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吟》 共吟 第1节 共吟 作者:边萤 文案: 弘高私立皆知的聂召,长得明艳漂亮,即便声名狼藉,也能在渣生堆里广受追捧。 跟她毫无交集的靳卓岐,桀骜不驯,离经叛道,在自己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 没过几天,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这个吊车尾的新转学生,傍上了隔壁的风云人物靳卓岐。 她站在他身边耀武扬威,而靳卓岐的眼神宠溺又沉沦。 后来,聂召离开。 靳卓岐站她身后故作轻松,一动不动盯着她,开口声音却喑哑至极:“所以这么多年,你都是在玩我对吗?” 聂召语气平静:“是你自己愿意的。” “聂召,别跟我闹。”他紧紧扣着她的手腕,眼神有些阴寒。 在那一瞬间,聂召都有些替他不值。 ** 多年后,酒局重逢。 赫赫有名的商圈大佬身边换了新宠,过得比她想象中的更纸醉金迷。 聂召穿着一身红色抹胸长裙站在他面前张扬地笑:“靳总,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靳卓岐掀起眼皮看她,视线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不做任何反应。 夜雨阴冷刺骨。 靳卓岐看着女孩削瘦的脸,视线是从未有过的凉薄:“很好玩吗?” 聂召低着头,声音苍白无力:“我忘不了你。” 话语落下,靳卓岐那一瞬间强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还是拉着人上了车。 “我他妈这辈子就是欠你的。” 她一句忘不了,他就忍不住敞开了怀抱。 “聂召,耳双聂,唇上附刀的召。” 注: 一个救赎文 未成年无亲密关系,文案部分已毕业成年。 双c/he/狗血/相爱相杀/弃文不必告知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相爱相杀 救赎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召 ┃ 配角:靳卓岐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挽弓搭玫瑰 立意:救赎 第1章 2018年2月15日。 宋珂因为工作调动,临时转来台海市工作,住了几天酒店之后,病急乱投医找了一个月一万多的小区公寓居住。 小区环境很好,警卫跟物业也尽职尽责,唯一不好的便是这边小区隔音效果极差。 小区倒是处于比较安静的地带,制造噪音的是楼上人家,几乎每天都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有时候是床板剧烈晃动的暧昧声响,一些透不过气的呻.吟沉沦,还有就是渐弱的哭声。 住了一段时间后,宋珂得知,楼上401是一对情侣在住,两人大概二十出头,女孩不经常出门,很少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男生个子很高,都说长相是属于小女孩都喜欢的那类,就是性子有些冷从不跟人打招呼。 似乎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说他没钱吧,他住着近两万一个月的小区,车开的是改装过的rs7黑武士,说有钱吧,他每天跑司机接单很晚才会回来。 几乎是每天都需要剧烈的纾解欲望,因此楼上的“运动”声音吵得人有些睡不着,宋珂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也使得落在耳朵里的楼上的声音格外明显。 只是有时,她会听到女孩声嘶力歇的哭声,听起来很痛苦,不像是正常性/爱应该有的情绪。 一段时间后,她愈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敲响了楼上401的门。 特意找的周五,他应该在上班,她想要单独见见那个女孩。 等敲了门,里面没声音,宋珂才踮起脚往猫眼里面看。 试图跟里面足不出户的女孩聊天。 “你好。” 宋珂抬高声音分贝,不知道站在门口说话里面的女孩是否能听见,但她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声音里也夹杂了几分焦躁。 “我是楼下301的住户,请问您是需要有什么帮助吗?我有时候听到你在哭。” 里面发出了剧烈的凳子摔倒的声音。 宋珂心里一颤,怀疑她是不是被绑在家里,被堵住了唇说不出话来,这或许根本不是一对正常的情侣。 “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你就敲三下——” “嘎达”一声,门被敲响了。 男人穿着一件白色背心,露出孔武有力的臂膀跟健硕的身材,他的个头很高,寸头,脸跟邻居形容的一样帅,看上去有些冷,却很有礼貌。 “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浑身给人的气场太过吓人,宋珂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目光死死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窥探到什么。 “没什么……” 宋珂有些害怕,还是卯着胆子,努力扬起嘴角说:“我刚搬来不久,听说楼上是一对年轻的情侣,所以想要拜访一下。” “谢谢。”男人说完,回头扫了一眼,才说,“抱歉,我爱人不喜欢跟陌生人交流,你如果没事的话,我们要休息了。” “你休——” 宋珂看他连人都不让露出来的样子明显心虚,她都想骂人了,正想冲进去看房子里面的情况,视线忽然凝在他胳膊的另一面,小麦色的皮肤上浮着凸起的青筋,蜿蜒着很长,看上去有些渗人,像是用了剧烈的力道干了什么而持久没恢复过来似的。 随后,地面上发出“嘀嗒”的声响,是一滴血,正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滴落。 随后一滴滴的加快了流动的速度,在地上流了一小滩。 他意识到宋珂的视线,才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是一道刀子划过的伤痕,割得很深,那深度,可以判断对方的力道是想要把皮肉都刮下来。 他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随后放下胳膊,又礼貌地问宋珂:“还有事情吗?” “靳卓岐。” 里面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响了起来。 男人侧过身往里面看,宋珂才整个看到女孩的面容。 她长得很漂亮,表情略显薄凉,五官几乎无可挑剔,是谁都想多看一眼的长相,个头有一米七左右,穿着一件吊带的白色裙子,皮肤莹白,跟男人小麦色的皮肤能形成剧烈的反差冲击,她的裙子上沾了血,手里拿着一把刀,叫完人,随手扔到了一旁。 眼睛无神地看着门口,说:“我饿了。” 男人顿了几秒,才问她:“想吃什么?” 女孩只是说我饿。 宋珂离开之后很久,楼上加了隔音板,声音小了一些,她如果贴着墙壁仔细听,还是能听到两人的夜生活没有丝毫收敛。 后来她也有在小区附近的don don donki门口见到过靳卓岐,他的那辆车停在路旁,大概是晚上下班时间,他偶尔歇息再回家。 斑驳树影被风吹动,他沉默地坐在便利店门口抽烟,旁边放着一瓶喝了大半矿泉水跟一份要带回去的照烧鸡块便当,一盒拆封的黄鹤楼,口袋里有两盒安全套。 手机响起来,他捞起接听,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冷硬的语调少有的平和。 “嗯,你可以试试你的玩具舒服,还是我。” *** 2014.02.28 a市 阴雨天. 天空乌阴好似要塌陷下来,冷风灌着鼻喉,耳畔是不停的雷声轰鸣,让人心底发闷喘不过气。 那时正值二月,崭新的一年,冬未去春未来,仿佛一切都是刚刚开始。 聂召从绿皮车上下来时还穿着台海高中的校服,领结不翼而飞,衬衫也开了最上面一个扣子,露出锁骨处坠着的海螺项链,过膝的深蓝色校供百褶长裙在拥挤的绿皮车上不断被摩擦蹂/躏,有些微微炸褶。 下车后顺着人群往外走,她停下脚步抬高胳膊,高高的马尾被她重新扎好,才捞起放在地面上的吉他包背在脊背上。 裸露在空气中的白皙小腿被冻到发红,她迎着冷风,不管不顾大步往前走,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晚上十点了。 快步跑出车站,成功在十分钟内站在了巴士牌边,她喘着气想: 上1号路,过16站,坐三十分钟可以到达计生巷2胡同。 这是最后一辆巴士,手机上显示将在半个小时后到达这里。 空气寒冷,有些盖眼的刘海湿漉漉的,风吹得身子发抖,她索性解开了头绳,长发过肩散落开盖住了大半张脸。 此时人并不多,耳畔传来几个少年嘻嘻哈哈的声音也就极为明显,聂召也没抬眼往旁边看,一直低着头看手机。 手机上是她妈给她发的几张照片和一段视频,照片是未公开的写真,她穿着一家黑色吊带裙,脸颊坨红,狭长的眼型显得疏离又勾人,眼角轻微往上挑,一张顶级丧系的颜钝重又性感。 她拍了太多写真留存,已经不太记得这几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摄的了,重点是那张她躺在床上身上衣服凌乱的醉酒视频,只有前半段,后半段她自己都不知道除了文艳还有谁进过这个房间。 但不难猜,此时风口时发在网上后会引起何种猜忌跟狂潮。 如果没来a市,聂召倒是也不在意她发不发了,但此时她还有事情没做完,视频就不能公开到网上。 她暂时还不想身败名裂被吐沫星子杀死。 聂召沉着脸给对面打了个电话,声音低冷夹杂着隐忍不了的烦躁: 共吟 第2节 “你又想干什么?” 电话对面的女人语调轻快,笃定了聂召不敢不接:“我能干什么?反正你现在都身败名裂了,召召,你清醒一点,趁着现在还有人喜欢你,找到办法填补家里的亏空才是正道。” 对面还是絮絮叨叨的,过了很久,聂召掀唇,没什么情绪说: “嗯,你说得对。” “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让他们排队来上我。” 对面被哽住了,觉得聂召说话有些过于直白难听,她也不至于对这个养女这么心狠,瘪了下唇问:“你去a市干什么?家里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跑出去玩?召召,你不要以为跑得远就没人认识你了。” 聂召脑海里倏然想到了她在台海市所住房子门口被放的土钉,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墙壁上用红笔写了很多不堪入目的话,又找人把她的玻璃给封得很死,光都看不见。 她不敢出门,不敢看手机,不敢拿快递点外卖,持续了一个月,她吃什么都想吐,每天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抱着膝盖,脑子混沌,每天像是平尸烂肉,如果没有收到葛元凯的电话,她大概会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你知道是谁把那件事发到网上的吗?他娘的全毁了,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骂你的,你他妈陪那个老板喝个酒怎么了?人家愿意给八十万买你,还说了愿意供你出国读书两年,知道八十万摞起来有多高吗你?” 聂召捏着吉他包的手指微蜷,没吭声。 文艳追问,“你在杂志社得罪什么人了?还是在网上被谁盯上了?” 聂召是高二上学期在网络上爆火的, 她长得漂亮出众,家世好背景优渥,高中过得极其嚣张洒脱,处于叛逆期那会儿染了绿松石挑染,现在都能隐隐看到那抹很淡的湖绿色,衬托着那张很有范儿的精致面孔,整个人一副富家留学归来的公主模样,又带足了娇惯任性与青春期的逆反个性。 也就这样一张随意偷拍的一张照片被传到了网上,浏览量飙升上了十几万,网友顺藤摸瓜找到了她的社交主页,一夜之间成为ig平台关注量前几百的美女网红。 国际高中管得没那么严,对她这种吊车尾的油盐不进的又赫赫有名的大小姐更是不管,总是用皮筋随意散漫地捆在后颈处,折上的绵厚柔软发丝往上冲着,整个人多了几分张扬邪佞的美。 有人不堪评价她不光适合被拍在杂志封面定格,也适合站在艺术家的画板前。 这女孩的长相与身材,带着刚成年的清纯与成熟堕落感,眼睛又冷又傲,是完全的艺术品。 那天之后,有不少摆拍找她,私信里的星探数不胜数,她性格高傲又不缺钱,眼神都不隔他们身上一眼。 一直到十七岁生日那天,从那个家搬走,决定经济独立跟家里断掉关系时,才同意接了一些杂志拍摄,正式进入大众视野。 没听到聂召回答,文艳也早就对聂召怪异的脾气习以为常。 她愤愤不平地开口:“运气也太他妈不好了,你这个时候出事,你爸爸公司又被查账,这下好了,律师说至少五年。” “或者你找你朋友借一点,平常不是关系挺好的吗?怎么家里一出事一个个都不管你了?”文艳的笑有些讽刺,“我都说了让你跟那些个狐朋狗友远一点你不听,看看现在,大难临头各自飞咯。” 聂召感觉有些好笑,她巴不得她跟一些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混在一起,最好能嫁入豪门,好让她后顾无忧。 可惜家里破产太快,对方盯准了吴斌公司的漏洞精准打压,很会玩商战手腕也狠,打了常年驰骋疆场的房地产大佬吴总一个措手不及,谁都没想到她家倒这么快,应了明面上的那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也即将把自己玩没了。 “你身上还有多少钱?都给我吧,家里的房子被查封了,银行卡也都被冻结了,你妈我真要饿死了。” 文艳又轻漫地开口:“你要不给妈妈就只能把这些照片视频什么的卖掉咯,别说你都这个样子了,那些人还愿意高价买你的照片,一张两百块哎,还好我拍得多。” “没钱。”聂召撂话,削肩弓着,“随便你卖。” 说完挂断了电话,手指微动,把她的电话给拉黑了。 听她的话聂召就能知道,她不光拿到钱之后转手会卖掉照片,还会扩散卖给很多人。 那照片跟视频本来就没问题,卖了也构不成犯罪,她这就是在榨干她的最后一点价值。 这么多年,再不知道文艳视财如命的劣根她也是白被教养这么久了。 旁边几个人正在抽烟,声调不高不低说着什么,浓重的烟味让聂召有些忍受不了,但还是克制着厌恶的情绪,面色无常地低着头等车。 李拓手指里勾着一根烟吞云吐雾,一边捏着手机扫了一眼,抬头看向旁边男生说:“你明天去学校吗?老班都要去你家找你了。” “他也就明面上说说让你停课一周,差了这两天无所谓。” 靳卓岐这个被学校重点关注的对象,不能在即将高考阶段出现丝毫岔子。 “阿拓说你买了台电脑,你他妈不会在家……”付坤笑眯眯地开口。 靳卓岐没吭声,靠在一旁站牌上,手指轻轻抬高了鸭舌帽,露出很深的眉骨跟双眸,他嘴角散漫勾着,语调不轻不重:“传给你啊。” 付坤笑嘻嘻:“那倒是好。” 陌生的音调低又沉,夹杂着刺骨的风,轻飘飘地落在耳畔仿佛被湿重的水雾蒙着一层似的。 聂召低着头,手指把裙边团成一团捏在手里,收紧手心把湿透了的裙摆拧出滴滴答答的水。 “哎不是,我们为什么不开车回去啊?他妈的在这儿等巴士?我要被冻死了。”付坤缩着脖子说。 聂召下意识往偏过头往那边看了眼。 站在中间的少年个头很高,大雨天穿着一件黑色短t,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绷实,使得本就冷硬的五官显得挺凶。 不可否认,那张脸很帅。浓眉长睫,单薄的眼皮往上挑,漆眸挺鼻,显得极其疏离冷淡,阴沉的天气里,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没什么表情,浑身散漫又夹杂着不可一世的气质。 聂召也只是撇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神,那股清冽又沙的磁性嗓音断断续续地传入耳畔。 “雨太大,路滑,怕出车祸。”他说。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雷声批下来,聂召呼吸忽然断了几秒,她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他正好偏头看公交车的位置,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很轻地碰撞了两秒。 这句话实在有些诡异,付坤都看了过去,眼神古怪。 您在大雪天跟人在悬崖飙车玩的时候可没怕过。 李拓扫了他一眼,继续问:“你用电脑查什么了啊?找到肇事者了?” 付坤没听懂,问了句:“什么肇事者?” 一旁李拓微抬下巴回答:“他腿。” 天气冷空气湿重,靳卓岐的腿出过车祸,看上去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一到阴冷潮湿的天气腿会下意识绷得死紧,像是钻头嵌进了骨头里一样疼。 治的时候没上最好的药,也没技术好的医生给手术,加上时间上的耽误导致再也无法根治了。 靳卓岐也顺着几个人的眼神往长腿上看,定睛几秒,抬头瞧见最后一班巴士往这边来。 付坤识别不出靳卓岐的表情,有些震惊地上前两步:“真他妈找到了啊?谁啊?草,让他这辈子也尝尝在轮椅上度日的滋味。” 李拓微微挑眉,来了一句:“这么狠啊。” 他后来认识的靳卓岐,认识的时候已经这样了,自然对这种陈年旧怨不痛不痒。 付坤笑得阴戾:“你懂个几把。” 车子快到的时候付坤才注意到旁边站着一女孩,一身制服,长发浓颜,低着头也没玩手机,揪着身上的吉他包低头数蚂蚁。 能躲雨的地方被他们几个占了,她站在雨下,浑身湿了个透底,穿着校服玲珑有致的身材尽显,即便弓着也能看出胸口恃才傲物的姿态,跟时尚杂志的平面模特似的,又颓又丧,少女气息很足,这身装扮像是跟这条破街分割开来了,异常格格不入。 付坤捅了旁边李拓一下,眼神疯狂示意着往旁边看。 “阿拓,看那儿,哪来的学生妹。” 李拓毫无兴趣地扫了一眼,等公交车停下,抬步上了车。 聂召抬眸看了一眼,或许因为时间太晚,公交车上人很少,还有很多空余的地方。 太冷了,她冻得手指僵硬没有知觉,耳畔都好像伴随着阵阵轰鸣声,把贴紧脸颊的长发勾到耳朵后边,指尖冷到发颤。 往前走了一步,跟李拓一同站在了车门前。 她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想等他上车自己再上。 李拓偏头看了她一眼,说:“谢了。” 聂召一双黑白分明的眸跟他对视,声音低哑,厚嗓带着一种被烟熏过的感觉。 “没事。” 付坤抬头看着站在门口投币的靳卓岐,站在台阶上掏着裤兜喊着:“卓哥给我投个。” 靳卓岐扫了他一眼,连找都没找,懒洋洋撂了一句:“没了。” 付坤就歪过头看站在下面的聂召,视线有些居高临下:“欸同学,有钱吗?借一块。” 司机看着他们堵在门口,急着下班,他不耐烦地抬高声调叫着:“快点,要走了。” 聂召从吉他包里掏了掏,找到了一个硬币递给他。 付坤接过:“谢了哈。” 他转身慢悠悠地投入钱箱中。 聂召看着他站在门口也不动,微微皱了下眉刚想说,让一下。 肩膀忽然被一股力推着,她站得不稳,重重往后仰。 好在退了几步之后脊背撞击到站牌上,骨头被跌得疼,她倏然抬头,最后一班公交车在她眼前缓缓关上,离开。 玻璃门口的少年似乎吹了个口哨,跟雨幕中一片狼藉的她招着手,笑得格外开怀。 李拓坐在第一排里面,皱紧眉看他:“你推人家干什么?” 付坤微微抬头看向靳卓岐,眨巴了好几下眼睛。 靳卓岐不喜欢坐着,头晕,站在一旁,宽大的手掌抓着车内最上面那排单杠,单手垂着兜似笑非笑的。 “看我干什么?关我屁事。” 付坤懒得辩驳刚才靳卓岐的示意。 跟他这么久,几乎是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得得得。”付坤耸了下肩膀。 “是我身边美女成群,爱欺负小姑娘。” 第2章 聂召拖着沉重的身子,淋了一身的雨,雨水湿漉漉的把衣服压得很沉,她全身发冷,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到计生巷。 附近一百米处一家便利店正亮着灯,上面写着“舌尖魅味”四个大字,灯牌已经不亮了,只有旁边放着一个写的歪歪扭扭的牌子,用彩色粉笔写的字被雨水彻底冲刷成一团。 聂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口,目光落在便利店内锃亮的地板上,她的鞋子湿透了,走上去就是一个湿哒哒的水印子。 前台正在打游戏的男生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没事没事,你进,想要什么自己拿啊。” 聂召抿了下唇,还是走进去了,室内仿佛跟室外隔绝,即便没开空调,热气也很足,猛地陷入温暖的地界,冻到没知觉的肩膀冷不丁颤抖了一下。 她从口袋里掏了掏,纸币湿透了,只剩下两个两块钱的硬币。 共吟 第3节 转了一圈,买了一个袋装方便面。 她倒是想买份可以喝汤的,但是没筷子。 刚走到门口,又骤然想起手机微信里似乎还剩下点钱。 “等一下。” 聂召打断前台准备结账的手。 “我想换一个。”聂召抬头看他说。 兆锐目光在聂召脸上停留了好几眼,点了点头,声调轻快地说:“您换。” 等聂召过去,兆锐还在她身上上下扫着,眼神赤.裸裸的想把人扒光。 刚放下泡面,聂召侧过身看到了旁边放着的一盒烟,这一排都是。 脑海里瞬间回想到刚才那个男生口袋里露出来的那盒,好像是这款。 从架子上拿下来一盒,聂召低着头看名字,黄鹤楼。 她捏着那盒烟重新走回前台问他多少钱,上面没写。 “五十一盒。”兆锐瞧见那盒烟,扯着嘴角轻笑着,半开玩笑地说,“你抽啊?这款烟很凉的,你可以拿那盒软中华,劲儿小适合女孩。” “谢谢。” 聂召想了想微信里的余额,又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一罐啤酒,连带了那袋干吃面一起结了账。 刚走到门口,身后兆锐又朗声叫住她。 “哎不是,现在暴雨,门口有雨伞,你撑着吧,下次记得过来还就成。” 他又吊儿郎当地开嗓:“妹妹新来的吧,多照顾我生意啊。” 聂召又回头,看到了角落里放着的长柄黑伞,她没客气,捏着伞又说了声谢谢。 走到计生巷2胡同,进了公寓,坐电梯上三楼,开了门往里面走。 公寓不大不小,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地界偏了一些,附近不远处还有一个很老的铁轨,晚上能听到绿皮车从这里飞驰而过的嗡嗡声响,好在价格便宜一些。 房东是个爱干净的人,整个套房都一尘不染,家具设备也齐全。 聂召有些庆幸她提早跟房东租了这里的房子,对方着急走,把钥匙寄给了她。 走进房间,聂召把笨重的薄荷色吉他放在玄关桌子上,拉开吉他包的拉链检查,里面果然湿透了,手指拨了一下琴键,闷重又嘶哑,因为刚才的跌倒,吉他的边缘已经瘪成了奇形怪状。 她沉了口气,转过身走进卧室,把行李箱放了放,到浴室把热水器的插头插上,烧了水洗了澡,整个人才缓过来了一些。 出来时有些鼻塞,她揉了下鼻子,穿着睡衣继续收拾没摆放完的东西。 花费了两个小时收拾完,浑身疲惫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机还能打开,只不过里面总是传出“滋啦”声响,画面也模糊,手里的遥控器不能选台了。 她随意播着,上面正在播放一个很老的台剧。 把购物袋里放着的方便面撕开,聂召蹲坐在沙发上靠着,一口一口咬着,没什么味道,她也没力气放料包,在嘴巴里很干,就这样干巴巴地咽下去,嗓子又开始疼。 一直到塞完,聂召又看向旁边放着的啤酒,捞起一罐打开,发出“咔啪”的一声,泡沫顺着压力往上冲,溢出了罐口,手上都是酒的泡沫。 气味冲着鼻尖,闻起来就很苦涩。 聂召皱了皱眉,捏着罐子在鼻尖闻了一下,烈酒浓郁的气味灌进鼻腔里,她还是强忍着不喜仰头喝了一大口。 苦涩的味道让人说不清,也并不能解渴,嗓子反倒更疼了。 她一口一口灌入,一直到那罐喝完,想要缓一缓,捏着一盒烟撕开,从中抽了一根出来,咬在唇边才想起她忘了买打火机,也没多余的钱买打火机了。 在客厅找了一会,最终在一个破旧的抽屉中找到了一支液体已经快被用尽了的打火机,她摁了好几下,齿轮摩擦的声响让人辨识出来这大概真的被遗忘了许久,都有些生锈了,稍微再大力一些,可能齿轮都会被崩出来。 稍微的火苗点燃烟,聂召有些僵硬地咬在唇边,学着别人的姿势笨拙地抽了一口,凉到渗透肺部,她被烟气呛了一下,咳嗦了好几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她高中虽然爱玩,但烟酒都不碰,觉得烟味刺鼻喝酒误事儿,也并不沉迷于醉酒之后的微醺,身边朋友只要她在,没人敢抽烟,喝酒也从来不给她倒。 暗绿挑染顶着一张漂亮的脸,满身低俗气息夜夜混在声色犬马的场合,也没减去丝毫浑身的冷傲气息,那群公子哥嘻嘻哈哈地带着她闹,一场欢愉之后谁开车把她带来的,谁负责完完整整把这主儿送到家门口。 那根都没抽完,她又继续把没喝完的另一罐啤酒打开,一直到喝完,胃里像是在翻滚,烟酒的味道跟劣质方便面混在一起,恶心的她有些头晕,脑子都发胀,神经突突的疼。 一直到深夜,聂召没睡着,难受醒来趴在马桶旁边吐得昏天黑地,后来实在太困,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鼻子有些堵塞。 隔日,聂召入学,背着空书包去了弘高。 书包还是她之前学校留下的,很方方正正的黑色制服包,双肩,上面吊着一个台海高中的学生证,这个学校会新发,她就把之前的取了下来放在家里。 班主任今天没来,聂召直接去了教室,进了班级也没有做自我介绍,往后面扫了一眼,在最后一排空着的座位上坐下。 旁边正低着头玩手机的男生扫了她一眼,问了句:“新来的?” 聂召坐在把书包放进抽屉里,说了个“嗯”。 男生视线在她身上梭巡着,从头到尾扫了一眼,新同学穿得挺漂亮,跟学校宽大校服包裹着的女生不太一样,个子也高,看上去冷又傲,说话的嗓音有些冷。 他看完就没多问了,继续低着头玩手机。 上午第一节 课是个老头的物理课,下面都在睡觉,聂召捏着笔在手里打转,扫了眼后排齐齐趴下的姿势,整个教室能编制一首催眠曲。 窗外的天倒是好。 a市算是个海滨城市,旁边的海域叫明海,近几年发展飞速,一跃成为首屈一指的中心城市,这里大多数非富即贵,私高很多,有钱人遍地。 聂召倏然想起以前跟朋友去普吉岛玩时比现在更早一些,是冬至,航班落地普吉岛,前来接机的女人个个穿着制服,齐声鞠躬列队:欢迎来到东南亚地界,请时刻注意自身安全,如遇到困难请拨打1155求助,祝您旅途愉快。 那时聂召才意识到她踏入了怎样的地方。 在那边住了一段时间,正值凛冬,哪里都是雪,海浪冲刷着甲板,慢慢将雪融化,可惜之前的那些照片都在以前的手机里被全部删掉了。 好似她骄奢淫逸的以前,跟如今毫不相关。 但此时坐在这里,坐在雀喧鸠聚、乌烟瘴气的高三七班,聂召莫名其妙就想到了招待团队的那句欢迎词。 班长卢湘走过来给她发了一下课表,说等中午吃饭的时候要她跟她一起去办公室抱课本,又问她的名字。 聂召嗓子还没恢复,本就是有些沙哑的声腔,更低沉了。 “聂召。” “双耳聂,口上刀的召。” 卢湘捏着笔的手指一顿,问:“没偏旁的?” “嗯。” “那我下课的时候叫你。” 聂召说好。 无聊的一上午,聂召只在中间大课间出去过一次,去了躺卫生间,出来时瞧见一个眼熟的男生,昨天便利店的前台兆锐。 聂召准备绕过去,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对方反而朗声笑着叫住她:“巧了啊?你也在弘高上学。” 兆锐咧唇说:“我还以为你是隔壁南林的。” 聂召瞬间停下了脚步,歪头挑眉问:“为什么?” “好学生啊。” 南林高中算是a市数一数二的高中了,不像是他们私立学校有钱就能上。 聂召耸了下肩膀就走了。 旁边马权看他跟一个陌生女孩说完,盯着背影看了两秒,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问他:“谁啊?没见过啊。” 兆锐笑着说:“新转学生,昨天在我店里买东西来着,不熟。” 马权撇唇,没多问转身往教室走。 “走了,靳卓岐前几天是不是没来上学?” “好像是,怎么?” 被学校离校查看了。 马权扯了扯嘴角:“我是怕在背地玩阴的。” 兆锐手臂搭着他的肩膀:“暂时还是别搞他,你没看出来吗?不管你怎么着他们学校第一个会选择保他,就算是这次让他离校查看了,他学习好,南林等着他打破前年的高考高分做宣传呢,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 聂召中午跟卢湘去抱书,出来时她抱了两本,剩下的都被聂召抱在怀里,高高的一摞,卢湘想帮忙,聂召没让。 卢湘并没有继续纠缠,微微抬头,才感觉新同学真的很高,性格也冷,长相格外漂亮吸睛。 “你几月生日?成年了吗?”她好奇问。 聂召稳稳抱着书,看了她一眼回:“18,算是昨天刚过。” 她四年一过生日,这个月没有二十九号,严格算没有十八岁的生日。 “啊……”卢湘有些惊讶,随后忙的说,“成年快乐。” 聂召说谢谢。 “你跟隔壁班的兆锐认识吗?刚看到你跟他说话。” “不认识。” 聂召挑了挑眉:“怎么?” 卢湘往四周看了一眼,凑过去,有些苦恼地小声偷偷说:“你最好别跟那几个人靠得太近。” 有些复杂,卢湘挠了挠头,又问她:“你知道隔壁还有一个高中吗?” 聂召点了点头:“知道。” 刚知道。 “我们隔壁学校叫南林高中,三a靳卓岐跟他们不怎么对付,你要跟他们玩一起,迟早会惹上他的。” 他们前几天在校外打过架,才被全校通报批评了。 聂召看小班长这么害怕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声:“怎么了?他惹不起?” 脑海里下意识就回想到了昨天在巴士车前,她被推下车的场面,此时胳膊上擦伤的淤青隐隐作痛。 聂召眼神情绪散了散,逐渐冷却下来。 他可丝毫看不出好学生的样儿。 共吟 第4节 卢湘一边感叹一边摇头:“那可不是一般的惹不起……” “你要是想在这儿好好待下去,就不要轻易站队。” “这边的高中跟别的几个学校不太一样。” 卢湘思忖着说:“可能是因为我们学校是私立高中,算是a市最差的一个了,很多人花钱往我们学校送,所以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他们学校还有个古今中外的外号——差生收容所。 而隔壁的南林高中却跟他们截然不同。 他们学校的地理位置虽也不算好,却是能跟一中三中并列的三大巨头高中,每年考进名流大学的学生数不胜数,相对比一中三中,南林的管理更加宽松些,学校更看重个人的全面发展,因此他们学校大多数都是与生俱来的聪明人。 尽管挨得如此近,弘高也没受到丝毫良好影响,打架还是层出不穷,或许是因为早些年学校老师经常拿他们跟隔壁学校作对比,许多人愤愤不平,由此一直处于对立状态。 上周,马权不知道为什么找人跟靳卓岐打架,弘高本就管理松泛,只是记过处理。 而隔壁南林直接让靳卓岐停课了一周,取消所有评优资格。 马权大概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才有恃无恐。 这里的学生在泛滥不加约束的环境下,好像都圆滑到知道怎么躲避规章,像是跟发展社会脱了节。 a市的发展也并没有推动整个地界的成长,一部人成为人上人,一部分被踩进烂泥里,这里筒子楼还是遍布,阴暗逼仄的巷口数不胜数,贪婪、压迫、隐忍遍布在一切人群中。 还没发育成熟的少年贪婪成性,招摇过市,恶名昭彰,思想没成型,惯爱用拳头解决问题。 她是新生,卢湘害怕她受欺负才提醒。 聂召耸了下肩膀,抱着书往前走。 或许是因为被推下车,又或许是第一眼的印象。 她对隔壁学校那位a班的尖子生没好感。 第3章 卢湘不太懂聂召,她明明昨天刚叮嘱她,她的长相跟转校生这个名头,太抢眼了,几乎刚转来的这天,就有别的班级的男生各种打听这位眼生的女同学是谁。 在高三七班,算不得什么好学生,这样的附加会让谁都想跟她玩。 她越招摇出众,就越容易被拉进某个圈子。 任凭她再三叮嘱,聂召还是跟那几个人混在了一起。 下了课,有人在窗口叫她出去,聂召趴在后桌睡了一节课,起床气大,被吵醒后抓着桌子右上角放着的矿泉水瓶狠狠砸了出去,教室玻璃开着,水瓶径直砸到人脸上。 被砸中的男生捂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抓着水瓶倒是笑嘻嘻的,挤眉弄眼一副流氓样子说:“还有半瓶啊?聂召我喝了啊。” 聂召靠着最后一排的墙壁,脸颊被埋在胳膊下闷得酡红,漂亮狭长的眼染上些许茫然,手肘撑着下巴,缓和睡觉的劲儿,懒洋洋发呆没搭理他。 窗外男生揪着旁边人大摇大摆走了。 卢湘来收作业,她一个字也没写。 叹了口气,把自己的作业本递给她,低声说:“这个你还是写一下吧,数学老师很凶的,没写完后果很严重,我等下节课再抱过去。” 尽管教育上规定了不能体罚学生,但他大概认为没回答出来问题或者在课上捣乱的人,把对方从讲台上踹出教室门不算体罚,只是小惩大诫。 是个皮肤黝黑又孔武有力的数学老师,之前教体育,人有一七八,人都亲切地叫他凌老师。 有人给她抄,她也懒的写。 抬头碰上卢湘的眼神,聂召缓过来些神,嗓音略沙问:“你迟交不会被老师骂吗?” 卢湘没吭声,聂召就懂了。 “不写。”聂召笑得没温度,“就说聂召没交。” 她新来的写什么作业? 不知道是数学老师太忙还是懒得搭理她这个转校生,卢湘抱过去时没说谁没交,他也没特意数,从办公室出来才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时间不够,她都想帮聂召写了的。 下午放学忽然下起了雨,卢湘背着书包忙的叫住聂召,问她住在哪里,一个人住还是跟爸妈一起,或者住在亲戚家。 聂召单手拎着书包,手里抱着一件新领来的校服,布料挺厚,宽大,穿在身上能裹住棒球服了。 “我自己住,在计生巷那边的公寓。” 卢湘跟在她旁边“啊”了一声,有些惊喜地说:“那跟我家还挺近的,走路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 “你要去吃饭吗?这边有家牛肉面很好吃,天好冷,我们去吃?” “吃完再回去嘛。” 聂召停了几秒,才摇了摇头:“明天吧。” 卢湘想问:“你有事吗?” 说完看到远处几个穿着打扮迥异的男生,老远就朝着聂召招手,其中就有隔壁班的兆锐。 她看了那边一眼,张了张唇,拉住聂召想说什么。 聂召似乎没注意到她的举动,摆了摆手,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走了,下次吧。” 聂召的个子很高,站在他们几个中间丝毫不逊色,穿着简单黑色长袖,背后的长发显出那点漂亮的挑染,宽大美式棒球服外套衬得人不用看脸就知道是个酷妹,脖颈挂了好几条项链,宽松的牛仔裤,没化妆,看上去干干净净的,那张脸站在哪儿都值得被人多看一眼。 她走姿散漫,表情淡漠,性格跟谁都玩得开,在这种圈子混多了,聂召最知道怎么处理人际关系。 兆锐生日,请他们吃了饭,之后跑去酒吧喝酒,台上有不少穿着性感的女孩在热舞,歌声震耳欲聋,灯光像是长年失修似的在乱跳,时不时消灭,又时不时打在人脸上,刺得眼疼。 几乎是刚进来,聂召的视线就被远处最边缘的人给带跑了。 奢靡混乱的酒吧里,靳卓岐坐在卡座最旁边,灯光明灭落在人轮廓分明的脸颊上,桌子上放了一小杯酒,扔了一副牌,不知道在压注什么,他没玩,只是闲散地坐在一旁看,手里捏着一支黑色打火机,点燃又灭掉。 被聂召吸引到的是他旁边坐着的那个女孩,今天在学校的光荣榜上看到过,弘高三一班的好学生林思凝,是金榜的第一名。 此时她身上还穿着弘高的校服,用着单调的黑色皮筋扎着不高不低的马尾,没刘海,露出干净的额头与纤眉,皮肤白净漂亮,拘谨地坐在靳卓岐旁边儿,眼睛时不时看着手里的牌,又时不时无措地看向靳卓岐。 聂召刚好学过唇语,俩人又是朝着她的方向,把两人的交流尽收眼底。 林思凝拿着牌不安地问:“给你打输了怎么办?” 靳卓岐笑了笑,脸上态度怠漫,显得无动于衷:“该怎么办怎么办。” 聂召坐在最旁边,有人叫,她回神见他们买了一打冰啤,兆锐放在她面前一瓶,又放了个杯子询问:“能喝吗?” 一个男生站在旁边开了盖给聂召倒酒:“肯定能,聂召看上去是能喝的。” 聂召听到这句话,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手指摁住酒瓶后半截,把男生准备收手的举动给摁压下去,本来半杯生生倒了整整一杯。 她站起身捏着那杯酒,挑了挑眉看兆锐:“没听见?能喝。” 她端着那杯酒放在唇边,仰头,嗓子眼打开,任由苦涩的味道侵袭口腔,刺激又冰凉的酒往胃里灌,刚才吃完的那些食物好似在胃里翻滚,她死死压着,伴随着旁边鼓掌的起哄声,把整杯酒喝完了。 脸颊处染上一抹红,眼眸却很清醒,抬眸看了一眼兆锐,点了点头,姿态潇洒又魅惑生姿地捏着空酒杯翻转方向。 “没了。” “牛啊你。” “姐姐这酒量。”旁边一男生笑着夸。 聂召看向叫她的人,大概是有些微醺,声音低低的,尾音泛起些许点笑。 “别叫姐,我十八。” “比我大吗你?” 旁边起哄声更重,一杯一杯,聂召喝了挺多,除了胃里有些难受,倒是没有醉感。 她被一杯一杯的倒满,面前的酒杯几乎没空过,几个人打牌,聂召的牌玩到稀烂,喝了一杯又一杯。 旁边兆锐看到聂召脸颊都红了,像是染了胭脂似的,长发有些松散地低垂着,整张脸是浓重的醉意。 “别玩了吧你,没喝醉吧?” 聂召有些头疼,摇了摇头说还行。 喝酒的过程中她一直在看林思凝,不愧是好学生,她打牌技术很好,玩了三局,只输了一局,旁边几个朋友起哄让她喝酒,林思凝偏着头求助似的看向靳卓岐,靳卓岐睨着她纹丝不动,见她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捏起那杯仰头帮她喝了,几个朋友的起哄声更大了。 “我去一下卫生间,你们玩。”聂召收回了视线。 兆锐看聂召走路的姿势还算稳,判断她应该也没喝醉,跟旁边人又开了一瓶酒。 她没来过这家酒吧,不知道卫生间在哪,按照酒吧正常的设计,转了一圈找到了卫生间,趴在洗漱台上洗了把脸,刘海都湿润地耷在两旁,聂召摸了摸自己的眼皮,低下头双手摁着洗漱台缓解难受。 最后还是没忍住,跑进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仿佛此时醉意才上头,她全身无力,坐在有些脏兮兮的地板上,靠在旁边有点站不起来,口腔里是浓重的腥味,胃里还是没完全干净。 她要挣扎着站起身,听到外面一阵女声,低又软,惹人怜。 “靳卓岐。” 林思凝走过去,靳卓岐站在旁边靠着墙抽烟,烟蒂碎了一地,通往卫生间的路灯有些模糊,落在靳卓岐脸上,把人的五官轮廓衬得格外冷硬。 即便是作为他女朋友,她也总是不敢放肆靠近他。 此时,跟靳卓岐的视线对视上,她才快步走过去,娇小的身子缩进他怀里,第一次大着胆子抱紧她的腰。 心脏怦怦乱跳。 “我是不是,让你扫兴了。” 她不敢喝酒,能够这么晚回家就已经是骗了妈妈说去女同学家玩了,身上不能有酒味,穿着的这身校服一会都要塞进书包里换掉。 靳卓岐低眸,看着抱着自己的女孩,手里仍旧勾着烟,弹了弹烟灰,不为所动地站着,浑身上下都是冷意。 大概是抽了烟,嗓子沙哑,声音低,磁性又散漫:“没。” 林思凝眼圈有点泛红:“有。” 她收紧了手臂,盈盈一握的腰往她身上贴,双眸黑白分明,很干净漂亮,她卯着胆子抬头看他,目光落在男生的下颚处,缓缓往上,仰头渴求般的跟他对视。 “我今晚不回去,我想跟你一块儿。” 兆锐走到卫生间时一眼就看到了尽头抱着的俩人,熟视无睹从俩人身边走过去,径直走进了女厕所里。 女厕所里没人,兆锐站在门口叫了声:“聂召。” 共吟 第5节 聂召歪头往外看,手臂抬着开了卫生间的门,见兆锐直接进来,忍不住想笑:“女厕所你也进,变态啊。” 兆锐把手里那件跟林思凝一样的校服扔在她身上,站在旁边看她一身狼狈样,嗤笑了声。 “不会喝还逞能。” 兆锐目光落在女孩的细长双腿上,被牛仔裤包裹着,也能看出不俗,悠扬婉转吹了个口哨,问:“要我拉你吗?” 聂召没穿那件校服,酒吧没开空调,卫生间确实有些冷,她缩了缩脖颈低着眸摁着马桶站起来:“不用。” 跟他一起从卫生间出来,聂召目光落在了林思凝身上,视线又缓缓跳过她看向靳卓岐,她没掩饰,缓缓碰上男生漆黑的双眸,靳卓岐揣着兜,身上还挂着可怜巴巴的女朋友,眼神却毫不避讳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冰冷的空气中短暂相撞。 兆锐还问:“一会儿我送你?反正挺近的。” “你住商店吗?”聂召收回视线。 兆锐嗯了声,耸肩说:“本来就是我家,腾出来了个房子卖东西而已。” “你平常上学怎么卖?” “所以就放学了才开张呗。” 声音渐行渐远,但聂召还是能听见身后的对话。 靳卓岐手指很轻地把女孩的手臂从腰部扯下来,那半根烟也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行了啊,乖点儿。” “早点回家别让你妈妈担心。” 林思凝不撒手,眼睛比刚才更红了,她的长相本就属于软妹那类型,这种表情没人受得了。 靳卓岐手指摩挲过她的眼角,揩去眼泪,眼神落在她脸上也没丝毫动容,心不在焉地说: “别更扫兴了。” 第4章 “你们跟靳卓岐认识?” 出了网吧的门,窗外霓虹灯模糊,风吹过来人清醒了不少,脑袋里有些许的刺痛,聂召问完,也没看兆锐,揣兜往远处看,好似这句只是随意的聊天。 兆锐偏头,目光落在长发女孩上,她的刘海被风吹到旁边,露出漂亮的额头,一张脸尽收眼底,她低着头,从他外套里抽出一个烟盒,从中抽了根烟咬着,大概是在找火,摸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又朝他撂了一眼。 “别他妈抽了,你又不会抽烟非要学这个干什么。”兆锐皱紧眉,“陈年旧怨,烂账翻不完,说不明白,反正从高一就不对付,算是死对头了。” 聂召笑着看他把那根咬过没点燃的烟抽走,在手里捏爆,烟丝碎在掌心。 “为了加入你们呗。” 聂召眉飞色舞兴致很高:“那我跟你们混在一起,还被他看到了,打架了是不是也得帮你们搞他?” 兆锐挑挑眉:“你会打架?” “不会。” “那不得了。”站在路旁边,兆锐低头打车。 她细胳膊细腿的谁找她打架,况且他也不是爱打架的人。 聂召没应声,过了好几秒,脑海里又呈现出靳卓岐那张脸,他个头高,看上去散漫又不爱说话,喜欢站在人群的边缘,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但那张脸跟身上那股阴戾的劲儿,让人难以忽视。 她缓慢评价,语调里带着很轻的嘲讽:“他长得一副人渣样儿。” 声音太低,飘在风里,此时刚好有摩托车“嗡嗡”的声响,大半夜不知道谁在试探交警的底线玩飙车,声响彻底盖过她的声音,兆锐也没注意到她有张口说话。 上了车。 聂召下载了很久没打开过的ig,这里网不太好,挂完梯子手机能卡成白屏,想要退回都不成,等了大概好几分钟才显示出来界面,不知道是不是她刚点到了,呈现出来了私信界面里,只看前十个字都是在骂她诅咒她的。 说希望她也身败名裂上不成学,说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是会下地狱的,骂她婊子,让她别痴心妄想了,倒贴人都不会看上她,迟早会遭报应,还有挺多污言秽语。 大概过了两三个月,聂召看到这些消息已经麻木了,这些话千篇一律,怎么恶毒怎么来,好似要把这辈子所有的阴暗面都呈现在她面前,生怕她没有受到感染跟波动。 让她由红极一时的杂志名模成为人人喊打喊骂的众矢之的,那些曾经夸她漂亮说她个性的人全部策反一致对她,只因为一条被匿名曝光的新闻。 一个已经早就被压着的黑历史忽然被在网上疯转,高高在上一贯活得纸醉金迷的人,一夜之间,变得跟狗一样苟延残喘四处躲藏,还刚好是在她那个垃圾后爹公司破产的时间点,她没办法在台海待下去。 聂召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文艳猜测的那样她得罪了什么人,对方伺机报复,看不惯她的人太多,想要挖出这些也不难。 就是有些难为对方找了那么多水军出来,夸大其词,言过其实,一副不置她于死地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了。 聂召知道,这可能不是一波人,或许是谁借机想要弄死她也不一定。 手机里是来酒吧之前朋友葛元凯给她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只有寥寥几行,解答了以上所有疑问—— 【查出来了,你现在已经去a市了?对方的ip地址显示在西关西街17号的一栋别墅里,是一台今年新出的笔记本爆出来的消息。】 【我顺势黑了他的电脑,他玩电脑也挺厉害,但不是很专业,我花了一周才翻到了一张他垃圾桶没清干净的旧照片,应该是入学需要上传的学生证。】 聂召点开照片看,一张蓝底的照片呈现在眼前。 少年一头短茬的黑发,仰着头,脖颈处挂着一个灰色的挂绳项链,一件黑色短袖内搭,外面随意套着校服。 而那张脸,聂召嗤笑了声。 ——靳卓岐。 她认识他么? 神经病,爆一个女孩黑料。 女孩的第六感果然很准确。 第一眼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对方也不仅仅是想要她在网上名声尽毁,而且想让她混不下去,想把她从高台上拉下来,拉入地狱,活不成死不成。 他没留情,下了狠手,似乎也已经达到了效果。 聂召不知道自己在台海过的好好的挡了他什么道,隔了这么远也要搞死她。 路上有人给兆锐发消息,问聂召是不是跟他一起回去的。 兆锐回了条是。 【有她微信吗?推给我呗。】 兆锐嗤笑了声:【你想泡她啊?你追不到。】 坐旁边的聂召问司机能不能开窗,外面下着雨,大概会有雨丝飘进来,聂召嗓音沙哑难耐,眼梢泛红,还残留着些许耐心试图跟司机商量:“我难受,一会儿吐你车上不好处理。” 司机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开吧开吧。” 聂召开了车窗,一股冷飕飕的风吹进来,意识瞬间清醒不少。 “谢谢。”她说。 旁边兆锐被这风吹的一激灵,缩了缩脖子拉着旁边的外套套上了。 “有人加你微信给不给?” 聂召问谁。 兆锐说:“酒吧那个老板,一胳膊花臂那个,叫骆禹寻。” 他又补充了一句说:“刚二十吧,高中没上完就辍学不上了,人还行,他哥好像是附近的警察。” 骆禹寻跟他们这些人还不一样,他虽然辍学早,但很有经商头脑,人算是家里唯一叛逆的一个,家里除了他之外个个出类拔萃,平常看不上他们这些人。 他会注意到聂召,兆锐还感觉有些奇怪,随后扫了她一眼,这种诧异感又被尽数收回。 她这张脸太有迷惑性了,任谁都抗不了一点。 聂召笑了声,她一脸微醺的模样,脸颊泛红,眼底氤氲,笑起来有点要命。 她眨了下眼睛,向来孤傲性格附带上些许灵活,女孩声音懒散带着鼻音:“我是好学生,不早恋。” 兆锐对她是好学生的评价不置可否,该说不说,聂召身上有一种清冷独傲的孤僻气息,跟坐在前台经常死读书的好学生还真有点像,没人说去酒吧喝酒的人就不能学习好。 “加吧。” 兆锐正想回绝,又听到聂召撂下这句。 “你刚不是不想加?” 聂召闭着眼往后躺,声音没什么起伏:“万一我以后想找警察叔叔求助呢?” 兆锐有点无语:“……行。” *** 周五。 聂召第一次没跟兆锐放学出去玩,对方问她一会有没有事儿。 聂召背着书包往家走,嘴里嚼着卢湘给的泡泡糖,草莓味的,嘴巴里满是劣质的甜味。 她低着头摁着手机给他发:“没。” “帮我看会儿店,备用钥匙在超市门口旁边第三个石板的第五个空隙里面,挺里面的,你找个长棍勾出来。” 聂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袋纸巾,拿出来一张包裹着没吃完的泡泡糖扔进学校大门垃圾桶里。 “你干什么?” 兆锐:“打架。” “?”聂召问,“跟谁?” 兆锐回:“靳卓岐。” 说什么他妈的来什么啊? 聂召没吭声,那边兆锐又发来一条微信。 “草,我忘了,备用钥匙之前被狗吞了,你在学校门口吗?我拿给你。” 聂召刚回了个行,肩膀被身后的女孩拍了一下。 卢湘扎着高高的马尾,揣着棉袄的口袋凑过去咧唇着看聂召,眼睛亮晶晶的:“召召,我们去吃面吗?” 聂召听到她的称呼还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说行。 共吟 第6节 “你这么喜欢吃面?” 昨天卢湘也喊她,聂召让她自己去,卢湘说一个人出去吃饭没意思。 “因为便宜!老板说可以续面的,而且天这么冷,吃点带汤的暖胃。” 聂召点了点头说:“行,走吧。” 卢湘问聂召为什么忽然转学,之前在哪里上学。 聂召说:“台海,出了点事。” 卢湘看聂召的表情,也就闭口不问了,俩人刚出了校门,聂召下意识往南边的方向看。 弘高私立学校门口是一条宽敞大路,再往前横着一道长街,此时风扫着地面上的落叶,空气冰的刺鼻。 几十米外的远处,一颗硕大的白杨树下,几个开着摩托车的男生穿着隔壁南林的校服,拉链敞开着,嘴角带着一丝笑,浑身蔓延着流里流气的少爷模样。 聂召目光越过遥远距离,定定落在了人群后面站着的靳卓岐身上,只有模糊的一个修长身影,聂召还是一秒锁定他。 他个子高,骨架健硕,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拉链开到锁骨处,里面一件黑色长袖,靠着旁边立着的黑色摩托车,低着头不知道在把玩什么,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能看出那张面无情绪的脸长得很出色,即便站在最后方,也掩盖不住浑身肆意嚣张的气息。 感觉到旁边人的撕扯,聂召才低眸扫了一眼卢湘的手指,抬头看她:“怎么了?” 卢湘往另一个方向指着说:“好像有人叫你。” 几乎是南北两个对立方向,那边又站着几个男生。 聂召越过很远的空气看到了兆锐挥动着手臂,手里拿着一串重重的钥匙,她往那边走,被卢湘害怕地抓住了衣袖。 “聂召你不是说要去吃牛肉面的吗?” 身后女孩的声音弱巴巴的,瞬息停住了聂召的脚步。 她压低声线,眼神往下有些哀求地仰头看着她,小声说:“你别去。” 聂召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又听到卢湘低着头说:“你去了靳卓岐不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 “之前有跟兆锐马权他们混一起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一会即将有一场恶战,现在过去,就相当于明晃晃告诉他们,聂召是马权那边的人。 聂召比卢湘更清楚。 聂召朝着卢湘,语调随意说:“没事,我去拿个钥匙,你先去买面,一会给我发微信,钱微信转你,等我十分钟就到。” 卢湘眼睁睁看着聂召朝着靳卓岐相反的方向去找兆锐拿东西,她不敢过去,顺着聂召说的去牛肉面馆等她。 刚走没两步,下起了绵绸的雨,她下意识抬头看,刚才还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靳卓岐往聂召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后一直仰着下颚往那边看。 他板直着站在摩托车旁边,优越的身高有些抓目出挑,双手揣着口袋直直地往那边盯着,卢湘不确定他看的是不是聂召的方向,少年的目光太过有穿透力,仿佛谁都看不见,但从聂召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开始,他的目光便凝聚在她一个人身上。 下了雨,门厅外的雨水噼里啪啦跳得很高,这样的路面只能打车回家,但她口袋里只剩下二十块钱,还是攒了好久想要请聂召吃面的,不打车势必会很晚回家,希望不会被她爸爸发现。 她看着时间,聂召过了十分钟一分不差地下了车,卢湘看见人马上站起身,瞧见她是打了车过来的,进来之后卢湘才点了面,牛肉面要刚做好的才好吃。 “你没事吧?” 聂召摇了下头,眼神奇怪地看她:“我能有什么事儿?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他们?” 具体应该是害怕靳卓岐,从认识卢湘开始,她便一直告诉聂召不要招惹靳卓岐。 “我……没啊,我就是觉得他们打架,很吓人。” 卢湘忙的递给她筷子说:“来得刚好,这个时候都没人,快点尝尝,我最喜欢吃这家面了。” 聂召捏着筷子吃了两口,瞧见旁边小碟里有辣椒,又放了一勺进去,搅拌均匀,才慢吞吞开始吃。 她吃饭很慢,卢湘吃了一大半,她的碗里看上去都还没动过。 “你喜欢吃辣的吗?我不行,我一点辣都吃不了。” 聂召抬头说:“我都行,不放也可以。” 只不过她觉得面里的汤有些酸,吃得她有点难受,她什么口味都可以,唯独不吃酸。 俩人吃到一半,门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两个女孩穿着弘高的校服撑着同一把雨伞站在门檐下躲雨,拍了拍身上湿漉漉的雨珠,合上雨伞放在旁边走了进来。 略高的女生扎着马尾,低着头坐在挨着他们的位置,比她矮一点的短发女孩去点了两份特辣米线。 随后走过去,坐在林思凝对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还找他干什么?你迟早跟他分了好。”冯怡说。 林思凝抿着唇,表情很是倔强跟忧伤:“我不想分,我好不容易才跟他在一起的,你不是我朋友吗?为什么连你也不支持我。” 她的声音天生很软,好似被娇生惯养放在规矩里长大,丝毫的委屈都要眼红,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心碎。 也难怪靳卓岐会喜欢。 聂召敛着眸,慢吞吞吃着面。 “你不会真的相信浪子回头吧?林思凝你能不能醒醒?”冯怡瞪直着眼睛看着她,气得肝疼。 “靳卓岐前女友什么时候是你这个样子的了?他只不过是玩腻了才跟你在一起。” “他根本——你怎么能确认你是最后一个??” 冯怡见她低着头搅拌米线,眼睛被辣椒刺激的通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声音才放缓了些。 “林思凝,你别幼稚了,对靳卓岐来说,女孩在他面前都一个样。” 对他来说女朋友这个称谓,也只是一个称谓而已。 聂召没吃完,抬眸时卢湘已经把汤都喝了大半了。 跟聂召对视上,卢湘才放下碗筷说:“你胃口这么小,喝点汤吧,现在冷暖胃。” 聂召象征性地喝了两口,摆了摆手说:“喝不下了,走吧。” 俩人站起身,同时看向窗外的暴风雨,不知道哪家门口放着的促销小黑板都被风卷走了,此时在大街上伴着雨翻转横行,像是个有了生命的提线木偶。 “这么大的雨,我们怎么回去啊。”卢湘感觉有些冷,下意识抱住了聂召的胳膊,她身上也是冰凉。 聂召低着头打开手机说:“打个车吧,先送你回去。” 卢湘率先出了面馆的门,身后聂召打完车才往外走。 聂召家里挺近,司机下意识往聂召家走。 聂召刚想开口说先去6胡同,卢湘抢话:“召召。” 聂召偏头看她:“嗯?” 卢湘有些不好意思,手指一直不安分地搅弄着衣服,已经皱巴巴的不能看了:“我能住在你家里一晚吗?我不想回去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她不知道家里会不会给她留门,外面还下着雨,很有可能无家可归。 聂召点了点头说可以。 心里想这姑娘大概跟家里关系不怎么好。 俩人下了车,雨缓了些,她跟卢湘一同往公寓走,聂召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 卢湘似乎注意到了聂召的视线,也顺着看过去。 树下趴着一条正在汪汪大叫的狗,体型很大,身上脏兮兮的,在雨水泥土里滚过,看上去很狼狈,却异常凶猛。 “召召。”卢湘忙的拉住了她,“你看到了吗?” 聂召重新偏过头,盯着树上那只不起眼的黑猫“嗯”了一声。 “这个狗是想吃掉它吗?狗也吃猫吗?” 聂召应声:“饿狠了什么不吃?反正都没人管。” “我们把它救下来吧。” “你养?” “我……”卢湘支吾起来,她没办法养,她自己回家都困难,怎么可能还能养一只猫。 “你不是一个人住吗?你讨厌猫吗?你——” “不能。”聂召少许的语调很冷漠,显得有些无情。 “没必要救它,它不想活了,你信不信,等我们走了,猫会跳下来。” 卢湘没吭声,但她反应过来,聂召应该早就知道这儿有一只小猫了。 “那是因为没有人救它,它在树上不敢下来又没饭吃,只能跳下来。” 卢湘报了警。 太高,没人爬的上去,她又害怕猫咪跳下来真的被狗咬死。 警察二十分钟之后才过来,知道是要解救一只小猫,特意拿了工具过来。 聂召跟卢湘站在旁边,卢湘还特意捏着雨伞给旁边警察撑伞,嘴里连连道谢。 “骆警官,小猫会怎么处理?” 警官转过头,露出一张刚正硬朗的脸,声音清朗。 “会送到猫咪救助中心,一直等到收养它的人,放心,我们不会不管的。” 随后他笑着看着一身学生装扮的卢湘,以及旁边站着没怎么说话,同样穿着一身校服的高个女孩。 “你们很善良,谢谢。” “你们是弘高的吗?我弟弟以前也是,可惜学习太烂高中毕业之后就不上了。” 卢湘有些颤巍巍的,大概不太擅长跟陌生人聊天。 “嗯……” “好好学习,知识改变命运。”他淡笑着说。 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这两位女孩,即便前几天有几个这所学校打架斗殴的案例,此时被美化了似的,让他对弘高这所学校的印象有所改观了。 “嗯!”卢湘重重点头,看着被救下来的猫咪,满眼都是期待感。 聂召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大概猜到这是谁。 ——骆霄 共吟 第7节 骆禹寻的哥哥。 第5章 舌尖魅味。 聂召说了帮兆锐看店,她本来说让卢湘自己回去睡觉,卢湘想跟着,聂召就让她坐在一旁。 她背着书包在写作业,聂召坐在前台托着腮发呆。 过了几分钟,闲的有些无聊了,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捞起手机给兆锐发了条微信。 【怎么样了?】 没人回复。 倒是手机里有人发来了几条短信,她以为是兆锐,打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来自台海。 【什么时候能约?】 随后发了三个矿泉水瓶的表情符。 聂召抿着唇,盯着信息看了两三秒,问他:【你怎么拿到我号码的?】 她的旧号里绑定了太多东西,在台海的破出租屋里整整待了三个月,意识恍惚,脑子都像生锈了的机器,久而久之畏惧阳光,不太敢出门,也没有能力去把所有的软件换绑。 新的号码还没来得及注册。 【啊,商场公共厕所里贴着的。】 【能帮我撕掉吗?不是我本人贴上去的。】 【哦。】 他回复完,聂召以为他不会搭理她了,等了两三分钟对面才又回复了一句。 【撕不完的,附近好像挺多你的号码。】 【谢谢。】 聂召回复完,看着手机短信不断增多,新的消息跳动个不停,她捋了把长发,身子重重往后靠,烦躁地把手机撂在桌面上,发出“砰”的碰撞声响,把旁边写作业的卢湘给吓了一跳。 有完没完了,是不是等她死了那些人才愿意放过她。 聂召低着眸,手指摁压着桌面的边缘,指骨用力到泛白,听到旁边女孩弱弱的叫声,才逐渐回神。 “怎么了?” 聂召摇了摇头,敛着情绪:“没事。” “聂召,我能用用你的手机吗?我想查个资料。”卢湘看了眼她的手机说。 聂召伸长手臂捞起手机,递给她,说:“你用,没密码。” 卢湘说:“谢谢。” 下了雨,本来就不怎么好用的手机信号太差了,她实在打不开。 拿着聂召崭新的手机,小心翼翼地捧着打开了搜索引擎,低着头把她刚才攒着的好几个问题一起查了查。 或许是手心出了汗有些手滑,信号仍旧不好,她又不太会玩,切屏时一个不小心就扫见了她刚才看到的那条消息,还有很多,她都没点开看,但话术千篇一律。 她在a市久了,也逐渐知道一些潜规则,会有人把水瓶放在机车上,一瓶水代表一百块,谁拿了谁跟车主走一晚。 “聂召。”卢湘把手机轻轻递给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看到了消息,只是皱着眉忍不住问,“那些人为什么要骂你。” 我他妈也想知道为什么? 傻逼。 食指跟拇指捏着手机的边缘,在手里转了一圈,骤然想到了靳卓岐那张脸。 聂召低着眸,扯了扯唇角:“狗咬人需要什么理由?” “因为他是畜生吧。” 话音落下,手机响起,兆锐打来的。 聂召接听,听到那边有嘈杂的滋滋声响,或许是因为信号不好,还带着窗外雨声跟雷响,声音模糊又听不清。 “聂召。” “怎么了?你们没事吧?” “没。” 兆锐啧了一声:“靳卓岐根本没来。” 想想也是,他性子懒,不爱说话,从来不自己动手打架,那群身边的人已经足够他用了。 只是兆锐没想到,他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你现在在店里吗?” 聂召嗯了一声。 “等我五分钟。” 兆锐说完,刚挂了电话,旁边坐着抽烟的马权扫了他一眼,站起身落下一句:“我跟你一起。”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他们才到,聂召扫了眼卢湘,正想说让她回去,门外听到几阵伴着雨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往外看,不光来了兆锐,还有另外几个男生。 卢湘看到这架势,身子都绷紧了,也不敢说话,看着他们像是一层层的围墙一般,把两人堵住。 卢湘瞬间觉得她此时并没有站在便利店里,而是一个阴冷潮湿而没有后路的小巷,前方长着血盆大口的野兽想要把她的骨头都吞噬干净。 她向来对这些人敬而远之,此时像是被逼迫般围住,心里止不住的慌张害怕。 她下意识偏头看聂召,她似乎不为所动。 “聂召,帮个忙。” 马权抽着烟,淡淡的嗓音落下,他站在门口睨着她:“你到时候找警察来,你帮忙把他送进去,以后跟我们混,我们会罩着你。” 半久,聂召抬起眼皮看他:“怎么把他送进去?” “这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你作证就行,顺着我们的话死认他干了。” 聂召似乎明白了过来那些人喜欢抽烟的原因,她嗓子有些干,从口袋里摸了摸,熟练咬在唇边点燃,一口薄烟蔓延周遭。 “能问吗?你们跟他有什么仇?” 马权语调倏然变得阴鸷起来:“血海深仇。” 要真能这四个字形容,靳卓岐早进去了。 “警察为什么要听我的?”手指夹着烟,聂召手指撩了下长发看他。 “骆禹寻不是喜欢你么,骆霄是他哥。” 聂召手指一顿,下意识扫了眼兆锐,他低着头没吭声。 她很清楚这件事做了之后她能够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对她来说,把靳卓岐送进去这件事劣大于益,他还是学生,成年没成年的判定也不一样,靳卓岐真进去,做伪证可也是要坐牢的。 这几个人真当她是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吗? 这是要拿她当炮灰,他们不敢惹靳卓岐,承受不住之后靳卓岐的报复,要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 她忽然有些后悔跟这几个人站在一起,两边没有谁好,一个是置她于死地,一个只是单纯利用她,可能把她当做这群人里最不值钱的人,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会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人。 或许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干了,卢湘在开学第一天才那么提醒她不要往哪边靠。 手机里正好是骆禹寻发来的微信消息,从昨天加上她,他还一个字都没发过。 【召妹。】 【你能给我推下那个,卢湘的微信吗?】 聂召脚步倏然停下。 旁边正在跟她打伞的卢湘也骤然顿住,往后退了几步连忙把雨伞撑在她头上,聂召比她高了有五厘米左右,她举着雨伞有些手腕酸。 对上聂召那双清凌凌的双眸,她不懂地问:“怎么了?” 聂召移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 如果骆禹寻真的是看上她,她或许真的会因为他跟骆霄的关系跟他在一起,谈恋爱么,跟谁不是谈? 从小受到文艳的优良教育,聂召最清楚怎么利用自己的权利跟优势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况且喝酒时有点印象,他人真的不错。 但卢湘不行。 “我没来之前,你都跟谁一起?”聂召一边走着一边问她。 女孩子不都喜欢成群结队吗? 卢湘摇了摇头:“我没朋友,他们不愿意跟我玩。” “为什么?” “我偷东西。” “谁说的?” “你相信我?”卢湘眼睛瞬间就亮了。 聂召把她从上到下到了一眼,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会偷东西这么牛逼的技能还混的这么惨,也挺难得。” “……”卢湘瘪唇,“我也不爱跟她们玩。” 那些人看不起她贫困生的身份,有钱的女孩觉得她觊觎她们什么,没钱的人又看不惯她每天努力学习,觉得她假清高,装模作样,好似在弘高私立,在高三七班,努力是笑话,是可耻的行为。 “有人要你微信,你给吗?”聂召问。 卢湘知道,这个要微信的意思,是有人看上她了。 如果这句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她可能只觉得害怕,可是聂召问的,又觉得有点好玩。 “你想我给吗?”卢湘侧着脑袋看着她。 共吟 第8节 “随便。” 如果不是有事,聂召不会这样问。 卢湘犹犹豫豫:“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给。” “养猫免谈。” 聂召迈着长腿从雨伞下面走出去。 卢湘忙不迭地跟上她的脚步,嚷嚷着喊:“我还没说是什么呢,等等我啊。” *** 猫咪是周天被送到聂召家里的,周六她跟卢湘一同去了附近的宠物店,买了很多小猫可以吃的东西。 那天并不算很冷,卢湘却穿得严严实实,有些鼻塞,脸色很难看,她本来就白,看上去跟林黛玉似的虚弱。 买完之后她就回了家休息,聂召自己跟着小黑猫面面相觑。 她没养过这种小动物,她自己都没想好好活着,更别说把别的生命养好。 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个累赘,她本来也没有很想让卢湘同意,按照卢湘的性子,根本不会搭理他。 她沉了口气,摸了摸猫咪。 手机里是卢湘发来的微信,说让她不要忘记给小猫起个名字。 【你起。】 【你的猫咪当然要你起了。】 【后悔了,明天送回去。】 【不行的……你答应我的。】 【你把他删了,我送回去猫。】 那边没回,过了好一会,才腾出时间似的发了一句: 【你也想养的吧。】 卢湘能看出来她后来并不只是想让她加微信的。 聂召没回。 把小猫喂了之后,折腾到了凌晨,她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她的手机短信几乎要炸了,从今天开始便一直没停过,她还是好巧不巧地看到了来自马权的那条。 【聂召,你别不识相。】 【我们的原则是不欺负女孩,但有时候,原则也是需要被打破的。】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又想到了靳卓岐那双眼,漆黑到仿佛一团化不开的墨,脸颊冷硬,却总是一副冷恹的状态,整个人懒散又傲慢,仿佛不把任何人放进眼里。 闭上眼仿佛也能听到心脏一下下鼓动的声响,在耳畔阵阵清晰,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敲鼓。 她是看不惯靳卓岐,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曝光那件事,后来为什么找水军网暴她。 即便她承认那件算得上黑料的事情是事实,但被舆论编造过之后早就改变了事情的原样。 她来这里,只是试图想知道靳卓岐为什么盯上她。 她根本从没见过这个人。 坐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啤酒,喝了两口之后,把抽屉里的药吃了。 单薄的棉被盖着双腿,她坐着用双臂环住膝盖,脸颊闷进臂弯里,过了好一会,感觉空气里有些冷,刺的鼻尖都酸。 眼睛因为长时间的失眠而微微泛红,疼的好似划伤的口子又被硬生生撕裂,洒上了盐霜。 她给葛元凯发了消息,得到了对方秒回。 【能帮我查到他的手机号吗?】 【我试试。】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葛元凯还有些惊讶。 【他的通讯录居然还挺好黑进去的,不过其他的还是不太行。】 让他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了,他皱了下眉,回想了好一会也没想过他们认识这个人。 发了一串手机号过去,聂召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入。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她敲着字:【我惹你了?】 那边没回,聂召又弓着削瘦的肩,穿着一件白色吊带,整个人弯着腰坐在床上,像是一片纸一样薄。 聂召耐着性子等了好久,才收到靳卓岐的回复,只有六个字。 【单纯看你不爽。】 空洞微凉的房间发出剧烈的轰响声,声音四分五裂,在地板上滑出去很远,撞击在白色墙壁又瞬息反弹,手机性能却很好,屏幕碎裂还能看到正在亮着的屏幕。 聂召从旁边抽屉里又摸出一根烟,手指颤抖着摁压着老旧的打火机,齿轮转动的声响刺耳,击出火花,摁压了十几下才点燃烟头。 她竟然还想要知道原因,就跟网上一直看她不顺眼黑她的那些人一样,想要一个人经受网络暴力而死需要什么原因? 别人的生命好似能跟蚂蚁挂上等号。人人都想成为命运的主宰者,他们成为不了自己的,却想成为别人的。 第6章 靳卓岐跟李拓去了附近的台球厅,地处一个破旧电玩城的二楼,一楼有几个兑换了游戏币在玩娃娃机的女生,或许是机器常年失修卡住了,币投进去也没反应,正要转身离开。 转过头的瞬间,目光碰到靳卓岐,眼神定住几乎没移开。 一边被朋友拉着,一边往他身上瞟,被完全勾住的目光大胆且毫不掩饰。 “你别他妈看了,人有女朋友。”女孩强拉硬拽着朋友往外面走。 “看看怎么了?”朋友瘪唇不满,仍旧回头往那边看,“那谁啊,一中的?” “你不认识他?南林的靳卓岐。” “啊,他啊……” 女孩还有些流连忘返似的,出了门,回头又依依不舍看了几眼。 “真的帅哦。” 之前没来过这个地方,林思凝听到旁边两个女孩的说话声,偷偷往靳卓岐身上看了一眼,见他不为所动,她也就当没听见。 看到一楼的娃娃机还有些好奇,眼神往那边看了好几眼,又看向靳卓岐。 他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修长宽松的工装裤跟一双黑色皮质长靴,整个人干练又硬朗,颀长的身高永远是他俯视别人的优势。 大概是注意到了林思凝的眼神,靳卓岐往她视线的方向扫了一眼,轻抬了下下巴说:“去吧。” 林思凝“啊”了一声,表情还有些呆:“你不去打台球啦?” 靳卓岐没吭声,没管旁边几个朋友,转头去买了一盒游戏币,视线挪回到林思凝身上。 “过来。” 林思凝立马迈着小碎步跑了过去,双手捧着铁盒子,扬着唇眉眼弯弯看着靳卓岐。 身后几个朋友面面相觑,随后笑骂了一句,没管他俩往楼上走。 “你自己玩,我去抽根烟。”依旧是刚才的音调和语气,带着磁性质感落在耳畔。 林思凝的手指瞬间紧了紧:“那我不玩了。” 靳卓岐定定看她几秒,“十分钟。”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林思凝盯着他的背影还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只能满脸落寞地抱着一盒子币去玩娃娃机。 她看着时间,没靳卓岐在,本身也没怎么有兴致。 靳卓岐上了二楼一趟,身上的外套扔在沙发旁边,里面穿着一件黑色长袖,坐在沙发上掏出打火机喀一声打火,削瘦的指骨里夹着烟,翘着长腿往后靠着,旁边几个人时不时笑着聊着什么,只有靳卓岐坐在沙发上没有情绪起伏,目光还有些散焦,手里的烟灭了一根又一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响了一声,靳卓岐看了一眼,是个没备注的微信发来的消息。 他盯着看了两三秒,才想起来林思凝还在楼下。 手里的半根烟没抽完,他碾灭往楼下走,站在台阶上,老远看到台球厅有个背影挺眼熟的男生在跟她说话,林思凝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她社交能力极差,很少很陌生人说话,胆子很小,别说人了,连动物都害怕。 靳卓岐没走过去,靠在台阶围栏上,单手揣着兜,长腿支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没点燃前口腔里一股艰涩的烟草味,烟火顺着烟头往唇齿中冲击,辛辣又冲。 注意到有人过来,模样有些熟悉,好像是靳卓岐的朋友。 还在夹娃娃的时候林思凝就在想,一会儿他过来她也要装作什么都听不见,她很少来这种场合,在a市生活了十八年,也只是在学校跟家两点一线,此时只能祈祷别有人注意到她跟她搭话。 可没想到,他一走过来,就忽然问了这一句。 信息量超越了她的认知,让林思凝有些错愕的同时,脸颊爆红,眼神闪躲,吓得不轻。 她哆嗦着唇,猛地摇头:“没,没有过,什么都没有!” 靳卓岐这个人冷淡到了骨子里,她的所有胆量都给了靳卓岐,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献媚,从来不会有什么反应。 俩人的关系止于拥抱。 “你喜欢他什么?”男生目光从林思凝的脸颊上寸寸划过,让他心里有些发痒,朝着她走近几步,眼神带着些许玩弄。 “你跟他不如跟我,你看我怎么样?” 林思凝听言,双目睁大盯着他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地说: “你……你别开玩笑了,他在楼上。” 男生笑了一声,距离又凑近了些,声音几乎贴在她耳畔了。 “那又怎么样?他有当众承认过你是他女朋友吗?别开玩笑了。” “你觉得,他要是看到我们俩待在一块,会把你甩了还是护着你不顾兄弟感情揍我一顿?” 他的一字字蹦出来,击打在耳畔,林思凝的脸色也逐渐泛白,手指紧紧攥着,要把手心都扣烂掉。 余光中,林思凝看到了站在远处台阶上不疾不徐抽烟的靳卓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语调里有些急促,朗声叫:“靳卓岐。” 共吟 第9节 男生听到她喊,回头,顺势退开了距离。 林思凝忙不迭地从一侧跑过去,双手抓着靳卓岐夹着烟的手臂,滚烫的烟蒂经过女孩的晃动,落在她娇嫩的虎口处,她疼了一下又松开手,双眸含着眼泪看靳卓岐。 “靳卓岐,我不想玩了,你能送我回去吗?” 靳卓岐漆黑的双眸睨着她,又看向远处走过来的男生,他嬉皮笑脸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玩闹。 “我还以为她一个人在这儿呢,打了个招呼。” 他从旁边越过往上走,不忘跟靳卓岐打招呼:“我上去了卓哥。” “嗯。” 靳卓岐重新把视线放回林思凝脸颊上,瞧见人泛红的眼圈,静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要不要分手,我送你回去。” 声音很低,有些烟熏过的哑从头顶落下,林思凝骤然松开了手,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有些无助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低着头说:“不要。” “不要不要。”她加重呜咽的语气重复咬字,又不敢抬头跟他对视。 他太无情了,或许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没认真,他甚至没说过要跟她交往,只是任由着她在他身边,可听到这么随意的就要不相往来,林思凝还是想挽留些什么。 靳卓岐那根烟刚好抽完,他没带纸,只是默默看着林思凝哭,听到她回答他也没什么反应。 一直到女孩的抽泣声渐弱,小声说着“我不想”。 等她哭声渐歇,靳卓岐才淡淡落下一句:“自己回去。” 说完转身往楼上走,林思凝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眼睛睁大追着他的背影,觉得一时之间喘不过气来。 “靳卓……” 靳卓岐的音调抬高了些,嗓音有些低,留给人一个冰冷无情的背影,让人望而止步。 “别跟。” 林思凝眼眶更红,站在原地很久,明显有些崩溃,又独自站了不知道几分钟,自愈情绪,才失魂落魄地从这里打车离开。 靳卓岐上了楼捞起外套就走了,李拓手里还捏着台球杆,流利地对着花色球朝着黑八,一杆入洞,扫见他的背影,朗声问他去哪。 “酒吧。”他声音懒然。 李拓没跟着,靳卓岐自己去酒吧喝了酒,如果不是家里冰箱的酒被他们几个喝光了,靳卓岐只想回家躺着。 酒吧新来了几个卖酒妹。 其中一个女孩目光落在远处正在喝酒的靳卓岐身上,他一个人坐在卡座上点了杯威士忌,五指掌着杯口闲适晃着,时不时喝一口,动作懒散,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样子。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大概是自己来的。 远远看过去,不得不承认,那张脸是真出挑,让她一眼捕捉到,放在视线范围内,一直也忽视不了。 他手里那根烟燃完,随后扔在面前的酒杯里,烟被浸灭,晃荡着飘在酒面,少年躬着肩胛骨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骨节清晰分明的手指勾着,一举一动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只不过看上去很冷,透着“别来扰爷兴致”的怠懒气息。 长相艳丽的女孩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她散着长发,脸上的妆容很浓,三月天,穿了件黑色长裙,显露出很有料的身材。 走过去顺带不忘拿了两瓶伏加特,放在靳卓岐旁边,偏着头看他,推荐说:“要喝点这个吗?”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女孩很有眼色地拿了个新的透明玻璃杯给他倒酒,一边又问:“你自己吗?” 他嗯了一声。 酒杯推到他面前,他接过,女孩的眼睛跟他对视上,少年的瞳仁很黑,内双的眼皮,只有眼尾露出一些眼皮的褶皱留白,长睫挺鼻,五官硬朗,酒吧的走灯本就恍惚,落在他的侧脸上,切割成明灭分明的两道,面部的轮廓感更足。 她心里蓦地一空,有一瞬间的迷神,眼神盯着他那张脸移不开,嗓子眼莫名的发痒:“你成年了吗?” 靳卓岐轻笑了声,放下手里的酒杯,手肘放在吧台上,身子微微往后仰,因为这轻微的笑意,胸腔微震,喉结滚动,性感撩人到让人脸红心跳。 也是,酒吧没成年应该进不了。 女孩直勾勾盯着他,搭讪着说:“我刚毕业没多久,只不过学习不好,其实考上了很不好的本科,学费太贵了就没去上,就在这里卖酒了。” 她刻意压低了嗓音,让声线变得极软极弱,拖腔带调,每个字音都刚好踩在点上,显得整个人都有些乖怜。 靳卓岐丝毫没回应,手里刚点燃没多久的烟火烧得更加猩红。 半久,扫了一眼那两瓶酒,又往她身上撂了一眼,声线磁质:“你再拿两瓶最贵的,记我账上。” 他站起身要往外走,女孩忙不迭地追上去,手指下意识想拉他的手,靳卓岐却像是应激似的躲开,随后不留痕迹地扫了她一眼。 大概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女孩眼睛一眨不眨站在原地,目送靳卓岐离开了酒吧。 等少年的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捂了捂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 “我日了……” 靳卓岐打车回了公寓,开了灯,公寓里一片漆黑,冰冷灌满客厅,寒气仿佛无处不在。 他开了空调,坐在沙发上,盯着面前漆黑一片的电视,翻开面前茶几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咔啪”一声打开,仰头喝了两口放在电脑旁边。 桌面上还是一张三个月前的yes杂志封面,女孩刘海刚好遮住些许眉毛,长发被水润湿贴在后背上,左边脸颊中央有颗黑痣,右眼眼尾一颗比较淡,画了精致漂亮的素颜妆,穿着一件绀色水手服,赤脚坐在波浪翻滚的海边,莹白纤细的胳膊抱着双膝,手里捏着一支带刺的红玫瑰把玩,指尖那抹红或许是画上去的,血红的燃料如同被扎破了手指。 她偏着头目视镜头,一丝情绪也无。 翻滚过来的水花吹动着裙摆,裙子紧贴着玲珑身材,一副自由又堕落的厌世模样。 靳卓岐翻开手机微信那个没备注的人发来的视频,按理说应该是几张她拍摄的未授权杂志封面图,不过后面还附带一段长达十五分钟的视频片段。 他点开,即便有十五分钟那么长,但也只显示了几秒钟试看,视频中女孩穿着一件白色长裙躺在床上,脸颊很红,似乎是喝醉了,呼吸很重,许是很难受,皱着眉一直在床上挣扎扭身。 对面:【这次要涨价,一口价二十五万。】 靳卓岐问:【这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喝醉了而已。】 【但是别人怎么看,就不关我的事儿咯。】 她倒是想做些什么,没得逞聂召就醒了,差点跟她闹自杀。 【你要买吗?不买我就卖给别人,你应该知道现在网上有很多人骂她,但也会有多人想要她的照片的。】 靳卓岐随手转给了她钱。 又问:【还有么?】 对面收了钱才回复:【没了,全给你了,最后一次了,所以才要这么贵的。】 给他发了完全的视频片段,又回:【你自己保存,微信互相删了吧,我可不想惹麻烦。】 靳卓岐没保存,眼神里看不出情绪:【你最好保证别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不然老子蹲局子前先把你弄死。】 文艳还真产生过要把这段视频卖给别人的想法,毕竟她只是试探着狮子大开口,对方不同意了再降价,但没想到对面那么爽快就给她转了这么多钱,这已经远远超出商用版权的费用了,她自然会想,要是卖给别人,或许更高也卖得出去。 只不过她没想到都现在这个样子了,这位一直往来的老板还是这么喜欢聂召,愿意花高价买断这些照片的所有权。 看到对面发来这句话,她还是有些害怕了,她感觉的出来对面不是什么能够轻易招惹得起的人,她就算贪财,也更惜命。 【知道。】 说完跟碰了烫手山芋似的把靳卓岐给删掉了。 聊天框没消失,里面的所有聊天记录还在里面,靳卓岐从没保存过任何照片,酒精在逐渐升温的室内发酵,他感觉到脑袋很沉,压得神经痛。 身子往后半躺在沙发上,喉结上下有弧度地翻滚,胸膛起伏,或许有些干热,他脱掉了外套,身上只剩下那件单薄的纯黑长袖,因为躺着的姿势,薄薄的一层布料煲贴着胸口跟腹部,隐约能印出一块块健硕有型的腹肌。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他伸着长臂捞起,目光落在那条陌生来信上。 【我惹你了?】 盯着看了好一会,靳卓岐扯了扯嘴角,单手敲着字。 【单纯看你不爽。】 他长腿屈起,目光落在电脑的那张杂志图片上,脑海里不由自主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十八秒未完的视频,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深刻在脑海里似的自动来回旋转。 靳卓岐下颚抬高,眼眸无神盯着天花板的灯,有些刺目,他呼吸有些粗重,长腿往卧室走,宽大的掌心有一搭没一搭转着手机,上衣还没脱,只拉开了裤链。 第7章 周一,照常上课。第一节仍旧是凌季同的课,距离六月份高考还有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教室里仍旧是高一新生的状态,散漫,爱答不理,睡觉的睡觉传纸条的传纸条,还有几个趴在桌洞里玩手机,以及看夹在课本里的黄漫的。 或许因为三个月对他们这些以后会成为社会上垃圾的人没什么用了,凌季同也只是负责任讲他的课,只要不打扰他,以及完成他布置的作业,其他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坐在后排的聂召往讲台旁边的位置扫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卢湘坐在了那个位置,距离黑板很近,整天吸粉笔末。 她正低着头在写作业,聂召看了一会,脑子里在想放学后的事情。 马权给她发了地址,一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来没几天就玩这么刺激,聂召都有些不敢想今天之后她会怎么样。 三月份的天时冷时热,a市又下了雨,灰蒙蒙的天跟台海一模一样。 中午跟兆锐几个人一起吃了食堂,聂召回到教室瞧见卢湘已经回来了,手里捏着一个杂粮煎饼啃着。 “你想考哪儿的大学?” 她的成绩算是不错,也不知道怎么被分到七班的,聂召想到昨天她说的偷东西,可能跟那些人有关。 班里倒还算和谐,她来这么多天,也没见谁明显针对她。 “不知道,还没想好。”卢湘仰着头说,“哪里都好,不是这里就行。” 聂召点了点头,又听到她问:“你呢?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 她不一定会活着。 她想说可能会在海里,但又觉得会吓到卢湘。 卢湘只是看着她没吭声,但她知道聂召跟她不一样,聂召的选择或许有很多,她只有高考这条路。 聂召转身往后排走,意识散着听了一下午的课,一个字也没进脑子里。 放了学,她穿着校服往外走,拉链敞开着,鼓着风吹到两侧。 手机里除了马权给她发的地址,还有一条微信上,兆锐发过来的。 【别来,我来解决。】 共吟 第10节 聂召单手揣着兜,还真有些好奇那些人准备怎么把他送进去,她能想到的只有栽赃嫁祸,再过就没法自保了。 同样她也觉得靳卓岐这个人不是那么轻易被拿捏的。 打了车往西关西街去。 西关西街跟计生巷距离很近,那边的道路却更宽阔干净,路边绿化也弄得极为漂亮。周遭都是老旧的四合院和新建的别墅,也因为修建前没设置好,一些固有的院子改变不了,残留下了不少死胡同。 可能往里走很久,走到头才会发现此路不通,像是一个迷宫的错路。 政府正准备今年改善一下已经被顽劣小孩涂抹掉的路标,只不过现在还没动静。 聂召坐在车上玩手机,司机问她要不要听歌,聂召说都行。 司机对着后视镜看她,闲聊了一句:“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听什么歌?” 聂召想了想,说了个名字。 歌声夹杂着潮湿雨水的bgm缓缓流出。 “my tea's gone coldi'm wondering why i got out of bed at all the morning rain clouds up my window and i can't see at all and even if i could it'd all be grey but your picture on my wall it reminds me that it's not so bad, it's not so bad” 悠扬的声调听上去很轻松,bgm中的暴雨却像是在预兆着一些潜藏危险。 车子在道路上前行着,司机大概新手上路,时不时在马路上颠簸。 即将到达目的地时,聂召收到了一条堪称转折性的微信。 也就是因为这条微信,让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了堪称颠覆性的转折。 她打开微信,目光落在对面长达一分钟的语音上,微信限60秒,他发了三四条才说完,或许是因为信号不好,识文字的速度极慢。 她戴上耳机,不能加速,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把他的每句话都听清楚,强行灌进脑子里。 与此同时,夹杂着bgm中女人声嘶力歇的喊叫声骤响,以及一阵剧烈的落水声,仿佛有什么坠落进海底。 那嘶叫的女声大概带着些许恐惧惊悚,把正在开车听不懂歌词但误以为是一首很轻松歌曲的司机给吓了一跳。 耳畔的声音还在陆陆续续传播而来,带着电话过滤后的质感,字字清晰。 “聂召,我上次怀疑我们跟靳卓岐认识,就去查了查,结果查到了你身上,你应该不认识他,但他认识你。” “我应该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了,聂召……你,最好别去招惹他了,你离开a市吧,他发那条新闻或许不只是针对你,还针对孟寻哥。” 随后的语音内容像是炸弹一样,又如同坚硬的荆棘石块,一下一下重重砸在她的心口上,把一颗正在鼓动的心脏砸成碎肉,猩红的血黏在泥土里,看上去只有恶心。 她还没听完,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像是触电了般,有些痉挛的手指甚至握不住手机。 司机被歌声给吓到,不太明白现在小年轻的审美了,颤巍巍地问聂召。 “这歌,叫什么?是什么意思啊?怎么这么吓人。” 聂召视线开始恍惚,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司机,过了几秒才从窒息感中脱离似的,呼吸放缓,慢慢回答:“《stan》,是个人名。” “或许是一个人临死之前的呻.吟。” 司机眼神更可恐了:“啊……” 他随手换了一首七零年代流行的《吻别》,自言自语似的说:“那可不是什么好歌。” 车辆缓缓停在某个街道口,聂召坐在车里,到了也没丝毫下车的反应。 司机看了她几眼,正想提醒到了,看到她精神恍惚的样子,提醒着说:“哎,你还好吗?” 聂召瞬息抬眸,往窗外看了一眼,才注意到已经到了,她硬扯了扯嘴角笑,摇了摇头:“谢谢。” 付钱下车。 等车走了,聂召才站在陌生的道路旁,看着远处闪着的红绿灯跟远处高楼霓虹,缓缓蹲下了身子。 她从口袋里摸了摸,从中抽出了跟烟,还有一支从兆锐店里顺走的新打火机。 削瘦又高的女孩蹲在路边,手指被冷风吹的有些疼,她微颤着手指摁压着打火机,发出了“嚓嚓”响声。 打不着,手太他妈抖了。 聂召低垂着眸,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早知道这样,早知道是这个原因,她宁可死在台海不来这里。 现在好了,她以后的日子或许不会好过,还真的成生不成死不成了。 她对生死看的淡,人活一时,又不追求什么,只要开心就行了,因此前面的十八年她从未感觉到自己有什么负担。 她甚至可以说自己是个自私冷血,卑劣又漠然的人,当然这不是什么好词儿。 自私冷血漠然都可以,但卑劣不行。 手指颤巍巍地夹着烟放在唇角咬着,把手机揣进了裤兜里。 她就这样蹲在路边,胳膊伸长,胳膊肘抵在折着的膝盖骨上,薄雾从唇里溢出,迷乱了一张靓丽漂亮的脸,她仰着头往天上的星星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弹了下烟,烟头一截灰烬承受不住颤动往地上掉,抽了大概半根,手机滴滴的响了好几声,她才低着头把手里那半根烟扔在地面上,站起身揣着兜,脚尖踩着烟头转了好几下,又弯腰捡起来扔进旁边垃圾桶里,抬步往胡同里走。 手机打开,是兆锐的号码,她猜应该是马权用他的号码打来的。 聂召走到的时候靳卓岐正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瓶开了盖的酒,站在最边缘,手里夹着一根烟正在点。 身上挺少见的穿的很正经,聂召问过,他今年十九岁,四月一日生,比她大了整整一岁,听说是上学晚加上有一年休了学的缘故。 她忽然明白过来靳卓岐不像是个好学生,又学习很好的原因,他不是自己学,是为了让他妈安心,所以名列前茅,在南林稳居第一。 听卢湘说,高二上学期前,他就算是在一中、三中、附中、实验五校联考中也能拔得头筹,但在高二下学期因为时常请假,成绩一落千丈,倒是有人说是因为家里出了事,他没办法专心学习。 甚至高三他跟学校申请了休学停课一年,回来之后,靳卓岐重读高三顺便补高二落下的课程,但成绩变得不温不火,他丝毫不着急,一副摆烂态度让南林的班主任没少找他谈话。 一直到了高三下学期才重新登顶。 这个年纪的他少年气十足,带着一股清越的干净气息,学习好,被老师赋予厚望,也因为休学那一年发生的天翻地覆的转折,身上却又多了几分异样的成熟感。 此时穿着一件白衬衫,臂弯松垮地勾着那件黑色kiton西装,旁边路灯模糊,落在瘦到能看到骨节轮廓的手指上,夹着那根猩红火苗的烟,烟雾弥漫,活生生一个斯文败类的混球。 他不是没钱吗?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聂召又忽然觉得,如果不是那件事,他或许都不会抽烟喝酒打架谈恋爱,跟当初的她一样,想要耗尽自己的青春跟生命,活成垃圾。 即便卢湘没说,就凭他不爱学习还是想要他妈安心,次次考了第一名,聂召就知道在那件事之前他或许不是现在的样子,或许很乖,很听他妈妈的话,或许一路顺遂,考上名校,正好光明。 而这一切都被她的卑劣跟自私给毁掉的。 她站着看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拳打脚踢的声响,肉搏的声音刺着耳朵,夹杂着嘶声裂肺的吼叫声。 他一直站在旁边没吭声。 靳卓岐身边那几个朋友是个很会打的料,看上去瘦弱,劲儿却狠,单薄的衣服下满是常年健身的产物。他像是一个旁观者似的,又像是掌控全局的人,怕脏了手,不往混战中走一步,聂召甚至能看得清他嘴角那抹漫不经心的浅笑。 兆锐被打得站不起来,鼻青脸肿低着头鼻子往下冒血,一旁的马权也没落到什么好处,被额头破开了的付坤用手臂锁着脖颈摁压在地面上,付坤单膝抵在他受了伤还没完全恢复的那条腿伤,传来痛吟声以及马权剧烈的身体反应。 付坤只是单手摸了摸额头,手上一手的血,眼神都阴下来,往他脸上啐了一口血沫,声音不高不低:“就你这两三个人,还想找我们麻烦,九年义务教育没把你脑子治好一点。” 这样屈辱地被压在地面上,马权眼白里崩裂出红血丝,死死盯着他,忽然笑了一声,把视线转移到旁边站着的靳卓岐身上。 “杂种,没人教养的东西。” 付坤双手捏着他的下巴,手指逐渐用力,要把他的下颚骨都给拆碎掉。 “说什么?再说一遍。” 马权眼神里带着无畏的挑衅,含糊的语气也掩盖不住嘲讽。 “怎么?没人跟你说过靳卓岐就是个走狗——” 话还没说完,付坤一拳砸在他脸颊上,细看还能看到脸上的肉都跟着错了位,牙齿口腔里的血都要从嘴巴里溢出来,喷的付坤满脸都是。 他嫌弃地擦了擦脸,看着人躺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了样子,眼睛肿着,不知道是不是睁开的,付坤把他拉起来,人又浑身失力径直跪下了,手指支撑着地面,下一秒歪倒在地上。 “别装死,来我让你,不是喜欢找事儿吗?再打啊。” “行了。”靳卓岐的嗓音像是放了一晚冷掉的凉水,他扔了烟,抬步走过去,看着人躺在地上,也没丝毫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聂召站着的位置并不算完全的死角,靳卓岐倏然偏头往黑暗的巷口看了一眼,几秒后,眼睛盯着聂召的方向,身子移了个方向,盯着那抹黑暗,捏着那瓶酒朝着她慢悠悠走,好似黑夜中的猎物盯上了鲜美肉食。 他站在路上刚好照着的明亮处,能看出那双眼,漆黑不见底,无形的压迫感逼近,明明中间还有甚至是几米的距离,聂召忽然感觉到裸露在外的臂膀有些冷,她全身僵硬了一下,又开始抖,脚步却死死钉住似的没往后退。 靳卓岐却像是捉弄人成功了似的,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扬了扬,随后长腿忽然折了回去,往旁边墙壁的棱角上狠狠一砸,手里那瓶酒被整个破碎,玻璃渣碎了一地,湿痕在墙壁上形成一圈,又缓缓往下流。 他捏着酒瓶,微微低着头往自己手上划,动作漫不经心,却没留情,一直在掌心划出一个血淋淋的口子才停止。 血往下滴着。 聂召侧过头,没眼再往那边看。 她颤抖着唇无声骂,疯子。 马权还想干他。 没脑子的东西。 警车跟靳卓岐预计好的一样,在他垂着手开始滴滴答答流血,警车的响声响透整个小巷。 聂召下意识往旁边退了退,用手指挡着眼前的光,眯着眼往警车上看。 车灯也把巷口的一切人都照亮。 兆锐看到聂召在,眼神里明显是震惊的,他刚想上前,又想到马权之前说的,强行让自己站在原地没吭声,并用眼神疯狂示意她离开。 “都别动!!!” 几个警察下了警车,手里拿着枪对准几个人,“有人报警说这里聚众斗殴。” 几个人都站着乖乖举起了手,连躺在地上的马权也都挣扎着站起身,双手举起,鼻青脸肿地跟警察说:“警官,是他们动的手。” 骆霄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靳卓岐割伤的手掌上,现在还在往下滴着血,语气严厉:“谁先动的手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共吟 第11节 说完跟手底下几个人说:“全都带走,先送医院。” 骆霄是最后才跟站在巷口的聂召说话,他记得她,那个救猫的小女孩。 他皱了下眉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聂召扫了一眼警车里的人,说:“我路过,看到这里打架,是我报的警。” “这么晚了,以后最好不要一个人单独出门。” 骆霄叮嘱完,又说:“你也跟我们回一趟警局吧,问个话,很快。” 聂召说好。 巷口没有监控,马权被问话死认是他们先动的手,还举报那几个人威胁他们,不然饶不了他。 骆霄看着旁边坐着的聂召,给她倒了一杯温茶,放在桌面上,语气轻松道:“说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不要害怕,实话实话就好。” 聂召不太理解,只是打架斗殴,把他们都关进去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问。 她看也知道马权那个人少管所没少待。 她不太清楚她谈话的作用会是什么,对这件事的实质也没什么认知。 她只知道,不管跟他有没有关系,这件事必须要把靳卓岐摘干净。 马权怎么样不关她的事,她必须、也不得不护着靳卓岐。 聂召最先离开警局,骆霄坐在马权面前,隔着一层玻璃,皱着眉看他:“你们打架的原因是什么?” 马权快被问吐了,十分不耐烦说:“我刚不是说了吗?他们——” “行了!”骆霄眉头皱紧,“他手里那瓶酒就是普通的酒,根本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迷药,还有,已经有人看到是你们先动的手了。” “那个男生现在还在医院缝针,医生说伤口很重,我劝你们最好给我老实交代。” 马权听言,瞳孔微缩,眼睛死死盯着警察,仿佛自己听错了似的。 “指认我们先动的手?聂召指认的?” 警察没吭声,眼睛盯着他。 “你别忘了你待过多少次少管所,给你打个预防针,综合你的口述跟这次的情况以及那几个人的伤痕情况,你会留案底,你也是成年人了,不知道不能用打架斗殴解决问题吗!” “还有上次,已经查清楚了,是你们先故意挑事儿的,酒吧的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不是你故意把酒洒在人身上还骂人人会揍你吗??” “那他还打我了呢!!把我打成这样!你们他妈的不是被买通了吧!??”马权气的一口血涌上嗓子眼,挣扎着手铐站起身,把身后的椅子都踹翻了。 “快把他摁住!!”骆霄听到他的激动指控,脑子上的青筋都在跳。 靳卓岐从医院出来又去了一趟警局,一直到凌晨才跟付坤几个人出来。 夜晚风凉飕飕的,付坤就穿了一件花衬衫,冻得整个人都瑟缩着。 他用胳膊肘捅了下靳卓岐,挤眉弄眼说:“哎,刚才那个聂召,不是上次车站遇到那个学生妹吗?她不是跟马权一伙的吗?” 靳卓岐偏头扫了他一眼。 “你刚才不在,你没听见,那个妹妹说,是他们先动的手,那个警察好像认识她,还挺相信她的。” 付坤看向旁边另一个人,踹了一脚:“不信你问阿拓。” 李拓揣着兜,露出的胳膊上全是淤青,向来云淡风轻的人略显狼狈。 他点了点头:“嗯。” 付坤捏着下巴,又贼眉鼠眼地看向靳卓岐,咋舌道:“那个漂亮妹妹不会看上你了吧。” “不是,我们上次还推她下车呢。” 靳卓岐抓住了字眼,加重语气重复道:“漂亮妹妹?” “昂!”付坤重重认证,脑子里又回想了下那女孩的模样。 “挺漂亮的啊,个子也高,估计能有一米七,穿的也好看,身材也好,特别是那张脸,草,特他妈傲,感觉谁都看不起。” 靳卓岐勾着西装外套,手指插着口袋往前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咬着,旁边付坤抛了个打火机给他。 点燃,烟在口里狠狠抽了一口,眼睛半眯着: “是漂亮。” 第8章 马权被拘留一个月这事儿第二天就传遍了全校,因被记过大过,且事态严重,被处以开除学籍处理。 大概过了两三天兆锐才来学校。 中午去吃饭,一个男生趴在窗户旁边叫兆锐一起。 兆锐捞起衣服跟饭卡往外走,男生跟在旁边还有些懵逼,本来还想一会儿问聂召跟兆锐,权哥怎么回事来着,看到这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忙不迭跟上他的脚步,一边往教室里正在趴着睡觉的聂召身上看。 “干什么?怎么不叫上聂召啊。” 兆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没点燃,摸了几下又放了进去,口腔干涩,他神经都疼。 “别他妈叫她。” 男生还是头一回听到兆锐发火,表情都凝滞了。 “怎,怎么了?” 兆锐冷嘲了声,留下一句:“你自己问她。” 说完大步往食堂走。 男生跟聂召关系也算一般,每次出去她都一副生人勿扰的冷劲儿,身上穿的衣服也漂亮到让人不敢碰一下,大概是从台海市来的,身上没褪去的傲气总让人觉得她谁都看不起,平常除了一起去酒吧打个招呼之外,关系也就止步于此了。 他有那个自知之明,这群玩得好的男生明里暗里瞧上聂召的太多了,但没一个人敢凑上去的,更别说他了。 他不明所以,耸了下肩膀跟上去。 聂召醒的时候,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往后靠着,身上还披着不知道谁的校服,是个男款的,挺大,热烘烘的,她随意扔在课桌上,皱着眉站起身,一副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的模样。 去小卖部买了面包,干巴巴地啃完,往后仰着意识很散地坐在位置上等上课。 昨晚又下了一场暴雨,忘记关窗,风吹了一晚上,她发了低烧,吃了药还有些头疼,一直到今天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卢湘在旁边叫了她好几声聂召才回过神,偏着头眼神无神地看她。 “嗯?怎么了?” 卢湘在她脸上看了好一会,随后摇了摇头,把手里一盒草莓牛奶塞进她手里。 “给你喝。” 聂召低着头盯着那盒牛奶看了好一会,看到卢湘都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学习了,她才把手里的牛奶放在桌面,过了两三分钟,打开,喝了一口。 好甜。 她发现卢湘真的很喜欢很甜的东西。 大概是放在热水里滚过,牛奶还是热的,喝完胃部好像舒服了一些。 隔日中午午饭时间,班里人都像是饿死鬼投胎,下课铃敲响的那一瞬间,教室同学朝着食堂蜂拥而至,卢湘刻意往后排注意了一下,看到聂召还是在趴着睡觉,她捏着学生卡等教室里人不多的时候走过去,知道聂召起床气大,她有点不敢叫她,犹豫了很久,还没开口跟刚抬起头的聂召对视上了。 卢湘一时之间还有些愣,怯懦地说:“聂召,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聂召拧着眉,问她:“你怎么不跟别人一起?” 卢湘摇了摇头:“没人跟我一起啊。” 顿了两三秒,聂召还是站起身套上校服跟她一同去了食堂。 路上瞧见已经从食堂吃完饭回来的几个人,那群人中她只认得出兆锐,还有几个男生经常叫聂召,她记不住名字,而此时,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的在说笑。 “哎,权哥没事吧??” “聂召到底怎么回事?她没事吧她,不想干别他妈答应啊。” “估计看上靳卓岐了吧,我第一次见就觉得这女的肯定是个祸水,刚转来就不少人打听她,啧,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婊——” 话还没说完,余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聂召的身影,把后个字给吞了下去。 几个男生都只是把眼神放在聂召身上一样,跟往日天差地别的是,没叫她,没起哄,没打招呼,眼神反倒带着点审视跟敌对,冰冷的眼神上下梭巡着她,嘴角带着讥讽的弧度,像是不认识她这个人。 聂召倒是若无其事揣着兜,完全没给几个人眼神。 擦肩而过,卢湘忍不住地看了几眼眼神淡漠至极的兆锐,又看向旁边目空一切往前走的聂召,一路上几次张唇想问,但都没有说出口。 后来马权再没来学校,那几个人的嘴巴倒是死,没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进去,平常他跟兆锐像是双生子似的没分开过,马权不在,兆锐每次都是跟另外几个朋友在一起。 而那些之前经常在窗口开聂召玩笑,一到了下课经过都要吹着口哨叫她跟她开玩笑的几个男生,仿佛瞬息之间,全部消失不见了。 第二次模考结束,卢湘考了班级第二名,聂召垫底,倒着数大概也有十几名,她的卷子写的很随意,看上去认真,却都是胡乱写的。 或许是因为卢湘的原因,聂召扫了眼第一名的成绩,江悬,总分557,数学跟理综比卢湘高了两分。 最后一节课,数学老师叫卢湘去抱数学卷子,卢湘下了课叫了聂召一声。 她站在聂召课桌旁边,犹豫着低声问:“聂召,你能跟我一起去抱个数学卷子吗?” 聂召扫了眼她细胳膊细腿的,点了点头站起身跟她一同往办公室走。 数学老师的办公室跟班主任以及其他班级的两个老师是同一个,在办公楼三楼最尽头。 聂召跟她一同进去时,教室里只剩下了数学老师一个人,他听到脚步声喜笑颜开,看到聂召跟她一起,又愣了下,停下了站起身的动作,扯了扯领口,表情恢复到平常严肃的老师状态。 “你们俩一起啊?就在这儿,刚好我还说要不要再叫一个人呢,你们把这堆作业本也抱回去吧。” 卢湘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好的老师。” 聂召目光落在长发数学老师身上,随后走过去对卢湘说:“我抱作业本,你抱着卷子。” 卷子轻一些。 卢湘点了点头没跟她抢。 从办公室离开,聂召才看了她一眼,想问什么,又被楼梯转角的哭泣声给打断。 林思凝哭的梨花带雨的,一边往下走着,一边压抑着哭声不想让楼上老师听到,旁边朋友在不停安慰她。 共吟 第12节 走远了,卢湘回头看了一眼,小声八卦说:“我听说,林思凝好像跟靳卓岐分手了,这下看,应该是靳卓岐提的。” “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分了。” 聂召挑了挑眉,看她,忽然发问:“你有喜欢的吗?骆禹寻?” 卢湘被吓了一跳,猛地摇头:“我加上都没怎么跟他聊过了。” 更准确的说,对方好像也不太会聊天,有点笨,每次聊天的开题都是在干什么。 卢湘的回复倒也是绞尽脑汁的不重复,为了让对方觉得她没有那么敷衍,且礼貌。 写作业,背单词,做题,看书诸如此类。 对方也努力接下去,问:什么书?我好久没看过书了。 卢湘回复:《汤姆索亚历险记》 大概是为了产生交集,即便不知道这是什么书的骆禹寻还是硬着头皮回了一句:你看完能借给我看看吗?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挺感兴趣的。 他是某天在路上经过看到卢湘的,以前从没在这边见过她,只是碰巧看到她跟聂召在那条路上走,之后就瞧见了聂召来了酒吧。 卢湘给人的感觉跟看上去一模一样,恬静乖巧,学习努力,看到她仿佛能看到一股韧劲儿,又不刺人,简直完美符合骆禹寻的审美。 只是那一眼,就一头撞在他的心口上了,即便知道俩人差距有点大可能很难聊下去,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卢湘看到回复,后来反思过自己,她说话大概有些直,只是当时她就记得聂召说过,骆禹寻高中之后就辍学了,因为学习不好。 卢湘回了句:我买的是英文版的,你能看懂吗?你去附近书店买就好了,很便宜,十几块钱一本。 骆禹寻:应该是看不懂的,也行,我明天去买。 每次都草草的结束聊天,终于在这一天,骆禹寻没再继续给她发微信了。 “我大概是个无爱主义者,还有几个月高考,我只想好好学习,虽然我学习不好吧,但高考是我的命……你呢?你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 她对异性的抗拒与害怕到了骨子里。 她的命。 聂召思忖着这三个字,脑子里在想那个女人会不会也是靳卓岐的命,隔了大概两秒她说:“还债吧。” 原本来这里,只是想知道到底谁在搞她,她死也要死个明白。 现在知道了之后反倒走不了了。 她欠靳卓岐的,这辈子续命也得还。 她说完,老远看到了一个女孩还有一个脸上满是伤口的男生,应该是昨晚上在的,聂召有点印象但叫不出名字,男生手里还拄着个拐杖,隔了老远,肆无忌惮地用手指指了指聂召,一边跟旁边个头高挑的女孩告状。 女孩那双媚媚的眼悠悠扫了过来,扯着嘴角满是不屑,眼神交锋之后。 聂召移开眼对卢湘说:“放学你自己回,我有事不跟你一起了,下次请你吃面。” 卢湘偏着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忙不迭抓着她的衣服问:“你要干什么去?” 聂召卖着关子,眨了下眼语调轻松:“秘密。” *** 下课铃声打了,卢湘收拾书包时还看到聂召坐在后面玩手机,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外面还下着雨,a市这段时间总是下雨,春雨连绵不断。 她背上书包出教室门时聂召才开始从里面拿出了学生证挂在脖颈处。 “我走啦!”卢湘隔着窗户挥手,又说,“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手机都开着。” 聂召摆了摆手,又听到卢湘自言自语似的说:“明天见。哎不对,明天周末,下周见吧。” 聂召又挥了挥手。 第9章 外面下了雨,聂召昨晚就被卢湘提醒今早要带雨伞,雨伞是个透明的,上面印着很多小黑猫的印花,卢湘买的,说很像那只小猫。 聂召不像卢湘那样背了很多书回去,手里只拿了一把钥匙,还有一张学生证,口袋里放着新买的几千块钱的手机,害怕被雨淋坏,扔进口袋里了。 钱还是葛元凯转给她的。 她按照往常回家的路走,脚步不快不慢,漂泊大雨看不清远处,视线很模糊,路上萧条无人。 距离家还有一段距离,还没过了那个铁轨,所以这里算是富人区。 旁边是前些年刚改好的小区,高楼耸立,建设得跟市中心的别院一般豪华,听卢湘说,大部分是些跑去香港致富之后,给老家人的安置之处。 她脚步一顿,撑起伞网上抬了抬,透明的雨伞之下露出女孩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她仰着头往小区楼上看。 模糊的雨幕中隐约能看到最高层套房的虚弱灯光,这条路背靠着小区楼房,抬头往上只能看到一个个紧闭着的落地窗,看上去个个都是有钱的主儿,房主大概都是些达官显贵的少爷。 手里的雨伞被骤然夺下,径直砸在地面上,重力之下压着湿漉漉的水坑,弹跳起很高的水花。 旁边的路灯照得比别的地方都要亮,骤雨不停,地面像是黑夜炸起的烟花。 聂召倏然转过身,没了雨伞的遮挡,雨水从头顶往身上灌,不时,她全身湿透。 微张着唇呼吸,雨水从睫毛下滴落,她眯着眼往肇事者身上看,又扫了一眼被夺走暴力扔到地上的雨伞。 即便眼前是陌生的面孔,聂召也清楚对方是谁。 旁边还站着几个男生女生,最边缘一个男生带着黑色卫衣帽子,低着头抽烟,一眼也没往这边看。 聂召没叫兆锐的名字,目光落在面前个头比她要高了一头孔武有力的男人身上。 寸头,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臂膀的肌肉块很大,脸上有道疤。 聂召有点想笑,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她看上去很会打架吗? 兆锐没跟他们说她根本不会打架?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男人没过来,聂召是被另外几个女生抓着头发扯到旁边一个房间的。 门被关上,房间只有身后很高的地方有一个通风窗,只不过天色过于低沉阴暗,只照进微弱的光,聂召却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像是失了明。 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太过陌生,聂召会怀疑这个女生跟她也有仇,头发像是要从头皮上撕扯下来一般疼,随之而来的一巴掌打在侧脸上,让她有些耳鸣。 脸颊发麻,口腔里溢出了一丝血腥味,聂召一直闭着眼没吭声,不高不低的声音压在闷热潮湿的雨水里,像是喘不过气似的。 “我认识你吗?” 女孩笑嘻嘻地说:“不认识吧,我毕业了,之前也是你们弘高的。” 聂召感觉半张脸都要被打烂掉,肿胀着很高,衣服也没扯得稀碎,风吹的脑壳里面都疼。 她没再吭声,又听到女孩说:“不过我听过你,聂召是吧。” 聂召睁开眼,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仰头看她,语调毫无起伏:“知道我就行,下次见了面记得打招呼。” 不冷不淡的一句话,女孩表情瞬间冷下来,她往旁边扫了一眼,捏着一个棍棒闷在她后背上,旁边俩挟持着她的人看着聂召吐了一口血出来,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挡住了她的下一棒。 “嘉姐,别打死了。” 卜嘉穿着黑色皮鞋长靴,直接踹在另一个男生身上:“滚啊。” 说完一棍子打在聂召腿上。 勾着唇眼神阴冷看着聂召疼的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身子好像有点止不住的颤栗,才半蹲着身子揪着她的长发迫使聂召仰着下颚看她,卜嘉凑到她耳边,声音轻柔说: “看来你妈妈没教过你啊。” “新来的不懂事儿,就该知道知道规矩。” 话音落下,摁着脑袋往墙壁上狠狠砸了下去。 *** 李拓不知道从哪买来了一个牌桌,靳卓岐家大,放在某个落地窗前打牌。 靳卓岐坐在旁边翻着兴致缺缺,手里那盒软中华抽了大半,客厅烟雾缭绕,闷得烦。 一个穿着吊带长裙的女孩站在公共牌区前,河牌圈发出的分别是5h,7c,kings,queend,3c,她不太会玩,因此来了之后,目光一直偏头有意无意地偷看靳卓岐。 翻牌后,靳卓岐扫了一眼面前的牌,他的手指依旧没节奏地敲打着椅子扶手,轮到关煞位说话,靳卓岐百无聊赖地站起身放弃了手牌。 旁边付坤扫了他一眼,咧着唇笑着问他:“你干什么?说好的输了喝酒啊。” 靳卓岐从旁边桌子上换了一盒烟,打火机滋滋的声响在空气中燃起,他咬着烟偏头扫了他一眼,烟雾从唇齿溢出,双手勾着落下一句:“你们玩,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付坤莫名其妙地盯着人背影看了两眼,问旁边李拓:“他没事吧?” 李拓耸肩:“谁知道,他不一直这样吗。” 付坤瘪唇,注意到旁边女孩的目光,啧了一声,朗声开玩笑。 “自己走就算了,把我们的可爱妹妹的魂儿都勾走了。” 这屋里就一个女孩,听到他说,脸颊瞬间红透,低着头不敢往门口偷瞄了。 女孩不知道是谁带过来的,李拓扫了一圈,没看到林思凝,“林思凝没来?” 靳卓岐换女朋友的速度很快,对谁都一个样,最长的就是那位乖乖女好学生,过去两个月了,靳卓岐去哪都带着她,跑去接人,带她去吃饭,还跟人一起去看过电影。 身边几个朋友都说这是要安分了。 “快分了吧。” 付坤听懂了李拓的意思,漫不经心地一边弃牌一边开口:“这种乖妹妹怎么可能降得住卓哥,迟早得分。” 他倏然抬头看向李拓,一副很了解他的模样笑着说:“你还是认识卓哥太短,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让林思凝跟着吗?” 李拓眼神一顿,问他:“为什么?” “卓哥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他喜欢运筹帷幄的感觉,也从来不弃牌。”付坤放下手里的牌,靳卓岐一走,他也兴致缺缺了,本来就是娱乐,跟其他人玩没意思。 站起身绕过桌面,双指捏着他刚压下的两张底牌,翻过来,撂明给所有人看。 ——一张5,一张king。 两对,出现牌型的概率4.8%。 他们几个最高的只有一对,还是个7。 这局他必赢。 共吟 第13节 *** 靳卓岐打着一把黑色雨伞,刚出了小区门,往东边走两步,就瞧见了远处狼狈坐在地面上靠着墙壁的聂召。 她浑身湿漉漉的,沉重的衣服煲贴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头发一缕缕贴着脸颊,大概是没力气站起身,只是斜斜靠着墙壁,额头上的血坑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又溶入冰凉雨水里,她闭着眼丝毫动静也没有。 无声无息,躺一晚上估计能死在这里。 靳卓岐只是撑着雨伞站在路旁边,唇里咬着的烟还没抽完,他单手揣着兜,纹丝不动地盯着那边看,一双眼黑沉沉的,仿佛没有丝毫生气,只是静静看着那边,没有要过去帮忙的意思。 雷声轰鸣,雨水渐大,天空的电闪仿佛要劈开万物,耳畔的声音逐渐模糊不清,被淅淅沥沥的暴雨蒙住。 之后看的大概有些无聊了,扫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往那边走了过去,靳卓岐笑了声,转身往别墅走。 聂召感觉到面前有脚步声,才缓缓睁开眼皮,眼睛上有水,总是遮挡视线,她看了好几秒才看清面前打着雨伞的人是兆锐。 兆锐没旁观聂召是怎么被打的,也是赶巧,这周卜嘉刚好放假回家,就知道了马权被退学入狱,她跟马权关系好,自然看不过,又或许是因为一些靳卓岐的缘故。 站了一会他就走了,他没想过卜嘉会把她打成这样。 目光落在聂召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她的皮肤本就白皙,此时唇瓣干涩到崩裂,雪顺着把旁边雨水都染红了一些色调,莹白的脖颈上爬满了青紫的掐痕,里面大概蓄了淤血,人的自愈能力有一定限度,这种程度必须去医院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印象中冷傲的女生,像是苟延残喘一般躺在地上,头发贴着苍白的脸颊,浑身狼狈到看不清神色,兆锐看一眼就觉得很疼。 从她浑身的名牌跟审美上,不难猜出这女孩大概是哪家的有钱富二代,应该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兆锐不知道她为什么来这里,来弘高一个末流私立高中上学。 她好好待在她的世界里,或许会过得优越的多,这样的长相跟性格,是被不少人宠爱呵护大的,她本来也不会卷入纷争。 聂召没吭声,呼吸也很弱,耳鸣声持续不断,也不知道兆锐有没有跟她说话,黑暗逼仄的胡同里让人看不清,她看到兆锐盯着她看了几秒之后把她拉了起来。 聂召抬起手,被大力拉起来,腿疼的要命,只能用手掌撑着墙壁才能站直。 “疼。” “你还知道疼吗,我不说了不让你来的吗?你不来我本来能帮你解决。” 兆锐等人站直就松开了她的手,手心残留的温度冷到刺人,他忍不住颦了颦眉。 打了车,司机停在小巷,路灯清晰照出聂召红肿青紫的一身,司机被吓了一跳,眼神里透着想要害怕拒接的意思。 “多给你一百,送到那边超市就行。”兆锐扫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钱。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兆锐大概压着火,一直没跟她说话。 他不太理解聂召为什么要跟马权过不去,即便是她跟马权没有过什么交流,也应该知道他们这些人都跟马权关系挺好,她不来关系还能缓和,谁知道来了就算了,却光明正大站在靳卓岐那边,靳卓岐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帮她? 现在不光没人再会靠近她,她在学校也混不下去,只能落得一个被弄得很惨的后果。 他想不出来原因,又懒得问什么。 倒是聂召,坐进车里,不明所以问了他一句:“回你商店干什么?” 兆锐:“你不涂药?” 聂召笑了咳出来,骨头好似错了位,全身都疼得要命:“你帮我干什么?你不跟马权关系很好吗?” “不怕他出来跟你算账?” 兆锐忍不住想问“你招惹他干什么?”。 还没问,被聂召一句话堵住了。 “你喜欢我啊?” 兆锐侧头看她,眼底毫无情绪。 聂召摇了摇头,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后靠,闭着眼,声音很弱,大概也是疼得狠了,快要撑不住了。 “别喜欢我,我有喜欢的人。” *** 二十分钟后,舌尖魅味。 聂召坐在躺椅上,兆锐自己从房间里翻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扔给聂召,商店没安空调,只有一个热风扇,他也给插上了朝着聂召吹。 身上湿漉漉的,这点热气根本挡不了什么,只是烤了挺久,手指回温,她才张合着有些僵硬的指骨给自己涂药。 “别想太多,你这性格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兆锐说,“我觉得你很像我妹。” 聂召来的第一天就瞧见了,前台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相框,来了挺多次,也看清相框里是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年纪不大,皮肤白皙,眼睛圆圆的很漂亮,咧着唇笑着跟稚嫩的兆锐站在一起。 聂召以为是他喜欢的人,没想过是她妹妹。 女孩一头白色的头发,连眉毛睫毛都是白色的,不难看出,大概是有白化病。 除了病,聂召倒是觉得他妹妹跟林思凝的某些气质挺相似。 聂召借着远处的玻璃,模糊地扫了眼自己的模样,跟个鬼似的,她自己都没见过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又看向照片,自嘲似的笑了声。 “我吗?我像你妹?” 她妹妹看上去像是善良可爱的小公主,可爱甜美到人融化。 兆锐抬眼问她:“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吗?” 聂召低着头继续涂药,不知道什么劣质药膏,涂一下比不涂还要疼。 “一点都不沾边。” 兆锐又极力纠正说:“不是说长得像,就是感觉……感觉你以前是这样的。” 聂召停下动作,不冷不淡地抬起头对他说:“那你现在可以确定是错觉了。” 兆锐:“……” “我跟你妹大概天差地别,我这人呢,自私自利贪慕虚荣,人的坏毛病一点没缺。” 她也就随意涂了几下,等雨小了一些,一瘸一拐回了家。 兆锐看着人的背影,人愈渐模糊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兆锐才低着头给她发微信: 【聂召,别给自己找事。】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权想把她推出去挡枪,她才产生把靳卓岐当靠山的念头的。 【你要抱着想投靠靳卓岐的心思,还是最好清醒一点,除了他几个哥们,他不会护着任何人。】 第10章 聂召这辈子有两个她认为改变她人生的人,也是她觉得最为重要的人。 一个就是文艳,一个把她从孤儿院带走领养在身边的女人,跟她妈是亲姐妹,所以也算是她小姨。即便她陪/睡爱财没节操也没什么脑子,且后来她知道文艳是为了她亲妈留下来的遗产才去孤儿院找她的,她也觉得文艳很重要。 不是文艳,她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捡破烂。 小时候的记忆她全忘光了,甚至都不记得她以前住着的那个孤儿院在哪儿,也就后来长大了一些从文艳嘴里听说的,说那个地方早没了,说得亏她把她带了出来,后来新闻上就报道,那个孤儿院跟人贩子勾结拐卖小孩,至今还有不少没有名字的小孩儿没找回来全。 所以聂召觉得她重要,不管怎么样,她救了她的命。 第二个就是孟寻。 孟家的独子,算是她的隔壁竹马,她对骆禹寻唯一的那点好感也来自他的名字里有个寻字。 可太好听了。 文艳是在07年回到台海市的,她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当时特别有名的房地产巨鳄吴斌看上了她,两人在一起两个月之后迅速闪婚,聂召也是那个时候跟着去了台海。 因为跟着文艳乱跑,上学总是上不够年数,动不动就转学休学,她的成绩能好就怪了。 来到台海之后上初二,才开始稳定了下来,但落下太多她跟不上,又整天吊车尾玩闹违纪,天天被叫家长。 孟寻是当时他们搬新家之后的邻居,俩人刚好差三岁,聂召在上初中的时候他上高中,聂召上高中他上大学,从来没有在一个学校待过,但好在家离得近,聂召那时唯一的快乐就是一下课就去隔壁找他玩。 孟寻不爱说话,气质冷淡,书香世家,保持着礼貌从未对她的乱闹制止过一句,但聂召能从他眼里看出来那点看不起的鄙弃,即便强烈压制着,但小孩子的心很敏感,聂召从第一眼就知道孟寻不喜欢她。 聂召却很喜欢他,他像是一个她需要抬头才能看到的人,干干净净长得白皙,天之骄子,身上穿着也都有条不紊,身上有种她永远学不来的淡雅气质。 或许是因为礼貌,他又是一个心软的人,也时常会给聂召一点甜头。他一旦心软,聂召就得寸进尺。 一直到她初三,孟寻高三,即将高考,他几乎每天都在学习,经常不搭理聂召,又或许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抗拒她出现在视线里。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某天聂召逃课从学校出来。 她意外地看到了孟寻跟一个女孩走在一起,俩人手牵手,过了两分钟,在一个无人角落接吻,生涩,互相试探,满脸少年少女的纯情。 她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叫什么,只知道那个女孩穿着打扮都很朴素,长相也很普通,脸上有雀斑,但笑起来很好看,有个小酒窝,像是太阳一样暖洋洋的。 聂召匿名跟学校举报了孟寻早恋。 学校的八卦能力很强,瞬间就把早恋的对象定位到整天围绕在孟寻身边的蒋听身上。 聂召之后才知道,那个女孩学习并不算很好,是个肯努力但是就是学不好的人,听说爸妈都是附近的底层工作者,很不容易才能送她来这所学校上学。 她也不算学习不好了,能进台海高中的人,都是整个台海的佼佼者,反正聂召考不进去。 早恋事件曝光之后。 孟家没想过向来乖巧听话的儿子会早恋,在审问他时,他低着头不吭声,被爷爷罚跪在祠堂一整晚,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孟爷爷用蒋听威胁,他才红着眼,沙哑着开口说:“是我喜欢她的。” 向来对孟寻控制欲很强的孟家父母找了家教让孟寻在家复习,反正高二已经学完了课程,孟寻的自控能力向来很强,在家里能够很好的复习。 聂召发誓,她只是嫉妒心起,占有欲爆表,她只是想要孟寻不要跟她在一起而已。 学校看在孟家的面子上,也只会压着消息不会严肃处理。 至于那个女孩,她知道孟寻一定会保她。 聂召没想过的是,那个女孩跳楼自杀了,在教学楼五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患有遗传性心脏病的孟寻在当天被刺激住院,修养了整整半年,也错过了那一年的高考,重新复习的那一年,聂召很少见孟寻,他也不再掩盖自己的厌恶,只要聂召来,他就自己回房间。 聂召高一那年孟寻高四,他生日那天孟家举办了生日宴,会有很多人都在,聂召偷偷跑去二楼找他,手里的道歉蛋糕跟精心制作的手工礼物被孟寻狠狠砸在地上了,七零八碎的。 他个子很高,站着身子低着头恶狠狠看她,手指攥紧,好像在强忍着掐死她的冲动。 “你怎么好意思给我过生日?不要以为不提起就可以掩盖这件事,聂召,听听是你杀的,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怎么不去死?怎么死的不是你?” “从我家离开,别让我恶心了。” “你会遭报应的,一定会。” 共吟 第14节 聂召从来没感觉到孟寻说话有这么恶劣难听,像是一把冰刃,直直刺入聂召十五岁的心脏里,她身子都跟着晃了晃,眼睛大大睁着看他,眼底溢满泪水,又闪过了些许茫然。 她再也没敢找他,连做了一个月的噩梦,上吐下泻,又住院了一个月,梦里只有循环不停的一件事,她站在天台上,把一个女孩给推了下去,那个女孩被救,众人开始欢呼。 随后她也跳下去了,一头撞死在石灰地上,骨头被砸得稀碎,一滩烂肉往四处蔓血,周遭人只觉得嫌弃恶心,步步退让。 那一圈观看人的眼神,跟孟寻的一模一样。 持续了半年的大病初愈,聂召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的世界开始不再围绕着孟寻转,她变得张扬肆意,非同寻常的外向,爱玩也会玩,肆意挥霍青春,消耗自己,整天跟一群分不清是好是坏的狐朋狗友在一起,酒吧成了她的常去地,她不喝酒不抽烟,烟味难闻酒精误事,但学会化妆打扮,整天半死不活地陷入各种狂热刺激的氛围中直到凌晨时分回家,浑浑噩噩逍遥自在,好似没有明天。 那张在ig上爆火的照片就是当时葛元凯发出去的,发了个九宫格,其他的是另外几个朋友,单单她那张看上去又丧又厌世的照片火了。 玩了整整一年,寒假她跟几个朋友一起去普吉岛游玩,坐在甲板上看雪,可能是莫名的忧伤感袭来,聂召正在畅享她以后要做什么,她能想到最美好的事情就是跳海,其他死的方式太惨烈,太恶心了。 但又觉得命运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她,她杀了人,她梦了无数次孟寻跟蒋听来找她索命,是要还债的。 回去之后文艳忽然告诉她,蒋听死跟她没有关系,她根本也不喜欢孟寻,是因为她想要从孟寻身上得到钱,她能进入那所学校都是找了很多关系。 她临死之前给孟寻发了微信消息。 她哭着说她爸妈借了高利贷,整天都有人来找上门,她爸妈早就盯上了孟寻,逼迫她接近孟寻,跟孟寻要钱,她不想要这样,她活不下去了,所以跳楼自杀。 当时聂召只是在想,那孟寻为什么还要说是她杀的呢? 或许因为那个吻,蒋听知道自己喜欢上孟寻,也因为被公开早恋,她意识到自己跟孟寻的差距,她选择死。 后果当然只能由这个导火索聂召承担,如果她没有那么直接的公开,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越玩越糟糕,没有丝毫上进心,觉得自己骨头都即将腐朽掉,她整个人比同龄人更成熟,也更失败没有希望。 高二下学期开学没多久,葛元凯来她家打游戏,发现了她卧室有监控,不止一个。 聂召之前发现过在她不小心喝醉之后文艳想给她拍照卖钱,已经长了个心眼了,每次睡觉都锁门,也不敢喝酒,但这些监控好似是在她住进来之间就安装好的。 她没跟文艳说监控的事情,只是眼神下意识看向了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纸、文质彬彬的吴斌。 聂召忽然笑了一声,笑出了眼泪,一边擦着眼角一边往卧室走,随后在想。 这变态他妈的不仅仅想娶文艳啊。 她不得不拍摄图片给杂志社,跟杂志社签了三年卖身契,拿到定金之后迅速从家里搬了出来。 至此不光跟孟寻家距离颇远,也跟文艳那家断了联系。 可是事情还没完。 窗外还是狂风骤雨,聂召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房间漆黑,本来就夜盲的她丝毫看不见,她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灯光因为打雷而一明一暗,灯光一闪一闪落在她脸上,全身的伤痕有些渗人,一笔一道像是对以前的赎罪。 她疼得要命,又捞起桌面上从兆锐家里顺走的药,直接往手臂跟额头上怼,又一阵辛辣刺痛感袭击,借着忽明忽暗的光,聂召看清了生产日期。 已经过期一年了。 上次吐有可能根本不是因为喝酒,是吃的他们店里的过期方便面。 迟早倒闭。聂召懒得开微信骂他了。 视线放在远处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黑猫身上,它还是很怕人,时常都是自己窝在小窝里,跑都不跑一下,又或许聂召不在的时候它才会在客厅里行动起来。 聂召抱着猫去医院看过,动物医生说它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怕人,且本来也是野猫,要慢慢调养,等久了自然就知道亲近了。 医生艰难地给聂召解释说:“你知道创伤性后遗症吗?猫咪也是,你也说了它趴在树上两三天,猫咪在被剧烈的惊吓之后,产生一些不正常的反应,这种后遗症……好比人类的抑郁症?可能需要很久才能调节好。” “现在有些心理问题比身体问题更难医治,更别说这么瘦小的猫咪了。” “如果你想好好养的话,平常可以试图跟它亲近一下。” “它有点营养不良,但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控制一下食欲,慢慢来。” 随便吧。 养不熟的东西为什么要她试图亲近? 比她还要难伺候,她是养了个祖宗回来吗? 她躺在沙发上,浑身无力地看着它。 又想到这么久了它好像还没吃饭,浑身疼痛到站不起来的人又艰难地站起身,给它热了喝的倒了进口猫粮,天气转寒,又给它盖了一个小被子,才自己弯着腰捂着肚子呻/吟。 太疼了,感觉像是胃穿刺,脊骨也疼,头骨里也有什么东西在一跳一跳的,要炸开头皮。 聂召皱着眉头又感觉到嗓子干疼,从口腔里呕出一口血往嘴角流,她活到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种罪。 她不知道孟寻跟蒋听的罪她有没有还完,但好像是时候还靳卓岐的了。她胡乱擦着嘴角的血渍,眼神空洞地想。 那是上一年四月份,跟最近的天气一样,狂风呼啸,台风不止。 聂召的高二生活即将结束,也从家里搬出了四五个月之久。 孟寻大一末。 她某天回家给文艳过生日,忽然看到隔壁孟家开着门,听文艳说才知道,孟寻休学回来了。 他的心脏病发作的忽然,医生说最好做换心手术,否则这次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么多年,孟家其实一直在给他找心脏源,但一直也没找到。 聂召自认为对孟寻愧疚,更多的或许是爱,她留了个心眼,也让身边的那群朋友帮忙去找。 可能是上天真的觉得她对孟寻有愧,还真让她不到一个月就找到了,配型很成功,不久后就可以做手术。 对方是一个即将结束生命的重度抑郁症患者,聂召去看过那个女孩,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两年在一家私企做财务。 她说她觉得自己挺开心的,虽然家庭并不富裕,虽然爸妈离婚她自己一个人生活,虽然她学历不高工资也不高,但她是个乐天派。 她想要赚很多钱,以后买个老破小,在某高校门口摆个烧烤摊,慢慢养老,她每天都元气满满期待着新一天的生活,新一天的阳光。 直到某天她发现,疼痛的感觉好似比躺在五星级酒店吃着法国大餐更爽快,她开始习惯一个人习惯世界没有任何声音,习惯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高楼的边缘好似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她觉得,能够轻轻松松死去没有任何牵绊,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真的是一件太棒的事情了,这很酷,也很帅。 她也知道这不对。 后来她开始频繁自杀,夜里哭着醒来,一个人抱紧自己,眼神恐惧地看着狭窄逼仄又在漏水的地下室,没人带她离开,她住了院,也从未有人关心过,就算一句“最近怎么样”都没有,她彻底绝望,签了捐献心脏手术,决定消耗掉最后的价值。 她知道这样不对,她知道的,她拼命企图自救,但好像在她发现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也没人在关键时刻救她于水火。 聂召站在旁边,沉默地听完,问:“你想要钱吗?想要多少,我给你。” 她可以拍很多照片吧,只要这张脸还有价值。 女孩笑的很开心,说:“谢谢你啊,你叫聂召吗?我可以叫你召召吗?” 没人这样喊过,好腻歪的昵称。 聂召说可以。 而在后一天,聂召知道了另外一个消息。 这个心脏已经跟另外一个女人配型成功了,女人的儿子在极力筹钱,甚至借了高额贷款,医生原本跟对方安排好了手术。 聂召的出现,给这件事造成了扭转性的变化。 她脑子忽然有些乱。 她又偷偷去看那个女人,看到女人满脸苍白躺在病床上,她脸色很沧桑,头发有些许过度疲惫后的泛白,浑身插着管,跟孟寻一模一样。 可是孟寻才20岁啊。 她竟然会这样想。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把她吓得一身冷汗,她仓皇从病房里出来,下了电梯,不小心撞到一个少年。 当时她戴着口罩跟棒球帽,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已经在杂志社小有名气,她自然不愿意被别人认出来她在医院。 她没太看男生,只记得当时男生抓住了她的手臂,声线很磁性,长相青雉,声调却疲惫低沉。 看到她的那一刻,眼底似乎腾升起了一模亮光。 “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看向他,觉得自己这样都能被认出来是不是有点太夸张,她轻笑了声,说:“你想签名的话,我可以给你签,刚好带了笔,要签在哪里?” 男生只是盯着她不吭声,聂召直接在他那件看上去洗到泛白的衣服上写下了潇洒的一笔。 他没反抗,应该是很开心的。 “请不要告诉别人我来医院哦。” 聂召朝着他眨了下眼,出了医院,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眼底的笑意瞬息泯灭。 这件事毕竟是她透出来的,她找到那个女孩时医生并没有告诉她已经跟别的人配型成功了。 也不难想,因为聂召的知名度,对方知道她是房地产大佬吴斌的养女,而吴斌跟孟家一直以来都有密切的合作,她第一句话就说的是要给孟寻做配型,对方当然不敢反驳什么。 吴家,在这所医院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因为女孩捐献的忽然,刚好碰上当时来这里治病的靳如馨母子,在第二天就签署了心脏捐献手术。 医生说让他们现在医院修养几天,还要观察。 等着等着,等来了无望。 聂召试图把这件事还原到原本的样子,但吴斌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当时他的公司出现了资金周转不开的问题,他像是献媚似的把这件事告诉了孟家,以此求得资金来持续公司正常运作。 至此,这件事已经发展到了她不能控制的地步。 她承认自己是有私心,孟寻才二十岁,大好青春刚刚开始。 他天之骄子,娇生贵养,根正苗红,品行好坐得端,有梦想也有报复。 他的目标是学习医学,济世救民,他想要那些普通人也不再受到疾病的困扰。 她喜欢他。 可他不知道,他的命也是占有了另一个普通女人的名额才得来的。 就因为孟家知道自己儿子会怎么想,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在瞒着他。 聂召一直不敢见孟寻,但她还是去找了他,只要她告诉孟寻这件事,孟寻会选择自己死吧。 孟寻不想见她,她也没机会告诉孟寻了,逃避似的任由着事情肆意发展。 靳如馨死后,聂召曾经试图联系她的儿子,但一直也没找到对方去了哪。 于是她又开始夜夜笙歌麻木自己忘掉这件事。 迷迷糊糊之间,窗外又开始了一场暴雨,夹杂着电闪雷鸣,好似要冲破落地窗。 她浑身无力躺在地板上,微微动了动脖颈往外看。 共吟 第15节 吴斌公司被搞得稀巴烂,现在坐牢要十几年,大概跟靳卓岐脱不了干系。 她还没完。 吴斌,她,接下来是不是孟寻了? 靳卓岐想要一命换一命吗? 聂召闭着眼,唇瓣干裂,身上还有血在往外渗,眼角被刺出些晶莹,顺着眼尾陷入头发,湿湿的。 那还是拿她的吧。孟寻的命比她要值钱。 第11章 聂召在凌晨疼醒,挣扎着站起身打了120之后就昏迷过去。 醒来,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了,额头上围了一圈绷带,她平躺着盯着天花板,有医生注意到她醒来,扶着她坐起身。 小护士个头小小的,一双圆圆的眼睛像葡萄,戴着口罩也难掩惊讶的表情。 “你醒这么早?饿了吗?医院楼下有早餐卖。” 聂召摇了摇头,又感觉唇上有些疼,嗓子也干,破铜锣嗓似的声音: “谢谢。” 小护士又说:“你的手机刚才响了。” 说完她就把旁边的手机递给了聂召,方便她拿。 聂召又说了谢谢,小护士从病房离开。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事可以摁旁边的红色摁钮。” 聂召点头,视线移到手机上,一个小时前,葛元凯打来的。 给他回拨了过去。 “有事吗?” 葛元凯听着聂召的声音,微微皱着眉问:“你嗓子怎么了?” “感冒了。” “哦。” 葛元凯没怀疑,问她:“你要不要回来?我给你安排地方,或者我给你安排出国。” 他没那么大能耐,真要安排也只能去求他爸。 聂召说不想去。 葛元凯沉了口气:“聂召,你还是回来吧,这事儿本来就是——” 听到那边没吭声,葛元凯又不知道要不要说了。 “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没事挂了。” “欸不是啊。”葛元凯吞吞吐吐半天才吭声,沉了口气,“我要走了,后天的飞机。” 聂召盯着空无一人的病房,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腿上,问:“去哪?” “你知道的,我爸一直想让我进部队,不是个三五年回不来,我也没得选。” 葛元凯早上给她打电话前还一个人去了海边,跟前炮友睡了一晚,此时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抽烟,早上人少,只有几个散步的来来往往,空气都冷得刺鼻。 他盯着东边那刺目的阳光,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他不得不走,但他走了,聂召就没人管了。 她平常看上去跟谁都能玩在一起,但把对方当真朋友的几乎没有,她看上去薄情又冷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颗心冰凉凉的,葛元凯都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跟她玩到一起。 “你有事给他们打电话。”葛元凯只能这么叮嘱。 聂召:“哦。” 葛元凯啧了声,有些不满地嚷嚷:“你这么冷漠的吗???我进部队之后手机都不通了,能打个电话回来都难,我真服了,不知道我爹怎么想的把我送那边受苦。” 听着他那跑跳如雷的语气,聂召勾了勾唇,拖着调子:“为你好,等你回来,还有他的关系,想干什么不成?” 葛元凯很潇洒地说了句:“哥志不在此。” 说完,电话双方倏然沉默了几秒。 葛元凯声音有种说不明的低落:“召,别玩了,好好过。” 聂召仰着头,眼睛酸疼。 唯一对她好的人也要走了。 “不给你送行了。” 她声音有些闷。 葛元凯顿时有些激动了:“你他妈不会哭了吧?不至于不至于啊,哥还没死呢。” 聂召的情绪瞬息收回:“滚,挂了。” “哎喂,等会儿,我还没说完呢。” 葛元凯又一句一句跟交代后事儿似的:“你,别跟他们一起玩了,去了垃圾大学也行,也别上那什么破网了,我手上的钱都转你银行卡了,你省着一点儿,应该还够你逍遥个几十年的。” “也别联系孟寻哥了……” 葛元凯又迅速转移话题说:“等哥回来,说不准谋个一官半职的,有我什么就有你什么。” 聂召身子往后靠了靠,手机都没力气拿了,只是开了扩音垂在身侧的被子上,缓缓听着。 “行。” “还有。” 半久,他说:“别吃特效药了。” 聂召说好。 *** 聂召下午就出了院,跟学校请了假,躺在家里足足一周才重新回学校。 黑板旁边写着几个粉笔字,距离高考还有六十天。 后来的几天,聂召都在教室食堂跟厕所三点一线。 她脑子里想到了葛元凯说的,让她上个大学。 葛元凯学习很好,大概因为家里没一个学习差的,他就算不学随便看看书都能考到全年级前几,每次都特别傲地夸自己聪明,让她多跟着他混也能补补脑子。 葛元凯比她大一岁,在台海上了一年大学,即将入队当兵,顺应他爸妈原本安排好的,大概要三四年才回来。 聂召低着头看了眼手下的数学课本,看了两三秒,合上,又两三秒之后重新打开。 就当熬过毕业打发时间了。 从厕所回来,桌子上湿了个透底。 聂召站在过道旁边扫了一眼,书被乌黑的水沾染的成了团,还有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黏在上面,一桌子的垃圾让人恶心到想吐。 卢湘注意到聂召的举动,忙的走过去,抿着唇站在她旁边有些生气了,但又没有办法。 聂召揣着兜,抬脚随意踹了下凳子,跟危楼似的凳子摇摇晃晃几秒,零散成一堆废柴。 应该是被谁直接拆掉了螺丝。 “聂召,你跟我坐吧。”卢湘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说。 或许是因为这半个月来遇到的这种事情太多了,走路时不时被撞一下,接热水被打翻烫红了手背,以及往她抽屉里放土钉,一些小学生的校暴行为。 卢湘有说让她去告诉老师处理这件事,聂召反问她:“你当时被造谣怎么不告诉老师?” 她瞬间没话了。 聂召跟习惯了似的挺平静,一丝波澜也无:“没事,我去办公室问问能不能再找个凳子。” 卢湘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看平常去食堂时会遇到兆锐那几个人,他们要不就高声故意侮辱人,要不就用眼神挑衅地盯着她看,卢湘自然也能看出来聂召被欺负跟那些人有关系。 她的预测还真预准了。 “那你快点去,快要上课了。” 聂召“嗯”了一声,揣着口袋出了教室的门,一整个下午都没回去。 就剩下两个月毕业,她大可一直请假不回学校,或许当时她就不应该入学。 去了办公楼三楼跟凌季同请了假,很意外,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直接同意了她的假期,语重心长地说:“最近是关键时刻,其实老师也知道对高考提高不了多少了,你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不然等高考那天晕倒了就什么都白费了。” 说了一堆,聂召掏了掏耳朵,觉得这凌季同是不是发疯了?平常在课上对学生要打要骂,忽然这样她还有些不习惯。 出了办公室的门,从过道离开时聂召还下意识透过玻璃往办公室看了一眼,目光扫了一一眼凌季同刚才着急忙慌关掉的笔记本界面,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 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她扯了扯嘴角,低着头往大门口走。 给了请假条,一路畅通。 李拓最开始看到从门口出来的聂召,两个学校的距离实在太近,站在这儿眺望他都能撇清女生的脸,更别说聂召那身形,那漂亮的身姿整个a市高校找不到第二个。 李拓捅了下旁边的靳卓岐,说了声:“喏。” 靳卓岐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又往前看,一眼盯住了远处那道人影,她低着头,长发散着揣着兜,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听。 旁边付坤也好奇看过去,笑了:“哟,巧不巧,遇到一个逃课的了。” 李拓笑了声没吭声,他大概知道靳卓岐为什么关注这个女孩了,只有付坤个傻逼还以为她人好才帮他们在警察局说话。 “你一会自己去啊?要不我也买个菊花给阿姨?或者敬个酒什么的。” 靳卓岐剜了他一眼。 付坤立马做了个闭嘴的姿势,这可不敢开玩笑。 “我闭嘴。” 共吟 第16节 靳卓岐打了辆车扬长而去。 一旁李拓也挥了挥手,双臂承在后脑勺,懒懒散散地往前走:“我回去睡觉。” 付坤忙的勾着李拓的肩膀把他拉过来,兴致挺高地提议:“我们去打游戏呗,晋级赛了,带带我带带我。” 李拓毫不留情:“松开,不玩,睡觉。” 付坤松开手,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吼着:“整天就知道睡觉!怎么不睡死你啊,傻逼!” 说完自己怒气冲冲去了附近网吧开了个机子。 这个时间点人不算太多,一台台电脑几乎都空着,网吧里静悄悄的,只有键盘噼里啪啦的微弱声响,还没走到位置上,好巧不巧又看到了刚才的妹妹。 他转了个头跟她旁边的兄弟换了个位置,坐在聂召旁边,咧开唇很友好地打着招呼。 “hi~这么巧,还记得我吗?” 聂召带着耳机,停下了手里敲键盘的动作,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有事吗?” 付坤咳嗦了声,略含歉意地说:“上次不好意思啊,不是有意的。” 他可能真的会错了靳卓岐的意。 聂召往他旁边看了一眼,没看到靳卓岐,又问:“他没跟你一起?” 得。 还真看上卓哥了啊? “你指的谁啊?”付坤眨了下眼,故意问。 聂召很直接,眼睛跟他对视着:“靳卓岐。” “你会打游戏吗?带我上个分我就告诉你。” 付坤很是为难地说:“平常要卓哥行踪的很多的,我也不能只告诉你不告诉其他妹妹吧。” “开游戏。”聂召神色淡漠,撂话。 学习她不行,其他的就没她不行的。 “爽快!” 付坤加了她的游戏账号,瞧见人的段位,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卧槽”,眼睛都亮了。 深藏不漏啊。 随后开了晋级赛,全程被聂召的操作秀到,他基本是躺赢。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他认识的女孩打游戏这么牛逼的。 兴致冲冲地准备开第二局,聂召直接退出了。 “行踪。”她手指屈起,敲了下桌面。 付坤第一次见她还真没想到聂召这性格,说话都直来直去的,很硬,有种命令人的感觉。 但又不觉得烦,说实话,对比林思凝那种整天在靳卓岐旁边哭哭啼啼的人来说,他更喜欢跟聂召这种性格的人交朋友。 “他请假了,没在学校。” “去了陵园,就光明路那边那个。” 怕从段位上掉下来,付坤也不玩了,从口袋里抽出一根棒棒糖吃。 墓地? 外面正在下雨,天色有些昏暗,比平常天黑时间早了有两三个小时。 这个时间点,去招鬼作法吗? “他去那干什么?” “今天是他妈的祭日。”付坤说。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弹,聂召脑子都空白了。 她瞬间扭过头去看电脑上的时间,五月份了。 她清晰地记得孟寻做手术的时间四月二十七号,也就是说,在孟寻做完手术的第三天,靳卓岐妈妈靳如馨就去世了。 她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盯到眼睛酸疼,垂着眼,睫毛微颤,几秒后骤然站起身急,动作很大,旁边几个人都看了过来,女孩只是跟机械一样,转过身匆匆往外走。 “欸?你那么着急干什么……”付坤咕嘟着看着人背影。 聂召在门口打了车,这里到陵园大概要半个小时,她又去花店买了一束白色玫瑰,到了陵园之后因为不知道在哪,聂召打着雨伞抱着花在里面转了很久。 晚上没什么人,灯光倒是亮着,她看着一排排墓碑,在想她死了之后或许只有葛元凯会给她立一个。 大概过了有十五分钟,聂召老远看到远处站着一个男生,个头颀高,穿着一身黑,手指里捏着一把黑伞,露出的一截腕骨,瘦到能看清分明的骨节。 聂召知道没走过去之前靳卓岐就注意到有人过来了。 他没转过头,聂召走到他面前,手指拢紧手里的白玫瑰。 靠近他那一刻,倏然一种冷意往身上冲击,她的牙齿冷到打颤,肩膀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这里的气温好低,低到仿佛进了医院的停尸房。 远处天边整个漆黑,光线照清雨水落下的痕迹,空气里潮湿又阴冷,处处显着死亡的气息。 “对不起。”聂召的嗓音喑哑,手臂紧紧抱着花束。 她不敢放下手里的花,只是看着靳卓岐挺拔的身影说了一声对不起,又微微扭过脖子,看着上面的墓碑上写着——靳如馨之墓。 看来她没有结婚,或许是个单身母亲,又或许离异带着靳卓岐,一个女人能够独立养育一个孩子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这也是聂召怎样忍受都没有跟文艳撕破脸的原因。 她想,或许靳卓岐当时带着靳如馨去了台海医院之后,知道能够治好时大概看到了生的希望,那或许是他紧紧抓住的救命稻草,所以不顾一切借了高利贷也要做手术。 聂召不知道他后来怎么还上的,也不知道后来他妈去世的时候他遭受了什么。 也忽然明白,他休学了一年的原因。 “滚。” 靳卓岐看都没看她一眼,冰凉的声音混在雨水跟冷风里,低沉又阴寒。 “你怎么有脸来这里。” 聂召低着头,声音低到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来赎罪不好吗?” 靳卓岐轻笑了声,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着,甚至有些颤抖,微弱的灯光能够映照出男生脖颈的青筋爆起,像是要崩裂似的。 他目光阴寒地看着她,嘴里的讥讽意味很足:“聂召,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好听,你是想赎罪吗?你是没地儿去了。” 他说的也许对,如果不是因为网上的风波,或许就算是找到靳卓岐,知道他在遥远的a市,也不过打电话让他开价,或者任由他开出几个条件作为补偿,除此之外好像别无他法,这是聂召仅能做到的。 她混得场合糜乱不堪,骄奢淫逸,当时的靳卓岐,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跟她的世界有丝毫关联。 聂召的脸色白了白,只是仰着头看着他,昏暗的灯光照在少年冷硬的五官上,他的脸颊很瘦,瘦到整个人都是立体的,五官轮廓极其分明。 空气中的潮湿气灌入,她站在这里看着靳卓岐瞳仁漆黑的眼,又看向冰冷的墓碑,有些呼吸不过来了,一种对死亡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脑子里闪过些许幻影,像是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没敢再看眼前的墓碑一秒。 “你想要什么?” 聂召屏着呼吸,嗓音发抖:“你爆出那些消息,应该不止想要看到现在的状况。” 他不会放她轻易离开a市远走高飞。 他想她在他眼皮子底下,痛不欲生。 靳卓岐没吭声,空气中是一种窒息的沉默。 雨声滴滴答答的响声让人听起来心脏加速,仿佛是凌迟处死前的寂静。 聂召嗓音沙沙的,声调不高:“把我送给你吧,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靳卓岐。”聂召低下头,双眼有些无助,略显绝望地闭上眼说,“你别碰孟寻,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都是我做的,是我瞒着他强行让医院做的。” “他如果知道,他肯定不会要的,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他也很无辜,靳卓——” “他无辜?”靳卓岐似乎笑了,冰凉修长的指骨捏着她的下颚骨,用着要掰下来的力道,把人的脸颊都捏得变了形,“所以我还要感恩戴德是吗?聂召,受益者怎么可以说是无辜。” 目光落在她脸上,她手里的雨伞掉落,浑身都被淋湿了,被迫仰着头,头发黏在脸颊上,穿得单薄,本身就削瘦到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女孩看上去弱不经风,露出的腕骨跟脖颈瘦到惊人,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掰断。 可那双眼,不光是做出怎样的姿态,在怎样的画面里,都好像满是傲气与不服输,这是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 聂召只是仰着头,雨水滴落在脸上有些睁不开眼,天冷到渗入骨头缝里,死死扣着下颚的那双手很粗糙,冷硬的像是一块利刃最尖锐的地方,聂召微微闭着眼,不太敢面对他那锋利的眼眸。 靳卓岐松开手指,力道直接让聂召整个人跌落在地面上,“砰”的一声,身子骨跟硬石灰地撞击,要震碎似的,钻心的疼,她的手掌在地面划出一道痕迹,仿佛磨掉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刺痛感让她的呼吸都开始紊乱掉。 靳卓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阴狠,语调也阴鸷至极。 “你跪一晚吧,看她会不会心软原谅你。” 话音落下,他打着雨伞抬步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之前,声音不轻不重: “聂召,你最好祈祷自己够玩久一点。” 天空倏然打起了雷,电闪雷鸣,刺眼的雷电光线劈天开地似的横扫过眼前的墓碑。 聂召浑身狼狈坐在地面上,满脸苍白,雨水渐大,要糊住眼睛,黑白分明的双眸盯着看了几眼,耳畔嗡嗡的,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全身被折断的声响。 被玩得久一点。 所以她要好好活着了。 第12章 聂召醒来还在?医院, 仍旧是上次那个小护士,她睁开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恍惚地在想这些天的事情是不是只是一场梦。 等小护士走进来给她旁边桌子上放了一碗粥时,聂召才张了张干到有些裂开的唇, 问:“请问是谁送我过来的。” 她好像是个缺水的人?,身上总是很干, 像是一条鱼, 或许迟早回到海里才自由。 “哦好像是你的同学,他穿着附近弘高的校服。”小护士抓了抓脸颊, 说,“他不会说话, 我也没看懂他说了什么,他刚离开不久。” 不会说话? 江悬? 共吟 第17节 聂召有些意?外。 七班的第一名, 每次都要压了卢湘一头的那一个。 戴着个黑色呆板的眼?镜框, 从见到他一直穿着校服, 拉链拉得规整,个头挺高。 聂召对他有印象还是某次手背被热水烫伤, 他给她递了膏药,聂召不想要,说了声谢谢,他还是往她面前递。 刚好卢湘走过来,看了一眼?江悬又看聂召,解释说:“聂召,江同学他不会说话。” 聂召有些惊讶, 呆了一秒之后,还是把药膏接了。 后来有了些很少的交集, 聂召会唇语,他都会张开嘴没声音跟她交流。 回过神, 又听到小护士说:“我听到他说是在?陵园祭拜长辈,刚好发?现?你晕倒了,就?把你送过来了。” 送过来。 聂召在?想他怎么把她送过来的。 聂召转过头说:“我可以?出院了吗?” 小护士点?了点?头:“可以?的,你烧已经退了,但是鼻音有些重,还是吃点?感?冒药好。” “谢谢。” 聂召出了院,盯着外面的大太阳,手指掌在?眼?前,从指缝里看着刺目的阳光,眯着眼?感?觉眼?前有些眼?花。 她怕自己在?路上晕倒,就?去了楼下不远处的一家胖子早点?点?了一份胡辣汤跟汤包。 老板家的店铺很小,此时冒着冉冉白烟,客人?络绎不绝。 她坐在?门口的位置,敞着长腿,姿态散漫大大咧咧地坐着,慢吞吞吃着,不想浪费,即便饱了还是强迫自己把十?二个汤包吃完了才出店,有些太烫,她又想起小猫还没人?喂,吃得过快,嘴巴里被烫掉了一层白皮,火辣辣的疼。 出了早餐店,此时才七点?多,来往都是要上早班的人?。 她低着头看着手机,看到卢湘昨晚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跟视频电话,正想回复,眼?前一辆摩托车陡然停在?身前,一个急刹车,后面被荡出一串的灰烟,有些呛人?。 聂召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目光落在?眼?前带着头盔的靳卓岐身上,全黑的摩托车,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工装裤,很酷又爽朗干练的打扮,手上戴着黑皮手套握紧车把,长腿支着,侧过头,隐在?头盔后的那双眼?漆黑不见底,跟她对视上,撂下一句:“上车。” 说完从前面拿出头盔扔给她。 聂召仓皇接着,熟练地戴在?脑袋上,踩着上了后座。 摩托车的车型让她不得不身子前倾,跟靳卓岐贴得很近,隔着头盔的额头几乎抵在?他的后背上。 “嗡嗡”的两声,车子如同一道火箭奔向马路中央。 耳畔鼓着巨响的风声,遮挡了其余的一切声音,就?算如此的姿态,聂召仍旧努力让自己不跟他紧紧贴着,中间隔着些距离,她压着脑袋用?他挡着风,沉默地坐在?摩托车后。 不关心?要去哪,同样不关心?要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摩托车停靠在?一家小店门口,聂召仰起头,看到一串英文的店名,译名是“纹身”。 她抬着头往门牌上看,站在?摩托车旁边,把手里的头盔递给他,靳卓岐却没接。 炽烈的光线从他身后扫过来,刚好照透他的耳垂,他的头盔被放在?摩托车后座上,身子微微倚靠着车,从口袋里翻出一盒烟抽,侧着头,光线映照出清晰分明的下颚线,薄唇抿着烟,一直也没说话,眼?神倒是落在?她身上,盯着看了很久。 聂召受不了这样的视线,也从来没一个人?这样大胆直接地审视她,像是一个被扒光了的人?站在?他面前被审判着,没有任何尊严可说。 见他不接,聂召把手里的头盔也同样放在?后座上,位置有些挤,往左边推了推他的头盔,并排在?一起放着。 她站在?旁边,似乎已经习惯了烟味,什么也没说。 见他要抽第二根,聂召才颦眉忍不住问:“要干什么?” 靳卓岐瞥了她一眼?,夹着烟捏着车钥匙走了进去,身后的聂召站在?原地两秒,随后沉着气跟了上去。 不会说话可以?用?唇语。 等走进去,聂召才看到里面站着一个女生,大概是跟老板约了要今天纹身,正在?修正最后的花样,又叮嘱了她一些什么。 纹身小哥看到靳卓岐走进来,打了声招呼:“卓哥。” 又说:“里面准备好了。” 聂召大概能猜到,带她过来是要给她纹身。 她只是没想到是靳卓岐来纹。 靳卓岐坐在?旁边沙发?上,有客人?在?,也掐灭了刚才那根刚点?燃的烟。 聂召站在?旁边低声问他:“要给我纹身吗?” 他不吭声。 聂召耐着脾气:“要纹什么?” 靳卓岐仍旧不说话。 聂召也不吭声了。 她最富有的就?是时间。 靳卓岐还是坐在?沙发?上,只是没听到动静,微微仰着下颚扫了她一眼?,眼?底毫无情绪,整张脸都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她低着头,或许因为过于?纤细,显得个头挺高,那张脸特漂亮,很瘦,下颚骨明显,穿着件抹胸吊带,外面一件简单的长衬衫,短牛仔裤,一双腿又细又长,脸上的稚嫩感?能看出来学生身份。 靳卓岐只是淡淡地落下一句:“等着。” 耐着性子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中间她给卢湘回了消息,但她上课没带手机,应该也暂时接收不到。 又在?班级群里翻出了江悬的微信号,添加,备注验证消息:聂召。 随后低着头双手捏着手机,百无聊赖地等着。 她跟靳卓岐一起进了纹身房,他抬了下眼?,又看向旁边的工作台,戴了个黑色口罩,黑色手套,铺好工作台之后,坐在?旁边摇匀手里的色料。 聂召坐在?旁边看他熟练的操作,看到是黑色的,又有些暗暗的灰蓝色色料。 她身上有纹身,以?前心?血来潮跟着葛元凯一起去的,他有个朋友在?纹身店当学徒。 当时不知道纹什么,看到店里有样品,似乎很多女孩都喜欢玫瑰,聂召也就?纹了个,只不过是个带刺的玫瑰,她刻意?让老板把刺设计得很明显,美感?降低了许多,显得攻击力十?足。 晃着手里的衣服带子,心?里想着靳卓岐怎么带她来纹身了? 纹身枪的针也扎不死人?。 如果他能开心?点?,她倒是不在?意?身上多些纹身什么的。 等店员把设计好的图拿进来给靳卓岐看,被聂召截胡。 她盯着上面画着的一个弓箭上,微微挑眉,看着店员:“你画的吗?画得不错。” 小哥“啊”了一声,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卓哥画的。” 聂召下意?识把视线放在?靳卓岐身上。 熟练的技术,漂亮的图样。 不是为了谋杀她。 等她坐在?旁边,看着靳卓岐捏着电动纹身枪在?她手臂上打时,她整个人?都没什么脾气了。 太他妈疼了。 疼得想死。 且靳卓岐纹的地方不是别的,就?是她胳膊之前纹玫瑰的地方,叠加上去的,像是一个弓箭用?玫瑰当猎箭。 大概是为了不让图案有重叠看不清的地方,才用?了有些偏暗蓝色、灰度明显的颜料。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她额头就?出现?了一层的晶莹,眼?角都被激出了眼?泪。 手臂忍不住颤抖了几下,想到别人?纹身很久太疼,或许还会给几分钟的休息时间,所以?纹身室才这么大。 她显然没有。 微微抬着头对准靳卓岐的眼?睛,他戴着口罩的原因,只能看到那双敛着的眸,睫毛很长,自然向下压着,英挺的鼻梁在?口罩下显出一些弧度。 怪不得那么招小姑娘喜欢。 刚那位女生顾客都差点?把眼?睛粘他身上了。 聂召移开眼?,又过了大概几分钟,有些挫败似的想跟靳卓岐说她能不能休息一下,但不知道靳卓岐这是故意?折磨她,还是真的只是想纹身没意?识到她很疼。 室内的灯光很亮,聂召皱紧眉视线重新落回到他身上,或许是因为他动了动身子,身上那件黑色短t晃了晃,本身就?有些大的领口,因为她俯视的姿势,看到了他锁骨上的一串纹身。 l'enfer, c'est moi. 一串法语。 聂召在?葛元凯朋友的店里见过这句话,经他们介绍说是一部老戏no exit的名言。 原本的应该是l'enfer, c'est les autres——他人?即地狱。 大致意?为,如果你不能正确对待他人?,那么他人?便是你的地狱。 此句被靳卓岐改成了moi。 ——“我即地狱” 有点?狂。 如果不能正确待我,那我是你的地狱。 确实。 靳卓岐真的成她的地狱了。 “有点?疼。” 聂召额头的汗珠都要下来了,一双眼?直直看着靳卓岐,声音都有些颤,小声说:“能不能停五分钟。” 她可不想被疼死在?纹身枪下。 靳卓岐眼?皮都没抬,碎发?下的眉眼?漆黑,挺缓着:“求我。” 人?要学会服软,更别说在?债主?面前。 聂召好声好气地笑了下:“求你了卓哥。” 聂召是个不爱笑的人?,这张脸不做表情时看上去疏离又冷漠,笑起来又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左边有一颗小虎牙,因天生内眼?角下扣,狭长,眼?睛弯起来瞬间融化了一切的冰霜感?,像是打破了那层外壳。 或许是因为这个表情会显示出些娇憨纯真的错觉。勾勾唇角,她就?能灿烈得像太阳。 共吟 第18节 第13章 纹完, 已经中午了。 聂召坐在旁边肚子都瘪下来,偏头看了一眼胳膊上的纹身,她皮肤白, 很显色,好?似是比之前要漂亮好?几倍。 坐在旁边听到?外面的小哥叫他, 朗声问着:“卓哥!中午去吃什么?” 聂召没觉得靳卓岐会叫上她吃饭, 低着头看手?机,江悬同?意了她的好?友添加, 在两分钟前,刚好?是在中午吃饭时间?。 他还带了手?机去学校。 【卢湘让我问你?, 你?今天还来学校吗?】 【不来,我请假了。】 之后隔了大概十几分钟, 是卢湘拿着他手?机问的:【请假?没?事吧?】 聂召给?她回:【小感冒。】 【你?自己在家?吗, 我下午下课去你?家?找你?可以吗?好?久没?见小猫了。】 聂召不怎么想让她来, 但她又觉得卢湘这人性格敏感的很,只要被拒绝, 就会用一种受伤的眼神看着别人。 【也行。】 等她在抬起头,整个纹身店已?经空了,她都没?听到?靳卓岐什么时候出的门,懵了一秒,站起身往外走?。 门还开着,都不怕丢东西吗? 刚走?到?门口,身后另外一个年轻小哥叫住她。 “欸, 记得这两天不要碰水不要喝酒,三天之后会结痂都是正常的, 自然脱落就行。” 聂召点了点头说:“谢谢。” 她去了附近面馆吃饭,吃完就回了家?给?小猫喂午餐。 昨晚跟今早都没?吃饭, 它看上去饿狠了,但聂召不走?,它还是缩在猫笼里不敢出来。 聂召没?敢给?它喂太多,它的胃比她还要脆弱,适合少食多餐。 她又睡了一会,一觉醒来下午四五点了,手?机主屏幕上显示有几条微信消息,她眯着眼坐起身,看到?卢湘给?她发的。 下了床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雾蒙蒙的一片,正在下着雨。 打着雨伞快步走?到?门口开了门,果然看到?卢湘手?里抱着一个外卖盒,缩着身子蹲在门口,浑身都湿透了。 聂召:“……” 卢湘立马站起身,好?似没?有丝毫脾气,兴致勃勃的举着手?里的外卖说:“我给?你?买了牛肉面,你?快点进去吃,一会就坨了。” “你?把新的电话号码发给?我吧,给?你?打语音电话你?都看不到?。” 聂召知道她平常一个馒头都恨不得掰开吃两顿。 “你?有钱?”她皱紧眉说。 卢湘振振有词说:“我攒着呢,上次就想请你?吃,你?给?我转账了,不就没?花出去嘛。” 进了客厅,把牛肉面拆开,还热腾腾的,就是面没?什么劲道了,但香气四溢。 卢湘目光落在她脸上,有些苍白,看上去像是大病初愈似的,桌子上还放着好?几盒感冒药,昨晚下了雨,应该是吹了风又感冒了。 聂召看上去不像是比她身子骨还脆弱的人,但好?像总是生病。 聂召从厨房找了干净的碗筷递给?卢湘,给?她拨了一多半过去。 想到?什么又随意问了句:“我们学校上一届有一个叫什么……佳的吗?女的。” 卢湘手?指一顿,抬眼看她:“卜嘉?你?怎么认识她?” 聂召:“我不认识,我认识还能不知道名字?听说的。” 卢湘慢慢咀嚼着面,吸了下鼻子说:“她是上一届的,一班的,学习还不错,今年在本省西传上大一。” 聂召的敏感度也很高,听卢湘的话,不像是跟她完全不认识。 “认识?” 卢湘手?指紧捏着筷子,说:“就是她造谣我的。” “她不是不跟你?一届么?” 卢湘低着头捏着筷子吃了一口面,又喝了一口汤。 “她跟马权关系也很好?,马权以前特别狗腿她,可能是因为,想找一个人欺负吧,我长得好?欺负。” “毕业之后她很少来这边了吧,她爸妈都是西传的教授,对她管得很严,不过估计不知道她背后是这个样子。” 说完,聂召让她先别吃了,找了一套衣服让她换了,换下来的衣服放进了自动洗衣机里。 “等一个小时就烘干了,你?急着回去吗?”聂召问。 她看了一眼时间?,家?里的门禁是九点,她其实已?经快要晚了。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说:“不急。” “你?感冒好?了吗?要不我们去买个姜茶喝。” 聂召揉了揉额头说:“差不多了,有一点阵痛。” “那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我回头把笔记借给?你?。” 卢湘低着头继续吃辣到?嗓子疼的牛肉面。 聂召有点想笑:“你?还真觉得我想好?好?考大学吗?” 聂召这个人没?什么志向,小时候从孤儿院被文艳带走?之后,她就跟着文艳四处跑,文艳上谁的床,她跟哪个后爹住在一起。 如果不是家?里出了事儿,聂召或许会在高中毕业之后选择出国?,会在纽约,澳洲,又或者伦敦,或许会回来,或许不会。 几年后的某一天可能在人海的某个角落,依旧跟高中一样,混迹各种乱七八糟的场合,成?为别人眼里或许很自由洒脱的人,身边来来回回还是有很多朋友,玩遍大江南北,最后死在哪里都不会知道。 唯一能确定的大概是,除了孟寻,她大概不会选择再喜欢谁了。 卢湘不明白:“为什么不?你?喜欢a市吗?反正我以后要离这里远远的。” 聂召偏头看着她。 卢湘问:“那你?以后想干什么?” 聂召捞起杯子倒水,随意应声:“我这样的人吗?会下地狱吧。” 这也是必然的。 卢湘皱了下鼻子,不搭理她了。 *** 聂召是周五那天才回学校的。 她继续旁若无?人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卢湘把自己作业递给?她,聂召就趴着抄。 反正也是无?聊。 抬起头,距离高考就剩下一个月了。 等抄完,一两节课都过去了。 周五下午就两节课,都是数学老师的课。 聂召除了平常下课会被卢湘叫过去一同?上厕所之外,只有中午吃饭的时间?会跟她一起,她懒得动,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所有女孩都喜欢结伴上厕所。 中午在学校食堂吃了炒面,卢湘喜欢任何面食。 吃完跟卢湘一起回教室上午自习。 五月天,立夏。 太阳炙热,聂召吃饱就犯困,阳光透过窗户刚好?落在她课桌上,她趴着睡觉,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前排卢湘并不在座位上,她以为对方上了厕所,胳膊环胸往后靠着小憩,等了大概有十几分钟,也没?见人回来,站起身往前排,还是头一回主动跟教室的同?学打招呼。 聂召问卢湘的同?桌:“她人呢?” 同?学“啊”了一声,看着聂召说:“好?像是去数学老师办公室改卷子去了,就昨天交的那个说没?改完,一会儿要讲。” 聂召站起身往教室外面走?,坐在讲台上维持班级几率的班长眼睁睁看她大步流星地走?出去,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她垂着兜,像是游荡在校园里似的往政教处走?。 径直上了三楼,直直往数学老师办公室去。 一路上,她脑子里忽然想起每次去抱作业本,卢湘都会让她跟她一起去。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聂召的脚步瞬息加快,两三格跳上的台阶。 今天下午没?课的老师基本都回家?了,学校并没?有强制要求没?课的老师必须来,更别说今天是周五,所以办公室大概就只有数学老师一个人。 聂召站在办公室门口推门,手?指摁压在红色木门上,推动了好?几下,门纹丝不动,里面似乎被上了锁。 目光落在旁边紧紧拉着窗帘的窗户上,聂召翘起长腿狠狠往木门上踹,一声巨响,破旧的门瞬间?被折断往墙壁上反弹,太阳的光线照射进办公室,阴暗的室内瞬息亮了好?几个度。 办公室内很安静,卢湘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捏着红色的笔改卷子,指骨用力到?泛白,旁边坐着靠着她很近的数学老师,身上那件格子衬衫半开着,表情带着笑,一直低着头凑近她说着什么。 听到?门被破开的剧烈响声,人被吓了一跳,身子瞬息移开了跟卢湘的距离,眼睛睁大看着门口直冲进来的人,维持着老师的人设拧紧眉严厉教育:“你?干什么?进来之前不知道敲——” 他话语没?说完,聂召冷眼大步走?过去,数学老师大概没?反应过来,聂召趁机轻而易举抬起手?挟住他的后衣领,扯着他的衣服往旁边靠墙壁的地方走?,摁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往墙壁上砸。 头骨跟墙壁剧烈撞击,额头破出一个血坑,随之而来的便?是尖锐残烈的尖叫痛吟声。 “聂召!!!!你?——” 话语没?说完,又是狠狠地一撞。 卢湘站在旁边整个人都怔住了,等回过神忙不迭地叫住她。 “聂召,你?,别弄了快点松手?。” 聂召没?看卢湘,松开手?把人扔在地上,数学老师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疼,眼前都一片的黑,眼前的人让他看不清。 “老师,你?应该庆幸你?没?干成?什么?” 聂召微微勾唇,语调平淡,又阴鸷至极:“你?应该先去我之前的高中查查,聂召是怎么教训那些傻逼的。” 卢湘心?里有些害怕,又小声叫着她:“聂召。” 共吟 第19节 聂召抬眸看她:“你?先回去。” 卢湘抿着唇没?吭声。 聂召凝眉看她:“这里没?摄像,你?觉得他有了第一次不会有第二次吗?况且不是第一次吧。” 看着地上已?经被撞晕的人,额头上还突突流着血,估计能脑震荡。 “打都打了,你?回教室,我打120 。” 卢湘心?脏跳的很快:“可是——” “没?关系。”聂召语调很淡地说,“我能解决。” 120在十几分钟之后到?达,数学老师人已?经晕过去了,救护车来到?时看到?办公室里的这场面,目光落在男老师衣服扣子半开着,目光又落在聂召那张漂亮绮丽的脸上,猜到?了什么。 救护车忽然出现在学校,即便?此时是上课时间?,也有不少偷偷上自习溜出来上厕所的同?学瞧见,绘声绘色,一传十十传百。 一个衣服扣子都被扯掉的男班主任被砸破了脑袋从办公室横着出来了,听说是七班的,随之出来的还有一个七班新来的转校生,特漂亮的那种,发生了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聂召回了教室,最后一节课仍在议论纷纷,不少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打探,人人八卦心?都重。 上了半节课,有警察进来,把聂召叫了出去。 她一离开,教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 “卧槽聂召这么牛逼。” “那个傻逼班主任上次还摸我手?,我还以为是错觉。” “我上次被收走?的日杂他自己还在私下看呢!还被我看到?了。” “学校会怎么处理啊?我之前就感觉不对劲,他刚开学就换了课代表,还调座位让卢湘坐在讲台旁边,好?恶心?啊……” …… 谣言传播的速度果然很快,弘高私立跟a市最好?的一中三中都距离较远,跟南林就隔着一条街的缘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同?时传谣出去的。 付坤听说这件事时正趴在走?道围栏上往远处看,挑了挑眉,抓住了转学生三个字。 他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指的是聂召。 旁边一个男生吊儿郎当?地走?出来,看到?付坤,贼眉鼠眼跟他八卦着。 “听说隔壁弘高来了个挺牛逼的转学生。” 付坤扫了眼靳卓岐,又看向男生,问了句:“怎么牛逼了?” “没?看见么,把班主任打到?昏迷不醒了。” 男生咧着唇笑:“而且,听说她很难泡。” 付坤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她很难泡,你?追过?” 男生笑嘻嘻的:“我们学校不少男生要她微信号啊,体育队那几个都要过,加了,一个没?同?意。” 过了两天,人家?设置了禁止搜索了。 估计因为这件事,聂召又要在那些男生群里火一把了。 说完,他又特别逢迎地看了眼旁边一直没?参与的靳卓岐,嬉皮笑脸来了句:“不过卓哥肯定行。” 第14章 靳卓岐没吭声?, 瞥了他一眼转身回了教室。 最近南林的纪律抓得很紧,规定没必要不请假,甚至就算放了学整个高三楼都是灯火通明。 学?校为了促进这种良好的复习氛围, 由原来的五点半放学更改成了如有?需要可?以在学?校自习到九点半回去,但必须有?一条, 需要家长接送, 以免深夜回家危险。 李拓经常在学?校熬夜,靳卓岐偶尔, 向来吊车尾的付坤也来了些精神,虽然他没指望自己考上什么特别牛逼的学校, 但a大应该还是稳的。 在a班,就意?味着班级的升学?率百分之百。 那天, 靳卓岐跟付坤到八点才?回去, 深夜, 外面太色昏暗,付坤说想要吃烧烤, 他饿得不行了。 刚出了门,就瞧见远处站着的林思凝。 刚在自习室靳卓岐的手?机响了好几下,他看都没看一眼开了静音,后来手?机消息呈现在主屏幕上,一直亮着,才?打开看,都是林思凝发来的。 问他是不是在学?校。 弘高照猫画虎也施行了此次措施, 林思凝刚好借着学?习的机会,可?以在外逗留很晚, 至于让家长接送,随便找个?截图都能敷衍过老?师。 或许学?校也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 为了避免在仅剩二十天高考的关键阶段发生意?外,在学?校门口安排了十几个?摄像头,高达400万极清摄像头和?10m全彩夜视,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能呈现高清画面。 只不过安装得临时?,还没来得及告诉学?生。 付坤停下笔往他身?上看了一眼,见他手?指点了两下就放下了,现在看来应该是个?嗯。 南林不允许外生进入,也不知道林思凝等多久了。 付坤觉得这妹妹也挺倔的,怎么偏偏看上靳卓岐了。 偏头一看,他哥这脸,确实帅。 付坤知道靳卓岐多会打拳,身?上的肌肉不像是外表看上去那么瘦弱,反而非常有?力?量感,脱光了衣服就知道他有?多健硕,靳卓岐之前教个?弟弟打拳,那样汗水淋漓的场面,付坤现在想想都觉得a爆了。 他手?耷在靳卓岐肩膀上,说:“要不我先去?” 靳卓岐偏了下头,声?音清冽:“不用。” 说完,他就瞧见林思凝走过去了。 付坤自觉远离学?校门口找了个?地方抽烟。 靳卓岐看都没看她,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隔着路边花坛,一个?人行道。 林思凝注意?到他的动作,弯起嘴角紧跟上去。 “卓哥。” 林思凝气喘吁吁跑到他旁边,看着他问:“你在学?校学?习吗?快要高考了。” 靳卓岐脚步没停,单手?揣着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掌心转,看上去闲适又漫然。 “嗯,有?事?吗?” 寂静的黑夜中,路灯朦胧,只有?风,静谧到让人心跳都平缓下来。 林思凝低着头看俩人的身?影,又侧头仰起看他:“你想考什?么学?校?会留在a市吗?” “会。”他说。 林思凝也觉得他应该不会走,他妈妈在这里。 a市最好的学?校就是a大了,即便林思凝觉得他可?以考上外省更?好的学?校,毕竟有?些?学?校的专业是出了名的。 “卓哥,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复习吗?晚上,晚上的时?候,我可?以跟我妈妈说——” “分了吧。”靳卓岐侧过头,轻飘飘落下了一句。 林思凝紧张的情绪瞬间凝固,侧过头看靳卓岐,光线打过来整张脸都失了色。 “为什?么。” 靳卓岐只是说:“好好学?习。” 林思凝眨了眨眼,眼泪又要溢出来,沉默良久,一直等到绝望,她才?吸了吸鼻子,闷声?笑了下。 “好吧,但是,出去可?以说我把你甩了吗?很丢人。” 靳卓岐说:“随你。” 说完,靳卓岐顺着小路没停往前走,走到路灯旁边抽了一根烟。 林思凝盯着他的背影,看见人低着头抽烟,瘦高的个?子印在眼睛里,夹着风,让人怎么都难忘。 她时?刻觉得靳卓岐是孤独的,即便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朋友,即便他好像各方面都很优越,好似什?么都能做到,眼神里总是透着狂妄恣意?,可?林思凝看到过很多次他坐在人群边缘,任由他们胡闹,不参与,只是平静地看着。 他太理智,也太聪明,好似什?么都能把控,也不让任何?人近身?。 这样的他让她怎么能放手?。 她知道她不是靳卓岐喜欢的类型,那又怎么样?人都会改变的。 眼前出现一截纸巾,林思凝看过去,是付坤递过来的,她接过说了声?谢谢,低着头在眼角胡乱擦着。 付坤看人哭得梨花带雨的,忍不住提醒了句:“卓哥喜欢的不是你这种,没必要。” 林思凝想到了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都是看上去酷,会玩,情商高又漂亮的女生。 除了学?习,这些?类型似乎跟他们学?校新来的聂召很相似。 “他喜欢什?么样子的?” 付坤想了想,思索半天说:“他前女友,卜嘉那样的?” 林思凝问:“那他们为什?么分,因为卜嘉去西传了吗?” 靳卓岐高中原本跟卜嘉是一届,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因为朋友圈都是爱玩爱组局的人,也难免有?交集,后来靳卓岐休学?一年,卜嘉就跟马权混在了一起,毕业后去了西传,学?校的传媒专业是本省最好的,而靳卓岐继续在南林高中读书。 付坤耸了耸肩:“不知道,他对谁都一样,可?能腻了吧。” 林思凝少有?地扯了扯嘴角,语调有?些?轻微的嘲讽。 “谁在他面前他都会腻。” 付坤安慰说:“所以嘛,他根本不会爱人。” 况且,谈恋爱有?什?么好的? 付坤看着林思凝打车离开,也耸了下肩膀转身?打车去了烧烤店找靳卓岐。 *** 距离高考还剩下十八天时?,摄像头在弘高门口拍摄到了一对男女在学?校门口接吻,引起全校关注。 女生个?头跟林思凝差不多高,男生有?一米八多,穿着一件黑色袖t,长裤,或许是因为背对着摄像头,没人看得出来男生是谁。 这个?身?高在弘高跟隔壁南林都太常见,两天也锁定不了是谁。 下了课卢湘还要留在学?习复习,聂召就跟她一起坐在教室写吉他谱,中途五点半放学?一起去外面吃烧烤,卢湘说班里在传女生很像林思凝。 共吟 第20节 “如果女生是林思凝的话,那个?男生不就是靳卓岐了?” “没分?”聂召剥小龙虾的手?指顿住,扬眉问。 卢湘摇了摇头,一边吃着一边含糊说:“不知道,但是林思凝能喜欢上谁啊,除了靳卓岐。” “让好学?生为爱叛逆,也就靳卓岐能做到了。” 聂召挑了挑眉:“学?校知道了又怎么样?” 卢湘想了想,说:“学?校当然只会批评教育了,重点是,会叫家长来谈话,你知道林思凝爸妈吗?她家教超级超级严格,有?一次来学?校开家长会,她那次考得特别差,结束之后在办公室她妈妈直接给她来了一巴掌,超级响亮,都打出血了,当时?我在旁边改卷子耳朵都快被震麻了。” “结果那次之后,她考得更?差了。” 聂召看了一眼学?校论坛上有?学?生偷偷拍下监控照片,俩人距摄像头有?些?远,男生又站在被挡了一半垃圾桶处,背对,实在看不见是不是靳卓岐,但女生,似乎就是林思凝。 学?校大概暂时?没证据,所以没处理。 聂召正低着头认真啃着骨头,一个?长条凳子的旁边忽然坐下了个?男生,倒是挺不客气的。 她满嘴巴油偏头看了一眼,不认识,又不管不顾继续吃,听到男生轻笑了声?,叫她:“加个?微信呗。” 聂召放下手?里的羊肉串,擦了下嘴角灌了一口旁边的冰酒。 偏头往他身?上看,身?上的黑白校服跟那个?校徽挺眼熟。 “你南林的?” 男生目光在聂召脸上扫着,烧烤店的灯刚换的,特别亮堂,把她脸照得格外清晰。 是漂亮。 他挑眉:“是不是又怎么样?” 聂召轻笑,环着胸看他:“决定我要不要给你微信。” “是的话给还是不是给啊?” 聂召:“是就给。” “那巧了。”男生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显示着微信二维码,他咧唇笑,“刚好是。” 加了微信人就走到路旁边几个?男生堆里了,那边发出了几声?“卧槽”的哄闹声?,又齐齐往聂召身?上看。 “你做什?么了?真他妈给了啊。” “你小子牛逼。” “哎哎说说,透露一下,怎么要的?算你赢成不成,我请客我请客。” 男生很臭屁地放话:“不、说。” 卢湘剥着小龙虾一边看着聂召,眼神过于直白,聂召受不了了。 “看我干什?么?” 卢湘摇了摇头,又低声?说:“聂召,我如果离开a市了,我们也会是朋友吧?” 聂召点了点头:“会。” 卢湘笑了笑。 “那就好。” 聂召的朋友太多了,她竞争有?点大。她的朋友少得可?怜,所以很珍惜这个?朋友。 中途卢湘有?些?好奇,也尝了一口啤酒,火辣辣的,又苦涩,她脸都皱起来了。 哭巴着脸跟聂召说:“好难喝。” 聂召笑着她说:“确实不好喝,别喝了。” 还真是巧,俩人没吃完,碰到了刚才?话题的主人公。 林思凝还是跟上次那个?女生坐在旁边,点了几串烤串,她还犹豫着问老?板点了一瓶雪花啤酒。 又颤巍巍地问老?板:“喝了会喝醉吗?” 老?板愣了一下,对她说:“不太会喝酒还是不要喝的好,你应该是学?生吧。” 林思凝点了点头,余光似乎注意?到了聂召,往她桌子上扫了一眼,转过头对老?板说:“那还是不要了。” 冯怡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会喝酒了?” 林思凝低着头说:“我好奇嘛。” 说完又转过身?往旁边看了一眼,这家店跟学?校离得近,几乎都是他们学?校的,她只能压低声?线,用一种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分贝问:“你准备怎么办?那个?视频没照清那个?男生,倒是把你照得挺清楚的。” “不是没找到是谁吗?” “学?校说准备找专业人员恢复一下清晰度,非要知道是谁……”冯怡猜想说,“可?能是最近高考?重点是现在这件事?被传播出去了,学?校不可?能不处理,而且万一是高一高二的呢?” 学?校为了维护名誉,也不可?能放任造成一种随便谈恋爱的学?校氛围。 最近倒是真有?几个?高二的也在借机把学?校当自习室的,又免费又安全,把学?校当成恋爱圣地也有?可?能。 林思凝低着头,声?音挺轻:“不知道。” 她又很不在乎地说:“大不了让他们再?打我一顿好了,说不准还能上一年高四。” “……” 冯怡忍不住问:“那人真是靳卓岐?” 聂召临走结账时?候听到了这句问话,以及耳畔伴风而过的一个?“嗯”字。 智障吗? 接吻非要在学?校门口?这爷找什?么刺激。 聂召有?点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跟卢湘回了学?校,她还在看书,聂召自己出去了一趟,几乎她一出门卢湘就抬起了头,以为她只是要去厕所,又重新低下头写字。 晚上会有?老?师坐班,今天在办公室的刚好是在政教处的明老?师。 班主任凌季同受了重伤,聂召的反抗被警察认为是正当防卫,经学?校查实,在他被带走的第二天就给予了解雇处理,这件事?在各个?学?校传播,也没人敢用他。 他身?后的关系自然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给他开后门,听说他已经离开了a市,准备去其他地方继续找关系进私校。 政教处的明正清暂时?担任他们新班主任。 聂召进去之后敲了敲门,听到明正清廖亮的一句:“进来进来。” 看到是聂召,愣了一下。 那件事?之后,他也试图给这位学?生做心理辅导,但她很抗拒,且外表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也就放弃了。 或许有?些?学?习不好的学?生才?是真的心态好。 “聂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聂召直接撂话:“监控不用查了,那个?女生是我,男生没上学?,不是高中生。” 明正清又怔住了,他紧皱着眉又重新打开那张照片看,身?高好似比聂召矮了一点,跟她一样瘦,穿着硕大的衣服也看不出什?么。 但他听到学?校有?谣言说是林思凝,他自然是不信的,林思凝这个?学?生他也认识,家教严,学?习认真,久居第一,是个?学?习的好苗子,学?校准备用她这次的高考成绩作为招生简章,大肆宣扬,在明年立求改变学?校混乱的现状,脱掉“差生收容所”的标签。 “聂召同学?,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号,况且这女孩根本也不像你啊?” “哪不像?” 明正清被噎着没说出来话。 聂召耸了下肩膀:“我学?习不好,估计也考不上什?么大学?,给我处分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不是我我没事?干什?么担这责任?我只是听说在传是林思凝,不想让别人误会。” 她笑了笑看着明正清:“老?师,你也不想这件事?继续扩散吧?我们学?校说不准明年就活不下去了,如果因为这件事?新生减少,就真的没人来了。” 马权违纪被开除,又有?一个?老?师企图猥亵女学?生被开除,再?来个?学?校有?女生在校门口谈恋爱,他们学?校今年的kpi可?算是冲尽了。 之前马权打架那件事?,是两校协商过的小惩大诫,为了不扩散,马权才?没进行什?么处理。 而后发生的桩桩件件,也明显给学?校的名誉带来了惨重代价,所以这次网络上才?对这次的事?儿讨论那么激烈。 真盖戳了谈恋爱的是个?好学?生,又是一波散不尽的讨论。 或许就应该是她这种学?习不好的差生才?正常。 “老?师应该想想,如果真查到是林思凝,外面会怎么传谣。” 弘高私立的高三第一名都在谈恋爱,那么她的高考成绩出来,如若有?丝毫下滑,就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学?校的名誉会被踩在脚底下狠狠摩擦。 聂召说完出了办公室的门,给卢湘发了条消息说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学?校广播了此次事?件的处理结果。 弘高私立:经查证,学?校已经确定了这件事?的学?生,因是高三生,给予停课一周,记大过处理,同时?,学?校会继续跟进此次事?件,了解学?生情况,跟老?师家长交流,将加强学?校管理,一旦发现违规违纪事?件,严惩不贷。 聂召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第二天直接没来学?校,没几天了,她可?以直接等到高考那天直接去走个?流程。 考完,她的高中就彻底结束了。 可?能对高中生活还是有?些?留念的吧,她转来这里之后才?会在弘高上学?。 唯一的价值大概是认识了卢湘。 烧烤店那晚上加的微信倒也没给她发过什?么,估计就是跟朋友打赌闹着玩,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几乎过来的第一眼聂召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倒是靳卓岐,好像懒得搭理她似的。 也是,人好学?生。 应该忙着奋笔疾书准备高考呢。 太过无聊,聂召在家呆了一天,晚上去附近电玩城玩,看了场最近新上的电影,看到电梯里贴着四楼有?台球厅,不知道有?没有?陪打的。 这个?时?间点人不算太多,只有?寥寥两三桌,刚走进去,聂召一抬头瞧见了远处正在拿球杆的靳卓岐。 这么巧? 也是,除了酒吧,附近也就这么一个?地方能玩。 再?远就要打车了。 共吟 第21节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前台小哥吹了个?口哨,跟她打了个?招呼。 “这么巧。” 聂召转头,站在前台的是烧烤店那个?跟她加了微信的。 “嗯。”聂召走过去,又听到他说,“你自己啊?要我陪你打一会吗?” 聂召又点头:“行。” 她台球打得不错,开了球之后很少给对方放杆的机会。 中间得知他确实是南林的,三b班,叫李烨,今天只是帮朋友个?忙,他感冒了,但请假要扣全勤,就让李烨帮忙值晚班。 聂召没太说话,他话多,自己也能话题不断。 “那个?监控上的男生是你们学?校的?” 即便学?校没公开,聂召被学?校处分这件事?没人不知道,还挺多人都好奇对方是谁的。 谁能追到她,有?点不简单。 主要是聂召这性格,有?点太难拿下。 “不是。”聂召眨了下眼,“你们学?校的。” 李烨有?些?意?外:“谁啊?高几哪个?班的。” 哪个?狗偷偷动了手?。 “那可?不能暴露。” 黑八进洞,她的球清完了,聂召把手?里的杆放进了杆架里,“不玩了,你太菜了。” 李烨:“……” 他确实不太会玩。 但要不要这么直白啊。 “欸。” 那边付坤坐在沙发上招了招手?:“我们这儿缺了个?人,来一局呗?” 跟靳卓岐玩牌还有?运气好的时?候能赢,毕竟玩德州也是需要稳住心态能骗过对方的,可?台球这种,他跟靳卓岐没有?任何?可?比性,跟他打不就是被虐菜。 聂召听言,偏过头看了眼正抵在台球桌前抽烟的靳卓岐。 戴着个?黑色鸭舌帽,黑色无袖t,纯黑的一身?斜斜靠着,指尖夹烟,冷痞又轻浮,露出的臂膀薄肌被光线照射出流畅的线条,用力?的时?候臂膀肌肉那块估计能胀起来,聂召才?意?识到他手?劲儿那么大的原因。 整天抽,别大学?没考上先把自己抽死了。 “行啊。”她扬起笑声?音响亮。 李烨没想到付坤会叫她,又看了一眼靳卓岐,又觉得好像也不意?外,聂召这种人,是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的,他余光扫着这边,去了前台继续看着。 他俩打着,付坤在旁边观看,顺便挺想知道聂召是不是跟看上去那样挺会打台球。 一抬眼,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剪短了一些?,到肩膀往下点的位置,那抹绿色挑染在背后看也极为明显,看上去比之前更?加高挑飒爽。 穿得倒是很简单,白t牛仔裤运动鞋,如果不是脸上那种张扬凉薄的气质,从背影还真跟林思凝有?一点点像了。 “那监控上真是你啊?”付坤也有?些?好奇了。 她什?么时?候谈恋爱了?前几天不是还追着卓哥呢吗。 聂召判断轨迹失误没打进去,往旁边站了站说:“不是,不是林思凝么?” 随后她把视线放在了靳卓岐身?上,靳卓岐扫了她一眼,虎口撑着台球杆,抬高手?架跟后手?,“磅”的一声?打了个?弧线球,随后一个?大力?弹向另一个?纯色球,在撞击到台球桌边缘反弹之后,又倏然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自觉缓缓入了袋。 ……牛逼。 这也能进。 “我有?说让你承认么?” 耳畔的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情绪。 聂召看了眼他压在帽檐下漆黑的双眸没吭声?,移开视线盯着台球桌上的球看。 她是花色,靳卓岐的纯色,她还剩下六颗球,靳卓岐都他妈只剩下三个?了。 怪不得付坤不跟他玩。 您不如自己跟自己打。 聂召瞬间想撂杆不玩了。 最后靳卓岐还真像是故意?似的,给她送了球。 谢谢你啊。 她面无表情看他。 这绝对是侮辱。 刚拿起杆,又听到人淡淡落下一句:“别自作主张。” 聂召捏着球杆,心骤然缩紧了一下,指骨紧紧攥着球杆,低垂着眼没吭声?。 付坤听半天也听明白了,所以聂召以为那个?是林思凝跟靳卓岐,就自己担了? 如果查出来是靳卓岐,估计又要处分,加上之前的打架,学?校怎么处理就不知道了。 就这么爱的吗???付坤有?些?震惊。 他卓哥的魅力?可?真他妈亚历山大。 靳卓岐没玩到最后就走了,剩下聂召看着几个?球跟不服输似的非要打完。 她球技也不差,靳卓岐走后只有?两次球的方向难打进去,打完花色又想继续打纯色,旁边付坤拍了拍她的肩膀。 付坤语重心长地说:“阿妹啊。” “你这殷勤献错了。” 聂召忽然之间兴致缺缺,侧过头,冷凌凌的眼神看着他。 付坤环着胸靠着桌边继续说:“他们早分了,卓哥昨天在学?校乖乖上课呢。” 聂召皱了下眉。 “什?么时?候?” “上周五就分了。” “不是,你这……” 他都看不下去了。 已经喜欢到帮卓哥处理家务事?了??? 聂召把手?里的杆拍他身?上,情绪压着:“想多了,我有?喜欢的人。” 又注意?到靳卓岐进来拿摩托车钥匙,聂召换上笑脸说:“卓哥那种人,吃软不吃硬,我可?拿不下。” 她硬气得很。 第15章 从台球厅出来那天之后, 聂召没跟靳卓岐见过面。 他时常不把她放进眼里,又或许直接把她忘在脑后,反而让聂召不上不下的, 仿佛那天晚上只是过眼?云烟一般。 是要等到高考后才得空搭理她么? 她也没去学校,每天在家除了看小猫就是弹吉他, 特?意找了附近一家吉他店修, 虽然琴面还是有些凹凸不平,音质也有差, 好在还能凑合用。 她最喜欢的乐器就是吉他,在高中特?意找了老师来学习, 第一次喜欢还是因为葛元凯,在她四年才过一次的生日那天, 他在遥远的北海道拿着?一个卡玛给?他弹了一首《young for you》, 说希望聂召永远开心, 那天之后,聂召把他当成亲哥一样对待。 她坐在不算漂亮的屋子里, 坐在窗前,旁边立着?一个薄荷绿的立式风扇,窗帘上还被?主人?做了手工蝴蝶风铃,风一吹,在给?吉他伴奏。 转眼?到了六月六,高考的前一天。 天热得像烤炉。 放了假,几所?高中的学生四处躁动, 各班班主任在群里一直不停刷屏叮嘱不要忘记带准考证跟身?份证,如有在当天出现什么问题可向附近的交警求助, 同?时也给?高考生们的家长在早上五点开始便每隔一个小时的信息提醒,避免在关键阶段出现问题。 晚上不到七点, 卢湘约她出去,天色昏暗,灯光算不得敞亮,更别说在铁轨这边,周围像是郊外似的除了土地就是杂草,聂召走路都磕磕绊绊。 铁轨看上去格外破旧,被?雨淋了又淋,生出了厚厚的一层红绣。 聂召背着?吉他站在少有的土路上看她,卢湘手里拿着?一个小手电,正坐在轨道的最边缘晃着?腿。 聂召没走过去就紧皱着?眉,朗声叫她:“卢湘。” 卢湘等到聂召,笑着?摇晃手里的手电:“这里这里,快过来。” 聂召大步走过去,一边叮嘱说:“别坐那儿,你小心被?绿皮车撞。” “不会的啦。” 卢湘比了个数字,认真说:“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在我很小的时候这个铁轨就在了,我能?精准地知道从?这条路经过的每辆绿皮车驶过的时间。” “厉害吧。” 这跟在这里时间长不长根本没关系,聂召就算是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不会关心这个。 卢湘的爱好有些特?别。 “今天好多?星星啊。” 聂召放下吉他包,坐在她旁边,双手撑着?双侧的铁轨上,也跟着?往天上看。 白天时天气虽热,天却蓝的像海水。 此时像是呈了漫天的星光,还有远处一个月牙般的月亮。 夜幕安谧,风吹过来都温柔。 “确实?。” 聂召偏头扫了她一眼?,手电筒的灯光只能?照出卢湘不清晰的脸部轮廓。 共吟 第22节 “来这里干什么,明天不是要高考吗?不要养精蓄锐了?” 卢湘摇了摇头:“就是莫名地想跟这里告别。” 她偏过头看聂召:“我第一志愿准备报京宁大,跟这里距离很远,以?后或许不会回来了。” 寒暑假也不会。 聂召点了点头说:“好。” “你会来找我玩吗?”卢湘期待的眼?神都快要埋住聂召了。 聂召轻笑:“会,记得省着?点给?我攒路费,我可不倒贴去。” 卢湘咧开唇笑:“好的。” 明明跟她才认识四个多?月,却好像认识很久,聂召身?边的女生大部分性格跟她差不多?,就算是表面腼腆,骨子里也都是她这种,卢湘这种性格的人?,平常都不怎么愿意跟聂召结交。 但卢湘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像是一股清和的风,永远伴你左右,又丝毫不影响你的任何决定。 “想听吉他吗?”聂召拉开吉他包。 “嗯!我还没听过。”卢湘看出她拿出那个薄荷绿色的吉他,很配合地“哇”了一声,随后好奇地问,“你还会什么?感觉你什么都会。” 聂召低着?头看琴弦,说:“不学无术呗,不正经的事?儿我都会。” 卢湘都逗笑了。 随后听到一阵熟悉的节奏,歪着?头看她,猜测到:“我听过这个歌。” 聂召弹出了节奏之后,说着?:“《快乐女孩》。” “甜心格格!” 说完卢湘露齿笑着?一边摆着?手一边跟她一起清唱着?。 “我要甜甜的味道,我要香香的泡泡。 不要咸咸的眼?泪,我要星星都闪耀。 我有奇幻的梦想,穿越时空到处跑。 衣服鞋子多?的数不清,古装时装要配套。” …… 唱完这首歌,卢湘看了一眼?时间,7:50,车快要驶过了。 “走了,车快来了。” 聂召背着?吉他站起身?,跟她一同?离开了铁轨,两道身?影在马路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高考一共要考两天,在六月八号下午五点考完最后一门外语,全体?高三生解放,教?室被?堵得水泄不通。 班主任在教?室里发?表了最后演讲,给?他们的高中生活一个完美的落幕。 而聂召只是坐在最后排,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感觉,她的高中过得一塌糊涂,跟班里同?学的关系也很一般,没有他们这样好好学习结伴而行共同?努力过的经历,仿佛不值一提。 班里都不愿意毕业聚餐,班主任也没强求,八号晚上,一个班几乎组了有三四个局,在整个a市的各个角落狂欢庆贺。 聂召跟卢湘一起吃了饭,聂召被?李烨叫去喝酒。 她打了车刚到酒吧,就瞧见了远处的兆锐几个人?。 兆锐倒是没怎么搭理她,旁边几个人?舞得厉害,不知道拿着?手机在说什么。 她跟李烨坐在卡座喝酒,时不时喝几口,听到他问高考报哪儿。 “留这儿吗?还是回家。” 聂召还没吭声,旁边一个男生摇摇摆摆走了过来,旁边还站着?几个,毕业之后穿得跟一群地痞流氓似的,看上去恶劣又嚣张,声调能?够盖过舞台上蹦迪的音乐了。 “回什么家啊?她可回不去。” 梵天纵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聂召,眼?神凝视从?眼?睛一直往下,最后停在某处没动。 聂召穿着?件蓝色的牛仔吊带裙,领口岔得很开,有花纹,像是蝴蝶似的设计。 穿在身?上会露出些许凸起的轮廓,身?后只有细细的吊带勾着?,整个裸背,设计感很足,聂召本就白皙,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裹着?一抹白雪。 在台海国际高中,不限校服,平常大多?数人?都穿着?时尚,浑身?到脚都是品牌,在她之前的圈子里,这件衣服大概只是众多?聚会中的一件。 她是十八又不是八岁,一个国家认证的成年人?,自?然有自?由展示自?己取悦自?己。 聂召看着?他没吭声,梵天纵把手机里的照片摆放在李烨眼?前,怼着?眼?,逼迫他看清楚上面的每一个字。 “哎,我这是提醒你,别被?她这样子给?骗了。” “看到这条新闻了吗?倒贴一个男的把一个女孩害跳楼了,这么爱倒贴不知道高中跟多?少人?上过了,哥们这是在好心提醒你。” 他压低声音说:“别被?婊子骗上了床。” 上面还有配的几张图,是她之前跟yes签了三年合约之后拍摄的一些杂志插图,大部分有些日杂风,为了出一期梦核主题,有几张照片是在一个荒废的学校拍摄的,她穿了一件水手服,长发?,浓颜,氛围感十足,此时却被?恶意p了动图。 以?及还有几张她打架的视频,下面倒是也有微乎其微的人?给?她澄清是因为她们欺负了班里一个女生,但没人?相信,因为在那件事?之后被?叫到班主任面前,被?欺负的女生倒打一耙说不知道,说自?己没被?欺负。 一件一件的事?情被?扒出来又被?有心人?伪造成了厚厚的外壳,捏成广大网友想看到的模样。 网络是有一些魔力,他们因为片面的谣言而聚众开麦,现实?中唯唯诺诺的自?己在虚拟中大展拳脚匡扶正义,又因为自?己的发?言而得到的“塑造品”而激动颤抖,他们乐于大肆宣扬,乐于狂魔乱舞,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穷追不舍,仿佛要把事?情的本身?裹死在层层叠叠的捏造中。 聂召知道这里迟早会有人?知道网上的事?儿,毕竟信息流通很快,能?到现在才被?他们几个揪住已经很难得了。 但没想到是冲着?李烨说的,一个才见了两次面的男生。 她捏着?酒杯晃着?,听了太多?,已经有些腻歪了。 正当她想要偏头去看李烨的表情,李烨骤然站起身?握紧拳给?了他一拳,刚好打在鼻骨上,瞬间出了血。 “卧槽你妈!!” 梵天纵摸了摸鼻子,一手血,情绪瞬间涌上来,捏紧拳揪住李烨的衣领,拳骨头往他脸上猛砸过去,看着?人?被?他打到红肿的脸,才冷嘲热讽地说:“哦,是我多?嘴了,毕竟这么漂亮的,谁都想爽爽是吧。” 李烨咬牙切齿地掰开他的拳头,声音从?齿缝里溢出来的。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说完弓起长腿,膝盖直接顶在梵天纵的脆弱部位,人?发?出了一声嘶叫,旁边他几个朋友也忙的跑过来陷入混战中,只有兆锐在旁观。 聂召坐在旁边看着?,明显看得出来李烨不怎么会打架。 她看不懂是为了她,还是因为觉得这个时候不动手会让男生很没面子。 她给?骆禹寻发?了消息,与此同?时骆禹寻已经听到有服务员说了这事?,在匆匆赶过来。 聂召站起身?往旁边扫,正在犹豫要不要动手,再抬头看时,余光一扫瞧见了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又或者一直在的靳卓岐。 旁边灯下坐着?付坤跟李拓俩人?,还有几个眼?生的朋友,在卡座喝酒。 靳卓岐刚好坐在跳灯扫不见的地方,身?子完全被?隐匿,如果不是感觉到一股有些不舒服视线,聂召估计很难发?现那里有人?。 “都干什么!!!都他妈别打了!!!打架能?不能?别他妈在我的酒吧里???” 骆禹寻那一身?腱子肉不是白盖的,把人?拉开之后,死死盯着?梵天纵说:“别让我报警。” 几个人?都知道警局的支队队长骆霄是他哥,有监控自?然能?看出来是他们先挑事?,反正嘴上爽了,梵天纵扯了扯被?撕扯凌乱的衣服,冷笑了声,转身?跟着?旁边朋友出了酒吧。 这场打架因为老板的制止结束。 聂召看着?李烨脸上的伤,沉默片刻,问:“要不要去医院。” 李翌摇了摇头说:“不用。” 聂召又给?他一根烟说:“那去抽根烟?” 他接了,俩人?一齐去了抽烟区点燃了根烟,寂静的过道屏蔽了酒吧里震耳欲聋的歌声,聂召偏着?头看着?他,他脸上还有很重的擦伤,嘴角也破了在流血,张开嘴都疼,嘴里咬着?她给?的那根烟,烟雾迷乱了人?的脸。 李烨没有靳卓岐那样极为明显的面部特?征,他长相中规中矩,是她见了一两面都很难记住的面孔。 她只是有些好奇。 葛元凯的固定炮友是高中暑假认识的,是他喜欢的软妹类型。他从?来不会跟朋友提起,床上的私事?也没什么能?作为闲聊内容的,只不过碰巧聂召去找他,那个女孩穿着?睡衣从?楼下下来,看到聂召的时候都懵了,性格很腼腆可爱,模样胆小的像老鼠似的,很会做甜点,他离开之后给?了对方一笔巨额,女孩也很爽快分了手。 靳卓岐的爱好好似——没什么标准。 她知道的他女朋友也就一个林思凝,得不出什么结论。 林思凝,乖顺,性子软,白净,长得充满保护欲,初恋的标准模板也不过如此。 是个人?都会渴望爱,她也同?时承认自?己的虚荣,这没什么好羞耻,每个人?都喜欢被?很多?人?喜欢,这是可以?袒露的喜好,她因为那张图片火了之后,没有注销账号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会有很多?人?喜欢她,私信里的夸赞与鼓励数不胜数,喜欢她的大多?数是女孩儿,充满着?一条条直白的夸赞,激动的符号,可爱的表情,让她第一次感觉到网络的魅力。 她从?没得到过谁的爱,从?生下来被?送进孤儿院,文艳收养她是因为想要她妈的遗产,后爸想上她,孟寻想让她去死,yes三年的卖身?契还没完,对方杂志社只能?顺应舆论黑她赚钱。 一切切的事?情,伴随着?生长痛,这些经历刻在她骨头里,以?后或许也抹杀不掉了。 所?以?她面对一些陌生的热情好像也无法抗拒。 聂召蝴蝶骨抵着?后墙,一个后脚尖抵着?墙壁时不时撞几下,发?出“哒哒”响声,垂落在身?侧的烟没抽完,冉冉往上泛着?白烟,李烨歪着?头看她。 气氛逐渐滚烫,他缓缓靠近,聂召也微侧着?头没动静。 “你喝醉了吗?”李烨低语似的。 聂召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明显清醒。 “没。” “我能?吻你吗?” 聂召不知道他是把她真当成了别人?口中随便就能?上的女孩,还是因为想要战损后的奖励。 所?以?她没吭声,只是撇着?眼?,浑身?散漫,没同?意也没拒绝。 呼吸仿佛交融在一起,李烨的唇瓣跟她只有咫尺距离,他微颤着?眼?睫,呼吸都乱得不行。 他跟聂召对视着?,几秒后,倏然拉开距离深深沉了一口气:“算了。” 聂召又抽了一口烟,烟雾喷洒在还跟他靠得挺近的李烨脸上。 “为什么?” “你看不上我。”他揉了揉泛痛的脸颊,很挫败地说,“我知道。” “走了,之前是打赌追你,这次帮你打架,打平了。” “我准备报s大,以?后不会见面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共吟 第23节 聂召弓着?肩继续抽着?那根烟,老远看到了站在远处过来的兆锐,手里拿着?药,估计是要给?李烨。 聂召没搭理他转头就要走,又被?兆锐叫住了。 “聂召,你……别玩这个。” 聂召偏头看他,颦眉:“什么?” 兆锐只是盯着?她那张脸看,她化了妆,极为艳丽漂亮,比平常在学校要生动百倍,这身?衣服也格外妖娆成熟,她知道自?己身?体?的哪一寸是漂亮好看的,也不吝啬尽情展示风光。 聂召在台海上高中时就是被?无数人?拥簇的对象,那些人?愿意跟她混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她有钱有势力,单纯因为她人?美,足够漂亮,似乎跟她站在一块都神气,青少年里认识一些像她这种堪称风光的人?物?,很得份儿,所?以?她前有扑后有排,身?边总是有人?维护。 尽管她这样身?败名裂,网上骂言不堪入目,被?所?有人?排挤,也有人?不要命地往她身?旁凑,不顾后果,趁这个机会得到她微乎其微的青睐,李烨就算一个。 有那么几瞬,兆锐说得也没错,她确实?是公主,不住在可能?被?侍卫背叛的皇宫明堂,住在一群地痞流氓收拾干净的破旧筒子楼里。 “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聂召轻笑了声。 她被?学校里他的人?欺负的时候可没见他吭一声。 兆锐沉了口气:“你,到时候等马权出来,我跟他说,你跟他道个歉——” 聂召的视线越过他,看到了他身?后不远处准备过来抽烟的靳卓岐几个人?身?上,旁边跟着?一个付坤还有几个其他男生。 这酒吧就这一个抽烟区,碰上的几率几乎百分百了。 余光注意到那个男生嘴角带着?笑,凑近靳卓岐在说着?什么,刚李烨准备吻她的时候,那个男生从?厕所?出来扫了他俩一眼?,不用猜也知道,大概是在跟靳卓岐说那对在厕所?门口接吻的情侣就是她。 聂召扬起唇看着?兆锐,往他身?边走了几步,压低声线: “你不是说,我投靠不了他么?” 她是把兆锐当成朋友过的,认真的朋友,她这个人?从?来不会交真心出来,或许是因为那把伞的善意,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在一个她夜盲的黑夜里收到了这把雨伞,所?以?她从?第一眼?就对兆锐没什么防备,因此在第一次靳卓岐把她推下公交车之后,她也就像是当初跟葛元凯一样,跟兆锐他们玩在一起。 但在她被?马权推出去之后,兆锐做了什么呢? 告诉马权骆霄的弟弟骆禹寻喜欢她,站在旁边看马权把她当炮灰事?后又虚伪地让她不要来,事?发?看着?她被?打成爬不起来的狗一样。 他是觉得那几瓶过期药她就要感恩戴德吗? 聂召觉得兆锐这种人?很虚伪,她竟然把他跟葛元凯对比过。 她喜欢极端的爱,喜欢永远的维护,最忠诚的喜欢。 兆锐这种她宁可敌对也不要。 从?他旁边掠过,聂召径直朝着?靳卓岐走过去,旁边几个还不明状况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带着?不明所?以?的笑。 聂召站在他面前,又往身?后看了一眼?,像是挑衅似的,转过头仰着?下颚,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跟靳卓岐对视着?,随后微微踮着?脚往靳卓岐嘴角吻了上去。 很轻飘飘的一个吻,她甚至不敢用力,不敢用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只是自?己颤巍巍又不稳地站着?吻他。 很凉,像是唇瓣碰上了一块冰。聂召眼?睫颤抖想着?。 吻都是这样的么? “卧槽。”男生往旁边退开了一步。 “什么情况啊。” “我们卓爷魅力大呗。” 旁边人?插科打诨笑着?:“我就说没我卓爷泡不到的。” 甚至不需要他主动,人?站着?就有各种女孩过来倒贴,连聂召这种都不例外。 只有旁边付坤心里忽然一惊。 聂召这是在利用靳卓岐,让他们那些人?知道她是靳卓岐的人?。 可靳卓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两件事?。 第一,失约。第二,利用。 靳卓岐单手揣着?兜,手里拿着?黑盒双爆万宝路跟一支卡地亚皮面打火机,闲适懒然地站着?,被?吻着?,面色也毫无波动,低眸看着?聂召有些费力地踮脚,连头都没低下分毫。 他像是个主宰者,锋利,冷硬,对任何都毫无动容,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是这个年纪少年从?没有过的冷静与从?容。 目光落在聂召身?后的兆锐上,靳卓岐才微微勾了勾唇角,宽阔的手掌桎梏着?女孩纤细的脖颈,从?自?己身?上移开,视线移落在她那张过于活色生香的脸上,带着?薄茧的掌纹摩挲着?她脖颈上因酒精发?酵而凸出的血管,指下缓缓加重力道,没给?丝毫面子。 “让你吻了么?” 聂召摇头:“没有。” “走了。”他转头往外走。 聂召紧跟其后。 第16章 出了酒吧的门, 六月份,晚风尽是燥热,有风吹来, 长发擦过肩膀落在脊背,风有些大, 聂召抓了下长发, 她的刘海有些长了,不太想留, 此?时往后仰着,露出了整张清晰的脸。 他先走出去?, 聂召跟在后面两步的距离,他个?头很高?, 迎着门口的路灯, 拉下的身影把她整个笼罩。 聂召跟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影看,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他, 他刚才?的那句反问带着低气?压,绝对不是简单的问一句。 或许是因为他整个人给人带来强悍的压迫力,以?及身上那种傲慢又凉薄的气?息,又或者,她在他面前本就处于劣势,对他的亏欠让她处于极端的低下位置,这种认知让她骤然有些呼吸不过来。 眼前的人忽然转身, 左肩被一个?掌心骤然摁住,力道?很大, 指骨控着她的肩膀把她让后推,她的双腿踉跄撞击在墙壁上, 裸背的骨头相撞,像是在那层薄皮里的骨头震碎掉。 她被撞的下意识发出一个?闷哼的气?音,强忍住,抬着头沉默不语看他。 靳卓岐微低着头,一张脸陷在阴影里,那双眼漆黑到不见底,耳畔磁质又有些凉的声音却清晰入耳。 “聂召,别用你?那些本事放在我身上。” 她那些本事。 什么本事? 跟网上说的那样,还是在厕所门口跟一个?见了两次面的男生接吻? 肩膀快要被他加重的手劲儿给摁压断掉,疼得她不自觉往旁边偏肩,皱着眉,表情?已经染上了求饶的意味,却死绷紧着唇不语。 持续了有十几秒,靳卓岐微弯着过身,手指扣紧她的手腕,拉着人转身大步往门口的摩托车旁边走,聂召在身后根本跟不上他的步子,走几步也没跟上速度差点摔倒,他还是充耳不闻地拽着她上车。 她还没站稳,眼前被撂了个?头盔过来,头盔的坚硬处砸得她手疼。 目光落在这辆摩托上,川崎h2,不是上次去?纹身店那辆。 “上车。” 聂召把头盔戴上,坐在了后座,仍旧跟上次一样紧紧抓着旁边,没跟靳卓岐直接紧贴着。 车辆行驶进入人流中,上了高?速,速度很快,聂召从这个?方向看不到摩托车的速度,只知道?摩托车不能超过80km/h,而比赛中摩托车爆表速度为299km/h,那么高?的车速生死都在一瞬间。 耳畔只有嗡嗡的声响,隔着一层头盔也十分震耳。 车子飞速开?向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在一个?多小?时之?后才?到达目的地。 摩托车被随意停在了门口,聂召意识到他大概是要比赛,又回头看这辆摩托车,大概是陌生又黑暗的地方让人下意识觉得危险,聂召忙不迭地跟上了靳卓岐没停留的脚步。 一直走到了车库,旁边一个?穿着制服的女服务员看了他递过去?的卡片,把其中一辆车的钥匙递给了靳卓岐。 他接过,摁了一下,某辆车在硕大的车库中鸣响了一声。 车库的占地面积高?达了一千平方米,里面停了各式各样的赛车,头顶煞白的灯光把这里每一辆车都照得清清楚楚,黑色冷硬的质感在光线下发射出刺眼的亮光线条,聂召扫过去?只觉得眼花缭乱。 靳卓岐熟门熟路,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了。 她忙不迭地跟上靳卓岐的脚步,见他上了一辆纯黑的s级amg,她站在车门旁边犹豫了一秒。 她要上去?吗?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车窗被缓缓拉下。 “愣着什么?上车。”靳卓岐插上了钥匙,手肘抵着方向盘。 说话还带些浅浅的回音,显得有些空寂。 聂召瞬间拉开?车门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还没等她系好安全带,车子就被开?了出去?,她忙不迭地系好,又偏头问靳卓岐。 “要去?哪?你?要参加什么比赛吗?” 靳卓岐少见的有心思搭理她。 “对?。” “我也要在车上对?吗?” “怎么,害怕?”靳卓岐偏头扫了她一眼。 聂召摇了摇头。 “没。” cs赛车场,赛道?本长有5.87公里,比赛长305.47公里,赛道?共有十七个?转折点,最?终围成一个?曲折的闭环,中间更有好几个?大的圆环弯路,但几乎没人会选择用另外的赛道?超车,距离拉的太长,只要落在外环,相当于宣布退出了比赛。 在前两个?月主办方官宣了这次赛车比赛,每队一共有20辆车,从各大省份报名?的赛车手高?达一百多名?,将会在一周左右举行结束,最?终按照时常评选奖项。 等到了现场,已经有好几辆车停在起点,其中有几个?穿着夹克的男人站在旁边勾着钥匙笑着交流着什么,瞧见靳卓岐过来,扬起手打着招呼。 “卓,干什么去?了这么慢?” 刚说完,目光落在旁边一个?站着的女孩身上,眼底有些诧异:“哟,你?带女孩来了啊。” 靳卓岐挑着眉骨:“不行吗?” 他说了这句,男人更诧异了:“你?要带着她比赛?” “对?。” 男人在女孩身上扫了两眼,跟靳卓岐年?龄差不多,长得倒是挺漂亮,跟之?前他偶然遇到的那个?小?可爱不太一样,这个?女孩看上去?性格冷又酷,只是站在他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嗯哼,比赛当然没规定不可以?。” 男人笑了笑,带着些许瞧不起的嘲弄:“不过,赛车比的是速度,可没有男女搭配这一说。” 靳卓岐眼尾上挑,手指勾着车钥匙,语调挺平静,却压不住轻狂意。 “要比吗?” 共吟 第24节 男人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有些难以?置信。 “你?这可是第一次参加比赛,你?确定要跟我比?” 他当然知道?靳卓岐指的是俩人私底下的较量。 没等靳卓岐回,男人又兴味很浓地直勾勾看着他旁边的女孩:“我赢了你?给我什么?” 靳卓岐轻笑:“什么都可以?,一个?条件,给你?任选。” 男人立马抬高?声调,很爽快答应:“行!你?说的啊,我赢定了。” 说完转身往自己车上走。 聂召不信靳卓岐没注意到那个?男人直勾勾的眼神,明显就是把她当做赌赢的奖励了。 垂在身侧的手指握得死紧,指尖血液不循环泛着冷白,她歪着头看靳卓岐,心里却在想,他会输吗? 她宁可死在这儿,也不想死在别人床上。 靳卓岐抬步往旁边的车上走,又扔给她一句,“上车,坐副驾。” 聂召顿下一步,随后走过去?上了车,系上安全带,车顶的灯光骤然被灭掉了,黑暗的地方让她有些看不清,即便外面还是格外的亮,她下意识对?黑暗的恐惧让她的心脏莫名?跳得很快,很快很快,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加速了几秒,在全身冲撞着。 她不太理解为什么赛车比赛会在晚上,是为了刺激吗? 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刺激。 手指紧紧抓着下面的底座,所有车子都停在了起点之?后,她耳边的玻璃窗被打开?。 聂召下意识偏过头,看到了旁边同样开?了车窗,流里流气?单手趴在车窗上的男人,他朝着聂召吹了个?口哨,笑得格外开?心。 “卓,你?输了可别耍赖。” 车窗被缓缓关上,他插上车钥匙,眼睛直直看着赛道?,声音听不出情?绪:“不会。” 随着一声枪响,比赛正式开?始。 靳卓岐的车子第一个?从起点飞速冲击了出去?,而旁边跟他挨着的男人像是故意的一样,转着方向盘直接用车身往他车上撞击过去?。 从始端出发的几辆车距离并没有完全拉开?,因为撞击瞬间纠缠在了一起。 因为剧烈的冲撞,最?外围的一辆车直接被冲到了另外一个?赛道?,在分秒必争的比赛中,他下意识往前飞速开?,走到了另外一条大环的道?上,转了一个?小?弯路之?后,落在了最?后一名?。 一分钟之?后所有赛车渐入佳境,飞速在赛道?上奔驰,速度加满,距离很难拉开?,稍微落后一步将是无法追上的距离。 男人的车在行驶过程中一直不停地撞击他的车,企图把他撞击到另外一个?弯道?上,他看准时机,在俩人前方有两辆车堵着的时候,直冲着他的车剧烈撞过来,好似好同归于尽似的。 车子外壳直接被撞得瘪了下去?。 晃动的幅度过大,聂召甚至不能紧紧坐在副驾驶上,她被迫握紧后桌保持身体的平衡,不因为车子改变方向而被弹起。 心跳的速度快到她没有办法正常呼吸,脊背紧贴着后桌出了一层的汗。 “坐好。” 旁边冷厉的声响提醒她。 聂召瞬息调整了坐姿,随后车子右方车轮抬起,整个?赛车像是被翘起来似的,转了一个?略微三十度的弧度,随后如同火箭一般的速度,在瞬息之?间从前方两辆车中间流蹿出去?。 远远一看,只能看到一辆车闪过的弧线,从中骤然穿行。 后方车子也丝毫不示弱,几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直直冲着靳卓岐的车尾撞击而去?。 在比赛中刻意撞击对?手不是违规的吗? 聂召偏过头,眼睛睁大看靳卓岐,他好像猜到了会这样,还在比赛前故意挑衅,为什么? 聂召不想那个?答案是因为想要把她输掉。 车子的速度过快,她从没经历过这样刺激的场面,眼神看着旁边因为速度过快而形成的风景已经模糊的画面,瞳孔微缩着,又感觉到车后被剧烈地一撞。 身子因为惯性向前,又瞬间被安全带扯回到副驾椅背上。 靳卓岐一脚踩着油门,瞬息又加快了些速度,距离拉开?需要契机。 他看着远处的弯道?,嘴角倏然微微扬起,在过弯道?时流畅地来了一个?漂移,随后车子如同光影一般继续往前,在一个?大弯道?之?后,跟后面几辆车拉开?了些许距离。 聂召坐在车上,也不敢看后面是什么情?况,只是觉得胃里喝的酒仿佛在翻滚似的,让她只能闭着喉咙强行往下压制着。 身体的反应让她额头上都出了汗,有些打湿了头发,脸色也苍白,她甚至觉得眼球都滚烫的像是充了血。 靳卓岐的弯道?走的特别漂亮,几乎在每一次弯道?时都能迅速跟对?方拉开?距离,赛车比的就是反应能力,在比赛的全程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与滞停。 比赛进行了一个?小?时结束,靳卓岐第一个?冲向终点。 聂召怔怔地坐在副驾驶上,手指压着腹部,心有余悸地看着前方,过了十几秒才?回过神。 她忽然明白过来,靳卓岐或许不只是在挑衅他。 他的速度比第二名?整整少出二十秒,这是堪称碾压性的胜利,他有这个?自信。 车侧的车门被打开?,靳卓岐手指一扬合上车,侧着身看着那个?跟他打赌的男人,语调轻快:“愿赌服输。” 男人低着头,咬牙切齿又不得不服气?:“愿赌服输,你?想要什么?” 靳卓岐耸了下肩:“还没想到,当你?欠我个?条件好了。” 车上的聂召忍不住了似的推开?车门下了车,快步地往赛外的卫生间跑过去?。 她双手撑着卫生巾的水池,胃里吐出了很多刚灌下去?的酒,她没吃什么东西,除了一些水之?外什么都没有。 瞬间胃里好像被清空了似的,浑身也像是卸了力。 她抬起头从面前的镜子中看向自己那张脸,跟鬼似的。 她以?为自己高?中已经玩的很过火,但靳卓岐是他妈真的在玩命。 出了赛车场,聂召手指都软到抬不起来,靳卓岐倒是心情?挺好地站在摩托车旁边点了根烟慢慢抽着,手腕懒懒散散地搭着身后的车座,浑身都异常的松懈,好似平常那股疏离冷淡的气?息都瞬间被收回了。 夜凉如水,周遭寂静。 靳卓岐咬着烟,见聂召眼睛盯着他看,好似有些失神,垂眸看了她几秒,朝着她招了下手,聂召回神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跟他面对?面对?着。 少年?的手指在她唇上捻着,力道?重,本就有些泛干的唇瓣要被他撕扯出一道?口子,有些痒又有些疼。 烟雾冲唇角溢出来,冲击到她脸上,烟味浓重,本就不太舒服的嗓子又被呛了一下。 冷淡的嗓音震在耳边:“害怕吗?” 聂召跟他的眼眸直直对?视着,心骤然往下沉。 她忽然明白过来,这场比赛,仅是一个?吻的代价。 她是没有任何资格得到靳卓岐的拥护的。 或许是因为这么直观的认识到她正在面临什么,连被网暴到不敢出门的只是缩起来强撑着的人,此?时竟然觉得眼睛有些酸红。 靳卓岐只是慢条斯理地把手指移到她的眼皮上,聂召下意识闭眼,感觉到眼皮上的凉意,像是冰,跟那个?吻一样,减慢了她身体燃烧的速度。 *** 聂召回去?发了高?烧,整个?人跟那天她满心带着礼物去?找孟寻而得到的只有诅咒她去?死一样,她沉在梦里,反反复复想醒又醒不来,梦里还梦见自己坐在赛车上,每一个?弯道?都好像死亡的召唤,她只是想死,却第一次直观体会到临死前心悬挂在刀尖上的恐惧感。 醒来之?后趴在卫生间吐,又睡着,把胃都清了干净,身体还是感觉恶心的要命。 她喘着气?双目失神地趴在马桶上,双腿贴着冰凉地板,脑袋微微枕着胳膊。 坐了不知道?多久,手机倏然响了一下,在寂静的晚上格外清晰。 她费劲全身力气?站起身走进卧室,坐在床边捞起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不知道?是不是又找到了她号码来骂她的,但聂召此?时就想听听声音。 “喂。” “聂召?你?跟卓哥干什么去?了?” 聂召平躺在穿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的灯,声音虚弱:“赛车。” “啊……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 付坤挠了挠头:“他看上去?挺开?心的,以?前我可是最?懂卓哥的人了,但我没懂,赛个?车有什么开?心的。” 靳卓岐的开?心并不是指笑,他平常都没什么表情?,更别说笑这种很明显的情?绪了,他只是感觉浑身都放松了些,不像是以?前,在任何时候浑身都绷紧得像是块铁,好似要把自己狠狠压着,整个?情?绪都沉默到异于常人。 聂召没吭声。 他哪儿开?心的是赛车? 是开?心她被折磨之?后的表情?罢了。 聂召捏紧手机,低着眉眼又在想。 或许是,看到她难受,他会觉得压在他心上的重量减轻了些,对?没有救成他妈的自我痛恨减轻了些,也对?坏人得到报应而开?心。 聂召眼神空洞着想。 如果?能让他减轻些痛苦,她也不介意这种痛苦转移到她身上。 第17章 翌日。 卢湘想要离开a市独立生活, 告诉聂召大学可以助学贷款,但?她需要赚够平常的生活费。 聂召坐在他旁边,不太明白地问:“你爸妈不给你吗?” 卢湘一边在网吧电脑上找着工作, 一边说:“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我跟我爸爸生活在一起, 他自己?养活自己?都难更别说给我生活费了。” 况且这个也不是她亲爸爸, 虽然她妈妈没告诉过她,但?她听过别人说, 妈妈嫁给现在的爸爸之前?就已经?怀孕了。 “你跟你爸关系不好?” 卢湘抿了抿唇,躲避着聂召的视线说:“还行。” “那你为什么想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 卢湘说:“就……想见?见?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跟我想象的一样美好。” 聂召只是?点?了点?头,陪着她在网吧一上午, 最终她找到了一个在连锁快餐店的工作, 工作时常很长, 早八点?到晚十一点?,且因为是?知名连锁店, 平常人流量巨大,因此才工资高。 好在不算太远,路程半个多小时左右。 共吟 第25节 见?卢湘的手机一直在响,聂召随口问了句:“谁啊?” 卢湘抬起头:“骆禹寻。” 她抓了抓头发:“我还以为他不会理我了。” 谁知道他居然真的去买了书看,一直到看完了才给她发信息。 “走吧,去吃饭。” 路上卢湘倏然说:“你还知道江悬吗?我那个工作就是?他推荐的,他也在那家店兼职。” 聂召说了句“嗯”。 “那你这个寒假要干什么?” 聂召没回她的话, 想了一会儿,反倒是?问:“如果你觉得, 对一个人很愧疚,你会怎么补偿对方?” 卢湘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那要看你给对方造成了什么后果吧, 这件事后他失去了什么呢?” 失去了什么? 聂召动了动唇,又说:“那如果,失去的没有?办法?弥补回来呢?” “这么严重吗。”卢湘说,“那就尽力而为,上天自有?心?意?。” *** 卢湘去上班之后几?乎每天早出晚归,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聂召主动去快餐店找她,是?没什么跟她碰面的机会的。 最近进入高考报名阶段,聂召知道卢湘想去哪,便也没多过问她的报名情况。 至于聂召,她的分数能考个末流大学都困难,她也从没想过去上大学。 她每天都无所事事浑浑噩噩,也没什么事情干,兆锐给她发过微信,聂召也没搭理。 傍晚,聂召去了附近便利店吃饭,吃完刚要在附近公园走几?步散食,收到了靳卓岐的短信。 ——“喝醉了,来接我。” 他还能喝醉? 聂召不觉得靳卓岐的酒量能被谁灌醉,他身边也没人敢灌他。 聂召收了手机打了车往酒吧走,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 她没敢问靳卓岐,反倒是?上次跟付坤加了微信号,靳卓岐的那两个朋友中,一个李拓也不怎么爱说话,付坤看上去恶劣,但?人倒是?挺好。 聂召问了他一句:你们在酒吧哪个包间? 付坤:你要来啊,109 。 不是?她想来,是?某位爷喝醉了需要人伺候。 这不是?有?人跟他在一块么? 聂召都有?些怀疑这条短信是?不是?他发的了。 等走到包间门?口开了门?之后,她推开门?才发现付坤并不在,里面只有?靳卓岐还有?几?个陌生的男生跟女生。 能坐的位置就剩下?一个,估计是?付坤提前?离场了。 她进去之后包间的人倒是?没几?个抬头看的,认真摇着手里的骰子?,开人。 等聂召坐在仅剩那个空位上去,旁边的男生扫了她一眼,下?意?识往旁边坐了坐,跟她中间隔开了些距离,也不知道在避什么。 聂召跟靳卓岐中间隔了两个人,一个男生还有?一个穿着这边服务装的女孩。 聂召注意?到旁边放着摆了几?瓶酒的托盘,应该是?她的,也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女孩很会玩,指着谁开都能赢,男生大概喝的太多了,注意?到聂召过来,咋舌醉熏问了句:“聂召玩吗?” 他可还记得前?几?天这女孩跟靳卓岐接吻来着。 别的女孩挂他身上抱都不敢抱一下?,她跟别人吻完又跟卓哥吻,现在还能好好活着来卓哥的场。 这女的不太简单。 聂召摇了摇头:“不了,我不太会。” 她其实?也会玩,但?没什么兴趣。 因为这一声,好几?个人也跟着往她身上看,毕竟这位后来的转学生在学校的风光事迹实?在轰动一时,就算是?毕业之后群里也有?挺多她的八卦,不明所以的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知情人扫了靳卓岐一眼。 只有?卖酒妹挑了挑眉,那一局开了靳卓岐的五个4,结果总共只有?两个4,轮到靳卓岐喝酒。 “给你满上?”女孩看着他,笑着说。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没吭声,一副随便你的样子?。 聂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玻璃杯被倒差不多满的酒,她不太清楚是?什么酒,就算知道也没怎么喝过,不知道度数高不高。 “哎不是?,你这想把卓哥灌醉啊。” “这酒度数挺高的,妹妹你这不安好心?。” “心?思?都路人皆知了啊,内敛点?内敛点?。” 女孩轻笑了声,丝毫不怯场地朗声:“怎么不安好心?了?我是?女孩而且还要工作,你们来玩的灌醉了又怎么了。” 她又偏头看靳卓岐,仰着一张小脸,很是?娇嗔:“况且卓哥都没说什么。” 聂召沉了口气,站起身伸手说:“我来吧。” 女孩捏着酒杯愣了一下?:“啊?” 不光她,旁边几?个人都使了使眼色往聂召身上瞄。 几?个人忍着笑没吭声,又去琢磨靳卓岐的表情。 有?好戏看了。 聂召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女孩没用力捏着,聂召轻松接过,说:“他也有?点?醉了,我喝吧。” 说完仰着下?颚把一杯酒一口气灌了下?去,一滴不剩。 “哒”的一声,空酒杯重新放在桌面上。 这波绝对秒杀。周遭的几?个男生看乐子?似的想。 包间里忽明忽暗,靳卓岐看着聂召利索的举动,身子?重重往后靠着,长腿交叠,手肘搁在膝盖上。 没对她的举动有?任何的制止。 卖酒妹也琢磨出来些什么了。 这位是?他对象? 不至于吧,如果是?对象还能容忍他出来喝酒旁边有?女孩么? 她扫了一眼靳卓岐,微微扬眉问:“还玩吗?” 靳卓岐语调散然,好像心?思?没在游戏上:“继续。” 一直到聂召来的第五局,靳卓岐像是?故意?的一样,聂召不信他游戏玩的那么烂。 连喝了五杯,刚吃的饭都在胃里滚。 她不太会喝酒,脑袋醉醺醺的,眼前?都有?些花,脸颊也滚烫得要命,从腮部染红了眼尾,整张脸都像是?杯热水烫熟了似的。 开局,轮到靳卓岐,聂召脑子?不太清醒下?意?识在沙发后揪了揪他的衣领,低声叫:“卓哥,我不行了。” 靳卓岐紧靠着沙发,能感觉到后衣领被一股很小的力气扯着,很轻,像是?猫咪肉乎乎的爪子?不轻不重地贴着。 耳畔那声带着醉意?的喊声,有?些沙哑,平静中带着些低姿态。 嘴里的话在喉尖转了又转,最终改为了另一个数字。 “五个3 。” 这次卖酒妹看了他几?眼,没开他。 游戏结束之后,聂召整个人都有?些泛软,手指扒拉着沙发撑着全身。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喝酒即便很醉到晚上都吐了出来,这次全在胃里发酵,醉意?涌上,整个人都要神志不清了,她转身去卫生间想要洗把脸试图清醒些。 包间里的人快要散去了,卖酒妹捏着空的托盘坐在他旁边,忽然顿住,侧着头问了句靳卓岐:“她是?你女朋友么?” 她可不追有?对象的人。 也没听到他朋友说他有?对象啊。 “不是?。”靳卓岐喝的酒不算多,被酒精酝过的嗓子?有?些沙哑,此时懒懒散散地靠着沙发,穿着的那件黑色衬衫开了几?颗扣子?,若隐若现的锁骨跟看不清是?什么的纹身,看上去格外性感。 女孩的手指很轻地点?在他的腿上,随后食指跟中指像是?小人的走路一样往前?轻跳了几?下?。 也就几?秒的功夫,被靳卓岐紧紧扣住了手腕,纤细的腕骨被他紧扣着,攥得生疼,她被甩开胳膊,又听到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对你没兴趣。” 卖酒妹扫了眼门?口,不置可否挑了挑眉:“对她有??” 靳卓岐没吭声,她就懂了,耸了耸肩拿着手里的托盘从包间转身离开。 聂召胡乱洗了把脸重新回了包间,开着亮灯,包间里就剩下?靳卓岐一个人在喝酒。 她还是?有?些醉,走路都不稳,呼吸沉重,站在门?口手指紧捏着门?框维持什么。 目光看着硕大的包间,桌面上除了残留的烟灰跟酒杯,还有?许多骰子?,一片狼藉。 靳卓岐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手指夹着,身体靠着沙发浑身倦怠,或许因为喧闹之后孤身一人坐在那,沉默的人像是?从骨子?里都透着凉。 她进去之后,他才掀起眼皮往门?口看,聂召的脸颊红润微醺站着,今天倒是?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小吊带,到小腿的碎花裙,还有?一双白色帆布鞋,看上去整个人格外清新,脸上没化妆的原因,素净到跟往常大不相同。 她一直站在门?口没动静,眼睛也恍恍惚惚看着他,靳卓岐意?识到这种直白的对视并不是?聂召在真的看他,只是?眼神虚无地飘着,没有?落点?,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喝醉了。 靳卓岐回想了几?秒,她就喝了六杯满酒,伏加特,是?容易醉。 他站起身捞起桌面上的打火机揣进口袋里,只身往门?口走去,站在她面前?,身后的灯光照射过去,男生个头高挑挺拔,身形落拓,整个把他掩盖在自己?身下?的阴影中。 靳卓岐低眸看着她,聂召还是?睁着眼看着某个方向,用力眨了眨,有?些凌乱的头发落在红透了的脸颊处,她的呼吸很重,胸口起伏的程度也很大。 他还没开口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女孩身子?晃了一下?就往他身上倒,靳卓岐被她忽然的撞击,脚步往后退了一下?支撑站直,聂召整张脸都刚好贴在他锁骨往下?的地方,炽热的呼吸打在衣服扣子?上,透过衬衣没有?完全贴合的缝隙中钻进皮肤,滚烫炽热的气息想把他那块皮肤给灼烧干净。 一下?一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聂召呼吸的频率。 共吟 第26节 他垂着眼帘,站了好久都没动静,只是?盯着女孩的头顶,手里的烟被夹着在身侧默默燃烧,烟蒂一直落,直至燃尽。 付坤给靳卓岐打了电话过来,说心?愿孤儿院寄过来了一个证书,他看了一眼,不太确定这个名字是?不是?错了。 “你名字是?填错了还是?就这个?”付坤看着这证书上的俩字母,还有?些懵。 不知道是?不是?靳卓岐打的时候键盘失灵随便抽了俩字母上去。 虽然这个证书没什么用,但?他记得靳卓岐之前?发的证书也保存着,他今年给了很多慈善机构以及医院学校孤儿院捐款,接连不断收到了挺多证书,付坤知道他自己?经?历过些什么,所以尽绵薄之力不想要别人也承受。 尊敬的nz, 您好! 感谢您持续稳定的资金支持,帮助孩子?们拥有?了更好的生活和更多的学习机会,我们将与您一起,为需要的孤儿提供接受教育、医疗和保护的机会,护佑这些无家可归的儿童们更加健康快乐的成长!诚挚感谢! 后面还附了一张每月捐款收据。 捐款从今年初就开始了,或许是?因为靳卓岐给出的金额数量过大,半年时间收到了好几?张证书。 nz? 拿着?? 他哥这么霸气的吗。 “来酒吧。” 声音很低,带点?哑。 不像是?平常他喝醉酒后的情绪。 “啊,你喝醉了?聂召刚给我发消息她好像过去了,没在包间吗?” “嗯。”靳卓岐没多说什么,说完挂断了电话。 聂召有?一瞬间的醒神,感觉脑袋被刺痛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正贴在他身上,而靳卓岐没有?任何动静时,心?里整个都紧缩了起来,头皮都明显的发麻。 操。 她真醉了。 那一个吻是?让她跟着去飙车的代价,她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呼吸绷紧着,聂召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两三秒,倏然爬上了一个有?些吓人的想法?。 她被灌醉,是?靳卓岐想要做什么? 她想到了李烨,他那天明明打不过还去跟梵天纵打架,一副维护她的模样,明显是?抱着想要得到什么的目的。 没人真的会无畏付出什么。 她不用猜想也知道别人口中能怎么评价她,大概跟网上那些骂她的人一样,一切贬义词都是?为她量身定做,造黄谣p图这些事更司空见?惯了。 此时她浑身上下?的价值,好像也就剩下?没被用过的身体。 靳卓岐想要么。 她也可以给,给到被玩腻。 刚想到这儿,身子?倏然被推开,聂召没站稳,整个人往后倒,耳边的风速都快了些。 撞在墙上,她脑子?骤然清醒,醉意?都好像被全部吓退了,手指抓着门?框站稳,仰着头眼睛睁大看着靳卓岐。 “跟上。”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眉眼疏离冷淡,推开她之后,大步往包间外走去。 聂召揉了揉被撞疼的后脑勺,在心?里暗骂了他一百遍。 碰一下?都跟把他弄脏了似的。 靳卓岐能看上她算怪了。 这位爷可不缺前?仆后继的漂亮女孩。 她在想什么? 第18章 出了酒吧的门, 刚好跟正匆匆进来的付坤撞上。 他的眼神在俩人身上扫了几眼,靳卓岐看上去跟没事儿人似的,也就聂召脸颊特别红, 眼睛也有些含了水波似的荡漾,看走路的姿势也不算太醉。 付坤还?没说话, 靳卓岐从他旁边过去拉开车门坐在了后?面。 付坤跟聂召一齐上的车, 边走边问:“你喝这么多?” 聂召笑得挺虚伪:“来给卓哥挡酒。” 付坤上了车扫了眼后?排的靳卓岐,他?需要人给他?挡酒? 车刚行驶没两分钟, 坐在后?排的声音带着?沙哑跟微倦传过来:“烟给我。” 聂召扫了眼旁边正在开车的付坤,意识到靳卓岐有些?困, 低声问:“在哪?” “就你前面中控台上。”付坤压低声音说。 她夜盲症很厉害,文艳说她小?时候长期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呆了很久, 她照顾人又?马虎, 聂召打小?不会哭不会闹, 也就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一直到很久知道才发现聂召在漆黑的地方会很没安全感, 对别人来说阴沉的天,她会完全看不见。 她摸了半天,摸出了一个差不多的盒子,看不到上面的字,她又?不认识大多数烟的牌子,拿到便直接往后?递。 身后?传来人坐起身的声音,他?单手接过, 聂召又?低着?头看窗外?。 只?是奇怪,过了很久也没听到靳卓岐点烟。 不是要抽吗? 闲的。 不抽还?让她拿什么。 先送的她回去, 等?她下?了车,车继续往西关西街走。 聂召走着?往公寓回, 没两分钟,看到了刚停下?那一会付坤发过来的微信。 【阿妹啊,你知道你刚才递过去的是什么吗?】 【安全套,还?是波纹的。】 聂召:“……” 她怎么知道? 或许是风吹的,她骤然感觉到脸上比刚才还?要灼热,碰过那盒安全套的指尖都有些?滚烫。 那辆车是靳卓岐的svj,车上为什么放那东西应该挺明显了。 她沉了口气,灭掉手机继续往前走。 隔了个马路,还?没走到小?区公寓门口,刚好到了红灯,聂召等?了一会,看着?眼前霓虹灯正在闪烁,盯着?数字一个个跳动?,脑子里还?有些?醉后?的惺忪。 晚上这边的路灯很亮,或许又?是人与生俱来的敏感,聂召不自觉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这个时间?点路上除了来往行人根本没什么人了,a市倒是个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好地方,但也不是所有角落都是如此繁华。 她回过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二十。 刚要抬头,后?脑勺忽然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聂召被创得往前了几步,低着?头眼前骤然一黑,本就有些?迷糊的神经跟没恢复视力的眼睛彻底全部停止工作了似的,整个人瞬息晕倒在地。 ”砰“的一声。 旁边男生往她身上踹了一眼,拿着?麻袋就往她头上套。 “不是,你弄她干什么?权哥不是说等?他?出来跟靳卓岐算账吗?” 他?们今天去探监,跟马权说了一个多小?时。 梵天纵往旁边啐了一口:“你他?妈没看到她从靳卓岐车上下?来?” “那又?怎么样?” “你别忘了这女的跟警察认识,你把她抓了她肯定会报警的,权哥说让我们先安分点,我们现在可?不能再出事了。” “那就不让她知道是谁干的不就行了。” 旁边黄毛冷嘲热讽地看着?梵天纵一副满是不服气的样子,一针见血地说:“你不会还?喜欢聂召吧。” 他?加聂召微信没同?意这件事没人不知道,所以那天晚上才在李烨面前那么破防。 自尊心在聂召这儿被踩得稀巴烂,他?能看得惯就见鬼了。 现在也不过是拿着?马权当幌子,利用他?们几个给自己自尊心找补。 梵天纵忽然觉得耻辱,又?像是被说准了似的,声音都抬高了好几个分贝:“你他?妈说什么???如果不是她见风使舵,能判权哥进去??” “都他?妈别愣着?,抬上车,一会儿人醒了你们也跑不了。” 几个人虽然不乐意,还?是把人抬上了后?备箱。 车子行驶了很远,一直走到郊外?一个破钢厂才停下?,这地方挺大,有个很大的铁门,常年失修,铁门都被撞出了凹凸不平的痕迹。 只?有一个路往里面走,周围除了河就是土地,说是明年要改建成一个厂,暂时还?没人管。 上一年马权就不知道从谁手里拿到了这里的钥匙,后?来换了个铁链子的锁,现在钥匙有两把,一个在马权家,另一个就在梵天纵手里。 其?余俩人把人抬下?车随意扔在地上,环着?胸站在旁边看着?昏迷不醒的聂召。 这钢厂的窗户很小?,还?是最上头的通风窗,此时关着?窗户,玻璃窗上又?常年落了灰尘树叶什么杂七杂八的,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只?能借着?门外?的光线才能看清楚被他?们抬进来的女孩那张脸,穿的比上次干净的多,此时被扔在地面上,一身白色染上了很多灰尘,或许是因为刚拖着?她,白皙的长腿上也落了很多擦伤。 “你想?干什么?就把她拖到这儿?” 梵天纵眼神微闪,吩咐说:“你俩先走。” 旁边黄毛嗤笑了一声,懒得管他?,转身就要走。 另一个眼镜男生犹豫不决地看了他?两眼,也跟着?从外?面离开了。 刚出了门,眼镜男生就给兆锐打了电话。 旁边黄毛立马制止了他?:“你干什么?” 共吟 第27节 眼镜男生大概没干过这种事儿,有点害怕,说:“我跟锐哥说一声。” “跟他?说干什么?”黄毛笑的挺诡异,“梵天纵那个傻逼真当权哥不在了他?就无法?无天了?整天让我做这个做那个,他?有什么好牛逼的,刚好,他?要是真敢碰了,他?自己也进去不正好。” 眼镜男生盯着?他?看了几秒,说:“可?是我们也做了。” 黄毛挑了下?眉:“那边没监控,他?开的车,我俩带了隐形手套不会留下?指纹,这边的路也根本不会留下?脚印,人也是他?上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眼镜男生没吭声,回头看了眼,又?听到黄毛说:“别开车,我俩去附近吃个饭再走。” 俩人离开之后?,梵天纵蹲下?身,目光落在聂召身上,她正闭着?眼,脸色红润,脸上的酒气跟风俗气息很足,或许是因为那些?外?加的浪荡私生活混乱又?混在一群男人里的附加词汇,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很堕落的气息,跟以前会所还?存在的时候那些?个妓/女没什么区别。 他?撩了撩女孩的长发,露出整张干净漂亮的脸,低声有些?痴迷地盯着?人说:“聂召,这是你自己找的。” 等?目光刚好遗落到人白皙修长的双腿上,裙摆有些?被折起来到了膝盖处,露出的那一截莹白也足够摄人心魂。 他?还?没碰上,整个人被揪住了衣领提起来,眼前的景物晃成一团,一个拳头直冲着?他?的脸砸了过来。 “你他?妈在干什么??!” “我草。”梵天纵被整个砸倒在地面上,脸颊骤然红肿起来,站起身就跟兆锐扭打在了一块。 一拳一拳的声响响彻整个钢厂,硕大的空间?中甚至能听到拳搏的声音。 过了大概十分钟,梵天纵落到下?风,被兆锐压着?站不起来。 “兆锐你他?妈别忘了你是谁的人!你这么护着?这个婊子,你不知道吧,人刚可?是从靳卓岐车上下?来的,早他?妈不认识你了。” 兆锐松开人的衣领,站起身,看着?地面上躺着?的他?,从口袋里点了根烟。 “那也不关你的事儿。” 梵天纵扯了扯衣领,舌尖抵着?疼的肿胀起来的腮帮,站起身,最终落下?一句:“我可?以不碰她,但是关她一晚上也不算过分吧。” “反正今晚上必须消了老子的气,不然我跟她没完。” 梵天纵看着?兆锐,眼神恶狠狠的:“锐哥,我已经给够你面子了。” 兆锐看着?躺在地上的聂召,应该没碰她,除了身上有些?脏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个天也不会被冻死。 “她怎么了?” “被打晕了而已,过会儿就要醒了。” 兆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谨慎地盯着?梵天纵:“你跟我一起走。” 梵天纵耸了耸肩,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一同?出去,把大门整个紧紧锁上,从门外?透进去的光顺着?门中间?的缝隙,逐渐消失,直至落在聂召身上的光亮整个湮灭。 七月悄然而至,天气燥热难耐。 钢厂里面不透光,昼夜温差大,聂召穿着?一件裙子,裸露着?脖子胳膊跟长腿,是被冰凉的空气给生生冻醒的。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感觉到后?脑勺袭来的剧烈疼痛,像是一个钉子镶嵌进去又?被生生拔掉,留下?了不可?恢复的创伤。 眼前一片黑暗,她甚至以为是不是失明了,手掌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掌在眼前晃了晃,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硕大的黑暗让她身子整个绷紧,精神都紧到疼痛,恐惧感油然而生,往旁边摸了摸,地面是水泥地,很冰,除了些?许灰尘什么都没有。 她抬头往上看,看到了一个很模糊很模糊的通风口,凝视了很久才看到存在。 身子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后?移动?,好在靠墙不是很远,她整个人贴在冰凉的墙面上,屈起膝盖,抱着?双腿下?巴垫在膝盖上,对黑暗的恐惧反感让她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只?能微张着?唇,还?能听到自己像是被什么勒紧而发出的微弱喘息声。 “有人吗?”聂召低声叫了一声。 仅有空洞的回声。 如果有人在她醒来那一刻就会有声音了,可?此时悄无声息的,什么声音都没有,这种安静又?死亡的气息让聂召脸色有些?发白,甚至开始胸闷气短。 她迅速往口袋里掏了掏,药在公寓里没带着?,手机也不知道掉在哪儿了,或许是被别人故意拿走的。 又?想?到今晚没喂小?猫了,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把它养好。 她往后?靠着?,脑袋一下?一下?撞着?墙壁,发出了“噔噔”声响,有些?冷,她只?能低着?头用长发盖着?肩膀,手掌搓了搓胳膊,盯着?满眼的黑暗,有些?绝望地闭着?眼。 她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的还?是昏迷过去的,只?是第二天醒来看到从门缝隙透进来的光亮时,迅速站起身想?要去打开门,双腿软了一下?,眼前一黑,她又?重重瘫在地上,撞得膝盖都擦伤出血。 浑身都软到没力气,能感觉到门外?大概出了炙热的太阳,额头上冒着?一层冷汗,扶着?墙缓了一会,最终也没能站起身,她浑身都没劲儿跟被抽干了血一样。 或许是因为没吃饭,又?或许是因为昨晚昏迷又?醒来,颠来倒去好几次盯着?黑暗陷入深入骨髓的恐惧中,让她整个人都有些?魂不着?调,眼神都很难聚焦。 她只?能靠在墙壁边,折着?双腿,整张苍白的脸埋在臂膀之下?,等?着?缓一会再站起身,或者等?待有人来找她。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聂召感觉到耳畔都有些?轰鸣,后?脑壳的疼痛感似乎消散了些?,又?或者是神经被刺激的过于脆弱,让她已经对痛感都减弱了,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只?能更埋了埋脑袋,从脖颈处掏出那个海螺项链,紧紧攥在手心里,尖锐的地方把她刺疼,刺进肉里。 门在此时陡然打开。 一道硕大的光线闯进钢厂,照亮了里面的每一寸。 聂召瞬息偏过头去看,靳卓岐穿着?一件黑白色运动?外?套,一身很轻简的装扮走了进来,光线把他?的身形照得很清晰,修长的身高拉下?很长的影子,肩膀跟漆黑凌乱的头发上仿佛也晕了光似的,让聂召觉得有些?许的刺眼。 她松开攥着?海螺的手,挡在眼前避开光,一直到靳卓岐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她才放下?手。 仰着?头,这个姿势只?能看到靳卓岐的凛冽的下?颚线,漆黑的眉眼,跟有些?凌乱的眼前碎发,看上去居高临下?又?寡淡薄凉。 “我还?以为你要再关我一晚上。”女孩仰头静看着?他?,声音嘶哑到变声。 他?一个那么会喝酒的人,根本不需要人挡酒。 离开酒吧之后?才是目的。 聂召低着?头,胃里开始泛酸,让她有些?想?吐,但身体里明明空空荡荡,她重新把脑袋埋进臂弯里,感觉到炙热的光线正在灼烧着?冰凉的身躯,被烫得缩了缩脖子。 “我有点站不起来了。” 聂召自认为没什么害怕的,但她很怕黑,即便是在台海自己独自居住不敢出门的那几天,她也都要每天开着?灯。 她讨厌在还?有意识的时刻,什么都看不见,好像比行尸走肉还?要可?怕。 身后?的付坤是跑着?进来的,还?没吱声就听到了这句,有些?错愕,又?下?意识看向靳卓岐。 靳卓岐沉默了片刻,随后?嗤笑了声,缓缓蹲在她面前,修长的指骨强迫抬高她的下?巴,她的眼里满是红血丝,身体颤得厉害,或许是被冻的,被吓的,脸上煞白,头发也凌乱,像是死了几天之后?的样子。 “这就受不了了?” 靳卓岐注意到了她腿上很多的小?创伤,低垂着?眸,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黄鹤楼,崭新的一盒被拆开,抽出一根烟,又?摸了摸口袋。 旁边付坤忙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靳卓岐接过,银质打火机点燃那根香烟,咬在唇边,深吸了一口,那抹薄雾从唇角偾然溢出,眉眼满是戾气。 “聂召,你知道心脏病死亡症状是什么吗?” “胸痛,呼吸困难,抽搐,全身水肿。” “你知道她走的时候多疼多害怕吗?” 聂召耳畔嗡嗡的刺着?耳蜗,肩膀抖得浑身都像是痉挛了似的,他?的话语却总是很有穿透力,能够越过一切障碍分毫不差涌入她的脑海里。 让她清晰地知道她造成了怎么致命的错误。 “对不起。” 聂召攥紧着?手指,指甲抓着?膝盖的骨头,落下?了一个个带血的印子,想?要把皮肉都扣下?来。 “是我对不起阿姨。” 她说完,脑海一白,眼前逐渐看不清,意识也跟着?消散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 付坤瞧见她晕倒,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又?把眼神放在靳卓岐身上。 所以,那个害了阿姨错过治疗的人是聂召? “卓哥。” 付坤犹豫了一秒,还?是说:“聂召好像误会了。” “去查查是谁干的。” 付坤说了句行。 又?说:“那她呢?” 他?有些?分不清靳卓岐对聂召的态度了。 话音刚落,靳卓岐扔了手里那根烟,碾灭之后?,弯下?身打横抱起聂召,大步从钢厂里走了出去。 付坤忙不迭小?跑着?跟上,给开了后?排的车门,转头坐上驾驶座驱车直奔医院而去。 *** 聂召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病房里空无一人,她盯着?天花板,看到旁边吊着?一瓶输液瓶,顺着?细管正连着?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背。 喉咙有些?干涩,她舔了舔翘皮的唇,又?咳了一声,看到她的手机正在旁边放着?。 屏幕又?被摔碎了,开机之后?还?能用,看了看时间?,又?瞧见她手机有挺多未接来电。 以为是卢湘的,打开之后?看才看到,是另一个来自台海的号码,这个号码她挺熟悉,是文艳的副号,她很少用。 她没打算回拨,对方却在她开机的第一瞬间?就打电话过来了,看来今天打来了不少。 接听之后?,聂召还?没吭声,对方就急迫地嚷嚷着?:“聂召,你现在快点给我这个卡里转二十万,我有急用,等?过两天我有了立马还?给你。” 到她手里的钱怎么可?能还?有会还?过来的道理。 聂召有气无力的,声音沙哑至极,却也掩盖不了语气里的嘲弄:“之前我的照片你不是卖了吗,花光了?” “你怎么知道我卖了??那个人不让我卖给别人,不然早就在网上全都是了。” “你快点,我打麻将打输了,人家堵我一整天了,你先转给我,等?我明天赢回来就还?给你了。” 聂召身子平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被撞到了什么地方,全身的骨头都很疼,她没丝毫力气,浑身的疲惫感拖拽着?精神,跟她争吵的心思都没有。 “我哪来的钱。” “你别糊弄我啊,我知道,你跟那个葛家那个,葛元凯,他?能不管你?他?不是挺喜欢你呢吗,聂召,你就帮帮小?姨吧,姐姐去世之后?,我把你从孤儿院带回来,就算这些?年我自己乱,也都带着?你让你吃饱喝暖的吧?也没让你跟着?我干什么吧?” 聂召双目无神,有些?脱力地说:“你把照片卖了吧,随便卖给谁都行,散发到网上也行,能拿到多少钱你就拿,我有什么能卖的你都卖掉。” “我没钱了,都还?yes了。” yes前几天给她汇了违约账单,她就把手上所有的钱拼拼凑凑打过去了,她现在手上仅剩的三万都不到。 “你他?妈还?给他?们干什么??他?们榨你还?不够??你给他?们赚了多少钱,居然还?这么落井下?石,真够黑的。” 文艳见她没吭声,也听出了她声音有些?不对劲,关心了一句:“你怎么了?感冒了?” “嗯。”聂召闭着?眼昏昏沉沉的。 共吟 第28节 文艳继续嘀嘀咕咕的:“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也想?卖啊,那个老板不让,他?说我要是卖了就弄死我,欸那个老板还?挺喜欢你的,我手上的照片他?都高价买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再高一点了。” 聂召缓缓睁开眼,不太相信:“这个时候还?有人喜欢我吗?” 想?上她的还?差不多。 不过聂召不太明白,那些?照片应该没什么用,拿了又?怎么样?珍藏吗? 她不太相信在全网骂她的时候,会有哪怕一个人还?会喜欢这样破烂不堪的她。 “真的啊!要不你跟他?说说?让我再卖给别人,或者要不然你再拍点照片给我,我再卖给他?。” 她轻咳暗示:“拍得性感一点的。” 聂召气得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 你他?妈当人傻逼吗? “你把他?微信号给我。” 文艳以为她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倏然惊喜起来:“我发你手机上,你这孩子还?把我微信删了,小?姨以后?找你多不方便啊。” “那就别找,当我死了。” 等?对方发过来一串微信号,聂召蓦地断了音。 jzq189******** 靳卓岐的微信号。 第19章 聂召不知道他买这些照片有什么用。 用来威胁她么?她并不觉得?这?些照片有什么好威胁的。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靳卓岐想, 大?可不需要?把她举报孟寻早恋造成一个女孩坠楼死亡的事情爆出来,他如果发了因为她,他妈妈已经配型的心脏被别的资本家拿走, 她早就被骂死在网络上了。 跳楼事件或许她只是导火索,但靳卓岐妈妈的事情, 她是主因, 是她一手创造的开始跟结局。 她又想起了靳卓岐的妈妈靳如馨,他妈妈并不是一个格外瘦弱的人, 或许是因为生病水肿,看上去脸很圆, 皮肤很白,躺在床上虚弱又疲惫, 不难看出或许是个跟文艳天差地别的母亲。 她肯定很温柔, 很会教育孩子。 才让总是濒临到?极端的靳卓岐还是没有失去自己的风度和?自己的底线。 缓缓坐起身靠着, 视线看着窗外,倏然捕捉到?了什么。 那天她在楼下见到?的那个男生, 应该就是靳卓岐,可笑她还在他衣服上签了名。 他问:“你不认识我?了吗?” 聂召眼神微颤。 门被打?开,付坤的声音洋洋洒洒冲进来,说是晚上在靳卓岐别墅院子里吃露天烧烤,找了几个人正在搭建架子。 等俩人走进来,瞧见聂召已经醒了,付坤扫了眼靳卓岐, 咳了声问:“你没事吧?” 聂召嗯了声。 目光落在靳卓岐身上,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穿的那件, 染了一层早晨的风霜似的,立在门口, 也没打?算往里面进的样子。 “靳卓岐。”聂召朗声叫他,等了十几秒,才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她又补充说:“我?是说,更早以前。” 付坤扫了眼身后?的靳卓岐,摸了摸鼻尖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出去回避一下,但又觉得?出去之后?更诡异了。 靳卓岐单手揣着兜斜靠着门口,目光落在聂召那张脸上,昨晚穿得?那么漂亮,仿佛能吸走人精气的妖精似的,此时脸色煞白,眼神都有些难以聚焦的空洞感。 他脑海里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她腿上的那些擦伤,以及污泞不堪的白裙子,又在猜想,如果昨晚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或许根本不会让自己在格外恐怖的黑夜里熬下去,而是选择直接沉入黑夜,结束生命。 她过得?也没他想象中的好,她也很会伪装。 “不认识。”靳卓岐声音清冽,目光开始在她的胳膊上虚空扫着,即便隔着衣服,他也能想象的出来他亲手设计的纹身是什么样子的。 弓箭每一寸都异常锋利,挽弓后?也有如同飙车的速度,直冲出去,精准度高?到?只会对准他一个人,被玫瑰的荆棘撞的浑身是伤。 也是。 聂召记忆里完全没他这?个人,他长成这?样,怎么可能没印象。 “你们晚上要?去哪?我?能去吗?”聂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付坤。 靳卓岐还没吭声,付坤说了句:“去海边烧烤来着,卓哥海边有个小别墅。” 说完又看了眼靳卓岐。 “我?能去吗?” 聂召看着靳卓岐,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想的,说了句:“我?会弹吉他。” *** 俩人站了一会儿就走了,聂召下午就能出院,中午医生问她平常有没有对什么药物过敏。 聂召说:“没有。” 医生一边记录着一边又问:“平常有在吃什么药吗?” 聂召抿了下唇,才说:“帕罗西汀,还有舍曲林。” 医生顿了一下,随后?抬眼看了看她,又问:“之前治疗过吗?” “嗯。” “你现在是可以出院的,但是如果你长期吃过这?两个药的话,下次还是来医院——” “不用了。”聂召满不在乎,“谢谢医生,我?现在去办出院。” 医生沉了口气看她:“行。” 出院还没办,中午还是在医院吃的午餐,倒是很意?外收到?了远在台海的孟寻妈妈的电话。 聂召不知道自己的号码怎么能够那么轻而易举被他们知道,又或者是问的文艳,文艳从他们手里拿了钱。 接听了电话之后?,傅玉英的声音很是哽咽,听上去像是哭了很久,精神濒临崩溃的状态。 “召召,你现在在哪?你能不能来我?们家一趟?” “干什么。”聂召听到?她的声音,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傅玉英以前对她很好,每次去她家,聂召都会感觉到?那些没从文艳身上得?到?过的微乎其?微的母爱。 “小寻知道了,他知道他心脏那件事了。” “也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那件事不是没几个人知道吗?肯定是那时候那些个医生,现在小寻正在家里闹脾气,谁都不搭理?,他又生病了,也不吃饭,我?是真?没办法了。” 聂召身子靠着床,嘴巴干涩,喉管都是痒的,有点想抽烟。 “他一个成年人了,知道又能怎么样?能改变什么吗?” 靳卓岐的妈妈已经去世?了,孟寻就算是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 “召召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是最了解小寻的啊,他学的临床医学,现在非跟我?说不学医了,他都学了两年了怎么可能说不学就不学。” “你就当帮帮阿姨,你来劝劝他吧。” “我?怎么劝他?” 傅玉英又开始哭了,声音听得?人烦闷。 “你之前不是那么喜欢他的吗?召召,如果不是你们家出事,我?是真?的有想过让你们两个联姻的,你知道小寻的性子的,他现在就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我?真?的不知道找谁说了,你来帮帮阿姨好吗?就当阿姨求你了。” 聂召抿了抿唇,看了眼头顶还没输完的输液瓶,问:“什么时候?” “今天,今天能来吗?” 傅玉英吸了吸鼻子说:“他非闹着不吃饭,还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在这?样下去身体熬不住的。” 聂召拔掉手背上的针就外走,手背往下滴血,她充耳不闻低着头说了个“嗯”字。 “我?要?坐车,估计要?晚上到?。” 傅玉英忙不迭说:“行行,你是不在台海吗?那阿姨让人去机场接你?” 聂召说了个“嗯”字,挂断了电话。 她没买机票,绿皮车又太慢,折中买了最近的一辆高?铁,什么都没拿,从医院出去便直奔去了高?铁站。 进站的前一秒还给?卢湘发了微信消息。 【你下班回我?家帮我?喂一下小猫。】 过了十几分钟她才回复。 【你要?干什么去?】 高?铁上信号不好,聂召发完,看着这?句话前面转着圈。 【有点事儿,大?概后?天回。】 【行,注意?安全。】 【嗯。】 说完,聂召身子往后?靠着,她坐在a位,靠窗,目光看着窗外的树木跟河流,太阳炽热,从窗户照进来身上滚烫一片。 下午三四点才到?的台海,聂召下了车,也没搭理?那个来接她的人,去附近一家面馆吃了饭,她整个人都捂得?很严实,这?个天气热,吃完面出了一身的汗。 好在吃面时在单独的室内,出来之后?穿着防晒衣口罩跟棒球帽,在一个紫外线爆烈的夏日,女?孩儿们个个比她精致怕晒,也不显得?突兀。 离开饭点之前,还收到?了付坤的微信消息。 【你在哪儿呢?不是说一起来这?边烧烤吗?】 聂召低着头回:【有点事,不去了。】 聂召也不觉得?她在不在有什么区别。 【草,你不来也说一声啊。】 共吟 第29节 【我?真?的是,很服啊妹妹。】 【你挺会撞枪口上的。】 聂召弹了个问号过去。 付坤发着:【你知道卓哥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吗?失约。】 【你提头来见吧。】 聂召:【怎么,他有情伤?】 他能被女?人放鸽子? 【这?我?不知道,反正卓哥的场子,说来的人没人敢不过来。】 【你想想怎么哄吧。】 她盯着这?句话看了挺久,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就算回去也都八点多?了,随便吧,大?不了再被他关进房间一晚上。 聂召打?车去了孟寻家,车子停在了他们家门口,因为吴斌出事,家里的房子被银行抵押拍卖,镂空铁门上贴了很大?的封条。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转过身往孟寻家里走。 刚转过身,跟傅玉英面对面对上了。 估计在她站在门口前,他们家监控就显示了她出现的画面。 聂召大?步走过去,跟着傅玉英进了他们家门。 她家是独立的小别墅,跟四合院没什么区别,从外面看像宫殿,占地面积巨大?,市额几个亿,室内采用了英式建筑,处处透着豪华,在寸土寸金的台海,这?里其?中一间杂物房都简直天价。 “怎么穿这?么多?,热不热啊?吃饭了吗?” 傅玉英看上去尤为热情,好像跟以前隔壁那个经常叫她去玩的好心阿姨没什么区别。 聂召只是扯了扯嘴角,说:“吃过了,寻哥呢?” 傅玉英沉了口气,给?聂召倒了杯茶:“在楼上书房呢,谁都不让进。” “最近不是放了暑假么,他一直都在家,本来身体也不是很好,就更不愿意?出去了。” “他这?些年,朋友都很少交,我?听他们辅导员说,在学校都是独来独往,而且也没谈个——” 话没说完,她偷偷瞄了一眼聂召。 哆嗦着唇说:“召召,你知道小寻跟你没可能的,蒋听那件事……” “我?知道。”聂召低垂着眸,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着。 她现在这?样,已经配不上孟寻了。 以前配不上,现在更甚。 上楼前傅玉英塞了一个果盘递给?她,让她用送水果的机会去跟孟寻说说话。 俩人站在书房门口,傅玉英低声叫着:“小寻啊,你猜是谁来找你了?我?给?你切了果盘你们吃点。” 里面没吭声,傅玉英给?聂召使眼色,拧开门把让聂召进去。 果然啊。 孟寻怎么可能锁门。 孟家的控制欲没把孟寻逼疯也是挺不容易。 聂召捏着果盘走进去,身后?傅玉英看似小心翼翼的声音又传来:“那妈妈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事情我?就在楼下。” 说完,“吧嗒”一声关上了门。 书房开着窗,有风吹进来翻动他桌面上的病例书,他的书房里有种淡淡的香草味,是他从小就很喜欢的一款香水。 以前聂召特别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其?实什么气味都没有,那是一种很独特的,直白单纯的,来自于异性会吸引她的荷尔蒙。 孟寻却很讨厌她的靠近,即便是对她最好的时候,当时年纪还小的时候,也从来没跟她拥抱过。 或许是从第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又或许是对她下意?识的抵触。 如今更是避如蛇蝎。 “寻哥。”聂召捏着手里的水果往他旁边走。 少年仍旧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露出冷白的腕骨,戴了一块劳力士的手表,这?款表是他妈妈在成年时送给?他的,已经戴了两三年,他穿得?很简单,微微泛着自然黄色的头发被风吹动,仿佛那些轨迹都是漂亮的模样。 孟寻即便家庭优越,背景殷实,也从来不像是靳卓岐那样整天豪车美女?相伴,纸醉金迷,会玩也爱玩,烟酒都是别人消费不起的价格,反之孟寻不节省也不浪费,是完全的乖孩子。 她把手里的果盘放在旁边,碰到?那张眼熟又有些陌生的脸,心里还是会悸动,呼吸都下意?识绷紧了些许。 她不太想打?破现在的平静,也已经很久没有跟孟寻靠这?么近说过话了。 她从来到?台海,追着孟寻喜欢孟寻整整四年,这?种喜欢早就成了下意?识的无法自拔。 “她叫你来做什么?” 孟寻的嗓音有些沙哑,完全没看她,低着头还在继续敲着平板写作业。 聂召嘴里泛出些许苦涩感。 她就这?么令人讨厌吗? “阿姨让我?——” “砰!”的一声。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放着的水果盘被他整个扔在了地面上,零碎的水果果肉砸在地面上边缘砸成果酱,水果刀也弹跳了几下,随后?落在他脚边。 “聂召,我?之前以为你只是不懂事。” 孟寻眼神极冷地看着她,嘴里的话毫不留情:“但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 恶毒? 她怎么了。 聂召眼睫忽闪,弯下腰把放在他脚边的水果刀捡了起来,还是有些尖锐的,踢到?或许会划伤。 “寻哥,你不是最喜欢学医的吗?我?记得?你以前还说想要?济世?救人的,等你毕业了凭借孟叔的关系肯定可以进到?台海最好的医院,到?时候你的梦想都能实现了。” “可现在被你都毁了!!!聂召你能不能放过我?,就当我?求你了不行吗?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啊!!!”孟寻气得?脸色都涨红,胸膛起伏,为了顺过来呼吸,只能捂着胸口,眼里崩出了红血丝,死死盯着她。 如果眼神能杀人,聂召在他面前能被反反复复死来死去。 “我?怎么了。”她很平静地问。 “你还敢说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那也是别人的生命啊,你就这?么狠毒的吗?蒋听死的时候你丝毫忏悔都没有,反而整天跟你那群朋友去玩,还要?装作自己一副无辜的样子,你配吗?我?有时候都想问,你配拥有那么好的生活吗?” 孟寻冷笑着,字字珠玑:“蒋听在被家里催债无路可走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跟你那些朋友整天在酒吧泡着,如果蒋听有你这?样的背景,她绝对会很优秀。” “不对,你这?样的人,你根本不配跟她比。” “可能是上天有眼才让你家破产的。” 孟寻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倏然又变得?狰狞,站起身双手扣紧着她的肩膀说,“可是你为什么要?管我?!!!!你知道你让我?背负了什么吗?你以为你是在为我?好救了我?的命我?就应该感恩戴德是吗??聂召,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把我?全毁了,我?现在活着都感觉恶心。” “我?最恶心的是,那个让我?必须活下去的人还是你!” 聂召的肩膀被摁压的生疼,她从来没觉得?原来孟寻也有这?么大?的手劲儿,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怎么,她妈妈没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爸妈做的吗? 想要?自己维持家庭和?谐,所以把一切的罪过都嫁祸给?了她。 她承认在这?件事中她有着不可磨灭的作用,但也缺不了他爸妈的推波助澜。 她可没有那么大?的实力让医院把心脏转给?他。 聂召微垂着眸,忽然咳着轻笑了声,随后?抬起头看着孟寻:“寻哥,你别激动。” 她捏着刀尖,把匕首的那头递给?孟寻,声音极其?平常:“你要?是不想活了,先把我?杀了吧,怎么疼怎么来,也不算白死。”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为什么别人都会以为她过得?很幸福啊。 也是,她活该的。 她的指尖紧紧扣着匕首的刀尖部分,直到?把指尖都割出了血往下流,她也面色不改地往孟寻身上递。 能跟孟寻一起死也挺好的,她还能再卑劣一回,当成是殉情。 “寻哥,你拿着。” 聂召站起身,全身绷紧,脖颈上的青筋都异常的凸显,她紧紧捏着手里的匕首往孟寻手里递。 “你杀了我?吧,往这?儿,心脏在这?儿。” 她都快要?感觉不到?心跳了。 孟寻被聂召痛苦的表情吓得?连连往后?退,腿撞在了椅子上,发出了巨大?响声,他被绊了一下,扶着桌子眼神恐怖地看着聂召:“你疯了,你疯了是不是。” “我?没——” 话没说完,书房的门被打?开,傅玉英看到?眼前的一切,瞳孔都缩紧了,她立马走上前抓着聂召的手腕就想给?她一巴掌。 “聂召你在干什么!!!” 聂召松开了拿着刀的手指,手指很稳地接住了来自傅玉英的那巴掌,沾了血的手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腕,让她没有丝毫挣脱的机会。 几秒后?,她利落地甩开。 聂召眼睛跟她的静静对视着,随后?声音低冷地说:“阿姨,我?不欠你们家的了。” 她可以为了孟寻,任由孟家把所有账都算在她头上,愿意?被所有人当成是聂召爱而心切,自作主张做了一切事情。 但她也不再欠孟家的了。 她没再回头看孟寻,松开了手,转身大?步流星往门口走。 “我?以后?不会来了。” *** 她没在台海多?待,这?张脸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她倒是不在意?在街上被谁打?,但打?死了,就没人还靳卓岐了。 这?位才是她配耗尽生命的人。 买了最后?的高?铁回a市。 共吟 第30节 一路上,脑子里又被靳卓岐给?占满,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挺害怕靳卓岐生气的,他生起气来周遭气压都很低,整个人把人压的透不过气,好像也很有手段,知道怎么玩你能戳中你最软的地方?。 聂召脑袋往后?撞了撞,随后?斜着靠着窗户,一路上很困也没睡着。 她下了高?铁,问了付坤知道靳卓岐的场子已经结束了。 他们现在来了酒吧。 【没喝够?】 付坤:【卓哥酒窖的酒太他妈贵了,买醉喝太亏,放不开。】 【还是零度那个酒吧吗?】 【嗯。】 聂召打?了车去,半个小时后?下了车,就在车门口瞧见了靳卓岐的那辆黑色svj,他经常开的就是这?辆,车牌号连号的7,想要?忽视都很难。 聂召扫了一眼之后?径直走进去,酒吧声音嚷嚷的耳朵疼,上面来了个乐队,吉他手兼主唱,是个长发烟熏妆的高?个女?孩,看上去格外飒爽,声音也是偏豪迈的英式风,流畅的音乐跟flow把场子热得?挺炸。 聂召没走过去,老远就瞧见了远处坐在靳卓岐旁边浑身拘谨着的女?孩。 林思凝。 好久没见她了。 她穿着跟聂召上次那件蝴蝶吊带差不多?的上衣,下身如同照猫画虎似的一件宽松的灰色工装裤,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工装裤身侧的好几条带子,被她给?取了下来。 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画了妆,减去了几分独特的清纯感,这?点妆容非但没让她更漂亮,也掩盖了她的所有优势。 聂召记得?那件蝴蝶吊带是yes为了她的某次拍摄专门找了国外知名设计大?师量身设计的,花费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她才拿到?衣服,毕竟是大?牌品牌,因为版权问题,这?件衣服的盗版都很少。 算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件。 yes的风格便是一件衣服只会给?一个人穿一次,没有二售批发的道理?,会给?消费者带来太过廉价的tag,拉低品牌以及杂志社的档次。 聂召环着胸站在最旁边,这?边卡座贵的要?命,她也没凑过去坐,只是老远看着林思凝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hellow美女?,一起喝一杯吗?” 聂召偏过头,看到?一个身高?跟她差不多?的男人站在她旁边,脖颈带着金链条,手上一块假的百达翡丽名表,衣冠楚楚的模样,倒是挺有礼貌。 她微扬了下下颚:“我?等我?老板。”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笑:“你老板身边好像另有佳人了。” 聂召笑了声,脸上像是绽放了一朵瑰丽又迷人的花,指了指自己,挺自信又风光:“我?老板喜欢我?这?样的。” 男人不置可否,往她面前客气地递了一下酒杯:“祝你好运。” 说完转身离开。 聂召等了挺久酒局才散场,付坤一直没注意?到?她进来,等出了门才看到?人在外面。 李拓喝的有些醉,他要?开车送他回去,靳卓岐倒是一直抽烟没怎么喝酒。 林思凝自然也注意?到?了蹲在路边的聂召,她穿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长长的下摆系在腰部,牛仔热裤到?大?腿,她本来就腰细,衬得?前凸后?翘,简单的衣服也能凸显出傲人的身材,黑色长靴在站起身的那一瞬间,仿佛不战而胜。 林思凝在一瞬间脸色有些苍白,手指扯了扯衣服,下意?识低着头不敢往聂召身上看。 几分钟前聂召出了酒吧的门,蹲在路边,露出的胳膊上漂亮的纹身张扬生姿,整个人都散发着自由与随性,手里捏着一根烟,听到?有人出来随意?往身后?扫了一眼,看到?是靳卓岐,站起身又用拇指跟食指捏着烟头抽了最后?一口,抽完碾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聂召往他那边走,一直走到?靳卓岐面前,微仰着头,语气不底伏也没任何波折地叫了声:“卓哥。” 他发现靳卓岐这?个人是真?的吃软不吃硬,你要?跟他硬着来,他给?你更硬的反击,但要?掌握好那个度,又不能太软,软过了头他也不乐意?,难伺候得?很。 从这?几个月的观察来看,他的私生活除了喝酒抽烟就是泡妞,当然不需要?他主动,往那一坐就有不少人来搭讪,他也大?概知道自己的魅力,就跟现在一样,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女?孩为了他一颗心扑上去,把自己脱胎换骨似的学着化妆打?扮,失去自尊模仿别人来求取他一个眼神的垂青,他观察审视,又不给?任何回应,生生一个败类玩好女?孩心的不良痞子。 但他也挺有风度,是刻在骨子里的礼貌。 “靳卓岐,你不是说送我?回去的吗?”林思凝在一旁弱弱地找着存在感。 至于送到?哪儿,聂召就不确定在车上这?女?孩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举动了。 只不过看着她双眼泪哗哗的,聂召心都要?跟着碎。 长相软妹,声音也轻柔的像是一波荡漾的水,跟她这?种早就在酒吧夜场混烂透的人不一样。 别的人一个眼神她都了解得?通透,游刃有余地跟对方?侃侃而谈,亦或是直白的回击跟趾高?气扬的仗势欺人,学不来林思凝那眼神里的单纯跟干净。 也难怪听付坤说,林思凝跟了他最久。 靳卓岐扫了一眼旁边一个朋友,微抬着下颚示意?:“你送她回去。” 朋友看了眼聂召,又看林思凝,双指放在额头敬了个礼:“得?嘞,保证送到?。” 说完在手机上打?了个车。 “靳卓岐……”林思凝往他身边走了几步,想要?拉他的手。 靳卓岐看都没看,转身往自己那辆兰博基尼上走。 聂召也很有眼色地给?他开车门,真?真?把他当老板一样。 开完,等他坐进去给?人关上门,聂召转身去副驾时扫见了林思凝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哭得?不行,声音在这?儿都能听到?。 他们卓爷也挺铁石心肠的。 她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像是故意?把人勾引走,还留下一脸妖艳贱货又洋洋得?意?的模样,太没份儿了。 等上了副驾驶,聂召没在中控台上看到?那盒安全套了。 不知道是用了还是怎么。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他没说,聂召自然也不主动提放了他鸽子的事情,她还不至于真?的那么傻往枪口上撞。 靳卓岐实在玩的太过了,她承受不住那些,但先发制人,用别的可以。 或许是因为去了孟寻那儿,她现在急切地想给?自己找点存在感,亦或是能够让她脑子空白的事情做。 “卓哥。” 女?孩微微沙哑的烟嗓在副驾驶传过去,靳卓岐没吭声,不知道是懒得?搭理?她还是什么。 “你还缺暖床的吗?” 或许全身的注意?力都搁他身上了,她清晰地看到?抵在方?向盘上的,男人的修长指骨,顿了一下。 聂召扭了下细细的小蛮腰,侧着身直勾勾瞅着他,一双眼明艳艳的,眼尾一挑,笑起来无边媚色。 “林思凝不行,我?行啊。” 第20章 狭小的空间骤然升温, 呼吸都滚烫火热。 在她话音落下的几秒后,黑色svj陡然往旁边一个路口靠边,周围的店只有?一个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还亮着灯, 透进来一抹红色的光,聂召也清晰地看到了靳卓岐那张侧脸。 车熄了火, 他的手越过方向盘掰着她的脸颊, 手劲儿大?,嗓音比刚才喑哑了些。 “去?哪了?” 聂召没吭声?, 目光落在那张眼前放大?又清晰的轮廓上,跟他凛冽的双眸对视着, 他仍是自?由散漫的,聂召却能看出?那双眼睛黑的一丝情绪也无。 脸颊上为数不多?的肉都被他捏起来, 像是在揉搓似的, 弄得生疼。 她下意识感觉到危险, 眨了下眼?说:“回家了一趟。” 靳卓岐笑了声?,没温度, 比深夜的风还要刺骨。 “孟寻没满足你吗?” 聂召表情?瞬间凝了一瞬,她听得出?来,靳卓岐的语气并没有?打算放过孟寻,毕竟那个活下去?的本身不会?是他。 “他没你行呗。” 靳卓岐手臂往后越过她的肩膀,宽厚的手掌摁住她最下面连着脖颈的头骨,扣紧,聂召像是被扼住了后颈, 只能被迫仰着头朝他身上伏。 “你试过?” 聂召笑得千娇百媚:“看得出?来啊。” 又不是没见过他穿宽松牛仔裤的样子。 明明靳卓岐已经动了火了,聂召还是不要命地上去?撩拨。 “卓哥, 实战一下。” 车子骤然划破大?道,车胎跟沥青路划过像是要擦出?火, 半个小时的车程,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聂召不是不知道靳卓岐的那套别墅在哪,西关西街。 这里显然不是他家。 像是个二十?块钱一晚上的小宾馆。 看上去?破旧不堪,在一个筒子楼的三楼,没有?电梯,要走上三楼,楼梯里阴暗逼仄,连灯都没有?。 跟学校一样,在楼梯的转向,还有?一个从六楼只通而下的垃圾通道,不知道多?久才会?处理一次,在燥热难耐的夏天,散发着腐朽又恶臭的味道,熏得人想吐。 聂召跟着靳卓岐上来时,一直在往四周看,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差了,差到即便是现在身无?分文的她都要皱紧眉头,仿佛灰尘都要呛到喉咙,难以在这里多?呼吸一口。 她丝毫没掩饰自?己的厌恶,这些情?绪也尽数落入靳卓岐眼?里。 进了301,里面两室一厅,没有?厨房,倒是有?独立的卫生间跟厕所,每个室内都异常狭小,客厅甚至没有?电视冰箱,只有?一个看上去?用了很久很久,污垢都厚厚一层的白色风扇,除此之外,一个小桌子,两个小板凳。 如果是二十?块钱一晚上,也不意外。 聂召走进来的那一秒,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第一次是这样送出?去?的。 在二十?块钱一晚的宾馆里,这里破烂不堪,昏暗逼仄,还是跟一个她完全不爱的人张腿。 卧室小到只能放下一张两米的床,旁边一个跟教室课桌差不多?的桌子,灯光也昏黄模糊。 十?五分钟后,她刚洗完澡出?来,被早就从另一个房间冲完澡的靳卓岐吻住,她的脚步跌跌撞撞不停往后退,一直到被死死摁住抵在墙上退无?可退,十?指也被相扣着,是他惯有?的上位者姿态,陌生的感觉像是一股狂潮,肆虐而来,难以抵挡。 蝴蝶骨被撞在坚硬又翘着白皮的破旧墙壁上,她侧过头,锁骨处泛麻,眼?神晃晃,甚至能看到绕着窗户乱飞的飞蛾。 “开灯,靳卓岐,开灯行不行。” 她夜盲症太厉害了,她能感觉到在这种暗度之下,靳卓岐是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抖得不行的反应的,也能游刃有?余地在他想要的地方试探,但聂召什么都看不见,衣服掉在地板上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不清。 共吟 第31节 她不仅仅夜盲,也格外怕黑,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黑暗。 “坏了。”靳卓岐嗓音嘶哑,漆黑的眸低敛着,像是一股汹涌的黑岩潮水。 宽厚的手掌很热,指腹也格外的粗粝,掌着她用力摁了几下。 他妈的。 刚洗澡前?还开着。 聂召的声?音快要忍不住染上哭腔了。 “你他妈开灯!” 聂召手指狠狠掐着他的手臂,很硬实,跟铁一样,她的指甲都要嵌进男人的肉里,靳卓岐也好似不痛不痒似的,没被丝毫撼动。 靳卓岐往前?推,被阻碍着紧紧裹着手指。 或许是因为心里紧张,她整个人都死死绷着。 被抱到开着灯的客厅时,聂召浑身还在抖,他弄的太疼了,一点都没片里看到的那样爽。 只不过躺在狭小的沙发上,眼?前?看的清晰,感觉也清晰时,她又觉得畅快淋漓,呼吸虽仍旧不顺畅,且渐入佳境似的着了迷。 靳卓岐喜欢捏人,留下一片片青紫的痕迹,身上估计惨不忍睹,聂召也不留情?,手指在他背上刮处一道道破开表皮的血痕,肩膀上也都是她留下的齿印,再深一点都能留下个血口子,不知道会?不会?生疤。 持续了挺久,聂召又逐渐不满她被压着,勾着他的脖颈想要坐起身,眼?梢泛着红,像是索命的妖精。 聂召额间冒着细汗,浑身没了劲,才将?下巴放他肩膀上,目光落在他倒三角的背肌上,满是她留下的痕迹。 她忽然想笑,看到身下破旧到已经缝补了好几次的沙发,又被顶得咳出?了眼?泪。 靳卓岐放缓速度掐着她的下巴,目光在那张小脸上审视着,眼?角眉梢的餍足感让他性感又撩人。 他身上也有?水光似的,滚烫得要把人点燃。 嗓音是只有?在这种状态下才能发出?的沙哑磁性,音调懒得不行:“笑什么?” 聂召用手指抹开眼?泪:“爽的。” 这句回答,如同催动发酵的春/药。 结束后,靳卓岐扔了纸巾跟毛巾给她,聂召懒得动,浑身无?力地躺在狭小的沙发上,余光落在桌面上的烟盒上,问他:“打火机有?吗?” 已经穿好的靳卓岐扫了她一眼?,从卫生间找了个打火机过来,没直接给聂召,自?己也抽出?了一根烟,随后捡起了刚才在地上扔的纸团,捏着打火机把纸巾点燃。 “你恶不恶心。” 她看着靳卓岐用那张纸点燃后的火点燃了烟,说完,自?己也夹着跟烟过去?借火。 “你的东西。”靳卓岐睨了她一眼?,嗓音有?些磁性性感,抽着烟,坐在沙发边弓着肩膀,浑身都疏懒。 那张卫生纸被扔在地板上,燃烧干净,只剩下一抹灰烬。 聂召没吭声?,全身都酸得不行,坐都不想坐起来,只是躺着,长发顺着沙发边缘散落,她抽一口烟,又把长臂伸长到沙发之外,任由烟蒂落在地上那几团纸巾上。 空气中散发着炙热又潮湿的味道,闷到透不过去?,身上很黏,筒子楼的环境不太好,空气也不太新鲜。 她只能缓缓地安抚着仍旧剧烈跳动的心脏。 客厅的灯光不算太亮,甚至可以说是昏黄的,灯泡大?概快要失修了,她躺着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目光直视,也丝毫不觉得刺眼?。 脖颈忽然感觉到一股刺疼的勒意,聂召下意识往锁骨处摁压,没他快,那条不算太大?的海螺项链还是被靳卓岐生生扯了下来,给白皙又满是红印的脖颈又留下一条红痕。 草。 疼死了。 怪不得不上林思?凝。 就他这样一个上法,她迟早死在床上。 靳卓岐捏着海螺项链看了几眼?,随后捏在指腹中,双指摁压,咔啪一声?,海螺在他的手心里瞬间稀碎。 那些带着白灰的硬壳,也跟那条红绳一样,被随意扔在了那堆用过的纸巾上。 聂召心里还是有?所动容的。 那是孟寻送给她的唯一的东西,最开始认识他那几年?,孟寻还是会?对她好的,起码在她生日的时候不管喜不喜欢她,都会?礼貌地送给她一个礼物。 这个就是她第一次收到的来自?孟寻的礼物,他说是他亲手在海边捡到的他认为最漂亮的海螺。 当时的聂召很惊喜也很喜欢,孟寻认为最漂亮的东西,送给了她。 重点就在那个最字儿上,聂召这个人,喜欢独一无?二且无?可比拟的东西,其他的她都不屑一顾。 此时被靳卓岐随手破坏个稀烂,心里还是有?一秒的刺痛,随后又是一种释然。 这么多?年?,孟寻恨死她了。 扔了也好。 “去?洗澡。” 靳卓岐躺在沙发上的女孩,长腿都像是残疾了似的,一点动静也没,双目失神,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站起身把她的衣服扔在她身上,态度散然抛下一句:“洗完滚。” 她还不想在这儿睡。 她都要吐了。 草。 靳卓岐去?洗澡时,聂召直接穿着衣服就往外走,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靳卓岐的那件西装外套给穿走了。 她浑身上下就没一点好肉能看的,这时候走到大?街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个卖的。 坐在车上,还收到了付坤的微信消息,礼貌地问她有?没有?事儿。 【你现在在卓哥床上?】 挺直白。 聂召没说没有?,虽然现在没在,但刚才也躺了。 那也不算是靳卓岐的床,都他妈不知道被多?少来开房的人躺过了。 他们卓爷也是不嫌脏。 又有?可能她这样的,都不配让他好好开个房。 虽然聂召觉得靳卓岐是有?点侮辱她的意味,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也划算。 她也不是没被爽到。 【嗯。】 【你们是从胭脂巷过的?】 这是还带去?过别人? 聂召又回了个“嗯”。 或许是因为剧烈运动过,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消耗尽了,困意席卷而来,给付坤回消息时眼?皮都抬不起来。 付坤捏着手机挺久没吭声?。 靳卓岐居然带她去?了他家。 他都没去?过。 聂召跟靳卓岐他妈的事情?脱不了干系,自?然也跟靳卓岐车祸腿伤脱不了干系,如果那个人是别人,靳卓岐没有?表态,付坤自?己不费吹飞之力就让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他太了解靳卓岐了,从聂召出?现的第二眼?,付坤就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 可那股不对劲,他至今也没琢磨透。 “聂召,靳姨的事情?跟你有?关吧。” 那边聂召顿了好几秒,说:“对。” 付坤沉了口气,又说:“那你知道靳姨死的时候,卓哥也在做手术吗?他连靳姨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一片刺激的发麻涌上头皮,如同一盆凉水在头皮上激,聂召整个人瞬息清醒了。 她紧紧捏着手机,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他当时不是在医院吗?” “他被人撞了,昏迷了好几天。” “卓哥跟靳姨没血缘关系,他是被靳姨捡回去?的,他小时候还有?自?闭症,当时靳姨只是一个来a市的底层打工人,根本没有?钱给他治病,但她还是收养了卓哥没让他回孤儿院,那个孤儿院待遇很差,还会?打人。” “靳姨对他的养育之恩,他没法还了。” 聂召脑子一片空白,只回荡着几个字。 被撞了。 被谁撞了? 刚好出?现在那个节点上,聂召不信这是个意外。 如果真的是意外,上天对靳卓岐未免太残忍了些。 她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又感觉嗓子像是含着刀片似的,撕裂的疼。 那边付坤继续说:“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 “我没动你是因为我听卓哥的,他想做什么我都是听命的那一个。” “你如果真的对他愧疚,就保持现状。” 聂召懂了。 付坤这是害怕她上位? 只是在警告她做好一个暖床机器,不要出?格。 可聂召清晰地知道,她从靳卓岐的眼?里看不到丝毫的爱,除了玩弄跟滔天的恨,对她只有?漠然。 他这个人或许不是不知道爱是什么,而是不屑于爱,他只是掌控欲强,容不得自?己眼?里有?沙子,他能够轻而易举看透一切,聂召在他面前?根本无?处遁形,像是整个都曝光在他眼?下。 他不屑于哄人,更不会?超过所得去?付出?。 可偏偏聂召也吃软不吃硬,靳卓岐可软不下来。 共吟 第32节 “不会?。” 聂召感觉很可笑,语气不太在意说:“我俩只能相杀。” 她知道她欠他的是什么,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有?。 她已经不知道解决完这件事之后,她还怎么坦然地活着了。 等真的还完的那天,要么她耗光生命赔给他,要么他好心放过她,聂召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只是还想等小猫好一点,等卢湘变得很优秀。 第21章 人走了之后, 靳卓岐自己收拾了房间,盯着卧室已经不亮了的灯,自己去附近电器店买了灯管安装上的。 旁边风扇功率太小, 起不了什么用,靳卓岐站在凳子上安装完灯, 又修了修浴室的水管, 穿着的那?件白色背心全部浸湿,沾染上了些灰尘, 仅仅煲贴在腹部,露出漂亮有型的腰线跟腹肌, 他修完就把衣服脱掉一齐扔进了垃圾桶里。 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喝了一瓶矿泉水,仰着下颌, 喉结被灯光照出吞咽的弧度, 喝完大半瓶水, 接到了付坤的电话,说查到了。 “应该是梵天纵干的, 还有他旁边俩人,我看到监控显示好像兆锐也去了,最后是兆锐跟梵天纵一齐回来的。” 付坤说完,也就听到了靳卓岐的一个“嗯”字。 沉默半晌,付坤试探着问:“卓哥,你跟聂召……你看上她了?” 就算是林思凝跟了他那?么久,付坤都没说过这句话。 但他碰了认识不过几个月的聂召, 还是跟他有血海深仇的人。 “没。” 靳卓岐的嗓音有些沙哑,或许因为思想?比较放空, 也并没有在乎他的僭越。 付坤嗯了一声。 靳卓岐如果这样说,就说明他真的没喜欢。 “那?要管吗?” “要不让江悬教?训他们?一下。” 他并不认为靳卓岐让查会?不管不顾。 江悬的身手?可?是靳卓岐一手?教?起来的, 之前在boxing俱乐部训练了大半年,外?表看不出的衣服下浑身腱子肉,跟一个从wbo比赛拿到冠军后退役的教?练打过,不相上下,那?身专业拳击手?的水平一对三自然轻而易举。 他算是靳卓岐精心培养的一把暗刀保镖。 “找几个人盯紧他们?。”靳卓岐润了嗓子后的声音有种摩挲过的颗粒感。 付坤极力忽视:“哦行。” 过了大概两秒,靳卓岐轻笑了声:“梵天纵既然那?么喜欢碰人,你多?给他找几个。” “别让他知道跟我们?有关。” 付坤顿了一秒。 他当然听得出来,靳卓岐这个人,指的不会?是普通干净的人,这个我们?,也单单指的是聂召。 “知道了。” “对了,你的通知书下来了,明晚喝酒庆祝一下?”付坤扬眉问。 他们?仨的通知书是同时?到的,地?址都填的一个地?方?,都是付坤去拿的。 靳卓岐脑子聪明也肯努力,以市第一的成绩拿到a大通知书,报考时?被各科老师连环夺命call说这么好的成绩上a大亏了,说了大概一周,发现说不动,也就放弃了,a大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难以攀登的名校了。 付坤是那?种虽然脑子灵光,但只要能够考到那?个名次不变,就犯懒,最开心的应该是平常性格最收敛的李拓,他跟着卓哥之前,学习惨不忍睹。 不过好在在最后一年的恶补之后还是成功考上a大。 “阿拓开心死了。” 靳卓岐说了句“行”。 随后付坤又说了句:“那?我叫聂召一起吧。” 靳卓岐没吭声,付坤就当他默认同意了。 既然聂召都跟靳卓岐在一起了,自然也必须让有些人知道。 不管靳卓岐的态度是什么。 这是规矩。 *** 聂召根本没报考,早上还是被快递员的电话给吵醒了。 她坐起身,看到窗外?下着小雨。 八月天,烟雨朦胧。 她喂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穿着拖鞋拉开窗帘。 快递小哥的声音铿锵有力:“你好,有你的一份快递,我估计一个小时?后去计生巷2胡同,请问你有空来签收一下吗?如果没时?间你说个时?间,我晚点过去。” “快递?”聂召身上就剩下吃饭的钱了,哪有钱买什么东西。 “能帮我看一下是什么吗?” 她害怕是一些无良网友从文艳那?里拿到了她的地?址,给她寄把刀片什么的。 “哦是大学通知书。” “好的,有时?间,你一会?过来吧。”聂召挂断了电话,给卢湘发了条微信。 聂召:【你的通知书填的我家地?址?】 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卢湘才腾出时?间回复:【对,忘记跟你说了,你帮我取一下,我的身份证号发给你。】 聂召说了句:【行。】 跟她说完没多?久快递小哥就到了,聂召打着雨伞去门口拿快递,刚拿到手?的那?一秒聂召就愣住了,旁边快递员以为是快件出了什么问题,隔着一层雨水声音混沌不清问:“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聂召抬起头看他:“没有,麻烦了。” 说完抱着通知书回了公寓。 到家了之后就给卢湘发了消息。 【你不是说要考京宁市的大学吗?】 具体哪所学校她不太清楚,但聂召记得她想?去京宁,想?体验北方?的风土人情。 【对啊,不是吗?】 聂召给她拍了个照片,上面写?着西传大学。 【录取的时?候你没看?】 那?边卢湘很久都没回复,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卢湘才回: 【没,估计滑档了吧,可?能京宁大的分数太高了。】 聂召没关注过京宁大需要多?少分数才能上去,沉了口气,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反倒又看到卢湘发过来说: 【西传也行,我本来就很喜欢文学,而且以后又可?以跟你在一起了。】 聂召可?没忘记卜嘉也在西传,学的传媒。 【我一会?去找你,刚好吃个饭。】 【可?以!你快来,今天有活动,而且我跟店长说你是我朋友还可?以再打九五折。】 聂召“嗯”了声。 本来打算中午去的,可?还是因为小猫耽误了,它从中午开始上吐下泻,去了动物医院才得知是毛团刺激了肠胃,聂召依照医生的叮嘱买了些化毛膏以及一些猫草,医生说这种猫草种下去长成小麦苗,猫咪吃下去能吐毛球,不至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聂召这个时?候才真的感觉,养一个小猫也挺不容易的。 她还心血来潮给小猫起了个名字——碎碎。 脆弱得要命,好像一些小病都能让它濒临死亡,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它还是很怕人,不跟包括卢湘在内的任何人亲近。 卢湘那?样温和性子的人,都有生物不搭理?她,聂召再没期待过它会?变得亲近人了。 生病的猫咪或许也跟人类一样脆弱,为了不让它感觉到太寂寞,聂召又陪了碎碎一会?,说是陪,也只不过是她坐在沙发旁边抱着冰淇淋,面前的电视机上放了一部《猫和老鼠》看。 嘻嘻哈哈过了大半个下午,直到五点多?,有些饿了,才站起身出门觅食。 下雨天也不算很冷,聂召换了件吊带裙,长到膝盖,下摆是有些蓬蓬的白色蕾丝花纹设计,又穿了件很宽松的牛仔裤,背了个小包,脖颈挂了乱七八糟的好几条项链。 她向来喜欢乱搭,这些项链不太值钱,卖二手?的跟假的差不多?价了,所以才被她带来这里的。 从抽屉里翻的时?候,扫见了一条chrome hearts的项链,她看到靳卓岐经常戴的那?条就是这款,样式不太一样,但很相似,怪不得她看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靳卓岐还是有点审美在的。 聂召心血来潮换了这条同款项链,打了车去了卢湘所在的快餐店。 她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也没打扰她工作,前台挺忙,站了好几个穿着黄色蓝色衣服的外?卖小哥,下雨天点外?卖的人频多?。 点了一份套餐之后,聂召就坐在窗边无聊地?看窗外?的雨。 或许是因为天闷,快餐店还开着空调,聂召披了件防晒外?套松垮地?搭着。 给她上热可?可?的江悬身上套着快餐店的服务装,给记忆中的模样又附加上些许呆板,服务装不是完全套在外?套上的,像是一个围裙,没完全掩盖住身上穿着的那?件不薄也不算厚的外?套,他个头比靳卓岐矮一点,应该也有一米八多?,如果不是因为不会?说话跟性格沉默,应该也是很多?人会?喜欢的类型。 至少从外?表来看,不是所谓的薄片男。 聂召抬起头,眼神倏然在他外?套上定住,说了声谢谢,捏着吸管抿了一口。 等他转身离开,才抬起头继续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看,忽然在记忆中抓到了什么。 他身上这件外?套,有点眼熟。 江悬一直是个在班级很边缘的人,甚至可?以说比卢湘还要边缘,卢湘只是对自己不熟悉的人话少,一旦认识知道,就能发现她其?实很话痨,且还有些小八卦,胆小又胆大的矛盾体。 但江悬,或许是因为天生哑巴,让他本就失去了表达的能力,那?张看着内敛又缄默的脸,会?让想?跟他主?动靠近的人都心生退却之意。 卢湘对他的评价似乎很好,或许来自与对好学生的崇拜以及他帮她找到了这份不错的工作。 共吟 第33节 只不过,他有点倒霉。 喜欢上的是她这样的女孩。 聂召轻笑了声,等江悬继续给她上餐时?,聂召拖着下巴,口吻随意说了句:“你这件外?套,挺眼熟。” 在某个午后不知道哪位好心同学也曾经给她披上过,被她随手?扔在了旁边。 江悬肉眼可?见地?定住了,手?指捏着托盘用力捏紧,顿了一秒,又面不改色地?继续刚才的动作往她面前放餐,放完,点了点头,佯装什么都没听见似的陷入工作。 聂召慢吞吞吃着,一边跟卢湘眼神打了个招呼。 她实在太忙了,连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店里的单子长到拖地?,几个人手?忙脚乱的,也难怪工资这么高。 当然,即便这么忙碌的情况下,聂召都能注意到有几个年轻的女孩把视线放在了她身上好几秒,偷看的没一点技术含量,聂召跟人对视好几眼了。 看来网上的事情发酵的还真的挺大。 她没太关注,不知道已经闹成什么样子了,但也无所谓,成为八卦的中心而已,还能怎么,她不都已经被骂习惯了么。 低着头玩了局游戏,收到付坤的电话,说是叫她晚上出来喝酒。 【靳卓岐叫的你叫的?】 付坤:【有什么区别吗??你来不来。】 【他叫的我去。你叫的,排到你了我通知你。】 【……】 付坤服了:【卓哥叫的,今天收到通知书了,庆祝一下。】 【考哪儿了?】 【a大,还能是哪。】 【几点,地?址,有人接我吗?】 付坤觉得自己伺候了个祖宗。 【八点吧,还是那?个酒吧,你打车来不行了。】 【没钱打车,来接我一下。】 【……行。】 等她回完消息,卢湘才忙不迭地?走了过来,衣服都没换,等解决完午餐还要跟同事换班。 她坐过来之后还跟江悬招了招手?:“江悬!我们?坐一桌儿,不占位置。” 江悬听言忙的过来了,聂召跟卢湘坐一排,江悬自己坐一排。 面对面,聂召余光瞧见了江悬跟她买的同一样套餐,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本来吃饭的时?间就很少,聂召吃了个半饱了,手?指捏着薯条时?不时?咬着吃一口,瞧见卢湘还在低着头玩手?机,聂召叫她:“别玩了,一会?儿不就要上班了吗?” 她换了个新手?机,屏幕很大,开了最亮,聂召扫了那?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界面,是ig的界面。 卢湘以为被发现了,哦了一声,忙不迭合上手?机,开始慢吞吞地?啃着汉堡。 吃的太快又被掖着了,聂召把手?边的果汁递给她。 又看着她仰头咕嘟着果汁,声线放缓说:“不用帮我弄这些,没用的,也浪费你的时?间。” 况且卢湘根本不会?骂人,她在网上跟那?些人对峙,只会?把自己气到。 聂召都快要不在乎那?些评论了。 卢湘没说话,鼓着腮帮子啃着汉堡,一口嚼了几十下,咽下去之后才说:“我不想?看到他们?骂你,你明明很好的。” 她知道聂召很好,只是看上去冷,性子懒不喜欢多?管闲事,但骨子里却很通情,她相信这件事肯定是有别的原因的。 况且,怎么可?能真的有人不在乎那?些骂自己的评论,人都是感性动物,就算再掩饰,也骗不了自己。 对上对面江悬疑惑的表情,卢湘也没说什么,只是跟江悬说:“你快点吃吧,一会?忙完帮我多?干点儿。” 江悬就老实点了点头。 呆头呆脑的。 聂召眉眼微挑,看了看卢湘又看了看江悬,眼里意味不明。 等人吃完走了,卢湘才捶了一下聂召,凶神恶煞的模样:“你什么眼神?!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那?跟骆禹寻呢?”聂召眨了下眼睛,好奇地?问。 卢湘张了张唇,还没吭声,顺着聂召的眼神,转过头就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了多?久了,一直也没进来。 也没给她发消息说要来。 卢湘看着外?面的骆禹寻,站起身说我出去一下。 骆禹寻有一米八出头的身高,卢湘一米六几,站在他面前小小的一只,需要仰着头看他。 卢湘对骆禹寻会?过来还是有些惊讶的。 她中午不小心摁到了电话,当时?在厕所,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有十几分钟了。 她有些慌乱地?擦了擦眼睛,蹲在厕所捏紧手?机,声音还有些掩盖不下的哽咽:“喂?” 那?边骆禹寻的声音很安静,也很轻,像是害怕吓到似的:“你,怎么了?” 卢湘吸了吸鼻子又眨了眨眼睛,把眼角的眼泪擦干净,嘴巴里的话转了几转,手?指在手?心搅弄着,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办法?跟谁分享什么,此?时?的摁错电话像是一个被撕开的口子,让她想?要把所有垃圾清理?出去。 她红着眼低着头,空气中沉静了好几秒,声音低闷地?说:“我,想?考的学校没有录用。” 她明明已经过了京宁大的分数线。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她爸爸偷偷给她改了志愿。 她小心翼翼那?么久,还是被发现了。 “没关系的,高考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而已,并……并不影响你以后会?很优秀,你在哪里都会?很厉害的。” 骆禹寻并不太会?安慰人,嘴巴里也没什么墨水说出一些能够戳心窝的话,不过磕磕巴巴的话语还是让卢湘舒服了一点。 “嗯,你说得对。” 或许是上天注定的,她离不开这里。 低垂着的湿哒哒的眼睫微颤,卢湘又低声问他:“你,上次的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还有什么书推荐吗?”骆禹寻心尖一颤,顺着她的话说。 “等我回去看看。” 挂电话的前一秒,卢湘倏然说:“骆禹寻,谢谢。” …… 聂召一直盯着外?面看,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骆禹寻低着头也不说话,卢湘又说了句什么,最终高大的男人跟在她身后进来了。 简直跟酒吧那?个花臂的混子男人天差地?别,站在卢湘身后紧跟着他倒有些乖。 卢湘请客,给骆禹寻点了一份晚餐,让他坐在那?儿等她一会?,起码要等到同事吃完晚餐她才能请假下早班。 同事大概也知道她不容易,很快回来了跟她交接,卢湘见他吃了大半没吃完,不知道不合胃口还是什么,说了两句话,随后低着头看他。 “你们?想?去看电影吗?” 她看了看骆禹寻,又看了看聂召。 卢湘还没去看过电影。 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买票,只是知道别人出去玩时?会?去看电影唱歌喝酒什么的,可?这些在她的世?界里都极其?陌生。 聂召摆了摆手?,眼底带笑揶揄意味很浓:“我就不去了,一会?有事儿。” 把旁边放着的录取通知书递给她,卢湘犹豫了一秒,说:“你先帮我拿着吧,等下次我用的时?候再找你要。” “行。” 聂召挥了挥手?,笑靥如花:“玩得开心。” 卢湘被聂召直白地?调侃,少见的有些羞赧,跑过去觉得自己很是过分地?揉了一下聂召的头发,揉完就跑了。 聂召倒是不急,外?面的雨水渐大,都能听到落在地?面上的雨声了。 她一直很喜欢下雨天,或许是因为它阴沉,压抑,看上去并不算好,所以她喜欢。 她喜欢一切破烂不堪的东西,觉得总要有人喜欢那?些。 慢吞吞把面前的拌饭吃了个大半,正要走,捏着一把长柄雨伞的江悬换下工作服正要下班,看着远处聂召站起身,走到她旁边张唇问:你打伞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聂召微微挑眉:“你开车了?” 江悬摇了摇头说:我开的电瓶车,有把雨伞。 聂召摆了摆手?:“那?我不如打车,你回去吧,我朋友一会?儿来接我。” 这个时?间来吃饭的人居然还挺多?,聂召不好意思吃完占着位置,站起身走了出去,外?面还下着朦胧小雨,即便是被雨淋衣服也不会?太湿,只不过有些潮气。 她站在夜幕里,江悬还是沉默不语地?走过去把手?里那?把很大的黑色放在她头顶上。 或许因为他不太爱说话的原因,他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让人安稳的影子,好似永远都站在背后,只要你需要,他便会?走出来挡在前面。 聂召微微侧过头扫了他一眼,说了句:“不用。” 江悬还是固执地?站着没吭声,低着眸目光落在聂召那?张脸上,被雨伞笼罩着,看的并不算很清晰,更别说此?时?冷湿的雾气还有些打湿镜片。 视线下意识往下,隔着一层雾片,余光猝不及防地?扫见了她没裹紧的外?套里,精致的锁骨上有密密麻麻的红痕,那?种暧昧的痕迹像是人狠心咬下去的,像是一头眼红发疯的狼,想?要把美味的人类拆骨吞噬下去。 他的手?指下意识捏紧了雨伞,下巴都绷紧了,脑子里在思考是谁留下的。 他在快餐店工作很忙,毕业后除非是聂召来找卢湘,他能跟着拼桌吃饭之外?,很少跟聂召有相处的机会?,微信也甚少打扰。 聂召见他没离开,正想?缓解一下气氛,说些什么来度过这段等车的尴尬时?间。 远处一辆黑色跑车划过雨幕,缓缓停在了路边,刚好在路灯下。 聂召看过去,车窗缓缓拉下,露出驾驶座上男人的半张脸,光线打过去,下颌线利落,那?双经络分明的指骨随意耷在车窗之上,少见地?带了一个银色素圈,在尾指上,显得那?双手?修长且瘦骨嶙峋,指间夹着一根烟,偏头看过来,眼神不咸不淡的。 手?机响起,聂召打开接听,夹着层雨,电话里传来的音质低沉且有磁性。 “过来。” 共吟 第34节 聂召扫了江悬一眼,随口说:“来接我的人来了,先走了。” 江悬全身都跟紧了聂召的动作,自然没放过她手?机上的备注。 ——债主?。 聂召走进雨幕中,只有江悬像是被钉死了般,直直站在原地?看着聂召走过去,脸色甚至有些泛白。 靳卓岐。 她什么时?候跟靳卓岐在一起的。 一直走到驾驶座门口,聂召透过车窗看他,副驾驶上没人,付坤没来。 她何德何能啊让卓爷来接。 聂召正想?吹个口哨开玩笑,余光扫见靳卓岐那?张看上去没情绪的脸,熄了声。 靳卓岐的视线落在远处久久没动静的江悬身上,倒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觉得有点意思,因此?嘴角扬起了若有似无的笑。 目光又落在聂召这张脸上,都这样了,还是很有让一些男人为她倾倒的本事。 或许是因为谁都想?护着她,但她只能靠着他的这种感觉,让靳卓岐觉得更有趣。 聂召觉得靳卓岐的这抹忽如其?来的浅淡笑意有些奇怪,刚想?回头看一眼江悬,那?双搭在车窗上的手?弹了弹烟灰,把剩下半截烟递给她。 聂召以为要让她去扔,刚接手?,那?双宽阔的手?掌往上,不轻不重地?控制着她的脖颈往他的方?向移。 她站在车门外?,因为倏然的动作,来不及反应,脑袋往他身边贴,双手?下意识摁住了车,像是半趴在车上似的。 被他笑着用力摁压着她的后颈,聂召被迫探进车窗跟他接吻。 等吻上有些微凉的薄唇时?,或许是因为肌肤相贴后的熟稔感,熟悉的气息让她夹着那?半根烟松的手?指缓缓懈下来,还没熄灭的烟头发出“滋啦”声响,似乎摁在了豪车的水晶漆上,可?被撬开的齿关,舌尖互相搅着,聂召没时?间管保养车要花费多?少钱。 一吻结束。 聂召的脸颊都有些泛红,混迹场合见过不少世?面的聂召当然什么都看过,但还是第一次跟人深吻。 说真的。 她有点腿软。 身上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热。 而靳卓岐也仅仅是衣领被抓的有些凌乱,嘴角的那?抹恣意的笑意还没完全褪去,慵懒又随性,又有些性感。 此?时?她盯着靳卓岐,特别想?不着调地?来一句。 ——满意了? 第22章 聂召坐在副驾驶上, 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壳后面的镜片看嘴唇,还好他没用力,倒也看不?出什么?。 窗外的雨水渐大, 隔着车窗只能听到雨水拍打玻璃的声响,聂召偏过头看着玻璃窗, 残留的雨滴顺着窗户往下滑, 她歪着头靠在车门上,脑子里放空着。 聂召不主动开口说什么?, 靳卓岐更不?会说话了。 车里的寂静维持到了半个小时后车停靠在海边别墅车棚里。 聂召还有些愣。 愣完之后意识到他们是在靳卓岐的别?墅聚。 应该会有人来打扫,院子里干干净净, 有些欧式风格的建筑,从外表看, 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宫殿。 别?墅院子里有一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亭子, 绕着挺多看不?出是什么?的藤蔓, 下面摆了烧烤架,以及一些从冷冻箱里拿出来的各色食材, 旁边还堆积着几堆火把,有两个女孩低着头在烤红薯。 下了车,聂召没走过去就瞧见?了那边坐着一堆男男女女,还有几个穿着打扮特别?成熟的,或许不?是他们这一届的。 她想到靳卓岐休学了一年?,可能是以前跟他玩的好的朋友,暑假还剩下几天?才结束, 开学前的聚餐也不?无道理。 她低垂着头跟在靳卓岐旁边不?紧不?慢地往那边走。 高中的消息或许还很不?流通,但对于大学来说, 某个专业某个班级的某个男生告白失败的破事儿,都能在当天?晚上闹得全校皆知?, 更别?说她这样的了,但凡是个喜欢上网的,都能看到现在还没下去热度的八卦。 她是被台海国际高中在校网上官方挂出处罚结果的,因为葛元凯的帮忙,才没有开除学籍,不?然她连弘高都进不?去。 这件事闹的整个台海各大高校没人不?知?道,当今时代网上消息流通迅速,流言蜚语排在最前头。 她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靳卓岐,脑子里在想,他是故意的么?? 聂召在台海的小房子里自己住了三个月,谁都不?敢见?,来到这里之后才逐渐放开性子,可不?代表着,她愿意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这张脸摆在阳光下,空气里,就意味着被批判跟审视。 即便她知?道在a市这段时间已经有人认出来她了,可还是觉得,现在就是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靳卓岐领她来的。 空气比平常没下雨的天?显得湿重阴沉的多,天?空没星星,冷风也一阵一阵地吹拂过来,面前的火把烧着,温度不?算太高,达到了一种制衡。 旁边一个桌子上还放了一个小锅在煮火锅,浓汤翻滚,香气四溢。 几个人正在嚷嚷着烤鸡翅,一道清朗的声响絮絮叨叨在骂付坤,说他笨手?笨脚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是,你他妈搞那么?多辣椒谁吃啊?还有这里面都没烤熟。” “我就爱吃辣的,没辣你不?如吃生的。”付坤很是不?满有人质疑他大厨的水平。 “你不?会等烤熟了再放???” “没入味!”付坤回头骂他,“别?烦!” “我不?管,这几个你快点你搞完拿走你自己吃。” 付坤狠狠剜了他一眼。 聂召坐在旁边,她也不?太会烧烤,坐在几个火把前看着几个人打牌。 靳卓岐坐过来后就从兜里掏了一盒烟,抽出一根,微微弯着腰用烟头借着火把的火,差点烧掉了半根。 那个短发?女孩大概是长发?女孩的朋友,一米六几的身高,学生头,脸圆圆的很可爱,穿着打扮也很稚嫩,应该刚上大一。 或许是女孩的第六感?,聂召刚走过来就注意到短发?女孩一直在看她了。 她可不?会傻逼的以为对方是个女同。 等她坐这下,没忽视可爱女孩拉着朋友的衣袖在暗示什么?,大概太胆小,不?小心跟聂召那双清凌凌的双眸对视上,低着头再没敢往这边看了。 “怎么?卓哥带女朋友来了?”女生收到暗示随口问了句。 她倒是知?道靳卓岐之前有个女朋友,不?过听说分了。 倒是没想到她们昨晚还在八卦的网上风言风语的主?人公?会站在靳卓岐旁边儿。 世界是挺魔幻的。 或许都没人知?道在ig上闹得轰轰烈烈的平面模特聂召来了a市。 碰上聂召那张脸,即便不?喜欢,女孩眼神?还是震了一下,知?道她漂亮,但在现实里看,好像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她是真的美。 “欸,就是,不?介绍一下吗?” 一个穿着运动外套的男生扫了一眼聂召,又看向靳卓岐,眉眼带着笑说。 付坤走过来,踹了他一脚:“起开,我坐这儿。” 男生撇唇,往旁边挪了挪。 “你就非挤一块儿是吧。” “这么?爱我是吧?” “我爱你大爷。” 聂召不?知?道是不?是要自我介绍,向来游刃有余的女孩在这群人面前竟然有些犹豫不?决,或许是因为是靳卓岐的朋友,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口吻。 打成一片或是敬而远之。 这些人看上去跟他很熟,应该是经常会聚的铁友。 那个略显可爱的短发?女孩或许也不?是第一次见?靳卓岐,眼里的粉红色泡泡都快溢满大海了。 “聂召。”聂召还是清淡地点了点头说。 旁边低着头认真打牌的一个蓝毛扫了一眼聂召,随口说:“哪还需要介绍啊,网上不?都她照片,什么?姿shi——样子的都有。” 打完,还笑嘻嘻地看着男生说:“你昨天?不?是还夸她长得好看要见?见?真人来着?” 聂召没吭声,余光瞄了眼靳卓岐,他还是弓着肩,胳膊肘抵着膝盖坐在小凳子上,夹着那根烟抽。 头顶的灯照下去,因为低腰的姿态,整张脸都有些暗,看不?出是什么?态度,脚边的烟灰火星都比他生动。 聂召也没想过他会有什么?态度。 让她难堪而已,有什么?不?能全盘接受的。 旁边一个穿着吊带裙的女孩听言,脸上表情全黑走了过来,环着胸站在男生旁边,睨着他冷眼问着:“什么??谁好看啊?” 男生笑着躲闪开,还不?忘瞪了蓝毛一眼:“没啊,我什么?都没说,别?他妈栽赃我,老婆你吃烤串,我去给?你烤鱿鱼。” 女生斜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放在聂召身上,看了眼靳卓岐,没吭声,反倒是歪着头问蓝毛:“你们在群里说我什么?了?” 蓝毛佯装不?懂:“什么?群?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手?机给?我看。” 蓝毛仰着头睁大眼睛,本?就可爱的娃娃脸,显得很是真诚:“真什么?都没说,我们是那种人么?。” 又一脸谄媚说:“姐你除了身材没那位“平模”好,其他完胜。” 话音刚落,旁边付坤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皱着眉不?轻不?重踹了他一脚。 蓝毛揉着屁股皱着眉,还没开口,远处跟着李拓过来的盛况嘴角微勾着,声调也散漫:“干什么??开个玩笑而已。” 盛况坐在了聂召旁边,递给?了她一根刚烤好的鱼丸,眨了眨眼睛礼貌问:“聂召又不?是听不?出在开玩笑,是吧。” 聂召接过,指腹搓捻着沾了些油的木签,仰头扫了他一眼,随后轻笑了声:“嗯。” 旁边倒是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挺大方。” 共吟 第35节 声音不?轻不?重,冷飕飕的。 聂召侧过头扫了他一眼,在心里写?了一千字的小作文。 就靳卓岐这样坐在旁边跟爷似的旁观看戏状态,她不?信他不?是故意的。 让她陷入这种境况,被这些陌生男女用审视的眼光扫着,侮辱的语言评头论足的,不?是他么?? 或许是被靳卓岐激的,聂召强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 仰着笑说:“卓哥的朋友,面子还是要给?的。” 明晃晃地指摘你们虽然没礼貌,但靳卓岐在这儿,所以她架着靳卓岐的面子接受一切的粗俗无礼。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人脸色瞬间变了。 连向来傲慢轻浮的盛况都挑了挑眉看向聂召。 也是,能逼得别?人跳楼,还害死靳卓岐他妈之后好好在他身边的人,能是什么?好欺负的。 “欸,快点吃,凉了不?好吃了,谁下的虾滑啊!都他妈要化完了。”盛况走过去拿着公?筷在火锅里搅弄着。 中途聂召去了趟卫生间,因为不?知?道在哪,拐了一圈才找到。 好在整个别?墅的灯光都大开着,卫生间的窗口就能看到远处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在烤串,没了她气氛很融洽,聂召站在窗口上听着雨声,想到他家客厅茶几上有盒黄鹤楼,从客厅拿进来,点了一根烟抽,坐在旁边马桶盖上略显无聊地往窗外看。 走了也就两三分钟,他旁边的位置就被那位短发?妹妹给?占了,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聂召很有眼色地不?再过去,也被调侃完了,她过去只会打扰他们聚餐。 抽了挺久的烟,聂召的喉咙还是受不?了这种刺激的冲击跟凉意,每次抽完烟她都觉得嗓子疼,本?就厚嗓的人声音逐渐变得愈发?低沉了。 她强迫自己熟悉这种味道,跟熟悉酒味一样,让自己彻底躺在低谷之下。 长发?女孩还不?忘记给?自己小姐妹牵红线,瞧见?靳卓岐捏着手?里的一次性杯子,半杯酒见?了底,意识很散在放空,便叫了他一声。 “卓哥。” 她俩其实差不?多年?纪大,当时都是同一届的,或许是他的气场给?人带来的镇压感?,身边这群朋友大多数都叫他卓哥,不?像是全名那么?疏远,显得亲密一些。 “缺女朋友么??”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男生都开始眉飞色舞了。 长发?女生拖着下巴,看了看自己脸红到不?敢抬头的朋友,指了指说:“上次你见?过,我室友月月,学美术的,认识一下呗。” 性格跟林思凝很像。 也是a大的,她不?信靳卓岐上大学会不?谈对象。 况且就靳卓岐这长相,入学当天?都是要被表白墙挂爆的程度,先下手?为强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上次加过微信。”短发?女孩小声腼腆地说。 她知?道靳卓岐只不?过是礼貌地同意了好友,平常他的微信号根本?加不?上,如果不?是有很好的朋友在中间,他不?会给?面子加乱七八糟的人。 从始至终,她发?了一个你好,靳卓岐没回。 靳卓岐一直没吭声,低着头把玩手?里那支打火机,点着火,在指骨之间来回转,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别?说给?面子看那个叫月月的一眼了。 旁边付坤打着马哈:“我们卓爷谈恋爱需要你介绍啊!别?开玩笑了。” 蓝毛还不?忘拱火:“就是就是,里面不?是还有一位么?,估计塞不?下。” “不?会啊,叫什么?,聂召是吧,她应该不?介意,她能当——” “磅”的一声。 面前的火堆被靳卓岐站起身踹了一脚,没烧完的木棍往四周滚,带着火星的石炭蹭了周遭人一腿,生怕惹火上身,连连往后退。 “卧槽。”裤腿都点着了的蓝毛禁不?住脱口而出了一声后,瞧见?靳卓岐那张脸,声音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靳卓岐站着身,那张脸暴露在头顶的灯光下,表情阴鸷到了极致,眼神?都黑漆漆的,唇线死绷着,下颚线条流畅,跟刀光没什么?区别?。 “说够了吗?” “下次聚餐别?叫我。” 靳卓岐转身就要走,身后的盛况忙的站起身拉他,解释说:“舟舟也是听说了……那件事,这不?是替你忍不?了吗?” 靳卓岐把眼神?放在了旁边付坤身上,启唇笑了声,没什么?温度:“所以聚餐是为了这个?” 付坤忙的摆手?撇清关?系:“我不?知?道的。” 说完之后把视线放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李拓身上,除了他们三个应该没人知?道。 李拓放下手?里的竹签,嘴巴里的肉串还没嚼完。 “我说的,盛哥问,我就说了。” 付坤:“……” 平常还说他没脑子。 到底他妈谁没脑子?? 靳卓岐把手?里的钥匙扔给?盛况,气压挺低,声音里的那股劲让人不?寒而栗。 “我跟她怎么?,轮不?到你们过问。” 脚下一踹,那根滚烫的火棍直冲着李拓。 “别?他妈多管闲事。” 说完转身走了。 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李拓躲着摔了一个跟头,手?掌都擦出了血道子。 蓝毛被骂了,低着头拍着烧破的裤腿,满脸委屈:“我这不?是给?他鸣不?平吗?不?是,什么?情况???他没事吧他。” 付坤沉了口气,也骂着:“早知?道你们这样就别?聚了,聚个屁啊聚。” “我裤子都烧破了!!!你还说!!!” “日……我赔给?你!” 靳卓岐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往车库走,低着头下意识打开微信,才想起来他跟聂召根本?没加微信。 从短信中翻了下,开着坐在驾驶座上敲着字。 【出来。】 聂召收到信息时正在打游戏,闲着也是闲着,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走了没有,准备等一会再出去,一开局就有些入迷,被敌方情侣怼着杀,一股火气就上来了。 靳卓岐的短信发?过来时候游戏正好结束,她完胜,还在公?屏给?那对小情侣发?了个bsu,发?完开开心心退出了。 出去时路过小亭,还瞧见?短发?女孩在哭,付坤几个人正在灭火处理火把,烧烤没吃完,但开始收摊了,气氛好像不?是那么?对。 起码不?是她刚才看到的那种和谐。 聂召熟门熟路走到车停着的地方,拉开车门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看了靳卓岐一眼。 车内没开灯,停在一个略显黑暗的地方,她本?来就看不?清,靳卓岐的脸在她眼里是完全模糊的,只能看到侧脸线条,五官整个都陷入黑暗中。 绷紧呼吸也能听到男人的清浅呼吸声,聂召没吭声,侧过头去扯安全带给?自己系上,刚系好,被靳卓岐捏着可以拉长的那端,紧紧往后扯,安全带骤然像是一个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一样,把聂召的身子紧紧囿于副驾驶上,脊背贴着靠背,整个人钉死在这儿。 他很用力,不?知?道在发?什么?疯,聂召看不?清,只能感?觉到他侧着身,有力的臂膀跟她紧贴着,死死拧着安全带,紧的她胸疼。 “我真他妈想弄死你。” 低沉带着强烈压抑的声音从齿关?溢出来,带着浓重的火气跟暴躁,平常那副散漫又运筹帷幄的外表完全失控崩塌。 即便是看不?清,聂召也能想象就在肩膀处的那双手?,手?背上的青筋凸出的怎么?厉害。 “那你来,我不?反抗。”聂召声音毫无起伏。 可肩膀却有些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知?道自己欠谁的么??” 好似找回了些理智,声音即便还是低又寒,却带着点逼近的架势。 “靳卓岐的。” 他没再说,只有炽热又滚烫的呼吸在寂静漆黑的车内起伏。 或许消了些气,手?上放松了些。 聂召垂落的手?指微蜷。 倏然懂了。 他是说。 除了他,她不?需要忍让任何人。 第23章 车子继续往前开, 聂召认得出来是送她回去的路线。 “靳卓岐。” 他没吭声,聂召就偏着头看他。 “你在前面路口停就行。” “我饿了。” 他们倒是吃的挺多,聂召被香味诱惑了半天, 吃的饭消化完了不说,也有些馋。 脑子里又在?想, 她没剩下多少钱了, 聂召特?意?搜了一下,距离a大开学也就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开学的时间倒是挺早。 她又没事干,或许可以找个兼职。 但她这?样的, 出现在?什么?店里都会被围观吧。 车子停靠在?路边,聂召解开安全?带时还?顿了一下, 随后歪着头问靳卓岐:“你要吃吗?我请客。” 外面下着雨来?吃烧烤的并不多, 这?种天气火锅店或许才是别人的最爱。 进去了之后发?现是老板帮烤好的, 聂召还?松了口气,不需要她动手了。 共吟 第36节 她在?点的时候靳卓岐自己找了个桌子坐, 破旧的烧烤店灯光都是几个小灯泡撑着,靳卓岐那个身高往那一坐格外突兀,聂召盯着他宽阔的脊背看了两眼,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重新看向菜单随便点了些。 感觉他也不会吃太多。 等坐过去之后,聂召低着头玩手机,她跟他可没什么?话要说。 玩了一会, 或许是靳卓岐这?个人存在?感太强,她实在?没有办法忽视, 只好放下手机看了他一眼,试图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抬起头, 视线掉入对方漆黑的瞳孔中。 双目对视的一秒,在?空气中交汇停滞。 靳卓岐往后靠着,盯着聂召那张脸,心里想什么?完全?浮在?表面上,他扯了扯嘴角:“没话聊就闭嘴。” “……哦。” 聂召继续低头玩手机了。 等老板上了烧烤,聂召一盘一盘端过来?,也没再管靳卓岐,低着头捏着竹签吃肉串。 她胃口还?行,这?家烧烤特?别辣,也很入味,吃了两三串嘴唇都红了一圈,舔了下唇,聂召看像旁边冰箱里放着的啤酒。 抬眼扫了靳卓岐一眼,他没吃,低着头在?玩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聂召总觉得?他此时不是很轻松,浑身都在?绷紧着似的,肩线都很平实。 或许是印象中靳卓岐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聂召此时还?诡异地觉得?他在?等她吃完饭,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但也没想太多,聂召就自己去买了两瓶酒过来?,拿着一次性杯子,倒了大半杯,放在?冰箱里很久了,天气又冷,一口下去冰牙也刺嗓子。 苦涩感让她皱紧了眉头。 “你要喝点么??” 聂召抬眼问他。 靳卓岐放下了手机,还?是那副没声的样子,双眼看着她,随后,下巴一抬,往旁边杯子上示意?。 聂召就站起身走到他旁边给他倒酒,倒了小半杯就停下了。 刚倒完,又想到他一会还?要开车回?去。 即便是距离不远,可外面下着雨,靳卓岐那开车的速度,有点危险。 于?是脑子里的思绪还?没想完,就摁压住了他捏着酒杯的手腕。 她的手很热,指尖摁压住靳卓岐的腕骨,感觉到刺骨的冰凉。 被冰的手指轻抖了一下,却没移开。 靳卓岐扫了一眼她的手,视线缓缓向上,跟她的眼神对上。 聂召说:“我忘了你一会还?要开车,别喝了吧。” 靳卓岐盯着那杯酒,扯了扯嘴角,来?了一句:“车祸也死不了。” 聂召直接把他手里那杯酒从他双指间拿了出来?,他没用力,或许也没想过聂召这?样的举动,也就被她轻而易举拿走仰头喝完了。 “还?是别喝了。” 她说完,还?不忘把杯子也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过身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坐在?对面吃烤串。 靳卓岐手机里除了微信跟必要的软件之外,很少下载别的app,也很少玩什么?社?交平台,因?为开学需要,所以看了看学校的官网,被拉进了好几个不同的群里。 即便是他爆出聂召的那件事,之后他也从未在?网上看过一眼,从那天看到聂召来?到这?里时,他就知道自己报复的目的达成了,自然也不需要在?从网上检验效果。 同样,他也不知道那些朋友在?网上看到是,对聂召的印象是什么?。 手指利索点了几下,在?某平台搜索了聂召的名字,词条下仍旧是持续不断的骂名。 他眼神一滞,盯着那一字一句的编造,只看了几秒,退出卸载了软件。 过了大概很久,聂召还?没吃完靳卓岐就站起身往外面车里走了。 从刚开始,聂召就看得?出来?他没什么?胃口吃,店内气味浓郁,凳子是横排的木凳,冰凉又硌人,跟他家cg沙发?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她还?没吃饱,也无所谓靳卓岐会不会离开,这?里距离她家不算很远,就算淋雨走回?去也无所谓。 等咬着嘴里的鱿鱼串时,低头刷着手机上附近招聘信息的聂召倏然顿了一下,一道飞过的记忆被拉扯回?来?,聂召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往门外看了一眼。 烧烤店的人只有寥寥两三桌了,老板大概是准备关店,已?经开始收拾没卖光的烧烤食材。 旁边坐着几个干外卖下班的男人,满是疲惫的脸上染上些许放松,传来?寥寥笑谈声。 店里有些寂静,声响还?不如窗外的暴雨大。 门外乌洇混沌,滴滴答答的雨水滴落地面又炸起,那辆黑色的车停靠在?她可视范围内,挪动一个位置之后,才能斜斜看到靳卓岐那半张脸,车窗开着,他坐在?车内抽着烟,整个人都好像跟世?界分割开了一样,留在?自己陷入黑暗之中,遥望着明亮的地方。 聂召倏然觉得?嘴里泛苦,瞬间,没了胃口继续吃什么?。 结了账,剩下一瓶酒没开,问老板能不能退,老板说不能,聂召就带回?去了,剩下没吃完的东西想打包,但想到坐在?他车里可能会留下气味,也就直接提着那瓶啤酒走了。 上了副驾驶,聂召系上安全?带,车内漆黑,那抹猩红也就格外亮眼。 靳卓岐没顾及她,手肘放在?方向盘上,食指中指夹着烟,继续抽着没抽完的半根烟,不紧不慢的样子让他比白天更沉默。 “靳卓岐,你是不是腿疼。” 他刚才从烧烤店出来?,走路的姿势很不对。 车内虽然开着窗,却也开了空调,温度不冷不热,不至于?太凉。 靳卓岐偏头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聂召那张脸上,她散着长发?,或许是被风吹的,又或许是酒精的作用,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红,唇瓣也很红润,像是染了口脂似的,那双眼睛里清透到底,带着直白的询问,让靳卓岐有一秒的失神。 腕骨处似乎还?能隐隐感觉到刚才甚似烈火燎原般的炙热感。 “嗯。” 聂召刚才手机上搜了,说:“你回?去用热毛巾敷一下,会好一点。” 她其实想问,真的治不好了吗? 但这?句询问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可以,谁又能忍受在?阴雨天腿疼到走路都不顺。 “对不起。” 靳卓岐没吭声,她动了动唇,只能说这?三个字。 靳卓岐只是咬着那根烟,隔着唇角溢出的一层薄雾看着她,听着她轻而易举说出世?界上最简单的三个字。 他扯了扯嘴角,笑说:“聂召,这?三个字除了安慰你自己。” “没任何用。” 聂召手指攥紧酒瓶,瓶身的冰雾冻的指尖的血都失去了温度,滚烫的体温正在?层层褪去,变得?跟冰一样冷。 他说得?没错,好像除了减轻她自己的负担,是没什么?用的。 她没再吭声,一直到车子停在?家门口,聂召捏着那瓶酒下了车,即便淋着雨也没立马走,站在?雨幕里看着靳卓岐的车消失在?视线里。 他开的比来?时要快,那抹车灯也逐渐变得?很小,一直到消失不见。 头发?被雨水淋得?湿透,身上也湿漉漉的一片,聂召转身回?了别墅。 洗了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窝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酒瓶看了一会,站起身找了起酒器开了那瓶啤酒,“滋啦”泡沫往外溢,玻璃茶几上满是酒渍。 她没开空调,空气很冷,也能闻到浓重的酒气。 旁边手机滴滴答答响了好几声,聂召捞起来?看,是文艳发?过来?的。 问她有没有跟那位老板协商好,或者有没有拍些新的照片给她。 聂召扯了扯嘴角。 现在?应该不需要她拍,靳卓岐想要拿到她的床/照都轻而易举。 她给对面回?了电话,秒接。 “靳卓岐车祸是你做的吗?” 文艳愣了一下:“靳卓岐?谁?” “你别给我装,靳如馨那个儿?子,是不是吴斌干的。” 他想要拿到孟家的投资,孟寻的手术如果吹了,当时的孟家绝对什么?都不会给他。 或许当时靳卓岐想要做什么?,可能会耽误手术,所以吴斌找人制造了车祸。 凭借他当时的能力,聂召不觉得?他摆平不了一个车祸。 “你说他啊,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 文艳皱紧眉:“你的意?思是,你爸爸的事情跟那个儿?子有关??不可能,当时那儿?子可惨了,穿得?很旧,听说为了给他妈治病饭都吃不起,打了好几份工还?借了钱,学校都没去上了。” “你爸爸的事情可能就是单纯的商战吧。” 文艳倒还?纳闷她平常最不喜欢吴斌,甚至早早就从家里搬出来?不想跟他俩扯上任何瓜葛,现在?怎么?忽然关心起吴斌了? 聂召听着她嘴里口述的靳卓岐,脑子里对那天在?医院撞见靳卓岐的记忆又加深了许多。 她并不愿意?在?外面给任何人签名,把自己捂那么?严实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当时撞到人,她大可以说你认错人了然后直接离开,可她还?是给那个人签了名。 只是当时觉得?,那个男生的脸色很苍白,他很瘦,整个人像是纸片一样薄,表情憔悴,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似的,明明个头那么?高,却像是被拆掉了支撑着自己的骨头一样,肩膀弓着,整个人都很无力,像是苟延残喘一样。 聂召不知道哪来?的心软,不想让这?样的人失望,所以给他签了名。 或许是因?为吹了风,湿漉漉的头发?正在?往沙发?上滴水,肩膀上又湿了一片。 聂召攥紧了手,只是低着头揪着不放继续问:“是不是他做的。” 文艳笑了声:“召召,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了,把人撞死了可是要坐牢的,他没那么?大胆,只为了个投资把自己送进去。” “是孟家。” 这?件事过去了那么?久,文艳不理解聂召为什么?忽然问,但她现在?需要在?聂召身上套钱,也不介意?告诉她这?些。 况且,也根本不难猜。 不过她怎么?知道车祸这?件事的? “孟爸知道自己儿?子有救了,当然不会让这?件事出现任何差池,那个儿?子竟然还?想在?医院门口闹,他妈做不了手术也让孟寻做不了,就他那样没权没势的普通人还?想跟家大业大的孟家争,不要太愚蠢了。” “你要知道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权益能够平衡一切,不要觉得?海面风平浪静的,只是因?为水深而已?。” “那个儿?子太难缠了,孟家没办法,只能找个人开车撞他了,那天下了雨,出现车祸也很正常,他在?医院躺了一周吧,醒来?的时候他妈已?经死了。” “这?应该就叫什么?,命中注定吧。” “那个司机现在?呢?在?哪。” 共吟 第37节 文艳听着聂召的嗓音,很沙哑,有些不对劲。 “当然是坐牢了,好像判刑了一年吧还?是多少,忘了,孟家给他很多钱,多少人都巴不得?呢。” “不过说来?也巧,那个司机你也认识,之前一直接你上下学的明叔。” 聂召记得?他,他早起也是个做生意?的人,后来?投资失败家徒四壁,妻子跟他离了婚,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也不认他,为了还?债他才来?给吴斌开车,后来?专门送她上下学,因?为存了些钱想要重新做生意?才辞职的。 看来?他并没有选择自己再次创业,孟家给了他一笔钱,可以还?清他的所有债务,他何乐而不为。 所以靳卓岐误会了,以为派明叔开车撞人的是吴斌。 如果他知道孟家呢?知道撞他的是孟家,知道后来?强制医院堵死所有知情人的口给孟寻做手术的人是孟家,那孟家就真的完了,事情闹大,孟寻的一切也都完了。 聂召又听到文艳在?那边嚷嚷跟她要钱,尖锐的声音吵得?她头痛欲裂,聂召环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又爬起身,半跪在?地板上从茶几下面翻出了好几瓶药,每个瓶子里的都倒出来?一颗,抓在?手心里仰头干咽了下去。 苦涩感溢满唇齿,聂召又捏着那瓶酒喝。 喝了大半瓶,眼里都有些朦胧,酒精的作用似乎会减缓一下头疼,吃完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心悸,心跳得?很快很快,像是在?最后的呼喊。 她半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仰头看着天花板,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 她还?是在?犹豫不决,要不要告诉靳卓岐。 又在?想,她已?经这?样了。 网上骂言不止,被台海退学,说她校园暴力下辈子迟早下地狱,说她害人跳楼晚上会夜夜噩梦,说她不干净,被p了无数床照大量传播却维权无门,或许现在?台海的各个公共商场厕所里还?都有人贴了她的联系方式。 她千疮百孔,鲜血淋漓,自然也不担心被弓箭捅出新的创伤,或许她能吞噬掉这?些。 让这?一切结束在?她身上。 酒精让她的反应很慢,坐起身,目光盯着茶几上放着的水果刀很久,她又捏着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完,从茶几上拿过那把刀,尖锐的刀锋在?灯光的折射下亮得?刺眼,她低垂着眉眼在?手里把玩。 她给靳卓岐打了个电话。 寂静冰冷的客厅只有“嘟嘟”的声响,打了好久都没人接听。 或许就是因?为不清醒,聂召才一遍一遍地给对方打过去,一直到接通之后,听到靳卓岐的一个清淡的“喂”字。 语气里难以掩盖迷醉的酒气,她醉得?厉害,身子软绵绵地歪在?沙发?上,手机也抓不紧扔在?沙发?旁边开了扩音,另一只手倒是有莫名的力气能够稳稳抓住那把匕首。 她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纤细,莹白到能看到淡紫色的血管。 yes的摄影师赞不绝口很多次,说她是天生的平面模特?,身体的每一寸都极其漂亮,是最适合出现在?大屏幕上的。 可此时,她竟然觉得?这?些美好让她觉得?痛苦。 “靳卓岐,你用热毛巾敷了没有啊。” 聂召问完,眼眶很红,眨了好几下眼睛都没忍住掉了眼泪。 她不想被发?现,不想被说这?个电话也是为了自我安慰,没有任何用处。 努力稳着声线,却掩盖不足酒精给她带来?的眩晕感,她像是一个盛放痛苦的容器,在?默默慢慢消化。 她只是觉得?刀锋划过手臂,皮肉撕裂,血滴滴答答往外溢,那种疼痛感会让她清醒点。 也会让她剧烈跳动又疼痛的心脏,逐渐平缓下来?。 “是不是我跟你一样痛苦,你就会开心一点。” 电话那边的声音迷糊嗫喏,靳卓岐坐在?床边,盯着窗外的暴雨,风把破旧的玻璃窗吹得?咣当响。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而不知道,好像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第24章 聂召喝醉之后并不会什么都不记得, 醒来之后手臂上的痕迹已经结痂了,她掌握着力度,会很?疼, 却不至于割断经脉。 捏了捏眉心,又躺在沙发上愣了一会神, 坐起身收拾乱七八糟的茶几。 去楼下买了一份汤包跟粥, 窝在沙发上慢吞吞吃着。 吃完还收到了便利店打来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来上班。 这?家店是一家国外的连锁店, 还?是第一次在国内开,店里正缺人, 最近即将开学,来应聘的大学生不多, 因为工资不算高但待遇很?好的原因, 急需钱的人不会来, 不需要钱的更不会去。 是二十四小时连锁店,一星期没有招到新服务员的老板收到聂召的询问就焦急打来了电话。 聂召手指忙的捏着纸巾擦拭着有些油的手, 捏着手机清了清嗓子说:“我都可以,明天?吧,我要买个电瓶车。” “好的,可以的,我们现在是三班倒,上午八点?到下?午四点?,下?午四点?到凌晨十一点?, 还?有凌晨十一点?到凌晨四点?,因为都缺人, 你可以自己选一个时间?段,每个时间?段会有两个服务员在店里。” “早上八点?到下?午吧。” 晚上自己回来不太安全。 “好的, 那你明天?八点?之前来就行了,需要交接一下?,还?有一些事情要谈一下?,对?于薪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月三千,也还?行。 她除了吃饭跟交房租,也不买什么东西了。 聂召说:“没有了。” “好的。” 说完挂断了电话。 聂召搜到这?家店的时候就知道,这?家便利店跟a大距离很?近,几乎是步行半个小时不到的距离,她倒不是很?想在那么热闹的地方上班,但事实上只有繁华地段的店里会招人。 从茶几上捞起手机,对?着手机后面的镜子看了看这?张脸,思忖了两秒,聂召吃完早餐就出了门。 她现在的头发是挺自然的直发,戴上了口罩跟帽子,搜了搜附近的店,找到了一家不怎么出名的理发店,让老板给他?卷一下?。 理发店的人不算很?多,聂召坐在椅子上摘掉帽子说:“不要太小的卷,这?个刘海也帮我理一下?,中分就好。” 老板点?了点?头说好。 过程中聂召一直戴着耳机听歌,或许是因为喝醉酒后脑袋有些阵痛,她躺在椅子上还?有些犯困,一直到睁开眼,头发上被套了很?多卷,模样有些奇怪。 在理发店呆了大概两三个小时聂召才出来,那抹挑染也让理发师给她染回了正常的颜色,跟以前有些冷媚的直发挑染天?差地别。 她又在两元店里买了个无度数的黑框眼睛,戴上之后盯着镜子看了两秒,又忍不住笑了声。 还?真?的有点?乖。 又买了些杂七杂八的才回去,电瓶车买的二手的,几百块钱,八成?新,看上去还?不错。 折腾了一整天?,回去之后窝在沙发上煮了方便面吃。 她团着腿,或许是觉得房间?里太安静了,没抱期待地朝着小猫招了招手。 意料之内,它?只是看着她,没丝毫动静。 聂召看着它?叹了口气,眼神是难掩的失落,自言自语似的低喃说:“明天?我要去上班了,给你赚猫粮了,自己乖乖的。” 它?像是接收到了信息似的,听完便趴在了地面上。 她去兼职这?件事也就卢湘知道,每天?很?早就出了门,回来之后洗澡吃饭,到十点?多就开始睡觉了。 从那个醉酒后的电话到a大开学,聂召就跟靳卓岐见?过一次面。 去了一家餐厅吃饭,是付坤生日。 聂召一直坐在旁边当边缘人,听着他?们在聊天?,说的都跟大学有关?,说a大的体育场今年刚重修,被他?们赶上了,以及已经有人问靳卓岐这?个省第一是不是来了他?们学校了。 “卓哥这?人气。” “我第一次感觉到被追捧还?是因为卓哥。” 旁边几个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调侃着靳卓岐被这?么多人注意是什么感觉。 聂召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谈话到了她的触碰不到的领域,她对?大学毫无期待,他?们说的有些东西她也没懂,就只是坐在一边一直没吭声,默默剥着面前的龙虾吃,时不时不忘记给靳卓岐剥几个。 吃了很?饱之后,被付坤问起:“聂召最近在干什么?” 聂召啊了一声,抬头说:“还?能干什么,无所事事呗。” 她可不想让这?几个人知道她在便利店兼职。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最近天?气是有些变天?,但不至于很?冷,聂召穿着一件白色长袖,牛仔裤,包裹着严严实实的,脸上也没化妆,很?干净,比之前收敛了许多,想要把自己张扬又特别的性格藏起来,只露出一个虚假的外壳给别人看。 旁边几个朋友看聂召这?样子,她回答完之后就朝着靳卓岐看了,忍不住挑了挑眉。 果然什么样的人在卓哥面前都能被驯的乖乖的。 临到散场,聂召才听到付坤提了一句,靳卓岐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住,不想来回跑,也不怎么想住校。 付坤跟李拓极力申请同居,靳卓岐搭理都没搭理一下?。 “不是,你自己租个三室一居,纯纯浪费,我俩给你分担房租不行?还?有个伴不让你晚上寂寞。” 靳卓岐还?捏着那杯酒,指骨扣着杯口摁在桌面,掀起眼皮:“我需要你分担。” “我寂寞也不找你。” “草。” 旁边几个男生歪三倒四的笑。 “就是,找你有屁用啊。” 付坤扬眉,看了看聂召,猜着:“你不会是想让聂召住吧。” 金屋藏娇。 付坤不愧是个热场子的人,被频繁提到,聂召也没那么不懂事让他?们觉得冷场。 她也满脸茫然地看向靳卓岐,笑着跟他?们开玩笑:“啊,卓哥没给我钥匙啊。” 藏着其他?美女呢吧。 聂召倒有这?个意识,大学跟高中不一样,恋爱自由性/爱自由,18到22岁也是一个男人欲望最高荷尔蒙爆炸的阶段,也是身体素质最“好”的阶段。 她其实不太能接受靳卓岐有了其他?人还?跟她上床,她也不是一点?洁癖都没有,就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 有时候聂召甚至觉得他?了断点?也好,找个人把她弄死扔河里,花点?钱打点?一下?。 随后又想,可能这?样就太轻易放过她了。 共吟 第38节 她现在就这?样跟在他?身边悬着,他?可能会好受些。 靳卓岐偏着头看着她,她换了发型,连一直戴着的一排耳钉都换成?了黑色不起眼的耳棒,左脸颊的中央有颗痣,从小就有,反而给这?张脸添加了些许娇憨圆润,可又因为太瘦,下?颌线极其明显,脸就只有巴掌大。 笑起来那颗单独的小虎牙很?明显。 酒精对?他?来说跟喝白开水没什么区别,甚至连表情都不会有所改变,靳卓岐只是偏着头看着聂召,脑子里不自觉想到了前几天?的那通电话。 她的声音委屈极了,不知道委屈个什么劲儿,又不是她腿疼。 如果她站在他?面前来那么一通,靳卓岐可能只会冷眼睨着她,冷声批判她有什么好委屈的,让她别装得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可隔着一层电话,显得好像什么都不一样。 靳卓岐身子往后靠着,浑身疏懒倦怠,压着眼眸,随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直接扔给她。 旁边几个人都有些傻眼了。 还?真?给啊。 一道黑影子从空中抛过来,聂召忙不迭接着,没抓住只能把钥匙抱在怀里,眼底的猝不及防还?没落下?去,表情都有些怔。 “走了,困了。”靳卓岐站起身,迈着长腿往门口车上走。 聂召拿着那把钥匙看了眼,应该是他?要用的,上面还?有一个他?家别墅的钥匙。 瞧见?靳卓岐落下?那句之后站起了身,聂召也跟着上了他?的车,坐在副驾驶上还?犹豫了两秒要不要还?给他?。 随后被自己否决。 他?又没要,给她就拿着。 听话,她也会。 况且这?个钥匙的目的也不难猜,他?有什么需求,聂召过去脱就行。 *** a大开学在八月十五号,转眼就是秋季。 靳卓岐开学之后一直很?忙,乱七八糟的很?多事情,以及一堆社团都想让他?进,学校以他?第一名的名气,让他?参加新生典礼。 学校论坛因为他?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直接热闹炸,开学之前还?有人说以他?的成?绩或许会选择外省更好的学校,毕竟a大在国内的排名即便在前十,也不算数一数二,没想到真?的来了a大。 还?有些不知情不爱上网的同学,在开学当天?路上遇到靳卓岐,一路被偷拍无数次,表白墙被挂得成?了个人展示墙。 靳卓岐没参加社团,也拒绝了参加新生典礼,甚至在开学那段时间?,除了必要的班级开会跟军训,一直也不在学校。 论坛上从开学没几天?就有人说他?申请了在校外居住。 风风火火了半个多月,连隔壁几所大学的人都知道今年省第一来了a大,一时之间?成?为a大风云人物。 他?们三个的成?绩差不多,李拓学的土木工程,付坤跟靳卓岐一样学的金融,被分到了一个班。 付坤是个格外爱扩交际圈的人,班里的大半人在一周之内被他?认熟了,他?进了校体队,跟那群男生天?天?没事打篮球。 偶尔靳卓岐也会去,但每次都是打一两场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玩。 一直到月底,燥热的夏季完全不见?踪迹,天?空下?了小雨,秋天?正式来了。 聂召几乎每周都跟卢湘一起在他?们学校附近约饭,她一周有一天?的休息时间?,那天?全都贡献给了卢湘。 “靳卓岐在a大可出名了,你都不知道,我室友知道我之前高中在他?隔壁,还?问我他?高中怎么样。” 聂召不怎么感兴趣地抬起头笑了下?:“是吗?你怎么说?” “当然实话实说了,前女友遍地,就是一个长得帅的人渣。” 聂召笑了声。 卢湘又低着头说:“林思凝也考的a大,学的英语,他?们英语系的教室跟金融系的在一个楼。” 聂召吃着面,不怎么在意地问着,“他?们又好了?” 卢湘摇了摇头:“这?我倒不知道,但是我不是想去酒吧看看缺不缺人吗,前天?看到她了,穿得很?——sexy,还?有个男生跟她一起,好像也是我们弘高的,应该是她对?象吧,我还?以为她大学还?会追着靳卓岐呢。” 最近军训还?没结束,她先试试找找工作,不然真?的没饭吃了,没想到会在酒吧遇到林思凝。 毕竟林思凝在她的印象里,除了跟靳卓岐谈恋爱,一直都是个极其内向的性格。 “他?又不是钞票,追着他?干什么。”聂召捏着吸管插进了饮料杯里。 卢湘眼神瞄在聂召身上,有些欲言又止。 聂召微颦眉:“干什么?有事说。” “你……没事吧?” 聂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怎么了?” “感觉你现在的穿衣风格。”卢湘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安分了很?多。” 聂召戴了个能盖住半张脸的黑框眼睛,刘海是高中很?多人会留的中分,长卷发绑了两个双马尾在两侧,里面一件白t,白色运动外套,牛仔裤运动鞋,比卢湘还?要像大学生。 跟以前那副看人一眼就像是在勾搭人的模样对?比,天?差地别。 聂召搅拌着果汁,说:“这?不是有主儿了吗?” 卢湘眼睛里立马冒上了星星,整个人都想站起身来了。 “你谈恋爱了??” 谈恋爱? 她没谈过。 谈恋爱什么感觉? 含糊地“嗯”了一声。 谎话随口就来,笑着:“他?醋劲很?大。” 卢湘眼睛亮晶晶的:“谁啊谁啊,我认识吗?长得帅吗?” “下?次介绍给你们认识。”聂召只是这?样说。 饭还?没吃完,手机里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是跟她一起来兼职的一个妹妹。 也是高中之后就没上学了,长得特漂亮,平常还?在某平台直播,每天?忙的晕头转向的。 接了电话,那边妹妹声音挺难受:“召召,你在外面吗?” 聂召听到她的声音,微皱了下?眉说:“对?,你怎么了?” “我肚子好疼,好像昨天?晚上吃坏了,你能不能来帮我值下?班。” 他?们每个月全勤有五百多,这?个月即将结束,这?个时候请假太亏了。 聂召倒是知道她直播的内容是探店各种美食,明明不好吃也要装作很?好吃的样子,吃的还?都是刺激胃的特辣的食物。 “我现在过去,你跟店长说你先去医院,我十分钟就到。” 聂召挂了电话匆忙跟卢湘说了一声,就打车回了便利店。 此时六点?多,天?色阴沉,窗外忽然就下?了一层雨,她刚到,也正是店里最忙碌的时刻,附近的大学生五点?半军训结束,从学校慢悠悠走到便利店买便当跟零食刚好要半个小时的距离。 聂召戴着硕大的眼镜跟口罩,穿着简单外套拉链都拉到领口最上面,从来了之后便开始忙碌,低着头站在前台给人扫码,手下?的动作一直都没停下?过。 “54.3。”她说。 几个男生成?群结队买完之后,聚集的人群才稍微散去了一些。 她站得腿酸,老板又规定?在忙碌的阶段不能坐下?,会给人一种疏懒的状态,毕竟是连锁店,影响不太好。 店里还?有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女孩在挑零食,正要过来结账,站在门口忽然就扫见?了外面,女孩用力激动扯了扯旁边的朋友,压低声音眼睛睁得圆圆的说:“我日,那个是不是靳卓岐啊?我们等会,等会再走。” 朋友顺着眼神看过去,又忙的低下?头:“我去这?么巧,就是他?,一会儿偷拍一张。” “哎一会你过去问问。” “我不要!我不敢,肯定?会被拒绝的。” “猜拳,谁输了谁去。” …… 聂召听到她们说,手指顿了一下?,也没抬头往外看。 不远处。 靳卓岐身上还?穿着迷彩服,类似军装,扣子没扣紧,隐约能看到里面那件军绿色的短袖,皮带是统一配发的黑色束腰,显得肩宽腿长,身姿笔挺,头发被剪短了一些,露出青茬,眉目硬朗挺括,五官透着股棱角分明的冷峻感,整个人又帅又正。 长腿迈着,走路的姿势倒是挺散漫,优越的身高也让他?跟旁边几个人岔开了一截似的,远远看过去眼神一秒定?在他?身上。 付坤跟旁边人说着什么,只有低着头把玩打火机的靳卓岐倏然抬起头往远处便利店看了一眼。 隔着一层阴雨天?,乌洇混沌,空气夹着细细的雨,便利店的门口开着灯,旁边玻璃窗上布满雾气,识别不清里面架子上琳琅满目的便当。 距离隔着很?远,靳卓岐还?是一眼看到了站在前台点?头微笑的女孩。 穿着普通,带着厚重宽大的黑色眼镜,口罩围着脸,一身装扮放在人堆里认不出,完全没了几个月前张扬艳丽的模样。 靳卓岐单手揣着兜,弓着肩膀往那边盯着,一直跟几个人进了便利店,他?们在买晚餐,只有靳卓岐拿了一盒烟跟一瓶矿泉水,放前台结账。 几乎是靳卓岐一进来,两个女孩就暗戳戳往这?边靠了,俩人暗自你推我攘,最终齐肩短发的女孩被推到了前台,整个人都扑在前台玻璃桌上了。 低着头捂着脸很?是腼腆地笑了笑,随后身子半趴在前台,歪扬着头看靳卓岐,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些许少女腼腆。 “靳同学,可以问一下?你有女朋友吗?” 学校都在传他?高中跟林思凝在一起过,毕业分了,大多数人都猜他?单身,又觉得他?这?样的人追他?要排队,压根不会有空档期。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语气清冷却不失礼貌,听上去又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 女孩心里要卧槽了一句了。 要是想要拒绝,会直接说有吧? “能加个微信吗?我也是a大的,法?学系。”她语速很?快,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说。 靳卓岐低着头要结账,没再看她,只撂下?了一句:“好像加满了。” 擦。 女孩脸上表情几个变化,最后没忍住笑了声。 共吟 第39节 “行吧,那打扰了。” 说完转身拉着朋友跑了。 付坤几个人从靳卓岐被人问加微信就瞧见?了,倒也没过来,从开学到现在,这?种事儿实在屡见?不鲜,要搁他?都要烦了,一个来一个的问问问,非要脑门上写个不加微信不谈恋爱那些人才不追来。 因此就算看到,也没走过来看戏围观。 看乐子看了全程的聂召一直装着编外人,没搭声甚至头都没抬,她觉得自己的伪装还?挺成?功的,连付坤这?种阅人无数的跟她对?视了好几眼都没认得出来她。 也是,就露出了一双眼睛,且还?被她改了很?淡的眼妆,能认出来算怪了。 可拿着面前靳卓岐的东西准备扫码,跟他?的漆黑眼眸对?视上,聂召还?是觉得靳卓岐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就站在前台,单手揣着兜,店内明亮的光线拢着人挺拔的身影,优越的身高给这?身漂亮的迷彩服加了太多分,显得干净利索,给人一种昂然正气的端正。 她又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他?买的,水跟烟,没了。 聂召并不觉得靳卓岐跟着人过来,之后还?会去食堂或者点?外卖。 您牛逼。 靠仙气过活。 聂召不留痕迹把旁边一份刚才客人不想要的还?没来得及放在架子上的照烧鸡块便当也扫了。 一份要五十多,她来的那周奢侈了一把买了一份,挺好吃的。 顿了一下?,又把旁边一盒安全套也顺便扫了。 一堆全装进便利店的专用牛皮纸袋里。 “155.7。” 靳卓岐视线在那盒安全套上停了两秒,不置可否,垂眸掏出手机扫码。 第25章 靳卓岐结完账付坤几个才千挑万选走过来, 低着头付完,瞧见靳卓岐站在门口,付坤走过去问了句:“你买了什么?” 袋子用虎口合着, 付坤也瞧不见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靳卓岐扫了他一眼,说:“便当。” 又问了句:“晚上学校还有事儿吗?” 付坤想?了想?说:“好?像要军训吧, 怎么你有事?” 靳卓岐摇了下?头说“没有”, 转身跟着他们走了,从出了门, 一个眼神再没放在聂召身上。 聂召在便利店一直待到凌晨十一点往家里回,骑着小电瓶车半个多小时回到家, 给小猫倒猫粮时差点一头撞进它碗里,最后强撑着精神泡了碗面, 插着叉子放在茶几上等着面熟的时候, 人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最后醒来凌晨两点多, 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有些?冷,忙的扯了个毛毯往身上围。 最近天气有些?冷, 公寓的空调也坏了,还没来得及找人修,只能?裹着毛毯凑合。 面前的面已经冷掉了,聂召沉了口气,把面汤倒掉,用放了点料当做拌面吃,有些?凉, 且被?泡发,口感不怎么好?。 但?这个点, 点不了外卖,她?也不想?这个时间再出门买东西吃。 等吃完反倒不是很困了, 才?两点多,聂召捞起茶几下?面的药吃了两颗,坐在沙发上发呆。 八点还要上班,睡不着上班又要犯困。 听着寂静的声音坐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才?站起身回了卧室躺在床上,闭上眼强迫自己陷入睡眠,又过了一两个小时才?睡着。 *** 付坤是第n次来便利店才?认出来前台是聂召的。 她?是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在便利店工作,但?平常早上跟中午很少有同?学在便利店买饭吃,大?多数人都会晚上去买点便当当做晚餐,跟聂召的时间点刚好?错开,也就一直没认得出来她?。 一直到后来军训结束,听到室友周羡感叹说今天便利店小妹没来,好?想?去问问店长她?今天为什么没来。 付坤才?偏过头扫了他一眼:“什么便利店小妹?” 周羡凑过去说:“就学校那边那个24h便利店,早上经常在,今天居然请假了,长得特漂亮,虽然每次都带着口罩吧,但?也能?看出来,真的很漂亮,而且还很温柔。” “温柔?”付坤丢了一句,“要微信啊,你在这儿自言自语的,还他妈没追卓哥的女?孩有胆量。” 周羡瘪唇:“我下?次就要。” 下?次去了当然也没敢要,就问了一句人家昨天为什么没上班。 前台看了他一眼,声音冷淡说:“生病了。” 现在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付坤之前没注意,被?周羡这么一说,注意力都放在前台身上,这一句话?让他辨别出来了。 扫了她?一眼,眼睛都睁大?了。 聂召没吭声,朝着付坤眨了下?眼,继续给他们扫码结账。 从便利店出来,付坤就勾着自己兄弟的肩膀,拍了拍说:“算了吧,你没戏。” “不是,我这还没说呢,况且她?刚才?还理我了呢。”周羡不服气。 付坤暗自吐槽。 那他妈是他卓哥的女?人。 能?让你勾搭走算怪了。 后来付坤就经常来这家便利店买东西,本来卖的餐食就挺好?吃,他特别喜欢吃这家的寿司,可惜吃不饱。 靳卓岐倒是很少来,他好?像很忙,聂召一个月也就能?见他个几面,都是擦肩而过一句话?也没说。 聂召脑子里倒是想?着那盒安全?套,不知道他用了没。 又在想?,怎么着也算是她?买的,不能?给别人用。 中午她?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有同?事暂时在前台看着,一会还要立马去换班。 付坤也来了这边吃饭,聂召一边吞咽着午餐,一边问他:“靳卓岐在干什么?” 付坤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的事儿我哪敢过问啊。” 聂召又想?了想?,问:“他平常不带你?除了你们几个,他还有什么别的经常在一块亲密的人么?” 他看着好?像是喜欢独来独往。 “没了吧。” 亲密的人……? 付坤捏着筷子停顿下?来,想?了一会儿,挺神秘地说:“他好?像,有个妹妹。” 聂召一顿,嘴里的米饭都不嚼了。 妹妹? 他不是被?收养的孤儿么?哪来什么妹妹。 “情妹妹?”聂召挑眉问。 付坤说话?的表情少见的有点严肃:“你可别在他面前这么说,我也不确定啊,就之前看到他们家有个超级可爱的洋娃娃。” 谁都不让碰一下?。 “说不准是送给女?朋友的呢。”聂召随口说。 “怎么可能?,他给别人送礼物都是我选的,那娃娃一看就是小女?孩的玩具,而且不是新的,像是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付坤又神神秘秘地说,“卓哥有一个小瓶子,专门在德国买的,里面放了很多纸星星,都是他亲手折的,我有次不小心?看了一眼,看到上面写着字,我就看到个妹妹俩字。” 付坤的表情给这件事加上了挺多真实度。 聂召彻底放下?筷子,看着他又问:“那个妹妹现在呢?” “不知道,他没提过,要不是我看到我也不会知道啊。” “你最好?别在他面前问这个啊,更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付坤忽然紧张起来,“听到没有。” 聂召低着头继续扒饭,敷衍地点头:“听到了。” 他还真想?不出来,靳卓岐当哥哥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跟对那些?女?朋友不一样,他对亲情看得很重,或许会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饭没吃完聂召就去继续上班了,剩下?一半留着晚上热一下?继续吃,她?大?概这辈子都没想?到会有这么节俭的一天。 等忙碌完,四点多,聂召从店里出来,或许是因为付坤说的他那个妹妹一直绕在心?头,聂召拿着手里他公寓的钥匙,在手心?里抛起又抓牢,循环几次之后,骑着车去了他家公寓。 在二楼,每一层只有一家住户,开了门,里面并没有人,今天是周四,靳卓岐满课。 付坤跟他是一个专业,聂召也从他口中得知一周里除了周末,只有周五全?天没课。 客厅倒是挺干净,桌面上放着一瓶喝空了的啤酒罐,几本金融专业的书,一台灰色笔记本,还有些?烟酒什么的杂七杂八的。 她?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翻了翻他的书,里面记了挺多笔记,她?知道靳卓岐学习好?不可能?单纯靠脑子,世界上没有什么不需要付出努力就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就是没想?到靳卓岐的字还挺好?看,笔锋很有利,一笔一划都不失洒脱的漂亮。 又认真翻了下?书默读上面的字,连在一块就看不懂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百无聊赖往四周看。 如果?不是茶几上这些?东西,会让人很难想?象这里有人住过,在客厅转了一圈,聂召也没敢进他的卧室看,这点隐私还是要保留的。 倒是在旁边吧台上瞧见了一个牛皮纸的袋子,是她?们便利店的袋子。 聂召走过去扫了一眼,看到了里面根本没拆开的安全?套,忍不住挑了挑眉。 她?倒也没想?来干什么,只不过这把钥匙天天在她?手里,靳卓岐也整天找不见人影,她?就有点手痒,看了一眼之后便准备走了。 手机里收到了一条短信。 【干什么?】 聂召眼神一凝。 “……” 她?立马抬起头扫了一眼,果?然在客厅的四角都看到了会自动跟随人转动的监控摄像头。 她?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就,过来看看。】 共吟 第40节 她?记得他之前的别墅里有请的菲佣来打扫,那天去吃烧烤就是菲佣准备的烧烤架,之后帮忙收拾的残局。 这里应该没有,她?来看看会乱成什么样。 【半个小时。】他回。 聂召并没有待在这里的打算,看到靳卓岐的消息,又下?意识扫了一下?时间,现在五点,还有半个小时他下?课。 既然看到他这么发,聂召也就坐在沙发上没动。 手机里还弹出了一条天气预警,说今晚会有暴风雨,让全?市人民做好?防御准备。 聂召点进天气看,还真下?起了雨,她?立马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窗外已经乌黑一片了,整座城市如同?黑云压城般被?倾覆,只有遥远的地平线处还残留着一道白光。 雨说下?就下?。 聂召站在落地窗前,又给他回了条。 【卓哥。】 聂召故意没继续下?一句,等了大?概十分钟,他才?回。 【说。】 聂召:【微信能?腾出来一个位置给我么?】 一直发短信还挺贵的。 一条要一毛钱呢。 没等他回复,聂召就去主动添加了他的微信号。 她?可没那么大?本事,等着靳卓岐来主动加她?。 不过她?好?像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从那天在纹身开始,她?叫他卓哥说想?缓缓。去陪酒,靳卓岐在玩牌时故意输掉让她?喝了挺多,她?说自己喝不了了—— 都有一个共同?点。 她?似乎摸到了一点靳卓岐的性子。 叫他哥,他什么都会同?意。 微信加了又过了十分钟才?同?意的,看来上课还挺认真。 聂召盯着最上面的一行——你已添加对方?为好?友。 网名还挺特别,一个黄色星星的表情符。 她?没直接给靳卓岐发消息,反倒是给付坤发过去了一条,问他白天从学校带过去的那份盖饭叫什么名字。 【甜皮鸭盖饭,你想?吃?我一会能?帮你带。】 中午那份本来也是帮周羡带的,谁知道明天周五,他下?午直接请假飞回家去了,让他自己解决那份午饭,他吃了两口,又给聂召尝了尝。 听到聂召说好?吃就想?问她?要不要给她?带一份了,结果?又被?她?的询问给完全?带跑,也就忘了问。 【不用,我让卓哥帮我买。】 【?】 付坤发了个吓掉下?巴的表情包。 【不是,你要找我当跑腿还行,反正我也顺便去食堂,你找卓哥?他平常从来不去食堂的。】 从开学到现在,真也就去过一次,结果?吃个饭被?偷拍要微信,且食堂人多要排队,挤得不行,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聂召挑了挑眉没搭理他了,她?自己心?里也挺悬。 最后还是捏着手机,一字一顿敲着字: 【哥。】 敲下?这个字之后,聂召盯着,心?里倏然还跳了一下?。 好?似挣脱开那个字,这个称呼也变得格外刺眼,以及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悸动。 让她?不自觉蜷缩了下?手指。 聂召破罐子破摔似的,慢吞吞发:【你能?给我带一份你们学校的甜皮鸭吗?听说大?学食堂的饭都很好?吃。】 她?没多说,靳卓岐应该也能?猜到是因为付坤她?才?知道的他们学校食堂有什么。 他们学校进出严格,没有学生证基本也进不去。 一直到五点半,靳卓岐下?课时间都过了,聂召也没等到他回复。 外面下?着雨,出门买晚餐不太现实,下?雨天点外卖配送费很高,她?就在客厅转了一圈,最后打开了靳卓岐的冰箱,里面的东西更是单调的很,啤酒,啤酒,还是啤酒。 沉默了片刻,聂召从里面拿出了一瓶喝。 也就喝了两口,站起身去了客房洗澡。 公寓挺大?,跟付坤说的一样三室一厅,其中一个被?改成了书房,剩下?两间卧室,靳卓岐的那间关着门。 另一间的房门没关紧,或许是开着窗户透气,外面的狂风把门给吹开。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单调的床,以及旁边衣柜里有些?已经不应季的夏装。 她?走进去给关上了窗户,看着地面上的雨水吹进来湿漉漉的地面,倒也没管,开着灯走进浴室去洗了个澡,好?在客房里的洗浴用品也是齐全?的,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聂召就洗完了。 从浴室出来,在衣柜里找了件靳卓岐的长白衬衫套在身上,刚好?遮住大?腿,她?想?找一下?吹风机在哪,又想?到靳卓岐被?剪短了的头发,他估计都不需要吹风机,家里也没这东西。 索性用黑色皮筋捆了三四下?,湿漉漉的团成团垂落在脖颈后,水渍也顺着染湿了那一片白衬衫。 浓郁的洗发水的味道夹杂着白衬衫上洗衣液的清香,让她?有些?莫名的心?猿意马。 团坐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又盯着头顶上的监控看。 或许监控中出现人会自动触发警报把监控内容自动发送到他手机上,靳卓岐才?能?那么迅速知道有人进来。 这个公寓空的不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监控的。 靳卓岐最后一节课是公开课,有关区块链技术与应用,并不算什么热门的课程,或许是因为来上课的教授是学校知名风趣幽默的的郭明良教授,来上这节课的人很多,能?容纳二百三十个人的教室座无虚席。 靳卓岐来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坐在中排,刚坐下?没多久,旁边就多了个人。 靳卓岐倒也没抬头,只不过付坤看到了人打了个招呼。 林思凝也笑了笑说:“好?巧。” 说完便低着头看书了。 踩着上课铃,经常跟林思凝旁边的朋友姗姗来迟,趴在桌子上气喘吁吁地问她?老?师有没有点名。 林思凝摇了摇头说没。 一大?节课,靳卓岐手肘撑着下?颌,转着笔一边听课一边看书,看上去懒散又不失认真。 俩人之间也没什么交流。 一直到五点半下?课,林思凝倏然叫了靳卓岐一声。 “卓哥。” 靳卓岐往后靠着,翘着长腿偏头扫了她?一眼。 林思凝笑的落落大?方?:“你微信没把我拉黑吧?” 靳卓岐停了两三秒,说:“没。” 林思凝笑了笑说:“那就好?。” 窗外下?着暴风雨,下?课的人开始嚷嚷起来,盯着外面的暴雨说这雨来的太突然了。 付坤很有先见之明拿了雨伞,下?了课问靳卓岐还去不去图书馆。 靳卓岐摇了下?头,站着身子收拾书跟笔,叠放在一块都塞进了付坤的书包里。 一边说:“我去食堂。” 付坤眼睛瞬间就睁大?了。 “食堂???” 靳卓岐扫了他一眼,说:“去吃饭。” 付坤眼神都有些?震撼了:“不是,你吃饭?” 靳卓岐掀起眼皮看他,声调毫无起伏:“我不能?吃饭?” “……不是,你吃啥。” 付坤背上书包跟他旁边说:“那我也一起吧,问问阿拓吃什么给他带一份。” 身后迟迟还没从教室离开的林思凝一直到人从教室离开才?抬起头往门口看,冯怡眯着眼看着林思凝,语气里满是质问跟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选修这节课,还说什么因为教授,你怎么知道靳卓岐会选这节课的??” 林思凝看了她?一眼,抱着书往外走,“听说的。” 冯怡跟在旁边,微微皱了下?眉:“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干嘛还非要跟靳卓岐选一个课。” 林思凝一顿,歪头看他:“我什么时候说我有男朋友了?” 冯怡满目愣怔:“你——” 林思凝跟叶栋好?的时候冯怡被?吓到了,叶栋那种平常不爱学习的混子,高中毕业了之后就没在上学了,林思凝那么喜欢靳卓岐,怎么可能?会看上叶栋那种人。 但?她?还是跟叶栋好?了。 冯怡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会儿跟林思凝在学校门口接吻的人是叶栋。 林思凝穿着件漏肩的吊带,有些?冷,也只是抱着手里的外套没穿上。 她?耸了下?肩膀,很不在意地说:“跟他上床就叫男朋友吗?那我应该不会只有他一个。” 说完抬步从教室离开。 冯怡站在原地,张了张唇盯着她?不伦不类的背影,忽然想?伸手把林思凝拉回来,可她?已经走很远。 *** 下?雨天的食堂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付坤去买了两份炒面,挤过人群走到靳卓岐旁边特意注意了一下?,他手里就提着一份打包的甜皮鸭。 付坤跟着盯着看了好?一会,他可不会觉得这一份是他自己吃的。 “那我回宿舍了,你明天回去吗?” 共吟 第41节 他租的公寓只是平常上课的时候会去睡,周五周末都没课,靳卓岐都会回去。 每次也只有很多人去找他时才?会住在别墅,平常都自己住在从小住着的筒子楼里,可能?是习惯了,毕竟住了十几年。 靳卓岐扫了眼手机里的监控视频,目光刚好?跟洗完澡穿着他白衬衣的女?孩对上。 或许是因为客厅灯光的原因,那张干净的脸莹白似玉,碎发没扎紧也没擦干正往衣服里滴着水,脖颈被?光照得湿漉漉又水盈盈的,白衬衫的下?摆堪堪遮住腿,长腿盘着,白色蕾丝若隐若现。 从监控的角度俯视下?去,能?够清晰看到没扣紧透明扣子,而露出的形状漂亮又白皙到刺眼的半弧圆,白的晃眼。 靳卓岐又想?到了微信里她?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一个“哥”字。 他灭掉手机,撑着雨伞往外走,嗓音有些?隐隐的用力: “明天回不了。” 第26章 靳卓岐打?车回的公?寓, 车程不到半个小?时,捏着手?里那份还在往外溢着香气的晚餐,撑着雨伞两三分钟从小区门口到了家门前。 公寓安装了指纹解锁, 不用钥匙也能打?开,食指摁压在指纹屏上, 门“咔啪”一声打?开。 靳卓岐提着外卖袋双腿刚踏进门, 一个身影蹿过来,胳膊如同勾人的妖蛇, 瞬间缠绕住他,她?赤着脚踩在他鞋上, 顺着长腿蹭了下,仰着下颚踮起脚尖往他唇上贴。 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浑身冷意, 被炽热贴紧, 靳卓岐眼神一沉, 手?指松下,外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靳卓岐一双粗重的手?掌紧紧扣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都带到旁边的墙壁上, 想把人撞碎,劲儿狠得要命,带着一种?强有的攻势,指骨强迫抬高她?的唇到他可以轻而易举吻住的舒服位置,像是野兽在撕咬似的席卷。 聂召被咬得生?疼,又?觉得他的吻技很好,她?有些透不过气, 脚尖还是扑棱着在他腿上蹭,指骨撞在冷硬的皮带上, 她?也就?迟钝了一下,又?继续锲而不舍地解。 身后的门被靳卓岐推了一下, “啪嗒”一声,倏然关上。 聂召不得不承认,仿佛进了大学校门的那一刻,靳卓岐就?跟高三末端时不太一样,那天穿着那身迷彩服,颀长身高,身形落拓,长相又?格外出众,浑身散发着成熟又?撩人的魅力。 他本就?是恹冷又?硬朗的性格,硬实的肌肉与宽阔的肩膀,身体的每一寸,都好像在疯狂爆发着一个男人最?好年龄里的荷尔蒙。 他的吻技确实很诱人,也能让人瞬间沦陷。 聂召被人拖起来,整个人有些腾空,随后被重重扔在沙发上摁着吻。 她?的呼吸有些重,像是撕拽似的扯他的衣服,又?摁住他的手?,衬衫的扣子已?经被扯掉了好几个,露出宽大的领口,聂召低眸扫着自己浑身上下唯一的布料,带着不稳的呼吸说着:“我想穿着。” 她?扫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掩盖在白色衬衫下的地方或许不会很好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习惯,只有在自残之后才能睡一个安稳觉,也逐渐更加熟悉自己的皮肉,知道割多深能感觉到疼痛的极限而不至于要去医院缝针。 最?近添了挺多暗色的疤痕,她?是疤痕体质,或许抹不掉了,太丑的东西不适合暴露在空气中。 聂召的眼睛有些微醺似的泛红,头发上的水把两人身上都染成暗色,她?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似的,声音低低的,仿佛说话?都能溢出浑身的女孩香: “哥,我想穿着你衣服。” 靳卓岐坐在沙发上,黑漆漆的眼眸愈发深暗,另一只手?把人拖着放在他身上,粗粝的手?掌环着她?的脖颈,感觉到些许经络的跳动,呼吸骤重,声音像是沙哑的巨兽:“别叫这个。” 聂召只是看?着他没吭声,巴掌大的白色布料掉在地上,她?侧坐在他怀里,双臂勾着他的脖颈,跟他的紊乱的呼吸撞在一起。 “等会儿,我先帮你。” 她?放下手?直至碰到不敢直视的地方,缓慢合拢又?逐渐紧握着。 靳卓岐没吭声,眼神深到可怕,一双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环着她?的腰,身子似乎抖了一下,强压着即将偾张的念头,不紧不慢地从旁边拿了根烟点燃咬着,烟雾弥漫,鼻尖却充斥着褪不掉的浓郁薄荷洗发水的味道,以及身上坐着的像是温玉般的香味,都好像要完全盖过这根烟的气味。 感觉到手?心的东西在跳动,已?经到了她?完全控制不住的状态,聂召才有些颤巍巍的松开了手?。 她?此时才忽然涌上一种?意识,陷入一种?她?好像玩脱了的认知中,她?不应该在这件事?上挑衅靳卓岐。 她?勾着他的脖颈,面对着靳卓岐坐着,慢吞吞的想要直坐下,结果手?心过多的水让她?根本掌控不住。 而靳卓岐只是不疾不徐地看?着她?,还是继续抽着那根香烟,如若不是眼角眉梢的殷红,聂召会以为他真的不动如山。 “哥,帮帮我。”聂召抱着他的脖颈,整张脸都埋在他肩膀的位置了,整张脸都红的要滴血。 “进不去。” 话?音刚落的下一秒,烟被扔到地面独自燃烧,聂召感觉到了堪称窒息的一秒。 她?清醒她?没决定吃完饭再?开始,又?在想没吃饭会不会因为体力不支晕过去。 晕过去之后呢? 靳卓岐被她?撩拨成这么样子,会继续对着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直至剧烈的动作把人弄醒,还是停下? 她?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聂召急急地呼气,交错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客厅,她?双目都有些失神,只觉得眼前的灯光都好像在晃,地动山摇,浑身不由自己。 手?臂晃着都快要抱不住靳卓岐了,双臂抱了一会儿就?没力气,软的像是挂面,整个人像是在坐秋千,上下起伏,来回飘荡,整个人要被撞飞出去。 而后她?仰躺在沙发上,整个四肢都摊开,眼前站着的靳卓岐一直都是沉默又?猛烈的,聂召动了动想要坐起身,又?被他误会为是拒绝而强行?分开。 “卓哥,你技术这么好?”聂召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上,眼神瞄着靳卓岐。 靳卓岐又?抽了根烟,抬起眼皮:“怎么?” 聂召摇了摇头,眨了下眼问:“那我呢?我好不好?” 靳卓岐吐了一口烟圈,削瘦修长的指骨夹着那根香烟,呼吸的热气跟她?的交汇,重新进去。 “我再?试试。” 被猝不及防闯入,聂召有一瞬间的失声。 聂召不知道房间是否隔音,一直也没敢尽情放声,脸颊闷在他身上,感觉到了靳卓岐身上硬实的纹理,手?指又?下意识摸着心脏的位置。 原来跟她?一样,在剧烈的运动时,所有人都会有如此快的心跳声,像是在敲锣打?鼓,震得所有情感崩溃。 “聂召,你这么贪吃么?” 靳卓岐拍了拍她?,手?里重重的套被打?了个结扔在垃圾桶里,他重新换上另一个,把她?整个人像是抱着小?孩儿似的环抱着。 “吃饱了吗。” 聂召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会弹跳跳跳球,不管被撞飞到多远,都会被他强有力的手?里强行?拖拽回来。 她?的声音染上了些许哭腔了,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背,刮出几道红色的长痕。 “哥。” “又?到了吗?第四次了聂召。” “卓哥。”聂召一句话?都说不完,只是睁着眼眼神害怕又?哀求似的喊着他。 “我受不了了,停一会吧。” 靳卓岐摸了摸她?的脸颊,退出后重新放进去,也注意到有些红肿了,手?指很轻地擦拭着她?额头沁出的一层薄汗,那点怜惜几近于无。 声音嘶哑又?夹杂着利刃似的温和:“别给我玩这套。” 聂召紧紧抱着靳卓岐的腰,她?浑身都湿透了,整个沙发估计是不能要了。 她?才忽然反应过来,或许在其他方面喊他哥他会心软,但在这件事?情上,男人有着天生?的占有欲与侵略攻势,她?真的会被弄死在沙发上。 聂召清醒她?体力一直还算好,即便浑身都软到没力气,也没真的晕过去,身上还穿着那件已?经潮冷的白衬衫,从玄关处捡了靳卓岐拿回来的外卖想要吃掉。 外卖盒还算完好,只有些汤汁洒了,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靳卓岐瞧见,刚要拿走:“别吃了,点外卖吧。” 聂召摇了摇头,仰头看?着他说:“我就?想吃这个。” 是靳卓岐给她?买的。 想要他给谁买东西,或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别说一个月才三千工资的聂召在最?近深知了赚钱不易,也不想浪费这份还没动过只是有些冷的晚餐。 聂召低着头吃饭,面前重映着一场篮球比赛,湖人队对阵勇士队,科比·布莱恩特完成了一记重量级跳投,最?终帮助湖人116:114赢得胜利,也在不久前宣布退役。 她?百无聊赖地看?了两眼,瞧见洗完澡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睡衣的靳卓岐捏着手?机坐在了她?旁边。 聂召看?见笑了一声,她?没看?错的话?,是微信上一个女孩头像的人给他发了消息,备注三个明晃晃的大字——林思凝。 她?本想装作没反应,本来也不怎么在乎,靳卓岐这个人在她?眼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这样的性格根本不会趋于一个女孩话?下,只有别人对他神魂颠倒的份儿。 可他明晃晃给她?看?,没有丝毫掩饰他跟她?大战了半盒安全套后跟别的女孩调情聊天,好像就?是在指名道姓地坦荡对她?说“爷就?是在玩你”。 聂召也顺着他,吹了个口哨笑得谄媚,“卓哥风情万种?啊。” 风情万种?不是形容男生?的,靳卓岐这种?,应该属于人渣败类浪子那一类,令女孩前仆后继的类型,聂召懒懒散散的非要这样评价。 靳卓岐回完消息,倒是慢悠悠瞥一眼:“种?就?落你身上了。” 那可没。 垃圾桶里呢。 聂召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不愧是名校大学,食堂阿姨都不带抖勺的,这一份几乎满满当当的,她?最?近胃口不是很好,吃一点就?饱,但也很容易就?饿了。 吃完盯着那一半,觉得浪费,又?想到靳卓岐好像没吃晚饭。 她?捏着饭盒忘他旁边递了一下,也没想他真的会吃他剩下的:“你吃吗?” 靳卓岐看?她?一眼就?知道是她?吃不下了。 刚才还嫌弃不想吃凉的的人,二话?没说接过她?手?里的饭盒,用着她?刚用过的筷子扒拉了两口。 最?后俩人都没把一份盖饭吃完。 窗外还下着暴风雨,回去是彻底回不去了。 聂召就?是有些担心小?猫,不知道它?自己在家会不会怕黑。 “卓哥,喝点酒么?” 她?每周都是周五轮休,明天不用上班,忽然心血来潮想喝点酒醉一把。 醉酒后,她?会睡得好一点。 以及靳卓岐冰箱里的酒好像都挺贵的,平常可喝不起。 靳卓岐懒散地翘着长腿,或许是餍足之后,整个人都给人一种?疏懒到极致的状态,眼皮都懒得抬。 共吟 第42节 聂召便自己去冰箱挑了两瓶看?起来很贵的拿了出来。 可她?不知道这两瓶也是酒精度数最?高的。 从吧台拿了两个玻璃杯过来,给自己倒了半杯,又?给靳卓岐倒了半杯。 “喝酒没意思,玩个游戏吧,” 靳卓岐睨着她?:“什么游戏?” 聂召想了想,她?好像没有什么会玩的游戏是有信心能够赢得过靳卓岐的。 耸了耸肩膀,捏着那杯酒仰头干了。 “算了,玩不过你。” 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杯接着一杯没断过。 靳卓岐就?坐在一旁,换了个姿势用手?肘撑着膝盖,偏着头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本就?有些艳红的脸颊更加红润起来,眼底都水润润的。 过了几分钟,门铃被敲响,靳卓岐出门去拿外卖,快递小?哥把手?里的药递给他,结了账,关上门重新回到房间时聂召已?经烂醉如泥躺在沙发上了。 靳卓岐在她?旁边坐下,她?就?立马醒来又?坐直了。 喝醉了,靳卓岐看?着她?想。 聂召歪着身子,脑袋倏然重重靠在靳卓岐的后肩膀上,又?蹭了下,一直到下巴抵着他的肩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放着。 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睁得大大的,唇齿不清地含糊问了一句:“卓哥,你有没有什么,觉得很遗憾的事?情。” 如果她?可以帮他重新实现,她?很想很想做到。 客厅开着空调,空气中还有些暧昧过后的味道,窗外是暴雨,声音含糊不清闷在窗外,显得客厅寂静很多,仿佛时间都被放慢了。 靳卓岐任由她?靠着,眼神在空气中虚放,倏然说: “除夕夜的时候有人答应陪我过生?日,以后每年的生?日她?都会陪我。” “然后呢?”聂召好奇问。 “然后她?攀上有钱人跑了,一次都没实现过。”靳卓岐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干净。 聂召啊了一声,又?问:“你生?日是哪天?” 她?可以陪他过的。 靳卓岐偏头看?到她?醉醺醺的样子,或许褪去了白天那副精明到仿佛要算计一切的聪明样,此时有些过分乖。 嘴角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微扬起,他说:“四月一,不是什么好日子。” 手?里的药被拆开放在桌面上,看?了看?药膏的说明书,挤出来一点在指腹上,趁着聂召现在意识不深,扯了扯她?衣服的下摆,半蹲着身子给坐在沙发上的她?涂药。 聂召下意识乖乖张开,有些凉,她?缩了缩又?被摁住。 她?低着头看?着面前的靳卓岐,声音仿佛飘着:“不会啊。” “四月一,四月的开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草长莺飞四月天。” “卓哥。”聂召笑了笑。 “你的生?日在草长莺飞的那天。” “要不,以后我陪你过吧。” 第27章 聂召最后是被弄醒的?, 她醒来半身?躺在?床边,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晃动,她感觉到些许火辣辣的疼, 疼到要抽气。 身?上那件已经潮到贴在?身上的白色衬衫凌乱又破碎,只是堪堪在?身?上披着。 她下意识歪头扫了一眼胳膊, 还好只有领口跟下摆有些乱, 没有露出胳膊上的?伤痕。 她伸了一下腿腕从他有力的掌控中挣脱开,一脚踹在?他的?腹部,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靳卓岐俯身?上来,把人那半截也整个拖上床, 带着细密的?笑意,手指掐着她的?下巴, 声?音挺轻:“酒醒了?” 聂召睁着眼盯着他, 浑身?都软到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呼吸都顺不过?来。 “你八百年没碰过?女人是吧?” 靳卓岐挺直着,咬着根烟又去蹭她腿。 “没碰过?你这样的?。” “你睡会儿。” 这他妈她怎么睡?? 最后聂召只是歪着头躺在?床上喘气, 整个人魂儿都晃没了,靳卓岐也没弄太?久,后来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他去洗完澡,又要抱着聂召去洗澡。 聂召动了动手腕甩开,有气无力?的?:“我自己去。” 跟靳卓岐做这件事最爽的?就是,他技术不错也很?会前戏所以聂召也是舒服的?, 且做完她能睡个很?沉的?觉,比自残还有用。 窗外已经翻起鱼肚白, 天亮了。 聂召挣扎着坐起身?,疼的?她感觉到双腿都残疾了似的?。 “你站得起来?” 靳卓岐扔了一件黑色衬衫给她, 翘着长腿,坐在?旁边跟大爷似的?抽着烟,眼角眉梢带着笑:“看来是爷还不够卖力?。” 聂召瞪了他一眼,扶着腰一瘸一拐抱着那件黑色衬衫往浴室里走。 走进去之后才瞧见浴室里的?浴缸里已经放了水。 还没那么不懂怜香惜玉。 聂召舒舒服服地躺进去,身?子的?酸涩感缓缓袭去了些。 旁边还放着一盒药膏,聂召扫了一眼,瞧见是涂抹红肿地方用的?,开了盖,说明他之前给他涂过?一次了。 妈的?,禽兽吗他是??? 涂完药就上。 她怀疑他根本没碰过?女人,才这么跟开荤了似的?。 靳卓岐盯着浴室花纹玻璃里的?人,只有一个虚晃的?影子,看不清一点。 碾灭了手里那根烟,靳卓岐走出卧室捞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查聂召之前在?台海的?情况。” 对面付坤愣了一下,问:“具体?是指什么方面的?情况?” 靳卓岐没忘记他想抱人去洗澡,看到的?她胳膊上一道又一道的?割痕,白皙的?皮肤漂亮的?让人有收藏的?冲动,可那些割裂的?痕迹充斥着破碎感。 刀痕很?深,从力?道和方向来看,靳卓岐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她自己割的?。 挺狠啊。靳卓岐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身?体?,精神。”他说。 付坤快速说:“好,我现在?去查。” 挂断了电话之后,靳卓岐独自坐在?客厅许久,嗓子干疼,又忍不住从茶几上拿了根烟抽。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也没见聂召出来,重新?走进房间?敲了敲浴室的?门,传来里面聂召清醒又懒然的?声?音。 “干什么?我还没洗好。” 靳卓岐没吭声?,转身?下了楼去附近买了些早餐。 刚进了家门,聂召已经穿着衣服从房间?出来了,她昨晚把自己的?衣服放在?洗衣机里洗了,现在?也已经烘干晒干了。 扫了一眼他买的?早餐,聂召没打算跟他一起吃。 “我先走了。” 虽然腰还是很?疼,且饥肠辘辘。 但她有点担心独自在?家的?小猫碎碎。 靳卓岐坐在?餐桌前没吭声?,聂召抓着湿长的?头发,揉着腰慢吞吞从公寓离开。 门啪嗒一声?被关上,整个公寓平静下来,靳卓岐也没什么胃口吃了。 转身?回了卧室睡觉。 卧室里没开窗,窗外是雨后的?清新?空气,房间?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淡淡的?香,他并没有开窗透气,反而让自己陷入这种?味道中,少见的?睡得很?沉。 *** 付坤没太?过?关注过?网络上关于聂召的?事情,他一项秉承着一个原则,靳卓岐不想要知道的?,他也同样不会主动去查询什么。 他不太?喜欢别人过?多问他的?事情,即便是身?边很?好的?朋友。 付坤时刻觉得靳卓岐很?能隐忍,也很?强大,经历过?这些一切,他还能面不改色过?着自己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自闭症,让他在?人群的?边缘时便是寂静沉默的?。 可追根溯源查到一些事情之后,付坤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比较好。 他倏然想起了靳卓岐经常捐款的?落款人,nz,不难猜是聂召。 他哪有那么傻逼告诉聂召靳卓岐有个妹妹,告诉别人自己的?弱点是一件致命的?事情,即便是他觉得聂召这人还不错,也不会让靳卓岐置于危险之中。 他大概能猜到靳卓岐那个妹妹就是聂召,跟她说那件事只不过?是想试探她,试探的?结果是,她好像真的?不记得了,但是她也跑不了。 下午,付坤去靳卓岐家里找他时,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他,说是从台海的?医院花钱拿到的?,以及聂召也在?a市的?医院做过?检查——中度抑郁症。 已经被靳卓岐发现那或许已经更?严重了。 付坤很?难想象像是聂召那种?外表看上去洒脱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病在?身?上。 她看上去完全不像,有时候也会跟人开玩笑,时常云淡风轻,就算是在?靳卓岐身?边,也好像只是为了还他些什么而刻意卖乖,骨子里那股谁都不服的?张扬气息根本没法收敛。 付坤有时候对聂召也是恨的?,他曾经带入过?自己,如果是他妈妈有机会捡回来一条命,被别人生生折断,他会疯到跟对方同归于尽。 共吟 第43节 所以他觉得靳卓岐的?报复并不算重,反而因为以前的?认识而手软了很?多很?多。 “医生说,她高一的?时候就去检查过?。” 付坤有点猜不透,说:“卓哥,你以前跟她认识吧。” “阿姨——” 靳卓岐看着手上的?一张张报告,挺多,还有很?多医生问话的?内容付坤都搞到手,目光在?一排一排的?字上划过?,他的?眼神逐渐愈来愈沉,手指摸着薄薄的?一层纸张,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明的?感觉。 是看到恶人恶报的?爽快吗?好像也不完全是。 “卓哥,你把聂召当什么?”付坤头一回大胆地问了句。 不知道是不是报告影响的?情绪,靳卓岐眼角眉梢还是冷意,扫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扯:“有血海深仇的?旧相识。” 他不过?在?玩她而已。 她胳膊上的?弓箭就是在?时刻提醒靳卓岐,她小时候把他抛弃了,长大后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又杀害了愿意把他捡走的?人。 他笑了声?:“怎么,你觉得我对她太?好了吗?” 付坤看着靳卓岐,眼神对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骤然身?上起了一层冷汗,全身?都僵硬了。 他只是简单的?想问,但好像适得其反,倒是在?提醒着靳卓岐他妈妈是怎么死的?。 所以付坤一直没吭声?。 只是在?想,他真的?觉得让聂召陪/睡也算是惩罚吗? 你把她当妹妹你上她? 付坤离开了别墅之后,靳卓岐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那厚厚的?一沓检查报告单,上面刺眼的?红色字体?中度抑郁症,以及女孩藏在?衣服下白皙胳膊上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一切的?画面冲撞,震得他四肢百骸都开始疼。 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一刀,钻心的?开始痛。 靳卓岐目光落在?远处放着的?,他小时候跟靳如馨拍的?照片上。 靳如馨很?喜欢拍照,说想要保留下来他的?所有一切,她并没有什么钱,每天干着普通人的?卖力?活,外卖快递跑司机都干过?,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给靳卓岐她所拥有的?一切。 她说如果是别人带走靳卓岐,可能可以给他更?优渥的?生活,所以她也不能输。 可靳卓岐自己明白,他小时候自闭症严重,谁都不搭理,除了一张长得还算标准的?脸,完全不是那些大人们?会选择领养的?类型。 自闭症很?难治,或许一生都不会跟人交流,脑子可能还有问题。 她给靳卓岐起名叫卓岐,是希望他以后卓越不凡,岐又有聪明、外向、祥瑞之义,是她一个不认识多少字的?人查了好久的?字典给他取的?。 靳卓岐捏着那些报告,从中间?撕碎,一直到把整张纸撕裂到看不清写了什么字,才放下毫不留情扔进了垃圾桶里。 站起身?,盯着垃圾桶里刺眼的?白色,长腿狠狠地踹了一脚,那些纸片瞬间?洒了满地。 沙发上还有些暧昧不清的?水痕与白渍,空气中浓郁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去,与翻了满地的?垃圾桶冲击着,客厅一片狼藉。 靳卓岐深呼了一口气。 他占尽上风。 有着绝对的?决定权。 他有什么可不爽的?? *** 聂召回去之后没多久大姨妈就来了,她疼的?不行?,挣扎着站起身?去附近的?药店买了止痛药,又想去附近的?超市买卫生巾,刚出了药店的?门,就跟兆锐对上了面。 聂召没要跟他聊天的?打算,在?她这里,俩人成不了朋友就算是敌人也无所谓了,刚要从另一个方向拐弯,被兆锐紧握住了手腕。 聂召微微抬眸扫了他一眼,抿着唇声?音冷淡:“松开。” 兆锐就松开了。 站在?旁边,挡着她的?路没避让的?意思。 “问你个事儿。” 他的?语气挺温和,不错的?态度让聂召停下脚步愿闻其详。 她挑了挑眉问:“什么?” 兆锐语气平静地问:“梵天纵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聂召瞬间?紧紧皱着眉:“梵天纵?什么事儿?” 她跟他从那天酒吧之后就没见过?了。 这都过?去几个月了,他不说聂召都记不起来这个人。 兆锐看她的?表情,还是有些猜疑:“真不是你?” “他怎么?”聂召根本懒得继续跟他掰扯,强忍着腰腹的?疼痛,随口问了一句,“李烨不是帮我打回来了?我没事找他干什么?” 她可不是愿意找事儿的?人。 兆锐听着她这句话,微微颦眉:“你不知道?” “你他妈话能不能说完?”聂召一点耐心都无。 “上次……你被关到钢厂的?事儿是他干的?,但他什么都没做,我还以为是你找的?人报复他。” 梵天纵高中毕业之后找刺激,找了个发廊妹约p,结果最近查出对方有性病,之前给他的?那个健康报告都是伪造的?,他差点没把那个发廊妹掐死,也没从她嘴里听到一个字,只说是她自己馋所以骗了梵天纵跟她上床。 聂召反应慢了些,拧眉立马反问了一句:“是他干的???” 也不难猜他把她带到那地方想干什么。 兆锐抿着唇,知道聂召没必要骗他。 她是真的?不知道。 “你以为是谁?”兆锐盯紧说。 不是聂召,就很?容易猜出来是谁干的?了。 聂召脑子里还有些乱,那为什么靳卓岐要承认? 她又迅速地看着兆锐问:“梵天纵怎么了?” 兆锐说完,聂召忽然笑了声?,笑的?冰凉。 “活该,怎么没直接死了。” 靳卓岐干的?可太?漂亮了,她都忍不住想鼓掌。 兆锐哑口无言,几秒后憋着问了句:“你最近怎么样?” 聂召笑的?格外开心:“有靠山的?感觉当然很?好。” 兆锐沉了口气:“聂召,靳卓岐没那么简单。” 聂召没吭声?,眼底笑意尽收,静静看着兆锐问:“马权出狱你站哪边?” 他就被判了一年,明年就出来了。 兆锐低垂着眸,下巴绷紧没吭声?。 马权对他不止是多年来的?朋友,他帮过?他很?多,这也是他即便知道马权性格偏执也没跟他闹掰的?原因。 “你觉得他出来之后会放过?我吗?不会的?,他也不会放过?靳卓岐。” 聂召缓缓说着:“你不会护着我,但靳卓岐会。” 她大概也能猜到为什么靳卓岐认下这烂账,顺势而为让她知道他的?恨意罢了。 但她很?清楚,靳卓岐不会允许聂召这个人在?别人手里受欺负。 她这条命只能用来一点一点来磨灭他的?火焰。 聂召回去之后睡了整整一下午,她庆幸来身?上这天是周五不用上班,不然站在?便利店一上午,可能真的?会血流成河。 醒来之后腹部还是有些残留的?难受,本来昨晚就被折腾的?没力?气,这下双腿愈发酸软,站起来的?劲儿都没有。 好巧不巧,靳卓岐今晚有个场。 说是他们?学校几个认识的?朋友一起出来喝酒打牌,国庆节之初,a大大部分人都是本地人,出去玩的?在?昨晚就已经飞往国外了,别的?地方人挤人也没什么好玩的?,附近夜场卡座爆满,不提前预定都占不到位置。 聂召没打算去,自己学着煮了面条,第一次的?效果并不太?好,盐分过?重面又下的?有点多,但还是吃完了,吃完之后就裹着个毛毯在?家投屏看《速度与激情》,她倒是很?少看这类型的?电影,只不过?某次瞧见靳卓岐看过?,也跟着刷了刷。 看完那一部,低着头在?手机上搜去鸡鸣寺的?票,她请了假,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坐高铁过?去。 买完票又在?网上搜了搜流程,避免明天人多浪费时间?白折腾,做好攻略之后,又玩了会手机。 期间?收到了来自付坤的?微信消息。 【妹妹啊,酒吧来不?】 妹你大爷。 聂召懒得没骨头,躺在?沙发上敲字:【不去。】 【啧,你情敌出现了,你不来小心卓哥今晚就跟别人走了。】 聂召:【我情敌还少?】 是个女的?百分之六十的?几率都是她情敌,剩下百分之四十是不敢出轨的?。 【他前前女友在?呢。】 前前。不是林思凝。 聂召这就好奇起来了,且她必须跟靳卓岐说清楚,脑子里管他想的?是哪张脸,跟她上床必须守身?如玉。 【哪个酒吧?】 付坤直接给她甩了个位置过?来。 入秋,天气已经开始转寒,昼夜温差大,聂召穿着件黑色卫衣,深灰色工装裤带了个denim棒球帽出了门,帽子还是从靳卓岐家里顺走的?。 打了车,到了酒吧门口聂召问他们?在?包间?还是散台,付坤发了个包间?号给她。 聂召带着口罩,跟酒吧里热气高涨的?氛围以及精心打理过?的?男男女女都极其违和,绕了一圈还没走到包间?门口,她走得腿酸。 谁家酒吧他妈的?设置的?跟迷宫一样? 门都是跟墙壁一个色的?,她差点没找到进来的?门。 站在?某个长廊尽头靠着墙壁,聂召掏出手机给靳卓岐发微信。 共吟 第44节 原因有两个。 一是靳卓岐没让她来,她过?去了靳卓岐要是不开心,她简直就是给自己找难堪。 二是,她是真找不到包间?在?哪儿。 【卓哥,找不到你们?包间?在?哪。】 那边沉默了又两三?分钟,问都没问,甩下俩字:【等着。】 靳卓岐正在?玩牌,看到手机响扫了一眼,打了字就站起了身?往外走。 旁边几个人齐齐抬头扫了他一眼,其中一个男生问了句:“卓哥走了?” 靳卓岐:“你们?先玩,接个人。” 让靳卓岐出门接人的?人,包间?里好几个人都对视了一眼,开始盯着门口期待会是谁了。 这么大手腕,让他们?卓哥去接。 靳卓岐在?一楼绕了一圈找到站在?墙壁边缘的?聂召,聂召从他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就下意识抬起头,随后走过?去叫了声?。 “卓哥。” 靳卓岐看着她,聂召主动说:“付坤说你让我来找你。”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淡淡“嗯”了声?往包间?里面走。 俩人的?身?高差堪称完美?配对,聂召这一身?不算乖又不算过?分张扬的?装扮跟在?靳卓岐后边,又冷又拽,又保持着点小神秘,不吭声?也掩盖不了女主的?架势。 走进包间?,就有人一眼认出来这位是谁了。 网上的?舆论在?经历那么长的?时间?之后已经开始在?慢慢消散,即便不会磨灭,热度也逐渐下来了,几乎不主动搜索词条,是看不到关于她的?东西的?。 网络的?魅力?就在?于此?,好似什么都可以在?瞬息之间?烟消云散,但那些辱骂却像是一道永远不会磨灭的?伤疤永远留在?那儿,挖出来就疼一次,跟烙印似的?。 大部分人都是意外的?,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靳卓岐对象居然是这么一位恶名昭彰的?女孩。 埋藏着心里的?想法,又开始该干嘛干嘛。 靳卓岐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牌局开到了第二局。 聂召倒是从一进来,就瞧见了坐在?旁边抽烟的?卜嘉,那张脸格外英气,完全没有女孩的?柔美?感,一头粉卷发,跟旁边男生笑着说着什么。 看到聂召进来,抬着眼才止了一下,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梭巡。 随后眼神移动到靳卓岐身?上,笑了一声?,卜嘉放下抽着的?烟,说:“卓哥新?女朋友啊,好像有点眼熟。” 聂召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了靳卓岐身?上,脸色瞬间?变了。 所以他前女友是卜嘉。 他没说过?。 她站在?原地,眼神完全冷下来,冷笑了一声?,转身?就想走。 她可没忘记被卜嘉打的?那次她在?病床上躺了多久,现在?腿上还有一道抹不掉的?淤青。 靳卓岐微微站起身?拽住她的?手腕,直接把人拉扯强硬坐在?沙发上,胳膊半拢着人,手指捏了下她的?耳朵。 仿佛丝毫没把卜嘉那句话刚在?眼里,注意力?全放她身?上,淡声?问着聂召:“会玩么?” 聂召不知道是娱乐局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筹码代表多少,她冷着一张脸,对于靳卓岐的?问话没丝毫回应。 脾气挺大。 旁边有人挑了挑眉,也没察觉到气氛不对似的?,问了句:“嘉姐认识啊?” 卜嘉笑得挺开心,冲着旁边朋友说:“认错了,之前教训过?一个女孩,跟她长得有点像。” “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怎么样了,还挺想找她玩玩的?。” 她话语里嘲讽的?“玩玩”完全就是不掩嚣张的?挑衅。 聂召强忍着躁动,低垂着眸没吭声?,坐在?靳卓岐旁边,整个人都僵持着一股劲儿。 倒是靳卓岐,时不时提醒她让她拿牌,还真挺有兴致似的?教她怎么玩。 “愣什么?专心点儿。” 靳卓岐点了根烟,没抽,拍了拍她的?腿,神态上慢条斯理的?。 聂召偏头看了一眼靳卓岐,拿着手里的?牌,耳畔的?那道低沉又磁性的?嗓音时不时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她手气不好,手上这副牌并不算好看,对子都凑不出,靳卓岐还是面不改色地让她推码,装得一副拿到皇家同花顺的?模样。 那些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试图从聂召这张冷脸上辨别真假。 最终还真半信半疑以为他们?有好牌。 一局结束,靳卓岐站起身?出去上厕所,给聂召轻飘飘落下一句。 “自己玩一局。” 靳卓岐出去没多久,卜嘉也跟着出去了。 聂召看在?眼里,也没兴趣继续玩什么牌,让旁边付坤接了她的?位置,转身?就往包间?外面走。 她就不该来。 她现在?怀疑付坤是不是故意的?。 她跟梵天纵是能过?去了,但跟卜嘉绝对过?不去,就凭卢湘在?高中那两年怎么被欺负被孤立的?,她就迟早要还回来。 靳卓岐出了卫生间?抽了根烟,卜嘉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他。 看到颀长的?身?影出来,卜嘉微微扬了扬眉吹了个口哨,站在?他面前视线不偏不倚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腹部又往下,看了两眼,嘴角勾着,朱红的?唇微张:“卓哥,男厕所好像没人。” 靳卓岐半根烟没抽完,在?指尖夹着冒烟,姿态散漫又随性,眼神都没放她身?上一秒。 “然后呢。” 卜嘉啧了声?,也就靳卓岐往这儿一站,半隐在?烟雾后的?男人侧脸线条流畅,脸型立体?,肩宽腿长,冷淡又勾人,她从进包间?就在?找机会了。 瞧见他女朋友过?来好像更?刺激点儿。 她声?音拖长暗示说:“后悔了,分手分早了呗。” 凑近了些,手指隔着空气想碰他的?皮带,目光盯紧人突兀硕大的?喉结。 “想给你口。” 靳卓岐手里那根烟又被点燃得更?烈了些,六千多的?打火机被随手扔进垃圾桶里,靳卓岐视线挪到她身?上,勾着唇手指猛掐着她的?脖子,轻而易举把人抬高抵在?墙壁上。 卜嘉被这倏然的?举动给弄的?瞬间?无法呼吸,脑袋往墙上都狠撞了一下,脑浆都要震出来。 瞳孔睁大,尖锐的?指甲下意识抠着靳卓岐掐着她脖子的?手指,他的?劲儿大,卜嘉用了全身?的?力?气都没丝毫撼动,反而被他捏着喉道越来越紧,整张脸都因为失去氧气而涨红起来。 感觉到他手臂逐渐加重的?力?量感,她张着唇甚至说不出话来,声?音惊恐又断断续续的?:“卓……卓哥,别,我错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靳卓岐,眼睛里都被激出了泪水,想找往旁边过?来的?人求助,可走过?来的?人看到这种?场面便直接转头就走,根本没人再敢过?来。 靳卓岐脸上面无表情,手背上青筋涨起,掐着她的?脖颈没一点留情。 另一只手把玩着那根点燃的?烟头,跟没听见她的?求饶似的?,把烟火口重重碾摁在?她的?手背上。 碳火燃烧的?味道腐朽着皮肤,烫得卜嘉忍不住叫出声?,浑身?开始剧烈的?扭动反抗。 “靳卓岐!你他妈松开!!”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手里的?烟头被随意扔在?旁边垃圾桶里,靳卓岐轻哄似的?笑:“没碰脸,叫这么贱干什么?” 他松开手,转过?身?在?旁边洗手池里洗手,洗干净之后单手揣着兜,看着跌坐在?地面上大口呼吸的?人,手背上表皮的?红肿起来的?一个圆形格外明显,像是放在?烤箱上的?肉饼,边缘处流的?鲜红的?血顺着滴落在?地上。 “你敢碰她第二次,试试我会不会弄死你。”靳卓岐居高临下地看着人,性感危险的?嗓音重重压下。 说完低着头单手揣着兜往外走,捏着手机给聂召发着消息。 【跑了?】 聂召吃的?那个面实在?难受,去附近的?一家店里买了份蜜枣粥喝,喝完刚出来收到了靳卓岐的?消息,回: 【你没跟我说卜嘉是你前女友。】 聂召发完,一抬头,靳卓岐就站在?对面路边,刚好绿灯,他就那么站着不动,聂召咬牙切齿地走了过?去。 她寄人篱下,她能忍。 走到靳卓岐身?边,很?是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这么快结束了?怎么她活不好啊。” “靳卓岐。”聂召眼神阴着,话语从齿关溢出来。 “你敢跟别的?女人上床再碰我,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快。” 靳卓岐不知道她哪来的?结论。 如果不是聂召主动说他也没跟她翻云覆雨的?打算。 靳卓岐还是那一副惯常的?晾人态度,被举得太?高,他解释都不会给谁。 聂召转身?就要走,又被靳卓岐扯住了手腕,在?手里把玩着又五指扣合,温热的?手温传递着,指腹摩挲着她手指的?细腻纹理。 “哪有什么别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很?轻佻地拨弄着她的?头发,靳卓岐的?声?音轻浮又散然:“爷的?床头风暂时还只有你能吹。” 第28章 聂召瞪了他一眼, 从他手中把自己头?发扯出来?,转身站在路边准备打车回去。 还没点开app,就被靳卓岐一手抽出了手机, 息屏,勾着人的肩膀往自己车上走。 “打什么车?不没钱么?不知?道省着点。”靳卓岐轻飘飘地说。 说完捏着钥匙坐在了驾驶座上, 聂召也不再跟他客气, 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上。 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就有些难受歪在车上差点睡着, 中间一直捂着小腹,即便痛感减轻, 也还是有些胀胀的不舒服。 车子?刚停下,聂召就瞬间醒神了。 她拉开车门迷迷糊糊就往公寓走, 进了小区的门,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她仰头?看了一眼,脸上的水凉凉的。 共吟 第45节 不知?道是为什么,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烟雨朦胧中,天色还没完全昏暗下去,只?是周遭的一切都很阴沉。 靳卓岐那辆通黑的轿车停在路边,开着车窗,露出那张轮廓线条明显的侧脸,正压着下颌抽着一根烟,猩红的火苗燃着, 薄唇溢出一溜儿?白烟。 隔了很远,聂召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只?是扫了一眼, 随后压着脑袋顶着细雨往公寓里走。 还没走进公寓门口,聂召收到了一条靳卓岐烟后的微信消息。 【周五过来?。】 聂召一边开着门一边慢悠悠回复:【你要想浴血奋战也行?。】 那边没回。 *** 聂召第二天一大早就坐高铁去了鸡鸣寺, 高铁一直到早上十点半才到达目的地,检票进去之后,她带着鸭舌帽仰头?看着长长的台阶,站在原地好一会才一步一步走上去。 或许因为下了雨,来?的人并不算太多。 上去请了三炷香,点了平安灯,也没往其他地方转。 她来?的目的就是想买一个开了光的红绳,有一个小檀木珠,在网上搜了搜之后觉得网上买不如亲自来?的有诚意。 买一个,想送给靳卓岐。 她也没指望他真的会戴,她只?是想送。 脑子?里忽然想到喝醉那天,她的意识很模糊,听到的话语也都是零零碎碎的。 最后拼拼凑凑起来?,是听到他说小时候被人抛弃了,之后他再说了什么,自己又回复了什么,聂召都记不太清。 她喝醉后容易忘事儿?。 聂召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如果是,他被亲生父母抛弃之后扔在孤儿?院,好不容易被人收养了,又因为她,再次失去了家人。 人是无法接受两次重复的打击的。 从鸡鸣寺出来?已经?下午了,聂召也没来?得及吃午餐,就赶了最近的一趟高铁回来?。 下了车在便利店随便买了一些东西吃。 手绳一直放在红色盒子?里,聂召没打算刻意送给他,对?靳卓岐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想等下次见?面的时候顺便给,显得自然一点。 国庆的第二天她就去了便利店上班,之后的几天,见?过付坤,也见?过卢湘,一直也没见?靳卓岐的面。 中午跟付坤一直吃饭时顺口问了句,才知?道他飞回了伦敦。 “回?”聂召抬眼,抠着字眼。 付坤捏着筷子?的手指顿了一下,点了点头?继续闷头?吃饭说:“嗯,他暑假的时候也经?常回去。” 聂召倒是想问他去找谁,毕竟当时靳卓岐连医药费都凑不齐,现在过得这么逍遥自在,少不了另外一个人的帮助。 可付坤却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看了看时间,吃完饭就跟李拓打了电话说去了附近射击场玩。 连续的十天国庆假期,聂召都没再见?过靳卓岐。 一直到国庆结束后的第三天,聂召倏然发现,她的生活中好像除了卢湘,全都是靳卓岐了。 卢湘学的新?闻学,她想以?后成为一名记者。 聂召其实还挺意外,以?卢湘的性格,以?为她会选择一些适合在写?字楼里的工作,记者需要跑新?闻,风吹日晒也需要很强烈的人际关系以?及对?人群的敏锐性。 又想到卢湘平常那么爱八卦,好像也合理了起来?。 聂召给卢湘发信息时,她正在学校附近的图书馆看书。 附近有一家新?华书店,最近新?进了挺多名著,卢湘杂食,什么类型的书籍都喜欢。 她下午正好没课,且骆禹寻给她发消息问她有没有空,卢湘中午就跟他一起吃了个午饭,下午俩人一同?在图书馆看了一下午的书。 她最近在准备一个考试,挺认真地查了很多资料,骆禹寻完全就是充当一个陪衬。 平常酒吧很忙需要他盯着,也只?有很少的时间才能?过来?找卢湘,就这样跟她在一块就感觉挺开心的了。 或许是被盯的有些不舒服,卢湘忍不住抬起头?跟他的视线对?上,从本子?上撕了一张纸条,给他写?着——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骆禹寻的字体?并不算好看,像是小学生,但一笔一划的很是认真。 【你好看。】 卢湘还是第一次被谁夸好看,且对?方还是一个异性,或许异性的夸赞更会让人有种得到欣赏的感觉,且俩人本来?就在暧昧期,在那天一起去看过电影之后,卢湘一直没有明确的拒绝过他的靠近跟邀约。 她知?道没有拒绝就是在同?意骆禹寻侵入自己的世界,并且占有自己。 她只?是想,或许她也是可以?得到喜欢的。 【我?们出去走一会儿?吧。】 骆禹寻一个在酒吧工作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图书馆这种寂静的氛围,况且他根本不爱看书,从刚来?就看的那一页,现在都没翻动过一下。 卢湘也不想总是骆禹寻迁就她。 骆禹寻低着头?,一字一句写?着: 【出去可以?和你牵手吗?】 卢湘接抓着小纸条,把边缘都弄皱了,最后把小纸条揣进了口袋里,收拾着书包跟他出去。 傍晚的风清爽凉快,她穿着简单的外套跟着骆禹寻一齐往外走,纤细又小的手被骆禹寻紧紧攥在手心里。 俩人绕着附近的广场走了一圈,骆禹寻有些犹豫地问卢湘:“你觉得,是不是我?哥哥那样才更好?” 他在想他这样是不是很糟糕,毕竟在别人来?看,开一家小酒吧,并没有他哥哥那样的工作更拿得出手。 他家里人的思想很守旧,觉得公职人员这种工作才是正道,他开酒吧都是偷偷贷款开了之后才告诉爸妈的,先斩后奏的结果就是这一年除了逢年过节,他爸妈都不让他回家,觉得他们书香世家丢不起这个人。 他家里有关系,如果卢湘想,他也可以?求求爸妈轻而易举拥有一个体?面的工作。 卢湘偏过头?狐疑地看他,不知?道为什么骆禹寻会忽然这么想。 她很坚定地摇头?说:“不会,我?觉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最好,如果你喜欢,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如果是不喜欢的事情,被迫去做也不会开心的。” 她其实有些羡慕骆禹寻的自由,他敢作敢当,大胆又有特立独行?,眼光独到不畏目光,这是她最喜欢他的一点,也是她同?意骆禹寻朝她靠近的主要原因。 骆禹寻骤然松了口气:“那就好。” 卢湘觉得他很可爱,忽然笑了一声,肩膀都抖动好几下。 骆禹寻抓了抓耳尖,脸颊有些泛红问:“很好笑吗?” 卢湘摇了摇头?说没,又犹豫着小声说: “你手好湿。” 骆禹寻心里陡然缩紧,下意识就要松开,他是一个特别容易流汗的体?质,更别说现在牵的是他喜欢的女孩的手,又白又软,他都不敢用力?。 心里紧张的要命,怎么可能?不出汗。 没松开,反倒是没卢湘握紧了。 俩人坐在附近公园的椅子?上,卢湘偏头?看了一眼骆禹寻,目光落在他那张脸上。 骆禹寻的脸长的很正派,没有靳卓岐那种□□的出挑,身上有一种或许是家族遗传下来?的,很刚正的气质。 卢湘觉得如果他喜欢的是另一份类似他哥哥的工作,也会同?样优秀。 鬼使神差的,卢湘微动了一下小拇指,突然说: “骆禹寻,你能?吻我?一下吗?” 她想试试。 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了,她不想吊着骆禹寻,也想知?道跟他接吻会不会心跳加速,这是检验是否心动的直接方式。 骆禹寻有些错愕,怔怔地看着卢湘,抿着唇,说:“你,别开玩笑,我?没想。” “我?想,我?想试试,我?想知?道。”卢湘挺认真地说。 骆禹寻看着她的眼睛想要探究些什么,最终只?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里面好似什么都没掺杂,她的话语就是她的内心。 骆禹寻跟她对?视着,似乎猜到了这个吻结束之后的会发生什么。 这是一个验证,更是一种判刑。 他喉结微动,手指下意识很紧地握着她的手,很白很嫩,又很小。 在认真辨别卢湘真的没开玩笑之后,骆禹寻全身都绷紧了,他忘记了怎么呼吸,只?是看着卢湘,随后轻轻凑近,在女孩的唇瓣上轻贴了一下,很快就移开。 卢湘眨了下眼睛,还是刚才的姿势:“太快了吧。” 轻飘飘的像是羽毛,有一点点的温度残留。 “你可以?再吻一下。” 没感觉到吗? 他的心跳都快到要跳出来?了。 骆禹寻动了动唇角,又凑过去贴,或许是因为不想要错过机会,这个吻很深,舌尖卷着女孩很甜的口腔,笨拙又青涩地摁着她的后脑勺,闭着眼眼皮颤抖表情完全沉迷。 一直到卢湘呼吸不过来?了,憋得脸红,才很轻地捶了下他的肩膀,唇齿间满是他的味道,她的耳廓已经?红透了。 “太多了……” 骆禹寻哦了一声,抓了抓耳朵,耳廓很烫,他又不忘查探结果:“我?合格了吗?” 卢湘看着手机里聂召发来?的消息,躲闪似的站起身说:“下次告诉你,我?去找召召了,下次见?。” 说完转身上了附近的一班公交。 骆禹寻坐在原地,看着远处坐在公交车靠着车窗的女孩,指腹揉了一下唇瓣,又很轻地舔了一下,随后捂着心跳低着头?。 “操。” 卢湘跟聂召约了去他们学校转转,或许是因为聂召没有上大学,卢湘知?道时还有些失落,她以?为她怎么都会跟她一起度过大学四年的。 她便私自想要聂召来?她们学校看看。 学校的门卫并不严格,聂召很轻松就跟她一起进了学校,在附近教学楼转了一圈,最后坐在室内体?育馆观众席看远处的男男女女打篮球。 “一会儿?你直接在我?们学校吃饭好了,我?请客。” 共吟 第46节 聂召点了点头?说行?。 想到什么,又问:“卜嘉是跟你一个专业的吗?” 卢湘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卜嘉,点了点头?说是。 “不是一届的,怎么了?怎么忽然提到她?” 聂召扫了她一眼说:“我?怕她欺负你。” 卢湘有些意外她忽然这么想,轻笑:“不会的,高中跟大学又不一样,况且我?现在又跟她无冤无仇的。” 她从开学到现在,跟卜嘉也没遇到过,学校硕大,又分?南北校区,她在南校区卜嘉在北校区,距离颇远。 只?不过偶尔听说过她的一些八卦,某个活动上她作为主持人大放光彩,以?及被西传评选为上一届的校花,看上去不染世俗的女神范儿?,私底下男朋友却比谁换的都勤快,玩得也很开。 她从高三那一年开始就没再见?过卜嘉了,或许是她们换了人欺负。 卢湘最清楚卜嘉那种人,她出身高贵,家教严格,但个性叛逆,不能?在明面上丢家族人的脸,便很喜欢在别人身上找存在感,特别是像是她这种性格软弱的人。 看到别人因为她而痛苦的表情她会展现出病态的笑,洋洋得意高高在上,这种病态深入骨髓,她不可能?改。 卢湘看到自己通知?书的时候觉得她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她没能?顺利逃离让她害怕的家,让她厌恶的a市,居然也逃不开卜嘉的魔爪吗? 卜嘉如果想欺负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所以?除了能?够祈祷她放过自己外,她别无他法。 一直到开学一个月,她每天都胆战心惊,可因为南北校区一次都没跟她遇上过,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不交新?的朋友,对?一切事情能?忍则忍,这是她的生存法则。 聂召想说高中你们不也无冤无仇么? 最后只?是说了句:“没有就好。” 又补充:“如果她找你了记得告诉我?。” 卢湘根本没往聂召跟卜嘉有仇那方面想,毕竟不是一届更没在一个学校,产生交集的几率几近于无。 只?以?为是聂召担心她,于是又很认真地说:“那你也不要跟兆锐还有靳卓岐他们玩了,遇上了也不要掺和里面,会被欺负的。” 聂召歪头?看向卢湘。 卢湘的世界很小,小到从前只?有她自己,现在有一个朋友聂召跟一个骆禹寻。 “好。”她只?是说。 “我?跟骆禹寻要在一起了。”卢湘忽然犹豫着说。 她没有心动,甚至心跳都没有加快一秒。 只?是觉得,骆禹寻的心跳好快啊,她睁着眼,看到他闭着眼,眼睫都在不停颤抖。 “啊,恭喜啊。”聂召身子?往后靠着,懒懒散散地应。 “你不意外吗?” “谈个恋爱而已有什么好意外的?”聂召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卢湘对?聂召的感情观不予置评,她觉得谈恋爱是需要很负责任的一件事,不能?轻易开始也不能?随意结束,更别说她这样的了。 她现在的情况没有办法让她有一个安分?的生活,但她也在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 “你国庆没回家么?”聂召忽然的问话把卢湘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啊?回了一天。” 她根本不想回去,但电话一直打,她还是在国庆的最后一天回去了。 天气逐渐转寒,人逐渐由短袖换成长袖加外套,有好几天聂召上班都穿着加棉卫衣去的,早上实在太冷。 她歪头?看了一眼卢湘,比起她,卢湘的衣服更是单调,来?来?回回这几件,好似能?换过来?就绝不会买新?的。 “这什么?” 她的手指很轻地碰了一下卢湘的脖颈,有一块深红,像是蚊子?咬的,但也跟自己胸口上,还没褪去的吻痕一般无二。 卢湘坐着弯了腰,衣服帽子?往后坠,痕迹藏得深,聂召眼尖才瞧见?的。 卢湘“啊”了一声,瞬间直起身子?摸了摸脖颈。 “什么?” 聂召眼底带着笑:“不知?道,蚊子?咬的么?” 她怀疑是骆禹寻吻的。 卢湘想到什么,房间昏暗,灯光摇晃,尖叫声刺耳。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结结巴巴地说:“可,可能?是吧。” “走吧,去吃饭了,一会儿?食堂人就走了。” 卢湘掩盖着情绪,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服拉着聂召去学校食堂,在她来?之前她就充好饭卡想好要请她吃什么了。 “嗯。”聂召。 从他们学校出来?已经?傍晚六点多了。 靳卓岐不光是国庆的时候不在,这两天也请了假,一直到今天才有了踪迹。 聂召试图想知?道他在伦敦干什么,但付坤那张嘴比什么都严,就是一只?靳卓岐养得最忠诚的狗,半个字都撬不出,且靳卓岐也从没发过朋友圈,也就作罢。 倒是也没想到靳卓岐下了飞机会第一个给她发微信。 为什么知?道是第一个,聂召几分?钟前才问了付坤,付坤说不知?道,卓哥没说,估计还要过两天吧。 打开微信看到他发过来?的俩字。 【在哪?】 聂召微微扬眉说:【家。】 还在路上,但也没什么区别。 省的再找不到人,聂召还是发了句: 【我?前几天去鸡鸣寺了一趟,买了一个红绳想要给你。】 红绳很单调的一根,跟路边一块钱一条的没什么区别,甚至那颗小木珠也不是很精致,只?不过是因为鸡鸣寺的名号,以?及说是大师开了光的缘故才挺受欢迎。 【信佛?】 倒也没有…… 【你拿着玩吧。】聂召。 这种廉价到唾手可得的东西他估计都不想沾染。 这位爷有了钱之后吃穿住行?都奢侈到比上流还上流。 下了出租车,沉了口气,聂召又敲着字——你不想要就算了。 显得她为了还债非要别人接收她“没用”的好意一样。 还没发出去。 看到那位过着上流生活的下流禽兽发来?了几个字。 【洗澡了么?】 所以?刚下飞机,先给她发消息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怎么没憋死你呢。 *** 靳卓岐看到聂召发的这条消息时正拉着行?李箱出舱口,走出机场打了车,扬了扬眉骨有点想笑。 他并不认为聂召是一个会虔诚跪在佛祖面前请求一个完全虚幻的佛祖保佑的人。 他也从来?不否认,他印象中那个天真善良又温暖的女孩,已经?在十几年的岁月里演变成为聂召这样虚伪自私又卑劣不堪的人。 此时,这样无力?又毫无用处的举动在他眼里,却又倏然让他跟记忆中的小女孩交汇了。 轻笑了一声之后,让司机掉了头?,漫不经?心地给聂召发了条——洗澡了么。 下了车之后拉着行?李箱进了小区门,小区管的松泛,陌生人进出随意,给聂召发了微信拿到了她的公寓号,径直往她公寓里走。 上了三楼,密码解锁,她的密码倒是好记,四个6 。 开了密码锁,靳卓岐提着行?李箱放在了客厅,公寓倒是挺简单,家具不算很齐全,开了灯,靳卓岐又去开空调,摁了半天发现空调已经?报废了。 角落里还放着一把薄荷绿色的吉他,琴面有些瘪,似乎修过,但也变回不了原来?的样子?,所以?被灰扑扑的遗弃在角落里。 靳卓岐忽然就想起了她来?的那一天,便是背着这把吉他过来?的,估计是被推下车撞坏了。 还有她不舍得抛弃的东西么? 吉他的旁边就是一个小猫笼,里面放了小毯子?,一个黑乎乎的小猫正睁着眼睛看着他,害怕的往里面缩着,全身谨慎一动不动。 靳卓岐半蹲着身,大手伸进去一把抓住小猫的皮毛揪出来?,动作毫无温柔可言,它被腾空在空气中,在他掌心里意识到危险,四肢张开,吓得反抗都不敢,很弱的喵喵了两声。 聂召还养了个这么怂的小东西。 靳卓岐毫无兴趣地重新?把小黑猫扔进笼子?里。 坐在沙发上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站起身往她卧室走。 跟客厅一样单调,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真去洗澡了。 “谁啊?靳卓岐?” 靳卓岐站在门口挑了挑眉故意不吭声,倚靠着门框往浴室门口看。 里面的水声骤然停下了。 “谁啊?” 靳卓岐恶劣地保持沉默想看聂召的反应,视线转了一圈,倏然落在了床头?柜开着的抽屉里,眼神钉住。 他大步走过去拉开抽屉,里面放了几乎整整一抽屉的各种各样的白色药瓶,以?及还有一把锃亮的水果刀。 他面无表情地捏着药瓶看了两眼,随后给整个抽屉拍了个照片发给enzo。 对?面回复的很快:【卓,这是什么?】 共吟 第47节 【我?知?道还问你?】 【是治疗抑郁症的药吗,看里面的药瓶,对?方应该严重失眠,不知?道他的药量吃多少。】 【建议你带他早点去医院长期治疗吧,这么多药看来?吃药挡不了什么用了,抑郁症久而久之会产生厌食失眠,甚至自残自杀的想法,等到不可控的时候就没办法了。】 【是你朋友吗?】 靳卓岐盯着这句话,眼睑低垂:【如果已经?自残了呢?】 enzo回复:【卓,需要我?帮你预定伦敦的棺材吗?我?有朋友可以?打折。】 聂召听到外面的声音,下意识觉得是靳卓岐,但没听到回应,心里倏然涌上了恐慌。 小区的治安并不算好,最近有小区的房主家里遭到偷窃,警察来?访询问,聂召才知?道某家的古董被偷了导致一对?夫妻在闹离婚。 她迅速围着浴巾从洗漱台上抓住匕首,呼吸绷紧,站在浴室门口不敢出声了。 玻璃门挡不了什么用,如果是偷东西还好,如果是——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聂召全身瞬间松懈下来?了,手指都跟着一软,匕首应声落地,发出“啪嗒”一声。 她拧紧眉,拧开了浴室的玻璃门。 “我?刚叫你你怎么不——” 聂召看到靳卓岐坐在床边,正盯着手里的药瓶看,上面是英文?,很多药都是之前葛元凯认识的医生朋友给她买的药。 聂召并不觉得靳卓岐会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卧室窗户半开着,风吹着湿漉漉的头?发跟裸露的肩膀,有些冷,聂召裹着浴巾,看到靳卓岐手里把玩着那瓶药,抬起头?跟她对?视了一眼,侧了一下头?视线挪到地面上掉落的匕首。 “想死啊。”他的声线温度很低,轻飘飘的,笑意也未达眼底。 靳卓岐把药瓶都捏瘪了,站起身姿态松散地走过去看着聂召,目光在她的胳膊上扫着。 聂召眼睫忽闪,下意识想躲开他的视线,却被靳卓岐用力?抓住了手腕,抬高,狰狞又丑陋的刀疤暴露在两人视线交汇的地方。 聂召微仰着头?,唇线崩直,握着拳头?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开。 或许是丑陋的地方跟情绪都被尽数暴露在旁人面前,靳卓岐眼底的讥讽跟嘲笑又毫不掩饰,像是觉得她的伤疤很可笑,她吃药很可笑,她生病也很可笑。 这一切的画面逼得她的眼眶有些红。 靳卓岐的情绪出奇的平静,声音平缓:“你有脸这样下去找我?妈吗?” “死掉多容易,眼一闭什么都没了。” “你的命是属于我?的,你有做主的权利么?” 靳卓岐抬着她的下巴,拍了拍她的脸,眼底涌动的情绪想要把人碎尸万段,刺目到似淬了毒。 “我?还没玩腻,你最好别让我?更恨你。” 她没资格再一次丢下他。 第29章 聂召不会哭, 这是靳卓岐忽然意识到的?事情,她的?眼?眶就算红的?泛起血丝,都不会有一滴眼?泪水落下来。 或许是强忍着?, 或许泪腺不发达,又?或许骨子里倔强跟骄傲让她不会流泪。 靳卓岐还是松下手, 却没放开扣紧她手腕的?手, 微凉的指骨很轻地摁了一下她的?眼?角处,感觉到那片皮肤泛起的滚烫温度。 声线放缓:“这就委屈了?” 聂召抿着?唇看着?他没吭声, 倔强地别了下头,移开对方在眼?角的?指腹。 靳卓岐松开手, 很轻地整理了一下她的?长?发,还是湿漉漉的?, 一些没洗干净的?泡沫还沾在上面。 “继续洗。” 靳卓岐转头往外走, 情绪很淡:“没兴致了。” 人从卧室往外出, 聂召咬牙抓着?一瓶药朝着?他后背砸了过去?,力道很重, 直击他的?脊骨,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还给她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啪嗒”一声,卧室恢复了寂静。 第二天一早聂召收到了靳卓岐的?微信,让她下来。 他的?车停在门口等她,聂召并不想去?,也不想回复他的?消息。 靳卓岐:【别让我上去?找你, 聂召,被人围观不会很好看。】 聂召气得不行, 最终扭着?一股气披着?一件风衣出了门,上了车, 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车内的?气氛很僵持,靳卓岐倒是云淡风轻的?,完全没觉得凝滞的?气氛有什么不对。 车子?在半个小时后到达医院,走了私人通道,预约了专门的?医生给她做检查。 聂召站在病房门口,盯着?上面写着?“心理科”三?个字。 站在门口没动。 “我不想看。” 靳卓岐坐在病房门口旁边的?椅子?上,低垂着?眸手里漫不经心把玩着?一支纯黑色金属打火机,听到她这句话,“嗯”了一声。 随后又?不疾不徐地说?:“今天的?医生是专门给你请的?,很多人挂不上号,里面的?医生在等你,他在医院德高望重很有声望,你不进去?他就一直等着?,一直等到你检查结束才可以腾出时间给别人。” “你知道抑郁症这种?病等不了的?。” 聂召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靳卓岐扬眸轻笑着?:“别让医生等,很不礼貌。” 聂召想骂他是不是有病? 她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看她难受他不应该高兴吗?还是真怕她受不了早死了? 聂召移开视线,抬步往里面走时,听到靳卓岐不轻不重的?一句:“我在门口等你。” 聂召关门时低垂着?的?眼?睫忽闪了一下。 医院不能抽烟,抽烟区跟心理科距离有些远,靳卓岐就坐在长?椅上转着?手里的?打火机,看着?火苗点燃又?被摁灭掉,一声一声,“哒哒”响声在耳畔振聋发聩。 一共数了大概有两千八百多秒,看了一眼?时间,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聂召出来时脸色跟进去?时完全没有变化,重新做了检查,等到明?天才能拿到结果。 跟他一起出了医院的?门,聂召一个眼?神都没放在靳卓岐身上,径直就往车上走准备回家,却被靳卓岐一把扯过后衣领往另一个方向带。 聂召拽过自己的?衣服,偏着?头看他,眼?睛都瞪圆了。 “干什么?” “饿了,吃饭。”他淡淡落下。 聂召整理好衣服,掏出手机要打车:“那我自己回去?。” 靳卓岐直接夺过她的?手机,拉着?人的?手腕往人满为患的?早餐店去?,语气强势带着?命令的?口吻:“陪我吃。” 聂召被他握住手腕才看到他手腕上正戴着?她买的?那个红绳。 昨天被她直接放在客厅茶几上了,估计是他走的?时候拿走的?。 盯着?看了两眼?,她下意识就想抢走不让他戴。 她就不该做这种?无聊的?事情,靳卓岐这颗心跟冰封了似的?,根本不会因为什么而有丝毫波动。 他身后跟长?了眼?似的?,聂召还没摸到,就被他不留痕迹松开了手,跟老?板要了两份灌汤包跟两份甜粥,坐在露天的?桌子?上等。 特意买的?想送,也没那么矫情要回来。 沉了口气,坐在他对面等着?早餐。 还能省下一分早餐钱,不吃白?不吃。 低着?头咬着?灌汤包时,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又?想起那根红绳,靳卓岐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偏白?,全身充满了男性的?强悍有力的?魅力,从手臂都能看出健硕精悍,肌肉非常扎实,手指宽阔又?粗糙,腕骨明?显,戴着?那个不堪一击的?红绳,还有些莫名的?违和跟——奇怪。 等想到这里,下意识抬起头,猝不及防跟靳卓岐的?视线交汇了,他的?视线正扎扎实实地放在她身上。 聂召浑然不觉,目光往下,他面前的?早餐已经吃完了,聂召才吃了两个。 靳卓岐移开眼?神,不紧不慢地坐在对面玩手机等她吃,一顿早餐吃的?很沉默,吃完,靳卓岐送她回去?。 之?前的?同事因为自己的?自媒体流量转好,每个月的?工资远远超过了便利店的?工作,在国庆节结束后就辞去?了便利店的?工作。 店里最近没找到人,暂时把聂召分在了下午四?点到十一点的?排班中,等找到新的?人再给她调换过来。 她本来早上想睡一个好觉的?,被靳卓岐给彻底打破了,收到他电话的?那一刻,她强忍着?起床气跟想杀人的?冲动,不停告诉自己对面是靳卓岐,才穿上衣服起了床。 此时困意袭来,靳卓岐开车很稳,吃饱了就更犯困,坐在车上就睡着?了。 靳卓岐车停了几秒,正等着?聂召下车,偏过头才看到人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抵着?玻璃支撑着?身子?,闭着?眼?长?发盖住了半张脸。 本来就脸小,靳卓岐盯着?她的?侧脸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的?下颚线更加明?显了,一张削瘦的?脸颊比来的?时候更有骨感,脸颊上几近没什么肉。 车就停在路边,车内静悄悄的?,靳卓岐侧着?身,微凉的?手指把人的?长?发耷在肩膀后面,把整张白?皙漂亮的?脸蛋暴露在空气中。 她小时候就漂亮。 七岁时,整个孤儿院的?人都愿意跟她玩,她像是个小太阳,对所有人都好。 靳卓岐从小就在孤儿院,聂召却是在五岁时被送进孤儿院的?,短短几天,就跟所有小朋友成为了朋友。 他不爱说?话,因为有自闭症的?原因,没有娱乐,吃饭也孤孤单单,时常坐在边缘看着?别人玩耍,坐在角落谁都不搭理。 身子?过于瘦弱的?原因,那些人经常抢东西吃,如果分不够自然就没有他的?份,他也不在乎。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靳卓岐的?,之?后就总是把她的?糖果给靳卓岐吃。 看着?靳卓岐坐在角落,蹲在他面前问他叫什么名字。 靳卓岐蹲坐着?,环着?膝盖抬着?漆黑的?眼?不吭声,他个头矮,跟聂召差不多高,他不喜欢交朋友不喜欢说?话,想要用冰冷疏离的?眼?神把人击退,他并不想跟这个像是花蝴蝶一样的?女孩有丝毫交集。 都在孤儿院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他们都只不过是没人要的?小孩儿而已。 共吟 第48节 但她只是很轻地往他身边蹲了蹲,捧着?脸,脸上的?婴儿肥很重,皮肤白?净,年纪很小也能看得出长?得很漂亮,干净的?手掌很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见他不说?话,又?小心翼翼摸了两下。 “哥哥,给你吃。”一双眼?黑溜溜的?,唇齿不清地往他手里攥着?说?。 “你跟我玩好吗?” 她或许永远不知道那颗糖对他意味着?什么。 像是一道光透了进来。 靳卓岐永远也忘不了,他们说?好永远在一起的?。 聂召不光忘得干净,也把他丢掉了。 跟他亲生爸妈一样,弃如敝履。 眼?神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窗外的?阳光甚至可以看清楚女孩皮肤上细腻的?绒毛,纤长?的?眼?睫在睡眠中也有些颤抖,如同薄翼的?蝴蝶。 车子?驱车往筒子?楼去?,停在楼下,靳卓岐解开安全带,坐在车内听着?此刻的?平静,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耳畔均匀的?呼吸声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安心,仿佛身体血液循环的?速度都放慢了,过了十几分钟,才开了车门把聂召横抱着?回了看上去?破旧的?家。 聂召醒来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她给自己定的?表避免错过上班时间,表响了之?后身子?抖了一下。 睁开眼?,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 陌生的?环境跟没回过神的?意识让她脑子?懵了一秒,随后扯开被子?坐起身,巡视周遭,掉皮的?白?墙跟破旧的?装饰让她瞬间认出来是上次来过的?那个二十块小宾馆。 坐起身之?后,聂召捏了捏有些酸软的?腿,整理了一下衣服,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仰起头看着?头顶煞白?的?灯光。 之?前是一个小灯泡,被换成了现在硕大的?罩灯,窗外也是亮堂堂的?,只不过被拉紧了窗帘卧室就会有些许的?昏暗,灯开着?又?跟透进来的?太阳光线没什么区别,亮到刺目。 上次灯真的?坏了啊。 也坏的?太巧了。 上班快要迟到了,聂召忙不迭地从卧室走出来,脑子?里在想她什么时候睡着?的?,靳卓岐怎么把她送到这里了。 客厅没人,他应该去?上课了,整个房子?就她自己在,匆忙离开时目光扫过了茶几上摆放着?一张照片,没来得及细想,聂召就打了车去?便利店。 小电车在家,来不及开了。 一路上,聂召又?回想起那个照片,一个女人牵着?一个面容稚嫩,表情严肃,异常削瘦的?小男生。 她掏出手机,给付坤发了条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付坤会回答这个问题。 【胭脂巷那边的?筒子?楼是他家吗?】 付坤回:【对啊。】 那边之?前很乱,在九几年甚至有很多人出来卖,后来管制严格一些,这种?事情逐渐消散,那边的?楼房却很少有人租住了。 靳卓岐从小就住在那里,因为房租便宜,即便有些不安全,对靳如馨来说?也已经是个不错的?住处了。 后来靳如馨去?世之?后靳卓岐就买下了那个房子?,他经常失眠,只有住在小时候住的?地方才会好一些。 聂召深深沉了口气,想到那天自己嫌弃的?目光,揉了揉额头。 也不能怪她。 她怎么知道靳卓岐现在还去?那种?破旧的?地方住。 他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家睡? 又?看到付坤顺便问:【下周我们学校有篮球赛,你来么?】 【我去?干什么?】 【卓哥也参加啊,献殷勤的?好机会来了。】 聂召冷笑了一声。 她并不觉得靳卓岐喜欢献殷勤。 【不去?。】 毫不留情回完,进了便利店开始干活了。 *** 第二天医院的?医生给聂召打了电话让她去?拿报告单,聂召还有些愣,她以为今天又?是要被靳卓岐拉着?起来去?医院,但对方好像在昨天检查了之?后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了。 她去?拿了检查结果,跟心理医生聊了很久,重新开了适合她的?药。 医生告诉她不能总是吃安眠类的?药物,或许可以找些其他东西来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忙起来或许会好一些。 她提着?一袋子?药从医院回来,本想看账单,但被通知医药费也已经结过了。 从医院出来,看着?雾蒙蒙的?天,她还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让靳卓岐看到她的?检查报告,像是整个被扒光暴露在空气里。 即便是知道就算是她不给,他也会从医生的?嘴里知道她的?身体情况,但她就是不想面对面的?,把自己的?一切暴露在他视线下。 靳卓岐的?眼?神太冰凉,穿透力过强,好似没有任何温度,一双黑瞳锐利、冷静,让她无处遁形。 背负着?愧疚感,她站在他面前总是没有任何底气。 【吃药了吗?】 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到家仰躺在沙发上,就看到了十分钟前靳卓岐发来的?这条微信,催命似的?。 她连手指都泛软,有气无力敷衍着?:【嗯。】 【下次吃药拍视频。】 【?】 【吃药的?视频,拍细一点,让我看到你一颗一颗咽下去?。】 ? 有病? 聂召整个人都坐起身了,目瞪口呆看着?消息,有些震撼他会发过来这样的?消息。 在输入框敲敲打打很久,外卖到了,倏然泄了气,也就放弃了跟他争执辩驳。 吃完饭睡了一会又?投入了一天的?工作中。 到了晚上回来,整个人困到已经神志不清了,她最近作息有些混乱,因为临时调整了工作时间还没整理好睡眠,整个人就算刚睡醒也都没什么力气浑身疲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里面有安眠的?成分。 晚上十二点,靳卓岐还没忘给她发消息。 【视频。】 催债。 聂召扔下手机不搭理他去?洗澡了,凌晨一点,才坐在客厅吃了药。 她十一点下班,回到家半个小时,吃饭半个小时,洗澡半个小时,一直到凌晨一点左右才闲下来。 或许生来对镜头的?敏感,调整了好几个角度,找了一个拍出来最好看的?位置录了吃药的?整个过程,有三?分钟左右,给靳卓岐发了过去?。 后来的?几天,聂召也没感觉吃药有什么作用,她不敢用自残来减轻心理上的?压力,太明?显会被他发现,也没再吃别的?安眠药,有时会睁着?眼?一直到天亮,没事干时经常出神盯着?一处一动不动。 她甚至觉得,治病比不治更累,反而加快了她生命燃烧的?速度。 但靳卓岐总是能够不厌其烦的?在每一个吃药的?时间点给她要视频。 少见的?艳阳天,聂召坐在客厅,冷着?脸对着?手机,捏着?药在镜头前晃了晃,最后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一口把五六颗全吃了。 没把苦涩到皱巴到一起的?表情录下来,就盖住了手机。 这次的?视频快到只有七秒钟。 太他妈苦了。 忙的?从旁边拿了一个她在便利店买的?棒棒糖塞入嘴巴里咬碎嚼着?,缓解苦涩。 “叮咚”了一声。 还是第一次收到靳卓岐在收到视频后回复的?消息。 聂召掀开手机扫了一眼?,看着?那两个字,反应都慢了一些。 陡然捏紧手机,黑长?的?眼?睫低垂,那抹苦在渐渐被糖果倾覆。 【多笑。】 第30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 聂召就跟靳卓岐有了一个默契的?约定。 她每周五都会去靳卓岐家。 在客厅,厕所,浴室, 靳卓岐从小居住的卧室里做。 看上去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欲望很强,像是?要在聂召身上解锁新地?图, 每次周五那天都像是要少半条命, 但聂召也能在那?天,睡上一周最舒服的?觉。 聂召偶尔觉得很羞耻, 那?是?他家,他妈妈以前也在那?里居住, 生活了十?几年,每一处都是?俩人生活过的?气息。 她每次睁着眼都能想到靳卓岐跟靳如馨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 午饭后或许会窝在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此时的?她半趴在沙发上感觉到靳卓岐的?存在, 靳卓岐会乖乖坐在卧室的?课桌前算着数学题,而她坐在那?张整洁却不算漂亮的?课桌上脸颊燥热气喘吁吁。 而下一秒就会被激得灵魂出窍, 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 她每周都会去医院检查,靳卓岐不进去,坐在病房门口等?,不管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亦或者是?一下午,他都像是?时间很充裕似的?在门口等?待她出来。 聂召不知?道他有没有从医生那?里知?道她的?情况,但聂召清楚, 她吃的?那?些药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经常犯困,便利店的?工资也不太高, 在考虑要不要换工作。 但她不知?道网络上那?些残留的?记忆会不会影响她的?正常工作,毕竟她现在连口罩都不敢摘下来。 周五, 她照常在便利店工作,天气冷,拿着手上的?工资去附近商场买了一件白色衬衫跟无袖的?外搭黑色毛衣,简单的?牛仔裤,头发被乖乖束缚在后颈,戴着口罩沉默地?在便利店干活,她在便利店很少跟人交流,除了工作之外几乎不怎么吭声,除非对方跟她交流,她很少跟谁主动攀谈。 就这样?低调收敛的?样?子,还?是?有不少人跟她要微信,都是?附近的?大学生,来便利店工作的?长工大概率都是?高中辍学不上的?,家里家境也一般。 那?些给她要微信的?男生大概是?看她的?样?子觉得她这张不算是?攻击性的?打扮,好泡,好上手,好骗上床,玩完就甩也没关系。 共吟 第49节 过于坦白的?猎艳目光让聂召感到麻木跟耻辱,她头一回戴着口罩,站在各种人的?目光之下,被赤裸裸的?低看跟侮辱。 已经翻不起任何波澜的?人,总是?委婉摇了摇头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以避免别人的?进一步坚持。 聂召倒是?知?道那?个经常来便利店买东西偷看她的?男生,个头跟付坤差不多?,是?靳卓岐他们一个班的?,偶尔听到过付坤叫他周羡,不是?本地?人,有时会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喜欢穿白衬衫,看上去人很薄,一股高中坐在学霸区霸榜第一的?好学生气质。 一直到晚饭时间即将结束,便利店最热闹的?一波人散去,聂召才?捏了捏后颈,歪着脖子在捏着胳膊。 最近天冷,店里新来的?男同事给所有人都买了奶茶,见聂召一直在忙,还?叫了她一声提醒说:“趁热喝啊。” 聂召朝着他轻笑:“谢谢。” 他挥手:“客气。” 聂召抱着奶茶喝了一口,看着上面的?名?字,又放下刷了几下手机。 没什么意思,嘴里干涩到她有点想抽烟,就让同事帮她看了两分钟。 同事扫了她一眼,叮嘱说:“你有烟瘾啊?烟还?是?少抽。” 聂召一愣,随后摇头:“应该没有。” 就是?很想抽。 等?回来,刚站在前台就瞧见了便利店对面的?马路上站着的?几个人,付坤周羡还?有靳卓岐。 明天有篮球赛,他们晚上还?要排练,本来没时间出来,结果?被周羡拉着非要来看便利店前台小妹。 他跟靳卓岐指了指,即便隔着很远,还?是?低声说:“就是?那?个前台,好像叫聂召,聂小倩的?聂,召是?号召的?召,是?不是?很好听?” 哪好听了?付坤抽了抽嘴角。 还?他妈聂小倩。 他如果?是?知?道周羡拉着他跟靳卓岐是?为了给他告白壮士气的?,绝对会直接告诉他聂召跟靳卓岐的?关系。 但他也说不明白靳卓岐现在跟聂召是?个什么情况,说是?他对象也不是?,说其他的?周羡大概不会太相?信。 在周羡印象里,聂召一直是?个安静的?清纯软妹。 这几个字她也就占了个妹。 “你们觉得我要微信能不能要到?”周羡很是?紧张地?说。 靳卓岐从体育馆出来的?,听到周羡的?话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他轻笑着抽着那?根烟,脸上表情意欲不明,一旁的?付坤没吭声。 周羡看他们都不看好自己的?样?子,脸上都挂不住了。 “不是?,我第一次追人,我以前也是?被别人追的?好吧,你们不要太打击我。” 付坤看了一眼靳卓岐的?表情,拍了拍周羡的?肩膀说:“要不你换个人追,人就一高中辍学的?便利店小妹,一看就处不久没结果?。” 周羡家可是?真真正正的?书香世家,根本也不可能看得上聂召。 付坤试图说出差距让他自己放弃。 “你这什么话?辍学怎么了??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看不起人呢???”周羡瞬间就炸了。 “……”付坤懒得跟他多?说一句。 “那?你去。” 周羡咋舌:“不过好像挺多?人要她微信的?,她都没同意。” 这一句说完,连靳卓岐掀起眼皮看向周羡了。 付坤有些惊讶:“很多?人么?她戴着口罩又看不到长啥样?,说不准是?什么牛鬼蛇神呢。” “你非要打一架是?不是?????”周羡恼火地?挥了挥拳头,很不忿地?说。 “我闭嘴我闭嘴,你去要,你要到了我请你吃饭。”付坤又说,“加卓哥,卓哥也请你吃饭,吃两顿,我还?就不信你能要到。” 靳卓岐不置可否,懒洋洋地?站在旁边撇着他,相?当于同意了付坤的?话。 本来还?犹豫不决的?周羡瞬间就有了气焰,输什么不能输了男人的?尊严。 最后还?是?三个人一起去的?便利店,靳卓岐站在门口没进去,周羡磨磨蹭蹭买了一盒口香糖,结账的?时候看着聂召,等?付了钱,才?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便利店的?灯光很亮,照在女孩露出来的?半张白皙的?脸上,不用看全脸他就能知?道口罩下这张脸有多?么惊心动魄。 旁边没别的?客人,他的?视线又过于直白,聂召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付坤,主动问了句。 “有事吗?” 抓到了时机,周羡立马捏着手机调出了微信二?维码,有些磕巴地?说:“可,可以加,可以加个微信吗?” 聂召扫了一眼旁边纯看乐子的?付坤,又扫了一眼门外正背对着她抽烟的?靳卓岐。 少见地?穿着一件校服,黑色带着纹路的?西装,黑色西装裤,黑皮鞋,廉价的?西装被他衬得像是?哪个低奢品牌,身姿挺拔,宽肩窄腰,五官优越到几近锋利。 他才?是?有烟瘾吧,烟瘾很重,做的?时候都要抽烟。 聂召从来不否认靳卓岐那?张脸也很符合她的?审美,她跟靳卓岐□□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也很馋他的?身子。 掏出手机把微信号给了周羡。 付坤瞬间猜到了聂召是?因?为靳卓岐才?给的?,张了张唇想开口说些什么都没来得及。 “滴”一声加上了。 周羡眼睛瞬间都要亮堂起来了,如获珍宝地?捧着手机,笑着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上班,明天见。” 付坤:“……” 神他妈好好上班。 等?拉着付坤出来,周羡压低声音也止不住语气里的?狂喜。 “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不行?!” 靳卓岐动了动眉骨,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单手揣着兜漫悠悠抬着步子,语调里带着悠扬:“给了?” 周羡重重点头,非常大方地?说:“走,我请客吃饭,不用你们请,想吃什么都成?。” 靳卓岐停了下脚步,微微回头看了眼聂召,人还?站在前台,便利店此时没人,头顶煞白的?灯光刚好落在女孩乌黑的?长发上,她正往外看,正巧跟他的?目光对视上。 那?双眼清澈明亮,睫毛缜密,不说话保持沉默时,还?真的?符合大部分男生的?审美,让人看一眼就充满占有欲。 移回视线,靳卓岐眼底的?笑意更浓,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情绪不明地?笑了一声:“这么大方啊,谢谢周老板了,也恭喜周老板早日抱得美人归。” 付坤汗颜:“……真的?谢谢周老板了。” 周羡听到他们揶揄的?调侃,羞赧地?摆了摆手:“那?还?需要再接再厉。” 聂召跟靳卓岐对视上,脑子里就剩下了俩字——完蛋。 他不想让给? 聂召颦了下眉,她以为他站在门口的?意思是?想让她给,毕竟是?他朋友。 聂召还?没忘记他那?几个朋友对她的?排外。 给了又能怎么样?? 她微信还?不能做主了?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干着手里的?工作。 窗外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势在晚上十?点达到顶峰,雨水拍打在地?面上又骤然炸开,声音震耳欲聋。 便利店的?门关上了些,此时来买东西的?人不多?,聂召就撑着前台看着窗外发呆。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她下班,正要走,同事阿维问她有没有带雨伞。 “雨还?挺大的?,你打到车了吗?” 聂召还?没回声,又听到他凑过来问:“聂召,门口那?辆车是?不是?在等?你?停了两三个小时了。” 聂召愣了一下,往门口看,隔着一层玻璃门的?马路上除了一些被雨水炸起的?光点,飞速来回的?车辆之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车?” 阿维眼睛睁得圆圆的?:“豪车!黑色的?奔驰amg,我的?梦中情车了。” 聂召不怎么在意地?说:“应该是?忘开走了吧。” 她不认为靳卓岐会来接她。 磨磨蹭蹭收拾好准备打车出门,站在门口还?是?有意识地?往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雨幕中的?那?辆车,没开车灯,雨水盖满玻璃窗,孤零零停靠在路边。 聂召移开眼,目光刚放在手机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看什么?上车。】 聂召有些意外,回:【我电瓶车还?在门口。】 【锁了放着。】 聂召沉了口气打着雨伞往他车里走了,就算是?打车,电瓶车也只能放在这儿了。 上了车,雨伞湿漉漉的?,她直接扔在了后排。 偏头扫了他一眼,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校服西装,露出里面白色衬衣的?领子,甚有些斯文败类的?模样?。 车子启动之后,聂召想到几个小时前的?情况,随口问了句:“那?个周羡,是?你同学吧?” 周羡给她发了消息,说什么时候约她吃饭,聂召没回。 寂静的?空间里,他没回复的?那?几秒间隔被拉长了许多?许多?。 良久,才?听到他“昂”了一声。 聂召看过去,他那?双骨感明显的?手指自然曲着,手肘撑着方向盘,耳畔回荡着“刷刷”的?刮雨器的?声响,湿漉漉的?空气粘稠又沉重。 “怎么?你喜欢的?类型?”他忽然出声。 聂召没吭声,不知?道这爷发什么疯。 “说中了?” 响在耳畔的?音色很沉。 车子在筒子楼附近的?停车区停下,车熄了火,除了哗哗的?雨声,一片冗长的?寂静。 车门咔哒了一声。 共吟 第50节 车内开了灯,靳卓岐眼尾带笑偏头看向她,眼底却一丝情绪也无。 “你要想找个替身玩玩也行?。” 手指很轻地?把那?张脸扭过来,双手捏紧她的?脸颊,在这张极其惹眼的?脸上轻扫,眼神已经有些冷了。 “你吃错药了??” 聂召撇了下唇,一把把他的?手指给拍开了,拿着后面的?雨伞开车门往下面走。 一个小时后。 聂召湿长的?头发正在往脊背上滴着水,大片的?湿痕让整个阴凉的?房间水雾气息更足。 她坐在靳卓岐身上双臂缠着他的?脖颈,全身都是?汗,下巴放在他肩上,以一种异常亲密的?姿态靠着他。 “我不行?了。” 话音落下,她整个人被抱起来去了浴室,聂召还?有些意外,她几乎是?见证了眼前这个男人成?长的?过程,不管是?时长还?是?大小,靳卓岐都越来越过,有的?时候她都有些遭不住。 今天还?是?头一遭这么快就去结束洗澡。 可等?到了浴室,她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浴缸里放了水,聂召刚坐进去,就被人摁着仰躺在水里洗澡,俩人在浴缸里有些狭小,一些水都被他顺带着搅了进去。 一直到她整个人撑不住扒着浴缸边缘,脑袋无力?地?坠落进水里,被水盖住了整张脸,呼吸不过来脑袋缺氧,全身惨不忍睹,有种即将窒息的?错觉,一直到差点昏过去才?被抱着洗完澡放在床上。 靳卓岐在抽烟,聂召半死不活躺了会,过了好一会才?能合上腿爬过去坐在床边扫了一眼烟盒,写着烫金的?繁体字苏烟。 从中抽了一根,拿着他的?打火机点烟,坐在床边抽烟。 房内开着灯,聂召怕黑也不喜欢在黑暗的?地?方做,窗外黑暗,照清旁边乌黑混沌的?玻璃窗。 四点多?,天空已经开始泛白。 聂召倚在床边抽烟,薄烟给那?张充满媚色的?脸染上更多?熟透了的?性感,脊背处的?蝴蝶骨清晰又脆弱,往他身上撂了一眼问:“靳卓岐,你什么时候玩腻。” 聂召忽然觉得两人的?状态让她很疲惫,对她来说只想让靳卓岐过的?更好一些,然后离开这个世界,她不想治病,也不想活着。 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前途,高中两次退学,在便利店拿着微不足道的?工资,这张脸都不敢露出来,每天吃着苦涩的?药,还?是?因?为另一个人想要她更痛苦,才?给她治病的?。 或许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就是?靳卓岐想要看到的?。 但她治病之后才?觉得,她有些撑不住了。 她的?私生活很糟糕,前路一片黑暗。 没有理想,没有希望。 聂召忽然理解了那?个女孩为什么那?么努力?赚钱,听到她说愿意给她也无动于衷了。 她身体里撑着她走的?那?根骨头已经磨没了。 靳卓岐那?半根烟没抽完,扯着皱巴巴的?白衬衫,眼皮都没抬。 “等?你死了。” “你来。” 聂召偏过头,扯了扯嘴角:“你最好别放过我。” 你放过我那?天,我也放弃自己了。 第31章 梵天纵去医院接受了治疗, 但医生说他这样的情况可能很难治愈了,他在医院发疯了整整一个月,找人?查到了聂召的住址跟工作的地方, 又找兆锐帮忙,说要把她拖到那个钢厂。 兆锐站在旁边没吭声, 梵天纵轻笑?了一声, 嘴里嘲讽意味很足。 “我倒是忘了,你他妈喜欢人家呢是吧?” 兆锐被吵的头?疼。 “她现在跟靳卓岐在一起, 而且那件事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是靳卓岐做的, 有靳卓岐护着你觉得你还能跟上次一样抓得到聂召??” 梵天纵捏着旁边的玻璃杯往地上砸,眼球都?充了血似的红。 “那我他妈怎么办!!!让我放过?她不可能!” 兆锐低垂着头?, 掩盖着眼底的情绪, 语气理?智又克制地说:“等?权哥出来。” 梵天纵吼到破了音:“要到明年七月, 到时候我他妈能不能活到都?不一定!” “医生说你只要坚持治疗,不要再碰——就没事, 况且。”兆锐抬起头?看他,语气平静说,“谁说要到明年七月了,他年底就能出来。” 梵天纵愣怔地看着兆锐,随后疯了一样抓着他的衣袖,眼瞳崩裂似的问:“什么意思?谁说的?不是被判了一年吗???” “帮他找了个人?,表现良好可以提前出来。” 兆锐看着梵天纵, 叮嘱说:“所以你要等?,等?权哥出来你想怎么报仇都?行。” 梵天纵从他的表情识别出事情的真实度, 瞬间大笑?了起来,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点着头?眼神都?彻底变了,连连说了好几个好。 “别让我抓到她,我踏马非要操.死她个婊.子,到时候把她绑在我家?好了,反正我也不干净了,正好让她跟我一样。” 梵天纵看着兆锐那张脸,微微眯着眼说:“你会帮我吗?” 兆锐没多说,不留痕迹转移了话题,出病房前留下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关了门,站在病房门口?,眼神逐渐变得低沉又冰凉。 他回头?看着病房门,唇线绷直着,转身大步从医院离开。 *** 聂召找了付坤,偷偷进了他们学校看篮球赛。 室内的体育馆,到了之后才知道付坤给她找了个很前面?的位置坐,她并?不想坐那么前排,但来的有些迟,其余的位置被全部占满,如?果不是付坤给她预留了座,估计要站在后面?看了。 她本来没想来,禁不住付坤每次都?在耳畔说,刚好今天轮休,鬼使神差就想来看看。 今年的篮球比赛是随机组队的比赛,靳卓岐被拉到跟几个篮球队的一起,作为1队控球后卫掌控整场比赛,今天早上八点开始的最后一场男篮总决赛,前几场由他带队以完全切断式拉开的评分赢得比赛,最后一场跟是跟一直没碰上面?且实力最强的一支队伍,赛前还研究了一下战术,看了前几年nba的比赛回顾。 高中跟大学的截然不同让聂召坐在第二排还有些格格不入,她此时才倏然认识到了从高中之后,她就停在了原地,不再能跟上别人?前进的步调。 目光落在远处的篮球场上,靳卓岐不知道她来,穿着一件黑色的球服走?进赛场,后背硕大的一个白色数字1十分刺眼。 他本就个头?高挑,球服露出有力的臂膀,腿部肌肉线条明显,完美显现出了身材的全部优势。 整个画面?都?让人?血脉偾张起来。 在上场的那一刻观众席就有人?起哄张扬声势,场子瞬间变得紧张又激烈。 前排站着一整排穿着短裙的啦啦队,场内放起了音乐,不知道哪位神仙选的赛前歌《die for you》。 在正式开始比赛之前,不光是观众席,整个场馆都?变得来往人?流来回冲撞,两队球员赛前准备时,不光啦啦队尽情跳着热舞,观众席也开始蠢蠢欲动。 “卧槽,太他妈帅了,不是靳卓岐这?身材好他妈有料,平常裹那么严实防谁呢啊。” “懂了吧,一些爱秀的男的说个话都?要把自己一米八放在最前头?,靳卓岐这?种全方面?都?碾压的人?,根本不屑说什么。” “哎不是,之前谁说他有女?朋友的?真的假的,要是没有,好想约他,跟他做肯定很爽吧。” “你他妈小声点啊草。” “完蛋,今晚校网又要爆炸。” 聂召坐在旁边扫了一眼两个低声聊天的女?孩,目光落在靳卓岐身上。 她很少主动了解靳卓岐的爱好,他好像什么都?会,从认识到现在,她就没看到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熟练的,娴熟的技术或许是在初中就对这?些男生热爱的运动熟能生巧。 他看上去并?不热忱,却不能让自己不会。 没忍住看了一眼正在聊天的那两个女?生,有个问题她倒是能回答一下。 身材确实很好,尺寸也很傲人?,能够适应之后没人?不馋。 哨声之后,音乐骤停,啦啦队也停歇了下来,篮球赛内气氛肃静,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让聂召头?皮都?发麻了一秒。 靳卓岐首先接到球,一边往对方球篮跑着,手下拍打运转球,站在三分线外看了一眼,捏着篮球径直抛给了付坤,做了两个假动作之后倏然把球传给了侧方队友,3号队友微弓着腰,捏着篮球想往一个方向传,可没想到会传给了蓝队的。 出师不利,旁边好几个人?围攻,靳卓岐反倒是站在距离篮筐四五米的距离,漆黑的眼神毫不慌乱,或许是被众人?围堵,男生手里拿着球下意识扔给了队友。 靳卓岐盯紧目标在球从对手手中离开时,疾跑飞快从中截停,迅速转过?身,找准位置倏然弹跳腾空把篮球猛烈扬了出去,篮球应声入网,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磅”的一声,球篮都?晃了三晃。 场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几个啦啦队的成员就差没把手里的助威花扬出去了。 “卧槽,这?力量感。” “一会来个漂亮的爆扣,妈的我现场高潮了。” 女?孩一边捂着她的嘴一边笑?得不行:“你他妈闭嘴行吗?给我点脸。” “你懂什么,我们画yellow漫的对身材比例要求都?很严格的好吗?我要把这?场面?刻在我的脑子里。你说我去问靳卓岐做不做裸模会不会被打?” “绝对会,你可别他妈说了,听说今天他女?朋友也来呢。” 女?孩瞬间扭过?头?:“论坛上说的啊?不假的吗?一直说有主儿?也没见哪个女?的冒头?啊。” 随后下一句聂召没听清,之后的比赛里前排俩女?孩倒是挺安静了。 聂召靠着身后的椅子,盯着远处的一群男生看。 她只是闲的无聊,想来看看顺便充盈一下贫瘠无聊的生活,以及有些好奇靳卓岐在学校是什么样子的,毕竟她俩现在最多的见面?都?是在床上。 好像是此时,聂召才倏然想起,靳卓岐也才十九岁,风华正茂,正当少年时。 是人?生最好的时光。 旁边几个女?孩正在偷偷拍照,嘴里夸赞的话络绎不绝。 聂召很少玩篮球,只是看着场内逐渐拉开的评分,几乎是被靳卓岐那一队掼在地上碾压。 对手大概是有些急躁了,站在三分线外传球游荡,还好几次被吹哨犯规,倒是靳卓岐那队,休息的几分钟被靳卓岐指导战术越来越稳。 或许是因为有着绝对清醒理?智的智囊在,球赢得越来越炸裂。 聂召清晰地感觉到,除了那件事之外。 他正光鲜耀目地活着。 共吟 第51节 邻座女?孩凑过?来低声问了一句:“姐妹你也是自己来的吗?你哪个系的?” 聂召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说:“我不是你们学校的。” “啊。”女?孩合掌,眼神希翼地看着她说,“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答应室友帮她拍段视频的,但是我手机太凉了,打不开相机。” 聂召把自己手机递给她,又说:“我相机像素不怎么好。” “没关系!谢谢。”她拍完,把视频drop给自己。 “你是来看男朋友的吗?还是看靳卓岐的?” 专门来他们学校来看篮球赛,应该是哪位队员的对象才对。 聂召摇了摇头?:“不是。” 也没说具体哪个不是。 旁边女?孩哦了一声,感觉到聂召性格的冷淡,也没在说些什么了,继续盯着球场看比赛。 她不太能看得懂,只能听着旁边别人?的讨论。 聂召扯了扯头?顶的鸭舌帽,低垂着眉眼又坐了一会儿?,没看完比赛就离开了。 前排几个女?孩看到聂召走?了,才低声盯着她的背影看,还偷拍了一张她背影的照片。 “卧槽她走?了,捂那么严实,不会真的是靳卓岐女?朋友吧。” “全程都?没发出过?一声,姿势都?没变一下的,没看完就走?了,这?他妈完完全全女?朋友姿态啊。” 女?生捂着脸感觉活不下去了:“你他妈怎么不早提醒我,都?被人?听到了,好丢人?。” “我也是你说完才感觉是的好吧,主要是刚才她还说不是我们学校的,就感觉挺真的了,这?不是有照片吗?” 她挑了挑眉说:“去表白墙捞一下。” …… 上半场结束之后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旁边有几个女?孩来送水的,靳卓岐走?在前排随手接了一瓶拧开仰起头?喝了大半瓶。 付坤下意识回头?扫了一眼,看到那个空位,啧了一声。 他可不认为聂召会是去中场休息了。 “刚召妹也来了,可能是因为你打的太菜就走?了。”付坤说。 靳卓岐:“……” 旁边递水的女?孩是比赛的主办社团的,听到付坤说,挺好奇插话:“刚才那个带灰色棒球帽的女?孩吗?我也看到了。” 付坤惊讶:“这?你都?能看到,她不坐第三排么?” 女?孩忙的点头?,又笑?着说:“旁边几个女?孩都?在拍照,就她坐着盯着场上看比赛,一句话也不说,就有种参加演唱会的时候,真嫂子来巡查的样子。” 她说完,又看了看靳卓岐,笑?着轻声问:“卓哥女?朋友吗?” 学校论坛一直都?说他有女?朋友,不用到晚上,等?下午论坛上都?会有人?八卦。 靳卓岐没吭声,喝完剩下的半瓶水,看了一眼付坤,问了句:“哪个方向?” 付坤指了指篮球馆门口?:“刚出去五分钟。” 靳卓岐把手里的空水瓶扔给他,径直往门口?走?去了。 旁边几个队友看到他扔下一群人?走?出去了,还有些愣。 “比赛不是还没完么?他怎么走?了??” 付坤解释说:“没,他……找人?去了,一会儿?回来。” 队友站在旁边捏着矿泉水笑?着往门口?看,笑?着打探说:“谁啊?他老婆啊?” 付坤被这?个词儿?逗笑?了,身边几个篮球队的谈一个女?朋友一个老婆,都?他妈能开后宫了。 “应该吧,你问问。” 队友忙的挥手:“那我可不敢。” 出了体育馆的门,靳卓岐老远就看到门口?那一排树荫下站着的聂召,正站在自动贩卖机前买饮料,扫完码低着头?拿了一瓶矿泉水。 刚从贩卖机里掏出来,站起身被靳卓岐握住了手腕,他站在人?脊背后,隔着薄薄的布料,呼吸热气扫过?她的耳垂,震在耳畔的声音沙哑的像是被火烧过?。 “给我的?” 说完从她手里抽出那瓶满是冰雾的水,拧开盖喝了两口?,瓶身的水顺着手指往下滴落,球衣上染着好几滴湿痕。 聂召张了张唇,看着他喝完也没吭声。 是她自己想喝的,今天的天气异常的炙热。 见他喝了,也没多说什么。 缺他一瓶水了? “什么时候来的?不吭声。”靳卓岐又润了润嗓子,问着。 “早上。”聂召说。 付坤还真没跟他说啊。 靳卓岐捏着那瓶水,微微低头?看着她,或许是这?一身单薄的球衣尽显身材的优势,让他高高的个子站在她面?前,挺拔倨傲,锐意张扬。 日光灼热,聂召微微侧了侧身子,身子躲在了旁边有了一个隔档的墙壁后面?,比较阴凉,又被树木挡着,几乎看不到她的存在。 聂召说:“有什么好吭声的?” 她莫名有些不敢直视这?样过?于耀眼的靳卓岐。 靳卓岐轻笑?了声,又看着她问:“接吻吗?” 聂召挑眉:“在这?儿??” 靳卓岐昂了声,扯着她口?罩说:“给爷消消火。” 他的手劲儿?挺大,口?罩的绳子被拉扯到下巴处,勒得耳朵疼。 聂召直接把脸上的口?罩摘掉了,眼神挑衅地看着他。 反正她现在是跟着靳卓岐混,就算是被人?看到,别人?也会评价说a大风云人?物?靳卓岐,跟网上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不良少女?聂召在一块儿?,毁掉的可不是她的名声。 或许是骨子里的恶劣心起,消散不去的黑色雾气弥漫,聂召看着眼前高高在上又被众人?捧着的人?,心头?回血,有那么一瞬的想要把他拖拽下来。 跟她一样浑身泥泞背负骂名才好看。 口?罩刚脱下来,靳卓岐滚烫的大手摁着她的后颈,低眸吻了下去,像是在吃甜品似的,舌尖炽热的温度真的要把她融化。 过?于热烈的舌吻让聂召有些招架不住,脚步往前了两下,又不甘示弱地微微踮脚咬着他的唇瓣,很轻,像是厮磨的勾引。 或许是剧烈运动之后,他全身的血液都?很热,像是被过?度燃烧了似的,此时全部灌溉在她身上,像是一层岩浆涌过?来,身体接触到的每一寸都?异常的清晰。 聂召知道他不敢吻太久,还有下半场,火消过?了就又生成燎原了。 一吻结束,靳卓岐的黑色瞳仁深不见底,眼眸看着人?微微泛红又水润的唇,亲不够,但这?个时候没法过?火。 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新?姿势,嗓音低哑说:“想来下次跟我吱一声。” “谁想来了。” 聂召还真就没戴口?罩了,转身就走?了,路上来往学生挺多,难以忽视地有几个女?孩把视线放在她脸上,更多的就是几个男生,眼底的欣赏又暧昧的眼神或许是在低声评价别人?的容貌。 靳卓岐重新?上场,本答应了去看篮球赛助力的周羡倒是一直在发呆。 他老远就看到了靳卓岐在跟一个女?生说话,身形很熟悉,等?走?到馆内之后,才后知后觉回想起来那个女?孩是谁。 越想越不对,他忙的抓住付坤的衣服,表情都?不好地问了句:“不是,聂召跟卓哥什么关系?” “我他妈提醒你多少回了,本来准备打完球赛吃饭的时候再跟你说的。”付坤瞟了他一眼。 “他俩嘛。” 付坤喝完那瓶水,手指一投扔进旁边空箱子里,笑?意玩世不恭: “不干不净的关系。” 周羡瞬间磨了下牙:“你不早说。” 这?四个字的评价,绝对是认识挺久了,他们都?是a市的,估计一个高中的也有可能。 “我倒是想说你也没跟我说你要约人?啊。” 谁知道周羡忽然进度那么快,他之前真的就以为周羡是单纯夸人?,一直也没见过?他有行动。 周羡闷着气没吭声了,付坤拍了拍他肩说:“没事,你这?样想,就算是她没跟卓哥一起,也不会看上你的。” 周羡:“……” 付坤继续补刀:“她喜欢的不是你这?类型,你驾驭不住。” 周羡忍不了了,一拳掼在他肩膀上:“你够了啊。” 后半场结束已经到中午十二点了,历时三天的球赛赢得漂亮,篮球队的那几个人?说请客一起吃饭,靳卓岐勾着手里的外套去换衣室,等?着跟他们一起去喝酒。 他不知道的是。 论坛上在一个小时前,就被“靳卓岐”这?三个字彻底屠了。 不少人?说他女?朋友今天来看球赛,戴着的那个棒球帽跟靳卓岐之前戴过?的那个一模一样,个头?很高戴着口?罩,长得特?漂亮,绝顶的大美女?。 此消息一出,瞬间炸贴。 7l:【哪个学校的啊?妈的,我的美梦彻底没了,真他妈谈了啊,不是戴着口?罩你们怎么知道她好看的??】 18l:【废话,那身材那身高,跟靳卓岐就是一眼搭啊,不是我说,我当时坐在她旁边,人?性子好冷,感觉是那种酷妹类型的,是靳卓岐会喜欢的类型。】 269l:【妈呀女?朋友来视察,磕到了。】 415l:【不是,你们都?认不出来吗?果然互联网没有记忆吗??居然没人?认识她?前几天台海那个上热搜霸凌同学还把一个同学给害的跳楼自杀的女?孩不是她吗???】 456l:【啊?什么瓜?我上了大学村里才通网。】 577l:【我靠,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是她啊,那个ig上粉丝百万的杂志平模,她什么时候来a市了,不都?说她已经出国了吗??居然还他妈跟靳卓岐搞在一起了,草!!!我收回那句话,她能不能别玷污我卓爷。】 777l:【我日,还真是,看这?张图,我朋友帮我拍照时不小心入相的,后面?那个没戴口?罩的,跟靳卓岐接吻的,是不是那个聂召?我日我日,靳卓岐怎么看上她的??也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被妖艳贱货勾引的啊。】 984:【这?个聂召能不能去死啊草,阴魂不散啊,我他妈在台海就听说了,来这?边上大学她也跟着来了。】 1547l:【吃瓜路人?只想知道,卓爷跟这?位,谁玩的过?谁,都?不是什么善茬。】 共吟 第52节 1779l:【就是说靳卓岐怎么可能真心,没几天就分了,没必要吵。】 林思凝后半场看着论坛上不停跳跃的帖子,随随便便一张关于靳卓岐的话题都?能成话题楼,目光落在球场正在打比赛的人?,拳头?都?捏紧了。 她新?男朋友跟靳卓岐一个队的,是学校篮球队的,一直到中场休息,答应给他送水林思凝都?在低头?狂刷帖子。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靳卓岐身上,一直到比赛结束,才抿着唇毫不犹豫跟上他。 靳卓岐刚出了体育馆换衣室的门,就瞧见长廊尽头?林思凝正站低着头?站着。 他出来的晩,此时的换衣室已经没多少人?了,换一件这?边的长廊静悄悄的,灯光冷亮。 天气很冷,林思凝穿着一件秋季长裙,画了精致的妆,整个人?有种张扬跋扈的漂亮,看到靳卓岐出来,她迅速迎上去,一张口?就暴露了外表的攻击性。 像是照猫画虎走?错了方向一样,学不来聂召的特?立独行,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靳卓岐。” 林思凝的眼睛有些红,她没想过?毕业之后靳卓岐会跟聂召有交集,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从帖子里看,他们俩绝对不是刚在一起的,从毕业现在都?快过?去半年了。 林思凝越想越绝望,她好像真的走?错了路。 靳卓岐没吭声,目光落在身后同样穿着黑色队服的一个男生身上,从林思凝走?过?来,他就站在原地没动,也像是在僵持着最后的自尊而没有转身离开。 靳卓岐没记错的话,是林思凝前几天刚交往的男朋友。 知道也都?是因为,当时一起出去喝酒听到这?个队友说要去给她女?朋友买夜宵。 当时靳卓岐手机里还收到了林思凝发来的消息,问他在哪,问他真的不来她生日吗? 从始至终,靳卓岐都?没回复过?。 他乐意留着林思凝的微信就是不想给她太难堪,也是故意留着想让聂召不痛快。 但这?种做法放在他俩身上明显行不通,聂召还会笑?着揶揄他身边总是有女?孩想爬床。 他的前女?友都?是和平分手,分的体面?,也从来不会过?多纠缠,林思凝是第一个咬着不放的。 他有些烦了。 “聂召是你叫来的吗?她是你女?朋友吗?”林思凝堵在他面?前,语气里带着不合时宜的呜咽质问,非要要个结果似的,可明明没有任何询问的权利。 “关你什么事儿??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声音不温不火。 林思凝低着头?,往他面?前走?了一步,很是狼狈又崩溃地哭着捂着耳朵:“可是我忘不了你!我喜欢你啊,我爱你啊。” 如?果知道靳卓岐会跟聂召在一起,她绝对不会这?样折腾自己,她绝对不要放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觉得,靳卓岐会栽在聂召身上。 她也要彻底抓不住他了。 她知道面?前这?个人?被各种女?孩惯坏了,分了手绝对不会吃回头?草,所以她宁可改变自己吸引他的注意。 可她忘了,靳卓岐的心向来薄凉,他从开始就在明晃晃地告诉你,玩玩就散,没后续也没结局。 “卓哥,我们还有——” 靳卓岐换了个手拿手里的衣服,手指百无聊赖地扯着手腕上的红绳木珠,刚上场影响比赛扯了下来,或许是几天就习惯了手腕上有东西,下了场就给戴上了。 他眼神淡然地扫了她一眼,看着人?梨花带雨的脸,没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脸上耻辱到抬不起头?的男生转身离开了。 靳卓岐才不轻不重地打断说:“是我叫来的。” 看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靳卓岐反倒是游刃有余地撂话:“怀里有别人?了,懂点事儿?,别让我被查岗。” 第32章 离开体育馆后, 靳卓岐删掉了林思凝的微信号,跟着那几个队友一起?去喝酒。 在一家火锅店,一个队友说这边开了个新的?店, 非常好吃非要拉着所有人来尝尝。 吃饭的?过程中一直在闲聊,靳卓岐在这种饭局上向来充当不怎么说话的?边缘人。 中途还真有大胆的忽然把话题放在靳卓岐身上, 毕竟这位是论?坛上经?常八卦的?中心, 可以说是整个桌最有的?聊的?风云人物?了。 “卓哥刚中途出去干什么了?女朋友啊?” 靳卓岐捏着手里那杯酒,这儿不能抽烟, 也就喝了两口,刚运动完也没什么兴致吃这些过于刺激胃的?东西。 扫了他一眼, 手机在此时骤然亮起?,显示一条隐藏的?微信消息, 他下意识侧眸捞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聂召发来的?:【今天没课了吧。】 【卓哥, 每周五的?规矩能改么。】 靳卓岐微微扬了扬眉, 拿着手机站起?身准备走了。 “先走了。” 晃了下手机,问话没回, 但也好像已经?应了什么。 剩下那桌人都意味不明地互相看?了看?。 回去路上靳卓岐才轻佻给聂召回了一句。 【不给。】 回去之后靳卓岐回了筒子楼睡了一下午,醒来之后倏然想起?明天是靳如馨的?生?日。 她的?生?日在冬至,她是一直渴望家庭的?人,也是因为支离破碎的?家跟那个后来另娶他人的?父亲,才让她彻底放弃了结婚组织家庭的?念想,决定在孤儿院收养一个小孩。 靳卓岐收拾了下房子。 他并?没有想把这里改造成漂漂亮亮的?样子,对他来说这里的?每个瑕疵跟残缺都是小时候生?活过的?回忆。 倒是打开压箱底的?一个纸箱时, 靳卓岐有些意外里面放着的?很多东西,之前被靳如馨封装起?来了, 靳卓岐也就一直没想过打开。 看?到?这些还有一秒的?怔,他以为靳如馨早就丢掉了。 小时候或许是不爱说话不爱表达的?缘故, 靳如馨为了让他有些爱好,给他买了全色系的?画笔让他画画,靳卓岐并?不喜欢,但不想看?到?靳如馨难过的?表情,也知道这盒彩色画笔很贵,可能需要他们?几天的?饭钱,他就时常放了学趴在卧室桌子上画画。 这张是他画的?第一张,纸张已经?枯黄了,但却被保存的?很好。 靳如馨下班回来看?到?桌子上的?画还有些惊喜跟意外,盯着画上的?三?个小人问了一句。 “这个是谁呀?” 当时的?小男孩脑子还很顿,说话也直直的?呆,指着说:“我,妈妈。” 靳如馨又指着他旁边站着的?那个小女孩,长发,穿着一件小裙子,画的?格外仔细。 “这个呢?” “妹妹。”他说。 靳如馨想了想问:“是你在孤儿院认识的?吗?” 他点了点头。 靳卓岐不知道,后来靳如馨试图找到?那个小女孩也把她带回家,明明自己都过得很勉强,却还想要靳卓岐有人陪伴。 可惜孤儿院早已改头换面,里面大多数小孩都不见了,她去询问孤儿院的?院长,只是说所有领养消息的?资料都在火灾中烧没了。 靳如馨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没关系,以后会见到?妹妹的?。” 男孩只是低着头在玩手里的?积木,“嗯”了一声。 心里想,不会了。 她是个骗子。 后来靳卓岐生?日时候,靳如馨送给他一个小洋娃娃,笑着摆在他床边说:“以后这个就是妹妹了,我们?一起?生?活,等以后遇到?她就送给她好吗?” 他看?着娃娃,觉得不及妹妹漂亮。 还是乖乖点头说“好”。 之后男孩并?没有很在意,又继续涂鸦着别的?画,这张图靳如馨却很喜欢,被她裱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当相框,后来才被她取下来压在了箱子里面。 盯着这张画看?了不知道多久,他脑海里仍旧模糊地记得女孩笑起?来的?小虎牙,明媚得像太阳。 而不是聂召这样,把帽子跟口罩当做出门的?必备,完全开始收敛自己的?性格。 靳卓岐承认,上午在a大,他把聂召口罩摘掉时,被她眼里那一秒的?惊慌刺痛了眼。 *** 因为学校论?坛的?发酵,聂召这两个字重新登上了网络热搜,后面火红的?一个爆字,点进话题楼骂名不断。 聂召自己没看?见,还是卢湘下了课来找她才知道的?,当时聂召正在吃药,她猝不及防开门闯了进来。 知道聂召家门的?号码,走进来之后聂召被倏然打破安静,手指都抖了一下,手里的?药片洒了一地。 卢湘站在玄关处,房间开着灯,客厅被照得一览无余,她红着眼看?着她桌面放着的?那些药,忙的?飞奔过来摁住她的?手。 “你要干什么?你没吃吧??” 聂召正坐在地板上倒药片,看?到?洒了一身,愣了一下,对着眼神恐惧的?卢湘说:“我吃药,你怎么忽然来了。” 卢湘抿着唇不吭声,伸手拿着那些药瓶看?,也不问她,自己看?着药瓶上的?名字在网上搜是做什么用的?。 她以为她要自杀,可看?到?不是用于自杀的?药,眼睛又红着撑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聂召看?着她没吭声,只是安抚着说:“生?病了,吃完药就好了。” “这是抑郁症怎么可能吃完药就好?聂召你别把我当什么都不懂。” 卢湘坐在旁边沙发上,抱着她的?胳膊鼻翼颤抖,声音都带着哭腔:“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因为网上那些?你不要看?,都不是真的?。” 她知道聂召很好啊。 那些人为什么非揪着一个人不放。 她又看?着聂召,眼眶红红的?:“我不是说让你不要跟靳卓岐在一起?吗?” 聂召放下手里剩下那颗小白片,抽出两张纸给卢湘擦着。 共吟 第53节 “没那么简单,不是我不想就可以不做,我欠他的?。” 解释起?来很麻烦,聂召坐沙发上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和?缓安慰说:“好了,我没上网,不也在治疗了么?” 卢湘不懂她病情的?轻重,她也没想到?聂召会有这个病,抑郁症怎么会跟聂召联系在一起?? “真的?吗?你别骗我。” “你去医院看?过了吗?别瞎吃药。” “看?过了,医生?说问题不大的?。” 聂召扯谎,伸长手抹了一下她眼角,温热,湿漉漉的?。 “会好。” “网上怎么了?”聂召捞起?手机,“我看?看?。” 卢湘吸着鼻子抓她的?手机:“你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聂召也就没真的?想去看?了,看?了眼卢湘,轻笑了声,问她:“吃饭了吗?” 卢湘情绪还没恢复,低垂着头点了点头:“吃过了,在学校吃的?。” 就是吃饭的?时候听到?两个女生?在讨论?,她平常不怎么上学校论?坛,去看?了a大的?论?坛才知道吵得那么激烈。 吃了一半就匆匆过来了。 “走吧,出去转转。” 傍晚时分已经?有些冷了,聂召还没吃饭,去了附近的?馄饨店点了两份,人烟稀少,红灯模糊。 坐在餐桌前看?着热腾腾的?馄饨,聂召又在想靳卓岐有没有吃,或许明天中午吃的?人更多。 “你明天不回去?明天不是冬至吗?” 卢湘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估计泡图书馆吧。” “那不找骆禹寻?”聂召。 刚在一起?的?小情侣不应该整天黏在一块吗? 卢湘也摇了摇头:“我没跟他在一起?了。” 她那天回去之后,跟骆禹寻说了不再联系。 聂召有些惊讶:“为什么?” 卢湘低垂着头,摇了摇脑袋,含糊地说:“我觉得,我好像没有那么多时间谈恋爱。” 她也觉得骆禹寻应该值得更好的?女孩。 而不像是她这样的?。 如果他知道更完整的?她,或许就不会喜欢她了。 聂召点了下头,不对卢湘的?感情有过多参与。 卢湘并?不是很想吃,还是象征性地吃了几个,等一会可以把剩下的?打包。 “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她抿着唇,手指都攥紧了,“你是喜欢靳卓岐吗?” 即便是聂召没说,但卢湘也能猜到?聂召这样的?长相,不缺人追的?。 或许就因为追求者泛滥成灾,她才对感情这么不屑一顾。 她也不觉得跟靳卓岐在一起?会是真的?喜欢。 卢湘只是心里对靳卓岐那些厌恶增值了,为什么跟他在一起?,被骂的?要是聂召。 聂召思绪忽然停下来,脑海里想着什么。 又继续低着头吃馄饨,老?板做的?很好吃,很有家的?味道。 “我以前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不过现在好像不是很喜欢了。” 卢湘没听过聂召说过,但她看?了网上说的?,那个人叫孟寻,聂召很喜欢他。 好奇地问:“为什么?” “其实很早就不喜欢了吧,他不喜欢我,后来因为我做错了一些事,所以那点残留的?喜欢中愧疚更多。” “他以前对我也很好的?,但我害了他,就想要弥补一些什么。” 上次去找孟寻时,她的?脑子就是很乱的?,她没有告诉靳卓岐那件事,也只是不想事情再次发酵。 事情因她而起?,就因她结束就好。 她甚至有时候觉得,如果她没发现能够跟孟寻配型的?人就好了,孟家在火急火燎的?时刻,是不是也有办法救孟寻。 靳阿姨也不会去世了。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看?到?那么光风霁月的?孟寻,因为这件事被活生?生?拖进地狱。 他没有靳卓岐那么强大的?心理?,他受不了。 聂召思绪放慢,侧头说:“如果真的?要的?话,我想要一个愿意为我放弃一切的?人。” 包括他的?前途,他的?生?命,他的?大好人生?。 这样的?人才能一片片把她捡起?来。 荒谬当道,她贪念奋不顾身。 但她不觉得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你那个新兼职还是跟江悬一起?吗?还是你自己?” 卢湘垂头丧气摇头说:“我自己,他没干了,他好像去了附近一家拳击馆当陪打,一个月工资一万多呢。” 聂召有些惊讶:“他?陪打?” 卢湘煞有其事地说:“嗯,你不知道,他身上腱子肉可多了,夏天的?时候跟他一起?上班,他都不敢漏,很吓人的?肌肉。” 聂召这倒是有些意外了,平常看?江悬的?样子是真的?不爱说话又沉默,没什么存在感。 自从上次让他看?到?她跟靳卓岐接吻后,就再没见过了。 “走吧,打包吧,也不知道碎碎能不能吃。” 卢湘听言眼睛都睁大了:“碎碎胃不好,你不要给它吃这些东西。” 聂召无可奈何:“行,我吃我吃,干脆等你毕业了给你养好了。” 卢湘跟在她旁边,眼睫忽闪,答应说:“可以啊,如果毕业的?时候我还——我有了自己的?房子,不管是租的?还是什么,有了稳定的?生?活,就把碎碎给我,你可以每周去看?它。” “行。” 聂召总觉得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扫了她一眼问:“送你回去?” “不用,你快点回去吧,你下次去医院检查可以带上我吗?我想知道。” 聂召顿了一下,随后点头:“行。” 卢湘挥了挥手,看?着聂召挑了挑眉也招了招手往小区公寓走。 一直到?背影消失不见,卢湘手机里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聂召发过来的?。 【到?学校了给我发个消息。】 卢湘刚回完:【好。】 一抬头,看?到?了远处站在路边的?卜嘉,昏黄灯下,她旁边站着两个女孩跟两个高个跟保镖似的?男人,卜嘉笑得很开心,吹了个口哨朝着卢湘招手,像是有些意外在这个地方巧遇了亲密好友。 卢湘整个人瞬间僵硬在原地,她紧握着手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确定聂召已经?回家了,才一帧一帧地抬着脚步走过去,刚走到?卜嘉面前,就被她抓住头发掼在地上跪了下去,手里的?打包的?馄饨都被砸在地上瞬间稀碎。 “都说了你还不信,没骗你吧?你的?好姐妹是不是没告诉你啊,她高中毕业就爬上靳卓岐的?床了,可笑你这么护着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卜嘉半蹲着身子,手掌不留情重重拍在卢湘脸上,把人的?脸颊拍得泛红。 “说不准都没把你当好朋友,好可怜哦阿湘。” 卢湘被抓着头发像是要扯下头皮一样,她只是跟高中一样,低着头一声不吭,随便卜嘉怎么发泄,都不给任何回应。 “欸?聂召是不是不知道你家什么情况?嘶靳卓岐居然没跟她说,你不挺讨厌靳卓岐的?吗?她都跟靳卓岐在一起?了你还要跟她玩啊?” 卜嘉心血来潮地建议说:“不然你跟我们?玩好了,刚好你跟聂召关系好,想要套出些什么也容易,你可以不用出面,只要把她领到?没人的?地方给我们?玩就成,到?时候你还可以装做她的?好朋友来安慰她。” 卜嘉越想越兴奋:“放心,我们?肯定会保护好你的?身份的?。” “你做梦,你也配跟她比。” 卢湘缓缓抬起?头看?她,嘴角都被打出了血,那双漆黑的?双眼却格外亮。 “你是不是嫉妒聂召跟靳卓岐在一起?了?” “操,你说什么呢。” 卜嘉掐着她的?脖颈,把人平压在地面上,膝盖摁着她的?肚子,整个人都压在她满是骨头的?纤细身体上。 看?着人挣扎着呼吸不过来的?模样,卜嘉的?表情有些诡异的?狰狞:“我他妈羡慕她?没搞错吧阿湘,你真以为靳卓岐把她当成什么东西?在靳卓岐面前聂召也只有张腿的?权利,别真的?把自己当盘菜。” “别激怒我了阿湘,我只是不想招惹靳卓岐所以才不碰聂召,但是你呢,我们?还是一直的?好朋友,但你没高中乖了哦。” “怎么,大学翅膀硬了是吗?” 卢湘只是难受地掰着她的?手指不吭声,眼睛泛起?红血丝也没再说一句话,闭着眼任由?卜嘉把她掐死。 一场嚣张又残忍的?欺凌在两个小时后结束,卢湘仰躺在地面上,衣服凌乱,肩膀上还暴露着几天前残留下来的?暧昧吻痕,旁边散发着馄饨掉落在地面上不浅不浓的?气味,那些汁液也顺着染湿了后背。 她盯着天上皎洁明亮的?月亮,眼睛张阖,双目无神,在想什么时候下雪。 她喜欢冬天,冰冷会减轻痛觉,麻木神经?。 雪很白,也很漂亮。 过了许久恢复过来力气,卢湘挣扎着站起?身,在垃圾桶里翻出了可以包裹烂馄饨的?东西,处理?完地上的?垃圾,又低着头看?了眼时间,已经?错过了学校的?门禁时间,只能在附近找一家小宾馆住一晚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着,路灯拉长人的?背影,在夜里显得萧条孤寂。 聂召来他们?学校跟她一起?在食堂吃饭那天,卢湘就看?到?卜嘉了。 或许是对敌人天生?的?敏锐性,即便是隔着很远,食堂人很多,她还是一眼看?到?了卜嘉。 或许是命中注定吗? 共吟 第54节 她第一次觉得她的?努力好像是没有用的?。 高中被霸凌,被猥琐班主任威胁,有一个有赌瘾喝醉酒后还会发疯的?后爹,醉酒后经?常把她当成她妈,一再说不再喝酒不再赌博可从没改过。 她好不容易努力学习想要离开这里也没成,大学又是这样,她好像挣脱不开这样的?命运了,可能骨子里就带着卑贱病。 她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好难啊。 卢湘看?了很久,眼球充血似的?滚烫,脸颊红肿起?很高,嘴角撕裂开很疼,脑子都嗡嗡的?。 她只是在想,她不能告诉聂召,高中跟大学不一样,以卜嘉的?背景跟家室,聂召斗不过她的?,网上那些事情已经?快把聂召消耗完了,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她似乎要比她还脆弱。 卢湘眼前有一秒的?黑暗,觉得胸口被重重压着。 她又想到?了毕业时她们?一起?去的?那个铁轨,卢湘第一次有些难过,她想要自己保持开心,这样第二天就会更好,会觉得什么都可以过去。 可是她现在感觉有点撑不下去了。 从高一开始她就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只差一跃而下。 *** 网络上的?消息并?没有发酵很久,在第二天早上,倏然有另一条话题登顶,热度直升百万。 是一条刚注册的?微博发出来的?。 用户7760377970:对不起?这么晚才出现,我一直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总以为躲开、顺从就可以解决一切,但是我发现这种?做法只是能让自己安心,因为这件事毕业之后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整夜整夜的?失眠,不敢上网也不敢看?关于聂召的?任何事情,我恐惧那些谣言是因为我的?一句“她们?没有欺负我”,也对那些说是聂召经?常霸凌同学的?谣言不知所措。 昨天看?到?热搜,我意识到?我可能需要站出来澄清我造成的?误解。 高中聂召并?没有霸凌我,她性格很好,虽然不爱跟班里的?同学玩,性子冷,但班里有谁需要帮助她都会帮忙,她帮班里参加过没人愿意跑的?三?千米,把自己新买的?外套给同学当坐垫,给班里家庭有困难的?同学预约平常挂不上号的?医生?治病,她不爱听课学习吊车尾,经?常跟一群男生?翘课泡吧,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这个人就跟大家所看?到?的?一样坏。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我不小心把同学的?一个玻璃杯撞碎了,我答应过赔,但数额重大,希望对方能够给我一点时间,后来那些钱是聂召帮我还的?,我很感谢她,可后来因为这个几千块钱的?杯子我还是经?受了那几个人的?欺负,她们?偏爱虐待软弱的?生?物?,想在这个荒诞的?世界找到?自己属于高级生?物?的?存在感,在聂召站出来帮我时我不敢说话,我害怕受到?更大的?报复,我没有背景也没有人会保护我,我只能说没有。 我知道这是忘恩负义,但我真的?没有办法,可能那一句话会把我的?人生?彻底毁掉,我好不容易往上爬考入这所学校,我的?几年辛苦可能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彻底被抹杀,我承认我很自私也很怯弱,这么久才出现澄清。 我的?后半生?都将会为这件事去赎罪和?忏悔。 希望你们?不要拿这件事当做网暴她的?雪花。 热评: 【确定不是花钱了?聂召现在还有公关吗?】 【我也记得她高中挺好的?……后来一直被骂我还有点奇怪怎么这么忽然,像是跟我认识的?不是一个人,真的?不是有人嫉妒她长得漂亮家里有钱还有人追吗?】 【评论?区别马后炮啊,这时候想起?说这些了。】 【这是重点吗?难道这件事澄清了,她把蒋听逼得跳楼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了吗?】 【怎么忽然澄清了,她昨天被骂今天就有人出来了,不会是有人买的?吧???】 【楼上说的?跟蒋听是她杀的?一样,拜托你们?别被ig上的?洗脑包给蒙了眼睛好吗??难道是她站在楼上把蒋听推下去的?吗?别太搞笑,评论?区百分之九十?都不知道蒋听为什么自杀吧?】 【给楼上送鸡腿,看?那么多人吃瓜群众问,知情人说一下,聂召只是举报了孟寻谈恋爱,甚至没有说过那个人是蒋听,是学校查出来那个女孩是蒋听的?,而且孟寻的?妈妈可是找过蒋听的?,那我也能说是孟寻妈妈找她说了什么刺激她自杀的?咯,说实话事先聂召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蒋听都不一定哈。】 【她要不举报蒋听能自杀?也是挺多事儿的?,希望我不要遇到?这种?朋友,就像是你考试打小抄朋友正义地举报了,这种?朋友你要不要啊?】 【她举报孟寻早恋就等于害死蒋听了?别太搞笑。】 【连锁反应呗,真他妈现实版多米诺骨牌事件了,要我说参与这件事人一个跑不了,孟寻聂召还有孟寻他妈,以及学校、蒋听的?爸妈都有责任吧?也就聂召火所以被推出来被大众鞭策了。】 【聂召真的?没被pua过吗?我觉得她罪不至此吧……】 【说了这么多,蒋听为啥自杀?就因为被发现早恋了?你们?台海国高的?学生?心理?素质这么差的?吗?我听说不都是谈恋爱遍地的?吗?发现就发现了呗自杀干什么???】 【就因为这件事,学校现在已经?同班都是异地恋了。】 【别的?不说,聂召是真的?漂亮,我现在都记得当时在台海国高,十?个男的?八个追她。】 …… 随便网上说的?天翻地覆,聂召也一眼没看?,她没事找虐才主动搜索关于自己的?东西,骂她的?太多,看?到?麻木了。 倒是第二天卢湘给她发微信,说起?昨天有人澄清,聂召还有些愣。 【我就知道!肯定会有人澄清的?。】 聂召特意去看?了帖子,还在想着怎么这么忽然,她不太相信跟号主说的?那样是良心难安,但现在这个阶段,除了靳卓岐应该也不会有谁帮她了。 靳卓岐完全没必要,如果不是他发了蒋听死跟她有关,她也不会被诬陷是校园暴力的?参与者。 事情发酵了整整一周,台海国际高中都因为这件事被拉出来,官号评论?区被攻陷,大部分都是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问蒋听的?死是不是跟聂召有关,以及为什么当时聂召只是被退学而不是被开除,也并?没有公开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学校是否存在维护她的?情况,必须对学校管理?层严查。 最终官号被迫发声,说正在重新调查此事,会给大众一个结果。 周四,靳卓岐还是给聂召发了消息让她过来。 换了战场,聂召跟着他回了他那个海边别墅。 他少见地穿着件黑色皮夹克,开着那辆川崎h2,宽松的?黑色工装裤跟长靴衬托着支撑在地面上腿修长又干练,手上戴着皮套,隔着熟料玻璃的?那双眼犀利又凉薄,像是精心雕刻过的?侧脸实在过分出挑。 跟上次截然不同的?是,聂召坐在摩托车后面,弓着身子,整个胸口都贴着他的?脊背,胳膊抱着他的?腰,很紧很紧,严丝合缝没有丝毫距离。 靳卓岐带着头盔偏头看?了她一眼,聂召注意到?人淡漠的?表情,聂召挑眉问: “看?到?网上有人骂你了,卓哥,跟我一起?被骂的?感觉怎么样?” 她还是挺好奇那些人会怎么说靳卓岐,所以专门搜索了只有靳卓岐的?帖子。 一视同仁,骂他的?也不少,说他眼光差,以及说他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还把他的?以前破烂情史给扒拉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都是她被骂,此时有人跟他一起?被骂狗男女,她还有点莫名其妙乐了,更别说这个人还是众人眼里高不可攀的?靳卓岐。 “没感觉。” 靳卓岐拧着车把,摩托车发出剧烈的?嗡声,震着耳鼓,他拍了拍腰上被她勒紧的?手说:“松点儿。” 聂召毫不客气贴着,语气平平:“装什么?心里爽得不行了。” 靳卓岐懒得跟她呛,笑了声,开着摩托“嗡”声从公寓离开去了别墅。 聂召上次来也就在外面以及厕所,没认真在别墅转过,别墅不算很大,两层楼高,外墙被刷了有些灰度的?白漆,还挺有雅致地种?了很多藤本?月季。 院子里很宽敞,一个喷泉,还有一个挺大的?小亭子,上次来吃烧烤就是在那个小亭子里。 室内风格简单,装饰品不多,只有必须的?家具,吧台,以及有一把弓箭跟一个靶子,显得空旷。 这几天天气冷,地面上铺满了灰色毛毯,窝在沙发上她站着就能想想有多舒服,一会儿可以解锁一下这儿。 聂召的?视线却完全被角落里的?那把吉他给吸引,跟她那把一模一样,薄荷绿色,她独爱的?这一个颜色。 吉他并?不算贵,几千块钱,这把琴的?款式已经?停产了,是聂召用了很久的?,是她第一次赚到?钱给自己买的?,所以一直带着,去修时老?板说修不成之前的?样子,虽然也还能用,但音质有损,她还有些遗憾。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又歪头看?了看?靳卓岐,拨了一下琴弦,发出“噔”的?一声。 真的?跟她的?一模一样。 这样崭新的?程度跟音质,估计很难找也很难买到?手。 “你买的??” 大少爷正站在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支着身子倚靠着看?她。 “嗯。” 聂召问:“什么时候?” 他说了个时间,聂召回想了一下,是那天他回她家看?到?她胳膊上伤的?那天。 聂召哦了一声,没去拿琴,也没想着弹。 晚上在靳卓岐别墅过的?夜。 折腾的?太晚,她第二天十?点多才醒来。 醒来之后靳卓岐已经?没在床上了,迷迷糊糊洗漱完,她推开卧室的?门下了楼梯,就看?到?了窝在楼下客厅沙发上正在打游戏的?几个人。 她站在楼梯上还愣了一下。 或许是听到?了楼上的?动静,盛况也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看?到?站在楼梯上的?是聂召,又毫不意外了,他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门口的?鞋了。 反倒是明舟大惊失色地盯着她看?。 “你怎么在这儿?你还穿成这样!!!!” 聂召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穿了件白衬衫跟牛仔裤,衬衫是靳卓岐的?,因为她那件昨晚被整个扯掉了扣子,没法穿了。 本?来就图便宜买的?几十?块钱的?,结果在靳卓岐手上彻底报废,把她搞成那样,她拿他一件几万块钱的?衬衫穿一下也不过分吧。 盛况叫了他一声,轻轻训斥:“小舟,行了你,少管闲事。” 明舟知道网上那些消息,真真假假他不在乎,但靳卓岐也跟着被骂让他很不爽。 他嚷嚷着:“盛哥,你站谁啊?我这不是感觉这个女的?不怀好心吗?” 盛况慢悠悠地往那边瞥了一眼,又收回,继续玩着游戏漫不经?心说:“不怀好心又能怎么样,说不准你卓哥爱得要死。” 不然能那么护着她? 说两句都跟动了他心头肉似的?。 盛况跟明舟来的?时候,靳卓岐并?不在别墅。 盛况在航大上学,之前跟靳卓岐一个班的?。挺可爱的?娃娃脸蓝发的?男生?叫明舟,是个性格很活泼的?开心果,今年才刚上高一。 几个人不经?常聚,偶尔有时间会在他别墅一起?吃饭。 靳卓岐跟付坤一起?回来的?,查完事情打了车,俩人都坐在后面。 付坤还问起?靳卓岐网上那件事。 “要处理?一下吗?” “不用。” 付坤耸了下肩膀,也就没管了,他并?不认为靳卓岐会任凭这件事情发酵,扔出去的?网是时候收拢了,他是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把聂召身上的?脏水洗干净。 不光是后来的?,或是原来的?。 “帮我查一下孟寻做手术的?那家医院。” 付坤转头看?向?他:“之前不是查过了吗?” 共吟 第55节 那个司机已经?承认,吴斌找上他开车撞的?靳卓岐,也是聂召盯准了那个配型成功的?女孩想要救孟寻,所以让吴斌出手对医院施压,毕竟这件事做了之后对吴斌百害而无一利,吴斌自然会同意。 他去医院查过,孟寻的?手术是吴斌一手安排的?,当时也查过孟家,他们?帮吴斌解决了资金链问题,还给他账户上打了一个亿。 医院的?说法是,从始至终孟家不清楚心脏归属另有他人。 当时查出的?结果是,吴斌说手里有能够配型的?心脏源,所以威胁孟家想要狮子大开口解决当时的?困境。 靳卓岐忽然觉得,这一手牌下得很好。 他还没忘记昨晚看?到?的?那条评论?,蒋听死的?那天,在那层楼上,孟寻的?妈妈在现场。 这样的?妈妈,靳卓岐不相信孟寻的?手术跟孟家没关系。 瞬间他觉得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他怎么会认为孟家真的?没参与? 他早上顺便去查了查,那一亿的?转账根本?没有到?吴斌手里,在吴斌破产之后重新回了孟家的?账户上,只是一个用来栽赃嫁祸的?烟雾弹。 这颗烟雾弹埋得挺深,是看?吴斌进去了,所以想把所有都推给他把孟家摘得干干净净。 孟家或许意识到?了吴斌出事背后有人操控,也或者是很早就知道迟早会出事,一旦事情暴露,公司股价爆跌,也会被有心人有可乘之机。 安全起?见,不光很早就买通了医院,还安排了不少人把这个谎言彻底圆回来。 只有一无所知的?吴斌被耍的?团团转,给人背了锅也毫不知情。 靳卓岐忽然有些想笑。 他不希望是他想的?那样。 可心里给出的?答案就是,聂召很清楚这件事的?全部面貌,她想要包庇孟寻家到?死。 第33章 靳卓岐回了别墅后, 聂召刚好?准备走,跟进客厅的靳卓岐和付坤撞了个面。 聂召没吭声,靳卓岐看?了她一眼, 又看坐在沙发上的盛况。 跟他对视上,盛况忙的摆了摆手?, 表示自己可没招她。 “干什么?”靳卓岐侧目看她。 聂召一边往门外走, 一边毫不在?意地说:“回去喂碎碎。” 被靳卓岐一把握着手?腕拉过身往沙发上走,嗓音清淡落下:“吃完早餐再回, 饿不死。” 不是你的猫。 聂召斜了他一眼,还是跟着坐下来, 盛况轻咳了声,帮旁边付坤拆外卖盒, 他们在?附近餐厅打包的早餐, 正热。 捏着筷子看?着明舟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饭也不吃,开着外音打游戏, 游戏技术烂到?惨不忍睹,倒是个人民币玩家。 聂召扫了他一眼,又看?向?靳卓岐,随口问了句:“你家大门密码是多少?” 靳卓岐给她倒了杯温水,扬眉问:“干什么?” “打劫。” 靳卓岐落声:“四个六。” 巧了。 聂召家密码也是四个六。 “你真?不怕我把你家搬空?”聂召扬眉问。 靳卓岐也就“嗯”了一声。 旁边几个人完全充当透明人,实在?是这俩人中间的气氛实在?像是融合在?一块儿了似的,根本?不知道插嘴什么。 聂召也看?得清, 勉强尝了几口就准备走了。 走之?前?,还轻笑了声, 站着身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靳卓岐,说:“卓哥, 下次你朋友来还是让我早点走好?了。” 他不是说她只欠他的吗? 刚下楼的那一刻,聂召忽然就回想起来了她当初去找葛元凯看?到?他那个炮友在?楼上的样子,说实话内心不是很舒畅。 她又不是卖的,这几个人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被你朋友这样还挺不爽的。”她一字一字坦诚说。 靳卓岐翘着长腿坐在?沙发上,看?了眼低着头完全一副抵触情绪的明舟,沉默片刻,叫了他一声。 “明舟,跟她道歉。” “我——”明舟猛地抬头。 旁边盛况扯了扯他衣服,明舟眼睛都瞪红了,仰着头看?着面前?像是打了胜仗似的趾高气扬的聂召。 闭着眼跟要上断头台似的。 “对不起。” 聂召嘴角上扬着,不依不饶似的问:“对不起谁啊?” 明舟很别扭地睁开眼看?着他身上那件衬衫,明显是男款,略显不甘地大声喊: “嫂子。” “……”聂召愣怔了下。 也不用。 她也没这么想要正主的身份。 旁边盛况没绷住笑出了声,付坤也看?好?戏似的眼睛瞄着靳卓岐。 他倒是稳如泰山似的坐着没什么表情,低着头吃着早餐,跟没听见似的。 聂召脑子里莫名其妙又想到?了那把吉他。 她没回应明舟的那家招呼,径直大步走过去提着那把吉他,拉上了吉他包的拉链,背着走了出去。 一副强盗行为让明舟目瞪口呆。 他可是知道这把吉他的,是靳卓岐前?两天忽然说想买个一模一样的,给他们几个发了照片,问能不能买到?,最好?是新的。 几经辗转之?后才到?了靳卓岐手?上,就被她这么直接拿走了? 明舟愤愤不平:“她也太——” 靳卓岐倒是挺淡定地说:“就是给她的。” 明舟撇着唇不吭声了。 “先走了,吃完收拾干净。” 靳卓岐站起身捞起车钥匙出了门,开车出去时聂召还正站在?路边准备打车,他坐在?车内降下车窗摁了下喇叭,聂召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取消了订单,没客气拉开车门上了后座,完全把靳卓岐当司机似的。 把手?里的吉他扔在?旁边的座位上,聂召正在?低着头看?网络上的舆论。 还真?是一天不看?千变万化。 网友已?经顺藤摸瓜扒出来蒋听为什么死的了,舆论的方向?完全被蒋听的自杀带跑。 蒋听家里借了高利贷也被扒了出来,甚至不少人开始盯准了蒋听曾经跟孟寻在?一起时,收到?了他一件价值千万的项链做文章,说她就是为了钱靠近孟寻。 也是被自己的家庭状况给逼得才自杀。 明明自己被骂的够狠了,可看?到?某些相似的字眼改变了主人公,聂召还是觉得有一些莫名的怅然。 手?机响了两秒,看?到?那个熟悉到?她早已?刻在?脑子里的号码,聂召却下意识抬头往前?面的人身上看?,目光正好?落在?正中间的后视镜上,从反光的镜片中看?到?了靳卓岐那双眼,正看?着前?方开车。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挂了电话,对面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没戴耳机,聂召把声音减到?最低,把手?机话筒贴在?耳畔,低着头轻声“喂”了一声。 “网上的消息是你做的吗?聂召你到?底想干什么??她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听着那边生气到?已?经咳嗦到?不行的声音,聂召的心理没什么波澜,甚至觉得有些陌生,声音实在?过于刺耳,聂召把手?机移开了一些,很淡然地说: “什么消息,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你别给我装,昨天网上那些人还是——今天就变了口风,不是你想拉蒋听给你洗白吗?你到?底想干什么??算我求求你了好?吗?她已?经死了,这样还不够吗?”孟寻的声音声嘶力歇,那隐约的嗓音能听得出些沙哑。 “聂召,你的良心真?的能安吗?我真?的不明白,难道真?的是祸害遗千年。” 孟寻像是发疯了一样,已?经变了声的嗓音阴狠又恶毒,带着浓重的恨意诅咒着她:“怎么你还没死??你这种人一定会暴毙而亡痛不欲生!!” “砰”的一声。 靳卓岐的车骤然来了一个急刹车,手?肘不再像是刚才那样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指骨握着用力到?泛白,神经都绷紧着。 他只是觉得明明已?经减弱到?很轻很轻的音量了,传过来还是刺耳的很,掩下眼底的阴冷,靳卓岐继续开着车,速度却不受控制地比刚才快出了一倍。 好?在?这条路来往车辆并不是很多,因为刚才的意外,聂召坐在?后面差点被震飞出去,歪头看?了一下窗外,才看?到?一只小猫不知道从何处飞蹿过去了。 低着头接听着还没挂断的电话,聂召忽然染上疲惫,甚至觉得很好?笑。 “她死了关我什么事儿?你凭什么把她的死算在?我头上,你应该好?好?问问你妈妈她找蒋听说了什么。” “给我洗白,我需要她给我洗白吗?那些事情不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吗?难道要我背负所?有事情才是对的是吗?” “寻哥,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的,但?我上次说过了,以后我不欠你们的了。” 她的语气愈发冷静跟绝情:“不知道你从哪里弄到?的我号码,不要给我打电话了,还有,孟寻,你如果不想活着你现在?去死吧,你不想要你去陪她好?了。” 说完,聂召就挂断了电话。 手?指紧扣着手?机,下巴绷得死紧,不小心长摁,手?机在?嗡的一下之?后关机。 她往前?看?了一眼,靳卓岐还是之?前?的姿势,但?她觉得他应该也能猜得出是谁打来的。 聂召微微弯着身,长发垂下盖住了脸颊,整张脸都埋入双膝之?间,像是跟小动?物一样缩着,把自己团成一团不想面对任何询问跟注视。 没多久,车子就停在?了计生巷2胡同?。 聂召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拿着吉他想要下车,拧了一下车门,都没打开。 她微皱着眉看?着前?面的靳卓岐,说:“干什么?” 共吟 第56节 靳卓岐看?着后视镜,目光刚好?打在?她双眸上,清亮,有一些下三白的眼睛清冷孤傲。 眼底一点红都没有,没哭。 “就那么喜欢?”他眼底无?澜,像是随口的一问。 喜欢到?明明知道接了电话也是被骂,还是毫不犹豫每次都接听,每次都过去,飞蛾扑火似的凑到?人面前?,让人把一腔喜欢踩得稀巴烂。 靳卓岐不明白孟寻对她到?底为什么这么重要。 “你懂什么?” 聂召的声音低低的,掩盖不住有些低沉的情绪,她垂着眸说:“我们认识了很久。” 她觉得人生最重要的那阶段,都是关于孟寻的记忆。 “咔哒”一声开了门,聂召背着吉他下了车。 靳卓岐手?指放在?旁边,自己没发觉,就开了车窗,目光落在?女孩看?上去垂头丧气的背影上,脑子里想着“很久”,鬼使神差地想: 如果聂召没有丢下他,如果靳如馨收养了他们两个,他也可以小时候就帮妈妈赚钱,做什么都行,如果要选一个人上学他一定会选聂召,把他能够得到?的所?有都倾尽全力给她,会努力让她过的跟现在?一样好?。 可惜没有如果。 车内归于平静。 人影消失不见,车窗被合上,靳卓岐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手?机,静默了很久,给霍呈决打了一个越洋电话。 靳卓岐会跟霍呈决认识,中间牵扯的那条线主要是因为靳如馨。 她跟霍呈决是异父异母,两人只见过一次,关系可谓陌生人,霍呈决从小在?伦敦长大,很少回国,他十八岁之?后就彻底独立,没再跟国内的爸妈联系过。 靳如馨自己快死的时候都没想过找霍呈决,但?她临死前?,还是试图跟霍呈决联系。 她知道这样的关系,就算是求助霍呈决,也不会得到?对方的丝毫同?情,可她还是不放心靳卓岐。 靳卓岐的性格太隐忍,有的时候她都看?不透这个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他为了让她放心总是什么都想要做最好?,甚至课余时间去学了射击、打拳、游泳等项目,好?像一台永远不停歇的机器,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偏差。 靳如馨唯一一次去学校被老?师叫去谈话是在?初一,靳卓岐打架,把对方打到?脑震荡,身边同?学都吓得不敢靠近他。 靳如馨站在?旁边看?着靳卓岐那双漆黑的眼,没有丝毫的悔意,心一直在?往下沉。 她不在?乎打架的原因是什么,只是觉得靳卓岐身上那股戾气太重了,好?似只要一个火苗,就会爆发出来。 那次之?后他又恢复了往常一样,别人眼里的好?学生,令她骄傲的儿子,甚至伪装成她都看?不出来的冷静安分乖巧。 靳如馨带他去医院看?过,心理医生说他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可能是小时候的自闭症诱发的,但?他对医院很抵触,也并不觉得自己生病。 所?以在?临死那一天,靳如馨还是给霍呈决发了一条越洋邮件,这还是那唯一一次见面留下的联系方式。 她知道自己从能做手?术到?做不了是发生了什么,所?以害怕靳卓岐做傻事。 那条邮件是在?一周后霍呈决才收到?的,当时靳如馨已?经去世了,靳卓岐因为车祸在?医院昏迷不醒。 是手?下的人帮他处理邮件时看?到?的,也就顺便问了一句。 霍呈决看?了两眼,让他随手?删掉了。 他对这个完全没联系过异父异母的妹妹根本?没印象,也没可能特意跑回国帮助她解决什么。 别人的生死跟他没太大关系。 也是很巧,又过了两三天霍呈决就因为一个合作回了国,或许是心血来潮,且当时正好?在?a市,霍呈决去见了他。 他是个十分精明的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靳卓岐借了高额高利贷,那些钱对他来说不过是随手?就能扔出去的小投资,却能彻底压死当时一穷二白的靳卓岐。 霍呈决跟他做了个交易,他答应帮他做事,霍呈决答应给他钱。 他也没有多希望靳卓岐能把事情给他办多好?,也承认或许他还是有些心软。 交易结束之?后,霍呈决对这个小外甥的印象彻底有了改观,他手?腕狠,会算计,当断则断,这么小的年纪却很有他当年的风范。 霍呈决开玩笑说:“要不你跟我回伦敦,我给你安排学校。” 被靳卓岐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的声音锐利又满是锋芒: “我不需要在?谁手?下讨生活。” 霍呈决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给霍呈决打了电话,过了一分钟才被接通。 对面的嗓音懒洋洋的,今天是周日?,是霍呈决的休息日?。 “呦,卓哥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今天是国内什么节日?吗?” 靳卓岐没跟他闲聊的兴趣,直入话题:“我记得你上次回国是跟孟家的合作,你对他们公司了解多少,或者?是对他们家了解多少。” 霍呈决思忖了两秒,说:“根正苗红,有背景,公司也很干净,不怎么做有风险的投资,很多项目都是稳扎稳打,稳赚不赔的买卖,几乎没什么漏洞。” 孟寻的爷爷之?前?当过兵,到?了孟寻的爸爸那一辈才从商。 主要是因为孟寻妈妈一家世代经商,他爸爸当时想要娶他妈,他妈妈又是独女,那边唯一的条件就是孟寻家接手?他们家的公司,改为孟知集团。 靳卓岐眉眼透着戾气,单刀直入:“帮我解决了孟家。” 霍呈决那边停了几秒,轻笑着说:“怎么,你妈妈那事儿跟孟家有关吗?” 唯一让靳卓岐在?乎的也就这件事了。 靳卓岐没回答,手?指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方向?盘,低着眸,目光落在?手?腕处那根红绳上。 “我知道你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你帮我把孟家弄没了,我答应大学毕业之?后跟你回伦敦。” 以后不再回来。 霍呈决“嘶”了一声,笑意比刚才更浓。 “卓哥真?的很知道别人想要什么,你对我来说,确实比孟家的价值高出很多。” “一周后。” 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靳卓岐挂断了电话。 光线照耀进来,靳卓岐低垂着眼睫,在?鲜活的光线下拓出一圈淡淡的阴翳,他的思绪都放慢了很多。 大学毕业,还有三年半,到?时候他会丢掉这里的一切离开。 *** 聂召回去喂了小猫,又睡了一个很长的午觉,每次跟他一起睡都要被折腾到?三四点,她今天总共睡了五个小时,明天还要上班,她可不想这样半死不活的去上班。 同?时聂召在?想她要不要换一份工作了,新来的那个跟她一起值班的同?事是个跟她身高差不多的男人,长得粗犷又雄壮,眼神犀利手?背上满是纹身,重点是有些不安分。 聂召见太多男男女女审视的目光了,她从前?站在?灯光下,对这些眼神有着非常强的敏锐性,看?一眼对方的眼睛就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坏药水。 那人眼底藏着的欲色压盖不住,经常在?她转过身后盯着她看?,眼神无?数次移过她的胸口处,恶心的让她想吐。 想到?今天是周五,聂召还是给靳卓岐发了条微信。 【今晚还回你家吗?】 发完,聂召还愣了一下。 她其实有些犹豫那个地方要称为什么。 发完之?后,收到?了靳卓岐的回复。 【出来。】 后面跟着一个定位。 这地儿她知道,一楼好?像是一家射击馆,她记得付坤经常去。 闲着也是闲着,抱着出去转一圈累了还有助于晚上睡眠的态度,聂召就过去了。 打了车,坐了大概四十分钟就到?了门口。 走进去之?后才知道,地下一楼是一家地下拳击馆,是一个职业拳击队伍经常训练的地方。 她走进去之?后就有一个服务员领着她进了一楼,应该是靳卓岐安排的。 楼道狭窄,墙壁上画满了挺多图腾,整个地下一楼的楼顶却很高,空旷,硕大,上面有不少交错着的铁架子交汇搭着,冷质的光线给这个拳击馆添加了不少凛冽的氛围,刺眼的灯光常开,这里的每一寸都看?得清清楚楚。 台上的两个人都戴着拳击手?套跟护膝,靳卓岐戴着很吸睛的黑白护膝,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短裤,肌肉因为剧烈的运动?已?经饱胀起来,灯光照耀清身体上每一寸线条,两人对峙着,每一拳下去都是毁灭性的攻击,如同?两头势均力敌的野兽正在?疯狂撕咬。 硕大的地下拳击场,传来一声一声肉搏的声响,致命的打击把聂召震得耳膜都疼。 她眼睁睁看?到?江悬完全招架不住来自靳卓岐犀利的进攻,被他压制在?地面上,充满爆发力的拳头掼下去,他口腔里都溢出了血。 只是一秒,靳卓岐就很冷静地站起了身,移开了压制着他的胳膊,低着眸撕开手?套的魔术扣,重新扣紧,声音不轻不重地睨着他:“起来。” 江悬喘着气,口腔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溢,他碰了碰腮帮,感觉牙齿都有些松动?,全身都酸痛到?像是被拆开了骨头似的。 仰着头看?了他两秒,有些脱力似的双手?做着手?语。 ——卓哥,我不行了,对不起。 靳卓岐注意到?他的眼神往旁边扫了一眼,也尖锐地偏头看?过去,瞧见了站在?角落迟迟没有走进来的聂召。 她回去换了衣服,那件衬衫扔在?家里洗衣机里洗了,正好?前?几天发了工资,便花了几千块钱买了件皮质豹纹外套,上面还用纯手?工绣了很多蓝色的小蝴蝶,裤子是一条很修身的喇叭裤,她本?就个高身材好?,显得整个人都十分张扬漂亮。 “结束了?” 女孩的声音冷又清,透过冰凉的空气,在?硕大拳击馆似乎还能听到?些许回声。 江悬看?了一眼聂召,下意识的站起了身,低着头又不太敢看?聂召的眼。 不知道是因为被靳卓岐压着打,还是因为眼底藏不住爱慕。 靳卓岐昂了一声。 低着头撕着手?上的手?套,扔在?最旁边,看?了聂召一眼,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没戴口罩,这张明艳生动?的脸暴露在?空气里,仿佛看?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毕竟是一张天生就适合放在?杂志最顶封的优越长相。 靳卓岐往她身上撂了一眼:“穿这么好?看?,勾引谁呢。” 聂召眨了眨眼,一双漂亮的眼悠悠落在?他身上。 她画了个有些冷媚的眼妆,整个人都像是要大杀四方,一举一动?都令人心尖抓痒。 站在?她旁边,呼吸着的空气里除了刺骨的寒冷,就剩下沁人心脾的香,从喉道侵入占了全身,是有让人死在?她身上的能耐。 “你呗。”她吹了个口哨说。 共吟 第57节 靳卓岐心情像是挺好?,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问了句:“吃饭没?” 一边把口袋里的卡递给她。 聂召下意识接过,还有些莫名其妙。 “干什么?” 靳卓岐轻飘飘地把眼神移她身上,又漫不经心移开,毫不避讳地散漫开腔:“你之?前?穿着真?的让人很没有性/欲。” “……” 聂召指骨收紧,差点把手?里的卡给掰断。 牙齿磨着,要笑不笑地说:“是不如卓哥,整天在?健身室拳击场锻炼,想在?床上多卖力点求欢。” 靳卓岐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长臂一伸,捏着她的后颈往自己身上贴:“所?以你也努力点儿?” *** 拳手?爱蝴蝶,爱她羸弱的漂亮。 更爱她自由勇敢美好?,爱她孤注一掷、少女明亮。 第34章 聂召剜了?他一眼, 把手里的卡塞进他的裤子口袋里,极其?有傲气又洒脱地笑了?笑: “我不花平白的钱。” 她向来对文艳那种总想要依附别人的思想呈鄙夷态度,当然, 对她来说葛元凯不算别人?,所以她之前用了葛元凯给的钱也无所谓。 况且, 谁知道靳卓岐账户上的钱来得干不干净。 靳卓岐耸了?下肩膀不置可?否, 偏着头问?了?她一句:“会玩射击吗?” 聂召进来一楼时看了?一眼,她以前跟葛元凯玩过假枪射靶子, 准头还行,但弓箭类的没试过, 但她觉得也大差小不差。 可?能是被?他语气激的,莫名不服输的气焰涌上来, 聂召扬眉反问?:“比吗?” 语气里的挑衅意味足到要溢出来。 靳卓岐轻笑了?声:“你?输了?能给我什么?” 他的双指修长?又粗糙, 很轻地抵在她的下巴处, 很轻抬起,欣赏着这张昳丽的脸, 语调漫不经心:“你?还有什么是我拿不到的。” 当然有。 她的心他就拿不到。 但聂召没说,只是神秘地眨了?下眼,想到上次他跟别人?的比赛,率先抬步往靶场走。 “我输了?给你?一个条件,你?一样。” 靳卓岐双手插兜轻漫地走过去,从铁架里拿出一张弓,材质很重, 但在他手里也握得格外稳。 反倒是聂召,没想过一张弓箭会这么重, 拿在手上的那一瞬间?还有些惊讶。 只是掂了?掂,之后戴上了?手套, 背了?一个不大的黑色弓箭包。 靳卓岐从旁边抽出了?二十四支箭放进去,站在她的背后,双手越过她的肩膀整个胸口几乎跟她后背紧贴着,他又逼近似的把两人?中间?间?隔减小,下颚擦过女孩的长?发,他侧了?侧脑袋,鼻息间?是逐渐浓重的女孩身上的淡淡香味,慢条斯理地给她调整着拿弓箭的姿势,指导着说:“侧身站直,弓箭的靶心方向要跟你?的脖颈对齐。” “手,用食指中指跟无名指扣弦。” 靳卓岐微垂着眸,把她的中指跟无名指放在箭尾下方。 声音靠着耳朵有些近,又或许他呼吸跟说话的热气都喷洒在脸颊上,聂召有些不舒服的痒,她跟靳卓岐做/爱接吻都很凶,像是孤独的野兽在互相撕咬,完全发泄似的在对方身上释放解压,这样贴近又暗流涌动的安静时刻很少。 听着震在耳畔的磁性声响,脊背甚至还能感觉到他因为?说话而胸腔浮动,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起他事后抽烟的姿态,仰着头喝水时候喉结滚动得格外性感,聂召一直想咬一下。 没做出这种举动的原因有两个,会留下过于明显的痕迹,挑衅靳卓岐之后她可?能腰要废掉。 完全被?男性荷尔蒙倾覆,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支即将?融化掉的冰淇淋,正在一点点变软变烂,溢出香甜诱人?的味道,她微微皱着眉侧了?侧头,想要距离这种气息远一点。 下一秒,他就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的靳卓岐摆正了?脑袋的位置。 “谁射中的环数多,谁赢。” 聂召回头扫了?他一眼,眼底的嚣张气焰很足:“等着。” “嘣”的一声,第?一箭差点脱了?靶。 聂召抿了?抿唇,从箭筒里掏出了?第?二支,一共二十四支,她还就不信了?。 十五分钟之后,聂召脸都阴了?下来,颇带有火气地把手里的弓箭扔给了?靳卓岐。 他怀疑他就是故意看她出糗,但确实是她自己说会玩还要跟他比的。 靳卓岐挺熟练地接住弓箭,站起身放下一瓶没开盖的矿泉水,站在红白线后,脊背挺直,身体板正,拉弓之后迅速射击了?出去,雷霆之势,迅速又猛烈,一击射中最中心。 聂召捏着手里温热的水也气的不想喝了?。 玩过台球之后她为?什么非要在他面前找虐?他怎么什么都会。 随后的十几箭,聂召头都没抬,想要当做没看见,就可?以维护自己输了?的自尊心。 倒是注意到旁边有几个女孩也同样在玩弓箭,眼神时不时往这边看两眼,闪光灯忘记关了?,朝着他俩拍了?不止一张照片。 过于明显到聂召想忽视都难。 她猜测或许是靳卓岐学?校的,也有可?能是附近别的大学?的,毕竟网上的事情都闹上了?热搜,知道的人?太?多了?。 聂召也就扫了?一眼,就没再?关注了?。 一直到最后,里面还有三支,靳卓岐没再?玩了?,已经完全倍杀,没必要继续。 他回头扫了?眼聂召,语调清淡说:“干什么?刚都跟你?说姿势错了?。” 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来了?个空放。 弓臂在拉开之后,比刚才的力度更大,变形更严重,猛烈的作用击中在弓弦和?弓臂上,发出了?剧烈的绷弦声。 演示结束,侧目看旁边聂召,声音轻描淡写的:“过来,承诺条件的时候到了?。” 聂召走过去,环着胸,很不服输说了?句:“你?想要什么?” 她还有什么没给他的? 靳卓岐松了?捏弓的力道,歪头看着聂召。 她脸上的表情很臭,一副输了?很不爽的模样,可?靳卓岐生生在这张脸上看出了?几分生动,她正在完全暴露着她的情绪,甚至她的一些从小娇生惯养出来的小脾气。 化了?妆,唇上的口脂颜色比往常更浓重了?一些,头顶煞白的灯光打在女孩的头顶,一些杂乱不安分的绒毛浮着一层亮色,像是晕了?一层光似的。 靳卓岐长?手一捞,把她整个人?半扯进怀里,自己倒是直直地站着,微微低着头,扣着她的下颌线抬起,屈尊降贵一般,一吻封唇。 聂召被?忽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没反应过来,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她能感觉到对方舌尖的每个轨迹,似乎想要把整个她吃干净。 结束后暗红色的唇泥被?整个晕染开,聂召对着手机后面的小镜子整理妆容,碰了?一下有些温热的唇,很是感慨地说:“亏了?啊卓爷,有一个条件干什么不成。” 他不向来会算计么? “昂。”靳卓岐不怎么在意地说。 “亏就亏。” 他在她身上亏的还少么。 *** 12月27日,a市下起了?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早,大雪纷飞,忽如?其?来。 聂召换上了?带帽子的黑色牛角扣大衣,试图驱挡寒气,收到卢湘消息时聂召已经在上早八的班了?。 这个点有人?来店里买热牛奶,等人?少了?一些,聂召才看到她的消息,嘴角禁不住勾了?起来。 抱着手机给她回复:【嗯,是第?一场雪。】 她有的时候很佩服卢湘,她知道卢湘高中被?同学?排挤,被?老师“特殊对待”,她虽然没细说,但聂召能感觉到她家庭氛围或许一样不好,但还是能够在逆境中如?同一朵向阳花,坚持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学?习考上大学?。 而不是像她,因为?频繁转学?学?习不好就彻底放弃,她不及卢湘强大的心脏,总因为?各种事情心里积攒着压力,最终堆积到让她透不过气。 卢湘这个人?有着很强烈的感染力,每次跟她在一起,聂召浑身都是放松的,她好像一个在燃烧的太?阳,想要把所有生物都救活。可?惜聂召不知道,她把自己的悲伤吞噬,不想让别人?有分毫担忧,她足够懂事,燃烧过度的她也是百般疮痍。 或许是因为?得到过真正的爱意不多,聂召很少很少把谁放在心尖上了?,葛元凯算一个,卢湘也算一个。 聂召笑着回完,又说:【今天发工资,要不去吃火锅?我请客。】 【可?以点很多肥牛卷蛋饺跟毛肚吗?】 【可?以。】 【那我中午不吃饭了?。】 聂召挑眉:【你?不怕饿的走不到火锅店就行。】 发完,聂召刚仰起头,就跟旁边看着她的胖子同事对上了?眼。 对方这次倒是目不转睛,直直地跟她对视着,那种猥琐又审视的目光让她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最终是她移开了?视线。 聂召低着头继续工作,避免跟他有任何肢体或者语言、眼神上的交集。 中午吃饭时,另一个同事忽然问?聂召晚上的聚餐要不要去。 聂召早把群屏蔽了?,不明所以地问?:“什么聚餐?” “你?没看群啊?他们昨天晚上打赌说今天如?果下雪就请客一起吃饭,我们不是三个班倒吗?老板都凑热闹说如?果真的要请客就给上夜班的放假去聚餐。”女孩一边嗦粉一边说着。 聂召咬着手里的菠萝包,含糊问?:“吃什么?” “火锅吧,说吃完去酒吧喝酒,我们可?以喝少一点,毕竟还要上早八呢。” 聂召还没吭声,旁边胖子同事凑过来坐在了?聂召旁边,似乎觉得距离太?远说话不方便,还扯了?扯高脚凳,几乎跟聂召贴着的距离说着,声音粗又刻意压低,装出来的礼貌很虚伪:“你?们俩要去吗?” “我……你?问?我们干什么?你?去吗?” 胖子同事笑起来整个眼睛都眯着,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色瞳仁,那张大饼似的脸五官倒是挺集中。 “要是美女去我就去,不然还不如?回家睡觉。” 女孩听言,表情都变了?一下,随后面不改色地把视线放在了?聂召身上,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共吟 第58节 目光在这个同事脸上扫着,内心满是鄙夷。 你?也是敢想。 您这长?相就算是追也不配追啊? 她可?是听到同事说上次聂召有个开豪车的男朋友接了?,再?加上网上风风火火,她也看到了?一星半点,虽然没完全看懂,但也见过别人?发的聂召传闻中那个男朋友的照片,冷痞冷痞的,五官长?得特帅,完全是能让她出轨的类型。 女孩直接一个标准的八颗齿笑容:“那估计没了?,我一点就走了?,聂召估计要跟男朋友一起吧,对班的美女我们也不知道,你?可?以去打探一下。” 胖子同事把视线重新放在聂召身上,声音粘稠又故意压成奇怪的气泡音:“聂召有男朋友了?吗?” 聂召低着头继续咬着菠萝包,没吃完,淡嗯了?声。 “你?们吃,我先去干活了?。” 下午女同事因为?要回去照顾感冒住院的宝宝离开,整个便利店就剩下她跟男同事两个人?。 聂召倒是一直站在前台给买东西的顾客扫码开票,男人?一会转过来一会转过去,视线一直在她脸上徘徊着,脑子里盘算着什么。 外面的雪花倒是越下越大了?。 因为?晚上的聚餐,聂召还特意看了?一眼群里,老板说晚上四点到十一点的班可?以不用去了?,让他们下午四点下了?班直接关门,暂时歇业到凌晨,等凌晨第?三班的人?继续接班。 聂召看完,又抬眸扫了?一眼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男人?,只是一眼就低着头离开了?。 给靳卓岐发了?条微信。 【你?一会儿有事吗?下雪了?。】 【来便利店接下我。】 过了?一个小时聂召才等到那边的回复。 靳卓岐:【嗯。】 靳卓岐回完消息,整个人?还是懵的,他刚睡醒,嗓子疼,眼睛也有些胀痛。 吃完药脑袋还是很痛,像是要从里面炸开一样。 为?了?让头不那么疼,他喝了?点酒,浓度不算高也不算低,还真减轻了?些疼痛感。 收到聂召的消息后,靳卓岐坐起身眯着眼睛,给付坤发了?消息问?他现在在哪。 【学?校呢,你?好了?点吗?要去医院吗?】付坤。 靳卓岐:【不用,再?睡一觉就好了?,你?下了?第?一节课过来开我车接一下聂召。】 付坤:【行。】 回复完靳卓岐就继续躺在床上了?,他的额头滚烫,脸颊也泛着不自然的红色,眼里红血丝很重,整个人?都有些病态的苍白。 卧室拉紧窗帘开着热空调,又睡了?一个半小时就重新醒了?,一身冷汗,量了?温度计发现还是睡前的三十九度。 洗了?个澡出来,看了?看时间?忽然想起这事儿,又问?付坤。 【去了?没。】 付坤:【路上呢。】 他开着车去便利店接人?时还有些纳闷,虽然是大雪天,但也不至于叫不到车吧? 为?什么非要靳卓岐去接。 他哥还真的是,对这位宝贝妹妹百依百顺。 等车子停在距离便利店有着一路之隔的停车位处,熄了?火,隔着老远,付坤眼神一扫就看到了?便利店前台站着的两个人?。 开车门的手指一顿,他倏然就明白了?聂召为?什么让靳卓岐来接。 她很会借刀杀人?。 付坤完全不认同周羡所说“聂召的名字很好听”,但这个名字却?很符合她。 唇上附刀的召,杀人?都不用迷人?药。 有的是人?心甘情愿为?她奋不顾身。 付坤盯着远处便利店前台的可?视处,聂召正低着头看电脑,旁边一个身材宽胖的男人?手掌正搭在她肩膀上捏了?一下,即便只是一下,也被?付坤捕捉到了?不对劲的意味。 他给靳卓岐发了?条语音。 “我到了?。”付坤笑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不过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卓哥魅力不行了?,嫂子肩膀上被?一个丑到看不清是人?类的男人?搭手了?,我这个时候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要来捉奸么?” 只是一句话,靳卓岐就懂了?,他揉着眉心的指骨放下来,头发长?长?了?一些,凌乱地盖着额头,一双展露出来的冷冽双眼仿佛沉入冰川,他利索地坐起身捞起沙发上的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是吗?我去看看。” 略显不健康的脸色跟沙哑的嗓音都在证明着,此时这个男人?正在发高烧,身子都像是在漂浮在空气中虚晃着,但黑色长?靴让他的步调走得很重也很稳,笔直的身高自带着锋芒毕露跟锐不可?挡。 喝了?酒不能开车,靳卓岐打车去的便利店门口,刚到门口停下车,就看到了?聂召提着手里的牛皮小黑包准备出来了?。 应该是下班了?,店里只有那个一眼看过去脸都模糊不清的男人?在做收尾工作。 聂召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靳卓岐不会来了?。 “走吧。”聂召跟在他旁边说吸了?吸鼻子,天真的好冷。 现在刚四点,卢湘要五点四十才下课,她回去喂一下小猫再?去打车找她。 靳卓岐揣着兜“嗯”了?一声,好似心没在这儿似的,眼神都有些散。 聂召又扫了?他一眼,意识到不对劲,盯着他的脸问?了?句:“你?怎么了??” 问?着的同时,她直接上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滚烫的像是手放在火苗着火点,指尖都要被?点着了?。 她愣了?一下,印象里靳卓岐一直跟个铜墙铁壁似的,为?了?送马权进去不惜把自己的手掌心割伤,现在还有一道淡白色的疤,前两天还在打拳,现在忽然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实在颠覆了?聂召心里他的形象。 “你?感冒了??” 怪不得这么晚才过来。 都这样了?还要过来?? 他没看到,所以聂召并不觉得他知道她为?什么让他来接,或许就是因为?此时昏昏沉沉的状态,靳卓岐没那个心思想太?多,才没问?她为?什么不打车回。 这都是她的结论。 靳卓岐声音满是倦怠,眼皮都没精打采耷拉着。 “嗯,走吧。” “你?开车了?啊?” 为?了?少说几句话,靳卓岐倦怠地回了?句:“付坤刚好在附近。” 说完两人?一同上了?付坤停在门口的那辆车。 他俩坐在后面,付坤开着车问?聂召送她去哪。 “回计生巷就行。” 她说完,歪过头要穷追不舍地问?靳卓岐:“你?吃——” 话音被?噎在嗓子眼。 靳卓岐歪着身子靠在旁边玻璃上闭上了?眼,呼吸挺均匀,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或许是雪天,天色阴沉的缘故,车内有些阴暗,聂召也只能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看清楚靳卓岐那张侧脸。 想问?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吭声,让他多睡一会也很好。 一路沉默,聂召下了?车才给付坤发了?消息,问?靳卓岐有没有吃药。 付坤故意说:【不知道啊,没事,他每次生病就这样,矫情,谁都不让碰什么也不干也不吭声。】 他每次感冒生病都是睡过去的。 聂召:【一直不退烧还是吃点药,或者找个医生吊瓶打针,你?记得提醒他。】 付坤低着头想说。 这么多年谁管得了?他? 抬头从后视镜中看到已经睁开眼的靳卓岐,也就潦草跟她回了?个“行”字。 关了?手机盯着后视镜问?:“卓哥,我们回筒子楼?” 靳卓岐垂着头,眉目冷肃,指骨一下下摩擦过尺骨茎突,又在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上按了?按,眼神晦暗不明,喑哑的嗓音透着寒气说:“调回去。” 第35章 薄薄的雪铺在地面, 道路上湿漉漉的一片,轮胎划过发出“滋滋”响声,车重新停在原来的停车位, 靳卓岐开了?窗往便利店看,胖子还?站在便利店内, 刚才已经熄灭的两个灯被重新摁亮, 过了?两三分钟,他才背着一个很?方且已经掉皮的黑皮包关?了门从便利店亦步亦趋离开。 关?了?门, 倒也没打车,转过头顺着街道边缘往远处走。 付坤瞧见, 附和说:“刚才顺便查了?查,他家就?在附近小区。” 旧城区, 里面的有挺多外地来帮老板收房租的打工人, 那一片比筒子楼还?要乱, 但很?便宜,一个月仅要五百块钱。 距离这里步行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 每天走一个多小时回家也不舍得打车,男人身上的肥肉倒是一斤没少。 靳卓岐没吭声,付坤又偏头拔了?车钥匙,问:“需要我过去吗?” 一身懒肉,用肉眼也能?知道那男人或许劲儿大,但很?好解决。 “不用,我自己来。”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 靳卓岐开门走了?出去。 付坤还?有些意外,靳卓岐从来不太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所以身边有很?会打架的付坤,还?有他的专属沙包江悬。 他倒也知道原因?, 阿姨还?在的时候就?很?不喜欢靳卓岐打架,她觉得如果?可以用温和的方式解决,就?不要触碰一些过于危险跟会两败俱伤的手?段,即便阿姨没直接这样说,但靳卓岐还?真的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破绽。 看着那身黑衣在雪地里逐渐远去的背影,付坤晃了?下神,不知道他这样做对不对。 他承认他的某些做法?,是想?要聂召跟靳卓岐好好在一起,爱能?毁灭人,也能?拯救人,如果?是前者,靳卓岐会放弃以前的一切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如果?是后者自然皆大欢喜。 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选择。 靳卓岐单手?揣着兜横穿过马路,腿长的优势让他的步调比男人快了?两倍,还?没走到拐角,男人就?意识到了?身后有人在跟着他。 共吟 第59节 他回头纳闷地看了?靳卓岐好几眼,最后终于受不了?了?,回过头紧护着包质问着说:“你有事吗?你跟着我干什么?” 靳卓岐单手?揣着兜,眼角眉梢坠着寒冷跟一些不自然的红,声音喑哑至极:“有事找你。” 男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很?谨慎地说:“你,找我什么事?我们认识吗?” 靳卓岐摇了?下头说不认识。 随后大步往前走,手?掌暴戾地揪着男人的衣服,拖拽着他就?往旁边拐角走,这边的拐角还?是挺明显的,毕竟不算是什么特别?偏远的地方。 男人被他扯着后衣领,前面拉链几乎锁着脖颈,肥胖满是疮痍的脸上立马爬上恐惧之色,手?指上还?残留着刚才偷吃了?便利店便当之后留下的泛着光泽的鸡腿油渍。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 靳卓岐半眯着眼,撂起拳头直接掼在他脸上,手?指松开,他整个人都重重砸在地上,如同一团烂肉,在地上翻了?个滚,脸颊骤然红肿起来,口腔鼻子都出了?血,喷在白?色的雪地上,牙齿都被打掉了?一颗。 “你干什么!!!!我要报警了?啊!!”男人疼的声音吼不出来,眼神瞪大,漏风的牙齿有些含糊不清,他捂着脸颊眼神恐惧地盯着面前高大又年?轻的男人,感觉到他身上涌动?着毁灭性的情?绪,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着。 “我什么时候惹你了??都,都好商量,我有钱,我给你钱,但我身上只有九十,再多真的没了?。” 看着男人冷硬的五官,本就?性子软弱的他瞬间害怕起来,脑子里飞速回想?着他有没有什么时候惹了?面前的男人,看他的衣服也不像是想?要打劫的。 靳卓岐轻笑了?一声,半蹲着身子,修长的双指捏过他的衣袖,很?轻地从他的身上拉下来放在旁边的地面上,像是要把他四肢展开似的。 他重新站起身,皮质长靴的鞋底硬又厚重,踩在人的手?背上的脚像是一块厚重的石头,靳卓岐本来身上就?没什么劲儿,几乎把所有的力道都放在了?脚下,狠狠踩在他手?背上,传来骨头断裂的声响。 “你没惹到我,但惹了?不该惹的人。” 靳卓岐其实很?少生气,他对什么任何事情?都保持着绝对的淡漠态度,付坤从跟着他到现在,一直也没见过靳卓岐会有压不住火的时候。 可此时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冒着,像是压不住了?浑身一直隐忍的火气一样,一拳一拳重重掼在他身上,拳骨上都擦出了?血。 “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觊觎她一点?” 在男人还?没叫出声之际,靳卓岐半蹲着身子双手?挟着他的下颚,眼神阴沉到可怕,直接把人的下巴掰脱臼,手?指又摁着他的喉咙,嘶声裂肺的声音被堵死在嗓子里。 胖子只能?蹬着眼睛,感觉到手?指都快要被他的鞋给踩断掉了?,又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珠都不受控制似的往上翻,张着嘴巴,口水混着血顺着往地上流。 “你是聂召的男朋友?” 胖子另一只手?死死掰着他的手?臂,涨红着脸喘着气问出了?这句。 靳卓岐的脚慢条斯理移开,眼神淡漠地站起身,单手?揣着兜居高临下看着他,表情?又冷又燥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我最讨厌别?人看她的眼神,会让我想?把对方的眼睛挖出来。” 胖子磨了?一下牙,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歪着头看着他的手?指,不知道是骨折了?还?是脱臼了?,疼到发?麻,整个手?都瘫在雪地里,冰凉又没有知觉。 他站起身一拳想?砸在靳卓岐脸上,可因?为?身高的劣势,以及力气的悬殊差距,还?没碰到他,就?被靳卓岐翘起长腿,狠狠踹在他的膝盖处,笨重的身子直接跪在地面上。 因?为?没有力气反抗,他这个人面朝地面倒下,歪着脑袋死死盯着靳卓岐:“我会报警抓你。” 靳卓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万宝路,抽出一根烟在嘴里咬着,倏然问:“想?要钱吗?” 他往地上扔了?一张卡,“里面有十二万,不多,但对你来说足够医药费了?。” 胖子整个人半跪着,眼神落在面前的银行卡上,倏然抬起头看着他,全身都被打的都是伤口的男人眼睛瞬间亮了?。 “真的给我?” 他才不会拿这么多钱去医院。 刚要火急火燎去拿,靳卓岐用脚尖踩着那张卡,眼神俯视众生似的看着他,带着薄凉的笑意,沙哑的声音又低又凉:“你觉得,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拿到这些钱。” 话刚说完,付坤从远处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地上匍匐着的胖男人身上,找了?两个人拿了?个麻袋过来了?。 靳卓岐松开脚,任由他拿走了?银行卡,轻飘飘落下一句,“记得别?叫出声,不然钱你可能?取不出来。” 付坤扔给靳卓岐一支新的打火机,火苗点燃烟,微凉的烟味充斥着嗓子,他吞云吐雾了?会儿,转过身给几个人留下一句:“留一条命够他爬回家就?行。” 付坤微微挑眉,看着旁边俩男人,仰着下颚示意了?一下。 跟着也转身离开了?,上了?车,仍旧是付坤开车。 有些担心地问他:“要去医院吗?” 刚站在雪里大概有一个小时了?,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付坤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被烧死。 但也只敢问一声,靳卓岐从来不喜欢别?人帮他决定任何事情?。 靳卓岐靠着后背,继续抽着你那根烟,烟雾淡化了?那双仿佛被冰冻住的眼眸,嗓音沉哑问了?句:“她去哪了??” 付坤说:“跟卢湘去吃饭了?。” 靳卓岐从嗓子眼发?出了?个“嗯”字,声音满是疲惫地说:“回别?墅。” *** 聂召打了?车在门口等卢湘,天气冷,她换上了?更厚的棉袄,带着帽子站在门口等人,怕来不及,就?来早了?十几分钟。 门口很?早就?有人出来,估计是哪个班的老师下了?早课,挺多同学来学校门口买附近小贩卖的烤红薯跟糖炒板栗。 聂召就?往旁边站了?站避免挡路,低着头无聊地玩着手?机,又跟卢湘发?微信说她就?在门口,让卢湘出来了?跟她说一声。 或许是这一身黑色棉袄在雪地里太过明显,聂召低着头也注意到了?远处有几个男生推推嚷嚷,似乎是想?过来要微信的。 她灭了?手?机,毫不掩饰地抬起头让他们看到这张脸。 其中有个男生认出来,忙的把人拉走了?。 “干什么啊?真的漂亮啊?” “你不认识他啊?隔壁a大靳卓岐的女朋友,以前还?是yes上最爆火的平面模特,人家眼光可高着呢,别?过去自取其辱。” 声音渐行渐远,聂召扯了?扯嘴角,又重新低下头玩手?机。 网上的风波似乎随着这场大雪被彻底封住,今早,台海国际高中发?布了?对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台海国际高中:【经学校调查,蒋听自杀主因?是本人有长期的精神压力,家长也承认在高一时便有过厌学现象,死亡是意外,跟聂召同学无关?,学校在今后会加大关?注学生的情?绪。 以及学校关?注最近有谣言传播聂召在学校时曾经欺负同学,经过对老师、同学以及班级监控的查询,并没有发?现她有过任何欺负同学的行为?,至于学校处理聂召的退学纯属谣言,是她本人因?身体原因?选择退学,学校并没有特殊对待现象。请广大网友拒绝以讹传讹。 今后,学校也会对网络舆论进行更加严格的管理和规范,力求及时处理关?于学校、学生的不实谣言。】 评论倒是翻山倒海,评论点赞数量短短一上午达到几百万。 【果?然网上的事儿就?不应该轻易站队,等子弹飞一飞。】 【所以说根本没聂召任何事情?呗?所以她本来混的好好的,还?被网暴到因?为?身体原因?退学??还?好人心理素质强大,不然岂不是也被搞死了?。】 【给楼上点了?,虽说聂召也不是完全没责任吧,但我觉得就?算是不是因?为?早恋,蒋听有那样的爸妈也迟早那啥,聂召刚好撞枪口了?。】 【这件事告诉我们少多管闲事,你把人家举报了?人,欸人家刚好有个抑郁症……】 【希望别?过两天听到她也跳楼的消息,那就?好玩咯。】 【所以是谁第一个曝光这件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最开始曝光的人只是发?在贴吧里的,当时聂召真的超级火,杂志卖疯了?,结果?有人说她初三的时候曝光人早恋害死了?人,直接冲上热搜了?,那一期杂志都砸在了?手?里也没卖成,yes损失了?好几百万,估计都是聂召自己承担的。】 【所以都是那个发?帖人引导的了?咯,查一查他,也太坏了?吧。】 【雪花可不止那个帖主一个好吧,只能?说那个帖子是导火索,后来说聂召校园暴力的不还?是那些瞎传播的网友?现在倒挺会沉默了?。现在好了?人家里破产了?好好的事业也没了?,现在都不知道身体状况咋样,前两天还?有人扒她ip在广场贴她小广告的,过两天非要她也跟着自杀了?网友才满意。】 …… 导火索。 她也是害死他妈妈的导火索。 还?真是一报还?一报,所以靳卓岐的目的真的达成了?。 手?机里还?有yes的杂志社问她还?愿不愿意重新回到杂志社,资源可能?没有之前好,但是以后肯定会把她当成杂志社重量级人物包装,这次的澄清杂志社也愿意加大力度,让她完全洗白?。 聂召回绝了?对方。 回不去了?。 她已经不喜欢站在灯光下了?。 况且,她真的已经还?完靳卓岐了?吗? “欸!愣什么呢?走了?走了?,好冷啊。”卢湘小跑过来,抱着她的胳膊又握了?握她的手?指,感觉到一片冰凉,捂着放在自己暖得热乎乎的口袋里,皱着眉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很?久了?吗?都说了?是四十五下课了?,你整点到就?行的。” 聂召任由她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右手?拍在她抱着自己的手?臂上,说着:“没,也就?来了?十分钟吧。” “嘶,疼。”卢湘立马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疼的脸都皱巴在了?一起。 聂召愣了?一下,她拍她的力道应该不重。 “怎么了??受伤了??” “没。”卢湘笑着说,“刚才,跑的太快胳膊甩到楼梯上了?。” “我看看。” “不用不用。”卢湘躲闪开,忙的说,“我刚看了?有一点青,两天就?好了?,快点我都饿死了?!” 聂召沉了?口气:“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饿了?嘛。” 打完车,直奔了?附近火锅店。 店里人不多,距离他们学校挺近,在一家快递站楼上,里面倒是挺干净漂亮。 选了?位置坐下之后,卢湘才得意地说:“来之前我特意踩点看过了?,觉得还?不错才叫你来的。” 接过旁边的菜单,卢湘搓了?搓手?指,兴致勃勃地说:“那我开点了?啊,你钱带够没?大雪天我可不跟你一起刷盘子。” 聂召眼尾上挑:“不够也不用你刷盘子。” 卢湘头一回还?真没给她省着,点了?整整一桌子放都放不下。 火锅里滚着浓汤,一边下着牛肉,吃了?不到半个小时,浑身都冒汗。 “真的好吃,下次我请客叫你来。”卢湘腮帮子满满的,含糊着说。 聂召嗯了?声,又问:“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放假?” 卢湘想?了?想?说:“一般都是一月份吧,怎么你有事啊?” “没,就?随便问问。” 卢湘哦了?一声,继续搅拌着酱料,喝了?杯果?汁,盯着聂召看了?好几眼。 聂召抬头注意到她的眼神,直言说:“还?想?吃什么我不让你点了??” “不是。”卢湘鼓着脸,过了?两三秒,才犹豫着说,“我想?问你件事儿。” 共吟 第60节 聂召抬起头,筷子都支撑在小碟里不动?了?:“什么事?” 卢湘低垂着脑袋,声音带着些低落的情?绪:“如果?分手?了?,还?会频繁想?起他,还?有一点点难过,是喜欢吗?” 明明接吻的时候没感觉的。 或许是因?为?她厌恶任何男人的触碰,这种触碰会让她想?到那个喝醉酒的养父。 可是看到微信里的消息停留在了?好几周前,卢湘还?是有些难过,像是心里缺了?一块。 她不受控制地想?,酒吧每天去玩的漂亮姑娘那么多,说不准他都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了?,还?比她懂事比她更符合他的口味,也不用他事事去迁就?对方。 或许是因?为?她太贪心了?,她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分开后又总是念着他的好。 她也配不起这样的喜欢。 “是吧。”聂召一边吃着肉片,一边说,“那为?什么还?要分手??” 卢湘低垂着眸,含糊着说:“这不是分手?了?之后才感觉的嘛。” “那就?把他追回来。”聂召的处理方式向来直接了?断。 追不回来了?。 她没办法?看着另一个人为?了?她,被拖下水。 也有些自卑不想?让他知道全部的自己。 她从来不敢告诉骆禹寻她高中被排挤过,也被喝醉酒后的养父猥亵过,还?被高中老师那样对待,她不敢看到骆禹寻爱慕的眼神里出现别?的任何神色,即便是一秒的诧异和震惊。 或许保持着他眼里她最好的模样,也很?好了?。 她还?从卜嘉嘴里知道了?另外一个消息。 马权过年?要出狱了?,聂召怎么办? 卢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有道理,我试试。” “对了?,你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聂召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去了?。” “医生怎么说?”卢湘迫不及待地问。 聂召低垂着眸说:“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再坚持几个月就?好了?。” 卢湘不相信地问:“真的吗?你别?骗我我会当真的。” 聂召懒得搭腔似的:“这有什么好骗的?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我看上去像是生病的样子吗?” 可是这种病,也不都是显性的啊。 卢湘知道她在骗人,还?是佯装相信了?似的点了?点头:“那就?行。” 吃饭的过程中卢湘一直在给谁发?着消息,聂召去下菜时扫了?一眼,看到是很?多条的贷款短信,问了?一句:“看什么呢?” 卢湘很?是苦恼地说:“好像是被诈骗盯上了?,最近经常给我发?一些高利贷什么的,我正在拉黑,都拉黑了?好几个了?。” 最近经常在严防诈骗。 “有人给你打电话也不用理。”聂召提醒。 卢湘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哪有那么傻。” “聂召。”卢湘叫了?她一声,脑子里想?着那些欠款消息,落款人跟她养父的名字一样,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又想?到聂召的病,想?到卜嘉,想?到马权,又想?到不知道跟她有什么恩怨情?仇的靳卓岐,艰难地把想?说的话重新吞下去。 聂召抬眼看她:“想?说什么就?说。” 卢湘转了?转眼睛,抓了?另外一个话题出来,小声问:“你有看到热搜吗……” 她记得聂召,很?喜欢孟寻来着。 聂召微颦眉:“热搜?怎么了??” 卢湘抿了?下唇,说:“热搜上说,孟家出事了?。” 聂召迟缓了?两秒,忙的捞起放在旁边沙发?上的手?机,迅速打开手?机看,几乎前十条都是关?于孟家的。 #孟家易主# #孟知集团股价大跌# #孟家房子被查封# #台海国际高中蒋听自杀# …… 聂召盯着上面连续的好几条热搜,眼底情?绪变了?,呼吸都禁不住重了?不少。 她刚才还?在意外,为?什么靳卓岐收手?了?,他怎么可能?轻易结束这件事。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靳阿姨的手?术跟孟家有关?。 聂召绷紧着唇,捏着手?机捞起旁边的外套,边走边穿,语调迅速说: “卢湘,我有事要先走了?,一会多少钱我转给你,抱歉,下次再跟你一起吃饭。” 卢湘放下筷子,愣愣看着聂召火急火燎的动?作,点了?点头问:“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啊。” 聂召摇了?摇头说:“不用,先走了?。” 下了?楼站在雪地里,外面莹白?的雪扑簌簌下个不停,她给付坤发?了?消息问靳卓岐在哪。 收到回复之后迅速打了?车回他别?墅。 半个小时后到了?别?墅门口。 她知道靳卓岐的大门密码,一路通行,进了?一楼客厅之后,迎面而来燥热的暖气,身体的冰凉被瞬间袭去。 整个客厅空荡荡的,一丝人气也无。 聂召又想?到他回来之前有些发?烧感冒,已经过去了?有两个多小时了?,没去医院吗?还?是在卧室吊水? 脱下棉袄放在沙发?上上了?二楼,敲了?敲他卧室的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靳卓岐。”聂召站在门外叫了?一声。 里面传来了?不清晰的“进来”,隔着门,也能?听到他的嗓音沙哑到快要说不出话了?。 整个别?墅都一片安静。 她推开门走进去,房间里漆黑到什么也看不清,聂召有些想?开灯,又想?到靳卓岐睡觉时其实不习惯开灯,所以每次做完聂召都不会跟他一起睡,让他做的时候迁就?她开着灯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站在门口,只能?借着走廊的光模糊地看到棉被上稍微凸起的轮廓,他睡姿很?板正,喜欢平躺,卧室里也开着空调,呼呼的热气让寂静的卧室显得有了?些生气。 能?感觉到,他还?在发?高烧,很?严重。 聂召站在原地,看到他挣扎着坐起身,浑身没骨头似的靠着床,微侧着头看着门口的她,声音清冽问:“干什么?” 冷静了?两秒,聂召跟他静静对视着,问:“孟家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靳卓岐有些耳鸣,拨了?下耳垂,臊眉耷眼地“嗯”了?声,嗓子干到冒烟,听到聂召的质问也没什么力气。 她整个人遇到孟家的事情?就?像是生了?刺似的,剑拔弩张地站在他面前,姿态咄咄逼人,让靳卓岐虚弱的神经压的有些疼。 聂召皱紧眉上前两步问:“你不是答应我——” 靳卓岐下了?床,穿着拖鞋去旁边桌子上倒了?杯热茶润嗓子,漆黑的眼睫低垂着,凛冽的嗓音仿佛喊着摩擦过的颗粒感。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聂召难以置信地看着靳卓岐:“你骗我。” 靳卓岐微微靠着旁边的茶几,身子懒懒散散的用手?支撑着,眼角眉梢都是浓重的殷红。 “我需要骗你吗?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他迈着长腿走过来,站在聂召面前,声音不轻不重,带着薄茧的手?掌紧紧扣住她纤细的手?腕,语调满是锋芒:“倒是想?听你解释解释,怎么没听你说过,孟家强迫医院做手?术的事情?。” 他大概也猜到了?聂召那天去医院去看他妈的原因?,她后悔了?,她也后悔过想?要挽回什么,可被孟家拒之门外。 “聂召。” 他扯着她的手?把人整个扔在床上,力道很?重,像是使了?全身的力气。 站在床边,低眸冷眼睨着她,语气里压不住的火气跟暴躁:“你就?这么爱他?为?了?他什么都不要了?。” “你真以为?我这么稀罕你的命吗?” “你发?什么疯?” 聂召跌躺在床上,挣扎着坐起身,声音隐忍着些情?绪。 或许是因?为?生病,他的声音还?是虚弱的,像是脱了?力,拉她的力道也不算重。 聂召别?过头不想?看他:“我没觉得我很?值钱,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个不要钱免费陪/睡的吗。” “孟寻他不知道这件事,他如果?知道肯定也不想?做手?术的。” “对,所以我帮他好了?,送他下地狱,不是他自己的愿望吗?”靳卓岐手?掌压着她身下的床,指骨扼住她的下巴,来了?劲儿似的,“你在气什么?” “我没有——唔。” 聂召的话没说完,就?被人狠狠咬住了?唇,他咬得很?用力,瞬间出了?血,聂召这才知道他平常已经手?下留情?了?。 唇瓣上像是崩开似的疼,聂召想?要掰开捏着她下巴的手?,身子也在他身下疯狂扭动?着想?要挣脱开,手?指触碰到他的拳头,倏然指尖轻颤,意识到什么,所有动?作瞬间停滞在空气中。 他手?背上有擦伤。 或许是因?为?黑暗,她的触感十分清晰,手?指在擦伤上碰了?几下,眼睫颤抖,停息了?激烈的反抗,微微闭上眼放任靳卓岐疯狂撕咬似的吻,吻到舌尖都有些发?麻,她能?感觉到唇瓣都肿起来了?。 一吻结束,聂召抬着下巴看着他,沉默了?不知道多久,眼神恢复了?淡漠,语气平淡: “靳卓岐,你买我的照片干什么?” 她之前就?给了?自己一个误区,那些照片,有什么可当做把柄的?他还?买了?很?久,花了?大价钱。 当时的她,这些照片也只不过是雪上加霜,雪花足够厚,霜也就?不重要了?。 聂召仰着头,眼神对准黑暗处男人的身影,语调尖锐又满含讥讽地说:“你恨所有人都像只发?情?的狗一样吗?” 第36章 共吟 第61节 或许是被?这句刺的, 又或许是想到了别的,靳卓岐扯着旁边高脚凳坐下,从桌面?摸了一支烟打着。 寂静的卧室内传来打火机齿轮咔啪的声响, 带着很重的摩擦响声,可见他摁动很用?力, 烟头的猩红在一瞬间点燃, 照亮那张脸的轮廓,有些模糊, 放在远处像是用了磨砂滤镜。 聂召的夜盲严重,靳卓岐却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很清楚, 或许是因为在孤儿院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经常被关进黑暗的房子里,他反倒是习惯了陷入黑夜, 此时坐在高椅上?, 一边默默抽着烟一边抬着眼皮看着坐在床边低着头的女孩。 穿着一件宽大领子的白色毛衣, 露开肩带,头发也被?弄的凌乱。 “滚吧。”靳卓岐眼神愈发冷冽, 语气不善落下一句。 聂召磨着牙也气得不行,一声不吭盯着他持续了好几秒,站起身往外走。 或许是离开的动作带的,她离开之后,卧室的门就被?重重甩上?了,房间里重新陷入黑暗。 靳卓岐也没去开灯,就坐在凳子上?继续抽着那根烟, 抽了大半,身子散然往后靠着, 用?胳膊肘撑在桌面?上?。 烟味在鼻尖回荡着,靳卓岐盯着窗外的雪天, 想到靳如馨也很喜欢冬天。 冬天工作并不算便利,她却很喜欢雪,说很漂亮,灯下的雪还是亮晶晶的,每年靳卓岐都会看到她在初雪的那天给他堆的小雪人?,多?大的雪雪人?就有多?大。 他有些烦躁地?移开目光,咬着烟敛眸绝望地?想—— 他到底是因为恨聂召害死了他妈,还是恨聂召因为孟寻害死了他妈。 他清晰地?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他没办法坦白,也没办法给自己辩驳什么了。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遇见,他丢舍不掉骨子里对她莫名其?妙抓都抓不住却一直存在的责任感?跟念想。 明明小时候她是他一个人?的。 一根烟抽完,靳卓岐从房间出来,下了楼,看到坐在客厅的聂召,手里还拿着一袋刚拆开的感?冒药,烧了热水,捏这个杯子正在泡药剂。 看到靳卓岐下来,也就抬起头扫了他一眼,又熟视无睹继续低着头泡感?冒药。 靳卓岐还有些愣,他以为她刚才就走了。 还在想外面?大雪天好不好打车。 等他坐在沙发对面?,聂召把面?前的感?冒灵推到他面?前,重新坐下,声音没什么温度说:“你确实没有答应过我?不碰孟家。” 当时靳卓岐确实没有肯定说放过孟家。 也是她欺瞒在先,她没什么资格让靳卓岐放下。 别人?的命也是命,别人?的家庭也是家庭。 她不能一错再错了。 “随便你想怎么样,我?说过孟家跟我?没关系了。” 孟寻都一直想她去死了,她还管他的死活干什么? 这件事本来就没有谁是完全无辜。 她清楚知道这一点,刚才也只是因为被?靳卓岐质问逼近似的话?给激的才脱口而?出那样的话?,她受不了那样的逼迫感?。 聂召说完,抬眼对上?靳卓岐那双盯着她的漆黑双眸,或许是因为浑身病态的苍白,显得那双瞳仁黑的像是不见底。 她不留痕迹错开目光,说:“你把药喝了吧,如果没好就去看看医生?。” 靳卓岐捏着那杯浓重药味的感?冒药,又看了一眼她,嗓音沙哑问:“药你买的?” 聂召“嗯”了一声,又看向他:“不然呢?你里面?的药已经?过期了,我?扔了。” 靳卓岐仰着下颚,喉咙来回滚动,几秒一杯感?冒药剂见了底。 喝完之后放下杯子,又仰着头躺在沙发上?,或许是因为鼻塞,呼吸很重,胸膛都起伏着,嗓子干渴,又混着刚才感?冒药的残渣倒了一杯白开水喝了。 聂召盯着他看了几秒,他的脸颊不完全苍白,眼尾很红,漆黑的眼睫晕得有些不堪一击的破碎感?,指骨上?的青筋却很明显,有着一种羸弱跟强势交叠在一起的相驳感?。 她站起身要从别墅离开,又被?靳卓岐叫住。 “过来。” 靳卓岐眼神不偏不倚放在她后背上?,双肘抵着膝盖,淡然开腔:“让你走了吗?” 她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只是此时硕大的客厅开着灯,她坐在沙发旁边跟靳卓岐挨得很近,或许是因为感?冒虚弱到脱了力,浑身疏懒地?往后躺着,身上?那件纯黑色的睡衣领口开了好几个扣子散热。 他浑身滚烫的像是骨头里酝了熔浆,冒着热腾腾无法抒发的烈气,聂召也感?觉手里的东西在扩张的同?时,要把手指上?那层皮都给烫化掉。 她没低头看,不想看到浓重的无法直视的画面?,清晰的触感?却能够让聂召想象得出来手里的什物是什么模样的,毕竟用?了无数次。 聂召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松开手任由他支棱着,从旁边茶几上?抽出两根万宝路烟,用?打火机同?时点燃,一根给了靳卓岐,一根自己叼着,又继续给他用?手。 他抽烟抽得还真挺杂,在他身边聂召几乎认遍了所有烟。 薄情的人?连烟都不抽同?一款。 “你不会抽烟猝死吗?” 现在可还在感?冒。 靳卓岐一口薄烟喷在聂召脸颊上?,看着她躲闪开又呛声的狼狈样子,声音比刚才嘶哑了不知道多?少倍。 “死也不是因为抽烟。” 聂召听?出来他说的意思,手指夹着烟,另一只手也没放开活塞着,侧着身凑近爬近,吹着气色胆包天问了句:“卓哥,能吻这儿吗?” 她用?烟头的另一端指了指他喉结的地?方。 真的挺性感?。 聂召从来不觉得男性除了健硕的薄肌外,有哪个地?方是性感?的,但他的喉结长得就格外有感?觉,这是个很高的评价。 靳卓岐偏着头,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手指扣紧她的手背帮助她继续,闷哼了一声,漆黑的双眸侧瞥着,嗓音暗哑地?说:“聂召,谁把你当成不要钱的了?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下贱。” “我?强迫你了还是你没爽到?” 聂召侧过头,觉得可以了,松开了手摁着他的肩膀坐下,还不忘把右手上?沁出的水全都邪恶地?涂抹在了靳卓岐身上?。 像是在吃一个很可口的冰淇淋,她亦是被?,一点点吃完,即便路径有限,或许是过于熟悉,也能轻而?易举让他顺利通行。 硕大的客厅里丝毫的声音都是极其?明显的,或许是这种类似公开场合的环境,聂召感?觉紧张又刺激,激素飙升,更别说此时的靳卓岐虚弱又毫无招架力,滚烫到像是一团全部爆发在她身上?的火。 她会有一种掌握他的主权感?,即便某些举措还是不受她控制,也足够刺激得她要疯了。 热汗出得像是在洗澡,脸颊侧边的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她的抽气声短促,抱着靳卓岐一直也没放开。 她甚至在大脑一片空白之后在想,如果她没有害死靳卓岐的妈妈,如果孟寻是靳卓岐,但凡一个如果实现她跟靳卓岐都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不管是她对靳卓岐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但葛元凯那种性格的人?,却一定会跟靳卓岐成为好朋友。 聂召被?晃的快要抱不住他,被?靳卓岐注意到,反手把她扔在沙发上?趴着,垫了个很高的枕头,头发耷在肩后来回晃,甚至有一些已经?缠绕在了一起,她的头发要剪短一点了。 这种难堪的姿态却让她来不及反应,脑子里空想着,眼神无神看着远处扔在地?上?的白纸,幻影过多?难以聚焦,人?都要傻了,只是觉得很烫,好他妈爽。 很显然,这种不顾他死活的后果就是,结束两次之后靳卓岐的高烧更厉害了。 聂召洗完澡出来,靳卓岐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庆幸他是洗完澡之后睡着的。 感?觉到如同?一百度开水的滚烫程度,连忙给付坤打了电话?。 “他好像高烧更严重了,你有空吗?把他送去医院看一看。”聂召说。 付坤皱了下眉:“他没吃药吗?他之前都是睡一天就好了的。” 没睡够,被?她叫醒了。 聂召面?不改色地?说:“我?们做了。” 那边没吭声,过了两三秒,才传来起身的声音。 “我?现在过去。” 靳卓岐被?送去了医院吊瓶,医生?说要掉完这四?瓶才可以,不要吵醒病人?让他多?休息。 还开了一堆感?冒药,说要定时吃,平常如果感?冒就算是能熬过去,也最好来医院看看,感?冒太严重有可能引发心肌炎跟肾炎等病,让他们不要轻视。 付坤点了点头说:“好的医生?。” 聂召倒是坐在旁边等着,一句话?也没吭。 付坤看了聂召一眼,看着窗外已经?有些昏暗的天,叫她:“你回去休息吧,医院也住不了人?,我?今晚在这儿看着,我?明天早八有一节课,到时候可能需要你来照顾一下。” 话?都说到这儿了,聂召也没矫情点了点头就走了,回去的路上?跟老板请了假说明天早八有点事能不能请假。 对方:【你也要请假?但是这样明早就剩下雯雯一个人?了,应该忙不过来,很重要的事情吗?】 【一个人??不还有一个同?事吗?】 【他昨天辞职了,现在早八的班就剩你跟雯雯了。】 聂召低垂着眸说:【那我?找我?朋友帮忙可以吗?她之前在快餐店干过,跟我?们餐厅差不多?,反正就在前台收账跟到货了搬点小东西。】 【也行。】 聂召就给卢湘发了微信,但卢湘明天也有课,刚好是上?午第一节 有一个她很喜欢的教授的公开课,好不容易申请上?的。 【要不我?去问问江悬,他今天好像没课的。】 聂召微微扬眉:【你跟他关系很好?】 卢湘:【也没,之前找工作的时候问了下,我?去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还是算了吧。】 聂召知道江悬对她有意思,她没回应,也没资格让别人?平白帮忙。 卢湘发了个心虚的表情包。 【手太快,已经?问了,他秒回。】 随后发了个截图过来。 江悬的回复:【有空。】 聂召抿了下唇,沉了口气跟江悬回:【你明天真有空?我?有点事,所以需要你帮我?值下班,早八到下午四?点,中午可以在便利店吃饭。】 江悬:【嗯,我?有空,你给我?发个地?址我?明早过去。】 他没说别的,聂召也就回了个地?址,加上?一句谢谢。 【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共吟 第62节 晚上?睡了整整一晚上?,一直到早上?七点因生?物钟醒来,睡得太沉,醒来之后浑身除了有些酸软之外,十分舒爽。 她立马爬起来洗漱完,又去附近便利店买了三份三明治跟牛奶,出来之后打了车要去靳卓岐所在的医院。 或许是因为大雪,前方路段拥堵,且好像出了车祸,师傅跟她说可能需要绕远路。 聂召开着导航,预计半个小时,她也就点了点头说:“行,您能快点就快点,我?有点着急。” 司机好奇地?问着:“男朋友生?病了?” 聂召一愣,反问:“为什么说是男朋友?说不准是亲人?呢。” 司机大叔笑呵呵的:“我?干司机这行这么久,一看眼神就知道了,看亲人?都不是这个表情。” 聂召倒是不知道这还需要有什么表情。 有些晕车,即便窗外很冷司机也同?意她开了一些窗,白雪皑皑的世界清晰映入眼帘。 “你是大学?生?吧?在哪上?大学?呢?” “现在都快要十三年义务教育了,能上?大学?一定要上?,没学?历出了社会难呢。” “欸,现在的小孩难养啊,小时候就得受好的师资,好的家庭环境,还要会教育小孩,不然一辈子都完蛋了,穷人?越来越养不起咯。” 聂召听?到司机的话?,不置可否说了句:“也不一定吧,还是看自己。” 靳卓岐就学?习很好。 司机往窗外扫了一眼,随口说:“看到那边没,a市监狱,我?之前从这边过就是,挺多?出监狱的都是看上?去很年轻的小伙子,要不就是爸妈没教育好,要不就是学?校没教育好,周边氛围还是很影响孩子的,在不好的学?校想学?好都难。” 聂召下意识顺着司机大叔的眼神往外看。 雪正在一块一块融化,地?面?湿漉漉的都是水,监狱门口站着好几个穿着黑色棉袄的男生?,看上?去都挺年轻,笑着跟旁边人?聊着天,浑身一副不入流的地?痞流氓模样。 她没多?在意,之后又好像捕捉到什么,倏然重新看过去。 或许是对兆锐跟梵天纵的身影足够熟悉,经?过的那一瞬间,聂召从一群站在监狱门口的人?中瞬间锁定了他们两个。 在她合上?车窗的那一秒,同?样看到从监狱大门出来剪了平头穿着朴素的马权跟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热泪盈眶,好一个重逢盛况。 聂召死死盯着那边门口,指尖用?力,呼吸都绷紧了。 他出来了。 为什么这么早? 才半年。 聂召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她低下头,下意识掏出手机想给谁发些什么,打开之后又忽然一怔。 可她在a市这么久,能够说话?的朋友也只有一个卢湘。 再则就是可能朋友都算不上?的靳卓岐。 心里的绷紧的弦在此时忽然,“嘣”的一声断裂,心脏处有些空落落的疼。 聂召盯着黑屏上?自己那张脸,在此时出神地?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潜意识里知道,在靳卓岐身边就算是遇到什么,他也会挡在前面?,在便利店遇事也下意识找他解决麻烦。 她因为这样的认知感?觉到恐惧跟愕然。 她明明最清楚靳卓岐是恨她的,或许是那天他的那句“她只欠他的”,她在逐渐把一个恨她入骨的人?当成潜意识里的依靠。 这是悬在刀尖上?的选择。 他明明从一开始就不会护着任何人?,她也不是没被?兆锐那群人?当成靶子丢出去过。 即便是共同?的敌人?,她又凭什么认为,靳卓岐在脱身之后会把她捞出来,一箭双雕岂不更好。 下了车,聂召提着已经?有些发凉的三明治,走进?医院去了住院部,上?了三楼,老远就看到明舟跟盛况俩人?正站在门口跟付坤说着什么。 盛况挺冷静,倒是明舟紧紧皱着眉一直盘问着,手里还提着丰盛又健康的早餐,香气溢得她在拐角都能闻见。 她暂时没走过去,侧过身贴着墙壁把自己袋子里还有些余温的三明治吃完,喝了一盒牛奶,又慢吞吞拆开吃第二个。 本来就胃口小,撑死吃完两个,还把第三个没拆开的完完整整揣进?了口袋里当午餐。 她可不想拿过去自取其?辱。 走到病房门口,没理会里面?俩人?,只问了付坤一句:“还需要我?吗?” 不要她去上?班了。 明舟听?到声音红着眼冲出来,不敢高声吵醒靳卓岐,却也咬牙切齿的,表情想把她撕碎一样瞪着她。 “你有没有良心啊!” “你把卓哥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呢吗?” 她跟这人?就是相冲。 聂召脑海里不自觉想到了靳卓岐拳头上?的擦伤,胖子辞职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也不知道他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他为什么要过去?还自己亲自出手揍人?。 “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聂召耸肩。 如果他不去打架,应该也不会烧得更重。 虽然她让他去接她,有引导他帮她处理的意思,但明明知道自己身体在生?病为什么还要过去?明明可以找当时也在场的付坤解决。 在别墅更是你情我?愿的,他先叫住她的,她又没强迫人?。 “还好几个人???”明舟狠狠擦着眼泪,上?气不接下气骂她,“你们,不要脸!!” 聂召:“……” 有病吧? 第37章 “你别得意!!!” 明舟满脸鄙夷地说:“等毕业之后卓哥就?去伦敦了, 他不会?跟你在一起很久的,你休想从他身上拿到什么?。” 说完哼了一声转身回了病房,坐在旁边低着?头削苹果。 “……” 聂召站在门口没吭声, 靳卓岐没醒,付坤也懒得当那个调节的人。 明舟对靳卓岐的敬佩从挺小的时候靳卓岐在河里救了他之后就?有的, 把靳卓岐当成亲哥哥一样, 他哥身边出现了一个聂召这样来历不明且别有用心?的女孩,他自然处处都看聂召不顺眼。 “你吃饭了没?”付坤随口问聂召。 聂召:“吃了。” 付坤在昨天晚上也跟班主任请了假, 课程差不多结束了,也快要到期末周了, 其实也没多少课必须要上,就?跟聂召说:“你去上班吧, 有事再叫你。” 聂召转身离开?了医院。 在路上走?了一会?儿, 聂召脑子?里在想着?靳卓岐到底有什么?魅力, 他身边的朋友好像总是很多,且还是不求利益跟他在一起玩的。 相反聂召, 荒唐一时,身边除了那些暂时的狐朋狗友之外,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 同?时也有些恍然,原来他早早准备离开?这里,早就?给自己找到了大仇得报后的退路。 那她呢?她的结局会?是什么?。她倏然涌上些无助跟茫然。 打了车去往便利店,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想到了江悬,他好像很会?打。 她暂时还不想这么?早就?出局, 她还没等到卢湘毕业,也还没解决卜嘉。 去了便利店之后, 江悬已经来了,聂召下了车连忙走?进去接班, 江悬也下意识抬起头跟她对视上,眼睛目不转睛落在她身上。 她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江悬不会?说话,在之前?的快餐店他只是帮忙送餐,现在让他收账,他怎么?告诉客人多少钱? 还好她来得早。 聂召对他说:“你回去吧,我不忙了,谢谢你。” 江悬顿了一秒,随后解下身上便利店的衣服放在了前?台上,摇了摇头。 走?出前?台给她空出位置,下意识做着?手语:那我先走?了。 聂召扫了一眼,顺口说:“嗯,谢谢。” 江悬又愣了一下,她看懂了? 说完看到聂召已经忙碌地低着?头在看账单了,并没有跟他继续说话的意思,他还有些失落。 转过身就?离开?了便利店,即将踏出便利店的最后一步,又听到聂召在身后问:“对了江悬,你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吧。” 江悬倏然回头,忙的点了点头,压着?眼底的惊喜,张唇说:我有空。 怕她看不清,还跟着?做了一遍手语。 聂召拿起旁边的手机,晃了晃说:“那我下了班给你发位置,你直接过去就?行。” 江悬点了点头,少见地笑?了一下,跟她挥了挥手离开?了,背影都能看出浑身的轻快。 旁边雯雯凑过来,啧啧了好几声,用肩膀碰了一下聂召,问着?:“什么?情况啊,我今天早上来还懵了,你不是有男朋友吗?一个个的还都这么?帅。” 聂召笑?着?解释说:“我没男朋友,他也不是,我们高中一个班的而已。” “上次那个开?豪车的不是你男朋友?网上都说是呢。” 聂召摇了摇头:“不是。” 男朋友起码是谈恋爱的关系吧,她跟靳卓岐算什么?? 雯雯又八卦地眯着?眼闲谈问:“那你这俩人喜欢哪一款?” 聂召没吭声,雯雯又继续说:“今早来这个好像是挺老实的性格,网上那个太帅了,有点太招人,肯定拈花惹草的,要我还是选跟老实点的在一起,比较放心?。” 聂召思忖了两秒:“那我选另一个。” 雯雯睁大眼睛:“为什么??你还是喜欢那个帅的吧?” 聂召摇了摇头,眉飞色舞说:“不是说帅的难拿捏吗,我一身反骨。” 但其实靳卓岐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甚至可以说跟她喜欢的完全?不沾边。 在台海玩的时候见过太多他这样狂放难驯的大少爷,她如果有兴趣早谈了。 共吟 第63节 雯雯忍不住笑?出声:“行,可以的。” 还不是喜欢,口是心?非什么?。 结束了便利店工作才四点,并不是吃晚饭的时间?,聂召回了计生?巷,回去时倏然下起了雨,刚到家,还收到了兆锐的微信。 聂召把手机撂在沙发上,洗完澡出来才打开?看。 兆锐:【马权出狱了。】 聂召微微挑眉,有些不太理解。 【为什么?要告诉我?】 兆锐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聂召接听。 “怎么?,你准备反串了?”聂召慢悠悠地问着?。 兆锐沉了口气:“我只是也不想你受伤,聂召,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的。” 聂召拆开?早上没吃完的三明治跟冷掉的牛奶,喝了一口,说:“可我不需要一个随时可能背刺我的朋友。” “他是不准备放过我吗?怎么?,也想把我送进去半年?” 兆锐嗤笑?了声:“怎么?可能,马权在监狱里受尽了气,他可不止想报复你那么?简单,靳卓岐应该也知道了吧,他会?护着?你吗?” 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还在医院输液呢吧。 “我为什么?要找他护着?我。” 她就?是在想,如果她能帮靳卓岐解决了马权这个麻烦,是不是他们俩之间?的恩怨就?能结束了。 他也可以安心?出国?,至于她,是生?是死?,无所谓了。 兆锐抿着?唇:“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别跟靳卓岐在一起,我能帮你。” “不需要你的假好心?了,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很有用的人。”聂召有些不屑。 他能帮她什么?,不要自尊地去跟马权求饶吗?还不一定有用。 如果不是她反串,本来是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马权估计已经恨死?她了。 况且她现在还吊着?半条命就?是因为靳卓岐,去投靠他们有什么?意思。 “谁?”兆锐问。 聂召嘴里那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在喉咙处滚了下,还是跟他们说了,不管江悬会?不会?帮忙,她先放个烟雾弹也好。 “江悬。” 那边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感觉有些好笑?。 “聂召,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看来靳卓岐不会?护着?你了,聂召,你如果愿意投靠我们,我会?保你安全?无事,但你必须帮着?马权报仇雪恨,不然我没法跟他交代。” 听了他的话,聂召微微皱着?眉:“什么?意思?” 兆锐声音如同?一锤定音:“你不知道江悬是靳卓岐的人吗?他打架都是靳卓岐一手教的。” 聂召瞬间?愣住了,脱口而出:“不可能。” 明明那天在酒吧门口,靳卓岐跟她接吻还被江悬看到的了。 不对,为什么?最开?始江悬知道她在陵园并且送她去了医院。 为什么?那么?巧合江悬跟靳卓岐在一起打拳。 以及在看到她跟靳卓岐接吻后,江悬就?很少出现在她面前?了。 聂召挂断了电话,冷静想了会?儿,脸色有些难看地给付坤发了一条微信询问。 【江悬,认识吗?】 挂完电话也差不多到时间?了,聂召忽然有些后悔请江悬吃饭,不过也好,她倒是能问明白一些事情。 跟他约了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到了之后整个店里只剩下了门口的位置空着?,进出来回都蹿风,聂召距离近先到的,先点了一些菜之后,等了大概五分钟江悬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看到聂召,浅笑?着?招了招手坐在了对面。 不好意思地问着?她:等了很久吗? 聂召摇头:“没,我也刚到。” 火锅店有些吵,江悬又不会?说话,锅底浓汤翻滚,白烟直上,很影响交谈。 聂召也兴致缺缺没有想要聊天的意思。 江悬感觉到了她的沉默跟不高的情绪,也没说些什么?硬要她交谈。 “你最近还在拳击场兼职吗?”聂召随口问。 江悬迅速拿出手机给她回复:还在。 聂召点了点头,说:“没想到你打架还挺厉害的。” 江悬抓了抓耳朵,笑?意很腼腆:也不算打架吧。 聂召又对自己的想法感觉可笑?,江悬看上去很安分也很乖,估计都不敢干打架这件事。 没什么?胃口,聂召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抿了下唇,过了两三分钟才心?血来潮问:“你那天,怎么?在陵园看到我的?医生?说是你送我去的医院。” 江悬敲字还没敲完,又听到了对面聂召不咸不淡的一句:“靳卓岐要你去的?” 江悬倏然抬头,摇了摇头,注意到聂召浑身散发着?的气压很低,眼角眉梢也满是攻击性跟冷意,他火急火燎做着?手语说“不是”。 可聂召像是没看懂他的手语一样,身子?往后靠着?,微微歪着?头看他,眼神阴沉,字字珠玑:“你跟我同?班,所以你应该一早就?知道了吧,他让你干什么??让你盯着?我?” 江悬皱紧眉看着?她,摇着?头说不是的。 聂召站起身,她结了账,也没什么?情绪跟他吃饭了。 站在他旁边,聂召审视着?他这张脸,扯着?嘴角轻飘问了一句:“你真喜欢我啊?” 江悬仰着?头定定看着?她,对她黑白分明的双眸审视着?,有些抬不起头的难堪,没吭声。 他是那天看到靳卓岐跟她接吻才知道他俩的关系的,在此之前?丝毫都不知情,去陵园也是真的给他爷爷奶奶上香。 聂召嘴角的笑?意毫无温度,手掌撑着?桌面,凑近他,一字一句说:“你如果知道我在靳卓岐身下叫得多好听,就?不会?喜欢我了。” 手腕被江悬强有力地紧握住,聂召要出门的动作被瞬间?拉扯了回来,腰骨都撞在了桌棱上。 耳畔还夹杂着?别人哄闹欢乐的聚餐笑?声,火锅的汤底开?了最大档的火,咕噜噜翻滚着?。 聂召清晰地看到了江悬那张脸面色无常,张唇却说着?很有心?计的预谋。 ——你不想在他身边吗? ——我帮你杀了他,你离开?这里。 聂召有些震惊于,此刻她脑子?里想的不是江悬真的愿意豁出一切帮她,而是靳卓岐身边也有不安分的狗。 “你敢动他一下,我弄死?你。” 聂召目光锐利嗓音冰寒,阴着?脸把他的手指掰开?,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出了火锅店的门,聂召沉着?一张脸,磨着?牙低头把江悬的微信号给删掉了。 靳卓岐下午四点半醒来之后就?回了家。 他不太喜欢在医院多待。 醒来之后还问了一声,聂召呢。 付坤说她上午来了之后又让她走?了,她要去上班。 靳卓岐没吭声。 送靳卓岐回去再回到家,付坤才看到聂召发来的消息。 他低垂着?眸给她回复:【嗯,高一的时候他自己去的俱乐部想学跆拳道,但没钱,刚好卓哥缺个沙包,他也不算是太瘦弱的人,就?跟认识的老板说了说让他来了。】 当时靳卓岐还没那么?有钱,但他朋友特?别多,周遭给他瞻前?马后的人不少。 那时候靳姨也还在。 回复完之后,又皱了皱眉,她怎么?忽然问起江悬了? 【对了,马权出狱了。】付坤。 聂召盯着?这条消息,躺在沙发上歪头看了一眼碎碎,它还在趴着?睡觉,聂召怕它冷,买了个很小的热风扇,又怕把它的猫毛烤着?,放得远远的有一点暖气,睡得比她还要香甜。 卢湘快点能够自己生?活吧,就?可以把碎碎送给她了。 聂召斜靠在沙发上,眼眸黯然,眼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她低着?头给付坤回复:【把我推出去之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吗?我可不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上辈子?就?他妈是个皮球吧。 被踢来踢去的。 付坤咬着?烟细细抽着?没回复。 来来回回看着?这句话,截图发给了靳卓岐。 脑子?里也不由自主想到了靳卓岐那个星星瓶子?,他说谎了,他并不是只在星星纸条上看到了“妹妹”两个字。 风把纸条吹在了地上,他顺手帮忙捡起来,清清楚楚看到了靳卓岐亲手写的那一行—— 希望妹妹无忧无虑,无病无灾,一生?有所依附。 他不会?不管。 第38章 聂召当天晚上八点多还给靳卓岐发了消息, 问他现在好了没有。 那边过了很?久都没回复,聂召皱着眉给他打了个电话。 嗡嗡了好几?声?,接听后从电话里传播过来的嗓音还是有些沙哑。 “喂?” 共吟 第64节 “你好了吗?”聂召问着。 “没, 过来。” 聂召仿佛自己听错了:“现在?” 靳卓岐“嗯”了一声?,声?音恹恹的, 带着沙哑的声?调, 一副提不起情绪的样子。 聂召还是换了衣服打车去了他家,他在别墅睡, 聂召去之?前还在路上给自己买了个草莓味的冰淇淋吃,走到他们家门口吃完才进去。 客厅没人?但开着灯, 照得整个豪华别墅很?空荡,聂召不得不怀疑这?灯是为了她开的。 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他卧室, 门没锁, 轻而易举就被推开了。 她站在门口下意识想开灯, 目光落在床上那鼓起的包,不知道靳卓岐醒了没有。 他的睡眠比聂召还要浅, 灯一开人?没醒也会被激醒了。 睡着了叫她来干什?么?? 正要转身关上门离开,又被闷在被子里?沙哑难耐的声?音叫住了:“走什?么?开灯。” 房间里?实在太黑了。 聂召开了灯,才看清楚一些,靳卓岐额头上还贴着一张退烧片,穿着一件暗蓝色绸缎睡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有些不正经,脖子处不知道是搓的还是什?么, 有些泛红,整个人?就那样懒洋洋地靠着床, 一副浑身没劲儿的病态样儿。 旁边杯子里?应该是喝过药剩下的残渍,在灯光的作用?下玻璃杯闪出了一道亮光, 还挺刺眼。 “叫我来干什?么?你不怕纵欲过度。”聂召环着胸站在门口瞧着他。 靳卓岐好像是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只有嘴角轻微的弧度才能看出刚才的笑。 启唇招了招手:“过来陪我睡觉。” 聂召眼神瞬间变得诡异起来:“睡觉?纯睡觉你不能找别人??” 当然?她指的别人?是付坤跟那个弟弟明舟,他们应该挺乐意的。 她跟靳卓岐是真的睡不到一起,一个喜欢开灯一个受不了一点亮光。 每次做晕过去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被靳卓岐扔到隔壁客房睡的,只有偶尔的时候聂召看到他给自己买了个眼罩遮光。 “你软。”靳卓岐随口评价。 聂召:“……” 沉默了两秒,脱衣服。 她喜欢裸睡,身上就穿着一件白色文胸揭开被子钻了进去,刚躺进去,就被靳卓岐双臂直接揽了过去。 身高跟骨架的差距,她几?乎整个人?都陷入在他怀抱里?,脊背像是陷入了一团滚火,抵着他硬邦邦的胸口,烫得要命。 靳卓岐身上一直很?热,跟她肌肤相贴了一会儿,让人?热到要冒汗,感觉到揽着腹部的胳膊,聂召侧着身歪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安分?,已经闭上眼准备睡觉了,呼吸清浅,看上去真的没什?么力气折腾。 聂召抬头看着头顶的灯光,伸出手在眼前晃着,对着指缝看了一眼很?亮的灯。 迎合卧室安静的氛围,她呼吸放轻,也听着靳卓岐胸膛起伏的频率,小声?说:“要不,把灯关了吧。” 她试试能不能睡着,不能睡着就算了,当个合格的抱枕也好。 “闭嘴,烦。” 腰部的力气跟着又被扣紧了,靳卓岐的下巴垫在她的后肩处,头发被他弄到了一旁,唇瓣都贴着肩。 那种粗重的呼吸热气一下一下打着耳尖,让聂召觉得全身酥麻。 她侧着身彻底安静下来,长时间绷紧身子弄得身体僵硬,一直到感觉靳卓岐睡着,才放松下身子。 寂静的房间里?,两人?没再开口说过话?,连被被子鼓起的幅度都没再变过。 聂召看着室内的灯,又想到了那把吉他,以及她骂出那句话?后靳卓岐的反应。 她忽然?有点想问,也忽然?有点害怕问出那个答案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答案,以及那个答案会诱发什?么样的改变。 聂召从来知道自己有多漂亮。 她从小就招人?喜欢,从初中高中到现在,没缺少过追求者,甚至小学初中就有星探找上门想让她去别的地方集训,把她打造成最完美的爱豆。 可文艳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从来不在乎远期利益,她知道她必须要把聂召攥在手心里?创造最大的价值,才不枉费她养了这?么久。 聂召没谈过恋爱的原因也是因为她从来不觉得谁能配得上自己,或许是别人?目光里?的欣赏让她骨子里?带足了傲气,她厌恶文艳那种靠着男人?才能活命的思?想,却?也不得不跟着她在一起讨生活,但她欣赏文艳的薄情寡义。 文艳自知红颜薄命,知道利用?自己的姿色抓住机会,知道利用?别人?不折手段达到目的,知道这?个社会的脏乱,也就顺从着同流合污只为了自己得到最好。 一没有别的优势,她只能靠着那张还算的上有韵味的脸去攀附富贵上流,她很?清楚不会有谁真的爱她,她也只想要钱。 被她养大,聂召骨子里?有些性格也跟她如出一辙,她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的恶劣,她知道怎么能够获取更大的利益,知道举报了孟寻早恋之?后孟寻便一定会跟蒋听分?手,都是从文艳身上原封不动搬来的,她教得“很?好”,聂召也学得出神入化。 可文艳打了胜仗,她成功上位嫁给了文斌,却?没告诉聂召这?是不对的。 骨子里?的傲气跟小聪明磨灭不了,她被教养成现在这?个样子,在第一次看到孟寻眼神里?的鄙夷时有些难以置信,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至于?讨厌她吧? 于?是她越挫越勇,那股喜欢是被自己不服输的性格给激上去的,她不能接受有人?用?那种弃如敝履的眼神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孤儿的身份、她没有养尊处优的生活、没有跟孟寻一样优渥的生活环境、她跟着文艳颠沛流离的过往通通挖出来,这?让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她抬不起头。 她现在也不否认,孟寻一直都看不起她。 她从来知道自己招人?,也知道那些人?愿意靠近她是因为什?么,所以不屑跟谁深交,也向来自满到看谁都看不起。 她第一次骨子里?的骄傲被磨平了棱角是因为孟寻,后来全被粉碎,是因为靳卓岐。 可孟寻从头到尾都不喜欢她,至少让她觉得她罪有应得,或许发泄在她身上,孟寻就能轻松一些。 蒋听的事情曝光之?后,孟家就帮孟寻申请了出国留学,孟家倒闭之?后,他们一家都移民到了波士顿。 她的目光落在放在她脖颈下的靳卓岐手腕上,还戴着她送给他的那根红绳,在刺眼的灯光下,红绳在视线内很?清晰。 “靳卓岐,你——” 聂召闭着眼,动也不敢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 张了张唇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只是很?轻地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那根红绳上的小木珠。 靳卓岐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蜷缩着身子的后脑勺上,眸色漆黑,没吭声?,让她以为他睡得很?熟。 *** a市大部分?大学都是在一月三号开始陆续放寒假。 卢湘在当天并没有直接回家,过了两三天才自己回去的,反正也不远。 聂召从便利店辞职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网上的发酵,挺多人?忽然?把她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很?多up主为了流量蹲在便利店门口偷拍,甚至还想要采访她问她是否觉得蒋听的死跟她有直接关系。 聂召第一次遇到这?些网红媒体还有些愣,随后几?天越来越影响便利店的工作,即便老板顾忌之?前的情谊没说,聂召也没脸继续在便利店上班了。 她并没有过多看网上的消息是怎么个天翻地覆法,只是对那些说她无辜的人?有些迷茫。 她无辜吗? 应该不是无辜的。 孟寻说如果?不是她,蒋听就算是受到了那些压力,受到了家里?的逼迫也没产生过自杀的念头的。 她原来跟在靳卓岐身边,就是觉得这?些事她自作自受的。 人?总要因为自己的做法受到应有的惩罚,等她死了才能还完。 死去的人?最难忘,也最能粉饰太平。 离开了便利店,一时之?间好像整个人?都被挖空了一样。 她又开始无所事事,刚休息的那几?天颠三倒四睡了好几?天,醒来除了跟碎碎大眼瞪小眼之?外,就是自己在家弹吉他,听歌发呆,刷了很?多电影。 她心里?还在想要不要跟骆禹寻联系一下,卢湘的喜欢或许很?真诚,她喜欢一个人?就是真的喜欢了,即便是聂召还不太理解她会跟骆禹寻分?手也没有主动求复合的理由,但她希望卢湘能够更快乐一点。 晚上去附近那家经常去的店里?一起吃牛肉面,聂召还说起这?件事,问她要不要一会儿一起去酒吧。 卢湘似乎一直在出神,随后她恍然?看着聂召,反应很?慢,摇了摇头说:“我还想找个兼职,工资高一点的。” 聂召微皱眉:“你学费跟生活费不是已经凑够了吗?不够的话?我有。” 卢湘摇了摇头,笑着说:“万一之?后有用?呢?反正我也没事,骆禹寻……不找他了吧,我们还是算了。” 聂召只好“嗯”了一声?,也不好说什?么,俩人?吃完从面馆出来,又去附近一家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了两声?,聂召掏出来看,是靳卓岐发过来的。 问她在哪。 聂召一手捏着关东煮一手艰难敲着字。 卢湘顺手凑过去帮她拿着。 她一边低着头敲字,一边跟着卢湘往前走。 即便是低着头,聂召也感觉到了面前的红灯,她下意识低着头停下脚步,站在斑马线后给靳卓岐回复着:【计生巷这?边的老十?字牛肉面对面。】 刚发完,看到揣着口袋的卢湘似乎在出神,红灯了还在往前走。 面前一个货车从马路上飞快驰过,似乎是因为过于?疲惫没有看到两人?站在路边,自然?也没看到正准备横跨马路闯红灯的卢湘。 聂召手机都没拿稳重重砸在地面凹凸不平的小水坑里?,脑子里?的思?绪跟不上动作,眼疾手快猛地抓住了卢湘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拉扯回来。 卢湘被忽然?的拖拽差点跌倒在地。 货车司机浑然?不觉继续在马路上飞驰,车轮碾过水坑,激起很?高的水花。 俩人?的衣服都湿了。 聂召扣着她的手腕,指尖都用?力到泛白了,盯着她皱紧眉声?音分?贝都提高了很?多:“你干什?么?没看到红灯吗?” 卢湘才骤然?回过神似的,怔怔地看着聂召,又看着她掉落在水坑里?的手机跟已经被污水弄脏了的关东煮。 听到聂召的话?,眼睛倏然?红了,手指攥紧手里?的关东煮,把纸杯都捏瘪了,垂着脑袋声?音闷闷地说:“对不起。” 聂召松开了手里?的劲儿,拿过她手里?的关东煮,又把水里?的手机捡起来,开不了机了。 “说对不起干什?么?又没对不起我,你平常走路也这?样?这?样容易出事知不知道。” 卢湘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哽咽说:“召召,我们去买一个新手机吧。” 把关东煮扔进垃圾桶里?,又试了试能不能打开手机,晃了晃里?面的水,聂召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也放缓了很?多:“不用?,太阳晒晒就好了,你哭什?么?本来就该换了,相机早就不清晰了。” “刚才是靳卓岐给你发的消息吗?”卢湘把自己的手机从书包里?掏出来,“你要不要用?我的手机回一下。” “没事,不用?,他就问问我在哪。” 从发过来信息的语气聂召也能知道他应该不会过来。 共吟 第65节 聂召又问:“还要吃吗?再买一份?” 卢湘摇了摇头说:“不想吃了。” 聂召又忍不住叮嘱她:“你下次走路看路,眼睛是不是近视了,红灯都看不清。” 卢湘笑了笑,摇了摇头:“我脑子里?想别的出神了。” 聂召双眸定在她脸上,审视了好几?遍,总觉得卢湘有些不对劲。 “你没事吧?” “你跟靳卓岐在一起了吗?”卢湘却?问。 聂召皱紧眉,问:“你不喜欢他?” 聂召记得刚入学,卢湘对靳卓岐的敌意就很?大,那不止是一种对他那种性格的抵触,而是真真正正的讨厌这?个人?。 卢湘想了想说:“有一点,就好像是,你忽然?遇到了一件麻烦,明明那个人?轻而易举就能救了你,但是他没出手,你知道他没有理由帮助你,但还是会对他没什?么好感。” “他的眼神太薄凉了,好像很?冷血无情。” 她更喜欢像是骆禹寻跟骆霄那种温暖热血的人?。 聂召下意识联系起来。 卜嘉高中欺负过卢湘,靳卓岐怎么可能不知道。 卢湘又看着聂召说:“不过他好像对你不一样。” “聂召,我今晚能跟你睡吗?”卢湘忽然?说。 聂召点了点头:“嗯,反正我也没事。” 跟她一齐回去时,聂召又看着卢湘皱眉问了一句:“你真没事?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卢湘摇了摇头,笑着拍她的脑袋:“没事啦,就是想听你弹吉他了,应该录音下来的,我回学校也能听。” “有事可以告诉我,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聂召又说:“我多弹几?首,你什?么时候都能听。” 你不也是什?么都不喜欢说吗? 卢湘笑着说好。 *** 远处穿着一身黑色的马权带着口罩揣着口袋,盯着聂召看了好一会了,兆锐从旁边店里?出来提了两瓶啤酒,注意到他的视线,握住了马权的胳膊。 “冷静点,聂召现在跟靳卓岐的命根子似的。” 马权轻笑了一声?,露出了那张从额头横穿鼻梁跟下巴的狰狞疤痕,显得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这?还是在监狱里?跟里?面头目打架留下的刀伤,他是怎么在里?面跟孙子一样活下去的,没人?知道,也没人?能够感同身受。 “那又怎么样?你觉得我现在还在乎这?条命吗?”马权的眼神阴郁到了极点。 “你真当她在靳卓岐面前什?么都不是,你可以动她一个试试。” 兆锐沉声?说:“前几?天的孟家知道吗?靳卓岐干的,霍呈决帮的忙,你斗不过他的。” 马权侧目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兆锐松开手说:“先按兵不动,反正你现在出来了,又不着急这?一时。” 马权笑的一声?,因为唇上崩裂的疤痕,笑意都显得古怪渗人?。 “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背叛我,我现在没什?么不敢干的。” 兆锐转身跟在他旁边,压低声?音说:“我买了花,去看看奶奶吧。” 最近陵园放了很?多花,或许临到过年,有很?多在外工作常年没有时间回家的人?回来,整个是陵园都像是一片死亡的花海。 兆锐跟马权离开没多久,靳卓岐也抱着一束白百合去了陵园。 靳如馨生前最喜欢的花就是百合,或许是因为花的名字好听,她觉得人?活一世,只要百事顺遂和和美美就是最好的。 她从来不求其?他的,很?容易满足,在自己的小日子里?活力满满,爱笑,总想试图感染靳卓岐,可靳卓岐总是学不好。 靳卓岐跪在陵园前,摆放着花,静静看着他妈的墓碑。 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付坤发来的那张截图。 聂召说,准备把她推出去之?前提前告诉她。 在那一刻,心脏比上次看到她眼里?的胆怯都要绞疼,连着心脏的血管就开始紧缩一样。 她从来没想过谁会保护她,哪怕是求助她也没有过,只是说,提前告诉她她要被放弃了。 靳卓岐疼到无法呼吸。 即便是知道那次在警察局,她对他愧疚的维护可能没有用?,在警察面前帮他说了话?之?后可能会遭受到马权那些人?的针对和报复,她还是做了。 结果?被别人?摁在地上打到浑身是血,躺在雨里?一动不动,呼吸都快没了。 靳卓岐知道她在台海过得什?么样的生活,说是公主也不为过。 她活在闪光灯下,从来光鲜亮丽,高傲漂亮,来到这?儿,从云端坠落,浑身沾满污浊,打断傲骨,仿佛人?人?都能踩一脚,人?人?都配惦记。 那些侮辱的字眼成了她的标签,仿佛她生来便是如此不堪。 天气还是很?冷,呼吸都要冒着白烟,不知道跪了多久,耳朵都被冻得有些嗡嗡声?。 靳卓岐慢慢地说:“妈,你知道吗,她小时候很?好很?好,明明自己都吃不饱,还要分?东西?给我吃,她以为我不喜欢这?里?,说以后带我走的。” “她总是很?善良所以在孤儿院经常被欺负,有人?觉得她性格软就总是抢走她的东西?,但她还是笑脸相迎,跟个傻子似的。后来可能因为其?他的原因,她的性格变了太多了,但她本性不坏。” “她生病了,抑郁症,上次偷偷去问了医生,医生说她吃的药没用?,她心里?有跨越不了的问题,可能需要心灵疏导,但是她不乐意去,她不想活着了。” “我不想她不活着。” “对不起妈,你原谅她吧。” 靳卓岐的眼眶有些泛红,低着头拿着旁边的毛巾擦干净墓碑上的落叶,又继续说:“谢谢您收养我。” 靳卓岐又想到那天她跪在这?里?,好像是江悬看到送她去的医院,让她跪在这?里?忏悔,她就真的听话?跪了一晚上没走,生生被冻晕过去。 她也知道错了吧。 那也是他以前,很?想护在手心里?的人?。 第39章 聂召来到这里的这一年感觉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时?间就偷偷溜走了。 浑浑噩噩了十几天,转眼到了除夕, 一觉醒来已经?中午了,一边点了份外卖一边给卢湘发消息问她明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晚上要不要一起出来看烟花。 被卢湘拒绝了。 【我?在医院呢。】 【你怎么了?】聂召发完, 又直接给?卢湘打了个电话,没?打通。 从?那?天她们一起在她家睡了之后, 聂召就一直感觉到她很奇怪,做什么都不在状态一样, 原本说要在暑假找兼职,可过了这么多?天, 聂召也没见她去找了。 以往都是卢湘主动约她吃饭, 她们俩在一块聂召总是默认被动的那?一方, 最近像是彻底颠倒了过来似的,也不知道她整天在瞎忙什么。 昨天问她还在家里看书, 今天就去了医院。 聂召皱紧眉飞速敲着字:【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过了两三秒,那?边发来了一个音调很低的语音,悄咪咪的。 “我?在医院呢,不能吵到人家,没?什么啦,就是有点感冒了,鼻塞, 所以就来吊瓶水,一会就回来了, 准备回去之后?睡觉呢,脑袋痛。” 聂召:【你吓我?一跳,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她最近每次跟卢湘聊天和见面心里总是莫名慌张,心跳都加速,觉得她不对劲,问她什么又好?像是她的错觉似的。 【啊,我?能出什么事。等明天再去放烟花吧,我?一会想回家睡觉了,好?困好?困,明天我?给?你买很多?仙女棒。】 【好?,你吃午饭了吗?一会儿怎么回去?我?现在去医院找你跟你一起回吧,反正我?也没?事。】 【不用的!我?刚吃过了,医院帮我?拿了我?点的外卖,南瓜粥,我?现在就剩下一点点,输完就走了。】 发完聂召还收到了一张输液的照片,确实剩下了一点点。 【那?好?吧,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卢湘:【好?呢。】 聂召总觉得放心不下,一抹思绪绕在心头,她忍不住连续拿起手机看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准备下午去找一下卢湘,她还从?未没?去过卢湘家里。 听说她家里比较严格,她也说她爸爸不太喜欢同学去家里做客,所以聂召一次也没?见过她爸。 除夕这天下了很大的雪,聂召后?来回忆起,好?像是这一年冬天最盛大的一场雪。 中午吃完饭睡了一会儿午觉,一直到下午三四?点才醒来,跟碎碎玩了一会,又出去转了一圈,临时?起意?去了附近的一家店点了一份海鲜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很喜欢吃面了。 店是个不易察觉的老字号,里面并不算多?干净,反倒是桌面都有很多?油渍,墙壁上除了烟熏出来的黑色,还有很多?撕不干净的小海报,本就天色阴沉,屋内的灯光也并不算亮,外观给?人一种赶客的赶脚。 但却?特别有滋有味,卢湘带她来过一次,刚走进?来注意?到聂召皱眉的表情,还低着头悄悄强烈推荐说真的很好?吃,让她尝尝再下判定。 刚坐下来没?两分钟,凳子都没?捂热,听到门口有人进?来,聂召下意?识抬头扫了一眼,看到了跟随着进?来的兆锐跟马权。 马权戴着口罩,穿着一身黑色棉袄跟裤子,就算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也能看到脸上延伸到了额头的扭曲疤痕。 聂召下意?识抬头,跟他那?阴森森的双眼对视上了,一种身上被蛆虫爬满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她不留痕迹错开眼,继续按兵不动捏着筷子扒拉着面前的海鲜面。 旁边兆锐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合,下意?识握紧了马权的手腕,把他从?聂召旁边的过道中拉开,走到前台点餐。 “三份海鲜面,打包。” “63,这边扫码。” 出狱后?的马权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跟世界格格不入的阴郁气息,仿佛放久了的河水,混着苔藓跟海藻的味道,整个人都好?像是阴臭跟腐朽的,特别是那?双眼,没?有丝毫生气,里面浓郁到没?有任何希望。 聂召很熟悉这样的眼神,唯一不相同的就是,她见到的那?个女孩眼底只?有悲伤,他眼里满是压不住的恨意?。 电话响了几声,面还没?做好?,兆锐偏过头说:“你先过去,我?一会就到。” 马权声音嘶哑:“好?。” 共吟 第66节 说完,走到聂召旁边时?,脚步忽然蹲下,嘴角勾起,看着聂召低着眸颤抖的眼睫,手掌发力,把她面前的整个木桌子都往她身上推翻了。 一晚热腾腾只?吃了两口的海鲜面全部?翻腾到了她的白棉袄上。 瓷碗掉落在地?,也跟着啪嗒一声碎裂。 聂召下意?识站起身往后?退,屁股下的凳子也翻倒在地?发出剧烈响声。 马权做完这一切才得逞似的大步流星出了店,只?剩下被浇灌了一身的聂召跟旁边面面相觑的客人,以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不迭走出来的老板。 “怎么了?” 聂召站在旁边抿着唇一声不吭,任由着身上一坨面顺着衣服往下砸,捏着纸巾杯水车薪似的擦衣服,头发上都被溅上了些汤汁,看上去格外狼狈。 兆锐见状,立马走了过去顺便跟老板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他……抱歉,我?来扫我?来扫,这个我?赔。” 说着忙的去门口拿了扫把把残羹处理掉,擦好?了桌子跟凳子,剩下聂召浑身狼狈地?站在旁边,脸上的表情也冷沉着。 兆锐看着聂召低着头用纸巾擦衣服的样子,摸了摸鼻尖讪讪地?问:“你还要吃吗?我?结账。” “你觉得呢?” 聂召剜了他一眼,声音低冷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小饭馆,也真是倒霉,跑这么远来吃饭还能遇到。 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又倏然停下了脚步,坐在兆锐在等餐的桌子对面,聂召抬眉问:“之前马权说的,跟靳卓岐有血海深仇,什么意?思?” “靳卓岐怎么他了?” 兆锐愣了一下,问她:“你知道之前靳卓岐欠了高利贷吗?” 是为?了给?她妈做手术。 聂召点了点头:“但我?不知道他怎么还上的。” 要么是找到了亲生父母,要么是借朋友的,他那?些朋友看上去完全能够填补这些东西。 “高利贷一天的利息都要好?几千,他借了很多?,就算是大部?分都还了,但利息就是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根本不可能填上,除非谁真的很有财力。” “你听过霍呈决的名字吗?” 聂召皱紧眉头问:“这是谁?他亲爹?” 如果可以,聂召其实不想问兆锐关于?靳卓岐的事情,或许问付坤,他的回答会更?加贴切,但付坤那?个对靳卓岐言听计从?的狗,根本不会告诉他靳卓岐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不是,一个很有钱的富商,靳卓岐会炒股都是他教的,他从?小就待在伦敦红灯区,手腕狠,也很有远见,对他来说这些只?不过是小钱。” “但他这个人,从?来不会帮平白的忙,想要他说句话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也不知道靳卓岐怎么跟他认识的,但他开出的条件就是让靳卓岐帮他要债。” 要债? 聂召眉头皱得更?紧的:“要债是什么意?思。” 兆锐轻笑了声:“商场如战场,霍呈决那?种人从?小生活在那?种地?方,手上的钱干不干净谁又知道?” “早先这边有个赌场,我?不知道是开的还是他认识的人。” “靳卓岐因为?答应了霍呈决的要求,去马权家里要赌债,但是当时?马权的爸爸因为?还不上可能会被剁手,自己跑到越南去了,马权奶奶知道这件事,说会帮他还,她觉得是因为?儿子害怕这些人才不敢回来,她想要她儿子回家,但老人每个月也就那?点养老金怎么可能还的了,马权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 “后?来奶奶死了,雪天晕倒在家门口被冻死了,老人本来身子骨就不行,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气,马权觉得是靳卓岐那?天在他们家干了什么,毕竟他奶奶之前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不会忽然晕倒。” 聂召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所以他自己都没?查清楚死因,就把这件事算在靳卓岐头上?凭什么? 怎么是找不到他那?个爱赌博的爸爸所以就迁怒别人吗? 兆锐又继续有条不紊说:“不然你以为?那?个江悬是干什么的?帮他收债的而已,靳卓岐知道怎么把自己摘干净,一丝把柄都不会给?别人留。” 聂召脑子里忽然有些乱糟糟的。 江悬不只?是他的陪打,他愿意?让江悬跟着,是让江悬做那?种事情,怪不得江悬看上去安分,但骨子里偏执阴郁。 他也很清楚靳卓岐让他做那?些因为?什么,那?他又是因为?什么愿意?帮忙的? 也不难猜,江悬想去学打拳或许就是因为?遇到了什么麻烦,也因为?这个麻烦被靳卓岐利用。 聂召忽然明白了卢湘说的,他的眼底很冷漠,冷漠到了极致。 他运筹帷幄,会算计一切跟他没?关系的人,仿佛站在金字塔的顶尖,俯视着一切在困境中煎熬不休的人。 他是生来的上位者。 三鲜面打包好?了。 兆锐提着晚餐,临走之前,又看向脑子还在想什么的聂召,微微挑着眉问她。 “你完全不知情吗?” “靳卓岐没?跟你说过?不应该吧,你跟卢湘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聂召骤然抬起头看他,有些跟不上,大脑都开始空白。 “什么意?思?” 兆锐或许是感觉有些可笑。 “聂召,别算计靳卓岐。” “你玩不过他的。” “你那?个朋友,卢湘是吧,她爸爸当时?也是欠了赌场巨额贷款的一员,他们家可是靳卓岐亲自去的。” 兆锐看着聂召完全失去表情的模样,笑意?越来越浓:“而且她爸爸经?常酗酒家暴,卢湘当时?应该在家吧,你觉得靳卓岐会看到什么?” 聂召忽然明白过来,那?天卢湘说的也可能不是在学校被卜嘉欺负,毕竟靳卓岐是南林的,她指的是这件事,也因为?这个,她从?头到尾觉得靳卓岐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兆锐离开的背影,聂召唇线抹平,低着头摸着口袋里的手机,眼神有些冷给?靳卓岐发了条微信质问。 【卢湘的事情你知道吗?你为?什么没?告诉过我?。】 没?及时?收到靳卓岐的回复,聂召又给?卢湘发了微信,问她回到家了没?有。 【还没?有呢。】 【我?去你家找你。】 卢湘回复说:【你现在在哪呢?】 【青石路。】 【那?你过来吧,刚好?我?本来准备去超市买点东西,你是不是还没?吃过我?做的饭?】 聂召有些意?外:【你还会做饭?】 聂召最多?给?自己下个泡面。 卢湘:【当然了,等我?一会儿给?你露两手。】 聂召:【行,我?现在过去。】 *** 其实聂召已经?吃饱了,但想到卢湘做饭又有点期待,到了他们家门口,聂召站在门外摁了一下门铃。 他们家在一个胡同里面,坐落着挺多?小平房,两栋房之间的间隔很小,窄路一次只?能经?过两个人。 一直盯着门牌号,走了大概五分钟到了他们家门口,大门都有些生锈了,很有年代感。 站在门口摁了门铃,过了两三分钟卢湘给?她开的门,站在门口探出头,脸上还挂着明灿灿的笑说:“快点进?来吧,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来我?家。” 聂召这才看到卢湘的脑袋,正包裹着一团白色的纱布,看上去脸色十分苍白。 “你脑袋怎么了?你爸打你了?”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卢湘还愣了一下,随后?怔怔摇了摇头。 “我?就,早上迷迷糊糊醒来撞墙上了。” 聂召沉默了半响,哦了一声。 跟着她上了楼走进?了客厅,又歪头看了一眼:“你爸没?在家?” 卢湘正在厨房忙着打着鸡蛋,应付着说:“嗯,一大早就出门了,上工去了吧。” 说完她歪过头很期待地?问聂召:“你喜欢吃番茄炒鸡蛋,还是豆角炒鸡蛋?” 聂召站在她旁边,说:“番茄吧,我?能干什么?” 卢湘忙的摆摆手说:“去客厅坐着吧,等我?做完你吃就好?了。” 聂召歪着头看她,最终点了点头去客厅坐着了。 她也帮不上忙,说不准越帮越忙。 客厅的沙发桌子都看上去格外有年代感,这里的新旧程度几乎跟靳卓岐那?个筒子楼差不多?了,客厅的灯光也很昏暗,或许相机照出来都是八十年代的复古风。 聂召歪了下头,朗声问卢湘:“卢湘,我?能去你房间看一下吗?” 卢湘说:“可以啊,就是那?个门上贴了很多?小星星的,其他的房间别进?去,没?钥匙,我?爸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 聂召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想问她的志愿是不是她爸爸给?她改掉的,也想问她大学之后?不想回家是不是因为?她爸,更?想问最近她爸爸还有没?有对她不好?。 站在门口进?了卢湘的房间扫了一眼,就出来了。 里面很简单,几乎一览无余,一张床,桌子,衣柜,整个房间放的最多?的就是书。 聂召看到她做了一桌子的菜还有些意?外,实在有些太多?了,她刚才应该告诉卢湘一声,她其实刚吃了海鲜面,虽然说没?吃完,但也填了填肚子。 “你做这么多?我?们能吃完吗?” 卢湘数了数,掰着手指头跟她比划,呲着牙笑着吐了吐舌头说:“也就八个菜,吃不完就放冰箱,我?第一次给?你做饭当然要丰盛一点了,不然怎么让你知道我?精湛的厨艺呢?”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神色,聂召忍俊不禁连连点头:“好?,吃不完给?我?打包,我?放家里冰箱。” 卢湘对着眼睛伸了一个ok的姿势。 “对了忘了问,你衣服怎么了?怎么脏兮兮的?” 聂召扫了一眼自己的棉袄,随口说了一句:“人家外卖撞我?身上了。” “卢湘。” 聂召吃着饭,每一个都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地?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又说,“你以后?可以住在我?租的房子,一会儿我?把备用钥匙给?你。” 卢湘又怔了一下,看着聂召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咧唇笑:“好?啊,把你的好?东西都拿走。” “随便拿,你要是缺钱跟我?说,算我?借给?你的。” 卢湘低着头吃着嘴巴里的米饭,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 共吟 第67节 为?什么她们都过得这么不好?啊。 不好?到一块儿了。 好?像没?谁能救得了谁。 卢湘很清楚,聂召怎么可能让她还。 “好?。” 卢湘声音都有些哽:“聂召,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聂召抬眸看着她,点了点头:“你已经?成年了,可以离开他,下次再这样就报警。” 卢湘吸了吸鼻子点头:“他不是我?亲爸爸,虽然我?妈没?告诉过我?,但我?偷听到过,我?妈在跟他结婚之前就怀孕了,他也知道我?妈把他当成接盘的根本不爱他,但他好?像很喜欢我?妈。” “我?妈生我?之后?大出血去世了,之后?他就开始酗酒赌博,也从?来不把我?当成他女儿,觉得我?来路不明,觉得是我?害死了我?妈妈。” 聂召坐她旁边放下筷子,嘴里忽然不是滋味,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我?以后?陪你过吧。” 卢湘擦干净眼泪,抬起头,很认真地?一字一句说:“聂召,认识你是我?目前为?止最幸运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很让人暖心的话,却?让聂召觉得有些心悸。 她盯着卢湘的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心跳都加快了些。 做的这一桌子菜并没?有吃完,很多?几乎也就尝了个鲜,卢湘从?冰箱里拿出了很多?打包盒,一个个的给?她装起来,一边认真打包一边说:“这些东西你可以回家吃。” 聂召皱了下眉:“你家怎么这么多?打包盒?” 卢湘啊了一声,随后?低垂着眼,不紧不慢说:“之前买的,我?喜欢自己做饭,之前兼职的时?候就自己做好?带到那?边一份,中午就可以吃了。” 她眨了眨眼调皮地?说:“虽然兼职包饭,但每天都是汉堡我?都要吐了。” 聂召听着她活灵活现的吐槽,嘴角缓缓上扬:“你做的比快餐店的好?吃太多?。” 卢湘很是臭屁:“那?当然咯。” “不给?自己留点吗?全给?我??” 卢湘摇了摇头:“本来就是特地?想给?你尝尝的,以后?就没?机会了,好?好?品尝我?的手艺不要浪费。” 聂召愣了一下,皱紧眉总觉得不对劲,可她一直抓不住那?个不对的地?方在哪,于?是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吐不出的燥意?中:“为?什么以后?没?机会?” 卢湘抬起头看她,轻笑了一声:“你干嘛?把我?当成你的厨师吗?其实我?不也太喜欢做饭,如果有好?吃的外卖干什么要自己做。” 聂召盯着她没?吭声,过了两秒,点了点头说:“也是。” 提着那?些东西回去,打了车到家,她把每一道菜都整整齐齐放进?去,最后?把整个冰箱都填满了。 空荡的冰箱第一次被这么色香味俱全的餐食塞满。 看着那?些餐食,以及刚才卢湘心血来潮想跟她拍的合照,她忽然有点想发个朋友圈。 翻出那?张照片,聂召编辑了一下,目光又落在那?张照片上,寸寸放大,或许是因为?手机灯光的原因,客厅内又有些昏暗,照片里卢湘的脸显得格外苍白,即便是两人都笑得很开心,聂召也觉得,她并不是真的快乐。 她的眼睛,不太像是在笑。 聂召觉得她快要哭了。 她看了好?一会,莫名盯着这张照片感觉到一股忽如其来的怪异感,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一点一点积累上去的,在此刻瞬间爆发出来。 聂召瞬间推出了微信翻出通讯录给?最上面前方备注a的号码打了过去。 手机滴滴的两声,接通了。 悬着的心瞬间落下来,聂召瞬间松了口气,浑身无力地?重重坐在沙发上。 “在家干什么呢?我?到家了。” “聂召。”卢湘忽然叫了她一声,声音平静又空寂。 “嗯?”聂召在一刻,停下了全身所有的动作。 随后?手机的那?边传来了一阵绿皮车即将驶过的轰鸣声,被拖得很长,滋滋——的声响,压过了卢湘的说话声。 聂召瞬间站起了身,表情都变了,也在一瞬间听到那?阵轰鸣声感觉有些耳鸣。 她的声音都染上明显的紧张:“你在哪?” “对不起聂召。” 电话那?边的声音滋啦啦的不清晰,带着电流的声响,聂召骤然想到了她去了铁轨是干什么。 卢湘笑了一下,说:“希望下辈子还能跟你做朋友。”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伴随着是聂召急促往外走到慌乱脚步,以及电话对面一阵巨物被撞击到的声音。 手机的通话在瞬间被切断了。 大脑嗡了一声,聂召张开唇正要说得话,因为?大脑一时?宕机一个字都没?说出声,就这样被卡死在嗓子眼。 她的脚步骤然停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地?站在家门口,手指一帧一帧看向灭掉的屏幕,眼睛酸痛泛红,一滴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她抬起手摸了摸,满是冰凉的泪。 怪不得她觉得眼前有些模糊看不清。 聂召脚步都好?像漂浮在空中,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着,跑出了家门打了车去了铁轨,只?剩下身后?的门没?关紧咣当地?来回响着。 坐在车上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聂召却?觉得异常漫长,耳朵轰鸣,她坐在车上发抖,指骨泛白紧紧扣着手机,灭掉电话之后?,屏幕上还显示着一个小时?前跟卢湘的合照。 司机以为?她觉得冷,伸手开了车内的空调。 窗外还下着一片莹白大雪,甚有种越下越大的架势,地?面不时?被雪花铺满,天寒地?冻,冷气贯穿着口鼻耳喉,冷意?侵袭四?肢百骸。 同时?到达轨道的还有警察跟救护车,雪花越下越大,聂召下了车浑身失魂了似的站在原地?,老远看到生满了红绣的铁轨旁边满是枯草跟白雪,此时?被染上了一抹格外刺眼的鲜红,甚至一些血液滴落在了距离轨道很远的地?方。 面前的路灯不算是很亮,她的眼前有一些模糊,她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也觉得这个地?方凄凉又阴冷,可那?抹红色却?像是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又格外刺眼。 洋洋洒洒的雪花落了满身,聂召只?是站在原地?扣紧手机,没?有勇气往前走一步。 卢湘很早就想死了。 她知道这里每一辆绿皮车经?过的精确时?间,她无数次想结束生病,在瞬间结束所有痛苦。 可她一直想要努力活着,想离开这里,离开骚扰她的老师,霸凌她的同学,孤立她的朋友,有暴力倾向的爸爸,以及这个没?有任何可怀念的地?方。 她无数次被消磨生命值又一次次自救。 她明明坚韧得像是一根小草,却?不想迎来下一个春天。 身子摇摇欲坠似的往后?倒,脚步往后?退抵住了身后?的人,几乎全部?的力气都靠着他支撑着。 靳卓岐穿着一件暗褐色长褂,黑色毛衣的领口裹着脖颈,伸手把脖颈处的方格围巾摘下来套在聂召身上,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出神,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给?她套上围巾她也没?任何动静。 手指暴露在冰冷空气中,冷到仿佛失去了鲜活的驱动力。 不知道站了多?久,看到尸体被医生抬上支架,聂召才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骆霄面前,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似的,有些应激后?的失语,张了张唇,艰难地?说出话问:“会验尸吗?” 骆霄点了点头,目光触及到她泛红的眼圈上,犹豫了一秒还是说: “法医已经?来了,初步鉴定是自杀。” 他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时?,她那?双眸底胆怯又希翼的目光,一个看到野猫在上面摇摇欲坠而选择报警救它的善良女孩,在这个冬天会选择自杀,且还是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骆霄心里都觉得有些沉重。 这个世道到底是什么样的? “自杀。”聂召眼睛酸着,嗓子干涩到吞不下任何东西,鼻尖被冻得很红,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失魂落魄转过身想要迅速离开这里,踩在雪里的脚印都是错综复杂的。 靳卓岐看着她想要离开,皱紧眉问:“你干什么?” 聂召只?是低着头,哆嗦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打车:“我?去杀了他们。” 靳卓岐侧过身手指轻而易举就把她的手机抽走了。 “聂召,你冷静一点,警察还没?处理完,只?是初步鉴定。” 聂召双眼红的整个被充血,跟一张苍白的脸对比,有些格外的渗人。 “那?又怎么样?靳卓岐我?还你也还够了吧,警察会判那?些人死刑吗?不会的。” “我?去杀了他们——” “聂召。”靳卓岐嗓音低沉想要叫醒他。 聂召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腕,仰着头,嗓音沙哑地?说:“松开。” “我?他妈让你松开你听不见吗??我?要去杀了他们!!”她陷入了崩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把他的手掌掰开,却?没?有丝毫的撼动。 靳卓岐一把把她拉进?了怀里,抱得死紧,整个散发着高度热量的胸口跟她整个贴着,想要把全身的温热都渡给?她。 聂召浑身都很瘦,从?来到这里之后?仿佛每一天都在掉肉,此时?更?是像是一堆骨头堆积着,即将散架。 靳卓岐抱得大力,任由着她疯狂反抗,手指抓着他的手掌一直把皮都抓破流出,靳卓岐也只?是抱着她没?放手,散着白色哈气的唇齿凑到她耳边,他的嗓音沙哑又充满了让人平静的稳重,可那?微微的颤抖还能听得出来,靳卓岐也有些害怕了。 “聂召,你看着我?。” 她的女孩在崩溃发疯,失去了理智,他必须拉紧她的手。 靳卓岐双手紧紧扣着她的肩膀,微微压着下巴,眼眸跟她平视着,语调放缓:“我?帮你,我?什么都可以帮你,聂召你相信我?,我?帮你查清楚。” 聂召一把挣脱开,眼睛里的泪一颗一颗往下掉,脸颊都被有些发咸的泪水蒸干。 “你帮我?,你说你他妈帮我?,靳卓岐你在耍我?玩吗?” “你没?告诉过我?你去卢湘家收债看到她被欺负,那?天在酒吧,你跟卜嘉说了什么?你这样最会设计的人,你不知道卜嘉不敢动我?就会欺负卢湘吗??” “如果不是我?去酒吧你是不是也不会告诉我?卜嘉是你前女友?你明知道她——” “不对。”聂召忽然笑了,表情仍旧是失控的,用有些僵硬的手指擦掉眼角的眼泪。 “那?次也是你设计的吧,你应该知道马权入狱之后?,跟马权关系很好?的卜嘉会对付我?,她真的是因为?马权吗?真的不是因为?她喜欢你吗??” 声嘶力歇的声音彻底结束在漫天雪地?里,聂召冷到全身控制不住的抖,呼吸也急促,心口像是被重重的石头狠狠压着,她整个人都要站不稳了。 聂召抬眼,眼睛还是无声流着泪,已经?干裂的唇瓣张开,嗓音沙哑的不像话:“靳卓岐,这也是报复吗?” 为?什么仅有会爱她的人都没?有了。 她真的不配吧。 靳卓岐只?是知道卢湘的家庭不太好?,他是知道所有的事情,但跟他无关他不在乎,也没?想过卢湘会自杀。 他看着长发贴着面颊,整个人都陷入无尽痛苦跟折磨的聂召,靳卓岐没?再吭声。 共吟 第68节 他只?是恍然地?在想,他的姑娘好?像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她来这里没?想活着离开。 此时?不能激她,她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靳卓岐手指微颤抬起,含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眼泪还是温热的。 “聂召,恨我?吧。” 聂召只?是冷着红眼看着他,全身还在抖,低着头大口呼吸努力维持着平静:“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我?们就这样了。” 说完,她低着下巴,粗鲁地?把脖颈上的围巾扔给?他,发出了极其痛苦的呜咽: “靳卓岐,我?他妈不伺候了。” 第40章 大年初一那天, 聂召裹着厚厚的?棉袄跟警察一齐去了卢湘家,警察在他们家搜查着,一边跟聂召询问情况:“你知道她爸什么时候回来吗?刚给他打了电话但是没打通。” 都已经过了一晚上了, 自己女儿死了人?还?没影,这不正常。 聂召摇了摇头, 嗓音哑得难以识别说了什么:“她昨天跟我说晚上就回来。” 骆霄看了她一眼, 她的?黑眼圈很重,像是一夜之间忽然病入膏肓, 穿着黑色棉袄牛仔裤,耳朵被冻红了, 整双眼都是完全?无神的?,好像一直没能聚焦一样, 这个模样连他都要生出几分疼惜。 他沉了口气?, 又问:“你如果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 我们有什么进?展会给?你打电话。”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警察喊叫的?声响。 “队长, 这个门打不开。” 骆霄快步走了过去,走路时传出厚重衣服摩擦的?声响,站在门前拧了两下,拧眉问:“这个是卧室?” 旁边警察皱眉摇头:“不是,隔壁是卧室,已经检查过了,除了床跟衣服没什么东西, 应该是杂物房什么的?。” 骆霄打了个招呼,示意了一下说:“撞开。” 聂召站在拐角, 看着几个人?正在撞门,发?出一下一下“砰砰”的?响声。 不知道是不是太坚固, 一直也没撞开,听到身后又有人?进?来,聂召微微偏头看过去,是靳卓岐跟付坤。 俩人?都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走进?来站在了门口等着。 外面拉了警戒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跟警察说让他俩进?来的?。 聂召跟靳卓岐的?视线碰撞了一秒,目光落在他那双单薄的?眼皮上,一点漆黑的?瞳仁很亮。 只是一眼,就有些窒息地移开目光,转身跟他擦肩而过进?了卢湘房间。 靳卓岐侧眸扫了她一眼,唇瓣抿得死紧,手里还?提着一杯滚烫的?燕麦粥,侧眸追着她的?背影,脑子里回荡着聂召那张脸,比来那天还?要苍白,唇瓣都崩裂了似的?,整个人?都失了魂。 看到她脸的?那一瞬间,仿佛漂亮的?玫瑰花一夜之间黯然失色,她太不对劲,如同?行尸走肉。 不用想也知道,她昨晚回去应该没吃什么东西,连睡觉都没有。 聂召从来没想过第二次进?入卢湘卧室会是这个时机,目光在房间寸寸扫视着,视线落在天花板处某个熟悉的?黑点上,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她仰着头盯紧一直看着,想要回想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几个警察齐齐大力撞击也没打开这扇门,说要不找个开锁师傅,旁边付坤见状忙走过去帮忙:“我来吧,我会别?锁。” 骆霄上下梭巡了他几眼:“这个你都会。” “这锁跟我家的?一样。” 付坤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直直的?细钢丝,对着锁芯捣了大概五分钟,门咔啪了一声,被打开了。 他是第一个看到房间里东西的?人?,等一切映入眼帘,眼神里的?愕然毫不掩饰,他下意识霎然回头看了一眼靳卓岐,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靳卓岐意识到不太对劲,刚上前了一步,被旁边聂召撞到了肩膀。 她拨开人?群闯进?了这个房间,被房间里的?东西震得全?身瑟缩,钉在原地,呼吸都急促起来。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女孩睡觉的?照片,不缺乏洗澡时被拍下的?,桌子上有一台电脑,没有密码,打开之后便是十几个摄像头的?监控录像。 聂召捂着有些轰鸣的?耳朵死死盯着每一张照片,脖颈像是僵硬住了,不知道看了多久,才一帧一帧地歪过头看向骆霄,声音仿佛浮在空气?里问:“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骆霄盯着那些照片,让几个警察戴上手套取走,又看向聂召说: “暂时还?没有,要下午。” 付坤退到了门外,站在靳卓岐身后,心一直往下沉,埋头低声说: “聂召就是因为?文斌在她房间装了摄像头,才从他家搬出来的?。” 靳卓岐骤然看向他,眼神凛冽像是一道寒光,垂在身侧的?拳头骤然攥紧到发?出骨头的?响声。 付坤低着头没敢看靳卓岐,他是今早才查到,还?没来得及说。 当初他也没往这边想,只是觉得按照聂召的?个性想要从家里搬出来也正常。 聂召是从房间里冲出来的?,她满脸苍白地在门外垃圾桶旁吐的?想要把胃都呕出来,但?也只有一些水渍,胃里发?酸,嘴巴里也苦涩极了。 靳卓岐大步走出门,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没敢过去,付坤忙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给?聂召漱口。 她扫了一眼,接了。 蹲在地面撑着膝盖蹲了好一会,站起身眼前都是黑的?,撑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完全?忽视了靳卓岐这个人?。 她走进?去跟骆霄说:“骆警官,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去了。” “下午体检报告我也想看一眼。” 骆霄看她脸色差到极致的?模样,点了点头:“你回去休息,多注意身体。” 刚转过头还?没走出去,远处骆禹寻站在几米外看着聂召,他脸色也不太好,手里捏着一封信,走过来塞进?了聂召手里。 “这是昨天卢湘塞进?我家门口信箱里的?,我才看到。” 上面写着聂召启,所以?是给?聂召的?。 骆禹寻不明白为?什么会放在他家门口,以?为?是有什么线索,已经给?骆霄看过了。 里面就写了一句话。 聂召接过低着头拆开,看到上面写着短短一行。 亲爱的?聂召同?学?,请代替我快乐地活下去吧。^-^ ——永远支持你的?卢湘同?学?。 聂召努力想要笑?一下,却笑?不出来,泪腺也像是失闸了似的?,她只是舔了下有些翘着干皮的?唇瓣,拍了张照片,把信纸上滴落的?水渍擦干净,折好递给?他。 “不用了,你拿着吧。” 身后的?骆霄瞧见,走过来说:“我早上私自看过了,抱歉,我以?为?会有什么线索。” 聂召摇了摇头,攥紧了这封信揣进?口袋里。 骆霄抬眼看到低着头没吭声的?骆禹寻,心里也有些替这个弟弟莫名遗憾跟难受。 他估计这辈子都会后悔他那几天的?犹豫。 在知道卢湘去世之后,冲进?了医院一晚上都没离开,一早眼眶红得要命,拉住他问知不知道是谁做的?,有没有怀疑目标。 他这个弟弟看上去叛逆,对感情却很保守,从来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家里第一次知道他喜欢上一个女孩时还?害怕是什么酒吧不三?不四的?人?,结果他拿出了偷拍的?一张照片,语气?里满是炫耀跟喜欢,照片上的?女孩只有侧颜,也不难看出女孩性子文静又乖巧,他还?没追上人?,家里就乐呵呵同?意了这门亲事。 准备告白的?那一天,全?家上下都被他叫了起来谋算。 失恋的?那天更是在家里好几天都不出门,甚至他善于经营的?酒吧也不去了,醉生梦死在家,整个人?都没劲儿。 昨晚骆霄跟骆禹寻一起坐在天台聊天,鼓励他一个男生应该主动?一点,不然会后悔,既然喜欢就再试试吧。 他那天晚上去了她家门口,站在雪天站了好久不敢发?消息,傻傻淋了好久的?雪,等来的?却是卢湘自杀的?消息。 也是很巧,他到了卢湘门口时,卢湘大概刚前脚离开。 事情发?展得迅速,到今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聂召看出他眼神里的?痛苦,也知道卢湘没给?谁留下只言片语,只给?她写了一封信,还?害怕她发?现太早,又担心她没有发?现,所以?才藏在了骆禹寻家信箱里。 “聂召。” 骆禹寻攥着手指,眼睛红红的?,有些艰难地问出口:“昨天,卢湘是跟你在一起的?吧?她有,提到我吗?” 她给?她做了最丰盛的?一餐,一起拍了从来没有拍过的?合照,说了她的?痛苦,她的?难过,她的?挣扎,以?及暗示了很多类似告别?的?话。 聂召想说,她其?实喜欢你的?,但?是她不敢。 她看上去胆小,遇到那些事情,首先想到的?却是把所有爱她的?人?推开,生怕别?人?为?她受伤。 她这样的?人?明明最需要一个很疼惜她的?人?出现。 可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卢湘连句我其?实很喜欢你都不敢说。 她想要把自己的?喜欢也扼杀在那场雪里。 聂召沉默了很久,随后低垂着眼,摇了摇头说:“没有。” 缩紧的?手指瞬间松开了,心重重下沉,骆禹寻故作轻松笑?了声,很不在意似的?:“是吗,那就好。” 他不遗憾了。 说完,他逃似的?垂头丧脑转身离开了这里。 *** 聂召睡了整整一下午,醒来之后屋内没开灯,黑乎乎的?一团,她什么都看不见。 只是睁着眼恍然平躺在床上,安静看着黑暗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滴滴了两声,是骆霄发?来的?卢湘的?体检结果。 身上有多处伤痕,被人?烟头烫伤的?,以?及还?有一些鞭打、匕首留下的?伤疤,下.体大量出血撕裂严重,已经检验dna在做对比了。 反反复复看着那张体检报告,聂召眼前一片模糊,她吸了吸鼻子,手指揩过眼泪,努力维持着平稳的?情绪,重新翻出了跟卢湘的?聊天记录。 她为?什么这样不细心。 卢湘那天吊瓶的?根本不是用来感冒的?。 是用来止血的?。 她早上自己在输液的?时候是不是还?想着,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共吟 第69节 如果她当时发?现了及时赶过去会不会就不一样? 心口像是被挖空了一样疼,聂召躬着肩膀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手指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泪眼模糊染湿了衣袖。 她偏着头看着窗外的?夜风,灯火好似仍旧璀璨,烟花不停绽放,窗外的?世界像是开启了轰动?模式,热闹非凡。 她觉得自己跟世界格格不入了。 下了床开了房间的?灯光,给?小猫喂了食,才发?现它中午也只吃了一点点,甚至早上的?一口都没动?。 聂召摸了摸它的?毛,声音在空洞的?房间里很清晰。 “你也记得她吧?” “如果让你陪着她就好了,她会不会也在想,我死了就没人?喂碎碎了。” 她戳了下小猫的?脑袋,小声说:“吃点吧,别?丢下我了。” 聂召不知道附近还?有什么纹身店,也就去了那天靳卓岐带她去的?那家。 走到门口,店里还?开着灯,里面还?是那个寸头的?小哥在忙碌,还?有一个长头发?的?男生在平板上画稿。 “哎?你啊?你不是上次跟卓哥一起来那个吗?”寸头小哥瞬间认出了她。 聂召走进?去,只是问:“能纹身吗?” 寸头小哥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你想纹什么。” 聂召把手机里碎碎的?照片发?给?他。 “这个。” “纹哪儿?” “手腕。” 他点了点头,说:“你先在旁边沙发?上等一会儿吧,我把这张图复刻一下。图片发?我微信上,墙上有我微信号。” 聂召嗯了一声,发?给?他之后,坐在旁边沙发?等着,又问了一声:“能抽烟吗?” 寸头小哥头都没抬,点了点头:“能抽,随便抽。” 说完,手下的?pencil顿了一下,切出procreate在微信给?靳卓岐发?了条消息。 【卓哥,你上次带过来的?妹子过来说想纹身,要不你亲自来?】 那边秒回。 【等我十五分钟。】 【成。】 小哥歪过头问她:“要必须一比一还?原的?那种,还?是我自己设计一下的??” 聂召仰头:“你自己设计一下吧,有打火机吗?” 小哥从前面桌子上翻了翻,找到一个之前靳卓岐留下的?扔给?了聂召。 她手里的?烟被点燃,咬着一口一口抽着,也没玩手机,就单纯在等。 长发?长长了不少,乌黑长发?散着,一张本就冷艳的?脸不做表情时攻击性很强,一副谁都不想搭理的?样子,低着头吞云吐雾的?模样莫名的?丧。 看了她两眼之后就继续画稿了。 画了有三?四版不同?风格的?样式,最后聂召挑了一个特别?可爱的?,虽然是纯黑色,猫咪的?动?作夸张大胆,又有些稚嫩的?可爱,很有mbe风格。 刚确定好画,靳卓岐就穿着一件加长风衣从大雪中走了进?来。 过年路上太堵车,他开着摩托车来的?,一边往店里走一边摘着黑皮手套扔在旁边沙发?上,脱掉满是冷意的?外套,寸头小哥指了指里面,低声说: “她已经进?去了,这个图。” 靳卓岐接过平板看了一眼,看到是这只小黑猫,接过走了进?去。 里面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木制躺椅,聂召已经坐在上面躺下了,手腕搭在旁边扶手上,躺着看天花板的?灯。 靳卓岐刚走进?来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不是刚才的?人?,他的?脚步总是比别?人?重很多。 聂召歪头扫了他一眼,整个人?没生气?,毫无反应看着他摇匀调料,把旁边平板上的?画摆好,拿着纹身枪走过去。 俩人?都没有说话,店内正放着一首舒缓的?粤语歌,屋内安静静谧。 靳卓岐一只手摁着她的?手心,一边低着头给?她纹身。 他确实有让人?心动?难捱的?资本,也难怪那么多女孩前仆后继。 这张脸似乎被塑造的?没有死角,亮光的?纹身室内,聂召垂眸睨着他,目光寸寸扫过他的?眉眼,英挺的?鼻梁,线条流畅的?下颌骨以?及那双宽大又温热的?手。 那双眼格外薄情又勾人?。 她难以?想象这个人?如果愿意对一个人?好,对一个人?心动?,那个人?该有多入迷,为?他飞蛾扑火也不为?过。 纹到一半,靳卓岐主动?停下让她缓一会,漆黑的?双眼直直看着她,室内本就静悄悄的?,磁性的?嗓音在仅有两人?的?纹身室内震得耳朵发?麻。 “你在想什么?” 医生问他今天为?什么那个女孩没有来医院治疗。 靳卓岐给?他回复:以?后不去了。 医院没有用了,他会把她治好,变成以?前漂漂亮亮的?样子。 聂召脑袋空荡,盯着天花板。 “我不是说我们结束了吗?怎么你还?上赶着过来。” 她偏过头看着靳卓岐,勾着唇,眼底语气?毫无温度:“卓哥还?没玩腻?” 她浑身像是生满了刺一样,丝毫的?靠近都要摆出利器,心如死灰的?表情却让人?心疼。 靳卓岐没吭声,只是静静听着她满是攻击性的?话语。 “聂召,刺我没用,伤的?是你自己。” 聂召却忽然笑?了一声:“是啊,我们卓爷多厉害,把谁都算计里面了。” 他不是准备离开这里吗?怎么还?不走。 在伦敦他可以?轻而易举申请到比a大好多少倍的?大学?。 聂召忽然侧着头,笑?得很邪恶:“不过你知道你最致命的?错是什么吗?” 她坐起身,骤然凑近靳卓岐,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靳卓岐也抬起眼皮毫不躲避跟她对视着。 她这种样子更给?人?一种想让人?护着的?致命疼惜感。 靳卓岐还?在出神,下一秒感觉到女孩柔软的?唇贴着他的?耳畔,攀着他的?肩在他的?耳骨处细细捻着,留下一片湿润的?酥麻。 聂召呼吸都落在他的?耳窝里,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举一动?都带着勾引,呼吸都像在喘。 靳卓岐一动?不动?任由着她的?动?作,只是把扣着她手腕的?指骨用力了几分。 他喉结上下滚动?,紧闭了下眼,嗓音沉哑,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聂召,够了。” “真?可怜。” 聂召奸计得逞,笑?着拉开距离,看笑?话似的?看着他起的?反应,表情又在瞬息收回,语调阴狠又残忍,“你如果爱上我,那你这辈子都不会得到有回应的?爱。” 纹身结束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聂召独自从纹身店离开,手里还?拿着一份寸头小哥非要给?她的?酒酿小汤圆,说是刚才做的?吃不完了。 她知道这是靳卓岐让给?的?,也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提着那份汤圆,带着帽子跟围巾,揣着兜,低着头一步步踩在雪地里。 敞亮的?路灯把人?的?身影照得清晰,又拉得很长。 这个时间点路边还?是有不少人?,聂召孤零零的?身影仿佛走在人?群之外,走了好一会,坐在旁边长椅上淋雪,仰头看着乌黑的?天空。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内坐着靳卓岐跟付坤,看到她一口一口吃了那份汤圆,靳卓岐才关上了车窗让付坤开车离开这里。 总归是吃了点东西。 “哥,我要不去送把伞。”付坤看着聂召那样子,总觉得她下一刻都要跟着雪融化,亦或是碎在今晚雪夜里。 他头一回感觉到有种窒息的?疼。 “别?去了,让她自己待会儿。”靳卓岐捏了捏疲惫的?眉心。 付坤又说:“卢克军找到了,现在在霍爷的?地盘,要交给?警察吗?还?是等dna结果出来?” 靳卓岐笑?得很温和:“哪能那么便宜他?霍爷的?规矩不都是剁手吗?怎么他最近发?善心了?其?他地方不能要的?也切了算了。” 付坤皱了下眉,靳卓岐做事从来不愿意沾染到自己身上,他最近的?情绪很不对劲。 “好,我来处理。” 说完,驱车离开了这里。 雪越下越大,靳卓岐还?是没舍得,看着窗外形单影只的?身影,心脏好像一直被揪着,扯了扯衣领,点了份外送给?她送了把雨伞。 聂召接到时还?有些愣,即便是对方隐藏了手机号,她也能瞬间猜到这个时候还?会有谁心疼她。 天气?也不太好,今晚没有星星,她没打开雨伞,只是仰头看着不知道哪家小孩偷偷放的?孔明灯,一闪一闪的?光在雪天很漂亮。 盯着漆黑天空的?那一幕微弱亮光,如果愿望真?的?可以?实现,她想许一个简单的?愿望。 希望靳卓岐,被所有人?爱,不爱任何人?。 别?靠近她,别?救她。 别?被她毁掉。 他们就这样针锋相对、不死不休就挺好。 第41章 聂召几乎每周都会去警局, 并且找了律师询问了很多情况。 一月底,这个冬季最后的一场雪,警察局打来电话说卢克军找到?了。 对?面骆霄的声音顿了两秒, 经过?电流滤过?的声音冷硬刚正:“他被砍了双手割了舌头还有——被扔在警察局门口,聂召, 不是你做的吗?” 聂召捏着?手机, 声音没什么情绪说:“如果是我,我?会直接把他剁成?肉酱喂狗。” 共吟 第70节 骆霄瞬间松了一口气。 即便是他对?聂召了解不多, 但他对?她有着?一种莫名信任,她说不是就肯定不是。 同时也皱了皱眉, 意识到?了聂召的情绪很不对?劲。 “聂召,这件事警察局会处理, 你不要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聂召轻笑了一声, 说:“骆警官, 听说警局新上任的局长,是卜嘉的舅舅, 你认识卜嘉吗?” 骆霄微颦眉:“什么?意思?” 聂召低垂着?眸,又开始有些?后悔说这些?。 跟他说什么?呢? 又有什么?用。 她知道?警局已经结案了。 “没什么?,没事的话我?挂了。” 十日之后,卢克军对?强.奸卢湘的事情供认不讳,判处终身有期徒刑。 聂召收到?消息时候只觉得可笑,这样了都死不掉吗? 后来又想,死不掉才好, 一个残疾的人,生死不能, 应该会比直接死掉更折磨。 聂召去了很多地方,都是之前跟卢湘一起去过?的。 她晚上偶尔也会去那边的铁轨, 不敢过?去,只是远远看着?一辆一辆的绿皮车驶过?,或许是那些?绿皮车经过?的时间都过?于精准,只是一周,聂召也跟卢湘一样知道?了每一个时间点。 凛冬散尽,天气不再有暴风雪天那么?寒。 聂召穿着?一身黑走在街道?上,刚抱着?碎碎一同参加了卢湘的葬礼回来,碎碎还是怕人,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甚至不敢抬头,回到?家自己躲进小窝里才缓过?来了一些?。 晚上还穿着?那件黑色风衣,打?车去了a市的明海,坐在海边抽了两个多小时的烟,眼?睛都被海风吹得很红。 海风大,空气也冷,她冻到?浑身没知觉。 海边人群在十点多达到?最高峰,还有很多小孩在耳畔嬉嬉闹闹的刺耳声响,聂召灭了最后一根烟,站起身从人群中离开。 人太多,挤挤攘攘很久,聂召皱着?眉从海滩离开,去附近便利店。 此时的便利店人也很多,挺多都是穿着?简装的年轻人,聂召正在买便当?时,旁边一个女?孩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聂召回过?头,看到?是一个长相格外稚嫩的女?孩,看上去是高中生,扎着?马尾,身上还穿着?蓝白的校服。 “你好。”聂召不明所以说。 女?孩看着?聂召那张看上去格外苍白的脸,被惊了一秒,睁大眼?睛指了指她的手背:“姐姐,你的手背,流血了,那边有卖创可贴的。” 聂召愣了一下,才骤然看向自己的手背,在连接手腕的地方,正有一滴血往下流,并不明显,刺痛感都几乎没有,又或许是手指太冷,她没感觉到?这种异常。 她放下手里的便当?,用指腹抹掉手背上的血珠,看到?流血的地方正残留着?一个小针眼?,她陡然抬头谨慎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可除了一排排架子上的食物外,只有一些?正在选购东西的学生,人群没有任何异常。 她手指狠狠摁压着?针眼?的地方,回想着?今天的一切,骤然呼吸一紧,瞬间全身发冷。 是刚才在海边。 谁做的? 马权,梵天纵,还是卜嘉? 聂召张了张唇,对?女?孩说了声“谢谢”。 慌不择路地从便利店跑了出来,站在路口拦车的那几分钟,聂召脑子都空白着?,针眼?的地方被她手指摁出了一圈手指红印。 她不知道?对?方给她打?了什么?东西进去,如果是梵天纵做的,那就很好猜她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打?到?车才颤抖着?肩膀跟司机说:“去三院。” “好的,系好安全带。”司机回头看了她一眼?。 说完,车子掉头往三院开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身上的血液都在加速循环,让她觉得心跳加速,全身都在变冷。 缩了缩脖子,胳膊放在膝盖上,聂召弯着?腰,用额头抵着?胳膊紧紧闭上眼?。 她还没替卢湘报仇,她不能现在死了。 司机开得挺快,半个小时后聂召就到?了医院,挂了号打?了隔断针后,聂召又拿了单子去化验。 今天晚上来医院的人还挺多,她临时挂号,前面大概还有十个人正在排队,预估不到?半个小时排到?她。 坐在冰凉的椅子上,聂召看着?旁边一个头发鬓白的女?人抱着?小孩在哄,以及一个男生正在低声跟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孩说肯定不会的,他真的没有约。 大人小孩的哭声夹杂着?,嚷嚷着?耳朵,让她觉得刺耳又头疼,里面像是生出一个肿块,此时正在鼓动分裂甚至于爆炸,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浓重?到?她有些?想呕吐,飞快跑去了卫生间,又被倏然炸开的水管以及浓重?的骚味恶心到?难以呼吸。 她要透不过?来气了。 站在门口,恍惚地看着?面前糟糕的一切,以及对?着?洗手间露出来的那一点镜子扫见那张已经完全黯然失色的脸,在一刹那改变了想法?。 她低垂着?头匆匆往医院外面走,逃跑似的飞奔出医院大门,周遭平静下来,风吹树梢,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她停住脚步,仰头看着?乌黑天空的那轮月牙。 她不想做检查了。 随便吧。 她开始有些?信命,开始不再做任何挣扎。 也忽然理解了卢湘的无助。 *** 西传开学是在聂召来到?a市第二年的二月十四,那天是白色情人节,聂召作为卢湘唯一有密切关系的人,拿着?学生卡去她的学校帮她收拾遗物。 一个宿舍有四个人,聂召去拿她东西时才知道?卢湘大学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东西少?到?可怜,她平常都很节省,几套衣服来来回回穿到?破才会舍得换新的。 简单把她的所有东西收拾完,也没花费多少?时间。 等?她一趟一趟搬到?楼下,一个女?孩也倏然走过?来帮她,是个长相稚嫩又个头小巧的女?孩,性格看上去跟卢湘差不多。 “我?帮你吧。”她轻声说。 聂召戴着?口罩,点了点头说:“谢谢,你认识她吗?” 童画点了点头:“嗯,我?们见过?几面,她不太喜欢交朋友。” 临走,聂召还跟她加了个微信。 把所有东西都搬到?家里之后,又去了学校最后一趟帮她还了好几本之前从图书?馆借阅的书?籍。 还完之后揣着?口袋走在那条出校门必经的大路上,聂召在想平常卢湘会不会坐在路边长椅上看书?,当?时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脑子里一直在出神,也就没注意到?前方有人,对?方好像也没有丝毫想要让路的意思,直直跟她肩膀撞击上。 “草……看不看路啊!”卜嘉骂了一句,手里的书?跟本子掉落在地上,笔滚了好几圈。 旁边人见状立马帮她捡起来,白纸的演草本已经有些?脏兮兮了,低头认命给她拍打?干净。 卜嘉看到?聂召,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环胸轻笑:“呦,这不是大明星吗?来我?们学校蹭课的吗?” 聂召漆黑的双眸像是在看一个死物,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指甲陷进了手心里。 卜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脑袋,看了一眼?旁边的同学,又恍然大悟看向聂召:“你是来帮阿湘收拾东西的吧,阿湘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死掉了,真可惜,我?们之前关系可好了,她一走,又少?了个朋友。” 看着?聂召毫无反应,卜嘉有些?不太满意,凑近她了两步,衬托着?双腿格外漂亮的长靴几乎跟聂召的鞋子碰在了一起。 “哎你知道?吗,我?之前说让她投靠我?们,然后骗你玩来着?,她都不愿意,那我?只能欺负她了。” 她的话轻飘飘的,仿佛在她眼?里别人的生命只是唾手可弃的玩具,语气里的惋惜也像是讽刺。 卜嘉悄咪咪地说完,又皱着?鼻子有些?遗憾:“她真的把你当?成?好朋友哦,居然对?你比跟我?还好,明明是我?们认识更早的,真难过?。” 聂召听着?身子都开始颤栗到?停不下来了,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被激到?目眦欲裂,有些?后悔没有随身拿一把匕首在身上。 她要杀了她。 一刀一刀切成?碎片,扔进倒污水的桶里。 紧紧攥着?手指,咬着?舌尖咬出了血,眼?神锋利又阴鸷地看着?卜嘉,语气带着?咬牙切齿的狠意:“卜嘉,我?会杀了你。” “你应该庆幸我?今天没有带刀过?来。” 人被逼疯了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 “我?好害怕哦。” 卜嘉佯装很害怕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目光有些?讥诮:“那你加油咯。” 说完跟旁边的人开开心心离开了这里。 从西传出了门,聂召像是被抽了筋骨的空壳躯体,精神恍惚地看着?来来回回的车辆,她或许可以租一辆黑车。 又在想撞死她的几率有多大。 她不在意自己是死是活,但她必须要在自己死之前解决了卜嘉。 她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天真,她孤身一人,除了拿刀莽撞跟她拼命,还能做什么?? 如果一刀下去她死不了怎么?办? 真的是祸害遗千年吗? 她不也算是吗?为什么?没跟着?遗千年。 她好像连跟对?方同归于尽的能力都没有。 大门口正低调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车内付坤看着?聂召头也不回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她明显是看了这边一眼?的,默默掉头慢慢跟上她的脚步,跟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付坤想着?说:“卓哥,要不你去哄哄,聂召她自己——” “她吃硬不吃软。”靳卓岐神色冷恹,也没什么?精神。 付坤无言。 那你们还真绝配。 “停车。” 跟了一会儿,靳卓岐说。 车子停靠在路边,靳卓岐下了车大步跟上了聂召的脚步,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共吟 第71节 “上车我?送你。” 聂召把他的手甩开,表情格外冷漠:“别碰我?。” 靳卓岐单手揣着?兜,毫不在意她说了什么?,转过?身拖着?她的胳膊往车里走。 跌跌撞撞,身后的聂召被扯得胳膊都快要断掉,跟他力气差距过?于悬殊,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你他妈有病?松开!靳卓岐你听不见是吧?” 聂召暴躁掰着?他的手,怒火一触即发,狠狠踢他的腿,整个人已经濒临极点了。 手背被她的指甲抠出了血痕,虎口也被撕扯到?泛红,看着?聂召发疯,靳卓岐侧头停下脚步,阴沉着?眼?,声音也有些?冷冽: “你觉得我?不护着?你,你惹了那么?多人,能在这里混下去吗?” 聂召低垂着?眸,充耳不闻:“不要你管,松开。” 头顶没了声,两人僵持不下,聂召整个压着?的火气彻底压盖不住,她仰起头眼?睛有些?泛红地看着?他:“你这么?犯贱吗?我?让你滚你他妈听不见吗?” 靳卓岐沉着?眼?看她,声线放缓:“聂召,给个指令,我?就帮你。” 聂召只是低着?头继续掰着?他的手,想要跟他撕扯开,低垂着?的眼?睫颤抖,声音有些?微微的沙:“你松不松。” 靳卓岐却毫不在意,像是没听见似的,手指用力一拉,把人抱进了怀里。 即便是隔着?一层厚重?的卫衣,也能感觉到?她瘦得惊人,浑身好似只剩下骨头,硌人,整个薄如纸片的身子一瞬间就要烟消云散了一样,这种感觉让靳卓岐不舒服。 手臂捆着?她的腰勒得愈来愈紧,下巴垫在她肩膀上,想要把她整个人都攥进自己的骨血里。 一边不忘掰着?她的手,让她硬生生做出抱住他的姿势,声音含着?冷气,却格外炙热。 “你但凡此时清醒一点,就应该勾好我?。” 第42章 聂召在炙热的怀抱中挣扎了很久, 指甲几乎把他的手背抠烂掉,他也?没有丝毫松手。 她闭了闭眼,呼吸一沉, 像是忽然卸了力,任由他抱着, 双目都没有什么精气神, 只是没什么力气?挣扎的妥协。 靳卓岐微微侧头,握紧她手腕的手指松了一些, 声音低沉落下去。 “聂召,你还是太冲动, 如果我像你一样发疯,我早死了。” 聂召脊背都?崩的很紧, 她没有一刻能够放松, 甚至好不容易睡着都?是循环不停的噩梦。 “你不冲动吗?” 靳卓岐松开她, 站在她面前,低眸看着她说:“我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但你不行。” 聂召只是抬着头看着他,目光触及到靳卓岐那双漆黑的双眸,又倏然垂着头,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手腕上,针眼已经恢复得完全看不到任何痕迹了,手腕被他握得有些紧,留下了一圈红。 她重新抬头看着他, 声音淡漠问?:“靳卓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卢湘的事情。” 靳卓岐的声音毫无隐瞒:“我是人不是神,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我没想?过她会自?杀。” “真?的没想?到吗?” 聂召眼睛泛着红血丝,声音提高了很多,像是在咄咄逼人,也?完全没有相信靳卓岐的这?句解释。 “你敢说你没有丝毫报复的成分在??你明明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靳卓岐你就算恨我你他妈可以随便?冲我来,你为什么要算计我身边的人?我在你身边招之则来呼之则去还不够吗?!” 聂召眼睛红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你不草的挺爽的吗?” 她没听?到靳卓岐继续的回答,看着握着她手腕的手,猩红着眼恨意爆发?,低着头咬上他的虎口。 牙齿很用力,没有丝毫留情,想?要把他薄薄的一层肉也?咬掉,口腔里满猩红的血,她也?没感觉到靳卓岐的丝毫松劲儿。 靳卓岐只是低着头任由着她发?泄,整只手几乎被挖的不能看,血淋淋往下滴血,但他只看到了聂召顺着脸颊滴落在他手背青筋上的那滴泪,滚烫,存在感强烈,像是一滴溅出?的浓浆,灼得人心?口疼。 感觉到她牙齿的力道一松,靳卓岐忙的拖住了她的身子,直接把她横抱起上了车。 付坤看到晕过去的聂召,二话没说驱车飞速往医院走。 医生说她有些贫血,且精神状态也?不太好,给她输了液,说睡一会就好了。 又叮嘱靳卓岐说平常要规律饮食,不要让她有太大的压力。 靳卓岐站在病床旁边点了点头,医生走出?去之后,有一个护士端着纱布走了进来。 他坐在旁边椅子上,接过托盘看着医生说:“我自?己处理就好,谢谢。” 护士点了点头:“那好吧。” 说完又叮嘱他最?近不要碰水,药需要一天换两次。 等医生出?去,整个病房内就剩下了床上昏迷不醒的聂召,跟低着头给自?己绑着绷带的靳卓岐。 整只手都?被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几根手指头。 他抬起手腕放在眼前,张合手掌心?,感觉到细微的刺疼,才转眼看向聂召。 或许是睡得很不安稳,睡觉的时候还在皱着眉头,唇上有些过于苍白干涩了,靳卓岐接了杯水用棉签给她润了润唇,等恢复了一些,转头从病房中离开。 付坤迎面撞上靳卓岐,也?下意识跟着他往外走,脑子都?跟不上动作。 “不用照顾她吗?” 靳卓岐迈着长腿,摇了摇头淡声说:“不用。” 她现在应该不想?看到他们。 付坤回头看了一眼,跟上靳卓岐的脚步上了车离开。 *** 聂召从医院出?来每天都?在家?里,不怎么出?门,好像恢复了在台海的那段时间的状态,只不过这?次并没有任何外来阻挡,只是单纯不想?出?门。 她需要等待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她利用的契机。 她的性格好像变得越来越孤僻,可以自?己一整天都?窝在沙发?,不想?说任何话,房间也?不需要任何声音,她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舒服,她逐渐习惯这?种悄无声息的沉静感。 整个房间如果不是偶尔还会走动的碎碎,或许是完全静态的。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针剂起了作用,聂召意识到那应该不是会让她染上艾滋的东西,她时常会觉得眼神难以聚焦,精神状态很差,眼睛只是恍惚地盯着一处看,很多时候看不清是什么。 脑子里经常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幻想?,她曾经看过一部美剧叫《记忆碎片》,脑海里出?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当然这?些画面是她本来就有记忆的,只不过像是碎片一样?不停涌入脑海中。 她想?到一把水果刀,刀光刺眼,白皙的胳膊,少女?的裙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溢出?水滴滴答答的透明浴缸。 如同切片似的,一幕幕来回侵占着脑海。 一幕幕都?是她坐在浴室里自?残的画面,表情却跟当时的她截然不同,像是很享受。 她不想?这?样?,这?些画面也?让她很痛苦。 便?只能一味地站在墙边,用脑袋轻轻撞击着墙面,阵痛感会让她恢复些许清醒。 可某天不小心?,额头上就被撞破了皮,血顺着眉心?、鼻梁流到唇边,下颚,滴落在地面上。 她站在洗手间对着镜子看着那张脸,忽然觉得好陌生。 这?几天倒是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卢湘的室友童画,也?不算朋友,他们交流很少,也?没有任何属于朋友之间的闲谈。 对方名字很好听?,很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女?主角,可最?后她才发?现那或许是个黑色.童话。 童画的性格很缄默,像是患有重度失语症,能不说话绝对不会多说一句,孤僻自?闭,很少跟谁主动交流。 她这?个人看上去就让人不想?靠近,死气?沉沉的,又没有丝毫娱乐,没人会愿意跟这?样?的人玩。 她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爱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排在真?实?世?界边缘。 聂召跟她有多过交流的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前两天童画发?了一条微信过来,一条让聂召移不开眼的询问?。 【你认识卜嘉吗?】 聂召瞬间听?出?来她说的什么意思。 没有那么多时间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帮我,为什么?】 童画说:【她飙车出?了车祸,把我爸爸撞的截了下肢,却威胁我爸爸写原谅书,不然就毁了我的人生,后来,她请来的律师给她打?赢了官司说她无责,赔了钱就了事了。】 【我恨她,恨不得她去死。】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 她承认她是知道卢湘被卜嘉欺负才靠近卢湘的,可她没想?到卢湘会自?杀,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过来,她根本不可能拌倒卜嘉。 卜嘉从小生在豪门世?家?,爸妈虽是教书的大学教授,可爷爷是退休老兵,奶奶也?是以前叱咤商场的人物,舅舅在警察局工作以及还有数不清又得罪不起的关系链,家?里人都?格外宠爱她,这?一生估计已经帮她处理过不少烂事了,她仗着这?些一直游刃有余地在这?个世?界潇洒存活着。 【你想?怎么样??】聂召问?。 【我有一段视频。】 她回复完之后,发?来了一条让她极其震惊的视频画面,像是偷拍的,用微型摄像头。 画面中有三男一女?,女?孩没穿,抽着烟,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地面上放了很多皮鞭、捆绳以及项圈,她白皙的背上满是鞭伤,画面不堪入目。 聂召脑子有些宕机,跟她印象里趾高气?扬的卜嘉差别太多了。 她保存了视频,又问?她:【你哪来的视频?】 童画回:【我跟其中一个男的睡了,从他手机里偷出?来的。】 【我们宿舍是混寝,我是计算机系的。】 聂召脑子嗡嗡的,童画看上去沉默,但内心?好似比她还要执拗,她已经被卜嘉折磨疯了,所以不惜用自?己拥有的一切作为筹码。 【你为什么不自?己曝光?】 卜嘉学传媒,这?条视频曝光之后,她不可能在学校,甚至于国内呆得下去。 【不够,如果成功,我并不觉得大仇得报,她出?国之后照样?可以风光一世?,如果失败,我就功亏一篑了,所以我想?要你帮我发?挥她最?大的价值。】 【其实?我很想?一刀捅死她大不了我坐牢,但是我不能死,我家?只有我跟我爸了。】 聂召脑子一时之间有些乱,她看着手机里的视频,没点开,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什么。 窗外风凉,聂召没关窗任由风吹进来,坐在床边遥望着乌黑天空悬挂着的月亮。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吊带睡衣,坐在床边地板上抽了整整一晚上的烟,一缕缕的烟被风扑到脸上,刺得眼疼,熬了一晚上的夜,眼睛疼的睁不开,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共吟 第72节 第二天醒来时正趴在靠着窗户的桌子上,眯着眼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日出?,不光头痛欲裂,嗓子也?沙哑到说不出?话来。 坐在椅子上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捞起手机,给童画回复着: 【我会帮你。】 *** 转眼,三月即将结束。 聂召看到日期时还有些愣,实?在是靳卓岐的生日有些太好记了,在这?周六。 不知道是不是噩梦做多了,她倏然就想?到了那天喝醉酒后说的话,说她以后陪靳卓岐过生日,她说出?的那句试图还债的“草长莺飞”。 古诗里也?有一句草长莺飞二月天,起始不是四月,所以她的酒后失言也?不作数了。 她在这?天跟很久不见的江悬吃了一顿饭,一顿饭吃得很沉默,或许是她脸上的状态太过差劲,眼下的黑眼圈很重,双眼满是倦怠神色,跟上一年三月份来这?里的艳丽女?孩天差地别。 吃海鲜时江悬的眼神一直放在她身上,抬头明晃晃地观察了好几眼。 一直到最?后,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却是最?先忍不住开口的那一个。 担心?她看不懂手语,江悬面对面拿起手机给聂召发?着微信问?。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聂召手机滴滴了一声,屏幕并不显示具体内容,她看了他一眼,点开,看到直白坦然的这?条。 他会来赴约,也?清晰地知道让他来赴约的原因,已经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愿意帮她的了。 “打?架,也?有可能,跟靳卓岐让你帮忙的事情有同样?的危险性。”聂召心?悬挂着,并不知道江悬会不会帮她,毕竟上次他们交谈得不是很愉快。 江悬低垂着眸,面色无常。 【好。】 他毫不犹豫地回复让聂召攥紧了手指,手里的筷子都?硌得手骨疼。 女?孩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传入江悬的耳朵里。 “江悬,你想?要什么?我吗?” 她话没说完,看到了江悬发?来的下一条微信。 【我想?你好好的。】 聂召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甚至没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她向来不否认漂亮也?可以成为一个人的资本,是聪明人可以随取随拿的最?尖锐的利器,但她觉得自?己大概不配,也?并不认为因为一张脸就会有无数人真?心?实?意喜欢。 所以她不能明白江悬喜欢她是为什么。 但她不想?问?,没有意义,她跟他也?绝无可能。 或许重新来过也?没有,她不会喜欢像是江悬这?样?偏执阴郁的人,太腐朽了,骨头里都?过于潮湿,他不能把她从深海里拉出?来。 她喜欢阳光,喜欢灿烈的一切。 她也?很喜欢自?己名字的发?音,召,照照太阳。 所以第一次那个抑郁症的女?孩叫她“召召”的时候,聂召心?都?跟着动了一下。 “你要是没事,最?近帮我盯着马权。” 聂召怀疑这?个针就是马权给她打?的,梵天纵胆子小,他就算想?动手也?会找个帮手,卜嘉更是不屑用这?种手段,她想?要做什么一定会让你光明正大知道是她干的,且站在你面前欣赏她的杰作。 除此之外不会有别人。 江悬点头张唇说好。 结果在她跟江悬见面后的第二天,聂召收到一条让她觉得有些震撼的消息。 马权最?近找了卜嘉,即便?是他在卜嘉毕业之后,乃至他出?狱之后两人都?没什么交流,但高中那点情谊还在。 他是没有办法对付靳卓岐,但卜嘉绝对有那个能力。 如果卜嘉愿意用她的关系帮他,他可以轻易让靳卓岐身败名裂血债血偿。 他给卜嘉发?了微信,约卜嘉在附近见面,可卜嘉今天有课。 她本来也?不想?跟马权牵扯上关系,马权这?种刚从牢里出?来的人,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卜嘉是爱玩,但也?知道马权跟以前不一样?。 马权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才收到的卜嘉的回复。 【我很忙,你有什么事儿就在微信说。】 收到这?条,马权就知道卜嘉不怎么想?跟他联系了,但他还是强忍着回复了一条:【我们需要见面谈。】 又等了大概五分钟,对面都?没有回复,马权发?给了她一张视频的截图。 对面秒回:【你他妈哪来的????】 马权微微挑了挑眉,知道她在乎这?个:【买来的,你应该也?不想?这?些视频出?现在网上吧。】 【操.你妈,你最?好保证这?条视频没有流出?去,不然我杀了你,你从谁手里买来的???】 是从一个外站博主的手里,他很早就拿到了这?段视频了,对方不要钱,但想?要他帮忙把这?段视频流出?去,而且不能查到对方身上,马权假意答应,拿到几秒之后就把对方删除了。 他知道这?个视频或许有更劲爆的画面,但对方绝对不了解,就这?一张照片,就足够拿捏卜嘉了。 流出?去不可能的,就算流出?去,卜嘉找到是谁爆出?去的,对方会很惨烈。 马权最?清楚她欺负别人是什么样?子。 【见面,地点我安排。】 【下午我有时间,你他妈的,马权,你他妈敢威胁我,你有种。】 马权没回,一个小时后给她发?了个地址,是一个快要倒闭的ktv,前两天梵天纵低价盘下了这?店,说要改成一个小台球厅。 这?里东西大半都?被搬走了,过两天安排了人需要翻修一下,梵天纵还很傻比地买了一个大水缸,说要养很多金鱼放在这?里养气?修身。 鱼缸跟金鱼是有了,鱼食还没来得及买。 一整个下午马权都?在沙发?上坐着玩游戏,梵天纵手里提着两个熟料袋的金鱼正在往鱼缸里倒,马权在旁边倏然问?了一句:“你买鱼食了吗?” 梵天纵才很懵逼地看着他:“啊?不是喝水的吗?” 马权沉默了两秒。 梵天纵摸了摸鼻尖,说:“明天再去买吧,外面下雨了,下得挺大的。” “下雨了?” “嗯啊。” 马权去了门口,看着地面上炸起的水花,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皱了下眉。 手机上也?没有卜嘉的回复。 她这?个人对不喜欢的人敷衍都?懒得敷衍,或许认准了他根本不敢爆出?去,所以有恃无恐借雨不来也?有可能。 正想?给她发?消息,面前停下了一辆黑色奔驰。 卜嘉撑着雨伞下了车,又歪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司机,隔着雨幕模模糊糊的,她命令的语气?说:“不用来接我了,一会我有事儿,告诉我爸妈我过两天去香港玩,别烦我。” 她买了一会的机票去香港,也?没打?算跟马权争执多久,晾他也?不敢做什么。 走进这?个小破ktv,卜嘉穿着一身名牌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骂骂咧咧地说着:“你他妈不会找个好地方?” “行了,说吧,从谁手里买到的?” 让她知道是谁他妈拍的,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马权坐在包间沙发?上,给她倒了杯热茶,说:“坐。” 卜嘉看着马权那张脸,简直难以直视:“快点说,我还要赶一会的飞机。” 马权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膝盖,抬眼看着她:“做个交易,我把图片跟曝光这?张图片的人找到,你帮我解决靳卓岐。” “你当我傻?我怎么知道视频不是已经被流出?去了?” 卜嘉笑嗤笑地看他那张脸:“你这?么盯着靳卓岐干什么?怎么,你这?么嫉妒他?” 马权眼神毫无波澜,直直看着卜嘉:“我有什么好嫉妒他的?” 卜嘉看着他那张脸,站起身,忽然有些好奇地摸了摸他脸上的疤痕,长长的指甲刮过那道很长又丑陋的伤疤,啧啧了两声。 “你知道我被靳卓岐甩了之后为什么跟你玩吗?你长的跟靳卓岐相差太大了,但是我从第一眼就看出?来你暗恋我了,跟我的一条狗一样?。” 马权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手指握着卜嘉的手腕。 卜嘉另一只手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声音尖锐刺耳:“放手!就凭你还威胁我,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奉劝你也?不要跟靳卓岐斗了,你斗不过他的,还想?报仇?你先能自?保再说吧,别想?拖我下水。” 马权盯着她,沉着脸想?,算了。 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卜嘉愿意帮他,她这?个人傲得很,如果硬来她绝对会跟你刚到底。 交易不成仁义在。 正想?试图软化一下气?氛,马权手机里收到了一个20位像是诈骗短信的号码。 【卜嘉在你奶奶死的那天,也?去过你家?。】 看到这?条信息的马权瞳孔微缩着,骤然抬起头看向了卜嘉,见她要走,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把人扯了回来。 指骨用力到泛白,指尖还有些微微颤抖,眼冒寒光眼神骇人看着她。 卜嘉手机里在通知她航班在两个小时后,以及在香港跟她约的两个人说今天有事不来了。 她有些烦,“别他妈碰我,想?让我帮你做梦。” 马权脸色铁青地死死盯着她,忽然想?起,他奶奶去世?的那天,卜嘉曾经给他发?过消息说找他出?去玩,她提了新车,说要带几个朋友一起去溜车。 马权说他要在家?陪奶奶,但那天还是因为别的事情没来得及回家?。 很久之前马权才知道那天卜嘉明明提了新车心?情却很差劲,开车还不小心?撞了一个中年男人。 马权握紧了她的手腕,直接把人推在旁边墙壁上,力大无穷的指骨死死掐着她的脖颈。 卜嘉被忽然的力道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他往上提着,呼吸不过来长长的手指甲抓着他的胳膊,刺进了人的皮肉里,脖颈的力道也?没丝毫减轻。 卜嘉眼泪都?掉下来,憋着气?断断续续骂着:“你他妈……有病?” 共吟 第73节 马权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眼底被滔天的恨意与怒火覆盖,看不见别人,脑子里只有那天他奶奶躺在雪地里浑身僵硬得保持着死前的姿态。 一句句的发?问?如同入了魔,发?了疯,内心?压不住的恨意愈演愈烈: “你去过我家??” “你那天跟我奶奶说了什么?” “是你害死我奶奶的?你他妈,你害死的——” 卜嘉被捏着脖子喘不过气?,手指头开始抵着他的虎口,给自?己一些呼吸的能力,声音也?凄惨:“我只不过是说你爹死了而已,我走的时候她可是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卜嘉看着马权充红的眼,忽然觉得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心?里蹿上一股危险性以及恐惧感。 手指甲狠狠抓着他的手背,整个手背的皮都?要被她撕扯下来,她挣脱开长腿,狠狠往他胯.下踹去,或许是因为过于刺痛,马权手里松了劲儿,捂着裤/裆忍痛往后退了几步。 见卜嘉要从包间离开,马权像是疯了一样?,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红色,只有一个身影在疯狂想?要从视线中逃亡。 眼睛被仇恨整个蒙蔽,长期压抑着的恨意在此刻达到顶峰。 他歪过头看到茶几上放着的一个匕首,一股力牵扯着他,他迅速跑过去粗糙的手指抓住她的头发?把人拖进来,匕首整个插入她的后背中。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卜嘉身子摇晃了几下,微微歪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马权,张开嘴巴,唇齿口腔里全是血,止不住地往下面流着,比鱼缸里换水的仪器还要迅速。 “扑通”一声,她整个人倒落在地,地上一摊鲜红的血在她身后溢着,她闭着眼,整个人毫无知觉。 马权像是忽然回过神一样?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怔然地盯着自?己的手,以及地上躺着完全没有生命气?息的卜嘉。 买了鱼食回来的梵天纵站在包间门口,被地面上的一切吓得整个人往后退着,身子重重撞在墙上,全身一瞬间发?软,抵住墙壁跌坐在地面上,手里的鱼粮都?碎了一地。 胳臂整个贴着墙壁会让他有些许的安全感,他屏住呼吸抬起头看着拿着刀的马权,眼睛都?睁得像是死不瞑目。 “权,权哥……你……” 马权表情毫无情绪地看着地面,眼神阴森森地看着梵天纵:“不是要喂鱼吗?刚好,用她喂。” “去把鱼缸抬进来,拿个扫把把房间拖干净。” 空气?中除了淡淡的血腥味,还散发?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马权看了看他腿,中间,扯了扯嘴角:“吓尿了?” 马权半蹲着身子看着他那张脸,拍了拍,声音阴寒刺骨:“你敢说出?去,下一个就是你。” 梵天纵移远脑袋,忙的摇头,声音都?哆嗦:“你放心?权哥,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说完,挣扎着站起身,忙的关上了大门,开着客厅的灯光,帮着马权把鱼缸抬到了那个包间,也?飞快把地面给清理干净了。 眼睛看着卜嘉的尸体被浸泡在浴缸中,长发?在水中飘荡如同活着的水草,清澈的水被血染红,旁边还游着他新买的金鱼,这?种渗人的画面让梵天纵都?有些不敢抬头看过去。 远处的嗓音喑哑带着询问?:“为什么这?个包间会有把匕首?” “啊?” 梵天纵看着那把匕首,也?跟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清理的时候没清理干净。” ktv经常会有水果盘,这?是一个水果刀,也?正常。 马权盯着手机里的这?条短信,他给对方打?了电话过去,显示是一个空号。 他呼吸重了重,又听?到梵天纵颤颤巍巍地问?着:“权哥,卜嘉家?里一定会找她的……” 马权抬头看着他,眼神淡漠薄凉:“至少她消失一星期后才会,还有时间。” 梵天纵没明白,但在这?个包间里,有一个死人在,他总觉得凉意顺着脚底板往上爬,怪不得盘下店的时候老板就说这?边风水不好。 好冷,刺骨的凉,他呼吸都?放轻了。 马权低着头,双手抓着头发?,头皮都?跟着扯开,喉咙里发?出?巨兽一般的嚎叫声,过了很久,马权才抬起头冷静沉稳地看向梵天纵。 “你上次不是给聂召打?了致幻剂吗?” 梵天纵点了点头。 他在医院治疗的时候在碰见过聂召,后来给了知情小护士了一点钱,知道聂召有重度抑郁症,他在黑市买的药,有致幻作用,最?重要的是会让人精神失常,加重抑郁症。 他本来的打?算是不知不觉给聂召打?几针,解决完靳卓岐,把她打?晕绑了也?就轻松多了。 马权忽然露出?一抹笑,笑意有些渗人又诡异,让梵天纵跟着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吞咽着口水,手指紧紧揪着裤缝。 他实?在没想?到马权会杀了卜嘉,即便?是从牢里出?来之后他感觉到了马权跟高中时不太一样?,但他没想?过马权会这?么疯,杀完人之后还能这?么冷静。 他感觉自?己要做一周噩梦了。 “你去把聂召引到这?里来,再给她打?一针,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梵天纵懂了他的意思,张了张唇:“可是,这?家?ktv是我名下的。” 马权眼底透着寒光:“你是不是傻?你就说不知道不完事了??” 梵天纵想?要说些什么,嗫喏着好几声,最?终只是看着马权那张阴森可恐的脸,怯怯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查到他头上,大不了他把马权供出?来,反正不是他弄的,怎么都?怪不到他头上。 马权离开之前,轻飘飘落下一句:“你最?好别他妈给我耍花样?,我动不了靳卓岐,弄死你很容易。” “反正搞死一个两个都?一样?。” 梵天纵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江悬平常有课,只能下了课才有时间帮聂召看着他们,有时候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所以很难真?正帮她监控到马权的动向。 可刚好他在附近吃饭,隔着玻璃跟雨,清晰看到卜嘉走进了一家?ktv,他打?听?了一下知道这?家?店老板现在是梵天纵,一直等到这?家?店关门,江悬从饭店离开都?没看到卜嘉出?去过。 而马权跟梵天纵已经锁门离开了。 一个有去无回的人—— 江悬低垂着眸,给聂召发?着:【马权找了卜嘉,不知道要干什么。】 聂召有些意外,又觉得也?很合理。 马权最?恨的人当然是靳卓岐,一个把他奶奶杀了且还把他送进去的人,对比之下显得她微不足道,他也?知道就算是她不倒戈,他也?不可能设计得了靳卓岐。 聂召还没回复,又看到了江悬的下一条。 【她两点多进去的,现在是十一点,没出?来,马权跟梵天纵已经锁门走了。】 聂召眼睫微闪:【什么意思?】 【我怀疑她死了。】 聂召手机都?没拿稳,直接掉落在地,她忙的低头捡起手机,质量不怎么好的钢化膜边缘被磕碎好几处,手指飞快回复着: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江悬:【不知道,我随便?猜的。】 他给聂召回复完,就跟班主任请了两周的假期,谎称家?里有人死了需要吊唁。 目前的情况聂召太危险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聂召不太相信江悬的猜疑,她觉得没有道理,马权之前跟卜嘉关系很好,他们两个又没有什么仇恨,就算是什么私仇,也?不至于把她杀了吧?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一晚上,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睡过去。 之后风平浪静了两三天,她同时收到了两条消息。 一是童画发?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卜嘉这?两天都?没来学校。】 一个是马权发?过来的。 【我是马权,聂召,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合作?】 聂召呼吸都?在一瞬间绷紧了,想?到那天江悬的消息,她忽然觉得脊背发?凉。 她把所有人都?看得太简单了,这?些人可怕到如同恶魔,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解决的。 亡命之徒,什么都?不怕,也?最?豁的出?去。 【你想?要合作什么?我有什么需要跟你合作的?】聂召。 【你不就想?要卜嘉的把柄吗?我有一段视频,能让她身败名裂,还是那个条件,你帮我送靳卓岐进去。】 【什么视频?】 马权给她发?了一个视频的截图过来,跟童画发?给她的那段一模一样?,但他截图的视频显示全段视频只有十秒,聂召的有三分多钟。 她并不认为是童画也?发?给了马权,既然童画能拿到这?条视频,那别人自?然也?能拿到。 聂召按兵不动,她倒想?要知道马权到底想?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视频是不是你合成的,你又想?做什么让靳卓岐进去?你干不过他,如果还是上次那种小儿科的嫁祸,他不会上套的。】 【明晚晚上八点,你来纵鱼ktv,我们细聊。】 聂召给聊天记录截了个图发?给了江悬。 江悬回复得很快。 【不要去。】 【卜嘉在这?个ktv里,聂召,卜嘉可能真?的死了,他想?嫁祸给你!】 第43章 聂召忽然就想到了手里的视频, 如果?现在发出去,那么现在立刻马上,卜嘉的爸妈就会找她?, 警察局二十四小?时立案,依照卜家的关系, 或许可以立马派很多人找卜嘉。 卜嘉是被司机送到ktv的, 不出明天?,她?的尸体就会被发现。 聂召捏着手机给江悬发着语音:“你说, 如果?我不去的话会发生什?么?” 江悬回:【他会想去杀了靳卓岐,然后自杀。】 一个知道?自己逃不掉的人, 本来也没有想好好活着的人,在最后一刻当然是想带走他最恨的人。 所以关她?什?么事儿? 就是有点可惜, 聂召觉得卜嘉死的太简单了, 她?从?未经受过磨难, 死了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 共吟 第74节 但或许这样也很好,她?可能死之前, 都没想到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结束的。 垂下头重新看向手机时,又看到江悬发着:【聂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算你不去,他也会找上你。】 聂召皱了下眉:【他找我干什?么?我跟他应该没那么大的仇恨。】 他最恨的不只有靳卓岐吗? 【但是他动不了卓哥的,你以为他从?出狱到现在没想过跟卓哥鱼死网破吗?但是没可能的,卓哥除了我, 身边好几个很会打的朋友,他又没什?么很有权利的靠山, 根本干不过卓哥。】 聂召语气都有些?不善:“那他找我干什?么?” 【卓哥喜欢你,他想要挟持你要挟他。】 聂召看到这句话顿了一下, 眼神直接忽视了喜欢两?个字,把语音改回打字问: 【那你觉得靳卓岐知道?马权会联系我吗?】 【应该能猜到。】 不然卜嘉怎么可能这么快死? 靳卓岐知道?聂召根本动不了卜嘉,所以才出手的。 聂召对卜嘉的敌意太明显了,被卜家知道?她?的处境会更?难,况且,江悬觉得靳卓岐应该是在找了一个很好的契机做了什?么,所以才能够导致马权失手杀了卜嘉。 毕竟按照他们?两?个的关系,卜嘉进去的时候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这件事也发生得太过突然了。 聂召没再回复江悬,只是低着头窝在沙发上看正在吃猫粮的碎碎,吐着舌头,即便仍然不爱搭理人,性格却?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 她?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翻出卢湘写着的那封信,短短几个字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在指尖夹着,她?躺在沙发上抬起手腕,用?信纸遮挡着天?花板刺眼的灯光,那些?字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不觉,聂召又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入睡很困难,偶尔也会像现在一样,闭上眼直接昏睡过去,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像是骤然之间失去了知觉,这让她?感觉到她?全身的能量都在逐渐消散。 等迷迷糊糊醒过来,聂召给江悬发了一条视频,说想让他帮忙黑进西传的所有多媒体教室电脑上,在明天?上午八点准时发布这条视频。 江悬回复了一个好字。 他此时就在网吧,跟着靳卓岐也学到了些?皮毛,西传大的网站本来就挺好进,只不过是远程操控而已,他自己就完全可以做成这件事。 偷偷侵入了西传大的所有自媒体教室的电脑之后,江悬将这条视频上传,定了一个明天?八点半的时。 明天?八点半,当时教室投屏正打开,所有电脑也会被控制,自动循环播放这段视频。 刚关闭电脑准备离开网吧,出了网吧的门江悬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了,他下意识连连往后退想重新走进人多的网吧中,却?被几个人团团拉住往另一个人少的地方走。 这几个面孔倒是有些?眼熟,经常跟马权在一块的那些?人,也是,他的动静太大了,马权或许已经发现了他在附近。 江悬意识到不对劲。 如果?马权看到了他在附近,那么他就一定知道?聂召已经知道?卜嘉死了的事情?。 他刚要拿出手机给聂召打电话,手里的手机被旁边男生直接拽走狠狠砸在地面上又踩了几脚。 这个时间点大街上几乎没人,江悬一对五跟他们?几个打。 他心脏骤然一紧,拳头死死攥着。 此时马权已经去找聂召了。 他猜错了,根本没想嫁祸给聂召,那条消息,只不过是想让聂召放松警惕。 眼神看着旁边站着没有参与的兆锐,江悬侧着头双眸漆黑地看着他。 兆锐旁观着没吭声。 江悬是很会打架,但一对五,这几个人个个都是会打的主儿。 被其中一个男生推着肩膀撞击到墙壁上时,江悬都没有丝毫反应。 他只是张了张唇,完全不在乎自己会被怎样,看着兆锐,站在灯光下,第一次摆出哀求的姿态,并努力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唇语。 ——救她?。 兆锐看出了他在说什?么,点着烟站在旁边没吭声,只是看着那几个人跟江悬打成一片,一个男生被打肿了脸,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石头,一下子砸向了他的外耳道?,江悬被旁边两?个男生扭着双臂,来不及挡,石头把耳朵刮出一道?很深的伤,从?里面往外滴血。 旁边两?个男生瞬间有些?懵了,见况,瞬间松开了挟持着他的手臂。 骂了一句,抬脚踹他,眼神怒不可遏朝他吼着:“你他妈别把他弄聋了!他本来就不会说话。” “我……不是故意的,现在咋办……”男生抓着石头也瞬间慌张起来,忙的把石头扔在了墙角,手指擦着衣服,声音都颤抖。 “草,去医院,权哥就让我们?拖住他,又没让把他弄死,妈的他真聋了我们?都完蛋。” …… 只有兆锐站在旁边看着那几个人乱成一锅粥,皱着眉转过身去开了车送江悬去了医院。 黑夜里的一群人拖着一个被打到滴血的男生,在忽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中飞奔。 公寓。 聂召跟江悬发完消息,又给童画发了一条微信。 【卜嘉死了。】 对面回复得很快:【我就知道?她?出事了,你干的?】 聂召回:【不是。明天?上午八点,你们?学校会出现卜嘉的那段视频。】 童画想要的就是她?身败名裂,以及她?的那条命。 她?对聂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被骗过,她?也知道?没人敢惹卜嘉,但没想到聂召真的能做到。 童画只回复了一个“谢谢”。 随后删除了跟聂召的全部聊天?记录。 刚想删掉好友时,童画才发现聂召已经把她?删掉了。 事情?结束了,她?们?聊天?的内容不能暴露出去,这个时候划清界限是最安全的。 聂召删完人点了份外卖,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也就点了份甜粥。 重新打开手机时才倏然意识到,今天?周五,明天?是靳卓岐的生日。 过得这么快,下个月就要立夏了。 也不知道?她?还有多长时间的活头。 门铃声跟手机声同时响起,聂召扫了一眼手机,看到是一条短信,她?暂时没打开去看,站起身走出门去拿自己的外卖。 外面下起了小?雨,外卖小?哥把外卖放在公寓门口?,还拍了一张照片给她?,外卖的外包装上已经被沾染了很多的雨点。 她?刚打开门去门口?拿,没看到对方拍照的地方放着她?的外卖,一抬头,看到了远处站着的马权。 他穿着一身的黑色雨衣,浑身都搅拌滴滴答答落着雨水,面目可憎的五官让人不寒而栗。 聂召呼吸一紧,下意识抓着门想要关上,被马权大力抵抗住。 “聊聊。”嘶哑难耐的嗓音从?眼前落下。 聂召心跳在一刹那疯狂跳动,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她?不怕死,但却?有些?害怕马权会做什?么。 聂召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得样子,微微低着头继续试图拉上门。 “我不会跟你合作?的,你根本对付不了靳卓岐。” 马权轻而易举推开了她?的门,门被这股力“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又反弹过去,他洋洋洒洒地进了聂召的客厅,眼神梭巡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只正在吃饭的黑猫身上。 毫不客气坐在沙发上,好似从?没来把自己当外人。 站在玄关处的聂召强行冷静地看着他。 她?怎么也没想到,马权竟然会直接来找她?,她?以为最迟也要到明天?,现在已经凌晨了,为什?么会这个点来?除非他知道?明天?来不及。 聂召也更?没想到刚杀了人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能够像是现在这样冷静沉着,从?容不迫,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聂召不知道?监狱里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当初还有些?心气的男生变成这样阴郁又疯狂的模样。 如果?是没坐牢的马权,即便他这个人是有些?偏执任性跟叛逆,但聂召并不觉得他敢做出杀人这种事情?。 聂召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神色自若地拆开粥,捏着勺子搅拌着,一口?一口?喝着粥,明明让老板加了很多糖,却?没滋没味的。 “你想怎么把靳卓岐送进去。” 聂召停下手,抬头看着他。 “况且,那张照片只能让卜嘉身败名裂,你当我傻吗?她?如果?查到是我,我还能有好活?” 马权嘴角忽然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我可以帮你杀了她?啊,你以为我还怕吗?反正都要死,死之前拉一个人下去也无所谓。” 他的语气实在过于?轻松跟坦荡,以及夹杂着的那一抹邪佞的笑意让聂召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眼睛直直看着他,手指都跟着悬在空中,背后开始冒冷汗。 马权根本没有想过嫁祸给她?,江悬的猜测或许有偏差。 他可能原本是有这样的打算,但显然不现实,监控太明显就能知道?卜嘉的下落以及当时那个ktv都谁在场,如果?卜嘉现在已经死了,也很容易能看出死亡时间是今天?而不是明天?。 他从?一开始,或许就想要嫁祸给的就是刚才也在ktv的梵天?纵,那家ktv可是在他名下的。 聂召眯着眼,声音也像是从?齿缝中崩出来的:“你根本没想过跟我合作?设计靳卓岐,你想拿我威胁他?” 马权拿着手里的匕首,走到她?面前,被发现了也没有丝毫慌张。 他本来也没想跟她?合作?什?么,刚才进来没直接说也只是想要放松她?的警惕罢了。 见聂召脚步一直在往后退,甚至想要逃跑离开这里,他大步上前粗暴地扯住她?垂落在肩膀的长发,把她?整个人都往旁边方向拽去,彻底绝了她?想要离开这里的心。 “聪明啊,聂召,你还有点脑子。” 聂召被他手指的力道?揪住,整个头皮都快要被撕扯下来,头顶阴森森的嗓音带着压不住的阴鸷跟戾气,刀片在聂召脖子上抵着,整个人毫无反抗之力。 “你他妈跟我装什?么?你不是刚才就知道?卜嘉死了吗?你真当我傻子?” “你以为就你能找江悬吗?” 从?聂召没有回复他消息时他就感觉不对劲了,卜嘉来这里的动静太大,有意就很容易知道?她?在ktv没出来。 马权最开始没想过杀她?,如果?想,肯定会有更?万全的准备,可他现在回不去了。 他必须在警察查到他头上之前,拉着靳卓岐跟他一起下地狱。 “你把江悬怎么了?”聂召死盯着他。 马权轻笑了声:“没怎么,拖住他而已,他对我来说又没什?么用?。” 共吟 第75节 “用?我来威胁他,马权你还是不了解靳卓岐。”聂召的脖颈被匕首割出了一道?血痕,一滴血顺着脖颈落进衣服里,她?的眼神也毫无波动。 “他不会来的。” 马权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尖,捏着准备好的手铐直接锁在她?的手腕上,毫不留情?给了她?一巴掌把人甩在地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那就打个赌,如果?你赢了,我就放过你好不好?如果?他没来,我他妈就拉着你个婊子上路。” 聂召被他扯断了一把头发,脸颊红肿,嘴角也被打出了血,她?歪着头疼得皱眉,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匕首上,就见马权从?她?口?袋里掏出了她?的手机,让她?给靳卓岐打电话。 靳卓岐那种人,就算是对她?产生了一些?可以说是畸形的好感与不忍心,但他的眼神向来凉薄冷漠,怎么可能为了别人付出什?么。 聂召压根觉得他不会来。 她?只是在想,她?现在如果?死了,是不是也算为了靳卓岐而死?是不是就还完他了。 聂召不想纠缠了。 从?来到a市到现在,她?跟在靳卓岐身边太久,这一年也格外漫长。 她?好像已经回忆不起来在高中跟在葛元凯身边花天?酒地的生活了,或许如果?等他当兵回来,看到的是现在的聂召,会连认都不敢认。 她?从?灯光下张扬独特的女孩,仅仅一年,变成此时冷淡孤僻,沉默寡言,浑身是病,又满身疮痍的人,好像放在阴冷又潮湿的黑屋子很久没有晒到阳光的过期牛奶,除了苦就只有苦。 这些?她?都可以受着,她?做的错事她?自己还,受得不够,就用?她?的命来还,她?没有想要逃避什?么。 但聂召咽不下这口?气。 她?一边挣扎着想要跟靳卓岐撕扯开就此了断,她?对不起靳如馨,她?想要靳卓岐成为高中那个靳如馨还在时的样子,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为筹码帮卢湘报仇,她?没有力气了,想结束自己,也就此跟靳卓岐一刀两?断,把一切重新回到原点。 一边又在想,旁观暴力不算暴力吗?他不该拿这件事设计她?伤害她?,他想要她?怎么样都行,但那些?喜欢她?的人也罪该万死吗? 是他自己上赶着来的,她?本来已经想要放过他,自己跟他们?拼命了。 是靳卓岐非要拽着她?不放手的,不能怪她?。 聂召看着马权把她?的手机打开,里面还留着一条兆锐在十几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马权去找你了,聂召,你现在给靳卓岐打电话去找他。】 马权眼神一阴,抬脚踹了她?一下,正好撞在聂召的腹部上,她?下意识弓着身子在地上挣扎,一股钻心的疼让她?额头都要冒起冷汗。 “这么多人都喜欢当你的狗,聂召你挺能耐。” 聂召苍白着一张脸没吭声,抬头看着他拨通了一个电话,随后放在了她?耳畔。 电话还没打通时,他的语气狰狞又带着威胁:“约他过来。” 声音嘟嘟了两?秒,对面接听。 一瞬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电话中只能听到彼此微弱的呼吸声。 那边有些?吵闹,似乎在酒吧,他拿着手机正在往安静的地方走。 聂召低垂着眼眸,隐约听着那边的歌舞升平,又看着眼前寂静的客厅,以及用?刀尖把她?脖颈划出一道?很深血痕的马权,忽然觉得眼有些?涩。 她?一直没吭声,那边的靳卓岐也什?么都没吭。 他正站在马路边,这边比较安静一些?,夜幕中的清风吹着头发,打了支烟,在指骨中夹着,迎着刺眼的风看着远处。 “没什?么想说的吗?”那边的嗓音磁质又低沉。 聂召眼眸低颤:“什?么?” 沉默地看了好一会,靳卓岐咬着烟,含糊开腔:“说祝我生日快乐。” 聂召被马权用?力摁着胳膊,强忍着疼痛,语气维持平稳:“明天?才是。” “预支了。” 聂召没吭声,只是叫了他一声。 “靳卓岐。” “今天?周五。” 靳卓岐咬着烟喷出一冉薄雾,白烟迷乱了眼。 “嗯。” 聂召的语气中带着平静的讲述。 “你来找我吧。” 靳卓岐沉默半响,说好。 挂断了电话,看着黑色屏幕里的那张脸。 她?没有要求靳卓岐真的来,来不来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她?给自己一个选择。 如果?来,不管结果?是什?么,聂召就当他俩的所有事就此彻底了断。 如果?不来,她?也算因为他而死,就当为自己最后的赎罪,她?想自己去找卢湘了。 靳卓岐挂断电话时付坤也在他旁边,风里伴着汽车的鸣笛声,他微微皱着眉,觉得聂召有些?不太对劲,靳卓岐更?不对劲, 他抬着头看着正在慢条斯理抽烟的靳卓岐,张唇说:“卓哥,你应该跟聂召解释清楚的。” 就算是他们?去过卢湘家里又怎么样?他能帮得了一次,帮得了无数次吗? 况且在那件事之后,靳卓岐从?没去过弘高,跟卜嘉的关系还不如跟林思凝,他根本不知道?卢湘被卜嘉欺负的事情?。 一直到他后来休学回来重新上高三,聂召还没转来的上半学期,靳卓岐偶尔见过卢湘被卜嘉欺负,当时他更?没有任何立场帮她?,这又不是帮一次就能解决的事情?。 更?别说连跟她?接触频繁的聂召都不知道?卢湘经历了这些?想自杀,靳卓岐怎么可能知道??报复又从?何而谈? 付坤见靳卓岐不说话,才知道?他当初把他俩推向一起的那个稳赚不赔的选择,此时正在完全性偏倒向毁灭人的那边。 “卓哥,卜嘉都死了,你已经做够了,别管她?了。” 靳卓岐掐灭了那根烟,许久没吭声,他从?口?袋中掏出了车钥匙,没再看付坤。 “走了。” 付坤现在也不觉得靳卓岐有那么爱她?,但靳卓岐放不下她?,这是比爱更?致命的,或许是从?小?时候他患有严重自闭症时就留下的执念。 爱耗光之后迟早不爱,但放不下就永远放不下了,这是心病。 另一边。 马权的力气太大了,跟靳卓岐差不多,聂召本来就是个不会打架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能力。 她?也没想过逃跑。 她?一个本来就没剩下多少日子的人,有什?么可逃的。 可聂召看着他双手握着她?的手腕,把手腕捏出青紫的痕迹,又试图用?绳子往她?身上绑时,她?听到了门外“叮铃”的一声门铃响。 寂静的空间里,那声门铃清脆响亮,震着耳鼓,有些?疼。 聂召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只是脑子里一直在想,靳卓岐来了。 他为什?么要来? 他就算不知道?马权在,也明明猜到来了之后不会有什?么好事儿的。 聂召也不觉得他对她?的那点喜欢有多少。 只是在那一瞬间,聂召觉得眼睛有些?酸,她?记得靳卓岐因为她?怕黑每天?都开灯,记得他每天?叮嘱她?吃药带她?去看病,也记得他给她?带饭,帮她?教训人。 站在他的角度,他没必要做这些?,恨一个人也不是这样的。 这个选择他也选了第一个。 聂召骤然试图挣脱开马权的手,绳子本就没有扣紧,只是在手腕处挂着。 她?忽然的反应让马权以为她?想跑,拿起旁边沙发上的匕首摁住她?的肩膀就往聂召的脖颈抵着。 可他没想到的是匕首被一股力挡住。 聂召双手徒手抓住了他的那把刀,她?的眼神冰冷到可怕,声音带着隐忍跟刻意压低声线:“你真以为我怕死吗?” 匕首的刀刃把掌心的皮肉都给割开,滴滴答答的血顺着手掌的缝隙往地面滴落。 马权眉心跳动,手指大力地掰着那把刀,狠狠从?她?手掌心中抽出来,想要把她?整个手掌劈开似的,随后一脚重重揣在她?的腹部。 “砰”的一声,聂召整个身子在地面滑动了一米远,脑袋也重重撞击在茶几的棱上,是把眉眼上方的额头撞破,顺着眼角,鲜红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聂召倏然看了一眼公寓的门。 她?后悔了,不应该这样。 她?不想靳卓岐被拖下水了。 他明明已经准备好毕了业出国的,卜嘉死了已经够了,靳卓岐不能是被聂召毁掉。 她?不想别人为她?付出,也不想继续为什?么赎罪。 聂召挣扎着站起身,目光落在垃圾桶里碎掉的玻璃片上,她?挣扎了好一会想要站起身,却?因为受伤的手跟被手腕上的手铐难以行动,又被马权眼疾手快地发现,一脚掼在肚子上。 那一刻,身体里的器官都好像错了位,聂召喉尖涌上一股腥甜,长发如同瀑布似的成为脸颊的背景板,血顺着嘴角往下落到耳垂,整张脸都有些?模糊不清。 她?浑身无力地躺在地板上疼到麻木,耳鸣声让她?只能听到血液往地面滴落的声音,以及脑袋眩晕,眼前也好像不清晰。 她?想喊靳卓岐不要进来,可又害怕等她?喊出声之后靳卓岐真的会进来,眼前越来越模糊,一直到她?只能看到隐约的影子。 靳卓岐摁了好几声门铃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他低垂着眸,输入了四位密码,开了聂召公寓的门,整个大门打开,通过玄关,不偏不倚看到了客厅。 靳卓岐没想过眼前会是这样的情?况,他以为马权的目标是他,也完全没预料到马权会在这个时候找上她?。 他第一次算计出了错,看到的倒在血泊之下的聂召。 他的瞳孔一阵紧缩,死死看着地面上睁着眼,身下却?一滩血的聂召,眼睛像是被这么红色覆盖,他在一瞬间红着眼看着她?,又看向马权。 “我他妈杀了你!!” 眼前出现了他抬起手腕那把匕首刺眼的刀光,像是雷霆霹雳一样劈了过来。 靳卓岐像是发疯了一样,手指整个抓住了那把匕首,力道?大到直接把他的手腕扭过去,长腿挡住来自马权的袭击,手掌心的血滴滴答答往地上流,他也没有丝毫的松开,一拳暴戾地把人砸倒在地上,生生抓着刀刃从?他手里抢过了那把刀。 马权口?腔里碎了一口?牙,他整个人被撂倒在地,咳嗦着把嘴里牙齿吐了出来,眼疾手快看到旁边放着的凳子,迅速站起身想要砸过去。 聂召睁开眼看着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靳卓岐,歪着头死死盯着他,想要站起身,想要叫醒他,声音却?虚弱到只有一些?微弱的气音。 “靳卓岐,不要。” 靳卓岐充耳不闻,整个人像是入了魔,发泄一般每一拳都沾着血,把他当成泄愤的死物,一拳一拳把他的整张脸都打到血肉模糊。 共吟 第76节 他脖颈上的青筋显现,整个人执拗又疯狂,面对马权的攻击也没躲开,他的目标不是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了,他捏着匕首,迎面用?刀刃直直刺入了马权的心脏处。 额头被凳子砸出一个血坑,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靳卓岐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耳畔像是被什?么蒙着一层,他什?么都听不见。 只看到眼前的凳子掉落在地直接散架,以及还有胸口?处插着刀子的马权。 他捅进的位置很准很准,一击毙命。 手背上的青筋仿佛要爆裂,他的眼神黑沉到可怕,甚至蹲下身拿着匕首失控地想要往他身上补刀。 聂召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翻起身试图抱住了靳卓岐的肩膀。 她?不能让靳卓岐补上这第二刀,造成故意杀人的嫌疑。 她?没有办法解开手腕上的枷锁,只能用?下巴无力地靠在他肩膀上,额头抵着他的肩,感觉到他浑身刺骨的冷跟湿,他被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聂召有气无力地闭着眼,双手去抓住他的手腕把匕首从?他手里拿开。 “靳卓岐,够了。” “他已经死了。” 她?的手掌搭在他手掌上,温热的血也把他身上给染红,聂召浑身没有力气,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蹭了一下,呼吸声很重,有些?喘不过气的狼狈,感觉到靳卓岐浑身止不住的在颤抖,疼痛感与脑海里的压迫力让她?逐渐睁不开眼,她?声音脱了力,像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解脱: “卓哥,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她?整个人晕倒在他身上。 …… 警车跟救护车齐齐在十分钟后到达公寓门口?,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抱着一个女孩飞奔上救护车。 靳卓岐的伤不是很重,只是脑子有些?脑震荡,额头上有一个很重的伤口?,需要针缝,而聂召做了一晚上的手术,结束后人还昏迷躺在icu。 第二天?,两?人还没醒。 西传大学登顶热搜,用?一个小?时的时间热度破了百万,词条后跟着一个红色的“爆”字。 一段视频被打了哑谜似的在广场疯传,热搜持久不下,甚至有人花了钱试图降下这个词条,可没两?分钟,又有新的有关卜嘉的词条被顶上去。 舆论?彻底控制不住。 西传所有去上了早八课程的人,回来都在私底下嘀咕讨论?,因为这条舆论?,整个西传内部彻底乱套。 卜家看到消息之后迅速跟学校联系,才知道?卜嘉在前两?天?就已经跟学校请假了。 卜嘉的妈妈李雯丽收到这条消息之后开始疯狂给卜嘉打电话,可一整个上午她?也没打通,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到学校都没脸去。 她?最是知道?这个女儿的脾气,平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此时被闹得这么大,她?才有些?后悔平常没有严格管教她?,这样下去迟早出事。 她?跟卜嘉爸爸对卜嘉向来严厉,但免不了那她?那些?个舅舅表哥平常惯着她?,让她?的脾气越来越差,消失好几天?不接电话都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打了一上午都没收到卜嘉的消息,李雯丽就打算前去香港找她?,刚定了机票,就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电话。 李雯丽以为是卜嘉打回来的,向来温和的人忍了整整一上午,此时爆发出来,声音像是吃了炸药一样往外蹦:“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平常怎么跟你说的,你要玩最好别给我爆出来,你还想不想进娱乐圈混了????” 对方顿了一秒,才礼貌询问:“请问是卜嘉的妈妈吗?” 李雯丽皱紧眉,看了一眼号码,努力压制着语气里的烦躁:“抱歉,我以为是我女儿打来的,你是?” “您好,我是a市警局的骆霄。” 李雯丽听到警局两?字,就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的心跳都跟着骤停,良久找到自己的声音:“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对面的声音字字清晰又刚正,李雯丽听完,双眼一黑,捏着电话整个人晕倒在地。 “啪”的一声,手机落在地面上发出碎响。 保姆听到声音,立马跑了过来,见此状况忙的尖叫喊着人。 卜嘉死了的这件事也被西传默默传开,不少人都在私底下置喙,说她?平常得罪那么多人也不奇怪。 现在社?会,不要小?看任何不如你的人。 不害怕厉害的,害怕不要命的。 就连平常很少跟童画聊天?的室友都坐在宿舍愤愤说了句“活该”。 “哎童画,你最近,感觉心情?蛮好的嘛。” 童画平常向来不会跟他们?这些?同学聊天?,室友知道?她?性格孤僻,也就不会主动打扰她?,但最近能感觉到童画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童画轻笑了声:“是吗?嗯……明天?我爸生日,可能就开心点。” “你看到网上的八卦没?”室友眯着眼说,“真的活该,谁让她?之前欺负卢湘来着,这就叫什?么,一报还一报,我一直都感觉卢湘肯定就是因为她?才——” 童画点了点头:“嗯,恶有恶报吧,我明天?请了假回家,等我回来我请你们?吃饭吧?可以吗?” 旁边室友也跟着转过脸,表情?有些?惊讶:“真的啊!那必须要的!” …… 靳卓岐是在事发的第三天?从?医院醒来,之后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几个警察团团围在了病房。 案件并不算复杂,抓捕的所有嫌疑人也都供认不讳,警察局在一周内就破了这个案子,其中只剩下一个收尾,就是靳卓岐。 根据他的口?供,也彻底查清此案件。 因受害人聂召伤情?严重还在昏迷中,最终没有要求她?去警局录口?供。 靳卓岐离开医院的那天?的天?气很好,艳阳天?,万里无云,太阳晒在身上都感觉很滚烫。 即将迎来燥热盛夏。 他在醒来之后被无数次叫去警察局询问,也知道?下午可能回不来了,中午饭都没吃,拔了手背上的针,从?病房走出去径直上了楼上的icu,现在还不能进人,他也只是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 聂召身上插了很多管,带着呼吸罩,里面的医疗机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响。 落地窗开着,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过度曝光显得那张脸苍白得不像话,躺在病床上也毫无声息,整个人都好像要即将离世界而去一样。 站在门口?,也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声。 靳卓岐盯着那张脸,只是恍然地在想,他是不是真的跟聂召没什?么缘分。 如果?她?想要,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他也毫不后悔做过的一切,他想跟聂召好好的。 想要她?,相爱她?。 想要的发疯。 很多时候梦里都是她?来找他,说我们?一起离开。 靳卓岐就什?么都不恨了。 可他清楚知道?,连她?来到他身边,都是他设计好的。 这个女孩从?来不想要他。 或许是因为想要把她?那张脸往脑子里记得再深刻一点,靳卓岐一直盯着看了很久,直到有医生叫他,才转身离开。 他脑袋上包着纱布被警察带出病房,状态看上去太差,也没给他上铐。 从?病房走出来后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跟着警察下楼时,眉眼漆黑垂着头,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付坤,只是嗓音沙哑落下了一句:“帮我照顾一下她?。” 付坤只是眼红地看着靳卓岐被带进警车里,站在旁边强忍着没吭声。 他一个向来喜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人,竟然那么冲动到跟对方拼命,他明明知道?后果?,匕首刺入心脏那么准,但凡他给自己留丝毫的后路,都不会冲动到把马权杀了。 付坤一直以为像是靳卓岐这么理性的人,能够全身而退,他对谁都薄情?,好像不懂爱,可他好像有些?忽视了聂召在他心里的分量。 他从?来没在谁面前,这么低三下四、不顾一切过。 …… 四月二十日,靳卓岐因防卫过度导致人死亡,因其对方精神失常,且杀人后逃逸,对聂某也造成重伤,最终二审判刑靳卓岐有期徒刑一年。 霍呈决特意飞回国了一趟给他找了在律师界独树一帜的一整个律师团队给他打官司,他倒很想保住他,但凡马权还有一口?气,都能让靳卓岐全身而退,但他杀了人,这个牢就非蹲不可。 判刑下来的那天?,a大宣布给予金融系一班靳卓岐予以退学处理。 学校论?坛瞬间泛起轩然大波。 网络上议论?纷纷,却?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因杀人坐牢。 被所有人仰望的风云人物一朝陨落,那些?曾经疯狂讨论?过他的帖子,也全部被官方封禁,至此,靳卓岐三个字成为a大所有相关社?交网站的禁名,那些?张扬轻狂的曾经也彻底沉入海底。 第44章 聂召醒来是在住院的第七天。 医院的天花板总是很白, 像是梦境的尽头,她睁开眼,在那一瞬间?甚至失去五感, 身?体像是漂浮在空气里。 她在想,也不是每一个住院的病房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的鼻尖就有一些?绿植的清香, 是旁边窗沿上放着的。 小护士进来查房看她醒来还很惊喜,问着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聂召摇了摇头。 看着她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小护士沉了口气, 给她掖了下薄被,轻声安抚:“不要着急, 你?比较严重,可能还要住院观察一下, 你?的胃部损伤很大, 还有一些?脑震荡, 而且做全身?检查的时候医生从你?身?体里检测到了你?被注射过致幻剂,这种?药物需要很长时间?的治疗才能融掉, 你?身?体恢复得有些?慢,还需要在医院好?好?修养。” 怪不得她感觉那么疼,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震错了位。 见聂召低垂着眼没吭声,小护士又犹豫着低声说:“跟你?一起来的——” 聂召抬眼看她,倏然声音抬高打断:“我不想知道。” 小护士被她的语气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女孩那张五官漂亮的脸上,即便是大学时身?边朋友也美女如云, 但从没见过聂召这样的长相,女孩都会?心动吧。 她讪讪点了点头, 心里懊恼自己的多嘴。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就摁旁边的按钮。” 聂召闭上眼, 阳光照在脸颊上,如同蝶翼的长睫颤抖了下,说了个“好?”。 她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星期,什?么都不关注,也不看手机,只是看着窗外的花草树木,东升西落,白色的病房,以及一滴一滴注射进身?体的药剂,很长时间?她都在发呆,即便是一瓶药水输完,护士叮嘱她要换的话?叫她,聂召也总是忘记。 更?直接的应该说她不想说话?,只会?静静看着吊瓶里的液体消失,透明胶管顺着血管开始倒流着身?体里的血,直到把整个中转胶管都回流满。 之后护士意识到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也知道她以前?来过这边心理科检查,就更?格外注重输液跟她的心理情况。 出院是在五月份。 共吟 第77节 聂召独自回了公寓,摁开密码看着里面被收拾好?的一切,以及住在里面的房东,她站在门口没敢进去。 这里死?了人,从一个可以租出去的房子,变成了一间?谁都不会?想要的凶宅。 她还有些?残留的善心,帮她照顾了碎碎一段时间?。 房东收到了聂召的消息说她今天出院才来的,看了她一眼,叫了一声:“进来吧。” 随后拿出了一张合同拍在桌面。 “坐。” 聂召坐在对面,看着桌面上那张白纸黑字的合同,房东已?经?签了名,她拿起来一行行看着,或许因为刚从医院出来,脑子反应慢,浑身?都是一种?慢了半拍的钝感。 “一百万,聂召,你?也要体谅一下阿姨,你?把房子搞成这样,我也租不出去了,这只能砸手里了啊。”房东苦口婆心地说完,深深沉了口气。 “这个房子我十几年前?买的就是一百万,a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就算是这个公寓有些?偏,但这个价格已?经?不算很多了,要不是你?搞成这样,我是不可能这么低的价格的,我现在就已?经?是赔本卖给你?了。” 聂召低垂着眉,翻出好?久没看过的手机,充着电,坐在沙发上跟房东说:“我暂时没有那么多钱。” 她付了医药费,况且本来之前?兼职也没剩下多少钱,银行卡里的余额已?经?接近于无了。 “那你?——” 聂召抬着头,清凌凌的双眸看上去格外黯然:“我可以写欠条吗?你?可以按照银行的利息来,你?放心我会?还完的。” 房东感觉聂召的状态不太?对,跟失了魂儿似的,浑身?病态,她倒是知道她在医院住了那么久,况且网上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她也知道一些?边边角角的,心里对聂召还是残留着很多同情的,看她这个样子,房东阿姨也有些?不好?受了。 “你?……没事吧?” 聂召摇了摇头,在欠条上签了字,一边签一边说:“我可能没有办法立马还给你?,但是我肯定会?还完的。” 房东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狠着心咬牙说:“你?,你?尽快还完,利息就算了。” “谢谢。”聂召签完字,把合同递给她一份,仰头笑了笑。 等房东走了,聂召才浑身?失力地坐在沙发上抱起来已?经?睡着了的碎碎,盘着腿,把它放在她腿上,手撸着它柔软的猫。 它倒是也不怕房东把它带走。 聂召知道,房东愿意帮它喂是因为房东也是个极其喜爱猫咪的人,也因为猫舍生意才从这边离开的。 聂召抱着碎碎窝在沙发上,手掌心中狰狞的疤痕很重,轻轻划过猫咪的皮毛,她觉得掌心都有一团贴心的柔软。 脑海里又回荡起出院前?医生的话?,好?像在给她下达病危通知书一样。 “聂小姐,你?的心理有很大问题,如果可以,我还是建议你?在医院做长期治疗。” 聂召说了好?,然后办理手续离开了医院。 因为欠了债,聂召不得不再?找一个工作,她去过酒吧,才知道那个酒吧已?经?转让了。 酒吧是骆禹寻废了很大的心血才有了现在的样子,聂召有些?意外他竟然会?把这里卖掉。 她去问了之后,才听到前?台一个小妹悄咪咪地说:“好?像从过年开始他就没来过酒吧了,上个月这里就换新老板了,是个从香港来的资本家,我好?像听说之前?的老板要去当兵了,你?知道骆老板的哥哥骆霄是警局的警察吗?估计要跟他哥一样当警察了??我也不太?清楚。” 聂召了然点了点头,女孩又看向聂召,凑过去低声问着:“召召姐,你?想来酒吧工作啊?就咱们这颜值,啧,那肯定是销冠啊。” 聂召轻笑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我不来,我可能去附近的网吧收银吧。” 女孩啊了一声,哭巴着脸:“收银才有多少钱啊,工资很低的。” 聂召:“收银不用怎么说话?。” 聂召也试图联系过江悬,只是收到他的消息说要跟一个叔叔做生意,让她保重。 她又想问什?么,才发现被他删掉了。 一时之间?,好?像谁都消失了。 酒吧虽然乌烟瘴气,但比便利店工资高一些?,网吧又靠近附近一个高中,晚上包夜的人特别?多。 一群还没成年的青少年看上去学习不怎么样,抽烟倒是抽得很流利。 她不怎么说话?,每天上班也都戴着口罩,不然就是坐在前?台玩小游戏,耳朵不聋就能听到不知道谁传的,某一天晚上网吧忽然来了好?几个不良少年,推推嚷嚷地叫着几个人过来。 其中一个男生笑嘻嘻的凑过来叫了声姐。 “姐你?抽烟吗?” 聂召看了几个人一眼,摇了摇头没吭声。 “加个微信呗?一起出来玩啊。” 聂召轻笑了声,看着他说:“知道我谁吗?” 男生愣了一眼,啊了一声。 等她把口罩摘了,其中俩男生齐齐卧槽了一声,瞬间?一溜烟跑了。 “啊?谁啊??” …… 第二天,她就从网吧辞了职,在想有什?么工作可以躲避所有交际。 好?烦。 压得她喘不过气了。 辞职后的一个月聂召都没怎么出过门,每天窝在家里半梦半醒,除了发呆就是趴在窗口的课桌前?听歌,又时常拿着靳卓岐赔给她的那把新的吉他弹了一些?曲子。 七月三十一号那天,聂召在网络上发布了一首吉他曲,名字叫《在四月灰色的一天》,在网络上骤然泛起波浪。 她用的化名碎碎,后来有个青春国漫的制作人联系她,买断了这首吉他曲的所有权。 聂召并?不在乎那个原创国漫具体是关于什?么的,收到转账之后,聂召用卖掉的钱全部转给了房东抵债。 阳光照进来,她松了口气,窝在椅子上听歌,用手肘撑着下巴,眼睛盯着刺眼的阳光看,鲜活的阳光形成一个光圈,在瞳孔中放大缩小,随后眼前?越来越黑,像是天空拉上了灯。 她颤抖着睫毛,眼睛没闭一下,感觉到长时间?睁着有些?刺痛,也只是直勾勾想要看清楚光,而不是一片黑暗,眼前?的光线却在瞬间?消失,又一瞬间?亮起。 这种?忽明忽暗的光度预兆着她的眼球被压迫到好?像即将坏掉了。 聂召意识到她的眼睛好?像也出现了问题,但她不想去医院,也受够了医院的生活。 聂召从医院出来跟靳卓岐没有任何联系,她拒绝知道他的任何状态,也像是想要生生跟他割开一样,让一切烟消云散。 一直到收到付坤的电话?,说他们要去看卓哥,问聂召去不去。 聂召只是捏着手机,声音清淡说:“不去。” 付坤沉着气,或许是这几个月的时间?让他已?经?接受了现实,他也能够按捺住自己的不耐。 “聂召,如果那天不是你?发那条微信,卓哥不会?去找你?的,也不会?坐牢。” 靳卓岐明明知道就算他杀不了马权,当时马权的情况也活不了,付坤一时之间?分不清,他是当时一时冲动下了手,又或者是,他就是想要亲手解决马权,不惜代价,亲手帮聂召还回来。 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冷酷无情。 “嗯,我知道,这不是他乐意的吗?” 付坤气焰压不住:“聂召你?——” 那边明舟听到聂召是这个态度,整个人都炸毛了,抢过手机声音吼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你?——你?迟早会?遭报应的!你?把卓哥害成这样,还这么狠心,等他出来之后,绝对会?离你?远远的!” 聂召安静听完,点头:“嗯,对。” “我不会?去的,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聂召就挂断了电话?,屈膝坐在沙发上,胳膊环着膝盖,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臂弯中。 旁边的碎碎并?不知道聂召怎么了,只是趴在沙发上安静看着她。 而后的这一整年,聂召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生活着,她秉承着卢湘想要她好?好?活着的状态,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丰富起来。 但她又实在不太?爱出门,不喜欢人群,不喜欢热闹,所以活动的范围就只有那一百平方米的公寓里。 她发布了很多没有开头没有结尾的吉他曲,偶尔去便利店买些?便当,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沙发上享受一个人的生活。 夏天是水蜜桃成熟的季节,聂召喜欢买很多很多的水果,把整个冰箱都放满,随后切好?摆盘,拍照发在她的社交媒体上,几乎每一天都会?发一张日常的照片,好?似过得很好?很好?。 只是有好?几次醒来,她发现自己正坐在阳台,风把全身?都冻得没有知觉,恍惚地睁开眼看着乌黑的天空,上面一闪一闪的星星,也就靠着墙壁坐在阳台上一整晚。 第二天就拿着钢丝把阳台的门整个锁死?了。 她怕自己某天不知不觉会?选择跳下去。 春去秋来,转眼,又一年。 夏天下得最大一场雨,是在第二年夏天的最后一天。 彼时,聂召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作息过差,精神衰弱的她是被打雷声吵醒的,睁开眼看着窗外的雨滴,她捞起手机看时间?时,睁着眼,眼前?太?过昏暗,有的时候需要很久才能恢复光明,大部分时间?她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模糊的。 她很艰难地才能看清楚付坤发来的消息,说靳卓岐今天出狱。 她才恍惚地发现已?经?过去了一年了。 春去秋来,实在很快。 她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看着床头柜旁边放着的那把匕首,侧着脑袋伸出胳膊握着匕首放进了被窝里,眼睛又看着窗外阴沉的天,雨水把整个落地窗都布满了,让她看到了更?加模糊的窗外霓虹灯跟高楼大厦。 在枕头上蹭了下脑袋,聂召侧身?低着头,对着匕首在手腕处那只小黑猫的纹身?上比划着。 找好?位置之后,聂召捏着匕首,一下一下地在手腕上割。 她用的浅蓝色的床单,手腕处的皮肉被割开,血也就直接滴落在浅色床单上,这抹颜色十分刺眼。 刺疼感也剜心似的疼,一抽一抽的袭来。 碎碎还在睡觉。 聂召张合着眼想,希望会?有人收养它,它应该没有办法继续做回野猫了,就好?像她,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 她要看不见了,她怕黑,没有办法实现卢湘的遗言了。 捏着匕首,机械地一下一下割着,可能是太?疼,只能一点一点加重力道,房门忽然被打开。 聂召以为是碎碎,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碎碎的脾气比来时好?了很多,却从来不会?亲近人,除非她主动抱起它,不然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下一秒,就听到了那阵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从背后传过来。 “聂召。” 聂召放在被窝里来回割着的手指一顿,肩膀微颤,纤长的眼睫抖了好?几下,心脏也跟着跳快。 共吟 第78节 她没想过靳卓岐今天会?过来。 靳卓岐并?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门口远远看着,房间?开着灯,能够清晰地看到聂召躺在被窝里蜷缩着,他知道她没睡着,也没改过大门的密码。 他想走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脚步声太?重,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往她身?边走的那两步,把女孩吓得浑身?都在发抖,整个身?子都在往被子里缩。 怕什?么? 他那天杀人的时候很吓人么。 靳卓岐脚步一止,扯了扯嘴角淡声说:“我们两清了。” 他飞往伦敦的航班在一个半小时之后,以后不会?再?回来。 这次,是他丢下她了。 听到他的话?,聂召缩了缩脖,把冒出来的半颗脑袋又往被子里陷了陷,手臂也往里面缩了缩。 血正在被子里流,向来不怎么理会?人的小猫好?像有着一种?特殊的敏锐感,从自己的小猫窝里醒来,越过靳卓岐哒哒跳上床,凑过去讨好?似的舔她的脸。 聂召歪着头,眼睛盯着碎碎,忽然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也想抬手摸一摸它,可惜她没办法了。 原来碎碎也是记得她的好?的,那就足够了。 靳卓岐说完,没听到聂召有一声回复,有些?自嘲似的转过身?大步从公寓离开,踏出公寓门的那一秒,还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小黑猫抓了一下裤子,可惜力道太?轻,靳卓岐根本没注意到,头都没回反手关上了门,只留下了正在试图扒拉开门的小黑猫,用爪子疯狂刮着门。 外面正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人心乱。 靳卓岐撑着雨伞,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走出了公寓,指骨很把手腕上的红绳给撕扯了下来,绳子本就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下,指腹揉捻着那颗木珠,随手把红绳扔进了下水道。 湍急的水流冲刷着,不到两秒,就顺着把红绳给拖拽了下去。 大概是下雨,连个声儿都没听到,靳卓岐看着流水,红绳一秒消失不见,他低垂着眼,眸子里的清晰淡了不少,转身?大步上了车,往机场赶去。 公寓内,聂召只是认命地躺在床上闭着眼,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在被抽离,她的呼吸越来越弱,张开眼想要努力看清窗外。 脑海里已?经?在想,或许一会?儿就会?有一班飞机是靳卓岐的。 夏天结束了。 这个夏天好?像不是那么好?。 水蜜桃在第三天熟透,第七天就开始腐烂。 在夏天的尾巴,她的终点,不知道他的航班是几点钟。 第45章 靳卓岐这辈子给过自己两次自救的机会, 都以失败告终。 第一次是他给聂召纹了一个纹身,一把弓箭,每次看到那个纹身都好像在提醒他, 面前这个女孩不光漂亮,扎眼, 令人着?迷, 也带足了刺,危险绝情很会隐藏, 是个长得?好看的骗子,只会把人伤到遍体鳞伤。 他最清楚小时候她是怎么用花言巧语让他把一颗真?心捧到她面?前, 也最清楚她的不告而别有多狠心的。 可结果是他心甘情愿用自己为筹码,想让她活下去。 第二次就是买了去伦敦的机票, 离开?了这个让他不再有任何留恋的地方。 他借助霍呈决手?上的权利跟关系, 轻而易举进入伦敦最好的大学, 同时进了他的公司帮他做事,整整一年半, 他在英国伦敦商学院以每门课程专业第一的漂亮成绩拿到无数奖项,从霍呈决手?下最低级的职员在一个年内掌握公司命脉,成为全公司上下无人不知的存在。 他不太爱说话,雷厉风行,做事果?断,手?腕狠,比霍呈决更加锋利又坚韧, 长远的眼光跟高智让他在一些项目上赢得?漂亮又精彩。 他仅是初出茅庐,便用一年半的时间帮助霍呈决创造了三年才能获得?的资金。 可结果?就是, 他选择回了国。 放弃他精心搭建的沟桥、创造的一切。 他的两次自救的机会都是他发起且主动放弃的。 霍呈决听到他的选择之后觉得?有些想笑,他手?底下工作从不会用优柔寡断的人, 但这些会在工作上出错的问题却从未在靳卓岐身上发生过,他向来秉承着?置之死地而后生,像是一个有着?强大内心的赌徒,也是一个能够精确计算后果?的赌徒。 他唯一致命的,也是永远能撼动他的,就是那个还在a市的女孩。 年纪放在这里,霍呈决也曾经?疯狂爱过,但他更清楚自己手?上的权利以及他付出的东西?,不可能会断送在一个女人手?里。 他有绝对的理智跟清醒,也不在乎自己的心真?的会放哪个很会勾人的女人身上,心情好时他也会愿意跟哪个女人谈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拿着?自己所有的权利帮助另外一个女孩跨越等级,宠爱她以来获得?身心的愉悦,毫不吝啬向她展露自己少?之又少?的深情。 触碰底线时,迟早能够轻而易举收回,这些都只不过是在重重工作压力之下的乐子而已。 他游刃有余,所以嘲笑靳卓岐的选择。 “卓,她有什么好的?”霍呈决坐在办公椅上挑眉问。 让靳卓岐知道她这一年都在医院,就毫不犹豫放下手?里的东西?选择回国。 靳卓岐摇了摇头说:“她不好。” 霍呈决忽然没吭声了。 就因为清楚她的好,也更清楚她的不好,所以这个选择是靳卓岐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即便是靳卓岐跟在他手?下做事,但他的性格实在太硬,是一根他都啃不动的硬骨头,霍呈决也撼动不了他的选择。 “我从来不给手?下的人这种?先例,不过你?可以。” 霍呈决冷淡说:“如果?你?想回来,公司随时会有你?的位置。” 靳卓岐回国的那天?正直冬季,a市却是连着?好几天?都是大晴天?。 他什么都没带,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脖颈围着?长围巾,只身下了飞机。 他在国外的学业以及工作很忙很忙,每天?都需要?学习无穷尽的东西?,很少?有时间娱乐,更不要?说关心国内的事。 他知道聂召生病,还是因为偶然在ig上刷到了一组照片。 后来点进那个账号,露出来的有些眼熟的手?指也就让他有了判断。 点进去之后发现最新的那组照片是停留在上一年夏天?的。 那个日子他也很熟悉,是在他出狱加出国的那天?。 他点进评论才知道有粉丝说太太生病了,也不知道现在好了些没有。 就算是决定回国,靳卓岐也不太清楚聂召的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但他大概知道生了什么病。 她很少?发什么东西?,每次都仅是上传一张图片。 唯一一次发了文字,是在前年冬天?,仅粉丝可见。 碎碎:你?说监狱里会不会跟比外面?更冷,他是不是也很疼。 配图是一张雪天?的围墙,灰扑扑的墙面?高耸又硬实,地面?长了些杂草,墙壁宽到仿佛漫无边际。 底下的第一条评论问她:是碎碎喜欢的人吗? 她回:是我很重要?的人。 下一条是她在评论区发了一条:走了。 时间间隔了整整十二小时。 她有站在那里看了一天?,也不敢进去探望。 靳卓岐在一瞬间缴械投降。 他对她好像天?生没有什么抵抗力,只要?给他一点滋润够活,还是会眼巴巴凑到她身边摇尾乞怜。 那天?晚上他无心工作跟学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伦敦的下了一整晚雪,也跟着?抽了一整晚的烟。 他只是骤然发现自己深藏着?的念想如同春日藤蔓,在冬天?这个不应季的时候疯长起来,直到把他的整个人死死牵扯住。 查到了她所在的医院,靳卓岐拒绝了跟好友的聚餐,下飞机打了车第一时间就是去看她。 或许是因为冬日的艳阳天?很珍贵,一个医生正拉着?聂召在医院楼下的花园里晒太阳。 医院的小花园并不算大,旁边还有一些健身器材,有几个老爷爷跟老奶奶在健身,剩下的就是一些残疾人在练习走路,小孩在嬉嬉闹闹。 她坐在一个摇椅上,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还拿了一本书盖在眼睛上晒太阳,气氛安详又自然。 白雪皑皑,阳光并没有把所有残留在地面?上的雪都融化掉,冷风扑面?而来,靳卓岐只是远远站着?,冷空气灌入,呼吸都冒着?白烟。 即便隔了很远,他的整个注意力都钉在她身上,看着?她剪了短发,到肩膀的位置,头发往下垂着?,因为身子晃荡而跟着?摇摆。 旁边有几个小孩在玩耍,只有她半躺在那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说话,很安静。 旁边有一个小男孩推了一下聂召,靳卓岐下意识想上前,又看到聂召放下了手?里的书,背对着?他缓缓坐起身,低着?头跟小男孩在说话,靳卓岐才意识到他们认识。 男孩凑近聂召,悄咪咪地偷窥着?远处站在雪地里的高大男人,跟聂召说:“姐姐,那边有一个哥哥在看你?。” 聂召以为是兆锐,抿了下唇,双目失神地看着?地面?上,对男孩说:“那你?跟他说,叫他不要?来了。” 聂召是在那天?晚上被兆锐发现送进医院的,抢救了三四天?才捡回来一条命,从此那个小黑猫的纹身上便多了一道狰狞又红肿的疤痕,永远褪不掉。 她又躺了一星期,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看不见了,兆锐说想带她走。 聂召摇了摇头拒绝。 兆锐声音低沉带着?隐忍着?:“聂召,你?看你?现在还能找到谁照顾你?吗?医生说你?眼睛很难恢复了,你?这样生活都不能自理,你?能一辈子躺在医院吗??” 聂召只是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处,整个人都没反应似的,很久之后才说了一句:“兆锐,你?没那么喜欢我。” 兆锐还没说话,又听到聂召冷淡说: “你?想要?一个只能依附你?才能生活的女朋友吗?不可能的。” “你?知道我不愿意成为这样的人。” 之后兆锐仍然还是会来,聂召已经?准备最近办理出院手?续了,她在医院住了太久,手?上的钱已经?快花光了,她又看不见,还没想好怎么才能混口饭吃。 同样她也觉得?,太累了。 每天?都是暗无天?日的,偶尔还会听到那些已经?有些厌烦的小护士在私下吐槽,说她迟早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说谁都遭不住她经?常性的自杀,像是精神分裂一样,以及没人能够全方位二十四小时像是她的保镖一样保护她的生命。 她也觉得?是这样,可她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她不知道是医院太负责,还是她内心深处还是想活着?。 小男生听话地跑到远处一个个头高大的哥哥面?前,仰着?头声音清脆地说:“哥哥,姐姐说让你?以后不要?来了,你?跟姐姐认识吗?” 靳卓岐蹲下身,手?肘放在膝盖处,平视着?小男孩点了点头。 “认识,她生病了吗?” 共吟 第79节 小男孩点了点头,眼神带着?希翼。 “你?会带她走吗?” 他只知道医院是不好的地方,可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来几天?就离开?了,只有他跟姐姐没人带他们走。 小男孩垂头丧气地低着?头说:“我也生病了,每天?都住在医院里,跟姐姐一样没人来看我,叔叔说我爸妈太忙了,但是我知道他们不想要?我了。” “我不喜欢医院,姐姐肯定也不喜欢的。” 男生皱了下鼻子,思考了一下,觉得?姐姐比自己更可怜。 “而且她还看不见,就更难过了。” 靳卓岐沉默了一秒,眼眸低垂,再开?口时嗓子有些沙哑:“她……看不见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然后睁大眼睛“嘘”了一声。 “不要?在姐姐面?前说哦,她会伤心的。” 靳卓岐看着?男生跑开?,站起身,嗓子有些干,摸了摸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根烟点燃,咬着?。 她一个那么怕黑的人居然失明?了。 靳卓岐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远远看着?聂召孤零零的身影,以及这么老远他都能一眼看出刻意装出来的轻松,心脏像是被挖空了一样疼。 天?又开?始下了雪,靳卓岐没撑伞站在雪里,肩膀上没一会儿垫了些雪,耳骨被冻到泛红,视线一直越过长远雪幕放她身上。 看着?医生带着?她上了楼,靳卓岐也没走过去一步,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他让人找了孟寻的电话,给孟寻打过去,对面?挂断了好几次,终于在最后一次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才接听。 “谁啊??烦不烦一直打。” 对面?的声音很暴躁,听上去跟他有些隐约印象中那个温和?男人大不相同。 靳卓岐还是礼貌又克制地说:“你?认识聂召吗?她现在在——” “我他妈都说过多少?回了?!!!你?们医院是不是有病?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跟她没任何关系也不会出一分钱,治不好就让她去死好了。” 一通破口大骂之后,骤然挂断了电话。 靳卓岐放下手?腕,看着?黑屏的手?机,抿着?薄唇许久没吭声。 看吧。 这就是你?爱得?要?死的人。 当天?晚上跟付坤几个人聚餐,之后去酒吧喝酒,所有人看着?忽然回国的靳卓岐都格外意外。 毕竟他两年前的事情实在过于轰动了,且就在他回国的前一个月,就有人在贴吧用着?哑语透露了靳卓岐最近的情况,桩桩件件令人叹为观止。 不少?人称果?然优秀的人不管经?历过什么,仍然是王,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被问到为什么忽然回来,以及之后什么打算。 靳卓岐只是坐在最旁边,酒吧红色的扫灯正好落在他那张脸上,面?色似乎比往常更加冷峻,灯光照着?他脖颈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整个人都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撇了那边一眼,嗓音清淡说:“准备留在国内了。” “啊?”付坤都有些意外。 “你?在伦敦不好好的吗?为什么要?回来。” 靳卓岐眼神不偏不倚跟付坤对视着?,让付坤有些心虚。 他本来就不想聂召拖着?靳卓岐了,也有些庆幸当时他去找聂召,聂召没有同意去监狱看靳卓岐。 聂召的果?断和?绝情也能让靳卓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俩在靳卓岐决定去找她的那一晚就已经?结束了。 这个时候靳卓岐回国,不难想是因为谁。 “那感情好啊。” “我们卓哥都这么牛逼了在哪儿都能闯出一片天?,哎有空一起出来喝酒啊。”旁边男人跟他碰了一杯。 还有同样来朋友局的几个女孩,看到今天?靳卓岐在,无比庆幸今天?精心打扮过来赴约了,看到靳卓岐的那一刻,心尖都在颤抖。 这张脸跟身材比例太出挑了,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那些事,身上有种?会让人窒息的成熟感,夹杂着?本身高高在上又对任何都不屑一顾的出众气质,能勾得?在场所有女孩的心都扑在他身上。 这他妈可是靳卓岐,他的名?号不光成为a大的不可提,也快要?成为a大的神话了。 这个名?字一提起,就有无数个可以八卦的话题。 明?天?回学校有的吹了。 旁边女孩难耐心里的悸动之心,手?指紧张地揪着?衣服,大着?胆子软声打探:“卓哥现在身边有人吗?” 一边说着?,一边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低着?腰露出自己饱满的事业线。 靳卓岐的视线一直在指骨上的那杯酒里,手?里那半根烟扔进去,一道光闪过去,指骨上的戒指尤为明?显。 “没分成。” 轻飘飘落下三个字,靳卓岐站起身看着?一圈人,兴致缺缺地落下一句:“先走了,记我账上。” 付坤也忙的捞起沙发上的外套,拿着?车钥匙跟着?靳卓岐一同离开?了。 后来的几天?靳卓岐都在酒店住,家里没收拾没法住,他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待很久,付坤也不敢问他准备干什么。 一直到那周五,靳卓岐自己开?车又去了一趟医院。 知道负责聂召的医生,大步进入病房询问聂召的身体?情况。 医生看着?面?前的男人,放下手?里的笔,有些意外询问:“你?是她什么人?我们不能轻易把病人的身体?情况透露给陌生人的。” 毕竟她住在这里很久,除了一个叫兆锐的朋友来过几次之外,根本没人找过她。 医院也试图联系过她妈,被对方敷衍的态度给怼回了,还要?报警说他们诈骗。 她有时都很同情这个女孩,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会被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居然连一个愿意来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我是她哥。”靳卓岐说。 医生愣了一下,看着?他递过来的一些材料。 上面?证实靳卓岐跟聂召确实是兄妹关系。 靳卓岐问医院的医生,视线又挪过去,倏然问了句:“没人要?她了吗?” 医生感觉这句话有些异样的怪异,骤然抬起头看他,顿了几秒,才摇了摇头说:“没有。” 等靳卓岐离开?之后,医生回想着?他那句话。 一般人都会说没有人来看她吗? 可是那个男人说的是,没人要?她了,好似后面?紧接着?一句话,没人要?她他才愿意捡起来,带她走。 靳卓岐给聂召办理出院手?术离开?医院的那天?,是个下着?雪太阳却异常炽烈的一天?。 聂召看不见,正在病床上睡觉,睡得?很熟,被靳卓岐一路抱上了车。 一直到车子停下很久很久,她才醒过来,感觉到陌生的地方,下意识摸索着?旁边想要?拉开?车门。 感觉到围过来那些熟悉的气味扣住了她的手?,聂召贴着?靠背别过头,觉得?鼻尖有些酸,莫名?的有些难受。 她知道靳卓岐来了医院,也一声不吭默认他做所有事情。 她张了张唇,知道靳卓岐在左边,所以眼神空放在左方,也不知道眼睛是不是看着?他的,只艰难说了一句: “靳卓岐,你?不应该回来的。” 他为她坐了一年牢,聂召一次也没去看过他。 甚至在他出来那天?也不想见他。 她这么绝情狠心,但凡他还有些当初的傲气跟自尊,就不该像狗一样继续跟她纠缠。 “你?送我回家吧。”聂召低着?头,有些难堪于他看到此时自己的样子。 心里像是被重重的东西?压着?,喘不过气,说话时嗓子都疼得?要?死掉。 “卓哥,别要?我了。” 他根本不知道这两年她过成了什么样子,她已经?彻底坏掉了,表面?或许看不出,但内心濒临崩溃。 或许是人下意识的求救心理,她默认了靳卓岐带她离开?,可坐在了车上,又有些后悔。 不是说好了,断了吗。 怎么又要?纠缠在一起。 靳卓岐低垂着?眸,修长的指骨把玩着?她的右手?,指腹在很深很深的疤痕上摩挲着?,所碰之处寸寸滚火,随后“嗯”了一声,又抬眸只看着?她,缓缓接话: “召,试试爱吧。” 恨都恨过了,也浪漫一次。 结局是死是活,什么代价,他全盘接收了。 第46章 靳卓岐还是带着聂召飞回了台海, 在附近找了一个环境不错的公寓,搬家第一天,大部分东西?都是把聂召原来的生活用品让付坤帮忙寄过?来的。 快送, 下午寄到?,聂召坐在沙发上靠着, 手里?拿着个遥控, 手指摸索着摁了几下,自动播放了一部香港青春电影。 她看不到?, 只?能坐着听声音,和缓的粤语伴着旁边靳卓岐收拾东西的声响, 太阳从一旁的落地窗照进来,浑身都暖洋洋的。 这边公寓靠阳, 还有一个小阳台, 整个房间都格外敞亮。 来到?的第一天, 她还不太认得哪里?是哪里?,也就只?坐在沙发上听电视。 靳卓岐把她的衣服都放在外面晒, 随后换了新的被?子跟被?套,屋内开?着热空调,窗外刺目的阳光不算滚烫,却明晃晃的。 聂召低垂着头,没?听到?耳畔有收拾的声音了,下意识侧过?头往旁边看,其实也不知道靳卓岐具体在哪个方向, 只?是偏头下意识去找他。 耳畔只?剩下电影的声响,以及空调呼呼的声音时, 聂召又觉得有些过?于寂静了,心跳声都格外响。 她以为?他出去了, 电影的声响盖过?了脚步声,又或许是在她出神的某一刻,所以才没?注意到?。 于是停止了全身的动作,呼吸都放轻,确定周遭没?有任何声音,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靳卓岐。” 靳卓岐站在电视旁边,靠着旁边墙壁,身上还穿着一件黑色毛衣,直直站在那儿,视线不偏不倚盯着歪头找人的聂召看。 共吟 第80节 “嗯。” 确定了声源处,聂召立马转过?了头,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即便?没?什么神色,方向却是对准他的。 “你收拾完了?” 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才如此安静。 不过?他这个人在很?多时候确实不爱说话,也向来懒得应付任何人,大少爷脾气,懒到?了骨子里?。 靳卓岐又“嗯”了一声。 聂召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或许是因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她微转着眼球,以及脸上每一个细致的表情,都会轻而易举落入别人眼里?。 靳卓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漆黑的眼神锁定着她,看着她乖乖坐在沙发上,住在他的房子里?,这种仿佛把她禁锢在自己世?界里?的感觉让他有些邪恶的欲念。 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没?摸到?打火机,又重?新放了进去,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身上。 聂召没?吭声,只?是手里?把玩着遥控器,指腹磨着一个个按键,嗫喏地“哦”了一声。 “饿了没??”低沉的声线从头顶打下来。 聂召感觉到?他一步步走过?来,随后坐在了她旁边,沙发往下陷了一寸,身边人的存在感也格外强烈,声音沉又重?地压在耳畔,让她有些莫名不适应。 “还好。” 聂召刚说完,就被?靳卓岐拉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手掌宽又大,能够整个包裹,他的指腹粗茧很?厚,摩擦力足,温热又有力。这是聂召很?早就发现的事情,这种强烈的对比会让人觉得被?狠狠拿捏,且十分有安全感。 他握得很?紧,拉着聂召站起身,手指抓着她的手背,从手背跟她五指交叉,带着她从玄关一直走到?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让她认清楚了整个公寓的构造。 震在耳畔的声响磁质有力:“带你认认家。” 三?室一厅,两个卧室一个书房,一个客厅一个厨房。 倒是跟她以前在台海时租的房子构造挺相似。 她的卧室靠阳,还有一个小阳台,里?面放着一个摇椅跟毛毯,一个小茶几,旁边种了一些不需要怎么养就能生?存的多肉植物。 即便?看不到?,她也老喜欢扭头看,试图从这抹黑暗中构造自己对这个房子的框架。 坐在床边晒了会儿太阳,太阳太温暖,棉被?也很?舒服,歪着头趴在床边没?一会儿睡着了。 靳卓岐刚切了水果,推开?门?就看到?穿着衣服趴在床边已经没?意识的聂召,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旁边桌子上,放慢脚步走了过?去,半蹲着身子在床边,手肘撑着膝盖手指耷拉着,另一只?手伸到?她鼻子前方,感觉到?均匀呼吸的热气,眼睛丝毫不偏移地在她脸上描绘着,从眉眼到?鼻子,唇瓣,下巴。 看了不知道的多久,才掀开?被?子,把人轻轻抱起放进被?窝里?,又调高了空调的温度,静静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聂召醒来时迷迷糊糊睁开?眼,脸颊都被?被?子捂着有些滚烫,或许是刚睡醒脑袋有些懵,也已经习惯了醒来之后悄无声息的生?活,她只?是睁开?眼,保持着睡醒前的姿势,有些怔怔地平躺着。 意识缓缓回来,才想起靳卓岐带她离开?了医院,现在是在台海了。 旁边放着的闹钟在此时忽然自动报时,时间傍晚17:00 。 她下意识歪头看了一眼,又坐起身,手指下意识往旁边床头柜上的闹钟上摸着,却碰到?了她的手机。 抓起手机摁了几下,不知道摁动到?了什么地方,好像手机有些死机了。 她点了好几下都没?听到?任何声音,只?好放弃。 靳卓岐把她的吉他也带了回来,手指摸着墙壁已经能够熟门?熟路走到?客厅,她坐在沙发上,抱着吉他架在膝盖处,拨动了几个声音。 那天靳卓岐很?晚才回来,聂召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或许有工作,毕竟他在国外时还需要上学?,随后她又想,他回国了之后,是不是学?业又暂停了。 想到?这儿,眼睛都停滞住了。 旁边手机放着歌,一整个下午,她跟着弹了很?多吉他曲,感觉到?照在身上的太阳温度逐渐冷却,以及卧室那个准点报时的闹钟,来确定每一个时间点。 靳卓岐回来时站在玄关脱下身上的外套,外面还是太冷,化雪天要远远比下雪天冷,身上满是冷气,站在空调下吹了两分钟,目光一直盯着桌面上还没?来记得处理的午餐。 他点了两份盖浇饭,聂召只?吃了两口,告诉她冰箱里?还有披萨,她也一口没?动。 靳卓岐坐在了她对面,胳膊撑着膝盖微弯着腰看着她。 聂召的眼睛很?漂亮,特别是笑起来,那双眼生?动又明媚,可以让她的各种姿态跟表情都格外扎眼,此时摆出的这种空洞感,像是把她内心的一块也给挖空了似的,整个人都失去了很?多色彩,黯然失色到?整个人都陷入昏暗。 很?多时候,靳卓岐都忍不住想要捂住她的双眼,他有些受不了聂召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让他感觉刺眼,心脏会控制不住抽抽的疼。 “怎么不吃饭?”靳卓岐略沙哑的声音传出。 聂召低着头自顾自摆弄着手机,摇了摇头说:“没?胃口。” 靳卓岐以为?是刚换到?新家,她还没?度过?不应期,毕竟她看不见,所以很?多感官都会有些缓慢才能跟上。 他临走时问了医生?,过?去了一年,她跌跌撞撞已经学?会了很?多离开?了眼睛也可以做的事情。 把桌子上的外卖收拾了之后,靳卓岐去浴室调了水,又叫她去洗澡。 聂召站在旁边,想说她虽然看不见,但在医院的一年多时间,已经对很?多东西?熟门?熟路了。 可最后还是没?吭声。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跟半个废人一样,她的骨气让她说不出一些什么类似于求助的话,她在决定办理出院时,也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一个人生?活,只?不过?是看不见而已,很?多盲人不都可以生?活吗? 可被?靳卓岐带来这里?时她才发现,她想得太天真,就算是成为?一个盲人,也需要学?习真正盲人的世?界是怎么生?活的。 等准备脱衣服时,也能明显意识到?靳卓岐还在房间没?出去。 走进浴室,她刻意没?关门?,旁若无人地脱掉了全部衣服,坐在浴缸里?泡澡,没?两秒,听到?浴室门?的声音“哒”一声被?关上了。 她洗完澡自己摸索着出来,穿好睡衣,又摸了摸旁边的灯,是开?着的,便?坐在床上点着手机。 或许是因为?太安静,她时常不能适应这种过?于安静的感觉。 思忖了两分钟,聂召就穿着拖鞋下了床。 她先是敲了敲靳卓岐卧室的房门?,声音是从旁边书房里?响起的。 “怎么了?”隔着距离发出男人询问的声响。 书房里?发出椅子移开?的声音,以及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聂召朝着书房的方向问:“你没?睡?” 靳卓岐站在门?口靠着门?,低眸看她“嗯”了一声。 聂召又问:“你在干什么?” 靳卓岐的回答散漫又轻浮:“看片。” 聂召:“……” 她一时之间竟然没?话说。 靳卓岐轻笑了声,瞧见聂召一副不知道要怎么说话的表情,才正经地应:“在处理工作,过?来。” 聂召听到?他说,试探着小心翼翼摸索进了书房,书桌旁边给她拉了个凳子过?来,聂召就坐在旁边,听着靳卓岐哒哒敲着电脑的声音。 键盘的声响节奏感很?强,聂召也没?打扰他,只?不过?听着听着就有些犯困,不知道什么时候,趴着睡着了。 她时常犯困,跟以前怎么都睡不着不一样,生?了病之后好像越来越爱睡觉了。 没?听到?旁边微弱的动静,靳卓岐下意识扫了她一眼,手里?的工作还没?处理完,被?他暂时放在了一边。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靳卓岐拿出手机对准人拍了一张照片,又低着头看了眼照片,又照着看了眼她。 他的相册里?基本没?拍过?什么照片,里?面所有照片都是她一个人的,早先从文艳手里?买到?的,一些她的电刊,以及现在他自己拍的这张。 把之前的壁纸换掉,换成了聂召的睡颜,才合上电脑轻轻抱起人回卧室。 书房的门?半关着,横抱着她时,靳卓岐停顿了下脚步抵开?门?,聂召像是有一秒被?惊醒了,迷迷糊糊伸着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额头还在男人的胸膛处蹭了一下,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动作,所以在仅有的一秒清醒后也下意识找旁边能够抱紧的东西?。 对她睡觉时的姿势过?于熟悉,靳卓岐知道她没?醒,站在原地低垂着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她。 靳卓岐从来没?觉得聂召也是这么脆弱,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呼吸弱的像是她养的那只?胆小又怯弱的小猫。 跟向来她给人的印象天差地别。 又或许是因为?生?了病,骨子里?很?需要人,便?总会流露出属于小动物才会有的羸弱讨好。 把她放在床上,靳卓岐也跟着躺在她旁边,给她盖好被?子侧着身,轻轻揽着人,把她环在怀抱里?。 下颌埋在她的脖颈,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沐浴液的味道,沁人心脾,仿佛能够褪去一切的疲劳。 只?有即将干涸的人才会心甘情愿吞下毒药。 靳卓岐紧紧抱着她,又害怕把她吵醒,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刺眼的灯光,眼皮紧闭脑袋往她身上埋了埋,像是久旱的人逢了甘露,手臂紧紧抱着丝毫离不开?她似的,朝着聂召的耳畔说了句晚安。 聂召第二天醒来时靳卓岐已经没?在了,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被?抱进房间的,只?是平躺在床上,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耳畔又满是寂静。 摸着旁边的手机,收到?了来自靳卓岐的一条短信,她换了手机,适合她这种看不见的人,熟练地点了几下,机械的女声开?始播报他发了什么。 ——客厅桌子上放了我做的早餐,记得吃,如果凉了就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 她坐起身,抓着手机去了客厅。 牛奶还是温热的,旁边还另放了一杯温水。 聂召只?喝了一口水,又拿起三?明治,捏着刀叉吃了一口沙拉,又是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她的胃伤得很?重?,在医院也没?有人能够事事照应她,长期不规律的吃饭让她有些厌食症,有的时候想吃也觉得很?恶心,胃里?像是翻天倒海似的,吃多一点便?会吐到?浑身脱力。 医生?却告诉她必须要每天强制自己吃下去,逐渐习惯之后调节饮食。 医院的餐食并不算好吃,聂召也越来越瘦。 为?了不让靳卓岐发现异常,她还是强忍着多吃了两口,倒是把整杯水都喝完了。 住在这里?好像跟医院一样无聊,一整天的寂静之后,聂召想给靳卓岐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又在想,她或许也可以找一些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他应该会很?忙,除了她之外他有自己的工作跟生?活,医院的医生?都是一天只?能见到?两三?次的。 她也并不喜欢自己每天绕着一个人转的感觉。 靳卓岐今天回来的比昨天更晚了一些,即便?还是在八点到?九点之间,聂召却清晰地记得,上次是八点刚过?,这次他进门?时没?多久就已经九点了。 靳卓岐看着餐桌上剩下的东西?,眼神倏然一停,早餐她没?吃,午餐也没?吃。 一整天只?喝了一点水。 盯着餐桌上剩下的食物顿了好一会,靳卓岐一边解着外套拉链,一边出声随口问了一句:“吃不下吗?” 聂召摇了摇头。 “也没?,就没?什么胃口。” 聂召清晰地感觉到?靳卓岐脱下外套走过?来时,那一抹很?淡的酒气,充斥着鼻息,不太好闻。 他去酒吧了? 共吟 第81节 聂召歪过?头,忽然叫了一声:“靳卓岐。” 靳卓岐喝了杯水,嗯了一声。 “怎么了?” 聂召说:“你今天回来得很?晚。” 靳卓岐下意识去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十分,比昨天晚了一个小时。 他故意没?吭声,微微挑眉,等着聂召继续说。 “你晚上没?事还是早点回来比较好。”聂召一本正经说。 靳卓岐应和着:“我们家有门?禁么?” 我们家。 聂召静了一秒,随后说:“你不是说,我们俩试试吗?” “我立的你听不听。” 靳卓岐轻笑了声,笑意震着胸腔,他迈着长腿坐到?沙发旁边儿,给她倒了杯温水:“听。” 第47章 从那?天之后靳卓岐很少出?门, 让她有些怀疑他是故意在等她开口说些什么?,才会乖乖待在她身边。 他?的活动范围跟她一样,被限制在这个几百平方米的公寓里, 早上会亲手做早餐,中午一般会点外?卖, 后来的很多?天, 还?专门找了个厨子来家里学习做菜。 一边学一边跟站在旁边的聂召说。 “在伦敦也不太习惯吃那边的东西?,但是太忙了, 没时?间自己做。” 聂召“嗯”了一声,朝着厨房的方向仰着下巴, 攀比似的说:“我会下面条。” 其他?的不太行。 卢湘很会做饭,做的也很好吃。 那?个小厨师还?是个附近的大学生, 今年大四, 学的就是烹饪与营养教育专业, 靳卓岐给的价格高?,所以每周都会来个两三次教他?做中餐, 以及一些符合大部分国人口味的西?餐。 每次他?来,女?主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面前摆放了很多?切好的水果,一杯温水,以及她伸手就可以碰到的东西?,小厨师第三次来才意识到女?主人眼睛有问题。 一个月下来,靳卓岐厨技飞速提升,他?学什么?都快, 一个月之后厨师就不再来了。 可聂召还?是不太能吃得下。 她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每次都吃那?么?几口, 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她保持着沉默,靳卓岐不主动提, 她也下意识规避这个问题。 聂召有无数次都想提,她想跟靳卓岐一起睡。 但她知道俩人睡觉习惯差异大,即便?是看不见,但她也必须要知道此时?是开着灯的才会有安全感,靳卓岐却是一点点灯都受不了。 她的睡眠质量比以前好了很多?,但这并不意味着身体在恢复好转,很多?时?候她的睡眠更像是昏过去?了一样,偶尔做很多?稀碎梦,也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噩梦。 一连很多?天,聂召跟靳卓岐都没怎么?出?过门,一直到除夕前天,聂召在睡梦中忽然有些透不过去?,她闭着眼睛,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漂浮在一片广阔没有边际的海上,随后骤然重重下沉,水无孔不入地往身体里?灌,堵住了她所有呼救的机会。 下沉的速度很快,她下意识抓着被子?的边角,在骤然睁开眼时?,开始大口大口呼吸着。 仅是一秒,聂召又迅速屏住了呼吸,浑身拘谨着,逐渐放松身体缓口气。 她侧躺着,腰部被一双大手扣着,一张手宽阔到能掌住她的整个腰,后脊跟他?的胸口亲密无间地贴着,两人中间严丝合缝,聂召都能清晰感觉到身后的男人随着呼吸正在起伏的胸腔。 呼吸很均匀,不知道有没有被她惊醒。 聂召想要偏过头看一眼,可她又看不见,又会把靳卓岐弄醒。 也就闭着眼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装睡。 他?侧抱着她,聂召也就保持少有的安分窝在他?怀抱里?。 男人的胸膛宽阔,能把她整个包住,交颈而眠,如同耳鬓厮磨。 寂静的房间格外?安静。 或许是刚才的梦太过吓人,像是有一个坚韧的藤蔓生生把她拖下去?一样,后怕让她没了任何困意,一直闭着眼,恍恍惚惚等着天亮。 又或许是身后这个巨大的火炉给了她太多?安全感,聂召有些心慌的心脏在一刻一刻中平复下来,她的情绪好了很多?。 她不太能猜到那?个点是什么?时?间,或许是六点,七点。 靳卓岐从她身后掀开被子?离开,动作格外?轻,下了床又给她盖好,随后聂召感觉到他?站在床边没走,这种能够清晰知道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算好。 她身子?都要僵硬了,脑子?里?数着数字,过了两分钟,他?忽然凑过来,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随后转身出?了这间卧室。 等整个房间重新陷入安静之后,聂召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黑暗,表情却有些怔然。 缓缓伸出?手,摸了摸旁边灯的开关,确定是开着的,又是一愣。 早餐靳卓岐做了菠萝包,前几天在便?利店买过,她很喜欢吃,靳卓岐也就学着做,总规自己做的比外?面卖的干净些。 等聂召坐在餐桌前尝了一口,食物?在嘴巴里?嚼了好几下也没咽下去?,味道不怎么?好吃。 还?有他?学不会的东西?? 聂召也不承情,昧着良心说好吃这种事?儿不是她的风格。 低着头一边啃着一边直言说:“不好吃,你不是学了吗?没学会?” 靳卓岐把她手里?的东西?直接抢过扔进了垃圾桶里?。 “别吃了。” 因为看不到她的表情,聂召只能从他?的动作跟声音判断对方的情绪,动作有些粗鲁,声音听不出?情绪。 聂召以为他?自尊心受挫生气了,刚要张唇说话,又听到人不咸不淡撂了一句: “他?总是看你,不想让他?来了。” 聂召这倒是没感觉出?来,从那?个大学生来的这几周,俩人都没一次对话。 “可能是因为我看不见。”聂召替他?解释。 人向来会对不同寻常的东西?感到好奇,包括不同的人。 “不喜欢。” 靳卓岐把水杯塞进她手里?让她喝了。 聂召被这个回答逗笑了,嘴角上勾说:“卓哥占有欲这么?强么??” 靳卓岐捏着她的后颈把人压过来,凑近,漆黑的眉眼扫着她,声音清淡:“现在才知道?那?就安分点。” “跟我回来了就是我的。” 她哪不安分了。 一句话都没说。 聂召靠着他?的肩膀,半躺在沙发上,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似的,声音松松散散的。 “嗯,靳卓岐的。” 靳卓岐在下午又带着聂召去?了一趟医院看眼睛。 医生说她是精神压力太大且以前或许在很黑暗的地方待过受到过什么?惊吓,神经压迫导致了病人暂时?性失明。 只要好好休息,以后是可能在某一天忽然恢复的,让她放平心态不要焦急,又配了一些中药给她。 从医院出?来,靳卓岐一路上都牵着人的手,侧着头皱眉问:“你小时?候——” 聂召摇了摇头:“没啊,我小时?候,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挺害怕黑的,只要我妈关灯我就哭,她也没虐待过我,应该不敢关着我吓我。” 靳卓岐唇线绷直着,眉头紧皱,可她在孤儿院的时?候,也没被关进到很黑的地方过。 或许是她忘记了。 她都不记得孤儿院的任何事?情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也正常。 就算有,她那?个后妈也不会告诉她。 医生说或许也可能忘记了具体的事?件,但那?种恐惧感一直萦绕着,才造成?她如此怕黑。 聂召也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连找不到原因的眼睛失明这种事?情都能落到她头上,她也有点太倒霉了。 好像这辈子?都没运气好过。 刚下了电梯往医院大门走,听到旁边越过的一个脆生生的稚嫩声响:“妈妈我也要牵。” “你牵什么?牵,你长大了,自己走,妈妈手里?拿着你的药呢。” 女?孩很是不满,哭得声嘶力歇:“那?个哥哥手里?拿着药都可以牵,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对不爱了,去?去?,垃圾桶爱你。” 聂召这才低着头扫了一眼,即便?是看不见,但触感很清晰。 她轻笑了一声,旁边靳卓岐在出?神,听到她笑才侧头看过来。 “笑什么??”靳卓岐不明所以,勾了勾她的手指。 聂召特意让靳卓岐给她买了一个墨镜戴着,她不太喜欢别人用异样眼神看着她的感觉,她倒是不在意,可这种别人看着她,她却看不到对方表情,会让她有些不平衡。 微微仰着头,牵着手晃了一下,胳膊跟靳卓岐的贴着,整个人半靠着他?,摇了摇头:“没,你不是说让我多?笑吗?” 靳卓岐想了一下才记起是之前带她去?看病时?给她发的那?条信息。 听到她说,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唯一的那?个酒窝。 “你挺乖。” 聂召撇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好冷啊。” 今天是除夕,下了很大的雪,俩人并没有直接开车离开,靳卓岐带着她在附近转了一圈,海边站了很多?人,在看烟花,亦或是等着今晚的倒计时?。 覃台路是条下坡,站在街道旁边都可以看到远处的海,像是一个俯视的视角。人来人往的人群,雪花纷飞,路灯都不太明亮。 共吟 第82节 远处的海边还?没结冰,翻涌着水,灯光照过去?水盈盈的波光很漂亮。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像是童话里?出?现的画面。 他?攥着她的手心很紧很紧,人群攒动,俩人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穿行而过,紧紧粘在一块儿。 靳卓岐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头一回没停下过声音。 他?说今天的烟花很漂亮,五彩缤纷花花绿绿。 说远处有十几盏路灯,有两个不太亮了。 聂召细细听着,男人的嗓音低沉,发磁,聂召脑子?里?能够完全呈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跟她类似的黑色棉袄,脸上的表情或许是很和缓,平常冷淡的性格根本不会注意周遭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旁边看不到的女?孩对这里?有些大致印象。 他?剃了短寸,五官优越,一眼看过去?脑子?里?就剩下个帅字,这张脸冷硬又俊朗,看上去?格外?耐心又温驯的模样暴露在人群里?,也不知道会惹来多?少漂亮小姑娘频频回眸。 “有帅哥吗?”聂召随口落了句。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勾着她的肩膀把人半拢在怀里?,神色松动,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腔调:“有,牵你的这个,帅到逆天,一八七,有钱有颜有腹肌。” 又补了一句:“活也好,尺寸需要适应。” “最后一条怎么?看出?来的?”聂召挑眉。 靳卓岐凑过去?,拿手指挑起她下巴,嗓音擦过她的耳畔,鼻息间的热气喷洒下来把耳朵都烫了一下。 “你漂亮,你能先验货。” 聂召笑着让他?滚。 后边又听到他?像一个旅游团向导似的介绍这边的环境,努力想让她知道他?们此时?在什么?样的世界里?。 聂召扯了扯嘴角吐槽:“你高?中语文考多?少?” 靳卓岐思?忖了两秒:“一百四。” 一百四十多?,具体记不清了。 聂召就沉默了。 “你描述得太烂了,我都想象不出?来。” 聂召其实来过这里?,她对台海格外?熟悉,这边跟她之前租的公寓就隔了两条街。 她知道公寓位置时?就怀疑这个地方是靳卓岐刻意挑的,毕竟在这里?生活最久,她知道这边的一切,每年的除夕夜也都会跟着一堆人在这里?看烟火,在海边遛弯,拿着酒直接边走边碰杯,然后去?酒吧蹦迪通宵。 靳卓岐的脚步骤然停下,还?自顾自勇往直前的聂召被他?的力拖拽了回去?,聂召下意识歪头看他?,眯着眼语气不善说:“干什么??” 靳卓岐看着她,把她的墨镜给摘了下来,露出?那?双眼,旁边的灯光并不算很亮,人潮汹涌,瞳孔却被模糊地映照出?些许烟花的亮光,显得一双失神的双眼像是坠入了星星,亮晶晶的,彻底恢复了以往的色彩。 她整个人像活了过来。 “不是说想象不出?来吗?” 靳卓岐一只手扣着她的手腕,用力环紧,另一只指腹揉捻在她的薄唇上。 “这个呢?” 话音落下,唇瓣带着克制跟隐忍,用力吻了上去?。 聂召下意识手指蜷缩了下,直直站在原地,因为身高?的差距,无意识地去?迎合着他?的高?度。 耳边的人潮还?是很多?,她却只能听到蒙着一层的烟花爆炸的声响,以及来来往往的熙攘声。 剩下的,满是这个炽热又过于热烈的吻。 唇齿交缠,并不是浅尝则之那?么?简单,他?把她嵌在怀里?,大手摁了下她的腰跟后脑勺,想要拆骨吞噬似的,把她融化在他?身上。 冬天过于冰冷,热气沸腾,很容易染满另一个成?熟男性的气味。 吻了千万遍,彼此知深浅。 自然比这条破街熟。 *** 从桥上走时?聂召的脸色还?有些不自然,明明之前也吻过,她忽然觉得她这种会感觉到不正常的心跳挺奇怪的,她人生的进度早就跳过了一些繁文缛节,跟靳卓岐的开始就厮混在床上,哪还?有什么?羞耻心在。 可能只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感觉也不一样。 开了副驾驶的车,她坐进去?,靳卓岐才关上门转过头去?开车。 聂召心血来潮想自己包饺子?,回去?路上掉头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面粉跟肉馅,靳卓岐提着,聂召就站在旁边揪着他?的衣服,紧跟在他?身边。 跟个小尾巴似的。 她自己还?觉得有些怪,可转念一想,她感觉不自然,更会让别人注意到。 她倒是想松手,但对这家超市只有一些些的熟悉,松开手还?真?就不知道怎么?出?去?了。 一直拉着他?倒显得她很粘人一样。 粘人怎么?了。 他?们不就是在处那?个什么?对象。 从超市结了账出?来,聂召被他?拉着坐上副驾驶,才开车回去?。 她本来就不会包饺子?,站在厨房揉着面团跟玩泥巴一样玩,捏了好几下,想象着以前看到的别人是怎么?包饺子?的,把肉馅放进去?,一下一下捏紧,佯装不知情跟靳卓岐包好的放在一块,试图浑水摸鱼。 说不准他?包得也很丑。 不知道是不是脸上蹭上了面,靳卓岐捏着纸巾往她脸上蹭了一下,聂召别过头,朝他?抬头,又继续包。 俩人吃不了多?少,也就下锅了三十多?个。 她包的馅儿跟花似的开了一锅,一层水上面漂浮着全都是陷,被靳卓岐一勺子?全捞出?来放自己碗里?了。 聂召一边觉得她在做饭上还?挺有造诣的,一边捏着筷子?扒拉着碗里?完好无损的饺子?吃。 看不见,也就不知道靳卓岐的晚餐像是从狗饭碗里?抢回来的一样。 “靳卓岐。”她叫。 “嗯。” 听声音确定了她的方向,聂召才转过头盯着他?。 “你吃了几个。” 靳卓岐顿了一下说:“你吃了几个我吃了几个。” “我们胃口又不一样。” 聂召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很久,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 “那?就去?睡觉。” 聂召就站起身,自己摸索着去?了卧室,洗完澡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吊带的白色丝绸睡衣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今天可是除夕,明年又是新的一年了。 很难想象,她跟靳卓岐认识那?天,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这其中她们一起度过了高?三尾巴大学开始,他?入狱,他?去?伦敦留学。 “不睡了,等等跨年吧,卓哥,冰箱里?还?有酒吗?我想喝一点。” 靳卓岐走过去?拉开冰箱门,里?面是之前放着的两瓶stella rosa,酒精浓度不算高?。 “有。”他?朗声应。 说完拿着起酒器打开,倒了半杯递给她。 聂召喝了一口润嗓子?,又看着靳卓岐的方向说:“卓哥,我给你弹吉他?听吧。” 靳卓岐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他?很喜欢这样,跟聂召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把她锁在自己范围内,可以轻而易举抓到她的地方,继而看着她看他?的模样。 “弹什么??” 聂召想了想说:“我之前有个自己的曲子?,给你听听。” 聂召微微低着头,手指放在吉他?的琴弦上,小区的房子?隔音效果似乎不太好,窗外?的烟火声阵阵齐鸣,发出?“磅磅”的炸开声。 在寂静的夜空中,烟花格外?漂亮。 《在四月灰色的一天》并不算是一个很轻松、很适合跨年的曲目,反而它的曲调很缓慢,像是心跳的鸣奏,透着一股孤寂又落寞的氛围感。 听说动漫会给这首曲配词,聂召还?有些好奇呈现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聂召只给喜欢的人弹过吉他?。 除了葛元凯跟卢湘,一个她哥,一个她最重要的朋友,最后一个就是靳卓岐,她连给孟寻都没弹过。 靳卓岐没拿玻璃杯,五指收拢着,指尖扣着酒瓶捞着那?瓶酒在手里?晃着,仰着头喝了大半瓶,翘着长腿睨着面前正在弹吉他?的女?孩。 脖颈有些泛红,衬衫开着领口被他?扯得有些凌乱,胸膛起伏得很严重,像是喝醉了一样,眼底清明的神色却完全没有醉意。 眼神一直盯着她看,像是在观赏着什么?,心里?忽然浮现了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一直到那?首吉他?弹完,靳卓岐搓了下本就泛红的脖颈,或许是因为皮薄,室内开的空调温度也高?,他?感觉有些热,一团火直冒。 窗外?的人间烟火仍旧熙攘繁华。 一首结束,室内恢复一片寂静。 聂召放下吉他?,听到外?面的呼喊声大了一些,烟花的炸裂声盖过一切,她也朝着靳卓岐认真?说了一声。 “卓哥,新年快乐。” 靳卓岐回过神,眼神重新定在她身上,嗓音沙哑回应:“新年快乐。” 聂召晚上睡觉时?靳卓岐也没跟进来。 也不知道他?在装什么?,明明受不了开灯睡觉,晚上还?要偷偷跑进她房间抱着她睡。 聂召本以为他?本来就会安排一个卧室的。 或许是因为今天出?去?转了一圈,精神格外?疲劳,聂召入眠得很快,睡着之后又做了连绵不断的噩梦。 她被噩梦惊醒,下意识去?摸了一下旁边的闹钟,靳卓岐换了一个木质的,她用手指可以摸出?来现在是几点。 她出?了一身的汗,耳朵持续轰鸣着,呼吸也有些喘,嗓子?干疼,努力吞咽了几下之后,平躺在床上不敢动,用尽全身的力气叫了一声靳卓岐。 声音仍旧是不高?的,带足了虚弱感。 共吟 第83节 靳卓岐刚从书房出?来洗完澡,隔音效果不怎么?好,她卧室的门也没彻底关上,那?一声即便?不高?不低,也足够让靳卓岐听清。 他?快步走过来停在门口,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的聂召,或许不是看,只是睡觉前的姿势是这样,睡醒后睁开眼也是这样。 “怎么?了?”他?颦眉一边走过去?一边问。 聂召歪了歪头,一张脸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苍白,唇瓣很干,额头的头发都被捂出?了汗。 “卓哥,我好疼。” 靳卓岐大步走了过来,趴在床边,看着聂召不太正常的模样,手足无措,不敢碰她,嗓子?眼发紧:“哪疼?” 聂召摇了摇头,从喉咙发出?类似呜咽的气音,很无助地摇着头说:“就疼。” 她的表情看上去?很痛苦,眉头皱得很紧,脖子?上都是汗,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此时?蓄满水光。 聂召呼吸都有些难受,她只是感觉疼,像以往一样,等手指真?的碰到某个地方,又觉得痛感并不是从那?个部位发出?的。 这种疼痛感足够让人抓狂。 她只能紧紧抓着被子?,全身都缩紧着,额头在枕头上蹭了蹭,试图能找到什么?办法缓解。 靳卓岐脑子?都空白了一秒,他?忙的快步去?书房拿手机,还?没走远,就被聂召拉住了手。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聂召紧紧抓着他?的手,手指很用力,整个人却看上去?格外?脆弱。 “在医院也这样,医生说,是我心理有问题,检查不出?来。” 靳卓岐侧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抓着她的手指,抿着唇问:“那?要怎么?做才会好点。” 聂召的声音骤然静下来,纤长的眼睫忽闪,眼睛都开始有些泛酸。 靳卓岐眼神逐渐冷却,手指忽然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整张脸都暴露在灯光下,神色平静。 “聂召,你可以割我。” “别碰你自己。” 聂召忽然有些想哭,她张大眼睛看着靳卓岐的方向,伸出?手朝着他?要抱。 为什么?她要是这个样子?。 连她自己都不想要。 身上留了好多?好多?疤,丑得要命。 她恶心极了。 靳卓岐迅速把她整个人都环在怀里?,抱得很紧,能感觉到聂召疼得浑身都在颤抖个不停,人一直再往他?怀里?缩着。 他?知道聂召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受不了,不会这样。 他?没丝毫松劲,只是没吭声抱着她,指腹擦着她眼角刚才残留下来的泪,很轻地吻了吻她的唇,在她唇瓣上厮磨着,一下一下的像是在安抚。 声线也放缓了很多?:“疼就咬我。” “卓哥在这儿呢。” 第48章 聂召浑身汗津津的一片, 室内的空调开得足,靳卓岐也没敢离开去调试,紧紧抱着?聂召, 一整晚都没敢睡,生怕她又出?事。 靳卓岐很难想象她那一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问?过医生她的情?况, 在医生的嘴里只有冰冷的文?字以及体检报告,眼里透出的同情微不足道。 他?接聂召回来时, 也知道她的身体状态很差,她只是表面强忍着?, 迟早会暴露出?来。 但没想到是这样的。 靳卓岐把?她紧紧锁在怀抱里,低垂着?眼, 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 轻声喊:“聂召。” “靳卓岐你后悔了吗?” 聂召眼眶有些红, 她想象不出?来此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觉得应该跟精神病院的疯子没什么区别, 应该也不漂亮了。 她一字一句问?:“你后悔,认识我了吗?” 聂召没等?他?说?后一句话,脑袋埋在他?胸口处,没抬头,也不看?他?。 她向来会想要自己?保持成正常人的姿态,即便看?不见,也喜欢做出?看?向人的举动, 可此时她只是闷在他?滚烫又宽阔的胸口处,声音很抖, 努力平静。 她知道她很坏,做了很多错事, 上天大概见不得她过的好一些,这些应该都是她要承受的。 她把?靳卓岐整个人生都毁掉了。 他?的人生,他?的前途,他?的整个人。 此时还正在消耗着?仅剩的他?。 聂召倏然?就想到了当?时跟卢湘说?的那句话,每一个字眼对准了靳卓岐。 她努力笑了一声,靳卓岐只听到了她暴露出?来的一个气音,短促,又拘谨,像是极其?痛苦的呜咽。 “我在医院也这样的,医生有跟你说?吗?你如果后悔了就送我——” “有什么好后悔的?” 靳卓岐只是收紧了人的腰,把?自己?的虎口抵在她的唇上,让她仰起头做出?跟他?对视的姿态,即便她看?不见,也要让她知道靳卓岐是在看?着?她的。 修长的指骨捏着?她的两腮,很用力。 “如果后悔我那天晚上不会去,也不会去医院找你。” 靳卓岐贴着?她,宽阔的手掌整个环住她的脖颈,感觉到她因为情?绪激动而凸起的经?络正在跳动,鼓动得很有节奏,带足了鲜活的生命力,他?的声调温和嗜骨,姿态如同耳鬓厮磨:“你以为我在乎吗?聂召,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他?可以循规蹈矩,也可以离经?叛道,他?也从来不觉得走哪条路更好。 只是哪条路没有聂召,他?都会感觉挺没意思的。 嗓音像是夜里的流水,略沙哑传过来:“我想让你永远记住我。” “你死了墓碑上都得刻着?我靳卓岐三个字。” 聂召微微张开有些干涩的唇,滚烫的眼泪悄无声息往下掉,尖锐的牙齿狠狠咬在了他?的虎口处,很用力,牙齿都颤抖,闭着?眼想要自己?承受的痛苦让靳卓岐也同样承受一份。 他?的任何反应会让聂召觉得她不是一个人在承受,这种把?她抱的越来越紧的亲密会让她的安全感得到极大满足。 她很害怕黑,所以在黑暗的地方很想缩起来。 于是靳卓岐怀里成了很好的安身之地。 聂召觉得她这辈子都还不清靳卓岐了。 她也会爱吗? 爱是什么。 她对孟寻的喜欢大概也只能称之为年少的悸动、不服、愧疚,这些冗杂在一起的产物。 就算仅剩的喜欢,也都在蒋听死的那天被彻底销毁了。 没人教过她,她从小?到大也没有学习的对象。 那些人教给她的只有玩物丧志跟算计谋划,她所有对这个世界的善意也早就被一点一滴尽数抹杀。 但她想为了靳卓岐学。 聂召松开口,牙齿上都沾了靳卓岐的血,她全身还是很疼,像是小?孩青春期的生长痛,从骨头的每一寸开始胀,却要比那剧烈千百倍。 她的声调毫无起伏,如同审判:“靳卓岐,你完了。” “嗯。” 靳卓岐只是抱着?她,微微闭着?眼,彻底妥协似的,声音低哑说?:“聂召,如果这次还是你先走,那我再也不会找你了。” *** 从那天开始,聂召很少出?门,她暂时放松又压抑着?的精神逐渐被放出?来,仿佛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破开了禁锢,开始没日没夜折磨她。 两人就开始默契地睡在一起,很多时间,聂召会在晚上忽然?喘不过气,像是假性?窒息,她呼吸不过来,靳卓岐就用力吻她。 她会疼到哭醒,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洒干净。 明明以前是个从来不会哭的人,眼睛都已经?看?不见了,眼泪却一直不停。 靳卓岐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边抱着?她,让她咬他?的手掌或者胳膊,试图缓解她的疼,于是整个冬天,那双手被咬得不能看?。 聂召很抗拒找医生,靳卓岐还是不容置喙地说?要找来医生看?一下。 她性?格本?就执拗,坐在沙发上像是生气了似的不再说?话,心理医生询问?问?题时,她倒是都答复了。 毕竟来了一趟,她知道如果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靳卓岐还会找医生来。 医生出?了门,语重心长地告诉靳卓岐最好让她住院治疗,在跟她的询问?中,她的每个回答都极其?致命,她已经?严重到撑不住自己?的生活了。 靳卓岐送医生出?了门,坐在沙发的对面看?着?聂召。 寂静的客厅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声响。 这种沉默把?空气都凝滞了,两人没有说?话,气氛沉默了很久很久。 “聂召,你想出?国治疗吗?” 聂召只是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漂亮的白裙子,肩带绑着?漂亮的粉色蝴蝶结,长发散着?,除了那双眼,漂亮得像是橱窗里的艺术品。 可艺术品没有生病,也一生被禁锢。 “没用的。” 聂召有些绝望地低着?头,自暴自弃说?:“我不想去。” 眼泪来得毫无征兆,聂召也并不是不想治病,可她待在医院了一年多,把?一个很有耐心的医生都消耗到在背后说?应该去送她去精神病院治。 靳卓岐没再吭声,跟她一起吃午餐。 聂召捏着?筷子扒拉米饭的时候才倏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抬起头看?着?靳卓岐的方向,哭红的眼眶再度腾升起雾:“靳卓岐,你疯了吗?” 靳卓岐坐在对面,捏着?苹果低头削,把?一整个皮都连着?顺下来。 听言,停止动作抬头看?她: 共吟 第84节 “怎么了?” 聂召深呼吸了一口,像是有些崩溃似的摔了筷子。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吃了什么?” 靳卓岐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聂召忽然?发疯,眼神却格外冷静,声线放温和了很多。 “什么?” “别管我。” 聂召用胳膊肘低着?餐桌,又用手指抓着?长发,很用力,扯着?头皮,感觉到很疼,呼吸很重,过了几秒,又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坐下吃饭。 靳卓岐这个傻逼。 她吃多少他?跟着?吃多少。 他?就是故意的。 聂召捏着?筷子大口吃着?午餐,感觉到胃里在翻滚,也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努力想要吞咽下去。 靳卓岐忙的走过去拿走了她那碗米饭,轻轻放在旁边,歪着?头看?着?聂召那张格外苍白的脸。 嘴角沾着?好几颗白米饭,眼眶还是红的,模样格外狼狈。 靳卓岐都害怕就算是眼睛有机会恢复,也会在某天被她哭瞎。 聂召没吭声,低着?头,强压着?反胃,摇了摇头又拿起刚才那碗饭。 “靳卓岐,我会乖乖吃饭的。” “你也好好吃饭。” 他?这个人甚至都不吭声,他?太了解聂召了,就算说?了她也不会听,所以他?选择跟她一起承受着?。 于是聂召强撑着?吃完了半碗米饭,又吃了她最喜欢的番茄炒鸡蛋,吃完饭躺在床上午睡。 她听到靳卓岐接到了一则电话,对面说?的英文?,聂召太困,没太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只是即将陷入梦乡时,听到靳卓岐走进?了她的卧室,扒拉开被子跟她说?了一声什么。 聂召醒来时已经?没看?到靳卓岐了,眼前一片黑,周遭静到可怕。 她平躺床上缓了一会儿,感觉到心跳在加速。 睁大眼睛看?了天花板呆了好久,才坐起身下了床。 门外有人敲门,聂召坐在沙发上,抬起头对准发出?声响的门口,全身都静止了:“谁啊?” “是我,聂召,我知道你住在这里!快点开门!” 门外的人声像是嘶吼出?来的,带着?盛气凌人的架势,不停用手掌拍打着?门。 “duang”的声音像是要拆楼。 聂召庆幸这一层楼就只有他?们一家。 聂召走到门口,贴着?门口,皱着?眉问?:“你谁?” “我们是蒋听的爸妈,聂召我知道是你,你开门,我们跟你谈谈。” 聂召站在原地没动,有些疲惫地用掌心揉了下额头,转过身背靠着?门,身子顺着?门往下滑,靠着?门蹲坐下来,下巴搁置在膝盖上,听着?外面不停的拍门声,心底异常平静。 “你快点给我开门!!!别在里面装死!” “怎么,你现?在还想逃避责任是吗?孟家一家都跑了,你别想跑!” 门外的人大概是喊累了,喘着?气狠狠踹了一下门。 “你不用藏着?,我们迟早还会来的,你害死了我女儿,还在网上放出?那些消息,自己?却一走了之,不给钱我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倒是过得很好了,你想得美!!!我们夫妻俩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你要给我女儿偿命你听到没有!!!” “干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晚上能睡得着?吗!?” …… 聂召的耳畔像是被什么东西蒙着?一层,她的思绪放空着?,只感觉到一些刺耳的声响变换成了玻璃摩擦的声音,一下一下刺着?耳鼓,她听不清,只感觉耳朵痛。 蹲着?不知道多久,才缓过神去摸口袋里的手机给靳卓岐打电话。 她迷迷糊糊记得靳卓岐说?,他?今天有事要出?门,晚上七点前回来。 现?在已经?四点了啊。 给他?打过去之后几乎秒接,那边似乎是在酒吧,很吵闹。 他?接听着?电话一边走到安静的长廊尽头,声音有些酒精润后的磁哑,不太着?调:“喂?想我了?” 聂召没立马接话,隔了几秒才说?:“靳卓岐,好像停电了,你回来吗?” “回。” 那边又问?她:“想吃什么,给你带一份回去,菠萝包还吃吗?” 聂召没胃口吃东西。 “就想你回来。” “半小?时。”靳卓岐撂话。 等?他?从酒吧出?来,驱车往回走,还真一分不差地在半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家。 摁开密码锁推开门时,刚要跨进?去,就看?到聂召穿着?一个很宽大的黑色长袖,下摆盖住大腿根,莹白的腿细长漂亮,正靠坐在地板上。 天气虽然?不太冷了,但还没完全转热,地上铺着?羊毛毯应该不会太凉,但靳卓岐还是皱了下眉。 他?站在玄幻换了拖鞋,把?外套放在旁边架子上,看?着?聂召仰着?下颚看?他?,蹲下身子,手臂从她的腿弯处越过,稳稳抱起。 “你就不怕是别人进?来?” 靳卓岐抱着?她往卧室走,眼神瞥了一眼她赤/裸着?的脚。 聂召勾着?他?的脖颈,浑身没骨头似的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我又不傻,我听得出?来你的脚步声,跟别人不一样。” 不知道什么戳中了靳卓岐,他?笑了一声,心情?都好像很舒畅,散漫开腔问?。 “哪不一样。” 聂召无视他?的笑意,只是说?:“很重,走的频率我也能听出?来。” 靳卓岐把?她抱上床,掀开被子放进?去,又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亮着?的灯。 自从他?们搬来这里,家里的灯从来没关过。 他?没说?现?在不是有电?也没问?刚才是否停电了。 抱她上了床之后,坐在床边瞅着?她说?:“给你买了个东西。” 聂召眨了下眼睛,问?:“什么?” “一个脚绳,跟你给我买的那个红色的差不多。” 聂召扬眉:“你的那个呢?你没带了。” “扔了。”靳卓岐又掀开被子给她脚上带,一边说?。 聂召沉默了两秒,哦了一声。 低着?头环着?膝盖,感觉到他?有些冰凉的手指在她脚踝上触碰着?,有些痒。 带好之后,她摸了摸,上面只有一个红绳,以及一个星星形状的饰品,她摸不出?来是什么材质,也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但靳卓岐的审美应该也还行。 靳卓岐给她系上之后,就盯着?她的脚上看?,被光线折射着?,银质的星星被反射出?磷光似的,坠在脚腕边,很漂亮。 他?转过身倏然?凑过去吻上了聂召的唇,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吻了几下之后,眼神低垂着?盯着?她的眼睛。 “眼睛红什么?” 聂召仰着?天鹅颈,摇了摇头。 “出?来之后我以为你会对我好点儿,就算是愧疚也行,但你一声都不乐意搭理我。” “我一生气就给扔了。” 靳卓岐轻笑,嗓音喑哑:“后悔了。” 没听到聂召说?话,他?继续在她身上吻,脖颈处落下了一片又一片的草莓印,颜色触目惊心。 俩人的气息都滚烫到了一块。 单薄的边缘被撬开,像是一条会游动的鱼,在狭窄的河水中试探。 聂召呼吸有些不太顺畅,太久没过了,或许是对面前的人过于熟悉,她还是一秒就缴械投降,讨好似的向他?展开。 “有这么害怕吗?偷偷哭了没。” 靳卓岐进?去,听到她异常的抽气声,那一刻手臂青筋虬结,眉心都在跳,额头也冒一层汗。 不知道给她做了多久缓解,听到“滋滋”混响声,才抱着?她不再留情?。 聂召咬着?唇在那一瞬彻底破防,心跳又开始不正常。 “现?在还害怕么?” 因为开着?灯,靳卓岐能够清晰看?到聂召那双失神的眼,这种没办法集中精力的恍惚模样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是因为看?不见。 酡红的脸颊都好像被烤熟了似的,额头冒着?一层细密的汗,她呼吸格外紊乱,摇了摇头。 靳卓岐轻笑了一声,笑容细密又轻荡,再度挞伐。 “我存在感这么强你害怕什么。” 感觉自己?要被撞飞出?去,思绪热到发晕,聂召手指狠狠掐着?他?手臂上的健硕有力的肌肉,几乎要把?指甲都陷进?去,一句句骂他?。 “混蛋。” “无耻。” 一直到最后有气进?没气出?了,脱力地紧闭上眼:“死你床上算了。” 第49章 共吟 第85节 聂召整个人都好像没了魂儿似的, 岔着腿全身舒张,平躺在?床上,连手?指都没任何力气, 浑身滚烫得像是被烤熟了的鸭子,一碰就敏感到全身酥麻颤抖。 以往这个时候会有的假性疼痛感, 也被剧烈的?事后反应给完全占据, 她身体像是被拆开又重?新组装了一样,酸痛又舒畅, 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也就没了那种因为心理而出现的?痛感。 开了些窗户透气, 外面清凉的?风吹进来,靳卓岐扯了个毛毯扔在她身上盖着。 她实在?漂亮到晃眼, 再多看?两眼, 靳卓岐怕她刚才说的那句真的要实现。 汗津津做完, 聂召坐起身,懒到不?想去?洗澡, 揭开身上的?毛毯从?旁边捞起一个靳卓岐干净的?的?黑色长?袖套上,盘着腿坐在?床边,仍旧能感到没完全闭合的?肿胀错觉,但她此时只想抽根烟。 靳卓岐顿了一秒,又想到自己的?烟瘾也重?得要命,根本戒不?掉,也就没说她。 伸手?把烟盒里?的?一根万宝路点燃递她唇边, 聂召用牙齿咬着,深吸了一口, 又夹在?白皙纤细的?指间,手?肘放在?膝盖处, 烟头的?烟灰顺着往旁边地板上落。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抽着烟,抬腿碰了一下他腰,问了靳卓岐一句。 “外面有星星吗?” 靳卓岐站起身拉开窗户看?了一眼,仰着头看?着漫天的?黑暗,月亮都没出来。 他仰着头跟身后的?人说:“有,月亮很?圆。” 聂召抽着烟,烟雾迷乱了那张脸,她脑袋放空,看?着他的?方向?,说:“靳卓岐,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靳卓岐歪过头看?向?她:“什么梦?” 聂召被烟呛了一下,不?太?好抽,咳着笑了一声:“我好想梦到了阎罗王。” 她转过头,整个人平躺在?床上,头靠在?最床边,如同瀑布般的?长?发长?长?了,差一点要拖地,她手?臂伸长?,手?指抖了抖烟灰,燃尽的?烟蒂瘫在?地板。 “我好像听到了山洞里?有水往下滴。” 山洞空洞寂静,里?面散发着像是擦过了含锈的?铁,带着一股难闻的?腐朽气味,又好像动物死去?很?久的?骸骨。 水滴上去?,啪哒一声炸开。那滴干净清澈的?水在?下落中滑过很?多个地方,有种死亡的?味道,一直掉进一个深渊里?,就没声了。 聂召又意识恍惚地说:“我当时就好想去?看?看?,但你抱着我好疼,紧得我喘不?过气,我就醒了。” 靳卓岐半蹲着趴在?床边,修长?又冰凉的?指骨撩拨着她的?长?发,露出了整张白皙的?五官。 额头处有一点小小的?疤痕,应该是那次被打到留下的?。 “身后没我吗?” 聂召摇了摇头:“没有,找不?到你。” 靳卓岐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声音和缓:“对不?起,下次我就在?了。” 聂召的?姿势没动,只是听着靳卓岐的?嗓音,是那样温和,是他从?未有过的?耐心跟安抚。 “收不?走。”靳卓岐眼神盯着她,缓缓道,“谁碰你一下,我跟他拼命。” 她睁大眼睛,感觉到靳卓岐撩拨开她的?头发,在?她唇边温和亲了一下,鼻息交濡许久,才横抱起她去?浴室洗澡。 聂召有些困,闭着眼窝在?他怀里?,听到耳畔有力的?心跳震动,心莫名被安抚下来。 经过灵魂身体共震的?一晚。 此时的?她,只要是来自靳卓岐的?一点亲昵,就好似要溺亡。 *** 一整晚都睡得格外沉,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疼了。 第二天醒来,还听到客厅里?靳卓岐在?接电话,对面情绪很?炸,像是嘶吼过来似的?,严厉的?语气能听出来气得不?行。 聂召倒还有些意外,毕竟印象中,应该没人敢这?样跟靳卓岐说话。 “靳卓岐!你他妈明明知道昨晚有多重?要,你说走就走了????我这?一个月都他妈要功亏一篑了!” 靳卓岐坐在?沙发上,削了一个苹果淡声说:“我有事回家。” “什么事儿??” “家里?停电了,她有点怕黑。”靳卓岐的?声音毫无?起伏,也没有因为他的?语气有任何情绪变化,“如果你不?想我帮忙可以找其他人。” 对方彻底败给他了一样,没再吭声,直接挂掉了电话。 但也能想象出来对面表情大概很?黑。 聂召洗漱完从?卧室走出来,坐在?餐桌前问靳卓岐今天早上做了什么。 靳卓岐说:“打了豆浆,要加糖吗?” 聂召点了点头。 随后倏然想到什么,问靳卓岐:“今天是不?是立春了?” 靳卓岐点了点头。 聂召搅拌着白砂糖,捧着喝了一口,好甜。 又心血来潮地说:“出去?转转吗?晒晒太?阳。” 靳卓岐看?她脸上浮起的?笑,心情也跟着明亮。 “行。” 太?阳晒着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温度如同岩浆,灼烧着整片大地。 公寓的?所有窗户都被打开通风,光坐着都能感觉到今天的?太?阳格外的?热,紫外线指数也很?高。 聂召坐在?沙发上发呆,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正在?穿外套的?靳卓岐喊。 “靳卓岐。” 靳卓岐歪过头看?她。 聂召看?着他,说:“外面太?阳是不?是很?大。” “对,今天很?热,是最近一个月最热的?一天。” 聂召声音低了几个分贝,支吾说:“我想涂防晒霜,我会被晒黑的?。” 靳卓岐沉默了一秒,说:“你看?不?见。” “你看?得见啊。”聂召很?不?爽。 “有想要的?牌子吗?我去?给你买。” 聂召想了想她以前用的?,不?知道已经过时了没有。 她坐在?沙发上晃了下脚,摇了摇头。 “你看?着买吧。” 靳卓岐独自出了门,去?了附近的?专柜买了之后回来,来回花费了两个多小时,太?阳仍旧热辣。 他坐在?她旁边沙发上,弯着腰拆开看?了一眼上面的?说明,看?了好久,又查了上面几种物质是否适用,看?完往聂召身上搓。 跟靳卓岐这?个从?小要帮妈妈干很?多粗活的?他不?一样,聂召即便?跟着文艳飞来奔走,皮肤却异常的?好,肉都长?在?该去?的?地方,皮肤白皙似雪,滑腻,身体每寸都仿佛精心雕刻的?产物。 靳卓岐的?大手?在?她胳膊上搓着,不?放过一个角落。 随后落在?了锁骨处,聂召仰着下巴,脑子里?在?想她可以自己涂,感觉到那双手?在?持续不?停往下,一直到胸口凸起的?沟壑处,有些痒。 这?个短裙有些抹胸,聂召记得,只露出了一点点的?轮廓,不?至于?到他此时涂抹的?那么下面。 聂召睁着眼,也没阻止,一双眸清凌凌的?,毫不?避讳。 “你在?借机占我便?宜。” 靳卓岐手?指一顿,拉着她的?手?往自己下面的?庞物上碰。 眼睛还就这?么看?着她,神态上慢条斯理地说:“给你占回来。” 聂召没躲开,反倒是靳卓岐主动放开了手?。 真碰上,手?里?白色的?防晒乳液都会变得不?干净了。 把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整个都擦好,才说:“好了。” 靳卓岐看?到聂召站起身,又戴上了他给她买的?那个小黑墨镜,是个尖长?的?,戴上去?很?酷的?风格,本来漂亮可爱的?裙子生生被她穿出了酷妹风。 靳卓岐站在?她旁边,看?着她仰着下颚伸出手?让他牵。 娇纵傲然的?模样让他不?由得想笑,认命地伸出手?跟她牵着,五指合起,声音悠哉悠哉地问:“聂召,你是公主吗?” 就让他帮忙涂了一个防晒霜就公主了? 聂召偏着头看?他,扬起的?下颌线干净又漂亮,她不?置可否,眼神灵动: “是你的?吗?” 靳卓岐没吭声,只是笑了声。 他顶多算个,她的?黑骑士。 第50章 聂召很少出门, 也就没跟公寓的安保跟物业见过,今天人来人往人挺多,俩人刚下了?楼, 就听到远处挤挤攘攘的吵闹声音。 她好奇地往那边看,又抓紧了下靳卓岐的手, 问那边在干什么。 靳卓岐扫了?一眼, 男男女女都?有,挺多阿姨带着年轻的儿女一齐在那边的凉亭下坐着喝茶, 这边原本是大爷泡茶下棋的地方?,此时被无数个看上去格外局促的年?轻男女彻底攻陷。 他看着那边说:“应该是在相亲。” 聂召啊了?一声。 “相亲啊。” 她话?刚说完, 感觉到迎面走过来了?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不算年?轻的阿姨穿着小区管理员的衣服,满脸笑光从这边往相亲角走, 看到这两位, 还?觉得?有些眼生。 “哎?你们也是我们小区的吗?哪栋楼的?”阿姨特别热情地站在他俩旁边问。 靳卓岐停住了?脚步, 说:“三栋的。” 阿姨瞬间?哦哦了?两声。 “我看到上?面记着的你们是一对,我就没叫你们来了?, 公寓里经常有很多活动的,你有没有进?我们小区的群?我拉你进?来呀?以后有别的活动也可以一起来参与参与。” 共吟 第86节 阿姨有些爱不释手地盯着他俩,眼睛一直在这两位的脸上?扫着。 实在长得?有点好看,可惜是一对,不然今天这个相亲活动肯定会有更多人愿意来。 “好。” 靳卓岐本想拒绝,转念一下,掏出了?手机, 加了?她微信,被她拉进?了?群里。 “那你们忙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 等?俩人往门口走, 阿姨还?一步三回?头看着这对情侣,小姑娘倒是不太爱说话?, 看上?去冷冷的,男朋友长得?帅脾气也挺好。 聂召从公寓出来,才扬眉问了?一句:“上?面记着?搬家还?要记录吗?” 靳卓岐“昂”了?一声,又百无聊赖地说:“记不清了?。” 聂召哦了?一声。 又听到靳卓岐问:“你猜我填的什么?” “情侣么不是?” 靳卓岐想到他写的,前面一栏是,跟她的关系,后面他写了?俩字。 他没说,合上?了?手机,拉着她在周边转悠。 聂召看不见的缘故,靳卓岐一路上?也没敢撒开手,就算是去买东西都?牵着她,给她买了?冰淇淋,她也就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天气即便燥热,春天的迹象却还?不是那么明显,万物复苏正在进?行?。 聂召双手撑在长椅上?,仰着下巴任由风吹着,长发也被吹到了?耳后。 靳卓岐歪着头看着她,有一秒的出神。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只是一步一步跟着她走着,想要走很久很久。 他甚至在想,如果可以,他宁可这些痛苦是降临在他身上?的。 他又有些后悔发那条微博了?。 靳如馨去世之后,靳卓岐曾经也去找过聂召,他站在很远处,当时因为车祸,走路都?还?不灵活,穿着一件被洗到泛白的衣服,下巴处的青茬也没刮干净,整个人沧桑又狼狈,高个却弯着肩遥遥看着她。 她穿的很漂亮,整个人自?信又张扬,身边一群朋友围绕,跟她关系最好的就是挨着她的葛元凯,不知道在开玩笑还?是什么,她笑着叫他哥,说一会他请客。 一群人哄闹着开着豪车从这里离开,车子碾过刚下过雨存的污水,速度太快,整个激洒在他身上?。 当时的靳卓岐毫不避让,漆黑的眼眸紧紧跟着她的背影看。 后来遇到霍呈决,他努力让自?己成长起来,他要切掉自?己的一切不完美,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也要保自?己周全。 或许是那一幕太过刺眼,靳卓岐在某天晚上?忽然又梦到聂召的那张笑脸,裤子湿了?个透底,也出了?浑身汗。 于是他在把文斌搞破产之后,在网上?发布了?那条微博,刻意放出了?些漏洞,让葛元凯查到地址。 他其实不太确定聂召会不会来,看到她背着吉他站在巴士牌前时,靳卓岐知道他赌赢了?。 他只是没想到,舆论是不可掌控的,聂召也早就因为当初举报导致蒋听自?杀,精神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医生说她高一的时候就去过医院看心理科,当时就已经是轻度抑郁了?。 重重叠加之下,她整个人被彻底挖空,本就只剩下一个躯壳。 而卢湘,或许就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没有办法恢复回?来了?。 靳卓岐不知道怎么办才行?。 坐了?好几个小时,聂召的手机响了?一下,靳卓岐给她买了?跟平常人不太一样的手机,她用得?很熟练,有微信发过来,按键可以用机械音读出来给她听。 或许是因为手里在吃着东西,她并没有点开看。 靳卓岐却清晰地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兆锐两个字。 他听医生说过,在她住院的那一年?半里,都?是兆锐在照顾她。 也不难想,她手腕处的那道疤痕很深,她想死的那天,是兆锐把她拉回?来的。 靳卓岐忽然没了?心情,叫着聂召:“回?去吗?” 聂召点了?点头。 坐的她屁股都?痛了?。 回?去的时候打了?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家。 她的身体好像比之前差了?很多,只是出去转了?几个小时就累到不行?,回?去之后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卧室趴在床上?就想睡。 靳卓岐还?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回?应。 走进?去看,才发现她已经睡熟了?。 给她把外套脱了?,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从卧室出去进?了?书房。 他还?是继续帮霍呈决处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做,进?度迟迟推展不开,他有空时便会跟之前在伦敦一样,跟那边开会,做项目,做分析。 这个公寓并不算太好,即便是跟聂召之前的公寓距离很近,也完全没有她之前住过的公寓好,但有一个很好的就是,隔音效果很差。 所以只要房间?里的声音能够达到人类耳朵能听到的最低分贝,不关紧门,靳卓岐就可以第一时间?听到。 因此在他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他的所有活动都?停歇了?。 那边的人正在看企划案,注意到对面倏然失了?音,抬头疑惑看他。 “jin?” 靳卓岐的英腔很纯正:“sorry, the meeting has been postponed until tomorrow evening.” [抱歉,会议推到明晚。] 说完,他合上?电脑站起了?身,转过身快步从书房走出来时,长腿踢到椅子,零碎的脚步看上?去格外慌乱。 他快步走到卧室推开门,聂召没在床上?躺着,靳卓岐迅速转过身,注意到了?地板上?的那滩水,手指大力拉开了?浴室的推拉门,看到浴缸里坐着聂召。 她的那条她最喜欢的白色长裙被扔在了?旁边地板上?,浑身赤/裸地躺在浴缸里,浴头开着,正在滴滴答答地往已经漫出来的浴缸里灌水,聂召整张脸都?陷入水里,她正闭着眼,脸色青白,仿佛没了?生气。 靳卓岐心脏猛地一缩紧,手指大力地扣着她的胳膊,把她整个人从浴缸里拉了?出来,或许是因为捏得?太用力,白皙的胳膊上?留下了?泛红的手指印,她像是恢复了?呼吸一样,睁开眼瞳孔睁大看着前方?,呼吸的频率急促,又被水呛得?一直咳嗦,整张脸都?被憋红了?。 “你在干什么?”靳卓岐的声音从齿关崩出来似的。 聂召像是坠入海里一样,跟她很多时候的梦一样,身体里被无孔不入灌进?了?很多水,嗓子被冲的干疼。 她看向靳卓岐的方?向,落在耳畔的声音芒寒色正,带足了?冷意。 “我……想洗澡,睡着了?。” 她出了?汗,身上?涂的防晒乳有些黏,不太舒服,洗着洗着有些困,整个人就滑了?进?去。 怪不得?她觉得?透不过气,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聂召低着头不敢看向他,用另一只手掰着他捏着她胳膊的手掌,像是要穿过肉/体握住她的白骨,太疼了?。 “疼。” 靳卓岐抿紧着唇,眼睛有些红看着她浑身湿漉漉唇色苍白的样子。 他不敢保证如果他丝毫没注意,聂召可能会死在这个浴室里,死在他眼皮子底下。 把浴缸里的水缓缓放空,卧室都?溅了?一层水,一直到浴缸里空了?,靳卓岐才去拿了?干净的毛巾把她整个人包裹住,抱着放在床上?,去拿吹风机让她自?己吹头发。 自?己则是拿着扫把迅速脱干净地面上?的水,以免会发生漏水让楼下遭殃。 聂召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用耳朵注意着靳卓岐的方?向,以及猜测着他在干什么,用着最低档的风慢吞吞吹着头发,一直到他把地板拖干净,聂召的头发还?没吹干。 很长,又密,以前的烫染被彻底减掉,长出来的黑发纯天然,她觉得?麻烦,毕竟她看不见,长发会有很多注意不到的烦躁点。 当时坐在梳妆台前心血来潮说了?一句:“要不我去剪掉吧,我觉得?,我短发也挺好看的吧。” 靳卓岐站在她身后给她吹着,声音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如果你是因为短发好看可以,但是如果是因为麻烦,不行?。” 很显然,她一个看不见的人,怎么能欣赏自?己短发的样子。 聂召就放弃了?去剪。 还?盘坐在床上?发呆,手里的吹风机被他自?然拿走,坐在她身后很是熟悉地帮她一层层吹干,花了?刚才一半的时间?,就全部干透了?。 他没吭声,放下吹风机就走了?出去,聂召抬着头往门口看着,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但她真的睡着了?啊? 睡着的人怎么会有感觉? 过了?两分钟,又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聂召抬起头,听到近在咫尺的温和声线:“喝点水润润嗓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接过抿了?一口,正正好的温水。 摇了?摇头,说:“就,被呛了?点水,没什么感觉了?。” 靳卓岐坐在床边,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他不想这样做,但是他没有办法。 他就这样安静看着她,语气中擦着难言的晦涩:“聂召,卧室跟浴室可以装摄像头吗?” 聂召顿了?一秒,低着头没说话?。 随后点了?点头说:“好。” 他又带着她去了?医院,每个月都?要去一次,但每次都?是无望而归。 每次会带回?来不同的药,聂召总会在拿回?来的前几天吃,随后默默装作?忘记而抗拒。 太苦了?,也没什么用,心理的问题怎么可能会因为药物而有所改善。 从医院出来回?了?家,聂召就坐在沙发上?没动,或许是因为即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靳卓岐的低气压,她都?有些不太敢吭声。 张了?张唇,正想说些什么,刚关上?的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啪啪啪”的声响跟上?次蒋听爸妈来找她用力拍打门的声音如出一辙。 这个时候来。 聂召都?皱了?皱眉。 靳卓岐本来就压着火,剧烈的敲门声如同一根火柴,直接把他压着的情绪给彻底点燃爆发。 他开了?门,看到两个陌生的中年?男女,还?是努力克制着情绪,声音冷冽问了?句:“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共吟 第87节 等?目光从俩人的脸上?扫过,落到女人手里提着的那个相框上?,黑白的,蒋听的遗像。 他不认识蒋听爸妈,但之前查的时候见过蒋听的照片。 女人看着靳卓岐阴沉的脸色,一瞬间?断了?音,站在身后所有打了?草稿的话?在此时给咽了?下去。 男人看着自?家老婆不争气的样子,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要不到钱,他家的贷款可就还?不上?了?。 鬼知道蒋听自?杀了?之后,学校就赔了?那么一点点的钱,还?不够零头的。 男人清了?清嗓音,眼神带着气愤看着靳卓岐:“你应该知道我们,我们是蒋听的父母,聂召是你女朋友吧?你知道她之前杀了?人的事儿吗?” “我女儿被她害死了?,想要我们不再找上?门也简单,拿钱。” “不信你可以去网上?搜。” 眼神跟靳卓岐那双漆黑的双眸对视上?,男人脊背都?爬上?一股凉意,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话?的气势也跟着虚起来。 但还?是强撑着恶狠狠地说:“我们女儿都?死了?,你们只是赔点钱而已,别不识好歹。” 靳卓岐竭力克制暴躁和脾气:“想要多少。” 男人看着靳卓岐这一身,他不太能认出来他身上?穿的价格,但看上?去就跟他们这些穷苦打工人不一样,手腕处的那个手表他倒是见有钱的公子哥戴过,据说一个都?要大几百万。 本来想好的价格在唇边转了?又转,他改变想法变了?个数字,硬气落声:“五百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靳卓岐神色已经很冷了?,单手揣着兜,目光落在那张遗照上?,声音阴狠又带足了?想要杀人的劲儿。 “你配吗?” 他像是忽然的情绪彻底压不住了?一样,整个人平常看上?去云淡风轻,做事稳妥性格淡冷,此时如同一头暴躁发狂的野兽,拳头带风,他拿起旁边放着的一个喝空的啤酒瓶,整个朝着俩人狠狠砸了?过去。 男人被吓了?一跳,忙的拉着女人就往旁边退,整个人都?瞪直眼睛,颤巍巍紧贴在墙壁上?,玻璃渣反弹在了?他腿上?,还?有一片从地面飙起,直直地往靳卓岐的脸上?冲,在眼皮下的位置,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的声音戾气横生,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声音也是完全压盖不住的疯狂与暴怒,长腿狠狠揣着旁边的门,震声到刺破耳膜。 “你们能不能别他妈找她!” 男人吞了?吞口水,看着他脸上?被划出的血往下流,被吓得?拉着女人就往楼梯道走。 电梯都?没敢等?。 这是个疯子,不能招惹的疯子。他逃开时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 靳卓岐低着头站在门口,血顺着流到下巴的地方?,他抬起手腕擦了?一下,等?情绪逐渐平稳,刚转过身,看到聂召正站在他身后看他。 靳卓岐有些庆幸她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此时他的样子。 应该不是很好看。 聂召手还?摸着墙,朝着他的方?向说:“靳卓岐,你冷静一点,他们拿不到钱就走了?。” 靳卓岐拉着她的手往沙发的地方?走,她穿着凉鞋,避免踩到细碎的玻璃弄伤。 “你的事儿我冷静不了?。” 凛冽嗓音震在耳畔,聂召坐在沙发上?,听到他说完,转过身去收拾门口的一地狼藉。 等?他收拾完走过来,聂召又问:“你受伤了?吗?我看不见你别骗我。” 靳卓岐嗯了?一声,随后才拿出医药箱,在伤口处消了?毒,翻出一个创可贴放在聂召手里。 他的声调听不出情绪:“给我贴。” 明明知道她看不见。 聂召只是用手指很轻地碰了?一下,不敢太用力,真的触碰到伤口就白消毒了?,摸到大致的位置,给他贴上?。 “他们就是觉得?你好欺负。”靳卓岐的目光有些讥讽。 听到这话?,聂召才辩驳说:“也不是,可能……” 聂召忽然断了?话?。 她低着头,沉吐了?口气。 “靳卓岐,别给他们钱。” 靳卓岐冷笑了?声。 “我为什么要给。” “他们之前来过?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靳卓岐的话?如同暴雨连珠,眼眸紧紧盯着她看。 聂召垂着长睫没吭声。 “聂召。”靳卓岐站起身,低眸睨着她,只是咬着字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随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书房。 那一晚上?靳卓岐没有跟她一起睡,作?为隐瞒这件事的惩罚。 她睡前还?在想晚上?会不会做噩梦醒来,她叫他的名?字他会选择狠心不过来,还?是缴械投降。 可偏偏一晚上?她都?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早,还?吃到了?靳卓岐做的南瓜粥,她喜欢稀一点的,靳卓岐故意做了?很浓稠的给她。 早上?还?吃了?一多半的她最爱的番茄炒鸡蛋。 吃饭中途,靳卓岐毫不避讳地打起了?电话?。 她只能模模糊糊听得?到对面在说什么,但根据靳卓岐的回?应,也猜到了?什么。 是对面一个男人想要他帮什么忙,靳卓岐在犹豫,地点在上?次他去的那个酒吧,今天晚上?行?动,有一定危险性。 他一个人很难完成,找靳卓岐的原因是他的人脉广,他们的目标里有靳卓岐认识的人。 聂召低垂着眸,捏着勺子吃着南瓜粥,他放了?很多南瓜进?去,削了?皮,甜软可口,或许是因为靳卓岐那种同生共死你吃多少我吃多少的架势给聂召弄害怕了?,他一个成年?男性,本来就胃口大,聂召只能迫使自?己每天给自?己加重食量,虽然还?是没什么胃口,但比刚来那会,能吃下的份量多了?很多。 一直到电话?对面清晰地传出了?一个字眼,聂召的手指一颤,手里的勺子都?没拿稳,“啪嗒”一声,瓷勺掉在了?地面上?。 正在接电话?的靳卓岐抬眼看了?她一下,继续捏着手机跟对面说着什么,一边去厨房拿了?个新?的勺子放她碗里。 坐下,跟那边说了?一个“好”字。 聂召抿了?下唇,抬起头想问他什么。 他记得?兆锐曾经说过,霍呈决生长在伦敦的红灯区,什么都?干过,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手里真正干净是不可能的。 但聂召没想到他还?做这种生意,贩.毒违法,被查到这辈子就真的蹲在监狱里了?。 听到靳卓岐站起身的声音,聂召也忙的放下勺子,脚步错乱地跟上?他,抓住了?他的手。 “靳卓岐,不要去。” 靳卓岐侧头扫了?她一眼,也没把人的手拿开。 只是冷声冷调落下一句:“你管得?挺宽。” 见聂召不吭声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毫无表情,他心里更烦。 “只有我的人可以管我,你是吗?” 聂召的手指轻颤了?一下,指尖正好打在他无名?指带着的那枚戒指上?。 第51章 聂召松了手, 微微皱着眉看着他。 “我昨天睡着又不是故意的。” 她都同意靳卓岐安监控了,他自己说完又不安了。 聂召大概能猜出来他言而不行的原因,可能觉得这样像是?在禁锢她。 又可能是?因为?他知道她跟卢湘之前卧室里都被安装过?摄像头, 对此有阴影。 “靳卓岐你在生?什么气?”聂召拧紧眉,不太能理解。 她觉得根本没必要, 一晚上不搭理她还?不够吗? 想到这儿?, 聂召又愣了一下。 她现在的容忍程度,只能到靳卓岐一晚上不搭理她了。 靳卓岐低垂着眸, 任由聂召用那双空洞又无?神的眼睛看着他,坦荡清明, 毫无?隐藏。 他低眸去看她抓着她手的手指,紧闭了眼, 呼吸有些紊乱。 露出点破绽吧。 “你跟兆锐在联系吗?他找你干什么?” 清冷的声线打?下来, 聂召还?有一秒的愣怔。 她在靳卓岐面前已经坦诚到衣不蔽体的程度了, 即便是?她看不见,也不在乎靳卓岐有没有查看她的任何东西。 她跟着他来到台海居住, 就已经把自己的所有权都给了他。 “就因为?这个?” 聂召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你都看到他给我发消息了,怎么不知道点进去看看说的什么?” 靳卓岐别开她的手,转过?身坐在了沙发上,身上的气还?没消。 聂召顺着他的方向?移过?去,站在沙发旁边说:“我之前养的那只小黑猫他在养,就是?跟我说小猫,没别的。” 他们俩从她离开, 总共就发了两次消息,应该是?出门时发来的那条被他看到的。 “你自己不问?还?要怪我。”聂召说完, 还?是?没听到靳卓岐的回应。 “靳卓岐,在医院的时候他想带我走过?。” 靳卓岐下意识仰头看着旁边跟罚站似的她, 听懂了她的意思,心情在这一秒被瞬间安抚,他看着她,故意反问?:“那为?什么跟我走?” 聂召沉默下来,她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她可能就是?一个卑鄙的人。 共吟 第88节 她内心潜意识里觉得,靳卓岐会更尊重她,更爱她。 就算是?如果有一个人想要借此利用她的剩余价值,她也希望那个人,仅能是?靳卓岐。 摇头完还?把手机递给他看:“你自己看,就发了两条,都是?关于碎碎的。” 靳卓岐也没那么矫情说不看,他就是?想看。 翻了她的手机,如她所说,聂召没怎么跟他说过?别的,聊天记录里也只有寥寥两句话。 兆锐问?她最近好吗。 她回了个嗯。 兆锐说碎碎最近看上去蔫蔫的。 聂召说:你给它找个新主人吧。 聂召没听到他有声音,只听到男人身子重重地往沙发上靠。 聂召暗自松了口气,“不生?气了?靳卓岐你——” 不太像他平常的脾气。 这么拧巴。 “我都给你看了,你别去帮霍呈决。” 靳卓岐抬眸看她。 “什么霍呈决。” 聂召扯扯嘴角说:“你不是?要帮霍呈决干违法的事?儿?吗?吃牢饭吃过?瘾了?” 靳卓岐:“……”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是?吧?” 他眉眼冷淡地解释:“不是?霍呈决打?来的,是?骆霄的一个朋友,a市的一个缉毒警,骆霄牵的线,想让我帮忙捅了一个犯罪团伙,说在酒吧有交易,对方手上有枪所以不太安全。” 靳卓岐又说:“上次放了他鸽子,被对方察觉到异常了,可能不太好抓了。” 聂召心松下来,眼神游移:“哦。” 这样。 又追问?:“那你要去吗?不是?不安全吗?” 靳卓岐点了点头说:“去。” 他原来帮忙就只不过?是?帮他们让那些做交易的人放松警惕而已,因为?那天放鸽子,对方或许要撤退了。 他不太想继续惹麻烦,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如果这件事?的危险性?足够殃及聂召,怎么他都不干。 况且,他现在已经不敢离开公寓半步了。 他应该有自己的思考,聂召就又点了点头。 “那注意安全。” 又忙的说:“你回来给我带份炒饭吧。” 靳卓岐转过?头,撂声:“我回来给你炒,外面的不干净。” 聂召嘴角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也行。” 临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她。 “隔半个小时给我发条信息,不要微信要信息。” 聂召朝着门口方向?挥手:“知道了。” *** 因为?靳卓岐的帮助,警察这次的任务完美收工,那位警察都得了个一等功。 那次之后靳卓岐就更少出门,他本来就没什么事?儿?要做,工作也都是?在书房。 聂召会坐在旁边听歌听书或者弹吉他,要么就是?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听他敲键盘,或者坐在阳台上带着耳机晒太阳,脑子放空,吹着风,想象着远处的一切。 自从那次有些小摩擦之后,聂召感觉心情好像比之前更好了一些,只不过?晚上很多时候还?是?会很疼,于是?卧室运动由一周两次变成了四五次,各种花式没他们没进行过?的。 靳卓岐明明知道隔音效果不好,也没有丝毫饶过?她的意思,有时候过?于刺激忍不住出声,他又停不下来,才会死死捂住她的唇,避免别人听到这种独属于他给她的声音。 她也像是?上了瘾一样,即便是?感觉要丢了,还?是?拘着他不放。 前几天还?会在便利店买,后来直接在网上屯了整整一箱的安全用品,就放在床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很多时候聂召不太疼,知道旁边放着随取随用的东西,以及正值年?少精力最旺盛的靳卓岐,他的身材好到让人爱不释手,心猿意马时常有。 很多时候靳卓岐也像是?发了疯一样想给她留下很重的痕迹,以至于总是?留下了很多难以直视的淤青。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 聂召很少买东西,换季的东西大多数都是?靳卓岐买的,作为?一个恋人来说,他算是?一个非常合格,合格到无?微不至又体贴入骨的男性?伴侣。 聂召从来没感觉过?自己需要什么而难以启齿,仿佛在她提出之前,靳卓岐就已经默默解决了一切麻烦。 有快递员敲门,靳卓岐出去之后签收了两个盒子随手扔在了一旁沙发上。 聂召趁他去厨房洗手摸了摸,是?个小盒子,依照大小来判断应该是?个饰品什么的,里面还?有一个很长的盒子,像是?装钢笔的长度。 “靳卓岐,我能拆吗?”她好奇这是?什么。 靳卓岐在厨房朗声“嗯”了下。 “你拆。” 她捏着旁边的一个伸缩刀,把外面那层丝带直接粗鲁撕开,摸着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打?开之后,摸出来是?个手表。 她看不到是?什么颜色跟款式,只是?摸着表带触感,价格应该不会很便宜。 不用问?就知道是?给她买的。 聂召很不喜欢自己身上有疤痕,可不光是?手腕处那到深到有些狰狞的疤很显眼,额头上也有一点点的白印子,以及那段时间胳膊上也留下了一些很浅的白印。 她是?疤痕体质,很容易留下痕迹。 手腕上之前总是?缠着一条hermes的丝巾,很好搭配,她也很喜欢。 把丝巾取下来,自顾自拆开手表扣在手腕处,又晃了晃。 听到靳卓岐走过?来的脚步声,她仰起头笑了笑:“喜欢,谢谢卓哥。” 靳卓岐坐在对面,看着她手腕上的那个手表,应声:“是?白色的,你不是?喜欢白色吗?很久之前就买了,是?定制的就比较慢。” “定制的?刻字了吗?” “昂。” 聂召摸了摸,表盘后是?有些凹下去的痕迹。 “写的什么?” “等你恢复了自己看。” 聂召的眼睛有时可以看到模模糊糊的光线,只不过?很糊很糊,仍旧看不到任何物体的形状,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放宽心态,照这样下去今年?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只是?她的心理状态还?没完全好,且医生?再?一次建议他们住院治疗。 从医院回来,聂召就觉得自己在一步步转好了,根本没有住院的必要。 她觉得她的心情还?挺好的,除了看不见之外,好似跟刚去a市时差不多了。 “还?搞神秘了。” 聂召想到四月一是?他生?日,又心血来潮偏过?头问?:“你生?日想要什么?” 聂召的生?日四年?一过?,所以她今年?没有生?日。 四年?就是?四年?,她也不太喜欢非要找一天去庆祝自己长大一岁。 靳卓岐掀起眼皮,若有所指:“你吧。” 聂召笑了声,一边低着头去拆另外一个盒子。 “靳卓岐,你是?不是?就喜欢跟我做那事?儿?。” 除此之外呢? 还?是?真?的喜欢她? 很意外,靳卓岐“嗯”了一声。 聂召手指顿了一秒,又低垂着眸继续若无?其事?拆。 靳卓岐反倒是?坐在她旁边,把玩着她的手,痞了一句:“水漫金山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不要说明了,反应就够了。 也是?敢夸自己是?金山。 聂召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是?。 她歪过?头,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虚假敷衍表情。 快递盒里不是?她所以为?的钢笔,是?个电子产品,圆筒形,聂召摸不出来是?什么。 “这什么?” 靳卓岐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睨着她,声音也慵懒到仿佛没骨头:“录音笔。” 聂召有些意外,不太理解地看着靳卓岐:“你买这个干什么?”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靳卓岐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倏然坐起了身,眼神直直地看着聂召,在那一瞬间,身子有些僵硬,脑子也被她这句话震得紧绷。 不是?她让他买的吗? 他当时还?在疑惑,聂召想买录音笔干什么? 手机不也有录音的功能吗? 他的头皮都在收紧,浑身被镇住,指骨下意识攥紧到泛白,眼睛死死看着聂召那张满是?不解的脸。 她没撒谎,她真?的不记得。 共吟 第89节 周围松散的气氛在此刻瞬间瓦解,靳卓岐抿着唇,保持着语气里的冷静说:“工作需要。” “啧。” 聂召把录音笔扔给他,开玩笑地说:“果然商场如战场。” 有些公司为?了窃取机密,是?需要录音笔的,但她没想到靳卓岐也干这事?儿?。 之后的很多天。 聂召脑子总是?很顿,于是?有些事?情也都是?后知后觉。 她倏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靳卓岐一次都没出过?门,即便是?需要什么,也都是?点的外送。 甚至买菜都会找人帮他买回来,寸步不离地守着这个房子。 聂召不太能理解是?为?什么,压着心里的奇怪,把这种情况认定为?他不太想出门。 她铺好了瑜伽垫准备做瑜伽,做到一半感觉到腰酸腿疼,就平躺在地板上休息。 盯着天花板的地方,眼前又若有似无?出现了些白蒙蒙的光。 她有的时候甚至分不清这些白蒙蒙的一切,到底是?她的幻想,还?是?真?的出现了光亮。 毕竟在这层如同浓雾似的白中,她看不到任何来自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甚至连模糊的天花板罩灯的影子都看不见,只是?一片的白,无?穷无?尽的白。 一秒的晃神后再?睁开眼,聂召还?有些愣。 她的脑子里嗡嗡叫,像是?有一团蜜蜂扎了堆,把她全身都刺的又痛又麻。 身上因为?做了瑜伽后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强到她透不过?气,胸口都闷得慌。 她靠坐在床边,皱着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伸出手在手臂上摸着,忽然摸到了一把血淋淋的口子,伤口并不深,只是?被轻轻划了一下,正滋滋冒着血。 刺痛感源于这个。 手指在触碰到伤口时,骤然颤抖着,不再?敢继续碰。 她睁大眼睛,在一秒的茫然之后,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为?了印证心里的猜测,她弯着腰用手掌在地面上慌忙摸索着,摸到了一个尖锐的硬片,似乎是?从什么地方被拆下来的,因为?家里的所有刀具都被靳卓岐锁在厨房的橱柜里。 是?用这个东西割的。 而地面上也并没有她刚才还?正在练习着的瑜伽垫。 在那一瞬间,她有些手足无?措,甚至眼睛都开始泛酸泛疼。 她忙的把那片硬片扔进床底下,一味开始处理案发现场。 心脏缩紧到浑身都发疼,她艰难站起身,有些急促地在卧室里凌乱走着。 脑子里想到浴室,瞬间惊醒一般,快步走了进去,捏着沐浴露用力打?碎了浴室的镜子。 “砰!”的一声。 玻璃镜碎了一地。 她站在玻璃渣堆里,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等。 闭紧的眼皮有些颤抖,她默默在心里数着数字,不到七秒,靳卓岐就会走进来看她。 可她没看到,也同样没感觉到。 在她睁开眼在地上绝望地摸着什么的时候,靳卓岐已经脸色苍白、心如死灰地站在门外看她了。 他抬起步子走进浴室,声音沉哑发涩:“怎么了?” 聂召脸移至他的方向?,抬起手臂把伤口暴露在灯光下,按着打?好的草稿,竭力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跟紧张。 “我想拿梳子,不小心撞到了东西玻璃就碎了。” 靳卓岐的语气很平静,抬步走过?来,目光看到她白皙胳膊上的伤口,刺得眼疼。 拉着她走出了浴室,一边说:“给你擦点药,一会儿?我来收拾。” 靳卓岐语气温和?地询问?:“聂召,我们浴室不放镜子了吧。” 聂召努力笑着说:“好。” 又拽住他,仰着小脸,模样是?少有的讨好:“卓哥,别生?气,我下次会注意的。” 靳卓岐扣着她的手腕,克制又隐忍地侧过?身吻着她的唇瓣。 “嗯,知道。” “你很听话。” 第52章 聂召装作那件事没发生的样子, 跟平常一样,忽略那件事?,她是觉得自?己在变好。 可?她又在想, 她的记忆好像开始变得很零散,也没有失忆, 只是有的时候她做出的一些自?残行为她都不太记得,等注意?到伤口时,又会想起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精神跟记忆像是崩坏的机器,在一寸寸瓦解分离, 被颠倒顺序,成为记忆碎片。 她下?意?识想要躲避这种状况, 这跟她刚去医院的那段时间太像了, 她有些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 只是记得, 经常在她身边照顾她的那个小护士,都会由关心的目光变成不耐跟沉默。 她开始恶心并讨厌这样的身体跟灵魂。 总是觉得身上?很脏, 像是有污秽的东西?被沾染上?了,于是洗澡的时间越来越久,每次都把皮肤搓到泛疼为止。 靳卓岐倒是每次都喊她不要洗澡那么久,每次过了一个小时就要叫她出来。 长久如此。 还没完全泡好澡的聂召有些烦躁,听到他的喊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压制不住的气:“你他妈烦不烦??我?洗澡都不行?” 等脱口而出这句话,聂召又坐在浴缸里愣了一下?, 张了张唇,想要说对不起, 又听到他转身从浴室门口离开的脚步声,那句道歉的话也就重新咽进了肚子里, 堵得嗓子干疼。 洗完澡出来换了睡衣,擦干头发去?喝粥时,趴在餐桌前也没敢说话,勺子都没用了,低着头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 听到那边冷淡的一句:“粥不是用来洗脸的,好好吃饭。” 聂召不太自?然地哦了一声。 才端起来大口喝了一口,喝到一半就有些喝不下?去?了。 她有些愧疚跟别扭,张了张唇,做了好久的预设也没把那句对不起说出来,吃完饭就重新窝在了床上?。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跟往常一样去?了书房处理工作。 聂召感觉有些无聊,平躺着脑子里来回循环刚才的那句话,来来回回环绕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猛地坐起身,想找些东西?打发时间。 就去?了隔壁的杂物房,找了一些她以前堆积的东西?玩。 手指倏然摸到了一个抽屉,被上?了锁,她拉了半天都没打开。 好在是个密码锁,试了试四个零,没开。 又试了试她的生日,开了。 说明靳卓岐也没有那么想要隐藏,不然只要她发现这个东西?,肯定能够试出来的。 打开抽屉,里面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杂物。 还有一个很软的塑料袋,里面放了不少药。 她猜测应该是医药箱里放不下?的备用药。 一直等到摸到某个瓶子时,聂召又顿了一下?。 没有其他原因,这个瓶子的大小跟形状比较特殊,跟她很早之前吃过的一款特效药很像。 而这种特效药原产自?英国,主要作用是平复情绪,缓解压力,会让人有短暂的愉快跟放松,也就是用来治疗抑郁症的。 她吃过,效果神奇的很好,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可?以消除了她的失眠症,可?成瘾性百分?百。 葛元凯离开前的那通电话,说的就是不想要她吃这个药了。 在那之后,聂召的任何治疗里都没有再见过这种药跟瓶子。 本来就是葛元凯给她买的,葛元凯离开,国内根本没得卖。 她低垂着眸,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纤长的眼?睫薄如蝉翼,轻轻颤抖了好几下?,把药放在原来的地方,锁上?门,重新回了卧室。 她坐在桌前玩乐高,摸索着乐高的大小跟形状,不管不顾卡在她喜欢的位置上?,并不在乎这个乐高拼上?去?是否成型是否好看,只是一味地拼着玩。 所有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挥之而去?,剩下?了死?沉沉的平静。 聂召有些绝望地想哭。 又想笑着骂靳卓岐,他为什么要回国。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会受影响吗? 还是觉得他已经好了,所以作为一个救世主出现在她面前要把她也拉出来。 聂召并没有觉得他好了。 他们好像两只彼此折磨的困兽,被生生禁锢在这个房子里。 互相撕咬,把对方弄得遍体鳞伤,又用唾液想给对方些安慰跟治疗。 可?惜,聂召的抑郁症并不是因靳卓岐而起,靳卓岐却是因为她。 聂召很坚定地相信如果靳卓岐此时还在伦敦,一定会越来越好,不会像她一样越来越糟糕。 人都是情绪动物,她就是个易燃易爆炸的禁/品,也偏偏有人不要命。 他也就在书房呆了一个小时,因为要临时开一个很重要的会,他没办法缺席,会议结束,就合上?了电脑回了卧室看聂召。 她最近的情绪很不对,有时候说完的事?情自?己会忘掉,靳卓岐要帮她记得,也要时刻绷紧着精神,注意?她不正常的地方,及时询问医生求取解决办法。 看到聂召还在玩着乐高,他看了一眼?时间,一边倒着温水,一边放轻语气喊着她:“聂召,睡觉吧,太晚睡你会睡不着。” 聂召仍旧充耳不闻地玩着乐高,过了几秒,停下?手里的动作,低着头也不回头看他。 声音有些犹豫不决,但还是说了出来:“靳卓岐。” “嗯?怎么?” 共吟 第90节 聂召捏紧着手里的乐高,硬着头皮说:“你能不能不要每天围在我?身边了。” 靳卓岐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陡然望向她,往她身边走,问:“什么?” 聂召头压得更低了,随后抬起头侧目看向他:“我?感觉,有点烦。” 靳卓岐没吭声,只是看着她那张脸,女孩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启齿,嘴里的话却很坦诚又扎人。 她思?忖后,说着原因:“可?能是你每天都绕在我?身边,有点腻了吧。” 才几个月。 就腻了么? 靳卓岐没吭声,一直等到聂召也用那双看不见的漂亮眼?睛看着他不再说话,才觉得寂静的夏夜里居然有些冷。 “你想让我?去?干什么?”他的声音很低,带点哑。 聂召脑子里有些乱,随口说:“随便吧,随便都行,你不是有辆车吗?开车,或者?在外面工作,你别整天绕着我?就行。” 靳卓岐点了点头,眼?睛还是毫无温度笑着的:“好,我?明天去?。” 他说完,语气缥缈又淡然:“如果你死?在家?里了,我?会记恨你一辈子。” 聂召没吭声,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克制住了喉咙里即将?震发出来的呜咽哭腔。 “行。”她哑声说。 *** 靳卓岐加入了某滴打车公司,在网上?上?传了资料之后,第二天一早跟聂召一起吃了很沉默的一顿早餐,之后他就离开了家?门。 一整天都没回来。 中午他还给聂召打了电话,问要不要他现在回去?给她做午餐,或许是选择他点了外卖填公寓的地址。 聂召扣紧了手机,说:“不用回。” 那边靳卓岐没吭声,过了接近一分?钟,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靳卓岐刚挂完电话,手机里就接到了新单,对方就在附近,他上?了车去?了附近酒吧接人。 到了门口,一个穿着妖艳的女人扭着腰上?了车,似乎为了确认车牌号,还在车后面转了一圈,随后看到连号的几个7以及rs7的车标,眼?睛都瞪圆了。 坐在了驾驶座后面的位置,车内开车空调,一阵凉风袭来,减去?了一些脸颊上?的晕红。 “尾号7746,老板这是体验生活来了?” 靳卓岐对着后视镜扫了一眼?,视若罔闻说:“系好安全带。” 女人笑了两声,系上?安全带后,扯着安全带身子往司机的后椅上?贴着,下?巴都要搁在他的靠椅上?了,浑身劣质香水的气味,把整个密闭的车内染的全都是。 靳卓岐紧皱着眉,心里的郁结难抒,烦躁得不行。 这身新买的外套不能要了。 “哥哥,加个联系方式呗。”她的声音娇滴滴的,语调里嗲得不行。 身子前倾,试图扫向后视镜的男人能看清楚胸口的傲然。 靳卓岐停了车,语气极其冷淡:“到了。” 女人声音哼唧哼唧的:“真?不加啊?又不要你钱。” 视线落在他捏着方向盘的手腕上?,这双手都很漂亮,喉结很突,难得一遇的优质男。 “好吧。” 说完,她耸了耸肩有些遗憾地下?了车,临走前还不忘留了个心思?,在后座放了一张自?己的名片,随后扭着腰走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靳卓岐阴沉着脸,把窗户打开,扔了那张名片,自?己都有些难受地从车上?下?来了,烦躁地扯了扯衣服的领子,随后脱下?直接扔进了旁边垃圾桶里。 捏着一个已经有些打不着火的打火机,擦了好几下?,才把咬着的那根烟点燃。 站了不知?道多久,开着车去?了附近的车行洗车,一直到天黑才往公寓回。 聂召一整天都团着腿坐在沙发上?,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个寂静的房子。 一个已经长在她身上?的骨头在此时被抽离,她像是抽血挖筋一样疼,她没有办法适应身边没有靳卓岐的存在。 等他走出了这个困了他半年?的房子时,聂召才骤然发觉,好像在这半年?,他已经长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保持着把自?己蜷缩起来的姿势,甚至动都不想动一下?,耳边像是有一个秒针,每一秒都过得如同愚公移山般困难,整整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 临到他快要下?班,聂召又走到书房,装作看了一天书,心情很好的样子。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拂去?满身的疲惫做了简单的晚餐,吃饭时忽然叫了她一声:“聂召。” 聂召倏然抬起头,嘴角还沾了一点米粒:“嗯?” 靳卓岐问:“心情很好吗?” 聂召点了点头:“还行。” “今天干了什么?” “画画,看书,听歌,弹吉他。”她也没什么别的可?干了。 “要我?回来吗?” 这句话应该才是重点 聂召把嘴角的米粒擦掉,继续低着头喝甜汤,默应了这个问题。 靳卓岐忽视她的不回应,不疾不徐说:“我?把碎碎要回来了,找人帮忙送回来,明天下?午会到,到了我?给你发信息你再开门。” 聂召吃着晚饭含糊说:“好。” 这天晚上?靳卓岐做得很凶,聂召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甚至被弄哭出了声,隔音效果真?的很差,她也只能自?己抑制住喉咙起里不正常的声音。 似乎要被生生折断他才会满意?,浑身软到像面条,随他摆放,整个人因为身体上?的抖跟害怕,控制不住下?意?识往后缩,又被他直接拉了过去?,半身悬空,随用随取。 结束后她丢了半条命,靳卓岐坐在床边抽烟,卧室里交织的呼吸声彻底平静下?来。 聂召双目失神盯着他的背影看,困意?席卷而来,她还是想撑久一点再睡,靳卓岐上?班的时间很早,几乎早上?没有说两句话的机会了。 他抽完那根烟,又俯身过来把那口浓烟渡给她,呛得聂召清醒了一些。 她去?抓靳卓岐的手臂,还能感觉到刚才在他胳膊上?弄下?的掐痕,不流血也要留下?淤青。 “卓哥。” 靳卓岐“嗯?”了一声。 聂召摇了摇头,她去?洗澡时,靳卓岐去?客厅冰箱里拿了两瓶酒精浓度很高的红酒,没拿杯子,坐在床边疏懒靠着,捏着酒瓶直接灌。 一个小时后聂召出来,闻到了卧室里异常浓重的酒气,她围着浴巾,站在浴室门口沉默不言。 随后蹲坐在他旁边,摸索着把他手里的酒瓶拿走,靳卓岐也没阻挡。 只是殷红着那双眼?,两颊削瘦到内凹,喉结上?下?涌动,除了全身暧昧的抓痕,浑身都好像脱了力的疲惫。 “召召,好难受啊。” 他都回来了,怎么他俩还是没好好的。 这种无能为力第一次让靳卓岐有些茫然跟挫败。 聂召的眼?泪在一瞬间腾升,模糊了视线。 她努力撑着笑,歪着头靠在他肩膀上?,心想,他大概能猜到她让他出去?的原因吧,他那么聪明。 “卓哥,对不起。” 第53章 聂召靠着靳卓岐的肩膀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有些冷,缩了?下脖子, 把靳卓岐给吵醒了?。 他仍旧一身酒气还没完全醒神,站起身脚步不稳地站着, 呼吸声很?重, 全身滚烫,缓了?一会劲儿, 把她抱上了?床。 给人盖好被子,去浴室洗了?个澡, 捏着一盒万宝路跟打火机开了阳台的门,就坐在地毯上靠着墙, 抬起头看天空的星星。长腿曲着, 手肘搁在膝盖处, 浑身颓废又?无力?的模样?,手里的烟猩红染着, 风把凌乱的衬衫衣摆吹起,就这么浑身放纵地把玩着打火机,漆黑的眼眸一直盯着星星,烟一根又?一根抽了?整夜。 第二天?一早醒来,聂召明显感觉到整个公寓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很?久很?久,又?侧着身子抱着一半的被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直到中?午临近一点,被靳卓岐的电话吵醒。 聂召睁开眼, 伸出手摸着旁边放着的手机,接听之后, 嗓音还有些惺忪的沙哑:“喂。” 那?边靳卓岐听到她说话,正站在便?利店门前的一个路灯下面抽烟。 最近天?热,烈日暴晒,这个点又?是饭点刚过,便?利店的人不太多,街道来来往往的都只是些许车辆。 听到那?边明显刚被吵醒的嗓音,靳卓岐的声音也跟着沙哑。 “小猫到了?,现在应该在门口。” 听到聂召嗯了?一声,却没听到她起身的动?作?,靳卓岐又?重复了?刚才那?句话,她才意识很?沉地揉了?下眉心坐起身,清了?清嗓音说:“好。” 随手把手机放在一旁,聂召换了?个衣服就忙不迭穿着拖鞋去门口。 刚走?过去就听到一个声音清越的男生喊着:“嫂子!我来送猫的。” 聂召给开了?门。 又?听到他说:“我就不进去了?,猫咪放在这个纸箱里了?,我放鞋柜上吧。” 男生忍不住地把视线放在聂召身上,他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没想到她真的现在还跟卓哥在一起。 且身上的气质变了?很?多,变得除了?那?张脸,好似让人认不出来了?。 付坤说她眼睛看不见了?,男生着重把眼神放在她那?双眼睛上,是有些无神。 可这张脸,也确实是漂亮,难怪勾的他们卓哥为了?她把自己?人生都断送了?。 聂召站在一旁点了?点头,又?说:“谢谢,麻烦了?。” 男生忙的回神,挥挥手:“不麻烦不麻烦,那?嫂子我就先走?了?,你关上门吧。” 聂召说了?声好。 靠着墙壁沉呼吸了?一会,听到碎碎的喵喵声,才凑过去摸了?摸纸箱,里面放了?一个柔软的小毯子,箱子能容纳四个它了?。 没忍住摸了?摸它的毛,撸了?两把之后,聂召才把它从箱子里抱出来,走?到沙发前坐下,把它放在自己?腿上。 共吟 第91节 听到兆锐那?样?说,它在兆锐身边应该也过得不太好,过了?太久,聂召又?看不见,她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碎碎是不是也是这样?瘦弱了?。 只不过它似乎学会了?讨好,在聂召沉默不言低着头抱着它时,就一直在舔她的手指。 聂召不知道它在兆锐面前是否也是这样?。 它猜测应该不是的,不然兆锐也不会想着把它送人。 心里因为碎碎还记得她而有些许的开心,又?在想,家里可能需要买一些小猫需要的东西。 等下午靳卓岐下班回来,客厅已经?放了?养猫需要的一切。 他比往常提前了?三四个小时下班,聂召猜测他下午应该没怎么去开车,采买这些也需要很?长时间。 为什么不让她跟着一起去? 聂召坐在沙发上,刚才放小猫东西的时候,在桌子上摸到了?一个奶糖,应该是买东西的时候老板送的。 不知道老板好不好看,也不知道糖是免费送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坐在沙发上听着靳卓岐收拾,拆开糖纸在嘴巴里嚼。 看不见,也就没看到,最前方的电视机旁边放了?一个小礼盒,里面放了?很?多各式各样?的糖。 聂召隐约记得靳卓岐不太喜欢小动?物,狗不知道,他那?次来了?她家之后,碎碎就特别应激,聂召怀疑小猫挺害怕他的。 可此时听到他在收拾发出的稀疏声响,怀里小猫喵喵的叫声也都很?安分,觉得异常安心。 一直到他收拾好,沉默寡言从她手里把小猫放进猫砂盆里。 他微凉的手指擦过他胳膊的那?一刻,聂召忽然觉得难受得很?。 明明靠得很?近,却好似隔了?千万里。 “靳卓岐,你去医院看了?吗?” 聂召低着头,指骨被掰到泛白:“我看到你之前吃过的药了?,你有心理病,好了?吗?” 靳卓岐放小猫去吃猫粮,见它吃得挺开心,才站起身落座在聂召旁边。 “所以呢?不要我了??” 聂召没看他,低着头一味说:“我好像变不好了?,你也会跟着严重。” 两个生病的人住在一起,只会让畸形的病态充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沉默半秒,靳卓岐瞧着她:“谁说你不好了??” 聂召沉了?口气,绝望地开口:“你这是在自杀。” 他靠近她,相当?于耗着自己?的命。 “我没觉得,我很?开心。” 你开心个屁。 聂召皱了?下眉。 靳卓岐扯了?扯嘴角。 “聂召,别表现你的深明大义?了?,你跟以前自私一点不好吗?” 他抬起手腕,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嘴里的话直白又?阴戾:“把我捆在你身边,捆死也没关系,不好吗?” “如果你因为为了?我好把我推开,我只会觉得你更卑劣,我会恨死你。” 他的语气一字一句像是警告跟胁迫,也同样?知道聂召说让他去开车,是为了?俩人不要太长时间的接触,同样?,他也知道她还是想跟他在一块的,所以才用这种方法?,试图不要过多影响彼此。 聂召歪过头看他。 忽然觉得心脏有些疼。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靳卓岐这些话,她反倒有些不想活了?。 她的命本来就没有价值,她在医院拖了?那?么久,除了?折磨自己?跟别人,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她是自私的,她跟靳卓岐回来,以为自己?会变好,可是没有,反倒把他拉下水。 他分明可以走?的远远的,走?到前途宽广,高不可攀,任她自生自灭。 “靳卓岐,不太值。”聂召笑着,鼻音浓重,眼睛里泛起水花。 靳卓岐瞥了?她一眼,凑过去在人唇瓣上咬了?一下,有些不着调地说: “爷乐意。” *** 聂召的记忆越来越零散,眼前的光倒是可以看到一些了?,只不过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光,只能看到一些隔了?很?多层厚玻璃的影子,其实还是看不太清。 她开始自我折磨,一边抗拒靳卓岐的靠近,一边又?舍不得他的任何亲密。 她的脾气开始变得越来越差,也越来越绝望。 很?多时候,她会恍惚地抬起头,看到靳卓岐站在她面前,她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不光是她的胳膊上有刀痕,靳卓岐的胳膊上也有,场面一片狼藉,像是厮杀后的战场。 聂召却知道靳卓岐总会选择让自己?受伤多一些,也舍不得让不喜欢留疤的她受伤。 她很?害怕某一天?她真的变成精神病院的疯子,变成一个杀了?她爱的人的杀人犯。 她开始勉强接受自己?一周去一次医院治疗。 可几个月下来,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抑郁症也是死症吧。 他们一直互相磨合,磨到粉身碎骨为止。 …… 夏日最燥热的那?天?,聂召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或许是因为她不爱出门,且小区这边的人都知道她眼睛看不见不太方便?,所以很?少有人会主动?来找她,有什么问题也都会直接在微信上联系靳卓岐,让他周末休息的时候再来处理。 所以聂召听到敲门声时,才骤然被惊醒。 惊醒的那?一秒,意识回笼,她模糊地看到此时的场面,心脏像是被刺穿了?一样?疼。 她正站在客厅,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家里的匕首应该都被他收起来的,聂召也不记得自己?从哪里翻出来的。 她头痛欲裂地站在原地,看到靳卓岐转身去看是谁在敲门。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没有什么伤痕,但她明显感觉到了?匕首上有血正在往下滴。 说明她刚刚可能拿着刀把靳卓岐划伤了?。 她的记忆又?开始乱了?。 天?气颇好,窗外清风凉爽,吹动?了?聂召的那?身吊带裙摆。 她怔怔地站在客厅,听到门口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年纪应该跟她差不多,她的声音让聂召有那?么一秒的恍惚。 实在跟卢湘太像了?。 连语气中?那?股颤颤的害怕都跟卢湘如出一辙。 “你好。” “我是楼下301的住户……” 门口女孩的声音继续说:“我刚搬来不久,听说楼上是一对年轻的情?侣,所以想要拜访一下。” 聂召也骤然反应过来,或许是因为他们折腾的声音过大,把楼下的客户惊到了?。 原来住在这里时,楼上下都是没有人的,也自然没有打扰到别人。 靳卓岐说了?声谢谢,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礼貌地对着宋珂说:“抱歉,我爱人不太喜欢跟陌生人交流,你如果没事的话,我们要休息了?。” 爱人? 他说她是他爱人。 聂召从宋珂的语气中?听得出来,她绝对不是因为单纯地想要前来拜访,或许是因为这声音很?奇怪,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所以刚才才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聂召把手里的匕首扔在地面上,发出了?啪嗒一声响声,她双目空洞地看向靳卓岐地方向,声音沙哑又?清淡:“靳卓岐,我饿了?。” 靳卓岐顿了?几秒,才问她:“想吃什么?” 聂召低着头,嗓音沙哑到极致:“我饿。” 靳卓岐做了?一份炒饭给她吃,楼下的住户似乎也放心离开了?。 聂召闷头吃,像是想要硬生生塞下去一样?,腮帮子都被塞满了?,还不停用着勺子往里面喂。 靳卓岐骤然站起身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带着难以忍受的克制:“够了?!你他妈非要折磨自己?是吗??” 聂召抬起头,眼睛红着,声音好似带着质问:“今天?不是周五吗?你为什么没去上班?” 靳卓岐没吭声,说:“我不想去。” 聂召气的想哭:“你能不能别每天?都跟我在一起?” 靳卓岐低着眸看她,手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声音阴寒说:“那?跟把你一个人放在医院有什么区别?我是你的抱枕吗?只能晚上出现?” 聂召吸了?吸鼻子:“靳卓岐,如果你也生病了?怎么办?” 靳卓岐擦了?擦她的嘴角,在手掌上垫了?一张纸,让她把嘴巴里塞着的米饭吐出来,随后包裹着扔进一旁垃圾桶了?。 “中?了?名为聂召的病吗?也行。” 聂召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 说到底,是她狠不下心,她舍不得真的让靳卓岐跟她彻底断开。 这一天?他没去上班,夏日的阳光很?热,聂召窝在他怀里,他身上硬邦邦的,聂召却感觉格外舒服且有安全感。 她手里抱着一本书,耳机里是机械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念着那?本《夏天?、烟火和我的尸体》。 聂召睡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烟火在夜空中?绽放,每一次璀璨都是一种绝美?的瞬间,而我的尸身却只能永远地躺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腐朽的降临。” 靳卓岐没再工作?,只是低着头看着聂召睡着的面容,修长的指骨从她的眉心一直缓缓划到下颌。 她最近的睡眠不太好,每次只有跟他做完她才可能睡着,中?间总是醒,像是梦游一样?想要走?出卧室找东西。 共吟 第92节 此时的眼睑下有一圈淡淡的青痕,很?多时候都是强行吃下饭的,所以大半年过来,身上一点肉都没长,好在也没愈发削瘦。 靳卓岐正要抱着她上床睡觉,聂召就睁开了?眼,眼睛还是失神的,没完全醒过来,还有一半的灵魂沉入梦乡一般。 或许以为他要走?,手臂下意识紧紧抱着他的腰,死死捆住,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靳卓岐被她抱着,重新坐下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声线轻和,眼眸里溺了?些笑,低低哑哑地问:“怎么了??” 聂召闭着眼,脑袋埋在他怀里,用柔软的脸颊贴在他胸口:“你要走?了?吗?” “不走?。”靳卓岐低垂着眸,浑身散漫自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她的长发。 聂召皱着眉,不太满意地抬起头想要看到他,却奇怪为什么眼前总是一片白乎乎的东西,让她看不清。 “你为什么每次白天?都不跟我在一起?” 靳卓岐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哄着:“今天?不是陪你了?吗?” 聂召说:“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 她又?补充:“以后每天?。” 靳卓岐轻笑了?声,仿佛拂去了?所有疲惫,整个人都毫不回头地沉沦下去。 “好。” 第54章 为了不影响楼下的客人, 靳卓岐花费了一整个周末,把卧室的角角落落都加了隔音板,即便不能够完全隔断声?音, 但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后来?那周,宋珂倒是经?常来?找她, 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跟卢湘太像了, 即便聂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也对她很有好感。 通过她知道她比卢湘大一岁, 上学早,已经?毕业工作了, 最?近在一家公司做平面设计师。 她的性格比卢湘更开朗,是个家世好也从小在爱里长大的女孩, 笑起来?咯咯咯的声?音轻灵, 跟卢湘的笑意一样有感染力。 或许是因为靳卓岐觉得她有个朋友会很好, 所以默认了宋珂一下了班就来?找她。 她有时候记忆还是会记不清,虽然不想告诉宋珂太多, 但还是让她知道了很多她跟靳卓岐的事情。 她很震惊地说靳卓岐让人网暴她,这根本不是爱,她劝聂召说她太依赖他了。 “你应该试着也?自?己出去看看。” “我查过,抑郁症的病人要?保持开朗,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你每天都待在家?应该会很无聊的。”宋珂有些希翼地看着她。 又小声?说:“你怎么能知道你的喜欢是不是只是没有选择的依赖呢……” 聂召听到她的话?皱了皱眉,不知道要?怎么辩驳。 她好似把她放在了一个受害者的位置, 来?挥洒她的同情,但其实?他俩之?间, 靳卓岐才是那个仅仅看似掌握主权的人。 她如果知道靳卓岐身上被她抓出了多少伤口,他的养母因为她自?私自?利送命, 她把他送进监狱一年,被a大退学,他为了她差点丧命,宋珂就不会这样说了,也?不会让她离开他了。 “我离开他会死掉的。”聂召平静地讲述这个事实?。 宋珂瘪了下唇:“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应该多接触外面丰富多彩的世界,多接触一下人,放松心情就会好一点吧。” 聂召没开玩笑。 她离开他真的会死。 因为毫无疑问,她的生命完全是靳卓岐在续着,他一走,连着他俩心脏的血管就能崩裂,她能瞬息失血变成一躯死尸。 她也?意?外坚定地相信,他也?是。 凭他这样还回来?找她,把她放进阳光明媚的房子里,娇生惯养,松手都不敢,试图把她养活。 他们爱情没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站在风暴下。 抱得紧了些。 “明天商场有活动的,我好不容易结束了一个单子有了休息的时间。” 宋珂又坐在她旁边,好奇地问:“你有去医院看过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句话?,怎么可能没去看过。 聂召点头说:“去过的。” 因为她这句,聂召又回想起了她在医院治疗的日子。 太久了,那段日子她不想回忆,好似比她那时候被全网骂而在家?里呆了三个月还可怕。 她隐约听到医生说,或许她不是抑郁症,应该送进精神病院,她给医院的钱已经?快没了,没有联系到她的家?人和朋友,到时候医生无法让她继续待下去。 那她可能找一片比较污秽的深河跳下去,干净清澈的会有小孩钓鱼,可别钓到她的腐尸,怪恶心跟可怕。 宋珂只认识了聂召不到一个月,她完全不能理解聂召,她不是卢湘,更不是靳卓岐。 但聂召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说:“好吧,那就跟你一起出去,你要?去哪个商场?” 宋珂眼睛一亮,双手握住她的手腕说:“真的吗!就是那个,天珑商场,那边有个小吃街超级热闹好吃,听说还会有小孩表演,唱歌可好听了。” 聂召记得那个地方,跟一个集市一样,每次有活动人都特?别特?别多,那边也?因为过乱经?常被限制一些活动,她去的那次丢了个香奈儿的钱包跟一款新?买的fendi手链。 “行。”她还是说。 脑子里还想着安全起见,她戴上那只破表好了。 宋珂把玩着面前的积木,趴在桌子上轻声?八卦:“不过你男朋友真的太挺帅的,放在我们公司,绝对被上下五层楼的人打听,是他追的你吗?” 聂召还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应该,不算谁追的谁。” 他们好像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 喜欢跟爱也?不需要?言语。 宋珂表情憋着笑,一脸磕到了的表情:“我知道!双向暗恋,然后就在一起啦?” 就她这个单身主义来?看,她男朋友是真的很好,很会关心人,会做饭,虽然没有钱还是让聂召住在这么贵的公寓里,工作也?努力。 就是某方面有些过分。 但是宋珂还是希望聂召能不要?依赖他,把人生赌博在感?情上面,一定会输得一败涂地的。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宋珂的话?给了她太多胡思乱想的线头,晚上坐在床边玩吉他时,在书房处理工作的靳卓岐过一段时间都要?进卧室看一眼她。 可能是因为她这个新?曲子还弹得不太熟练,弹了一会儿就没了声?音,他以为她是有什么事儿。 最?终看着她每次都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门口的他,靳卓岐才沉了口气,把电脑跟资料都搬到了卧室,卧室有张她的书桌,靳卓岐就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敲键盘。 聂召却?没再能有心思弹吉他。 眼睛在眼眶里咕噜咕噜转,过了好一会,张了张唇,也?没说出口。 靳卓岐停下手,掀起眼皮侧眸看她:“有事说。” 聂召才试探地问:“卓哥,你去开车的时候,有碰到跟我一样漂亮的女孩吗?” 他沉默了片刻,漆黑的双眸在灯光下能够看清瞳仁中聂召那张脸。 “是不是想挨//c了。” 聂召:“……” 那就是没有。 她又说:“我明天说跟珂珂一起出去玩。” 靳卓岐顿了一下,问她:“去哪?” 聂召说了那个地方,靳卓岐没吭声?。 他开了这么多天车,当然知道那个地方人流量多,热闹是热闹,乱也?是真的乱,不像是正经?的餐厅一样安全。 “你不想我去?”聂召听着这沉默寻思。 靳卓岐合上了电脑,声?音平淡说:“想去就去。” 聂召点了点头。 “好。” 聂召又看他:“那还做吗?” 靳卓岐把电脑放在旁边,手掌控制着椅子,转了个方向,就那样疏懒地坐着,声?音清冷传过去:“自?己上来?。” 聂召就掀开了被子,站在他面前掉了睡衣跟小库,他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为什么知道是黑色,因为除了黑色就是白色,聂召好像能看到一点模糊的黑白了。 过于熟悉,她很顺利地坐下。 脊背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到他的下巴垫在她削肩上,因为是背对着,聂召的双手只能勉强地摁着椅子的扶手,也?不敢直接生嗯下去。 即便是很熟悉,但每次还是需要?好一会才能适应这样不太合适的长宽,他们也?并不是天生一对,起码聂召每次都要?好久才能受得了。 “怎么不动?”靳卓岐嗓音嘶哑到了极致,混热的气息打在耳尖,聂召支撑着的手臂一软,整个人都往下陷,感?觉到像是一个木桩子把人劈开了一样塞着慌。 “我没劲儿。” 她平常也?会被靳卓岐强制要?求锻炼,所以客厅有一个跑步机,她也?经?常练瑜伽,要?保持长时间不出门,身体也?保存健康状态。 但她哪有靳卓岐那种,胳膊上肌肉都要?膨胀起来?的力量感?。 她坐在他身上,跟个小挂件似的。 “靳卓岐,你之?前不是问你好用还是玩具好用吗?” 聂召前段时间买了几个小玩具,刚到还没用就被靳卓岐发现了。 他盯着那些玩具,直白让聂召玩给他看。 聂召当时没说话?,试图解释是她买错了。 靳卓岐完全不认账,他当时或许还在生气聂召对他的抗拒,在把他往外推。 气定神闲抬眼说:“是吗?想玩就玩不用装,让我看看用哪个的时候你的表情更爽。” 当时的聂召表示沉默。 靳卓岐听言,眉头舒展拖着她,手臂的青筋蜿蜒,整个人隐忍到了极致似的,如同荡秋千把她放下又举起。 共吟 第93节 “有答案了?” 聂召浑身绷紧,隐忍着紊乱的呼吸,巨大的水浪声?快要?把她震傻了,她支撑不住感?觉自?己要?从?椅子上甩飞下来?,可又每次都被他捞住。 整张椅子都如同水洗了一般,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有了。聂召洇着眼歪着头看他,眼睛也?有些泛红了。 靳卓岐也?是她的电动玩具。 最?喜爱的那一个。 *** 跟宋珂出来?玩那天是周一,下午人跟节假日一样热闹。 像是一个花灯节,小吃街的周边围绕了很多灯绳,还有卖面具的,或许是最?近几年改造了,想要?创造一个古镇的感?觉,也?因为有很多网红打卡而闻名,四面八方来?往人群络绎不绝。 宋珂知道她看不见,一直拉着她的手,买了一个糖葫芦跟糖人,拉着她一边吃一边往远处走。 “热闹吧!”宋珂的声?音很大,还是凑到聂召耳畔说的,差点没把她给震聋。 聂召笑着躲闪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说:“热闹!很热闹。” “哎,你喜欢吃臭豆腐吗?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吃,但是我认识的朋友全都不爱吃这个。” 聂召只吃过一次,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能说讨厌。 “我还好,我们去买尝一尝。” 好像不一样地方的臭豆腐也?都是不一样味道的。 宋珂立马激动地拉着聂召说:“走走走!我刚才就馋了,我每次来?这边必吃十串臭豆腐!我还害怕你不喜欢那个味道呢。” 聂召看她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嘴角上扬:“你想吃就吃,就算我不喜欢也?可以吃,我没有讨厌的东西,也?不对什么过敏。” 认识了之?后聂召才觉得,她跟卢湘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宋珂是一个被爱意?包围长大的,她逃离家?的原因是因为父母过于溺爱,他们家?重女轻男,连哥哥都从?小疼爱她,但她却?是个不爱让人管教的人。 家?里也?不缺钱,她愿意?从?事设计这份工作也?都完全是因为自?己喜欢。 她乐观开朗,神经?大条,有些小性子,性格活脱得像太阳,她的朋友应该有很多很多。 如果卢湘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可能也?是她这个样子的吧。 聂召一转眼的功夫,感?觉旁边没再坐着宋珂了。 她刚才好像说了什么,聂召在出神吃东西,就没听清。 倒是坐下了另外一个人,她能感?觉到是一个异性,瞬间头皮绷紧。 或许是因为大半年都没出过门,也?只有跟靳卓岐一起呆着过,更多的是看不见的原因,她有些不太习惯跟别的人坐在一起。 即便是她知道这里人山人海,都是有位置就坐下的。 她默默站起身,想要?站在旁边给别人腾地方。 站在人群中,被一个跑着的小女孩撞了一下,肩膀被撞得生疼,可她正在跟男朋友躲猫猫,也?就仓促说了声?“对不起”,转头跑了。 只有聂召茫然地站在人群中,有些不知所措。 她被人群推着走,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她对这个地方也?并不熟悉,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寻求帮助。 摸了摸口袋,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走了。 她揉了揉额头,一阵头疼。 正要?试图求助旁边的路人,一个声?音忽然喊住她:“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儿吗?” 一个警察忽然看着聂召站在路中间,也?不动,意?识到她的表情不太对劲,所以前来?询问。 这边最?近经?常有人偷东西,外地的游客太多,每逢活动他都要?来?转一圈。 聂召忙不迭地说:“我,眼睛看不见,迷路了。” 警察看了她一眼,询问着:“你家?在哪?我警车在外面,送你回去。” 聂召眼睫忽闪,手指捏紧,她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家?在哪了。” 警察皱了皱眉:“记得谁的电话?吗?” 聂召也?没吭声?。 警察沉了口气,说:“你跟我走吧,先?去警察局坐一会。” 在警车上,旁边女警官问着她叫什么名字,以及还有没有记得什么。 聂召低着头说:“我叫聂召,我跟朋友出来?玩走散了,爸妈早死了,有一个养母不知道在哪,估计跟谁跑了吧。” “你一个人生活?你……一直都不记得吗?” 聂召歪过头,好似看到了一些光:“我有的时候会记不清。” 女警察的声?音很温柔:“没事,你放心,今天晚上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家?在哪的,有了你名字就好查了。” 聂召说谢谢。 她坐在警察局的休息室,面前还放了一杯温水,喝了一小口,就捧着低着头等。 后来?女警官或许是担心她害怕,毕竟看不见的人会比别人更没有安全感?,就坐在她对面陪她闲聊。 聂召抬起头,倏然说:“我好像,结婚了。” 女警察有些意?外,但也?松了口气,她这样的情况,如果是一个人住会更糟糕。 她忙的询问着:“他叫什么,你还记得他的联系方式吗?” 聂召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坐在警局差不多一个小时,还没查出来?的时候,警察局外面就冲进来?了一个浑身狼狈不堪的男人。 警察应该查不到的,租房的不是她,她跟靳卓岐也?没任何关系,怎么可能在系统里查得到。 靳卓岐粗喘着气,看到聂召正坐在休息室,大步流星走了过去,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眼神里的紧张感?没有丝毫减少。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聂召有些发怔地摇了摇头。 “没有。” 随后他才看向女警察,心脏逐渐平复,解释说:“这是我爱人,聂召,她看不见,应该是跟朋友出去玩走散了。” 在警察局做好了笔录之?后,女警察还是担心地看着他,叮嘱说:“你老?婆既然看不见,出门还是谨慎点,或者买一个导盲犬什么的,也?方便一些。” 靳卓岐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麻烦你们了。” “没事,都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快带她回去休息吧。” 从?警察局出来?,夜风习习,路灯模糊,风吹过来?很凉快。 聂召仰着头看了一眼,总觉得晚上会有星星跟月亮。 出了警察局的门,她被靳卓岐牵着走,又忽然停下脚步,轻声?说:“卓哥。” 靳卓岐脚步一顿,歪头看了她一眼:“嗯?” “我想你背着我。” 靳卓岐沉了口气,认命地微微弯下身:“上来?。” 聂召轻笑了一声?,整个人轻轻一跳,趴在他身上,被他牢牢地背了起来?。 她搂着他的脖颈,脸颊也?贴在他后脊上,声?音仿佛唇齿不清:“卓哥,对不起,我骗人了。” 她觉得她刚才的样子有些难堪。 “我想你来?找我。” 她坐在警察局的时候,女警察一直在跟她说话?,聂召脑子里却?在想,靳卓岐此?时应该很担心,会抛下一切来?找她。 他或许会先?在那个糟乱的集市中来?回奔波,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不可能认错人,所以也?就从?未燃起一丝找到她的希望。 一直到不知道怎么得知的她在警察局,停止所有的行动,飞奔向警察局。 她刚才听到女警察训斥说:“刚才那个闯了十几个红灯的就是你吧?就算是你老?婆找不到了,也?不能——” “下次不要?这样了。” 靳卓岐只是点了点头承认错误。 聂召却?坐在一旁想笑。 他跑来?警察局,抱着她时,感?觉到对方仿佛要?爆裂而出的心脏跳动声?,让她有了莫大的安全感?。 靳卓岐胳膊紧紧拖着她的腿弯,她很轻,背起来?毫不费劲,他侧目说:“你也?是后来?才想起来?的不是吗?不算骗人。” 不是啊。 她就是故意?的。 背着她把这条路走到尽头,靳卓岐才跟着她打车往家?里走。 花费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公寓,刚出电梯,聂召就听到了宋珂的声?音,她正站在他们家?门口等着。 宋珂低着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对不起召召,我说好照顾好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宋珂在泪光中看着靳卓岐牵着聂召的手,五指扣得紧紧的。 她忽然想起靳卓岐其实?也?会带聂召出门,她见到过,在周末,会跟她一起去逛超市,或者附近的人民广场散步。 但每次都紧紧牵着她的手,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偶尔她去找聂召闲聊,靳卓岐也?在家?时,他明明在工作,可聂召睡着的那一瞬间,他就会起身去抱她,宋珂意?识到他很爱她。 或许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分毫靳卓岐的位置。 聂召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是我看不见。” 靳卓岐也?拉着聂召的手往公寓里走。 “你明天再来?找她玩吧,她有点累了要?休息了。” 即便靳卓岐的声?线很平,宋珂也?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些许的火气,他可能本来?就不乐意?她带着她出去玩,不是因为别的,她性格有些毛糙,他或许已经?猜到了今天出去会出事。 宋珂只好挂着眼泪,小声?地嗯了一声?,又可怜巴巴喊着聂召:“召召,我明天再来?找你,你好好休息,别生气。” 共吟 第94节 聂召点了点头跟她挥手。 回到家?,她浑身酸痛地躺在沙发上,已经?开始有些犯困了,跟宋珂吃了很多小吃,胃里那些根本没嚼烂的东西一直翻滚,闹得她不太舒服。 被揪着去浴室洗完澡出来?,才浑身疲软地躺在床上,她抱着靳卓岐的腰,脑袋也?枕在他腹部。 夜色寂静,拂去了白日的喧嚣,卧室里一片安谧。 “靳卓岐。”聂召叫着他。 靳卓岐把她的长发勾到耳后,嗯了一声?。 聂召说:“宋珂说,我们这样不好。” 整天都捆死在一块。 靳卓岐沉默片刻,看着她,问:“怎么不好。” 聂召无言以为,低声?询问他:“你好吗?” 听到预料之?内的那声?“嗯”,聂召闭紧眼,不管不顾应声?,“那我们就这样。” “反正你不能不要?我。” 靳卓岐只是笑着,“谁说不要?你了?” 聂召扒拉着他的睡衣两侧,“想糙.你。” 靳卓岐无声?地笑着:“来?,躺着。” 从?后面,聂召整张脸都捂在枕头里,让她有种窒息的错觉,长时间不停发抖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气来?。 她感?觉到前颈处环了个手掌,宽阔的手掌上每个薄茧都覆盖在她脖子上,或许是想要?她抬起头,一边涌动一边用虎口托着她的下巴,给了她呼吸的机会。 动作狠到似乎让她认错一样。 拖着调子,尾音是一些含着颗粒感?的沙哑,以及失去理智的暴戾:“离不开我了?” “召,你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他的女孩怎么可以对他没有安全感?。 在他这儿,她可以尽情自?私自?利。 第55章 聂召现在也记得黄永玉的一句话。 “明确的爱意, 真诚的喜欢,直接的厌恶,站在太阳底下的坦荡和被坚定的选择。” 是她对所钟爱, 完全的标准。 聂召第二天?一早醒来,跟以往不一样, 她?伸手就?感觉到了脊背后贴着一个火炉般滚烫的脊背, 他的胸膛硬邦邦抵着她的肩胛骨。 窗帘拉得很紧,还是暗色的窗帘, 整个卧室却像是白天?一样敞亮,聂召抬起头看才知道,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这间卧室装了四个大灯。 明明之?前她?看不见,晚上开?灯睡不着的还是他, 还是亮堂堂地开?在那儿。 聂召在他怀里转了下身, 跟他面对面, 额头抵着他下巴的地方,大概是被她?弄醒了, 靳卓岐发出了一阵闷哼声,面对面地把她?捞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眼皮还没睁开?,嗓音沙哑磁性:“醒了?” 聂召说了句嗯。 又好奇地问:“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今天?周二。 靳卓岐睁开?眼,声音清淡说:“扣了分,开?不了车了。” 聂召:“……” 她?现在怀疑他昨天?是不是故意的了。 知道她?在警局, 他根本不需要着急,也不需要闯红灯。 这下好了, 工作也丢了。 “我?饿了。” 靳卓岐低着头看闷在被子里的聂召,轻声问:“想吃什么?” 聂召想了想:“煎蛋, 牛奶就?好。” 靳卓岐掀开?被子起了身,又捏着她?的后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等着,先眯会。” 说完他去了洗手间洗漱,身上就?穿着一个长裤,上半身敞着,露出漂亮的背肌线条与精瘦有力的腰身。 聂召坐在床上盯着他的后背上看,能看出有着一些浅浅的手指甲的刮痕,她?下了床,靠着站在卫生间门口?,眼睛看着他后背的方向。 他的长臂撑着洗漱台,聂召也能瞧见他胳膊上的有道很深的刀疤,不知道是她?哪一次发疯给弄上的。 聂召倏然问:“你?腿怎么了?” 靳卓岐知道她?站在门口?,但?也没回头,听到她?问,才回头扫了她?一眼。 聂召还是看着他说:“我?刚听着你?走路的力道不一样。” 没等他说,聂召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昨天?出车祸了?” 靳卓岐回过头继续刷牙,嗯了一声。 聂召抿着唇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去医院看了吗?” 靳卓岐转身从卫生间出来,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从衣柜里找了件无袖短t穿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没事,处理好了。” 聂召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沉了口?气也没再吭声。 她?低着头,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的伤疤,好多,好丑。 就?算之?前看不见,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胳膊上有疤痕,很多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到丑陋跟疼痛,更多的愧疚。 她?不敢这样暴露在靳卓岐的面前,想到他冷眼看着她?伤口?的表情,就?会胸闷到喘不过气来,剜心?一般痛。 当?时她?潜意识里觉得,如果她?不在了,靳卓岐也会不在。 又看着这个房子,看着这里的一切,跟她?想象中的也差不多,只不过颜色有些不一样,她?以为靳卓岐只会喜欢黑白灰,但?床单是蓝色的,课桌是薄荷绿,柜子是米白色的,里面很多她?的衣服也都是各种颜色。 聂召眼睛扫着衣柜,她?跟靳卓岐的衣服都放在一块,凌乱地挂着,仿佛密不可分。 从衣柜下面还看到了一个纸盒,聂召蹲下身,翻开?纸盒,看到了里面装着一件放到泛黄的衣服。 衣服倒是干干净净也没有任何残缺破烂,只不过放了太久,不可避免有些发黄了。 她?从盒子里拿出来,看到衣服上那个熟悉的名字,还愣怔了一下。 这件衣服是靳卓岐的,是她?那次因?为愧疚心?虚去看靳如馨,下楼时遇到他时,很不要脸地在人身上签的名。 聂召摸着上面已经有些浅的字迹,又重新?折叠好给他放了进去。 他为什么现在还留着。 聂召不想问,又忍不住在想,那个时候靳卓岐就?对她?是有好感了吗?是因?为那些杂志? 走出客厅,靠着墙壁看着远处站在厨房,身上套了个围裙的靳卓岐,聂召有些忍不住想勾唇。 “靳卓岐。”她?朗声叫了一声。 靳卓岐头都没抬:“嗯?” 聂召飞快说:“我?眼睛好了。” 仿佛再多一秒就?会暴露语气里止不住的窃喜。 靳卓岐歪头扫了她?一眼,很淡定地说:“知道。” 没有得到想象中惊喜的表情,聂召还有些失望。 她?抬步走到他旁边,眼睛直勾勾看着靳卓岐这张脸,他出狱那天?聂召没见到他,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这张脸就?是在她?家他杀了人那次。 倒也没有很大的变化,似乎高了一点儿,五官更立体英挺,浑身充斥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醒来看到你?就?知道了。”靳卓岐嘴角微微勾出一个弧度,关了火,捏着盘子把煎蛋放上去,又侧目说,“想看看你?想搞什么鬼。” 聂召朝着他的背影吹了个口?哨,“搞你?这个鬼。” 说完转身就?从厨房出去了。 虽然有油烟机,但?她?也不太喜欢油烟味,腻到让她?有些反胃。 碎碎看到她?就?跑过来抓着她?的裤腿喵喵叫,它现在已经能够跟人正常相处了。 聂召把它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其实高中毕业那几天?她?有心?思想把小猫送人,因?为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但?当?时卢湘说连她?都不想要,会有人也喜欢它吗? 卢湘的语气很认真:“你?看她?还是喜欢你?的,起码我?来的时候我?给喂饭它都不吃,它只允许你?靠近。聂召,别放弃它,让它看到爱就?好了。” 聂召后知后觉,她?现在就?像是这只猫,而猫咪的主人,是靳卓岐。 她?就?坐在沙发上,随后在整个公?寓都转了一圈,刚走进去一眼就?瞧见了放在旁边的一盒奶糖。 她?愣了一下,随后扫了一眼靳卓岐。 走过去吃了一颗,顺势坐在旁边的柜子上百无聊赖晃着腿。 她?有点怀疑靳卓岐是故意的,明明买了一盒,却没有告诉过她?,让她?误会他在哪儿买的,因?而联想到会不会有人勾搭他。 毕竟他的长相跟身段,随便往那一站,都有无数女孩儿围上去了。 “过来端饭。” “哦,来了。” 聂召就?忙不迭地走进了厨房,放在餐桌,自顾自吃了起来。 吃早餐时聂召一直感觉到旁边有一道视线正在看着她?,聂召一抬头,是盯着他看的靳卓岐,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是一对黑曜石,他的眼睫纤长,锋利地下垂着,会给人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像是整个人都被他审视着,能够把你?看透。 共吟 第95节 或许平常他也会这样,只不过她?看不见的时候对视线的敏锐性并没有现在强。 她?嘴巴里还咬着剩了一半的荷包蛋,声音含糊地低着头继续吃:“干什么?别看我?。” 靳卓岐就?那么直白继续扫着她?,悠悠道。 “看你?怎么了,昨天?谁跟警察说是我?老婆来着?” 聂召嘴里吃着早餐,不应声。 吃完早餐靳卓岐带她?去了一趟医院复查,医生给她?看了之?后说眼睛恢复得很好,平常不要对着强光,少玩电子产品别让眼睛过于疲惫。 从眼科出来之?后,聂召走在医院的长廊里,又忽发奇想骤然抓住了靳卓岐的胳膊。 “靳卓岐。” 靳卓岐拿着手里的报告,歪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聂召抬眼看着他,想要把那张脸刻在眼睛里似的。 “我?想签一个心?脏捐赠协议。” 靳卓岐脚步一顿,侧过头眼神盯着聂召看,声线毫无起伏: “再说一遍。” 聂召看着他的眼神,震慑力太足,她?忽然有些不敢吭声了。 最后还是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说:“我?想,签一个心?脏捐赠协议。” 如果等她?无药可治了的时候,或许还能救别人。 这不是很好吗? 那样,靳阿姨也会真的原谅她?吧。 “行。”靳卓岐忽然落下一句。 俩人去了附近的红十字会,等拿到心?脏捐献自愿书时,聂召低着头看着上面的表格,以及一些需要填写?的信息。 还没看完,下面那张纸就?被旁边的靳卓岐给抽走了。 他坐在旁边,自己的身份证也跟着她?一样放在一旁,在聂召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开?始填写?了。 她?愣了一下,忙的摁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靳卓岐停下笔,掀起眼皮看她?:“不是要捐吗?一起捐,为社会做贡献,死了也留在这个世界祸害人间。” 聂召抿着唇看他。 她?签是她?害怕自己某天?真的—— 不出所?料,他听到了靳卓岐清淡地撂下下一句。 “我?跟你?一起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留念的。” 靳卓岐又扫了她?一眼说:“如果你?不想背上一条人命,你?就?给我?好好活着。” 聂召嘴里不是滋味,手指松开?,眼睁睁看着靳卓岐填了那张表,递给了工作人员。 她?低着头,一笔一划都写?得有些困难。 一直到把整张表填完,半个小时过去了。 出了红十字会的门,聂召又跟往常一样,下意识牵着靳卓岐的手,随后又回过神,她?已经可以看到了,不需要导盲犬了。 靳卓岐倒是没怎么在意,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宽阔的手掌每次都能把她?牢牢握住。 聂召又骤然停止了脚步,扯着他的手臂不放开?。 “靳卓岐,我?们去纹个纹身吧,就?,情侣的那种。” 这样,以后他就?可以告诉别人,看啊,这个人生前全身上下每个活细胞都在疯狂叫嚷着,这个女孩儿是属于他的。 即便是他们没有结婚没有正常恋爱更没有在一个户口?上,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走进了附近的一家纹身店,老板是个看上去比他们年长几岁的寸头小哥,嘴巴里还叼着根烟,一胳膊花臂,看上去还蛮酷的。 让聂召忽然想到了骆禹寻,他那一胳膊花臂应该当?不了兵才对吧?? 坐在前台挑选花样,聂召才歪头问靳卓岐要纹什么。 靳卓岐说不知道。 “你?想要什么?” 聂召想了想,说:“就?,最能代表我?的东西。” “别人一看到就?能知道,这人有主儿。” 靳卓岐轻笑了声,浑身又重新?轻漫起来。 “那就?纹聂召俩字儿。” 聂召有些意外。 这么直白的么? “纹哪儿?” 靳卓岐修长的双指点了点自己之?前纹身的地方。 锁骨处。 “就?纹这上面。” 聂召想都没想就?要拒绝:“不要,我?不要这儿。” 靳卓岐眼皮都不抬了:“谁管你?。” 聂召:“……” 聂召抓住他的手腕,妥协道:“那就?字母,别名字了,卓哥,真不想。” 靳卓岐抬了抬下巴,抽出一张白纸让她?写?字,她?写?得挺工整,不是首字母,是全拼的niezhao。 让老板纹在“我?即地狱”的纹身下面。 靳卓岐却只给她?写?了个j字,说:“你?就?这个就?行。” 聂召正要说话,他就?已经转身进去了。 她?想自己添上后面的几个字母,又觉得自己添上的不是他的字迹,就?没意义了,最后还是妥协就?纹了一个j字母。 只不过没纹在锁骨,纹在了无名指的位置。 从纹身店出来,聂召一直盯着自己的纹身以及他的纹身看。 绿树斑驳,太阳的光线透着盛夏的气息。 聂召跟他一同在马路绿化的边缘散漫,眼神落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一直也没来得及问,此时能看见了,她?自然也不乐意掩着性子。 “你?戒指自己买的?” 靳卓岐抬起手腕扫了一眼,嗯了一声。 又说:“国外的时候买的。” “躲桃花吗?” 靳卓岐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聂召点了点头说:“卓哥魅力大,懂。” “刚那个纹身小哥给你?要微信给了吗?”靳卓岐漫不经心?地问她?。 聂召立马讨饶笑着:“我?怎么敢。” 话音落下,聂召倏然转过身用胳膊环住了他的腰身,下巴贴在他胸口?处,低着头闭上了眼,炽热的温度渡过来,会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靳卓岐还有些愣,拢着她?的腰身,声音也放缓了些:“怎么了?开?玩笑的。” 聂召也摇了摇头,从他怀抱里出来,继续牵着手跟他压马路似的往回走。 “没,就?想抱会儿。” 靳卓岐停在了原地,看了看远处的那棵树,撩起眼皮说:“那棵树应该能遮住咱俩,去抱会儿?” 聂召:“……别了。” 别人会误会。 靳卓岐昂了一声。 “那你?忍忍。” “回家随你?干什么。” 第56章 聂召回去之后才忽然想起靳卓岐的腿, 走到半路说要拐回?去医院给医生看看,被靳卓岐拒绝了。 他坐在后排,轻描淡写说:“没事, 就碰了一下?,都?没感觉了。” 聂召看着他的裤腿, 打的车, 也不方便,所以准备回?去再看。 等进了门, 就火急火燎地蹲在沙发旁边,撩开他的裤腿, 果然看到了一大片的淤青,还好没出?血, 但淤青看上去格外渗人。 他的腿骨本?身就受过?伤, 聂召不敢想象此时他有多疼。 可偏偏他装做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即便是昨天,还用着这条伤得不轻的腿背着她?走了一路。 想到那个画面, 聂召瞬间感觉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整个房间都?闷到让人窒息。 她?难以想象,当时的靳卓岐是怎么忍下?去的。 “你受了伤,昨天就不应该背我的。” 聂召低着头?红了眼眶:“靳卓岐,我昨天其实记得你的号码,我没有忘,我就是故意想要就看你为了我着急。” 她?后悔了, 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她?也没想到靳卓岐竟然会飙车出?车祸,如果当时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是不是就再也走不到警察局接她?回?家了? 共吟 第96节 靳卓岐的手指轻飘飘地放在她?的眼睑下?,感觉到湿润跟温热, 才安抚说:“行了,别瞎想,不怎么疼,跟你体质不一样,重一点就喊疼。” 聂召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拿出?了医药箱,低着头?给他上了药。 上完忽然有些想抽烟,就从桌子?上拿了靳卓岐的那盒万宝路,最?近他的新欢。 咬在嘴巴里?,其实觉得一点都?不好抽。 抽了两口,呛了一下?,连碎碎都?站在她?脚边,跟她?大眼对?小眼不敢走过?来了。 他接了个电话,听着好像是在处理昨天出?车祸的事情,对?方的声?音有些焦急,完全?不像是靳卓岐所说的已经处理好了。 看来是对?方想要狮子?大开口,毕竟靳卓岐全?责。 “我出?去一下?,你在家好好呆着。” 聂召抽着烟躺在沙发上,点了点头?,又说:“你回?来给我带份炒面。” 靳卓岐一顿,关门时落下?最?后一句:“等我回?来给你炒。” 听到了心满意足的话,聂召笑?了一声?,把手里?的烟灭在烟灰缸里?,拿着之前的手机玩了一会。 她?好久没怎么上过?网了。 没什么朋友,微信里?自然也没什么人给她?发消息。 只有上周葛元凯给她?发了条消息。 【嘛呢?上面让跟家里?报个平安,想想也给你报个。】 聂召知道现在回?复他,估计也收不到回?信了。 还是回?了一句:【过?得好着呢,别瞎惦记。】 回?复完,聂召还收到了一条付坤的微信电话。 他打过?来之前还问了一句:卓哥是不是没在家? 聂召回?了个:嗯。 接听之后,对?面传来一阵很长的沉默。 聂召只能主动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付坤沉了口气,喊了她?一声?:“聂召,你别折磨他了行吗?当我求你了。” 聂召本?来躺在沙发上,听到他的话,捏着手机坐起了身,弓着身子?,眼眸低垂着捏紧手机。 “什么?” “你觉得你们这样好吗?” “卓哥小时候有自闭症,其实一直都?没好,小时候性格很暴躁,打架违纪什么都?干,因为不想让靳姨失望才变成好学生尖子?生的模样,他心理病很严重,不能说是像你一样的抑郁症,但那次出?狱之后好像就更严重了,他这个人,总是喜欢让人看到他强悍沉稳的样子?,其实内心一点都?不,他其实骨子?里?偏执得很。” 付坤的声?音低沉沉的,有着些许不甘心:“他本?来都?要去伦敦治病了,本?来不是什么大病的,可他回?来了,因为他听说你生了病,就毫不犹豫地回?来了。” “如果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他希望那个人是你。” “但是你有没有为他想一想,聂召,人自私也要有个限度吧。” 聂召张了张唇,嗓子?如同干涸崩裂的河。 她?想说,她?已经在慢慢变好了,最?起码,她?可以看见了,这不是在恢复吗? “我可以不见他。”聂召努力抓着什么,“他出?国,我在国内好好治疗,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付坤轻笑?了一声?,完全?不相信。 “真?的可以吗?他知道你生病想都?没想就回?国了,你觉得他能做到放下?你不管吗?” “聂召,对?不起我知道我很狠心,但是我只想卓哥好好的。” “你知道昨天他出?车祸了吗?他撞了人,想要跟人私了,那个人狮子?大开口卓哥也同意了,但对?方看卓哥那么轻易同意,又开始加码,卓哥当场把他的下?巴都?打脱臼了,然后说跟他私了,给他扔了一张卡,今天那个人又忽然说要告他,说自己没同意私下?解决,说卓哥是肇事逃逸。” 聂召有些愣怔地听着付坤这段话,她?没想过?,她?没想过?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我不知道。”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因为你吧。”付坤又说,“因为跟你在一块,他真?的要疯了聂召,我不想看到卓哥这样下?去了。” “他为你做的也够多了吧。” 聂召紧握着手机没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不想放手,靳卓岐也不想走的,我会变好的,我已经在变好了。” 她?以后会好好养病好好吃饭,或者现在去住院也好,打针也好,她?已经在变好了。 那么爱她?的靳卓岐,她?怎么可能舍得分开。 说完,聂召慌乱又仓促地挂断了电话。 她?以往趾高气扬,从来没在谁面前狼狈自卑不堪过?,可此时接听到付坤的话,她?却?有些抬不起头?来。 是她?卑劣,她?想要霸占靳卓岐这个人,想要他一直陪着她?。 聂召把手机摁在旁边沙发上,忙的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把之前医生开的药一把全?都?灌了下?去。 嘴巴里?的苦涩让人作呕,聂召却?压着嗓子?眼,生生全?部吞咽了下?去,又捏着旁边放着的一刻奶糖在嘴巴里?嚼着。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用,又好像听到靳卓岐要离开她?,心跳声?忽然加速,像是猝死前的预兆。 她?心慌得厉害。 捂着耳朵在原地佝偻着坐了整整半个小时,聂召才回?到卧室,碎碎也跟在她?脚边,进了卧室就爬上了床。 过?了两分钟,她?又忽然跳上了旁边的课桌,爪子?一直扒着课桌上的小抽屉。 聂召歪头?看着它,还有些不明?所以。 她?走过?去,把抽屉拉开,碎碎就瞬间钻了进去。 课桌的抽屉很大,可以放下?两只中年猫咪那么大。 里?面就放了几本?书《夏天、烟火和我的尸体》以及《挪威的森林》,还有几本?杂志跟漫画,碎碎在里?面扒拉着,扒拉了半天,差点把那本?书给抓破了。 聂召皱着眉,把书本?从里?面拿了出?来,眼神不明?所以地看着它。 “你干什么呢?” 等把书从里?面抽出?来,一个银质的录音器也随之暴露出?来。 聂召眼神一定,她?记得这个东西,是买手表时靳卓岐一起买给她?的。 眼睛看到这个录音笔的那一秒,又如同被棍棒猛击了一下?,她?骤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个录音笔,是她?让他买的。 那一刻,聂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己,眼神怔忪地死盯着录音笔,她?忽然不敢去拿。 小猫会扒拉这个东西,也就说明?着,她?经常会用录音笔记录什么。 而此时她?却?完全?不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她?眼神里?爬上了恐惧感,脚步凌乱地往后退,一直到小腿撞到床边,痛到整个人跌坐在床上。 她?盯着录音笔看了很久很久,还是绷紧呼吸走过?去把东西拿在手里?。 不知道靳卓岐什么时候回?来,她?必须也不得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等打开,显示着里?面三十几条音频,并不是每天都?会记录,但是从时间上来看,是从录音笔买回?来的第三天开始,便陆陆续续不断被她?录入什么了。 “靳卓岐,你只能爱我一个人,就算是我死了也不能。” 他说:“那就陪你死吧,就不会爱上别人了。” “真?的吗?不信。” “爷什么时候对?你食言了?” “我们做的时候你能不能弄里?面?” “不能。” “可是这样会有一种,吃了很饱,要溢出?来的感觉,小腹涨涨的很舒服。” 他轻笑?:“要怎么你才满意?” “不知道。” 第三段: 他的声?音有些情绪低沉:“我好像怎么都?养不好你。” “你一天要来看我八百遍了,干脆装个监控好了,找个链条把我锁在床上,我就不会想着去偷匕首了。” 沉了良久,他说:“活在我床上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爱你。” 靳卓岐笑?了声?:“我也爱你。” …… 聂召脸色煞白到可怕,也彻底没抓住这个录音笔。 “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板上的同时,她?全?身都?开始颤抖不止。 她?到底忘记了多少事情。 可在听到这些声?音时,她?却?能诡异地想到自己跟他说的一切,当时的画面,她?的声?音,靳卓岐的表情。 一切一切,都?全?部重现在她?脑子?里?,即便当时的她?看不见,此时却?也能清晰地记得每一帧画面。 第57章 她立马合上了录音笔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自己怔怔地坐在床边不知?道坐了多久。 她不是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看得?见了,才?会发现这个录音笔,她不知?道自己好了没有, 但?知?道此时的靳卓岐或许正在处理外面因为她造成的烂事。 他的腿伤还没好,聂召依稀记得他从家里出来时腿还有些许的不顺畅。 她坐在书房前的课桌上, 旁边还放着那本看了一半就看不下去的《挪威的森林》, 聂召在某一段时间很喜欢里面的直子,喜欢她的痛苦, 她的纠结,她的苍白无力, 她的绝望,也很喜欢她的结局。 或许对她来?说, 死亡是最好的选择。 共吟 第97节 聂召仍然记得?这里很有名的一句话, 在译本的第三十二页。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 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盛夏最燥热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此时的天气并不算太热, 还有些风雨欲来?的架势。 聂召以?前最讨厌的就是下雨天,粘稠,潮湿,整个世界都散发着灰扑扑的味道,走出门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雾气往皮肤中沁入,难受得?要命。 重回台海之后?却开始喜欢。 或许是因为经常待在公寓里不出门,她开始喜欢下雨天, 雨水落在地面上滴滴答答的声音,清脆拍打玻璃窗的声响, 以?及雨滴砸在水面又弹起,昏黄的路灯光照在上面, 像是烟花在水里燃烧。 今天并没有下雨。 聂召趴在课桌旁边,用臂弯环着脑袋,整张脸都贴在冰凉书页上,闭上眼,眼角一滴滴的往那一页落,湿润把纸页弄得?褶皱不平。 旁边放着的那个立式薄荷色的风扇也是从她家里拿回来?的,开启时,会发出“滋滋”的旋律,此时开着,异常静谧。 走不出这个夏天的何止是我。 破旧风扇鼓动的声响仿佛似是而非的雨,于是我一直开,一直期待。 *** 靳卓岐回来?时聂召已经趴在书房睡着了,旁边风扇对着头吹,靳卓岐摁了一下关上,手臂越过?她的腰刚想把她抱起来?,聂召就醒了,趴在桌子上睁开眼看着靳卓岐。 “卓哥。”她低低叫了声。 靳卓岐很久以?后?都形容不出来?她当时的声音,平静,柔软,又带着些可怜。 于是靳卓岐跟她面对面对视,靠着她趴着的桌子,单手撑着桌面低眸看着她。 “嗯。” 聂召倏然问了声:“你会潜水吗?” 靳卓岐在英国时考过?aow潜水证,平常除非工作,很喜欢去做一些深潜、自由跳伞、越野等极限运动。 听到聂召问,他又轻描淡写地说:“不会。” “索道滑水会点?儿?。” 聂召轻笑了一声,知?道他在骗人,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能看见了,我想学这个,你带我去玩吧。” 靳卓岐点?了点?头说行。 聂召又继续趴着,看着靳卓岐说:“你事情处理好了吗?腿还疼不疼了?” 靳卓岐耸了下肩膀:“处理好了,多给了点?钱而已,爷最不缺这。” 聂召被逗笑了,点?了点?头说:“你去洗澡吧,我再趴会,腿麻了。” 靳卓岐嗯了一声,又瞧了她一眼,转过?身进了浴室。 在进浴室之前,聂召忽然扬声叫住他。 “卓哥。” 等靳卓岐回过?头,聂召才?静静跟他对视着,问:“你累吗?” 今天,昨天,这些年?。 “想犒劳我?” 聂召点?了点?头说:“嗯,你想要什么。” 靳卓岐直勾勾看着她:“你就成。” 聂召又点?头:“好。” 靳卓岐进去洗澡。 聂召捏了捏长腿,坐起身,长腿还耷拉在床边,上半身平躺着,眼睛眯着看着天花板的灯。 医生说他不能盯着光看,靳卓岐就把其?余的三个大?灯给卸下来?了,即便如此还是刺眼。 她的眼睛刚好,还不太能适应强光,手指遮挡在眼皮上,听到里面的动静,聂召骤然坐起了身。 目光落在靳卓岐站在浴室里的背影,看了好一会,缓过?来?了,站起身打开了衣柜里的衣服。 她的很多衣服都是靳卓岐给买的,很符合她的风格,以?前的旧衣服也都被整整齐齐放在了最下面压着。 聂召有些难以?想象如果是另外一个会撒娇又很乖的女孩在他身边,他会把人宠爱成什么样。 翻了翻,目光忽然落在了她在台海高中的校服上,绀色,长裙,上面还卡着她在台海的学生证。 国际高中很在乎学生的仪容仪貌,拍这张学生证上的照片时,聂召被迫乖巧地穿着这件绀色校供校服,领结都规规整整放在最中间,耳朵上乱七八糟的耳钉没戴,扎了个高马尾,当时还留着齐刘海,拍照那天聂召的表情很臭,她已经不太记得?因为什么不开心了。 整张冷脸在有些曝光的对光镜头下显得?十分冷傲,拍完她就走了,因为这张照片太丑,她基本没用过?自己的学生证。 此时盯着这张照片,还觉得?当时的自己好像还挺稚嫩,起码眼睛里的光亮很纯粹。 不像是现在一样,死气沉沉的,明?明?已经是笑着了,眼睛里却毫无神色一样。 把这张学生证重新放在了柜子旁边,聂召歪头看着靳卓岐,上下赤,身穿上了这件校服。 校服的裙摆很长,已经过?膝了,还是长袖,聂召以?为会有些小,但?并没有,她高一的时候就有一米六多了,后?来?没长多少?,前几天测,身高刚好一七一。 最明?显的感觉就是胸口,太紧了,把中间的扣子都给撑开了一个很开括的缝隙,能看到里面的容光。 穿上之后?,目光落在旁边的玻璃窗上。 家里没镜子,还没来?得?及买,但?玻璃的反光也足够把她从头到脚的模样照清楚。 她不知?道靳卓岐是什么时候见过?她,或许只是在杂志上,或许去过?她学校,也或许在台海某个角落。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等靳卓岐洗完澡出来?,上半身敞着,腹部还泛着些许没擦干的水珠,顺着呼吸,漂亮的腹肌线条也跟着晃动,他抬着手腕捏着抱毛巾揉擦着不怎么长的头发,刚走出来?,眼神就在聂召身上顿住了。 随后?不留痕迹移开,低垂着头用毛巾擦着腹部的水,声音带着被水润过?的沙哑:“干什么呢?想去上学了?” 她上什么学啊。 她一个高中毕业的,有什么好上学的。 她对学习也一窍不通。 聂召歪着头看他,坐在床边说:“刚翻柜子的时候看到了,我之前在这儿?上学的时候,从高一到高三都穿的这件,也就学校懒得?出设计费给设计新校服。” 她坐在床边,感觉到有些不舒服,脚指头都绷紧了,双腿也交叠并着。 强行忍耐着继续不紧不慢说:“靳卓岐,我记得?你好像有一个富士吧。” 靳卓岐嗯了一声,摸了摸下巴,想给自己刮个胡子,其?实可以?明?早,但?是晚上抱着聂召会扎她脸,她娇气得?不行。 除了某些事情,不忍受一点?疼。 “你要用?” “明?天不是说去冲浪吗?可以?拍照。” 靳卓岐走出卧室的门去给她找。 之前一直放在杂物房里,很长时间没用过?了。 还有一个立着的折叠架子,但?明?天在水上应该用不上,靳卓岐还是给她翻了出来?。 都拿出来?走进卧室,把架子搁在墙边,捏着富士打开,凑到她旁边教她怎么用。 “这里可以?调一下参数,这个是闪光灯,要打开吗?” 聂召点?了点?头:“要。” 她喜欢过?度曝光的出片。 “按快门,也可以?录视频。” 聂召认真学着,点?了点?头。 她以?前也买过?一些dv机ccd什么的,可惜没玩明?白,没两天就扔在抽屉里,大?几千买回来?,估计早就被文艳当成垃圾扔了。 差不多学会了,聂召歪着头看着靳卓岐,又低着头自己学着摁了几下,拍了好几张废照片之后?,开始录视频,前面的几秒都是她穿着裙子的腿,随后?一晃,捏着相机对准了靳卓岐。 “靳卓岐同学,你在干什么?”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眉眼柔和,轻笑着说:“看你。” 聂召点?了点?头,坐上了床,一个半跪着的姿势坐在床上,捏着相机仰头对准自己,很是认同地说:“果然好看。” 说完,又握着镜头,侧目看向靳卓岐,眼底眉梢都带了一些妩媚说:“还有更好看的要不要看。” 偏偏穿着那身干净又清纯的校服,冲击感要让人迷死在她身上。 靳卓岐坐在旁边,不知?道她又搞什么鬼,语调松散地问:“什么?” 聂召把手里的相机放在了正前方的位置,跪起身,腰挺得?很板直,双手抓着裙子的下摆抬起,眼睛却直直地看着他。 “这个。” 聂召的很瘦,她量身高的时候顺便测了一下三围,一米七的个子,53的腰围显得?腹部又薄又窄。 她早前叛逆时有一些冲动去打脐钉,可一直待在学校,没有展露的机会,跟耳钉不一样,这种脐钉舌钉什么的会让她感觉有些疼,养不好还容易增生,也就放弃了。 漂亮的腰线一手可握,靳卓岐的视线却完全没放在她腰部。 她看不见的时候不小心网购的那个东西,差不多要两个双截棍的材料合起来?重新做的大?小,快递送到了门口,聂召去签收的,是个密封性超级严的盒子,她刚才?看了一眼,店家还挺隐秘,外表盒子上写着什么锻炼器材。 她拆开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毕竟她只是想买一盒卫生棉条,不至于需要用三层盒子包装,家里没刀,她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拆开,等真的打开,摸到里面的东西时,聂召整个人都懵了。 也是碰巧,当时靳卓岐刚好下了早班回来?,看到她正抓着在愣。 此时脱离了手,却被放进了另一个洞口。 这样收合的画面不仅仅只有他能看见,还有那个他买的富士相机。 那一秒,靳卓岐头皮都快要炸开了,嗓子绷紧,下意识想要去拿摄像机,却被聂召摁住了,她眼睛里带着笑,声音细细的:“拍一个。” 靳卓岐冷着脸,牙齿都要咬崩裂:“你疯了?” 聂召双手抓着他的手:“我想拍,拍完明?天看呗,看完再删掉。” “家里又没镜子,我看看怎么了?” 靳卓岐那双漆瞳黑黝黝的,一言不发盯着她看了好几秒。 聂召从床上拿着摄像机走下来?,刚落地的那一秒,还腿软到差点?跪在地上,踉跄了一步,走过?去调节摄像机的架子,刚好对准床的方向,又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共吟 第98节 又笑嘻嘻地说:“今天是一条,跟靳卓岐的恋爱日记。” 随后?转身走过?去亲靳卓岐。 他勾着她的腰,喉咙上下滚动,目光落在这张如花般的脸上,漂亮得?不像话,清香让人头昏脑涨。 他控制着双节棍的把手,又桎梏着站在她身边已经快要站不稳的聂召,只是轻轻吻在她的唇边, 随后?她整个人都往下坠,平躺着甚至能听到因为重量下压而发出的弹簧的声响,聂召歪着头看着对准她的镜头,感觉她像一个正在冒烟的火堆,并没有开始燃烧,若近若离徘徊在即将燃烧的那个点?,却迟迟到不了。 聂召手指抓住男人的手臂,指尖清晰地摸到了她手臂上横亘出青色的筋脉。 “拿出来?吧。”聂召努力平稳着声音,话音刚落,感觉有一秒的空寂。 随后?那一瞬如同野兽在疯狂进食,聂召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 窗外终于下起了雨。 暴雨如注,狂风大?作,仿佛末日来?临。 一切都即将倾倒。 聂召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不用的动作,地上随处可见的白纸,她整个人即便不由自己却十分配合,可身体总归是有限的,她跟靳卓岐这个常年?健身的人可比不了。 像是蔫巴巴的油菜花,她吊着半条命无力地耷拉着。 靳卓岐环着她的下颚骨,让她抬起来?,宽阔的手掌粗糙,嗓音嘶哑到像被火烧过?: “躲什么?抬头看镜头。” 没躲。 她就是真的快要死掉了。她胳膊都在抖。 那沉哑性感的声响又一点?一滴的荡在耳畔。 “聂召,你这个时候最漂亮。” 浑身上下完完全全属于他。 聂召偏着头说,脱力似的笑着:“卓哥,你再卖力一点?,我就多爱你一点?好不好?” 没你之后?再无我。 世界能在今天毁灭就好了。 第58章 聂召一直被折腾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着,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录音笔的出现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病情不是像她以为的变好了,反而愈发严重了起来,躺下睡了大概不到半个小时, 聂召就醒来了。 她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灯,侧躺在被窝里, 在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身后缺了一块。 靳卓岐没在。 聂召翻了个身, 拧眉眯着眼?坐起身,看到了正在阳台外坐着的靳卓岐。 他身上挂了个外?套, 长腿翘着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 ,面前放着一盒黑中支跟打火机, 还有一瓶酒,以及一个药瓶。 隔着一层玻璃以及半掩着的窗帘, 聂召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觉得他自己坐在那儿, 看上去很痛苦跟孤寂。 她歪着头看了他几眼?, 靳卓岐就像是意?识到了她的视线一样,回过头在窗帘缝隙中跟她对视上了。 没等他站起身进来, 聂召就掀开被子下了床赤着脚,佯装成录音笔里她的样子往靳卓岐的方向走。 她听了所有录音,知道自己发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占有欲强,偏执阴戾,话语也从来没有边际。 见人过来,靳卓岐站起了身拉开了阳台的车门,门刚打开, 人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风吹得很冷,靳卓岐坐了很久, 身上都?凉透了,指尖都?冰凉的像是冰块一样, 她确实刚从暖烘烘的被子里钻出来,浑身像是个小火炉。 也不嫌冷,整个把?他的腰抱住了,浑身的热意?开始渐渐往他身上渡。 聂召没吭声,感觉到身上袭来的刺骨的凉,抱的更?紧了。 过了一会,才?歪着头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烟,问:“我能抽吗?” 她说完,自顾自地走过去,捏着小桌子上的烟盒抽出来了一根,咬着又头看向靳卓岐。 靳卓岐失笑了一下,捞起旁边的手机,低垂着眸给她点?燃,一抹薄烟从唇瓣中缓缓溢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聂召又歪着头看那瓶药,伸手去拿,被靳卓岐倏然扣住了手腕。 动?作停滞在冰冷的空气中。 她看不懂上面的法文,但能看得出来,应该是治疗什么的药物。 被控制住了手的聂召很不爽,仰着头盯着他,强硬地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腕,无果。 靳卓岐沉声说:“这不是你能吃的?” “这什么?” 靳卓岐顿了两秒,看向药瓶说:“药。” “我也每天都?吃很多药,为什么不能吃这个?” 他没吭声,仿佛不知道怎么说她才?能明白似的。 聂召又仰着头问他:“你生病了?会死?吗?” 聂召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换了药的,也并不认为是因为他好了,是那个特效药都?对他没用了吗? 也是,跟她这样自残精神分裂忘事又时常发疯的人在一起,跟住在精神病院有什么区别。 所以那些?在她面前平静的背后,他已经开始在往身上点?火自燃给她照明了。 她什么都?不想?问,只知道这瓶药有一百二十粒,手上的重量证明已经快要空了。 “不会。” 聂召移开眼?,淡声说:“你说谎聂召不得好死?。” 靳卓岐没吭声,几秒后,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搂着人回房间。 “外?面冷,你要睡觉了。” 聂召继续说:“你跟我一起睡觉烦了吗?为什么自己偷偷去阳台,下次叫上我一起。” 他说好。 *** 第二天一早聂召就跟靳卓岐去了附近一个硕大的滑水场,远处还飘荡着几个小游艇,聂召还没来过这个地方,估计是后来划分建立的。 整片滑水场远到不见边缘,也跟海上没什么区别了。 她站在旁边看了会儿别人玩, 选了双塔直道,比较适合新人,靳卓岐站在她旁边,双手撑在围栏上问了句:“看会了吗?这个比较简单。” 聂召瞬间就不服气了,走过去穿上了滑水救生衣,头盔,选了可拆卸的胶套跟适合她的滑水板。 她低着头拍了拍胸口,歪着头挑衅地看了一眼?靳卓岐。 靳卓岐慢悠悠走过去,跟旁边操作缆绳的人要走了遥控。 她整个人躺进水里,因为穿着救生衣整个身体上浮着,长发全都?湿了,准备了不到一分钟,双手抓着托绳的杆,身子团着,不知道是不是整个人都?半沉在水里的缘故,她拉了半天都?起不来。 像是海水在拖拽着她下去。 “团身,驱着腿站起来。”靳卓岐看着她说。 聂召努力把?臀部靠近脚后跟,手臂紧紧抓着手杆,费了好大的劲儿站起身,绳索开始缓缓移动?,稳定滑行之?后聂召才?慢慢站起来。 滑水的速度被控制得很好,对于聂召这种新人来说,刚好在她能够驾驭的范围之?内。 但在旁的人看来却像是一个正在缓缓移动?的蚂蚁。 老远靳卓岐都?能听到聂召啊了一声,还高声叫了他的名字。 向来冷淡的眼?里不由自主?染上了些?许笑意?。 一直滑到尽头,眼?前的女孩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转了一个来回,靳卓岐站在旁边把?她拉上岸,聂召上了岸坐在甲板上,浑身无力地平躺着,身下全是水。 她擦了擦脸上的水,喘着气抬眼?靳卓岐: “这个是不是最简单的?” 靳卓岐点?了点?头:“你刚学,玩点?简单的就行了。” 聂召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倏然说:“好想?跟你一起去滑雪。” 靳卓岐思忖了一秒,说:“京宁市有个还不错的滑雪场。” 聂召摇了摇头:“不一样,冬天滑雪才?有意?思。” 她又坐起身,长腿驱着,歪着头看向靳卓岐:“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靳卓岐说:“很好玩。” “我在想?如果这个救生衣是坏的,我会不会沉下去。”聂召拍了拍自己。 靳卓岐很理?性地说:“你会游泳。” 聂召故意?跟他抬杠似的,又继续假想?:“我拉着绳索,手臂可能没力气了。” 靳卓岐毫不犹豫:“我去救你。” 聂召骤然回头看他:“如果我不想?让你救呢?” 他没吭声,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那我也去找你。” 她说去找她,而不是救她。 聂召那一刻被风呛出了眼?泪,酸疼酸疼的。 “靳卓岐,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可能什么都?喜欢。”靳卓岐盯着她那张脸。 共吟 第99节 好也罢坏也罢,他都?喜欢。 聂召低着头,又说:“我们再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吧,我感觉,我有好很多了。” “好。”他说。 在他回答的那一秒的迟钝中,聂召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没好,她跟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一样,缠绕着她,如同一个爱好吸血的饕餮,想?要把?他的生命吸干,来作为自己的养分。 她那一刻在想?,这段时间让她恢复了眼?睛,却没有让她的病好转,是不是上帝在告诉她是时候要离开靳卓岐了。 去了医院检查之?后,聂召连结果都?没看就走出了医院。 宋珂给她打了电话,问她现在在不在家,她敲了门但是家里没人。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自从那次把?聂召弄丢之?后,宋珂连着好几天都?没敢给她发任何消息,毕竟她明知道聂召看不见,还是在那种闹市松开了她的手,连她自己都?有些?懊恼当时的神经大条。 聂召捏着电话说:“没有,我没告诉你吗?我眼?睛已经好了,可以看到了。” 宋珂有些?惊讶:“真的???怎么这么忽然,是遇到什么医生治好了吗??” 聂召:“其实之?前就可以看到一点?模糊的光,一觉睡醒就忽然好了。” 宋珂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在哪呢啊?我可以去找你吗?我今天调休了。” 聂召看了一眼?跟在她旁边的靳卓岐,又看了一下附近的茶餐厅:“我微信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吧。” “行!等我。”说完挂断了电话。 聂召微微抬了一下下巴,“你回去吧,我跟宋珂转一圈。” 见到靳卓岐皱了一下眉头,聂召才?轻笑:“她性格看上去大大方方,其实敏感得很,我要是不跟她出来玩,她肯定以为我生气了。” 靳卓岐只能说:“回来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聂召点?了点?头说:“好。” 从公寓到这里还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聂召去对面的茶餐厅点?了一份甜品,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她来。 等待的时间捏着手机无聊地刷着推送。 她很久没有上网了,在这大半年几乎断了所有的社交软件,此时闲着无聊,才?兴趣忽至地看着。 刷到一条陈年话题时,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空悬着,低垂的长睫都?颤了好几下。 抿紧唇犹豫了两三秒,还是点?进去了这个话题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只看一眼?。 话题的广场里新的帖子已经不算多了,几乎是隔两天才?会有一条。 而热度最高的一个帖子,来自于一个做自媒体的博主?,发在三个月前的。 她好似也因为这条博文而彻底爆火起来,踩着别人的尸体,成为了一个探索各大高校八卦的采访博主?。 帖子的主?题是有关于她的。 高校八卦集中营v:我靠,之?前台海那个女高中生聂召的事儿,还有后续!!之?前不是那个学校不是有个叫蒋听的女孩自杀了吗?她喜欢的那个男生叫孟寻,聂召也喜欢那男的,就是一个三角恋。 爆炸的来了,那个孟寻有心脏病,聂召因为喜欢他,就跟医院把?另一个已经配型成功的人的心脏给生生抢走了……这他妈什么资本家啊我日!! 更?爆炸的是!!!抢走的是靳卓岐他妈妈的!???之?前不是传,聂召跟孟寻因为蒋听闹掰了之?后,跟靳卓岐好上了吗?这他妈,这男的是跟自己的杀母仇人好上了????? 看不懂的没关系,请看下图!! 随后下面围绕着四个人做了一个幕布表。 聂召看到最后一句时,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起来。 她抓着手机的手指有些?颤抖,手指控制不住地迅速往下滑动?着。 “???????????” “不是,真的假的啊,这也太狗血了吧。” “卧槽了,这这这,这个叫聂召的是不是有毛病???我收回之?前说她也无辜的话,她无辜个屁,她现在还活着吗?” “卧槽……靳卓岐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他如果是知道的,那我真的祝福这对狗男女一起死?了。” “怪不得a大靳卓岐这三个字现在还是禁止。” “我滴妈,我真的,瞳孔地震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吗我请问。” “我觉得靳卓岐应该不知道,就算是知道应该也是后来知道的吧,我听说靳卓岐已经出国了,现在在伦敦上学呢,反正也掰了,散了散了。” “我有姐妹上一年在a市酒吧组局的时候见过他,他铁定没回国了而且没再走,之?前有人在台海见过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在逛街,那人穿着挺严实,但看身形百分之?九十是聂召。” “我我我,我真的无话可说,靳卓岐良心不会痛吗?晚上能睡得着??” “妈耶,养育之?恩比不过一个女的是吧,这种人老天快点?把?他收了,这种阴间新闻竟然发生在我身边。” “还真的绝配哈,尊重祝福,请捆死?别祸害别人。” …… 聂召不知道为什么,下面骂靳卓岐的比她还要多,或许每次都?在批判她,而此时有一个从来在人心中高高在上的人,在这件事上彻底毁灭了别人脑海里的幻想?,从神坛上被拖拽了下来,所以人人都?要啐一口唾沫,再踩上一脚,来证明自己当时不喜欢他的行为有多正确。 她不太相信靳卓岐没看到。 即便?是不太关注这些?八卦舆论,但最近几年,大数据横行,各大app像是在手机里装了监控,只要意?识到你跟这件八卦有关,绝对会推广到你主?页一下就能点?进去的地方。 聂召忽然想?起有那么几天,靳卓岐以玩手机会影响眼?睛的恢复为由,让她少玩。 随后那些?东西?应该是他把?所有可能出现的字眼?都?屏蔽掉了,她也就一直没点?进去过。 聂召才?明白,付坤的那条电话不是心血来潮。 他知道靳卓岐放弃大好前程为她回国,知道他因为她被全网骂,知道他正在因为她情绪崩塌,他向来学会了忍,聂召还可以放肆依赖他的时候,他就只能咬紧牙关强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耗空自己,剩下一身躯壳也要在最后为她遮风挡雨。 她低垂着眼?,把?手机盖在了桌面上,眼?神整个空了起来,手指蓦的一松,心里一直绷着的弦也瞬间全部断裂。 她偏着头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今天的天气很糟糕,没有一丝的光线,入秋的痕迹逐渐变得明显。 聂召静静地等着宋珂,等了很久她都?没来。 脑海里想?到什么,聂召再次往窗外?瞥了一眼?,随后不留痕迹地转过头。 手指倏然紧紧抓住了手掌下的手机,指骨紧到泛了白。 靳卓岐根本没走。 他的车换了一个地方停,即便?是隔着两道绿化,隔着一条马路,聂召还是看到了很远处他的那辆车。 她躬着身子,摁压了一下胀痛的心脏。 她配吗? 她怎么敢拥有这么好的靳卓岐。 她凭什么啊。 聂召捏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那张脸,她除了这张脸漂亮,还剩下什么呢?没有任何可取的性格,糟糕的生活,烂透的身体,以及腐朽潮湿的思想?。 她忽然埋着脑袋笑了一声,眼?尾却红了一片。 或许她也应该像是付坤那样,稍微替靳卓岐着想?一点?点?呢? 她骨子里真的就这么卑劣不堪吗? 她不得不承认,她这个人真的坏透了。 在宋珂来到餐厅前几分钟,聂召拿起手机,翻出了孟寻的联系方式。 不知道他有没有换号码,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国内。 聂召只是无助又绝望地给他发了条消息。 她又不敢让窗外?远处的靳卓岐看到她的异样,只能努力控制着情绪,可细细看,她的唇瓣都?在颤栗:孟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求你了,就当我这辈子最后求你一件事好吗,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你帮帮我,你帮帮我行不行。 聂召脸色苍白地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心脏疼到好像被无数个弓箭刺穿了一样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她不求其他的了。 只希望靳卓岐继续前途敞亮,高高在上。 而她拥有过一个张扬难驯的少年,几近自毁式的拥护和爱,这辈子都?该知足。 第59章 宋珂来得很晚, 来了之后手里还抱着一束花,说买完花在路上堵了半天,司机还说让她下车走一段。 “我真的搞不懂台海的交通怎么这么落后, 路也跟个迷宫一样,那个司机还说让我自己走过?去距离不远了, 还好我搜了一下地图, 我走路估计要走到天黑才到了。”她不满地嘟囔着。 聂召问着:“到这儿的路应该不会堵车吧?你去哪买的花?” 宋珂把手里的那两枝玫瑰递给聂召,脸上挂着甜美的笑:“给你的!一会我们去吃饭吧, 我请客,求求给我个机会赎罪。” 聂召笑?着接过?花, 盯着艳红的玫瑰花瓣看,又听到宋珂有气无力地吐槽:“他走错路了呗。” 她点了一杯热可可, 没?喝完, 又看着聂召说:“召召, 你之后准备干什么啊?” 聂召愣了一下,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宋珂抓了抓长?发说:“我可能要走了, 回京宁,我以前就是在那边工作?的,这次就是临时调过?来的,但是我不太喜欢这里,所以跟我爸说让她把我调回去了。” 她刚开始选择来,就是不想继续依靠家里的关?系,也想借着这次机会锻炼自己, 结果?每天忙得要死,且她也不太能习惯这里的风土人情。 她挣扎了好几?天, 才给家里打了电话的,最后还是她哥哥找了关?系说让她进另一家公司。 可惜她认识聂召还没?多久。 她很喜欢聂召。 “你已?经辞职了?怪不得今天不上班。”聂召有些意外?。 “今天只是调休而?已?, 刚好休完我再去辞职,本来还在犹豫呢,但是想了想,还是回去比较好。” 她的性格确实很毛躁,从小被?护惯了,一时之间有些难调回来,但她哥说了,不算什么大问题。 聂召点了点头,又问:“你家是京宁的?没?听你说过?。” 共吟 第100节 “对啊。” 俩人从茶餐厅出来,在路边走着说:“我是从小就在了,但我哥哥小时候好像在乡下生活的,我好像五岁之前也在?我都没?印象了,后来我爸妈抓住了机会投资房地产,现在就好了一点。” 聂召点了点头,歪着头盯着宋珂那张脸看,卢湘的脸很瘦,宋珂确实可爱的圆脸,即便?如此,聂召也经常把两人放在一块。 她的声音好像,她家在卢湘一直向?往的京宁市。 “我也喜欢京宁,你什么时候走?我可以去找你玩。” 宋珂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吗???你要去?但是你男朋友怎么办?” 聂召双手插着兜,低着头说:“他要回伦敦了。” 也必须回。 宋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聂召的表情,也识相没?再多问。 俩人在附近不是特别热闹的商场转了一圈,玩了娃娃机跟刮了彩票,又去看了电影,之后在四楼吃了海底捞。 店里很热闹,大多数都是些附近的大学生。 有几?个人认出了聂召,忘了关?闪光偷拍了几?张。 宋珂皱着眉盯着远处的那几?个人,她还以为会是男的,结果?是几?个长?得年轻的女孩。 正要走过?去,被?聂召摁住了手腕。 “没?事。” 她很少出门,之前看不见的时候都是被?靳卓岐拉着,此时在稍微人多的地方就全身不舒服。 “她们……偷拍你,现在的人怎么这样。”宋珂十分不满。 聂召有些好笑?:“你是不是不怎么上网?” 宋珂愣了一下,啊了一声。 “我上啊,不过?我之前在米兰不怎么玩国?内的软件,回国?也就刚一年,就看一些跟我工作?有关?的东西。” 聂召摇了摇头,宋珂眼尖地注意到聂召的眼神一直在她脸上瞟,好几?次了,让她有点害羞,双手捂着搓了一下脸,唇齿不清地问: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看我?” 聂召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如果?说,是因为你很像我一个朋友,你会不会生气?” “当?然不会了!什么朋友啊?介绍给我认识,我在这边都没?有几?个朋友。” “她去世?了,三?年前就去世?了。” 宋珂又啊了一声,感觉到聂召声音里的低落情绪,她拍了下桌面,大方说:“那你就偶尔把我当?成她吧,不要难过?,她肯定很希望你快快乐乐的。” 聂召抬起头看着宋珂,点了点头。 “嗯。” “不过?你们有很多不同,我不会认错的。” “谢谢。” 快快乐乐的。 她现在走在人群里都会感觉自己是个异类。 吃完这顿晚餐。 聂召在离开商场时看到了孟寻的回复。 【我在台海,什么事。】 聂召低着头给他发着消息:【你能假装一下我男朋友吗?】 【你发疯别找我,聂召,你受着的一切都是你活该。】 【嗯,我知道,但是靳卓岐很冤枉的,我承认我罪有应得,但是他很无辜不是吗?他本来家庭和美一切都很好的,你帮帮我,让他也别靠近我了。】 聂召知道她说出这句话,孟寻会帮忙。 他骨子里残留着身为医生的良善,归根究底,他也是那个抢走了靳如馨命的人。 【聂召,你真的好能耐,让一个那么优越的人被?全网骂成狗一样,生生成了社会上很多人都看不起的渣子,你真的好厉害,让我觉得害怕。】 聂召低着头来来回回看着这条回复,每个字都像是在挑着神经,一直到买了棉花糖过?来的宋珂叫她,她才恍惚地回过?神,下意识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 “这家棉花糖超级好吃,我给你买了个粉色的。”宋珂兴致冲冲地说。 “谢谢。” 聂召合上了手机,咬着棉花糖吃了一口。 是苦的。 *** 聂召当?晚并没?有回去,她说临时有事,而?宋珂赶了最后一班飞往京宁市的飞机,等过?两天再来收拾东西。 聂召就捏着那根没?有吃完的棉花糖,站在门口吃完后走进了一家24小时的自习室。 找了那本还没?看完的挪威的森林,看了几?页之后,给靳卓岐发消息: 【我今天不回去了,跟宋珂在外?面住。】 那边靳卓岐问了一句:【在哪?】 聂召没?回复。 过?了两分钟,靳卓岐才回了一句:【明早我去接你。】 聂召听出了他文字里的放软,回了个好。 自习室都一间一间的,有隔离,很有安全感,也很安静。 聂召趴在桌子上,又看了十几?页就不想看了。 她没?带耳机,只开了静音看着手机上的废料视频,一直到凌晨,在自习室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诡异地睡得很安静,她还害怕自己会忽然醒来精神失常打扰了旁边上自习的同学,但很意外?,这种情况完全没?有发生。 她走出自习室的那一秒,还在妄想着她是不是好了,医生真的不是看错了吗? 她受到的报应很多了吧。 怎么连她最后一丝希望都要抹杀掉。 靳卓岐是唯一一个爱她,愿意把她一片一片捡起来的人了。 在路上漫无目的走了半个小时,走到了一家早餐店门前,聂召给靳卓岐发了条地址,又点了一份早餐吃,咬了一口就觉得腻到胃里在翻滚,跟靳卓岐做的天差地别,或许是因为习惯了他做的早餐,聂召已?经矫情到吃不下别的了。 吃了半个小时聂召都没?吃完。 靳卓岐来的时候聂召正坐在木桌旁边发呆,面前放了一笼缺了一个的灌汤包。 他停了车走过?来只身坐下,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棉袄,拉链没?拉紧,露出里面黑色的内搭,看上去少年感仍没?完全褪去,呼吸还冒着白气,眼睛直直看着她。 “宋珂呢?她没?跟你一起吃?” 聂召跟他对视着,脑子还有些顿。 “她走了,她不在这边工作?了。” “卓哥,你吃早餐了吗?” 靳卓岐直接捞过?她那笼汤包,捏着筷子一口一个吃。 放了好一会,已?经不如刚出笼时候那种皮包着满满汤汁的好吃了。 但他还是一个不剩的吃完了。 聂召看着那笼汤包越来越少,倏然抬起头看向?他,张了张唇想说什么,那些话又堵在了嗓子眼似的。 靳卓岐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有事儿说。” 聂召摇了摇头,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她侧头看过?去,是孟寻发来的消息。 她备注了,屏幕上就显示着极其明显的孟寻两个字。 她拿着手机打开,看到他回着:【我只负责带你走,但之后怎么样不关?我的事情,明天还有工作?,今天晚上我可以去接你,不过?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你最好自己找好地方,我不会收留你的,也不会允许你踏进我的地盘半步。】 【这件事之后,不管我跟你还是跟靳卓岐,彻底两清。】 聂召飞快地看完,回复了个:【好。】 等把手机合上反着盖在桌面,又看到靳卓岐正用那双黑眸盯着她看。 他大概没?看到消息的具体内容,但聂召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应该知道是谁发过?来的。 结了账,聂召上了他的车坐在副驾驶上,一边侧着头系着安全带,一边随口闲聊似的说:“卓哥,孟哥好像也在台海。” 靳卓岐正准备发动的车瞬息停了下来,聂召都跟着一愣,她侧过?头看着靳卓岐,看到他脸色冷硬地看着她:“所以呢?聂召,不要跟他联系,我不喜欢。” 聂召没?吭声,靠着副驾驶,低着头说:“他说,他要带我走。” 说完,更不敢抬头了。 声音又低着说:“靳卓岐,我昨天没?跟宋珂在一起。” 靳卓岐捏着方向?盘的指骨都发出了咔啪响声,青筋突突的,像是要瞬间爆裂炸开,声音阴沉到可怕:“你出轨了?” 聂召脸色有些难看:“应该不算吧,我记不清了,你知道我有的时候,记不住自己在干什么。” “算出轨吗?我跟你算什么关?系。”她倏然说。 靳卓岐忽然笑?了一声,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手指上的纹身完全暴露在她眼前。 “现在说跟我没?关?系了?你他妈——” 聂召的声音比他更大,有些崩溃:“你真的觉得我们正常吗??没?有正式的告白,没?有暧昧,没?有跟别人一样的恋爱过?程,甚至在这个过?程里你他妈有几?天开心了??靳卓岐,谈恋爱不是我们这样的,不是你像是一个傻逼一样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上的人,你的全部都因为我毁了,我们这也不是谈恋爱。” 聂召说话时都像是呼吸不过?来的喘,眼白处的红血丝蔓延,她一字一句如同刀割:“你的记忆跟我的也完全一样吗?靳卓岐你别陷得更深了,你是一个人在谈吗??” “我现在都分不清,我对你是真的喜欢,还是因为离不开。” 靳卓岐没?吭声。 又听到聂召声音颤栗着说:“我好像发现,如果?是孟寻我也无法拒——” “够了!”靳卓岐有些强硬地打断他,声音阴戾,语速快到想要迅速遗弃这个话题,“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就当?你刚才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共吟 第101节 聂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靳卓岐的退让,她没?想到她都这样说了,靳卓岐还是选择迅速结束话题。 “靳卓岐你到底听懂了没?有。”聂召摁住了他要开车的手,声音平静,“我跟别人过?了一夜,是我他妈不想跟你玩了,如果?能选择别人我为什么要选择你。” 靳卓岐整个人都绷紧的跟一块铁一样,双眸黑漆漆的如同不见底的深潭,他侧着头看聂召:“什么时候跟他联系的。” 聂召抿着唇,有些难堪地低着头。 “眼睛好了之后。” 靳卓岐强压着怒火,扯了扯嘴角:“你他妈——他也就敢在你眼睛好了的时候选你,聂召,他不会真的喜欢你。”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聂召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手背上:“可我不爱你啊,我不想这样继续纠缠下去了。” “你就当?,太久了,我腻了。” 靳卓岐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垂眸看着是聂召,说不出来那句“你很爱我”。 有的时候他都分不清,他怀里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把心放在他身上,可看到她那张脸,靳卓岐就不管不顾想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掏给她了。 “所以昨晚是分手炮吗?” “聂召,你他妈分手了还送我一个礼物是吧?” 他侧过?头,强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他就应该放任自己脑海里的野兽,找个链子把她锁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浇水,一直到她整个人从身心都被?他标记为止。 “我真他妈想掐死你。”靳卓岐胸膛起伏得厉害,语气狠戾至极,也没?碰聂召一下。 她应该在上床之前告诉他,那就让她死在床上好了。 聂召低着头,眼眶还是湿润又红的。 “卓哥,放我走吧。” 靳卓岐坐在副驾驶上,有些烦躁地掏出打火机,才发现本来就快坏掉的火机已?经打不着火了,只剩下了一下一下难听刺耳的摩擦声响。 他的目光戾气而?深寒,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聂召,不知道过?了多久,踹了一下车,驱车往家里走。 “聂召,你真他妈行。” *** 他开车带着她回了家,看她回去就开始收拾东西,很多东西她都没?拿走,只带了身份证件以及一些必需品。 她卡里根本没?有钱,靳卓岐不知道孟寻会不会给她,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靳卓岐低着头在她那张卡里转了一百万。 那个小皮箱很小,只装了一点点的衣服。 靳卓岐坐在沙发上还有些茫然,一直到她低垂着脑袋站在他面前,他才骤然抬起手腕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微微仰头看着她: “今天就走吗?” 聂召点了点头。 “他只有今天有空。” 靳卓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不知道她跟孟寻什么时候联系的,也不知道背后说了什么,让她今天跟他说离开立马就要收拾行李走。 只是在想,她只是被?人迷昏了脑子,毕竟她现在脑子不太清醒,很多时候或许也不是主观的。 等到她在别人那儿受了伤,就会发现他的好,重新回到他身边了。 靳卓岐协力克制着想要攥紧她手的意志,强迫自己坐在原地,装成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又听到聂召看了一眼旁边的碎碎,正想要抱走它,被?靳卓岐冷声打断:“猫留给我。” 聂召想说你又不喜欢猫? 况且碎碎只愿意跟她接触。 但聂召碰上那张脸,还是什么都没?说,拉着行李箱出了门。 门“吧嗒”了一声被?合上,声音很轻,落在耳朵里又震得脑壳都在疼。 他只坐了两分钟,听到窗外?开始下暴雨,往外?看了一眼后,站起身倏然跑了出去。 电梯正在滞停,他走的楼梯从三?楼飞快跑下去,外?面已?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聂召没?打雨伞,她拉着箱子就想从雨里走,孟寻在小区外?,他进不来,只能她自己走过?去。 还没?下台阶,就被?身后仓促下了楼的靳卓岐握住了手腕。 聂召回头看着他,目光刚好落在他的那双腿上,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聂召总觉得他的腿有些颤抖,更别说今天还是潮湿的下雨天。 他下雨天总是腿疼的。 “你玩真的,聂召,别跟我闹了。” 靳卓岐肩膀弓得很深,整个人单薄又驼着,双眸直直盯着她看。 说完那句话,没?等到聂召的任何回应,他死死抿着唇,开始有些恐慌。 “聂召,算我求你,别不要我了。”他红着眼一把把她抱进怀里,给她拢着雨水跟冷风。 也是头一回把自己的骨头生生折断,把那肝肠寸断的地方暴露给她看,想要她有丝毫的回头。 “我去开出租,不整天在你身边烦你。” “孟寻不是真的喜欢你的。” “聂召,你别跟我闹。” 耳畔滴滴答答的雨水有些沉重,聂召苍白着一张脸,随后摇了摇头,双手费力挣脱着他的禁锢,可他抱得太紧了,聂召怎么都挣脱不开。 男人发胸膛滚烫又宽阔,仿佛一个安心的避风港,用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和灵魂,完全护住她,不舍得她受丝毫的伤。 “靳卓岐,我们俩,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对不起。” 她大力地从他怀里躲开,转身正要往雨水里走,远处一个撑了一把黑色雨伞的男人走了过?来。 孟寻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跟往常一样极爱白色,看了聂召一眼,又看了靳卓岐一眼,一句话都懒得说,把手里的雨伞递给了聂召,微微弯下腰拉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就这么轻而?易举带着她从这里转身离开。 聂召不敢抬头。一步步从这里离开时不自觉回忆起那天初雪,他发着烧帮她揍那个欺负她的变态店员。 她现在,想给他撑一把雨伞都好难。 出了小区门口,聂召还想回头看看他有没?有去楼梯下躲雨,可她不太敢回头。 都已?经决定放手了,不管靳卓岐相不相信,她都必须离开。 上了车,孟寻皱紧眉,语调疏离又冷漠:“要送你去哪?” 聂召张唇说:“机场,我买了去京宁市的机票。”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车子就飞快往机场走去。 因为下了雨,飞机延误,聂召在机场生生等了一个多小时,在上机舱的那段路上,手机上信号并不算灵敏。 她看到了靳卓岐给她打来的一通电话,跟随人流的脚步骤然停下。 靠边接听了之后,电话中除了鸣笛声还有连绵不断的雨声。 以及一个她听到了刚才在机场门口听到的卖雨伞的老奶奶的声音。 他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可能一路跟着她来到了机场门口。 那一刻,真真假假也就不重要了。 “聂召。”他的嗓音沙哑极了。 “靳卓岐,我们玩一个游戏吧,你不是一直说我们很合拍吗?最后默契一次行不行?” 聂召想要努力笑?着,眼睛却红的像是充了血,整个眼白都蒙着一层极端的红色,风像是十万银针刺进去,模糊了视线。 “卓哥,有缘再见。” 聂召很爱你。 但希望靳卓岐的世?界不要再有聂召了。 第60章 聂召回到台海的那一天, 下了飞机是凌晨两点?半。 街道上空无一人,还下着雨,聂召临时去了附近的一个小旅馆, 一晚上八十。 她身上没多少钱,不知道靳卓岐给她转了钱, 只是在想如果以后一个人生活, 她要?怎么给自己?治病,怎么生活下去。 走进?这个旅馆聂召才知道原来一晚上五百块钱的旅馆是这样的, 地上黑乎乎的一团,是怎么都拖不干净的色素沉淀, 卫生间的马桶盖已经没了,嗡嗡的还有水管的声音, 浴室的白色地板都被染黄了。 整个旅馆让人作呕到想吐。 那张床也只有刚好躺下去那么大, 很硬, 薄薄的白色被子看上去干净,闻着却有些湿潮天放久了的滂臭味。 聂召放下行李箱把这里当成暂时躲雨的地方, 一整夜坐在床边熬着,等到天亮再去找房子。 她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月两千的合租房。 两室一厅一厨,卧室都有浴室跟厕所,合租的是一个从外?地来兼职的年轻女孩,性格温柔不爱说话,每次看到她就腼腆地笑,她性格很怯弱, 所以两人一直都是点?头之交。 好在她很爱干净,也没有什么不良习惯, 每天下了班就是窝在自己?房间,所以两人一直相处得和谐。 聂召倒是担心会影响她, 所以晚上一直会锁门?锁窗。 她没有学历,也没有一个体面的工作经验,除了这张漂亮的脸一无是处,在这个社?会很难找到自己?的生存之地。 于是在家里浑浑噩噩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她去医院治病,买了很多很多的药,比靳卓岐带着她去的医院吃的药还要?苦还要?多,很贵,几个疗程下来也一直没什么效果。 后来一段时间,昏天黑地,她好像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生活。 一直秋去冬来,聂召在京宁市下第?一场雪的那天,在医院买了医生给开的最后一副安眠药。 这是特效药,分量要?求很严格,但?聂召每次吃药都把这个放在药瓶里,此时已经存了小半瓶了。 她把那些药倒出?来放在桌面,一颗颗数着,还没数完,她收到了一条电话,是一条来自台海的电话。 共吟 第102节 看到那条电话时,聂召脑子都慢了半拍,一直泛苦的嘴巴好像更苦涩了。 这个号码是靳卓岐区台海之后办的,聂召记忆犹新,他选号的时候特意选了一个尾号是0229的号码,说是一眼看到就选了。 她接听了之后,对面并没有声音。 这边窗户有些坏掉了,聂召找了一堆的书本抵着窗户,却仍旧掩盖不住咣当咣当的声响,窗外?正?在下雪。 聂召记得一句话,在初雪天表白的人会永远在一起。 可惜他们还没等到这一年的冬天,一起走过的脚印就消失在雨水里。 因为不规律的饮食,靳卓岐在她走之后,比得了抑郁症的聂召更厌食,什么都吃不下,什么都想吐。 霍呈决给他打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伦敦,他总是说再等等,可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他一直在台海开车,戴着鸭舌帽跟口罩,一天大概会接几十个不同面孔的人,在川流不息的道路上来回奔走,想要?把自己?浑身的精力都耗光,才能让脑子放空一些,不再那么想聂召。 他的那辆rs7黑武士开到过每一个台海的角落,走过每一个聂召可能会去的地方。 靳卓岐给聂召打电话这天,台海市也迎来了第?一场雪,他忽然?想起聂召之前?有说过想要?一起在雪天滑雪。 靳卓岐的声调很平,好似没有情?绪:“聂召,我好像活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回来。” 聂召低着头没说话,手指扣着手机愈来愈近,强忍着哭腔,死?死?咬着手掌,用力到咬出?了血。 靳卓岐坐在驾驶座上,车子停靠在了海边甲板处,停了这么一会,车上就被铺上一层雪,海水还没有被冰封,他听着波浪翻滚,闭着眼,脸色苍白地问她:“你又不要?我了。” 聂召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要?掩盖情?绪,可沙哑的嗓音还是出?卖了她。 “你之前?在伦敦怎么生活的,现在就怎么生活,国外?总归是不一样的风景。” “好好生活,我最近过得好像很好,把我忘了吧。” “卓哥,别揪着过去不放了。” 聂召说完,没听到那边有什么回应,她挂了电话,趴在桌子上捏着那些小白片又重?新一颗一颗数。 也不知道这些算不算过量。 窗户实在抵不住,窗外?的暴风雪有些大,聂召索性放弃,任由着寒风凛冽地吹进?来。 那一瞬间她脑袋被吹的要?炸开花,头皮都紧绷着,脑袋内刺痛得像是里面有个炸弹在倒计时。 她躺在靠椅上,眼神虚无缥缈地盯着窗外?,看着外?面的光线一点?点?褪去,一直到整个天变成乌黑一片。 只有楼下的一个路灯亮着,照耀出?雪花落下的轨迹。 她没开灯,不想走过去去开,拿着这瓶药攥紧口袋里,穿上了厚重?的棉袄独身出?了门?。 还刚好跟刚回来的室友撞上了面,她声音小小地说了一声:“你现在要?出?门?吗?要?给你留门?吗?” 晚上女孩子出?门?总归是不安全?,她们默契地每天晚上都会反锁门?。 聂召摇了摇头,揣着口袋带着帽子说:“我今晚不回来了,你锁门?吧。” 女孩盯着她看,想说什么,最终内敛的性格还是只让她哦了一声。 聂召出?了门?打车去了附近的海滩,买了一把之前?卢湘给她买过同样的黑猫透明雨伞,形单影只坐在甲板上撑着伞,看着海浪翻滚,雪花降落。 她盯着最远处的暗色,脑子里忽然?闪出?了一些画面。 在那晃神的一瞬间,手里的药瓶也被忽然?松开的手指给抖落了一地,她低着头,急促地把掉落一地的药抓在手掌心里,被雪跟水润湿了,所以白色药片在手中糊成了一团。 脑袋里像是被警钟撞了几下,阵阵得疼,耳朵也被寒风冻到蒙了一层很厚的黑布。 聂召整个人无力地平躺在甲板上,手里的那把雨伞倒在旁边,刚好撑住她的上半身。 聂召眼前?越来越模糊,盯着漆黑的天空,好像眼睛又要?失明。 脑袋里却像是在宕机,开始涌入大片大片她失去的记忆。 聂召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整个天都要?黑了。 那是在她七岁的时候。 聂召是因为爸妈都去世,身边没有任何亲人收养才被送进?孤儿院的,她小时候性格软弱,很会卖乖,看上去傻乎乎的,头脑很不聪明的样子。 进?了孤儿院之后,因为被欺负不还手还总是爱笑的软性子,没几天就成为了所有人关注和喜欢的对象。 大概是更异类的人才会格外?收获眼神,聂召也同样看到了很少跟他们一起玩,经常坐在角落里或者房间不爱说话的靳卓岐。 或许是因为极度颜控,即便当时她还很小,却对这个人很有好奇,也很有好感。 靠近他之后,轻而易举成为了他唯一的朋友,他们玩得越来越好,干什么都在一起,逐渐成为了密不可分的一体。 可靳卓岐对她身边经常会有很多小朋友玩却不满意,他占有欲强,也嫉妒聂召把眼神放在别人身上,于是后来聂召身边就只有他。 聂召被欺负,他就跟别人扭打到挂彩也无所谓,像是他的保镖一样站在她身后。 孤儿院有人被收养走,聂召就凑到他耳边说以后我们一起离开,如果那个人不要?你,那我也不跟她走。 他说他也是。 这是他们的约定。 聂召也谨记着这个约定。 后来文艳找上她时,她不止一次跟文艳说她还有个朋友,希望能带他一起走,文艳总是敷衍着点?头答应。 真?的要?到走了的那天,聂召甚至因为发烧还在医院昏迷,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靳卓岐这个好消息,就被文艳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从医院带走了。 从她来找聂召到带走她只花费了两天的时间。 她们开着长途车从孤儿院离开,那个孤儿院距离城市很远,要?坐很久的车之后才能转火车,她半梦半醒,感觉到车子在颠簸,于是睁开眼就看到她正?坐在车上,旁边坐着文艳,而这边是一条很长的路,像是在野外?田地一样,荒郊野外?,让她感觉到陌生跟害怕。 她拉着文艳的衣服,弱巴巴地问:“小姨,我们要?走了吗?我还有个朋友,可不可以带他一起走?” 文艳看着聂召脸上的红润,轻声哄着:“好好好,乖乖的,你现在发烧了,再睡一会,等一会到了休息的地方,你好了我们就回去找他。” 聂召抓着她衣袖的手指瞬间松开了,安分地点?了点?头说好。 等到真?的到了休息地停了车,聂召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第?一次大着胆子偷偷从车上跑了下来。 趁着文艳排队去上厕所,她沿着原来的路一直往回跑。 她个头小跑的也不快,但?一直没停过。 就这么走了一个多小时,看着眼前?一片陌生的地方,脚步才忽然?慢了下来。 眼神茫然?着看着周遭黑暗的一切,刚往前?一步,被前?方一个盘旋游走的青蛇给吓了一跳。 脚步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小心踩到石子,整个人都从路边翻滚了下去,掉进?了一个很深的干河里。 身上撞得很疼,看着高高的土坑,她爬了很久,手指都抓破了都没爬上去,浑身的疼让她受不了崩溃大哭,可这边本来就是小路,很少有人经过,周遭的一切都黑乎乎的,她胆子一直很小,硬生生被这团黑幕吓晕过去的。 后来醒来,她一直在住院,也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事情?,开始跟着文艳四处流浪。 也就不再记得那个还在孤儿院等她的靳卓岐。 她一直以为她怕黑只是因为体质问题。 聂召眼角一颗颗掉着硕大的泪珠,脸色苍白到像是鬼一样,只有那双眼通红一片,像是眼睛要?坏掉了。 她忽然?苦笑了一声,仰着头看着上天,又开始不得不服从命运,这么多次,好像从来不会让她跟靳卓岐在对的时间相遇。 她挣扎着坐起身,张开手掌看着被她抓到已经凝到一块的白色药片,摁在干涩的唇边,张开薄唇,低着头开始大把大把地往嘴巴里塞药,动作机械,又像是疯了一样。 嘴巴里很苦,苦涩到仿佛她的整个人生都从头到尾没有什么可值得回忆的甜处。 聂召生涩地嚼着药片,咬碎了之后压着喉咙往下咽。 又怔怔地想。 不知道伦敦有没有下雪。 耳畔昏昏沉沉,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脑海里靳卓岐那张脸也开始逐渐消失,她开始自我陷入一段彻底沉沦的梦里。 远处好像有人在喊叫,声音吵得耳朵疼,她的意识逐渐消散。 后来很久,聂召才知道靳卓岐也是在初雪的这天才回了伦敦。 付坤撑着雨伞站在他的车外?,看着他坐在驾驶座上发呆,陪着他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地面的薄薄的雪层盖住了鞋底,才轻声说:“卓哥,走吧,以后别回国了。” 靳卓岐低着头,半张脸隐在阴暗处,良久,嗓子嘶哑说:“好。” 聂召没想过故事的结局会是这样。 又一个没有你的冬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 明明故事的开始,雨天烟花,青涩少年少女的相遇。 已经下过暴雨,也该迎来热烈的晴天吧。 第61章 两年后—— 京宁市机转溧城 艳阳天. 顶着大太阳, 聂召穿着一件深灰色吊带跟热裤,褐色长靴从车上下来,手机里还有葛元凯刚打?来的电话, 聂召在?手里转着手机,一边把玩着一边接通了对面的电话。 葛元凯问她现在?在?哪, 聂召才找了个旁边的小马扎坐着, 手掌撑在?膝盖处,遮挡着直对着眼睛的大太阳说:“工作呢?怎么?了?” “你在?工作??你哪来的工作, 迟颂说你今天根本没来酒吧交接。”葛元凯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语气里满是服气。 聂召看着远处海边的拍摄, 听到远处一个女孩正声音敞亮地叫她,便?扬起胳膊招了下手。 “副业随便?干干就行了, 你让迟颂先看着, 我去不去不都一样么??我还有拍摄先挂了。” 说完, 聂召直接了当?挂掉了葛元凯的电话。 远处汤沅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脚边还放着一个爬山用的军绿色背包, 实?在?是这地儿比较远,即便?是老?板包机,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北方。 天气太热,汤沅看到聂召过来,递过去纸巾跟小尾巴似的围上去:“召姐你跑哪去了?” 聂召摇了摇头,把手里的背包扔在?地上,看了一眼相?机说:“去拍了点照片, 怎么?了?她还没来?” 汤沅很轻地耸了下肩膀,团队的人在?这儿, 她也不敢吭声。 只?不过因为?一个新剧爆红的小演员,非要这么?大碗, 她们在?这里暴晒,那姐倒好,自己当?旅游直接晾着他们。 共吟 第103节 “姐,我觉得?你比她好看,我们这要进娱乐圈,一定是断层出道的程度。”汤沅小声说。 聂召笑了声,说:“没背景混不来。” 她十八岁就混腻了。 汤沅才?来没几?天,因为?缺人才?跟着来的,看着聂召有些好奇地问:“姐你之前干什么?的?” 聂召想到了自己开着的那家酒吧,说:“酒吧前台。” 她这一年什么?都干过,葛元凯说让她多接触点人比较好,后来跟了一个旅游团队满世界乱跑,连无人区都去过,今年三月份才?回来。 葛元凯有说如果她不想在?国内就安排她出国,聂召不太想去,他盘下了一个酒吧让她打?发时间?,聂召也没去,反倒是因为?几?千块钱的工资跟着团队来了这边拍摄。 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太阳最热烈的时候,地上的沙土都滚烫得?要命。 她就去附近看了看环境,拍了些照片以及买了两瓶冰的矿泉水过来。 或许是因为?这边是旅游胜地,卖水的不多,一瓶矿泉水都要五六十块。 聂召扔给了汤沅一瓶,拧开盖仰着头喝,等到那位撑着黑色遮阳伞的小明星真过来,光线拢着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聂召才?又愣了一下,回头问她: “拍摄的那个小明星叫什么??” 聂召很少上网,回来时间?很短整天都忙到不行,就算是因为?跟宋珂认识,临时来了他们的一个拍摄团队,平常也基本?不去工作室,更别说了解什么?其他的东西。 汤沅满脸幽怨地说:“王思琪啊,召姐你连是谁都不知道。” 真的能吃得?了这碗饭吗? 聂召目光落在?那张跟林思凝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上,摇了摇头,语气散漫地说:“我这不是没来及认识么?。” “她名字是艺名吗?”聂召看那边正在?撑着遮阳伞整理妆容,又问了一句。 汤沅点了点头:“嗯啊,听说本?名姓林?还给自己降低了三岁,非要凑进00后小花队伍里,团队还一直给她包装纯欲女神呢。” “你知道她怎么?火的吗?”她眯着眼八卦。 聂召又摇了摇头:“她我都不认识。” “召姐你之前不是山顶洞人吧?” 前几?天热搜几?乎被她的绯闻给沾满了,基本?会看一眼微博的人都不至于不知道,更别说他们这工作,也算是踏进半个娱乐圈服务业的了。 聂召没吭声,从手腕处套下来个皮筋,拢着张扬的长发往后扎着。 她没化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颊跟当?年一如既往的漂亮艳丽,一双眼摄人心魂似的好看,比之前削瘦了些,个子在?这群女人中最高?,长腿暴露在?空气中,浑身的线条感却足够流畅有力,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酷冷气场。 她之前一直跟着几?个朋友去自驾游时很多时候在?山上或者荒野,大部分时间?手机都没信号,荒野雨林呆惯了,她也不爱看网络信息,自然不知道这些。 “她好像,跟盛星集团的老?板有一腿,不知道是炒作还是真的,最早要不是因为?这个老?板,谁会认识一个十八线啊,结果现在?——” 话还没说完,汤沅被背后的人整个拽住了胳膊,一巴掌甩了过来,汤沅本?来就是长相?白嫩个子娇小瘦弱的小女孩,一巴掌下去半张脸都被打?得?红肿。 聂召愣了一下,看到她冷着脸第二?巴掌就要落下来,站起身手臂敏捷又迅速地稳稳地握住了林思凝纤细的手腕,站在?她旁边,比她高?出半个头,聂召低眸睨着她,一张脸笑意全无。 “打?人不好吧?” 林思凝看到聂召的那一瞬间?,眼底才?完完全全看到这个人的五官,眼神里满是恐惧跟错愕。 “你——”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聂召松开了手移开眼,把旁边汤沅给拉了起来。 旁边拍摄团队的负责人是个同龄男性,看到这种场面也忙的过来调和,看到汤沅脸上的巴掌跟满脸的眼泪,一直在?跟林思凝道歉。 “思思姐对不起,她是新来的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林思凝抿着唇,指了指聂召:“让她给我拍。” 男人看了一眼聂召,忙的点头:“行的行的。” 说完忙的招手让聂召过去。 聂召拖着一个长架摄影机走了过去,没经过专业的学,聂召的摄影风格很凭自己喜好。 拍了两三组之后,林思凝拿着相?机看,眼神极其冷淡地说:“我感觉不太好看,重新拍吧。” 旁边的修图的男人都要骂娘了,你他妈不好看你让修什么?? 长着张脸你还想拍多好看??? 他的眼神无可避免游离到聂召这张脸上,还不如一个素人漂亮,也不知道怎么?火的。 说完,她也并没有在?意团队什么?脸色,歪着头表情很阴冷地骂着助理:“没看到太阳吗?你拿着伞给自己用的吗?” 小助理被吓得?头都不敢抬,立马上前把整把伞完完整整撑在?她身上,生怕有一点没护到。 聂召倒是不在?意,继续低着头捏着摄像机调试。 后来的几?组她一直不喜欢,脸色很沉地看着聂召:“你到底会不会拍??我给你们那么?多佣金就给我拍出这些吗?”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全场都没人吭声。 甚至那个经常维持和气的组长都没反应。 远处有车停下,几?乎那一瞬间?,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往那边看,呼吸都有些下意识紧。 团队的投资商有盛星,他轻轻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命运,但他们没想到这一个小拍摄会引来这位,也在?内心解答了林思凝能火的原因。 聂召没注意那边,充耳不闻地把玩着摄像机,在?想专业团队的摄像机果然漂亮专业,比她自己的好太多,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 男人看到那辆黑色连号的大g,认出来是谁,压着心里的烦躁,还是忍着站起了身,赔着笑脸说:“思思姐,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吧,现在?都中午了大家都饿了,也影响拍摄状态不是?” “而?且,靳总应该在?等你吧。” 毕竟那辆车上的人他们整个团队都惹不起。 林思凝听言忙的往身后看了一眼,没想到他会真的过来,心里骤然一喜,下意识扫了聂召一眼,随后压着嘴角的雀跃,转身匆匆就往那辆车上走。 团队发了盒饭给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聂召跟汤沅一齐坐在?远远的一个遮阳伞下,只?有两个凳子,用书包垫着当?桌子。 聂召手里把玩着饭盒也没拆开,隔着鲜活的光往那辆黑色轿车里看了一眼,问了一句:“那位是那个老?板?” 汤沅一边吃着饭一边点头:“嗯啊,对,听说年纪轻轻身价百亿,好像年初刚从伦敦回来的。” 她又小声:“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伦敦。 那个人也在?伦敦。 聂召眼神晃了一下。 把手里的饭盒给她:“你吃的饱吗?给你吃吧。” 汤沅看着人小,饭量大。 她以前是做销售的,整天在?外面拉顾客发传单,几?乎满城都跑,看着瘦小但力气是真大。 如果不是不敢惹林思凝以及刚才?没反应过来,她能瞬间?把人干趴下。 “召姐你不吃啊?” 聂召摇了摇头:“不喜欢吃胡萝卜,我背包里还有面包。” 把饭盒给她吃,聂召又去附近买了两块纯冰的冰淇淋,隔着个袋子,坐在?她旁边摁在?她脸上。 小女孩一下子眼泪哗哗的流。 聂召把力道减轻了一下,轻轻贴着她脸:“很凉吗?” 汤沅吸着鼻子,一边吃着饭一边红着眼睛看她:“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聂召倒是听说过,汤沅是孤儿。 或许是因为?以前她也在?孤儿院生活,她也就对汤沅的接近没有任何抵抗力。 聂召一边给她贴着,一边从书包里拿了一袋面包啃。 有些干,但或许是经常吃,对她来说吃面包已经成了解决肚子饿的问题了,也无所谓什么?好吃不好吃。 她纯纯不太喜欢吃胡萝卜。 “召姐,你这面包,都快过期了。” 汤沅看着生产日期,今天是最后一天。 就凭这个面包,汤沅也判定聂召应该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她手上的那块表都是三年前的款了。 聂召手里捏着面包,眼神一直往车上那边看,合着车窗,她也看不到里面的人是谁。 等过了会儿,女孩从后面下来,驾驶座上的车窗也被缓缓打?开,露出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侧脸。 那一瞬间?,聂召心脏都跟着紧紧缩了一下,眼神都完完全全钉死在?那边。 太猝不及防了。 他正低着头手里把玩着什么?,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西装,看上去衿贵又轻漫,侧脸轮廓在?光线的映照下更加凛冽冷硬,仿佛刀削出来的一般,有棱有角,浑身疏离又冷淡。 林思凝站在?旁边跟他说话,这个时候也不嫌弃太阳热了。 可男人一直低着头,仿佛没怎么?搭理她。 他这人天生薄情,最会晾着女孩子,被捧得?太高?太久,不缺有人巴巴往上贴。 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印在?视线内,聂召脑子被震得?发麻,仓促低着头眼睫轻颤,捏着面包的手指都跟着蜷缩起来,把透明包装袋捏出“滋滋”响声,手指被包装袋尖锐的地刺入,才?稍稍清醒了一下。 过了两三年,很多时候聂召都快要记不清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病情的原因,害怕这张面容真的在?脑海中彻底清除,某天拼命想要查找她看到过的那张他入学的学生照片,可最终怎么?都找不到了。 后来断网的那段时间?,她只?能翻看那段随手拍摄的他在?a大打?篮球的视频,距离很远,像素模糊,只?能看清那道人影。 聂召以前偶尔想过,跟靳卓岐见面会是什么?样子,但还没往后深想,就意识到。 他此时正在?经济发达的伦敦,过着纸醉金迷的上流生活,人人趋之若鹜,身边来来往往,姿态放高?故意勾他的人他不屑花时间?去哄,那些谄媚讨好他又瞧不上,这样被众人拥簇包围的生活过于骄奢,应该也不愿回来。 在?他的生活里,对聂召应该只?有一个苦字形容。 嘴里干巴巴的面包骤然倏然无味起来。 聂召低着头不敢看向?那边。 怕他故意没看到她。 也怕他看到她又轻飘飘移开目光。 共吟 第104节 过了三年了,他俩都发生太大变化了。 或许是因为?聂召的眼神太直白,反应却有些不正常,她低着头汤沅以为?她在?思考什么?,小声提醒着:“召姐,你别偷看了,小心被发现。” 这个小明星脾气大也可会仗势欺人了。 聂召抬眸说:“我没偷看。” 汤沅张唇,又听到聂召说:“我这是光明正大地看。” 汤沅不禁扯了扯嘴角:“你这啃面包的……” 聂召不认同:“啃面包的就不能觊觎美色了?” 她抬了下下巴,轻飘飘落下一句:“你知道进娱乐圈更快的捷径是什么?吗?” “炒作绯闻呗。”要么?跟资本?家炒,要么?跟影帝当?红炒。 “把老?板睡了。”聂召一副准备献身的娇媚模样,也不知道哪来的心思还跟她开玩笑,缓解小女孩在?异地的紧张跟委屈情绪。 “你才?不会这么?堕落呢。”汤沅撇唇,完全不信。 听到她这么?笃定的一句话,迟了十几?秒,聂召低垂着眸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对。” 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两人天差地别,再也交集的机会。 那天选择飞回京宁之后,她就从未想过跟这个人再有以后。 靳卓岐这么?傲的性子,在?女孩面前从未低三下四过,被她玩了两次,又怎么?可能再多看她一眼。 第62章 下午的拍摄聂召全程都在?旁边帮忙, 看?着设备依照组长的要求帮忙修修片摆放场地什么的。 那辆车也就中午来了一个小时就走了。 走的时?候聂召倒是一直有意无意回头往车上看?,吓得汤沅真以为聂召动了心思想进娱乐圈。 结束后明天一早八点的飞机飞回?京宁。 黄铭还安排了回?京宁的当晚聚餐。 聂召跟汤沅她?们一同坐的飞机回?去,浑浑噩噩在?飞机上睡了一路, 回?去又睡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群里开始热闹起来, 说晚上的聚餐都别?忘了来。 [就我们组的人吗?思思姐请不请?] [她?应该没空来!就我们几个。] 跟她?本来就不够熟, 组长原本也?没打算邀请林思凝那位“大腕”,也?就他们几个今天辛苦一天拍摄的人组了个酒局。 拍摄组的组长黄铭是个不过三十的男人, 未婚,性格细心耐心, 一个不落的带上所有人去了预定?好的餐厅之后,还叮嘱所有人不准给女孩灌酒。 聂召本来不想去, 她?跟这些人不是特别?熟, 如果不是因为宋珂, 她?本来就不会来。 她?在?宋珂的工作室一直都处于一个居家?就业的编外人士,她?工作室的拍摄也?并不是重点, 设计一些小众的晚礼服才是工作室的大头,拍摄只?不过因为小众风格而?出圈。 本来名单上说好的十个人,就不能少一个。 盛情难却,还有汤沅这个容易出事的性子,聂召也?就跟着来了。 餐厅在?一个包间,组长这次出了血,选的看?上去不是什么便宜的地方。 “这老板会给报销吗??”旁边女孩看?着这样的地方, 有些担心地问着。 黄铭摆了摆手?:“我出钱,随便吃喝, 不用给我省,破着奖金不要?了请你们吃饭。” 说完又看?向汤沅:“今天没事吧?下次一定?不会有这种情况。” 汤沅忙的憋红了脸说:“没有没有。” 她?明知道林思凝不喜欢八卦还在?背后议论, 那一巴掌也?当吃个教训了。 娱乐圈还真的是祸成口出,怪不得召姐说混不来。 刚走进去,地上放了一打啤酒,估计不开车的几个男士要?喝。 汤沅一直眼巴巴贴着聂召,浑身都很拘谨。 聂召从长达一年的四海为家?回?来,很少来这种场合,内心没跟这些人有深交的念头,也?就一直坐在?边缘充当透明人。 酒过三巡,几个人的聊天逐渐开始热活,包间气氛升温。 有个看?上去还挺年轻的男生,从进了包间开始就一直盯着聂召看?,喝了酒,头昏脑涨地忽然问:“召姐之前也?是干什么的?” 聂召抬眸扫了他一眼,轻笑了声说:“之前生病了,在?养病,没怎么出过门。” 离开靳卓岐那一年,她?确实没怎么出过门。 聂召都快要?忘记那段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她?被当时?合租的室友带回?了医院抢救,恰逢葛元凯当兵回?来,他抛弃了所有工作,强制她?去看?病。 她?一直没好,感觉自己的整个骨头都快要?坏掉,脑子里根本不敢想靳卓岐这个名字,想起来都疼到无法呼吸。 脑海总是会不停浮现跟他的所有画面,他的所有好跟所有坏,想到脑子都要?恍惚,浑身都抽筋拔骨般疼。 或许是凭借着付坤发?来的那条短信,她?才坚持到最后。 ——聂召,我跟卓哥说你会活着去找他,没了你,他也?要?撑不下去了。 那条短信被她?深深刻在?了脑子里,每次想死前内心都恨靳卓岐到精神崩溃。 她?的命不是她?的,是另一个人的。 她?得为了他而?活着。 聂召有些后悔,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好,也?不知道这样做对靳卓岐好不好。 只?是在?想,如果她?真的没好,这辈子是不是就没办法见他了。 身体好了一些后,跟了葛元凯几个特别?好的朋友一起走南闯北,看?高山悬崖、大海雨林,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她?的一个网友告诉她?,网络很复杂,人与人之前的交集也?很复杂,让她?出去转一转,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关注,活在?当下。 那时?聂召的身体已经能够勉强跟正常人一样跟社会交流了,只?是心情仍旧很低沉,看?到对方这句话,她?就跟团离开了台海。 回?来之后再想起以前那些事情,还觉得好像距离她?很遥远。 可当靳卓岐这个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那一切抵死缠绵过的瞬间便全部?重新涌入了,涨的脑袋都支撑不住。 她?跟靳卓岐,真的就这样形同陌路了吗? 男生掏出手?机,小心翼翼问了句:“可以加个微信吗?” 随后又涨红着脸补充:“如果有工作上的事情也?好联系。” 她?的微信设置了禁止添加,前两天工作的事情都是他们在?群里艾特她?的。 聂召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轻笑:“不用了,我这次之后可能不会在?这里工作了。” 男生知道她?这是拒绝的意思,也?就讪讪地收回?了手?机。 到后面男生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态度,大概年纪小,冲动到遇到喜欢的总要?问到底才死心。 聂召看?着他,轻声说:“我不喜欢比我小的,而?且,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喜欢别?人了。” 男生不死心:“我也?不小,今年刚毕业,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喜欢别?人呢?” 他以为聂召受到了什么情伤。 聂召摇了摇头,没喝酒也?感觉自己要?醉了,眼神飘着像是在?回?忆什么。 “不会了,没人能比他更宠爱我了。” 晚餐吃了一半,聂召没什么胃口就坐一旁跟汤沅闲聊。 黄铭不知道从哪听说的今天靳总也?在?这家?餐厅,倏然眼睛一亮看?着包间的人问:“谁跟我一起去一下二楼?” 一般来说二楼的包间没有黑卡很难上去,但他有个朋友正好在?这边,一会可以偷偷上楼。 毕竟他们昨天算是得罪了林思凝,不知道这个林思凝在?靳卓岐面前什么地位,但就凭靳卓岐飞去溧城看?她?,这关系就不太?一般。 他作为一组组长不能把饭碗给砸了。 “聂召,你跟我一起去吧?” 聂召愣了一下,脑子里乱糟糟了几秒,随后鬼使?神差点了点头说好。 跟他出了包间的门,聂召站在?旁边问:“靳总自己在?吗?” 黄铭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好像是跟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吧,欸一会你看?到里面发?生什么都别?吭声,就站旁边当给我撑撑场面就好了,你能喝酒吗?” 聂召摇了摇头:“不太?会喝。” “那我尽量帮你挡挡。” 等到了包间敲了门,里面一个刚好放酒的服务员推开了门。 里面几个人看?到外面站着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来干什么的,正要?随口打发?了,旁边李拓骤然摁住了他的手?。 他愣了一下,对上李拓的视线,随后目光落在?了男人身后的女孩身上。 穿的很简单,很日常的吊带长裙,但那抹艳红过于沉,衬托着整个人都好像一把朱砂痣。 特别?是那张脸,五官精致优越,长得实在?过于公主范了,不说话往那一站,也?知道不是一般能招惹得起的人物,可此时?站在?黄铭身后沉默不言,站在?想要?攀附权贵的队伍,把浑身张扬的气质给彻底收住了。 他兴味很浓地转头看?向今天酒局的主场,靳卓岐倒是一直坐在?最偏远,身上的西装扔在?沙发?上,面前放了一杯酒跟一盒烟,烟盒快空了。 听到门口有声音,也?丝毫兴致没抬起头看?。 “靳总,昨天见面都没跟你打招呼,听说你在?这儿,刚好我们组在?聚餐,就过来赔罪了。”黄铭挂着笑进了门。 几个身穿低奢西装的男人个个一副斯文败类公子哥的模样,靳卓岐没搭腔,他们也?继续各干各的不吭声。 组长脸上一阵尴尬,他或许猜到靳卓岐大概不爱收谁的应承,但没想到直接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聂召站在?旁边,眼睛一直盯着靳卓岐没移开。 包间坐着好几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穿着打扮都是一等一的好,不知道是不是酒吧的服务人员,还是他们自己带的。 共吟 第105节 但那个差一点就要?钻进靳卓岐怀里的女孩显然不是。 他不会带这样的女孩过来。 他瞧不上。 酒吧的烟酒气息浓重,让常年戒烟戒酒的聂召忍不住皱了下眉,随后目光放在?了靳卓岐面前,他面前放了一盒黑利,烟灰缸里的烟蒂堆积,威士忌也?空了好几瓶。 聂召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只?是在?那一秒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刺痛。 在?此时?这一刻,看?着他坐在?一群浪荡公子哥的最中央,身边有别?的女孩前仆后继,活得跟想象中的一般纸醉金迷,包间的闷热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感觉到旁边男人捅了她?一下,才微微侧过头看?了黄铭一眼。 黄铭一直跟聂召使?着眼色试图她?救救场,不然这样出去,连个酒都没敬上,还挺挂不住的。 努力压下心里所有的杂乱情绪,聂召暗自咽了一口气,径直走过去捏着手?里那瓶酒,她?穿着一身红色抹胸长裙站在?他面前,客套又礼貌地笑:“靳总,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一致地看?向聂召,不禁挑了挑眉。 有几个知情人倒是知道他跟聂召的前程过往,但过了这么久,没想到聂召还会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以这样高傲的方式。 果然,在?那一瞬间,靳卓岐的脸色都变了,他放下手?里的打火机,微微抬着眸眼睛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唇线抿直没吭声。 黄铭听到聂召这么说,还有些震惊。 还有这关系?不早说。 一个漂亮女孩能说跟靳总认识,那关系可想而?知。 但此时?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拉着聂召走到他面前想要?给他敬酒。 还没说话,就听到头顶的男人落下冰冷沙哑的一声:“松手?。” 黄铭愣了一下,下意识松开了拉着聂召手?腕的手?,手?里的酒杯也?没拿稳从桌子上滚落,好在?没碎。 聂召低垂着眸看?着靳卓岐,捞起他面前的杯子,倒了满杯,没递给他反而?自己仰头喝了。 随后沉了一声气,脸上的扬气全无,低声下四看?着靳卓岐,声音晦涩说:“卓哥,我能跟你谈谈吗。” 这一声较为紧密的称呼落下,空气几乎冰凝住,旁边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靳卓岐坐在?沙发?上,陌生的气场直直对向面前的女孩,冷冽,冰凉又锋利,拳头握得死紧,忍了又忍,骤然站起身扯着人的胳膊出了包间。 剩下一群人看?着这样的场面面面相?觑。 靳卓岐用的力气实在?很大,几乎是撕扯着女孩纤细的胳膊往外走,把她?整个人都要?拖拽到了地面一般。 黄铭下意识都要?转头过去跟上,以免发?生什么不可改变的后果。 毕竟人是他带过来的,他得负责。 还没转过头,门就被旁边男人给关上了,他轻笑着抵着门,看?着黄铭,嘴角肆意勾起:“急什么?我们卓哥还没说完,不是说来敬酒吗?怎么我不值得你敬一杯?” 面前这位也?是个刚从伦敦回?来的,陈家?独子陈继巡,即便没有利益交往,他也?惹不起。 黄铭苦哈哈地轻笑:“陈少哪的话,敬,靳总应该是跟聂召有事情要?谈,等他们谈完了我再过去。” 陈继巡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变了脸色。 “叫什么?niezhao?” 这他妈不是他身上纹身的拼音吗?? 舍不得洗掉,看?一眼又开始自我折磨。 很多时?候陈继巡都在?想到底是什么女孩能把他哥这样雷厉风行的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怪不得他刚才气压那么低。 估计来包间就知道那个女人也?在?这儿了。 ***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愈演愈烈。 背着阴冷夜雨,聂召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裙,整个身子都佝偻着,长发?被雨水抨击到有些打湿,脸色在?路灯下十分苍白。 靳卓岐站在?路边看?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咬着,刚打着火,想到她?刚才的皱眉,又瞬间灭了,一整盒烟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看?着女孩削瘦的脸,视线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扯了扯嘴角:“很好玩吗?” 说不想要?就不想要?,说回?来就回?来。 靳卓岐又想到昨天他临时?大老远跑去溧城,她?连看?她?都没看?一眼。 “靳卓岐。” 聂召低着头,身子被连绵雨水冻得浑身发?抖,她?声音轻又苍白:“我忘不了你。” 第63章 话?语落下, 靳卓岐那一瞬间强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还是拉着人上了车。 “我他妈这辈子就是欠你的。” 他开?的这辆车很眼熟,是他之前还在台海时开的那辆车。 被拉着上了车, 聂召才意识到应该不是一辆,这辆宾利是京a开?头的。 坐在副驾驶上, 靳卓岐开?着车没吭声?, 从头至尾也就问了一句她?住在哪里。 聂召忙的说:“禾田小区。” 靳卓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是个老小区,里面的公寓基本都没有电梯, 很多隔档间都被用来出租给在附近的打工人。 距离地铁很近,楼下买东西什么的也都方便, 但跟市中心的繁茂基本不沾边。 聂召从回来之后没赚过多少钱,她?一个成年人, 有手有脚不需要被别人养着, 能?自己租一个这边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公寓已经?算不错的了。 她?偏着头看着靳卓岐那张侧脸, 心脏紧紧绞在一块儿。 窗外的霓虹灯映进来,冷硬的五官都被柔化了一些, 可此时坐在驾驶座上,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裹挟着一个成熟又?让人趋之若鹜的男人,让她?莫名觉得?很有距离感。 她?又?开?始后悔刚才说的那句话?,实在有些冲动。 “昨天在溧城我也在,看到你车了。” 聂召看着他说话?,他没吭声?,专注着开?车, 一直到车子停靠在小区门口,熄了火。 聂召的视线落在他车前放着的打火机跟烟上, 还有半盒安全套,跟以前她?拿错的那盒好像是一样的。 聂召身子往后靠着, 眼睫低颤,忽然有些心酸他故意?不搭理人,故意?晾着她?。 明明以前,她?说要抱就立马给的。 “靳卓岐。” 聂召解开?了安全带,沉默了一会,歪着头眼眶红着看他:“我在你这儿被下了禁令了吗?” 说一句话?都很难。 靳卓岐妄若无人地拿出一根烟咬着,低垂着眸,那抹猩红映照出些许五官轮廓,比以往更成熟,也更疏离冷淡。 “聂召,没人会等你。” 聂召嘴唇张合半晌,扭头开?了门下了车。 车内的隔音效果很好,车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暴雨的声?音轰隆隆地灌进来,只是几秒,车门被“啪嗒”一声?关上,车内重归平静。 聂召环抱着胳膊,躬着肩,全身瞬间被暴雨淋了个湿透。 雨下的倾盆,雨水湿漉漉地从衣服里钻进去,皮肤被空气冻到颤抖,她?全然不顾去走进雨幕里,脚步匆匆一路走进小区,摸黑走老楼梯上了六楼,整双鞋子都湿透了。 还好房东没弄地板贴,否则估计很难弄干。 她?开?了灯,低着头站在玄关处把浑身的水随意?擦了擦,随后又?去浴室洗了澡。 洗完澡出来,一边捏着吹风机吹头发,一边坐在床边发呆。 她?的性格太冲动了,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要靠近,可那么些年,让他们隔了这么远,还真的能?拉回来吗? 说不一定,他已经?有了其他想?要爱护了女孩了。 手机响了两声?,是还在国?外出差的宋珂打开?的。 聂召猜测应该是黄铭给她?发的消息。 接通了之后,就听到那边宋珂声?音小心翼翼问了句:“你没事吧?” 聂召嗯了一声?。 “我还以为,他一直在伦敦。” 宋珂犹豫着说:“嗯……年前就回来了,本来想?告诉你的,就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遇到。” 况且一个前男友而已,她?这些年也谈了两三个,不至于碰上个前男友还要说一下。 可当时她?得?知到靳卓岐回来,还是觉得?,他们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宋珂从头到尾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 聂召又?忽然说:“其实昨天在溧城就看到了。” 聂召窝在床上紧紧裹着被子,全身都缩着,感觉还有些冷,公寓的空调热气拉不满,吹过来像是冷风。 “我回来之后想?联系他的,不管是他在伦敦还是什么地方。” 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他们之间还缺少一个完好的结尾。 聂召低着头,用手背贴着滚烫的眼皮,声?音不高?不低:“我害怕,宋珂,我害怕他有别的人了。” 宋珂张了张唇,或许是因为聂召的关系,从靳卓岐回国?之后,她?也会有意?无意?关注他的消息,但他这个人挺神秘,基本就算是干什么也不会被传出来。 跟林思凝那个十八线闹上过热搜,至今也没人说过是真是假。 现在热搜上还在挂着,靳总昨天去溧城探班王思琪。 应该那时跟聂召碰上了。 宋珂顿时后悔让她?去了,她?只是想?让她?多跟人接触,顺便出去转一圈玩玩。 共吟 第106节 老是待在家也不是办法。 “不会的。”宋珂笃定说,“我觉得?,他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这句话?说出来她?都心虚,成年人的世界分分合合太正常,也不会真的有谁一直等。 聂召无神地盯着某处:“我知道他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我就是害怕,他就算是回到以前那种?谈一段玩一段的感情里也不想?要我。” 那也算靳卓岐头一回认认真真谈恋爱吧,飞蛾扑火似的靠近她?,却被她?伤了个透底。 宋珂忍不住问:“那,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吗?” 聂召低着头,手指搅着长发,说话?时脑袋都有些木:“不知道,他好像真的对我没兴趣了。” “应该不会,他如果真的断情绝义?,应该都不会回国?,也不会送你回来。” 宋珂忽然想?到什么,说:“况且,如果不是为了等你,你们分开?之后那一年他就应该回伦敦了,又?何?必在台海等一年呢?” 聂召愣了一下,还没从她?的话?语中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没走?” 宋珂忙的解释说:“我不是临时辞职的吗,过了两三个月了吧,我又?回台海了一趟,收拾一下东西退一下公寓什么的,就便利店门口看到过他。” 跟之前很多次她?看到的他一样,那时候已经?很深夜了,宋珂是跟姐妹在酒吧蹦迪出来,喝了太多酒又?开?始嘴馋,想?去便利店买鸡翅吃。 宋珂结账时看到他的那辆车缓缓停在门口,跟以往一样,买了一盒烟,一瓶矿泉水,手里再没了那盒安全套跟给家里等他的人带的便当。 秋风萧瑟,夜色黑沉,他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很是沉默地坐在旁边抽烟区抽烟。 往那一坐就有不少小姑娘上去搭讪偷瞄。 当时宋珂就意?识到,他们不是异地了,是分手了。 聂召脑子里像是有个钟在撞,耳膜都要被敲碎掉。 她?跟宋珂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说完挂断了电话?。 坐在床上很久,聂召的视线又?鬼使神差地落在窗外的大雨里,窗外乌黑的一团,这边的小区也看不到京宁最繁华的高?楼,只有些微昏的霓虹灯还亮着。 她?脑子里忽然想?到什么,骤然站起身趴着往窗外看。 想?要看到门口一个小时前停着的那辆宾利还在不在。 可惜这栋楼并不是临着门口,刚好处于看不到门口的死角。 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刚洗完澡身上的冷气还没散尽,又?撑着雨伞匆忙下了六楼。 楼梯的灯光有些昏暗,师傅还没来得?及修。 等她?下了楼走到门口,寒风把胳膊吹的透骨的凉。 小区门口空无一人,只有来来回回的轿车在马路中央川流不息,乌黑冰冷的空气中,聂召呼吸都被刺的嗓子冷。 她?喘着气转过身离开?时,没注意?到身后一辆黑色轿车在她?下来时刚离开?。 回去之后聂召窝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呆,看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捞起手机翻出了付坤的微信号,他的一直都有,而靳卓岐早就换了微信。 【你知道靳卓岐的地址吗?】 付坤是第二?天才收到消息的,他有个项目做完一直处理到凌晨,没看手机合上电脑就睡过去了。 一直到早上十点多才醒来,晚上要参加一个宴会,付坤去了靳卓岐家。 看到这条微信,直接把手机都扔给他了。 他也今天早上才知道的,聂召回来了,昨晚还被卓哥给带走了。 付坤自顾自地坐在吧台挑了他最贵的酒喝,侧着头一直盯着靳卓岐看。 靳卓岐这些年一直单着,身边几个朋友,连李拓那个向来老实的都谈过好几任,毕竟这个年龄在这儿。 而他也要在年底结婚了,兜兜转转,只有靳卓岐身边一清二?白。 “卓哥。” 他刚叫了一声?走过去,靳卓岐眉眼清淡地就把手机扔给他了。 付坤低头这么一看。 [望京路23号。] 付坤扯了扯嘴角,就知道是这样。 他连劝都不用劝,没用。 靳卓岐这人根本没放下,他连试图放都没放过。 他回国?这一年,身边没人敢提这个名字,可这个名字却极其张扬又?刻骨地印在他锁骨。 他是彻彻底底地想?着她?念着她?。 当天靳卓岐没去公司,推掉了本来准备好的几个会议,也翘了一个别人百般邀请的宴会。 头一回在家等了一整天。 可一整天要等的那个人也没来。 第64章 聂召头昏脑涨睡了整整一天, 醒来时已经下?午了,还是被肚子咕噜噜的声音给叫醒的,摸起手机看到了葛元凯发来的十几个电话, 刚点下?去要回拨,门口传来门铃声, 以及他发过来的一条短信。 【在你家们口呢, 开个?门。】 揉了揉额头?,聂召穿着睡衣用手背贴着有些肿的眼?, 穿着拖鞋给葛元凯开了门,一边说着一边去卫生间刷牙洗漱, 声音一听就还没完全?醒神:“怎么了?我本来就不想去酒吧,我不会管事儿。” 葛元凯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她, 皱着眉说:“你是不是感冒了?” 聂召摸了摸额头?, 是有?些热, 她还以为是被子闷的。 昨天下?雨变天,空调遥控摁了半天没打开, 她把秋天的薄被给拿出来了,就这样晚上睡觉还做梦自己被关在冰箱里。 聂召低着头?继续刷牙,唇齿含糊说:“应该没吧。” “你嗓子比打鸣鸡叫的都难听。”葛元凯真?诚评价。 聂召斜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葛元凯手机响了几?下?,他低着头?看了两眼?,随后接听,声音清清地边喊边往客厅走。 “喂宝贝儿, 你醒了啊,让阿姨给你做了早餐你记得吃点。” “今天有?点事儿, 一会司机送你回去。” …… 聂召就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两句,洗漱完换了衣服出来, 葛元凯正低着头?玩游戏。 聂召坐在旁边踹了他一脚:“去吃饭?” 葛元凯立马站起身拽着她:“吃什么饭,先去医院吊瓶,吃着吃着一脸趴碗里了。” 聂召浑身都没劲,被他拉着也就跟着走,在车上晃的眼?睛都有?些疼。 挂了号,坐在长椅上医生给插上了针管。 这边大多数都是来输液的,并不是单独病房,更像是一个?公开的区域,甚至有?人去拿药都要从这里经过。 今天医院人满为患,聂召也并没想着再去开个?病房,浪费钱也浪费地方,也就坐在椅子上靠着,浑身都没劲儿。 葛元凯坐在旁边,被小?孩儿吵得耳朵疼,拨弄了一下?耳朵,皱紧眉说:“要不还是开个?病房,又不让你掏钱,你自己非搞这么委屈干什么?” 想到她那个?非住不可的破公寓葛元凯就受不了。 聂召身子贴着冰凉的后椅,摇了摇头?,蔫蔫的:“不用,你回去吧,就输两瓶,估计还要两个?多小?时,没事多陪着你对象,别在我这儿转,烦。” 葛元凯听到还愣了一下?:“我对象?” 随后轻笑了一声,声音格外轻飘:“那也算。” 聂召睨着他那一副没正行的样子,唇齿微张:“人渣。” 葛元凯立马不满意了,戳了一下?她脑袋:“我怎么渣了,两厢情愿的好吗,有?你这样挤兑你哥的吗?” 聂召头?歪着,强撑着精神跟他瞎扯,刚想说话,余光中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这边走过。 接下?的话语瞬间被卡在了嗓子眼?,全?身都僵住了一瞬。 他身上还穿着一件很长的黑色风衣,显得肩宽腿长,整个?人挺拔又轻慢,活生生一个?游戏人间的公子哥。 或许是因为那张脸长得过于惹人,让人觉得高攀不起,也让人心?动神怡。 聂召仰着头?盯着靳卓岐,看着他仿佛没有?注意到她似的,迈着长腿漫不经心?从这边走过。 他手里提了一小?塑料袋的药,一晃而过,聂召也没看清里面是什么药。 他生病了吗? 这个?猜测灌入脑海中的那一瞬,聂召想叫住他,随即就被旁边葛元凯捏着一个?煎包塞进了嘴巴里。 所有?跃跃欲试被全?部堵死?。 聂召沉默了一秒,咬着嘴巴里油腻的煎包,脑袋一帧一帧转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想死??” 葛元凯不明所以地看她:“干什么忽然诅咒我。” 等眼?神落在远处走过的男人背影上,瞬间停住了,不用她说,葛元凯自己都能查到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之前即便是因为孟寻她有?了心?理病,也不至于到了那种生死?不能的地步。 他管不了,聂召的性格硬得很,她想要的东西决定的事情葛元凯也向来会惯着。 “想知道怎么追人吗?哥有?经验。”葛元凯卖着关子。 一直到男人挺拔的背影从这层楼消失不见,聂召才转过头?看葛元凯,掀唇问?:“你追过么?” “被追的有?经验了呗。” 葛元凯笑着凑近她说:“你要学会放软,就跟今天发烧一样,给他打个?电话叫声哥哥什么的。” 聂召冷着脸让他滚一边去。 共吟 第107节 她低着头?看手机里付坤发来的地址,抿着唇也不敢去了。 就靳卓岐这种把她当?成透明人的样子,她去了可能会被扔出来。 “你烦死?了你走。” 坐在一旁安静打游戏的葛元凯扯了扯嘴角,摆了摆手:“行,我走,让你的好哥哥接你哈。” 说完转身给童画打电话,仍旧一副痞到不行的样子。 “宝贝在哪呢……闲了呗……” 聂召盯着他的背影,拧紧眉,心?里的燥意升腾起来,忍不住给付坤发了句。 【靳卓岐来医院干什么?】 付坤:【啊?他去医院了?我也不知道,你自己问?。】 说完还给她发了一串微信号。 聂召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复制了之后搜索点进去,头?像是一只看上去威风凛凛的黑猫,仰着下?巴神气十足。 聂召盯着看了两三秒才认出来这个?是她的小?黑猫碎碎。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从输液开始到输液结束,聂召也没敢加微信。 怕被拒绝,还不如不加。 输液完外面又出了大太阳,盯着热辣的阳光,聂召去附近的面馆吃了饭,从生病恢复之后,她吃饭就变得很慢,胃口也小?了很多,一顿饭一直到下?午一点才吃完,店里的人都换了好几?拨。 出来时聂召走在路上,旁边硕大的玻璃落地窗照出她这一身,聂召对着玻璃的反光看着自己,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胳膊上的伤疤。 或许因为那两年都在外面,风吹雨晒,她没有?以前那么白?了,自然也没有?那些女大学生年轻稚嫩,眼?神早没了那种懵懂感。 低着头?看了看银行卡里的存款,聂召还是破了财在附近小?众品牌的服装店里买了不少衣服。 满载而归从店里出来,就站在路边准备打车,输入目的地时,想到那个?冰冷的公寓,手指在手机上一顿,转而改成了附近的一家清吧。 距离挺近,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聂召自己定了个?卡座,坐着看台上的乐队弹吉他敲架子鼓,点了两瓶清酒,倒了小?半杯慢慢喝着。 乐队翻唱着的是回春丹的《初恋》。 聂召觉得这个?歌有?些熟悉,在脑子里想了很久,回想起,靳卓岐车上放过。 在台海的时候。 这么舒缓的歌曲不像是他喜欢的风格。 可后来聂召又在他手机歌单里听到过周杰伦的《退后》。 天空灰得像哭过 离开你以后并没有?更自由 酸酸的空气 嗅出我们的距离 一幕锥心?的结局 像呼吸般无法停息 …… 我知道你我都没有?错 只是忘了怎么退后 信誓旦旦给了承诺却?被时间扑了空 我知道我们都没有?错 只是放手会比较好过 最美的爱情回忆里待续 …… 很巧,台上主唱也唱起了这首歌。 她对在台海那段时间的记忆有?些太模糊了,就算是现在已经恢复,那些记忆也都是零零碎碎的。 有?的真?的记不清,有?的被时间磨掉。 此时想到这两首歌,聂召低垂着眸,在想,当?时靳卓岐在想什么呢? 耳畔传来一阵嬉笑的声响把她的思绪彻底拉回。 “哎,可以加个?微信吗?” 聂召往声源处扫了一眼?,旁边一个?穿得挺正经的黄毛正盯着她看,长得倒是周正,声音却?吊儿郎当?的没正行。 “不加,抱歉。” 聂召礼貌拒绝之后,继续充耳不闻地倒了一杯酒喝,完全?没把这几?个?人放眼?里。 男人不依不饶地靠近她,啧了一声耐心?解释说:“其实?也不是我们找你,是我们这的酒吧老板找你,他在楼上呢,走呗,一起玩一会,你喝了酒一会玩完我们送你回去。” 玩完。 聂召扯了扯嘴角。 黄毛知道这个?女人,高中就跟靳卓岐搞在一块了。 圈子里但凡知道点八卦的人都知道,商界只手遮天的掌权人靳卓岐,京圈所有?人都忌惮的存在,背后还靠着伦敦叱咤风云的霍呈决,这样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大学却?深情到因为一个?女人坐过一年牢。 说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 过了这么多年,任谁都会好奇能被靳卓岐抛弃一切看上的女人有?着怎样的魅力,是什么滋味能把他勾得为她死?去活来。 聂召眼?神低沉着,声音冷气十足:“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黄毛痞气一笑:“让你一起玩而已,你可别不识好歹,伺候好我们老板——” 聂召正要转身就走,被黄毛直接拽住了胳膊就往楼上扯,男女的力气毕竟悬殊,聂召被拉着直接踢翻了旁边的桌子。 清吧本来便安静,周遭看到这情况都面面相觑,还有?几?个?眼?疾手快拿着手机偷拍的。 台上的吉他声都停歇了,愣是没有?一个?人过来阻止。 聂召一脚踹向他的腿窝,黄毛没想到她这么硬,踉跄了一步,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他妈别给我不识好歹,我老板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这福气留着给你老子!” 聂召捏起旁边的啤酒瓶就要掼下?去。 旁边男人见这架势,眼?疾手快想要拉着她,还没走上前,被一股更重的力量,带着强劲的风,整个?踹翻划出几?米。 桌子翻倒,桌面上的几?瓶酒炸裂了一地,被光线照着玻璃渣,闪着凛冽的光。 靳卓岐居高临下?看着那几?个?人,单手揣着兜掀起眼?皮,目光缓缓落在黄毛抓着聂召的那只手上。 声音阴戾又带足了狠:“手不想要了?” 黄毛瞬间把手松开,往后退开了几?步,眼?里的意外掩盖不住。 “靳爷,你怎么来了。” 靳卓岐扫了聂召一眼?,下?巴绷得死?紧,一字未落,转身就走。 聂召看到靳卓岐的那瞬间还有?些愣,见他离开也忙不迭跟上。 身后男人看着女人被靳卓岐带走,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颤颤巍巍地说:“哥,怎么跟老大交代啊。” 黄毛舌尖抵着后槽牙,低声骂道:“交代个?几?把,就算老大在这儿也他妈拿靳卓岐没辙。” 要不是觉得是靳卓岐不要了,他敢把心?思放在靳卓岐的女人身上? 聂召跟在靳卓岐身后,心?里的火气压不下?,闭了闭眼?,聂召短促地说:“卓哥,等等。” 聂召迅速转过身,径直大步朝着黄毛走过去,脚步带风,顺手拿起旁边放着的一个?酒瓶子,表情冷到极致,拿着旁边的酒瓶子直接在那个?人额头?上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 眼?前的瞪直了眼?睛的黄毛额头?被砸出了一个?血坑,从头?皮上顺着往双眼?中间流血。 他握紧了拳头?,愣是没敢动。 眼?神越过她,看到女人身后靳卓岐松散地倚着吧台,低垂着眸给指尖一根烟点燃,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打火机,好似一副心?思根本没在这边的模样。 可却?没离开,像是在这儿等着他的女人泄恨,他在后面撑场子。 聂召扔了手里的酒瓶,脸上笑意低冷邪佞:“这是碰我一下?的代价,记得也让你老大看看你的脑袋,我不是他惦记得起的。” 说完,转过身跟着靳卓岐从酒吧离开了。 夜幕拉下?,夜风徐徐。 斑驳的路灯照着路边停着的一辆辆轿车。 京宁市向被人称之为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作为首都,要远远比a市跟台海发达。 夜晚的繁华景象美轮美奂,这个?城市的纸醉金迷只对靳卓岐这种高智商、背景深厚、手腕狠经验丰富的集团ceo来说才能完全?体会。 聂召抬起头?看着他,即便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她站在他面前还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拘谨感。 风灌着耳朵,聂召勾了勾挡在侧脸上的头?发,吸了吸鼻子仰着下?巴,任由风把头?发吹到肩后,露出一张白?皙明艳的面庞。 “你,生病了?”她轻声看着他问?,语气是压盖不住的生涩。 靳卓岐就这么低着头?看着她,又不疾不徐抽着那根烟,抽了大半,掐灭了。 嗓音发磁,轻飘飘的:“挺厉害。” 聂召知道他说的是刚才,不太敢继续跟他对视了。 “我仗势欺人。” 如果不是靳卓岐在,她还真?的就忍了。 惹事了最后也是葛元凯帮她兜,他连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聂召不想麻烦他。 但靳卓岐不一样。 靳卓岐漆黑的眼?眸清冷,宛如黑夜里的鹰,目光拢在她那张还有?些苍白?的小?脸上,视线直白?不收敛,带着些许审视的味道。 “那你应该知道,靳卓岐的势不是这么好杖的。” 聂召抬起头?,迫使?自己的双眸跟他的眼?睛对视着。 共吟 第108节 近在咫尺,她呼吸都放轻了很多,耳畔蒙着一层,仿佛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了。 某些如浪潮般记忆像是刻在了脑子里,那些纠缠,那些声嘶力歇,那些交颈而眠,以及……那个?冰凉的吻。 还有?初吻后的惩罚。 聂召骤然上前,闭着眼?眼?睫颤栗不停,微微踮起脚尖,令自己的唇瓣落在他的嘴角。 画面跟记忆重叠。 唇上是冰凉的,干涩,像是碰到了一颗酸梅。 聂召呼吸紧得不行,好似要比那一次要情绪起伏多得多。 贴了七秒。 她缓缓移开,低垂着眼?睫还在颤抖。 “要罚吗?” 第65章 靳卓岐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即便是因?为那个吻,整个人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对比聂召的?步步紧逼跟试探,他像是一个居高临下的冷淡旁观者, 看?着她为他起波澜。 即便那个轻飘飘的?吻过后,还是轻描淡写说了句:“葛元凯没送你回去吗。” 聂召怕他误会什么, 解释说:“他有女朋友的?, 就是顺便送我去医院。” 靳卓岐倏然看?着她,声音沙沙哑哑的?, 像是被?冷风冲散开。 “聂召,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聂召看?着他, 鼻尖忽然有?些酸。 是对她没?感觉了吗?才如此淡定自若。 “我不知道。” 靳卓岐沉了口气,随后轻笑?了声。 “我在想, 我不想被?你耍第三次了。” “被?玩够了。” 如果算上小时候那次, 已经三次了。 “我先走了, 你自己打?车回。” 清冷的?声线打?下,靳卓岐转身上了旁边一辆车, 仅仅一分?钟,驱车从这里?扬长而去。 背景绝情又凉薄。 聂召站在原地看?着那边,心脏像是被?揪住,撕扯的?有?些疼。 她不太能听懂靳卓岐的?意思,但从遇到到现在,他好像每次都是拒绝。 她如果像个不要脸的?婊子一样继续爬床,估计他更瞧不上。 聂召低垂着头打?了车回家。 后来的?一周, 她都没?跟靳卓岐见过面?她不太敢,过了这么多年, 没?有?确定他的?想法,聂召不敢凑近他了。 八月份的?天时冷时热, 聂召离开了宋珂的?工作?室找了一个新工作?,葛元凯的?那个酒吧也给?经理迟颂继续管着,她平常会跟几?个乐队朋友一同在酒吧舞台当驻场,有?时会去有?时不会去。 其他的?时间在网上报了个班,继续专业学一些跟摄影有?关的?东西。 离开了工作?室之后汤沅还痛哭流涕的?,说没?了她她可怎么活,因?此有?时一个从没?来过酒吧这种地方的?小女孩也会来酒吧看?她弹吉他。 聂召没?唱过歌,或许是因?为天生厚嗓,唱歌时有?带着些蜜调,天生对五音把控很好,一些轻缓的?歌曲能够轻松驾驭。 久而久之很多人以为她是花花绿绿乐队新请来的?吉他手。 聂召还认识了个新朋友,认识的?主要原因?是这个女孩经常来酒吧泡男人,且偶然听说她在鼎力资本上班,聂召知道这家是靳卓岐所管的?公司。 之前那个娱乐公司也只不过是旗下的?一个小公司,公司基本都不靠他产生任何的?流水,也不知道创建来是干什么的?。 聂召结束了表演之后下台跟她一同喝酒,周烟手里?拿着一盒煊赫门拆开,随口说了句:“估计娱乐圈哪个小明星是他前女友吧。” 说着把一根烟递给?聂召:“抽吗?” 这款比较适合女孩。 聂召摇了摇头:“戒了。” 又问:“他谈过挺多吗?” 周烟眯着眼?,一边抽着烟一边看?她:“你看?上他了啊?他有?点难搞,不然我早上了。” “就是因?为前女友不多才难搞的?,这种洁身自好的?人,想要攻陷出一个口子太难了。” 她又不玩真的?,对这种攻略没?兴趣。 周烟又说:“不过我听说他早先还过得挺香艳的?啊,估计被?女人伤了。” 聂召根本没?把林思凝放在眼?里?过,靳卓岐当年玩玩的?时候会跟她好,后来分?了就不会再在一起。 “我入职那天,公司里?有?一只猫,入职的?时候hr会提醒,如果是对猫毛过敏的?人会最先pass掉,老板在猫就在。”周烟心血来潮地说。 一只猫很有?地位,可以说是横行霸道的?存在,单独放在家都不舍得,可见的?不是这只猫的?重要,而是猫咪原主人的?重要。 “那只猫可凶了。”周烟嘟囔着吐槽。 她不是个喜欢猫的?人,想起那只猫肩膀都跟着颤。 “好像叫什么岁岁,有?人说……老板说的?,前女友的?猫。” 聂召不知道她想了什么错字,捏着酒杯喝了剩下的?半杯酒。 也不知道他怎么养的?,把一只猫养成这样的?性格。 “你的?猫啊?”周烟看?她低着头也不说话,反应过来。 聂召扫了她一眼?,用沉默回答了她的?询问。 周烟很是惋惜地掐灭了那根烟:“那看?来我是没?机会咯,怪不得,最近整个十九楼跟进了停尸房一样,方案都被?打?回了无?数次了,几?个主管听到传话要去总裁办公室就开始先跪地烧高香,原因?在你这儿?啊。” 聂召有?些意外,微微挑眉:“是吗?” 周烟看?聂召这浑身丧的?劲儿?:“你不想要?不要我上,你这看?上去也不是会怯的?性格啊。” 聂召微微颦眉,轻描淡写说:“他看?上去已经对我没?兴趣了。” 周烟咬着眼?打?着火:“脱光也没?性趣?那穿点儿?。” 聂召懒得回应:“……” 周烟用手指扣了扣桌面?,十分?娴熟有?经验地说着:“你还是没?经验 ,男人如果不是喜欢你,根本不会搭理你一下的?。” “你知道那种矫情劲儿?,想让你主动点,又不直白说,就爱看?攀着他不放。” 聂召觉得周烟这句话还挺有?点道理,不知道对靳卓岐这种人适用不适用。 说完,周烟才说了她的?目的?,笑?意渗入眼?底说:“哎,你是不是跟葛元凯认识?介绍一下呗。” “他最近有?人吧。”聂召有?些意外葛元凯的?花名已经传播到这种地步了? 不过也是,他在台海本来就算富甲一方的?公子哥富二代,来了京宁工作?之后,也一样人见让三分?。 他们这些二世祖是容易组成圈子的?。 葛元凯虽然渣,但也从来不脚踏两只船,他渣的?明明白白,底线倒是还有?。 让聂召没?想到的?是,上次他嘴里?喊着的?那个宝贝居然是童画,童画会跟葛元凯这种人混在一起让她觉得蛮不可思议的?。 她还以为经历过那些,童画会是一个很讨厌他们这些二世祖富二代的?人,更别说葛元凯这个无?情无?义除了钱跟身子什么都给?不了的?浪子。 聂召还是给?她推了个微信号,提前跟葛元凯说了一声,加不加是他的?事儿?。 正要走,余光忽然看?到了远处站着的?付坤。 站起身的?姿势瞬间定格,她盯着那边的?人,想都没?想抬步走了过去。 “付坤?你怎么在。” 说完下意识往那边包间方向看?,也没?看?到想看?到的?那个人。 “卓哥在吗。” 付坤扫了她一眼?,在前台拿了两盒硬中华,没?双爆的?,纯烟。 怪不得他们靳总忽然让他出来拿烟,合着是进来的?时候看?到聂召了。 “在啊,要去吗?他们在打?德州。”付坤语调轻快说。 聂召犹豫了一秒,又问:“他身边有?人吗?” 付坤微微抬眉:“有?几?个卖酒妹吧。” 聂召还是跟着走进去了,包间门打?开,靳卓岐身边倒是没?坐人,只有?两个穿着酒店工作?服的?女孩规规矩矩坐在那儿?,其中一个女孩会玩,给?他们翻牌。 聂召一进去,就听到卖酒妹清冷的?声线说:“庄赢。” “草,靳卓岐你缺钱?缺钱跟我说啊。” “你懂屁,我们靳爷不是缺钱,是不想输给?你这种菜狗。” “你他么找抽是吧。” 付坤拿着两盒烟,包间里?倒是没?太重的?烟味,他进去之后没?怎么顾及身后的?聂召,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 聂召的?性格也不需要谁给?她台阶。 走进去之后,几?个坐姿散漫的?公子哥也就往她身上瞟了一眼?,随后继续低着头玩牌。 聂召看?着那熟视无?睹的?人,径身坐在了靳卓岐旁边空着的?位置上。 靳卓岐也就掀眸扫了她一眼?,定了几?秒,随后移开。 好似没?什么心思了,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神一直游离着。 旁边陈继巡看?到,结束了一局,笑?着说:“没?意思,十局八局都是卓哥赢,来晚点真心话大冒险呗。” 共吟 第109节 旁边男人骂他:“你他妈几?岁?” 陈继巡扯了扯嘴角:“我看?你是做了什么不敢让人知道的?事儿?吧。” “来玩来玩,老子怕你了。” “先说好,谁发现真心话撒谎了,那就丢人丢到整个京宁了。” 聂召坐在旁边也没?吭声,旁边发牌的?女孩倒是很懂事,发牌时直接带了聂召一份,就这样被?忽然拉入了牌局,聂召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结果第一局她就是那个牌面?最小的?。 她就说她从来不会玩这东西。 把手里?的?三扔在桌面?上,转头看?向陈继巡:“真心话吧。” 陈继巡嘴角里?勾起一丝玩味,正想问点爆炸性的?消息,脑子里?的?询问还没?成型,对上靳卓岐那双犀利又漆黑的?双眸,带着审视跟胁迫,各种想法被?整个冲散了。 服了。他抽了抽嘴角。 “有?过几?个前任?”他语调懒散又没?兴致地丢了句。 聂召坦然又直白地说:“一个。” 陈继巡立马抬眼?重新把视线放她身上了。 有?些意外,实在是聂召这长相以及能把靳卓岐玩弄成那个狗样,不太像她说的?。 这么说,卓哥还是她初恋??? 太他妈匪夷所思。 第二局总算不是她输了,是刚才还在叫嚷着的?那个男生生怕真的?被?问出来什么,选了个大冒险。 询问的?人也丝毫不给?面?子,让他穿着裤衩在酒吧转一圈,最后以男人送了他一辆限量款的?跑车为由被?放过。 毕竟这几?个都是赫赫有?名的?公子哥,自己不要脸算了,家族的?脸面?要顾及。 不知道到了第几?局,靳卓岐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聂召坐在旁边,下意识就扫了一眼?,备注的?是林思凝。 她不留痕迹移开眼?,看?到这局输的?人是靳卓岐,这种牌没?有?任何技巧纯靠运气,他会输也在理。 询问的?人还是陈继巡,聂召听到他一副邪恶的?嘴脸问出那句话,整张脸骤然苍白下来,她陡然转过头看?向靳卓岐,耳朵嗡嗡的?,瞳孔都紧缩了一下。 陈继巡还是一如既往的?玩味笑?:“前女友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是什么?” 性,爱视频么。 这么精准的?询问,以及陈继巡眼?底的?揶揄,仿佛知道什么,让她手指骤然攥得死?白,大脑都闷到缺氧。 或许是因?为聂召的?眼?神太过直白,视线也是有?温度的?,此时聂召的?眼?神像是下了雪。 靳卓岐也抬起眸跟她的?视线对视上,没?吭声,就这么看?着。 旁边几?个看?乐子的?人看?到俩人的?对视都已经这么昭然若揭了,互相暧昧看?了一眼?,开始没?正经地起着哄。 “卓哥问你呢,你看?旁边人干什么?” 旁边刚好走进来的?卖酒妹似乎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看?了靳卓岐一眼?,又继续低着头给?他倒酒,倒了一多半,停下站在旁边,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聂召。 虽然感觉这个女孩有?些眼?生,但她知道,应该跟靳卓岐关系不一般。 平常他这些朋友根本不会多给?那些女孩一个眼?神的?。 聂召看?了女孩一眼?,移开了跟靳卓岐的?视线,听到他用一贯的?散漫态度回答。 “一只猫,碎碎。” 旁边几?个人明显不信。 “什么啊,你刚才的?表情明显想的?不是这个。” “哎小绿,今天没?穿裙子来哦?” 旁边卖酒妹轻笑?着说:“今天冷了,穿制服保暖。” 聂召低着头,瞬间不太想在这儿?呆了,她不知道那几?个人知不知道视频的?事情,也瞬间感觉她好像融入不进去这个圈子。 靳卓岐没?发话,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她有?尊严,也不想跟别人争抢才能得到他。 不是她的?她就不要了。 如果他那么不想,她又要强求什么呢。 聂召站起身从包间匆匆走了出来。 走到前台还拿了一盒万宝路出来。 走到外面?,吹着舒缓的?风,才恢复了些呼吸。 她蹲在路边,咬着点燃的?烟,猛地一抽,还有?些呛,薄雾顺着颤抖的?唇溢出来,胳膊肘抵着膝盖,聂召一口一口吸着。 她发现香烟跟酒精真的?能够让人脑子发昏,还能给?人带来暂时的?愉悦感,难怪那么多人喜欢。 盯着这根烟,聂召脑海里?不由自主想到了靳卓岐面?前放着的?烟灰缸里?,以及那一盒快抽完了的?烟。 他一直没?戒,反而比当年更上瘾了。 聂召抽了三四根,风凉,吹得胳膊都失温。 或许视线真的?有?温度。 聂召微微歪过头,看?到了远处站着的?靳卓岐,不知道站了多久了,一直没?吭声。 夜色很深,这个时间的?京宁霓虹灯闪烁,高楼大厦灯光明亮,道路车辆奔流不息,一片繁茂。 人站在这里?显得十分?渺小不起眼?。 聂召站起身,朝他走过去,站在他跟前一如既往叫了一声:“卓哥。” 她的?语气清淡,带着点难掩的?低闷,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被?烟哑的?。 靳卓岐低眸看?着她,:“怎么没?走。” 聂召低垂着头,也没?吭声,过了两秒抬起头,撑着笑?意说:“不敢走,怕你跟那个什么小绿走了。” 靳卓岐微拧眉,声音低。 “不认识。” 借着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靳卓岐竟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点红。 “视频早毁了。” 那些人以为是他的?纹身,所以在开玩笑?。 她妈经常倒卖她的?视频,靳卓岐知道她是害怕的?。 靳卓岐不会让这种会威胁到聂召的?东西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相机里?除了几?张他们俩的?合照,其他的?早就被?毁得稀巴烂了。 聂召别过头不看?他了,鼻头还是酸酸的?。 “嗯。” “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低着头打?车回去,没?排除价格高的?司机,秒被?接单。 旁边靳卓岐没?离开,等车的?同时,聂召又努力地放松着心情,开玩笑?似的?问:“你,后来过得还好吗?伦敦好吗?” 靳卓岐侧眸看?着她,对着光,此时倒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语调是自由散漫的?:“没?什么好不好,整天学习,工作?,喝酒。” 几?个朋友经常开私机出去玩,靳卓岐再次回到伦敦,除了出差,几?乎没?离开过那边,像是一个不停旋转加快速度的?机器,把自己塑造得冷血无?情,少有?的?休息时间都是喝得烂醉。 那种状态维持了半年。 一直到他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条没?回复的?消息意味着什么时,才猛地像是被?一闷棍棒敲响了一样,明白了聂召的?意思。 他偶尔看?着身边的?朋友在各种女孩身上辗转,真的?会冒出一种跟着沉沦下去的?想法。 当时恰好有?个侧脸跟聂召特别像的?女孩出现,中国南方人,在伦敦大学留学,刚大一,在圈子里?很受欢迎的?性子,跟高中那会儿?张扬明艳的?聂召实在太像。 她追了他挺久,在生日那天跟他告白,全场起哄,在被?她凑过来亲吻时,靳卓岐推开倏然站起了身,迎着女孩羞赧又错愕的?视线,说了声抱歉提前离场。 他没?力气了。 连滥情的?情都没?了,全给?了那个人,一点都收不回来。 他都想过陪她去死?,还有?什么留给?自己。 聂召不知道靳卓岐在想什么,上车的?前一秒,还很勉强地笑?着跟他说。 “卓哥,感觉你的?世界我好像真的?进不去了。” “我先走了,下次——” 话说到一半被?卡住,唇张着半晌,她安静地转过身抬步上了出租车,拉上了车门从酒吧离开。 只剩下靳卓岐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看?着那辆车闪着远灯,刺得眼?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微微低下头,动了动被?冻到有?些僵硬的?手指,翻出了那个他前几?天就一直保存着的?号码。 【没?有?。】 他只是太害怕失去。 转身离开马路边时,靳卓岐都有?些自嘲,他居然害怕这个,害怕到不敢主动了,甚至觉得,冰封在这一刻也很好,不会亲密,至少也不会疏离。 *** 聂召坐上出租车的?那一刻忽然觉得想哭,等手指擦过有?些热的?眼?尾时,在眼?角摸到了一些湿润水光。 她身子往后靠着,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一路上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 等到了家,浑身疲惫地趴在床上,连去洗澡的?力气都没?有?,整张脸都埋进毛毯里?,捞过旁边的?枕头,压在了脑后。 随后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拖着身子去洗澡,整个人都没?了魂儿?。 洗完澡出来聂召收拾东西时还翻到了之前的?手机。 共吟 第110节 之前进了水有?些死?机了,当时去修,老板说让她放进大米里?,过个一年半载也就好了。 聂召一直放着,后来兜兜转转,这个破手机居然还在。 试图充上电,还能打?开。 她有?些意外地发现,手机卡居然还能用。 这张卡还是台海的?手机号,算下来,已经过了有?两年半了。 她在离开台海的?第二年冬天,这个手机就坏掉了。 当时也没?有?什么钱充话费,她也不怎么用手机,就一直放着,按理说如果长时间手机卡欠费会停机注销,这又不是一两个月,而已经是两年多了。 所以看?着那几?格被?填满的?信号格,聂召还有?些愣。 手机实在太卡,聂召下载app用了半天,在里?面?查了查才知道,在前年的?冬天,除夕夜那天,她的?手机里?被?充值了一万多的?话费。 或许是对除夕夜这天有?着特殊的?记忆,聂召盯着日期,倏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把卡拔掉插入了现在的?手机里?。 用这个手机号挂上梯子登了ig,恢复了一下数据,还能看?到之前的?聊天记录。 这个账号是靳卓岐入狱那一年她注册的?,网名还叫碎碎。 经常发一些demo,此时登录上去,粉丝也已经小十万了。 聂召登录上去才知道,那个吉他曲最后并没?有?作?为动漫的?主题曲,既然卖了全版权,对方当然有?权利绝定这首曲子是干什么的?。 这首曲子最终作?为一个校园言情剧本杀的?主题曲,在tiktok上爆火,这也是她粉丝暴涨的?原因?。 过了这么久,ig里?的?私信数不胜数,聂召翻找了起码两个多小时,都没?翻到记忆中的?那个账号。 她在刚刚离开台海的?那段时间特别低沉,自杀后又被?葛元凯送入医院,每天都很痛苦。 她不仅仅要承受抑郁症给?她带来的?病态,还要像是戒断反应一样,断掉在台海那个公寓里?靳卓岐给?她带来的?温存。 她跟她在一起,他总是舍不得,什么都纵着她,任由她贪恋他。 离开了土壤的?植物或许也可以在虚无?缥缈的?水里?生活,但抗不过,就只有?死?了。 那段时间,出现了一个网友。 聂召不知道她是男生还是女生。 他说他也是一个病人,具体什么病却没?有?告诉过聂召,只是有?的?时候会发出一些安慰的?话,像是一个自己都要苟延残喘的?人却非要给?别人一些安慰。 但聂召当时害怕任何社?交,即便是会读取他的?消息,但从来不会回复一条。 对方似乎知道她会看?,就真的?把她当成树洞。 聂召对他浅显的?好感是源于某次他的?截图,让聂召看?到了他的?ip地址是在伦敦。 因?为某个人在,她对那个地方有?些特别的?向往。 让聂召去外面?看?看?,忘记网络纷争,也是他说的?。 那个冬天聂召彻底断了网络,也并没?有?把这个网友放在心上,此时翻开聊天记录,聂召才意识到,这个似乎,就是靳卓岐的?账号。 他的?微信号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星星的?图标,ig账号是@7star。 聂召恢复记忆后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时,她说自己没?有?名字,靳卓岐说那她以后就叫星星。 他说是漂亮的?意思。 等聂召终于翻出跟他的?聊天记录时,还看?到了在那一年除夕夜,他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7star:[今天可以回复我一下吗?] 聂召的?眼?睛忽然有?些酸。 她决定跟靳卓岐分?开的?那一年,靳卓岐在台海漫无?目的?开了一年的?出租车。 后一年,他回伦敦,在ig上默默跟她联系了一年,聂召一个字都没?回复。 在这条之后他再无?音信。 聂召之前觉得他不值。 现在觉得他有?点傻。 她笑?了声,笑?出了眼?泪,嗓子干疼到想要崩溃大哭都哭不出来。 只能低着头环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着,肩膀因?为没?有?声音的?哭泣而颤栗颤抖不停。 她真的?觉得自己的?爱情有?点太苦了,苦到仿佛是神明特意的?考验。 他居然真的?把句离别时应付般的?默契当了真,分?开后那两年他都以为他们俩只是暂时分?开,没?有?分?手,等好了再在一起。 所以后来回了伦敦,还不死?心用ig联系她,希望一起共同变好,早日相见。 但聂召决定离开台海离开他,就真的?,没?想过跟这个最爱她的?人有?以后了。 如果这样还要退却,聂召真不知道要怎么配得起他的?喜欢了。 他那么精明会谋算的?人,因?为她,在爱情里?笨拙地兜兜转转。 第66章 聂召一整晚脑袋里都仿佛竖着一根针, 疼的折磨人,眼睛也哭的有些红肿,整个一副头昏脑涨神经衰弱的状态, 完全?没?睡好。 做梦又梦到了小时候在孤儿院,很多忘记的记忆此时却像是用钉子刺在脑海里, 隔一段时间她都要做噩梦, 想到她离开之?后,那?时候靳卓岐找不到她或许很绝望。 他当时给妈妈去台海治病, 即便是过了那?么久,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小时候的她, 他的目光里除了意外满是期待,可转头?聂召就成了他的仇人, 他应该很恨。 如果不是因为小时候, 聂召完全?相信, 她会被用无数方法被靳卓岐搞死。 梦里一直在循环靳卓岐手里拿着一把十字.弩对准她的额头?,冷眼看着她, 聂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他的眼神蚀骨的冷意跟痛苦,眼泪止不住地掉,额头?好像也被?破开了一个血洞在止不住往下流。 她做了一场又一场的噩梦,等醒来,缓缓睁开眼,是黑暗的房间, 周遭除了窗户哐当的声?音之?外,很安谧。 这种静会?让她不舒服甚至恐慌。 聂召手往旁边抓着, 摸了半天,才?找到了手机, 捏着手机看了好一会?,给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付坤给她发的微信号就是靳卓岐的手机号码。 等她打了之?后,才?倏然清醒过来,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没?来得及挂断,就接通了。 看到通话时间开始跳动的那?一刻,呼吸都停滞了。 “喂。” 一道?沙哑含着冷风的嗓音传过来。 聂召彻底恢复过神,坐起?身抓着长发,看了看号码确定是靳卓岐的,也跟着“喂”了一句。 那?边不吭声?,两人的呼吸彼此开始传播给对方。 最终是聂召先开的口,声?音惺忪,沙哑中还带着点平常没?有的放软:“我刚才?做噩梦了,就想到了你。” 靳卓岐是被?她的电话吵醒的,他睡眠很浅,那?句要发给聂召的“不是”最终没?有点下去,脑子里杂乱的思绪绕着神经,疼的他连明天早会?需要的资料都没?处理完。 接了电话之?后坐起?身开了阳台的门,身子没?骨头?似的堕散地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面前放着一盒seven stars,为了醒神,捞起?打火机微微低着头?,五指合拢挡着火点燃了一根咬在唇里,抽了几口之?后嗓子更哑了。 “我是噩梦吗。”他叼着烟含糊应了句。 聂召靠着枕头?,单手环着膝盖看窗外,今晚天色很好,还有星星,可惜看不太?清。 偶尔有鸟叫。 “没?,梦里都是你好的,我坏的。” 说完听到那?边的声?音,知道?他在抽烟,猜不出来他是不是有些烦这个电话打扰,心悬着,指尖开始没?节奏地磨着手机背面。 接电话的同时加了他微信,又一边说:“碎碎睡了吗?我能看一眼吗?” 靳卓岐没?吭声?,微信也没?同意。 又这么晾着她。 聂召捏着电话,低垂着眸也跟着没?再吭声?,听着他抽着烟,以及风声?,似乎是坐在阳台。 她开始自言自语似的说:“我离开台海之?后就来这边了,第一年过得不是很好,总是想起?你,后来去了很多地方,也还是很想,我还以为我不会?好了,有时候就在想,如果当时——” 没?分开,是不是也会?变好。 她没?谈过恋爱,也很不成熟。 想一出是一出,当时一个念头?地觉得离开他对所有人都好。 那?边一直没?吭声?,抽烟的声?音都没?了。 聂召压低声?音疑问了句:“睡着了?” 她讲话很催眠? “没?。”他的嗓音像是裹在一层沙里。 “同意一下我微信吧。” 聂召:“不然我要哭了。” 靳卓岐:“……” 他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看号码,确定没?换人。 随后切到微信把她号同意了。 聊天界面第一个立马出现了一个红点。 【你已与“碎碎”成为好友,快来聊天吧!】 聂召看他秒同意,盯着头?像看了好几秒。 她低着头?把下巴放在膝盖的地方,捧着手机点进?了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他看上去也不像爱发朋友圈的人。 “靳卓岐。” 聂召很想问他吃不吃回头?草,但又觉得不能这么直白。 共吟 第111节 要是被?拒绝了岂不是很难收场。 况且她现在还没?什么身份问。 更别说,他现在想要谁都有,干什么要找一个伤他透底的前女友。 算了。 直接上吧。 “你是不是困了。” 他听起?来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 “我先挂了,你别抽了,早点睡觉吧。”聂召说完,也没?听到那?边有声?音。 过了两秒,电话被?切断了。 靳卓岐手里的那?根烟没?抽完,被?她的电话吵醒抽了烟彻底醒过神,她又困了挂断了电话。 长时间睡眠不足以及风吹得他脑子里的神经都突突地抽疼。 挂断了电话之?后还盯着通话时长看。 明明感觉才?几分钟,手机却坏掉了一样显示着三十二分钟。 他捏了捏后颈,捞起?手机去了书房继续处理工作?去了。 一直到天空泛白也没?再去睡,处理着其他项目,等到早上七八点去了公司开早会?。 一闲下来,脑子里就会?想到那?个电话,她的微哑低嗓是无数梦里的梦寐以求。 她倒是一点没?变。 一如既往的只会?折磨他。 *** 聂召最近上班也挺忙,跟着一个外摄学习拍摄,吃饭时才?抽空给周烟发了条消息。 【你在公司地位怎么样?】 周烟:【??你先说你想干什么。】 聂召一边扒拉着饭,一边敲字:【想送个东西给你老板。】 他们公司很严,不能签收非本公司员工的东西,陌生?人更是连保安那?一关都过不了。 周烟:【这可以,但是老板应该不会?看,他平常忙到都不下楼的。】 聂召说:【那?就明早,他起?码要去上班吧。】 周烟:【那?可以,你买了之?后我跟前台说一声?,说有人送他的,我要因为你丢了工作?,你提头?来见吧。】 他们公司的制度简直是惨绝人寰的严格,平常没?人敢在老板头?上动土。 不然也不至于色胆包天也没?一个人敢追他的了,为了上位被?全?行业封杀不太?值得。 聂召看到她说这么严重,扒拉着蛋炒饭的筷子都顿住了,咬着筷子在心里暗想。 应该,不会?,吧。 他如果真的这么绝情,那?聂召就真的不敢凑近他了。 吃了大?半蛋炒饭,聂召才?想起?来拍了个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全?方位刷一下存在感。 发完底下瞬间蹿出了十几条评论,毕竟她一个常年微信都跟死了一样的人忽然诈尸,是有列表意外的理由。 没?多在乎评论,聂召临下班收到了一条电话,来自文艳的。 在她生?病的那?段时间,文艳是有看过她,寥寥几面,之?后她离开,文艳也没?再联系过她。 聂召不太?清楚她的近况,她的忽然出现让聂召还有些愣。 外面还骤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夹杂着风有些凉。 办公室的人逐渐散去,聂召接听了电话听到文艳问她最近是不是回来了。 “嗯,怎么了。”聂召漫不经心地回。 文艳有些犹豫,哆哆嗦嗦半天没?吭声?。 “你有什么事儿就说。”聂召颦眉。 文艳声?音怯怯的:“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那?边还有没?有钱啊?先借给我一点。” 聂召微颦眉,还是问:“要多少。” 文艳顿了一秒,才?忙不迭说:“四万吧,就四万就行。” 聂召沉了口气?,说:“我把钱给你,你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养女,这些年包括我亲妈留下的遗产,你从我身上捞来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少了吧,以后别联系了。” 文艳啊了一声?。 “哦。” 她的这一声?回应倒是让聂召有些意外。 卡上根本没?钱,认识的宋珂她也不好意思借,汤沅更是一个月三四千的工资,周烟还不是很熟。 她只能去找葛元凯。 给葛元凯发了消息,他没?回,聂召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听到那?边沙哑又不对劲的嗓音。 顿了一秒,聂召挂了。 转为给他发微信。 【借我点钱,有钱了还你,四万有吗?】 童画颤抖着腿亦步亦趋去浴室洗澡,盯着女孩赤,裸的背影,一直到关了门,葛元凯坐在床边抽了根烟,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两三分钟才?清了清嗓音又给她打过去了。 聂召接听之?后听到他问:“你借钱干什么?那?点钱够干什么?你要换地方了?我就说你那?个破公寓迟早换了,他妈的六楼,老子找你的时候爬断腿了都。” 聂召:“……文艳要的。” 葛元凯愣了一下,倏然说:“她给你要钱?我不是给她了吗?” 话音落下,葛元凯紧闭了下眼。 操。 聂召眯起?眼,声?调都抬高了:“什么你给她了??你他妈干啥了?” 葛元凯啧了一声?:“就……回来的时候她不是找你么,跟我借钱来着,我就每个月给她打点,反正我又不缺。” 聂召整个人都要气?笑?了:“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葛元凯:“……我不是怕她烦你么。” 当时医生?说的葛元凯都害怕,生?怕一点波动聂召人就没?了,他只能用钱把人打发。 聂召直接挂断了电话。 葛元凯给她转了账,聂召也没?收,文艳那?边她也懒得搭理了。 挂了电话从办公室出来,她成了那?个最后离开工作?室的人,关了灯,捏着一把雨伞从大?楼离开。 外面的雨比刚才?刚下班那?会?大?多了,天气?阴沉的不像是六点的天色。 她打了车,跟司机说了地址,过了半个小时到了靳卓岐家别墅门口。 她撑着透明雨伞站在门口路灯下,看着别墅里黑漆漆的一片,又看了看手表,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应该下班了。 雨下的并不大?,聂召只好蹲在路边,手里转着伞柄,透明雨伞上的小黑猫也跟着转。 眼睛没?有焦点地在漆黑的道?路上看着,数着一辆一辆从这里经过的车。 脑子里想七想八想了很多。 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雨水越来越大?,砸在地上弹射出来把她的裤腿都弄湿透了。 穿着一件白衬衫跟开领黑毛衣,丝毫不挡风。 她冻得直哆嗦,打了好几个喷嚏,才?没?忍住给周烟发了条消息问: 【你们老板没?下班?】 周烟作?为企划部的主管,今天被?老板拉出来开会?,延迟了两个小时讨论方案的可行性,要在牙签上雕花似的,丝毫细节都不放过,她差点被?批成筛子。 聂召给她发消息时,周烟整个人都要被?办公室压抑的气?氛给搞窒息了。 对面的写字楼整个都关了灯,只有他们这边二十九楼还敞亮着,想想都要痛骂一百遍。不过这个公司比较好的就是,加班工资极其极其的高,绝对对得起?你熬的夜。 她的电脑正在投屏,开着她的ppt,进?行到了一半,电脑微信上跳出了一条消息。因为刚好某个文件是同事用微信传给她的,微信也就在一旁展列着。 聂召的消息发送过来,跳在了最上面,压过了其他所有的工作?消息。 她还在低着头?看文件,也没?注意到投屏上有任何问题。 只不过清晰地感觉到了整个会?议室在某一刻忽然安静下来,周烟才?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对上助理挤眉弄眼的暗示,她猛地回头?扫了一眼,看到那?条微信消息,又压低脑袋看着电脑迅速把微信给关了。 看上去神色慌张,动作?却是不疾不徐的。 看到了才?好。 靳卓岐倒是坐在旁边低着头?翻看,浑身冷淡凛冽的气?场,一直没?吭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那?条。 整个会?议室像是空气?凝固了似的死静。 下一秒,周烟就知道?了答案。 “下班吧,明天继续。”靳卓岐合上文件夹,嗓音清冷落下一句话,迈着长腿从会?议室离开了。 他一走出去,整个会?议室的紧绷气?氛瞬间散去了,助理都松了口气?,眼神煞人地看着周烟。 “谁啊?谁在追我们老板啊?” 旁边几个人也围了过来,刚才?还一副紧张萎靡的状态,此时瞬间满血复活了似的。 果然八卦是第一生?产动力。 共吟 第112节 “就是啊,谁这么牛,追我们靳总。” 周烟耸了耸肩:“行了,快点下班吧,我累死了。” “哎你这掌握第一手料还不分享给我们……” “就是说说呗烟姐。” …… 靳卓岐离开了会?议室,把文件放在办公室捞起?黑色西装一边穿着一边往楼下走,走了专用电梯,到了一楼看到外面漆黑的天正下着雨,步调明显快了很多。 下雨天堵车,开车的速度会?大?大?减慢,他还是仅花费半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家门口。 车开了远灯,拐角时就看到了家门口蹲着的一个小小的人,头?顶的那?把透明雨伞被?雨珠铺满了,雨越下越大?,斜着吹过去,一把小雨伞根本遮挡不住什么。 那?一瞬间靳卓岐的眉心都在跳。 车子缓缓停靠在她面前,聂召仰起?头?,才?看到两步之?遥的一辆车。 车窗打开,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也顺便暴露在视线之?内,她立马站起?了身,腿都有些麻了。 笑?意明亮着叫了声?:“卓哥。” 靳卓岐歪着头?看着她,眼神在她脸上扫着,越看心里越烦得不行。 住在一个破到快要被?废弃的小区,吃着路边几块钱一份的炒饭,在这里淋雨。 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吗? “你在这儿干什么?”靳卓岐声?音带着些不耐。 聂召像是没?听出来他的语气?,自顾自说:“等你啊,我跟,付坤要了你的地址。” “没?想到你今天加班这么晚,公司一直都这么忙吗?” 靳卓岐就这么看着撑着一把摇摇欲坠的雨伞的聂召,裤子全?湿了,整张脸也被?雨水的潮气?打的有些湿润感,跟个落汤鸡似的。 “等我干什么?”靳卓岐语气?不太?好。 聂召勾着唇角,没?他的同意,也不主动上车,就这么一身狼狈让他看。 “还能因为什么。” 追你呗。 没?等靳卓岐说话,聂召又缩了下胳膊,往身后别墅看,拖着声?调说: “我们能先回家吗?好冷,手好像没?知觉了。” 靳卓岐手指紧紧扣着方向盘,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那?还不上车,想倒在我家门口碰瓷吗?” 第67章 聂召转到车的另一边开了副驾驶的门?上了车, 几分钟开进了别墅车库,聂召又跟在他旁边进了别墅。 客厅的灯光打开,整个客厅一览无余。 家具装饰都是英式风格, 沙发前放着一个硕大的液晶电视,还有一个自动上水的鱼缸, 里面养了不少小金鱼。 或许是注意到了聂召在盯着看, 靳卓岐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随口说了一句:“那是给碎碎玩的。” 聂召:“……?” 怪不得猫咪的小窝也在鱼缸旁边。 她移开眼看着还在睡觉的碎碎, 盯着看了两眼,坐在对面沙发上。 客厅里实?在寂静, 聂召的眼神在四周扫了几眼后,最终停留在靳卓岐身上。 他穿着件黑衬衫, 西装裤, 领口的领带扯下?来, 衣服前领有些?凌乱,那张脸比当年更加立体俊朗, 或许是少了些?轻浮跟放荡感,使得整个人禁欲又冷淡。 他微弯着腰捏着茶几上的茶壶倒了杯温水,在她面前放下?了玻璃杯。 弯腰的同时,抬眼,缓缓跟聂召看着他的视线碰撞上了。 男人的眼睛比以往更加犀利幽深,瞳孔里像是滴了墨一样漆黑,目光锐利, 仿佛能够看透一切。 少了那些?年少时的莽撞,从一双眼里也能看得出来岁月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成长。 挺拔, 成熟,性感又独挡一面, 一个完美的男人也不过如此?,更别说附带上外形给他的优越感。 不知道是不是被俯视的姿势,聂召总觉得他比当年变得更高了些?,仿佛把她整个笼罩下?来,如同笼中鸟,退无可退。 聂召低头拿起杯子的同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无名?指带着的素戒。 以往回台海时他也带过,说是为了敷衍一些?不必要的桃花。 她现在不太?能这么觉得,戴在无名?指,任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如果他身边有了人,不可能全公司上下?都觉得老板是个难靠近的。 “去洗澡。”略淡的嗓音落下?。 聂召正在喝水,被靳卓岐这句话?给呛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他,目光碰到人落下?一句已?经转身往楼上走的宽阔背影,表情还有些?愣。 他的步调倒是一如既往的不疾不徐,说完就完全把她忽略。 聂召还是起身跟他上了楼。 房间?床上连被子都没?有,似乎是个客房,浴室里放了些?崭新的备用?毛巾跟洗漱用?品,整间?房子干净锃亮,不像是有人用?过的痕迹。 但?一般会在客房里放备用?用?品,也就代表着家里会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有人来做客。 聂召不太?清楚他私底下?有没?有什么情人。 就这样脑子想着,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才?想起来她没?衣服换,穿上了有些?潮的衬衫,开了浴室的门?,床上扔了一套干净的黑色长袖跟运动裤,男款的,纯棉材质,很适合贴身穿。 聂召身材比例好,即便没?靳卓岐那么高,穿上也并不显得臃肿,把长的部分挽起来,还挺舒服。 从客房走出来,靳卓岐正坐在楼下?沙发上,面前正播放着新闻联播,他腿上放着电脑,敲击声?很有节奏,旁边碎碎已?经醒来了,趴在靳卓岐身边,脑袋靠着他。 看到聂召,猫瞳明显扩张了一下?,震惊毫不掩饰。 它猛地抬起头直直盯着她看,小心翼翼叫了一声?“喵”,聂召没?忍住勾起唇角,就看到碎碎叫着朝着她狂奔过来了,抓着她的裤腿开始攀爬。 碎碎都快成了老猫了。 被靳卓岐养得很好,浑身毛绒绒的像是个大魔王,也远比之前要胖的多。 聂召弯下?腰抱起它,坐在旁边沙发上,看着靳卓岐处理工作,又想到那天他去医院拿药。 犹豫不决地轻声?问着:“卓哥,你那天去医院拿药干什么?是生病了吗?” 还是根本?没?好。 她想到这个原因,心尖都跟着缩紧了一下?。 甚至开始恐慌是这个答案。 靳卓岐头都没?抬,注意力仍旧在电脑屏幕上,指骨没?停下?。 “有人在乎吗。” 聂召忙的说:“我在乎,我在乎的。” “你跟我说说话?吧。”聂召姿态放低。 她这个人不管是至于什么处境,从来没?被人这样忽视过。 即便是当时欠着靳卓岐,她也从未受到过如此?冷漠又疏离的对待。 或许当年只是亏欠,现在只有喜欢,所以她更加在乎靳卓岐的态度。 他的漠然总让聂召心里不上不下?的,即便是知道如果他真的怀恨在心,不会让她进这个门?,可还是不安心。 她那时喜欢孟寻都没?有过这样踌躇的情绪。 靳卓岐手指一顿,停下?了电脑,目光落在刚才?输入进去的数字以及企划案上,瞎敲半个小时,已?经跟原来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他没?有保存,直接合上了电脑,目光在聂召那张脸上停留着。 “说什么?”靳卓岐看着她一副落寞的模样,声?音压制不住有些?讽刺,“说你当初只是玩我,敷衍了一句要我们默契一点然后自己玩消失,说你出轨了跟别人睡了,说你觉得是他也行是吗?” 他的话?炮语连珠,让聂召更直接想到了当初发生过什么,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连她都快要忘光了,却跟一根针一样深深刺入靳卓岐炙热的心口。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眼睛看着靳卓岐,眼眶浮起酸涩水雾。 “没?有,没?玩你,卓哥,我喜欢你的,虽然没?有你那么早,我也没?出轨,我就是一时脑子昏头了说的,没?跟他睡,那天在自习室趴了一晚上。” “除了你谁都不行,我很早很早就不喜欢他了,只不过我自己还没?明白过来。” “你不是我的初恋吗。” 他们怎么说,都算是谈过的吧。 聂召说着说着眼角的晶莹就往下?落,剩下?半句话?没?说完,下?颚又被忽然挑起,骤然被他极具攻击性的唇彻底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后脑勺被他宽阔温热的大手掌住,他扣押着她一般,用?了全身的力气来吻,像是一种粗暴的惩罚,磨得唇上疼。 陌生又饱含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渡进来,聂召张着唇舌尖都有些?发麻,睁着眼,看到靳卓岐有些?发颤的眼睫,双手毫不犹豫勾过他的腰部,如同献祭一般,把自己陷入他宽阔的怀抱中。 靳卓岐有些?挫败又狼狈地搅着她的唇,疯狂汲取着来自回忆里的甜味,指骨大力的扣在她的胳膊上揉捻着,能感觉到指腹都要陷入她的软肉里。 想把她锁起来,或者镶嵌进自己身上。 让她只爱他。 离不开他。 过了这么多年,他对她的抵抗力不增反减。 被摁在怀里吻,过了太?久,聂召已?经忘记了接吻的技巧,呼吸全无,整个人像是煮熟的鸭子,喘不过起来,只能攀着他的肩膀,也不敢抗拒。 一直到结束她的双腿都是软的,她坐在旁边有些?愣看着靳卓岐,除了接吻,他没?碰她其他地方一下?。 不做吗? 靳卓岐看着她,美眸洇洇,耳廓滚烫,脸颊泛红,一副不动声?色的勾人模样。 他刚洗完澡,此?时浑身像是泄了满身的女人香,呼吸一口都让他有反应,他强力压制着,沉声?说:“困了,睡觉。” 共吟 第113节 他站起身就仓促往楼上走,起身的同时,聂召没?有忽视他腿间?忽起的大包。 抓了抓头发,抿了下?唇,又低着头用?手指摸了摸有些?泛红的唇。 有些?干涩,不知道他感觉好不好吻。 跟着上了楼,聂召见他进了主卧去洗澡,也毫不羞耻直接坐在了他床上,盖着薄被,鼻息间?满是男人熟悉的冷冽青柠味,直直躺着看着天花板,一边听着浴室里隐隐约约的水声?。 玻璃门?隔音效果还挺好,不然她可能还能听到一些?其他把持不住的纾解声?响。 等靳卓岐从浴室出来,一眼看到床上鼓起的人,脚步顿了一秒之后,不置一词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坐在了床边。 聂召就立马迎上去,半趴在床上,如同游蛇般细腻滑嫩的胳膊环住他精瘦有型的腰部,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块块凹凸有致的腹肌,陌生的触感让她全身的筋脉都开始突突跳。 靳卓岐被这热意烫到,身子一僵,语气生硬:“松开。” 头顶冷冽的声?音震在耳畔。 聂召不撒手,用?着温热的体温更紧环着他。 还真的冲的凉水澡。 “卓哥,我能不能跟你睡,我现在也可以关灯睡觉了。” 她好了之后还是不习惯关灯睡觉,这也不能算是病,毕竟是有的人喜欢开灯睡觉的。 可聂召非要硬生生改掉这个毛病,就是当时潜意识里想,靳卓岐开灯睡不着。 她内心还是无法自拔念着他。 她像是一个粘糖似的黏着他,扯都扯不开,靳卓岐拉了几下?之后放弃了,敞着腿坐在床边,手肘撑在膝盖处任由?她抱着。 随后从旁边柜上捏了一根烟抽,低眸点烟时,还能看到女孩的那双手,跟以前的细白娇嫩不一样,比以往粗糙了些?,手腕处还带着当年他送给她的那块手表,表针已?经不转了,或许修过很多次,最终成为了报废的装饰品。 从手腕处裸露出来的细微肤色差就能看得出来,她一直戴着表,从来没?有摘下?过。 在这一刻,靳卓岐低着头揉了一下?额头,瞬间?缴械投降了。 他真的没?法了。 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知道她如此?绝情决意之后,他想放弃的,所以即便知道那个很像聂召的女孩对他感兴趣,靳卓岐也没?有完全断绝对方的心思。 可那个凑过来的吻又让他忽然发觉,即便不是聂召,也不能是别人了。 他不由?自己,拒绝不了这个在他年少轻狂的年纪里,轰轰烈烈点了一把火的女孩。 他站在大火之中,不顾自己燃烧,如同入了魔怔,紧盯着她漂亮的眼眸,上挑的眼尾,浑身艳丽张扬的模样。 靳卓岐张了张唇,刚想放任自己的紧紧抓着的坚持。 又感觉到女孩动了动身子,盘着腿坐在他身后,胳膊仍旧抱着他的腰,很紧,力气不重却勒着靳卓岐有些?胸闷。 “靳卓岐你别吭声?,也别这么快就心慈手软。我追你,正正经经的那种,全部流程过一遍。我俩好好谈成吗?” 聂召软嫩的脸颊贴在他后肩,眼尾的温热也染湿了他的衣服。 “卓哥,这次你给我判刑吧。” 最好一辈子那种。 她很矛盾。 她想要靳卓岐原谅她,讨厌自己被吊着不上不下?的感觉。 她自尊心其实?挺强。骨子里吃硬不吃软,也生来娇纵骄傲。 可她又不想要靳卓岐这么快原谅他。 她心疼这个一直为了反复退让的男人了。 第68章 聂召说完, 靳卓岐一直也没动静,之后掐灭了那?根烟,伸着长手把远处的灯给关掉了。 瞬间, 卧室变得一片漆黑,只有窗户外的微弱霓虹透进来?, 才能看清一些模糊的影子。 聂召松开抱着他腰的手?, 首先揭开被子躺在?床上,安安分分侧着头看着靳卓岐。 过?了几秒, 那个模糊的背影微晃,跟着躺在?了旁边。 或许是因为过?了太久, 旁边的气息有些陌生?,此时唇齿之间还?残留着刚才那?个过?分炙热的吻, 以及睡在?他床上, 鼻息间满是男性特有的味道, 好?似被他包围在?怀里。 也就拘谨了几分钟,她?想要说些什么, 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犹犹豫豫之间,困意席卷而来?。 聂召的生?物钟在?今年被调节得极好?,基本都是准点睡觉。 朦胧之间听到靳卓岐侧过?头问了一句。 “要开灯吗?” 她?一半在?梦里,一半在?梦外。 脑海里都是靳卓岐的声音。 她?闭着眼语气咕哝:“不用。” “卓哥,晚安。” *** 次日醒来?,一觉睡到了早上八点半。 她?今天不上班, 闹钟也就没响,她?睡眠算是很轻, 也不知道靳卓岐到底用了多小的起床声音才让她?睡得如此安稳。 坐起身的那?一刻,聂召忽然觉得肚子有些胀痛, 她?皱紧眉揉了揉腹部,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都睁大了几秒。 随后忙不迭起身把薄被掀开,中间一团红色血渍。 “操。” 聂召抓着头发,有些崩溃地盯着那?抹红色看,立马下了床,站在?床边把床单给扯了下来?。 不知道洗衣机好?不好?洗,聂召在?客房找了个洗脸盆跟洗衣液,又脱了裤子冲了个澡之后,蹲在?浴室手?搓了两个小时才完全洗干净。 洗了大概有四五遍,如果能晒干,就不会被发现了。 等洗完走去阳台,才发现—— 今天好?巧不巧是阴天。 绝望地闭了一下眼,她?还?是把床单给晒了出去。 等洗完才后知后觉,她?直接给重?新买一个不就得了? 就这样了,靳卓岐应该不会用了。 折腾了大半天,坐在?沙发上喘口气,聂召才忽然想到她?早上还?订了玫瑰花送到了靳卓岐的公?司,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 也因为这束玫瑰花,全公?司上下都开始私底下议论。 上午七点五十,靳卓岐准点进入公?司大楼。 前台anja来?的比平常要早,周烟让她?帮忙签收一个东西说是送给老?板,她?还?有些意外。 结果得知是昨天微信小群里谣言在?追老?板的女孩送的,也就卯着胆子帮了这个忙。 收到东西时整个人都懵了。 是一束玫瑰花,99束的,鲜红的颜色成了冷硬严肃的公?司大楼唯一一抹艳丽的色彩。 平常公?司最忌讳的便是这些看上去散漫分心的东西出现,除了一些发财树跟绿植之外,基本没有任何跟工作无关的东西会存在?。 况且她?也并不觉得向来?看上去肃穆冷峻的靳总会喜欢这么俗套的花。 追女孩都不适应这一套了。 等靳卓岐走进公?司大楼的那?一刻,她?还?是硬着头皮叫住了人:“boss。” 靳卓岐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向她?。 “什么事。” 那?双眼跟平常一样,冷淡到毫无情绪,他在?工作上一直是一丝不苟铁面无私的,倒听说过?老?板年少?时期也有轻狂恣意的一面,难以想象那?个时候能跟他谈一段该是多刻骨铭心。 anja面不改色地说:“有你的外送,我看到上面写了你的名字跟私人号码。” 能拿到靳卓岐私人号码的就不是一般关系的人。 见靳卓岐走过?来?,anja把旁边椅子上放着的一大束玫瑰花放在?前台上,目光没忍住又看了一眼上面卡片上的字,抬眼的同时,明?显看到了靳卓岐看到花后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都有些停滞。 他抬步走来?停在?前台,微垂着头,低眸把目光放在?那?张卡片上,修长的指骨在?灯下看上去白皙又流畅,骨节之间有些凹凸,无名指的戒指刺眼得很。 距离靠得太近,anja还?是第一次直观地感觉到老?板浑身散发着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气质,不敢一直盯着看,只能低着头装模作样地翻看着资料,压着狂跳的心偷偷注意他的反应。 他优越的背景、谈吐、见识,以及他的长相、阅历,都附加上了太多的分,不管是怎样性格的女孩,都完全无法抵抗这样的男性。 不止一次有谣言说靳卓岐已经结婚了,这也是那?个林思凝即便在?盛星娱乐占有一席之地,跟靳总传出过?绯闻,却从来?没被媒体拉上桌过?的原因。 实在?是盛星的创立,太像是为了捧红一个人而建起的,而那?个人却一直没出现过?。 他早先的那?些风流史被扒拉出来?,人人都知道他年少?时期有个长情难捱的白月光,终日不能忘,现在?还?在?留恋。 anja愿意帮忙的原因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周烟在?公?司的地位附带多了一个人情,如果这个女孩是老?板前女友,破镜重?圆的戏码上场,搓成了那?他妈可?是她?的老?板娘。 毕竟她?老?板在?那?些谣言里实在?有点猛吃回头草的意思。 靳卓岐看着卡片上的字,漆黑的眼眸盯着来?回扫了好?几遍,随后抿着唇,一个字都没说,捞起那?束玫瑰上了总裁办直升电梯。 站在?电梯里对着卡片拍了张照片,给微信置顶的那?个人发了过?去。 靳卓岐:?/图片。 聂召是洗完床单之后才看到的微信,点开图片,还?是那?张她?亲手?写下的卡片—— 靳卓岐今日开心--召 聂召发了个语音过?去:“昨天就买了,你喜欢吗?” 等了两分钟,也没见靳卓岐回复。 她?又听了一遍自己的语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直白了。 她?敲着文字。 共吟 第114节 【我刚才不小心把你床单弄脏了。】 【已经洗干净了,但今天阴天,不知道能不能干。】 【家里还?有备用床单吗?】 【有,不用洗。】他回。 【已经洗完了,干干净净的。】 他问:【你还?没走?】 聂召看到这句话?时又被刺痛了一秒,低垂着眸,手?指在?键盘上戳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心脏也沉甸甸的被坠着。 【我给你点了外送,等二十分钟之后去拿。】 聂召脑袋一木。 回复:【好?。】 不早说。 白酝酿情绪了。 碎碎还?在?客厅玩着毛线球,就算是自己在?家也能自娱自乐,他们家保姆都没有,或许会有一周来?一次的清洁,厨房看上去很干净且毫无使用过?的痕迹,说明?靳卓岐很久没有自己做过?饭了。 听周烟说他们老?板一直都很忙很忙,全年无休,除了每天耗在?公?司加班就是满世界的出差,他作为系着全公?司员工命脉的人,很少?给自己假期,即便是生?病都能把项目做个漂亮的收尾再?回家。 聂召不知道他这些年是不是都是这样抗过?来?的,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陀螺。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门口的门铃声响起,从监控中看出是靳卓岐点的那?个外送。 出了门,提了一大堆的东西进来?。 有一份红枣粥,摸着温度热腾腾的,还?有一盒止疼药,一袋红糖,几包卫生?巾,以及一张玫瑰花里的那?张卡片。 下面坠着一句。 继续。——j 第69章 靳卓岐今日开心 “你喜欢吗?” 继续。 …… 聂召忍不住弯唇, 盯着这张看了十几秒,甚至想要拆剪一下放手机壳里了。 窝在沙发上慢吞吞把粥喝完,聂召捂着有些胀的肚子, 总觉得很难受。 她?吃完药没多待,靳卓岐买的这些东西也都被她提着塑料袋带回了家, 碎碎自己在一楼客厅玩, 或许是注意到她?要走了,爪子狂抓着她的裤腿不撒手, 嘴巴里一直喵喵叫着,听上去?有些应激。 聂召愣了一下, 放在手里的袋子低着头看着它,手掌在它身上撸着, 轻声说:“我要回家了, 等一会靳卓岐下班就有人陪你玩了。” 怪不得靳卓岐平常会带着它去?公司, 或许碎碎已经习惯了有人陪伴,它离不开人。 它喵喵的叫声也让聂召想到了靳卓岐出狱那天?, 她?躺在床上自杀,猫咪一直抓着她?的衣袖,眼?睛里都有水光。 她?低下头?抱起猫咪,在怀里揉了揉它的脑袋说:“但是我没有办法?养你的。” 她?那个小?公寓,一室一厅,室内除了一张床跟衣柜之外,能够活动的范围极小?, 客厅也只有一张沙发,电视都没有。 更别说聂召刚才随意扫了一眼?, 他给碎碎吃的都是进口猫粮,价格要好几万。 家里更没有提供给碎碎居住的一切东西?。 可这小?猫死死抓着她?不放, 聂召心里一软,抱着猫咪从他家离开了。 她?现在怎么像是一个跟前?男友分手了还来?偷猫的贼? 大不了等晚上再给他送过来?。 打车回了家,刚到了小?区门口,上了楼就看到在他们家门口站着的文艳。 她?穿着破旧,头?发也跟鸡窝似的,胳膊上甚至还有一些抓痕,看上去?极其狼狈。 聂召抱着猫咪皱紧眉盯着她?看:“你干什?么了?” 文艳抬起头?,忙的摁着地面站起身,那一瞬眼?前?都有些黑,她?扶着墙叫了一声:“召召,你不是说给我转钱呢吗?给你发信息打电话也没人回。” 聂召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她?跟着进来?,坐在沙发上,聂召才看着她?这个样子。 “你怎么了?” 文艳瞬间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欠了点钱,人家说要我明天?还呢。” “你借钱干什?么了?” 文艳低垂着头?有些局促,“文斌出狱之后就跟我离婚了,他的公司也没了,让我净身出户一毛钱都没留给我。” 她?哪能算计得起文斌,文斌的资产一直牢牢握在他自己手里,出狱后即便是破产也能靠着那些东山再起。 文艳后来?倒是找了个酒店前?台的工作,没干几天?就被?辞退了,她?一直颠沛流离,这个年纪也不会有谁真的看上她?,也是没办法?才去?找聂召的,可是聂召生?了病,自己自顾不暇了更别说管她?。 她?靠着葛元凯给的那些钱度日。 可后来?被?人算计染上了赌瘾,还被?一个说要娶她?的年轻男人套路借了高利贷,她?现在出去?卖都没人要她?。 聂召揉了揉额头?:“欠了多少。” 文艳低着声音说:“也不多……也就……一百五十万。” 如果是几年前?的聂召,这些钱她?完全可以凭自己凑出来?,但现在,对她?来?说这个数字已经可以说是有些夸张了。 聂召冷眼?看着她?,语气都开始不好起来?:“你看我住的地方是能还得起这些钱的吗?” 文艳没抬头?,沉默了几秒说:“葛……那个葛元凯,不是跟你认识吗?” 聂召真的服了。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你最近有工作吗?有住的地方吗?” 文艳忙的点头?:“有,我现在在一家保洁公司工作,就住的宿舍,他们宿舍还挺好的,一个月工资也有五六千。” 聂召低着头?摸着碎碎,看它有些困了,毕竟中午了。 一边安抚着它睡觉,一边放低声音:“如果不是因?为我亲妈,还有以前?你养我,我不会管你的。” 但凡刚才文艳说她?现在仍旧跟之前?一样,好吃懒做试图走捷径不好好工作,聂召就完全不会搭理她?。 或许是因?为,她?对所有的恩情都看得太重了,从小?没收到过什?么喜欢,所以她?很感激当时自己都吃不饱饭的文艳还一直拉扯着她?长大。 她?有时候也会在想,如果文艳没有收养她?,跟靳卓岐在一起生?活,被?靳如馨收养,会不会更好。 可惜现实总是不遂愿。 “走吧,先去?吃饭吧,楼下有家面馆。” 她?跟文艳一同去?吃了饭,把自己卡里大部分钱都给她?转了过去?,剩下一些给靳卓岐买花的,她?吃饭的,以及房租的钱。 重新回到公寓,聂召就开始在想,她?或许真的要好好工作了。 登录上了很久没上过的ig,聂召拍下了这张卡片,给后面的名字打了码,发了一条动态。 碎碎:给z送玫瑰花后——/图片 瞬间底下的评论骤然涌入。 【是在一起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磕到了。】 【不是太太真的不是小?说吗???】 【大大我们小?四月也火了!!!!成了我每天?的单曲循环!!歌名也延用了吉他曲的名字!!】 【呜呜呜呜呜呜你终于上线了,我还以为你咋了呢!!!!会出新的曲子吗?碎碎会唱歌吗?好像听到腻的声音!】 聂召只回复了最后一条:【会出的。】 她?对什?么都没什?么天?赋,也特别不爱学习,唯一从小?喜欢且熟能生?巧被?吉他老师说格外有天?赋的也就这个了。 或许是因?为年少时过于在聚光灯下,即便她?现在并不在乎网络纷争,那些纷纷扰扰经过岁月过滤,再想起也不过昙花一现,往事随风。 但她?已经不太喜欢过分活在网络世界了。 她?现实里有很喜欢的人,有很喜欢她?的人。 这些才是跟她?的生?活毫无距离感的真实世界。 聂召特意问?了周烟靳卓岐日常的下班时间是几点。 周烟回复说:【他平常都加班到十点才走的,我们正?常是六点下班。】 得到回复之后还在想,要加班那么久吗? 也是,他年纪轻轻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管理着一堆在商界驰骋了半辈子的老古董,不付出点心血是不可能的。 她?晚上还在写曲子,还计划好洗完澡,在六点时点一份外卖,还想着一会给靳卓岐发过去?,再顺便问?问?他晚上吃什?么。 刚拆开外卖盒,收到了他发来?的微信消息。 【猫呢?】 聂召立马放下了筷子:【你下班了?】 【嗯。】 【我抱回家了,它一直抓着我不放我就抱过来?了,一会给你送去?吧,我家也没猫粮。】 【不用,我顺道?开车过去?。】 顺道?? 【你在外面?】 靳卓岐:【跟朋友喝酒。】 要开车,说明他应该没喝,那他去?干什?么? 共吟 第115节 聂召并不觉得他是那种在乎朋友心情的人。 所以她?看到这儿,也直接学着靳卓岐没回,捏着筷子继续咬着鸡肉,一边用手指敲着桌面。 敲了十几下,靳卓岐的下一条发了过来?。 【现在不想喝了,没意思。】 聂召故意迟了一分钟,才捞起手机回:【地址你知道?,你过来?吧。】 她?吃饭比较慢,还没吃完,就传来?了门口敲门的声音。 这老小?区的公寓没门铃,也只能敲门。 手机里还收到他微信。 【是我,开门。】 等开了门,聂召一边说着:“直接进来?就行,碎碎都睡着了,它估计已经饿了。” 它也是个聪明的,想赖着不走,发现这边没有给它吃的猫粮,也就直接选择用睡觉忘记饥饿。 靳卓岐关上门,目光盯着她?的湿漉漉的头?发看,紧皱着眉问?:“怎么不吹头?发?” 聂召下意识抓了一下头?发,啊了一声。 “没来?得及,外卖做的比预计早到了,害怕饭凉了。” 她?刚回来?也没多久,这边公寓里没有电饭煲没有厨房,凉了就只能吃凉的了。 黄焖鸡米饭凉了会固成一团,实在太恶心。 聂召正?想抱起猫给他抱车上,还没走到沙发边,被?靳卓岐紧紧扣住了手腕,聂召身子都往后被?拖了几步。 “怎么不开空调,手这么凉?” 身后的嗓音灌入耳膜,聂召稳住脚步回过头?看他,那张面目冷硬的脸上染上了几分冷意。 九月份的这几天?,接下来?的一周天?气预报都说有雨,人忽然从穿着吊带变成了裹上毛衣,空气冷到一夜知秋。 好巧不巧,公寓洗澡的坏掉了,空调也莫名其妙拉不上去?,只不过是今天?修理师傅跟她?一样过周日没上班,等明天?就能修了。 说是这个公寓经常这样,都是些小?问?题。 此时落在靳卓岐眼?里,一幕幕却却刺眼?得很。 聂召任他拉着,老实说:“浴室加热的坏掉了。” 靳卓岐扣紧她?的手腕没吭声,下巴绷得死紧,整张脸都阴森可恐。 “你不知道?你身体不舒服?” 聂召蛮不在意的样子说:“没事的,就一天?而已。” 靳卓岐松开了手就去?抱猫,声音冷淡落下一句:“随便你。” 这句话明显是压着火气的。 聂召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在生?气,忙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的身后。 他身上很热,或许是因?为她?手凉,感觉到手下跟火球似的。 靳卓岐准备抱猫的动作一停,站在沙发边没动,腹部的那双手跟冰块似的贴着,微微侧头?看着身后的人。 “有事。” “空调也坏掉了,洗澡也不行,还要走六楼的楼梯,每天?早上这边楼下可吵了。” “你在心疼我么。” 聂召的声音放软:“那卓哥捡我回家吧。” 第70章 靳卓岐低眸把捆着他腰的手臂轻扯开, 侧眸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声音清淡说:“会被捡回家的流浪猫都有些优点,你有什么?” 聂召下意识就想到了碎碎。 碎碎根本不会卖乖, 它连碰都不能碰,如果不是?被?卢湘看到, 卢湘又是?一个向?来?心软心善的人, 碎碎早就没了。 重点根本不在猫身上,而在猫的主人身上。 聂召想了想说:“我……没有优点吗?” 她还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优点, 索性把问?题抛给靳卓岐。 靳卓岐盯着她那张一如既往漂亮的脸,没吭声, 转过身声音低沉落下一句:“没有。” “喂。” 聂召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后背,看着他往门口走, 又听到他轻飘飘含笑落下了一句。 “抱着猫, 走了。” 聂召直接转过身抱起沙发上的猫跟在靳卓岐身后。 老小区的楼梯都没有铺地板, 地上一层薄薄的灰尘,走路哒哒的发出响声, 每截楼梯的灯光都不算清晰,下楼时聂召很怕分心会一脚踩空,一直低着头看楼下。 碎碎倒是?在她怀里睡得很乖。 她不可避免抬起头注视靳卓岐的背影,他在前面走,聂召站在台阶上用着几近俯视的角度,目光落在他漂亮流畅的肩线上,脊背板直, 后颈棘突明显,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在某一瞬间,聂召好?似看到了高?中?恣意洒脱的他。 她没跟他在一个高?中?, 但也很容易想象,他在高?中?时是?怎样?的风云人物,或许跟很多?古早电视剧里的一样?,即便是?没有那么夸张,也总是?被?人注视的。 他这种优等生?,家境好?又长的帅的混球,是?在各大高?校女?生?堆里八卦暗恋的对象。 此时记忆中?年少轻狂的模样?,跟眼前这个衣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交叠,她愣怔的不知不觉就慢下了脚步。 在她停歇的那一秒,靳卓岐没听到身后比她轻一些的错杂脚步声,微微侧过头,单手还揣着兜,另一只手拿着那辆黑色劳斯莱斯的车钥匙,微仰着头,逆着光,挑眉看她:“愣什么?” 声音磁性又清越,带着些岁月过滤后的低沉成熟感。 瞬间透过心脏。 聂召摇了摇头。 她在某一刻,忽然觉得,她有点配不上这样?的靳卓岐。 那种莫名其妙的自卑感是?她当年第一次见到孟寻时才有的。 区别是?,她对孟寻的看不起而自卑,此时却对无?法并排站在靳卓岐身边而自卑。 她没有什么背景家境,也没有能够跟他匹配的工作,甚至如他所说没有什么优点。 如果不是?靳卓岐愿意施舍似的打开一点心窗,她跟他绝无?可能了。 可聂召又想到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总总,历尽千帆,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手指微微蜷缩了几下,她抬步跟上靳卓岐。 有风灌进来?,最后一个台阶刚好?是?风口,吹进来?的风就卷在这一块,聂召抱紧着怀里的猫,用脊背挡着风听到外?面正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鼻子也被?风灌得泛红。 雨水都已经溅到了楼梯口了。 小区湿漉漉的,雨水把远处的一切都给模糊化了。 本就潮湿阴暗的夜晚显得愈发沉重难耐。 靳卓岐看了一眼她,撂下一句:“等着。” 聂召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靳卓岐直接冒雨走下去了。 身影不一会就消失在雨幕里,不见踪迹。 她记得他后备箱里似乎是?配一把雨伞,但他既然都淋雨了,直接把碎碎抱着上车不就行了,干什么还要去拿着雨伞回来?再抱它走? 等他撑着雨伞过来?,身上湿透了,甚至裤腿上都在往下滴水。 聂召盯着他衣服看了好?几眼,又见他把一个干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单手给她披的,差点掉地上,聂召急措地裹紧衣服,把臂弯里的小猫也完全压在衣服下面。 衣服上还带着一些清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喷了香水,像是?她以前买过的一款,前调有柏林雪松的冷冽气?味。 暗暗深吸了一口,低着头被?靳卓岐揽着往雨伞里走,她一抬头就能看到雨伞整个都是?往她这边偏移的。 外?面的雨下的真的很大。 夹杂着雷鸣声与时不时出现的电闪,一道劈开天地的光照耀过来?,聂召也更清晰看到了靳卓岐流淌水的下颚线。 她正想说不用,又清晰地感觉到靳卓岐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热意滚烫,那一刻聂召忽然觉得有些眼红,鼻尖的酸涩也开始层层叠叠加重。 她低着头没吭声,靳卓岐侧眸看着她,即便天色很黑,路灯被?雨幕蒙住,也好?似能够清晰察觉到聂召的任何情绪。 他心里莫名地有些空,淡声说: “已经湿了,再湿点也无?所谓。” 他说完之后开了车门,手掌挡着上边让聂召坐进去,“啪”一声副驾驶的车门被?关上,他才合上雨伞自己坐进了驾驶座。 聂召坐进来?之后还有些愣,她把猫放进来?不就行了,她跟着过来?干什么? 看着旁边靳卓岐插上车钥匙,开了车内空调,她才试图去拧了一下门把,没打开,被?锁了。 “你干什么?”聂召明知故问?。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表情很难看:“你这小区能住人吗?” 聂召有些不满,她好?歹也住了几个月了。 “能,就是?有点偏而已。”起码对得起价格。 刚还不愿意带她走呢。 靳卓岐侧头往远处的楼上看了一眼:“停电了。” 聂召顺着他的视线,微微低着头透过窗户往小区的某栋公寓上看,果然,每家每户都关着灯。 他们小区,电路有些老旧,是?容易坏。 果不其然,下一刻群里就有物业提醒,最近连续暴雨,小区可能会频繁停电。 消息还没看完,车子已经驶入奔流不息的马路当中?。 共吟 第116节 前方扫雨刷“滋滋”地响着,车载音乐是?一首英文歌《hearbreaker》,空调热气?逐渐拂去身上的冷意,聂召却没把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脱掉,反而侧着头看着靳卓岐。 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没擦干净的水珠,身上已经湿透了,外?套被?扔在后排,里面一件白色衬衫的领口被?扯开,单薄布料煲贴着身子,似乎能看得到他身体的健硕线条。 或许因为她的视线过于?灼热,等到红灯时靳卓岐停下车,手肘撑着方向?盘,侧着头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看什么?”他的嗓音不咸不淡的,却因为淋了雨,有些被?雨水润过的哑。 “你。”聂召毫无?惧意地直直跟他对视着,脑子里游走着。 “你在伦敦的时候是?不是?很多?人追你?” 毕竟他这样?条件的男人不算多?了,聂召知道,他就是?性格随性,谈恋爱也不像是?葛元凯那种冲着上床跟自己爽去的,葛元凯的那种更应该说是?包养跟一夜情。 但靳卓岐的恋爱就算不认真,也不是?随意玩玩。 从记忆中?深挖,他当年对林思凝就很好?了。 可等问?出这句话,收到的是?靳卓岐的沉默时,聂召更沉默了,甚至有些后悔她问?出这句话。 不太合适。 她现在有没有资格质问?另当别论?,在意识到她是?骗他时,他就已经恢复单身恋爱自由了。 聂召不知道他谈过几段,只是?在这一瞬间有些羡慕,甚至于?嫉妒那个女?孩在大学里跟他谈的那段恋爱。 那大概是?被?所有身边朋友都起哄祝福的一段。 而她的青春里,除了那些谣言外?,却没能在靳卓岐这儿有一席之地。 “我就随便——”她低着头试图给自己找补。 “没有。”他冷漠打断说。 “啊?” 聂召听清了,眼睛又直勾勾地看他,没人追不太可能,他的解释只能是?没谈过。 她点了点头,摸了摸扬起的嘴角说:“哦。” 车子停靠在别墅车库,聂召抱着碎碎下了车跟着靳卓岐一同?往别墅走,他的车库里停了十几辆豪车,车库都大到她住着的公寓两三倍了。 心里在想着别的,也就没注意前面的靳卓岐,他一停下,聂召就没止住脚步,一头撞在了他脊骨上。 额头被?撞的生?疼,他倒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 臂弯里的猫咪被?这声吵醒,倏然从她臂弯中?跳了出去,落在地上,翻了个身仰着头看着聂召,看到熟悉的环境之后迅速熟门熟路地往一楼客厅跑。 估计饿惨了。 两人都没在意小猫,靳卓岐侧过头,看到聂召单手揉着泛红的额头,眼神颇为幽怨地看着他,靳卓岐凝眉:“你想什么?” 聂召摇了摇头:“我……想到一件事,有点犹豫。” 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她能不能开这个口。 她其实大也可以找葛元凯帮忙,但葛元凯的人脉必然不如靳卓岐。 靳卓岐直接停在了原地,转过身靠着旁边一辆黑色奔驰,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根黑中?支,在手里夹着把玩没抽,一副爷等着你能说出什么东西?来?的样?子。 “说。” 聂召盯着那根烟看,说:“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靳卓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车库的声控灯开着,灯光硕大明亮,能够把车库的一切都照耀清楚。 “什么忙?”他眼神直看她。 聂召说:“我那个养母,也是?我小姨,你还记得吗?文艳,她不知道在哪儿赌债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没那么多?钱,为了给她还钱去借别人的拼拼凑凑也不可能,让靳卓岐查清楚再说。 靳卓岐不吭声。 聂召又短促说:“要是?麻烦就算了,你就当我没说。” 哪有她这样?的啊,还在追人呢。 “聂召。” 靳卓岐声音低沉,眼神都如同?黑云压城,漆黑的如同?黑潭:“你非要这么小心翼翼吗?” “烦都是?一点一点叠加上的,我不是?怕你——” 话骤然断了音。 聂召盯着他的脸,视线轻薄又贪心:“那……我放肆点?” 第71章 靳卓岐眉眼不动地看着她, 微微仰着下颚,眼神淡睨着。 “你想怎么放肆?” 聂召眼神落在靳卓岐湿漉漉的白?衬衫上,臂弯里还勾着那件浸了水沉甸甸的西装外?套, 煲贴在?腹部的白色衬衣褶皱明显,束手的衣袖也被挽上去了一些。 直直地站着, 低沉又有些轻漫的嗓音显得本就高大的身影有些斯文败类。 “看你能让我干什?么了?” 聂召不疾不徐说着, 眼神放在?他?脸上没移动过一下。 “你知道我向来得寸进尺的。” 靳卓岐给?她的这?件外?套没有扣子,又过于宽大, 她只能用手指撑着衣边不掉下去,跟靳卓岐对话时, 手指抓得死紧,指尖的用力?分不清是因为说这?句话, 还是因为怕衣服滑落。 过了这?么多年, 跟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感觉到十足的压迫感。 话音落下, 耳畔车库外?的雨滴声都显得不是很清晰,反倒是冰冷车库里, 气息有些升温。 聂召有了一秒的出神,眼神还在?游离着的那一刻,就立即被面前的男人捕捉到。 他?像是一直盯紧他?的猎人,抓住机会,长臂伸过来,轻而易举勾着人的纤腰,聂召完全不受控制地因为他?的力?道而往他?胸口撞去。 身体相撞的那一瞬间?, 肩膀上的衣服从肩头坠落,却没完全掉落在?地面, 而是因为他?握着她的腰的阻碍,而折叠着坠在?他?小臂上, 摇摇欲坠一般。 肩膀有风灌来,冷意拂过。 聂召也不躲闪,主动配合踮起脚吻上了人冰凉的唇瓣,在?舌尖描绘着他?薄唇的纹路。 不像是以往一样冰凉,有些温热,不强烈,却又让她觉得像是缓缓袭来的风暴。 这?是一个异常温和?又漫长的吻。 聂召能感觉到他?扣着她腰的手臂都不是特别用力?,只是堪堪撑着她的身子,却让聂召无可避免地依附着这?微弱的力?道,如同攀在?他?身上的菟丝花。 从唇上撤离,聂召睁开眼眼眸里都有些氤氲的水雾,眼尾一点点殷红,是因为喘不过气给?逼出来的。 滚烫的呼吸还在?交濡着,男性?的气息太重,召下意识低垂着头,跟他?靠的太近,低眸的瞬间?,额头仿佛能擦过他?的下巴,她还没说话,就感觉到了身后的衣服重新紧紧披在?了她肩膀上。 下一秒聂召就被他?拉着手往别墅走了。 聂召目光落在?他?低垂着的指骨上,有力?,宽厚,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的很明?显。 她心里莫名涌上一种,靳卓岐一直是个吃软的人。 或许单单在?她这?儿,他?好似特别容易放弃底线。 别墅内开着空调,室内灯光大开,碎碎还在?旁边一个木质小碗里舔水喝。 洗过澡,从二楼下来,聂召穿着一件吊带长裙看到靳卓岐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面前的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部美剧。 她扫了一眼,手指摸着栏杆往楼下走去。 或许是因为这?件崭新的睡衣长裙有些瘦,即便对聂召来说并不能说束缚,也能显示些婀娜身材,一走一步都摇曳生姿一般,长发被吹得半干,如瀑布般搭在?肩膀上,聂召把?头发勾在?耳后,还没走过去,听到靳卓岐在?接听一个电话。 手机没开扩音,但对如此寂静的客厅来说,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是他?让人帮忙调查文艳的事情,聂召却觉得对面的声音有些耳熟。 她坐在?旁边,歪着头看着靳卓岐问:“对面的人是江悬吗?” 他?的声音有点特别,跟年少时好似也没太大的变化,声音总是很低,带着些不刻意的气泡音,聂召记忆犹新。 靳卓岐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聂召不甘示弱:“我记你也挺清楚的。” 她就是有些意外?,江悬当时并不是很喜欢靳卓岐,为什?么还会愿意在?他?手底下工作? 因为他?给?的工资高么? 但国内各行业都急需人才,江悬那种在?高中就是佼佼者的人,出了社会也不会太差,就算不是靳卓岐,也会有无数大展拳脚的机会。 靳卓岐侧过头,语调很散漫说:“他?之前耳朵受伤了,我送了个人情,让他?去国外?治疗,顺便在?美国留学。” 聂召脑子顿了一下:“什?么时候?” 靳卓岐咬着那根烟,抽了一口,又夹在?指骨之间?,手心摁着沙发扶手,食指微动,烟蒂灼烧出来的烟灰落在?地面上,他?那双漆瞳直直打向她。 “因为你,他?被付坤的几个朋友打了,左耳听不见,不过医生还算专业,给?他?治好了。” 靳卓岐嘴角的笑意很散漫:“他?回国之后,亲手把?那几个人搞的家破人亡,一报还一报。” 一些细枝末节灌进来,聂召才恍然回忆起来他?当时说要跟亲戚做生意,他?当时还在?上学,怎么可能离开a市,所以都是为了骗她的说辞。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他?吗?” 徐徐的嗓音落在?耳畔,聂召把?视线落在?他?身上。 面前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绸缎睡衣,领口开着扣子,眼睫低压着,满脸都是慵懒到没骨头的模样,像是一个餍足又野性?的野兽,压着无穷的危险性?。 “为什?么?”聂召问。 “因为我讨厌你因为对别人愧疚,再出现什?么去弥补谁的举动。” 手指那根烧着的烟应声落地,他?微躬着身子,手掌越过肩扣住她的后颈,往眼前压,眼神睥睨着她:“就比如,文艳不会在?出现在?京宁了。” “聂召。” 他?的嗓音淡薄而轻:“你只能欠我的。” 共吟 第117节 聂召没吭声,只是看着他?,随后点了点头。 “好。” 她本来对文艳的感情也不是很深,或许因为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做不了真正的无情无义。 靳卓岐能帮她解决最好不过。 他?是很会算计的商人,聂召相信他?不可能像是葛元凯那种财大气粗试图用钱平复一切的方法解决文艳。 一整晚,聂召睡在?客房。 这?个房子里新放进去了很多崭新的衣服,干洗过,一条条按照着她的尺码跟风格放在?客房一百平米的衣帽间?里,琳琅满目,低奢漂亮,认识宋珂这?个学习设计的朋友,聂召即便很少买,也深知这?些大牌的价格。 光是这?些礼服跟高跟鞋,都要上千万了。 可聂召并没有跟靳卓岐同居的打算。 她是要追人,不是来当金丝雀的。 三楼有一件琴室,里面橱窗里放着的一把?吉他?还是吸引了聂召的注意力?。 除此之外?他?似乎有收集一些稀有吉他?的习惯,整个琴室放着的电吉他?居多。 而这?个薄荷色的吉他?,是以前聂召喜欢的那一款。 靳卓岐还在?书房处理工作,聂召自?顾自?把?琴拿了出来,拨动了一下琴弦,清脆轻灵,可见主人保存得完好程度。 她刚拿出来还没试,手机响了一下,聂召掏出手机,看到是童画发来的微信消息。 她回来之后没多久就跟童画互相加了微信,她在?大厂工作,平常很忙,专业过硬的原因,在?京宁过得远比当年好得多。 听闻她爸爸在?前两年就因为腿伤感染过重,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而去世了。 也不难想她是怎么跟葛元凯那种人混在?一起的。 葛元凯这?个人除了对朋友会大方点用点心,对感情从来不会认真,或许是天生多情,他?身边那些女孩只有主动靠近他?的份儿。 童画:【聂召,葛元凯最近,在?国内吗?】 聂召把?吉他?放回原处,坐在?旁边椅子上回复:【不在?,他?回美国了。】 入了三年部队,最后还是跟着他?远在?国外?的舅舅做起了生意,他?从小就聪明?,对那些也得心应手。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聂召的回复有些过于直白?:【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你还问这?个干什?么。】 葛元凯甩的她,他?谈恋爱一直都不超过三个月。 童画回:【嗯,我很喜欢他?。】 聂召:【没必要。】 聂召给?葛元凯打了个电话,说了让他?不要再管文艳的事情了,对面大概能猜到是靳卓岐帮她处理了,也就行了一声,聂召又问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得到答案之后才给?童画回:【他?这?两年应该不会回来了。】 即便是回来,估计也都是跟朋友约面出去玩,不会久待。 他?本来就不是个喜欢被束缚的人,他?爸妈选择让他?当兵还真的丝毫不了解他?的性?子,出来之后葛元凯整个人都开始疯玩,跟高中一模一样。 童画:【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聂召沉了口气,刚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魂不知鬼不觉的靳卓岐,正散漫靠着门,那双眼静静看着她,一副正在?观赏漂亮橱窗里玩具的眼神。 聂召被他?忽然闯入视线惊了一秒,还没说话,靳卓岐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当晚,聂召睡在?客房,有些不习惯这?里,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睡着。 第?二天要上班的缘故,定了闹钟,很早就醒了。 洗漱完开了门,低眸看到楼下靳卓岐正在?看着手边的财经日报,餐桌上放了一些汤包跟小米粥,很清淡健康的早餐。 应该是在?附近早餐店买的。 碎碎在?远处一张脸都趴进猫碗里去了,可能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回过头冲着聂召喵了一声。 聂召坐在?靳卓岐对面,目光落在?他?指骨下压着的报纸上,他?正低着头看,吃饭也不是很专心,另一只手捏着筷子悬空在?中间?,过了两三秒,抬起头跟聂召对视上了。 她的气色不算太好,脸色细白?,在?灯下显得不太正常,眼下还有些黑眼圈。 靳卓岐放下筷子看了一眼时间?,声音清淡问:“睡得不太好?” 聂召点了点头说:“还行。” 靳卓岐没再多说。 “吃完我送你去上班。” 聂召说:“我上班的地方跟你不太顺路,我打车就行了。” 靳卓岐视线保持看着她的姿势停了两三秒,站起身捞起外?套跟车钥匙就走客厅离开了。 客厅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聂召盯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大早上的生什?么气。 不过她跟花店的老板预定了,每天早上都会送去他?们公司一束玫瑰花。 或许是因为这?束玫瑰花太过张扬,更?何?况是靳卓岐这?种身份的绯闻,被传播出去之后跟林思凝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聂召去上班时还收到了一条来自?林思凝的微信,质问是不是她送的花。 【聂召你还要不要脸?你怎么还好意思纠缠他?的?】 【高中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跟靳卓岐在?一起过,你每次都要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勾搭他?吗?】 聂召根本没搭理她。 她如果真的在?靳卓岐那儿有一点存在?感,也不至于找人找她手机号发这?种信息了。 倒是聂召挺好奇,她会出现在?靳卓岐旗下的公司,到底是不是“旧相识”的缘故。 上午忙碌了一天,中午下班之前聂召给?靳卓岐发了微信,问他?中午准备吃什?么。 靳卓岐回复:“食堂,或者外?卖。” 说是这?样说,他?甚少在?公司食堂吃午餐。 “我去找你吗?” 他?发的语音,聂召也就发了个语音条过去。 刚下班的办公室发出了些许嘈杂声响,这?句语音里还带着同事问文航叫了一声召姐。 靳卓岐停下手里的工作,声音漫腔漫调:“找我干什?么?” 聂召实话说:“蹭饭,你们公司的午餐应该会比我们对面的面馆好吃,我都要吃腻了。” 靳卓岐发了条微信:【自?己过来。】 聂召立马合上电脑往外?走了。 临时跟文航招了招手,微笑着说:“不了,你们去吃吧,我有约了,下次吧。” 几个人非要在?这?两小时的间?隙去附近爆火的火锅店排队,也不知道能不能排上号。 本来说好一起,可聂召想到今早靳卓岐的态度,就觉得有点危。 打了车,花费了半个小时才到他?们公司大门口。 聂召走进去之后anja就认出了人,走出前台穿着一身职业装礼貌问:“请问是聂召小姐吗?” 聂召点了点头:“你好。” anja的声音格外?公式化:“老板说让我带你去十九楼。” 她跟着人一起上了直达电梯,站在?电梯内才说:“老板还在?开会,估计还要二十分钟结束,说让您先?在?休息室等一下。” “叮”的一声,电梯缓缓停下,聂召跟着她绕了半圈走进休息室。 休息室的布局很简单,远处放着一排木质架子,上面放着些许绿植点缀,硕大的冷色泽落地窗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这?栋大楼周遭的风景尽收眼帘,甚至可以看到远处一片海上的瞭望塔,还有几轮轮渡在?海上来回环游。 整个办公室的格局跟他?家里的客厅差不了多少,旁边还有一个硕大的卧室,简单干净,对他?来说应该算临时凑合的地方。 anja站在?沙发旁边看着聂召轻笑着说:“老板说让您先?用午餐。” 聂召在?想,他?们公司的员工都这?么公式化的吗? 点了点头,又问:“你是不是要下班了?” anja摇了摇头:“我还要一个小时,前台需要轮班的,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聂召目光落在?面前桌子上放着的几分午餐上,都用了打包盒密封起来的。 扫了一眼后问:“这?是你们食堂的饭吗?” “是的。”anja一边说着,一边用视线瞄着聂召这?张脸。 她倒是试图从网上搜罗一些有关?于这?个女孩的消息,毕竟听说她是老板的初恋,可各大搜索引擎都搜索不到任何?东西,关?于她的词条好像也被炸掉了。 听闻前一段时间?,公司的法务部还给?靳总打了一个私人官司,好似就是跟一个造谣的博主有关?。 这?些种种,保不齐就是因为她。 长得确实是超凡脱俗的漂亮,身上有一种自?带的不媚人的明?艳感,说是哪家豪门出身的千金也不为过。 果然啊,能把?靳总这?种富可敌国的商界掌舵者完全拿捏的人,能是什?么凡人。 “聂小姐,你跟我们靳总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或许是因为现在?下班时间?,她也没忍住向来八卦的心。 主要还是因为,聂召的性?子看上去真的很随和?,美的有攻击性?,又不缺爽快坦诚。 “不是。”聂召稍忖说,“我还在?追。” 是吗? anja正想要追问些一手八卦,身后传来有些沉稳的脚步声,她耳朵微动,瞬间?板直了身子,挂上一副职业微笑:“那聂小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工作了。” 不是说要开两个小时吗?? 聂召看着她的样子,感觉她有点可爱。 靳卓岐在?公司这?么吓人? “好。”她含笑说。 共吟 第118节 anja转过身,叫了一声:“靳总。” 靳卓岐没吭声,越过她走向沙发。 anja没敢再回头,离开休息室关?门的那一瞬间?,看到靳总坐在?她旁边,跟她贴的很紧,顺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次性?筷子拆开递给?她,声音清淡问:“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还不是男女朋友。anja瘪了下唇从十九楼离开。 她怎么看着她老板那样子,就差说一句“嗨,老婆。”了? 第72章 聂召摇了摇头说:“想等你一起吃的, 你?平常都这?么忙吗?” 靳卓岐一边拆着外面包装一边说:“最?近有一个竞标,还有跟mt的合作,在跟项目组对接。有什么忌口吗?” 聂召又摇头:“我都可以。” 食堂的菜面向没有五星级餐厅那么精致漂亮, 口味却更符合大众的喜好。 对聂召这?种在前两年走?南闯北随便凑合的人,对餐食已经完全不挑了。 休息室有些安静, 聂召侧过头, 才瞧见靳卓岐正捏着筷子盯着她看。 聂召不明所以看向他?,用手背蹭了下嘴角:“怎么了?” 靳卓岐移开目光, 低垂着眉眼说:“没什么。” 或许是当年对聂召艰难吃饭的样子记得太深,即便是现在她吃饭很?慢, 咀嚼的时候像只小仓鼠,看上?去?还是有胃口的。 起码饿了知道吃饭。 刚才的画面, 只是让他?无法控制地想到了在台海, 她连饿都不知道, 吃一点东西都想吐,每次的进食只有看着他?才能勉强增多一些, 好似那些东西都是为了他?吃下的。 让靳卓岐常常觉得心疼。 靳卓岐没什么胃口,一共也没吃两口。 聂召吃了半饱,把目光移到放在远处工作桌上?的玫瑰花上?,整个工作室都是冷色调,鲜红的玫瑰花成了渲染这?里的唯一色彩,以几近刺目的颜色闯入视线,让每个会进入这?个休息室的人无法忽视。 “靳卓岐, 你?今天早上?怎么了。” 靳卓岐在她的视线中起身?收拾餐食盒,没看她, 轻描淡写的:“什么怎么了?” 聂召听着他?明知故问:“你?知道。” 靳卓岐声音听不出情绪:“被你?拒绝我还要?死皮赖脸送你?,这?才是你?想看到的吗?” “聂小姐追人追的未免太舒服了。” 聂召盯着他?没吭声。 他?这?语气跟有刺一样, 明显是带着火气的。 她回想了一下,从昨晚在车库的吻,一直到回到别墅。 脑海里忽然抓到什么。 “因?为那个电话?” 他?没吭声。 “我朋友在追葛元凯,我帮他?打探一下而已。”聂召解释完,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厌葛元凯,因?为那天被他?送去?医院吗? “靳卓岐,我们?直白点不好吗。” 说想要?,说不想要?,说喜欢,说不喜欢。 就跟他?昨天说讨厌她对别人愧疚一样。 靳卓岐坐在沙发上?,也对这?种跨不过去?横杠感觉到有些疲惫,他?捏了下眉心,声音清冷倦怠:“聂召,你?后来被葛元凯带走?了。” 他?抬眼时的眼睛里甚至有些阴鸷:“跟我在一起就好不了,跟他?就能好?” 她说她喜欢孟寻,靳卓岐倒没觉得她有那么喜欢了,相反葛元凯才是在她人生?中跟她最?是亲密无间的人。 两人之?间融洽到像是真的没有任何隔阂的家人。 她在他?面前比跟他?更肆意放松,即便靳卓岐知道,经历这?么多,他?俩没有办法跟几年前比较,可还是忍不住去?想。 “不是,不是的。”聂召颦着眉,随后眼睛直直盯着他?的脸,“你?知道付坤给我发过一条消息吗?他?说,他?跟你?说我会去?找你?,如果我死了,你?就——” 聂召靠着那个短信撑下去?的。 聂召眼睫微颤,抿了下唇,又缓声问:“卓哥你?知道我认识了你?几年吗?不算离开的。” “我最?好的年纪都给你?了。” 靳卓岐盯着她没吭声,聂召就低下头,声音平静都是强忍着的,她想到离开靳卓岐那段时间的戒断时期都打冷颤。 “要?我脱吗?” 聂召眼角有些红抬起头看他?:“让你?看看我身?上?多了多少抹平不了的伤疤。” 话音刚落,靳卓岐指骨都攥紧到泛白,心脏处的一根刺得深到拔不出来的刺又开始隐隐作痛,看着她的样子,靳卓岐下意识想要?别过头,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直观地感觉到了聂召绝望跟想起以前时恐惧的情绪,清晰地认知到,她过得没比他?好多少。 门外的敲门声打碎了休息室的一切绷紧情绪。 江悬敲了门,听到靳卓岐说进,才推开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熟悉的面孔,盯着她,眼神很?少见地怔了一下。 随后迅速反应过来,移开目光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语气很?公式化:“靳总,mt的人就来了,一会儿?的会议正常进行吗?” 靳卓岐站起身?,扫了聂召一眼:“推迟吧,你?先去?送聂召上?班。” 江悬点了点头说:“是。” 聂召偏着头看向门口的江悬,过了那么多年,他?倒是没什么改变。 情绪缓缓被压平,聂召沉了口气坐起身?,跟着江悬一同下了楼。 下楼时,好巧不巧,看到了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人,个头跟她差不多高,束着长发在脖颈后,手里拿着好几个文?件夹,正在跟旁边的男人谈话。 擦肩而过的瞬间,聂召听到了身?后的女声,程橙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或许是因?为职业习惯,说话语速干练直爽,给人一种十分精明的感觉。 程橙瞟了旁边经过的聂召一眼,朝着刚下一楼的靳卓岐伸出手,目光落在靳卓岐那张仍旧完全符合她审美的脸上?,唇瓣绽放,笑着说:“靳总,程橙,好久不见。” 靳卓岐没想到mt派来的人是程橙,毕竟大学时候程橙还在伦敦,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的纽约。 他?也只是淡薄地伸出手跟她碰了一下,说了声你?好,上?了直达电梯去?办公室谈合作。 项目组刚上?班便忙的不可开交,谁都没想到午餐时间刚过,投资商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来,实在有些火急火燎的架势。 即便没有提前预约,因?为前些天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的原因?,倒也没有打个措手不及。 相反,靳卓岐的淡定让这?个几十亿的投资仿佛不值一提。 最?近都是阴天。 阴云密布,空气潮湿,等到国庆彻底结束,秋季的迹象便会愈发明显。 聂召不喜欢秋天,这?个季节让人想不到什么美好,即便夏天炎热,可人提到夏季,都好似是一场浪漫青春。 秋天能想到什么的?只有凄凉,无尽的阴沉潮湿,像是墙头开始生?长的杂草,很?是不堪。 开的还是靳卓岐的那辆劳斯莱斯,聂召坐在后排,说了地址之?后,便侧着头发呆。 中途红灯停了一分多钟,聂召才看向江悬说:“江悬,高中的时候抱歉,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江悬对上?后视镜内聂召的双眸,轻笑了声:“都已经过去?了,如果不是靳总,我也不会到现在的位置。” 普通人可能需要?几十年呕心沥血的奋斗才能登上?的位置,江悬却年纪轻轻在首屈一指的上?市公司如日升天,靳卓岐对帮他?做事?的人从不吝啬,这?些年如果没有他?的提拔,他?绝对不会坐到现在的地位,享受到普通人几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你?们?平常很?忙吗?” 江悬说:“也还好。” 他?平常除了工作,一直都是他?给靳总开车。 “刚才那位——” 江悬顿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又听到聂召自己填了后半句。 “靳卓岐跟她在一起过吗?” 江悬当时除了在医院治疗,就是跟在靳卓岐旁边,对他?的事?情他?远比远在国内的付坤知道的更清楚。 “应该没有。”他?的语调沉定。 聂召轻笑:“但也没拒绝。” 江悬没吭声,只是说:“过去?的何必揪着不放。” 聂召:“也是。” 她只是感觉到那个女孩眼神里自信的光芒有些刺眼,又或者是跟靳卓岐侃侃而谈的态度,让她忽然明白了靳卓岐刚才的情绪。 喜欢到无法忍受对方跟另一个人有丝毫的交集,就是现在的感觉吧。 疼,还酸。 像是含着一块带刀片的柠檬,咽下去?,除了绞出稀烂的血肉,还酸到嗓子肿胀,神经紧缩。 两人的公司距离太远,聂召几乎是卡着点到的公司,下午倒不是特别忙,聂召扫了好几眼手机,也只是把屏幕盖在办公桌,没给靳卓岐发过一个字。 合约谈妥,程橙坐在谈判桌上?却没动,目光看着会议室扫了一眼,随后把目光落在了窗外的风景上?,这?个角度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整个京宁市中心大厦的繁荣景色。 “靳总晚上?有时间吗?”她随口问。 靳卓岐抬眼看她,十指拢合放在桌面上?,仍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公司并不提倡酒桌文?化,如果还有什么顾虑,程小姐可以直说,对我们?的合作双方都有益无害。” 程橙轻笑了一声,盯紧他?:“靳卓岐,就几年不见而已,怎么说我们?都算是旧友,不至于对我这?么冷漠。” 她站起身?手指在一排排椅子上?划过,随后站在玻璃窗前,“我从小就在英国,后来去?了美国工作,还没在京宁玩过。” “刚好趁这?次工作之?余能有机会转转,靳总不尽一下地主之?谊吗?” 靳卓岐站起身?,手背轻拍着西装上?的褶皱,抚平之?后目光冷淡地看着她:“如果你?想玩,找谁都可以,我的时间很?宝贵,不适合浪费在这?里。” 程橙歪过头看:“适合跟她浪费吗?” 她一直知道,她跟那个女孩长得有一些想象,靳卓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唯独对她的好感没有过于抗拒。 见到那个女孩之?后,程橙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她的长相,以及浑身?冷厌的气质,都是程橙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人学不来的。 共吟 第119节 她看上?去?要?碎了,女孩都会忍不住想要?把她一片片捡起来。 像是靳卓岐这?样控制欲极强又享尽一切权利的男人更是。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声音冷淡又疏离: “投资的事?情全权交给项目组,我不希望程小姐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程橙微微挑眉。 “靳总还真的是从来不让自己吃亏,就许你?利用我,不能我占你?一丁点的便宜。” 她可不觉得她有这?么大的架子,让靳卓岐这?个集团ceo亲自去?一楼接待,他?就是想要?那个女孩看到罢了。 一个高智商的猎人,向来知道怎么调动猎物的情绪,让对方崩溃到自投罗网。 靳卓岐轻笑:“程小姐想多了,” “austen,送程小姐下楼。” 等人从会议室离开,靳卓岐才重?重?靠着办公椅,目光落在窗外,掏出手机扫了一眼。 置顶的那个人,没给他?发任何微信。 第73章 晚上, 靳卓岐被?朋友拉去?酒吧喝酒,持续的两三天他都没收到聂召的?消息,倒是办公室里的?花没断过, 像是一直扰乱着他的心思,自己却全身而退。 他哪是猎手, 他有?了致命的?弱点, 拼劲全身力气也只有一个输字。 或者是被?追这件事传扬出了圈子,到了酒吧还有人不怕死地调侃靳卓岐最近是不是感觉到被?猛攻了, 还受不受得住。 靳卓岐撩起眼皮。 “怎么?,你羡慕了?” 男人低着头倒酒, 跟靳卓岐碰了一杯:“开什么?玩笑,我羡慕什么??欸, 卓哥, 你这意思, 我们快有?嫂子了?” 如果不是靳卓岐松口,谁能连续一周给他送玫瑰花啊? 这么?笨拙的?追人方?式, 也就?靳卓岐能吃的?下?。 靳卓岐目光落在指骨的?戒指上,一直也没吭声。 酒局的?话题来的?快散的?也快,更别?说是靳卓岐不想?回答的?事情。 灯光酒绿,歌舞升平。 褐色的?酒精在玻璃杯中摇曳晃动,泡沫从酒杯中喷涌而出。 话题很快带到了旁处。 男人转了一圈回来之后,旁边还带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少年,看上去?年龄不大, 刚毕业不久的?青涩感扑面而来。 男人叫了他一声“小言”,被?拉着坐在了靳卓岐面前。 靳卓岐微微侧了下?头看向他, 又看了看少年,眼尾挑起。 男人硬着头皮才走到靳卓岐面前的?, 知道他的?底线,这次也是在赌。 踹了他一脚,眼神?暗示着:“你他妈说话啊,别?磨磨唧唧跟小姑娘似的?。” 叫小言的?男生忙的?磕巴做着自我介绍,站在靳卓岐面前低着头,双手攥得死紧:“靳,靳总,我叫何储言,今年24,前几天面试过你们公司,但是被?刷下?来了,我知道公司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也明?白错过来之不易的?面试机会是我没有?充分准备好,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够给我一次机会!” 靳卓岐扫了一眼旁边的?向齐森。 向齐森朝着靳卓岐笑了笑,一张脸都?不要了,声音吊儿郎当的?:“卓哥给个人情呗,我表弟,刚毕业。” 靳卓岐并不觉得酒吧是个适合谈工作的?地方?,更别?说,他的?手下?只培养有?能力的?人,不管什么?原因,如果连面试都?会错过,会被?公司拉入永不录用的?黑名单。 向齐森既然把他拉到他面前,就?不单单是抱着想?让他进入鼎力资本成为一个小员工的?打算,有?向齐森这层关系,其他公司很轻松可以进去?,没必要来鼎力。 靳卓岐掀起眼皮看向面前的?何储言,精准捕捉到什么?,随口问了句:“你毕业之后没去?工作吗?在哪家公司实习?” 对?比靳卓岐的?从容冷淡,何储言心都?要跳出来了。 大学几年,靳卓岐一直是他追逐的?目标,如果不是面试那天出了车祸晕过去?,他爬也要爬到鼎力去?面试,那是他期待已久一直向往的?地方?。 此?时见到一直瞻望的?对?象,何储言都?不敢跟他直接对?视上,压迫感太强了。 “我毕业之后跟着朋友出去?自驾游了两年。”何储言嗓子眼发?紧,还有?些难堪,“当时生了病心情不是很好,就?出去?走了走。” 回来之后,国内的?经?济发?生了巨大的?翻转,在瞬息万变的?商场,一切都?让人难以捕捉。 同时他也听说靳卓岐回国了,接手了本就?在京宁霸占一方?领土的?一家风投公司,空降成为各大股东全票通过的?ceo,一跃成为京宁趋之若鹜的?人物。 何储言努力放轻松说:“是跟几个朋友去?的?,谁知道他们几个回来之后都?跑去?国外发?展了,就?剩下?我留在国内。” “但我比较喜欢国内。” “是吗?” 何储言莫名从这两个冷淡的?回应声听出了几分很感兴趣的?微弱情绪,如果兴致缺缺,他没有?接话的?必要。 毕竟名校出身,他即便是对?商场还没有?完全了解,勘察人心的?本事还是有?的?。 “靳总对?旅游感兴趣吗?其实我们当时一群人去?的?,要不就?是无业游民要不就?是富家子弟,一起出去?了一两年甚至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联系方?式也没交换,就?跟跟团似的?。” “我还拍了很多照片跟视频。” 他没见靳卓岐有?别?的?反应,就?拿出手机翻了相册给靳卓岐看,其中大多数是在雪山,荒野里的?照片,还有?几张开着牧马人在无人区。 何储言忽然意识到了齐森哥说他有?希望让他不要紧张的?原因是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合照上的?一个女孩身上,手指一个个指着介绍:“这个是我,这个是小天,这个是……” 一直介绍到最边缘站着的?女孩,她穿着一件军绿色束身短袖,深绿色工装裤,长靴,整个人淡漠都?冷淡,看上去?很难靠近。 “她叫碎碎,好像是跟别?的?两个女孩一起来的?,不过她最不爱说话,平常跟少跟我们交流。” 何储言抓了抓后脑勺,笑着说:“我感觉她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靳卓岐盯着照片上的?人,眼神?还有?一秒的?恍然,随后脑子里想?着她出去?的?那些年,开心吗,快乐吗? 她没有?葛元凯,没有?别?人,把自己放在孤独又黑暗的?笼子里,自己舔伤口。 她说,她是靠着付坤给她发?的?那条信息才努力活着的?,而那条信息是关于他的?。 这意味着,靳卓岐也是她生命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为什么??”靳卓岐微微侧头,问了句。 何储言有?了一秒的?愣,随后说:“她不爱说话,就?某次跟我们提过,她好像有?个挺刻骨铭心的?初恋。” 当时每个人都?喝的?有?些微醺,坐在极光之下?,迎着寒风,半瓶酒都?陷入了软土里。 “她说,如果她没什么?愿望,有?时候希望前男友就?算痛苦也要一直喜欢她,又有?时候觉得配不上他的?喜欢,她不值得。” “然后她说,等回来之后,她想?吃回头草,不然不知道自己努力活着是干什么?了。” 何储言努力回忆着:“不过天南海北的?,我就?没见过她了,靳总认识她吗?” “有?她的?视频拷贝给我一份,你明?天去?上班。” 靳卓岐没吭声,站起身就?走了。 何储言却有?些抬不起头,看着靳卓岐离开包间的?背影,周遭的?嘈杂仿佛都?被?他排开。 他不太开心地灭了手机,沉了口气,看着后来坐过来的?向齐森,表情仍旧很难过:“齐森哥,我其实,只想?多一个面试的?机会,这样直接去?上班人家都?知道我是走后门了……” 向齐森扯了扯嘴角,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他妈真以为就?你这学历能进鼎力??他们公司之前可是霍呈决在管,全都?是从伦敦名校来的?,没有?一些独立处理项目的?经?验门都?进不去?,他们可从来不缺高智商人才,能进去?你就?给我烧高香吧。” 如果不是意外看到他手机里的?视频,向齐森根本不会帮这个忙。 靳卓岐即便是被?霍呈决带出来的?,也是真的?有?本事在,他的?能力跟手腕,让他能够在如今已经?饱和的?市场杀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从来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爬上去?的?。 对?工作上的?事情,向来雷厉风行不容许任何差错,更不会让一个没有?能力的?人留在自己手下?造成丝毫隐患。 “我只是给你开了路,听说江悬要离职了,能不能把握住取代他的?位置还要看你自己的?努力,鼎力资本内部?内卷到可怕,公司的?每个人每时每刻脑子都?在转,你跟不上节奏,只有?被?淘汰的?下?场。” 何储言面试之前自然了解过,江悬算是靳卓岐的?心腹,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一手处理,相当于靳卓岐的?左膀右臂了。 他有?些意外江悬居然要辞职,如果他解约,估计五到十年都?不能在投行工作。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顷刻之间赶上江悬那个怪物绝对?不可能。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我明?白,我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失败了一次,不会有?人会愿意再次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 他会紧紧抓牢,抓死。 聂召最近工作忙碌,升了职之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很折磨精神?。 她最近准备搬家,还在挑房子,她手里的?钱,加上一些近年的?购房优惠,拼拼凑凑全身家当填充上,也能付起一个小房子的?首付。 房子需要挑,急不来,她也就?平常会随便看看。 手机里那个人的?微信记录看了无数遍,都?快要翻烂了。 最近没有?什么?新电影上映,他工作也过于忙,聂召想?约他出来都?有?很多顾虑。 还没等到她联系靳卓岐,最先联系她的?人居然是江悬。 聂召愣了一下?,从办公室出来站在安静些的?茶水间接听了电话。 “喂,江悬?” 江悬听到这边很安静,问了句:“你下?班了吗?” “没有?,今天加班,不过也快了,还有?一点收尾,有?事吗?” 江悬顿了一秒说:“卓哥在酒吧喝酒,说让我接他回去?。” 聂召没吭声,又听到江悬说:“其实卓哥已经?两年没喝过酒了,平常最多碰一两杯,但今天醉到陈继巡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人,应该喝得挺醉的?。” 聂召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说:“要我去?吗?他今天心情不好?” “不知道,不过他心情不好应该只会因为你吧。” 江悬说:“我去?你公司接你。” 聂召保存了文件,合上电脑说:“好。” 共吟 第120节 下?了楼,江悬开着靳卓岐的?那辆黑色卡宴停在了门口。 聂召盯着车牌号,确认后上了车,坐在副驾驶。 江悬扫了她一眼,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舌尖泛苦,表情却仍旧始终如一,甚至极力用冷淡伪装自己。 “你不问问卓哥为什么?不喝酒了吗?” 聂召也不抽烟了。 可他这么?问,就?不仅仅是不喜欢想?要戒酒这样的?简单原因。 “为什么??” 江悬驱车往酒吧走,一边说:“他在某一年除夕夜,自己在家喝酒喝到胃出血,旁边还放了不少的?安定,我去?的?及时,安定倒是没吃,送到医院躺了整整一星期,医生差点没救回来,说他的?胃已经?遭不住任何酒精跟刺激了。” “霍叔都?不想?管他了,说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聂召。”江悬又冷不丁说了一句,“你没发?现吗?卓哥也一直戴着一块手表。” 聂召的?脑子在一瞬间轰隆了一声,宕机了一秒,猛地侧过头看他。 很多商业人士都?喜欢戴手表,男士对?自己的?手表跟车格外看重,仿佛是身份的?象征。 或许是因为这跟她每天用什么?皮筋一样太过不起眼,他的?手表也经?常换,都?是一些价值千万的?限量款,就?跟此?时坐着的?这辆黑色卡宴上,他的?车子太多,聂召也就?见怪不怪了。 车子停靠在酒吧门口停车位。 江悬侧头看她:“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悬看着聂召轻笑着说,“聂召,卓哥真的?很爱你。” 病态一样爱着你。 他陷的?太深了。 明?知是沼泽,百般疮痍,偏向你行。 聂召忽然想?到在台海的?那段时间,她粘人,重欲,像是有?性,瘾,要把靳卓岐抽根剥茧。 他又如同献祭一般吻着她,给她想?要的?一切。 聂召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起伏得厉害,手指都?发?抖。 除夕夜,是靳卓岐给她发?消息,让她回复他一句那天。 也是靳卓岐意识到那句默契的?约定是假的?那天。 手上的?手表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要遮盖跟她一模一样的?疤。 江悬把手里的?车钥匙递给她,轻声说:“聂召,你送卓哥回去?吧。” 他移开视线不敢看她。 这也是他喜欢的?女孩,喜欢了很久很久。 但靳卓岐对?他有?知遇之恩,高中时即便是等价交换,他也帮过他,大学更是,如果不是靳卓岐带他回英国发?展,他的?人生早毁掉了。 他又觉得有?些佩服靳卓岐。 他内心或许还是有?足够的?自信的?,自信这个女孩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他身边。 也清晰地知道他早早被?圈了绳索颈环,避无可避,下?意识谋划未来的?一切。 他要这个女孩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江悬看到聂召的?那一刻,他不敢抬眼,不敢暴露任何异样,甚至都?不敢喜欢她了。 太痛了。 疼到无法呼吸。 他连喜欢都?没资格。 因为他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个男人拿来隔开他跟聂召的?东西?。 他要彻底退场了。 聂召到酒吧包间时靳卓岐还正仰躺在沙发?上,扫灯照过去?,照清楚男人有?些泛红的?眼角,喉结在上下?滚动,通红到如同充了血,胸膛起伏的?频率倒不是很快。 桌面上已经?放了至少五六瓶酒了。 聂召推开包间门,不顾旁边所有?人的?视线,看看一眼酒瓶,又蹲在他旁边轻声问:“难受吗?我送你回去?。” 旁边的?人都?停歇了动作,看着这边,借着音乐,又开始低声交头接耳。 靳卓岐只是低眸睨着他,呼吸紊乱,漆黑双眸平静如潭,一个字都?没说。 聂召抿了下?唇,拿着旁边的?外套,刚转过头,看到靳卓岐高大的?身子一如既往疏懒地躺着,却伸出了手让聂召去?拉。 沉了口气,她没好气地伸出手去?拉他,拽了半天,人纹丝不动的?。 她有?些生气地去?踹他支着的?长腿:“你走不走。” 靳卓岐就?笑,笑完站起身,浑身跟没骨头似的?,顺势拉着聂召的?手,众目睽睽之下?,把她从包间带离。 靳卓岐的?半个身子都?支撑在聂召身上,或许也清楚她撑不住他这么?高个子一个人,大部?分力道还是自己支着,只不过这样的?紧贴像是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在下?意识寻求温暖。 聂召从他有?些清醒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他还没有?醉到失去?理智。 把人拉着上了车,聂召坐在驾驶座开车往他家走。 旁边靳卓岐歪着脑袋倚靠着后椅,眼神?放空放在前面。 车内酒精的?味道很重,他浑身上下?都?仿佛被?酒水润湿了一般,整个人都?没劲儿极了。 聂召一边开着车一边有?些担心地扫了他一眼,问:“难受吗?” 靳卓岐就?侧着头把视线慢悠悠放在她身上。 “嗯。” “江悬让你来的??” 这辆车一直都?是江悬在开。 聂召嗯了一声,又问:“你家有?醒酒药吗?” 靳卓岐没说有?没有?。 “不用。” 聂召又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人冷恹的?脸上,只好做罢。 车在路上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聂召下?了车拉开车门,靳卓岐还闭着眼躺在副驾驶上,从他平稳的?呼吸跟上下?起伏的?喉结来看,应该没睡着。 聂召就?这么?站在车门前,目光看着他,轻声说:“你喝酒干什么??江悬说你现在不能喝酒了。” 靳卓岐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刺到了,忽然侧过头,满身酒气地看着她,眼白都?有?些红血丝。 “聂召,你根本就?没有?心。” 聂召微颦眉:“什么??” 靳卓岐手指贴了下?滚烫的?眼皮,微垂着头,颓废又狼狈似的?,脑子里回忆着什么?,指骨旋转着无名指的?戒指。 “你真觉得我发?烧的?时候跟你做能爽吗。” “我那些年对?你不好吗?” 聂召张了张唇,没吭声。 “还是说,你从来没有?把我划分到你的?世界里。”靳卓岐一帧一帧地侧过头看她,沙哑的?嗓音仿佛带着微颤,“就?把我的?动心当做看不见。” 聂召下?意识就?想?到了某晚,靳卓岐第一次让她去?他家,两个睡眠习惯背道而驰的?人如同互相取暖,单纯抱着睡了一夜。 靳卓岐忽然轻笑了一声。 目光落在她身上,他们好像一直像是现在这样。 她坦然自若地站在门外,而他浑身疲惫,用着几近脱力的?视线去?看她,隔着车门,被?困住的?也只有?靳卓岐。 聂召低着头,那句对?不起被?生生吞入嗓子里。 “靳卓岐,我知道,你爱我比我爱你更多。” 时间问题难以跨越。 “可是我现在也只有?你了。”她说。 她说完扶着靳卓岐下?车,他的?脚步有?些悬浮着,却彻底挣脱开了聂召的?手臂,走速很快,没几秒就?把聂召落下?一大截。 聂召站在他身后,跟着他的?脚步,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 真的?喝醉了。 清醒状态下?他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聂召脑子里又想?到了靳卓岐左手腕处的?那个手表,手表之下?该是什么?样子的?,跟她的?一模一样吧。 狰狞的?伤疤,发?苦的?过去?,意味着两人都?曾寻死腻活。 她大步跟上靳卓岐,走进了客厅,人已经?上了二楼去?洗澡了。 倒了一杯温水上去?,翻找了半天还真没找到醒酒药,也是,他平常已经?很少喝酒了。 浴室门口的?衣服凌乱地堆积着,喝醉了都?洁癖到嫌弃自己身上酒重,这些衣服大概也不想?要了。 聂召没管,盯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听着里面徐徐传来的?水流声。 聂召低下?头,倏然微低着头,把身上的?外套也扔在了床上,随后是短袖,白色内,衣,以及裤子。 衣服堆积在床边,聂召推开了浴室的?门走进去?。 …… …… 一整个晚上,整个二楼都?传遍了交织不停的?声响,她说不出话来,眼睛哭到肿痛,中途晕过去?两三次都?被?剧烈的?声音震醒,过了不应期,靳卓岐走过来她就?知道要开张。 每次都?在想?如果因为这个被?送入医院还挺丢人,也每次都?会顺利清醒过来继续,脑子发?沉到精神?都?恍惚。 结束后天空起已经?泛白,空气中散发?着淡淡潮味,开了窗户,有?风吹来,聂召缩了缩脖颈,入目便是白皙的?天花板,感官逐渐恢复,首先意识到的?就?是紧紧捆着她细腰的?手臂。 他无名指的?戒指也贴着她的?侧腰,聂召忽然想?起了他指骨上戒指的?由来,脑子又开始一片空白。 是她在台海的?某天说,靳卓岐,我们结婚吗? 共吟 第121节 聂召当时很害怕靳卓岐离开,她有?一段时间非常没有?安全感,就?像是一个极其热爱他的?饕餮,把靳卓岐当成最最心爱的?玩物,可她也明?白在这场感情里,靳卓岐是那个可以随便离开的?人。 只要他不愿拯救,聂召就?会死在那个没有?他的?暗无天日的?梦魇中。 聂召想?到了结婚,这仿佛是她能想?到的?,最权威的?认证。 他说好,买了戒指,单膝下?跪给她戴上。 可第二天聂召就?全部?忘记,也把靳卓岐视若珍宝的?戒指随手弄丢了。 只剩下?一枚,牢牢圈死了他。 从始至终,造成靳卓岐这种?病态爱意的?罪魁祸首,都?是一个聂召罢了。 聂召平躺在床上,感觉某处,肿了,醒来之后眼睛很酸,眼睛蓄着水珠,顺着眼角往下?流,坠入头发?里,一片冰凉。 她平躺着很久都?没有?说话,唇瓣干裂到流血,隐约记得靳卓岐没有?停歇动作,给她喂过两口水喝,可身子一直在颤栗发?抖,生生被?全部?呛了出来。 除了脸颊被?闷出来的?洇红,整个人像是被?蹂,躏坏了的?玩偶,腿都?麻木到,无法并齐。 靳卓岐在她醒来后没多久就?睁开了眼,目光落在怀抱里一动不动睁着眼的?女人身上,松开抱着她的?手臂,起身坐在床边,又侧着头沉默不语地低眸看着她,说:“疼么??我去?给你买药。” 聂召见他起身,才动了动眼珠,骤然抓住他的?手腕,停息他的?动作。 她的?嗓音嘶哑到有?些唇齿不清。 “我……这几年没有?谈过男朋友,也就?跟你过。” 靳卓岐看着她,指尖微动了一下?。 “我知道。” 她那么?青涩。 “靳卓岐,你会负责吗?”聂召看着他,问出这句。 心里绷着的?弦断裂开,空气终陷入持续的?寂静,靳卓岐反手握住她的?手心,轻揉捻了一下?,嗓音沙哑:“负。” “我会娶你,一直都?想?。” “我爱你,聂召。” 所以就?算以后结婚,也不是为了负责。 单纯是我爱你。 经?年难忘,再相逢,爱意终如虹。 第74章 聂召当天没上成班, 艰难地拿起手机给上司发了条消息之后,从外面买完药的靳卓岐回来了。 她坐在床边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 看到他低着头看着药膏的说明书,正要拧开, 被聂召抢走了。 “我自己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闷。 靳卓岐见手里的东西被夺走, 也不跟她抢,只是盯着她泛红的耳尖说:“你看不见。” 聂召低着头说:“够得着不就成了。” 靳卓岐去外面拿了吹风机过来, 出去不到三分钟,她就已?经?涂完了。 他顿了一下, 坐在床边把吹风机插在插板上,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噪音, 他语气清淡问:“涂好了?” 聂召曲着双腿靠坐在床边, 由着他给吹头发?,懒懒发?出一个鼻音。 “嗯。” 他的指尖时不时会摁一下她的头皮, 跟按摩一样?,很舒服。 聂召的后脑勺几乎都靠在他掌心里。 头发?吹干之后,他放下吹风机揭开被子,把正在闭着眼享受服务的聂召给吓了一跳,猛地摁住被子,眼神都惊愕。 “干什么?” 靳卓岐沉默了一秒: “我又?不是禽兽,我看看你涂好没。” 聂召微皱眉:“好了, 我说好了就是好了,不给看。” “我又?不是没看到, 你羞什么?” “你让让我怎么了。” 靳卓岐盯着她看了几秒,没法。 “行, 想吃什么。” 聂召问:“你做的吗?” “家里没有?蔬菜,需要去超市买,暂时先买一点,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 “番茄炒鸡蛋。”她说。 靳卓岐嗯了一声,站在原地却没动,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随后轻腔慢调说:“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聂召压着嘴角:“这算什么?” 靳卓岐一字一顿:“未婚妻。” …… 等她出了门,聂召才揉了一下有?些臊红的脸,这样?的对?话?好像她被一份番茄炒鸡蛋卖了似的,也太好说话?了。 从房间里找了件舒服的睡衣穿上,又?继续涂着刚才其实没有?涂好的药,像是被蹂烂掉的红花裹着一团白?色药膏,往里试探时疼的她冒冷汗。 昨晚真的有?点过了。 聂召此时才倏然想起,他昨晚好像有?某次没戴套。 实在有?点太乱太疯狂了,他还没拆开,就被聂召神志不清地勾住了脖颈环着腰索吻求爱。 她不知道靳卓岐还记不记得某次没戴,他没吭声,聂召也不主动说。 下一秒她就收到了靳卓岐发?来的消息。 【要不要买避孕药。】 【抱歉,下次不会了。】 她要说不买,好像是很想怀孕一样?。 【买吧。】 回复完,关掉了手机抱着碎碎下了楼。 碎碎倒是很瞌睡,到了楼下,连它平常最喜欢的玩具都不玩了,闭着眼趴在沙发?上继续睡觉。 聂召撸着它柔软的肚皮,生生把小猫给弄醒了。 它仰起头冲着聂召茫然地“喵”了一声,随后趴在她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缩起来,又?开始继续睡。 聂召有?些无聊地打开了电视看,随便选了个综艺看,听着旁边的声音,聂召又?想到今天好像是周三,他不去上班了? 现在这个点了,聂召感觉他下午也不会回公司了,就在手机app上看了一眼下午场的电影。 国庆过完没多久,已?至秋中,下一个节日要等到圣诞节跟除夕了。 想到秋天,很多人想到的便是桂花香的味道,扑面而来,香气要溢到堵住鼻息。 聂召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靳卓岐在学校打篮球比赛的那天,秋天难得的一个高?温天气。 连带着场外的那个炙热的吻,都有?着浓重又?褪不掉的桂花气味。 她低着头看手机里的那个视频,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了,为?了防止在手机相册里被误删还没办法备份,聂召把这条碰巧帮别人拍摄才留存下来的他打篮球视频发?在了某个社交主页,个见,这样?就算是手机掉了,也可以登陆账号查看。 沙发?旁边往下陷时,聂召才猛地抬起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靳卓岐。 他坐在她身边,黑漆漆的眼眸正盯着她手机上的视频上看。 聂召下意识想要灭掉手机,就被靳卓岐从手心里抽了出来,她关了个空,有?些不敢看他。 有?一点的尴尬。 “干什么,这是……那次去你们学校的时候——”聂召还没说完。 靳卓岐盯着左下角的视频浏览量,即便是设置了个人可见,上面仍旧显示了观看过的次数。 7885次。 聂召抬起手把手机抢过来了,灭掉了手机,抬眸就跟靳卓岐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对?视上了。 她推了他一下,用劲儿太大?,失去平衡,差点自己掉下沙发?。 “我饿死了,你买鸡蛋没。”她试图转移话?题。 “买了,就这一会儿就睹物思人了?” 聂召睁大?眼睛,语气很坚决:“没有?,真人我都用了,还需要睹物思人吗?” 聂召又?迅速改口:“不是,说错了,我都有?了。” 靳卓岐挑了挑眉点了点头。 “等着老公给你做饭。” 聂召听到这个自称有?一瞬的没反应过来,随后笑?着踹他:“你滚。” 靳卓岐穿着件黑色单薄的毛衣,袖子挽到臂弯,低着头在打鸡蛋,聂召盯着看了也一会,伴着客厅海绵宝宝的动画声响,穿着棉拖站起身快步走去了厨房。 从身后紧紧抱住了靳卓岐。 他身上还穿着围裙,炒了一个辣椒鸡蛋,有?些呛人,靳卓岐微侧着头看她:“去那边等着,很呛。” 聂召摇了摇头:“不要,想抱着你。” 她纤细的手臂从他的腰部穿过去,手指交握,跟他严丝合缝贴着,柔软的面颊也贴着他的后背,很轻地用鼻尖抵着脊骨,微微低着头,最后用额头抵着他的背后,姿势亲密无间。 靳卓岐手指都顿住了,他很久没下厨,又?害怕做的不好吃聂召不喜欢,一边注意着鸡蛋的熟透程度,一边感觉着背后的亲昵。 共吟 第122节 “怎么跟碎碎似的。” 碎碎就很喜欢蹭人,一下一下的,有?时候上班太过疲惫,他只要一伸手,碎碎就乖乖地狂奔过来,脑袋在他手掌下蹭。 乖得要命。 “嗯,想多黏你一点儿。” 聂召的微微踮起脚,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卓哥。” 靳卓岐嗯了一声,“快做好了,饿了去茶几上拿水果?垫垫,我刚才买的切好的。”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靳卓岐顿了一秒,把手里的鸡蛋放进盘子中,关了火侧过头看她。 “干什么?” “我……想结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靳卓岐说完,她就非常热切地想结婚。 也可能是真的被那个程橙被激到了,她承认,她心有?些悬着。 “你不想吗?你在床上还说好的。”聂召见他没吭声,松开了抱着他的手。 靳卓岐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幽怨,轻笑?了声,一手端着菜,一手勾着她的肩膀。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结,流程也得过,年底吧,除夕。” “聂召,我比你急。” 聂召听到这个日子头皮都紧了一下,这天,好像总是发?生不好的事情。 她还是点了点头说:“好。” 靳卓岐又?不知道怎么的倏然想到,他还没给聂召过过生日。 他只给聂召过过一次生日,就是在18年2月份时,严格来说也不算,那天是二十八号,那时候聂召生病很严重,已?经?到了精神恍惚濒临发?疯的状态,她偏执古怪,整个人的思想都跟平常人不一样?。 靳卓岐下了班也给她买了蛋糕,当甜点吃,她一口也不想吃,甚至发?脾气,坐在沙发?上哭。 靳卓岐只好走过去抱着她,任由她发?泄似的咬着自己的肩膀,想要把皮肉咬开,吞掉骨头。 靳卓岐在那天最后一刻,抱着人赤条条地,冲刺着,汗津津说了句“聂召,我的女孩22岁生日快乐”。 她好像听不懂似的,亲了亲他的嘴角说“卓哥,我爱你”。 她每次精神失常听不懂话?,都会说我爱你。 靳卓岐回过神,聂召就坐在沙发?上捏着筷子吃鸡蛋,手肘撑着桌面,一边往远处看着,一边咬着嘴巴里的鸡蛋吃,看上去津津有?味的。 她很好养,并?不喜欢吃什么精美?的山珍海味,反倒偏爱一些小炒家常菜。 靳卓岐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个很小的弧度,看她吃饭的样?子心里都好像被一股热泉涌满出来。 聂召是真的有?些饿了,毕竟昨晚做了那么多动作,她的体力完全是靠着意志力撑着,禁欲很久的男人彻底开荤,完全没打算放过她才一次又?一次把已?经?晕了的人撞醒。 靳卓岐做了好几个菜,还煮了米饭,京宁的人似乎都很喜欢吃白?米饭。 即便是很饿,还是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 聂召问了他一句:“你下午还要去上班吗?” 靳卓岐摇了摇头:“不去。” 他的语气听上去不上班绝不是因为?聂召的这句话?,而是本来就没打算去上班。 聂召放心了,“我们下午去看电影吗?我买了电影票。” 靳卓岐点了点头说行。 没有?什么好看的片子,碰巧今天有?一场重映,一部很老的青春港片。 只有?一场,在下午五点二十开场。 俩人出去的早,就在附近转了一圈,不是节假日,街上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奶茶店出了新品的十里江南桂,聂召不怎么爱喝奶茶,只不过街道上桂花的香味实在太重,外加上很有?书香文墨的纸杯设计,聂召在手机上点了一杯。 尝了一口,跟想象中的味道差不多。 聂召不知道靳卓岐是不是故意的,他衣柜里放着给她买的秋天的衣物,除了那些极有?设计感的款式,褂子什么的都跟他有?用款。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深驼色,靳卓岐是纯黑色,腰间的腰带松散地垂在身侧,显得本就颀长的身高?愈发?挺拔高?大?。 有?风吹过来,聂召缩了下脖子,双手抱着热奶茶,下意识歪过头看向?靳卓岐。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微微侧着身子给她挡着风,高?大?的个子把人完全笼罩在身下护着。 “说了今天有?风,是阴天。” 聂召点了点头:“嗯。” “我不是不听话?么。” 说得理直气壮。 靳卓岐:“……” 远处有?一个大?学生在路边摆摊,一张漂亮的小三轮车上放了很多小饰品,好似都是手工做的,也异常精致有?些小设计,所以围绕了不少年轻人。 聂召拉着靳卓岐就往那边走,一直到走到前排,眼睛盯着一根红绳看了好久,很单调的红绳,什么配饰都没有?,是一对?。 她回头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靳卓岐,跟老板买了这个。 很便宜,或许是为?了讨个彩头,五块二。 聂召把上面用来捆在一起的标纸撕开,把其中一个给了靳卓岐。 “给你吧。” 靳卓岐捏着纤细的一根,不可避免想到了聂召之前买的那个,是她特意去了寺庙求来的,可被他扔进了下水道。 “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买的那个吗?我那个时候还想去寺庙求愿,那边树上挂了好多好多祈福带。” 可后来她还是只买了红绳就走了。 靳卓岐把玩着红绳,并?没有?戴在手腕上,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愿望吗?下次再带你去。” 聂召看着他,眼眸中映照着男人那张俊朗的脸,摇了摇头:“没有?了。” 她的语调平静又?虔诚:“靳卓岐,求神不如求你。” 因为?我想要的只有?你。 第75章 来看电影的人并不?算太多, 电影似乎是?临时排档的,这部小众青春电影也并不是很火。 聂召买的票在第五排最中间,借着光坐进去?, 俩人安静地等着电影开场。 因为前些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已经有好几年没看过电影了, 在这种安静又暧昧升温的环境里, 只是?坐着都?能感觉到一些空气中飘来的甜。 或许是爆米花的味道。 聂召没那?么爱吃甜的,可能这些年在电影院吃爆米花喝奶茶成为了一个必不?可少的形式, 靳卓岐给买了一小桶,拆开后没等聂召反应, 捏了一颗放在她唇边。 她下意识张唇用?牙齿咬着,从中咬开, 舌尖碰到甜丝丝的味道, 顺着喉尖沁入心脏。 腻到人发晕。 她刚侧着头往旁边看, 电影院的灯刚好黑,屏幕上湖蓝色的海水光亮打在靳卓岐脸上, 聂召眼神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触手可得的距离,一边嚼着嘴巴里甜到浑身打颤的爆米花,一边想吻他。 脑子里又有点可耻地想到了昨晚。 刚开始横冲直撞有些疼,聂召知道他也没过,但仍旧很?快熟练,他很?会安慰她。 又想做了。 可惜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并不?太好看, 影响后排单独看电影女?孩的感官。 往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聂召伸出手从椅子扶手上跨过去?, 手指去?抓靳卓岐的手,随后牵在了一起。 靳卓岐瞟了她一眼, 亮光正对着聂召那?张漂亮妖艳的脸,他也没吭声,反手把?人五指交叉抓着。 细腻的手腕贴着,他的温度比聂召高了许多,电影开场了,她一边看着,一边伸着拇指去?摸他手腕上的手绳,就那?么来回搓着把?玩,靳卓岐也没什么反应。 大概是?知道这份爆米花过甜,不?是?她喜欢的,就喂了几颗,放在手边了。 一场电影看的挺安静。 后面的剧情大概猜的差不?多,这估计是?个be片,剧情挺狗血,聂召想松开手给他发信息,却被人倏然抓紧了。 聂召歪着头扫他,一边用?另一只手摸手机。 靳卓岐松开了手,手机亮了一下,是?聂召发过来的。 【人生果然比电视剧更狗血。】 【下辈子你?还想遇到我吗?】 靳卓岐低着头,挺不?专心地回:【如果还能有幸遇到再说。】 他说有幸。 如果结局是?现在这一秒,再经历一次又何妨。 电影散场,不?少女?孩依偎在男朋友肩膀上哭,聂召本来就是?个泪点挺高的人,如果不?是?当年生病,她都?会怀疑自己?泪腺是?不?是?早就死掉了。 看着别人腻腻歪歪旁边男朋友哄着叫着宝贝乖乖哭的我心疼,聂召这种性格做不?太出来,况且她今年都?二十六了。 早上还因为肿了不?敢吭声。 毕竟隔了那?么多年。 走出影院,外面天色深蓝发沉,红霞漫布,在城市的狭缝中飘着挤不?进来。 聂召拉着他手,心旷神怡说:“我跟你?撒娇你?哄吗?” 靳卓岐睨了她一眼:“你?试试。” 聂召摆了摆手,大步往前走着:“还是?得了,以后你?随机应变吧。” 共吟 第123节 靳卓岐轻笑?了声,盯着前面几步的方?向聂召的背影,脸上的笑?意看上去?松快又懒散,跟旁时疏离冷淡的气质完全不?同。 聂召又倒着走,眼盯着他,身后硕大又赛博朋克似的高楼大厦无数环道,霓虹跟火烧云如同一把?熊熊燃烧的火。 她揣着兜倒着走,倏然叫他:“靳卓岐。” 靳卓岐抬着眼皮看她,懒懒发出一个鼻音。 “嗯。” “多笑?。”她说。 靳卓岐大步跟上,顺势揽过她的肩膀:“好。” *** 回去?路上顺便?去?了趟超市,买了很?多很?多食材,推着购物车时聂召忽然想到了台海那?段时间,她也经常跟靳卓岐去?超市,因为不?爱出门?,但对当时的她来说,不?出门?又不?好。 靳卓岐就经常带着她一起去?超市买东西,他推着车跟在他身后,等车里东西太多,就被他接过车让她跟在一旁,她跟小尾巴似的,全程都?不?说话,偶尔靳卓岐会问她有没有想要的。 聂召当时一个有些厌食的人能想要什么。 她就故意说:“买把?开刃的刀。” 靳卓岐异常冷漠,好似一瞬间生气了。 “这个不?行。” 一整天都?不?会理她,等到晚上才会抱着她睡。 她盯着购物车里的食物看,顺手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两份切好的蜜桃跟柠檬。 靳卓岐侧着头扫了她一眼,又问她:“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聂召就摇了摇头说:“没了。” 他买了很?多,聂召都?觉得那?个冰箱里放不?下,不?过他家好像不?止一个冰箱。 聂召又忽然想到在台海那?段日?子,靳卓岐把?她养的太好了,衣食住行都?惯着她,她这辈子都?没被这么宠爱过。 当时没感觉,离开他之后才感觉到整个人生都?很?崩溃。 她像是?个每天都?会被人穿好衣服的洋娃娃,有一天,自信地以为可以决战世界,结果衣服扣子都?弄不?好。 结完账从超市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吹着冷风,聂召缩着脖子。 她手里就提着她放进去?的两份水果,轻飘飘的,靳卓岐两只手里都?有东西。 他走的很?稳重,看上去?毫不?费力。 一起往停车场走,聂召低着头踩着自己?的影子,一边说:“靳卓岐,在台海的时候,吃惯了你?的东西我都?吃不?下其他的了。” 他做的也没有特?别特?别好吃,世界上的顶级厨师多的是?,可总是?有一种味道,让聂召忘不?了,她都?要怀疑这人会下蛊了。 “那?我一直给你?做。”靳卓岐松散说。 聂召抬起头,微微挑眉。 他高大的个子被路灯映照下来,拉了好长。 “你?不?要上班么?就你?们公司那?个上班程度,我能看到你?一眼都?困难。” 靳卓岐轻描淡写说:“暂时不?上班,请假了。” 聂召一愣:“你?请假?” 什么时候请的假? “庆祝有了个女?朋友,休息一个月。” 聂召:“……不?至于吧。” 靳卓岐眼眸溢出些笑?:“怎么不?至于?” 正经谈。 往死里谈。 第76章 回去之后聂召还没等到吃饭就有些困了, 洗完澡迷迷糊糊地坐在沙发上,客厅开?着灯,旁边碎碎正在玩着它的专属玩具。 刚到?家时外面就下?了雨, 窗外的雨水把空气中浓郁的桂花香全部压盖,变成潮湿阴郁的万物。 开?了空调, 洗完澡她穿着一件单薄白色真丝睡衣, 白皙如玉的肩膀暴露在空气里,她懒得?上楼拿毛毯, 侧眸瞧见刚才靳卓岐穿着的那件大衣,随后捞过披在肩膀上, 身子懒洋洋躺在沙发上,浑身放松, 没骨头似的。 肩膀的大衣似乎还有余温, 一层层覆盖身上的凉意, 聂召舒服地眯了眯眼。 聂召低着头随手播放了个电视,自己低着头看着桌面上放着的一盒黄鹤楼跟一只打火机, 旁边还有几?个骰子,她百无聊赖地玩着,玩一局输一局。 又盘起腿在手机上搜吹牛的技巧,后来还是玩一局输一局。 或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聂召下?意识抬起头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一个校园的小甜剧上,里面的女主角正好是林思?凝, 用?的原音,也难怪尽管靳卓岐的公司从来没捧过她, 也能成为一个小十八线,她在娱乐圈长得?并不算出彩, 演技也还青涩,台词说的却极好。 聂召并没有多在意,看了两眼之后挑换了个台,目光落在远处厨房的靳卓岐身上。 困意压着神经让她睁不开?眼皮,就侧躺在沙发上犯困,迷迷糊糊的,眼睛张合,过了许久,呼吸平稳,缓缓闭上了眼没再睁开?。 她习惯了蜷缩着身子睡觉,背靠着沙发靠背会有些安全感,碎碎见状喵了一声,见聂召没反应,慢吞吞地爬进了她臂弯,把自己当成抱枕似的,在她胸口处取暖,也跟着睡。 客厅呼呼的热气让冰冷的设计显得?十分温情,仿佛一切都被?晕化了。 靳卓岐做了些简单的晚餐出来,刚想叫她,扫见沙发上的场景,瞬间失了声。 聂召正闭着眼,额边有些零碎的头发往脸上扫,随着呼吸出的热气,在鼻尖微晃,巴掌大的小脸精巧又安分。 她个子不矮,细条条的,整个人瘦又白,就这样盖着他的那件黑色大衣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怀里还不忘捂着小猫,一副很不安心的状态。 靳卓岐放下?手里的晚餐,就这么?低眸盯着看了几?秒,还是放弃了叫她醒来吃饭的打算,等半夜醒来再吃也无所谓,大不了点外卖或者热一热,再做也行。 他从她怀里把碎碎给抱了出来,放在旁边的猫窝里,客厅的空调并没有关上,留下?了一盏小灯留给碎碎。 再走?到?沙发边抱起聂召,动作放轻徐徐上了楼。 卧室内开?着灯,靳卓岐把空调也给打开?了,窗外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声远比刚才要小许多,却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他给人盖上被?子,自己去浴室冲澡出来,擦干头发,掀起被?角躺在了她旁边。 聂召感觉到?了身后炙热的胸膛,薄被?本就有些重量,开?了空调,身后有被?一团火炉围着,她半梦半醒感觉自己像是一条在烤架上的鱼,主人也不知道翻个面,她的背后要焦掉了。 靳卓岐感觉到?她微动了下?肩膀,想要离他远点,往旁边没被?暖热的被?窝里躺去,也就松开?了手臂,任由她跟他中?间隔出会蹿风的缝隙。 停了几?秒,靳卓岐下?床把空调给关了。 十几?分钟后,聂召成功回到?了他怀抱里。 他低着眸,卧室里关了灯,看不太?清女人的睡颜,但?听着呼吸声跟大致位置,还是能在脑海里描绘出来。 靳卓岐喉结滚动,声音微哑,放的极轻,手指描摹着她的五官轮廓,一举一动温和入骨。 “召召。” “别把我留在没有你的地方了。” 一夜好眠。 *** 翌日,聂召一早就要去上班,又想到?靳卓岐昨天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请了假。 早上一起去外面吃了早餐,聂召坐他的车。 黑色宾利大张旗鼓地停在小公司门口,还是吸引了几?个同事的视线。 靳卓岐没下?去,车窗也没打开?,聂召下?了车跟他挥了下?手转身就走?了。 刚走?没两步,还没到?公司门口,就被?旁边几?个同事围着,问那位谁,问她是不是脱单了。 聂召轻笑着:“算是吧。” “卧槽,那辆宾利,我下?辈子的全身家当都买不起,召姐你闷声干大事。” “是干什?么?的啊?富二?代?还是什?么?资本家或者小公司老板啊?” 旁边一个女人皮笑肉不笑的也跟着凑过来:“不会是什?么?暴发户吧,挺多暴发户看上去有钱,但?其实都没什?么?素质的,还有那种?年纪上去的那种?,也都不行,光有钱有什?么?用?。” 聂召扫了她一眼倒是没吭声,侧着头跟旁边同事招呼:“走?吧,快迟到?了。” 她跟林思?凝一直都没什?么?交集,聂召也是偶然才知道,这个同事跟林思?凝是大学时的朋友,只不过不在一个专业,或许因为这个,对?她一直针锋相对?。 但?办公区不在同一层,聂召听着她时不时带刺的话也不受什?么?影响。 她还是成长了,如果是她的十八岁,估计现在已经撂起酒瓶子闷人脑门了,她折磨人的招数可花的多。 或许是因为多了个男朋友未婚夫,聂召的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想打开?手机扫一眼,给他发个微信什?么?的,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显得?她有点粘人,挺矫情的。 说到?底她不太?会谈恋爱,那种?甜腻的话没脸说出来,也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个流程。 倒是宋珂,最近似乎谈了个小男朋友,比她小四岁,活生生一个小狼狗。 没谈过什?么?恋爱,前两天跟宋珂聊天,她还吐槽弟弟接吻前问她这样亲好不好,可她都想要床上什?么?姿势了。 太?涩了。 跟靳卓岐他俩不太?沾边。 等回过神,手机里就传来了一条微信消息,靳卓岐发来的,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聂召:【准备随便吃点。】 那边反应过来:【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吃饭?】 聂召瞬间明白了,他还真没去上班。 【你真不去上班了?】 靳卓岐回:【上,明天要去广州出差,一周。】 聂召瞬间想下?午请假了。 下?一秒理智把她拉回来。 共吟 第124节 【去吃火锅吧,天冷,就在我们公司附近,你能吃辣吗?】 他们中?午午餐时间实在太?短,但?凡跑远一点都回不来。 她不想跟他吃个饭都是急匆匆的。 靳卓岐:【可以,都随你。】 中?午下?了班,聂召就拿着工作卡大步从工位离开?,下?楼时还遇到?了同事问她这么?着急干什?么?去。 聂召晃了晃手机轻笑说:“去吃饭。” 还没成功逃脱,就被?旁边一个女孩挽住了手腕,彻底扼住了想要迅速离开?的脚步。 “召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或许是因为早上有人送她,这件事在一上午的时间传播到?了整个工作室。 聂召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名气,她也不想细想,或许是因为林思?凝朋友的谣言,又或许曾经年少轻狂的烂事,她都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 可事实却是聂召想的太?复杂了。 单纯就是因为她好看,能在京宁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这么?优秀的条件跟长相还单身,不少狼都会注意到?她。 聂召点了点头,刚想说她男朋友就在门口,抬眼就瞧见靳卓岐正站在门外,低着头应该是在给她发消息。 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褂,昨晚她赤肩披着的那件。 就算不看那张脸,从背后看那一身骄矜的气质便能扯住人的目光。 旁边几?个同事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正好对?上靳卓岐回头,脚步都不自觉跟着停歇了,眼神里的错愕毫不掩饰。 毕竟这位,京宁响当当的人物,即便是不在一个圈子,他们公司也高攀不上跟这样名号的人有交集,可只要是在圈子里会听到?些风言风语的人,没人不知道他。 聂召没过多解释,大步朝着靳卓岐走?过去,侧眸看了他一眼,双手插着兜跟在他旁边往远处的车上走?。 “等很久了?怎么?不在车上,天冷了。” 靳卓岐侧眸看了她一眼,脚步还是慢悠悠的。 “让你们公司的人知道一下?,你谈恋爱了。” 聂召:“……” 她刚想反问你怎么?不让你们公司知道一下?,又想到?她每天送过去的玫瑰花,应该也都知道了。 “玫瑰花还要送吗?挺贵的。” 以她现在的工资,每天除了吃饭交通跟房租,全耗费在那束玫瑰花上了。 她之前的租房是压一付三,刚好还要两个月到?期,钱已经付过了,住不住都是空着。 靳卓岐眼神有些凉:“得?手了是吧。” 这一句平静的话一出,显得?有点幽怨的意味。 聂召点了点头,附和着笑:“送,聂老板送得?起。” 火锅店是小隔档,这家店的生意一直火爆,今天也不是节假日,却比往常人多了很多。 上次几?个同事就是在这家,说很不错。 聂召扫了靳卓岐一眼,害怕这样吵闹的习惯会让他觉得?不习惯,毕竟大少爷优越过了这么?多年,生活都是一等一的好。 或许是看出了聂召的注视含义,靳卓岐身子往后靠了靠。 “我妈还在的时候什?么?没吃过,我没那么?挑,什?么?都可以。” 他确实,仿佛跟什?么?样的人都能完美融入进去,反倒紧张的都是别人。 或许还是因为在他旁边,所有人不自觉把姿态放低。 因为他这句话,让聂召又不得?不想到?了靳如馨,他们当时应该过的比她要苦很多。 “等过几?天,我们回a市一趟吧。” 靳卓岐倒有些意外聂召会如此坦然地说出来,他还以为她会有些抗拒。 如果是,他也不在意她去不去。 聂召搅拌着蘸酱,抬头看他的目光,轻笑:“看我干什?么??我其实有点害怕,害怕到?都没回去看过卢湘,等我这边工作结束了,你不忙的时候我们找个时间去。” 他们以后要一起生活,要结婚,不可能不去的。 靳卓岐点了点头说:“好。” 吃完午餐距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这边挺近,她走?回去二?十分钟差不多刚好到?,开?车要十分钟。 她看了看时间打算直接回公司,又被?靳卓岐拉着上了车。 车内上锁,他也没开?车,就这样坐在车里没动。 窗外吵闹,车内寂静。 聂召坐在副驾驶侧过头,松开?了正要拉上安全带的手指。 “怎么?了?不送我吗?” 靳卓岐没看时间,直勾勾盯着她:“还有十分钟。” 聂召:“那你想唔——” 话说到?一半,被?人挑起下?巴堵住了。 聂召眼睫微闪,被?这炙热的吻弄的招架不住,双手攀着他的肩膀,浑身紧绷又慢慢放松,由他主导,逐渐换着气,张合着眼眸,陷入缠绵的法式热吻中?。 “晚上出去玩吗?” 聂召正在低着头补妆,还好吃的是火锅,一会还能说是被?辣的,不过大几?率没人信。 听到?旁边磁质沙哑的嗓音,她才说:“哪?” “酒吧。”他说。 聂召抬上前方的后视镜,“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靳卓岐正在抽烟,指骨间那抹沉沉的白灰落入烟灰缸里,他开?着窗户透气,也跟着掐灭了烟。 “带你玩玩,不喝酒。” 除了一些烟味,聂召莫名觉得?车内闷的不行,仿佛刚才炙热的吻把空气都给烤着了。 聂召点了点头说:“也行。” “不过你的朋友……应该都不太?喜欢我。” 上次那个陈继巡,聂召忘记从谁嘴里听到?的,是跟靳卓岐一同从伦敦回来的公子哥,以及他的那些旧友。 从始至终都对?她意见颇大。 这样一想,一路走?来,他们之间好像没多少人是真的赞同他俩在一起的。 不是好像,就是一个都挑不出。 靳卓岐微微挑眉,明知故问:“为什?么??” 聂召稍忖:“应该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吧,把你害惨了。” 靳卓岐想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聂召会认真回,还回了这么?一句话。 他顿看着她,又移开?视线驱动车,莫名心脏抽动了一下?。 “下?次你可以告诉他们。” 靳卓岐语气淡淡驱车:“是靳卓岐不要脸非要攀着你,甩都甩不掉。” 第77章 聂召歪头扫了他一眼, 轻笑了声没吭声。 回了公司,又开始一下午忙忙碌碌的修片跟摄影中。 或许因为中午靳卓岐是她男朋友的事情被传播开,平常向来一丝不?苟的老板都对她关注起来, 让聂召感?觉有些不?舒服。 她还没想过靳卓岐的名号在业内有这么轰动?的作用。 下班跟宋珂一起去吃饭,闲聊时提起一条娱乐八卦, 说网络上都在传播盛星娱乐要解散了, 被靳卓岐直接卖给了一家娱乐公司。 在前几天就已经?隐秘走解约程序,公司里不?少艺人可以自主选择留下或者离开另寻出路。 毕竟公司里也有几个?小有名气的十八线, 因为听?闻了这件事,开始齐齐在网络上讨伐, 说是为了利益就这样砍掉自己?的尾巴,有些过于杀伐绝情了, 果然都是一群无情无义的资本?家, 又说自家主子给公司创造了多少利益, 现在说扔就扔,实在没良心。 宋珂把手机递给她时, 上面还显示了一条公司的声明?。 配图确实是一张准备转让的协议,重点部分打了马赛克。 以及发出来的部分也解释了转手之后?新公司的待遇会?更好,本?来本?家就不?是娱乐行业,对这个?小公司也不?看重,粉丝见?状自然也倒戈了。 人都知道?哪头好,齐齐开始希望自家在新公司落更好。 以及评论里的两句话?,不?像是出自官方之后?, 倒像是受人之命。 [本?来是为她创的,因为她以前遭受网络上的纷扰, 我希望在我有能力时,会?有一整个?公司作她的后?盾。 她好像不?喜欢这个?圈子了, 所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聂召刚扫完最后?一个?字,听?到宋珂含笑问:“这说的是你吧?你们在一起了?召召得偿所愿咯,这顿你请啊。” 聂召轻笑了声说:“也没说让你付钱。” 他一个?字都没提过,聂召也没想过他会?直接把公司卖掉。 不?过公司本?部本?就不?涉及娱乐行业,这个?毒瘤养着本?身也没什么必要。 “他没跟我说过,我不?知道?。” 她也从来没提过林思凝一个?字。 宋珂拖着腮帮子说:“卓哥这种人,感?觉他的性格就是很会?让人安心的那种,好像是每时每刻都想成为对方的底牌跟后?盾,做什么都很全面,从来不?需要你提就能完美处理好一切。” “让人很有安全感?。” 宋珂忽然想到什么:“哎你还记得台海的时候吗?我当时就觉得卓哥的控制欲太强了,可能是我知道?的事情太片面,就觉得他好像把你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宠物一样,成为你完全离不?开的依赖对象,后?来他做的确实很好。” 共吟 第125节 “年前他的公司花费大价格培养了一整个?优秀的律师团队,里面有好几个?都是从西政毕业的,你知道?成立之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聂召看她眯着眼神?经?兮兮的样子,顺着问:“律师还能干什么?给公司解决财务纠纷。” 宋珂摇了摇头,很是神?秘地说:“帮他去一个?个?告了几个?网络上骂人的大v账号,告的毁坏名誉权,还花了钱封了好几个?话?题楼,有点大材小用了不?是?” 她这样说,聂召就明?白过了是什么了。 凭着微弱记忆,搜索了一下某些词条,点进?去都显示的暂无相关内容。 雪花最终宿命本?该便是彻底冰封或者融化。 堵住悠悠之口的有时候也很简单,只要你有足够的权利,没什么做不?到的。 靳卓岐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步步让自己?登顶到没人惹得起的地步。 聂召把手机递给她,又听?到宋珂调侃地问:“你真不?知道?啊?发表一下,现在作何感?想?” “反正如果是我,要我高中遇到这样一个?男生,我都不?敢想象我现在多幸福。” 聂召吃饱了,往后?靠着,身子贴着沙发,声音低又轻。 “高中他不?是这样的,高中他——算是有点离经?叛道?,学习很好女朋友也不?少吧,从来不?用心,反正都是人倒贴他。” “性子有些冷,带其实骨子里又狠又拽。” 聂召又有些想笑。 贴着他的乖妹妹有很多,没一个?比她厉害的。 驯服他很难。 可靳卓岐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主动?低下头。 聂召举着杯子跟她碰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想到以前总觉得也不?是很美好。” 宋珂说:“那就别?想了。” “聂召,往前走。” “你的好日子还在前头呢。” 吃完饭出来,迎面冰冷的风把长发往后?吹。 聂召跟着宋珂一起站着猛地瑟缩了一下,她歪着头看她:“你打到车了没?我跟他约好了去玩。” 宋珂摆了摆手,注意到某辆车停下:“有人接我,行了,你等?着吧,我先走了。” 聂召也跟着挥了挥手,看着她上了某辆suv后?陷入夜幕里。 本?来说早点给他发消息让他来,结果聊着聊着给忘记了,结账出来后?聂召才?有些后?悔,今晚风大,实在过冷。 路边来回车辆奔走,清澈的瞳孔中映照出路边的一盏盏路灯跟店牌,耳畔还留有来来往往的人声。 她吸了吸鼻子正想给靳卓岐打电话?,肩膀被披上了一件沉甸甸的黑色西装。 她侧过头,瞳孔中映照出靳卓岐那张面目冷硬的脸,嘴角勾起:“我正想给你打电话?。” 靳卓岐捏了下她的手,感?觉到一片冰凉,眉头骤然皱紧:“怎么不?在店里等??” 聂召回头看了一眼,手指紧紧抓着肩膀上的西装外套说:“人太多了,我一个?人占着位置,后?面还有人等?号呢。” 西装是从他身上脱下来递给她的,还带着些体温。 聂召低着头,手指摸着西装的纹理:“穿着你的外套感?觉像是你抱着我。”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停歇了脚步看她:“想抱就抱,不?让你抱了?” 聂召还真的站在路边穿着衣服往靳卓岐身上贴,他顺势去抱着人的腰,微低着眸看了一眼她,大手拖了下她后?脑勺,声音含着冷风刻意温和: “怎么了?心情不?好?” 聂召仰着下巴,眼眸里盈盈光亮,她笑着摇了摇头说:“没啊。” 靳卓岐也就没再问,拉着她上了车。 “还想去吗?你如果累了我们就回家。” 聂召歪着头说:“想去,干嘛不?去。” “我什么都没有,你别?多想,就是刚才?听?到宋珂说你准备解散盛星娱乐了,因为我吗?” 靳卓岐嗯了一声。 “本?来就是送给你玩的。” 聂召眼皮一热,叙述的语气:“靳卓岐你好爱我。” 靳卓岐手肘驱着方向盘,语气平平:“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她其实很想问,如果他们没有小时候,是不?是也不?会?有现在跟以后?。 可能她这个?人也只是他人生中一个?过客罢了。 但没有这种可能,一切本?来就是相互联系牵扯的。 车子停在一家商场的高奢服装店门口,聂召跟靳卓岐一起下了车时还有些愣。 “不?是说要去酒吧玩吗?要买衣服?”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说:“之前给你定了一套礼服到了,临时有了别?的安排,酒吧不?去了。” 说着看向她:“陪我参加一场晚宴。” 聂召才?意识到他为什么今天穿了西装过来。 停下车跟人往店内走,顺势把手里的西装递给他,还好没有被她压得褶皱。 提前安排了化妆师给聂召补了妆,她本?身就皮肤白,年轻紧致,五官漂亮优越,在此时这个?年纪,更是完全的成熟韵味。 化妆时化妆师一直在她脸上拍着粉,戴着口罩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欣赏,或许认不?出来她是个?哪个?明?星,才?一直注意着她的目光。 礼服是一件银色的拖尾礼服,全身裹着一层银色光亮,在灯光点缀下像是铺满了一层的星光,衬托着整个?人极有公主范,她倒没戴什么首饰,旁边又有化妆师从一个?刚包装好的盒子里小心翼翼拿出了一条漂亮简单的水晶项链,水晶很小,只起到点缀作用。 应该是刚才?靳卓岐买的。 实在有些忽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认不?出来,聂召不?知道?是什么形式的宴会?,也忽如其来腾升了一种紧张感?。 化好妆换好衣服出来,聂召沉了口气提着裙边走到靳卓岐旁边。 “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跟宋珂吃饭了。” 他说不?着急,聂召才?没有推掉跟宋珂的约会?的。 靳卓岐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目光落在人胸口前的大片白皙上,灯光下都要白到反光了,化妆师还给晕了色,唇瓣的艳红把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一种冷艳高贵的气质油然而生。 她本?就该是这样的,气场震撼全场,所有人目光都忍不?住放在她身上。 整理着西装,靳卓岐慢条斯理说:“之前不?知道?他要来,你听?过罗阳邑老师的名字吗?” 聂召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之前一直在某所音乐学院教课,在音乐上很有造诣,年轻时几乎被称为可以领跑音乐界发展一百年的人物,可惜在五十岁时便从学校辞职,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 聂召看出了靳卓岐的想法,只是盯着他看着,也没吭声。 “想认识一下么?”靳卓岐问她,诱引着。 聂召看着他,胸腔有什么涌动?起来,手指掐着手心,还是点了点头。 “走吧。”靳卓岐揽着她的肩膀轻笑了声,“聂召,我想你是最好的。” “想要什么你不?说,我也给你备着。” 不?然他这么多年干什么吃的。 宴会?在一家商业酒楼一楼,大厅金碧辉煌,装潢豪华,如同一座奢华宫殿,顶部悬挂着的精巧设计的水晶灯,代表来到这里每个?人身份的尊贵。 如此奢华的场面可见?宴会?来往的人都是圈内难攀的人物 聂召还看到了远处站着的穿着西装的陈继巡,笑得跟个?妖孽似的,推开面前的女孩走了过来。 “怎么样?我做事的效率,你放心。” 靳卓岐:“改天请你吃饭。” “得了,卓哥跟我客气什么。”陈继巡说完让迎宾放了两杯酒在旁边。 没几分钟,远处,罗阳邑穿着一身西装,一头的白发还拄着拐杖从宴会?楼上下来,那张略显岁月痕迹的脸上仍旧能看出年少时的轻狂,性格倒是温润儒雅的性子,声音厚磁又莫名庄重。 酒宴是为了给他的老伴庆生,陈继巡作为他的外孙,这里自然是他的主场,他本?来也没想来,来这就酒会?还不?如去酒吧泡美女来的痛快,被他爸逼着非要参加,也就随口埋怨了一句,听?到靳卓岐说,也就临时安排了过来。 陈继巡目光难以抑制地放在了聂召身上,眼神?毫不?掩饰被惊艳了一下。 她知道?她长得漂亮,不?然也不?可能勾的靳卓岐当年为了她什么都不?要,可此时看到,才?知道?这女孩确实有让人盲目的本?事。 他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靳卓岐还愿意为了她做到这份上,路都给人扑到跟前的程度,养老婆都没他这样养的。 几个?人迎了上去,纷纷敬酒。 罗阳邑看到靳卓岐身边站着个?漂亮的女孩,眼眸的褶皱叠加,笑看着他,声音温和如玉:“今天阿卓身边还带女孩了,是女友吗?看来好事儿将近了,我这个?老爷子是不?是也能参加个?婚礼了。” 这样场合的酒会?,不?是特?别?亲密的人不?可能被带进?来。 这也是现场只有寥寥几个?已经?成家的人才?带了女伴的原因。 “罗老师别?取笑我了。” 靳卓岐轻笑,眼神?循到她身上:“我爱人,聂召。” 聂召跟他对视了一眼,也礼貌回应:“罗老师好,久仰大名。” 第78章 从宴会出来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或许是因为靳卓岐介绍的“爱人”的身份,不少达官显贵凑过来认识,毕竟圈内能这样介绍的, 就?不是一般的女朋友,也不是那种可以放在家里的联姻对?象, 而是正正经经他喜欢会珍重的心爱之人。 罗老师似乎很喜欢她, 结束之后还邀请她有空来找他玩,靳卓岐点头笑着说:“罗老师不嫌打扰就好。” “当然不了, 我老伴应该会很喜欢召召。” 秋天结束的很快,聂召算着日子, 没多久就?立冬了。 车轮卷起路边一片枯黄的落叶,聂召坐在副驾驶上, 结束了酒宴坐在车内一直没吭声, 靳卓岐原本以为她有些累了, 微微侧过头,却瞧见她的额头靠在车窗上, 眼神一直盯着前方玻璃外的璀璨景色看。 共吟 第126节 他伸手给车内开了灯,目光落在聂召身上,声音清淡询问:“怎么了?很累了吗?想吃什?么,我们带回去吃。” 聂召这才骤然从思绪中挣脱开,侧过头看他,摇了摇头。 “没。” 沉默了片刻,聂召又盯着他那张矜贵斯文的脸, 问:“靳卓岐,你舍得?” 靳卓岐侧过头, 不明所以问:“什?么。” 聂召压制着什?么,缓缓喘了口气, 身子都有些颤抖。 “罗老师早就?定居在伦敦了,他年后就?会回去,你舍得吗?” “你舍得让我走吗?” 年后。 靳卓岐说除夕结婚。 当时应该也没想过聂召会离开的。 好不容易才待到一块儿的,就?要?开始异地婚姻吗? “我英语不太好,你的公司事情很多不可能陪我去的,我一个人去异地吗?”聂召声音轻缓地问着,一句一句说的很艰难。 “你又怎么知道我想去?” “你会去的。”他的语气平静,却有种莫名的坚实,好像笃定了她会选择去伦敦学习深造。 这句话落在耳畔格外刺耳,把她紧绷着的情绪都给挑动?了,跟一个锁紧的皮筋儿似的,松开之后,弹得手疼。 “你是觉得我一定会因为这个跟你分开吗?你凭什?么这样判断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 聂召的声音分贝抬高了一些,低垂着眼睫,声音冷淡说:“我不去,我不知道要?离开。” 靳卓岐因为她的情绪,也没有办法专心开车,车子被停在一个巷口路边,这边很安静,只有旁边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 一辆黑色的bmw低调停在路边,几?乎没人注意?到。 他侧过头,车内的灯光落在聂召头顶,她也不看他,固执地别过头生气。 沉了口气,靳卓岐伸过手去握着她的手掌,柔软无骨,因为那些细微的小伤疤在手心里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他耐心地说:“你误会我,我没这样想。” “我只是觉得,你对?现在的工作也不满意?,也不是很开心,聂召,我希望你变得更优秀,跟以前一样想干什?么干什?么,而不是就?这样被困在现况里,谈恋爱跟结婚前提也都是两人会变得更好更幸福。” “你只是生病耽误了,十年前你会想到自己的生活是这样的吗?” 她以前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站在闪光灯下,受着无数人的追捧跟拥簇,年纪轻轻从家里搬出来独立自主,对?付着那些合作商,笨拙地学着不被坑。 靳卓岐知道她在高中过了怎样的生活,受了什?么压力才会生那么重的病。 别人只看到了她耀眼的那一幕,没人知道她背后经受过什?么。 聂召臊眉耷眼看他,说出来的话有些丧气:“我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总是索取,好像从来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让我觉得我很失败。” 可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靳卓岐捏了下她的脸,可是在车上,他有点想抱她:“可是你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奖励了。” 他从来没想过为难她,在想要?待在他身边占有他享受他的关?爱这件事上,他给开了没有任何?权限的特权。 车子继续往前行,奔流在追逐之间。 靳卓岐驱着方向盘,没入繁华盛景,只是轻腔漫调说:“你不知道你属于我这四?个字对?我的震慑有多强。” “聂召。” “是我非你不可,你怕什?么。” 该怕的应该是他才对?。 他觉得还不够,怎么都不够。 *** 靳卓岐去广州出差一周,每天成了聂召自己上下班买早餐陪碎碎。 忽然他一走,聂召自己住在硕大的江边别墅,还觉得有些过分安静跟无聊。 他出差去的第?三天,恰逢聂召周末休息,这种无聊感骤然爆膨。 宋珂最近去了芬兰出差,葛元凯倒好像是回国了,但跟童画又纠缠上,周烟因为一个项目焦头烂额,她身边也没有什?么别的朋友。 靳卓岐还给她买了不少书,让她闲的没事学一下英语,如果真的决定要?去伦敦,对?于她这个对?英语一窍不通的人来说语言就?是第?一道难关?。 捏着笔百无聊赖地窝在阳台一整天,小猫在她怀里睡觉,她还把靳卓岐买的唱片机拿到了阳台,歌曲里放着agora hills,她心血来潮翻了翻相册,从相册中找到了一张几?天前她偷拍的靳卓岐的照片。 那天他是十点的飞机。 俩人却很早就?起床了,靳卓岐要?回公司一趟,聂召也因为要?八点上班跟他差不多的时间醒来。 起床的比他晚了几?分钟,他已经去了浴室洗漱了。 聂召迷迷糊糊穿着一件睡衣,头发跟鸡窝似的糟乱,她抓着头发,眼皮都睁不开,身子倚靠在浴室门框上,浑身都没醒神。 目光落在远处的靳卓岐身上,他穿着一件黑色背心,有些紧身,露出磅礴有力的肩膀肌肉被背肌线条,肩胛宽阔,身高颀长高大,整个人身材在视线中暴露无遗。 平常他都跟她在一起,聂召都不知道他怎么锻炼出来肌肉的,好似身体?的每一寸都被训练到完美?的大小,不夸张,也很显男性魅力。 他低着头,没看镜子,手臂撑着盥洗台,手指修长又放松曲着,指尖点着桌面,指骨上还带着当年那枚独独剩下他一个的戒指。 没戴手表,洗手间的灯光过于刺眼,也能隐约看到手腕处隐秘的疤痕。 手指旁边还放着一盒双喜,不知道有没有抽,聂召猜测应该是抽了的,不然不会放在这儿。 打火机都还在。 她撑着眼皮,瞧着有点莫名好看。 摸着手机朝着那只手的地方拍了个照片,没拍摄到背影,照片中只有一只放松曲折着的手,骨节分明,指骨修长,手背青筋虬结,手边放着烟跟打火机。 无名指的戒指,疤痕,双喜,浴室。 聂召走过去,踮着脚坐在旁边盥洗台上,大理石制,宽阔到足够坐下她,旁边墙壁冰凉,聂召歪着头侧过去。 靳卓岐放下手里的剃须刀,扫了她一眼,直接勾着人的腰,揽腰托着她的臀部把人从上面抱下来。 下巴处的泡沫还没擦干净,就?把人抱在怀里,声音低训:“上面凉,你穿的太少了。” 聂召抱着他的肩膀,脑子里跟浆糊似的,被他放在床边,仰着头看着站在床边的他。 又低着头,呼吸浅浅,指尖一寸寸磨着他手腕上的疤。 平常他不让看,手上的手表也一直戴着,或许除了那些见证过的知情人,没人知道他手腕处有这么一笔。 狰狞又蜿蜒,凸出了一条似的,很不漂亮。 “疼么。”她仰着头问。 靳卓岐站在她面前,由?着她摸,低眸也没说不疼,声音淡然:“没知道你不要?我了疼。” 聂召骤然泪眼模糊,嗓子卡着:“靳卓岐啊。” 靳卓岐只是轻笑着,手指揩过她的眼角。 “再?睡会,我给你做点早餐,吃完让司机送你去上班。” 聂召点了点头,等他走了她也没睡着。 他走的第?一天晚上,聂召一整夜失眠。 她不知道在广州的那个人也是。 从这张照片上移开,聂召登录上ig,在碎碎的号上发布了这张照片。 或许因为氛围感过足,以及那盒双喜烟,底下评论开始一通猜测,孩子都要?冒出来了。 聂召没回复,盯着一个个看完,想给靳卓岐发些什?么。 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不是还在开会加班,或者是有什?么酒局。 正准备等到睡前在问,对?面就?已经发来了一条。 靳卓岐:【今天没上班?】 她怎么知道? 聂召忙的回:【你关?注我账号了?】 【昂,不行?】 【……行,在忙吗?】 【不算忙,等着你给我发消息,没等到,只能厚颜无耻自己来问问未婚妻在干什?么了。】 聂召轻笑了声,一字字敲着:【想你呢卓哥。】 靳卓岐;【发语音。】 聂召就?好商好量地乖乖发了语音过去。 “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 靳卓岐给她打了电话过来,聂召接听后,才意?识到他又喝酒了,对?面声音里都有些掩盖不住的迷醉感。 “怎么喝酒了?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聂召皱着眉,“江悬也没帮你挡一挡吗?” 靳卓岐声音低沉:“别提他,烦,不喜欢他。” 聂召:“……” “都八百年的事儿了。” “嗯,他喜欢你,他辞职了。” 靳卓岐大概不太想在跟聂召打电话时提到别人,又语调沙哑地说着,“我在路上,换了个新司机,你应该认识的,他给我发了好多你们之前去自由?行的照片。” 聂召听他这样说,也不觉得会这么有缘分,对?方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进的公司,她倒是不在乎,顺杆爬可以,实力还要?靠自己。 “你一会把电话给他。” 让他跟酒店说吃点醒酒药,不然醒来会头痛。 “我还没说完。”他呼吸很重,坐在后排,躬着肩陷入黑暗中。 共吟 第127节 聂召:“……你说。” 靳卓岐又自言自语似的:“看到合作方老婆给他打电话,挺凶的,问他这么晚跟什?么男老板吃饭。” 聂召听着他有些唇齿不清的醉话有些想笑。 “嗯,然后呢。” 靳卓岐想了想说:“我挺羡慕。” “聂召,咱俩以后也这样吧。” 聂召问:“哪样。” 靳卓岐脑子里畅享着什?么,声音半沙半哑,喃喃地说:“你叫我回家,我喜欢听这句。” 聂召心脏重重一颤,眼睛忽然有些红,鼻尖都像是被刺了一下。 “好,我带你回家。” “我们孤儿院的时候就?约好的不是么,一直一直在一起。” 对?面的嗓音因为机械的过滤,更显磁,带着极轻极淡的笑。 “更想你了。” 第79章 聂召跟何?储言通了电话?, 何?储言一一记住,到了酒店还试图去扶靳卓岐,可?他的脚步挺稳, 也不让人扶着,一直走到酒店, 何储言才想起什么一般, 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 是?他刚准备给客户的,最后发现这个是老板的烟被他拿错了, 连忙塞进了口袋里。 “老?板,这个应该是老板娘放进去的。” 到了酒店包间, 靳卓岐粗鲁扯着领带扔在一旁,黑色衬衫领口都弄得褶皱凌乱, 他揉了揉眉心, 听到他说话?, 才撩起眼皮看过去。 眼?底的迷雾感?还没褪去,不知道听到了哪个字眼?, 忍不住轻笑了声,胸腔都开始颤颤震动?。 “什么?” 何?储言把手里的烟盒递给他,靳卓岐接过,是?一盒抽了几根的黑中支烟,似乎是?出差前不知道怎么掉进行李箱里的。 何?储言从客厅离开去往隔壁房间休息,靳卓岐颓唐地半躺在沙发上,抬起眼?皮, 打开烟盒,看到里面放着几根棒棒糖。 不二家的, 草莓味的,橙子味的, 蜜桃味的。 糖果堆积在黑色烟盒里,相得益彰,又违和?的可?爱。 靳卓岐忍不住又想笑,手背贴着额头,放下?手里的烟盒,吃了醒酒药,又转身去洗澡,洗完澡出来捞起沙发上那盒烟,对着几根糖拍了个照片。 聂召看到了图片,回复说。 【是?让你戒烟的意思,想抽烟的时候可?以吃糖。】 靳卓岐:【为什么。】 聂召理所当?然:【抽烟有害健康,况且,我听说,感?觉到幸福的时候就可?以戒烟了。】 【你戒么?】 靳卓岐撑着意识,很久违地发了第一条朋友圈。 要戒烟了。/图片 没设置权限,他朋友圈狐朋狗友以及一些合作商都挺多,发出去的那秒,评论?蜂拥而至,拉不到底。 他一个没回复,脑子里有东西沉甸甸地压着,那盒烟跟手机都放在床头边,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或许因为喝了酒,整晚睡得都很好。 *** 靳卓岐回京宁那天,是?聂召请了假去接的机。 那天刚好冬至,十二月二十二,距离一月底的除夕也就剩下?一个多月。 聂召自己开的车去的,她考了驾照之后很少上路,从别墅到机场要半个小时,在他车库里挑了最便宜的一辆迈巴赫,坐在驾驶座上还有些颤巍巍的。 她没跟他说要去接,但问了何?储言他几点的飞机,何?储言应该会跟他说。 为了避免开车太慢迟到,她提前一个小时就出发了,结果比想象中的早到了很多。 在附近买了煎包跟粥随便凑合,揣着兜脖颈围着厚厚的围巾,往机场大厅走去。 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飘在眼?前,被聂召捕捉到,眼?神下?意识往那边看过去。 林思凝。 公司分割后她也没给她发过消息,聂召不去刻意关注,也知道她跟盛星解约的消息,不知道怎么攀上了另一个的一线娱乐公司。 此时好似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穿着一身干净漂亮的白色棉袄,浑身还是?当?年那股不谙世?事的模样,却?风尘地站在一个鬓白老?板的身旁。 那个老?板她有印象,在圈内知名的爱玩,喜欢虐女孩的身子,但权利大,从香港来,挑人眼?光好,因为会选剧本?也会导,还真捧红了不少十八线,爬床的自然少不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思凝也成为了他的座上宾。 聂召忽然有些感?慨,她没资格作为旁观者的角度置喙她什么,可?她忽视自己的优秀,感?爱不敢恨,拿得起又放不下?,或许是?因为被养的太好,经历不得丝毫的阻碍跟风雨,任由自己沉沦,固执走到偏路上。 靳卓岐走到她旁边,聂召才回过神,看到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什么时候出来的?不叫我。” 靳卓岐的声音带着些许寒气,声音也显得冷冽清淡:“看你在出神。” 聂召跟在他旁边下?意识去挽着他的胳膊,看他拉着行李箱,又问:“你的小司机没跟着一起?” “嗯,他还有工作,我想早点回来。”靳卓岐捏了下?她冰凉泛红的耳朵,“想你了。” 过了这么一周,整个京宁都变了天,真的要过冬了。 聂召歪着头,眼?尾上挑着:“多想。” 靳卓岐顿了几秒,很淡定地说:“你求我轻点的程度。” 聂召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着不吭声。 “买一盒,用不完看不起你。” 靳卓岐眉眼?挑起,眼?神有些波动?,指腹用力摁在她手腕,粗粝摩擦着:“别在这上面挑衅。” 聂召:“试试咯。” 上了车,还是?聂召开的车。 说让他去后面坐着躺一会,他大清早赶了最早的飞机回来,肯定要犯困。 靳卓岐不乐意,非要坐副驾,也就懒散地斜斜靠着,除了眼?下?的一切剪影,也看不出有多困。 但聂召知道他这几天开会出差还要去别家公司谈合作挺累的,她没吭声想让他眯一会,又听到靳卓岐自己开口了。 “林思凝进盛星是?大学一个篮球队的朋友要的,那个朋友平常挺要面子的,人看上去挺阳光大方,还是?头一回来找谁要帮忙,我就给了。” “去溧城是?找你,她以为是?找她的就上车了,懒得跟她说话?,一个字没听清,主要在看你。” 至于那些炒作的新闻,靳卓岐当?时看在同学的面子上不想弄的那么难看,有眼?神的人也都清楚他俩没关系,平常都碰不上面,能有什么绯闻。 聂召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没误会。” 按照靳卓岐的性子,是?他的人,早大张旗鼓告诉全?世?界了。 “第一次见面你是?不是?没想过。”靳卓岐顿了两秒,看着她问,“找我。” 聂召还开着车,沉了口气说:“想过,想找你,当?时刚回京宁,也不知道你在哪,刚好当?时还有工作,而且我身无分文的,要吃饱饭吧,我一直以为你还在伦敦。” “卓哥,当?时伦敦距离我真的挺遥远的,你要是?在我一时半会没办法去,在溧城碰上真的意外,确实?误会你有别人,但跟林思凝没关系,不管是?谁,反正那个人不是?我。” 聂召笑了声:“我就在想,我完了,回来太晚了,没我的位置了。” 靳卓岐听着她的解释,心里挺爽。 他就是?要一个直白的回应,不管真的假的,反正心里舒服了。 “有你的,左边右边前面后边,哪个位置都贴着聂召,纹身都还在呢,都让你标记了。” 聂召点了点头,飞快看了他一眼?说:“也是?,解释都没得解释,聂召俩字那么明显。” 靳卓岐:“嗯,绑你身上了,你说你坏不坏,纹身完又不要我了。” 吃完饭扔了碗。 他这么一说,聂召忽然能够坦然接受以前了,好像他们现在就在随意的聊天,聊以前,说那些过去。 一瞬间,那些经历仿佛变得很遥远。 “坏。” 车子缓缓进了别墅,停在车库,灯光熄灭,聂召隐匿在驾驶座上,轻声说:“但是?如果还有一次,我可?能还会走,会更稳妥一些。” “我真的不想你为了我那样。” “靳卓岐,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舍不得你一直在为我放弃,从小时候,还有你出狱那天还去找我,你明明可?以直接走的,你也知道我没去看过你你还来找我,到后来你又回台海,每次都是?你低头。” 靳卓岐侧着头看着她,不吭声,不做反应,思绪很慢地听着她说。 心里安静极了,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或许是?因为此时的氛围适合谈这个,聂召盯着此处的黑暗,说:“我好像没说,我早就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了。” 靳卓岐说:“嗯,你那天说了。” 说记得小时候也要带他走,他们约好的。 聂召侧眸说:“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可?胆小了,一看到什么觉得害怕就要哭,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他们就经常找些奇奇怪怪的小虫子吓唬我,当?时只有你不吓我。” “后来你跟在我旁边,跟保镖一样,只要他们碰我你就跟他们打架,那里的阿妈经常生气,每次都罚你不许吃饭关进小黑屋里反思,我就偷偷送饭给你吃。” 有任何?好的东西她都想给靳卓岐留着,因为她知道是?因为她,他才浑身是?伤,被关着饿肚子。 聂召声音忽然有些涩,跟那天雪天一样,她提起来,嗓子堵着,呼吸都痛。 如果,但凡有个如果,他们小时候没错过,她不敢想会有多美好,后面的那些挫折都不会有了,都能青梅竹马了。 共吟 第128节 “小时候我没走,我跟文艳说要回去找你,她却?不想带走两个拖油瓶,我就趁着她不注意偷偷下?了车想要跑回去找你,结果掉进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洞口里,可?能是?路人故意设置的陷阱,也可?能是?陈年变动?留下?的沟壑,特别特别黑,我就很害怕,又很想找你,但是?当?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话?没说完,唇就被靳卓岐堵上了,唇齿之间带着些咸咸的味道。 不知道是?她哭了,还是?靳卓岐哭了。 “你非让我疼。”他的嗓音嘶哑至极。 聂召眼?眶红着:“嗯,不想告诉你,但我也想让卓哥知道,我也很爱你啊,最起码小时候的聂召是?有那么一次傻傻奔向你的。” 第80章 回去之后的一上午靳卓岐都在睡觉, 碎碎也很安分,醒来后就自己待在客厅玩毛球。 聂召请了假也不用上班,其实不是很困, 但还是陪着靳卓岐睡了一会儿,结果闭上眼, 窝在他怀里太舒服,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醒后整个人还有些发懵,睁开眼, 脑子在瞬间精神了,补觉补过了的结果就是有些头昏脑涨的, 反应都迟钝很多?。 她微微侧过头,看到?靳卓岐正睁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聂召转过去身, 跟他面?对面?的盖在被窝里, 声音满是刚醒后的惺忪,没缓过来劲儿, 还?有种平常不会显露的软调。 “你怎么不吭声?什?么时候醒的。” 靳卓岐低着眸看她在自己怀里转了个面?,仍旧抱着她,一开腔,声音沙哑得很:“早醒了,怕吵醒你,做梦了吗?” 聂召双臂环着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胸口处, 摇了摇头说:“没做。” 俩人说话跟糊了面?团似的,空气中都发酵着甜腻的味道。 靳卓岐嗓音像是被水润过, 沙哑又潮湿:“我做了。” 聂召从他胸膛处冒出头,微微抬头看着他:“做了什?么。” 靳卓岐把?她抱紧了些, 眼神灼灼地盯着她,没吭声,以自己的反应给她回答。 随后又慢条斯理说着俩字:“春梦。” 聂召:“……” 她扔保持着姿势,语调平静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靳卓岐想了想说:“两个小时左右。” 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已经提枪蓄发了。 所以你他妈就支棱了两个小时看我睡觉? 忍者是吧。 聂召应该谢谢他还?有点良心没睡觉的时候把?她弄醒。 炽热的吻贴上来时,聂召还?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像是两只水里的鱼在互相贴面?,浑身都被温柔的潮围着。 聂召双手勾着他的肩膀,从头到?脚都贴在一起,或许天生男性就比女?性身上温度高,更别说现?在这个天气,空调房,厚重的被窝里,温度热到?她冒烟儿。 意识到?她的举动,聂召手指抓住他的手,眼睛慌张地眨个不停,拒绝着说:“不要。” 他太会玩了。 靳卓岐手指搅弄了一下?她的唇,指尖都有些水盈盈的。 “你试过?” 聂召说没有,脸颊红,眼神倒是平平淡淡的。 “除了你我还?跟谁试。” 等他真?的俯身贴上去的一瞬间,聂召的眼泪都在打转,脑子一片混乱,全身都绷紧到?一触即发。 她动都不敢动一下?,全身的精神跟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这个角度也只能?看到?他的头顶,闭着嘴巴不吭声,仿佛只要出声就输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低声求饶似的叫他:“够了。” 靳卓岐盯紧她眼角眉梢的红色,像是涂了胭脂,却比那种红色更自然,是荷尔蒙爆炸后只有他能?看到?的韵色。 美的媚惑人心,惊心动魄,像是一朵正在待放玫瑰,张扬又明?艳,还?显露出一种欲拒还?迎的状态。 唇上带着些水光,下?巴搁在她脸颊旁边,呼吸急促,贴在她耳畔,声音低低的问:“什?么感?觉?” 聂召闭着眼不看他,也别过头整张脸都陷入他肩膀的地方,把?自己脸藏的丝毫看不见。 “你挺会是吧。” 靳卓岐轻笑了声,一边进去额头冒着密密麻麻的汗说:“伺候你还?要倒打一耙。” 聂召不得不放松下?来,每次都要疼一会才能?继续下?去,靳卓岐停下?手指撩拨着她的头发,试图接吻,被聂召嫌弃地别过头:“别亲我。” 话音落下?,骤然被刺出了声,脾气全没了。 一整天俩人都没出门,靳卓岐扬言说要把?十盒用完,聂召自己已经睡了个饱,况且靳卓岐身材好她也不吃亏,费力的又不是她。 到?最后她只觉得像是湿透的火柴跟石头,这都他妈要钻出火来了,木柴跟原本一样刚硬好用,石头倒是生生被摧残到?报废一周。 那十盒用了差不多?不到?一半,聂召闭着眼跟他抱着,有气进没气出,话都不想讲一句,靳卓岐平稳着呼吸跟她相拥,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她的脊背骨,只有两颗心贴在一起猛烈地跳动着。 黑暗的房间里没开灯有些暗,狂热之后的停歇,安静地交颈而?眠,好像时间都被放缓拉长。 “靳卓岐,你知道吗我以前觉得,就是那种,幸福啊什?么的都挺矫情的。” 聂召从小到?大都没想过自己的以后,她跟着文艳颠沛流离,小时候连个固定的家都没有,后来遇到?那个猥琐后爹,从家里搬出来,她还?是没有家,她内心或许还?藏着一种自卑感?,所以她受不了孟寻鄙夷的眼光,她想成为被很多?人爱的人,便?毅然决然选择光鲜亮丽站在灯光下?。 这些都只不过是她给自己缺爱做掩盖而?已。 可她忘了,她曾经也是有一个小男孩威风凛凛地说要保护她一辈子。 “但我现?在觉得,我还?挺幸福的,矫情么?” 靳卓岐“没”了一声,手指百无聊赖地勾着她的长发玩,看着长发从自己的指骨间穿过,他莫名地就想起了聂召之前染的那抹挑染绿,格外嚣张不良,看上去拽极了,站在那群人中间不太爱搭理人,眼睛都十分漠然。 她高傲在上的样子倔得不行。 让他想要占为己有。 “那我奸计得逞了。” 靳卓岐亲了亲她的嘴角:“我一直的目的都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 聂召回吻他,俩人身上都热腾腾的,说话带着股黏黏糊糊的劲儿,接吻一下?一下?的像是小鸟在啄食。 聂召以前从不低头,不管做什?么,骨子里都带着一股韧劲,她即便?颓败地活着,心里也是有底线的。 可如果那人是靳卓岐,便?心甘情愿被困在爱里。 他不一样啊。 他给的爱太沉重,没人承受得住,没人能?够拒绝。 像放了一块鲜美的蛋糕,但不单单是蛋糕,还?要旁边放着解渴的饮品,宫殿似的豪华餐厅,耳畔悠扬的奏鸣曲,公主的皇冠,对面?一身英伦装的绅士裙下?臣。 以及你能?想到?的,想要得到?的一切,他都捧手让你唾手可得。 这世上或许没能?有第二?个人得到?如此般的拥护了。 *** 一月份,冬季的迹象愈来愈明?显。 聂召跟靳卓岐收拾了东西,准备搬去a市住一段时间,公司暂时交给了陈继巡管理。 第二?天整个圈子都传遍了,靳卓岐为了谈个恋爱公司都不要了,准备卷着老婆跑路。 对此靳卓岐不置一词,严格来说也没错。 自从那个戒烟的朋友圈一发出来,那群狐朋狗友都知道权力滔天风光霁月的靳总谈了个恋爱,已经瞬间走到?了即将结婚的地步了,在私底下?都自觉地称那个女?人为他老婆。 他听着倒还?挺开心,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聂召的出国安排在明?年,也还?有一年的充分时间,她从公司辞职了,顺便?过个挺长的年假,离开时还?收到?了不少同事的祝福,问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聂召一一回复之后继续收拾着东西。 因为要带着碎碎,聂召以为要开车去,还?在想要这么久是不是还?要她开车走夜路,毕竟疲劳驾驶很危险。 她车技属实是有些差劲。 跟靳卓岐说了之后,他顿了一秒说:“不开车。” 聂召没带过小动物上飞机:“能?带动物吗?还?是要申请什?么的。” 靳卓岐说:“私人飞机可以。” 聂召沉默了一声,“哦。” 行。 私人飞机在中午十二?点准时到?达a市。 聂召特别想念a市的牛肉面?,并不算是a市的特产,但那一家老板是从异地来的,一直在这里开着这家面?馆,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口味说不上好,却让人特别难忘。 又或许也添加上了很多?记忆中的味道,最起码,卢湘很喜欢。 想到?卢湘,聂召的脑子都很顿。 把?碎碎跟行李放回到?别墅,靳卓岐问她想吃什?么,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聂召正趴在沙发上歇气,听到?他说,看过去。 外面?下?起了小雨,但聂召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还?是想念那个破旧屋檐的面?馆。 她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说:“想去吃面?,去吗?” 靳卓岐点了点头说:“戴着围巾,外面?下?雨了很冷。” 聂召嗯了一声。 开车去的,低调的黑色库里南停在远处拐角停车位,靳卓岐撑着一把?透明?黑猫的雨伞,穿着一件韩系黑色长褂,跟她围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围巾,黑毛衣,很简单的宽松牛仔裤,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冷雅,聂召眼睛瞅了他好几?眼,心里感?慨,不亏是天生的衣架子。 跟着聂召并排往前走,靳卓岐撇着她的眼神,跟勾引人似的,长臂勾着人的肩膀把?人拢在怀里,“看什?么?” 聂召摇了摇头笑着说:“没,要钱啊?” 靳卓岐低着眸,眉眼上挑了些:“不要,回去光着你再看,仔仔细细看个爽。” 不巧的是今天刚好是高中生放寒假的一天,这家面?馆本就距离学校很近,不少放了学的青雉高中生冒着雨抱着书包往附近的店内狂奔。 其中不缺少一些高中生疯狂跑去远处一个胡同的,聂召记得那边曾经是个台球厅跟网吧。 共吟 第129节 或许是聂召的视线过于直白,刚才还?在看他,现?在一溜烟就去欣赏人家小男生了。 靳卓岐伸出微凉的指骨强行掰过她的下?巴,扭过来,漆黑的视线打过去。 “好看?” 聂召点了点头,故意说:“嗯,男高哎,刚有个一米八几?的挺帅的,高中生都这么高了吗?” 靳卓岐声音带着一些威胁:“我高中没有了?” “可能?看腻了吧。”聂召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下?,评价道,“年纪摆在这儿呢卓哥。” 靳卓岐语气淡淡:“昨晚在我身上你不是这么说的。” “在床上的话怎么能?当?真??”聂召大惊失色。 靳卓岐扯着她的后衣领转身就要走,声音平平:“不吃了。” 语气里难掩的温怒。 聂召忙的拉住他,笑得不行了:“哎哎,哎呦。” 明?明?知道在开玩笑还?真?生起气来了。 靳卓岐停住脚步,就这么眼神睨着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揣着兜,等着人哄。 聂召立马很有眼色地顺着台阶下?,“比不了你,其实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挺帅的。” 虽然当?时并不算是聂召喜欢的类型。 “只有你治得了我啊。” 聂召又聪明?地转移话题,推到?他身上:“卓哥呢,谈过那么多?,有没有哪个印象挺深的?” 靳卓岐眼神循到?她身上:“谈过那么多?,手都没碰过,不如召姐刚毕业就在酒吧厕所跟人接吻。” 聂召服了,笑的直弯腰。 “接个鬼啊,都没碰上。” 靳卓岐瞅着她不吭声。 聂召举着手发誓:“真?没。” 高中没谈有一部分原因是葛元凯这个浪荡子让她觉得谈恋爱特别没意思,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跟yes签约了,那边杂志社想让她保持着人设,最好别谈恋爱什?么的。 俩人到?了面?馆,果不其然,里面?的高中生还?挺多?的。 聂召进去之后正好占领了最后一个位置,点了两份面?,坐着等。 旁边一个男生跟一个女?生趴在桌子上,女?生在写作业,男生看上去拽拽的也不吭声,就那么盯着她,脾气很臭的样子。 看上去都是高二?的。 聂召扫了一眼,一看,还?真?挺帅。 寸头,一张脸格外冷硬,长得很正,笑起来又特别顽劣狂野,起码比当?时的靳卓岐嚣张一百倍。 聂召还?有些可惜,她还?没见过靳卓岐青涩的样子,他好像做什?么都得心应手,因为经历过太多?风雨,高中时就比别人成熟。 也就那时候给她要签名,是真?的涩。 稚嫩到?当?时她一心软就给签名了,还?感?叹喜欢她的还?有这么帅的男生,她的受众群挺大。 “面?要坨了。” 被一个响指拉回来,聂召回过神抬眼看着他,又低着头吃面?前老板放的面?。 “哎?是你啊,好久没见你们俩了。” 老板瞧见聂召时,用湿手摸着身上的围裙,一边笑呵呵的,或许是从记忆力拖拽出来些印象,又问:“经常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呢?她高中三年经常来我家吃面?的,后来大学了就没怎么来过了。” 他对那个女?孩印象很深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有那么一两次,她看上去很狼狈,站在门口也不敢进来,后来进来问老板可不可以要半份,因为她没钱了。 她太饿了,有两天没吃饭,如果有钱了再把?剩下?一半补上也可以。 他记得她手腕上刺眼的淤青,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让她进来,还?让自己小女?儿跟她聊天,小姑娘却一直摇着头哭,哭的没声音,眼泪滴在面?里,她放了很多?很多?辣椒一边吃一边说谢谢。 再后来就出现?了聂召,她经常跟她一起来,老板才放心了些,起码有个朋友有个伴了。 聂召嘴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只是仰着头努力扯出一丝笑说:“她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没有办法回来了,说,让我帮她尝尝面?还?是不是记忆里的味道。” “那肯定是!我们这都是老店了,等她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还?一起来,老顾客,免费请你们吃啊。” 聂召点了点头,眼睛里都要腾升起雾了。 还?有人记得她呢。 “谢谢老板。” 聂召开始低着头吃面?,情绪骤降,一句话也不吭声,靳卓岐就坐在旁边,吃了几?口面?,一边从纸盒里抽出纸巾在她眼角擦着。 聂召就放下?筷子,眼眶红着看着靳卓岐不吭声。 “卓哥,难受。” 靳卓岐握紧她的手,把?她半圈在怀里,轻声安抚着说:“吃不下?我们就不吃了。” 聂召点了点头,看着剩下?的,吸了吸鼻子,还?是勉强地吃了两口。 外面?的雨下?的并不算大,她跟靳卓岐并排走着,跟那些撒脱了的高中生逆行,他们穿着蓝色校服往东边狂奔。 聂召一身红色包臀鱼尾裙,上半身裹着白色的貂皮上衣,一步一步摇曳生姿,尽显成熟,俩人跟逛街似的在雨伞下?慢悠悠地走。 靳卓岐看她也不吭声,当?时只有一个想法。 还?好。 还?好他抓紧她了。 也还?好聂召在台海真?的爱上他,所以宁可折磨死?自己的精神,也不敢死?,苟着一口气活着见他。 “冷不冷。” 这么冷的天,靳卓岐看着她的开叉裙都觉得要发颤,可不妨碍她觉得漂亮非要穿。 靳卓岐从来不管她的穿着打扮,他的女?人漂亮张扬,站在她面?前全世界都黯然失色,很有本事。 聂召摇了摇头:“不冷。” 靳卓岐撑着雨伞,倏然说:“聂召,我们养条狗吧。” 聂召偏着头看他,忽然被什?么刺了一下?,也涌现?了一点之前强压着的预感?。 她问:“养什?么狗?” “捷克狼犬。” 聂召点了点头说:“行。” 又问:“什?么颜色?” 碎碎是纯黑色的小猫,一丝丝的杂色都没有,连那双眼瞳,都像是一片黑到?没有任何星点的黑夜。 “黑豹色。” 来到?这里的第二?周,一月二?十三日。 今年的一场雪。 碎碎去世了。 聂召其实早有预感?,它之前身体就不太好,猫咪的寿命本就在十二?到?二?十年,今年它也已经有十一岁了,当?初无数个动物医生说它的身体很脆弱,已经支撑到?极限了,不光是有身体上的毛病,连心理上也受到?过创伤,如果想要完全治好,需要无尽的时间跟金钱去消耗。 一只胆小的流浪猫,在两岁时就已经想从树上跳下?去成为狼狗的口中食了,它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勇敢很勇敢了。 那天聂召没出门,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预感?,她一清早就看到?碎碎趴在沙发上,爪子下?面?抓着一个它平常最爱玩的毛球,蔫巴巴的,不如前几?天那么生动活跃。 聂召站在远处盯着小猫看,随后只是平静地窝在沙发旁边,手掌摸着它的身子,听到?它嗓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嗡叫声,跟那双漂亮的猫瞳对视上,它凑近她舔着她的掌心,特别粘人。 电视里播放着《猫和老鼠》,整个别墅都挺安静。 后来有人过来,盛况,好久没见的李拓,付坤,还?有两个女?孩,应该是付坤跟李拓的女?朋友。 身后还?跟着比当?年更加成熟的明?舟,蓝毛都染成了黑色了,看上去仍旧一副傲娇的模样。 一群人把?别墅客厅挤满了,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付坤看到?碎碎,凑过来逗它,见碎碎一动不动闭着眼,轻啧了一声。 “你是不知道,你没在,碎碎被卓哥宠成什?么样,猫粮都是从国外挑选好空运过来的,之前因为碎碎生病,放下?工作带着它去了好几?个城市的医院看。” “碎碎的那个小毛线球玩具,都是特意回来a市找到?之前它喜欢的那个。” 聂召听言,看向靳卓岐。 “是吗?” 他才撩起眼皮,缓缓说:“之前你买的那个,它就喜欢这个,后来不是被别人领养了么,那个主人也没多?在意,也就没把?这个玩具还?回来,我就又去寻回来了。” 这个小毛球是卢湘的,不是买的,还?是她亲手做的给碎碎当?玩具,它当?时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喜爱,后来卢湘走了,却成了它最爱的玩具。 聂召抓了抓碎碎的下?巴,又好奇地问他:“你怎么把?它养这么凶的?它以前可弱巴巴的了。” 几?个人去了外面?,客厅就剩下?了他俩。 又变的安静了下?来。 靳卓岐靠着沙发,长腿曲着着,低着眸侧身有一搭没一搭逗弄着小猫。 明?明?知道它很累了还?要挑起它的精神,聂召见状拍了一下?他的手。 “嘶。” “啪”的一声没留情,差点在靳卓岐手背上拍出一个红印子。 聂召眼神削了他一眼:“别逗它了。” 靳卓岐笑笑:“随便?养养,还?挺害怕它死?的,所以平常出差工作都得带着。” 聂召又听见他慢悠悠说:“主人什?么样小动物就什?么样,它性子软还?不是你好欺负。” “我哪儿好欺负了??”聂召拒不认账。 靳卓岐很是淡定地指摘道:“不好欺负吗?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让叫哥就叫哥。” 聂召:“……” 共吟 第130节 她咬着牙,眼神很是威胁:“靳卓岐,你能?耐了是吧。” 靳卓岐含笑看着她。 “啊,怎么。” 聂召点了点头:“行,今晚继续,你用不完算我输,看你经不经得起折腾。” 他有点感?冒了,说话都有些沙哑跟鼻音,估计是这几?天忙完工作又赶回来,忙狠了。 她其实已经不记得上次他发烧跟她doi是什?么感?觉了,当?时还?真?只顾着自己觉得很爽,没在乎过他的感?受,不然也不会到?后面?靳卓岐做完洗澡出来晕过去,被送去医院吊瓶。 靳卓岐哦了一声,理所当?然说:“那我去买药,嗑完药跟你做。” “想多?少都有,让我精尽人亡再给你颁个奖。” “你多?厉害。” 聂召呛不过他。 低着头阴森森说:“我觉得我这婚后生活可能?不太美好。” 靳卓岐:“我也就嘴炮,我们家你掌权,生杀大权都在你手心呢。” 聂召满意了。 第81章 鹅毛大雪。 别墅的小亭子下摆了烧烤摊跟火锅, 咕噜噜的冒着白烟,香气四溢。 聂召没出去?,只是安静地?待在小?猫身边, 从?他书房角落里翻出了一盒透明瓶子装着的纸星星。 她还有些印象,这个瓶子是他专门在德国买的, 纸星星也不是纯纸做的, 比较滑腻,不容易泛黄, 上面的字迹也能保存很久。 她也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朗姆酒,开了盖, 也没倒杯子里,就那么提着瓶子坐在沙发?边地?板上, 握着瓶口往嘴巴里灌, 喝的挺悠闲。 碎碎闭着眼不看她, 聂召摸着它它还要躲,似乎不想让主人看到自?己奄奄一息的样子, 却又异常粘人,她走了它又要偷偷看。 聂召只能?坐这儿陪着它。 从?客厅里,隐隐约约能?瞧见外面亭子里那几个人,点了一把火,吃着烧烤喝啤酒。 聂召就坐在地?板上,握着那瓶纸星星晃了晃,拧开盖, 倒了一片在桌面上,半趴在桌子上一颗一颗地?拆开看靳卓岐写?了什么。 能?写?什么。 他这人应该也不知道什么是情调。 第一张, 只有一个日期。 第二张还是。 因为乱序着,她还跟玩拼图似的给排了序, 一直拆到第五十多个,靳卓岐带着一身寒霜从?外面走过来。 手里端着一盘烤好的烤串给她吃。 与此同时,聂召拆到了最?开端的那一个。 【美梦——2.7】 明白了。 后面记录的时间,都是他会?做梦梦到她的日子。 随后开到下一张,字迹迹遒劲有力的一行?—— 希望妹妹无忧无虑,无病无灾,一生有所依附。 聂召现在觉得如果小?时候跟靳卓岐住在一块,他俩都能?偷尝禁果了。 她当时还可是他妹。 有他妈一周梦见三回妹妹的么。 青春期少年梦遗第一人选是吧。 “不出去?玩?”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贴着她坐过来。 碎碎怕人,那几个人太吵,还有几个它不认识的,它现在应该受不住,也没办法陪着他们折腾了。 聂召移开眼,把手里的这张纸星星条也摊在桌面上,整个桌面都被她占满了。 她抬起眼皮,下巴示意了一下桌面。 “你的?” 靳卓岐跟着窝在她旁边,手指捏着一张纸条看着,看到上面那句话?,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什么的,“昂”了一声。 “以前写?的,当时孤儿院出了拐卖的新闻,就特别害怕你也是被骗的,想回去?,但?没钱回不去?,等有能?力去?找你的时候已经知道你了。” 聂召暧昧地?眨了下眼,往他身上撞了一下,笑着又撞了一下。 “记我那么久呢。” “可不是,所以当时也恨你啊,恨死了。”靳卓岐的语调吊儿郎当的,一直看着她,身子往下弓着。 “但?也爱你啊,爱死了。” 他说着话?跟喝醉了酒似的,眼角眉梢有些红,喉结都泛红着,估计是被刚外面那一群灌了点酒才放过来的。 自?从?之前喝酒喝到胃出血,他的酒量就变得越来越不行?了。 “委屈死了卓哥。”聂召亲了亲他嘴角。 靳卓岐就闭着眼“嗯”了声。 又睁开眼说:“你过得也不好,说好让你过好生活的,你过得一点也不好,我很心疼,也没办法。” “以后就好了。”聂召说。 说完从?桌面上捏了个烤串吃着,一张一张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地?把这些星星条叠放在一起,重新放入瓶子里。 “出去?跟他们玩吗?他们在打牌。”靳卓岐支起身子。 聂召只是仰着下巴笑着说:“你那个弟弟不是不喜欢我么,不过去?招人不待见。” 靳卓岐轻笑了声,窝在她旁边,从?她手里捞过那瓶朗姆酒,仰着头?,喉结来回滚动,光晕在喉尖上,性感的要命,几秒钟给她喝了大半瓶下去?。 喝完,嗓子就有些沙裹着似的:“他现在应该不敢惹你。” 聂召:“怎么。” “宋珂那个小?男朋友,他。” 聂召有些震惊。 这他妈也太巧了吧。 估计宋珂也没想到她会?跟明舟认识,每次都小?狗小?狗叫着弟弟名字,一直也没说过那小?孩叫明舟。 也就跟他们差三岁,今年二十四了,不算小?。 就是性格不太成熟,但?在大是大非上也很懂事。 “啊。” 聂召轻笑了声:“那我可要吹点风了,给他的爱情路上多点障碍,让他知道一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靳卓岐歪着头?,侧着脑袋躺在她肩头?,热气都喷洒在她脖子上,身子沉沉的,聂召靠着手在地?板上支撑。 “那你不如多吹吹我的风。” 聂召被他说话?的气息弄得脖子痒,浑身都跟蹿了电流似的,她挑着眉问他:“你还有什么我没得到的?还用吹。” 靳卓岐想了想,还真没了。 “心都掏给你了,好像还真没了。” “那不得了。” 聂召摸着手下小?猫逐渐没了动静,嘴角骤然抹平了。 她意识到小?猫咕噜噜的声音没了,身子忽然一僵,脑子也宕机了一秒,一帧一帧低下头?,还是保持着动作一下下摸着它柔软的皮毛,低着头?拨了拨小?猫的耳朵,鼻尖又开始酸。 她陪着碎碎还没多久呢。 好像,碎碎见到她有了很好的未来之后,就退场了一样。 “一会?想去?看卢湘了,我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 在冬天的第一场雪里去?世,碎碎是去?找卢湘了吧,也好。 靳卓岐看着猫,毕竟养了这么久,沉了一口颤气说:“百合吧,事事顺利,听起来挺好。” 事事顺利。 对任何人都善良温柔的卢湘从?来没得到过,没人能?够真正的把她从?水火中捞出来。 聂召说好。 下雪的天,聂召跟靳卓岐亲手把碎碎埋了,还定了一个小?猫墓牌,特别可爱。 她站在雪天屹立很久,又跟着靳卓岐一起去?看了卢湘,看了靳如馨。 她跟靳卓岐一起跪在靳如馨的墓碑前,给她送了花,扫了墓碑上的雪。 侧过头?,看着靳卓岐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前面墓碑上的字。 聂召伸出手,跟靳卓岐裸露在外的冰凉指骨交叉相扣,扣得紧紧的。 她看着墓碑,看了好久,才张口说:“阿姨,对不起。” 手被靳卓岐紧紧攥了一下,听到他说着:“我快要结婚了,是我喜欢的人,叫聂召。” 靳卓岐说话?时唇前都冒着白烟:“你应该知道她的,是以前孤儿院我很想带走的人,现在还是被带回我们家了。” “还是想带你见见她。” 后来靳卓岐说小?时候靳如馨舍不得买一口热饭吃,却经常给靳卓岐买每天都要喝的牛奶,经常一个人偷偷哭觉得委屈他。 她总说妈妈希望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不希望自?己的小?孩在她身边是缺爱的。 共吟 第131节 或许她自?己没得到,想要极力给别人。 “妈。”靳卓岐盯着墓碑,嗓音微哑说,“我很幸福,我感觉到有人比你更爱我了。” 她跟靳卓岐离开时,地?面拖了很长很长并排的两?对脚印,一直蜿蜒往前,看不到头?似的。 预兆着他们以后要一起走很久。 *** 聂召准备跟靳卓岐领证这件事儿,还是快到了那几天才跟葛元凯说的。 他最?近跟他爸妈闹得挺凶,他爸妈让他联姻,他之前倒是看的淡,圈内商业联姻实在见怪不怪了,结了婚之后各玩各也丝毫不影响他继续浪,可最?近忽然怎么都不想结了。 聂召想了挺久,自?己结婚这件事除了告诉朋友宋珂之外,也就葛元凯。 她没什么亲人,可以说的朋友也没多少,这些年本来就是孤零零一个人,身边的人好似都是陪她走过那么一段就算是尽头?了,真正剩下的葛元凯算是一个。 她真把他当哥,但?其实他爸妈不怎么喜欢她。 给人打了电话?后,那边的声音快炸了。 “你他妈怎么不等孩子会?跑了再跟我说一声啊。” 聂召捏了捏耳朵:“那也行?,你再等等。” 葛元凯沉了口气:“结就结吧,他对你挺好的,也真的没得挑刺的,结婚别人有的你也有,哥都给你备着。” “别他妈在这事儿上跟我矫情啊,真把我当哥就别在乎这些,礼数问题,面子上要过得去?。” 也就寥寥几句话?,聂召视线又要模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小?时候的记忆回来了,她泪腺发?达了起来。 或者又是,以前她不得不坚强,什么事儿都习惯自?己扛着,自?己强吞下去?,可现在有很多人都站在她身边。 聂召低垂着湿湿的眼睫:“嗯,哥,谢谢你。” “别哭。”葛元凯听到她的声音,就知道人怎么了,“以后什么事儿都能?来找我,都说了上辈子咱俩肯定是亲兄妹你还不信。” “我信行?了吧。”聂召吸了吸鼻子,“你跟你爸妈闹什么呢?” 葛元凯想到就烦:“你别管,多操心自?己的事儿。” 挂了电话?,聂召灭了手机一回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靳卓岐。 “你站那儿不说话?干什么呢。”聂召眨了眨有些酸的眼睛,佯装无事发?生从?他旁边掠过。 被靳卓岐攥紧手腕噙住了唇,随后唇瓣捻在她的眼角,很轻地?吻了好几下。 “靳卓岐。” “嗯。” 聂召笑着,眼眸晶莹说:“现在是我以前不敢想的未来。” 他只是亲了亲她的手背说:“你值得。” “现在有我了,可以再大胆一点。” “没了。”聂召摇了摇头?,环着他的腰,“你够了。” 除夕夜的前一天,满地?银白,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落着。 空气中的冷意把人刺的不敢出门,街上却格外热闹,毕竟即将过年,满地?红绸,红灯笼上福字庆祝着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几个人非要耍帅开靳卓岐新买的那辆全碳柯尼塞格炸街,聂召不懂得他们对车的喜爱,跟着上了车坐在后排。 开车的人是付坤,副驾驶坐着她女朋友,还有另外一个女孩也跟着他们坐在这辆车里。 盛况开的另外一辆帕加尼,前后跟着,去?那边海边别墅玩。 晚上似乎有夜宴,有人在海边别墅附近的雪地?里点篝火,在这儿都能?瞧见远处天空中的烟花。 也是不嫌冬夜漫长冰冷。 车内还放着那首《一路向北》,带着吉他,聂召就一边给白染伴奏,一边听她唱歌,她的声音清亮,却很会?刻意压低。 听付坤说她是个挺开朗的北方姑娘,是学播音主持的,声音听起来挺软,性格却爽朗的很。 她起了头?,车内没开灯,只有车载屏幕亮着弱光,跳着周董那首歌的歌词,氛围足,车内的几个人也都不怯跟着合唱起来。 声音起此彼伏并不算齐,悠扬的格调却像是一群自?由?奔放又处于微醺状态的人,散漫轻松,舒畅自?在。 “我一路向北 离开有你的季节 你说你好累 已无法再爱上 谁风在山路吹 过往的画面全都是我不对 细数惭愧 我伤你几回” 海边还真有一个乐队在演唱,不知道有没有申请,挺多来海滩的人都站在旁边凑热闹,还有专门提着酒过来的,那些个拿着摄像机的人估计是要通宵扎寨了。 海边小?乐队的主场是个女歌手,底下还有好几个喝的满天通红的男人在跟着唱歌。 底下的呼叫声也此起彼伏,看来乐队很受欢迎。 这样的场面更像是伦敦的街头?。 漆黑的天空烟花绽放,“啾啾”的几声,整个空中都亮了起来,把空气中雪花的轨迹都给照得清清楚楚。 不少人仰着头?,任由?冰凉的雪花拍打在地?上,全身冰凉精神却激动得在发?疯发?狂,跟着乐队齐齐合唱那首一路向北,莫名冷热交加。 “不是除夕去?领证么?你戒指还不给我?” 聂召坐在车上躲雪,没有人群那么繁杂,看着窗外的热闹景象,整个场子都热的不行?。 她腾出眼侧过头?,皱了下眉,看着他自?己戴着那个孤单单的戒指,有些不开心了。 “你他妈不会?是想逃婚吧?” 靳卓岐笑了声,拉着她下车去?玩:“我还没求呢。” 聂召直白:“我答应了,快给我戒指。” 聂召知道他在背后偷偷摸摸定了一对戒指,宋珂在国外学设计的原因,她听过某个知名设计师倏然出山,知道是为靳卓岐亲手设计的戒指,还有点震惊。 毕竟这位的设计费包括后续的一系列费用是叹为观止的程度,当时也没跟聂召透露,知道人不说是想给惊喜的。 后来好说歹说才暴露了些细节,一对戒指快他妈要价值连城了。 聂召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等了这么久,说好明天去?领证的,现在也没给,他要是敢在明天清早醒了已经戴上了,聂召能?打爆他的头?。 看着她伸出手掌,靳卓岐伸过去?空手,紧握着她的手腕,声调漫不经心的:“你急什么,说了明天就明天。” 猜到他估计有别的安排了,聂召妥协,沉了口气:“反正户口本都给你。” “要是明天来不及民政局上班怎么办?” “不会?。”靳卓岐上下巡了她两?眼,“你很急?” “倒是不急,就随便?问问。” 这首歌唱完了,聂召侧着头?看他,忽然仰了下下巴:“哎,你说咱俩着像不像是在度过单身夜啊。” 靳卓岐不置可否:“所以?” 那边台上问有没有谁想上来的。 聂召示意着:“听过我唱歌没。” 靳卓岐没吭声。 聂召就走过去?,站在几个架子鼓中央,捏着人家的话?筒,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薄荷色吉他,浑身自?信明艳的样子,跟当初那股劲一模一样。 火焰般的烟花在她身后燃烧,她站在烈火前方。 一张明媚动人的脸一颦一笑都勾死了远处支身站着的靳卓岐。 他揣着兜闲散地?站在原地?,抬着漆黑的眸,全部注意力都钉在她身上,眼眨都不眨一下。 聂召张扬其事地?说着: “下面这首歌,是点给一位名叫靳卓岐先生的。” 这句话?一出,旁边围观人群纷纷起哄了起来,带着口哨声声音此起彼伏的,有人也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聂召自?己绷不住,失笑了声,继续说,“听说他快要结婚了,在这里祝他,新婚快乐。” “希望他以后,永远嚣张,永远打胜仗。” 她唱的一首极其慢调的歌曲,告五人的《唯一》。 全场并不算太热烈,只是迎着雪花,慢慢地?顺着她合唱,聂召唱了一半就下了台。 随后有人涌上了第二首,一切瞬间翻滚进?入海底。 聂召揣着兜走到靳卓岐面前,长腿踹了一下他,随口问着:“怎么样?算情歌吧。” 靳卓岐捏着她的胳膊,吻了吻她冰凉的唇,声音含糊:“嗯。” “也算告白。” “顺便?也祝愿亲爱的聂召小?姐,新婚快乐,新年快乐。” *** 聂召十八岁那年跟靳卓岐重逢,刚到的那一天,暴雨,她穿着裙子侧头?一撇,看到了表面冷淡内心却深陷水火的少年,那是2014年。 2015年,他们经历过很长一段的纠缠,在那年的五月份,靳卓岐为爱入狱。 她七月份发?了一首歌,名字叫《在四月灰色的一天》用来纪念她的青春以及那个他。 冬,冷天,她发?了一条ig问监狱里是不是很冷,她不敢去?见那个人,却又隐隐期待着他回来。 2016年,在夏天的最?后一天,暴雨,靳卓岐出狱踏上飞往伦敦的航班。 不敢探望、躲了一年的女孩不知道他的航班是几点钟,内心希望他自?由?,希望他不要爱她,她自?愿沉沦想要自?生自?灭。 共吟 第132节 又一年,靳卓岐抛下一切回国,他什么都不在乎,只想把心爱的女孩带回家。 他对她次次低头?。 2018年,这是第五年。 身价过亿的靳卓岐陷入茫茫人海,开始在台海开出租车,带着鸭舌帽跟口罩,不爱说话?,车上的烟没断过,每次去?便?利店只买矿泉水跟烟、避孕套,以及一份有人喜欢的便?当。 那时家里有人等他,别人问起关系,他会?少见地?淡笑着说那是他爱人。 但?也是那年秋天,聂召离开他回到京宁独自?生活。 靳卓岐被她再次抛在身后,却仍旧用着不堪一击的谎言麻木自?己,坠入她还会?回到他身边的幻想中。 他固执地?留在台海开着那辆宾利兜兜转转,行?了万里路,见了无数悲欢离合,也想了她千万遍。 自?以为这样他俩就还没断。 2019年冬天第一场雪降临时靳卓岐回了伦敦,除夕夜那天,他意识到跟她没以后,喝酒喝到胃出血,手里一瓶安定,手腕上也留下一道跟她相同的疤。 又分开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