。”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头发试啊。”王芳立刻说，“你这么长的头发万一剪坏了怎么办！” 辛天意抓了一把自己的长发，喃喃道：“我早就想减掉了。每天都要扎辫子实在太麻烦了，而且冬天洗头又那么难洗难干的。” “一个小姑娘你不扎辫子你还想怎么样？”王芳气个半死，不明白自己这么洋气一个人，怎么就养出辛天意这个假小子性格的闺女。 “我要剪短。”辛天意一字一句对王芳说，“你不让我自己剪，我就去门口的美发店剪。” “你敢！”王芳立刻说，“你敢剪短了试试！我和你说，我还想着让你……” 话题在谢梅的突然闯入戛然而止。 谢梅直接推开门骂：“王芳，你喊什么呢，在外面就能听到你喊。” “不是，她想把头发剪了。”王芳道。 谢梅看她一眼，“人家天意哪哪都不用你操心，不知道比你强多少倍。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王芳闻言艰难从床上起来，把剪子放回抽屉后，严肃对辛天意道：“你老实一点啊。” 王芳刚推门出去，辛天意便把剪子重新拿了回来。 她左手随便抓了一些头发，右手拿着剪子。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辛天意突然觉得这一幕竟如此熟悉。 此时，1989。 彼时，1990…… 第19章 辛天意，上学去 “辛天意, 上学去！” 原本好好的喊声，在袁大宝捏着鼻子又几里拐弯的喊完后，辛天意忍不住喊回去：“来了, 来了！” 辛天意背着书包, 穿过头顶的蝉鸣声，一路冲了出来。 她冲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听到袁大宝又开始变着声调的叫魏燃。 魏燃家的后窗下面，张扬穿了一件白色篮球背心，汗水顺着发丝往下滴，他站在那里，拼命用手里的书本扇风。 辛天意一出来, 便问：“张扬，你怎么没穿校服啊！” 听到声音, 袁大宝和张扬都朝辛天意看去，随后，袁大宝便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辛天意被他笑的心里发毛, 只能不满道：“你笑什么笑！” “我天！”袁大宝指着辛天意的头发, “你什么时候把头发剪了！” “昨天晚上。”辛天意说，“太热了, 真的受不了了。” 她说完, 摸了一下自己新剪出来的发茬，挑眉问：“怎么样, 是不是很好看？” “去去去！”袁大宝皱着眉, “实在是太难看了！你说你好好的辫子不扎, 剪这么短的头发, 我看你是真的想和我们做兄弟了！” “那要不然, 你们和我做姐妹？”辛天意笑问。 “得了吧。”袁大宝说着, 抓起辛天意的肩膀便让她绕了一圈，“好家伙，两边的鬓角都露耳朵了。后面呢我看看。” 袁大宝让辛天意转了一圈，然后就看见她后脑后的头发。 “还上推子了？你后面的头发，推的比我的都干净！”袁大宝笑道，“这次不做兄弟真的不行了。” 辛天意知道袁大宝嘴里就没有过什么好话，便向前一步，直接站到张扬面前。 “你看，我的新发型，怎么样？” 张扬刚刚打完篮球，一身的汗。他的汗水还在往下滴，手里的书本呼呼呼地扇个不停。 正好笑地看着面前两人斗嘴，没想到辛天意一个箭步，就冲到自己面前。 他的手一停，汗水加速滴落了几颗，滴到被晒得拔干拔干的地上，瞬间就消失不见。 幸亏…… 幸亏有树上的蝉。 幸亏他刚刚打完篮球，全身上下都是红的。 “说啊，怎么样！”辛天意瞧着张扬，见他不说话，便咬了下唇，“好了，知道了，难看！想和我拜把子！好好好！来吧，咱们三个现在就义结桃园。” “什么难看啊？” 魏燃从前面绕过来，一拐进胡同便开口问。 然后就看见了辛天意的新发型。 魏燃立刻站定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辛天意，又走到辛天意后面，看一眼后面的发型，最后十分郑重地对辛天意说：“不难看，挺适合你的。” “我去，魏燃，你长没长眼！”袁大宝立刻就想飚脏话了，他一把搂住上魏燃的肩膀，就大步往学校方向走，“她都剪成那样了，你还说不难看？” “真的不难看。”魏燃的眼镜差点被袁大宝碰掉，赶紧推正了，说：“我二姐还说要剪掉呢，可是一直没有勇气。天意，你放学跟我回家，让我二姐看看，她一直想剪这样的短发。” “好嘞！”辛天意跟在后面，得意洋洋，“今天一放学，我就跑你家找二姐去。你们不知道，这头发剪掉后，我整个人感觉走路都在飘的。那么轻松，那么舒服！你说你们三个小平头，竟然这么舒服，你们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前面两个小平头，一个捂住了另一个的嘴，不让他再出声夸辛天意的新发型好看。 而后面的那个小平头，眼睛看向别处，用力扇着风，好像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辛天意无奈摸了摸自己的剪短的头发，第一次怀疑这发型，真的那么丑吗？ 可惜她没看见，就在她转回头的那一秒，后面小平头的目光，便停在了她新发型上。 无可奈何地笑了。 …… 辛天意自打剪了头发后，王芳整整三天都没有和她说半个字。 辛天意知道她妈打的什么算盘。 上一世中考前，王芳便劝说辛天意不要再继续上学，和她一起做生意岂不很好？ 王芳眼馋身边的朋友做生意发了财，棉纺厂的工作总是能不干就不干，到处张罗着在批发市场干点什么。盘算着开个鞋店，再开个女装店，让辛天意帮她看店。母女俩一起干，不比上学强？ 所以那头发剪了，就不好在自己店里穿衣服做模特了。 这一世，辛天意还在冬天就把头发剪短了，王芳还没有正式投入她的生意中，只是有那么一个小小的想法，但即使这样，她还是三天没有理辛天意。 谢梅把碗筷收拾了，见辛天意背上书包去上学，便小声对辛天意道：“你妈还不和你说话呢？” 辛天意点点头：“嗯，不理我。” 谢梅就笑了，看一眼辛天意的短发，也是觉得十分可惜：“你说你剪个学生头不就好了，到肩膀这里，也是短发啊。说剪就剪，还剪的这么短。你后面那点头发，都没你表哥的长呢。” 辛天意笑了笑，对谢梅说：“那姥姥我去上学了。” “把帽子围巾戴上。”谢梅赶紧喊她，“头发这么短，要冻耳朵的。” 等辛天意走出家门了，王芳才从卧室出来。 看见谢梅，她便移走目光，装作没有看见。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17节 谢梅瞧着她，半天也没说话，见王芳洗漱好来吃饭，谢梅便道：“没饭。” “没饭？”王芳惊讶问：“那天意吃了什么去上的学？” “你还担心你闺女吃了什么？”谢梅气道，“就一个头发，你都几天不和她说话了？” 王芳撇了撇嘴，“我郑重警告过她不许剪头发。可她主意大的，我刚说完，她立刻拿起剪子就剪了。” “她都初三了。”谢梅说，“是大孩子了。自己想剪什么样的头发，就随她去吧。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你看她剪成了个男孩头，一看就是没有早恋的心思。你见过哪个早恋的女孩子剪这么短啊。” “早恋？”王芳不以为然道：“才几岁啊就早恋。” “初三了。不小了。”谢梅指指王刚他们的卧室，小声对王芳说：“明杰如果不是因为早恋被他爸妈发现，当初闹那么大一场，会是现在这个性格？” 王芳翻了几下眼皮，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初三的孩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班级也有留级生或者上学比较晚的学生，虽然暂时没有出现公开谈恋爱的，但有些孩子的小心思已经产生了。 王明杰当初就是初三时谈恋爱，被老师和家长知道了。他又是男孩子，被女孩的父母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却没有分辨。恋爱自然是不能再谈了，王明杰也从那时起，不怎么说话了。 这件事当初闹的很大，女孩的父母都找到家里来了。 王芳当时还被叫回来分担点炮火，现在想想，依然心有余悸。 “那回头我得和天意谈一谈。”王芳自言自语：“谈对象可以，但绝对不是现在。女人啊，还是要等心眼长足了，再找男人。否则就会遇人不淑。” 谢梅闻言，定睛看着王芳：“那你心眼长足了吗？” …… 谢梅刺激了王芳几句，王芳早饭没吃就走了。 谢梅在厨房收拾东西，听到里屋窸窸窣窣的声音，连忙出来看。 王玉俢吃完饭就出门溜达了，家里应该没有人了。 走到客厅才看见刘美兰从卧室出来，谢梅还以为她去上班了，连忙看一眼时间，问：“你没去上班啊？” “哦。”刘美兰笑了笑，然后就不说话了。可是她还一直瞧着谢梅，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梅只能再问：“有事？” 刘美兰才说：“妈，这不是快过年了吗？” 谢梅嗯一声，“需要备的年货我昨天都写好，给王刚了。和以前一样，你们看着准备就行。” 刘美兰便说：“我见了。妈，今年年货不少啊，比去年感觉多出快一倍了。” 谢梅看她一眼，淡淡道：“今年人多。” “我知道。”刘美兰立刻说，“妈，我的意思是，今年过年，我大姐是不是也得出点钱啊。” “什么意思？”谢梅问，“年货虽然是你们去备，但是每年花了多少钱，最后我不都给你们了吗？” “我知道。”刘美兰立刻辩解：“可是您的钱，说到底最后也是王刚的、是明杰的。平时吃吃饭就算了，也没说让我大姐交生活费什么的。可过年是大事啊，那猪肉就得买一大块。还有糖啊瓜子啊什么的，对了，还有两个孩子的新衣服，都是钱啊。妈，我这样想的，你要不给我大姐说一声，让她也分担一点？” 谢梅白了刘美兰一眼，敷衍道：“再说吧。” “妈！” “行了，赶紧去上班吧。”谢梅不想过多纠缠，转头回了厨房，又把门给关上了。 刘美兰等了这么久，终于把王芳等走了，才出来和谢梅说这些。 虽然每年备年货的任务交由王刚去办，但是谢梅每次都会把钱给两人。属于实报实销，哪怕他们每次都多要一点，谢梅都没拆穿过，反正说多少，就给多少。 今年过年多了王芳和辛天意娘俩，谢梅不想两人过年的时候胡思乱想，今年的年货单子上足足比全年多了很多。王芳这么一算，要不少钱呢。就心疼了。 单说这些钱如果只花在他们一家身上，她还不这么难受，可一想还有王芳加上辛天意两人，刘美兰的心都在滴血。 她想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通过这件事，让她大姐养成往家里交生活费的习惯。 刘美兰做这些，自然是要和王刚说。王刚听了，思索了一秒钟，便让刘美兰去和谢梅说，他就装作不知道。 可是两人费劲巴力地把话说了，谢梅那边却是不同意。 刘美兰气哼哼地把围巾围好，直接冲出了家门，心里想的却是，既然谢梅这边行不通，她就要直接找王芳了。在家里住，吃饭交钱，不过分吧。大不了就吵一架呗。 憋着一股劲吵架的，除了刘美兰之外，还有一个，便是袁大宝。 他从早上憋到了现在第三节 课，实在忍不下去了。 早晨来上学的时候，他和张扬照例去叫魏燃，两人在魏燃家门口喊了两声，魏燃就出来了。 三人刚要走，辛天意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同桌！”辛天意先叫了袁大宝，然后再向魏燃和张扬两人打招呼。 袁大宝这些日子偶尔也会和辛天意说话，但是不多。下课就去赵张扬和魏燃，上课也不能说话，两人之间的交流几乎为零。 四个人住得近，上学时间又是固定的，碰面在所难免，可是袁大宝还是觉得别扭，听到辛天意和他打招呼，他微微抬了下手，算是讲礼貌的好孩子了。 魏燃正好走在后面，见辛天意一个人，便对她笑了笑，说：“走吧，一起。” 魏燃刚说完，袁大宝就转头瞪向他，不可思议地看了魏燃一眼。 魏燃没理他，问辛天意：“经常见你这个时候去学校。” “早晨总是醒不来。”辛天意实话实说。 “我大姐分到三车间了，和你妈在一个车间。”魏燃道，“车间主任让你妈带她。” “是吗？”辛天意笑了，“那挺巧的。” “是啊。”魏燃说，“我大姐说你妈对她可好了，什么都教，不像她之前那个师傅，总是不好好教她。我姐进厂时间不短了，什么还都不会。前几天技能比武，成绩特别差。她就去找厂长了。” “还有这种事？”辛天意道：“所以就给她换了个车间吗？” “对。”魏燃说，“昨天晚上说起来这件事，才知道你就是她师傅的女儿，我大姐还特意嘱咐我，让我多照顾你，毕竟你刚转学来不久。” “谢谢你。”辛天意道：“也谢谢大姐。” 辛天意刚说完，魏燃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魏燃打完喷嚏，脸都红了，扶了扶眼睛，笑道：“前几天不是扫雪了吗，出了汗又受凉了，不过快好了。” “我觉得也不能只是学习，更要锻炼身体。毕竟身体才是奋斗的本钱。”辛天意看着魏燃，就想起上一世的不幸，只能慢慢劝道。 “是。”魏燃点头同意。 袁大宝和张扬在前面走着，说不了两句话，便竖起耳朵听后面两人在聊什么。 他不止一次转头看魏燃，示意魏燃赶紧过来，可是魏燃每次都不看他，依然坚持和辛天意一起走。 袁大宝便攒了一肚子的气，直到第三节 体育课。 体育老师刚刚进来班级叫大家出去上体育课，张扬和袁大宝已经在后面站着迫不及待要出去了，人还没出教室呢，班主任刘媛就进来了。 刘老师微笑看向大家，道：“都去上体育课吧，学习也要劳逸结合。” 刘老师刚说完，张扬便喊：“魏燃，走了，打球去。” 魏燃立刻站了起来，可还没离开课桌，就听到刘老师对他道：“魏燃就不去了吧。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对了，正好上次的卷子有些错误，我给你再讲一遍。” 这学期即将结束，期末考试也要横向比对所有毕业班的成绩，还要进行全校大排名。刘媛也想魏燃能继续保持全校第一的成绩，那就一点都不能懈怠。 体育课上个什么劲还？不如多做一套试卷来的实际。 魏燃本想出去打篮球的，听到刘老师这么说，他微微低下了头。 盼了一上午的体育课，就这么又消失了。 体育老师倚着门看向魏燃，一副无奈的表情，然后催促其他学生：“赶紧的，出来站队了。” 魏燃转头看着其他同学离开，手里的钢笔被紧紧握着。 刘媛似乎没有察觉出魏燃的异样，以为魏燃听进心里去了，一边笑着让其他同学快走，一边点后面站着的张扬和袁大宝。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 张扬和袁大宝对视一眼，然后又都看向魏燃。 魏燃也没有坐下，依旧站在自己的课桌前。 他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大家都无比开心地冲向了阳光下，只有他，一个人留在这冰凉凉的教室。 “噗呲噗呲！” 袁大宝听到教室后门有动静，他立刻转头看去。 辛天意正在后门门口站着，朝他招手。 袁大宝微微一滞，诧异指指自己，无声问：“找我？” 辛天意点点头，表情严肃，“赶紧过来。” 袁大宝把头默默转回来，他想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 “叫你呢。”张扬在一旁拿着篮球开口。 “不是，不是叫我的。”袁大宝喃喃回。 “你去不去？”张扬威胁道，“赶紧地说完拉倒，别让她在我眼前晃。” 袁大宝叹了口气，只能不情愿走过去，看着辛天意，“有事？” “我和你说……” 辛天意不顾袁大宝的闪躲，硬拉着他说了起来。 袁大宝听完，呆愣了半天，才问：“这样行吗？” “行！肯定行。” “那……”袁大宝想了想，“就算我愿意配合你，张扬他……” 袁大宝给了辛天意一个你得知道张扬有多讨厌你的表情，然后让辛天意自己体会。 辛天意知道张扬不是记仇的人，他就是个小别扭，无与伦比的小别扭。 “没事，我来和他说。”辛天意道。 “你说？” 袁大宝还想制止，就听到身边的辛天意对着教室里的张扬招了招手。 “张扬，张扬！”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18节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九点更新。谢谢大家的订阅。 发小红包截止到下章更新。 -----------------------------感谢在2023-04-19 08:06:44~2023-04-20 18:2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秦家长安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我已等候很久 张扬听到叫声, 侧目看向后门。 他稍稍转了下头，又转了回去。 “你看吧，我就说他不会理你。”袁大宝笑道。 “张扬！”辛天意不理他, 继续喊。 “你们干什么呢？”白雪已经去了操场, 可找了半天没找到辛天意，她返回教室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叫你同桌。”辛天意见状就把白雪拉到身边，“快，叫他出来。” 白雪没看见班主任还在教室，已经准备给魏燃讲题了。虽然她并不知道辛天意叫张扬做什么，但还是叫出了声。 “张扬。”白雪朗声对着张扬喊。 张扬立刻转过头来, 又转回去看老师和魏燃，两人也被这一声大叫吵到了, 尤其是刘老师，微微皱着眉看张扬，问：“你还没去上体育课啊？” “马上。”张扬几乎是从教室里逃出来的, 一出来, 看见袁大宝，便把矛头对准了他, “怎么了？” “有件事……”袁大宝小声道, 说了三个字，就不想说了, 转头看向辛天意。 张扬也只能看向辛天意。 这姑娘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刚转学没几天, 就把头发剪掉了。 还剪得那么短, 两个耳朵在外面露着, 每天来上学的时候, 都冻得通红。 张扬见过短发女同学，但没见过剪得这么不近人情的，而且自从她剪了短发，看她的时候，目光更没有地方可以放，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她那双眼睛吸引。 张扬清清嗓子，目光移到辛天意身上。 辛天意没等她开腔，便立刻说：“魏燃不是说想和你一起打球吗？” “是。”张扬道：“可是老师要给他讲题。” “自从上了初三，魏燃好像没有上过一节体育课。”袁大宝在一旁念叨，“每次都被留下来，不是班主任留，就是数学老师，要不然就是英语老师。” “这样，”辛天意眼睛转了转，“你们想让魏燃去上体育课吗？” “怎么不想？”袁大宝立刻接话，“他很该运动运动了，天天说头疼，都是学习学的。还有眼镜的度数，一直在涨。” “那咱们就去演一出戏。”辛天意道，“我刚刚脑子里闪过的是，让张扬和袁大宝两人去教室里打一架，你们吵着吵着就动了手，老师一看，赶紧过来劝，你们两个不依不饶，让老师评理，最后老师给魏燃讲不了题了，不就放他走了？” 辛天意说完，袁大宝便一拍手：“行啊，这个主意不错。告状打滚撒泼耍赖我最擅长了。绝对能缠着老师，不让她去讲题。我看这个办法行！” 张扬翻了个白眼，一刀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我觉得咱俩如果闹这么一场，即使不让家长来学校，也会罚咱们在外面站着。那谁带魏燃打球？” 袁大宝想了想，“也是，魏燃不会打，去了，也没人愿意和他一起。” 辛天意皱着眉，“对，我怎么没想到啊。” “你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办法。”张扬说着看了一眼辛天意，他比辛天意要高很多，居高临下看过去，正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好像又在想什么坏点子。 “别想了。”张扬当机立断，“你能这么救他一次，还能次次这么救？那我和袁大宝不得天天打架才行？” 辛天意抬眼看向张扬：“我这一会儿脑子乱的很，让我再想想。” “再想就放学了！”张扬说完便直接走进教室，“跟我来。” 张扬手里拿着篮球，率先走进教室。 袁大宝狐疑看向辛天意，在一旁的白雪也看向辛天意。 辛天意硬着头皮，加快步子，对两人道：“走吧！” 四个人一字排开，走到魏燃座位前面。 刘老师被四人这一系列动作整无语了，只能抬头看他们：“你们怎么还没走啊。” “老师。”张扬开了口，“我们和魏燃约好了要一起去打篮球。还有多少题没讲完？我们再等一会儿，估计就要下课了。” 刘老师没想到这四个孩子不去上体育课竟然是在等魏燃。她转头看向魏燃，求证问：“你们约好了一起去打篮球？” 魏燃抬头看着面前四个人，瞬间便明白了他们的用意，点头道：“是，我想去打篮球，张扬和大宝说要教我的。” “哦，这……”刘老师看看魏燃，又看看张扬他们，狠狠心道：“那要不然你们先去？魏燃就先不打球了今天。” “刘老师，我们还是等魏燃吧。”刘老师话音刚落，辛天意便开口道：“他整天说头疼眼睛疼的，都是一直学习的问题。咱们教室还燃着煤球炉，门窗也都关着。我觉得魏燃是不是都缺氧了？老师，缺氧可麻烦了，时间长了，会直接损坏大脑……平时下课我们出去放风，魏燃都不能去，各科老师抓住他就要给他讲题，给他布置作业。我们呼吸完新鲜的氧气回来，感觉大脑都清明了不少，可是魏燃呢，几乎没离开过自己的位置。刘老师，缺氧可不好了，我老家一个亲戚，就是燃烧煤球炉，吸入了过多的二氧化碳，人都……” 刘媛听不下去了。 她心跳加快，大脑好像也不转了，只是问魏燃：“你怎么样了？还头疼吗？眼睛疼吗？你这孩子，这么不舒服怎么不和老师说？这样，我回去给其他课老师说一下，下了课谁也不能叫你讲题什么的，你每节下课就出去转一圈，哪怕在走廊里站一站也好。这样，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四个，以后就你们看着魏燃，一下课就把他拉出去……真的不能缺氧啊，对大脑损害可大了。不行，我还得看看那个炉子，是不是露气啊……” 刘老师站起来就去检查煤球炉，张扬在一旁保证：“刘老师，我们一定给你看好张扬。让他多运动，多呼吸新鲜空气！” “对对，我也是！”袁大宝也忙表态。 辛天意趁机开口问老师：“那刘老师，你们还讲题吗？” 刘媛走到煤球炉前面，仔细检查搭建的烟囱，听到辛天意问她，连忙摆手道：“不讲了不讲了，你们赶紧把魏燃拉出去。” “好嘞！”四个人不约而同大声回答。 辛天意眼疾手快，第一个冲过去拉上魏燃：“走了走了，老师让你赶紧出去运动一下。” “对对，班长，我们去上体育课。”白雪也在一旁道。 两个女生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把魏燃从教室里带了出来，再转头，看见张扬和袁大宝也出来了。 五个人谁也不敢说话，都憋着一股劲，飞快地下了楼，一直跑到操场，五个人才终于放松了。 站在操场上，五个人气喘吁吁地看向彼此，最后终于再也忍不了，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几个，怎么才来上课，快点归队！”体育老师远远看见他们，喊道。 “来了！”袁大宝声音最亮，招呼一声，五个人全都跑去站队。 辛天意和白雪因为是转校生，站在女生队伍的最尾端，张扬和袁大宝则是常年站在最后。 四个人又是挨着的。 体育老师让全体同学围着操场跑两圈，然后解散自由活动，袁大宝跑了半圈就忍不住了，转头看向辛天意：“诶，那谁。” 辛天意目视前方，“哪谁啊？” “你。” “我是谁？” “别闹，我问你，你刚刚说你家一个亲戚缺氧什么的，是真的么？” “就那个脑子坏掉的？”辛天意看向袁大宝。 袁大宝点头，“对对，就是那个。” 辛天意眼睛转了转，道：“是真的，因为他总记不住我叫什么名字。” “是吗？这么严重！”袁大宝十分惋惜道。 “对，他总是叫我，诶，那谁！” …… “哈哈哈哈哈！” 跑操的队伍里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所有人都转头往后看去。 前面的小姑娘更是惊呆了，几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刚刚是张扬笑的？” “我听着像是他。” “天啊，他还会笑？” “他还会这么笑？” …… 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候很久。【注】 作者有话说： 【注】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候很久。--出自泰戈尔《飞鸟集》 明天的更新会早一些。 谢谢大家的订阅。这章还有小红包。 ------------------------感谢在2023-04-20 18:23:15~2023-04-21 15:5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糯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155266 2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第六十一 白雪的耳边爆发出这样的笑声时, 吓得她一个激灵，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犹豫地看向张扬，几秒后才又追上队伍。 她一边跑一边转头看向张扬, 只见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冷脸, 好似刚刚的笑声并不是他发出的那样。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19节 一秒钟后，白雪都觉得自己神经质了。 或许、好像、应该不是张扬笑的。 白雪跑着步，小声问辛天意：“你听见刚刚有人大笑了没有？” 辛天意翘起嘴角：“听到了。” “是吧，是吧！”白雪连忙道：“我就说我肯定不是幻听了。那个声音就在我耳旁响起，所以真的是张扬，对不对？” 辛天意转头看向张扬，他目视前方, 游刃有余地跟着队伍慢慢跑。 “是吧。”辛天意道。 “我和他坐同桌，竟然不知道他还会这么笑！”白雪摇头道：“你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闷, 整天没说过话，不是睡觉就是看小说。” 辛天意听到后面这句，立刻穿过人群看向张扬。 张扬专心跑步, 应该也是注意到辛天意在看他, 便转头过来。 两人目光相接，辛天意突然瞪了他一眼。 张扬脚下稍稍一顿, 立刻把头转了回来。 “不好好学习。”辛天意小声道。 “什么？”白雪没听清。 队伍正好跑完两圈, 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喊大家原地解散, 自由活动。 “魏燃, 打球去！”袁大宝对魏燃喊了一声。 魏燃已经小跑过来, 三个人一齐往操场上去。 “咱们去看他们打篮球吧。”白雪立刻对辛天意说。 “不看。”辛天意道：“他们打球有什么好看的。” “那做什么, 自由活动哎。” “跑步。”辛天意已经做好准备姿势, 要继续跑了。 “还跑？”白雪摇头, “我跑不动了。” “那我自己跑了。”辛天意说完，便绕着操场继续跑步。 她经过篮球场时，袁大宝正把球传给魏燃。 魏燃抱着球，不知道要怎么运，正想问张扬呢，就听到有人冲他喊：“魏燃，加油！” 魏燃看过去，就见辛天意跑着从他们身边经过了。 “怎么还跑？”袁大宝看向辛天意，对张扬说：“她是不是傻？” 魏燃立刻道：“辛天意挺好的，今天她还帮了我。张扬那件事不是已经解开误会了嘛，她并不知道家里人会去找张扬爸妈，而且她知道了之后，就去解释了。” 袁大宝不置可否，毕竟魏燃说的都是实话。 今天如果没有辛天意，他和张扬两人估计等上一会儿，就来上体育课了。 因为辛天意出的各种小主意，才给了张扬和自己勇气，把魏燃从教室带出来。 袁大宝想了想，只能承认：“就那样吧。” “你以后别欺负她了。”魏燃说，“一个大院住的，又是你同桌。” “我没欺负过她。”袁大宝立刻反驳，“她一个小姑娘家，我欺负她做什么？” 袁大宝说完，又要给自己找证人，他只能求助张扬：“张扬，你说，是不是？” 张扬对魏燃勾了下手，“把球给我，我教你怎么运。你刚刚那么不对，直接犯规了。” “嗨，兄弟，我和你说话呢，你倒是回一句啊。”袁大宝在前面准备堵张扬。 张扬运着球，轻松过了人，再继续运球，最后站定了，直接一个三分球。 篮球场四周围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暗自喜欢张扬的女生。看见他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后，大家都欢呼起来。 可张扬的目光却穿过人群，最后停留在独自绕着操场跑步的那个人身上。 她的发丝浸润在阳光下，每跑一步都会随着阳光跳起来，短短的发丝，蕴含的却是饱满的生命力。只是跑步姿势不太对，双臂不会自然摆动，跑的也很慢，像乌龟爬一般。 可是在张扬的观察中，她虽然跑得吃力，但是她没有停下来过。 哪怕放慢速度，也要带着全身的细胞动起来。 “张扬，打比赛啊。”有人叫张扬。 张扬回过神来，“行啊，不过我得带上我的兄弟一起。” “没问题！” …… 时间过得很快，在辛天意的努力下，袁大宝刚刚转变对她的态度，初中三年级的寒假也如约来到了。 刘老师照例在班级宣读期末考试的成绩，毫无悬念，魏燃依然稳坐全年级第一。 其他同学的成绩，老师又读了前十名，再往后就不再读了，成绩单直接发到自己手中，上面有每一科的成绩以及班级和年级排名。 成绩单由班长往下发，这么发下去的时候，魏燃可以看到每一位同学的成绩。 等魏燃走到辛天意身边时，辛天意抬着头看他，一双眼睛里都是乞求，好像在对魏燃说赶紧给我，别看，更别让别人看到！ 魏燃微笑着把成绩单递给辛天意，辛天意拿到手，立刻反过来压在课桌上。 重活一世，这是她最大的自尊。 成绩单瞬间被辛天意压在桌上，袁大宝想看一眼，都没看到。 他坐在一旁，瞧向辛天意，道：“你这动作快的，什么都没看见。” 辛天意转头道：“那你的成绩先让我看。” “我不是还没发到吗。”袁大宝说：“有什么啊，难道不看就不知道你很菜这件事？平时做卷子，你的数学、物理、化学，都很不怎么地啊。” “你好！”辛天意反唇相讥，“我起码语文英语还比较不错，你呢，有一科好的？” 袁大宝笑嘻嘻，“我每科成绩都很平均。一点都不偏科，我这叫全面发展。懂吧！” 袁大宝说完，就去试着翻看辛天意的成绩单：“看看呗，看看你考了多少名。” 辛天意觉得自己这么捂着也不是办法，直接反手一翻，“看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袁大宝赶紧凑过去看了一眼，看完后，摇头道：“同桌，你这不是一般的偏科啊。你看看你的成绩。” 辛天意一味只顾着捂着成绩单了，自己都没来得及看。 这么一瞧，语文英语两科，单科成绩都是班级第一。历史政治全班第二。数理化，分别是五十七名，五十二名和五十六名。 全班一共六十二名学生。 真真倒数。 辛天意看着成绩单上触目惊心的成绩，七上八下的。 她真的是好好学习了，尤其是数理化。 她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三科上，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开窍，就是一点都不会。 辛天意长长叹了口气，正好魏燃又走了回来。 这次是发袁大宝的成绩单。 辛天意立刻说：“我可让你看了啊。” 袁大宝接过成绩单，十分大方地放在辛天意面前：“好好，我给你看，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嘛？” 辛天意看了一眼，果然如袁大宝所言，他每一科成绩都均衡的可怕。 单科排名不是六十一，就是六十二。 辛天意笑道：“你真的是全面发展啊。” “那是。”袁大宝笑着说，“你猜这几科，对，就这几科我是六十一名的，谁是那个六十二？” 辛天意看着袁大宝：“那我怎么猜的出来？” “张扬啊！”袁大宝立刻道：“这还用猜？” 张扬听到袁大宝又在吐槽自己，顺手撕了一张废纸，团成球，直接朝袁大宝砸了过去。 袁大宝笑着拉住辛天意给他挡“子弹”，又不忘对魏燃喊：“魏燃，你语文英语的第一名是不是被抢走了？” 魏燃走近了，问：“你怎么知道？” 袁大宝指指身边的辛天意：“她，抢了你的第一。” 魏燃大惊，看向辛天意：“真的？我还想说是谁夺走了我第一呢。” 辛天意不好意思笑了：“奇迹奇迹。” “谦虚什么啊，我听你读过英语，跟磁带上没区别！”袁大宝这次倒是不吝夸奖，“前几天我回家还和我妈说呢，我妈还说，寒假的时候请你去我家吃饭，她想让你帮我补一下英语。” 袁大宝笑着挠脑袋：“可是我哪里只需要补英语啊，我哪哪都需要补。” “你们寒假要一起学习吗？”白雪在一旁听着，突然开口问。 “啊？” “啊？” 袁大宝和辛天意异口同声道，“没有没有。” “不是，我觉得你们离的这么近，真的可以一起学习。你们身边有全年级第一，还有语文英语这么好的天意，在一起学习不更好？”白雪建议道：“如果你们一起学习的话，我能不能也参加？我家虽然不在棉纺厂生活区住，但是离的很近。我可以每天都去找你们。” 袁大宝听到这里，立刻问：“你不在棉纺厂住？那你是怎么能来我们学校上学的？” 作者有话说： 周六的更新提前啦。 周日要上夹子，周日的更新要推迟到晚十一点。 之后的更新会稳定在每晚九点钟。这几天的更新不固定，十分抱歉。 这一章依然有小红包，截止到下章更新前。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20节 谢谢大家的订阅。爱你们。 --------------------------------感谢在2023-04-21 15:50:37~2023-04-21 22:1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614521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86883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回家 在棉纺厂一中读书的孩子, 都是棉纺厂工人的孩子。其他地方上的孩子，学校原则上是不收的。所以白雪说自己不在棉纺厂生活区住时，大家都很惊讶。 “你们家人谁在棉纺厂上班？”袁大宝又问。 白雪的脸顿时红了, 她眼睛垂着, 右手不停抠着课桌，很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不解风情如袁大宝同学，丝毫没有察觉出白雪的尴尬，还在一旁追问：“啊？怎么不说话了，白雪？” 辛天意看出了白雪的窘迫，她恨不得直接去捂袁大宝的嘴。 “好了，人家家人在哪上班, 关你屁事。”张扬站在后面幽幽道，“你爸还在铁路上呢, 你怎么来我们棉纺厂一中了。” 袁大宝没想到张扬会突然开口，立刻转头看向张扬：“那我妈在棉纺厂啊。” “对对对，你妈在棉纺厂。”张扬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又道：“不过, 你都说了多少次了，带我们去你爸上班的地方看火车头, 什么时候去啊。” 张扬使了一个眼色, 魏燃心领神会，立刻跟着说：“就是啊, 你说了多少次了, 从来没带我们去过。” 袁大宝怎么都没想到会说到这里, 立刻就委屈了：“我都好久不见我爸了。” 他嘴巴一撇, 嘴角就往下坠, 一想到自己就像一个没有爸爸的娃, 就更加委屈。 魏燃赶紧劝说，“不是说过年就回来了吗？” 袁大宝的情绪，比他圆圆的脸更像娃娃，瞬间雨过天晴，道：“嗯嗯，我妈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等我爸回来后，我叫你们，你们来我家吃好吃的。什么罐头啊巧克力啊，全都有！” “叫我们啊一定！”魏燃说完看向辛天意：“你也来吧。我和你说，袁叔叔每年回来，都对带来很多很多好吃的，我们很少见的那种。” “好啊。”辛天意道：“别忘了叫我就行。” 袁大宝没有拒绝，只是看向张扬：“你哥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听到张茂，张扬的眼睛闪过一瞬的期待，“嗯，这两天就要回来了。” 魏燃对辛天意和白雪解释：“张扬还有个哥哥，在省城上大学。” “我听姥爷说过。”辛天意道：“说成绩特别好。” “那可不是一般的好。”魏燃扶了扶眼镜，“张茂哥一直是我的偶像。他从小成绩就好，一直保持年级第一。长得也很帅，很高。” 辛天意脑海里浮现出张茂的身影，她转头看张扬，见他一听到哥哥的名字，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又想起姥姥和她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张扬这小孩是真的很善良。 在降维打击的对比下，他和哥哥张茂的关系能一直这么好，而且一直一直保持下去，直到后来成为了哥哥的守护神和最牢靠的小拐棍，这一切和他的本性是无法分割的。 “天意，辛天意？”白雪的声音把辛天意从回忆中拉扯了回来，辛天意的目光依然胶着在张扬身上，只不过她整个人都是放空的。 在辛天意回过神的时候，和张扬目光相接，张扬立刻调转目光，看向袁大宝和魏燃。 “所以你们如果寒假一起学习的话，一定叫上我。”白雪小声对辛天意道。 “可以啊，但是你家在哪儿住，我怎么找你？” “我找你。”白雪立刻说，“反正我没事就去你家找你玩，可以吗？” “可以。”辛天意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表哥也放假在家。他脾气不太好。我们只能在我房间玩，或者在外面玩。” “完全没问题。”白雪道。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辛天意，本来是想问辛天意怎么会和表哥一起住，可话到嘴边，想起袁大宝问她的问题，自己都不想回答，便闭上了嘴。 最敏感的年龄，在这些问题上，也都缄口不提。除非对方主动要和你说。 发下成绩单的这天下午学生就不到校了。 张扬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大门是敞开的。 裴娟娟不是什么谨慎小心的人，家里的大门总是忘记关。不过还好，家属区的治安不错。 大门敞着，张扬抬脚往里走，就听到客厅里闹哄哄的。 他打开客厅门，就看见张良朋的同事在客厅里忙着架线，桌子上摆着一个崭新的电视机。 张扬连忙小跑过去，看着那台电视机问：“叔叔，这是我家的？” “张扬回来了？”其中一个人笑道：“是你家的，这是个彩色电视机。” “长虹的？”张扬看见电视机上的标致。 “是。”另一个说，“你等我把天线架好，就能看电视了。再等等。” “不着急。”张扬高兴坏了，“我们下午反正也不上课。” “放假了？” “放假了。”张扬说着，环顾一下客厅，张良朋和裴娟娟竟然都不在。 张扬回自己房间，把书包放下，然后出来帮忙安装电视和天线。 整个棉纺厂，张杨家是第一个换彩电。 而且赶在寒假放假的时候就换了，正正好可以看一寒假的电视。 “这个也没坏。”张扬看着放在地上的电视机，黑白的，昨天晚上他还看电视了呢，没想到今天就被淘汰了。张扬只觉得可惜，而且家里换彩电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事先不知道，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过这件事。 “这个电视机，张厂长说放他们卧室去。” “啊？”张扬遗憾道：“他们要了啊。对了，叔叔，你见我爸我妈了没有，家里怎么没人啊。” 张扬刚说完，裴娟娟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条刚刚杀好的鱼，还有几个饭盒。 看见张扬放学了，裴娟娟就喊他：“张扬，来，帮我把鱼洗了。” 张扬从客厅出来，先是把鱼接过来，皱了皱眉，“不是已经杀好了？” “肯定没弄干净。”裴娟娟风风火火的，“你赶紧洗一遍，再看看有没有没刮干净的鱼鳞，中午我炖鱼汤。” 张扬不喜欢吃鱼，小时候被鱼刺卡在嗓子里，现在看见鱼就讨厌。 他十分不情愿的把鱼扔进大盆里，从院子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去。 手伸进盆子的时候，就被那冰凉的水沁红了，泡在这种水里洗鱼，好似时时刻刻抓着一块冰似的。 裴娟娟进屋和帮忙的两人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又匆忙赶去厨房。 饭盒里是她从食堂打来的饭菜，装进盘子里就能开饭，再煮个热乎的豆腐鱼汤，就可以开饭了。 “张扬，洗好了没有？”裴娟娟叫他。 “洗好了。”张扬把鱼控干净水，给裴娟娟送过去。 裴娟娟正忙切配菜，头都没抬，只说：“你要不然就先拨点菜吃饭，别等着一起吃了。下午再迟到了。” 裴娟娟说着，又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反正你也不爱吃鱼。” 张扬是不爱吃鱼，这个家里也就他哥张茂爱吃。 张扬淡淡回：“我下午不上课。” “啊？”裴娟娟这才转头看向张扬：“为什么不上课。” “放假了。”张扬说。 “放这么早？”裴娟娟微微皱起眉，又继续切她的菜，小声念叨：“怎么放这么早的假？离过年还还几天呢……” 张扬站在厨房门口，也没离开，只怕裴娟娟还会要他做什么。可是他也不问，就那么站着。站了好一会儿，张扬才想起来，问了一句：“我爸中午得回来吧。” “回来。”裴娟娟说：“那两个叔叔也在家里吃饭。” 裴娟娟说完，转头正色叮嘱张扬：“你的嘴巴别胡咧咧啊，这都是你爸的下属，小心人家笑话咱们。” 张扬翻了个白眼，“那没事我就出去了。” “行，你出去吧。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裴娟娟头也不抬道。 对于张扬的能干，裴娟娟一向都是视而不见的。 她没有注意到张扬把鱼洗得多干净，腹中的黑膜也都清洗干净，鱼头上没刮干净的鱼鳞，他都细细的拿手捋了好几遍，最小的鱼鳞也被他捋出来，拔了个干净。 末了，张扬还把鱼肚扒开，朝下放，这样才能控干鱼肚里的水。 可惜不管张扬怎么做，做成什么样子，裴娟娟都不会注意到。 张扬出去的时候，裴娟娟开始哼起了歌。 张扬走到厨房门口，难得见他妈这么开心，在厨房门口站住了，转头看了一眼裴娟娟。 裴娟娟一边忙碌，一边嘴角翘着，嘴里还哼着曲子。 张扬不知道裴娟娟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开心。可是不管是悲伤还是开心，裴娟娟从来没有对张扬说过，张扬也无从得知。 小时候他也是会问的。 经过几次裴娟娟十分严厉地批评他，大人的事小孩别管后，张扬就再也没开口问过她。 他好像永远都被排斥在这个家庭之外。 不能及时和父母分享幸福快乐，也不能和他们一起承受痛苦。 裴娟娟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这个谜团在张扬走进客厅后才终于明白。 “你爸还没回来呢？”其中一个叔叔问张扬。 “没呢。我妈在厨房做饭。”张扬道。 “也该回来了啊。是不是火车又晚点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21 22:18:50~2023-04-23 15:0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y 11瓶；奈菲尔塔利 10瓶；23155266 7瓶；橘子树 1瓶；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21节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抢走了 张扬听到火车晚点这四个字, 正要问什么，却听见裴娟娟一声惊呼传来。 张扬下意识以为他妈在厨房怎么样了，受伤了还是怎么, 想都没想拔腿就往外冲。 少年冲出房门的那一瞬间, 张良朋正站在厨房门口朝里看着，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 他眼睛里都是慈爱，欣慰地瞧着里面，过了几秒后，劝道：“行啦行啦，你赶紧做饭吧，儿子都饿了。” 裴娟娟这才松开抱着张茂的手, 赶紧先抹了两把眼泪，说：“我买了鱼, 给你煮鱼汤。这天太冷了，喝点鱼汤就暖和了。” 张茂点头笑道：“我最喜欢鱼汤了。” 裴娟娟又道：“厨房都是油烟，赶紧的, 跟着爸爸进屋去。我这马上就好。” 张茂点点头, 从厨房出来，裴娟娟又跟了出来, 站在厨房门口说：“你爸知道你回来, 彩电就赶紧买回来了。客厅里正在安装呢，见了叔叔打个招呼。” 张茂已经是大学生了, 按说这样的礼貌绝对不需要裴娟娟在一旁嘱咐, 可是她总是把张茂当小孩子, 一针一线的主意都要替张茂做了。 张茂听见了, 不免无奈笑了。 从厨房出来, 张茂就看见了张扬。 他微微愣了一下, 继而笑着张开手臂，“好小子，才多久不见，你又长个儿了？” 张扬同样笑着走向张茂，走到张茂跟前时，看着他张开的双臂，先是一顿，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和哥哥抱一个的时候，张茂已经把他拉进了怀里。 “过来吧你！”张茂说，“这长大了还害羞了，抱都不愿意抱了？” 张茂张扬两兄弟，同样父母养大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张茂至今都愿意和亲近的人拥抱。他从小就这样，喜欢把爱和善意带给每一个人。 可张扬不，他长这么大，也就勉强被哥哥抱一下，其他人想碰他一下，他立刻就会炸毛，甩着手跑远了。 “走，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张茂松开张扬后，拉着他就往里面走。 裴娟娟站在厨房门口，叹了口气，对张良朋道：“看看，张茂对张扬亲的！” “回来的时候问了一路了，张扬学习怎么样，张扬长高了没有……兄弟俩感情好。”张良朋道。 “行了，你赶紧进去招呼人吧，马上就吃饭。”裴娟娟说：“我就烧了个鱼汤啊，其他的菜都是在食堂打的。” “啊？”张良朋往里看了一眼，果然，桌子上好几个饭盒，盘子里的菜都是从饭盒里直接倒出来的。 他有点不悦，毕竟他们天天吃食堂，请人来家里帮忙，吃饭还要吃食堂。 没有诚意啊。 裴娟娟看出来了，猜到张良朋在想什么，便解释说：“我也刚下班啊，哪里有时间给你们做一桌的菜？要不我再加个花生米？” 张良朋只能道：“行，加个花生米吧。对了，上次我开会回来带来的罐头，也开两罐。” 裴娟娟一个犹豫，张良朋又道：“张茂喜欢吃。” “那就开午餐肉罐头，张茂喜欢。”裴娟娟倒是爽快的应了。 张茂这一放假回来，张家便是欢天喜地。 可几家欢喜几家愁，袁大宝正在家里听训呢。 袁爸袁高义兴冲冲地赶回家，原本他是要在火车上过年的。可是有个同事年前要结婚，找人换班，他就赶紧和对方换了班。 连轴干了快一个月，往东北发的火车，一趟要走三天三夜。终于赶在年前回到家，这次可以在家里过年了。 可是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袁大宝也放假了，还带回来了成绩单。 王庆华本来想藏着掖着不给袁高义看，可是袁高义还是看到了。 这成绩，但是全面发展，均衡的厉害。 六十一名和六十二名来回转，就没转出自己家门。 袁高义点了一根烟，坐在门口，对着院子里的迎门墙就一个劲地猛抽。 过了年不多久就要中考了，他和单位打过招呼，孩子是要去读铁路学校的。袁大宝一毕业，就会被分到铁路上上班。 累是累了点，可轮休啊，工资也高，有补助，还有各种福利。 国家现在大力发展交通，哪个国家也少不了铁路啊。 袁高义就发愁，这要是考不上可怎么办。 再看一眼袁大宝的成绩单，不是考不上，是妥妥地考不上。 王庆华坐在沙发上，端着袁高义的搪瓷缸，一边给他吹茶叶沫，一边偷偷看袁高义的脸色。 直到发现袁大宝又把脑袋从卧室里探出来，王庆华手一歪，差点把茶水给洒出去。赶紧使眼色让袁大宝进去，别出来，千万别出来。 袁高义沉默着抽完了一根烟，食指一弹，烟头就飞了出去，落到外面院子里。 王庆华见状，赶紧把搪瓷缸递过去，说：“都吹凉了，正好喝。” 袁高义幽幽瞧了王庆华一眼，一个笑脸也没给，接过来先灌了几口茶水，然后又递回过去。 王庆华赶紧接过来放在茶几上，又赔笑道：“你知道，大宝小时候发烧，那么高的温度，我就说那次高烧是不是把这里……” 王庆华指指自己的脑袋，继续道：“把这里烧坏了？你刚回来，别生那么大的气，你放心，我一定管严一点，让他好好学习。” “不是。”袁高义道：“你看他那样子，像是脑子烧坏的吗？他如果是真的傻了，我养他一辈子。可他不是啊。除了学习，他哪里傻？” 王庆华立刻道：“是是！” “还有，你不能老是那么娇惯他，一个大男孩，让你娇成什么样了？我和你说，我可和单位打好招呼了，说大宝一定是要考铁路学校的，毕业后，我们单位会直接把他招过来。这样工作也有了，什么都不用愁了。” “是是是！”王庆华点头如捣蒜，“我一定抓好他的学习。” “那谁家的儿子，良朋家的，成绩怎么样？”袁高义问，“他俩不是天天一起玩吗？” 袁大宝在里面一直竖着耳朵听，听到问张扬，立刻就来了精神，冲出自己的卧室门便喊：“爸，他和我一样，不是六十一就是六十二！” “好家伙，你俩这是打个平手，好哥们手拉手，成绩也要倒数？”袁高义看见袁大宝对自己的成绩，丝毫不觉羞愧，就更气了，猛地就站了起来。 “你别总和坏的比，你和好的比啊。”袁高义教育道，“你和张扬一起玩，也和人家魏燃一起玩啊，你看魏燃，门门第一，科科第一，你怎么不说了？” 面对这个话题，袁大宝更有话要说了，他立刻反驳：“魏燃也不是门门第一！这次他语文英语就不是！” 王庆华听到这里，立刻就来了精神，招呼袁大宝：“你过来，怎么回事和我说说。魏燃不是次次考试都是你们班第一嘛？” 袁大宝笑嘻嘻走了过来，先捏了一块他爸刚带回来的桃酥，直接塞了一嘴，才慢慢说：“这次就不是了，第一被人抢走了。” “谁啊这么厉害？”袁高义也颇有兴趣。 “我同桌！”袁大宝很自豪，“辛天意！” 第24章 最爱 “妈, 什么时候开始包饺子？” 刘美兰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洗干净，出来的时候辛天意正拿着扫帚扫客厅。 谢梅坐在沙发上，喊王明杰给她继续换台。 王明杰一连换了几个电视台, 谢梅瞥一眼, 就说不好看，让继续换。 统共就这几个电视台，一会儿就换完了。王明杰有点沉不住气，问：“奶奶，你到底要看哪个？” “就这个吧。”谢梅抬手随便一指。 王明杰见状，便往自己房间去。 他穿过客厅，正好碰到在扫地的辛天意。 辛天意抬起头看他, 想起上一世，只要两人碰面, 王明杰就会骂一句你瞎啊，可这次，辛天意恰好挡住了王明杰的去路, 王明杰却只是皱了皱眉, 身子一躲，便避开了。 “哥哥, 你不看电视了？”辛天意叫王明杰。 王明杰头也没回。 “就是啊, 一起看电视吧。”谢梅立刻说，“今天大年三十呢, 别学习了。好好玩一天。” 王明杰已经走到卧室门口, 听到谢梅也开了腔, 便回：“我睡一会儿。” 辛天意看向谢梅, 谢梅对她笑了笑, 然后冲王明杰摆手：“去吧。可是不许再看书了。” 谢梅说完, 又看向辛天意：“你也是。” 辛天意地也扫完了，把扫帚放好，走到谢梅身边坐下：“姥姥，你不睡一会儿吗？” “不睡了。”谢梅说，“人老了，觉就少了。” 辛天意坐在谢梅身边，伸手握住谢梅的右手，两个手掌把谢梅的手包了起来，说：“姥姥才不老呢。” “还不老呢。你都这么大了。”谢梅笑道。 刘美兰就站在厨房门口，刚刚自己说了那一嗓子，老太太听到了，装作没听见。 和两个孩子说话，也不愿意理自己。 这几天，自从刘美兰对谢梅透露了想让王芳给生活费的想法后，谢梅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今天大年三十，总不会再吵架，大过年吵架不吉利，人人都忍着。刘美兰就想着，还是趁这个时候把话说清楚，正好明天初一，新年新气象。按时上交生活费，从大年初一开始。 刘美兰合计明白了，就等着开口。 谁知道问了一句谢梅什么时候包饺子，谢梅都不理她。 刘美兰只能在厨房门口站着等，等辛天意进去后，她再找谢梅谈。 等了好一会儿，眼看着祖孙两人在沙发上窝着看电视，且越看越停不下来，压根就没有要分开的意思。刘美兰只能叫辛天意：“天意。” 辛天意立刻转回头看她：“舅妈，什么事？” “你哥哥都去睡觉了，你也去吧。”刘美兰难得关心辛天意，“今天晚上还要看春节联欢晚会，要熬夜的。你不午休，怎么能撑到零点？” 辛天意听话会听音，立刻就明白了刘美兰的弦外之音。她想支开辛天意，单独和谢梅说话。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22节 辛天意看向谢梅，只见谢梅对她眨了一下眼，辛天意这才站起来，“那姥姥，舅妈，我先去睡一会儿了。” “去吧。”谢梅说，“下午醒了，正好包饺子。” “好。” 刘美兰难得笑盈盈看向辛天意，见辛天意把卧室门关上了，这才走过去，对谢梅说：“妈，我看你馅都调好了，我把面和上？” “行，先和上吧。”谢梅眼睛盯着电视机。 “这大过年的也要值班。”刘美兰没话找话说，“不过王刚还好，是下午值班。否则春节联欢晚会都看不上了。” 谢梅笑而不语。 “妈，王刚去值班了，我姐干什么去了？大年三十中午也不在家吃饭？”刘美兰继续问。 “不知道。”谢梅摇摇头，“她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我也不能每天都跟着她。” 刘美兰闻言，立刻凑到谢梅跟前，笑着说：“妈，我记得我姐喜欢吃韭菜馅的饺子，一会儿我再调个韭菜馅吧。过年呢，吃两样饺子。” “行啊。”谢梅同意，“你爸也喜欢韭菜馅的。我记得橱柜里还有虾皮，再抓上一把。” “好好！” 刘美兰哄开心了谢梅，后面的事便有把握了。 她再做上两种馅的水饺，韭菜鸡蛋虾皮馅完全就是王芳的最爱，做这么多准备工作，就是想让王芳高兴一点，然后她再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说不好，王芳一个开心，就点头了呢。 刘美兰一肚子算盘主意，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和面调馅的时候，也做得开心。 等到下午四点多，大家都午睡结束了，谢梅把电视机开到最大声，然后招呼辛天意和王明杰也一起包饺子。 辛天意不太会包，可是十分有兴趣，已经洗好了手，等着和姥姥学习。 王明杰在客厅了站着看了几眼，就算包过了，趁大家不注意，又回了卧室。 王玉俢倒是家里包饺子的顶梁柱，不管是包饺子还是擀皮，他做得都是最好的。 辛天意就虚心和姥爷学习，四个人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在王刚值班结束回到家时，饺子正好包完了。 “今天可真冷！” 王刚一回来，就往煤球炉前凑。双手从耳边拿下来，就着火烤手，“今天怎么干冷啊，明天不会下雪吧。” “下呗。”谢梅说，“初一下雪，好兆头。” “饺子都包好了？”王刚看着客厅的桌子上摆满了饺子，问：“这么多？” “还有明天早晨的。”刘美兰也累了，浑身疼的厉害，小小抱怨了一句：“人多啊，吃的就多。” 谢梅抬眼看向刘美兰，刘美兰立刻笑道：“大姐怎么还不回来，咱们什么时候煮饺子？” “现在煮吧。”王刚连忙道：“我饿了。” “妈，我也饿了。”王明杰在卧室说。 刘美兰便看谢梅，谢梅发了话：“那就煮吧，咱们先吃，不等她。” 谢梅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一阵突突突地响，不一会儿，王芳便踩着高跟鞋回来了。 她的大红嘴唇比她本人先进门，进来笑说：“饺子都包好了？我还说赶紧回来包饺子呢！” 谢梅看她一眼：“你可回来的真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24 16:19:55~2023-04-25 16: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好看 王芳进门的时候, 家里人反应各异。只有王刚表现的最为夸张，皱着眉头看向王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才小声对刘美兰道：“穿的什么啊这是,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死了男人。” 刘美兰嗔怪拍了一下王刚的手背，表面上是要阻止王刚说这些，可心里却十分爱听。 反正两姐弟关系越不好，她便越能下手，也越敢说话。 “你姐穿什么，还需要问问你再穿？” 王玉俢坐在一旁，听到了王刚的话, 转头瞪他。 王刚立刻笑道：“没有没有，我就说, 这大冷天的穿裙子，膝盖会被冻坏的。” “你们平时怎么吵怎么闹，我都不会管。”王玉俢正色警告王刚, “可是只有一点, 别越线。” 王玉俢说完就盯向王刚，王刚原本还嬉皮笑脸的, 可看见他爸的神情, 也不敢嚣张了，慢慢收回了嘴角。 王玉俢盯着他, 最后道：“你姐夫就是底线！” 王刚微微一滞, 继而连忙点头。他讪讪地看了刘美兰一眼, 刘美兰就当没有看见刚刚发生的一切, 转头向厨房走去, “妈, 那我去煮饺子了。” “煮吧。”谢梅从沙发上起身，站起来就看见王芳正饶有兴趣的瞧着王刚挨训，那大红嘴唇红彤彤地，还有那双眼睛，好似被人揍了一般，紫不拉几。 谢梅从三人身边经过，看了王刚一眼，道：“该！” 再看向王芳，一样不满意，“赶紧把你的脸洗了去。” 辛天意看着王芳笑盈盈去洗脸，终于明白了自己上一世不修边幅、崇尚自由的观念是如何形成的了。 她在日常生活中，看惯了母亲整日浓妆艳抹、高跟鞋小短裙，所以辛天意便生了与之反抗的心思。以至于她上一世，没有买过一支口红，也没有买过一双高跟鞋。 可如今看着王芳，她生活地那么自由，从不惧怕别人说什么。和自己上一世又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是皮囊上的一点点差别而已。 “看我干什么！”王芳笑着问辛天意，“去去去，给我拿暖水瓶去，你姥姥让把脸洗了！” 辛天意闻言去厨房拿暖水瓶，站在脸盆架前把热水给王芳倒上，王芳说：“放地上就行，一会儿我还得用。” 辛天意没离开，站在一旁看她妈洗脸。 王芳今年四十二岁，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要显得年轻。 因为她很漂亮，这个年龄又有了不一样的味道。她热衷打扮，什么衣服时髦穿什么，什么发型洋气就烫什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在爱美的道路上折腾。 但是只有辛天意知道，她妈原本不是这样的。 在辛天意的记忆里，王芳一直是一个漂亮但是朴素的妈妈。 她常年穿着棉纺厂的工装，脚上一双黑色皮鞋擦得十分干净。发型也是最简单披肩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首饰。 她那时穿得纯粹，笑得也纯粹，在辛子骞和她组建的小家庭里，悠然地过着属于的她小日子。 一切的变化，是在辛子骞离世之后。 在大家都以为王芳会一蹶不振，从此以泪洗面，刻上“苦命”二字的牌子在身上时，她在沉寂了一个月后，化了浓妆、穿上高跟鞋，走出了家门。 上一世，辛天意痛恨这样的王芳。 她不明白，爸爸没了，王芳有什么可开心的。 她像往常一样上班，像往常一样过日子，像往常一样和邻居说笑，又像往常一样，偶尔关心一下辛天意的成绩。 她的生活状态和辛子骞在世时一模一样，甚至比那时候还好。 她学会了怎么穿衣服，学会了怎么化妆，知道哪里的发型做得最时髦，知道什么颜色的口红最合适…… 那时候，辛天意把失去父亲的满腔痛苦都转嫁到王芳身上。 她觉得王芳不应该这样，应该…… …… 辛天意看着洗完脸后，又换了一盆水的王芳，默默嗤笑上一世自己的想法。 应该怎么样呢？ 凄凄惨惨地过完下半辈子？ 之后的日子都在怀念辛子骞的感情中消磨殆尽？ “再给我加点热的。”王芳突然开口，“水不够热。” 辛天意连忙把暖水壶提起来，给王芳加了热水，然后看着她把毛巾泡进热腾腾的水中，等着毛巾全部浸湿了，再拿出来拧了个半干，最后直接铺开摊在脸上。 “真舒服！”王芳自言自语道。 等她揭开毛巾时，辛天意正提着暖水壶看着她笑，“妈，还要不要？” 王芳摇头，“不要了。我和你说，你累的时候，也可以用热毛巾烘脸，可舒服了。” “好。”辛天意应道。 王芳十分意外地看着辛天意，这孩子自从搬到姥姥家后，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自己说什么，她都是要和自己对着干的。 而今一句一个好。 王芳有点奇怪，问辛天意：“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辛天意说。 王芳笑着皱了皱眉，“我得赶紧换衣服去，一会儿你姥爷就该发火了。” 辛天意站在一旁道：“不用换，我觉得挺好看的。而且今天是大年三十，咱们家的传统就是，大年三十不吵架，不打孩子！” “哈哈哈。”王芳难得笑出声，看着辛天意的眼睛亮了又亮：“真的好看？” “真的。” “洗个脸也洗半天。” 谢梅从厨房出来，端着饺子，看了王芳一眼，道：“赶紧的吧，都端桌子上了，还不吃？” “好，吃饭吃饭！”王芳连忙往餐桌走去。 一大家子都坐齐整了，两样馅的饺子也端了上来。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23节 刘美兰特意把露着青筋的韭菜馅饺子放到王芳面前，还不忘加一句：“姐，这是你喜欢的韭菜鸡蛋水饺，特地给你包的。” 王芳十分惊讶地问：“还特地给我包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刘美兰会有这份好心，嘴上先道：“谢谢你，辛苦你了。晚上吃完饭我洗碗，你们谁也不要抢。” 刘美兰也跟着笑了笑，心想洗碗怕什么，只要你给钱，我天天洗都成。 话在嘴边，强忍着没说出口，只是见大家都吃了个半饱，就从口袋里把纸条摸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突然断网了。台式机不能联网，转到手机上更新的。格式不太好调，明天再改。 感谢在2023-04-25 16:58:15~2023-04-26 17:2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空摘星辰 40瓶；奈菲尔塔利 6瓶；23155266 2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哑巴饺子 刘美兰掏的是年货单子。 这张纸皱巴巴地, 被刘美兰拿了好久，今天又反复在口袋里揉搓，一张硬挺的棉纺厂稿纸, 已经被她揉成了厕纸。 迅速展开放在桌子上, 上面的字迹都不太清晰了。 刘美兰立刻解释：“这是咱妈给的年货单子。今年的。” 她说完看向王芳，毫无疑问，这句话就是对王芳说的。 王芳吃着韭菜饺子，大喇喇扫了一眼，然后点头道：“不少。” “啊？”王芳没听明白，或者说她觉得自己没听明白，王芳给的反应不是她预期的, 便只能再次试探着问：“姐，你说什么？” “我说不少。”王芳笑着对刘美兰说, “是不是年年都要备这么多年货？” 刘美兰点头：“差不多吧。反正今年比往年多一些。” 王芳转头看向王刚：“你这过个年不少花啊。这么多的肉、排骨还有鸡蛋。” 王刚也在吞饺子，听到王芳说这个话，差点一个饺子没嚼就直接吞下去, 噎死自己。 “啊？”王刚立刻看了谢梅和王玉俢一眼, 然后讪讪道：“还行吧。” “可以啊王刚你，真的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咱们家的顶梁柱。”王芳笑着竖起大拇指, “不过也是，明杰都这么大了, 你也应该承担起这个家的重担了。不错不错。” 刘美兰瞬间就像吃了苍蝇一般, 怎么都没想到, 她是想逼王芳交生活费呢, 却被她将了一军。 刘美兰正想说什么, 就听到王芳又打了茬, 对谢梅道：“妈，你也老怀安慰了吧。你儿子这么能干，儿媳妇也这么能干。这日子，蒸蒸日上啊。” 谢梅没说话，也没看王芳，面色平静地吃饺子。 心里却在骂王芳，明明什么都知道，偏偏又这么个说。 王刚听了王芳的话，立刻抬手就把那年货单子从桌子上拿了回来，直接塞进了口袋。 他也不看刘美兰，也不看王芳，旁若无人地吃自己的饭，好像那张年货单子就从没有上过桌一样。 王刚是不想继续，但是王芳想。 王芳乘胜追击，盯着王刚道：“我正想和你商量件事。” 王刚微微一滞，没想到他姐这么严肃看着他，连忙把嘴里的饺子吞了，问：“什么事？” “我过年后，想在批发市场卖鞋子。”王芳说，“地方我都看好了，店面也谈好了，过了年就准备开。” 这话如同平地炸雷，从来没有说过的话题，一张嘴就已经成了定局。 当所有人都目惊口呆看着王芳的时候，辛天意低着头，赶紧扒拉着饺子。 若不是今天刘美兰逼王芳这一下，估计她还会和上一世一般，等着过完年，开始营业了，才对家里说起这件事。 后来，王芳的鞋店开的风生水起，她也趁势下海赚了很多钱。以至于几年后，棉纺厂倒闭，王刚、刘美兰同时失业，在家要死要活的时候，王芳开上了她人生中的第一辆桑塔纳。 “什么？开店卖鞋？”谢梅不知道王芳竟然背着她有了这个主意。她原本觉得王芳最多是有些出格，爱打扮、交朋友、喝酒，但都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她竟然背着全家人，搞起了生意。 他们老王家包括老谢家，全部都是光荣的工人，如今王芳竟然要去做生意，还卖鞋？ “我不同意！”谢梅第一个反对，她放下筷子，看着王芳道：“你棉纺厂工作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去卖鞋？你是没得吃还是没得穿了？” “卖鞋怎么了？”王芳看向她妈，“我不偷不抢，辛苦去赚钱，哪里不好？” “我说不好就是不好。”谢梅厉色道：“你那主意赶紧打住，老老实实地给我上你的班。” “我都四十多了。”王芳说，“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 “你再说一遍！”谢梅吼了起来。 辛天意没有见谢梅发过这么大的火，本来还在老老实实吃饺子，被谢梅这么一喊，一下就咬住了筷子。 她抬眼看向谢梅，又看向王玉俢，就听见王玉俢劝：“好了，孩子们还在呢，一会儿吃完饭再说。王芳，你吃完饭到我房间来。” 王玉俢说完，便站起身，往自己卧室去了。 谢梅也不吃了，半盘饺子剩着，只是直直瞪着王芳。 王芳却没事人一般，硬是把那一盘饺子吃完了，这才站起身。 王芳一走，谢梅也跟了过去。 刘美兰连忙拿筷子敲了一下王刚的盘子，小声道：“行了，别吃了。” 王刚抬眼瞧她，就看见刘美兰对着自己使眼色。 王刚便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去吧，听听咱爸说了啥。”刘美兰劝。 “我不去。”王刚说，“掺和这些做什么！” “你是不是傻！”刘美兰急了，骂人的话脱口就要喷发，不过还是看了辛天意一眼。 辛天意已经站起身：“舅舅舅妈，我吃完了。” 刘美兰立刻招呼她：“回房吧。” 等辛天意走了，刘美兰才低声道：“你赶紧进去听听，万一她给咱爸要钱开店怎么办！你是不是傻！” 王刚闻言，立刻站了起来，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就悄声走进谢梅他们的卧室。 几个大人是怎么谈的，辛天意自然是不知道。 在卧室呆了一会儿，直到快八点了，她才听到动静。 先是谢梅从房间走了出来，然后王芳来敲门叫辛天意看春节联欢晚会了。 全家人坐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可是全程都静悄悄地，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吃东西。 原本为了春节联欢晚会准备的瓜子和糖果，如今就摆在茶几上，没有一个人动，真真就成了摆设。 这个气氛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一吃过早饭。 早饭依旧是饺子，煮饺子前依旧要放鞭炮。 王玉俢告诉辛天意这是过年，不能吃哑巴饺子，所以煮饺子的时候，一定要把鞭炮点上。 到底什么是哑巴饺子，辛天意不知道，但是一家人从上桌到吃完，一个个却都成了哑巴，都不说话。 直到张良朋带着一家人来给师傅师娘拜年，才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作者有话说： 大家假期快乐，出行平安。 -------------------------感谢在2023-04-26 17:20:11~2023-04-28 17:3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南旭 6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1 张良朋进来的时候, 餐桌上的饺子刚撤下，辛天意照例拿起扫帚准备打扫一下，就听见张良朋朗声笑道：“师傅师娘过年好！” 裴娟娟跟在后面, 也拱手拜年。王玉俢笑着问他们怎么还没回老家去？ 张良朋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每年过年都是大年初一回老家，给叔叔伯伯磕头拜年。 张良朋回：“今年不去了，老家来人通知说，今年过年都来城里孩子家过年了，我们就不回去了。” “那中午就在这里吃！”王玉俢立刻道：“正好凑一起热闹一天。” 谢梅也跟着道：“对对！就在家里吃。” 裴娟娟立刻接了话：“师傅师母，我们来就是请大家去我家过年的。昨晚良朋就把菜都准备好了，鱼也炸了, 鸡也炖上了。说今年过年难得不回老家，一定请您二老去我家过年。” 裴娟娟没有坐, 站在沙发旁边，笑着对谢梅和王玉俢说。 辛天意在几个人说话间，把地扫干净了, 拿着扫帚和簸箕往门口走。 张扬杵在门口, 一动不动地听里面人说笑。他低着头，看着脚尖, 懒洋洋的, 一看就是没睡醒，就被叫起来了。 辛天意走到张扬面前, 抬头看他。 张扬看见有人过来, 连忙抬起头, 就见辛天意对他抬了下下巴。 张扬没明白, 眼睛一瞬间有了精神, 探究似的看向辛天意。 辛天意翻了个白眼, 指指自己手里的扫帚。 张扬恍然大悟，赶紧站直了，往旁边侧了侧。 辛天意要放回扫帚。 扫帚是放在门后面的。 辛天意放好扫帚，就站在一边。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24节 大人们说话，这个时候小孩子只能听着。 “过年呢。”王刚十分不满意道，“过年都在自己家里过，怎么能去你家呢。” 他说着又皱着眉，埋怨道：“没听说过，自己儿子在，跑人家家过年的。” 张良朋立刻笑了：“不，我的意思是一起过年。咱们都去。一起一起。” “一起？”王刚看向张良朋，“我们也去？” “对，一起一起。”裴娟娟收回了刚刚只邀请王玉俢和谢梅两人的话，改了口，一起去。 “我不去。”王刚立刻说，“过年呢，怎么能去你家呢。” “咱们还分什么你家我家的。”张良朋说，“我没成家前，年年都在师傅家吃。我父母也不在了，师傅师娘就是我爹我娘。而且我也准备好了，就中午一顿饭。行不行？” 张良朋笑容一直挂在脸上，看着王刚问。 王刚拉了一个椅子坐着，翘着二郎腿，低头看了好一会儿脚尖，才说：“我是不去。你师傅师娘去不去，我就不管了。” “这……”张良朋只能把目光转移到谢梅和王玉俢身上。 两位老人还没说话，王芳却率先开了口。 “我去！”王芳对裴娟娟说，“嫂子，我去。天天在家吃，都吃够了，今天得去试试你的手艺。” 裴娟娟立刻笑道：“行啊，芳也去。对了，天意也一起。” 张良朋有了话题转移，立刻对王芳说：“你家天意成绩好啊。” 王芳微微一滞，她这个当妈的，还没来得及看辛天意的成绩单，便问：“是吗？” “你不知道？”裴娟娟立刻看向辛天意，然后说：“天意语文英语都是全班第一。以前都是魏燃的，没想到，刚转来学，第一次大考，就给把第一抢回来了！” 意外之喜，王芳笑道：“是吗？那我还真的不知道呢。这孩子，成绩单也没拿给我看。” 谢梅闻言，白了王芳一眼，心里腹诽你也得在家，才能拿给你看啊。 孩子的成绩和生活，王芳一点都不关心，一门心思想去卖鞋。 想到这里，便觉得应该让张良朋劝劝。毕竟人家是厂长，觉悟和眼光都高，都长远。 “一会儿到我家去，天意好好传授一下学习方法。我家张扬的成绩，别提。”张良朋立刻说，“对了，张茂也回来了，在家呢。” “是吗，张茂也回来了？”王玉俢开口道，“那中午得去你那里喝两杯，很久不见张茂了。” “本来说要来给师傅拜年的。”裴娟娟立刻解释道：“昨晚睡的晚了，早晨我看他还睡着，就没叫醒他。” 辛天意听了，默默看了张扬一眼。 张扬的眼睛都是红的。 他也没睡醒。 可是跟着来了。 张扬杵在门前，一句话没有说过。 没有来的人，大家都惦念着。 来的人，却像一个影子似的。 好像没有人发现他就在这里。 辛天意看着张扬，心疼地对他笑了笑。 张扬抬眼掠过辛天意的目光，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用那种看什么东西的目光看自己。 他微微皱了皱眉，又想了好一会儿。 那是看什么的眼神来着？ “那得去了。”王玉俢立刻说，“好久不见张茂了。小时候还天天来家里吃饭，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王玉俢说着冲王刚摆一下手道：“中午你们一家在家吃吧，我和你妈还有你姐、天意，一起去良朋家。” “爸！”王刚脱口制止。 可他说了不算，这个家的话语权并不在他身上，制止也没有用，因为王玉俢已经和张良朋聊了起来。 王刚已经在客厅坐不下去了，斜眼看向正聊得热络的张良朋和王玉俢，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往自己房间去。 刘美兰也撇撇嘴追了进去，进去看见王刚气呼呼躺在床上，刘美兰不知死活地添油加醋：“张良朋才是咱爸的儿子吧，你是不是捡来的？” 王刚呼地坐了起来，瞪着刘美兰骂出一个字：“滚！” …… 张良朋和裴娟娟又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告辞要回家准备。 和王玉俢约好的，饭点的时候再去，王芳就在一旁道：“嫂子，一会儿我就过去帮你。” 裴娟娟点头，“行。” 三人要走，王芳就送了出来。 她跟在最后面，前面就是张扬。 这孩子自从进了屋叫了人后，就没再说一句话。 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看着很不像样子。 可是王芳喜欢张扬，因为不管怎么样，他来了。 王芳在后面看着张扬，个头已经超过了自己，便笑道：“张扬出生的时候，就这么一点。没想到啊，竟然这么高了。” 张扬转头看向王芳，抓抓脑袋笑了。 “什么都不长，就只长个子。”裴娟娟停了一下，等王芳赶上来，和王芳并排走，道：“天意太优秀了，你怎么养的，语文英语这么好！” “我从来不管她的学习。”王芳笑了笑，看向裴娟娟：“我这个妈很不靠谱。” 裴娟娟微微一滞，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丝同情，先叹了气，才说：“你也是难，还要赚钱工作，就你自己……” “娟儿！”张良朋闻言，转头喝止。 “没事。”王芳笑了，“都是事实，还不让说了？我没那么小心眼。” 裴娟娟尴尬笑了笑，“都是我不好。这个嘴啊，没把门。” “行，一会儿多做好吃的补偿我吧。”王芳笑着说，正好走到胡同口，要拐弯了，也就不再送了，道：“我不送了啊，一会儿就去你家了。” “别送了。”裴娟娟连忙说，“也不用来帮忙，我和良朋两个人就成。你多休息休息。” “我去和你说说话。”王芳看着裴娟娟，眼睛里有说不清的东西。最后只能眨了下眼睛，看着裴娟娟道：“回去吧。” 张扬站在一旁，听到这里，对王芳道：“阿姨再见。” “好，再见。”王芳看着张扬，见他眼睛还红着，想起来他小小年纪，每年过年都会跟着张良朋和裴娟娟来家里拜年，不管昨晚几点睡的，大年初一的拜年从来没有落下过。 这孩子不爱说话，不彰显自己，没有存在感似的，却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次。 可裴娟娟眼睛里从来都留不住他的影子。 王芳决定一会儿去家里时，要和裴娟娟好好说说。 她和裴娟娟相识多年，在裴娟娟和张良朋互相看对眼的时候，还是自己在中间帮忙，成全这件美事的。 想到这里，王芳看着他们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 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又好像那么慢。 慢的多少年之前的事，就在眼前，放电影一样，一个画面一个画面的过。 快的，又太快了，轻轻一个哈气，瞬间就消失在这天寒地冻的冬天。 …… “你怎么回事。” 张良朋原本走在前面，忽然停下来，等着裴娟娟跟上自己的脚步后，才小声道。 裴娟娟脸一红，“我这嘴，一时间没了把门。” “什么话都说。这大过年的，提那些做什么。王芳的命已经够苦了，你不提，她自己也知道。非得说出口，你才高兴。”张良朋道。 “我高兴什么！”裴娟娟立刻反驳，“你别忘了，我和王芳比认识你还早呢。我俩同一批进厂的！她没了男人，我高兴什么？” “行了！”张良朋立刻制止，“一会儿人家来了，别再说了。” “我知道，我又不傻！”裴娟娟气呼呼往家里冲。 张扬在后面走着，听到两人的交谈。 他本来就有些奇怪，辛天意怎么跟着妈妈来姥姥家住了。 而且今天在家里见她，也没见到她爸。 再听到张良朋和裴娟娟的对话，张扬才彻底明白了。 “张扬。” 张良朋停下脚步，喊了一声。 张扬也跟着停下来，就听到他爸嘱咐：“你也听见了，天意她爸爸去世了。你可能不知道。不过这事也瞒不住，你在学校要好好对她，不要让别人欺负她。你是男子汉，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小看她。” “爸，我知道。”张扬说。 “那就好。”张良朋叹了口气，“她爸爸人很好，以前我们还在一起喝过酒，没想到，走的太突然了。” 张良朋拍了一下张扬的肩膀，后面的话好像是在对张扬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世事无常，要好好珍惜啊。” …… 王芳说到做到，刚过十点，就带着辛天意去了张扬家。 主要还因为在家里没人理她，因为她要去卖鞋这件事，王玉俢和谢梅两人都拉着一张脸，谁也不肯看她一眼。 王芳就带着辛天意风风火火先去了。 裴娟娟还在看电视，见王芳已经来了，不好再坐着，赶紧起来：“不是说不用你来嘛。” “我不是说有话要和你说？”王芳站在门口笑着看裴娟娟，“我不进去了，咱俩去厨房？” 张良朋从卧室出来，知道两人要说体己话，便道：“你们先去，我一会儿给你们泡好茶送去。” “还得是良朋哥！”王芳笑眯眯道。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25节 辛天意自然就被派到客厅和张扬一起看电视。 张茂也从卧室里出来了，看见辛天意后，笑着说：“你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你一次。” 辛天意也瞧着他。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笑容。 “是吗。”辛天意道，“我是不是没变样子。” “没变。”张茂走到沙发旁边，站在那里问：“你和张扬是同班同学？” “是。”辛天意点头，“我和袁大宝同桌。” “啊，大宝。”张茂道：“你们班主任刘老师，以前还教过我呢。她挺负责任，是个好老师。” 辛天意点点头，“嗯。” “你们看电视吧。”张茂出来说了几句就要进去了，“我还有点事。” 张茂回了房，辛天意就转头问同样坐在沙发上的张扬，“你哥是不是进去学习了？” 张扬眼睛好像黏在了电视机上，一眨都不眨地，听到辛天意的问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长长一个沙发，辛天意坐在一头，张扬坐在另一头。 中间好像隔了一条江。 说话是听不见的，要打手势才可以。 辛天意撇撇嘴，不再看他。 电视机里正在放封神榜，辛天意扫了一眼，忍不住惊呼：“伯邑考？” 电视机里，文王姬昌的长子伯邑考正在说：“看来我们要大祸临头了，我得罪了妲己那妖精……” 辛天意对封神榜记忆犹新，上一世她还特意找出来又补看过一遍。因为这部剧播的时候，她正在姥姥家借住，跟着姥姥看过几眼，但从来没有自己坐在电视机前认真看过。以至于后来自己住了，又在网上搜索这部剧，里面的伯邑考让她印象深刻。实在是太帅了。 谁知道刚看了一眼，张扬便站起来，走到电视机前，拧了一下旋钮。 换台了？！ 辛天意呆呆瞧着张扬，见他换到一台，正在重播昨晚的春节联欢晚会。 “昨天你没看春节联欢晚会？”辛天意问。 “看了。”张扬淡淡回了一句，然后又坐到了江那边。 辛天意便说：“那让我看一回儿封神榜呗。” 张扬木着一张脸，没回话。 “好吧。”辛天意小声自言自语。 张扬盯着电视，又看了一会儿，才微微转头看向辛天意。 她垂着眼睛，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 “你去换台吧。”张扬站了起来。 “你不看了？”辛天意立刻问。 “不看了。”张扬说完，便往外走。 “一起看吧。”辛天意叫他。 辛天意去换台，谁知道一转过来，就看到里面的妲己问伯邑考：“我问你，我美不美？” 辛天意的手指瞬间僵在电视机的旋钮上。 怪不得张扬突然就换了电视台。 辛天意又默默换回到重播的春节联欢晚会。 张扬从家里跑出去，大院里转了一圈，就被袁大宝叫住了。 袁大宝刚睡醒，从家里出来，本来就是去找魏燃的，没想到却看见了张扬。 “你怎么没回老家？”袁大宝吃惊跑近了问，“我说去找魏燃玩呢，想着你应该回老家了。” “今年没回去。”张扬说。 “正好，我妈还说等你们回来再去你家呢，你等等，我喊我妈去。”袁大宝说着，转头就往家里跑，不一会儿，就和他妈一起出来了。 王庆华问张扬：“你们都没回老家？” “没有。”张扬说。 “正好，我找你妈有事。”王庆华说着就往张扬家走，走了没几步，又停下了，问：“没别人吧家里。” “辛天意和她妈也在。”张扬说。 “那太好了。”王庆华高兴坏了，“正好也要找她呢。” 王庆华一走，张扬便问：“你妈找我妈做什么？” “想让咱们一起学习呢。”袁大宝叹了口气，“想让魏燃和辛天意带着咱们俩共同进步，利用一个寒假的时间，把成绩补上去。” 袁大宝摇摇头，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你觉得一个寒假，就能把成绩补上去？” 张扬：“你是不行。” 袁大宝瞪大了眼睛：“那你行？” 张扬挑挑眉：“反正比你行。” 两人正在比谁行谁不行的时候，三个妈妈也在厨房里聊了个热火朝天。 辛天意被袁大宝的妈妈吹上了天，丝毫不提辛天意的数学成绩，单单拿出来语文和英语，对王芳说，魏燃已经年年考试全科第一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被辛天意抢走了第一名。你这闺女养得太好了。 王庆华和裴娟娟两人一唱一和，一开口没说几句呢，裴娟娟就明白王庆华是什么意思了。正好张扬的成绩也够她发愁的，且张扬寒假在家，不是看电视就是在院子里扑通通打篮球，裴娟娟也着实怕他耽误了张茂学习，便赶紧凑着王庆华的话说，“对对对，让他们一起学习吧，又是一个班的同学，一起学习，共同进步，多好。” “我家天意没事。”王芳道，“就是魏燃，人家成绩那么好，能同意不？毕竟天意偏科太严重了。” “我去说我去说。”王庆华立刻道：“我和绿蕊关系挺好的，我一说，她就得答应。” “是是，魏家一家都很好说话。”裴娟娟也道。 这件事就这么促成了，大年初一是孩子们唯一可以彻底放松的一天。第二天起，也就是大年初二，四个人聚在了袁大宝家。 因为在这些家庭中，只有袁大宝家人最少，一家三口，没有老人跟着住，袁大宝也没有兄弟姐妹。而且王庆华是最容人的，她喜欢孩子，一点都不烦。也十分愿意给他们做饭倒水，当然更是为了自己儿子能在自己眼皮底下，便承担起了这个责任。四个孩子在他们家里学习，中午可以在她家吃饭，也可以回家吃，反正完全按照在学校上课的时间学习。 四个人就在袁大宝的房间学习，一张长桌，两两面对面坐，刚刚好坐得开。 不过在安排座位的时候，王庆华使了一点小心思。 她让袁大宝和辛天意坐同桌，让魏燃坐在袁大宝的对面。总之就是两个成绩好的把袁大宝包围起来，再把他和张扬分开。 王庆华安排四个人坐下，又强调一遍不要再换座位了，就像在学校上课那样，要有纪律性。 袁大宝不喜欢这个安排，他不想和辛天意坐同桌，想撺掇着张扬和他换换位置，可刚想张嘴，就发现张扬和辛天意就是头对头、脸对脸的，还不如现在的位置好。 赶紧闭了嘴。 辛天意把数理化三科的课本放在桌子上，准备这个寒假逐个攻破。 其他人都是一摞书，袁大宝看了一眼辛天意桌上的课本，十分不解，问：“你就学这三门？” “嗯。”辛天意十分诚实道：“别说这三门，就把数学一门吃透了，都是好的。” 袁大宝又道：“那我妈还说让我和你学语文和英语呢。感情你都没带课本啊。” “你不会的问我吧。”辛天意支起下巴，“你该学什么就学什么，不会的，你就问我。寒假时间有限，语文英语我不准备再多用时间了，不如专心攻克数学。” “那倒是。”魏燃托了一下眼镜，“你专心补数学吧。你的偏科太严重了，这样拉分拉的太多。” 辛天意点头，“那我不会的题可以问你吧。” 魏燃笑了，“随便问。” 辛天意也对魏燃笑了笑，转回头，就碰上了张扬的目光。 目光相接，张扬立刻低下了头。 辛天意以为张扬和袁大宝想的一样，以为自己不带课本就是不想帮助他们一起进步了，便敲了一下桌子，对张扬说：“你也是。” 张扬正在看英语书，抬头看了辛天意一眼，淡淡问：“是什么？” “有不懂的就问我。”辛天意连忙道。 张扬没说话，半天点了一下头，继续翻起了书。 四个人第一次聚在一起学习，坐得又近，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装作慌忙学习的样子，可没几分钟的工夫，就破了功，在袁大宝一声哄笑中，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一笑，才算真正都放松下来，再翻书，才算是读下去了。 辛天意看着自己的数学课本，就觉得她好像带的太少了。 她应该把初一初二的数学课本一起带来。 基础太薄弱，解题时很多初一初二的数学公式，她都不太熟。 啃了一道题，看着答案勉强能捋顺了，但是依然迷迷糊糊地，最后只能问袁大宝：“大宝，你有没有初二的数学课本？” 袁大宝吃惊看向辛天意：“你初二的数学也不会？” 辛天意无奈点头：“好像是。” “啧啧。”袁大宝站起身，往书柜那边走，最后在最上面一层拿出来两本数学课本，直接放在辛天意面前，“同志，你这补习的路程艰难险阻啊，都要从初二开始补了。” “欸，给我也拿一下初二的英语课本。”张扬道。 袁大宝：…… “你俩要不要考虑一下留级？”袁大宝终于忍不住吐槽，“或许我把初一的课本也给你们找出来吧，省的一会儿看完初二的，又叫我找初一的。” “滚！”张扬骂道，“拿不拿？” “拿拿！”袁大宝去拿初二的英语课本，拿好了上下册，又十分手欠地拿了初一课本的上册。 三本一齐扔给张扬。 张扬拿过书，一看，第一本就是英语第一册 。 打开之后，abc…… 张扬拿起书，直接扔给了袁大宝。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26节 袁大宝笑嘻嘻把书拿起来，问：“怎么，初一的不用补啊？” 张扬被他都乐了，“还是你先补补吧。” 张扬一笑，眼睛就弯了起来，嘴角也上翘。 辛天意很少见到张扬笑，他平时不是面无表情就是趴在桌上睡觉。 辛天意就在想，张扬一定不知道他笑起来多好看。 像春风。 张扬勾着嘴角，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辛天意正托着下巴看自己。 她也在笑着。 张扬收回笑容，学着辛天意的动作，在桌上敲了一下，“同学，你要不要补一下初一的数学？” 辛天意：“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四个人不似在学校，换了一个环境，除了一开始三个人之间的斗嘴，但很快就都沉浸在学习中。王庆华中间来了两次，在门口站着偷听，听了好一会儿，只能听见里面翻书的声音，也没有打扰，十分欣慰地悄悄离开了。 一直到要吃午饭了，袁大宝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他们才从课本里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直叫妈呀怎么这么晚了。 中间没有休息，四个人竟然学到了十二点。 一向总是沉浸在学习中的魏燃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没想到四个人这么学习，竟真的颇有效果。 “妈，做饭了吗，我快饿死了。” 袁大宝坐在那里就开始喊。 王庆华中午炖了排骨，热乎乎一大锅，听到袁大宝的喊声，赶紧从厨房小跑过来，走到门口后，才收住脚步：“今天你们都在这里吃，我炖了排骨。” 四个人立刻站起来，袁大宝冲得最快，第一个进了厨房，眼明手快地选了最大、排骨最多的那一碗。 魏燃行动最慢，走进厨房的时候，辛天意正招呼他：“你快点啊，再不来，大宝一碗都吃完了。” 张扬已经拿起了筷子，等着魏燃坐下后，就把筷子递给他，“你这么慢，干什么都捞不着。现在还好，以后怎么办？工作了怎么办？那食堂里的饭都被抢完了，你还没到呢。” 魏燃笑着拿起筷子：“下次我快点。” “你很应该快一点。”张扬说，“咱们三个……”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习惯了，总是说咱们三个，现在多了一个辛天意，犹豫着要不要把她也加进来，想了想，还是继续刚刚的话往下说：“咱们在一起，我和大宝总能帮你抢一份，给你占一份。但是我们总是要分开的。那时候你怎么办？” “就是就是。”袁大宝一嘴的排骨，“没有我们，你怎么办？” 魏燃只能道：“那我下次快一点。” 辛天意吃着饭，抬头看着这三位，突然开口说：“我们也不能一直学习。体育也要练的。你们说呢？” 袁大宝是不爱动，但是爱玩，所以他不反对。 张扬自然举双手双脚同意。 只是魏燃，他从小就不爱动，体育每次考试，都是班级倒数第一。 可是魏燃没有发言权，因为辛天意已经号召投票了。 “举手吧，少数服从多数。”辛天意说着，就先举了手。 她举起手后便看张扬，张扬也把手举了起来。 然后就是袁大宝。 “好，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每天下午学习到五点。五点到七点，咱们出去锻炼身体。”辛天意道。 “两个小时？”袁大宝连忙问。 “体育这一块谁负责？”辛天意自问自答，“我觉得就张扬吧。” 张扬不乐意了，听到这句话，抬眼看向辛天意，“什么就张扬吧。除了我，还能有谁？” “好好，就你。”辛天意说，“那你做个计划呗，每天都练什么，怎么练。” “好。”张扬十分配合，也特别赞同进行体育锻炼，说：“明天一早我就把计划拿出来。” “那今天做什么？”魏燃问。 下午的事情下午再说，第一天没有准备体育项目，四个人从袁大宝家出来的时候，站在大院，正在考虑是打篮球还是踢足球，或者直接练长跑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四个人中袁大宝的眼睛最尖，他最先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人离得挺远，只有一个背影，可是袁大宝还是像装了雷达一样，就那么发现了。 他指着远处一个背影，问：“你们看，那是谁？”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谁啊？” “你们再看看啊。”袁大宝有些着急，最后把目光落到张扬身上，问：“你再看看，那不是你同桌？” “我同桌？”张扬微微一滞，一时间竟没想起自己的同桌是谁。 直到再次辨认，他才恍然，“好像是。” “什么好像是，肯定就是。”袁大宝立刻对着远处喊起来：“白雪，白雪！” 白雪听到有人叫她，一回头，就看见四个并排站着的人。 她笑着朝他们挥手，然后跑了过来。 “真的是白雪！”辛天意连忙走了过去，两人见面，双手握在了一起，“你怎么来了？” “我说了，我会来找你们的。”白雪道：“我问了几个人，辛天意家住哪里，他们都说不知道。” “哦。”辛天意道：“我也刚搬来，大家都不认识我。你应该问张扬或者袁大宝他们。” “那我一个女孩子，也没办法找他们啊。”白雪小声说，“不过幸好，你们叫我了。否则我就回家了。” 白雪没有食言，像她在放假前说的那样，她会来找他们一起学习的。所以，寒假补习小分队就又多了一个人。 对此，王庆华十分欢迎，还告诉白雪，家里离的远，中午就不用回去，在这里吃饭就好。 可是白雪连忙拒绝了，说自己住的挺近，还是要回家的。 只是学习的时候会来。 第二天张扬也带来了他的体育课计划表，每天的运动都安排地十分合理。 就这样，这一个寒假期间，五个人一天不落地从早学到晚，再加上体育运动，开学后的第一次摸底考试，大家都进步了。 其中进步最明显的便是张扬。 他由原本的六十一名和六十二名，一口气赶到了班级四十名上下。 这让班主任刘老师和同学们都十分惊讶。尤其是袁大宝，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像张扬那样从初二开始补起。 辛天意的数学也进步了，破天荒地考了及格分。但是语文和英语依然霸占着全班第一。 魏燃的收获也颇丰，他整整一个假期没有生病，没有感冒，更没有头疼。 平时一顿饭只能吃半个馒头的，自从跟着张扬锻炼后，每顿都要一个馒头起步。 肉眼可见的，魏燃长肉肉了，也好像长高了。 放学的时候，四个人拿着自己的成绩单，都准备回家给家长们一个完美的交代。 虽然革命还没有成功，但是也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天意，走啊。” 魏燃站在学校门口，叫了在后面跟着的辛天意。 四个人整个寒假都在一起，可是开始上学了，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早上三个男孩和以前一样一起上学，放学的时候，三个人依然在一起。 谁也没提辛天意，可是三个人都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 魏燃看看身边的两位，见他们谁也不肯开口，便笑着回头招呼：“天意，走啊，一起回家。” 辛天意在后面走着，就等着这句话了，连忙小跑跟上。 “白雪呢？”袁大宝看见辛天意后，十分自然问了一句。 “不知道。”辛天意说，“一放学就没影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袁大宝哦了一声，继而搭上张扬的肩膀：“你哥今天走吗？” “后天走。”张扬说。 “一个寒假都没怎么见他。”袁大宝问张扬：“你哥在家天天做什么啊。” “学习。”张扬说，“看书。” “大学生还需要学习？”袁大宝不解，“那也太苦了吧，我以为考上大学就万事大吉了呢。” “对了，大宝，昨天我听我妈说，你是要考铁路学校的。”魏燃突然问：“是不是？你以后要接你爸的班了？” “我爸我妈是这个意思。”袁大宝说。 “那你怎么想？”张扬问。 “我没啥想法。”袁大宝小声道：“既然他们觉得好，我就考呗。” “你呢，魏燃？”袁大宝问。 “我还是考师范。”魏燃说，“我们家里想让我做老师。我自己也想。” “那就考师范吧。”袁大宝道：“你成绩这么好，老师也会推荐你考师范的。” “张扬呢？”袁大宝问。 张扬没回答，只是看向辛天意，“你呢？” “我要读高中。”辛天意笑着说，“然后去读大学。” “读高中？”袁大宝觉得不可思议，“读那个做什么，直接去上技校、中专什么的，毕业后分配工作不好吗？还要读高中，再读大学，要好多好多年呢。你说是不是啊张扬？” 张扬不置可否，只是看了辛天意一眼。 辛天意说：“我想读大学。不想那么早工作。你呢张扬，就剩下你了，你还没说呢。” 张扬被袁大宝胖胖的手臂压着肩膀，他往旁边一侧身子，袁大宝的手臂就滑了下来。 “我还没想好。”张扬声音不高，又低低说了什么，可是因为他那么一动，大家都没听见他说什么，声音就被袁大宝的大嗓门盖了过去。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27节 “你别跑啊。我就搭一下。” “你先减肥吧你。”张扬说。 两人在前面打来打去，后面辛天意提醒魏燃。 “晚上吃完饭别直接学习了，先出来散散步，再学习吧。” “我知道。”魏燃说，“以后我要坚持锻炼身体，真的，这个寒假我都没有生病，我那两个姐姐都说不可思议。”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辛天意看着魏燃说，“不管要做什么，考师范也好，读高中也好，要保证自己的身体好，才能继续往下走，你说是不是？” 魏燃点头：“对。” 四个人很快就走到了生活区。 大家在魏然家门口说再见，又约好了，吃完饭后在大院里聚着打一会儿篮球。 “晚上我就不出来了、”辛天意对三人说，“我的物理作业估计要搞到很晚了。” “好。”魏燃看着辛天意，“那明天见。” “好。明天见。”辛天意朝他们挥挥手。 她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说：“明天叫你一起上学。别起晚了。喊一声不出来，我们就走了啊。”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 亲人去世了，横跨了大半个中国去送她最后一程。 很年轻，很可惜。 大家多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好好生活。 -------------------------- 感谢在2023-04-28 17:37:07~2023-05-06 23:1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155266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2 这话说的, 前面是好意，后面硬生生给加了个威胁。 不用回头，辛天意也知道这话出自哪位。 她微微勾起嘴角, 看着前方脚下的路。一时间, 上一世和这一世，辛天意竟然无法分清。 别回头。 辛天意默默告诉自己，别回头。 千万千万。 因为她不能让他们看到，此时此刻已经泪眼滂沱的自己。 这句话她等了好久好久。 在上一世的梦里，在这一世的阳光下。 她最最想听的，便是三个小伙伴，在胡同口一齐叫她, “辛天意，上学去。” 脚下的路, 在泪眼的模糊中，逐渐和上一世重叠。 走过万水，翻越千山, 她终于回来了, 也终于听到了。 辛天意，走啊, 上学去。 这句话, 辛天意听到初中毕业，就再也没有听过了。 上一世, 王芳的鞋店开的十分顺利, 生意也蒸蒸日上。 她在进货出货的过程中, 遇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丧妻, 王芳失偶, 两人渐渐生了情愫。 就在辛天意中考即将结束的时候, 王芳要另嫁了。 那时候的辛天意，寄人篱下，满眼看到的都是自己忍气吞声。竖起来的刺，刺穿了所有人，也刺伤了自己。 所以在王芳告知她要搬家，去远方的时候，辛天意毫不犹豫就跟着王芳走了。 那个夏天，小伙伴们来找她，在胡同口喊了半天，却再也没有见到她。 辛天意不告而别了。 再后来，辛天意在外地读高中，一年暑假，跟着妈妈和新爸爸回棉纺厂看生病的谢梅，却听到了噩耗。 那个夏天，乌云压得很低。 辛天意的不告而别让她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任何一个人。 她在大院里站着，躲在树后，看见他们红着眼睛，从自己身边经过。 没有人再叫她的名字，没有人再看她一眼。 他们好像再也不认识对方了。 …… “天意，怎么了这是？” 谢梅看着辛天意放学回来，满脸的泪。老人家吓坏了，连忙问：“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还是被老师训了？” 辛天意抬头看谢梅，谢梅的身影一个两个重叠在一起，最后模糊到什么都看不见了。 辛天意冲过去，紧紧抱住谢梅。 那个夏天，离开的，不仅仅有她的小伙伴。还有她的姥姥。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谢梅被辛天意紧紧抱住，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慢慢地，老人就放松了，双手环住辛天意的后背，轻轻拍着，问：“给姥姥说，怎么了，姥姥给你做主。” “没事。”辛天意抹去了眼泪，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微笑，“姥姥，没事，我就是想你了。” “想我了？” 谢梅微微一滞，轻拍辛天意后背的手，也跟着停了一下。 一瞬间的悲凉涌上心头，谢梅低下头看辛天意，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谢梅什么也没说，只是搂着辛天意，长长叹了口气，许久才道：“慢慢就好了，慢慢就好了。” 辛天意也明白了，谢梅以为她是想爸爸了。 对，辛子骞。 辛天意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那是她最爱的爸爸，也是最爱她的爸爸。 辛天意的名字也是辛子骞起的。 每次被人叫这个名字，辛天意都觉得辛子骞就在自己身边。 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也是这样。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就在她身边。 辛天意用力抱了一下谢梅，天地万物之间，她好像又明白了一些。 人总是这样，要一边走，一边学习，才能明白一些。 一点一点又一点，等到老了，才通透了，可惜生命也戛然而止了。 “姥姥，咱们进去吧。外面怪冷的。”辛天意扶上谢梅，往房间里去。 王玉俢在门口看着，见两人进来了，才往后撤了几步，对辛天意道：“你不是想吃包子吗，中午咱们吃包子。” “豆腐萝卜馅的？”辛天意惊呼。 王玉俢点头，“是，我调的。” 过年的时候，王芳无意间提起王玉俢包的包子，说不但她喜欢吃，有一年给送到家里，辛天意也吃了，那么小一个小肉球，牙还没长齐，就啃掉了一个大包子。 王玉俢记住了这句话，早晨起来就去菜市场买了老豆腐和白萝卜，回来泡好粉条。又忙活了一下午，蒸了满满两大锅。 辛天意中午敞开肚皮吃，吃了四个大包子才算完事。吃完后坐在餐桌前动不了，王明杰像看怪物似地看她，但是没有像上一世那么恶语相向。 “哥，你吃了几个？”辛天意问王明杰。 王明杰不想回答，只是竖起两个手指。 “两个？”辛天意道：“这么好吃的包子，你就吃了两个。我还吃了四个呢！” 王明杰瞥她一眼，“你厉害！” 两人难得说句话，辛天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便问王明杰：“哥，你喝水不喝？” 王明杰也渴了，便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给我倒一杯。” 辛天意给王明杰倒好了，把杯子递过去，王明杰直接端起来就灌。 他的目光闪躲，好像不太愿意看辛天意，故意躲着她。 辛天意便笑道：“不客气。” 王明杰拿着杯子的手一晃，一双眼睛从杯口看过来，迅速在辛天意脸上掠了过去。 辛天意重复一遍：“我说，不客气。” 王明杰一口水差点把自己噎死，喝是喝不下了，把杯子放回桌子上，便站了起来。 他一站起，余光扫过辛天意，见她正抬着脸看自己。 王明杰转头走的那一瞬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不管是不是被逼的，辛天意觉得都是一种进步。 王玉俢和谢梅两人在看电视，电视机里的人在唱戏。辛天意不懂戏曲，可是姥姥姥爷都极其痴迷。她便走过去，跟着看了一会儿。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28节 王刚和刘美兰依旧是一起回家的。两人回到家，王刚就喊饿。一听说吃包子，高兴地去厨房直接掀了锅盖。左手倒右手，忍着烫咬了一口，才发现是萝卜豆腐的。 这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拿着包子出来质问：“妈，家里没钱了吗？就不能多少放点肉丁？” “吃的素馅包子，放肉丁做什么？”王玉俢转头瞪了他一眼。 “中午就没吃好。”王刚碎碎念，“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空落落的。”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呢。小时候你都没吃过白面，你咋不说？”谢梅道：“爱吃不吃，不爱吃把包子给我放回去。” 王刚肯定是不能放回去，刘美兰也早就悄悄走了过来，在王刚身后掐了一把，让他老实点，别闹的一会儿连饭都吃不上。 刘美兰倒是挺喜欢吃这个馅的包子，这个包子别人包都不好吃，只有老爷子亲手调馅才对味。只不过太麻烦了，王玉俢很少做一次。上一次做都是几年前了。好不容易吃到一次，刘美兰一手拿了一个。 “妈，我姐还没回来？”刘美兰问了一句。 “没呢。”谢梅说，“也不知道天天忙什么。” “她早就下班了。”刘美兰继续道：“我带孩子在园里玩，看见她背着包从工厂出去了。” “什么时候？”谢梅问。 “下午四点。”刘美兰十分确定，“我们都是下午四点开始户外活动。” “这人。”谢梅说着，斜了一眼客厅的座钟，已经晚上七点了，“这是去哪里了又，也不回家。” 王玉俢看谢梅一眼，对她轻轻摇了下头，又指指电视机里的戏曲，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别管了。” “哎。我就觉得卖鞋不是什么好事。”谢梅小声念叨：“有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要去卖东西。你说她也能拉的下那张脸。” “工作不分贵贱。”王玉俢道：“你忘了良朋怎么说的？他不是说了，现在国家政策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家的思想也要进步。为国家做贡献，为国家的经济做贡献，还分什么工种啊。只要不偷不抢，光明正大做人，做什么工作，都是被国家需要的，也都是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 “你别给我唱高调了。”谢梅道：“道理我比你还懂。可是她一个女人家，要去南方进货，要坐那么长时间的火车，来来回回，你也放心。” “不是说有朋友一起？”王玉俢问。 “靠谱吗？”谢梅转头看王刚，“你姐回来，你也问问她。你们毕竟是姐弟，是同龄人。我和你爸问什么，她不一定说，你问，可能就说了。” 王刚十分艰难啃着包子，含糊道：“我问她也得给我说啊。” 电视机里的戏剧唱了又唱，好像唱不完似的，辛天意也听不太懂里面的唱词，只是陪着听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了。 谢梅拍拍她的手背：“好孩子，不用陪姥姥姥爷，回屋去吧。” 辛天意勾了下嘴角：“姥姥看出来了？” “你又不喜欢听，我再看不出来，就是老糊涂了。赶紧进去吧。” 辛天意点点头，和两位老人说了一声，便回了自己房间。 如辛天意所料，今天的物理作业足足花了她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因为她一边做作业，一边查漏补缺，补着补着再次把初二的物理课本拿出来了。 做完物理作业，又啃数学，桌上的小闹钟指到十点的时候，王芳回来了。 王芳进来时风风火火的，家里人都去睡了。她抱着几个大行李袋，就直接进了卧室。 看见辛天意还在学习，王芳问：“你还没睡啊。” “马上。”辛天意瞧了一眼王芳手里的东西，知道她妈也出远门了。 上一世也是这样，王芳就靠着这几个编织袋，走遍了南方的批发市场。 “妈，路上注意安全。”辛天意说。 王芳正蹲在地上整理袋子，听到辛天意的话，诧异抬起头，“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你袋子都准备好了。”辛天意道：“是要去南方进货了吧。” 王芳笑了，“可以啊，不愧是我生的。” “火车上人多也杂，你多注意一点。有人和你一起去吗？” “你红姨。”王芳说，“我们俩一起。” “那也要注意安全。”辛天意把笔放下，转身看向王芳：“你们晚上轮流睡，别都睡死了。钱最好贴身带着。” 王芳更惊诧了，“这你也懂？好像你坐过火车一样。” “我看过电视。”辛天意连忙说。 “行，知道了。”王芳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放心吧，我都四十多了，这些还是能注意的。你赶紧写作业，写完快点睡。这都几点了，明天还要上早读。睡不了多大一会儿了。” 王芳碎碎念着，辛天意又重新坐好，继续做她的数学题。 两个人各自忙各自的，小小的房间，充斥着编织袋的哗哗声，和辛天意的钢笔落在纸张上的刷刷声。各自忙完之后，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躺在小床上，王芳侧身躺着，辛天意则是看着黑暗里的天花板。 这张小床，容不得两人同时平躺。自两人搬回来后，在辛天意的记忆里，王芳都是这么侧身躺着，只占了一个床边，留下更多更大的空间。 这是王芳对她的爱。 虽然王芳没有开过口。 “妈，你往里来一点。”辛天意小声道。 “没事，我这里空大着呢。”王芳一动没动。 辛天意也侧过身，面向王芳。 黑暗里，王芳裹着厚厚的被子，辛天意只能看见她露在外面的发丝。 “明天几点的火车？”辛天意问， “一早。”王芳说，“你快点睡吧。” “你和姥姥说一声吧。”辛天意继续道。 “太晚了，明天早晨走的时候，你姥姥也醒不来。你给你姥姥说一声好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说不准。”王芳想了想，不知道要不要和辛天意把事情挑明，看着窗外的光亮，王芳最后还是决定要说出来。辛天意不是小孩子了，她可以知道的。 “天意。”王芳小声道，“我准备回来后就辞职了。” “嗯。”辛天意默默点了一下头。 王芳十分惊讶辛天意的态度，她微微顿了一下，便转过身。 一转身，就看见黑暗里，辛天意的那双眼睛。 “我说我不想去棉纺厂上班了。”王芳以为辛天意没听清楚，继续道：“工作太乏味了，工资也低，一直这么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姥姥家搬出去。” 辛天意看着王芳的脸，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她脸部的轮廓，可是辛天意觉得哪怕闭上眼睛，她也能清楚地画出来王芳的模样。 她平时嘻嘻哈哈，面对刘美兰和王刚的冷嘲热讽、明示暗示，从来都是直接还击。她嘴巴不饶人，怼天怼地怼空气。可是辛天意知道，王芳无时无刻不想搬出去。 她也是敏感的、是痛苦的，她拼尽自己的全力去奋斗、去挣扎，只为了从这里搬出去。给自己一个家。 “我明白，妈妈。”辛天意说，“不过你要注意安全，和红姨互相照顾。到了南方，可能他们说话你都听不懂。别和别人吵架，多一点耐心……” “噗~”王芳突然笑了，她乐道：“真不知道我是你妈，还是你是我妈。” “我在家里等你回来。”辛天意继续道。 王芳顿了顿，只觉得喉咙处一阵发紧，半天才道：“好。” 王芳凌晨走的时候，辛天意一点都不知道。 可能是从来没有这样过，和王芳之间能那么心平气和说了话。昨晚辛天意睡得很沉很香，因为她知道王芳会平平安安地回来，也知道王芳这一个决定做得很艰难但是很正确。她的这一步，迈出去后，不但后面很快就搬了出去，而且还遇到了后半生陪她一起变老的男人。 辛天意从卧室出来，谢梅就问：“你妈昨晚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辛天意回。 “人呢？”谢梅说。 “又走了。”辛天意宽慰看向谢梅，“姥姥，我妈是成年人，你放心，她一定没事的。” 谢梅又叹了口气，“你先去洗漱吧。刷牙的时候倒热水，别用凉的。洗漱完就来吃饭，今天给你煮了咸鸡蛋。” 谢梅腌的咸鸡蛋个个流油，敲开蛋壳就闻到了香味。 辛天意用一个大馒头夹了一个咸鸡蛋，又喝了一碗粥，吃得饱饱的。 一起吃饭的还有王明杰，王明杰不喜欢吃咸菜，任何咸菜他都不喜欢，谢梅又单独给他煎了鸡蛋。 问辛天意的时候，辛天意坚决不要，说自己最喜欢吃咸鸡蛋了。 正吃着饭，辛天意就听到了熟悉的叫声。 她端着饭碗的手微微一颤，继而迅速把碗里的粥一股脑倒进嘴里。 什么都不顾不得了，冲进卧室拿好背包就往往外跑。 “这么慌干什么？”谢梅看一眼时间，“又不晚。天意，你慢点。” “知道了，姥姥，我走了。” 谢梅坐在餐桌前，看向王明杰。 王明杰只能解释：“外面有人叫她。” “叫天意？”谢梅耳朵有些背了，没有听到。 “对，叫她去上学。”王明杰吃着煎鸡蛋，又补充一句：“听着像是大宝他们。” “哦哦。”谢梅点点头，“那就是了，他们是同班同学。” 谢梅看着王明杰吃得很香，又问：“再煎一个吧。” 王明杰摇头，“不吃了。” 昨天威胁说只喊一声，不出来就走的人，此刻就在胡同口等着。 辛天意从大门口跳出来，短短的头发跟着颤了好一会儿，又小跑到张扬面前，辛天意喘着粗气问：“就你自己？” 张扬怼她：“喊你上学，还得来一个师的人？” “大宝和魏燃呢？”辛天意往远处张望。 张扬的眼睛里滑过一丝落寞，头也没回，拔腿就走。 辛天意跟在后面，“他们已经走了？这么不讲义气？” 穿过不长的胡同，就到了魏燃家门口，袁大宝在魏燃家门口等着，魏燃也刚刚出门。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29节 看见辛天意后，魏燃便道：“听到你出门的声音了。” 袁大宝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质问魏燃：“怪不得喊你半天，你不出来，你在家里等她了？” 魏燃笑说：“昨天你们说，只喊一声，不出来就走。我怕她出来的慢，咱们就走了。” “啧啧。”袁大宝瞪向魏燃：“要不然你俩坐同桌吧！” 袁大宝说完，就去追已经走在前面的张扬，“兄弟，等等我！魏燃已经彻底倒向敌军了。” 魏燃和辛天意两人在后面走，看着前面两人打来打去。辛天意把书包背好，问：“昨晚你去打篮球了吗？” “打了。”魏燃说，“虽然打不好，但是打完还是挺痛快的。” 辛天意点头：“就是这样，得锻炼身体。” 魏燃已经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了，连忙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辛天意笑着看他，“对！这句话你一定要记住，记住，再记住！” “好。”魏燃说。 四个人走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大门口乌泱泱站满了人。 好事的袁大宝早就跑去侦查了，看了一会儿才知道，大门没开。 “都几点了，大门还不开。”袁大宝侦查完毕后回来，对大家说：“肯定又是把钥匙丢了。之前门卫就丢过一次钥匙。” “不稀奇。”张扬说，“大爷实在是太老了。我看他走路都不稳。” “就是啊。也不换一个人。”袁大宝抱怨道，“万一学校出什么事，真不知道是他保卫我们，还是我们保卫他。” 袁大宝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便对张扬道：“这事你和你爸说啊。你爸是厂长，这时棉纺厂中学！给你爸说说，门卫换一个人吧。老大爷不是喝酒误事，就是丢钥匙。平时有事来找他，小屋里总是没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张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人群中一声接一声的嘘声。 辛天意跟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就见白雪从一辆摩托车上下来了。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 骑摩托车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穿了一件花夹克，戴着墨镜。 摩托车就听到学校门口对面的路上，白雪一脸惊讶，很明显，她也不知道大门没开，整个学校的人都在门口等着。 辛天意随后就听到后面人的交谈。 “三一班的白雪，是她吧。” “是。年前评选校花，她不是被选上了？一转来，就惹得好几个班的男生去看她。” “听说了没有？” “什么？” “她家里可穷了。妈妈给人洗碗筷。” “是吗？那看她穿的花枝招展的。” “人家自然有自己的门路。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 “啧啧……” 后面的人低头交谈，说完才抬头，抬头便看见两人正对面站着一个小姑娘。 短头发，气呼呼。 正瞪着她们。 “你们认识她吗？你们去她家看过？你们认识人家父母？” 一连串发问后，两个女孩立刻后退了几步，牵着手就跑了。 魏燃拉了一下辛天意，小声提醒：“白雪来了。” 白雪已经走了过来，她原本身高就高，人又漂亮，从远处一个人走过来的时候，几乎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如果在这样众目睽睽的注视下，辛天意不确信自己会不会腿软，还能不能正常走路。但是白雪就这么走过来，好像面前只有他们四个似的。 “还没开门吗？”白雪走近了，问道。 “估计、估计钥匙又丢了。”袁大宝连忙说。 白雪点点头，“很有可能。不过也许是喝醉了，压根就没起来。” 她说完就笑了，看向辛天意，“昨天家里有事，一放学就走了，也没来得及和你说。” “那有什么。”辛天意道。 正说着，大家便往里挤，学校大门被打开了。 辛天意和白雪手牵手往里走。 后面跟着三位男同学。 袁大宝见她们走远了，才小声问：“你们说刚刚那俩人说的是真的吗？” 张扬皱了皱眉，“管这些做什么。” “我也这么想。”魏燃道，“咱们只是同学，管人家父母是做什么的干嘛。” 袁大宝想了想也是，随后脱口道：“也是哈，就辛天意，咱们也没见过她爸不是？我只知道她妈是咱们棉纺厂的，她爸是做什么的？怎么突然搬来住，却没见过她爸爸？” 袁大宝说完，后背就挨了一巴掌。 结结实实地。 他吃痛看向张扬，完全忘了刚刚自己的问题：“你有病吧张扬！” 张扬没理他，拿着书包一步三个台阶往上冲。 袁大宝追不上，只能向魏燃诉苦：“你说张扬是不是有病。” 魏燃笑了，“赶紧地吧，马上就要早读了。”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是一个初中的学生，能有多少智慧。 自从白雪坐着摩托车来学校，关于她的流言甚嚣尘上。不管是初一的还是初二的，还有马上就要中考的初三学生，白雪这个转学生的家庭以及她的漂亮，几乎成为了每个人的谈资。 这那一段时间里，好像不聊上几句初三一班的白雪，你就会被整个班级所孤立。 大家从她的穿衣到她的外貌，从她的家庭到她和社会上的混混关系密切，所有的一个风吹草动，都能让大家浮想联翩。一时间，整个学校都成了白雪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们开始的话题，总是以一句：你知道吗，我有个谁谁谁，认识白雪家里人…… 这件事在别的班级闹得很大，在初三一班虽然碍于白雪本人，没有公开讨论，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逐渐疏远她了。 甚至还有人来“好心”通知辛天意：别和白雪玩了，她不干净。 辛天意经历过痛苦，她深知人言可畏，可明白这对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打击。 她痛恨每一个来“好心”劝告她的人，一开始辛天意还会回怼几句，可是后来，她也没有话再说了。 因为她知道，她根本劝说不了他们。 “天意，走啊。” 白雪站在教室门后面，等着辛天意放学。 辛天意在做最后一道数学题，马上就要解出来了，她头也没回：“马上！” 说完后，辛天意又继续埋头解题，等她把题目完全解出来，又对照答案过了一遍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收拾好书包，教室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辛天意背好书包往外走，一出门，就看见了白雪正站在楼道里往远处看。 辛天意惊讶道：“你没走？还在等我？对不起，我只顾着做题了。” 白雪冲她笑了笑：“没事，反正我回家也没事。” “那走吧。”辛天意叫上白雪，两人肩并肩往楼下走。 “我还有个姐姐。”刚下了楼梯，白雪便开口道。 没有没脑的，白雪突然说起她姐姐。 “是吗？”辛天意道：“真好，我也一直想有个姐姐。” “你们家就你自己？”白雪问。 “是。”辛天意笑道。 “我姐姐可漂亮了。”白雪说，“比我漂亮一百倍。” “是吗？”辛天意赞叹：“你已经足够漂亮了。” “她比我个子还高。”白雪说起姐姐，脸上都是骄傲，“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辛天意点头：“好。” “我姐姐是化妆师。她可会化妆了。” “是吗？” “不过她自己从来不化。”白雪继续道：“因为她实在不需要化妆。” 白雪一直在讲自己的姐姐，辛天意和她每天一起上下学，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自己的家人。 这是第一次，她谈及自己的姐姐。 “只可惜她的命不好。”白雪最后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命不好，白雪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辛天意只觉得白雪说起自己姐姐的时候，那么开心那么骄傲。可是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一般。 “走了。” 张扬收回篮球，一手抱着，一手去拿自己的书包。 袁大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惹恼了，篮球打得好好的，怎么说停就停？ “再打一会儿呗。”袁大宝说，“作业不是都写完了？” “走了。”张扬不肯多说一个字，抱着篮球就往场外走。 魏燃已经拿好了书包，顺手把袁大宝的也拿了过来，递给他：“好了，走吧。我回去也要再看一会儿书。” “今天天气多好啊。”袁大宝惋惜道：“应该再多打一会。打的好好的，说走就走，真扫兴。”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30节 袁大宝一边抱怨一边和魏燃一起走出篮球场，快步追上张扬的时候，就看见前方不远处，辛天意和白雪两人。 “她们怎么也才走啊。”袁大宝举起双手，冲着前方喊：“白雪，白雪！” 白雪回头，辛天意也回头。 白雪看见了冲他招手的袁大宝。 辛天意看见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张扬。 张扬的头发都湿透了，一滴一滴的往下滚汗珠。 没想到袁大宝会在后面喊一嗓子，更没想到辛天意会回头，张扬因为辛天意的突然转身，脚步停了一下。 辛天意看见他，先是惊讶，紧接着便撇起了嘴：“你怎么这么热啊！” 张扬伸手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汗：“打球打的。” “你赶紧地，擦擦吧。这风还凉，一吹，又该感冒了。”辛天意看着张扬，伸手在自己书包里掏，掏了半天，才想起今天没带手帕。 张扬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头发丝上的汗珠还在往下滚。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笑了。 “这是怎么了？”袁大宝从后面过来，看见张扬的表情后，问：“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辛天意也不明白，“谁知道啊，我让他赶紧擦了汗……” 辛天意说完，看见不止张扬，就袁大宝和魏燃两人，头发也都湿透了。 “好家伙，你们是打球还是洗澡啊。明天开始，你们都带一条毛巾啊，出了汗就赶紧擦。现在的风还凉……” 辛天意一边念叨，一边看着三个人。 三个小朋友，都跟二傻子似的，站在那里傻笑。 不时拿手抓一把头发，一抓就是一手的汗。 “辛天意，我发现你越来越像我妈了。”袁大宝吐槽说，“真的！” “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和张扬不怕，魏燃不行啊，他刚刚开始运动，一感冒，又得一个月好。”辛天意说。 “我已经好久不生病了。自从过年的时候锻炼身体，我就没有再感冒过。”魏燃立刻道。 “行行行，你厉害，你们都厉害。不过明天都带毛巾啊，我检查！”辛天意说。 三个二傻子虽然表示不听不听，但依然不约而同的拿自己的校服外套把头发上的汗擦了个一干二净。 白雪在他们汇合后，就不再提自己姐姐的事了，几个人随便聊了几句，便到了棉纺厂生活区的大门口。 四个人要往里走，白雪一人走其他的路。 “白雪，你家住哪里啊？”袁大宝问，“远不远？” 白雪微微一滞，继而恢复了原来的神情，“不远，就在前面。” “前面？”袁大宝往远处看，“前面就是厂子了，没有住的地方啊。” 袁大宝还要说什么，就被张扬一个手臂揽住脖子，夹着就进了生活区。 辛天意和白雪互相挥手说再见，各自往自己家去。 回到家，辛天意看见院子里好几个编织袋，都装得满满地，堆在墙边。 是王芳回来了！ 辛天意连忙冲进客厅，可是里面静悄悄的。 谢梅和王玉俢坐在沙发上，王芳站在门边。 再往里，是张良朋和裴娟娟。 看见辛天意回来了，裴娟娟连忙说：“放学了啊天意，要不，你先去我家写写作业？” 这是在支开她。 辛天意摇头：“我作业写完了。” “哦。”裴娟娟看了一眼张良朋，张良朋对辛天意说：“那进去吧先。” 辛天意看向王芳，王芳朝她微微一笑，又点了下头，示意她进去。 辛天意一进去，就听到外面谢梅带着哭腔，说：“你说你这孩子主意怎么就这么大啊。你说不干了就不干了？连你爸你妈你都不说，直接就不干了？那可是棉纺厂啊，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来的！” “妈！”王芳皱着眉，“一个工作而已。只要赚钱，做什么不行？你这老思想要转变了！” “我老思想？你爸在棉纺厂干了一辈子，你妈我也是！我们两个辛辛苦苦，就是让你和你弟能接班，能进厂。现在这么好的工作，你说扔就扔，说不干就不干！你这么大的人，做事不用脑子？” “师母，是我不好，我应该先和你说一声的。”张良朋小声道。 张良朋刚说完，裴娟娟赶紧解释：“师母，师傅，良朋正好这几天不在厂，所以车间报上来的时候，他不在。车间主任直接就批条子了。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王芳辞职不干的事。” “是。”王玉俢一直沉默，此时终于开口说话，他看向谢梅，道：“王芳的事，良朋怎么能知道？咱们做父母的都不知道，你倒是怪上良朋了。” 王玉俢说完，看向张良朋和裴娟娟：“你师母不应该直接就把你们叫来，这事都是王芳自己的主意。和你们没有关系。你师母做的不对，老糊涂了，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师傅，你看你说的。”张良朋连忙说：“我也有责任，那天去我家吃饭，不应该说那些鼓励王芳的话。” 王芳下午回到家，提了那么多的编织袋，打开一看，全是各式各样的女士皮鞋。 谢梅就多嘴问了一句，这上班那么忙，什么时候卖鞋啊。 王芳也顺嘴来了一句，班不上了，我辞职了。 这一句话，差点把谢梅气死。 半天没缓过来，缓过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张良朋，她要问问张良朋，他这个厂长是怎么当的，王芳说不上班就不上了？这辞职谁批的？还有没有良心！ 说实话，张良朋是赞成王芳辞职的。 这一年，市里所有的工厂都发生了变化。 他作为一厂之长，早早就嗅到了和以前不一样的气息。 所以听王芳说要经商，张良朋暗自赞叹王芳的头脑。 但王芳辞职不干，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没有想到王芳想到就做，太快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梅抓来问罪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6 23:18:29~2023-05-07 19:2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空摘星辰 20瓶；16145215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见你们 “对啊, 这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啊。妈，我也得趁这个时候，好好说你两句。你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每次一有事就找良朋哥和嫂子。我辞职, 找人家做什么？” 王芳就觉得离谱，明明是自己的事情，一眼没看见，她妈就去找人家张良朋和裴娟娟了。本来是关上门在家里说的事情，这下闹得全生活区都要知道了。 “你闭嘴！”谢梅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她先兵后礼，打的就是套路牌。把张良朋和裴娟娟叫来, 并不是真的兴师问罪来着，而是想让他们参与进来, 谢梅才好出自己的那张“礼”牌。 谢梅抬眼看向张良朋，默默站起来，走到张良朋身边。 她一过去, 张良朋便立刻迎上去, 双手扶住谢梅的手臂，道：“师母, 有事你说。” “良朋啊, 是师母我冲动了，你师傅说的对, 王芳辞职跟你没有关系, 我还硬生生叫了你来, 是我不好。” “师母, 你别这么说。于公, 我是棉纺厂的厂长, 这事啊，应该找我。于私，我作为王芳的大哥，更应该劝着。师母说的对，一点都没错。真的。” 谢梅的眼角全是皱纹，手指也异常粗糙。作为棉纺厂第一代工人，谢梅和王玉俢所有的青春都献给了棉纺厂，她们用最年轻的热血，造就了棉纺厂后来的辉煌。所以当谢梅握住张良朋的双手时，张良朋深深被触动了。 他看着谢梅的眼睛，声音微微发颤：“师母。” “良朋啊。是师母不对。”谢梅压低了声音，“别的话我也不说了，这么多年，咱们虽是两家，虽不同姓，但其实早就成了一家人。不管你怎么看师傅师母，师母真的把你当我亲儿子看待。” “我知道，师母。”张良朋说。 “王芳和王刚也就是你的亲弟弟。”谢梅看着张良朋的双眼，恳切问：“良朋啊，王芳的辞职信虽然批了，但是能不能，我说能不能，麻烦你，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让她再去上班？” “啊？”张良朋微微一滞，怎么都没想到谢梅会这么说，他先是看了王芳一眼，又把目光转移到王玉俢身上，最后为难道：“师母，这个……” “好了，好了。”王玉俢开口劝说：“你别为难良朋了，辞职已经批了，全厂工人都知道的事，你怎么让良朋当做没发生？你这人！” 王芳在门口站着，听到她妈的话，立刻气道：“妈，我都四十多了，你能不能不这样？我自己的工作我不干了还不行？我想开个鞋店去卖鞋，怎么就不可以了？妈，你别再给良朋哥出难题了，别说他同意这件事当没发生过，就算是天王老子押我回去上班，我也不去！” 王芳说完，转头就走，直接冲出了大门。 谢梅看着王芳直接就冲了出去，还来不及阻止，人就已经消失在大门外了。 房间里一时间没了声音。 当事人都走了，其他人也就没有要继续的理由。 王玉俢赶紧给张良朋使个眼色，张良朋会意，立刻说：“师母，你先别着急，我和娟娟去追王芳，再和她谈谈。” “对对，你们年轻人之间好谈。”王玉俢立刻道：“快去，快去吧。” 张良朋和裴娟娟巴不得这一句，两人赶紧走了出去。 谢梅见状，只能叹了口气，坐到餐厅的椅子上。 辛天意从卧室出来，站在门口，就看见她姥姥气得脸都红了。 辛天意便走到谢梅身边，蹲下。 她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放在谢梅的手心里，抬起眼睛，瞧向谢梅。 谢梅神情有些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 当辛天意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手心时，谢梅才回过神来。 她看向辛天意，半天才问了一句：“饿了吧？” 辛天意摇头，对着谢梅笑：“姥姥，你别管我妈了，让她去试试吧。”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谢梅叹气，“都四十多了，还这么冲动。” “四十多也可以重新开始。”辛天意道：“不管什么年龄，只要自己想改变，什么时候都不晚。姥姥，我妈还年轻，她也是十几岁就进了厂，一直做到四十二岁、不，我妈四十三了今年。如果不改变，她的一生都要在棉纺厂度过。姥姥，让她去试试吧。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很多事可以做，真的，不止只有一个棉纺厂。”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31节 谢梅的眼睛有些浑浊，她看向辛天意，有点不确定地问：“是吗？” “是。”辛天意点头，“姥姥，你一辈子都在棉纺厂工作，你后悔吗？你有没有想过去做别的事情？” 谢梅听了辛天意的话，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一度想要去唱戏。当时她迷的，在车间干活的时候都要唱几句，有剧团下来演出，她就想跟着走…… 曾经有一次，她还收拾好了行李。 “每个人都有梦想，每个人都有自己这一生最想做的事。”辛天意缓缓说，“人只活一次，也只有这一次。让我妈去吧，让她去试试，至少以后她回忆起的时候，她不后悔。” 谢梅好像被说动了，她听着辛天意的话，想象着自己当年如果跟着剧团走了，那么现在的谢梅又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她后悔吗？ …… 谢梅轻轻握了一下自己的双手，辛天意软软的小手还缩在里面。 谢梅开口问：“那你呢，你有梦想吗，你的梦想是什么？” 辛天意抬着眼睛，看向谢梅。 她的眼睛闪亮亮的。 “有。” “什么？” “见你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7 19:26:17~2023-05-08 16:4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6145215、23155266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我妈喜欢 “见我们？” 谢梅一时间讶异地不知道要怎么接, 原本还在为王芳的事情发愁，这一会儿，突然笑了。 她眉毛弯弯眼睛弯弯, 伸出右手去抚摸辛天意的头发。 直到那短短的发丝在手心里跳跃, 谢梅才有了一丝实感。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谢梅突然觉得十分陌生。 好像不认识面前的辛天意一般。 “傻孩子，咱们不是就在一起吗？”谢梅笑道：“而且我们是天天见，对吧。” “对。”辛天意仰着头看谢梅。 两人说着话，外面院子里发出了簌簌的响声。 谢梅便道：“你姥爷又干什么呢，咱们去看看。” 辛天意站起身, 扶着谢梅，两人一起走到院内。 王玉俢正在用力拖着两个编织袋。 “你干什么呢？”谢梅问。 “不能在院子里放着吧。”王玉俢说, “我给她放储藏室去。” 院子里加盖了一小间的储藏室，冬天用来存放煤球什么的。 这一开春，煤球也都用的差不多了。王玉俢正好把这几个编织袋放进去。 “姥爷, 我帮你。”辛天意赶紧过去帮忙。 王玉俢就说：“也不知道你妈是咋拉回来的, 这么多，又重。” 辛天意提了一个编织袋, 的确很重, 她两只手提着，袋子还拼命往下坠。 王芳是从遥远的南方提来的, 那么远那么远。 辛天意和王玉俢正往储藏室拖袋子, 王刚和刘美兰就回来了。 王刚看见后十分惊讶, 连忙问：“这是干什么呢？” “你姐进的货。”谢梅连忙说, “赶紧给你爸帮忙去。” “这么多！”王刚道, “卖的完吗？” “怎么卖不完？”谢梅这时候倒是很护着王芳, “就你话多，还不快去帮忙！” 有了王刚，编织袋很快都塞进了储藏室。不一会儿他从里面出来，走到刘美兰身边，小声道：“我打开看了看，都是女士皮鞋，看皮子，得很不便宜。” “是吗？”刘美兰撇撇嘴，“反正不管便宜还是贵，我都买不起。” “咱姐卖鞋，你还用花钱买？”王刚拿肩膀微微撞了一下刘美兰，挑眉道：“想什么呢！” 谢梅在一旁听见了，没看刘美兰，只是对王刚道：“你姐这些鞋子，你不要动啊。这不是她自己的生意，还有她朋友的。别给你姐丢人，也别给她找麻烦。” 王刚翻了个白眼：“行了，知道了！” 王芳这一走，晚上就没有回来，一直到第二天半夜了，她才回到家。 辛天意听到动静，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台灯，就看见王芳正站在门口，面带歉意地看着她。 “把你吵醒了？”王芳小声道，一边说，一边走进来，然后轻手轻脚把门关上。 “没有。我也是刚躺下。” “怎么睡这么晚？”王芳走到床前，先找好自己的睡衣。 “中午午睡了一会儿，平时没睡过，晚上就失眠了。” 辛天意看着王芳换衣服，脱下来的衣服，上面都是脏兮兮的油漆点子。 “妈，我去给你倒杯水。”辛天意从床上下来。 “不用了。”王芳连忙阻止，“别吵醒你姥姥姥爷了，我看你杯子里有，我喝一点就好。” 王芳说话间已经换好了衣服，她走到书桌边，拿起辛天意的水杯。 水杯端起来，刚刚放在嘴边，王芳突然停下动作。 她看向辛天意，询问：“不介意吧？” 辛天意笑了：“当然。” 王芳便道：“你红姨说，现在的孩子可多事了，要求什么独立、尊重，尤其是你们这个年龄，正是叛逆期，凡是都要问一句，要不然，又说不尊重你们了。” 王芳说着，已经咕咚咚把水都喝完了，最后拿手背一抹嘴巴，对辛天意摆摆手：“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辛天意点头：“你先躺下，我关灯。” 辛天意在王芳侧躺后，关上了台灯。 刚关了灯，辛天意想问问王芳是不是在装修鞋店，还没开口，就听得王芳那边传来的鼾声。 她已经睡着了。 辛天意转头看了王芳一眼，把被子帮她拉过肩头。 王芳肩膀不好，一受风就会疼。 辛天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躺在一边，听着王芳的鼾声逐渐变成了呼噜声，辛天意就知道，这几天王芳实在是累坏了。 她又想了很多事，每一件事情在大脑中窜过再回来，像过电影一样，却抓不住。 直到那些电影从彩色变成了黑白色，辛天意终于睡着了。 等她醒来，王芳已经走了。 谢梅看见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时，才知道王芳回来过。 她问辛天意，辛天意老实讲自己也不知道她妈几点走的，更不知道她还有时间把衣服洗了。 谢梅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心疼，做着早饭，还一直念叨，衣服放下不就好了，她看见就给洗了。回来那么晚，走的那么早，还自己洗衣服。那么好的工作不做，就愿意折腾，给自己找麻烦！四十多了，还折腾什么，嫌命长？ 辛天意在一旁洗漱，听着谢梅的念叨，眼眶湿了。 上一世，她也听谢梅念叨了很多很多。 可是那个时候，她听在耳朵里，只是觉得烦，觉得姥姥是在嫌弃她们，在讨厌她们。 谢梅念叨地越多，她就越难受，认为自己寄人篱下，过得实在太苦。 如今再听来，辛天意才知道，好多爱，好多人的爱，是用不同的方式来表现的。 放在储藏室的蓝色编织袋、永远都侧身躺着睡的王芳、还有谢梅关心却又不知道怎么帮忙的碎碎念…… “好了，别说了，当着天意的面，总是嘟囔。”王玉俢已经穿戴好了，站在厨房门口阻止谢梅，“我去早市，今天买什么回来？” “你自己看着买。”谢梅哼了一声。 “那我买只鸡了。”王玉俢对谢梅说，“你把香菇泡上。” “好。”谢梅说完，便转头去橱柜抓了一把香菇放进碗里。 碗里倒好水，谢梅想了一秒，又去碗柜抓了一把香菇，放进去。 王玉俢本来想说什么，看见谢梅的动作后，便住了嘴，放心转身走了。 辛天意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饭，正好能看见厨房里的一切。 她微微勾起嘴角，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吃光。 外面的喊声正好响起：“辛天意，上学了！” 辛天意赶紧去拿书包，背上和谢梅说了再见，就往外冲。 一出门，这次三个人都在胡同口等她呢。 辛天意笑着出门，袁大宝就问：“你姥爷又去早市了？” “嗯，去买鸡了，中午香菇炖鸡！”辛天意道。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32节 “香菇？”袁大宝皱眉，“我最讨厌香菇了，哎呀那个味道啊。你这么开心，你喜欢吃香菇？” 辛天意跑出来太快，挎包没有整理好，带子在身后绕了好几个圈。 张扬在辛天后面，看见了，提醒她：“欸，你的书包带。” “啊？”辛天意往身后看了眼，赶紧把书包带子捋顺了，发丝在阳光下泛着亮光。 “我妈喜欢吃。”她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8 16:48:35~2023-05-09 10:3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一个半 北方的春天总是很短的。 好似前儿还寒风凌冽, 一夜醒来，便是满眼的绿。 蚊子也都出来了，一大早就在骄阳下嗡个不停。 这蚊子就喜欢张扬, 追着他嗡, 不一会儿张扬身边就伴飞了好几只蚊子。 辛天意把书包带捋了又捋，以为捋顺了，可是后面没长眼，前面是顺的，后面又捋出了几个弯。 张扬看了半天，一手挥着身边的蚊子，另一只手慢慢抬了起来。 实在太难看。 张扬心想, 怎么有这么什么都不在乎的女孩子。 “你的包带。”张扬只能再次提醒。 “还没好？”辛天意试图往后看一眼，可惜看不见, 便道：“算了，马上就到学校了。” 张扬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想伸手帮她, 可没想到自己的手那么沉, 就是抬不起来。 轰蚊子的时候倒是有力气，捋个包带, 却怂了。 “怎么了？”魏燃看了一眼, 笑道：“我给你弄。” 魏燃说完，已经伸出手帮忙, 从上往下一顺, 包带就顺好了。 就这么简单！ 辛天意笑着看他：“谢谢你。” 魏燃：“小事！” 就这么简单！ 可是张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是伸不出手。 他自己也纳闷, 可是蚊子一直追着他, 他便把这件奇怪的事抛之脑后了, 一心一意轰着蚊子。 “你怎么这么招蚊子啊。” 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张扬看都没看就随口回：“谁知道啊，一直追着我飞。” “给，你用这个，抹一点在身上，蚊子就不叮你了。” 张扬伸手接过来，直到发现递过来的那只手皮肤白白的，手指细长，他才意识到，不是其他的小伙伴。 抬起头来，就听到辛天意惊呼：“白雪？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的早，就在路口等你们，一起上学。”白雪笑着看向张扬，“远远就看见你一直在赶什么，快接着，涂上就不招蚊子了。” 张扬看了白雪一眼，说：“算了，不用了。” “拿着吧。”白雪直接塞进张扬的手心，“你赶紧涂，这么招蚊子，我们也要被蚊子叮了。” 橙红色的一小盒清凉油就躺在手心里，张扬低头看了一眼，抬头却看向辛天意。 辛天意看着他，道：“看我做什么？不赶紧涂上？” 辛天意走过去，从张扬手心里拿过清凉油，直接打开盖子，然后又递给张扬：“你是不是打不开？” 张扬接过来，便涂了。 “快点走吧，热死了。” 袁大宝最怕热，一直念叨：“昨天还凉呢，今天怎么一大早就这么热。” “今天差不多能到三十度。”白雪道。 “啊？真的？”袁大宝皱眉，“我妈非让我里面穿长袖，早知道就直接套个背心好了。” “你还看天气预报了？”辛天意和白雪并排走在前面。 “我每天都看。”白雪笑着说。 “以后我也看。”辛天意道，“新闻联播结束后的天气预报对吧。” “嗯。”白雪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昨晚你复习了没有，今天的摸底考试。” “复习了数学。”辛天意实话实说，“其他的来不及看，一门数学就够我头疼的了。” “你也是奇怪。”白雪说：“语文英语那么好，数学又那么差。” “谁知道呢。可能是我没长学数学的脑子吧。” “别这么说。”魏燃在后面道：“你数学进步挺大的了。” “是挺大。”辛天意转头看向魏燃，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能考及格了。可是班里也就一两个不及格的。你的数学每次几乎都是满分。” “别着急，离中考还有一个多月呢，肯定还能再冲一冲。”魏燃安慰辛天意。 辛天意点头，转头看见张扬手里握着清凉油，就觉得清凉油的味道一直往自己鼻子里冲，清清爽爽的。 辛天意便问：“蚊子不追着你飞了吧。” “嗯。”张扬笑了。 白雪也看着张扬，十分诧异。 她很少见张扬笑。他们虽然是同桌，但是她每天看见的，都是张扬的后脑勺。 起初是睡觉，现在是不停地看书、做题。 白雪也不知道张扬为什么变了，寒假结束后，这人就不睡觉了。 但是也不听课，每节上课都不抬头，手里的笔却没停过。 白雪默默观察过张扬，他好像给自己订了什么计划似的，不跟着老师的步子走，自己复习自己的。 一本课本接着一本课本地看，从初一到初三，一本都不放过。 不知道自己复习能有什么样的成果。 白雪也很好奇，想知道张扬的成绩能不能进步。 所以她很期待这次的摸底考试。 如果有效果，她也要自己复习自己的。 高中，她一定要去读。 这次的摸底考试一连考了两天，白雪的清凉油被大家借着用，两天考试结束，一小盒清凉油见底了。 老师似乎也很期待这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卷子批得很快，第三天一早，大家来上学，各科成绩就已经下来了。 刘媛走向讲台时，十分激动。 她高声宣布，这次考试，班级总成绩全校第一，而且全校第一依然是初三一班的同学。 另外，刘媛说有同学进步十分大，以这个势头，再努力一个多月，考中专应该没问题。 她说完，眼睛就看向了张扬。 这次摸底考试，张扬成了班级最“辉煌”的人。 甚至遮盖了魏燃全校第一的锋芒。 大家都不理解，张扬是怎么从倒数一步跨到全班前二十的。 这个成绩跨度，简直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起初大家还有些怀疑，但一想起张扬考试的时候就坐在班级最后一排，旁边是袁大宝时，大家就纷纷摒弃了心中的疑虑。 “第二十名！”袁大宝长吁短叹，双手拿着张扬的成绩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你中午不要回家，不是，你今天也不要回家。这个成绩，真的不能给你妈看。你妈知道了，我妈也就得知道，我又得挨一顿骂。” “你不是也进步了？”魏燃在一旁道：“五十三名，考得挺好的。” “本来我也觉得好，可是一有他比着……”袁大宝有些丧气，对张扬十分不满意，“兄弟，你这不行啊，说好的一起成绩差，怎么突然就升上去了呢。” 张扬抢过自己的成绩单，随便塞进书包里，“这才哪儿到哪儿。” “嗐！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袁大宝气道，“二十名还不行？你还想考多少？” “我的目标。”张扬指指魏燃，“他！” “yue!”袁大宝翻白眼，“全校第一？你可省省吧。” 辛天意坐在一旁听三个人吵闹，她知道张扬的成绩，这人上一世也是，在最后这一学期，奋起直追，打了鸡血一样，最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 “你考第一想干什么？”袁大宝问：“和魏燃一样，考师范？当老师？” “我要读高中，去上大学。”张扬说。 白雪听见，眼睛立刻亮了：“我也要读高中。张扬，那我们高中也可以是同学了？” 大家都在开心地畅谈一个月后的生活。 只有辛天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呆呆地看着黑板。 她目光所及之处，耳朵所听之时，都是小伙伴们。 可是她又有些伤感，因为，上一世，关于小伙伴们的回忆，就剩下这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33节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9 10:31:05~2023-05-10 16:3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6145215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读高中 上一世的记忆, 关于他们的，只剩下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一个半月之后，辛天意转学去了外省。 再见他们, 便是高二的那个暑假。 匆匆一面后, 便是隔住的万水千山。 辛天意后来来看姥爷，棉纺厂的小伙伴们都搬家了。 她听姥爷说了很多他们的事，除了唏嘘感叹，辛天意再回忆他们的脸，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有时脑海里会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辛天意也不能清晰地分辨出，究竟是自己梦里的画面, 还是曾经发生过的。 只是谈及张扬时，王玉俢总是十分满意地点头, 对辛天意说，这孩子出息了。 后来辛天意也经常听到关于张扬的传闻，作为本市的风云人物, 他的事迹经常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是辛天意也只是听说，这么小一个市区, 她竟然再也没有和张扬偶遇过。 至于袁大宝, 辛天意倒是远远见过一次。 他真的就在铁路上干了一辈子。 穿着制服，正在帮忙疏导人流。 辛天意看见他的第一眼, 就认出来了。 只是瘦了。 辛天意还听王玉俢说起, 那个夏天后, 袁大宝和张扬, 就再也不见面了。 这话估计是张良朋来看他的时候, 无意中提及的。 可再转到辛天意的耳朵里, 原本悲伤的记忆，又蒙了厚厚的一层。 “妈，你试试，这是给你的。” 辛天意走进家门的时候，就听到了王芳的声音。她三步并作两步，一进客厅，首先看见的，便是提着鞋站在正中间的王芳。 王芳难得回来一趟，看见辛天意后，便对她挑了一下眉。 冬天的棉衣已经换成了单衣，王芳的鞋店也经过了寒冬、新春，如今迈进了初夏。 她手里提着一只新鞋，低头看谢梅试了另一只，连忙说：“这不是很合适吗？赶紧的，这一只也穿上，走走看。” 谢梅不想要王芳的鞋，直说自己有鞋，这鞋看起来就很贵，不如拿去卖了。 “不贵！”王芳说，“给你拿的店里最便宜的。都给你拿来了，我还再拿走？” 谢梅把另一只也穿上了，这么一试，鞋子就是十分好穿。 她便道：“行，我穿。不过那一双，你拿回去吧。” 另一双放在桌上，是王芳拿给刘美兰的。 “你看你。自己穿了新鞋，还不让儿媳妇穿了。”王芳笑着说：“晚上她回来，你让她试一试，大小不合适的话，让她去店里找我换。” 王芳说完，问站在一旁的辛天意：“放学了？” 这是个不需要问的问题，可是辛天意还是点了点头，回：“放学了。” “赶紧去吃饭。”王芳说，“你姥爷已经把饭做好了。对了，现在天热了，下午上课时间也延迟了，你睡个午觉吧。” “好。”辛天意虽然午睡困难，但是还是答应了。 王玉俢便叫辛天意吃饭，辛天意去洗干净手，王芳已经拿好自己的包，要走了。 谢梅皱眉看向她：“都吃饭了，现在走？吃完再走吧。” “店让别人看着呢。”王芳说，“人家也要吃午饭，我得赶紧回去。” “你看你。”谢梅追了过去，抬手掐了王芳胳膊一下，“好不容易中午回来，也陪孩子吃个饭。” 王芳转头去看辛天意，直接道：“妈妈先走可以吗？” 辛天意：“可以。” 谢梅就没有话说了，长长叹了气：“行，你走吧。” 辛天意连忙追过去，走到院子里，看着王芳推好自行车。她跟在后面，对王芳说：“妈，你注意身体。中午店里没人，你就休息一会儿。” “我知道。”王芳说，“我买了一个躺椅，竹子的，可凉快了。你周日不上学的时候去我店里躺躺，保证你一躺就能睡着。对了，说起这个。” 王芳对着里面喊：“爸，我给你买了个躺椅，说下午给你送来，你下午别出去了，在家里等着试试。” 王玉俢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王芳看着辛天意：“还有事吗？” 说完，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从包里掏出钱来，看也没看，直接一把塞进辛天意手里。 “你留一点，剩下的给明杰。” “妈，我不要。我用不着钱。” “大姑娘了，怎么可能用不着钱。”王芳说着，骄傲勾了勾嘴角，压低声音道：“妈妈有钱，真的，你就花吧。” “妈，我们摸底考试的成绩下来了。”辛天意对王芳说。 王芳挑挑眉，顺口问：“进步了没有？” “进步了。”辛天意说。 “那就好。” 王芳对辛天意的成绩没什么想法，她打定了主意让辛天意初中毕业后就跟着她干。 考什么中专技校啊，有什么用，现在正是赚钱的好时候。有钱不赚才是王八蛋呢。 “进步就好。”王芳推上自行车就往外走，忙忙叨叨地：“你周日去我店里啊。换换心情，别总是学习学习，都学傻了。我再带你逛逛，给你买几件衣服，鞋子。再去搞一搞你的头发。” 王芳看见辛天意的头发就来气，皱眉道：“你看你那是什么啊。一个小姑娘，一点都不讲究。” 王芳说着，已经走出家门，走到了胡同。 眼看着她骑上自行车就要走了，辛天意立刻道：“妈，我要读高中。我要继续念书。” 作者有话说： 颈椎病犯了，明天去做理疗，请假一天，周六日万更，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3-05-10 16:30:23~2023-05-11 16:3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空摘星辰 25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1 王芳没想到辛天意拉着她竟为了说这么一句。 她心里也有一些疑惑, 自己是打算不让辛天意再读了，但是总要有个劝说的由头，便不想现在就说, 想的是中考结束后, 以辛天意的成绩，师范中专自然是考不上的，那就干脆直接不上就好了。 王芳主打一个顺其自然，自己不需要多说，让结果决定一切。所以她从来不问辛天意的成绩，哪怕辛天意自己提及，她也只是问一句, 进步了没有。 可没想到，辛天意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 直截了当就来了这么一句。 她要继续读书。 而且她是要读高中的。 王芳就不乐意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在中考后，劝说辛天意和她一起做生意，再开一个店。如果辛天意真的歪打正着考上了中专, 那王芳就供她读。反正毕业后就分配工作, 也挺好。 但是读高中完全不在王芳的计划之中。 因为读高中的时间，读中专的话, 也中专毕业了。毕业后就分配工作, 一年左右就可以嫁人了。 可读完高中，是不分配工作的, 所以读高中做什么？ “我要读高中, 然后考大学。”辛天意看着王芳道。 “高中？大学？” 王芳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 高中需要三年, 大学需要…… 她不知道大学要读多少年, 但是感觉也得和高中一样三年起步, 这么一算，辛天意毕业的时候至少二十了啊。那怎么行？ 王芳瞪大了眼睛：“你不想上中专，想上高中？” “是。”辛天意坚定道。 “人家魏燃成绩那么好都要考师范，你干什么读高中？你知道你上完高中，再上大学，毕业都多大了吗？” “我知道。”辛天意说。 王芳气地摆摆手：“行了，别说了，你再考虑考虑。” 她说完，推上自行车就走，心里虽然烦闷，但是也没太放在心上，因为王芳认为以辛天意的成绩，她是考不上高中的。现在想什么都是白想，等着中考结束，辛天意才能清醒。 “妈，我如果考不上，就复读。反正我一定要读高中！” 辛天意冲着王芳的背影喊了一句。 王芳闻言，一捏刹车，差点一头栽过去。 她单脚撑着自行车，转头看向辛天意。 不可思议！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34节 这孩子，好像是自己肚里的蛔虫，随便想什么，她就立刻能知道。 王芳诧异间，王玉俢已经出来叫辛天意了。 “快回来吃饭。”王玉俢站在门口看她，“整个生活区的人都知道你要读高中，读大学了。” 辛天意转头往家走，笑道：“姥爷，我真的要读高中。” “好好。”王玉修说：“我支持你。” 不一会儿，王明杰也回来了，辛天意把王芳给的钱，分了一大半给了王明杰。 王明杰也不客气，直接就从辛天意手里接了过来。 辛天意好笑看着他，随口打趣道：“哥，你接这么快，是很需要钱啊。怎么，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要给她买礼物？” 王明杰听到这里，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你这孩子，什么话都说。”谢梅立刻阻止辛天意，然后对王明杰道：“去洗手吧，吃饭了。” 王明杰把钱装进口袋，就去洗手。辛天意坐在她常坐的位置，午饭已经摆好了。 家里有两个学生，所以每天的午饭，谢梅和王玉俢都会准备的比较丰盛。 两人都是工人退休，平时没什么事，工资完完全全够家里吃饭的。而且王玉俢十分勤快，每天早晨都要去逛早市，顺便买回来新鲜的蔬菜和鱼肉。他每次都是只买当天需要的菜，从来不多买，就是为了吃一口新鲜。 尤其是豆腐，买回来的时候都是热的。 今天就买到了刚出锅不久的豆腐，做了一道葱烧豆腐，满满一盘子端上来，喷香。 “吃吧。”王玉俢说着，就拿勺子给辛天意盛了两勺豆腐，“尝尝我做的大葱烧豆腐，今天放了整整两根大葱，特别香。” 伴着米饭，葱烧豆腐最下饭了。 辛天意并不是特别喜欢吃豆腐，因为觉得豆腐怎么做，都没有什么味道。不入味。 可是这葱烧豆腐就十分浓郁，香气逼人。 她拌着米饭，能吃两大碗。 王玉俢也是偶然发现的，做了一次，见辛天意当天吃了两大碗米饭，所以今天看见有刚出锅的豆腐，赶紧就买了一大块回来做。 “要我说，你妈说的对。”谢梅吃着饭，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辛天意抬头看向谢梅。 “女孩子嘛，当个老师多好。”谢梅说，“你考个师范，然后去读，毕业就分配工作，当个老师。社会地位也高，还有各种假期，最重要的是，女孩子当老师好嫁人啊。” 辛天意扒着饭：“姥姥，我读大学也可以当老师的。” “明明读师范就能当的，非读大学干什么？一个女孩子，年龄最重要。年纪轻轻才好嫁人嘛。”谢梅说。 辛天意不想和谢梅辩论，她们那一代有她们自己固守不化的思想，是无法说服的。 辛天意便调转话题问：“那明杰哥哥怎读高中了？” 谢梅一噎，立刻说：“男孩和女孩不一样！” 辛天意只是看向谢梅：“哪里不一样？” 谢梅不说话了，继续重复自己的观点：“反正你好好想一下，读高中再读大学，得需要多少时间。你一个女孩子，耗得起吗？直接上个中专，参加工作，趁年轻结婚嫁人，不好吗？” 辛天意吃完了一碗米饭，把筷子放好，道：“我吃完了。” “哎！”王玉俢立刻叫她：“就吃这一点？” “嗯，我不太饿。”辛天意说。 辛天意离开饭桌，回自己房间。 王玉俢见她进去了，才说：“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做什么。天意喜欢吃这个菜，上次吃了两碗米饭呢。今天就吃了小半碗。” “眼看就要中考了，得趁早打消她的念头。现在的孩子不好管了，哪里像咱们那时候，家长说让干嘛就去干嘛。”谢梅念叨着，然后对王明杰说：“明杰，你姑姑给你钱你省着点花，也给你妈说一声，你姑姑又给你钱了。省的你妈总是心里不忿，觉得你姑姑在咱们家吃了多少，用了多少。其实，你姑姑都没怎么回来过，回来也就是睡一夜。一个天意，能吃多少东西。而且你姑姑每次回来都买东西，给钱，这次又给你妈带了鞋……” 王玉俢皱眉打断：“行了行了，非得吃饭的时候说这些。” 同样的午饭时间，裴娟娟照样从食堂打了饭回来。 最近食堂的菜色很不好，一份凉拌黄瓜，一份蒜薹炒肉丝。 裴娟娟打饭的时候去的晚了，蒜薹肉丝几乎见底了，打了一份回来，挑不出几根肉丝。 张良朋吃的没滋味，看了几眼，三个人两个菜，量又少，实在不够吃。 他便问张扬，要不要吃面条。 张扬立刻说好，他整天吃食堂，闭着眼睛都知道每个菜什么味道，除了咸味，其他味道都没有。尤其是蒜薹，放水煮过的，蔫不拉几，难吃的要命。 “看你们，炒菜都不爱吃了。都是惯的。”裴娟娟翻了个白眼。 “天天吃食堂。”张良朋已经站了起来，搜罗了一番橱柜，发现里面只有几个西红柿，拿起来洗了两个，又拿了两个鸡蛋，一磕一炒，加水添面，很快就煮好了两碗面。 张良朋捡多的那一碗给了张扬，张扬连忙接过来。 裴娟娟原本就不太会做饭，平时吃饭都是对付，如今张良朋当了厂长，她心气也高，就更不愿意每天慌张张买菜做饭了。整天都是食堂去打饭，遇着一次包包子，就多买一些，放着早晨热了吃。 张良朋也是有苦说不出，每次叨叨这个事，裴娟娟就说自己忙，和他一样时间上下班，哪里有空再变出来一桌饭菜。 张良朋偶尔会去买点新鲜的蔬菜鱼肉，放回家里再去上班。可想起来时，蔬菜都蔫了，鱼肉也都臭了。摆着没用。 所以张良朋后来也不买了。对付着饿不死就好。 张扬和张良朋两人呲溜溜吃面条，桌上的菜就没有再动。 裴娟娟气鼓鼓地自己吃，把菜都挑了个干净，才算结束。 吃完面条，张良朋突然想起张扬之前说过一嘴摸底考试的事，便顺便问了一句。 “已经考完了。”张扬说：“成绩都出来了。” “是吗？”张良朋看着他，“怎么样？” 张扬先是看了裴娟娟一眼，见她慢悠悠捡着盘子里的香菜末，头也没抬。 只能把目光回转，看向张良朋。 “还可以。” 张良朋以为张扬又没考好，勉强翘了一下嘴角，安慰他：“没事，下次再努力。” 张扬把碗放好，从口袋掏出了自己的成绩单。 成绩单一直在口袋里放着，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张良朋和裴娟娟看。 因为两人好似都没有期待他的成绩，甚至都忘了他要考试的事。 没想到张良朋还记得，张扬便赶紧拿了出来。 张良朋接过成绩单，一眼看过去，又赶紧往回看。 上面的名字，的的确确是张扬的。 张良朋惊呼：“二十名？第二十？” 他不可思议看向张扬，又拿着成绩单给裴娟娟看：“你看，二十名！张扬的！” 裴娟娟也不信，筷子停了一下，就着张良朋拿着的成绩单看了一眼。 也没接过来，只是扫了一眼，最后停在班级名次那一栏，确确实实是二十。 “可以啊，张扬。”张良朋笑道：“我就知道，只要你好好学习，一定能行。” 张扬再次把目光转到裴娟娟脸上。 裴娟娟依然在挑她的香菜末，心里还是在气张良朋放着好好的菜不吃，又要自己煮面条这件事。 张扬考多少，考多少名，裴娟娟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虽然有些惊讶，但是比起自己的情绪，还有以前张茂全校第一的成绩单，裴娟娟就觉得张扬的这些都不够看。 不管张良朋怎么在一旁开心、称赞，张扬始终提不起兴致。 张良朋笑着拍了一下张扬的肩膀：“行啊你小子，这进步，也太大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张扬勉强笑了一下，等他再次抬头，便不再看裴娟娟了。 他搓了一下手，然后对张良朋道：“爸，我吃完了。我先回屋休息了。” “行，赶紧去。”张良朋笑道，看着张扬站起身走，突然问：“张扬，中考你想考什么？” 张扬停下脚步，还没开口，就听到裴娟娟说：“他能考什么啊。你看你问的。我之前和你说了，让你和咱们厂对口的技校打个招呼，趁你在位，赶紧让他上了技校，分到厂里工作。” 张扬没有回头，听了裴娟娟的话，道：“我要读高中。” “读高中？”张良朋道：“行啊。读了高中，和你哥哥一样，再考大学。” “他考什么大学啊，大学是谁都能考上的？”裴娟娟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他小不懂事，你也跟着发疯？” 张良朋立刻转头制止裴娟娟，不让再说下去。 张扬已经掀开竹帘，走了出去。 身后是张良朋和裴娟娟的争吵声。 “你总是当着张扬的面说那些话。孩子成绩进步这么大，也没听你夸过他。”张良朋说。 “二十名啊，有什么好夸的。张茂那可是次次年级第一。”裴娟娟道。 张良朋半天说不出话来，气呼呼站起来：“你啊。” 裴娟娟满有道理，不肯认输，看着两人吃完的面条，对张良朋警告：“你以后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饭菜问题。人活着就是为了吃吗？整天挑剔饭菜。你那么讲究，你回来做啊。” “我这不是做了？”张良朋反击道。 裴娟娟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一双眼睛看着张良朋。 张良朋居高临下，一副不想和她多说的表情，最后来了一句：“那人活着也不是为了考试。每次都拿张茂和张扬比较，张茂是张茂，张扬是张扬。张扬也有很多优点，你看不到？” 裴娟娟一摊手：“哪里？” 张良朋突然发觉自己和裴娟娟简直不能再多说一句，立刻转身就走了出去。 走出厨房门，他就看见了张扬。 张扬并没有进去，就站在院子里。 刚刚两人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35节 张良朋脚步一顿，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后，才大步向前。 他好像没事人一样，走到张扬身边。 “怎么不去休息？”张良朋笑着问。 他没有听见张扬的回话。 直到低着头的张扬，开始挪动步子。 张良朋才松了一口气，道：“对，先去午睡，一会儿又该上学了。” “爸，我要读高中。”张扬走到客厅后，再次重申。 这次他是看着张良朋说的。 张良朋从来没有见过张扬这样的表情。 他从小到大，好像就没有过自己一定要要的东西。 不管是什么，有也好，没有也好，张扬都不在乎。 他从来没有这么执着过，更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自己。 “行，读高中。”张良朋突然有些感慨，张扬长大了。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也知道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争取了。 “只要你能考上。”张良朋说，“读完高中，再读大学。只要你想读，爸爸都会供你读书。” …… 下午上学的时候，辛天意很奇怪竟然没有人叫她。 她从胡同出来，正好看见从家里慢悠悠走出来的张扬。 辛天意对着他挥了挥手，“今天怎么晚了？” 张扬揉了揉眼睛，“睡过了。” “那去叫魏燃他们。” “魏燃和大宝去吃席了。”张扬说，“他们直接去学校了，没有回家。” 辛天意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那今天就剩咱们俩了？” 张扬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两个人单独一起走，还是第一次。 辛天意的头顶刚刚到张扬的肩膀处，明明两人年龄差不了多少，可是个头差的却是很多。 “我记得你是九月份的。”辛天意问。 张扬嗯了一声，“九月十一。” “那也就比我大三个月。”辛天意道，“可你看你比我高多少。” “打篮球打的。”张扬垂着脑袋，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子。 “打篮球就能长高？”辛天意问。 “应该能。”张扬也不清楚地摸了摸脑袋。 辛天意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这人好似没睡醒，眼睛都肿了。 张扬则是一边走一边踢着小石子，快走到学校门口时，他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你要考中专还是高中？” “啊？” “上次我们说起，你没回答。” “是吗？”辛天意努力回忆了一下，道：“我要读高中。” 张扬的眼睛突然亮了：“我也是。” 他的音调突然莫名提高，嘴角也提了起来。 辛天意看着他，眼睛里又开始湿润了。 背过身，夏天的风，嗖一下就吹干了辛天意的眼睛。 再转回来，一瞬间的小心思却被张扬敏锐地捕捉到，他看着辛天意的眼睛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辛天意笑道。 “不对。”张扬跟在辛天意的后面，一字一句说：“你的眼睛刚刚突然不亮了。” “去！”辛天意岔开话题，“你觉得你能考上高中吗？” “你能我就能。”张扬展开嘴角：“要不然比一比？” “比比就比比，谁怕谁啊。”辛天意笑道。 “那就能上同一所高中了。”张扬低声道。 辛天意正一脚跨进教室后门，听见张扬说话了，但是具体没听到是什么。因为教室里闹哄哄的。 下午第一节 是历史课，大家正在背历史老师要提问的内容。 辛天意停了一下脚步，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能上同一所高中了！”张扬再次大声说了一遍。 辛天意又一次看到张扬不一样的笑容。 像春天。 她也不自觉跟着张扬的笑容，微微展开嘴角。 可是刚刚展开笑容，袁大宝就从背后喊道：“你们俩个，傻乎乎地，说什么呢！快过来，给你们看点好东西！” 袁大宝所谓的好东西展现在大家面前时，围在一起的小伙伴，都无语了。 袁大宝十分豪爽道：“别客气，吃啊。” 辛天意看着放在课桌上的那个大肘子，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张扬张大了嘴巴，看向袁大宝：“你不但去吃了，还兜回来了？” “不是。我们那桌的肘子一上来就被抢光了。这盘是一个包间里的。不知道为什么，那屋没有人去。等着大家都吃完走了，我和魏燃两个人瞎转悠，才发现的。当时很多人都去打包了，我就也带回了一点。” “这么大，也没筷子，怎么吃啊。”辛天意看着大肘子发愁问。 “下手啊。”袁大宝已经拿手去撕，着实撕了一大块，就送到辛天意面前，“给，你尝尝，可香了。” 辛天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想用什么方式接过来呢，袁大宝等烦了，直接给塞进了辛天意的嘴巴里。 “你看你，吃个东西还不积极。”袁大宝皱眉，然后问张扬：“你也不积极？” 张扬已经下手去撕了，“正好中午没吃饱。” “吃的什么？”袁大宝自己也吃了一块，“你们怎么没去吃席啊。我看棉纺厂的工人很多都去了。” “自从我爸当上厂长后，这种场合就不再去了。而且也不让我妈去。礼金也是让别人带过去。”张扬缓缓道。 “为什么？”袁大宝问。 “不知道。”张扬摇头，然后问袁大宝：“怎么不叫魏燃？” “来的路上就说了，不要叫他吃。他不喜欢吃肘子。”袁大宝越想越好奇，“还有人竟然不喜欢吃肘子。” 他说着，一手的胶原蛋白黏腻腻地，捧着两只爪子就问辛天意：“你呢，你喜欢吃吗？” 辛天意挑眉，“我不挑食。” 袁大宝嘴巴狠毒：“那还这么瘦，营养不良似的。你爸妈就不能给你买点油水大的吃吃？” 袁大宝话音未落，就觉得自己脚背被什么东西碾了过去，死疼死疼的。 他差点叫了出来，低头一看，张扬的脚刚从他的脚背挪开。 “我吃好了。”辛天意好似没有听见，“我去洗手，马上就要上课了。” “我也去。”张扬立刻站了起来。 “哎哎，等等我啊。”袁大宝喊他们：“这俩人真是的，吃了也不收拾。” 他快速收拾干净，直接就冲出教室，一边跑一边喊：“你们俩个等等我！还有张扬你，干嘛踩我脚？” 袁大宝是在周日的时候，才知道张扬踩他脚的原因。 王庆华准备周日改善伙食，问了袁大宝，袁大宝点名要吃饺子。 这刚和好面，裴娟娟就来了。 裴娟娟来借擀面杖，说家里要包饺子，擀面杖找不到了。 王庆华双手还没来得及洗，举着一双都是面粉的手，冲裴娟娟乐：“巧了，我们今天也包饺子。” 裴娟娟便问什么馅的，王庆华说袁大宝要吃粉条猪肉的。裴娟娟包的却是素的，两人一合计，干脆一起包，一起吃好了。 袁高义不在家，王庆华便搬着面盆子跟着裴娟娟走。 裴娟娟看她端一面盘，又要拿馅盆，免不了说：“你让大宝帮你拿呗。” “他会什么。”王庆华道，“什么都不会干，我还怕他给我扔地上呢。” “你啊。”裴娟娟顺手接过来一样，“太娇惯孩子了。” 王庆华笑着撇嘴：“就跟你不娇惯一样。以前养张茂的时候，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啊。” “那倒是。”裴娟娟大方承认。 两人拿好东西，一起去裴娟娟家。袁大宝早就提前一步先到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大吊扇在头顶上呼呼转着。裴娟娟和王庆华嫌厨房热，干脆把东西都搬到客厅来，吹着电扇风，慢慢包。 “张厂长不在家？”王庆华没看见张良朋的影子，便问。 “去王师傅家了。”裴娟娟说，“一到周末就要过去转一圈。都成习惯了。” “挺好的。”王庆华道：“王师傅对张厂长也好，从一进厂，就跟着王师傅。你们没结婚那几年，都是在王师傅家吃饭的。” “我知道。”裴娟娟笑了笑：“所以我从来没说过什么。今天包饺子也是，我说既然包了，吃肉的吧。他说还是吃韭菜的，他师傅喜欢吃，包好了，得去送两盘。”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36节 “这样多好。”王庆华说着，眼睛里全是落寞。 她家不是本地的，父母跟着哥哥居住。袁高义又经常不在家，王庆华独自一人抚养长大袁大宝，平时生活里，除了棉纺厂，就是家里，连一个说话的家人都没有。 她总是很寂寞，也总是羡慕那些一家老少都聚在一起住的人。 “如果家里只有王师傅，”裴娟娟压低了声音，对王庆华说：“那是挺好的。只是王刚他们……” 裴娟娟说到这里，看了王庆华一眼。 王庆华明白裴娟娟的意思，笑了笑，说：“我和美兰也没有多好，就是我俩一起进厂的，平时多说几句话而已。” 裴娟娟倒是无所谓笑了一下，继续道：“他们两口子说话不太好听，每次去，都要挤兑我家老张。” “他们是心里不服气。”王庆华事事看得明白，“王师傅一身本事，都交给你家张厂长了。厂子换届的时候，也是王师傅到处跑人情，那些老工人也都选了你家老张。这不是在顺利成章地成了新厂长？这事啊，王刚心里一直别扭，嫌他爸不教他了。反正，你别多想，我觉得他们也不是真的冲你们，而是冲王师傅呢。” 裴娟娟听心里去了，点了点头。 袁大宝和张扬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放广告。 两人正在选节目呢，裴娟娟和王庆华进来后，便点名让他们换台，等着一会儿放电视剧渴望。 袁大宝小声抱怨这电视剧昨晚他妈已经看过了，重播还要看。可是抱怨归抱怨，到了别人家，他也不敢任性。无聊之际，便竖着耳朵听裴娟娟她们在后面聊天。 “说的也是。”裴娟娟点点头，又看向王庆华：“你这思想就是不一样啊。” “看你说的。”王庆华笑道：“我懂什么啊。要说不一样，还得是王师傅家的王芳。” “也是。”裴娟娟一提起王芳，眼睛里都流露出羡慕，“辞职的时候，师母在家里那叫一个闹啊，把我和良朋都叫过去训了一顿。你看，现在人家生意好的，数钱数得手都要抽筋了。” “我还在她家买过两双鞋呢。”王庆华说着，把脚往外伸了伸，给裴娟娟看，“你看，这皮子，这质量。” “价格怎么样？”裴娟娟看了一眼，“就是挺好看的。” “一分价格一分货吧。”王庆华说，“反正比别人家贵一些，但是啊，你看了她家的，别人家就看不上喽。” “所以说会赚钱啊。”裴娟娟再次感叹。 “应该是想赶紧赚钱搬出去吧，在这里一直挤着住也不是回事。”王庆华说着叹了口气：“孤儿寡母的，男人说没就没了，也是挺难的。” 王庆华刚说完。 张扬便立刻捂住了袁大宝的嘴。 因为如果他不捂着一下的话，袁大宝会直接喊出来。 张扬拖着袁大宝就给拖到了院子里。 袁大宝眼睛眨啊眨啊的，终于在张扬放开手后，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 他看着张扬恐慌道：“怪不得那天你用脚踩我！辛天意没有爸爸吗？她爸爸去世了？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袁大宝十分惭愧的捂着头，在院子里转了起来：“你们怎么不和我说！早知道这样，一开始我肯定不难为她。我还天天找她的事。你说，我办的什么事啊！” 饺子包好后，张扬喊张良朋回家吃饭，张良朋说干脆端来，他陪王玉俢吃。 张扬便回家端饺子，这次袁大宝不用吩咐，自己主动要求一起送。 两人一人端了两盘，两盘韭菜鸡蛋的，两盘粉条猪肉的，一并送了过去。 到了王玉俢家，袁大宝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辛天意在餐桌前坐着，还特意走了过去，把自己手里那盘猪肉馅的饺子，放在了她面前。 张扬在一旁看着乐。 辛天意不知道这俩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着袁大宝问：“怎么了？” “没、没事。”袁大宝道：“吃吧，这盘是猪肉粉条的，可香了。” “行了，走了。”张扬拉了一把袁大宝，袁大宝十分歉意地瞧向辛天意，又说：“你赶紧吃，那一盘也是猪肉的。如果不够吃，你就来张扬家，家里还有很多呢。” 辛天意觉得袁大宝应该是病了，或者中暑了。 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 疑惑之际，张扬已经薅着袁大宝给拽了出去。 辛天意自然没有吃第二盘饺子，也没去张扬家再找饺子吃。周一去上学的时候才见到袁大宝和张扬。 魏燃却不在。 “魏燃呢？”辛天意问两人，“怎么没叫他？” “请假了。”张扬补充道，“发烧了。” 辛天意哦了一声，手里的背包就被袁大宝接了过去。 辛天意奇怪瞧着袁大宝：“你干嘛？” “我给你拿着。”袁大宝低着头说。 辛天意不明白，只能转头看张扬。 张扬笑道：“你让他拿吧。” 看着辛天意疑惑的小表情，张扬又连忙解释：“他得了不拿东西就会难受的病。” 说完，张扬把自己书包也挂在袁大宝身上。 袁大宝刚想反抗，就看见辛天意正瞧着自己，然后十分心虚道：“是是，就是。” 辛天意要去看看生病的魏燃，却被张扬拦住了。说是一大早就去诊所，现在也不在家。马上就要中考了，也生不起病，一生病就要赶紧去诊所，早治早好去上学。 第二节 还没下课，魏燃就来学校了。 他来的时候，看见老师还在上面讲课。便在后门略站了一会儿。 天热的很，教室的后门也开着，魏燃站在后门处，往里看，正好就看见了辛天意。 辛天意坐得笔直，认认真真盯着老师，老师走到哪里她的眼睛便跟在哪里。 袁大宝没有辛天意听得认真，后面一有人来，他便觉察到了，立刻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了魏燃。 袁大宝笑眯眯地，隔空无声问：“好了吗？” 魏燃点点头，又指指自己的屁股，最后做了一个打针的手势。 袁大宝便明白了，这是挨了一针就来上课了。 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张扬呢，可转头看过去，张扬正埋头奋笔疾书。 这人考到班级第二十名，还不满意，现在连篮球都不打了，时时刻刻埋在书堆里。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魏燃的第一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袁大宝心想。 魏燃等着老师讲完一段内容后，才打了报告进去。 老师一看是魏燃回来了，满脸笑意，下了课还特意去问魏燃身体怎么样了，又给他画了一下这节课讲课的重点。 这就是成绩好的孩子特有福利。 老师一走，辛天意便拿着自己的书走了过去。 对魏燃的关心是真的，要抄一遍老师画的重点也是真的。 魏燃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辛天意，让她慢慢画，不着急。 辛天意便说：“你怎么发烧了？不是说最近感觉身体不错，好久不头疼、不生病了？” “前天打完篮球，太热了。张扬和大宝他们在学校的水龙头下洗，我也跟着去洗了。可能是水太凉了，一下激着了。”魏燃缓缓道，“我看他们都那么洗，从来没生过病。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洗了那一次，当时就觉得头有点疼，嗡嗡的，回到家就开始流鼻涕了。” “昨晚开始发烧了？”辛天意问。 “是。”魏燃不好意思推了一下眼镜，道：“我真没用。” “不是你没用。”辛天意道：“本来运动完，身体的毛细血管都是打开的，用凉水一洗，就容易受凉生病。以后拿着毛巾吧，擦一擦，不要再洗了。” 魏燃点头，“是。我也是大意了，想着张扬从来都没有事。” “他的身体估计是铁打的。”辛天意笑着说。 魏燃站在一旁，刚刚打完针，这一会儿也退烧了。 身体虚弱，喘气的时候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本来身体的不舒服正在煎熬着他，在妈妈问他能不能坚持上学的时候，他看见她那期待的目光时，还是咬牙点了头。 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教室后门，魏燃看着满教室坐着的同学，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学习，要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他要拼了命的保持第一？ 为什么大家都在要求他考第一？ 为什么他就不能考一次第二、第三，甚至倒数第一？ 为什么一个班级那么多的学生，只有他这么累？而且大家好像把他每次都考第一这件事当成了理所应当。 他不是神仙，他也不是天才。 他只是把所有的时间，全部都用在了学习上，拼了命地读书，才能勉强保持。 即使生了病，在身体严重不支、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的情况下，妈妈的目光写满了：你是好学生，你要坚持去上课，即使你生病了。 魏燃从来没有产生过的这些想法，一时间全部涌了出来。 他站在楼上往下看，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们，在操场上用力奔跑着。 他又有多久，没有这么奔跑过了？ 魏燃突然觉得，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不再有任何考试，不再背负任何期待。 …… 直到魏燃看见了辛天意。 她挺直了后背看着老师。 他又看见了张扬。 张扬把自己埋进书堆里，应该是按着自己的进度拼命做题。 原来这样的期待，不仅仅是他自己在背负。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37节 原来这样的拼命，也不仅仅是他自己在挣扎。 大家都在自己的起跑线上努力。 谁也不敢懈怠。 “怎么了？”辛天意画完了重点，抬头看向魏燃，“是不是又难受了？” 魏燃回过神来，他翘起嘴角：“没有，我只是觉得……” 魏燃的话还没说完，袁大宝就窜了过来，拿着自己的课本，对魏燃嚷道：“重点也借我画画，有福同享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1 16:37:04~2023-05-13 20:2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c 12瓶；2315526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2 魏燃的书直接被袁大宝抽走了, 随便找个没人的空位就开始画。 他一边画还一边振振有词：“其实魏燃都不需要老师给划重点，这书里的内容，魏燃哪个字不清楚？在魏燃心里, 这一整本书都是重点, 他早就全背下来了。” 辛天意拿着书，站在袁大宝身后道：“你也背个我听听？” 袁大宝正要回嘴，一看是辛天意，不说话了，赶紧画完重点，便回到自己课桌前。 他转头去看旁边坐着的两人。 白雪低头在写什么，自从张扬按着自己的想法, 把成绩提高了之后，白雪也有样学样, 给自己制定了复习计划。 因为底子实在薄弱，跟着老师的进度复习，白雪也很吃力。因为老师的进度实在太快了, 很多地方自己一知半解的, 就直接掠了过去。 不如自己按着自己的进度来。 这俩人便不再听老师讲课了，每天上课都低着头学自己的。 张扬这个大课间倒是没有学习, 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袁大宝便抬手敲了一下白雪的桌子。 白雪从书堆里抬起头来，看袁大宝。 袁大宝扬了扬手里的书：“我照着魏燃的书画了重点, 你要不要也画一遍？” 白雪立刻道：“好啊。” 她说完便去拿书, 袁大宝看她好像正在做题, 便说：“给我吧, 我给你画。” “真的？谢谢你。” “客气什么。” 袁大宝把白雪的书接过来, 翻页的时候, 闻到了一阵阵香气。 他有些奇怪，拿起自己的书闻了闻，就只是纸墨的味道，再拿起白雪的书，轻轻一闻，真的有香气。 袁大宝头脑简单，还以为白雪的书和自己的不一样，转头对辛天意道：“你的书香吗？” 辛天意不知道这人又怎么了，只能把书抬起来，放在袁大宝鼻子前面，“不知道，你闻闻。” 袁大宝摇头，“一点都不香。但是白雪的书是香的。” “是吗？”辛天意这才发现，袁大宝正在给白雪画重点。 袁大宝一会儿就画完了，把书还给白雪：“你的书怎么是香的？” 白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书接过来，闻了一下，就笑了，回道：“是我手上的味道，可能经常翻书，就染上香气了。” “还能这样？”袁大宝惊讶点头，转过来闻了闻自己的手，一点味道都没有。 白雪在旁边看着，便笑：“我经常往手上抹东西，所以才有香气。” “啊！”袁大宝恍然大悟。 袁大宝便看了一眼白雪的手，她本来就白，听她这么一说，那双手好像更白了。 袁大宝笑了笑，转回头，对辛天意道：“白雪说她经常抹东西，手上的香味带书上了。” “是要抹。”辛天意说，“现在还好，冬天的手总是干的。”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袁大宝反问。 辛天意没说话，倒是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好好体会。 袁大宝十分识趣说：“我知道了，你是想说我皮糙肉厚，所以没感觉，对吧。” “哈哈哈。” 袁大宝也不恼，笑嘻嘻地。 辛天意就觉得这人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对她的容忍度好像上了一个新台阶。辛天意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力量改变了袁大宝，不是替她拿书包，就是现在这样笑嘻嘻，简直换了一个人一般。 袁大宝不说，辛天意也就没问。 两个人没事就斗几句嘴，可一有事袁大宝便会立刻顶上。 第三节 下课的时候，大家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袁大宝和张扬两人去接水，先去拿了魏燃的杯子，帮这个小病号接一杯，又来拿辛天意的杯子。 袁大宝走的快，顺手就把辛天意的杯子拿了起来。 “你给我接？” “反正顺路。”袁大宝说。 张扬在后面跟着，没说什么，只是催袁大宝：“赶紧的，一会就上课了。” 可他面前却横过了一只手。 白雪把杯子拿在张扬面前，问：“你也给我接一杯吧，同桌。” 张扬微微一滞，还没抬手接起来，就被前面的袁大宝塞了一个杯子过来。 袁大宝塞的是辛天意的，自己手里得了空，便接过白雪的。 袁大宝笑着说：“你不说我也正想给你要呢。” 白雪立刻道：“谢谢。下次我给你接。” 张扬一手拿着魏燃的，一手拿着辛天意的。 看了一眼辛天意，辛天意连忙对他说了谢谢。 等着水杯都接满了水，袁大宝才发现，独独没拿张扬的。 回到教室，袁大宝又把自己杯子里的水分给张扬一半，这个接水风波才算结束。 中午放学的时候，魏燃觉得自己好像发烧更严重了，自己拿手背试了一下额头温度，的的确确又烫了起来。 四个人一起回去，张扬要先跑回家推自行车来，再把魏燃推回家，人还没走呢，就遇到了老师，老师让魏燃坐上自行车，直接把魏燃送回家了。 等三人回到大院，都着急忙慌地去看魏燃，魏燃的妈妈杜绿蕊告诉他们魏燃已经躺下了，好像睡着了。 这三人才肯回家。 杜绿蕊在厨房忙乎了一会儿，煮了一碗稀稀的米粥，又炒了一个蔬菜，端着碗去看魏燃醒来没有。 魏燃呼吸有些急促，一张小脸烧得通红，紧闭着双眼，还在沉睡。 杜绿蕊便把粥和小菜都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自己也躺下了。 杜绿蕊送魏燃上学后，回到家便心神不安。 她一方面担心魏燃在学校怎么样，一方面后悔自己逼魏燃逼的太狠了。 从诊所里出来，里面的大夫还对杜绿蕊说，要回家好好休息，多喝水多睡觉。 杜绿蕊虽然忙点头，可一出诊所门，杜绿蕊便问魏燃，能去上学吗？ 她知道，只要她开口，魏燃绝对不会说不可以。 所以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迫不及待把魏燃送到学校。 送去之后，回到家，杜绿蕊又开始担心了。 她是真心不舍得让魏燃缺一节课。 她知道魏燃每天是怎么学习的，为了不辜负老师和家长的希望，他小小年纪就戴上了眼镜。每天都捧着课本读，从来没有懈怠过。 魏超在印刷厂上班，常年患病，如今又转到最清闲的岗，保卫科。 他常常念叨魏燃要好好读书，光宗耀祖，魏燃也是听话懂事的，一直按着魏超和杜绿蕊夫妻两人的要求做。 这孩子身子也弱，除了读书外，其他的工作估计也不能胜任。 所以杜绿蕊一节课都不想让魏燃缺了，马上就要中考，等中考结束了，他就能好好休息了。 杜绿蕊躺在沙发上，看着那一碗白米粥慢慢变凉，自己也有些犯困了。微微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杜绿蕊被那时间吓了一跳，还以为看错了，连忙坐起来又仔细看了一眼，已经三点半了。 上课是迟到了。 杜绿蕊还想知道今天张扬和袁大宝怎么没来叫魏燃，杜绿蕊不需要看时间，每天都是听着张扬他们来喊，就知道要去上课了。 今天他们不但没来喊，杜绿蕊自己也都睡着了。 赶紧从沙发上起来，杜绿蕊就走进了魏燃的房间。 魏燃没有要醒的意思，眼睛紧紧闭着，只不过呼吸声没有之前那么局促了。 杜绿蕊站在床边，想叫魏燃起床去上学。她张了张嘴，看着魏燃烧红的脸，手掌握成了拳。 最后，她打消了叫醒魏燃的念头。 从房间悄悄退了出去。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38节 就这一次。 杜绿蕊自己安慰自己，就今天下午这一次，让魏燃好好睡一觉。让他好好休息。不去上课。 就这一次，应该不会耽误多少课程。 …… 教室里，袁大宝对张扬说：“魏燃真的没来上课。” 张扬嗯了一声，“幸亏没叫他。” “你是说如果叫他，他妈一定又得让他来？” 张扬点了点头，“应该是吧。平时魏燃不舒服什么的，他妈不都是让他坚持来上学。” 袁大宝觉得不可思议，就说：“这在我家那就是不存在的。只要我稍微有一点不舒服，我妈就立刻给我请假，还得是请一天的。” 张扬不置可否，他明白，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相处模式。 这种模式外人没有办法介入，也不能判断对错。 可是张扬羡慕袁大宝。他是他们这些人中，拥有的爱最多的。 他妈王庆华看袁大宝的时候，和任何一个妈妈都不一样。 比看自己的生命还要宝贵。 相比之下，魏燃的妈妈看魏燃时，好像看到的是她全部的希望。 而自己的妈妈，裴娟娟，看他哥张茂时，也像袁大宝的妈妈。可看自己时，张扬无法定义那是什么样的感情。 三个小伙伴下午来上学的时候，就静悄悄的。 平时站在胡同口喊辛天意，这次也没有。跑到辛天意家里喊了一小声，然后三个人放轻了脚步，从魏燃的后窗经过。 谁也不想叫他。 三个人都有一个愿望，让魏燃好好睡一下午。 因为他实在太困了。 辛天意说魏燃的黑眼圈都要到下巴了。 魏燃这一觉睡的，从中午放学回到家开始，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大姐魏萌下班回到家，知道魏燃睡了整整一个下午，担心地去他房间看了好几次。 可是不管家里人怎么在家里走来走去，魏燃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杜绿蕊半夜还去了魏燃房间两次，直到确定魏燃不再发烧，且呼吸正常才放心。 到了第二天早晨，魏燃睡了个自然醒，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闹钟，刚刚六点。 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通透了一般，也好像好久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从床上下来，魏燃便把眼镜戴好，双腿有些发软，但是很舒坦。 出门就看见了杜绿蕊，她竟然在沙发上睡的。 魏燃连忙走了过去，杜绿蕊也醒了。 她坐起来，看着魏燃，惊讶问：“你醒了？” 魏燃点头，“也不烧了。” 杜绿蕊很开心，连忙说：“半夜就不再烧了。我给你倒点水，你先喝点水。” “我自己倒。”魏燃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直接灌进肚子里。 他喝完水，郑重其事对杜绿蕊说：“妈，我饿了。” 杜绿蕊噗地就笑了，笑完，却发现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她侧头抹了一把，连忙清嗓道：“想吃什么？” “我想吃煎鸡蛋。”魏燃说，“两个，夹在馒头里。” “好好，我马上去给你煎。”杜绿蕊高兴地站起身，再看一眼魏燃，喉咙都在发酸。 魏燃已经好久好久不说自己想吃什么了。 每次杜绿蕊问他想吃什么，他都是说随便。 他不挑食，吃饭穿衣和学习一样，都是听家长的。 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对他来说，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行。 昨天他第一次饱饱睡了一觉，早晨起来说了自己想要吃煎鸡蛋。 杜绿蕊觉得自己这个当妈的很不合格，可是她又不能不这么做。 赶紧去煎了鸡蛋，嫩黄嫩黄的，夹在喧软的馒头中间，又配了一碗白米粥。 魏燃好久没吃这么多了，一碗米粥下肚，又盛了半碗，第一次吃完饭后打了嗝。 杜绿蕊瞧着他吃，心里又是安慰又是辛酸。 直到吃完没多久，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魏燃，上学了！ 魏燃拿着书包就往外跑。 “你好了没有？”袁大宝睁着大大的眼睛，瞧魏燃。 “好了。”魏燃点头，“一点都没有不舒服。” “你身体挺好啊。”张扬在一旁说，“昨天还那么严重，一晚上就彻底好了？我感冒的话，还得一个星期才能好利索。”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么快。”魏燃说，“我昨天中午回到家，就开始睡，一直睡到今天早晨。” “那是你困了，不是病了。”袁大宝喃喃道，然后看向辛天意：“你说是不是？” “只要好了就好。”辛天意说，“你不赶紧帮魏燃拿着书包？” “为什么是我？”袁大宝不满意问。 “你不是得了不拿东西就难受的病吗？”辛天意笑着看他。 “早就好了。”袁大宝虽然这么说，可是还是伸手把魏燃的书包接过来。 魏燃不给，两人正僵持着，杜绿蕊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四个人，杜绿蕊脸上洋溢着笑意。 “幸亏有你们。”杜绿蕊道，“听老师说，昨天中午原本是你们扶着魏燃回来的。张扬还说要先回家骑自行车。” “那不是应该的啊阿姨。”袁大宝嘴巴抹蜜，“我和张扬成绩进步，全靠魏燃呢。” 杜绿蕊笑着把手里的药塞进魏燃的书包，嘱咐他：“第一节 下了课再吃。上面写着呢，吃多少。还有，多喝水。” “我知道了。”魏燃和杜绿蕊说再见，三个小伙伴把魏燃围在中间，一齐往学校走。 魏燃这次生病，病的突然，好的也挺快。 但是虽然不烧了，还是断断续续有感冒的症状，等他彻底好利索后，就到了中考的时间， 袁大宝就说魏燃命好，就连生个病，也是在考试前一周好透了。 因为天气太热，再加上大家压力大，每天上完课个个都是汗流浃背，衣服都湿透。这样的环境下，好多同学在即将中考前，生病了。 其中就包括张扬。 张扬同学多少年不生病，没想到一头栽在了中考前。 先是头疼欲裂，然后鼻涕横流，幸好没有发烧，这么□□了两天后，第三天就去参加考试了。 中考连续考了三天，最后一天上午是英语，全部考完后，三个小伙伴在考场前碰了面。 三个人分在三个不同的考场，辛天意还好，同一个考场里还有一个同班同学，张扬他们就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王庆华和杜绿蕊两人早早就在考场外面等着了，看见他们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王庆华先是给袁大宝递毛巾擦汗，然后又递杯子，说是里面装的绿豆汤。 其他孩子也有，大家干脆坐在路边喝了起来。 王庆华就蹲在袁大宝身后，一直拿扇子给袁大宝扇。扇一会儿，再拿毛巾去擦汗，还不时叮嘱慢慢喝，别喝急了。但是不敢问考的怎么样，这三天来，她没敢问过考试情况，一直战战兢兢的。 杜绿蕊也一样没敢问，但是她不像王庆华那样紧紧跟着孩子照顾，她就站在一旁看着魏燃喝绿豆汤，耳朵竖得直直地，听他们四个人说话。想从中判断魏燃考的怎么样。再看看他的神色，杜绿蕊觉得应该十拿九稳了。 王庆华就在一旁笑：“行了，你家魏燃肯定没问题，你看你担心的。” “哎，学了这么多年，不就等着一天了。”杜绿蕊叹气道，“不容易啊孩子们。” 王庆华又看一眼这四个孩子，“咱们这俩还好，你看张扬病的，带着病参加考试，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脸都煞白。” “你说起这个，裴娟娟也不来看看，她心怎么这么大啊。”杜绿蕊说。 “张茂考试的时候她来了。”王庆华压低了声音对杜绿蕊说：“你不会不知道啊，你家魏曼不是和张茂一起考的？” “对对对。”杜绿蕊立刻说，“你说这个我就想起来了。张茂考试的时候，他们两口子都来了。这裴娟娟，也不是说她，都是自己亲生的。再说张扬还病着呢。” 王庆华喜欢孩子，最听不得这个，听到这里，就心里难受，赶紧又盛了绿豆汤，叫张扬：“张扬，再加点？” 张扬把杯子递过来，加了半杯，说谢谢阿姨。 王庆华一阵唏嘘短叹地，又想说王芳几句呢，就看见一辆小轿车停在了不远处。 这时候开小轿车的人还很少很少，满大街的自行车停着，间或出现几辆摩托车就是好的。这小汽车开过来，拉风的很，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纷纷议论起来，这是谁的家长，都坐上小汽车了。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穿了一件红底白点连衣裙，烫着头发，脚上是一双细跟尖头高跟鞋。 在众人的瞩目下，王芳朝辛天意这边走了过来。 “考完了？” 看见辛天意后，王芳便问：“怎么这么快？不是十二点吗？” 辛天意回：“今天只考一门。早早就结束了。” “是吗？”王芳尴尬笑了笑：“我以为和昨天的时间一样呢。”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39节 王芳说完，又和王庆华、杜绿蕊打了招呼，便对辛天意道：“走吧，上车。” 辛天意往那边看了一眼，见驾驶室里一个男人坐着，摇了摇头：“不了，我得回家。姥姥姥爷还等着我呢。” 王芳脸上下不来，特特意来接辛天意的，她却不肯跟自己走，便说：“没事，我带你回去和你姥姥说一声，中午你跟我去吃饭。” 辛天意再次摇头：“我不去。” 王芳彻底没了耐心，只能说：“那行吧，你怎么回家？” “我骑自行车来的。”辛天意说。 “那回去的时候慢点。晚上……”王芳顿了一下，看一眼远处的小汽车，不确定自己晚上能不能回去，便道：“晚上再说吧。” 说完又和王庆华她们再见，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坐到小汽车里，突突突地走了。 大家都羡慕看向辛天意，辛天意低着头，继续慢慢喝自己的绿豆汤。 王庆华和杜绿蕊倒是之前就听到了一些传言，今天亲眼所见，也算是证实了一些事情。两人碍于辛天意就在身边，不好讨论，只是交换了眼神，表示懂的都懂。 两位妈妈也是骑车来的，等着孩子们喝足聊完了，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王庆华骑车，杜绿蕊端着放绿豆汤的小锅，两人先走，让几个孩子再放松放松，慢慢回家。 王庆华刚骑上自行车，就听见杜绿蕊在后座上说了一句：那小姑娘是谁啊。 王庆华转头看一眼，认出来了，便道：“叫白雪，也是他们同学。” 杜绿蕊问：“你认识？” “寒假在我家也学习来着。”王庆华道：“长得很漂亮，皮肤也白。” “是挺漂亮的。”杜绿蕊说，“天意长得就够好看了，和天意站在一起，第一眼看过去，肯定是这个小姑娘。” “没天意耐看。”王庆华道：“猛地一看她好看，但是脸太平了，仔细看看，没啥特点。不如天意，眼睛好看，就是天意皮肤不够白，不扎眼。还有那头发剪的，跟个小子似的。” 杜绿蕊倒是同意王庆华的这些话，也道：“是，天意的眼睛好看。像王芳。” 两人聊了一路回到家，干脆晚饭也一起吃，都在王庆华家吃饭，一起做了一大桌。 白雪是在王芳走了之后才过来的，她走过来就抓住了辛天意的手，问：“那是谁？” “我妈。”辛天意说。 “你妈这么有钱？”白雪立刻道：“那是辆桑塔纳，贵着呢。” 辛天意看向白雪：“你还认得车？” 白雪笑了笑，随口敷衍过去：“见过。” “那不是我妈的车。”辛天意实话实说，虽然王芳不久就靠自己的努力开上了小汽车，但是这一辆绝对不是王芳的。 “不管是不是，能认识开桑塔纳的大老板，也已经很厉害了。”白雪道。 辛天意不想再谈这个话题，问白雪：“你考的怎么样？” 白雪叹气：“别提了，英语考砸了。几乎全不会。” “那还没我考的好？”袁大宝立刻说，“我英语大部分都会做。”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白雪气道：“看什么都不往脑子里进，一遍一遍的读题，好像什么都没读到一样。就是不过脑子。乱哄哄的。一个单词看好几遍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雪说着，眼睛就瞧向了张扬，见他正闭着眼睛，立刻问：“张扬，你感冒好点没有？” 张扬缓缓睁开双眼：“好多了。” “那你考的怎么样？”白雪问。 “不知道。”张扬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感觉应该和平时差不多。” “那就是考的还不错。”白雪有点惋惜，“本来还想和你一起上高中呢，我觉得我的成绩，应该是考不上的。” “还没出成绩，谁也说不好。”袁大宝立刻安慰白雪：“说不好你就考上了呢。” “但愿吧。”白雪撇了一下嘴，然后看向大家：“天这么热，我请大家吃冰棍吧。” 四个人绿豆汤喝了一肚子，谁也吃不下冰棍了，纷纷说不要了。只有袁大宝不想看着白雪失落，愿意捧这个场，去和白雪一起买了冰棍。但是钱是袁大宝付的，他坚持不让一个女生请自己吃冰棍。 大家等着两人吃完冰棍才分开，白雪说有时间的时候去找辛天意玩，在等待成绩的这一段时间，应该是他们最能放松的时间。 趁这个时候好好玩一玩，等过几天出了成绩就有哭的时候了。 辛天意说好，反正她一直在家，让白雪直接去家里找她就好。如果找不到，那就是和魏燃他们在一起。 袁大宝家白雪也熟，也可以去袁大宝家找。 几人约定好了，正要散了，几辆摩托车突突突地开来了。 袁大宝定睛一看，很熟悉，是上次在学校门口见过的那个小混混。 小混混依然穿着花衬衣，下面是牛仔裤。只不过天热了，又加了一双墨镜。 但是这次摩托车后面坐着人，穿着打扮比辛天意的妈妈还洋气。 王芳虽然穿的时髦，但是很大方。这人是时髦，单纯的时髦。 女人很年轻，从摩托车上下来，着急忙慌就往辛天意他们这边走。 走近了，辛天意才发现，来人和白雪有几分相似。她突然就想起白雪曾经和自己说的。她有一个姐姐。 “白雪！” 女人喊了一声，加快步伐，走近了，拉着白雪道：“抱歉来晚了，考的怎么样？” 白雪的脸色不太好，转头先是看几个小伙伴，尴尬对他们笑了笑，然后对女人道：“还行吧。咱们走吧。” 女人对着辛天意她们微笑，又说：“是你同学吧，请同学一起去家里吃饭吧。” 白雪原本尴尬的表情立刻泛上了一丝怒气，她看着女人道：“好了，快走吧。” 白雪说完，便对几人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摩托车车队走去。 之前送她的那个男人对着白雪挥了一下手，白雪也没理他，直接坐到后面一辆摩托车上。 白雪的姐姐则坐回原位，她不安地瞧了白雪一眼，才让男人离开。 袁大宝眼睛都要看直了，一眨不眨地，等着摩托车车队都离开了，他才回过神来。 “天意，他们都是谁啊？”袁大宝劈头就是一句问题。 辛天意摇头：“我不知道。” “你和白雪那么好，你也不知道？”袁大宝又问。 “她没说过。”辛天意不确信刚刚的女人是不是白雪的姐姐，更不确定白雪让不让她说出来，干脆就直接和袁大宝说不认识。 袁大宝眉头紧皱，胖乎乎的小脸有了烦恼和忧愁，他看着白雪离开的方向，喃喃道：“看着不是什么好人，等白雪来找你，你一定和她说，别让她和社会上的人接触了。” 辛天意哦了一句，然后催促：“咱们也走吧，我姥姥姥爷该等急了。” 辛天意没有和王玉俢、谢梅说自己今天上午只考一场，说的是和昨天的时间一样。因为她怕王玉俢他们早早来考场门口等着。这天太热了，两位老人来这里不方便，再中了暑。 所以在辛天意回到家的时候，王玉俢正锁门呢。 看见辛天意回来了，他十分惊讶，连忙问：“怎么已经回来了，不是十二点结束？我和你姥姥正准备去接你呢。” 辛天意笑语盈盈：“我给你们说错时间了。今天上午只考一场，早早就结束了。” 王玉俢看着辛天意狡黠的目光，便知道这孩子是故意的。 他把门锁打开，叹气道：“你这孩子，人家大人都去接了，你还故意不让我们去。” 辛天意已经挎上了谢梅的手臂，说：“大宝妈妈和魏燃妈妈都去了，还给我们送了绿豆汤。怎么没人接呢。而且我妈也去了。” “你妈去了？”谢梅连忙道：“这次还算是个当妈的。” “去了。让我跟她去吃好吃的，可是我只惦记着姥爷包的包子，就赶紧回来了。”辛天意道。 “你怎么知道我包包子了？”王玉俢笑着问。 “早晨就听见你问我姥姥了，中午要做什么。”辛天意说，“我就是为了这一口包子，飞快做完了题目。” “考的怎么样？”王玉俢问。 “还行吧。”辛天意有信心，“应该能考上高中。” 三个人已经坐在沙发上，谢梅听着辛天意说起高中，不免皱眉问：“你还是要读高中？我问了大宝和魏燃他们家长，他们都是读技校。” “魏燃是一定要考师范的。”辛天意说，“当老师是他的梦想。大宝要上铁路学校，那是他爸爸的要求，而且他自己也愿意。我要读高中，然后去上大学，也是我的梦想。姥姥，我真的一定要去上高中。” 王玉俢已经起身把包子盛了出来，一个小馍筐里装着，端过来放在辛天意面前，说：“先吃包子。” “这孩子，就是不听劝。”谢梅道。 “她想读高中，肯定有自己想读的想法。”王玉俢在一旁说，“现在说什么还早，等着出了成绩就知道能不能考上了。先吃饭吧。再说了，孩子上进，咱们大人就要支持。我觉得读高中再上大学挺好的。” “谢谢姥爷。”辛天意笑嘻嘻地拿起一个包子，用力咬了一口。 她也不想谢梅不开心，因为在这个年代，技校和中专是绝大多数人的第一选择。高中和大学反倒是大家最不会选的。毕竟家里培养一个学生不容易，大家都是要计算成本的。 读了技校或者中专，毕业就能分配工作，这对家长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谢梅不同意辛天意读高中，也是时代的局限性所致。所以辛天意并不生气。她不在乎家里人说什么，自己按着自己的想法坚持去做就是了。 “姥姥，你也吃。”辛天意拿了一个包子递给谢梅，“你先吃饭吧。我姥爷说的很对，考成什么样还不知道，高中会不会录取我也不知道。先别想了，先吃饭。” “对，先吃饭。”王玉俢也拿了一个包子，对辛天意说：“是你喜欢的豆腐馅的，我还放了点辣椒，怎么样？” 辛天意竖起大拇指：“太好吃了，我可以来三个！” “包子多，你吃完一会儿给张扬送几个。”王玉俢对辛天意说，“他妈今天不知道在不在家，你吃完就去送。” 辛天意纳闷：“他妈不在？” “去看他姥姥了。”王玉俢说，“好像是生病了。正好赶上张扬考试。今天也没去接张扬吧。” 辛天意想了想，何止今天没去，前两天也没去。她妈王芳这么不靠谱，也算露过一面，可是张扬的爸妈是一次面都没露过。 “那张扬的爸爸呢？”辛天意道：“他也没去。” “去省城开会了。好几天了。” 辛天意立刻拿了一个包子，“我现在就去送吧。张扬还生着病呢。” “端着这个馍筐去。”王玉俢说：“里面包子多，你去了也再吃两个。” “行。”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40节 辛天意端着馍筐就去了张扬家。 张扬家是红色大门，很快就走到了。 大门虚掩着，辛天意在门口喊了一声，没有人应。 她便推开门进去，院子里没有自行车，说明张扬爸妈都不在家。 辛天意心里轻叹，穿过院子，就到了客厅。 打开门，辛天意先探进一个小脑袋，“张扬，张扬。” 依然没有人回话。 辛天意只能打开门进去，继续喊：“张扬。”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辛天意干脆坐到沙发上，把馍筐放在茶几上，开始吃包子。 吃了半个包子，张扬都没回来，辛天意又打开了电视。 电视机里在重播昨天的渴望。这部电视剧实在是太火爆了，各个电视台轮番播。而且晚上播了白天重播，一集一集的不待停的。 辛天意跟着谢梅看过几集，也为刘慧芳扼腕叹息过，也骂过王沪生。换了其他电视台，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只能又调回来，再继续骂。 辛天意一边看一边吃包子，不知不觉已经吞下两个包子，正感叹自己这个年龄吃得可真够多的，再这么吃下去，以后非成一个大胖子不可，心里计较着上了高中后要少吃多动，正想着呢，客厅的门就被打开了。 随之便是一声尖叫。 辛天意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抬头看去，张扬原本已经走了进来，瞬间又跳回院子里。 一眨眼的工夫，人没了。 辛天意便问：“你怎么了？喊什么？” 张扬刚刚洗完澡出来，水哗啦啦响，他不知道有人来。 这一会儿就穿了一个大裤衩，光着上身，头发都没擦干，还往下滴着水。 在院子里就听见电视机的响声，还以为是裴娟娟回来了。一推门，却看见辛天意正坐在沙发上啃包子。 “别出来啊。”张扬在晾衣绳上随便找了一个背心套上，“你怎么来了？” “我喊了半天没人应。”辛天意伸着脖子往外看，想知道张扬怎么了，就见一个长长的手臂从晾衣绳上拽下来一件衣服。 下一秒，张扬便进来了。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整个人红彤彤的。 “你刚洗澡去了？”辛天意看出来了，这人是刚刚沐浴完毕。 “是。”张扬说，“一身的汗。” 他看向茶几，上面放着一个馍筐，便知道辛天意干嘛来了。 “你姥爷包包子了？”张扬问。 “嗯。让我给你送来。”辛天意看着他说，“我还以为你去大宝家吃饭了呢。” 张扬看着辛天意，伸手去拿包子，便道：“你是给我送啊，还是自己吃？我还没吃呢，都让你吃完了。” 辛天意白他一眼，把包子递了过去：“给你拿的。还不快点吃。” 张扬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 辛天意笑他：“你看你的头发，也不擦干，小心感冒又加重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3 20:23:28~2023-05-14 20:2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甜的味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不了解 这是第二次了。 张扬在心里默默想。 第二次了, 有人关心他。 上一次刚打完篮球，辛天意看见了，唠叨大半天。逼得张扬现场拿校服擦的头发。 今天也是。 可张扬不擦。偏不擦。他想再多听一会儿。 “包子挺好吃。”张扬说, “这是你姥爷包的吧。” 辛天意点头, “怎么样，我姥爷的手艺不错吧。” 张扬表情有些落寞，绕到沙发前，坐在了最角落，“好久没吃过自己包的包子了。” “你爸妈上班都忙。”辛天意宽慰道，“像我妈，她也从来不做这些的。这也是我姥姥姥爷退休了, 才整天想着给我和明杰哥做好吃的。” 张扬笑了笑，已经吃完了一个包子。 伸手又拿了一个, 辛天意见状，干脆把整个馍筐都给张扬递了过去。 “你多吃点吧。”辛天意说，“我都吃了三个呢。” 张扬嘴巴张了张, 惊讶道：“你吃了三个？” “嗯。”辛天意诚实回道：“如果不是怕胖, 我可以吃四个，吃五个。” “吃呗。”张扬顺手拿起一个, 往辛天意手里塞：“你又不胖。” “再这么吃下去就会胖了。”辛天意摇头, “你自己吃吧。” “胖点怕什么。”张扬道：“再说了，你又不胖。瘦的麻杆似的。” “你也像麻杆。”辛天意笑道。 “那我们两个麻杆一起干一个？”张扬已经把手里的包子塞辛天意手心。 辛天意看着张扬：“你这是逼我犯错。” 张扬想了想, “要不然这样, 掰一半, 你吃一半不就好了？” 辛天意赶紧掰开包子, 一半自己吃了, 一半给了张扬。 她原本以为张扬这样的人, 是绝对不可能吃自己掰下来的半个包子的，可谁知道张扬不但吃了，而且这个建议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两人还在吃，袁大宝和魏燃就来了。 见大门开着，直接便冲了进来。 没想到辛天意也在，袁大宝便说：“怎么已经吃上了？” “怎么了？”张扬问。 “我妈叫我喊你去我家吃饭。”袁大宝道，“你爸妈是不是都不在家？” 张扬嗯了一声，又道：“不去了，已经吃饱了。” 袁大宝已经走近了，笑眯眯问：“什么馅的？” “素的。”张扬说：“你不喜欢，里面还有白萝卜。” 袁大宝最不喜欢吃萝卜，闻言赶紧皱眉：“的确是不喜欢。你不去？” “不去。” “那我们走了啊。吃完饭再来找你。” “天意去不去？”魏燃在一旁问。 “我也吃饱了。”辛天意道。 “那下午一起玩。”魏燃说完便和袁大宝一起离开了。 下午四个小伙伴再聚，便是在大院里，晚饭后。 裴娟娟和张良朋都回来了，张良朋听说裴娟娟没能赶回来，十分歉意地给张扬买了好几瓶汽水当作补偿。 又问了问考试情况，张扬倒是有信心能考上高中。 裴娟娟听了张扬的话，等张扬跑出去玩时，便和张良朋念叨：你就听他吹吧，他能考上高中？怎么可能！ 每每说到这个事，张良朋就生闷气。 在张良朋心里，张扬和张茂两兄弟几乎没什么差别。可是在裴娟娟那里，张扬就和张茂差了十万八千里。是张扬翻筋斗云也追不上的。 张良朋便赌气道：“只要张扬想上高中，我就供他读书。今年考不上，那就复读。对，复读总可以了吧。” 裴娟娟觉得张良朋简直就是有毛病，放着一个这么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硬是给当成了国家栋梁，还让他复读重考？ 裴娟娟便不说话了，到了客厅看见桌上的包子，拿起来一看，就知道是王玉俢包的。 “你师傅送包子来了。”裴娟娟对张良朋说。 张良朋依然在生气，直接就来了一句：“外人都知道心疼张扬，就你不！孩子这么大的考试，考完别说有人接了，回到家，家里都不带有人的。” 裴娟娟也委屈：“我不是抽不开身吗，医院那边不能没人。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能不疼他？” 张良朋看着裴娟娟，一字一句问：“那你和我说说，你哪里疼他？” …… 家里两人吵着，张扬自然是不知道。 他吃过晚饭就出来了，和袁大宝以及魏燃在院子里踢足球。 生活区里没有篮球场地，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只能踢足球。 魏燃刚刚把篮球学好，这又开始接触足球，就觉得自己双脚绝对比不上双手，足球比篮球难多了。 辛天意则坐在水泥台上看他们三个人踢球，看了一会儿，三个人踢来了，跑到她身边坐下喝水。 袁大宝喝了几口，装作不经意地问：“我们踢球也没人和你玩，够孤独的你。”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41节 “没事，我看你们踢也挺好。”辛天意说。 “不如我们陪着你找白雪玩？”袁大宝建议道，“这样我们踢球的时候，就有人陪你了。” 辛天意没听出什么，倒是惹得张扬和魏燃都看向了袁大宝。 袁大宝的脸瞬间就红了，他忙解释道：“不是吗？之前白雪还说来找天意玩呢。” “这不刚考完嘛。”辛天意说，“可能明天就来找我了。她别的也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应该也挺无聊的。” 袁大宝便期待着第二天白雪会来找辛天意，可惜第二天白雪依然没来。 就这么等着盼着，连着一个星期过去，白雪都没露面。 袁大宝便提出要去找白雪。 辛天意一时间就懵了。 她突然发现，她对白雪的了解，只限于白雪的名字。 白雪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家在哪里。 偶尔说起时，她也只是顺手一指，那边。 所以，那边是哪边？ 认识了半年时间，白雪知道辛天意家在哪里住，知道辛天意爸爸去世了，知道辛天意妈妈开了鞋店，甚至知道辛天意的姥爷天天去逛早市，还知道辛天意有个读高中的表哥…… 可辛天意只知道白雪叫白雪。 关于她的一切，辛天意都不了解。 只记得白雪曾经和辛天意说过一次自己的姐姐。 她的姐姐是化妆师。很漂亮。命很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4 20:22:53~2023-05-15 16:5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阿楚啊 10瓶；23155266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辛煤炭 在袁大宝的不停督促下, 辛天意和他一起在周边搜罗了一遍，也不好见人就问认不认识白雪，两人顶着炎炎烈日在各大能住人的地方等。 用袁大宝的话来说, 他就不信, 白雪不从家里出来。只要出来，应该就能找到。 这个寻人小分队，一开始只有袁大宝和辛天意两人，袁大宝为了让辛天意帮他找，没少给辛天意买冰棍。 这个夏天，成了辛天意有史以来吃过最多冰棍的夏天。 找了两天后，魏燃和张扬也加入了这个小分队, 四个人算是到此就集结完毕。 人来的多了，袁大宝便不再买冰棍了, 每天撺掇着张扬去买，给的理由就是张扬是张厂长的公子，是最有钱的。 这一点袁大宝倒是没有说错, 裴娟娟虽然对张扬漠不关心, 但是在金钱方面，从来没有小气过。或许她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在母爱上的缺失, 每次给张扬钱的时候, 都不怎么数，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 看都不看, 便塞给张扬。 不但裴娟娟这样, 张良朋更是这样。 如果说裴娟娟是想弥补自己缺失的母爱, 那没张良朋便是想两方面都进行弥补, 且张良朋给钱的时候, 都要提醒张扬一句，别给你妈说。 于是这两人便从来没有就此事沟通过，张扬的小金库日渐丰盈起来。 张扬也不抠门，大方的很，不用袁大宝撺掇便去买了冰棍。 辛天意和魏燃两人喜欢绿豆的，张扬和袁大宝则喜欢奶油的。 四个人肩并肩坐在附近生活区里的长凳上，舔着冰棍，等着白雪突然出现。 “自从你来了，就有人陪魏燃吃绿豆冰棍了。”袁大宝咬着冰棍对辛天意说，“以前每年夏天，只有他自己吃绿豆的。” “你只吃绿豆的？”辛天意问魏燃，“我是什么都可以。” “我只喜欢绿豆的。”魏燃笑道。 “张扬就只喜欢奶油的。”袁大宝说，“他们俩轴地要死，换个味道吃就会嘎嘣一样。” “哈哈哈。”辛天意笑起来，“那你呢，你说他俩轴，岂不是你可以换绿豆的？” 袁大宝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就是绿豆的不够甜。我更喜欢奶油的。” 四个人一会儿就吃完了冰棍，吃的时候不觉得热，吃完后立刻就受不了了，顶着大太阳，张扬直抱怨：“咱们在这里等什么，突然找她干什么？晒油一样。” “没让你来啊。”袁大宝拿话噎他，“我和天意两个人玩的好好的，是你们俩突然也要一起的好不好。” 张扬看了辛天意一眼，解释说：“这不是在家里无聊嘛。” “无聊就来晒油了？”袁大宝翻翻眼皮。 他虽然嘴硬，但是袁大宝是四个人中最怕热的。 他本来就比其他人胖一些，一晒就想喘，热的汗水像洗澡一样往下流。身上的背心一会儿就湿透了，然后被阳光晒干，再湿透、再晒干。 如此反复，袁大宝的脸也晒红了，可是比较奇怪的是，他晒红了，回家睡一晚，就又恢复了，还是那么白。 只可怜了辛天意，是真的不白，而且只晒一会儿，便又黑了好几度，还是那种无法修复的。 守株待兔待了几天后，魏燃便有点中暑了。又是头疼又是吐的。袁大宝便只能消停一天，不敢再那么去晒油了，又提着半个西瓜去看魏燃，可是魏燃看见西瓜之后，立刻跑去吐了。 辛天意也没有闲着，因为好不容易不需要陪袁大宝找人，正想悠闲休息休息呢，可是她妈却不肯放过她。 王芳出去进货，好几天不回来，一回到家看见辛天意那张脸，立刻叫了起来。 “你这是疯了？怎么这么黑？你的脸，胳膊……” 王芳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只觉得辛天意可以改名叫辛煤炭了。 “没事。”辛天意跳出她妈的包围圈，立刻说：“一过去夏天就好了。捂一捂就能捂白。” 王芳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极其挑剔看着辛天意：“你以为呢。你什么时候晒黑了，能捂白过？本来就黑，这下好了。我还想着让你去帮我站柜台呢。” 辛天意闻言，立刻问：“站什么柜台？” “你妈，”谢梅说，“又想去百货商场租一个柜台卖女装。说忙不过来，不如让你趁暑假去帮忙。” 辛天意看了她妈一眼，知道王芳打的什么主意，自然也知道这个柜台她最后还是没有租下的，因为用不了多久，她现在的男朋友就会求婚，她嫁去了远方。 辛天意便顺着谢梅说：“可以啊，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这个暑假我就帮忙呗。” “你愿意？”王芳对于这个回答十分意外。 “反正我也没事。”辛天意道：“就当社会实践了。不过，你要开我工资的，我不能白干。” “可以可以！”王芳笑着说，“那我把柜台弄下来，你去给我站柜台，说话算话啊，不能再反悔了。” 辛天意心里暗道：你也能开的起来再说。嘴上却连忙说：“好好，不反悔。但是我先声明，我只站到开学前，开学后，我就要去上高中了。还有，工资你不能拖欠，上岗前，我们是要签合同的。” “啧啧啧。”王芳咂嘴，“你还懂签合同？” “那是。”辛天意补充说，“我们可以去问其他柜台里一个月多少钱，你可以给我他们工资的一半。毕竟我没那么专业。一半工资是合理的。” “嗐，你还懂合理？”王芳撇撇嘴，“不用一半，我给你全工资。” 王芳想着先用工资吊着，这孩子真的站一个多月柜台，发现能拿那么多钱，自己估计就不会去上学了。再说了，高中她也是考不上的。复读那么苦，哪里有穿漂亮衣服、拿工资的日子好过？ 王芳当即便决定了，就这么办！ 可她不知道，辛天意早就明白她的用意，也知道不久后王芳便答应了男人的求婚，急匆匆就嫁去了外地。 可上一世，王芳把辛天意也带走了。 以至于辛天意和小伙伴们完全断了联系。高二暑假回来看姥姥，才知道他们四个小伙伴，就剩下了三个。 魏燃就那么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5 16:54:07~2023-05-17 10:2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空摘星辰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换了一个人 上一世的辛天意总是在和身边人决裂。 她不敢爱, 不敢拥有。因为怕失去。 她怕抓不到身边人，留不住身边人，怕他们爱自己, 更怕他们只是爱过自己。 所以在和人的交往中, 辛天意总是要第一个转头离开。 她不想一次又一次地背抛弃，如果要分开，她想做那个抛弃别人的人。 所以在王芳说起要离开，去别的城市生活，辛天意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像离开一个牢笼一般。 当时她只是在想，只要不再寄人篱下，不用在面对表哥、舅舅和舅妈, 不用在面对姥姥姥爷，只要不面对他们, 身边没有认识自己的人，不知道她的过往，她就能重新活一次。 至于她的小伙伴们, 在要离开重新开始的喜悦冲击下, 辛天意已经不记得了。 她没有和他们说再见，收拾好行李, 便离开了。 等她暑假回来看谢梅, 谢梅已经病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辛天意被推着进了谢梅的卧室，只听得姥爷王玉俢对她说, 你来的很凑巧, 去看看吧。 辛天意不明白地看向王玉俢, 王玉俢便向辛天意解释, 魏燃去世了, 今天出殡。 那天的天就那么塌下来了。 辛天意刚刚十七岁。她觉得死亡离自己的年龄还很远很远。 魏燃和她一样大, 也是十七岁。辛天意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42节 一时间，辛天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重复了一遍那个许久没有叫出的名字。 魏燃？ 是魏燃吗？ 就住在咱们前面胡同的魏燃？ 学习第一的那个？ 王玉俢看着她，眼睛里看出任何情绪。 死亡一次又一次的逼近，这个老人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坐在谢梅的床边，伸手握住谢梅的手，对辛天意道：“是。你去看看吧。” 辛天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家门，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在魏燃家门口的。 进进出出地都是魏燃家的亲戚，辛天意大多都不认识。 她远远地站在树下，宽大的树叶叫不上名字。 她的脑海里只有魏燃的名字。 魏燃、魏燃。 一时间辛天意就没办法再记起魏燃的模样，只记得他的眼镜，还有他不是用手指托一下的习惯性动作。 辛天意站在树下，双腿都在哆嗦。 直到她看见了袁大宝。 袁大宝瘦了很多，远远走过来，然后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辛天意想叫他，可张了张嘴，却没有喊出袁大宝的名字。 后来辛天意又看见了张扬。 张扬似乎也看见她了，目光从辛天意脸上扫了过去，似乎不认识一般。 别过眼神后，他也没有和袁大宝说话，两人离得远远地。 好似谁也不认识谁一样。 那天很热，阴天。 燥的厉害，好像要下雨，乌云低低地压着。 魏燃家不时传来哭声，辛天意分不清是谁的声音。 她只能站在树下，呆呆看着这一切，像梦一样。 哭声凄惨，可辛天意总是觉得一切都不是真的。 应该是在做梦。 一定是在做梦。 既然是做梦，就赶紧醒来。 立刻！马上！ 太痛苦了！ 她想去看看魏燃的妈妈、姐姐、爸爸，可是辛天意却一步都无法动弹。 直到她看见张扬的眼睛。 那双眼睛通红，眼睛里写满了痛苦、无奈和悔恨。 三个人就站在魏燃家的门口。 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 谁也没有说一个字。 直到魏燃的姐姐一身黑衣从家里出来，哭声漫天。 …… 后来辛天意跌跌撞撞回到家，王玉俢和她讲了魏燃离开的原因。 魏燃虽然考上了师范，但是一年中生病的时间比不生病的时间还要长。 尤其是冬天，但凡班里有一个感冒的，他也立刻会被传染。 老师说他是个好苗子，成绩好又努力，就是身体太差了。 魏燃决心好好锻炼身体，但是他试了很多运动，都没有兴趣，也无法坚持，直到他接触了游泳。 魏燃已经游了小半年时间了，可是暑假回来，发现家里附近没有游泳馆。 几天前，他一个人去了附近的一个小池塘，说是闲着没事，想游一游。那个小池塘里一到夏天就有很多人游泳，泡在水里解暑，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而且池塘很浅。 可是他下去后，就没有再上来。 …… “我和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 王芳把辛天意从上一世的沉痛中拉了回来。 辛天意迷茫看着王芳，突然道：“我要去跑步。” “啊？”王芳以为这孩子傻了，原本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要去跑步。 王芳连忙说：“你等等再去，太阳下山了再去，你看看你黑的。” “多健康啊。”辛天意笑着便跑出了家门。 她一口气跑到魏燃的后窗，便冲里面喊：“魏燃，出来跑步吗？” 魏燃听到辛天意叫他，从床上爬起来。 他站在床上，正好能透过窗户看见辛天意。 “你要跑步？”魏燃问。 “走走路也可以啊。”辛天意说，“出出汗，夏天出汗最好了。” “行。”魏燃勾起嘴角，“我马上出去。” “我在你家门口等你。”辛天意朗声道，“换上球鞋别忘了。” 辛天意站在魏燃家门口等，魏燃家大门开了，出来的不是魏燃，却是魏燃的大姐，魏萌。 魏萌和魏燃长得有些像，个子不高，文文弱弱的。 看见魏燃在门口，便笑了，问：“找魏燃呢？” “嗯。大姐，你去干嘛？” “我今天上晚班。”魏萌说。 魏萌看见辛天意穿着运动鞋，便道：“你们去跑步？” “嗯。”辛天意说，“出出汗。锻炼一下身体。” “幸亏有你们。”魏萌摸了一把辛天意的短发，“魏燃最近身体越来越好了，不生病了，也壮士了。吃饭吃的也多了。简直就换了一个人。” “健康就好。”辛天意道：“一会儿再叫上大宝，他也应该多动动，减减肚子上的肉。” 魏萌点头微笑，和辛天意说了再见，便往纺织厂去了。 魏燃也换好衣服从家里出来，看见辛天意后，抬起自己的脚，对辛天意道：“你看我的新跑鞋。我大姐给我买的。” 第38章 秘笈 “刚刚见到大姐了。”辛天意道, “大姐说你现在爱运动了，身体也好了。以前常生病，现在也不怎么生病了。原来还给你买了新鞋子。” 魏燃便笑道：“怎么样, 有姐姐好吧。” “是。”辛天意诚心诚意回答, “我也想有个姐姐，很可惜，我没有。” “没有姐姐，但是还有我们呢。我们三个哪个不能给你当哥哥？” 魏燃说完就引得辛天意一声质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比你还大吧。”辛天意说，“你也是七四年的，我大年初一的生日, 你会比我大？” “没小多少。”魏燃笑着说，“就差几个月嘛。” 魏燃和辛天意是一年生, 都是七四年上半年。辛天意占了一个大年初一的生日，同年龄的都比不过她。张扬和袁大宝则是前一年七三的，后半年的生日, 硬算的话要比辛天意大一岁, 其实仔细算算，也就大了几个月而已。 所以硬要说起来, 也只有张扬和袁大宝比辛天意大一些, 魏燃就属于那一个最小的了。 辛天意看着魏燃，心里暗暗难过。 最小的一个, 也是学习最好、最乖的一个, 却是第一个离开他们的人。 在他们还不太懂什么是死亡的时候, 他就彻底离开了。 “我和你说。”辛天意耳提面命, 站得直直地, 郑重对魏燃说。 魏燃看着辛天意的眼睛, 道：“怎么了？” “运动也有危险性。比如跑步吧，姿势不对，很容易崴到脚踝，或者伤到膝盖。再比如足球吧，很容易有身体对抗，我知道张扬的腿就受过伤。” “他踢球的时候，被人直接从前面铲了过来，小腿前面的骨头都伤了。”魏燃倒是了解地清楚，“我当时也在。张扬立刻就倒地上了，疼得他抱着腿，呲牙咧嘴的，可就是一声没吭。” 辛天意听到这里，朝张扬家看去。 这人，从小就这样。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辛天意继续说，“再比如，游泳。有很多人都去池塘里、湖边游泳，觉得水不深，尤其是夏天，就在水里跑着解暑。可是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有的有淤泥，有的下面都是些水草啊暗流啊，那可不得了，直接就没命了。” 魏燃瞪大了眼睛：“这么严重？” “你以为呢？反正记住了，千万别去游野泳，要去也要去正规的游泳馆，有专人守着的那种。” “行。我知道了。”魏燃没见过辛天意这么严肃，连忙也郑重点头，“我一定不去游泳。” “是不要去游野泳！”辛天意强调道。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43节 “对，不能去游野泳。”魏燃说，“一会儿见了大宝他们，我也要和他们说一声。” “对对。”辛天意道，“咱们去叫他们吧，一起跑一跑。” 考试完的日子最无拘无束，尤其是成绩还没有下来，大家玩得十分尽兴。就连平时紧绷着一根弦的魏燃，也在这个时候放松了。除了和小伙伴们玩耍，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而且在张扬的极力劝说下，看的书也从课本和正统文学，转移到了小说上。尤其是金庸的小说，魏燃是看迷了。看完一本就再去找张扬换一本，好看的，他还会做笔记。张扬看到魏燃的笔记，一时间也来了兴趣，和袁大宝三人在魏然家待了一整天，三人合力搞了一个武功秘笈出来。 就是把金庸小说里的各派武功做一个总结，有动作或者内功心法的，也都抄下来。 再看看剩下的一摞书，三个人觉得得搞一个暑假，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些书全归纳完。 三个人看书的时候，魏燃提出叫上辛天意一起。袁大宝立刻就阻止了，原因是武侠小说，女孩子都不爱看。 这话就说的有失偏颇了。 书籍不分男女，辛天意可是把金大侠的小说，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的人。 所以听到三人在搞武功秘笈，辛天意也来一起总结归纳。 大家每提及一套武功路数，辛天意就能立刻如数家珍一般，告诉大家最初是哪本小说里描写过。再往上追究到哪一派哪一门的分支，甚至有些描写，辛天意都能背下来。 这就震惊了袁大宝同学。 连连对着辛天意竖起大拇指，说原来她才是真正的扫地僧。 辛天意笑着拿书敲了一下袁大宝，“让你看不起女孩子，现在知道了吧。” 袁大宝连连道歉，为自己狭隘的思想以及短浅的目光。可是道完歉，袁大宝还是在想，如果白雪也在就好了。 快乐的日子总有结束的时候。 张良朋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他们明天开始，就不能再这么玩了。 好消息是明天学校会张榜，中考成绩下来了。 大家无限回味这好坏消息的定义，发现自己对消息的好坏定义，和大人是不一样的。 但是张良朋的这个消息，却让这几个家庭都进入了相同的模式。 大家在这个晚上，不约而同地失眠了。 只有袁大宝睡觉前开心超过了担心。 因为明天张榜，他就能见到白雪了。 这次见到她，袁大宝一定要问清她家在哪里，有没有可以联系到她的电话号码。 张扬家要装电话了，袁大宝觉得自己家应该也快。 装好电话，再远的距离，都不是问题。 至于为什么那么想要见到白雪，袁大宝自己也说不清。 他转了个身，预想到明天的相逢，便能睡个好觉了。 作者有话说： 周末万更。 ----------------- 第39章 1 四个人还没到学校, 就被从人群中逆行跑出来的同学通知道：“魏燃，你第一名！被师范录取了！” 魏燃被簇拥着，一起挤了进去。 棉纺厂中学大门口已经挤满了家长, 大家都来看看自己孩子考了多少分。 可是学校不让家长进, 只能让孩子们进去看了，再出来报喜。 魏燃一过去，好多家长便转头看他，嘴里念着：“这就是一班的魏燃。” “年纪第一那个？” “这次也是第一！” “报的啥知道吗？” “肯定是师范了。” “是师范。” …… 袁大宝紧紧贴着魏燃，两人打先锋往里挤，又听到大家都在谈论魏燃，袁大宝自己都觉得脸上有光, 十分骄傲地为魏燃开路，一边挤一边喊：“全校第一来了, 大家别挤，让我们也进去看看成绩。” 魏燃的名字在红榜最上面，红榜是用毛笔在红纸上写的。后面还缀有录取学校。 从师范到技校, 按学校录取汇总张贴。 四个人走进红榜前, 首先看到的便是魏燃的名字。 袁大宝便顺着往下找，他报了铁路, 整个学校报铁路的估计也就他自己。顺着往下看, 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袁大宝高兴指着自己的名字，“我考上了！铁路学校。” “行啊你。”张扬在一旁拍了一下袁大宝的肩膀。 魏燃也向他祝贺, 转头问张扬：“你和天意都是报的高中？” 张扬嗯了一声, 就听到有人说：“高中在最后面。有市一中的, 还有实验中学的。你们去看吧。” 辛天意赶紧和人道了感谢, 两人一起往红榜尾部走。 市一中的榜单还在实验中学后面, 两人看了一眼, 继续往后面走。 人越到后面便越少了，张扬找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赶紧伸手拉辛天意：“在这里看，看得清楚。” 辛天意和张扬并排站在一起，从最前面开始找。 两个人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捋过去，刚看了没多好，辛天意便看到了张扬的名字。 “张扬，你的！”辛天意兴奋叫起来，“你看，你的名字。准考证号是780的，对不对？” 张扬连忙点头，“是。” “你考的很好啊。”辛天意道，“真的不错。” “你的呢？”袁大宝在后面垫着脚尖看，他一路看下去，也没有看到辛天意的名字。 “没有你的名字啊。”袁大宝说。 辛天意皱了皱眉，“我也没找到。” 上一世辛天意考上了高中，分数线是过了，但是没有去上，直接跟着王芳去了外省市。 这一世的辛天意，努力学了半年的数理化，成绩比上一世还要理想，可是找了一圈，却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辛天意自己已经捋到了最后一名，果然，没有自己的名字。 “没关系，可能是看漏了。”魏燃在一旁安慰辛天意，“我们再找一遍。” “天意的名字那么特殊，怎么会看漏。而且我们四个人，都看漏了？”袁大宝有些泄气说：“不会啊，天意比我成绩好，我都录取了，她会落榜？” “再找一遍。”魏燃已经走过去，开始找了。 三个人又回到前面去找，刚找了一半，就听见张扬叫他们。 “天意，快来！” 三个人立刻走了过去，只见张扬汗流浃背地指着上面的名字，对辛天意说：“你的名字在这里，你被实验中学录取了！” 辛天意看着自己的名字，又对了一遍准考证号，还真的是自己。 “我竟然要去实验中学？”辛天意道，“我以为是市一中呢。” “对啊，你怎么跑实验去了？”袁大宝道：“实验中学是新学校啊，招的人也少，怎么回事这是？” 四个人正纳闷呢，就听到有人叫他们：“魏燃，你来。还有天意，你们都过来。” 魏燃连忙回头叫小伙伴，“是刘老师，让咱们赶紧过去。” 四个人瞬间围上了刘媛，刘媛笑盈盈看着这四个人。 怎么说呢，魏燃拿下这个成绩，是刘媛意料之中的。毕竟他成绩一直很稳定，一直都是全校第一。顺利考上他想上的师范，刘媛完全没有怀疑过。 倒是剩下的这俩。 刘媛看着黑了那么一点的袁大宝，和黑了很多的张扬，笑着说：“恭喜你们了。都考上了好学校。” 是的，刘媛很意外。原本这俩都是班级倒数的，突然在最后一个学期，发疯一样追了上来。即使袁大宝是吊着尾巴勉强上了铁路学校，可是张扬的成绩，却非常不错。他顺利考上了市一中。而且按着他的成绩，开学分班的话，也应该分在最好的一班。 “谢谢老师。”大家异口同声道。 刘媛朝他们点点头，最后把目光放到了辛天意身上。 如果说面前这俩总是吊车尾的孩子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其中最大的一个变量，应该就是辛天意了。 辛天意是最后一学期转学过来，不像其他从初一开始，刘媛便带着的孩子有感情。可是刘媛却十分珍惜辛天意。 因为她的语文实在是太好了。 自从辛天意转来之后，原本次次第一的魏燃，直接在语文成绩上被辛天意无情地碾压。 因为魏燃有两个薄弱项，就是最后一道阅读题和作文。 前面的基础题，魏燃从来不失分，但是阅读题的正确率就不高，而且刘媛反复给他补了好多次，也没办法提高。再一个就是作文。魏燃的作文写得不是太好，三十分满分的作文，能拿二十分已经不错了。而且魏燃写作文写得很慢，每次考试都要把前面的时间无限压缩，才能留下足够的时间写作文。 在这两方面，辛天意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做阅读题，做出来的答案，几乎和标准答案一模一样。从来没有失过分。然后就是作文，三十分满分的作文，连续几次考试，她都能拿到三十分的满分。而且用最短的时间，一气呵成。 当时其他班的老师还不满意，认为刘媛改卷子故意放了水，怎么可能有人作文能得满分。 刘媛便把辛天意的作文给其他老师看了，结果就是辛天意的作文被其他老师拿来当作例文，复印下发，要求全文背诵。 没有人再对她的作文有异议。 除去语文，还有一门英语。 在英语这方面，班级孩子的成绩普遍不好。每次考试，英语老师都会拉着一张脸走进办公室。且多少天不带说话的那种。 孩子们基础薄弱，英语是初一后才开始接触，英语老师挨个的掰着嘴巴让他们跟读，读出来的东西，也是南腔北调。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44节 直到辛天意的到来。 刘媛记得很清楚。 第一次摸底考试，英语老师几乎是跳着走进办公室的。 “天意，来。”刘媛朝辛天意笑道。 辛天意往前两步，挤走了正在老师身边骄傲炫耀自己分数的袁大宝，抬头看向刘媛。 刘媛说：“看见你被实验中学录取了吗？” 辛天意点头，“看到了。” “老师，我们找了半天，最后在实验中学找到了天意的名字。她怎么跑实验去了，不应该在一中吗？”袁大宝立刻问。 “是啊，老师。”张扬焦急道：“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刘媛笑了笑，“实验中学不是新建的学校嘛。他们今年有个特殊招生计划，就是招英语特长生。天意的英语成绩太好了，英语卷子一批完，她就被实验中学直接提走了。” “就是说，哪怕她的成绩达不到录取线，也能读高中？”魏燃听明白了。 刘老师点点头，“是。” “哇。那你当时只考一门英语就好了。其他还考什么啊。”袁大宝立刻道，然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你就不应该拼了命地学半年数学。反正一门英语就能让你读高中。” “那不对啊。”刘媛纠正，“她读高中也是和普通学生一样，数理化都要学习的。以后考大学，也要考数学啊。基础还是要打好。初中的题目都不会，上了高中怎么办？” 袁大宝立刻摸摸脑袋：“是是，老师，我错了。” “你也很优秀。被铁路学校录取了。”刘媛笑着说，“这下你爸妈应该放心了。” 袁大宝的心思不在这里，他一边和老师说着话，一边不停看着人群。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袁大宝始终没有看到白雪的身影。 今天放榜，是所有初三学生聚在一起的机会了。 过了今天，大家各回各家，等着新学期的到来。 袁大宝知道，今天也是他能遇见白雪的最后机会。 袁大宝看了好久，也没看见白雪。便小声问辛天意：“你看见白雪了吗？” “白雪？”辛天意摇头，“我也一直在找她。但是没看见。” “是不是来了我们都没看见，她又走了？”袁大宝道。 “如果她来了，我觉得咱们四个人呢，不会看不见她。而且她也不会不告而别的。”辛天意说。 “是啊。她不会不打招呼就走的。”袁大宝说着，便怂恿辛天意，“你问问老师，白雪怎么没来啊。而且我看了榜单，上面好像也没她的名字。” 辛天意知道袁大宝不好意思问老师女同学的消息，小声说：“你问不就好了。都是同学，怕什么。” “你帮我问一句呗。” 辛天意便问刘老师：“刘老师，我怎么没看见白雪。她知道今天放榜吗？” 刘媛哦了一声，说：“放榜这件事，我们是通知家长的。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找到了白雪的姐姐，她姐姐说他们不在本地，实在回不来，请我帮忙看了一眼成绩。” 刘媛仔细回想着昨晚的经过，然后叹息了一声：“白雪的成绩有些可惜，再多考一点点，就能上高中的录取线了。不过我听她姐的意思，好像对成绩也没报什么期望，只是让我代看了一眼总分，各科成绩是多少也没问。” “那她有没有说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辛天意立刻问。 “没有。”刘老师摇头，“而且听她姐的意思，可能也不会让白雪复读。” 刘媛越说越可惜，叹了一口气，“所以像你们这样父母都支持读书的家庭，一定要好好珍惜。” 辛天意怎么都没想到，白雪一直说自己要读高中的，却在这时候放弃了。 上一世的辛天意，对白雪没有特别大的印象，只记得她是学校的校花。 至于后来白雪干什么去了，是读了高中还是技校，她都没有关心过。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辛天意一时间没有缓过来。 魏燃的身体已经和上一世不一样了，而且他建立了运动的习惯，再加上辛天意一天到晚在他耳边提醒，不要游野泳这件事，辛天意确信，魏燃身上不会再发生上一世那件事。 可是，她却不能顾及其他人。 比如，白雪。 “老师，白雪她不读书了吗？”辛天意问。 “应该是。”刘老师叹了口气，“她挺可怜的，都是姐姐在供她读书。好像最近她姐又出了什么事……” 刘老师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很可惜。不知道白雪以后会做什么。” 从学校回去的路上，袁大宝好像没了魂一样。 他走在最后面，眼睛都失去了光彩。 不管张扬怎么喊他，怎么和他闹，他都像没有听见一般。 “没事，说不好哪天白雪忙完就来找我了。”辛天意停下步子，等着袁大宝，然后对他说。 “是吗？会吗？”袁大宝看向辛天意。 “有什么不会的。你忘了寒假的时候，她还来找我们呢。那时候咱们开学后就能见面，她都来找了。如今各奔东西，她还能真的不告而别？我觉得她不会。” 袁大宝眼睛里出现了小星星，他连连点头：“是，老师都说了，她不在本地。肯定是有什么事被绊住了。等着忙完，就会回来的。你说的对，她不会不告而别的。” “对，我们都不会不告而别。”辛天意看着大家说。 这话，辛天意在对大家说，也在对自己说。 上一世她的不告而别，让她彻底失去了这些小伙伴。 等她回想过往，才知道原来自己错了那么多。 如果她走的时候，和他们告别，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或者在异乡安定下来后，再想办法联系到他们，一直和三人保持联系，事情会不会就是另一个走向。 还有张扬和袁大宝。 魏燃出殡的那天，两人连目光都没有交换过。 谁也不肯看谁一眼。 一起长大的友情，彻彻底底决裂了。 后来王玉俢告诉辛天意，当时魏燃去找张扬和袁大宝一起游泳。 张扬因为家里有事，拒绝了张扬。袁大宝则是实在太困在家里补觉，也没有和他一起去。 两人在事发后，自责到崩溃。 张扬在家里的地上坐了两天两夜，袁大宝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 魏燃的离世，是一个意外。和他们没有关系。 可两人都在想，如果当时他们一起去了，会怎么样。 魏燃就不会离开了。 他们自责又毫无办法，除了恨自己，也不能去面对对方。 两个人在那个夏天，彻底决裂了。 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 辛天意心里猛地抽痛。她看向张扬又看向袁大宝。 魏燃去世的那年只有十七岁。他们也就比他大几个月。 三个小伙伴，自小一起长大，最后却因为一场不幸天人永隔。 而活着的两人，毕生都无法从痛苦和自责中无法自拔。 那个夏天，彻彻底底改变了三个人的人生。 辛天意就想，高二的那个夏天，她要和他们在一起，四个人，再也不会分开。 可是辛天意回到家，好消息还没来得及报告，就看见棉纺厂大院里，停着的一辆车。 第一生活区建的早，只有大院是可以停放小轿车的。想往里开，进入胡同，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车子就停在大院，惹得好多人观看。 辛天意看了一眼车子，在大宝他们也去凑热闹的时候，辛天意背着书包回家了。 张扬在后面叫她：“下午出来玩。” 辛天意嗯了一声，便消失在胡同里。 跨进家门，辛天意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她停在外面，听着里面浑厚的男声响起。 “叔叔，阿姨，叫我小李就好。” 他的普通话十分不标准，带着标准的南方腔。 辛天意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上一世王芳就在这个时候答应了李志业的求婚。 李志业丧妻，留下一个儿子，李远。李远年龄比辛天意大，辛天意跟着王芳嫁过去的时候，李远已经帮着李志业做生意两年了，二十岁，周围很多给他说亲的。 辛天意和李远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长，因为李远自己有房子，他早早就独立搬了出去。而辛天意去外地读高中，因为没有参加当地的中考，而进了一间私立高中，是住校的。 所以她只有周末能回家一次，而且周末的时候，李志业又是最忙的。 一年到头，辛天意都见不了他几次。 辛天意只记得，他很大方，总是给辛天意很多钱。 他也很爱王芳，家里两个阿姨做饭收拾家，王芳嫁过去后，胖了不少。 “天意回来了？” 王芳在里面看见了辛天意，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口把辛天意拽了进去。 辛天意一进去，李志业便站了起来。 他有点紧张，比起见谢梅和王玉俢，他更怕见辛天意。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45节 他身高不算高，王芳穿着高跟鞋和他身高几乎一样。 人也胖胖的，尤其是肚子，比较突出。 但是他看辛天意的目光时，十分真诚。 李志业往前走了几步，先是笑了笑，然后道：“是天意吧。前几天我见过你。” 他话音刚落，立刻又道：“你没看见我，我当时在车里了，我说下车见见你，你妈说等着正式见面吧。没让我下车。” 辛天意眼睛转了转，忽然明白了，原来李志业听王芳的话，是从一开始就这样。 辛天意率先伸出手，看着李志业道：“你好。” 这一动作着实让李志业吃惊不少，他先是惊慌看了看王芳，见王芳正抱着双臂看他笑话似的，又把目光转回来，有些局促伸开手，轻轻握了一下辛天意的指尖：“你好。” 互相认识了，辛天意便大大方方坐到谢梅和王玉俢之间。 李志业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只能求助看向王芳。 王芳白了他一眼，继而看向辛天意：“刚刚你没来的时候，我还在和你姥姥姥爷说。你李叔叔向我求婚了，我准备嫁给他。” 王芳瞧着辛天意，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怎么想？” 王芳说着话，双臂抱胸。 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从上往下看，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辛天意。 她想听到她要的答案，她也做好了被拒绝后随时迎战的准备。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害怕和不安。 她以为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她现在只是十分强势地通知辛天意。 可是王芳不知道，辛天意看得出来。 如果说上一世的辛天意不懂王芳，她把自己一生的颠沛流离和与亲人朋友决裂，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王芳身上。 但这一世的辛天意，懂。 她懂得辛子骞离世后，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 她懂得沉寂一个月后就和邻居说说笑笑、正常上下班的王芳的苦。 她懂王芳换了新发型，穿上高跟鞋的改变。 她懂王芳想从这个家里搬出去，拥有自己生活的心情。 她更懂现在王芳的不安和希望。 辛天意看着王芳，问：“他对你好吗？” 王芳微微一滞，压根就没有想到辛天意会问这个问题。 王芳慢慢放下抱着的双臂，转头看了一眼李志业。 李志业有些局促，但是目光坚定地回看王芳。 王芳点了点头，半天才道：“好。” “那你会永远对她好吗？”辛天意侧头看向李志业。 李志业一时间舌头打结，他本来就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迫于生计才做起生意。没想到乘着了东风，再加上人品好，慢慢地生意竟做大了。 他不会花言巧语，此刻已经紧张地一脑门的汗，舌头好不容易捋直后，立刻用他那不标准的普通话回：“我一定！” “那我同意。”辛天意摊开双手，笑着对王芳和李志业说：“恭喜你们。” 王芳和李志业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在这里做了半天王玉俢和谢梅的工作，两位老人都没松口。他们本来还想先做完老人的工作，再让他们一起跟着劝说辛天意这块硬骨头。可是不成想，辛天意却是最容易被说服的。 “就、就这样同意了？”李志业看着辛天意喃喃问。 “啊。不是。”辛天意突然想起什么，她站了起来，走到电视机旁。 这是客厅的正中央，辛天意准备好的说辞早就在大脑里演练过很多遍了。 她大大方方站在那里，短短的头发随着头顶上的大风扇晃动。 “我有话要说。” 辛天意朗声道：“首先，恭喜你们。你们是成年人了，感情的事情，我觉得只要你们自己确定了就好。我不会干涉你们的生活。” “然后我要通知大家一个好消息，我被录取了，实验高中。” 辛天意挑眉看向王芳：“妈妈，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第一，我要读高中。哪怕你不供我，我也要读。学费我可以自己去赚。第二，我不会跟着你去做生意。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要读书，读高中再读大学。” “这个好这个好。”李志业立刻道：“人是要读书的，一定要去读大学。如果可以，还要去国外读大学！你不要怕，我来供你念书。” 辛天意对李志业笑了笑，然后又道：“第三，我不会跟你们走，去别的地方生活。” 辛天意说着，看向谢梅。 谢梅因为身体问题，已经无法逆转。辛天意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陪陪姥姥。 “我要跟着姥姥姥爷生活。当然，我可以不住在家里。我今天问了老师，实验高中有住校生。只要家长签字确认，我就可以住在学校里。这样我周末就可以来陪姥姥姥爷，然后晚上回去睡觉。既可以把房间还给舅舅舅妈，也能陪伴姥姥姥爷。” 辛天意停顿了一下，“你们有你们自己的生活。你们去过你们的生活。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住校，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总之，我不走。我不会跟着你们走。” 王芳看着辛天意，不知道这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了这一切。 可是她想了又想，自己从来没有提过李志业这号人，更没有和辛天意提过自己要再嫁的想法。可是辛天意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这一切？ 现场发挥？ 王芳不想承认，可是又不能不承认。 这孩子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底说服自己支持她读书，同意她上高中，同意她留在本市住校。 自己想了那么久的计划，就在她一时间的爆发中，彻底被击碎了。 王芳不可思议看着辛天意。 辛天意也胸有成竹的看着王芳。 母女两人互相看着彼此，一个全身防御，一个强烈进攻。 “所以，我和你李叔叔结婚，你同意。但是，你不和我们一起生活，对吗？” 许久，王芳才问了一句。 辛天意点头：“对。” “但是我们结婚后，就不会在这里生活。”王芳看着辛天意，“你李叔叔家在南方。我们走的话，很难再回来一趟。” “我知道。”辛天意看了一眼李志业，“听出来了，叔叔一开口就是南方腔，和电视里的一模一样。” 李志业笑了：“我普通话说的不太好。” “挺好的。”辛天意说，“能听懂就好。” “你自己一个人去住校？”王芳再次发问：“你才高一啊，你觉得自己可以？” “完全可以。”辛天意道：“我们同学初中就有住校的。再说姥姥姥爷就在这里，一有事我就回来了。” 王芳长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只是道：“到时候再说吧。” “反正我坚持我的想法。”辛天意挑眉，“我要住校，读高中。而且高中住校挺好的，可以好好学习。时间能利用上。” 王玉俢和谢梅一直没有插话，因为他们想让母女两人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 谢梅更是认为辛天意会以一己之力承担下阻止王芳再婚的，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辛天意就问了两句话便同意了。 谢梅立刻道：“结婚先不着急。” 她说着，看了王芳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李志业身上，谢梅勉强笑了一下：“小李不着急走吧。” 李志业赶紧回：“不走，阿姨，我正好来谈生意。得一些时候。” “那就太好了。”谢梅说，“正好让王芳带你在我们这里看看。我们这里吧，平原地区，没什么山啊水啊的，景色可能比不上你们那里。但是我们这里……人好。” 谢梅说着说着，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憋出来一个人好，又自己肯定自己道：“对对，就是人好。而且好吃的面食比较多。你们南方不是大多吃米饭吗，让王芳带你多吃点面食。什么油饼馅饼面条，对了，早饭，大油条和胡辣汤，王芳，你带着小李去尝尝，知道了吧。” “他早就吃过了。”王芳瞥了一眼她妈，知道谢梅心里的小算盘。 “反正就是多转转多玩玩。”谢梅道。 王芳不愿意了，一针见血：“妈，他不是来玩的，他是来娶我的。你先说你和我爸怎么想的？” 谢梅微微一滞，然后看向王玉俢。 王玉俢只能接话道：“你妈和我的意思吧，再多接触一下。你多接触一下，我和你妈也多接触一下。” 王玉俢知道自己闺女什么性格，便把主意打到李志业身上，他看着李志业说：“你说呢，是不是小李？结婚是人生大事，还是要多接触，多了解才好。” 李志业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多接触好。” 王芳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 “中午就在家里吃。”王玉俢立刻缓和道：“我做几个拿手菜，让小李尝尝。” 李志业见王玉俢要往厨房走，赶紧跟了过去：“叔叔，我也会做菜。要不今天我给你做点，你尝尝我们那里的菜？” 王玉俢吃惊看他：“你生意那么忙，还会做饭？” “会做会做。”李志业不好意思道：“现在生意我都不怎么管了，都是我儿子打理。我就在家做做饭什么的。” “对了，你还有个儿子。多大了？” “二十了。”李志业说：“叫李远。” “才二十，就开始帮你做生意了？”王玉俢道。 “他不爱读书，十几岁就跟着我做生意了。今年二十了，我就把大部分生意都交给他了，年纪大了，没年轻人脑袋活络。” “你才四十多，大什么？”王玉俢说，“人生才刚刚开始嘛。” 李志业就笑了，“叔叔说的是，说的是。” 李志业十分聪明，知道王玉俢要去做饭，就赶紧跟了过去。目的就是留下时间和空间给母女俩说话。而且在和王玉俢交流的过程中，也很有可能拉上一个支持自己的人。 李志业和王玉俢一进厨房，王芳便对谢梅说：“妈，你怎么回事，我嫁人不好吗？你还多接触，又不是你嫁给他！我都和他接触大半年了，还要咋接触？” “你什么都没说，就领来一个人说要结婚。还要去外地。”谢梅道：“我和你爸还做不了你的主了是不是？我们不多接触一下，怎么能放心？” “他人挺好的。我不是和你说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46节 “人好有什么用！”谢梅看着王芳，背过身去，拉了她一把。 下面的话不想让辛天意听见，可是辛天意还是听见了。 “你和我说，你是不是图他有钱？”谢梅小声问。 王芳立刻就笑了，“是。不行吗？” 谢梅用力拧了一下王芳的手臂，疼得王芳叫了起来。 “妈，你干什么！” “你别给我没正形！我发现了，你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不管干什么都是钱钱钱！怎么，你还真的为了钱和他结婚？” 王芳只能叹气：“妈，你没见过有钱人。外面有钱的港商啊大老板啊，一抓一大堆。我要是图钱，我干嘛找他？他算有钱吗？在他们那里，人人做生意，他也就是个普通人，知道吧。” “你说真的？”谢梅问。 “不和你说了。”王芳看向谢梅，“怎么和你说不通啊。他如果没钱，我也肯定不会找他。综合考量，明白吧。综合！” “怎么个综合法，和我说说！”谢梅拉着王芳不让走，想起天意还在身边，转头对辛天意道：“天意，你先回屋，我和你妈说会儿话。” 辛天意站起来，往自己房间去。 王芳突然对她道：“恭喜你啊，考上高中了。” 辛天意笑了一声，嘴巴不饶：“也恭喜你啊，要嫁人了。” “这孩子！”王芳对谢梅道：“妈，你别拉我，我今天非得教训她才行。” …… 袁高义知道今天出榜，下午就赶了回来。 冲进家里，却发现王庆华正坐在客厅，愁眉不展。 客厅的茶几上还摆满了各式菜色，都是袁大宝爱吃的。 袁高义看向王庆华，把行李包往地上一放，便小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没考上？” 王庆华摇摇头。 袁高义明白了，这是没考上。 他默默坐在一边，看着那一桌的菜。 发了许久的呆，才对王庆华宽慰道：“他成绩一直倒数，咱们一开始也没抱希望他能考上。还是最后这一段时间，大宝知道学习了，也进步了，才想着或许能考上。算了，你别难受了，你难受，大宝该更难受了。他没考上，自己比任何人都难过。等着缓过劲来，再做做他的工作，复读一年，明年再考。” 王庆华一直摇头，“不是，不是……” “什么不是，不能就这么不读了。不读书怎么行，咱们都没啥文化，孩子不能再像咱们俩。复读一年，我说了算。” “不是！”王庆华难得发火，瞪着一双眼睛看向袁高义：“你能不能听人说话！” “你说你说。”袁高义立刻道。 王庆华便道：“大宝考上了。铁道学校。” “啊？真的？”袁高义差点蹦起来，原来还压着声音说话呢，这一会儿立刻提高了音量，道：“我儿子呢，大宝呢，大宝！” 王庆华拉了袁高义一把，指指袁大宝的房间。 袁大宝的房门紧闭。 袁高义便问：“怎么了这是？太高兴了？” “不是。”王庆华小声说：“一回来就不开心。我问他是不是没考上，他说考上了。就进屋了。” “考上了还不开心？”袁高义问。 “你儿子不开心已经好长时间了。”王庆华说，“从考试完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开始，电视也不看，话也不说，整天就在自己房间里关着。除了张扬来叫他出去玩的时候，他能高兴点。一整天都别想看见他的笑脸。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开始往外跑，晒得脸通红，一问他，他就说和天意两人有点事。那两天还行，偶尔能和我说几句话，可是过后又不开心了。昨天张厂长带来消息，说今天要张榜了。这孩子高兴地啊，晚上吃饭也吃的多了，睡觉前还让我把他最喜欢的那套篮球衣拿出来，要今天穿。早晨高高兴兴出门的，回来后又蔫了。” 王庆华小声道：“今天更严重了。一回来，就去他自己房间了。房门都在里面反锁上了。” 袁高义皱着眉：“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谁知道啊。”王庆华看着一桌子的菜，叹气道：“人都饿瘦了。” 袁高义倒是不太相信这一点，甚至觉得袁大宝瘦点倒是挺好的。 “我去试试叫他。” 袁高义说完，就朝袁大宝房间走，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大宝，大宝，是爸爸，我回来了。” 里面没有人回答。 袁高义只能又道：“你猜猜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快出来看看。还有你妈给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我看还有罐头呢。赶紧地出来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8 09:54:12~2023-05-20 11:0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2 袁大宝在袁高义的劝说下, 终于打开了房门。 打开房门就站在那里，双目无神地对袁高义道：“爸，我不饿。不想吃。” 袁高义已经拿手背去试袁大宝的额头, 碰了一下后说：“不热啊。” 袁大宝往后撤了半步, 道：“我没生病。” “那怎么不吃饭？”袁高义问。 “不饿。” 袁高义便对王庆华说：“这孩子，肯定是中暑了。” 王庆华一拍大腿，“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热的天，肯定是中暑了。这样，我带他去诊所。算了，别让他跑了，我直接去买点药得了。” 王庆华站起来就往外走, 着急忙慌的。 袁大宝连忙阻止：“妈，我没中暑, 我真的好好的，什么病都没有。” “那怎么不吃饭？”袁高义看着袁大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袁大宝目光闪躲，为了防止两人的狂轰乱炸和一直猜疑, 最后只能投降：“我吃, 我吃还不行吗？” 袁大宝虽然出来吃饭了，可是食欲缺缺, 一桌子菜都没有能夹第二次的。 倒是喝了一瓶饮料, 冰凉凉的，顺了顺心。 他吃不下饭, 没有胃口, 都是心里闹的。 就火烧火燎的热, 难受的很。袁大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反正就是心烦。 一门心思想着白雪的事, 不知道是她家里谁出事了, 是白雪的家人，还是白雪自己？放榜这么大的事，都不回来看。袁大宝心里有了计较，总是觉得，这一辈子都见不着白雪了。 一想到这里，毕业就是彻底分离。袁大宝就没办法吃饭，他整个人闷闷地，好像丢失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这样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要和谁说，他也不想和任何人说，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张扬。 王庆华看着自己儿子随便对付几口就又回房间了，自己也跟着没了胃口，满眼的担心。 “要不，我去找张扬吧。”王庆华和袁高义商量，“让他来和大宝玩一玩，说说话。可能有什么事，大宝不和咱们说，会和他说呢。” 袁高义看一眼时间，道：“一会儿再去吧。人家家现在正吃饭呢。得让孩子吃口饭啊。而且今天放了榜，张厂长他们肯定也都回来了。对了，张扬考上了没有？” “我没问。”王庆华道：“应该没问题，因为张扬最后几次考试都考的很好。大宝都考上了，他肯定没问题。” “那挺好。院里这几个孩子都能考上，就是咱们做家长的福气。”袁高义道。 王庆华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和袁高义说。 她本来是想说几句裴娟娟的，这人太不关心张扬了。考试那几天，裴娟娟压根就没露过面。考完当天的午饭，还是王师傅家给送去的包子。 今天放榜，不知道能不能给孩子做一桌菜，好好庆祝一下。 这当妈的，整个大院里，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裴娟娟如王庆华所料，中午没有做饭。 因为张良朋要带张扬出去庆祝。 裴娟娟对着镜子梳头发，不时从镜子里瞄一眼张良朋。 在这个家里，日常生活时，裴娟娟还是有一点话语权的。但自从张良朋当上厂长后，裴娟娟自己降低了自己的话语权。而且很多时候，她也要看张良朋的心情说话，不再像以前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但是这一会儿还是憋不住，小声问了一句：“今天就去吃？再等几天呗，等张茂放暑假回来后，咱们一起去。” “张茂回来后，咱们全家再去吃一次。”张良朋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张扬都考上高中了，还不能去吃一顿西餐？” “不是不能吃。”裴娟娟说，“少去一次，不就省些钱吗？” 张良朋从镜子里看裴娟娟：“你没钱了？” “有。”裴娟娟说，“我就提一句，你别生气啊。不行就不行，直接去吃就好嘛。” “那就赶紧的。”张良朋看一眼时间，“不早了，张扬该饿了。” 张良朋说完，从卧室走出来。 出来看见张扬正在换台。 张良朋看着张扬的身高，感觉这小子又长个了。便走过去，和他比了比，说：“你是不是又长个了？” 张扬看向张良朋：“可能吧。” 张良朋摇摇头，“不是可能，是真长了。怎么样，想吃什么？” 其实张扬早就听见了刚才裴娟娟和张良朋的对话。 一边换着电视台，张扬的眼睛盯着电视机，装作无所谓道：“随便吃点什么就好。要不咱们还是在家吃吧。” “在家吃什么！”张良朋立刻说，“说了带你去吃西餐，我们就去吃西餐。上次去吃，还是过年的时候吧。你哥回来那次，咱们一起去的。上次你点了什么来着，说不好吃。还和你哥换了换？” 张扬笑了笑，道：“奶油蘑菇汤？好像是这个。实在喝不下去。”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张良朋说，“这次甭点了，我当时也跟着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47节 张良朋说完，满意看向张扬，又催裴娟娟道：“你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裴娟娟从里面走出来，挎了自己新买的包，有些不耐烦道：“走吧。” 张良朋往下看一眼，见她穿了那么高的高跟鞋，便说：“你穿这鞋怎么骑车？” “你不带我？”裴娟娟诧异问。 张良朋便说：“我以为咱们三个一人骑一辆呢。” “爸，你骑车带我妈吧，我自己骑一辆。”张扬说。 “那行吧。”张良朋先走出门。 裴娟娟一出门，就觉得那大太阳要把自己晒融化了。 她伸手在额头处搭个凉棚，遮着太阳光，又微微眯起眼睛，对张良朋说：“快点吧，太热了。” 三个人从家里出来，张扬走在最后面，又把大门锁好。 裴娟娟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埋怨：“晚上去吃也好啊。这么热中午，还要跑很远。” 张良朋没说话，已经骑上自行车，往外走。 裴娟娟见张良朋没吭声，又接着道：“你说你一个大厂子，管那么大的厂子，出去吃饭还要骑自行车。你说出去，人家也不信。” “那我不骑自行车，还能爬着去？”张良朋问。 “你看你说的。”裴娟娟道：“人家那些厂的厂长，去哪里不都有车接车送？” “咱们是私人吃饭，又不是公事，怎么能用工厂的车？”张良朋立刻道。 “就你轴！”裴娟娟抱怨一句，然后转头看向后面跟着的张扬，问张良朋：“张扬马上就读高中，你有没有想过让他住校？” 张良朋一捏刹车，裴娟娟差点从自行车掉下来。 她气急败坏问：“你干什么啊，差点摔着我？” “张扬住什么校啊？”张良朋着急道：“学校离家又不远，骑车上下学不就好了？” 裴娟娟立刻说：“我就这么一问。没说一定让他住校。” “那谁，王师傅的孙子，明杰，不是也自己上下学吗？一样的距离，人家都走读，干什么让张扬住校？”张良朋提醒：“我警告你，这话别当着张扬的面问。听见没有？” “听见了！”裴娟娟气道。 三个人从大院经过，就看见桑塔纳还停在那里。 裴娟娟跟着看了一眼，又看见王庆华远远地和她招手。 裴娟娟连忙叫张良朋停下，就看见王庆华走了过来。 “这是去干什么？我正说要去你们家呢。”王庆华问。 “去外面吃饭。”裴娟娟说，“这不是考试成绩出来了？张扬考上高中了，他爸说要出去庆祝一下。” “挺好挺好！”王庆华笑着拍了裴娟娟一下，“就应该这样！张扬多好的孩子啊，你不知道，我和魏燃他妈都喜欢他。” 裴娟娟不理解：“你说张扬？” “那还能有谁？” “他那么皮，有什么好的。”裴娟娟微微皱眉。 “要我说啊。这个世界上，最不了解张扬的，就是你这个当妈的了。”王庆华话里有话，又想点裴娟娟一下，便道：“也不知道你是不了解，还是不想了解。” 裴娟娟早就不想再聊张扬的事，眼睛已经看向不远处的桑塔纳，问王庆华：“那是谁的车啊，咱们大院没见过有人开车啊。” “哦。王师傅家的。”王庆华道：“我今天正好见了，王芳从车里下来的。” “王芳？”裴娟娟十分诧异，“她都买车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反正她从车上下来了。对了，还有个男人。提了一大堆的东西。” “还有个男人？”裴娟娟问：“还提了东西？” 裴娟娟眼睛转了几下，突然惊呼道：“王芳是不是要再嫁了？” 张良朋立刻给她一个大白眼：“你可什么话都敢说！” “你看啊，一个男人，还提着东西去家里。你来说说，是什么关系？”裴娟娟反问。 张良朋不想理她，转头看向停放好的桑塔纳。 再转回来，对裴娟娟说：“行了，走吧。” “哎呀，看我这记性！”王庆华立刻笑了，“我还有事找张扬呢！” 张扬在后面等着大人们说话，也不打扰也不嫌烦的，听见王庆华说他的名字，立刻问：“阿姨，有什么事？” “你吃完饭回来，先别回家了。”王庆华对张扬道：“大宝不知道怎么了，饭也不怎么吃，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出来。我和你袁叔叔两人谁说什么，他都不停。你吃完饭直接来我家吧，也劝劝他。行不行？” “行。”张扬立刻道，“我吃完就去找他。” 张良朋听到了，问：“老袁回来了？” “刚下火车。”王庆华说，“这不是知道今天张榜吗？” “哪天有空找老袁喝几杯。”张良朋说。 “那行啊，随时都可以。”王庆华笑了，“我给你们炒几个菜。老袁也总是念叨着说好久不一起喝一杯了。” …… 张扬十分守约，吃完饭就直接去了袁大宝家。 张良朋和裴娟娟则是直接去了棉纺厂，张扬把自行车送回家里，然后就敲响了袁大宝家的大门。 王庆华早就在等着了，见张扬来了，开心得不得了，拉着张扬就走到袁大宝房间门口，说：“大宝，张扬来找你玩了。” 里面传来窸窣的声音，然后就是脚步声，袁大宝把房门打开，“进来吧。” 王庆华高兴地推张扬进去，正想问什么，房门就被袁大宝直接关上了。 张扬看着紧闭的房门，还有刚刚一瞬间王庆华错愕的表情，对袁大宝说：“你看你，干什么啊。王阿姨又没惹你。你爸妈对你那么好，你还不珍惜。” 袁大宝直直躺在床上，好像没有听到张扬的话似的，只是瞧着天花板。 张扬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袁大宝，问：“你怎么了？都考上铁路学校了，怎么还不高兴？” 袁大宝翻了个身，还是不说话。 张扬见他如此，转身在书柜上拿下一本小说。 金庸的《倚天屠龙记》。 袁大宝不说话，张扬也不逼他，直接上床，躺在另一边，开始看自己的小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大宝突然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张扬。 “干嘛？”张扬问。 “你中午吃的什么？”袁大宝问。 “怎么了？”张扬说。 “我闻着一股黑胡椒味，还有番茄酱的味道。你是不是吃西餐去了？” 张扬差点笑出声，直接把书放下，坐起来看向袁大宝：“行啊，你再生气，鼻子却还那么好使。” 袁大宝也不躺着了，坐了起来，“不行，我实在饿死了。” 袁大宝便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门。 王庆华也去卧室休息了，袁大宝一看，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还在桌上摆着呢。 坐下便吃，是真的饿了。 张扬站在门口，一手拿着书看，还不是瞥袁大宝一眼。 袁大宝就问：“你吃不吃？” “我都要撑死了。”张扬说，“你慢慢吃，不着急。” 王庆华和袁高义都听见了，两人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口，掀开布帘的一角往外瞧。 袁大宝正背对着他们狼吞虎咽。 王庆华正要说什么，就看见张扬朝他们摇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王庆华连连点头，袁高义便把布帘放下了，两人怎么走过来的，又怎么走了回去。 袁大宝丝毫不知情。 等他吃饱了，又拿了两瓶汽水，回到卧室和张扬对着吹的时候，张扬问：“到底怎么了，可以说了吗？” 袁大宝看着张扬，“你先发誓，不和任何人讲。” 张扬拿起书，重新看起来，“别说了，我不想听。” 袁大宝着急了，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啊。立刻说：“不行，你不想听我也得说。”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张扬道：“年纪轻轻，谁还没点秘密咋地。还让我发誓，我不发誓，你爱说不说。” 袁大宝此刻一肚子的话，他觉得自己如果不说出来，就要爆掉了。 只能把张扬手里的小说拿走，可怜兮兮看着张扬，道：“张扬，怎么办，我觉得我要死了。” 张扬瞧着他：“说说吧，怎么个死法。” …… 张扬走的时候已经六点钟了，从卧室出来，袁高义和王庆华都在期盼着看着张扬。 张扬对两人道：“叔叔阿姨，不用担心。大宝没事，就是太重感情了。” 袁高义和王庆华互相对视，然后问：“怎么说？” “这不是毕业就分开了嘛。”张扬说，“我和天意还好，都在市里读书，大宝和魏燃就要去省城了。他心里难过，不想我们分开。所以才这样的。” 袁高义立刻就明白了，连声道：“原来如此。” “我和大宝已经说过了，三年很快就过去，而且我们有电话，省城到家里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周末想回来就回来了，不怕见不着。” “对对，张扬说的对。” “他也想开点了。叔叔阿姨不用逼他，他饿了自然就出来吃饭，自己再想两天，想明白就好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48节 “没事就好。”王庆华连忙道：“我还害怕是出了什么事呢。” 王庆华微笑着，“谢谢你啊张扬。” “阿姨客气了。”张扬道：“那我就回家了。” “还回什么家啊，在我家吃饭。”王庆华说，“我给你们做你们最喜欢的炸酱面。” 张扬回道：“不用了阿姨，我还是回家吧。有事你再找我就好。” 张扬说完就走了，王庆华看着张扬的背影，不免念叨几句：“多好的孩子啊，不知道裴娟娟怎么想的。要我说，张扬比张茂强多了。张茂只知道闷头学习，哪里像张扬，办事能力又强，又乐于助人。” “以后张扬的性格吃的开。”袁高义也说，“行了，别说别人家孩子了。赶紧炸酱去吧，大宝乐意吃这口。” 张扬从袁大宝家里出来，满脑子都是袁大宝和他说的那些话。 一开始，袁大宝也是遮遮掩掩，说的是四个人要分开了。虽然他和魏燃一起去省城上学，可是两人学校离得挺远的，想见一面，也不容易。和张扬、辛天意见面就更难了。 说这些的时候，张扬知道袁大宝心里有这些计较，可是真正的心里话并没有和自己说。 张扬见今天袁大宝的表现，已经猜出了几分。 刚刚考试完，就拉着辛天意陪他“守株待兔”地找白雪。今天兴致冲冲去了学校，却没有见到白雪。又向刘老师打听那么多，人回来就变这样了。 张扬慢慢开导袁大宝，再加上两人从小在一起，张扬很知道怎么和袁大宝说话，他才能听进去。袁大宝这人是个顺毛驴，只能顺着他开导，不能逆着来。顺着他捋了半天，袁大宝才终于说了实话，他问张扬，你说我还能再见到白雪吗？ 张扬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他知道，这小子终于说实话了。 “怎么见不到？”张扬当时就瞧着袁大宝，“你才多大啊，十五，你要活到多少岁啊，怎么也得一千吧。” 听到这里，袁大宝立刻说：“不会不会，谁能活到一千啊。” 张扬便悠悠接着说：“毕竟千年王八万年龟。” 袁大宝眼睛一瞪，来了精神，抬脚就去踢张扬。 可惜被张扬轻巧闪过了，继续说：“好，就算你属于其他品种，那活到一百左右也没啥问题吧。你算算啊，你人生还有多长，想见个人还不容易嘛，只要你想。” 袁大宝刚刚来了精神，这一会儿整个人也振奋了，连忙问：“真的？” “这有什么假？”张扬说，“除非你不想见她，故意躲着她。我觉得只要你想，就会想尽办法找到她。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对！”袁大宝用力握了握拳，“就算上学这几年见不到，我毕业后工作了，有了工资，那不就想去哪里找就去哪里找？” “对啊，你还能开着火车找呢。谁都没你厉害！”张扬笑着打趣他。 袁大宝被逗笑了，噗地一声。 他看了张扬一样，十分感激张扬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见白雪，为什么一定要见到她。 张扬咧着嘴角，短短的小平头扬着，轻松看向袁大宝，“放心吧，谁也跑不了，都能让你见到。” 说话时是轻松的，可从袁大宝家里出来的那一瞬间，张扬的眼睛暗了下去。 他劝袁大宝的时候能说会道，可是劝自己的时候，又换了一个人似的。 虽然一个城市，两个学校离得也不算远。 可是有什么理由去找对方呢？ 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每天都腻在一起。更别说在两个学校了。 张扬拼了命地学习，就是想和辛天意读同一所高中。 可是谁知道，在他们都过了录取线的情况下，两人被不同学校录取了。 以后魏燃和袁大宝也走了，张扬一个人怎么才能不时去找她？ 如果袁大宝和魏燃在，四个人聚在一起，那就都是理由。 张扬站在大院里，眼睛看向的却是辛天意家的方向。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忧虑以后要用什么理由去实验中学找辛天意时，辛天意家里所有人都想让辛天意跟着王芳走呢。 王芳坐着一个男人的桑塔纳回来了，男人还拿着很多礼物。 这句话不知道从多少人的嘴里传出来，又传到另一个人的耳朵里。 等着刘美兰和王刚下班回到家时，满生活区都传遍了。 两人自然也听说了，急匆匆赶回家，想着这样的好事，自己怎么就没看见？因为他们从大院经过的时候，那辆桑塔纳已经不见了。 “车呢？”王刚进家就喊，喊完自觉不对，又道：“不是，人呢？” 王芳懒洋洋躺在沙发上，抬头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转移到电视机上。 王刚看见王芳不理他，只能绕到电视机前面，问：“姐，人呢？走了？” “谁啊，你找谁啊？”王芳白他一眼：“这不都是人？请问你又要找哪个人？”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王刚立刻道：“全生活区都传遍了，你今天和一个男人来家里了，还开了一辆小轿车。” “是，怎么了？”王芳问。 “我见见啊！”王刚一拍大腿，“未来的姐夫那么有钱，是个大老板，为什么不让我见见啊！” 王芳摆了两下手，“起开，别挡我看电视。” 刘美兰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觉得在王芳那里是听不到什么消息，便转移战场，走进了厨房。 谢梅正在做饭，辛天意在里面帮忙。 刘美兰先看向辛天意，笑道：“听说了，在工厂就听说了，天意考上高中了。” 辛天意点点头，“是，舅妈，我考上高中了。” “多好啊。”刘美兰道：“只是可惜不是市一中，要不然又可以和你哥一起上下学了，还能有个照应。” 刘美兰这话都是说给谢梅听的，谢梅听了两耳朵，知道刘美兰有话要说，就对辛天意道：“好孩子，你回房间歇着吧，你舅妈回来了，让你舅妈做。” “对对，天意，你去歇着，舅妈做饭。”刘美兰立刻道。 辛天意从厨房出来，刘美兰便把厨房的门关上了。 “妈，怎么回事，听说我姐的对象来家里了？怎么没提前和我们说啊，我和王刚也回来看看。”刘美兰说完，立刻自我纠正：“不是，是回来给我姐掌掌眼。” “你姐的事还需要你们掌眼？”谢梅道：“你和王刚好好工作就行了。她都四十多了，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 “那还是多个人看看好。”刘美兰笑道：“多好啊，我挺羡慕我姐的。都四十多了，还能嫁个大老板。妈，是不是特有钱？听说是开着小轿车来的。” “不知道。”谢梅说，“咱们又不图人钱。” 刘美兰就笑了：“是是是，不图钱。还得人好才行。不过人又好，又有钱的，不好找。妈，我姐他们什么时候结婚，说了吗？日子定了没有？” 谢梅目光如炬，立刻转头剜了刘美兰几眼，“定什么定？谁同意他们结婚了？你别听风就是雨的。” “不是我说的。”刘美兰立刻摆手，“外面人都这么说，说我姐是定下了，才让人来家里的。否则她这个年龄，怎么可能带男人回家！” 谢梅越听越生气，就觉得王芳这是故意的。故意在人最多的时候带着李志业来，还开个小轿车，直接开进了生活区。招招摇摇地，就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要再嫁了。 谢梅要气死了，跺着脚骂：“这个不省心的！” “妈，多好的事啊。”刘美兰立刻劝：“你别拦着我姐啊，我姐这是走向幸福生活了。以前那个姐夫，虽然人好，但是就是普通工人。过得也是紧紧巴巴，别说小轿车，就是住，也要和父母挤在那么一间小房子里。现在好了，人家那么有钱，都开上小轿车了，房子肯定很大很大。到时候我姐把你和我爸接过去住也有地方，多好啊。” 谢梅听明白了，这是明里暗里赶老两口走呢。 “这是我的房子。”谢梅道：“我和你爸，死也死在这里。” 刘美兰顿了顿，没法反驳，停了几秒后，才问：“妈，那男人有孩子没有？” 客厅里，王刚也在问这个问题，听到王芳说有个男孩，而且在帮李志业打理生意的时候，王刚一拍大腿道：“坏了，这要是有个女儿多好。一个儿子，那家产都让儿子继承走了。没你们什么事啊。” “你想的怪远的。”王芳白他一眼：“我自己有手有脚有自己的生意，我干嘛要他的钱。” “你这话不对。”王刚说：“谁还嫌钱少啊。再说了，你不要，天意呢？你不想天意以后过上好日子？” 王芳懒得和王刚继续说话，走到电视机前换了几个台，最后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好看的。 电视机里已经开始放新闻联播了。 王芳便停在新闻联播这里，不是拿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王刚也坐在旁边跟着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芳聊。 王芳就一个感受，这弟弟对她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是什么，整个就一嫌弃。 尤其是搬回来住后，王刚没少给王芳翻白眼，而且暗自助长刘美兰的威风，让刘美兰对她和辛天意冷嘲热讽的。 自从自己开始做生意，时不时拿钱回家后，王刚和刘美兰的态度就缓和了一些。但是今天听说要再嫁，还是个有钱人，王刚就高兴了，乐不颠地拉着王芳问这问那，甚至在王芳嗑完手里的瓜子后，忙不迭地再送上去一把。 王芳便故意隐瞒辛天意想住校的事，对王刚说：“你外甥女说她不走啊，我先和你说清楚。她下午的时候就说了，不离开，要在这里读高中，要和姥姥姥爷在一起。” 王刚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刻道：“什么？天意不跟着你走？在这里住着？那怎么行！” …… 整个客厅乱做一团。 王刚和王芳细数孩子一定要跟着父母的原因，一二三四罗列开来。 刘美兰也听见了，立刻找谢梅确认。 两方各占阵地，展开唇枪舌剑，谁也没注意，辛天意已经从家里出去了。 夏日的傍晚十分好看，太阳也刚刚落山，又给西天染上了一层红晕。 天色慢慢暗下来，淡青色的天空逐渐变成了一副水墨画，只有那一抹红在时刻提醒着众人。 太阳刚刚下山，正是一天最好的时候。 辛天意从家里出来，慢慢地走。 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不管是王芳故意逗王刚，还是刘美兰在试探地询问谢梅，辛天意都觉得十分没意思。 大人的世界真的没有意思，好像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利字当头。不管做什么，不管说什么，第一反应便是对自己好不好。 从来没有人担心她好不好。 她去读实验高中好不好，她住校好不好。就连王芳也只是问她为什么不愿意跟自己走，并承诺去了之后还能有高中上，李叔叔会全权负责她读高中的事情。 辛天意要怎么说？ 相比未来，她更留恋现在。 辛天意看着远方的那一抹红，逐渐从鲜红色变成了暗红，然后慢慢被周边的黑暗所吞没。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49节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辛天意就注意到，那壮观的景象下面，坐着一个人。 身形很熟悉，高高直直的脊梁，还有那短短的小平头。 辛天意快步走了过去。 “张扬！”辛天意叫道。 张扬蓦地一回头，起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在真正看到辛天意那一秒后，才缓过神来。 “你怎么在这里？” 辛天意就笑了，“我出来转转，怎么，我不能出来？” “是，不能，回去吧。”张扬故意道，然后装作十分嫌弃的摆了摆手。 辛天意才不上他的当，径直走过去，坐在张扬身边。 “你看什么呢，那么认真。”辛天意问。 “看晚霞。”张扬说，“你呢，这个点不吃晚饭吗，怎么跑出来了？” “家里乱的很，我出来转一圈。”辛天意道，“你呢，你家里人还没回来？” 张扬回：“是，我妈晚上加班，我爸好像是有什么会。” “那一会儿去我家吃饭吧。”辛天意说。 “我不饿。”张扬说，“在外面凉快一会儿，就回家了。” 两人并排坐在长凳上看夕阳。直到那一片红，彻底被黑暗吞没。 两人谁也没说话。 大自然的无能为力好像瞬间感染了他们。 一时间两人都陷进无法掌控自己生活的漩涡中。 还好，张扬先提起了精神。 “以前总是觉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张扬突然开了口，“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注定是要分开的。” 辛天意疑惑看向张扬。 张扬便解释：“暑假过后，大宝和魏燃就去省城了。等他们毕业回来工作，我们又要去读大学。读完大学后再去哪里，谁也不知道。其实仔细算起来，这个暑假后，我们就彻彻底底分开了。再也不可能一起上下学，一起做作业了。” 辛天意明白这个感受。 她看着张扬，安慰道：“但是暑假寒假我们还是能见面的。只要我们想见，一定有办法聚在一起。” 张扬勾起了嘴角。她和他说了同样的话。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呢。”辛天意道：“我不是离你不远？只是学校不一样而已。我在实验，你在一中，又没出市。” “那我也不好整天去找你啊。”张扬脱口道。 “怎么不能？”辛天意看着张扬。 张扬的眼睛眨了眨，嘴角随即翘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随时都能去找你了？” “why not？”辛天意摊开手，夸张地来了一句英语。 张扬笑了。 辛天意突然想起，每次张扬笑的时候，辛天意都觉得他的笑容，像春风那么和煦。 哪怕在这烈烈夏日，他一笑，也会带来清凉。 辛天意满足地看着张扬的笑容，继续说：“就算他们俩不回来，咱们也能坐车去看他们啊。反正你和我，都是家长管不了的孩子。坐上车就走了。” 张扬乐得一拍手：“对！” 可他忽然问：“我爸妈是不管我，可你妈妈管你啊，还有你姥姥姥爷。” “我妈应该很快就去别的城市生活了。”辛天意道。 “啊？”张扬十分意外，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辛天意会不会跟着一起走。 张扬立刻问：“你也走吗？” “我不走！”辛天意笑着说，“我走了，你就太孤单了。” “你真不走？” “我不走！” “真的不走？” “你再说我就要走了！” “好好，我不说了。”张扬有些着急：“那你自己住姥姥姥爷家？” “我准备住校。”辛天意说，“周末的时候来看姥姥姥爷。也能在大院见到你。不好吗？” “只要你能坚持不跟着阿姨走就好。”张扬说，“我可以照顾你。可以给你送好吃的。有什么事，你就来学校找我，我什么事都能摆平。真的！” 辛天意点头：“我相信你。” 张扬原本紧张地绷直了身体，这一会儿终于放松了。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小声道：“总算能理解大宝的心情了。” 辛天意不明白，看向张扬：“你说大宝怎么了？” 张扬笑了笑：“没事，他也是觉得大家要分开了，心里难受。” 辛天意眼睛转了转，突然说：“要不然咱们出去玩吧。在外面吃点东西，反正你家没人，我也不想回家。叫上大宝和魏燃，我们去前街逛夜市，可以吃羊肉串和冰激凌！” “行啊。”张扬立刻站起来，“走，去叫大宝和魏燃。” “我回家和我姥爷说一声。”辛天意道。 “那我回去给我妈留个条子。”张扬道。 “那一会儿我出来负责叫魏燃，你叫大宝，咱们在大院中间集合。” “好！” 两人快速行动，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走。 辛天意转弯回家，没走几步，就听到张扬叫她。 “辛天意！” 辛天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张扬的身影掩在一片黑暗中，辛天意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身体的轮廓，高高瘦瘦的。 “怎么了？”辛天意问。 “你真的不走？”张扬朗声问。 “不走！” 第41章 小花帽 辛天意的嘴角翘了起来。 黑暗中, 张扬一定没有看见她的笑容。 可是，辛天意十分清楚地明白，张扬听到了她的“笑容”。 在一个人微笑时, 她的声音和语调都不一样。 张扬肯定听到了, 所以张扬也笑了。 因为辛天意听到了张扬的“笑容”。 张扬喊：“太好了！” 辛天意一转头，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可是这次她依旧是微笑着的。 她的小伙伴在乎她，她的小伙伴关心她。 上一世的辛天意还没有来得及感受这一切，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们。 辛天意一边走一边想，如果上一世，她懂得珍惜，那么人生的结局是不是可能完全不同？ 张扬已经走远了, 可是辛天意好像还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那声音就在耳边，一直一直陪着她。 原来她曾经得到的爱那么多。她却一直不知道。 “天意, 你干什么去了？” 王玉俢在院子里坐着乘凉，看见辛天意走进来，立刻问。 “姥爷！”辛天意蹦蹦跳跳走过去, 蹲在王玉俢身边, “你怎么不在里面坐着，没有蚊子吗？” 王玉俢手里的大蒲扇随即就转了方向, 给辛天意扇起来。 “没有, 蚊子都给赶跑了。”王玉俢看着她说，“要吃饭了, 你去哪里了？” “在外面和张扬说了一会儿话。”辛天意说。 “他爸妈又不在？” “嗯, 不在。” “那怎么不让他来家里吃饭？” 辛天意实话实说：“姥爷, 我和张扬商量着叫上大宝和魏燃去夜市转转。前面街上不是有个夜市吗, 听说有羊肉串和冰激凌。我们想去吃。” 王玉俢笑着看她：“去吧。” “真的？”辛天意问。 “注意安全。”王玉俢说, “不过你跟那三个小子一起去, 我就放心。尤其还有张扬，他去我就更放心了。” “那姥爷，我进去和我妈说一声？”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50节 辛天意说话带了个问句的尾巴，说着话的时候微微挑眉，狡黠的目光立刻被王玉俢捕捉到了。 王玉俢看着她说：“别去说了，你妈又得唠叨半天。你直接去吧，我和他们说一声就好。” “谢谢姥爷！”辛天意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王玉俢却叫住了她。 辛天意转头看着王玉俢，从口袋里拿出钱来。 辛天意连忙道：“姥爷，我不要。我妈给我的钱，我都没花过，攒了很多了。” 王玉俢故作严肃，直接把钱塞进辛天意的手心里：“拿着。姥爷给的钱必须拿着，不准说不要。” 辛天意握了握手心：“好。要不然姥爷，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羊肉串来？” “别给我带，我牙不行了，咬不动了。你们好好吃，好好玩。不过看着时间啊，回来不能晚了，不安全。” “好的！姥爷再见！” 辛天意转头便走，蹦蹦跳跳出了胡同，就听到一长串的自行车铃声。 不用问，是王明杰回来了。 王明杰自行车一转弯，就看见一个黑影。 辛天意叫出声：“哥！” 王明杰赶紧刹车，惊慌道：“吓死我了，你怎么突然蹦出来了！” “我没有突然蹦出来，我好好走自己的路呢。”辛天意道。 王明杰哼了一声，继续骑自己的车，想了想，又问：“你去哪里？这么晚了别到处跑。” 辛天意笑道：“我们去逛夜市。” “成绩下来了？”王明杰问。 “嗯，我被实验中学录取了。” “还行。实验中学也不错。”王明杰说。 “哥，你赶紧去吃饭吧，应该快开饭了。”辛天意朝他挥手：“再见！” 辛天意回过头，突然就笑了。 这一世真好。 连上一世她最讨厌的王明杰都会问她成绩是不是下来了。 他甚至还想着她中考的事。 辛天意努力回忆上一世王明杰有没有问过，想了好久，觉得好像问过，又好像没问过。 正思索着，辛天意便一头撞在前方一人身上。 她还没来得及道歉，已经有人开了腔。 “你走路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我们仨站在这里，铜墙铁壁你都看不见？” 袁大宝难得来了精神，便是吐槽辛天意。 “正在想吃什么呢，先吃羊肉串还是冰激凌！”辛天意故意拿吃的堵大宝的嘴。 可是袁大宝所有的精力就放在刚刚的“攻击”上，“攻击”完辛天意，就又没了兴致，拖着沉重的步伐问：“一定要去逛夜市吗？” “不去干嘛？”张扬道：“我们坐在大院里喂蚊子？” “就是。去吧去吧。”魏燃在一旁道：“我也想吃羊肉串了。” “你看吧，难得魏燃有想吃的东西。我和你们说，夜市里卖羊肉串的人，是真的新疆人。他们都戴着那种小花帽，烤羊肉串的时候还会喊，新疆羊肉串嘞！” 魏燃笑得合不拢嘴：“张扬，你学的也太像了。” “是吧是吧。我就觉得我有语言天赋。他们普通话不标准，说话的时候好像有点卷着舌头说一样。就这样……” 张扬站住了，舌头卷啊卷的，卷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应该在的位置，便又学了一遍：“新疆羊肉串嘞……”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辛天意和魏燃都被逗笑了。 张扬又去看袁大宝，袁大宝刚刚瘪了的气球脸这一会儿也吹足了气，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用力憋着，嘴巴都快憋酸了。 张扬满意扬了扬眉，“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还喝酒？”魏燃立刻问：“咱们能喝酒吗？我没和我妈说要喝酒，只是说吃羊肉串。” “你听他说呢。”辛天意赶紧安慰魏燃：“他的意思是不吃撑不归。别在意，张扬就是小文盲。” “对。文盲！”袁大宝终于找到了攻击张扬地方。 前街的夜市离生活区很近。 棉纺厂在整个市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厂，所以棉纺厂以及生活区周边，是整个市最繁荣的地方。 夜市就在前街，往前走两个路口就到。 四个人穿行过来，路边有卖煮毛豆的，有卖卤花生的，还有麻辣螺丝。 辛天意买了一盒麻辣螺丝，老板看他们人多，给了好几根牙签。 袁大宝看着那一盒麻辣螺丝就害怕，连连问：“你该敢吃这个？” “当然！”辛天意说：“比羊肉串都喜欢！” 四个人继续往前走，路边还有卖衣服的，卖鞋子的，各种小零食以及生活用品，都摆满了道路两边。四个人走走停停，看看热闹，没走多远，就闻见了烤羊肉串的味道。 长长的烤炉前站着两个男人，果然和张扬说的一样，戴着小花帽。 他们一边烤一边吆喝，烤炉旁边已经站着不少排队的人了。 魏燃咽了口水，小声道：“真香，我在这里就闻到了。” 张扬便说：“那边人太多，烟又大。魏燃，你和天意两人在这里等着，我和大宝去排队买羊肉串。我们四个人，每人五串可以吗？” “这么多？”魏燃道：“五串能吃完吗？还有天意呢。” 张扬笑道：“你可不知道她的饭量。就五串，先吃再说，吃完不够再买。” 张扬做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然后喊袁大宝：“走，大宝，咱俩去排队。” 张扬喊完，可袁大宝一动也不动。 他的脖子好像扭到了。一直转向另一边。 第42章 长大了 几个小时之前, 袁大宝还在不停问自己，这辈子他还能再见到白雪吗？ 从考试结束到今天放榜，整整二十四天过去了。袁大宝使用过所有他能想到的招数, 就是为了见到白雪。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 甚至拿出了自己攒了许久的钱给小伙伴们买冰棍，让他们跟着一起找。也没有白雪的影子。 可是袁大宝不知道，一辈子很长，偶遇却很短。 就那一瞬间，袁大宝就看见了白雪。 她站在不远处的小摊上，正在挑拣着上面挂着的衣服。 袁大宝以为自己看错了，瞪大了眼睛再看过去。 白雪手里拿着一个碎花长裙, 看了一会儿后，又伸手指向另一件裙子, 让摊主拿给她。 袁大宝惊喜地差点叫起来。 是白雪。真的是她。 可就在他要喊出的那一瞬间，几个男生围了过去。 他们手里拿着啤酒瓶，穿着的依然是不同花色的衬衫。 还有头发, 一缕缕吹得恨天高, 袁大宝甚至能闻到他们头上的摩丝味道。 其中一个男生，穿着黑底黄花衬衫。上面三颗扣子都没有系, 大喇喇敞开着。脖子上不知道戴的是什么, 闪闪亮。他耳朵上还插了一副墨镜，架在额头上方。 那个男生袁大宝也见过。好像就是来送白雪上学的那个。 几个小混混站在小摊前面, 不时喝一口啤酒, 那个墨镜男生已经走了过去, 靠在白雪身边。 他看了一圈, 最后指了两条裙子, 让摊主一齐给拿了下来。 袁大宝像被绝世高手点了穴位一样, 一动也不能动。 至于声音，也无法发出。 他呆呆看着不远处的一切。直到张扬轻轻推了他一下。 “干嘛呢，喊你也听不见。”张扬问。 袁大宝回过神来，局促道：“干什么？” “你和我去排队买羊肉串！”张扬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 “哦，好。”袁大宝心不在焉说。 “魏燃，你看好天意，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哪也别去。人太多了这一会儿。”张扬回头嘱咐。 辛天意不满道：“我又不是小孩，还用魏燃看着？” 张扬没说话，魏燃倒是接道：“你放心吧，我就守着她，那也不让他去。” 张扬这才放心，拉着袁大宝就去排队了。 排队的队伍正好面对那个衣服摊，白雪还在挑选衣服，袁大宝站在张扬前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他看着白雪把几件衣服放在支好的摊位上，一件件比较，不时还问一下旁边墨镜男生的意见。 最后男生随手拿了两件给她，白雪冲着他笑了。 她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51节 白炽灯下，白雪微笑着看着身边的男生。 他把衣服给了摊主，又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一系列动作完成，男生把装着新衣服的袋子递给了白雪，白雪依然笑着看他。 然后男生伸出手臂，搭在白雪的肩膀上，半搂半抱地，招呼剩下的人离开。 袁大宝觉得他这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笑容。 “欸，同学，往前走走吧。” 张扬后面人提醒一句，“让你前面那人往前跟啊，他怎么不动了，前面都没人。” 张扬转头看了后面人一眼，连忙说：“抱歉，你往前走吧。” 那人奇怪地看了张扬一眼，然后拔腿绕过张扬和袁大宝，走到袁大宝前面时，又转头看向袁大宝。 只见后面那个小男孩，眼睛一直看向别处，早就忘了自己还在排队这件事。 张扬又笑着让后面的人跟上，直到他看见白雪他们离开，消失在人群后，张扬才装作无事发生似的戳了一下袁大宝的后腰。 “兄弟，还吃不吃了？” 袁大宝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还在队尾，且和前面的人，至少隔了四五个人的距离。 袁大宝赶紧往前走了几步，跟上去。 张扬扬起脖子看羊肉串，他念叨着：“一人五串够不够吃，对了，魏燃不吃辣椒，一会儿给他要不辣的。” 袁大宝失了魂一般哦一声。 “你吃五串够吗？”张扬把下巴放在袁大宝的肩膀上，问。 “啊？”袁大宝看了一眼面前的羊肉串，“够。” “那老板，我们要二十串，五串不辣的，其他加辣。”张扬对人喊道。 那人应了一声好，便从一堆串好羊肉串里数了二十串出来。 长条形的铁炉里是燃着的木炭，上面架着的羊肉串滋滋啦啦的冒着油。 油又滴下去，溅起了一串火花。 袁大宝盯着拿炭火，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炭火上好像还映着白雪的脸，还有白炽灯下的她的笑容。 “好了，你们的二十串。”小花帽男人把烤好的羊肉串递过来，站在前面的袁大宝，并没有伸手去接。 后面的张扬向前一步，接了过来，小花帽男人说：“这五串是不辣的。” “走了，吃羊肉串了。”张扬走过去，又转头叫袁大宝。 “哦。”袁大宝慢慢跟着走。 张扬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他，一句话也没说。 他也看见白雪了。 袁大宝站在自己前面，脖子都要扭断了。张扬顺着他看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见了白雪。 张扬还以为袁大宝会去找她，或者是叫她一声，可一直到最后，张扬也没听到袁大宝出声。 张扬站在后面，把头转向烤羊肉串的小花帽。 他什么都没看见。 “来，魏燃这是你的不辣的。天意，这是你的五串。”张扬把羊肉串分给正在聊天的辛天意和魏燃。 “你们聊什么呢，聊得这么热闹。”张扬顺口问。 “我们在商量新学期要准备什么。想着一起去买。”辛天意说。 “好啊。”张扬道：“我也去。” 张扬说着，把手里的羊肉串分给了袁大宝，“你的。” 袁大宝呆呆地接了过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张扬扫了他一眼，忽然有一个感受。 袁大宝长大了。 突然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2 16:29:18~2023-05-23 10:1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793842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风筝 “你怎么了？”辛天意把步伐放缓, 等了等走在最后面的袁大宝。 袁大宝勾起嘴角，可辛天意觉得他笑的并不比哭好看多少。 “没事。”袁大宝说。 “是羊肉串不好吃？” “不是。” “那是冰激凌没吃够？” “也不是。” 袁大宝在前街夜市的时候，对吃的就表现出有生以来最低的兴趣。 辛天意早就看出来了, 等着大家都吃完了、吃美了, 往回走的时候，袁大宝依然落在最后。 辛天意看着袁大宝：“那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我们要分开了？不在一个班里了？” 袁大宝抬起眼睛看向辛天意。 一瞬间，他胖乎乎的脸上出现了忧伤的表情。 眼睛里也亮晶晶的。 “傻不傻？”辛天意看着袁大宝，努力逗他笑，“暑假还早着呢。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在一起玩。就算开了学，你们去省城，还有魏燃陪着你啊。周末你们就能回来。我和张扬也能去看你们。多好啊。” 袁大宝道：“那也不如在一个班级。” “那倒是。”辛天意走在袁大宝身边, 缓缓道：“但是我们总归是要分别的。” “为什么要分别？”袁大宝喃喃自语。 “因为我们长大了嘛。” “那长大就是为了分别吗？”袁大宝突然说，“如果是, 那我宁愿不要长大。” 辛天意想了想，道：“长大和分别都是为了我们各自去拥抱更好的人生、更大的世界。我们总不能四个人天天腻在一起，不去外面看看, 那天天在一起, 就只能吵架了。” 袁大宝没有吭声。 “就是。”张扬在前面说：“又不是再也不见面了。咱们的家在一起，根就在一起, 早晚是要回来的。” “就像放风筝！”魏燃突然想到一个十分完美的比喻, “身为一个风筝，就要飞到天上去。那是对天空的向往。可是不管怎么飞, 飞得高还是低, 总是要回来。因为线就在下面。” “你的意思是, 线在我们家人手里？”张扬问。 “你说的太好了, 张扬。”魏燃笑道：“这一点我都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你能给这么一个解释, 失敬失敬！” “客气客气！”张扬也忙拱手, 两人的动作语言逗笑了辛天意。 可是袁大宝没有笑，他还是眉头紧锁。 “那如果线断了呢？”袁大宝突然问。 “断了？”张扬微微一滞，然后看向魏燃和辛天意。 “断了也会掉下来！难不成还一直在天上飞着？重力重力！”辛天意立刻道。 “没白学物理。”张扬竖起大拇指。 辛天意对着张扬白了一眼，然后和袁大宝说：“反正我们各自奔赴新生活，再拥抱老朋友。不好吗？多好啊！” “也许吧。”袁大宝终于被说动了，他抬起眼睛，这才看见辛天意手里还拿着一个纸包。 “你买的什么？”袁大宝问。 “我就说了你太心不在焉了，我又去买了羊肉串，你都不知道。”辛天意说，“还是你陪我一起去的呢。” “什么时候？”袁大宝好像失忆了似的，“不过你没吃饱啊？” “给我哥买的。”辛天意说，“他晚上学习到很晚，正好加个餐。” “每次这个时候，我就觉得有兄弟姐妹是真的好了。”袁大宝喃喃道，“魏燃的两个姐姐对他就特别好，张扬也有哥哥，每次放假回来，都会给他带很多好吃好玩的。我家就我一个人。没意思。” “我也是一个人啊。”辛天意说，“只不过现在有个哥哥一起住了而已。” “还有我们嘛。”张扬看着两人道：“我们和亲兄弟姐妹有什么区别，说实话，我和我哥在一起的时间，还没和大宝魏燃在一起的时间长呢。” “也是。”袁大宝终于想明白了，“那开学前这一段时间，我要天天和你们在一起玩。你们别嫌我烦。” 辛天意回到家时，大家对王芳的声讨和关心还没有停止。 王刚吃完晚饭后，依然拉着王芳问这问那，问题主要集中在李志业的生意和家产中。 即使王芳有意躲避这些问题，王刚依然乐此不疲地追问。 刘美兰则在一边坐着听，她不参与“拷问”，可每个问题的答案，她比刚更心焦地想知道。 辛天意走进客厅，王玉俢就看见她了，笑着问：“吃好了？” 辛天意点头，对王玉俢小声道：“姥爷，我买了羊肉串，你来一串？” 王玉俢摇头：“我咬不动，不吃了。” “那我拿过去给我哥吃了。”辛天意说。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52节 王玉俢看着她，满意点头：“你特意给你哥带的？” “我想着他总是饿，就给他带了几串。”辛天意眨了眨眼睛，“用姥爷给的钱买的。” “好孩子，去吧。”王玉俢冲辛天意点头。 辛天意慢慢走到王明杰卧室门口，先敲了门，王明杰不知道谁来了，只是低头应：“进。” 辛天意打开门，走到王明杰身边。 王明杰怎么都没想到是辛天意，他惊讶看向辛天意：“怎么是你？” 辛天意把羊肉串放在王明杰桌子上：“我给你带了羊肉串回来。” 王明杰十分吃惊，继而看了一眼，纸包里的羊肉串还是热的，一共五串。这一看就不是剩的，是特意给他买回来的。 王明杰也是真的饿了。外面一直吵吵嚷嚷，他一边听一边学□□是找不到合适的时间打断他们，让他妈给他煮个面什么的。 这一会儿羊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冲。 王明杰想说一句谢谢，可是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辛天意知道王明杰的性格，她讪讪一笑：“你吃吧，我出去了。” 辛天意转身走，还没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王明杰问：“姑姑要嫁人了，你知道吗？” 辛天意停下脚步，“知道。” “你要住校，不和她一起走？”王明杰继续问。 “嗯。” 好一会儿，房间里一片寂静。 王明杰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学校宿舍很乱，不能好好学习。同学关系也会比较复杂。 你如果不和姑姑走，就还是住在家里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3 10:17:46~2023-05-24 10:1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依米花 20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连风 天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上一世, 她几乎所有的痛苦都来自王明杰。 王明杰总是会把“你瞎啊”“你是不是傻”这样的话放在嘴边。辛天意一开始总是默默忍着，后来便和他对骂，甚至随便拿起手里笔或者筷子, 试图攻击王明杰。两人的关系在一次次的针锋相对后, 跌落到冰点，无法调解。重生后，在王明杰第一语言攻击自己的时候，辛天意便开始反击。 她明确对王明杰表示，开口骂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并要求王明杰道歉。 没有了冷战，辛天意和王明杰之间的关系，比上一世缓解很多。 辛天意也开始理解王明杰的暴躁和他生活空间被挤压的痛苦。 王明杰在辛天意的“教育”下, 也开始重新审视他的做法和心态。 在姥姥家住了半年，辛天意和王明杰同桌吃饭的次数, 比和王芳在一起的时间还长。 他们俩总是面对面坐着，可谁也不和谁说话，也不干涉对方。 每人占据自己的楚河汉界, 相安无事。 辛天意给王明杰带了羊肉串, 没想到王明杰竟会说出刚刚的话。 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着，深呼吸几次后, 才开口：“没事的, 我还是住学校吧。你马上就要高三了，需要一个独立的学习空间。” “没、没事。”王明杰说, “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辛天意转头看向王明杰, 笑道：“这个习惯不是太好。你赶紧吃吧, 一会儿凉了。” 辛天意说完, 抬脚走出房间, 轻轻把门关上。 客厅里还是热闹非常, 谢梅和王刚两人不肯放过王芳，也不让她走，谢梅就是主打一个讨伐，王刚则是好奇更重。 在一旁看热闹的刘美兰看见辛天意从他们房间出来，十分惊讶，朝辛天意勾了勾手。 辛天意走了过去。 刘美兰问：“你找你哥去了？” “哦。”辛天意说，“我给他带了羊肉串。” 刘美兰更奇怪了，不可思议瞧着辛天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错过了那一段时光，这俩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好了。 “你给你哥买了羊肉串？明杰？” “嗯。”辛天意看着刘美兰，“舅妈，你要吃吗？赶紧去，现在还有呢。” 刘美兰皱着眉，诧异到了极点，直接就站起身，往自己房间去了。 …… 穿过前街夜市，白雪不知道竟然会在夜市遇见他们。 她以为自己不去学校看张贴的榜单，此生就不会再和他们相遇。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来了夜市。 跟着宏强从夜市出来，他们的摩托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原本是骑着摩托车来的，可是再往里走，都是人，白雪便提议要下来走着进去。 宏强也同意了。 大家一溜烟跟着走了一圈，吃了很多东西，又喝了啤酒，最后宏强问白雪，她姐不是说让她买几条裙子。 白雪点点头，说是。 宏强便说他有个认识的人，在夜市卖衣服，正好去看看。 白雪心里想，如果没去的话，也就遇不到他们了。 白雪手里还拿着袋子，里面装着宏强给她买的裙子。 摩托车一辆辆的启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路过的人都转头看向他们，宏强早就习惯了大家的眼神，仿佛没听见一般，对白雪道：“上来吧。” 白雪点点头，坐在摩托车后面。 宏强往前看着，双脚撑着摩托车，等白雪上来了，抓紧了他的衣服，宏强才问：“你刚刚怎么不和同学打招呼？” 白雪微微一滞，她不知道，宏强也看到他们了。 “没有。”白雪开口回。 宏强身子未动，没有要走的意思，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白雪说。 宏强没有说话。旁边一起来的人，都发动了摩托车，大家转头看着宏强，宏强十分不耐烦地挥挥手，意思是让他们先走。 宏强不说话，也不走，白雪坐在摩托车上，十分不安。 她看着远去的摩托车，又看向后视镜里的宏强。 宏强的花衬衫被风吹得鼓鼓地，后视镜里他的眼神冰凉。 白雪知道，她只要不说清楚，宏强会在路上停一夜，直到她开口。 白雪紧张地下巴抖了几下，终于开了口。 “我觉得没有联系的必要了。”白雪说：“他们不是考上了师范，就是考上了高中。而我……我们注定要过不一样的日子，没有必要再联系。” 宏强好像很满意白雪的回答，看着后视镜里白雪被风吹乱的头发，微微点头。 可是摩托车依然没有动，因为宏强还有一个问题。 “你没有去看放榜，你怎么知道他们都考上了？还知道他们考上了高中和师范……” 白雪一瞬间好像冻住了似的，慌乱中，她忙道：“我猜的。因为他们成绩都很好。肯定能考上。” 宏强很满意她的说法，点了点头，说：“那倒也不是不能联系，他们上学，你也是上学，有什么啊。革命分工不同，工作不分贵贱。他们上他们的高中，你学你的美容美发，又不耽误你交朋友。” 宏强又道：“你姐之前不是说了嘛，她现在努力工作，就是想多攒点钱，和你一起开个美发店。到时候你这些朋友都能是咱们的顾客啊。这都不懂。” 白雪笑了笑。 “他们都是棉纺厂的吧。那个高个的，瘦瘦的，听说是厂长的儿子。你不知道厂长多有钱吧，以后开了店，他们一家都能来啊。你还是要多联系的。”宏强说。 白雪继续点头，机械回道：“好。” “行，坐好了，咱们走。”宏强说完，发动了摩托车。 白雪在后面坐着，微风吹起她的长发，自由地飘着。 手里的袋子紧紧握着，白雪能做的，就是不让这袋子从手里掉下去。 这些裙子，花了不少钱呢。 连风都是自由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4 10:10:22~2023-05-24 17:0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都是爱 夏天的风爱有没有的。偶尔撩起一小阵, 也是热的。吹在人脸上，热乎乎，又痒丝丝。 可是夏天的晚上, 大家是极爱的。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53节 平时没有的交谈和联系, 都在一个又一个的夏夜里蛰伏、爆发。 小孩子在大院里你追我跑，手里的冰棍融化了，流了一手。也顾不上手心里的汗水和脏脏的东西，直接就拿嘴去舔上面的冰棍水。大人们一边聊天，一边不时看他们几眼，看见就会骂几句，或者提过来拿手帕擦擦手, 让他们规规矩矩站着吃完再玩。 可小孩哪里有能停下来的时候，大人还没骂完, 他们就又跑了。 辛天意在这生机勃勃的夏日里，做了决定。 出来就是和小伙伴们短暂地道个别。 张扬和魏燃正在踢球，袁大宝则端着碗蹲在他们不远处吃饭。 正吃着, 就看见辛天意走了过来。 袁大宝赶紧叫一声：“天意！” 辛天意走近了, 见袁大宝正在吃面。 他端着的也不是普通的碗，而是一个大海碗, 低头吃的时候, 整个脸都可以埋进去。 “吃了吗？”袁大宝嘴巴里塞的满满的。 “吃了。”辛天意说。 “我妈做了凉面条。”袁大宝眨巴眨巴眼睛，“我最喜欢吃了。” 他把脸从碗里捞出来, 辛天意才看见里面的光景。 这哪里是面条啊, 全是菜。 能看见的就有红烧牛肉、番茄炒蛋、还有黄瓜丝、麻酱豆角…… 面条在哪里？ 辛天意看向袁大宝, 心想果然, 袁大宝吃胖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算不吃这么多, 碗里的爱, 也足够让他变胖了。 “我这是第二碗了。”袁大宝道：“我只要一吃我妈做的凉面条，就停不下来。” “阿姨真的是很爱你。”辛天意羡慕道。 “怎么说？”袁大宝看向辛天意。 “这么热的天，吃个面条还能做这么多菜的，你满大院问问，除了你妈，估计没人肯做了。” “是吗？”袁大宝笑了，“我每天都这么吃，以为大家也都一样呢。” “还没吃完？” 张扬盘着球跑过来，看了一眼，见袁大宝碗里又多了，便问：“你又来了一碗？” “嗯。”袁大宝说，“还有呢家里，你吃不吃？” “不吃。”张扬道：“你还踢不踢了？” “踢。”袁大宝说，“那也得让我吃完了再说。” 辛天意蹲在袁大宝身边，双手托着下巴，抬眼看张扬：“正好我想和你们说件事。” 张扬把足球踩在脚下，汗水已经湿透了他藏青色的小背心，短短的小平头像扎满了汗水气球一样，发梢上都在滚汗珠。 “怎么了？”张扬看着辛天意。 “怎么了，怎么了？”魏燃也跑来问，气喘吁吁地。 “明天我要和我妈出去一趟。”辛天意看向大家。 她做过逃兵，和小伙伴们不告而别过。这一世，辛天意再也不想这样。 “去哪？”张扬立刻问。 “南方的一个城市。” “你会不会……” 张扬的话还没说完，辛天意便斩钉截铁道：“不会！” 张扬就笑了。 袁大宝和魏燃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俩在打什么哑谜。 袁大宝便不干了，气哼哼：“你们说什么呢，对不起，打扰一下，这里是四个人，四个！还有两个傻子，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去几天就会回来。”辛天意道：“就是陪我妈去那里看看。算是送她一趟。之后我就回来了，再准备准备，就等开学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出一趟远门。”袁大宝总结道，“那有什么啊，看张扬急的。还以为你要出国呢。” “我来和你们说一声，怕你们去找我的时候，我不在家。反正等我回来，我就会第一时间去找你们。”辛天意道。 “去哪里啊，有没有什么特产？”袁大宝立刻道：“有好吃的，记得给我们带回来啊。” 第二天早晨辛天意走的时候，天还没亮。 她跟着王芳从家里出来，就看见李志业的车子停在大院里。 见两人出来了，李志业赶紧走了过去，帮忙提行李包。 他本人比较寡言，一说话脸就先红了，偷偷看了一眼辛天意的脸色，见她看起来还挺高兴，这才微微直起后背。 王芳这次去，是和李志业结婚的。 顺便再见见李志业的家人。 辛天意自然也要跟着去，她要送王芳一程，也看一看，上一世自己生活过的地方。 那是一个南方小城，城里有湖，当地人不管湖叫湖，有他们自己的叫法。 辛天意一直没学会那个字的发音。 她也是第一次，从北方这个平原城市，到有山有水的地方生活。 李志业把车发动好，王芳和辛天意坐在后排。 车子刚要启动，王芳提醒辛天意：“那不是张扬？” 辛天意从车窗看过去，就看见张扬站在自己家胡同口，往这边瞧着。 辛天意把车窗摇下来，大声喊：“等我回来！” 张扬点头，远远地向她挥手。 王芳就问了：“你就是因为他们不跟我走的？” 辛天意又冲张扬挥挥手，车子将要驶出生活区的时候，辛天意看见了袁大宝和魏燃。 两人出来晚了，应该是听到辛天意的喊声了，立刻从家里跑了出来。 三个人站在不同的方向，朝小轿车的尾灯用力挥手。 辛天意似乎幻听了。 她好像听见袁大宝在对她喊，带好吃的回来。 听见魏燃对她喊，好好照顾自己。 听见张扬反复问她，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是啊。 是啊。 是啊。 “是啊！”辛天意猛不丁说出了声音。 王芳皱皱眉，还以为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你这孩子，你才认识他们多久啊。就因为他们，不要妈妈了？” “不止他们。”辛天意说，“还有姥姥姥爷，舅舅舅妈还有哥哥。” 王芳不明白：“他们比妈妈还好？” “那也不是。”辛天意笑着看王芳：“妈，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长大了，高中毕业后，我要读大学，然后也有自己的生活。趁着你还年轻，这几年你和叔叔好好过日子。我想你的时候就去看你。你想我的时候就来看我，这样不好吗？” 王芳没有看辛天意，只是转头看向窗外。 天空一瞬间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4 17:03:37~2023-05-25 09:4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1 辛天意坐在绿皮火车上, 看着窗外。 她的双腿都坐麻了，三人座位，辛天意靠窗, 王芳坐中间。 李志业靠着走廊, 来来回回地忙。 一会儿去接开水了，一会儿去餐车买饭了。 坐火车的人，大多自己带了吃的。辛天意对面坐着的一对年轻情侣或者夫妻，从袋子里掏出冷包子吃。 而他们坐火车什么也没带，全靠一路上李志业来来回回的买。 火车上的盒饭还挺好吃，辛天意吃完三个盒饭、两份面条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从火车上下来, 辛天意就感受到不一样的空气。 这里的建筑和自己家的都不一样。 这里青瓦白墙，自己家里都是朱门绿窗。 “累了吧, 咱们一会儿就能到家了。”李志业跟着王芳身边不停道，“就是远啊，坐火车还要这么久的。” 李志业手里提了两个行李包, 王芳手里只拿了自己的手包。 但他还是隔着王芳, 对辛天意道：“把你的书包给我吧，我背着。”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54节 辛天意对李志业笑了笑：“不用了叔叔, 我的包很轻, 我自己背。” 李志业也跟着笑了，说：“出站就有人来接, 坐上车很快就到。” 李志业招呼着大家往出站口走, 走出出站口, 便是湛蓝的天空。 辛天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对火车站十分熟悉。 后来她考去首都读大学, 来来回回, 都是从这个火车站走。 穿过小广场, 到了柏油路边。 往远处张望就能看见起伏的小山。 李志业匆忙寻找，最后看见了自己的车。 他脸色微变，让王芳和辛天意稍稍等一下，提着两个大行李包就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个男孩从车上跳了下来。 那是一辆蓝色单排小货车。 李远从驾驶座上跳下来，目光半眯着往辛天意和王芳这边扫了过来。 他个头不高，模样和李志业也不太相像。只能说有些神似。 穿了一件看不出颜色的汗衫，下面是一条短裤和拖鞋。 手上还戴着一副白手套。 李志业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李远，气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李远低着头，把手上的白手套摘了下来，“你也没说带人回来啊。” “那你告诉我，这怎么坐？” 小货车是单排的，只有驾驶室和副驾驶的位置。 李远眼也没抬：“你问我我问谁？” “我和你说，你小子老实一点。人家大老远来的，你不要欺负人。”李志业叮嘱李远，“一会儿见了人，要叫阿姨。旁边那个是她的女儿，比你叫，你要叫妹妹。” 李远没答话。 李志业便喝问：“听见没有？” “阿姨，妹妹！是吧！”李远咬着后槽牙道。 李志业拿手指警告似的隔空点了他几下，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换上了笑脸，向王芳走过去。 李志业有点不好意思，眼神闪躲，走到王芳身边说：“真是抱歉，我儿子又去送了货，来不及回家换车了，就开着货车来了。” 王芳道：“没事。” 李志业又看向辛天意，“那走吧。” 三个人走过去，李志业走在最前面，他忙的很，又要不时回头观察王芳和辛天意的脸色，又要转回去用力瞪向李远，嘴里无声提醒：叫人叫人！ 李远抬眼看着王芳，还没开口，就听到王芳先道：“这是李远吧。我们之前见过，你带我去拉过货。” 李远也记得王芳，王芳在他们这里进货，拿回去卖，李远拉过她两次。 李远点点头。 李志业正要发火，训他为什么不叫人，就被王芳拉住了，王芳道：“赶紧回去吧，怪热的。” 李志业只能作罢，看了一眼小货车，只能坐两个人。 他有些为难，正不知道要怎么安排，就看见辛天意已经背着书包，踩着后面的车轮，往上爬了。 “妈，我坐后面了。我有点晕车，实在不能再坐里面。” 辛天意已经率先爬到后面车斗里。 这边解决了李志业的大难题。 李志业十分高兴，他连忙对李远说：“你赶紧也上去，把这两个行李包先放上去。我来开车。” 李远没想到，他本来想给王芳一个下马威的，没想到自己却被赶到了后面车斗里。 李志业说完，已经打开车门，先让王芳坐上去了。 李远见状，只能把行李包一个个扔进车厢，然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车厢里有一排长长的座位，平时人多的话，都是坐在这里，身子靠在驾驶舱上。 辛天意此刻已经坐好了，李远看了她一眼，没有过去坐。 他找了一个最远的地方，直接坐下。 可是忘了现在是大夏天，车斗里的铁皮都被晒红了。 他这么一坐，差点叫出来。 感觉屁股都要熟了。 可是面上却一动没动。 强忍着。 这个时候要怎么办？ 辛天意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好像上一世在哪里看到的心灵鸡汤还是什么，具体那句话怎么说的，辛天意不记得了，反正意思是在别人出丑的时候，一定要别过目光，装作没有看见。 辛天意就当自己没看见。虽然她不但看见了，还仿佛听到了李远心里的呐喊。 她装作没事人一般，看向远处的山脉。 “我们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辛天意突然开了口。 李远微微一滞，没想到辛天意会主动和他说话。 “种的全是小麦。”辛天意说，“我们绝大多数都是吃馒头，或者面条。” 李远依旧不说话。 没关系，辛天意心想，你就听着便是好的。 车子开了又开，辛天意看到什么就会比较一下两地的不同。 李远听了一路，只字未说。 直到车子停下，辛天意看着熟悉的地方。 这是一个农家小院，院子很大，里面是两层小楼。 上一世辛天意也是先跟着来了这里，这里是李志业的老家。住了几天，王芳见过了李志业的亲戚后，李志业便带他们去了市里的房子里。 后来，王芳和李志业都退休了，他们又回到这个小院里。 辛天意还记得王芳和她说，不知道为什么，老了老了，就不想在城市里住了。想回老家，在小院里种个菜养个鸡鸭什么的。 辛天意当时还告诉她，这是中国人血脉的觉醒。 “到了。”李志业和王芳已经从车上下来，他站在车边看向辛天意，“下来吧，天意。” 辛天意站在车斗里，往下看了好久。 最后她点点头，“好的，叔叔。” 从车上跳下来，李远也把行李从车上拿了下来。 李志业招呼王芳先进去歇歇，自己去厨房做菜。 王芳说她不饿，先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再吃。 辛天意也不饿，李志业便引着两人走进房间。 房子里收拾的十分干净，好像好久没人住过似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李志业便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抱歉对王芳说：“好久没人住了，墙角有些发霉了。” 王芳说没关系，然后指指一楼的卧室，问李志业：“我住这里？” 李志业连忙走了过去。 王芳推开门，里面也同样空荡荡的。 “你如果不介意。可以住的。”李志业说。 王芳立刻就明白了，这里曾经是李志业和他前妻的婚房。 “那。”王芳回头看了一眼，李远正站在门口往里瞧着。 王芳便道：“我住旁边这间吧。” 李志业点头：“都可以。我把被褥都晒好了，铺上就能睡。” 李志业又对辛天意说：“我带你去楼上。二楼有房间。你住二楼可以吗？” “可以。”辛天意点头。 她跟着李志业走上去，李志业对她介绍：“这个是李远的房间。这个是你的。对了，我忘记和你说了，我儿子叫李远。二十了，比你大。” “嗯。”辛天意道。 “你先进去休息？洗澡的话，这里是浴室。你这个房间是带浴室的，不用出去洗澡。”李志业道。 辛天意对李志业点点头，她明白李志业的用心和苦心，为了让王芳安心，他真的为她们想了很多。 “好的，谢谢叔叔。”辛天意说。 李志业把门关上，便下了楼。 辛天意轻车熟路地去洗漱，这个小房间，在多年以后，她没有路可退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对她敞开着。 洗漱完，一路的疲劳便涌了上来。辛天意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再醒来，她身上被蚊子咬了很多包。 辛天意挠着身上的包往下走，天已经暗了。 不知道几点钟，辛天意下了楼，才看见楼下大摆钟上的时间。 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55节 她从楼上下来，没有听到半点声音。 倒是外面池塘里的青蛙一直在咕咕呱呱地叫个不停。 辛天意穿过一楼客厅，站在门口往外望。 一个人坐在外面的躺椅上，晃啊晃。 辛天意推门出来，躺椅上的李远依旧闭着眼睛。 辛天意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她径直朝厨房走去。 厨房在院子里的对角线位置，辛天意毫不费力就找了过去。 等她从厨房出来，手里端了一个碗，走到院子里开始吃饭的时候，李远惊讶的目光才慢慢收了回来。 他不明白，这人是怎么这么轻易就找到厨房的。 好像她在这个院子里住了千年万年似的，竟没有一点点的陌生。 厨房里给她留了饭。 主食照例是米饭，在大铁锅里闷着。餐桌上罩着一个大大的罩子，下面是炒好的菜。 一道番茄鸡蛋，一道蔬菜，还有一盘切片卤牛肉。 辛天意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把菜盛到碗里，直接盖在米饭上。 坐在外面的小石凳上，辛天意便开始扒饭。 “你吃了吗？” 辛天意突然开口，李远知道是在问自己。 已经过去大半天的时间，总是不说话，李远怕辛天意把他当傻子。 “吃了。”李远说。 “他们都还在睡？”辛天意又问，好像并没有把他当外人。 李远嗯了一声。 辛天意吃着饭，不忘挠胳膊，南方的蚊子实在太厉害了，辛天意有些蚊子不服似的，在自己家的时候，被蚊子咬了，最多留一个小包，在这里，却是那么大一个扁平大红包，又奇痒无比。 可是再痒也要吃饭，辛天意实在饿坏了。 吃完饭，辛天意去洗了碗筷，再送回厨房。 李远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依旧坐在躺椅上晃来晃去。 辛天意无聊的很，只能对李远说：“那我上去收拾东西了。” 李远没回话，闭着眼睛。 辛天意睡了好几个小时，这一会儿彻底不困了。 她背了一个书包来，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因为她没有想多住，这一趟只当是陪王芳来壮壮胆，等她适应了，辛天意就要回家了。 房间的衣柜是空的，辛天意把衣服都放进去，又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 幸亏她机智，带了一本小说来。否则这些天实在太无聊。 书是从袁大宝家借来的，依旧是金大侠的武侠小说，这次带来的是鹿鼎记。 这一趟势必艰难险阻，辛天意找了最容易放松的一本。 她躺在床上，随便翻到哪里，就开始往下看。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敲门声就响起了。 辛天意把书合上，问：“谁啊。” “我。”李远的声音响了起来。 辛天意走过去，打开门，李远就站在门口。 他伸出手，手里是一盘蚊香，还有一瓶清凉油。 辛天意连忙接过来，“谢谢。你们这里蚊子太厉害了！” 辛天意说着，李远已经走了。 辛天意看着手里的东西，想起什么，连忙叫：“李远！” 李远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辛天意挥了挥手里的蚊香，“没有火柴。” * 辛天意陪着王芳在李志业的老家住了几天，期间王芳和李志业在家宴请亲人，忙忙碌碌整整三天才算把刘志业家的男女老少全都见了一遍。 王芳拒绝摆宴席，说自己四十多岁了，做一场婚礼累的要死，也只是给别人看。 她想自由地活后半生。婚宴就免了，两人去领了结婚证，就算成了一家人。 李志业总觉得亏欠王芳的，早早就开始收拾市里的房子，家电等都用最高级的，什么贵买什么，恨不得把自己的钱都花在王芳身上。 辛天意在一旁看着，知道李志业值得托付终身，又过了一夜，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辛天意就说自己要回去了。 王芳很意外，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志业已经开了口：“这么快就回去？多住些日子吧。市里的房子在装修，等装好了，去那里住几天再走。” 辛天意笑了笑：“我回去还要准备准备开学。下次来了再去住吧。” “走这么快干什么？”王芳有些不高兴。 “你的事情还很多。”辛天意说：“房子要装修，叔叔来回市里家里这么跑也不好。你不是还想继续做什么生意，也该开始着手准备了。” “这都是小事。”王芳道。 “我回去也有事情。”辛天意说：“要买些开学用的东西，学校这几天就会发被褥尺寸什么的，我还要去准备。” “这些我和你姥姥说过了，她会帮你准备的。”王芳说。 “那我也要和姥姥一起去。”辛天意道：“我得选我自己喜欢的花色。” 三个人说这话，李远在旁边听着，是最意外的。 他听李志业说要带王芳和王芳的女儿回来，但是李志业没有和他说王芳的女儿还会离开。 李远以为辛天意就此住下了，和王芳一起。 没想到，她只是来一趟，还要回去的。 “一定要走？”王芳看着辛天意说。 “走吧。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而且你也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我就放心了。”辛天意笑道。 王芳侧头抽了一下鼻子，不知道为什么酸酸的，听到辛天意这么说，便嗔怪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妈呢。你还放心了。” 辛天意说：“叔叔对你这么好，这里也很好，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你想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就回来。还有我姥姥，这个夏天，她一直感冒。就没怎么好过。” 辛天意知道谢梅身体不太行了，只能侧面劝说王芳多回家看看。 “你要是没事的时候，就多回家看看姥姥和姥爷。”辛天意道。 “我知道。”王芳说，“我生意还没处理完呢，肯定要常回去。” “那就好。” 李志业见已成定局，便说：“你要坚持走，一会儿吃过饭我送你。” “你和我妈今天不是还要去一个爷爷那里？”辛天意说：“不用你们送了，让李远哥哥送吧。” 李远差点咬断筷子，诧异看向辛天意。 辛天意看着他，问：“行吗？” “对，麻烦李远送一下吧。”王芳对李志业说，“咱们和人越好了，人家肯定准备了一桌的菜。不去的话，不好。” 李远只能点头，“行，我去送吧。” “一定把天意送到火车上，你再回来。”李志业再三叮嘱。 辛天意吃过饭去楼上拿背包。 东西是昨晚已经收拾好的，背包就放在床上。 辛天意背上背包下了楼，王芳和李志业两人肩并肩站在楼下等着她。 辛天意第一次由衷觉得这两人是如此般配。 上一世，她虽然和王芳一起在这里住了几年，可是辛天意打心里没接受过李志业。 她只是觉得可以从姥姥家搬出来就好。不管李志业怎么对她，辛天意都觉得这人假惺惺的。 而且她心里想着辛子骞，对王芳改嫁这件事，也十分抵抗。 可这一世，辛天意坦然接受。 她不但坦然接受，她更为了王芳开心。 辛天意明白，辛子骞对她和王芳再好，也已经去世了。 王芳才四十出头，还有大把的人生要过。 她值得一个好男人陪着她走过后面的时光。 而李志业这个人，不得不说，会赚钱又本分，而且十分顾家。对王芳好的也是呱呱叫。 看着面前的两人，辛天意终于明白，两夫妻并肩而立，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走了。”辛天意挑眉，故作轻松说。 王芳看着辛天意，微微侧了头，眼圈红了。 她刚刚烫好的头发，随着她的肩膀微微抖动，大大的发卷上下起伏着。 “家里的电话号码我记下了。”辛天意说，“张扬告诉我，他家马上就会装电话。到时候我把电话号码告诉你，你有事就可以直接打电话了。” 话是对着王芳说的，可王芳没看辛天意，依旧侧着头。 她心里是一万个对不起。 当初王芳答应嫁给李志业的时候，第一个要求便是要带着辛天意。 李志业自然同意，表示自己会给天意找一个好的学校读书。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56节 虽然王芳意在让辛天意跟着自己做生意，可听到李志业那么说，也是挺开心的。 可千算万算，王芳都没算出辛天意拒绝跟着自己嫁人这件事。 当时木已成舟，自己也舍不得放弃李志业，总想着辛天意或许能改变主意。这次带她回来，就不想让她再回去。可没想到，才几天，天意就要走了。 辛天意的心意坚定。 王芳看见她从楼上下来，背着背包，就知道，是真的要和女儿分开了。 她已经没有了爸爸，现在，又没有了妈妈。 王芳的眼泪就像连线的珠儿，成串儿地往下滚。可是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让李远送你。”李志业在一旁道，“我给你拿了些吃的，都装好放车上了。不要只吃拿的这些，要去餐车买饭吃，或者等他们推小车卖盒饭。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和谁都不要说话，有事就喊乘务员。” 李志业在辛天意旁边絮叨，本来打好的草稿，一时间忘了还有什么，只能想到哪里嘱咐到哪里。 “到了家，就给我来个电话。” 辛天意看着他，点点头，“我知道。” 然后再看王芳，王芳还是侧着头。 辛天意便道：“我走了啊。你有时间就回来看看姥姥姥爷。别让他们担心。多打电话。” 王芳总算转过头来，眼睛已经红透了，早起化好的妆也都花了，泪水流下去，粉底也花了。像两条小河流，最后全都聚集到下巴。 “我知道。”王芳哽咽说，她拉住辛天意的手，就觉得自己女儿太瘦了。 一个中考，辛天意掉了好几斤肉，手背上都没有一点肉了，手指细长。 “你看你瘦的，得多吃。身体不好，怎么学习？”王芳说，“你不还要考大学吗？” “是，要考大学。”辛天意心里酸酸的，可她知道，她如果也哭了，王芳就要彻底崩溃了，说不好立刻决定要跟她一起回去。 这事王芳做的出来。 辛天意只能赶紧离开。 她迅速在房内找李远，李远好像知道她在找自己似的，开了口：“走吧。” 辛天意看向李远，用力点头：“走！” 李志业拖着王芳跟在后面，王芳只觉得自己双腿都是软的。她实在没有办法往前迈出一步，便倚在门上，对李志业说：“你去送送。” 李志业看着王芳，心疼的厉害，“要不……” 王芳摇摇头，猜到李志业下面可能要说什么，阻止道：“你去送送就好。” 李志业只能一个人跟了上去。 辛天意跟着李远走到大门口，小轿车就停在那里。她把背包放在后排座上，上面已经放着很大一包东西。应该就是李志业刚刚说给她准备好的。 辛天意没有推辞说不要，毕竟这是他们的心意。辛天意只有拿着，他们才能安心一些。 把后车门关上，辛天意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她坐上去后，才看向王芳。 王芳已经倚着门槛，哭成了泪人。 辛天意对她笑了笑，用力挥挥手。 “妈，好好过日子。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王芳用力点头，眼泪滂沱，已经看不清辛天意的脸了。 “走吗？”李远在一旁问。 “走。”辛天意道。 车子发动的那一瞬间，王芳从里面跑了出来。 她跑的歪歪斜斜的，被李志业一把拦腰抱住。 王芳哭着喊：“我也走，我也走。等等我！” 李远和辛天意都听见了。 李远偷偷看了辛天意一眼。 辛天意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目光从后视镜移出，看向远方的山脉。 这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话。 到了火车站买票，李远提着东西，跟在辛天意的后面，往站台走。 “这里。”李远对辛天意说，“这个车厢。” 辛天意接过李远手里的东西，看着李远。 她没有说让李远走，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许久，李远才说：“我以为你要留下住的。” 辛天意笑了笑，“我们都失去了至亲，也就比别人更明白，那是什么滋味。” 李远听到这里，眼睛也红了。 “她是我妈妈，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辛天意一双眼睛，坚定地看着李远：“她有很多缺点，但是她心很好，她一点都不坏。你对她好一点，好吗？” 李远抬起下巴，向远方的天空眺望。 他努力忍着眼泪。 “好吗？”辛天意又问。 李远点点头：“我知道了。” 辛天意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主动伸出自己的右手。 “那，哥哥，再见。” 李远有些后悔，第一次见面就想着怎么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故意开着那辆没办法坐人的货车去接。 他想宣告主权，他才是这个家的人。 即使有了新的女主人，女主人还带了一个女儿来。 李远没想到，辛天意只是来送王芳，见王芳适应了，她就要走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自己争什么，甚至连多住一天，都不会住。 尤其是刚刚辛天意和他说，他们失去过至亲，所以更应该珍惜。 李远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小心思，给辛天意带去了什么。可她好像并不在意，她甚至叫了他哥哥。 李远后悔极了，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他都想扇自己两巴掌。 李远的手好像很重，抬得无比艰难。 可是在握住辛天意右手的那一刻，他好像不孤单了。 他有了妹妹。 …… 辛天意下火车的时候，双腿都是软的。 和上次一样，又坐了那么久。 李志业给她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她只吃了两个煮鸡蛋，和一块糕点，剩下的，辛天意又原样提了下来。 她背着背包，在站台上用力舒展了双腿，这才跟着人群往外走。 从出站口出来，辛天意就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 王玉俢就站在火车站广场的正中间。袁大宝爬上了广场喷泉的台阶上。 张扬和魏燃则是瞪大了眼睛，在人群中搜罗。 那么多人出站，想找到一个人，不容易。 可是辛天意却能一样看到他们。 辛天意快走几步，站得最高的袁大宝就看见她了。 “姥爷，张扬，魏燃，看！”袁大宝指向辛天意走来的方向，然后他就从台阶上跳了下来。 魏燃第一个跑到辛天意身边，“你总算到了，火车晚点了是不是？吓死我们了，以为没接到你呢。” 辛天意说：“好像是晚了一会儿。” “哪里是一会儿！”袁大宝也跑了过来，“你看看时间，足足晚了半个钟！” 袁大宝说着，就把自己的手腕往辛天意眼前放，辛天意明白他的用意，十分配合感叹：“哇，你买手表了？” 袁大宝挑眉：“我爸奖励我的。你知道多少钱吗？可贵了。” 两个人只顾着和辛天意说话，连张扬走近了，他们也不知道。 袁大宝屁股上还挨了一下，张扬拿脚踢的，“让开点。” 袁大宝正要开骂，看见王玉俢在旁边，立刻闭了嘴。 “姥爷！”辛天意开心叫起来，“你怎么也来接我了！多热啊这天。” 辛天意说着，就觉得自己身上一轻。 她手里的袋子已经被张扬接走了，身上的背包，也背在了张扬身上。 辛天意感激看向张扬，张扬没说话、 王玉俢却问：“怎么不多住几天？你妈打电话来了，哭的啊。嫌你回来的太早了。” 辛天意只能挽住王玉俢的胳膊：“再住几天，我妈就更不舍得让我回来了。家里很多事，我在那里待着帮不上忙，我妈还要顾及我。” 辛天意想了想又道：“还是让她和李叔叔两个人好好生活吧。” 王玉俢侧脸看着辛天意。 他觉得辛天意的思想，并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甚至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在大家都轻视离婚、再婚这类社会问题时，辛天意抱着的却是积极乐观的态度。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57节 她支持王芳再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不会把自己和家人进行捆绑，她爱自己的家人，却愿意给对方更多的自由，而不是拴在身边。 一个刚刚初中毕业，才十五岁的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胸怀。 王玉俢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现在的孩子了。 他们生在一个好的时代，长在一个更好的时代。 他们的思想是开放的，人是自由的。 他们追求平等，追寻美好。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懂得去审视这个世界，提出问题，并亲自寻找解决问题的途径。 他们团结友爱，不再像以前那样，讲究男女之别。 辛天意作为一个女孩，就剪了比男孩还短的头发。而且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直到那些带有色眼镜看她的人，自己先习惯了。 他们在一起学习，共同进步。没有人会在背后说三道四，他们勇敢地表达爱，也勇敢地接受爱。 就像昨天，王芳打来电话时，张扬和袁大宝就在小卖部前面踢足球，看见王玉俢去接电话，两人便判断和辛天意有关。足球也不踢了，他们笔直地站在王玉俢身后，直到听见王玉俢对他们肯定说：是天意要回来了。 今天来接辛天意前，三个人就在家门口等着了。 要一起来，要接他们的小伙伴。 王玉俢欣慰地看着这四个孩子，最后对大家说：“天意姥姥在家做好吃的，中午都去我家吃饭。” “好！”袁大宝第一个叫起来：“早就听说王爷爷家的饭好吃了，可是王爷爷偏心，每次只给张扬送。” “我也没吃过。”魏燃笑道：“今天正好尝一尝！” “以后也给你们送。”王玉俢笑着说。 “那大宝你得少吃点，否则以你的饭量，我姥爷都要累坏了。”辛天意打趣袁大宝。 袁大宝很明白自己的食量，立刻表示：“包子我就吃一个，饺子吃一盘，这样行吧。” “天意和你开玩笑呢，她自己都要吃五个包子，你怎么只能吃一个呢。你们这三个小子，应该至少五个起。”王玉俢道。 袁大宝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问：“天意一次能吃五个包子？真的？” 张扬在后面跟着，听到就笑了。 袁大宝立刻转头看向张扬，仔仔细细研究完张扬的表情后说：“你知道，是不是？还是说你亲眼见过？” 辛天意表明立场：“我是中考压力大，才吃五个。现在吃不了了，只能吃两个最多。” “我可给你数着啊。”袁大宝立刻说。 几个人跟着去了王玉俢家吃饭，王玉俢又去添了两个菜。王师傅不但工作干的好，做饭的手艺也是一绝。添上的菜，很快就被三个男孩抢光了，等都吃饱喝足了，才纷纷道歉回家。 张扬和大宝他们一起回去的，回到家时，家里几个穿着工作装的人正在院子里忙着。 去接辛天意之前，就听裴娟娟说今天会有人来安电话线，这回来正好看见。 张扬十分好奇就站在院子里看，裴娟娟见他回来了，便说：“你在外面看着吧，我进去歇一会儿。” 张扬点头，“行。” 这电话今年开春就申请了，一直等到现在才有人来给安。当时张良朋嫌贵，犹豫了很久。但是架不住裴娟娟天天在家里念叨，说张良朋如今已经是厂长了，身份地位不一样了，哪个厂长家里没有个电话。省的人家小王经常火急火燎地找家里来。 小王是给张良朋开车的司机，有时厂子里有什么事，小王就火烧屁股的跑来了。或者临时回不了家，小王又火烧屁股跑来了。总之就是一部行走的电话机，人力传话。 当然裴娟娟要求安装电话，可不是真的心疼小王。她是为了方便和张茂联系。 棉纺厂又做了工作，初装费减免一千块钱，张良朋这才同意装上这部电话。 张扬在院子里顶着大太阳监工，几个工人搬梯子走线的，又引到客厅里。 裴娟娟从卧室出来，问他们：“是不是可以接一个分线，引到卧室？” 工人便说可以。 “那给我们接一个。”裴娟娟道，“放卧室一个电话机。” 张杨家安了电话，成了生活区这几天最热闹的事。 好几个和裴娟娟关系好的姐妹，都跑来看。和张扬关系好的小伙伴也跑来看。 其中辛天意就打了一个电话，告诉王芳，她安全到达了。 袁大宝翻着电话机旁的厚册子，一行一行地往下看，前几页都是各单位机关的电话号码，再往下找，就看见了棉纺厂的电话号码。 “办公室！棉纺厂办公室！”袁大宝念了起来，“2346541。打这个电话，是不是就能找到我妈？” “找你妈得打到车间。”魏燃在一旁说，“打办公室得多久啊，厂子那么大，可劲跑吧。” 袁大宝便继续往下找，可是没了。 气哼哼把电话册合上，气道：“没有车间的。这电话册不行啊，印个电话号码都不印全。” “这是对外联络用的。别人打到棉纺厂，肯定要打到办公室。然后再问具体的车间电话。哪能把所有的号码都印在上面？”张扬解释说。 “这样啊。”袁大宝数了数电话机上写着的电话号码，“你家也是七位数。不过为什么要把号码写在上面。” 一小截指头大的纸片，上面写了七个数字。用胶带粘在了电话机上。 “我妈记不住我家的号码，就让写下来，粘上面了。” 袁大宝哦了一声，说：“我爸也说安电话的事呢。说他回来就申请。可把我妈气死了，我妈不想安，说太贵了，好几千块钱呢。” “这么贵！”魏燃咋舌。 “你以为呢。”袁大宝说，“我觉得也没有必要，还不如直接来张杨家打，我们家还能省下安装电话的钱。” “你这算盘打的。”张扬在一旁道，“我哥在大学都听见了。” “还有一周就要开学了。”魏燃看向大家，“明天咱们去买文具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5 09:40:17~2023-05-27 10:0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2 天意没有跟着王芳走, 这件事让刘美兰十分意外。 哪有母亲离开，做女儿的不跟着一起走的？她竟然放弃那么好的生活，留在这个小城市读高中。而且还要住校？ 刘美兰就觉得辛天意还是太小、太年轻, 竟然如此拎不清。南方多好啊, 经济发达，卖什么的都有，而且李志业还那么有钱。 刘美兰虽然觉得很可惜，不过让她庆幸的是，辛天意坚持要住校。谢梅已经把住宿用的被褥都准备好了。 这就板上钉钉了。刘美兰很开心。 只要辛天意去住校，那就可以把房间还给王明杰了。 刘美兰走到辛天意的卧室，卧室门没关, 她便站在门口往里看。 虽然是无比熟悉的房间，可是失而复得的心情, 又是那么美好。 刘美兰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在考虑要不要花钱去买点布，给王明杰重新做一套被套床单。还有那个桌子, 是不是太小了, 应该拿木板再接一段，一直接到门口这里, 这样就能放更多的书了。 正畅想着, 谢梅就从自己房间出来了。 出来便看见刘美兰站在辛天意卧室门口往里看，还一边看一边笑。 谢梅就猜出来刘美兰的小心思了, 翻了个大白眼, 提着袋子就坐到了沙发上。 刘美兰看见谢梅出来, 赶紧走过去问：“妈, 你拿的什么啊？” 谢梅把袋子往茶几上一放, 然后一点点往外掏, “天意说都是一些吃的，李志业，不，你姐夫给她准备的，让在火车上吃。天意没怎么吃，都放我房间了。” 谢梅下一把就掏出一个塑料袋，满满一大包，竟然没有一个自己认识的字。 谢梅拿近了仔细看，还是不认识，便放在桌上，喃喃道：“天意说都是咱们这里见不着的零食，让我和你爸吃呢。我放地上就给忘了。刚刚看见了，赶紧拿出来，给明杰和天意分一分。” “这是什么啊，一个中国字都没有。”刘美兰也拿近看了又看，同样不认识。 “一会儿等天意回来问问她。”谢梅说，“她不是英语很好吗，这上面肯定都是英语。” “看着是糖？”刘美兰想了想，又说：“又像是巧克力。” “管它是什么呢。”谢梅道：“一会儿天意回来就知道了。” 刘美兰偷偷撇嘴，见谢梅没看她，直接就把袋子撕开了，撕开后，里面一颗颗包装好的小方块就出现在眼前。 “还等天意做什么，反正是吃的，打开吃一个不就知道是什么了。”刘美兰笑着对谢梅道，赶紧打开了一个，放进嘴里。 刘美兰一嚼，就皱起眉，“这是什么东西，那么苦！” “我说什么了？”谢梅说，“还尝尝？这玩意是瞎尝的？” 谢梅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些西瓜子啊，话梅等等零食。都掏完了，就觉得最下面还有什么东西，硬呼呼的。 谢梅敞开袋子往里一看，下面有个硬纸壳。 谢梅赶紧拿出来，硬纸壳里包着一个信封。 拿出信封那一瞬间，谢梅就猜到里面是什么了。 刘美兰已经看见了，赶紧凑过来问：“是什么啊，妈？” “没什么。”谢梅慌忙把袋子拿到手里，遮住那个信封，然后慢慢站起来，往自己房间去。 刘美兰又问：“那袋子还留着？” “我正好装东西。”谢梅头也不回就往里走。 等着都到门口，谢梅突然回头，看向正坐在沙发上吃东西的刘美兰：“你别把自己喜欢的先藏起来啊，一会儿天意和明杰回来，我一样样平均分。” “妈！”刘美兰气结，“我是那样的人吗！” 谢梅往自己房间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你不是谁是？” 王玉俢正在房间看报纸，见谢梅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东西，一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关门。 王玉俢把老花镜取下来，看着谢梅：“怎么了？” 谢梅赶紧把信封露出来，对王玉俢道：“钱！”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58节 王玉俢问：“什么钱？” “志业不是给天意准备了一袋子吃的？”谢梅把信封递给王玉俢：“这是在最底下压着了。你快数数，得多少？” 王玉俢接过来，一摸信封的厚度，就差不多能猜个大概。 他从信封里把钱拿出来，慢慢数了一遍。 一共三千块钱整。 “三千？”谢梅惊呼。 “三年。”王玉俢说。 “就放在袋子里？”谢梅一拍大腿，“这个志业啊，看着挺聪明的人，怎么办这种事？就不怕让人给偷了？” “王芳打电话的时候没说这件事，是不是？”王玉俢问。 “没说。”谢梅说。 “那说明王芳都不知道志业给钱的事。”王玉俢道，“这是志业单独给天意的。” “给她这么多干什么？她一个小孩，能用得着什么钱？”谢梅立刻说。 “你别管她能不能用着，钱是志业给天意的，这笔钱就应该由天意决定怎么用。”王玉俢道。 谢梅看着那三千块钱，默默叹了口气。 王刚一个月工资才一百五，这三千块，他要不吃不喝存多久才能存够？ 人家一出手给孩子就是三千块。还放在零食袋子里。 “这么说，王芳的日子以后好过了。”谢梅默默道。 “应该至少不用为钱操心了。”王玉俢把钱收起来，重新放进信封里。 谢梅有些着急，连忙问：“你怎么把钱又放回去了？” “这是天意的。一会儿天意回来，把钱给她。让她自己支配。” “给她一百不行吗？这是三千啊，三千！她一个孩子，万一丢了怎么办？”谢梅立刻说。 “那你就别管了。”王玉俢把报纸拿起来，继续看，“你放心吧，天意可不是普通的孩子。” 谢梅看着那三千块钱已经被王玉俢压在自己胳膊下面，知道自己想瞒起来也不可能了。谢梅倒不是要自己把钱留着花了，只是觉得辛天意才十五岁的小孩子，手里有三千块的巨款，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王玉俢十分坚定，谢梅想了想，觉得以后李志业和天意还得再见面，到时候一说开，钱是自己藏下了，面子上也过不去。想到这里，谢梅也就放弃了。 等着辛天意从张杨家回来，谢梅就把辛天意喊到自己卧室里。 辛天意跟在后面，听谢梅吩咐：“把门关上。” 辛天意依着谢梅的话把房间门关好，又见两位老人神情严肃，立刻问：“姥姥姥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大事！”谢梅问，“你坐火车回来的时候，这零食袋子放在那里了？” “就放脚边了。”辛天意实话实说。 “地上？” “嗯。”辛天意点头，可看谢梅的脸色不太好，便问：“怎么了姥姥？” 谢梅叹气：“我就说吧，这志业怎么这么不靠谱！万一丢了怎么办！” 辛天意只能看向王玉俢。 王玉俢笑着说：“这不是没丢嘛。” 他说完，递给辛天意一个信封。 “你姥姥把零食拿出去，说给你和你哥分一下，结果在袋子最下面，发现了这个。” 辛天意接过来，疑惑看向王玉俢。 王玉俢朝她点点头：“对，是钱，三千块。” “这么多！”辛天意也大吃一惊。 “你妈打电话来压根没说这件事，所以这钱肯定不是你妈给的。是你李叔叔给的。”王玉俢说，“既然他准备了，要给你的钱，你收下吧，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辛天意捏了捏手里的信封，又看向谢梅。 谢梅咬咬嘴唇，道：“千万别丢了。也不能一次性花完。或者拿出去给别人说你有三千块钱。会招祸的。” “不会的，姥姥。”辛天意笑道。 她说完，反手把信封塞进谢梅手里。 谢梅微微一滞，看向辛天意：“这是？” “姥姥，我去学校住，哪里有地方放三千块钱？这些钱你帮我保管着，等我需要的时候，就找你要。这样我就不能乱花钱，更不会丢了。” 谢梅拿着信封，看向辛天意：“我给你保管？” “是啊。”辛天意说：“那要是我带三千块去学校，我放哪里？不太安全吧。” “对对，不安全，真的不安全。”谢梅笑了，用力捏着那个信封，说：“你做的对，小孩拿什么钱啊，姥姥给你保管着。放在姥姥这里，一定不会丢。” “嗯。”辛天意点点头，“那就辛苦姥姥了。” 王玉俢在一旁看着辛天意，觉得自己这外孙女简直不是常人，三千块钱，哄得谢梅开心不已。 事已至此，王玉俢也觉得钱在辛天意那里不安全，便提醒谢梅：“你拿出来点给天意，马上开学了，她要买东西呢。” “对对。”谢梅说着，就从信封里往外拿钱。 “不用了姥姥。”辛天意说，“我妈走之前给我留了很多钱，完全够我用的。这三千块我实在用不着，你帮我保管就好。” “那我明天和你姥姥去银行办个存折，给你存起来。”王玉俢说，“密码就用你的生日。钱存在银行，就放心了。” “都可以。”辛天意说，“你和我姥姥商量吧。” 谢梅开心点头：“对对，咱俩商量，小孩就不操心钱的事了。好好上学就行。” 辛天意从卧室出去时，谢梅还在找地方藏钱。 王玉俢忍俊不禁，看着谢梅到处找地方放钱，不免摇头道：“看吧，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天意，那么小的孩子，就知道怎样把钱安全放好，还能让你满意，让你开心。” 谢梅没听明白，翻箱倒柜地找地方放这三千块钱。 直到找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这才把信封放进去。 然后气喘吁吁对王玉俢说：“对了，我还得分零食呢。我出去分零食，钱你给我看着啊。” 王玉俢无奈冲她摆摆手，谢梅这才心满意足去外面分零食了。 这零食分的不偏不倚的，王明杰和辛天意一人一份，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可是没想到，零食分完了，这俩孩子不约而同地从自己那一份零食里，各自拿出一部分。 王明杰和辛天意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看着对方手里拿出来的零食，都是谢梅和王玉俢比较喜欢吃的。两人都笑了。 谢梅更开心了。没想到自己给两人分零食，分完后，孩子们还都想着她和王玉俢。 谢梅连忙说：“不要不要，小孩才吃零食呢，我和你姥爷不喜欢。”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的。”王明杰道：“你和我姥爷现在也是老小孩了。这零食，你们也要吃。” “是啊，姥姥，你如果不收下，那我也不要了。”辛天意干脆耍赖皮。 谢梅开心把自己的那一份收下，连声说：“好好，我收下。哎呦，我这俩孩子长大了，懂事了。还给姥姥姥爷分零食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扬他们就在外面叫辛天意了。 辛天意赶紧背上自己挎包从家里冲出来。 三个小伙伴正在自己家门口，脑袋抵着脑袋，看着什么。 辛天意赶紧凑过去瞧，就见魏燃手里拿着一张纸，袁大宝在旁边念出声来。 “钢笔、墨水、订书机、订书钉、直尺……” “你还写了一个清单？”辛天意惊讶问。 “嗯，我怕少买了。”魏燃对辛天意说，“你是不是也没写？那你们都看看我的清单，别漏了什么东西，要不然又要跑一趟。” 辛天意竖起大拇指：“还得是魏燃啊。” “是啊。”袁大宝叹气：“怪不得一直都是全校第一，这么一比，就是不一样。” “我都习惯了，不管做什么，都先例一个计划。”魏燃不好意思挠挠头，“其实直接去买也一样。大不了再跑一趟呗。” “能一次买完最好。”辛天意道：“还是要向你学习，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嘛。” “啧啧。又开始炫耀你语文好了。”袁大宝没忍住。 四个人走着去的，不远处就有个批发市场，有一家专门卖文具的店。 平时四人的文具也都是那里买的，老板对他们四个十分熟悉，见人来了，先问了中考成绩，得知四个人都被录取后，又是一阵称赞。 四个人各自为战，又不时聚在一起商量哪一款文具更好。 这样商量来商量去的，用的时间便长了一些。 等着大家全都买完，各自提着自己的文具从店里出来。 魏燃突然就不动了。 他停在最后面，看着前面三个人。 一开始说要分别，魏燃还总是没有切实的感受。 好像只是说说，毕竟四个人还是每天都在一起。 可今天买文具时，大家都在说自己可能更需要什么，更需要哪一款时，魏燃突然发觉，他们是真的真的要分开了。 魏燃看着前面并排走的三个人，只觉得喉咙处有些酸涩。 这半年来，他经历了太多太多，也改变了太多太多。 三年初中生涯，魏燃在最后的半年没有留半点遗憾。 因为他上体育课了。 这在以前，是从来不敢想也不会有的事。 每科老师，都可能会在体育课的时候叫住魏燃，给他补补课。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59节 在大家都在操场疯跑，张扬和袁大宝的声音响彻整个操场时，魏燃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做着题。 可后来，他不但上体育课了，还学会了打篮球、踢足球。还不时和辛天意他们一起长跑。 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轻盈，他不再感冒，不再头疼。 甚至，他吃饭都有味道了。 一切的一切，在那个冬天后，都改变了。 魏燃的目光最后停留在辛天意的背影上。 好像，都是因为她来了，他的一切才和以前不一样了。 魏燃在心里默默念：谢谢你，天意。谢谢你，张扬。谢谢你，大宝。 他很快就要进入一个新的环境，迈入一个全新的开始。 可是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的这三个小伙伴。 他们或许不知道，他们对自己有多重要。 魏燃看着三人，微微勾起唇角。 “干嘛呢？不赶紧的？”袁大宝转头找魏燃，见魏燃停在原地一动没动。 袁大宝便叫他：“魏燃，你干什么呢，快点，张扬说要请咱们喝汽水。你是喝汽水还是吃雪糕？” 魏燃赶紧小跑过去，“谁请客？” “张扬！”袁大宝立刻指向张扬。 张扬看向魏燃：“我请，你要什么？” “我要汽水吧。”魏燃又看向辛天意，“你呢？” “我也是。”辛天意道。 “那我是。”袁大宝说，“但是我要两瓶。” 张扬翻了个白眼：“就你胖是不是？” “那你可说对了，就是我最胖。”袁大宝说，“给我买两瓶啊。一瓶不够我喝的。你说你一个厂长的儿子，还那么抠门。你家的电话机都多少钱了！” 张扬不但给袁大宝买了两瓶汽水，而是给所有人都买了两瓶。 四个人便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圆桌前，畅快淋漓喝起汽水。 汽水刚从冷柜里拿出来，冰凉凉的。 喝一口，沁人心脾，所有的烦恼好像都消失了。 辛天意也渴了，大口大口喝着汽水，第一瓶刚喝完，她就觉得不好了。 一股热流从肚脐往下涌，辛天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坏了，她大意了。 前几天还想着这件事，这一和三个人一起玩，就全忘了。 辛天意赶紧对张扬道：“不好意思，我就喝一瓶吧。这一瓶……” 张扬抬眼看着辛天意，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还是立刻道：“没关系，我喝掉就好。你怎么了，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没事。”辛天意摆摆手，“我得赶紧回家了。我走了，你们慢慢喝。” 辛天意说完，拿起自己的文具就往家里跑。 跑了几步后，肚子便开始疼，辛天意加快了步伐，心想还好，离家近，马上就回去了。 袁大宝看着辛天意那瓶没动的汽水，十分奇怪：“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你们看她，捂着肚子，是不是拉肚子了？喝汽水喝的？我没事啊。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事？” 魏燃因为上面有两个姐姐，早就知道女孩子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是麻烦的。但是他不方便说，只是隐约猜到了，便打岔问：“你要不要喝？” 袁大宝立刻就忘了辛天意的事，笑嘻嘻问张扬和魏燃：“你们都不喝？” 张扬看他一眼：“不喝。” “我两瓶也够了。”魏燃说。 袁大宝站起身，把辛天意剩下的一瓶汽水拿到面前，笑嘻嘻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辛天意快速跑回家，一检查，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原本还在提醒自己，开学前正好来一次例假，可是从王芳那边回来，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还灌了那么大一瓶冰汽水。 辛天意这一会儿头疼欲裂，肚子也不舒服，干脆就躺在床上，决定哪里也不去了，休养生息。 又过了一天，袁大宝他们三个人在大院里聚集，见辛天意还没出现，袁大宝便好奇道：“天意怎么了，那天走了后，两天都没出来玩了。怎么叫也不出来。” “肯定是有事。”魏燃在一旁打哈哈，“可能明天就出来玩了。” “是吗？你这么肯定，明天一定能出来？”袁大宝问。 张扬岔开话题，问魏燃：“你们准备怎么走？” “坐大巴。”魏燃说：“长途车直接就能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挺快的。” “那家里送你还是自己去？” “我大姐说她要送我。”魏燃笑了笑，“但是我想自己去，我大姐还要工作，送我就得请假。而且她一个女孩子，回来的时候我更不放心。车站那一块还是挺乱的。” “那咱俩一起去呗。”袁大宝立刻道，“咱们两个一趟车，到了省城，再分开，各自去各自的学校不就好了？” 魏燃还没说什么，张扬已经开口问了：“你妈能同意你一个人去？” 袁大宝便说：“我和她好好说说呗。应该可以。” 张扬摇头，告诉魏燃还是不要做这个准备比较好。袁大宝的爸妈肯定是不能让袁大宝自己一个人出远门的，就算和魏燃搭伴儿也不可能。 袁大宝立刻反驳，他妈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说袁大宝要上铁路学校了，就是大孩子了，肯定不会再走哪里跟哪里了。 张扬只能挑眉：“不信就试试。” 袁大宝是十分不忿的，觉得试试就试试，随即回到家便和王庆华商量这件事了。王庆华一听袁大宝要自己去，立刻拒绝了。 “绝对不可以！绝对！” 不管袁大宝再怎么说还有魏燃呢，两人作伴一起去，那王庆华还是不同意。 她把自己必须要去的原因给袁大宝列举了一遍，到了车站后，要继续坐公交车去学校。到了学校要先报道，交学费，然后再去宿舍，要铺被褥，还要买一些没有准备的东西。她怎么可能舍得让袁大宝自己去？ 袁大宝本来也是下定了决心要自己独立一次，可听他妈说了那么一大堆事情，自己都放弃了。 单单铺被褥这件事他就做不好。更别说还有那么多琐碎的事情。 王庆华是一定要去的，但是她向袁大宝保证，就这一次，第一次开学，她一定要去。以后放假来回，她就不再跟着了。 这件事在袁大宝家是这样的，到了魏燃家，也是一样的情况。 魏萌一听魏燃说不用送他，他和袁大宝一起去。魏萌就不愿意了，罗列出好几条她必须要去的原因。魏燃见大姐魏萌如此执着，再加上他妈杜绿蕊也实在不放心，说如果不让大姐魏萌去，她就要亲自去了。 杜绿蕊晕车特别严重，平时没事绝对不敢坐车，去省城一个多小时的路，她肯定吐的昏天黑地。 魏燃见状，也就不再坚持了，只能劝他妈说，还是让大姐去吧。你这一路晕车，回来的时候一个人，我就更不放心了。 袁大宝和魏燃再见面，两人都无奈摊手，自己家里的妈妈们对送他们去上学这件事万分执着，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两人只能举手投降。 在一旁听着的张扬，微微低下了头。 虽说张扬就在本市读高中，不需要送去学校。可是裴娟娟对他即将开启新的人生征程这件事一点都不兴奋。 好像张扬只是放了一个暑假一般，开学该怎么上学就继续怎么上学。 这几天张扬他们一起准备上学要用的东西，买了文具什么的拿回家，裴娟娟看见了，也就仅仅是看见了。 只有张良朋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没有。 听张扬回答一句都准备好了，便结束了对他的关怀。 所以在魏燃和袁大宝两人抱怨自己妈妈不肯放手、还把自己当孩子的时候。张扬装作毫不在意地听，心里却也想如果自己能有这么一天。 三个人在院子里踢了一会儿球，眼看着太阳都下山了，袁大宝看向辛天意家的方向，抱怨了一句，自己和魏燃后天就要走了，辛天意还不出现。 再不出现，他们就真的要走了。 没想到的是，抱怨了几句后，辛天意好像听见了似的，真的就出来了。 袁大宝还吓一跳，看着辛天意站在自己面前时，愣住了，问：“你还真的听见我说你了？” 辛天意满血复活，抬着眼睛问袁大宝：“趁我不在，又说我什么了？” “说你怎么回事，好几天了，也不出门找我们玩。”袁大宝道。 “这几天不太舒服。就没有出来。”辛天意喃喃道。 “啊？不舒服了？”袁大宝立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辛天意：“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辛天意摊开手：“成功复活！” 第三天，魏燃和袁大宝就要走了。 原本两人没说一起走，可后来两家一商量，干脆一起走，回来的时候王庆华和魏萌一起回来，两人有个照应。 一大早，张扬就骑上自行车来接辛天意。 辛天意从家里出来，看着张扬：“我自己骑车就可以。” “上来吧。”张扬说，“你不是不舒服？” “已经没事了。” “还是我带你吧。长途车站那里不好停车，要停在车棚，一次两毛呢。”张扬说。 “也是，这样还能省两毛钱。”辛天意跳上张扬的自行车后座，问：“他们俩呢？” “一会儿都在大院集合。”张扬道。 三辆自行车整装出发，骑到长途车站，买好票，车子还有十分钟发车。 魏萌和王庆华已经坐上车了，魏燃和袁大宝两人在车旁边站着和张扬、辛天意告别。 袁大宝的眼泪在司机喊他们说马上就要发车时，就绷不住了，一直往下掉。 魏燃也是强忍着，不停往上推一下眼镜，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哭什么？”张扬伸出手，用双手去挤袁大宝的脸蛋，“又不是不见面了，也不是你要出国了，一个多小时就能见到面。”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60节 “那也是一个多小时啊。”袁大宝哼道，又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平时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妈说上了铁路学校和初中就不一样了，平时还有实操课。你们也是，高中生哪里有玩的。看看天意她哥哥就知道了。” “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再忙、再要学习，也能抽出点时间见面不是？”张扬劝说。 “那我和魏燃如果回不来，你俩来看我们不来？”袁大宝又问。 “去！”张扬说，“去看你们，一定。” 袁大宝便开心了，转头看向魏燃：“你也听见了，他们如果不来看我们，我们就和他们绝交！” “绝交这话不能说！”辛天意在一旁阻止，“干什么绝交啊。反正我和张扬肯定会想着你们。你们不是有张扬家的电话吗？” “有。”袁大宝抽了一下鼻子，“我都记在我的小本本上了。” “我也记在我的本子上了。”魏燃说。 “你们到了学校，分配好宿舍，就给张扬打电话。告诉他们你们的号码。这样不管是我们俩找你们还是你们找我们，就都可以了。”辛天意说。 “好。”魏燃看向辛天意：“虽然我们走的远，但是你也是要住校的。新学期会遇到新的老师，新的同学。住校和走读也是完全不一样的环境，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对，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别直接上，拿个小本本记上他们的名字。等我和魏燃回来了，有他们好看的！”袁大宝立刻道。 “好好。”辛天意笑了：“我一定找个小本本，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记，一个都不放过！” “同学，上车了啊，马上就开车了。”司机靠着车窗抽完最后一根烟，提醒在车旁又是流泪又是义愤填膺的四人。 “马上，师傅！”张扬连忙应了一声，又回头对袁大宝和魏燃道：“你们赶紧上去吧。车要开了。” 袁大宝看看张扬，又看看辛天意，嘴巴一撇，又要掉眼泪。 还不如小几个月的魏燃坚强，已经转过身，又拉了袁大宝一把，准备上车了。 辛天意和张扬站在车下，看着魏燃和袁大宝一前一后的往车厢后面走。 魏燃朝他们挥着手，袁大宝则是拼命抹眼泪。 张扬在下面冲他们挥手，辛天意也瞬间低下了头。 嘴上劝袁大宝，不是再也不见，不要哭。可是辛天意别谁都清楚，他们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每天每天都在一起了。 魏燃和袁大宝毕业后就会走向工作岗位，她和张扬，则要继续读大学。 四个人想真正重新在一起，至少也要七年后，她和张扬大学毕业了。 可七年，又是什么概念？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 而且谁又能保证七年后，他们四人能重聚在同一个城市？ 长大，就是在不停的许诺和分别。 辛天意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垂着脑袋，再也不敢抬头看。 直到张扬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辛天意转头看向他，张扬朝他点了点头。 他的眼圈也红了，但是他的目光却那么坚定。 张扬朝前方抬了一下下巴。 辛天意顺着看过去，就见袁大宝整个脸贴在玻璃车窗上，正在对着她做鬼脸。 他已经够难过了，可是看见车下站着的辛天意哭了，他便做起了鬼脸。 旁边的魏燃则是拼命的朝两人挥手，他也是笑着的。 辛天意也笑了。 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可是她真的笑了。 为了大宝的良苦用心，为了魏燃要挥断手的力气。 还有坚定站在自己身边的张扬，以及他抓着自己手腕的那一处温热。 七年？ 只不过是七年。 她辛天意一辈子都熬过去了，还会在意这七年。 而且她不奢望七年后已经成人的他们还会在一起，还会常常见面。 她只需要每个人都好好的。 都好好活着，偶尔想起对方时，能找到彼此，这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辛天意用力朝他们喊了一句：“别忘了打电话，我和张扬会去看你们。” 张扬听见了，笑着侧头看向辛天意。 是啊，这才是他认识的辛天意。 只允许自己有一秒钟的失落，一秒后，便是满血复活又充满希望。 真好。 “啊？”辛天意看着已经消失的大巴车方向，然后转头问张扬，“你说什么？” “我说，周一你也要报道了。周日是不是就要把东西都送到学校？” “是吗？”辛天意瞪大了眼睛，“不是说周一统一报道？” 张扬无奈看辛天意：“我们学校的通知单里，说的是周一新生报道，但是住校生，是要在周日下午五点前，就要把被褥等生活用品送到学校的。你们学校不是这么安排的？” 辛天意抓了抓自己的短发，“我还真的没有仔细看通知单。一会儿回家得好好看看。” “嗯，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别错过了报道时间。”张扬说。 辛天意在张扬的提醒下，回到家就翻出自己的入学通知单。仔细一看，还真的是，在通知的最下方，明确说明了住校生是要提前一天报道的。 辛天意默默骂了自己一句粗神经，又不得不佩服张扬，这人看着粗狂，其实人倒是挺细的。 想来每次辛天意出去玩时，王玉俢都会问一句，张扬去不去。好像只要张扬也去，他才放心一样。 现在想想，还是老人家看人准啊。 在张扬的提醒下，辛天意提前一天去了学校报道。 王玉俢送她过去，她坐在自行车后座，抱着自己的被褥。 实验中学的大门口张贴栏里就贴着新入学的分班名单。 辛天意果不其然被分到了一班，一班是实验班，后面还带着括号，括号里写着英语二字。 辛天意按着自己的班级，又在后面的宿舍楼里找到自己的宿舍号和床号。她的宿舍也很好记，二楼二零一，一床。 王玉俢在楼下等着，辛天意自己抱着被褥往楼上送。 她进宿舍的时候，宿舍里还没有人。 把被褥放到自己的床上，辛天意便下了楼。 “怎么样？一个房间几个人？”王玉俢问。 “六个。”辛天意说。“但是还没有人来，床上也都是空的。” “估计都是远路的。”王玉俢道。 辛天意点点头，只觉得外面实在太晒了，就对王玉俢说：“姥爷，咱们走吧。太热了。” 王玉俢骑上自行车，辛天意坐在后面，经过张贴栏时，王玉俢对辛天意说：“你有没有看看你们班还有谁，有没有你初中的同学？” 辛天意一惊，的确，她竟然没有仔细看过录取名单。 本来实验中学招的人比较少，和一中的规模没办法比。 当时学校张榜，一中的录取名单也是占据了半壁江山，实验中学就寥寥几人。 辛天意竟然忘记看看有没有自己初中的同班同学了。 辛天意便对王玉俢说：“姥爷，要不然你再等我一等，我去看看分班名单？” “去吧。”王玉俢说，“别着急，慢慢看。” 辛天意从自行车上下来，去看张贴栏上的分班名单。 先看了自己班里的，从上到下瞧了一遍，辛天意只觉得有几个名字比较耳熟的，但是不太能对上号，是不是自己的同学。 她又继续往下看，一直看到高一五班的名单。 实验中学今年就收了五个班的学生，除了一班和二班是实验班外，剩下三个班都是按照考试成绩正常录取的新同学。 辛天意往下看，却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高一五班，白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7 10:09:58~2023-05-28 16:1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甜甜的味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先走 辛天意看见白雪的名字, 差点就尖叫出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还能在高中再次遇见白雪。 愉快走到王玉俢跟前，王玉俢问辛天意：“怎么这么开心？是不是看见有自己的同学了？” “有几个名字熟悉的。”辛天意道：“不过看到白雪了。” 王玉俢知道白雪的名字, 听辛天意他们提过几次, 便问：“是不是寒假和你们一起学习的那个女孩？” 辛天意点头：“转学后，女生中我俩关系最好了。” 王玉俢语重心长道：“学生时期的友谊很纯粹，要好好珍惜。” 辛天意嗯了一声，“是，我知道姥爷。” 上一世辛天意几乎没有朋友。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61节 她一直转学，辗转于几个城市中间。升入高中后，便在南方读书。 那时的辛天意没有参加当地的中考, 是李志业托关系拿钱，才进了当地一所寄宿学校。 因为没有中考成绩, 辛天意比别人入学都要晚很多。 大家都入学半个月了，她的入学才办妥。 等着分配宿舍的时候，辛天意便没有和自己的同班同学分在一起, 而是插在了高三毕业生的宿舍里。 她又落单了。 同班同学中没有和她一个宿舍的, 她又入学晚，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习惯了独行的辛天意, 再次形单影只地度过了高中三年。 一直到她考上大学。 所以上一世辛天意以为所有的爱, 在辛子骞离世的那一刻，就彻底消失了。 她挣扎地活着, 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等她回忆过往时, 才恍然发现, 原来她曾经拥有过爱, 在姥姥家住的那半年时间, 三个小伙伴给了她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爱。 而这一世, 她不但重新拥有了三个小伙伴，还有了白雪。 这是她最大的惊喜。 可是当辛天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在大院等她报道回来的张扬时，张扬却提醒她一句：“万一是重名呢？” 辛天意当时就呆愣在原地了。 从看到白雪名字的那一瞬间，辛天意就认定那人就是她认识的白雪了。 她压根就没想过重名这件事。 只觉得一团乌云压了过来，辛天意摆摆手道：“怎么会正好重名，叫白雪的应该不多吧。” 张扬挑眉，“那谁知道呢。” 张扬是真的认为名单上的白雪一定不是他们认识的白雪。 因为他没有和辛天意说，他在夜市上看到白雪了。 白雪和几个穿花衬衫、骑摩托车的男人在一起。 她没有去看成绩，很明显就是在躲着他们。 既然她已经下好决心，和初中的同学不再联系，那么她应该也早就决定不再读书了。 可看着辛天意那么开心，张扬这盆冷水泼下去，又于心不忍，只能对辛天意说：“明天开学就知道了。” “对了。”张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子小小的，上面还有塑封，是天蓝色的，十分清新。他笑着把本子递给辛天意，“给。” 辛天意接过来，问：“这是什么？” “魏燃和大宝都打来电话了。”张扬说，“这是他们的电话号码，我给你也准备了一个本子，专门写电话号码的。已经给你记在上面了。” 辛天意立刻把本子翻开，第一页空着，没有写。 再翻了一页，便是张扬的名字，下面是他的电话号码。 张扬解释说：“第一页我给你留下了，你回家把阿姨的电话写上。” “好。”辛天意看向张扬。 “后面就写了我的，再后面是大宝和张扬的。”张扬忍不住提醒，“大宝学校有时间限制，有一个时间段是不能打电话的。我也给你注在后面了，你看看。” 辛天意就觉得张扬真可靠。 他不管做什么事，都是粗中有细。 看他那奔放不羁的样子，想象他做事的态度，应该就是马马虎虎。可是他不是。 他一点都不是。 不管做什么，只要他愿意，他都能出乎你的意料。 “谢谢。”辛天意感激道：“我都没想到准备这些。” “我脑子不好使，要把电话号码记下来，买的时候，顺便也就帮你买了一本。”张扬脸不红心不跳道。 辛天意太了解他了，这电话号码就七位数，还能难得住他？只要他想记下一个人的电话号码，你说一遍，以他对数字的敏感，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 这样的人，还需要电话号码本？ 这人就是别扭，明明是特意给自己这个对数字不敏感的人准备的，非要说自己顺便帮她买了一本。 辛天意有意要戳破他，便问：“那你的呢？” 张扬微微一滞，这一会儿镇静不住了，只能道：“在、在家呢。” “回家拿吧，我等着你。”辛天意笑道。 张扬有一丝惊慌，正想怎么应对时，便看见辛天意那狡黠的目光。 不再需要多说什么，两人都已心知肚明。 张扬没忍住，也笑了。 “谢谢你。”辛天意道：“还特意给我准备了这些。” 张扬见事情已经败露，不好再继续说谎，只能默认。 辛天意翻开袁大宝的电话号码，问：“大宝的号码是多少？” 张扬立刻就背出来一串电话号码。 辛天意点点头，心想，果然。 再试！ “魏燃的？” 张扬又背下一串。 辛天意只能看向他：“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妈的电话？” 张扬咬咬下唇，只能承认：“你上次来我家打电话，我不小心看见了。” “那你和我说说？” 张扬只能笑着看辛天意：“你的小纸条在身边吗？” “不在，怎么了？” “那你确定我胡说一个，你也知道对错？”张扬挑眉问。 辛天意：…… 好吧，他赢了！ 和张扬分开后，辛天意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骑上自行车便往学校冲。 大院门口，张扬正在等她。 两人一起骑了两条街道，就要分开了。 辛天意再回来就是周末，张扬说要看着她先走。 两人挥了挥手，辛天意继续骑车往前冲。 她没有回头看，张扬还停在两人分开的地方，看着她。 辛天意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先去高一五班，找白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8 16:13:37~2023-05-31 15: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榛子酥脆 138瓶；逝水比喻时间荏苒、甜甜的味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说不着 从崭新的教学楼前面经过, 辛天意抬头看向二楼。 高一一班到四班，都在一楼，除去两头的教室办公室, 五班正好在二楼的拐角处。 辛天意来不及先去自己班级, 从一班的门口掠过，就往楼上走。 “辛天意？”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辛天意停下爬楼梯的脚步，转头看过去。 一个长头发、戴着眼镜的女孩正瞧着她。 看见辛天意转头，女孩立刻松了一口气，她的脸蛋圆圆的，挂在鼻梁上的眼镜也是圆圆的, 看着辛天意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什么救星一般。 辛天意却大脑缺氧似的, 辨认了好一会儿，也没认出来这个小姑娘是谁。 小姑娘笑了，道：“我看着是你, 就赶紧喊你一声。不过你上楼做什么, 这就是一班啊。” 辛天意立刻解释：“我去一趟五班。” 女孩便点头：“哦，那你去吧。不过得快一点了, 班主任已经在班里了。” 女孩说完, 便朝辛天意挥挥手，然后从后门走进一班。 辛天意这才明白, 这是她的同班同学, 可是自己却不认得她。 是自己初中的同学？ 辛天意没有一点印象。 虽然转学时间短, 但也至少在棉纺厂中学待了半年时间。班里同学的名字可能叫不全, 但是模样她都认得。 辛天意只能先上楼, 穿过长长的走廊, 就到了五班。 五班的班主任也到了，正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往下看。 辛天意在后门站着，往里看，五班的学生几乎都到齐了，可只是看背影，辛天意没有找到白雪。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62节 她只能往前走，走到前门门口，看向五班的班主任。 老师也看向辛天意，问：“你是五班的吗？怎么不进来？” “老师好，”辛天意立刻道：“我找你们班的白雪。” “白雪？”老师微微一滞，然后拿出名单看了一遍，最后抬眼看向班级的学生，道：“白雪是谁？” 辛天意站在门口，感觉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一会儿白雪出来，她一定要好好审审她。 为什么不和她联系？为什么放榜那天不去学校？为什么那么长的假期却不来找她玩…… 辛天意听到脚步声，开心地转过身。 一张从来没有见过的脸庞，就在辛天意的面前。 “同学，你找我？”女孩问。 辛天意微微一滞，瞬间有些明白了。 “我找白雪。”辛天意道。 “我就是白雪。” 辛天意看着面前的人，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 她先道了歉，表示自己认错人了，然后看着另一个白雪，走进教室。 同名同姓。 辛天意默默下了楼。 她竟然没有想到很有可能是同名同姓！ 而是一门心思认为就是她认识的白雪！ 辛天意一脑门的热情，在看到世界上的另一个白雪时，便烟消云散了。 低垂着脑袋从楼上下来，走进一班的教室。 班里的学生几乎坐满了，辛天意从后门进去的，站在门口往里看，想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天意！辛天意！” 还是刚刚那个圆脸的小姑娘，她转头往后看着，然后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辛天意立刻走了过去，在圆脸小姑娘身边坐下。 “我叫程天蓝。”女孩小声对辛天意道，“你是不是不认识我？” 辛天意不好意思说不认识，只能抱歉对程天蓝笑了笑。 “棉纺厂中学，我在四班。”程天蓝说，“你不认识我，可是我认得你。你和张扬他们天天一起玩。” 辛天意立刻道：“对。你也认识张扬他们？” 程天蓝不好意思笑了笑：“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得我。” 辛天意哦了一声，“没关系，以后就认识了。” 程天蓝十分兴奋，嘴角都扯到耳后了，问：“真的吗？” 辛天意点点头，把书房放进课桌里，小声问：“讲台上站着的，是咱们班主任？” “是，王伟，教英语的。”程天蓝说，“我知道你的英语好，但是没想到你的英语这么好。刚刚老师读了名单，你的名字在第一个。” 辛天意疑惑看向程天蓝，程天蓝郑重其事道：“是的，是按成绩排的。” 第一天开学，也就是报个道，大家和老师互相认识一下。再发个新书什么的。 上午十点多，这一切就进行完毕了，王伟站在讲台上让大家各自回家，下午也不上课，好好准备一下，明天正式上课。 课程表也贴好了，王伟一走，大家便蜂拥而去抄课表。 程天蓝懒得去挤，收拾自己自己的新书，把书一本本都塞书包里。 收拾好了，再看辛天意，她正在翻新课本，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 程天蓝便问：“你不回家？” 辛天意摇头：“我一会儿去宿舍。” “你住校？”程天蓝诧异看向辛天意，“你家不是棉纺厂的？怎么还住校啊。” “我姥姥姥爷家是棉纺厂的。”辛天意说，“我办了住宿。周末再回去看看他们。” 程天蓝一下就没了精神，叹气道：“我还想着可以和你一起上下学了呢，没想到你竟然住校了。” “班里好像还是住校的学生多。”辛天意看向大家，“你看，大家都没走。” “应该是。”程天蓝道：“咱们学校在乡镇招的多，大部分同学家里都是农村的，没办法走读，只能住校。市里的孩子，考高中的不多，且都被一中收走了。” 程天蓝继续问：“那你就吃食堂了？” “嗯。”辛天意道：“吃完饭再回宿舍吧，这一会儿回去也没事。” “那我也不走了。”程天蓝坐在辛天意身边，重新把书拿出来，“你刚刚去楼上找谁去了，找到了没有？” 辛天意摇头：“同名同姓的，不是我要找到人。” “可惜。”程天蓝又道：“不过有我呢。咱们虽然初中不认识，可也算一个学校出来的。我可以做你的好朋友，不是吗？” 辛天意笑了，“是。” 程天蓝在教室又坐了一会儿，和辛天意两人翻着新书看了一阵子，等她看一眼腕表，才慌忙对辛天意说：“我得先回家了。” “好，那明天见。”辛天意朝程天蓝挥手再见。 程天蓝背好书包走出教室，快步到了学校门口。 程天东一脸怒气瞧着她。 程天蓝赶紧加快了步伐，走过去，看向程天东问：“干嘛！” “你们班才放学？”程天东问，“上午不就是发个书就完事了？” “那是你们班！”程天蓝道。 程天东是高三生，属于实验中学招的第一届学生。 他们的教室在进入学校大门的第一个教学楼，只有高三他们一届。后面的教学楼，就是程天蓝所在的高一和楼上的高二年级。 程天东推上自行车，示意让程天蓝上车。 路上，程天东再次重申让程天蓝去学自行车这件事。 “我不能天天这么等你吧。”程天东道，“你自己学自行车不好吗？我们每人一辆，多方便。” “别和我说。”程天蓝坐在后面，优哉游哉地，“你和大哥说去。大哥不让我学骑车，说不安全。让你每天上下学的时候带我，你不愿意，就去和大哥说。你和我说不着。” 程天东听到程天蓝提起大哥，便不作声了。 他不敢。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大家。 ----------------------感谢在2023-05-31 15:50:12~2023-06-14 16:3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155266 6瓶；橘子树 5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吃炖鸡 程家在老三程天蓝考上高中后, 便从棉纺厂生活区搬了出来。 他们原本就住在棉纺厂生活区的老区，程天蓝的爷爷在棉纺厂上班，后来退休后, 家里唯一一个儿子因为身体原因一直病休。这个家就是由老爷子一人担起的。 程天蓝的妈妈在程天蓝三年级时彻底离开了程家。程天蓝和二哥程天东可以说是由大哥程天野带大的。 程天蓝在吃午饭的时候还在说她同桌的事。 程天东在一旁听着, 就想用馒头去堵程天蓝的嘴。实在聒噪地狠。 可是程天野却不嫌吵，两人放学的时候他才从卧室出来，睁着惺忪睡眼，问程天蓝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 程天蓝便聊起了辛天意。 一个特别神奇的女孩，留着短头发，英语全班第一。 程天野笑着听完，黄阿姨从厨房端来一碗汤, 这是程天野的习惯，早晨起床先喝一碗汤, 也不管起的多晚，都是要喝的。 一碗热汤下肚，程天野才觉得舒坦了。绕过那个神奇女孩, 问程天蓝她房间的空调怎么样。 程天蓝立刻说实在是太凉快了, 空调真好，比风扇凉快一百倍。 程天东便羡慕地不得了, 凑过去问程天野什么时候给他房间也装一个。 程天野用手捂住程天东的脸, 用力往后推了一下，笑着说：“你也有那么大的脸？想装空调, 可以, 自己赚钱。” 程天东立刻表态, 他周末就去歌舞厅打工, 端啤酒, 赚上一年的钱, 应该够买个空调了。 “可以。”程天野说，“只是别提我的名字。自己打自己的工，别提我。” 程天蓝就在一旁笑，突然想起什么，问程天野：“大哥，你们歌舞厅是不是有个叫白雪的？” 程天野闻言皱眉：“那不知道。在里面上班的，哪有叫真名的。” “我上次去，听见有人叫了一句。”程天蓝说，“可能是喊顺嘴了。后来听他们又叫她莉莉。” “莉莉？”程天野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只觉得头发也该洗了，摸过去，一手的发胶，黏腻腻的。 他知道莉莉，但是原名叫什么，他还真的没留意。 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专职给歌舞厅上班的姐妹们化妆，没有去过前面，只是在后台待着，挺可惜的。因为实在太漂亮了。 “你说的白雪多大了？”程天野问。 “和我差不多。”程天蓝说，“她是我同桌最好的朋友。今天听她说起这个名字，突然就想起来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63节 “那应该不是。”程天野一挥手，“莉莉都很大了。和你差不多的话，那还是小孩子呢。我们歌舞厅上班的，可都是成年人。” 程天蓝撇嘴，“不是就不是呗。我也是多余一问。” 程天东立刻在旁边插嘴：“哥，我干一年，能凑够空调钱不能？” 程天东在为空调苦恼时，张良朋也在发愁。 今天是张扬进入高中的第一天，一家人和往常一般，直到张扬中午放学骑着自行车回来了，正好在大门口碰见张良朋，张良朋才想起来，这孩子是高中生了。 两人一起回家，张扬下午也不上课，便在客厅看电视，等着吃午饭。 不一会儿裴娟娟也回来了，照列从食堂打了饭菜回来，一进门就问张良朋：“是真的吗，张茂怎么说的？” “一会儿再打吧。”张良朋看了一眼时间，“这一会儿他也应该在吃饭。” “还吃什么啊。这孩子，有事不往家里打，偏偏打到你那里。你又说不清的。”裴娟娟气结。 打来的饭还是食堂的大锅菜，两个卤子，一大缸子面条。 先喊张扬吃饭，张扬随便拨了点面条，浇了卤子，看张良朋的脸色不好，便问怎么了。 裴娟娟说着说着就要哭，眼圈都红了，道：“这孩子就没离开过咱们身边，他在省城上个大学，我还整天担心的不行，这说要出国就出国？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我不同意！” 张扬惊讶地放下筷子，“我哥要出国了？” “今天打来电话说的。”张良朋叹了口气，“说是作为学校的交换生出去。” “你们不想让我哥去？”张扬问。 “太远了。就去一年，有什么意义？”张良朋说，“你妈也不放心啊。” “不能去！”裴娟娟道，“我也不期望他多有出息，就现在的大学不是挺好，干什么要去国外？那国外多乱啊，又远，有个病啊什么的，谁能赶去照顾他？” “那我哥怎么说？”张扬问。 “他是想去的。”张良朋道，“原来推荐交换生没有他的，后来一个同学因为家里的原因，去不了了，老师让他顶上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裴娟娟立刻道：“赶紧吃饭，吃完饭给张茂打电话，让他……对，让他回来一趟，我和他说。” 这件事在张家是件大事。 只要是和张茂有关的事情，都是大事。而且还事关出国，一家人战战兢兢的，可张茂却十分坚定，电话里也表明决心，一定要去。 张良朋放下电话，走到房间拿出了他的存折。 虽然学费不需要缴纳，可是来回的机票、住宿、生活费等等都是要钱的。 张茂说得斩钉截铁，去了之后会申请奖学金，可是能不能拿到先不说，单单机票钱就是一个大数字。 张良朋当了一年的厂长，可谓是兢兢业业，拿工资生活的工人，如何送张茂出国？ 他坐在床上，看着存折上那短短的一串数字，免不了长吁短叹。 张扬在门口站着，往里看了一眼，见张良朋满脸愁容，也就没有进去。 电视机里还放着广告，裴娟娟坐在沙发上掉眼泪。 每个人都有发愁的事，直到下午要上班了，才发现张扬还在家里呢。 “你怎么没上学去？”张良朋要出门了，看见张扬，惊讶问。 “今天下午不上课。”张扬自己都不知道说了几遍了，张良朋似乎每一遍都没听见。 “哦。”张良朋点头，“那你自己在家玩吧。我和你妈去上班了。” 裴娟娟没说什么，跟着张良朋一起出了家门。 两人刚出门，电话就响了。 张扬以为是张茂打来的，赶紧接起来，那边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往你家打电话，一直占线！张扬，高中生活如何？你见天意了吗，她怎么样？我和你说，我们铁路学校吃的可好了，今天中午吃炖鸡……” 第51章 都过去了 袁大宝和张扬聊了好久, 从炖鸡聊到班里的同学，只是十分惋惜班里男生多，女生少的很。 袁大宝觉得自己上了铁路学校后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就脱胎换骨, 成大人了。 可不能开口说话，一说话就暴露吃货的本性。和张扬闲聊了快半小时，几乎二十多分钟都在说吃的。从学校食堂说到学校门口的小吃店，省城和小城市就是不一样，吃的东西都五花八门，好多都没有见过。 张扬只是默默听着，不时回应袁大宝几句。 直到袁大宝提了一个问题, 张扬才知道，原来他说那么多, 拐弯抹角地，只是为了问白雪。 “没见过。”张扬实话实说，“反正我没见过。天意那边倒是说在分班的名字里, 看见了白雪的名字。不过我猜, 应该是同名同姓而已。因为天意没再找我说这件事，如果真的是白雪, 她肯定要回来告诉我了。” 袁大宝十分兴奋, 和辛天意一样，见到同名同姓的也兴奋, 在电话那头就逼着张扬下午去找一趟辛天意, 去看看是不是白雪。 张扬一人在家无事, 便答应了。 骑车就到了实验中学, 和一干学生一起骑车进了校园。 找到高一一班, 张扬站在教室后门往里看。 教室里人很少, 零星坐着几个，张扬一眼就认出了辛天意。 “辛天意！”张扬喊了一声。 辛天意立刻转回头，就看见张扬正对着她笑。 “你怎么来了！” 辛天意从教室里出来，问：“你们下午也不上课？” “不上。”张扬说，“你们也不上吧。” “嗯。”辛天意点点头，对张扬说：“走，我带你去操场转转，顺便参观一下我们的校园。” 实验中学因为刚建好没两年，这一届的高三生是学校招收的第一届学生，所以整个校园都比一中新很多，尤其是教学楼，打前面过去，似乎还能闻到油漆的味道。 穿过两栋教学楼，再往里走就是食堂和操场了。 辛天意指向操场的另一端，对张扬说：“那边那栋楼就是我们的宿舍楼。” 张扬点点头，问：“食堂饭怎么样？” “挺好的。”辛天意说，“价格也可以，种类也多。” “那也不能总是在食堂吃，每周都回去一两次。中午回家吃饭，王爷爷做饭多好吃啊。” “嗯。”辛天意说，“你这么一说，我就馋了。” 张扬笑着看了辛天意一眼，“你如果没有自行车不方便，我可以给你送饭。” “方便。”辛天意立刻道，“也不远，坐上公交车就到了。” “好吧。”张扬说，“反正有事情就找我。” “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事吧。”辛天意抬眼看张扬，“今天才第一天开学，你肯定有事情。” “什么事都逃不过你。”张扬笑着把袁大宝打电话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没说袁大宝对白雪的事情十分上心，而是说听张扬提了一句，便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白雪。张扬下午没事，就来问问。 “不是。”辛天意皱眉惋惜，“我去班里找了，不是白雪。不对，应该说是同名同姓的人，那个女孩也凑巧叫白雪而已。” “她既然放榜的时候都没出现，估计是有什么事，故意躲着我们的。”张扬实话实说，“既然她不想见我们，我们也别找她了。等她想见我们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的。” 辛天意觉得张扬这话说的十分有哲理，白雪的的确确是在躲着他们。否则不可能就这么毫无音讯。 “魏燃有消息吗？”辛天意再三提醒张扬：“如果魏燃给你打电话，一定记得提醒他，不要去水边湖边游泳。很危险！” “好好，知道了。”张扬无奈摇头，“魏燃估计说梦话都会把你这句背下来。你也不想想，你都提醒几百遍了。” 两人迎着初秋的风，在操场上走了几圈。直到张扬发现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了，才和辛天意道别。 两人聊了很多闲话，张扬还顺嘴提了一句哥哥张茂要去国外读书的事情。 辛天意听到张茂要作为交换生去国外，倒是持不同态度，觉得是个好机会，张茂应该去外面看一看。 听辛天意这么说，张扬也起了好奇心，问辛天意如果她有机会做交换，她会不会去？ 辛天意点头：“当然要去了。不过也只是当交换生去国外看看，一年两年是可以的。如果说定居在国外，那不行，我还要守着我姥姥姥爷呢。” 张扬对辛天意的回答很满意，他没有什么抱负，不像张茂那样，总是想要更好的。对张扬来说，他觉得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比不过自己的家人。 只要能陪在家人身边，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每个人对这个世界的理解都不同，张扬有自己幸福的标准，张茂有自己探索的标准。 谁也没有办法评价对方的做法是对是错，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的对错之分。 “辛天意，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辛天意转头看去，正是程天蓝。 程天蓝跑得气喘吁吁，看见辛天意便道：“我去班里找你，有同学说看见你往操场这边来了。” 程天蓝虽然是在和辛天意说话，可是眼睛却一直看着张扬。 辛天意连忙介绍：“张扬，这是程天蓝，她也是咱们棉纺厂的。” “天蓝，这是张扬。” 程天蓝圆圆的脸庞泛着红晕，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张扬，笑道：“我知道他是张扬。” 张扬和辛天意两人都诧异看向程天蓝。 程天蓝却落落大方道：“你不记得我了？” 张扬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摇摇头。 “初二的时候，我给你写过情书。”程天蓝的嗓门丝毫没有降低，说这些的时候，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自然，“下雪的那天，我和同学一起给你送去。但是你没接。” 程天蓝说到你没接这三个字时，微微侧了一下头，脸上的笑意未减，一双大而圆的眼睛盯着张扬，好像在探究什么。 张扬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一直烧到了耳根。他有些不自然地看向辛天意，又转头看回来，看向程天蓝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么久之前的时候，会在这个时候被翻出来，然后被质问。 “不过没关系。”程天蓝笑着说：“你也不是单单不收我的，你是谁的情书都不收。再说了，都是以前的事了。” “对对，是以前的事了。”辛天意赶紧在旁边打哈哈，“都过去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64节 第52章 另一个我 辛天意认为一切都过去了, 张扬也觉得程天蓝说的是心里话。 三个人，各怀心事，甚至连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都不敢面对。 送走了张扬, 辛天意问程天蓝下午怎么又来了，没在家里休息。 程天蓝勉强笑了笑，一摆手，道：“我大哥二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还不如来学校适应一下, 和你聊一聊。” “你有两个哥哥？”辛天意挑眉羡慕道，“真好。” “你也想要个哥哥？”程天蓝看着辛天意问。 辛天意立刻点头：“我想要个哥哥, 或者姐姐。都可以。不过，我也算有哥哥了现在。” 辛天意想起李远，那个一屁股坐在货车车斗里的哥哥, 烫的屁股疼, 却装作没事发生的哥哥。 他们已经是法定的一家人，李远应该就算是自己的哥哥了。 “算是？”程天蓝听话听音, 立刻就揪住了辛天意话里的小尾巴。 辛天意并不想隐瞒对方, 她耸耸肩道：“我妈在暑假的时候，再嫁了。新爸爸有个儿子。所以, 我也算有哥哥了。” “哦。”程天蓝并没有辛天意想象中的反应。她并没有别人那样的反应激烈, 像是最平常的一件事一样。 程天蓝转头看见辛天意诧异的目光, 便笑了：“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 我爸因为身体不太好, 早早的离开了。我和我两个哥哥, 是爷爷带大的。不过我爷爷在去年的时候，也去世了。” 程天蓝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这样的生死离别，在她那里，竟然像小溪缓流，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容，明媚地，没有半点忧伤。 “怎么样，我是不是也挺惨的？”程天蓝看向辛天意，“不过还好，我有两个哥哥。你有妈妈，又有了新爸爸新哥哥。挺好的。” 挺好的？ 辛天意反复咀嚼这三个字。 她从来没有觉得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可以用这三个字形容。 她能做的，只是珍惜这一切，再也不让爱从身边溜走。 甚至有时，她会自怨自艾，为什么这些事情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而她没有了。 可程天蓝却在告诉她，她还有妈妈，还有新爸爸，新哥哥。 程天蓝看待这个世界时，用的是“还有。” 而辛天意却用的是：只有。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两个就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程天蓝突然停下脚步，倒着往前走，眼睛弯弯瞧向辛天意。 “另一个我？” “对。”程天蓝道：“你看吧，你的数学不好，对不对？我也是。你没有爸爸了，我也是。你有妈妈，我有哥哥。我们没有的很多，拥有的也很多。不过，你还有张扬。” 程天蓝毫不掩饰自己对辛天意的羡慕，“可是我没有。我没有一个异性朋友。而且你不但有张扬，你还有魏燃和袁大宝。” 辛天意立刻看向程天蓝：“你也知道魏燃和袁大宝。” “同学！”程天蓝用力拍了一下辛天意的肩膀，“什么叫爱屋及乌你不知道了吧。我当时喜欢张扬，他身边所有的人，我就都喜欢。就算是袁大宝那个小胖子，我也觉得十分可爱。” 辛天意终于明白为什么程天蓝对她这么熟悉了，不但知道她的名字，甚至还知道她的数学不好。 “所以你才那么了解我的？”辛天意问。 程天蓝神秘点点头，“我甚至比你自己还了解你自己。你信不信吧。” 辛天意就觉得自己虽在烈阳下，可忽然间胳膊上的汗毛都根根立起了。 看着辛天意一时间的错愕，程天蓝立刻笑道：“我胡说的，你还真的信了？” 辛天意皱皱鼻子，“你说的也太像真的了。” “反正我觉得咱们俩挺像的。”程天蓝道，“只不过我没有你好看。真的，这个是天生的，靠后天努力也没有用。” 辛天意知道自己的模样。 她遗传了王芳和辛子骞所有的优点，但她绝对不属于第一眼看上去就好看的人。 因为她不够白，皮肤是正统的黄皮。 “你没见过白雪。”辛天意突然就想起了白雪，“我和她放在一起，我就不够看了。” “她那么漂亮的？”程天蓝立刻说，“那如果有机会，我也要认识她。不过我也见过一个十分好看的小姑娘，叫莉莉。很惊艳，我见过一次，就忘不了了。” “又白又高？”辛天意问。 “对。” “那和白雪应该是一个类型的。”辛天意看看时间，连忙拉上程天蓝，道：“咱们快走吧，我想先预习一下数学，明天上午第一节 就是数学课。” “啧啧。”程天蓝道：“你看吧，我就说咱们俩很像，我和你说实话，我最怕数学课了。对了，你知不知道咱们班的数学老师是谁？” “是谁？” “年级数学主任。”程天蓝叹息道：“听我二哥说，他可严厉了。数学好的，他就特别喜欢，数学差的，他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你。” “那完蛋了！”辛天意仰天长呼。 张扬似乎听到一身长啸，他虽然已经从实验中学回家了，可是心还留在那里。 这一趟，张扬总算放了心。 辛天意和往常一样，是个野蛮生长的女孩子。 她第一天上学，就交到了朋友，对方还特地去操场找她。 这就说明她完全能融入新的环境。比自己都厉害。 张扬骑着自行车，感觉无比轻松。一溜烟回到家，先去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两根冰棍。 咬着冰棍就骑到家，大门却是敞开的。 这个时间，张良朋和裴娟娟应该都在上班。张扬赶紧喊了一声：“谁在家？” 推门出来的却是张茂。 张扬没想到，中午还听张茂给家里来电话，这一会儿竟然已经到家了。 “哥，你怎么回来了？”张扬赶紧把自行车停好。 张茂看着张扬，表情凝重问张扬：“咱爸妈是不是都反对我出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7 17:53:26~2023-06-18 19:2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155266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急促 张扬怎么也没想到张茂会立刻从学校赶回来, 且第一句便兴师问罪一般。 张扬看着他，微微抿了唇，岔开了话题：“哥, 你吃饭了吗？是不是打过电话就直接回来了？” “我问你呢, 爸妈是不是反对我出国？”张茂急不可耐问，“学校要求明天前必须把名报上，各种材料也要准备、上报。我没有时间浪费。” “爸妈没有和我说。”张扬实话实说，“他们没说反对，也没说同意。可能妈妈会担心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爸爸……” 张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茂打断了：“爸爸是因为钱？对不对？” 张扬没有回答。 张茂穿了一件短袖衬衣，最上面的扣子也系的整整齐齐, 下面是一条黑色西裤，衬衣下摆扎进了裤子里, 露着一根崭新的皮带。 这是张茂穿衣的风格，除非暑假在家，否则只要出门, 张茂都会穿的整整齐齐, 包括衬衣最上面的扣子，也会系好。 张扬看着, 就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一般。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好像那颗扣子，卡住的并不是张茂, 而是自己。 张茂看一眼手表, 着急道：“离下班还早着呢, 要不然我去棉纺厂找他们。” 张茂说着就要走, 张扬赶紧伸手拦住张茂：“哥, 你跑一趟叫他们, 还不如打电话。” “对对，打电话。”张茂说着就转头回客厅，拿起电话机拨了过去。 一共打了两个，第一个打给张良朋，接电话的说张厂长出去开会了。再打到车间找裴娟娟，却是一直没有人接。 张扬在一旁坐着，看见张茂不停抹着汗，手里拿着电话机，脚下一直原地转圈。 直到张茂挂了电话，张扬已经倒好一杯水：“哥，你别着急，咱妈车间经常没有人接电话。肯定是在忙着。你先喝点水，喘口气，再进房间换一套舒服的衣服。咱爸开会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是咱妈一下班就会回家。” 张扬抬眼看墙上的挂钟，“就差一个小时了。再等等，别着急。” 张茂接过水咕咚咚先喝了，可是没换衣服，直接就往外走。 “我还是去厂里找他们。”张茂说着话，已经急匆匆走了出去。 张扬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不时抬眼看向客厅里的时钟。 他第一次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十几分钟后，张扬再也坐不住了，也立刻走了出去。 他在大院里坐着，等了一会儿，就看见王庆华骑车回来了。 看见张扬，王庆华就朝张扬招招手。张扬赶紧走了过去。 “你哥回来了，你知道吗？”王庆华一脸羡慕地看着张扬，“他要出国了！” 张扬不知道这件事王庆华是怎么知道的，只是讪讪笑了，“我见我哥了。” “哦，那是先回的家，又去的厂子啊。”王庆华点点头，“我在厂里见你哥了，我说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哥告诉我了，说自己要作为交换生出国，回来收拾一些东西。” 张扬原本还挂着微笑，听到王庆华这么说，便问：“我哥说的？” “是啊，咱们棉纺厂的人这一会儿应该都知道了。”王庆华笑着皱了皱鼻子，“你看你们家的孩子，一个个都有出息。竟然要出国了。啧啧。” 王庆华正说着，远远看见往家里走的张良朋，立刻指道：“那不是你爸？” 张良朋夹着公文包，步伐沉重地走进大院，看见王庆华正和张扬说话，也就走了过来。张庆华立刻对张良朋道：“张厂长，恭喜啊。你家张茂太有出息了。你说咱们整个棉纺厂，谁出过国啊，人家张茂就要出国了。真是，你们太会培养孩子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65节 张良朋诧异看向张扬，张扬立刻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说的，然后对张良朋道：“爸，我哥回来了。现在在棉纺厂。他去找你们了。” “你哥回来了？”张良朋更加讶异了，“还去厂里了？” “是，打电话找不到你和我妈，他直接就去厂里了。”张扬道。 三人说着话，下班回来的人越来越多，看见张良朋在，纷纷过来道贺。 说的就是一句，太有出息了，张家大儿子要出国了。 大家都在纷纷赞叹，王庆华就在一旁应声，随口一问，便是张茂去厂里了，大家都认得他，问他一句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了，张茂便逢人就道：自己要出国了。 张良朋垂着脑袋往家里走，张扬赶紧追了上去。 这一路过来，大家都在对张茂要出国的事议论纷纷，有人羡慕，有人眼红，有人客气地说真好，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张厂长家这么有钱？孩子都要出国了！ 事情超出了张良朋能掌控的局面。没多久，张茂和裴娟娟一齐回来了。 裴娟娟一开始也是不同意的，她更多的是担心张茂一人出国，生活上怎么办。 至于其他，裴娟娟还没来得及考虑，就被见到张茂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再加上回家时逢人人夸，纷纷竖起大拇指，说张茂出息了等等，裴娟娟就彻底把担心抛诸脑后了。 推着自行车就回到家，兴高采烈地问张茂想吃什么，自己赶紧去做。 到了客厅才发现张良朋已经回家了，裴娟娟连忙招呼张茂进来，“张茂快来，你爸已经回来了。” 张良朋第一次见到张茂回来，没有起身欢迎，他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裴娟娟就走到张良朋身边，拿手推了一下张良朋的肩膀，小声提醒：“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你干什么呢！” 张良朋这才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张茂回来了？” 张茂搓着手，已经走到张良朋身边，他坐在单人沙发上，侧身看向张良朋：“爸，我妈已经同意我出国了。我真的想出去看看。你也同意吧，行吗？” 张良朋迟疑了几秒，没有回答。 张茂明显有些急躁，衬衣的第一颗扣子紧紧箍着他的脖子，正好卡在他的喉结处。 张茂用力咽了口水，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看似乖巧老实。可是他整个人的上半身却是前倾的，正努力克制着自己，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张良朋，迫切地想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的手心已经完全汗湿了，放在膝盖上的用力摩挲着。 张茂双手摩挲的节奏，完全打乱了张良朋的呼吸。 张良朋抬眼看向张茂，又看向裴娟娟，最后目光依旧落在张茂身上：“你一定要出国？” 第54章 卤肉 张茂有一堆的理由在等着张良朋开口询问。 他要出国, 他要出去见识见识，他要在学业上更进一步，他甚至许愿, 如果可以留在那里, 要比在国内发展，不知道好多少倍。 张良朋默默听着。 此刻，裴娟娟眼前展开了一副画面。 儿子张茂从小就优秀，如今又得到了交换生的资格。听张茂绘声绘色地描述，裴娟娟好像看到一片灿烂的未来。 她的儿子，西装革履，站在某个领奖台上, 或者站在镁光灯下，大家都在为他鼓掌, 他笑着回应大家，然后对大家说，感谢我的父母…… 裴娟娟觉得此生无憾了。 她兴奋起来, 睁大了眼睛, 跟着张茂的节奏点头：是的，是的, 是这样的, 张茂想的对，对, 还是孩子的想法更进步…… 他应该出去看看, 他值得最好的。 张良朋看向裴娟娟时, 见她眼睛亮亮的, 就知道, 她已经完全倒戈了。 这个时候张良朋再拦着, 就显得不近人情。而且他心里也被张茂的话，燃起一丝丝小火苗。 他作为一个棉纺厂的厂长，这里应该是他能走到的，最高处。他的儿子，应该站在他的肩膀上，看得更高走得更远。 可以出国，可以继续深造，孩子有这个机会，父母岂有阻拦的道理？ 张良朋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想起自己存折上那一串短短的数字，只能问张茂：“需要准备多少钱？” 张茂知道他成功了。 他脸上泛着红潮，激动向张良朋表态：“我去的机票需要家里先帮我付。老师说我去了之后会有打工的机会，生活费我有自信自己赚出来，我还会申请奖学金，爸，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家里负担过多，我知道，家里并没有多少钱……” 张良朋在听到张茂的表态后，一开始是欣慰的。 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自私，他也知道家里没有什么钱，他说要自己打工，要好好学习申请奖学金……张良朋在这一瞬间，就觉得张茂懂事，有些欣慰了，说出的话，也就不再那么生硬。 “我明天去打听一下机票需要多少钱。”张良朋缓缓道。 “那，”张茂看向张良朋，“爸，你是同意了？” 张良朋只觉得嘴巴里发苦，可是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个好机会，我和你妈应该全力支持你的。” 张茂激动站起身，走到张良朋身边，一下便抱住了张良朋。 裴娟娟见状，也赶紧走了过去，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生离死别似的。 张扬在远远的角落看着他们三人，张茂激动地都哭了，裴娟娟随之也哭了，只有张良朋，表情没有他们二人那么轻松。 张茂抬起婆娑泪眼，看见张扬时，朝张扬用力点了一下头。示意张扬也过来拥抱。 张扬微微翘起嘴角，朝张茂摇了摇头，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每每这个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他不是不肯去拥抱他们，而是那么多人，张扬不知道自己的双手，可以去拥抱谁。 张厂长家的大儿子出国学习这件事很快就成了棉纺厂最炙手可热的话题。而且这个话题受欢迎的程度一直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但凡家里有孩子的，每每看到自己孩子的成绩，便会拿出来张茂这个例子出来教育他们。 尤其到了寒假，期末考试试卷发到手里，每个家长看着不尽如意的分数时，张茂的名字再次频繁出现在他们的嘴边。 刘美兰把五花肉卤上，从厨房出来，坐在餐桌上开始剥鸡蛋。 这些鸡蛋一会儿也要放进去一起卤的，还有豆干鸡爪什么的，要卤上一大锅。 这是王芳最喜欢吃的，尤其是里面的鸡蛋和鸡爪。 接了王芳的电话，说今年过年回娘家过，王玉俢就开始准备这些吃食了。 先是包了几锅包子，又蒸了花卷，今天做的卤肉，过一夜入味，明天王芳就到了。 “我姐这次回来挺早的。”刘美兰一边剥鸡蛋一边对谢梅说，“这还有好多天才过年呢不是。” 谢梅在看电视，也没留意王芳的话里有话，便直接道：“你姐主要还是来看房子。” “看房子？”刘美兰立刻看向王刚，继而朝他挑了挑眉。 王刚会意，便开口问谢梅，“我姐看什么房子啊？” “她说想在附近买个房子，要不然租一个也行。她经常回来，没地方住，而且天意还在这里上学。有个房子，也算有个家。”谢梅一边说一边换电视台，转了一大圈也没自己喜欢看的，便随便停在某个电视台上，窝在沙发里发呆。 最近谢梅总是觉得自己懒懒的，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还总是犯困，天这么冷了，一天也要睡好几觉，经常吃着饭呢，就开始犯困了。有时刚睡饱，坐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吧，打开后，就又睡着了。 也就是听说王芳要回来，这两天才感觉有点力气了，能撑着她，过了这个冬。 “买房子好啊。”王刚立刻说，“看起来我姐就是有钱了。” 谢梅转头瞪了王刚一眼，继而道：“你还是把心思都放在明杰身上吧，这次考试考的怎么样？” 王刚不说话了。 谢梅早就猜出来了，这几天家里气氛不对，明杰放学回来，话都不讲，直接往自己房间去。 刘美兰又总是长吁短叹的，谢梅就猜出来了。没考好。 “孩子尽力了。”谢梅缓缓道：“不是所有孩子都适合学习的。有人那就是天生的。别强求。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强。” 王刚叹了口气，“周末天意回来，听她和你说，她这次考试成绩不错？” 谢梅点头：“就是有些偏科。语文英语都是班级第一，数学勉强能拿个中不溜。” “那她也不怕。”王刚立刻接口道：“我姐现在这么有钱了，能养着她。” “你姐能有什么钱！”王玉俢从房间出来，站在门口看着王刚，“她那么辛苦做生意，没白天没晚上的，都是拿命赚的钱。” “我知道我知道。”王刚立刻摆明态度：“我又不找她借钱，你看你，每次都比我姐还害怕。就不让我说。” “孩子自有孩子的造化。”王玉俢道：“成绩好的有成绩好的路，成绩差的有成绩差的路。你和你姐，没有一个成绩好的，那不都过的好好的！” “好什么啊。”一直没说话的刘美兰突然开了口，“爸，你不知道吗，厂里已经两个月不发工资了。” 这件事不能提，一提王刚就要骂人。 果不其然，刘美兰话音刚落，王刚便开口了：“要我说，厂子本来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还不是换了厂长的事？自从张良朋当了厂长，这棉纺厂就开始不行了。我们两个月不发工资了，说是过年了，大家没钱过年，都闹起来了。张良朋才说过年前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这都马上过年了，厂里账上一分没进，还欠很多外债呢！” 王刚气哼哼站起来：“哼！他倒是舒服，儿子还出国了，听说光生活费一个月都顶咱们好几个月的工资了。这找谁评理去？厂里工资发不下，全厂工人饿肚子，他儿子倒是出国了！他钱从哪里来的？” “王刚，你给我闭嘴！”王玉俢喝道：“这些话，也是随便就能说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9 16:51:25~2023-06-20 16:5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犯困 王刚难得有机会发泄, 岂不会一吐为快。便不顾王玉俢的心情和阻拦，匆忙又道：“就你还总把他当好人，你去厂里听听, 大家都是怎么说他们两口子的！那个裴娟娟, 上班连工作服都不爱换，穿的衣服，一件比一件贵。张良朋呢，表面装的跟个圣人一样，其实呢，大儿子送出国，家里装着电话机, 客厅卧室都是彩电，老婆穿的花枝招展的, 钱从哪里来的？当别人都是傻子？” 王玉俢气结，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了。因为王刚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他盯着王刚，试图阻止王刚继续说下去。可是即使能阻止王刚说话, 能阻止得了他的想法, 能阻止得了别人的想法？ 可是王玉俢不相信，他不相信张良朋是那种人。在王玉俢心里, 张良朋永远都是那个眼睛清亮的小徒弟。 王玉俢站在卧室门口, 用力捏着拳，半天才开口：“王芳妈, 你一会儿去趟良朋那里, 让他来一趟。” 王玉俢说完, 许久没听到回应, 这才走出卧室, 就看见谢梅已经躺在沙发上, 睡着了。 王玉俢赶紧走过去，喃喃自语：“怎么又睡着了，外面这么冷，这么睡，又该感冒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66节 谢梅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清醒了一会儿，才问：“我又睡着了？” “是。”王玉俢没有办法，只能道：“回屋睡吧。” 谢梅看一眼时钟，才刚刚八点钟，她皱着眉不解道：“才八点啊，怎么又困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是犯困。” “累了。”王玉俢在一旁说，然后拉谢梅起身：“回屋睡吧。” 谢梅晃悠悠从沙发上起身，回头看见刘美兰已经把鸡蛋剥好了，便道：“把鸡蛋放锅里，再煮一会儿，关火就行。” “闷一夜？”刘美兰立刻问。 “对，闷一夜。”谢梅摆摆手，眼皮又在打架，“不行，我得去睡了，真的困。” 叫张良朋来见自己，这件事被谢梅犯困打断了。王玉俢搀着谢梅进了卧室，谢梅挨着床就睡着了。他一个人坐在长条桌前，发了好久的呆。 这个家比以往都要冷清。 之前谢梅总是说话，一件小事也要唠叨半天。可是最近谢梅犯困得厉害，白天好几个小时都在睡觉，即使不睡觉的时候，也是闷闷的，懒得开口。 王刚和刘美兰则要去上班，直到中午王明杰放学回来，家里才算有了点人气。可是王明杰又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 王玉俢觉得很闷。 第二天一早，他照例先去了早市，看看时间还早，便转到了实验中学。 走读生有来的早的，骑车从王玉俢身边经过。王玉俢把自行车放好，在学校门口等。直到抓到一个人，请对方叫了高一一班的辛天意出来。 辛天意从教室里跑出来的时候，头发挂在耳后。随着她的跑动，耳后的头发便散开了。 王玉俢早就看见她了，在学校门口朝辛天意招手致意。 辛天意一口气跑到王玉俢身边，笑着问：“姥爷，你怎么来了？” 王玉俢从车把上取下保温桶：“我买了早餐。你是不是已经吃过了？我还是来晚了吧。” “没晚！”辛天意立刻道：“我正好今天早晨吃的少，就啃了一个鸡蛋。姥爷，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一个鸡蛋？”王玉俢皱眉，“那可不行啊，正是长身体用脑子的时候，要多吃。你如果不好好吃饭，我就让你回家住了啊。” “就今天。”辛天意笑着回道，“就今天吃的少。可能是我的肚子能预知姥爷今天会给我送好吃的。” 王玉俢十分受用，明明知道辛天意是故意这么说哄他开心的，可是他依然很开心。 保温桶里是刚出锅的豆腐脑，上面撒了香菜和榨菜丁。袋子里装着炸好的油条，王玉俢拿出一根油条，又给辛天意盛好一碗豆腐脑，道：“赶紧吃，这家的豆腐脑是最好吃的了。” 辛天意便站在学校门口，就着油条，吃了一碗豆腐脑。 王玉俢见她吃的狼吞虎咽，更高兴了，笑道：“晚上回家吃饭啊。” 辛天意眨眨眼睛：“我妈今天晚上就能到了？” “下午就能到了。”王玉俢说，“正好你下课就直接来。包了好多包子，昨晚还做了卤肉。” 辛天意点头：“那我放学就去。” “我来接你？”王玉俢问。 “不用了。”辛天意说，“我自己坐公交车就回家了。很近的。” “好吧。那我在家做饭等你。”王玉俢见辛天意吃完了，这才把保温桶收拾好，重新挂在车把上。 辛天意知道剩下的那些是给姥姥谢梅带的早饭，她便问：“我姥姥身体怎么样？” 王玉俢道：“挺好的，就是最近有点犯困。” “犯困？”辛天意连忙问：“一直睡吗？” “是。”王玉俢说，“不过不用担心，人老了，精神不济，犯困是常有的事。” “那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辛天意道：“正好我妈今天回来，明天就让我妈带姥姥去医院检查。” “你妈回来是为了看房子的。”王玉俢立刻说：“你妈想着你，想让你有个家，有个能回去的地方。” 辛天意点点头：“我听妈妈说了。” “行。”王玉俢见来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吃过早饭，来上学了。便对辛天意道：“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儿该上课了。” 辛天意嗯了一声，和王玉俢再见。 下午放学的时候，辛天意去学校门口坐公交车。 程天蓝看见她了，让哥哥程天东赶紧骑车过去。 “你坐车走？”程天蓝问辛天意，她从自行车上跳下来，“那我也陪你一起坐车吧。” 见程天蓝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程天东连忙问：“你也坐车走？” “嗯，我陪天意一起。”程天蓝道：“二哥，你先走吧。” 程天蓝说完，圆圆的眼睛转了转，突然想起两人还不认识，便主动介绍：“天意，这就是我二哥，程天东。在咱们学校上学，读高三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0 16:54:34~2023-06-21 16:3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ylzha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清爽的风 辛天意听程天蓝说过很多次程天东的事, 但还是第一次见本人。程天蓝嘴里的程天东像个事妈一样，整天唠叨，嘴巴碎得不行。还总是催促程天蓝学骑自行车, 这样自己就可以不用带程天蓝上下学了。可是程天蓝知道她二哥的心思, 故意和他捣乱，死活也不学。这件事程天蓝经常对辛天意说，时间长了，程天东在辛天意这里就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甚至能描画出他的模样。 辛天意原本觉得两兄妹应该挺像的，都是圆脸圆眼睛，可是见了才知道, 程天东和妹妹长得完全不同。 程天东眼睛小一些，脸盘更偏长一点, 而且棱角分明，和程天蓝几乎没有棱角的小圆脸完全不一样。 听到程天蓝的介绍，程天东对辛天意笑了笑：“经常听天蓝说起你, 我是天蓝的二哥, 有空来家里玩。” 辛天意笑笑，“好的。” “行了, 二哥, 你赶紧走吧。我和天意等公交车。” 程天东一只脚踩着地，看向程天蓝：“那你注意安全啊。我先走了。” 程天蓝惊恐睁大眼睛, 目送程天东离开后, 立刻捂嘴对辛天意道：“我二哥疯了！” 辛天意不明所以, 就听到程天蓝继续解释：“他才不会管我安全不安全呢, 天天催我学骑自行车, 让我自己上下学。没想到, 他今天竟然会说注意安全这四个字！” 程天蓝一双眼睛盯着辛天意，拿起食指在辛天意的上臂轻轻戳了一下，笑道：“我二哥肯定看上你了，要不然怎么会做平常不做的事。这是想在你面前表现！” 辛天意皱眉道：“你说你，亲哥你都不放过，还要编排。” “开玩笑开玩笑！”程天蓝立刻抱住辛天意的手臂，笑道：“我开玩笑呢，你不许恼。” “这玩笑可不好玩，也不好笑。”辛天意看到公交车来了，连忙说：“车来了。” 两人坐上车，实验中学离棉纺厂并不算远，直线距离，也不需要转弯，算起来，比一中还要近一些。程天蓝家搬家了，可是离棉纺厂很近，也同样在棉纺厂下车。 路上，程天蓝和辛天意商量许久，目的就是说服辛天意走读，就这样，两人坐公交车上下学，也是好的。 辛天意被她吵了一路，也到了站，从车上下来，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扬！” 辛天意下车便看见张扬在公交站牌下面等着，辛天意快步走了过去：“这么冷，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扬穿着一中的校服，校服还是秋季的，单薄的很。里面套了一个毛衣，校服外面是一件厚外套，但是却敞开着。 “等你。”张扬看见辛天意后就笑了，“回家在院子里遇见王爷爷，我问他这么冷在院子里做什么，他说等你回家。这才知道你要回来。” “所以就在这里等着我，这么冷？”辛天意指指张扬的外套：“你外套也不拉上，不进风？” “不冷，我还热呢。”张扬说完，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便朝程天蓝的方向笑了笑。 程天蓝没有插话，也没有离开，就静静看着辛天意和张扬两人聊天。 她羡慕坏了。 辛天意能和张扬这么面对面聊天，张扬知道她要回家，便在公交站口等着。两人许久未见，见面却又像是时时刻刻在一起一样，没有半点隔阂。 程天蓝眼睛里都是羡慕，一眨不眨地看着两人。 直到张扬对她微笑，算是打了招呼，程天蓝才回过神来。 “那天蓝，我们先走了。”辛天意道：“你家在哪里，远不远？” “就前面的路口一拐弯就到了。”程天蓝不舍朝两人摆手，“那再见。” “再见。”辛天意道。 张扬已经骑上自行车等辛天意一起走，在一旁道：“上来！” 辛天意像往常那样，直接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张扬用力一踩，自行车就滑出了很远很远。 程天蓝还没走，她转头看着辛天意，想挥手再见，可是又觉得太冷了，手好像冻住了，伸不出来。 “过两天大宝和魏燃就回来了。” 张扬带来了好消息，“他们寒假放的早，今天接到大宝的电话，说是后天就放假回来。” “魏燃也是？”辛天意问。 “嗯，魏燃早放假一天，但是等大宝一起回来。” “那挺好的，两人有个伴。” “要我说，肯定都是袁大宝的主意，他不知道又买了多少吃的回来，想让魏燃帮他拿一些。” “很有可能！”辛天意笑了。 高一的日子并没有辛天意想象的那么轻松，反而因为自己的理科成绩太差，而压力倍增。 辛天意已经把自己能用的时间，都用来学数学了，可是结果依然不尽人意。 这次期末考试，数学勉强拿到一个及格。比班级数学成绩好的，足足差了将近四十分。 就算她英语和语文再好，分数也拉不出这么多。所以辛天意的成绩在班里也只能算中等。 班主任王伟看着辛天意的成绩就觉得可惜。找辛天意谈了好几次话了，让她好好学习数学。这分数拉的太厉害了。辛天意除了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学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时间挤出来、再挤出来，全放在数学上面。可是辛天意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不开窍一般，不管怎么学，成绩都是止步不前。 压力就是这么产生的，高一上半学期已经接近尾声，可是辛天意的成绩却没有提高。积累了一学期的压力，却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67节 辛天意坐在自行车后座，第一次感觉原来这冬日的风都那么清爽。 她仿佛看见大宝和魏燃就站在自己面前，大宝拎着两大包的行李，气喘吁吁把行李包放下，对她和张扬摆手，道：“快来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魏燃的眼镜此刻应该也起雾了，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只能摘下来，用衣角擦拭，擦完后再戴上，这下能看看清了，是他的小伙伴！ “后天正好是周六，放学我就回来。”辛天意对张扬道。 “嗯。”张扬远远看见了王玉俢，骑着自行车便冲了过去，“王爷爷，我把天意带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端午安康。 -------------感谢在2023-06-21 16:34:58~2023-06-22 10:4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15526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遭抢 王玉俢就喜欢张扬。 不管别人怎么说, 张茂多好多好，可他就是喜欢张扬。不知道为什么，王玉俢看见张扬就觉得心里踏实, 像是路边的野草, 永远最真实的存在。生命力又极其顽强。不管你看见或者没看见，他就在那里。 “好孩子。”王玉俢赞赏点点头，又问：“你爸最近忙吗？” “挺忙的。”张扬说话时有些讪讪的，他抓了抓后脑勺，家里最近的事他每天都看在眼里，心里清楚的很。但是面对王玉俢，他又不想说谎, 可说多了又怕王玉俢担心，便解释说：“每年年底都很忙, 没事的，王爷爷。” 王玉俢已经发现张扬神色的变化，但又觉得他只是个孩子, 不想和他多说, 便道：“晚上在我家吃饭吧。” 张扬摇头：“下次吧，王爷爷。今天阿姨也回来, 我就不去添乱了。” 王芳和李志业两人一同回来看房子兼过年, 张扬知道辛天意好久不见妈妈了，这样的场合还是单独留给他们一家人更好, 便婉拒了王玉俢。 王玉俢看着张扬, 更喜欢这孩子了, 便道：“那行, 下次再叫你。” “好。” “对了, 张扬, ”王玉俢离开前提了一句：“见了你爸，和他说一声，得空来家里坐坐。” 张扬明白这是王玉俢有话要和他爸谈，便立刻答应了。 辛天意和王玉俢一起回家，问：“我妈来了吗？” “没有呢。”王玉俢说，“按说下午就该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两人回到家，谢梅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见辛天意回来了，高兴的又是抱着又是搂着的，左右看了又看，最后下了结论：瘦了！ 辛天意笑道：“姥姥，我离上次来还不到一周呢，就四天，这四天又瘦了？” “瘦了！”谢梅怎么看辛天意都觉得她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我吃的可多了，姥姥，我们班的男生都没我吃的多。” “那脸怎么这么小了？” 辛天意想了想，立刻把刘海掀起来，又把头发都挂在耳后，整张脸露出来给谢梅看，“是我头发长了，该剪了，所以显得瘦一点、又没精神吧。姥姥，你看这样，是不是好很多？” 一张脸没有遮挡地、完完全全露了出来，展现在谢梅面前时，谢梅才笑了：“这样好，这样好！” 说完又看向大门外，忍不住念叨：“这王芳，都几点了还不回家，不是说下午就到了，怎么现在都不见个人影。” “再等等吧。”王玉俢说：“火车晚点也有可能，下了火车还可能有别的事先办了。” “还有什么事？”谢梅叹气，“能有比回家更重要的？” 王玉俢不想让谢梅再继续说下去，毕竟还当着天意的面。便连忙岔开话题，对天意说：“天意，你陪着姥姥看会儿电视，我去把菜炒一下，你舅舅舅妈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辛天意换着电视台，问谢梅想看什么，可是谢梅坐在沙发上还在念叨着王芳的事，先是抱怨怎么还不回来，又在回忆王芳过去受的苦，年纪轻轻就死了男人，说了好久之后，又突然想不起来现在王芳老公的名字了，便立刻问辛天意：“叫什么来着？” “李志业。”辛天意回答。 “对对，就是这么个名字。我老是记不住。其实还是接触的少，结婚后几乎没怎么回来过，要回来也是你妈一个人回来，说他忙的很，来不了。我总共就见他一两次面，名字还没记住，人就走了。” 谢梅一点一点的念叨，辛天意机械换着电视台，换了一遍了，也没有谢梅想看的，再一回头，就看见谢梅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辛天意看着已经睡着的谢梅，惊慌失措。 “睡着了？”王玉俢从厨房走了出来，小声问。 辛天意点点头。 王玉俢便指了一下沙发上放着的毯子，辛天意会意，悄悄走近了，把毯子给谢梅盖上。 接着要去关电视，同样被王玉俢阻止了，辛天意只能跟着王玉俢进了厨房，就听到王玉俢说：“你关上电视，你姥姥就醒了。让她睡吧，今天知道你妈回来，高兴地一下午没有睡觉。这一会儿肯定困了，先睡一会儿，你妈回来，又得热闹一阵。” 辛天意点头：“姥爷，那我帮你打下手。” 辛天意说完，就看见已经没有自己可以做的事了。 厨房里的桌子上摆满了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是王玉俢提前备好的菜。每一道菜都是精心设计的，红的配绿的，黄色配橙红，颜色好看又有营养。 辛天意看了一圈后，问：“姥爷，好像没什么要帮你准备的了，要剥蒜吗？” “早就剥好了。”王玉俢拿出一个小碗给辛天意看：“你姥姥下午剥的，把咱家的大蒜全都剥完了。” 两人正说着话，王刚和刘美兰下班回来了。 见了辛天意后，王刚作为舅舅，稍稍关心了辛天意的学习和生活，问了几个问题后，便回房休息了。刘美兰是直接去厨房帮忙，可是一样没什么可帮的，又被王玉俢撵了出来，笑着搓着手对辛天意道：“看你姥爷多疼你妈，说今天吃饭，他亲自掌勺，别人不许碰。” 等着所有的菜都端上桌的时候，王芳和李志业终于来了。 两人风尘仆仆，提着好几个大包，从外面走进来。 王芳来时穿了一件新的呢子大衣，此刻十分狼狈的挂在身上，头发也凌乱不堪，完全没有刚刚烫过的痕迹。脸上的妆自然也没有了，眼角处乌黑一片，一看就是化过妆，又花了，却没来得及洗。 李志业呢，头发乱糟糟的，胡子茬也冒出来了，两人若不是提着偌大的行李，肯定会被认为是逃荒来了。 惊得刘美兰开口便问：“大姐、大姐夫，你们这是怎么了，遭抢了还是怎么？” 第58章 自己出 两人不是遭抢了, 而是错过了他们买的那班火车。仓促坐了下一班，没有座位，就在两节车厢间席地而坐, 和几个同样没有座位的人挤在一起, 挤着回来的。 用王芳的话来说，就是这一路上她的腿就没有直起来过。 从火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王芳就想直接躺在地上。好不容易被李志业拖着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躺在了沙发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谢梅在一旁看着王芳，拿着温热的毛巾，蹲在王芳身边，慢慢给她擦掉脸上已经花了的妆。 “这孩子, 遭的什么罪啊这是，过年回个家, 还得这么久。我就说吧，不让你嫁这么远，不让你嫁这么远, 你就是不听啊。” 刘美兰在一旁听了, 赶紧看一眼旁边坐着的李志业，讪讪笑着去劝谢梅：“妈, 你看你说的, 这次只是意外，你之前还说呢, 说姐姐嫁给姐夫, 嫁的好, 不愁吃穿了, 姐夫人也好。这姐夫来了, 你倒是不夸了……” 谢梅像是没听见, 拿着毛巾一点点给王芳擦脸。擦完脸，又擦手，然后去擦脖子，直到都给擦了个遍，才看见王芳眼角留下的泪。 谢梅蹲在旁边，看了几眼，没忍住，心里一酸，便对辛天意道：“天意，来，扶我起来。” 辛天意扶谢梅起来，谢梅把毛巾塞进辛天意手里，“洗一遍吧，再给她擦擦。” 辛天意嗯了一声，还没走，就看谢梅拿食指在王芳额头上用力点了一下，怨道：“该！” 王芳闭上了眼睛，几滴眼泪流完便不矫情了，其实李志业对她很好，但是再好也是离家远，在那个城市又人生地不熟，尤其是语言不太通，王芳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勉强能听懂他们当地的方言。总之，四十多岁了，在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容易。 本来憋着气，又加上这一路的不太平，王芳想着是回到家就抱着谢梅嚎啕大哭一场呢，这刚挤出几滴眼泪，在听见谢梅说她一句活该后，瞬间就清醒了。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选择罢了。四十多岁了，还能矫情到什么时候？于是那几滴眼泪还没干呢，王芳便坐了起来。 辛天意又给她洗了一遍毛巾，递给王芳的时候，王芳接过来，道：“我还是去洗吧，你姥姥给我擦的，肯定都给擦成花猫了。” 辛天意笑着点头：“还真的是。你还是去洗洗吧。” 王芳拿着毛巾，可是目光却没从辛天意身上离开，她看着辛天意，喃喃道：“你好像又长了，也瘦了。” “和我姥姥说的一样。”辛天意双手搭在王芳肩上，推着她去洗脸，“我就是头发稍微长了，显得没精神。并没有瘦。” “那就好。” 王芳走到水盆前，见王玉俢已经提着暖水壶过来了，说：“再加点热水。” 热水滚着汩汩的烟气倒进盆子里，王芳把毛巾放进去，好好洗了一把脸。等她洗完，不忘叫李志业：“你也来洗洗吧，洗完可舒服了。” 晚饭吃得十分热闹，刘美兰和王刚两人都在劝王刚喝酒，王刚普通话说的不标准，推来推去也推不出去一杯，有时还没张嘴，就被王刚和刘美兰夫妻俩的双簧给怼了回去，然后只能老老实实地喝了。 这一杯接着一杯的，李志业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第二天起床时，已经断片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招待所。 王芳已经起来了，坐在床边往窗外看。 李志业晕乎乎问：“昨晚我是不是喝多了？” 王芳听到他醒了，走过去，把李志业的衣服扔到床上，催促道：“醒了就赶紧起来吧，我们去看看房子。” 王芳根据朋友的介绍，和李志业先来看了几套内销房。 这个小区刚建成没多久，还没什么人入住。一共六幢楼房，都是五楼封顶。前面四套是外销房，房价对外卖的是四百多一平方。但属于有价无市，大家对这样的商品房还都在观望，也有来看房的，可是真正付诸行动购买的，还是少数。 后面两幢是内销房，卖给了单位员工。到了员工这里有补助，每套补一万块钱，划下来两百多一平方。房子面积在七十平到九十几平之间可选。当然便宜的这一万块，朋友没给王芳讲，只是说比前面的外销房要便宜一些，但是没有说具体数字。 王芳先去看了七十平的，两个卧室。她冲李志业摇头，“太小了。卧室太少。” 李志业也同意，毕竟这房子买来，一是为了老人养老，二是为了天意有个家。再加上王芳和李志业的房间，两个卧室太少了。 便又去看了九十多平的，王芳一眼看过去，便相中了。 李志业也觉得这房子设计的十分合理，两间卧室朝阳，南北通透。又是一楼，出入方便。 可王芳转头又对李志业摇头，说不太好，不是很喜欢，再去看看别的。 朋友便着急了，他急于出手这房子，本来他就住不着，买这个房子就是为了转手赚一笔。可等了好久，才等到王芳来看房子，想着王芳一旦走了，这房子又找不到买家了，便跟着王芳后面一个劲儿地说这房子多好多好，交通便利，附近就是学校。 王芳眨眨眼睛，“太贵了。” 朋友便横下心：“我这房子是单位的内销房，我也和你讲实话，单位有补助。你这样，你诚心要，我就把补助都贴给你。我一分不赚。” 王芳笑着看他：“补助多少？” “五千。” 王芳转头就走。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68节 朋友一路小跑，追着王芳，一直追了一条街，再一转弯，就到了学校，学生们下课了，乌泱泱从学校出来，到路边的小店买零食吃。 “七千。”朋友狠心道。 王芳看着他，“八千。我知道你们补助了一万，一套房子，你转手赚两千块，足够了。” 朋友看着王芳，无奈说：“好家伙，原来你都门儿清。你还溜我？行，八千就八千，你要不要吧。” 王芳和朋友击掌：“要。不过午饭你请。” 李志业偷偷问王芳：“你怎么知道补贴了一万？” “打听的呗。这还能有秘密？”王芳指了指路过的学校，笑着对李志业说：“看见没，这就是天意的学校。” “这么近！”李志业惊叹：“原来你早就看上那套房子了！” 王芳挑了挑眉，“那是。你当前段时间我那些电话都是白打的？” 李志业佩服竖起大拇指，“可以可以。” 可是王芳却十分严肃对李志业道：“我先和你说好，买房子的钱，我自己出。” 第59章 忘了 王芳当机立断就买下了朋友手里的内销房, 一共花了两万五千多块钱，任凭李志业在一旁抓耳挠腮直瞪眼，她也不肯松口, 执意一个人把钱付了。 因为这房子是要留给辛天意的, 王芳觉得还是自己把钱付完，才能弥补她远离家乡，远离辛天意的痛苦。 接下来的日子，王芳就开始各个家具店里转悠，整个过程都是不选对的只选贵的，家具不多，但是个个精致, 尤其是辛天意的卧室，王芳好好给设计了一下, 等着所有的家具搬进新房，只用了三四天的时间。 在李志业的强烈要求下，王芳终于答应他买了电视机等家电, 可是过年期间这些家电十分紧俏, 说要先预定，得过完年后才能到货。 这新房就在过年前全部收拾完毕, 王芳和李志业也从招待所搬到新房里居住, 只可惜小区的入住率比较低，每栋楼都是零零星星住了几户, 十分安静。 辛天意也放了寒假, 可是还没回来, 王芳已经不止一次走到大门口往外瞧了, 可一直都不见辛天意的身影。 李志业只能劝她：“没事, 肯定是那些孩子不放她回来, 说好了他们一起送她回家，都是大孩子了，不会出事的。” 李志业口中的那些孩子，正是张扬他们。 自从魏燃和袁大宝放了假，两人就整天盼着辛天意和张扬也赶紧放寒假，两人日盼夜盼等着他们期末考试结束，正式放假，便天天来找辛天意，然后骑车带着她回棉纺厂生活区。四个人在一起玩上一天，晚上再骑车送她回来。 这么连着玩了两天，四个人就把附近所有想吃的、想玩的全都玩了一遍吃了一遍。袁大宝终于了了心愿，想念的家乡美食，全都进了嘴。 所有的娱乐节目都玩了一遍，四个人下午去看了电影，周星驰的《武状元苏乞儿》。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不早了，晚饭还没吃，袁大宝一直喊饿，四个人便在电影院附近的十字街口停了下来。 街口有个馄饨摊，老爷爷摆了很多年了，四个孩子也常来吃，馄饨皮薄馅大，汤里的虾皮放很多，一商量，便决定吃馄饨了。 谁知道刚坐到位置上，辛天意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转头一看，竟然是程天蓝。 “你们也来吃馄饨？”程天蓝笑着朝辛天意挥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刚看完电影。”辛天意说，“就来吃碗馄饨。” “苏乞儿？”程天蓝立刻羡慕道：“我也想看呢，但是没人陪我看，就一直拖着没去，” 辛天意点点头，然后对袁大宝和魏燃介绍：“这是我同桌，程天蓝，她之前也是咱们一个学校的。” 辛天意正说着，程天蓝已经端着自己的馄饨走了过来，“我和你们一起吃吧。我自己。” 程天蓝坐在辛天意旁边，这天冷的很，路上人也少，大家都在家里准备过年事宜，在路上闲着没事逛的也就是刚刚放假的学生。 可是这个时间，程天蓝竟然自己在这里吃馄饨，辛天意看她眼镜都起了雾气，便问：“你自己来的？” “不是，我等我二哥呢。”程天蓝指指十字街口不远处，“看见那个歌舞厅了吗？我二哥放假就来打工了。一会儿下班说带我去买点过年用的东西，可是现在还没出来。” “你二哥在这里打工？”辛天意惊讶道：“收他吗？他才多大啊。” “这歌舞厅是我大哥开的。”程天蓝小声道，“所以，就收了呗。” “原来如此。”辛天意道。 馄饨已经端了上来，袁大宝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听到程天蓝说歌舞厅是她大哥开的，立刻有了兴趣，忙问：“你大哥开的？” “对，怎么了？” “那你是不是可以进去？” 程天蓝吃着馄饨，每咬一口，眼镜上就起了雾，抬头看见对面的魏燃也有这个烦恼，忍不住就笑了，她笑着对魏燃说：“要不然，咱们把眼镜摘了吧，太耽误吃饭了。” 魏燃笑道：“是。” 两人同时摘下眼镜，只觉得眼前稍显模糊，对视一下，又都笑了。 “我当然能进去。”程天蓝这才回答袁大宝的问题，“上初中的时候我就经常来玩。” 袁大宝羡慕坏了，远远看了一眼那闪亮的霓虹灯，讪讪道：“我之前也想进去来着，可是被门口的人拦住了。说小孩不许进。” 程天蓝点头：“那是不能进，万一被查到，我大哥是要吃罚款的，严重的，还要歇业呢。再说了，你们进去也不能喝酒不能跳舞，没办法消费，进去还多个人头，所以肯定就拦住了呀。” “里面都有什么？”袁大宝十分好奇，“给我们说说呗。” 程天蓝缓缓道：“有唱歌的，也有舞池，还有卡座，可以喝酒聊天。里面有包间，可以唱歌什么的。” “这么好？”袁大宝笑着问：“那你进去是不是没有人拦？” “我也不从正门走。”程天蓝指指后巷，“那边有个后门，很小，是厨房的后门，穿过厨房，就到了后面的换衣间。我都是从后门走的。在里面上班的人，也是从后面走。” 听着程天蓝给大家讲歌舞厅的事，大家好像打开了新世界一般，尤其是听到里面还有厨房，大家更惊讶了。 “里面还有厨房？”这次是魏燃开口先问的。 “有。但是就是很简单的菜，主要是一些下酒菜，面啊，还有一些水果之类的。” “那你说你二哥马上就下班，这才刚刚到晚上，他就要下班了？歌舞厅不都是晚上才开始的吗？” “下午也有人。”程天蓝一碗馄饨已经吃完了，拿起一张纸巾擦了嘴道：“我大哥不让他上晚班。六点多他上白班的人就下班了，会有人来接晚班。” 程天蓝刚说完，就看见程天东从后巷出来了，里面还穿着白衬衫，外面直接套了件军大衣。 和程天东一起下班的还有几个人，大家说说笑笑一起走，程天东笑呵呵应着身边女孩问的话，压根没注意自己妹妹就在旁边摊子上吃馄饨呢。 “程天东！”程天蓝叫了起来，“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程天东吓了一个哆嗦，这才想起来他妹妹还在外面等他，赶紧一个转身。 和他一起的女孩也笑盈盈转了身，嘲笑他：“你怎么把你妹妹都忘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5 16:52:38~2023-06-26 16:5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甜的味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一定 说话的女孩化着淡妆, 跟着程天东的视线一起转了头，然后就看见程天蓝站在馄饨摊前面冲程天东瞪眼，而另一个好奇的小胖子也转头看了过来。 女孩和小胖子目光相接, 脸上的笑容一下便消失殆尽, 她迅速转回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一起出来的姐妹便叫她：“莉莉，走这么快干什么！等等我们。” 白雪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身后的小姐妹没有追上来，她一个箭步拐进了小胡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通地狂跳。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袁大宝。 还有辛天意他们。 不过还好，除了袁大宝之外, 另外三个人都在认真吃碗里的馄饨，谁也没有看到她。 白雪不想和他们有什么联系, 他们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 她没有什么可剩下的，独独身上这一点点的自尊。 白雪穿了一件呢子外套，外套上面有个大毛领。这毛领虽然是劣质品, 每次穿上, 就能闻到上面一股奇怪的味道，而且还弄得她下巴鼻尖痒痒的, 可却又极其暖和。 在歌舞厅上班是没有冬天的。不管里面多冷, 女孩子都是要穿裙子，男孩子则是统一的白衬衫。 白雪虽然在后台化妆, 但是衣着上也不能太差。毕竟作为一个化妆师, 如果连自己都打扮不好看, 就更加没有人信任了。 今天白雪就穿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外面套了一件白色洞洞毛衣。下班的时候, 再裹上这长长的呢子外衣, 便一边跺脚取暖一边往住的地方赶。 她这一会儿的紧张和躲避，竟然让她出了汗。站在没有人经过的胡同里，黑夜袭来，白雪仿佛看见了一个幻影。 那个幻影也胖乎乎的，可是又没有上学的时候那么胖了，好像瘦了那么一点，也高了一些。 白雪想敲敲自己的脑袋，把这些有的没的都敲出去，谁知道下一秒，那幻影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袁大宝气喘吁吁站在白雪面前，眼睛紧紧盯着白雪，问：“是你吧，白雪？是你对不对？你跑什么啊，我一路追，好不容易才追上。” 白雪倒吸一口冷气，阴凉的月光下，袁大宝的五官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她躲了那么久，却在这么一个冬夜，被发现了。 “大宝？”白雪的下巴轻轻颤抖着，那大毛领的绒毛也不合时宜地戳着她。白雪十分不舒服，好像被什么卡住了脖子，呼吸越来越不顺畅了，“对、对不起，我没看到你。你……” 白雪的谎话戛然而止。 因为大宝正急切地盯着她，他仿佛并不在乎白雪的逃避，也不在乎她编造的谎言，他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的话，开口问：“你过得怎么样？” 白雪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半年来，第一次有人关心她，有人在乎她，有人会问她一句，过得怎么样。 “挺好。”白雪的呼吸终于平稳，她看着袁大宝，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夏天，那个她以为可以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夏天。 “那就好。”袁大宝看着白雪，喃喃道：“能见到你，我很高兴。你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反正……” 袁大宝看着她，手足无措到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便没有任何想法的乱说一通：“对了，我去上了铁路学校，魏燃去读了师范，我们俩在一个城市，学校离的也不太远，有时会约出来一起吃饭什么的。还有张扬和天意都在读高中，就是不在一个学校……” 白雪点头：“我知道，天意在实验，张扬在一中。” 袁大宝看着白雪：“原来你都知道。” 白雪微微笑了一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虽然迟了，但是恭喜你们。”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69节 白雪说完，眼睛微微垂了下去。她不想再直面袁大宝，她的恭喜是真诚的，可是她的自卑也是真的。在面对袁大宝的时候，白雪突然想起自己在歌舞厅后台给小姐姐们化妆的时候，她们的身上总是香的，可是那种香味却熏得自己头疼。歌舞厅的灯光昏暗，后台也一样。还有不时传来的吵闹声，呕吐声，以及永远都散不去的酒味…… 白雪突然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她不知道在这样冷冽又干净的空气里，她身上是不是也在散发着那些味道。 白雪往后撤了一步。 袁大宝看着她，并不明白白雪这一系列动作代表着什么，他只是太想见到她了，所以在和她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袁大宝便认出了白雪，并立刻追了过来。 袁大宝此刻只是激动和开心。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微笑着，嘴角翘着。他又想知道白雪现在在做什么，他更想知道以后怎么才能联系上她。 “你刚刚和程……”袁大宝忘记了程天蓝的名字，便直接忽略掉：“你刚刚从歌舞厅出来的？你去玩了？” 白雪微微一滞，继而咬了下嘴唇，含糊说：“哦。” “不是不让咱们进嘛。”袁大宝压根就没有多想，此刻他的大脑已经短路了，唯一的念想就是不让白雪再次溜走。他要和她继续联系，永远保持联系。 “那以后怎么联系你？”袁大宝道，“我怕今天你走了，我们又再也见不上面了。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这半年多的时间，我一直一直在找你。” 白雪瞪大眼睛看着袁大宝。 袁大宝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也亮亮的，面对白雪的诧异，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然后解释说：“天意更是。刚开学的时候，她看到别的班有叫白雪的，立刻去找你了。结果发现只是同名……” “天意她好吗？”白雪问。 “好！”袁大宝突然道：“你直接问她不好吗？如果她见了你，不知道得多开心呢。这样，你知道我们家在哪里，正好放寒假，我们都在家。你有时间的时候，能来找我们吗？对了，张扬家里买了照相机，我们可以用他的相机拍照片，毕业的时候我们都没有一个像样的照片……” 袁大宝说话像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地往外倒，他越说语速越快，说到最后，舌头和牙齿都要打架了。白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袁大宝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 她笑了，他也就开心了。 袁大宝看着白雪的眼睛：“行吗？” 白雪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了头。 “过完年吧，我一定去。” “一定？” “一定。” 第61章 冰糖葫芦 袁大宝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有点憨, 两排小白牙露着，好像没有任何烦恼一般。 袁大宝是王庆华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不吃饭的时候追着满大院跑着喂饭, 不睡觉的时候抱在肩头哄着睡……他的眼睛里从来没有忧愁, 似乎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烦恼，什么是难过。 就像夏夜的星星。 白雪一时间都羡慕了。她贪恋看着袁大宝的笑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的困苦能不能让她下辈子也能做一次“袁大宝”。 “那……”袁大宝本来还想多和白雪说几句，可是这一会儿才注意到白雪穿的特别少。 呢子大衣的毛领看着暖和，但是毕竟是单衣，不像他身上穿着的大棉袄。再往下看，白雪穿了一双单鞋, 那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腿，应该是穿了丝袜。 袁大宝认得丝袜, 上了学之后，他见女同学有穿的，但是也只是在夏天穿上。这么冷的冬天, 竟然光着腿就出来了。 袁大宝瞪大了眼睛, 一肚子话都吞了回去，喃喃道：“你怎么穿这么少啊, 不冷吗？那你赶快回去吧。” 白雪冷, 平时她都是一边走一边跺着脚取暖，这一会儿站着, 只觉得腿都僵了。 “好。”白雪道。 “那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一定来找我们。”袁大宝说。 “好。” “那, 那我先走了。”袁大宝依依不舍地转过身, 正要走, 就听到白雪叫了他。 “大宝。”白雪看着袁大宝说, “别告诉他们你见到我了。好吗？” “啊？”袁大宝有点不明白，只能问：“为什么？” 白雪的脸涨红了，支吾道：“就当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袁大宝张大嘴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明白了！好，我一定不说。等着你来找我们，给他们一个惊喜！” 白雪便向袁大宝挥了挥手。 看着他，消失在寒冷又干净的冬夜。 袁大宝是吹着口哨回去的，得意洋洋又大摇大摆，心情好的不得了。 等到了馄饨摊，剩下的三个小伙伴都翻着白眼，不肯看他。袁大宝便笑嘻嘻对大家说：“抱歉了各位，我突然看到一个朋友，就追过去了，忘记先和你们说了。今天的馄饨，我请客，算是给大家赔罪了，行不行？” 张扬看一眼袁大宝还没吃完，但是已经凉透了的馄饨问：“那你还吃吗？” “吃啊。再一人来一碗？”袁大宝提议。 张扬和魏燃都说好，辛天意连忙摆手：“我是不吃了，你们吃吧。” 袁大宝斜着眼睛笑：“跟谁不知道你的饭量一样。吃吧，没人笑你。” “今天实在吃不下了。这几天在姥爷家吃饭，每顿都吃的撑，胃里难受的不得了。” 辛天意说着揉了揉胃，原本以为好多了，可一碗馄饨下去，估计是就着凉风吃的原因，吃完又开始不舒服了。 辛天意刚说完，张扬便站了起来。 袁大宝立刻喊他：“你干什么去，你不会也看见你一个朋友了吧！” 张扬没理他，径直往对面走。 一个爷爷坐在路边，身旁竖着一个粗粗的木棍，上面用干草扎的厚厚的一层，干草上则插满了冰糖葫芦。 张扬买了一个冰糖葫芦，这才走回去。 他走到桌前，把糖葫芦递给辛天意，“吃这个吧，会好一点。” 辛天意差点就哭了，感动道，“正想吃点酸甜的东西呢。” “这不就来了嘛。”袁大宝在一旁阴阳怪气，“我也想吃点酸甜的呢，可是没人给买啊。” 张扬把糖葫芦递到辛天意手里，坐下前，先用力踢了一下袁大宝坐着的长凳。 袁大宝吓的叫了起来，就听到张扬对摊主喊：“再来三碗馄饨，要大碗的。” 三个人吃完了馄饨，辛天意也吃完了她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下了肚，就是舒服了很多。 吃完饭，四个人骑车回家，三个男孩子先把辛天意送回家。 王芳终于盼来了辛天意，远远就把院子的大门打开了，冲着张扬他们说：“以后出去玩，不许这么晚再送天意回来。” 张扬立刻道：“阿姨，我们看完电影都饿了，又去吃了馄饨。下次一定早回来。” 王芳听后，觉得自己不该迁怒于人，又不好意思了，便客气了一下：“你们进来玩一会吧。” “不了阿姨，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下次我们再来玩。”张扬答。 “那行，你们三个回去的时候慢点骑车，别到处玩了，直接回家。尤其大宝妈妈，又该担心了。”王芳嘱咐道。 “好。” 三个人骑到棉纺厂生活区的时候，已经到快八点了。 王庆华在家门口急的团团转，杜绿蕊凑在路灯下织毛衣，织一会儿就笑着劝王庆华：“行了，别急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能丢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王庆华忍不住啊，不时骂袁大宝一句，说这死孩子，一出去就不知道回来，等着回来非得打他一顿才行。 杜绿蕊便撇嘴，道：“你什么时候打过大宝？你别光说不练啊，今天我可看着呢，看你打不打！” 两人闲聊着，就看见几个人从外面进来，步伐匆匆，手里提着东西。 都是生面孔，没见过的模样。 王庆华的目光跟着他们走，杜绿蕊便道：“别看了，是去娟儿家的。” 这个娟儿说的就是裴娟娟，王庆华恍然大悟。 “这是过年送东西来的？” 杜绿蕊挑挑眉，眼神里全是不言而喻。 好多事看破不说破，杜绿蕊压低了生意：“昨天晚上也有人来了。” “是吗！”王庆华撇嘴，“哼！” “当然，人家要没要又是两说了。咱只见人进去，没见人出来。可能什么都没收，又让拿出来了呢。”杜绿蕊笑着说。 “还有送进去再送出来的道理？”王庆华哼了一声：“骗小孩的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7 17:32:30~2023-06-28 17:0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大姐呀 10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清静清静 两人东家长西家短地唠着, 王庆华就慢慢忘记她宝贝儿子还没回来这件事。直到三个男孩从大院门口骑车冲来，王庆华才想起来这么冷的天她原本是在等儿子的。看见大宝回来，王庆华便喊道：“你们去哪里了, 都几点了也不知道回来！” 袁大宝心情好, 笑着对他妈回：“这不是回来了嘛，我们一起看了个电影又吃了馄饨。妈，我爸回来了没有？” 王庆华看见儿子又开心又生气，见他平安归来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回道：“你爸得明天呢。” “马上就过年了，我爸总是这样。” “能回来过年已经是烧高香了。”王庆华拿手拍了一下袁大宝的后背，道：“赶紧回家吧, 冻死了。” “我们也回去。”杜绿蕊把毛线和织了一点的毛衣都放进袋子里，笑着说。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70节 王庆华点点头, 然后看见了张扬，连忙摆手道：“你也赶紧回家吧，家里又去人了。我们刚刚看见了。是不是魏燃他妈？” 杜绿蕊立刻低下头, 默默翻了个白眼, 心想这人嘴可真快。想着大女儿魏萌正是工作的好时候，不想找这个麻烦, 也就没吭声, 装作没听见问她，立刻拉上魏燃就往家走。 张扬骑车回到家, 就看见家里的大门敞开着。 客厅里也是灯火通明, 里面说话声此起彼伏。 张扬把自行车停好, 打开房门, 就看见客厅里烟雾缭绕的。除了张良朋之外, 还有两个男人。 看见张扬回来, 两个男人都笑着对张良朋说：“这是厂长家的二公子吧，听说上高中了？真是羡慕啊，老大出国，老二又是良才……” 张扬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招呼，就看见张良朋朝他摆摆手，意思是让他赶紧回自己房间。 张扬经过张良朋他们的主卧，听到里面电视机开着，知道裴娟娟躲里面看电视呢，也没进去，而是直接往自己房间走。 这俩人张扬从来没有见过，包括昨天晚上来的人，张扬也同样没见过。 张扬坐在自己房间，就听到外面两人不停在说话，两人交互捧夸张良朋，从工作能力到家庭，张扬感觉张良朋都被夸出花来了。张良朋呢，张扬倒是没怎么听到他说话，偶尔能听到张良朋说几个没有没有，剩下的时间，都是两人在不停地说。 可能看张扬回来了，时间也不早了，两人说了一会儿便进入了结尾。 “张厂长，这些是我们那里的特产。这不是过年了吗，特意给您带来，让您和家人一起尝尝。” 张良朋立刻道：“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张厂长是不认我们两个朋友了。都是朋友，过年也要串门走动的。而且这东西都是自己家种的，除非张厂长看不上我们。” 张良朋便笑了，他说话也直，直接指着其中一箱东西说：“谁家也种不出酒来。我有话直说哈，作为朋友，咱们常走动，应该的。可是我们有规定有纪律，这些东西是万万不能收。这样，你们都拿回去，要不然以后咱们再也不能见面了，明天我还得在给你们送回去。” “这……”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张良朋已经站了起来，笑着说：“以后有工作上的事，直接到我办公室来找我谈。我随时都在。” 他说着，又叫了一声张扬，“张扬。” 张扬就在门口坐着，知道这一声马上就到，听见了立刻便站起来，走了出去。 “来，和我一起送送你叔叔们。” 张良朋一声令下，张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赶紧走过去，接过张良朋已经搬起的一箱东西，大步跨出门外。 张良朋又躬身拿起剩下的，转头看向两人：“走，我送你们。” 两人碰了钉子，想送的“特产”没送出去，赶紧跟了出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张良朋在前面走，一边走一边说：“只要为我们棉纺厂好，什么和我都好谈。工作的事情，咱们以后在办公室谈。今天就是朋友见面。” 后面两人连忙跟着说是是。 这搬着东西就送出了家门口，一直送到生活区大院门口，那两人才把东西接过去，灰溜溜离开了。 张扬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对张良朋说：“爸，昨天一趟，今天一趟，明天还有人来吗？” “明天啊，咱们家没人！”张良朋立刻说。 “怎么个没人法？要不然我去大宝家玩一天？” “那倒不用。”张良朋笑道，“明天我就让咱们邻居在外面把大门锁上。这不管谁来，家里都没人，锁着大门呢。” “好主意！”张扬竖起大拇指，“我让大宝来帮咱们锁。” “可以。”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回了家，刚回到家，就听到客厅里摔摔打打的声音。 张扬偷偷看向张良朋，小声道：“我妈又不高兴了。” 张良朋拍拍张扬的肩膀，叹了口气：“别怪你妈，自从你哥出国后，家里存的那一点钱，几乎全花光了，她也是着急。” 张扬明白。 “行，把门锁上你就进去吧。”张良朋走到院子里，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中间。 张扬把门锁好了，转头看他爸：“爸，外面这么冷，你不进去？” 张良朋摇头，“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清静清静。” 张扬走进房间，裴娟娟正站在客厅，看着茶几上那些茶壶茶碗的，拿起一个用力往另一个上面摞。一边摞一边气得直哼哼：“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拿来的东西再让人拿走！你不收别人就说你好了？在外面，谁不说你收了？” 张扬停了一下脚步，看一眼裴娟娟的背影，也没说话，而是径直回到自己房间。 昨晚裴娟娟就因为张良朋打发人回去，又把所有的礼物都退了回去，和张良朋吵了一架。 今天张良朋故技重施，裴娟娟就再也忍不了了。 她看见那箱酒了，还有其他的东西。这要是拿到外面的小卖部卖了，能换不少钱！ 张茂那边今天还打电话来了，说是问过年的事，其实就是在催下个月的生活费。 裴娟娟双手叉腰，自言自语道：“不是说去了之后打工，生活费不用家里出？怎么半年了，还没打工去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8 17:08:43~2023-06-29 16:4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甜甜的味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初六 裴娟娟双手叉着腰, 看着茶几上的一团乱麻，一点要收拾的想法都没有，呆呆看了半天, 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裴娟娟心里的怒火并没有消，反而愈演愈烈。她坐在沙发上，只能看到那满桌子上的茶杯茶碗，还有一些随手丢下的瓜子花生。尤其是那些红色的花生衣，捻开后就直接飞了满地。 裴娟娟再也忍不了了，朝门外喊道：“你不进来吗？” 话是对张良朋说的，张良朋自然是听见了。 他坐在院子里, 冬夜的温度让他瑟瑟发抖，可是他宁愿在院子里坐着, 也不想回房，只能说：“你先睡吧，明天我收拾。” 裴娟娟见他这么回答, 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怒气冲冲走到了院子里。 张良朋没有看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说了。钱我会想办法的。”张良朋先开了口。 “想什么办法？”裴娟娟厉声问：“你的工资多少你自己心里没数？咱们厂几个月没发工资了，你心里没数？你想办法？哈！” 裴娟娟的冷笑彻底激怒了张良朋, 他无奈转头看向裴娟娟, “是，我知道, 是我能力不行！自从我接了棉纺厂, 效益越来越差, 这两个月都没发下工资。但是我尽力了, 我真的尽力了。现在整个市里的情况都是这样, 多少厂已经撑不下, 破产了，棉纺厂还在苦苦撑着。我已经尽力了，真的！” 张良朋说着，失落地把头低了下去，双手十指插进了头发里，痛苦地发出一声叹息。 这些事他不知道要和谁说，和裴娟娟说这些，她压根不想听。除了怪他无能，就是让他自己想办法。最近一段时间，张良朋身上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只是他从来没说过。 “咱们现在不说棉纺厂。”裴娟娟道，“咱们说咱家！张茂今天打电话来，你接都不敢接。你在旁边也听见了，他说是问家里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没有，其实是在问下个月的生活费什么时候给他寄。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饿死！你说刚刚别人给送东西来，你不要。好，你清廉，但说出去谁信啊？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你吗？你说你没要，谁会相信！那些酒，拿到小卖部换钱，至少够张茂两个月的生活费，你算算，他还有几个月就回来了，再加上昨天那些，是不是能撑到他回来？可是你不要啊，你都让人家拿走了啊！现在你告诉我，钱怎么办！” 张良朋低垂着脑袋，双手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会想办法，我会想办法的！” 裴娟娟冷冷瞧着张良朋，只觉得眼前这人又窝囊又无能。实在不想再多数一个字，转头便走进房间，把卧室的门用力一关，紧接着是“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 卧室门反锁了。 张扬在房间听得真切。等裴娟娟进去后不久，他便走出来，把客厅里的一片狼藉都收拾干净。然后他走到门口，看向外面寒冷的冬夜里，瑟瑟发抖的张良朋。 …… 这个年过得很快，又很慢。 对辛天意来说，和妈妈在一起，和姥姥姥爷在一起，从大年三十开始，一直到初五，每天都过得十分开心。时间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溜走，每天的生活不是睡觉就是吃饭，或者在一旁坐着看他们聚在一起打麻将。 而且自从王芳再嫁，经济条件好了很多之后，刘美兰和王刚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对王芳以及李志业十分客气，也十分亲热，吃饭的时候总是夹菜，一天不来家里吃饭，就催王刚去叫。 王芳自然知道都是钱闹的，因为这次回来，她给王明杰包了那么厚的红包，当时刘美兰的嘴角就开始翘，一直持续这么多天，都没下来过。王芳心知肚明，但是也心甘情愿。毕竟天意只要回来，就要面对舅舅舅妈，高中三年时间，她能见着辛天意的机会还没有刘美兰多。王芳自然想让刘美兰开心一点，起码见着天意的时候，她也是开心的。 就这么过了几天，谢梅爱犯困的毛病似乎也在新年的欢声笑语中治愈了。王芳见她不再犯困了，便放心对辛天意道：“你看吧，你姥姥没事了。我和你说，老人嘛，年龄大了之后，就是爱犯困，注意力集中不了了，就会不时睡一觉。没事的，别担心了啊。” 辛天意摇头：“妈，还是去一趟医院吧，我不放心。” “那你问你姥姥去不去？”王芳皱眉说，“别说去医院了，就是没过完十五，你姥姥连药都不让吃。说什么过年的时候吃药，会吃一年的。小时候我们过年生病，你姥姥都让忍着。” “妈……” “好了，别说了。”王芳打断了辛天意的话，“她又能吃又能睡的，肯定没问题。咱们家里点着炉子，又热，别说你姥姥了，连我都犯困。这样，你如果不放心，等过完十五，再等一段时间，我还会回来，回来的时候再去检查，行不行？” 辛天意知道谢梅在今年的夏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她重生一世，阻止了魏燃不去湖边游泳，却知道自己应该无法阻止人的老去。她只能点点头，“那我等你，等你下次回来，一定带姥姥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用不了两个月，我就回来了。”王芳道：“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对了，现在咱们小区入住率很少，你如果周末回去住，一定记得把门都锁好。最好找同学给你做个伴。” “好。” “还有钥匙要放好，我又放了一套钥匙在你姥姥家，如果把钥匙丢了，你就来这里拿。”王芳再次嘱咐。 辛天意明白她妈这是要回去了，便问：“你今天走？” “明天。”王芳一直瞒着没有对辛天意说，买了初六的火车票也一直瞒着。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辛天意，自己陪了孩子几天，又要离开了。 “那明天我去送你。”辛天意说。 王芳笑了笑：“送什么，坐上车我们就到车站了。寒假还剩下这些天你就在姥姥家住，不想住的话，你姥姥姥爷说了，去那边陪你住几天，等你开了学，他们再回来。” “不了。”辛天意道，“还是在这里住吧，姥姥姥爷不喜欢那边，不熟悉。” “好吧。”王芳看着辛天意，看了几秒后，还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你李叔叔说，只要你想跟着我们回去，什么时候都能有学上，他认识一个特别好的学校……” “妈。”辛天意打断了王芳，“我在这里挺好的。” 王芳和李志业初六一早就走了，走的时候没有让任何人送，只是走的匆忙，王芳头也没有回，只有李志业冲大家摆手，说太冷了，赶紧回屋吧。 刘美兰第一个转身回房，她一边搓着手，一边自言自语：“这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一眨眼就初六了！” 可是在袁大宝看来，这个新年过得很慢很慢。他每天都在期盼着，白雪在他家门口叫他的名字。 可是等了好多天，都没有白雪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9 16:40:37~2023-06-30 18:2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依米花 37瓶；江南旭 5瓶；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71节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她 辛天意没有去送王芳。 她送出了胡同口, 最后站在大院，看着王芳和李志业离开。 王芳从走出家门那一刻，便没有回头。辛天意知道, 如果这时候叫王芳一声, 王芳肯定泣不成声。 说不定，一直朝前看、往前走的王芳，现在已经哭成了泪人。 倒是李志业，不时回头朝大家摆手，让大家回去吧，太冷了。 看着他们慢慢走出生活区的大门，最后一转弯, 消失在路上。王玉俢和谢梅这才往回走。 “天意，回家了。”谢梅叫辛天意。 辛天意看着前方, 对谢梅道：“姥姥，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再回。” 谢梅深深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行, 外面冷, 别待太长时间。” 等所有人都回了家，偌大的生活区大院里, 此刻就剩下辛天意一人。 棉纺厂生活区过年的时候, 一向都是比较冷清的。大部分家庭都回老家过年了，或者串亲戚走朋友去了。在家的人, 也都窝在家里, 围着炉子, 烤些红薯花生和瓜子, 一边喝着热茶, 一边聊天, 享受天伦之乐。 辛天意在原地站了好久，这才亦步亦趋地往前走，沿着王芳立刻的脚步。 她能想象王芳有多难过，可是辛天意也知道，这一路上，王芳会把这些情绪消化殆尽，等着回到家里，她又会马不停蹄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可是离别的这一刻，总是痛苦的。 不仅仅是王芳，还有辛天意。 自己的妈妈又离开了，广阔天地，竟没有她最亲的人在身边。 而且每次过年，辛天意都会陷入痛苦和回忆中，因为辛子骞就是过年的时候去世的。 辛天意对辛子骞的想念，持续了两世。痛苦和思念叠加，再加上王芳的离开，此刻的辛天意情绪低落到最低的低谷。 她默默往前走，就沿着刚刚王芳走过的地方。就那么一直走，一直走出到了棉纺厂的大门口。 如果没有走到这里，辛天意可能不会再见到白雪。 可鬼使神差地，辛天意走到了大门口。她看着远方，不知道王芳和李志业现在有没有到达火车站。随即又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可能这么快，也就刚刚上了车的时间。 辛天意看着路上寥寥数人，转身回家，可是一转头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她一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迟疑了几秒，才缓缓叫出白雪的名字。 “白雪？” 白雪正站在生活区的大门不远处，瞧着辛天意。 白雪笑了，朝辛天意展开双臂。 辛天意飞一样跑了过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白雪今天没有化妆，和以前一样扎了一个马尾。穿的也是最简单的衣服，长裤加棉衣，下面是一双上学时穿的球鞋。 “你跑哪里去了！”辛天意看着白雪，激动道，“你是来找我的吗？是不是？是不是！” 白雪点头：“是来找你的！我都走到这里了，不是找你的，还能找谁？” 离别的痛苦在重逢的冲击下，不堪一击。辛天意此刻开心地盯着白雪，又拉着她转了几圈，“快点，让我看看你！你怎么突然消失了，还消失了那么久！知不知道，半年了，你消失了半年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有时想着会不会在路上遇见你，也遇不着。” 白雪笑盈盈看着辛天意：“我不是来了么。” “对了，还有大宝。他一直在问我有没有见到你。快点，我带你去找他们。张扬和魏燃应该也都在家。”辛天意拉着白雪就往里面走，白雪在后面跟着，看着辛天意随风飘扬的头发。 半年没见，辛天意的头发长长了。如今头发已经长过了耳朵，散在耳边，被风吹起来的时候，发丝跟着她的脚步轻轻舞动。 白雪这半年时间见过无数的女孩子，可是她依然最想念辛天意。 白雪觉得她认识的女孩子每个都是不一样的，可是每个人都好像又是一样的。可是辛天意不同，在白雪心里，她是最特别的。 她和任何女孩都不一样，她只是她自己。 她认真、努力，又十分幸运。她没有了爸爸，远离了妈妈，可身边有最好的朋友陪着。 她热情又矜持，爱恨黑白在她那里分得很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肆意张扬地享受着青春，又积极努力地争取自己应该得到的一切。 白雪忘不了那个夏天，她们一起全力备考高中，汗流浃背的时候，手心里出的汗，让白雪连笔都握不住。 有时她想放弃，可是转头看见辛天意正拼命和数学题作斗争的时候，白雪把手心的汗擦干，又拿起了笔。 那个夏天，辛天意拿着自己的卷子，开心地对白雪说：“白雪，看，我数学考试及格了！” 那张对她笑的脸，白雪觉得此生她都无法忘记。并激励着自己，就算身处低谷，也能像辛天意那样，慢慢站起来。 “咱们先去找魏燃和张扬，最后一起去叫大宝。”辛天意边走边兴奋地对白雪说，“大宝肯定要激动死了！” 第65章 忆相逢 白雪看着辛天意, 见她笑了，白雪也跟着笑。她微微点头，道：“好的。” “对了, 你跑哪里去了？”辛天意问白雪, “怎么都找不到你。我还去了棉纺厂初中的复读班，也没有你。你不知道刘老师多可惜，说你成绩就差一点点便能上高中了，如果能复读一年，明年绝对没问题。” 辛天意说着，放缓了脚步，看着她问：“你没有复读是吗？” 白雪微微翘起嘴角, 笑容里有些苦涩：“我和你说过，我和我姐姐在一起。家里的条件, 没办法支撑我再复读了。” 辛天意看着白雪，两人面对面牵着彼此的手，忽然辛天意就笑了：“人生三百六十行, 也不是行行都要上高中才是出路的。不管做什么, 做好了，都很不容易。反正我相信你, 也支持你的选择。” 白雪嗯了一声, 微笑着抬头看向不远处，抬手一指, 道：“那不是张扬和魏燃？” 张扬手里的篮球正在指尖打转, 他一边转一边教魏燃要领。魏燃认认真真听着, 就等着学会了, 也在指尖转一转。两人从魏燃家出来, 就一直专心谈论篮球, 谁也没注意两个女孩已经走近了。 白雪用力往张扬肩头一拍，喊道：“张扬！” 张扬一慌，手指弯了一下，那篮球就从指尖掉了下去。他慌忙看向拍自己的人，竟然是白雪。 “白雪？”张扬笑了，“怎么是你啊？” “怎么，不想见到我？”白雪说完，又看向魏燃，她对魏燃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魏燃朝她点头，“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白雪应道。 张扬随即看向旁边的辛天意，皱了皱眉：“你穿这么少？” 辛天意这才注意到自己只是出来送王芳，想着立刻就回去，棉袄都没穿，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 她不要意思笑道：“我说怎么这么冷。” “赶紧回家穿衣服去吧。”张扬立刻道，“我们在这里等你，你别着急。慢点跑。” 张扬的碎碎念还没结束，辛天意已经消失在胡同口了。他再转回头，就看见白雪和魏燃两人都在盯着自己，面带若有所思的微笑。 张扬立刻正色看向远方，又清了清嗓子。 魏燃在一旁就忍不住了，笑道：“行了行了，我和白雪什么都没说。” 张扬立刻看向魏燃，慌张问：“说什么？” “你猜！”白雪立刻接道。 张扬看看白雪又看看魏燃，“你们什么时候配合的这么好了？” 白雪便伸出手掌，挑眉看向魏燃，魏燃会意，也伸出右手，两人用力击了一下掌。 这一会儿工夫，辛天意就跑了出来，外面套上了棉袄，总算暖和了。 她一会回来，便感觉到这些人中气氛不对，站在张扬和白雪中间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我错过了什么好事？” 白雪和魏燃两个立刻就笑了，白雪好不容易忍住，对辛天意郑重其事地点头：“说对了，就是错过了好玩的。” “是什么？给我说啊。”辛天意好奇心旺盛。 魏燃这次配合地更加天衣无缝，指指张扬，道：“你问他。” 辛天意便立刻看向张扬：“到底怎么了，快和我说说。” 张扬伸长了脖子，看向远方，故意不去看辛天意，任凭她怎么问，张扬都没有说半个字。 最后实在经不住辛天意在自己身边蹦来蹦去地着急了，只好找个借口：“他们骗你呢，你还真的相信！” 辛天意这才反应过来，过去抓白雪和魏燃，“行啊，魏燃，你变了，你都会捉弄人了！” 四个人走着去找大宝，到了大宝家，发现大门竟然是锁着的。 张扬最可惜，心想好不容易白雪来了，大宝竟然不在。袁大宝为了找到白雪费了那么多力气。 他便提议：“我们就在大院说话吧，可能大宝一会儿就能回来。” 四个人就在大院的长凳上坐下，白雪和辛天意两人聊天，张扬则和魏燃在小广场上打篮球。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袁大宝和王庆华就回来了。 两人一人一辆自行车，袁大宝骑在前头，首先看见张扬和魏燃在打篮球，便按响了车铃。 一串铃声响起后，袁大宝又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王庆华在后面皱眉，“你说你怎么不学好啊。” “大宝回来了！”辛天意站起来，朝袁大宝挥挥手，“大宝，你看谁来了！” 袁大宝这才看见辛天意，接着他就看见坐在辛天意旁边的白雪。 后来，袁大宝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的。 那时他们聚在一起喝酒，魏燃回忆说袁大宝是先把一条腿翘过来，然后直接跳下来的。可是张扬说袁大宝是直接用力一踩，把自行车甩了出去，自己自由落地的。反正那是他们见过袁大宝此生最灵活的时刻。真的是有幸见证，值得再喝一杯。 反正袁大宝用了他此生最灵活的方式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然后飞快朝白雪的方向跑了过去。 身后的自行车摔了个巨响，王庆华跟在后面，赶紧刹住自己的自行车，然后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看向袁大宝他们。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72节 袁大宝跑过去，气喘吁吁看向白雪。 他心头有万千话，可看见白雪的那一瞬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要从哪里说。反正她来了，遵守了自己的诺言。 袁大宝就只会笑了，看着白雪，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注】 作者有话说：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出自晏几道《鹧鸪天》。 --------------------------------------------感谢在2023-07-01 18:15:57~2023-07-02 18:4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拍照吧 “拍照吧。” 袁大宝看着白雪突然道。 白雪和辛天意两人微微一滞, 还在期待打招呼的袁大宝，突然开口说了这样的三个字。 “你说什么？”辛天意问道。 “拍照吧。”袁大宝看向辛天意，“我说拍照吧。我们毕业照都没有好好拍, 现在人齐了, 可以拍照片了。” “现在？”白雪问。 “对，就是现在。张扬家……”袁大宝说着回头看向张扬，张扬已经把篮球扔给了魏燃，直接往家的方向去了。 “对啊，”魏燃拿着篮球走了过来，看向其他三位道：“我怎么没想到，咱们应该多拍一些照片啊。” “等拍好了, 我去冲洗。”袁大宝立刻说：“我们家照了全家福，那家冲洗照片也很便宜, 而且很清楚。” “那有好看的，咱们多冲洗几张，每人一张。”辛天意立刻说。 “对对。” 张扬去去就回,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相机。 张扬冲大家伙扬扬手, 道：“找个好地方，我们一起拍。” “在哪里拍呢。” 大家都在各自找风景好的角度, 最后张扬建议大家在生活区拍几张, 一会儿再去棉纺厂中学门口拍合影。 大家都同意张扬的建议，先在生活区拍, 拍的时候, 魏燃总是不好意思上前, 每每都被辛天意推到镜头里。 而全程都是张扬在给大家拍, 可是拍着拍着, 袁大宝就不愿意了。 袁大宝看着张扬, 不满说：“张扬，你能不能等我们摆好姿势后再拍？我怎么看你一直举着相机，不停按啊。” “你懂什么。”张扬从照相机镜头后面探出头来，“抓拍的更有感觉，更自然好不好！” “是吗？”袁大宝问。 辛天意对他用力点头：“是的！” 袁大宝见辛天意和白雪两人在拍照，立刻凑了过去，喊道：“一会儿我也要拍两人的。” 辛天意哦了一声，等着张扬给她和白雪两人拍完，立刻让出了位置。 辛天意走到魏燃身边，魏燃看向辛天意，然后默默竖起大拇指。 辛天意小声道：“袁大宝是这个意思吧？” 魏燃点头，“应该是。反正他肯定不会单独和我拍。” 可是魏燃这话刚落地，就被打了脸，袁大宝已经叫他们了：“天意，你来，我再和你拍，一会儿再和魏燃拍。咱们都轮一边，一个都不能少！” 这样两两合照后，张扬拿着相机就走了过来。他看向四个拍照拍到流汗的小伙伴，郁闷问：“谁给我拍啊。” “我来！”辛天意立刻说，然后就要去接相机。 可张扬把手一扬，就躲过了辛天意。 魏燃便笑了，“我来吧。天意，一会儿你再给我和张扬拍合照就行了。” “我拍的也很好。”辛天意很委屈，不知道张扬为什么不给她手拿照相机的机会。 魏燃拿着相机走远了些，袁大宝便凑了过来，他一下就搂住了张扬的肩膀，道：“咱们俩拍吧。” 可是却被白雪拉走了。 剩下的辛天意和张扬两人互相看向对方，张扬道：“拍吧。” 辛天意点头：“拍啊。” 两人站在一起时，冬日的阳光正好打在两人的脸上。 辛天意只觉得这是过年后最暖的一天。 等着魏燃喊一二三开始拍的时候，辛天意感觉张扬好像往自己身边挪了一步。 “咔嚓”一下，辛天意抬头看向张扬，诧异问：“你又长个了？怎么突然发现你这么高了！” 在学校门口拍完合照，大家就在商量，中午要去哪里吃一顿，好好庆祝重聚。 白雪一脸抱歉地对大家道：“对不起，中午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为什么？”袁大宝立刻问。 白雪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了口：“我中午的班。正好是吃饭的时候。” “你上班了？”辛天意十分惊讶看着白雪。 白雪点头。 “在哪里上班啊，怎么连饭都不让人吃！不行，我和你找他去。”袁大宝义愤填膺，可是刚刚说完，就看见白雪脸上一瞬即逝的尴尬，紧接着袁大宝便想起那天在歌舞厅见到白雪的情景，她和程天蓝的哥哥一起出来的。程天蓝的哥哥在歌舞厅打工。那天白雪穿的裙子和丝袜…… 袁大宝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的脸突然就红了。原本还吵着要去找人，这一会儿也不说话了。 “是啊，怎么这个时候就上班啊。”辛天意道。 白雪抱歉看向辛天意：“下次，下次我再和你说。” 事情既然如此，多说无益。白雪和大家一一告别，并答应辛天意一定会再来找她。这才和小伙伴们挥手再见。 袁大宝突然想到什么，冲白雪喊：“等照片冲洗好了，我给你送去。” 辛天意好奇看向袁大宝，“你给白雪送？送哪里去，你知道她在哪里上班？” 袁大宝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四个人没有回家吃饭，大院里也没有，王庆华和杜绿蕊便都出来找了。 王庆华看见杜绿蕊就赶紧走了过去，“你家魏燃也还没回来？” “他们不是在一起了？”杜绿蕊道，“我刚刚出来了一趟，还见他们在一起拍照呢。” “他们四个？”王庆华问。 杜绿蕊立刻摇头：“不是，五个！还有那个小姑娘，你还记不记得，初中一起来学习的，叫什么名字来着，反正长的很漂亮。” 王庆华皱了皱眉，“哪里漂亮啊。一个小孩子，能看出来什么漂亮不漂亮的。” “不漂亮？”杜绿蕊立刻反驳，“我听魏燃说了，是他们学校的校花。你还说不漂亮，个子高，皮肤又白，那双眼睛眨啊眨的，还不漂亮？” 杜绿蕊说完，有小声嘟囔一句：“这你都觉得不漂亮的话，那我可等着看你未来的儿媳妇长什么样啊。” 第67章 盛夏 照片送到每个人手里没多久, 大家便都开学了。 辛天意追问过袁大宝白雪的事，可是袁大宝支支吾吾地不肯明说。辛天意便明白其中肯定有事，她不如等白雪愿意说的时候, 亲自告诉自己。 袁大宝和魏燃开学比辛天意他们晚, 又跟着去高中看了看，又过了几天才返校。 之后便是春天。 迎春花儿先开了，满眼的黄嫩。这时候的风都不那么凉了，中午的时候吹在脸上还暖暖的。 又是一个周末，辛天意已经脱了冬衣，早早地从学校往棉纺厂去，走到家的时候, 谢梅已经等着了。 自打开春了暖和之后，辛天意每个周末都要回来陪着谢梅走走路。 谢梅从冬困转入了春乏, 总是说自己没什么力气，走路都懒得走，整日里窝在沙发上, 一动也不想动。 某个周末, 辛天意来看她的时候，谢梅还穿着两层冬衣, 窝在沙发里, 脚边还放着一个热水袋。 王玉俢看着便长吁短叹，对辛天意说, 谢梅总是喊累, 不肯从家里出去, 现在连院子都懒得去了, 总是坐着, 所以才冷。 彼时辛天意只穿一件薄衫外面套的是厚外套, 再多穿一点就会冒汗。可是看见谢梅身上两件棉衣依然冷得要抱热水袋，便好说歹说地劝，劝了许久，终于答应辛天意，只要她回来，就出去走一走。 辛天意一溜烟跑回家，又出了汗，一边解开外套的扣子，一边对谢梅说：“姥姥，外面的柳枝都抽长了，我带你出去看看？” 谢梅微微睁开了眼睛，看见是辛天意回来了，便笑了，“是天意啊。” “是我，姥姥。” 辛天意已经坐到谢梅身边，牵起谢梅的手，“好多小花都开了。姥姥，我都不认识是什么花，你给我说说呗。” “是吗。”谢梅慢慢睁大了眼睛，“是不是荠菜也可以挖了？” “荠菜？”辛天意转头看向王玉俢。 王玉俢便解释道：“就是我们经常拿荠菜包饺子。你没挖过，可是你最喜欢吃了。” 辛天意不好意思笑问：“那姥爷，现在有荠菜了吗？” “有啊，生活区后院那一块，满满的，就是不知道都被挖走了没有，前几天还见大宝他妈去挖呢。” “那咱们也去挖。”辛天意说，“今天就去，姥姥，我给你拿着个小马扎，你去了，坐着晒太阳，再告诉我哪个是荠菜，我挖来，中午咱们吃饺子。好不好？”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73节 谢梅笑了，“怎么不好，就惦记着这一口呢。” 辛天意说完，便去院子里找铲子，又拿一竹筐挎着，等准备好了，谢梅也出来了。 还是穿了两件厚衣服，辛天意便道：“先脱一件吧，这一走路，就要热了，一会儿出了汗，是要感冒的。” 谢梅很听辛天意的话，以前总是把她当孩子看，可自打王芳走了之后，谢梅看辛天意就不一样了。好像自己的女儿又回来了，整天在自己身边唠叨。 辛天意一手挎着小竹筐，拿着马扎，一手搀着谢梅，两人都开开心心和王玉俢再见。 王玉俢则在家里准备和面，等着中午吃饺子。 谢梅只觉得自己身上懒懒的，冷飕飕的。可是这一出来，太阳暖暖照在身上，浑身便舒坦了。但是经常不走路，在家里憋着，和辛天意走了一会，刚走出胡同，就累了。有点点喘，还微微出汗。 “姥姥，我没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都不出门？”辛天意问。 “身上懒得很，不愿意动。”谢梅说。 “那不行。以后每天都要出来走一走。你如果不听话，那我周末也不回来了。” “好好，走。”谢梅笑道。 “那我可是要检查的，下周我回来前先打电话问姥爷，姥爷如果说你只窝在家里，我就不回来了。” “好，一定走。” 谢梅坐在后院，指挥着辛天意挖荠菜，那荠菜长得多的，地上满满的都是。辛天意不用怎么动，蹲在那里就能挖满满一小筐的芥菜。谢梅难得有这么好的精神，也难得出来走走，这一会儿精神好了，心情也好了。开心地一直笑。 辛天意一会儿就挖满了，抬头挥汗，再看向谢梅的笑容时，便觉得真的是到春天了。 想到上一世，她在一个遥远的城市读寄宿高中，经常不回家，偶尔回去时听到王芳和李志业偷偷说起谢梅的病，辛天意还不以为然，只觉得一场感冒而已。可是到了暑假，再回去，就听到了噩耗。 一场小感冒引发的并发症，再加上谢梅原本身体就不好，辗转治疗了很久，又跑了很多医院，最后还是不治而终。 重来这一世，辛天意不知道应该怎么防患于未然，可是她有心带谢梅好好锻炼身体，趁着春天最好的时候，多走走多动动，或许就能逃过那场小感冒。 “姥姥，”辛天意拿来一簇芥菜放在谢梅手里，“你闻闻，可香了。” 谢梅把鼻子凑过去，用力吸了一下，继而道：“就是这个味。吃了这一口，便是春天了。” …… 北方的春天总是短暂的。 辛天意只觉得棉衣刚刚脱掉，外套还没穿几天，天气便热了。 外套是穿不着了，只一件单衣便好。辛天意也从每个周末回去陪谢梅，改成了每天放学，没事的话就骑车跑回姥姥家。在家里吃顿饭，然后陪着谢梅在生活区的大院里遛弯。 每次她出来遛弯，都能遇见张扬。张扬一如既往地在院子里打篮球，只不过以前都是他和大宝魏燃一起，可是现在就剩他自己了。 看见辛天意陪谢梅出来散步，张扬就在不远处默默打球，直到辛天意把谢梅送回家，自己骑车赶在学校关大门的时候回去时，张扬便已经在大门口等着她了。 两人一人一辆自行车，辛天意便说：“你不用特意送我，天还早，路上都是人。” “我在家也没事。”张扬在旁边慢慢蹬着，“就当锻炼身体了。” 就这么过了春天又到了夏天，那个魔咒一样的夏天。 上一世的这个夏天，在辛天意的记忆里是灰色的。 而这一世，辛天意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打电话提醒魏燃，不要游野泳。每天只要有时间，都会回家陪谢梅散步。一个春夏的时间，谢梅的精神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 可是辛天意总是觉得胸口闷闷的。 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3 16:06:31~2023-07-05 12:5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枣花 其实, 辛天意是害怕这个夏天的。 她一方面害怕这个夏天的到来，另一方面又期待着这个夏天的到来。 可是时间是不会看别人的脸色的，从春到夏, 日子过得极快。 辛天意一边战战兢兢, 一边号召张扬和袁大宝也给魏燃打电话，说的魏燃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辛天意才感觉平静一些。 这慢慢天一热，谢梅就又不爱出门了。在家里吹着电扇，沉迷于电视剧中。 幸好电视是下午播放，辛天意每天晚上回来一趟陪她散步，谢梅总是开心的。她特别喜欢给辛天意讲电视剧又演到哪里了, 说着说着不是气愤填膺就是又要为枣花哭一场。 枣花是电视剧《篱笆、女人和狗》的女主角，老太太最近最喜欢看这部电视剧, 总是要为枣花哭一哭，又要狠狠骂铜锁几句。这一路遛弯下来，辛天意就听谢梅讲这些, 等着谢梅讲完了, 通体舒畅了，她就会问辛天意在学校好不好。 辛天意的成绩一直很稳定, 语文英语遥遥领先, 可是数学需要拼命学习。 甚至班主任都特意找过她，告诉她可以多放点时间在数理化上面, 毕竟高二要分文理科, 高一看看能不能把数理化成绩搞上去, 这样分科的时候选择面更广。而且更重要的是, 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学好数理化, 走遍天下都不怕。” 辛天意也知道，可是她努力了一年，自己在数理化上面依然不窍。甚至在后面半学期，自己去找数学老师问题目，数学老师都不太理她，觉得那种题目，都不需要问，应该是人人都会的。 这件事班主任也看在眼里，对辛天意说放假前是要把文科理科定下的，你这样的情况，还是选文科吧。 谢梅听了辛天意的话，也十分赞成，“好孩子，我也觉得文科好，你就学文科吧。你哥学理，你学文，正正好。” 辛天意未置可否，只是觉得自己每次回来，都没见过王明杰，便问：“姥姥，这些天都没见过明杰哥。” “他哪有时间啊。过年后，你舅妈干脆让他住校了，说他来回路上耽误时间，不如住校的好。早晚都能学习。” “对！”辛天意立刻道：“马上就要高考了。” “是啊。”谢梅叹了口气，说：“最近天气热了，在学校住的话热得睡不着，你舅妈和舅舅一商量，想让他回家住。今天晚自习放学，他就回家住了。你舅妈收拾一天的房子，哎，明杰高考，家里如临大敌一样，我和你姥爷都不敢怎么说话的。” “那姥姥，你要不要和我姥爷去我家住一段时间？”辛天意问。 “算了。”谢梅摆手，“白天你姥爷还要给明杰做午饭。不来回跑了。再说了，我也累，你姥爷年龄也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谢梅说着，抬眼看向辛天意。 老人家的眼睛比之前还要浑浊了，和年轻时不一样，人一旦老了，全身都会变老，连眼睛都会。 谢梅看着辛天意，看了好久，最后欣慰拍了拍辛天意的手，道：“和你妈很像，越来越像了。” 谢梅说完，眼睛看向远方，又喃喃道：“但是啊，更像你爸。” 辛天意听到了，也同样看向远方。 “姥姥，你是不是想我妈了？”辛天意低声问。 “是啊。”谢梅道，“人老了，就想儿女在身边。天意啊，我和你说，我总是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走了。你妈离得这么远，我怕我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不会的，姥姥。你身体好着呢，再说了，我妈就要回来了。” “你妈回来？”谢梅不知道这个消息，惊讶问。 “嗯，她自己说的。也就这两天了。” 王芳是被辛天意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催回来的。 如果按着上一世的时间，谢梅就是在即将来临的暑假离开的。虽然目前看来谢梅身体还好，可是辛天意依然很怕。她想让王芳回来，哪怕就住一个月，熬过去这一个月，谢梅或者就改写了自己的命运。 倘若不能，王芳也能在陪着谢梅走过人生最后的一段时间。 所以辛天意就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给王芳，王芳处理完手边的工作，答应辛天意赶在王明杰高考前回来。 王芳回来的那天，谢梅高兴坏了。她抚摸着王芳的卷发，不停对王芳说，能看见王芳，哪怕自己立刻走了，也满意了。王芳急得直皱眉，说自己大老远回来这一趟，可不是为了听谢梅这句话的。 谢梅也觉得不对，立刻反了口，说自己要走也要把《篱笆、女人和狗》看完再走，还有要看着王明杰高考结束再走。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舍不得，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想做。 王芳听着，转头就抹了眼泪。好不容易趁谢梅看电视的时候出来问王玉俢，她妈的精神怎么这么差，才不多久不见，就老成这样了。 王玉俢叹气说：“已经跑了几个医院了，医生说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人老了。” 王芳转头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谢梅，眼泪又落了下来。 “别哭了。”王玉俢道：“人老了都是这样的。你能在这个时候回来，你妈就算走了，也没有遗憾。” 当天晚上王芳没有回自己的房子住，在沙发上睡的。晚上哄睡了谢梅之后，躺在沙发上便是一觉。 早晨起来，刘美兰在给王明杰做早饭，王芳过去帮忙，刘美兰笑着说不用，很简单的鸡蛋面。 王明杰马上就要高考了，一点胃口也没有，什么都吃不下，昨晚突然说想吃面条，刘美兰就给煮了一碗面条。 王芳看一眼门口的日历，小声道：“没剩几天了，下周天开始考吧。” 刘美兰嗯了一声，又提醒王芳：“当着明杰的面别提，要不然又要拉着一张脸了。” “我知道。” 刘美兰讪讪看向王芳，说：“这周就离校了。后面几天在家复习，再去参加考试。我这还真的有点怵。总是怕那句话说错了，让他不高兴。哎，一个高考，压力怎么这么大。” “没事。”王芳说：“还有我呢。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明杰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懂事了。” 刘美兰闻言，诚心诚意对王芳道：“谢谢你，姐。” 作者有话说： 有不开心的事要讲出来，多出去晒晒太阳，看看街上忙碌的人，然后告诉自己，大家都是十分认真度过每一天的。要开心。哪怕暂时有一些困难，也要相信一定会过去的。希望大家都生活的好好的。-------------- 第69章 天意和明杰呢 王明杰高考的那一周, 一大家的人是真的不敢大声说话。王刚最夸张，每次回到家走路都要踮着脚尖才行。 客厅的电视机也不敢开，可是谢梅又想继续看枣花和铜锁, 就让王刚把电视机给搬进了卧室。 王芳白天在棉纺厂, 晚上回自己家住。正好辛天意也放几天假，因为高考要占用教室。等着再返校，就要期末考了。 辛天意和王芳商量自己选文还是选理这件事，王芳倒是觉得都可以，她认为辛天意即使现在理科不好，也不能代表她一直不好。总之王芳对辛天意是有信心的。 辛天意觉得她妈妈这个信心说白了就是盲目的自信。最后一次摸底考试，辛天意数学没有及格。 当时发下数学卷子, 程天蓝瞅了一眼，立刻对辛天意说她去办公室的时候还听数学老师讲, 这次考试的题目不难，班里数学不及格的人挺少的。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74节 辛天意已经做了决定，她要选文科。 上一辈子都没做好的事, 重活一世, 还是原来的脑子。 在理科这方面，她用了比别人不知多多少的时间, 可就是不开窍。既然已经这样了, 还是不强求的好。 王明杰高考三天结束后，家里终于有了欢声笑语。 随即高中生也进行了最后一次考试, 考试结束便正式开启了一九九一年的暑假。 辛天意报了文科, 老师通知大家, 等开学前一天会在学校张榜, 到时候才能知道大家都会分在哪一个班。 程天蓝有些不舍, 因为她报了理科。 程天蓝的成绩很均衡, 文科理科差不多。但是她大哥程天野一定要她学理，二哥也是这么个说法，最后在大家的要求下，程天蓝也报了理科。 不过她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文科要写的字太多了。手疼。不如理科简单好写。 辛天意听了程天蓝的理由后，就觉得这人做事太符合她自己的性格了。程天蓝可不是一般的懒。她懒得骑自行车，冬天嫌冷夏天嫌热，所以就每天坐程天东的自行车上下学。每次写完作业，都要耍耍手腕，说一句累死了，怎么要写这么多的字！ 可是程天蓝不舍得辛天意也是真的，知道两人注定要分开，不能再做同班同学了。放假那天，程天蓝抱着辛天意挤了几滴眼泪，并告诉辛天意，暑假的时候，她会经常去找天意玩，还让辛天意保证，就算不同班了，也不能忘了她这个朋友。 辛天意笑着给程天蓝抹掉她脸上的泪水，说怎么会忘呢，又不是分开，还在一个学校呢。 收拾书包的时候，辛天意把夹在书里的照片转到自己的书包小层。程天蓝看见了，立刻把照片要了过来，她说还想看。 那是辛天意他们的合照。在棉纺厂的树下，当时找魏燃的大姐帮忙拍的。 辛天意和白雪两人站在前面，后面依次是张扬、袁大宝和魏燃。 魏燃也长高了，甚至比袁大宝还高了一些。当然最高的依然是张扬，他就站在辛天意的左后方。 照片是张扬和袁大宝给辛天意送去的，辛天意当时还问了白雪有没有来拿照片，袁大宝只是含糊地说自己送过去了。再问，袁大宝就不肯说了。 后来春天，白雪来找过辛天意，两人在学校门口拉着手说了一会儿话，白雪便匆匆离开了。 每当辛天意想开口问怎么才能找到她时，都被白雪岔开话题，最后离开时，只是说自己会来找她。 照片里袁大宝的脸凑近了些，在白雪和辛天意两人之间露了出来，魏燃则是往上推了一下眼镜，正好被抓拍下来。而张扬呢…… 程天蓝把照片放在辛天意手心里。她神秘兮兮对辛天意道：“暑假你一定要找我玩，否则我就不告诉你秘密了。” “秘密？”辛天意奇怪看着程天蓝，“什么秘密？” “反正和你有关。”程天蓝神秘兮兮说：“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她说完，又故意夸张道：“很大很大的秘密。不听，你会后悔的！” 可是这个暑假，辛天意并没有心情去玩。 谢梅熬过了《篱笆女人和狗》这个电视剧全剧终，又熬过了王明杰高考结束，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日子里，谢梅突然不能吃东西了。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谢梅中暑了，等辛天意放假回到家的时候，大家还在给谢梅降温。 辛天意亲眼看见谢梅已经呼吸急促了，赶紧对王芳说送谢梅去医院。 大家都不知道要不要送医院，因为谢梅除了不能吃饭之外，没有别的症状。可辛天意一直坚持，王芳和王刚见谢梅一直不能清醒，便叫了车，给送到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辛天意坐在谢梅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不停告诉谢梅：姥姥我在，我妈也在。 送去医院后，医生检查完，对王芳和王刚说，呼吸已经不行了，血氧饱和度和心率在不停下降，问问老人的意思，要不然，回家吧。 王刚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问是什么意思。 王玉俢对王刚说，进去看看你妈，问她想不想回家。 王刚瞬时就呆了，他不知所措地走进病房，看见王芳坐在病床握着谢梅手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 王芳没有哭，她紧紧握着谢梅的手，凑在谢梅耳边问她，想回家吗？ 谢梅便点头，她想回去。回自己家去。 晚上，所有的人都在卧室里守着谢梅。 王芳给谢梅喂了最后一次水，谢梅已经不会喝了。王芳便拿棉签一点点蘸了水涂在谢梅的嘴唇上。 谢梅也没有力气说话，迷迷糊糊中会睁开眼睛看一眼王芳。然后又昏昏睡去。 也不知道是几点钟，谢梅突然拉了一下在床边趴着的王芳。 王芳立刻抬起头来，只听见谢梅开口道：“天意和明杰呢。” 第70章 离别 谢梅和之前没有一点精神相比, 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感觉自己有了力气。 她让王芳叫来了辛天意和王明杰，当两个孩子站在自己面前时, 谢梅颤巍巍伸出手来, 一手握住了一个。 “你们是兄妹。记住了。”谢梅喃喃道：“和你妈你爸一样，是最亲的人。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是每家只有你们一个孩子，那就是最亲的亲人了。” 谢梅又看向王明杰：“考不考得上大学，都没关系。人就活这一世，努力了就好。要开开心心的，不要每天给你妈拉着脸, 她心里也不舒坦。” 辛天意和王明杰都拼命地点头，两人都不敢让谢梅看见自己流眼泪。 “天意啊。”谢梅又转向辛天意,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辛天意，几秒后就笑了, “好孩子, 是我的好孩子。” 谢梅说完这些，便长长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 她摆摆手，表示让两个孩子先出去。 辛天意和王明杰就站在卧室门口, 两人一人一边, 紧紧贴着门框, 往里看着, 泪如雨下。 也没有听见里面的谢梅说了什么, 刚刚和他们说话的时候, 还有些力气，可是说到最后，已经气若游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天意就听到王芳喊了一嗓子，紧接着就是嚎啕，整个卧室里都是哭声。 辛天意只觉得双腿一软。 就在她要跌下去的那一瞬间，王明杰一把扶住了她。 王玉俢从房间了走了出来，眼睛看着前方。 经过两人身边时，说了一句：“进去吧。” 辛天意好像失聪了似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甚至感觉不到王玉俢说这三个字的情绪，也听不到扶着他的王明杰一直在问她能不能走路。 辛天意被王明杰架着走进了谢梅的卧室。 卧室里王芳趴在谢梅身上嚎啕大哭，王刚也是。刘美兰哭着，看见两个孩子进来了，连忙说：“明杰，看你奶奶一眼。天意，你也是。” 辛天意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回过神的时候，才想起来，王玉俢不见了。 辛天意从家里跑出去，已经过了一夜，天空马上就要亮了。 大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王玉俢一个人坐在大院的长凳上。 辛天意看着王玉俢的背影，看着看着又是满眼的泪。 辛天意知道，这个时候的王玉俢，更需要自己疏解。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远远守着。 …… 谢梅的送别仪式办的很简单。谢梅没什么亲人，比较亲近的大多已经离世了。只有少数亲戚来送她一程。王芳和王刚也是想谢梅安安静静地走，可是没想到，出殡那天，大家都来了。 作为棉纺厂的第一代工人，王玉俢和谢梅两人不知道手把手教了多少徒弟。出殡那天一早，家里的房间里、小院里、大门口以及胡同口都占满了人。 大家都来送谢梅一程。 还有几个和谢梅差不多年龄的工友，聚在一起长吁短叹，说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好像前几天还见她出来遛弯。 世事无常。 棉纺厂的工友大家都彼此认识，有些人看了一圈后，便说张厂长怎么没来。 张良朋算是王玉俢最后一个徒弟，也是他倾囊相授的一个。而且张良朋年纪很小就来了棉纺厂，王玉俢看他和家里孩子差不多大，心生怜悯，便经常让张良朋在自己家吃住，像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 谢梅也是。 可是大家都没看到张良朋一家的身影，便纷纷指责起来。毕竟住的这么近，王玉俢和谢梅又对他那么好。 后来张良朋来了，来的稍微晚了一些，可是还是来了。 他一来便抱着王玉俢痛哭起来，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只是一直在说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后面还跟着裴娟娟和张扬。 辛天意也不知道多久没见张扬了，自从考试结束，谢梅身体不好，辛天意就没见过张扬。 张扬也没来找过她。 看见张扬的那一瞬间，辛天意好像要不认识他了。 仅仅几天没见，张扬好像瘦了一圈。 他的头发长了，没有剪。辛天意第一次见他的头发长到这个程度。 张扬一直跟在裴娟娟身后，看见辛天意后，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两人便没有再有交流。 裴娟娟也是少有的一句话不说。她也瘦了，整个人好像脱相了，多少天没有吃过饭似的。跟在张良朋身后，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要摔倒。 王庆华和杜绿蕊跑前跑后的帮忙，出殡这一天很多事要做，两人早早就结伴来了。 看见裴娟娟后，王庆华赶紧走了过去，小声对裴娟娟道：“昨天晚上就去你家找你了，大门锁着。今天我和绿蕊又去找你了，大门还是锁着。你们都没在家吗？” 裴娟娟脸上没有表情，抬眼看向王庆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怎么了？”王庆华立刻问。 张扬在后面解释：“我妈说不出话来了。” 王庆华立刻就明白了，转头对杜绿蕊说：“这是知道谢老太太没了，心疼的了。急火攻心，突然就不能说话了。哎，知道你们感情深，可是还好，老太太没病没灾走的，走的没有痛苦，只是年龄大了，算是喜丧。” “对。”杜绿蕊立刻道，然后又看向张扬：“等着事情结束了，给你妈去拿点药。也给你爸拿点，我看他也有点撑不住。” 张扬眼底很深，重重的黑眼圈，只是对两人点了点头，“好。”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75节 第71章 会回来 魏燃和袁大宝出去帮忙拿东西, 回来之后看见张扬，也忙过去打招呼。 两人暑假已经放了一段时间，本想等辛天意和张扬期末考试结束后再一起玩, 可没想到世事无常。两人自是没有来找辛天意, 可是去找了张扬。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张扬家一直锁着大门，没有人。 今天在谢梅出殡的日子才总算见着了张扬，两人便赶紧上前询问。 “怎么回事，家里一直锁着们。”袁大宝问，“最近一段时间怎么都找不到你。我们还给你家打了电话，一直没人接。” 张扬看着袁大宝, 挤不出半点笑容。 他十分憔悴，也瘦了很多, 好似好久没有睡觉一般。张扬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原因，只是对袁大宝和魏燃说：“今天是谢奶奶出殡的日子, 其他的事, 以后再说。你们刚刚去搬东西了是吗，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也是听吩咐。”魏燃立刻道：“等等吧, 有事的话回来叫我们。到时我和大宝叫你。” “好。” 张扬说完, 三个小伙伴不约而同看向辛天意。 她一直陪在王芳身边，王芳坐在院子里的一个马扎上, 辛天意就站在她身后。 两个人都不说话, 只是默默流眼泪。眼泪好似流不尽一般, 流完还要流。 辛天意陪谢梅散步这几个月的时间, 谢梅的身体明显好了很多, 也没有患上感冒。可是, 还是顶不住岁月的招呼，直至生命走到了尽头。可不管怎样，谢梅走的没有痛苦，不像上一世那样。而且王芳也回来了，在她身边陪着她走过最后一段时间。 后面的流程几乎是被人推着往前进行的。 直到所有人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家门时，已经是傍晚了。 回到家的那一瞬间，王芳回头看向大家，忽然发现自现在起，家里真真正正少了一个人，永远少了一个人。 王芳再也忍不住了，从家里冲了出去，哭了起来。 王刚搀着王玉俢，让王玉俢躺下，从卧室出来后，和刘美兰说做点晚饭吧。 刘美兰点点头，询问王刚的意见。 王刚也没有胃口，只是想着谢梅去世了，可王玉俢还在。他们年轻的可以不吃，王玉俢是要吃些饭的。一家人几天来，几乎粒米未进。 刘美兰便说煮点面条吧，快。 王刚机械地点点头，抬头看见哭肿眼睛的辛天意和王明杰，道：“明杰你在门口听着点爷爷的动静。天意，你进去睡一会吧，吃饭的时候叫你。” “我帮舅妈做饭吧。”辛天意担心看了一眼门外。 王刚道：“我去找你妈，放心。” 大家吃过饭都早早躺下了。一家人，没有一个讲话的。 王刚没有回自己卧室睡，而是在王玉俢房间地上铺了一个席子。 王玉俢躺在床上，背对着王刚，听见动静后，才道：“回你屋睡吧。不用管我。” “地上凉快。”王刚道。 王玉俢不再阻止了，随王刚去。 王刚把枕头放好，歪着睡下了。 可刚刚睡下，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王芳也来了。抱着一个枕头。 王刚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往旁边移了一下。就这样，两姐弟躺在席子上，王玉俢躺在床上。 灯一夜未关。 第二天一早，李志业和李远赶到了。 谢梅刚去世的时候，大家都乱成了一团，甚至把李志业忘记了。等想起来要通知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在出殡当天赶到。可就算这样，李志业还是赶来了。 他推开大门时，王芳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连着几夜几乎没有睡觉的王芳，此刻人好像是浮在半空中一样。她有些分不清现在和过去。 因为她时时刻刻都想喊妈，甚至有时候会脱口而出，但脱口的那一秒种，随即便是泪流满面。 李志业站在院子里，看向王芳。 王芳突然站了起来，朝李志业跑去。 在房间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家走了出来。 这是王芳哭得最撕心裂肺的一次，她一边哭一边问李志业为什么才来，怎么才来。李志业不停地道歉，然后又听见王芳问他，是不是她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 …… 王芳和李志业一起回去已经是三天之后了。走的时候给王玉俢打包了行李，王芳坚持要带王玉俢走。 一是王芳和李志业结婚后，王玉俢他们都没有去过王芳的家。二是王芳也想让李志业换个环境生活。毕竟在这个家里，只要进门，就会想到谢梅。 王玉俢没有反对，只是走的时候，把他们过年时拍的全家福放在包里一起带走了。 辛天意也跟着一起去，陪陪姥爷，也陪陪王芳。 等行李都收拾好后，辛天意便去和小伙伴们告别。 但是转了一圈，只见到了魏燃自己。 魏燃说不用去找大宝了，袁大宝跟着袁高义和王庆华趁假期去看大海了。 辛天意便要去张扬家，和张扬说一声。 魏燃一把拉住了辛天意，告诉她也不用去找张扬。 “张扬也不在。”魏燃说，“我和大宝找了他好几次了，他家一直锁着门，家里没人。就谢奶奶出殡那天，他们回来了，后来又找不到人了。” 辛天意只觉得可惜，请魏燃见到张扬后帮她和张扬说一声。自己住上一个月就会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7 19:05:53~2023-07-09 18:2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6145215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等我回来 辛天意在王芳家住了一段时间, 每日都陪王玉俢爬爬山，看看水。 他们住在一个没有山没有水的北方城市，王玉俢也只是年轻出差的时候见过南方的山水, 这次在王芳家住了一个月, 算是真正感受了南方的生活。 他的身体很硬朗，精神也好，说话的声音都是年轻的。 有邻居问起，都说王玉俢要比他自己的年龄看起来年轻很多很多。 换一个环境生活，的确给了王玉俢不一样的生命力。可是刚刚过了一个月，王玉俢便住不下去了。 他每天都会往北看，他想念自己的家。 直到晚上趁王芳和李志业都在家吃饭的时候, 王玉俢提出要回家。 王芳和李志业极力挽留，可是王玉俢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最后他把筷子放下, 对王芳说：“要回去了。你妈一直念叨明杰高考的事，我回去看看，明杰报了哪里的学校。还有院子里的葡萄架上的葡萄也都该收了, 再酿点葡萄酒, 我和你妈都喜欢吃饭的时候喝一杯。” 王玉俢说完，也没看其他人, 直接从餐桌上站了起来。 辛天意看着他走了出去。 王玉俢一走出门, 王芳便哭了。 她不敢大声哭，只能忍着, 咬着自己的下唇。眼泪却像决堤了一般。 家人, 永远都是让人满含热泪的存在。 李志业安慰着王芳, 辛天意跟着王玉俢走了出去。 王玉俢就坐在院子里, 他依然挪动了椅子, 面向北方。 那里是他的家。家, 是他的朝圣地。 …… 辛天意也惦记着满满葡萄架上的葡萄，说再不回去吃，估计都让明杰哥哥吃完了。她要回家坐在葡萄藤下，和姥爷一起剪葡萄，酿葡萄酒。 王芳和李志业也不再挽留，给两人买了车票，又带了很多特产。第二天便送辛天意和王玉俢离开了。 回到家先看院子里的葡萄，王刚笑着对王玉俢说，只捡了上面紫红的几个摘了吃，其他的都没碰，只等着你们回来好好吃一场了。 这葡萄是谢梅和王玉俢一起栽种的，又架上了架子。后来葡萄藤后面的那个墙爬满了爬山虎，又种了一点丝瓜，一到夏天，整个墙上挂满了丝瓜，墙里面，就是这紫红紫红的葡萄。 王玉俢站在凳子上，把垂下来的几串葡萄往架子上放，喃喃道：“这几串没晒到太阳啊。还有几颗青的呢。” 辛天意在家里收拾了半天，第二天又陪王玉俢酿葡萄酒，忙乎了一整天，吃过晚饭才得闲，便跑出去找她的小伙伴。 袁大宝正在魏燃家门口等魏燃，见辛天意从胡同拐了出来，连忙说：“正说喊了魏燃去你家找你呢。听说你回来了。” “嗯。回来收拾了一下。”辛天意看着袁大宝，“走的时候没见着你，只是和魏燃告别了。” “我知道。”袁大宝有些慌张，好像藏了很多话要和辛天意说，但一时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便急道：“算了，一会儿魏燃出来，让魏燃和你说吧。我说不清楚。” 辛天意诧异看向袁大宝，略站了一会儿，魏燃就跑出来了。 出来便先道歉，“我吃不完我妈不让我出来。看我吃了一身的汗。” 又看向辛天意：“你总算回来了。” 辛天意只觉得心跳得厉害，这些天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好，好像要出什么事一般。心中忐忑不安，看向两人时，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张扬。 一股说不出的念头从头顶往下灌，迫不及防地，辛天意脱口道：“张扬？” 袁大宝意外看向辛天意：“你怎么知道是张扬的事？” 辛天意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第一次感觉那么不好，便立刻问：“张扬不在家吗？他怎么了？” “你别着急，我和你慢慢说。”魏燃连忙道。 张茂出事的时候，是在谢梅去世的前几天。 原本交换生也就一年时间，在六月份的时候，张茂的交换生涯也正式结束了。 他计划着早早回国修整，可是在朋友的邀请下，又改变了计划。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76节 他决定和一起去的交换生，已经在当地交到的朋友，一行六人，做一次毕业旅行。 旅行时间是一周，六人开车环城旅行，旅行结束再回国。 可是旅行的第四天，张茂出了车祸。 当时国内的高考刚刚结束，收到这个消息，张良平带着一家三口就去了省城，张茂所在的学校。 因为沟通和时差问题，一家人在省城的招待所住了好多天才终于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搞清楚。然后就是后续的治疗问题。 几个人中，张茂的伤势几乎最重。经过多天的协调，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张茂暂时不能回国，要在当地进行治疗。后期可能还要继续康复治疗，至于以后还能不能走路，那就要看治疗的结果了。 这便如天塌了一般。一家人在招待所里得到了这个通知。裴娟娟当场就晕了过去。 谢梅出殡那天，三个人也是当天一早赶回来的。张良朋不想听别人嚼舌根，更不想让大家在背后指指点点说自己把儿子送出国，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这件事只在他们一家三口内部消化，没有告诉第四个人。 魏燃和袁大宝知道这件事情，也只是在几天前。送张扬离开的时候，张扬告诉他们的。 辛天意只觉得天旋地转，从来没有想过的事，竟这么发生了。 她立刻开口问：“张扬走了？他去哪里了？” “和裴阿姨一起去看护他哥了。”袁大宝叹息道：“裴阿姨一句英语也不会，自己一个人也没办法照顾张茂。张叔叔因为棉纺厂的问题，也不能长期陪护。最后张扬陪裴阿姨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辛天意问。 “不知道。”袁大宝道：“只能看张茂的恢复情况，再等他的消息了。” “那他……”辛天意突然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了，急的手心都在出汗，慌乱中又咬了自己的舌尖，“他不上学了？” “也是说看情况，如果很快就能回来，那还好。如果回不来，估计在那边上学了吧。我也不清楚。” “张扬走的时候，你正好去了南方。”魏燃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张扬走之前，给你留的一封信。让我们交给你。” “信？”辛天意连忙接过来，打开，上面的字迹十分熟悉。 只有四个字。 等我回来。 第73章 好消息 开学后, 辛天意就升到了文科班。 每个班级前面都贴着班级学生的姓名，辛天意在一班找到了自己名字。还没进教室，就被程天蓝叫住了。 辛天意回头看她, 见程天蓝正用埋怨的目光瞧着自己, 随后她一撇嘴，就冲过来抱住了辛天意。 辛天意连忙道：“抱歉，这个暑假事情太多了，没能去找你。” “我知道。”程天蓝松开手臂，看着辛天意的眼睛，道：“可是你怎么没和我说。我暑假去找你，见到袁大宝了, 他和我说你去南方了。” “嗯。”辛天意道：“我去住了一个月，快开学了, 才回来。回来后家里很多事，也没能腾出时间去找你。” 程天蓝点头，“我知道, 我都知道。事情过去了, 就不要想了。反正人本来就是为了分别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辛天意微微一滞，立刻就明白程天蓝话里的意思。袁大宝一定也把谢梅去世的事情告诉了程天蓝。可是辛天意怎么都没想到, 程天蓝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程天蓝一直都很乐观, 万事都能看得开。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认为人是为了分别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但是仔细想想, 她的想法也没有什么错。 程天蓝指指不远处的教室, 道：“我分在四班了。就隔了几个教室, 你有事就来找我。” “好。”辛天意道。 程天蓝看着辛天意, 突然像个大人一样, 拍了拍辛天意的肩膀, 说：“一切都会过去的。真的。” 辛天意点头。 “对了。”程天蓝看见自己的班主任正在往教室方向去，立刻对辛天意挥手，说：“你的头发长了，要扎起来了？” 辛天意点点头，“是长了，还没来得及剪。” 程天蓝立刻做了一个双手交叉的手势，一边后退着往自己班级方向走，一边对辛天意摇头说：“不要剪，这样好看！” 辛天意笑了，做了一个转圈的手势，提醒她：“你赶紧转过去，别摔了。” “没事。”程天蓝喊：“下课后我来找你，告诉你那个秘密！” …… 时间的巨轮滚滚向前，从来不给任何人怜悯和眼神。 当它无情的倾轧时，多少人的青春转眼即逝。他们把所有的汗水都挥洒在课桌前，桌上的书摞的那么高，已经看不见他们年轻的脸。蓦地抬头，已经度过高三最艰难的时刻。高考如同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一分之差，就差出千千万万个学生。辛天意在一九九三年的那个暑假，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她大学是英语专业，学校就在离家不到一小时路程的省会城市。 原本袁大宝和魏燃上学时，两人坐车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到。可是近年来，国家大力发展运输业，高速公路从家门口俢起，再去省城，全程高速，只需要四十多分钟的时间了。 袁大宝感叹辛天意真的赶到了好时候，至少不用那么颠簸。想当初他上学的时候，两个小时的路程，司机总是能给开出个三个小时开外，因为要在路上拉人，走走停停地转圈圈。转的他都要吐了。 开学第一天，辛天意由袁大宝和魏燃送到了学校。 两人轻车熟路，很快就打听到英语专业的教学楼，并在袁大宝摆的臭脸下，没有人敢过来帮辛天意提行李。袁大宝和魏燃两人一边一个，簇拥着辛天意就去了宿舍。 袁大宝看着一直跃跃欲试，想迎接新同学辛天意的男生，低声抱怨道：“天意，你别理他们。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有女朋友的。但是又想帮你搬行李，一来二去认识了，就会经常找你聊天、吃饭什么的。” 魏燃笑他：“看起来你很有经验啊。” 袁大宝立刻说：“我哪有什么经验，我们学校几乎都是男生，谁给他们搬行李啊，自己抗自己的。” 辛天意便笑了，指指上面道：“二楼就是了。” 袁大宝已经实习一年了，这一年来，他跟着火车到处跑。他的实习单位很容易找，袁高义早早就给他安排好了。所以这一毕业，就正式分配到和袁高义一个单位。 对此袁大宝颇有微词，他实在不想在袁高义的“监视”下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好在两人不是同一部门，袁高义又经常跑长途，所以两人真正见面的机会很少。 而魏燃，则被分到原籍的实验小学教语文。 魏燃没想到，自己出来读了三年的师范，最后又回到了家乡。 不过杜绿蕊还是很高兴的，她盼着魏燃能回去。这样一家人又能在一起了。 只是张扬，这两年来，只能偶尔听到他的消息。 张良朋有时会来看王玉俢，在他那里，辛天意知道张茂已经醒了，可是要坐轮椅，治疗效果不是很乐观，后面要继续复健治疗。 辛天意听张良朋喝醉后说，裴娟娟和张扬在那里过的很苦，因为没有什么钱，两人就租住在离医院最近的地下室。天太热或者冷的时候，两人就在医院的长椅上凑合…… 可即使如此，张扬也没有落下过课。当地的同胞帮忙给找了一个高中，让张扬坚持读书。可是张扬不但要读书，还要去打工补贴家用，他晚上在一个中国餐厅打杂，白天去上课，下了课就赶紧去帮裴娟娟照顾张茂…… 张良朋每每说到这里，总是哭得不成样子。他说自己对不起张扬，张茂如今的情况都是他自己选的，他和裴娟娟吃苦受累也是自己的选择，可张扬不是，张扬是被他们一家拉下去的…… 仅仅过了两年，张良朋已经满头白发了。 除了家里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一九九三年，国家也开始对国有企业进行改革。棉纺厂这两年已经资不抵债了，具体要怎么改，怎么往下走，已经让张良朋焦头烂额。他不堪重负，在春夏交替时，大病一场。等着从医院回来，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 辛天意那两年每每见张良朋时，从来没有见他笑过。来看王玉俢的时候，张良朋总是酒后嚎啕大哭。 可是那个夏天，张良朋虽然瘦了很多，可是见到王玉俢和辛天意时，他第一次笑了。 辛天意还记得那天的情形，张良朋往家里来，看见辛天意后，先是恭喜她考上了大学，然后激动对王玉俢和辛天意说：“张茂要回来了！他和裴娟娟买好了机票，很快就能回来了！” 然后张良朋看向辛天意，道：“张扬让我告诉你，他也考上大学了。他会在国外读完大学再回来。他说一定要让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第74章 怎么不知道呢 照片被放进相框里, 摆在辛天意的桌子上。 辛天意拿起照片，上面是五个小伙伴站在大院的树下。 来大学时，辛天意也就只带了一季的衣物, 夏天的衣服薄, 一个背包就装好了。王芳在那个暑假回来了，督促辛天意多带点东西，辛天意便说自己没事周末就会回来陪姥爷，不需要一次带那么多。 最后辛天意把相框塞进背包里，放在层层柔软的衣服中间。 大学的生活丰富多彩，辛天意在这里交到了很多新的朋友，可是最让她挂念的, 依然只有照片上的他们。 魏燃的生活忙碌又平淡，用他自己的话来说, 就是好像又回到他们初中的时候。每次从走廊穿过，都像在看几年前的自己和他们。魏燃说他很满意，可是又觉得自己的知识水平有些不够用了, 他想继续学习, 考大专。 辛天意双手支持魏燃的想法，虽然中专生在九十年代初期还是十分抢手的, 但很快就会被社会所淘汰, 用不了多久，大学便会扩招, 本科生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 大专生都逐渐无法在社会上立足, 更不消说中专生了。 袁大宝的日子过得最滋润, 辛天意在一次出行时还在候车厅见过他。 只不过参加工作后的袁大宝很明显变得成熟了, 尤其面对旅客和同事时,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大家，他已经是一个称职的铁路工作者了。而且袁大宝的肚子也比以前更小，穿着一身制服的他，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有安全感。 但是独自面对辛天意的时候，袁大宝又变回了以前的自己。他把制服帽子摘掉，露出光滑的额头，笑着问辛天意，你这是要去哪里，票买好了吗，怎么没提前找我……我和你说啊你要去的这里，出了火车站门口就有个卖年糕的，她家的年糕啊…… 辛天意回想起来那天的情景，就不免翘起嘴角。因为袁大宝正和自己说那家的年糕多软糯呢，就被旁边的人打断问同志，在哪里检票啊。当时袁大宝立刻正色起来，然后把帽子戴好，看了对方的车票后，引着对方就过去了。俨然又变回了严肃认真工作的袁大宝，成了不喜欢吃年糕的袁大宝。 辛天意最后一次见到白雪的时候，是在大一的那个暑假。 辛天意兴冲冲回家，袁大宝也正好休息，说有人想见她，晚上约好一起吃饭。 辛天意当时就猜到是谁了，晚上赴约，一看果然是白雪。 白雪也变了很多，整个人更稳重了。她一身简单的连衣裙，看向辛天意微笑时，却还是初次见她的那个笑容。袁大宝对辛天意说白雪现在是老板了，辛天意才知道，白雪和她姐姐在市里开了一个美发美容店。 晚饭过后，白雪没有离开，和辛天意一起去天意家住的。 那晚辛天意才知道，这么多年，白雪都在哪里，以及做了什么。 白雪中考失利后，便跟着姐姐白丽去歌舞厅做了化妆师。白雪的姐姐白丽一直在歌舞厅工作，工作内容就是给在那里上班的人化妆。白雪曾经和辛天意说过，自己姐姐是个苦命的。白丽很小便出去工作，赚钱养家，后来供白雪读书。在白雪初二的时候，白丽结婚了，可是男人不靠谱，总是对她拳打脚踢。一边用着白丽在歌舞厅打工赚来的钱，一边骂白丽是出去卖的。 初三那年，白雪从老家转到棉纺厂初中读书，也是白丽的决定。她认为妹妹不能再走自己的老路，应该靠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白丽在歌舞厅认识了一个棉纺厂的领导，通过关系，才把白雪从老家的学校转了过来。白雪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白丽每天都过得有多苦。 而且当时白丽怀孕了。 中考前一个月，白雪的姐夫喝醉回家，向白丽要钱，白丽为了给很快就要出生的孩子攒钱，死活也没有拿出来。那是白丽最后一次被打，孩子没有了。 从那天起，白丽便一蹶不振，离婚后，更是不肯出家门半步。 可是歌舞厅的工作需要有人做，白雪便暂时顶替了白丽，给大家化妆。她对辛天意说她没有资格再去复读，也没有权利再要求姐姐为她做什么。姐姐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长大了，可以照顾姐姐了。 可是在歌舞厅的工作让白雪在自己的朋友面前无法抬头。她工作时可以没有任何尊严，可是她想保留自己在朋友间最后的自尊。 所以她选择不见他们。可是辛天意考上高中，后来考上大学，所有的事，她都知道。 两人当晚一夜未眠，她们手牵手、肩靠肩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空，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都是热泪盈眶。 白雪坦白结束，又向辛天意道了歉，说自己故意不联系她，全都是小时候的虚荣心作祟。可是现在，她不在歌舞厅工作了，她攒够了钱，和姐姐一起开了一家小店。她凭自己的双手吃饭，她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只要辛天意不嫌弃她。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77节 辛天意转身抱住白雪，她怎么会嫌弃她呢？ 她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两人彻夜畅聊的时候，五人的合照，就摆在床头。 天色渐亮，白雪看见了那张合照，便伸手拿了起来。 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对辛天意说：“你知道吗，张扬喜欢你。” 怎么不知道呢？ 高一的时候，辛天意就已经知道了。 那时程天蓝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第75章 相配 程天蓝说这些的时候, 有些羡慕。 她对张扬的情愫虽然只是初中时期，可是张扬却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孩。而且程天蓝在对张扬告白时，已经暗恋张扬一年了。所以在程天蓝的初中生涯中, 三年时间, 足足有两年都在喜欢张扬。 程天蓝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注意到张扬的时候。那是学校的篮球比赛，程天蓝班里抽签对决的便是张扬班级。程天蓝第一次去看男孩子们打篮球，在给班级加油助威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在篮球架下驰骋的少年。 程天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少年，他全身上下好似都带足了生命力，他的每一根头发都在飞舞张扬。从这一边跑到另一边时，他的目光坚定, 步伐稳健。 当然，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程天蓝被那张脸吸引过后, 才逐渐注意到的。程天蓝可以毫不掩饰地对任何人坦白，她的第一次目光，是被那张绝顶的脸吸引的。 当时的程天蓝就问身边的好友, 那人是谁。 对方十分惊讶, 你连张扬都不认识？ 张扬？ 这名字都起到了程天蓝的心尖上。 程天蓝觉得这世间，也就这个名字能配得上他。 那天起, 程天蓝的生命里就多了这么一个张扬。 可是程天蓝又发现这人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张扬。 他甚至在日常学习生活中, 是一个很容易把自己隐身的人。 他总是坐在最后一排，趴在桌上从上午睡到下午放学。 他很安静, 安静到好像没有他这个人一般。 而且他总是最后一个进教室, 第一个冲出教室, 如果不是程天蓝有意观察他, 可能他们班级前排的同学, 都不一定能见着这个人。 他的成绩不好, 可是程天蓝莫名觉得他异常聪明。 某个雨天，大家都撑着伞回家。张扬一个人淋着雨慢慢走。 程天蓝当时就走在他的不远处，激动地瞧着张扬。 袁大宝和魏燃喊他一起撑伞，他却笑着对袁大宝说，这雨还没我尿的多呢，撑什么伞？ 一句话就把程天蓝逗笑了。 程天蓝默默看着张扬，又觉得这人，还是人符其名的。 他又低调又张扬，这两个矛盾体在他身上好像完美的结合了。 程天蓝就这么暗恋了他一年，最后还是去告白了。 虽然如同程天蓝预想的那样，张扬和往常一样，没有收下她的信，但是张扬十分认真的对她，说了谢谢。 那封信攥在程天蓝的手里，虽然张扬拒绝了，可是程天蓝却不难过。 因为程天蓝又发现了他的一个优点。 张扬懂得拒绝别人，又懂得尊重别人的爱。 程天蓝当时就在心里默默想：不愧是我喜欢过的人！ 虽然被拒绝了，可是程天蓝觉得自己一心热烈并没有错付。她把对张扬的喜欢，慢慢转成了欣赏。 两人虽不同班，程天蓝却一直默默关注着张扬。直到程天蓝发现一件事，张扬变了。 程天蓝说不上张扬究竟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他的一些反常表现，不停在提醒程天蓝一件事，那就是张扬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直到程天蓝看到三人行的小伙伴变成了四个人。 程天蓝突然明白了什么。 张扬是变了，他的身上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特质。而那些特质，和程天蓝最初喜欢他时，是一模一样的。 程天蓝坚信，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掩饰不了的。是藏不住的。 她关心张扬，注视着张扬，所以张扬身上发生的变化，程天蓝几乎同步可以感受的到。 他喜欢那个女孩。 他的眼睛、他的嘴角、他在体育场悠闲着打着篮球，可是看见她之后，便立刻抱着篮球去追…… 程天蓝在楼上往下看着，那一幕接着一幕，别人无法觉察到的，她都看见了。 可是当事人却是懵懂的。 程天蓝总是默默替那个短发女孩加油，希望她能看见他，能看见那些被张扬刻意隐藏的、却实则无比张扬的小动作。但十分可惜，直到中考结束，那个短发女孩依然什么都没发现。 程天蓝去问了她的名字，辛天意。 程天蓝觉得，他们的名字都那么相配。 …… 程天蓝拿着五个人的合影，气呼呼地表示自己十分嫉妒，为什么合影的时候不叫她，她也想和辛天意有合影。 辛天意笑着说，有有、马上就有。 两人去拍了合照，程天蓝才满意，要把天大的秘密告诉辛天意。 辛天意也是那时才知道的。 她对男女之事向来后知后觉，尤其是上一世的记忆中，她只把张扬当做自己的小伙伴。 所以这一世重来，辛天意也没有多想半分。 在程天蓝告诉她自己的所见所察时，回忆像彩色电影一般，一帧一帧慢慢展开，辛天意才恍然大悟。 初三时，张扬总是“顺路”给她打来的水，汗流浃背时，张扬无意间坐在袁大宝的位置上，拼命喊热，然后呼呼扇着的扇子，那风总是失去目标的往自己身上招呼…… 还有每个辛天意陪谢梅遛弯后，回学校的夜晚，张扬总是早早等在大门口，说自己也要出去溜溜，顺路送她一送…… 还有呢！ 程天蓝指着五人的合照，告诉辛天意。 这就是证据！ 五个人，辛天意和白雪站在最前面。 两人看向相机，都微笑着。 在倒数开拍的时候，袁大宝突然把头凑了过来，试图夹在辛天意和白雪中间。 大家都被袁大宝逗笑了。 魏燃笑着看向袁大宝，白雪无奈瞥向袁大宝，就连辛天意的目光，也被袁大宝的耍宝吸引了。 所有人都被袁大宝吸引了。 只有张扬。 他微微笑着，眼睛微垂，看向了辛天意。 ----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早，明天还是九点。 ……感谢在2023-07-12 18:37:08~2023-07-14 11:5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1997 “你先别说, 你这小屋弄的还挺好看。” 袁大宝在房间转了一圈，叹息道：“这房子买了有几年了吧，好像你上高一的时候买的？那时候我们送你回家, 就在院子门口碰到阿姨了, 阿姨一见到我们就一顿训啊。” 袁大宝说着，打开一罐啤酒，啤酒泡沫冲了出来，流在他的指尖和手掌上。 辛天意赶紧抽了两张纸递给袁大宝，问道：“你是不是又晃啤酒了？” “没啊。”袁大宝委屈，“我刚从冰箱拿出来。” 把手擦干净了，袁大宝才对魏燃道：“你还记得吗？那天咱们送天意回来, 王芳阿姨在院子里说咱们，回来太晚了。” 魏燃点头：“有点印象。” “当时还说让我们进来坐坐, 我们哪里还敢坐啊。赶紧溜都来不及。”袁大宝就着易拉罐，喝了一大口啤酒，伸手去捏盘子里的鸭肠。 “咱能用筷子不能？”魏燃在一旁摆盘, 外面买来的卤味, 一样样装进盘子里。可是他这边装着，袁大宝就吃着, 筷子也不用, 直接上手捏。 “我捏的我自己吃了。”袁大宝立刻说，“别的我又没碰。” 魏燃不理他, 继续装自己的盘子。 再打开, 是一袋花生米, 魏燃看见了, 有些感触, 摇头道：“张扬最喜欢吃花生米了, 可惜。” 袁大宝闻言，拿脚轻轻踢了一下魏燃的椅子，然后对着厨房抬了抬下巴。 辛天意刚刚进去，说是炒两个热菜，再拍个黄瓜，刚进去，正拿着菜刀哐哐拍黄瓜呢。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78节 魏燃立刻会意，小声说：“没事，她听不见。” “万一听见了呢？”袁大宝无声反问。 魏燃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装好花生米后，越想越不对，便道：“总不能一直不提张扬吧。一会儿白雪和程天蓝来了，说起话来，能略过张扬？” 袁大宝叹了口气，最后一摆手，故作洒脱道：“算了，提吧。也是，不管说什么，都少不了提他。反正今天就是不醉不归了，什么话不能说，什么苦不能诉？有这个呢，大家都能畅快一些。” 袁大宝说完，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然后走到空调前面，往下调了几度，自言自语说：“这天也太热了。空调开到二十七度有什么意义，不开不行吗？” 袁大宝在一旁念叨着，正好从窗户里看见一个身影走过。 他立刻来了精神，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后门，刚把门打开，白雪就从院子里穿了过来，正抬手准备敲门，门就开了。 “你看见我来了？”白雪笑着问。 “必须看见了啊。”袁大宝笑着从白雪手里接过来袋子，贫嘴道：“我就说一个美女从远处走过来，心里还想呢，这谁啊，这么漂亮，仙女一样，赶紧过来一看，这不是白雪吗！” 白雪忍俊不禁，笑着说：“西瓜挺甜的，我让卖瓜的开了个三角口，尝过了。” 说着话，白雪就在门口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换好了，问：“天意呢？” “拍黄瓜呢。”袁大宝在后面跟着白雪，回道：“厨房厨房。” “哦。”白雪走进厨房，看见辛天意正蹲在垃圾桶前剥蒜，连忙洗手说：“我来帮忙。” 白雪去帮忙，袁大宝也不闲着，可是彻底抛弃了魏燃，就站在厨房门口和两人搭话。 “你们说，咱们认识多少年了，真是，没想到的事，现在回头想想，初中那会儿好像就在昨天一样。” 白雪接过的大蒜，还没说话，袁大宝就赶紧伸过手去，示意白雪给他，他来剥。 这一伸手，还体贴道：“剥这东西废手，又疼，我来我来。” 辛天意转头瞥了袁大宝一眼：“我剥半天了，也没见你说来帮我啊。” “嘿嘿。”袁大宝立刻笑道：“那我不能帮你，我要是帮你干着干那的，有人回来就该和我算总账了。我可不敢。” “好了。”白雪递给大宝一个小碟：“剥好放这里吧。” 袁大宝便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上，一边剥蒜，一边感叹时间飞逝。 当年几个小伙伴认识的时候，还是一九□□年，八字开的头。可一转眼，就九字开头，还到了后半截了。 几个人并不能常常见面，这次能聚在一起，也是因为天意大学毕业回来休息，魏燃又放暑假，再加上一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袁大宝一组织，大家便都响应了，要一起聚一聚。 聚会的地方就选在了辛天意家，毕竟没有别人，几个小伙伴在一起，能彻底放松。 “拍个黄瓜，还做什么？”辛天意问白雪。 白雪看了一眼客厅的桌子，各种卤味已经摆好了，“好像不差什么了。就凑合吃点就好。” “对对，主要就是喝酒。”袁大宝立刻说，“冰箱里放满了啤酒，晚上不醉不归啊。” “没有主食！”辛天意也站在厨房门口往茶几上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最后才想起来，“不行，没有主食，我就像没有吃饭一样！” “那我出去买点？烧饼小笼包炒面什么的？”袁大宝立刻说。 魏燃听了，坐在沙发上，缓缓道：“不用了，天蓝说她一会儿来的时候买来。” 魏燃说完，继续看自己的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新闻里香港话和普通话夹杂在一起。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七月一日了。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是一个令所有中国人都无比激动的日子。 新闻里说在晚上十一点后进行交接仪式，电视台将全程直播。 魏燃正专心看着新闻，丝毫没有注意到大家都在盯着他。 等着袁大宝一下跳了过去，紧紧箍住魏燃的上半身，白雪和辛天意便立刻夺走了魏燃手里的遥控器，两人站在魏燃面前，十分严肃地问：“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魏燃被袁大宝固定在沙发上，一动也不能动，疑惑问：“坦白什么？” “说，你和程天蓝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袁大宝“厉声”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14 11:52:16~2023-07-15 15:1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酒正浓 袁大宝话音刚落, 头上就挨了一下。 不是别人，正是辛天意。 辛天意赏了他一下后，皱眉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搞到一起去了？” 袁大宝不恼,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连忙笑嘻嘻对大家道歉：“是我说错了，是我用词不当。应该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了！对不对？” 鉴于袁大宝道歉迅速又态度诚恳，大家迅速便调回矛头，把“剑”直指魏燃。 魏燃坐在沙发上，因为袁大宝箍着自己，而无法动弹, 只能实话实说：“没有，我们没有在一起, 你们别起哄。” “那怎么回事？”辛天意看向他，“天蓝绕过我，和你直接联系？还有上次我就觉得不对劲, 大宝组织大家趁回归之日聚一聚, 再庆贺一番，当时我给你打电话, 你立刻说还有天蓝呢。我当时没留意, 说我后面会和她联系，你还阻止了我, 说你会和她讲的。” 袁大宝闻言, 立刻看向辛天意, 不可思议问：“还有这事？” “是。可当时我没多想, 现在想起来, 不太对啊。魏燃, 你赶紧的，坦白从宽啊。” 白雪在一旁瞧着，也跟着怂恿：“是啊，你赶紧的。” 魏燃原本就老实，不会讲谎话。他要么不说，要么就是真实所想。 这一会儿被三个人逼着，脸都红了，只能道：“大宝，你松开我，勒死我了。我说！” 袁大宝便放开魏燃，“快点，等着一会儿天蓝来了，你又不说了！” 魏燃和程天蓝并不是男女朋友，只是最近联络比较多一些。归其原因还是因为程天蓝的侄子。 程天蓝的大哥，程天野的儿子去年考上了初一，正好分在魏燃的班里。 寒假放假回家的程天蓝，代替忙碌的大哥参加侄子的家长会，这才知道魏燃竟然是班主任。 两人因为程天蓝的侄子慢慢开始联系，程天蓝刚放暑假的时候，还约了魏燃去家里吃饭。 坦白到这里，房间的另外三个人便炸了。 袁大宝用力摇着魏燃：“行啊，你瞒着我们都进行到见家长的阶段了！是不是见着程天蓝的两个哥哥了！怎么说，他们怎么说？” “见了一个哥哥。”魏燃道：“她二哥去外面发展了。家里只有她大哥一家。” “天蓝不是就俩哥哥吗？而且是大哥把她带大的，见了大哥，就是见了父母啊。”袁大宝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他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嚷道：“一定是天蓝来了，我去开门，一会儿你们俩再审审她，看魏燃有没有没坦白的！” 程天蓝还是原来的模样，只不过不戴眼镜了。她穿了一条湖水绿的裙子，被袁大宝请进来后，就看见魏燃的脸红彤彤的。 “你们已经喝上了？”程天蓝把小笼包等放在茶几上，诧异问。 “没啊，菜还没上齐呢。”辛天意道。 “那魏燃脸怎么那么红？像喝过酒一样！”程天蓝问。 “是吗？”袁大宝立刻阴阳怪气道：“魏燃喝酒就会脸红？这事我都不知道，天蓝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天蓝立刻转头看袁大宝，刀子一样的眼神，在他脸上剜了一刀，随后看看大家的脸色，瞬间就猜出了个大概。程天蓝笑嘻嘻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笼包，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她一边吹着气一边对大家说：“说吧，是谁欺负我们魏老师了，作为魏老师学生的家长，我第一个不同意！” 程天蓝和辛天意同年考上的大学。 一九九七年，辛天意已经毕业了，可是程天蓝还有一年要读。 程天蓝读的医学影像学，学制比一般本科要多一年，需要读五年。 一放暑假，程天蓝就被接回来了。程天野看她看得特别紧，一分钟都不让她在学校待着，第二天才放假，头一天就开车去接程天蓝。 程天蓝十分羡慕地看着辛天意，喃喃道：“你真好，留在自己大学教书，有寒暑假，而且都是大学生，也不累心。我呢，还有一年的实习期。这四年，我过得要苦死了，都怪我哥，说家里要有个医生，家里缺个医生，让我读什么医学院。四年读完了，又要去实习……” 程天蓝欲哭无泪，“真的，我不想去，听我师兄师姐说的，我都害怕了。” “加油！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袁大宝在一旁道，“真的，我和你说，天蓝，你选的专业太棒了。你不知道我们火车上，经常有突发情况，之前我就遇到过。危急关头，幸亏别的车厢有个医生，听见我们的紧急广播就来了……” 袁大宝越说越动容，看向程天蓝道：“你们的职业特别伟大。” 可他又不忘记自夸，“当然，我的也是。” 当大家都沉浸在那个伟大的故事中时，因为袁大宝最后这句话破了功。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再举杯，电视机里的直播已经开始了。 大家一边注意着直播进程，一边聊起未来和往事。 酒正浓时，家里的电话响了。 辛天意走过去，接起电话，那边有些嘈杂，乱乱的。 可是等声音传过来，却是思念和愉悦。 “听说今晚你们聚在一起了？”张扬的声音从大洋彼岸传了过来，“看直播了吗？我也在看，真的是太激动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15 15:13:07~2023-07-16 17:5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需要 裴娟娟和张良朋都不理解张扬的决定, 大学学习已经结束，张扬为什么还要继续读。 虽然张扬和他们讲说继续读也就是最多两年的时间，很快就会结束课业。即使这样, 裴娟娟依然不同意。 但是裴娟娟的不同意, 也只是在和张良朋唠叨的时候说一说，或者面对张茂的时候说一下。张扬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她却是只字不提的。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79节 张茂自五年前回国，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才真正站起来。这期间，裴娟娟带着他两点一线的每天从家到医院做康复治疗。工作自然是丢下了，专心照顾张茂。 张茂在康复治疗的那两年, 整个人都是不讲话的。他每天坐在轮椅上，由裴娟娟推着从家里出去, 经过大院的时候，大家都会上前关心，张茂便低着头, 一言不发, 全部由裴娟娟代替回答。 后来大家便不再问他了，只是离得远远地, 瞧着他。 张茂觉得每个人的目光都是不友善的, 甚至是在看他的笑话。 他几度想从那个熟悉的地方逃离，可是痛苦地挣扎过之后, 他最终发现, 坐着轮椅, 他连家门的台阶都下不去。 两年的康复期, 张茂终于可以站起来, 可以走路了。他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从这个家出去。 和学校沟通后, 张茂复学了，他要学习完剩余的课程，才能毕业。刚刚复学的张茂是开心的，是兴奋的，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可是在他上学一段时间后，他就发现，他不可能回到以前的自己了。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的时候，张茂是坐不住的。 他的右腿，在后面十分钟内，不停打颤。终于挨到了下课，他的双腿都是麻的，无法站起。 后来他才知道，他并没有彻底康复，右腿依然留下了后遗症。他不能长时间站立，也不能长时间坐着，即不能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动作和姿势。另外，他只能慢慢走路，至少最初这些年，是彻底不能跑步的。 张茂勉强挨过了所有了时间，终于从大学毕业。 毕业后他便一头扎进了家里。从前那个他极力要逃走的地方，又重新成了他的避风港。 他以为他熬过了所有的磨难，他可以重新开始了。 实际情况却比他以为的要糟糕很多。 除了不能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动作，张茂发现自己也无法长时间走路，否则腿会痛的厉害。严重的时候，疼痛会使他彻夜难眠。阴天下雨时，他的右腿也会痛。如果痛的时间长了，右腿便会酸软无力，一米远的距离，他都要用左腿拖着右腿，勉强拖过去。 这样的身体，工作都不好安排。 原本大学毕业是要分配工作的，可校领导看他的身体如此，也不好安排工作，只是说让他回家继续休养，等身体完全好了，再说。 这事一拖便是两年。 张茂在家里，卧室走到客厅，从客厅走到厨房，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就在院子里转圈。他就像一只井底的蛙，永远被自己困在了家里。 裴娟娟和张良朋都束手无策。 棉纺厂于四年前正式进行改革，张良朋无力顾及张茂。他试着在棉纺厂找一份适合张茂的工作，可是也被张茂拒绝了。 张良朋这几年老了许多，他总是和裴娟娟说，如果张扬能回来就好了。 裴娟娟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望眼欲穿地盼着张扬回来，却接到张扬的电话，说自己要继续读两年。 裴娟娟当时气不打一处来，拿着电话就要和张扬理论。她希望张扬回来，立刻回来。 这个家已经成了一滩死水，她急需张扬回来，或许能带活这个家。 张扬在电话那头拒绝了，他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决定。这次他一定要按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读书。 最多两年。他对裴娟娟说，最多两年。 张良朋在旁边听着，最后听到裴娟娟拿着电话听筒哭泣，他在一旁冲裴娟娟摇头。 等裴娟娟挂了电话，质问他为什么不管张扬，为什么不命令他立刻回家时，张良朋说自己已经很对不起张扬了，张扬想继续念书是好事，怎么阻拦？ 裴娟娟便咬牙说，干脆把生活费给他断了，断了不就回来了？ 张良朋闻言便失笑了，他脱口道：“你以为张扬是张茂？他在外面读书生活，什么时候找你我要过一分钱了？” 裴娟娟这才恍然醒悟。 是啊。她手里没有任何筹码。 张良朋鬓角的头发都白了。他看着裴娟娟道：“两年时间并不长，别催他，更别骂他。” “我自己的孩子，我还不能骂了？”裴娟娟怒道。 “你信不信。他如果不回来了？”张良朋突然开口。 裴娟娟一瞬间不再说话了。 也是自那时起，她再也不没有提过一句。 裴娟娟害怕，她如果对张扬不好，对他再像以前那么苛刻，张扬如果真的不回来了…… 她需要张扬。 张茂需要张扬。 整个家都需要他。 张良朋再次提醒裴娟娟：“你真的，对张扬说话太毒太难听。你要记住，你我老了，需要人时，只有张扬了。哪怕我们不需要，还有张茂呢！你看看张茂如今的模样，连大门都不出。你想过没有，如果张扬被你激的不回来了，我们总有离开的那一天。那时候，张茂要怎么办！” 第79章 心口疼 裴娟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明白的。 她后半辈子要靠谁。 甚至这个家, 要靠谁。 虽然两个儿子都是亲生的，但对于裴娟娟来说，张扬就是附赠品。他从小就不听话, 淘气的很。入学后, 成绩差，整天被老师叫家长。也就是初三最后一个学期突然转了性，竟然考上了高中。 即使如此，裴娟娟一样只能看见大儿子张茂。 她觉得张茂才是自己的孩子，张扬，只能说是一个意外。 在国外照顾张茂那两年，是裴娟娟此生最难熬的时光。 那时她和张扬相依为命, 事事都要依靠张扬，哪怕去外面买一口吃的, 也必须由张扬陪着，才能完成。裴娟娟对张扬的态度变了很多，她不敢像以前那样骂张扬, 怕他赌气跑了, 她连和医生交流的资格都没有。 张扬就像一个工具人，帮她做翻译, 帮她跑腿, 帮她照顾张茂，还要去打工, 补贴生活。 那两年应该是裴娟娟和张扬和平共处的两年。 但是从国外回来后, 一切又恢复到了原点。 因为裴娟娟觉得她不需要张扬了。 经过张良朋的教育之后, 裴娟娟想了很多。 她不是一个会经常用脑子的人, 她做事向来就是随性。 自己怎么舒坦怎么来。 在张良朋警告她之后, 裴娟娟出乎意料地用脑子考虑了这件事。 第二天醒来, 她告诉自己：要做出改变了。 裴娟娟出门买菜，和以往不同，这次她放慢了脚步，从大院经过的时候，就朝人群走去。 王庆华和杜绿蕊正在聊天，两人从菜市场买来了韭菜，中午准备一起包饺子。 这一会儿正坐在荫凉下的长凳上择韭菜，两人聊得热火聊天，谁也没注意到裴娟娟。 等裴娟娟走近了，影子拉得长长的，两人才抬起头来。 王庆华立刻道：“娟，买菜去了？” 裴娟娟讪讪一笑，“正好经过，看见你们在这里说话呢，就过来了。” 王庆华赶紧看杜绿蕊一眼，杜绿蕊已经让出了位置，笑道：“很少见你出门，出来也是来去匆匆的，我们都不敢叫你了。快来坐。” 裴娟娟笑着坐了，自我解嘲道：“天太热，就不想出来。” “是啊。今年夏天出奇的热。”王庆华接道。 原本王庆华和杜绿蕊聊得挺痛快，这一会儿面对裴娟娟，竟然都哑火，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因为两人刚刚说的就是棉纺厂的事，一边说一边是要骂人的，骂人的时候自然跑不了棉纺厂的厂长张良朋，裴娟娟一来，她们自然是不好再说了。 裴娟娟便先提了一句：“听说大宝调到调度上了去了？好职位啊。” 王庆华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就开心，立刻说：“比以前在大厅好一些，但是依旧很忙。不过年轻人吗，忙点就忙点，总比闲着强。” “是是。”裴娟娟立刻说，“魏燃也是，都是老师了。多好的工作啊，又受人尊敬。” 杜绿蕊不像王庆华，说话不走脑子，她向来低调又谦虚，立刻道：“哪有啊，也就那样，不像张扬，说是考上研究生了？” 裴娟娟就等着这一句呢。 她的眼睛立刻亮了，笑盈盈对大家说：“是啊，张扬考上研究生了，我是不太懂，听他爸说，那学校是顶尖大学。这孩子，真的没想到，实在是太争气了。” “就是说。”王庆华道：“之前谁能想到张扬会有这本事。天天混不吝的，但有事的时候，人家是真抗。” 杜绿蕊也叹息道：“小小年纪就跟着你出国了，听说吃了不少的苦。就这，也没放弃学习，一路考上大学考上研究生。娟啊，你有福气，真的。” “谁说不是呢。”裴娟娟点头赞同，“张茂吧，一开始我都失去希望了，可是谁知道，能恢复的这么好。现在学业也完成了，再养养，就没什么问题了。张扬吧，又考上了研究生。我也真的是，没有可求的了。” 难得听到裴娟娟主动提张茂，王庆华立刻接着话题问：“张茂没事了？” “没事了。”裴娟娟笑道。 “那怎么不见他出来？”王庆华说。 “出来。怎么不出来？”裴娟娟早就打好的草稿，“可是他现在在家学习呢，说要把之前落下的，都补起来。这孩子你们也知道，就爱读书学习，而且总是忘记时间。他出来的时候，不是天黑透了，就是大家还没醒呢。在大院里转几圈，就回去继续学习了。” “哦。原来如此。”王庆华半信半疑，只能道：“那就好，你们家也就没什么事了。” “谁说不是。我家老张总是说一句话，叫什么来着，”裴娟娟顿了顿，“对，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就等张扬回来了，俩兄弟搭伴做点什么，不说多成功吧，那也比我和他爸强。” “张扬还回来？”杜绿蕊立刻说，“现在都是出国热，大家巴不得出去呢。张扬回来做什么，在国外发展呗，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呢。” “回来回来，张扬那孩子你们还不知道？他啊就顾家。你要说别的孩子走了，那很有可能就不回来了，张扬不行，他心里挂着这个家，说一定要回来。我和他爸拦都拦不住。总之，以前是我对不起张扬，如今看来，这孩子是真的好。” 裴娟娟把要说的话说了，想传达的意思传达出去了，知道言多必失，便站起身说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目送裴娟娟离开，王庆华便瞪大了眼睛对杜绿蕊说：“看吧，一出事就知道张扬的好了。等晚上大宝打电话来，我一定和大宝说，不用怕张扬不回来，张扬妈现在也和以前不一样了，还是回来好，一家人团团圆圆。” 杜绿蕊只是笑笑没表态，听到王庆华说大宝，便问：“大宝还是每天打电话回来？” “打。”裴娟娟说，“只要不回家，就每天都打电话。” “大宝也是个顾家的。”杜绿蕊说，“不过这晚上天天都往家里打电话，不就说明他没事没约会吗？” 王庆华点头：“是啊，怎么了？” “你之前不是说给大宝介绍对象了，怎么，没成？”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80节 王庆华不能提这个，一提这个就恼，半天才哼道：“别提了，这孩子，死脑筋一个，心里就上学时的那个女孩，别的谁说也不好使。” “哪个？”杜绿蕊立刻问：“上中专认识的？” “哪啊。”王庆华皱眉：“初中同学，就你那时候还说漂亮的那个，现在开了个什么美容美发店。” 王庆华捂着心口，喃喃道：“不行，我不能想这个，一想这个就心口疼。” 第80章 热闹 辛天意毕业后便留校做了英语讲师, 教的是阅读课。一年后，又兼任了新生的辅导员。除了有课的时间需要讲课之外，剩下的时间便和班级的学生在一起, 负责处理日常事物。 程天蓝说她是自讨苦吃, 只上课不行吗，干什么还担任辅导员。辅导员这活，又累心又琐碎的。 可是辛天意喜欢，她觉得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尽量体验更多的生活才算没有白活。 忙忙碌碌一年多，辛天意每隔一周都要回家一趟，去看看王玉俢。 王玉俢今年七十有三, 身体十分硬朗。他眼也不花，耳也不聋, 每天不管刮风下雨，都照例跑一趟菜市场。来回一个多小时，去的时候快走, 回来的时候, 慢悠悠地散着步。手里一定提着当天菜市场最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还有一些小食。 辛天意担心王玉俢没人说话, 没人陪伴, 提了好多次了，要王玉俢来和她一起住, 可是王玉俢都拒绝了。 他习惯在棉纺厂生活区附近溜达, 这里都是他的老伙计, 没事一起下个象棋, 喝个小酒什么的。到了天意那里, 人生地不熟的, 又要困在高楼里，他不喜欢也不习惯。他更喜欢住大院，热闹。 王玉俢说，人老了，就图个热闹。有了那些热闹，才有活着的意思。 可是最近几天，家里就太过“热闹”了。 先是两年前，棉纺厂的幼儿园停办，刘美兰回家待业。 因为王刚还在工厂上班，刘美兰没有去闹去吵，这两年来，她没有收入，就在家里长吁短叹，又期盼着什么时候接受召唤，再去工作。 可是最近一纸通知下来，工厂改制，王刚也正式失去了工作。 没有了牵制，家里便闹翻了天。 王玉俢坐在自己房间不出来，默默听着外面王刚和刘美兰的谩骂。 两人也是气急了，刘美兰两年多时间没有收入，王刚这边又突然没了工作，他们原想着至少保住了一个人，家里还有点盼头，谁知道，两人一时间都被这个社会抛弃了。 刘美兰哭着喊：“这可怎么办，明杰还没结婚呢！” 刘美兰没想过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第一件冲进自己脑子里的便是王明杰还没结婚呢。 王明杰经过两次高考，第一次考试没有过线，复读一年后，勉强上了大专。 如今大专毕业，分配在一个企业工作，搞的是通信技术。 半年前，通过熟人给介绍一个女朋友，如今两人谈了一段时间，感觉处的不错，正商量要不要订婚然后过了年后便结婚。 可婚还没定，刘美兰和王刚就没了工作。 这人结婚，除了看对方，还是要看家庭的。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刘美兰不知所措。不知道对方还能不能同意他们家。就是打心底犯怵，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开骂了。 王刚也跟着一起骂，可话里话外都是让王玉俢听的。意思是亏得王玉俢对张良朋那么好，不想却是一个白眼狼，一旦厂里有个风吹草动，第一个被张良朋拿来祭天的便是自己的亲儿子！ 王刚骂了一阵子，口也渴了，骂不动了。许久，王玉俢才从房间出来。 他没看刘美兰和王刚一眼，只是往外走去。 老人家也不知道去了多久，外面又冷又黑的，刘美兰有些担心，让王刚出去找找，王刚气哼哼的去了，可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人没找到，大院里没有，不知道去哪里了。 王玉俢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带着些酒气。 王刚扶他进来，嫌弃问他去哪里了，王玉俢才缓缓道：“不用着急，我问过了，具体怎么实施还不一定。你和明杰他妈都快到退休年龄了，可以办提前退。” “真的？”王明杰立刻问，“可以办提前退休？” “有工龄和年龄的限制条件，我和良朋给你们算了，你俩都符合，那办理提前退休就没问题。”王玉俢说着，看向王刚：“你这么大人了，儿子都快要结婚了，不能这么冲动。今天只不过公布了要分流的职工名单，一看没你的，就闹上了。分流还能分你？分的都是年轻人、大学生！你都快退休了，肯定在另一行列中。可是你没等公布你的呢，就开始闹起来了。” 王玉俢瞪着王刚，问：“听说今天下午带头闹事的，就有你？” 王刚不好意思抓抓后脑勺：“我也没带头，就是问了几句。” “你可跟着闹吧，闹来闹去，提前退休不给你办了，我看你要怎样！” 王玉俢只是在警告王刚，他知道国家有政策，只要符合政策里的条件，就不会不给办。但是这么闹法，对谁都不好。既然已成定局，不如商讨个最优方案出来，才算对得起自己。 王刚立刻表态，自己再也不会去闹了，一定好好的在家等消息。 第二天王玉俢就给辛天意打了电话，说自己过年想去天意那里住一段时间，在省城过一次年。 辛天意趁着周末就赶回来了。 回来见到王玉俢正在收拾行李，就笑着问：“老爷子，你不是不去我那里吗，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呢？” “哎，出去躲躲吧。省的在家烦。”王玉俢道。 “烦什么？”辛天意帮着王玉俢收拾，看看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人，便问：“我舅舅今天值班？” “棉纺厂要倒闭了。”王玉俢说，“以后再也没人值班了。” 辛天意一个恍然，这才明白王玉俢要去自己那里住一段时间是为了什么。 这一段时间，棉纺厂肯定闹得厉害，其中也不乏人来托关系走后门，王玉俢毕竟是张良朋的师傅，走不通张良朋那一关的，很有可能会来找王玉俢了。 王玉俢趁机出去躲一躲，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辛天意担心王刚和刘美兰，便问：“那我舅舅舅妈呢？他们怎么说？” “他们还好，符合提前退休的条件。”王玉俢看向辛天意，“良朋说他们肯定是可以办退休的。” “那还好。”辛天意道。 “可是能不能发下退休工资，就两说了。”王玉俢把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对辛天意道：“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你妈今年回来吗？” “还没说好。”辛天意道：“她打电话来说接你去那边过。你去不去？” “不去。” “那就让她回来。”辛天意拿好王玉俢的行李，“姥爷，咱们是现在走，还是吃过午饭再走？吃过午饭后还有一趟车。” “现在走。”王玉俢想赶紧离开，吩咐道：“给你舅舅写个条子放桌子上，我没告诉他我要去你那里。” “好。” 第81章 借什么条 辛天意接了王玉俢回自己住的地方。房子位于市郊, 两层加起来有两百平方多一点，完全够用。 房子刚建成时，属于市郊第一套独栋别墅区。价格低廉, 但是建在荒郊野外, 所以观望的人很多，买的人却很少。 辛天意知道了，立刻给王芳打电话，问她能不能借给自己一点钱，她想买一套房子。 会写借条，两年还清。 王芳问了价格，十分意外, 这两层的房子竟然比市里的商品房还便宜，归根到底只是在郊区而已。 可是辛天意心中有谱, 这市郊很快就会扩建，不久的将来，这里还会通高铁、地铁, 完完全全成了新的市中心。 王芳立刻就说还借什么条啊, 一会就去给你汇钱，买个两套再说。 辛天意就觉得她妈买房子像买大白菜, 连连拒绝, 只买一套就好。 傻孩子，那可是能升值的, 你懂什么啊。王芳准备说服辛天意, 拿自己举了例子, 他们当地这两年房价稳步上涨, 之前随便买了两套房子, 已经升值不少了。 王芳准确预言, 北方城市的房子也会慢慢涨起来，这个时候不出手，以后肠子都能悔青了。 辛天意自然知道房价的走向，可她重生一世，对这些看得极淡，总是认为一个人什么都拥有了，那才是真正的不幸福。幸福就在于有钱可花，不多不好刚刚好就好。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利用自己重生的机会，炒炒房成为富婆这件事。她只想教个书，陪陪家人、朋友，平平静静过完这一生就好。 可没想到，王芳的认知十分超前。二话不说，先打了款来。 让辛天意买两套。 辛天意便买了两套。因为她出手快而早，钱也都备齐了，买房的时候，简直是那一大片随便自己挑。最后辛天意选了两套最安静的，其中一套空着，另一套按着自己的想法装修好了。 这装修就用了快一年的时间。 没办法，她没有钱。 装修的钱，辛天意执意不能再收王芳的。便只能每个月发了工资就往家里添点东西，再加上各种铺砖刷墙等等，一年时间，才算彻底完成。 一楼两个卧室，辛天意把阳光最好的那间主卧给王玉俢住。 王玉俢站在小院里，抬头看看这两层小洋楼，喃喃道：“没想到啊，我还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可是房子太大，王玉俢住了两天就烦了。 没事便在小院里转悠，再往外走，别墅区里住的人很少，而且大家都不怎么出来。 最多也就是在自家小院坐坐，王玉俢从东边走到西边，又从西边走到东边，只能听见几声狗叫。 他常常叹气，这也太安静了，没有一点人气儿。 这么烦恼着，家里就来人了。 袁大宝穿着制服出现时，王玉俢都没认出来。 站在院子里，看着栅栏外站着的袁大宝，王玉俢说：“你走错了吧。” “爷爷，是我！我是大宝。”袁大宝赶紧把帽子摘下来，朗声道。 王玉俢这才看清楚了，高兴地去开门，笑着说：“你小子怎么瘦成这样了！” “忙的呗。”袁大宝手里抱着一堆的东西，走到院子的小桌上，就一股脑放在上面。 “天意下午有课，得一会儿才能回来吧。”袁大宝问。 “对，回到家得六点了。”王玉俢立刻说，“这房子离他们学校有点远。” “她坐大巴回来？” “没有，她骑自行车，说是可以锻炼身体。” “这小北风吹着骑自行车？”袁大宝翻了翻他带来的东西，从里面掏出一个硕大的羊腿来，对王玉俢笑道：“爷爷，我去把羊腿给腌上，晚上咱们烤羊腿吃！” 王玉俢看那么大一个羊腿，吓一跳，连忙说：“这怎么烤啊，这么大！” “家里有烧烤架子，夏天的时候我们在这里吃过。碳我已经买来了。腌一会儿，晚上就能烤。”袁大宝说。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81节 他说完便去搀王玉俢：“咱们进去吧，外面实在太冷。” 袁大宝会吃也会做，手脚利索地就把羊腿洗干净了，洗完又上腌料，一边做一边不忘和王玉俢聊天，“爷爷，这羊腿是从新疆扛来的，和咱们这里的羊肉味道不一样，一会儿你尝尝，一点都不膻。” 王玉俢笑了：“好家伙，你们吃个羊腿，还得从新疆扛来？” “那可不，现在是追求品质生活。”袁大宝把羊腿腌上，洗干净手，这才有时间打量这房子，不停感叹：“这房子真好，我都想和天意做邻居了。” “是挺好，就是太安静了，没意思。”王玉俢说。 等着辛天意回到家，羊肉已经架上了。她又拐了个弯买来了烧饼，踩着自行车挂在车把上，这一路小北风给吹的，烧饼早就凉透了。 赶紧取下来放架子上烤一个，袁大宝说他要先吃一个，饿死了。 “天蓝什么时候来？”辛天意问。 “谁知道。”袁大宝说，“上次香港回归，大家都聚齐了。这次咱们澳门回归，就咱仨了。” “今天周一啊大哥，学校不放假，魏燃怎么来。”辛天意笑道，“还有白雪，她今天也很忙，没办法来。” “哎。”袁大宝又叹了口气，“下次再聚，可能就剩咱俩了。” 程天蓝到的时候，羊腿都吃了一半了，她才姗姗来迟。 一来就先道歉，说是临时有个手术，跟着做完才来的。 程天蓝工作的医院离辛天意的学校不远，可两人也不能常见面，关键就是程天蓝太忙了。 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不是门诊就是跟着做手术，头发胡乱扎在脑后，吃着饭都能闭上眼睛睡着。 王玉俢已经吃饱了，有些犯困，坐在烧烤架前热的不行，便先回了房间。 院子里就剩三个人了。 “喝吧。”辛天意说，“楼上的房间都能住，喝醉了就别走了。” “本来就没打算走。”袁大宝说，“我可不想回宿舍，到处都是臭脚丫子味。” 程天蓝也摇头：“不走不走，今晚还要庆祝回归呢。” 这时王玉俢突然打开房门，探出头问在外面烤肉的三个人。 “我发现一个问题，你们两个都没带家属，都没对象呢还？” 袁大宝立刻看向王玉俢：“爷爷，我有！” 王玉俢高兴了，“是吗，你妈知道不知道，知道肯定高兴坏了。” “知道。”袁大宝有点醉了，说：“可是她不高兴。这不，明天还安排我相亲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0 16:07:15~2023-07-21 18:4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染 5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留着那一边 王玉俢听了直摇头, 叹息道：“其实你们这么大了，已经有了看人的眼光。父母也只能给个意见，具体要和谁过一辈子, 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 “可不是吗！”袁大宝立刻道：“爷爷, 我爸妈如果能像你这么开明就好了。” “活一辈子，才能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王玉俢喃喃说着，关门之前，不忘提醒他们：“你们别吃那么晚，不早了，外面够冷的。” 可是围着烤炉就不冷。 三个人又拿了搪瓷缸，放在烤炉上架着。 里面的红茶被煮得乱舞, 随着水泡到处乱撞。 程天蓝和辛天意自然都知道袁大宝和白雪两人之间的事，他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 已经被王庆华拆散了两次了。 第一次王庆华故意跑到白雪的店里做头发，装作不认识白雪，也不知道她和自己儿子的关系, 坐下就是和同学的姐妹一阵热聊。 说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工作多好，人多板正, 上门说亲的都要把家里的门槛踩烂了。 可那傻小子不知道被什么不正经的女人勾去了魂, 那么多条件好的都不去相见相见。 同去的姐妹就好奇问为什么说是不正经的女人，可能是同事呢。 王庆华只消瞥了白雪一样, 朗声说如果正经的话, 大宝早就带家里来了, 还用藏着掖着？ 话是故意让白雪听的, 白雪也每个字都听到了。 当初袁大宝只要不上班就来店里找她, 不是买吃的就是买小东西哄她开心, 时间长了，姐姐白丽都看出来袁大宝喜欢白雪了。 白雪呢，也不是不清楚袁大宝对她的感情，从上学的时候白雪就知道，袁大宝喜欢自己。尤其是那晚他追过来时，看着她的眼睛里都含着星星。可是白雪一直没有说破，自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她不管怎么衡量，怎么比较，她觉得自己和袁大宝都不般配。 有时候白雪也会想，自己应该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想了好久好久，最后她觉得自己应该嫁一个和自己同样工作的人，这样她才能维持自己的尊严，抬着头活下去。 她后来又想，其实不结婚也挺好的，像姐姐白丽这样，独自一人。 白雪对婚姻不期待，可是姐姐白丽却不这么想。 白丽虽然已经离婚，她觉得自己妹妹应该结婚，而且这世界上好男人多的事，不能讳疾忌医。 好男人很多，比如袁大宝。 这人一看就顾家，性格也好，又有一手好厨艺。 工作更不用说，虽然忙碌，可是收入和社会地位都还不错。 两人正式确立关系是在一场电影之后，那天也是一个冬天，可是袁大宝激动地手心都出汗了，他握着白雪的手久久不能平静。 回忆起那时的情景，袁大宝依然十分激动。 可他随之又叹了口气，告诉面前的辛天意：“后来我带白雪回家见了我妈，我妈当时没说什么，可在我出差的时候，跑白雪店里闹了一场。那次，白雪又和我提了分手。” 辛天意和程天蓝交换一下目光，这事儿两人都知道，不过白雪虽然提了分手，有袁大宝这么个坚定的人，两人最后还是和好了。 长辈的想法辛天意和程天蓝都没办法评价，因为长辈们总是口口声声为了晚辈好。而这个“好”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他们却从来不会关心。 辛天意举起杯子，看向袁大宝，道：“别难过了，先喝一杯再说。” “是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程天蓝也举起杯子。 三人碰杯袁大宝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他问两人：“如果你们家人反对你们的爱情，你们会怎么做？” 程天蓝想了想，道：“先听家人的理由吧。他们反对，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如果说是一些不重要的，我觉得完全可以不理。如果说是自己没有留意的、而被家人发现的一些致命性原因，那还是要听劝的。毕竟，爱情总是会蒙蔽人的双眼。” 程天蓝说完，看向辛天意：“天意呢？” 辛天意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的感情早就随着时间的凝结停留在那个盛夏。 从那时起，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有人向辛天意表白时，她都会十分有礼貌的婉拒对方。 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有人好奇她男朋友怎么从来没有找过她，辛天意是笑着说，马上就回来了。 辛天意所有的感情，都用来回应张扬最后的四个字----等我回来。 “这边别削。” 袁大宝的声音打断了辛天意的思绪，她抬眼看过去，就见程天蓝正拿着刀子，去削另一边的羊腿。 那架势，很像是在手术台上，下刀毫不犹豫。 程天蓝立刻道：“为什么啊，这边不能吃？” “能吃！”袁大宝护小鸡一样，双手隔空把另一边的羊腿盖上，“先吃那边的呗，从那边吃到这边多好。还能从两头往中间吃？” 程天蓝只能放弃：“没想到，你还有强迫症呢？怎么就不能从两边往中间吃了？” 程天蓝转回过来，看向辛天意：“你还没说呢，如果你家人反对，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辛天意重复了一遍问题。 “对啊，怎么办？”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驶来一辆车。 车灯闪着，在这个空阔又安静的别墅区里，十分耀眼。 程天蓝正对着那车灯，她眯起了眼睛，嚷道：“这人谁啊，快把我的眼睛闪瞎了。” 辛天意没有在意，“可能是某个邻居。我们小区的路灯一直都很昏暗，所以车灯都显得格外亮眼。” 辛天意说完，就看见袁大宝和程天蓝已经站了起来。 她抬头诧异看向两人。 然后蓦地回头，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 张扬正笑着向她挥手。 袁大宝把手里的刀叉往桌上一扔，对着程天蓝道：“我说什么来着，让你留着那一边的肉。知道为什么了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瞥见一个身影已经飞了出去。 第83章 谁能不喜欢张扬呢 张扬已经张开双臂, 双眼璀璨地看着朝他飞奔而来的姑娘。 辛天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两人多年未见，算起来足足六年有余, 平日联系都靠电话线维持, 熟悉的只是声音，而不曾见面。 可是面对张扬的时候，辛天意并不觉得陌生，甚至在她脑海里，早就有了张扬的模样。那句等我回来，成了辛天意最后的信仰，她知道不仅仅是她自己, 张扬也是。 好多时候，好多话不需要说,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种语气，对方就能全部明白。 辛天意飞奔过去，像是去拥抱一个刚刚分开又见面的朋友一般, 飞过去的那一刻, 就和张扬紧紧拥抱在一起。 程天蓝惊呼：“那不是张扬？张扬回来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82节 她转头看袁大宝，“你知道？” 袁大宝点头, “给天意一个惊喜。” 说完, 袁大宝就要上前，可没走几步, 便由程天蓝一把抓住了。 “等等。”程天蓝道, “给他们一点时间。” 两人不知道在栅栏外面站着拥抱了多久, 久到辛天意觉得自己的胳膊都麻了, 还是不想放下。 她能听见张扬的心跳声, 那声音大的, 就在耳边震动。 好像是有人在擂鼓，鼓声传进来，又震动了自己的心。 连带着她自己的心跳都在加速，两个心跳交错震动雷响，然后慢慢合二为一。 张扬手里还提着行李包，一时激动，就这么提着拥抱辛天意，竟忘记放下。 等两人心跳合二为一，享受过狂风暴雨后的宁静之后，张扬才在辛天意耳边哑声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不舍放开对方，张扬把手里的行李包放下，然后看向辛天意。 她的眼睛，她的嘴角，她的脸庞，她的眉毛……她所有的一切，张扬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真漂亮。”张扬笑道，“还是那么漂亮，不，比我走的时候，更漂亮了。” “只有漂亮？”辛天意笑问。 “除了漂亮，还有好看。” 辛天意笑着撇了下嘴：“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要回来？” “想给你一个惊喜。” 张扬抬眼，看见对面程天蓝和袁大宝已经走了过来。 他牵住辛天意的手，两人比肩而立，双手十分自然地十指交叉，握在了一起。 程天蓝便道：“你们这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袁大宝那么爱说的嘴，竟然一个字都没透漏。” “好久不见。”张扬对程天蓝道。 “是真的好久不见。” 程天蓝说完，袁大宝便冲了过来。 袁大宝和张扬紧紧拥抱在一起，辛天意想松开手，给他们多一点空间。可是轻轻挣脱了一下，张扬的手却不肯松开。 像独臂大侠那样，张扬用左手用力拍了几下袁大宝的后背，赞叹道：“可以啊大宝，身上都是肌肉了？” 袁大宝立刻放开张扬，指指自己的手臂，问：“是不是很硬？” “感觉到了。”张扬说。 “上次魏燃告诉我，你还有腹肌呢，来，让我看看。”袁大宝说着，就装作去掀张扬的衣服。 张扬笑着抓住他的手，“一会儿好好比一比！” 烤架上的炭火还在燃着，羊腿上滋滋泛着油脂响声。 袁大宝招呼先吃口东西，说刚刚下飞机，这一路也得累坏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辛天意对张扬这次回来一无所知。可是纵有千言万语，也要让张扬吃好饭，喘口气再慢慢说。 拉着张扬进了院子，里面的房门却开了。 王玉俢在里面便听到了声响，打开门一看，惊呆了。 除了长久不见的张扬外，他还看见张扬和辛天意两人此刻正手牵着手。 不，那是十指相扣。 老爷子明白那代表什么。 “王爷爷！”张扬立刻叫了起来，惊喜看向辛天意，“爷爷也在？” “啊，对了！”辛天意这才想起来王玉俢在，连忙牵着张扬走了过去，“我把我姥爷接来过年。” 张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王玉俢面前，“爷爷，我是张扬。” 王玉俢怎么都没想到会见到张扬，脑海里还是张扬小时候的模样，可这时候，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比他还高的小伙子了。 “张扬！”王玉俢笑道：“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好小子，这么高了！爷爷多少年没见过你了，你怎么这么高了。” 张扬点头，“是好多年不见了。爷爷，你身体可好？” “很好很好！”王玉俢看着张扬就喜欢，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孩子从小就踏实，虽然小时候比较皮，可是很有担当，是大院里唯一一个王玉俢放心让天意一起出去玩的男孩。 小时候就有男人的担当，如今长大了，站在自己面前，王玉俢除了感叹岁月如梭，更是惊叹这孩子竟然长得这么好。 完完全全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王玉俢点头感叹，一遍一遍的看向张扬，最后目光落在两人像是粘在一起的手。 王玉俢欣慰笑了。 “张扬刚下飞机，肯定饿了，你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咱们爷俩再聊。对了，今晚谁也不能走啊。楼上有房间。好久不这么热闹了，我高兴，真的高兴。” 张扬和辛天意并排坐着，两人牵着手，互相看向对方的眼神，让坐在对面的程天蓝牙痒痒。 她戳了一下不停给张扬削羊肉的袁大宝，道：“你说他们那眼神，都要把我给溺死在里面了。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袁大宝笑道：“吃肉吧，人家多少年不见了，你和魏燃经常见面，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我们哪有经常见面。”程天蓝抱怨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魏燃，他不是刚读完大专吗，现在又要准备考本科呢。除了每天上课的时间，就是在学习学习学习，哎……” “他本来就是学习的苗子，求知欲强又爱读书，”袁大宝劝道：“你多理解一点，再说他考上本科后，毕业不是能在省城工作嘛，那时候你们就在一个城市了，多好。” 程天蓝突然想起刚刚的问题，她问辛天意如果家人不满意她自己选的男朋友，她会怎么做。可根据刚刚王爷爷的反应，人家辛天意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担心好不。 也是，谁能不喜欢张扬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2 15:44:14~2023-07-23 11:3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染 5瓶；2315526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亲爱的 张扬眉眼没有变, 还是和少年时的他，那个十四岁时的他一模一样。 只不过人长高了，棱角也分明了。 他看向辛天意的时候, 眼睛里好像有星星。看着她的时候, 每一分每一秒，眼睛里都是含着笑的。 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袁大宝从没有动的那一块给张扬削羊腿，张扬忙站起来自己削，袁大宝便道：“坐着吧，我给你削着吃。” 张扬满含谢意看了袁大宝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酒：“你们喝这么多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袁大宝道，“我们才刚开始。” 张扬笑着给大家把啤酒打开, 倒在每个人的杯子里，转头低声问辛天意：“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喝了, 我怎么不知道？” “我才喝了一杯。”辛天意立刻撇清自己，“没喝多少。” 张扬点点头，又道：“没关系, 以后可以尽情喝了, 反正我回来了。” 辛天意端着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在张扬的诧异下, 把杯子递回给他, 笑着问：“这样？” 张扬连忙摇头，“太猛了, 不行。这样喝酒会伤身体的。” “这是啤酒啊哥们儿。”袁大宝听见两人的对话, 连忙道：“天意喝白的, 都能把我和魏燃喝趴下。不是, 应该说她们几个都很能喝。” 张扬再次看向辛天意, 辛天意挑眉笑：“好了, 快给我倒上，咱们举个杯。” 四人站了起来，每人手上一杯酒，在炭火的照耀中，举起了杯子。 “敬张扬回来。”袁大宝道。 “对，敬张扬。”程天蓝也道。 辛天意和张扬对视后，两人也轻轻碰了一下。 “敬我们。” “敬我们。” 两人异口同声，竟然说出了同样的三个字。 一时间，大家都滞住了，一秒后，大家又都笑了。 “对对对，敬我们。”袁大宝立刻说：“如果魏燃和白雪知道张扬今天回来，他们肯定要后悔死没有参加了。不过还好，算是每家出了个代表来了。今晚不醉不归。” “最后祝澳门回归，祖国繁荣昌盛。”张扬道，“九七年我没能回来和大家聚在一起同祝，这次终于赶上了。” “啧啧。看看人家张扬这觉悟！”程天蓝赞叹道，已经举起了酒杯，四个人一饮而尽。 张扬这次回来，完全在辛天意意料之外。 自见到张扬第一眼，辛天意便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好似自己喝醉了，产生的幻觉。 可幻觉又那么真实，真实到寒冷的夜里，他们在外面吃酒吃肉，张扬干脆改成了左撇子，拿着筷子串起了羊肉吃。因为他的右手，一直握着辛天意的左手，不肯松开。 太真实了。 这幻觉太真实了。 真实到甚至能闻到肉香，又能吃到酒香。 辛天意觉得自己或许真的醉了，否则也不会幻想到张扬就在身边。 “这一块比较香。”张扬左手不太会用，颤巍巍夹到辛天意嘴边，对她说：“你尝尝。” 辛天意又觉得自己酒醒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83节 不是幻觉。 张扬是真的就坐在自己身边。 辛天意堵了一夜的话没有问。 她想问张扬什么时候走，哪天离开，这次回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她的问题很多很多，比这桌子上的酒多，比架子上烤着的羊腿肉多，比袁大宝的话多，比程天蓝的头发多…… 可是她却一个字都没有问。 这么多年了，魏燃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王芳和王玉俢都安在，辛天意好像没有害怕的事情了。 她重活这一世，挽回了所有她能挽回的一切，她以为自己对这一生满足了。 可是面对张扬，辛天意才觉察，这一世，只不过刚刚开始。 她害怕。 害怕张扬松开她的手，再次远赴重洋。 辛天意不想做一个患得患失的人，尤其是在爱情上。 可她在这方面又没有半点经验。上一世的辛天意，没有精力去经历任何爱情，也没有那个心。 她在怨恨中长大，在失去中成长。对这世上所有的感情嗤之以鼻。 她终身未嫁，也没有谈过恋爱。 她觉得自己不配爱上别人，别人也不配爱上她。 反正人活着就是为了失去的，既然如此，还去拥有做什么？还不如什么都没有，那便谈不上失去了。 如今面对张扬，辛天意看着炉里的炭火，有点怕了。 她怕他离开，所以辛天意不敢问。 酒就在杯子里，辛天意低着头，默默一个人喝着。 酒未见底的时候，辛天意发觉自己的左手上，张扬正在温柔地摩挲着。 刚刚没有感觉到，这一会儿，辛天意才发现，张扬的大拇指上都是茧子。 她突然想起来，张良朋在家里说的那些话，张扬从来没给家里要过一分钱，他所有的生活费都是自己打工赚的。 当时王玉俢还问，张扬那么小，在那里能做什么？ 张良朋喝醉了，哽咽着说，在一家中餐馆后厨洗碗和盘子…… 辛天意知道张扬打了好多份工，可是张扬从来没和她说过。 每次张扬打来电话，声音都是愉悦的。 就像初中时他微笑着说话的时候。 没有任何烦恼。 辛天意把杯子放下，右手握住张扬的右手，慢慢摊开。 看到那只手掌，辛天意才知道，张扬受过多少苦。 张扬转头看向辛天意，笑了，把她的一双手都捉住，握了起来。 “我不走了。”张扬朗声道，像少年时的那个他一样。 “这次回来，是来工作的。公司在国内开了分公司，知道我是中国人，特意派我来的。” “法律顾问？”程天蓝问。 “对。”张扬点头道，“办公地址已经选好了，就在你们医院不远处。” “啊？”程天蓝立刻问：“真的啊，我以为你骗我们呢。这下太好了，我们真的真的可以在一起了。” 张扬笑了，转头看向辛天意，好像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知道她在纠结什么，烦恼什么一样。 他看着辛天意的眼睛，坚定又温柔。 “谢谢你等我回来。我不走了。真的。”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我觉得人在每个阶段都有自己想要想拥有的东西。每一个阶段都是宝贵和迷茫的。我比你大一些，如今已经成家生女，回想以前的我，只觉得那时连空气都是梦幻和充满希望的，当然也有痛苦。而现在，怎么说呢，应该就是稳稳的幸福，就是脚立在地上，能开始掌控自己人生的感觉。我不认为以前的我怎么样，现在的我又怎么样。我觉得就是有了那时候我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我。总结起来就是顺其自然。每个年龄阶段都有每个年龄要做的梦和要做的事。顺其自然，尽自己的努力，就好了。思想有变化是一定的，变化没有对错之分，都是时间的馈赠。 但是也有很多东西是不会变的。比如记忆的味道，和想写的故事。 小时候做的梦，现在真的实现了呢。 就像一棵大树，除了粗壮的树干，还会有无数的分□□些分支都是它在不同时候做的梦和决定。但是树干会一直在，支撑着所有的变化。 最后，祝你和你们生活幸福。 幸福是什么呢，张扬会说幸福就是他终于回来了。辛天意觉得幸福就是她和所有她爱的人、爱她的人生活在一起，袁大宝会觉得吃到好吃的就是幸福，魏燃则认为不停地学习就是幸福。 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我们不需要在意他人的看法和目光。 这个时候，关注自己就好了。 （一点愚见，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后面会删掉，谢谢。） 感谢在2023-07-23 11:30:16~2023-07-24 18:0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清清白白 辛天意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在张扬面前, 好像是透明的。 像是三维空间看向二维空间，她的一切都平摊在那张纸上，只是点线面的结合。 她在想什么, 在顾虑什么, 在害怕什么，即使她没有说，张扬仿佛都知道一般。 张扬说自己不走了，最后看向辛天意的时候，辛天意蓦地发现，他是在给她自己吃定心丸。 这些问题辛天意根本不需要问，张扬便自己解答了。 后来酒兴正浓, 张扬一点点地把剩下的定心丸喂给了辛天意。 好像自己把所有的问题，都写在了一张纸上, 前面还缀了编号，一二三四五的罗列下来，写了满满一页纸, 摆在张扬面前让他一一解答似的。 直到这一页纸上的问题全都解答完毕, 辛天意还没来得及想后面的问题，后面几页纸的内容, 张扬已经自动给她填满了。 包括这些年他独自一人的求学生活以及以后的规划。 张扬不是侃侃而谈的人, 他说起来好不拖泥带水，每一份答案都给的明明白白、仔细妥帖。 偌大一个烤羊腿吃完, 再加上那么多的空酒瓶摆在地上, 在深夜更冷前, 张扬的定心丸, 给辛天意喂饱了。 四个人都裹了厚厚的毯子, 围着架子坐着。 大家聊完了, 谈美了，袁大宝突然说这一顿饭没有主食好像没吃似的。 便去厨房拿了小锅，架在炉子上，煮了五包方便面。 程天蓝和辛天意两人意思着吃了一口，剩下的袁大宝和张扬分着吃了，连汤都没剩。 晚上自然在辛天意的小别墅里休息，张扬和袁大宝一间房，程天蓝和辛天意一间房，大家都有些醉了，说是回房继续聊，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都进入了梦乡。 辛天意觉得这是她睡得最踏实的一个晚上。 没有惊醒，没有做梦，沉沉睡过去，睁开眼，便已经天亮了。 身边的位置已经没了人，辛天意赶紧从床上起来，往楼下去。 王玉俢正在院子里坐着，和张扬说着话，见辛天意下来了，便道：“你上午没有课，就没叫你，天蓝也给你们学校打过电话了。” 辛天意点头，忙问：“大宝和天蓝呢？” “都走了。他们都要上班，大宝走的最早，凌晨五点多就走了。七点多的时候，天蓝也走了。”张扬对辛天意说。 辛天意嗯了一声，坐在两人旁边的石凳上，张扬看着她说，“刚刚还和爷爷聊，说这里的房子是真的不错。环境也好，还安静。尤其是你选的这户，是最最安静的。” 辛天意笑着指指后面那栋，“那栋才是最最安静的。” “是吗？后面还有一排？”张扬从院子里往后看，竟没有看到。 “得绕过旁边这条小路才能看到。”辛天意说，“后面就两栋。最角落最安静的那栋，我妈买下了，只不过还没装修。” 张扬陪着王玉俢说话，辛天意就在一旁静静听着。说的最多的，大多都是在重复昨晚张扬对大家说的那些。只不过说的更具体了，补充了很多细节。王玉俢便很爱听这些，晒着冬日的太阳聊到午饭后，吃过饭，王玉俢要去午休，辛天意也要回大学了。 下午有课。 张扬推上辛天意的自行车，扬眉叫她：“走啊，我送你。” “你送我？”辛天意挎上包，站在门口看张扬：“你下午不是要开会吗？第一次会议，不要迟到啊。” “不会，时间还早。”张扬看着辛天意的背包，突然笑了，“你还背着这个呢？上面的油漆，还是我弄上去的。” 辛天意点头，“就是。” 从台阶上下来，辛天意便坐在自行车后座。 阳光洒在张扬的头发上，洒在他的后背上，洒在辛天意身上、挎包上。 辛天意闭上眼睛，这是最温暖的一个冬天。 以后的日子，辛天意觉得，也会如此，日日是好日，冬冬是暖冬。 …… 王明杰的婚事订的紧，在媒人巧舌如簧下，硬生生把预想过年后的婚期直接提到了年底。 刘美兰忙得脚打后脑勺，幸亏王芳回来了，事无巨细和刘美兰一起商量着怎么弄。原本女方宋三春家要求挺多的，这一提前，竟主动提出一切从简，只要小两口合适，比什么都好。 这一忙起来，脑子就不够用了。大家都没想别的，只是加快步伐，把需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也不能女方说一切从简就真的一切从简，毕竟人生大事，王刚和刘美兰也是要面子的。 直到好日子临近，刘美兰和王刚把买好的瓜子花生喜糖等等都搬回家，三个人坐在那里往袋子分时，王玉俢突然问了一句，怎么突然提前到年前了，这么仓促。不是说好，过完年办吗？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84节 一直没有时间和机会动脑子，这一会儿总算闲下来，刘美兰才恍然，“是啊，三春家怎么回事，突然找媒人来说年前结婚好，慌的什么似的？” 刘美兰自己说完，便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看向王明杰时，王明杰正往嘴里扒拉面条呢，见他妈看他，立刻转了头去。 “三春在哪里上班来着？”王芳抓了一把瓜子，先吃起来，“给我说了多少遍了，我这脑子。” “制帽厂。”刘美兰说，“普通工人，她爸妈都是制帽厂的，反正就是家事清白。” “清清白白挺好。”王刚在一旁补充，“咱们又不指望攀龙附凤，这样的人家，算是门当户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4 18:07:08~2023-07-25 18:0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南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骗婚 两边都是工人家庭, 算起来就是门当户对。 这样的结合对双方来说都不高不低，谁也不占谁的。王刚和刘美兰都属于气性大的人，不肯低头也不会低头, 有媒人介绍家里条件好的姑娘, 王刚和刘美兰直接都婉拒了。 他们想着自己不比别人差多少，何苦去高攀人家，到女方那里看眼色过一辈子去。 没有那个必要。 所以在王明杰正式和宋三春处对象的时候，一家人都很满意。因为宋三春就是他们想象中的儿媳，有个稳定的工作，长像过得去，十分会过日子, 这就足够了。 话说到这里，大家也就没有再多想, 即使刘美兰发觉王明杰举止有些异常，也认为是他要结婚了，不太好意思说这些。 直到婚礼结束, 要过年了, 刘美兰才看出些端倪。 起初是大家都在往家里拿东西。 王明杰过年发了食用油、牛奶和肉等等。拎回家的时候，刘美兰特意迎了出去, 在大院里接过来, 转了好几圈，说是自己儿子单位发的。 因为棉纺厂什么都没发, 今年退休工人也没什么领的, 所以刘美兰便可劲儿炫耀了。 炫耀一番回到家, 王明杰又掏出一张卡, 说是单位发的购物卡, 百货商场的。 刘美兰要疯了。拿着卡连连感叹, 自己儿子就是有出息。 等着宋三春回来，刘美兰见她双手空空，疑惑问怎么没发东西。 宋三春磕磕巴巴地说今年厂里效益不好，所以没发。 制帽厂和棉纺厂离的远，身边的朋友亲人也没有制帽厂的，刘美兰对于宋三春的工作都是从媒人那里打听来的，只知道前一段时间制帽厂改制，和几个成衣厂合并在一起，成了什么有限公司。 效益再不好，过年一个瓜子都不发的厂子也太缺德了，刘美兰狠狠骂了一顿后，做饭的时候又琢磨，宋三春是不是把东西都搞娘家去了。 这种想法，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不可收了。 刘美兰就琢磨着自己这儿媳妇往娘家送了多少东西，琢磨完了，便在吃饭的时候悄咪咪地问，话里意思很清楚，意思就是哪个工厂过年不发点东西，不是没发，是送娘家去了吧。 宋三春经不起这么问，刚刚嫁过来，还没摸透刘美兰的脾气，她脸皮也薄，一时间没忍住就哭了。 吃着饭抹眼泪，一句话也不敢回，就知道哭。 刘美兰便成了罪大恶极的人，引得自己儿子说了自己一顿之后，自己男人也批评了她。 刘美兰生着气，和两个男人吵架，最后狠狠剜了宋三春一眼，站起身就出门了。 之后的几天，刘美兰没和宋三春说半个字。 新年很快就来了，王芳带着辛天意从省城回到棉纺厂大院。 李志业也坐上回来的火车，今年准备和王芳一起，在棉纺厂过年。 王芳提前回来两天，住的是以前买的那个房子。 房子好久没有人住，落了很多灰，和辛天意两人打扫一天，才算打扫干净。 第二天李志业也回来了，正值除夕，一家三人便一起去给王玉俢拜年。 李志业常年不来，来一次就要把商店搬空一般。这三个人提了满满的东西，到了手上再多一个针头线脑也不可能的程度，高高兴兴踏进家门，可里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辛天意先走进去，客厅一个人都没有。 辛天意便把东西放下，喊了声：“姥爷，姥爷。” 王玉俢从卧室出来，看见天意，才算舒展了眉头，“你们来了。” 李志业连忙叫声爸，把自己买的保健品等等都一一呈上。 老人不在乎这个，只是略略看了一眼，让大家都坐下说话。 随便聊了几句，王芳已经在厨房转了一圈，看见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到处空空的。 往年过年，家里都会准备一些包子丸子炸物等等，虽然没有谢梅在的时候丰盛了，但从来没有什么都不准备的时候。可今天在厨房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准备。 而且家里也只有王玉俢在。 王芳便问：“爸，家里人呢？” 王玉俢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叹口气，“别提了。” 刚结婚没多久，刘美兰这个婆婆就和儿媳妇不说话了。她自己越想越气，又想证明自己没有冤枉宋三春，想来想去，想出一个辙，然后骑车就去了制帽厂。 原来的制帽厂已经不存在了，合并后改了名字，刘美兰一个人也不认得，就在门口徘徊。 和看大门的大爷搭上了话，便问了大爷过年有没有发东西。 大爷笑得合不拢嘴，说发了，发了还不少呢。这改制后，效益高了，过年连他都有一份呢。 刘美兰立刻就恼了，心想这下被我逮住了吧。又怕宋三春抵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拉出她来，和人当面对质，也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说完便干，请大爷帮她叫一下以前制帽厂的宋三春。 这一叫不要紧，所有的事都浮出了水面。 刘美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了半天，最后打通王明杰的电话，说她身体不舒服，让王明杰赶紧回来。 然后叫上王刚，押着王明杰就去了宋三春家。 到了宋三春家，就把她堵家里了。 原来宋三春在改制的时候就下岗了，工作没了，但是一直瞒着，不敢对人说。 后来王明杰知道了，也帮着瞒着，又怕瞒不了多久，刘美兰和王刚一旦知道她没了工作，结婚应该也没影了。 两人一商量，干脆直接结婚，先斩后奏。 宋三春嫁过来之后，依然每天早走晚归的，可是每天都直接回了娘家，到晚上下班的时间，再回去。 刘美兰要气死了。这个年还过什么？ 这老宋家摆明了是骗婚！ 这事没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5 18:09:32~2023-07-26 19:5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染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她妈什么不知道 这年还怎么过？ 刘美兰打定了主意, 就赖在老宋家了。 宋三春上面两个哥哥已经成家，如今宋家父母和大儿子一起住，过年的时候, 宋三春的二哥也会过来, 一家人团员。可是遇到这样的情形，就不能够了。宋家自认理亏，不想把事情闹大，便让宋三春的哥哥带着老婆孩子去了别处过年。宋三春的父母在家里陪着笑脸，决定好好和刘美兰赔一通罪。 王明杰像个夹心饼干，处在父母和岳父母之间，十分难做。 自己家妈妈劝不好, 只能去劝宋家妈妈。宋家妈妈也是老实人，一个劲儿地说是他们不好, 不应该瞒着的，当时应该实话实说。如今到这个下场，也是自己的错。只好赔罪, 把房间收拾好, 让刘美兰和王刚住下，在一起过年缓和一下感情。 宋家妈妈的主意也就是随口一说, 想着都一个城市的, 隔几条路就回家了，哪会真的在这里过年。可她没想到, 不但刘美兰住下了, 王刚也住下了, 而且住的很痛快, 像在自己家一样。每天板着脸, 除了吃饭, 就是念叨着让宋三春的爸妈给个说法，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王明杰恼的很，私下和刘美兰吵了一顿，说都是他自己的主意，三春也就是暂时没找到工作，过完年，王明杰单位会招一批内招工，主要解决职工家属的工作问题，三春有学问人也年轻漂亮，肯定没问题。这工作不就又有着落了？ 那刘美兰也不愿意，说来说去就是这女孩贼得狠，这婚就是她骗来的。又听到王明杰说解决家属工作问题的事情后，刘美兰更直呼一声好家伙，这不但是骗婚，还骗了工作，这下宋三春的人生是圆满了。从什么都没有到万事齐全了。 就死活也不离开，一直到了大年初二，一直在宋家住着。 王明杰只能回去求救。和王玉俢以及王芳倒了苦水，他和宋三春是真心相爱，工作也只是暂时没有。而且当时是他提出的隐瞒，三春不愿意，最后也是怕被迫分手，只能应承了。 王玉俢在旁边默默听着，听完了，便叫辛天意：“天意，跟我出去转转，今天晴天了，好几天没见过这么好的太阳。” “我拿两个马扎，咱们在外面晒晒背？”辛天意道。 “对对，晒晒背。”王玉俢站起来就走，然后给王芳使了个眼色。 王芳会意，在王玉俢走后，便把这几天他们一起商量的教给了王明杰。 王明杰走的时候脸色不难看了，在大院见到辛天意和王玉俢在晒背，去说了再见，又对辛天意竖起了大拇指。 辛天意笑着摆手，“赶紧去办吧，好好过日子。以后有事一定要说开，不能瞒着，好好说，舅舅舅妈是能理解的。” “是。”王明杰道，“这次也是我的不对。” 王玉俢看着王明杰走了，问身边的辛天意：“你觉得能行吗？” “反正都结婚了，还能离婚吗？真的到离婚那一步，舅舅舅妈也不会同意的，他们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觉得欺骗了他们。好好说说心里话，把事情都说开，讲讲未来，就好了。” “你舅舅舅妈一个比一个轴，万一还不行？” “那就按咱们商量的来，明杰哥也要上班了，带着嫂嫂去宿舍住。舅舅舅妈两个人，总不好一直在亲家家住着。到时候您在叫他们回来，给他们一个台阶，他们不就回来了？” 王玉俢笑了，“你啊你啊，还说是咱们商量的结果，这些鬼主意我们可都想不出来。” “姥爷你千万别这么说，以后我舅舅舅妈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怪我的。” “好好。就说是我的主意，我的。”王玉俢笑道，突然想起什么，问：“张扬还没回来？”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85节 “对，过年也没回来，一直在外面呢。”辛天意道。 “那你和你妈说了没有，你们两个的事？” “还没说。”辛天意抬头看天，轻叹一口气，“你也看见了，之前说起明杰哥的事，我妈是什么态度。” 刘美兰和王刚去宋家闹，过年也没回来，家里什么都没准备，李志业便提议过年在外面吃。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很多酒店都开始承接年夜饭，李志业有个合作伙伴做餐饮，直接订了年夜饭。一家人除夕就在外面吃的。吃完打包回家很多熟食和面点，这几天热了吃，也算过了一个舒坦又轻松的新年。 大家没事，说话的时间便多了。说起王明杰自作主张，隐瞒了家里人三春的事，王芳一开始也是不乐意的。 就觉得这孩子主意也忒大了，幸亏三春是个好孩子，下岗也是迫不得已，万一是个心眼不周正的，故意使骗的，这一辈子都要搭在她身上了。 趁机看辛天意，教育道：“你也是，找对象的话，一定要给我说。我要先掌掌眼再说。只要过不了我这一关，你什么都别想。” 辛天意一惊：“如果过不了你这一关呢？” “我和他你选一个。”王芳斩钉截铁。 辛天意可知道王芳，她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只能再问：“那你先说说，你不满意什么条件？” “人要有进取心，男人要有手段，对你要好，脑袋要灵光。这是最紧要的。长得只要看得过去，就可以。不要找那么好看的，男人好看有什么用？” 辛天意听了，连忙和王玉俢互相对视一眼。 心想完了，张扬要去整容了。 对，往丑了整。 “还有啊，家庭，家庭有时候比人还重要！”王芳立刻说，“你看你爸好吧，我当初……” 王芳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侧头看向李志业，道：“不是说你啊，我说的是天意的亲爸。” 李志业尴尬打个哈哈，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你爸那个人就是好人，我是看着他才嫁的。可是你小时候的事情应该也没忘，你可是知道我在家受了你奶奶爷爷多少磋磨。后来你爸没了，你奶奶爷爷就把咱们都撵出来了。天意，这么多年，他们可曾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你？” 辛天意低了低头，有时还真的是这样，这个城市那么小，她从辛家出来后，竟然从来没有在这个城市里偶然遇见过她的爷爷奶奶。 “所以，家庭很重要。否则你们小两口再好，也会被老人戳弄的过不下去。家庭这方面就靠打听了。这次回来，我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能只听媒人中间的传话，得自己去打听，多打听，摸个底朝天，才行。”王芳喃喃道。 辛天意不敢说话了。 张扬家还用摸底吗？ 他们家什么事她妈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本来不想说的，可是还是想给大家一个交代。 之前在评论区看到一位小天使说我今年好像很忙，其实，是身体不好。 过年的时候，犯了颈椎病，头不能转，转头只能转身。后颈处好像被什么拉住了，又堵住了，头每天都是炸裂一样疼，后面发展到整个肩膀和后背，经常晚上疼到无法入睡。过完年后，就开始按摩，整个三月四月两个月都在按摩。 五月又按了十天左右，才感觉身体真的轻了。活过来了。 结果六一阳了。首阳。 高烧五天，40°左右徘徊，一直不降，最后低烧38度两三天，后来慢慢好了，但是咳嗽，咳嗽到现在，也两个月了。 最近几天，又犯了阑尾炎。忍着痛忍了三天，最后实在忍不下了，打了几天点滴。 这一本请假多，更的也少，因为颈椎的问题，不能长时间坐着。 真的对不起大家，但是只要我能坐在电脑前，我都会更新的。 也谢谢你们一直都在。 …… 第88章 不同意 若要以家庭论是好嫁与否, 辛天意认为张扬肯定不符合王芳的要求。 毕竟两家太熟了，别人还有遮着拦着的空间，可张扬家没有。 张杨家什么事情, 王芳不知道啊。哪怕这些年王芳不在本市生活, 可耳朵里常听的，也是棉纺厂那些事。 自从棉纺厂开始改制，经历过一次自救，一次合并，最后一次合并，便是在年前，张良朋便在激流中撤了下来。 他作为干部还没有到退休年龄, 可是在整合完毕棉纺厂后，主动要求办理病退, 理由是身体不好，要回家修养。 这些年张良朋老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一半, 尤其是鬓角处, 再加上他总是愁眉不展，远远看着, 甚至比王玉俢的年龄都要大一些。 张良朋的退休, 让裴娟娟很不满意。 按原本的计划，张良朋是可以在新厂担任个一官半职的, 他完全可以再坚持个两三年, 到了时间退休。可是张良朋这次没有听裴娟娟的, 自己早早就递了申请。 一是这些年心力交瘁, 实在干不动了, 二来, 张良朋想把位置多留给年轻人，让他们施展抱负。 张良朋总是说自己很多东西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比不上那些年轻人，应该早早把位置让出去。 可是裴娟娟不能理解。 她还盼着张良朋能在新厂站稳脚跟，然后找机会，让张茂去上班呢。 张茂还在家里，他可是大学生！而且是留过学的大学生！ 裴娟娟气张良朋只想着自己，甚至想着自己都不认识的年轻人，却从来不肯为张茂想一想。 便闹了很久，这个年也没过好。 过年的时候，张良朋自己来给王玉俢拜年，他又老又瘦，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和王玉俢一起喝酒，喝着喝着就把心里的苦水都倒了出来，说的是裴娟娟怎么在家里板着脸怎么撒泼，说张茂这个人都算是废了，又说家里现在只有张扬了……旁边便是王芳和李志业陪着劝。 当时王玉俢那个脸色啊，直想捂住张良朋的嘴，让他别说了，别再说了。 这个冬天，棉纺厂大院的几个孩子都长大了，家庭谈话中也从谈论他们的学习工作过渡到谈论婚姻大事了。 如果说前面谈论的事情，作为家长，还有余力掌控，可是从谈婚论嫁这件事起，大人们便十分清楚地能感觉到，孩子们已经不受他们控制了。 或者说，他们说的话，这些长大的孩子，已经不再听了。 这四个孩子中，第一个带头和家人起争执的，不是别人，却是整个棉纺厂大院，最优秀也是最老实的孩子：魏燃。 魏燃和程天蓝两人谈恋爱，完全就是水到渠成。两人因辛天意结识，先是成了朋友，后面魏燃做了老师之后，正好又是程天蓝侄子的班主任，两人从那时起开始联系频繁，时间长了，便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最终确定了关系。 可是这个关系，在程天蓝家十分受欢迎，但是在魏燃家，却又是另一种态度。 魏燃的妈妈杜绿蕊不同意。 一开始两人交往时，魏燃妈妈便发现了端倪，去问魏燃的时候，魏燃只说是以前的同学，现在在读大学。杜绿蕊对大学生这个身份还是挺满意的，认为自己儿子大了，交女朋友是十分正常的，也没有干涉。程天蓝毕业后，做了医生，杜绿蕊也高兴，有个医生儿媳，她不要太有面子。可这一切在魏燃正式带程天蓝回家后，就彻底变了。 原因就是程天蓝说了自己家的情况。 先是父母不在了。 杜绿蕊心里就咯噔一下。 再听她讲，是很小就不在的。 杜绿蕊再次咯噔一下。 再往后听，她大哥开歌舞厅把他们养大的…… 现在歌舞厅还在开着，就是十字路口那家。 杜绿蕊差点晕过去。 那家歌舞厅谁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地方！ 杜绿蕊当即就拉下了脸来，再看程天蓝，就怎么看怎么不满意了。 等着程天蓝从家里走了，杜绿蕊便和魏燃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她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你是没见从那里面出来的人！”杜绿蕊说，“你天天学习，从来不管这些事，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纹身的打架的，里面做什么工作的没有？你找这样的人家谈对象？你可是个老师啊，魏燃，你想过没有，你如果和这个天蓝成了，别人会怎么说！说你大舅子是□□？你这个老师还当不当了？” 杜绿蕊劝魏燃：“咱们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家，就找个老实本分的姑娘吧，程天蓝本人再好，有那样的家庭，咱们就无福消受。” 魏燃辩驳了好久，最后突然发现他和他妈压根就说不明白，也辩不清楚。 只能从家里出来，借着冬日的月光，让自己冷静了再冷静。 魏燃站在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刚刚按下去的那一瞬间，一簇小小的火苗就冒了出来。 随之有声音响起了。 “魏燃，魏老师，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30 11:24:07~2023-07-31 17:4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6145215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不能着急 魏燃失了魂一样从家里出来, 压根没留意旁边胡同口站着的人。 被这么一声，吓了一个魂回，终于打起精神来, 便看见张扬双手提着东西, 就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站着？”魏燃立刻问，“吓死人了。” “是我走到这里，你都没有发现好不好？”张扬看着魏燃手里的打火机，十分不解，“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没抽。”魏燃喃喃道，“只是点着玩儿。” 张扬未置可否，只是觉得魏燃有些失落, 情绪不太高，“这是怎么了, 大过年的？” 魏燃终于抬起了头，手里的打火机也收了回去，放进口袋中, 问：“你才回来？”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86节 “是啊。准备工作总算全部结束了。”张扬道, “这才赶紧回来，顺便补个年。” “大家都要上班了, 你们倒是回来过年了。”魏燃看着张扬, 只见他风尘仆仆的，“还没回你家？” “没。”张扬道, “不早了, 先去看看天意。” “是去看看王芳阿姨吧。”魏燃立刻说, “你再不回来, 他们就要走了。” “是啊, 所以我就想着赶紧回来, 趁王芳阿姨在的时候。”张扬道，“不说了，我先去了。” 魏燃嗯了一声，待张扬前进几步，他突然想起什么，叫了一声：“张扬！” 张扬转头看魏燃：“怎么了？” “多留些心眼。”魏燃提醒他，“父母这一关，都不好过。” 张扬好似明白魏燃这一会儿垂头丧气的原因了，黑夜里，他笑了笑，“明天找你喝点。” “好，等你。” 张扬拐个弯就到了辛天意家，家里灯火通明的，客厅里还开着电视，电视机的声音放得很大，张扬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里面的广告声。 比广告声更大的，则是里面人对话的声音，张扬走到房间门口，便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问：“王爷爷，在吗？” 里面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出来的是王刚。 王刚一看是张扬，连忙道：“快进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张扬一脚踏进门，才发现自己的择日不如撞日，倒是撞了个不太好的日子。 他一进去，刘美兰便偏了偏头，好似又抹了一把眼泪。 原本大家都围在圆桌前说着什么，见有人来了，都纷纷散开。 只有王玉俢和辛天意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张扬，向他招招手，“张扬，你这是才回来？” 张扬嗯了一声，手里的东西摆在茶几上，双手恭敬垂在身前，道：“爷爷，我刚刚下车，这是给您带的一些补品和礼物，过年没能赶来给您拜年，所以一下车，就赶紧过来了。” 王玉俢就开心啊，特别开心，因为他喜欢张扬，也知道自己这外孙女和这小子之间的关系，便连忙对辛天意说：“还不赶紧让张扬坐下歇歇，你去给他倒杯水。” 辛天意已经站起身，吃惊看着张扬，她自己都不知道张扬今天就回来了，原本计划着，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没想到的事。 张扬笑着回应了辛天意的疑惑，又和王芳他们打了招呼，便坐在王玉俢身边。 事情凑得巧，刘美兰和王刚今天刚刚回家，因为实在在宋三春家住不下去了。 王明杰在劝说无果下，直接带着宋三春搬到宿舍居住，刘美兰和王刚两人在宋家坚持了两天后，就坚持不下了。 没有孩子在身边，两个亲家住在一起，实在太尴尬。 王玉俢趁机打了电话，让他们回来，两人便拣了个台阶，就此回家了。 回来和王芳哭诉，说的便是宋三春“骗婚”这件事。 正哭着，张扬便来了。 刘美兰和王刚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王芳便得了空，坐在张扬对面，和他闲聊。 辛天意倒水过来，正听见王芳问张扬：“你哥哥怎么样了？我来这些天，也没见着他。今年多大了来着，有三十了吧。” 张扬点头：“三十了。” “哎，”王芳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车祸，怎么就受打击到这个地步？这么多年了，也没缓过来。” 辛天意走到张扬旁边，把水放在桌上，深深看了张扬一眼。 张扬笑了笑：“会好起来的，阿姨。我哥也是在家时间长了，如今想出来见人，也要给他一些时间。人都是这样，突破自己并不容易。前段时间我刚回来的时候，和他聊了很多。他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是一直在坚持学习，现在掌握了很熟练的电脑技术，我觉得哪怕他不想出来，但是只要他愿意，也会和这个社会接轨，实现他自己的人生价值的。” 王芳微微一滞，惊讶道：“是吗？你不说，我们都不知道，还以为你哥……” “最近他又在学编程，我哥搞技术的话，肯定可以。毕竟他十分爱学习。其实就算没有车祸这件事，他也很少出门。” 说到这里，王玉俢便道：“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以前没事的时候，张茂放假回家也是闷在家里学习。和现在，好像没什么差别。” 王玉俢说完，看向辛天意。 辛天意立刻对王玉俢投去感激的目光，她知道，王玉俢时时刻刻想帮她和张扬，一直在王芳面前，让张扬留下好印象。 “阿姨。”张扬突然开口。 依着两人的计划，张扬回来后便会和辛天意一起对王芳坦白，并希望得到王芳的认同。 可是张扬并不知道中间王明杰这一档子事，也不知道这件事对王芳的影响。辛天意还没来得及和张扬说这些，张扬便提前回来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辛天意觉得，不能打无准备之仗。有了王明杰的前车之鉴，王芳便对辛天意对象这件事十分敏感。再加上张扬家里的情况，这个时候说这些，只怕王芳一个不同意，就把张扬赶了出去。 辛天意正要阻止，就听到王玉俢已经抢先对张扬说：“对，你王阿姨明天就要走了，不过我在这里，她不出两个月，就会回来看我的。你放心，很多事情，不急一时，要慢慢来。” 张扬看向王玉俢的眼睛，顿悟道：“那我明天送阿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31 17:45:06~2023-08-01 20:2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依米花 30瓶；丽致芭蕾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先喝酒 王芳送了张扬回家, 前脚迈进客厅，后脚还在院子里，稍稍迟疑一下, 就觉得哪里不太对。 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劲, 她又说不上来，完全出于直觉。 后面李志业见她停下来，便问：“怎么了？” 王芳转头看李志业：“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李志业不明白。 王芳也说不好，只是微微蹙眉，终于抬脚走进客厅，可是又一停，直接看向王玉俢。 “爸, 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又怎么了？”王玉俢站起身，故意躲着王芳, “不行了，我困了，进去睡觉。你们什么时候走？” “马上。等天意回来了。”王芳说, “她去送张扬了。” “那你们明天直接走了？”王玉俢说, “别再往家里拐了，直接走就成。我也不送你们了。” “我知道。”王芳连忙说。 王玉俢说着就走进卧室, 王芳坐在沙发上, 嘀咕道：“张扬好像是刚回来，连家都没回, 就直接来咱们家了。” 李志业没听见, 还以为王芳在和自己说话, 连忙问：“什么？” 王芳摆摆手, 表示自己没和他说话, 又暗自寻思：这孩子, 规矩倒是挺好。但是先来看我爸，就有点过了。不应该先回自己家吗难道？还买了那么多东西。按说，这过年了，张良朋自己来拜年就足够了，两家本身也不是什么亲戚，张扬这又特意跑一趟，怎么都觉得，他的目的没那么单纯…… 王芳想来想去，想不出个理由，顺嘴就问：“天意，张扬他以后是不是就在国内发展了？” 李志业连忙道：“天意出去送张扬了。” “还没回来？”王芳后知后觉，免不了又皱眉，“就算送到他家门口也该回来了，这孩子，又跑哪里去了！” 虽然王芳也往那方面想了，可是一想起这几个孩子一起长大的情分，也是习惯了他们在一起，便挥挥手，弹走自己脑海里的荒唐念头。王芳觉得辛天意和张扬就是最好的朋友，谁还没有个说心里话的朋友啊？而且年轻人见面，本来就是说不完的话。 又等了一会儿，辛天意还没回来，王芳便让李志业去大院找找她，要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走。 不一会儿，李志业就回来了，对王芳说：“天意让我们先回去，一会儿她自己回。” “她干什么呢？”王芳警惕问：“和张扬在一起？” “还有一个，三个人在大院聊天呢。” “哦。”王芳如释重负，问：“是不是戴着眼镜？” “对。” “魏燃。”王芳刚刚的疑虑已经抛诸脑后，“算了，再等她一会儿吧，反正行李都收拾好了。” …… 两人从家里出来，拐出胡同口，便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手。 张扬听话听音，在王玉俢的提醒下，再加上辛天意当时的表情，就明白两人是什么意思了。 走了没几步，辛天意便道：“你听出来我姥爷的意思了。” “嗯。”张扬问：“怎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辛天意便大致说了一下王明杰的婚姻问题，并告诉张扬，由这件事引发了一个怪圈，那就是她妈王芳开始顾虑很多了。 “所以我想着，不如再等等，等我慢慢透露一些信息，让我妈自然而然地察觉，让她慢慢接受，会比咱们突然给她这个爆炸性新闻，让她更能好接受。”辛天意看着张扬，“你觉得呢？” 张扬想了想，自己家里一团乱麻，自己的事业也刚刚开始，如果按着丈母娘找女婿的规则，他肯定不能算是好的。他自己倒是不怕，可如果受到阻挠，对各方面都是一种情感的消耗。还不如像辛天意说的那样，潜移默化，慢慢渗透。 “只要你愿意。”张扬握紧了辛天意的手，“我怎样都可以。” 辛天意笑了，“这才对嘛。” 两人走路走得慢，一步迈出，要等很久才会捎带后面那一步上来。正好走着的地方，没有路灯，就能见两团黑影，爱来不来的，往大院里走。 魏燃急的嗓子都要冒火了。 他坐在长条凳上，也不想回家，手里的打火机按了又灭，灭了又按的。 直到等到两人出来，可就像两个棉花团子一般，抱在一起不肯往前滚，甚至滚一下倒退两下，慢得心焦。 魏燃只能喊了：“你俩，能不能快点！” 张扬和辛天意加快步伐，两人都没看见魏燃在，便走过去问：“你怎么还没回家？” “不想回去。”魏燃抱怨，“回去也是烦。早就看见你们从胡同出来了，半天也不挪地方。” “兄弟。你都看见我们半天不挪地儿了，你是不是应该十分识相的不叫我们，自己把眼睛闭上，或者赶紧回家？”张扬笑问，“不应该给我们两个一个单独相处的时间吗？” “你们的时间多的是。”魏燃把打火机塞进口袋里，“今晚先陪我喝一杯去。” 辛天意不明白，看向魏燃：“你怎么了？失恋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87节 魏燃没回，张扬替他说了：“估计是和家里闹情绪了。这样，你先回家吧，阿姨不是明天要走？今天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喝酒了，好好陪陪阿姨。” “嗯。”辛天意道：“那我先回去了，他们还在等我。” 魏燃已经拉上了张扬，“走，去喝几杯。” 张扬痛苦道：“我还没回家呢，让我先回家说一声好不好？” 魏燃拉着他不放手：“先喝酒。” “好好好，喝酒喝酒。” 第91章 这孩子不错 这酒喝起来就没了时间, 还好两人都不是能喝的，主要是喝酒为辅谈话为主。 张扬一直觉得魏燃太内向了，很多话都不肯说出口, 哪怕是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他也总是忍着让着，不肯多说一个字。 况且魏燃还是他们几个中最小的，这么多年，一直像个哥哥一般，看着张扬和袁大宝厮闹。 这次主动拉上张扬喝酒，还是第一次。 张扬家也没回，便和魏燃去了一个小酒馆。 刚刚过完年, 菜色不多，时间也不早了, 两人一盘花生米，一盘凉拌猪耳朵，又加了一个炸藕夹, 便喝了起来。 张扬猜出了一半, 大概能明白魏燃是因为什么这么难过。 喝到尽兴，魏燃有些醉了, 闹着要给袁大宝打电话。说兄弟三个一起喝酒, 他不在可不行。 张扬用力拉着，魏燃才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最后好说歹说, 魏燃才不去抢酒馆里的电话了, 被张扬扶着, 往棉纺厂生活区走。 魏燃走路踉跄, 从来没有喝醉过的他, 双颊飞红，穿在身上的棉衣也被他脱了，直接扔在路上，就要在路上睡觉。 张扬把魏燃拖到路边，昏暗的路灯下，魏燃躺在地上不肯起来，一会儿吵吵着继续喝，一会儿又骂袁大宝，说喝酒呢他竟然不来，骂着骂着就开始哽咽，发表了一通心疼感言。心疼张扬，心疼大宝，心疼天意，最后才到了程天蓝。 魏燃被扶着坐了起来，他双眼通红，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坐在马路牙子上瑟瑟发抖。 毛衣领子遮住了他半个下巴，魏燃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胖过，一直是三个人中最瘦的，后来上师范的时候窜了个子，人就更瘦了。那领子就显得更加空荡了，稍稍低头，便埋进去半个脑袋。 张扬站在一旁看着他，也不催他赶紧走，只是说：“把外衣穿上吧，太冷了。” 魏燃不听，也不说话了，沉默许久，把脸从高领里捞出来后，看着对面的黑暗，道：“天蓝也很苦，从小没有父母，跟着两个哥哥长大。她之前还开玩笑和我说，她的很多生理知识，都是偷偷看班里的同班同学才学会的。她不好意思问哥哥，在班里也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她只能偷偷学，仔细观察。如果有个姐姐，她总是这么说，如果有个姐姐，该多好啊。” “后来好不容易长大了，她就拼了命地学习，她本来是想学航天的，因为她喜欢看星空。不过高考的时候，她大哥说家里还没有一个医生呢，学医更务实，她想也没想就报了医学。她看起来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可是她又是十分敏感的。她那时候给我写信，说，她是她大哥养大的，她大哥想让她学医，她就一定要学医。理想是什么，梦想是什么，那些虚无缥缈的，都没有她哥哥的一句话有分量。” “有时候她总是和她哥哥作对，但都是故意的。在一些小事方面，像撒娇一样。可是在一些大问题上，她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她无时无刻不在维护她大哥。像我们维护自己的父母那样。” 魏燃声音越来越低。 “这样的情况下，我妈拿她大哥的职业来反对，她会……” “她会毫不犹豫转头就走的。” …… 辛天意原本以为张扬不会来了，因为不知道喝了多少，早晨肯定起不来。 谁知道，她走到窗旁，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辛天意立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张扬闻声回头，阳光就洒在他的脸庞上。 他向辛天意展示了手里的东西，朗声道：“醒了？我买了早餐。阿姨喜欢的胡辣汤和油条。” 辛天意赶紧走过去，“你怎么这么早？昨晚不是被魏燃拉着去喝酒了？” 辛天意说完，便看到张扬眼底深深的黑影，忙问：“一夜没睡？” “睡了。”张扬说，“只是没回家而已，太晚了，在魏燃家挤了一会儿。” “不困吗？”辛天意知道张扬肯定没睡多久，一阵接一阵的心疼，连忙说：“赶紧进去吧。” “阿姨还没起来？”张杨问，“我在院子里坐一会儿等吧。” “起来了，洗漱呢。”辛天意拉着张扬进房间，“一起吃早饭。” 王芳洗漱后从房间出来，压根没想到张扬会来，站在客厅愣了半天，才说：“你真的来送我？” “昨天说好的。”张扬十分熟悉地走进厨房，拿出来碗筷，“阿姨，我买了早餐。” 王芳立在那里，看张扬忙来忙去，倒是不知道这是谁的家了。 李志业也从里面出来，看见张扬后，和他一起收，然后招呼王芳吃早点。 王芳突然脑子就不灵光了。 好像不会转了，也没有任何思绪，只是一片空白。 又自己劝自己，这房子张扬和大宝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之前他们聚会，都是直接来这里的。所以对一切都很熟悉，也没错。 自己看着长大的娃儿们，其实还是以前的娃娃们，不应该因为长大了，就有了男女之嫌。 又想到辛天意没有兄弟姐妹，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里，幸亏有张扬和大宝他们，她才有人陪伴。 和亲生的兄弟姐妹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王芳才释然了。 吃完早饭，辛天意和张扬一起送王芳、李志业去火车站。张扬心思细腻，什么都准备齐全了，又把行李给放到车厢里，等着王芳和李志业落座了，他才从火车上下来。 站在窗前和两人招手再见，张扬提醒李志业保温壶里泡的是红茶，喝的时候一定要慢慢喝，小心烫。 这车就要开了。 长长的汽笛声后，便是火车徐徐向前。 张扬和辛天意比肩站在站台上，看着火车往前。 王芳坐在窗边，瞧着两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感觉。 两人站在一起，竟是那么相配。 王芳惊讶自己这一瞬间的想法，甩甩脑袋，就想把这些有的没的都通通甩掉。 倒是身边的李志业旁观者清，待火车走远了，他笑着道：“张扬这孩子不错。” 王芳转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第92章 装作不知道 李志业不敢多说了, 转头朝窗外看去，两人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也有了默契。李志业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再多说一个字, 王芳就要发飙了。 可是李志业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是对的，张扬那孩子就是好孩子，而且和辛天意站在一起时，两人真的很相配。 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他们是一对儿吧。 李志业默默腹诽，无意翘起的嘴角映在车窗的玻璃上，被王芳看了一个一清二楚。 王芳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李志业立刻摆摆严肃，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没笑吧。” “你笑了！”王芳立刻道。 “哦, 那可能是看见外面什么景色了。”李志业看向王芳，“不是故意的。” 本来就是掩饰, 最后这句简直是欲盖弥彰。 王芳已经猜到李志业的想法，可是她秉着不问就等于不知道的原则，翻了个白眼, 便不再理李志业。 可是旅程是无聊的, 又那么长，王芳赌气不说话也撑不了多久, 最后在火车行进了两个小时后, 终于开了腔。 她问李志业：“你真的觉得张扬不错？” “是不错啊。”李志业立刻说，“虽然我只见过他几次, 但是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很好。那孩子胆大心细, 对人真诚。当然长相自然不必说, 外在的条件一目了然。” “把他说的这么好？”王芳嘴上不同意, 可是心里不得不承认, 李志业说的都是真的。 “人家工作回来, 家门都没进就来看……”李志业停顿一下，“看咱爸。第二天起个大早，又来送我们，还买了早餐，每一样都是按你的喜好准备的。” 李志业语闭，仔细观察了王芳的脸色，见她虽然面露不快，但是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便继续道：“我看那孩子对天意是真的好，比亲兄妹还好呢。” 王芳目光凝结，看向窗外拼命向后倒退的树木，心里反复掂量着李志业的这几句话。 一样长大的孩子，魏燃和大宝也在家，过年见面路上道个新年好，像张扬这么大张旗鼓地送来礼物，又是在过家门都不入的前提下，还真的没有。更别说再送自己上火车了。 王芳想装作不知道、没看见、毫无察觉，也是有限的。 张扬是个好孩子，各个方面，没有不好的。 可是…… 王芳再次想到张杨家，想到裴娟娟打小就不喜欢张扬，想到张扬的哥哥张茂，再想到张良朋…… 王芳立刻否定了这一切。 她决定就装作不知道。 自己装作不知道，就不会去干涉，很有可能两人处着处着就分手了呢。 过多干涉和反对的话，说不好两人干脆直接绑一块，跑了！ 王芳又想起张扬出国留学的事情，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国外那么多年，就没有他怕的，万一一个反对，他俩再跑出国了？ 王芳不敢再想了！ 她决定装作不知道好了。 王芳顺手便拿起杯子，吹了吹上面的茶叶，喝了几口，才慢慢说：“这水不烫，茶叶没泡开。” 李志业拿起保温壶，打开看了一眼，这壶里倒是泡的好，便递给了王芳：“你喝这杯。你那杯是火车上的水泡的，估计不咋开。” 王芳点头接过来，尝了一口，茶香四溢。 她点点头，称赞说：“这个不错，茶叶搁的正好，水温也正好。”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88节 李志业知道王芳这是不想再提之前的话题了，可是又不能不说。 因为这茶是张扬准备的。 “张扬泡的。”李志业缓缓道。 王芳又剜了他一眼。 …… 张扬晚上喝醉了，在魏燃家挤了一晚。早晨起来便去送王芳和李志业，以至于一直没有回家。 早晨王芳出去买菜，正好遇上了杜绿蕊。 杜绿蕊因为程天蓝的事情还在生气，又见魏燃因为这件事喝醉了，早晨起来去买菜煮汤。 看见王芳在前面走，杜绿蕊赶紧加快了步伐。 “娟娟，这是去买菜了？” 裴娟娟退休后便在家里买菜做饭，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早晨这一段时光，遇见的人少，还能不用在家里面对张茂。没想到碰到杜绿蕊了，连忙笑道：“嗯，你也去买菜了？” “喝多了昨天。”杜绿蕊叹口气，“我买了条鱼，煮点鱼汤喝。” 裴娟娟点点头。 两人一齐往棉纺厂大院走，远远就看见门口停着的小货车。 有人从里面搬东西出来，往货车里塞。 杜绿蕊便低声对裴娟娟说：“又搬走一家。” “是啊。”裴娟娟叹口气，“最近搬走的人越来越多了，年轻人都走了，就剩下咱们这些老骨头了。” “谁说不是。”杜绿蕊道，“这个大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拆呢。” “有消息了？”裴娟娟立刻问。 “没呢。”杜绿蕊说，“我也是这么猜的。附近的生活区都搬的差不多了，要建楼房不是？咱们也是早晚的事。” “那搬哪里去？” “有钱就买楼呗，没钱回老家！”杜绿蕊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对裴娟娟说：“你说咱们都没这个意识。当初省城的房子多便宜啊，你知道王芳吧，买了两栋小别墅，好像还有楼房，这两年，都涨起来了。啧啧。” “真的是！”裴娟娟叹气，“我们怎么就想不到？” “想得到也得有钱买才行。”杜绿蕊笑着看裴娟娟，“不过，你们张扬可以，那是跨国大公司，法律顾问，赚钱多着呢。” 裴娟娟不说话了，现在家里就张扬一个骄傲了，和以前不一样，她只有在大家说起张扬的时候，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这脸还长着。她把掉落下来的头发掖在耳后，说：“哎，张扬还行。” “哪里是还行啊，我听魏燃说了，张扬的工资特别高，过年还有分红，人家赚的啊都是美元！”杜绿蕊说着，便添了一句：“我看你没买鱼啊什么的，这样，你让张扬来我家喝汤吧，他们几个喝完酒就爱喝汤，让张扬来，你就别做了。” 裴娟娟一脸不解，瞧着杜绿蕊问：“张扬？张扬回来了？” 第93章 成家 裴娟娟急匆匆走回家, 菜都没来得及放到厨房，便冲进房间。 她直接走到张扬的房间，可房门开着,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张茂的卧室依然关着门, 裴娟娟便走过去，问：“张茂，张茂。” 里面没有人回答，但是能听到有响动，裴娟娟就问：“张扬回家了吗？” 裴娟娟说完，便竖着耳朵听，张茂依然没有回答, 裴娟娟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低叹：“这孩子, 回来了也不进家。过年都没赶回来，这回来了，在魏燃家睡也不知道回家来。” 裴娟娟正说着, 张良朋就走了出来。 他抬眼看向裴娟娟, 然后无声往外指了一下。 正是卫生间的方向。 张良朋道：“回来了，洗澡呢。” “张扬？”裴娟娟喜出望外, “他回家了？” “哦。你出去买菜, 他正好回来。就前后脚。”张良朋说。 “回来就好。刚刚在外面遇见魏燃妈，她说昨晚张扬和魏燃一起喝酒了, 在她家睡的。说张扬一大早就走了, 这孩子, 起那么早, 怎么没回来, 又干什么去了？” “有事总比没事好。”张良朋喃喃道：“咱们三个都在家待着, 大眼瞪小眼的，想出去也没地方去。还是忙点好。” 裴娟娟知道张良朋这话是说给张茂听的，不太乐意了，回头看一眼张茂的卧室，只能说：“出来吃早饭吧，张茂。” 张扬洗完澡，从外面进来，看见裴娟娟后，笑了笑。 “你说你这孩子，你昨晚就回来了？怎么不回家，还在魏燃家睡？” 张扬拿毛巾擦着头发，道：“回来就被魏燃接住了，说要喝酒。喝到后半夜了，就和他挤了挤，怕回来会把你们吵醒。” “那有什么啊。”张良朋看着张扬，“这是家啊，孩子。有什么吵醒不吵醒的。” 张扬的头发不长，毛巾用力擦了擦，便擦干了。他看见茶几上的早饭，便走过去敲了张茂的门。 “哥，出来吃早饭了。” 裴娟娟原想着自己喊半天了不出声，你喊有什么用。可是张扬话音刚落，没一会儿，张茂房间的门就打开了。 张茂老了很多。头发都有几根白了。 他原本就不怎么出门，极少晒太阳，又不运动，整日坐着，脸色阴阴的白，看起来就虚弱的很。 平时吃饭也是，喊几次都不出来，什么时候饿了，自己去找点吃的，一次性端进卧室，可以吃一整天，就不再出来了。 可张扬一回来，就给喊出来了。裴娟娟和张良朋都觉得十分欣慰。 至少张扬的话，他还是肯听的。 “哥，快来吃饭。”张扬招呼张茂，顺便指了下放在墙角的马扎，“哥，你顺手把马扎搬过来吧。” 张茂没回答，但都照办了。 张茂搬了两个马扎，自己一个，张扬一个。 张良朋和裴娟娟则坐在沙发上，裴娟娟看什么似的，惊讶又奇怪。 张茂还搬了马扎？！ 这在平时都是没有的事。 张扬说了谢谢，和张茂并排坐好，自己拿自己的早餐。 搁在之前，裴娟娟会把张茂喜欢吃的，一个个递到他手边，可张扬在，上次张扬回来已经和裴娟娟谈过，让他哥自己来！ 张扬盯着，裴娟娟就不敢了。 现在这个家里，裴娟娟唯一怕的就是张扬。 这个怕并不是情感上的害怕，而是依赖。 自从张茂这样，裴娟娟便知道，她后半辈子，只能靠张扬了。 可是张扬独立性强，天大地大就没他害怕的，裴娟娟就怕哪里开罪了他，他站起来就走了。 再也不回来了。 裴娟娟需要张扬，她就会自我改变。 这时张扬的第二份早餐，之前陪王芳他们吃过，这一会儿也吃不下了，可是依然坐在那里，陪着家里人吃完。 半根油条张扬吃了好久，一边吃，一边和张良朋聊他工作的事。 张良朋特别喜欢听张扬说他工作的事，因为张良朋经历过的，和张扬现在的工作，完全是两个概念。张良朋从来没有接触过外国人，更没接触过外国人的行事作风，所以特别喜欢听张扬说这些，感觉自己退休了，又接触了一个新的世界。 “爸，你是不是还想去工作？”张扬笑着问张良朋，“其实你退休有点早，你这个年龄，正是好时候。” “哎，我不想在厂子里干了。”张良朋说，“虽然改制了，合并了，但是我觉得没什么前途。还不如退下来好。不过退下来了吧，又觉得没意思。我和你说，张扬，最近在家里待的啊，我都快成神经了。” 张扬笑了，“你就当休息了，多好。之前没日没夜地熬，现在能休息还不好？” “停不下来啊。”张良朋说，“跟个陀螺似的，早就习惯了。一旦停下来，还真的……” 张良朋说着，看了张茂一眼。 张茂正在吃早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过完年，张茂已经三十一了，还有一个张扬，两个儿子，都是要成家的。家里的积蓄，这些年早就叮当完了，张茂康复治疗后，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张良朋哪里是不想上班，急流勇退啊，他是没办法再上班了，要债的都要到棉纺厂去，他怎么还有脸继续在那里工作？ 债要还，两个儿子需要成家，他想停下来，都不行。 裴娟娟一边吃着饭，一边琢磨着杜绿蕊的话。 杜绿蕊刚刚还和她说呢，这要是想让孩子安定下来，还是得结婚。 结了婚，心就定了，还能往哪里跑？ 有家就有了牵挂。 裴娟娟深以为然。 她想着，想让张扬安安心心留下，除了工作之外，最重要的是赶紧成家。 只要安了家，他还能跑哪里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去医院复查身体，请假一天，周一正常更新。 …… 第94章 希望 “现在是创业的好机会。”张扬对张良朋道, “国家政策的支持，大量技术的涌入，还有我们国内庞大的市场, 以及劳动力。” 张良朋点头：“我身边的很多人都下海了。对, 天意的妈妈不就是？你看她现在生意做的多大啊。” “对，更重要的是现在人们对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需要。”张扬继续说，“这就会推动市场的发展，经济的发展。爸，我觉得以你的人脉和经验，加上我哥的技术，完全可以自己创业, 自己干。一点一点做起，不要着急, 找到一个方向，慢慢努力……” 张茂怎么都没想到张扬会提到自己，他一直埋头吃饭, 听到张扬说他的技术, 张茂的手都在打颤。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89节 他装作没有听见，便不搭腔, 继续吃饭。 张扬已经看出来了, 便问：“哥，你怎么想？” 听到叫自己, 张茂才停下筷子。 他抬起头, 嘴角微微扯出来一个弧度, 可是又不像是在笑, 苦苦地, 闷闷地, 许久才说：“我不行。” “你绝对可以。”张扬道：“从小到大，你可都是学霸。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你每门都是a+，直到我读书的时候，你的成绩都是无法打破的记录。哥，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你不行，那就没有人能行了。” 张茂发白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一丝红晕，他不敢看张扬，也不敢看家里任何一个人，只是低着头，喃喃道：“我真的不行。我……” “你的编程快完成了吗？”张扬突然问。 张茂微微一滞。 他只是有兴趣，自己偷偷学了一些计算机技术。自从张扬回来，给他带来了电脑后，张茂才算有了实际操作的可能。也就从那天开始，张茂就更不愿意从房间出来了，而是每天窝在房间里，对着那台电脑。 他自学了很多东西，但是不知道自己水平究竟怎么样，他是闭门造车，从来没有出去过。 张茂是不自信的，是自卑的，他自己慢慢学，慢慢消化，但是从来没想过，几乎不在家的张扬，竟然猜到了自己在做什么。 张茂抬头看向张扬，带着疑惑的目光。 张扬笑了，“你书桌上全是计算机的书。还有，我看到桌上放着的报纸了，上面有一个程序设计比赛，还是世界级的。那张报纸是一个月以前的，一直没有丢……所以我猜着你应该是想参加。” 张茂放下筷子，想了许久，终于鼓起了勇气：“我就胡乱做了一下。” “吃完饭能让我看看吗？”张扬说，“虽然我不太懂，但是上学的时候，我们宿舍有计算机专业的。我跟着他学了点皮毛。” 张茂眼睛亮了，“真的？” “嗯。”张扬点头，“一会儿让我看看。虽然不能提什么专业意见，但是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张良朋在旁边听着，虽然不太懂两兄弟在说什么，可是张茂的眼睛那么亮，是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的。张良朋十分激动，立刻在一旁说：“我也看看。虽然我不懂，但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他又怕张茂拒绝，连忙看向张茂。 张茂只是看了张扬一眼，见张扬正在对他微笑，突然就让张茂想起小时候两兄弟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候都是自己在鼓励张扬，而这次，是张扬在鼓励自己。 “好。”张茂的声音微微颤抖，但是他给的回答是肯定的。 这么多年，这是张茂走出最大的一步。 张良朋久久不能平静，他心满意足地看向张扬和张茂，两兄弟并肩坐在自己面前，相视一笑。 这一笑，摒弃之前所有的不快和愤懑，又重新沸腾成了千军万马，在这个早就被阴霾笼罩的家庭里，生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希冀。 张良朋一个激动，就对身边的裴娟娟说：“娟儿，你听见没有，张茂要参加比赛了。” 裴娟娟在张良朋的紧急呼叫下反应过来，她一直在琢磨自己的心事，压根就没有听他们三个在说什么，直到张良朋叫她，她才转头看向三人。 “什么？”裴娟娟疑惑问。 张良朋立刻说：“张茂，张茂要参加比赛了！” “什么比赛？”裴娟娟惊讶看向三人。 “一个什么比赛来着。”张良朋对张扬说，“你和你妈说，我又忘记是什么了。” 张扬笑了笑：“一个计算机的比赛。” “计算机？”裴娟娟依然不解，“计算机还需要比赛？打计算机谁不会啊，也不需要自己口算，笔算了……” 裴娟娟的问题，让在坐的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听见后面的口算和笔算，才终于反应过来。 “不是那个计算机，是电脑，对，电脑！”张良朋连忙说。 裴娟娟的心思不在张茂身上，这么多年，自那次车祸后，她亲眼看着张茂是怎么经不起一点打击，怎么一蹶不振，怎么一直闷在家里，房门都不肯出的。 这么多年的磋磨，裴娟娟已经完全放弃了对张茂的希望。她现在满心都在考虑张扬的问题。 只要张扬好了，她后半辈子就算有了着落。 裴娟娟不懂什么计算机什么电脑的，她也不在乎什么比赛，这种话在她听来，就和幼儿园的小朋友要上台表演六一儿童节节目一般。 她脱口道：“对了，张扬，妈妈以前的一个工友，就是你李阿姨，你还记得吗？胖胖的那个。” 张扬点头：“有些印象。” “他侄女大学毕业了，现在在街道上工作。工作又稳定，离家也近。你李阿姨到处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 张扬还没听完，就放下筷子，正色对裴娟娟道：“妈，我有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4 11:27:24~2023-08-07 14:2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赖皮 裴娟娟不知偷偷观察张扬多久, 也不知道明里暗里套过张扬多少话，都没套出来，他女朋友到底是谁。 裴娟娟陷入无限的猜测中, 从张扬最后在国内停留的时间往前推算, 感觉他的女朋友应该是他回国后认识的。这么一想，便认为那女孩应该是张扬的同事了。 因为张扬日常在省城工作，周末回来的时候，也是和大院的三个小伙伴聚一聚。 他没有其他时间去配女朋友的。 那么，那女孩，就应该是在工作时经常见面了。 裴娟娟想到这里，又想起张扬和她说过, 这次分公司在国内建成，绝大部分员工都是从国外来的。裴娟娟便开始担忧, 这女孩，不会是外国人吧。 和张良朋把自己的顾虑讲了，张良朋也不敢相信, 连忙摆手摇头, 否认说，不会的不会的, 张扬不会找个外国人做老婆的。 可是这个定心丸裴娟娟并没吃下去, 她依旧担心张扬交了一个外国人做女朋友。 若是这国外友人，愿意留在国内, 裴娟娟觉得还能接受。可是她如果要回自己家, 还要带着张扬走的话, 裴娟娟豁出命去, 也要阻拦。 问了张扬无数次, 裴娟娟得到的答案是, 他要先得到女方家里的认可后，再通知裴娟娟。 通知？ 裴娟娟对这个措辞不满意。 十分不满意。 张扬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认定的人，只会通知到裴娟娟和张良朋，他们是不能有意见的。 就算有意见，也要憋回去。 虽然张扬没有这么直白说出来，但是他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孩子！裴娟娟敢怒不敢言。 只能从别的地方找情报。 春夏交替时，裴娟娟便找到了魏燃。 魏燃放学回来，骑车从大院经过时，就被裴娟娟叫住了。 工作日，张扬不在的时候问，是最安全的。 魏燃从自行车上下来，笑着问裴娟娟：“阿姨，找我有事？” 裴娟娟先是问了魏燃工作忙不忙，又问他自读的本科什么时候毕业，关心的话铺平垫稳后，才终于问了自己要问的问题。 魏燃听了，微微一滞，没想到张扬和辛天意的保密工作做的那么好，竟然没有告诉家里人，他们谈恋爱的事情。 魏燃便推说自己也不知道，从来没听张扬提起过，裴娟娟见她目光闪躲，立刻猜出来，魏燃是在故意隐瞒。 知道从魏燃嘴里套不出实话来，裴娟娟便气道：“算了，等大宝和天意回来，我问他俩去！” 魏燃把这件事转述给辛天意时，她正和张扬面对面吃饭。 两人晚上吃了快餐，送辛天意回家时，张扬站在门口不肯走，说饿了。 “又饿了？不是刚刚吃完？”辛天意知道张扬在闹赖皮，每次两人见面，张扬送辛天意回家后，都不愿意直接回去。 他就站在院门口，不肯走，拉着辛天意的手，不是渴了，就是饿了，或者要借厕所。 可是每每辛天意无奈请他进去后，他就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干，就看着她笑。 瞬间不渴不饿不需要去卫生间了。 反正就是变着法子耍赖皮，辛天意还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就叫他小赖皮。 不过今天好像是真的饿了，进来后直接去了厨房，再出来，端了小锅，里面煮了一些米线。 还加了小青菜和鸡蛋，又切了几片午餐肉，端着出来的时候，喊辛天意放上隔热垫。 辛天意看了一眼小锅，惊讶问他，“你真的饿了？” “真的。”张扬又去拿筷子，递给辛天意一副，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胃吧，吃了汉堡啊炸鸡啊什么的，就像没有吃饭一样。回到家都要再来一碗面条或者米线，当然一盘饺子最好！” 辛天意接过筷子，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十分犹豫。 虽值春夏交接，可这几天已经很热了，张扬都穿了短裤短袖，自己也是短袖长裤。再过上几天，穿的就更少了，再这么吃下去，非要胖个几斤不可。 张扬拿了小碗，盛好了，递给辛天意。 还没等辛天意说话，他便解释道：“多吃点青菜鸡蛋是不会胖的。” 辛天意瞪他：“那你还给我放那么多米线和午餐肉？” “我还没说完呢，再来点米线和午餐肉，这顿饭就抵消了。” “你的意思是，食物之间互相抵消热量呗。” “是啊，你看啊，青菜抵消米线，鸡蛋抵消午餐肉。是不是就没有什么热量了？” 辛天意看着张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低头再看碗里那些，也感觉自己被张扬传染了，不吃这些，真的好像没有吃饭似的。 张扬继续说：“快吃吧，尝尝我煮的米线。” 辛天意被说动了，自从张扬回来，这半年，她真的胖了不少。 可是每次又总是被张扬同化，两人头抵着头吃米线，魏燃的电话打了过来。 知道张扬也在，魏燃让辛天意打开免提，三个人一起聊。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90节 “问我？”辛天意连忙看向张扬，“如果裴阿姨问我，我要怎么说啊。我说不知道？那以后怎么办？” “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张扬给出了解决办法，“她就没办法问你了。” “可是周末我要去看姥爷。”辛天意道：“这个月我都没回去了。” “我把姥爷接过来，带他在这里住几天。” 辛天意觉得这样不是解决的办法，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她抬眼看向张扬，张扬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那你就让我赶紧去见王芳阿姨，取得她的同意后，就不怕我妈再问了。” “不行不行！”辛天意连忙摆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96章 趁早放弃 那什么才是时候呢？ 张扬没有问。 问题就拌着荷包蛋、米线和小青菜重新回到自己肚子里。 那个夏天, 他让辛天意等他回来。辛天意一个字都没有多问，一直等到他回国的那一天。 张扬也会等她。 等那个时机的到来。 他知道，这么多年, 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那种默契是长年累月的结果, 是彼此信任的基石。 他和辛天意的生命早就缠绕并融合在一起，无法分割了。 辛天意吃完一碗米线，把筷子放下，推了推面前的碗，埋怨张扬道：“怎么办，又要长肉了。都怪你。” 张扬笑着收拾餐具，说：“没关系, 长胖了也是我的。” 辛天意无语瞪了他一眼，在张扬起身洗碗筷的时候, 她把茶几擦了干净。 等着张扬洗完，辛天意已经窝在沙发上，快睡着了。 张扬走过去, 坐在辛天意身边, 握住了她的手。 辛天意便靠在张扬的肩膀上，任由张扬抱着自己。 “眼睛睁不开了。”辛天意懒懒道：“今天一天的课, 学校还有期末活动, 一直忙着准备，累死了。” “每个新学期和期末都要累一些。”张扬说, “去睡吧, 明天还要早起。” 辛天意勉强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便是张扬的下颌线还有刚刚冒出的胡茬。 辛天意好奇, 伸出手摸了一下。 “你看起来也很累, 胡子都出来了。” 张扬嗯了一声。 辛天意心疼张扬, 这些日子，张扬两个城市来回跑。工作完便开车来见她，两人在一起吃饭，说说话，张扬就要走了。 一小时的车程，虽然不算太远，可是每天都坚持这么来来回回，辛天意也于心不忍。 张扬又是不服夏的，每到夏天，他就要瘦一些。 “要不然，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再走吧。”辛天意说，“你这么开车回去，我总是不放心。” 辛天意一边说着话，一边拿手指转着圈在张扬刚冒出的胡茬上打着圈，她也困了，又累，实在不想让张扬开夜车，不安全。 张扬一把抓住辛天意的手，压着嗓子道：“别再摸了，再摸真的不走了。” 辛天意连忙缩回手，又坐直了身体。 张扬笑了，拉着她便把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直接推着进了卧室。 辛天意额角的汗都要冒出了。 她有些惊慌，连忙问：“干什么？” “睡觉！”张扬笑道。 “现在？这里？你确定？” 辛天意连发三问，最后坐在床上，不敢看张扬。 “想什么呢你。”张扬把薄被打开，“我看着你睡，你睡着了，我再走。” “其实，你在这里睡也可以。” 辛天意就是这样，别人要走吧，她又不忍心。不走吧，她又…… 最后指指楼上，说：“楼上有房间。”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张扬无奈，“我对我自己可没有信心。我还是回去吧。” “那，明天不要再跑了。后天就是周末，后天再回来吧。” “明天我看时间。”张扬说，“周末大宝也会回来，他说要和家里决战呢。” 辛天意被逗笑了，“他也就是这么一说，白雪都不会看着他胡闹的。” “那也说不定。有了魏燃的前车之鉴，大宝也是害怕。庆华阿姨在别的事上都能迁就大宝，就这件事不行。而且她去白雪店里闹了不是一次了，大宝前几天打电话和我说起这事，还头疼呢。” …… 袁大宝周末的作战计划原定的是大决战。他准备把这件事揉碎了好好和王庆华谈，最后说服她接受白雪。可是没想到，这次突击作战，不知道为什么被王庆华识破了，在他没打招呼的前提下，突然回到家时，王庆华并不在。 王庆华从棉纺厂退下来后就一直在家里，平时哪里也不去，最多就是和杜绿蕊一起骂骂这些不懂事的儿子们。袁大宝算好了时间，赶回家时，吃了一个闭门羹，而且自己的钥匙怎么都打不开大门上挂着的锁头。 一直在门口等着，站到太阳落山了，王庆华才回来。 看见袁大宝后，王庆华一点都不惊讶，只是问了一句，几点到的。 “你把锁换了？”袁大宝问，“我的钥匙怎么打不开家里的大门？” “哦，锁头生锈了。”王庆华掏出自己的钥匙，打开大门，“换了一个新锁。” 王庆华看着袁大宝，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周不回来？” “轮到我休息了，我就回来了。”袁大宝走进房间，先去洗澡，准备换好衣服就和王庆华谈。 可他洗完澡出来，王庆华又离开了。 还给他留了条子，说要出去两天，让袁大宝在家里好好休息，走的时候把大门锁好。 袁大宝的头发还在滴水，他呆愣站在客厅，看着他妈给他留的字条，知道王庆华是故意躲出去的。你想和我谈，我就和你搞失踪。 还搞什么大决战？家里没人，看你和谁决战！ 袁大宝瘫在沙发上，王庆华压根没说自己去哪里，自己想去找都找不到人，这次回来，他特意找人换了班，下次休息，又得半个月以后了。 这样的战略，王庆华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了。 每次袁大宝回来要和她谈，她总是会消失。 这次袁大宝想来个出其不意，告诉王庆华自己这周不回来，却杀了一个回马枪。 没想到，王庆华还是提前收到了消息。 不用问，又是他爸在背后透漏的消息。 袁大宝拿起手机，拨通了袁高义的电话，劈头就是一句：“爸，你什么时候退休啊！” 袁高义在电话那头十分抱歉回：“对不起啊儿子，你妈说我怎么也要坚持到你结婚，才能退休。” “那你怎么知道我换班了？我换班回家的消息，也是你告诉我妈的吧。” “大宝，你听爸一句，你和白雪，不但你妈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她和你真的不合适，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第97章 再也没有回来过 袁大宝觉得袁高义和王庆华都是老思想。 他们对儿媳妇的要求, 最基本的就是要有一个稳定工作。 所谓的稳定工作，便是老师、医生、政府机关文员、工厂工人等等。 这样的工作，是儿媳人选的首要选择。 白雪没有。 其次他们要求学历。 袁大宝中专毕业, 儿媳自然也要同等学历, 不是中专就要是高中学历，再往上更好。 白雪没有。 最后要看家庭。 家庭和睦，才能养出善良温和的女儿。最好不是独生女，有哥哥姐姐的最好。 这个白雪有一半。 她有姐姐，不是独生女。 但是家庭并不和睦。 所以从一到三，王庆华和袁高义要求儿媳最基本的三要素，白雪一样也没有。 王庆华闹了几次, 先是去白雪店里闹，被袁大宝警告之后, 就开始躲着他。 只要袁大宝回家，王庆华就要躲出去。 走的就是一个“我不见你，你又奈我何”的路线。 袁大宝气呼呼把电话挂断之后, 便在沙发上坐着发呆。直到魏燃来家里找他, 房门都打开了，袁大宝都没听到一点声响。 “你还真的在家啊。”魏燃扶着房门看袁大宝, “我在外面喊了两声, 你都不带回的。” “啊？”袁大宝转头看见魏燃，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妈说的。”魏燃走进来, 两个难兄难弟互相看向对方。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91节 袁大宝叹了口气, “你妈都知道我要回来？哎。” “怎么？想来的突然袭击, 然后阿姨早就知道你要回来, 然后躲出去了？”魏燃立刻就猜了出来。 袁大宝竖起大拇指, “你猜的真对。” “跟我妈一个套路。”魏燃苦笑，“她们这是商量好的吧。我妈也是，只要我说要带天蓝回来，她立刻就躲出去，不回来。不见面，就不会有冲突，但是什么事情都无法解决。” “是这个道理。”袁大宝说，“这可怎么办啊。” 魏燃比袁大宝的痛苦并不少，因为袁大宝的家里就他们一家三口，听袁大宝说的，家里最反对的便是王庆华，袁高义也是被王庆华说动的，其实他本人并没有那么反对。但是在魏燃家就不一样了，除了杜绿蕊之外，魏燃的爸爸，大姐、二姐，没有一个同意的。哪怕两个姐姐已经出嫁了，还是会被请回来，好好给魏燃上课。 程天蓝倒是工作好，学历高，但家庭方面，尤其是她大哥的工作，是杜绿蕊反对的主要原因。 因为这个，魏燃已经和杜绿蕊谈了很多次了，再三表示，程天野是程天野，程天蓝是程天蓝，他们只是兄妹。而且程天野并不是他妈想象中那种□□混混，他只是年纪小就承担了养家的重担，做起歌舞厅的生意，也是迫不得已。 这个理由在杜绿蕊这里行不通，她可是知道那个歌舞厅，现在又开了分店，整天打架斗殴的事情层出不穷，这样的家庭，杜绿蕊坚决不同意。 魏燃听见袁大宝问他，便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如果有办法，也不至于天蓝要和我分手？” 袁大宝还是第一次听魏燃说起这件事，他惊讶问：“程天蓝要和你分手？” * 程天蓝不是傻子。 她第一次去魏燃家时，谈及自己的工作等等，魏燃妈妈一直都是笑脸相迎，甚至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笑脸和她说话。 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程天蓝和魏燃都以为两人算是通过长辈这一关时，还没来得及开心，便提到了大哥程天野。 那握着程天蓝的手，慢慢的松开了。 杜绿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反复和程天蓝确认了两次，是不是那家歌舞厅。 程天蓝说是。 从魏燃家出来，程天蓝就明白了。 她很受欢迎，可是她的家庭并不。 程天蓝十分爽快，从魏燃家出来的那一瞬间，便对魏燃说了。 “你妈挺喜欢我的。” “是。” “但是她不喜欢我的家庭。” 魏燃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敏感如程天蓝，她立刻就猜出了杜绿蕊的想法。 “没关系。”程天蓝歪着头笑道：“我能理解。毕竟我大哥在咱们这个小地方太有名了。每次有事，好的找不到他，坏事肯定先想到他。从我上学后，很多同学的家长就不许孩子和我一起玩。” 程天蓝说着摊开双手，“我都习惯了。” “我会说服我妈的。”魏燃立刻说，“我见过大哥，大哥挺好一个人，对你更好。我们不应该有职业偏见，我会好好和我妈说，你放心吧。” 当时的程天蓝就那么看着魏燃笑，在路灯下，用一种魏燃说不清楚的目光。 那是一种什么目光呢。 魏燃后来回味过多次，最后才明白，那是一种不信任的目光。 程天蓝早就知道了，魏燃是说服不了他的家庭接受她的。 就像小时候，那些翻着白眼拉走自己孩子的家长一样。 那些被拉走的孩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魏燃也会那样。 他也会被他妈妈拉走的。 程天蓝知道。 第98章 跑起来 袁大宝第一次听魏燃说他和程天蓝的事。 这俩人在一起的时候, 几个小伙伴都不知道。某天一起聚餐时，魏燃一句话才暴露了他和程天蓝之间的关系。魏燃本来就是不爱说话的，至于自己的感情生活, 他更不会多提。大家聚在一起时, 也只能看见他和程天蓝两人坐在一起，至于发展到哪一步了，魏燃很少提及。 再说起时，竟然是要分手。 袁大宝不信，“白雪也和我提过分手，我们不是也没分嘛。程天蓝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一时气话, 不能当真。” 魏燃笑了笑，“她从来不说气话。” 袁大宝惊讶看着魏燃, 试探问道：“你的意思，你们真的分手了？” “她提过。”魏燃道，“但是我没同意。” 魏燃不说话了, 看向远方, 好像程天蓝就站在遥远的那一边似的。 魏燃突然转头看袁大宝，“我不同意, 是不是就不算分手？” “你肯定不能同意啊。”袁大宝说,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那她提一百遍, 你也不能同意。就当没听见。” “我也是这么想的。”魏燃说, “我觉得只要我不同意, 装作没听见, 我们就不会分手。可是。” 魏燃说着话, 停顿了一下。 袁大宝急切瞧着魏燃, 发现他在最重要的一刻停止了，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魏燃转过头来，看着袁大宝突然笑了。 “没什么。” “你一定有事。”袁大宝大胆猜测：“你不要告诉我，程天蓝提了分手后，你们再也没见过面。” 魏燃笑了。 袁大宝不亏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寥寥几句话，便猜到他已经好久不去找程天蓝了。 “为什么？”袁大宝立刻问：“不是说就当没听见吗？你不去找她，不联系，那就是真的分手了啊。” “我是相当没听见，但是，我听见了。”魏燃双手抱着头，叹气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话，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哪怕是给她打电话，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以前我们不这样的，我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可是现在，我打过去，也不知道要聊什么，要说什么。” “为什么？”袁大宝急了，“你就不能和以前一样？” “我做不到。”魏燃说，“我心里总有一个过不去的坎，只要面对程天蓝时，我就在想，我要怎么和她交代，我们家的事。我发现，只要我妈不同意，我们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就没办法面对程天蓝。我总觉得自己欠她的。” 袁大宝不说话了。 这样的心情他能理解。 不管白雪提过多少次分手，袁大宝都会千里迢迢赶回来哄她。可是在走近白雪之前，他自己要做很多次自我鼓励和心理建设。他为王庆华来店里捣乱愧疚，又为自己让白雪承担那么多痛苦而愧疚。他经常在美发店前面的街头徘徊，有时要徘徊很久很久才能迈出一步。 他心里有愧，有歉意，所以每次面对白雪的时候，都会陪着笑脸，让她开心一些。 袁大宝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这么卑微，可是面对白雪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地拉低自己的底线。他也没想过自己的脸皮能有这么厚，可以一次一次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出现在白雪面前。 可是在街头徘徊的时刻，他永远都不能忘记。 “要我说，你这都是自尊心在作祟。”袁大宝对魏燃说，“你别想那么多，你就想着自己家人伤害了对方，你就要去道歉，去求原谅。只要你还想和她在一起。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脸啊，什么都别要，先稳住再说。还有你说的，感觉自己不解决好自己家人的事情，就不敢去面对她。我觉得这个不对，你应该说服天蓝和你一起面对。你想过没有，你花好长时间和家里做斗争，说服他们，等着你终于成功时，再去找程天蓝，她就一定在等你吗？你应该现在就去找她，求她和你一起面对，或者求她等着你，给你一定的时间去处理。你不能一句交代都没有就不联系了，自己私下解决，却不告诉她。魏燃，等你回头找她的时候，她可能就不在了。” 魏燃看着袁大宝，不敢相信问：“真的？” “程天蓝同志还是很受欢迎的好不好。你想什么呢。你以为人家真的就只能吊死在你这棵树上？你想太多了，魏老师！” “那我，我明天就去找她。”魏燃立刻说。 “大周末的你还不去，你想什么呢！”袁大宝拍拍魏燃的肩膀，“兄弟，别明天了，现在立刻马上，跑起来！” 第99章 早就看出来了 魏燃在袁大宝的“教育”下, 立刻明白了什么。 从袁大宝家出来，就要去找程天蓝。 他十分兴奋，又有些紧张。可是他也想好了, 见到程天蓝第一句话, 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这么多天让她一直等着。 对不起这些日子他一句交代也没有。 对不起她说分手，他便消失了一般。 魏燃一路狂悲，跑到大院的时候，正好听到身后车喇叭在滴滴滴。 “魏燃，你跑什么？”辛天意把车窗摇下来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魏燃一个急停，转头看见辛天意，笑道：“你怎么回来了？” 再往里看, 开车的竟然是张扬。 张扬坐在驾驶室，一脸严肃对魏燃说：“千万别告诉我妈, 我回来了。” “好好。”魏燃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你们一会儿就走？” “接了我姥爷就走。”辛天意道, “怎么？要带你吗？” “对对。”魏燃说, “我现在回去收拾一下，走的时候一定叫我。我去找天蓝。” 辛天意朝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两人继续前行, 把车开到胡同口，才从车上下来。 王玉俢在泡茶, 听着厨房里刘美兰和王刚两人的对话, 心烦的很。 叹息中, 就看见辛天意和张扬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王玉俢立刻就笑了, “你们怎么来了？” “这不是想你了。”辛天意说, “接你到我那里住一段时间。” 王刚闻声从厨房出来, 看见辛天意，便道：“我说你姥爷和谁说话呢。过周末呢？” “舅舅舅妈好。”辛天意立刻道。 “叔叔婶婶好。”跟在后面的张扬说。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92节 “张扬也来了？”王刚看见张扬倒是一点也不奇怪，“你开车来的？” “嗯。正好张扬回来办点事，我说顺便凑他的车接姥爷走。” “去哪里？” “去我那里住几天吧，”辛天意找了个理由：“我们隔壁那家出国旅游了，我自己一个人住，总是有点害怕。” “那倒是，那么大的房子，搁谁谁都害怕。”王刚笑着说。 刘美兰在一旁听着，朝王刚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的是那么大的房子多好啊，总好过咱们家没有地方住。 自从过年闹了那一场，刘美兰和王刚虽然回家了，但是两个多月没有和王明杰以及宋三春说话。一直到知道宋三春怀孕了，才让他们住回来。 宋三春起初是不太想回来的，可是王明杰想。 单位的宿舍是单人间，十分窄小。吃饭只能吃食堂，他上班的时候，宋三春就在宿舍，等他下了班打饭回来。可是王明杰很忙，经常中午没办法回来，那宋三春就不吃饭了，在宿舍挨着。 可现在怀了孕，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孩子偏小，需要多补充营养。王明杰便和宋三春商量，为了孩子着想，两人还是搬了回来。 回来后这个房子里就住了五口人。 夏天又挤又热，还十分不方便。 可是没办法，只能忍着。 刘美兰便天天和王刚絮叨，说房子太小，以后生了孩子怎么办，等等。 刚刚又在念叨，王玉俢在一旁听得心烦，正无法排解呢，辛天意就来了。 还没等辛天意说完，王玉俢已经走进自己的卧室。 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旅行包。 “我帮你收拾多好啊。”辛天意说，“不用拿太多东西，衣服什么的，到了之后再买就好。” 王玉俢立刻说：“买什么新衣服啊，我这都穿的好好的。” 站定没两分钟，便问：“张扬，开车累不累？” 张扬笑着回：“爷爷，现在高速很快，四十多分钟就能到，不累。” “那咱们走吧。”王玉俢说，“你不累就不留你休息了，走吧。” 王刚在一旁干笑，十分尴尬：“爸，你看你，这来接你你就立刻走，像我和美兰亏待你一样。” “我走了，人就少一个。你们也就不那么烦了。”王玉俢深深看了王刚一眼，刘美兰天天在他身后唠叨，王刚只是听着，说白了，好多话就是说给王玉俢听的，王玉俢心里有数。 这房子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的。所以这儿子和儿媳也就只能背后说几句，还得是不落痕迹地说。 但是听多了也就听得烦了，王玉俢正好出去散散心。 “姥爷你看你说的。我舅舅舅妈对你多好啊，去我那里住不了几天，就打电话要接你回来。”辛天意走过去挎上王玉俢的手臂，故意道：“你说实话，是想吃火锅了吧。” 王玉俢侧头看了辛天意一眼，笑了，无奈回：“你啊！” “那行，舅舅舅妈，我把姥爷接走了。等他什么时候住烦了，我再送他回来。” 王刚和刘美兰赶紧送出去，“对，你姥爷烦了就打电话，你忙你的，让你舅舅去接就好。” 出门就坐上车，挥挥手，车子驶到魏燃家门口，魏燃正在等着。 王玉俢对辛天意道：“他们哪里是想我才要接我啊，明明就是想我的退休工资了。” “姥爷！”辛天意看向王玉俢，“看你说的。” “你不会以为姥爷是老糊涂了，这都看不出来吧。”王玉俢说，“还有你俩的事，准备什么时候摊开啊。你妈可是经常打电话回来，有时候还会装作不经意问起张扬。我和你说，别觉得你妈不问你就是不知道，她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说而已。对了，张扬，我还有件事要问你呢，前几天看报纸，上面一个什么比赛，有张茂的名字，是不是你哥？” 第100章 想她 王玉俢提到的正是张茂参加的计算机大赛。 一个月前, 张扬把张茂的参赛作品寄到了竞赛组，后来就收到了入选最终竞赛的邀请。 王玉俢提到的报纸，上面公布了最终参加竞赛的人员名单。一共十人, 其中便有张茂。 “是我哥。”张扬十分骄傲对王玉俢说, “入选了最后的决赛，全国只有十个人。” “张茂哥？”魏燃在副驾驶坐着，听到这个消息，惊讶问：“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你说？” “我这不是才回来嘛。”张扬笑道，“而且也就是这两天才通知的。” “那也没听我妈说啊。”魏燃道，“平时你家有什么时, 你妈就和我妈说了。” 张扬翘了下嘴角，解释道：“我妈对计算机不了解, 在她的认知范围内，可能就像小朋友上台表扬一个节目吧。上次和她说起，她还以为是咱们平时计算用的计算机呢。” 王玉俢在后排坐着, 插嘴问：“不是那个计算机吗？” “电脑。姥爷, 是电脑。”辛天意在一旁解释。 “哦哦，电脑啊。”王玉俢说, “那我知道, 就是你在家打的那个呗。方方的。那干啥叫他计算机？” “这个比赛我们学校也有老师组队参加了。”辛天意说，“不过没能进入决赛。张茂哥真厉害, 自学计算机, 竟然闯进了决赛。” “自学的？”魏燃也十分惊讶。 “是。他自己在家自学的。我把电脑搬回家之前, 他都没碰过电脑。说实话, 我哥在学习这方面, 真的无人能及。他的确适合搞科研, 搞这些需要研究的东西。” “那什么时候开始决赛？”魏燃十分兴奋，“我们能帮上什么忙不能？” “帮不上忙。”张扬说，“他们进入决赛的，会有一个命题。三个月的准备时间，三个月后带着完成品参加决赛。要现场演说的。我还没见我哥，估计这三个月他更不会出门了。” “张茂终于变回原来的张茂了。”王玉俢赞叹道，然后看向张扬，“你和你哥两个，以后都是前途不可限量。” 张扬笑着答：“谢谢爷爷，我们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不辜负期望倒是其次，”王玉俢看一眼身边的辛天意，这才慢悠悠说：“对我们家天意好一点，才是真的。” 魏燃第一个笑出声，连声说：“爷爷，这你可放心吧，他如果敢对天意不好，不用您来，我和大宝第一个不愿意。” “那好那好。”王玉俢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辛天意的手背，道：“姥爷不知道能陪你到哪一天呢，你妈离的又远，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现在有魏燃这句话，我就算走，也能安心了。” “姥爷！”辛天意不满看着王玉俢，“你可是要活千岁万岁的，你一定得陪着我、看着我。” “我倒是想啊。”王玉俢转头看向车窗外，许久才开口，喃喃道：“可是你姥姥也不愿意啊。她一个人在那边，太孤单了。我想她。” * 魏燃赶到医院的时候，程天蓝正忙得焦头烂额。 魏燃也没叫她，便在候诊室里坐着，等程天蓝下班。 护士一直在叫号，病人来来回回地走，候诊室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魏燃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钟了。 又是一个忙碌的下午。魏燃心想，从他坐在这里开始，就没有看到程天蓝从门诊里走出来。估计这一下午，连口水又没喝，更不用说休息一下，喘口气了。 魏燃了解程天蓝，她是个特别有责任心的人，她每天都想看更多的病人，所以她在工作的时候甚至不敢喝水，这样就能节省去卫生间的时间。 她总是说，一个人生了病，该有多难受啊。她能多看一个是一个。 候诊室的人渐渐少了，坐在问询处的小护士这才有机会抬起头来。她的目光从魏燃身上掠过后，又转了回来，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朝魏燃挥了挥手。 魏燃也认得她，她经常和程天蓝一个班，每次魏燃来，都会遇到她。 魏燃便走了过去，道：“又忙了一下午啊。” “是啊，魏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看到你。我帮你去叫程医生。” “不用不用。”魏燃连忙说，“等她忙完了吧。我再等一等，还是不打扰她了。” 小护士笑起来就爱皱鼻子，她看着魏燃，眼睛转了又转，最后犹豫道：“魏老师，你许久不来看程医生了。我觉得你还是要来得勤一些。” 魏燃看着小护士，感觉出了，她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魏燃笑了笑，道：“好的。” 作者有话说： 明天请假一天，周二更新。 第101章 丢了 魏燃和小护士说完话, 便坐回原来的角落，继续等程天蓝。 小护士不一会儿也下班了，走的时候, 还面带忧虑地看了魏燃一眼。 等程天蓝从诊室走出来时, 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长长的走廊，程天蓝每迈出一步的脚步声，都像音符一样在魏燃的心头跳动。 好久不见，魏燃不知道第一句话要和程天蓝说什么。 是说对不起，还是我想你？ 魏燃暗自摇头，他好像经常对程天蓝说对不起，我想你这样的话, 他却没有说出口过。 仔细想一想，两人是自然而然走到在一起的, 确定关系后，也只是最平常的对话。两人又都是不爱表白内心的人，肉麻的情话都不会讲, 也说不出口。什么我爱你, 什么我想你，袁大宝信手拈来的话, 对魏燃和程天蓝来说, 成了绝世难题。 两人之间的对话，像是同志之间的交流。比如上班了吗, 下班了吗, 吃饭了吗…… 好像这些最平常的语言, 就是两人之间的情话一般。 魏燃又回忆到, 他好像从来没有对程天蓝说过自己爱她。 两人之间最甜蜜的对话, 便是魏燃问程天蓝,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程天蓝笑着反问，你说呢。 然后过马路时，两人牵起了手。 仅仅如此。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魏燃抬起头来。 这时，不远处也走来一个男人，男人衬衣西装的打扮，外套就搭在小臂上，盖住了他的左手。 他神色慌张，脚步却稳稳的，一步一步迈得很大，朝这边走来。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93节 医院里经常见到这样的人，魏燃以为是来就诊的病人，要趁最后下班前，见到医生。 魏燃已经站起身了，看见他后，又重新坐了回去。 看来程天蓝是下不了班了。 男人大步流星，走到拐角处，正好截住了程天蓝。 程天蓝正按着酸胀的肩膀，蓦地一抬头，差点和男人撞在一起。 “程医生。还好，赶上了。”男人笑着说。 程天蓝推了推眼镜，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后退了一步，才道：“找我有事？” “哦哦。”男人拿开搭在小臂上的外套，左手拿着的东西，便展现在程天蓝眼前。 那是一束花。 程天蓝笑了，可是没有接，后退过的那只脚，起初微微垫着，看到这束花后，便放了下去。 这一放，和男人的距离，就远了一些。 男人好似看出了程天蓝的这个动作，但是他并不在意。 两人中间的距离，她可以放大，他就可以拉近。 男人上身微微前倾，又往前迈了一小步，停在最合适的范围内，脸上依然带着微笑，道：“程医生，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就随便买了一束。你不要多想啊，这花是我妈拜托我一定要交给程医生的。这次要不是程医生，我们可能熬过不这个坎。” 程天蓝连忙摆手：“都是我们医生该做的。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那……”男人手里拿着花，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小心翼翼问：“那这花……程医生不收的话，我没法和我妈交代。” 程天蓝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能接了过来，“替我谢谢阿姨。” “好好。”男人立刻就笑了，“我这是刚下班，就跑来了。我妈还埋怨我，说我来的太晚了，再赶不上程医生下班。不过还好，总算赶上了。” “阿姨明天出院？”程天蓝问。 “对，明天出院。”男人眼睛细长，看向程天蓝的时候，有着说不清的东西在里面。 程天蓝嗯了一声，在这一段对话的空白，占领了先机，对男人道：“那我就先走了。” “啊，对对，程医生赶紧回去休息吧。”男人半转了一个身，跟着程天蓝的步伐往外走，他走的很慢，小心翼翼的，好像在呵护一朵娇嫩的花一般。 “程医生不嫌弃的话，坐我的车吧。我正好也要回家一趟。” “你不去病房陪阿姨？” 男人好像被人戳破了什么一般，微微一滞，立刻接道：“回家送些东西，医院东西太多了，明天出院的时候拿不完。” 程天蓝点点头，然后婉拒道：“不用了，我骑自行车来的。明天还要骑来上班。” “明天我可以去接程医生。” 程天蓝抬眼看他。 男人有些局促道：“正好明天我也要来医院。” 程天蓝没有再说什么，手里的鲜花跟着她的脚步，花朵一颤一颤的。 两人越走越远。 穿过候诊室，走到医院的大厅，程天蓝率先转弯。 她只是不经意地抬头，却看见候诊室的角落里，仿佛还坐着一个人。 程天蓝站稳了脚步。 只可惜太暗了，距离太远了，那个身影有些模糊。 那张脸也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模样。 可是程天蓝的手微微一颤。 “程医生？” 男人见程天蓝停下了脚步，便小声问道，“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了？” 程天蓝看着那个角落，角落里，男人的眉眼不清晰，但是他的眼镜，在某个瞬间，有光穿过的时候，会跟着闪一下。 那是程天蓝最熟悉的。 “程医生？”男人见程天蓝没有回应，只能又问一遍：“是不是忘记拿什么了，我去帮你拿？” 程天蓝低了低头，一瞬后，转头看向男人，“没事，我们走吧。” 男人笑了，如释重负，“那就好，我以为你丢了什么东西呢。” 程天蓝专心关注着自己的脚步，目光被手里的那束花吸引了，她喃喃道：“是啊，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啊？” “没事。”程天蓝再次抬起头，人已经走出了医院大门，她看向男人，扬了扬手里的花，笑问：“对了，你车停哪里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0 18:38:18~2023-08-16 17:1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d钙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男朋友？ 程天蓝没有回宿舍, 而是直接去了辛天意家。 辛天意下午有课，没想到程天蓝会来，回家的时候骑车骑得慢悠悠的, 享受着夏天最后的热烈。 车把上还挂着快餐, 下午上班前问了王玉俢想吃什么，王玉俢想了想，说好久不吃汉堡包了，想再吃一次。 辛天意买了汉堡和炸薯条，这是王玉俢最喜欢吃的，挂在自行车的车把上，晃晃悠悠骑回家。 远远地就看见一辆车停在小区前面, 再留意时，车已经开走了, 从车上下来的人，正背着包往里走。 辛天意看着那人的背影，大声喊道：“程院长, 程院长！” 程天蓝听出了辛天意的声音, 转头往后看，就见辛天意用力踩着自行车, 往前赶。 “看背影就知道是你。”辛天意气喘吁吁道, “怎么没提前和我说？” “心血来潮呗。”程天蓝看向辛天意，“晚上没约会吧。” “没有。张扬去上海了, 要一周才能回来。”辛天意从自行车上下来, 就看见程天蓝手里的那束花。 那是一束娇艳的玫瑰。 红得像这个夏天那么耀眼。 “啧啧。”辛天意感叹问：“谁送的花？” 程天蓝耸耸肩, “一个病人的家属。” 辛天意立刻就明白了, “是病人的儿子吧。” 程天蓝皱起鼻翼, “什么都瞒不过你。他说为了感谢我帮他妈治病, 说这花是他妈妈让他一定送给我的。” 辛天意轻轻摇头：“送的还是玫瑰。” “他说他对花不了解，随便买了一束。”程天蓝无奈把花举起来，给辛天意看，“我一看，竟然是玫瑰。” “骗子！”辛天意笑道，“不过花很漂亮，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 “哎。”程天蓝拿着花的手垂了下去，自己默默地往前走。 辛天意推着自行车在旁边看着，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她，程天蓝有心事。 “怎么？有负担了？”辛天意问。 “那倒没有。”程天蓝对这种事看得开，男人可以当自己不认识花，是随便买的玫瑰，她也可以当做不认识花，就这么收下了。负担倒是没有，只不过刚刚看到了魏燃，她没有叫他，他同样看着她拿着其他男人送的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那是怎么了？”辛天意猜到了一些，毕竟能困扰到程天蓝的，只有家人问题或者是感情问题。辛天意试探问道：“是不是魏燃？” 程天蓝未置可否，倒是看见了自行车把上挂着的快餐，顺口问：“你晚上吃这个？” “我姥爷想吃。”辛天意道。 “姥爷来了？”程天蓝立刻说，“那正好，之前你不是说要带姥爷去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明天我直接带着姥爷去，你不用管了。” “估计没那么简单。”辛天意道，“他一直不肯去医院，平时有病还拖着，更不用说现在没有生病，去做体检了。我先做做他的思想工作才好。” “有我呢。”程天蓝十分有信心，“我一说，姥爷就去，你信不信。” “那我就要大摆宴席请你一顿了。” “别大摆宴席了，就今晚吧，陪我喝一杯。”程天蓝喃喃道。 * 王玉俢吃了汉堡和炸薯条十分满意，吃完后就去找他新认识的棋友下象棋去了。 辛天意在冰箱里翻了一会儿，凑出了三盘菜来下酒，菜还没上齐，程天蓝已经一瓶啤酒下肚了。 “空腹喝啊？”辛天意皱着眉问她，“这样容易伤胃。” “没事。”程天蓝说，“我的酒量是从小跟着我大哥练的，啤酒对我来说就像白开水一样。” “这么凉！”辛天意摸了一下易拉罐，“这还是刚进夏天的时候，大宝和张扬在家里喝酒买的。放了一个多月了在冰箱，凉得透透的。” “没事的。”程天蓝夹了一口菜，“我是医生，我说没事就没事。” “好好，没事没事。”辛天意知道程天蓝心情不好，便顺着她的话说，然后拿来两个杯子，打开易拉罐后，把啤酒都倒了进去，“还是倒进杯子里再喝，没有那么凉。” 一杯啤酒，程天蓝一饮而尽，喝下去后才说：“白雪如果在就好了，我们三个好久不在一起喝酒了。” “她店里太忙了。”辛天意道，“不过她在我们学校附近租了店面，准备在这里开个分店了。到时候就能经常聚在一起了。” “啊？是吗？”程天蓝笑道：“那太好了。怎么突然就想来了？” “还不是因为大宝。”辛天意说，“大宝家里不同意，庆华阿姨经常去白雪店里闹，白雪便想着干脆开个分店，从家里搬出来，庆华阿姨就不能没事就去找她了。而且还能经常和大宝见面。以后结婚的话，在这里安家，总比分居两地好。” “那之前的店呢？” “她姐姐会打理的。”辛天意说。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94节 “那挺好。毕竟是省会城市，比老家更有发展。不过大宝和白雪他们倒是挺能坚持的，大宝妈妈那么闹，他们都没分手。” “分了好几次了，幸亏大宝坚持。”辛天意说，“我觉得庆华阿姨最后一定会同意他们结婚的，她拗不过大宝。大宝可不是一般人，真的太有毅力了。” “我看也是。”程天蓝又开了一罐啤酒，倒进杯子里，泡沫还没来得及溢出来，程天蓝就先喝了大半杯。她又给辛天意加满，这才说：“其实我挺羡慕他们的。至少有一个人能坚持到底。” 辛天意举起酒杯，和程天蓝的杯子碰了一下，这才问：“怎么了，你和魏燃还没和好？” 程天蓝笑了，“先别说我，先说说你。你和张扬怎么样了？家里人还是不知道？” 辛天意嗯了一声，“不知道。” “你还没和家里人讲？”程天蓝摇头，“这样不行，张扬会怎么想？” “我是没有把握。”辛天意也叹了一口气，“我怕我妈反对，我们两家实在太熟悉了，真的闹起来，我怕不能收场。我倒是没关系，只是张扬受到伤害。你不知道我妈那张嘴……” “早晚都要面对的。咱们都不小了，张扬家里肯定也在催着结婚。”程天蓝道，“我现在就不能回家，一回家，我大哥就在我耳边直嗡嗡，像个蚊子似的。说他在我这个年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来，干一杯。”辛天意道。 辛天意刚举起杯子，桌边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她拿起看了一眼，上面闪过一条短信。 短信是李远发来。 ----【你朋友来家里了。】 辛天意还没来得及回问是谁，就又收到另一条短信。 ----【男朋友？】 第103章 真的完蛋了 张扬这一趟并没有通知辛天意。 他原本是在上海开会, 可想起来上海前，裴娟娟偷偷安排的那场相亲，就让张扬头皮发麻。 裴娟娟因为四处打听不到张扬的女朋友是谁, 又没有见他和女孩约会过, 几番怀疑后，便暗自肯定张扬是在撒谎骗她。 裴娟娟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先斩后奏。 张扬接到裴娟娟的电话，说是家里有事，让他赶紧回家一趟。 裴娟娟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只是说的很快，说完后不等张扬发问, 便匆匆挂了电话。张扬再回拨过去，家里的固定电话就打不通了。 张扬匆匆赶回家, 才发现家里坐着两个陌生人。 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人，还有有一个他认得，是前面胡同的王婶儿。 女人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 而王婶则笑着问张扬工作是不是很忙。 张扬一时间就明白了, 这是安排了一场相亲。 这场相亲自然是无疾而终，在送走王婶和女人之后, 张扬再次向裴娟娟说明了自己有女朋友的这件事。 裴娟娟总归是不信的, 反问张扬，如果有女朋友为什么不带到家里来, 或者至少名字你要说出来啊。 张扬沉默不语, 是啊, 名字他都不能说。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 王庆华和杜绿蕊都在, 她们看见张扬后便笑着迎上去, 问张扬，王婶儿给介绍的对象怎么样。 张扬这才知道，这场相亲已经搞得整个生活区的人都知道了。 也是。不管是王婶儿还是他妈裴娟娟，没有一个是不爱说的。 张扬倒是不怕别人知道，怕的是有一天传到王芳的耳朵里。 他和辛天意早晚都是要公开的，王芳一旦知道两人谈恋爱的时候，张扬还被拉去相亲，这又是一个难以解释的障碍。而且张扬明白，辛天意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躲着他家里人，也是同样辛苦。可是追究原因，张扬明白辛天意的苦心，她不想张扬受到伤害。 可是张扬宁愿自己去面对，也不想让天意为难。 所以他从上海一路向南，直接去拜访王芳。 此刻李远站在厨房里不时往外看一眼，拿起手机，以最快的速度打了三个字，发给辛天意。 【男朋友？】 刚发出去，就听到李志业叫他：“水烧好了没有？快来泡茶。” 李远赶紧把手机放口袋里，提起烧水壶就往外走，“开了开了。” 客厅里，王芳和张扬两人面对面坐在实木茶桌前，一言未发。 李远提着壶过来，正好打破这一瞬的沉默，李志业也把茶壶的盖子打开，笑着说：“张扬，一会儿尝尝我们这里的茶。” 张扬笑了：“听天意说过，叔叔承包了一座茶园，茶叶可好了。” “今年的新茶。”李志业笑着说，“你王芳阿姨特别喜欢，这是我亲手炒的，你尝尝。” 三人一人一杯，低头饮茶时，李远趁大家没注意，赶紧闪回厨房，按了接听键。 这手机一直在口袋里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一接通，那边火急火燎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说谁去了？” “你朋友。他自称是你的朋友。”李远看热闹的不怕事大，“说是来出差，顺路来看看王阿姨。” “名字！” “你别急啊。”李远低头暗笑，“我先给你说他带了什么东西来吧。” 李远说着，走到厨房门口，往外探出头，仔仔细细数了一遍，最后又躲回厨房，对着手机那头的辛天意道：“你不知道拿了多少东西，咱们家都快被装满了。” “李远，你别夸张行不行！快点说，是谁去了！” “你觉得应该是谁？”李远故意逗她。 辛天意已经要急死了，拿着手机在房间团团转，道：“你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就是你想的那个。”李远听出来辛天意要急哭了，决定不再逗她，“叫什么张扬。” 手机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喂，喂，你还在不在？天意？辛天意！”李远小声道，“你不说话，我就挂了啊。” “别，别挂。”辛天意终于出声了，“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对，主要说我妈！” 李远从厨房踱步出来，没事人一般走到离茶桌最远的沙发上坐下，这个位置最好，能清楚地看到王芳的表情。 李远拿起手机，压低声音道：“十分客气。” “完了完了！”辛天意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客厅里转圈圈。 “怎么了？”程天蓝喝着啤酒，见辛天意魂不守舍地，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辛天意看向程天蓝，咬着牙道：“张扬去我妈那里了。” 程天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张扬不是在上海吗？” “所以说啊，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事前并没和我说。” 辛天意说完，立刻又对着手机问：“哥，现在呢？” 李远一直在默默观察，随时报告情况：“在喝茶。” “我是问你我妈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李远道：“就是平时招待朋友那样。” 辛天意看向程天蓝，一声叹息：“这次是真的完蛋了！” 第104章 两人一起 “其实不用特意跑这一趟。”王芳看着张扬客气道, “上海离我们这里还挺远，你本来工作就忙，还特意开了那么久的车来看我们。” “不远的, 阿姨。”张扬扬起嘴角, “天意上班虽然不忙，但是却离不开。学校里都是事，今年她又接了新一届，还没开学呢，就已经忙了半个月了。她一直想来看你和叔叔，就是不得闲。我又正好来上海，肯定要替天意来看看你们。回去我也能和她好好说, 让她放心。” 李志业听着，这话已经是在暗暗透露他和辛天意之间的关系了, 再好的朋友能开几个小时的车去探望朋友的父母？ 李志业连忙看向王芳，心里猜测王芳应该怎么接，谁知道王芳却道：“怪不得你王爷爷就喜欢你, 比喜欢明杰还要喜欢你。总是说你心细又有担当。不过我住了这么久, 除了天意，你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 这个“唯一”很重要, 王芳说的时候, 深深地看了张扬一眼。 “应该的。”张扬立刻说，“只要是您和叔叔身体健康, 我和天意就都放心了。” 这话说的十分有水平, 把自己和辛天意放在一起, 但是又没有特别露骨的表示自己这趟探访的目的。该传递的信息都传递了, 都又滴水不漏。 李志业不由得默默赞叹, 他是十分欣赏张扬的, 觉得这孩子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能担得起事，从来不怕事，又会迎难而上。李志业想到这里，侧目看向李远，见李远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李远，你们还不认识，这是张扬，是你妹妹，天意的朋友。”李志业道。 张扬已经站起了身，李远没想到会叫他，手机一滑，就掉到了沙发上。他有些惊慌，但看见张扬已经起身，自己原本也想起身正式打招呼呢，可是一想到这人是辛天意的男朋友，他作为堂堂正正的大舅哥，不应该给他太多方便，要先为难为难才好，便招招手，示意张扬坐下，好不容易摆起了谱，道：“刚刚就见过了，坐吧坐吧。” 可是张扬并没有坐。 他笑着向李远走了过来，伸出手，“远哥，你好，我叫张扬。经常听天意提起你。” 李远原本不想站的，可是人家已经走到身边了，李远这谱就摆不成了，不知不觉就站了起来，伸出手和张扬的手握了一下，“是吗是吗。” 手机就放在沙发上，张扬瞥了一眼，果然，上面偌大的名字，天意。 张扬笑了笑，然后转身对大家道：“叔叔阿姨，我还得赶回去，就先走了。” “啊？”李志业连忙站了起来：“吃完饭再走吧。” “不了。”张扬道：“时间很赶，我得赶紧回去了。” 王芳没有挽留张扬，只是跟着大家一起送张扬出门，走到门口，看见张扬站在那里和大家告别，一个恍惚，觉得张扬真的不错。 是个好孩子，真的。 可是嘴上是不能承认的，王芳看着张扬，说：“这次不留下吃饭，下次一定要留下。你这样走，阿姨于心不忍。” “下次我和天意一起来看您。”张扬站在王芳面前，诚恳道。 王芳看着张扬，张扬也十分真诚的看着他。 一时间，王芳沉默了。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95节 “孩子和你说话呢。”李志业在一旁提醒。 “啊？”王芳这才开了口，但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张扬。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王芳微微严肃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瞧着张扬，终于点了头，道：“好啊，下次和天意一起来。你们两个一起。” * 辛天意接到张扬的电话时，她已经喝光两罐啤酒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张扬的声音响起：“你都知道了？” “你怎么跑我妈家去了？”辛天意十分激动，“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就直接去了？你知不知道，我都要吓死了。算了，先不时候这个，你和说说，你怎么和我妈说的！” “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和你说。”张扬道：“没提前和你商量就去拜访阿姨，是我不对。但是我知道，你一直瞒着家里人，是怕阿姨不同意，会让我难堪。可是这样你就不能回家，想看姥爷还要偷偷把他接来。又要躲着我妈。这些都是我应该承受的，却偏偏都让你承担了。” 辛天意拿着手机，没有说话。 “而且我们的年龄，不允许我们再继续这么逃避下去了。我来之前，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下次，王芳阿姨就该给你安排了。天意，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害怕什么？”辛天意问。 “害怕你会被别的男人带走。” “切！” “真的。”张扬喃喃道，“比我优秀的人太多了。可是你只有一个。” 辛天意突然顿住了脚步，回：“你也是。” 虽然看不到张扬的表情，可辛天意知道，这一秒，张扬一定笑了。 和她一样。 然后辛天意回过神来，立刻问道：“那你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去啊？万一我妈不同意……” “不同意我就继续求。”张扬说，“我都想好了，如果阿姨这次把我赶出来的话，下次我还去。下次赶我出来，那我下下次还会去。一直到她同意为止。 天意，你已经等了我很多年。后面的努力，应该我来做的。” “那、”辛天意有些不敢问结果，她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那我妈把你赶出来了没有？” 张扬的声音愉悦，语调上扬着，无比轻快，“阿姨说，下次让我们两人一起回去。” “我们两人一起？”辛天意不敢相信。 “对，我们、两人、一起。”张扬一字一顿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7 18:22:42~2023-08-19 18:3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155266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相爱的人 “这么说, 阿姨算是同意了？”程天蓝听了辛天意的叙述，连忙问。 “我妈应该早就知道了。”辛天意回想过往，“过年的时候张扬去家里看她, 早晨又去送她, 她应该就看出来了。” “必须啊。”程天蓝道：“阿姨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一直没有当我的面提这件事，也从来没问过，不过听我姥爷说，她会时不时问我姥爷关于张扬的事。所以她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那这一趟张扬过去……” “张扬也没有直接开口表明我和他的关系，就是没有明确的说。只是想看看他这一次试探, 能不能换来我妈的松口。” “谢天谢地。”程天蓝叹了口气，“果然, 阿姨松口了。这趟就没白跑。” “对，我妈说让我们两个人一起回去看她，很明显, 她松口了。张扬刚刚电话里说, 等我忙完开学这一段时间，就和他一起去看我妈。” “恭喜你！”程天蓝笑道, “真是太好了。” “我以为还要做很多斗争呢, 没想到，好快。”辛天意依然惊魂未定, “张扬这一步走的太快了。” 两人又碰了一杯, 这时王玉俢下完棋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神采奕奕, 一看就是赢棋了, 说明天他请客, 几个棋友要去吃牛肉面，再喝两杯。 说完便去卧室休息，打开了电视，声音很响。 不耽误两人聊天，程天蓝十分羡慕说：“真好。” 辛天意明白她指的是什么，程天蓝和爷爷生活过一段时间，她偶尔会和辛天意讲，如果她爷爷还活着，看见他们兄妹三个现在的情形，应该有多欣慰。 可是家里的老人都不在了。 辛天意又给程天蓝倒了一杯，程天蓝指指杯子：“最后一杯了啊，不能再喝了。” “好，我也不喝了，有些头疼。”辛天意道。 两人喝完杯中酒，就互相搀扶着上了楼。 关上灯，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却觉得更加清醒了。 “你后悔吗？”程天蓝开口问，“或者说，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张扬啊。”程天蓝道：“你们初中就认识了。现在阿姨也算默认你们在一起了。可是你会后悔吗？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男人，你就这么一辈子认定他了？” “额。”辛天意顿了一下，笑了，“我们虽然是初中就认识了，可是这个世界的大门并没有对我关闭。后来读了高中、大学，以至于现在工作，这一段时间，我经历很多，也认识了很多很多的人。可是不管见过多少人，我也只想着她自己。所以，没有什么后悔的，反而很庆幸，在初中就遇见了他。” “也是。”程天蓝叹了口气。 “你呢？说说你的烦恼。”辛天意道，“你来找我喝酒，肯定不是因为想喝酒了。谁都能看出来，你今天心情不好。虽然你还捧着一把玫瑰。” “说对了。我心情不好。”程天蓝喃喃道，“今天魏燃来了。” “魏燃？” “嗯，我也是后来才注意到他。他一直在候诊室等我。” “但是你们没有讲话？” “没有。我们甚至没有面对面看向对方。”程天蓝道，“你不知道当时我的心情，我拿着花，抬头的时候，就无意中看见了他。他还坐在候诊室，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当时在看着我。” “你没有叫他？他也没有叫你？”辛天意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 “没有。所以说我很痛苦，我也觉得自己很奇怪。”程天蓝道，“我明明可以叫他的，如果当时我叫他一声，我们现在应该正依偎在一起。可是我没有。当然他也没有。” 程天蓝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怎么说呢，在我看到他，抬脚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十分轻松。就是那种放弃的轻松。” 月光下，辛天意看着程天蓝的侧颜。 程天蓝说的很轻松。 就像她当时没有叫魏燃的名字，继续向前走那样轻松。 可是辛天意看见她哭了。 无声的流泪，甚至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说再见不是那么容易的，继续往前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她才会问自己会不会后悔吧。 这种发问，何尝又不是再问她自己？ “那你怎么想？”辛天意问。 “一开始我还不知道。”程天蓝说，“可是在我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后，我才知道，我是对的。我和魏燃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妈最后同意，可是他们全家对我大哥、以及对我的偏见也会存在。那种偏见会成为我们婚姻矛盾所有的导火索。而且你知道的，魏燃的性格。他不会和任何人起冲突，更不会和家里人起冲突。这样，我就会在极度缺失安全感中活着。我不想要。我也无法忍受别人对我大哥的指责。对我来说，他就是我的父母。” “我明白。”辛天意道。 “所以，我要彻底放弃了。”程天蓝说，“这对我和魏燃都好。” 程天蓝说完，翻了个身，面对辛天意，“魏燃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因为那一刻，我知道他看见我了，可是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天意，你有没有一种感觉，相爱的人，连做出的决定，都是相同的。” 第106章 咱们结婚吧 相爱的人, 做的决定也是相同的。 袁大宝也是这么想的。 王庆华不知道和他闹过多少次，也不知去白雪店里闹过多少次，袁大宝和白雪却因此更亲密、更加不能离开对方了。 是一种相依为命、共同战斗的感觉。 袁大宝扑空了一次之后, 干脆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他妈不同意这个婚事, 还总是各种方法来破坏，他不如先斩后奏，先结了婚再说。 于是袁大宝没有在没有和任何人商议下，便去找了白雪。 白雪正在忙着装修，很晚了，店面还亮着灯。 辛天意和程天蓝下了班都来帮忙了，天意来的早, 天蓝则买回来了晚餐。 三个人坐在一堆装修材料中，下面是一个大纸箱, 晚饭放在纸箱上，围着便开始吃。 白雪饿得不行了，端起米饭便说：“我要饿死了, 幸亏你买了晚饭来, 这一片都没有卖饭的。” “我知道没有卖饭的，所以就买来了。不过这饭也不好吃, 是我们医院食堂的。” 白雪说话间已经扒拉了小半碗的米饭了, 连连点头说：“挺好吃的。没想到你们食堂的饭这么好。” “那是你没去天意的学校。他们学校的饭菜才好吃呢。”程天蓝道。 “是吗？”白雪抬眼看向辛天意。 “下次我晚下一会儿班，等着食堂开饭后, 给你打点饭尝尝。”辛天意说。 “要四楼那家大拌菜。”程天蓝立刻补充道, “我也要吃, 上次吃过, 就忘不了了。” “食堂还有四楼？”白雪诧异问, “我以为食堂就是平房。”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96节 “你没去过他们大学吧。”程天蓝说, “他们学校可好了。食堂四层，而且还有三个食堂呢。” “第四食堂也开始建了。”辛天意挑眉道：“现在大学扩招，我们学校今年比去年多招了三分之一的学生，第四食堂也开始建了。还有宿舍楼，都是为明年做准备的。” 白雪在一旁听着，满眼羡慕。 她没去过大学，不知道大学校园是什么样的。 有时候去找辛天意，也是在大学门口等着，从来没有进去过。哪怕天意邀请她进去参观一下，她都婉言拒绝了，因为她总觉得大学不是她能进的。她连高中都没上过，怎么好走进大学校园呢。 她只是站在大门口往里张望，看着进进出出的学生，看着她们朝气蓬勃的脸，就觉得羡慕。 “得空带你进去看看。”辛天意看出了白雪的期待，“每次见你都是在大门口等着。对了，天蓝也只去过一次，当时也没时间多转，只是吃了一顿饭就走了。下次你们有时间的时候，我带你们进去看看。图书馆啊体育馆啊什么的。” “算了，我不去了。”程天蓝摆摆手，“我可是再也不想进大学的校园了，有那个时间，我宁愿躺在床上多睡一会儿。” “那我和白雪去逛。”辛天意抬眼看白雪。 白雪就笑了，“好啊。” 三个人正吃着聊着，门口就多了一个人影。 程天蓝坐着的位置只好面对店门，她看见来人后，先是一惊，然后就笑道：“可以啊袁大宝，这个时间还来了？” 袁大宝风尘仆仆，提着一个行李袋，站在店门前，看见三个人在吃饭。 白雪正好背对着自己。 她好像又瘦了。 白雪转头看过去，也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个时候袁大宝来了，忙站起来问：“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快把包递给我。” 袁大宝面对这么多问题，笑了笑，“我来的正是时候啊，你们竟然凑在一起了。” “天意下午帮我在店里收拾了。晚饭是天蓝买来的。”白雪把行李包接过来，顺手递给袁大宝一块毛巾，“水是从旁边店里接的，他们下班了，没有水洗手，你擦擦吧。” “还没通水？”袁大宝接过毛巾把手擦干净，疑惑问：“怎么回事啊，上次不是就说要通了？” “通水了，就是水管爆了，可能长期不用的问题，还没修好。”白雪顺手把大宝擦过手的毛巾接过来，让大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吃好了，你赶紧吃点。” 袁大宝直接就坐下了，喃喃道：“我不客气了啊，中午就没吃饭。饿死了。” 看着两人的动作，程天蓝笑着轻推了辛天意一下，“有没有一种感觉，他们好像老夫老妻似的。” 辛天意笑了，“好像有点。” “你别笑他们，你和张扬也一样。”程天蓝立刻说。 “对对。一样一样。”袁大宝已经开始吃饭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白雪问他，“不是下周才休息？” 袁大宝咽下嘴里的饭菜，十分镇定地看着白雪：“你户口本在这里吗？” “在啊。”白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带来了，店里要办一些证件，我怕用得着。” “那就好。”袁大宝低头夹菜，“咱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0 12:27:10~2023-08-21 17:3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骄傲的人 袁大宝的话让在坐的三位都吃了一惊, 尤其是白雪，不敢相信地脱口道：“你疯了？” “疯什么。”袁大宝笑着又给自己添了一碗饭，又拨了菜, 才说：“好久没能坐下好好吃顿饭了, 我今天得多吃点。” 袁大宝就这样好，从来不计较，根本不在乎三个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盘子里剩下的菜也是半半拉拉的，可是人家不嫌弃，扒拉着盘子，里面浅浅的剩菜都扒拉进自己的饭碗里, 还吃得喷香。 “我再给你煮碗汤吧。”白雪在一旁看着心疼，转身就要往里走, 忽然想起没有水，只能作罢，“对了, 没水。” “煮什么汤啊, 这不是有酒？”袁大宝指指盘子，“还有这么多菜呢, 我划拉划拉就饱了。” 辛天意连忙帮他划拉菜, “你真的要去领证？” “对。”袁大宝说，“先领证, 再办婚礼, 我看我妈和我爸能怎么样！” “那估计是不能怎么样。”辛天意回道。 “所以说, 我早就该这么干了, 一直想着尊重长辈, 尊重他们的意见。可是没用啊, 他们真是太执着了，油盐不进啊。反正，我不管了，”袁大宝生气摆摆手，“直接结婚拉倒。大不了我不回家呗。” “大宝！”白雪闻言，皱眉冲口制止，可是看见辛天意和程天蓝都在，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辛天意和程天蓝对视一眼，知道这个时候要留给两人空间，便推说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和两人说了再见。 从店面出来，辛天意和程天蓝两人慢慢地走。 辛天意推着自行车，程天蓝则是走着。 “你的自行车呢？”辛天意问。 “在医院放着呢。” 辛天意突然就明白了，“哦哦，是那小周送你来的？” 小周就是送程天蓝玫瑰花的男人，大名周利，辛天意称呼他小周。 “小周……”程天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比你还大。” “那老周？” 程天蓝轻轻拍了辛天意一下，“你说白雪会同意吗？” 辛天意觉得这个问题都不需要思考，她认识的白雪是这天底下最骄傲的人。 白雪漂亮，矜持，她有自己的思想和目标。 在生意上，她可以不顾任何人的意见，坚持己见，可是在生活上，白雪从来不。 她会倾听朋友和家人的意见，尤其在婚姻这件事上，她需要家人的祝福。 所以在这件事上，辛天意认为白雪一定不会同意袁大宝的做法。 如果她想这样做，就不会忍了这么多年，任由王庆华闹了无数次，早就撺掇着袁大宝先斩后奏了。 辛天意猜的不错，白雪的确不同意。 可是白雪是个懂分寸的人，她没有在辛天意和程天蓝的面前反对袁大宝，倒是等只剩下她和袁大宝两人时，才开了口。 袁大宝饭量大，两碗米饭吃完了，才感觉吃了个半饱。擦擦嘴巴，抬眼看见坐在他对面的白雪，就笑了：“没有饭了吧。” “没了。”白雪说，“等等我们再出去点。” “算了。”袁大宝摇头，“正好减肥。” “大宝。”白雪一边收拾，一边对袁大宝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再去争取一下。” 袁大宝手里还拿着筷子，没有回答，只是拿着筷子轻轻在桌上点着。 “大宝。”白雪声音软了下来，伸出手来，覆在大宝的手背上，喃喃道：“我们先斩后奏，虽然解决了问题，可只是表面解决了问题。以后咱们怎么见你父母？难道一辈子不见面了？他们可以生你养你的父母啊。” 袁大宝没有回答。 白雪慢慢把袁大宝手里的筷子抽了出来，继续劝：“咱们都坚持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点时间。你是叔叔阿姨的孩子，他们不会真的怪你。可是我……” 白雪不想把话说的那么透，她拿着刚刚抽出来的筷子，恳切地看着袁大宝。 袁大宝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白雪的眼睛，几分钟后，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就好。”白雪笑着开始收拾，“正好你回来，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叔叔阿姨。” 袁大宝点头：“好。不过我和你说，这是最后一次。明天如果他们还像以前那么对你，我们立刻就去领证。你也不用担心以后怎么面对他们，我向你保证，我家的事，我自己处理，我的父母，我自己孝顺。你一辈子都不用面对他们。” 白雪嗔怪：“看你说的。什么你的我的，一家人还要分那么清楚？” 白雪一边说一边收拾好了，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袁大宝十分有兴趣，帮她撑着袋子，让白雪往里扔垃圾，问：“笑什么呢？” “我发现你和张扬是一样的人。” “怎么说？” 白雪便把张扬直接去拜访王芳的事和袁大宝说了，袁大宝一拍大腿，“好啊，这才是我兄弟。我就说嘛，张扬不会任由他和天意的事情就这么拖着的。他早晚都要亮出自己的剑。” 袁大宝说着就拍起了手，赞叹道：“真不错真不错！” “幸亏王芳阿姨同意了，如果没同意，你说天意会不会生气？” “生气也没办法，总不能拖一辈子。”袁大宝倒是十分赞同张扬的做法，“早晚都要面对的事，长痛不如短痛，不过……” 袁大宝一个凛然：“完了！他们不会抢在咱们前头结婚吧，不行，咱们今晚就回家！” 第108章 是天意啊 张茂参加决赛的作品已经完成了, 距离正式比赛，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他每天都焦急地等着张扬回来，他想让张扬帮他看一看, 多提一些意见。可是张扬实在太忙了, 张茂算了算时间，自己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张扬了，后来听说张扬回来过，但是也是听别人说的，张扬别没有回家，只是有人在大院见过他而已。 张茂便知道张扬是躲着裴娟娟呢，他没有办法, 只能去找裴娟娟谈。 “妈，张扬好久不回来了, 有没有听他说什么时候回来？” 裴娟娟正在叠衣服，难得张茂主动和她聊天，裴娟娟立刻道：“没有啊, 他忙得很, 都不往家里打电话。” “我听说张扬回来过，有人在大院见过他。”张茂看向裴娟娟。 裴娟娟把衣服放下, 奇怪道：“看错了吧, 否则张扬怎么可能不回家？” “那说不准。”张茂喃喃道：“你骗他回来相亲，他就不敢回来了呗。” “你这孩子, 那怎么算骗啊。你弟弟都多大了, 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正好有合适的对象, 肯定要见一见的。” “他说过他有女朋友了。”张茂说, “妈, 他都有女朋友了, 你还安排相亲，他肯定是不敢回家啊。妈，你别再这样了，让张扬快点回来吧。”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97节 “他最好是有女朋友。”裴娟娟摇头道：“我怎么看，他都是骗我的。” “那倒不至于。”张茂道，“张扬不会说谎，这件事上更没有必要骗你。他一直不说，可能是有别的原因。这样，妈，我打电话让他回来，你别再提那件事了。” “你这么着急让他回来做什么？”裴娟娟问。 “我有自己的事。”张茂没有直接说明。 裴娟娟想了想，点头答应了：“那你打吧，只要他回来，我绝对不会提相亲啊，女朋友这几个字。” 张茂电话就打了出去，那边张扬立刻就接了，说到回家，张扬在电话那头道：“路上呢。” 张茂把电话放下，惊讶对裴娟娟说：“张扬说他已经在路上了。” “啊？”裴娟娟愣了一下。 张良朋也从卧室走了出来，他手里家拿着报纸，立刻问：“张扬真的要回来了？” “嗯。”张茂说，“他在电话里说，让咱们好好准备一下，让多做点好吃的。” 裴娟娟已经站了起来：“我赶紧去买菜。” 张良朋也赶紧进去换衣服：“等等我，我也去。” 两人一起去了菜市场，裴娟娟回到家后越想越不对劲，她转头问正在择菜的张良朋：“不对啊，平时张扬回来，从来没说过让准备什么好吃的，这次是怎么了？” 张良朋也一样纳闷，张扬从来不向家里提要求，这是第一次。 裴娟娟想了又想，突然反应过来了，立刻对张良朋说：“你再去买点熟食，猪蹄鸡爪什么的，张扬要带女朋友回来！” 一桌菜已经摆好了，裴娟娟最后看了一眼时间，忍不住问：“张茂，张扬说在路上了？” “是。” “那他是从哪里回来的啊，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到？” “听着是在开车呢。”张茂说，“是不是从省城来？” “应该是。”张良朋在一旁补充，“那差不多也得到了。” 裴娟娟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我去外面迎一下。” 这说话就走了出去，张良朋也连忙跟了出去。 两人翘首等待，五六分钟后，张扬的车就出现在棉纺厂生活区的门口了。 裴娟娟眼睛尖，早早就看到了，对旁边的张良朋道：“看见没有，副驾驶坐着一个人。” “看见了。”张良朋眯着眼睛笑，“是个姑娘，是个姑娘。” 等着车驶近了，张良朋突然道：“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辛天意从副驾驶走下来，张扬也从车上下来了。 两人先去拿了准备好的礼物，一齐向裴娟娟和张良朋两人走来。 裴娟娟越过两人，继续往后看，可没有别人了。 裴娟娟失望对张良朋道：“看来咱们想多了。是天意。” 张良朋也叹了口气，“还以为今天能见着未来的儿媳妇呢。算了，天意就天意吧，估计顺路坐车回来的。张扬难得回来一趟，你别总是提他不喜欢听的，要不然下次再回来，就没时候了。” “我知道。”裴娟娟压低了声音道，然后笑着向两人走去，“天意啊，你说咱们两家又不是不熟，你还买什么东西啊。太客气了吧！” 第109章 不太对 裴娟娟虽然嘴上这么说, 可还是接过了天意拿来的所有东西，又让张良朋也赶紧接过去一些。她再次往车里看了一眼，确定的的确确没有其他人了, 才和张良朋两人前头走着带路。 张扬把车锁好, 和辛天意在后面跟着，辛天意看向他：“真的先不说？” “看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出来。”张扬笑道。 “别了吧。”辛天意说，“你这样牵着我，任谁看见都会问啊。” “那可不一定。”张扬倒是胸有成竹一般，牵着辛天意就向张良朋和裴娟娟追去。 裴娟娟这一会儿已经把辛天意带来的礼物看了一个遍，就觉得这孩子是真的有钱，来看个邻居也买这么贵的。再看向张良朋手里那盒茶叶, 连忙快走几步，跟上去, 小声道：“天意这孩子也真是客气，你手里那盒茶叶应该不便宜吧。” “嗯。”张良朋说，“我可没喝过这么贵的, 等着分出一半给我师傅送去。” 想到王玉俢, 张良朋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辛天意：“天意, 我师傅还没回来？” 转头就是辛天意和张扬手牵手一起走, 张良朋看见了，但好似又没看见。 “还没回来呢, ”辛天意道：“最近和我们邻居下棋都下迷了, 我也不想让他回来, 再住一段时间吧。” “那得空我去你那里去看他。”张良朋说, “这夏天都过了, 转眼就冷, 咱们这里啊，秋天短的很。师傅一冷就爱咳嗽，走的时候你把家里的蜂蜜捎走，我这次特意买了两罐好蜂蜜。” “行。”辛天意没有推辞。 “怎么样？”张扬压低声音道：“看见了吧，却没发现吧。” 辛天意皱着眉，“哪怕小时候再好，现在也不能牵手了啊。叔叔阿姨怎么就看不出来？” “他们还当咱们是小孩呢。”张扬说，“你猜他们什么时候能看出来？” “你换一个动作，比如搭着肩膀？”辛天意提议。 “可以。不过我和你说，没有什么用的。” 走到家，裴娟娟招呼天意和张扬去洗手，准备吃饭，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洗完手，张扬便搂着辛天意的肩膀走进客厅，张茂早就等不及了，看见张扬回来，连忙说：“快，帮我看看我的作品。” 不由分说就去拉张扬，这一拉，张扬原本搂着辛天意的动作就更明显了，可是张良朋和裴娟娟只是看着三个人笑，好像是在看小时候的他们在争抢什么东西一般。 裴娟娟便道：“天意你先来吃，不用管他们。张茂一直等着张扬回来了。” “对对，天意先来吃饭。”张良朋也跟着说，见辛天意坐在自己对面，便递过去一双筷子，道：“之前听你姥爷说你要考研了，怎么样？” “今年会参加考试。”辛天意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肯定可以啊。你那么聪明。”裴娟娟笑着给辛天意盛了汤，送到辛天意手边后，免不了提醒：“有点烫还，慢慢喝。” “谢谢阿姨。”辛天意说。 辛天意说完，抬头看向张茂的房间，张茂把张扬拉过去之后，那间房内一直安静无比。 张良朋见状，对辛天意道：“不用管他们，张茂做的参赛作品，想让张扬帮他看看，等张扬等了好久了，这孩子被他妈逼的，不敢回来了……” 张良朋还没说完，就被裴娟娟截了过去，“看你说的，我什么时候逼他了？” “还不是你给他安排相亲，也没提前给张扬说，还谎称家里有事，害得张扬着急忙慌赶回家，才知道是给他相亲的。因为这个走了就没回来吧。” “他是我儿子，我不操心谁操心啊。”裴娟娟问辛天意：“你说是不是啊天意，这当妈的心，他们都不懂。到了你们这个年龄，家长都是要操心的。这人啊，好时光扭脸就过。” “嗯嗯。”辛天意连忙打起哈哈，怕的是裴娟娟突然问她什么。 可裴娟娟还是想起来了，趁张扬不在，立刻就问：“对了，我还说想问你呢，你们天天在一起，见过张扬的女朋友吗？他说他有女朋友了，可是我怎么都不信。你说他整天忙的不得了，有时间也是和你们在一起。没见他和什么女孩子在一块啊。” “这个……” 辛天意正为难，张扬已经从张茂房间走了出来。 张茂跟在后面，问：“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大哥，说实话，到这个程度，我已经没办法评价了。”张扬实话实说，“我几乎看不太懂了。但是能从功用上和你说一说。” “可以可以，不管从哪一方面都可以。” “不管他们比赛的要求是什么，我觉得计算机终归是为人类服务的。”张扬坐在辛天意的旁边，拿起了筷子，准备慢慢和张茂说。 张扬一来，裴娟娟就不敢再问了，辛天意终于能喘了口气。 张扬和张茂说着，自己一口没吃，倒是把桌上凡是天意喜欢的，都给夹了一遍。 不一会儿，辛天意面前的小碟子里，堆成了小山。 “好了，张扬，我自己来。” “这个你喜欢。”张扬又夹了菜，“你尝尝我妈的手艺，她以前不太做饭，我们小的时候，都是在食堂打饭来吃的。这两年的手艺精进了，这几道菜是我妈的拿手菜。” “好，好。”辛天意连忙说。 张扬回头又和张茂说他参赛作品的事，余光看见辛天意碗里的米饭还有那么多，知道她米饭吃不了几口的，这么一碗米饭，只能给她造成负担，便长臂一伸，十分自然的把辛天意的碗拿到自己面前。 “是不是吃不完？”张扬说着，已经把辛天意的米饭拨到自己碗里大半，再送回去，然后看向他妈：“妈，天意不爱吃米饭，她喜欢吃馒头，家里有馒头吗，你给热两个。” “有有！我去热！”裴娟娟立刻站了起来。 她走到客厅门口，转头给张良朋使眼色，让他也跟过来。 张良朋跟着出来，两人站在院子里，焦灼看向对方。 裴娟娟终于开了口。 “这，不太对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2 17:56:52~2023-08-24 18:1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155266 6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宝贝儿媳 张良朋也觉得不太对。 他和裴娟娟不是傻子, 看到这里如果再觉得正常，那就是他俩不正常了。 裴娟娟把馒头放进锅里，张良朋在旁边提醒：“多放两个, 我也不爱吃米饭。” 裴娟娟随便拿了两个冷馒头放进锅里, 脑海里早就开始复盘这一桩桩、一件件了。 张扬说他有女朋友。 可是张扬除了和天意大宝他们一起玩，没见到他去陪女朋友。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98节 之前裴娟娟推测张扬是在搪塞她，可现在看来，张扬的的确确在陪女朋友，是她把辛天意直接忽视了！ 张扬特意打电话来让裴娟娟多做些好吃的。 如果只是天意，他应该不会打电话来，而是在外面买一些东西回家吃。 但如果是天意这个女朋友, 那么第一次正式见家长，是要隆重招待的。 还有天意买了那么多礼物…… 裴娟娟看向张良朋, 不可置信问：“难道张扬和天意在谈恋爱？” 张良朋点头：“看样子是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感觉自己是傻子一般，张扬的女朋友就在眼皮底下, 两人竟然都没察觉。 裴娟娟埋怨张良朋：“你怎么也没发现啊。” 张良朋解释道：“他们从小在一起, 我是怎么都没往那个方向想啊。” “可是天意……”裴娟娟欲言又止，只是看向张良朋。 张良朋问：“你不满意？” “那倒没有。”裴娟娟说了心里话：“两家也算知根知底, 再说天意工作又好, 王芳也有钱……” “你看你，又提钱。不说外在条件, 天意本人也够优秀了。” “我没说她不优秀。”裴娟娟道：“只是,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别扭。就怎么说, 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 突然变成自己的儿媳妇了。” “要我说啊, 你就是想太多, 还儿媳妇。人家天意愿不愿意嫁到咱们家，还不一定呢。还有我师傅同意吗，他多喜欢天意啊。还有王芳，知道你打小就不待见张扬……” 裴娟娟立刻反驳：“什么时候不待见张扬了？都是我的儿子，我都喜欢的，好不好？” 张良朋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以前是怎么对张扬的，你自己清楚。虽然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你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啊。 裴娟娟看见了那个白眼，只能道：“我真的没不待见张扬。你如果都这么说，别人更会怎么看我？” “好好好，我知道了。”张良朋说，“把火开大点，别让你未来的儿媳妇饿着了。” 裴娟娟虽然撇了下嘴，可是手已经伸到煤气灶，把火开到了最大，犹豫了一会儿，又问：“你天天去你师傅那里，知道天意最喜欢吃什么吗，要不然，咱们再加个菜？” …… 吃过午饭，辛天意就要先回去了，要去看看王刚和刘美兰，说自己好久不回来了，嫂子也怀孕了，要回去看看。 裴娟娟连忙把辛天意拿来的东西又拎出来，说让天意拿着，不用再出去买了。 “已经买好了。”张扬对裴娟娟说，“在车上呢，这是给你们的。” 裴娟娟只能笑着把东西再放下，又跟着送到大门口，嘱咐辛天意：“想吃什么了，给我打电话，我又没事，做好了，让张扬，不，我和你叔叔给你送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言而喻了。 辛天意点头：“好的，阿姨。” “等等。”裴娟娟又快走两步，走到辛天意身边，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辛天意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看向裴娟娟。 裴娟娟笑着塞到辛天意的手里，小声说：“你看，张扬也没有提前和我们说，我和你叔叔什么都没准备。这镯子，是当初张扬奶奶送我的，现在……” 裴娟娟把红袋子塞进辛天意手心里，“现在，是你的了。” 辛天意连忙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的。” “哪里贵重了。”裴娟娟紧紧握住辛天意的手，又赶忙看向张扬，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拿着吧。”张扬道，“我妈好不容易大方一次。” 一句话，把裴娟娟和辛天意都逗笑了，裴娟娟又气又笑，道：“你这孩子，我什么时候抠门过？” 辛天意只能收下，“谢谢阿姨。” 裴娟娟这时再次把目光转移到张扬身上，见张扬满意地笑了，她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看着辛天意的脸，又说了一遍：“我就说，天意是咱们大院最漂亮的姑娘，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 “行了妈，我们去天意家了。”张扬不知道他妈又要说出什么话来，先阻止了，牵上辛天意的手，就要走。 “行行，你们先去，晚上回家吃饭，我和你爸好好准备一下。” “不用了。”张扬道，“晚上我们和大宝约好了，吃完饭就直接走了，明天天意有课。” “啊？”裴娟娟有些失落，她原本还想好好表现一番呢，只能说：“那下周再回来。一定回来啊。” 两人点头离开，裴娟娟和张良朋两人看着他们的背影。 等两人走远了，张良朋连忙问：“你把镯子给天意了？你以前不是总是念叨着给你大儿媳妇吗？” “什么大儿媳妇小儿媳妇的。”裴娟娟剜了张良朋一眼，“你别和张扬胡说啊。谁先嫁咱们家，谁就是我的宝贝儿媳妇。” 张良朋撇嘴，小声道：“你直接说你怕张扬不就得了。” “你不怕他？”裴娟娟立刻问。 张良朋突然想起自己想开公司做生意呢，这开公司做生意还得找张扬商量啊，想到这里，他也只能道：“谁说不是呢。现在事事都得张扬出面才行。” 裴娟娟给他一个白眼，意思是，一样的人，嘲笑谁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4 18:16:51~2023-08-26 14:5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都在 宋三春已经显怀了, 捧着肚子从床上下来，午休醒了。 王明杰先起来的，去厨房拿了碗, 切了两个西红柿, 用白砂糖拌好了，等着出更多的汁水。 宋三春最近喜欢吃甜的，酸酸甜甜的最好，每天午睡醒来，必得吃这么一碗，胃里才舒坦。 宋三春还迷糊着，一句话也不想说, 可是已经坐在桌前，拿起勺子开始吃西红柿了。 这一会儿汁水多了, 先舀着糖汁吃，酸酸甜甜的。 王明杰开始收拾自己，洗了手又去洗脸, 再换鞋, 准备穿衣服上班。 就在这个时候，辛天意和张扬一齐回来了。 王明杰已经换了一只鞋, 抬眼看见辛天意已经走到院子里了, 笑着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快进来。” 辛天意买了奶粉, 还有一些水果, 都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转头看见宋三春, 连忙叫了声嫂子。 宋三春拿着勺子站了起来, 扭脸又要把勺子放回去, 看看碗里的西红柿，忙问：“天意，你要不要吃？” 辛天意摇头：“刚吃过午饭，嫂子你吃吧。” 王明杰已经给张扬倒了水，让他坐下，两人聊了一会儿。 张扬见他已经换好鞋了，忙问：“你是不是要出门，不用管我们，有事先去忙吧。” 王明杰笑了笑，道：“没事，周末值班，晚去一会儿没事儿。” 辛天意没见王刚和刘美兰的影子，便问宋三春：“嫂子，舅舅舅妈不在家吗？还是午休了？” “他们不在家。”宋三春说，“中午都不回来。” 辛天意不明白，问道：“不回来？他们去做什么了？” 王明杰便解释说：“之前姑姑不是开的鞋店嘛，和朋友一起合开的。” “哦。”辛天意说，“好多年了。怎么了？” “那个朋友也不干了，说要转让了，我爸妈把店接了。”王明杰道，“上周刚接的，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辛天意瞪大了眼睛：“那个市场还没拆？不是听说要拆掉吗，怎么还接？” “又不拆了好像。”王明杰道：“反正这两年是不会拆了，他们想着能干两年就干两年的，先接手了，当练练摊，那市场那么多商户，即使拆了，也得有安置的地方，没事。” “也是，”辛天意道，“那舅舅舅妈还卖鞋吗？” “货底子得出完再说。”宋三春在一旁补充，“我听我婆婆意思是想继续卖鞋。” 辛天意看向宋三春，道：“市场里卖鞋的不少。我倒觉得，不如卖童装。上周我同事的孩子满月，我们到处找比较好的童装店，都找不到。最后别人介绍了一家，一去，里面全是人。” “是啊。”宋三春眼睛亮了，“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我还说想买点新生儿用品呢，也找不到地方。” 王明杰也同意，“鞋店都满了，样式大差不差。天意说的这种童装店倒是少见，现在只能生一个，个个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都舍得花钱。”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宋三春说，“那晚上回来，我给婆婆说一声。如果卖童装，我生了以后，也能去帮忙。” 宋三春原本以家属身份在王明杰单位做后勤工作，可工作没几个月，她就怀孕了。她的工作经常要爬高上低的，对孕妇来说有些危险，这工作就不能做了。 宋三春在家待业待产，就要看刘美兰的脸色。所以刘美兰一提出来要接手鞋店，宋三春赶紧把自己存的一些钱也拿了出来，让刘美兰去接。为的就是减少见面的机会，她自己也舒坦。 宋三春喜欢和辛天意聊天，在她眼里，辛天意是和她不一样的女性。 辛天意上了大学，有文化有知识又漂亮，现在在大学里做老师。这是宋三春企及不了的人生。 她觉得辛天意懂得很多，辛天意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神圣的光环一般。宋三春经常转不来的弯，在和辛天意聊天中，就能得到纾解，而且很困难的问题，在辛天意那里，也就寥寥几句便能解决。 宋三春总是想，她的女儿也要照着辛天意的模子养。 辛天意听了宋三春的话，便道：“何必把希望放在孩子身上，你现在开始也不晚啊。” 宋三春摇头又摆手，“我不行的，我没怎么上过学。” “文凭不能代表你的知识。”辛天意道，“而且你如果想，现在可以继续读书，继续参加考试。” “真的？”宋三春看着辛天意。 “试试总不会错。”辛天意笑着握上宋三春的手，“没有白看的书，也没有白走的路。是不是，嫂子？” 王明杰临走的时候，让辛天意和张扬留下吃晚餐，辛天意说晚上有约，王明杰便没有继续挽留，只是让辛天意下次回家别再拿那么多东西。 “是啊。”宋三春送天意到门口，道：“哪有人回家还买这么多东西的，下次不许了。” 辛天意和张扬从家里出来，两人手牵手走在棉纺厂大院里。 如今大院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很多人已经搬出去了，留下的都是老年人。 八零之万水千山走过 第99节 他们坐在一起下象棋，偶尔几个小孩跑出来玩耍，也都是不熟悉的面孔。 可即便如此，辛天意还是觉得这里最好。 “看什么呢？”张扬笑着问，“这大院一共多少块砖咱们都知道，还有什么这么让你好奇？” 辛天意看着跑来跑去的孩子，喃喃道：“这些孩子都不认得了。” “租房的人越来越多了。”张扬说，“原本大院的人搬出去了很多。来打工的，都喜欢租咱们这里的房子，因为租金便宜。” “是啊。”辛天意叹了口气，“再过些年，这大院也会拆吧。” “应该会。”张扬道。 张扬说完，轻轻捏了一下辛天意的手，“不管它拆不拆，就算拆了，回忆也在。我也在。” 辛天意侧头看他，下午的暖阳正好洒在张扬的脸上。 那样的眉眼，是辛天意两辈子都忘不了的。 时间好像又回到她刚刚搬到这里住的那一天，张扬他们正在玩油漆，辛天意的背包上，被这几个皮孩子，搞上了鲜红的印子。 “你说大宝约咱们晚上都到，是不是要宣布他们的婚礼了？”张扬的声音把辛天意从回忆中拽了回来。 “应该是。白雪告诉我，大宝急得很，怕咱们抢在他们前头。” 张扬微微一滞，连忙道：“那要不然，咱们就抢在他们前头？” 作者有话说： 接近尾声了，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3-08-26 14:57:30~2023-08-27 17:3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完结篇 程天蓝一只手里拿着白雪的东西, 另一只手拿着胸花，胸花上的别针太小，一只手很难扣上。 她折腾了半天也扣不上, 抬头看见张扬给辛天意把胸花戴好了, 眼睛弯弯地笑得灿烂，毫不吝啬地赞叹太漂亮了。程天蓝被喂了一肚子狗粮，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在一旁喊：“也帮我一下呗。” 她说完，眼睛一瞥，却看见魏燃条件反射一般，想去接过她手里的胸花。 程天蓝下意识一躲, 魏燃也突然反应过来。 佩戴胸花这件事，已经不属于他了。 魏燃抬起的手又渐渐落了下去, 他不敢再看程天蓝，只是别过脸去，对张扬道：“咱们走吧, 大宝那边还需要人。” 张扬嗯了一声, 辛天意已经帮程天蓝戴好了。 这一瞬的工夫，魏燃的眼睛落在那红艳艳的胸花上, 却觉得异常刺目。 “走了啊, 白雪。”张扬对白雪道。 “好。”白雪被人簇拥着，根本顾不上他们, 只能挥挥手道：“一会儿见。” 魏燃收起那一份失落, 他知道很多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是无法挽回的。 他不似袁大宝那么有勇气, 他的家里也不像袁大宝那样可以沟通。 妈妈和两个姐姐的无形施压, 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也知道，即使他和程天蓝不顾一切地坚持下来，程天蓝也不会开心。 毕竟程天蓝不是白雪。 她不像白雪那样，会去等、会去忍、会守着云开见月。 她是骄傲的，也是任性的。 她有着最好的工作，有着独立的思想，她的人生从来不依附任何人，也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魏燃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左右程天蓝，他们虽然是因为家庭反对才分手的，可是归根究底，两人并不合适。 自己像是严寒下冬眠的大熊，而程天蓝则是夏日击破长空的雄鹰。 他们是无法相拥的。 “想什么呢？”张扬看着发呆的魏燃，提醒他：“系上安全带。” “嗯。”魏燃把安全带系好，从后视镜看去，白雪家门口站着很多人，大家都十分开心。 毕竟是个好日子。 “天蓝看起来挺好的。”张扬知道魏燃的失神是因为什么，只能劝他：“她比你还放得下。你是不是也应该走出来了？如果你们真的不想复合的话。” “没有必要复合了。”魏燃勉强笑了笑，“即使留下她，她也不会开心的。” 张扬挑眉，“那也只是你的想法。你不是她，怎么知道她不会开心？” “我是她。”魏燃道，“我很了解她。” 张扬开着车，看向魏燃，只能说：“好吧。你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你们最清楚。” “嗯，她也有别的追求者，我觉得他们挺般配的。至少，家里人都十分满意。”魏燃看向窗外，道：“不说这个了，你和天意怎么样？不是要去见王阿姨？” “对，大宝婚礼结束后我们就走。”张扬道。 “怎么去？” “开车。”张扬说，“正好放假，我们想一路南下，走走停停，也当休息了。” 婚礼十分盛大，棉纺厂的老邻居以及铁路系统上的朋友几乎都来祝贺了。袁高义和王庆华在家接待好亲朋好友之后，便早早去了酒店。 婚礼在酒店举行，自大门进去，便是鲜花相伴，音乐环绕。 王庆华微微皱眉，小声问袁高义，这得多少钱啊。 “你管呢。”袁高义道，“又不用你掏钱，管这么多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你说花这么多钱，还不如找个小饭店随便吃吃饭，省下钱干什么不好啊。” 袁高义瞪她：“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大宝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咱们只是露个脸，什么都不用咱们操心，你还不满意？” 王庆华不说话了，只是撇撇嘴，看了个里里外外，见那么多桌子摆着，又开始犯起嘀咕：“你说白雪她能赚多少啊，婚礼搞这么大。反正我不信大宝有多少钱，就算都拿出来，也不够这场婚礼的。剩下的钱，不得白雪自己拿？” “你真是！”袁高义翻个白眼，往旁边走了几步，不想再听到王庆华说话。 王庆华赶紧平移过去，“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还不行吗。” 王庆华和袁高义俩人正争吵着，王明杰扶着王玉俢就来了。 袁高义看见了，连忙走过去。 “王师傅，你来了，快快，我带你进去。”袁高义笑着道。 王玉俢看着举行婚礼的场地，实在是漂亮，对袁高义道：“大宝结婚，我一定要来的。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那时候还就这么一点高，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是啊。”袁高义说，“这一代又一代的人，太快了。” 说着话，袁高义便把王玉俢引到了包间。这里坐的都是棉纺厂的老邻居，有的已经搬走了，因为婚礼又能重聚一次。 王玉俢很高兴能见到老朋友，坐下便和大家畅聊起来。 年轻的都坐大厅，王明杰在门口稍等了等，就看见辛天意他们来了。 众人落座，辛天意和张扬坐在一起，天蓝挨着辛天意，张扬旁边则是王明杰。 魏燃来的迟了些，走过来时，就看见程天蓝旁边的空位。 他脚步微微一顿。 紧接着就感觉到一束死盯着自己的目光。 不用看魏燃也知道，是她妈妈杜绿蕊。 从他进来的那一瞬间，杜绿蕊就死死盯着自己。 她想看看两人是不是真的如魏燃所言已经分手了。 魏燃没有理那道目光，可是他脚步一转，坐到了王明杰的身边。 “他们没有找伴郎伴娘？”王明杰问旁边的张扬。 “没有。”张扬说，“我们几个说好的，结婚的时候不要伴娘也不要伴郎，就单纯两个人的主场。” “哦，挺好。”王明杰笑道，“不过，什么时候到你们啊。我听爷爷说，我姑姑同意了。既然家里人都同意，那就赶紧的，你们也不小了。” “婚礼结束我们就去看王芳阿姨。”张扬道。 “今天？”王明杰吃惊道：“这么着急？” “嗯，东西都收拾好了。”张扬说。 “没听爷爷说啊，是不是没和他说？” 辛天意探过头来，对王明杰道：“吃完饭再说吧。之前我和他提过这件事。” “哦。”王明杰举起杯，“那就先祝你们一路顺风。” 婚礼开始的时候，袁大宝和白雪慢慢走了出来。 白雪穿了一声洁白的婚纱，大宝则是西装笔挺。 没有请婚礼主持人，袁大宝一个人撑满了整场。 他说自己的婚礼要自己主持才带劲儿。 “咱们第一次见面，还记得吗？”袁大宝问白雪。 白雪笑着说：“初三转学那天？” “对。你不知道那天你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时，有多好看。” …… “咱们第一次见面，还记得吗？”张扬压低了声音，在辛天意耳边问，他抬起眼睛的那一瞬间，看见辛天意脸颊上的泪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流泪了。 “怎么哭了。”张扬抬起手，帮辛天意抹去那道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