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曾经傻过》 01. 回去后要先打扫一下，上礼拜太忙忘了，昨晚看时已经桌上和地板上已经染上一层灰了、还得去买清洁剂，厕所也顺便洗一下好了、对了，橙妍房里似乎出现了小强......今天也要勒令她打扫才行。 上完今天最后一堂课，顾瑜芮走在回到和高中好友们一起合租的房子路上时想着。从小就习惯先将一整天该做的是釐清，接着一一实施，如果不这么做，她反而觉得不舒服。 忽然，手机传来了讯息通知铃声，顾瑜芮回过神一看，是大四直属学姐乔蕎的讯息，说是有打工的机会要介绍给她。但因为学姐等等有事，相关事宜必须要现在立刻面谈谈论。 顾瑜芮想了想，回传了讯息后便回头走进才刚刚离开的校门。 ＊ 「家教？」看着手上的资料，顾瑜芮有些惊诧的问。 「没错啊，家教。」乔蕎则是一副「这没什么」的表情。 嗯......照理说，大学生做家教的工作确实没什么，但问题是，这位学生是，高中生。 在顾瑜芮的认知里，高中生即使要找家教也应该找社会人士，也就是比较专业的，而不是找像她这样还在念书的学生。 况且这样一比，两人也只差一届。 「放心啦，这是我阿姨介绍的，绝对安全，要不是我最近没空，我还不让给你呢。」看着顾瑜芮那犹豫的神色，乔蕎又补充。 其实，好像也不错。顾瑜芮想着。毕竟最近也正想找份打工来做，否则平常的开销是很难平稳的。 顾瑜芮就要开口回覆，门外却忽然传来轻微却快速的脚步声吸引两人的注意，只见脚步声的主人探头进来：「surprise！」然后彷彿不见里头学姐嫌弃的眼神，自顾自地继续说：「啊，是学姐欸！你好啊，好久不见了！」，话语间充满欢乐的声音传入耳里，顾瑜芮一看，是从没见过的人。 虽说其实顾瑜芮进到这所大学也才一个月，有不认识的人实属正常。 「呦！我们饶大忙人终于现身啦，会不会太快？」见到来人，乔蕎站起身来握起拳头往他腹部重重挥去。 相比顾瑜芮的冷静，她见到来人倒是有些激动。 「啊，学姐，饶了我吧！我才刚吃饱，现在如果又被你打了一拳，我真的会吐出来啦！」那人一边闪躲一边说着，表情非常生动。忽然，他眼角馀光一瞄看见了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的顾瑜芮，连忙旋身，对乔蕎比出一个暂停手势，「学、学姐啊，我们暂停，那个......她是谁啊？看起来像是，学妹？」 转移话题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但也不能说没有半点好奇心。 乔蕎也没有点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眼前一亮，停止了要往他背上拍去的手掌看了看顾瑜芮，又看了看那人。 「对喔！」乔蕎忽然一笑，击掌，一声响而清澈的拍手声在周围的静謐围绕下几乎传遍整层楼，「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啊！」 这回事？是哪回事？顾瑜芮疑惑，但却并没有问出口，只是静静等待着答案。 但另外一人却不然：「什么事啊？是好事还是坏事？有趣吗？是跟我有关係吧？」光是一句话就能让他问出三、四个问题。 「嘿嘿嘿......」学姐坏心眼的笑了笑，「瑜芮，听清楚喔。我，跟他，」学姊指向那人，「是直属关係。」 嗯，他和乔蕎是直属关係。 啊，还真巧呢，顾瑜芮和乔乔也是直属关係。 这就表示顾瑜芮和他是直属关係。 嗯。 意识到这点后，两人皆是微微顿了顿，接着有默契的相视一眼，再默默别开。 啊，原来他就是那个从开学请假到现在的直属学长啊。 「学妹你好，我叫饶宥沅，今年大三，是你的直属学长，请多多指教喔！」想比顾瑜芮的默不作声，饶宥沅就显得大方许多。 顾瑜芮看着他伸出来的右手，然后缓缓的回握。 这个人......好乐天。 跟她不一样。 一旁的饶宥沅忽然陷入沉思，接着忽然看着顾瑜芮兴奋的说：「对了，这么一来，我就有学妹了欸！哇，学妹你好棒喔！」 的确啦，在饶宥沅之下的两个直属，除了顾瑜芮之外就是二年级的，但是个妥妥的学弟，上头虽有个学姊，但毕竟还是压自己一头啊，怎么能跟学妹比？能了解为什么饶宥沅如此兴奋。 但说出口后，他的后脑勺还是不能避免地被狠狠地巴了一下。 「讲这什么话啊？平常没大脑就算了，现在还来吓学妹，你的成绩到底是怎么来的我真的很怀疑耶。」乔蕎甩了甩刚刚巴人的手腕，语气鄙夷。 「我的成绩当然是我自己读来的，还有，这跟成绩有什么关係啦？」揉了揉还有些发痛的头，他反驳。 「当然有关係！」 「那个，学姐。」赶乔蕎还想继续开口之前，顾瑜芮忽然插话，「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不会来不及？」 听了她的话，乔蕎立刻看了眼掛在墙上的时鐘，接着如梦初醒般惊叫一声后着急地说，「我快来不及了啦！」 「哈哈哈！这是你刚刚打我的报应！」饶宥沅还在一旁幸灾乐祸。 「欠揍啊？」又假意空挥了一拳，乔蕎回头快速整理包包的同时看向顾瑜芮：「对了，你考虑的怎么样？要吗？......我的护唇膏呢?！」 顾瑜芮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眼前那着急的人，捡起掉落在地的护唇膏，递上前去，「学姐，在这里。还有，我接受这份工作。」 「啊，谢啦。」一回头，乔蕎高兴的接过我手上的护唇膏，起身，「那我帮你跟我阿姨说说，详细情形我到时候再跟你说喔，下次见。」 就连说声「下次见」的机会都没有，学姊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出系办。 现场顿时只剩下两人。 「学妹，你的兴趣是什么啊？」但却并无冷场。 顾瑜芮怀疑的看着问话人。 「我要了解你啊，我们是直属，彼此互相知道自己喜好不是正常的吗？」 ......这件事说不定我爸都不知道了，更何况是直属，有必要吗？ 虽然心中抱着这样的怀疑态度，但依照顾瑜芮对像饶宥沅这类人的了解，如果不回答她的话也许他还会死缠烂打，乾脆说出来，省得麻烦。 「......看书。」 「哇，学妹你好有气质。」 面对这样的回应，顾瑜芮只是对他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 02. 顾瑜芮阅读的范围很广泛。 除了自身大学修的心理学系相关书籍，其他举凡玄幻或者爱情等小说，只要是简介让她有兴趣的，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图书馆，总能让她收穫满满，提着一大装满书籍的袋子回去。 今天，将上礼拜借的十本书籍待到图书还还清，顾瑜芮又再次开始了捕获行动。 从进图书馆开始，顾瑜芮手上陆陆续续多了将近十本书，正想往下一个书架移动时，却意外地和人相撞。 「对不起。」虽然心疼掉在地上的书，但顾瑜芮还是先鞠躬向那人道歉。 「没关係啦，妹妹啊，下次拿了这么多书可以先用袋子装着啊，看你手上不是有一个吗？」和顾瑜芮相撞的妇人露出亲切的笑答，也蹲下身捡拾书籍。 「好，我下次会记得的。」没注意到会撞到人，顾瑜芮本想着等到了借完书再放到袋里，现在想来，也许要改改了。 和妇人同时起身，接过妇人手中的书籍，本想道完谢后便先走一步，但妇人却忽然叫住她：「需不需要帮你拿到柜台？」 「不用了啦，几本书而已，我可以的，谢谢阿姨。」语毕，顾瑜芮便直接走向柜台，也没有兴致在找书了。反正八本书应该可以撑个一个礼拜，够了。 必须快点了，等等还要到家教学生那里去呢。顾瑜芮想着。 ＊ 按着学姊给的地址，顾瑜芮来到一幢透天厝。先是站在外围看了几眼外观，顾瑜芮站在门前按下了门铃。 「叮咚—」顾瑜芮略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大门开啟。 片刻后，门铃下方的机器发出声音：「家教？」略显冷淡，语调起伏非常小，甚至问句都能让他念得像是直述句。 「没错。」没多想，顾瑜芮回答。 片刻后，门就被开啟，但门内放眼望去却都没看见人，顾瑜芮只好手拿着背包静静的站在那儿。 人呢？该去哪里？ 「你好。」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高中生制服，因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而显得老成的男孩走了出来说：「进来吧。」接着又逕自转身。 进到男孩的房里，虽说顾瑜芮并没有刻意去打量，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风格。简约，其中有好似略带了些严谨。物品几乎以黑为底色去做搭配，也没有多馀的摆饰，像是个只要住上一天就退房的旅馆饭店，随时都能收拾行李走人。 这也导致，放在房间书桌上的一个玻璃偶在映衬下显得明亮、耀眼。 顾瑜芮在靠近门口处等待着男孩的再次开口，像是接下来的课程希望如何安排，或着课程希望有什么样的教法……诸如此类。但他似乎没有想要多说的意思，甚至只是稍稍瞄一眼顾瑜芮便转回头。 「我们，要开始上课了吗？」片刻后，实在受不了了的顾瑜芮开口，才让那一直在东弄西碰的男孩终于正眼看她。 「啊，不好意思。」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眼里带了点歉意，「先坐那里吧，再等我一下。」 顾瑜芮坐到了他指定的座位，眼神也跟随着飘向他正整理的书籍。 英语杂志与课本，足足有十多本以上。 「这是我想请你教我的部分。其他学科我自己基本上没什么问题，所以你只需要教我英语就行。」终于注意到对方的男孩见到她的视线，解释。 顾瑜芮点头，嗯了声。 「对了，我叫聂成砚，请多指教。」 听到这句话，顾瑜芮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连忙接续下去：「我叫顾瑜芮，请多指教。」 可以看得出来，两人都不是什么多话的人。 这样的情况下，一直到上课时间结束时，两人除了讲课的问与答，两人完全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做一个段落，其它的我们下次再继续。」对最后一个题型做出最后一个註解，顾瑜芮往后一摊，说道。 聂成砚点头，「知道了。」 「对了，任妈妈好像还没回来，我需要待在这里等等吗？」从头到尾，屋里的人都只有他们两个。 「不用，如果她这个时间还没回来，那基本上是不会马上回来的。」 顾瑜芮点点头表示了解：「那我先回去了，可以的话复习一下下次要上课的内容，这样会比较有效率。」 「好。」这学生话不多，又聪明好教，课程还是还不至于会忘记的高三内容。总而言之，这个工作真的不错。 顾瑜芮踏上回家的路，满意的想着。 ＊ 回到租房时，因为时间已是傍晚，因此一进门就是一股食物香气扑鼻，让顾瑜芮原本还没有感觉的肚子马上起了反应。 「哈哈哈！又来了，虽然人不太诚实，但生理上却诚实的不得了啊！」 随着顾瑜芮身上的「咕嚕」声，一个用鯊鱼夹盘住头发，身上穿着浅灰宽松居服的女子站在她面前笑道。 「不知道是谁，看到长的比较帅的男生问个路而已也能结巴。」顾瑜芮反唇相讥。 「那、那才不是.......唉哟，不对啦！这跟那有什么关係？你不要扯开话题！」 她一时语结，有些语无伦次。 「怎么没关係？」 「但是......」 「好了！」就在两人争辩时，原本在里头准备晚餐的第三人听到了声音，出来制止：「苏橙妍，现在，立刻到厨房摆碗筷；顾瑜芮，现在立刻去洗手洗脸，吃饭！」说完，不等抗议，她立刻转回身走向厨房。 「菁蓉，怎么又是我摆碗筷？」但还是不能阻止积怨已久的苏橙妍。 顾瑜芮带着些微得逞笑意回到房间。 ＊ 「但是我摆碗筷已经摆腻了。」 「那你洗碗啊。」 「不想，我在店里洗得够多了。」 「那、你、闭、嘴！」顾瑜芮一从厕所出来遍见到这样的争执对话，而胜利者明显是陈菁蓉。 「好了，吃饭。」陈菁蓉将最后一道菜放到桌上，这时，门铃声响。 原本还因争执吃败仗的苏橙妍和正准备坐下的陈菁蓉眼里瞬间都出现了一抹亮光，两人对视一眼，嘴角笑意蔓延，接着双双起身到门前。 顾瑜芮也是微笑，但没跟着起身，而是坐到桌前装饭。 这时会来的，无非就是那两人。 「哈囉！」坐下一会儿后，身后便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简书樊阳光开朗的招呼。 「咦？！顾瑜芮你是不是在自己偷吃？我这个男主人都没有尝到味道你不能这样捷足先登啦！」然后便是一连串哀怨的话。 闻言，顾瑜芮并没回话，只是默默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并没有男主人，有的也只有女主人，我是老大，老二是......嗯......菁蓉和瑜芮并列！还有啊，最好瑜芮有在吃东西，你哪隻眼瞎了需要看眼科吗？菁蓉，老大命令你明天一早就带他去掛号。」苏橙妍硬是插了一脚进来。 「嗯，是是是，收到。那么老大，我们现在可以开动了吗？」菁蓉微笑着说，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和平常有些不同。 多了一些……戏謔。 「嗯，可以了，眾卿用膳吧！」没把陈菁蓉深富涵义的笑意当回事，苏橙妍又从山塞老大瞬间转变为皇帝上身。 「好了，」这时，和简书樊不同的低缓沉静嗓音出现，制止了苏橙妍的搞笑行为，他微笑着摸了摸苏橙妍的头，「吃饭。」 「喔，好。」某人身分瞬息万变，这时又化身为乖宝宝小兔子，坐在桌前吃着萝卜蛋。 眾人无不对他比个讚。但行为也许过于光明正大，惹来小兔子的抗议。 「好了，简书樊，道歉。」默默无视此时化身暴怒小猫咪在身旁齜牙裂嘴的人，刘菁蓉喝了一口汤后说。 「对不起亲爱的瑜芮大小姐是我误会了你偷吃我家宝贝菁蓉做的菜真的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同时往我亲爱的菁蓉身上浇点水灭灭火拜託你了感谢感恩感激不尽！」 几乎在陈菁蓉说完的同时，简书樊马上接口，顺畅的不得了。 顾瑜芮睨了他一眼，继续手里的动作。 其馀人皆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对了，瑜芮，你今天的家教怎么样？」也不知道是要替简书樊解围亦或单纯想到就问，苏橙妍这时忽然插了话，硬生生将话题转了个方向。 陈菁蓉也跟着加入话题，「是啊，怎么样？学生好教吗？个性如何？有没有因为只差一岁就轻视你？或着对你说出一些有的没的？学生家人怎么样？对你好吗？」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搞得苏橙妍头昏眼花。 「这么多问题，怎么记得住啊……」 「学生满聪明的，性格偏冷，不多话，看不出有轻视的想法，不多话就没有什么有的没的，没见到家人。」又是一串的回答，让苏橙妍撇撇嘴默默缩回原位接受身旁男人的安慰。 03. 偶尔，顾瑜芮会到苏橙妍打工的「bowl」冰店帮忙。 上了大学后，苏橙妍便应徵到了这间店的打工机会，也许是她总是以较活泼的一面示人，所以很快就融入其他同事，顺带连偶尔会去探班的顾瑜芮也开始和他们熟悉，甚至偶尔在生意好的忙不过来时当当临时工。 就像今天。 「欢迎光临，内用的话这边有单子，笔在这里喔！」 「欢迎光临，要点什么？」苏橙妍口中诸如此类的声音几乎没有中断。 「瑜芮帮忙，芒果剉三号桌，要加炼乳喔。」 「瑜芮，帮我补香蕉。」 「老大，要外送！」 明明季节已临冬，现在的时间也是晚上八点多，但生意却是比往常都还好，止不住的忙乱，在大家的分工合作下，终于还是勉强撑过这一波人潮。 「呼！」摊在流离台上，苏橙妍吐了一大口气，开始挖冰来吃。这是在冰店工作的福利，可以免费吃冰。 「你们要吗？我顺便帮你们。」另一个员工也问。微笑点头的同时，身为老闆的老大走向顾瑜芮。 「瑜芮，今天谢谢你啊，不然今天其他人都有事不能上班，只有三个人根本不够。」 事实上，就算加上顾瑜芮，四个人也是不够的，因此，原本都在里头备料的老大才会出来。 「不用客气，我也能赚钱啊。」老大笑了笑，温和的程度和魁武的身材不成比例的那种，「那你吃冰吧，我先进去了。」顾瑜芮点点头，与此同时，店里又来了一个客人，「欢迎光临—」又是一番招呼，但毕竟只有一人，因此顾瑜芮便没有多去注意，让其他人来就可以了。 那人开始点餐，顾瑜芮低着头靠在小冰箱前听着，顺便休息一会儿。 「我要外—咦？学妹！」听到最后两个字，竟让顾瑜芮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抬起头来─ 啊，真的是他。 「你怎么在这里？啊，你在打工吗？那个，不好意思，我要内用谢谢。」一抬头便是让顾瑜芮额上三条线的人，甚至还将外带改成内用，明显是衝着她来的。 心头忽然涌上某个衝动，今天临时工的钱不拿了，马上，时间暂停，告辞。 儘管如此想着，就算是常常看奇幻小说的顾瑜芮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做到，作梦去吧。 「我常来这里呢，你是最近才开始在这里打工的吗？那我以后可要更常来呢！学妹你可不可以坐下来啊？这样说话好怪，还是会被扣薪水？那要我站起来吗？」在密闭的冷气房中，大声说话基本上是非常明显的，尤其是饶宥沅此刻的音量完全没有经过调整。 因此，几乎整间店的人都看了过来。 顾瑜芮现在非常尷尬。所以在心里拟了几个选择： 一、 无视；二、制止；三、陪他大声。 很明显必须选择二。其他两个，不管怎么想都会更丢脸。 「学长，你小声一点。」顾瑜芮很无奈。 「啊？喔！对不起，我忘记了，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喔。」在顾瑜芮执行了第二个选择后，饶宥沅一脸抱歉的说着。 嗯，所以，这次是要回「孺子可教」还是「嗯，知道就好」？ 好，就选第三个吧。「这是你的水果牛奶冰。」请小心慢用不要噎到了。 「对了学妹，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顾瑜芮嘴角下意识的抽了抽，决定装忙装没听到。 ＊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顾瑜芮又在脑袋里思考着隔天的行程。 至于苏橙妍，则是跟她那亲亲男友看午夜电影去了。 低着头沉思，顾瑜芮几乎进入了自我世界，而通常这种情况如果发生了，她对外界所发生的事都将转变为不理不睬。 『呼—嗯嗯嗯—』因此，这时在顾瑜芮能注意却没注意到的范围内，一阵引擎声响起，接着，往顾瑜芮的方向衝过来...... 一阵强扯造成的摩擦将顾瑜芮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却也同时让先前完全没有防备的她吓了一大跳。 她的包包被那人给扯掉了。 就在她被突如其来的意外下的楞神时，另一旁又是一台摩托车呼啸而过。 抢劫犯？两台，是同伙吗？ 心中存有这样的疑惑，但她很快便冷静下来，即使意识到了自己可能遇到了什么事也只是倏地抬头看向那人，并没有出声尖叫。 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那莫名其妙扯掉她包包却没有抢走的傢伙竟然在她前方几十公尺处停下，转头看着她，另一个倒是逃走了。 这下子原本恼火的顾瑜芮有些愣住了。 要是那人像个一般抢劫犯一样马力一开直接逃走的话她还尚可以理解，并且只会到警察局去报案，接着回家洗洗睡一边等待结果一边想着明天的行程最后进入梦乡，但那人竟然就这样停了下来。 他会不会忽然衝过来，并且身后还藏着一把刀？ 或着拉开身上未掩实的大衣，将那不可示人的部位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顾瑜芮开始觉得紧张，毕竟这代表着他朝她靠近时她该用什么方法解决他以及这件事结束后她该去看外科还是眼科。 嗯，或着耳鼻喉科也该看一下？ 毕竟他可能会发出令人噁心不已的笑声？ 但这种情形是看耳鼻喉科吗？ 顾瑜芮很疑惑，虽说不是真的疑惑，只是站在那儿乱瞎想脑补。 或着是精神科？虽然自己是心理系的，但遇到这种还是不能自我疗癒辅导的。 到最后，越想越歪，越想越怪。 又到最后，顾瑜芮不想了，开始奇怪：怎么她都站在这里那么久，也想事情想了那么久了，那个人都没有动静？脚麻掉了吗？还是他有夜盲症？ 他们俩人就这样默默看着对方，在外人看来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爱很纠葛，却因为父母干涉男主有隐疾女主自卑等等原因导致两人只能离彼此好几公尺远望着对方，如此含情脉脉。 「你......」 「你......」 顾瑜芮受不了了，终于忍不住出声，却没想到对方的耐心与自己差不多，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出声。 结果又导致两人再次对望，再次不说话。 顾瑜芮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遇到这种事，平时的冷静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经过这几分鐘的观察下来，顾瑜芮开始觉得这人好像没什么攻击性，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又低头看了看錶，不看还好，一看马上在心里哀号。 时间太晚了，家里那位管家会生气的。 她可不像苏橙妍有男友这挡箭牌，回去有一顿机关枪攻击好受的了。 于是，顾瑜芮不再理那在路人眼里也许已经被认为是被果断的女友拋弃的男人，逕自快步往他身边走过。 来不及了。 「学妹！」又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了阻止她回到家接受机关枪式碎念洗礼的叫喊声。 「顾瑜芮！」又一次。 此时已有些着急的顾瑜芮匆匆转身，却发现除了路人甲乙丙外就只剩下那抢劫犯，再无其他人。 怎么回事？虽然现在是晚上，但可不是农历七月。 还是......自己幻听了？真的该跑一趟精神科？ 怀疑间，同样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顾瑜芮耳里，而这一次顾瑜芮非常清楚知道了声源在哪里，且貌似还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难道自己还认识个抢劫犯不成？ 视线慢慢转到那「抢劫犯」身上，顾瑜芮有些迟疑的啟口：「饶宥沅？」 04. 「哇！学妹你终于认出我了！」拖下全罩式安全帽，他露出一口洁白的大牙笑着说。 忍住想将他那满口牙齿打碎的衝动，顾瑜芮皱着眉问：「你做什么？」 「啊！你是说包包吗？」他抬起手上原本属于......不，现在也同样属于顾瑜芮的包包，有些窘迫：「没有啦，刚刚我看到有个人朝你衝过去，但你好像都没有发现，所以我就......」 喔，所以刚刚那逃走的骑士不是同伙，而是真正的抢劫犯啊。 想到这里，顾瑜芮正了正神色，诚恳道：「谢谢你。」 闻言，饶宥沅立刻娇憨的傻笑了一会儿，挠挠头说：「学妹不要客气，这是学长应该做的！」说着，还用力的拍了拍胸脯，至于是否有不小心岔了气，于是暗暗尷尬了下之类的，就别计较了。 看着自家学长这副模样，顾瑜芮只能暗自摇头，好气又好笑，接着无意间视线就那么瞄过了手腕，发现时针竟然已指向她不敢面对之地，立刻变脸，匆匆丢下一句「但还是希望学长下次用正常一点的方式，那么我有事先走了，再见。」就跑了。 徒留那原本正想开口送珍贵的学妹回家的学长，还独自喃喃：「什么正常的方式？」 ＊ 顾瑜芮被菁蓉骂得很惨。 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被念得心不甘情不愿，她还是不想将今天发生的插曲给讲出来。 大概是这样的经歷太过奇怪，使人无法啟口，又或着是说了之后会引来一场更大的爆发吧。 于是，带着耳鸣了整晚的耳朵，顾瑜芮有些无奈的迎接了新的一天。 ＊ 上午十点，准备好一切出门事宜，拿起包包，穿上鞋子，踏上刚熟悉了几週的道路，悠间地转了个弯，却被眼前的场景给吓了一跳。 原本应该好好的马路，才一夜不见竟被人给硬生生摧毁，中间断了那么一大截，外围停放了一台台工程车，还不时传出吆喝声；在距离顾瑜芮不远的路旁也掛着一道警示：「施工中，请绕道。」 到底还是顾瑜芮，很快的她就回过了神，开始组织起附近的地图，脚也没间着，立刻跟着大脑的指示离开施工处。 印象中遶的这条路应该会比原本的还要晚个五到十分鐘到公车站，虽然原本顾瑜芮分配的时间很是充足，但却还是稍稍加快了脚步，想按照预定时间到校，以免影响了整个行程计画。 穿着因为上大学而新买的运动慢跑鞋，顾瑜芮认真地走着，毕竟对这条路还不熟，要是不小心走错了路就不好了。 但好像是太认真，使顾瑜芮后面不知何时多站了个人都没有发觉，直到那人自己受不了，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 听到叫唤的顾瑜芮连忙转身，见到来人却不免有些惊疑：「学长？」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学妹，你也住这里吗？怎么都没有看过你出现在这附近？」饶宥沅问。 顾瑜芮点了点头，「我原本走的路在施工，所以只能绕这条远路了。」 「施工？」饶宥沅想了想，驀然一喜，开怀笑道：「是那条路啊，原来如此。虽然我们住的很近，但主要通行的道路却不同，难怪没碰过面。」 说着，饶宥沅还颇像样的点了点头，一副得意貌，接着又忽然抬起头，「喔，对了，学妹你搞错了喔，走这里可不是绕远路，反而比较近喔，跟我走吧！」说着，饶宥沅一把拉住顾瑜芮包包的背带往前走。 在被拉了背带之后，顾瑜芮就想立刻发难，却没想到见顾瑜芮跟上后，饶宥沅便自动放开了手，静静的和她并肩而立，让顾瑜芮只能将原本要说的话吞回去。 「我知道一条路，可以大大缩短从这里到学校的路程喔，跟着我吧！」他微微一笑。 是了，饶宥沅带领的路和顾瑜芮原本预定要走的远路不同，还节省了很多时间，甚至就连公车都少搭了一站，可说是以往的公车钱都浪费了。 到了学校，两人分别，各自上课，再正常不过。 但怪就怪在：临别前饶宥沅忽然脑抽来了一句：「学妹，下次再一起啊！」还喊得特别大声，引来不少侧目，顿时让顾瑜芮有些难堪，暗暗在心中记了饶宥沅这学长一笔。 ＊ 话说顾瑜芮从进到这所大学开始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期间除了学生会所主办的全校性迎新外，到是都没有听到系上有这方面的消息，原本也认定系学会不打算举行了，却不想在今天，顾瑜芮却被强迫得知了一些相关事宜。 原因：她必须担任工作人员。 得知这消息后，顾瑜芮静默了半晌，看着推荐人─自己的直属学姐，默默地问了句：「我可以不参加吗？」还有接受迎新的新生跟着操办迎新活动的道理？ 儘管如此忿忿不平的想着，但想当然耳，拒绝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乔蕎已经把名单交出去了。 所谓先斩后奏。 听到这非常不尊重人性自主权的答案后，顾瑜芮再次安静，压下已有些受控的火，答应了。 「但还是希望学姐能够尊重我，我不希望有机会再次参与未经我同意而被迫加入的活动。」 显然没想到顾瑜芮如此说，乔蕎在第一时间愣了愣，后有些心虚地道歉：「下次绝对尊重你，这次实属无奈，宿营毕竟在我们大学很少办理，还是想参考新生的想法，只能找是我直属的你了，学妹，请原谅学姐的边缘！」说罢，乔蕎往顾瑜芮那儿靠了靠，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嗯，就勉强原谅你吧。 目睹了学姐的热情「表演」，顾瑜芮缓缓地从惊愕中回神，尷尬点头。 也因此，从现在开始，每週都会有两个小时，顾瑜芮必须到校担任美其名曰「新生意见代表」的职位，开着美其名曰「新生迎新活动」，实则是「跨年活动」的会议。 那为什么不是「圣诞」活动而是「跨年」活动呢？ 「要搞创新嘛！」学长姐们一致回答。 但不管是什么活动，筹办总是麻烦，光是统筹意见就必须花上大把的时间。 好比现在。 「那天我们向学校借四楼大厅吧，有观景台，方向还刚好能看到今年的烟火，多棒啊！」 「不，还是借一楼中厅好了，空间比较大，比较不会拥挤。」 「你懂什么啊？挤一点才好啊，是吧？」说话的人露出一脸猥褻的笑容，还转头望向其他伙伴们，接着齐齐发出猥褻的笑容。 整个会议室顿时充斥着猥褻的笑声。 「喂！办迎新的目的不只是给你们找妹的，这是迎新，迎新，认真一点好吗？」 受不了的乔蕎倏地起身，指着他们的鼻子駡道。 因为她的飆骂，深觉受辱的学长们顿时不满了，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僵硬的不得了。 水火不容，水火不容。 「嗨！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有带了吃的给你们做补偿，不要骂……咦，你们……？」这时，一位搞不清楚状况，非常置身事外的大爷大大咧咧地走进来，自顾自地说了话后，往左右看了看，停顿了片刻，终于察觉了我们之间的气氛。 05. 「你们在吵架吗？」 闻言，顾瑜芮微微一笑，不知在想些什么，意味不明。 显然那人诚然不很在意气氛这类东西，走进来就立刻将手中散发出香气的袋子往会议桌一放：「好啦好啦，不管你们在说什么，都不要再吵了，坐下来和平的沟通，然后吃些点心，多棒啊？对吧！」 无视会议室里满溢的火药味，出乎顾瑜芮意料的将此刻难搞的气氛给化解了。 「饶宥沅，看看你学姐，开个玩笑也不行，那么认真干嘛啊？对吧？」 「什么叫做开个玩笑？这里也是有女生的好吗？你这样明晃晃的意图，谁看了不会不舒服？」语毕，虽说两人怒气已不再满点，但再次对峙，还是不免争执，却又再次让饶宥沅给平息。 看了这么久的戏，顾瑜芮也不得不佩服起饶宥沅的影响力了。 大伙儿就这样如火如荼的展开一系列的讨论和安排，这次更要扩大规模，跨年活动结束后，还要在举办一场长达三天的迎新交流。 内容更是把钱不要命的撒似的，史无前例，光是住宿、饮食、会场、道具等，个个下了血本。 也因为这样，为了平均分担，系上主办们又找了其他两系一起，人多，钱就付的少。 看着大家这么认真，顾瑜芮心中也十分高兴，尤其是还参与其中，担任意见代表，感觉更是无法言喻，虽说就是少了点作为新生的期待与新鲜感。 毕竟活动里有什么没什么她都清楚。 ＊ 时序渐进，这段期间内顾瑜芮的生活重心都在三件事上；家教、上课、活动筹办，享受于这种感觉的她忙得不亦乐乎。终于，活动的所有流程与宣导还有经费等等问题都已经商谈完毕，接下来的后续问题都没有顾瑜芮的事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他了。 今天顾瑜芮打算带着聂成砚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经过几次的教学，顾瑜芮发现聂成砚的问题在于单字的认知与理解，因此上课时间除了阅读外，也必须透过沟通将他脑里的单字都激发出来。但顾瑜芮担心自己本身的会话能力不好，因此，就只能依靠路上可能会出现的隐藏能人以及外国人了。 在街上转了几圈，两人也随时注意着周遭的行人，买菜的大婶、逛街的学生、赶着下班的上班……各式各样的都遇到了，就是没有遇到外国人。 「这样下去不行。」顾瑜芮沉思，接着指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你随机找一个人用英语向他们对话。」 闻言，一向处变不惊的聂成砚也不禁嘴角一抽。 原本正等着家教老师到家里来上课，他还有好多东西要问清楚。但没想到刚一进门她就直接宣布：「我们今天到街上实际练习吧。」想要反对还不行，现在还要他对同国籍的人说外语，这还真是…… 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正盯着自己，两人对上眼。聂成砚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拒绝。 隐密的睨了她一眼，他往前踏出几步，想要到前面不远的咖啡馆里找人搭訕。顾瑜芮就跟在后方不远处。 进到咖啡馆，聂成砚直接走向客人，而顾瑜芮到柜檯点了两杯饮料。 「阿砚！」忽然一声大喊，使所有客人都往门口探去。只见一名和聂成砚年纪相仿的男子兴奋地挥着手跑向他，见状，聂成砚果断离开了内用区，走向柜檯。 顾瑜芮在一旁看着，也没说什么，只是拿出钱向店员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要再加一杯。」 同一时间聂成砚也已经走到她身旁，嘴角不知何时已抿成一直线：「我们换别的地方。」 跟着他过来秦艾德好奇问道：「你们要去哪里？做什么？我可以去吗？还有，姐姐你是谁啊？」看着来人的笑脸，顾瑜芮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对她有敌意。 「小姐，你的饮料好囉。」正要开口，店员就拿着做好的三杯饮料过来。 顾瑜芮拿了自己的一杯，率先走出咖啡馆。 「这两杯是我们的吗？」秦艾德问。 聂成砚白了他一眼，也走了出去，丝毫不理在他身后那不顾眾人眼光大叫着「阿砚等等我」的人。 「大姊姊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为什么会认识阿砚？你觉得他帅吗？我比较帅对不对？」 顾瑜芮有些无语，但还是照实回答：「我叫顾瑜芮，今年十八岁，我是他的家教。」回答到这里，顾瑜芮停顿了会儿，打量着他们两人。 「你比较帅。」顾瑜芮点了点头说着，无视了聂成砚的黑脸。 聂成砚皱了皱眉。 反观秦艾德，他显然很兴奋，高兴地说：「嘿！大姊姊你有眼光！」自己在一旁兴高采烈一番，他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跑到顾瑜芮面前：「对了，我叫秦艾德，是阿砚的从小到大的好哥们，没有人能取代我的地位喔！」他说得有些骄傲，也有些挑衅。 秦艾德？亲爱的？嗯，真是个好名字，以后另一半都不用想暱称了。顾瑜芮想。 「秦艾德。」顾瑜芮对他点了点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听到这句话，聂成砚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没说什么。 「现在不是你们的上课时间吗？怎么跑到街上来买咖啡？」说着，秦艾德晃了晃手中的饮料。 「我发现他在会话这方面比较欠缺，所以打算让聂成砚多进行一些实际交流。」 听到这里，秦艾德有些微愣，随即转身看像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聂成砚，怒道，「阿砚！你要练习会话怎么不来找我？」 「你会话很厉害？」顾瑜芮问。 「当然，我可是在美国长大的，这点能力都没有话我还怎么混？」秦艾德是台美混血儿，在美国出生，小学二年级后因为父亲工作的关係回到台湾，管如此，在家时也多半讲英语，所以英语成绩是一等一的。 「这样啊。」顾瑜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但她的沉默显然秦艾德不满意，便自己问了聂成砚：「你干嘛不叫我帮你就好？还要大姊姊浪费时间来教你。」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浪费时间，但我知道她是有领薪水的，不是做白工。」聂成砚回答。「还有，你跟我同届，我要学测，难道你不用吗？你觉得我妈会让你帮我？剩下不到三个月。」 听到这里，秦艾德颓然的垂下了肩，情绪瞬间变得低迷，又忽然抬起头，「那为什么剩下不到三个月了你才开始上这个？」 「我请家教也不是全都为了学测，而且我也不是都上会话。」 顾瑜芮耸耸肩，没说什么。 本来，聂成砚的成绩就不错，除了英语需要再加强些外，其他也没什么了，正常复习就好。但自从开始担任他的家教开始，顾瑜芮发现他好像每天都很累，为了缓解他的压力，今天出来的目的除了练习会话外，也是想让他适度放松。 06. 接下来三人便开始依照原定计画，随机寻找路人进行英语对话，若是一时半会忽然找不到了，就让秦艾德转成英语模式。期间，倒是也很有趣，更让三人都增加了经验。 直到晚上六点半才原地解散。 ＊ 顾瑜芮很平淡的迎来了对她来说很平淡的跨年晚会。 「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顾瑜芮第十次这么说。 「这是跨年晚会欸，难道没发生什么……」苏橙妍停顿了会，想了想，忽而抬起头来，兴奋的说：「男女主角的邂逅！对，男女主角的邂逅，难道都没有这些吗？」她显得很激动，因为，她跟她的亲亲男友就是在一起跨年时定情的。 「你的直属学长呢？难道没有进攻吗？」连陈菁蓉也问，眼里有着八卦，正转呀转的。 自从饶宥沅到碗公买冰，让苏橙妍发现了这个人的存在后，一直想让顾瑜芮有男人的两人便极力的言语撮合他们，时不时就拿这件事来说嘴，这次的跨年晚会饶宥沅没有任何动作，着实让两人愤愤不平。 顾瑜芮无言以对，只好拿出上次借的书来看。 「所以说，你的学长应该要……」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猜了，我们没什么。」就在两人对顾瑜芮以及饶宥沅的事说得正起劲时，顾瑜芮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两人顿时噤声。这种时候如果还不知好歹的说下去，下场绝对会让人后悔。 于是，苏橙妍立刻转移话题：「那跨年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新年了，明天都要回家吧？」 顾瑜芮捧着书的手一顿，看似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但内心却不向表面看起来那样平静，无法控制地回想回想起一年前，那台车、那把刀、那破碎的怒喊、那坚持的背影，以及惊慌的哭声。 察觉到顾瑜芮的愣神，陈菁蓉瞪了后知后觉的苏橙妍，对顾瑜芮说：「小芮，放开点，几天而已，我们都会陪你。」 闻言，顾瑜芮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心头暖暖的，「放心，我知道的。他……也不是一直都那样嘛，我可以的。」 苏橙妍正暗自懊恼自己的心直口快，连忙补救：「嗯嗯！瑜芮，我们都会去找你，心情不好的话，我们都在喔！」 看到两人紧张的摸样，顾瑜芮没有开口再多说什么，但面色却多了微笑，很久很久。 ＊ 「那么，我们出发吧。」背着一个小小的后背包，其他行李通通交给男友苏橙妍说。 顾瑜芮看着火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回过神来，率先走进车厢。其他四人也紧跟在后。 火车啟动，开始缓慢行驶，渐渐加快，窗外风景也正跟着加速转换。 由于顾瑜芮的家跟陈菁蓉还有苏橙妍的方向不同，而另外两个男人必须先护送女友回家，因此一下火车，出了月台，她就得和其他四人分开。 「那么，明天见囉。」回头道别，顾瑜芮背着背包--没有行李箱，所以行李都在背包里--往家的方向前进。 一进家门，由于元旦假期，顾瑜芮的弟妹们都在家里，只见两人一个霸佔着电脑玩线上游戏，一个拿着手机看实况影片，真是和平。 「回来了啊？」几乎是同时，当顾瑜芮进到家门，顾妈喜悦的声音立即响起。顾瑜芮走进妈妈，抱住她，「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这是你上大学后第一次回来呢，妈妈很想你啊！」闻言，顾瑜芮原本淡漠的心顿时温暖起来。妈妈，家里唯一的温暖和羈绊啊。 「等一下！那边不行！有人啊！啊啊啊啊啊~死了死了，差点就赢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这太搞笑了啦，不行不行，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完全没注意到同一个空间里温馨画面的两个人正好都遇到了精采处，同时大喊了起来。 随后，又同时意识到对方的声音，一起回头怒道：「闭嘴啦！吵死了！」说完，眼角馀光又刚好都瞄到了顾瑜芮，顿了顿，又同时开口：「姐，你回来啦。」又转回头瞪了对方一眼，继续自己原本的动作。 「你们两个，姐姐回来了就这样而已吗？有没有点感情啊？还有，你们才刚放假，作业都做完了吗？不要整天都在玩3c可以吗？不是要考试了？都在搞什么？」两位正值国三，即将面临会考的双胞胎兄妹面对这样的碎念，已是习以为常，于是，再次同时说：「都做完了！」选择性回答。 顾妈看着两人，气得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妈，我说过了，既然他们要玩，就让他们玩，这是他们的选择，让他们自己负责。你不可能管他们一辈子。」类似这样的话，顾瑜芮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但，没有一次，连一次都没有，顾妈从来没有听进去。 「怎么能不管？他们是我的孩子啊。」顾妈叹了口气，不再多说，看了正玩得尽兴的两人一眼，走向厨房。 顾瑜芮回了房间，将背包往床上一放，就要到厨房帮顾妈准备午餐，却在半途中遇见了从厕所出来的顾爸。 神色一变，顾瑜芮淡淡地打了声招呼，逕自走过。 身后，客厅原本吵闹的声音忽然变小，直到安静。 顾瑜芮微微一笑，眼里却毫无情绪。 最少，维持和平吧。维持妈妈想要的安稳。 ＊ 从小，顾瑜芮不笑的时候就常被人家说：「你看起来好兇喔。」 连家人也常常对她说：「你不要常常摆一张臭脸可以吗？是要给谁看？」 最常这么说的，是顾爸。但并非一直都是。从前是顾妈，现在才变成了他。 生病的他。 顾爸在顾瑜芮高二时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到医院检查，没想到检查结果一出炉，癌症末期便等着他。 因为是口鼻位置，做手术时，医生又发现必须将舌头割掉，于是手术结束后，原本声音低沉的顾爸，一夕之间成为了残障人士，言语有障碍，还装上了鼻胃管。自此，他变得情绪化，不是忽然之间动气大怒，就是自己坐在一旁，自怨自艾。 「早知道会变这样，当初就不做手术了。」这是他常常掛在嘴边的话。 他开始管东管西，从前完全不在意的事情，甚至一些鸡毛蒜皮，他都开始掌管。 「你这是什么态度？」顾瑜芮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因此，没有笑容的机率变多了，连带着，也激怒了顾爸。 那时，顾瑜芮觉得顾爸非常的针对她，因此，除了频率越来越多的顶嘴，她多了更多的臭脸，然后，再次激怒顾爸。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顾瑜芮很清楚，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讨厌对妈妈颐指气使的顾爸，讨厌只会光说不做的顾爸，讨厌情绪化的顾爸。她讨厌他。 这样的情绪，在一次崩溃的情况里，更深了。 07. 「妹妹，我东西放在车上没有拿，你去帮我拿。」刚一进门，顾爸忽然命令。 「好！」一向最得顾爸疼爱的顾妹回应。 原本应该只是一件小事，但那天，就在那天，顾爸刚好站在门口看着，而顾妹刚好没注意，打开车门--「碰！」车门撞上了墙壁。 顾瑜芮不知道车门到底有没有被刮坏，但他知道，从那时开始，顾爸在她心中的威严形象已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疯癲、以及枉顾人命。 「你在干嘛！」顾瑜芮知道顾妹做了什么，也知道顾爸的情绪从生病以后就一直很难控制，因此，听到这声怒吼，她也只是顿了顿，没多注意。 反而是顾妈，发现了情况后立刻跑出门去，安抚吓坏了的顾妹。 「你做了什么！给我进来！」顾爸继续用他因手术而嘶哑的嗓音吼着，同时也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他在找棍子。 哎呀，要被打了。 顾瑜芮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继续吃着顾妈熬的红豆汤。 反正，应该是假动作吧。 顾爸在厨房的一个杂物柜里找到了一支苍蝇拍，回头看着顾妹，却见顾妹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不禁再次喊叫：「你不过来是不是？」说着，已经拖着病体，快步走向停车场。 不顾顾妈的维护及喊叫，他将顾妹拖了出来，一路拉回家中。 顾瑜芮开始注意那里的情况，连顾弟也放下作业，正频频张望。 一进到家门，连门都没有关，他立刻抓着顾妹狂打，使得顾妹吓得嚎啕大哭。 顾瑜芮等其他人皆是愣在一旁，完全无法反应。 「住手！」护女心切的顾妈最先反应过来，档在顾妹身前，不可置信的对顾爸大喊：「你疯了吗！为了一台车，就为了它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一个小刮痕，你这样打你女儿？」 顾爸开始语无伦次，指着车直说：「她撞到了我的车！」嗯哼，车比女儿还重要。这是顾瑜芮从他口中解读出的意思。 没有时间再给顾瑜芮思考，因为，就在此时，顾爸已经做了让全家人错愕的举动。 顾瑜芮非常清楚，那次手术是针对器官，跟心理没有关係。 但，顾瑜芮开始怀疑，会不会，他受到了什么打击，影响到精神了？ 但是，距离他手术，已经过了十个月，快一年了。 因为车子停在家里的后门外，所以顾妹是从后门出去，而顾爸也是从后门去拖顾妹回来的。而后门一进去，就是厨房。 因为顾妈的维护，顾爸无法对顾妹下手，只见顾爸忽然转过头走向烹飪区，在一排刀子前停留，忽然，拿出了其中一把，进而转过头，疾步走向护住顾妹的顾妈，高抬持刀的手，对着顾妹威胁：「你出不出来！」瞪圆眼睛，虽然因为加装在身上的鼻胃管，无法显现出兇恶样，但他浑身满溢的气息，却让全家人为止一震。 顾瑜芮无法反应，楞楞的看着顾爸。 顾弟没有说话，沉着脸站在一旁。 眼前的情况已让顾妈无法反应，她只能哑着嗓门，冲着顾爸说：「你要做什么？」 顾瑜芮无法得知顾妈的脸色，是震怒、是惊恐、是慌张？因为顾瑜芮坐在顾妈的背后。亲眼目睹了顾爸的眼神。 永生难忘的表情。 也许顾爸觉得受辱，自从生病后，他认为自己再也不能用自己自身的威严管理这个家，为了弥补，他开始管得更多、管得更宽，任何事都要过问。 他开始变得敏感，怕孩子们都不再怕自己，再也没有人在意他。他就是个将死之人。 顾妹开始放声大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给我出来！」顾爸将刀子再次提高。 顾妹已经吓坏了，只能跟从着现今场面行动，顾爸手里有刀，他是最危险的，妈妈在保护自己，她不能让妈妈受伤。 颤抖着身体从顾妈身后出来，她的哭声小了点。，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哭。全身僵硬，她必须将心神通通放在眼前的爸爸身上。 察觉到顾妹的举动，顾妈赶忙将她拉住，着急的喊：「妹妹，不要过去！」 顾妹将顾妈紧抓的手拉开。被推开的顾妈没再说话，只是瞪大着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看着眼前的丈夫。 见到顾妹已经听话的来到他身前，顾爸的情绪缓了些许，放下刀子说：「到神明厅半蹲。」 顾妹全身颤抖，不敢再看顾爸，快步走到神明厅去。 顾妈松了口气。 顾爸转身走向客厅。 顾瑜芮没有动作，从头到尾，即使是顾爸持刀威胁，她都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顾爸顾妈都离开了厨房许久，她才回过神来。 不可置信。 满脑子，顾瑜芮满脑子都充斥着这个词，不可置信。 那次之后，顾瑜芮不知道该如何再次面对顾爸，即使是当事人的顾妹都已经毫无芥蒂的跟顾爸相处，但顾瑜芮就是没有办法面对。 顾妈就更不用说了，在顾爸生病之前，如果顾爸做出了让顾妈生气的事，没有一个月的冷战或者顾爸的道歉，顾妈是绝对不会原谅顾爸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顾爸生病了，自己的丈夫生病了，她无法对他置之不理，即使他做出让她无法原谅的事。 顾瑜芮无法理解，她无法想像如果自己的伴侣做出这样的事的话，她会怎么做？但对于顾妈的行为，她完全无法认同。 顾妈……已经被顾爸的病给绑架了。而她自己，却是连挣扎都不想挣扎，她始终认为自己有这个义务，必须照顾自己的丈夫，即使自己过得不好。 她甘愿这样沉沦。 但顾瑜芮，她不能原谅顾爸。 即使顾瑜芮非常清楚，他是因为生病才这样，他是因为生病才会无法控制情绪，但她就是完全不认同，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以「有病」的名义，做出这些……甚至是犯法的事？ 为什么那么多的病人可以做到体谅家人，甚至勇敢面对病魔，自己的父亲却做不到？ 这永远是个无解题。 因为病人本身并没有想要对此做出解答。 ＊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顾瑜芮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一片漆黑，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08. 这次回来，顾妈曾跟顾瑜芮谈过。 「你爸爸啊，在你去读大学后很想你，常常要我打电话给你，问问你的近况。要不是你爸一直讲，我最多也才一个礼拜打一次，你哪来三天两头接一次电话的？」 顾瑜芮无言。 「瑜芮，妈妈知道，你不喜欢爸爸，讨厌他生病后的摸样，但他脾气本来就不好，再加上生病，你能让他怎么样呢？」 她还是没有说话。 「他其实很爱你们几个孩子啊，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那时你常常感冒，都是你爸带你去看病的，药也是，人家说好的，他还特地大老远跑去买，买完了还要到医院问医生，最后才送到你嘴里。」 她其实不记得了。 但是…… 「小时候发烧的严重了，你爸爸也是心急如焚，你记忆中的那些破口大骂是因为什么？因为他急啊！」 如果是还没生病的他，她相信这些事情，他做得出来。 「妈妈希望，这次回来，面对你爸爸时不要只是沉默，多少、多少对他关心一点，让他高兴一下也好啊！」 …………………… 会不会，那天的不可置信，都只是一场幻影，一场虚梦？ 顾于芮开始幻想。 * 隔天一早，顾瑜芮在街上跟其他四人集合，当个不怕闪光的墨镜人。 一整天下来，顾瑜芮的神态一直都跟往常没两样。直到他们经过一家营养品专卖店。 察觉到顾瑜芮的视线，陈菁蓉跟苏橙妍一同停下脚步，其他两人也跟着停下。 「要买点什么吗？」转过头，顾瑜芮看到的就是两人脸上的鼓励。另外两人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支持。 「欢迎光临，这边请。」一进门，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性走了过来，在五人之间转移着目光。 最后，他将视线定在顾瑜芮身上。「是要要买给家人的吧？」她问。 顾瑜芮一愣，随即点点头。在场的五个人里就她显得最侷促不安，有点经验的人都能得出来。 白袍女性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勾起一抹微笑，问着顾瑜芮需要的营养品，并一一介绍。 顾瑜芮最后买了一箱营养乳，因为顾爸只能使用流质食物，所以她的选择也不多。 而那箱营养乳，顾瑜芮没有亲手送。到了最后，她还是决定再花一笔钱宅配回家。 会不会只要她释出善意，那时候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 * 回到合租宿舍后，顾瑜芮收到一封简讯。 点开一看，她忽然发现，无法跨越的那道明为「父亲」的槛，好像低了一公分。 「不要乱花钱。爸爸。」 * 迎新活动共有四天，为了尽量不影响到课程进度，因此学长姐们将日子排在週四到週日。 一起合作举办的共有三个系：心理学系、中文系、运动保健系。而这三个，分别是顾瑜芮、陈菁蓉，还有苏橙妍三人所就读。 这绝对不是巧合，一切都是顾瑜芮的要求。毕竟堂堂一个小大一，迎新活动竟然被迫帮助主办，当然要拿到一些小小补偿。对此深感心虚的乔蕎自然义无反顾的帮了一个「小忙」了。 这次的迎新活动场面非常盛大，听说某学长找人打听了一个多礼拜才让人找到了这里，场地大，地方广，虽然住宿必须靠帐篷，但无伤大雅，眾人皆表示：没关係！ 没有开场典礼，没有致词，活动一开始，就是乔蕎等主办方的开幕表演。 随着某学长有才的自创词曲，迎新在欢乐气氛中，欢乐的开始了。 「接下来，我们将邀请这次迎新活动的大功臣：一年级的顾瑜芮小姐来为我们表演！」表演进行到一半，灯光忽然暗下，就在眾人都还处在茫然之中，由具有搞笑能力的两位学长担任的主持人忽然大吼，随之而来的焦点灯也在顾瑜芮的位置亮起。 顾瑜芮觉得很错愕。 她开始不知所措。 成为注目焦点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她这个「迎新大功臣」想要的。 不知道是谁开始起鬨，所有人都开始喊着要她上台，麦克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她手中。 她忽然有种拿着麦克风就破口大骂脏话的衝动。 但她没有。她知道在这种场合下不能破坏气氛。 所以，她选择逃跑。 「学妹，等等啦！」就在她准备付诸行动时，忽然出现的饶宥沅拉住她。 「我们上去嘛，好不好？」顾瑜芮回头瞪他，本来以为他会不由分说的拉着她上台，正想大力扯开他的手再次离开…… 但他没有。 他已经放开了她的手。顾瑜芮望向他，只见饶宥沅这一个堂堂直属学长就在大庭广眾之下摆出无辜的表情。顾瑜芮一愣，竟然真的停了下来，并且随着他的引导上了台。 她忽然想起刚认识时，他似乎也有过这样的体贴，以及尊重。 * 顾瑜芮最后和饶宥沅合唱了一首歌。 随着歌曲中饶宥沅偶尔的耍宝，顾瑜芮觉得，这是她难得的一次快乐回忆。 * 第二天，重头戏来了。这是唯一一个顾瑜芮只知道一点皮毛，内里却完全不清楚的一个环节，同时这也是所有环节中开销、场面最大的。 真人rpg。 剧本则是顾瑜芮脑洞最大的直属学姐写的。 内容完全保密，只有作者一个人知道，其他人呢，最多帮忙製作道具，想看剧本？想都别想。 所以当顾瑜芮等人穿着古代的丫头装，梳了两个包在头上进到活动场地，看到规则时，脸上全是傻眼。 虽说活动会场写着大大的三个英文字母：rpg，但事实上也不太像，毕竟会场再大，也不可能让全三个系的一年级同时进行。因此呢，所谓的rpg在学姐手中，成了纸本游戏。 这次活动分四批两天进行，早晚各一，顾瑜芮是第一天早上，因此没有半点攻略可供参考。 「好了，」一进到帐篷里，饶宥沅就朝顾瑜芮招手：「过来吧！学妹。」那笑容，幸灾乐祸啊。 明明自己也穿着一身公子装。 09. 游歷少爷x贫困丫头 少爷：饶宥沅/丫头：顾瑜芮 part1，action！ 刚洗完手边到衣服，芮儿轻呼了一口气，方才紧张的情绪已是缓了些许。小小伸了个拦腰，本想直接站起，却不想竟好似是碰着了什么人。 ：怒目圆瞋的母亲。 「洗个衣服花了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吃了！还不快回去！全家就等你一人！」闻言，她心中虽有不满，却并未多说。默默拿起衣篮随在母亲身后。 途中芮儿一直是低着头的，因此，当地上出现了块突兀的玉佩时，她很容易发现。她被玉佩吸引了注意力，一时之间忘了行走，惹得在芮儿前方不远处的顾母喝斥：「快点，看什么呢？」 ：将玉佩捡起后跟上母亲的脚步。 回到家后，顾母让她去做饭，待最后一道菜完成后，鲜少出现在顾家的敲门声忽地响起，竟是那来寻找玉佩之人。 ：将玉佩归还于他。 稳稳地将玉佩放置那人手上，芮儿没再多说什么，稍微点了头回了灶房。 倒是那人将她给叫住了。「姑娘，为了答谢你的还玉之恩，在下此番备有一块石牌，还望姑娘收下，日后若是有难，只需凭着此牌到城中饶府寻我，在下必当相见。」 听了那人有些急迫的言语，芮儿回过身，却是皱着眉抱着怀疑态度站立在原地。 倒是顾母，一听到「饶家」、「石牌」等关键字，一转眼便已到了饶公子身前，笑得开怀：「哎呀！这、这如何敢当？芮儿，还不快过来谢谢饶公子？」转头过来，又是一副厉母姿态。 说着，顾母手上已是毫不停留的要伸过手去取那一块石牌，却不料竟让饶公子身旁的下人给阻挡。 顾母一愣，转看向饶公子，楞楞然下转瞬便会意过来，连忙进门拖着尚犹豫间的芮儿：「做什么呢！还不快手下公子的礼物！」 「够了！」忽然一声冷喝，事发至今未曾言语的顾父忽然说道：「敢问公子，收下这石牌除了能够请求公子府里的帮助外，可还有其馀条件？」 那饶公子一愣，转而有些尷尬的笑了声，继续言道：「哪有些什么其馀条件呢？在下一心想着报恩，仅此而已。」 顾父闻言冷哼一声：「那敢问公子从何得知玉佩让我家芮儿捡了走？或者，我等暂且将此事放着不说，就说说这事好了。」说着，顾父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再次坐下，这次，他刚好面对饶公子。 「堂堂一个饶家公子，竟在傍晚时分，用餐时刻来到所谓恩人家中寻找恩人，还是位待嫁闺中的姑娘，敢问公子，是何居心？」 饶公子无话可说。 听了顾父一番话，顾母终于有了警觉心，抢过那人手中石牌一看，赫然发现了三个字：卖身契。 顾母气极反笑，拿起一旁的棍子就往他们两人身上打，直到两人逃到不知何处去后才罢休。 在那之后，全家人终于能好好吃顿饭。 part2action。 隔天，一个早上，天气好，气氛佳，顾家又响起了罕见的敲门声…… 「帕！」顾瑜芮随手闔上面前的a4剧本书。 ：因主角罢工，剧情提早结束。 「我不想玩了。」顾瑜芮说。类似的剧情顾瑜芮已经看太多，套路什么的都已经非常清楚，而且这样的剧情顾瑜芮不能接受。 「这样啊……那么」饶宥沅开始翻着其他一开始没被顾瑜芮选上的剧本，随手抽了一本出来：「这个怎么样？也许里面是科幻剧情？或者悬疑片，哇！这种最棒了！」 因为每个剧本封面都没有说明内容，几乎是一片空白，因此玩家甚至是饶宥沅这样的关主都不知道剧情，只能凭直觉猜一本出来。 死死地盯着饶宥沅手中的空白封面，顾瑜芮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不想玩了。」 「好，那我们不玩。」没有想像中的劝说，饶宥沅乾脆的放下手上的剧本，起身拉着顾瑜芮：「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被饶宥沅拉起的同时顾瑜芮是有些呆愣的，她完全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发展。但当她出了帐篷，皮肤感受到凉意，她又忽然觉得：走到外面好爽。 于是，她任由饶宥沅拉着自己，破天荒的没有想要抗议的意思。 饶宥沅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这里佔地极广，两人走了很久。顾瑜芮原本以为再怎么走也是在这个范围里，没想到跟着饶宥沅走呀走，竟然走出了迎新活动会场，更没想到饶宥沅竟然找了一台摩托车，拿出钥匙发动引擎，就要顾瑜芮上车。 顾瑜芮微微皱了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跟着上了车，戴上安全帽，饶宥沅出发。 顾瑜芮完全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饶宥沅飆车。 他竟然飆车。 目光刚一接触到车上显示的公里数，顾瑜芮完全不能想像可能会发生的后果。 她觉得有些害怕，接着开始生气。「饶宥沅！你给我慢下来！」她放声大吼。 车速真的渐渐慢下来了，知道速度减慢到顾瑜芮可以接受的程度。 顾瑜芮心跳很快。 「怎么样，有没有快感？」 「没有！」顾瑜芮喘着气瞪着始作俑者，又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让你紓解压力的地方。」饶宥沅回答，「看，到了。」 * 看着里头的摆设，顾瑜芮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电子游乐场。 在坐着游览车到迎新会场时，顾瑜芮就对这途中经过的大木屋有了好奇心，没想到今天真的进到里头了，却是别有一番天地。 「这风格还真是突变呢。」顾瑜芮做出感想。 「是啊，当初来勘查场地时进到这里，可是让我兴奋很久欸，想着到时候绝对要带你来看看。」饶宥沅回答着，一边还四处望着这里的有了设施，嘴里唸唸有词，说着造访顺序。 但他说的话却让顾瑜芮很在意，「为什么一定要带我来？」 「啊，这个啊。」饶宥沅停下排顺序的手，温柔的对顾瑜芮笑着：「因为，我觉得你很需要这里。」 顾瑜芮忽然觉得心脏怪怪的。 「而且你是我的学妹啊！我珍贵的学妹欸，有好东西要跟好学妹分享才对啊！」 但又在下一秒恢復正常。 //// 又看到第九章前身的人们，在这里说声抱歉。 我不小心发错章了...... 10. 「反正你不想继续玩学姐版rpg，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玩吧，可以玩很久喔！」饶宥沅指着眼前数以百计的游乐设施兴奋地说。 无奈归无奈，但不管如何，面对眼前目不暇给的游乐器材，顾瑜芮还是好奇的。毕竟，她根本没碰过这些东西。 两人在里头晃呀晃，看到什么有趣的就玩什么。 「学妹，过来过来，我们玩这个！」饶宥沅忽然跑开，到一台小机器前，兴奋的对顾瑜芮大喊。 顾瑜芮目光一转，看到了小时候非常渴望的东西。她也不说话，直接就走了过去，投进20元，等着游戏啟动，而饶宥沅自动站到她对面，也拿起了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台桌上曲棍球。 顾瑜芮的眼神认真了起来，一反刚刚的随意，握着握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嘴角也勾起一抹兴奋的笑。 原本是个不起眼的曲棍球比赛，却让两人玩出了一个刺激感，周围甚至开始有人围观，时不时对赛况做出感想。 「学妹，单纯玩玩而已，好像不刺激了，也不符合观眾要求呢。」见状，饶宥沅手一挥，将圆盘打了出去，同时心生一计。 顾瑜芮挑了挑眉，心情好，难得没有直接直接否定这明显别有居心的话。 「你要做什么？」 「我们来打赌吧，输的人呢…」饶宥沅又是一个反击，手下节奏越来越快，使得顾瑜芮不得不更认真接招。 「服侍赢家一天吧。」忽然，饶宥沅一个快速进攻，圆盘进了洞，顾瑜芮输了这局。 这一输，彻底激发了顾瑜芮的斗志，对饶宥沅挑衅一笑，将手上握把用力一放，「我接受！」气势不容忽视。 气势一外漏，周围围观群眾立刻拍手叫好，甚至还有人拿出代币来表示要帮忙投钱当观战门票。尷尬的拒绝了那位观眾的热情，顾瑜芮将两人一起分摊换的代币投进去，新的一局正式开始。 顾瑜芮为攻方，率先发出一球开始了一个新的局面，战况刺激度是前几局的好几倍，大家的热血都在沸腾。 这样的一个盛况引起原本在一旁玩着赛车的少年注意，走进一看，却意外看见了熟人，惊讶了一下，目光一转，看见她的对手，倏地直直地盯着他看，接着笑出声来。 大姐姐跟……他？ 啊，这样说来，他们两人同校啊。 他们两个在玩……曲棍球？ 少年轻哼一声，随即冷笑：「幼稚。」说完，他忽然觉得兴致全无，耸了耸肩踏步离开。 而在少年冷眼看着的同时，战况已到了最后一个高峰。 只见饶宥沅又一个凌厉进攻，圆盘快速滑过顾瑜芮的防守进到敌队洞里。同一时间，观眾爆出激烈叫喊声，和机器台发出的悦耳音乐声相呼应。 顾瑜芮输了。 饶宥沅开心地全身「蹦-」地跳了起来，接着激动地跑上前去抱住面无表情的顾瑜芮，「我赢了！我赢了！你将会有一天是我的喔！」说着，竟然还抱着她顺势转圈，直把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呆了的顾瑜芮再次丢进一个惊吓高峰。 顾瑜芮觉得他的心跳很快。像是昨天登台献唱前感觉到他的体贴、还有刚进来时因为他说的一番话时，她都有这样的感觉。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顾瑜芮突然激烈的挣扎，差点让还在转圈的饶宥沅一个重心不稳造成两人都负伤的局面。 在脚踩在地面的瞬间，顾瑜芮不顾还充斥着全身的晕眩还有在一旁抱怨的饶宥沅，直接跑了出去。 不行、不行！ 跑出去木屋游乐室的同时，顾瑜芮满脑子都是这个词。 不行。 *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行，人嘛，古人也说过，「食色性也」。喜欢上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喜欢了就分开就好，为什么她会觉得不行？ 顾瑜芮想了很久，但她还是不知道答案。 「学妹。」忽然，饶宥沅的声音从顾瑜芮身后传来。 顾瑜芮身子微微一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了头。 再次面对他时是什么样的情况其实顾瑜芮都想像过。 但她万万没想到转过头看到的会是眼前的这一番风景。 「生日快乐！呀呼~」 眾人齐声大喊，在周围都没有建筑物的情况下显得非常震撼。 在顾瑜芮呆住的同时，陈菁蓉和苏橙妍手中的拉炮随之被拉开，使得五顏六色的彩带散布在空中，一时之间，非常的…… 不环保。 当顾瑜芮将此感想表达出来时，迎面而来的是全场同仁砲火一致的攻击。 「唉，算了，我们都看清了，她每次害羞都这样。」在大家都差不多发洩够了后，陈菁蓉默默补了这一枪。 「是啊…」苏橙妍上前搂住顾瑜芮的肩膀，「我们家瑜芮最不可爱了。」说完还故意对着顾瑜芮挑眉。 顾瑜芮看着眼前一帮人左一言右一语的围着自己说着话，停顿了许久，终于露出微笑。 其实她没忘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但通常除了陈菁蓉还有苏橙妍那几人外也没什么人会帮她庆生，这次凑巧碰上迎新，再加上看她们两人一点表示都没有，想来也许是没有准备，她也就没有多说。 没想到，竟然会演变这样的局面。 「我说，这里是室外欸，还不是在会场，我们这样好吗？」顾瑜芮无奈发言。 「没关係啦我觉得。」苏橙妍说完想了想，「不然我们回会场好了，也比较好玩。」 却没想到再次回到会场，又是一个新的震撼。 「迎新功臣：生日快乐！」伴随而来的一声声排山倒海的欢呼声，震得顾瑜芮表示耳朵很痛。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所有rpg都已经告一个段落，现在大家全部都聚集在会场中心，等着帮顾瑜芮庆生。 我说，这什么排场啊……顾瑜芮觉得全身都僵硬了，尷尬的完全无法动弹。 「别紧张，大家都是一片好意。」这时，一直站在顾瑜芮身后的饶宥沅轻声说道，缓慢的语调让顾瑜芮渐渐放松。 ……好，我放松。凭着这句话，顾瑜芮忽然来了勇气，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顶着全场的注目来到台上，顾瑜芮简单地说了句「谢谢大家」，弯腰一鞠躬，匆匆下台。 身后是还在台上的学姐连连的道贺声。 通常到了这时候，其实顾瑜芮已经不再是主角，大家都在享受晚会的氛围，而顾瑜芮只是里面的其中一员。 朋友们都清楚这种场合下顾瑜芮喜欢自己一个人，因此也都只是在她身边玩乐，顺便守着她。 因此在周围的热闹映衬下，顾瑜芮身边显得很安静。 在这样的场合下，顾瑜芮想起在会到会场的路上，饶宥沅忽然凑到她身旁，有些愧疚的说：「学妹，对不起我是不是害你头晕了？对不起啦！换我服侍你一天好不好？」 想到说完这句话后的饶宥沅被其他两个姐妹们拖走的身影，顾瑜芮忽然觉得心情好开朗。 「好啊，换你服侍我一天。」她喃喃。 11. 週日，迎新活动结束。这几天分别举办了夜游、猜谜、真心话大冒险等游戏，各个都非常受学生欢迎，可说是非常成功的一次活动。 其中，最让大家印象深刻的，是学姐自己独挑大樑做出来的rpg剧本，内容虽说狗血、俗套，但就是特别吸引学生们喜爱。为此，顾瑜芮觉得不可思议、学姐感到沾沾自喜。 总而言之，迎新活动在大家脸上都带着满足笑容时，结束了。 「再来就都没什么好玩的了欸。」回程路上，苏橙妍不无可惜地说。 「玩什么？上课。」顾瑜芮漫不经心地回答。 却惹来苏橙妍不甘心的抗议：「不管啦我想去玩啦！大学生活欸，你们知道我高中三年怎么撑过来的吗？就是因为大学生活啊！」 苏橙妍继续激动，虽说声音已经有刻意压低，但还是能够引起别人关注，时不时还能收到几个白眼和嘖声。 「那不然这样好了。」眼看全游览车的人都看过来了，陈菁蓉这才勉强给了苏橙妍一个希望，「只要你这次期末考allpass，我跟瑜芮就跟你出去玩。」想到期中考时苏橙妍成绩单上的惨况，她都觉得对不起苏妈妈当初的託付。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吐上一公升的血来谢罪。 苏橙妍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刚一听到承诺就兴奋的看向顾瑜芮，探求这件事的真实性。 在如此殷切的期盼目光下，顾瑜芮同意了。 苏橙妍欢呼。 可想而知又收到了不少有声和无声的种种关注。 苏橙妍连忙收敛，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哼哼！ 虽说迎新地点跟三人就读的大学同一县市，但要回到学校还是需要五十分鐘左右的时间，因此，在被苏橙妍闹过之后，这几天几乎没有高品质睡眠的顾瑜芮很快就进入周公的世界精炼棋艺了。 所以，也没听到两人的窃窃私语： 「出去玩就出去玩，为什么还要用我都期末考当条件啦！我没全过怎么办？」 「不管，这是你应该要有的代价，谁叫你硬要撮合他们两个。」 「你自己明明也同意了！这个计画也是你出的！」 「我期末考能全过啊。」对话到这里，再没了声音。 倒是气愤的哼气声时不时会传到眾人耳中。 * 这次的赌注对于促进顾瑜芮恋爱抱有极大热忱的苏橙妍来说，是非常负有困难度的。 但……苏橙妍握拳，信誓旦旦地想着：一切都是为了好友的幸福！因此，趁着今天早上没课，苏橙妍便拖着一样没课的顾瑜芮到了学校图书馆。 「为什么我也要跟你过来？」顾瑜芮问。虽然自己也需要准备期末考，但相较于图书馆，她个人是比较偏好没有人在的宿舍的。 「你喜欢图书馆，我喜欢宿舍，这样分隔两地不是很好吗？」 「不！不好，我需要人陪。」苏橙妍说完，顾瑜芮正打算开口，苏橙妍打断她正要出口的意见：「我家那位要上课，别妄想了。」 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一分鐘后，胜负已定，顾瑜芮败。 无奈之下，顾于芮只能专注课业，不再多说。 两人的通识课都有修生物，因此在一起时，也是读生物。 「基因的组成包含……」 「它的构造里分别有……」 虽说是读，但却几乎是顾瑜芮在教苏橙妍。当顾瑜芮讲解完一个段落，两人都陷入沉默。 苏橙妍沉思着，顾瑜芮则是看着苏橙妍思考，等待着接下来的问题。 「我懂了！我懂了！」终于，五分鐘后苏橙妍兴奋的拍打着顾瑜芮以表示自己的情绪。 顾瑜芮呼了一口气，身心终于放松，但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手臂上的疼痛感。 「不要再打了。」顾瑜芮扯嘴角，很无奈。 「欸？瑜芮！」忽然一道兴奋的喊声传进顾瑜芮耳中，音量跟苏橙妍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学姐？」 顾瑜芮忽然很想回宿舍。 身边有两个那么爱吵的人，还能读书吗？ 「你们也来这里读书啊？真巧，我跟你学长也约在这里呢。一起吧！」说完，学姐没等顾瑜芮或者苏橙妍的同意，就坐到她们对面。 但是……「我学长？是哪一个？」顾瑜芮出声问，心里却隐约有个人选。 没一会儿，答案就出现在顾瑜芮眼前。 只见饶宥沅拉开顾瑜芮面前的椅子，手上捧着一本书，可见来的路上已经开始看着，现在到了这里，也不过是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今天的他很不一样，脸上多了一副方框眼镜，平常用以示人的欢乐笑容却不见了，全神贯注地看着书。 这样的不同让顾瑜芮很在意，因此就算苏橙妍已经能够自主复习，不会再吵她了，她还是读不下书。一旁一样认真的学姐察觉到了顾瑜芮的视线，嘴角忽然扬起，带着点不知何意的笑容说：「他读书时都这样啦，不要在意。」 顾瑜芮连忙低下头，装做一副认真的样子。 但装着装着，她也不知不觉的认真起来，周遭发生什么也都无视了。 认真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当苏橙妍摇晃着顾瑜芮要她从书海里回神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 「先去吃饭，我们下午继续。」顾瑜芮今天的课在下午三点，再加上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就跟着起身。 却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巴掌声，顾瑜芮和苏橙妍连忙转头一看，只见学姐的手正打算再次挥向饶宥沅的背上，两人错愕。 下一秒，饶宥沅的唉叫声传来。 再下一秒，顾瑜芮听到饶宥沅惊讶的声音：「学妹？你怎么在这里？」听到这句话，苏橙妍扯了扯嘴角，拉着顾瑜芮走了。 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那么久还能无视，什么嘛！苏橙妍忿忿不平的想着。 最好给我追过来！ 「学妹！」听见背后的喊声，苏橙妍得意地笑了，顺势停下来给他一个机会。 「既然那么巧碰上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嘛！」饶宥沅开心的说着。 没有意料中的道歉，苏橙妍觉得很不能接受，但转念一想，不管了。反正都约吃饭了，不是吗？ 光是看苏橙妍的表情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的顾瑜芮表示很无奈。 对饶宥沅点了点头，顾瑜芮说：「那走吧。」 12. 四人去吃了学姐推荐的一间小餐馆，大学四年，即将毕业了，学姐表示，附近的美食就这家最让她捨不得。 这家店特别的是主供义大利和中餐，两个完全不同的风格，却让这家餐馆融洽的放在一起。 「来喔，这是你们点的千层麵还有炒麵。」点了餐后，大伙儿听学姐说着这家店的种种好处，二十分鐘后，一位中年夫妇端着餐点走了过来。 「谢谢~」乔蕎说，语气里带着些撒娇。 「乔蕎，好久没来啦，最近在干嘛？」放置好餐点，中年男子亲切的问。 「没有啦，在忙一年级的迎新活动，这不，刚好今天有空，我就来看你们两位啦！」乔蕎回答。 「你啊，就算是忙，三餐也要控制，可别熬夜。」中年妇女接话。 顾瑜芮静静地看着三人间的互动，有种……他们是一家人的感觉。 好温馨啊。 「对了，任叔任姨，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个是这次的一年级新生，看起来比较安静的还是我的直属喔！」乔蕎笑瞇瞇地说：「以后我毕业了，换他们来孝敬你们二老。」 这句话引来任叔任姨一阵笑骂。 「任叔任姨你们好，我叫苏橙妍，她是顾瑜芮，很高兴认识你们。」看看情况，苏橙妍认为自己说话的时刻到了，便开始自我介绍，笑得很开心。 所以她并没有发现在她说了这句话后，面色骤变的任姨。 任姨也没有给她发现的机会，几乎在下一秒就扬起嘴角瞇起眼睛，用更大的笑容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 顾瑜芮倒是看到了，但有另一个人更快的做出反应。「那你们聊啊，我和你们任姨先去忙了。」任叔牵起任姨的手，在转过身的同时轻柔地搂住她的腰，像是在安抚她。 临走前，任姨朝着顾瑜芮和苏橙妍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瑜芮转回目光，心中虽然有疑惑，但想到他们是自己刚认识不到一小时的长辈，只能压下心中的好奇，不过问。 「好了好了，我们开动吧！」拍拍手，乔蕎让大家将注意力集中到她那里。 「唔，这炒麵好好吃喔！」才刚开动没几秒，顾瑜芮身旁就传来这样的惊呼声，接着嘴就被一叉子的炒麵给塞满。 已经非常习惯苏橙妍这样的思维和举动的顾瑜芮连骂都懒得骂了，直接咀嚼。 咬了没几下，连顾瑜芮也不禁惊讶起来。 这炒麵，真的很好吃。 但让她惊讶的，不只这点。 好熟系的味道。 一时想不起曾经再哪里嚐过这样的味道，顾瑜芮下意识的咀嚼再咀嚼，就是没把嘴里的麵吞下肚。 * 一直到吃完自己的千层麵，顾瑜芮都没有想起答案，索性不想了。 但她从此成了这间店的常客，连带着好友兼室友，以及她们的男友都是。 「老师。」才刚刚走进小餐馆，就有人将顾瑜芮叫住。 会称呼顾瑜芮为老师的，也只有他。 「聂成砚？你也来吃饭啊。」顾瑜芮随口问，同时分神去处理身旁见到聂成砚而兴奋不已的苏橙妍。 又一个男人！我家瑜芮脱单有望啊！ 三人点好了餐，顾瑜芮向任叔打了个招呼，问聂成砚：「复习得怎么样了？对了，明天打算要上复习还是其他的？」时间过得很快，学测的时间也已经来到脚边，不远了。 聂成砚再次点头，「可以，随便。」 顾瑜芮想了想，又说：「那我准备一些听力试题给你。」 聂成砚耸肩，没有意见。 一直到餐点来了之后，三人都相对无话。 很安静地吃完了这一餐。如果无视了苏橙妍发亮的打量着聂成砚的双眼的话。 「瑜芮，来，这是任叔任姨招待的点心，给你们吃。」吃完后，任叔端了一盘点心出现。 「谢谢任叔」顾瑜芮笑，对于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任叔夫妻是她少数觉得亲切的人。停顿了一下，顾瑜芮又说：「也帮我谢谢任姨。」 听到这句话，任叔像是被什么感动了，笑着连说好，「我会转达的！」 任叔走了之后，聂成砚开口说话了，「你跟这里的老闆很熟？」 「上次跟学长姐们过来吃饭才认识的，虽然还没有很熟，但我跟瑜芮都很喜欢他们。」顾瑜芮正要开口，苏橙妍便插话，语毕，还偷偷对着顾瑜芮拋了个媚眼。 「嗯。」见是苏橙妍回答，聂成砚顿了顿，往嘴里送了一口点心，「这里的东西很好吃。」 「是啊，而且让人觉得很亲切。」顾瑜芮笑。 「亲切？」聂成砚抬头看了她一眼。 「是啊，很温馨。」环顾四周，顾瑜芮回答。 两人再次相对无言，苏橙妍也没再开口，各自吃着各自的食物。 其实跟聂成砚在一起时还挺不错的，即使是这样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情况下，顾瑜芮也不会觉得尷尬，反而觉得很舒适。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对聂成砚这么尽心尽力的原因。 解决完自己盘内的餐点以及任叔送的甜点，两人起身离开。 「要常来喔，我跟你任姨会想你们的。再见！」临走前，任叔说道。 顾瑜芮点点头，挥了挥手笑着、苏橙妍则是大声喊道：「再见！」 「老师。」走出店门，两人原本并没有约好，所以这时候也该分开了。但在顾瑜芮要开口道别时，聂成砚忽然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顾瑜芮问。 但将人喊住的聂成砚没有说话，忽然皱了皱眉，像是在深思着什么。 顾瑜芮静静地等着。 片刻后，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刚刚的苦恼，再次没有表情。 「没事。」他说，「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留下顾瑜芮一个人站在原地。 驀然，顾瑜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有话都不说，每个人都这样。她想起任叔和任姨。 * 隔天，顾瑜芮来到聂成砚家中。 一想到昨晚苏橙妍对聂成砚的想法，顾瑜芮就一阵恶寒。 轻呼一口气，将那些记忆都暂时拋开，顾瑜芮进到聂成砚的房间里。 「嗨！大姐姐~好久不见了！」才刚进到聂成砚房里，秦艾德热情的声音就传遍整间房。 顾瑜芮顿了顿，「你也在啊？」关了门。 「怎么了？大姐姐不欢迎我来吗？」秦艾德故作无辜问道。 「没有。」就是一想到秦艾德总是若有似无的发散出敌意，她就浑身不自在罢了。 不过……「你在也不错，多个人多个帮助，何况你英语好。」 顾瑜芮笑了，却让秦艾德乱了。 总觉得，大姐姐是不是图谋不轨？ 「你来唸英语听力的题目好了。」她听过他说英文，可是比她手上的还要标准的腔调，顾瑜芮一听就喜欢上了。 一听只是这样的小事，秦艾德立刻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看着顾瑜芮，「大姐姐你不要吓人好吗？」说着，顺手拿走顾瑜芮手中的纸本题目。 看着他唸手中外文时认真的表情，听着那声调及音腔配合得恰到好处，顾瑜芮很满意。 看着聂成砚到达预定标准的分数时，顾瑜芮更满意了。 「老师，我考学测时，你要不要来陪考？」几个小时的时间过去，顾瑜芮正要离开，聂成砚忽然问。 然后在场三个人都愣住了。 「可以啊，那我学测那天去看你。」顾瑜芮率先做出回答。毕竟那时期末考也结束了，时间应该会比较充裕。 考试了，还是会紧张吧？顾瑜芮想。 聂成砚頜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艾德脸色复杂，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了想，顾瑜芮又在临走前对他们说：「月底就要到了，加油！」 13. 「下礼拜就要考试了，我们现在还要去哪？」顾瑜芮问。 一大早，她才刚醒来，陈菁蓉就马上衝上前来，要她加快速度整理仪容，接着马上带她出门。 陈菁蓉顿时撒娇地对顾瑜芮笑着：「陪我去买衣服吧，我叫橙妍下课后过来了，放心，知道你下午有课，会在你今天上课前半小时把你放回去的。」 三人会合后，到了市区的商店广场，从头到尾都只看衣服。 有一点小资本的陈菁蓉平时的兴趣除了跟顾瑜芮相似的阅读外，就剩购物了，没事就能拉着两人逛整天，甚至一个人也能满载而归。 「瑜芮，你看这套，很适合你呢，买下来好不好？」 陈菁蓉手中拿着一件平口宽肩带膝上裙，腰带和胸肩处都是清新的白色，其馀地方则是以湛蓝为主的条纹设计，主打少女风。 这一看，就不是顾瑜芮平常会穿的风格。 她一脸嫌弃：「我才不要。」衬衫配裤子才叫顾瑜芮。 「不然这样好了。」苏橙妍眼珠一转，又一计浮上心头：「我们先合资帮你买，只要我们这次出游能够成行，你就穿。」 顾瑜芮有些犹豫，虽说苏橙妍平常成绩看似不怎么样，但她不是没底子，只要认真读一下，还是能够安全过关的。 「好嘛好嘛！瑜芮，成全成全我的心愿，行吗？我几乎没看过你穿裙子欸！」苏橙妍无辜地说着，想要将顾瑜芮的犹豫阻止。 「好啦，橙妍好不容易想要认真，就成全她吧，我们两个也牺牲一点，都要跟平常不一样的打扮。」陈菁蓉也加入劝说。 虽然这是看似后退一步的条件，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清楚，除了顾瑜芮外，另外两人根本没差。 「三位小姐，看你们这样，不如我在这边给你们一个方便，只要买下包含鞋子的整套服装，直接替你们打85折，好吗？」这时，连店员都来凑一脚。 这句话是压死向来节省的顾瑜芮的最后一根稻草，没过多久，顾瑜芮就点头答应。「但我要自己付钱。」 「不，就当是我们送你的生日礼物。」 「你们已经送过了。」顾瑜芮想起了房间里从未戴过的美瞳以及还没时间阅读的小说。 「没关係，再送一个。」陈菁蓉不给顾瑜芮反驳的机会：「大不了我们生日时你送好一点的给我们，总之这件事，我坚持。」 闻言，苏橙妍也义正严词地补充：「我也坚持！」 片刻后，顾瑜芮看着塞到手中，价值将近千元的成套衣服，笑着唉了口气。 这两个真是…… 不过既然苏橙妍都这么拚了，勉强配合一下也无妨。 * 期末考很快就来临。 这一周的时间，顾瑜芮等人都是在一大堆的报告、专题、考试中度过。虽然有期中考这个经验在了，但几位新生还是有些无法适应。 但平常最爱抱怨的苏橙妍这次却是最精神饱满的那一个。 因为，考完试就要出去玩了啊！ 「耶嘿嘿！游乐园，我来了！」终于，考完试后，成绩公布的隔一天，一行人就出现在游乐园，听着苏橙妍的欢呼。 几个人是直接在游乐园门口会合的，苏橙妍很是期待饶宥沅和聂成砚碰面时的场景，毕竟……他们两个可是瑜芮脱单的最佳人选啊！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饶宥沅和聂成砚再见到对方的同时都明显愣了一下，看着对方。 「......阿砚？」 「......」 眾人皆表示疑惑。 「嗨！小表哥，好久不见！」片刻后，在一旁看着好戏的秦艾德开口化解这貌似有些尷尬的场面。 「小表哥？」顾瑜芮疑惑，在心中慢慢有个模糊的结论。 秦艾德点头：「是啊，小表哥就是饶宥沅啊，他是阿砚的表哥喔！」说完，他噙着笑意，看着眼前几人的反应。 从在木屋游乐场时他就知道了顾瑜芮和饶宥沅关係匪浅，刚刚又远远看见饶宥沅载顾瑜芮过来，秦艾德轻笑了一声。 「阿砚，我忘了跟你说，大姐姐跟小表哥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喔！」在聂成砚耳边，他轻声说道。 顿时之间，聂成砚的脸色不好了。 「dear，你也在啊？啊！学妹跟你们互相认识，难道说……阿砚你是学妹的学生吗？」饶宥沅恍然大悟，惊讶的叫喊。 「bingo！小表哥，你答对囉！」现场唯一一个还是正常表情的秦艾德说：「但是没有奖品。」 饶宥沅顿时就要抡起拳头作势往秦艾德身上挥。 「好巧喔！原来你们是表兄弟？」苏橙妍惊讶地说。 「对啊，阿砚跟我感情很好喔！」反应过来的饶宥沅回答，后又忘了一眼售票口：「要进去了吗？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吗？而且，工作人员一直往这里看……」 说到这里，几人这才意识过来，往售票口移动。 「为什么他们三个也在这里？」半路上，顾瑜芮悄声问。 闻言，苏橙妍连忙陪笑：「人多热闹嘛！上次我不小心跟学长说要出去玩，他就说要跟了……」当然不是不小心，绝对是故意的。但这种事怎么能跟顾瑜芮说呢？ 「那聂成砚他们两个呢？下下礼拜就要考试了，你竟然让他们两个出来玩？」 苏橙妍连忙撇清：「这跟我没关係，是菁蓉邀他们过来的。」 陈菁蓉面色看起来完全不心虚，笑着说：「就是因为要考试了，所以适度的放松一下啊。需要的话，回去后我们几个人也可以帮他们做魔鬼训练。」还一点都不掩饰音量。 听到前面还有些不认同的顾瑜芮在陈菁蓉说到后面那句话时，终于欣然接受。别的不说，就陈菁蓉训练人的方式跟成果，那是无话可说，只能佩服的。 看两位闺蜜男友和苏橙妍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就能知道。 「要魔鬼训练吗？那我也来！」一直搭不上话的饶宥沅连忙举手自荐。 「当然，学长是一定要来的。」这样才有乐趣啊。 饶宥沅没发现陈菁蓉的别有深意，在一旁开心着。 聂成砚和秦艾德两人相对无言。几句话就将他们的生死定下来了，有考虑过他们的想法吗？ 「好，这些事回去再说啦，我们先进去玩，有好多好多我都想玩欸！」说着，苏橙妍已经拉着自家男友跑了进去。 这是顾瑜芮人生中第三次来到游乐园。第一次是小二时的校外教学、第二次是小六时的毕业旅行。 也就是说，这是她第一次自己跟朋友自主游乐。顾瑜芮很期待。 一路上大家都跟着苏橙妍的脚步。她素来喜欢刺激型的，因此一开始就直奔云霄飞车，偏偏这还是全台最刺激的。 相比较苏橙妍的兴奋，顾瑜芮和陈菁蓉倒是有些望之却步。 「不管！来都来了，不玩怎么过癮！」察觉了两人的退意，苏橙妍立刻驳回。 「菁蓉，走啦，我们去玩！等等我保护你！」简书樊也跟着劝说。 「学妹！你有没有玩过这个？要不要玩玩看？很好玩喔！」饶宥沅也说。 几乎被所有人夹攻的两人，终于勉强鼓起勇气面对这可能会让人心脏病发的恐怖武器。 当坐上云霄飞车座椅的瞬间，顾瑜芮忽然紧张起来。 一隻手伸到顾瑜芮面前。顾瑜芮一愣，转头看过去。 只见饶宥沅温柔的微笑着：「会怕吗？握着我的手吧。」 坐在饶宥沅身旁的简书樊见状，不甘示弱的朝着同样害怕的陈菁蓉伸出手，笑的欢乐，却被陈菁蓉拍了回去。 苏橙妍看着两人，曖昧的笑着。坐在她身旁的男人见状，宠溺的揉她的头发，引来苏橙妍的抗议。 顾瑜芮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不怕，谢谢。」还是拒绝。 「这样啊。」饶宥沅收手，笑笑：「没关係，那你等一下怕的话就叫我，我会再伸手的喔。」 还没等顾瑜芮回应，设施已经啟动。这一瞬间，所有坐在上面的人们一个个都或兴奋、或害怕了起来。 只有两人，对周遭的变化恍若未觉。 聂成砚看着距离自己两个座位的顾瑜芮，有些恍惚。 秦艾德看着隔壁伤神的聂成砚，无能为力。 是不是，我应该勇敢一点出手？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云霄飞车开始行驶，渐渐地往上升，直到轨道最高点，停顿了五秒。 眾人无不摒气凝神。 剎那间，尖叫声四起，简书樊顾不得自己的心跳，转头查看陈菁蓉的状况，意外发现陈菁蓉竟是出乎意料的乐在其中，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还是管好自己的心跳先吧。 另一边的苏橙妍则是放声大叫，不是害怕，而是享受。 顾瑜芮一声不坑，紧紧闭着眼睛，双手用尽全力抓着围在身前的「安全带」。 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违反地心引力地往上衝、一下子又顺从地向下跑，她必须一边害怕着高度太高怕掉下去、下一秒又转而担心会不会直接撞上地面。 紧绷的双手忽然被温暖包围，顾瑜芮吓得睁开双眼，瞪着饶宥沅，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陪你一起，我们都陪着你。」他说。 「怕的话就放声尖叫吧，不会怎么样的。」他又说。 但这些话，即使饶宥沅已经用尽全力大喊，顾瑜芮还是没有听到，依然瞪大双眼注视着他。 又一会儿，也许是因为云霄飞车的速度渐渐在减缓，又可能是因为手上的温度以及目光所及的关注和若有似无的安慰，顾瑜芮渐渐冷静下来。 当云霄飞车停下，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又激动澎湃着。 刺激。 真的好刺激。 14. 苏橙妍在云霄飞车这个项目整整玩了5次。 其实她是想继续玩的，但男友反对，她只好委屈地屈服在恶势力之下。 几个人又一同玩了好多，举凡海盗船、鬼屋等游乐园常见设施都被他们玩遍了。 接下来，自然而然的，几个人开始自由活动，开始走在自己想要的路上。 顾瑜芮是自己单独行动的。进了室内游乐区，她在两层式旋转木马前停下来。 一直以来，她都好嚮往这个。 她好想要有那么一个人，能在她转一圈后，笑着在下面看着她，对她挥挥手，而她也会开心地对那人挥手。 她走上去，选择第一层的木马坐下。 音乐响起，她开始跟着旋转木马绕圈。 上一次坐这个，是小六的毕业旅行时呢。 那时候，大家的感情很好，虽然常常互损，但还是一路这么过来了。 那时候，她也好开心。 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喜欢说话了？ 「学妹！」沉思中，叫喊声将她拉回现实。 眼前情景，让她心头微微一振。 这时候的顾瑜芮刚好绕行一圈，回到原点，而饶宥沅则是站在木马外离她不远处，对着她疯狂挥手，很是兴奋。 这个画面，是不是在哪里似曾相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眼睛好酸、嘴角不自觉地扯动。 扭过头不让饶宥沅看清她欲哭的脸，她快速深呼吸几口，调适心情。 这时，木马停了下来，片刻后，饶宥沅出现在她身旁，着急地问：「学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顾瑜芮倏地抬起头来盯着他瞧。 饶宥沅一愣，随即直视她的目光。 「……没事。」片刻后，顾瑜芮低下头来，沉声道：「你下去。」 「欸？可是……」 「下去。」顾瑜芮说得不容置疑。 木马再次运行，丢下担心不已的饶宥沅。 顾瑜芮忽然觉得好紧张。紧紧咬着下唇，眉头一直紧皱着。 很快的，一圈又过去了。 一直低着头的顾瑜芮在此刻抬头，往下一看。 饶宥沅紧紧盯着她，像是她身上有什么危险似的。 忽然之间，刚刚的忐忑都消失了，顾瑜芮只一心一意想做出这件事。 她抬手，对着下面的饶宥沅轻轻地挥动几下。 饶宥沅瞬间愣神，片刻后，马上跑到顾瑜芮的所在地，一边跟着木马旋转侧身走着以面对顾瑜芮，一边大力挥手：「学妹！」 顾瑜芮的心愿，也算是完成了。看着下面笑嘻嘻的饶宥沅，像极了一个小学生。 她忽然笑了，笑得像朵花似的。好开怀、好开怀。 让饶宥沅都呆住了。 见状，顾瑜芮心中窘迫，忽然羞赧。 饶宥沅傻笑。 不远处站着两人，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 我想……勇敢一次……？ * 游乐园之旅，这是难得的经歷。 「当然要拍大合照啊！」苏橙妍拿出包包里的相机。 苏橙妍指手划脚地指挥眾人站到合照位置，「配合关係、身高等因素考量」用着这样的理由。 最后总共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两行，一行四人；另一张则是一行八人。 就在拍摄第二张的一行照时，聂成砚恰巧站在顾瑜芮身旁。 「老师，等等可以跟你合照吗？」他忽然问。问完后还不等答案，装模作样地看着前方镜头。 「喀嚓」一声，顾瑜芮还望着聂成砚。 「瑜芮！你看准学弟做什么？看镜头啦！」检视照片后，苏橙妍骂道，同时一脸歉意地请路人再次帮忙。 「好啊。」顾瑜芮回答。 下一瞬间，又是「喀嚓」一声，轮到聂成砚看着顾瑜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次检视照片，苏橙妍无言以对。但路人的朋友已经在催促，再找个能帮拍的人也麻烦…… 「唉…」叹了一口气，苏橙妍无奈地收起相机。 就这样吧。 一拍完，聂成砚马上拿出手机，跟顾瑜芮合照。 一按下快门，聂成砚正要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阻止了： 「好了！我们回家吧！」恢復精神充满朝气的苏橙妍大喊。 聂成砚一顿，后退了几步。 「先去吃饭。」陈菁蓉说，「我们去任叔任姨那里吧。」 说到吃饭，眾人这才发觉自己肚子早已闹空城计，纷纷同意。 「喀嚓」 顾瑜芮正要走到停车场，拍照声随之传来，她回头一看，是饶宥沅。 注意到顾瑜芮的视线，饶宥沅顿了顿，用同样的动作不知道又做了些什么，才走到顾瑜芮面前。 「学妹你看！这张怎么样？」递到顾瑜芮眼前的是饶宥沅的自拍。 乌黑的短发、满是笑意的双眼、高挺的鼻子、桃红的嘴唇，不得不说，真的不错。 「……」但顾瑜芮说不出口。 也因为说不出口，她一转身直接走人。 逃避为上策。 「喀嚓」声再次在背后响起。 还真爱拍。顾瑜芮想。 * 吃完饭，顾瑜芮回到宿舍，刚洗完澡，通讯软体的提醒铃声响起。她点开一看，是张照片。 顾瑜芮一愣。 这是她，今天的她。穿的是上次才刚买的裙子，才第一次穿，不可能搞错。 里头的顾瑜芮是背对镜头的，看这背景，应该是在她要走到停车场时。 优美的身形在太阳照射下，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照片下出现一则讯息。 「学妹，你今天很漂亮。」 顾瑜芮一笑，按下「储存」。 15. 这次出游对于两个准考生来说是的最后的放松，回去后，连着陈菁蓉、苏橙妍等人，通通聚在一起「魔鬼训练」。 而所谓的魔鬼训练，就是隔绝所有一切对外联络，面对着试题、讲解、试题、讲解的无限循环。 「啊啊啊啊！饶了我吧！我受不了了啊！」终于写完第十份数学题的秦艾德崩溃大喊。 「啪！」用纸做成的大摺扇毫不留情地拍在他头上：「给我继续。」这一瞬间，秦艾德看见陈菁蓉头上长了两支角，号称「大魔王」。 「快快快！加油啊，学长姐们花费难能可贵的玩乐时间来帮助你们读书，要给我们相对地回报才行啊。」蹲在桌前拿着原子笔画圈圈，苏橙妍盯着聂成砚说。 …..其实你们不是来帮我们的只是想玩我们对吧？两位准考生在心中想着。 「好，两个都写完了吧？下一份试题继续，瑜芮、橙妍，帮他们改一下，等等我讲解；学长，处理一下午餐。」一个小时后，陈菁蓉如此说。 一听到这句话，在场几个人都兴奋了。午餐时间可是最享受的啊！ 饶宥沅连忙衝进厨房，不过片刻就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十五分鐘后，饶宥沅衝出厨房，一脸得意：「开饭囉。」 苏橙妍忍不住惊讶，「学长，你做饭？」 「只花十五分鐘？」陈菁蓉接话。 聂成砚和秦艾德下意识摇头，这小表哥从小到大就对厨艺一窍不通，根本不可能做饭。 说到这个，在游乐园时饶宥沅和聂成砚碰了面， 顾瑜芮也盯着饶宥沅瞧。 一成为眾人焦点，饶宥沅不慌张，反而笑得更加得意，摸了摸鼻子，他说：「我热饭！」 …… 眾人默默回头，做还未完成的事。 「饭是任姨做的啦，但是热饭可是一个重要环节啊！再好吃的食物，没了适合它的温度一切都是白搭……」留下饶宥沅一个人滔滔不绝。 「学长，不好意思，两位学生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作答。」直到陈菁蓉开口，才再度回復安静。 又一个安静的一小时过去了，六人终于好好地吃了一顿饭。 「好，聂成砚目前的状况还不错，只要继续保持，就能得到好成绩。」顾瑜芮说道，「但……秦艾德你呢？这几题数学题刚刚菁蓉已经说过了，你怎么又犯同样的错误？」转眼，眉头又皱了起来。 也许是气氛所致，也可能是考试在即，压力所导。总之，秦艾德这次并没有想以往那样，笑嘻嘻地打发而过，而是沉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考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顾瑜芮也软下心肠：「好了，我们再教你一次，不会的就要说出来。否则的话，你就不能如愿上理想大学了。」 说是这么说，但时间紧迫也是事实，在这么短期间内，大家也只能尽全力努力看看了。 *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礼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学测也到来了。 顾瑜芮起了一个大早，往考场的路上走。 过了一个多月了，顾瑜芮宿舍附近的那条路还是没有整修完毕，因此到现在她还是走那条「远路」。 「学妹！」饶宥沅的声音从顾瑜芮前方出现。 看见他，顾瑜芮停了下来，看着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你真的要载我去吗？」 「当然！」饶宥沅笑嘻嘻的，没有犹豫，「反正我也要去，又没关係。」 顾瑜芮耸耸肩，不再说话。 「走吧！」跨上摩托车，饶宥沅说。 顾瑜芮是搭饶宥沅的摩托车到考场的。 但还没进到考场，她就面临到意料外的场面。 「聂成砚，你怎么在这里？」顾瑜芮惊讶。 「阿砚，你怎么在这里？」饶宥沅意外。 聂成砚沉默。 …… 「你怎么出来了？不用再多看一下吗？你有把握吗？」这才是重点啊，虽说他的状况已经算不错了，但还是要以防万一才行。 听见这句话，聂成砚露出一抹微笑，不明显。「好了，我有把握。」语毕，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放心。」 顾瑜芮点头。 一行人回到休息室，打算做个考前衝刺。 「加油啊阿砚、dear。」饶宥沅握着拳头说。。 「好好考试，放轻松。」顾瑜芮说。 两人点点头，有默契的伸出拳头碰了下，互相打气。 紧张的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一转眼，一天的考程结束了，饶宥沅也陪了顾瑜芮一整天，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今天出奇的安静。 一直到下午顾瑜芮才发现这个状况，但当她想要问时，身为考生的两人已经走了过来。 「考得怎么样？」顾瑜芮问，打算先放下心中的疑惑。 聂成砚点头。 秦艾德耸肩，看不出好坏。 简单说了会话，考虑到明天还有考程，顾瑜芮强制命令两人先回家休息。 「你明天会来吗？」聂成砚问。 顾瑜芮愣了下，明天是假日，应该可以。而且英文也是明天考试，她总要来看看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得到什么样的成果。 「好，我明天过来。」 聂成砚笑了。 顾瑜芮忽然就想到昨天，聂成砚忽然传讯息过来：「老师，要记得你的承诺。」 她当然记得，学生的考试呢，当然得记得。 * 顾瑜芮跟着饶宥沅离开。这时，她才想起刚刚想问的事。「学长，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饶宥沅似乎在发呆，也似乎是骑车太专心，以至于没听到顾瑜芮的问话，又好像是刻意无视。 猜测中，顾瑜芮都清楚再问也没什么效用，不再多说。 其实饶宥沅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今天心情会那么闷，似乎是听到学妹要去陪考时，他就开始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他自己并不清楚那是什么。 为了搞清楚状况，他坚持陪同顾瑜芮陪考，否则以聂成砚的成绩根本不需要他这个表哥到场关心。 他很茫然，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在这样的情况下把顾瑜芮安全的送回宿舍楼下，又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的离开了。 「……什么啊？」顾瑜芮忍不住，看着他呼啸而去的背影说。 「什么什么？」身后，陈菁蓉驀地出现，让顾瑜芮吓了一跳。 「没什么。」心虚地转移视线，顾瑜芮回答。 *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顾瑜芮问。 学测第二天了，顾瑜芮依然早早就到了考场，但没想到某人比她还要早到。 他看起来非常有精神，昨天的异样已经不见了，甚至今天比起往常，都显得更加有朝气。 「我来陪考啊！」饶宥沅笑瞇瞇地说，「对了，今天结束后我们去吃饭吧！」 觉得今天的学长虽然没有昨天的沉默，但反而太过热情的顾瑜芮盯着他，打量了很久，却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跡，反而自己开始有些心虚。 移开视线，她随意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没有发现身后笑容更加灿烂的他。 * 昨晚。 「学姐，今天我跟着学妹到学测考场陪考，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好。」 「喔？」乔蕎来了兴趣，饶宥沅心情不好？有戏。 「为什么心情不好？」 「不知道」他显然很苦恼，「学妹对他很好……」 「然后呢？」 「然后我的心情更不好了……」 「你的意思是，学妹要陪考你不开心，她对聂成砚太好你也不开心？」 饶宥沅无声点头，但电话另一头的乔蕎看不到。 乔蕎当他默认。 乔蕎笑了，非常的……贼。 「我们饶宥沅，是不是喜欢上学妹啦？」乔蕎问。不管事实如何，既然已经有出现了一些机会，阅便无数言情的乔蕎都不会放弃将它们成真的可能性。 饶宥沅听了一愣，随后，更加苦恼了。 于是，他心生一计。 「我继续服侍学妹好了，这样，我也能确认自己的心情了！」 他笑得很开心。 16. 学测结束了。 在聂成砚写完了作文题目开始观察坐在前面看起来像是流浪汉却有着一股书卷气质的监考老师整整五分鐘之后，结束了。 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聂成砚听到全场如雷贯耳的尖叫声。 那是代表解脱的释放。 即使是没什么压力的聂成砚，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这两、三年来的紧绷都随着铃声消失。 除去要考指考的学生不说的话，接下来的日子是天堂。 吃喝玩乐，这是所有应考生的精灵支柱。 除此之外，也会对未来就读的大学有了期待。 聂成砚提出想要到顾瑜芮就读的大学参观的要求，并且想要顾瑜芮担任嚮导。 「住在这边这么久，即使进来过，也没有深入探索过，当然要先来看看。」聂成砚表示。 * 「这里是我们学校最着名的天鹅湖。」顾瑜芮介绍。 天鹅湖，顾名思义，天鹅在湖上悠游，三五成群、一隻、两隻；周围被幽森的树林围绕，形成一股神秘感。清幽得像是随时会有精灵出现在人群。 但前方却有一座桥，是这所大学正门的必经之路，有了人气走动下，两相影响，成了眾人很喜欢的一种氛围。平常除了学生，更多的民眾是到这里来看看天鹅，散散步。 顾瑜芮一直很喜欢这里的气息，平常没事也喜欢在这暂留一下子，看看天鹅。刚好介绍到这里，乾脆在这里停下来。 聂成砚似乎也很喜欢，微笑享受着。 「学妹！」但某人打断了这和平的气氛。 聂成砚皱了皱眉头，生平第一次萌生想赶表哥走的念头。 「学长？你怎么在这里？」顾瑜芮问。 饶宥沅快步跑过去，兴冲冲地说：「我下课啦，原本要回家，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就过来啦！」 听到这句话，顾瑜芮一时不知道要回些什么。 但他自己倒是解决了困境。 「欸？阿砚？你怎么在这里？」这时候才发现表弟存在的饶宥沅后知后觉地问。 「参观。」聂成砚回答。 「参观？啊！对喔，你是要考我们学校嘛！这样的话……我来带你参观吧！」 聂成砚想也不想，直接拒绝。「老师会带我参观。」 饶宥沅一愣，「这样啊。」停顿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说：「但是学妹也刚到学校而已，这样吧，我带你们两个走！我有祕密基地喔！」他笑嘻嘻地说着，「学妹，要不要去？」 顾瑜芮是没有意见，但现在是带着聂成砚参观，他的意愿还是需要考虑。 聂成砚犹豫了下，缓缓点头。 饶宥沅欢呼。 「跟你们说喔，我的秘密基地很漂亮哦！」一路上，饶宥沅滔滔不绝地说着。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截断了。 「瑜芮！」饶宥沅「快到了」这三个字刚出口，陈菁蓉忽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前后盯着聂成砚和饶宥沅，陈菁蓉挑眉，在顾瑜芮耳边小声说：「瑜芮，最近桃花盛开？」 顾瑜芮顿时无言以对，只无奈撇她一眼。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饶宥沅问。 陈菁蓉神秘一笑，转移话题：「你们要去哪？」 「逛校园啊，对了，菁蓉学妹也是新生嘛，不如一起？」 「不了，不只我不要，瑜芮也没空。」说完，陈菁蓉拉起顾瑜芮的手，扬起美丽的微笑：「可以带走她吗？」 闻言，两人都没有说话，又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茫然点头。 见到顾瑜芮走远，饶宥沅哀怨喊了声、聂成砚的嘴角也回到原本的直线位置。 两人对望，「还要继续吗？」饶宥沅问。 聂成砚耸肩，没意见。 饶宥沅低头沉思，倏地抬头：「不然我去看看姑姑好了，最近都没去看她。」 聂成砚驀地一笑，有些寂寞、有些讽刺：「她在上班。」连学测都没过去了，忙着呢。 「啊，这样啊。」饶宥沅看似不在意，「那我们继续走走吧，叫dear也过来啊。」 聂成砚耸肩，拿出手机拨打。 「我们去哪里？」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聂成砚正在讲电话。有新计画了吧？顾瑜芮想着，也就放下心来了。 「陪我去购物吧，我没事做。」 「上次不是买过了吗……」 「瑜芮，要记住。」陈菁蓉忽然表情一变，严肃地摸样让顾瑜芮不禁也跟着正经。 「我陈菁蓉的购物欲，是绝对绝对不受任何因素影响的！还有啊，都说女人的衣服永远少一件，孩子，你没有这个意识，你姐妹必须帮你有啊！」 顾瑜芮听完后，只觉得脸上可能多了三条线，沿着额头落下延长…… 「嗯。」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敷衍笑，顾瑜芮说：「那我们走吧。」 在背后，陈菁蓉露出一个得逞笑。 现在时间已经是傍晚，因此人潮很多，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我饿了，先去吃饭吧。」逛了一会儿，两人手上也已经提着大包小包的提袋。 反正橙妍跟男友约会去了，估计不会回宿舍，她们两个在外面解决也可以。 「好啊，我听我系上学长说这附近有家隐藏美食，虽然在比较偏僻的地方，但没关係，我们去看看吧？」陈菁蓉说完，拿出手机滑了几下，接着将萤幕给顾瑜芮看：「这里，学长把位置都放在群组里了，我们照着走吧。」 顾瑜芮点头，开始拿着手机比照路线。 「这里，向左走，然后经过有着大熊玩偶的店右转……越来越少人了呢。」说到一半，顾瑜芮忽然有感而发。 「是啊。」陈菁蓉点头。 因为人烟的稀少，周围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安静，鲜少听见人声。两人开始紧张起来。 手机铃声就在这种时候响起。 顾瑜芮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摔了出去。 「……简书樊！你想吓谁啊？知不知道现在很恐怖？」接过手机，陈菁蓉就是一阵大骂，儘管声量足够，却依然掩不住语气里的一丝颤意和气势上的不足。 「……你在哪里？」原本要约女友出来吃饭的简书樊忽然低了语调，沉声问。 「商圈附近……我和瑜芮本来想去找隐藏美食，但地点却是意料外的偏僻，所以……」 陈菁蓉越说越小声，平常总居上位的女王在此时也想着需要男友在身旁陪伴，不禁心虚起来。 「……我去找你们。」手机那头迟迟没有声音，再次有了话语，却明显带着怒气。「电话别掛掉。」简书樊说。 两人当然不敢有二话，继续保持电话畅通。但……陈菁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那我们还要去找那家隐藏餐厅吗？」 「……走出来。」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天才？平常的聪明呢？都在睡觉？简书樊想着。 闻言，陈菁蓉连忙拉着顾瑜芮回头，就要回到那热闹不已的商场去。 「……靠！」却想也没想过回头时见到的会是这一幕，下意识的反应就这么脱口而出。 17. 顾瑜芮也有些被惊得愣住了，无法做出反应。 痴汉、变态、暴露狂啊！ 在离两人五公尺处，有个穿着大衣却全身赤裸的人，见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了，还更加大胆地加大拉开大衣的弧度，时不时发出猥褻的笑声。 傻傻地盯着某变态看着，率先回过神来的顾瑜芮急忙拉着陈菁蓉后退。 「菁蓉？陈菁蓉？人呢？喂？喂！」手机在此刻也传出声音。 哭丧着脸，陈菁蓉忍不住哀嚎：「樊，我们遇到变态了……」 顾瑜芮下意识地想起一个人，曾经，她也把他当成变态过，不只抢劫，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他在做什么呢……？ 「瑜芮、瑜芮？」陈菁蓉的手在顾瑜芮面前挥呀挥，这才把失神的她给拉了回来。 「这人还真是违反社会风俗，本小姐看了不爽啊……」陈菁蓉挽起袖子，开始拉筋。 「我来整治整治。」说完，她衝向某变态，就是一顿打。 某变态被打得落花流水，哀嚎声不过俄顷就传遍了静謐的街道。 远处紧凑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让教训完某变态的陈菁蓉以及在一旁「把风」的顾瑜芮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菁蓉！」脚步声停止，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直保持通讯状态的简书樊。 见到彼此的那一瞬间，陈菁蓉忽然有些想哭的衝动。但她没有落泪，只是走上前将来人抱住，紧紧地。 * 事发时简书樊第一时间报了警，因此过了一会儿警察也来到现场，几人终于冷静下来。 但事情还没结束。 瞪了女友一眼，简书樊赌气地撇过头。 和顾瑜芮对望一眼，陈菁蓉耸耸肩，一脸无奈。 回去得好好哄了。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她还有其他更想做的事。「瑜芮，那时候……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失神了？」以她的个性，不太可能啊。 顾瑜芮一顿，顷刻间就明白了陈菁蓉的问话，眼神骤然一变，忽然就复杂了起来。 「没事啦。」随口说了一句明显敷衍的话，顾瑜芮拋开两人快步走到简书樊前头。 其实，她也只是不想面对。 手机铃声响起，将走路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顾瑜芮拉回来。 顾瑜芮一看，顿时有些犹豫要不要接通。 但不接又很怪。 「……喂。」于是，缓缓的点住绿色话筒往一旁滑动，顾瑜芮发出一个单音。 「喂？学妹！」饶宥沅的语气听起来很兴奋。「我要履行承诺！」 承诺？什么承诺？顾瑜芮疑惑，但记忆中的某个片段忽然出现，搅浑了脑中的疑问。 该不会……？ 「你……」顾瑜芮有些惊讶。 「学妹还记得吗？当初约定过了，我要服侍你一天喔！」儘管看不见饶宥沅的神情，但顾瑜芮觉得，他会一边笑得很开怀，一边说出这些话。 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记得。」 「那学妹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所谓的有空是看你什么时侯方便让我跟着而不打扰到你喔！我是要服侍你的，看你想做什么都行喔！」兴奋的语调，却让顾瑜芮很苦恼。 却又隐约有种期待。 「让他陪你玩一整天啊！」回到家后，将男友赶回自己的宿舍后，陈菁蓉立刻质问顾瑜芮刚刚的事，连带着已经回来的苏橙妍也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而这句话，就是出自苏橙妍口中。 顾瑜芮答非所问，把这件事告诉两人，也成功地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 「是可以，毕竟这种承诺，也不可能真的只是单纯跟在瑜芮身旁一整天，不只没帮助，还很怪。」陈菁蓉也做出评论。 「所以？」两人一人一句讨论的精采，但顾瑜芮还是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要不乾脆跟他说不要这个承诺了？ 想了想，顾瑜芮又逕自摇头。不行，都已经答应了。 但是真要像橙妍说的那样，逛街，又不是她喜欢的，整天下来会很无聊。 什么都不做的话，让学长跟在自己旁边，真的很怪…… 所以……？ 「瑜芮！瑜芮！」坐在顾瑜芮两旁的陈菁蓉和苏橙妍一左一右游晃着顾瑜芮的身子，试图将再次神游的好友给叫回来。 陈菁蓉无奈地看着顾瑜芮：「我想你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不如这样吧。」说着，陈菁蓉点开手机萤幕，叫出一张图片：「你们两个，去这里做做好事吧。」 前几天陈菁蓉在脸书社团上看到这篇内容，原本不以为意，看了一眼后就将它滑掉，没想到竟然还能派上用场，不禁感谢起自己的记忆力。 * 陈菁蓉说的好事，其实就是到幼稚园当一日教师。 「你今天别服侍我吧。」顾瑜芮说：「我们一起服侍这些孩子。」 饶宥沅先是傻傻地盯着幼稚园门口看，听到顾瑜芮的这番话又是呆呆地看着顾瑜芮，随后，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嗯！」 看得顾瑜芮都有些呆住了。 「那我们走吧。」但她也没失态多久，在饶宥沅兴奋地望着幼稚园前的一个立体纸雕，还没发现之前，她就回过神来了。 说是一日教师，骑士也只是一个学校和幼稚园合办的一个活动，教学当天老师会在一旁看着，教材也由幼稚园准备，大学生们则是利用目光所及的一切来吸引小朋友的注意，进而达到教学的目的。 顾瑜芮一进到这间教室，立刻受到全场同学的注意。 「来了来了！你们看你们看！是一个大姊姊耶！好漂亮喔！」孩子甲说。 「哼！是很漂亮没错，但我妈妈更漂亮！」孩子乙立刻反驳，说完，还时不时偷瞄顾瑜芮，想看她的反应如何。 「才怪！大姊姊比我妈妈漂亮！」 「不对啦，我家亲爱的才是最漂亮的！」亲爱的？这么年纪就有能这样的暱称的人啦，现在的孩子真早熟……不过，亲爱的，这名字好熟悉。想到某人名字的谐音，顾瑜芮顿时有些想笑。 「大姊姊笑了耶！刚刚都不笑好恐怖的感觉，笑了更好看了呢。」 一听，顾瑜芮停止了笑意。啊，对。自己，通常是不笑的呢…… 「各位小朋友大家好，我叫顾瑜芮，是你们今天一整天的老师喔！」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 在孩子们面前可不能这样。 「真的吗？那我们原本的老师呢？要走了吗？」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全班最安静、最乖巧的孩子忽然大声问道，说完，还有些泫然欲泣。 这一啜泣，全班霎时就变的哭声四起。 顾瑜芮有些不知所措。 「来，宝贝们，乖喔，都不哭囉，这位瑜芮老师刚刚也说过啦，她是『今天的老师』，但没有说是『从今天开始的老师』喔，记住，以后听人家说话要听清楚，不要只听一点点就下判断，知道吗？」 幸而，老师出手解围，让同学破涕为笑，解救顾瑜芮的窘境。 但…… 「老师，现在跟他们说『听人说话的道理』，他们会听进去吗？」 老师笑了，她有一个非常温和、让人看了很舒服很舒服的笑容：「别小看这些孩子啊，他们一个个都是很聪明的，是人们自己觉得他们还小，这些都不跟他们说，才会让这样的错觉一直流传下去的。」 说到这里，老师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何况，就算现在不明白，只要相同的东西听多了，自然会记住，那么到时候，自然就能活用啦。」 顾瑜芮沉默着、思考着，约莫五分鐘后，才抬起头，「这样啊，谢谢老师的教导。」她笑着说。 能遇到这样的老师，是这些孩子的星幸运呢。这样一想，她就想起自己幼稚园时遇到的老师。 18. 那时顾瑜芮所在的班级号称全校最吵的一班，每天都在吵。 有一次好像老师受不了了，找来隔壁班老师，当场对着全班说：「我不要你们了，我要去隔壁班教书。」 隔壁班老师应该也不想教我们班，顾瑜芮想。 两个老师站在门前演相声，记得好像还有些装腔作势的拉扯，总之，她们两个把顾瑜芮班上多数的学生逼到哭了。 顿时之间，顾瑜芮站在充满哭声的教室里，觉得好像不跟着哭一下不太好，所以就流出几滴眼泪。 只能说环境的影响真大。 但那时候会不会其实是因为手痠脚麻才哭的？顾瑜芮想，记得老师那时叫他们罚站，有没有举椅子就忘了。 当时有个全班最桀驁不驯的，总是惹老师生气的一个男学生，他没有哭。 老师就注意到他了。 「xxx没哭欸，那我去隔壁班教书了，再见。」说完，她作势要出去，又被隔壁班老师拉回来。 教室霎时哭声四起，都在挽留老师。 但顾瑜芮想那时候应该都是因为所谓环境影响。毕竟好像没差。 她也忘了那时候的那个男同学哭了没？就是忽然想起这件事，觉得很好笑。 其实她挺喜欢这个老师的，但想起这件事的她，就是觉得做出这样的行为的老师，有些好笑。 「那么瑜芮老师，我们来上课吧。」 听到老师这么说，顾瑜芮收起失笑的嘴角，眼珠子在教室四周转了一圈，停在摆满童书的书柜上。 「老师要唸故事书吗？好啊好啊！」身后是某孩子兴奋的话语及其他孩子们的附和声。 顾瑜芮一笑，走进一看，她意外发现，上面竟然还有一些平常她认为只有大人-而且是限定的大人-才会看的书。 「其实孩子们不太会来动这类书，偶尔有几个好奇拿起来翻翻看而已。」不知何时走到顾瑜芮身旁的老师说道。 顾瑜芮点头，想想也是，这些书的魅力对于幼龄孩童的影响可能远远不及有图片的图画书。 在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书上徘徊，顾瑜芮最后选择了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人鱼公主》。 「耶？老师，这本书我们看过很多次了啦！不要再唸这本书了！」 「对啊对啊！老师你唸别的啦！」 「不然老师，我有带自己的书来，我们唸这本好不好？」 面对这样充满反对意见的声音，顾瑜芮并不着急，也没有另选他书的意思。 站在白板前，她高举起《人鱼公主》，翻了一页。 再翻一页、又翻一页，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时，她把书閤起，随意拿着，接着高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已经对这本书倒背如流了，所以我今天也没有再唸一次帮你们复习的意思。今天，我要要求，换你们唸给我听。」 一说完，全班响起轰动的讨论声。 顾瑜芮和老师相视一笑。 「我知道我知道！」孩子丙举手，激动得就要跳起来：「我先说！」 「好，你先说，但要先等等。在这之前，老师这里还想徵求一个喜欢画画的人上台。」 「秦秦！」原本想说也许会像孩子丙一样是自荐，或者没人举手的状况，没想到现在本人不说话了，全班却异口同声地提名。 名叫秦秦的女孩也不害羞，自信地走上台，抬起可爱的脸颊看着顾瑜芮问：「要我做什么吗？」 顾瑜芮惊讶这班的孩子个个不像她印象中的那样，即使私底下顽皮，到了台上却常怯场，反而个个自信满满，活泼可爱。 「我想要你帮我把同学们说的故事，一格一格画下来，可以吗？」顾瑜芮蹲下身子，轻声询问。 秦秦听了，先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右手撑着脸思考，活像个小大人。 顾瑜芮也不催她，静静地等待她的答覆。 「好啊。」片刻后，秦秦扬起一抹接受挑战的笑容，说。 「那么，现在，我们开始吧！」示意一开始毛遂自荐的孩子丙，顾瑜芮推到一旁。 秦秦也拿着白板笔在调低过的白板前准备。 「从前从前，有一个人鱼公主，她在达到可以到陆地探险的年龄限制那天，出了海，遇到一个王子。」 「刚好那个王子遇到大海，不小心掉进海里了，公主就把他救起来。」 「公主爱上了王子，回到海里跟一个老老的巫婆要了一瓶吃吃下去会很痛的药，想要变成人类跟王子结婚。」 「变成人类后公主被王子救起来，但是因为吃药后不能说话了，所以变成一个哑巴。」 「公主没有跟王子说她就是救王子的那个人，害王子误会另一个公主才是救他的那个人，然后他们就结婚了。」 「公主很伤心，刚好那天公主的姐姐们拿了一个刀子给公主，叫公主刺王子，这样公主就可以回海里了。」 「但是公主最后没有刺王子，所以她就变泡沫了！」 默默听着学生们一个个等着秦秦作画，接着轮流说着故事，顾瑜芮心中很开心。 多么和谐的一班啊。 「老师，我们说完了！」 「我也画好了。」 望向那被分成九个画面的《人鱼公主》，顾瑜芮拍手：「同学们，你们都超厉害的！老师很佩服你们！」 看着有些得意的孩子们，顾瑜芮忽然变了语气，低声问：「那么，你们对于这个故事，有什么感想吗？」 「我们这次换刚刚没有说过故事的同学发表。」见孩子丙还想继续举手，顾瑜芮说。 「我觉得很伤心，为什么公主没有跟王子在一起？」 「我觉得王子很笨，都没发现谁才是真正救他的人。」 陆陆续续又多了几个发言，顾瑜芮点点头，问：「还有吗？」 说完，顾瑜芮看着所有同学，慢慢的等待，直到有个娇小温和的女孩举起手：「我觉得，公主很笨，为什么都不说出真相跟她的心意？」 顾瑜芮又笑了。 「是啊，为什么她不说？同学们，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不能说话！」 「可以用写的啊！」 「因为她不想讲！」 「因为她害羞！」 顾瑜芮点头，「老师也觉得公主可能是害羞。」说完，她又问：「各位同学觉得，这篇故事是个悲剧吗？就是不好的、令人伤心的剧情。」 孩子们纷纷点头。 「那你们可以帮我想想，如果要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可以怎么做吗？」 孩子们陷入沉思。 19. 「如果……公主把她才是那个救王子的人这件事告诉王子的话，王子可能就喜欢公主了……是吗？」许久之后，孩子丁说。语气间还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 这一瞬间，顾瑜芮是激动、且兴奋的，毕竟孩子们思考的时间太长，长到，她都要自己说出，那个她认为的答案了。 但是，这个由一位幼稚园学生说出来的话语，真的惊艷到顾瑜芮了。 「这位同学说的话，你们认同吗？」努力保持平静，顾瑜芮问。 「……认同吧。」 「我认同！」 「啊？喔、喔，我、我认同！」 顾瑜芮笑了，她知道，不是所有孩子都知道这些，也不是所有孩子都认同这个答案，但这是孩子丁-一个幼稚园学生-想出来的，顾瑜芮觉得，很厉害。 顾瑜芮决定用这个答案，继续说下去 「那同学觉得，如果是你们，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想要有跟人鱼公主一样的结果吗？」 「不想！」 「才、才不要！」 顾瑜芮又笑了：「那，你们知道，要怎么组才不会变成这样的结局吗？」 「不要害羞！」 「想到什么说什么！」 「不要上岸。」 同学们一个个激烈的回答，顾瑜芮也一个个认真地听着。直到最后一个答案进到顾瑜芮的脑中。 不要上岸。 看着最后发表的男孩，顾瑜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不要上岸这个答案，是老师我最最一开始的想法。」话一出口，同学们都愣愣的听着，不再嬉闹。 「其实老师很悲观喔，总想着退缩，只要不做这件事，这件事的坏结果就不会发生。我老师是这么想的。」 「但是啊，儘管如此，老师还是想跟你们说：有时候，放胆去做，就算结果不满意，但过程中的经歷，绝对会带给你们意想不到的收穫喔！」 就算结果不满意，还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喔。 是吗？顾瑜芮想。真的吗？ 这次的一日教学，在中午十一点三十分，结束了。 直到和饶宥沅会合，顾瑜芮都在想：真的是这样吗？ 「瑜芮老师，你呢？」临走前，看着自己的学生一个个开心地吃着午饭，老师这么问。 顾瑜芮一愣，「什么？」 「你，放胆去做了吗？勇于表达了吗？」转过头，老师直直地盯着顾瑜芮，还是那温和的目光：「我看得出来喔，你啊，在说违心之论。这种话，是骗不过别人的喔。」 是啊，她自己不相信，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那她什么时候可以相信？ * 「怎么样？这几个小时过得如何？」饶宥沅问。 顾瑜芮回过神，缓缓扬起笑容：「很好。」 「这样吗？那太好了！」饶宥沅笑着，在顾瑜芮眼里，好无忧无虑。 「我也是欸，我那一班的学生超可爱的！一个个都可以跟我玩得好开心，即使有几个非常害羞的，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了！超棒的！」他开心地手舞足蹈，「下次有类似的经验，我们再来！」 顾瑜芮顿了顿，笑着点点头。 饶宥沅见状，笑得更开心了。 「那接下来的时间，学妹，你有计画吗？」 顾瑜芮摇头，还真的没有。「可以各自回家，这样就够了。」 「不！我说过要服侍你一天的，现在才不到四分之一欸！」饶宥沅抗议着，又忽然想到什么，雀跃地问顾瑜芮：「跟我去一个地方，行吗？」 * 经过无数的山路、越过无数的山峰，饶宥沅带着顾瑜芮来到一处悬崖，对面有着连绵的山峰，中间高耸而周围以距离为准渐低；靠在围着悬崖的栏杆往下俯瞰，下面竟有一座湖，深蓝的湖水，以及湖岸边的点点绿意，无一不吸引着顾瑜芮的目光。 让顾瑜芮比较好奇的是，湖的上方，还存在着一颗大石，在湖水的侵蚀下，看着还有些心型的轮廓出现，更让她倍感欢喜。 「喜欢吗？这是我的秘密基地喔！」顾瑜芮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世外桃源，饶宥沅就开口说道：「虽然远了一点，但我还是常常到这里来，看看这里的风景，沉淀一下心情，每次回去后，都觉得像是被净化了，非常舒服哦！」 耳边传来了饶宥沅的说话声，和呼啸在两人周围的风声，时不时，还有几声「啾啾」鸟叫传来，顾瑜芮觉得，这是天堂。 毕竟虽说生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大都市，但要看见这样无添加的大自然，也是难上加难。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顾瑜芮轻声问道，生怕吵到了不知在何处悠间休憩的昆虫动物们。 「其实这附近是一个萤火虫栖息区，有一次我自己来看萤火虫，不小心迷路，又怕开手电筒会吓到萤火虫，只好一个人慢慢的试着摸黑找路，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啦！」饶宥沅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在这里睡了一晚后，我沿着路下山，在那之后，我就时不时过来一趟了。」 「也幸好我有记得路怎么走，不然这样的风景以后很少有几会能看了。」 原来是萤火虫栖息区啊，难怪。顾瑜芮点点头，「可惜现在是冬天，否则我们就能留到晚上看萤火虫了。」 闻言，饶宥沅驀地兴奋转头望向顾瑜芮，开心说道：「那下次我们一起来啊！」 顾瑜芮一顿，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啦！好嘛！学妹？我们来啦！」见顾瑜芮还在犹豫饶宥沅更加不依不饶，撒娇了起来。 顾瑜芮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撒娇表演，五分鐘后，点头。 见状，饶宥沅开心地跳了起来，「好哦！那就这么决定了！」语毕，他忽然转过身，望着悬崖边上的景色，脸上透着些微嫩红，勾着嘴角，他傻笑着。 顾瑜芮一愣，下意识地，也不敢看身旁那人了，转而看着周围好不热闹的绿意风光。 维持这样的状态，两人在那里做了整整一小时。 「……对了！学妹！」顾瑜芮正闭着眼休息，饶宥沅忽然叫了声，把顾瑜芮吓了一跳。 快速整理好面部表情，顾瑜芮转头。 「其实我带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不只是看风景而已喔！」他一脸神秘。 顾瑜芮好奇，问了声「是什么？」，偏偏饶宥沅卖关子，就是不说。 但不到三十分鐘，顾瑜芮就得到了答案。 眼前连绵的山峰上方，掛着一颗橘红色的太阳，在它的照映下，周围的云彩都变了顏色，一朵朵象徵着神秘的紫色伴在太阳周围，让人目眩神迷。 「学妹，我喜欢你。」 20. 耳边忽然传来了让顾瑜芮几乎全身僵硬的话语，这一瞬间，若不是眼前的光亮实在太明显，否则，她几乎要无视了眼前风景。 用着全身仅剩的力气，顾瑜芮扯了扯嘴角，不作回答。 「学妹？」饶宥沅有些紧张、又有些忐忑。看着表情不对的顾瑜芮，他害怕了。 顾瑜芮不敢看饶宥沅，目光僵直地盯着夕阳看。 学妹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饶宥沅想。 该怎么反应？我有听错吗？顾瑜芮想。 「呃……哈哈哈，没有啦，学妹，刚刚那个是我脑抽的產物啦！哈哈哈，学妹，你别介意，别介意啊！哈哈哈，哈哈哈……」许久之后，饶宥沅忽然这样对顾瑜芮说着，虽然笑着，却越说，越笑不出来。 听到这句话，顾瑜芮顿时松了口气，却又从心底，慢慢衍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怒气。「这、这样啊，我知道了」她说。 太阳慢慢下降，天色，也渐渐暗下。 * 我是怎么想的呢？对于学长的告白。 我喜欢他吗？他是认真的吗？ 为什么那时候我什么反应都做不了？明明，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告白啊？ 是不是因为我也喜欢……不对，他都说了是一时脑抽，这是一个玩笑，不是吗？ 那为什么他要说这种话？ 气氛使然吗？ 我呢？我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到底，我的内心是怎么想的？ 回到家后，顾瑜芮一个人躲在房里，想着。 并且，一夜无眠。 * 两人的承诺之约是在寒假前一天。 因此，在那天之后，会有一个月的时间，两人几乎见不到面。 基于这样的一个情况，顾瑜芮是庆幸的。 至少，一个月之后，大家见面也不会那么的……尷尬了吧？ 「瑜芮！你准备好了吗？火车时间快到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思绪间，房门外传来菁蓉的声音。 回过神，「来了！」顾瑜芮回答。 因为没有车子，三人拖着行李，打算走到约两公里远的火车站去搭车回家。 说说笑笑间，忽然一台车子从三人身旁开过去，一开始并没有人多去在意，苏橙妍也还在说着她与自家男友的趣事。 这时，引擎声再次响起，而这次，刚刚从她们身旁经过的车子在她们身旁停下。 三人停下脚步互相确认，没有人认识这台车。 也许是挡到人家的路了？这么一想，顾瑜芮示意陈菁蓉和苏橙妍继续走。 「欸？等等等等，学妹！」但身后，却传来这样的呼喊声。顾瑜芮身体一僵，这声音，好熟悉。 车主再次把车子开到三人身旁，透过已经摇下的车窗，饶宥沅故作哀怨地说：「学妹，学长我特地赶过来接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一走了之？」 ……「学长？」陈菁蓉带着些微怀疑说着，偷偷瞄了一眼顾瑜芮，她又问：「学长要送我们到……哪里？」 「那就看你们要去哪里囉！」饶宥沅俏皮地眨眼，不明说。 「是吗？」陈菁蓉一笑，「那我们让瑜芮决定吧。」不顾因为被点名而错愕的好友反应过来，她走上前将顾瑜芮拉过来，「瑜芮，要去哪里？」 故作沉思，顾瑜芮看着地上的导盲砖，「去火车站吧。」怎么可能让他送我们回家？顾瑜芮想。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苏橙妍这边看看盯着顾瑜芮瞧的饶宥沅、那边望望低着头不肯面对某人的顾瑜芮、最后转向陈菁蓉，疑惑地问：「有必要拖那么久吗？瑜芮她根本就不可能……」话说到一半，就被陈菁蓉堵住了嘴巴。 一边咀嚼嘴里的魷鱼丝，苏橙妍还一边模糊不清的喃喃：「干嘛不让我说话……」 「那么，就麻烦学长了。」陈菁蓉一笑，把行李放在已开启的后车厢，率先坐进车里。 其馀两人在放好行李后，也跟着进去。 接着，迎来了从未有过的安静时刻。 苏橙妍眼珠子转呀转，是察觉到有些不对了，但就是瞧不出有什么端倪。 「叮咚！」此时，通讯软体的提示音响起，顾瑜芮点开讯息，而其他人也像是被解开了定身魔法一般，活动了起来。 「姐，你会坐火车回家吗？」是顾弟。 顾瑜芮疑惑，平常根本不可能关心自己的人，怎么忽然转性了？手指一动传了个「yes」贴图，顾瑜芮等着回覆。 但顾弟的讯息来没传过来，两公里的路程已经在饶宥沅不慢的速度下到了。 顾瑜芮不禁庆幸起顾弟心血来潮的「关心」。 「谢谢学长，那么，我们先走了。」 「好，再见。」 转过身，顾瑜芮只想着加快速度远离这里。 但偏偏就是有人喜欢违她的意。 「瑜芮！」身后传来一声大喊，不只顾瑜芮自己吓到，陈菁蓉和苏橙妍，甚至是在场的其他路人们，都闻声望来。 「等你回来哦！再见！」缓缓转过身，顾瑜芮看到的，还是那张招牌笑脸。不同的是，那对顾瑜芮来说代表着亲暱的称呼，以及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面貌。 忽然拔腿就跑，顾瑜芮拖着行李，徒留下傻眼的好友，以及在车上笑得温柔的他。 他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菁蓉和苏橙妍对望，千言万语已尽在不言中。这两人，有问题。 向饶宥沅打了个招呼，两人也跟着迈步进入车站。 进了售票口处，两人四处张望寻找顾瑜芮的踪影，但还没找到，却先发现了两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 「菁蓉，橙妍，过来这里，我们坐这一班车。」不远处的另一个相反方向，顾瑜芮对他们招手。 「瑜芮……那个，你先过来。」陈菁蓉说。 「姐！」 「姐姐！」 但两个不速之客早就已经等不及，在发现自己寻找的人之后，立刻衝了过去。 「……你们两个，为什么在这里？」顾瑜芮楞了一下，接着震惊地问。 顾弟一脸理所当然：「我已经通知你了啊。」 顾妹一脸「姐姐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 「什么意思？」顾瑜芮疑惑，接着灵机一动，拿出手机看，赫然发现一则两分鐘前传来的讯息。 「你们所谓的通知，就是这个？」握着手机，顾瑜芮的怒火开始对两人进攻。「搞什么？你们在干嘛？来这里干嘛？我已经要回家了。」 「……」见姐姐已经有些慍怒，双胞胎也不过再多言，只好照实回答：「我们想离开家里，出来一阵子……」 「有跟爸妈说吗……不对，爸妈根本不可能同意，也就是说，你们离家出走？」说到这里，顾瑜芮的音调开始尖锐起来。 双胞胎默契地缩了缩脖子，心虚地不敢直视顾瑜芮。 瞪着他们两人，顾瑜芮不发一语，拿起两人的行李就要往月台走。 「欸？欸！姐！姐姐，等一下啦！」见状，双胞胎着急了。 顾瑜芮彻底无视他们，快步走往月台，陈菁蓉和苏橙妍见状，也跟着走了过去。 「姐！」顾弟忽然一声大叫，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也成功让顾瑜芮停下了脚步。 咬牙，顾瑜芮陷入了天人交战。 她其实知道，从小到大除了上课外几乎只能待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的双胞胎很渴望自由，尤其现在家里有个不定时炸弹，更加限制他们，总有一股窒息感在他们之间徘徊。 但能怎么办呢？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允许任何其他的突发状况发生，顾爸的病情也没有好转，要是他们知道了双胞胎离家出走，他们会怎么想？ 回头走到双胞胎身前，顾瑜芮柔声说：「乖一点，好吗？爸现在这样，你们觉得你们这样做好吗？」 闻言，双胞胎眼里出现了松动，本就不坚强的一股衝劲也渐渐化解。张了张嘴巴，顾妹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失望地，低下了头。 顾瑜芮看了于心不忍，但，还是只能狠下心来。「走吧。」她对双胞胎说，也对陈菁蓉和苏橙妍说。 率先走了几步，顾瑜芮发现，没有人跟在她身后。 回头一看，双胞胎身旁各站着陈菁蓉和苏橙妍。 「瑜芮，走吧，我们陪你，嗯……先带他们去玩个一天，明天，明天我们再回去，好吗？」苏橙妍求情。 再看看陈菁蓉，扶着顾妹的肩膀的她同样地着顾瑜芮，眼里没有一丝反对。 愣愣地看着几人，顾瑜芮一时做不出什么反应。 21. 「喔！喔喔！外面的世界！外面的空气啊啊啊！」一进到顾瑜芮等人所就读的大学，顾弟就像是被按下开关按钮一样，开始兴奋地跑来跑去。 「姐，这就是你的大学啊！好漂亮哦！」顾妹也激动地说着。 顾瑜芮笑，「将来你们也可以到这里来啊。」 话一说完，顾瑜芮就看见双胞胎脸上，无限的憧憬。 「欸？瑜芮，你怎么在这里？」正因为双胞胎的反应而失笑，顾瑜芮就听到了这句熟悉的话。 顾瑜芮转头一看，忽然不知道怎么反应。 「学长，你怎么又出现了？」苏橙妍说道，在看见饶宥沅背后的人后，又挑了一下眉：「呦！准学弟也来了啊！」 瑜芮？跟着一起来的秦艾德一笑，看了一眼聂成砚：改称呼了呢。 「哈囉！大姐姐，好久不见！」秦艾德笑着挥手，转眼一看，望向陈菁蓉和苏橙妍那个方向：「喔！还有学姐们，好久不见啦！」 一旁被忽略的顾妹扯扯顾弟的衣角，「欸欸，他们是谁？」 顾弟睨了顾妹一眼，拉回自己的衣服。 在她们旁边的苏橙妍闻言，八卦心立刻浮现：「他们啊，是你家姐姐的……」说到一半，她双手手肘处合併，靠在自己的下巴，笑瞇瞇地看着两人。 顾弟一看，转头问顾妹：「菊花？」 苏橙妍脸部表情一垮，几乎有股衝动想把他踹到鼻青脸肿。 「到底怎么想成菊花的？」苏橙妍崩溃大喊，「桃花！桃花啦！」 顾弟恍然大悟，「啊，喔。」 顾妹一脸无奈，同情地看着自家哥哥。 以上的搞笑剧被饶宥沅等人现场直播看完全程，他哭笑不得地问：「瑜芮，这是？」 「我弟妹。」顾瑜芮回。 见顾瑜芮没有犹豫地答覆他的问题，饶宥沅显得非常高兴，把一切原因都推给了双胞胎：「你们好啊！很高兴见到你们，想逛逛吗？我陪你们吧？」开始讨好两人。 互望一眼，双胞胎没考虑多久，同时点头。 「喂。」见状，顾瑜芮不得不出声表明一下立场。 不能惹。知道这一点的双胞胎乾脆各自往旁退了一步，目光殷切地看着饶宥沅。 「呃…」饶宥沅看着顾瑜芮，平常的聒噪忽然就在此时不见踪影，「那个……瑜芮，我想，那个……带他们去……」 「好了，去吧，下午五点前把他们送到我宿舍。」不等他开口，顾瑜芮就直接打断。 不知为何，顾瑜芮就是不想看到饶宥沅那副表情。 「啊？」饶宥沅有些反应不过来，「喔、喔。」 即使已经被双胞胎拉离现场五分鐘后，饶宥沅还是处于发愣状态。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顾瑜芮笑了笑，带着些纵容。一转眼，忽然见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对了，聂成砚，你怎么会跟着你表哥来这里？」顾瑜芮问，转念一想，又疑惑：饶宥沅怎么会来这里？ 「……没什么，无聊，随便逛逛。」 「这样啊…」顾瑜芮点头，又问：「对了，你再来就要上大学了，不需要家教了吧？」 话一说到这里，聂成砚倏地抬头看着顾瑜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驀然，又回復正常。 顾瑜芮疑惑，但也没多问：「不过有问题也可以来问我，能力所及的我都能帮你。」 聂成砚忽然握紧拳头，紧皱着眉头。 妈的。他心中暗骂一声。 转过身，他在顾瑜芮等人错愕的目光下，人生中第一次，落荒而逃。 还站在原地的秦艾德，苦笑一声，看着聂成砚，又看了顾瑜芮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打过招呼，他也离开了。 「对了，大姐姐，你的东西还在小表哥那里，别忘记拿了。」临走前，他说。 * 十分鐘前，停下车，饶宥沅往后一看，发现正背对着他的那一个后座上有个排球小吊饰。印象中，是瑜芮的。 这么一想，饶宥沅不做考虑，开着车就要往火车站过去。 握紧手中的吊饰：小玩意儿，你可给我一个机会了。可以见她的机会。 半路上，他发现人行道上走着本应该出现在月台上的几人。 同一时间，他的手机铃声也响起。 「喂？小表哥，我跟阿砚想去找你玩！」 * 因为双胞胎的关係，顾瑜芮只好先回到宿舍，回家的准备也延后了。 这个时候，顾妈也打电话过来。 顾瑜芮心里暗骂一声。刚刚忘记通知爸妈了。 「瑜芮啊，你弟弟妹妹不见了，怎么办啊啊？」一接通，顾妈焦急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我跟你爸去医院复诊，回家后家里就一个人都没有，他们会不会被绑架了？啊？瑜芮啊，怎么办？」语毕，还有哽咽声出现。「我打过他们电话了，都关机，怎么办啊？」 「妈、妈，你不要急，他们现在在我这里，我学校的学长带他们出去玩，他们很安全，没事的，你别急，我们最晚明天晚上就回家了，好吗？」 「啊？」顾妈楞了一下，随即高兴地说道：「他们在你那里？太好了、太好了……」一说完，语气又是一变：「那你那个学长……他人怎么样？会不会带坏他们两个啊？能信得过吗？」 「可以，可以，妈，放心，他很好，我很放心他，你别担心。」顾瑜芮下意识接话，语毕，一愣。 她什么时候……那么相信他了？ 「好、那就好，那就好……」还在发呆，顾妈的声音就从那头传过来。 「……嗯，妈，放心，我明天就带他们回去。」在这之前，她要先算帐…… 掛断电话，顾妈全身都放松下来，「好了，别担心了，他们在瑜芮那里。」 在一旁坐着，一直都没开口的顾爸，哼了一声，「大胆！」这么说着，原本紧绷的身子，也渐渐回缓。 * 下午四点五十五分，顾瑜芮的宿舍门铃响起。 陈菁蓉将门打开，首先闯进面容相似的两人，开始打量起这个「家」。 后面跟着饶宥沅，大包小包地提着一堆「战利品」。 「碰！」一声，顾瑜芮大力拍了一下桌子，阴沉着脸看着双胞胎。 两人吓得肩膀一抖，忐忑地看着姐姐一眼，再向饶宥沅求救。 哼，这一天的时间，混得很好嘛。顾瑜芮冷笑。 「呃…那个，瑜芮，我们不是已经在五点前回……」 「你闭嘴！」不等饶宥沅说完，顾瑜芮大喝一声，再次让几人吓到。 苏橙妍拍拍惊魂未定的胸脯，在沙发上坐下，看戏。 视线从饶宥沅身上离开，顾瑜芮再次看着双胞胎。「手机呢？」她问。 顿了顿，双胞胎聪明地知道了自家姐姐生气的点，纷纷拿出手机：「没电了……」 「原本以为离家出走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连张纸条都不留啊。」 「……」 「你们知道妈电话打过来时有多着急吗？爸都这样了，你们还在添麻烦，搞什么啊？」这一瞬间，积了一天的怒气，通通爆发。 「我不在家，你们要多帮忙妈妈啊，整天玩电脑滑手机已经够了，现在是怎样？会不会太过分啊？如果你们没有顺利找到我，而是发生了其他意外的话怎么办？你们有想过我跟爸妈的心情吗？找死啊！」 「那你呢？」顾瑜芮骂得正顺，顾弟忽然一声大喊，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以为在外面读书就了不起啊？还不是只是想逃避？现在骂得多名正言顺啊？怎么不想想，如果你在家的话难道不会想出来吗？喔，不对，你已经出来了嘛。」一脸嘲讽，顾弟说完后，扭过头不愿再面对顾瑜芮。 顾妹没说话，只是低下头。 「……」在场没有一个人开口，也没有人能找到开口的机会。 「那个……」许久之后，还站着的饶宥沅一改平常的嬉笑，正经地说：「如果你们之间有问题，我希望……你们可以沟通沟通。」 所有人都看着他，没说话。 「对不起。」又沉默了许久，顾弟彆扭开口。 「……对不起。」顾妹也随后道歉。 望着前方，顾瑜芮僵着一张脸，眼里没有焦距。 「……我也是，很抱歉。是我逃避了。」 气氛，一下子，就和缓许多。 姐弟妹三人相望，都是一笑。 22. 隔天中午，在任叔任姨那吃过饭后，顾瑜芮等五人准备啟程回家。 「好饱喔。」顾妹摸着吃撑的肚子，说。 顾弟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既痛苦，又满足啊。 「来这么多次了，都没被任叔任姨他们这样招待过，盛情难却啊……」苏橙妍也附和。 看着几个人，顾瑜芮笑，正要接话，手机铃声响起。 「喂？妈，我们要回去了，下午就到家。」顾瑜芮说完，那边又说了些什么，转眼间，她就变了脸色。 也不是慌张，就是，非常的……不情愿。 「……好，好，好。妈，我知道了，我会的。你不要再说了。」毫不掩饰她的无奈。 「怎么样？」顾瑜芮刚掛断电话，顾妹就问，「爸那边说什么了吗？」 顾瑜芮看着他们，紧皱着眉，非常为难。走到陈菁蓉那里，她附耳对她说了些什么，顿时，陈菁蓉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精彩。 「怎么？这样不好吗？」陈菁蓉幸灾乐祸，「反正他的车子是八人座的，我们塞得下啊。」 「可是……」顾瑜芮还是犹豫。 「别忘了，你答应阿姨的。」 两人说了半天，硬是没挤出半点谜题的答案，苏橙妍和双胞胎看得一头雾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苏橙妍问。 顾瑜芮依然犹豫着，没理会。 倒是陈菁蓉，直接宣布：「顾阿姨要饶宥沅学长到瑜芮家吃饭。」 「啊哈哈～好啊好啊！」一听，顾弟立刻拍手叫好，高兴不已。 「那我们走吧！」顾妹也接口。 其实他们也没想太多，反正依顾妈的个性，有个外人在，他们的苦头会少一点。再加上……嘿嘿，饶宥沅这个人真的很好玩嘛！顾弟想着，偷偷笑了声。 巴了一下顾弟的头，苏橙妍对他曖昧一笑，指了指饶宥沅和顾瑜芮，不外乎就是想表示：看，你姐姐的桃花喔！ 顾弟翻了一个白眼。 * 一行人坐着饶宥沅的车子，陈菁蓉和苏橙妍陆续下了车子，不一会儿，顾瑜芮的家也到达了。 顾瑜芮有些尷尬。一路上她想了很久，也用通讯软体跟同样在车上的好友们讨论过了。就是没有想到可以化解尷尬的方法。 「瑜芮啊，回来了啊！」还没进到家门，听到引擎声的顾妈就已经出门迎接。 「嗯，妈，我回来了。」 「妈。」 「妈妈……」 三人分别开口，惹来了顾妈的怒视：「晚点找你们算帐！」一转头，又换上另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孔，看着饶宥沅。 「阿姨好，我叫饶宥沅，是瑜芮的直属学长。」说完，他从后车厢拿出了一个纸袋，提到顾妈面前：「谢谢顾妈妈的邀请，这是一点小回礼。」 两人开始顾瑜芮和双胞胎面前拿着装着鸡精的精美纸袋推託。 「哎呀，这样不好意思啦！」 「没关係，顾妈妈，您就收下吧！我带回家也没用啊！」 五分鐘后，纸袋终于停留在顾妈手上不再奔波，「谢谢啦！」同时饶宥沅在顾妈心中的形象也更好了。 「来来来，都进来，饭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开饭吧！」拉着饶宥沅的手，顾妈说。 但顾瑜芮最后并没有吃到顾妈亲手做的这一顿饭。 在去买东西的路上，顾瑜芮拿着钱包，有些庆幸，又有些松口气地低声抱怨：「什么嘛！」 进到了超市，顾瑜芮很快找到了顾妈指定的商品，五分鐘后结完帐，离开了超市。 本想直接回家，但没想到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聂成砚？」看到那在马路对面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人时，顾瑜芮不由得惊讶。 红绿灯换了标志，顾瑜芮走了过去，发现他也是同样的惊讶。 「老师，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住这附近？」 顾瑜芮点头，也平静下来了。「你呢？怎么在这里出现？」 「我姑姑家在这附近。」 顾瑜芮点头，提着买来商品的手忽然发酸，于是换了另一手提。 手上忽然一轻，顾瑜芮一愣，看着聂成砚。 「我帮你吧。」没看顾瑜芮，聂成砚迈步往前走，「那个，能陪我走走吗？」 顾瑜芮一愣，再次点头。 聂成砚提着购物袋走在前头，顾瑜芮跟在他身后，一路走来，没有人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聂成砚并不是带着顾瑜芮走到住宅区，而是走着顾瑜芮刚刚走过的路，去商店街。 穿过商店街，聂成砚继续走。顾瑜芮记得，如果再继续走下去，那里会是一排的火锅店，附近剧民都戏称这里为「火锅街」。 在其中一家火锅店前停下，聂成砚忽然回头，有些窘迫地说：「刚刚忘记问你了，那个，你吃过了吗？」 顾瑜芮摇头，指了指旁边的火锅店：「要进去吗？」 「这是新开的店吧？以前没见过这家店呢。」里头像是有感应器，两人一进门，「叮咚叮咚」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一月初的时候开的。」聂成砚回答。 顾瑜芮疑惑：他怎么这么了解？ 这时店里面走出一位中年女性，穿着印有店名的排汗衫、带着类似贝雷帽的帽子，看着聂成砚就说：「成砚，带朋友来吃饭啊？」说完，又笑了一下，「没想到你在这里也有朋友，不错喔！」 「她是我家教老师。」 「欸？这样啊？」中年女性说着，又转头对顾瑜芮说：「老师你好，我是成砚的姑姑，欢迎到我们店里来。来，过来，我们来这里，我招待你吃火锅。」 闻言，顾瑜芮连忙摆手：「不用了啦，我有带钱过来。」 「哎呀！」聂成砚的姑姑豪爽地挥手：「别计较这么多啦，不只看在你是成砚老师的份上，光是他带朋友来这里，就值得我请你这一顿了。」语毕，她又附耳到顾瑜芮那儿，「要知道，除了艾德以外，这可是很难得的。」 聂成砚的姑姑带着他们走进店里唯一的包厢：「来，这边，菜单先看一下，等一下帮你们上喔。」说完，她就走了出去，留下顾瑜芮和聂成砚两人。 「原来这是你姑姑开的店啊，难怪你这么了解。」 聂成砚「嗯」了声，拿起菜单看了起来。 几分鐘后，聂成砚在菜单上划了几笔，正要将单子递给顾瑜芮，正巧有人打电话给她。 向聂成砚示意，顾瑜芮走出包厢。 聂成砚看着她的背影，目不转睛，眼神，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五分鐘后，顾瑜芮推开门走进来，带着些歉意：「抱歉喔，讲电话讲得有点久，你点好餐了吗？我看看。」说着她就要拿起早已被放在桌上的单子。 「谁打给你？」聂成砚问。 顾瑜芮一顿，随即自然地回答：「饶宥沅。」竟然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太傻了吧？想到这里，顾瑜芮不禁失笑。 聂成砚没说话，只是盯着顾瑜芮正在打量的菜单。 十分鐘后，汤底、菜盘、附餐以及肉片陆续送了上来，在两人面前摆得满满的。 23. 「舒韩，你先去切肉！亚纯，我还需要8个菜盘！阿晟，七桌客人的附餐要快准备喔！」可供十人用餐的包厢里只有少少两个人在用餐，关上门后就像是与世隔绝，和外面的嘲杂呈现一个对比。 大约吃了一个小时后，客人陆陆续续上门，即使已经有四个人在上班也不够。 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来，聂成砚的姑姑语带歉意，对着两人说：「抱歉，可以请你们帮忙一下吗？我这里实在太忙了。」 顾瑜芮连忙点头站起身来，「好啊。」 「谢谢！那……」回头张望了一下，她招来了一个人：「舒韩，东西先放着，你带着她收桌，等等再回来做。」 舒韩看了一眼顾瑜芮，对聂成砚的姑姑点头，「好。」说完，她走到厨房外堆满餐具的推车上拿了喷剂跟抹布又走了回来，对顾瑜芮说：「那我们走吧。」 「因为现在还有客人在用餐，所以我们还不能使用推车，只能一个一个的拿回去厨房放。」她将还装有食物的碗拿起，拿了一个汤匙把食物刮到汤底锅中聚集。「一开始先把厨馀都集合起来，然后把小碗、圆盘、汤匙筷子等餐具叠在一起。啊，注意别叠得太满，不然可能会倒下来。」把聚集在一起的厨馀拿起，舒韩走到厨房外。 见状，顾瑜芮连忙拿着叠好的小碗跟上。 「看，位置比较高的是厨馀桶，比较低的是垃圾桶，不要搞错囉。」倒完厨馀，舒韩走回待清洁桌，在桌上喷了清洁剂，用抹布擦乾净。 「好了大概就是这样，那么，」把抹布交到顾瑜芮手上，她说：「麻烦你了。」 「不会。」 晚上八点，抽空向家里报备了一声，顾瑜芮就一直帮忙，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全部整理好。 「瑜芮，谢谢你啊，没想到你速度挺快的，做得很好呢。」聂成砚姑姑笑着说道，见顾瑜芮只是笑了笑，没有其他反应，但时间实在不够，不得已只好自己说出口：「那个……瑜芮啊，你能不能到店里来打工？我们店里的员工人都很好，还有员工餐可以吃，保证你会喜欢！」 「呃……」闻言，顾瑜芮顿了下，「但我不是在这里读书，开学后就要回去了。」 「没关係！」聂成砚的姑姑毫不犹豫，「我会再徵人，你只需要做这一个寒假就行了，好吗？」 既然说到这里了，就没什么好犹豫了。没再多想，顾瑜芮直接同意：「好。」 在聂成砚姑姑热情的道别下，顾瑜芮走出店门。 「瑜芮！」然后再次看到了他。 背后，另一个他在柜檯旁的木板后看着这一幕，原本要往前的脚步，退了回去。 停顿了一下，顾瑜芮走下阶梯：「你怎么在这里？还没回去吗？」 「我还接你啊，你不知道，顾爸知道你竟然在人家的火锅店帮忙，气都快气死了，但我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都不知道让他息怒，所以就逃出来接你啦！」 闻言，顾瑜芮心中暗骂：忘记回事了，回去怎么说打工这件事？ 「跟你说喔，顾妈煮的饭很好吃欸，我吃了三碗饭喔！顾爸他今天坐在我旁边喔！看起来不讨厌我欸！」 一路上，顾瑜芮都在思考回家后的状况处理，任凭饶宥沅说得再多，也没听进去多少。 等到顾瑜芮回过神，车子早已停在家门口，而饶宥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停止不休息的嘴，左手握着方向盘，侧身盯着她瞧。 顾瑜芮吓了一跳，脸竟然红了。「你、你干嘛一直看我？」说着，还下意识的后退，却撞上了车门，再次被吓了一跳。 愣神间，饶宥沅在顾瑜芮还没反应过来时，倾身靠近。 这一刻，两人的距离，近到连呼吸所吐出的气都在对方脸上…… 饶宥沅慢慢靠近，慢慢靠近，红润的唇，就要贴上顾瑜芮…… 顾瑜芮吓得僵直身体，完全没办法动弹。 下一刻，饶宥沅的唇印在顾瑜芮脸上。 也在这一瞬间，顾瑜芮终于知道该反应了，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她落荒而逃。 饶宥沅在车上看着这一幕，嘴角悄悄勾起。 一路横衝直撞地回到房间，顾瑜芮跳上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愣愣的，抚摸自己的鼻尖…… * 「瑜芮，既然你要在我们店工作，那以后叫我秀姐就好了，别拘束！」隔日，顾瑜芮到火锅店报到，聂成砚的姑姑就这么对她说。「阿晟，拿制服给瑜芮穿。」 「那我先走了啊，你们多照顾瑜芮。」互相介绍了一番，秀姐拿起包包，走了。 一个看起来也是大学生的男子走了过来，「跟我来吧。」 进了包厢，阿晟在一排嵌在墙上的柜子上翻找，最后拿出一件跟所有员工一样，正面心脏处印着一小行字；背面则是放大，将整个肩膀盖住的大店名。 「拿着去厕所换上吧。我是这里的店长，有事可以找我，或者其他员工也都可以。」 「知道了，谢谢。」 拿着黑色排汗衫进到厕所，顾瑜芮原本对这家就很满意的店面更加喜爱了。 虽说没有什么清香，但一般外头厕所有的怪味以及外洩的排泄物、或者昏暗的灯光，这里都没有。橘黄的灯光打下来，甚至还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在置物架上，顾瑜芮发现这里还有一个狗狗模型。 笑了一下，顾瑜芮打开门走了出去。 「聂成砚？」却发现外头站了个人，「你来找秀姐吗？她回去了喔。」 聂成砚闻言摇摇头，「我来帮忙。」 帮忙？顾瑜芮看了一眼厨房，里头已经有阿晟和亚纯了，现在再加上顾瑜芮，配合今天的客量，其实不太需要。 「秀姐叫你来的？」 看着顾瑜芮，他停顿了一会儿，「嗯。」 「这样啊。好，那我们进去吧。我还要学很多东西呢。」顾瑜芮说。 「喔！轩，来啦？」一进去，阿晟就看着聂成砚说。 轩？顾瑜芮疑惑。 察觉顾瑜芮的困惑，阿晟笑着说：「喔，没有啦，这小子小时候改过名，以前叫成轩，我一直都改不过来称呼，所以就这样囉！」 喔，这样啊。看来他们认识很久了。 「他是我姑姑的儿子。」聂成砚凑近她身边，说道。 「喔」了声，顾瑜芮也没有很惊讶，就是看了一眼阿晟，「这样啊。」 阿晟笑了笑，「亚纯，教她摆菜盘吧。」 「我来。」名为亚纯的漂亮女孩正要开口，聂成砚就插话，让阿晟愣了愣。 打量了一眼顾瑜芮，阿晟就用着有些怪异的语气说：「好啊，轩，就你教吧。」 说完，他看着正伸手拿菜盘的聂成砚，抚着下巴，玩味地摇摇头，还一边发出「嘖嘖嘖！」的声音。 「叮咚！」店里传来这样的声音，阿晟听了连忙戴起帽子跑了出去。 「这是姑姑请人装设的，只要有人出现在柜台就会响起，这样我们就能知道有客人来了。」聂成砚凑近她耳边，说着。 顾瑜芮点头，下意识地往左移了一小步，远离聂成砚一些。脑中忽然浮现出昨晚的那个吻，忽然瞪大眼，摇头。 「怎么了？」聂成砚再次靠近。 「啊？」顾瑜芮看着他，「喔，没事。教我摆菜盘吧。」 24.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顾瑜芮有上班，都能在店里同时看到聂成砚的踪影。 这一天，顾瑜芮带着一家五口到店里用餐。 就连顾爸也来了。 据顾妈的说法，必须要了解自己女儿不经父母同意就擅自前往打工的场合究竟如何。 「欢迎光临，瑜芮，带家人来吃饭吗？」 「叮咚」一声，亚纯走出来。 「是啊。」顾瑜芮说，「那个，可以让我们坐包厢吗？」顾爸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坐开放区。 「喔，好啊，那过来吧！」没考虑多久，亚纯拿着菜单，领着顾瑜芮一家人走。 「店里的东西你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吧，那你自己介绍囉，我先进去准备。」说着，她放下菜单和笔。 点头，顾瑜芮开始介绍菜单。 最后顾妈决定点四个锅，「这里有插头吗？」同时问。 「有啊。」指了指包厢一隅，顾瑜芮出去点餐，回来后，角落插座前多了一组榨汁机。 那是要给顾爸吃饭用的。 毕竟，手术后，他已经失去了咀嚼功能。 「帮你们送锅喔！」舒韩开门后，将锅放置在桌上，对顾瑜芮打了个招呼。 同样的十分鐘不到，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还有名曰「店长招待」的肉片和麻辣鸭血跟豆腐。 开火，将面前的所有菜都丢进去锅里煮，五分鐘后捞起，顾妈手脚俐落嫻熟地连汤带菜倒进榨汁机里，开啟开关。一分鐘后关闭，接着拿出塑胶量杯，套上过滤网，开始过滤。 十五分鐘后，过滤好的流质火锅也已经放凉，顾妈将它放在顾爸面前，「好了，喝吧。」 同一时间，顾弟顾妹、以及顾瑜芮也分别把煮好的菜、肉片等食物放在顾妈桌前。 顾妈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鸡肉片。 顾瑜芮心里是挺开心的，毕竟自从顾爸生病后，每每出门吃饭她就没有一次跟随，最多就是开车送一家人到目的地后就独自回家。 这样，家里的情况是不是好转了？顾瑜芮不禁抱着一丝希望。 「还要不要，我再用？」见顾爸手里的杯子已经见底，顾妈放下筷子问道。 顾爸没说话，伸手指了指顾妈面前的汤锅。 「要喝汤吗？那我先装好，等等放凉你再喝。」 顾爸点头，「嗯。」了一声。 「叩叩」，就在顾爸回应的同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顾瑜芮回头一看，是聂成砚。 「你们好，听瑜芮说顾妈妈喜欢蔬菜，这里是本店招待。」捧着两大盘高丽菜和大陆妹，聂成砚说。 「哎呀！谢谢啦，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啦！」 对顾妈笑了一下，聂成砚说：「不会。」 「喔喔！这个哥哥笑了欸！感觉超难得的！对不对姐姐？」在一旁默默吃火锅的顾妹忽然惊呼。 顾瑜芮脸带笑意，看着自己这总是不苟言笑学生点点头。是挺难得的。 「必要的嘛！总是得牺牲。」顾弟忽然冒出这一句话。 聂成砚被这三人弄得忽然不知道怎么反应，维持最基本的微笑，他点了下头，打开门出去了。 「哥，你说他是不是害羞了？」像是还不够的样子，在聂成砚出去后，顾妹还继续说。 顾弟笑了笑，夹起一块鱼饺吞下肚。 「你们几个都知道他？」顾妈问，「看着挺木訥的一个孩子。」 「对啊，他是姊姊的……」 「吃你的火锅。」听到关键字，顾瑜芮迅速夹起一颗贡丸塞进顾妹嘴里，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随即说：「我先出去看一下。」 「什么啊，我只是想说，他是姊姊的学生而已啊……」包厢里，咀嚼着贡丸，顾妹说。 顾弟喝了一口汤，慢悠悠地夹起一片高丽菜放进汤里煮。 想也知道，自家姐姐是怕她把「桃花」的说法说给爸妈听了。 * 「嗨！大姐姐，好久不见！」却说顾瑜芮走出包厢后，一转头就看见某人牵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正想要开口招呼，却发现那个人是熟人。 「秦艾德？你跟着聂成砚来的啊。」顾瑜芮说着，看了他牵着的女孩一眼，却发现，这女孩也不是陌生人。 「……秦秦？」 听到这个称呼，女孩抬头看了顾瑜芮一眼，停顿了一秒鐘，惊叫：「老师？」 秦艾德也有些错愕：「你认识我妹妹？」 啊，这次是妹妹啊。顾瑜芮以点头回答，对于这样的巧合已不想多做反应。 顾瑜芮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世界真小，光是这几个月，巧合就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聂成砚和饶宥沅是表兄弟、现在就连去幼稚园上个课，认识的女孩也跟秦艾德有关係。 「你来啦。」没等秦艾德回应，身后聂成砚出现，中断了几个人的谈话。 见到聂成砚，秦艾德立刻笑着跑向前，「阿砚！我来找你囉！」说完，他摆出一副求表扬的脸。 但聂成砚没理他，而是蹲下来，揉揉秦秦绑着漂亮双马尾的头，看着她微笑。 「哥哥！」秦秦配合着让他摸头，接着撒娇地扑进他怀里。「你有没有想我？」 「有。」 秦秦咧嘴一笑：「亲爱的你可以走了，我要跟哥哥一起玩！」 听到妹妹这么说，秦艾德浮夸地瞪大眼睛，双手捧心：「秦秦，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样？你快走啦！」见他还在一旁表演，秦秦开始不耐烦。 见状，秦艾德也自觉无趣，转身就要走出去……脸上，出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秦秦已经再次扑向聂成砚的怀抱，说说笑笑。 而顾瑜芮，亲眼目睹了，秦艾德如何在一秒鐘的时间内迅速转身跑向聂承砚，拉起他的手，三秒鐘的时间后，衝出这间火锅店。 然后再用一秒鐘的时间，说出一句：「大姊姊，秦秦麻烦你了，谢谢！」 顾瑜芮错愕，和秦秦两人相望。 秦秦呆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驀然，她轻吐一口气，「每次，都这样。」 也不管顾瑜芮打不打算听，她逕自说着：「哥哥每次都这样，就做他想做的事，做什么都要是对他有好处的事。」低下头，她又说：「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把我丢下嘛！」 顾瑜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又或者说，她不知道秦秦需不需要回应？ 这时候，顾妈走了出来，顾弟顾妹也走到点心区去装饮料和冰淇淋。 「瑜芮，这小孩是谁？」见顾瑜芮守着秦秦，顾妈问。 「喔，我朋友的妹妹啦，託我先照顾一下。」 「这样啊。」顾妈又蹲下身与秦秦平视：「孩子，要不要跟我们到里面坐啊，哥哥等一下就回来囉！」 听到这句话，秦秦眼里立刻有了水光：「他才不会呢！」说完，她跑了出去。 顾瑜芮吓了一跳，连忙追过去，情急之下回头说：「妈，你们等等先回去，我马上回来！」 「喔、喔。」顾妈愣愣地回。 25. 顾瑜芮一路上都跟在秦秦身后。虽说一个幼稚园学生不会跑得多快，顾瑜芮一下子就能追到，但……看着她，顾瑜芮觉得好像需要给她一点空间。 「其实，哥哥很讨厌。」坐在公园的盪鞦韆上，秦秦一边盪着，一边说。 「他对我很好，常常给我饼乾糖果、还任我欺负；但他也不好，只要他觉得『不可以』，他就会把那件事弄到『可以』。」 顾瑜芮不语。 说完这一段话，秦秦也没再开口，只是坐在盪鞦韆上，前后摆盪着。 「但，他还是我的好哥哥喔！一辈子都是我的亲爱的！」晃了十分鐘，秦秦倏地抬起头，对着顾瑜芮这么说。 顾瑜芮一愣，点了点头。 「老师，谢谢你陪我，但是啊，今天讲的这些，要当成秘密喔！」站了起来，秦秦扬起她小小的嘴，说道。 两人回到火锅店时，聂成砚和秦艾德已经在里面了。进到包厢，里头已经清洁过了，代表着顾爸等人也已经回家。 将秦秦的手交到秦艾德的手上，顾瑜芮跟他们道别，就要离开。 「大姐姐。」秦艾德忽然叫住她，顾瑜芮回头一看，却见秦艾德没有笑意的脸，直直地盯着她。 顾瑜芮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就要扶上自己的手臂，缓和缓和，秦艾德却换上平常那张欢乐无害的脸，对她挥挥手：「再见啦！」 顾瑜芮顿了顿，頜首，离开。 「哥哥，帮我装饮料好不好？人家渴了！」秦秦看了一眼顾瑜芮的背影后，对着聂成砚说道。 点头，聂成砚起身。 「亲爱的，你要做什么啊？」把聂成砚支开后，秦秦目光直视，问着一旁的秦艾德。 秦艾德忽然就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孩子，不要乱想啦！」 秦秦抿嘴，忽然「哼！」一声站起来，「我要回家了！」 秦艾德也没反对，跟聂成砚打了声招呼，走向已经跑到门外等待的秦秦。 ……一个人拿着已经装好的可乐，聂成砚看着两个人手牵手的背影，耸耸肩，喝了下去。 * 第二天顾瑜芮进到掛着「休息中」牌子的店里，阿晟走出来查看，见是顾瑜芮，顿了顿，「呃，嗨！」打招呼。 顾瑜芮皱眉，什么情况？ 进到厨房，舒韩也在场，看到她来了却不像平常那样笑着打招呼，而是皱着眉，犹豫了下，頜首以作回应。 这下子顾瑜芮更加怀疑了。「怎么了吗？」她问。 舒韩继续刷地板，没有回应，倒是阿晟，发出有些尷尬的笑声，「没有啦，会有什么事？对了，你直接打卡上班吧，去跟舒韩一起刷地。」 看他这个反应，看来是只跟我有关係的吧？顾瑜芮想，也因为这样，她也不再在意，到打卡钟前拿起自己的打卡单。 才刚刷地不到十分鐘，聂成砚就出现在顾瑜芮面前，看顾瑜芮弯着腰刷地卖力，就想要上前去跟着刷。 「轩，你做什么？」却被阿晟拉开，拖着他进到包厢。 「你是不是喜欢她？」不等聂成砚抗议，一关上门，阿晟就直接问道。 不给聂成砚消化的时间，他愣了愣，才问：「很明显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问你，她是不是脚踏两条船！」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想到自己的表弟可能被劈腿了，阿晟心一横，豁出去了。 然后，面对他的，是皱着眉，无语看着他的聂成砚，以及正好推开门，正好听到「脚踏两条船」这句话。 ……左右分别看了眼目露尷尬的两人，顾瑜芮其实不明所以。 「不好意思，我是想问店长，地我刷地差不多了，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吗？」她问。 「啊？喔，时间到了，去翻营业牌，开始营业吧，要是没事做……」想了想，阿晟右手一伸，指向厨房：「里面的骨笼去洗一洗吧。」 收到指示，顾瑜芮退了出去。 「你让她刷骨笼？那上面很多刺，你……」 「你什么你，这里的员工都刷过，难道是我故意刁难她吗？」不等聂成砚说完，阿晟直接打断，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今天没有很忙，你不用帮忙，回去吧。」 「……」聂成砚不说话了，站在那里，看着阿晟。 阿晟的眉间倏地就多了几条皱纹：「你干嘛这样啊？一直跟着她，还不让她知道你的心思，每次都在背后默默看着她，最好她会知道啦！现在有没有劈腿还不知道咧，还这么心甘情愿，搞什么啊！」 「谁跟你说她劈腿的？」 阿晟还没气够，聂成砚就冒出这一句话，硬生生地把他的气焰给扑灭。 「没！没有人！我他妈的自己猜的！你老爸找人通灵跟我说的！」又在下一秒，撂下这句话，气冲冲离开。 讲都讲不听，这个人真的是…… 相对于阿晟的怒气，聂成砚就有些怀疑。 店里真的认识顾瑜芮的也没多少，到底是谁把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传出去的？ ……答案，似乎也只有一个。 打了通电话出去，聂成砚劈头就问：「为什么要在店里传她的谣言？」 闻言，本来还因为他的来电而开心了一下的秦艾德，不过俄顷就沉下了语调，顿了顿，他说：「什么？」 「是你在店里说老师劈腿、脚踏两条船的，不是吗？」 「谁跟你说的？」秦艾德轻笑了声，「阿晟？」 聂成砚皱着眉头，不说话。 「啊，不是吗？」秦艾德又笑了，这次，笑得让聂成砚开始犹豫。 难道……不是吗？ 「是、是我说的。」却没想到在下一秒，他就立刻这么说，再次让聂成砚无言以对。「我就是看不惯她，平常没事把你晾在一边，有事的时候才把你叫出来关心问候，这算什么啊！你就这样任他耍弄？头脑撞到吗？每次我看到你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跟小表哥笑的那么开心，自己却躲在那里跨都不敢跨出一步，你知道我看得有多不爽吗？你呢？孬种是不是！为甚么不用敢一点去追啊？你知道我到底在干什么吗？我在害她欸！去告诉她，然后英雄救美啊！」 「……」 「干什么？快去啊！我知道，你现在在你姑姑的店里对吧？她今天有班嘛！啊，不对，不对不对，你再等一下，等到事情更严重了等到整间店的员工都看她不爽了，你再出来，这样效果比较好，知道吗？」 26. 「你在说什么？」 聂成砚的一句问话，硬生生地把秦艾德原本滔滔不绝的胡言乱语给挡住。 「……呵。」秦艾德自嘲一笑，「没事啦！我随便说说的，可能我疯了吧。别在意！」 「那……」聂成砚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又想要继续问。 「什么？」秦艾德打断，「啊啊啊，阿砚抱歉，我这里收讯不太好，先掛了啊！」 聂晟砚顰眉，看着已经呈现掛断通话的手机画面。 在自己家里，会有什么通讯不好的问题？明明刚刚也很清楚地听见了秦秦的声音。 另一头，秦艾德一是傻傻地盯着萤幕，目露哀伤，喃喃道：「阿砚，我……」欲言又止，最终，他轻笑，将身子往后一倒。 眼眶很乾燥，却红的厉害。 妈的，这个笨蛋。 躲在微微开起的门缝后，一个小小身影看着浑身散发着颓废气息躺在床上的人，紧紧抿着唇。 「哼！」一声，连门都不关，转身离开。 * 无论聂成砚怎么跟员工说，不知怎么的，即使好像有些松动了，他们也始终保持沉默态度，对待顾瑜芮也回不到开始那样友善。 这样的状况，一直到寒假快结束时，都还是没有得到改善。 顾瑜芮也从聂成砚口中得到了这一个讯息，一开始是有些无语，但没过多久，他也不那么在意了。 随便吧。 但……儘管不在意这类事情，顾瑜芮依然做得很累。 幸好秀姐已经从前来面试的人中挑选到了新人，顾瑜芮可以提早离开，等着寒假结束。 在她上班的最后一天，聂成砚依旧出现。 而自从那天聂成砚质问秦艾德开始，秦艾德就一直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过。 从阿晟手中领过这一个月的薪水，顾瑜芮鞠躬，感谢他们这一个月来的帮助。 离开时，顾瑜芮背后，是阿晟复杂的目光。 到最后，好多人，好多事，想说出口，却终究欲言又止。 然后，淡忘。 这件事情，也随着顾瑜芮的离职而渐渐消失在眾人的脑海里。 * 开学了，顾瑜芮和陈菁蓉、苏橙妍等人再次回到了校园，回归了捧着书本啃、回头将书本一丢，出门狂欢的日子。 顾瑜芮这次没有了家教的工作、没有了迎新的事，开学后，她忽然多了好多时间，于是，她更加频繁的跑图书馆。 只不过，这次是跑学校的图书馆。 「嗨！瑜芮！」于是，遇到某人的机会更多了。 「学长。」正要取书的手一顿，顾瑜芮自然地对他頜首打招呼。 经过了这一个月没有见面，顾瑜芮反而不尷尬了，开学后的每一次见面，都能够跟往常一样，淡然以对。 只不过……每一次的见面，她都必须提醒自己：那天，只不过一时意乱情迷。 「这个给你！」饶宥沅手中拿着一本书，「根据我的经验，这本对你很有帮助喔！」 接过书，顾瑜芮说了句「谢谢」后，扭头继续看着面前的小说。 即使顾瑜芮以「淡然」相对，不代表对方就必须以「遗忘」表现。 「瑜芮，我想追你。」这是饶宥沅自开学后，第十六次说这句话。 第一次面临到这样的情况时，顾瑜芮正在吃午餐。那时，大庭广眾之下，顾瑜芮差点没被卡在喉咙间的粥给呛到，硬生生地吞了下去，顾瑜芮连忙喝了口水。 幸好，即使大庭广眾，他们却不是眾目睽睽，饶宥沅的音量也没有很大，因此，除了两位当事人外，没有其他人听见这句告白。 开始还是每天都被吓到一回，时间久了、次数多了，顾瑜芮开始无视了。 「等你看完小说，我们去任叔那里吃饭吧！」 看吧，他也不是认真的，不是吗？往往告白后的下一句，总是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顾瑜芮想着，将手中的末世小说翻了一页。 「听说任叔他们那里有新的料理喔，我们可以去嚐嚐看，一定很好吃！」也不需要顾瑜芮的回覆，他自顾自地说着。 顾瑜芮的适应能力很快，不过一週，就从一开始因为被外界声音干扰而完全看不下书，变成了刀枪不入的遮罩巔峰。 「任姨好像很喜欢你呢！每次去都有好多点心招待。」 女主角的收藏被外人偷走了。 「我超羡慕的！任姨的独家点心很好吃欸！」 偷窃者被男主角杀了，作为交换，女主角必须到男主角生活的世界一遭。 「我成为那里的常客三年了，只在我去年生日那天吃过而已欸！」 某个重要配角领便当了。 「说不定等等能够沾你的光，吃到喔！」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两人都维持着一人说，另一人看的状态。 「啊，瑜芮你看完了吗？那我们走吧！」饶宥沅跟着顾瑜芮站起身，说道。 看了他一眼，顾瑜芮真心庆幸，每次她来时，这个区域都没什么人，否则，绝对会被赶出去。 他太吵了。 * 「瑜芮啊，来，这是任姨自己做的戚风蛋糕，试试看，好吃吗？」一进到餐馆，果然如饶宥沅所料，先送到两人面前的，不是餐点，而是招待点心。 顾瑜芮笑了下，拿起其中一块：「谢谢任姨。」 任姨亦是微笑，稍微摆了摆手指着蛋糕，「快吃，宥沅，你也吃。」 闻言，本就要伸手拿蛋糕的饶宥沅忽然收手，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任姨，你偏心啦！为什么我要跟着瑜芮来才能吃到这些？明明我跟你比较好！」 任姨哭笑不得，抬手就捏饶宥沅的耳朵，「你这孩子，跟瑜芮吃什么醋？」 「我才不是吃瑜芮的醋，我是吃……」唉叫一声，饶宥沅辩解，却没有把话说完。 「任姨，你会做巧克力吗？或者其他含着就能融化的食物？」因为原本正沉思中的顾瑜芮，抬起头来就问。 任姨愣了一下：「巧克力？容易融化的食物？粥吗？」想了想，她又问：「要做什么的？跟任姨说说，我好帮你。」 顾瑜芮欲言又止，因为是私事，不太想说，但又因为需要，一定得说。 「我朋友要给她爸爸的，她爸爸因为一些原因，目前不能咀嚼，所以托我问有没有可以让他吃，又不需要咬、而且好做的东西。」 「你朋友？」任姨摸着下頜，「要不我们做巧克力吧，粥的话，照你朋友爸爸的情况，应该吃多了。」 说完，两人敲定时间，准备食材，就等着这週五晚上。 毕竟已经跟顾妈约定好了，以后每个周末都回家的。 买完食材，顾瑜芮扬起嘴角。 又在下一秒，顾瑜芮停下脚步，盯着前方货架前，戴着口罩的男子看着。 不一会儿，她走上前，拍拍那个人的肩。 * 「对不起。」一坐下，他就低下头，这么说。 顾瑜芮恍然点头：「所以，真的是你做的？」 那人头更低了。 「为什么？」不在意是不在意，但理由，总该知道的。 「……」关于这一点，那人却是说都不肯说，坚持得很。 但即使他不说，顾瑜芮……却却多少能猜到一些。 「你，喜欢他吧？」那人猛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顾瑜芮，「所以才会把我当成假象敌？」无视他的眼神，顾瑜芮又说。 对于忽然变得充满敌意的他，顾瑜芮松松肩：「那么你搞错了，我不喜欢他，而他呢，即使对我不像对其他人那么冷漠，但我看到的，只有尊重而已。」 一句话，把那人给惹毛了，猛然站起，椅子被他推倒在地。「你凭什么这么说？他明明……」 「那你呢？你的感觉，有让他知道吗？」 「如果没有，你凭什么站在这里为他出气？凭从小到大的情分？」 驀地，顾瑜芮往后靠着椅背，叹了口气：「秦艾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像是已经到了一个临界，而顾瑜芮的这句话，就是那小小的一个引爆点，秦艾德倏地一下，身子向前倾，双手撑在桌上逼近顾瑜芮：「你呢？你还不是跟我一样，他妈的都是孬种！明明你也喜欢小表哥，还不是不说！」 大吼完，秦艾德藏在口罩下的贝齿互相折磨着，看了顾瑜芮一眼，秦艾德将倒在身后的椅子一踢，快步离开。 留下顾瑜芮一个人人，目光无焦，发呆。 轻笑一声，顾瑜芮起身，把秦艾德踢倒的椅子扶好，到柜台结帐。 是啊，都是孬种。 不过，大家都是，不是吗？ 27. 週五晚上，顾瑜芮依约前来餐馆，按下门铃，不一会儿，显示着「休息中」的门就被打开。 「来了啊！来，进来吧！」任叔侧身让道。「还有两个朋友也一起来了啊！欢迎啊！」任叔笑着说。 「对啊！谢谢任叔任姨，我们临时说要跟着过来，真是麻烦你们了！」陈菁蓉手上拿着石材，脸上带着些歉意。 「哎呀，有什么关係，这里就我们两个老人家住，今天有你们作陪，高兴都来不及了呢，怎么会介意？」任叔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 陈菁蓉笑着说了声「谢谢」，接着三人在任叔的带领下进到了任姨的烹飪室。 「其实啊，做巧克力很简单，你们就好好做吧。」 三人异口同声应了声「好」，一个个摩拳擦掌，目露精光地看着摆在桌前的一整排食材。 「接下来，把巧克力隔水加热，并且过程中不断搅拌，直到它们融化。」 「好了，接下来把巧克力倒进模型中，放在冰箱一小时就可以囉。」 製作过程整体不到一小时，顾瑜芮等人做得不亦乐乎、却意犹未尽。 「任姨，我们再做其他的好不好？」于是，苏橙妍露出招牌笑容，讨好得问。 「好啊！」任姨也乾脆，想也不想便答应：「那你们想做什么？」 苏橙妍一喜，「我想要做……」不等她把话说完，专属于苏橙妍的手机铃声打断这一场对话。 苏橙妍嘟嘴，有些不甘愿地接起电话。 「我在任姨这里啊。」哎呀，看来是男友打过来了。 「做巧克力啊。」苏橙妍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拿着手机开始踱步。 「为什么？喔，因为瑜芮想给顾爸吃啊。」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出这一句话。 「匡噹─」不锈钢铁盆应声落地，苏橙妍转过过头一看，任姨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愣愣地站在那里。 顾瑜芮连忙上前扶住任姨，以免她摔倒：「任姨，你怎么了？」 任姨缓缓摇头，没被顾瑜芮扶住的左手攀上顾瑜芮，接着，用着极其惊慌的眼神，无助地盯着顾瑜芮：「你说的…那个不能咀嚼、什么东西都不能吃的人，是你的爸爸？」 这时候，听到声音的任叔也出现在烹飪室出口，拉开帘子，语速极快：「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什么意思？」正好听见了任姨的问话。 顾瑜芮和陈菁蓉以及苏橙妍等人面面相覷。 苏橙妍悄声拿起手机：「嘿，我先掛电话囉，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也没多问，「嗯」了声，叮嘱了句「小心安全」后就掛了电话。 看着任叔搀扶着任姨走到客厅的身影，顾瑜芮疑惑：她是没跟任姨说其实巧克力是要给顾爸的，但任姨看起来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三人跟着他们两夫妻的脚步，到了客厅。 只见任姨正伏在任叔怀里，一抽一噎地抽泣着。 三人错愕，更是谁也不敢开口打断现场的气氛。 半小时候，任姨的啜泣声渐渐和缓，从任叔怀里起身，她抹抹眼泪看着坐在对面的三人，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 顾瑜芮等人连忙摇头，其中苏橙妍摇得最激动，毕竟任姨会这样好像是因为他的那一通电话。 任姨笑了笑，朝任叔那挨近了一点，任叔顺势环抱住她，两人相望，一笑。接着，她开始诉说，今天的眼泪，它的来处。 「年轻的时候，我家算是比较好过一点，虽然也没有到达小康，但在家里有六个孩子的情况下，生活还过得去。 十八岁那一年，村里来了一个年轻人，他是来我们村的一家餐厅当学徒的，人很好，也很受村人欢迎。那时候，有很多姑娘都喜欢他，每天都到那家餐厅光顾，就为了看他一眼，甚至跟他说上一句话。 那时候我们村里也没有多少年轻人，而他，无论长相、人品、性格都算是其中的佼佼着，我啊，也就傻傻的喜欢上他了。 后来他跟我告白，我也答应了。不过阿那时候我都十八了，家里也很着急我的婚事，很想要我嫁到一个好人家去享清福。 我那时候就很害怕啊，他就只是一个餐厅学徒，能够让我想清福吗？不能的话，我的父母接受吗？就算我可以跟着他吃苦，但如果父母不同意的话，该怎么办啊？ 我想了好久好久。 有一天，我的爸爸要我打扮打扮，说今天要带我去相亲。 我一下子就傻住了，开始慌张起来，一时衝动，我……我就跑到那家餐厅，跟他说……说我要私奔。」 此话一出，顾瑜芮等人都是一脸惊讶。任姨一笑，转头看着任叔，任叔的手也紧紧握着她。 「后来我也后悔了，我应该，应该跟父母争取看看的，也许其实我的父母不在意呢？不过啊，也来不及了。」又是一笑，笑得凄然：「在我怀孕的第二个月那时，我忍不住回到村里打听，却发现我的爸爸很不谅解我，妈妈也整天以泪洗面。我就退缩啦，一路跑出村回到我跟他合租的小套房，路上，不小心…… 也流產了。」 「后来也医生也说以后我生不出孩子了。我就更不敢回家啦！跟他两个人在外地打拚了好多年，在前几年，终于买下这一间透天厝，开了间餐馆，过日子。」 听任姨说了这么长的故事，顾瑜芮一方面同情任姨，另一方面却又疑惑：为甚么要跟她们说？又为什么会在听了苏橙妍的那句话后，才决定要说？ 像是看出了任姨的疑惑，任姨站起身来，走到电视柜旁的橱柜，打开，拿起一张黑白照片。 「说了那么久，你们也知道，我口中的『他』其实就是任叔，我现在的丈夫。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温柔的抚摸那张唯一的全家福，任姨说：「我啊，是你的姑姑喔。」 28. 回到宿舍，顾瑜芮脑中还是充满着任姨说的那一句：「我啊，是你的姑姑喔。」 在那个当下，她就愣在那里，完全没有反应。一旁的陈菁蓉和苏橙妍虽然也很惊讶，但没过多久也都反应过来，双双转头关注着顾瑜芮的反应。 「那个……任姨，你这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顾瑜芮心中有些紧张，却想快速釐清问题，导致说起话来有些结巴。 「你爸爸今年五十一岁吧？他跟我差了三岁，是我的弟弟。」任姨没有回答，将全家福摆到沙发旁的茶几上，自顾自地说着。 「你爸爸是我们几个里最小的。除了我以外你还有三个姑姑、一个伯伯，不过在你爸爸十一岁那一年，你伯伯就去世了，所以你爸爸算是独子。」 啊，这是在证明自己的身分对吧？ 「我啊，虽然已经离开那个家了，但我还是一直都有在关注你们，你们发生什么事情，其实我几乎都知道。但……」说到一半，她苦笑了声，忽然停顿了，好久好久。 直到烹飪室传来计时器的声音。 站起身来，任姨抹掉了脸上残存的泪痕，勉强笑了一下：「巧克力好了，我去帮你们包装。」 顾瑜芮坐在床上发呆，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她其实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情该做什么反应。 毕竟当年的事，她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猜测其他当事人是什么想法。说白了，这件事跟她没有关係，就是多一个姑姑、少一个姑姑的问题而已。 让她困扰不已的是：到底，她要不要让任姨回去见顾爸？ 「瑜芮，你能够……让我回去看看他吗？」她始终无法忘记那时候任姨的表情。 她想，要不是顾爸现在病了，也许任姨这辈子都不打算回去。 她想啊想，就是想不出这个是非题的最好答案，于是，拿出手机，顾瑜芮想要找人求救。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那是顾瑜芮从小到大，最温柔的嗓音。「瑜芮啊，什么事？」 顾瑜芮不禁抽抽嘴角：「没事我不能打电话过来吗？」 顾妈就莫名其妙了，「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没事打电话回来过？」 顾瑜芮顿了顿，想想也是，不再多说，直接进入正题。 「妈，我问你喔，如果我的姑姑里其中一个年轻时和人私奔，跑了，在爸生病时想回来看望，你觉得爸会怎么反应？」 那边忽地没有了声音，顾瑜芮突然有些紧张，直到那边传来顾妈移动的脚步声。顾瑜芮知道，顾妈是到顾爸不在的地方讲电话了。 「你……怎么会问这个？」 「没有啦，就是……」 「你遇见你姑姑了？」没等顾瑜芮说完，顾妈直接打断，语调，有些颤抖。 「……对。」 那边再次沉默，顾瑜芮皱着眉，抿唇，全心全意等待着顾妈的回答。 明天就要回去了，必须马上得到答案好通知任姨。而且……电话费很贵的…… 还在想这通电话会花顾瑜芮多少钱，顾妈那边就给了答案。「让她回来吧，你爸爸啊，会很开心的。」 放在心里头几年的结，终于能打开了。 * 「爸妈过世时都没有出现，你现在还回来做什么？」 听到顾妈这样说，顾瑜芮也放心了，马上就打了通电话通知任姨明天回家，也不担心时间太晚两夫妻已经睡了，毕竟发生这样的事，估计他们也睡不着。 回到家时，顾瑜芮有些忐忑，还有些期待。 但她就是没想到，见到任姨的那一刻，呆愣在原地好几秒后，看见的不是家庭大团圆的拥抱，而是含糊不清的破口大骂。 她错估了顾爸开心时的反应了。 任姨站在家门前，咬着牙，眼眶早已蓄满了泪水。 任叔几次想要上前，却都被顾瑜芮给阻止。 「阿弟……」任姨打开口，数度想将心中的千言万语倾洩而出，却总是在最后关头退缩。看着顾爸的面容，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低下头痛哭失声。 任叔见状，也不顾顾瑜芮的阻挡了，直直奔向任姨，将她环抱在怀里安慰着。 在一旁的顾妈看着这一副景象，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叹了口气，扯扯顾爸的手。 顾爸瞪了顾妈一眼，转身进屋。 顾妈笑了，把大门全开：「好了好了，都先进来，我们里面说。」 任姨有些迟疑，顾妈也不劝，开了门后就进去招呼午餐，留下顾瑜芮和任叔任姨，以及好奇躲在门后看着的顾家双胞胎。 「你们几个，都进来了，吃饭！」最后，听到这句话，顾家人也都进屋里了。 这时的情势，也由不得任姨选择，牙一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踏上了已近三十年没接近过的地域。 一进去，任姨就看到顾家所有人围着一张圆桌落座。顿时，她又哽咽了。 那是家里有亲戚来访时用的桌子。 忍着不让泪水掉落，任姨扯开嘴角，笑着走上前，在要坐下的前一刻，她悄悄覷了一眼顾爸，发现她没有任何的反对动作，心一松，笑了。 「那个……」接着，任姨开口，打算说话。 「好了，现在先吃饭，其他的事等吃完再说。」顾妈替任叔任姨各添了一碗饭，放在两人桌前，说。 面对自己的小姑，还真是没有半点客套啊。顾瑜芮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次的晚餐时间比以往都还要长，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才全部在客厅里集合。 「阿弟，对不起，我那时候太不负责任了……」任姨满脸歉疚。 从头到尾，任姨说了很多，但顾爸始终一个字都没有回应。 最后，甚至起身回了房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任姨。 「等等。」任叔叫住顾爸，「是我的错，不要怪她。」说着，他一屈膝，竟要下跪。 任姨吃了一惊，连忙拉住他，「你做什么？」 「我……」 「好了好了，他没生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而已。别介意，别介意啊，快起来。」顾妈也帮着缓颊。 只不过一听到顾妈的这一番言论，顾爸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再次快步离开。 29. 这一晚，任家夫妻就住在顾家二楼客房。隔天一早，顾家忽然热闹了起来。 姑姑们都回来了，连带着姑丈和表哥表姐们也都回来了。 一大早，楼下客厅就闹哄哄的，二姑姑大声骂人的声音、大姑姑和三姑姑一边劝阻，一边委婉怪罪的声音、任叔护着任姨，反倒被骂得更惨的声音……到了最后，楼下则是一片哭声，传进顾瑜芮耳中，是堵得慌的复杂。 家人团聚了，她该开心的，也真的很开心。 但，心里，就是会害怕。要是她跟任姨一样，把想说的话藏进心底，是不是，就会跟任姨一样，错过了好多事情？ 「瑜芮啊，叫哥哥姐姐跟双胞胎下来！」这时，顾妈叫道，话里有说不尽的喜悦。 顾瑜芮「喔」了声，回过神来，打开顾弟的房间把几个早已出多年的表哥们还有顾弟叫下楼，再打开顾妹的房间。 「如果当年我没有不告而别，而是勇敢跟爸妈说白，也许，当初不会是那样的局面。」楼梯走到一半，顾瑜芮听到这句话，顿了顿。 是不是，我也该勇敢一回？ * 顾瑜芮在大学天鹅湖边的桥上，也就是正门的必经之路徘徊着。 想了很久，她决定：她要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其实，自从那天在夕阳下的告白后，回到宿舍时她就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但她就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也不敢说出来。 她会怕。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就是没信心吧。 没信心，自己到底能不能、适不适任这个位置。 那天晚上的吻，又让她好心动、好心动，就有个衝动，想要脱口而出了。 在最后关头，还是落荒而逃了。 后来，他的告白，她都无视了。 太随意了，不是吗？会不会，他只是随便说说，根本不当真？ 只要她一答应，她就会看到他大笑三声，指着她，「你上当了！」这么说。 但现在，她不管了。 她得感谢任姨。要不是这个姑姑，也许到现在，她还是不敢踏出这一步。 她好紧张。就在看到他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眼中，渐渐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就好紧张。 好想，逃跑。 「欸？瑜芮！」这时，已在不远处的饶宥沅看到顾瑜芮立刻兴奋地招手，跑了过来。 顾瑜芮瞪大眼睛，吞了吞口水，悄悄后退了一小步。 「那个……」 「啊？什么？」饶宥沅歪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身子向前倾，慢慢靠近她：「你要说什么？」 「我……」 见状，顾瑜芮心一横、牙一咬，带着也许因为心跳过快即将送医的心脏，就要说出口- 「饶宥沅！」远处传来一声喊叫。 顾瑜芮吓了一跳，聚集好的勇气瞬间消逝。 转头一看，是乔蕎。 笑了一下，顾瑜芮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欸，那件事情你决定好了吗？」没发现顾瑜芮的异样，乔蕎一停下脚步，就用力一拍饶宥沅的肩膀问道。 顾瑜芮侧头，看着下面的天鹅，没发现饶宥沅听到乔蕎的问话时，马上扭头看她时的，紧张。 抬腿踢了一下乔蕎的脚，饶宥沅刻意放低音量，皱着眉：「学姐，先不要说这个啦！」说完，再次撇了一眼顾瑜芮。 乔蕎见状，眼神在两个人中徘徊，「你，还没说吗？」 饶宥沅摇头。 这时候，顾瑜芮看錶，在乔蕎气急败坏抓着饶宥沅要打的同时，转身：「那个，我要去上课了，先走了喔，再见。」頜首，顾瑜芮保持得体的微笑，离开。 「欸！等等等等，瑜芮！」饶宥沅叫住她，「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顾瑜芮停下脚步，「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说完，她再次迈步，离开。 饶宥沅在她背后挠发，「喔……」 * 课堂上，努力保持精神集中的顾瑜芮的通讯软体提示震动响起，因为将铃声关了，所以也没引起太大的注意。 但顾瑜芮从课堂开始就一直努力集中的精神就这样被集散了。 忍不住拿起手机，她滑开一看- 扯扯嘴角，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瑜芮，刚刚忘记跟你说，我喜欢你喔！」 默默看着文字背后的表情符号，顾瑜芮放下手机，眼睛的视角转向课本。 这堂课的内容，没有听进一句话。 * 隔天，顾瑜芮照旧来到学校图书馆。 在里头待了一个小时，享受着满室书香，顾瑜芮有些心不在焉。 「瑜芮！」驀地，他身后穿来这样的轻喊声，让顾瑜芮吓了一跳，心跳开始加速。 「什么事？」 「我有话要跟你说，我……」正要回话，顾瑜芮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看了一眼萤幕，她接通。 「……姐。」手机另一头，是顾弟的声音。 「为什么是你？这不是妈的手机吗？」 回应她的是电风扇缓缓吹拂的声音，顾瑜芮眉头一皱，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使得顾瑜芮语气急躁了起来：「妈人呢？」 顾弟迟迟不开口，顾瑜芮渐渐着急：「妈呢？快说啊！」 「她住院了。」 …… 足足有十分鐘，顾瑜芮都没有说话。 见到顾瑜芮的呆愣，饶宥沅也不管了，直接抢过手机，对着电话说了些什么之后，也转过头担心地看着顾瑜芮。 倒下了吗？顾瑜芮笑。 回过神，顾瑜芮拿起已经被掛掉的电话，回拨。 * 顾瑜芮请了一週的假回到家里，路上，她的脸色阴沉，满脑子只有那时的那一段话。 「妈煮的饭太烫了，爸被烫到就翻桌了。妈在收拾残局时，忽然昏倒了。」 顾瑜芮无言以对，心中一片荒凉。 她才刚刚想要往前跨上一小步的，不是吗？ 上次回家时，家里气氛不是不错吗？ 现在呢？ 怎么回事？ 她忽然很迷惘，到底回去之后，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家人？ 这次的事发生后，她要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顾瑜芮也很清楚，他是生病、他是生病啊！那么，她要怎么做？ 妈妈呢？为了一个无理取闹的丈夫，把自己搞得身体健康下降，甚至倒下去了。顾瑜芮觉得很可笑。为什么要对他百依百顺？ 但她又能如何？顾妈的小女人天性已经根深蒂固，即使顾瑜芮每天说、每天劝，都只能换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她能怎么办？ 她觉得好累。 有谁，可以给她依靠？ 她好想哭。 抬起头，她想阻止眼泪的落下。 坚强，她必须回家处理一切。当爸妈都不行时，自己是老大，她有责任。 * 顾瑜芮进到病房时，顾家双胞胎都在上学，所以除了病房上躺着的顾妈，只剩下一样是病人的顾爸。 走到病床旁，顾妈在睡觉。 从走进病房开始，她就没有看过一眼顾爸。 所以也没看到见到女儿出现时，父亲的表情。 顾爸一直坐在那儿，什么事都没有做，就是坐着。 足足有半小时，健保病房三号床一点声音都没有。 时间已经中午，当顾瑜芮从教授的心理简报档回过神，因为耳边突兀地出现了一阵「咕嚕嚕」声。 顾爸的肚子响了。 顾爸尷尬地转移视线，沙哑的嗓音掩饰性地咳了声。 顾瑜芮忽然站起，转身就走。 30.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现在你躺在这里我要怎么吃饭？」刚要踏进病房门，顾瑜芮就听见带着独特沙哑嗓音的人有些慍怒的说话声。 顾瑜芮的脚步停顿，静静站在门口。 回应顾爸的是一片寧静，顾妈没有回答。 接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整间病房除了仪器运转的声音外，没有任何声响。 都在睡觉啊，好安寧呢。 我的妈妈呢？可以睡吗？ 顾瑜芮脑中的负面想法渐渐发芽，慢慢、慢慢地……控制她的行动。 长久以来的忍耐，在此时好似就要爆发。 她的脸色渐渐阴翳，抿了抿已经有些乾燥的嘴唇，就要进入病房。 「瑜芮！」一双温柔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 「你要做什么？」苏橙妍有些紧张的问。 我……我要做什么？此时，顾瑜芮有些呆愣，刚刚的衝动也消失无踪。 「……我们先去走走。」身旁的陈菁蓉也开口。 意识到刚才的想法，顾瑜芮有些惊讶，进而觉得疯狂，又有些好笑。 点点头，顾瑜芮想要抬手挽住两人的手，却发现手上拿着已经放凉了的粥。 啊，刚刚买的午餐。 看了那两碗粥一眼，顾瑜芮还是走进了病房，在顾爸顾妈惊讶的目光下放下午餐，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妈，好好休息，我晚点再过来看你。」说完，她看了一眼顾爸，随即快步走出病房。 她怕，再晚一点，对顾爸的怨恨就会倾泻而出。 * 「刚刚，你想进去做什么？」咖啡店里，陈菁蓉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着，儘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顾瑜芮静默，低着头沉思。 见状，陈菁蓉和苏橙妍相看，后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必须顾瑜芮自己想清楚，问题才能得到解决。 * 回到病房，放学时间已经过去，因此双胞胎都在。 「你们两个先带爸回去。」一进门，顾瑜芮就说。 双胞胎接是一愣，「怎么回去？」他们都未成年，不能开车，也不会开车啊。 顾瑜芮头也不回，语气淡漠：「让爸带你们回去。」 「为什么？」这次轮到顾爸质问，语气已带着些慍怒。 停下整理衣物等日常用品的手，回头看他，顾瑜芮正要开口，顾妈赶紧开口打断：「唉呦没关係啦，老公你先回去，不然这样你太累了。」说完，她扯了扯顾瑜芮的衣角，示意她别衝动。 五分鐘后，顾爸等三人都离开了病房。 顾妈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女儿，叹了口气：「你啊，对自己的家人不要像对待别人一样臭脸，难怪你爸爸看了不高兴。」 「难道你老公平常脸多香吗？」顾瑜芮有些讽刺的回话。 顾妈一时语结。 顾于芮平常然很冷淡，甚至有时还淡到任何事都不想管，好像通通跟自己没关係似的。但只要碰到某些方面的事情，而这件事情还让她动了怒，她就会变的非常衝动，到时候，任何事情都能让她爆发，做出百分之百能在事后让她自己后悔的事。 她恨顾爸，自从生病后，每天自暴自弃，脾气越来越不好，甚至时不时就对家人发脾气，搞得家中不得安寧。 她曾经看过一篇杂志报导，是某某相关社福团体寄来的，里头是描写一个有着跟顾爸相同病情的人，一路上如何克服病魔，乐观向上，甚至还能时不时就出去走走，面对阳光。 顾爸呢？顾瑜芮在家时，常常能听到顾爸自怨自艾，唉声叹气、自暴自弃的跡象越来越明显。 这样的情绪渐渐积压，慢慢累积。 到了现在，即使她想对顾爸说些什么，她也说不出口了。 顾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这个从小就鲜少让她担心，非常独立的大女儿。 忽地，叹了口气。「瑜芮，别怪你爸爸，好吗？他脾气是真的好多了，那天会突然这样，是因为前一天的例行检查，医生说，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骨头，再来……」神情毫不掩饰的悲痛，顾妈这样说着，逐渐哽咽。 她付出半辈子的心血去照顾的男人，就要离她而去了啊！ 他活不久了啊！ 闻言，顾瑜芮一愣，抿着嘴唇，低下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好无语。 31. 顾妈会忽然晕倒，主要是因为过度疲劳以及血糖不足，在医院吊了一晚的点滴，隔天中午就在顾瑜芮的陪同下出院了。 扶着顾妈走出医院大门，本想拿出手机打电话叫计程车，没想到顾弟先打电话过来了。 「出来。」简短的两个字，顾瑜芮顿了顿，看向医院停车场那头，两年前，顾爸还没检查到病况时，刚买的车子。 记得顾爸第一次开刀时，所有姑姑都回来探望，那时大姑丈曾经说过：「你们都买车了，如果你爸爸没生病，今年过年我们就可以一起开车出去玩了。」语气哩，有着不难发现的惋惜。 眼里闪着晦暗的光芒，顾瑜芮扶着顾妈，走上前去。 车里的气氛彷彿回到了几个月前，冰窖似的冷；又好像是被抽光了空气，一点声音都没有。 窒息。 坐在习惯的位置，顾瑜芮靠着车门，看着窗外的风景。 当天晚上，顾瑜芮躺在床上，脑中又开始自动回顾两年来顾爸的种种事蹟。 摇摇头，顾瑜芮想把这些记忆都甩掉。都是因为生病啊，都是因为生病…… 然后呢？就可以肆意地对家人进行发洩式的伤害吗？ 那是因为知道病情恶化而產生的负面情绪导致的，不是…… 那他就能翻桌吗？翻了桌还要其他人收拾残局吗？ 不，不…… 因为他的病而不得安生的不只他自己，还有他的家人、那些照顾他的人啊！ 不…… …… * 隔天中午，顾瑜芮吃过饭后，忽然收到简讯，是陈菁蓉传的：出来。 顾瑜芮一笑，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嗨！」随着招呼声的出现，顾瑜芮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群人的身影，让本以为最多只有两个人的她吓了一跳。 「你们……」 「我们来找你啊！你看看，我们多有爱啊！」苏橙妍回答，眼神还特意飘向站在一旁的饶宥沅。 顾瑜芮笑着，「是吗？」眼里多了些杀气。「那你们要做什么？」 「喔，关于这回事。」陈菁蓉顿了顿，说道：「我们知道你要照顾顾爸顾妈很忙，但又想让你出去玩，刚好某人打电话给我，所以……」笑了一下，陈菁蓉眼里多了一些不明情绪。 「我们就把你交给他啦！」拉住顾瑜芮的手，苏橙妍抢话，同时将她推到饶宥沅怀里。 「什、什么？」顾瑜芮吓了一跳，同时感受到饶宥沅环抱着她的手臂温度及触感，忽地像是触电般快速后退了一步。 但手却被拉住，接着紧紧牵着。 愣愣地看着他，顾瑜芮忽然说不出话来，也感受不到周围吃瓜群眾的曖昧眼光。 「瑜芮啊，菁蓉和橙妍过来了吗？」这时，顾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下一秒人就出现在门口，再次把顾瑜芮吓到。 下意识想要挣脱被牵着的手，顾瑜芮用力一甩，顺利甩掉了。 「妈，你怎么出来了？」像是为了掩饰些什么，顾瑜芮问得特别热情。 顾妈睨了她一眼，「门外那么吵，我不出来看看行吗？」 「阿姨，抱歉啦！不小心太兴奋了。」吐了吐舌头，苏橙妍一笑：「今天我们来是想跟瑜芮交换一下身分！」 「喔？交换什么身分？」顾妈好奇。 苏橙妍一脸得意，指了指身后除了饶宥沅外的三人：「今天换我们四个照顾你们，瑜芮呢，就让她出去玩，可以吗？」怀着紧张的心情，苏橙妍故作讨好样。 「跟谁去玩？」顾妈问，眾人一齐指向饶宥沅。 「这样啊。」顾妈点头，「去吧。」 「欸？」顾瑜芮惊讶：「妈，你说什么？」竟然会同意？依他对顾妈的了解，发生这种事实，顾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啊？ 「你对我妈做了什么？」于是，衣食衝动的顾瑜芮对饶宥沅问出了这句话。 饶宥沅满脸笑意，再次牵起顾瑜芮的手，「才不告诉你呢！」惹得苏橙妍和简书樊发出起鬨的笑声。 「匡噹！」玻璃破碎的声音忽然从屋里传来，顾瑜芮一顿、顾妈收起笑意，「好了，要玩就快去吧。」说完，转身进门。 「好了，你们去玩吧，里面的事我们会帮忙的。」 安静了许久后，她开口，苏橙妍也跟着说：「对啊，你们就去吧，我跟我家这一位会帮忙的！」说完，她亲暱地挽着身旁那人的手。 陈菁蓉和简书樊也点头，含笑。 顾瑜芮还是觉得不太好，正想说些什么，饶宥沅就拉着顾瑜芮被牵住的手跑了起来：「既然这样的话就谢谢啦！」 「等等、欸，等等……」不一会儿，几人周遭就只剩下顾瑜芮的叫喊声。 简书樊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似带着些许感叹：「这就是青春啊……」说完的同时，坚硬的头壳马上被敲了一下。 「什么意思？」眼带杀气，陈菁蓉问。 「啊哈哈…没有啦！就是感叹一下他们这种曖昧的气氛而已。不过我现在更嚮往的是稳定的甜蜜！」 * 「我们要去哪里？」坐上饶宥沅的爱车，乘着快速呼啸而过的凉风，顾瑜芮大声地问。 「去一个你会喜欢的地方！」饶宥沅也拉开嗓子回答，「为了去那里，我可是把油加满了喔！」说着，他轻笑了一声，不知道顾瑜芮有没有发现。 只知道她耸了耸肩，闭上眼睛想要享受这已经开始回温的风。 但脑中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播放着家中的那些烦心事。顾瑜芮的眉头皱着，抓住饶宥沅衣襬的手也逐渐用力。 刚刚的玻璃，发生了什么事？是不小心打破了、还是他又开始发洩情绪了？妈能处理吗？双胞胎能不能够帮忙？ 我…… 不断地想着，顾瑜芮低头，全身开始紧绷。 一隻手包住顾瑜芮的右手，拉着她使她向前倾，整个人都靠在饶宥沅背上。 「抱着我吧，这里风大。」他说。 顾瑜芮一愣，就这样被他控制着，抱着他整路。 * 「这里是……」一停下车，顾瑜芮不禁说道，看着眼前的建筑。 「怎么样！惊喜吗？」放好安全帽，饶宥沅一个帅气地转身。 没有回话，顾瑜芮逕自走了进去。 32. 里头依然嘈杂，无论是人们玩游戏所发出的声音亦或是游戏机本身的声音。这些都让顾瑜芮的注意力渐渐被转移。 「这里绝对能让你放松心情！」身后的饶宥沅信誓旦旦地说着，接着在这间木屋游乐场内四处张望。 「瑜芮，要不要再玩一次曲棍球？」看了一会儿，饶宥沅转头问顾瑜芮，却发现她早已在这里四处逛了起来。 两人又开始进行换代币、投代币的重复动作。 从模拟赛车台上下来，顾瑜芮无意间撇到位于角落的一台小小机器，也许是上头小小的分数灯吸引了顾瑜芮的注意，总之，她走了过去。 拿起附有软槌的棒子，顾瑜芮投下代币，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台看，等待着一隻隻的「地鼠」现身。 「碰！」一隻。 「碰！碰！」两隻、三隻……随着顾瑜芮毫不紊乱地敲打，「地鼠」出现及退回洞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顾瑜芮越玩越投入，甚至拿起旁边第二台打地鼠的槌子一起同时敲打。 毫不在意分数，顾瑜芮忘我地在这些「地鼠」身上用力，像是要把这几天的怨气都发洩出来那样。 将最后一隻「地鼠」敲回洞里，结束的音乐声也随之响起，顾瑜芮喘了一口气，再次投下代币。 就这样重复玩了不下十次，顾瑜芮终于停了下来。因为连同饶宥沅的代币都已经被她使用殆尽。 「好玩吗？」把不知什么时候买的水递到顾瑜芮面前，饶宥沅笑着问。 没有回话，顾瑜芮接过矿泉水一口灌下后，狠狠地呼了一口气。 表情，已经告诉饶宥沅答案。 「好了，我们走吧。」把剩下一半的矿泉水还给饶宥沅，顾瑜芮说着，同时迈步要走到门口。 「啊？」饶宥沅傻住，随后轻笑了一声，跟上去：「我都没玩到什么欸……」 反正本来就是要让我改善心情才来的，不是吗？走在饶宥沅身前的顾瑜芮想着，轻笑了声。 戴好安全帽，顾瑜芮站在摩托车前等着饶宥沅。 「那个，瑜芮，我有事情想跟你说。」没想到走到她身旁了，饶宥沅却没有带着笑脸拿起安全帽，充满朝气地说一声「出发！」，而是有些侷促，有些欲言又止。 顾瑜芮心一凛，直觉待会他要说的话不会是平常最常说的那一句玩笑式的：「瑜芮，我喜欢你喔！」 「我得到一个机会，可以到加拿大进修，可能下个月底就不在台湾了。」 听到这句话，顾瑜芮疑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一脸抱歉？这不是很好吗？ 但其实心中，一股她并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正不断不断地蔓延。 「这样啊，很好啊！」顾瑜芮说着，却不敢看着饶宥沅，「恭喜你喔！」 皱着眉，饶宥沅看着面前这一个比自己矮，嘴却比任何人都还要硬的学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时生气，握紧拳头，他也不说话了。 * 在饶宥沅等人到顾瑜芮家拜访的那一个假日过后，顾瑜芮的假期也跟着结束，所以，跟顾妈道别后，除了饶宥沅外，几个人是一起回到大学的。 然后，平时总使二十四小时展现出精明形象的顾瑜芮，开始心不在焉了，除了上课期间，现在的她总是常常发呆，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饶宥沅也不跟他联络了，就连平常即使是见不到面也能透过通讯软体收到的「瑜芮，我喜欢你喔！」这样短短的讯息，也再也没出现在顾瑜芮的生活中。 「你们之间，有古怪。」苏橙妍推推无框眼镜，摆出侦探经典手势，一脸正经地说。 顾瑜芮懒懒地睨了她一眼，扭头。 突然紧紧地盯着顾瑜芮看，苏橙妍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又没反应了。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次的情节。 看顾瑜芮的样子，苏橙妍也不想继续耍宝下去了，无趣地摘下眼镜。 「对了，顾爸现在状况怎么样？」陈菁蓉放下书本，问。 「嗯？」闻言，顾瑜芮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上礼拜开始住院了。」 「明天你要回家吧？我们跟你回去。」 「对啊对啊！顾爸住院，我们当然要去看一下才行。」听到陈菁蓉这么说，苏橙妍立刻附和。 「不用啦，难得的假日，你们就各自跟男友约会吧，而且明天我姑姑们都会回来，这样太多人了。」 「这样啊。」陈菁蓉点头，「那好吧，我们下礼拜再跟你回去。」 「嗯」了声，顾瑜芮笑了一下。 * 顾瑜芮是搭任叔的车子回去的，先回家放置行李，等待其他亲戚们的到来，不一会儿，大伙就啟程前往医院。 熟悉病房路线地顾瑜芮和任叔任姨走在其他人前头，通过医院门恐的玻璃自动门，走向右侧，再经过无人的柜檯，一路直走到电梯外，进入电梯，按下专属于癌症病患的十楼，出了电梯，走到病房号为1022的病房，顾爸就在左侧的最里头。 顾爸正在睡觉。 因为病床空间并不大，因此顾瑜芮的表哥表姊们几乎都待在外面，只有顾瑜芮和双胞胎以及姑姑姑丈们进去。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引来顾妈有些着急的「嘘」声：「他才刚睡着。」说着，顾妈起身示意大家到外头说话。 顾瑜芮原本也打算跟着到外面去，但顾妈强制命令三个孩子待在病床旁照顾顾爸。 也给了顾瑜芮和双胞胎一个难得和爸爸独处的机会。 上次来时就听医生说过，一直到顾爸真正过世，这段期间都是危险期，他将一直处在生死边缘，身体状况早已病入膏肓。 想到这里，顾瑜芮忽然悲伤了起来，看着顾爸的脸，想到两年前顾爸做第一次手术后，她到加护病房探望他时的情况。 因为一次只能两个人进入病房，因此顾瑜芮单独和顾妈前往。 目光所及，是顾瑜芮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一百六十五公分的顾爸，原本有着适中偏瘦的体格，但此刻躺在病床熟睡的他却肿得不成人形，顾瑜芮几乎都要认不出来那是谁。 顾爸的身上连接着无数的管子，其中让顾瑜芮最介意的，就是排尿管。 他是多么高自尊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这些病痛带来的影响？ 「你爸爸在手术时切掉了一半的舌头，以后都不能吃东西了。」也是在那时候，顾妈告诉顾瑜芮这句话，再次让顾瑜芮错愕，看着顾爸，完全说不出话来。 眼泪，就这样出现在眼眶中，倔强地不肯流出来。 「孩子，乖，爸爸看到你这样会心疼的。」在一旁着的医院志工老奶奶出现在顾瑜芮身旁，温柔地抚着他的肩膀，这样说着。 但顾瑜芮的眼泪却在这样一句话下，终于夺眶而出。 尷尬地用面纸擦拭，顾瑜芮发现顾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透过因为被发肿地脸颊而挤压到的眼睛看着她，缓缓流出泪水。 33. 回过神来，顾瑜芮起身走出帘子隔出的病房空间，就像那时一样。 「你们先顾着，我出去看看。」顾瑜芮悄声对双胞胎说。 顾瑜芮走出病房，来到姑姑们所在的病人亲属休息区。 面色凝重，在场的七个大人正在谈论着关于顾爸死亡后的后续事宜处理。 默默地听了一会儿，二表哥走了过来：「怎么没在病房里？」 顾瑜芮摇摇头，看似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回应她的，也是专属于二表哥式的笑容。好像什么都了然于心似的。 「儿子，去叫他们两个出来。」大姑姑停下讨论，指使二表哥，并让几个表哥表姊到病房顾着。 不过一下子，在场的子辈就剩下顾瑜芮和双胞胎三人。 「瑜芮啊，你是大姊，你爸爸他……也快不行了。在这之后，要好好帮忙照顾家里，不要让妈妈太辛苦，知道吗？」 「弟弟啊，你是家里唯一的独子，爸爸不再了，就没有人管你了，但是也不要顾着玩电脑，也要多帮妈妈分担家里的事，懂吗？」 「妹妹啊，你是最小的，爸爸也最疼你，平常也比较任性，但再来要多听妈妈跟姐姐的话，不要太乱来，好吗？」 这样一个个地叮嘱着，姑姑们的眼眶也开始变红，说话也渐渐哽咽：「我的弟弟啊……」 在那之后，顾爸醒过来一阵子，听自家姐姐们说了些事，自己也勉强回答了点，甚至还有了力气坐起来。 「瑜芮啊，有没有话想对爸爸说的？快啊！」见状，二姑姑立刻指示着。 顾瑜芮一愣，好多话梗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 姑姑们都在一旁乾着急。 「那个，爸。」终于，五分鐘后，顾瑜芮开始了第一句话。 「你知道的，我很恨你，超级讨厌你。因为生病就对妈妈不好之类的，都曾让我气得半死。」说到这里，姑姑们都有些惊讶，出手想要阻止顾瑜芮说下去。 「但我知道，你这个爸爸，其实很好，对我们、对老婆，都很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姑姑们缓缓收回将脱口的话语。 「爸，谢谢你。」顾瑜芮哽咽：「我爱你。」 一说完这句话，顾瑜芮发现顾爸一直都盯着自己看，眼中有着跟顾瑜芮相同的物质。 然后，身边的姑姑们，以及顾妈，更是毫不掩饰，就这样哭了出来。 双胞胎也是呢，眼眶都通红了。 顾瑜芮一笑，脸颊上留下一抹泪痕。 隔天临晨三点，正在二楼熟睡的顾瑜芮和跟占住在顾瑜芮房间的三姑姑被一阵着急的脚步声给吵醒，睁开眼睛，顾瑜芮静静地看着三姑姑打开房门，静静地等着大姑姑说出那一句话。 「人走了，医院的车要载他回来了。」 这一天，国历四月二十二日。 那一瞬间，顾瑜芮很平静。也许是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顾瑜芮几乎没怎么大哭过，最多就是因为强忍着，让眼睛变红而已。 接下来几天的丧礼，亦然。 顾瑜芮请了七天的丧假，整天待在家中折元宝以及莲花。 姑姑们也都住下来帮忙着顾爸的丧事。 很快的，头七过去了，在顾妈和几个姑姑们的讨论下，两天后，迎来了告别式。 身上一切行装都准备好了之后，葬仪社的人开始念诵文，唸完后，又经过很多繁复的流程，接着开始让亡者的亲朋好友前来弔唁。 和双胞胎一起在顾爸的遗像前跪下，顾瑜芮一个叩头，退到灵堂的左侧。 姑姑、姑丈、表哥、表姊、邻居、朋友……一个个轮流上前，或捻香、或叩头，都送了顾爸最后一程；顾瑜芮等人也在他们上完香后，跟着工作人员的指示鞠躬。 等到顾爸的最后一个朋友上完香，一个看似是政治人物的人走进来，恭敬地上完香，却不向其他人那样直接退场，而是走到顾瑜芮等顾爸直系亲属身前：「节哀。」 听到这句话，顾瑜芮忽然很想哭。 不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吗？第一天也没怎么哭啊，为什么，现在会哭成这样？ 什么嘛！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这个做什么？为什么要说这些多馀的话？ 眼眶已经蓄满泪水，顾瑜芮快速地眨眼，想着要让眼泪消失，却不经意撇到顾弟和顾妹两人，眼泪早就失了禁錮，慢慢地滑下脸庞。 见状，顾瑜芮忽然不想忍耐了，低着头，悄声抽泣。 一个段落结束，眾人都在外头休息，陈菁蓉和苏橙妍都走到顾瑜芮身边，抱着她。「抱歉啊，不能陪你，今天才过来。」 顿了一下，顾瑜芮抬手就挥向苏橙妍，眼泪也不擦了，瞪着她：「奇怪欸，那么想让我哭吗？」 苏橙妍错愕：「刚刚那句话是菁蓉说的欸……」 「不管啦！都一样！」顾瑜芮难得的任性，「哼」一声就扭过头看向一旁…… 饶宥沅？ 顾瑜芮一愣，转头用眼神问：「为什么他会过来？」 陈菁蓉也用眼神回答：「你猜啊。」顺便耸耸肩，勾起一抹笑。 这时，饶宥沅也已经走到顾瑜芮身边。 顾瑜芮本以为饶宥沅多少会说点什么，但没有。除了待在她身边，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顾瑜芮一顿，忽然不知道视线该怎么放、手要放哪里、脚要怎么摆。 顾瑜芮的这一个区块驀地就变得尷尬起来。 「好了，休息够了我们就进入下一个流程了。」这时葬仪社的工作人员用一口流利的台语说出这一句话，让顾瑜芮暂时得到解脱。 「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陈菁蓉说。 点了点头，顾瑜芮看了一眼饶宥沅，却发现他正好也盯着自己看，愣了愣，快步离开。 「那个，」顾瑜芮身后，饶宥沅却忽然开口。「伯父我也祭拜过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顿了顿，顾瑜芮点头：「好。」 因为习俗的关係，两人没有道别。头也不回，顾瑜芮走回灵堂。 * 告别式结束后，一家人一起到火化场送顾爸最后一程，在躁热的天气下。 火化后，顾瑜芮等人让葬仪社的人员送到家，亲戚们已经把家里恢復原状，彷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顾家住了一晚，隔天早上，所有人都回到了原本的地方、也回到原本的生活。 顾瑜芮亦然，把一个礼拜的假日休掉后，隔天中午她就准备搭火车回到大学。 顾妈曾经试图挽留她，再多留个几天，顾瑜芮自己也知道，这时候应该留在家里多陪陪妈妈，但没办法，顾爸的丧礼结束了，她没有理由在没事先请假的情况下继续留在这里。 「妈，这礼拜的假日我会回来的，别担心。」轻声哄着因为这场变故而有心心力交瘁的顾妈，顾瑜芮说完，叮嘱双胞胎一些事后，出了家门。 回去之后，还有事在等着她呢。 34. 再过不久，饶宥沅就要出国了。 这件事过没几天，周遭朋友就都得到了消息，震惊之馀，下一刻都在想：那他在追的那个学妹呢？ 「瑜芮，你不做点什么吗？」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下，陈菁蓉立刻衝到顾瑜芮面前。 「……」顾瑜芮没有回答。 定定的看着她，陈菁蓉叹了口气：「瑜芮，跟我来。」 两人回到了住宿地，一关上门，陈菁蓉就问：「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这个消息？」 沉默，顾瑜芮点头，站起身来想离开，却让陈菁蓉给阻止。「你喜欢他的，对吧？」 顿了顿，顾瑜芮缓缓起身，走到陈菁蓉身旁坐下：「嗯。」 「你为什么拒绝他？」 「我……」欲言又止，顾瑜芮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着说，她不想开口。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但她不想面对。她觉得……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她不想真正认清这件事，不管这件事有没有被其他人知道。她想隐瞒，就连自己也不例外。 「对不起。」咬唇，顾瑜芮心一横，离开了这个空间。 ……「傻瓜，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徒留陈菁蓉一个人，待在原地心疼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喃喃。 * 走出这个门的顾瑜芮其实很想哭。 为什么最近这么爱哭？明明以前很坚强的不是吗？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顾瑜芮想。 但现在的天气正好，和煦的阳光，是梅雨季中难得没有下雨的一天。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哭泣。 漫无目的，顾瑜芮一个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餐馆。 坐在习惯的位置，吃着习惯的餐点，顾瑜芮眼神没有焦点，茫然的、像个机器人般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不，也许机器人都比她好。 「瑜芮，跟姑姑聊聊好吗？」很快的，顾瑜芮吃完盘里的麵食，任姨趁机坐到她对面，温和地问。 看着任姨，顾瑜芮其实有些烦，也不是烦任姨，就是觉得每个人都来关心问候她，好烦。但她还是点头了。 「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顾瑜芮摇头。 「瑜芮，是你点头说要跟我聊聊的，真的都不说吗？」 「就这样闷在心里，然后后悔吗？」 「瑜芮？」 「我喜欢饶宥沅。」沉默了许久，顾瑜芮终于说出这一句话。「但他要出国了。不、就算他没出国，我会跟他在一起吗？不、不对，就算他说他喜欢我，但这是真的吗？啊，现在说这么多有用吗？他要出国了，我见不到他了。」 话匣子一开，顾瑜芮乾脆一下子把积了好久的话都说出来，却有些语无伦次，让任姨听的茫然。 「瑜芮、瑜芮。」出声阻止她，「所以说到底，你是喜欢他的，对吧？」 「瑜芮，你要像姑姑一样，把心事放在心里，拖个好几十年到最后什么事都来不及说出口吗？」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久，直到任姨说了这句话。 顾瑜芮忽然觉得好累。 所有人都跟她说要勇敢、不要退缩。 那她到底该怎么做？ * 顾瑜芮一个人颓废了好几天，却倔强的不肯承认原因。 下课后，顾瑜芮再次一个人走回宿舍，在路上巧遇陈菁蓉以及苏橙妍。「我们要去超市买菜，跟我们来吧！」苏橙妍挽着顾瑜芮的手说。 「我煮鱼汤给你们两个喝好不好？」 「瑜芮，要不要马铃薯？」 「这颗高丽菜满漂亮的。」 「欸？学长？」 正发呆的顾瑜芮面对陈菁蓉说的话几乎採取点头模式，并未多加确认内容，因此听到这一句跟前文不太符合的话，一时还有些无法反应过来。 「喔，学妹，你们也来买菜啊。」饶宥沅说着，同时把旁边那人篮中的茄子丢回售物区。 瞪了他一眼，那人又从茄子旁拿了一包青椒，却再次被饶宥沅丢回去。 陈菁蓉有些尷尬的看着两人恍若无人的争斗，轻轻拉扯顾瑜芮的衣袖：「瑜芮，处理处理。」 顾瑜芮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扯出一个看着有些勉强的笑容对他们说：「好久不见。」 聂成砚皱了一下眉头。 倒是饶宥沅，面对这样的异样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如常地打招呼。 现场气氛变得尷尬起来。 「那个，我们正打算买菜回家做饭，你们要不要一起过来？」于是，一心想要解决的陈菁蓉做出了邀请。 「什么？」吃了一惊，饶宥沅连忙说：「不行啦，阿砚他妈难得回家一趟，我们要一起吃饭。」 「这样啊。」陈菁蓉不禁可惜：「那好吧。我们……」先走了三个字还没说完，聂成砚的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 拿出来一看，聂成砚顿了顿，看了饶宥沅一眼，接起电话。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从头到尾，聂成砚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后，就掛上电话。抬手晃了晃手上的手机，他说：「看来我们能去学姐家吃饭了。」 听到这句话的陈菁蓉笑了一下，暗道：希望这顿饭，能够改变些什么。 * 饭桌上，几乎都是苏橙妍和饶宥沅的说话声，其他三人则是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对了，准学弟。我们的另一个学弟呢？怎么没看见他？」不知道说到什么，苏橙妍忽然转移了话题。 闻言，聂成砚顿了顿：「他出国了。」这个消息还是秦秦告诉他的。想到这里，聂成砚冷笑。 「啊，学测考完后就出国散心啦，真好呢。」苏橙妍弩嘴。「对了，你们的学校出来了吧？如何，你真的是我们的准学弟对吧？」灿烂的笑着，她往嘴里塞了一口炒高丽菜。 聂成砚点头，「嗯。」 「跟瑜芮同一个科系对吧?如果变成直属就好玩了！」想到这个画面，苏橙妍笑了。「这样等于你们这个直属团都是一伙的，超棒的欸！」 苏橙妍说到这里，顾瑜芮忽然想到：「二年级的直属学长，好像很少见过他。」 「他啊，标准的书狂，每天泡在书堆里，狂人一个。想见他的话就去图书馆啊。」饶宥沅回答。 「喔喔！感觉跟瑜芮挺合得来呢！都是爱看书的孩子。」苏橙妍说完，伸手拍了拍顾瑜芮的头，一脸欣慰。 饶宥沅夹菜的手顿了下。 「反正是直属，交流一下？」陈菁蓉也跟着附和。 饶宥沅眉头紧皱。 顾瑜芮睨了两人一眼，没有回答，咬了一口马铃薯燉肉后，站起身：「吃饱了，我先洗澡了。」 「老师。」聂成砚叫住她：「吃饱了，我们出去走走吧。」说到这里，他迅速转头看着其他人，「就我们两个。」言下之意：别来凑热闹。 35. 两人一起到宿舍下的花圃，虽然已经是晚上七点，但和墙壁上昏黄的灯光相映下，此番景象却别有一番风味。 聂成砚看着种植在土里的一株白色小花，彷彿在酝酿着什么。 「知道吗？我喜欢你。」五分鐘后，聂成砚语出惊人，让顾瑜芮愣了一下。 「但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表哥。」一听，顾瑜芮低下头，看着前方的影子。 「你，去吧。」聂成砚说：「去他身边。他一直在等你。」 闻言，顾瑜芮终于抬起头：「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我到他身边？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要不要？愿不愿意？你们有想过我的心情吗？」 「那你是什么心情？」面对顾瑜芮越来越激动的语气，聂成砚反问。「你是什么心情？我只知道，你也喜欢他，但你不敢往前跨剩下的那么一小步。」 「其实，你也只是怕他在刚属于你时离开你而已，不是吗？」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问句，从聂成砚口中说出来，重重地击中了顾瑜芮的心。 好像被脱光了衣服、挖开了心，把自己的所有都赤裸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这一刻，顾瑜芮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耻。 「是！我怕！我不要再有人离开我！」顾瑜芮大喊：「为什么我要在这时候跟他告白说要跟他在一起？到了加拿大，有一大堆的变数，无数的未知在等着，不管是在台湾的我或着是在加拿大的他，都是，为什么我要冒着这样的风险，天真地说要跟他在一起？」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真的就这样放他走了，他就真的彻底离开你了？」 顾瑜芮一愣，满腹的衝动在此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没有过的茫然。 轻轻笑了一声，聂成砚看着她，眼里有些……不知名的情绪：「你还真傻。」 耳边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聂成砚悄声离开，留着顾瑜芮在原地发呆，但她不在意。 不一会儿，脚步声再次传来，不同的是这次却有些着急，脚步声又重又快。 「瑜芮！」发现顾瑜芮的异样，饶宥沅跑到她身旁，「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阿砚什么都不说，就是叫我过来……你是不是不舒服？」 缓缓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人，顾瑜芮站起身来，走回去。 见状，即使在担心，饶宥沅也不再靠近她，保持着一段距离，饶宥沅就这样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回到房间。 坐在床上，顾瑜芮脑中都是饶宥沅刚刚问的那一句话。 「瑜芮，我是礼拜天的班机，你……要来送我吗？」 我，该去吗？ * 天色熹微之时，顾瑜芮一个人背着包包坐上火车，来到饶宥沅曾经说过要再带她来一次的地方。 还是一样绵延的山峰、湖水一样的湛蓝，那块大石依然屹立在湖中央。 就是这一天了。饶宥沅的班机起飞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开始顾瑜芮就一直睡不着，好不容易瞇了几个小时，却在凌晨四点时就清醒了。 还记得他说过，要带自己来这里看萤火虫的。 「那下次我们一起来啊！」 「好啦！好嘛！学妹？我们来啦！」见顾瑜芮还在犹豫饶宥沅更加不依不饶，撒娇了起来。 在更早之前明明才刚认识，他就带着自己飆车。 「饶宥沅！你给我慢下来！」她放声大吼。 「你要带我去哪里？」 「让你紓解压力的地方。」饶宥沅回答，「看，到了。」 「而且你是我的学妹啊！我珍贵的学妹欸，有好东西要跟好学妹分享才对啊！」 那时好像就是因为这句话，她对他开始有不一样的感觉。 「其实，你也只是怕他在刚属于你时离开你而已，不是吗？」 好直接的一句话，狠狠的击中了顾瑜芮的心。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真的就这样放他走了，他就真的彻底离开你了？」 …… 「瑜芮，我是礼拜天的班机，你……要来送我吗？」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明亮，没有刺眼的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照射在顾瑜芮身上。 也许，我该衝动一次？ 什么都不考虑，就这样拚一次？ 心理出现这样的想法，顾瑜芮开始挣扎。 「看这样子，小丫头，为情所困呢。」突兀的问话闯进顾瑜芮的内心。吓了一跳，顾瑜芮快速回头，发现来人是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 「你好，我姓年，是这个萤火虫栖息区的负责人，偶尔会过来看看。」 顾瑜芮站起身来后退一步：「你好。」 「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老头我也不想多问，太麻烦了。」轻抚下頷的短鬚，男子说：「不过啊，在这里劝劝你，想做就去做，别到时候后悔啊。」 说到这里，顾瑜芮忽然拔腿就跑。 「呵呵，没想到一时心血来潮到这儿散步，还能助攻呢。」说完，男子继续顶着三十岁的面容行六十岁的作为，呵呵笑着，起步离开：「这里，还真是都没变呢。呵呵呵呵……」 饶宥沅！ 一心只有这个名字，顾瑜芮用尽全身耐力跑下山，还好这里算是个观光景点，因此打一通电话计程车马上就到了：「司机，桃园国际机场，快！」急冲冲地说完，顾瑜芮握着手机，紧张的抿唇。 如果菁蓉说的没错，距离他的班机起飞剩下一个半小时了。 时间够吗？ 顾瑜芮闭上眼睛，全身紧绷，就连司机八卦的问话都没听见。 发现自己自讨没趣后，司机撇了撇嘴，催油门加快速度。 一个小时过去，顾瑜芮衝进机场，找寻陈菁蓉报给她的地点。 花了二十分鐘，顾瑜芮终于看见了他。 四处张望，他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却一无所获，失望地低下头。身边的人都在催促他。 「饶宥沅！」大喊一声，顾瑜芮也不管这么丢不丢脸了，直接跑向他。 停在他面前三步远，顾瑜芮有些紧张的啟口：「那个，饶宥沅。」再次停顿，整理好心情后，她说：「等你回来后，我们一起去飆车，好吗？」 旁人惊呼连连，心里都清楚这句话的涵义。不知道从谁开始，起哄声越来越明显。 「去啦去啦！」 「答应答应！」 「喔呜呜呜~」 但顾瑜芮一併无视了，专注地看着饶宥沅，等待着答案。 「才不要。」 ……「什、什么？」听到那句话，顾瑜芮心中慌了，產生想要逃跑的念头，原本起鬨的朋友们也都安静下来了。 「如果我这样说，那就太对不起我自己了。」往前一步，饶宥沅紧紧抱住顾瑜芮，「女朋友。」 尖叫声在一次冷场之后再次热烈响起。 「我喜欢你。」顾瑜芮把头埋进他的胸口，低声说。 「嗯，我也是。」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饶宥沅捏了一下顾瑜芮的脸颊后，倾身吻住她的唇。 也许即将面临暂时的分离，但顾瑜芮相信，他，不会离开自己。 傻了那么多次，希望，这次的「聪明」，能够持续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