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生(黑道1v1)》 不杀生-1 第一章 声音咔哒响,传到她耳畔。她轻轻动了动,翻了个身,手指夹着书页细细苦读。白日的阳光在这一刻变得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他没有作声,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抱她吻她,酒气却率先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她恨极这种味道,却不得不忍受,只能每天偷偷在心底祈祷今日他不要来。 但是他来了。他想要她的时间没有规律,一周最少两次,最多三次,通常都是傍晚或深夜。若是傍晚,则掰着她的腿发泄一番后便餍足,穿上西服去宴客,与哪家千金勾勾手跳支舞;若是深夜,则叫她跪在床上,缚住手臂,摆出她羞于想起的姿势,慢慢操弄。夜正浓,夜正酣,夜正长,她最怕这一类夜晚,看不到尽头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只有今天不同——她抬起手腕看表,下午四点半。反常。 “你男人来了,不打个招呼?” 他国语极好,只因他同她一样都是外来人。她出生于中国北方,见过漫天的大雪,能把小小的她整个淹没。她过去常摔在雪里,和邻居哥哥玩耍。 她已十几年没有见过雪。这里从不下雪,每日都是骇人的热气。她恨出门。但比起见到他,她还是更乐意出门。 “万哥好。”她说。 “你这样打招呼?” 他不满意,走上前去,捧住她的后脑往下身按。她挣扎了一下,旋即木然,乖顺地解开拉链。腾腾热气蒸红了她的脸,气味也令她胆寒,可她伸出舌头轻舔慢捻,处处都是柔情。 “嘶——简小姐,功力见长啊。” 他俯头,赞许性地拍了拍她的脸颊。 “再深些。” 她的睫毛轻轻抖动,尽力往里含。他嫌不够,压她的头。忽然反胃的感觉涌上来,她猛地推开他,趴在床边干呕。 那东西还硬挺着,晾在空气里不知如何是好,该侍弄它的人却先一步颓败,趴在床单上低喘。 “试了多少次了,怎么还不行?”他抚摸上她的背脊,光滑如玉,也冰冷如玉,在掌心里透出丝丝寒意。他瞧见她床边的书,上面是法文,他不认识,无名火起,将书“啪”得摔在她背上,嘴角却是上扬的。 “简小姐课业不用功啊。还需勤加练习。” “万哥折煞我了。在床上叫我简德就可以了,叫我还叫什么简小姐?”简德冷笑,把书压在枕头底下,跪在他面前,张开嘴细细地舔。 “再说了——我和什么人练习?”她轻笑道,“和那几个守在门口的靓仔?万哥,你知道的,他们不敢。” 尤万明白这是在故意气他,便顺了她的意,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我可以叫他们上来,挨个儿陪你。” 简德眼睛里划过一丝恐惧,但很快镇定下来,乖巧道:“一切由万哥做主。” 尤万笑了出来,手上凌厉甩过一个巴掌,听得门外的人心惊。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道不对,往常这个时候里面早就咿咿呀呀开了,今日怎么—— 屋内,简德差点整个人摔在地上,堪堪攀住床沿儿。警务处助理处长的掌上明珠如一条狗一般跪趴在床上,圆润挺立的乳倒垂,微微晃动,他什么爱抚都没有做,失去了往日的耐心,秉着她的腰便撞了进去。 没有呻吟,只有肉体搏击的声音。今日的简德仿佛专门与他作对,任凭他再怎样操也舍不得发出一点声音,唯有撞得急了,喉咙里才施舍般地哼几声,脸色潮红,是再也忍不住了。 门外的两个听得着急。往日里万哥每次来都能白白“听”上一场春宫宴,今日怎么这样安静? 床在晃,她的胸也在晃,两团洁白的云朵让他干渴。 他期待一场甘霖,报复性地伸手去揪,去扯,最后她终于吟叫出声。 她痛得掉眼泪。 此刻她庆幸他后入了她,这样狼狈的样子,任谁都不能见到。 尤万听出她嗓子里的哭腔,停了一秒,骂道:“骚货。”等他牵着她的手臂叫她转过身来时,眼中已经没有水光。 她顺势把他推倒在床上,双腿一张跨在两边,手掌抵住他的胸膛,直直地含了进去,自觉地开始吞吐。见简德极为识趣地取悦,尤万满意地闷哼一声,抚摸着她的上下跳动的两团白嫩的乳房,忽然起了想亲一亲她的念头。 虽操过的女人很多,亲过的女人却很少。他突然有些遗憾,伸长了胳膊将简德搂在胸前,含住她的唇。 细细密密的吻降落下来。 简德不会接吻。初吻是与同班同学操场上简单的两唇相贴,随后便被亲生父亲卖给“万哥”。万哥只做爱不谈情,吻她的次数寥寥可数。尽管少了情,在性上却没有吃亏,她被调教地极好,暴力与爽到天际的高潮交加令她绝望,绝望到他一触碰她,就像雨打湿了芭蕉叶,滴滴答答的水落在地上。 但她不会接吻。尤万没有教过她。生涩的舌头藏在里面,只懂得拿牙齿咬他。 他难得温柔一回,没有揪她头发,而是挑起她的舌尖,引诱着她向里,探得更深、更深。 “今晚七点半,有人来接你。” 简德跪在地上为他舔每一处的浊液,有他的也有她的,她分不清。听得此话,也只是从嗓子里哼出一声,继续为他清理。 她最会扮演乖巧得体的情人。有时她性子起来了,忽然反应过她不过是权色交易场上的一个较为风光的筹码,也会对他恶语相向。尤万不生气,挨过枪子的人不在乎这些小事,两个巴掌下去,再拿几个吸白粉的例子吓唬她,她多半就跪在床上不敢动,任他摆弄。 “乖。” 尤万缓缓抚摸她的头发,有些炸毛,微微刺着他的手指。这个人的性格也是这样硬。尤万心里道。但如此刚直的女孩儿,不也是依旧臣服于他的身下? 简德皱眉。她嘴里的那东西又硬了起来,困惑地仰头看他。 尤万却说:“如果你永远都这样乖就好了。” 简德眨眼,长而密的睫毛上下翻飞,她要问的不是这个。 “如果你永远都这样乖的话——” 尤万把她拉起来,叫她坐在他腿间,他坐着抱她,两个人融合在一起。 简德腿间又是泥泞一片,暧昧的娇喘穿到门外,窗外,传到不知哪个看咸片的耳朵里。尤万盯着她,不放过她因快乐而颤抖的睫毛,因怨恨而流泪的双眼。 “哭什么哭。”尤万粗糙的手掌抹去她的眼泪。“哥哥操得你不舒服吗?” 简德扭了一下身子,伸手攀附住他,头搁在他的肩上,丝丝缕缕的喘息和吟哦在他耳边放大无数倍。 “哥哥,轻点儿。” 不杀生-2 简德最会偷闲,最懂得如何让自己好过。嘴上叫他轻点儿,双腿却绞紧了他。尤万喜欢看她心口不一的样子,虽想与她纠缠,可奈何时间不等人。他又摆弄了几下便放开她,起床穿戴好衣服。 简德从床上挣起来,尤万却叫她躺下睡一会儿,晚上还要盛装赴宴。 简德皱起眉头,问还有谁。 尤万没再答话,披上外套便走了。简德又是一个人在房间里。佣人阿梅敲门,问需不需要打扫房间,简德说不用,随意擦了擦,躺在床上继续看书。过几日学校有一个小测,她不想丢人。身为警务处助理处长的私生女,又与尤万共同出入同一场合,不知周围的同学是恶心的多还是羡慕的多。熟知她的人半是怜悯半是嘲笑说她好命,与尤万谈恋爱,高级站街女也不过如此,不熟悉的则扬言刮花她的脸,看她没了这张脸会不会被万哥扔去被狗轮奸。 简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从不发生口角。那些同学以为她好欺负,变本加厉地传些真真假假的话,有些男生还咸湿地盯着她的胸脯看,问多少钱一晚。 有日尤万来找简德,欢爱结束,简德偶然提起这个话题。尤万当时什么都没说,像往常一样命她跪着,翻来覆去地操干。简德以为这耳边风没用,尤万什么承诺都没给自己又失了面子,不如哪日下课拿着小刀找个没人的地方捅过去。就算事情败露,简处长和万哥都不得不保她。 谁知隔天去上学,便看见几个嘴碎的女生没来,男的更是像见了瘟神一般躲着她。她反应了过来,差使保镖去何记买一份鲍鱼饭,务必送到万哥手里。 后来她从同窗那里得知有三个女生的脸被刮花,不再来上学,而那个问她一夜多少钱的男生则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事论事,简德对尤万的感激重了几分。除了那份鲍鱼饭,在床上也格外卖力地讨好,尤万只需舒舒服服躺在床上,而简德全身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受委屈了和我说。尤万抚摸着她的背脊。那些人不会再烦你了。” “谢谢万哥。” 简德壮起胆子吻他的嘴唇,见他不反感,又伸出舌尖舔他的唇角,一路吻下去。 “你是简处长的千金,我怎敢怠慢?” 简德动作顿了顿,他的话像说一桶凉水泼在她身上。 “万哥说笑了。” 简德背对着坐到他身上,不再看他,专心吻他的大腿根处。 “我家小妹最近很迷你,一直与我作对,你可以把这些话省下来说给她听。” “哪个小妹?” 尤万好像来了兴致,声音上扬,伸手把玩着她的胸乳,白嫩的乳肉塞满他整个指缝,简德忍不住,下面又汨汨流出水来。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是喜爱的还是厌弃的,目光所及只有一片无暇的白。赤裸的背脊突出一条细细的线,连阴影都十分性感。 简德看他这么感兴趣,有些吃味,转过来同他讲是最小的妹妹,今年十六岁,正值花样年华。 “简凌?” “万哥,你记得这么清楚。” 简德不再掩饰自己的生气,作势要穿衣服,尤万一把搂住她,把她压在身下挺入,由不得半分反抗。 “我怎么记不清楚?” 尤万低头啄白玉蛋糕上的小草莓,放在嘴里轻轻地摩咬,勾得她呻吟出声。 “浪货。” “万哥既然你心里想着其他女人,还是——啊——还是放过我吧——” “我心里想的谁是你该管的事儿吗?” 尤万重重地咬她,拍她的屁股,简德领会他的意思,大张开腿环住他宽敞的背。 “该啊,怎么不该。”简德的脾气又上来了,直视他的眼睛道:“我总得知道我的阿嫂是谁吧?” 尤万狠狠打了她屁股一下,骂道:“抬高点儿。” “我累了。” 简德索性挂在他身上,不再主动,全凭尤万掌握。 尤万嗤笑:“不高兴了?你们家的人,你弟弟你二妹你小妹,每年的利是新衣服不都有我的份?简德,你何必计较这个?你小妹才十六岁,太小了,能容得下我吗?” 简德掐他的手臂,掐不动,只好作罢:“咸湿佬!我小妹才十六岁!” “我是在嫌弃你老,听不出来?” 尤万调笑道,还没等她反唇相讥,他就更用力地撞。她的回应通通成了呻吟,飘在他耳畔,令他心痒,也让她心痒。 只可惜两个人和谐时刻实在是少。在遇到黎俊明之后,便更加的少。一开始简德抱着偷情的心理勾引他,谁知引火烧了身,竟为一个男人与尤万翻脸。这几日尤万对她越发不好,言谈之间只当她是偷情的婊子,巴掌说打就打,一边一个,省却高低不一的烦恼。黎俊明日子也不好过,被禁足在家。尤万发话,道黎sir的孩子不过就是不懂事儿,希望黎sir多加管教,面子给的十足。黎警司见此情形,不好发作,只好在家里教训黎俊明,让他别被色欲迷昏了头,简德不过是一个站街女,站街女最与扑街仔般配。 尤万说,我从没见过哪个女人有这个胆子。简德,你说我是应该夸你,还是应该打你? 简德回答,万哥不如把我扔给底下人,让他们轮了我,不是更好? 尤万又赏她一个巴掌,随即又是一个,她两边的脸肿得高高的,嘴角渗出一道血丝,挂在没有血色的脸上更显分明。 尤万叫她记住这一晚,将她绑在床头,折磨了一夜。她真的记住了那一晚。 七点半,司机准点到达。他是尤万指派来的。据说并不是每个情人都有专属司机,他表面工夫做得如此到位,到底还是因为她姓简。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不是因为这个姓,她万万不会沦落到与尤万行皮肉生意换取一寸喘息的地步,却也因为这个姓,她还尚能在方寸之间喘息几秒,留恋于本港虚无缥缈的繁华生活。 她从来不属于这里。从前不属于,如今不属于,以后依旧不属于。她是外乡人,是灿妹,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女,被亲生父亲当作万物送出去,在权利交易以外用美色博得尤万的欢心。 往深一步想——简德是乐观主义——还好是尤万。要是被卖给哪个王八绿豆,躺在床上硬不起来干瞪眼,那才尴尬,指不定王八绿豆搞出什么奇技淫巧作践她。她想她已算是幸运,尽管不光彩,但仍是幸运。 她笑了起来。既然足够幸运,为什么还哭丧着脸。卖给谁不是卖,卖给尤万,她——她咬咬牙,逼着自己作贱自己——她是赚了。 可是她却又哭了起来。恍惚间想起黎俊明那双温暖的手替她拂去眼泪,告诉她别怕,他会带她离开。 他会带她离开。 随后她又仰起头,拭干眼泪,对着镜子细细观察自己的妆容。 没有人可以带我离开。她想。除了自己。 “阿良,这是去哪?” 阿良不答话,简德便威胁说要跳车,阿良就把前前后后四个门都锁上,直到把她送到家。 家?简德冷笑,抬头仰望别墅。 这个家我一天都没住过。 尤万从里面走出来,伸出手臂,示意她挎住他。他后方又走来四五个人,那忠心耿耿的样子,似乎是帮派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尤万俯身,在她额头上烙下一个吻,凑在她耳边道:“劝你乖些,借你一晚当大嫂。” 简德问:“需要还吗?” 尤万刮了她一下脸颊,不再说话。身边几个人团团围着他们,生怕遭遇埋伏。这几人里面有一个她是认识的,今日再见时那人眼里都是轻蔑,她与白粉妹和站街女并无不同。 简德轻轻地笑,任由尤万搂着她走,不期然间看到黎俊明的脸,笑容僵在她脸上。 她今年十九岁,论做戏实在比不上经验老道的尤万。黎俊明见她呆立在原地,不敢上前,绝望地叫她的名字:jade 尤万冒出一身鸡皮疙瘩,掐死他的心都有,面上还是笑着的,朗声开口道:“听说你有话同简德讲?” 黎俊明点头,丝毫不惧怕尤万。这让简德有些诧异。她确实是对黎俊明动心,但未曾神话他。她原以为黎俊明也会像其他人一样。 “我与jade是有话讲。” “可惜简德是我的女人。”尤万缓缓开口道,“不方便让你们单独会面。” “不必单独。”黎俊明说,“我与jade清清白白,只是情投意合,我绝无做出半点轻薄她的举动。所以万哥,求你对jade好一点。” 简德瞪大眼睛,看着黎俊明稍显瘦薄的身躯,说不出话,只觉喉头梗住,嘴里泛苦,想开口,却又不敢开口。 尤万看破简德的徘徊,放开她腰间的手。 “俊,俊明——”简德艰难地开口,强装镇定。可是身体在抖。 “对不起。” 不杀生-3 “没想到你不笨。” 尤万如此评价道。 黎俊明已经走了,别墅很空很大,几个心腹已经拣房屋睡下,只有一盏灯亮着。她抬起头,下巴扬出凌厉的弧线,搂着他的脖颈想吻他。 他避开了。 今晚简德的表现令他满意,所以他格外开恩,没有打骂与怒吼,慢慢与她调情。 不过简德的表现并不完美。比如那句对不起可以即刻省去。简德应同他说对不起,而不是黎俊明。 “最多,你不过就是骗了警司儿子的感情,说什么对不起?” “我不像你——”简德扭了扭身子,躲在他的臂弯里——“我懂良知,你不懂。” “不过是干女人而已,何来的良知?” 简德拿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心口,轻声说道:“这里。”说罢还点两下,着重强调这个位置。 “万哥,你没有心,我也快没有了,但还是留了一点的,黎俊明他,还有很多很多的良心。” 尤万不悦,捏住她的下颌:“你这是在替他说话?” 简德颔首,她好累,无力再假装下去,说道:“既然你同黎警司和简处长是一队的,不如放过他。黎警司承了你的情,又因为我与简处长生了一点间隙,万哥,你坐收渔翁之利。”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尤万没有生气,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剥开她的胸罩往上推,含住她雪白的胸,轻舔乳峰,简德乖巧地哼起来,尤万又因这个不满意。 “叫得比咸片里的还假。” 简德即刻收声,扮作委屈的样子望着他。他喜欢她易于掌控的模样,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 “为什么骗我?”他问。 简德装无知。“骗你什么?” “你和黎俊明——” “万哥,你就当是我玩儿的小把戏吧。” “把戏?你在试探我?” “对,试探你。” 最后的声音淹没在吻中。她抬头寻找他的嘴唇,尤万却只是敷衍回应,压着她的头叫她吻另一个地方。 简德的生活又变得好过起来,在尤万的几个情人里算得上是中上等地位,虽比不过当红影星沉玉娇,但着实令人嫉妒。长得不赖,床上还乖,又有一个好姓氏,尤万没有不宠她的理由。 简德没有恃宠而骄,该低调低调,该高调高调。媒体都写她是为爱众叛亲离的千金,坐看简处长好戏,简处长隔天便发声明说他与简德断绝关系,并承诺绝不放过偷走爱女的尤万,一席话感人肺腑,却也把同她的关系分了个明明白白干干净净,一举击破众多警匪勾结的谣言。这是做戏给别人看的,简德早就生厌,每日的报纸放在桌子上一放就是一整天,只有生灰的用处。 黎俊明复课以后二人便再未见过面。黎俊明怕打扰她,叫她在尤万那里吃苦头,简德则怕风声吹到尤万耳朵里,黎俊明黎警司还有简处长都不好过,于是也避而不见。两个人距离那么近,却那么远,有时黎俊明在图书馆里看到她,只是看着,不说话,有几次甚至尾随她到家,亦步亦趋地跟着,怕她发现更怕她不发现,在空气中追着她的香水味。这是他唯一能够拥有的属于她的东西。 简德亦当作未发现的样子,叫阿良去几条街之外某一家店买波波肠西多士,非那家店不可,别的不要。阿良只好叫其他人护送简德回家。黎俊明混在人群里,只相安无事了两三天,又被尤万请去喝茶。 这一次尤万没有手下留情,黎俊明昏了过去,阿良把他送回家,带着尤万亲手写的一封信。 黎警司没有犹豫,把黎俊明送出国外。简德不是没有料到这个结果,神色郁郁,打算更加卖力地讨好他。 晚上十点,尤万并未出现。她大觉不妙,在睡袍外面披了一件风衣,出去问保镖阿麦是怎么回事,哪只突然逢上领命而来的阿良。他一板一眼地转述:“万哥叫你脱了衣服跪在卧室门外,跪到他回来。” 末了又添一句,像是看她着实可怜安抚她的,说,简小姐,我们在门外守着。 与他们所料想的相反,简德什么反应都没有,点了下头便扶着楼梯上二楼,他们几个识相地推开门,守在门外,心思却飘到门内,肖想着睡袍下简德的裸体。 “她白过简哥的所有女人。”阿麦点了一支烟。 “嗯。” “万哥对她到底——” 阿良摇头,终止这个话题。 尤万回来时是深夜。帮派出了点事儿,有个仓被人清了,抓了好半天内鬼,一无所获。而后他又去娇娇那处看了看。两个人颠鸾倒凤,看似亲热,尤万却提不起兴致,匆匆发泄过一次便靠在床头抽烟。娇娇知他内心装着事,靠在他怀里,试探道:“万哥最近心情不太好。” 尤万瞥了她一眼。 “是因为——” “帮派里的事,不必你挂念。” 娇娇神色敛了敛,拉起被子。尤万抽了一支烟便走了,守在门口的几个咸湿地往房间里头瞧,只看见香肩半露,肤白胜雪。 司机跟了尤万多年,摸得清这几个女人的轻重,没有请示尤万,便把车开到了简德的住处。尤万却为这份自觉心惊了惊,暗道以后不可时常来看望简德,以免被人捏住把柄。 不过这份忧愁在简德赤裸的身子以后变成了满腔怒火。他把今日内鬼的事情与前几日黎俊明的出格举动联系在一起,一并往简德身上撒。简德不知他帮派内部出了不大不小的问题,以为他还在气黎俊明,低垂着脸受着他的侮辱,服服帖帖地跪着,头发垂在肩膀,臀部坐在脚后跟处。 尤万见她模样乖顺,光自己一人叫骂仿佛不大成体统,便差使简德进屋为他倒茶。简德松了一口气,心想今夜的苦楚算是完结了,大不了就是重复以往床上凌虐的步骤,她已习惯。 尤万却叫住她,掂量着她在灯光下暧昧不清的表情,道: “我发觉你最近乖得很。” 简德回头,嫣然一笑,说:“做了亏心事的人,总不敢造次,尤其是在万哥面前。” 尤万听她话里有话,既是道歉,又是奉承,气顿时消了一大半,转念间又气自己为何信这小狐狸的话。她嘴里一套心里一套,他是最明白的。 “等等。” 尤万上前扶住她的手,发觉她身上竟然如此冰冷。这里没有冬天,终年是漫长的夏日,尤其现在五六月份交接,最是炎热,她身上却如雪一般冰凉,他的心随之疼了一下,想今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不过这恻隐之心只停留一秒,他又起了玩心,表面上是安慰她,叫她去床上躺着暖和一会儿,背地里却在茶中下了春药。这是黑道上有名的物品,无色无味,安全无毒,销售火爆,千金难买。 简德皱起眉头。她直觉有些事情不对,挣扎着起来,见尤万端着一碗茶凑到她嘴边,半是命令半是诱哄道:“喝掉它。” 简德怕,睁大眼睛看他,瞳孔里已渗出丝缕水光。 尤万顿觉身下又硬了几分,等不得了,掐着她的下颌逼她张嘴。简德闭着眼睛把温热的茶吞了下去,不过几秒,浑身就燥热起来。 尤万细细端详她微微泛着粉的脸庞,问,现在还冷吗? 简德扭了下身子,想高声骂他明知故问,一张口,却化作娇媚的呻吟,再粗俗的话都变成欲拒还迎。 尤万知道药效起来了,伸手向她裙下探去,挟处丝黏的液体抹到她的嘴边。简德堪堪回避,又被掐着张嘴,舔去嘴角的腥甜。 “你只吃过我的,不大公平,应教你尝尝自己的味道。” 简德听了这话面色更加坨红,稳住呼吸,反唇相讥道:“你没吃过你的,也没吃过我的,更不公平。” “是,是不公平。”尤万笑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往里面探去,搅了更多液体涂抹在她唇上,然后俯身吻了下去。 他很少很少吻她,近日却—— 简德来不及思考,尤万的舌头便弄得她丢了思绪,微微嘤咛一声,双腿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腰身。尤万坐在床上搂着她,她整个人夸坐在他腿上,话语断了线,边亲吻,边恳求—— “给我,哥哥,给我。” 她故意忽略他身上其他女人的香气,一味求欢,主动把睡裙褪去。她扶着他的肩膀,岔开腿跪在床上,托着胸送到他嘴唇里。尤万从未见她如此主动,心中大悦,下了决心今晚好好捉弄她。他不轻不重地啃咬着雪白的蒲团,却偏偏没有下一步动作,激得她伸手解他的皮带,释放出蓄势待发的火热。 她如一条蛇一般滑下去,轻轻抚摸着撩拨着顶端,由上自下的套弄,伸出舌头细细地舔,眼睛却丝毫不畏惧地看向他的眼睛,似有波澜微微荡漾,软着声音恳求道:“万哥,求你以后对我温柔一些。” 尤万抚摸着她后脑的头发,说,如果你像今夜这样乖的话。 简德不答,卖力地吮吸,灵活地舔弄。她想只要她肯努力,总不会叫他扫兴难受,却不知道尤万不要过人的床技,他只喜欢看她面无表情的双眼,只要她肯动一点真情,他便把这世界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她。 “上来。” 他轻拍她的脸颊,简德扶着他站起来,抬腿,利落地坐下去,两个人皆发出愉悦的声音,只不过一个是闷哼,一个叫得放浪,随着敞开的窗户和良夜的微风,飘到外面去。 尤万的手掌重重打在她的屁股上,留下五个手指印,半是威胁半是嘲弄:“小声些,你总要叫得全世界都听见。” 简德把握着自己的节奏套弄,微仰头,凝住他的眼神,平日裹挟在旗袍里面的风骚今日全部展现出来,更加大声地呻吟。 尤万笑了,却捂住她的嘴唇,在她耳边轻声道:“忍一会儿,别叫他们听见。” 简德愣了一瞬,心里漏了一拍忘记跳动,再回过神来时眼角都带着温柔和娇媚,伸舌挑动他的手心,慢慢地啄。 尤万本想作弄她,哪知今夜却被她作弄,一转身将她放倒在床上,从后面疯狂入侵。简德被下了药,身子本来就被调教得极为敏感,今夜愈发控制不住,没过几分钟便绞着他达到高潮。可是尤万存心不叫她好过,攀上顶峰的那一刻又抽出来,两只眼睛看着她泻出汁液,一小股液体喷射到床单上。 尤万掐着她臀部的软肉,惊叹道:“你怎么这样敏感?” 简德还沉浸在方才醉仙欲死的快乐中,看尤万这样撇干净责任,转身要打他,一巴掌轻轻拍在他的胸膛上,像是受了委屈。 “你被下了药你也这样敏感。” “胡说。”尤万吻着她的脖颈,又向上吻她的嘴唇:“明明是我太厉害——啧,你乱动什么,又想要?” 明知故问。 简德松一松口,尤万的舌头便滑了进去,她趁机咬他,当作报复。尤万当这是她小女儿的情趣,毕竟才十九,不似街边老鸨,铜臭里摸爬滚打一辈子。他们吻得意乱情迷,一时间忘了谁是谁,他不是尤万,也不是万哥,她不是简德,更不是处长私生女,他们是一对苦命的野鸳鸯,欲海沉浮,行天下极乐之事,不肯回头。 简德被操得狠了,思绪散了,心也乱了,喘息间掰过尤万的脸要吻他,就算他不愿意,她还是要执意吻下去,吻住她快要吻出口的问题和永远都不会有的答案。 世间不被爱的女人都这样可悲吗?她想,顶弄之间不由得悲哀。男人是不是真的只讲性不讲爱,她于之他,是否真的只是一个万物,一个附加品? 她不敢问,只好将问题揉碎了化在娇喘里,摆动腰肢迎接他。他今日回来身上带着红印子,已足够击碎她的幻想,可却忍不住寸一份别的心思。 都说阴道通心灵,她算是着了道。简德心想。但他不把我放在心上也是好的——我走便走了,他不会阻止我。 不杀生-4 “万哥好样貌,又是话事人,跟了他,一辈子不用愁,谁不钟意?” 简凌年轻气盛,在茶室里立下豪言壮语。 简德看着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暗叹简处长怎么培养的千金,竟把她护得如此不谙世事,只懂朱门酒肉臭,不懂路有冻死骨。 简德今天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买一杯奶茶过过瘾,谁知冤家路窄,碰上一向不与她对付的简凌。简凌正和几个好友叽叽喳喳地说话,一见她,脸就垮了下去。 “Lynn,那就是简德?” 言语之间都是鄙夷。 简凌扫了好友一眼,未答话,低头吃波波肠。她同简德一样,也钟意这家的波波肠。 “Lynn啊,听说简德除了同万哥在一起,也往戚警司床上爬呢——” “够了!” 简凌啪地放下筷子,瞪了同伴一眼,骂“好过你啦,死八婆。”拎上包便同简德坐在了一起。阿麦见简凌过来,匆忙让道,简德早就耳闻那边动静,眼看简凌竟然维护她,心中欣喜。 “你笑什么笑?”简凌不满道,“万哥对你那样好,你还和黎俊明睡觉,不如把万哥让给我。” 简德看简凌盛气凌人的样子,暗自跟自己的相貌对比了一番,回嘴道:“怕是万哥看不上你,做姐姐的我也有心无力。” 简凌冷哼一声:“我与你有八分相似,万哥看得上你,为何看不上我?” 简德头也不抬,冷声道:“零波排骨咯。” 简德叫阿良先送简凌回家,车开到门口,却见瘟神走了出来。昨日他把她干得昏了过去,一早起来他又搂着她操干,导致她一整天都绵软无力。此刻那瘟神见了熟悉的车,又看简凌从车上走下来,忽然想到了什么,长臂一伸,搭到了简凌肩膀上。 简处长浑身一惊,鸡皮疙瘩冒了出来,连忙招呼简凌进家门里凉快,当心昏倒。简凌却愿意待在尤万怀中,待得越久越好,简德便不会看不起她,一直把她当作小孩子。 简德待在车中吹冷气,内心沉静,冷眼望着车窗外的那一出好戏。简处长心疼千金心疼得紧,这份心疼向来没有她的份。 她看着尤万对简处长说了几句话,然后朝车这边走来,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阿良可不可以直接开走,不要等他。阿良苦笑道这是什么阴招,她不听万哥对话顶多就是床上受苦,万哥连绿帽子都肯戴,不会真对她如何,可旁人不听他的话可就不一样了,下阴曹地府找阎王爷吧。 简德也只是随便一说,她知道她逃不过这一次。不知为何,今天她忽然抱怀了一些小女儿的娇羞,不敢抬头看他,只偏头望着窗外的风景。 尤万伸手揽她,让她贴在怀里。简德覷了他一眼,专找不开心道:“刚刚还和简凌搂搂抱抱,现在又轮到我?” 尤万不与她计较。昨夜她的乖顺和放浪已刻在他心里,她不过是一只小刺猬而已。 简德不怕死,又开口道:“难道还轮不到我?去找沉玉娇?万哥,到底谁是我阿嫂?别告诉我要我同小我三岁的妹妹叫阿嫂。” 尤万在她腰间拧了一把,半真半假地问:“阿嫂?你想让谁做你阿嫂?” 简德竟真认认真真地思索,给出一个答案:“反正不是沉玉娇,她太脏,不配做我阿嫂。” “其他人呢?我不只沉玉娇一个女人。” 简德愣了愣,旋即笑道:“是啊,你不止她一个女人,你还有我。”话点到此,她顿了顿,又开口道:“除了我,还有什么花啊草的,万哥,你真幸福。哦对,忘了简凌,万哥坐拥简家姐妹,真是——” 尤万及时截住她的话头,试探道:“你这是做什么?吃醋了?” “没有。”简德急忙否认。 “毕竟我也不只你一个男人。可惜黎俊明被你赶出国了,不然我也可以今夜睡你,明夜睡他。” 话音刚落,她才回想起来她到底胡说了些什么,一顿打是逃不掉的,便屏住呼吸等巴掌落在脸上。可等了好久,什么都没有。 只听见尤万轻轻问:“简德,你为何这样不乖?”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简德却听出另外的含义,刺骨的冷爬上背脊。她抬头怯怯地看尤万的神色,想揣测一二他的心思,只可惜他早已将脸撇到一边,她看不见。 尤万率先下了车,简德被护送到家。阿良一路不语,上楼时,他忽然出声说话,吓了简德一跳。 他说:“简小姐,不要惹万哥生气。” 简德未回答,心说轮不到你来提醒我,踮着脚上楼,高跟鞋敲得地板登登响。 这一周,尤万没来过。她照常上课,照常放课,照常与同窗shopping。没了他,看似一切没什么不同,只有她知道夜里的月亮多么冷清,她一个人多么寂寞。 这念头吓了她一跳,慌忙拿起书来读。她最近接了几份工作,靠笔头挣钱,又有这些年尤万送她的首饰和现金,攒一攒,瞒一瞒,总有一天能逃出去。 同窗何美琦见她如此闷闷不乐,知晓她是因为那个大名鼎鼎的万哥,假装好心开导道:“万哥那样的人,外头总有几个女人的。” 简德翻了个白眼,坦白道:“我觉得恶心。” 何美琦又讲道理:“没有他,你哪能继续念书?你应该感谢他。” “感谢他什么?感谢他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强奸我?” 何美琦笑道:“上课时教授讲春秋笔法,教导我们应端正事实,jade,这话你讲得不好,也是春秋笔法。你明可以违抗他,你没有。你甘愿沉沦,甘愿伏低做小,做他的玩物,得到了好处又想获得尊严,正是滥俗。我问你,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他不过是利用了你的身体,区区一副身体而已,他能得到什么?而你因为取悦他,又能得到什么?jade,你一向聪明,因为这些小事对他恶语相向,是不是动了心?” 简德避而不答,只道:“maggie啊,你教人做鸡的学问蛮有一套。” 何美琦不再多言,她看出简德的心虚,挽着她的手扫荡另一处地方。 上周尤万来了四次,当时她想,不太妙,枪打出头鸟,现在尤万一次都没来过,她却忽然有些寂寞。 不来也好。简德想。低头继续看书。 旁边有男同学问她借笔记,她头也不抬,把本子递过去,下课以后,她发觉本子里夹了一张纸,上面的字令她心惊又欣喜。 5.19 凌晨三点 机场 她就知道黎俊明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 此刻她庆幸尤万不再理会她。 简德东西不多,只带了贴身衣物和几件旗袍,深夜翻窗走了,顺利地像一场梦。的士送她到机场,她好像看到了自由女神像。 黎俊明坐在机场里等她。不知为什么,他拿捏不准她到底回不回来。他们相处时是极其和睦的,两个人琴瑟和鸣,心意相通,聊文学聊历史,乍看之下是一对璧人,可就是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 黎俊明也不知道。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好焦灼不安地等她。还好他于人海中看到简德格外削瘦的身影,连忙站起身去拥抱她。 简德也抬手轻抚他的背脊,回以一个拥抱。他的背不如尤万的强壮。 “我们走吧,去英国。”黎俊明急切地说,额头相抵,她的香味钻到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简德却拍拍他的肩膀,说,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尤万坐在车里,见简德好端端拖着行李箱走进去,又好端端拖着行李箱走出来,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这样设想的:简德欲与黎俊明私奔,他把她掳回去,作禁脔,日日夜夜操得她哭泣,让她永远臣服于他胯下。 可是如今—— 他眼睁睁望着简德上了一辆的士。 尤万不知道说什么好,虽是闷头抽烟,心头却开出一朵娇艳的花。 不杀生-5 天亮之后,什么都没发生。或者说简德欺瞒自己什么都没发生。 她昨夜做了一个理智的决定。与黎俊明私奔,他俩在英国活不了多久便会被逼回国,简处长黎警司个个没有好下场,连带着一干人都跟着他们吃苦;如若她知趣一些跟着尤万,对彼此都好,他们都可以顺利完成学业,二人照旧享受荣华富贵,简黎二姓亦可维护今日辉煌。 但理智之下却是汹涌的冲动。她昨晚跳出窗外时,小腿侧面被划出一道血痕,叫她想起来刚来这儿的时候,她被人欺负,是尤万按着她为她包扎,随后轻轻捧着她的手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临到分别时,她才想起曾经的好。或者说,被迫想起从前的好,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理由留下。 曾经她还不是天天想走?可是等自由近了,她才知晓“未知”二字有多可怕。她靠什么生存?靠谁供她念书?多年来的荣华富贵还会有吗?还有那个会半夜三更爬上她的床的瘟神,她以后还会见到他吗? 她割舍不下。无论是富贵无忧的生活, 还是那个瘟神。她都放不下。 不全是假的。简德安慰自己说。不全是假的。春秋笔法用在尤万身上,确实可恶了一些。 于是她便心动了。由来已久的心动。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对他心动。她对他的思念从未有那么浓,尽管她还未穿过大洋,心脏却已溺在海中,只有他可以救她。 糟了。我要完了。这是她当时第一个念头。但又变成一种无忧无惧的孤勇,她放开黎俊明的手。 尤万早已做好惩罚她的打算,却被临时打乱阵脚,只好一个人回家歇一歇。第二天他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一大早差使司机送他去简德的住处。 他从来不耽于美色,养了那几个女人不过就是玩儿一个新鲜,今天的他却有些不同,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和寻常男子一样。 司机看出他的不同,没有多嘴,稳稳当当把他送到简德的家门口。他拿出钥匙轻轻开门,几乎是踮着脚尖上到了二楼。 这个时间,照理来说简德还在睡觉。他无意打扰她,但开门的动静还是惊到她了,简德扶着被子一转身,看到了尤万的脸,又惊又喜。 尤万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一手一个捏着她两颗成熟的胸,边戏弄边问:你有没有想我? 细细的呻吟穿出来,夹杂着一个想字。尤万不太满意这过于简短的回答,拍她的屁股叫她转过身去,撩起薄薄的睡裙,从后面插入,发出一声满足的闷哼。 他边抽查边问:有多想我? 简德舒服得说不出话,漏出来的只有呻吟,边喘息边问:“你今天怎么了,好反常——” 她还未说完,便被尤万捂住了嘴,咿咿呀呀的呜咽堵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挠得她心痒。她的眼角也凝成一汪春水,在嚣张的沉默中达到顶峰。 尤万感觉到她内里极速收紧,也差点泄了出来,猛掐她的腰:“放松点儿,就那么舒服?” 他说国语时尤为性感,简德幻想着她还未离开家,她还有个家,她的家不是漫天大雪的北方,她的家是尤万。 事毕,尤万靠在床头吸烟,简德靠在他怀里看书。 一只手罩在书页上,问:有什么好看的? 简德答:怡情。 尤万嗤之以鼻,换了一个姿势拥抱他,左手掐着烟,道:如果我会读书,你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上黎俊明? 这句话让人听不出什么语气,像是一个平铺直述的事实,简德却闻到一丝酸味。 “你怎么提起他?扫兴。”简德抱怨道。“我不喜欢他,我只是——欣赏。” “那你为什么——” “什么?” 尤万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吸一口烟,掩饰尴尬。 她问:“你今天好温柔,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警民合作进展得很顺利,眼看简处长顺利坐上一哥的位置,忽然出现一个小差错。不知为何沉玉娇的行踪暴露了,既是明星又是万哥最宠爱的女人,送楼送包无限风光,理应得到十二分保护,却突然…… 尤万倒不是很担心。他养那么多女人就是为了这一刻。女人通常是一个男人的弱点,他捧那么多女人,却没有心爱之人,他没有弱点。 所以沉玉娇的生死去留并不是大问题,问题在于是谁泄漏的行踪。思来想去,没个结果,尤万干脆去简德那里坐着,心想这一周操了她三次,太少了,多操几回。 他每日都要去沉玉娇那里维护一个爱沉玉娇爱的要死的表象,实则两个人是躺在床上看电影,一起对女主角评头论足。沉玉娇不是一个脑袋空空的人,和她聊天,算得上愉快。简德错就错在太有思想,他无法掌控她的思想,只好掌控她的身体,借由身体掌控思想,让她在高潮中说不出话,想不了事。 简德高潮时总爱哭泣,就在刚刚,她又哭了。尤万以为她是爽哭的,没太理她,自顾自点烟。 简德问:报纸上都说沉玉娇被—— 尤万打断:报纸上还天天说我爱她爱到发癫,媒体说的话作不得数的。 简德收声,翻了个身,背对着尤万。尤万冷淡的态度叫她心寒。她想有一日如果她也被掳走了,尤万一定比今天更加冷漠。他和沉玉娇天天在一起都如此无情,更何况她?她是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色,被卖到他身边,高兴了哄一哄,不高兴了就扔在一边。她的下场会比沉玉娇更凄凉。 尤万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刚想开口询问,门外便响起敲门声。他随便穿上衣服出去,说话声时断时续,传到简德耳朵里。 她也穿上衣服,又套了一件罩衫,推开门。说话声音戛然而止,阿麦看着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尤万说无妨。 阿麦争辩道:“可是沉玉娇怀孕了。” 尤万问:“怀孕了又如何?你知道那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沉玉娇每日的行踪都被人跟着,绝对不会出错,万哥,你真的要那样做吗,那可是你的亲生——” “这就对了,我的人无时无刻不保护着她,她怎么还会被人绑?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被绑?”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尤万不耐烦了,把烟灰点落在地板上。继续说道:“大升迁年,一哥竞争这么激烈,偏偏在这时绑我的女人,未免也太巧。” “就算她不为自己考虑,也会为孩子考虑,怎么会——” 尤万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阿麦,色字当头一把刀。” 阿麦噤声。 “我记得沉玉娇跟了我之前有一个男朋友,也是混帮派的,查他最近是不是坐过牢,和警方有交易?尤其是戚龙那支。” “是。” 阿麦走了,简德勾勾他手指,问:“沉玉娇怀孕了?” “嗯。”尤万点头。 “不救她?” 尤万惊讶地看她,笑道:“救什么救?我救了她,你日子岂不是不好过?我少一个女人,你多一分宠爱。简小姐,你会不会算账?” 不杀生-6 沉玉娇的孩子死在腹中,对方没有留情,把沉玉娇折磨得痛不欲生。 这几天的报纸头条都是关于她,简德看得心烦意乱,但又想看下去。尤万从来不和她说帮派里的事,只和她做爱,逼她吞精。 昨天简德替沉玉娇求情,说要不把她救回来,一个女明星沦落到如此地步,毕竟有些不妥。尤万被她说得烦,捂着她的嘴操她。她知道尤万不想听到沉玉娇这三个字,便识趣地不再提及,心却冷了下去。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与沉玉娇从未打过照面,都是尤万不幸又不争的情妇。沉玉娇被人凌虐致死,她的下场不会好过多少。 何美琦见她最近几天都心不在焉,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简德半开玩笑道:“又来推销你那番做鸡的学问?” 何美琦对她的嘲讽置之不理,又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怀孕了?” 简德白了她一眼。“怎么可能。” “你来m了吗?” 简德想了想,“就这几天吧。” “我阿姐刚怀孕的时候就像你这样,整天闷闷不乐,提不起精神,吃的也少,你注意一些。” 简德点头,说她知道了,其实心思根本没往那方面去。她的月经一向不准,从来都是这样,又经常被尤万罚跪,光着身子一跪就是一个晚上,体内虚寒,月经来不来完全靠天意。 我每天都有吃药。简德想。不会怀孕的。 尤万叫人给沉玉娇挑个好一点儿的墓地。她死在医院里,最高明的医生也救不了她的命。医生说她已经没有求生的欲望,或许是心碎至极,一心求死。 尤万点点头,给了她一个风光的葬礼,与媒体通气,报纸上连篇累牍地记载她短暂的电影生涯,吹得上天入地,好似仙女下凡。 简德不懂。人已经死了,搞这些虚名做什么?如果真的在乎,必定会不顾一切的救她。 不顾一切—— 她顿了顿。不顾一切。这个“一切”太庞大太重要,尤万无法放弃。多少鲜血换回来的地位,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舍弃他快三十年的心血? 可是说到底他才二十八岁啊,这样年轻的人,心就这么冷吗?自己亲生的孩子,就放任那么死掉? 未等自己发觉,两行泪便湿了脸颊。她连忙拭去。 尤万来她这儿的次数明显增多,几乎夜夜都来,搂着她入睡。可是她渐渐不那么开心,很少笑,在床上也是沉默的,唯有最后她被弄得哭出来,让尤万心悸。 他搂住她,轻抚她的背,问她怎么了。简德也答不出来,只是哭,哭个不停,说难受,又不清楚哪里难受。尤万使出毕生所学的所有华丽辞藻哄她,骗她开心,最后简德终于在他怀里睡去。 尤万抱了她一会儿,披上衣服去外面抽烟。阿良守在门口,见他出来了,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万哥,当心。” 夹着香烟的手指抖了抖,烟灰簌簌往下落。他衔在嘴里吸一口,点头。 阿良接着说:“已经给何小姐安排的住处。” 尤万还是点头,问道:“哪个何小姐?” “何记鲍鱼饭的女儿。”阿良回答道。“万哥你不记得了?你夸过她靓。” “哦,她啊。”尤万说。“随口一说而已——罢了,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她。” 尤万看着何美琪在他面前自慰,毫无半点反应。 也不是说她不美。她美,当然美,甚至不比简德差。但就是缺了点什么,他也不明白。 看了一会儿美人自慰戏,他觉得无聊,觉得此女俗不可耐,便把她交给了阿麦。他记得阿麦看沉玉娇的眼神,决定拿这个“何小姐”给他泄火。 阿麦自然很高兴,待尤万走了,便享用起了美女。何美琪有些愠怒和怨恨,却不在面上表露出来,使出浑身解数将阿麦伺候地舒舒服服。 尤万去帮派里睡了一晚。半梦半醒中,他忽然想起来简德提及过这个“何美琪”,在庆幸与愧疚中过了一夜。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对方甚至没有伤及他一根毫毛。他与简处长合作愉快,亲手把一个助理处长推上了一哥的位置,对方则爆出警匪勾连的丑闻,人人喊打。警局虽腐败,却也要民众的面子,戚处长一贬再贬,简处长却扶摇直上。人人都说他会权谋,懂得与万哥搞好关系,女儿也卖得漂亮,前脚简德刚离家出走,后脚简凌也跟上,对媒体发布爱的宣言,嚯,那派头,这才是真正的千金富家女,简德最多也就是copycat。 尤万对简凌没兴趣。这举动背后的意思或许是简处长示好,表示他可以把亲生女儿简凌嫁过去,也可以是简凌不知天高地厚只知真爱至上,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倒贴他,他总要找个理由堵回去。不为别的,就因为简凌和简德是半个亲生姐妹,哪怕简凌是维纳斯,他都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 简德倒是对简凌“爱的宣言”无动于衷。如果尤万看得上简凌,那自然好,两厢情愿;如果尤万看不上简凌,那她再怎么撒泼打滚也只是成全了别人的笑料,一切都在于尤万,简德和简凌没有一丁点的话语权。 都是玩物。 简德想。 尤万身边的哪个不是玩物?沉玉娇是大明星,号称全港最靓,怀了孩子还不是被乱棍打死,一尸两命?更何况她简德,无名小卒,漂洋过海,无根浮萍而已,谁记得? 想到这儿,简德更提不起兴趣,食欲减缓,性欲更是少得可怜。尤万觉得没劲,又发觉最近自己过于宠爱简德,招摇总是不好,于是把她扔在一旁,鲜少来看她。她乐得自在清闲,没日没夜的看书翻译校对,钱不算多,但对于一个独身女人来说,已经足够。 与此同时,各路达官显贵给尤万招来千姿百态的少女,俄罗斯靓妹又白又瘦,尤万喜欢洋人,好这口,对沉玉娇的可怜和对简德的怀念被俄罗斯靓妹的浪叫冲得一干二净,快要忘了他最近死了女人也死了孩子,某处豪宅中还有一具瓷白丰满的裸体。 不杀生-7 都说尤万喜爱大明星,若不是大明星,便把她捧成大明星。 最近有一俄罗斯混血靓妹横空出世,如“天降紫微星”,大包大佬数个电影女主角,星路已铺好,奖项也备齐,多个助理连轴转,为她提鞋。 简凌也慕名去电影院看了那几个电影。确实是靓,靓过所有明星港姐,靓过所有她见过的女人,自然也靓过简德。 她想到简德,便去她的住处看望她。刚一进门,有些心虚,坐在沙发上不出声,直到简德先开口。 “有什么事要讲?” 简凌整理措辞道:“关于媒体报道的——” “我知道那不是你本意。”简德打断她。“你老豆在向尤万示好,面子上的事情罢了,他不会真的卖掉你。” “总有一天我也会被卖掉的。”简凌说。“对了,我今天来是想问你,那天为什么不和黎俊明一起走?” 简德扬眉:“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那个纸条是我塞的。”简凌说。“我去找黎俊明,叫他带你走,然后我就可以取代你和尤万在一起。他答应了。” 简德有些惊讶,愣了几秒,夸奖道:“你很聪明。” “你不生气?” “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选择。”简德正色道。“只是我选错了。” “其实无论你选择哪个,都是错的。” “是。”简德点头。“哪个都是错的。我没有出路。” “姓简的,哪有出路?”简凌笑道,一点也不见自怨自艾之色,反而有些自豪,“都是为这个姓氏做事。可是你本不是我们家的人,不必为我们考虑,也没有后顾之忧,为什么不逃走?简德,你是爱上了尤万给你的富足生活,还是爱上了尤万?” 简德想了想,“大概都有。” “那你要当心。”简凌提醒她。“他不值得。” 简德瞥了她一眼:“你不是钟意他吗?” “不钟意了。”简凌说。“沉玉娇死成那个鬼样子,除了你,哪个女人还会心存幻想?” 简德记下了简凌的讽刺。简凌说过许多难听的话,但都是实话。她是难得肯对她讲实话的人。 她记得她刚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一口国语,既不会英语也不会白话,天天受人冷眼。简凌说她是只鸡,而他们是老鸨,专门把鸡卖给咸湿佬。简德气得一个巴掌挥了过去,把简凌打趴在地上,简凌没哭,她倒是哭了。 后来遇到尤万。她踩好点,想直接从宴会上跳窗逃走,谁知恰好碰上尤万和几个手下在后门抽烟。她没见过真人,只记得报纸上尤万的脸,吓得从窗户上摔下来,小腿滑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尤万未见过她,只觉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孩儿掉了下来,红白色西洋礼服裹得她胸脯高高挺起,玲珑有致是一个待拆封的礼物。再往上看,是一张白净的脸和墨色的眼珠,再往下看,又是一双细长白嫩的腿。 他知道这就是为他准备的礼物。 “喂,姑娘,你没事儿吧?”他用国语说,字正腔圆,让她想起远方的家。 简德怔怔望着他。他知道她是被吓住了,叼着烟上前,招呼手下拿酒精纱布等东西,又打来一盆干净的水,为她细细处理伤口。 “你是——北方人?”简德试探道。 “嗯。”尤万随意应了一声。 礼物被提前拆开,他很满意。 简德被尤万带了出去,重新买了一件新的洋装,她的腿偶尔从荡漾的蕾丝边里露出来,他的心有些痒,乃至随后的聚会他都无暇应付其他人,心思只在简德身上。 简凌聪慧,小小年纪便看出这二人的端倪,挤上前去问简德:“尤万很钟意你?竟然带你买新裙子。” 简德垂下眼睫,不说话。她的睫毛不翘,是往下生长的,覆盖住心事重重的眼眸。 “你是哑巴?” 简德还是不理她。 “看来你也很钟意尤万。”简凌下定结论。“不然不会乖乖地跟他走。你钟意他就钟意他咯,千万别爱上他。” ------------ 是短小的一章,对不起,笔记本电脑坏了,最近两天都没来得及码字,谢罪orz 不杀生-8 为时已晚。 简德想。 那日的风,那日暗下去的日光,那日温暖粗糙的手掌,都化作毒药,叫她捂住鼻息,沉沦在醉生梦死的爱欲里,看不见其他。 为时已晚。 何美琪见她在发呆,碰碰她的手肘。 “你最近不太对劲,Doc.Lau——” 简德挥挥手,叫何美琪走开。她最近接了好多份工,忙着挣钱。市场对她这种年轻女学生是极其不信任的,只给她较为简易的翻译工作,价格也压到最低。好在简德不把这些工作当做苦头,勤勉又认真,渐渐有了一些小小的人脉,酬金也稍稍增加了一些。 “走吧。” 何美琪不由分说地拉她起来,结果简德浑身软绵绵,直往下跌。何美琪吓到了,一手搂着简德后背一手招呼其他同学过来帮忙,最后是路过的一个男性把简德背到了Doc.Lau那里。 “你怀孕了。”Doc.Lau说。 简德点点头。意料之中。她擅长欺骗自己,此刻不得不接受现实。 “你体质不大好,有滑胎的迹象,需要休息。” “几个月了?” “九周。” 简德暗自算了算,是尤万给她下药那次。尤万这么厉害吗?她那次恰巧忘了吃短效避孕药,一发就中? “多谢。”简德起身就要走,被Doc.Lau叫住。 “我劝你放下学业,回家休养。” 简德再次道谢,拎上书包便走了。 “你怎么了?”何美琪问。 “贫血。”简德答。“老毛病了。” “真的?”何美琪狐疑地看她。 简德淡淡瞥了一眼,不再说话。她的脸色还是苍白的,但眼睛却像被火燎过,刺眼得亮。 “Maggie,我求你一件事。” 简德托何美琪买了一个小巧的行李箱,隔天又借着和何美琪购物的名义正大光明地买了一些衣服。何美琪当她的跟班当的称职,转脸就把这个消息吹给阿麦。她本想多嘴一句,告诉阿麦说简德似乎是怀孕了,但又想尤万连沉玉娇的孩子都不要,何必要简德的,便按下不表,装作一无所知。 阿麦不敢隐瞒,向尤万汇报了这件事。 尤万沉思几秒,说还像上次那样,放她去机场。 “在机场劫走她?” 尤万点头,嘴角点燃了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 “在她以为她自由的时候劫走她。” “是。” “那个何记的女儿告诉你的?” “是。” “注意着她。”尤万说,点燃一支烟,眼光在烟雾中明灭不息。他见惯了阳奉阴违的男男女女,何美琪的把戏太过明显,太过拙劣。 “她心术不正。” 简德去了学校就再也没回来过,阿良接到消息,去机场劫她。 简德孤零零地坐在候机厅。 尤万离她不远,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睛里。当飞往伦敦的班机开始检票时,一把手枪顶在她背后。 简德的心落了下去。她知道她完了。她本就逃不出尤万的手掌心,非要冒死一试。上次是那样,这次依旧是。 简德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要怎样?” “奉命行事,简小姐,得罪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 “我不会朝你开枪。你看到你前面的小靓妹了吗?你猜她会怎样?” 简德的目光落到身前四五岁的小姑娘身上,她背着迪士尼的书包,米奇和米妮。 她冷哼一声,“万哥教过我,不必施舍同情心。”尤万虽然只手遮天,但尚且没有胆量在飞机场开枪吧? “好。” 阿麦招手,另一个年轻女子从旁边出现,手里拿着一些零嘴。 “我知道现在的孩子聪明,不过你猜她会不会吃?她妈妈昏倒在厕所,她不会回来的。” 阿麦手中施力,迫使简德身体僵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看见迪士尼书包落在地上,那个小姑娘被轻巧地抱起,消失在视线之外。 “下一个,你猜会是谁?何美琪你认识吗?你猜她会不会喜欢万哥?或者说——喜欢我?” 手枪下流地往下移,抵到她的腰椎。她抖得厉害,眼角已经有泪渗出来。 “何美琪早已倾心尤万,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简德努力保持镇定,声音却出卖了她的惧怕。“至于你,她看不上。” “看不看得上,床上说的算,给些白粉就浪到喷水。” “阿麦!” “简小姐,别为难我,也别为难其他人。” 简德堪堪深吸一口气,放下行李箱。 “我跟你走就是了。” 尤万在贵宾休息室等她。他独享一整个休息室,里里外外都是为他卖命的兄弟马仔手下。 面前的烟灰缸已堆出高高的一丛烟灰,他只抽烟,鲜少说话,把简德晾在一旁。简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惦记着肚子里的孩子,不像往常识趣地跪下。这倒惹恼了尤万,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她摔在地上。 “脱衣服。” 该来的总会来。就当在床上宽衣解带了。 简德站着,利落地把衣服脱光,一副士兵英勇就义的凛然,又伸手解尤万的领带,却被一手挥开,又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她咬咬唇,未出声,冷意从下自上窜进骨髓。她好冷。 “简德,我待你不好吗?” 尤万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扭曲的嫩白躯体此刻染上了一层雾霭般的灰,有细密的汗渗了出来。 他打了她一巴掌。刚刚是右脸,现在是左脸。两边一样高,对称美。 他捏住她的下颌。“为什么要逃?” “我一直想逃。” “上次呢?” 简德冷笑。“我知道你跟在后面。” 心脏停止跳动半秒,嘲笑他曾经的自作多情。他或许有几分钟是爱上她的。 尤万笑了笑,擦干她眼角的泪。 “啧啧啧,简小姐好心机,真是条衷心的狗。做鸡做到这个程度,我佩服。” 随后是“啪”的一声。不是巴掌,是鞭子。简德胸口出现一道紫痕。这本是专门惩罚帮派里的卧底或者反水的成员的。不过尤万觉得简德也蛮适合。 背叛。她现在不就是要背叛她了吗?去伦敦找情人,双宿双飞。 “简处长有没有警告过你,我的女人只能是我的?” 鞭子甩到她的脖颈上,像一条蛇,扼住了她的喉咙。 简德如一条溺死的鱼一般扭动身子,大声喘气,泪珠汨汨从眼角流出,沾湿鬓角的头发。 她好疼。 但她不能说。 那满地的血,那未出生的婴儿,那张X光照片,那些没有穿过的婴儿服。她记得报纸上每个字句,她也记得尤万说得每句话。 “救什么救?你知道那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 那日尤万与她上床,将她的腿掰到最开,慢慢碾磨到她灵魂最深处。 “沉玉娇死便死了,一个孩子而已。”尤万的语气里甚至带着笑容,笑着吻她的脸颊。“她是什么?真以为她是大明星?不过就是卖到我身边的一只鸡。鸡的孩子是什么?是鸡蛋啊,算得上一个人吗?简德,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简德迸发出一阵凄惨的呜咽。哭声和呻吟混合在一起,凄厉又旖旎。雪白的胸乳波动荡漾,像是白雪皑皑的群山,被两只手大力掐住,世界倒扣,雪花从指间漏了下来。 他不由分说地撞了进去。她的身体一如既往与他完美契合,只有在床上,他才感到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念及此他忽然觉得有些悲哀。她是待在他身边最久的女人,三年多,一千多天,他还是不懂她,无法进入她的心。他只能用性爱凌迟她,通过阴道掌控她。 “简德,黎俊明就那样好吗?” 还未等到她的回答,他便伸手捂住她的嘴唇,生怕她道破真相。 当然比你好。他想象着简德的语气。比你温柔,也不会打我,更不会强奸我。 是你毁了我的一生。如果没有你,我会成为天底下最自在的一只飞鸟。 是你毁了我。 血从她的下体流了出来。她保不住这个孩子,也保不住她自己。没有尤万,她什么也不是。 何其悲哀,何其不幸。没有了男人,她便没有了生存的权利。天底下有哪一个法条规定她必须依附男人生存?她到底做错了哪一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不杀生-9 简德直接昏了过去,整个身体塌在沙发上,像失去了全部力气。 尤万以为她忍不住疼,想装死了事,正欲骂她,忽然看见她双腿间浓稠的血液。 他也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阿良从未见过这样的万哥。原来万哥这样的人也会恐惧。 简德被直接送到医院,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尤万在病房外守着,手里摩挲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 刚刚医生在同他说话,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只看见尤万一出来脸色就不大对,不同寻常的沉默。 简凌也到了医院,她见尤万半点表示也无,气得要把皮包甩到尤万脸上,万幸阿良拦住了她。 “简德怎么回事,你给个说法。” 尤万站起身,示意简凌随他过来,二人来到楼道口,一个偏僻的角落。 “简德是什么时候怀孕的?” 简凌大惊,一个巴掌劈在他的肩膀,把他推在墙上。 “怀孕?尤万,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尤万皱眉。“你也不知?” 简德气得低声骂人,叽里咕噜一长串。尤万没空计较,追问:“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真把我们当姐妹花?简德从不会跟我说事,问我不如问她的朋友何美琦,她们都是薄扶林高材生——” 话音未落,简凌察觉他面色沉了下去,比方才更可怖,忽然发觉到什么,骂道:“你同那八婆上床了?万哥,你当真不挑食。” 简凌的分贝过于大,他听得脑仁疼,恨不得一巴掌抽到她咄咄逼人的嘴巴上。 算了,他想,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我和她没关系,”尤万破天荒般好声好气地同简凌解释,“简德要逃走的消息,是她告诉我的。” “死八婆。”简凌咬牙切齿道。“恐怕她算准了这一切。” 何美琦听闻简德流产住院的消息,心中大喜,买了一些水果补品便往医院赶去。表面工夫还是要做一做的。她同简德做朋友两年,此等戏码已相当娴熟。 只是她还未到医院,就被几个人拦住。为首的人她认得,是阿良,万哥的得力手下。 何美琦被关进黑屋,尤万对手下的人说何美琦任由简凌处置,简凌说一不二,他们照做就是,不必汇报。亲自交代完便又赶去医院。 简德醒来时是第二天,她的左手被人牢牢攥着,那温度和力度,不用猜也知道是尤万。 她使出全身力气摇他的手。 “你弄疼我了。” 尤万半睡半醒中发觉简德在同他说话,以为是梦,回味半晌,猛然惊醒,对上简德半是清明半是疲劳的双眼,震惊之余是无边的喜悦。 简德重申:“你弄疼我了,松手。” 尤万松手,问她还有哪里疼。 “全身都疼。”简德不给他留情面,冷冷地说道。“万哥,要打要骂等我出院再说。先让我休息一阵子,行吗?” 尤万疑惑:“我为什么要打你?” 简德气笑:“你忘了我怎么住院的?现在装好人装给谁看呢?这儿只有一个被你打到流产住院的我。” 尤万也笑了,方才的喜悦散得一干二净。他浪费这么多时间在医院呆着,一个好脸色都没有就罢了,不分青红皂白冷嘲热讽是什么意思?沉玉娇被人轮到双腿瘫痪下体流脓,孩子自然也没了,他眨过眼睛吗?怎么到了简德这里就是例外了?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掐住简德的下颌,一字一句地说道: “简德,我从来不是好人。但我公私分明。你未经我允许擅自出境,难道不该打?” “如果出境是为了私会黎俊明,是该打,没错。”简德算得上在鬼门关游荡过一回,丝毫不惧怕尤万的威胁。若是以往,她早就盘算着如何在床上取悦他叫他开心,如今则鄙视那么下贱的自己。就是因为那样没骨气,才被尤万捏在手心里玩弄,任打任骂都不敢反抗。 就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所以连累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她后悔了。她后悔在选择这条道路的时候偷了懒,只懂得取悦尤万让自己好过,不懂如何不取悦他的同时也叫自己好过。 “但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出境?因为我怀了孩子,你的孩子。如果不走,迟早有一天我会落得沉玉娇的下场,沉玉娇不过是个明星,傍上你这棵大树,招惹她的必定是你的仇敌。可是万哥,我姓简,本身就是错误,同时也傍上了你这棵大树,我会死得更惨。你会救我吗?不会的。万哥,你那样金贵的身子,为何要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女人没了还可以再买,那么多男男女女排着队等你睡,孩子没了也可以再生,女人都不愁,还愁什么孩子?万哥,你不珍惜我的命,还不允许我珍惜自己的吗?” 尤万忽然被戳中软肋,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简德说的不对,是错的,可他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和简德本来距离已经够远了,为何现在越来越远? 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简德,虚弱的像一只鸽子,随时可以被人拧住脖子掐死,但眼睛里却迸射着奇异的光,熟悉又陌生。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救你?简德,如果你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是鸡。我生的孩子算得上一个人吗?鸡蛋而已。万哥,不必骗我了,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不杀生-10 说来可笑,尤万被简德赶出病房。简德不愿再见到他,医生便不让他进来。医院成了她的避难所,人生十九年最安全的地方。 尤万无法来看望她,这几日可以进出她病房的只有简凌。人人都说患难见真情,自幼对她恶语相向的简凌竟然肯屈尊降贵看望她,买了很多她喜欢吃的东西。 “医生说忌荤腻。”简德皱眉。闻着波波肠的味儿她就难受。 “爱吃不吃。”简凌夺过简德手中的塑料盒,把奶茶扔给她,自顾自品着波波肠的味道,边吃边说:“你胆子够大,敢把尤万拦到门外。” “他理亏。”简德眨眨眼,道。 简凌看她鬼灵精的样子,大觉她比以前之不同,“你和尤万那样的人还讲什么道理?他没打死你算你幸运。” “不是我同他讲道理,是他同我。”简德纠正她。“我在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同的。” 简凌冷哼:“自作多情。刚没了孩子,当心把自己赔了进去。” “这个孩子本来就留不住。Doc.Lau一早就提醒了我。” 简凌皱眉,更是心惊。简德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不过这是好事。以往的简德弱不禁风,和林黛玉似的,现在的简德倒是真的病了,但又很刚强果敢。 简凌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惹尤万生气?” “撞个运气。走便走了,更好。如果没有走掉,也不全是坏事,正好掂量一下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像之前和黎俊明那样。” 简德最爱自己,最知道如何让自己好过。她无心沉醉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睁眼醒来的那一刹那便在谋划以后。正如同尤万所说的,女人没了还可以再有,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于她也是一样的。只要她这条命保住,总有一天会碰到真正爱她的人,总有一天会生下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你倒是乐观。” “不乐观不行咯。”简德说。鬼门关走了一回,她好似活明白了。“尤万同我说,你把何美琦关了起来。” “是啊。何美琦什么都招了。说她故意知情不报。” “说起来她倒也算是个可怜人,当我跟班这么多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是她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妄想一日飞上枝头成凤凰。谈何容易?本港七百万人,岂能轮到她?妄图通过男人一步登天,这薄扶林是白考了。” “她课业还好。可惜心思用错了地方。” “你猜我会把她怎样?”简凌忽然来了兴致,“是刮花她的脸呢,还是扒掉她的皮?” “无论怎样都好。其实你知道,错不在她。” “错当然不在她。”简凌玩儿着新做的指甲,透明色甲油加珍珠贝,正统名门千金。“错都在你们。她是牺牲品。不过我就是想搞她。我们简家的人喜好风月游戏,干她何事?轮到她指手画脚了吗?最烦这种趁乱就过来插一脚的闲人。” “行了,你开心就好。” 简德打了个哈欠,头歪在一边。简凌爱和恨都坦荡直接,却也心狠。何美琦的日子恐怕生不如死。 “对了,你和你老豆讲,我要去新日报工作。” “你有病吧?”简凌头也不抬,“耀日报和我们家关系好,你若想寻份差事,去什么新日报?你知不知新日报一直是中立派,我们不好控制的。“ 尤万说的话并不作数。他依旧会来病房,不过是晚上。那时简德已经睡着。 简德睡得很香,但开门的声音还是传到她耳朵里。她对尤万对脚步声太熟悉了,有多少个日夜她曾数着他的脚步声,祈求他到来? 她想起以前的那种心情,可现在审视一番,又觉得陌生。 想必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简德想。那时候她爱上他而不自知,活在期待爱情的希望中。 一双温热的手爬上她的脸颊,她动了动,翻了个身。尤万愣住了,待她均匀的呼吸声再次想起,又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硬,如果不细心梳理,便会炸成一片乱蓬蓬的样子。他听过一个说法:女人的头发即是女人对性格。以往他不以为然,还暗自庆幸“这样刚烈的女人不都被我征服了吗”,而今才发觉简德从来没有屈服过。她不过是假意逢迎,伺机在暗中给你一刀,让你痛苦,让你流血。 白日他仍然是一掷千金潇洒自如的万哥,死了沉玉娇,又伤了简德,就这样也挡不住他去外头寻欢作乐。人人都道万哥果真是万哥,儿女情长就是儿戏,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一个女人还不如一个马仔重要,他是能过美人关的英雄,日后必成大业。 可唯有深夜,他才知道魂牵梦萦是什么感觉。他会幻想他和简德那未出世的孩子。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一种感情,边叫你受伤边叫你甘之如饴。沉玉娇死时他不觉得,那不过又是一条死在权斗下的生命,可是当简德温热的血淋在他手上,他就像摸到了火舌一般,疼得毫无知觉。 “我真的心疼。”尤万抚摸着她的头发。“你就不疼吗?拿一个孩子来威胁我。” 简德肩膀微不可闻地抖了抖,几滴热泪从眼眶渗出。极低的呜咽声传来,尤万有些窘迫,他孩子气的行为被逮了个正着,正欲解释,简德却转过身来,泪眼婆娑。 “尤万,你真的心疼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心疼。” 尤万未说话,只是捏紧她的手。 “事已至此,你不必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尤万的声音竟然在颤抖。简德惊愕地望着他的轮廓,尤万的背后披着银冷的月光,静谧又美丽。 这样美的月色,本应用来谈情说爱。可惜他们之间没有爱可言,尽管有,也被猜疑算计磨地干干净净。 简德牵着他的手,贴在小腹上。她的身体依旧是凉的。她挨了太多的跪,孤零零跪在台阶上,有时他甚至故意在屋内和其他女人欢好。他竟然做了那么多恶,到头来也一举报应在自己身上。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他本来就活不成。” “可他偏偏死在我手上。”尤万说,撷去她的泪光。“简德,我小看了你,你算计好了每一步。连亲生孩子你也算进去了吗?” 简德怔怔望着他,摇头。 “我说没有,你信不信?” 尤万默不作声。她知道他是不信的,但还是自顾自说下去:“我原本是想让他活下去的。” 尤万放开她的手,站起身,高大的身影被月光剪裁出更深的威慑力。熟悉的尤万又回来了,他从来不会软弱。刚才的温柔只是幻影。尤万依旧是尤万,任何人死了都不会眨一只眼睛。 “简德,你想要什么?” “尤万,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一点伤心?” 尤万摇头。“你死后我才知道。” 简德抬头,仰望着那一轮剪影微微出神。那个永远都问不出口的问题似乎再也没有答案。她执着的只一句爱,他注定无法说出口。 他可以有妻子有孩子,却不可以有柔软的感情。 她想她可以理解。 “放我走。尤万。我还是你的人,但我要有正经学业,正经工作,我所做的事情,你都不能再干涉我。” 尤万被这轻狂之词惹怒了,他微微弯下去,伸手捏住她的喉咙。细细的软软的,像天鹅一般的脖颈,不需费多大力气便可拧掉。 “不过是区区一个孩子,敢要求这么多?” 简德料到他所有反应,依旧毫不惧怕,迎着他冷硬的目光。 “万哥,孩子已经没了,你应该感到庆幸,而非愤怒。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可以威胁到你。” “简小姐,你正在威胁我。” “我是在教你放下。死人放不下,是因为已经死了。活人是可以放下的。”简德的语气不容置疑。“万哥,你爱我,只是你不说罢了。一旦说出口,情话便成了诺言,软肋,枷锁。多余的感情只会牵绊你的脚步,也会牵绊我。我毕竟姓简,不是吗?” “不愧是简家大小姐。”尤万称赞道,“既然你已经知道答案,为何执着地逼我说出口?” 简德闭了闭眼,又有一股温热涌了上来,她把泪水逼回去,强装镇定地说道:“因为我是个人,是个女人。” “错。”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随后是鼻尖,然后是嘴唇,最后是她小巧的下颌。 “你执着于答案,无非是因为你也爱我。”他在她耳边低语道。恍惚间她还以为他们躺在家里的床上做爱,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好似苦命鸳鸯,永不放手,直到世界尽头。 “是,我爱你。”简德轻轻地说,泪已经滚落下来。没有一滴泪比此刻的更加真心,但她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真心流泪。 “尤万,我没什么好失去的,我当然可以爱你。但是你不可以。” “你说的没错,我不可以爱你,不可以爱上任何人。”尤万吻去她的泪水,像一片羽毛拂过她的心。 “那就好。”简德扯出一个笑脸。“以后就委屈万哥继续和我纠缠了,毕竟我们是合作关系。” “人总要做事的。”尤万抬起头,摸出一根烟来,思索半天终究是没有点燃,只是捏在手里。“简小姐是聪明人,日后的合作必定愉快。” “你不想知道我以后会在哪里做事吗?” “总会知道的。有钱一起赚,大家同开心。” “那是一定。”简德眉开眼笑,可惜那笑容也不太真心。“我出院之后会去拜访你。” “简德,我小看了你。” “你从一开始就看低了我。” 尤万未答话,只轻轻点头,身影消失在深夜里。 不杀生-11 拍电影洗干净的钱一部分落到了警方口袋里,对于个别几个重要人物,尤万更是事必躬亲,亲自打点好上上下下,纠不出一丝错误。他携着混血女星参加各式各样的舞会,成双入对,出尽风头。简德也不落后,她一改为爱出走的形象,竟开始讲究独立人格,只是在爱情里吃了苦头,依旧是星光闪烁的名媛。 简德去新日报参加了笔试,未过几日便收到了面试通知。新日报高层熟悉简德这个名字,以为这是姓简的派来的探子。警署里有uc就罢了,在媒体领域也搞这一套,某几位高层倒是想看看二十岁的简德能翻出个什么风浪,授意考官不必太严格,放水也不是未尝不可。哪只简德的的确确是课业优秀,功夫下到了实处,无可挑剔。虽不是最出彩的,但分数是上游,即使她不姓简,也完全具备资格。 简凌摸着那封信,赞叹个不停:“简繁在国外学油画搞艺术,简贺在国外读金融,我以为你也是个头脑空空的女人,期盼你与我作伴,一起做简家的寄生虫,哪知道你忽然成了如假包换的高材生?当初你考上薄扶林难道真的是——” “凭实力。”简德接话道,“还好你幸运,生来不愁吃穿,如果生在普通人家,看有没有人要你。” “上帝眷顾。”简凌回嘴,“你真的要去新日报做事?何必这样,去耀日报,捧你做主笔做编辑,分多少人给你管都没问题。” “没意思。”简德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翻来覆去研究那封信。“你告诉他了吗?他说什么?” “叫你小心。” “说了等于没说。” “还有张支票。”简凌随意扔给她轻飘飘一张纸,“想走就走,你自由了。” 简德瞥了一眼数目,眨眨眼,讽刺道:“大方。” “怎么舍得让你吃苦受累?拿着这些钱去国外接着念书,再勾个鬼佬拿身份,这辈子就算过去了。” “大方是大方,可惜不够。” “这还不够?” “简凌,有一句话你听没听说过,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何况你我吃的是柴米油盐吗?这些钱能够撑几年?” “你没手没脚?自力更生啊!” “坐报社当白领一个月几个钱?够你买衣服吗?够我买衣服吗?倒手转卖毒品多少钱?开赌场设妓院呢?你知道吗?就是这些钱才能养得起你我,知不知道?” 简凌说不出话,只得干瞪眼,骂道:“简德,你真把你当成千金大小姐了。你记不记得你刚来这里的时候,话都不会讲,连菲佣吃的东西你都觉得华丽。”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性罢了。” “你和尤万真是像。”简凌感叹道,“我问你,你们穷人都是这样?” “那你们富人就都是这样?”简德深觉和简凌沟通费劲,点一支女士香烟顺顺气。 “你还会吸烟——” “你们这些人上人,只能自己富,压榨剥削歧视,下作的事情干得还少?等底下人千辛万苦爬上来了,又鄙夷我们贪婪成性,低廉卑贱。道理全叫你们占走了。简凌,懂不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有空多读些书,少勾搭娱乐圈明星。”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简凌冷笑,“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想脱裤子挣钱还由不得别人说。” “你也一样。”简德说。“你我没什么不同。听说罗闻中钟意你?可喜可贺。我预先恭喜你。” “用不着你这捞女祝贺。捞女捞仔,真配。” 两姐妹不欢而散,简德不在意,躺在床上睡觉。她搬离了原先那间房,拿着翻译赚来的钱找了一个新的住处。虽然小,但布置得井井有条。这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休息片刻,又去商场买了几套正装,价格贵贱无所谓,主要得合身。她现在身份不同,应把小姐名媛情妇那套气质收一收,努力做一个现代摩登女性。 真难。简德把烟屁股兑到桌面上。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原来活着是这么不容易。新生活还没开始一天,她就预知到前路的艰辛。 对不起太短小了,或许今天还有(或许没有)。这是过度章。给大家说声抱歉。 不杀生-12 新日报中立派是假,左右逢源是真。说不上拉拢自然也说不上倒戈,什么事都有它一份,如果不是幕后势力太过强大,早就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罗闻中没有兴趣与简德周旋。他一开始以为简德不过是第二个简凌,大脑空空如绣花枕,谁知道过五关斩六将竟真凭实力走到最后,稍微对她改观一些,暗叹自己被媒体洗了脑——简德不是为爱出走的千金,她另有所图。 第一天,罗闻中组了个局,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吃饭。简德发现同期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便放低姿态,扮作一个虚心学习的女大学生,与左右两个男性聊得畅快。席间有几次对上罗闻中的眼神,她都不回避,审视他几秒又落到旁处,等下次眼神交接时,罗闻中还是那样直勾勾地盯她。 简德皱眉,她猜不透他,只能等他过来搭话。罗闻中倒也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代表谁?处长?还是你男友?” “你以为呢?”简德不直接回答。 “别那么紧张,随口一问。”罗闻中抿了一口酒,“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过多警惕我。” “恭喜。”简德不咸不淡地说。 “本来应该是你的。” 简德不语。 “可是当年尤万先发现了你,堵到你老豆面前要人。” “哦。”简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以前的事?她已经竭力在摆脱棋子身份,“Lynn 是名正言顺的简家千金,你有福气。” “当时准备随便打发一个人给尤万,”罗闻中弹弹烟灰道,“奈何尤万不讲道理。” 简德垂下头。他那种人,哪会讲道理? “我听说他对你格外上心。” “你听错了。” “或许。” 简德不语。她不想费心与他做纠缠。 “大家都没得选。”罗闻中自顾自往下说,盯着她的眼睛,“尽力而为。” 简德的尽力而为在他人眼里是裙带之道,说闲话的不少,真正为难她的不多,多亏罗闻中的配合。小报上不再有简德的姓名,俄罗斯混血明星铺天盖地,坊间已然忘记尤万曾有一位情妇姓简名德,沉玉娇更是殖民之前的旧人了。简凌嘲笑她是否是在罗闻中大腿上跳了舞,让本港所有报纸都不敢写她,她回答“你再卖力些就好了,做姐姐的我也不用替你陪睡”,简凌哼笑,叉了一颗波波肠放在嘴里。 “少了尤万,多了罗闻中,简德,你真是做鸡的命。” “我先替你做,好让你学一学这鸡是怎么做的,让我亲爱的妹妹少走些弯路。“ “尤万最近很宠那个鬼佬。” “都说鬼佬在床上放浪,你也应向她学习。” “简德,别以为你自己去坐办公室,就真成了摩登女郎自力更生了。尤万给你支票,罗闻中给你薪资,你依旧还是要靠男人活。” “这世界是男人的世界,我们所有人都要靠男人活。”简德啜饮一口红茶,“区别在于,你是否只能依靠一个男人活。” 简德回家,脱衣洗漱。流过产,月经不调,医生中药西药一齐给她开,告诫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怀孕,她不在意, 甚至欣喜,仿佛中了大奖。这世界上不止尤万和简处长害怕别人拿住软肋,她亦害怕。软肋是树枝,切勿节外生枝。且身为女人,软肋就在自己肚子里,拿住软肋也是拿住自己,一尸两命。男人自然有得选,女人这么多,孩子也很多,她就这一个肚子、一条命。 她在新日报报道外国时政,不报本港新闻。她英语优秀,和native speaker谈笑风生,和journalist探讨新闻正义、纪录片伦理,甚至还去英国会面某个本港作家,不过她不够格做主持人,只是在一边记录,当秘书。她第一次出国,离开本港,下飞机没感受到自由,只感受到工作在双肩上。没有尤万,她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生活。 她去购物。以前shopping无需算价格,喜欢便包起来,尤万是她的金条。现如今她最大的财产便是那张支票,还没兑换,她担心一旦兑换,尤万又有由头找她——不兑换就没有借口了吗?不见得。他不找她是好的,但她还是有些伤心。 尤万如今是鲜明地与她划清界限了。简处长令她再去勾引,她装傻,尤万亦不故意招惹,但派了人在她左右,掌握她大致的行踪。去学校学习、去报社实习、去英国工作,他恨他的眼线只能停在飞机场,见她远走高飞。 他怕她一去不回。 简德见到了英国灰暗的天空,已经立下决心,这世界不止内陆、不止本港,她应飞出去,第一步便是挣钱。报社薪资太低,独立女性没有钱便无法独立,她要寻找side hustles, 看看自己除了陪睡还有什么本领。 不杀生-13 简凌近三月未见简德,再次见她竟然是独立日报的访谈:绿文谈新作 *Farewell My Love* 简凌啪地把报纸拍在桌面,引得猫抬头看向她。 “我竟不知道你换了个称号,变成了本港新锐女作家。” 简德笑了笑,向简凌展示她新买的古着包,不到一百港币。 简凌感叹,“简德,你到底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很多。”简德继续笑,从包里拿出*Farewell My Love,*“送给你,签名版。” 简凌随手丢到一边,“我才不要。” “好。”简德又收回,“我送给他人。” 简凌又伸手去拿,”送给我了,怎么能收回?“ “简德,你真不简单。”简凌由衷赞叹,“你长得这么好,去当模特不是赚更快?” “我有想过。”简德喝着冰红茶,这家还是老味道,便宜好喝,“我去试镜过,有人咸猪手。” 简凌惊诧。”你可是一哥的女儿。“ “所以摸得更爽。” “简德,你真是飞上枝头又跌落,尤万在,你更风光。为何不和他和好?” 简德狐疑,“你最近和尤万走得很近,不怕罗闻中找一哥?” “我怕他?他应对我摇首摆尾。” “简凌,一哥要换届,罗闻中的钱可不用换届。” “我嫁他,我是他的,他的财产还是他的,还得一个驸马的美名,他要谢谢我、谢谢简家。” 简德不置可否。这么想也没错。 “你不嫉妒吗?”简凌忽然问。 简德摸不准的意思,疑惑地看她。 “我最近和尤万经常谈起你。” “他有看我的书吗?” “你知道的,他不看书。” 简德耸耸肩,“这我倒是忘了。” 她真是一个冷酷的女人。简凌想。若我有支笔,我一定写她。 绿文从不公开自己的长相,唯有报纸上的黑白侧影,让人看不清。有人说她是简德,无人承认也无人否认。 简德和编辑庆功,酒吧小酌,编辑建议她露面,用她的桃色新闻宣传她的新书。简德说太危险,那些人随时会找麻烦。 “你的老豆是一哥。” “一哥总会换届的。”简德适时提醒。 “你会居安思危。很不错。” 简德无所谓地笑。钱不够,银行账户的钱还不够。她要更努力地写,多登几张侧面照在报纸上,大家猜测又猜不透,这样才好。 “我这里有几个外文短篇小说,给你翻译。”编辑说,“有读者来信,读你的文字,就好像在闻你的香水。” “咸湿佬。”简德评价道。 “总比上手摸你好。”编辑说,“你可以先打出名声,以作家出道,然后转型模特。有一定影响力,他们不会随便碰你。” “希望如此。”简德叹口气,“现在不是时候。” “周日万国饭店的晚宴,记得来。有车载你。” “好。” 简德穿了一件绿色裙子下楼,那部来载她的车里还坐着另一个人。 她看到那个瘟神,扬起得意的笑,比她得宠的那段时日更得意。 “我何德何能?“简德说国语。 “我的荣幸。”尤万道。 简德望向窗外。“这段路,不够你干我。” “我会珍惜时间。” 阿麦将车泊到王记春卷,下车买柠檬茶。尤万伸手将简德的肩膀扯近,手指挑开她的肩带,绿色长裙花落,露出一片白色的肌肤。尤万捏了捏她的乳头,“浪货,不穿胸罩?” “我知道今夜有人干我。” 简德跨做在他的大腿上,把胸往尤万的嘴里送,尤万不吃,抬头咬她的嘴唇。 “谁会来干你?” 简德不答,手伸下去钻到他的裤子里,又揉又捏。 “还有谁干你?”尤万掐住她的腰。 “跟你有什么关系?” 简德吻他,撩起裙子,主动坐下去。尤万喘息一声,双手箍住她的腰,重重一顶。简德呻吟,她想哭,好久没人将她撕裂,她好怀念这样的痛苦。 跟我没关系?尤万暗笑,双臂捧住她的后背,将她平躺放倒,用力顶弄,嘴唇寻找她跳动的乳头,含住,重重地咬。 “简德,好久没操你,你生疏了。” “他们都没万哥大——没万哥粗。” 尤万喉结一动,忍住抽她巴掌的冲动,双手揉搓她的胸,并未留情。简德咿咿呀呀地叫,双腿勾着尤万的腰,任由尤万把她榨出汁水,一滴不剩。她腰部抖动,双眼微睁,泪水顺着眼角汨汨流出。好爽,好快乐,她好贱,只能在尤万的胯下找到快乐。她好想一直被他操,被他干,她要他所有的精液,她要他全部的柔情。 “你流了好多水,是不是我干你干得太爽?”尤万擦掉她的眼泪,吻她的脸颊,胯下却未留情,将她翻过来压在身下,双手从她背后环绕过去捏住她的胸,继续挺动。她尖叫,哭得更凶,想要逃走,世界颠倒中她看到外面的霓虹灯,忘记什么是自由。 “我爱你。”她轻轻说,夹杂着哭音。 他停下动作,掰过她的下颌。 “你说什么?” 简德看着他的眼睛,粲然一笑,凑过去吻他。他避开,她还要继续吻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简德坐起来,把尤万拉到怀里,她坐上去,吞进那根阴茎时,她才说,“万哥,被你干好爽,我好喜欢被你干。” 尤万几欲哭泣。他抱着简德,不再操她。 她不说话,吻去他的眼泪。 不杀生-14 简德面色冷漠,好似方才的快活都是做戏。尤万靠在车窗抽烟,烟灰荡到窗外去,假装那句“我爱你”从来不存在。 阿麦上车,两杯柠檬茶递到后座,简德接过,道谢。 阿麦苦笑,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去伦敦道。“尤万发话。 “为什么?”简德皱眉,“去万国饭店。” 尤万看向她的胸前。简德笑笑,从容地从手包里拿出一件胸罩。阿麦知趣闭眼。 简德牵着尤万的手,放在胸前,令他丈量尺寸。她总是用嘴、用手品尝他的,他也应看看她有多大。 “你很喜欢对不对?” 她指挥他抚摸。 尤万忽然恼怒,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扯到怀里。她乱飞的胸脯像是有了家,安安稳稳停歇在他的胸膛前。良久,她拍拍尤万的背。 “你帮我一下。” 简德直起身子,手指捞起来发丝,示意尤万帮她系带子。他的指尖流连在她的双乳之间,迟迟不放。 “万哥,不急这一时。”简德握住他的手,“日子还长。” 日子还长、日子还长。 尤万不明白,日子哪里还长。是长在简德的舌头上吗? 简德在万国饭店的厕所亲吻他胀起的阴茎,勾着他快活,他却知道她的心思飘在别处。以往她总是被迫的,压在床上、跪在地上,如今她自由了,所以做爱也显得快乐。他嫉妒她的快乐。他知道她来找他是有所求。绿文,笔下写不了的用样貌来凑,准备倒是完全。他听到罗闻中在筹备绿文的翻译着作,同时新日报要求绿文的独家访谈。这难道不是应当的?或许,他已跟不上时代? 思绪被她的舌头舔得散去,他控制不住,伸手捏住简德的下巴。简德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 “你不喜欢吗?”她手指轻轻捏弄,顶端已经流出粘液。 “你要求我什么?直说。“ 他感到悲哀,也感到可怖。似乎只要她下定决心重获自由,便可以重获自由。 “我要挣钱。” 她站起身,字正腔圆地说。本港只有尤万会听她用国语讲话。 “写书挣的钱不够吗?” 他来自于比她更北的地方,她忽然怀念遥远不可及的家乡。 “不够。”她说。“万哥,人们买我账不是因为我写的好,而是我的身份,我的样貌。” “你写得不好?“ “好。但并不是好到能让我赚很多钱的地步。” “简小姐,你好有自知之明。” “是的,所以我今日来是与万哥重修旧好,请求万哥,捧我出道。” 她将肩带滑向两侧,露出圆润的肩和渴望亲吻的乳,直白地、坦荡地望着尤万。他们从未在性上面平等过,今日是第一次,她主动献出身体,向他索取一些东西。 尤万不动声色,定定地看着她。几日不见,她竟然敢跟他讲条件了。 “重修旧好?怎么个重修旧好法?” “万哥,你认为,睡我一夜值多少钱?“ “简小姐重操旧业,开始卖逼了?” 简德笑,吻了吻他的嘴唇。 “万哥,我不止卖逼,我整个人都卖给你,好不好?” 她跪下去,继续舔他的阴茎,由不得他说不好。他按着她的后脑,逼着她吞多一点、再多一点,好叫她知道卖给他尤万是必须付出一些代价、承受某些苦头的。 “简小姐,今夜伺候好我,我就考虑一下。” 谁知简德停下嘴里动作,嗤笑一声,又站起来,丰满白嫩的双乳重新覆盖在绿色的衣裙之下。一开始尤万十分欣赏这身绿色的裙子,现在只觉得可憎。 但他不敢造次。不敢像从前那样揪住简德的头发,命令她脱衣、下跪、口交、背过身去、抬起屁股,将自己的身体全盘托出,任他凌辱,任他操弄——他不敢这样。今天的简德与他参加同一个游戏,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名利。 “尤万,我有许多金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简德细细道来,“我卖给你,是因为我习惯卖给你。你捧我,你挣钱,你洗钱,一本万利,如今还要矜持什么?你不买我,自然会有人排着队买我。你以为我有多大的耐心吗?” 厕所的灯一明一灭,简德的脸忽亮忽暗。他忽然发觉他不认识简德。以前的简德呢? 他扬手,朝她的脸打了一巴掌,妄图令她清醒过来:没有女人配得上他博弈。他在黑道厮杀中流血,女人只会在床上流汗流泪。 简德冷笑,反手打了回去。巴掌又被如数返回在尤万脸上。 “尤万,你以为我还是那个跳窗的小女孩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