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压寨》 一人财物都要掳 “你们要干什么?!” “放手!放手!” 烟气熏天,几乎要模糊视线,到处都是火光。草垛子上,茅屋顶上,门板上,火把上,箭尖上,就连水池倒影里也火光粼粼。 稍稍静下去一点的空气,被乍起的一片叫喊再次搅得提心吊胆。一个年轻少女从跪地的人群中被猛地拽出,惊慌失措,尖叫着一刻不停地疯狂手扯脚踢,但挣扎无果,给连拖带拽,甩到人群前一片杂乱马蹄足印的空地上。 人群中的哭声很快被穿梭其中的其他匪徒吼了下去。 虽然之前有过担忧,但罔山村毕竟离县郡很近,因而谁都难以想到,叁脊峰恶名昭着的一众野匪,今日竟真的踏着铁蹄、狂风一样从天而降,席卷了这个一隅偏安的小村子。 “阿缨!” 跪地的人群中,一个少年要起来,而近处的匪徒很快上去,一脚踩着他后背摁在地上,少年挣动几下,匪徒大笑:“这小子倒有几分骨量,要不带回寨子里,打断腿还能多个人给当家的提鞋。” “别出声!”后方一个跪地的中年男子压低声音急急训斥,许是少年父亲,恨不得跳过来捂上他嘴的模样,目光迎上匪徒瞟来的冷眼,忙又收了回来,弓着脖子,鬓角冷汗如雨。 “阿缨,” 人群前方,匪首中一个年轻男子,俊秀柔冶、修长合度,还带着点少年模样,在几个高壮粗糙的匪首中着实显得格格不入。 他抽刀的声音让周围又安静了两分:“倒是不难听。你全名叫什么?” 少女给冰凉的刀锋挨到脖子上,害怕之下肩背反倒绷得惊人地笔直,眼里恐惧和敌意此起彼伏:“关你什么事?你不配听!” 旁边叁个匪首本来只是立在旁边看着,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齐齐大笑起来。 问话的年轻男子脸红一阵白一阵,很快一把抓住少女的头发猛地揪起来,听到痛呼,才满意地将刀刃贴上她脖颈,划开一道浅浅刀口,血珠从破口渗了出来。 “不说就不说,”他笑了笑,一面附上她耳后,“等到了寨子里,你便知是你不配说,还是我不配听。” 少女瞪着眼,惊恐更甚,似乎也有点后悔刚刚的嘴快。 “这是我们村的齐缨,”人群最前方的老者约莫五十来岁,跪在地上还需拄拐支撑,晃动的火光下满脸忧色,微微颤抖的话音里满是恳求,“几位已然所获良多,何不携了今日所得先行回山?毕竟从城里到罔山村,快马也不过两个时辰。齐缨家里人有事进城几日,这下不在,可老夫也在此做主,要还差什么,我们尽力给几位好汉都补上,只求留她好好地,能等家里人回来见面团聚呀。” “瞧老头此话说的,现下到处兵荒马乱,城里头老爷们可都自顾无暇了,”一脸粗俗的大胡子匪首闻声嗤笑,手里铜环大刀懒懒架在肩上,说的慢条斯理,“要还能上这儿来,老子就一边杀头,一边日、王、八!” 几个匪首哈哈大笑,吹哨叫好起伏高呼,好不肆意。大胡子拍了拍年轻男子的肩,嘻嘻又道:“再者老安弟就是看上女人了,可村长都这般慷慨,要不咱们兄弟几个也都补个数?” 村长眼睛一圆,张口说不出话了。 “粮草、粮草,” 少女忽而叫了起来,肩膀抖如筛糠,冷汗顺着脸颊滑下,“你们最缺的不是粮草?我家里还有!如今兵荒马乱,粮草,粮草多多益善!再者、再者这快秋日了,进冬前我把今年的收成也给你们送上,届时不需来劫,直接送去,如、如何?” 几个匪首纷纷看她,少女看不见身后,闭上眼咬牙,拳头按在身侧:“叁年内的收成,叁年!可还行?” 握着刀的年轻匪首抿着唇,回头看向几位同伴,面孔上一丝不算明显的快意。 “这下知道怕了?可我不想要你这叁年收成,齐缨。莫说是你家的,你们这破村子里的我都不要,因为我想拿就拿,不用你给。可若你不去,” 他看向人群,看着村子里人们压低了头瑟瑟不敢言语,唯有方才喊出声的少年,还给狼狈地踩在土里,只抬起一张忧急的脸,便把刀剑抬起指向那个方向:“那便他去!拿根绳子拴在马后拖回寨子,能不能活看他造化,如何?” 少女双眼一下睁大,噎住了。少年身后的中年男子顿时高叫一声,慌忙跪地向前挪去:“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 他巴巴望向前方无力闭眸的村长,声色凄弱,“叔、叔父,纪晟可是您亲侄孙,他可不能、可不能——” “爹!”少年叫起来,“我去就我去!阿缨不能——” “闭嘴!”男子一把上手把少年的脸往下摁,不用匪徒的脚,少年已俯面埋在泥地上,哇哇呜呜话不成声。 年轻匪首哼了一声,懒得再看这一众恐慌自危的村民,回头看了眼同伴,眼神交换后都不再多言,便揪起少女的衣领往后拖去。 惊惶的尖叫从手下传来,少女挣扎得十分厉害,手脚并用,去到马匹的路程艰难。年轻匪首一把把她扯起,扯到几乎双脚离地停在面前,右手嚯地一下,寒凉刀面在她惊恐的面颊上几乎打出反光。 “再叫,就拔了舌头,”他淡淡说道,“再动,就杀了你。” 二不能这样 随着一圈绳子拉出来,少女几乎要背过气去。 年轻匪首笑出声来:“怕?” 随即绳子在少女手上绑紧,绕了几圈,人便给举起放到鞍上。见没有预想的绑到骏马后面拖曳,少女面色缓和一点,但还是木偶一样僵直,是也不敢再动弹。 直到她猛地震了一下,几乎要从马上蹦起来,“你干什么?!!” 年轻匪首在她身后轻呼了口气,此时显然心情甚佳,手掌继续伸进衣襟下的小衣,整只握住了少女的一边胸乳。 愤怒的尖叫和挣扎如期而至:“疯子!变态!” 旁边马匹上,细目狭长的匪首看过来,啧啧两声,“这娘们真带劲,就是不好弄吧?让哥教教怎么做人,保证服帖听话。” 少女喉咙里惊恐的嘶声没有逃过年轻匪首的耳朵,他敷衍地笑笑:“我先看上的姑娘,叁哥且待我玩完罢。” “得,”叁哥贼贼笑应,“知道你盯着有些时日了,这回哥让你。” 年轻男子也且笑不回,手中继续拿捏把玩,没见少女再多出声,就是僵硬得不行,估摸着怕是已吓傻了,他侧面看去,只见眼下面白如纸,已近失神,再用力揉按两下,方又逼出一声惊恐颤音,着实可怜,但也着实令人得意。 “你为什么会盯着我?” 马匹跑着,夜间行路比白昼稍慢,年轻匪首手下已经摸了个遍,恨不得两手都得空把人扒个精光彻底玩个尽兴,少女总之挣脱不得,难堪的眼泪也流了满面,“我从没惹过你们。” “关风阵,”年轻男子说出口,少女一怔,这时间不算太长,但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顿时又有某种难言的羞恼窜上喉咙口。 “就那个破阵戏?!”少女反应过来,愕然瞠目:“是你设的?就因为我破了你的阵?就因为这么个破游戏?!” 她语气里那刺耳的诧异和不敢相信,把年轻男子深深地刺激到了。 他觉得前方两个匪首或许听到了,他们他就不管了,可后面一众匪徒可能也会听到,他感到后背一阵紧绷,好像有无数道探究的视线投来,其中夹杂着嘲笑和鄙夷。 他抬手就扣少女的咽喉,但指尖触及到的惊恐还不足以平息这一阵难堪:“你再想想,破的是谁。” 夏日的晚风也刮得如冰霜一般,令人浑身发凉。只是没过一会,在一处空旷地带,众匪忽然停住了。 前两个匪首下了马,命人点起火把、四下巡查一下,便就地坐下的坐下,喝水的喝水,去方便的方便,这阵势似是要等什么人。年轻男子也把衣襟全乱的少女拽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 惊叫声嘶哑得像块生锈的钝铁。众目睽睽,小十几人马,携枪带刀,就地分散在不远处,但都有意无意盯来这边,好像荒野散漫的狼群,开始嗅到新鲜猎物的气味。 少女给往他怀里一扑,裙子下脚踝被分开握住,强制着坐在他腿上,几乎魂飞魄散:“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别碰我!” 嘶啦一下,衣襟扯下了肩头,力道之大,小衣也给扯破了,少女惊恐得面无人色。 大胡子和细长眼坐得不远,几个火把堆出一簇窜动的篝火。野地无边黑暗,只这一处不似真实的昏黄,像是荒谬梦境,人间颠倒,兽类四行。落在这对恐惧的眸子里,绝望几乎浇灭了惊怒,因为无人惊讶,只这么观赏一样地看着,包括周围所有直接或间接射来的视线,都这么见怪不怪。 甚至还暧昧地吸着气,带着期待和兴奋:“瞧安弟急的。要爽就爽快点,别让哥两个干看着太久,煎熬。” 年轻匪首一手解着裤头,邪邪地笑:“这可不好说。” 少女麻木到几乎感觉不到两腿被张得更开,感觉不到裙子下的动静,只无意识的重复,“救命,救命……爹,娘,救命……” “救命?” 年轻男子念叨着,笑得更邪性,“听听,还想叫爹娘救命呢。” 叁人一起大笑。 “求你了,”少女嘴唇蠕动,无血色的脸孔像冷质玉石雕出的僵硬人像,眼眶里是纯黑的空洞,低声喃喃,“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 啊呀我的D我的咕咕! 三截胡 年轻匪首再次提起的难堪,此时已经好了很多。 破了他精心布的通关阵又如何,最终不也不过如此。她说的对,那就是个不济的游戏罢了:“齐缨,” 齐缨听他哄诱一样说话,泪光晃得惊悚,与此同时腿上的手扶到腰侧,托在胸口下方,更是僵成了石雕,求也求不出口。 而一阵远远的马蹄纷踏救命一样,由模糊渐清晰,骚动中有人招呼应声。大胡子和细长眼站了起来,铁蹄越来越近,年轻男子匆忙起身,一纵人马已经呼啦啦的奔至近前。 “寨主!” “大哥!” “大哥!” “——大哥。” “都妥了?”刚下马的男子状似问话,却显然不疑其他,声质浑然畅意,仿佛带一丝笑噱,但周围原本的人声都低了好几分,“还捎了个姑娘。” 大胡子嘿嘿一笑:“还不是安弟,毛头小子似的,都等不到回去。” 啧啧两声,落地的铁靴走近了:“老四挑的,是什么样的?” 齐缨两手受捆,只觉生机全灭,死了心闭目任由摆弄,但见好一会儿没别的声,才睁开眼眸。 男子见她面如死灰坐在老四怀里,但还是可见一丝愤恨难当,像是匹错进了狼群的无助马驹,当下咧了咧嘴角,道:“原来是这姑娘。” 他没介意齐缨面上瞬间的惊愕,伸手把她拉起来,目光落在面色不大自然的年轻男子身上。 “敬安,” 男子语气如常,“再心急也切莫忘了规矩。山寨掳掠所得,总要先呈交于我,再分下去。尤其是女人。” 细长眼面上有点诧异,但也未说什么,被点到的老四则诧异地睁大双目:“大哥,这个是我——” 但他终究没说下去,极力露出个勉强的笑:“大哥说的是。我逾越了。” 因着距离近,夜风里似乎有隐隐约约的血腥气,从这匪首寨主衣襟上传来。齐缨鼓了把气再看这寨主一眼,正好后者也在看她,视线迎上后,他甚至笑了一笑。 随即她就被拉着往人群中走,心脏顿时重坠冰窟。一双双眼睛打在身上,其中那老四的方向更是几近阴戾,眼看着匪寨寨主一直拉着她,塞进了那边一架掳掠而来的马车里。 “求、求你了,”齐缨跌进车里,下一刻寨主上来,一把捞住她,她扭动避开,“让我回去,我用别的东西来换。” 寨主不置可否,出声叫外头返回山寨,马车跑了起来,外头晃动的火光从拉开一半的窗子投射进入,他看着齐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边上手解她剩余的衣带,与方才那老四所为并无什么不同,齐缨生出的一点侥幸幻想,顿时消散殆尽,但仍是下意识用还能动弹的两只手掌,死死攥住他腕口。 “你挺有劲,”寨主停下,“不过无妨,吃点苦头,任谁的劲也使不上来。我那些弟兄都是粗人,几个人一起玩一个女人也是隔叁差五的事,这时候人给肏的全身都没一处空闲地儿,谁还有心思介意她闺名叫什么,是吧。” “……”齐缨顿时松了手,牙关战栗,绝望得几乎直不起腰。寨主于是继续动手,俯首凑近她脖子,感到一阵极不自然的僵直,然而下一刻就听到她颤声说,“我叫齐缨。” “齐缨,”他语气显然开始满意,“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姑娘。” 但是齐缨崩溃地闭眼,呜呜哭声已经压抑不住,断断续续,就差号啕哭出来:“寨主,大哥,大王,求你了,能不能不要让他们碰我。” “他们,”寨主对她的哭声也没有反应,“那我呢?” 嘶哑的哭腔里别的细枝末节也不大能察觉:“我说的是他们,其他人。” “可这不合我寨子里的规矩。若要给你松这个口,不也该先看你表现。” 虽然不笨,但据他所见,齐缨应还是个黄花闺女,能有什么好经验可供表现,但她坚持:“你先答应我。” 似乎思索了片刻,寨主点头:“我允了。” 好一会没有后续,他要笑不笑:“然后呢?” 狭窄空间里,方才风中的血腥味现在尚未消散,甚至因为空间所限,更加不好忽视。齐缨低着头,没说什么,抹了把泪,抬头就把唇凑了上来。 尚嫌颠簸的马车,风华正盛的少女。野地夜风卷着破碎的火光灌进来,齐缨恸哭未止,但是舌头蛮横地直伸,好像想把人借此径直捅死。 呼吸开始粗重,寨主压她困在怀里,扯落她衣裳,低头急亲她脖子。 但他只亲到她强行护住自己的手,她护得很用力,颤着声质问:“你说话算数吗?” “算数,”寨主拉开她护着前胸的手。 但是齐缨还是在试图谈话。 “你是不是也认识我,”她问道,脑中无一处清晰有底,只是强行撑着一口气,让牙关不要抖得影响说话,“但我只是村里的普通人家,我不认识你们。” “我见过你跟你的小相好一起回村,”寨主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头发全凑在她身前摩挲着紧张的肌肤,吐出一边吸到艳红的乳头,又去嘬咬另一边,“印象尚算清晰。” 四夺身(剧情+h) “你……” 齐缨不言语了,似在走神回忆。此情此景下也能走神,或许也是因为惊吓过度,不愿接受现实。 说来那时也并不算太久,约莫不过两个月前,他同老四一起从郡城里返回。老四心情极差,因为他在敬仙楼所设的关风阵,以不同形制的木块指代车水马兵等不同物事、形成防布,原本号称一年之内无人能解,有个乡下姑娘经过后不过一炷香时间就给破了。接着老四去改良了两次,那个乡下姑娘后来再进城,每次都是看了两眼就给拆解破防了。 于是掌柜埋怨老四设计不力,导致这揽客噱头都起不到什么效用。若非他是真心喜爱敬仙楼的酒水,出言阻了一下,老四怕是要把掌柜整只手都给砍掉了。 不过是个消遣的游戏,何苦这么上头。 但老四向来自视甚高,因此难以容忍,当时便盯着野地里跟小郎君一起牵手对望,跑得极其开心尽兴的姑娘,满面阴寒。 那个头发都跑乱了的活泼姑娘现在好像一个木偶人。明明当时在道旁看着看着,觉得似乎已无形中换掉了那个乡下少年,跟她牵手奔跑笑得无忧无虑,可现在人都在怀里了,却连当时心情的零头都没有。 齐缨显然是想起来那一天了:“那天……你们在路边。” 寨主笑:“对。” 两人跑着跑着撞到了村人,然后说着说着就回头往这边望来了。本来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当日不过如常打道回寨。但现在,送上门的消遣,没什么不取的道理。 “开心点罢,” 易让人动情的地方无非那几处,寨主一一摸索试过,却都不那么管用,索性直接伸到裙子里,把她亵裤解开,就探了指尖又揉又摸,“你总归是要出阁的,跟那乡下小子,不若跟我。在山寨里吃香喝辣,岂不比个穷乡村妇强上许多。” “你、你——”齐缨何曾经过这般动作,下意识扭动躲避,气急之下冲口而出:“你手干净的么?!不干净的不要碰我!” 说完车厢里便是一阵安静。 寨主也不动了,一言不发看着她。 “——我是说,你先洗手,大哥,”齐缨沉住了气,语调缓和了不少,泪水吧嗒吧嗒落在寨主衣襟上,讨好地碰了碰他的手臂。 “齐缨,”寨主语气毫无起伏,“是你说话不算数罢。” “不是,不是我,”齐缨把他的手拉出来,强行掩饰恐惧,一边在车厢里摸索,“有水囊吗?我找找。” “水就免了,”寨主冷声正要叫她莫若给舔干净了,又转念想着既是为了行事,她若是更抵触,那干来也没什么意思,便冲外吩咐:“拿水囊来。” 车窗外水囊递来,齐缨才意识到外头匪徒都跟在左右,车厢封闭不严,想来离得近的都能互相听到,脸上更是冰凉一片。 倒水净了手,寨主拉开裤头,把顶着齐缨的热硬物事释放出来,贴合在她身下,带着水珠的手指拨开两片柔软的贝肉,捏住蚌珠揉捻起来。 另一手也不客气地揉捏两团玉乳:“放松点,越抖越紧张,难受的是你自己。” 可是仍旧没好到哪里去。寨主失了耐性,感到少量粘液泌出,便叹了口气,扶她的腿,又磨又蹭,缓缓插进,手掌到处游移抚摸,深吻住她,裹缠扫刺,直亲得她喘息连连,热气横生。 “这才叫亲,齐缨,” “我慢慢教你罢。” 言罢便彻底插了进去。 “嘘——”一边嘘声安抚,寨主一下下顺着她僵硬绷紧的背,肩上又湿又热,疯涌出来的泪水和热息都搅在一起,窝在那里,“不用忍,想叫就叫,我没那么多规矩。” 但是齐缨摇摇头,只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还是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恨,她自己或许都没察觉。 但是寨主也不以为意:“耿知襄。” 马车多少还是有些颠簸,但不算过分,拥她稳坐胯上,贴合着稍稍挺动,就是适合她刚破身的幅度。 “哪个耿,哪个知,哪个襄?”齐缨不曾抬头,细颤的哑音勉强也能催催欲动,似乎非问到不可。 耿知襄轻笑起来,不识抬举的姑娘,这是一定要牢记仇人的名字了:“耿直的耿,” 他含住了她的耳朵,“知你的香。” 五谢谢寨主 回山寨的路不算太近,几乎是到了后半夜,才到了山脚。叁脊峰之寨在半山腰,叁处山脊交汇之处,倒是形成一个半山浅谷一样的所在,易守而难攻。 山脚处也戒备森严。一行人马携掳掠所得,浩荡进了寨子,再上了好一会,才到了匪寨中心的堡垒林立之处。 面色阴凉的年轻男子远远看着马车掀开,寨主抱着少女下来了。少女整个头都伏在他怀里,看得出来是刻意埋着脸,不愿意露出来。 同另两位匪首一起驱马上前,听了几句吩咐布置,各自应过之后,年轻男子还是直看寨主,仿佛他还有重要的话没有说完。 耿知襄神情同寻常无异:“这姑娘往后就跟我了。你们歇息去吧。” “——大哥,”年轻男子瞪大眼,“你分明说——” “寨子也是时候,该有个正经压寨夫人。此事不再议。” 眼看寨主抱着人走了,细长眼吹了个哨,回头拍了拍年轻男子的肩膀:“无事,过几天便好了,到时候还不是一样玩。” *** 陌生的屋子,一切整齐妥当,又过了一个白天。 大娘给浴桶加满水,看了眼那边床沿,叹了口气,道声水好了,便往外步出。 临出去时又折回来,最后劝了一句:“姑娘,这世道本也不顺,能活下来,便已胜过人间无数了。” 屋里安静得很。齐缨脱下衣服坐进水里,一边舀水擦洗身上,终于忍不住又簌簌掉泪,下手力道越来越重,像要把皮肤都擦掉一层。 ……也不知家中现下如何,是不是伤痛欲绝。娘是不是回村了。婵儿病看的怎么样。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吧。可这事,娘就是想做什么,又难、又危险,家里、村里,都是没怎么做过恶的人,怎么跟这些人对抗。 泪眼里向四处望,屋子里一切都模糊。望着望着,心里忽然有个念头,若这四处都着了火,火烤烟吞吓得模糊,是不是比眼前这样的,要好看许多。 垂帷外忽然门响,齐缨不觉一颤,随着人走进来,僵直的脚尖抽了一抽,才发觉已经坐了这么久。 耿知襄见她在洗浴,放慢步子,走到她身后:“水凉了。” “我还没洗完。” 这里是给她住的厢房,与寨主卧房同在一个主院,只隔一进院落。趁耿知襄又出去了,齐缨很快起来,把自己收拾好。待他再进来时,她已经穿戴整齐在擦头发了。 耿知襄立在屏风旁,脱去外衣,“老四那样子,怕是还使劲念着你呢,” 齐缨只觉胸腔里翻滚得厉害。 “所以说,”耿知襄走近,手放在她腰上,“你是不是,该跟我道个谢?” 但他看着齐缨的脸。果真终究是年轻气盛,脸上藏不住情绪:“若你总这态度,着实也没什么意思。既然不愿待这里,还有专门安置女子的地方,随时随人想起来的,都可去造访。” 话音落下,一只手就扶上了他胳膊。 齐缨转身抬头,某种几近厌世一样的漠然,在上一刻的愤怒消散之后,重新聚拢在那副眉宇之间:“谢谢寨主。” ……互相矛盾的情绪,在她这里前一刻后一刻的转换,却也奇怪的不突兀。看她一会,耿知襄伸手抬起她下巴:“你还是有反应的样子更讨人喜欢。” 齐缨顿了一刻:“什么反应?” 他也不多说,拉她坐在腿上,衣服都剥除落地,就着妆台欺上裸露的胴体。 “不,”齐缨控制着下意识的切齿,控制不住脑中想杀人的叫嚣,“寨主你……你太勇猛了,我我……不行了,真的不能再继续,还是疼得厉害——啊——嘶——” 说完就给他指尖覆上了身下,揉按着寻到入口缓缓往里刺,顿时真正惊叫一声收紧甬道,一口冷气入喉。 “念你初经人事,我也是温柔怜惜,”耿知襄皱着眉,眸色森然,只说得平静,“你的身子我懂得不比你少。歇了这一天,这会还说疼,怕是哄不了我了。” 六舒不舒服(h) 床头架上,油灯火焰时不时晃动。 纱帐里齐缨俯身贴床,一只曲在身前的手握成拳,埋在枕头下。耿知襄赤裸覆在她背后,交合的律动使两人鬓角都渗着薄汗,反出细细的晶亮,不知这样沉浮了多久。 “舒服么?” 耿知襄很餍足的嗓音,咬着她耳朵。齐缨也配合地点头,沙哑地应了一声。 但是他随即把她翻过来,对面做了没一会,再把她侧着身做,动作不止,但没多久就要换,时不时问这样是不是更舒服。齐缨应得烦了,也无意去理身体的反应,只是心里对这匪首就在自己体内又进又出做这样事,仍是控制不住地厌恶,只闭眼等他结束。 但是耿知襄把她脸抬了起来,她睁眼,一滴汗从他侧脸滴落,掉在她脸颊旁的头发里,她好容易才没有扭头躲开。 “真的舒服?” “嗯,”齐缨只得再应,这嗓音自己听着都是蕴含着某种特殊的暗哑,但是无所谓,只要让他快点结束,怎么都行:“我好舒服。” 甬道里面又麻又胀,她索性极力收缩内壁,夹紧小腹,顿时听得一声闷哼,耿知襄撑着床,身下相连处几乎停滞,艰难再进两下,就这么射了出来。 意识到他又射在了身体里,齐缨忽然有些恼意。这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都来不及把他推出去。她想起原来村子里,要成婚的小两口,拜了堂进洞房,接着没过多久就要等着孩子出世了,脑子里一阵钝钝的懵。 她还要回村子,还要回家,还要努力等有朝一日能做村长,怎么能跟这种匪徒有什么扯不清的瓜葛?? 腰际忽被掐住,回过神来,对上耿知襄一张有些不快的黑脸,齐缨无法思考,伸手就打了他一个巴掌。 “……” 这位置打不出什么太大的力道,声音也算不得响,但分外令人窒息。 “哈,”耿知襄好一会才笑了出来,露出森森的牙。 他抽出身,难堪和怒气掩饰得尚可:“这就打我?” 健硕的腿把齐缨牢牢压在身下,耿知襄面无表情,手指抵到她腿心里,直取贝肉里还沾着点新鲜体液的蚌珠,快速捻弄插拨:“放心,你马上也就到了。” 齐缨难以忍受地扭动挣扎,耿知襄按住她肩臂,看她神色几近慌乱,感到手指尖越发湿腻,强撑的情绪才算是平复了一点,但仍然没有停下。 “你停手,停手,”声音无法控制地在颤,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陌生感觉在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体深处蹿升,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差一点点就要冲破了,齐缨面红耳赤,慌忙按住他动作的手腕,“不要动了,不要动了!” 耿知襄眯着眼,她所有的反应看在眼中,不免陷入沉默。 与自己以为的似乎还有点出入。从这反应来看,做的还挺尽兴的这几回,她恐怕却不知道什么叫做真舒服。 “今日先这样吧,”他俯身去亲,呜呜的声音接吻时还不算明显,松开嘴才听得已经要失声了,手下却只快不慢,腿间的物事轻蹭她的肌肤:“下次,定肏到你舒服得哭为止。” “啊啊——啊——” 叫声嘶哑地拔高一瞬,随即消失。齐缨挺起上身,贴在耿知襄身上,紧紧箍着他的脖子,汗涔涔的肌肤和头发,湿闷凌乱。 白光散尽,她恢复过来,看着耿知襄身后幽暗的纱帐,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灭了一盏,一时不由恍惚。耿知襄的手指不再动作,但还裹挟在她身体里,让肉壁吸附,没有抽出来。 齐缨真想再打他一巴掌。 七狭路相逢 但是齐缨最终没打。 从阴沉的屋里走出来,齐缨今日才得见到叁脊峰匪寨的样貌。 纵是经常进山采货的乡野猎手,也少见这样得天独厚的位置。叁座山峰往上坡险势峭,灌木覆盖,偶尔有林木横出,盛夏里看去一片葱郁。 而中间这交汇之处,即使没有人为加拓,也面积甚大,若不是走到山寨外缘向外看出,都难以相信这是半山腰的地带,简直与平地深谷无异。 ……俨然一处世外之地。 走到一处加固的木塔,这里与山寨后方的院落不同,堡垒依山坡形势错落分布,形制有分,一些堡垒和哨塔与修在山壁上的木栈道相连, “这里是他们干活的地方,”大娘带齐缨走到这里,堡垒各处修缮加固的匪徒,看见出现陌生女子,未免多看几眼,“今日寨主盯人加固布防,这大夏天的,雨水来上几场,可能要有山洪。” “哦,以前就有过山洪吗?” “有过,势头还不小,能把人卷走,再撞上石头什么的,就麻烦了。” “这山寨在了有多久了?我没记得小时候听过这个地方,但这几年,忽然被说的不少。” “四五年吧,”沉大娘叹了口气,也没说更多。 沉大娘的丈夫就是山寨里的人。这山寨里有些人便是举家入伙的。当今皇室多子女,皇帝一朝死得快了些,未来得及立储传位,于是一夕之间,所有皇子反目成仇,兴兵互斗,甚至亲王宗室也据地自立,更兼流年不好灾民起义,国土之内已多方割据,纷争许久了。 那边栈道上,耿知襄从哨塔里出来,正跟旁人说话,看到这边,便望着齐缨,一边笑着继续又说了什么,栈道上人回头冲这边看,一边哈哈哈哈地都笑了起来。 “……” 齐缨的拳头在袖子里握紧,一言不发回头跟大娘走了。 她觉得好恶心。为什么会跟这群人在一个地方。中午都吃不下饭,一心只想下山,本来以为已经掉干净的眼泪又吧嗒吧嗒流了一中午。 沉大娘午睡睡得很香。在她床边立了一会,齐缨转身走出院子。 ……面对眼前尚算缓和的山势,和茂密得难以下脚的灌木,虽然不是头一回攀山,此时仍不免心里没底。心情催促她快下脚,但挣扎之际,齐缨还是一边绕向侧前方,想找个视角更佳的位置再勘察一眼。 “你在这里做什么?” 背后突然的人声,这声音让齐缨心脏要跳出喉咙口,拔腿就往前要跑。 “还能跑的这么溜,”年轻匪首冷笑着冲上去拽住她,“大哥是真对你仁慈呢,还是不行呢。” 齐缨捏着方才拾起的一块石头,反手狠磕在他头上,他痛叫一声,一把猛扯她的头发,硬将人拉回来,背对着强行按在树上。 “嘘——”他抬手封住她的嘴,“你跑到这里,是想偷摸下山?你可知之前想跑下山的,都怎么样了?” “上一个想偷下山的女子,摔下去死了。再上一个,腿给打断了,不过她还算过得去,有人讨她做老婆,这会还在后山待着,天天伺候她家那口子。” “所以我是告诉大哥,还是把你干完了,再扔下山去?” “我没有要跑!”齐缨强作镇定,脑子里嗡嗡作响,“我要找寨主,只是迷路了!” 身后一声冷哼,“你觉得他能信你?”动作不停,她的裙子给掀了起来,“乖乖听话,把腿张开让我爽完,我便不跟大哥说了。” “走开!”挣扎之际翻起的树皮扎进皮肤里,齐缨惊恐得没感到疼,“我是、我是你大哥的压寨夫人!你放手!” “……大哥让弟兄们玩一个压寨夫人的事,也不是没有过,”阴沉的声音把最后一点侥幸也抽走,“他这会新鲜一时,我不过催快点进展。你一个村姑算什么东西,别搞错自己的位置。” 老四扳过她的脸,看着这惨白的面色,眼里阴鸷得很:“多个人肏而已,都不是雏了,还装什么。” 说完指尖摩挲两下,便低头亲她嘴唇,撬开牙关卷着舌头吸吮,越缠越深,手掌不住揉她胸前,鼻息温度缠得让人全身发热。 但齐缨虽抖得厉害,他解她亵裤的时候,还是猛地一个抬腿,若不是他有所防备,这会该要断子绝孙了。 “你!”他再揪起她的头发,她痛叫出来,随即又被捂住嘴,腿被分开,登时头上的疼痛也不顾了,乱蹬乱踢,决意能踹到一脚是一脚。 “——” 年轻匪首忽然停了下来,齐缨还在踢踹挣动,又给扯到树干另一侧,锁住咽喉。这时才听到,好像有人声接近。 是耿知襄在跟人说着话走近了。 年轻匪首一边束好衣带,目光寒凉地锁来:“你若告状,往后在这寨子里,便可以当自己是个死人。” 八管好你手下的人 坐在原地匆忙把衣裳都穿好,齐缨神思游离,心里一遍遍念着,只是个噩梦,只是个噩梦。 身后的人声停下一会,耿知襄的声音响起:“你们先走吧。” “来这里做什么,”声音转向这边,他走近半蹲下来,伸手摆正她的脸,“你怎么了?” “没怎么。找不着回院子的路,休息一会。” 耿知襄皱眉盯着她看一会,一声不响手指下移,拨开她衣领,看到那处新鲜的划痕,“这又怎么弄的。” 她后知后觉摸了摸,指腹沾到点血,恐是给那树皮划开的:“摔了一下。” “连嘴一块摔到?” “……对。” 耿知襄呵地一声,面不改色:“是谁?” “……不知道,他捂着我眼睛,”既已看穿,齐缨也不装了,但是承认之后,不免怒从心头起,发狠一把拍掉他的手:“你说话一点用都没有!能不能管好你手下的人!” 看这样子,想是没有得手:“你不说是谁,我如何管。” “我说了没看见,”她几乎吼出来,肩膀发抖,“所有人都要管,所有人,全部!” 安静了一刻,耿知襄抚着她的肩安抚,面色也不好看,但沉眸盯着她红肿的唇,心里大致有数:“你告诉我是什么人,我会处置,别的,不用怕。” 齐缨眼眶发红,心里有一刻的犹豫,可是恐惧最终占了上风。 这破山寨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她宁可把破老四说的最坏的情况当做最可能发生的事,也难以把希望寄托在寨主心血来潮的信口开河。 “你们不是讨厌人告密么,”她看向旁边的野草,厌烦又冷漠,“这里这么多人。我还想好好多活几天。” 沉默了一刻,耿知襄皮笑肉不笑,伸手要拉她起来:“我以为你是个聪明姑娘。” 齐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拒绝起身:“……所以呢?” “所以先回去洗干净。” 老四的话在脑中掠过,齐缨后颈一僵,顿时抓上耿知襄的手臂,声音软和了不少:“倒也没有怎么样,你经过的及时,那人吓跑了,不用洗。” “我摸你一把,都要先洗手。你给别人亲了摸了,还想叫我直接亲么?” “……”齐缨气得牙根发痒,怒极反笑:“好,好。” 反正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恶心兴趣现在对她来说倒是好事,不会那么快从差沦落到最差,至少在能成功下山之前。 她抬起手臂半搂住耿知襄:“你抱我回去。” 四目对视一会,耿知襄知道她的意图,无非是要让山寨人看到,还有取悦自己,见她也无意掩饰,不免连笑几声,随即将齐缨横抱而起:“可。” 但走了几步,齐缨心里越想越窝火混乱,见耿知襄这时又扭头来看,更为烦躁,一时恶从心头起,硬是定住他的脸,强行凑去吻住,舌头也往里乱钻。 不是嫌弃么,但他们不配叫她洗干净,怎么了。 松开的时候,耿知襄面上要笑不笑:“就这?” 齐缨面无表情点头,看起来像只要炸毛的雏鹰,红润的嘴唇亲吻过后比平时更红。耿知襄停下来,不同于这草率的戛然中止,扶着她脑袋结结实实深吻好一会,直到她喘不过气,才没再继续。 “嗳,这大白天的,”暧昧的笑声在侧前方响起,打断了这边忽然升腾的兴味。精瘦男子抱着胸靠在道旁树上,眯着一双细长眼,一脸揶揄地看来,“大哥要疼爱嫂子,先找个屋子嘛。” 九为什么是大哥 虽然是想让这寨子的人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但这声嫂子听在耳中,齐缨不由后颈恶寒。 耿知襄看了她一眼,望过去笑道:“这不正找么。” 纵使齐缨心里有所准备,此时脸上也红一阵白一阵,又做不出藏到耿知襄怀里去的事,只得直着脖子强撑,并不抬眼。 “哈……是,这小嫂子,”细长眼笑了两声,随着耿知襄走近,齐缨不用抬眼,也感到落在身上的目光跟蛇一样粘腻,顿时胸口一阵翻腾,“那我不打扰了,” “除非,” 脚步又自后跟来,耿知襄于是停住,略扭头,语调平平:“除非什么?” “……没什么。” 隐隐的笑声低了下去,不再跟来。直到再走得远一点,齐缨抬眼,见耿知襄面色不同以往,阴沉得有点怕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心里更为不安。 “你年纪比他们大,”她打破沉默,“所以你才是大哥么?” 这话这时候冒出来突兀得近乎尴尬,齐缨只能硬着头皮撑住。但这也确实是她的疑问之处,因为从样貌来看,除了最讨厌的老四外,这老二和老叁,似乎都比耿知襄年长。 耿知襄看她面上求知意味认真,便凑近她耳边说了什么,齐缨顿时神情一滞,嗤了一声别开头。 “不信?” 她干巴巴应道:“信。” “那这是什么表情。” “就是觉得你们男人脑子里,整天除了这些龌龊东西,还有点别的么。”今日处境接二连叁的不佳,齐缨心情也差到极点,黑着脸平平讽刺。 耿知襄停了一刻方笑出来:“当然还有别的,只不外乎一样龌龊,” “不过,”他看着她面不改色,“你那小郎君也只会一样,免不了俗。” 她顿时变脸:“你胡说!” “胡说?你们没有亲热过?你还知道要讨我喜爱,要上嘴来亲,这便是跟他试过了罢。那小子就没想试别的?” “还是说,他毛都没长齐,有心无力?” 低头看着被她揪住的领口,耿知襄再停下来,见齐缨气得脸都涨红了,不由再咧开嘴角,只是眼里看不出笑意。 “齐缨,”他慢声开口,“我是时候有个正经压寨夫人没错。但你要表现不佳,譬如坐在我手上,心里还想着老相好,这样的压寨夫人,我不用也罢。” 襟口手指松了开来:“我没有,不是你想的这样,” “我就这意思,” “……知道了。” 后山主院,再往里一进的厢房掩紧了门。屋里光线幽暗,被翻红浪,贴缠的肢体泛着微光。男女肉体拍打的声音夹着浓重的呼吸,女体抱坐在男子身上,随着耸动挺刺不断起伏,直至几记重重的猛然起落,固定在后腰的大手按着两人胯部紧紧相连,牢牢定住不动好一会,才松懈了力劲,赤裸的躯体前扑,彼此贴在一起。 齐缨头发根都湿透了,整个脱力躺着,面孔上泪水痕迹未干,说不上是耿知襄如愿把她肏哭,还是借机真哭,现下只眯着眼轻轻地喘气休息。 视线往下挪,耿知襄低头下去,扶着她腰际往上,吃红果一样舔舐胸乳上发硬的顶端。 嘤咛声逸出来,直到红红的乳尖和乳肉上全是浅浅牙印和湿漉漉的唾液,他才松开口,将人拢进怀里,手掌意犹未尽地包覆在她胸前。 “不走神了?” 齐缨睁开眼,黑幽幽的眼睛有些愕然,清晰的气息尚带余热:“没有走神呀。” “哦?”可是耿知襄这会儿心情不错,也无意计较,只是手掌作势加大了力,正好把她整只弹翘的胸乳都掐在了指间:“实话?” 齐缨鼻息凝滞一刻,只得抬手示好地抚在他手背上,倾身向后,似乎放弃了挣扎,回答得都有些小心翼翼:“我只是还是不懂,为什么你是大哥?” ————— 首-发:po18vip.de (ωoо1⒏ υip) 十流水的寨主 “怎么对我这么感兴趣?” 耿知襄也顺势躺平了,搂着她伏在胸前,低沉笑道。 “……不说算了。” “你多大了?”他不以为意。 “十八。” 真有意思,十八了还没出嫁,他还以为她不过十六:“我六年前,同你一样大。那时我爹刚病死,村子有乱军过境,打家劫舍搜罗粮饷,我娘身体不好,我带她逃难,一路却也集结了些人马,渐渐到了这叁脊峰附近。” 齐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讲故事。她明明只想知道最后。 “我娘那时也开始病重。听闻叁脊峰上有一地势绝佳的山寨,寨主有一支几百年的老山参,我来求寨主帮忙,不想被追砍下山,却在山脚下碰见另外叁伙人,在各自召集人马,想攻占山寨,取而代之。” “我便也起了相同的心思。遂同他们约定,各领人马一同攻寨,但谁最先取到原来寨主首级,便是新的寨主。” “——所以你最先杀了寨主,”虽然也并不算意外,但此时道来,仍然心中发凉,“他们就是老二老叁老四了?” “那时还没老四,他是后来才入伙,”耿知襄道,“有个首领不巧看到我先取了首级,便藏了心思偷袭发难,被我反杀。于是山寨人马皆归顺于我,也顺理成章排了老二老叁,再有来者,接着排下去即是。” 他顿了一会,补充道:“有那山参续命,我娘也在山寨里安生过了两年,方才善终。” 齐缨没再应声,不知是吓到了还是如何,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见她眼睫睁开一瞬不瞬,但看不到眼睛。 “如何?”挑了挑眉,耿知襄问道:“知道为什么了么?” “知道了。”她点头回应。 睁着黑幽幽的眼,看向前方帐子外的幽暗,齐缨此时倦意全无。 ……原来这寨子一开始也不是他的,而是夺得的。原来这种山寨的寨主,也是流水一样地替换,并没有什么不同。 *** 山寨里的日子过得极慢。屈指数来,才不过过了四天而已。 耿知襄今日准备进郡城,本只打算同老二去,但齐缨惊慌闹了许久,他最终没同意带她去,却忖了一刻,把老四带去了。 去之前,留了一个看守,跟沉大娘一起看护齐缨。 “这里危险,姑娘,” 立在这处高高的山石后,看守明显有些不赞成,看齐缨扶着沉大娘给她顺气,一边想劝她下去。 “那你先下去一点等我们,”齐缨说道,看着下方沿山脊汇合处的浅平地势分布开来的屋顶,堡垒,塔尖,几乎一览无余,“这里太漂亮。大娘陪我就好了。” 看守只好立在旁边等。 齐缨跟大娘坐下,打开随身带的一包糕点一边吃一边聊天,看守婉拒了一起的邀请,便听她一会儿说天色,一会儿说吃的,然后又问吃的都谁做的,再跳到山顶上的树好像挺少,会不会有野兽,再回到这么精巧的糕点,她以前只在城里见到过,但只能看着没有钱买来吃,叽叽喳喳很是起劲,几乎一刻都没有停过。 ……或许这就是寨主说的有精神吧。但是看守又总觉得有些不对。往时掳回来的女子,在这时候多数还在以泪洗面闭门不出,这个女子虽然这样,却说不上来,有点像是难以抑制的焦躁。 “寨主进城要做什么?”齐缨忽然问,“要带衣食用度来补给寨子吗?” “用度补给,寨子里有专人负责,”沉大娘应道,“隔几日他们自会进出山寨去补充。” “就是进村抢么?” “……也不全是。” “那是什么?” “有些酒水,食材,器用,还是得到最近的镇子上才会有,得买。” “那寨主进城要做什么?郡城不是要远些的么,”见没人直接回答,她又问:“他经常这样进城吗?” “这,”看守看了沉大娘一眼,他是耿知襄上山前就一直跟从的心腹,素来比他人要严肃仔细,“姑娘一直问这个做什么。” 齐缨便一时滞住了,原样坐着安安静静,只一直看着前方山景,好一会才回头过来,声调也安静了好几分:“我好像想寨主了。” 她面色静谧不动,但放在她脸上看,反倒像种特有的娇羞。 —————— 首-发:nannvwen.com (po1⒏ υip) 十一极适合你(微h) 齐缨走到那个住着其他几个被掳来女子的院落。 这里已然是供寨子里高位头领们随意寻欢的所在。寨子上上下下人数众多,一些匪徒把家眷也安置在后山,连带山脚下山谷里开辟的田庄,这几日越是看到全貌,越是觉得这寨子几乎就是座山间的隐秘城池。 这院落不小。一间一间的厢房,唯有两道门是开启的。 这里应该住着七个人。 齐缨似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在她犹豫的时候,却觉得右前方那间开着门的屋子,有人从窗子里在往外看。而她试图确认时,那扇门咣的一下阖上了。 “……” 齐缨皱起眉,便径直往里走,走到那间屋子的窗前,凑到窗缝想要敲打招呼一下时,忽然被人拎住了后衣领。 “我说小嫂子,”不解的声音,黑胡子男人把她提到双脚离地,然后被她喊着踹了一脚,嘶声痛呼:“你来这里是要做甚?” “沉姨!”齐缨惊叫起来,一日没有见到这些人,此时忽然离这么近,被掳那天全部的惊恐再次一涌而上,“救命,非礼——” “话可不能乱说小嫂子,”黑胡子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往齐缨胸前看了两眼再抬起来,“大哥虽然不在,可我还是喜欢这儿能抖落起来的,你别怕成这样。” “干什么呢?” 身子整个向后一卷,回神来时,齐缨发现自己坐在耿知襄怀里,却不知为何呼救的话一个字也没再出来,脸色反倒一僵。 她迅速抱住耿知襄的脖子,把脸埋进去,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极快。 耿知襄有些惊讶,但嗓音还是可见愉悦,“不怕,老叁不动你,闹着玩呢。” 接着说了几句进城中的事,便抱着她往院子外走,见搂着自己肩膀的手还没松开,便笑道:“听说你想我了,原来是真。” “是真,”齐缨说道,满脑子都在想他们竟提早了一日回来,实则自己在说什么都无法过脑。 “你似乎比之前美貌许多,”耿知襄也不知是听不出来还是不介意,这趟从城中返回,肉眼可见的意气风发,心情很好,“可是有我勤加滋润的功劳。” 这句话把齐缨拉了回来,顿时低哼一声:“不是。” 但这时的调笑总让人不太舒服,她不自觉地紧了紧手臂。而耿知襄似乎对她这种无意识的肢体触碰很是满意,哈哈大笑几声,加大步子,直往主院里走。两人走去得急,都没有留意,正与不远处眼神阴鸷的老四交错而过。 齐缨第一次进到耿知襄的屋子。他今日心情似乎毫不掩饰地全转成了欲念,一进屋便把她架在桌上,扯衣解带,裙子堆起,大掌按着腿面上下前后摸个不停。齐缨被这阵势所慑,招架了一会才算适应,努力跟着他的节奏,亲吻之际唾液不由把唇角濡湿了个遍。 “齐缨,”耿知襄念道,“你父母如何会取这样名字?” 齐缨心里白眼一翻,自己取了个采花贼一样的名字,还看不起谁呢:“……我外公是教书先生,我娘一直就能读书识字。” “唔,甚好,” 她不禁抱着他的头,用力的嘬吸声让人面红耳赤全身燥热,力气似乎都从乳尖流走,撑着桌面的手开始吃力,他压得太用力了。 “你奶头好香,又甜,”说话间齐缨已经忍不住要扭动挣扎,硬挺挺的乳头擦过他脸颊,唾液的气味和某种浓郁的气息在交合散发,抓的人心痒至极,“若是抹一点蜂蜜,把这里都涂满了,定是更甜美可口,怎么也吃不够。” “不要抹!”她慌张叫道,想到那画面就声音打颤。 “不急心肝,后面再抹,” “说了不抹了——” “好,好,” 原本不在初定的想法之内,可现下齐缨也不得不开始好奇,耿知襄去城里见的人办的事,究竟是什么来头:“——你去城里做什么了?” 耿知襄低声笑笑:“给你买了些时新的衣裳,都在你屋里。有件银丝织就,亮闪闪的纱衣,极适合你。明日,你只穿那件让我看看,别的一概别穿。” 说着便分开手下双腿,紫红阳物寻门而进,逼得她身子一抖,面色都变了。一边挺弄不止,一边抬着她脸亲吻小嘴,桌子在撞击下嘎啦嘎啦,一点点后退。 天色黑时,齐缨回到自己屋里。不管耿知襄是什么表情,总之她高兴地发现月事来了。有了这突如其来不需同房的机会,晚上她睁着眼一直到半夜叁更,熄了灯的山间院落几乎不见五指,才起来摸索出一身昨日藏好的匪徒短打衣着,不声不响地穿上了身。 十二可以做到任何事 心脏跳得无比剧烈,齐缨走出院门,在一片漆黑的后院小道上走。 她压低头,一眼看着只是个中等个头的小伙子,寨子里隔不远会点一盏灯,哨塔上有人看守,“——干嘛去?” 走近一座哨塔,上面人招呼了一声,齐缨来不及反应,尽量随意:“串门喝酒,要回去睡了。” “唷,真行。” 齐缨继续走,好一会才平复好心跳,然后又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的兴奋。 娘说的没错,她心里不住地想,你是能做到所有的事。 顺着山脊树丛的遮蔽,她估摸着方向,往上一直走到一处巨石层迭并列的所在,取出火折子。 这里应该便是泄洪道了。倒也简易,依山势起伏而垒巨石加固,调整山洪的方向。想来前些年还能导流大部分山洪,即便有泄出波及,也不至于把山寨最核心的地带冲散。 但是并不算牢靠。 豆大的一点晕黄光下看了好一会,试着推了推,细微的晃动并未挪动什么,齐缨心里直想哭。 ……原本想去找个帮手的。但是时间不够用,她等不及再去拉人入伙了,索性自己先勘察一番,能快则快,她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而现在看,只怕有了帮手,都起不到什么效用。 然而摸索了好久,总算不负有心人,一块形状稍圆的大石所在位置有些蹊跷,若有合适的工具,或许能把石块撬动,翻滚下山。这样的缺口要是找的多而准,那末山洪导流失效,山寨便首当其冲。 抛开一切不可能,齐缨真想看看那四个了不得的匪首到时候脸上的表情——只可惜呀,那个时候,她或许已趁早趁乱混下山了也说不定。 可如果那时没能下山,如果那时没能——那怎么会呢?她打断这个想法。届时所有人都只会疲于奔忙,如此一定早能—— “嘶——” 手里火折一抖,倏地灭了。踩到的那条活物受惊窜走,沙沙几声消失在黑暗草丛里。齐缨心脏已窜到嗓子眼,如何都落不回去,弯身去摸脚踝上被蛇咬到的痛处,怕的差点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但是恐惧逼迫她集中起精神来,颤巍巍摸索着寻回落在草叶上的火折,重新吹好,举在手里权当吓退野兽的一点希望,本能的往山寨的方向踉跄返回。 渐渐离山寨近了,那处哨塔轮廓开始清晰,却有一阵突然的破风迎面而来,齐缨本就惊惶未消不及反应,这下只觉脸颊一凉,什么东西擦着耳朵飞向身后,手里的火折再次掉落在草丛里。 喊叫声自哨塔传来,不需要听清是在喊什么,齐缨已经下意识拔腿便跑,差点自己也要跟着尖叫起来,已然魂飞魄散。 完了,她想道。恐怕蛇毒还来不及发作,就要被打死在这里了。 ……早上沉大娘收拾好了来看齐缨,敲门许久才见得人应,进去只见人缩在被子里,语气消沉,好像难受得只剩说话的力气:“沉姨,我来月事肚子好疼。我想喝很热的米汤,不想起来。” “唉,”沉姨捋捋她散在脸颊旁的乱发,没留意她往后更缩了一下,“歇着啊,姨去火房烧汤。” 火辣辣的耳朵涂了一层这屋里的不知名清凉药膏,还有脚踝上的咬伤。齐缨坐起,再次确认脚上伤口没有其他迹象。 不幸中的万幸,她差点要落下热泪。那只是条菜花蛇。 面色灰败地躺下,听着外面不存在的动静,直到沉大娘给带来了热米汤,喝完之后因着几乎整夜未眠的困意不自觉又睡过去,睡得光怪陆离,飘零恍惚,睡得好似沉入深谷,掉进深潭,泪流满面,怎么都浮不起来。 终于浮出水面的时候,齐缨恍然睁开眼,一时觉得这里好陌生,差点忘了是在哪。 有人立在屋里的木柜前。木柜门是打开的,他没有翻,只这么站着往里看。 耿知襄在看她的衣柜。柜子最下一格从她的角度看去,没有被打开,昨晚那身慌乱的短打,压在了那一格的最底层。 ————— 首-发:po18xsw.com (ωoо1⒏ υip) 十三伤着别的地方 耿知襄回头,见床上睡得极沉的人已经坐起身,掀开了纱帐,惊惧的神情陌生又熟悉。 “这什么眼神,”他转身走近,面色看不出情绪,“我还当你早不怕我了。” 齐缨一直直盯着他,直到他停在面前,四目相对也不曾眨眼。 耿知襄也说不上来这是怕还是不怕,沉默一刻,伸手抚她发顶:“做噩梦了?” “你来做什么?”齐缨向旁偏了偏,避开他的手。 耿知襄还是追着揉了把她头发,见齐缨更是避开,但又还是看他不放,不免纳了闷往床沿坐下,“你到底是怕我还是不怕?” 听在齐缨耳中,很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的作弄。 “……怕。”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跟他做那种事。为什么,为什么。几天前还好好的在村子里不是么。为什么自己当时不一起去城里看婵儿的病,非要留下来看家?现在可能还要比前几天更惨。 人生被毁的悲痛一下袭来,齐缨闭眼,鼻腔酸涩得不行,泪珠盈落眼睫。她忽然觉得很绝望,都不想再挣扎费劲了,差点要说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但话到了喉咙口,又被浓浓的不甘堵在里面。 “这么怕吗?”耿知襄轻叹一声,拥住她肩膀,“那还是我不好吧。都是我的人了,还要这么怕我。” 被揽进他怀里的时候,齐缨就屏住了呼吸,眼里泪水随着衣裳沾走了,也一下都没有眨眼。 “你今天没有事做么,”她说道,哭腔还在,“——不去城里吗?” “这些日子都不去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胸膛里回响,“你这么难受,我多陪你会儿。” “……” “新的衣裳,沉大娘一会就捎过来,你高兴一下。” 浑厚的嗓音说得自然,齐缨有些错愕,仅此而已?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又怕是不是耿知襄想玩什么烦人的游戏。不过很快又否定自己。 本质上自然没有什么不同,但耿知襄虽然是举止之间暗藏着悍劲的寨主,实际上却比另外那几个首领要温柔许多,也不像是喜欢玩这些七拐八弯的人。这在看见那个臭老四阴恻恻的笑,被那双手在身上用力掐按的时候她就对比出来了。 也来不及去琢磨昨晚究竟算是个什么情况,齐缨应付耿知襄俯过来的亲吻,忽然也回应得认真了几分,只是仍旧探寻不上来他此时有没有什么不同,毕竟她对他的了解,也没有那么的多。 房门打开了,沉大娘张口要说话,瞥见帐子里情势不对,便抿了唇把衣裳搁在桌旁椅背,轻脚快步出去了,不忘阖上了门。 耿知襄总算松手,齐缨甩开他,气道:“沉姨进来了啊!” “这有什么,沉姨早见过世面的人,羞不住她。” 这话在齐缨心里顿时翻起一股反胃,只想耿知襄拿开他的脏手不要碰自己,而推搡之时耳朵被擦到,顿时痛叫一声。 耿知襄很快撩开她耳旁头发,诧异地瞪着双目:“这是怎么弄的?” 齐缨疼得嘶气儿,梗着脖子道:“昨晚不小心摔了一下,磕着了。” “磕到哪儿了,伤得这么奇怪。” 他的声音还是诧异,齐缨不由恼羞成怒:“我骗你干什么?磕椅子角了。” 但耿知襄还是看了好一会,甚至凑上来嗅,嗅到齐缨后颈发毛,他才伸舌舔了舔她的耳垂:“乖,知道自己擦药。” 随即握着她手腕张开,要脱她的衣服:“我看看,还有没有伤着别的地方。” 十四做到什么地步(微h) “没有——你干什么?!我都来月事了!” 齐缨羞怒交加,但是耿知襄已经上手,嘘声念着别动,就看看,她半是不敢半是挣不开,眼睁睁看着自己衣服被解开剥落,掉在一旁,没了遮蔽的皮肤一阵突兀的凉意。 耿知襄低眉看着她胸口一会,又抬起眼,见她也锁眉低头,自己盯着自己赤裸的身子,好像被震住了,不免抿了抿嘴角,不动声色:“齐缨,” 齐缨闻声抬头,一下对上面前幽黑沉定的眸光,顿时呼吸骤停。 他缓缓开口,“又有人欺负你么?” “……没有,”齐缨下意识应话,然后才感觉到胸腔里抡锤子一样咣咣咣的震动,她甚至不怀疑这么近的距离,耿知襄都能听到。 ——他刚说的什么? 她头皮僵硬发麻,诺诺重复:“没有人欺负我。” “果真?” “果真。” 脚踝的伤处小半圈血点,明眼看着还是明显。那只脚压着褥面不由使了点劲,齐缨心道莫不是要找块粗板子把那咬痕硬擦去,焦虑之下脑后发汗,索性直视耿知襄,一下问了出来:“要是有人欺负我,你要怎样?” 她眼睛极黑,嘴角几乎像是挑衅:“你会杀他?” 耿知襄笑了,眯眼压低下来:“还是那句话,要看你能让我做到什么地步了。” ……真没意思。齐缨鼻子里无声哼了一下,兴味全无地别开头。 但耿知襄显然不觉得,他一点点吻她的锁骨,往下凑近胸口。齐缨向后仰头忍着,终于在胸前蓓蕾被卷入口中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胸口敏感,耿知襄也是摸索后察觉,行欢时更有意攻掠,唇舌手指连加抚弄,几次叁番,她越发经不住,不消多时就见身上肌肤嫣嫣浅红,起伏的幅度也渐大了。 “你这里生得真是好生可爱,还甚是敏感,”破碎的话声低哑,隐含笑意,“好一副浪荡的身子。” “你胡说!”齐缨左右拧动,耿知襄含着她乳头不松口,一团弹翘的胸乳扯到变形,嘬嗞的声音混乱暧昧。虽然试图说服自己这是身体控制不住的,但她还是觉得分外羞耻,羞耻跟愤恨和涨起的热意夹杂交融,心里一阵气苦, “都说了来月事了,你是变态吗?” “我不动下面,” “……” 齐缨放弃挣扎,两手也不管了,往后摊开,任他在胸前身上舔舐抚摸,愤愤道:“我看你缺个奶娘。” 热气喷在皮肤上,随即胸口一重,耿知襄伏倒在她身上,忍俊不禁笑得不可开交。 “好了,”他笑够了,上来摸了把她的脸,“你歇着,我走了。” 他下了床,齐缨也爬起,穿着衣服,不忘问道:“你去做什么?” “巡山,” 耿知襄也理好衣服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齐缨,” “……?” “要是有人要欺负你,你会告诉我的吧。” 这问的莫名其妙,齐缨一愣:“这不是……要看你的么?” 耿知襄不禁又笑,便出去了。 ……什么玩意儿。齐缨看着阖上的门口。告诉他?就跟有用似的。 那日他们临下山寨,他问老四额上的伤怎么回事,老四说撞到了,当时耿知襄看她脖子一眼,她觉得他在看那日被老四按在树上划到的伤口。 她才不信自己不说,他就猜不出来是谁。 *** “还要走哇?” “那里还有花啊,沉姨。” 沉大娘无奈,在这山腰上摘这半蔫不活的野花摘了这许久,要做什么花环,真是年轻人的世界。可也没法子。 那边哨塔上有人往这边看两眼,也没吆喝什么,照常待着。沉大娘正待再赶上去,便听齐缨压低了声音唤她:“沉姨,沉姨。” “哎?” “我要嘘一下,你等我一等,别看啊?” “成,”随意应着,这野草长得高,蹲下来也不容易看见,但沉大娘还是停下来,过了一会,齐缨攥着几根草和一把花就下来了。 “走吧沉姨,”她说道,“好沉姨,不要告诉别人我到这里来嘘了哦,我要难为情的。” “好好,沉姨不说。” 确认好了那只火折子收在兜里,齐缨把手指在旁边绢子上擦了又擦,拭掉能感觉到的泥,才抽了出来,笑嘻嘻跟着沉大娘走了。 再晚些时候,应指令去昨夜射灭鬼火的地方搜查的哨塔看守,总算拿着一支箭去报给耿知襄, “寨主,这是我昨夜射出的箭,确实没别的东西。” 耿知襄想起这事,接过来看,箭尖沾了点泥点,此外也没什么别的痕迹,便点了点头,吩咐鬼火也多留意着些,便去顾别的事了。 十五二娘 “我看大哥这几日心神不错呢,” 几人走着,细长眼的老二忽然出声了,“也不知道进城时,跟郡守说了什么。” 大胡子注意到看来的视线,不由惊讶地挑起眉:“我怎知?我可没进城啊这次,更别提去见郡守了。” 老二视线偏了偏,跟扭头过来的老四对视一刻。 “你没去,安弟也没去?”大胡子也看了看老四,后者点了下头。 大胡子也不好说什么,走过前方熟悉的院落,不免又停住脚。后面老二老四也停了下来,立在院门口往里看。 老二笑了,又瞟老四一眼:“或许大哥心神好,是因为有了这小嫂子也说不定。” 老四鼻翼动了一分,面色阴凉,直盯着院子里正跟赵二娘对面而立的齐缨。 树下,赵二娘怀抱一只花色斑驳的猫,慵懒立在树干旁,神态只差把送客直接写在脸上。 齐缨立在她面前两步,手臂半抱在胸前,不知是尴尬还是不快。 “问这个做什么?”赵二娘抬眸,红唇勾起,“姑娘莫不是有兴趣住进来,与这院子里姑娘一起,归我赵二娘的管教?” 齐缨不免眼眸扩睁,有些嗫嚅:“就是想知道,那间屋子是谁住的。” “我说了,姑娘便回去?”赵二娘应道,语气里已有些不耐烦,“是我住的。” 脚下一紧,四目对视,齐缨想再说什么,却发觉院门口那边有人影停驻,且是那几个首领,顿时开始不自在:“二娘屋里有地方吗,我们要不喝点茶水再聊。” “没地方,”赵二娘也知道那边有人,红唇笑得更是妩媚。 “二娘,怎么不招呼小嫂子进屋坐坐,”老二领先进来,笑嘻嘻的,虽是跟赵二娘说话,但眼神往齐缨处瞟。 齐缨没有单独跟他们对过面,眼下转身就往院子角坐着的沉大娘处走。 赵二娘看了眼齐缨走去的方向,如平时一样风情地笑笑,惫懒应道:“这就是现在的压寨夫人啊,见过了。几位当家,今日想要去哪个屋子?” 说着,一边摸着眯眼一样慵懒的猫往里走:“去一个屋,还是去叁个屋?” 听到这话,后颈不免生寒的齐缨跟着沉大娘便走,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只看见赵二娘引叁人去里面更深一进院落,唯有老四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很快扭回头,往外走出。 原来那是她的屋子。那么说,那天往外在看的人,应该也就是她吧。 虽然不算明显,但是齐缨一遍遍地回想赵二娘。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很熟悉,让她想要再跟她多说一点。 想想或许就是那点似曾相识的厌恶吧。藏不住的,对这个地方的厌恶。 看着天色,今日晴空正好。算着时间,齐缨心里挖空一样,凉凉地探不到底。 算来没有几天,月事就要结束了。所以再危险,今晚也还得小心夜探。 晚上夜深人静,梳洗过后吹灯睁眼等着等着,等到约莫可以起身换衣的时候,忽然听到敲门。 她顿时攥进了被子:“谁?!” 门外有些讶然的笑,耿知襄的声音:“是我。你怎么也还没睡。” “被你吓醒了,”扯着话往外说,齐缨实则有些慌乱,“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先开门吧。” 等了好一会门才打开,灯也没点,只有院墙上一点光照能借,耿知襄也无所谓,进门一步,抹黑把齐缨抱了起来。 不出预料的惊叫声,一只手啪的打在他肩上,别说还真有点疼,满满的睡梦被扰的怒气:“你干什么?!” “你说呢?” “……” 耿知襄已往外走,看她忽然哑巴一样抓着他衣服,似乎有些奇怪,但也没停,直走进了他自己亮着灯的主屋。 灯火刺得齐缨眯起眼,身边物事来不及细看,已经给放在里间的大床上,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遍布四周,令人心悸。 “今晚来陪我睡吧,”耿知襄说,很快又吹掉了灯火。 齐缨脱口而出:“为什么?” “哪那么多问题?” 随即不容她再说,宽硕的黑影翻身覆上,推着她仰躺下来,两支手臂向后张开牢牢扣在他掌下挣动不得,温热的面孔便贴来,唇齿封堵,绵长热切地深吻。 十六威胁 齐缨想扭头扭不开,力道抵消在耿知襄手下,只能被动迎合,越发难受。 她很不喜欢他这种缠得很深的亲吻,距离近到极致,气息太过强烈,闭上眼都无法忽视这人是谁,让她本能地抗拒,而且多次下来也并没有习惯,只是不降反增。 在村子里,只有她和纪晟两个人一起的时候,有时他们会偷偷亲一下,纪晟也会把舌头缠过来,但总是小心翼翼的。本来他们也该成亲了,两家父母都已默认,但齐缨总是想再等等,想离当上村长再近一点,每次说到这里纪晟神情显然都不赞同,不过被顶回几次后也只闷着声不再多说。 可是现在…… 面前热意潮水一样升涌,但齐缨有些发颤。 好想回家。回家了就都好了。 耿知襄松了口,停在她面前一寸之上,有些奇怪:“怎么又哭了?”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弄疼你了?” 齐缨闭眼低声说着:“我困。就想好好睡觉。” 这哭腔这般明显,但总之藏不住了,他再威胁说什么态度差,也没心力去管了。 耿知襄知道她还是不想让他碰,气氛不免凝滞。可他还是想要肢体触碰,顿了一刻,最后倒也没说别的:“那睡吧。”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她环抱在身侧,调整好了又道:“怎么还睁着眼?” 齐缨于是闭眼不语,任由他平缓的呼吸擦在发际。这样挨着就挨着吧,总比那样亲在一起好。 可才过一会,耿知襄凑近去,发现她又睁着眼:“你不是要睡吗?” “你到底为什么要我来睡这里?”齐缨开口了。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都在耿知襄的主院,但今日之前她从没踏进他住的这间屋子。这莫非真是发现了什么? “都说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怎么没有,”她急了,得不到个痛快话,“前几天不是好好的。你究竟想怎么样。” 耿知襄觉得好笑,他想怎样?她才是,没头没脑的到底想让自己说什么,仗着他有所纵容,刚怂完就要冲撞得没边了:“不过来陪我睡一晚而已,又不是没有睡过,干什么这么凶。知道你现在不行,我又不动你。” “……那就睡。”她躺回去,翻了身背对他。 这态度,真是讨厌。耿知襄作恶地伸手到她身前,兜住她一边乳房,任她往后挣打两下也不理,就这么闭眼睡了。 山寨的日子似乎开始有些紧凑,齐缨能感觉到哨塔那边应是加派了人手,修缮加固,乃至运输器物,都比初来几日要频繁。但她也无心深究,只要这足够占据那几个首领的心神精力,少让人来关注她就好。 “大哥,” 耿知襄见老四一张臭脸,咄咄逼人地从栈道那边过来:“怎么了?” “大哥该管束管束小嫂子了,”老四停在他旁边,脸色阴沉得很,“恃宠生娇,到处乱跑,方才在搬火油,她杵在道旁,差点就给撞着了。” 耿知襄笑笑,“行。火油是都搬好了?” 老四一怔:“……搬好了。” “那我今晚便好好管束下她,”耿知襄说着,见老四还梗在那里,再抬眼:“还有别的事?” “……没了。”老四垂眸应了。 他走回去,走下栈道,脚步里隐藏着怒气。 那叫什么管束。只把个村姑惯得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老四走着,心里愤然。待消失在哨塔视野里,再走几步,他住脚停了一会,最终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齐缨,” 齐缨回头时差点心脏都要跳出来:“救——” “大娘忽然有事,去别处了,”老四捂着她的嘴,邪邪笑着,饿犬一样在她身上乱嗅,“啧啧,看你给大哥弄得,这一身的媚态。” 齐缨脸都吓白了。这是耿知襄的院子,光天化日,他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来?!而老四下一句话直让她立时血液逆流。 “阿婵是你妹妹?” “看来是了,”老四得意,往下看到她胸前的隆起,忍不住又伸手进衣襟里,抚摸把玩,感到怀中身躯颤抖不止,极大的成就感使他笑了出来。 他解开衣襟,兜起肚兜,看到她胸脯锁骨上令人无法不遐想的红痕,眸光再度阴沉。 “你肯听我话,让我好好玩玩,我便不动你妹妹。” “她才十叁岁啊!”齐缨声音完全变了,“你是禽兽么?!” 她的反应却让老四更加满意,扳过她脸来欣赏一会这惊惧的神情,笑得颇为从容:“这不是心疼你么?孤零零在这寨子里。妹妹也来给你作伴,不是好事?” _______ xiangkanzhuxiangkanliuyan!!!??????′╥?д?╥`????????? 十七趁乱 可毕竟是白天。老四说完来意,阴鸷的面庞透出得色,也不急于一时,撩起她一绺发尾,好整以暇地开口:“别以为大哥会帮你,多掳一个女人来而已,他乐见其成。你自己想想吧……下次,我告诉你去哪儿伺候我。” 他阴阴带笑走了。齐缨立在原地,衣衫凌乱,胸脯起伏迟迟难以平复。她直盯着前方一动不动,指甲深入手心也毫无察觉。 ……就凭那句话。她想着,控制不住心底直冲的愤怒。他必须得死了才行吧。 *** 然而变故来的很快,任谁都猝不及防。 今天月事走干净了。晚上齐缨换上耿知襄吩咐穿的那身银纱衣,坐在他床上等。这几日她夜里都没能回自己那间屋子,更别提自己的想法有什么进展。 她凝眸盯着被褥,未留意外间有些嘈杂,然后一只火把咔哒一下,撞破了这间屋子的外窗。 惊讶中只看到垂帘忽被火把卷住,齐缨反应慢了半拍地惊叫一声,便听到院子里喊杀声逼近了,吓得她匆忙下床穿鞋,去抓了架窗子的木棍握在胸前。 门撞破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身纱衣多么可怕。丝丝闪闪的浅银亮泽,柔滑质地垂坠贴身,灯光下透明得跟什么都没穿一样可以一览无余,而纱衣下确实是什么都没穿。 “唷呵,” 一个陌生大汉从着了火的垂帘后步进来,登时一愣,随即双眼放光开始大笑,然后面色一变追将过来,因为齐缨在看到他手上那柄滴着血的铜环大刀时就尖声大叫着,转身往后面的窗子扑过去了。 “小娘皮!” 大汉捞住她纱衣一角,但衣料腻滑没抓住,只看她奔向那头,恼得抬手便劈开了窗框,还是嫌不好跳,便绕过门口要追过去。 四周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火,甚至有人在放火箭。官兵么?齐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方才那人能是官兵。 她往下山寨的方向急奔,可是身后那个大汉紧追而来的吼声让她顿时魂飞魄散,边跑边惊恐地大叫。 “啊!臭——” 声音戛然而止,齐缨回头一看,见大汉给绊倒摔在地上不动了,正拿着根粗木棒在他身侧喘息的人,正是赵二娘。 “二娘!”齐缨跑回来,激动地抓着她手臂,混乱害怕又兴奋得无以复加。虽然不知道都什么情况,但山寨突然遇袭,这分明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我们趁乱逃下山吧!” 赵二娘衣衫也有些凌乱,一边袖角给火燎黑了,伸手就把她往道旁树后扯。 “你以为下山就是什么好去处?”她风情柔媚的声音此时冰冷狠厉,满是嘲讽,“你还想回家吧?哼。你家里恐怕比这儿还不如。” 齐缨一愣:“怎么会?” “被掳到匪寨里玩过的女人忽然回来,只会给家族蒙羞,给村子蒙羞。” 怎么可能?她才不信:“你怎么知道?!” 赵二娘轻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耿知襄还不是寨主的时候,我就在这个寨子里了。我也跑回家过,被我男人厌弃,说我冲撞他刚娶的新妇,不让我儿子看我。村子里把我当做村妓,我娘家都不愿让我多住家门。匪寨里至少原本就是匪徒,能有什么期望。可家里……那可都是亲人呵。” 齐缨听得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都白了:“……不会的。” 她想到娘亲,力气找回来了一点儿。不会的,她的家人,她的村子绝不会这样的。 “不会?”赵二娘上下打量她,“瞧瞧你现在这样子。” 齐缨恍惚低头,看到自己纱衣带子已经跑得松开了,衣襟松散开来,借四周跳动的火光,胸乳,腰腹,臀胯,腿,几乎全身都已曲线毕露。 她迅速拢回衣襟,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我先找件衣裳。” “有敌寨来袭,这会儿只管先保命等着赢家吧,”赵二娘拉她猫下头,以免被道上奔过的人发现,“什么下不下山的,先别让人发现。” 然而她说完就脸色一变窜了出去:“阿花!” 齐缨眼看赵二娘追着她的猫去了,踟蹰一刻,还是瞅准最近一处屋子,要先换身能见人的衣裳。 可她才没奔到,就被人叫住:“齐缨!” 她猛地回头,见到老四在几步开外,一边把刀插回鞘中,一边大步向她走来,眼中映着张狂兴奋的火光,咧开嘴笑得瘆人:“你要到哪里去?!” ———————— 首-发:rousewu.uk (po1⒏ υip) 十八杀贼先杀王 齐缨拔腿就跑,惊恐飙升没顶,只来得及短促地一声嘶鸣。 她疯狂地跑,鞋都飞了一只,脚下扎得生疼,嘶气咬牙继续跑,拐着弯地跑,哪里黑往哪里跑。所幸是晚上,四处又这么混乱,后面蛇一样粘腻的叫喊渐渐远了。 眼前是一处开阔地,四下仅一座棚子,她无法回头,只得奔去看是否有角落可以躲藏。但是才走进更深一间就差点原地跳起,地上一个陌生男子肚腹上赫然一个血洞,马灯昏暗的光下,流出一滩暗红的血迹。 “……齐缨?” 耿知襄挑眉,有些惊讶。 齐缨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耿知襄右肩以下被一剑穿过,连人带剑钉在柱子上。他今日正是一身黑衣,但从她的位置,不难看到那衣襟前一大片血浸的湿渍。 所以他此时动弹不得。 耿知襄脸上也挂了彩,张口说话时嘴角淌下血来,从上到下看她,目光不瞬。眼前女子一脸惊诧,黑发缠乱,细闪纱衣轻滑贴坠,垂至小腿,敞开的衣襟下赤裸的胴体一览无余,一只赤足脏黑踩血。若非她神情提醒了他,他几乎要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你穿这衣裳,着实同我想的别无二致。可你就是这样跑过来的?” 齐缨匆忙低头,白着张脸把又散开的衣带再系好,虽然系了也没大用。她看地上死去的男子系着的披风没怎么被压到,便横下心去解开拽出来,给自己披好。 耿知襄脸色青白,不动声色看着她这一串动作,不知在想什么。齐缨也看着他,双目一眨不眨,同样一言不发,一个念头在心里渐渐冒了出来。 他能把自己连人带剑从柱子上拔下来么?或许能,但如果那么容易的话,他早那么做了。以他现在这样,一不小心就会出更多的血。 ……杀贼先杀王。趁现在,杀了他。 但他左手还握着刀,刀前半截都是血,他杀了地上这男子。那伤处看着惨烈,但她说不上来是否致命,主要是流血太多。或许他还能用刀反击呢? 可他不是左撇子。只是伤在右侧,看来他现下只能左手握刀,才握得住。 “齐缨,”耿知襄开口了,齐缨回过神,两人四目对视。 ……怎么杀? 耿知襄头向后仰靠在柱子上,出气匀长,低而轻地开口,语气很平和,哄诱一样:“来,你长了一双小巧的手。用你的手,帮我松开。” 目光从他眼里移到他伤口,齐缨试着走上一步,就止住了。 她可以去找工具,避免靠他太近。但是…… 恐惧疯长,从脚下到咽喉,像绳索一样捆住,让她动弹不得,怎么都迈不去下一步。她这才发觉,亲手去了结别人的性命,自己好像做不到。 ——她定了定神。反正他离失血过多也不远了。 齐缨转身就往外走,没有做任何回应。 她重新跑进夜色里,然而没跑出多远,老四带怒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喊着她的名字,这次离得这样近,吓得她心胆将裂。 耿知襄背靠柱子,自嘲地笑笑,正缓缓握着剑身,试图让自己解脱出来,便听脚步声急急奔来,迅速再握回了那柄刀,却不想是齐缨又跑了进来。 他饶有兴味地挑起眉,只见她红着双眼,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我帮你松开。” 耿知襄抬抬嘴角,又淌出一道血来,示意她抬手:“慢慢地,握着这里,一次一点点,往外面拔,轻一点。” 齐缨依言照做,有点着急。老四怕要往这里来寻,现在外面又这么乱,短时内还能把老四拦住,让自己免于他手的,就只有耿知襄了。 她真恨自己现在还在山寨里,困在这个窘迫的所在,后有禽兽紧追,不得不帮他。心里五味杂陈,尽量小心,又想快,又怕他死得更快:“你没事吧?” “没事,”耿知襄神情里写着满意,“好齐缨。不过再慢一点,不要急躁,轻轻地,小心你自己手。” 但是要握着剑身,这早就割到了。指缝里渐渐浸了红,齐缨越想越觉得好讽刺,悲愤上心,盯着他的伤处,忍不住开口强调, “你们对我做这些事,我还在帮你,耿知襄。你但凡有一点人心在,就应该知道,这是你欠我的。” 耿知襄沉默了一会:“你想要什么?” 剑身距离完全松落已经不远,一小股避免不了的血顺着剑身淌下,耿知襄又笑了笑:“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条件都能答应的。” 听了这话,心绪越发复杂,齐缨实在不知像他们这样的匪徒是否还能有一点正常的人心,左右拉锯挣扎,终究没法对耿知襄完全交底,只说道:“你先记得,不要忘。需要的时候,你得答应我。” “只要不是我不能接受的,我就答应你。” 她冷哼一声,剑身脱离了木柱。耿知襄嘶声痛哼,她大气也不敢出,小心把剑尖从他身上拔了出来。 老四的喊声到了棚子门口。耿知襄眉头微皱,不等齐缨反应,便一把搂住她紧贴在身前,齐缨愕然间只觉披风被扯下,他自己披上身,再把她也拢进披风里,随即不容抗拒地低头封住她的口舌,浓浓的血腥气强横地席卷而来。 “——大哥!”老四冲进棚子里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十九条件 惊恐,不明所以,齐缨动无可动,忍着血腥味带来的翻滚不适,横着心跟他吻下去,吻得面前燥热毫无间隙,旁若无人地换了好几个角度,唇角濡湿,暧昧旖旎,直到老四终于忍无可忍,一脚重重踏在地上,怒道:“大哥!” 耿知襄停下来,意犹未尽地看着齐缨,有一会才抬眼,语气听不出来是受了刚刚这样的伤:“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见月山的都杀完了,有空来追你嫂子?” 老四双眼直逼搂着耿知襄的脖子,一身都罩在他黑色披风下的齐缨,她有点无措,唇上沾着耿知襄的血,凌乱抹了嘴边一片,在他眼里却是诡魅鲜活,盯着不移开眼。 “大哥受伤了。” “小伤,”耿知襄抬起一角披风,脸色青白得异常,笑了笑,去擦齐缨的嘴。 老四眼光阴沉,这才接他方才的问话:“都杀完了。便见嫂子在寨子里乱跑,看样子想要趁乱下山,一身衣裳跟没穿一样,春色一目了然,怕是有意勾引,叫寨子里人人都看了个遍!” 齐缨急了:“不是!有人闯进你屋子,我才跑的,我只想躲起来!” “狡辩!” “行了,”耿知襄打断老四,示意他处置地上死人,还是搂着齐缨,似乎不想她那一身露出披风之外:“敌寨来袭,都乱成这样了,先砍了方骥成的头出去示众。其余见月山来者人还没死的,都押起来,待我发落。” 老四立在原地,阴鸷的面色有点怕人。 他终于去收拾地上的尸体。尸体手上没有武器,他扫过丢在旁边那支染血的剑,顺着地上滴落的血点看向他俩背影,耿知襄一手仍握着刀,跟齐缨往棚子外走。 脚步声走远了。意味不明地看着那支剑上的血,还有那道柱子上的刀痕血痕,沉默片刻,老四动手砍下了死人的头颅。 *** “谁?” 齐缨扶着耿知襄,有些惶恐。他还不能死,他要死了,老二老叁老四还在,她就会死。 “耿至,”耿知襄脚步有些虚浮了,她勉力撑着回到主屋,耿至已经在那里,很快上来扶住他。 耿至是前几日来护着她的看守,看起来是耿知襄最信任的心腹。 很快有寨子里的大夫过来给寨主处理伤势。耿至在屋子里一脸忧色的来回走动,齐缨看自己没事了,转身就要出去。 ……耿知襄不可杀,但老四死有余辜。虽然还没想好要怎么做,但此刻坐立难安,不如趁现在尚未完全风平浪静,一切都好推给敌寨带来的混乱。 “齐缨,” 耿知襄躺在床上开了口。 齐缨面不改色:“我不添乱了,我回去歇息。” “你就在这儿歇息。” “……?”齐缨瞠目:“我帮不上忙。” “你今晚都待在我这儿。耿至,你看着她。” 耿至便走上去,见齐缨好像处在崩塌边缘:“我这身血还没洗!” “那你去洗,我叫大娘帮你。” 看她几乎甩门而出,耿至觉得真是烦人。寨主这边都顾不过来,还得顾这个无事生非的主儿,脸色顿时也拉下来,臭着脸盯人给寨主处理伤势。 齐缨总算又给叫回来的时候,耿知襄已经包好伤口,把老二老叁老四都叫来一起商量过话。 他面色比棚子里好了一些,开口:“你想如何?” 齐缨眼皮一跳:“什么?” 耿知襄闭眼靠着后面的枕头,有点疲惫地叹了口气:“你的条件。我的伤要歇养,现在没心力逗你玩。” 齐缨愣了愣,盯着他这闭目养神的样子。逗她玩? 大夫说他着实伤得不轻。但方才她真是庆幸,没有在把握不定的情势下想办法杀他。如果他不是刻意伪装,便只能说是底力够好,即便伤重,也仍然难以对付。 挣扎了好一会,她拳头在袖子里越攥越紧,垂着眼眸极为勉强地说出口:“我要你保证,寨子上下,从首领到徒众,都不会动我的家人。” 老四今天想必被激怒了。方才在屋里偷偷扒窗缝往外看,那叁个首领走出去时,老四好像知道她在看似的,阴恻恻直盯她屋子不放。 耿知襄睁眼,有点惊讶,但也似乎了然,缓缓点头:“好。” 这轻易得齐缨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十家人 “你怎么保证?”她脱口而出。 “乖,”他示意齐缨坐到他旁边,齐缨于是照做,“我答应你了,自然会处理妥当。” “那你怎么处理?”都说不出来的东西怎么能叫妥当, 耿知襄终于皱眉,似已有点受不了:“明天再细说。我伤势不轻,要静养。你也安静一会。” ……好。齐缨默默点点头,要起来:“我明早来。” 还真是一点也不关心他的伤势啊。耿知襄握着她手腕没让她起来,然而见她还是没什么反应,跟魂不守舍一样,才沉吟一刻,缓缓道:“我待会就吩咐耿至,明日即交代下去,寨子上下,从首领到徒众,对我压寨夫人一家,以礼宾之道相待,视为岳父母家人。如有违此令,逾越伤害,我会亲自动手。可否?” 什么岳父母家人??在能回家之前,齐缨并不希望这里能跟村子有任何接触的可能。这时就跟挨了记闷棍一样,灰心又一时无更好的法子,眼眶瞬时涌泪,头晕脑胀的,勉勉强强应了一声。 耿知襄将她的手掌半握在手里,她因为拔剑而难免割到了手,此时两手也都包了层纱布不好动弹,看着傻兮兮的。他冰凉的唇瓣在她额角轻触,忽然间很是柔和。 “疼么?” “嗯,” 耿知襄看出来她完全没听进去自己的说话,沉吟良久,叫她抬头,然后覆上唇去,齐缨也没有动,只是眼中一丝诧异,却闭眼静静轻启牙关让他伸入,没有抗拒的意味。 他挑起她的舌,细细缠弄,品尝每一点每一寸,夏日晚上山间的屋里也静谧沁凉,但鼻尖弥漫的仿佛都是鲜淳暖阳,俏生生的日光气息。 “你去睡吧,”他说道,本要再说你往后就在我屋里睡了,但转念一想,她这性子当还是慢慢来好些,便改了口:“有事叫人,耿至都在院子里。” *** 齐缨做了一个梦。 她很少记住做了什么梦,但这个梦太真,以至于难以忘记。梦里耿知襄压着她架在窗台上,一下下操弄,反复换着姿势,一路抱到桌上,摁在地上,坐在椅子上,又放回床上,她全身是汗背着他求饶,嗓子都哭哑了,然后一回头,发现压着她的人变成了笑得狰狞的老四,而旁边那个敌寨拎着铜环大刀的男子,正淫笑着一边解开裤头,准备上床。 醒来时几乎像是从冰渊里瞬时浮出来的。她找了很久才找回现在躺着的位置,虚浮的意识迟迟回不到躯壳。 早晨起来,许久后才发觉耿至看她的眼神好奇怪,她瞪回去好几次,才想起来恐怕是昨晚耿知襄说的吩咐,遂有点脸皮干涩。 ……管他的心情做什么,她垂眼心里暗自提醒,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成。 只是有昨天的经历在,耿知襄卧床歇养,耿至又要守着院子,大白天的她只敢出来吹吹风,并不大敢踏出院门。 耿至盯着齐缨弯身在地上乱画着什么,这里一丛那里一丛,中间连着乱七八糟的线,看不大明白,许久才皱眉问:“你画什么?” “花花草草。” 耿至却总觉得不是,奈何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鬼画符,揣摩许久,只得严肃否认:“不像。” 齐缨随意哼笑一声,抬眼打量他。这个看守很有点眼色的样子。她于是拿起竹制扫帚,哗哗哗都扫掉了地上划痕。 “我很讨厌你们四当家。” 耿至眼球微凸。 “而且他还不尊重寨主。你是不是也讨厌他?” “我……不做议论。” “为什么不议论,”齐缨神色诧异,“他又不在。我又不会告诉他。我比你还讨厌他。” 耿至黑着脸张了张口,见沉大娘端着食盒冲他摆了摆手,只好不理她先过去了,很快又出来,脸色青青地叫齐缨:“大哥叫你进去。” 而没过多久,他听到屋里传出的细碎低吟,顿时不可抑制地涨红了脸。 二十一什么时候能好(h) ……大哥竟然放纵至此。但耿至脸红了很久,实在无法劝阻什么,在那声音忽然飘高的时候,拔腿狂奔出了院子。 齐缨单脚踩着床褥立在耿知襄面前,裙摆高高撩到胯上,一条光裸大腿从堆迭的衣料下向旁打开,让一只大手架起,罗袜前尖弯起蜷缩,系带都要松落。另一条腿立着绷得好生吃力,外露肌肤上渗了一层薄汗,她不得不曲着手臂撑住墙面,另一手失控地抓住耿知襄脑后的头发。 从上而下的视野里,他鼻梁线条隐没入裙下的腿心之间,时而变换角度,好像在滋滋有味地吃着什么,舔弄得花心酸软发颤。她咬唇摇着头,控制破碎的呻吟,而柔软的触感始终在那里流连包裹,有力的舌尖交合一样疯狂顶刺,时而往上倾扫,刮弄密缝间早已润湿的蚌珠,暧昧的嗞嗞声响和刁钻的快感刺激着她所有的神经,渐渐扭动起身子,只想毫无芥蒂地放声尖叫。 忽然一阵热流绞涌,状似痛苦的低泣声拔高到消失,耿知襄长长低哼一声,花径里急涌出的一股液体打湿了他的下巴,腥甜魅惑的味道弥漫。 迷离中齐缨睁开眼,只见打开的房门照进外头的亮光,一时间连羞耻都几乎不真实了。 进来的时候以为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桃子果真鲜嫩多汁,”低笑声飘入耳中,好像隔了一层纱幕,“是么,好齐缨?” 随即是一记重重的嘬吸,莹润湿腻的液体急卷入他口中,花心处顿时激起一道蚀骨一样的电流,齐缨终于支撑不住,扭动着哭叫出来。 事后,她眼眶尚红,但面色发白,同样坐在床头,靠在耿知襄未受伤的左肩,任他左手扶在腰间上下滑弄。 “你叫得很好听,很在状态。” 看她被吓傻了一样,自是今日才知还有这样玩法,耿知襄心情极好,又问了一遍刚才舒不舒服,得到僵硬的回应,再看她的耳垂,还是一样又红又热。 “比以前还要舒服?” 齐缨抿紧了嘴唇不想回话。 “想必是了,你把我的舌头都绞那么紧,差点都能给你绞断。” 哗的一下,她脸上绷得更紧。再想耿至还在院子外,刚才动静又突然又压不住,恐怕都给听了个遍,脑子里短暂的炸开过去,齐缨只觉得耿知襄就是个神经病,受了重伤还是变着花样的想着这种事,跟村头的公狗有什么区别。 “转过来。” 语调有点冷下来,跟方才低沉的暧昧不同,她出于惊讶扭头回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耿知襄神色总算有点缓和。 “……”对视时一时尴尬,她呆愣一会,下意识拉衣裳就要起身,而他左手拉住她,她起了一半又跌坐回去,砸在他半边身上。 “啊——你没事吧?!”耿知襄脸色确实也不太好,面无表情的,而齐缨虽没有见过他生气,现在却觉得愈发不对:“很疼吗?” “疼,”他回道,“坐着别动。” 窘迫地维持这个姿势,彼此身上的味道还很清楚,齐缨甚至能听到他胸膛里心脏跳动。短暂的难堪过后,却忽然觉得,其实也没所谓了,自暴自弃的话不也就这样了,还有什么。 拥坐了很久,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抓紧耿知襄的衣袖,感觉起来,好像她在主动把他拥紧。 “你什么时候能好?”她试探着问道。 这还像话一点,记得在这寨子里只能依靠谁,“很快就好,”他抬手捋顺她头顶微乱的发丝,慢悠悠地说着,“我好了,就不止像方才这般。我要插进你里面,全都射进去,让你叫的比刚才还要好听。” 齐缨呼吸滞了滞,瑟缩在他胸前。 他要插进去,她脑壳里开始嗡嗡响,还要射进去。他肯定会的。而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么重要的事,还不知如何去预防。 二十二下流名字 齐缨去找赵二娘。 齐缨又去找赵二娘。 齐缨再去找赵二娘,赵二娘不耐烦地推给她一碗汤。 她兴奋地喝下去,赵二娘在桌旁一脸鄙视,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喝完踟蹰一刻,想要再说什么,二娘飞个白眼甩开手中绢子:“得了,别说你那套了。这药喝了后果自负,我也告诉过你。若是还要继续防,半个月后再来。别让旁人知道。” “唔,”她知道的,“我是想再问问,有哪个姑娘是想下山的吗?” 二娘脸色黑了一圈:“你还想撬我的人。” 齐缨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赵二娘要真对她那么厌恶,那她早有事了:“也不算,就是、就是……” 二娘轻哧一声,冷眼低垂,给怀里的阿花顺毛,语调毫无变化:“早前还是有的。现在?我看没了。” “……”她的手指一下下抚过阿花的头,阿花眼睛半眯,看着好舒服。齐缨默默看了一下,“二娘,” 但她欲言又止,话堆在胸口好一会上不来,便起身伸出手:“阿花真好看。” 两只手一起摸着猫头,阿花闭着眼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赵二娘没声地哼了一下,齐缨感觉到了,但总算看在阿花的面子上没被赶,顿时心情又好了很多。 她磨蹭了很久才回去。耿知襄这些天多在屋里,出到寨子里走动的次数不多,无聊无事,总是拿她来消遣。耿至和他们心腹匪兵把主院看守得严严实实,她晚上探路也做不到。 而除了防守的事,那几个首领都在忙些什么,老叁又进了一趟郡城,据说是代寨主去见郡守。遭袭的那一晚,齐缨事后回想,越发觉得这几个首领之间隐隐有些不对,至少比起老叁来,耿知襄对老四和老二的信任要少上许多。 “回来了?” 耿知襄在书案前,示意耿至继续写,耿至写下最后一句,落笔封信印章,跟齐缨随意点了头,便拿着信走了。 耿知襄视线迎向屋子中间,提着他午膳食盒站着不动的齐缨。 “要给郡城里捎信么?”她问。 “嗯,有话给郡守爷回复,”耿知襄也答得大大方方,示意她先把午膳放下过来,“你感兴趣?” 齐缨走近案前:“还好。只是郡城我很少去,有点想去了。” “那下次你好好跟着我,我便带你进郡城。” 她点头点得很快,甚至有点兴奋,方才她进来时也比前几日多了分雀跃,耿知襄便问道:“今日这么高兴?来,” 齐缨走来在他腿上坐下,他左手研墨,一边说:“我尚未见过你的字。正好写来让我看看。” “就写你的名吧,” 她提笔犹豫,像不知要写什么,听了略皱眉,但仍落了笔,“齐缨”二字落在纸上。 “不错,”笔势集中而有潦草飞舞之意,是比自己的字好看,耿知襄挑眉,“再写我的名看看。” 而齐缨写完第叁个字时,耿知襄眼睛已睁得很大,接着放声大笑,笑得齐缨在他怀里都跟着在抖,回头看他,一脸莫名其妙。 “知香,”他拿起纸,止不住还在笑,可见那时她听自己那句调笑之语也听得很认真了,“好心肝,我知香是真,可我的襄字不是这个。” “……” 提笔在旁写下“襄”字,齐缨果然整个人都僵硬了,盯着案上的纸,双肩绷直窘迫难当。 耿知襄越发觉得好笑,下巴扣在她肩上,胸腔还在抑制不住的抖:“你不想想,我一个大男人,如何会用这香字为名?” “我怎么知道,”齐缨气急,脸上窜起的热度他都能感觉得到:“你不就是这种、这种……会用这种下流名字的人吗?是你自己说是这个香的!” “下流?知香怎么就下流了?嗯……就因为我知你的——” “啊!”齐缨羞愤大叫,甩了笔,想捂他嘴又不敢,一把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要说了!” “不说么,”耿知襄眼角笑起未落,悠悠叹口气,从她面前把那张纸拿起,“那便不说吧,那这纸也要收藏好,不能让外人见着了。” 齐缨听了,迅速来抢,他很快把手抬高扭身避让,不想动作太快撞到右臂,牵连伤处一阵揪心的疼,面色顿时变了。 齐缨也滞住不敢再抢:“你没事吧?” 缓缓地深吸了口气,耿知襄左手单举着,手指把纸张迭成不规则的一块,神情已恢复正常。 “没事,”他笑道,示意她起身,“把午膳拿来吧,乖。” 二十三喜欢这样么(微h) 齐缨把午膳摆好。都是清粥小菜,剁得很碎的蘑菇,瓜菜,瘦肉,炒得还挺香,要跟粥拌在一起以免寨主手不好使,不便动筷。她已经吃过了,但他的意思她清楚。 果然,“我手刚撞得疼,你再来喂我。坐好。” 刚刚争闹一番,她脸这下更加发红,依言默默分开两腿,面对面坐在他胯上,拿了拌好菜的粥碗在手,拒不抬眼。 她没有再见过耿知襄的伤口,但在门外听到大夫处理伤口时他的闷哼声。莫非这几日果真恢复得很快了。 ……那就不能再观望。探路要更快,今晚就要去。 勺子舀起粥,耿知襄慢慢调整好位置,两人下体隔衣裙贴合得密丝合缝,他才张嘴吃下送到嘴边的粥。 身下开始慢慢前后蹭动,隐隐有点要往上顶的趋势,齐缨脸已红的要滴血,身子微微晃动,喂粥有些困难,终于忍不住目光迎上,指控道:“你这样纵欲过度,会好不了的。” “过度怎么说?这几日不过这些清粥淡菜,与你亲近也只能如此,我何得实打实尽兴肏到过。” “……” “何况纵欲有助心情。听说心情好了,身体也会更好。身体更好了,肏你更尽兴。” ……算了。淫言淫语说不过他,齐缨也很怕他抽风了打算不隔着衣服这样弄,很快闭口不言。 总算忍着羞耻和晃动的阻碍,把粥菜都喂完,耿知襄把嘴擦拭干净,眼中意味加深:“今日这菜,没有甜味。” 齐缨往后撤开,逃一样要起来:“我去告诉后厨。” 耿知襄左手倒还是有力,她确实也不敢动作再大,又跌回他腿上,两人之间亲密无间,连那只碗也没有了。 “别装傻,”他道,神色不变,但不言自明。 齐缨里唇咬紧,垂眼拉松了衣襟,肚兜翻上,把一边挺翘的胸乳托在手里,膝盖在椅上撑直,莹润细嫩的奶团尖端嫣红,送到耿知襄面前。 他看一会,低头衔住乳首,舌头一卷,便把整个不大的乳晕连带一片半圆堆坠的乳肉舔含入口,嘬吸舔舐,乳房很快湿漉了一半。 压抑的呼吸在耳际加重了。耿知襄含住尖端,磕在齿间连续上下移动,时不时嘬吸一口,淫靡啧响,齐缨一声颤音,搂住了他的头。 “喜欢这样么?”他问道,重重的鼻息喷在她软弹的乳肉上。她穿着那身银纱衣的样子又在脑中出现,神情变幻的惊诧脸孔,衣衫下若隐若现的曲线让人血脉喷张,然后染上他身上的血,鲜艳得刺目。若非担心养伤时真会血脉喷张,他早叫她再穿上了。 “喜欢我这样么?” “不喜欢——啊啊啊——” “叫成这样了,还叫不喜欢?” 齐缨搂着他的后颈,温热的鼻息窜进胸口另一边衣襟里,连带着一片衣料叼住那一边乳头,她的腰不争气地酥软下来。 “不喜欢,”音调都变了,她摇头,“你总是……在别人不想的时候硬要,这样叫又怎样,谁会真喜欢?” 耿知襄停了下来。他亲吮得嘴唇也红艳,口水沾得一层亮,低眸若有所思,但又懒懒地笑了笑,好似不怎么在意:“那你什么时候才想?在你也想之前,不若还是听我的罢。” 嘴唇从胸前移到裸露的脖颈,顺着下巴上移,印上她檀口,一阵纠缠。 “喜欢这样么?” “……” “又不乖了,阿缨,” 耳垂被含在嘴里一吸一咬,齿间力道不算重,但足够激得她抖了一下,张开的双腿试图并拢,抵着他身下无法做到。 她声音几乎像是低泣,点了点头,妩媚的颤声甚是惹人怜爱:“喜欢。” —————— 首-发:po18vip.xyz (ωoо1⒏ υip) 二十四偷听 用特地收集的细尘抹了一脸,趁着后窗外人走远的当口,齐缨翻了出去。 绕过一间柴房,去路边树下石头底下,拿出白天费劲藏好的雄黄,揩下些颗粒粉末在脚脖子上抹了一圈,再往山脊上坡的哨塔走,盯准看守来回走动、离关卡最远的间隙,她拿好手中短锹,窜进黑暗的草丛里。 ……铁锹挖开巨石底部边缘的土。加大圆石脚下特定位置的坡度,但凡能把圆石另一侧,往坡道的角度垫高或者撬动一点点,便有可能让这巨石顺着下坡,朝她希望的方向滚动。 可在那一滚之前,把坡挖陡,哪怕就这一块,也仍是个大活。 大汗淋漓地返回时,看到迎面而来的看守,齐缨干活情绪还没散,脚下走的生风,抬手就主动招呼了一声。 “还得巡几圈呢?” “两圈,”光线昏暗,迎面过来的人听着满腹牢骚,“老子他妈明日不到日上叁竿,绝不睁眼。” 对向走过,又走了一会到无人地,齐缨兴奋得得扶着墙。再接着,她也假做巡逻,摸近了几个白天都不曾走近的院子,最后又控制不住,去看了看下山的那道关卡。 其实如果能蒙混过关,或许不需要一场灾事,也可以连夜下山呢?总之如果假称要下山办事,又有谁会相信是她,这个白天里还安静闲适躺在寨主身前,挨着他胸口羞涩娇娆的女人呢。 *** 耿知襄养伤恢复得尚好。 寨子近日似要转运一般。虽然刚刚遭了敌寨来袭,不过敌寨首领的头这会还高高挂在寨子前哨塔下,一队被俘的匪众投诚,探知那边山头已是人心惶惶,这边除了折了些人马和这处伤,其实元气未损,相反还更巩固了。 另外他感到齐缨似乎也待得自在了起来。 比如对寨子熟悉了许多,去后厨去看猫去摘花花草草,据说都能在前带路了。拥着她在床上翻看一本书,她开始能看的进去了,甚至能嫌他太慢开始抢页。有次问怎么心情这么好,她还能含笑不语只回头望来一眼,惹得他兴致高涨,把人按在腿上,用手指探得她吟泣不止。 耿至送走大夫,想想大哥总之伤势向好,说来也应无妨:“大哥,给罔山村送去的东西,人家没要。” 耿知襄有些意外,但随即想到齐缨炸毛一样的脸色,倒也觉得不算奇怪。 “可说了是给亲家翁母的见礼?” “说了,人家不听。齐家婶子追到村口也要退回来,还说寨子想要什么,她砸锅卖铁,也要赎女儿回去。” 呵了一声,耿知襄面色有点难看,“赎?改日叫她来寨子看看,她女儿在这可是人上人地伺候着,比起窑子里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耿至也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道:“大哥要真看上齐姑娘了,不如办个酒,再补个父母命媒妁言,换个婚书这些。谁家女儿不都得嫁出去么,何况这世道还能补这些礼节,岳父母面子好看,齐姑娘在寨子里名正言顺,有别个心思的也能给堵上了。” 耿知襄不置可否:“不费这心力。他们安危无事,我已仁至义尽。乐不乐意,人已归我了,就是再带回去,还想如何。” “那齐姑娘这边,”耿至皱眉,“到底算不算寨子夫人?” 他神情有些古怪地看向耿知襄,犹豫出口,好像在做提醒:“齐姑娘跟婧儿姐,还是很不同的。” 耿知襄闻言诧异地挑眉,好笑出口:“我当然知道,” 他看向门口,地上刚刚出现了一小块不太对劲的影子。有人藏着偷听,可耿至背对着门没看到,还要自顾自说话,他抬起唇角,却并不打断, “嗯……好,”耿至不知自己是不是失言了,有点窘迫,只好再说正经事,“那……要不还是先看建原王家的县主吧,若能助得这一遭,或许咱们山寨夫人,到时都不能叫做山寨夫人了也说不定。” 他看耿知襄神色奇异,顺着示意回头看向门口,不由额头一沉。 耿知襄清清嗓,抬高声音:“谁在偷听?” 你也是纠葛 影子愣了一下,没多会,齐缨走了进来。 “我,”她显然也不打算掩饰了,双眉微凝,“我都听到了。” “哦,”耿知襄望着她,“都听到什么了?” “我听到婧儿姐,还有建原王家的县主。” 齐缨一个乡下村姑,虽说此处郡城一带还算偏安一隅,可毕竟外头兵荒马乱了这么些年,竟然也知道县主是什么意思,或许她那娘亲还真是个会教的。 耿知襄反应不大:“就这些?” 齐缨不解:“还有别的?” “没了,”耿知襄于是回应。方才动静她是才来偷听,料想没有听到她家里的事,否则不会只这样反应。 虽有点怀疑,但齐缨没追问这个:“婧儿姐和县主,都是谁?” 耿至尴尬地瞟了眼大哥,庆幸他这会儿没搭理自己,再一看齐缨凝眉注目,却不像要吃醋争风的样子,一时不知她是何意。 “一个是故人,一个我还不认识,”而大哥答的也很诚实,还挺有兴趣地看她。 耿至其实也不太懂大哥存的是什么想法,要说他对婧儿姐的事没有耿耿于怀也不尽然,否则也不会这么久都不乐意提。可当初哪怕家离得近,也没见大哥多见过婧儿姐几回,但耿至现在只觉得,要是齐缨也是耿家村里的,大哥或许一早就墙头地头到处追跑,要揪她小辫扯她裙摆把她气哭什么的。 “什么样的故人?” “订过亲,”耿知襄没有隐瞒的打算,“是当初我家村子里的姑娘。我带娘逃难,在这里定下来后,想回去娶她,才知她已经嫁人了。” 她哦了一声:“那县主呢?你要娶县主么?” “说不定,”他挑眉答道,“现在还不知。” “你不要忘记,”齐缨朝他又走一步,说道:“我救过你哦,” 耿至双目瞪大,只觉莫名其妙。他听大哥提起过,可这时说这个是要做甚。 耿知襄闻言也眯了眯眼,齐缨话说的都有点不利索,说是试探,不如说是期盼讨好更近一点:“你既然有别的纠葛,有故人,也有新人,这么多牵绊,不若……就让我下山吧?” 耿知襄顿了一顿,不置可否,温和可亲地笑了笑:“你救我,不也救了你自己,” 齐缨面色微变,他再补充:“何况你也是纠葛。不要妄自菲薄。” “可我不是你的故人,耿至都说了,” 一声咳嗽响起来,耿至抬手一边咳,一边说道:“我想起来那头还有点事,再不去看就要糟了——” 也不管脚步声匆匆消失在门外,耿知襄握住齐缨的胳膊,叫她坐在自己腿上。 “婧儿早同我没有关系了,”也不管她听不听的进去,他攥住她的指尖,捏在手里把玩。 何况婧儿也不想同匪寨沾上关系,当初他回耿家村,见她庆幸已在他离村的几年里嫁了人的神情,便知道了,“县主最近被人盯上,恐怕会有难,我奉郡守之托,会施以援手。外头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你也不想县主无端遭难吧?” 她果然不愿搭理他。想了想,耿知襄又道:“你要这么想回家,我伤养好了,就带你回你家看看。” “——!”原本默默趴在他胸口,齐缨这下急了:“不用!” “不用?你不想回家了?”耿知襄忽地笑出来,但眼角一丝笑意也无,嘴唇弧度甚至阴沉,但齐缨这会儿心急,完全看不进眼里。 “不想回了,”她拥住他,双腿下意识地打开,勾住他腰际,扶他的脸不让他想别的,“你养伤好了就好了,县主什么时候要救?你不用管我。” 她心里咚咚直跳。怎么能让他去自己村子里呢??还是用他说的这种方式。她无法想象,爹娘婵儿,村子里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叔伯婶姨,一起玩耍的姐妹兄弟,还有……纪晟,她无法想象他们会是个什么表情。现在噩梦还是暂时的,她可以这样说服自己,但那时……她无法想象。 所以他千万不能去:“……寨主,” 这娇唤声还算自然,邀请的意味也真是那么回事。耿知襄垂眼,张口含住她迎来的柔软唇瓣,将小舌衔在齿间,轻哼出一声,喘气粗野断续:“下个月,” “下个月怎么了?”齐缨嘤咛一声,热气从脖子根腾起来,她发现自己好像对跟他的触碰越来越敏感。 “下个月,你的身子可要顶住了。”他握住她胸口,在细致的颈根处留下一串吻痕。 二十六要去郡城 寨子里的大厅灯火通明,收拾得利落又热闹,隔几处就有人呼喝立起,酒碗咣地撞到一处,吆五喝六勾肩搭背,喝得东倒西歪。 跟村子里几年也搞不上一次的流水席也差不了太多。这一两年比前些年已经好点了,据说京城和州郡之间打得没那么厉害,或许都有点打不动,僵持不下,不得不稍事休养,百姓才能喘口气,屯点粮了。 可这一桌桌的,齐缨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流水席,眼睛都瞪大了。去年张叁哥媳妇生了对龙凤胎,张叔杀了头野猪,还有好些野味,摆了一天流水席,可张叔是村里猎户,时令也正好,大家都高兴,好多人拿出些家里存粮,才张罗得起来。 现在这些大鱼大肉,酒水糕点,其中会有多少是罔山村里搜刮来的。 一开始还吃得挺兴奋,想到这里,齐缨忽然有点吃不下去。 ……只是这个大厅这样的场合太少,如不是为庆祝守住了寨子,平时没见用过。否则按方位来说,还真是个可以考虑的范围,如果半山那两颗树可以倒下来,截掉泄洪道的分叉,往东南角带。只是不知洪峰能有多大,能不能像小时候见过的那次那么大,今年会不会再有,是不是该去看一看山顶—— 回神的时候,桌对面的老四已立了起来,手里酒碗斟满,一张白皙俊秀的脸泛起熏醉的红色,似乎要向她敬酒。 老二也立起跟过来,眉梢吊起叁分,要劝住他:“少点安弟,少点。” 老四推开老二,差点把碗里的酒都泼出一道:“没想到你今天能还上这桌来,我心里不服,也不行了,” 那直得拐不了弯的智障眼神好像是喝多了,说的话听着也极不舒服,总归旁边都有人,耿知襄就在,齐缨只得也站起来,应付地拿只酒杯在手里, “这杯子不给面子,”他伸手指过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不是,”齐缨回道,“我酒量浅,不好喝太多。” “那小嫂子还得练练,”老四有点歪倒,老二扶着他开腔了,“干不上几碗烧刀子,怎么做寨主的女人。” 可耿知襄自己喝的是茶,这种场合还能遵医嘱,也算他顶得住,不慌不忙在那边应人敬酒。齐缨也不接话,只道:“我这杯就干了吧,你随意。” “我随意?”老四哼声,抬碗到嘴边:“我干了!” 喝完把空碗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砸,脸上一片红连到脖子,转身便走了。她终于松一口气。 “小嫂子,” 忽然有只手指摸上脸颊边缘来,齐缨下意识甩开脸,老二的手指还停在半空,看她惊恐模样,一双细长眼睛沉了沉,现出点意味深长来:“小嫂子误会。你脸上沾了点汤汁,全兴只是帮你擦一擦。” 匆匆应了一声,齐缨往侧里一步孤单单坐回位置上,便直看耿知襄在那边跟人敬完了没有。老二在原地立着没多久,也转身走了。 宴席散了。回屋路上,灯笼在前面打着,走上草丛中铺好的青石道,越走越幽静。耿知襄没想到齐缨会一路挽着他手臂,偏头看一会,问道:“喝醉了?” 她摇头。 “那挽我这么紧。”在宴席后半截就这样了,椅子挪得跟他很近,跟挨在一起没什么两样。 ……这会怎又不想亲近了,齐缨腹诽,但也怕是不是扯到他了他不高兴,松了手拉开距离:“没醉,没喝多少。” “还是醉了点,”耿知襄去揽她腰间拉她回来,他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行动已无碍,“反应慢,听不懂人话。” 齐缨皱着眉,但想到方才席间听到的话,问道:“你过两天,是不是要去郡城?” 她抬着头,眼睛湛亮,月光和灯笼光下面庞很是生动,虽然这忽然一问有点一惊一乍的。耿知襄停了一刻,似乎在笑:“想我带你去了么。要逛郡城,玩你的破阵戏?” 齐缨甩开脸:“不玩了。就逛逛郡城。” 她再也不想玩了。 “……”一个少年模样的看守从对面岔道上拐出来,见到他们忙停下,匆忙低头行礼,但两人这下在说话,谁都没有留意,只擦身过去,“为何不想玩了。” 二十七你跟我回去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可话说出口,齐缨自己都惊讶于自己平静的语气:“没意思。就是个无聊游戏。” “但你总能赢。” “那也表明不了什么。” “怎会?那足见你聪明伶俐。” 齐缨哼一声:“纸上谈兵的聪明,有什么用?” 他笑出来:“如果只有聪明,却无斗志,确实无用。” 齐缨看着耿知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些。看了两眼,便收回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困了,想睡了。” 而雨季到了。 还差一点,泄洪道的意外分叉,或许就能波及寨子南边最密集的那处哨塔堡垒。收拾着去郡城的简单行装,齐缨不知道这些事哪个才能派上用场。但狡兔叁窟的意思,小时候就听娘亲说过,剩下的,就盯着天时地利人和。 细细微雨下的尚不大。下了山,齐缨披着蓑衣,以自己没怎么骑过马为由要自乘一骑,给她的马不想还是匹爱跑的,很快跑在前面,消失在山坡拐角。 这次下山带的人不算多。耿至看向耿知襄,确认道:“要去看看吗?” 然后又小心补充:“免得地滑,要摔。” “去吧。” 耿至于是驱马,奔出一会儿还不见人,心里暗暗收紧,再拐过一处弯,才见齐缨在前面岔路等着他们。 一日下来,耿知襄带着耿至去郡守官府,留几个山匪充当看守,陪齐缨逛。齐缨便也好好地逛,走来走去脚不沾地,但不管走到哪,不需要太久,拉在后面的看守总能从不同的角度,带着不耐烦的神情再跟上来。 立在窗前,从撑起的窗格往下看。天字一号房,晚上了也灯火辉明,亮堂富丽,是她从未见过的雅致布置。而跟屋里比起来,外面又黑又凉,街道上行人稀疏。 “你可知,郡府守官冯大人也爱好破阵戏,”耿知襄在洗浴,声音从帘幕那边传来,齐缨手指一紧,搭上窗格,“甚至有意办阵戏大会,四面网罗智士前来竞逐。” “哦。” 想起唯来过这敬仙楼的几次,都是经过门外,在门厅看那个阵戏,而白天看到已经撤掉了。 她默默地阖上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早晨睁开眼,耿知襄正在面前一手撑着脑袋,玩她的头发。想起他昨晚说郡府事务已了,今日陪她逛会就回山寨,齐缨顿觉整个人都有些沉重,本该问问郡府事的细节,也全无心情。 “你昨晚做了什么梦?哭得很厉害。” 齐缨正收拾洗漱,闻言张口结舌:“……真的?我都不记得了。” 耿知襄笑笑,也起来收拾。 今日城里集市开张,比昨日要热闹。 这难得能进郡城一趟,却眼见是无果了。齐缨心里不舒坦,步子走得快,耿至一开始还跟得紧点,再一看大哥和其他几个都走得挺悠闲,总之能看得见人,便也就这么在她后面拉开了一截。 “阿缨,阿缨!” 忽然听到熟悉的唤声,齐缨耳后一凉,好似不能呼吸了,只怕是自己听错,往声音来处急寻,只见一个潦草摆着野果的摊子,而坐在后面的,不是纪晟又能是谁。 她几步走到摊子前,还没能说话,泪珠吧嗒一下掉了一大颗。 纪晟的眼睛也瞬时红了。 “阿缨,阿缨,”他一边低头作势挑挑果子,眼睫止不住地颤动,“你跟我回去么?” 齐缨说不出话,呼吸都困难,点头挤掉眼泪,哑着嗓子道:“怎么回?” 这里刚过内城的门洞。她扭头,正见寨子里一个匪徒从门洞里走出,顿时回过头来。 她往前走,纪晟也已默契地站起,加入人群,在她侧后方走着。 “我们跑出外城,藏进林子里。” 阴沉沉的天色,又有要下雨的迹象,齐缨此刻心脏跳的比夜里在山寨偷偷探路还要剧烈数倍,声音带了哭腔:“但是他们有马,他们还知道罔山村在哪,” “前面人多,马跑不动,”纪晟说着,也很激动,“阿缨,我刚才差一点都不敢叫你,你不知道,我从叁脊峰跟你过来的,前几天我总算混上山寨去了,想救你出来,但你们又下山,我昨天晚上才跟到这里,” 脑中仿佛有什么塌掉了,齐缨机械地走,几乎听不进去他的话, “……我们不回罔山村,往远了跑,他们找不到的。” “我怕他们去抓婵儿,” “那我们回去,”纪晟没有丝毫犹豫,听起来莫名让人坚定,心安,“带婵儿和你爹娘,再一起走。” 二十八不讲道理的人 走着走着,耿知襄眯起了眼。 “那是谁?” 耿至不自觉跟着加快了步子,视线跟去,见前方齐缨正和她身侧一个年纪相仿的浓眉少年一并回头来望,四人目光相撞,那二人惊慌转身,往前疾冲进人群里。 “——!” 一行人都追了上去。耿至跑着,仿佛听到耿知襄笑了两声,而眼见他面上分明愠怒压抑,心里顿时凉嗖嗖的。 “牵马来!” 往外城门的这条路,在集市日挤了许多人。耿知襄翻身上马往前直奔,市集上路人惊慌呼叫躲避,哗乱中生生在人群里让出一条道来。 齐缨回头一眼,差点尖叫出来,一把拉住纪晟,奔去侧前方几个烧饼摊炸丸铺,要踹烧着满膛柴火的火炉:“都闪开!” “找他赔,找他赔!” 一边喊着一边跑,柴火锅炉铺洒一地,人群更是混乱不堪。匆忙看到耿知襄的马匹被地上柴火和一片灶灰阻却嘶鸣,又被乱糟糟涌动的人群挡住,两人继续往前急奔,眼看外城门越来越近,只觉手心里都要沁出汗来。 “啊——” 正要跑出门洞,那头吊儿郎当坐着的俩城门守卫许是觉得动静不对,忽然起身格起长矛,他们跑的太急,守卫从两侧拦得突然,齐缨猛地撞上一道矛柄,只觉心肺差点都要给甩了出来。 而纪晟反应快一点,他急忙矮下身子,顺势从架起的长矛下就地滑到了那一侧。 “阿缨!” 纪晟闪开欲抓他的守卫,但在对方铁矛逼近下只得后退,齐缨被另一个守卫揪着不放,又挣不开,万分惊慌。 “是耿寨主要抓你?”守卫狐疑问道。 顺着他的方向一看,齐缨回头就冲纪晟道:“纪晟,你快走,” “不,”纪晟两眼几乎要迸出火来,拳头紧握,“你怎么办?” “没事,我会去找你,你先走,”马蹄急奔的声音不用回头都能听得见,齐缨的语气稳得她自己听着都信了,“放心,他们不会伤我。”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都要折在这里。纪晟没有时间犹豫,怒一跺脚,便往外城疾跑而去。 翻身下马的声音,逼近的脚步声很陌生。齐缨望着纪晟跑远的背影,一瞬间不敢回头。 耿知襄同守卫寒暄两句,接过齐缨,见她眼睫带泪,苍白面色死灰一般。他垂眼立了一刻,忽拉着她走出城门,又向守卫道:“劳烦借一张弓。” 齐缨愕然,眼睁睁见他接过那只弓,看也不看她,便拉满在手,顿时一声惊叫,扑上去拉住他的手:“不要,不要,寨主!不要拉弓,” 耿知襄无动于衷,把她往旁一推,一支羽箭随着她的尖叫,直划向城外野地奔跑的人影。 齐缨跌坐在地,看那支箭没有射中,方觉六神回壳。而一扭头,耿知襄已经拉满了第二支箭。 “寨主!” 她扑去抱住他的腿,脸上几点冰凉,好似有零星的雨点落下,砸在她脸上,跟汹涌的泪水混在一起,“不要杀他,求你了。是我的错,我怂恿他的,跟他没有关系。” “是么。” 耿知襄话音毫无温度,弓弦绷紧的声音一点点啮噬耳膜,他在调节角度。城外野风渐起,雨季里成规模的雨水似乎在酝酿情绪,齐缨疯狂哭着扯他的手臂,耿至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从后面把她拉到一旁。 “耿知襄!你答应过我的条件,你不要忘了!”她恨声叫道,望出模糊的视野里,那张面孔冷峻无波,似乎把她的哀求全不当一回事,“你堂堂一个寨主,也要说话不算话么!” “我记得答应你的,是不会动你的家人,”耿知襄嘴角嘲讽地抬起一点,“那不是你之前的小相好?这算哪门子家人。” “不,不,不要!” 哪怕挣不脱她还是挣扎得剧烈,耿至终归有些不忍,手上力道松懈,齐缨趁此扑倒在地,很快顺势跪着去抱住耿知襄的腿,整张脸埋在他衣襟下摆,呜呜哭得哽咽艰难。 “求你了,求你了,”谁还在旁边看着她都顾不上了,只要他不动纪晟,她怎么求都可以,“你怎么才能放过他?” 啧啧。耿知襄低头看着。跪地,哭求,这着实算是诚恳了:“只要放他走,你做什么都行?” “嗯,我做什么都行。” “以后是不是会好好听我的话,不再做这种冒失的事。” “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不做这种冒失的事。”齐缨哽咽重复。 野风渐起,雨滴落得比刚刚更密集了一点,这场雨来的有点突然。 弓箭缓缓放了下来。把弓交给旁人,耿知襄伸手覆到她头上,摩挲两下:“看。我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对不对。” —————— 首-发:po18.org (ωoо1⒏ υip) 二十九伤害 在城里找了驾马车,一行人马返回叁脊峰。 雨下得渐大,蓑衣斗笠也难挡住,眼前雨帘密布,噼里啪啦掉下来,砸得头疼。 耿至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寨主,借着雨声大胆道:“大哥,你进马车里吧。” “不用。” “这雨太大,进车里能避一避。” 耿知襄也不动,声音淡淡:“太吵。” 耿至不敢再说。其实他听得出来齐缨已经在控制了,而且雨这么大,哭声早给雨声压下去了啊。 天黑时方回到寨子,雨小了一些。马车停下,但有今天这一出,寨主没发话,旁的几个都杵在原地不好动作。耿至看寨主在那儿站了一会,便迈步走向车尾,顿时暗自提起了心。 “——” 仿佛听见一声压抑的嘶气,寨主把齐缨从车里拉了出来,抱在怀里,挨着他打湿的蓑衣。灯火昏暗,齐缨面目看不清楚,但随着寨主大步往院子里走,耿至似乎听到了断续的牙齿打颤声。 衣裳沾到雨水,很快浸湿入里,头上雨点掉落,从脖子后流进衣服里面,只有靠近耿知襄才能借他斗笠躲避,但是齐缨做不到,只能两手缩在身前。 又是这里,又回来了。耿知襄一言不发,雨夜里斗笠下的面庞唯见鼻梁和侧脸,并不清晰,但看向他这个简单的举动仍然很是困难。恐慌忽然自心里蹿升,齐缨忽然疯狂地想求饶,但除了窒息,别无他法。 “你要怎么样?”进了院子,离他的主屋越来越近,齐缨总算冲开嗓子,声音哑得像鬼。 “你觉得呢?” 从城里回来这一路,耿知襄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齐缨只知他有动怒,此外如何觉得出来,见他走去的是他的房间,但是她不敢说要回自己的房间,冰冷雨夜好像要压顶而来,她只想保命。 “求你了,”进了屋往椅子上一放,她心脏瞬时吊到顶点,急急揪住耿知襄的蓑衣:“我知道错了!求你,” 视线模糊了又清晰,所有听说过的山匪行径和受过的威胁恐吓都在脑子里浮现,齐缨的眼眶不争气地又热了。 “求我什么?”耿知襄抽回手,解下斗笠,脱下蓑衣,动作不疾不徐。但喉咙里那声出不来的惊惧,只有齐缨自己知道。 她不放弃地扒着他的衣角往上望,全身上下都是无助的恳求,似一匹无家可归的落汤小马:“求你,不要伤害我,” “你这么好的姑娘,我是真舍不得伤你,齐缨,”居高俯视下来,耿知襄抬手,冰凉的手指摸上她同样冰凉的脸,在她通红的眼眶下打转。 齐缨努力睁眼望着他,恐惧早已攫住神智,反感的能力此刻降到了最低,不敢移开视线。可他手指打转一会,怎么也没再往下说下去,反倒突兀地扯了扯嘴角:“就差一点,” 差一点什么还来不及想,面前神情已经令人生寒:“若再让我发现一回你跟那小相好藕断丝连,罔山村除了你的家人,还有的是人可以伤害。你明白么?” 齐缨牙齿禁不住又格格响了两声:“明白了。” 指腹揩拭过来,泪水向旁擦去。 “去换洗,吃点东西,”修长而粗砺的手指在她脸颊摩挲,“然后自己把手绑好,到床上等我。” *** 雨下得很大。 屋里半明半暗,灯火微晃,在外头的雷雨交加下,很不真实。 ——— 借停机偷懒了呃 三十雨夜(h) 耿知襄抱着齐缨的腿闷声冲刺,不住闯进她湿暖的身体里。 屋顶雨声里,肉体的拍击也模糊下去。两副身躯肌理上都渗出了汗,肉贴着肉反出微光,交合的部分不留丝毫余地,窄小的花穴费力吞吐那根猩红热铁,水液滴滴溅落。齐缨两手捆了衣带在胸前拢着,偏头喘息,乱发纠缠,眉头轻皱,说不上来地让人移不开眼。耿知襄许久没能好好纾解,心里又不舒坦,着了魔一样,只箍着她狠狠冲撞。 她抖了抖,低吟中止,尾调泣音一样,又到了,收紧肩膀,小腿绷直。内里痉挛的小穴激得他喉咙里长长低哼,稍加舒缓,便将一条光裸的腿架上肩膀,俯首边吻边抽送下身,打开她口舌时,逸出破碎的呜声。 后半夜了。床帐闭合,喘息呻吟此起彼伏,气息浓烈,谁都不知道雨下了多久。 “嗯——唔” 这个姿势齐缨呼吸都有些局促,两手挤在胸口之间,伸舌去迎也迎得困难,湿漉漉一阵混乱的舔弄嘬吸,好容易得了空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现在舒服了?” 她胡乱应了声嗯。 现在已经适应了。但刚上来时,她一度觉得是否要活不过今晚。他几乎没有前戏就架开腿挺身猛力肏干,身体里这段时日除了他的手指和口舌就没有异物进入,忽然被这么毫无怜惜地填满,她差点惨叫出声。 “除了我愿意顾惜你,其他人只会这样干你,不管会不会干死人,知道么?” 耿知襄咬着她的耳朵,她疼得瑟瑟发抖,手又派不上用场,只有不停求饶,哀求他轻一点。 雨声都听得麻木了,所幸后面他狂暴有减,否则挺不住这身心交瘁的困顿。 “可我还没舒服呢,阿缨。” 什么?齐缨向身下看去,自己两腿一上一下好生淫靡地张开,那根粗长肉棒有节奏地进出,阴囊裹着两人混合的体液拍打在发红的腿根,只这一眼,她神智更一阵发懵。 好热,好混乱,想停下来又停不下来。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还没舒服,自己撑身要把腿拿下,因为手腕捆着,只能手肘套上他脑后,相拥的姿势坐在他胯上,乳头尖端在他胸前顶划,款款蹭动下身。 她并不多言,脸颊汗湿嫣红,眉心认真地轻蹙,望来的眼瞳幽黑得像两处深渊,但浓浓情欲一览无余,好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灼热的呼吸在鼻尖勾连,耿知襄也直看着她,四目相对,看着她的神情,他几乎有点意外。 他忽然托着她的腰上下起落,坚硬肉棒猛地往更深处开凿,她啊的一声伏在他耳旁,两腿想并拢又并不住,扭着腰却把他的东西含套得更深,好像有什么要被捅破了,她倒吸一口气,失控地连声尖叫。 雨声里难耐的叫声冲出帐子,人影起伏绰绰,混杂着粘腻的肉体插合。 “嗯嗯——啊——要到了——要了——啊啊” “哦,乖乖,心肝,” 激爽顺着脊背蹿升到头皮,低吼着猛地顶弄了几十下,耿知襄按着她的腰,一声闷哼,精关大开,又激射在她紧热的小穴里,健硕的手臂搂紧怀里软倒的身子。她身体有很健康的线条,仿佛野性未泯,醇甜动人,正在微微颤抖,他爱不释手地上下抚摸。 “阿缨,好心肝,”耿知襄连声唤,眼里更增一层幽深,“手疼么?” 他松开她手上的束缚,温柔吻着捆了大半夜后滞留的一片红印,把她手腕濡湿一片:“好乖乖。” 齐缨总算能松了手,发觉他又扣住她的腰,好像还要继续,顿时瘫软了声音扭动哀求:“不要了,求你了,” 随即在耿知襄的视线下越发势微,“……休息一下好么,赶了一天的路,”她凑去吻了吻他的唇,香甜小舌递进去卷了卷,顺从地搂着他的脖子,“你赶了一天的路。” “唔,那便先休息,”他抱着她躺下来,肢体交缠,手臂圈在她身上,餍足地舒缓着呼吸。 齐缨贴在他胸口,什么都未来得及想,几乎才闭眼一刻就陷入了沉睡。 ……身体好像上了云端,正无所顾忌地躺在云里,但还是好累好累。只有闭眼,才不难受了。 三十一补觉(h) 耿至吩咐把午膳端到寨主屋里来。 雨还是下着,不大不小,往门外看去,还是可见均匀连绵的的雨丝,沙沙的雨声不绝于耳,天色阴沉不定。按往年,这得下好几天。 耿至真希望这雨赶紧停,他就不用来给寨主安排膳食了。现在只得不住吩咐自己专心布菜,别抬眼。 已经大中午。桌子那边,耿知襄和齐缨盥洗好了坐下吃粥,没吃两口,耿知襄就把人揽进怀里,吃到她嘴里去了。 一晚上下来,大哥就一改昨天的阴沉气息,齐缨确实不是个笨的,想必是伺候得不错。 终于能正常吃饭。齐缨一直不抬头,耿至偷偷瞟她一眼,那张面孔几乎是血红色,上翘的眼尾一绺羞怯媚色,眉心有点倦意。 “雨势可有影响?”耿知襄神闲气定,边吃边问。 “正在检查,今早尚且无事。”耿至忙应道。 吃完了午饭,耿至备了给耿知襄巩固伤处的补药在旁,齐缨便放下筷子站起:“不打扰你吃药,我回我屋了。” “回你屋做什么?”耿知襄问道。 “……补觉。” “就在这儿补,”耿知襄抬了药碗,往门外看,“雨大。往后都不用回你屋了,就住我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羞怯,耿至总觉得齐缨有点坐立不安,但她憋了一会儿,竟看向自己来,仿佛想求得他的支持:“你还在吃药,休息最重要。要不等过几天你大好了吧。” 这话倒是不错,可不等耿至表示赞同,耿知襄已喝好药,好整以暇把碗放回桌面:“我大好没有,你感觉不出来?” 齐缨卡住,面色又红了一片。 “这雨下的,补觉不错,总之也不好出去。”看了看天色,耿知襄起身向她走去,眼看两人牵扯着走进帘帷里,耿至迅速开始收拾桌上碗筷和药盒。 齐缨好像差点想叫他说点什么,但耿至早拒绝眼神接触,帘帷里动作拉扯一会,齐缨的声音气急慌张:“你……耿至还在呢,他会听见啊!” “耿至,”耿知襄喊一声,“你听见了么?” 耿至脖子一直:“没!” “你看,”大哥语气于是很无辜,而齐缨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耿至抄起桌上一堆,正要奔向门口,耿知襄又叫他了:“耿至,” “啊?” “去跟赵二娘拿颗药带过来。” “哦、哦、” 房门阖上,重新躺回床头,没有亮灯的帐子里模糊到迷幻。身上衣物一件件扒落肩头,亲啧印下,红痕累累的躯体上又添新痕。 “要跟二娘拿什么药?”齐缨抱着他肩头匆忙问,预感很差,两腿间不争气地发软。雨季的高峰到了,只有这几天了, “唔,你吃了就知道了。” 肉棒伞头抵按在小穴口,对着花核碾磨一阵,晶莹液滴沾染铺开,他又挺了进去,轻轻浅浅,折磨人地抽送。她下意识地嘤咛扭动,小穴里肉壁吸附绞紧,肉棒越进越深,待到全根捅入时,两人身上都覆了一层薄汗,一起并着额头深深喘息。 耿知襄握住她玉色的双乳,指掌四下揉捏,肉棒被细腻湿软紧密包裹,熟稔地寻好了角度,精壮劲腰频频耸动,每一下都擦过肿胀的花核边缘,入里捅到她深深的那处软媚,很快便给耳边的动情娇吟叫得后背都酥了。 ———— 首-发:po18.org (ωoо1⒏ υip) 三十二催情(h) 床帏晃动,雨声连绵。 从这里到赵二娘那边还不算近,以耿至的脸皮,可能也不好叫别人去,取到也得过上一阵。 虽是突然兴起,但耿知襄开始了又欲罢不能,做得没个空档,果真借着雨天猫在屋里的兴致,在被窝里胡天胡地,好像梦魇了一样,清醒不过来。 齐缨似乎也是。雨水湿气阴郁,本不宜出门,柔软的床榻里听着外头的均匀雨声,肢体全都打开含嵌彼此,她也渐渐抱着他不放,汗湿的眉眼绷紧,媚色迷离。 这还没吃药呢,“阿缨,张张嘴,” 她张嘴含住他的舌头,手肘上移圈紧了他的后颈,好亲吻得更深,小舌缠得耿知襄兴致又上去几分,恨不能把她吃入腹去。 “大哥,”耿至敲敲门,喊了一声,“拿来了。” “拿过来。” 门打开,僵僵往里走,见床帏里伸出一只手,耿至把药瓶一递,转身关门出去一气呵成。 药丸倒出瓶口,齐缨并不想吃:“这是什么?” 是从二娘那里拿的,但她还是害怕,抗拒地阻止耿知襄的手喂过来。 “让你好过点的东西。” “我很好,不吃——” 耿知襄把嘴移开的时候,药丸已经顺着喉咙咽下去了,齐缨一时慌张起来,捂着喉咙口不知怎么办才好。 耿知襄不禁皱眉,摸了下她的脸:“总胡乱紧张。” 药效生发得很快,齐缨抱着他的力道都变成了十二分,全身热得几乎烫手,捧住他的头,唇舌绞缠不放,双腿张开紧勾他身子,腰臀挺翘着小幅地起落,汗湿的黑发到处乱粘。 ……人虽不大,但她似乎还喜欢在上面。现下想必知道是什么药了,就是没顾得上恼。 把两只不愿安分的手压在她头顶,耿知襄欺身上去,撑腿压住她下身不能动弹,便见她情欲浓烈的眼里一下子涌满了委屈不解,喉咙口倏忽一干。 幽黑的眸子,水润分明,之前欢好时纵使攀到高峰也多少带点回避的眼,这回不用强迫也急切地要看,这么渴求他,想要他。 但耿知襄停顿了一刻,手指探向窄缝,拨开蚌肉,里面已泥泞得不成样子。缓缓探进去一个指节,绕着穴口浅浅扩弄几下,他呼吸喷在她耳边:“湿得要命了。要我进来吗?” “要,快点啊,” 她腿动不了,想办法偏头去凑他喉结,柔软的唇瓣吮到一口,又伸舌头够了一圈,耿知襄下腹瞬时一紧,阳具已硬得生疼。 “……阿缨不急,”他哑着嗓子继续哄诱,“乖乖叫我一下,叫得好听,我就进来,” 齐缨平时并不愿意称呼他,如果要讨好便叫寨主,要么只叫你。他想看看,她心里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耿知襄,耿大王,”齐缨蹙着眉,水雾朦胧的眸子尽是催促,但终究是神智尚余,还能跟着他的反应一句句试探,“寨主,耿寨主,当家的,大当家的,” “……” 她越发着急:“耿大当家的,耿大少,耿大少爷,大少爷,” ……行吧, “少——啊啊” 肉缝撑开到了极致,猛地一下推到最里,便好像被吸住了一般,拔出来时艰难得她的身躯都在往下带,齐缨顿时尖叫,肩膀一缩,樱唇张启,话却一字都说不出来。 汗水滴到被褥上,痉挛收缩的肉壁绞得他也连声闷哼,掐着手下一截绷紧的腰肢,阳具连根缓慢进出几下,就加快了幅度,在穴口吞合张抽,水声噗呲粘腻。催情药让她敏感到了极点,每一点动作都能引起最大的反应,声音都发不出了,只有睫毛在颤抖。 耿知襄叉住她的手指按在褥上,按得两臂肌肉绷起,身下猛力似打桩一般,她在晃动,床也在晃。 射出来时,她花径里都要满了,爱液混着浓精,稍动一下就流出来,在交合处糊满一片。 雨还在下着。 三十三雨季(微h) 主屋吩咐吃晚膳的时间很晚,比正常吃夜宵还晚,耿至给送到桌上就走了,然后又要备水。晚膳吃得干干净净,吃过没多久又要加夜宵。他来来回回好几趟,但那两人的面是一次都没有见到。 齐缨只有呼吸声他还能听见一点,似乎自己一出现,她就不作声了,只有大哥神闲气定地下吩咐。 屋里的味道,他一进去都觉得面上发热。更不用提眼光扫见床帏外地上织毯褶起来一角,窗台边架子也歪向一旁,于是暗自觉得这张桌子的位置似乎也隐隐有些不对了。 药劲已经过去,洗浴的时候,齐缨泡在舒张的热水里就一下睡着了。被叫醒吃夜宵,迷瞪一会,又说要回自己屋。 “你在家里是不是被照顾的很好,都不干活?”耿知襄答非所问,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怎么可能:“我是会干活,”擦洗干净的头发整齐拢在脑后,还没有全干,她没放心上,强调了个会字,但终究不想跟他提起自己家里,一句带过,“我不吃了。” “老回去干什么,你还认床?” “回去睡觉,”她拧眉,但声音绵柔恹恹,居然提不起力道,“要不睡不了觉。” “可怜见的,”耿知襄给她擦擦嘴,也答得慢条斯理,“今晚给你好好睡。” 接着在他怀里死睡了一晚,但下一个雨帘交织的白天,裸身披着那件几近透明的浅银纱衣,在他身上起落颠倒咿呀乱叫的时候,齐缨已经不惜以放弃计划为代价,只换这雨别再下下去了。 ……反正这计划现在看来,难有促成的空间。 耿至又送完饭,关门走了。她伏在耿知襄胸口,记不起这是第几回来送吃的,脑中已经有些浑噩,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在这阵难得的安祥里睁开眼,便清楚看到眼前一整块健实的胸肌,硬邦邦的样子铺在那里,随着呼吸还是心跳,肌肉轻微地动。 上面的乳头凸起来一小点,离她不远。鬼使神差地,齐缨伸头去含了含,想看是什么味道。 耿知襄滞了一下,没什么动作。她抿了抿,没觉出什么不同,又学着他的举动,舌头绕着乳晕卷一道,嘬了一口,乳头于是有点硬,她皱眉松开了。 除了形状不一样,味道跟他脸脖子耳朵,也没什么区别。男人喜欢这里,那还是因为女人这里又软又弹又好看吧,触碰起来的感觉比男人好多了。 “就这样?” 耿知襄问。齐缨顿了顿,已经直觉地不敢轻易忽略他话里的意思,只得闷声俯首下去,含住他另一边乳头,跟方才一样,舌尖绕圈嘬吸了一会,须臾便把他胸前亲吮得湿漉漉的。 “你个小妖精,” 耿知襄秉着口气,翻身反压住她,看了会这眉眼间妩媚艳色,懒懒的倦怠散发,还有点一直都在的倔,只低沉开口,暗示等于明示:“饿了,还有别的地方能让你吃。” 齐缨会意到什么地方,顿时后悔不迭就要推开:“不吃,我要吃饭!” “又不妨碍你吃饭。” “妨碍,”她要起来去外面吃饭,胸腹被他大掌牢牢压着,身上酥绵虚浮起不来,顿时硬憋了口气,使尽当下之力左右挣扎起来。 “好好,”耿知襄看她反应这么大,于是松手,“去吃饭。” 但吃完了饭,好像惩罚她的不配合,他闷声不响扣着她双乳,亲吻间冲摸索出的花径里最敏感那处直捅不停,捣得她汁水涟涟哽咽求饶,快感攀得头脑晕眩,除了无意识的本能迎合,嘤咛啼叫,就着各种姿势紧拥着他好似晕厥又醒过来,再卷进新一轮的淋漓情事,便不知屋外雨声何处,周围天地是何颜色。 雨下了近叁天,终于停了。 但齐缨又睡了一天,才能起床,出门。她看着沉大娘从旁边屋里把她衣裳拿到主屋来收好,看山寨院子间一片雨后阴绿空濛,看耿知襄同别个首领巡山议事,毫无异状,才确认了这个雨季,雨势仍是小了太多。 —————— 首-发:po18.org (ωoо1⒏ υip) 三十四县主 坐在赵二娘的小厅里,看阿花在地上翻身,抓着一个破布团在爪子间扯来扯去,齐缨一言不发。 赵二娘同样不出声换掉那只空碗,却也比之前多拿了一包蜜饯,打开铺在桌上,自己拿了一个就着茶水吃了,只是连吃几个,齐缨还是自顾自发着呆,仿若未觉。 “药都吃了,还愁什么。”赵二娘开了口。 “愁很多,”齐缨心不在焉地应声。 “你想见你儿子么,”她忽然转过头来。 赵二娘一怔。 但很快凉笑一声:“不想。” “为什么?” “因为他也不想见我,免得这么个娘,让他丢人,被人笑。” “……”齐缨眼珠瞪大,半晌方道:“他多大了?” 赵二娘眼睫并不抬起:“到现在,该十岁了。” “二娘,”好一会,齐缨才身子扭向她,再张口,赵二娘也抬了眼睛,两人对视,“他还小,跟着他爹爹被教歪了。如果去把他揪回来,还能教好,那还是一个好儿子。如果教不好了,那就是他爹的种,差你太远,不要也罢。” 好一会,赵二娘眯起眼:“有没有人说过,你可真会想。” “说过,”齐缨耸耸肩,回去接上自己的话头,“然后我们去一个新的村子,不行就自己修一个村子吧,我爹娘和我妹妹肯定会跟我一起的,我们在那里做村长。” “外头兵荒马乱,有你这么个村子,撑不过叁天,”赵二娘伸手去抚跳到她腿上的阿花,阿花盘下身来,闭上眼呼噜噜地让她挠,“寨主现在又跟郡守结交,恐怕外头村子一个个的都没了,这寨子还能好好的没事。” 看齐缨不语,她叹口气,“况且寨主挺中意你,你混得能比我这后院鸨儿不知要强多少倍。你自己想,嫁在外头和进到这寨子里,实在又有何异?就是男人跟男人,也不过是换了张皮罢了,都一样。” “不一样,”齐缨摇了摇头。 “……你还年轻气盛的,我也不多说了,”赵二娘也摇头,“但你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至少这几天。要是出事了,当家的回来要拿我问话的。” 齐缨默默点头,回头看外面天色。 后院鸨儿。别以为她没查探到,赵二娘和院子里的姑娘,可都在偷偷攒私房钱。要是真打算就这么下去了,又何必有此一举。 而村子……被匪寨掳走的女人要真这么不能被接受,那要是做成点什么呢。寨子没给山洪冲乱,总还能有别的路子的。 只是越想着越想着,天色也越发阴沉,黯淡无光。全身钝钝的,忧心又无力。 她一动不动,心口酸胀麻木。 她好担心纪晟。 两日后,首领一行回到寨子里。 在寨主返回前,就有几个匪众先遣回来,急急收拾出叁脊峰上除了寨主主院外,最好的一座小院,那里幽静宁谧,布置得整洁精美,还安排了人专程守看。 大部队回山时,齐缨远远看见耿知襄护在一驾带着刀痕箭伤的马车旁,马车装潢雅致,车帘一直垂下,一行人肃然正襟,浩荡将马车护向了那间院子。 那是……她脑子里冒出来两个字, ——县主。 —————— 首-发:rourouwu.info (po1⒏ υip) 三十五县主落难 入夜时,床榻上一阵绵密纠缠。 结束后的安静里,眯了好久的眼,齐缨才睁开双目。身后靠着耿知襄的胸口,彼此都有一点汗湿,但实在有些累,不想动弹。 她伸出手在床褥上张开,手指感受空白褥面的微凉,然后耿知襄的手也从胸前伸去,覆在她手上,叉着五指,缓慢但有力地打开她的掌心。 她今天很安静:“我不在这几日,晚上都做什么了?” “看星星。”齐缨应道。她刚才本来也想看星星的。今天傍晚后的夜空很漂亮,有点粉橙的晚霞散去,夜空就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云。 “那我陪你去看。” ……耿知襄先上了梯子到屋顶,齐缨在后,要到顶时他伸手来扶,她实则不需要,但还是伸手到他手里。 天穹四面当头罩下,深空星点密布,银河一道繁星极密,璀璨流泻,仰头一眼就能摄人心神。 耿知襄拥她坐在身前,呼吸均匀沉稳,并未多说什么,但能感到他此时愉悦,跃跃涌动的气息把人当头罩住。几乎能让人产生错觉,尤其在床榻缠绵过后,会觉得他是因为她才这般愉悦。不过齐缨知道,在他如今这位置上,现在恐怕做什么都挺快乐的,就是要有个人陪他一起消遣罢了。 “你以前也常常看星星?” “嗯。”原先常跟纪晟一起爬到树顶上看星星。想想已经有很久没看了,但她不想跟他一起。 “跟你那小相好?” “……不是。” 耿知襄不由好笑,这心眼还挺多。 这么一张天幕在上,让人很难不心绪安宁。耿知襄见她在胸前回头看他,夜色里一双眼幽幽的亮,他也不语,迎视一会,她才开口:“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也不意外,笑笑:“说什么?” “今天进寨子的,是县主吧。” “对,”他嘴角仿若动了动,她倒很关注此事的。确实今日这么浩荡的阵仗,让人想不知道都难:“县主遇袭得救,在寨子里住些时日。” “你为什么不去看她?” “已看过了。县主喜静,只想自然歇息压惊,我不用多加叨扰。” “你这样是娶不到县主的,”齐缨说道,似乎有告诫的意思,“跟别人纠缠不清,不洁身自好的男子,县主不会喜欢的。” ……难得坐在屋顶看星星,这好景致都破坏了。耿知襄挑起眉:“县主岂是一般女子。在县主这样的女子眼中,纠不纠缠,喜不喜欢的,都未必重要,重要的是斟酌联姻可是最佳取舍。” “——你才认识县主,就这么笃定她能容你?”她眉毛拧了拧,这么快就激怒了,“县主要是就不想斟酌,就是不愿意呢,你莫非也要强了她非要联姻么?” 耿知襄语气听不出情绪:“不会。纵使这下是落难在此,她毕竟也还是建原王家的县主。” “你……”齐缨心头仿佛被狠揪了一把,声音都因为气愤而几乎要消失在喉咙里:“我就不是人吗?” 他的话后劲有点大,她这会开始气得脑中发白,“我是穷乡僻壤的村姑一个,就活该让你欺辱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耿知襄握住她有点抖的手指,有安抚的意图,她不接受,要抽回,但他手掌用力攥紧,“齐缨,你知道为什么纸上谈兵没有用么?” 她不应,继续努力要抽回手, “因为阵是死物,且破阵器用为你准备完毕,一览无余。布阵一方与破阵一方这般均等,你凭聪明或许可以高人一筹,” 他掌心握紧,把手中指骨握得无法动弹,看她眼睫颤动,嘴唇咬得发白,“但在阵外,没有什么会毫无条件地听你的话,任你调遣。” “……所以呢?”莫名其妙说这些什么意思。 “所以,把你的聪明用在对的地方,”耿知襄垂眸,“明白么?” 终于把手挣脱出来,齐缨不再说话。 她站起来就自己去屋顶边缘要下竹梯,耿知襄也没拦。蹬蹬蹬往下走,齐缨心里清楚,他说的也不全错。 或许除了那些死物,活物才是她更该留心的地方。 ———— 首-发:danmei.info (po1⒏ υip) 三十六丫头 寨子里一切状似如常,只是几个首领都变得更忙了。回来并没有两日,耿知襄今天又去了郡城。 还是白天。齐缨思索良久,沉大娘去忙伙房的事了,她回到原先的屋子,爬上房梁,从木头夹缝里取出一个布包,换上那身短打衣着。 她要在白天试一试。 今日太阳大。她学着别人,拿块布绕着头绑上,遮一点日光和面孔。 山腰关卡以上的一颗老树旁,本是看守那处关卡的一个山匪,此时从树根后缝隙间拉出把沾泥的短锹,比对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随即拿着锹出来,要往山上走。 寨子前阵子遭袭,众人若觉哪里不对,多少都更警觉些。又兼这两日贵客将来,更是比往时警醒。 而走没几步,山匪觉得身后像有动静,但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脑立时挨了一记重击。 男子倒在地上。 齐缨抖着手放下石块,从地上捞起那把锹,慌里慌张,转身便走。 她不作声找了间马厩,把短锹上头泥痕清理干净,往厚厚的草料堆深处塞好,低头走出时却冷不防有人正好进来,她忙侧身避开,仍不免跟来人肩膀相撞。 “你他妈不会看路啊,” 来人在后面骂了一句,齐缨自顾无暇,只顾得上点下头就快步走开,后面人皱着眉看她,出声道:“等等,兄弟,” 这一声听在她耳中与“等等,齐缨”无异,齐缨心一蹿,等反应过来他其实说的什么,脚下已拔腿奔出去几大步了。 “——站住!” 叫声追在后面。齐缨脑中嗡声大作,足下不停见弯就拐见缝就钻,直冲人迹罕至的所在,风声呼呼过耳,只觉平生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跑着跑着,直到听不见后面喊声,也察觉不到脚步声,还坚持继续跑,生怕那人只是不出声,实则紧追在后。 “——!” 眼前道旁,忽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姑娘背对着她,她冲过来时没刹住,带得姑娘啊的一声歪斜要倒,齐缨忙顺势抓住她的胳膊,两人俱是一个趔趄,随即一只什么东西怪叫一声,扑棱着翅膀从姑娘手里冲出,差点擦过齐缨的脸。 目瞪口呆看着那只鹰飞上半空,齐缨已经懵了。 而回过神时,担心飞起的鹰会引来追兵注意,她拉着姑娘便往那边小竹林奔去,不忘捂住她的嘴不让发出声音。 躲藏在茂密竹林后,压抑喘息僵持了好一阵,直到确认了无人追在后面,齐缨才能收敛着狂跳的心脏,想想这姑娘该怎么办。 姑娘穿着粗使丫头的衣裳,个头清瘦,发丝也梳得整齐,身上有淡淡馨香。寨子里粗使丫头她见过的不多,有几个是收衣浣洗、照顾伙房的,那几个首领她好似没见到有贴身丫头伺候。 她松了手,姑娘转身,是一张温柔秀净的脸,深黑的眸子直望着她, 齐缨努力沉静,压低嗓音:“你……” 接着完全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姑娘忽然伸手覆上她肩,垫了脚吻了过来。 “……” 脑子里此时岂止是空白,而是炸开。刚才差点被人发现的慌张烟消云散,一缕错愕恍惚飘游,齐缨手下僵硬搭着姑娘纤腰,此外全身都震在当场,动弹不得。 ——只知道姑娘很主动,很会吻。 “小哥莫怪我冒昧。我走迷了道,方不小心冲撞到你。我知道这地方我不该来,还求小哥千万不要声张,否则我要挨打了。” 唇瓣分离,姑娘低垂臻首,柔净的面颊微微泛红,但攥在胸口的手仍可见一丝无助。齐缨其实没太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愣愣看她胸前的手点头称是。 ……齐缨都不记得接下来是怎么道别分开走的。 回到主院里清醒下来,乱糟糟的后怕劲过去时,人已在屋子里立了好一会了。鬼使神差地走到镜子前看了看,才发觉自己头上绑着的这块遮阳布条,真是怎么看怎么傻。 她猛然想起那只鹰来。可是跟姑娘后面的举动相比,那只鹰简直一点都不惊人。 而耿知襄回来得比她预想得要早—— “看给你带了什么?” 一只盒子放在桌上,耿知襄停在她面前。 齐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故作感兴趣地跟着问:“带了什么?” “你打开看看。” ——— 首-发:danmei.info (po1⒏ υip) 三十七不用多礼 打开盒子,是胭脂水粉,好生精美,颜色漂亮,散发淡淡的香气。 耿知襄见齐缨盯着盒里一动不动,解释道:“是胭脂,”他手指抬起她脸来,“你这会儿就能用上一点。” 她当然知道这是胭脂。只是除了娘的那点陈旧到变了色的胭脂外,也就见到村里爱美的姑娘自己摘花做的土胭脂。谁叫能吃饱饭就已经这么难了。 她应了一声,抽了抽嘴角以示收礼的激动,拿着盒子收进屋里。 耿知襄在外道:“你收拾一下,晚上大家一起,用个晚膳。” 除了那次寨子庆祝,齐缨从没有跟什么大家一起用过晚膳。莫非是要给县主的接风宴?还是他有……什么别的安排? 她声音故作平静:“确定要我去吗。” “确定。” 当日大宴的厅子里,只摆了一张席,除了老二以外,几个当家的都在,还有一个郡城里的来人,说是应郡守的差遣,先行来探望下县主。 齐缨安静地坐着不动。虽随口交代了句,但她什么都没有收拾,并没有动那盒胭脂。耿知襄也未就此说什么,听得菜色差不多备齐,便吩咐人去请县主。 老叁坐在齐缨旁边,道:“小嫂子在挺好。县主的贴身丫环那日护主崴伤了脚,不便出门。咱们这样寨子,就县主一个女眷入席,恐怕她要不自在了。” “哦。”应了一声,齐缨心里莫名的怪异。 好像她真成了山寨自己人了。 外间来了响动,县主来了。齐缨闻声抬头,随即整个人僵在当场。 “——” 县主目光闪了一下,并未看她。此时她发式衣着跟白日里那粗使丫头的装束毫不沾边,娉婷端庄,娴静矜贵,笑着与众人一一见礼。 齐缨面上僵硬得可怕,可是又移不开眼睛,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出来自己, “寨主,” 忽然有人进来,面色看似有事发生,齐缨眼看耿知襄本打算叫他出去,见那人神情不对,便离席到一旁听他说着什么,心里猛地沉到了底。 她摒着一口气,收回视线,逼迫自己做出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模样,只把心思集中在这边的交谈。 “这是大哥房里的,齐缨,”老四平时带个人样的时候,还确实有几分人样,见耿知襄去了那边,便替着向县主解释。 齐缨尽力挤出一个笑,但迎着面前的目光,笑容却不自觉地渐渐淡去,只仿佛不由自主,凝眸跟县主四目对视。 耿知襄听完来人报事,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一眼。齐缨正背对着他,除了装扮正常,但与刚描述的个子身量,似乎也…… 齐缨刚敛回有些失控的视线,颔首道完一声“县主”,身后不妨阴影逼近,肩上忽然一沉。她回头,听得耿知襄话语似笑,在她身后低问:“阿缨,午时你做什么去了?” 面上一阵凉意倏忽之间扩散到整个肩背,齐缨嘴唇张了张,触碰之际一片冰凉,正待说什么,县主已柔柔笑着出声:“阿缨姑娘又要多礼。白日里便说过,叫我霄怡就好。承蒙几位好汉相救,在此我才是客,否则可要折煞我了。” 几人都有些讶异。 耿知襄问:“县主白日里见到齐缨了?” “是,”县主应道,眼里自然从容,不曾有变,“午后在院子走了两步,正见到阿缨姑娘经过,便已认识过了。” 齐缨脸上转而发热,不知是因为后怕还是别的什么,冷热交替。 耿知襄再没问什么,众人一同用餐,互相交谈,齐缨时不时应着几句寒暄。吃到半,她着急想自己添些茶水,便离席去备水的隔间,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喝下立了没一刻,“阿缨姑娘,” 闻声转身,县主莲步轻移到她身旁,有点熟悉的一阵馨香气息扑面而来,齐缨脸顿时窘迫地红了。 “……县主,” 县主也放下手中茶杯,一边给自己斟满,闻言又笑:“都说了,阿缨姑娘。唤我霄怡便是,” 她抬头,一双秀目深邃幽沉,似乎含着一丝盈盈笑意,“我姓顾,顾霄怡。” ——— 首-发:yuwangshe.me (ωoо1⒏ υip) 三十八露水情缘 今晚再不曾有其他交流。齐缨仍然不知道那只鹰是怎么回事,县主在那短暂的单独碰面里,也没有问她当时行迹,各自都对白日里在做什么绕过不提。 不过…… 润宁县主,真是好听的名字。 齐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没留意耿知襄立在屏风旁,叫了她几声。 回神看去,耿知襄看她一眼,“来帮我更衣。” ——你自己不会更衣?若是平时,她已经反问出来了。但现在只收了呼吸到胸腔里,跟着他走进屏风后, 屋里灯下,这也才回不久。耿知襄张开手,她一边给解带宽衣,避免跟他目光接触。脱到只剩里衣,他沉下手掌扶到她腰上,俯身过来要亲,她顿时别开头,手心推拒在他脸上。 “……你都是酒气,”推开了才反应过来不该推的,齐缨忙出口解释,但她今天实在是怕他,心口扑扑扑地狂跳。 耿知襄倒也没有不快,只是抬手,把她只匆匆扫过、有一会儿不能定睛直视他的脸孔固定在手指间。 “你今日为何要去见县主?” 她心口跳得很快,答得也快:“好奇,想看看,”这么说着,目光渐坦然下来,迎视中又带了几丝挑衅:“不行么?” “不是不行,” “那是什么?” “也没什么。” “你怕我背后说你坏话?”她道,“我不会啦。我只会当面说你坏话。” “嗯,”他点头,“我知道。” “……” 失去了对手,齐缨一时哑然,耿知襄笑了笑,张开的手指捏了捏她脸颊:“别多想。你再出院子逛,记得叫人跟着。寨子恐怕有奸细混进来了。” 多想什么?看着他的眼睛,齐缨看不出什么异常的情绪。而以她对耿知襄的了解,如果他指的是有奸细的事,若非真排除了对她的怀疑,话绝不会说得这么温淡平和,他就是要玩,也不是这么个玩法。 “……嗯。”不论如何,她乖巧识相地应声,不做追问。 方才就听到耿知襄在屋外,把耿至派去给县主守院子了。那么说来,明天以后,会给她安排一个别的看守吧。 ——她无所谓。总之那身衣服烧得及时。 耿知襄抚了抚她的头顶,便自去换洗。 熄灯过后,空气似乎莫名有些拘谨。齐缨心里默念这只是自己的错觉,闭了眼要睡,然后旁边手臂伸来揽住腰际,平拉到他怀里。 有方才的提醒,齐缨也朝他侧身,伸手抱住他的腰,腿在被子下伸出去交叉在一起。耿知襄腿也坚实魁梧,还长毛,不过现在黑灯瞎火,皱眉也没人看见。 耿知襄似乎有些意外,甚至没有料想中的下一步举动。 今日这些,若非自己亲身经历,简直就像做了场跌宕起伏心惊肉跳的梦一样。齐缨也说不上来此时心绪,明明也怕但又好像有点不怕了,沉静很多,但也乱纷纷的,忍不住出声:“耿知襄,” 她几乎没怎么直呼过他姓名。耿知襄发觉口中应得比脑子里的反应要快:“嗯?” “往后你要真接了招安,飞黄腾达了,”谁知道呢,也可能怎么都攀不上也说不定,“我们跟现在必定不同,也注定长久不了。我虽然只是个村姑,但是也不用非去过吃香喝辣,锦衣玉食的好日子,那时候,”如果她还脱不得身,那他可千万千万不要起什么恶念,要把她甩给老四,她真的怕,“能不能让我回家?我上有父母,下有幼妹,都需要照顾。” 商量的语气沉声说完,她看着黑暗里面前看不清楚的眉眼,轻道,“……就当是看在这段露水情缘的份上。” 矮子里面拔高个,两害相权取其轻。纵使都不是什么好事,但她还是承认,当初抱住了耿知襄,算是对的决定。 —————— 首-发:danmei.info (po1⒏ υip) 三十九去不去 她以为耿知襄会说点什么,不过氛围现在是难得的温和,她直觉即便不高兴,他也不会怎么样。然而短暂的沉默不过一会,耿知襄又说:“睡吧,别多想了。” 齐缨睁了一会眼,也不再出声,合眼睡了。 早晨起来,耿知襄穿着衣裳,问道:“你晚上做得什么春梦?一直蹭我。我睡得难,又不好把你弄醒。” 看齐缨瞠目一愣,但脸很快就红了,道声没什么就背对他穿衣,耿知襄没等到回话,回头一边穿戴齐整,又问一遍:“梦到什么了?” 她才应道:“忘记了。” “又忘记了?” “我骗你做什么,” 倒也是。耿知襄心里清楚,齐缨自那晚到他身旁来,就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人染指,那末做的春梦除了是让他激起来的,又还能有什么。 随即便听她说了,“老是打扰你,我要不回我屋子睡好了。” “但你身子又软又弹,”他懒洋洋笑笑,看她隔着张床在对面皱眉,“还很暖和,抱起来带劲。” 齐缨不理他。但是又鬼使神差地想起,县主垫脚拥上来的时候,她穿着那身短打,胸口有束起,不过好像即便这样,还是能感到一点柔软的触感。 耿知襄虽说没什么不行,齐缨还是心知肚明,并未贸然再去“造访”。 耿知襄说陈江郡守冯大人的阵戏大会下月就要开始,问齐缨要不要加入,她表示不感兴趣。 而县主的表舅在距离陈江郡不远的宜茂县守城已近一年,刚得知了县主道中遇袭之事,要赶来探视,寨子准备设宴相迎。 齐缨心下知道耿知襄定有所图,另一边,拿了那盒精致的胭脂水粉,午后就到了赵二娘这里。 “怎么要糊这些个玩意儿了?”赵二娘打开盒子,心知这必定价值不菲,“你不是不乐得寨主眷宠么。” “不管,你帮我画画,教教我。” 齐缨止不住有点雀跃,但是同时又因此觉得自己很蠢。在赵二娘在她脸上抹画的时候,心情不免越来越压抑。 “你是要走冷面美人,厌倦弃世的模样么?”赵二娘画着画着问道,“或许也差不多。” 齐缨看向镜子,几乎一惊:“这真是我呀?” 赵二娘跟她一起看,再扳回脸来补了补口脂:“喏,带灵相的,再怎么抹,眼神一看也错不了。” 齐缨语气却比不上抱着脂粉盒来时的高兴:“是二娘会画。” 晚上宴前,挑了一身颜色鲜亮但尚显雅致的衣裙穿了,插了珠花,对着镜子再看看,齐缨觉得好像跟原先去郡城看到戏台上的人儿一样。但是心里竟忐忑起伏,莫名地忧心忡忡。 “——” 耿知襄看到她时也有一阵没说话,眼光幽亮,但只端详不语。看到他的反应,齐缨觉得更不安了,不确定自己到底在胡乱折腾什么。 “怎么忽然想起要打扮了,”他问道。 “有好的胭脂啊,还有衣裳,”她应了,“为什么不用。我这是……不合适吗?” “没有,”耿知襄还是看着她,立在两步之外,“你这样很好看。” 然而一路上积攒的忐忑越甚。进了大宴厅,熟悉不熟悉的人视线或多或少都比之前固着一些。齐缨一直垂目,有些后悔为何要这么瞎作弄,直到县主来场。 “阿缨姑娘,” 同样妆容施布、装束得体的顾霄怡眼睛一亮,直朝齐缨就走来了,并不掩饰眼中的惊艳和愉悦,齐缨也忽然站了起来,耿知襄在跟县主表舅交谈,闻声回头看了一眼。 饭桌上其乐融融。 齐缨抬眼五回,就得有叁回是注视顾霄怡去的,只觉得好像从未见过像她这样说话、举止、风度都这么好的女子。 “……听说阿缨姑娘是破阵的高手,”顾霄怡望向齐缨,“可惜好似没有现成的布阵,我也不是个中行家,否则真想看你露上一手。” “可以,”齐缨表示赞同,顾霄怡刚刚叫她“你”,没有再一直“阿缨姑娘”地称呼她,只是她也没有忽视老四那张忽然又黑又臭的脸,便又有所收敛,“……下次见到有人摆戏,我玩给你看。” 顾霄怡闻言抿了抿唇,微微压低了脸庞,抬眼视来。那双盈润眸子一眨不眨,目不转睛,好像点着什么别人都看不到的光,让人脖子有些紧张, “冯郡守似乎要办阵戏大会,广邀各路智士一同竞逐,就在下月。你会去么?” 齐缨很快听到自己不假思索的声音:“去。” ——— 首-发:yuwangshe.me (ωoо1⒏ υip) 四十高兴(微h) “县主倒是能说得动人,”耿知襄一边斟酒,笑笑,“我说了几次也不见在听。” 齐缨不喜欢他的口吻,趁后面热闹了,坐到顾霄怡旁边。顾霄怡的眼睛笑起来时像月牙一样,不笑时晶黑的眼眸,说不上来,让人觉得她在看的就是自己这个人,而不是其他随便一个人。 顾霄怡的表舅,宜茂城的守官张林右,却可见一直不曾放松。齐缨听他们说建原王府近日会遣人来陈江郡,在此之前,陈江郡守派来的人,都会留在寨子里,保县主的安危。 不一会儿,有几个山匪,几个寨子里的姑娘,在厅子里开始奏乐。齐缨看着,没料顾霄怡拉她起来,竟似要在厅前跳舞。 她跳的简单,旋转,踢着鞋尖,把裙摆甩起一朵大花浪。齐缨跟她手臂对向叉过,两手扶在腰侧,转圈转得不亦乐乎,咯咯笑个不停。 玩闹了一会,厅子里都带的一团火热,猜拳的猜拳,唱歌的唱歌,拿着筷子敲碗的敲碗,亮着掌心拍桌跟节拍的跟节拍,乐声吼唱声在高点的时候,甚至听着都有些吓人,前去主桌敬酒的也络绎不绝。 都跳出一身薄汗来,裙子下还蹦着回来坐下,张林右已经松弛许多,正同耿知襄相谈甚欢。 只是时间渐晚,耿知襄送顾霄怡和张林右去歇息了,齐缨看他们出去,才觉得虽然笑得嗓子都有点哑了,但今晚其实都没能说到什么,自个儿在桌旁坐着,莫名有点落寞。 场子没散,众人还各自你一团我一团聚在一起。齐缨有点想回去,眼看老叁老四都那边喝得东倒西歪,索性便站起来,但竟又走回厅子旁备水的隔间去了。 ……算了,还是回去吧,她想着。这里安静无人,但外面的声音能听到,显得此处尤其寂寥。 她自己从另一扇门走出去,黑夜微凉孤寂。走进厅后的小院,天上星空还是很漂亮,但抬头看了两眼,终究心里空空荡荡,兴致缺缺。 “——” 她转身躲进树后,虽然其实没什么要躲的,但已经下意识这么做了,面上一阵凉意。 耿知襄在院门处停下,跟旁人说了什么,旁人应了一声就自回厅里去了,他还立在那里。 齐缨心里一紧,果然,下一刻耿知襄便往这个方向来了。 “你躲我做什么?” 人影走到树下,就成了一道黑影罩在面前,齐缨忽然有些磕巴:“我没、躲,没躲。” 他有一会儿没说话,周身感受不出是何情绪。两人就这么对面站着,树下狭窄幽黑,齐缨呼吸有些困难。 “你在等谁?” 什么?“等谁?没有啊。” 但耿知襄不信,“混进来的奸细,是否就是你那个纪晟。” “纪晟?”这个名字让齐缨心头遽缩,张口结舌反应了一会,若非知道那个“奸细”是谁,这时只怕要信以为真了,“……我不知道。” 她也好害怕纪晟会再进来,既害怕他入了虎口,又害怕他看见自己跟耿知襄的情状,“……回来后,我没再见到他。” “那你今晚高兴成这样,”耿知襄笑了笑,“他没有混进宴席里?” “我高兴,因为我喝多了,”齐缨平稳着呼吸,“我没有看到认识的人。” 他好像在思考,微微压低身子,气息间清酒的味道确不是假的。 沉吟一会,耿知襄方道:“那你有空便多去看看县主吧。你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儿,确实好作陪解闷。” 她心里开始跳的一下比一下重:“嗯。” 其实喝多的人是耿知襄才对吧,她想,酒味最大的就是他了。但又好像不是,他这会儿搂住她,扯起她一角裙摆,把手指在亵裤外,隔着布料揉按柔软的肉唇。 齐缨不敢动,咬着双唇扒在他肩上,皱眉受着,听到他低声道“手已洗过了”,也只匆匆点头。 灵巧有力的长指探进亵裤里,指腹粗砺,拨开贝肉捏住了小珍珠,捏得发硬了再绕圈揉弄,她站得开始艰难,腰胯不自主地往前挺,甚至足尖都要垫了起来。 泌出的一缕水液沾上指尖,齐缨压低着嗓子细微嘤咛,扒住他肩膀,无助地轻摇了两下,“耿知襄,” “舒服么?”他指尖轻刮一下,她嗯的一声,攥住他的衣服, “……舒服,” 光线不明,但她脸上带着请求,混杂着欲念和放任的不安请求,听来又像制止又像撒娇,“不要在这里好么,有人会经过。” 四十一最怕谁(h) “这里这么黑,”他手下继续,“怕什么。你今天特地打扮,不是为了让人看的?” 齐缨怕他真让别人看,抓住他的手,“只让你看,只让你看的。” 耿知襄哦了一声:“你说话总是又真又假。总归今日吉日良辰,我便当是真的吧。” 为了证明是真的,她勾住他主动索吻,他也正带着她往黑影更深处走,便走边回应,黑乎乎的树丛里只有脚步和呼吸交错的声响。 避着厅里众人在这隐蔽之处,树影娑娑,某种诡异的错觉阵阵冲击脑后。齐缨随即听到有人声,不免目光往院中光照处去看,顿时身子一缩,几乎还想往后再退一步。 耿知襄于是也往后看,看到老二似乎刚回寨子过来宴厅,正往主厅去,并未留意这边。 “你怕他?” 齐缨点头,待老二进了屋里,沉默半晌,才道:“嗯,”但她还是小心,并不敢在耿知襄面前直说他左膀右臂们的不是,“不想看见他。” “还有老四。”她补充。 “啧啧,他俩你都怕,但就是不怕我。” 齐缨发自内心地望着面前轮廓:“……我最怕的就是你了。” “唔,”耿知襄接着应了个声,好像很怜爱地摸摸她的脸,“不想看见那两个就不用见,只听我话就是。” ——行吧。然而意识到耿知襄还是想在这里就要做,齐缨急拉住他手:“真的不要在这里,我不想在这里。” “可我想呢,阿缨,”齐缨方才并没觉得他喝多了,但此时这低嗓任性的口吻,一度让她觉得至少有一人可能真喝多了,“为何不能跟我一块想?你就答应吧。” 就跟决定权在她手里似的:“……不行。” 在她以为耿知襄真会就此罢休时,后者开口了:“那你得拿个别的来同我换才成。” “换?换什——啊!” 他把她扛在肩上便往回走,齐缨惊慌挣扎无果,下一刻坐在屋里椅上,眼看耿知襄在她面前撑腿坐上桌面,缓慢解开了腰带,脸上顿时一片凉热交加。 “你……” 看她气得有点说不上话,耿知襄适时从旁取了水盆,手巾浸湿,没有回避地自己把自己那儿擦拭了一遍,这时候齐缨已经别开头去不忍直视,他仍慢条斯理:“很干净了。” “你真喝多了耿知襄……” “你们男人都太下流了!” 她还是无法直面,但是这种控诉并没有什么用。耿知襄托住她下巴硬要她看,字句出口的很慢,循循善诱,“很硬了……都洗给你看了,知道你讨厌脏。含一含看看,你已经见过它很多次了,是不是,” 齐缨欲哭无泪。 男人的这里真的长得让人无法直视。她盯着他腿间狰狞的东西一会,终究忍着屈辱感,张口含住了猩红的前端。 耿知襄低低地吸了口气。 倒算是洗干净了,但他身上的气息洗不掉。脑中虚浮似随空漂移不定,又不得不自暴自弃地硬下心来,她在嘴里竖起舌尖绕着伞头顶了一圈,吃东西一样吮了一口,便觉困难,在唇舌嘬弄的暧昧声响下,棒身仿佛又有所胀大,她只得松口,伸舌顺着棒身往下舔,一直舔到耿知襄扶着肉棒的手指指节。 她抬头看他一眼,知道他这下的满意,再收回目光,继续一口口地嘬吮舔弄,晕眩的热意涌上脸颊,牙齿不妨轻刮过棒身,耿知襄哼了一声,松手托住她下巴:“别用牙……别用力用牙,乖……好心肝。” 齐缨扒着他的腿,脑后一只手揉搓着发丝,下巴上他指尖还托着,似乎很欣赏她柔唇张启含弄他肉棒的样子。 脑后的力道开始定住不动,口中硬胀到撑的阳物来回顶弄进去,她虽含不到根部,但这样的幅度已很难受,呜呜啊啊抗拒着拍打他腿面,眼泪都逼出来,耿知襄又进出几回,才放过她的嘴。 四十二我来看你 早晨耿至来见耿知襄,早膳才送过来没多久。 齐缨起得晚了一点,收拾好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人对面坐着,好像止了话头。她于是也坐下,有意放慢了动作。 但他们没继续。耿知襄道:“怎么不喝粥?” 她这才端起碗,把整碗浓稠的白粥喝掉,起身就要出去。 “去哪里?” “去玩。” 待人走远了,耿至才尴尬地扯扯嘴角:“齐姑娘看起来好像不高兴。” “嗯,”耿知襄看着剩余碗筷,“但要高兴的时候也挺高兴。” 那是什么时候?耿至也没想到,像昨天? “县主那边,都安好吧。” “一切安好。” “好,”耿知襄点头,“奸细的事盯紧。过几日要端下沣庄,这边不能出岔子。漷西城来人到郡里时,依计划把偷袭的贼首俘了献去,冯郡守同建原王这头,就能稳了。” “另外,”他想了想,“阵戏大会的事,你送信问问,郡城里布阵的人要是不够,叫老四去给帮手,” 说着不由哼笑,“老四除了那自视过高的脾性,谁信从前竟是个世家子。往后让齐缨把他布的阵都破了罢,让她再高兴高兴。” “是。” 一会他忽然又道:“她有没有说过,还想要什么呢?” “啊……我想想,”耿至想着回家之外的答案,想了一会,不确定地说着:“上次好像听她跟沉娘说,要是她还在村里,没几年就要做村长了?” 耿知襄怔了一刻,很快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耿至也跟着笑,却见大哥笑完后又有点严肃:“倒是确实可能想要这个。” 随即他指尖敲敲桌面,良久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霄怡在屋里倚榻看书,面上清清淡淡,目光专注,不见额外神情。 遣给她的丫头忽然来道:“县主小姐,外头齐姑娘,我们大当家的齐姑娘来拜访了。” 放下书,顾霄怡起身,有点诧异:“哦,” 丫头请齐缨进来,然后站在旁边看着她们等吩咐。齐缨今日没有多打扮,样子跟前几日女装相见时一样,没了最早脸上抹的尘描的眉,面容素净分明,只是抿着里唇,看起来有点不安。 顾霄怡倒是没想到她今天就来了。两人互相见了礼,却没说什么,旁边丫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直到顾霄怡出声叫她去外面转转,才应了一声出去了。 “县主,” 齐缨定了定神,道:“我来看你。” 顾霄怡差点笑出来,颔首一谢,温声回:“谢齐姑娘,我很好。” “……” 没了旁边无干人等,齐缨仿佛被某种僵硬控制。顾霄怡抿着唇角,抬眼看丫头往外不见人了,也未多言,走去牵起她的手来,便往自己屋里带。 牵上手后齐缨就没那么僵硬了,跟着她走进屋里。顾霄怡阖上门,回身还没说话,看她眼神凝注,上前扶住她一侧腰,缓缓低头,微凉的唇瓣便印在她唇上。 唇齿柔软张合,小巧的两只舌尖互相试探着,兰息交缠。没有扭捏和抗拒,而是颇为自然专注,仿佛都想把对方仔仔细细尝个清楚探索个明白,弥补那日的仓促不察。 齐缨一手扶住顾霄怡脸际,顾霄怡也搂着她,下意识要更靠近彼此。吻了多会都没印象了,但呼吸变得迷乱灼人,短暂松口补充新鲜空气时,一道晶亮银丝在唇瓣间拉开,齐缨于是覆去以舌尖卷舐,又含住顾霄怡红彤的莹润双唇。 这么柔软香甜的唇瓣,她想道,脑中也晕乎乎的,怎么也亲不够吧。 四十三 气氛越发旖旎,两人拥着躺到榻上,挨在一起细碎地轻吻。 齐缨没留意,脚碰到了茶几,只听嘎啦一声,茶壶晃动,在几上歪倒,茶水一下翻倒出来。 她看着翻倒的茶壶,茫然回头,顾霄怡眼角像月牙儿一样,轻着嗓道:“小心,我的丫头秋露就在旁边屋子呢。她脚上有伤,但耳力还在。” “嗯,” 齐缨往里再挪了挪,顺势低头,趴在她颈窝前。 好放松,又莫名紧张,不过是舒服的紧张。而且忽然想起来,齐缨才发觉哪怕现在时机合宜,自己还是压根就没想问那日顾霄怡为何那样打扮那样行径,顾霄怡似乎也没打算问她,仿佛那根本就不重要。 “你今天还干什么呢?”她问。 “哪里也不去吧?或者寨子里哪里很好玩?” 寨子里面不好玩,寨子外面才好玩。但是不想让气氛变得压抑,齐缨只道:“太阳出来了再出去好了,今天哪里也不去。” 抬眼得了认同,齐缨又挪去一点,贴在上方轻巧的脸颊旁,轻嗅她耳际发丝。 她实在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顾霄怡的手轻轻柔柔搭在齐缨后颈,往下挪了一点,又挪回去。她这样侧趴在身旁,胸口处不算很明显的绵软触感,隔着衣裳若隐若现,离她胸前只有不到几寸的距离,那里在一番无意的蹭动下变得温热酥麻。 但齐缨显然喜欢,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顾霄怡略想了想,也没有多说,扶着她的脸覆去,软糯的舌尖粘缠不住。 虚幻一样的相处,让真实的世界都笼上一层轻柔的细纱。尤其得知耿知襄有事要外出,归期不定,齐缨整个人几乎发自内心地容光焕发,让耿知襄也留意得很明显。 “来,” 齐缨刚沐浴好,擦完湿发,闻声走到椅子旁。耿知襄伸手拉住她,牵到身侧坐下。 他把她的湿发向后捋,露出整张干净的脸庞。细细端详的眼神让齐缨有点不安,忍不住想遮住自己的脖子,但想想在顾霄怡屋里时好像并没有触碰彼此很下面的地方,她身上若还有痕迹,那也是耿知襄留下的。 “我明日就出发了,” 她点头, “这回老二老叁都得留着,但耿至也在,有事找他,老四本来也只中看不怎么中用,叫他去郡里了。” “嗯。” 话没说两句,耿知襄伸手包住她一边胸乳,隔着松垮的衣裳托起掂揉,齐缨眉毛微抽,但真是已习惯了,仍然乖巧偎在他臂弯里,他手掌伸进衣襟缝隙,挑起肚兜摸她乳肉,也由他动作。 她觉得现在看耿知襄,好像跟以前有所不同。倒不是耿知襄变了,只是她觉得似乎他跟寨里的马,山下的牛,猎户去打的野猪,好像都没什么不同,是某种跟她不一样的兽类而已。 不过这个兽类托着她的脸要亲吻的时候,确实又有点道不出的羞窘来。 再加上他的眼神,齐缨觉得更为羞窘,窘得身子也不受控地发热。 “还要害羞,”耿知襄望着她低声出口,脸颊都给她的脸熏热,她甚至眼睛也不抬,羞涩到不能直视他,“早就是我的人,好几个月了。” 齐缨拒绝去想这个数字。初来时还在想一定要记住,接着却刻意不再去记,似乎这样就会觉得没有失去这段时间。 “……好好等我回来吧,我给你带礼物,你喜欢的。” “好。” 齐缨点头,没有笑,但是还算自然,伸手搂着他肩头靠来,呼吸温热清浅。耿知襄面上不动,心里却忽然涌起东西,好像隐隐又见当初田野间雀跃奔跑的那个姑娘,大手指尖一动,继续解开手下衣带。 ——————好困,祝明早不迟到交通一切通畅 四十四绣花 一行人马下了叁脊峰寨子,装束看似寻常,但暗里各自都带了刀剑,这一去看起来,该是一场硬仗。 齐缨收回视线。 不敢赌大。寨子里明显可见防守更为严格。寨主带了一部精锐外出,老四去了郡城,建原王家的县主在寨里暂住,却还有个“奸细”尚未寻见。为防寨子出事,老二和老叁留守,寨中巡逻的匪徒都比平时多了一倍。 制造混乱或许可以,她可以想到好几个办法,但终究是太危险。而现在老二和老叁当家,如果真被逮住了,她怕是连半身而退的可能性都没有。 齐缨默默走着,一边发觉,自己已没有最早那么忧急那么焦灼,好像每在这里再待一天,都能心焦得想死了。 ……真有意思。 她往顾霄怡的院子走,一边想着自己是怎么了。 她会因为对寨子里每一个角落更清楚,对每一条小径更熟悉,对并不认识的哪张脸平时常在哪晃荡更了解,甚至对耿知襄对自己更纵容而感到隐隐的高兴。 但是偶尔回头一想,似乎这些也没有改变什么,她还是不喜欢这里。 “早啊,”迎面碰见耿至在外头巡查,齐缨打了个招呼。 耿至点了点头,看她走进院门,眉头微皱。 姑娘们真的就有那么多聊不完的话啊。 上午寨子里备了些点心送到院子外,耿至接过了给县主送来,他一敲门便推门进了,正看到屋里桌前顾霄怡和齐缨相对坐着,而桌子底下,顾霄怡的足尖似乎才极匆忙地从齐缨腿上撤下来,飞快塞回鞋里。 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但顾霄怡神态很从容,还在绣手里的香囊,仿佛没有任何不对。齐缨也在做绣工,只是此刻盯着手里针线眼睛一眨不眨认真得过头,耿至就没见她脸上这么红过。 明明她两手都在桌上绣花啊,这怎么揉脚? 但耿至再奇怪也不可能问,齐缨感觉到他视线老瞟过来,忍不住硬了声瞪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我吗。” “……”这好好地什么臭脸子? “多谢你,”顾霄怡笑眼温柔,放下绣到一半的锦囊,很自然地把点心碟子往桌子中间推,“也坐下一起吃点吧。” 齐缨于是也敛了声色,放下手里的帕子跟着道:“一起来吃点吧。” 两个姑娘一起好声叫他,耿至有点受宠若惊,但被齐缨说了一句心里又气不过,正好看到她帕子上绣的花样长成那样,呵了一声:“我还当你绣了个什么呢。” “……?” 耿至看县主直倒了杯茶水给他推来,顿时不能再呲齐缨了:“多谢县主、多谢县主。”说完终究不好意思,喝完茶就出去了。 但没多会又回来,后厨又捎来一些蜜饯果子,但他进厅堂里,桌上只有那两幅未绣完的绣工,人好似都进屋了,卧房房门紧闭。 迟疑着上去几步,里面响声很细微,好像有人在压抑地抽泣,断续不清。他不敢多听,只觉得自己是不是捅篓子了,转回身不敢出声地往外走。 齐缨竟然被他说哭了。这真是奇闻。但是怎么办,她最近怎么还这样,估计还是跟大哥处不好。还是假装不知道,少给她找不高兴好了。 四十五狭路相逢 齐缨扯着被子盖住半张脸,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 顾霄怡用足尖若无其事在她腿心附近打转的时候,她还没有想过会如此,毕竟有些东西她们没有。但是她确实没料到,没那丑玩意儿也不影响什么。 而且没有压迫感,没有觉得是被任意摆布压制,只记得像被施法了一样,心旌颠颤,全身由内而外地又热又燥,只会跟着顾霄怡的节奏摆动,追着她的胸脯,腰肢,双腿,细腻得不可思议的手指和舌尖,直到脑子里烟花四散。 顾霄怡的手指还在她腰际逗留,呼吸从耳后扫过来,已经恢复了从容。 若非亲身体验,齐缨真不相信这双手会灵巧至此。她倒也不打算问,傻子都能知道,顾霄怡这肯定不是第一回了。 不过她确实有别的问题:“我想问问你,” “嗯?” 慵懒的嗓音听着甜糯动人。齐缨回头看她:“那日你见我时我是男装,你看出来了么?” “没有。” 齐缨在想这意味着什么。 “那日我也心慌,先入为主了,哪里会想到你是装扮过的。” 她为什么要慌,她到底在做什么。 “我远行一事不曾声张,那日却受了突袭,秋露护我受伤不说,随行人马都在后应敌,耿知襄说他们无一人生还。毕竟是个山匪头子,我不可能只听他一面之词,只能先想办法把这事告知我父王。” 齐缨想起来那日的鹰,她眼见它飞去时,脚上绑了一道东西,是折起的布条模样。 然后没多久,张林右就来了。 “青青是我的鹰,但对这一带不熟悉,难找到我,我只知它大抵跟到附近,便乔装去伙房偷了块新宰的鸡肉,找地方引它下来接信。” 齐缨有一会儿都没出声。顾霄怡知道她是给掳到山寨里来的,而这时若是都没有说到什么,那她或许并不知道—— “耿知襄早就知道你被人盯上,或许会有危险,” 齐缨身后,顾霄怡的神情变得沉肃。 “我记得他说,受郡守之托要救你,”齐缨拿捏不好要不要说,毕竟顾霄怡和她表舅这边,现在看似有与耿知襄和陈江郡联手的意思。她了解的不算多,不过这世道纷争割据多年,据说建原王坐镇一方,比起别处都要富庶稳固,这陈江郡算是离那边近的,“然后,然后……” “然后想跟建原王府联姻,他受我父王招安,还娶我?” “……嗯。” 顾霄怡又叹口气:“不会的,这行不通,我不会嫁他的。” 齐缨放松了一点。说实话耿知襄不能得逞,她还是觉得挺舒适的。然后又奇怪:“难道真的是他设计你遇袭的?” 顾霄怡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都不会的。” 她俏皮地在齐缨耳后呵气,惹她痒得要躲:“原因你还不知道嘛?” 齐缨觉得很高兴。进了寨子以来,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她也没料到会毫无预兆地出现一点亮色,助她脱离困境,还让她感到这么馨安愉悦。 她还是天天都来找顾霄怡。一半的时间要去山坡上晒晒太阳,一半的时间要耗在屋子里,夕阳西下时方回主院。好些天下来,几乎上瘾,有点醉生梦死的错觉。 这条路已经很熟悉了。今日天色稍阴,但齐缨裙子下仍步履轻快。走着没一会儿,一个声音顿时把她叫住:“小嫂子,” 她回头,老二在后面站着,要笑不笑地。四下无人,那双细长眼微眯,好似又要长在她身上,“今日又要找县主过家家么?” “对,”她心里一紧,随即看出他不过随口一说,但确实也有些后悔今日大意,竟没见看守便出来了,“县主在等我,一会会着急的。” “小嫂子不用这么紧张,” 老二歪着头不置可否地笑笑,面容看起来其实有点疲惫。分明这几日应该守寨子守得辛苦,竟然还有功夫在这里搭话, “找我个人去告诉县主,说小嫂子今天有别的安排,明日再去,不就好了?” “……” 齐缨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 四十六小嫂子 “你要干什么?” 她退了一步,听到身后也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扭头一看,心脏瞬间凝成了冰。 是老四。 ……他不是应该在郡城?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四一把拽住她,“别费劲跑了。” 平时只见这两人中的一个都要绕道走,现下两人一同逼近,夹在左右,齐缨已然是魂飞魄散:“救——唔唔” 老二捂住她的嘴,抄她腰起来,跟老四一同顺小道走。齐缨挣扎着踢到老二膝盖,他憋着声,隔衣捏住她一边乳头,用力狠揪一圈,疼得她喉咙里一声呜咽,背后都冒出了冷汗。 来不及看清这是什么偏僻院子,进了屋子,她给甩到一张空床上。 “你们做什么?耿知襄、耿知襄——” “大哥不在呢,小嫂子,你叫大哥,不如叫叫我?上回你跟大哥在院子里亲热,那声儿喘得我好生难耐,” 老二贴到她脸上来直蹭,“尤其你这几日在寨子里走动的模样,这么带劲的小娘子,每见一回,我更不舍得大哥让你独守空房。” “放手!”齐缨别开头,恶心得想吐,“别碰我!” 老四站在床边看着,皱眉道:“二哥,我先来。” “还分什么先后,”老二瘦长身子都压在床上,一手掐住齐缨的脖子,回头道,“人都在这儿了,一起上呗。” “已经说好了的,二哥。” “……行,”老二看他眼色阴沉,撑身起来,眯了眯狭长的眼,“也是。你先看上她那么久,没想到让大哥抢了,还一点交代也没有,是我也要先讨回来。” 说完捏住齐缨脸颊,伸舌在她口里缠搅一会,用力揉了把胸口,意犹未尽地想要起身,齐缨猛地踹来一脚,他冷不防给踢到两腿间,疼得脑门渗汗,顿时怒从心头起,反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 齐缨舌头正在齿间,给这一下打得直接磕到,瞬时疼出眼泪来,混着血的口水和着剧烈的痛感,填满了整张嘴。 “滚……咔……不碰我……” 眼泪汪汪的,话也说不利落了,老四取代了老二的位置,把她两手捆在破旧的床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眼,握住她脖子慢慢掐牢。 “你动的越多,伤得越重,知道么?” 挤走的空气让这声音忽远忽近的,脖子上的力道还在收紧,眼前渐渐模糊。 衣带在解开,贪婪的大掌在肢体间游走,身子想蜷蜷不起来,泪水滑满了整张脸。 “你伺候大哥的时候,莫非也是这么让人扫兴?”身前的声音透着些许得意,“还是说,大哥就喜欢这种梨花带雨的样子。” “你会死的,”齐缨含糊说道,身体在颤抖,湿腻的唇舌在脖子一带落下,躲不开。 老四现下终于能得手,也不介意多逗她玩会,又亲又摸,全身都舒畅,“就为了你?大哥宠爱你几天,你就真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就算不是死在耿知襄手上,齐缨手指攥紧床头的绳子,闭目咬牙,也会死在她手上。 门忽地又开了。似有人声,老四停下起身,匆匆出去,齐缨忙睁眼,却看不见门口的动静,直到听见老叁声音,她才心里一松,只想马上跪拜老天爷。 “叁哥!”像是见了救命稻草,叁人一起走进内室,她望着一脸震惊的老叁,含糊地喊叫,“救我!救我!” “你们鬼鬼祟祟的,没想到是要来奸大哥的人!” 老二细长的眼眯着,笑嘻嘻地,“谁叫好玩不过嫂子呢,” “大哥回来要知道——” “知不知道还不是看咱几个的,我们不说,谁知道?” “这……” “其实要说回来,什么嫂子不嫂子的,咱们寨子里的女人哪个光是大哥的人了,都是咱几个想玩就玩的小婊子,”这神情语气仿佛再正常不过,“迟早的事而已。况且建原王家的县主还在寨子里,大哥哪还顾得上别的。就当催催他,早点把用不上的人分出来呗。” 看老叁还在犹疑,但目光也像长了钩子似的钉在床上,老二冲老四使了个眼色。 老四显然也没想到老叁会忽然出现,捂着齐缨的嘴,在老二眼神示意下,一把拉开她衣襟,把一只嫩生生的乳房从浅藕色的肚兜上掏了出来,在手掌间堆出嫩白饱满的一团。 “摸着更带劲,叁哥,”他说着,低头来吮了一口,啧地一声响。 老二把老叁往床前推了一把:“要不,你先来?” 齐缨怒瞪着双眼,却见到老叁满脸胡子抖了抖,几乎没什么坚持,在那一推下顺势就走了上来。 老四阴沉着眼退开了。跟老二一起绕出外去,说是望风。神情窸窸窣窣的脱衣声里,她闭着眼,反扣手腕挡住手指的动作。 她摸到这破旧的床头板边上,有一片干裂翘起的木片。但手腕上的捆束还没有解开。只要不让他们得逞,哪怕只能让他们得逞得困难一点,她什么都愿意做。 “小嫂子!” 老叁粗厚的身躯扑上来,一阵猛烈的亲吮,胡子扎得她直反胃。 “叁哥、叁哥,”齐缨含糊地叫道,嘴里都是血味,“解开我罢,我手好疼,”她哭起来,控制不住地痛哭,“真的好疼。” 四十七腰刀 “就来,就来,小嫂子莫哭啊,”老叁已经脱了个精光,看她一脸泪水糊着红红掌印,嘴角尤带血,心疼地上来解开她的手。 粗热的阳物戳着她小腹,老叁胸口毛发密布,凑到齐缨面上,她这一眼就要背过气去,老叁还一个劲地蹭动,带得老旧床板嘎吱直响。 可越响老叁越是来劲,松了绳子便掐牢了她的腰,冲她腿缝一阵胡乱顶弄。 齐缨费力地并紧双腿,呜咽着任老叁的舌头在脸上乱窜,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床头,状似想要借力撑身的手指尖上。 床板的响声中混杂着什么奇怪的脆响,忽然嗖地一下—— 杀猪一样的嚎叫,老叁捂上颈侧,一道尖薄锋利的硬木条竟跟刀尖一般,硬戳进了他脖子里。 “贼婆娘!” 老叁一声暴喝,齐缨红了眼睛,极快地两手并上,将戳进肉里的木条活生生狠狠向下划拉,咔的一下,惨叫声里,木条硬是给划拉得折断了。 扑面而来的血溅了她满脸。 下一刻掐住喉咙口的力道仿佛要把她的脖子捏碎,怒吼声里,她连人带身子猛地离了床往后一撞,一阵剧痛袭来,齐缨的眼里最后出现的,唯有老叁暴突的双目。 “叁哥!” 老四冲进来,只见老叁捂着脖子跌跌撞撞下了床,血从指缝里一个劲外冒,流了他半边身子,床上血花染了几大处,齐缨歪倒床头,半裸的身子溅满了血点。 “去找大夫,大夫……” 老二扶住他往椅上坐,血从血口子一直流着,像是流不完一样,在地上滩了一大片,他不住抽搐,面灰如土。 “二哥,二哥,”眼看老叁抽搐着不动了,老四蠕动着嘴唇,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女人杀了叁哥,” “去看看她死了没有。” 老二手指从老叁鼻子前收回,老四去到床边摸索着:“二哥,她头撞破了,晕着,还没死。” 低头看着人事不省的女子,他喃喃道:“我该杀了她,给叁哥报仇。” “往墙上多撞几回,撞死她,”老二就着身上的深色衣料,擦净手上沾到的血迹,而状似镇定的声音实则也有些飘忽游离,“留他们俩在这里,我们赶紧走。” 然而老四才撞了一下,外头竟来了人声,还是耿至的声音,似乎领着人。两人四目相对,老四眼珠睁圆,忽地低了声道:“二哥,要不,一不做二不休,” 老二眼眸阴鸷,狭长的眼一眨不眨,看着他半晌,却道:“你从窗子出去,这里我来拖着,你千万不要让人发现,再见机行事。” 人声在院子里说话了,听着不用多时就会找到这屋里来。老四不再耽搁,开了后窗便窜了出去。 窗子阖上。 老二走向床脚。老四方才要行事,解下了的腰刀就放在那里。 “二当家!”撞门进来,耿至眼见老二坐在椅上一脸苍白,冲去几步,顿时被眼前的惨状震得说不出话。 叁当家的光着身子坐在椅上,颈上一道巨大豁口血肉模糊,半个脖子几乎都被砍开,身上地上都是大片的鲜血。 “齐姑娘!”耿至去床边扶人,齐缨头发散乱,脑袋上一个破口还在渗血,衣不蔽体血花染溅,明眼人一看便知大概发生了什么。 “快叫陈大夫!”探到人还有点微弱的呼吸,耿至忙叫起来,并未留意老二在身后,狭长的眼眯了一下。 “我赶到时,老叁已经没命了,” 痛心的语气,耿至回头,老二正锁眉看向那触目惊心的血泊,“可这刀,是老四身上的。” 四十八你会么 大夫看过后,给齐缨头上血都清理干净,包扎上药,说再撞几下,恐怕要没命了。 老二还不走,见耿至神色有些奇怪地看他,便眯眸惋惜,摇着头叹气:“小嫂子受这惊吓,头上也伤得不轻,原本好端端一个人,脑子要撞坏了可怎生是好。” 耿至说:“所幸寨主就要回了,我方才得了信件,两日便到。” 其实是叁日。但是今日事太大,追老四的人已四处去找,在追到之前,耿至只觉得也不敢尽信二当家。 县主得知消息,赶来看齐缨,不过她来看了一整天,齐缨也没醒。 耿知襄在回来路上就收到送信,回到寨子时,老二和耿至都匆忙来迎,他下马便问:“老四还不见人?” “他昨天夜里硬闯出关卡,”老二迈步跟在旁边,“又杀了一个弟兄。” “加派人手,所有的狗都牵上,后山也别落下,”耿知襄边走边道,“给郡城里也去信,如果见到踪迹,务必把人拿住。” 几人走到顾霄怡住的院子。耿知襄已经听耿至说,齐缨自昨日醒后便一直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且一醒就要去顾霄怡那里,去了之后便再不愿意见人,任何人。 顾霄怡在堂中安然端坐,受伤已好的侍女立在身后,见叁人进来,面上不安难于掩饰。但若只看顾霄怡的话,不知情者或许还真要以为,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顾霄怡目光迎上耿知襄,并未立起,只颔首应礼,接着看了老二一眼,再将视线移了回来。 “齐缨精神尚不太好,在我这儿才能安定些。耿寨主不如先去处理其他事,该抓人的抓人,该问罪的问罪,待她情绪平稳了再来。” “这两日变故突然,惊扰县主,” 耿知襄不知顾霄怡为何架势不善,眉心微皱,但也没有打算商量,只是出于礼节仍立在堂前,“我即回来便会尽快处置,断不会让县主生忧。” 顾霄怡神色有点难看,凝了凝眼眸不做回复,耿知襄立了一刻,回头道:“你们先出去。” 耿至担忧地回头,同一直不出声的老二一起走出室外。 “你也出去吧,”顾霄怡也同自己的侍女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耿知襄总觉顾霄怡话里眼中,都若有若无地带着讽刺:“齐缨同县主说了什么?” “我只奉劝耿寨主一句,不管已听到什么,最好不要先入为主,”顾霄怡收着嘴角,面无表情,“你身边的人,是时候好好管管了。” 耿知襄听了不再搭话,迈步要往里屋走,顾霄怡叫住他:“耿寨主!” 他停下。 “你知道齐缨为什么一定要来我这里?因为害怕你的院子拦不住老二,你在了她更不想走,她觉得跟你一起会更危险,” 耿知襄看向里屋阖着的门,怒气在压抑下似乎有冲出的趋势。他回头看向顾霄怡,无声对峙一会,顾霄怡有所收敛,语气的尖锐少了一些:“她不知道老叁是不是她杀的。老二,老叁,老四,当时正想一起强上她,” “而她还怕你要她偿老叁的命,”顾霄怡说着,问道:“你会么,耿寨主?” 她盯着他。 “若真是如此,”耿知襄也不回头,声音尚算平稳,听不出来跟方才有何分别,“也自由我来处置。” “耿寨主不如直说,会还是不会罢,”顾霄怡话音里又出现了嘲讽。 “——不会。” 话音落下,耿知襄自行走向里屋,开了房门。 齐缨吃了药,睡得很死。大夫加了些额外的药草,助她消减一些伤口疼痛,也好入睡。耿知襄抱她出来,便没再同顾霄怡说话,直接走回了主院。 四十九都信你 齐缨睁开眼,看到屋里样貌,反应了一会,然后看见耿知襄自帘幕外走进。 “……寨主,”她恍惚叫了一声,耿知襄坐到床边,她很努力才控制自己原地不动。 屋里没有点灯,有点暗,这会儿是早上还是傍晚,她也说不出来。昨晚是睡在顾霄怡那里的,但耿至说过,他已在回来的路上。 果然自己就是一时情急焦虑,终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耿知襄听她叫的这下,面上没什么反应,看向她头上的纱布:“还疼不疼?” “不疼。” 他顿了顿,“饿么?” “不饿。” 但沉大娘端来盥洗的水盆,梳洗一下,几碟小菜清粥又端到旁边。 齐缨不敢吃,耿知襄面无表情:“先吃饭,怕什么?” “寨主!我没有杀叁当家的,”她瞬时绷不住,抓住他的胳膊,“是四当家的,他的刀还在那里,伤口也对得上,耿至和、和、和二当家的都查验过了!” 她牙齿格格作响,也不知道是提到老二怕的还是恨的。 前两日老二忽然跟着耿至和大夫来探视,把她吓了个半死,还听见他说,那时早觉得老四不太对劲,没想到一去找就见了那间破屋里的惨状。 就算没有介入很多寨子里的事,齐缨也知道,比起老二和老四,老叁一直最得耿知襄的信任,去办要事、留人镇守,如果耿至分不开身,就一定会有老叁的安排。因此不管老二是什么目的,对上那双细长阴森的眼睛,她知道这次就是再恨,恐怕也别无选择。 耿知襄忽然翻起她的手掌,上面有几道好了一段时间的浅伤,是那时给他拔刀时划到的,此外右手是一处新伤,伤口不深,但痕迹参差不平。 “我折了一根木条,”齐缨眼前一白,“叁当家的想强上我,我情急之下扎了他一下,很轻的,我的力气这么小,他的体格那么大,我怎么会伤到他呢。” “寨主!”她扎进他怀里,抱着他脖子,带着哭腔,“我没有杀人,也没有失身,你信我!” 她不知道老二老叁老四后面对她做了什么,可是不管怎么样,就算真被玩了个遍,只要耿知襄不知道,就应该不会杀她,不会把她扔到赵二娘的院子里做公妓吧。 “若是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会信你呢?阿缨,”耿知襄抚着她头顶,“我说真的。” 齐缨听了一下就哭了,缓不过劲,又极度没有安全感,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我说的都是真的,寨主!” “不管你告诉我什么,我会信,不会要你偿命,也不会用任何方式伤害你,” 耿知襄扳着她的脸面向自己,齐缨的眼像是烫到一样要别开,他手掌定住,她不得不迎视他。 “就算你杀了人,就算你失身了,”他缓缓出口,眸子深邃,“发生了什么,你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哪怕再离谱,我都信你,然后把该处置的人,都一一处置,让你满意,” 她眼里显出惊疑,他继续鼓励着,一手把她额际碎发往耳后捋:“我保证。” 齐缨惊疑不定。 这几个首领之间的情势,她已经拿捏不定了。老二做了什么她说不准,可强忍得这一时,至少自己能脱身,老四能扫地出门。而耿知襄这是要如何? ……这一点都不好玩。 她把视线移下几分,垂睫看着他的鼻梁,语气前所未有的乖巧:“……我说的都是真的。” 指尖在脸上揩拭,一颗一颗的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外涌。 “先吃饭吧。” 耿知襄说道,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把粥碗端在手里。 五十胡思乱想 齐缨不住回想原先老叁跟耿知襄说话时,一副兄友弟恭、休戚与共的样子,机械地张口吃粥,恍惚觉得会不会下一刻勺子就要顶进嘴里把她弄死,吃完粥的时候,额上已是一层虚汗,衬着纸一样白的脸,硬撑着坐在那里。 “发烧了,”耿知襄皱眉试过她额头,唤人去叫大夫,脸色比喂粥时更不好看。 齐缨已有任人宰割的准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床上,浑浑噩噩地眼前黑了一阵,再清晰过来时,是沉大娘给她端了药来,才知道已经是下午了。 烧退了,她精神恢复了很多,反复闭眼挣开几次清醒自己,便听到帘幕外不太清晰的说话声。 是耿至,在给耿知襄说下沣庄的首领押到郡里了,建原王那边来人从漷西出发已经有几日,不用太久就能到陈江郡。 沉大娘出去,齐缨又有点紧张,躺着闭眼不动,听到外间动静进来,在床前立了一会,又转身走了。 也是汤药里特意加的药草,她没有清醒多久,还不等天黑耿知襄回房,就又睡过去了,也因此没有再被追问什么难缠的问题,一觉睡到天大亮,睁眼时,只见耿知襄只着里衣在身旁躺着,还没睡醒。 他鼻梁凌厉,睡着的状态也并不让人觉得完全无害,以致于她总担心他是不是马上要睁眼,所幸没有。他眼下有点青,能看出疲惫。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明明可以,但怎么什么都没有说。虽然没人比齐缨更想蒙混过关了,可她都不信能有这么好的事儿。 但是现在这么安静,安静得她可以胡思乱想。 如果真的没事,她盯着面前这张熟悉又莫名陌生的面孔,如果真的没事…… 即便老叁死了,老四外逃,可老二还好好的,还有他,让自己落得至此的人。 耿知襄睁开眼。 齐缨差点晕过去。 “……”对望一会,耿知襄只道:“起不起?” 起了之后,齐缨还是不开口。但耿知襄仍是不追,面色也没有昨日那么有压迫感。她压抑着不安,自顾自吃粥。 吃着吃着,耿知襄忽然出声,她一惊。 “很好吃?” “……我饿了,”她才听明白他说的什么,然而看他望自己的眼神,忽然脖子后一热,已经冲口而出:“你要是叫我吃你的东西,我就把它咬断。” “大哥,” 耿至正进来说事,郡里又来信,说给漷西那边来人的准备,说着说着只见到齐缨闷头把粥吃完就喝茶擦嘴,耿知襄也一言不发只听他说话,心里觉得怪不好受。 就这样,也比前两日好多了。大哥毕竟回来了,不过齐缨好像只是崩溃劲过去了,也并没有好很多。 “齐姑娘还吃点什么吗?” 耿至忽然说道,突兀得齐缨和耿知襄都抬眼起来,“伙房在学新的糕点手艺,我刚试过的,还过得去。” 齐缨眼睛还有点红,本来没心情,耿至继续说味道跟郡城里的糕点铺子还有几分相像,忽然就有了种杠到底的莫名冲动:“那就尝一尝吧,新的口味,可以都拿一点。” “好,做好了就拿来。”耿至见耿知襄挑了挑眉,应了一声,就忙赶去交代伙房。 齐缨感觉到视线,抬眼一看,耿知襄的神情若不是她眼花,竟有点舒展。 “怎么了?”她破罐破摔地反问。 “无事,”他端起茶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五十一对不起 “近日别去找县主了。” “……?” “你伤没好,总不能还要县主来照顾你,”耿知襄正走出房门,一边顿下步子,叹声气,“像话么。” ……他知道什么。 在齐缨回想耿知襄跟他几个首领弟兄之间,是否只是当初凑活一起搭寨子,有没有点真情谊的时候,耿知襄已在巡山。 这一轮变故,两个当家的一死一逃,有点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的意思。耿知襄也不提别的,对老四的追击继续,仿佛也认定了老叁是死在老四之手,寨子里传的便是叁当家四当家趁大当家不在,争抢他的女人,四当家一时积怨上心,下了杀手。 老二摘得干干净净。齐缨变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可寨主归来,仍是让寨子里心安下来。县主还住着没什么变化,寨主刚拿下了下沣庄,给县主遇袭一事一记回击,建原王的人就要来到郡城,冯郡守的阵戏大会在那之后就要向四方广发请帖,甚至建原王本人都可能前来观瞻。 即便一下少了两个首领,叁脊峰的前途看起来也风光无限。 “寨主,” 今日天阴,山间有一点点凉,去到一处半山的关卡,有人上来迎,边问候寨主边往后看,“刚二当家的还说去找你呢。早知道他等等就是了。” “老二找我?”耿知襄一顿,皱眉:“去哪里找我?” “说是去你院子——寨主?” 看守的匪徒一脸惊诧。寨主未听他说完就转身大步走了,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身旁草木屋舍匆匆掠过,冷风扑面,靴底踏地急速前奔,但耿知襄从头到脚都沉重且绷紧。 昨日已当面质询,老二还有何要说。而主院现在只齐缨在,他不知她自己强行平复了这几日,现在要是看见老二,会是个什么反应。 齐缨正在书房里,她可以随便翻书看,不过说实话也没有几本。她翻到一本地志,正取下来,半开的门咣地全冲开了,吓得书就这么掉在地上。 回头看是耿知襄走来,但毫无预兆地一下把她兜腰抱起在胸前,双脚离地。 “……!??” 惊诧地扒住他两肩,齐缨睁圆双目:“你做什么?” “没什么,”耿知襄跑得衣间微凉,胸口还在起伏,圈着她两臂掂了掂,“没事,” “什么没事?” “真没事,”耿知襄看进她眼里,呼吸平稳下来,不带调笑意味地回答:“只是不想你一个人害怕。” 齐缨一脸的怀疑,但跟他望了一会,竟然收不回视线:“……你担心我?” “嗯。” 门外有人声,似乎有别人来了,但似乎被往外引,声音越来越小。耿知襄没理会那动静,忽然出声:“对不起,阿缨,” 他也拧着眉心,看向面前。这两日看她有意回避,要独自舔伤,一直说不出的话和情绪,在此时找到了一个出口。身体相贴,胸膛里跳得剧烈,隔着衣裳一下下撞在她胸前,不知是否是错觉,好像带得她心口也跳得剧烈:“现在都无事了。不论何事,都过去了,不用再想。” 齐缨仿佛被他震住了。 “我不想。” “好。” “你为什么担心我?” “……你说呢?” 她显然说不上来。 耿知襄覆面凑去,齐缨一下紧紧闭眼,嘴唇上柔软覆了很一会,才鼓励地慢慢引她张口,她眉心还皱得很紧,但口中舌尖已经不那么僵硬,能跟他不分彼此地深吻。 吻了一会儿,耿知襄带着她进书房里面,放在小榻上,齐缨意识到他可能想做什么,顿时蜷成一团,两腿并住:“不行……我有伤,我还有伤。” “嗯,”耿知襄在后面搂住她,顺着耳后又亲到前面,借着炙吻纾解一些动荡的热劲,“不怕,不做什么。” 五十二花院 话说着不做什么,但是没亲多会儿,耿知襄的手就捞到齐缨衣襟里去,直到她反手按住不让才消停。 当晚沐浴好到床上,白日里的举动又来一回,最后仍是让她叫停了。实在有药物作用,齐缨埋在耿知襄怀里,腿上戳着根硬东西,但听着耳边的呼吸,很快又睡过去。 今天的天气还算好。 齐缨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没有别人,便跟今儿来了这边的耿至搭话。 “耿至,” 太阳底下,齐缨得眯一点儿眼睛,但看着很友好,耿至不妙地竖起了耳朵。 “你之前说过的婧儿姐,我跟她长得很像吗?” 耿至有些警惕:“不像。” “真的假的?” “我骗你做什么,”他嘟囔道。 倒也是:“那我们性子很像咯?” “一点也不像。” “……那你寨主难道是特别讨厌婧儿姐??” “也不是,”耿至不知该怎么说,“大哥对婧儿姐也不错。” 齐缨问不明白,索性就直说了:“我觉得你们寨主好像真的喜欢我。可是为什么呢?” 耿至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时咳得没法停。 齐缨耐心地等他回答,耿至好容易止了咳,擦了擦脸,沉吟一下方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大哥向来这样,以前在村里放牛的时候,他就最喜欢那头力气又大主意又倔的牛。” “……???” 询问无果,可当一个小厮在主院门口探头探脑被发现的时候,齐缨的面色完全变了。 “阿户?” 她从头热到了脚,双手双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阿缨姐,”阿户还不到十四岁,跟婵儿一般大,人干瘦干瘦的,但是满眼兴奋,“你真的在这里呢!” “你怎么来了?”话虽问着,可齐缨看他身上穿的跟寨子里其他匪众无异,心里已经有了个可怕的答案,“你到这里是……你也给抓来了??你娘知道吗?!” “知道,阿缨姐,我不是抓来的,是爹叫我来的。阿弟阿妹要没衣服穿了,又吃不饱,阿幺天天坐在地上哭,爹说我上叁脊峰来干点事,少一张嘴吃饭,要紧的是给家里贴些家用。” “……”齐缨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阿缨姐,”阿户望着她,小心翼翼地,“你不在这些时候,叔婶他们都好,婵儿的病也好多了。” 齐缨鼻子一下就酸了, “可纪晟哥……他走了。” “走?”她倏地挺直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走是什么?走去哪里了?” “不知道,他说要去参军,” “——参军?” “嗯,然后就走了,没说去哪里。” “阿缨姐,”阿户局促捏着手,看齐缨眼里大颗大颗地落泪,顿时不知该怎么办,“你别,别哭啊。前些时候寨子给叔婶送去好多好东西,就是婶没要,村里都说你当了叁脊峰寨子夫人,原来真是,这、这也很好啊。纪晟哥只是去参军了,他、我觉得他不会有事的。” 天黑了,耿知襄同老二并肩而行,没想到他在赵二娘的花院前停了下来。 老二以许久没同大哥一块吃饭为名,跟耿知襄吃了晚饭。谈及近日之事时神情很是痛心,说早知这样,便把老四看紧一些。 耿知襄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是笑还是不笑,看不出态度。于是吃过饭,老二还说要一起找点乐子。 见耿知襄也没说不好,老二于是叫了赵二娘出来。 赵二娘有些诧异,点头见礼:“寨主。” “大哥今儿高兴,来散散心,换个口味,”老二说到这里邪笑一下,看看耿知襄的神色,凑近了道:“那个小菱,可是越发会伺候了,软软娇娇,一碰就让人酥到尾巴骨去。” 赵二娘没答话,一副且听二位爷吩咐的样子。耿知襄心知老二所图有它,但想来是有阵子没来了,齐缨伤没好又不愿意往下做,才亲摸到兴致高涨就要停,外出这么久回来还不能动,要闷坏了,倒不如今晚就在这里尽把兴。 主院这边已经夜深人静,屋子里间的灯灭着,齐缨抱着被子,在阴影里睁着眼侧躺,一动不动看着纱帐的纹理。睡下了。 她没吃药,转身就倒了,太苦喝不下。但现在很晚了吧,她又后悔没吃药,早点睡着不好么?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忽然门一响,她一震,迅速闭眼。 “阿缨?” 耿知襄在外面脱衣,簌簌几声就摸索进来捞住帐子里的人影,手掌滑进衣下抚摸滑腻的肌肤,真是养得越来越水润了,“睡着了?” 夜风的冷冽凉气里还有很浓的香气,齐缨本想装睡到底,不过这气味甚浓,她没忍住往旁边偏了下头,就被逮住,仰起脸跟他接吻。 扭头几下没扭开,耿知襄今天兴头格外高,卷着她舌头疯缠了好一会,一边拉她身上衣裳,道:“我可是想你得紧,” 齐缨心里钝钝的有点麻木,实在一点心情也没有,皱着眉要按他的手,要不是真太晚了她就自己去熬药了, “刚刚在花院两个姑娘要伺候,都是好姑娘,我怎么硬是没待住,总想着你在这儿呢,你在这儿呢,就回来了,” 齐缨听了,顿时胸中一层翻江倒海,要是真吃了药,这会儿怕是都要往外吐出来。 ——— 首-发:roushuwu.me (po1⒏υip) 五十三安静点(h) “不要碰我,” 她推开他,“你好脏,耿知襄,你怎么这么恶心。你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 耿知襄眸子瞬时沉了下去。几只手指铁一样箍住她下巴,齐缨动弹不得,呼吸困难,但是瞪着他丝毫不退避。 “我恶心?” 本还有点邀功的意味,没料到她这么说,耿知襄难堪之下,还有点不能置信。而她都给钳得说不出话了,识时务的聪明劲儿也没上来,牙关紧绷,眼里都是恨和厌恶。 “呵……”他笑笑,眼里已显出怒意,“不若我还是做个好人,允了老二老四几个都来上你,这样咱俩也半斤八两,谁都别嫌弃谁。” 齐缨呼吸顿时一颤,在意识到之前,眼里已涌上一层泪,只能用力控制着不让冒出来。 耿知襄不说话了,继续扒她的衣裳,全无昨日还有的点到即止的意思,毫不迟疑地上下里外扒了个干净。 他贯进去的时候,齐缨紧闭着眼把脸别向一边,手背挡在眼前。 甬道被撑开,小幅度地抽插。身体还是对他的摆弄有反应,方才短短一会的拨弄就泌出些液体,心里的反感抗拒挡不住感官的被动刺激,全身热意腾起但神智仍压抑无比,她真希望自己脑子里能再混乱一点,但此时又不愿接着想纪晟在干嘛,想娘亲在干嘛,想爹和婵儿,仿佛此时去想都是对他们的冒犯,真希望能够失去意识就最好了。 “生什么气呢?” 彼此呼吸开始急促,交合的清热升起,耿知襄终究强压下怒气,放缓了声音。老四的事给她阴影很大,气上头说了那话,他也有点后悔,拉开她的手,微热的面颊覆去,吻掉未干的泪痕,“我还不疼你么?又没做什么。” 他做什么是他的事,但是能不能不要碰她了?齐缨闭眼不答,不知道耿知襄在看她,直到额前一绺头发给往旁边缓缓拨开,才睁开眼。 灯点在外面,帐子里不算很亮堂,但她脸上身上,濡湿的渗着热意的肌肤,此刻好像在微微泛着光,只是眼里的勉强,才给这虚幻加一点刺目的真实。 他啄吻她的鼻尖和脸颊,浓浓的炙热烙在上面,手指下移按着她身下,体内深处进出的感受更加明显,她蹙起眉来。 “放松点,我又不会伤你,”耿知襄低声道,全拔出来,看看她腿心里小珍珠肿胀发红,俯身去含住了舔弄,溢出的蜜液在舌尖搅得啧啧有声。 “好心肝,里面全是水,” 再借着充沛的蜜液连根挺进她体内,耿知襄只觉畅快至极,后腰力道勃发耸动不止,仿佛有电流涌到四肢百骸,舒爽到每一根汗毛。他反扣着齐缨的手撑在她耳际,十指牢牢相交陷进被褥,双目给蒸腾的情欲熏得发红, “是不是也想我了?嗯?”汗水甩落在她头发旁边,“小穴才碰了几下就湿成这样,” “早就想插进去了,天天想,还有这奶子,唔……” “再放松点,还绷这么紧,要把我吸死——” “——你能闭嘴么?” 齐缨忽然出声打断他。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一阵快速的抽插早顶得她面红耳赤喘不上气,逼自己去想别的,淫言浪语又听得脑中混乱不堪:“能不能安静一点,不要说话了。” “啊——” 两腿猛地抬高架在他肩头,耿知襄的面色此时近乎发青,齐缨噤声时又在自问为何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蕴着怒意的声音顷刻压到耳旁:“那你最好也别出声,” 身体扭曲,腰腹压制到极限,他的躯体还不待她适应便挺过来,肉棒贯穿进最深处。 齐缨瞬时抓紧被褥,呜咽逸到了喉咙口,“不管怎么肏,最好一个声都别让我听见。” 五十四为什么不去(h) 床晃着晃着,开始吱呀吱呀地响。耿知襄闷不吭声,每一下要连根抽出来又一插到底,齐缨有几回差点要弓身起来,架在他肩上的脚尖绷紧又松开,濒临极限。 她强忍着喉咙里的声音,终于低泣着左右挣扎,头发乱缠,贴在汗水浸湿的肌肤上。身下封堵的肉棒拔出去,带出一股搅成几近乳白色的液体。 羞耻潮水一样涌满整张脸颊,哪怕知道身体的反应难以阻止,她仍觉得想钻进地缝里去。 ……要是他们全死了就好了,她想着,就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被羞辱过了。 身子一个侧翻,耿知襄从后面继续插进来,大手摁着她小腹往后压,进出的感觉放大,齐缨打着抖,身子里都在颤。 热烫的唇贴到耳后,专咬她最受不得的地方,躲又躲不开,坚持了许久,失控的感觉要把脑子冲散了,齐缨回头泣道:“我头疼,头疼,伤口疼。” 她反手向后急急搂着他,好像不曾对他恶语相向,但耿知襄还记着方才她那要手刃仇人的神情:“不想杀我了?” “……什么?”齐缨心头一惊,不知自己何时表现出来过。 耿知襄不置可否:“还是只想杀老二,不想杀我?”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不再看他,抓住扣在胸口的手掌向外拉,喘声接近低吟,试图扭动开来,“我就是伤口疼。” 嘴唇落到脸颊旁,她偏头不想去迎,下一刻唇齿即被扳回固定,彼此舌尖缠绕吸吮,肉体的动荡贴合还未停下。吻着吻着,她禁不住又一声低泣,小腹颤抖收缩,白光散尽之余,听到耳边舒爽的低声喘息。 肉棒拔出来,有粘腻的液体在往外流。大手抚到脑袋上,拨弄纱布旁边的头发,把她翻过来放平,“很疼?” “……有点。” “再等一下罢,”胸口一阵揉捏,细汗反得发亮,他含住乳首,沾湿的黑发扫得身侧一阵酥麻,齐缨小腹已经不受控地缩紧,知道今晚还是惹到他了,只能难堪地别开了头。 睡醒时已是正午,床上无人在旁。不管耿知襄去忙的什么,齐缨跑去赵二娘的院子,赵二娘不免多问她现在如何,看她答得潦草,有看守在不远处,也不便多说,叮嘱了几句,齐缨匆匆点头,就要走了。 “你去哪里?”赵二娘问。 “去找找县主。” “你总找她做什么,”赵二娘奇怪。 “随便说说话,”齐缨闷声。 赵二娘更奇怪,寻思她莫不是指望县主能救她走,皱眉:“县主还有空跟你说话?寨主没跟你说么,她明日就要先过郡城里了,她未婚夫马上到了。” “——未婚夫?”齐缨怪道,确认了自己没听错,面色都变了。 赵二娘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眉皱得更深:“我听说的。” 她转身就往外走,仿佛要去找县主问个明白。赵二娘站起来走到门口,目送齐缨走出去,神情愈发疑惑不解。 ……脚下的草仿佛蒙了一层阴影。齐缨从顾霄怡的院子里出来,走过一处平缓的草地。 这算是寨子里她挺喜欢的一块地方了,所以才不知不觉地走过来。有一些小小的野雏菊还在草丛中这里一簇那里一点地长着,好看是好看,但是看着难受。不过想想又有什么好难受的,你自己也头一天跟耿知襄滚来滚去,下一天就去找她。她是县主,该做的事不能不做,你矫情什么呢。 可即便这么想,仍然不是滋味,好像吃了什么酸坏的东西,从心口蔓延到喉咙,挥之不去。 自己的处境她一开始就是知道的,但她的状况她不曾说过——倒也是,为什么要跟她说呢,“不重要”,是吧。 她强迫自己硬起心。独自立了一会,赌气抬脚就走。 “齐缨!” 齐缨回头,耿知襄骑着匹马,像是经过见她,正自那边掉马头要过来。站住看了一会,她忽然提起裙子,朝着他箭一样跑了过去。 “……” 她跑得这么急,冲得草丛呼呼倒了一片,此处周边开阔,纵使天阴,也比林子里晴亮许多。耿知襄在意识到之前,也已驱马迎着她跑来的方向奔去,距离越缩越短,他从马上伸出半边身子,迎面一把捞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腾地带起侧放在身前。 齐缨抓紧他,免得自己掉下去。她没想到耿知襄兴致这般好,一把捞她上来了,这动作够大,吓得她胸腔里扑通扑通,但还要装作小事一桩。可耿知襄胸中扑得更甚,一手稳住缰绳一手固在她腰上,怔住了一样一直看她。 “……在寨子里骑马做什么,”齐缨被看得有些心慌,率先打破安静,“你要下山吗?” “我明日下山,”耿知襄道,“郡城里贵客来的差不多,阵戏大会也要开始了。你去不去?” “去,”她点点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为什么不去?” —————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υip) 五十五大会 广厦结彩,人流涌动。 从周边诸城闻讯而来的贩夫小民、各路豪杰,填满了城中诸道。道旁摆摊叫卖各类吃食用度的,找人牙子做短工充家仆当护院打手的,和远道过来参加大会的,本地人士外地人士,或操乡音或说官话,络绎不绝,接踵而来,陈江郡城已十余年不曾有这样盛况。 齐缨也第一回见到这么热闹的街道,这么多人,几日的神经放松下来,掀起马车帘,扒着窗一路向外看。 她想骑马在道上走。下山前耿知襄带她去寨子马厩看一匹枣红马驹,说是从山下给她带的,但是马驹还不能骑,性子也不稳,她喜欢是喜欢,不过还是觉得小马驹还太小,耿知襄说把它养大就好了。 阵戏大会已办了六日,隔日一轮应阵,应过叁轮,一多半领了陈江请帖的来人已裁汰出局。郡城街巷里已然多了几个夺魁的热门,如今又歇过一日,剩余今日两轮、明日最后一轮,便见分晓。 “好看吗?” 耿知襄也凑近来问,她心情尚佳,应了一声。 “好看还是你好看,”看齐缨古怪地偏头看他,耿知襄搂住她腰身,补充:“你破阵时第二好看,” 齐缨经历了几次之后,已经绷紧嘴不再主动问了,但是耿知襄还是自己继续:“在我怀里第一好看。” 说着,她的裙子翻起,内里亵裤扯开。他把胯间物事松出,就着缝口磋磨几下,缓缓填进去。 齐缨搂着他伏在肩上,身子在马车行进间磨蹭起落,耳鬓厮磨,热晕涨满,嘤咛喘息低低起伏。 从叁脊峰下来到郡城这些日,耿知襄压着她夜夜交欢,每天听他的呼吸入睡,而出于应阵的压力,她也不介意才下比试场就跟他钻进宾客雅间里胡乱颠倒,以致现在让他多碰一会,就想绞紧腿收住花穴里的湿意。 “嗯嗯嗯——” 齐缨咬住耿知襄肩头,声音含混在口里,过了这劲,再迎着他亲吻,唇齿粘连。身上一层薄汗,热气从每一个毛孔里透出,脑筋有所释放,而且还释放得不够,有熟悉的东西舒张开来,跃跃欲试。 “还紧张么?”他问道。 她语气没什么起伏:“还好。” 紧张不紧张都一样。 她下了马车,衣裳已整理得没有瑕疵,足下若定停在阵戏大会举办的楼台前,也不看让郡城守卫们拦在街巷两旁的观望人群,径直走进门厅。 前叁轮号称会友、切磋、竞逐,后叁轮是格斗、厮杀、夺魁。齐缨一直生活在罔山村,只跟村头常跑郡城里做点野货生意的大爷玩过破阵戏,唯一一次玩的新花样,便是当初敬仙楼下摆上,老四自己号称的关风阵。但要说紧张,更多的还来自这偌大厅堂,堂上二层隔出的一大圈观阵雅间。 第一日后已适应了。但今日,齐缨照常看向顾霄怡的那处雅间,却见她不再坐在主位,两人目光相视互点了下头,顾霄怡便向主座上年近半百的男子低声说着什么。 那人衣着华服,额心拧着川字纹路,长相与顾霄怡几分相似,一边看过来,缓缓点头。 想来就是建原王了。 她看向耿知襄的雅间,他双肩舒展斜靠在椅上,眉目挺立,向她抬了抬茶杯,堂官正在报今日的破阵者姓名,正报及叁脊峰齐缨。 堂中渐渐安静,破阵开始。 五十六亡命之徒 “本王倒没想到,陈江郡叁脊峰竟是人才济济,连寨主身边的女眷都能闯到夺魁赛,” 建原王跟冯郡守和耿知襄在席间相谈甚欢。 建原王有叁子二女,顾霄怡是他第一个女儿。朝内各路皇子亲王割据纷争以来,漷西一带如今是最稳固富足之地,并且有日渐扩张之势,据说其中有不少顾霄怡的出招出力。是以有人要谋算县主,而叁脊峰从中解救,甚至将埋伏攻击的下沣庄首领活捉待审,建原王是很中意的。 顾霄怡的未婚夫,漷西城的郑橦将军也来了,正在建原王下首,对陈江郡守和叁脊峰的感激溢于言表。 齐缨默默看着顾霄怡。 “阿缨玩的果真好,”顾霄怡察觉到她的视线,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这么些天下来,累了吧?” “还好。” “明天最后一天了,” “嗯,”她点点头。之后或许没几天便要回寨子里去了,而那时候,顾霄怡就不会去了吧。 最后一轮破阵,应阵者只余二人。齐缨只知对手是从陈江郡西南尚昔县来的智士,但因为对阵戏破的是既成之阵,她的对手实则是冯郡守麾下搭阵戏的诸位谋士,只要几局下来拆解通关的速度快过那位尚昔县的来客,就可夺魁。 今日出发的比往时要早。经过城中街巷时,齐缨甚至听到有人在外头说到她的名字。 “你会赢的,”耿知襄说道。 她回头看他,皱着眉:“你没有跟冯郡守说什么吧。” “想什么呢,”他笑笑,“我什么都没提。” 最后一轮破阵,场上的气氛都凝重许多,厅堂周围、楼上雅间仿佛无端多出许多黑压压的人头,小声议论观看着,压迫感全胜以往。 还有好一会才到夺魁赛开始。头顶灯影落在足尖前,齐缨在袖子里绞了绞手指,抬头又去看顾霄怡,建原王在主座上跟郑将军在说话,顾霄怡的视线直接跟她对上了。 她无声说了什么,齐缨没看明白,然后见她起身出去,往楼上角落里走,于是自己坐了一刻,也趁着没开始,离席走向楼梯口。 上了二楼,拐了几个弯,找到一个偏僻的无人角落,黑黢黢的只有一点光,顾霄怡果然等在那里。 “别紧张,”她摸摸她的手,“你前几天都比尚昔县那个高先生玩得好。我们在上面看着呢,父王也这么说。” 齐缨点点头,“你什么时候走?” “约莫再过两日,”顾霄怡答道,“父王不会待太久。” 齐缨再点点头。 她们对面立着好一会,彼此沉默。顾霄怡忽道:“父王会招安耿知襄,” “——哦,” 她看着齐缨,“不是陈江郡招安,而是父王亲自招安。” 齐缨品着她话里的意味, “你现在——啊!” 齐缨才听到身后的足步,惊诧地一把拉住顾霄怡,回头看到一步开外老四那张阴戾的面孔,吓得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老四手握匕首咚地扎在她俩身旁的墙上,距离齐缨的脑袋不过叁寸,她喉咙里的高音终究没有喊出来。 “齐缨,”老四笑得双目突出,牙齿森然怕人,“我可越来越服你了。” 齐缨紧紧攥着顾霄怡的手:“……四当家,这里不是寨子,到处都是护卫,你不要胡来!” “我不胡来,胡来的是你,” 老四看向惊诧的顾霄怡,咧嘴舔了舔后槽牙:“大哥的小夫人杀了润宁县主,是不是比我杀了叁哥还要荒唐?” 齐缨话都要说不利落了:“你休想!” 他哼笑,“我真小看你了。把大哥迷得五迷叁道不说,我查到现在才知,恐怕寨子里的奸细,也是你吧,” 齐缨松了松顾霄怡的手,眼角余光扫向周围, “否则还有谁?弟兄们有时候大半夜碰到个巡山的怪小子,个头跟你差不多,再往前还有鬼火,山上有一年多没见鬼火了,可你一来便出现,这是巧合?我去看了泄洪石阵,你可是还偷挖了沟渠想让山洪改道?” 他眼里尽是杀气,“大哥莫非还当自己管教有方呢,哈哈哈,真想看看他知道这些,还要说什么。” “……”齐缨又气又怕:“冤有头债有主,你若还想活,冲我来就是了,让县主回去。” “冤有头债有主?”老四怒了,“叁哥是我杀的么?” “这我……你怎么不去问你二哥?” 他拔出匕首尖端,面色很难看,全身戾气狂躁,亡命之徒已无法理论。齐缨肩膀打颤,袖子下手指松开,慌张按了按顾霄怡的手背。 这样无妄之灾,本来也跟她无关,她不会让她牵连进来。老四真要动手,她会不顾一切拖住他,让顾霄怡跑开。 “马上——” 电光火石,话声戛然而止,齐缨和顾霄怡同时尖叫,眼睁睁看着什么东西猛地穿出老四的胸口,小点液体溅开,在喉咙下几寸探出血淋淋的刃尖。 耿知襄从前方奔来,在老四身后把刀拔回,老四往前一扑,瞪着眼贴到墙面,滑跪在地,血泊慢慢外溢,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齐缨已经不能思考了。 耿知襄步子匆忙,似是刚赶到,上下确认她们无事,“走,” 他扶着齐缨的手臂,感到她僵硬跟着走,身上一直在抖,“应阵要开始了。还上么?” “上,”齐缨强撑着,另一只手攥得顾霄怡指节发白,自己都没有察觉。 ———— 又更啦!好长的一章(然而只是剧情-抠鼻) 五十七夺魁的气势 堂官振奋敲了叁下朱红大鼓,宣布叁脊峰齐缨夺魁时,她抬头往上看,只看到建原王和冯郡守立在那处雅间前,向堂中左右拱手。 脑子里一直在回放老四胸口被洞穿的那一刻,齐缨今日应阵的速度极快,快得那头尚昔县的高先生不住冒汗,大秋日的领口都湿了。 ……耿知襄到底有没有听见老四的那番话。 应付了一圈迎在中间的人,寻得空档进到顾霄怡的雅间里,齐缨反手就把门关上,“霄怡,” “我没事,” 顾霄怡示意她不用担心,但齐缨想起那时的无力感,不免又一阵后怕,“差点就让他伤到你了,”老四莫不是盯着他们有些日子了,而她竟全无察觉,“……对不起,我竟然这么没用。” “不要这样说自己,”顾霄怡抬手擦擦她眼角,“你刚夺了魁首,要有点夺魁的气势。” “……” 齐缨不想有气势了,趴倒在顾霄怡胸口无声冒泪,借着衣裳浸没掉。 “你已经很有胆气,”顾霄怡抚了抚她脑袋,“我本来还有点腿软,但是再看你,又有点劲回来了。” “真的?”齐缨很难相信, “真的。” 齐缨看了她一会,仰头轻轻印在她檀口上。这里是郡城,她父王、未婚夫都在,她们自寨子里下来就不曾有再进一步的亲昵。顾霄怡朱唇轻启,含住她的唇瓣,齐缨这几日常跟耿知襄在雅间里隐秘欢好,此时脸上开始发烫,只觉偷情一样,更紧张却不想停。 但她想到什么,忽然顿住了,“霄怡,我怕,你说耿知襄听到老四说我的话了么?” “没有,”顾霄怡应得很干脆。 “真的?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问他了,他不知道。” 齐缨如释重负,眼眶又一热,抱着顾霄怡的腰,只不想起来。 “阿缨,” 顾霄怡拍拍她的背,语重心长, “我知道你想回你的村子做村长。可比起整个郡城,一个村子是不是太小了。耿知襄这回有意带你来,你原本也不会一直待在叁脊峰寨子里的。” 齐缨听着,仰起头:“你觉得我应该跟着耿知襄?” “……嗯。” 齐缨有些难以置信,顾霄怡怎会这样劝她,“他会受招安我知道,可是村长我来做的话与他无关,但到郡城里,一切还是受他支配,我做不了主。” “或许从前是,但现在不同了,你是阵戏大会的魁首,长了叁脊峰的颜面,冯郡守又是个极爱面子又好排场之人,你在郡里也会得旁人几分敬让,” 顾霄怡眸子沉静,语气和缓,像是在解释给她听,“耿知襄也不会什么都亲自过问,叁脊峰的首领里老叁和老四又都死了,” 她看着齐缨,并没有提老二:“如果你能在一个郡城里说得上话,还会只想在一个村里发号施令么?” 齐缨听在耳中,看着她一瞬未瞬。 她长得这般温婉娴雅,说话这般从容不迫,跟说绣花要绣什么花样好看一样自然,但风度更胜一筹。 齐缨知道自己还是喜欢罔山村,对郡城不讨厌,但没有很熟。如果在罔山村能做村长,她觉得能在郡城里说得上话也不过如此,更不用说还是要耿知襄做主。 但是如果—— “耿知襄说你不是一般女子,” 她忽然出口,顾霄怡一怔,不曾料及:“哦?” “嗯,”齐缨点头,他说得对,“说——” 敲门声在外叩响,两人戛然而止。 门好一会才开了,耿知襄见齐缨在门后,顾霄怡也起身要出来,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异常。 齐缨要出来,见耿知襄杵在那里不动,不解抬头,然后又很快别开头,唤了顾霄怡一起。 耿知襄笑笑,让出道来,看了看齐缨扣着顾霄怡手指的手,“让县主受惊了。我向建原王请了罪,没看好寨子里的流孽,差点伤及你。” “无妨,”顾霄怡还是温柔无异的腔调,齐缨忍不住又看她一眼,“我还跟父王说呢,多亏耿寨主来的及时,” 她捏捏齐缨的手:“没有波及这次大会,齐缨也是,还能照样应阵夺魁,父王听我说了才知,更赞你有将士风范。” 齐缨高兴起来,却没料到接下来的庆贺宴那么隆重,建原王亲自给她揭了一块“破阵魁首”的朱红牌匾,冯郡守也对她赞不绝口,顾霄怡的未婚夫也在前颔首作揖,出生以来除了家中和村里时不时能收到的朴实夸赞之外从没遇到的华丽赞誉,一股脑儿都撞在了一起,好像做梦一样的不真实。 宴席上敬酒的宾客也很多,屈居第二的尚昔县高先生脸色干巴地也敬了她一杯。齐缨想不起来喝了多少,只知道最后大家起哄了一阵子,而那时她意识已十分模糊,似乎就在那阵哄笑声之后,就彻底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五十八招安 睁眼时天已亮了,齐缨头痛欲裂。 “醒了?”耿知襄在旁,他竟然也没起。 她实在没想起来:“昨晚怎么回来的?” “我背回来的,” 行吧,脸又埋到枕上。呼吸挪到身后,喷在后颈,痒痒的,“你昨晚醉得说胡话,又说梦话,”她闻言睁开眼,“不停地叫我。” “我?我梦里叫你?” “对,”耿知襄答得一本正经,“我应很多声。” 齐缨记不起来做的什么梦,但内心震惊,面皮都有些僵硬。 盥洗好了,她坐在台前梳头,耿知襄走到她侧斜后坐下,她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梳自己的,他便说话了。 “今日午后,建原王会给我下招安书。” “……哦,”齐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已经从顾霄怡那里知道他会被招安的事了。耿知襄也祝贺她应阵夺魁,她不会这么小气,“恭喜你。” 妆镜里视线相遇,耿知襄看着她一会,若有所思,但似乎欲言又止,齐缨看他一会,莫名地也不知还能说点什么,气氛却有点奇怪的凝重,她却又移不动眼。 他忽然站起来,俯下身,手掌在她小腹上抚了抚:“这么多次射在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齐缨面色变了。 但她只是控制自己视线放空,同时发现说不上来的,对他拉下脸好像比之前困难:“听说很早有动静的一般都不太有脑子。” “听谁说的?” “……我娘。” 耿知襄不由好笑,看来那个纪晟也没有很得她娘的中意么:“你娘是怕你跟人乱跑了才说给你听的。” “你怎么没早跟你那小相好成亲?”他忽然问道,“你们订亲了么?” “没有。” 全村都默认过了,还定什么定。但齐缨不想提这个话题,面色生硬,耿知襄却追问为何,一副不答就往下等的架势,方道:“……我想在村里多做些事再成亲。” 耿知襄便明白了:“现在还想不想?若想,过几日跟你回村,让你当村长。” “???”齐缨愣住,顿时心头一热:“谁要你让?我的村子又不是你的村子,我不会自己当吗?” “行,你自己当,我看着就是,” 耿知襄也不生气,在她颈根作势亲了一记。齐缨圈在椅子里又动不了,只觉得好像打进棉花里顶不回去,隐约也觉得有点怪,然后才想起来怪在哪里。她已经习惯别人露出笑话的样子了,他倒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笑话她,连一点神情都没有。纪晟虽然也没有笑过她,但是偷偷跟她说过能不能别提这事了,气得她叁天没跟他说话。 ……可耿知襄这是得意之时,自己当真的东西,或许在他看来都不足挂齿吧,她说什么都能顺着,也是自然。 颈上的唇顺着肌肤向下啄吻,没一会周遭升温。耿知襄索性将人抱进怀里,卷至榻上一阵亲吻缠绵。 “——阿缨,” 他双臂拥紧,她的喘息扑洒在颈窝,一样迷乱轻急,只不知道是不是一样心生狂醉。脊背之间不自觉又生气充贯,一如既往,此时更隐隐涌动:“回寨子我们就成亲吧,如何?” 齐缨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一会方点了点头。 虽然是预想中的结果,不过未免也顺利过头。耿知襄垂目看她一会,再度俯身,齐缨也配合地张口,含住探入的舌,吮吻纠缠。 反正实质上也没什么差别了。这样一来,对她的好处或许还多一些也说不定。 五十九少年小将 “……我走了。” “……嗯。” “……往后还是会见面的,别担心。” “嗯。” …… 目送建原王一行人马车队走远,就要消失在官道拐角,耿知襄待回身,却见齐缨还是站着不动,毫无要走的意思。 他顿了顿,去扶她胳膊,齐缨侧头,耿知襄眉心不免更深。 ——怎么一副冷淡孤寂的样子,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我们明日也回叁脊峰。” 那边人马已经看不见了。齐缨回身,随意点了点头。 她能感觉到耿知襄心情甚好。那是自然,是她的话早笑翻了。建原王下了招安书,匪寨如今已是叁脊峰官寨,耿寨主也要改口叫一声耿参将。带这消息回寨办成亲酒席,可谓是金榜题名加洞房花烛,原本出自乡间草莽的野匪首领,现则立业成家的事,全落定了。 他锦上添花,齐缨越想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就连建原王给她授的魁首牌匾,还是替的叁脊峰应阵,所有的风头实则都让耿知襄给占尽了。 但对上他落过来的视线,齐缨不禁后颈微僵。 ……什么眼神,看得人发毛。他这时不该是最得意的么。 而建原王此行,不算全得如意。突然伏击顾霄怡的下沣庄首领被逮后囚于监牢,而还不及建原王亲自审问,就撞墙自尽了。 返寨之前耿知襄还有事要同冯郡守商议,叫齐缨同耿至上城里逛逛,但她没去。借他不在,只自己出来,在院子里走了几步,便走出去,踏进郡守府邸大院里。 倒也不是很想在这里无目的地心慌瞎晃,只是在屋里的安静中更不知如何自处。 跟寨子里不同,郡守府邸里处处皆是平地,少些错落,但木石砖瓦简洁大方。如今秋日,不见花朵繁盛,但树叶在秋风里微微一吹,矮墙上的琉璃瓦便铺落一片微黄的叶子,也别有一番情味。 这些日子为免大会期间外地来人过多要节外生枝,只去城中逛过一回,其余不是在厅堂中应阵,就是在那间院落里修整,还真不算很尽兴过,齐缨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府邸大院,走动端详一会,也开始自在起来。 “……” 走过前方小径拐角,院墙里伸出一株树的枝杈,景致清朗有致,不过齐缨突然驻足倒不是为的这苍青绿树。小径的一条分岔道上,有个少年小将正牵马往院墙另一侧去,但听得动静半回身看来,便也停在那里,没再继续走。 倒是个俊目浓眉的英气小哥,齐缨心里暗想,莫名有些熟悉感。或许是周围没有他人,对方也在看,因而即便走的是两条道,还已经背对而过,她也仍然侧着身,不害臊地回头对望。 “你——好呀,” 时间有点长,齐缨索性打了招呼。 “你也——是,” 少年小将有些愣神,回头看看马,干脆牵着掉个头,朝她走来:“姑娘你是?” “叫我齐姑娘吧,” 齐缨看到他腰上系带是跟建原王人马一样的样式,但不待她往下问,他已停步出口:“你是齐缨姑娘?” “嗯。” 尽管跟眼里的神色背道而驰,但少年小将没再走近:“齐姑娘……好。我是左千闵,随王爷从漷西过来的。” 他便是顾霄怡所说,漷西来人里留在陈江郡,以便配合两地往来的那队守官里的人吧。 忽然有人声响起,而两人却都在来人已经出现在视野里时才回过神,各自都有些怔愣。 但还是齐缨更仓促一些,脚下也不自觉向耿知襄迎去一步:“你不忙了?” 六十不回村 “嗯。” 耿知襄看向那边,那个左千闵还站在原地,见他看来,便颔首问候:“耿参将。” 耿知襄也寒暄两句,齐缨听他们说话,建原王留下的人原来过几日也会去叁脊峰,心里不由有一些说不上的异样感。 她本觉得名字变了没用,匪寨还是匪寨。但现在却仿佛有了些不确定。 转身要回时,齐缨望去一眼算是别过,而左千闵抬手作揖视来,严格地说应该是看向她,认真道:“耿参将,齐缨姑娘,下回见。” 她便也郑重点头道了回见,心情不禁有些雀跃,只是回头时撞进耿知襄的眼里,嘴角终究还是没有扬得起来。 耿知襄没说话,齐缨也安静,就这么并肩回走,好像在散步,没多久就到了住的院子附近。她回想少年清澈的眉眼,想着想着,忽然想不起来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样子—— “纪晟,是叫这个名字吧,” 她差点停步,但只是猛地扭头看他,最终没停:“怎么了?” 耿知襄笑了笑。很多时候他这样笑,齐缨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心里就会开始烦躁、不安、没底,一如现在。 “你们村新来的那个小瘦子,说他参了军去,”他说道,不疾不徐的陈述口吻,“像这种愣头愣脑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参军能活两个月就算有造化了。” “你胡说!”喉咙里登时一噎,齐缨惊声驳斥。耿知襄哼笑,但忽然伸手攥住她手,力道不轻不重,但是足够她挣脱不得。 “倒也可惜。我还打算回你们村里摆席时,请他来吃杯喜酒。也就罢了吧。” “……摆什么席?”齐缨听明白了,尚且来不及发怒,整个后颈便凉到了底:“不是说了吗?不用去我村子,不用回的。” “成亲哪有不过乡亲的道理。回山先去祭拜我娘,办过酒席再回你罔山村,给我岳父母补上聘礼。” “都说了不用了啊!” 见他面上冷静无波,齐缨脑子里急得要蹿火,一路紧跟着他的大步子回了院子,终于用力扯住他衣袖:“听到么?不去!要去的话,就不成亲了!” 一声低笑,耿知襄扭住她胳膊,“那也成。我不妨遣人去周边多问问,有没有个叫纪晟的进了营,有的话,叫他以后再回不了村。左右不过这几个县郡,不信他还能走到哪里去。” “耿知襄!” 齐缨眼里瞬时模糊,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实在是听不得耿知襄拿纪晟来说事,他都已经这样了,他们都已经这样了。这比他拿老二和老四来做威胁还要让人厌恶:“你还威胁我?” 耿知襄面无表情。 “我知道为什么婧儿姐不愿嫁你了,” 耿知襄皱眉,齐缨嘴里不停,流畅得自己都要叫一声好:“她恐怕都要后悔当初跟你定过亲。一起长大的姑娘都不想靠近你赶紧嫁给别人,又娶不到县主娶不到郡主娶不到公主,你是不是只能乘着有两分蛮力,仗势霸女欺男报复泄愤,才觉得自己好生厉害。” “……齐缨,” 耿知襄脸色发白,攥着她胳膊的指节扭曲,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话来。齐缨知他现在也是怒极,只是没想到他竟能收住没有发作,无暇细听他话里情绪,“我没有你说的意思。我原本只想在一个安生村子里,能得一个热闹姑娘的中意,跟我好好的过日子——” “你想什么,我为什么要关心,”齐缨只觉得胸腔要炸了,你想?!“你关心过别人想什么吗?我告诉你我只关心我想的东西,而我想的跟你压根没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耿知襄哈地一笑,扬着嘴角点了点头,面孔无端有些森然,锐利得令人心中发寒。 “没关系是吧,好,”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俯身把她扛起来,在她拳打脚踢中走向屋门,“往后你就知道了,看你跟我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六十一覆水难收 “你觉得这样就叫有关系?” 没有意外地摁倒在榻上,齐缨费力冷笑两声,死死揪着胸口的衣襟,忽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豁出去就豁出去,死也不过头点地了:“你们除了会强迫女人,还会什么?” “……我跟老二不一样,” “不一样?哈哈哈……那你对女人除了靠强抢靠强迫,还会什么?” “说话啊?你还会什么??” “否则没有人想靠近你吧?真可怜,真可悲,真可笑!” “你说够了么,”耿知襄摁住她两肩,手臂肌肉贲张勃发,状似能把手下肌体揉碎,但话音只是低沉冰冷,毫无起伏。 “也是,瞧我还可怜别人呢,我诶,还来可怜你呢,” 齐缨声音全让泣意扭曲,已经话不成句。胸腔里心脏遽颤,她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要受这些折辱,为何会跟他们在一起,现在又是孤身一人,还要回那个守了一窝豺狼的匪寨,“那我呢?我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这么对我?!” 断续的哭声渐渐不再压抑,连续起来,呜呜的越发大声,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把心肝脾肺都哭出来。她自己偷偷哭的时候,都没有哭得这般厉害过,无力感深入骨髓,制住全身,肩上的手一直按着不动,她偏头挨着枕头,此时除了哭,已经什么都进不到脑子里去了。 好想回家。都多久没回家了。可是又接受不了这样子回家。她要怎么见人。 哭到不知过了多久,直哭得整个人疲累至极,嗓子也哑了,脑子里又重又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么崩溃,但眼睛总归哭肿了,索性就势不再睁眼,睡过去就睡过去了。 屋里渐渐平静,反差之下几乎有些祥和之感,乍一看去仿佛没有人在,只有临睡的呼吸声,哭过之后听着尤为凸显。 脸上忽然摁下来一块,丝帕的触感。齐缨眉头随之下意识地揪了一下,随即帕子又印上来,力道不大,但足够把脸上没干的泪水吸掉。 这么一下下的,脸上的泪水慢慢拭干了。恼怒和无力忽然间又夹杂着涌上,可是困意如山,她终究还是不想费劲再动了。 身子被翻起来,一个半转,她意识到耿知襄在抱着她,手掌拢在身后,也不出声,平时沉稳的呼吸此刻几乎感觉不到。半睡不睡的,她不由屏了呼吸,然后一直没有动静,才又要陷进睡意里。 “你没有做错什么,” 朦朦胧胧的像在听梦话,齐缨鼻子里清哼出来一声。 “如果我那日不抓你回山,而是送你回家了。你还会讨厌我么。” 如果? 覆水难收,你知道么。 “……睡吧。” *** 耿至明显地感觉到,齐缨跟大哥在闹很严重的别扭。 他也觉得奇怪:她都要做官差夫人了,还有什么要闹的?她那破村子里有谁能嫁得比她好吗?家里带个两轮子牛车的算顶天了吧?有时候聪明的姑娘们脑子里在想什么,自己是真的不懂。 于是他照耿知襄的吩咐,没再让人准备在回山路上往罔山村拐,把齐缨家里人捎带上山一趟。瞧瞧,大哥也不想给脸了吧。 但是耿至也明白,回去之后,齐缨在叁脊峰就跟之前不一样了,往后就是名正言顺的——不,是参将夫人,都不只是正经的压寨夫人了。 他早晨来送早膳,抬手就要敲门,但听到一些细小的声音,又生生憋回了嗓门,耳根生热。 什么鬼,不是在闹别扭么。 但早膳后就要启程回寨了。耿至只得咳了咳,咣咣敲了两下,抬高嗓门:“天很亮了,大哥,早膳可香了,吃完就出发了。” ————— 首-发:po18bb.com (ωoо1⒏υip) 六十二大事(微) 门外的声音传进来,帐子里才又恢复一点清明。 眼眸半眯,齐缨手臂搂着身上的躯体仿佛不会松开了,缠在他腰后的小腿收紧一会,松开来时,脑中的朦胧渐渐消散。 耿至的话喋喋不休传进来:“……新炸的才出锅的葱油饼呢,外脆里嫩的,还有点烫手。” 情事的味道充斥鼻端,腰腹彼此贴着,眼前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的精实肌理上,还泛出点细汗的微光。 “……” 齐缨索性闭上眼。 清晨天色半明不暗,睡的不想醒,正是最混沌的时候。昨日刚发的火也一时没有记起来,肢体交迭肌肤相触的,迷迷糊糊也不知怎么的就做起来了。朦胧灰暗里一切像梦又不像梦,陌生又不陌生,半睡半醒之际只感到又闷又冲动的浓烈气息,肉体本能翻覆,交合绞紧,从外到里。 耿知襄也不出声,不知道是不是也不那么清醒。 她的呼吸恢复了。便觉身体里的物事抽了出去,细微的响动在清醒时听得清清楚楚,加上体内那点湿腻的异物感,还是让人有些难堪。 “起来了,” 耿知襄叫她,语气尚且沉稳,仿佛一切正常。齐缨随便点了下头,便也坐起来收拾身子,起床盥洗。 梳洗过后的面颊还留有几分情欲的绯红,她同样肉眼可见耿知襄气色不错,心里更是说不上来地有些闷。 但是她看出来耿知襄发现她在看他了,为避免视线接触,齐缨垂目拿起筷子。 她逼问耿至:“葱油饼在哪里?” 耿至神情倒也诚实:“我编来催你们的,要不怕你们不愿起了。” “……” 齐缨于是沉默着吃完早膳,没多会就上路。 耿知襄叫给她牵一匹马,她不想骑,独自坐在马车里,听外面人声渐渐热闹,又开始稀疏,然后几乎消失,光线也从正午的强烈逐渐黯淡。终于天要黑了,天黑的比前几天更早了点,人声又开始多起来,招呼着呼喝着,各种大笑喧哗,他们到了。 一切都在布置,哪哪都焕然一新。窗明几净,草木有神,红灯笼,红绸带,红喜字,大厅堂里,主屋院外,树上,屋檐下,叁脊峰寨子双喜临门,匪众走卒,个个神气勃发,精神头跟原来都不大一样了。 阿户被安排跟着齐缨做小厮,一边吃着糕点,张望这处院子周围,眼睛睁得老大:“阿缨姐,寨主对你真好哦。” 齐缨无声嗤了一下不应,只唤他跟自己走,走到花院,又叫他在外头等她出来。 阿户看有个抱着猫的女人在里面屋门口,齐缨奔她过去摸了把猫,在门口说了几句什么也听不清楚,两人就进屋把门关上了。 赵二娘没送人,齐缨自己快步出来,阿户忙跟上,看她眼睛有点红,顿时糕点也不好再吃了,揣在怀里惴惴不安跟在她后面。 “阿缨姐,”他试探着问,“那个女人惹你生气了吗?” 齐缨摇了摇头,没说话。阿户忙道:“你告诉寨主呀,他一定给你出气来叫你高兴。” 随即他一个住脚,差点撞到她身上,一个爆栗已然敲来,疼得他嗷一声叫:“你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主意?!再这么说我上手揍你了?” 阿户吓得不敢出声,胆怯点头。 傍晚的树下阴暗不明,又黑又蓝的夜空开始有些微弱星光。两人对立互看,齐缨好一会终于开口,怒气些许缓和:“阿户,你不要把自己当土匪。你是罔山村的人。将来还是要回家见你爹娘和乡亲们的。” 阿户没觉得自己是土匪,况且寨子现在不都不是匪寨了吗:“……嗯。” 他有点期待,双眼湛亮:“阿缨姐,摆席那天,我爹娘能来吗?我提前找一天下山跟他们说去。” 许久齐缨才回答他,幽暗的脸看不清表情:“不能。我爹娘也不来。你别说,回去……要是回去看你爹娘的话,也别提我的事。” “为什么?”阿户不解,“晴婶还不知道吗?阿缨姐你嫁人啊,这终身大事,况且——” 赵二娘也这么说,结果被她拿她自己也嫁人却被夫家那般对待的事反驳得脸色发白。二娘说的没错,她今天可能是吃了火药了:“什么终身大事,看得这么重做什么,吃口酒菜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可是——” “你再说,我真的要揍你了。” 阿户不说了,睁大眼绷住嘴,他发现齐缨呼吸不对,声音虽然平稳,但是好像不是真的平稳。 又跟着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在这个隐蔽的树下斜坡旁就地坐下,背对他无声地坐着,身上的微颤在已经深黑的树影下更是看不出来。 云开了,月光穿过树影,斜坡旁也不再那么阴暗。可阿户还是不能动,脚下跟钉住了一样立在齐缨身后,似乎有什么在急聚凝结,弥漫侵染,并不遥远的记忆在眼前交迭,他眼角不由一阵发酸。 以致于斜前方忽有声音来时,阿户给吓了一大跳。 他眼看穿林而落的月光下,齐缨仍旧坐着不动,半张被照亮的侧脸上泪迹一览无余,冲着关切询问“嫂子在此做甚”的二当家道了声滚。 “……” 老二双目生寒,盯着树下无声哭过好似脱力的女子,面上收紧,刚要抬足,却又僵在原地。 一片月影斑驳里,他静了一刻,抬抬嘴角,语气同方才并无差异,客气的样子仿佛并没有发现在这两人身后不远,月光照不到的幽暗角落里站着的人影:“嫂子心情不好,全兴也不便打扰,先告辞了。” —————— 首-发:po18f.cоm (po1⒏υip) 六十三很喜欢你 脚步声走远,瘦不伶仃的阿户站得有些无措,叫了齐缨一下,齐缨没理他。 阿户也开始哭,但是也没什么声,只有肩膀在抽抽抖抖。 耿知襄转回身,脚下还是没有动静,气息窒在胸口里上不来。正要就此自行回去,但迈出了一步,却又停在原地。 无声深吸了口傍晚的空气,耿知襄转身向两人走去。脚步声把阿户引得回头,他从旁绕过,在齐缨听见动作要扭头看的时候,在她旁边蹲下身来,视线齐平。 齐缨惊了一下。耿知襄望着她,一时沉默,原想笑笑说怎么了把自己弄成这样,开口时却不是这话,并且毫无笑意:“别哭了。” 几步开外,地上月影斑驳,可这里树影笼罩,他也不知自己是何表情,只声音听着有些陌生:“你哭什么?” 她一动不动,脸上又滑落一道,还是没应。 “嫁给我就这么不好么?” 安静。 “如果那时我送你回村,后面很大可能我还会再去。然后比下你的小相好。最后还是同现在一样。” 他拉住她,“你别去想当初,当我们从头开始,可好?” “从头开始,”良久齐缨才开了口,沙哑的哭腔,“为何只是我不去想,而你什么都不用做?” 耿知襄嘴角扯得有些艰难,没想到自己被她抵触至此。 “不,”这语气不见往日的细微笑噱,而是平稳得自己都在震惊,“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想从头开始。” 理智告诉齐缨应该顺着他来。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水涨船高,这是事实,混个身份对她来说,或许也不是坏事。可另一边,即便她早告诉过自己别去回想别去回想,那道阴影却一直横在心里,怎么也抹不过去。 不过现在看他这样,几乎有点卑微,不管是不是真有愧疚,她都看得解气,很痛快。 但还是差点什么。 她看着顾霄怡的时候,常常要佩服她,但有时又觉得,她总那么淡定从容,或许还是因为她想要的东西,好像跟自己不太一样。 ……那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 “你想要我做什么?” 黑暗里,视线重新聚焦在眼前的轮廓上,齐缨仍旧闷声,直到耿知襄再问一遍,她才摇了摇头,嘶哑应了句:“我也不知道。” 倒不是预想中的答案。耿知襄伸手,缓缓抚着她的脸,“我很喜欢你,” 齐缨无声。 她果然知道。但没有回应的沉默让人不受控地心揪,为避免她可能要出口的伤人话语,他低头凑近,鼻息碰在一起,嘴唇几乎触及,没察觉到抗拒,便印了上去。 树下一时无声。即使她没如何,耿知襄也只浅浅覆着没有深入,一会就松开,只把人拥在怀里。她的肌肤、呼吸,都贴在颈侧,好像平静了,但仍能感到不住的、真实的跳动气息,仿佛就这样紧紧抱着,也能迎面传溢而来,在血管里鲜活涌动。 “阿户,” 耿知襄平稳下来,看了眼旁边挪都不带挪一寸的少年,“你回去歇着吧。” 看少年犹豫了下还没走,他补充:“回去吧,这儿交给我。” 阿户嗫嚅一声,不确定地回身走了,走出几步又望回来一眼,才算是真走了。 周围已无别人,老二早已走远,齐缨只是安静无声。他扶上她脑后黑发,一下下安抚,“只要我在,就没有什么会伤害得了你。” _________ 首-发:po18vip.in(po1⒏υip) 六十四今天真听话 …… 秋日已至,黄叶开始落下的时候,黄历上宜嫁娶的好日子也到了。今晚叁脊峰寨子大堂里披红挂囍,鼓乐齐奏,热闹的气氛已经持续了许久。 不过寨子里人都知道齐缨了,不过是补个酒席仪式,只是补的还挺是那么回事。毕竟寨主身份不一样了,是叁脊峰官寨的参将了,自然什么都要像模像样。 齐缨坐在主位旁,神色有点游离。反正在场的都是熟面孔,对拜过了就摘了盖头坐着,该吃吃喝喝,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倒也爽快。她几杯薄酒入肚,面上微热但无上头之意,眼看耿知襄大红喜服在身,在那边跟人敬酒,一桌的人都站了起来。 前些日子帮忙照顾顾霄怡的丫头雁姑和沉大娘在她身旁不远,帮她摆菜收拾吃的,一边絮絮说话,听起来沉大娘看中雁姑,想叫她做儿媳妇,可雁姑好似怪嫌弃那个后生,急得沉大娘拉着她不住说自家儿的好处。 听得齐缨兴致缺缺。沉大娘什么都好,就是看自己儿子也觉得什么都好这点不太行。要不是因为这酒席,雁姑怕是早找借口走了。 她看看那头女眷们的桌子,没一会,赵二娘好似感觉到一样,也移了眼睛看过来。她们那边样子还挺热络,齐缨看着赵二娘,轻轻耸了耸肩。 这一身妆容装束都是二娘给她收拾的,画的她往镜里一看,都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满身都在洋溢喜气。 忽然也感觉到什么,齐缨脸上一紧,视线看向那边红衣的耿知襄,后者长身立在一桌人旁边,手里握着一只浅碧玉壶,深眸中笑意未消,正隔着人群看她。 她下意识地弯了下嘴角,回了个浅笑。 耿知襄转身,视线收回,齐缨也垂下眼,片刻后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满屋的人,有建原王留在郡里的人,有冯郡守的人,有叁脊峰的人,但是老二不在。她不能确知,叁脊峰的人马里,老二原先的人有多少。 前几日她去试过喜服,跟阿户回主屋,经过这处厅堂后院,却听到有人说话的动静。 耿知襄的声音不用很大声很清晰,她也能辨别得出来。当下小心走近了,冲阿户竖起食指,便贴在院门外听着,那里是下风向,只要小心,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耿知襄在跟老二说着什么。 蛇一样的阴凉声音凉凉起来,齐缨心里不自觉地,好像在被什么东西绕紧缠住:“……大哥这大喜日,却要小弟远行。我自己倒是无妨,可寨子里弟兄,不知要作何想法。” “作何想法。” “小弟说话不中听,可也斗胆劝大哥一句,” 话说的慢,像试探,但耿知襄没回音。 “人心本就见风使舵,官家人更是比谁都精明,这世道除非锦上添花,否则雪中送炭的事,撇都不撇一眼。叁脊峰起势便靠的是咱们兄弟几个人马合力,若是自个儿先散成了沙子,那外人再是光鲜,怕也不知能仰仗到几时。” “然而自嫂子上了山,我们兄弟四个,现今让自己人杀了的就有俩。” 耿知襄冷笑:“你倒是还有脸提这事?” 老二也笑:“寨子里好处向来咱几个平分,不止是小弟我,兄弟们不都这么想。” 耿知襄正要说什么,忽然一脸不解的阿户脚下踩断了根树枝。 齐缨口型道了声别乱说话,便一把将阿户推进了院门。 阿户踉跄几下,差点撞上迎面过来的耿知襄和老二,错愕地站稳环视一周,身后也没见着齐缨的影子,逼视之下哭丧着脸叫道:“寨主!阿缨姐不见了!” 到齐缨在附近一个草坡被匆忙来寻的耿知襄和阿户碰见时,才知道原来耿知襄以为她试过喜服就逃跑了。 “我晒太阳,”她答道。 “……耿参将,参将夫人,” 耿知襄已回到主位上,没一会,左千闵手里揣着个一看便知贵重不凡的匣子上了前来。 厅堂里安静少许,齐缨跟很多人一样抬眼看着。左千闵在主桌前,视线看过耿知襄便移来看她,又很快低下头,只露出脸蛋上一点红扑扑的酒晕,把匣子抬起来。 “王爷送的黄金宝马耿参将已见过,这是润宁县主专程给齐……缨夫人送来的,” 他说着打开匣子,齐缨看见一束通体红得打眼的宝石树,约莫一尺余高,亮丽非凡,耿知襄在旁告诉她那是一株珊瑚树。 左千闵说了些吉祥话,便回席去了,珊瑚树匣子打开,摆在齐缨手边,她正侧目看着,又听见耿知襄吩咐人去拿什么。 “蒙王爷抬爱,还赐了这纸婚书,”耿知襄接过耿至递来的纸笺,打开看过,又递回给他,叫他在堂前念出来。奏乐的还顺势连敲了一段激昂的鼓点,堂中瞬时此起彼伏的一片热闹叫好。 耿至念了什么,除了其中自己和耿知襄的名字之外,齐缨都没太听进耳中,目光惊讶地看向他手中露出的婚书一角。 酒席是酒席。可这婚书…… 她这才觉得,莫非真的就跟这寨子绑到一块了。 “吃的好么,”耿知襄忽然问,齐缨回神点头:“好。” “……今天真听话,”他伸手覆到桌上握住她的手,视线一直没移开,齐缨只能侧头迎视,但也看不明白他是不是醉的,“再待一会,时辰到了就回房。” 六十五花烛夜(h) 能不听话么?她心想。 但婚书带来的惊诧似乎没有齐缨乍想的那么大,或许也是酒意开始上头,好像很多东西都变得悬而未决,似乎都不重要了。 确实也都不重要,她念着。有什么大不了的。 宴席还没结束,但耿知襄把场子交给了耿至。走在外头,头顶着一路红灯火,看不清小道之外仿佛无边的黑暗,齐缨手攥在耿知襄手掌里,只觉分外紧张。 忽然耿知襄拉着她开始跑,跑着哈哈地笑起来,齐缨不明所以,只好也跟着跑,凉风呼呼拂面过耳,轻微的酒意倏忽清醒,但一路穿过黑夜、树影和簇簇红光,又像是一场奇形怪状的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我背你,” 忽然耿知襄站住,说着就要背她,被齐缨按住:“不用背,就到了,” 于是大步往前,没多久踏进院子,耿知襄弯身一把抄起她来,几步进屋,屋门细微的吱呀晃动在咣地一声阖上后戛然而止。 “——唔嗯——唔” 喘息急促而错乱,齐缨身子往后倒,几乎站不住,在他肩臂里努力地试图迎合。 常道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是人生最为得意之时。齐缨现在感受到了。耿知襄比她本就体格悬殊,难于撼动,眼下又意气风发,势气高涨得迫人,被这当头兜来的强劲气息笼罩,她觉得自己显得尤为势弱,不免十指僵硬,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牙齿打战。 耿知襄正探舌进她牙关,但是感到并不自如,于是去解她衣裳系带,隔着红绸肚兜含住乳尖,长指往下伸进衣料,抚弄绷紧的小腹。 “阿缨,” 裹着乳团的肚兜绸面被唾液沾湿,耿知襄话声含糊,又去吻她唇角,兜头覆下的强势姿态,掩饰了语气里并不明显的一丝讨好:“你今天真好看。往后也多打扮点,我还看不够。” 齐缨任由摆弄,也顺势说好,但整个人怎么都不舒展甚至笨拙。 “……” 耿知襄缓下动作,叫她抬头。 “早就是我的人了,”他不明白,前几日要的时候不都好好的,怎么今日,“补拜个堂,如何还紧张成这样。” 齐缨吸了口气,胸口微涨起,眉目里都有点焦急。耿知襄皱着眉,眼中些微阴鸷。又怎么了。 但他不想今后只能在睡得不清醒时可以做得高兴契合,当务之急还是要挑起兴致,便又俯身要吻。 而不管齐缨在做何想,却是也同时仰脸来亲,两人一时不约而同吻在一处,顿时停顿一刻,甚至因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 随即一股炽热仿佛瞬时炸开,齐缨吃力地微微后仰,唇舌被加深的亲吻席卷,调整着角度,僵硬终于化开,湿热舌尖激缠之时,只觉身上一凉,大红喜服掉落在地。 红烛穿堂映照,红纱透着灯火光晕,被衾翻出暗红颜色,眼前都是一层迷魅的浅红。 首饰、衣裳,腰带、亵衣掉落一室,齐缨咬着下唇陷在床里,一阵不知是战栗还是快意的波动袭上后背。 “嗯嗯——” 耿知襄把她两只脚并起再抬高,唇舌离开饱满的肉唇缝隙,炽热的喘息喷得她挣动一下,湿滑液体溢出穴口。 “唔——乖宝,心肝,湿得这么狠了,”灵活有力的舌头又卷了过去,带起一片啧啧声响,齐缨抓紧被面,啊啊地吟叫起来。 “今天喝得多不多?”耿知襄问,齐缨摇头,他扶着胯间肿胀的热铁,在小小的穴口蹭进去一个头,她哼了一声拱起腰肢,紧滑的内壁收缩,耿知襄借着势头插进,撑开内里所有褶皱曲回,全然贴合嵌入。 低哼声里,他覆去压住她,手臂交缠,相连的身下浅浅抽插着,“不多?那我是谁?” 齐缨鼻尖轻喘,随着他进出的节奏细细晃动,看着他双目不眨:“耿知襄。” “嗯,”他低笑,“是没喝多。” 六十六高兴(h) “喝多的是你吧,”深夜发疯跑什么跑,年纪一把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么。 “我怎么喝多了?”耿知襄掐住她的腰,哼了一声往里深深抽送两下:“没舒服到?” 齐缨直想弓起身子,耿知襄还是不停,也不给喘息的机会,冲着某处柔腻的所在连连快速捣弄,那个奇怪的点很快又酸又麻,好像身体最深最敏感之处就要被贯穿,她顿时连声高叫起来,死死扒住他的肩。 “舒服了么?”他粗喘着在头顶问。 “舒——服——嗯嗯啊——”汹涌的快意冲刷着毛孔,全身像被熏蒸着又湿又热,她不想这时候就泄身失守,死命收紧了手想把他按住:“太舒服了——我要受不住——你、你让我缓缓——” 耿知襄闻言,扣着她掌心,前后耸动两下,停下来。肉茎被绵密的肉壁深深绞住,湿热紧密寸步难行,他吁出一声,扶着她下巴,去吮她微张着吸气的小嘴。 “——等一下,”齐缨还没喘够气,舌头被勾过去吸缠着,湿漉的亲嘬声让人眼睛羞怯得睁不开。她想起雨季跟他在屋里待着的那几日,也是晕眩迷离,还伴着外头雨声,帐子里昏天黑地不停交媾。 她不明白耿知襄怎么总弄成这种阵仗,这种事情更轻缓些,轻轻柔柔的,不好么:“慢一点罢,我喘不过气了。” “好,” 耿知襄松开来,捧着她脑袋,在汗津津的鬓角上轻吮。齐缨眯着眼睛也不挣动了,一绺发丝粘在脸颊上不太舒服,她去拨开才发现原来是耿知襄的,便顺势给他拢到耳后。 “唔,好阿缨,”耿知襄低声轻笑。 交合处又满当几分,扭动几下也没变化,酸酸胀胀顶得丝毫无法忽视。齐缨忍不住嘤咛一声往下看去,紫红的肉茎又在进出抽动,彼此嵌合的部位都裹满水光,她看了没多久便忍耐不住这几重的刺激,哑然一下脱力仰倒在红被里。 大掌在身后缓缓抚动,齐缨看着两腿之间缓缓流出的粘腻液体,搅动混合成半透明的乳白色,虽早非初次见了,这时却仍失神一样许久没有动弹。 “男女到情深处,便是这般,”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耿知襄也仍出声解释,伸出长指,按住她并起的腿心,流连一圈,沾起水液顺着花唇缝隙抹弄。 身上肌肉的跳动似乎还没停止,他凑去齐缨耳旁,嗓音低沉:“阿缨分明也如此喜欢我。” 齐缨不妨回头,耿知襄迎上视线。情潮的余韵还笼在帐子里,浓厚入骨,他肩臂弯曲拢着她,古铜色的肌体赤裸,覆一身晶亮的汗水精光。而随即下巴边缘一阵柔软的触感,力道还挺结实,齐缨虽没说话,但正捧了他的脸,唇瓣凑来胡乱吻在他脸上,一下一下的。 “今天这么高兴?”耿知襄笑道,翻个身搂着她坐在腿上,已经挺直的肉茎在穴口摸索着要进去, “嗯,”齐缨蹙眉直到坐入了底,一手撑着他生硬的腹肌,自己配合着调适力道,多少有了点控制力,也去贴在他耳边:“今天很高兴。” “说给我听听,阿缨,” 下巴被固定得纹丝不动,眼前的眸子里只见一片冷静深黑,连带着耿知襄的面孔都变得莫名肃然,像村里生人勿近的老张头——不,像有时候的娘——不不……像破庙里面那尊被毁了一半,但还是能让人一眼就被慑住的神像面孔。 “说什么?”齐缨下意识迎了一句。 “你知道说什么,”她还是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笑。 “……” 耿知襄仍是不动,等着,很有耐心的模样。 “我很喜欢你,”齐缨说道,一阵热意随之袭上面孔,又倏忽消散在空气里。 冷峻的面孔有所缓和。耿知襄顺势来吻着她嘴角,肌体相贴前后磨合蹭动,快感瞬时从身下蔓延向四肢百骸,“这么动听,多说几遍也无妨。” 低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呻吟,拔高落低。主屋的红烛燃烧还未过半,厅堂中的喜宴都没完全收尾。 毕竟众人皆知,这日就是个锦上添花的宣告,叁脊峰的好日子,这才开了个头而已。 ———————— 最近真的是忙啊……累到哭不出来,社畜艰难,求抱 六十七就是好奇 这么些日子过去,齐缨本以为叁脊峰的人马要更多地往返于陈江郡之间,然而这虽然也不假,但出乎意料的是,耿知襄同宜茂县之间的往来,居然更为频繁。 顾霄怡的表舅就在宜茂县守城。 耿知襄临下山,说两日后就回,一边看向站在齐缨身后牵着那匹先前送她的小马驹、神色不大情愿的耿至,眼神示意他冷静。 “……不要在这里,”耳际的呼吸有些热,齐缨只觉得无法预测耿知襄的下一步举动,忙垂下眼低声阻止。 耿知襄下巴微仰,“那怎么办?” “要不我也去好了。拉一匹马的事,这就能走。” 知道她没在开玩笑,他笑起来:“路上太辛苦。放心,耿至一直在寨子里守着。” 齐缨顺势抬手,反抱一下耿知襄,没怎么把他其余的话听进耳朵里,但缓慢点了下头,仿佛在听什么要紧的交代。随即她视线从他肩上看出,正迎上一行人马中左千闵的目光。 左千闵原本只是同其他人一样看耿知襄有没有上马,这下不大自然地扭头回去。齐缨眉心皱了一皱,然后收回视线,身体分开,目送耿知襄上马。 “走了,”耿知襄拉起缰绳,看她一眼,打马出发。 待人都走远了,齐缨回头。 耿至一脸不加掩饰的不快,旁边阿户看看齐缨又看看他,等着指示。 “去摘花草呢,还是扑蝶呢,还是遛马呢,少夫人?”耿至忍住没翻白眼,扯了嗓问道。 “当然是先摘花摘草,然后一块扑蝶,接着再遛马,然后摘来的花要编花环给小马戴,还要插花篮、晒干花、捣花汁画指甲,还要照着样子绣花样呢!” 齐缨笑眯眯作势拍了下手,看耿至脸色越来越黑,眼睛便眯得越弯,才转身领着两人往山头上走去。 耿知襄比原定的晚了一日回来,晚的也不离谱。齐缨跟在他旁边晃荡一阵还什么都没说,耿知襄就主动说起这趟去宜茂县都做了什么,虽只是几句带过,但她还是有些吃惊。 耿知襄道:“不是想知道么?” “……就是好奇。”虽然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至少现在看来。 “好奇就问我,”他看着她,“你不是最爱问了。” 齐缨没接话,找个借口说出去玩,走出屋去绕了几个弯,再借忘拿了个东西把阿户支开,在树影里站了一会,便迈步往一个极少去的方向走。 左千闵在刷马。他很爱惜他的马,马匹的黑色皮毛光滑油亮,马鬃梳理得整齐飘逸,他自己的头发反而有点乱,然后一回头,便惊住了。 “齐姑娘,”他愣愣道,看了下她身后和四周,没有别人跟着。 真有意思,齐缨走上一步。现在已经没有人叫她齐姑娘了:“左护卫。” 她问道:“有个不情之请想问下左护卫,不知方不方便。” “请问,”左千闵在身后衣服上擦了擦手。 “左护卫认不认识周边县郡的军爷们?我有个朋友许久没有消息了,听说他去参了军,但也不知去了哪里,我想托你帮忙,打探打探他的下落。” 左千闵不大明白:“这……” “这件事,还请不要让别人知道,”齐缨望着他,“所有人。” “好,”他似懂非懂地应下来,“他叫什么名字?” “纪晟。” 鼻子忽然一阵涩然,齐缨又走近一步,仿佛怕他听不清楚。而左千闵双脚绷得挺直,靴尖像被钉在地上,出现在她落下的视野里。 ……这靴子绷得,里面塞的是铁块么。胸腔里的窒闷有所缓解,齐缨抬起头,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这么不自然:“左护卫,县主是同你说过些什么吗?” “县主?”左千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提这个,“县主说过多帮衬下齐姑——夫人。” 这么公事公办的口吻,那便是不知道了。 齐缨停在他面前。 跟耿知襄相比,这张面庞真是白净腼腆,尤其这有点局促的神情,看着真顺眼。那种总是很理智,好像从来都知道要怎么做、几乎不曾失控过的人,她只觉得有些令人却步,仿佛一切尽在人家的掌控中,而显得自己既冲动又无能。 “多谢左护卫了,”她说道,诚恳地笑了一笑。 六十八不同 秋去冬来,天气转冷,下过几场小雪。 都快过年了。 叁脊峰的大部分区域,都已经变得很熟悉了。不止左千闵,建原王留在叁脊峰官寨的一队人马或许都以为原本可回漷西待完年关,但这一月以来,这次回乡过年,看起来不能成行。 宜茂县是与瑞王生母家乡接壤的所在,建原王声势越大,那里似乎越是紧张。当今国土无君已有数年,王亲宗室厮杀至今,还有点气数能争上一争的屈指可数,瑞王便是其中之一。 叁脊峰同陈江郡和宜茂县距离相近,但往宜茂县那边地势不利,赶路要多花一日有余。眼下寨子里建原王的人马不仅没有减少,遣来派驻的反倒更多了。 相比之下,陈江郡冯郡守的人马驻在寨子里的却越来越少,而寨子原先的二当家于全兴,似乎对此有些微词。 左千闵踏上这片未消融的薄雪,前面建到一半的塔楼出现在视野里,齐缨跟耿至和阿户一块在旁,跟正在动工的兵士说着什么。 “齐夫人!” 左千闵打招呼喊了一声,齐缨听到,跟他挥了挥手。 若耿至跟着她,那便可知耿知襄外出了,于全兴也不在。如果于全兴在寨子里,那耿知襄即便远行,也会带着齐缨一起。 ——据说齐缨同于全兴不和。 不过左千闵知道应该是今日耿知襄就又该返回了。然后齐缨就会去迎。有时候她会奔过去,似一只欢脱的鹿,然后耿知襄就顺势一把把她抱得很高。他知道齐缨最初是被耿知襄掳上叁脊峰的,可现在他觉得他们似乎挺好,除了齐缨不大有已成婚常有的稳当,还有—— “我怎么觉得齐夫人好似对你不同啊,” 旁边一个同行的弟兄粗着嗓,皱眉看左千闵。 左千闵有些错愕,确实或许还除了这个:“你也觉得么?” “我就知道不是我错想,”他停下来拉住旁人,几人便都停下来,见他双目兴奋睁得比平时还大,语气激动拔高:“你看她冲我挥手的样子,她什么时候跟别人这样了?果然如此,我就说,齐夫人确实对我不同——” “哦,” 呵地一声淡笑忽然在身后响起,“怎么个不同法?” 左千闵躁动的声音戛然中止,一片凝滞从耳后袭上面颊。眼看面前几个弟兄的脸色既古怪又尴尬,他实在不明白这耿寨主怎么这时候就到这儿了。 “没什么,耿参将,” 终于转身时,耿知襄已经立了有一阵子了。左千闵硬着头皮困难地直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觉得齐夫人很友好。” “友好,”耿知襄念道,不置可否。 左千闵哑然,但几人的僵持对峙没有维系太久,耿知襄忽回头:“耿至,” 轻微的吱吱声从树干后踏出来。耿至有点难堪地跟着,不知道为什么大哥叫他却没叫齐缨,他们才经过,都不知道好几个人站这不动是要干嘛,明明躲着看热闹又不是他的主意。 齐缨领着两人从树后上前,左千闵顺动静看去,目光撞上没一刻,耿知襄回身顺势伸出手,揽住她在身旁。 “劳烦各位年关将至,还要在此驻守,”齐缨靠着耿知襄,不知道他们刚刚怎么那副诡异模样,但腰际的感觉告诉她现在最好不要动,“只怕叁脊峰招待不周。正好借个大年夜,犒劳犒劳诸位。”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六十九 人各自散了,走去吃饭。 “……到过年都不出去了?” “不出了。” “所有人都在?” “所有人都在。” 齐缨也搂他腰侧,但忽然不知说什么好,视线凝了一刻,还未及再问什么,脚下一下踩到不平之处,若不是耿知襄架着,可能就摔倒在地了。 “走路都能摔,”耿知襄开口,“这般不稳当,心不在焉的怎回事?” “……” 她觉得这话里似乎有话,很快就不只是觉得了,耿知襄上手抱她双脚离地,视线齐平。 这里在树后,耿至和阿户离得没有那么近,也看不到那么多。齐缨索性抬腿圈住他,两手搭在他脖子后:“我冲你疯跑的时候稳当吗,但你看着很喜欢啊。” 耿知襄笑了笑,齐缨脊背却有些生硬,觉得他神情不像真有笑意。 她把手慢慢下挪,从身体的间隙里插下去,隔着衣料在他胯间按动抚摸,手下开始感到那处轮廓硬挺凸起。 动作之间,四目无声对视,耿知襄面孔说不上是否有所缓解,但他凑来吻她,吻了一会,方道:“真热情。受什么刺激了,对我这么热情。” “……你心思也太难猜了,”齐缨皱眉,“不热情又说一副不情愿的样扰你的兴,究竟怎么才叫对。” 喉咙里低笑响起,耿知襄抬抬眉,“方才左千闵几个说,你对他跟对别人不同。” “怎么不同了?” “你先说说。” 齐缨卷起他一绺头发,在手指上看着把玩,嘴角仿佛有丝轻蔑:“要我说,现在的男子是不是都这么自大,怎么看到谁都觉得人家对他们不同。耿至还觉得雁姑对他可不同了,我只好假装没听见。” “——” 好像有一声含糊不清的低咒在身后不远处传过来,耿知襄这回是真的笑了:“你这声,耿至会听到的。” “我知道。” 他动了一步,齐缨挨到树干上,顿时有一瞬的不安,尤其听到耿知襄叫耿至和阿户自己吃饭去,更是心里僵硬。 “回去吧,先回去,回去做什么都依你,”蓦地想起老二那蛇一样粘腻的语气,她对在屋外做这种事是近乎恐惧的抵触,“我们回去做……” “这里黑,我挡着,没人能看见。” 这口吻跟往时不同,莫名的不容商量,齐缨有些意外,还是推拒着要下来,但更出乎意料的,耿知襄已在衣裙遮挡下,径直拉开了她的亵裤。 …… 年关时分,本以为有烟花的,但是没有。 即使众人在一起吃年夜饭,却也没有预想的那么热闹。规规矩矩按部就班吃过饭,耿知襄和于全兴同寨子弟兄还在喝酒聊天,齐缨没坐一会就要先回,耿知襄也没留,吩咐耿至阿户送她回屋。 “大哥挺信任嫂子,”于全兴不知喝多了没有,放了杯子笑道,“那哨塔都是听嫂子的指点建的,我回来得急,还没能去看建得如何了。” 耿知襄尚未说话,旁边一个兵士已接了话茬:“建的顺着呢二当家,本来没想建那儿的,然后听齐大嫂子说了才晓得那儿最合适,要不真有个险头,那塔上还给死角挡着,看不周全。” “是啊,”另一个弟兄也说上了,“齐大嫂可是阵戏大会的魁首,能没点眼力么。” “——是不是真魁首那说不好,大会还有咱们寨子的份,能不给点面子,”有个喝多了的拉着嗓子道,“不过我听谁说的?说什么原先四当家是阵戏没玩过齐嫂子,才死活要去齐嫂子家找事算账的!” 说话的人被旁边人塞了一口酒肉,堵得嘴里嘟嘟囔囔的,席间一圈说话声瞬时都低了不少。 “有眼力的女人,总得跟个顶事的男人,”耿知襄放下酒杯,笑了笑:“咱们寨子,也算百事皆兴,干才济济。” “大哥说的是,”于全兴也笑,又敬了耿知襄一杯。 齐缨回到院里,无心守岁,但又睡不着。 她走出外面,凉风里紧了紧毛皮围脖,然后视线一转,顿时一愣。 “左护卫?” 左千闵有些不安地站在那里,齐缨扫了眼周围,觉得无人,很有些不明白,然后忽然想到什么,急上一步:“左护卫有纪晟的消息了?” “不是,还没有,”左千闵没想到她问起这个,有些歉意,可终究不知要怎么说,嗫嚅一刻,只道:“这个纪晟是什么人?齐夫人嫁为人妇,还记挂至此。” “……” 齐缨原地不动,借着模糊影子的遮掩审视着左千闵。她也不确知建原王跟陈江郡的嫌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耿知襄确实在跟建原王靠拢,而左千闵终究是建原王的人。 她静静地开口,说得也坦荡:“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同村玩伴。本来我们或许会成亲。现在不会了,但他还是我的好朋友,就像我的兄弟姐妹一样。不管怎样,我都不能眼看他不知下落,生死不明。” 左千闵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齐缨生怕耿知襄一会要回来,再问:“那左护卫是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嗯,”左千闵足下悄声向前,停在她面前一步,近距离下只见他神色凝重:“这几日见过了漷西那边的来人,有润宁县主给我捎的私信。” 齐缨眼睛稍稍睁大:“什么私信?” “她想问问你,”他压低着声音,“耿参将对陈江郡,是否果真在有意疏远。” —————— 小说+精彩影视在线:「po1⒏υip」 七十不懂算了 左千闵过了好几天,才得到齐缨想好的回答。 除夕夜那晚,她想了很久都没想好究竟是还是不是,这是原话。 他最终道:“齐夫人若是要维护耿——” “我没有在维护他,” 齐缨皱眉打断,“你以为我跟耿知襄,我这么说是要维护他?不,你告诉霄怡就好了,她会懂……我还不知冯郡守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看你们这架势,我当然想说耿知襄只是假意疏远,可是……我这时候才想好答复你,是因为我还不确定,所以又观察了好几天。虽然我也不希望他……但是我没有打算维护他,我只是不喜欢诬陷。” 左千闵越是这样睁大眼看她,齐缨越觉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最后她有点恼了:“……你觉得我是出于私心,有意包庇他,误导你们?我私什么心?我留心了这几日才得出的结论,你不懂就算了,原话告诉霄怡就好。” “——不是,齐夫人,你别生气,”左千闵忙上前,县主既然要询问齐夫人,那肯定有她的道理,自己这般质疑确实有些无理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齐缨已转身走了,只是走得愤然,居然又没注意脚下地面不平,一个踉跄磕了一下就要往前绊倒,左千闵急忙奔去两步要拉她,然而太过匆忙,脚下倏忽也是一滑,只听啊啊两下短促叫声接连响起,两人笨拙地一起扑倒在地。 “……” 左千闵临摔前还记得一把把齐缨护在怀里,此时她掉过身来,距他鼻尖也不过几寸之遥,四目对视之时,空气仿佛瞬时凝结放慢,接着冷不防啪的一声,他脸上已挨了个巴掌。 “齐夫人——” 没人搭理他。眼看齐缨一路跑远,左千闵坐在原地错愕地摸着脸,不知怎么办才好。 一路疾奔回院子里,齐缨好一会才缓过气来,看到书房门开着,脑子里也说不上来在想什么,乱纷纷的,脚下却像是有意识一样又奔了过去。 耿知襄正在案前阅信,听得动静抬眼来看,看见齐缨在门口扒着门框一动不动,整个人背着门外光线,双目幽亮,好像有话但不打算要说。 “怎么了?” 她走来,还是不说话,自己拉开他一边手,就着他的姿势坐上来靠在他胸前,两手反搂着他腰际。 尚有清浅的户外冷风透在她发丝里。耿知襄稍顿,伸手从她发间揪出一根东西:“你头上有草。” “扔掉。” 这话声在胸口闷闷地响起,却莫名舒服,甚至直往心尖里钻。他摸摸她头:“想家了?” “没有。” “想家就说,”耿知襄想调下姿势要她抬头,但齐缨死活不松手,扒在他身前就是不动,他就也任她去了,“我原先也想家。如今才不用想了。” 因着案上的信还未看仔细,他一手抱着她轻轻拍,一手拿回信笺,继续看着。 “是什么信?”见他有一会儿没再拉自己,齐缨回身往案前看,正看见那张信笺一角的暗红印章,带着一个顾字。 “漷西来的信,”耿知襄也不回避,齐缨看完信上的字,道:“你要去守宜茂了?” “嗯。” 等了一会,他道:“怎么不说话了。” 因为不知该说什么:“你们都去么?建原王的人马,还有张守官,都会在那里吗。” “我们都去,除了老二留着守寨。你也跟我去。”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七十一下山 “要去多久?” “不知,或许会很久。” 她从耿知襄眼神里看到一丝隐藏着的严肃。 “马上就走?” “再等几日。” 顿了顿,齐缨道:“记得上次漷西来说,霄怡好像也要办酒席了。虽然备过贺礼,但是我绣的锦被也好了,在走之前先往漷西送去吧。” 耿知襄貌似要失笑:“你的绣工,真要送?” 奇怪了这重要么,为什么一个个老拿这个来说事:“就是要霄怡看到了想起我不行吗?” “行,”耿知襄不置可否,只道:“你们倒很亲近。” 年关过去还不算太久。顾霄怡这段时日也常从漷西遣人捎些小礼,从外亦可见建原王对叁脊峰之留意不减,但上次忽然见到她送的甚至有几件新制的贴身小衣,是极柔软的丝绢材质,可他又说不上来地觉得奇怪。 “……姐妹情你们怎么会懂。” 他道:“那也给我绣个东西。” “我的绣工,还是别了吧。” “绣不绣?” “……绣就绣。” 虽能感觉到她这会儿语气是有点莫名的冲,但姿态还是在这儿,耿知襄心情不错:“你的小马也养大了,这次就带它一块去。” 齐缨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哪怕这一趟时间长短尚未可知。她本也不太能改变耿知襄的决定,况且更不想跟老二一同待在寨子里。 只是无论如何,虽然没有人明说,这都跟之前几趟不大一样了,跟渐渐开始松弛的天气相反,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收紧。 这日清晨便启程,天色要阴不晴,但尚不影响视物。从寨子里出发的人马有数百人,浩浩荡荡,这阵势她以往也从未见过。到午后时分,众人下到山外,便在一个开阔的谷地停了下来,收拾干粮造饭。 齐缨给长大了的枣红小马驹吃摘到的野果子,安顿完才回去吃饭。马驹长开了,但没有太强壮,有点偏瘦,又怕生,除了齐缨就不让别人骑,耿知襄说因为小马喜欢她,所以还得多关照它点儿。 左千闵跟着他这边建原王的人马一起,同叁脊峰几个为首的将士围坐在一处。齐缨状似若无其事地在耿知襄身旁坐下,正转身去跟耿至接过水囊,假装没有留意到他,因此变故突发之时,她都没看到前后是怎么回事。 喊叫声骤然响起:“大哥!” “耿参将!” “……” 一支箭穿过耿知襄的右臂薄甲,鲜血从破口处汩汩溢出。周围的人仿佛都站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奔走大喊着,有好些人奔着一个方向冲去了,还有人朝这个方向冲过来。 “……给我吧,夫人,给我吧,” 忧虑的话语响了好些遍,耳中的嗡声这才淡了下去,恢复清晰。齐缨回过神来,迟疑中松手,耿至才小心翼翼地,把她不知何时抽出,架在前方的那支耿知襄的长刀接了过去。 周围纷乱中,铁甲卸下,伤口迅速压紧。耿知襄吩咐紧追暗箭的来向,看向刚回神交刀,茫然坐在一旁,盯着他伤口一动不动的齐缨。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七十二感情甚好 “耿参将,现在先回山,还是继续走?” “继续走。” “可你的伤——” “不重,”耿知襄略抬了抬包扎好的右臂,面色并不好看。方才折断箭头处理伤口,他手边已是一摊血污,“不必回山,上路。” “是。” “跟过去说一声,活需见人,死需见尸。要是追不到人,就不用回来了。” “是。” ……晚间到了一处村落,去追暗箭来向的人也回来了,却真只带回来一具尸首。 齐缨之前一次跟着下山,寨中人马也曾在这个村子落脚。可现在的村子氛围却有些不正常,没有平日常见的人烟声,虽然这么多人马也自有其嘈杂,但火把跳跃忽闪,望着那缕缥缈到几乎看不见的青烟湮灭在深暗天际,总归和寻常烟火有些许差别。 “阿缨姐,你看那棵弯脖子树,”阿户指着墙角的老树,回头来笑得很欢:“像不像秋婶家门口那棵?” 冬末春初之际,借着火光映照,灰暗的老树看似要回春长芽。齐缨忍不住道了声是,便见耿知襄那扇屋门打开,左千闵从里头走了出来。 这么说里头就只有耿至在了。她顿时起身出了这间屋,直往那道门走,才迈出门槛,门旁两个将士不妨愣了一下,随即后知后觉地跟她弓背行礼。 “齐夫人,” 在院中同左千闵当头撞了照面,齐缨想起上次对面的情状,不免同样有些局促,可现下这境况实在无心去想,只希望此事别提为好。 左千闵确实没提,只是颔首,连视线也是垂下的:“夫人今日受惊了。” 齐缨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左千闵向旁移足,给她让出道来,擦身而过时,她听见他的话声,像是感慨:“齐夫人跟耿参将,着实感情甚好。” 本来已要往前,听得这声低叹,齐缨不由惊诧地回身。可这里灯火不亮,他已走出几步,背后只见头颅微垂,已看不清神情。 顿了一刻,她继续走去,推门进屋时,耿知襄刚止了话,耿至也回身来看,眼神跟他平时惯常的眼神不太一样,若不是今日再启程后他就总是这副眼神,齐缨这会儿还真的不太习惯。 “大哥,”点了点头,耿至出去,还冲齐缨也点了下头。 木门阖上,屋子里顿时静谧,唯角落里一盆炭火燃烧裂响,烘得屋里暖融融的。耿知襄半身坦露,右臂缠着白纱,可面色已经恢复了许多,示意齐缨过去。 她立在原地,左千闵的话还没从耳旁消散。 感情好?他先前还问过耿知襄的事,这话再由他说出,齐缨也不知是不是意有所指。而不管是不是,听在她耳中都陌生到几乎刺耳。 但她还是走过去在旁坐下,看向他的伤处。 “真的不重么?”即便上一次他受伤样子更惨,但白天里处理伤口时仍然触目惊心。 “又吓到你了。不重,”耿知襄左手圈着她,下巴埋过来,肯定的口吻尾音低沉:“你很担心我么。” “……谁说的?”怕碰到他的伤,齐缨没动,任悠长的热息喷着脖子,温热的唇一下下印来。 “不用说,都看得见,”耳旁的回答沉缓,很有几分笃定怡然,“我的刀可不轻。” “……” 酥麻微痒袭向颈后,这里太舒服暖和,暖到迷糊。齐缨都开始说不上来,那时是不是只在凭本能去抽最近的武器。要知道耿知襄在她旁边,她要护自己也没法把他排除在外。而今日大家明显可见的另眼相看,莫非也都是觉得她在勇猛护夫? 七十三真信任他(微h) 齐缨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地去想是不是,嘴上说的什么也过不进脑子:“……就是觉得你现在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啧,” 耿知襄不由微哼。虽然从满眼想杀他的心思瞒都瞒不住再到现在,已是很大不同,不过这话听着还是不太舒服,“你想要什么好处?” 想要什么?这得容她好好想想了,她也很久没有想明白了。 “嗯?想要什么?” “……不知道。” 颈上的气息越发浓厚,纷乱之际肩头一凉,神思拉回眼前。耿知襄拉着她侧躺下去,亲吻落在唇角,封住嘴唇,沉缓得令人无端心惊。 除了脑中纷乱,一切都温暖又舒适。软和的棉花被,淡淡的炭火味,屋子里一点陈旧的气味被驱散,清浅药气从纱布里发出,榻上的男女彼此交缠。 还有耿知襄身上原本的味道。自然算不上芳香,不过也不算惹厌,只是漫天席卷,避无可避。 舌尖彼此勾缠,暧昧湿腻,面前好生炙热。齐缨回应了一会,渐感到不太像样,才反手要撑开他。 耿知襄随即吻得更重,让她无暇说话。她不想的话他也不会用强,但其它让她想的办法,自然有很多。 “——耿知襄,”齐缨喘着气,控制不住的隐秘酥麻自腿间被摁住的地方,向里寸寸侵袭,“你不疼么,好好歇着……你受伤是吃的春药来治吗?” 但耿知襄显然铁了心,用唇舌也要扯开她里衣,“担心我的伤就自己上来,我不动。” “??” “不上我就自己来。” “……” 视野边缘的火光晃得目眩,齐缨最终半裸着身子坐在他身上,两手扣在他腰腹两侧,身体缓慢起伏之际,一时间有种他在被自己掌控的错觉。 是呢,这臂上的白纱布,躺在堆迭的被子上,几乎有些虚弱了,只能一手拢在她身后。除了这双深深黑目和微勾的唇角看着不舒服,其它都挺让人满足。 “嗯嗯——” 腰身拱起,缠乱的黑发向后散落。耿知襄见状终于躺不住,用力箍住她臀后向上挺身,齐缨往前倒来,满肩的黑发扑在面前。 有堆迭的棉花被缓冲借力,榻上的男女侧躺着继续交缠,最后搂在被子里,绵密拥吻。 这多少有点不合时宜的亲密冲得人头脑发晕,但齐缨知道,对耿知襄来说或许就没有什么不合时宜一说。 “这会还担心我么?” 齐缨的声音也跟熏过一样,有点暗哑:“你又不会疼又不会哭,我干嘛要担心你。” 低沉的笑声响起,呼吸喷在耳畔,有点像叹气,可说出的话语却不是:“本想让你多静养身子,但这趟还是带你来了。我已经安排了人马,明日一早,送你回叁脊峰。” “……” 这消息太过突然,齐缨整个人都是懵的。 “……养身子做什么?为什么要回去?”她抬起头,莫名其妙,惊讶中甚至有点未知的慌张,“老二在叁脊峰,你又不在。我为什么要自己回去?” “莫怕,”耿知襄微叹,“我身边只怕一时半会还不会安生。暗箭能来一次,还会有第二次。这段时日你在寨子里比在我身旁好。况且耿至跟着你,左千闵也是,近一百人马同你一起回寨,有建原王的人在给你撑腰,老二不算聪明,但尚不至于那么蠢。”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就是那么蠢,” 齐缨焦急之下,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红,声音也变了。有什么变化在发生,在绷紧,她知道,每个人都知道,然而她这时才感觉得尤为明显。就像今日带回的那具尸体,虽然无法确认尸体背后的人,但有什么已经跟出发前不一样了,还可能要变得更不一样, “你可真信任你的二弟,耿知襄,” 她说道,控制不住一把推开他肩膀,“跟我没关系,我说的是你的寨子。只他留守坐镇,若是出什么事,他不管怎么发号施令,有谁能拒?不愧是当初一起打寨子的弟兄,你可真信任他。” 七十四殊途 “不会有事,阿缨,不用怕,” 耿知襄蹙眉安抚,而越听他这笃定口吻,齐缨越觉得胸口几乎上不来气:“你说的容易!” “我给老二传了信交代,你回去后我也会时常传信,确保——” “传信有什么用?”拔高的尾音发不出来,消失在绷紧的喉咙里,她接连几下深吸气才有所缓解。 耿知襄眸色凝重,没再多说。但从他面上可见这已是定局,那是他的大后方,不论外边怎么个变数,在这一点上都同于全兴并不相左,她真的气炸了又如何。 她翻身背对他,拢紧了被子。 “阿缨,” “别碰我。” ……脾气真大,耿知襄的手停在她腰下。主意比脾气还大。他想起听阿户提过他爹的话,说齐缨要不是主意那么大,怕是孩子都生了叁五个了。 不出声上手搂住她整个腰,齐缨挣了一下,甚至不管会撞到他伤口,耿知襄于是收紧臂弯,扣得她挣也挣不动。 “我那时就应过不让别人碰你,往后自然也不会让。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 她还是不搭理。 叹了口气,耿知襄道:“阿缨,别忘了,当初是你要我帮你,不让他们碰你的。” “所以呢?”她回头过来。 “所以你要多念点我的好。我可救下过你,又一直护你周全,” 可望着齐缨此时看他不动,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的眼眸,耿知襄一时无话。 他曾觉得那是自己做过最正确的事之一。但真说起来,他也就是中途横刀拦下别人,自己取而代之。她真想要的是不要被掳走吧,而他没有送她回家。他不希望那会变成自己做过最错误的事情。 但毕竟现在已成婚了,算是名正言顺。女人嫁了人,也都会安定下来了。 齐缨面向他掉回了身子,他便也顺势拥着她,彼此良久不语。 “是不是冯郡守派人杀你?”她问道。 “或许是吧,尚不确知。” “那你此去岂不万分凶险?” “比别日是要凶险几分,”耿知襄缓道,“不过暗箭伤人,正可见余力不足,所以不敢正面为敌,只能暗中挣扎一番。” “还不知道多久能回寨子,”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会很想你。” 齐缨不禁又抬头看他。 这话说得郑重低沉,甚至认真,没有平时调情的调子。若她没有听错,竟似有隐隐的乞怜意味。 这一趟莫非凶险至此。方才的愤然不知不觉中已消弭散去,她忽然很想问他你不会死吧,又问不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她希望他死么? 最终她无声地凑上去,嘴唇吻了吻他的下巴。 “……等我回来?” 相拥着贴在他胸口,齐缨还是未作回应,只默默点了点头。耿知襄又问了第二遍,还未得到想要的回复,话语不觉沉敛严厉,容不得再逃避:“说,等我回来。” 齐缨只好扶上他胸口:“我等你回来。” 亲吻再度加深。床榻上的男子单臂绑着绷带,仍全身包覆身下女子,手掌插进发间固定着,枕旁黑发缠结交错,唯一只胳膊紧箍着上方裸背,细密的喘息紊乱起伏。 第二日清晨,村头的人马兵分两路,要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启程。耿知襄在村口目送返回叁脊峰的马车在精兵强将护送下开始上路,自己立在马前,并未转身给令出发。 直到马车侧帘忽地打开,里面的人伸出脑袋来往这边看,一时间四目对视。 比预想的晚了一点。不过总归不出他所料,还是看他来了。 耿知襄笑了笑,于是回身上马:“出发。” ————— 要开始虐男主啦! 想看红烧还是清蒸?(ˉ▽ ̄~) 七十五信使 “嫂子,” 叁脊峰山寨提前得了报信,老二正领着几个寨子里得力的手下,迎接齐缨一行回来。 “二弟,” 老二面上神情一瞬僵硬,齐缨跟没看见一样,领着身后耿至、左千闵和阿户,自他面前径直走过,然后走出两步,又回头跟其他人点头招呼。 耿至觉得面上有些干,齐缨忽然又冲他道:“耿知襄那封信呢?” “?”众人都知她常常对耿知襄直呼其名,可耿至这会有点发懵,这是说的那封要给建原王的信么?“左护卫已经往漷西送走了吧?” 他看向左千闵,一时有点搞不清楚,莫非还有什么信函他尚不知晓,随即见左千闵同自己一样,也是迟疑且缓慢地点了点头。 “那便无事了。” 眼看她继续往前走,平稳利落,两人在后对视一眼,只得示意阿户一起,也继续跟在后面。 然而齐缨并没去做什么,只是回了院子里,吃饭喝茶。接下来好些时日也同样如此,除了寨子里的哨塔,便极少去主屋以外的其他地方,才回的那几日老二遣人请她一起吃晚膳,她都称有事不去,于是老二便也没再叫过她。 唯有时不常发至寨子里的信,昭示着些不能确知的动向。而从宜茂那边传来的信每次都有两封,一封要交给于全兴,一封送至齐缨。以及偶尔的,齐缨在亭子里跟耿至和左千闵喝茶说话,神情严肃地聊一些漫无边际的东西。 今日又有一搭没一搭,说了近一个时辰的油菜花,耿至觉得已经快把上次对她油然生出的一点敬意消耗殆尽:“要不是大哥交代,我早翻桌子走人了。” 走下主屋台阶,耿至忍不住低骂了一声,不明白怎么之前没见她这么无聊过。 左千闵则摇了摇头:“齐夫人很紧张。” 耿至听了不由一愣,而左千闵还在继续:“自上次陈江郡忽然增兵到现在,有些日子没信报了。而且齐夫人紧张的时候,眼睛就会睁圆,有点像——” 他停下来,脚下也停住,睁圆眼面向已止步直盯他的耿至,顿了一刻,讪讪继续:“你知道,就是那个样子。” “那是自然,”耿至说道,皱着眉,“齐缨我们寨子夫人,我都跟她多久了。宜茂这么些时候没信,我自然也知道。” “是,是。”左千闵忙点头赞同。 狐疑地看着左千闵跟他别过就快步走了,但耿至不能走,他还得住在侧屋里,守着主院,直到耿知襄回来。 然而耿知襄还没有回来,宜茂也还没有音讯,陈江郡的一匹快马就先行到了叁脊峰。 齐缨听完阿户跑来传的话,顿时变了脸,叫上左千闵一起匆匆赶到寨子大堂的时候,于全兴已经同耿至和其他人坐成两排,同冯郡守的信使谈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 “嫂夫人,”于全兴唤了一声,并未起身,一边同手边信使模样的人解释她的身份。 “齐夫人,”信使便也不曾起身,齐缨走至面前也只抬头来看,一边笑道:“在郡里阵戏大会时见过。” “是么,”齐缨道,“我不记得见过你。” 随即也不管信使面上神情,她目光直视于全兴:“寨子里尚且有事相商,请这位大人暂且移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地盯在她身上,包括耿知襄和于全兴那一圈手下,包括耿至,还有她身后的阿户和左千闵。但涨起的怒气已取代了紧张,此时几乎要到顶点,如果这位陈江郡的信使不走,齐缨也不在意了,这又不是她的寨子,有什么可在意的。 “……王使官且稍事歇息,”于全兴转向信使,语气还算平和,“一会全兴再同您议事。” 待大堂门关起之时,信使的位置已腾出让齐缨入座,阿户在她手边呆立着,在一片不那么安静的安静中,不知所措地将茶壶提在胸前。 耿至在齐缨手旁,见于全兴面色阴沉走上来,自己也很是尴尬,轻咳了咳,齐缨已说话了:“若要去攻见月山,二弟你自己去就是,耿至在寨主回来之前,哪也不去。” “嫂子这话可不大合适了,” 于全兴也不入座,居高临下地,冲一圈弟兄挑起了眉,“见月山一事,如今说小不小,可说大也大不过镇守寨子,大哥毕竟嘱了全兴全力坐镇,怎能因了一个见月山,就离寨去了呢。” ————— 这儿也太冷了,输的什么液,寒冷的液(′-ω?`) 这个坑填完撤了,差不多得了,对得起现在在看的小宝贝们就完事了,俺自己熬夜也没啥可图的,只能赖自己手贱手慢手废了咋地,唉 七十六陪葬 “他只叫你坐镇寨子,没有叫你替他派人去应冯郡守的请,” 齐缨皱起的眉心显出一丝不耐烦:“寨子现在是什么状况,二弟要是没谱,我无话可说。但这事不征询寨主就要调遣人马,说不过去。” 于全兴的脸色越发难看,待她说完时,最后一点假装的恭敬浅笑也快要消失。 他立了一刻,开口:“不知道寨子现在是什么状况的,恐怕是嫂子你吧。” 齐缨眉目一抬,怒意在眼后激发,但强行绷着自己坐在椅上不动。 ——她需要寨子里的人拿她的话当回事。现在比之前任何时候,都需要。 今日天阴,大堂门窗皆闭,为免视物不亮,堂中灯火通明,然而落地的灯影却也格外深重。于全兴足下立得稳,扬高了声: “诸位弟兄,我已在午前收到信报。两日前宜茂城中有人放火烧了张守官的军营,城门大开,瑞王军马踏平城墙,张守官一边人马全部溃散,死伤无数!” 堂中顿时一片哗然,寨子里几个得力的头领纷纷起身惊讶询问,黑压压的一片,几乎要把老二围在其中。 张守官张林右,润宁县主的表舅,先前县主在寨中歇养时还曾到访,耿知襄这回率人马也是去给他助阵守城。 齐缨脸上瞬息之间血色全无,耿至也早已冲了过去,揪着于全兴问这事可真。左千闵也震惊莫名,只道马上去求证,一边回身给旁边他的手下说着什么。 “——于全兴,” 不知混乱了多大会儿,忽听瓷器突然碰裂,齐缨单手用力压扣在茶几上微微发抖,看起来愤怒又慌张,在这声音降下些许的当口质问道:“你说清楚了,这什么信报,怎的只你有,我们竟都没有听到?” “大哥有十余日没有新的来信。我这几日不安,遣人去探才得的消息。瑞王军马封城围堵,飞鸽、信鹰,甚至看似信使探子的人,都要扭送绞杀,寨子过去的探子好险才回得来,” 于全兴开口,冷冷咧了咧嘴角:“可嫂子若真有心大哥安危,我看也不会拖到这时才能知晓。” 齐缨只觉脸上比方才还要冷。 许多双视线向她投来,仿佛是对于全兴不加掩饰的应和。脑子里混乱不堪言,而与此同时,当初那个漆黑夜晚的不堪记忆控制不住地疯涌上脑后,野外火旁自己绝望无力,颤抖僵硬,周围豺狼环伺,那些轻视、淫亵、看着好戏、又暗藏贪婪的视线。 “……你很得意呀,二弟,”她忽然开口。 于全兴面色一滞,齐缨向他走来。她个头自比不上这里别人,刚刚好似差点崩溃,但现在居然走的还算从容。尽管是这样的混乱,但一圈人还是向旁边分开让道,她停在于全兴面前。 “你大哥那边还不知是什么情况,你就准备好要给冯郡守舔鞋了。你知道他上次被人射箭伤到,就是冯郡守安排的杀手吗?” 耿至一下愣住了,跟旁边倒抽凉气的人一样,眼看齐缨面色丝毫不动,不免震惊莫非大哥已经确知并且还告诉她了,果真是冯郡守暗中反刺一刀? “先前润宁县主遇袭,是冯郡守暗中设计,让见月山的人设埋伏杀了县主一行护卫,又假做好人安排寨主去救,想借此让县主和建原王承他的情,自此搭上漷西的势,” “但漷西对此事一直有疑,好容易查得寨主跟冯郡守没有事先勾结,让叁脊峰能从中划清界限,你便要去应人家的请。你这是事先就准备好的呢,还是丝毫不清楚状况,想要全寨子的人马都跟着你陪葬呢?!” 她说的快而稳,仿佛不需要过脑子,只是愤然依事论事、陈述实情,堂中渐渐再静下来,于全兴也听的惊讶,甚至不止于全兴,左千闵的神色都凝结住了,直到被这般指控,于全兴才盯着她沉下脸,但却不急于打断,只嘲讽地嘿嘿冷笑。 “……至于宜茂那边,”齐缨停下来,眼角微颤,声音强撑着继续:“如今情势究竟如何,我只认左护卫的消息。” 于全兴不屑地侧身,错开她面向众人:“我本想寻个合适时机再同大伙儿说宜茂的事,以免咱们弟兄人马恐慌无着,可嫂子非要这么混——” 利器入肉的噗呲一声,电光火石,正在他擦过齐缨身侧时发生。有人后知后觉地惊呼喊叫,但齐缨手里的匕首已经插进去了,全根没入,鲜血自脖颈向外飞溅一道,而于全兴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七十七骨肉 混乱向这边席卷而来,又给挡在一步开外,依稀还能听见阿户微弱的颤音叫着“阿缨姐”。齐缨眼看这将死之人叫都叫不出来,捂着脖子踉跄倒地,心里骇人的恐惧和爽快,也不知哪个更凶一点。 但嘈杂声越来越大了,刀刃亮出不止一道,即便不是要立时夺命,也至少有拿人的架势。抬起头迎向前,齐缨只觉仿佛都没经过脑子思考,身体已自然而然做出了反应: “叁脊峰不能毁在他手上,这是寨主的心血。还有寨主的骨肉,也不能被连累波及,” 她沾血的手抚上自己小腹,在衣裳上留下一道血指印。那头两人正咒骂着要挥刀,闻言不免犹疑顿住,而惊讶的耿至则阻拦得更起劲了,差点要厮杀起来的叫嚣纷乱不多时就遏制下去,寨子留守的一众小头领绕着地上血泊中不再动弹的尸首,不明显地站成了两侧。 耿知襄不傻。老二留守坐镇,但老二的心腹人马被往宜茂带去了大半,剩下的小头领们奉之为先的,还是大当家的调遣。 左千闵在前,还有漷西来的其他几个护卫,跟耿至一起,把她团围在中间。在大堂之外,还有更多漷西来的护卫,以及寨子中的兵马。 但手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抖,齐缨不得不用力按着,才不那么明显。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还是会抖,之前明明还刺过老叁的,为什么耿知襄就那么稳,上次她眼看旁人给他折断箭头抽出箭身,他手指都没像自己现在这么抖。 ……也没关系,她慢慢地吸气,你要是跟他一样已经这么干了好几年,定会比他更稳。 “左护卫,” “齐夫人,” 齐缨望着回身过来,垂目行礼的左千闵:“寨主回来之前,就由我暂且坐镇叁脊峰,” 众人的神情反应,她此刻不去深究,只强行默认这样突发的混乱下,在场者已无人可以反对:“宜茂的事,就由耿至同你一起查实了,如果寨主……” 大堂的安静里,她唯听到自己的声音回响,不高不低,虽显沙哑,但镇静得自己都觉得可怕:“……如果真有什么不测,叁脊峰恳请建原王替我们寨主和此番前去的弟兄,伸张公道。” “是。” “耿至,” “夫人,” “刚才那个冯郡守的信使,去把他先关起来。” “是。” …… “阿缨姐!” 一路无话迅步回来,才进了主院,耿至便扯了齐缨胳膊,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带了怒气把她拽进主屋里。 阿户紧紧跟在他们后面,又是惊慌又是害怕,眼看齐缨给一下推到椅上,耿至怒意冲发,更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你怀孕了?真的?大哥的骨肉?” “嗯,”齐缨皱眉抚上肚子,仿佛不在意地笑了笑:“有什么奇怪的。你当他为什么非要我自己先回来。” 耿至盯着她放在小腹上的手,她的手现在已经洗干净了,但那道血指印印在衣裳上,现在看起来黑乎乎的,跟老二的尸体一样。 按大哥跟她平时的架势,有孕并不奇怪。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想不怀疑都不行。 “二娘一会就到,”耿至终于说道,眉头要皱成疙瘩,“待会就知道你是真是假了。” “……”齐缨神情看起来也从容:“悉听尊便。” 赵二娘由人打着灯笼领过来时,也不多言语,直接就着桌子上的软缎给齐缨把脉,摸摸叩叩,问了几个问题,齐缨答完,她再扣着她脉搏,神色凝重,似乎听了很久,方道:“是有孕了。” 耿至也只得默然点头。 “但是现在脉象很不稳,”赵二娘开始提笔,“这几味药,去看看还有没有,尽早煎服安胎。” 耿至拿着纸去安排,齐缨没一会就把阿户打发走,房门阖上,微微晃动的火光里,跟赵二娘面面相视。 “二娘!” “我听说了,” 同时开口,赵二娘愣了愣,而齐缨眼里都是几近亢奋的光:“听耿至说是你来,我都要开心死了!” “老周大夫上次跟寨主都下山了,现在熟这个的只有我,”赵二娘说着,而面色丝毫没有放松迹象,眉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担忧:“……你这是大胡闹了,齐缨!” 她越想越觉从脊背到脑后,一片悚然:“——怎敢做出这样事来?!现在前后狼后有虎,你捅了这篓子,指不定还会有什么事端,到时越捅越大,你把自己架成这样,能镇得住么?!” “怎么不能,”齐缨反驳道,“我能做到所有的事,我镇得住,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 “……那怀孕呢?”赵二娘反问,“寨主若是回来了,一看你没有怀孕,那怎么办?” 眼看齐缨陷入沉默,她低声斥道:“你这可害惨我了!” “不会,”齐缨反过来抓住她的手,“要是他回来,我就找个理由说孩子没了,磕到了绊倒了摔倒了受惊了,我不会连累你。” “……你少再胡闹,我才能不被你连累。” 赵二娘又斥了一声,但见她这样子又犟又仍是害怕的,也觉得心软,手指回捏了捏她的手。可她想要收手回去时,齐缨没放,她抬目看她,视线却仿佛一时锁住,不知怎么收回眼。 “……齐缨,”赵二娘低声道。 齐缨这才松开了手。 外头已有脚步走近,安胎的药就这么端了进来。齐缨拿起碗看了看赵二娘,沉默着把汤药尽数喝光。 “我回去了,”耿至在旁,赵二娘也不便待太久,礼了一礼,便转身离了屋子。 “也不用怕什么,二当家要去助冯郡守,这确实不妥,大哥回来了会处置好,”折腾到这个时候,耿至才恢复了一点正常,试着让齐缨心安一点,也不多提老二的事,“大哥没那么容易有事。等他回来,就都好了。” “……嗯。” 人声走开了。齐缨自己在椅上坐着,坐了很久。 ……她怎么不怕呢?毕竟要真说起来,其实比起老二、老叁和老四,这寨子里真正最令人恐惧的人,就是耿知襄。而她假借他的名义,扯谎编造,还当众杀了他多少仍有所仰仗的,曾经一并出生入死、烧杀掳掠的弟兄。 ——所以他不能回来。 —————— 叨叨完一看卧槽这么多字,就想问你干嘛呢你啊人间值得吗?人间不值得啊祖!!!(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七十八援兵 可是怎么做? 叁脊峰上只道是冯郡守惹了建原王,寨主仍给建原王效力,二当家却有意携寨子人马为冯郡守所用,寨主夫人一时怒极而当众杀之。她跟建原王家的县主本就交情不浅,现在又有寨主骨肉在身,但即便暂理寨中事务,眼下也是给护在寨中主院里,几日未曾出来,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等。 耿至再推门进主屋的时候,只见到齐缨像是刚急转过去背对着他,快速抹了下眼。 “……” 自从左千闵查得老二所言是真,宜茂城官军全然溃散,耿知襄一行至今不知所踪,他已经是第二回碰见齐缨暗自哭了。 “再吃点东西吧,”耿至心里也不好过,把点心放到桌上,“大哥不一定会有事,只是兵马散乱,短时内没有消息。” “十天了,还短?” 十天了,漷西出来的援兵都在路上了,距离没那么远的宜茂附近,居然还探不回来耿知襄的消息。如果瑞王在宜茂的兵马围追截堵得如此厉害,或许还要开始担忧叁脊峰这里会不会被反扑了。 更何况这不是无故的担忧,探子已经探得陈江郡那头,冯郡守的人马占了见月山,跟先前被耿知襄端掉的下沣庄一起,几乎自西边将叁脊峰包围了起来。 “那你也得多吃点东西,”耿至坚持道,“现在又不是你自己,还有大哥的孩子在你肚子里——” 齐缨还带着红的眼睛瞪视而来:“哦对,还有你大哥的孩子,光我自己的话就不该吃东西了。” “……” 她拽过碟子,愤然撕开一块点心塞进嘴里,耿至抿了抿嘴角,又道:“没事的,你吃。大哥也不会有事。” 齐缨皱眉。耿至这么说的次数太多,她都要怀疑他莫非收到了什么消息不告诉自己:“你怎么知道?你对你大哥怎么这么放心?” “嗯,”耿至停了一下,道:“他肯定会想尽办法回来看你们,不管有什么事。我就把你护好就是。” 他颇为笃定的话让齐缨身上一阵忽然的栗起,说不上来是害怕,还是什么莫名的矛盾感。 晚上又睡不着觉,睁眼看着外面透进来的灯火光晕,她知道可能睡过去又会梦到耿知襄,然后又会忘记梦里都做了什么,只有空洞的悚然萦绕,颈后一片微凉。 她又能做什么呢?除开究竟能做什么,她想了这么多天,发现自己好像是也不希望他死。 “齐夫人!” 齐缨抬头。刚过了又没有消息的两日,左千闵通报过后进了屋来,肩上立着的,竟是顾霄怡那只鹰。 “这是?”齐缨接过那封布条,左千闵说道:“县主说这要给你本人。” 拉平布条,齐缨双目骤然睁大,耿至这时也在旁边陪着,看她反应好生着急:“怎么了?大哥他——” “耿至,”齐缨白着脸,嘴唇发抖:“我们村要被姓冯的扫平了。” 耿至一愣,接过布条,顿时愕然:“陈江郡要同见月山和下沣庄余党,合攻叁脊峰?” “是,”左千闵头点得沉重,“陈江郡竖了瑞王的旗,冯郡守现在已是瑞王的兵马了。” “他来的路上还要去踏平我家啊,”齐缨拳头都在发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凭什么?!罔山村跟这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踏平罔山村,因为我吗?凭什么??” 她站不住,后退坐在椅子上,面前两人都怕她动了胎气,一起矮着头围在旁边,又不知怎么才好。 “——要去告诉他们,” 齐缨又站起来,脸上由白涨红,“去,马上传信告诉他们——” 耿至皱眉:“可冯郡守若是已筹备好,郡里离罔山村又近,若是要刻意赶杀,就是逃亡也能追——”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她吸了口气, “耿至,”再一把拉住他,“去请点寨子现下能用的人马。” 耿至有些犹豫:“这……” “先去清点!” 吼声落下,耿至只得去了,左千闵传完信,干站着也不便多留,跟他一起出去。 “夫人!” 齐缨以为是左千闵又回来了,刚回身,却见是个寨子里兵士,跟院子外阿户通报了一下,捏着手里一只油纸包走来。 她怔愣着从他手上接过油纸包:“这是什么?” “山下有个砍柴火的送来的,说是有人叫他送来找个叫耿至的人,便有银子拿。” 拆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封信,再拆开信,齐缨心里一时停止了思考。 信里两只折好的信笺,其中一张上,耿知襄的字写着阿缨亲启。 打开两副信笺,齐缨速看完第一遍,又看了第二遍,再看第叁遍的时候,兵士也不识字,只问道:“夫人,可是寨主写来的?” “……”她抬眼看他,目光豪无躲闪:“不是。” 兵士没有得吩咐,便仍立在原地等着,眼看她视线上下游移一直在看信,一直沉默不语,许久也没有其他动作。 “你还跟谁说了这信?”齐缨忽然又抬头,除了面上颜色苍白,其他一切如常。 “没说,”兵士回答,殷切认真得很:“我怕是寨主有关的东西,只道赶紧送来,不敢延误。” 她点了点头:“嗯,待会耿至过来了我告知他。你去吧。” 兵士应过了,告辞出屋。 齐缨面向屋门站立,外面天阴,午后势头已见弱的穿堂光,正照在她足尖前约一步开外。 ——耿知襄又受伤了。耿知襄带着一队人马在一处山坳被围困多日。耿知襄需要援兵。 屋里仍点着灯,就怕她待着嫌昏暗阴冷。齐缨立了一会,回身停在桌前,把信笺往灯火边缘凑去。 ———————— 嗯…… 七十九调兵 经过足近半日的争论,耿至终于妥协了。 虽然最终说服他的仍是陈江郡与下沣庄、见月山的叁面围攻,寨子里连着漷西来人总共不到五百兵马,比起据查得知的敌方人马,少了半数还多。若真等在这里不动,或许就像齐缨说的那样,当年耿知襄连着老二老叁几个合攻叁脊峰的旧事便要重演,还不如出其不意,尚可在罔山村与漷西来的援兵早日汇合。 但即便这样,耿至还是跟左千闵暗自嘀咕:“至于么?这么激动。女人怀孕都这样吗?是不是找二娘再给她看看?” 左千闵也不确定:“要不还是看一下吧。” 寨中兵马很快几近倾巢而出,仅几十人留下,将后山的家眷暂时向外遣送。整个叁脊峰山寨,一时间几乎同遣散无异。 半日争论,半日整装,夜间行路,齐缨一反白日争论时的失控,一直一言不发,裹着大氅坐在车厢中,一张没有表情的面目映着马车窗外照进的微光,看不见双目。 清晨时已接近罔山村,耿至现在仍不能相信,昨日此时还在寨子里正准备起床。他之前经过罔山村一次,这一回叁脊峰来的兵马在村子旁包围驻扎,几个早起外出的村民一看这架势,尖叫着又跑回了家关上门。 ……果然是一个村子的,干什么都很像。 而齐缨直下了马车,不需要任何人带领,他跟阿户在后面也得小步跟着跑,直到在一个院子前停下。 “娘!”她喊道,使劲拍着院门,哭着大喊。 纷乱的喊声中院门打开了,一个跟齐缨有六分相像的中年女子跨出门口定睛一看,顿时跟齐缨抱头痛哭。 …… 左千闵已经用顾霄怡的鹰给漷西派出的援兵送信。匆忙的调兵和夜间行路争取了少许先机,但冯郡守和另两路野匪,仍然随时都可能来袭。 跟爹娘婵儿几乎哭了一上午,在家里吃过午饭,待了好一会,齐缨才出来,一言不发地坐在村子边收拾出来的屋子里,听耿至在旁义正词严地指责,说她不让他去她家里探望,是如何的无礼。 “……你这样太不妥了。大哥试着给你爹娘示好多次,现在寨子兵马都护到这里来,进门拜会一下,都不行?” 耿至这时生气得很。阿户也刚跟爹娘见过回来,村子里听了冯郡守要来平村的事,现在人心惶惶的。他跟左千闵并排坐在一起,愣愣看着这两人交替着发火,齐缨激动的时候耿至还算冷静,现在耿至忽然激动,齐缨反倒还挺冷静。 她躺在垫了毛皮的椅子里,双眼一看便是哭得太久,整个人都好似很疲惫:“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有用么。” “怎么没有用?” 耿至急了。齐缨现在坐的安静,但他觉得她实则焦虑无比,这让他也控制不住地焦躁,觉得大家是否都在做错误的事:“大哥在全力迎敌,他这时顾不上的,我能帮他顾多少就要顾多少,到时候他回来了,就会觉得——” “哈哈,”齐缨忽然笑出来,似乎真的觉得好笑,“那也得他能回来。” 阿户和左千闵干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你这什么意思?”耿至更怒了。 “没什么意思,”齐缨在椅上平静道,“提醒你应该做最坏的打算。” “你……” “夫人,”有人在外问过,掀帘进来,看清此人面目时,齐缨的背已经竖直,离开了椅子垫背。 是那日给她送信来的寨子兵士,手里掂着一块皮毛进了来,跟众人环视一圈,试着抬了抬手里的东西,道:“夫人,小的前几日打得一块狐皮,做成皮帽子可暖和着呢,正好给夫人用上。” ———————— 待会还一更 八十隐瞒 “好,”齐缨起身两步上来,一把揪过那块皮毛,“不错。多谢。你忙去吧。” “是、是,”兵士有些窘然地应了,然后看耿至皱着眉,又试着打破沉默:“耿至哥,那日的信你可拿到了——” “早拿到了,”还不待耿至回答,齐缨已经抢了先,“所以这会才在这。你先去吧,我们还有事要商量。” 兵士诺诺应了两声,便转身去了。 “什么信?” 耿至狐疑,齐缨只道是有人又送来了冯郡守消息的信,但他不信,咄咄逼人一再追问,非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不可。 “……你们先出去吧,”齐缨肩膀在绷紧,阿户有点担心,可还是听话,跟左千闵出去了。 耿至双目一眨不眨,紧追着背对自己的齐缨,直到她原盘道出那封信的事,只觉惊愕难言,几乎要说不出话来:“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 若不瞒他,怎么支得来这么些兵马先到罔山村:“等罔山村的困解了,漷西的援兵汇合,就去宜茂——” “那大哥呢?你就打算让大哥被围困?这些时日他若死在那里呢?!” “你不是说你大哥定会想尽办法,没那么容易出事?” “对,”耿至怒极,他想起老二临死前说的,她若真有心大哥安危,也不会到那时才知道大哥的事。原来旁人早就看得够清楚了,他也该看得清楚,但竟然跟大哥一样不愿认清这个事实:“他想尽办法送出信报要援兵,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对他。” 他转身就要往外走,齐缨猛地追上来:“你要做什么去?” “带兵去宜茂。” “不行!”齐缨抓住他,“先等这边,等这边解了困——” “大哥等不了了!” 耿至一把甩开她,大步向外,就要掀开门帘,忽然嘣地一下,脑后一阵剧痛。他恍然伸手向后摸了摸,脚下却已踉跄一步,整个人栽倒在地。 齐缨在他身后立着,手里拿着那根撑门的粗壮木棍,胸口急剧起伏。 “阿户!” 她终于平静下来,叫了一声。 阿户匆忙奔进来时,被眼前的情景震得差点没喊出来。 “你看着他,” 齐缨用绳子把耿至从脖子到脚都捆得严严实实,她整张脸都因为这一串动作而涨到发红,现下正撕开枕头布,在耿至嘴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在脑后打上死结, “不要让他说一句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他。”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搞到这一步来。毕竟她还存了一点幻想,以为耿至会理解她的,原来也不会。 齐缨盯着阿户:“若是让人发现了,不止你爹娘和弟弟妹妹,我爹娘,婵儿,整个村子的人,都要死。” 阿户两只手抬到胸口,慌张得不知所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的头,怎么一起把耿至拖到了床后面,藏在不会被人看见的地方。 安顿好这里的事,齐缨只觉得脚下似乎都踩的是棉花,深一脚,浅一脚。手在抖,喉咙干得很,这是慌张,害怕,还是兴奋?她说不上来,或许叁者兼有。阿户在问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掀了门帘往外走,每一步都好像踩在要跳出胸口的心脏上。 指不定有什么事端又如何?她继续走着,几乎看不见旁人。都镇得住,不管发生什么,都能镇得住。 她直去向左千闵歇息的屋子,一把推开门。 “——齐夫人!” 左千闵差点没原地跳起来,抬手迅速理了理衣襟,眼里显然是看到她没事的宽慰:“你——” 齐缨阖上门,伸手扳下他的脑袋,不由分说吻了上来。 八十一死要见尸 左千闵惊慌失措直问齐夫人你做什么。 左千闵悲啼一声齐夫人你有孕在身。 但是左千闵从头到尾都松不开手。 左千闵腰腹绷紧哼哼唧唧,齐缨手指封着他的口舌,身下紧紧绞合摆动,快感汹涌冲击着心脏,跟高涨不下的慌张和亢奋混在一起,疯狂寻找着发泄口。 拜堂那夜耿知襄为何那般振奋,她现在才切身知晓,仿佛这样才足够提醒自己,这里是她的村子,她刚打晕了耿至,她决定留着耿知襄继续被困,不管他会不会死。 云销雨霁,穿好衣裳,齐缨看向左千闵湛亮的眼睛,没多解释一句,自行走回那间屋子。 是夜,还不待耿至消失的事被人发现,冯郡守、见月山、下沣庄近千人马,趁半夜向罔山村包围袭击。 清晨逼近,村子不能攻下,叁方人马却似乎得了什么消息,急发了退兵号令。攻势撤退并无太久,漷西前来的援兵堵上了退路。 ……鸣金收兵时,叁脊峰人马死伤众多。清点人数,尚余不到四百兵马。顾霄怡新婚的郑橦将军亲自带兵前来,与这方余兵汇合,向宜茂城进发。 耿至给放出来时,红着眼睛怒视着齐缨,急牵了马领了人,便直奔信里那处山坳而去。 齐缨没有去。她留在罔山村。宜茂那头的战报,时不常会有信给她传回来。 比如宜茂城鏖战七日,中途建原王另一拨援兵又至,瑞王在此的兵马全军覆没。 比如那封信里所说的山坳已被寻到,那里遍地都是死人,有瑞王的人马,有耿知襄的人马。 比如耿至带人搜遍附近山头和悬崖,甚至沿河搜寻,一个月过去了,耿知襄仍不见踪影。 齐缨站在山坳口。这里已经清理干净,野草间萧索清寒不似春日,凉风悬在空中,跟胸腔里空悬的心脏一样不能落定。 叁脊峰的随从等了一会,待其他几人又聚回来,小心翼翼问:“夫人,咱们……”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在袖子里攥紧了手指。 陈江郡攻了下来。冯郡守死在宜茂。郑橦帅兵去向瑞王兵马盘踞的其他城池,瑞王势力急剧收缩。 齐缨守在陈江郡,领叁脊峰的人马,守着城墙所挂建原王的大旗。左千闵领着一拨建原王的兵力,一同留守。 唯有耿至不愿放弃,他独自沿山寻找,自此仿佛消失一般,没有再出来过。 齐缨遣人去寻耿至,一直想着那时解开他绳子后,他咬牙怒极说的若不是她怀着耿知襄的骨肉,他绝不会留她等耿知襄回来处置。 ——还回得来么?回不来了吧,即便没有尸骨,但战场纷乱,野地山坳野兽出没,未寻到尸骨的,也不止耿知襄一个。已过去两个多月,若真能回,也早回了。 念及这里,牙根便不免一阵生寒。 吃了那么多土药,她偷偷查过,怕是再不会怀上什么东西了。只是耿至执意不放弃,她即便不想一直跟叁脊峰这叁个字一直捆在一起,一时也不敢宣称意外小产。 —————— 越来越没人了ヾ(? ■_■) 希望能早点结束早点过年 八十二你生气了 应了一下门,吱呀一下,左千闵出现在门口。 齐缨眼里泪水积蓄,害怕和撕扯各占一半,放下手看了是左千闵,别开脸拭泪的打算也没有了,仍只静坐着不动。 “齐夫人,” 自上次在罔山村之后,左千闵便匆忙同郑橦一路行军,唯能出发时看她的一眼,却觉她视线似乎是穿过他去的,没有真正停留。现在即便留守陈江,短暂的碰面里,她也只像那次没有发生过一样:“你……可还好?” “嗯。” 不管心里如何,齐缨都只点了点头,但泪水已经盈到眼眶后,随着动作一下滚落,滑到下巴。 她一直锁着眉心,耿至也失踪后更是如此,但落泪还是头一次见。左千闵动容上前,可齐缨没有任何示意,连落泪也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不知该不该,却实在需要一个说法,再一念还能有什么不该可言,便走去拥紧她。 齐缨便挨着他肩上落泪,似乎也不觉这有什么不对,也没推他也没回抱,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你在担心耿参将么?”左千闵涩然发问。 她不答,抽泣良久才平静,视线能彼此对上,左千闵等了一会,还是没见她有说话的意思。 他开口了:“齐夫人,我……” “我若去漷西看霄怡,可不可行?”齐缨问道。 “现在?”左千闵吃惊,“现在妥么?陈江郡才平定下来。” 是不妥,她知道。可是万一耿至把耿知襄找回来了可怎么办?她完全不敢想。另外连顾霄怡的表舅张林右都在这次宜茂战中死于乱军,可见瑞王兵马攻势之重,现在耿知襄虽不见人,但建原王显然已把他当有功者看待,若这边知她那时为保自己村子而有意不顾宜茂仅剩的守军,那将如何,她也不能确知。 ……是以谁都不能知道这事。包括左千闵,也包括顾霄怡。而她又不知该拿耿至那头如何,现在无助中甚至想要带着全家找个安全的去处投奔去了,以便避开未知的灾祸。 可不管怎样,她真想见见霄怡,特别特别想。仿佛见到她就能知道怎么办了。 左千闵又叫住她,齐缨回过神,看他殷殷目光,方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左千闵只觉真不知道她整日都是在想些什么:“齐夫人,我……想问你,上次在罔山村,你……是何意?” “倒也没有何意,”她应道,平平淡淡的,“我太害怕了。不知道自己做对了没有。” 左千闵问出口时就已经红透了脸,现下听她说完,只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你不会告诉别人吧?”她又问。 左千闵拒绝回答,面色冷峻地点头。 “你生气了,”齐缨肯定道。 “……” “别生气。”她伸手去按在他手臂上,左千闵视线跟来,然后又抬起望着她脸,随即忽凑过身衔住她樱唇,没见有别的反应,便横下心追将进去,手臂又拥紧她,把人揽进怀里。 舌尖触感灵敏到了顶点,勾卷缠吻几乎忘我,约莫亲了一炷香时间,左千闵吸了口气,从怀里就势抱她起身,边吻边往床上去。 八十三一切都好(微h) “齐夫人,齐夫人,” 左千闵覆住齐缨,在床榻上低声念叨。最开始他从齐姑娘转成齐夫人的叫法可费了些劲,现在又改不了口,仿佛下意识地在提醒自己什么,但是越提醒越停不下来,中了蛊一样直唤。 不过齐缨只希望他闭嘴,一只指尖探进他齿间,扣在舌尖上。 上一回什么样她还记得,左千闵挺吵的,不过他只要不说话,哼哼哧哧的也还算能接受。 急切又小心地褪下她裙裳,然后他愣了一会,齐缨反应过来是不是觉得她肚子平平,但也不打算解释,随即小腹上一暖,他一边抚摸上去,一边缓慢在花穴口磨蹭,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着:“齐夫人,我会很小心的。” “嗯。”她于是也应道。 哪怕知道这样不对,可她不解释他们这关系,又默许他求欢,左千闵脑子里也是纷乱费解的,只身下还是很清楚要做什么,扶着她腰际,压抑着冲动轻轻顶弄。 他只想冲进去,像上次一样,被裹得想发疯,绞在一起怎么来回都好像分不开。不过她那里那么娇嫩,他又怕她不舒服,又怕她的身孕,动作小心翼翼,珍惜得很,唯有难耐的喘息越来越重,重得齐缨忽然睁了眼,要来抬他的脸。 “齐夫人?” 左千闵手臂扣在她面颊两侧,耳后的发根里已经渗了薄汗,有些不知所措。 “左千闵,”齐缨忽然道,双眼晶亮透彻,然后把他鬓角掉落的一绺头发收到他耳后去。 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是耿知襄真没死,知道她现在这样,会是个什么神情。想着想着,腾升的骇然又被莫名的亢奋再度交织,仿佛自己摆脱了什么控制,有点凉的身子渐渐热起来,黑发黏在肌肤上,透出浓浓的春意。 “嗯,”左千闵应了她这声唤,一阵暖热从彼此相触的腰腹散向四肢,身下欲望涨得更凸显,她蹙眉张了张嘴。 “我进来了,”他念道,得了点头,才珍爱地吮了吮她的红唇,从开始湿润的花穴口缓慢顶入。 “齐夫人,”左千闵不住吻她的细长脖子,难耐的气息喷洒,好像羽毛扰动,喃喃低语,“你瘦了,你要多吃点东西。” 齐缨忽然有点想笑,就也随口应了一下。挺立的乳尖随着身体轻缓的上下动作,一下下划在他胸口,然后被手掌急急包覆,堆起揉按,又一口吸食舔咬,她呻吟出口,却仿佛给了他莫大的鼓励,一时间帐里蜜白色的身体翻动,交织起伏。 过了一个月,已至夏日。 又过了一个月,盛夏时分。 瑞王尚有一片县郡在苦苦支撑。而耿至仿佛人间蒸发,杳无音讯。雨季来时,齐缨夫人不慎染了风寒,大病之后,耿知襄的遗腹子也没保住,唯余她自己领着叁脊峰残部,同建原王的兵马继续留守陈江郡。 叁脊峰也没撑过这个雨水泛滥的雨季。泄洪道被洪峰冲溃,密集的堡垒哨塔毁了一半,索性也不再修缮,所有转移的寨子家眷都搬来了兵力集中的陈江郡,搬来的也都念着是齐缨夫人的好,她与建原王这边交情甚佳,故叁脊峰也没站错边,大伙儿现在还能来郡城里谋得差事。罔山村经上次一役,还愿意留着的也所剩无几,纷纷搬到陈江郡里,受如今官军的庇护。 ——一切果然都在好起来。 八十四世事弄人 确实如此。时间似乎能治愈一切,包括对未知的不安和恐惧,也能在长时间的风平浪静里渐渐消停。 一晃又一年多过去了。建原王如今已是新帝,漷西城是新建的国都,国土之内虽还有些动乱仍在平息之中,但放眼望去,大定之势已难撼动,早已厌倦了战乱的土地上,一切都在休养生息。 新帝登基时,润宁县主——现在已是公主了,邀请了齐缨去观礼。陈江郡也迟迟没有安排一个正式的郡守,唯有齐缨以代理之名主持管事,众人也皆知她才是如今的主事者,郡城里她所及之处,大家都恭敬欢迎。 齐缨喜欢这样。她也曾问过娘,家里还有什么可以投奔的去处?娘虽然疑惑,但也说了,往北去还有几家亲戚,万不得已时也可投奔的。 可是快两年过去了,她现在已经开始觉得,是否就一直这么下去了。或许还会有一些事生出,可是眼下看来,尚还没有镇不住的。 齐婵一路小跑,跑来拉着母亲要往大堂走:“快,娘,姐回来了!” 齐家婶子有些无奈,但脚下步子也出卖了此时心情,几近欢脱地一路走向大堂。 齐家老大刚去临郡办公事回来。 然而跟想象的一片热闹融融不同,大堂里不似以往众人环伺相迎,除了护卫在外头看守,就只齐缨自己坐在主座上,安安静静拿着茶碗,目光穿进空气里,似在发着呆。 “阿缨,” 她抬头看到娘亲和婵儿,示意她们坐下。 “姐你怎么了?” 齐婵不似母亲要先看她反应,觉得奇怪就直问了出来。 齐缨锢住手里茶碗,想了一刻,道:“我去临郡,碰到纪晟了。” 两人于是都愣住。 齐缨的反应比她们都平静:“他之前去参军就是去的临郡,收编下来,现在也是个兵头了。” “他过些日子来陈江看他爹娘,会带他娘子一起,这会要等孩子出世。不过我把他的信叫人捎去给纪叔了,纪叔想来要先去看他们的吧。” “他娘子是上战场时受伤,临近村子里一直照顾他的姑娘。照顾时间长了,觉得不能负她,就成亲了。” 齐婶子心里默叹,但也不免忧虑,问:“阿缨,你可难过?” “倒还行,”齐缨点点头,灯火下眉目神情确实没有多大变化,“毕竟纪晟自小也像我兄弟一样,撇开别的不说,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他安好无恙。他现在也确实挺好。” 然而娘亲和婵儿还在盯着她不放。 “难过真是算不上的,”齐缨解释着,但一时竟匮乏到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是……总算定下心了,你们知道么?我原先总担心他会死,他若死了就是因我而死,而现在他没有死,还能过得好好的,我放心了。要说其余,或许是觉得世事弄人吧。” 齐婵有点跟不上,只知道母亲和姐姐现在心情很压抑。她看着齐缨眼睫微垂静坐,有些恍惚。 一切都是当初姐姐被掳上叁脊峰而起。她知道即使现在,姐姐也仍视当初一事为耻,她们自家人也谁都不提这事。姐姐还是原先的姐姐,她现在也不那么大,可是周身那层轻浅却明晰的抑郁,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 送娘亲和婵儿回去,齐缨回了屋子,左千闵已经等在那里。 “千闵,” “齐夫人,” 肢体相拥,火热的唇舌贴在一起,亲吻柔情似蜜,黑夜里床榻上喘息呢喃,颠鸾倒凤,只要两人都有空,就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如此幽会。 左千闵的心思向来不难猜,八成都写在脸上。齐缨对现状实则是满意的,眼前的一切现状,哪怕见过纪晟这一面也仍然如此。她也不在意跟左千闵这般是否长久,只要听话、崇拜她、好掌控就是,什么长不长久,早已是她不再关心的东西。 可是今日左千闵确实有异样。动情欢好过后,已入夜很深,等着入眠,身后却久久没有他呼吸的动静。 齐缨闭眼一会,还是回头问了:“你怎么了?” 温热清浅的呼吸洒在脖子上,左千闵一怔,好似在思考要不要说。齐缨于是按捺着等,觉得是否会听到他说要调回漷西,或是家中安排了亲事往后不再留守陈江,诸如此类, “齐夫人,” 他终于开口了,话语里小心和浓浓的不确定,肌肉绷实的手臂圈在她胸腹前,圈的很紧,“我今日收得消息,说是在宜茂往东南去的令河下游一个渡口,有人看到了耿至,” “……” 眼前忽而明光骤闪,跟黑暗此起彼伏, “……他在渡口等人,然后有个男子下船跟他一同走了,” 左千闵的话声也忽高忽低,在耳中几乎要听不真切,“那男子带着斗笠,看不清脸,但身形比耿至要高出半头——齐夫人?齐夫人!” 左千闵惊慌叫起来,齐缨只觉呼吸停滞,胸中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听不见他再说什么,视野里已完全陷入了黑暗。 八十五弄个明白 齐缨病了,大病,这回是真的。 她躺在床上一直发着高热,仿佛噩梦连连,嘴里胡话连齐婶子都一个字也没听明白。 左千闵很担忧,时时在床边守着,齐家爹娘和二闺女只得跟他随口寒暄,然后也在旁看着齐缨,偶尔不自在地瞥他一眼。 足足病了有四日,其中叁日几近昏迷,齐缨清醒过来时,满额的薄汗,一张脸白得吓人。 随即不知是为什么原因,才不过一个白天,左千闵听说的时候,齐家爹娘和二闺女已经动身去走亲戚了,似乎很远的亲戚,只齐缨还在。 他知道齐缨向来雷厉风行。可是这…… “齐夫人,”他唤道,窗前伫立不动的人影回头,苍白却无动于衷的面色和其上那对深黑双眸,让人无端心疼,“你怕什么?” 齐缨摇摇头并不承认。 “我们一直很小心,”左千闵走近,“我会保守秘密。” 他说得有点苦涩,还想说其实那人究竟是谁还未可知,或许并不是耿知襄,可是却不确定这是不是齐缨想听到的话。 已经快两年了,他仍拿不准齐夫人对耿参将究竟是什么感情,当然也不知道她对自己是什么感情。哪怕她清醒后要他晚上来陪她入睡,在无人的黑夜里埋在他身前,柔暖的唇瓣几乎触到颈根,抱他抱得那么紧。 唯一拿得准的,就是她害怕耿参将,害怕至极。 他忽然抱紧她,在耳边急道:“齐夫人!你若是终究不想嫁与耿参将,不若请润宁公主,托皇上赐你们和离?如此,我便能娶你为妻!” 齐缨不由看着他,有些惊讶。左千闵在漷西也是有名姓的人家的子嗣,齐缨心知他的婚事是要被妥善安排的,若不是他这两年一直待在陈江郡不回去,或许也早已经落定了。 她醒来后就想了很多,有些事自己窜出来,不愿想都做不到。 现在真正怕的,不是能否和离,而是要被寻仇。但是同家里人不同,她还不能躲,或许是因为在陈江郡主事近两年,舍不得现有的一切,但更多的是心知如果什么都放弃了只是一味的躲,终被寻仇的话便真正一点机会也没有。 但齐缨还是沉默着摸摸他的脸,安慰一样开口应了:“好,我试试。” …… 官道上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疾驰,扬起一路轻尘。 道旁有茶摊,停下休息时,耿至喝茶喝得慢极,但见对面人喝得并不慢,终于又皱眉劝道:“大哥,真的,应该先去漷西面圣。圣上如今已比不得当初,你这近两年没有音讯,我是真心劝你,不要先去陈江。” “不用多虑,” 一身披风已是风尘仆仆,耿知襄长身端坐,眉目面庞同往时无异,唯斗笠将一层阴影投落眼周,言语间放下茶碗,行动一切无碍, “先到陈江见我旧部,复了身份,再到漷西面圣。” 见耿至脸色难看,他道:“当初之事,她也是那时方能那般,”语气平淡自然,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我回去了,她便无机会了。” “会有那么容易?”耿至不能苟同,“而且你这眼睛还在畏光。” “今日又比前几日好,到陈江时,就无需遮目了。” 耿至要说什么,又放弃了只摇摇头,黑着脸一口喝干茶,晃啷一下将碗扣回桌上。 “你怕什么,”耿知襄笑了笑,但目中没有表情,眉宇间动也不动,“还怕我斗不过她?” “对,你斗不过她。”耿至点头,并不避讳。 对面一声冷笑,但耿至无视,继续道:“因为她不爱你。” 耿知襄塑像一般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一会儿没有发声。 “无妨,”他终于又笑了笑,拿起茶壶给自己碗中自行添满,动作举止比刚落座时已经有所放缓,“这一件一件的,事也不少。都待我回去之后,再一一弄个明白。”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八十六阿缨 秋日又至,修补齐整的城墙上立着同样齐整的守兵。 天下甫定,小乱犹存。陈江郡是周边大郡,兵力最足。齐缨等着等着,左千闵那里却多时没有新的消息,仿佛耿至他们离了渡口就不曾留下踪迹。 她几乎日夜不得安眠, “齐夫人,你待如何?” 左千闵问时,齐缨只摇头。她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每过一天,自己便不自觉地对左千闵疏远一点,到了这时已不再暗地幽会,连私下共处也没有接近一臂以内的距离,以致左千闵也开始焦躁起来,但每每总欲言又止。 即便清楚这是耿知襄的影响,齐缨也来不及觉得丢脸,只觉这么不上不下无法确知的焦虑,几乎要耗尽她所有剩余的精力。 这日是原来罔山村老村长的六十寿辰。旁人已经备好了贺礼,齐缨在郡守府里了了手上事,便去参加。 “阿缨啊,” 老村长握着齐缨的手感叹,孙女孙子和几个亲戚邻里家的娃娃在旁边绕了一圈小脑袋,“跟你们说哇,阿缨当初还跟你们哥哥一般大的时候,总跟在我后面,有天就告诉我了,说以后她长大了来接着我做村长,我就可以歇息啦。” 齐缨忍不住笑出来。她想起那时老村长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说好啊,那你得多吃饭,才能快点长大喽。然后从背后筐里拿出一个好不容易挖到的番薯,叫她拿去吃。 老村长也笑,笑着笑着,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泛下泪来。 现在郡城一带定下不久,好些人惦记村子附近的田地,又纷纷回了罔山村。村长家俩儿子在郡城里做了手工活计,便没有回。 “阿缨啊,” 娃子们吃完饭,在一起玩亢奋得很,在屋里疯跑,但这也比方才安静了很多,毕竟齐缨来了,她是现在的郡守,再疯也要给大人管教得有个样子, 老村长说得小声,几乎闭着眼,“你怪我吗?” “大叁爷,你别这么说,”齐缨应道,“一定别这么说,我没有怪过你。” 她不能待太久。毕竟跟以前不一样了,老村长也不是她的家里人。如果待得太久,这寿宴就要变了味了。 她独自在后院的柱子旁边,静静站着吹风。 除了自己家里人,还有老村长之外,村里不少人觉得她被掳走是翻了身了,就像纪晟的爹。所以她不会去看他,不会亲自去给他递纪晟托来的信。今晚所幸他也不在,他早出发去看纪晟去了。 试着吸了吸鼻子咳了一下,声音如常。齐缨晃了晃头,感受夜风在脸上流畅滑过,便往回走。 但甫踏进去,她一时顿在原地。 立在老村长面前道贺,正背对着她的男子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身过来,他旁边的耿至也扭头来望,一时间咽喉仿佛封堵,她几乎想扭头狂奔,却又在注视中动弹不得。 耿知襄立直身子走来:“阿缨。” “——来人!” 阿户后知后觉地从旁走出,睁大双目:“阿缨姐?” 齐缨后悔今日带了阿户出来,怒瞪那两个护卫,直到他们不明所以地拦在耿知襄跟前。 耿知襄不及反应,耿至已经怒斥:“齐缨,这是大哥。他没死,好不容易才回来了。” “他不是,”齐缨声音状似冷静又带一丝讥诮,站得笔直笔直,下巴微仰,“耿至,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不过不是随便拉个有几分相像的人,就可冒充你大哥了。这两年类似的把戏,我见了也不止一次。” 老村长面色有些苍白,齐缨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将神智生生拉回。熟悉和不熟悉的乡亲朋友街坊邻居们在旁围得七七八八,被方才还疯跑的娃子们躲在身后抱着腿,露出半个脑袋来看,上一刻还热闹嘈杂的寿宴这时出奇的诡异,时而有小声的私语询问,似乎是大人又似乎还有孩子,纷纷在问这个人是谁。 ……终究还是大意了。她想着该叫护卫全都进来,把他们制住,押到密牢里。总之叁脊峰原先叫得上名字的大小头目,这两年都已往周边县镇远调开去,所以是不是耿知襄由她说了算。但他为何能到这里?为何没在逼近城门前就被发现痕迹,左千闵近日应该—— 她眼神一闪,急上前一步,耿知襄眉毛稍扬,还未待说话,门外此时有脚步声急急奔进来: “耿兄?” 耿知襄转身,“曹兄!” “——耿兄!老天爷开眼!果真是耿兄?!齐夫人!……我老曹……都两年了啊耿兄,竟然……” 城中漷西派来留驻的守将曹将军激动地语无伦次,拉着耿知襄上下看,眼眶瞬时红到底,几乎要泛出两行热泪。 齐缨耳中嗡声渐涨,眼看两人一副劫后余生兄弟重逢之态,忆起当初在宜茂守城时被敌方重兵击溃,那等险境,没想到竟能在此时活着再见。 “……是,真正是劫后余生,现在想来还觉做梦一般,”耿知襄沉声感慨,回头朝齐缨伸出手,“我这两年撑下来,为的也不过是再见夫人。” 八十七给你的信 齐缨看着他的手一会,脚下缓慢地走过去。 她没有要去碰他的意思,直到在他身边停下也没碰。耿知襄于是也放下手。重逢叙旧依然圆融,曹守将转向齐缨说着什么,她点头,想让自己笑笑但脸上舒展不开。 ……要让人来不及反应,就得做这时谁都想不到的事。她上次这么做的时候成功了。袖子遮住了里面的手,但齐缨觉得手上极沉,仿佛不可能抬得起来。 她这时看到耿至的手,不着痕迹地按在他身侧的刀鞘上。 下一刻里她注意力从耿至那只手上收回,一下抬手握上耿知襄的掌心。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似乎震了一下。 “你真回来了?”望着他问出口,齐缨自己也恍惚起来。但手上的感觉这般真实,不是梦,也没有喝醉。 “是,”耿知襄也看着她,收拢手指。 直到跟老村长道别出去,齐缨都没有松开他的手,步子走得也快,像是不想他再待在这里,耿知襄也随她一道向外,要上门口的马车。 “大哥,”耿至追在后面,耿知襄闻声回身。 齐缨在车上看着他们,最终放下车帘。檐下灯笼光影微晃,车帘褶皱一动不动,耿知襄目光收回,正见耿至面色不豫, “大哥,你知道她跟你上床,是为了什么吧。” 无声扯了下嘴角,耿知襄眉头收紧:“你还有别的要说?” “方才好像……”耿至也有点窘迫,虽知大哥心里想必有数,可还是觉得不踏实,“总之,她身上还需看好没有什么东西,不要让她拿到尖利之器。于全兴就是那么死的。” “好。” 车帘打开,耿知襄进到车里,片刻,向前倾身,一把将齐缨拉到腿上,按入怀中。 “怎么就这一会,又不主动了?”这话声听不出来笑是不笑,“现在没有别人了,只有你我。” 齐缨说不出话。狭小的空间里这样面对他,顷刻间本能又胜过了理智,即便昏暗里看不清他的面孔,全身仍紧绷得难受,尤其当那只大掌游向她的小腹,喉咙里惊吓的高音差点就要冲了出去。 “我的孩儿,”他说道,手掌已进了衣襟里,贴上她肚腹摸索,“怎么了?” “我病了,”她听见自己的回答,陌生得像其他人在说话,想要按住他手的冲动被强压下去,“没保住。” 他的呼吸在耳边呵起了一圈汗毛,手掌移出,游向四肢,齐缨心口愈发冰凉,终于反手极力摁住他:“你做什么?” “想你,要好好看你,”耿知襄应声,“我说过,在给你的信里面。” 一时间心脏跳得胸腔都要胀痛,但神智濒临停止,他捧起她的脸,亲吻过来,若不是马车轱辘向郡守府的方向走,还有急促交织的喘息和呼吸,一切几乎就要凝滞不动。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八十八好姑娘 舌尖深深勾缠,不分彼此,许久才分开。齐缨身上干干净净,除了衣裳就没有别的器物,他一一摸清楚,她僵硬得很,但最终没有抗拒。 “……我不是有意的,”齐缨说道,声音抖得难堪,不想到了如今,与当初竟仍相差无几,“真的不是。否则没有人会管罔山村的死活。我没的选择。” 沉默不得答复让她不得不一直往下说:“……后来也找了你很久。你,这两年你,”她禁不住深深吸了口气,暂缓几乎到顶的心悸:“你是怎么了?” “养伤,”平平一语带过,并未就此多说什么,耿知襄匀长的呼吸近在面前,“你也不想我有事,对么?” 他看得出来,不管她承不承认,“耿至却说我斗不过你,我觉得不是。你可知道为什么?” 齐缨摇头,什么斗,她不想斗,她只想像这两年一样。 “因为你是个好姑娘,阿缨。除非被逼到绝境,你总不会先出那一步狠手,哪怕那样于你而言,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她还留着耿至,让他能寻他下落,如果那时就除掉耿至,她做的什么都不会有人知晓。兴许她喜欢破阵也是这个缘故,那里方能毫无顾忌,杀伐予夺。 定看着面前的轮廓,他忽然想点起灯来,方才实在过于短暂,尚不及看清这太久不见的面孔:“而我又怎会把你逼到绝境。” 身上忽然开始发抖,直到耿知襄拥着她的力道更大一点,齐缨用力在身前攥紧手指,才平复过去。 坐在他怀里,面孔相望,她问道:“你要如何?” “曹将军会传信到漷西,”耿知襄说着,“过几日,我们进京面圣。然后,我们再要一个孩儿。” 仿佛有某种兴意涨起,手掌又在她身上移动,面前亲吻不断,齐缨抬手按住他:“你不恨我?” 耿知襄声音缓慢,听不出喜怒:“当初我掳你上山,如今就当你我扯平了罢。” “——你说话算数?”齐缨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反驳,但心头突然的一松一紧,惊讶和不敢置信仍占了上风,一下抓住他的衣服,只怕他是在耍自己玩,“这里只有你我,没有旁人。但你如果出尔反尔,我一辈子看不起你。” 耿知襄也回视她,目光不瞬:“我说话算数。” 既然扯平了,黑暗里她眸光微张,他再要俯面过来,齐缨用力按住:“不,耿知襄,” 他停下, “既然扯平了,”她说,心脏在胸口乱锤得更厉害,差点要吵到自己出口的话,“自此我们就当没有纠葛。你进京面圣,我就……我们和离吧。” 话音落地,安静不过片刻,一阵突然的天旋地转,车厢里身体几乎掉了个儿,仰面向后贴倒时,齐缨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惊叫出声。 隔着背后的手臂,马车轱辘滚动的动静明显了不少,“扯平可不是这意思,阿缨。你这是得寸进尺。我们之间已是事实,你还要做什么?” 耿知襄说得仿佛带着笑,她拿捏不定,头皮发麻,“话说到这,我岳父母可在?既用我性命保的他们安危,如今我已回来,都不去拜见一番,岂不失礼得很。” “放手、放手,”听他提到自己爹娘,齐缨只觉一惊,使劲要挣扎出去,“你再碰我,我真杀了你!” —————— 小缨爱谁呢?嗯…… 八十九误人家事 气氛突如其来一阵收紧,压迫感兜头笼罩,齐缨感到面前的怒意,但凝滞间耿知襄只手下牢牢扣着,直到她踢打的劲过去。 “我非要碰呢?” 字眼像从牙关里挤出来,随即身子给在车中扶正,挨在他胸口,齐缨正心里发慌,但耿知襄不再动,也不再说话。 心跳仿佛撞在一起,她不自在,这个样子让自己又这么弱小可怜,可是一时也不能再动。心里害怕还是焦虑都说不上来。他说的话她不敢信,却又似乎找不出什么理由不信。 马车却忽然停住。齐缨撑起身来,她听到有人在外说话,似乎是耿至,还有—— “——” 反应过来要急拉车帘下去,耿知襄已抢先一步,她推开他就要往外,他也同时跻身跟来,她顿时差点被挤兑翻出,随即被一把捞起,脚下一同踩落实地。 “齐夫人!” 喊声传来,齐缨来不及管别的,只想往马车前去,急跟左千闵交代几句话,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眼里差点泛出泪。 左千闵喊了一声便不再喊了,跨在马上一人单骑停在道中,即便没有耿至拦在那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所阻,驻足不前。 但齐缨脚下步子给胳膊上纹丝不动的力道扯得差点踉跄,转身时怒目相视:“……放尊重点,”她声音压低,但像给踩了逆鳞,“我现在是郡守。” “好,你是郡守,”耿知襄应声,手下仍未动,看向耿至,耿至沉默一刻,拉起缰绳向旁让开。 但即便这样,左千闵也没有上来。齐缨看不得他在马上那凝滞不动的模样,手臂用力,可终究不能太大动作。 他肩上还立着那只鹰,好像刚刚还在匆忙赶路,头发稍显凌乱。齐缨回头,一根一根掰开耿知襄的手指。他松手了。 她走上前,“……左副将。” “嗯,”左千闵甚至不下马,点头回话:“齐夫人。” 他似乎有点怪,但是此情此景,没人能不怪。齐缨猜想自己或许也全身不对劲,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你今日有何事么?” 左千闵微乱的黑发在夜风里挂在脸颊旁,衬得一张脸苍白,眼睛却黑得晶莹。齐缨这时才想起,好像都有两天没见他了。 “嗯,我……”他点头,然后又很快摇头,“无事,齐夫人,……耿参将,你……平安回了。” 看着这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的对望,彼此年纪相仿,连样貌,担忧的神态似乎都莫名相似。耿知襄无声扯了扯嘴角,但终究无法再笑出,走上前揽着齐缨身侧,面色之森寒,左千闵差一点就要把手往腰刀上扶去。 “什么事?”齐缨不管不顾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的驱使,仿佛这样才能强压下朝左千闵奔去的冲动。 耿至在旁好生紧张,如临大敌,直到左千闵目光终于再抬起迎向齐缨,低声应道:“是家母来探望我,已近……我本在去接她途中,又……我明日再出城去接。” “左护卫且去,”耿知襄手按住她腰侧,“夫人仁厚,不会误人家事,”说着微低头,凑近齐缨发顶,低声道:“是吧,夫人?” 九十干净 齐缨未作回应。她不知道是怎么重回马车上的。但也不用想,毕竟耿知襄在旁。她坐在这边,他坐在对面,再进来后,两人均是无话。 她控制不住地想着刚才左千闵的神情,一遍一遍,然而面前一直不语的黑影忽然起身,一时间她的心脏也仿佛跟着窜到喉咙口。 齐缨猛地拉住他:“你去哪里?” “你说呢?”耿知襄冷笑,甩开她手,“去杀你奸夫。” “——你胡说什么?”齐缨失声惊道。 “胡说?”他猛地回身,一把捏住她肩膀,“他跟着你这么久,你只跟他眉目传情,没上床肏过?” 她张了张嘴,什么声都发不出来。 一会儿没听到她的解释,平时伶牙俐齿此时消失无踪,耿知襄只觉胸中无底洞愈发寒凉,力气全用在控制自己不至把手下肩头捏碎:“是他逼你?” “……不是,” 预想中的答案熄灭了最后一丝希冀,耿知襄听见自己忽然失笑,甚至问起心里决意不去多想的细节:“什么时候开始的。” 齐缨双唇冰凉,绝望惊恐攫住了心口,相比现在,方才他的怒意逼人几乎已像春风拂面:“……下了叁脊峰,去罔山村的时候。” “……两年,”他语气平静得更为骇人,“我要到你尚不及一年。” 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他手下一紧:“我的孩儿呢?你们……” “哦耿知襄,”齐缨忽然想笑,又想哭:“你没有孩儿,我编来骗人的。你怎么会真觉得我们有孩儿?我被掳上匪寨,我早想办法吃了不能有孩儿的药,跟谁上床多少回,都不会有孩儿的。” 马车中的争执听不清楚,但动静一时揪心,又平息下去,耿至全程绷着后颈,整个肩膀都不能放松。 他没有想到那两人竟搞到了一起。原本他担心的是大哥,现在他倒真开始怕齐缨会有事了。 一行人进了郡守府,马车帘掀开,耿知襄抱着齐缨下车,她一手撑在他胸前,双目微红,面庞上则不见血色。再看耿知襄,类似情形耿至虽已不是第一回见,但仅此一眼,他确认自小到大,就从没见大哥这么愤怒过。 “大哥!”他喊住他们,尴尬地往后方瞥了一下,“方才我看……左千闵好像还远远跟在后面——” “他若要进府门里来,就杀了他。” 微弱的哭腔逸出,耿知襄迈步跨过门槛,齐缨无力问道:“你要做什么?” “备水,”他目不斜视:“给你洗干净。” “……可你才不干净,耿知襄,”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忽然注入身体里,齐缨伸手揪住他胸口:“奸淫掳掠的事情,你做了多少,你凭什么给我洗干净?我又做了什么?我本就不该跟你成婚的,我本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再说下去,齐缨,”耿知襄还想冷笑,但脸上的肌肉几乎无法动弹,“我真不能保证不会伤你。” 阖上的屋门里声响渐渐低闷下去。耿至控住了主院旁人,按着吩咐备上热水浴池,竟比起以往都更忧心忡忡。 九十一野男人(微h) 而耿至也没有想到,没过一会他再冲进屋子的时候,是跟着大夫一起进去的。 “大哥你——” 耿知襄放下擦干头发的巾布,一张脸阴鸷冷漠,目光盯着床边忙不迭诊脉的大夫。耿至看那头床上,齐缨头发湿漉漉堆在面颊旁,脸色素白双眸紧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了?这……别出人命啊大哥,你不会真要她偿——” 耿知襄目光移过来,耿至被盯得喉咙渐紧,咽了口水收住声。 齐缨身上裹覆着薄被,大夫也不敢多看,只道这就是齐夫人那个据说战死了的夫君?这究竟怎回事?又不好多问,一边诊看,一边感到那边桌旁投来的视线,仿佛一重阴影笼在背后,凝眉收回手,沉吟一下:“……耿——咳——耿将军?齐夫人病过初愈,但仍肝气郁结,这有些……咳,有些事若是过激,一时血气急涌攻心,怕是极不好了。” 嗤笑一声,耿知襄手掌扶上桌面,应得沉缓:“那便慢些,不过激。” 耿至红着面将抬手擦汗的大夫送走,回头见耿知襄已走到床边,背对他立在那里:“怎么这般虚弱了。我还什么都没有干。” 耿至咳两声,见他回头,鼓了口气本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又不说了,闭嘴转身出去,把门带上。 耿知襄拉开薄被。 如水中所见,齐缨身上很干净,他又翻查一遍没有什么印痕,最终握着她的手凑在唇前,闭目深深吸了口气。 “阿缨,” 唤过一声,他强迫自己继续盯着她意识未恢复的脸孔,沉下黑眸,把身上沾湿的衣裳褪尽。 刚刚梦魇样的场景好像忽然中止,浑浑噩噩中难言的触感钻入内里,渐渐难以忍受,齐缨嘤咛出声,似又刺激到了胸前的含吮,嘬吸的声音听着过于真实。 她眯开眼眸,方才浴池里整个没入水中的头颅,现在正埋在她胸前,在水里疯狂刺弄腿心的软舌,现在卷着她乳尖徐徐舔弄。 “——” 齐缨身子抖了起来,抬起手。 头顶上的推力清浅,耿知襄不为所动。热息蒸腾的视野里往日的记忆潮水一样涌回来,密不透风,在床上铺天盖地地席卷。 “大夫说床事不能太过激,要慢慢来。这样可行?” 齐缨不应,他慢慢将她腿弯向旁摁开,身下在她穴口磨蹭,“你这样让我想到刚带你回山那时了。那日你也是这样不愿意看我,但还是紧紧抓着我,怎么也不放手,” 没磨蹭几下,他终忍不住径直挺身,齐缨一声低泣,被深长的吁喘盖过,视野里见他身上的伤痕和筋肉走势虬结混合,满身熬着的不知是水还是汗滴, “阿缨!”耿知襄连声唤着俯下去,手掌抚着她鬓角,碎吻暴风雨一样急急落下,齐缨扶着他缓和身下,但只怕要被折腾到死,下意识别开了头。 “……不理我?呵,就为个野男人?” 齐缨依旧闭目不应。 “你能看上他?我不信。齐缨,你就是为了跟我作对,我知道,你自己都知道。”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九十二行程(微h) “你要惩罚我,我认,”耿知襄的声音辨不出情绪,但是隐隐的咬牙听来令人心惊,“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勾搭别人。” “——” “还去么?” 齐缨吸了口气,用力箍住他的脖子,双唇紧咬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耿知襄一时也没多说,喘息声急而粗重,灼人的热度熏烤眼眸,在空气里堆高。手掌抚着手下的腰肢曲线摩挲游走,发丝颈际还是久违的气息,贴着吻着便分离不得,仿佛溺水已久的人重归岸上,恨不得把所有的空气都吸入肺中。 索要了好一会,急念有所纾解,便开始不满齐缨这回应,控着她的腰腹,冲内里最敏感处次次撞到她腰肢发颤,执意要逼出声来。 “还不出声?”直到擒住她唇缠搅一会,劲舌撑开她口不让合上,才见得一点失控的喉音逸出, “你怕什么呢,阿缨?你还怕这儿,”他按上她心口,里面心脏小鹿般撞击胸腔,“要输给我?” “——你胡说!” 齐缨失控斥出口,便听见耿知襄低笑出声,此情此景下忽然好像与从前重迭,甚至分不清这是现在还是往时旧事重演,心头忽然间委屈难言,眼泪绷不住了,决堤一样涌出眼眶。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好好想想。”耿知襄不管她挣扎,吮掉一道湿咸的泪水,随即也并未因她啜泣着直吸气而松缓下势头,反而扳着她双手摁在两侧,整个身躯覆盖在上,劲腰发狠挺送着,低吼中精水全射进她颤抖的小腹里。 意识好像漂浮了一刻,但短短一刻像是过了许久。落回来时,齐缨差点不知道自己在哪,唯喉咙抽泣得些微疼涩。她茫然抬眸,屋里亮着灯,见耿知襄自脸颊旁缓缓抬头,发根还是湿润的,眸中似乎也是才回过神来。 “——” 他捧起她的脸贴面来吻,湿腻的舌尖黏连,她也没躲,只闭上眼。只是吻了一会,身体里的物事又有要动起来的势头:“……” “这才刚开始,乖宝,”耿知襄按住她,“我可得次次都射进去,才能把里面也洗干净。” “你——唔” 没有让她把驳斥的话说出来,耿知襄封住齐缨的口,拥着她换了个姿势,在灯光明净的床榻上继续流连翻覆。 齐缨醒来时已过午后,听得耿知襄去了前厅,急急收拾了装束也去了。曹将军已带耿知襄同郡守府众士官见过一轮,她出现时因气氛不对而出现了短暂的尴尬,随后在场面上的应和下应付过去。 去往漷西的行程在齐缨以需安排府中事务为由尽力推迟,定在五日之后。 晚上吃过晚膳,齐缨坐着想事,想着想着,又念及白日里在前厅见到左千闵时,耿至一直跟着他,一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的样子……真算不得太好,她想想自己或许也是。 没一会儿听见脚步过来,抬头时耿知襄正走到旁边,沉下身抱她起来。 她愕然:“你干什么?” 耿知襄往室内走,那里推开门就是侧间的浴房:“一样,先洗洗。” 齐缨只觉无异于侮辱:“你够了,耿知襄。你先把你自己洗得干净再说。” 耿知襄挑眉笑了笑:“想什么呢?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洗洗。” “你——” “夫妻闺房之乐,”耿知襄忽然停住,没有往室内去,回身看向窗边的檀木椅子,转向那里,“倒也不一定非得在床上。有一把椅子也足以。” 齐缨没有注意到他比方才抬了一点的声线,更无从注意窗外此时出奇的寂静,只觉得耿知襄莫名其妙:“你又干什么?!” —————— 祝大家虎年虎虎生威大吉大利一虎到底呀宝们!!! 九十三没多深厚 今日原本一直在想郡守府的事会有何变化,这会儿注意力又不得不回到了耿知襄身上,她下意识拒绝去想的方向。 耿知襄在窗前椅子上坐下,便擒了她下巴来吻,齐缨扭动不开,也不做这无谓的挣扎了,灯花闪烁间,两人相缠拥吻的影子被拉长,投到靠近门边的窗棂上,影影绰绰认不真切。 感觉他吻到舒服了,齐缨才用力按住他:“……耿知襄!” “唔,” 她看着他的脸。这里面向灯火,这张面孔熟悉到了骨子里,但又有些微陌生。 昨日其实看得不深切,不论在水中还是在床上,都像是隔了一层雾,尤其瞥见他身上原先没有的可怖伤痕,更是多一分惊惧和退避。 ……但总不能总是退避。她鼓足气继续看着他。 他面色比以前似乎要白一些,但是是苍白,好像许久没有见过日光,若非有暖黄的灯火映照,便苍白得更加明显。熟悉的眉宇因面庞变得瘦削而更见深邃,眼里眸光在收敛着什么,和灯火重迭在一起,见她在看,便也望过来由着她看。 他看着比原先深沉很多。好像吃了很多苦。 “看够了么?” 齐缨收回眼。他怒意未消,虽有控制但她仍看得出来,只不知道怎么才能消。耿知襄抬她脸又挑回来,“我也没好好看清楚你。这两年,你变化不小。” “——哪里变了?” 这话音听着有绷不住的趋势,似乎还是在硬撑着自己,耿知襄抚了抚她的发丝,沉敛双眸。 不管他说什么,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变得冷了,阿缨,你从前可不是这样,” 耳中听他说着,齐缨总觉得自己在等,等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说完,等他把一些东西渐渐耗完,就会以他的方式来给她致命一击, “……我再把你变回来罢。” 他腿上算不得很舒服,但也算不上不舒服,越坐越觉得呼吸声明显,显得自己越发局促:“耿知襄,不要这样,”她按住他探进衣襟里的手,眼里现出一丝恳求,“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 耿知襄看了她一会,收回手:“行。昨晚累着你了?” “……嗯。” “那再慢慢来,”他抱着她安抚,又道,“告诉我阿缨,你怎么会看上左千闵的?” 齐缨胸口又是一滞, “我若没记错,那小子跟纪晟长挺像,都是那愣头青不长脑子的脸。” “你——” 耿知襄看着她变了的面色,陈思探究的口吻缓缓说着,“我知道你跟纪晟青梅竹马,多少有些感情。但是随便找个有点相像的便能替,看来你们感情也没多深厚。” “耿知襄!” 齐缨揪住他的衣襟,愕然和愤怒冲得脸上涨红。那日在临郡跟纪晟对面重逢,彼此要哭要笑无奈谈心的情景一下大过一下敲打着耳膜,口中几乎语无伦次:“轮不到你来提纪晟,你不要提他的名字,我们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说,轮不到你来说!” “哦,那左千闵呢?” “——跟他没关系耿知襄,”原本她已经在心里翻过去了,他们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反复拿出来按在她脸上:“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纪晟,听到吗,一个字也不要提!” 她挺身坐得笔直,揪着他领口,来不及想他会如何反应,涨起的怒火已控住了脑子。但即便如此,耿知襄这时的样子,她仍不免一时怔然。 他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双眸冷凝,一言不发,随便勾着一边唇角。一时间她甚至以为,他的注意力莫不是分散到了外间的什么东西上。 院子外的暗处里,左千闵没有再去顾念屋中接下来的动静,一口凉凉的夜风深吸入肺,转身顺着之前早已熟悉的暗径,离开了郡守府。 陈江郡的府宅里,刚落脚的老夫人听得人报,便也不管入夜已深,唤了仆役丫鬟便往前头去。 “闵儿啊,” 左千闵坐在厅前,一身薄酒气息,但饮得不重,见母亲出来,又要起身:“娘。” “怎么这么晚了,还喝酒去?” “……同僚有事邀约,娘放心,没喝几盅。”左千闵低声解释。 “你这都什么同僚,这陈江郡府里,就没几个真念着你好的。”老夫人嗔怪着,上下打量一下左千闵,没见他回嘴,沉吟一刻,又道:“那末明日,就去给你齐郡守夫人下帖子吧,咱们临走前的答谢宴,不请她来也不合适。” 本以为儿子又会是一副此事再议不赞成的为难样,但出乎她的预料,左千闵闻言只沉默了一会,就应了声好。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九十四答谢 陈江郡左小将军府上要设宴,左家老夫人千里迢迢从漷西过来看儿子,据说不日小将军要回漷西,临走前要设宴答谢陈江郡守府中一众同僚好友。 整齐的礼服穿在身上,齐缨要下马车,看同样礼服齐整的耿知襄已在车外伸手来扶,不吭声扶上他的手,走下来。 “你手不怎么暖和。”他握住她手,即便走上左府门中,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齐缨生怕会刺激到他,在这里弄得难堪,也不敢抽手回来,一直走进宴厅里。 薄暮已至,灯火通明。 齐缨也不是第一次来左府上,但是这副整个郡城里也没见几回的,堂皇又得体的样子,确实不像左千闵会弄出来的场面。她看向主厅一角,好几个丫鬟仆众围着的地方,一个衣着齐整,妆发端肃的老夫人正坐在那里,见有新客,便往这边看来。 “这便是齐夫人吧,”左家老夫人在旁人搀扶下起身,一双眼修长湛亮。 齐缨点头道是,察觉老夫人细细端详的眼神,不由心里不大自然,但想想左千闵总不可能说什么,便也没往心里去,只寒暄道好。 “那这位便是耿将军?”老夫人才到陈江郡,但显见该摸的已经摸清楚了,耿知襄也颔首道了声是,那边左千闵跟几个郡守府里的士官将领,便一块过来了。 “齐夫人,”左千闵喝酒就容易上脸,看这面色,似乎已先行喝了一点,“耿将军。” 齐缨应了一下,众人相互闲聊。郡守府里几个士官围着耿知襄说笑,对他可见颇有几分好奇和讨好之意,而耿知襄对此也游刃有余。 她不想再看,望向左千闵。赴宴毕竟人多,总有可能单独见一下—— 老夫人身后一个美貌丫鬟,见左千闵面色透着浅浅酒晕,自然而亲昵地抬起手中丝帕给他拭按鬓角,左千闵也由着她来,双目却抬起,径直看着齐缨。 齐缨皱起眉。 “该入席了,”眼前有人拦过来,然后拉住她的手,“阿缨。” 老夫人弯眉笑道:“耿将军与齐夫人真是恩爱情深。” “是,咱几个也说呢,”众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这久别不见的,耿将军如今无恙,齐夫人往后也不必那么辛苦了。” 辛苦?齐缨不作回应,但也来不及细想左千闵刚刚那是什么意思,正同耿知襄一起入席。 老夫人张罗得体,美貌丫鬟立在左千闵身后,待承他的饮食,一切看起来自然顺畅。垂目用膳,齐缨还在想怎么能跟左千闵私下说话,面前碗里夹来一块鱼,耿知襄夹的,她再抬眼望向对面,左千闵已不再看她。 耿知襄开口:“我听左老夫人是来盯着左小将军回漷西的?” 众人闻言笑起来,但是又忽然有点严肃。齐缨也不知道左千闵是什么表情,他不再迎视她的视线,反而跟旁边的美婢形态亲昵,她也开始恼怒而拒绝多去看他。 “这逆子,原本陈江这边战事已罢就该回去,但这两年在家里的次数,我一只手能数的过来,” 老妇人叹气,嗔怪道,“我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郡里需要他,我也不会多说。只是他岁数也不小了,家中有表妹中意他多时,这下也是合适的年纪。” 左千闵垂目吃饭,不做回应,老夫人见他这样,又道:“你这逆子!要是不中意你表妹,那张家的莘儿呢?现在也是县主了,当今皇上的外甥女,你还有何不中意的?” “当今皇上的外甥女,”耿知襄道,“左小将军不中意,我都要中意了。” 席上哄笑起来,耿知襄笑罢,又给面无表情的齐缨小心翼翼地盛汤:“阿缨莫怪,我不中意,谁来都不中意,只中意你。” 齐缨只想踩他的脚。 “既要回漷西,不知何时启程?”笑过一番,席上轻松下来,耿知襄又道,“我们和曹将军过几日也要往漷西去面圣。” 一直不曾说话的左千闵此时抬头,老夫人已应话道:“哦?我倒是想快些。就是齐夫人郡守府这头,可有事务要先安排过?若是无甚影响,那我就同这逆子,与几位同行,可否?” 九十五方寸大乱 齐缨一怔,还不及开口,耿知襄已经端起酒杯抬了起来,听不出真心假意:“既然左小将军需得早回,那有何不可安排的。” 齐缨扭头看他,对视之际,其他几个同僚也开了口,纷纷说自己能替,齐夫人有事大可吩咐。 “都可。漷西更需要左小将军,就早日回吧。”她将酒杯扣回桌上,望着老夫人笑笑。 席间还在继续。不多时找了个借口要去整理下,便出来拐进院子里,在无人处站了站,不出其然,没一会儿,左千闵的人影便自里间走了出来。 隐在树影后对面一步相望,脸庞彼此看的不算清楚,但谁都没有说话,直到齐缨先冲开了口: “你真要回漷西,也找个借口跟你娘说,不要跟我们一同走。我不知道耿知襄还会搞什么乱子。” “行。” “你怎么回事?”左千闵应得也有点冲,她顿时怒意又起。方才若说是安抚他娘,她怎么看都不太像:“你刚才干什么?做给我看的吗?” 左千闵在黑影里,此时也上前一步,光影下眉心紧揪:“我说是呢?” “……”齐缨瞠目,这还反了不成:“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左千闵这声听着简直像冷笑,是齐缨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发出来的口吻,好像无害的奶刺猬忽然间把一身刺给竖起来了,“你从头到尾,有没有真的想过我?你都把我当成什么了?” 齐缨莫名其妙:“什么?” “你、要找,”左千闵话都说不太利索了,濒临磕巴的边缘但又莫名坚持,“像纪晟的人,就不要再找我了。我跟他不像。” 齐缨脑子里嗡的一下,忽然空白:“你见过他么?你怎么知道不像?” 左千闵肩膀震惊地抖了一下,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齐缨,” 她后知后觉地上去一步,握住他一只手:“千闵!你——别往心里去,”她喃喃地念叨着,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我这会儿可能不太清醒,你别往心里去。” 纷乱繁杂的念想揉成一团,她差点没想把耿知襄领口给揪碎:“千闵,你……你不要管你听到了什么。我从来都知道你是千闵,不是别人。” “那现在呢?”左千闵迎上来俯视她,两手成拳咄咄逼人:“现在这样,你要怎么办?” “……我还不知道怎么办,我也在想,”她好想按一按自己的额角,但是又不能放开他的手, “你会不知道怎么办?”左千闵又冷笑起来,他压低着声音,但后院这里还算安静,她听着好怕有人经过会听见看见,背后都丝丝发凉,“也是,每次一碰到跟耿知襄有关的事,你就会方寸大乱,不知道怎么办了。” 齐缨张口结舌,左千闵自顾自继续说着:“我还想你和离了嫁给我。看来终究是我想多了。” 他等着齐缨回话,但她愣站着好一会,什么都没说得出来,直等得他心里更冷下去。 “既然如此,”力道在拳头指尖一点一点发泄出来,“那我日后即回漷西,若无必要,便也不再来了。” 树影里齐缨在他面前,只能看得到鼻尖和嘴唇,眼睛隐在暗影里。她的嘴唇动了一动,好像要笑,但可见是实实在在笑不出来。 “回去吧千闵,”她仰了点脸,瞳孔进入微弱的光线范围里,幽暗的眸光直望他,“那里才是你原来的人生。” 树影下安静了一会儿。随即人影走出,径直向前厅的方向走。开门的间隙,一点热闹的人声还同灯笼的暖光往院子外透过来,齐缨在树旁慢慢吸着夜风入肺,听得一阵清晰又一阵模糊。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九十六鬼样子 宴席罢后,老夫人在丫鬟环伺下领着众人在左府里游园赏景,一边感叹这方着实不大,连漷西左府的叁成都到不了。 “我猜,”耿知襄边走边道,“左千闵不会跟我们一同出发,可是如此。” “对,不会。” 齐缨说完,咽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忽然顶上,一时呼吸困难,当下转身便往府外走。 大步往候着的马车去,身后脚步紧跟而来,在她上马车后一把拽住她,坐进车里,拽得她不能偏头,唯有迎视。 “阿缨,”声线冷了下来,“你还给我脸色看么?” 沉默的回应里,耿知襄愈发面无表情:“你不能一直不同我说话。” 齐缨回想着左千闵的话,一遍又一遍。他真要回去了,以后也不再回来了。有好几家的女儿在等他,还有皇上的外甥女。两年的陪伴像是镜花水月,如今想来朦胧而虚幻,伸手去触,就支离四散,不能长久。 她不知道自己算是去触了没有,也说不上来究竟想不想要长久,只知道必须得做点什么,免得胸口要像溺水一样,要无法呼吸:“你非要一起出发做什么?你还想看见他不成。” “不想,但我也不介意让他看清楚,你是谁的人。” “你不是已经让他看清楚了,”她冲口而出:“那天晚上,是他在门外,对不对?” 耿知襄低哼一声,算是默认。 ……是,在耿知襄面前她似乎总是异常波动,但就他做的这些事,她怎么冷静得下来?!“耿知襄!” 耿知襄伸手,垂目从容理她衣襟:“让你说出实话罢了。” 他盯着她绷紧的嘴唇,忽然逼近过来,看她眼中随之显出一丝惊恐,又凉笑一下:“他还好好留着命回乡,我已再大度不过。你要再跟他有什么藕断丝连,或者还跟别的男人亲昵,齐缨,那你可以早点给他们收尸了。” “哇,”她愤怒之下也想冷笑,但是死活笑不出来,“这两年我见都没见到你,你怎么还是对我这么着迷?别告诉我这两年你都歇在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成天见不着女人只靠想着我度日,才把自己搞成这个苍白得鬼不鬼的样子。” 耿知襄脸上冷似冰霜,跟他苍白的面色奇怪的相得益彰,但是忽而又笑:“你说对了一半。” 她在他手下往前倒去,挨在他肩头,他抱住她,下巴顶在她头发里。 “我昨日去马厩,看到一匹马,养得油光水滑,都有点胖,像是个只吃不动的,” 什么莫名其妙的, “我看着有点眼熟,去问了才明白,那是我送你的小枣。” “……” “原来你当初到了郡里,唯一一次让人回叁脊峰,是把我送你的小马给带回来了,一直养在府里。” 见她不说话,耿知襄继续道:“你对它还挺好。” 齐缨下意识就想驳他一嘴,然而话到嘴边,又觉得脑子里混乱异常怎么说都不会对,索性屏气闭眼一言不发。 “你或许总想过你原本的人生。但我告诉过你,即便是按你想的来,到现在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她眉心皱起来,阖上的眼睫绷紧,他一度以为那双眼要嘣开瞪过来,但是只是眼皮左右鼓了两下,最终没睁开。 “要困,就睡吧,”他低头吻她的眼睛,“想一想我的话。” 九十七梦境(微h) 齐缨并不想想他的话,也不想睡。 但是没有想到还是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间隐约感到到了府里,也不想动,硬是眯着眼给安顿到床上,然后也没有被打扰,很快就势直睡去了。 夜半的黑暗静谧又厚重,身后的人动了一下,压到她,齐缨迷糊中要醒不醒,不由清声埋怨:“千闵!你压到我了。” 说完推了一把,便继续睡。但是身后人安静了一刻,仍压着她,齐缨睡意中又不想多动,皱眉继续睡,渐渐意识到身后的手往前兜住伸进两腿间,睡意惺忪之际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啊” 整个身子忽然一紧,往前蜷起来,但身体里的手指没有退出去,跟着她往前一带,停留了一会又继续扩弄,躯体也自后压来,阻止她往前躲闪。 “你干什么?”她来不及说完,他手指抽出去,取而代之的是肉棒的前端,顶得她顿时清醒。 “啊啊——” 黑夜里床榻上一阵难捱的细密吟喘,暗影交迭,被褥和肉体的摩擦蹭动,温软凌乱,又坚热硬挺。待她完全清醒过来,他已经进去了一半,一手揉着花心,一边仍旧往里送,不怎么湿润的甬道吃力吞合,她听到他在耳旁也在困难地吸气,刚清醒的意识不明白有哪里不对,以为他夜半一时起意,只能蜷在他怀里一点点收紧着腰臀,让他的进入不要那么困难。 “你总能惹我生气,齐缨,” 忽然被叫全名,齐缨一时有点懵:“我怎么了?” 咬着她的颈根,齿下的肌肤裹着温热的血脉,触动下些微战栗。圆润的臀肉贴着身下,总算完全贴合连根含入,她有点难受地晃了下身子,他稳住她,大手在她腰肢游移,覆到她敏感的胸乳上,包覆掐揉,熟门熟路。 就像左千闵摸到她的屋子外面一样熟。 他整个翻身扣住她的身体,身下开始抽插,撞在她臀上,舒爽得好似陈年佳酿下肚,浓烈的快意蹿升入脑,一声深长的低哼从喉中逸出,跟身下挨着枕头的压抑娇吟混在一起, “阿缨,如果两年前我丧命了,你真会高兴么?” 她胸口忽然一紧,似乎咬住了枕头不让声音发出来,耿知襄更是追着她耳朵吸咬着,把她下巴扳起来,“你总是别别扭扭,就是不承认事实,惹我生气。” 齐缨本想捱一下随他来,自己硬睡就是,可这么一来,已然睡意全无。 “还不理我?” 她摇头,他便低头,直吻得她喘不过气。 深夜里的交合欢好还在持续,欲望不知疲倦,她小腹痉挛一般起伏抽动,花液吐露,跟他的精水融合,在他耳边低泣着声音渐哑。 ……几乎像是回到了熟悉的梦境里。沉重的黑暗中,白天和黑夜没有区别,那时的梦境里,她笑眼黑亮,提着裙子欢脱雀跃地牵着他的手在田野里疯跑,小鹿一样跃进他怀里,满眼只有他一人,随即也是这样任他用尽所有的姿势,身体契合含嵌,四肢交缠毫无间隙,仿佛要彼此相融,娇吟喘息的声音无比动人,不论外间清晨午后黄昏夜晚轮番置换,都不知疲倦为何物。 九十八上路 得知最终还是要同左千闵一行一同出发,齐缨张了张口, “沂海一带近来不算太平。左老夫人来时就差点没敢过来,回去时也怕若真有人拦道,人马分散,难以应付。” 耿知襄说得自然。这理由着实没有好辩驳之处,齐缨干站着,远看那头左府的人马已经整装待发,左千闵骑在马上,目光刚从这边收回,只得去接了缰绳,面无表情地上马:“下次不要在出发的时候才说。” 耿知襄挑眉,仿佛没有听见:“只可惜小枣让你养得太胖了,要不这一趟正好出去见见世面。” 齐缨瞪着他在马上的后脑勺。 虽有些恼恨他这个态度,但她定得一起去的。不到漷西,便不可确定他回来后朝廷对陈江郡的安排,她还要做郡守,就要去漷西争取。 初秋有些凉,左老夫人刚刚舟车劳顿许久,歇脚几天又上路,即便身体不差,也多少不大吃得消,时不常就要歇息。晚上在城外野店落脚,用膳时,老夫人又嘘又叹。 “也算我们老左家运气好。赶上耿将军平安得回,正往漷西走这一趟。我本以为要待上好几个月,才能说动这个兔崽子回去,” 老夫人目光瞪向神情镇定正常吃饭,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的左千闵,然后又不快地扭回来:“齐夫人也替我说他集聚。我就想快些抱上孙子。这两年他回去那两次,只听他说起过你,你的话兴许比我这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还管用些。” 齐缨差点一口饭呛出来,正举着碗半遮在面前不愿放下,就听见左千闵急道:“娘!你少说点!” 左老夫人一愣,更是放声斥责,齐缨终于能放下碗,靠近耿知襄的半边身子以及给耿至盯住的后背已然僵硬。 斥责完了,左千闵脸已经涨红。 “……说到抱孙子,”左老夫人见僵持着说不下去,气得肩膀抖落两下,掉头看向这边,语气缓和一点:“齐夫人,你们呢?什么时候抱个娃?” 她看耿知襄移目过来,叹气道:“当初都以为耿将军战死,有遗腹子尚未出世,后来却是动荡颠簸没能保住。即便在漷西,我也听闻过此事的。” 齐缨听得脸上已僵冷下来。若不是看老夫人不像是有意敲打,她几乎要以为这几次叁番的,莫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娘,吃好了我带你去走走,散散步,”左千闵二话不说,起身上来架住他娘,“咱们好久没有一起散过步了。” “你这小子,你娘还没漱上口……” 旁边几个丫鬟忙也紧跟着离席,唯有齐缨和耿知襄、曹将军几个原地干坐,大眼瞪小眼。 庆幸不用就这个话题说下去,齐缨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桌上的注意:“这个菜挺好吃。” 耿知襄的筷子比她早一刻伸出去,把最后几颗全夹进自己碗里:“是过得去。” “……”筷子在空盘子上停留着,为缓解窘迫又向另一个盘子伸去,随即一只手臂伸来,把整只盘子都拿到他面前。 强行散步回来,左老夫人心情倒是好了很多,至少这一圈下来她不管怎么说,儿子虽没回话,但好在都没顶嘴。 走过店子前,老夫人看左千闵在前停住,不由也同身后仆众一样站住了,往屋顶上看。 “那是耿将军和齐夫人吗?” “是呢吧,” “他们在屋顶上干嘛?” “看星星吗?” 夜幕已至,繁星似海。几个丫鬟提着灯笼,叽叽喳喳攒在一块,笑嘻害臊的说开了。屋顶上方两人也看不清楚,只是拥坐在一起,仿佛合成一个影子。老夫人眯眼看去,仿佛无意道了声“果真是对深情眷侣”,便继续说即便是在这穷乡僻壤荒郊野岭之地,也多少有损礼仪,没有大家之风。 九十九星空(微) 星空下野店屋顶上,野外虫鸣更清晰,此处格外的安静。 耿知襄看向下方。前方老太太走得慢,簇着一丛丫鬟,也停着往这里看了一会,方继续往店里走,停在最前的左千闵望来不动,直到她们都经过身旁几步开外,才移步跟上,最后被屋瓦挡住。 齐缨也没什么反应,往下看着直到左千闵的人影已消失不见,也没有动作,一声不吭。 这安静到近乎落寞的样子。仿佛一对苦命鸳鸯,越被拆散却越是彼此相望。而他原本设想的不是这样。 眉心渐拧成一个结,这时齐缨扭头,正好看进他眼里,一时双目微扩,似乎不明白他这是什么反应。 “你怎么了?”她问出来。 见他不答,她也沉默了一刻,又道:“下去吗?” “不,” 他下巴抵在她耳后,示意她抬头:“你看,现在正是最好看的时候,” ……果真是。好像颗粒不一的银粉,洒在深邃的黑色布面上,水晶光泽流泻,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儿才最好看, “像你的眼睛一样。” 颈后忽然热了起来。齐缨说不上来是不是有点生气。现在已经很乱了,但耿知襄却总是故意要让她更乱一点,她还什么都做不了。 眼见沉默中好一会也没有回音,耿知襄也不多言,嘴唇印在她后颈上,沿着发热的肌肤吮吻。 齐缨往前倾身,但毕竟坐在他怀里,而后颈侧一阵吮吻的麻痒,忙抬手护住脖子:“这里不要,有痕迹白天会看到的。” 但耿知襄仿佛没听见,吸吻的力度更大了,在脖子上吸了一圈,又往衣裳里凑。齐缨手掌扣在他脸上往外推,心里开始火大,就知他定是故意的。 “阿缨,”耿知襄脸给推歪向一边,语气里不太明显的讨好,“别老生我气。你好好看看我,我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哦,”齐缨双眉拧起,回头看他:“你这就叫跟以前不一样了?” 耿知襄停顿一刻,仍凑上来,贴在她颈后:“不一样。这是惩罚你。” “你……” “不过,”他缓缓开口,“到什么时候你不生我气,也就不会觉得这是惩罚了,阿缨。” 他定住她的脸,嘴唇触碰,温软的触感,含吮一会儿,舌尖已缠到一起,唾液粘连,在口舌间送往。她双眸睁着,但是没有在看他,不知道在看哪里。 小心下了屋顶回房,吻到床上,她衣物全落搂在他怀里,四肢拥缠,唇舌难舍难分,手指拢在他颈后,只还是闭着眼睛,呼吸凌乱。 床上热了起来。卷进被子里,耿知襄打开她的腿,摸到已足够湿润便慢慢进去,耳边愈发压抑的喘息听得他后腰绷紧,随即快速抽插进出,自己的呼吸也难以自抑。 “不用忍着,”他拢着她的头,暗哑地出声引导,“想叫便叫,只有我能听见。” 齐缨紧拥着他后颈,喘息压抑艰难。这里荒郊野店,墙板隔音不好。任耿知襄怎么折腾引诱,她最终都没叫出声来。 次日启程,中途在道旁又歇息。耿知襄搂了搂齐缨,温柔给她理了理围得遮住颈根的大氅,便先去跟曹将军说事。 他走开了。那头左千闵还在整理马匹,她说不上来方才他是不是在往这里看,方一望过去,他已经整理完,正转身往别处去了。 拿着水囊,望见侍卫也在旁不远,齐缨自己往林子里迈步透透气。 林子里有鸟鸣虫吟,空气清幽。她走进几步,见里头草木规整,索性更走深了一点。深绿的野草长得很厚,偶尔几片树叶缀在其中,没有人迹,看起来莫名舒服。 “齐夫人,” 她回头,正见左千闵行装整齐,从树丛中出现,目不旁视直朝她走来,“齐夫人!” 只这一刻,他已走到面前,抓住她的手。心脏突然间急速地跳动,齐缨觉得自己莫不是给他吓到了,居然只能怔然对望,喉咙跟卡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们一起走吧,”他说道,眉心焦躁地拧在一起,“现在就走,谁都不会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一百 水囊掉在地上,吧嗒一声, “……你在说什么啊,” 齐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左千闵重复了一遍,把她的手握在胸口。面前气息急切,她怔看他双目,实在找不回话来。 “齐夫人!我想了一晚上。我们一起走吧,离开所有人,只有我们俩,” “我……” “你应了我吧……你不想这样的,我知道,”他眼睛都发着点红,看起来有些混乱,“我这就带你走。” “千闵,” 齐缨难得地声如蚊蚋。她扣紧他的手指,好想安抚他,可自己也莫名的心慌, “……你冷静一点,我也……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她找不回话来,“不行的,你不能……我也、我也不能,” “怎么不能?”左千闵急急追问,浓黑的眉毛挤到一起。往时他这副模样,若是旁边无人,她有时候会伸手去把他眉心揉两把,这时却动都动不了,“我想走,你也不想留在这里,怎么不能走?” “我不能,”齐缨微弱摇头,一时说不出来为什么,可她知道不能走。 “齐夫人!”左千闵低叫一声,绝望一样,用力把她抱在怀里。嗅到他怀里熟悉的气息,齐缨心里脑子里混乱不堪,好像挖空了一块,下一刻他抬起她的脸,她也几近恍惚,只迎面仰头,无知觉地迎合他冰凉的唇瓣。 “左千闵!”一声大喝顿时自背后传来,仿若平地惊雷,齐缨本能地否认着声音的主人,顷刻间全身僵硬,哼都哼不出来。 随之一同响起的还有金属刀身出鞘的声音,她反应过来时已给左千闵拦在身后,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叫。 “不,不!”她冲出来,拦在左千闵面前,他也抽出了剑来,但耿知襄这张铁青面孔已冷到了极点,她不相信左千闵能招架得住。 “齐夫人!”左千闵没来得及拉住她,急唤出声。 “你还知道她是我夫人,” 耿知襄冷笑间寒意顿生,伸手要抓齐缨,她本能地避开躲过了。然而夹在刀刃剑尖之间,犹豫了一刻,她又很快迎上前去,耿知襄错开刀身,一把将她拉到身侧。 “回去吧,”她道,耿知襄也不看她,只盯着对面,她也无法去看左千闵此时的神情,声音颤抖,“什么事都没有,回去吧。” “娘亲喝口茶,左小将军就不听话,”耿知襄却是不依不饶,扯着嘴角嘲讽冷笑,“我今日就替你娘教训教训你。” 左千闵的脸腾的一下红白交加,好像马上就要炸开。眼见刀剑猛地相撞发出刺耳的哐啷声,齐缨好容易才控制住了没有尖叫出来。 她不顾波及冲上去拉住耿知襄的一边袖子,后者没想到她这样动作,怒喝一声“你做什么”,身形受制,左千闵正在此时剑尖刺来,耿知襄身前衣裳被划开一道,急偏开头带着齐缨闪开,齐缨也吓得愣住,抓着他手臂浑身冰凉不知如何动作。 她呆看着左千闵,左千闵似乎也一脸后怕,然而下一刻他脸色一变,握着剑就冲了上来。 “千闵——” 齐缨终于惊恐地尖叫出来。 但是左千闵却没有冲向他们。他的剑在几步开外撞上另一柄刀,与此同时耿知襄也急掉了个个儿把她挡在身后,数道刀刃交击,喊叫声忽然之间在四周此起彼伏,齐缨才后知后觉地向外望出,看到四五个黑布遮面、装束精练手提大刀的壮汉,架势森寒拦在他们面前。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一百零一束手就擒 齐缨躲在耿知襄身后,叫又叫不出来,放眼望去,四处都在喊杀打斗,护卫们从大道旁被逼退到林中,女眷们的喊叫让人心惊。 “啊!”差点被围攻的蒙面人伸手拽住,齐缨失声大叫,缩在耿知襄身旁,扒着他不放。 耿知襄转身一边反击,眼见耿至也带人杀到了这边,便冲左千闵发话,言语间毫无起伏:“左老夫人还在外头。” 左千闵也焦躁,犹豫来回,望向齐缨:“齐夫人,我马上回来!” 耿知襄冷哼一声,面前惨叫声里血花飞溅,齐缨只觉得好像有液体点子溅到了身后,不自觉抓他更紧。 但形势没有向好。不止耿知襄,耿至也发现了,蒙面人人多势众,架着耿知襄这边不上不下,渐渐在远离主道。 “耿至!” 耿知襄皱眉喊一声,而不待耿至能杀来援助,千钧一发之时,身后挨了一记重击,手臂惊脱之时,齐缨被一下抓住拽走。 “啊——” “阿缨!” 尖叫声喊声响彻树林,耿至眼睁睁看齐缨被抓住后,那几个围住他们的蒙面人便停了攻势往树林里撤,耿知襄一时抓不回来,变了脸色急追在后。 “阿缨!阿缨!” 耿知襄喊道,齐缨在前方的叫声断断续续,她被蒙面大汉扛在肩上,声音全不利索。而这群人对这里地形十分熟悉,在林中左突右冲,穿着行装又相像,在树丛掩护下,没一会就要分辨不清该往哪里追。 耿至跟着跟着,开始慌张起来,只发觉此时已看不清耿知襄的去向,而跟到此处的护卫越来越少。传入耳中的水声越来越大,似乎有河流湍急,听来令人不安,他停下步子,召集所剩不多的护卫聚在一块,往前方继续跟去。 “大哥!” 终于看见耿知襄的背影,这边一行人追在耿知襄后面几步,冲出了树林的边缘。 水声很大,冲出平地边缘往下约莫近两丈,才冲刷到下方的河道。近十个大汉在瀑布旁站成一列,中间一个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抓着齐缨,架势显然有备而来。 男子一手捞着齐缨手臂,不知为何,这人看起来陌生是陌生,但又有些面熟。齐缨脸色白得吓人,耿至很久没见到她这副怕得要死又强作镇定的神色了,耿知襄在前站得也一动不动,但完全不难想象他心里正作何想。 “敬安当初说,抓了这个姓齐的女人,耿寨主便会唯命是从,”男子扳过来齐缨的脸,边端详边道,“似乎有几分真。” 齐缨干涩开口:“霍敬安已经死了。” “对,”男子手指摩挲两下她的脸,这动作与当初老四几乎如出一辙,齐缨抗拒地扭开头,“我自然知道。他是我侄儿,那日一去便没有再回,原来是被他效劳多年的耿寨主,从背后一刀夺命。” 耿知襄笑了出来,收起了手中的刀,哗的一下,还入鞘中:“据说沂海霍家第叁子早年就不成器,被赶出家门游荡在外,家门败落之后反而号称自己是唯一传人,四处坑蒙拐骗,没想到还能跟霍敬安团聚了,果然物以类聚,一家人拆都拆不开。” 男子也笑,看着两人这样隔空冷笑,齐缨好生恐慌:“你想如何?” “我想的简单得很,”男子把她的脸掰正:“耿寨主放下刀,束手就擒,我便把齐缨放回去。” 齐缨恨不得咬碎银牙,努力面冲他试图说服:“……你不如先放我?如今海内平定,时务已变,漷西也不愿看到匪乱,我尚且还是陈江郡守,到漷西也有一两句话尚可说上一说,或许能招安——” 她喉咙骤然收缩,眼睁睁看着男子手掌下移,扯开她的腰带,淫邪的话音在耳侧响起:“齐郡守,啧……是别有一番滋味。我敬安侄儿可是念叨过一阵,如今他既然不能消受,我做叁叔的,便替他享用了罢。” 一百零二祸根 嗒的一下,刀放在地上,耿知襄直起身,手里已无寸铁。 齐缨跟其他人一样看向他,目中泛红,看起来已经在哭出来的边缘。 “哈,”男子邪笑,向旁一个示意,地上的刀便被收走,耿知襄没有其他动作。 但齐缨还是开始发抖。霍叁的手继续往她衣服里钻,她想叫可是喉咙卡住了发不出声音,只有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霍叁!”耿知襄厉喝,“你有什么仇怨,都冲我来!这下叁滥的把戏,算什么好汉?!” 而霍叁不为所动:“这女人就不是害敬安丧命的祸根了?我便说明白了耿寨主,你若反手,我便在这里,叫你的女人死无全尸。” 又一个示意之下,一个男子上前,朝耿知襄脸上就是重重一拳,耿知襄没还手,接着又是重重一记,他仍站着,微偏的面上没有表情,血从嘴角流下,被一众匪徒围在中间,眼看不止拳脚,刀剑也正待冲他招呼过去。 齐缨怔愣看着,两手忽被折起,短促一声叫喊,霍叁拿着她的衣带,将她的手在身后绑紧:“据说你这双手好生厉害,我防上一防,总不算坏事。” 众目睽睽之下,日光照在这块没有树荫遮蔽的空地,白得刺目冷得心寒。衣裳越发松散,齐缨想要挣开在衣服里摸的恶心手掌,又听霍叁呵了一声,从她脖子上抬目哈哈大笑:“瞧瞧!耿寨主这还夜夜笙歌,日日都爽快得紧呢!” 齐缨声音完全变形,几近语无伦次:“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耳中一片混乱,殴斗咒骂和喊叫声混在一起,她平时自诩思维敏捷,可此时已什么都进不到脑子里,霍叁的脑袋压下来,她猛地别开头,正见到他身后无人。 瀑布的水雾升腾,隐隐约约似乎有一道彩虹浮在半空。她心念骤然一沉,含了口气凝在胸腔里,便聚了全身气力死命撞上霍叁,在他冷不防的踉跄下,往后方的瀑布直逼过去。 此处距瀑布不过叁步之遥,但霍叁只踉跄了半步,就定身抓住齐缨,横眉倒竖,随即竟把她举了起来。 “霍叁!” “耿知襄!” 霍叁喊道,气焰高涨。耿至一行已冲至耿知襄身后,场面混乱不堪,齐缨还没有看清,也没有听清他喊了什么,便觉身子一轻,还来不及为下坠感惊慌,整个人就卷进了巨大的水声里。 “大哥!” 耿至喊出来,耿知襄冲开了人群,在霍叁的大笑中跃进瀑布,一把刀随之从霍叁手中脱手,追在他身后,隐没进水流之中。 …… “……阿缨,阿缨,” “……阿缨,” “……好点么……阿缨,” 频繁的唤声,意识从混乱中渐渐浮起,齐缨睁眼看到耿知襄忧虑的苍白面孔,反应了好一会,方才一个寒噤,直到看到周围陌生的树丛,霍叁等人并不在场。 若不是彼此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她的手已经解开,衣带就在旁边,全身一种劫后余生的不舒坦,这日上午几乎只像是一场噩梦。 “有哪里不舒服?”耿知襄搂着她问道。 哪里都不舒服。她只记得落进激流里那时候,绝望惊恐和全身的扭曲疼痛,和意识模糊的艰难溺水……直到好像被人托起。 撑身动了动手脚,所幸除了酸痛湿冷,并无哪里不对。但齐缨一句话也不想说,也一眼都不想看他,漠然点了个头,却在这时看见他腰侧的血迹。 耿知襄顺着她的视线一看,伸手在身后一抹,便是一手的血。 “……刀伤,” 他念道,嘴角还有血口,从水里出来,脸色更是苍白得不成样子。但他只看着齐缨,却不叫她做什么。 齐缨真的不想做什么,但此时他若气力不支,如何好安全回去。只沉默着绕到他身后,掀开衣裳查看,所幸刀口不算深,应无性命之虞。 “死不了人,” 她说,把湿衣放回,“找点什么止血。现在怎么走?” “到林子里先歇下来,把衣裳弄干,”耿知襄在前应道,他腰杆并无影响,这伤似乎确实全无大碍,“这次伏击是有备而来。上面若应付不住,霍叁怕是该在来寻我们的路上。” 齐缨一怔,耿知襄回头:“别怕,这里我来过。有藏身之处。” 她于是起身:“那快走。” “阿缨,” 虽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但齐缨已走在前面,脚下还是虚浮发软的也仍然迈得很快,直到耿知襄赶上来,拉住她的手:“阿缨,” 她立时甩开,抬手就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一百零三藏身 耿知襄站着未出一声,齐缨收回手,转身又往前走。 停留一会,耿知襄跟上去,“阿缨,” “你当初为什么没死,” 某种无法宣泄的屈辱和恨意难以抑制地汹涌,提醒她一切的一切都是拜谁所赐,齐缨搜肠刮肚找着最伤人的话语,“有人杀上山来为什么没杀掉你,我那时为什么没有给你一刀,在宜茂的时候,为什么又没有把你困死。” 话音未落,耿知襄已一下捏住她的手。他手指力道之大,她手腕几乎作痛,但一点示弱的念头也无,回视下甚至想冲他那几乎瞬时惨白的面色要笑,只是这般对望之际,又仿佛被什么钳住了面孔,如何都笑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或许只有短短一刻,耿知襄才说出话来:“不要这样说,阿缨,” 他声音还算平稳,难以察觉其他,手指的力道也缓慢松动。齐缨一声不吭。 好一会,他终于放下手,不再看她,只握着她手掌,往一个方向要走:“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身。” 陌生的树丛里,脚步快而急。齐缨给拉着跟在侧后方,看见他被刀刃伤及的后腰处,血似乎还在渗出,心里更是窒闷难言,好像让棉花把所有的缝隙都堵死了,没有一点情绪流泻的余地。 树丛越来越逼仄,有山壁挡在前方,走到这一带时,耿知襄开始兜弯子,一边清理身后留下的踪迹,齐缨也不想多问,只感觉他对这一带十分熟悉,看着看着,又忽而想到这里距离当初他被困的山坳,似乎是在一个方向。 耿知襄爬上一个山壁,回头向齐缨伸手,见她盯着他的手不动,“阿缨?” 齐缨方才跟他上去。 山壁后在山岩遮挡之处,灌木密集生长,若不是走到边上,难以想象里面竟有一处狭缝。跟着他钻进去,日光泄露进来,里面竟似一直延伸入里,仿佛深入山腹,黑得没有尽头。 耿知襄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燧石,生起了火。 “阿缨,”他收拾好,抬目,“把衣服脱掉,” 又补充,“来火边烤干。” 没有办法,齐缨沉默着脱衣。这里面很黑,但外头有阳光穿入,又有这一丛火晃动,光域斑驳,火的热气和身上的湿冷对撞,有那么一刻,真的觉得好像是在幻觉里。 架起了衣裳,火苗将浅浅的蒸汽熏出来,往上消失在山缝顶的黑暗里。耿知襄把方才路上抓的几株草嚼碎了,反手敷在伤口上,齐缨看他动作不便,终于叫住他,去拿了在烤的衣裳,撕下来一条。 “转过来。” 耿知襄闻言转身,身后伤口面向火光,齐缨用布条把伤口血迹清理了一下,还有小缕的血液在渗出,她从他手里把药草团平铺上去,他的身躯在绷紧。 “衣裳干了得包起来,” 她说,耿知襄应了一下,伸手去试衣服,“快了,你帮我按一下。” 火光在晃。她按着伤口,这里静得异常,呼吸声都明显得很,她不自主地压抑了呼吸,静静按着,直到耿知襄又去够衣裳,把快干的下摆撕下来一条递给她,她把布条在他腰际绕了一圈,在腰侧系好。 他的呼吸追着她过来,她不抬头,但布条系好,耿知襄便搂住她,抬起她的脸。 “阿缨,”他说,“别怨恨我,求你了。对不起。” —————— 来啦,宝宝们 一百零四山藤 齐缨不愿意看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发觉自己竟连反驳的念头都没了。 ……耿知襄啊耿知襄,你可知你真的让人无话可说了。 而他还在自顾自说着,“你不爱听,我明白。若是有我可以重新来过的地方,若是有,阿缨,让我知道。” 齐缨依然不语。这已是说不通了。不过耿知襄也没想要她答,环臂抱住她,默默不再出声。 或许是后怕,或许是真的太疲惫,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困倦,竟这样睡着了。 睡着了做了梦,支离破碎的梦。自己好似很忙碌,在府里来来回回,穿过重重院落,步履匆忙,心中焦灼,仿佛某一重门后有什么人在等着。 每穿过一重院子,就觉得要看见对方了,但只有侍女侍从们撞见她又匆忙见礼,她甚至已快要跑起来,也仍然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忽然被摇醒时,仿佛回魂一般虚妄。火已熄灭,一点点昏暗光线不知是黄昏还是清晨,外头隐约传来人声。 她后知后觉望着眼前低声让她不要出声的面孔,背后虚汗已沾湿肌肤。 “穿好衣裳,”耿知襄知道她想必梦中惊醒,在耳旁压低声音,“他们追来了。” 空洞又惊恐地穿好衣裳,耿知襄拉着她往山洞深处走,脚下仍是熟练得仿佛知道前方去路。 “里面有地方可藏?”齐缨问。 “有,”耿知襄答得简短。 她只道他自己去探过路,并且越往里越黢黑,她几乎连山体轮廓也要看不见,他却仿佛一切尽在目中。 直到他忽然停住,脚下试探着什么,她随即听到一枚石子踢出、落下山崖深处,撞击山岩的声音。 后方人声说不清是远是近,或许就快寻到这处山缝。耿知襄伸手拉住头上一根似是山藤的东西扯了扯,有碎叶水珠落下。接着在齐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解开腰带绕过她身后,把她绑在自己身前。 “抱紧我,别松手,” 齐缨已经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了:“下面是什么地方?” 这处山缝构造奇特,竟然还有内崖,并且听那声音,仿佛深不见底。吸着幽幽的空气,她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耿知襄该不会是要拉她做一对亡命鸳鸯? 可即便如此,手下业已伸出紧紧抱着他背后,生怕有一丝松懈,也完全想不起来他身后还有伤。 “好,别出声,阿缨,” 耿知襄也没多话,确定她已固定好,握着山藤掂了掂足够稳当,便脚下蹬出,齐缨只觉身上一轻,两人已一同往深黑不见底的山缝内崖下坠去。 一百零四小屋 所有的气力都用来克制喉咙里的尖叫,以致于下坠到几乎见底,齐缨方才感觉山藤另一头似乎有东西在上升。 那是……石块? 惊讶中,差点软倒的脚下已踩到了实地。耿知襄摸了摸哪儿,把山藤固定了一会,解开绑紧彼此的衣带,她方能确认,原来这山藤、石块和上方岩顶,竟不知怎的形成了轱辘一般的装置,而耿知襄,他显然已不是第一回这么下来了。 “走,” 耿知襄牵着齐缨,在这同样黑暗的底下也仍然熟门熟路,踏上还算干爽但崎岖的地面,两人无声走了没多久,便见到了穿进山体里的光线。 “你原先被困时,便是这么逃生的?” “嗯。” 耿知襄依旧答得简短。此时想来已该安全了,但他虽不再紧绷,却莫名凝肃,还不比在上边时多话。 “前面是什么地方?” “是有人可以帮我们的地方。” 走出了山体,原来已是清晨。陌生的幽静山林,齐缨这时才瞥见耿知襄背后衣裳又染了点新鲜血迹,方才沉默着把手递到他伸来的手掌里。 走了一会,一个布衫女子出现在视野中,齐缨惊讶地看着对方惊得扔掉手里的竹篮,然后耿知襄说了什么,对方转身往回边跑边叫起来:“阿爹!” 耿知襄扭头看正看他的齐缨,扯了扯嘴角,似乎不大自然:“这里安全。” *** 山林里的饭菜意外地可口。 安静的屋子里大家咀嚼的声音都格外清楚,齐缨一手捧碗夹了点菜,仿佛对对面悄然的注视视而不见。 ——原来两年前耿知襄被困,就是从那处山缝里卷着山藤摔下这里来。 原来他当初摔得快死了,被这对隐居世外的父女救下,在旁边小屋子里躺了就有一年有余。 哗的一下,大叔给耿知襄碗里又夹了一筷子菜,然后想起了什么,笑道:“瞧我又忘了。你这手能自个儿夹菜了。” 他停停,转向齐缨:“齐姑娘也多吃点。” “谢谢李叔,”齐缨也应。 对面的姑娘吃得很拘谨,拘谨到齐缨怀疑,即使没有陌生人在,她也一直要如此拘谨。闷声再吃几口,她方把自己面前一碟子菜往里推了推:“小沫姑娘,这个好吃。” 姑娘端着碗愣了愣,迟疑着应了一声,才小心翼翼伸来筷子。 耿知襄跟李大叔说话,不是说屋后小菜园里的长势,就是林子里药草的时令如何,听着仿佛头几天还在这儿住着,只不过抽空去赶了趟镇子上的市集。 齐缨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这对父女说自己的,她也不是很关心。清洗收拾妥当,安静待到入夜,她在小屋里隐约听到那头李大叔给耿知襄换药时两人说话,过了会儿他才回来。 “吹灯了,” 齐缨没吭声,耿知襄吹熄油灯,躺到她身边来,伸手把她揽近身前。 他伤口包裹好了,有种她没有闻过的独特的药草气味,倒也不算难闻。 “冷么?” 她摇摇头,仿佛没有什么不自在。 山间微凉,小屋子里黑漆漆的,外头虫吟声大,念及白日里外面的开阔,想来是有点莫名的怕人。尤其这屋子,就是耿知襄躺了一年多的屋子。 匀长的气息近在头顶,他偏头一点,鼻尖触碰,在她唇上印了一下,便不再多动。齐缨睁睁眼,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眼睫似乎碰到他的脸,随即又闭上,索性这么放空思绪,沉心要入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