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渡溟溟》 一.驱逐出境 下午三点半,放学铃声贯彻校园,学生们陆续星散。 俞之溪刚打开储物柜,又被一只大手按了回去。 John吹了个口哨,吊儿郎当地挑眉:“要不要一起去double date(四人情侣约会)?” “不去。”俞之溪很干脆。 John欲要搂住她的腰:“为什么啊?我们好久都没……” “滚开。” 还没等那少年反应,俞之溪就一脚踢中他的小腿。 “啊——” John吃痛低喊,忍不住怒了: “大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男朋友吗?不拥抱不接吻就算了,我当玩玩柏拉图,现在连约会也不去?那还谈个屁恋爱!” “那就不谈了。”俞之溪冷冷说,“分手吧。” “什么?”John瞪着她,难以置信。 俞之溪跨上背包:“再见。” “Fu——”他半天没发出来,只好一拳打在铁柜子上。 John快步追,挡住她的去路,不死心地问:“等会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有真心喜欢过我吗?当初主动追我到底是为什么?” 俞之溪无语,分都分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搜肠刮肚,只甩出一句:“追到手就觉得没意思了呗,腻了。” “操!”John是个华裔,在家没少耳濡目染,这下终于是派上了用场,“你他妈什么毛病?” 俞之溪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径直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麻烦。 无趣。 穿过操场,她坐上巴士末尾靠窗的位置,见他没追上来才放心戴上耳机。 清新的女声哼唱让俞之溪周身放松,不禁跟着节奏敲击指节。 是Kate Havnevik的 《So:Lo》,这歌她已经单曲循环好几年,哥哥很喜欢这个女歌手,唱腔有种独属于北欧的清新感。 俞之溪低头看向手机壳上的海螺挂坠。 只要是关于哥哥的,她就永远不会腻。 “Anyone here?” 俞之溪抬眼,白人男生露出明亮笑颜,修长手指指着她身边的座位。 她摇头。 男孩闪烁蓝绿双瞳,顺势伸手示意:“Ethan。” 俞之溪握住他的手:“Brook。” 巴士缓缓开动,从学校回家的路途两人交谈甚欢。 Ethan望着俞之溪艳丽面孔,静默半晌,遮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羞涩。 她自然明白眼前这个男孩的心思,相比他,俞之溪眉眼松弛,十分熟练地弯唇微笑,看似无意的话题,其实都给人无尽遐想。 第二日,两人就确认了情侣关系,刚被无缝衔接的前男友知道这个消息后,气的脸比脖子粗,趁着午休,John将她堵在楼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跟我分手就是为了给那家伙位置吧?真行啊你。” “轮不到你来说教,前男友。” John看着俞之溪无所谓的表情,更是怒火中烧,抓着她的肩膀歇斯底里。 “长着张清纯亚洲脸就想往白人堆里贴,呸,真他妈恶心,崇洋媚外的婊子。” 俞之溪反而弯起眼角,开口说话的声音清淡,可眼里全是嘲笑意味:“你妈为了绿卡给你爹戴绿帽子的时候,你怎么不骂她是婊子?” “你大爷的。”John差点一拳打在她脸上,被她偏头躲开。 俞之溪在公立学校一路摸爬滚打到11年级,早就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乖乖女,她苦练的格斗技巧,不说打十个,单挑还是占领上风的。 她抓着John的手腕就是一扭,迅速转到他背后,从肩膀拉过他胳膊,用力侧身。 “哇啊——!” 他被过肩摔倒在地,痛得大叫。 可俞之溪还不解气,更是重重一脚踹在腹上。 她轻抬下巴,居高临下。 “今天就治理一下你这张臭嘴。” 当俞之溪打开门,两个黑衣警服的男女对着她出示证件,她才了悟,这次真踢到了钢板。 “这是目击者的陈词,还有委托人的伤情报告。” 桌上摆着几迭文件,律师摊开示意,几个壮硕警察围着他俩,吓得她大气不敢出。 “我方要求经济赔偿,学校也会对你进行停学处理,如果双方和解的话,俞小姐就不会被驱逐出境。” John的新继父是个华人律师,本就稀疏的毛发还要打上一层发蜡,显得整个人油腻腻的。 俞之溪心里大呼倒霉,她没委托私人律师,只能低头摆弄手指听他说。 “如果没有别的疑问,这份协议,需要你的监护人签署。” 哎……谁让John是正经美国公民呢,她不过是个三等留学生罢了,就算现在说明先动手的是John,对结果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华人律师犀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扫视,只是静静看着,就有一种执业多年的意味深长。 “Qué debo hacer?”(怎么办?) 俞之溪的寄宿家庭是对拉丁裔夫妇,平时老实巴交连张罚单都没吃过,见到这场面顿时眼前一黑,夫妇俩窃窃私语半天,毫不犹豫地联系中介公司,焦急跺脚,想把这烫手山芋送走。 被多方踢皮球似的驱逐,俞之溪一直垂着的头猛然抬起,双手搭在桌上。 “我不和解,医药费我会赔,但道歉是绝对不可能的。” 律师寡淡地瞟她,语调不温不火,像是在法庭宣读般谨慎:“俞小姐还真是豪杰,既然这样。” 他拿出手机,在计算器上按上一串数字。 “行。” 很快,俞之溪用仅剩的存款买了张回萧州的机票。 她无处可去,无路可退,只能灰溜溜滚回老巢。 一系列的噩运就算了,还有微信清一色的绿框,她看得更为意乱,又把斟酌许久的字尽数删除。 她将手机扔进包里,双手捂住了脸。 没人在乎她,爸爸太忙,除了转账也难得抽空陪她聊天。 那个亲哥更甚,四年了,一句话,真的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就算她每天算着时差给他发早安晚安,也从来得不到回复,她差点怀疑这个账号根本没人用。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尴尬关系的? 好像是妈妈去世之后。 当初也是因为妈妈吵架。 哥哥…… 会不会已经忘记她这个妹妹了。 二.祸不旋踵 萧州崎山国际机场—— 俞之溪一个人推着三个26寸大行李箱,差点累趴。 传送带好不容易轮到她的行李,这会儿才想起来得去租个车。 可等她回过神,旅行团红马褂的大爷大妈们早就一哄而上,零散堆放的行李车像是施了“Disapparate”咒似的,立马不见踪影。 哇。 俞之溪在心里感叹,这红马褂应该是霍格沃兹新校服才对。 此次回国,她并不磊落,所以也没通知任何人。 离经叛道一走就是四年,参加完母亲葬礼就去了美国,一些亲戚以为她这白眼狼卷走遗产吃香喝辣去了,可谁知道她这过得什么鬼日子。 明明心里门清儿,不会有人来接,可俞之溪还是在接机口凝望好久才远去。 听着周围人熟悉的口音和语言,坐上阔别许久的祖国出租,她这才有了回家的实感。 “去哪儿啊。”司机大哥关掉“哈哈”乱笑的短视频,准备接生意,一抬眼从后视镜里像是看到了个怪胎,不禁“嚯”了一声。 “姑娘,你这不冷吗?” 萧州三月倒了春寒,连大哥这种壮汉都穿着厚袄,俞之溪刚从温暖南加州飞来,一身轻薄便装配胸包,脸上还戴着个大墨镜,仔细看才能发现底下的青涩面孔。 “镜湖邸。”她说完地名就开始补觉,这里的治安比起老美可安全多了,在出租车上也能完全放松,不一会儿就沉睡过去。 北方来的热情大哥见她不想聊天,便很有素质的闭上了嘴,一路开到目的地。 三个大箱子塞不进后备箱,俞之溪只能跟一个箱子挤在后排,她像个虾似的蜷在旁边,多了些楚楚可怜模样,司机大哥都没忍心叫醒她。 不过眼看手机订单哐哐响,比起美女还是更在乎饭钱,下狠心喊道:“哎姑娘,醒醒,到了。” 俞之溪揉揉眼,惺忪晃神下差点拿出信用卡支付,翻看看钱包里一水刀乐,不禁脑门冒汗。 定睛一瞟才发现师傅举着收款码,她才开始四处搜刮着手机。 “哎?”我手机呢? 她后半句没说出声,生怕这笑眼盈盈的热血大哥能甩膀子把自己扔下去。 “咋了?” 俞之溪扯出个微笑:“大哥,我把行李放这,能不能稍微等我会儿?我上去给你拿……拿现金?” “啊?” 司机狐疑地看向窗外,这是高级小区,接着上下打量她。 正当大哥估摸着身价之时,有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巧骑着机车路过,只不过擦窗而过的瞬间,那少年似乎愣了半晌,又拐了个弯儿绕回来。 “俞之溪?”少年敲敲车窗。 大哥见有人来,便急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小伙儿,你来替她把钱付了吧,我这后面还有订单呢。” “行。”他很痛快的扫码。 出租车一溜烟儿的飞速离去,剩下个清凉少女和头盔少年,一眼望去,两人倒是般配。 都不像什么好鸟。 “这车不错。”她扶下墨镜,手悬空点了好久,支支吾吾,“你不是那个谁来着?哎我记得的……” “我这样你都能认出来,那才见鬼了。”少年掀开头盔,有些无语。 “哈哈……”俞之溪这一通自来熟没混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少年并不恼,伸手做着自我介绍:“我是你小学同学,吴昊。” “噢。”俞之溪点点头。 看她样子似乎印象不深,吴昊又补充道:“当初在滨海,我跟你哥还打了一架呢。” 这番话激起了俞之溪沉睡已久的记忆,这才将墨镜移到鼻尖:“想起来了。” 吴昊摘了头盔,挂在摩托车上,十分自然拖过两个行李箱,走进小区大门。 “这么多东西,家里人怎么没来接你?” 俞之溪答非所问:“是啊。” 吴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马上识趣的话锋一转:“你这次回来,是准备在萧州上高中?” “嗯。” “去哪。” 俞之溪也不清楚会去哪所中学,爸爸肯定不会让她闲在家里就是了。 吴昊指着校服:“来岭南呗。” “我考虑考虑。”俞之溪淡淡敷衍。 “你哥刚好也跟我一个班。” “行。” 一听那好哥哥也在,她二话不说就应下。 吴昊笑了笑:“你俩关系还是那么好啊。” 一点都不好。 俞之溪想起来什么,猛地一滞。 “我手机呢?” 吴昊跟着她停住脚步:“手机?是不是落车上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 靠啊! 俞之溪差点爆粗口。 她好不容易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离开那鬼地方,现在又弄丢了哥哥送的挂坠。 真该死啊真该死啊。 俞之溪心情跌落谷底,整个人都焉了吧唧的。 吴昊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别急,你号码多少,我打过去。” 拨过去却显示关机。 “下飞机还看见的。”俞之溪仔细回想着,“我都开机了。” “在机场被偷了?” “不想活了,我的手机都敢偷?” 吴昊眨着眼睛。 她有点尴尬:“不麻烦你,我自己找吧。” “没事,我帮你联系一下,顺手的事。” 她沉思了会,吴昊父母好像就在机场工作。 “谢了。” “咱俩老同学,这么客气干嘛。” 俞之溪望向吴昊依旧开朗的笑容,与记忆里的那个男孩重合。 他还真是没变化啊。 三.相聚重逢 墙上的钟,时针已经临近7点。 桌上摆着做好的菜饭,但未有人动过。 父亲大约又在加班。 俞霆作为高级建筑师,百万年薪确实不白拿,日夜颠倒已是稀松平常。 向之潼刚放下书包,却听见公卫里传来哗哗水声。 “爸,你回来了?” 俞霆平时从工地回来会就近用这个浴室。 他敲了敲门,没人回答。 “爸?” 不会晕倒在里面了吧? 按照父亲的作息来看,这并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向之潼紧握住门把手,猛地推开。 “爸——呃!” 见到少女光洁胴体的那刻,他脸色一僵,茫然的呆在原地。 俞之溪也同时停滞。 “抱、抱歉,我刚刚敲过门了。”向之潼差点舌头打结。 他微微起雾镜片的反射着浴室灯光,在这之后的目光,不自觉地停凝在她的高耸双峰。 少女隔着玻璃片也能感受到炙热视线,连忙捂住胸口,背对着他。 向之潼回神,又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匆忙关上了门。 他靠着浴室门缓了许久,才把那股热气憋回去,转身进了卧室。 向之潼这几天都忙于学业,都没得空打开电脑。 他拉过靠椅,在鼠标轻点几下,按下回车,运行一连串代码。 屏幕却弹窗——链接已断开。 他啧了一声,点开前几日的音频,戴上耳机往后靠着椅背。 中年男人的声音灌入耳帘:“经济赔偿,停学处理……” 向之潼眼皮上掀,拳头握紧。 - 俞之溪在努力调整时差,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挡不住浓浓困意,一觉睡到半夜。 口好渴。 但懒得起来。 经过一番挣扎,她还是起来了。 兄妹俩的卧室相对,她开门时哥哥也正好走出房门。 “What’s up.” 俞之溪动用在异国学会的寒暄。 向之潼却冷漠地觑她一眼,径直走去厨房打开冰箱。 俞之溪连忙喊:“我也要。” “自己拿。” 俞之溪很委屈。 在哥哥即将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鼓起勇气,冲上前插进一只脚。 “嘶——” 少年的手劲大,关门的力道让她忍不住蹙眉低喊。 “干什么。”他语气有些急。 俞之溪缓了会儿,努力将整个身子都挤进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脚步渐渐逼近,她没穿内衣,前胸的睡衣被顶出了尖端的轮廓。 面前的16岁少年,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 “没有。”向之潼撇过脸,在昏暗灯光下脸上洒满阴影。 “真的?” “嗯。” 俞之溪转到他面前:“既然不生气,那就别躲我了吧,哥哥?” 这声呼唤让向之潼瞬间清醒,倏忽捏紧了矿泉水,没忍住吞咽了下,喉结跟着滚动。 细微小动作被俞之溪收尽眼底。 哥哥的喉结好性感…… 不行不行。 要忍住。 会被讨厌的。 “没躲,只是有些不习惯。”向之潼看了眼她,“和以前太不一样了。” 俞之溪扶着头顶用手比了比,哥哥已经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了。 “长高了好多。” 向之潼记忆里的她还是12岁的样子,没忍住说了声:“你也是。” “嘿嘿。” 兄妹俩僵了四年的关系,气氛此刻终于有所缓和。 俞之溪暗喜,趁胜追击:“对不起啊哥,我手机丢了,你给我的挂坠就在手机壳上……” “什么。”向之潼装傻充楞,有模有样。 “就那个呀。”俞之溪比划着。 向之潼轻飘飘:“丢了就丢了,大不了买新的。” “不要!”俞之溪扁扁嘴,“我就想要那个!应该就是掉机场了,吴昊说他会帮我问问。” 向之潼转过椅子,正坐下来:“打电话了吗?” “关机了。”俞之溪心已经凉了半截,“万、万一是掉的时候摔坏了呢?” 哥哥目光锁定她,摸着下巴思索:“不出意外,你手机现在应该到华强北了。” “什么!”少女气的头顶快冒烟,这群贼,老娘飘洋过海竟是给他们送快递来了! 向之潼琢磨半天,才发现那句话的另一个人:“吴昊?” 俞之溪恍然:“啊,对,他正好路过就遇上了,我没现金,他帮我付了车钱。” “嗯。”向之潼低头点了几下屏幕,想起来这人没手机,只好拿出钱包,“去买新手机,车钱我周一再还给他。” 哎?哥哥怎么知道她没钱了? 俞之溪的手悬在半空。 “怎么。”向之潼掂量了下,“不够?” “够的够的。”她连忙接过。 俞之溪小心翼翼地瞥他:“我跟吴昊都好久没联系了,连我手机号都不知道呢,他能认出我来,估计是我和哥哥长得太像了吧哈哈……” “你跟我解释这些干什么。”向之潼扶了下眼镜。 “不、不是啊,就,随便说说。” 俞之溪估计是有点心虚,怕他乱想,她回国前就发过誓,在哥哥面前装也得装出个金童玉女出来,那些前男友啊暧昧对象啊,甲乙丙丁,全当不认识。 “哥,我……” “很晚了,去睡吧。”向之潼打断她。 这轻柔少年音,即使是逐客令,依旧让她激动的喉咙冒烟。 俞之溪暗哑应答:“嗯,哥哥晚安。” 她扑倒在柔软被褥里,手不自觉地快速拍打,还顺带做了几个飞踢。 哈哈! 俞之溪无数次设想过,兄妹俩重逢会怎样,但不管她怎么假设结果都是不欢而散。 可实际操作下来,阔别四年第一面,没吵架没打架,反而其乐融融。 她很满意。 这就买个和哥哥一样颜色的手机。 俞之溪兴奋地在床上翻滚,回想刚刚的一切,不禁脑门跟着脸颊一起发烫。 哥哥的样貌和小时候挺像,但是个子高了,声音沉了,体格壮实了。 还戴了眼镜。 而且刚刚进他房间…… 是久违的,独属于哥哥的味道。 有种偷件衣服拿来闻的冲动。 “不行!” 她用被子盖住头,自言自语:“俞之溪,你不能这么变态。” 最终,她只能通过另一种方式发泄。 俞之溪熟练地打开网站,找到珍藏已久的女性向AV,她在脑海里自动抹去了男人的样貌,生成了哥哥的脸。 “唔——” 覆上柔软处摩擦,随着影片的节奏逐渐湿滑。 真的很舒服吗? 平板屏幕上的女人被贯入,浑身颤抖。 如果是哥哥的话,那一定会很舒服吧? 指尖不断地刺激着敏感点,俞之溪的喘息愈发急促。 她娇喘出声,在房内久久回荡。 四.崭新篇章 朝晖透过树影,洋洋洒在教室门前的名牌上—— 娟秀的隶书字体显示,高二(3)班。 “哎哎,你听说了没,今天我们班有转学生!”前桌李鹏一大早就聒噪起来。 杨明逸懒懒趴在桌上,不耐烦地拍开:“关我屁事。” “女的!我刚刚在办公室瞄了一眼,真的正。” 杨明逸切了一声,“能有多……” 班主任杨平咳着烟嗓走进教室,全班瞬间寂静下来。 他打开套着毛线圈的保温杯,刚准备嘬口茶,却发现杯里空空如也。 “还不去给你大伯倒水?”李鹏贼笑一声。 “滚。” “哎,杨明逸,去。”下一秒,杨平毫不客气的使唤他。 杨明逸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起身。 他这个破成绩能挤进岭南私立,不光依仗这层关系,还交了不少人情钱。 可父母再怎么用心良苦,他根本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进了这好学校依旧次次垫底,还得被人起哄,烦得很。 杨明逸揣着满杯热水哼着歌,大摇大摆走进教室,才发现那转校生已经成了他的同桌。 他愣在原地。 “杵这干什么,回去。”杨平边擦黑板边说,“快到期中了啊,某些人可给我加把劲。” 虽然嘴上说着某些,可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后排。 杨明逸早就没了拉低平均分的羞耻心,看都没看这好大伯一眼,心思全在这新同学身上。 “你叫啥?”杨明逸小声问道。 俞之溪写了三个字在纸上。 杨明逸看着与她长相天差地别鸡爪满爬的字,张嘴半天,才说:“好名字。” “谢谢。” 李鹏捂着嘴往后看,眼神写满了“不相信我眼光?”的嘲弄。 杨明逸挤眉弄眼瞪了回去。 “归去来兮——” 杨平是教语文的,读文言文的时候都很沉浸,摇头晃脑地像个古代夫子。 俞之溪撑着脑袋,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夫子催眠了。 杨平精锐的目光牢牢锁定:“那个新同学,你来翻译一下这段。” 俞之溪如梦初醒,她就这么坐着支吾半天,才被杨明逸戳着站起来。 “老师,我不会。” 俞之溪很诚实,这是美德。 老师应该会理解,温柔地说:“努努力,我相信你可以的。”然后坐下,这是她以为的。 但杨平是个古朴骨干老教师,哪跟她玩什么鼓励式教育。 “这个句子我刚讲过,不认真听课?那就给我站着听!” 俞之溪吓得瞌睡都醒了。 她这才感受到,什么叫做中式课堂,昨天爸爸拦着,让她去国际学校不是没道理。 李鹏转身给俞之溪竖了个大拇指,杨明逸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俩干什么呢。”杨平粉笔头飞来,正中两人靶心,“站后面去!” 下课铃响起,敬业的杨老师只是停了停,又继续唾沫飞溅。 学生们都见怪不怪,只有俞之溪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声喊道:“老师,下课了。” 一群人都看怪物似的望着她,杨平气的皱纹都深了几条。 “你给我出去!” 俞之溪真的走出去,不过不是罚站,而是去上了个厕所。 - 她边擦手边从后门进教室,杨明逸和李鹏都用敬佩的眼神望着她。 “俞姐。”李鹏对着她抱拳,“受小弟一拜。” “什么。”俞之溪不明所以。 “杨哥都治不了的人,你分分钟秒杀。”李鹏在脖子上做了个手刀,“老班估计给教导主任告你状去了,你以后可得小心。” 俞之溪耸耸肩:“行。” “总觉得看你眼熟。”杨明逸盯着她好一会儿,才说。 俞之溪与他四目相对。 杨明逸连忙摆手:“我不是凑、凑近乎,真的。” 俞之溪了然:“向之潼是我哥,亲的。” “那个全校第一?”杨明逸大惊,“早说,学霸他妹,你好。” “你好。”俞之溪很享受这个头衔。 “你亲哥怎么不和你一个姓啊,爸妈离婚了?”李鹏很八卦的刨根问底。 杨明逸出生于公务员世家,跟傻逼李鹏不一样,情商从小就在线,怼道:“关你屁事,查户口呢。” “没事。”俞之溪莞尔,“没离婚,出生前就决定让一个跟我妈姓。” 李鹏哇了一声:“这组合好,一看你家里人就是高知,不重男轻女。” 他向周围瞄了一圈,没人注意这边,才低声继续说:“我奶奶啊,让我妈打了四胎才生了我,你知道为啥不?” “你别理他。”杨明逸以为他又要讲什么冷笑话。 俞之溪总觉得重男轻女是上个世纪的名词了,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那四个,去香港验了性别,都是女的!我奶奶黑着脸让我妈打了,搞得我妈生我就大出血,到现在腰都直不起来。”李鹏咬牙切齿。 俞之溪有点后悔追问,杨明逸也沉默住了,不知怎么接话。 李鹏情到深处,竟然猛男落泪:“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激动。” 俞之溪抽出张纸巾递过去。 李鹏攥紧纸巾,不一会儿都湿透了。 “你没事吧。”俞之溪不会安慰人,半天憋出句废话。 李鹏哭的更凶了。 俞之溪a不动,只好放出大招。 “你妈好歹还活着,我妈已经去世四年了。” 这安慰还确实有效,李鹏不哭了,整个人被雷劈了似的怔在座位。 李鹏在心里给自己扇了几耳光。 “给你欠的。”杨明逸一拳锤在李鹏背上。 “我,我也不知道啊!” 俞之溪单手撑头,出神望向远方。 岭南高中坐落于滨海之旁,教室窗外就是一片开阔的天空,湛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的阻隔,延伸至远方的山峦和大海。 她很喜欢大海。 在加州那段时间,她也没少一个人去海边散步,夕阳西下时,大西洋宛如仙境,余晖洒落海面,波涛轻拂,天空也渐染一层浅淡粉紫,这几乎是她四年里唯一的精神依托。 俞之溪想起妈妈的话。 —泷泷江川,淙淙溪涧,它们本就是一体,最终都会在瀛海浪涛中相聚。 五.影像陈迹 四年前,8月,滨海。 漪澜带着柔和的泡沫轻拍礁石,每一次拍打,都携着微弱喧哗而来。 - “俞之溪!”吴昊迫不及待地挥手,大老远就看到他们,飞奔而来。 他泳裤松松垮垮,好像大了一码。 俞之溪也站在堤岸挥手。 “阿姨好。”吴昊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向明妍点头笑笑:“你好。” “我们去玩了!”俞之溪拉着吴昊就跑。 “溪溪,慢点!”向明妍跟在后面喊,两人却已经远去,只剩个小点。 俞之溪从小精神饱满,几乎什么运动都很在行,游泳更是发挥了出生于沿海的天赋加成,一来海边恨不得马上扎进水里,仿佛下一秒就要干死在岸上。 明明都是亲生的,向之潼就有种与年龄格格不入的老成,光脚踩在沙滩上都能皱眉的那种。 “你不去跟他们玩吗?”妈妈从车上搬来沙滩椅和遮阳伞,扭头问。 “晒。” “你还真是……”向明妍无奈。 向之潼帮着母亲撑伞,烈日直直射在他们身上,口干舌燥。 “妈,我想喝果汁。” “我去买。”妈妈从包里拿出防晒霜,“顺便给你妹妹涂点,照她这么疯玩又得黑成炭了。” “她乐意。”向之潼虽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去了。 可惜妹妹一身反骨,见他拿着防晒霜过来,挣扎着拼命跑开:“不要!” “你别跑。” 向之潼追了她一路,气喘吁吁,差点栽倒。 俞之溪见他累瘫,笑嘻嘻转身,亲昵地环着他的脖子。 哥哥从背上感受到了妹妹微发育的胸口。 兄妹俩血浓于水,一个澡盆里长大的双子星,本不该觉得尴尬,可向之潼此刻竟然耳根烫的很。 “热。” 俞之溪只好悻悻松开。 她跟着吴昊刚玩一圈,现在又在沙滩上疯跑,这下子终于精力耗尽,累得四仰八叉,一头趴倒在躺椅上。 妹妹嘴里嘟囔:“我不想自己涂。” 哥哥没忍住,拿了薄毯给她盖住大腿。 “来呀哥哥。”妹妹半阖眼,“帮我涂。” 一旁的吴昊见他没反应,自告奋勇:“哥哥不来?那我……” “你想得美。”向之潼推开吴昊,之后又想起来刚刚他的称呼,瞬间被高压电线打了似地弹起来,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喊我什么?” 吴昊害羞一笑:“你妹妹答应我的表白了,所以也跟着她喊。” 哥哥在女孩脊背上的手顿时停下,眼神骤然冰冷。 妹妹跳起来反驳:“胡说,我没答应。” “那你也没拒绝啊。” “我只是……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眼睛望向地面,咬着下唇,看着颇像羞涩。 至少在向之潼看来,就是这么回事。 “表白?”他敏感捕捉到关键,“你喜欢她?” 吴昊理所当然:“是啊,不明显吗?” 确实明显,向之潼都看在眼里,吴昊在学校就经常偷瞄妹妹。 本以为年纪还小,妹妹不会对恋爱有反应,可现在…… 他有了危机感。 “你们都回来了啊。”妈妈的到来打断了向之潼的思绪。 向明妍打开塑料袋,爽朗一笑:“你是叫吴昊吧?我买了这些,看看你喜欢喝什么。” “谢谢阿姨。”吴昊先是道谢,才凑近看。 “呃……”这堆瓶瓶罐罐,竟然没一个中国字,而且乍一看他就觉得——很贵。 向明妍作为互联网大厂的高管,年收入在7位数上下,她也早养成买东西不看价格的中产阶级恶习。 可吴昊不一样,家里勉强算个小康,除了教育投入以外,父母所有的吃穿用度都秉承“节约是美德”,能用便宜的就绝不买贵的,货比三家只为打破资本家的消费陷阱。 他在清一色不认识的外国货里,选了个包装看起来最简陋的:“那就……这个吧。” “啊!那是我喜欢的,你喝这个吧?”俞之溪趁着他发呆,想直接伸手拿。 向明妍挡在中间:“溪溪,不礼貌,你想换,应该怎么说?” “唔,对不起,我能跟你换吗?”俞之溪好声好气。 吴昊愣愣点头,向明妍才露出微笑。 吴昊咬着吸管,喝着从来没尝过的甜滋滋汽水,看向欢洽和然的母子女三人,心里竟有些失落。 他拼了命的学习,好不容易考上重点初中,想放松出来玩一下都被家里人骂了个半死,更别说被他们带来海边,做梦都没有的美事。 出门前,妈妈还在厨房边做饭边大吼:“玩什么玩,你看看别人家小孩多听话,只知道在家学习,你倒好,考的好点了就蹬鼻子上脸,你这次是考了全市第一还是全国第一?” 爸爸也只会漫不经心地附和:“你就算不给自己争气,也得给我们争口气吧?我们每天累死累活赚点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这对兄妹应该从来没听过这种话吧。 家底丰厚,父母疼爱。 羡慕。 “机会难得,来拍个照吧?”向明妍拿出拍立得,是吴昊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好呀好呀!”俞之溪欢呼,她牵起哥哥的手,十分自然地咧嘴。 向明妍拿起相机又放下,“小昊,你也来啊。” 吴昊摆手,说:“不了不了,我不喜欢拍照。” 妹妹完全不理解这世上还有不爱拍照的怪人,一手拉他过来:“你站这里。” 向之潼目光寸步不离,凝在他俩牵在一起的手,冷冷说:“人家不乐意,就算了。” “没有。”吴昊这才站直,“我拍。” “站好了哦,三、二、一。” “茄子!”只有俞之溪出声喊。 向明妍按下快门,闪光灯一亮,一张黑乎乎的纸片就从相机里慢慢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三张脸才在纸片上浮现。 吴昊觉得很是神奇。 “来,送给你。”向明妍笑着递给他。 吴昊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小孩们挤在小小相框里,亲密的像是一家人。 只是自己的表情有点僵硬,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妈妈,我要和哥哥拍。” “行,你俩站好。” 俞之溪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又扭头看着他:“哥哥怎么不比。” “幼稚。” 妹妹说:“可是我想和哥哥一起。” 向之潼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终究没抵过她的星星眼攻势,只好依着她。 咔擦- “这张拍的太可爱了。”向明妍捂着嘴感叹。 “给我看看!” 脑袋们挤在一起,向明妍生怕弄丢,宝贝地捂在胸口:“行了行了,我要把它放钱包里,这样每天上班都能看到你们啦。” “啊,我也想这样!”俞之溪嘟嘴,抱着向明妍胳膊撒娇,“妈妈,给我买个钱包嘛。” “等你们再长大点吧。” 母亲轻揉她的头顶,随后将钱包里的照片妥善放好。 - -- - 向之潼抚着钱包夹层里的拍立得,斩断回忆。 他现在已经像个大人了。 只可惜,妈妈却见不到了。 兄妹俩长大的模样,他真的很想让妈妈看看。 江川,溪涧。 本就是一体。 最后都要融汇……吗。 六.细琐尘杂 “向之潼。”陈嘉玥点了点他的肩膀,“走吧,快来不及了。” “嗯。”向之潼收起钱包。 路过的几个女生在走廊与两人擦身而过,不免侧目低声:“有没有觉得他俩莫名很配啊。” “会长和副会长吗?”另一个女生偷瞄几眼,“这种组合,有种漫画里的感觉……” “是吧是吧?他俩都长得蛮不错!” “而且都是1班的尖子生哎。” 岭南高中环境优美地段绝佳,加上校长财大气粗,对于成绩好的学生不光免学费,还能发奖金,当然对于差生也从不心慈手软,收的学费不亚于国际学校。 即使如此,为了“学习氛围”,每年还是无数师生挤破了头要进来。 有了头衔,校内规矩不免繁琐,首先校服就标新立异,摒弃了传统运动服,只许学生在体育课更换,校服随着季节变化,都有一套严格的穿戴标准,违反校规的人会被记名扣分,并在每学期进行总评,那些分太低的学生—— 会被劝退。 陈嘉玥作为学生会会长,每天课间都要巡查一遍,她肩膀上的闪闪金袖章,在阳光下十分惹人艳羡。 她每天和向之潼同进同出,享受着目光洗礼,不禁胸膛更加挺直。 “你的裙子怎么卷这么短?” “好看啊。”俞之溪咬着棒棒糖,无谓摊手。 熟悉的声音将向之潼的视线从记名册上拉了回来。 “哪个班的,学号。”陈嘉玥也许久没遇到这样的刺头了,她上下打量一番,看到胸牌,回头对向之潼说,“记下来吧。” 向之潼却没动笔。 他和那短裙少女就这么相视而立。 陈嘉玥此刻,觉得她好像透明人。 “真巧。”俞之溪轻轻挥手,露出洁白的八颗大牙。 “……”向之潼沉默,只站着盯她。 俞之溪吃瘪,只好转身对着旁边的陈嘉玥热情招呼:“你好,我是向之潼的亲妹妹。” 陈嘉玥瞬间了然,原来是妹妹啊。 还好是妹妹。 陈嘉玥清了清嗓子:“那……副会长,你要包庇吗?” “不。”向之潼立马写下了她的名字。 俞之溪可怜巴巴求饶:“别呀,我现在放下来还不行吗?” “晚了。”向之潼扫视她,“衬衫扣子也没扣好。” “啊!” “领带呢?” “今天有点热,不想戴。” “我记下了。” “哥哥!” - “哎。”俞之溪无精打采,趴在课桌上唉声叹气。 李鹏给她买了许多零食饮料,她看都没看一眼。 杨明逸恶狠狠睃他,眼神似乎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对不起啊,俞姐,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成不?”李鹏双手献上,“别难过了。” 俞之溪捂眼仰头,两少年以为她要哭出来了,纷纷紧张。 杨明逸没谈过恋爱,更应付不来女孩落泪,他抠心挖胆,把脑子里每个褶皱都捋平了才想出句偶像男主台词:“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说完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像个脑残。 俞之溪实在没憋住,拍桌哈哈大笑,这下杨明逸更觉得他智力有缺陷了。 李鹏尬住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跟着俞之溪笑。 “哈哈……” 俞之溪看李鹏一眼,他又立刻抿紧嘴。 “都四年了,早就成过去式,你们紧张什么。”俞之溪接过李鹏手里的盒装奶茶,撕开包装,“只是刚刚又被学生会的抓到了,给我好一顿扣分。” “啊?”杨明逸十分同情她,有种与之惺惺相惜的学渣宿命感,“不用怕,我小叔是副校长,只要我在,你就不会被劝退。” 俞之溪莫名傍上大腿,欣喜若狂:“好啊好啊。” “真的假的杨哥,那上次我被叫去谈话,你怎么不罩我。”李鹏有些不高兴地说。 “您老人家是李家独苗,嫡子受难,全家出动,还用得着我吗。”杨明逸拿他打趣,“想让我罩你也不是不行,喊声爸爸先听——” “去你的。” 两人都笑着扭打在一起。 俞之溪嘬着吸管,撇撇嘴:“不够甜啊。” 此时吴昊站在走廊,向教室内四处探望,见到后排的俞之溪叼着吸管的滑稽样子,觉得甚是可爱。 “俞之溪。”吴昊挥手,明朗少年吸引住了许多目光。 “谁啊。”杨明逸瞟吴昊,心里暗念哪里来的小白脸,还好不是他们班的,不然班草的位置都有点坐不稳了。 “你对象啊。”李鹏问。 “姐的青梅竹马,羡慕不?”俞之溪回头挑眉。 她大步流星,在门槛抬腿的时候,快到膝盖的裙子差点绊住脚步。 “小心点。”吴昊不免有点担忧,“在新学校还习惯吧?” 俞之溪也说不上来:“一般。” “对了。”吴昊从口袋拿出个透明包装袋,里面装着散碎成片的零件,但从残存的遗体上看,还能依稀辨别出原貌。 “我的挂坠?”俞之溪睁大了双眼,闪闪发光。 不过这里面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是啥。 吴昊递给她:“我爸看了监控,那贼摸走手机,估计是嫌这个碍事,就扯断丢在地上,机场人多给踩坏了,你看看。” “谢谢你。”俞之溪将它护在手心,激动地快落泪,“我就是找这个。” “这样啊。”吴昊看这个有点眼熟,“是你哥给你的吧。” “你知道?” “你哥书包上也挂了个一样的。” 俞之溪这下更躁动了。 哥哥…… 她攥紧了手心。 七.外厉内荏 俞之溪早已习惯三点多溜号,这一下上这么久的课,她直接累得瘫在沙发上。 “哇!” 这一刻她终于活过来了。 “溪溪回来了。”是家政阿姨赵妈,在兄妹俩嗷嗷待哺时就一直在这里工作,人好心善,做的一手好菜,家里也收拾的井井有条。 “饿了吗?饭马上好了。” “嗯。”俞之溪看着钟,已经快6点了,“哥哥怎么还没放学。” “他啊。”赵妈端出了些水果,“每天都挺晚回来的,估计是补习?” 俞之溪尝了块雪梨,挺甜的:“这么辛苦。” 不愧是全校第一。 “哎,溪溪啊,阿姨多嘴问一句,你跟你哥没什么事吧?” “没啊。”俞之溪有点意外,“怎么。” 赵妈用围裙擦擦手,说:“也没什么,就是潼潼啊,他性格变太多,我是看着你们兄妹俩长大的,难免担心。” “啊。”俞之溪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就,怎么说呢。”赵妈边切橙子边想了会儿,“他虽然从小就早熟,但总体还挺阳光一孩子,那件事之后,整个人就变得阴沉沉的,我怕他是不是心理……” 俞之溪拿着水果叉的手停住。 “特别是你走了之后,每天就关房里谁也不理,像那孩子,肯定很难对别人敞开心扉,我就在想,如果是亲妹妹的话,应该可以多少安慰到的吧?” 俞之溪咬紧了下唇,又松开:“赵妈。” 鬓发有些发白的赵妈转过头,看着初长成的靓丽少女,她垂下眼睑。 哎,是不是太为难她了,毕竟她也只是个孩子。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哥哥的。”俞之溪散去阴霾,露出笑容,“心理医生肯定没我管用。” “那就好,那就好。”赵妈没忍住,伸手抱了抱她,“溪溪还真是长大了啊。” 明妍要是还在的话…… 估计会很欣慰吧。 - 赵妈做完晚饭就走了,俞之溪很仔细地摆好碗筷,坐在饭桌前等着哥哥回来。 她边等边有种日剧里面,主妇等着丈夫下班的错觉。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智能门锁嘀嘀响起,俞之溪飞快奔向玄关,亢奋欢呼:“你回来啦!”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期待已久的少年,而是刚下班回来的俞霆。 “溪溪?”俞霆有些诧异,随即微笑,“在新学校还习惯吗?” 俞霆自从丧偶后,烟酒不沾的他竟也开始用酒精和尼古丁麻醉自己,再加上魔鬼作息,导致他看起来比平常人更显老态。 “还不错。” 俞之溪心疼父亲,她贴心接过俞霆的工作包: “爸爸快来吃饭,今天赵妈做了很多菜。” “我太困了,想睡一觉,你先吃。” 俞霆又熬了个大夜,现在都快站不稳了。 俞之溪点头,顺手帮父亲掩好了卧室里的窗帘。 她从主卧走出来,斜眼瞥过书房。 书房门紧紧关着,但她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似的,还是不自觉地凑近。 这里,是妈妈生前经常办公的地方。 作为程序员的母亲,很多事务都能通过线上解决,听起来似乎不错,但却要随时待命,很辛苦。 俞之溪遥想幼时,常常伴随着母亲敲击键盘的白噪音入睡。 妈妈结束工作后,她也基本睡沉了,但有时候还没,在迷糊间,她知道妈妈在温柔亲她额头,并把她抱回卧室。 母亲离世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远离了这个地方,平时连赵妈都不会去轻易打扫。 就像是尘封的心病,结了痂之后再撕开,难免会更加血腥,对亲人来说无疑是酷刑。 俞之溪伫立半晌,手伸上了门把手,又犹豫着放下了。 她不敢打开,她不敢面对,她怕看到房门背后空无一人,自己会更加崩溃。 “呜……” 她尽力忍住鼻头的酸涩,嘴唇颤动着,深深呼吸。 可人就是这样,越要压抑,情绪越是如洪水决堤般奔腾。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低低呜咽啜泣,眼泪顺着脸颊,下巴,滴在胸口,洇湿了一片。 “妈妈……” 她干脆瘫软在地,捂着脸痛哭起来。 俞之溪很久没流过眼泪了,她不是不爱哭,她只是一直都在逃避。 她离开这个伤心地方四年,以为去了异国他乡可以忘记所有悲痛,靠着强大心脏就能补全所有空洞。 俞之溪也确实坚强,所有人都觉得她性格和以前一样开朗活泼,还能和五花八门的肤色人种恋爱。 可当她又回到这里,回到充满回忆的家时。 她的理智溃不成军,在洄转的前尘影事中,无论她怎么逃,都只越陷越深,溺于深渊。 - —— - 向明妍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表情微微凝结。 “妈妈去接个电话。” 兄妹俩对母亲的繁忙早就见怪不怪,都十分乖巧地坐在原地,表示他们不会乱跑。 吴昊好不容易逃出来,还没玩够,拉着俞之溪想再游两圈过把瘾。 “哎?”俞之溪不情愿地摇头,“我好累啊,你自己去嘛。” 吴昊纠结一会儿,说:“好吧。” 向之潼坐在椅子上,漠然掠视吴昊的背影,他故作不经意地开口:“他不是单纯想叫你玩,而是想跟你在一块。” “噢。” “你怎么想的。”向之潼凝睇她。 “什么。” “刚刚的,表白。”男孩语气顿挫了下。 俞之溪没说话,只是摆动着双腿踢脚下的细沙。 兄妹俩就着酷暑骄阳,在遮阳伞下的沙滩椅上分别坐着,缄默不言。 “不想和我说?” “不是。” 她不敢说。 俞之溪只要过了今天就正式满12岁,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恋爱问题也早就和班里女生大谈阔斧,聊了许多。 但如果,她真的说出内心想法—— 她喜欢的人,是亲哥哥。 哥哥会怎么看待她? 爸爸妈妈又怎么看待她? 和她表白的吴昊呢? “那就不说了,当我没问吧。”向之潼见她这样也觉得烧心,便不再为难。 俞之溪低眉垂眼,脚下的沙子都被踢出一个小坑。 “我问你个问题,就只是如果。” 她没叫哥哥,而是用你。 男孩对她的称谓变化感到不明所以:“什么。” 她咬定牙关,小小拳头握紧。 “如果,我不想和你做兄妹了,你会怎么办?” 向之潼睖睁着双眸,眼里闪过无数复杂情愫。 “不想做兄妹……啊。”他猛然醒悟似的笑了笑,“是不是我管你太多了,对不起,这应该是你自己的事。” 俞之溪被他这么曲解,气地语无伦次:“你!你!” 她一直都是个行动派,越想越忍无可忍,当即起身,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并肩坐着瞪他。 “干嘛。”向之潼看妹妹蹙紧眉头,整张小脸皱皱巴巴,茫然出神。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你妹妹,我们就单纯的像吴昊那样,是同学,你会怎么办?” 俞之溪逐字逐句,字正腔圆。 她的视线太炙热,向之潼想扭过头,可被她双手禁锢住脸颊,动弹不得。 “什么怎么办,你现在就是我妹妹啊,就算你这么问——” 下一秒,向之潼未尽的话语完全被软唇淹没。 他瞠目,浑身都过电似的僵滞,这个吻稍纵即逝,几乎没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 俞之溪脸红的快要滴血,她放开哥哥,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坐远了。 …… 气氛又陷入窘态。 甚至都能感觉到凉飕飕的风。 “妈妈怎么还没回来啊。”俞之溪极度难为情,整个人羞得快晕过去了,她揉乱了后脑勺,尬笑道,“我、我,我去找她吧哈哈哈。” “你别乱跑。”向之潼牢牢记得妈妈的话,“我去。” “嗯。”谁去都好。俞之溪只想一个人静静。 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她缩成一团,想把将整个头都塞进腿缝里。 她都干了什么啊! 啊! 啊—— 八.暴戾摧藏 几乎哥哥前脚刚走,吴昊就回来了。 “你怎么了。” 吴昊见她面红耳赤,伸手贴了贴她额头。 俞之溪偏头躲了下。 “没发烧呀。”吴昊更紧张了,“是不是中暑了?” “不是。”俞之溪抓着手臂的手渐渐收紧。 吴昊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恂恂问:“你哥说你了?” 俞之溪沉默。 “是不是因为我跟你表白的事。” 她依旧沉默。 “感觉你哥挺讨厌我的。”吴昊酝酿许久才说。 俞之溪终于把头抬起来了点:“讨厌你?” 吴昊忸怩的挠了挠,难为情地说:“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你俩一起长大,妹妹被人抢走了心里肯定不舒服。” “妹妹……” 俞之溪心里一阵刺痛。 她只是妹妹。 所以她才不想当兄妹。 刚刚,俞之溪亲他的时候,自己都吓到了。 估计哥哥也…… 为什么没忍住啊,真讨厌。 真的很讨厌。 讨厌她自己。 吴昊就静静坐在她身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潮汐渐渐涨起,海水跟随着月亮引力流涌入海岸线,将沙滩、礁石染上了湿润的水珠时,他才起身拍了拍身上已经全干的细软沙子。 “也差不多该回家了。”吴昊抬头,天色渐晚。 “你刚刚的表白还作数吗?” 俞之溪的话让吴昊怔在原地,他转头看着容颜韶秀的女孩,对上她目光。 吴昊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啊。”他爽朗应答,“当然。” 俞之溪也站起来,一步步靠近他。 “那你,也会想亲我吗?” “?” 吴昊满头问号,刚小学毕业的他,总觉得接吻还太早了些。 “不想吗?” 吴昊捏了捏手心,斗胆伸臂搂住女孩的腰背,两个人紧紧贴近。 “想的,因为我喜欢你。” 他恬不知耻,又表了一次白。 俞之溪比吴昊稍微矮一些,此刻,两人鼻尖很近,只需要他微微低头,就能真的亲上。 她每一次呼出的气息洒在吴昊皮肤上,他都觉得快烧着了。 “但现在还太早了。”吴昊想放开她,又被俞之溪按住肩膀。 “试试吧。” “试试?”吴昊困惑不已。 俞之溪眨巴着大眼睛:“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吴昊眼底止不住波澜涟漪。 其实不是,她只是想知道,如果和谁亲吻都会有感觉,那只能说明是这个行为在作祟。 这样她也好跟哥哥解释了。 那个吻,就只是兄妹之间…… 特殊表达爱意的方式而已。 和异性之间的喜欢完全没有关系。 她不想被哥哥讨厌。 至少, 让他们重新做兄妹吧。 俞之溪心绪混沌,当吴昊的嘴唇真的贴上来时,她根本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在接吻了吗? 和哥哥的好不一样,明明都是软软的,明明都是同一个动作。 可为什么她心脏跳动的频率,会这么平缓呢。 吴昊紧张地牙关绷劲,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他试探地伸了伸舌头,舔了一口俞之溪的嘴角。 甜甜的。 “!” 这一行为激起俞之溪剧烈反应,她暴跳而起,捂住嘴唇。 “对、对不起,下意识的就……”吴昊慌张。 俞之溪本来也觉得是自己提出来的,刚想说没关系,哥哥的拳头就从她面前呼啸而过,打在了吴昊的鼻梁上。 指节和鼻骨的撞击声响彻空气。 “啊!”俞之溪吓了一跳,这拳头又快又狠,吴昊躲闪不及,被打倒在地,浑身滚满了湿漉漉的沙子。 俞之溪连忙扶起他。 “你在干什么。”向之潼的语气很冷,还带着狠戾。 她不敢看哥哥现在的表情。 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俞之溪看着吴昊这副样子,满腹歉意,只好结结巴巴地反驳哥哥:“你别、别打他。” 她鼓起勇气,接着说:“是我主动亲他的。” 一股暖流从吴昊鼻腔里涌出,他擦了擦,手里鲜红一片。 俞之溪赶紧搜出纸巾给他擦鼻血。 吴昊捂着鼻子抬眼,刚准备瞠目质问,就看见向之潼腿上和手心全是大大小小的长条血痕。 “你……” 吴昊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俞之溪这才缓缓抬头。 “哥哥?” 她很讶异,也很心疼,连忙放开吴昊查看向之潼的伤势。 “你怎么了?” 向之潼却大力推开她,俞之溪差点踉跄摔倒。 吴昊没好气:“她是你妹妹,你干嘛这样。” 向之潼抽动嘴角,浑身紧绷。 俞之溪仿佛能看到他周边散发的黑雾。 她此刻觉得哥哥有点可怕。 “哥,到底怎么了?” 俞之溪看哥哥身后空无一人,发现不对劲。 “妈妈呢?” “你现在想起她来了?” 向之潼狞视她,露出残忍嗤笑。 女孩对他的含糊其辞不知所措。 俞之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不敢继续想,只能激动地问:“妈妈呢?你不是去找她了吗!” “她死了。” “你……你说什么?” 俞之溪惊恐地退后两步,跌倒在沙上,小脸煞白。 吴昊也愣在原地。 和颜悦色的向阿姨…… 她还是第一个叫自己小昊的大人。 她…… 死了? “怎么会?阿姨出什么事了?” 向之潼冷冷睥睨吴昊:“这是我们的家事。” 他略过吴昊,拉起妹妹。 “走,回家。” 九.涟洏潸潸 母亲的葬礼一切置备妥当,棺椁也在众多亲戚的注视下缓缓下葬。 亲戚都是俞霆家这边的,他的亲姐姐俞玲一袭黑衣黑裤,脸色青青白白,难看的很,她上前拍了拍俞霆的肩。 “你可不能再倒下了,还有两个孩子呢。” 俞霆牵着俞之溪,表情木然。 妻子离世后,俞霆竟是一夜之间长出满头白发,精英模范的形象也变得胡子拉碴,一副萎靡不振的中年大叔模样。 他和向之潼,都没流过一滴眼泪。 本来俞之溪也是,可在殡仪馆把母亲遗体推进去,烧成灰的时候,她再也无法忍耐,情绪崩溃,放声大哭。 她不能接受,也无法理解,明明那么亲切的,温良,美丽的妈妈,为什么要被一把火磨灭她的存在? 她真的好想好想,把妈妈的遗体泡在液体里,就每天放在家里看。 因为那是她的妈妈,她不会觉得害怕,反而只会心生爱怜。 她好愧疚。 她还想和妈妈多说说话。 她以后要是做了坏事,都没有妈妈教她该怎么办。 妈妈不能走。 不能走。 俞之溪挣脱开俞霆的手,扑倒在贴着遗像的墓碑前。 “妈妈!” 俞之溪呜咽声打破了宁静的空气。 作为孩童,她的哭泣是纯真的表达,无需掩饰和隐藏,代替着在场的大人们,诉说着内心的不安与伤痛。 墓园充斥着黑压压的气氛,俞之溪的哭声渐渐变得无力,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发出细碎颤音,整个人欲要虚脱。 “快,快打120!”俞玲最先发现不对,连忙抱起这个可怜的小侄女,搂在怀里安慰。 - 向之潼站在病床前,静静凝视俞之溪乏力虚脱的脸。 俞之溪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愣是一声都没吭过,家里人以为她悲伤过度得了失语症,其实她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要喝水吗?”男孩温声询问。 她摇头。 “那我先回家了。” 向之潼转身离去,俞之溪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撑起身子翻下了床。 “哥,等——” 她躺太久,肌肉僵硬,一下没站稳,瘫坐在地。 向之潼依旧没动。 俞之溪强忍着几天没活动的酥麻双腿,一步步挪到他面前。 “我那天亲吴昊,就真的只是意外。” 向之潼抬眸,冷凓眄视。 “我其实——” “俞之溪。”他打断。 俞之溪很酸心,哥哥很少叫她的全名。 这次喊,语气极度凶狠,是要跟她划清界限了吗? 明明心里难受到极点,却再也流不出眼泪来。 可能都哭干了吧。 “妈妈刚下葬,你就跟我说这些,你在想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不喜欢吴昊。” “有什么区别,你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向之潼语气森冷,8月份还未过去,俞之溪却感觉身处于天寒地冻。 “你不想当兄妹,我成全你。”向之潼收回目光,别过脸,“以后就当陌生人吧。” “不要——” 俞之溪拉住了他的衣角,却被哥哥给一掌拍开。 她咬着下唇,眼睛垂眸迷离,透露出无助。 “哥哥是讨厌我了吗?” “是啊。” 俞之溪嗓音很嘶哑:“因为我亲你,觉得很恶心?” 向之潼没正面回答,只是轻描淡写:“我不想看见你。” “哥……”俞之溪微微仰脸,眼神空洞凄矜,全然没有平日里天真明媚的神态。 俞霆此刻提着水果踏入病房,打破沉寂:“溪溪,你怎么下来了。” 袋子随手放在茶几上,俞霆又贴心地将她抱回床。 女儿脸色难看,父亲这下更担心了:“还是不舒服?” “没有。”俞之溪伸手,将头埋进俞霆宽厚的肩窝。 俞霆整夜整夜都睡不着,满脸尽是疲惫,可他还是很温柔地抚顺女儿。 “溪溪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俞之溪紧咬后槽牙:“爸爸,我想走。” “不想住院?”俞霆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是不是呆腻了。” “不是。”俞之溪病病歪歪趴在他身上,“我想离开这里。” 俞霆愣住。 “离开?” “去,很远,非常远的地方。” 俞之溪还是没忍住,偷瞄了一眼身后。 她抱着一丝希望,哥哥会挽留她。 结果,病床边空无一人。 俞之溪开学就能读上7年级,这个年纪不用家长陪读,俞霆彻夜挑选才决定下来留学中介和寄宿家庭。 手续一切顺利,在凉爽秋风的吹拂下,俞之溪即将踏上异国旅途。 她没有任何兴奋,只有麻木。 不过能离开这个充满妈妈回忆的是非之地,终归对恢复精神有帮助。 向之潼站在俞霆身旁,在机场目送。 他许久没和妹妹好好说话,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脚步此刻变得格外沉重,他迟疑很久,才追上去。 “俞之溪。” 少女握紧登机箱推手,抬眸正视。 向之潼拿出一个海螺挂坠,俞之溪只是轻扫了一眼,闷声不响。 虽然很漂亮,很像海边捡的,外壳被仔细处理过,裹了层明胶,亮晶晶的。 “拿着吧。”向之潼塞给她,又沉寂很久,才说,“一路顺风。” - —— You'll be your life soon and I won't be in your way 很快,你的生活会回到正轨 而我,再不会妨碍你的前路 — - 校外,向之潼终于可以不受校规约束,大摇大摆地戴上耳机。 今天补完两门课,放学已经快10点了。 陈嘉玥本不想来的,可她为了能多和向之潼多呆,还是硬着头皮报名。 “向之潼,你怎么回去呢?”见他收拾东西,陈嘉玥也赶紧把书包背好,跟上去。 “走路。”向之潼不想显得自己太没礼貌,只好把耳机摘了。 “那我跟你一起。” 向之潼表情平静,看不出太多情绪,陈嘉玥就全当他默认。 寂寥街道,灯火凄迷,月光轻柔,风却有些喧嚣地刮过。 陈嘉玥微微瑟缩的肩膀被向之潼收入眼底。 向之潼看着烦躁,干脆摘掉眼镜,权当自己睁眼瞎。 “你妹妹和你关系不错啊。”陈嘉玥硬找了个话题。 “还行。” “怎么现在才来岭南,以前在哪里读呢?” “美国。” “哇,好厉害,那她跟你一样学习还不错吧?” 向之潼停住脚步,他站在路灯下,昏黄光线映照出他头顶的微小尘埃,在空气中飞舞,犹如金色精灵。 陈嘉玥有点看呆了,感觉他不带眼镜也很帅。 向之潼眈眈:“你以后别再这样了。” “嗯?”陈嘉玥心里一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别再跟着我,在学校也是,除了有必要的接触。” 陈嘉玥失落垂眸,虽然她说不上是万众瞩目的女神,但学习好又漂亮,还是学生会会长,在男生面前从来没吃过瘪。 除了这个人。 这才是向之潼最想不通的,陈嘉玥条件这么好,为什么非要追着他这个阴郁男不放。 “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他又想起来今天早上的肢体接触,“以后叫我直接说话就行,不要碰我。” “啊,那我以后——” “不是。” 向之潼明白,此刻若存有余地,只会让她继续招惹自己。 “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你。” “什……” 冰冷的话语,打碎了陈嘉玥的任何幻想。 她以为向之潼只是害羞,社恐,不敢表达,没想到—— 他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对不起。” 陈嘉玥的眼眶渐渐湿润,她双手握成拳头,力求控制住心中的失落和伤感。 “没有,我才是对不起,这段时间打扰你了。” 她努力保持微笑,但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得勉强而无力。 陈嘉玥咬着牙,眼泪却还是不可遏制地流淌下来,滚落在脸颊上。 向之潼眉头微微皱起,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依旧沉默。 十.那个挂坠 俞之溪坐了一整天,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坐僵了,以前她在美国一天的运动量能抵这群学生一个月了吧。 为了引以为傲的马甲线不消失,她套上运动服就去夜跑。 可没人告诉她,为什么大半夜的,街上有这么多小摊啊! 她给自己无数暗示,不看不买不吃,可鼻子却闭不上,烤串的香味还是把她吸引过去了。 就吃一点,真的。 最后还是逛了好几个摊,她才停嘴。 俞之溪一手揣着炸串,另一只手还拎着给哥哥带的炒泡面,她刚刚尝过味道了,真的好吃到飞起! 哥哥学习这么辛苦,也应该多补充营养才是。 正当俞之溪边啃边走,就正巧撞上这表白婉拒现场。 她赶紧躲进拐角,偷偷地凑出半个脑袋。 陈嘉玥捂着脸从她面前跑走,俞之溪不免露出同情神色。 毕竟,她对任何漂亮的人都没有厌恶之情,因为她坚信多看帅哥美女,会让视力变好。 事实摆在眼前,她到现在都没近视。 噢,哥哥肯定平时看少了,光看习题去了。 向之潼往前走几步,就瞥到她露出来的脑壳。 “你在这干什么。”他重新戴上眼镜,眼前终于恢复清晰。 “给哥哥买夜宵呀。”俞之溪拿着被自己吃光的竹签,有点尴尬的收回手,接着扔进垃圾桶。 向之潼看她一身打扮,也猜了个七八分:“你不胖。” 俞之溪很自信:“我知道,锻炼身体嘛。” “小区有健身房,不用大老远跑出来。”向之潼提醒,又低头看到她手里的包装盒。 俞之溪差点忘了:“这个给你买的。” “我晚上不吃碳水。”自律达人向之潼说。 “哇,哥哥,那你身材岂不是很好。”俞之溪嘴巴比脑子快,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完了,要被骂了。 向之潼却沉默了会儿,注视她的胸口,回忆起重逢那天的春色。 “没你好。” “啊?” 俞之溪这才反应过来,刚刚…… 哥哥是不是跟自己开黄腔了???????? 要是别的男生,她早破口大骂,说不定还会顺带踹两脚。 哎,谁让他是哥哥呢。 “回家。”向之潼转身抬腿。 “啊,等等我。”俞之溪快步跟在他后面,从这个视角刚好能看到书包上挂着的海螺吊坠。 吴昊没骗她。 “哥。”她握住那个摇晃吊坠,“你是不是在挂坠里面放了什么?” 向之潼停下,站定在原地。 “我的那个,吴昊帮我找到了,里面有很多碎掉的零件。” 他知道事情败露,再遮掩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咬咬牙,只好承认:“嗯。” 俞之溪转到他跟前,继续问:“你在里面装的是窃听器,对吗?” “嗯。” “所以,你也听到了,我喊你名字自慰?” 向之潼停滞半会,还是:“嗯。” “感受呢?”俞之溪目不斜视,生怕遗漏哥哥任何一个微表情。 “嗯?”向之潼对上视线。 “亲妹妹对你自慰,什么感觉。” “没什么,挺正常的。” 向之潼维持面瘫几年,微表情这种东西早就荡然无存,她愣是一点都没看出来端倪。 俞之溪咬着舌头才让自己没羞晕过去:“什么正常?你也会对我自慰?” “有时候会。”哥哥语气平淡,像是说着别人的事。 “你……”俞之溪抖着手臂,快要组织不起来完整的话,“那当年,那你……你、你——” “你什么意思?” 哥哥明明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明明都已经给他们的关系判了死刑,他却还要做这种事来窥探亲妹妹的所有隐私。 她不光是有种秘密完全裸露的羞耻感,更是疑惑不解。 要是按照这个逻辑推理,哥哥为了满足私欲偷听她四年多,那应该与她两情相悦才是。 他到底想干什么,要斩断她所有念想? 单纯的因为血缘? “妈妈,是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 向之潼的表情终于变化,他好看秀气的眉头扭在一起,淡色嘴唇紧抿:“我到的时候她就摔下去了。”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俞之溪恼火,她自我怀疑了这么多年,这个人却在看戏似的偷听一切。 “说啊!” 她越想越烦,伸手抓着哥哥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 手里的炒面应声掉落,翻倒在地,溢出一些香油气味。 一个夜跑的大叔也拎着炒面路过,他看着这幕,尴尬的赶紧跑走了。 临了末路,他没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似乎也在回忆自己的酸涩青春。 年轻真好,他不禁感叹。 向之潼看没人影了,继续解释:“我不能说。” “为什么!” 向之潼被书包里的厚书硌的难受,他微微往前探了身子:“这是关于妈妈的私事,她不希望你们知道。” “到底是什么啊!”俞之溪明明已经痛哭过一回了,她现在又被勾起回忆,鼻头泛酸。 向之潼扶着她的肩膀,才让俞之溪没整个人软下去。 “呜……”俞之溪忍着眼泪,憋红了脸。 按照哥哥说的“你们”。 这个秘密,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到底是什么事,连爸爸都不知道? 问不出来。 不行了,好烦。 她急需找个方式发泄。 俞之溪看着面前少年,最终还是没忍心拿他泄愤,她推开向之潼,一拳重锤在了凹凸不平的红砖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操!”俞之溪感受着指骨的钝痛,墙砖都因为剧烈撞击微微迸裂,飞溅出了细小碎片。 向之潼没想到妹妹会这样伤害自己,连忙挡住她:“别这样。” “不这样我还能怎样!” “都怪我。”向之潼把情绪崩塌的少女拉入怀里。 俞之溪被干净清新的少年气息笼罩,心情才稍稍平静。 她伸手,紧紧环住了哥哥的腰,想把这个气味铭于灵魂,当然,肉体她也想全都沾染上。 这种味道,俞之溪描述不出来,宛如清晨的空气,又好似刚长出的新芽。 嗯……大概更像太阳晒过的衣物。 总之,哥哥的这种气息让人感到舒适和放松,仿佛可以洗净心灵的尘埃。 哥哥的净化技能很有成效,略微舒缓,她才低头看见渗血的手指关节,还夹杂着湿滑青苔。 “走吧,我给你包扎。”向之潼轻拍她后背,两人终于依依不舍的松开彼此。 哥哥随后捡起炒面,牵起妹妹,缓缓走在空荡街道上。 二人,完全没发现身后的陈嘉玥还站在原地。 陈嘉玥好不容易抚平失恋的悲伤,想把当初向之潼借给她的橡皮还给他,这是她私心独留下来的,现在决定要放下,那就还给人家吧。 没想到,她急匆匆赶回头,就遇上兄妹相拥的场面。 她有点混乱。 兄妹这样挺正常的吧?她安慰自己。 他们关系好而已。 没错。 陈嘉玥捏紧了那个背面画着溪流的橡皮。 “俞之溪。”她又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们是亲兄妹啊。 怎么可能…… 十一.漠然置之 “唔……” “啊!” “喊什么。” “嘶——轻点哥哥。” 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兄妹俩面对面坐着,俞之溪乖乖抬手,承受着碘伏清创。 她其实很能忍痛,但就是想在哥哥面前撒撒娇。 “现在知道痛了。”向之潼用棉签仔细清理,纱布缠了十几圈,又检查了一番才关上药箱。 俞之溪以前和同学打过不少架,挂点彩已是稀松平常,这稍微擦伤点就被五花大绑的,还真不太习惯。 “哥,是不是有点过了。”她整个右手被包成木乃伊似的,手指都动不了了,“这样我怎么洗澡啊。” “抬着手洗。” 向之潼把药箱放回架子上,转身去了卧室。 俞之溪也追上去:“帮我洗嘛。” “不。”他不留余地的拒绝。 “哥哥不是喜欢我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向之潼的反问倒是难住俞之溪了,他确实从没亲口说过。 “那你偷听我干什么,就单纯变态?”俞之溪不满撇嘴。 “这么理解也可以。” 向之潼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快11点了。 “我要睡了。”哥哥毫不客气地驱逐她。 明天得上学,向之潼还没洗漱,打乱时间表会让他浑身不自在。 俞之溪不依不饶,硬生生被夹在卧室门缝里:“等等、等下!” “说。” 毕竟是妹妹,向之潼还能留有一句话的耐心。 俞之溪用完好无缺的手抵在门上,生怕他给自己关外面。 “那我说了啊。” 她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很专注地盯他。 “我喜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向之潼错愕不已。 “我喜欢你。”她又说了一遍。 向之潼眼神沉了沉。 “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喜欢哥哥。”俞之溪心脏怦怦蹦跶,她忍了这么久,终于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实在太畅快。 向之潼一闪而过的僵硬,让俞之溪更加确认了哥哥的想法。 果然,下一秒他面色阴沉:“我们是亲人,再喜欢也只能做兄妹。” “那就做吧。”俞之溪也早猜到这个回应,她没太失落,反而笑了,“我只能找别人恋爱咯?” 她极力想从哥哥的表情里找到一丝不舍,可向之潼依旧漠然。 “嗯,加油。” 俞之溪懊恼收手,她见不到自己的表情,不过感觉的到,应该很难看。 “哈……” 吴昊撑在展艺浛的上面,缓缓退出。 展艺浛靠在床头,点了根烟,毫无避讳的吞云吐雾,她盯着吴昊把避孕套打了个结,扔进了垃圾桶。 她咧嘴露出白牙:“你不怕被你爸妈看见啊。” “不怕。”吴昊微微皱眉,“你别在我房间抽烟,有味。” 展艺浛嘿了一声,把烟掐了,从窗户丢出去:“行,你是好学生,听你的。” 吴昊扣上扣子,棱角分明的少年脸庞与休闲衣装相配,让展艺浛看直了眼。 不得不说,他作为炮友真的不赖,人帅活好废话少。 就是性癖有点怪,只喜欢后入。 “今天是最后一次。”吴昊拿出机车钥匙,递过去,“以后我们就别联系了。” “啊?”展艺浛意犹未尽,还想着下次玩什么花样呢。 她多嘴问了句:“为什么,我不好吗?” 吴昊扫过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和俏丽容貌,淡淡说出二字:“腻了。” “好狠心哦。”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展艺浛也不想多呆,迅速穿戴整齐,临走前还不忘把钥匙放桌上:“摩托车你就留着吧,就当这几个月的辛苦费。” 吴昊感觉他的自尊心碎了一块。 展艺浛没发觉他的不对劲:“那车是我爸送的,我不懂这些,应该挺贵的吧,你可得好好爱惜哦。” 防盗大门嘭地关上,吴昊看着桌上那串钥匙,心里复杂百味。 十二.青梅竹马 “吴昊?” 俞之溪打开手机,发现有个好友申请。 她点击了通过。 -你已添加了嘻嘻溪溪,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吴昊是按手机号找到的微信。 他在聊天框酝酿好几分钟,还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手机震动,蜡笔小新头像先冒了红点。 -你是不是有车。 -能带我兜风不? 吴昊看着这两句话,欢喜的不得了,飞速回复。 -好。 他心底不禁庆幸,展艺浛没收回它。 吴昊在小区楼下等了二十分钟,俞之溪才姗姗来迟。 现在已经12点了。 俞之溪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随意在脑后扎了个松垮马尾,一身黑白运动套装在深夜显得单薄。 “不冷吗。”吴昊脱下外套给俞之溪披上。 俞之溪嘴角勾了勾:“还好。” 她抱着吴昊的精瘦腰身,坐在飞驰的后座,冷风吹过她的脸颊,刚刚的阴霾终于能一扫而空了。 “哇——” 她没忍住大喊出声。 吴昊从后视镜里看着少女雀跃欢呼的笑靥,瞬间心情放松,表情柔和。 “要去海边吗?” “好啊。” 俞之溪好久没来滨海了。 吴昊把车锁好,跟在她的后面。 夜里的大海有种令人恐惧的气氛,深不可测,像是头欲吞噬一切的野兽,此刻的浪涛也像鬼哭狼嚎。 俞之溪张开双臂,深吸着风吹来的淡淡海腥味。 “我们三个当时就在这玩呢。”她说。 吴昊这才注意她的手:“你受伤了?” “啊。”俞之溪连忙放进兜里,“没什么,擦伤而已。” 吴昊抓着她的手腕,忍不住皱眉:“什么擦伤会伤成这样?” 俞之溪无辜地说:“真是擦伤,只是我哥非要包成这样,显得严重。” “你哥?”吴昊眉头更紧锁。 “他是不是打你了?” “胡说什么。”俞之溪挣脱开他的禁锢,有点不满,“我哥怎么可能打人……” 刚说完她才回想起来。 哦,这人就被打过。 “哈哈。”俞之溪尴尬了,“没有没有,真没事,再说了,要挨打也是别的地方受伤吧?这一看就是我打赢了啊。” 见她晃动手腕的动作灵敏,吴昊这才放心下来。 “哎,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亲我来着。” 吴昊点头:“记得。” 他永远都忘不了。 海风呼啸而过,俞之溪裹紧了他的外套。 她看着漆黑一片的海域,像是喃喃自语:“要再来试试吗?” “接吻?” “嗯。”俞之溪有点犹豫,“好像现在试这个,有点幼稚了。” 吴昊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她侧脸。 少女并不算白皙,是那种健康的肤色,鼻子挺翘,嘴唇也很饱满。 和当初的那个小女孩不太一样了。 “来吧。”吴昊舌头顶了顶后槽牙,“这次你想做到什么地步,要伸舌头吗?” 俞之溪瑟缩了一下,她那四年和很多人都试过接吻,却都在舌尖触碰那刻停下。 因为她总会想到哥哥。 她想唾沫交融的对象,只有哥哥一个人。 可是,就算现在兄妹俩心意相通,哥哥也不会跟她接吻吧? 更别说…… 俞之溪想到这,狠狠心说:“伸。” 吴昊揽过她的肩膀,两人面对着面。 “真的?”吴昊又确认了一遍。 “嗯。”俞之溪很认真的点头。 少年也早就不是当初的小屁孩,高出她有半个头多点。 “那我亲了。”吴昊像是军训似的,准备动作前还喊口号。 俞之溪紧闭双眼:“来。” 他俯身凑近她的脸。 阴影笼罩,俞之溪不由自主地后仰了些。 吴昊愣了一刻,马上放开她。 “不乐意就别说这种话,真的。” 俞之溪不知道为什么,吴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恼怒。 “对不……” 吴昊打断她:“我送你回去。” 两人不欢而散,俞之溪路上难得安静,像个鹌鹑似的一声不吭。 她也不想的。 她也很想像其他同龄女孩一样,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感受酸涩青春。 都是哥哥的错。 都是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回应,只有她一个人,悬空的心无法安定。 机车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停在了镜湖邸门口,俞之溪长腿跨下,摘掉头盔,递还给吴昊。 “谢谢你送我。”她的发丝有些乱,吴昊没忍住,伸手帮她捋平。 这次,俞之溪终于忍住没躲开。 “没事。”吴昊手臂转动发动引擎。 “吴昊。” 俞之溪叫住了他。 他刚启动的车,又伸手主动熄火。 “我……” 吴昊回头,凝定双眸,静默缄口。 “衣服。”俞之溪又脱下了外套。 俞之溪用英文勾搭各种帅哥都很游刃有余,现在面对吴昊,竟然像个哑巴。 海后的一世英明。 毁于一旦。 “我……我们……” “俞之溪。” 吴昊的热烈爱意从四年前就与她互诉衷肠。 这次,他要再明确的说一遍。 “我喜欢你。” 吴昊的眼睛很认真,很诚恳,几乎是像对待神明那样虔诚。 “一直,真心的。” 十三.你认真了 向之潼一晚上没睡,早上连打了几个哈欠,把同桌马振学都看懵了。 “怎么回事啊,学神晚上也做贼?”马振学笑着,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我是人,人都会犯困。”向之潼看着课表,还有两节课才午休。 他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我去买点咖啡,你要吗?” “不爱喝。”马振学摆手:“哎,你既然要去,帮我带可乐呗,无糖的。” “自欺欺人。”向之潼对于他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而且可乐也有咖啡因。 向之潼走出教室,却斜眼看到俞之溪和吴昊在走廊亲昵交谈。 啊…… 果然还是找了吴昊吗。 向之潼并不惊讶,只是与二人擦肩而过。 “哥哥。”俞之溪叫住了他。 向之潼转身的时候,不经意横了吴昊一眼。 “什么事。” 俞之溪被学生会抓了几次,终于老老实实穿校服了,剪裁得体的西服校裙勾勒出少女曲线,青春明艳。 俞之溪挽住吴昊的手肘,翘起唇角:“我今天想让吴昊去家里做客,可以吧?” “……” 向之潼哑火了。 他以为俞之溪谈恋爱是像在西半球那样闹着玩的。 现在看来,她好像是认真的。 “你很闲?”向之潼没直接回应,视线转到吴昊身上。 吴昊明朗一笑:“盛情邀请,没有不去的道理。” “她邀请你?”向之潼这下瞌睡完全醒了,他差点没忍住掐死吴昊。 俞之溪见状,赶紧转移话题:“那就这样咯,我待会儿发个消息给赵妈,让她多做点菜。” “不用麻烦了,按平常的来就行。”吴昊总是礼数周全。 “不会。”妹妹忽视向之潼的怒视,转身又对吴昊问,“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俞之溪边问边拉着吴昊走远了,只留下向之潼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攥紧拳头,指节微微发白,满腔都是难以抑制的怒意。 吴昊从小就喜欢妹妹,妹妹也并不讨厌他,毕竟刚吻过亲哥哥,转身就和这小子抱一起了。 那时候是小孩,现在都长大了,交往还会止于接吻那一步吗? 向之潼不敢继续遐想。 “这么快就回来了,食堂人不多?”马振学见他表情比刚刚还要难看,有点不放心,“你还是去保健室休息会儿吧,学习固然重要,身体才是革命本钱啊!” “马振学。” 马振学神色一紧,霎时肌肉绷劲,起身单脚踩在椅子上。 “说吧,找你马哥什么事。” 向之潼平时沉默寡言,与人交流都遵循着精简原则,对话基本在三个来回内结束,全班几乎只有马振学这个爱逗闷葫芦的受虐狂跟他待的住。 向之潼看着这个为数不多的朋友,眼里写满了感激,这眼神让马振学拍拍胸脯,更想大显身手了。 “你能帮我杀个人吗?” 马振学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啊?”马振学傻眼了,“你是不是困傻了?” “我很清醒。” 马振学拉他胳膊:“什么都别说了,兄弟,我去帮你请假。” 保健室的校医给他检查完身体,确认这个宝贵的全校第一身体无误,才放心摘下听诊器。 校医看他眼下有点乌青,又叹了口气,“你就是太累了,平时学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多注意休息,你在这先躺会吧。” “谢谢医生。” 上课铃响过,保健室透进来的晨曦经过窗帘,映射他的脸,镜片折射出光芒。 他手臂向天花板伸出,又放下。 他眼皮很沉,心里却很乱,根本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全都是妹妹和吴昊肢体纠缠的画面。 很懊悔,没有把窃听器藏得更深更隐秘。 要是没被发现,现在就能监听到吴昊所有动作。 如果…… 此时,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断了手还非要跟我比跑步,现在腿也摔折了吧?” “你别乌鸦嘴啊,我就是崴脚了。” 是妹妹的声音。 杨明逸和李鹏扶着俞之溪缓缓走进。 李鹏四处探头:“哎?医生怎么不在?” “我坐这等,你们先回去。”俞之溪一瘸一拐,找了个椅子坐下。 杨明逸不放心,又扶了一把:“你一个人能行吗,我和体育老师关系铁,打个招呼就能请假。” “不用,你们又不是医生,能帮什么忙。”俞之溪第一次来保健室觉得新奇,张望一圈,“你还别说,我们学校设施挺好。” “那行吧,俞姐,我们走了啊。” 李鹏拉着不情不愿的杨明逸就溜,还顺带关上了门。 “怎么这么不小心。” 俞之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屁股离椅。 校服革履的少年拉开可移动隔板。 “哥哥?” 向之潼看着换上短袖短裤运动服的妹妹,不禁屏住呼吸。 衣服的材质柔软舒适,仿佛第二层肌肤,完美凸显着她修长的双腿和苗条的腰部。 “这才四月,就穿这么少。” “运动嘛,很热的。” 俞之溪可能属火,她很少会觉得冷。 “让我看看。”向之潼意指她被小腿袜包裹的脚踝。 “啊?”俞之溪有点震惊,“哥哥,这不好吧?” 向之潼忽略她的婉拒,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俞之溪内心慌乱,像野马一般狂奔,她捂着脸,差点当场叫出声。 这这这。 太像那啥了。 向之潼手已经碰上了小腿,俞之溪赶紧制止:“等下等下,你这样很奇怪哎。” 她坐着的位置正对着门,待会儿医生来了怎么解释啊。 向之潼停下,抬头注视她。 “为什么奇怪。” “就有点……”有点暧昧。 她还是没敢说。 向之潼眉宇微不可察地一皱:“关心亲妹妹也奇怪?” 俞之溪愣住了,总觉得今天的哥哥,和平时的不太一样。 “还是说。”向之潼捏紧她的小腿,语气愠怒,“你想让吴昊关心你?” 俞之溪眼波流转,她凝着哥哥镜片后的瞳孔,细看里面的倒影。 即使有点难以置信,她还是壮胆问道:“你在吃醋?” “没有。”向之潼不受控制躲闪。 俞之溪看他反应也心潮澎湃:“好开心。” “都说了不是吃醋。”他坚决不改口。 “知道啦,那还要看吗?”少女大方伸出匀称紧致的小腿。 从向之潼的这个角度,通过宽大的运动裤缝隙,能窥视到大腿根。 他喉结滚动,嗓子干涸。 如果就这样探进裤子,撩开内裤。 就能看到那片无人涉及的私第汀院。 这,只有他能看,别人都不行。 他们才是世上最亲密的存在,吴昊算什么东西? “要。” 他大概是鬼迷心窍了。 刚要脱下运动鞋,俞之溪却打断:“我们去床上。” “为什么。”向之潼目光黯淡。 “这样跪着影响不好,万一别人看到,觉得我欺负你咋办。”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行。” 向之潼轻扶着她坐在床上,俞之溪又说:“关上啊,我害羞。” 保健室的床铺之间都有屏风隔断,移拢后,最靠窗的单人床就会成为极度隐秘空间。 他想了想,还是照做。 “真的很痛。”俞之溪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哥哥单独亲密接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撒娇。 向之潼让妹妹靠在床头,抬起她一条腿,轻柔褪下小腿袜,看着通红肿胀的脚踝,略带不悦:“你为什么总受伤。” 他说总,是因为在美国那些年,俞之溪就经常磕碰,又很坚挺地拍拍灰土,继续疯跑。 宛若美洲大蠊,生命力十分顽强。 “因为没有哥哥照顾我呀。”俞之溪笑吟吟。 向之潼不跟她开玩笑:“这次必须伤好全了再运动。” “好。”俞之溪乖巧应道。 向之潼也算是保健室的老顾客,他在旁边的架子上找到一瓶跌打损伤的药油,倒了些在手心里。 “啊,我不喜欢涂药。”俞之溪想逃,她讨厌其他味道沾在肌肤上。 向之潼在手心搓热药油,语气很柔,好似诱哄:“听话,涂这个能暂时缓解点。” 俞之溪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只好自我安慰:这是哥哥亲手涂的,那就是哥哥的味道! 向之潼侧坐在床边,修长又骨节分明的长指在脚踝上轻拢慢捻抹复挑,惹得她情不自禁,在脑子里反复描绘起黄色废料。 果然,哥哥的手好好看。 这双手,要是在她的肉缝里揉按,沾上她的体液,场面肯定非常色情。 按摩的手法很缓很轻,如果揉的是胸部,也会这样柔挲揉捏半天,才舍得挑逗她吗。 就算下面硬到爆炸了,也会强忍着扩张完三根手指才会真的操她吧。 哥哥应该很懂得,什么叫做延迟满足。 “唔……”想到这,俞之溪不禁下体一股暖流。 “弄疼你了?”向之潼紧张地问。 哥哥没练就读心术,他不知道亲妹妹正拿他的手意淫。 “嗯。”俞之溪控制住渐渐变急促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不正常。 可身体反应却不受大脑控制,她的脸越来越红,连着脖子,耳根都染上一层绯色。 向之潼按的差不多,刚准备起身去洗手,却抬头瞥到她耳根连着脸颊都染满红晕。 “怎么了。”他仔细看了眼包装,确定是正经药油,才说,“发烧了?” 俞之溪往前挪了挪,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哥哥。” 俞之溪经常这样叫他,可这次她的嗓音却带了些许娇媚。 少年俊朗的另一半侧脸埋在阴影里,他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俞之溪主动靠近,伸开双臂,环住了哥哥的脖子。 “你干什么。”向之潼僵了会儿,清冽的嗓音带着哑。 “我喜欢你。”俞之溪是个很直白的人,从小就是这样,去了异国他乡接受的教育也是这样。 妹妹的胳膊紧贴着向之潼的颈部肌肤,很烫。 与她的心一样,仿佛在夜里熊熊燃烧的山火,焦躁地,难耐地灼伤着他。 “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 连续三个重音,如同重拳,无情打在向之潼心脏,哐哐作响。 心脏被揉碎,被挤压,又被释放,似乎能听到它在剧痛中颤抖的声音。 “我知道。”向之潼下颚绷紧,声线颤抖着回应。 正如那些响亮的,回荡在空气中的重音,他的情感也如同奔腾的激流,汹涌而出。 亲妹妹喜欢他,一直都喜欢。 他,又何尝不是呢? 向之潼是个正常的,处于青春期阶段的少年,对于喜欢的人有无尽充沛的欲望。 他数次戴上耳机偷听呻吟,想象自己插入同胞妹妹的甬道,射出与她同根同源的精液。 他觉得,正因为是妹妹才会这样想。 但也,正因为是妹妹才不能这样想。 他聪明,也理性,所以一直都遏抑着违背伦理的性欲。 可现在,他偏过头,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少女,嫣红双唇碰撞述说与之相同的眷恋爱意时。 他残存的理智整个碎裂,散落一地。 向之潼情不自禁地,寻觅上她的唇。 俞之溪看着逐渐逼近的脸,目光逐渐深沉,抬手猛扣住少年的后脑,指缝里全是他的发丝。 好柔软。 嘴唇是,头发也是。 她伸出舌尖试探,仔细描摹着向之潼的唇形,想要从中间找到一丝缝隙,深深嵌入。 终于,他顺从情欲趋势,张开了唇,让她肆意深入口腔,唇齿相融。 俞之溪的小臂越收越紧,四处探索宝藏般掠夺津液。 好甜。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独属于哥哥的味道。 血脉相连的他们,舌头缠绕,互相汲取,呼吸交错。 仿佛重归宫腔,他们一起蜷缩于温暖水床,吸食母体胎盘。 俗话说落叶归根。 本是漂泊游子的感叹,对家国的伟大情怀。 可此刻的他们,同样也在返璞归真、回归本源。 他们同样,也很伟大。 - “你怎么把球打这来了?”一个把运动外套系在腰间的少年向树上探了探头,又放弃甩手,“算了吧,太高了。” 拿着羽毛球拍的少女委屈巴巴:“对不起,我会赔你一个的。” “哭什么,我家里很多。”少年拉着她的手,声音渐远,很快恢复寂寥。 窗外是树影婆娑,挥洒汗水的少年少女。 窗内是风吹动少女发丝,也顺势撩动着少年的心弦。 十四.用哪里呢 俞之溪半推半就,把向之潼压在身下。 分明她的手和脚都受了伤,却半点没行动不便的样子。 “哥哥……”俞之溪的眼底已经完全染上贪婪欲念。 少年的发丝散落在枕边,阳光比起刚刚更加扬升,照在他的白皙的颈间。 好美。 快要忍不住了。 她现在就想把哥哥整个吃掉。 吞之入腹,合二为一。 当她伸手要解开衣领扣子时,被他阻拦。 向之潼紧闭双眼,喉结滚动:“不可以。” “可以的。”俞之溪俯身亲了亲他。 向之潼反而动作更大了,他攥紧了她的手腕。 俞之溪吃痛,作为男性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 “你明明有反应,为什么不要?”俞之溪跨坐上他的腰身,隔着布料感受泵张。 被磨蹭的快感让向之潼不由自主蹙眉。 “做吧。”俞之溪觉得现在气氛正好,干脆一鼓作气。 只要做了,哥哥就能成为她的东西了。 她也一样,永永远远都属于哥哥。 向之潼深吸好几口气,才眼神迷离地说:“我们这样,太对不起妈妈了。” 俞之溪的动作停了下来。 “妈妈?” 她笑了。 “你觉得妈妈看到我们这样,会不开心吗?” 向之潼想捂住眼睛,又被俞之溪钳住手腕,放在两侧。 “妈妈很疼我们,很爱我们,她不会舍得让我们分离。” 向之潼摇摇头。 俞之溪死盯着他的唇,低头含住,细细吸吮,舌尖舔开闭合的牙缝。 灼热鼻息互相喷洒,好久才放开。 “妈妈千辛万苦把我们生下来,就是为了让我们融为一体。” “不是——” 俞之溪这次没吻,而是很用力的咬住了他的唇。 她嘴里尝到了铁锈味的血。 这血味倘若催情剂,她感到下体更湿了。 俞之溪伸舌舔舐着伤口,低声:“我想看哥哥的身体。” 向之潼没有回答,俞之溪当他默认。 她放开手,解开外套,还有衬衫。 一粒粒扣子从扣眼里解脱,兄妹俩的界限也随之避世离俗。 向之潼似乎放弃挣扎,任由俞之溪伸手探入胸膛和小腹。 看着少年结实修长的肌肉线条,她舔了下嘴唇。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长大后,哥哥的上半身裸体。 果然和想象的一样。 像艺术品。 但,还有那里没看呢。 她摸索着裤腰,向下探去。 向之潼突然弹起手臂,擒住她的手。 还未等俞之溪反应过来,向之潼就迅速翻身,将她压住。 “啊。” 视野反转,俞之溪看着天花版背景下的俊秀面庞,更是难以抑制心中潮涌。 “哥哥喜欢这个姿势?”她双腿勾住了他的腰,“只要哥哥喜欢,那我勉强——” “呃……” 呼吸被阻隔,空气无法顺畅地通过喉咙进入肺部。 是哥哥的手,扼制了她未尽话语。 向之潼掐住她的脖子,指尖缓缓用力。 “如果我喜欢这样呢?”他眼里闪过凶虐,手像铁钳般缠绕在颈上,无法挣脱。 “你也可以?” 窒息感让俞之溪大脑缺氧,激动万分。 “当……然。”她努力吐出两个字。 SM嘛,小小情趣。 只要是哥哥喜欢,她绝不讨厌。 向之潼面容惆怅,他寻觅不到妹妹任何的恐慌嫌恶,心中的失望再次涌来,他颤抖着松手。 俞之溪猛地吸了一口氧气,胸膛起伏,仿佛重获新生。 “为什么。”他拳头重重落在妹妹侧边的枕头上,愤懑难平,“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喜欢我?” “因为你是我的孪生哥哥。”俞之溪顾不上脖子的痛楚,伸手揽他,“只有你是。” “没有人能替代你。” 俞之溪的唇重新覆上,向之潼紧咬住牙关,她没能将舌头伸进去,只好用虎牙轻啃。 经历过这种贯穿融会的吻才觉得,她欲望真的很强。 她想每时每刻都与哥哥接吻,少一秒,心里都会缺一块。 向之潼撑起双臂,面带忧伤地蒙眬,好似在广袤无垠沙漠中行走的孤独探险者。 他语气悲哀:“我帮你行不行?” 俞之溪眨着眼睛,茫然望他。 “别做,我帮你弄。”向之潼解释了一遍。 “可我想……”俞之溪欲伸手抱他,哥哥却起身离得更远。 “我回去了。” “啊不要!” 俞之溪郁闷极了,这是最基本的买卖商事,她知道辨别哪样最划算。 她努努嘴,问:“你怎么帮我。” 向之潼伸手,从裤脚探入她的大腿:“用手?” 俞之溪想起来刚刚的意淫,她支起身子,想更仔细的观摩现场。 向之潼以为她不满意,又加了筹码:“还是,你想让我用,嘴?” 既然是这种情况,俞之溪选择默不作声,等哥哥再下注。 可庄家这时候赢了钱,就全身而退,向之潼也缄口望她,两个人目目相觑,各怀鬼胎。 “怎么不继续啊。”俞之溪还是熬不过他,忍不住开口。 向之潼看穿她的小心思,轻笑下:“继续什么,你说还能用哪?” “用哥哥的……” “不行。”他干脆果断。 俞之溪哎了一声:“不是啊,就那样,蹭蹭不进去嘛。” “你哪里学来的。”向之潼对于她这种渣女发言实属无奈了。 俞之溪有点小骄傲,她可是经历过严谨科学sex education+阅片无数+无障碍阅读各色作品的女高中生。 “好不好嘛。” “不好。” 向之潼的手伸的更里面,让俞之溪觉得痒痒的。 “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哥哥。”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撒娇,可怜哀求。 “很危险。”向之潼亲了一下她的脸表示抚慰。 俞之溪停了一下,故意呲牙笑问:“为什么危险呀。” 向之潼没继续这个话题,用一触即离的吻替代解释。 “我去洗手。”向之潼欲要起身,他手心里还残留着药油。 “我有湿巾。”俞之溪从裤子口袋里拿出,这是为体育课擦汗准备的,现在居然能派上用场。 上天都在帮她啊! 向之潼愣了会,抽出几张仔细擦拭,最后还看了眼包装,是能消毒的那种。 他盯着妹妹的眼神炙热,气息有点不稳: “裤子脱了吧。” “嗯。”俞之溪被哥哥亲手褪下外裤,心跳的很快。 终于要和寤寐渴求的人做这种事,说不害羞是假的。 “内裤呢。” 少女的淡蓝内裤完全展露,向之潼的手划过大腿,到了尽头,最后停在那块深色水渍上。 俞之溪呼吸乱糟糟的。 向之潼看她动情反应,跟着气息节奏指尖轻轻压下。 “啊……”俞之溪不自控地叫出声来。 “要脱吗?” 向之潼弯起手指,轻轻勾弄,内裤包不住饱涨淫液,透过棉布,滑溜溜的,沾了些在他指上。 “脱、脱。”俞之溪紧抓床单,她想着哥哥自慰过很多次,但被哥哥弄了一会儿就有点软了。 果然还是真人更好。 向之潼凝视她很久,才从大腿外侧沿臀瓣,撑开了内裤。 只要脱下这个,就能看到他没见过的—— 亲妹妹最私密,最柔软的地方。 那天,向之潼在浴室只是瞟见了缝隙,现在终于能一睹为快。 他呼吸燥热,仿佛有股热气从上到下,让小腹益发蓬勃。 俞之溪眼底浮动渴念,催促他:“快点呀哥哥。” 这暗流涌动的娇声呼唤,无疑更将情欲拔高。 向之潼终于欲罢难耐,瞳孔紧缩,他快速将内裤拉下,连带出细细长丝。 只放出了一条腿,他就迫切压上膝盖,将胯骨张到最大。 俞之溪低喊,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自己的双腿。 她一只腿上还穿着袜子,另一只脚则是刚刚被按摩过的,脚踝还依依不舍,勾着那条卷曲内裤。 好淫秽啊。 向之潼喉结吞咽,几乎集中所有注意力,仔细注视那块地方。 很漂亮,他发自内心的感叹。 好想插进去,这也是他的心声。 肉欲的小口在注视下更迅速地张合,俞之溪咬着指节,呼吸急促,快喘不过气来。 视线太炙热了。 水像洪水般愈发汹涌。 俞之溪声音带颤:“别、别看。” 向之潼明明什么都没干,透明体液却一直汩汩流淌。 他赶紧脱下外套,垫在下面。 “床单差点湿了。” 接着,向之潼轻轻磨蹭柔滑花蕊,看向她的脸。 “啊——”哥哥指尖蹭过脆弱敏感的地方,惹得俞之溪惊叫,向后仰头,差点撞上铁质床头。 向之潼赶紧把她往下拉了拉,让她平躺在床上。 “这样看不到了。”俞之溪抱怨道。 “看什么。”向之潼骇怪。 俞之溪咬着下唇,仔细感受着欲火难忍的轻蹭:“看哥哥的手指,插到我里面的样子。” “插……”他又被妹妹整失语了。 “用力点。”俞之溪扭了扭腰,“上面……很舒服。” 向之潼很听话,顺着穴口往上,捻紧。 “啊!”俞之溪抖着双腿。 太刺激了,太舒服了。 和自己的手完全不一样。 “哥……唔。”妹妹还想叫他,却被向之潼吻住了双唇。 他下面胀的难受,额头因为隐欲沁出细汗,可手上力气依旧放水。 他不想弄疼妹妹,哪怕是一点。 都不行。 向之潼的嘴唇伤口结了痂,舌与舌缠绵,俞之溪还会不经意地舔到那个地方。 她想重新咬破它,但有点不舍。 这次的吻比之前更加急躁,俞之溪的鼻梁都被镜框顶痛了。 她轻推他,喘着气说:“哥哥摘掉吧。” “眼镜?”向之潼单手捏住镜腿,很快偏头拿下。 这个东西现在确实碍事。 俞之溪眼里闪烁,感叹:“好性感。” “你嘴里都是些什么形容词。”向之潼总觉得在她面前,就像个被包养的男模,随时都要被污言秽语描述一下。 “sexy。”俞之溪翻译了一遍,“哥哥应该别戴眼镜,这样就和我更像了。” “不喜欢看不清的感觉。”向之潼在模糊视线下,触觉更加灵敏,另一只手很快寻到凸起肉核,准确无误地拈下。 “啊嗯——”俞之溪娇声溢出,她又马上捂嘴。 她太忘情,这可是学校,保健室虽然在四楼,但万一真的有人听见怎么办。 而且门外的人来来往往,说不定也会听到。 她的呻吟在手心呜呜作响,向之潼听着更是耳热,干脆挡开她的手,用吻去堵住。 边吻边磨,对俞之溪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淋漓快感从小腹一路传到脊柱,渐渐上沿,占满了大脑。 时间停留在此刻就好。 别再流逝了。 摸了半天,穴口已经泥泞不堪,向之潼不断试探,刚分开阴唇又退出。 “我进去了?”他松开唇,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浓烈情欲。 “好——”俞之溪被哥哥抬起臀,她向下看就能看到长指在体下的动作。 手指连带着她的汁水进出,有粘液拍打的声音。 视觉和听觉在此刻无限放大。 太色情了。 俞之溪觉得这个场面比脑里想象还要色一百个level。 狭窄褶皱即使润滑得当,挤进指节的过程也十分艰难,向之潼感觉中指被无数张嘴迎上来吸吮,像要吞噬掉它。 里面好软,好湿。 光是用指腹感受,他就能想象插进去的快感能有多么强烈。 “好紧……”向之潼以为她紧张,便想退出再多放松些。 俞之溪两腿夹住他的手臂,几乎是哀求说:“别,别出去。” “不会痛吗?”向之潼很担忧。 “不、不会……”妹妹脸颊潮红,看起来像是喝醉了般醺。 她也确实醉了。 醉于嗜欲。 “一点都不痛。” 她唇色胭红,分明没有涂脂却十分惹眼,齿贝不断张合,依稀能看到其中的艳色舌尖,从中溢出喘息。 她张大了嘴,说:“好舒服……哥哥的手,真的好舒服——” 向之潼眼前的所有事物明明只有色块,却依旧把妹妹所有的细微动作尽收眼里。 他进得更深了些。 “——”俞之溪无声张嘴,眉头紧皱,看不出来是爽还是痛。 “真的不痛?”向之潼紧跟着确认。 “嗯……”俞之溪鼻音嘤咛,黏糊糊的,跟她下面一样。 黏稠淫液沾满校服外套,向之潼明白,这下得亲手写自己的名字了。 岭南学生会副会长,竟然也会有榜上登黑名的一天。 “动一动。” 向之潼在课堂上很会举一反三,在这时候却错乱,被妹妹提一句才进行下一步。 他深入,又畏畏缩缩退出。 重复几次,他突然惊醒,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有多么荒唐。 他,在指奸亲妹妹。 而且,还想现在就与她做爱。 是真切的,想把妹妹按在这里,按在学校里的保健室的床上,狠插抽动,最好嘴里肉洞里都吃满自己精液。 看着妹妹在身下动情高潮,他才会得到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满足。 向之潼被这种想法吓到,陷入无尽恐慌与自责,因为强忍生理性反应,眼角通红。 他轻插肉穴的手指也跟着停下。 “嗯……” 俞之溪迟迟都到不了高潮,难受地轻哼。 “哥……” 呼唤无果,哥哥依旧沉滞。 她扭腰无法缓解里面的麻痒,此时,她的欲望盖过羞耻心,干脆用手覆上肿胀红豆,指尖刮蹭。 向之潼睁大了眼睛,他是近视,但还没瞎,亲妹妹在他面前,小穴吞着手指欲求不满的样子,他看的很清楚,很真切。 在喜欢的人面前自慰,俞之溪羞愧难当,又舒爽酣畅。 “啊……啊……哥哥——” 她再也不顾是不是有人听见,会不会被人发现,反正兄妹俩早就越出鸿沟了。 无所谓。 就算全校人都看到,也无所谓。 最好能向全世界宣示主权。 哥哥是她的。 只能是她的。 “好想让哥哥……插进来。”她双眸朦胧,嘴里不断说着与之不相符的浪荡词汇。 “好想……真的,” “被哥哥操——” 她边说,边身体战栗,这一刻,她的思绪都跟着理智一起腾空。 西式校服外套完全被浸透,她抖着腿源源不断喷了几柱,洋洋洒洒,连着向之潼的衬衫袖子也一起淋湿。 俞之溪胸口起伏,目光涣散,呆滞地望向哥哥。 “还好吗。”向之潼呆愣拔出一直待在她体内的手指。 刚刚的水都经过他的指尖,温热的,很稠。 他抽出几张纸巾,擦拭她水涔涔的腿缝。 纸巾却在肌肤上打滑,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十五.告诉我吧 陈嘉玥知道向之潼去了保健室,整节课都心神不宁的。 她想去找他。 至少她想,从他嘴里知道,那是俞之溪,是妹妹,他那么理性的一个人,绝不会对亲妹妹出手。 她还要把橡皮还给他。 没错,只是这样而已。 陈嘉玥举起手臂。 “老师,我有点不舒服,可以去保健室吗?” 她,虽然不是全校第一,但也一直都稳定在前五。 陈嘉玥性格好,对谁都十分温柔有礼,这就是她强势的地方。 作为会长不能疏离大众,要圆滑懂人情世故,所以,她才是学生会钦定的最佳人选。 “向之潼,你就辅佐陈嘉玥,可以吧?”这是校长的原话。 陈嘉玥那时候有多欢喜。 现在就有多惆怅。 “啊——” 她走到门口,听到门缝里传出的娇吟时,她停住了要推门的动作。 陈嘉玥满17岁了,青春期的少女偷摸看过异国爱情动作片很正常,所以她明白这些东西是什么,只是她从未尝试过,也从未在现实里亲眼见过。 她现在亲耳听到这声,还是有点狐疑。 听错了吧,她安慰自己。 毕竟向之潼那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怎么可能会—— “哥哥……啊——好舒服……” 俞之溪的嗓音很有特点,是那种悦耳的,一听就知道是她的。 陈嘉玥与她一面之缘,也牢牢记住了这个音调。 “怎么会……” 陈嘉玥放在门把上的手收回去了。 校医和路过倒水的行政科老师聊的唾沫飞溅,从家长里短一直唠到孩子补课,再到每个家里都有的怪脾气婆婆和缠人小姑子。 直到午休的铃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不去吃饭?”行政老师很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共进午餐。 “你看我这记性,聊天都聊忘了,还有个学生等我呢。”校医拍了拍白大褂,插进口袋。 回到保健室,校医透过门上的长玻璃向里面探了一眼,发现最里面的屏风还是紧紧拉上的。 此外,空无一人。 “哎,不是有人崴脚了吗?” 校医带着疑问推开了门。 此时,向之潼刚好拉开移门,他没戴眼镜,衬衫松松垮垮的,领带也不翼而飞。 校医见到与平时相差甚远的好学生,不禁带着一丝母性怜爱打量。 “睡醒了?怎么衣服皱成这样。”校医指了指,“隔壁办公室有熨斗,是行政科用的,我帮你打个招呼。” 向之潼神色未动,用身躯挡住那条缝隙,悄悄合上移门。 校医总觉得他好像在掩饰什么。 “谢谢医生,我待会儿就去。” “别客气。”校医反复打量好久,不禁想自己家那个逆子要是跟向之潼一样乖巧懂事就好了,也能省心不老少。 “嘴怎么了?”校医见俊雅少年嘴唇上,竟然有块不太明显的结痂。 向之潼伸手捂上,恍然:“刚刚做噩梦,醒来就这样了。” “噢?”校医还没见过做噩梦把嘴咬出血的。 校医刚准备转身,又猛回想起来正事,“哎,对了,你见没见到那个崴脚的学生?” 毕竟被正经聘用,拿了学校工资,还是要认真负责一下。 “嗯。”向之潼点头,“不严重,拿药抹完就走了。” “这样啊。”校医走出去,没忍住多嘴提醒一句,“中午也得好好吃饭哦,身体要紧。” “好的。” 等到校医走远,俞之溪才嬉笑着推开屏风。 “哥哥,你也学坏了。”她笑的很开心,有种将高岭之花拉下神坛的亢奋。 “我本来也不好。” 如果不是恶人,又怎么会对亲妹妹下手。 俞之溪笑容散不去,从身后抱住他:“再躺一会儿吧?” “嗯。”向之潼眉宇舒展,轻柔拥过她,并排躺下。 俞之溪枕着哥哥的手臂,手也不老实,在他的胸口上摸来摸去。 “哥哥,我们有多久没一起睡了。”俞之溪凑到他颈窝,轻声细语。 向之潼被气息撩拨的不行,偏头冷静了好一会儿,才仔细回想。 “1718天。” 俞之溪被这确切的数字吓到了。 她只记得是小学毕业那天,他俩就有了单独的房间。 “这都记得。” “你所有事我都记得。” “啊……” 俞之溪还没反应过来,向之潼又紧着说。 “那天你哭的很惨,还是妈妈陪你睡的。” 提到妈妈,俞之溪有一瞬间的恍惚,被牵起连串回忆。 “好像是,而且哥哥把带浴室的大卧室让给我了。” 向之潼温柔看向妹妹:“那,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吗?” “嗯。”俞之溪嘴比脑子快,她应完犹豫好一会儿,支支吾吾半天也吭不出个声。 比起刚刚哥哥的表演,她就有点尴尬。 向之潼眼尾带笑,有点冷意,好像她说不出来就会挨揍。 “是暑假后了吧?” 此刻,大约是俞之溪人生中头脑风暴最巅峰的时刻。 毕竟她心大,对很多事情都不上心,特别是对伤心事。 所以她性格才能像看起来那样活泼。 “是。”向之潼没有继续为难她,替她回答,“4年、5个月、15天。” “对对,我刚想说。”俞之溪拍了拍他的胸口,“我不愧是你妹妹,就是聪明。” “你很聪明。”向之潼语气诚恳肯定,他伸手轻揉她的头顶,一路滑过柔顺发尾。 “我一直都很羡慕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会和我一样瞻前顾后。” “不是啊。”俞之溪听到哥哥对自己的否定,立马坐不住了,马上反驳。 “哥哥从小记忆力就好,我一直都想跟你一样。” 向之潼眼眸聚焦,黑眸泛起柔光。 俞之溪刚想继续夸,蓦地听到了熟悉的前奏,她停下所有动作仔细聆听。 岭南高中广播室不受一板一眼的学生会管辖,在每天午休和放学,都会随机播放学生们钦点的歌,给校园增添不少生机。 - How long have I been missing out I want to touch the impossible Send a rocket to the sky Make angels cry 我已经失踪了多久了 我想触摸不可能发生的 向天空发射火箭 让天使哭泣 - 轻快旋律响彻校园,俞之溪惊喜激昂,赶紧拉住了他的手:“这是哥哥喜欢的歌手耶。” “嗯。”向之潼看她跟着唱,心动不已。 妹妹的声音很清澈,轻轻缓缓的,非常适合这首歌。 “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俞之溪听着音乐,有种时空穿梭的错觉,仿佛回到了那个美国高中校园。 “回了又能怎样。”向之潼笃定沉着的反应让俞之溪十分恼怒。 “什么叫回了又怎样。” 她攥紧他,语气悲愤,但还是与他十指相扣。 反刍那些岁月,她现在只想扑在哥哥怀里痛哭。 即使一切都眼过云雨,现在,哥哥在她身边,不再孤身一人,不再需要假装坚强。 再也无需掩饰深沉爱意。 可以肆意撒娇,接吻。 “其实你可以跟我说的。” “什么。” “妈妈的事。” 俞之溪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他们可是双胞胎,有心灵感应! 她感觉得到,这是很痛苦的记忆,哥哥在独自承受。 “走吧,去吃饭。”向之潼又转移了话题,慢声轻语地问,“想吃什么,我请你。” 俞之溪不愧胆大心粗,哥哥温柔的邀请她吃饭,就把刚刚那事抛脑后了。 “啊啊,饿死了,我要吃校外的那家串串!” “好。” “哥哥,你不知道,美国的中餐厅,真的太难吃了……” - Show me Show me love Show me everything I need to know 让我知道 让我知道你的爱 告诉我想要知道的一切 十六.命运交织 Show me Show me love Show me everything I need to know - 俞之溪戴着降噪的头戴耳机,几乎把一切都隔绝于外。 陌生的国度,这三年间,她也只熟悉了上学的来回路。 还有那片海。 在加州,没有车寸步难行,寄宿父母也只会开车带她去超市转转。 不过好在,俞之溪喜欢的咖啡店就在上学来回的必经路段中。 窗外,还有她喜欢的海滩。 点杯摩卡加奶酪贝果,才8刀。 经济实惠。 她取下耳机,发现店内刚好在播放耳机里的这首歌,顿时觉得今天的咖啡都变美味了。 生活里的小确幸,就是如此简单。 向之潼听着轻柔音乐,还有海浪的轻微拍打,他知道妹妹又在那里。 他看眼电脑的时间。 晚上11点55分。 那边应该是上午10:55。 “Brook!” “Hi。” “How a coincidence running into u here!” 向之潼知道这个声音,是她的新男友。 他是个日本人,叫Yuki。 妹妹的声音听上去很开心。 两人在商量去庆祝明天的15岁生日。 而今天,是他们母亲的忌日。 与耳机那边的热情氛围相悖,家中只有沉重,每年这个时候,父亲都不会回家,直到第二天才会拖着沉重步伐进门,带着一身酒气倒头大睡。 向之潼也只会把自己关进房间,不与任何人交流。 “Sorry。” 俞之溪盯着手机,很有仪式感的她直到秒针闪烁,经过12的一霎那。 向之潼的手机震动,屏幕显示微信弹窗。 他点开。 溪:-生日快乐。 整个房间黢黑,除了他的屏幕光亮,还有映照着的脸。 俞之溪明明知道不会有回复,但她还是不死心地盯着聊天框。 突然,只有短短两个字的备注栏里,变成了 -对方正在输入… 哥哥,看到了。 俞之溪猛地起身,差点撞倒身后的椅子,巨响引得周围几个顾客惊呼。 她连忙告别男友,推门而出。 “Wait——”可怜的日本小伙伸手扑空。 加州8月的天气炎热,走出店门,立马一股热浪席卷,就像俞之溪的心一样,焦灼不安。 她闭上眼睛,按下了拨通键。 至少,看在她这边还停留于妈妈忌日的份上,接电话吧。 她很久没有听过哥哥的声音了。 她真的很想他。 真的很想。 铃声响了很久,向之潼只是静坐远观,等到屏幕熄灭才起身走到阳台。 他抬头月明星稀,与之同时,在大洋彼岸的另一侧,晴日蓝云。 夏令时,东八区和LA整整有13个小时的时差,妹妹没有一天落下早安晚安。 明明他们距离如此遥远,彼此的心却一直都在杂糅交织。 向之潼此刻,竟然相信起了命运。 所谓命运,是双方愈逃离,反而愈会深爱的力量。 他们果然是受了诅咒的兄妹。 才会这样义无反顾地相爱。 妹妹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兄妹情变味了? 或许是。 从他们还是受精卵开始。 向之潼智商高,特别体现在超凡记忆力上。 虽然比不上超忆症那么夸张,但他向父母证实过,他脑海里的胎内记忆是真实的。 他,记得被羊水包裹的感觉,记得爸妈的呼唤。 他记得那几首作为胎教的古典音乐,直到现在都能哼的出来。 他还记得,那个蜷缩在他身边的—— 双胞胎妹妹。 从落地呱呱大哭,呼吸到人生第一口氧气的那刻开始,向之潼就坚信妹妹是他的,长大会和他结婚。 就像父母那样,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相爱,相伴到老。 恩爱夫妻都是生同衾,死同穴。 更何况他们拥有世上最亲密的关联。 这是上天注定好的姻缘。 - —— - 滨海海域辽阔,每年暑假这会每天都有许多小孩哭哭啼啼找不到父母,政府为了安全起见,只好在这流域加设了好几个走失中心,还装了巨响的广播喇叭。 广播会放歌,也会实时播报谁家小孩儿在这等你,谁家爸妈在这着急。 像游乐园似的。 明天就满12岁的向之潼从尴尬气氛里逃脱,他紧靠着走失中心的大门口缓了好久。 他摸了摸嘴唇,刚刚的软度和微湿的感觉还留有余温。 接吻了。 和妹妹接吻了。 和喜欢的人接吻,本该高兴的他,此刻却大脑宕机。 他们是兄妹。 是亲人。 是血浓于水的双生。 他太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所以,即使心怀强烈爱意,他也一直都扮演着兄长的角色,从不逾越。 可就在刚刚,妹妹主动打破了这层壁垒。 为什么。 为什么…… 亲人是不该相爱的。 更不该带着对异性的爱意接吻。 他已经快晕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妹妹能明白他们相爱,就必须抛弃世俗婚姻,承受流言蜚语吗? 她能接受不被祝福的未来吗? 要怎么和父母解释? 她能理解,他们不能像正常夫妻一样拥有孩子吗? 如果真的带她离开,远走高飞,避世离俗,就真的会幸福吗? 如果……她后悔了呢? 不行,不能,不可能后悔。 已经尝过智慧果实的亚当夏娃,又怎么回到过去。 伊甸园被撒旦掌控,毒蛇缠绕,所有枝叶都开始腐朽,散发出恶臭。 已经回不去了。 没有退路。 他身处地狱,是妹妹主动下神坛来到这里,那么就别再离开。 与恶魔一起坠入泥潭。 “哎?”一个穿工作服的年轻女孩刚准备交班,就在门口碰上向之潼。 “是找妈妈?” 她是大学暑假工,正处于对世间万物都好奇善良的阶段,虽然已经下班,但还是将这“走失小孩”领了进去。 女孩很贴心从柜子里拿了果汁,帮向之潼拆开:“你叫什么呀?” 他说完,女孩轻声安抚了几句,就转身去电脑前对着话筒认真工作了。 向之潼握着果汁,表情凝重。 不对劲。 妈妈处理工作上的事,一直都讲究效率,她不会去这么久还不回来。 有种不好的预感。 向之潼放下一口未动的果汁,瞥一眼背对着他的工作人员,悄声溜走。 他其实也不知道应该去哪找妈妈,就这么漫无目的沿着海岸线游荡。 萧州虽然靠海,却也多山,高出海平面的海蚀残留体高度大有可观,足足像个陡崖,大约三四层楼那么高。 这里的岩石不像河里的鹅卵石,经过冲刷,可以磨抛掉棱角。 海水的涨落不会让礁石之间有摩擦,也冲刷不掉珊瑚虫死后的骨骼,让本就锋利尖锐的石头更布满了凹凸的造礁珊瑚。 忽然,一阵闷响,好似什么重物坠落。 是那片巨大礁石堆传来的。 不知为何,向之潼的脊背发凉,所有血管都凝结成块,喘息沉重。 他像是被蛊惑般,迟缓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十七.猩绛曛时 “妈的……臭婊子……” 向龙边嘟囔边努力睁眼,头痛欲裂,见到眼前晕开的血迹,吓得脸上老皮跟着抖动。 他一身老骨头,垫着向明妍缓冲才没摔死,刚想抽动胳膊,可肘部的骨头错位,一动就刺痛席卷全身。 向龙低声骂了一句,瞟过躺在他胳膊边的亲生女儿,向明妍。 她瞪着双眼,后脑勺正中凸出尖石,血液涓涓流淌,经过石缝,汇入海水。 向龙颤抖着手探了探鼻息,已经感受不到任何鲜活。 “操……” 接着他抬头望向上面,这鬼地方足足有十米了吧?和隔壁王三新盖的洋房差不多高。 都是这臭婆娘不给钱,不然早就盖的比王三高了! 想到这向龙忍不住对着她苍白的脸啐了一口,嘴里恶骂溢出,肮脏的不堪入耳。 向龙老迈龙钟,这高度摔得他尝试半天都没能支起身,他也干脆放弃,趴在地上低声呼救。 要是再没人来,估计也要跟着向明妍一起归西了。 这时,老头眼前多了双穿一只拖鞋的脚。 礁石割破了光脚掌,血汩汩流出,可向之潼一点都不觉得痛。 向龙赶紧叫他:“哎小子!快,帮忙打个救护车!” 没有回应。 老头努力抬头,男孩轻薄的T恤紧紧贴着肌肤,都湿透了。 再往上看,是一张白皙精致的脸,乌黑发亮的瞳孔满是轻淡,长长睫毛打下一片阴影。 这张脸,向龙总觉得眼熟。 他过了好久才问:“你是俞霆儿子?” 向之潼依旧沉默。 “操,小杂种,快点给老子叫人来!” 激动引发血脉彭发,加上肾上腺素的作用力让向龙瞬间失去痛觉,血淋淋的双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聋了?” 向龙怒吼,手中攥紧,一把老骨头,力气却彪。 向之潼面对这丧尸般的画面,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盯着他问:“你杀了我妈妈?” “放你妈的屁,这贱货还想杀我呢!”向龙胸腔震动,他斜眼一瞥,发现向明妍的手机就掉在脚边。 老头放弃求救,选择自救,蹭着胸膛努力去够手机,骨瘦如柴的身体,此时扭动的像个长蛔虫。 好不容易快触碰到边缘,向之潼却一脚踢开了手机。 向之潼这次不是疑问,而是笃定:“你杀了她。” “你妈逼的!”这话瞬间有了两个意思,向龙嘴里满是内脏破裂的血味,“贱种生养的操蛋东西,就算杀了你妈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想杀了老子报仇?” 向之潼看着倒在一边的妈妈,又看着嘴里一直骂娘的外公,眼里全是不屑。 “我记得你,你在产房想掐死我和妹妹,被发现了,是吗?” “你……” 向龙浑身一怔,没想到这种事会从一个孩子嘴里冒出来。 “你家大人就这么教育的?光在背后说老子坏话?” “没人告诉我。” 向之潼嘴角勾起,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他会笑。 “我亲眼看到的,所以才会拼劲全力大哭。” 向龙手,嘴,都在抖,此刻这小孩的压迫感超出了他的想象。 “果然是……怪胎,真他娘的晦气。” 老头横纹满布的脸皱起,又突然咧嘴,露出一排被旱烟熏黄的烂糟牙。 “忒娘的……老子最他妈后悔的事就是没杀了那崽子,放了这贱货去高考!搞得她读了个破大学就六亲不认,她可是我亲生的,肚子里怎么能怀别人的贱种?老子把她拉扯大容易吗!” 向龙直勾勾仰瞪着他,笑意更甚:“你还不知道吧?你妈是被老子操过的烂货,生你们之前早就不知道打了几次胎了,她能生别人的,却不想生老子的,哈哈——” 老头语气很昂扬,像是炫耀着什么丰功伟绩。 向之潼怔在原地,他小学就被父母进行过科学性教育,他明白向龙所述都是什么。 “骗人。”向之潼瞳孔极度紧缩,几乎要缩成一点,抖着肩膀,一路后退,后脚跟碰到尖石,跌坐在地。 “骗你?老子还没那个闲……咳咳……心。” 向龙没忍住咳嗽,肺部大力的咳出血痰让他更加紧张:“妈的,臭小子,别那么多废话,赶紧去喊人来!” 向之潼呆呆的,双眼无神,凝着远处。 “软蛋的种就是没用。”向龙呸了一下,又是一口带血的唾沫。 向之潼攥紧手心,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触碰到手边的坚硬,才发觉刚好有块趁手的凶器,岩石坑洼不一,还有个小尖端。 仿佛一切都那么刚好。 向龙看向之潼站起身,以为自己的唾骂有点成效,便继续说:“老子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那家伙现在,长得跟你妈像不像?” “老子虽然没读过书,但也得告诉你,亲人之所以是亲人,就是因为亲人的种才是纯血,别人的都是杂种,就像你们这样的,懂了吗?” “懂。” 向之潼走到他跟前,好看的双眼像月牙弯起。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哦?”向龙看他反应不像是演戏,他瘫在地上沉醉大笑,有点兴奋,“哎,你妈要是早有这觉悟多好?” 老头接着喋喋不休,动情之处他愉悦至极。 大概是太沉浸于述说自己的勋绩,完全没有在意石块尖端毫不留情,斩钉截铁地袭来。 这一击,用尽了一个12岁孩子的全力砸下,老头的脑袋当即就多了个窟窿,没说完的话顿时咽肚,瘫软垂头。 那脏污浊气的嘴终于永远闭上了,向之潼心里只有说不清的畅快。 男孩抬头环视,四下无人,海鸟回归巢穴,海风也跟着停滞喧嚣。 夕阳将天空,连着海平面,还有他的脸一起染上赪。 向之潼将石头随手扔进了深海里,顺带把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刚刚一路小跑来,又跌倒,身上处处都是伤痕,海水侵入的剧痛不断刺激神经。 他凝向小腿处的血手印,刚刚,他亲手把一条生命了结。 可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他张了张嘴,轻轻吐气。 “活该。” “哎!在这呢!” 是刚刚走失中心的女孩,她发现向之潼偷溜后,赶忙喊来了几个同事去找。 她见到向之潼时表情是欣喜的,可再往后看,见到两个大人尸体时。 “这……”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噤声,整个世界都被恐慌所充斥。 夕阳是血色的,礁石也是。 十八.遏抑私念 俞霆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开会。 在会议室播放的ppt还没来得及关掉,俞霆就冲了出去。 “俞总监,文件……” “等我回来再说。” 俞霆是个稳扎稳打的成熟男人,驾龄十几年从未吃过一张罚单,遇到加塞抢车位都不会脸红争论的那种。 但这次,他无视交警,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不到半小时,就从市中心赶了过来。 救护车和警车呜呜作响,本荒无人烟的礁石区瞬间变得人满为患。 “哎,这里不能进。”警察在警戒线处拦住了他。 “我是她丈夫。” 俞霆指着担架上带着氧气面罩的向明妍。 急救的医生们奋力心肺复苏,他们戴着口罩的脸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又纷纷摇头。 最终,还是一个年长的男医生通知了俞霆这个噩耗。 “对不起,先生。” 俞霆脸部肌肉抽搐着,他感到一阵眩晕,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什么对不起,说什么呢?” 俞霆看向担架上,现在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一时间竟然没法站稳,跌坐在地,蹭脏了立挺的昂价正装。 “哎哎……先生——” 救护车只好一连拉走了三个人。 向之潼攥着父亲塞的几张大钞,缓缓回头走去。 他要带妹妹回家。 他应该怎么告诉她,妈妈的事? 他们以后都没有母亲了。 以后都不会见到她了。 而且,如果她知道向龙对妈妈做的那些龌龊事,她会怎么想? 会不会也觉得,他们遗传了向龙的肮脏血脉,从而退缩呢? 如果是这样,那他也会当一个好哥哥。 让妹妹过正常人的生活。 也挺好的。 “不,一点都不好。” 他身体里仿佛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但是那个人,无论语气还是音调,都跟他一模一样。 “妹妹只能是我的。” 向之潼怔愣住脚步,心脏狂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跃出。 “她如果敢和别人在一起,不如跟我一起去死。” 他不是这样想的。 “如果那个人是吴昊,更应该杀了他们。” 不是,他会祝福—— 如果吴昊真的爱她,能珍惜她的话。 “真的吗?” 尾音带笑,语气更像是嘲讽。 “那你看看。” 向之潼站在堤岸,向沙滩望去。 吴昊与妹妹亲昵的抱在一起。 夕阳西下,他们的影子重迭,暧昧交结。 那一刻,向之潼终于意识到,他错了。 他是妈妈的孩子,自然也掺杂着向龙的血。 对亲妹妹产生爱意的他,本就是不正常的。 向之潼脑袋嗡嗡作响,捏紧拳心,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肉体本能和潜意识驱使身体。 他颤抖着双臂,绝望地走了过去。 当吴昊被打倒在地,看到他鼻血汹涌,惊恐呆傻地坐在地上,向之潼只有爽意酣畅。 谁让吴昊觊觎自己的东西?干脆在这把他杀了吧。 反正,刚刚已经杀过人了,再多杀一个也……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向之潼抬眸看向妹妹慌张的样子,他蓦然回过神。 要是跟她说实话,她肯定会惧怕自己一辈子吧? “绝对不行。” “妹妹必须留念我。” “只能说喜欢我,只能跟我接吻。” “以后谈恋爱结婚的对象,必须是我。” 那个声音又在脑内回响,向之潼感觉自己快疯了。 在一切还能控制住之前,都应该结束掉才对。 妹妹是亲人。 他是兄长,没有了母亲,以后妹妹只能依靠自己和父亲了。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将错就错。 “我那天亲吴昊,就真的只是意外。” 向之潼很想问,到底是什么意外,能让两张嘴贴到一块去。 “我其实——” “俞之溪。” 他明白,什么都明白。 正是因为什么都知道,才不能继续下去。 “妈妈刚下葬,你就跟我说这些,你在想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不喜欢吴昊。” “有什么区别,你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妹妹原来不喜欢他。 到底是什么原因?好想继续问下去。 “你不想当兄妹,我成全你,以后就当陌生人吧。” 妹妹拉住了他的衣角,却被他给一掌拍开。 对不起。 她咬着下唇,眼睛垂眸迷离,透露出无助。 别这样看我。 “哥哥是讨厌我了吗?” 不是的,很喜欢。 “因为我亲你,觉得很恶心?” 一点都不恶心,很高兴。 向之潼心脏绞缠到极度,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入肉里的痛楚,伴随着他的内心悲痛一同蔓延。 他真的每时每刻都想见到妹妹。 想把她揉进身体里,永远在一起。 可是母亲尸骨未寒,向之潼无法原谅伤害母亲的向龙。 即使罪魁祸首死在自己手里,也不能代替母亲去原谅。 向之潼每夜都辗转反侧,梦魇侵扰。 他没梦见过妈妈,却会梦到那个男人。 那张纵纹交错的恶心嘴脸,一直不断的告诉他—— “你妹妹跟你妈一样,你跟我也没什么不一样。” 但,最后向之潼还是屈服于渊深爱意,依然在吊坠里藏匿了私心。 看着妹妹拿走吊坠,走向安检口的背影。 对不起。 向之潼默念数遍的歉意,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 Summer is ing to a close Dreaming's over once again It's still quiet in this town I know everything has to end And I…… I'm not to see you - I know that I'm losing you Think again But I don't wanna get over you 夏天就要离去了 再次从梦境苏醒 这座城仍旧宁静 我知道世间万物都有终点 所以我 我不会再见你 - 我知道我正在失去你 再次思量 但我不想忘记你 十九.妒忌肆行 放学后的广播音乐刺激着每一个高中生,使他们青春洋溢脚步轻快,比起上学的沉重,大家都更喜欢这个时间点。 可以拉着三两好友去坐公交,探店,甚至一起写作业,都会觉得十分舒适。 但。 除了陈嘉玥。 她从保健室回来就心神不宁。 吴昊屁股着火般离开座位,经过陈嘉玥身边,不小心擦碰掉了她放在桌角的橡皮。 “不好意思。” 吴昊回头帮她捡,陈嘉玥也与之同时弯腰,两人竟然指尖相碰。 气氛一时间有些暧昧。 吴昊赶紧收回手,又郑重道了歉才走。 他去过很多次俞之溪家,当然也是向之潼的家,但都止步于门口楼下。 这还是第一次正式去他们家做客,吴昊紧张的仿佛首次登门拜访老丈人的女婿。 说起来,向之潼那样子倒真挺像老丈人。 吴昊虽然有车,但也是个没驾照的高中生,交警值班的时间点,他不太敢明目张胆的违法犯罪。 经过水果店,他精挑细选了几样价格不菲的水果,之后选择了坐公交。 这学期的期中还没考,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前十的奖金,零花钱得省着点才行。 其实钱不够用也能主动要,但每次都被父母念叨,他实在有点烦。 陈嘉玥坐在后排,不经意瞥见到熟悉身影,她浑身一惊。 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top3里,除了那对兄妹,就是吴昊。 俞之溪和吴昊看起来很亲密,好像男女朋友一样,但却…… 陈嘉玥头脑风暴,cpu都快炸了,这三个人的爱恨情仇她压根不想参与。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陈嘉玥在心中默默念叨。 公车缓缓行驶,吴昊拉着扶手四处环眸,公车上别的空位都满了,只剩下陈嘉玥身边的那个。 正当吴昊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坐的时候,陈嘉玥已经悄悄把书包放在了座位上。 “……” 公交女声机械报站,他下车的那刻,陈嘉玥也跟着起身。 “你也住这?”毕竟是同班同学,吴昊讪讪,还是壮胆寒暄了一句。 陈嘉玥偏头不敢看他:“我住对、对面。” “这样啊……” “再见。”陈嘉玥飞快跑了,只留吴昊一人不知所措。 - 向之潼打开门见到那张脸,表情难看的好像刚呕吐完。 “怎么现在才来。”俞之溪欣喜迎接,还贴心的帮吴昊递客用拖鞋。 向之潼贴着墙睨他,开口便是冷嘲热讽:“居然还真的来。” 这几年,向之潼和吴昊可以说是冤家路窄,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却连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 赵妈从厨房出来,笑眯眯说:“小学的时候见过你呢,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你好。”吴昊点头示意,递过水果袋。 “这孩子真客气,来就来还带东西。”赵妈接过,又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赵妈今天留下来一起吃吧。”俞之溪看起来心情愉悦。 向之潼见妹妹殷勤摆碗筷,还笑嘻嘻拉着吴昊说话,他真的很想冲去厨房,夺过赵妈手里的刀,现在就把吴昊杀了。 怎么处理尸体呢,剁碎冲下水道里吧。 大的骨头就套垃圾袋扔了。 算了,这样很麻烦,不如直接丢海里喂鲨鱼。 向之潼躲在拐角,架不住烦闷,还是对着妹妹眼神示意。 “你过来。” 俞之溪不着痕迹地勾唇。 “有事吗?”她表现得十分平常,但就是这失忆一样的得心应手,让向之潼眼眸更黑更深。 “你什么时候分手。”向之潼强压怒火,直截了当。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正色:“分手?为什么。” “你出轨了。” 俞之溪手抵在下巴,装腔作势的深思熟虑。 “有吗?” 向之潼飞快扯过她胳膊,转身进了浴室。 那个第一次重逢的浴室。 他反手锁上门,把她抵在墙上,双手挡住逃脱去路。 “没有?”向之潼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俞之溪粲然暗笑:“啊,你说今天上午。” “那只是哥哥看我自慰而已啊,怎么能算出轨呢?” “我进去了。”他俯身,鼻尖贴的更近。 俞之溪两指抵在他的唇上,嘴角弯弯,眉眼也是:“那又怎样,只要没做爱,都不算出轨。” 向之潼沉默,微漠阴冷的半阖眼。 “你是不是觉得撩拨我,很有意思?” 少年抓住了她要抽走的手掌,伸舌舔舐指尖。 俞之溪的视线凝在嫣红舌尖,不禁咽了口口水。 接着,他用牙咬下指腹,含糊道:“除了做爱,别的,我什么都答应你,行吗?” “不行。”俞之溪神色慢慢沉了下去,“其实哥哥不乐意也没关系,我待会儿吃完饭就和吴昊出去。” “出去干什么。” 俞之溪看向他铁青的脸色,反而露出一排白牙笑道:“吴昊是我男朋友呀,当然是干情侣该干的事情。” 向之潼滞了半秒,面带温怒,逐渐靠近,贴近她的耳边低声:“别去。” “小昊啊,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这个家四室两厅三卫,餐厅和这个浴室的距离不算太远,能依稀听得见赵妈的声音。 “可以。” 吴昊的声音很清澈,但俞之溪觉得,哥哥贴近耳边的ASMR更动听。 向之潼的一只手滑下,放在了俞之溪的腰间,又重复:“别去。” 俞之溪被气息激得腿软,大脑空白。 “你学习平时怎样啊?是不是很辛苦。”赵妈又问。 向之潼的唇滑过她的耳廓,轻舔了一下耳垂。 “啊……” 他的手也渐渐撩起衣服一角,触碰脊背的肌肤。 俞之溪终于回过神:“这里不能……” 吴昊很轻快回应:“还好,岭南压力不大,就是规矩多了点。” “不能?”他的手缓缓向下,覆上臀,“那谁能。” “哥哥……” 俞之溪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还只是呼唤。 少年缓缓下蹲,俞之溪茫然望着他,不知所措。 向之潼就着这个姿势,钻进了她的校服裙子里。 “啊!” 俞之溪紧张到不敢喘气。 哥哥已经脱过一次她的内裤,这次他轻车熟路,很快将内裤褪至膝盖。 下体凉飕飕的,她感觉十分不自在。 “抬脚。”哥哥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更让她止不住颤抖。 她畏畏缩缩抬起脚,内裤完整脱下,被随意扔在洗手台上。 “哥。”俞之溪总算有种自己玩脱的感觉。 “等下,外面——”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的最私密,哥哥手指进去过的地方,被整个吻住了。 接吻真的很舒服,她已经感受过。 但现在亲的是那块。 这种全新体验,让她腿不受控制地软下来,靠着墙壁的腰也不停抖动。 先是唇瓣抚过,又用舌尖舔弄,不一会儿,俞之溪就湿的不行,特别在这种随时会被发现的地方,她每次都会很兴奋。 可能她真的是变态。 毕竟,有点太……太过舒服了。 “溪溪啊,你在里面吗?”赵妈见浴室开灯,敲了敲门,“菜都好了。” 向之潼听见赵妈的呼唤,竟然将她一条腿放在肩上,掰开臀缝,舌尖更加深入,用力舔过缝隙,还时不时地顶弄。 “嗯——” 俞之溪差点喘出来。 “怎么了?” “没、没事赵妈,我马上出来。” 玻璃门上的身影终于消失,俞之溪才敢继续喘息。 “哥……哥哥,我错了。”俞之溪的校裙被脑袋顶起来一个圆弧,她能感受到自己两腿之间都是哥哥柔软的发丝。 麻麻痒痒。 “真的,真的,现在、现在赶紧出去吧,会被发现的。”俞之溪掀开裙子,用手轻轻推了推他,“求你了哥——” 向之潼被妹妹苦苦哀求,终于舍得放开,就这姿势仰视她,嘴边都是亮晶晶的水渍。 瞬间,她的视觉冲击达到巅峰。 “走。”哥哥帮她理好裙子,擦了擦嘴,起身,欲要开门。 “哎——内裤。”俞之溪提醒。 向之潼却回头笑,眼角带了些谐戏。 “就这样出去。” 俞之溪感觉脸都要烫成火锅儿了。 而且饭桌上,还真的摆着火锅。 俞之溪心不在焉,坐下时臀部直接触碰裙摆的触觉让她不断脑内遐想。 向之潼坐在她旁边,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瞥过她夹腿扭动的样子,眼里满是餍足。 赵妈打了电话给俞霆,知道他又在开会,只好讪讪笑了笑:“我们先吃。” “你怎么了。”吴昊感觉俞之溪的座位上好像长了钉子,她坐立难安,脸也很红。 俞之溪用手扇了扇风:“没事,热的,离锅太近。” “那我跟你换吧。”吴昊很热情的起身。 “坐你的,你真是菩萨,吃个饭还管别人。” 吴昊对他的话十分反感:“你说话能不能别总带刺,是不是也跟陈嘉玥这样。” 向之潼对吴昊嘴里突然蹦出来的人,感到莫名奇妙,疑惑抬头。 “今天来的路上遇到了,她平时不是跟你关系挺好的吗,怎么最近都没看你们一起。”吴昊的目光停在他脸上。 向之潼对他冷笑,眸中尽是嘲弄:“这么关心,你喜欢她?” 吴昊后知后觉,连忙解释:“都是同学,随口问问而已。” 气氛沉寂,赵妈只好拉人救场:“溪溪,你给赵妈说说你在美国的生活呗?我几年没见,可想念你了。” 俞之溪咬着筷子,她腿间一丝不挂,哪里还有什么脑容量去组织语言。 好半天,她才呆呆说:“就是每天早上都有麦片泡牛奶,然后中午就是三明治,晚上披萨,微波炉转一下就能吃……” “天。”赵妈听着都觉得可恶,“你的寄宿家庭就做这些?” “啊,偶尔晚餐是卷饼,那个还挺不错的。”俞之溪又仔细回想了下,“好像还有意面?那个我也喜欢。” 赵妈更心疼了,起身帮俞之溪捞菜,小碗整个堆满。 “都习惯了啦。”俞之溪仔细回想起那些吃美式半成品的岁月,再看看现在好吃好喝的家里,还是很庆幸她的胃终于不用受罪了。 “怪不得,总觉得溪溪瘦了好多。”赵妈还是怜爱过头,俞之溪好不容易吃完又给盛了满满一碗。 “哪有啊——”俞之溪差点叫出声,她吓得夹紧腿,咬唇看向身旁。 哥哥的左手拂过她的裙摆,伸入大腿,有意无意地揉捏。 她整个胸腔都在起伏,脸也更红,腿缝,更一片湿滑粘腻,但作恶者本人脸上依旧面色不改。 即使使眼色,他也全然忽略,而且手还再继续深入。 俞之溪实在不想在饭桌前就流一地水,更何况,对面坐着的是长辈。 她站起身,双腿打颤。 “我、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二十.亲昵依偎 赵妈收拾好桌子,特意给俞霆留了一份炒饭放在冰箱,她跨上包,转头问吴昊:“小昊啊,你怎么回去?” 吴昊性格好,特别面对长辈很有一套,赵妈在饭桌上就格外喜欢他。 “坐公交,赵妈您呢?” “我儿子开车来接,你住哪?顺路带你回去。” 吴昊一开始还推脱,但始终架不过赵妈热情邀请,他只好点头。 向之潼终于等到这刻,急忙冷淡送别:“再见。” 吴昊本来还想多问俞之溪的事,门就已经嘭地关上。 赵妈摇头笑笑:“你别见怪,潼潼就这个性子。” “不会。”吴昊爽朗摆手,接过赵妈的袋子,“我拿,您来摁电梯。” “我儿子要是有小昊一半孝顺就好了。” “您儿子一看就很关心您。” “哎别提了,让他相个亲……” 二人刚走,大门就微不可闻的震了一下。 是俞之溪将哥哥压在了门上。 几乎在向之潼关上门的瞬间,她就从房里出来,猛扑上去,宛如匍匐在深丛里,觊觎已久的野兽,捕食动物般迅速。 腿间湿乎,几乎流满了整个大腿根,刚刚,俞之溪就这么光着下身吃饭,实在羞耻的想遁地。 她现在特别想,让哥哥继续浴室里的…… 果然,她性欲强得可怕。 向之潼承受着措不及防的吻,两人一路推搡,进了房间。 他很久没进妹妹房间了,虽然趁她不在偷偷来过,但没什么意思。 现在不同,简易浅色格调的房间里,全都是她的味道,独属于妹妹的气味。 “你不怕爸爸回来?”向之潼被抵在门上,气喘吁吁,他的衬衫开了两颗扣子,即使这样,他也不忘顺带关房门。 俞之溪凑到他的脖间啃咬,贪婪轻吻,吸吮,那颗尖牙有意无意地划蹭过动脉血管。 她差点就这么咬下去,就像恶鬼一样吸食哥哥的血。 “你刚刚,就不怕被赵妈发现?”她气恼地反问,低声轻骂,“变态。” “看你挺喜欢的。”哥哥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下次不逗你了。” 她一听反而更不高兴:“不行,下次还要这样。” 向之潼凝噎,伸手揽过她的膝窝,压在墙上。 “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他想起来在保健室那会儿,妹妹就莫名兴奋。 她被整个架起,腿间正好对着他的胯,沾湿了他的裤子。 “是啊,哥哥可以更粗暴点,我会很享受的。”她笑眯眯地,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不安分地扭动。 “不要乱动。”向之潼将她放在书桌上,离她远去,“今天到此为止。” “为什么啊!” 俞之溪跳下桌子,马上从身后抱住了他:“哥哥。” 向之潼咬痛了舌尖才压抑下欲望,他掰开妹妹的手指,决绝而言:“不行,不能再继续。” 她的手锁得更牢,央求道:“别走,我们不做,再多亲亲我好不好。” 哥哥没有回应,她语气更乞怜:“而且,我还可以帮你啊,都是哥哥帮我……” 说罢,俞之溪伸手探到鼓鼓囊囊的胯间,她很高兴,哥哥面对自己会硬,就算是亲妹妹也会这样。 “我帮你。”她转至他面前,拉下裤子拉链。 两人离别的几年,向之潼长高了很多,她明明167了,却还要压低他的脖子才能亲到嘴唇。 接着,吻从唇一路向下,脖子,胸口,小腹,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借着窗外的一丝光亮,才勉强看清从内裤边弹跳出的性器。 向之潼气息紊乱,望着没入昏暗光线里的毛茸茸头顶,他更硬了。 “啊……” 俞之溪盯着肉身,终于看到哥哥的私密处,她脑袋都晕乎乎的。 很大,她第一反应是这个,小电影里的女性向AV都在重点部位打码,也没真的亲眼见过谁的性器,但她还是觉得很大,甚至在想放进去会很疼这种事了。 明明脸和她一样清秀,却会有这么粗,甚至有点狰狞的凶器。 不过顶端也会像女孩子一样流水,反射出亮亮的光。 她凑近舔了舔,将龟头液体卷入舌上,一股很奇妙的味道在口腔里绽放。 有点苦。 但并不讨厌。 她很想知道哥哥舔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想法,也会像她现在这样吗? ——明明舒服的是对方,却会让自己的心疯了似的跳。 向之潼忍受着欢愉快感,他很想整个塞进她嘴里,狠狠顶在喉咙,就算她干呕泪眼婆娑求饶都不会停。 可,他不能那么做。 俞之溪舔了舔嘴唇,抬眸用上目线凝视他。 “不喜欢?”她紧接着,又含住了头部,嘬吸了下马眼。 向之潼低喘,脊背酥麻,快感从下腹一路攀上头顶。 他用过手,涉猎过动作片,也听过耳热的呻吟,可那些与这种被口腔包裹的湿软快感简直不能比,更何况做这些的,是他喜欢了十六年的人。 差点失去理智。 “停。”向之潼将她拉起来,“你为什么要用嘴?” “那哥哥呢?为什么要用嘴。”俞之溪咂咂舌,似乎还在细品刚刚的味道,“要接吻吗?现在都——” 她的后脑倏地被大手捧住,按向了那张与她相像的脸。 这次的吻,没有舌尖触碰,只有唇瓣反复轻落。 但这种柔软,青涩的触感,仿佛让他们重回到了那个初次相通心意的时刻。 分明是血缘相连的亲人,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分明是基因相近的彼此,按照生物的习性本能,应该互相排斥才对。 可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甚至想与之交融? “俞之溪。”向之潼轻呵的喘息声在她耳边萦绕。 这呼唤让名字所有者本人心脏快爆炸了。 “对不起,我不该,都是我的错。”少年小臂揽过她的肩,紧拥入怀。 “你在说什么啊。”俞之溪不明所以,旖旎氛围顿时幻灭。 “我是你的亲人……你能明白吗?不正常,这不正常。”他的声音颤抖,一遍又一遍地复述那几句话。 向之潼的体重几乎都要压倒她,俞之溪也不受控制地倒地。 即使倒下,两人的相拥也未分开毫厘。 她坐在哥哥的大腿上,从后脑轻抚过他,一路到达后背,像是给小动物捋顺毛,很缓很柔地来回。 “我明白。” 俞之溪一遍遍追着哥哥的呢喃回应,此刻她百感交集,明明那么强大,遇到任何事都很迅速反应并解决的聪明脑子,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不通呢? 他们是兄妹没错,可相爱并没有罪啊。 “我知道不应该,可我就只对亲哥哥有欲望。” 俞之溪尾音微抖,隔着衣服,将哥哥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口。 “你听。”她低声细语,声音在胸腔里来回震荡,“因为你,我的心跳才这么快。” 向之潼睁着眼睛,整个人都失去了色彩。 “我……” “不是哥哥的错。”她抢先说,“从一开始,都是我在主动凑近,你想逃离,却又一次次的被我勾起兴致。” 他的头埋入胸口的柔软里,像是要把自己憋死在里面。 “就当作是被我勾引的好了,以后要是有人怪罪,批评,都冲我来。” “不行。”向之潼抬头,从胸口处凝视她,显得更弱小可怜。 对于爱慕之人偶尔显露出来的脆弱,俞之溪并不觉得讨厌,反而她很希望自己是他的依靠。 如果妈妈先生出来的是自己该有多好,这样她就是姐姐了。 姐姐保护弟弟,多么天经地义。 向之潼轻轻吸着气,呼吸喷洒在俞之溪的胸口。 加上发丝若有若无地磨蹭,惹得她心直痒痒,忍不住伸手,解开了校服扣子。 明明是抒情的局面,俞之溪总能把场面搞成18禁。 可她真的按捺不住了,日夜思念的人就在面前,吞食入腹的欲望已经到达巅峰。 向之潼察觉她的动作,瞳孔震动:“你干什么。” 衬衫应声脱落,露出浅色的文胸。 她在美国很难买到多类型的内衣,可偏偏她好奇,什么样式的都想尝试,这次回国,她特意买回来很多从未穿过的蕾丝款型。 这下,竟然能让哥哥目睹,真好。 “好看吗。”俞之溪壮胆问了一句。 向之潼目不转睛,没有回答。 “不好看?”她很失落。 “很可爱。”声音很低沉,很哑。 “你来。”俞之溪侧身,“会解开吗?” 这会儿,她觉得自己有点吵闹,每句话都是很致命的问句。 她其实在试探。 如果哥哥和别的女人做过,她一定会嫉妒地发疯,明明自己都没尝过哥哥的味道,她们怎么可以? 平常俞之溪很和善,与谁都能打成一片,对待女生更是温柔从容,可一旦暗藏深处的撒旦被释放出来,她恨不得把那些人像碾死蚂蚁一样,让她们消失。 不过好在,等待她的答案,是令人欣喜的。 向之潼现在大脑无法高效运转,对这个从来没涉猎过的纽扣形制摆弄半天,它依旧纹丝不动,愣在原地,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果然。”俞之溪笑得很得意,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哥哥是第一次吧。” 向之潼内心有点复杂。 “你喜欢有经验的?” 俞之溪绕过背后的手停住了。 “是啊,总觉得吴昊在床上很厉害,我才答应他的。”俞之溪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佻。 她撒谎了。 可对向之潼很受用。 他猛地推到俞之溪,按在地板上,修长双手插入她的指缝。 “你就不怕,他真的硬上你?” 向之潼不是傻子,跟吴昊做了这么久同班同学,多多少少对他身后的事也了解一二。 吴昊虽然人畜无害,可对谁都一个样,只要是对他略加好感的女性,都能照单全收。 “他不是这种人啊。”俞之溪不觉得吴昊有什么威胁,毕竟连接吻都不会强迫。 “现在,立刻,分手。”向之潼死死咬牙,目光散发着怒意。 “哥哥只要跟我做爱,我就分手。” 妹妹分明被压在身下,却脸不红心不跳地挑衅,他实在忍无可忍,放开桎梏,探入文胸缝隙,覆盖住柔荑。 “啊……” 俞之溪餍足地叹了口气。 既然解不开,就不解了,向之潼这么想着,直接将薄薄内衣往上一推,丰腴乳肉晃荡几下,完全展露在眼前。 触碰到妹妹的胸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很软,只是这样揉捏,下腹又不甘示弱地重振旗鼓。 “多摸摸它。”俞之溪半睁开双眼,按住哥哥的手,生怕他又离开,“它很喜欢你。” 二十一.血肉相依 窗外夜色浓浓,万家灯火。 此刻晚饭过后,大多数人要么选择洗漱,要么瘫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剧闲聊,这才是亲密家人的正常互动。 同样是亲人的窗内孪生兄妹,却是少年压倒少女,双手揉捏双峰,随呼吸起伏不定。 向之潼认清了现实,无论他多少次逃离这不可被世俗认定的情感,只要妹妹与他情投意合,即使远在天边,都会不自觉地靠近。 是水,是鱼,是唇齿相依的双生。 这是诅咒,但彼此惬怀。 自古多少男男女女爱而不得,疾痛惨怛,他们不同,互相深爱,而且只爱对方。 他们没伤害过任何人,只是相爱而已,又有什么舛误? 少女迷蒙眼神是无解蛇毒,口中的喘息亦是。 向之潼被蛊惑般,含住了双唇,细细吮吸,舔舐,又舌尖来回缠绕,孜孜汲汲。 “摘了。”他双手撑在两侧,是命令的语气。 俞之溪郑重地像是拿下神杖般喟叹:“哥哥不戴眼镜的样子很好看。” “真的?” 向之潼轻蹭她鼻尖:“那我去做近视手术。” “不要。”意外,她反对道,“只有我可以看。” 说罢,她压下他的头,继续接吻。 向之潼手上的揉捏的动作不自觉地起劲,骨子里暴戾愈发膨胀,此刻他只想对妹妹发狠索取。 真的很软,作为女性,肌肉含量比起男性要少很多,每个地方都是出乎意料的绵,但尖端那个部分,又很硬。 按压下,身下的人就会溢出喘。 如果舔呢? 双唇分离,向之潼俯身,来到胸口。 俞之溪动情地仰头,被含住乳头的快意让她肆意娇吟。 “哥哥……” 白皙手指拢起她的因平躺流动的软肉,揉搓成不同形状,又整个放开。 一边的乳头被舌尖照顾,另一边可怜兮兮,无人看顾。 俞之溪不安分地嘤咛:“这里也要……” 向之潼又扭头,舔弄起来。 吸吮的力道越来越大,她只觉得胸口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要被吸出来了。 或许,男性在床事上都有无师自通的天赋,向之潼舔弄着,也不自觉用两指夹另外那颗,大力捻。 “嗯——” 俞之溪的水好不容易干了些,这下又被激起涟漪。 “一直吸,会有点疼……”她揉了揉在前胸耕耘的脑袋,“缓一下。” “疼吗?”向之潼里语气有说不清的意味,他舌尖从舔变为顶,用力往肉里面捺。 她叫得更加大声,连忙抓紧了他的头发。 “我怎么觉得,你是爽呢?” “嗯……”俞之溪仰头闷哼。 她裙子还挂在身上,向之潼直接拉开卡扣,麻利脱下,丢到一旁。 那件可爱内衣,被他干脆地整件脱下,所有衣物,都是东一件西一件的乱扔。 “你不是喜欢粗暴的吗?”他起身,目光落在少女的光洁面容。 她抚摸过脖子,媚笑:“是啊,哥哥不是喜欢掐我吗。” “俞之溪。”他又一次喊她的名字,这次带着无尽情欲炽热。 俞之溪揽他:“多喊喊。” 向之潼眸光黯淡氤氲,就着姿势,将她挎腰抱起,丢在了铺满柔软被子的床上。 “啊!” 她刚要闭合的双腿,又被膝盖顶住。 “打开。” 他的语气很疏淡,却有种不可抗拒地凶狠。 俞之溪尽力压制快跳出喉咙的心跳,抖抖瑟瑟地张开腿。 她下体的毛发稀疏,很轻松就能看到最原本的容貌。 “张大点,自己用手抓住。”向之潼将她的腿用力抑下,脸逐渐凑近。 俞之溪以为又要吻她,蓦地紧闭双眼。 可吻,并没有落在唇上,而是落在了小腹,一路向下,来到私处花穴。 继续舔她的梦想成真,不由呼吸更加急遽,浑身燥热。 向之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渴望品尝妹妹的所有,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每一寸肌肤都想用舌尖去体会。 在浴室,他只是浅尝辄止,还未悟出什么感觉就匆匆离开。 现在,湿润的穴口整个绽露,舌头轻轻掠过就会激起身下之人的战栗,让他更加想深入探源溯流。 他不受制地掰开肉缝,湿漉漉的穴口张合着,透着一抹未经人事的稚嫩。 舌尖探入,俞之溪躬腰大叫,在这里她终于能不再压抑惬心怡悦的爽。 “哥哥……” 她依旧改不了在情浓意时喊他的习惯,特别现在顶进来的,不是手指,而是柔韧舌头。 向之潼生涩的动作只是毫无规律地来回摆动,摩梭,进入又瞬间退出,比起手指来说灵活又有温度,还很湿。 “哥……等下……” 俞之溪只觉得自己快要尿出来了,这和用手指刺激完全不一样,实在太上头,又上瘾。 那尿意愈来愈猛烈,她欲要夹紧腿,又被向之潼的脑袋挡着,只能哆嗦:“别舔了……不要,我、我——” 腰拱起的弧度更高,舌头插入的深度和速度更大。 “不要,我快尿了……” 俞之溪虽然嘴上很会逞能,但到底是个雏,对于在心上人面前尿出来这种事,还是接受无能。 向之潼停下,抬头笑了会儿:“尿啊,你不是喜欢这样?” “呜呜……” 她是真要羞哭了。 少年继续含珠稼穑,舌碾过所有能触及到的肉壁,连带着不断溢出的水,黏稠湿滑,他也尽数吞下。 他的呼吸很热,喷洒在敏感地带,鼻尖无意地蹭过花核,更让俞之溪快感激荡。 她用力去夹,去推,都没能制止住向之潼的进攻。 “啊、啊……啊……” 她憋着一股劲想从自身发力,按捺这尿意,可越压抑反而越清晰明朗,体内奔涌而出更多的汁。 向之潼托起她的臀,进入更深,他能感受到甬道的极度收缩,简直连舌头都能吞噬的弹软。 “真的……真的要——” 她脚尖绷直剧烈抖动,嘴里连唾液都收不回去,张着嘴大声呼唤。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不会思考了。 少年只是吞咽地更快,直到最后他才发觉,妹妹不是真的要尿,而是被他舔上了高潮。 或许俞之溪是第一次不受自己影响攀上高潮,才会如此慌不择路。 她用力喘息,腰和腿还在意犹未尽地痉挛。 向之潼嘴边都是湿滑液体,他用手随意擦了擦,起身下床。 “你去哪。”俞之溪见他弄完就跑,她也支起身,拉住了他的手。 “别走。”她抬眸,语气是浓烈的娇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