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岛》 初始 【他】 没有过去。 没有姓名。 记忆遗失在这的某个地方。 他,坐在墙边,心中什么也没剩,正如这什么都没有的空间。 将近40坪的空间里,仅放置了一张单人床垫,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桌椅,没有书柜电脑,没有任何娱乐,唯一能看到外面的世界的,只有位在墙面顶端的狭窄气窗,不过,这儿倒是奢侈的拥有三扇门,提供他三种需求。 1,通往外面世界。 2,厕所。 3,粮食。 他什么都不需要。 他什么也不配拥有。 他想要让自己冷静,但那流盪在他血管中的不安因子却不断骚动,他知道极限的边缘就在眼前。 他需要…… 血。 【她】 她这辈子从来有没这么恐惧过。 就连酗酒的人渣父亲拿着菜刀,在她和母亲眼前耀武扬威的时候,都没有此刻这般令她觉得接近死亡。 自己怎么会在这的呢? 她全身赤裸的瑟缩在白色小房间的角落,脑袋浑沌的像一团糨糊。 房间里只有两扇门相对而立,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一个礼物盒的中央。 对,没错,就是礼物。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自己被当成某种形式的『礼物』,将要任人宰割,老实说,她很熟悉这种无助感,但这次似乎又有点不同,感觉就像是过去遭遇所有不幸的升级版本,而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嗶。 一个低微的声响传入耳中。 这个小小的,轻微的按键音,却让她全身的寒毛立刻竖起。 她觉得自己抖得更厉害了。 不可遏止,全身性的颤抖,彷彿肢体即将崩解散落一地。 右手边的门开起,一把精緻的雪白匕首印入眼帘,而握着它的男子眼神带着她熟悉的那种犯罪者的狂乱,一种没有理智的渴求。 她急速退向房间的另一侧,心里想着离这个人越远越好,虽然她知道,这样的举动一点用处也没有,自己肯定无处可逃,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该抵抗吗?她试图思考。 看着男子结实的臂肌,她放弃这个选项,抵抗肯定会死得更惨,这种经验她从那个人渣父亲身上学到不少,如果一定得死,还是死的轻松点好。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能死,搞不好还是比较好的选项,她想起自己现在全身赤裸的状态,如果要当别人洩慾的工具,她真的寧可死去,她痛恨这种生理上的不平等。 那求饶呢?会有用吗? 她下意识的摇摇头。 不…求饶从来都是没用的,只是让伤害她的人开心而已。 她看着男子的眼睛,冷冷的,彷彿接来下来死的是他,而不是她。 她感觉自己的泪滴滑下面颊。 「坚强,懦弱只会招来不幸,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勇敢。」 她想起妈妈说。 而那时她正与妈妈合力切割爸爸的尸体,她们决定将他分尸后慢慢丢弃。 「要做什么随你,你只需要记得,我.恨.你。」她撑起仅剩的勇气对眼前的男子说。 寒冷加上恐惧,让她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像自己。 就算是装模作样也好,弱小的人只剩下勇敢和逞强。 男子听了她的宣言仍旧是那副表情,话语就像是静静沉入海底的石头,无法激起一点浪花,而自己也只能随着那石块跌入海底,就连最后称不上反击的反击都无法动摇他一丝一毫。 绝望涌入咽喉,几乎要困住她的呼吸,她明白男子绝对不是那种一时兴起玩玩杀人游戏的脚色,他比她想像的更加深沉,更加无情,说白一点,他是屠夫,而她只不过是他宰杀的一头猪。 眼泪不断滑落,但她始终咬紧牙根,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示弱的声响。 男子缓缓向她走来。 这是报应吗?她想。 男子站定在她面前。 我做错了吗? 我应该要继续过那种狗屎人生? 继续打零工赚那微薄的薪水,只为了不饿死? 继续在学校被当成垃圾看不起? 我……到底算什么东西?一个不需要存在的存在? 她抽蓄着呼吸,内心崩溃。 男子扯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起,一时之间她与他四目相对,她不争气的把头转开,她不想看见他眼中的死亡。 要不是他现在的表情这么吓人,他应该算是好看的……她想。 真可笑,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竟然在想这些,不过总比被丑陋的大叔......好多了,她在心里苦笑。 男子拉起她的左手,不轻不重,不及不徐在她手背上用白色匕首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接着男子在血涌出落下之前,弯下腰用口覆盖住他划出的伤口,贪婪的吸允起来。 剧烈的刺痛感从手臂传来,她尽力忍耐不愿呻吟。 他在......喝我的血? 这个人是怎样?变态? 她遇过很多变态。 例如......坐公车时趁她在座位打盹,偷偷用手肘蹭她胸部的变态乘客。 例如......运用超高人际关係技巧,兵不血刃的把90%同学洗脑成「集体孤立quot;某人quot;是有益身心活动」的诡异同学。 例如......轻轻抓住她的手,对她说「多跟老师深入接触有好处。」的学校老师。 又例如...... 那个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那个笑也赏拳头,怒也赏拳头,碰了酒精就拳脚一起上的男人。 算了,自己连在路上走都可以碰到变态路人尾随十几条街,在目前这种变态情况,遇到变态做变态的事,也就不那么变态了......自己是变态吸引器吗? 现在想这些也都无所谓了...... 「是你的长相不好,太像妈妈,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料。」她想起父亲曾对她说。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或许吧? 大概是起因于我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始习惯疼痛,也开始习惯男子温柔而有节奏的吸允。 她仍然站着不敢乱动,深怕一动就乱了现在微妙的平衡,但她的目光却不自觉流连在男子的背颈,白皙又细长的颈项在深黑色的发丝下若影若现,致命与脆弱在那小小的区域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05?......她注意到了发根处似乎有什么符号。 最后一个字看不清楚,于是她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举起另一隻手试图想要拨开他颈上的发丝,瞬间,男子抬起头挡下了她的手。 再次四目相对。 男子眼中的死亡不付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忧鬱的墨绿瞳孔。 「抱歉。」男子说。 呃......一个道歉? 她不解,她从来没有收过道歉。 他从裤子口袋中掏出特殊的伤口胶带和消毒药水,熟练的替她处理伤口,接着他脱下他身上的黑色背心,露出精壮的身形,只是这个动作让她又再次紧张起来。 「现在只有这个,要吗?」他问。 他…......是要给我穿吗?她疑惑的想。 于是她点点头,接过他的衣服迅速套上身,就在她穿衣服的同时,男子转身离去,墙上的门关起,房间又回復到礼物盒的状态。 她回到角落蹲下,就像还没见过他之前一样的姿态。 只是现在,多了一道伤口和一件蔽体的布料,还少了不知道多少的血。 她把头埋入膝盖与身体之间的空隙,决定开始哭泣。 不再压抑自己的放声痛哭。 庆幸自己还活着。 也不幸自己还活着,因为这表示还有未来…… 要面对。 chapter.1(开始当食物的日子) 接下来的几天,比想她像中的要好过多了。 首先,她发现这房间不只是个礼物盒,如果按下其中一面墙上的小小白色圆形按钮,可以通往一间一坪大小的浴室,虽然这浴室只有马桶和一个水龙头,没有洗手台,没有浴缸,没有热水,更没有任何清洁用品,但这对她来说已经值得感恩万分了,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儿比她家还更好,起码水都是乾净的,喝下去也不会让人肚子痛,而且一个磁砖也没破。 然后她还得到了一套运动服,虽然有点丑又太大件,很明显是件男性的运动服,但是实在是比只穿件背心,连底裤都没有的状态好太多。 「我们只有这种衣服,哈哈哈。」电阻说。 送衣服进来的不是那位变态嗜血男,而是另一个理着平头的年轻人,自称电阻。 这算是个名字?当下她想。 电阻带着眼镜,头发微捲,脸颊上还有些青春痘的痕跡,看上去有点宅,但她却发现,他总是会礼貌性的不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她暴露出来的躯体上,礼貌也好,害羞也罢,这让她对他感到安心。 「之前死神大哥从来没有这种要求过:『帮那个女的找件衣服。』」电阻试图模仿嗜血男的语气,但其实一点也不像,那种冷冽的杀气感连他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死神大哥?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称呼男子。 倒是个贴切的名字。她想。 再来,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三餐,而且是正正常常,营养均衡的餐点,有蛋白质、蔬菜、淀粉、水果,甚至有时还有饼乾可以吃,不过想想也正常,作为食物链的中层,自己得吃饱才能產血,就像是乳牛得吃饱又心情愉悦才能產牛乳? 是这样的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家畜的心情,这些吃好住好的背后,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餐点几乎都是电阻送进来,他总是会在送餐时跟她间聊几句。 「告诉你喔,今天的菜是我煮的喔!很难吃喔!哈哈哈哈!」电阻白目的说。 「......」这很值得炫耀?她想。 「我今天跟着死神大哥出门耶!看他杀人真是.......!」电阻一脸讚叹,彷彿是自己的丰功伟业。 「......」看人被杀很爽?你来被他杀杀看爽不爽。她想。 「今天好潮湿,超级不舒服,哀,你都住恆温空调没感觉吼!?」电阻皱眉叹气。 「……」那换你来住阿!她想。 「你知道当死神大哥的供血者最久是多久吗?」电阻奸笑。 「.......」 「两个月又10天,哈哈哈,希望你能够破纪录喔!我看好你!」电阻拍拍她的肩膀。 「......」她彷彿听到自己的刑期。 但是,在电阻不屈不挠(?)极尽白目的搭话之下,她开始对自己的处境產生好奇,如果没有非得马上死,是不是该多了解一下现在的状况?她没敢奢望美好的希望,只是…如果…如果…有任何机会,有没有可能逃离这里? ◇◇ 「你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嘛!」这天电阻送上一份看起来像是早餐的东西,一片乾巴巴的麵包和炒蛋。 她捲在薄毯里,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贫血,她总觉得头重脚轻。 薄毯是昨天男子出现在小房间时丢给她的东西,在她心怀感谢的接过毯子后,他却将她压倒在地,面无表情的划开她的颈侧,榨了她的血液。 画面想起来有些煽情,但身为主角的她却完全没有感受到其中的浪漫。 那是她被囚禁10天以来,第三次供血。 虽然说她不太确定天数,因为她是以送餐次数来计算日子,但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前两次都是划在手臂上的口子,对于死亡的距离感没有那么强烈。 但脖子......那感觉完全不同。 她轻触脖子上的伤处,回想在男子割下去的瞬间,那种恐惧感依然留在她的体内,她不知道他划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割了多深,或许在多个0.5公分自己就完蛋了,原本逐渐淡去的恐惧在昨天全数翻回,她又开始打从心底感到心慌,与其说是心慌,不如说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和身体不是由自己掌握的无力感。 想到之前电阻说过供血者最长活了两个月,那时候她还不以为意,天真的觉得按照这种情况,再怎样都能活超过两个月,但是现在她开始不这么认为了。 结束都只是那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哪里不错?」她丧气的说,并试图把毯子捲得更紧,假造自己的安全感。 「还能说话就是不错......等等,原来你会说话!」电阻挑眉语带讽刺。 想想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试图跟电阻说话。 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突然害怕再也无法与人说话的日子到来。 觉得很想哭,却流不出眼泪,她只能猜想,身体喝下的所有水分都被拿去造血。 「你叫什么?」电阻蹲在她身边,好奇的看着她苍白的脸庞。 「什么?」一瞬间她无法理解电阻的问题。 她以为对他们而言,自己就是行走血库,是用来讨好那位变态神经病的工具,而工具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 话说回来,到底是谁把自己关在这里呢? 「你们又是什么?」她不答反问。 「我们?你是指组织的名字?」电阻兴味昂然地问。 她微微点头。 「没有名字。」电阻笑。「我们也不是什么组织,充其量不过是几个不会想互相廝杀的伙伴,一起想办法在这鬼岛生存而已。」 「鬼岛?」 这个名称她听过,那是世界最大监狱的别称。 正式名称为孤岛监狱。 孤岛监狱原本那是坐落在太平洋的普通岛屿,但当岛上人口逐渐迁移后,有名科学家推动了孤岛监狱计画,他计画将这个岛国转变成为一座无法跨出的监狱。 岛上没有狱卒,没有资源,没有制度,有的只是包围在岛边缘上的生物识别网,这层识别网也是这所监狱能够成立的最大原因,罪犯一旦被标记,即无法跨出识别网,如果离开,全身的溶血机制将会被啟动,即刻死亡。 因此被流放到鬼岛的犯罪者只能在岛上自生自灭。 真正的,自生自灭。 当然有人运气好能撑到刑期满,但还是有更多数的人无法活着离开那。 这个计画长跑了好一段时间,最终获得世界政府支持,并为此修订了孤岛特别法。 对国家而言,只需要支付监狱租用金,即可眼不见为净的将罪犯驱离,不用浪费资源和空间给被夺去人权的罪犯;而对罪犯来说,入狱即地狱,遏止犯罪效果超群,尤其是小罪,没有人想为了小恶去到那种地方;此外,鬼岛也意外成为受害者及受害者家属的安慰剂,加害者悲惨的生活,让他们產生公理伸张的错觉。 「我在鬼岛?」她感觉绝望向自己涌来,几乎要淹没她的知觉。 当然,弑父可是重罪,她悲哀的想。 「是阿!你不知道?」 她轻摇头。 「我醒来就被关在这了。」她说。 「你被判入孤岛监狱你不知道?」电阻惊讶的问。 「那段时间的事,我不太记得了……到我妈......」她努力回想,记忆仍是一团谜,只是记忆成谜的原因不是她记不起,而是不愿记起。 迷团的最起点,是妈妈上吊自杀的身影,以及她所留下的认罪遗书。 遗书上简单写明了如何杀死丈夫及弃尸的过程,虽然她很想相信妈妈这么做是为了自己,为了能让她脱罪,并让她仍能继续过日子,但显然…… 妈妈的计画并没有成功。 妈妈怎么会认为拋下她而离去是为了她好呢? 为什么你们就只会逃避你们的责任呢? 脑海里悬吊的身躯,彷彿箍紧的绳索,让她越是努力吸气,越吸不到气,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本以为已经乾枯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救……命.......」她抱着手中唯一的毯子哀号。 我是怎么了? 我不想死!? 不知何时,电阻拿了个牛皮纸袋回来,套在她的口鼻。 「别紧张,你换气过度啦!」电阻轻拍她背脊试图安慰她。「你也吃了不少苦呢!不过这的人都吃过不少苦,换气过度症就像感冒一样常见,不是什么大问题,哈哈哈。」 她惶恐的抓着电阻的手,脑袋里无法思考,只佈满了对于死亡的恐惧。 「没事的,没事的。」电阻像对幼儿那样安慰她。 电阻的安慰,让她逐渐冷静下来,就着纸袋努力的认真呼吸。 「我跟你说喔,这儿的人很多都没有名字,也不愿提及过去,过去跟名字在这一点也不重要,我们被放逐了,被当垃圾一样丢来垃圾场了,如何生存才是重点,活得越久越赢……你有想过你被带来这其实是运气好吗?你是被丢在重刑区的人喔,一个年轻女孩在重刑区,不到三天你就被吃乾抹净,而且死得毫无尊严,如今你已经活了11天了,这不是你最大的运气?别绝望。」电阻拍拍她的头。 运气?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东西,就连别人称羡的外貌对她而言都只是厄运。 她自认不是个怨天尤人的人,如此了无生趣的生活她也很少真的抱怨,她看过太多周围人的怨念,到最后这些恨意只会吞噬自己,但她也的确幻想过如果能拋弃曾经的自己该有多好,离开父母,挣脱现状,但可悲的惰性却扯着她的后腿让她直至这种地步,勇气这种东西,始终都只是在嘴里说说。 正视自己未来的勇气,有吗? 她想起自己最爱的花,lily。 它代表着自己从来没有的一切美好。 「lily。我想叫lily。」她说。 她决定拋弃过去的自己。 「百合花?」电阻说。 lily点点头,同时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知道花名。 就如同电阻说的,被放逐的人不需要过去,现在开始她只会为自己而奋战,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想死,起码不想就这样死去,明明就还没有替自己争取过什么,太不甘心。 「该说很适合你吗?」电阻笑。 「你怎么想都不重要。」lily淡淡说。 「哈哈哈,很标准的鬼岛答法。」电阻笑得更开心了。「那就祝你……活超过两个月又10天囉!」 chapter.2(猎食者,与身为食物的悲歌) lily帮自己取了新的名字,在这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没想到取名这件事竟让她整个心放松下来,十分具有心理治疗的效果。 那一刻她正式拋弃了过去的自己,并告诉自己那些不再重要了。 正因为如此,她发现自己能抽离看待自己的过去,就彷彿那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苦痛,也能够冷静面对自己的未来,就算那个未来可能很短暂。 嗶。 门开啟。 「今晚加菜,大叔猎到山猪,哈哈哈。」电阻开心地介绍。 「谢谢。」lily接过餐盘。 大叔这个人曾帮lily送过一次餐,她知道他是一个高壮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有点不苟言笑,除此之外lily对他一无所知,不过现在她多知道了大叔有打猎的技能。 山猪烹调后的香气让她心情愉悦,她脸上掛起甜甜的微笑。 「说真的,你应该对死神大哥多笑点。」电阻说。 「?」lily一脸懵懂。 「多笑点说不定他就不会想要你死了。」电阻认真的说。 「如果这隻山猪对你多笑点,你就不会想吃他了吗?」lily也很认真地回应。 「哈哈哈,你说的对。」电阻疯狂的大笑:「不过你不是山猪拉!你是可爱的小白兔,山猪装不了可爱,白兔可以啊!」 「如果死神大哥就是喜欢吃兔子肉呢?」 「那就……没辙,哈哈哈。」电阻笑到不能自己。 「你慢吃,养肥点。」电阻说完话,顺手拿走午餐的餐盘离开房间。 lily也笑着,她挺喜欢和电阻这样聊天,就像还是生活在普通的日子里。 她默默享受着难得的美食,为了能活久一点,努力吃是她最大的任务。 嗶。 门声又响。 lily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送餐的门口,没想到那处仍是墙壁。 她心中一紧,惊觉到那门声是她背后的另一个门。 是那个人的门。 不是两天前才喝过吗?脖子上的伤口仍隐隐作痛。 lily转头看向那人的瞬间,她发现自己的手开始抖了起来,餐盘上的叉子被震得咖咖作响。 男子浑身血渍的站在门口,连头发都被乾掉的血液塑成奇怪的发型,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彷彿在压抑着什么,眼神带着怒火,跟之前冰冷的气息完全不同,那烈焰烧得lily心寒。 他看上去糟透了。 不,糟透了这几个字还不足以形容,他根本是被浸在死亡和愤怒暗火里,反覆炙烤直至浑身焦黑。 lily知道这是要倒大楣的前兆。 她假装镇定的继续吃她盘中的食物,这时的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得赶紧把食物吃进身体里,这是她存活下去的筹码。 男子完全不顾她的小小愿望,自逕走向她,一脚踢翻了她手上的食物,并顺势将她压倒在胯下。 他低头吻她,兇残的侵占她的唇,lily试图撇开头,因为她无法忍受男子唇上如銹铁般的血气,嚐到血味同时她明白一件事....... 他,刚吃了某人。 正是这层恐惧让lily完全无法接受男子现在的行为。 男子将lily撇开的脸强制板正,他盯着她,而她也不甘示弱的回望,如果说这些日子让她有什么体悟,那就是这个能主宰她性命的男子,或许......或许内心的某个部分仍然保持柔软,虽然柔软不表他仍会同情,也不代表他依旧保有良善,只是如果自己选对反应,或许他会放自己一条活路。 这很难。 一切都是赌注。 他不是杀人狂,这点lily十分肯定,不然自己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他不是正常人,这点lily更加肯定,不然自己也不会被囚禁在这里。 他就像是一头被训练出来的猎豹,原本应该是本能的狩猎行为,却被强制升级成目的性的杀戮,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变成猎物,更不能成为目标,如果那样一切就都完了。 不能胆怯。 也不能反抗。 要让自己跟他在同一个地位,得要让自己像……人,她叮嚀自己。 男子的墨绿瞳孔紧紧盯着lily,双手稳稳扶着她的脸,lily可以反抗,但是她没有,她只是静静躺着,不抗不卑的反视,她只想着自己到死都不会向他的恐惧屈服,就算身体会不住颤抖,就算泪水会不受控,但是自己的意志永远不会放弃活下去的慾望……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活着的。 他露出一抹冷笑,再度弯下身躯吻她,他轻吸她的下唇,然后狠狠咬了下去,疼痛感伴随自己的血液充斥lily的口腔,男子的这一步吓得她脑袋发麻。 于是,她不争气地又哭了。 男子不满意地看着她的泪水,顺手将手掌伸进她衣内,恣意的抚摸。 「不要。」lily忍不住用手阻挡他的行动。 瞬间,lily知道自己错了,她恨自己不够聪明,也恨自己不够理性,但是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她看着男子炙热的眼神,她知道他些微的人性将要燃烧殆尽。 他伸手将lily颈部的胶带扯开,接着他用手指残忍的将尚未癒合的伤口掰开,剧烈的疼痛感逼着lily尖叫,她感受自己温热的血液缓缓流下。 「不…」lily哭着说。 之前的三次,男子总是很珍惜每一滴血,他从未让lily的血液白白流失,每一滴都会进到男子体内,成为他对抗自己的力量,但这次完全不同,他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着lily的血流出,成为地上的一摊红印。 愤怒。 lily突然觉得愤怒。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 「要吃就快吃,你这浑蛋,不要浪费食物。」lily抽噎地说。 男子侧头思考了一阵,然后微微牵动嘴角,接着他就将自己的唇贴向lily的脖子。 痛,已经不够形容lily此刻的感受。 痛苦变成了一种悲伤。 她不想浪费力气挣扎,也不想浪费时间咒骂,lily只是默默告诉自己呼吸,她想像自己套着电阻拿来的纸袋,像那样努力的呼吸,她想像有人轻抚着她的背,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 死亡,只是死亡而已。 「我不会恨你,你知道吗?因为.......」lily轻声说。 只是lily还没说完,就因体力不支消失了意识。 因为,其实终结我人生的...... 是我自己所做的每个选择,不是你。 chapter.3(杀不死的外掛人生) 海边,旧渔港,12小时前。 他站在因海风侵蚀斑驳的老旧房屋上,感受着海边独有的黏腻湿气。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头发已有些花白,但身形却依然保持壮硕,他习惯别人称他大叔,儘管那只是个称谓而不是名字。 两人骑来的电动机车就藏在老旧房屋的后方草丛,在这里电动车可是珍贵资源。 大叔是军人出身,10年前因为伤害罪加上军法加成而被送入鬼岛。 大叔揍的人是他上司,原因是上司正打算对一个女性不礼貌,但最终省判的结果却变成大叔因忌妒而对上司痛下毒手。 怎么会是这样呢?大叔不是很能理解。 总之,不管法律怎么变,狡诈的人性始终不会改变。 刚开始他很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他拥抱愤怒的在鬼岛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但随着时间沉淀,愤恨也逐渐淡去,他渐渐在鬼岛发现自己的能做的事,以自己的专业技能,他能够在这儿帮助那些跟自己一样,因为莫名其妙理由而被送进来的犯罪者。 我们的确犯了罪,但情有可原不是吗? 「这一批快要下完了。」大叔说。 木箱整齐的排放在岸边,像是一箱箱等着验收的马铃薯。 他看着最后一批装载罪犯的木箱正准备被推进识别网里,虽说叫做识别网,但其实肉眼并无法清楚看见,因那是由无数奈米机器人所组成的一道致命透明陷阱,唯一能辨别位置的只有每一百公尺一个的小型定位装置,得十分靠近才能看见。 经营孤岛监狱的韦式企业用船舰就停靠在不远处的旧渔港边,看上去或许只是普通船舰,但大家心里都明白韦式企业的军事能力比起正规军队也豪不逊色,而那些所谓的员工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佣兵。 被麻醉的罪犯正在木箱中沉睡,大叔和他一向是等待罪犯们自动甦醒后,找到目标再进行跟踪和收编。 这次他们的目标是一个被告杀妻的医生。 在鬼岛人力是重要资源。 医生可是好货。 就像年轻女孩,那也是好货。 他想起那个被囚禁在他房间的女孩。 他其实不是很在意供血者到底是谁,有时他反而觉得如果是他讨厌的类型更好,如果最终自己都会不小心杀死他们,那又为何要尊重自己的喜好? 在遇到这伙人之前,他都是随意狩猎,所以就算他们没有提供人让他满足那又如何?最多就是回到原本的状态而已。 「那可不行。」奇奇在他提出不要再替他找人时猛烈地摇头。 奇奇和大叔是最早开始结伙行动的两人,奇奇有个颗聪明的企业头脑,对奇奇而言他可是难得一见武力人才,要留住人力,必须要提供对等代价,奇奇这么认为。 但他从来不觉得那是重点。 自己选择跟他们一起绝对不是因为那种原因。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来到鬼岛之前的过去,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犯过什么罪。 (不过依自己的身体能力跟嗜好,被放来鬼岛绝对只是刚好而已。) 但是他潜意识知道自己习惯并且喜欢团体行动。 所以他猜想自己大概也像大叔是军警之类的行业,跟大叔一起行动的合作节奏有种熟悉感。 他曾请骇客电阻替他在网路上调查过自己,电阻寻找了大量的案件,却依然一无所获,结论就是他这个人连在外头的世界里都像个谜。 电阻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用他自组的网路电脑设备骇进各大机构寻找资讯。 他不知道电阻是怎么在一对堆废墟之中建构出来这些设备,但他相信这绝对是电阻之所以被丢进监狱的原因。 而那女孩的讯息就是电阻所发现的。 女性重刑犯很少,十八岁的漂亮女孩更是万中无一。 于是奇奇决定把她当作礼物送给他,为此奇奇还亲自出动去抓人,因为送人的礼物一定得先过目确认才行。 这算什么礼物? 鬼岛住久了,脑回路果然都会很怪。 「喂!没名字的,有状况。」大叔指着右边两百多公尺处。 没名字的是大叔叫他的方法,他认识的人里,每个人对他都有不同叫法,电阻叫他死神,而奇奇习惯唤他吸血鬼,还有一个很厉害的电子工程师总是毕恭毕敬的称他杀手先生,他觉得都无所谓,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也无法给自己一个名字,至于其他人要怎么叫,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顺着大叔指的方向看去,粗砂砾海岸和堤防的交界处有个看似悠间散步的人影,但在这么接近识别网的地方是不可能有人散步的,基本上罪犯都会下意识的远离边界,甚至连沿海地区的城市都很少人待,多数的人会选择隐匿到内陆。 所以这时候出现在这的人只有一种目的:找碴。 他仔细观察那个身影,他知道他见过那个人,豺狼,一个奇怪又变态杀人犯,有着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变态嗜好,喜欢收集人类的手指。 虽然他并不害怕豺狼,但并不喜欢因他而產生变数。 「豺狼?」大叔皱眉。 「要撤吗?」他问。 「观察。」大叔边说边跃下屋顶,小心地向木箱们前进。 豺狼悠间的漫步在堤岸边,手里拿着长约60公分的长刀,他甩着长刀划圈,嘴里哼着小曲。 whereisthebunny? whereisthebunny? cometomystomach! youknowiloveyousomuch. icanseeyou,icansmellyou. mylittlebunny,iknowyou'rethere. 豺狼毫无顾忌的走到木箱边,丝毫不介意那群尚未撤离的工作人员,就算他们正警戒的持枪对准他。 「higuys!别那么紧张!!」豺狼对那群充满敌意的人说。 豺狼吹起口哨,用刀背轮番喀喀的敲击着木箱。 「eeny,meeny,miny,moe catchatigerbythetoe ifhehollerslethimgo, eeny,meeny,miny,moe」 随着豺狼话语最后一个字,他的刀缘停留在其中一个木箱上,刀尖轻快的挑起木箱的上盖,他弯身向内看。 「congratulations!!你不是我的菜…」 豺狼边笑边拉起那人的手,切下了昏迷倒楣鬼的食指,他拿起断指闻了闻。 「真的不是我的菜…」豺狼皱了皱鼻子。 「停止!」识别网外的一个员工拿枪对着豺狼怒斥,虽然员工都戴着面罩,但还是能从唯一露出的双眼中看到那员工的愤怒和不屑。 「打我啊,笨蛋!」豺狼贱笑着,表情充满挑衅。 豺狼十分清楚那些韦式企业的走狗,在犯人没有威胁到他们时是不能开枪的。 「别理他,里面的世界不是我们能管的。」另一个员工说。 「还是你上道。」豺狼对他比了一个讚。 「你们可以不用急着离开啊!我的秀可是很精采的!」说完他又挑开隔壁的箱子。 「真倒楣,又没中。」 豺狼再次拉起箱中人的手,断指。 「他的目标也是医生吗?」大叔皱眉。 「在不快点医生就没手指动手术了。」他说。 「要。还是不要。」他看着豺狼挑起第三个箱子。 大叔仍在犹疑。 而韦氏企业员工正在慢慢撤退。 「我走了。」他淡淡留下一句后起身,向前小跑一段后,一跃而下防波堤。 他正大光明的往豺狼与木箱走去,碎石在他脚下发出沙沙声响,他没有要突袭,也没有要躲藏,就像是他才是眼前聚会的主角。 他的出现当然立刻引起豺狼还有员工们的注意,尤其,是一个站在最侧边的员工。 「哇哈哈,鼎鼎大名的恶魔,又见面了。」豺狼开心地打招呼,彷彿他是多年的好友。 「医生,我要带走,其他,随你。」他说。 「我是没有特别想要什么人啦,但是恶魔想要的东西我也很感兴趣,怎么办?」 「没有什么怎么办,医生我会带走。」他口气丝毫没有转圜的馀地。 「好!」豺狼举起手做出投降貌:「我不想,也不敢跟您争。」 豺狼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等你选完。」豺狼说。 他警戒的看了豺狼一眼,而豺狼只是笑嘻嘻地回望,他与豺狼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过节,处于彼此都不想招惹对方的状态。 于是,他开始一个个开箱,虽然他的注意力好似停留在箱子,但事实上他80%的集中力是放在豺狼身上,他不信任豺狼,就像豺狼也不可能信任他。 「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成为朋友,你喝血,而我只要手指,这样可以把一个人彻底利用,你说是吧?啊—或许再找上那个喜欢眼球的傢伙!?」豺狼疯癲的笑了起来。 「或许下次你杀人后可以将血装瓶带给我?」他随意答道。 他对这种疯狂的傢伙没有什么太大意见,对他而言,他们也只是普通人。 间聊的同时他正翻开第四个箱子,很幸运的,医生就在这个箱子里,虽然里头的人比网路上的相片消瘦许多,但那股医生的气质却掩盖不了。 「找到了?」豺狼问。 「谢了。」他点头。 他把医生拉出箱子,扛上肩准备离去,而豺狼则是继续他的收集庆典。 就再他转身同时,一个女声从远处传来:「韦智凯?」 他对那个名字没有印象,但那声音却触动他灵魂深处,扯的他不得不回头。 说话的是站在网外的韦式企业员工,其他员工都在往他们的船前进,只有她仍然停留在原地,见到他回头,她马上扯下了她的面罩,面罩下的她是一个留着俏丽短发的女人。 「凯?」她脸上尽是不敢置信。 他盯着她。 她也盯着他。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乱了节奏。 他知道自己认识这个人,但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她认识我?为什么? 为此,他所有的感官都断了线。 无.法.思.考。 直到手工製的竹箭刺穿他的胸膛为止。 他先是看到那女人完全傻住的瞪大双眼。 接着胸口的疼痛感才缓缓袭来,他低头发现箭正巧穿过他第4.5根肋骨的缝隙,贯穿的他的右肺。 「不!」他彷彿听到那女人大叫。 她原本欲向他衝来,却被她返回的队友给拉住。 忽然间,他再也撑不住肩上的重量跪了下来,他感到右侧有人靠近,想都不用想那绝对是豺狼。 「lucky!没想到有机会可以杀死恶魔,你的手指绝对是我最棒的收集品。」豺狼语毕,长刀落下。 他被迫放下医生,旋身躲到医生木箱的侧面。 下一秒他感到来自木箱的猛烈撞击,意识到豺狼欲把他连人带箱推出识别网,不得已他只好翻过箱子,但等着他的却是豺狼的长刀。 他用左前臂挡住刀锋,刀子深深没入直达手骨,称隙他拔出藏在腿侧的匕首向前往豺狼的腹部划去,豺狼灵巧的向后闪躲,同时第三刀狠狠朝他的脑袋砍去,他弯腰闪躲却得到豺狼的一计侧踢,随着命中劲道,他整个人朝识别网飞去,落在不到界线一公尺处。 那支箭瘫痪了他半个肺的用处,落地瞬间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吸不到空气。 无法呼吸……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尚未拆封的木箱,是豺狼踹过来的危险礼物,他知道自己躲不了。 动阿!他试图移动自己,但,来不及了....... 马的。 他做好衝撞的准备,随着木箱的加速度,终于,他被撞出识别网外。 天旋地转,他的视线搞不清方向,落地的衝击让他差点失去意识。 朦胧中,他看到那个认识自己的女人。 「艾莉,他死定了好吗?他离开界限了。」他听到有人这么说。 「不…」那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好悲伤,好悲伤。 「快走他们打起来了。」那人说。 快点离开吧……免得失去意识的我吃了你…… 这样我就无法知道我是谁了。 他想。 隐约间他知道豺狼好似再跟大叔交战,他很想叫大叔快走…… 因为敌方起码有两人以上。 但是他知道大叔不会拋下他离开,忽然,他觉得很悲哀,他一点也不想大叔因为自己的愚蠢送命。 动阿!他对自己骂道。 他翻起身边的箱子,吃力地爬了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刀呢?他找不到自己的匕首。 无法了,他狠狠朝箱内人体的脖子咬下去。 血液顺着他的喉咙通往全身,这个动作就好像一枚信号弹,啟动了他全身的修復系统,他边痛饮边拔除身上的箭身,痛提醒他还活着,痛也让他保持清醒,几分鐘后,他又回復到原本的完美无缺的状态。 开掛的人生也是有好处的,他笑。 起身的瞬间,他知道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除了豺狼,还多了两个年轻人,和一个拿着短弓的红发女人,两个年轻人正在綑绑看来已失去意识的大叔和医生。 原来是你射我的,他看着红发女想。 他朝他们走去,霎那间,他看到他们所有人眼里的恐惧。 「怎么可能?传说是真的吗?」他听到红发女有点慌的说。 「走。」豺狼指示。 豺狼一把拎起大叔,让他极度贴近边界。 「你靠近我就放手,你有本事死了又復活,那这位有没有呢?」豺狼终于露出他本性里兇残的一面。 趁着豺狼与他对峙,其他三人迅速撤退。 「你动他你就完了。」他说。 「这话你应该跟他说,是他动我的人在先。」豺狼面无表情。 「那是你跟他的事,我不在乎,我说的是你跟我,你敢你就完了。」他语带威胁。 豺狼冷笑。 「被威胁不是我的风格,收尸吧!」 语毕。 松手。 大叔的躯体向后倾倒,不偏不起的半身落在识别网外。 一片寂静。 他感觉他脑中的情绪开关关上。 他完全没有去看大叔即将成为尸体的躯体。 哀悼。 只允许那0.1秒。 感伤这种事在战斗中毫无作用,他只能将它好好收藏起,压在理性之下。 在豺狼转身狂奔的霎那,他如魅跟进。 豺狼翻上约1尺高的防波堤,两人沿着坡堤小路奔驰,接着豺狼纵身往左侧一跃而下,跳入以前放置渔船的区块,在破旧渔船之间快速移动,渔船区的左侧是一条单向马路,直直接到看来是鱼货市场的大型建筑。 显然豺狼对自己的脚程与耐力颇有自信,才敢选择留在最后以这种方式方式与他较劲,但他也不是泛泛之辈,一时之间豺狼并无法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豺狼突然转变方向,左转入一条碎石小路,小路两侧杂草丛生,堆放着许多已崩解的杂物。 他的判断告诉自己,这里八成是豺狼准备设计自己的陷阱,但是他没有选择,如果真的被了结就算了吧!他无法忍受豺狼就这样从手下溜走,如果因恐惧停止前进,一辈子都会因为恐惧止步,他相信豺狼也是一样的想法,如果豺狼只是想逃,豺狼就不是豺狼了,逃跑从来也不是他们这种人的选项。 正是因为偋弃自己的恐惧,才能令其他人畏惧。 他将脑内的运作开到极限,他感到豺狼的速度稍稍减缓并向后看了一眼,他知道豺狼在确定与他之间的距离,豺狼的右手伸向倚靠在树干上一堆铁板,用力1拨,铁板框啷倒在他前方,发出巨大声响,倒地的铁片并没有阻碍他的行进,他轻松的一跃而过。 他知道豺狼不会做无意义的行为,如果弄倒铁板的目的不是干扰他,阻止他前进,那会是为了什么? 瞬间,他明白。 是暗号。 就在他了解状况的同时,他感到右侧树丛里传来枝叶折断的声响,理论上在这样高速奔驰的状态里,是不可能听到那种细微的声音,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确信自己感觉到了。 他毫不犹豫地即停,正巧闪过右侧由上而下挥至的球棒,挥舞球棒的是刚刚两个年轻人之一,长的一副平凡无奇的五官,身手也是平凡无奇。 年轻人似乎非常惊讶自己失手,愤怒的朝他挥出第二棒,但年轻人动作太大,施力点也不对,他轻松的挡下棒子,并同时折断年轻人拿棒的右手腕,那人痛苦的大叫,瞬间球棒松脱成为他的武器。 他正想一棒敲向年轻人脑门时,豺狼的长刀从后方杀至。 这瞬间他面临两种选择,第一,先放过小浑蛋,转身用球棒接下豺狼的刀,这样应该是正常人的选项。 但,他不是正常人,他是一隻被惹火的恶魔,于是他选择第二种。 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他完全忽略豺狼的刀,只是狠狠的,集中全力的一棒敲碎年轻人的脑壳,他的手感受到球棒敲击人脑时传来的阻力,耳里同时听到头骨碎裂的美妙节奏,和刀锋砍进自己右肩肌肉『嘰』的微妙声响,他知道豺狼的刀卡进了肩颊骨里,他左手用力按住右肩上的刀,同时用沾染脑浆的球棒向身后盲挥,不让豺狼有机会把刀抽回。 豺狼不想放弃刀,所以硬是挨下他的球棒,把刀使劲抽回。 他转身站定,把球棒换到没有受伤的左手,冷冷盯着豺狼,而此时豺狼也重新站稳,脸上带着一种既疯狂又满足的表情。 「我一直想遇到一个跟我一样疯的人。」豺狼笑说。 「……」 「crazy!」豺狼大笑:「你比我还糟糕啊你!可是我懂,我们都只是想找一个解脱不是吗?如果世界疯不了,就只能疯自己。」 豺狼说完的瞬间,箭步向前从他左侧杀来,他用球棒挡住刀锋,并曲身闪进豺狼身体内侧,使巧劲断了豺狼右肘。 「哈哈哈!」豺狼不怒反笑。 此时一阵痛感从他侧腹传来,原来豺狼真正的目的是左手偷拿着的尖木片,豺狼使劲将长20公分的木片插入他的柔软的腹部。 「爽吗?」豺狼在他耳边说。 他忍住楚痛,向后肘击直取豺狼心窝,但豺狼同时松开木板与刀用手掌接住攻击。 他左脚站定提气向后旋踢,见状豺狼机警的抓住他小腿,但没想到他却左脚一蹬顺势向前将豺狼压倒在地,衝撞倒地的震盪,让豺狼失去反击机会,他跪坐在豺狼身上,长刀直取颈项。 「不爽。」他说。 「哈哈哈哈!」豺狼狂笑。 他感到喉中血气衝至,但他忍着把血吞下。 「我在地狱等你!」豺狼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浑沌。 「喔…不对,」豺狼贱笑:「你已经在地狱了!而且永远……」 没等豺狼说完,他就让豺狼闭了嘴。 他知道豺狼要说什么…… 在这个躯体里的他,被困在永恆的地狱里。 他丢下手上的刀,往豺狼身边一躺,看着天空一片晴朗,他伸手拔去刺在体内的木板,感觉自己温热的液体正流向大地。 好累。 他觉得眼皮就要闭上了。 可不可以不要醒来呢? 「?」 再次回復意识。 他发现自己依旧坐在豺狼尸体边,只是那尸首已被自己吃的七零八落。 一阵噁心感袭来,他用手指狂挖喉头,希望能把自己吃下去的全都吐出来,但事与愿违,自己身体的状态好到不能再好,所有的伤都消失了,就连疲劳感都烟消云散。 哼,真是奢侈的无奈。 他慢慢走回海边查看,发现除了大叔和那个被自己杀掉的倒楣鬼之外,医生跟其馀的犯人似乎都已离去,他看着沙滩上残留的脚印,心想着或许还能追踪到,但情感上他完全提不起劲在做任何事了。 于是,他站在大叔尸体旁发呆。 「我喜欢海。」他想起大叔说:「我生长在一个内陆的城市,从小我就想着将来要去看海,只是没想到自己最终会要死在岛上,……离海都这么近了……明明就近在眼前了,我们却没人能摸到海水,没人能葬在大海里。」 「恭喜你。」他对着大叔的尸体说。 「今天你遇到可以带你去大海的人。」说完,他拉着大叔越过识别网,缓缓走向海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跨过界线也不会死,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到喝血吃肉就能修復身体。 稍早看见的那个女人会是解答吗?他想。 他看着大叔慢慢被海浪捲走,直至消失不见,随后便转身走回那个属于自己的牢笼,回程中他在一个木箱边发现了他的白色匕首,他弯腰拾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有这支匕首的,从他有记忆以来,它就在他身边,这隻匕首锋利不须打磨,刀柄完全适合他的手掌,就连长度和弯度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就像量身订製,但在这个监狱里是不可能有材料和技术做出这样一隻武器,如果说是从外面带进来…… 有可能吗? 犯人有可能挟带武器进入监狱吗? 如果不可能,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说……自己根本不是犯人? 如果不是犯人,那能通过识别网这件事就能说得通了。 如果不是罪犯,那,自己为何在这里? 金雕细琢的匕首似在对他微笑。 你还记得我吗?匕首说。 我还记得你喔,我陪伴你度过无数的痛苦的夜晚喔! 匕首特殊的金属光芒在阳光下闪耀。 烦躁,一股油然而生的烦躁。 他拿起匕首从手臂上划下,他把自己所有的感官全都集中在手臂上的痛觉,就彷彿这样能忘记心中的难受。 接着第二道。 第三道。 …… ◇◇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根据地。 等他再次回神,他已站在女孩房间的门口。 女孩吃惊地望着他,就像他是一隻怪兽。 她撇过头去故作镇定地继续狂吃她餐盘里的食物,但她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 他看到女孩餐盘里的肉块,他知道那是大叔猎来的.......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一脚踢翻她的食物,然后顺势把她压倒在地。 他需要解决他心里的愤怒! 于是他决定吻她。 他已经很久没有亲吻过异性,当然除了因为鬼岛男女比例悬殊之外,更大的原因是他觉得他的心里装着某人,虽然很诡异的不记得那人是谁,但是自己的心的确留在外面世界某个地方。 女孩撇开头,而他只好用手把她的脸强制固定。 他看着她,她也不甘示弱地回望。 看着女孩的表情,觉得很有趣,是在表示你不怕我吗?他笑想。 然后.......他再次低头吻她,并狠狠咬她嘴唇以示惩戒。 接下来就不怎么好玩了。 因为女孩哭了。 原本被分心的烦躁感又绕了回来,他把手伸入她宽大的衣服里,想要触碰她的肌肤,却被她的手给挡下。 「不要。」她说。 不让我碰你是吗?那我只好对你做别的事了。他狂乱地想。 接下来他做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行为,他将手指插入她脖子上即将癒合的缝隙里,扯开肌肉纹理,她的血沾染在他的指尖,成为他手指上不知道第几层的红印,他感受着女孩颈子跳动的动脉,要不要弄断呢?那样就能满足了吧?他陷入自己的思绪。 「不!」她哭叫。 听着她的尖叫,他愣住了。 我在.......做什么? 「要吃就快吃,你这浑蛋,不要浪费食物。」她说,声音中带着悲壮的怒气。 是啊……我是浑蛋。 他悲伤的想。 他俯身将口贴紧她的伤口吸允,并同时感觉着她的身躯,那温暖又柔软的女性身体。 兴奋与愧疚,同时衝击他全身。 「我不会恨你,你知道吗?因为……」她说。 因为? 他停下吸允的动作,侧头看着已瘫软的女孩。 体内充斥的杀戮慾,因为女孩的一句话瞬间变成恼人的空虚。 因为什么啦? 他很想将女孩摇醒问她答案,但他知道那不可能,女孩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他将伤口紧压,贴上胶带止住出血,他对待自己的供血者其实是很有分寸的,很少会真的伤及动脉,除非他是真心想要供血者死。 他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忽然觉得于心不忍,于是他将女孩抱起,移动到自己房间那张唯一的单人床上。 他褪下女孩染血的衣物,拿了毛巾将她身上的血渍擦拭乾净。 他起身看着女孩的躯体。 恩,的确很美。 女孩有双纤长的美腿,紧緻的肌肉线条,让腿部更显诱人,蜿蜒的曲线在腰部紧缩,再向上即是大小适中的乳房,虽然整体来说臀部稍嫌太小,但那并不影响她的美丽。 线条继续向上,在锁骨集中成令他垂涎的幽谷,视线跨过长长的颈项,来到她精巧的五官,立体鲜明而充满个性,细软黑亮的长发披散在白色床单上,形成美丽的对比。 当然,还有那充满生气的双眼。 他,喜欢她的眼神。 他拿起被单替女孩盖上,他并不想再次引诱自己犯罪。 其实他并没有想伤害她的。 他喜欢她的样子。 喜欢她的气味。 喜欢她对他说话淡淡的语气。 喜欢她肌肤冰凉又光滑的触感。 喜欢她在他痛饮她血时忍住不动的姿态。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血液的味道。 有种乾净的味道,像纯水,没有杂质。 「抱歉。」他轻声说。 chapter.4(偶尔当当食物也不错?) lily睁眼,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抱着的白色棉被。 「我躺在.......床上?」 lily蹭了蹭自己身下压的床垫,虽然不是很软,但已经是近期躺过最舒适的东西了,她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肌肉都在酸痛。 「不只脖子痛,手痛,这下连全身都在痛了。」lily生气的想。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似乎没有多添伤口,身上唯一不同之处只有自己衣服从原本的丑陋运动服,被换成宽大的深蓝t恤,而下身是一件普通粉色女用短裤,她不是不在意到底是谁帮她『更衣』,只是事到如今该看的也都被看完,再去纠结也没有什么意义,这种对于既定事实就不再去追究的个性,对于身长环境不佳的lily来说,是很有利的特质,如果总是沉溺在自己的悲惨中,那人生就过不下去了。 检查完自己,她开始检查环境,不过这环境.......只能说是一目了然。 宽大的房间因没有任何物品而显得更加孤寂,除了自己正坐着的床垫什么也没有。 呃.......不,或许算有,她在床边地上发现一叠衣着,是清一色的黑,看到那些衣服的瞬间,lily就知道它们的主人是谁....... 因此她得到一个她不愿面对的现实……自己的的确确正在男子的房间。 而这个房间的主人正蜷缩在房间的对角没有动静。 lily不是到现在才意识到他的存在,相反的,从她起身的瞬间她就已经注意到他在那里,只是她一直忽略这个事实,她知道自己应该要害怕,但狐疑的情绪总高过恐惧,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仍能活着,而且似乎......住的更好了?她想起电阻的小白兔之说,说不定这位死神不爱吃兔子肉,又或许是太好吃了捨不得吃完?lily脑袋里胡思乱想着。 她花了十分鐘,坐在床边发呆。 又花了十分鐘,躺在床上发呆。 再花了十分鐘,躲在被子里发呆。 然后她再也忍不住…她的生理需求,她又饿又渴,而且还想上厕所,于是她躡手躡脚的往最靠近自己的那扇门走去,她按下门边的按钮,门无声顺利地开啟,门后是一间与之前自己小房间差不多的浴室,浴室的地面上推放着一团染血的衣服,她战战兢兢地绕过衣服推,终于解决了生理需求的部分。 接着她来到第二扇门,不意外的,门后就是她之前待过的白色囚室,只是地面上到处沾了暗红色的血渍,虽然她知道那些是自己的血,但看了还是不免胆战心惊。 最后一扇门再离床最远的那端,要出去就非得会经过男子躺卧的地方,他选择躺在这是为了要防止自己逃跑吗? 逃跑? 自己想要逃跑吗?她自问。 就算逃得出去,在外面能活吗? lily在安逸与突破现状的平衡桿上来回游走,不断用奇差无比的数学努力估算自己的未来,她想起曾在电视上看到鬼岛监狱第一年只有不当三成的存活率,又斜眼撇了撇地上那坨看上去人畜无害,却拥有不明机率爆发的未爆弹。 或许留在这里比较好? 有没有可能在不弄死自己的情况下,跟男子和平相处呢? 毕竟比起荒野求生,自己可是有18年与变态交手经验的女子阿!? lily轻声走近男子身边蹲下,她仔细看着男子略显苍白的脸,那是一张危险又端正的侧面,略长的发丝散落在周围,產生一种与事实不符的柔弱感,男子有一双偏长的双眼,右眼角下有一道小小的疤痕,淡淡的刻划着他的过去。 这脸孔是lily喜欢的类型,精緻却不会过于漂亮,带着不羈却又没有坏男人的感觉,因为他给lily的感觉不是坏,而是更近乎本能的冷漠无情。 如果自己试着爱上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恐惧了呢?人常说在爱情里没有恐惧。 lily发现自己脑子竟然浮现了荒唐的想法,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最后引起lily注意的,是男子左臂上怵目惊心的伤疤,一道道疤痕像怪物缠绕在他的表皮,张牙舞爪的恐吓旁人不要再接近自己的主人。 这样程度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也是受虐儿吗?lily侧头思量。 她忍不住伸手触碰男子的伤痕,伤痕在她指间起伏,就彷彿乘载过去的山脉,永恆不变。 男子突然睁开双眼,lily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不懂害怕?」被lily吵醒的男子说。 「现在的你不可怕。」lily回应,同时惊讶自己是真的这么觉得。 「我本来以为你是在装睡,只要我一靠近你你就会『吓!』的抓住我说:你想要干什么?」lily边说边模仿抓的动作。「没想到你是真的在睡觉耶?而且睡得挺熟的。」 「因为很累。」男子坐了起来,用指尖揉着太阳穴背靠墙壁。 「睡得这么沉,你不怕我做什么吗?」lily好奇的问。 「做什么?」 「逃走阿,或是偷偷攻击你之类的。」lily说。 「不怕。」男子摇头 「你要走就走,门在那,没锁。」男子指着第三扇门 「而且……如果你想弄死我,最后倒楣的也是你。」男子面无表情。 什么意思?lily很想追问,但话在喉咙在停住了,因为她确定自己不想要知道答案,于是,她决定换说别的更重要的事。 「我饿了,而且很渴,如果不给我吃喝我就没法子產血了。」lily说。 「!」男子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可是第一次从被监禁的人口中听到这种要求与理由。 「你......今天话很多。」男子说。 「非常时期阿,而且我觉得我们变熟了不是吗?」lily给了男子一个做作的笑容。 「......你在说什么?」男子皱眉。 「我看到你最恐怖的一面,而你也看到我最懦弱的一面,就人类社交而言,这难道不是一种『深度了解』?」 男子眉间的皱褶更深了,lily看着却觉得有趣,比起面无表情,面带困扰的男子简直是人味十足。 他在想什么呢? 是想要把我做成燉兔肉?还是拍拍我的脑袋,再赏我一根红萝卜,奖励我乖乖待在他的自家农场? 目前的男子看起来跟正常人完全没两样,她知道很多人都有这种疯狂的面向,就像自己的老爸会在各种不同的状态下,毫无预警的转换人格,而男子似乎也有这种倾向,lily猜想只要不要踩到他的引爆点,理论上可以顺利的相处。 ......理论上。 「说实话,我并没有很想离开这里,电阻说外面不是我能待的地方,他说了很多很恐怖的事情吓唬我,如果说让你…喝血…是待在这里的条件,我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真的……但前提是希望不要杀死我。」lily表情认真地说。 「然后可以的话,能尽量用比较…呃…」lily努力寻找措辞:「比较和平…?的方式进行吗?」 听了lily的话,男子先是愣了一秒,随后便轻笑了起来,lily没有看过他的笑容,就像一滴月色落入黑夜,稍纵即逝。 「昨天的事很抱歉,那是个……意外,因为发生了一些事。」男子说。 每个家暴的男人都会说那不是故意的……lily在心理默默地吐槽。 「以后我会尽量『和平』一点。」男子接着说。 「喔.....?」lily试着让声音维持平稳,可是空虚的语调听起来怎么都有点不信任的意味。 「你不相信?」男子微微侧过头,表情看不出喜怒。 男子的注视,让空气出现了几秒危险的停顿,但lily只是默默的承受着,她惊人的求生直觉告诉她,最好别多嘴解释。 「……恩,我也不相信。」男子淡淡的说。 他直直望着前方,眼里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一抹淡淡的绿在他眼中飘盪,那股绿如果不靠近便很难察觉。 在正常状态时,lily总是能从他眼里看到那抹绿,对lily来说,那是一个安全信号。 随着两人的对话行进,男子的肢体逐渐放松,他拨了拨乱发,做了些肢体伸展,然后慵懒的靠在墙边,戾气被藏在那张好看的皮囊下,浑身透着诱人的神祕感。 lily好不容易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却又不小心被他手上的疤痕吸引。 「这些疤。」lily指着男子手臂上的伤痕:「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你想让我......变得跟你一样?」 男子警戒的移开手,目光落在lily手上的第一道疤痕,他们初见的第一道伤痕此时已结成一道暗红色的伤疤。 「不。......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 男子瞪着lily,想从她的目光里寻出任何不利自己的思想,最后却发现那只是徒劳无功。 「我不记得这些疤是怎么来的,我没有来鬼岛之前的记忆。」男子叹了口气说。 「喔……失去记忆?!我还以为那只会出现在连续剧里,你喝血的癖好是来这里才有的,还是之前就有了呢?你不会是因为当了吸血鬼入狱的吧??」lily被男子过于戏剧性的背景设定震惊到忘了恐惧。 「那不是嗜好。」男子表情有点悲伤。 「所以是……不得已?」 「与其说不得已,不如说是为了身边人的安全,因为如果没得到血液我会变得不受控,直到我喝到血为止。」 「不受控?是乱攻击的意思吗?」 「恩,致死的攻击。」 lily想起男子狂乱的神情,她相信男子说的致死是真的很要命。 「......那麻烦您定期享用我吧!我一点都不想在见到失控的您了,主人。」lily认真的说。 「你过度惊吓会转换人格吗?」听了lily的话,男子觉得很无言。 「只是为了生存需要。」lily咯咯笑着。「况且女人的温柔与服从也是一种武器啊,我妈说的,虽然她最后的下场不太好就是了,我好像也跟她走了差不多的路呢,呵呵。」 lily强迫自己笑着讲出这些话,心却隐隐刺痛着。 痛,又无奈。 一样的空虚建筑,一样住着有暴力因子的男人。 一样在惊慌和原谅之间摇摆,一面惊恐于男人的邪恶,又一面沉溺在男人偶尔的温柔。 这不是和妈妈一模一样吗? 对不起妈妈,我还是复製了你的路。 lily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她试着让自己笑,却连自己都可以感受到自己虚偽的笑脸。 「你不会像她的,你比较勇敢」男子的声音飘进lily耳里。 什么?lily有些怀疑听到的字句,她完全没有计画会从男子口中听到这些话。 从来没有人称讚过自己… 别上当了,温柔都只是暂时的,lily对自己说。 「你也比较聪明,懂得争取。」男子继续说。 「你怎么知道……」被男子的的温柔言语突袭的lily,眼泪差点要投降。 「就是知道,而且我们『深度了解』过不是吗?」男子笑。 lily觉得这次的笑容看起来......像太阳。 「说实话,你在当吸血鬼之前应该很会把妹吧?」lily质疑。 「你怎么知道?」男子挑眉。 「就是知道。」lily盯着他看,想要把他看得更清楚。 如果说凶狠的他是鬼岛的產物,那现在自己眼前出现的这个人又是谁?是连他自己都忘记的过去吗? 「要去吃东西吗?」不理会lily的目光,男子边问边俐落起身。。 lily默默地点头。 「我需要再吓你,好让你转换成比较振奋的模式吗?」男子皱眉问。 「不需要,我可以自己想办法的。」lily展定截铁的说。 ◇◇ lily随着男子走出房门,门外仍是一个大小差不多的房间,只是多了很多金属製的桌椅散乱在房间各处,这空间原本是某种办公室,lily贪婪的望着窗外的绿映,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嚮往自然,男子打开了空间的大门,而许久不见的阳光正在门外炫耀它的自由。 跨出自己被囚禁多时的住所,lily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景象。 这是在世外桃源吗!? 四周尽是一片绿荫,空气中带着植物特有的清新香气,lily彷彿能闻到折断的枝脉和随风散落的白色花瓣,天气有点炎热又充满湿气,但偶尔送来的微风总会适时地带走不适。 lily顺手拾起地上的落花,白色带点鹅黄的小花安稳地坐在lily的手心。 「桐花。」男子说。 lily看着手上的花朵,觉得它好美。 男子顺着眼前的小路向下,走道尽头后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像是巨型溜滑梯的建筑坐落在山峦间。 这是水库吗?lily从来没有这么近看过洩洪道,简直壮观的惊人。 男子朝着洩洪道的反方向又前进了一段路,lily在路边看到一些小菜田,种植着她不熟悉的农作物,接着lily看到了一栋方正的建筑物,她确定那就是目标,因为lily看到电阻孰悉的身影正在建筑物外呆坐。 「!!?」电阻看到迎面而来的两人惊讶的魂都飞了。 男子自顾自的走进建筑,剩下lily笑咪咪地对电阻挥手。 「现在是怎么回事?」电阻的声音因为惊吓而提高八度。 lily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今天早上我去餵食你的时候看到满地血,你又不见了,我以为你死定……先是大叔,后又是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伤心。」电阻激动的说。 「呵呵,的确差点吧……?你说大叔?他怎么了?」比起自己lily更在意大叔的事。 「别提了,下地狱了……」电阻叹气。 「下地狱?」lily满脑疑惑。 「就是掛了的意思,在鬼岛我们不说上天堂,因为这里没人上的去。」电阻解释。 「喔.......」lily想到昨天男子的异常,不知是不是跟大叔有关呢? 「话说回来,我真的没料到你不仅没死,还被放出来?」电阻期待的看着lily希望得到一个解释,因为这种事儿从来没发生过。 「我也不知道。」lily耸肩。 「是因为白兔多笑点了吗?」电阻贱笑。 「没有阿……。」lily不知道方才与男子的状况到底算什么。 「死神大哥平时人是还满正常的啦,但是他......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有时候会突然发疯,虽然那也不能怪他,是生理性的状况,总之你不要因为看他现在好相处就太随便,他依然是致命的物种喔。」电阻叮嚀。 「我很清楚。」lily用力点头。 电阻带着lily进屋子,屋子里头跟外面世界又是截然不同,里面摆满了各样电子设备和零件,看上去都有些老旧。 「鬼岛上有这些东西?」lily百般好奇。 「都是这岛上原本住民的东西,虽然很旧但仍可以凑合着用,有总比没有好,这个岛原本有很多零件厂,到处蒐总是可以找出些东西用。」 「岛上有电?」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选水库边?这儿有小型水力发电厂。」 「鬼岛的生活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lily笑说。 「我们这儿比较特别啦,哈哈哈。」 「是喔?」 「也是有人住在城市废墟里,整天躲着过。」 「为什么不来这?」lily疑惑,这儿的生活看起来非常愜意。 「我们又不是避难所,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来的好吗?奇奇有自己一套运作跟选人的标准。」 「奇奇?」 「算是这的.....创办人??」电阻侧头思量自己的用词。 「那我呢?是被抓进来当食物?」 「哈哈哈,按照奇奇的说法是『礼物』。」 「是.....是这样子的阿……那我这个礼物是不是不太称职。」lily苦笑。 「不会啊,我倒是觉得你做得挺不错的,死神大哥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lily彷彿看到自己脸上的三条线。 两人边聊边穿过层层恐龙时代科技用品,转进一个类似大小的l空间,这空间有一整面透明落地窗,窗户灰濛濛一片,看起来从没打扫过,窗边摆放着一张长桌,桌上放着几颗苹果、水煮过的蔬菜、鸡蛋和一些地瓜,男子正坐在靠窗的地上啃苹果。 「原来你会吃东西?」lily走到男子前。 「不然呢?」男子说。 「我以为你只需要喝血啊。」lily回答。 「你真当我是吸血鬼?」 lily认真的点头。 男子则是无奈的轻笑摇头。 「我可以请问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电阻看着两人轻松间聊的状态,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出现记忆障碍,平白消失好几个月的记忆,如果两人的关係拍成连续剧,那么自己肯定漏看了好几集。 「我们是生死之交。」lily对电阻说。 这句话差点让男子噎到。 「哈哈哈,lily你真的很有才耶!」电阻大笑。 「lily?」男子侧头看lily。 「lily。」lily指了指自己:「我听说饲养家畜的时候都不能取名子,不然最后会捨不得宰杀,我希望你也可以捨不得杀死我。」 男子傻眼看着眼前天马行空女孩,电阻则是持续大笑。 「天啊......我笑到不行了,需要叫奇奇换个人给你吗?」电阻喘着气说。 男子皱着眉默不作声,似乎正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我的计策成功了吗?」lily做了个怪表情。 「计策?」电阻不解。 「能活久一点的策略,也就让你们下不了手杀我的计策。」lily骄傲说,她知道有时候诚实是最好的策略。 电阻目瞪口呆的看着lily,完全不能理解lily怎么可以如此直白又不带怒意的讨论自己的命运。 「去吃东西。」男子只是冷冷的命令。 「是!主人!」lily笑嘻嘻的做了一个遵命的动作。 lily走到食物旁,拿了三颗水煮蛋,细细的拨开仔细地享用,然后又把盘中所有的地瓜全部吃下肚。 「你不会是想撑死自己吧?」电阻看着她打算继续扫光剩下的蔬菜。 「撑死是幸福的。」lily满嘴红萝卜的说。 chapter.5(当食物的职业道德) 斯德高尔摩症候群。 电阻看到lily的转变后,说她患了这种病,他开了网路上的解释说明:那是一种心理学现象,是指被害者对于加害者產生特出特殊感情,认同加害者的某些观点和想法,甚至反过来帮助加害者的一种情结。 lily不懂这些,她也觉得无所谓,如果这种状态可以让自己顺利地存活,那就是好病。 在重获自由的第三天,lily第一次见到奇奇。 奇奇有着一双大圆眼,lily觉得他长得像吉娃娃,他的话很多,但不同于电阻的废话,奇奇的话总是犀利又精准。 奇奇旋风式的来找男子,并旋风式的把男子请去做事了,听奇奇的说法,像是有个人不守规矩希望男子去『处理』,男子离去后奇奇又回到lily的小房间。 奇奇劈头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lily需不需要一间新住所。 但lily只想了一秒,就摇了摇头。 「你确定,礼物小姐。」奇奇睁着他的大眼问。 lily用力的点点头,表示愿意继续住在她的小房间。 一想到要离开小房间反而让lily百般不安,男子的存在让她心安,这个没有窗户的牢笼变成安全感的来源,就算到目前为止伤害过她的只有男子。 「这附近有很多可爱的小空屋,既然吸血鬼都让你自由行动了,你不想离他远一点?」奇奇像是发现什么神奇生物般看着lily。 「不用麻烦了。」lily说。 「呵呵。」奇奇意义不明的笑了几声。「我果然没有挑错礼物。」 不同于男子给lily的压迫感,奇奇给lily一种被看透的不安全感,lily这辈子还没遇过这样类型的人,奇奇让她联想到顶尖的围棋棋手,专注而又广泛的下着他每一步棋。 「我觉得你不需要送他礼物,他也挺乖的不是吗?」lily想着男子二话不说的立刻出门替奇奇工作的模样。 对于自己被眼前这个怪人当成物品交换代价,lily不知道该怎么想,一部份的她厌恶被物化的感觉,但另一面她却又感谢奇奇让自己有机会留在这里。 「我送礼不是为了自己。」奇奇眼睛闪亮亮的说。「用这种事交易他的信任太廉价,他不会接受,而我也不会接受。」 「那你为什么要叫我礼物。」lily越听越糊涂。 「因为你的确是礼物,你的价值可不只是在血。」 lily皱起眉头,她好像有点理解奇奇的意思。 「意思是我不止是个人,还是个女的.....?」 所以我不只要提供免费血液,还得献上身体?奇奇的言论让lily莫名不愉快。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礼物小姐,我说的是更简单的东西。」 「我不懂。」lily说。 「绑住孤寂的人,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不寂寞。」奇奇说。 所以奇奇要我提供的......是陪伴?lily思量着。 「你怎么知道我办的到?」lily问。 「我不知道。」奇奇的笑里带着一丝残酷。「如果你办不到,最终他就会像对其他食物一样杀了你,然后,我只需要在找下一份礼物,直到他接受为止。」 「原来如此,稳赚不赔的生意。」lily说。 「世界上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关键在看事情的眼光,况且这生意对你来说也是相当划算不是吗?我提供食物和庇护,而你提供血液和忠诚。」 lily思考着奇奇说的话,而事实上她也认同奇奇的说法。 「你已经成功一半了,不论你是用什么方法活到现在,我相信你仍然可以继续成功下去。」奇奇说。 lily不知道奇奇的话是挖苦还是称讚,但她明白奇奇说的条件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她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但,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就算原本自己也是这么打算,可是这份交易一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让事情变了味,lily不喜欢这样看待男子。 相互利用的关係只是会更孤寂而已。 怎么做比较好呢?lily觉得很疑惑。 男子不在的日子,lily除了肚子饿时会去电阻待的那栋主建筑外,她大部分的时间仍然躲在小房间,百般无聊之下,她发现自己尽然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男子的问题。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他原本是怎么样的人呢?为什么会进到监狱呢?为什么会选择跟奇奇合作呢?这样的人喜欢什么音乐呢?他喜欢大自然吗?他为什么会知道那种花叫桐花呢?他会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呢?喜欢什么食物? 一堆没有解答的问题时不时跳进lily的脑海。 男子离开后的第五天,lily蹲在小屋门口捡地上的落花,她把花整齐的排成一列在门前。 怎么会有如此孩子气的动作?一切都是无聊惹的祸,lily傻笑。 虽然lily从电阻口中知道,这一区还住着好几个可以称做共生伙伴的人,但是除了电阻、奇奇和一个不太与人说话农夫外,lily还没见过其他人,似乎大家都和自己一样习惯缩在自己的安全范围里。 lily来不及摆完捡来的最后一朵白花,就看到男子的身影从主建筑方向走过来。 他回来了?lily心中微微涌起不安感,她一时抓不定主意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男子,于是她只好溜回自己的小房间,躲在门边并把自己捲在毯子里。 男子看上去有些疲惫,衣服上也沾了污渍,他表情有些痛苦的脱去上衣,lily发现他右手臂和侧腰上各有一大片瘀青,看上去就觉得很疼。 或许是意识到lily的目光,男子回过头看向小房间的方向,见到捲在毯子里的lily,他嘴角微微上扬,男子的表情使得lily放松下来。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lily想。 男子对lily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lily蹙着眉看着男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故意撇开头,躲回房间里,她本以为男子会过来抓她,但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我到底在干嘛?lily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行为。 想见到他,又不想见到他;希望他来找自己,又不希望他来找自己。 我在跟变态神经病玩什么欲拒还迎游戏?我有病吗我?lily在心中对自己怒吼。 认真歧视完自己,lily再度探头却发现男子不在视线内,lily疑惑的放下毯子走出小房间,发现床边有刚脱下的脏衣,男子似乎换了一套衣服后又出去了。 他又跑去哪?lily坐在床上想。 他今天不需要血了吗?不会等一下又要爆走了吧? 正在疑惑之际,lily发现床上多了两本书,她看了看书背后的简介,觉得这应该是两本侦探小说。 喔?原来他喜欢这种书? lily随手翻阅起来,书里讲的似乎是一个颇悲哀的故事,一个年幼的孩子在家中遇上强盗被杀害,而她的父母用尽一切方法想要那兇手获得死刑,最终犯人虽然得到被处决的判决,但是死去的孩子再也回不来,那对父母所受的伤害永远无法弥补...... 这个故事其实还有下文,但lily只读到这边,因为......不擅长阅读的她,伴随着细小的文字睡着了。 ? lily突然惊醒。 脸正前方是男子的背影。 lily心脏狂跳,差点要尖叫出来。 太蠢了吧?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睡着?有放松到这种程度?lily惊异于自己的神经大条和文字的催眠效果,可是换个方向来思考,能好好的睡在这张床上应该是个好现象,自己没被宰掉,也没被踢下床,而且男子正好好坐在床边看书.......看那本把自己催眠的书。 ok!safe!lily告诉自己。 lily稍微移动手臂想坐起来,而这些微的动作引起男子的注意,他迅速回过头。 「呃.......早安?」lily尷尬地说。 「不,现在还是晚上。」男子平静的回答。 「对不起。」lily小声地说。 男子疑惑的看着lily。 「睡在你床上......」lily越说越小声。 「你喜欢这张床?」男子问。 「比地上好睡很多。」lily诚实的回答。 「你可以睡这儿。」男子又把视线回到书页上头。 「!」lily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今天人怎么这么好?lily突然觉得自己幸运值破表。 「那怎么可以,主人还是你睡吧!你比较......需要休息。」lily迅速坐起。 「我睡哪都没差,况且你也很需要休息,休息有助修復身体。」 「睡这我会怕。」lily环视这空旷孤寂的空间。「这太......大了,还是小房间好一点。」 「你可以搬到小房间里去,如果你要的话。」男子翻了书页。 「!......真的吗?」lily爬下床,移动到男子前面仔细观察他这话的真假。 男子再度将注意力从书中移开,注视着lily。 「不要?」男子问。 「要!」lily开心地说。 「你还真容易满足。」 「我想是吧。」lily笑了起来。「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就各种意义上而言。」 没有人在差点杀了我之后,又让我感到安心,lily想。 这种矛盾实在是太诡异了。 男子又把视线回到书上,lily一直很喜欢别人专注看书的模样,可惜她身边都是只会专心看电子產品的傢伙,对lily来说书有一种沉稳的气质,那是她怎么也学不来的,因为很明显的自己有着一碰书就睡着的体质...... 虽然lily也很想认真学习,但是只要待在学校那种地方,就只会降低学习的欲望,而且她实在对密密麻麻的文字没辙。 「我是不是吵到你看书?」 「有点。」 「那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随便。」 得到男子的认可,lily乖乖在男子身边坐好,认真发呆,要说关在这鬼岛的日子练就了什么技能,她绝对先把发呆的技能练满了,练到她都觉得自己智商只剩下50。 lily不时玩自己的手指,或是编自己的长发,偶尔侧头偷看男子的表情,男子的长睫毛随着阅读的视线上下浮动着,lily觉得那移动的节奏像跳舞,十分好看。 就在男子默默把书看到一半时,他突然闔上书站了起来。 「睡觉。」他说。 男子关上灯,并把床上的被子和枕头一把抱走,走到墙角随地一丢,然后就躺在那陀棉被上准备睡了。 lily看了一眼空床,又看了墙角的男子。 他是要让我睡床的意思吗?还是我现在就可以搬床?不对阿,他今天不用喝吗?不喝不会怎么样吗?lily的脑子瞬间混乱起来。 lily像小动物般爬到男子身边。 「你不用......喝吗?」lily疑惑的问。 「?」 「血啊,等等爆走了怎么办。」lily担心的说。 逐渐适应黑暗的lily,彷彿在男子脸上看到笑意。 「现在不需要。」 「喔。」 lily发觉自己完全搞不懂男子的思维...... 男人在对自己好的时候不是总有所求吗?? 「所以......现在可以搬床?」lily问。 「请。」男子说。 于是lily自己一人在黑暗中努力推床,虽然床垫有点重,但她还是顺利把床移进自己的小空间,就在她躺上床的那一霎那,她真切地觉得愉快。 原来自己想要的幸福这么简单,lily想。 有东西吃,有地方睡,有人可以说说话,就只是如此而已不是吗?明明自己要求的并不多呀? 讽刺的是,竟然是到了鬼岛才找到这些东西,哪里是地狱?lily分不清。 美好里影藏的恶,邪恶里才看得的好,哪一种比较悲哀? chapter.6(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当食物) 睡梦中lily被冰凉的金属物给弄醒。 睁眼就发现男子正用白色匕首轻戳自己的脸颊,lily瞬间清醒。 「我饿了。」男子说。 lily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傻看蹲在床边的男子,他脸上带着一种恶作剧的笑容。 「昨天晚上胆子还挺大的,没睡醒的时候会变胆小鬼?」男子说。 「任何人被刀叫醒都会怕吧.......。」lily揉揉眼睛,终于搞清楚状况。 天亮了,而男子想要取血。 「早餐。」男子拿了一个水煮蛋和地瓜放在lily床上。 「你要先让我吃东西,还是要先吃我?」lily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问了非常不理所当然的问题。 男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都可以,你要一起也可以。」男子说。 「先解决你的需求吧。」lily想了想,把手臂伸到男子面前。 「喔?」男子有些意外。 他俐落朝她手臂划下一刀,永远习惯不了的疼痛让lily咬紧牙。 lily躺在床上看着男子捧着自己的手吸允,那是种极其怪异的感受。 他看上去既不专注也不享受,就像是在做一件不得不做的无聊工作,如果做这件事是不得已,那他每次在伤害别人时究竟是抱着什么样子的想法?会自我厌恶吗? 男子的目光转向lily,lily迎向他的眼神,故意露出笑容。 别内疚喔,我们是共生系统呢,lily想。 见到lily笑容的男子暂停了吸允的动作,若有所思的看着lily。 「快喝。」lily催促。 闻言男子故意加重力道,惹得lily频频皱眉。 「轻点啦。」 「你到底是要我快还是轻?」 「不能又轻又快吗???」lily无奈的问。 「不能。」 「的确是。」lily叹气。 随着lily的叹气,男子停止了取血的动作。 「你不喝了吗?」lily很意外,因为时间有点短。「够吗?」 「因为有人话很多。」男子开始准备处理伤口。 「喔~!?所以你吃东西不喜欢别人吵,那我知道了......以后每次我都吵你。」lily愉快说。 男子无言的停下手边上药动作,盯着lily调皮地笑顏,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只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男子说。 「为什么道歉?因为让我受伤?」lily坐起身。 男子没有回答lily的问题,继续默默处理伤口。 「这是一份交易不是吗?用我的血换取安全的生活。」 「这里最大的危险是我吧。」男子冷冷说。 「你为什么不觉得你是好人?」lily看着男子悲哀的神情,觉得他有点可怜,就像电影里老是被当坏人的暴龙,只是因为牠站在生物链的顶点,本性就被当作邪恶。 「好人?」男子嘲笑着这两个字。 「只要你没有杀掉我,我就觉得你是好人。」lily说。 「你是认真的?」 「不行吗?」 「你果然不太正常。」 「所以,不用担心我,这个痛不痛的,世界上有更多更痛的事,我会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能够保持正常不是吗?如果你剥夺了我的工作,我要去哪?」lily焦虑地说。 「原来你是担心失业。」 「这非常值得担心耶。」 「你这份工作可是会丢掉小命的喔。」 「我相信你。」lily让自己用最诚挚的眼光看着男子,彷彿想要将他催眠成自己想像中的样子。 「你......逻辑很怪,怪不得流落到这儿。」 「我流落到这才不是因为那样.......。」提到入狱的原因lily就像消气的气球。 「你其实......并没有杀人吧?」男子看着lily依旧带着稚气的脸庞。 「有没有动手都一样,我是那个罪刑里面的共犯,这是事实,我看着那件事情发生,看着妈妈拿刀朝爸爸背后刺进去,我没有出声,也没有呼叫任何援救,我还帮着弃尸,我有很多机会可以阻止,但是我没有,因为我并不希望他获救,这不是等同于杀了他?」 「在法律上的意义不同。」 「那一点也不重要。」 「所以你对他们加註在你身上的任何罪刑,豪不辩解的就接受了?」 「我刚死了爸爸,又死了妈妈,你觉得我应该要在乎那些?在那个世界里没有我容身的地方。」lily说。 「我本来抱着随便怎么样都可以的心情来到这里,是你唤回了我的恐惧,让我意识到其实......我并没有如我自己所认为的那么想死。」lily眼眶里泛着泪水笑着。「所以,对,我很奇怪,而我相信你,认为你是好人,是改变我的人,吓醒我的人,同时也是拯救我的人,保护我的人,也可能是这世界上唯一需要我的人。」 lily努力深呼吸,让自己不要真得哭出来,因为她知道男子不喜欢眼泪。 「别担心,你不会失业的。」男子说。 「谢谢。」 「别道谢,太奇怪了。」 「我就说你是好人。」lily不理解为什么男子不这么认为。 「你真的得调整看事情的态度。」 「我才不需要。」 她发现她不喜欢听到有人说男子的坏话,就算那个人是他自己。 lily一整个上午都跟着男子行动,看着他运动、吃东西、看书,就算两人没什么交谈,lily也觉得很有趣。 「你不无聊?」就在男子做好一百下伏地挺身时,他忍不住问。 lily摇摇头,比起捡花排队,看人运动好玩多了。 几天相处下来,lily发现男子的生活非常规律,这种自律的态度对她来说是新奇概念,同时她也发现这种规律节奏可以带给人安全感。 原来是可以这样生活的阿,lily决定自己也要来试试看安排自己的生活,以前她从来没有机会这么做。 ◇◇ 「你喜欢百香果吗?」 接近傍晚男子看完手上的书后这么问。 「我没吃过。」lily说。 「要去吗?」男子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去?去哪?」lily不解。 lily一头雾水的跟在男子身后,两人步行了一段路,来到停放电动摩托车的空屋,男子随便发动了一台车,示意lily上车。 男子载着lily驶离的这座山区,沿着公路进到另一个小市区。 lily贪婪的瀏览一路上景色,呼吸自由的空气,这鬼岛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美丽,目光所及尽是一片翠绿,男子将车弯进小路,小路两边是一排旧民宅,男子停在一户围墙上布满枝叶的屋边,枝叶中藏着一个个棒球般大小,将要由黄转橘的果实,这是lily第一次见到百香果的藤蔓。 「去摘。」男子指着果实。 「我吗?」lily问。 「对阿,不然带你来干吗?」 「......喔。」 原来如此。 于是,lily开始爬围墙。 lily把採下的果实往下丢给男子,不管她丢得多糟糕的位置,男子总是能好好接住。 「你以前是捕手吗?」在男子轻松接下一颗偏离10呎的百香果后,lily大笑着问。 「谁知道。」男子耸肩。 「喂!」 附近的某个地方传来一声叫骂,lily紧张地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随后一个长相很普通的中年人,拿着一把像是菜刀的东西,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阿......原来是你。」中年人看到男子的脸,突然所有的怒意全都消失。「她我没见过,我还以为又是那群浑蛋来闹事。」 「奇奇说你找我。」男子收起在lily面前和善的态度,浑身散发着惧人的气息。 「是阿,他们越来越过分,前几天伤了我的人,这样违反规定了吧?」 「我不管这些,奇奇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只是工具。」 「那他怎么说。」中年人问。 「他说,你想怎么做叫告诉我,只是之后的结果你要自行负责。」男子不带情感地回答,就彷彿他真的是只是无生命工具。 「嘖。」中年人思考了一阵。「帮我处理掉。」 「全部?三个人?」男子确认。 中年人点头。 「我知道了。」男子将手中的百香果放在地上,跟其他刚摘下的果实一起。 「她。」男子指着还在围墙上不敢吭声,也不敢动作的lily。「是我的......宠物?帮我顾一下,别弄丢了。」 不理会lily的震惊和害怕,男子迅速上了机车发动。 lily瞪着男子骑机车离去的背影,觉得心中有火。 宠物?我是宠物? lily觉得男子原本想说的应该是食物,但是到最后关头又改了口。 不管是食物,还是宠物,你怎么可以丢了就跑啊? 不负责任! 被留下的lily目光飘向中年人,而他正对lily咧嘴而笑。 「你要先下来吗?叫我阿顺就好。」阿顺脸上带着社交用的笑容,反而让lily感到害怕。 「你不用那么害怕,没人敢动恶魔的东西啦。」阿顺说。 恶魔?吸血鬼?死神?.......你还可以有更多称号吗?lily想。 「长得好看就是好,有人保护。」lily觉得阿顺笑得很讨人厌。「你是怎么支付恶魔的保护费用?」 lily一点也不喜欢他语意背后的意义,自己的面容在别人眼里,永远是带有交易价值的工具。 「用灵魂付,恶魔讨的不都是人类的灵魂?」lily说,这种冷言冷语她听过得可多了。 「我也可以保护你喔。」阿顺边说边秀他臂上的肌肉。 「不用了,谢谢。」lily慢慢移动,在围墙上找到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窝着。 「我也是很能打的喔。」阿顺有点得意。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处理你的问题。」 「因为我不想受伤阿,跟人打架多少会受伤吧?在这里受伤弄不好会死得耶。」 「所以让别人去受伤?」lily觉得男子是在被利用。 「当然!反正恶魔又死不了,.......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进来鬼岛?」阿顺瞇着眼问。 「杀了对我不好的人。」lily装做冷酷的说。 「你看起来不像呢。」 我看起来有这么格格不入?lily不动声色的想。 「别那么冷淡咩,我没有要对你怎样,虽然是有想但是不会行动的啦,如果你告状我也很麻烦,你喜欢水果?我这有香蕉,不是我的香蕉,是真的香蕉,哈哈哈。」阿顺因为自己的低级笑而话乐不可支。 「等等我去拿。」说着阿顺就跑进附近的一间房内,不一会便带着一串仍偏绿的香蕉出来。 「很漂亮吧。」阿顺将香蕉放在地上的百香果堆旁。「这附近还有很多水果喔,有木瓜芭乐,在冷一点还有柚子跟橘子。」 说完阿顺席地而坐,顺手拿起一颗百香果,用手上的菜刀将果实劈成两半,他用手指挖着吃了起来,lily看着他吃完了一颗,又拿起一颗。 「你要一直待在这?」lily问。 「当然啊!他不是叫我顾你吗?」百香果的仔在阿顺嘴里喀喀作响。 「还真是让我感到安全啊。」lily白眼。 「我也不愿意啊,其实我是更想把你抓下来爽一下的,爽完还可以把你拿去交易好东西。」阿顺笑嘻嘻的说着恐怖的话。「别那种表情,这不是当然的事吗?别介意我这么说吼,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直接。」 lily突然觉得相较起来,电阻和奇奇他们实在是大好人。 「只是阿,还是乖乖遵守这边的规则比较方便。」 「规则?」 「奇奇的规则啊,很简单,只有一个,过正常人的日子。」阿顺见lily一副没搞清楚的模样,他继续解释:「在他的范围内试着像外面普通人一样过日子,如果有不爽跟他投诉,奇奇会解决,如果做了不是正常人做的行为,则会被恶魔解决。」 「所以奇奇是这儿的法律?」lily问。 「算是吧,他只是想避免大家一直把彼此弄死,如果不想听他的可以随时滚蛋,但是如果在他地盘闹事就......嘿嘿嘿。」阿顺贱笑。 「所以说,就算你不是恶魔的人,我也不会对你怎样的,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我并不想破坏这一切.......不过你实在是极品耶,就算在外头也是吧?说不定弄你一下被赶出去也值得?」阿顺又再度白目地把心底话全都讲出来。 这时男子的电动机车无声无息从巷子口弯了进来。 「他说他要弄我。」lily终于等到救星,大声地告状起来。 「只是说说没违规吧?」阿顺摊手。 「看来你们相处的挺好?」男子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lily。 「哪里好?」lily嘟嘴。 「这么快?我还以为我可以多玩一下女人哩。」阿顺笑。 「处理他们是需要多久。」男子依旧是那副冷淡表情。 「嘻嘻,那就以后再拜託你了,这些水果要记得带走喔。」 男子没看阿顺一眼的走到围墙边,伸手将lily抱下围墙,然后把机车行李箱打开,lily则迅速的把所有地上的水果全都放进车里,她爬上后座,把脸贴着男子的背,男子身上有股血气但她不在乎,随着机车啟动,lily向后望了一眼,阿顺正笑着对他们挥挥手。 「美女再见。」阿顺说。 lily讨厌自己像隻受惊的小动物。 更讨厌自己无法保护自己的无力感。 她想要变强,变得能在任何环境下生存。 车在回程道路上行驶,一路上lily沉默未语,她知道自己在生气,所以并不想在生气的时候说话,怒意太容易造成失言,她不想惹男子生气,因为那样肯定没有好下场。 「出来玩好玩吗?」再绕回山区后男子突然问。 「你是故意的吗?想要吓我?为什么要把我丢在那里......」 「难道你想要看我......做事?」男子斟酌用词。 「如果你是要出来做事的干嘛带我。」lily觉得委屈。 「认识环境?」男子语带笑意,听起来心情非常好。 「不需要,我只要那个小房间。」 「阿顺只有嘴贱,人不算太糟,如果想要这附近的人都知道你的存在,让他认识你应该是最快的方法。」 「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我?」lily疑惑的问。 「难道你觉得在住所附近晃来晃去就不会遇到其他人?这里可是没有好人的。」 lily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以为在那区只有电阻、奇奇和农夫。 「所以你带我去......是为了让我要盖上恶魔专用的印章吗?」lily皱眉。 「也可以这么说,这样如果你随意行动也会比较安全一点。」 「我不会随意行动的,我这辈子都要躲在那个屋子里。」lily赌气的说。 「随便你。」男子笑。 天色逐渐暗下,天气不是很好所以见不到夕阳,空气里呈现灰濛濛的色调。 男子没有将机车骑回住处,反而将lily带到没去过的水坝顶,站在最高处俯视整座水库的壮阔,让lily觉得格外兴奋。 「如果我们在外面的世界遇到,你会跟我有交集吗?像我这样的人。」lily挑望远方山陵。 「哪样子的人?」男子反问。 「......没用的人。」lily咬着下唇。 「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但我没有觉得你有哪里不好。」 「我倒是觉得你以前应该是一个很有自信,做什么都很轻松的人,而且还很有钱。」lily恣意想像。 「哪得来的结论。」男子失笑。 「你的动作、说话的态度、先天的气质给我的感觉。」 「奇奇也说过差不多的话,所以我是长的像有钱人?」男子自嘲。 「与其说是长得像,不如说是一种有教养的感觉,让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你绝对得调整你看事情的角度。」男子说。 「如果哪天你回復记忆,我们就可以来看看我看事情的角度有没有偏差。」lily看着男子的侧脸,这些猜测让他蒙上一层神祕感。 lily越来越相信男子所遗失的那个自己。 一定是比他想像中更美好的人。 ◇◇ 随着天气进入盛夏,lily渐渐适应了这的生活。 一般来说,男子待在这间屋子的时间不时很多,他很多时候都是在鬼岛某处执行奇奇请他帮忙的事情。 除了当血库,她也试着帮忙其他的工作,像是照顾作物、打扫或是煮饭,有时还会跟电阻学些电脑方面的知识,电阻直夸lily有天份,就算那电阻只是随便说说的安慰,都让她高兴的不得了。 虽然身边的人都很怪又自我中心,而且时常脱离常规,甚至不可理喻,但起码他们不会瞧不起自己,在这儿lily的心也是自由的。 这天,lily睡到一半听到外头的房间有动静,不一会儿她感到男子走入小房间,瞬间她有些紧张,她看不到男子的表情,以至于无法判断男子的状态,潜意识里lily还是无法摆脱那次事件的阴影,但男子只是在她床边放下了什么又走了出去。 lily在听到浴室的梳洗声后爬起来查看,发现放在那的是一叠女性的衣物,有牛仔裤、几件上衣、和一件水蓝色的洋装,甚至还有内衣和内裤。 lily看着衣服发呆,她不知道自己觉得感动是对还是不对。 她换上洋装,走到男子的房间,背靠着墙坐着等待,她想要看男子看她的表情。 刚洗好的男子一丝不掛的走出浴室,吓得lily赶紧低头闭眼。 「对不起!」lily说。 男子没有回话,lily只能用耳朵判断男子走开,几秒后又走了回来。 「你好了吗?」lily怯生生地问。 「嗯。」男子说。 lily一抬头看到男子只穿了件运动长裤站在她面前,发丝上的水珠慢慢滴落在他肩上。 「对不起我没想到。」lily抱歉地说。 「没想到洗澡要脱衣服?」男子挑眉。 「不是啦…我只是想让你看...衣服嘛......还有,谢谢。」lily说。 「今天在一个住家找到的,如果你要的话还有。」 「谢谢你。」lily开心地跳起来,给了男子一个拥抱。 lily抬头迎向男子的目光,闪耀着她喜欢的那种绿色,她突然想到男子好像很久没有....... 「你最近都在外面打猎?」lily注视着他。 男子只是耸肩。 「所以你都在外面残害别人?」lily皱眉。 「都是别人先动手。」男子无辜的说。 「不是因为不想伤我??」lily甜笑。 男子看着lily,突然脸上浮现冷笑,接着就把lily拦腰抓起扛在肩上,突然被抓起的lily惊吓得大叫。 「你要干嘛?」lily惊恐。 男子不理会lily的问题,只是扛着她走向自己脱下的脏衣,从衣服堆里翻出匕首。 「喔。」看到匕首的lily马上就知道男子的目的。 男子将lily抱进房间扔在床上,并在她的锁骨下方轻轻画出一道小伤口,男子俯身吸允伤口,lily耐着疼痛,静静等痛昇华成欢愉,她将指尖放入男子湿淋淋的发丝中,感受与男子之间的距离。 lily突然觉得这一刻就算男子要完全佔有她,她也不会抗拒。 「我可以喜欢你吗?主人?」lily轻声说。 男子停下嘴部的活动,正经的看着lily回答:「不行。」 「为什么?」lily不悦的嘟嘴。 「直觉。」男子说。 「......好,那我不要问你了,我就是要喜欢怎样?」lily赌气。 男子酷酷的笑了笑,低头吻了lily眉间。 「睡觉吧。」男子说完后起身,却被lily拉住裤脚,她的失望完全浮在脸上。 「陪我。」lily试图撒娇。 男子瞇着眼看着lily,一副在揣测lily心思的模样。 「你真的不懂害怕。」男子说。 「来,这是你的床耶。」lily将身体挪向床内侧,伸手拍了拍外侧床缘。 「睡同一张床,我无法。」男子摇头。 「那你坐这,到我睡着就好。」lily说。 听了lily的软语哀求,男子在只好床边坐下,lily开心地将身体挨近。 「晚安。」lily一把抱住男子的手臂闭上眼。 lily喜欢他美丽的墨绿色瞳孔。 喜欢他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 喜欢他伸手拨弄头发的动作。 喜欢他手上蔓延的疤痕。 喜欢他偶尔出现的笑容。 喜欢他默默替自己着想的温柔。 喜欢他每次在能杀掉自己的时都没动手,lily把每一次的存活当作是爱。 她知道自己有点病态,但她无法想像如果在鬼岛失去他得要怎么生存。 如果有一天男子真的要杀了自己,自己会躲吗?还是会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粮食?lily忍不住问自己。 那,如果刑期满能离开鬼岛,自己会离开吗? 不知道。 lily真的不知道。 chapter.7(艾莉) 艾莉在各个凯可能会出没的地点找寻,最后再b栋教室的楼梯间找到了他。 「韦智凯!你到底在做什么?」艾莉对着正抱着某人轻吻的凯怒吼。 怀中的女孩不悦的推开凯,双眼丝毫不客气地盯着艾莉瞧。 「你爱管间事的女友又来了。」女孩对凯抱怨。 「她不是女友啦!」凯亲了亲女孩的脸颊,双手不安分地在女孩身上游移:「她是老妈。」 女孩呵呵笑了起来,两个甜甜的酒窝在她年轻充满弹性的脸蛋上绽放,女孩双手捧着凯线条分明的脸庞,轻轻在他嘴角留下一吻。 「妈妈来了那今天就只好先这样囉。」女孩嘟着嘴。 「嗯,老妈生气了。」凯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艾莉冒火的表情。 「掰掰,妈妈。」女孩边下楼梯边对艾莉说。 艾莉深吸一口气,默默看着女孩近乎完美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应该要做什么?」艾莉双手交叉胸前瞪着凯。 「呃……」凯摆出他不在乎的标准表情:「去当毕业生代表?」 「老师跟温仲言都在找你,拜託你赶快去做你该做的事好吗?你以为我想管你?告诉你,我才不想跟你扯上关係。」艾莉说。 「听说你毕业后要进我爷爷公司?」凯突然问。 「不关你的事,是韦氏企业找我,不是我想去。」艾莉不悦的回答,她一点都不喜欢凯问话的语气。 「如果你不想跟我扯上关係,你应该要拒绝。」凯说。 艾莉冷冷看着凯却不知道该反驳什么,因为他完全踩到她的痛处,那间公司的薪资和研究设备都是顶级,距离家也不远,去韦式企业对她来说是最好,却又最不愿的选择。 「你确定不是不想离开我?」凯走下阶梯,在艾莉面前站定,略长的双眼搭上高挺的鼻梁让凯的脸带着一种西方人的味道,凯比艾莉高了半个头,以艾莉170公分的身高来说,能让她抬头看的男人不多。 「你少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喜欢你这种人,大少爷。」艾莉不屑的说。 「可是我很欣赏你耶。」凯贼笑着,让艾莉完全搞不懂他说这话的意义。 「对你来说只要是雌性都可以吧?」艾莉皱眉。 「男生我也不反对。」凯笑着说。 「what?」艾莉完全无法认同眼前这个人的任何想法。 「对我来说得不到的才是吸引我的。」凯说。 「你有病吧?」 「你现在才知道?」凯顺手拨了拨早就不合校规长度的头发。 此时校内的广播传来温仲言的声音。 「韦智凯同学,请立刻至礼堂报到。谢谢。」 「哈哈,糟了。」 凯伸了伸舌头,一跃而下阶梯,一溜烟消失了踪影,只留下深深叹气的艾莉。 「孽缘。」艾莉恨恨地说。 艾莉慢慢走回礼堂,刚好赶上典礼的开始,艾莉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旁边坐着的是凯的好友温仲言,而另一边空着的正是孽缘凯的位置,这第一排的座位是按照毕业成绩来分配,也就是说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这间韦氏企业赞助的军事学校。 虽然很多人认为凯是利用关係得到这样的成绩,但对凯如此熟悉的艾莉,却知道所有的成就都是真材实料,虽然很不服气,但事实上就是有这样子有家世、有能力,甚至还有外貌的完美人生。 因此艾莉一直对凯非常感冒,由其是他那种游戏人间的态度,让总是战战兢兢努力的艾莉感到万分沮丧,她知道自己忌妒,但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在体力和武术上赢不了就算了,但就连靠技巧的射击、武器製作都无法获胜,甚至学科的考试艾莉都很难在分数上超过这个人,要说凯唯一带给她的好处,就是督促自己不断努力,进而导致艾莉竟然能以第二名的成绩毕业,并且直接内定于韦氏企业。 一回首,在这毕业的当下,艾莉才发现自己一直追着凯的背影。 想到之后再也不用想着要超越他,再也不用把他放在心里,艾莉竟感到一丝寂寞。 不一会儿,艾莉看着凯充满自信地站上舞台,口齿清晰地背诵着温仲言帮他写好的致词,他的长发被不知道是水,还是发胶整齐地向后梳好,姣好的身型把制服穿的英气十足,致词结束时,他朝艾莉看了一眼,两人目光瞬间相对,凯右嘴角微微上扬,只是一瞬他又回復到完美的菁英姿态。 「你要去韦氏?」坐在一旁的温仲言问道。 「大概会吧。」艾莉回答。 「那我们就会是同事了。」温仲言笑说。 「你也会去?」艾莉问。 其实温仲言会去那间公司艾莉一点也不惊讶,温仲言的父亲是韦氏生技的资深研究员,从小就和凯一起长大,与其说是好友,不如说更像是主从关係,艾莉从来没有见过温仲言违逆过凯任何事,温仲言就像是凯的贴身管家,总是帮他处理好大大小小各种杂事,任劳任怨到她觉得温仲言不是有领韦氏企业的薪水,就是跟凯有一腿。 不同于凯的高调,温仲言清淡稳重的像白开水,艾莉很喜欢这种安定的特质。 单眼皮的双眼加上线条分明的脸型,更显他坚毅的性格,他总是留着一头短发,虽然略比凯矮一点,但以男性的身材来说已经算是相当的标准。 「这是当然的啊。」温仲言说。 「很高兴以后我们能一起工作。」艾莉的嘴角不自觉地拉起笑意。 温仲言偏过头望向艾莉,兴味昂然地问:「这个quot;我们quot;有包括凯?」 「没有。」艾莉展定截铁的秒答。 「哈。」对于艾莉无情的回答,温仲言只是回了一个温式标准笑声,那是一种不会让人过度联想,不带特殊情绪,四平八稳的温和笑声。 「我无法想像跟他一起工作的样子。」艾莉撇嘴。 艾莉脑中浮现凯那张引人注目又傲气十足的嘴脸,她可不想背负痛殴大老闆孙儿的罪名。 「我倒是可以想像.......最后所有的同事都会求你去跟凯交流谈判,因为只有你敢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地呛他。」温仲言打趣道。 「唉......我真的不是脾气这么糟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他......」艾莉歪头努力思索总是被凯惹毛的因素。 「我懂。」温仲言点头。「他就是一隻脱韁的野马。」 「不,他是脱韁的迅猛龙。」 「大多数人好好被驯服在栅栏里,要嘛羡慕他的自由,要嘛忌妒他拥有的广大腹地......而我们是韁绳......韁绳只是在生气无法好好拴住他。」 「......我为什么得当条绳子。」艾莉瞟了温仲言一眼。 「哈。」温仲言笑。 「你赶快把他绑好,别让他老是跑出来吓人。」艾莉叹气。 「我是条失败的绳子。」温仲言不慍不火的回答。 「请你遵守你的职业道德。」 「哈......如果是你,或许他会愿意安分一点吧?」温仲言看向艾莉。 「我郑重拒绝以韁绳为人生志业。」艾莉双手交叉在胸前忿忿地说。 结束个人秀的凯,在此时优雅地回到他的座位,夹带一阵混有菸味的木质香水味。 艾莉不喜欢菸味,但却很喜欢木质自然香气,而这两种气味同时出现在凯的身上,像极了她对凯又爱又恨的本质。 「两位在交谈什么呢?」凯故意蹭在艾莉耳边问道。 「畜牧事业。」艾莉冷冷地回答。 「啊?」凯的脸上难得浮现了疑惑的表情。 「畜牧事业。」温仲言也肯定的点点头。 「什么意......」正当凯要继续提问,艾莉却给了他一双怒目和请你安静的手势。 「开始了。」艾莉指了指舞台上正在进行的颁奖作业。 「嘖。」凯悻悻然缩回自己的位置。 就在艾莉第300次拉住想要偷溜出会场的凯,这场无聊的典礼终于宣告礼成。 「你是会直接回家吗?」凯瘫在座位中,彷彿要将自己与座椅融合为一。 「恩。」艾莉点头。 「回s市的老家?」 「对,反正那里离韦氏报到的地方不远。」艾莉回答。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两人之间的对话却被靠过来的人群给打断了。 凯的人气爆棚,其中一半想要在这最后时刻与他说上些话,而另一半则是想要趁他不注意偷打几拳。 趁乱艾莉默默的离开了会场,说再见太矫情,如此淡出才符合艾莉的原则。 她背上自己的小包悠间地踏上归途,转了几班公车,又在熟悉的小店享用了一顿朴实无华的晚餐后,终于回到她家的巷子口。 艾莉的家庭很平凡,只有一对偶尔吵嘴的父母和一个小她三岁的弟弟,与其他亲戚之间也维持着不上不下的友好关係,没有暗潮汹涌的爱恨纠葛,只有礼貌友善的固定聚餐。 她一直以为这样不咸不淡的家族关係再平凡不过,直到跨出自己生活的小圈后才发现,这样的平凡其实一点也不平凡。 这世界上多的是乱七八糟的家庭,所以这世界上才会多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 因此,她也开始学习珍惜自己被爱与平凡灌溉出来的灵魂。 「艾莉!」熟悉却又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的声音突然唤了她的名字。 艾莉机警的循着声音望去,下意识的摆好防御架式,凯的出现总是伴随着出奇不意的招式。 只见一台黑色跑车缓缓驶来,驾驶座上的凯正呛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嘿,小妞,要干架吗?」凯说。 「你怎么在这?」艾莉压着心底的无名火,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凯。 「想你啊。」凯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曖昧话。 原本应该属于情话类别的词句,配上凯轻挑的笑容和慵懒语气,瞬间让那三个字炼化成为对敌方的挑衅。 艾莉无奈的翻了白眼,果断扭头就走,只听身后传来开车门又关车门的声响,凯靠着他的长腿,没几步便追了上来。 「这给你。」凯丝毫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将一个绑着红色缎带的小金纸盒交到艾莉手上。 「!......?」 艾莉毫无悬念的被吓傻了。 毕业时节,一份礼物? 难道这傢伙真的......我的志愿可从来没填过训兽师啊? 「这是干嘛?」艾莉语气镇定,心跳却逐渐飆高。 「你可以打开看啊。」 艾莉狐疑的看着凯,他脸上全然没有告白应有的羞涩感,也没有恶作剧的窃喜,双眼在傍晚的微光下依旧闪耀着神采,泰然自若的像是在做日常琐事,见状,艾莉的心跳也慢慢回復正常。 对啊,他可是凯呢!不能用寻常人的脑回路来揣测他。 「里面如果是戒指我就踹你。」艾莉微瞇着眼瞪凯。 「我送你戒指干吗?」凯挑眉。 「谁知道。」艾莉语气带着怒意。 凯却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轻笑起来。 「放心,我这个人是不做告白这种事的。」凯说。 「最好是......如果遇到你喜欢的人怎么办?」轻微的焦躁感再次缠上艾莉。 「我会一直撩她,直到她先跟我开口为止。」凯脸上掛着艾莉熟识的笑容,透着强大的自信和不容质疑:「这样就算最后我们分开了,她也只能怪她自己。」 「......」艾莉不可思议的看着凯,最后止吐出两个字:「人渣。」 艾莉放弃与凯沟通的慾望,手指飞快地拆解礼物盒,躺在小纸盒里的是十分眼熟的普通黑色发圈。 这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黑色发圈,是艾莉战败给凯的战利品。 某次格斗课程,艾莉不断输给作为对手的凯。 输,也就算了。 只是生性机车的凯不只次次让她趴在地上,还故意拔走她的发圈,来来回回,她输掉了五条发圈,事情隔天,艾莉剪去一头长发,至此至今没再留长过。 这个发圈之仇,整整持续了整个学生时代。 他俩约定每赢他一次,便还她一个发圈,不幸的是直到毕业,她只赢过他四次。 「这又是什么意思?」艾莉不解的看着盒中的发圈。 「赌局终了,所以还给你。」 「最终局我还没赢回来。」艾莉轻咬下唇。 「算你赢了。」 「什么叫算我赢了?」艾莉皱眉。 「好吧,你赢了。」凯改口,省下一个字。 「赢了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凯又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容撤下戏謔,多了一抹从未见过的成熟,甚至夹杂些许冷酷和......自我厌恶? 艾莉的心跳随着笑意顿了顿,勾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或许......现在的凯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ok,该还的都还了,我要走了。」凯瀟洒转身走回车边,却在正要开门时折了回来。 「忘了还有这个。」凯从裤口袋中掏出一个揉的皱巴巴的塑胶袋,随意塞到艾莉手里,不给她任何提问的机会,迅速返回车边进入驾驶座,惊人的撤退速度让艾莉更是觉得整件事情有诈。 「我倒底赢了什么?」艾莉弃而不捨追到车边。 「赢了我啊。」凯灿笑。 「.......」 凯摆了摆手,用力踩下油门让跑车充分发挥其起跑速度,几秒后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满脸黑线的艾莉一人独站路边。 她把发圈连纸盒小心收好塞入背包,开始检视手上另一坨塑胶袋。 塑胶袋扁的像是没有装任何物品,稍微拉整后艾莉将袋子颠倒轻倒,一条项鍊落在她手心,坠子弯弯的像一抹新月,但细看便会发现那是一把缩小的小白。 小白是凯的特製匕首,从他学生时代就一直带在身边的专用武器。 坠子小白上镶了五颗碎鑽,每一颗都闪耀着贵气的光芒。 「......」无话可说的艾莉只能看着手上的贵重物品发呆。 韦智凯...... 你怎么会用烂塑胶袋装项鍊,精緻盒子装发圈呢? chapter.8(措手不及的相遇) 很快的艾莉在韦氏工作已满一年。 这一年她没有凯,也没有温仲言的消息,不是她不联络,而是不知为什么两人的手机从毕业起就没再通过,但抱着三人在同一体系下工作,迟早会碰面的信念,艾莉糊里糊涂就这么过了一年。 这儿的工作比她想像的要更加辛苦,但她一点也不以为意,接触没有见过的人事物让艾莉感到充实。 前一年的新米时期,新进的员工得尝试各种基层的工作,多数的时间艾莉以佣兵身分在各国间运送罪犯至韦氏最着名的孤岛监狱,孤岛监狱是韦氏三年前开始运作的创新监狱,以小型奈米机器人作为围墙限制犯人的行动范围,刚开始的时候只有岛的北半部大小,而且只接受被判100年以上及无期徒刑,或死刑等重罪犯。 但随着业务的增长,在今年监狱又开放了中部的区块,作为20至100年刑期,且以孤岛法夺去人权的重刑犯。 就在昨天,艾莉接到队长给她的命令,在满一年后,艾莉将被调至特殊部门s。 「s那是做什么的?」艾莉满脑子疑惑的问大鬍子队长。 大鬍子虽然相当严格,但却是个替部下着想的好队长。 「我也不清楚,s是处理特殊业务的部门,能力、智商、心理健康、以及忠诚都要达到高标,还需要一些运气才能被选入,你来一年就能去那儿,相当了不起。」队长说。 「我本来是想进研究部门的……」艾莉皱眉。 「s内部也有研究人员喔,据说研发的是更创新的东西,像是孤岛用的奈米机器人就是s製作的。」 「真的吗?」艾莉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 「哈哈哈,就知道你会有兴趣,好好加油。」队长笑说。 s部门位在韦氏企业的旧院区,也就是它一开始发跡的地方,韦氏刚开始是以生技医药起家,陆续发明了几种抗癌的新药,就此打下现今韦氏的基础,但真正让韦氏立于不败之地的,是一隻可以进入人体内消灭癌细胞的奈米机器人。 当然现今的韦氏企业不只有医药,它跨足了更多不同的领域,儼然是一个隐形的科技大国,虽没有自己的领土,但它对世界的引响力绝对不容小覷。 韦氏创始元老在15年前退休,现任掌权者是第二代韦高和,也就是韦智凯的爷爷。 艾莉忐忑不安的跨进从来没来过的旧院区,建筑外观没有她想像中的壮丽,反而平实的像普通的仓房,主建筑的右边是一排公寓,也就是艾莉今后要住的员工宿舍。 院区的内部走的也是间单低调的风格,没有炫技的科技装置,也没有华丽的会客大厅,整个空旷大厅内只有一个漂亮的柜台小姐,一整排置物柜和两位持枪警卫。 艾莉通过金属探测器后,把手机和背包交给柜台小姐,她知道总院区有不得带任何私人物品入内的规定。 「谢谢,艾莉小姐。」柜台保持职业笑容的把艾莉的物品放置在身后的巨型置物柜,并把编号57的号码牌交给艾莉。 「请在此稍后。」柜台小姐说完,随后拨打了一通电话:「是的,艾莉小姐到了,对。」 「温先生会下来带你上去。」柜台小姐掛下电话对艾莉解释。 艾莉虽然觉得这个程序上有点奇怪,怎么会是里头的人亲自来带她?但想着毕竟这是一个与眾不同的部门,或许s部不喜欢让新人随意乱走,因此她也没再多想,甚至没有从温这个姓想到任何其他事情,直到温仲言步出后方电梯,艾莉脑中的惊讶值才开始飆升。 看到艾莉瞠目结舌的表情,温仲言笑的非常开心。 「好久不见。」温仲言说。 艾莉呆看着许久不见的温仲言,发现他几乎没变,一样的短发,一样的笑容,一样慢条斯理却又精准的动作,除了身上的衣服换成了衬衫,其他都是艾莉所熟悉的那个样子。 「我早该想到的。」艾莉皱着眉:「那......那傢伙也在这儿?」 温仲言点头。 对艾莉来说,那傢伙是撒了自己一把糖,又莫名消失一年的讨厌鬼。 「......我要申请换部门!」艾莉忿忿说。 「呵,边走边说吧。」不理会艾莉的抱怨,温仲言领着艾莉走向电梯。 「所以你们是故意的吗?把我调来这?」艾莉不悦地看着温仲言。 「不,当然不是,我只是小兵怎么可能能影响人事?」温仲言按下向下键。 「那哪有可能那么巧的……等等你刚刚说『我』怎么可能影响人事,不是『我们』怎么可能影响人事.......」艾莉听出温仲言话中的悉蹺。 电梯开。 温仲言没有回答艾莉的疑问,只是走进电梯里,而艾莉则是站在电梯外,一副我不得到答案就不进去的模样。 见状温仲言只是叹了口气,伸手硬把艾莉扯进电梯里。 艾莉看着温仲言按下b12的按钮后才惊讶地发现,这建筑地面上只有5层,而地下竟然有15层。 「b15?」艾莉疑惑。 「恩,b15,其实还不只15层,只是依我的层级只能到b15,这有别的电梯可以到更深的地方,电梯按钮採指纹辨识的,层级不够无法使用所有电梯。」温仲言解释。 「怪地方。」艾莉说。 「他干嘛把我扯进这种看起来很多祕密的部门。」艾莉恶狠狠瞪着前方,就像凯现在站在她面前。 「他信任你,也很欣赏你。」b12到达,温仲言率先步出电梯。 「......我真的不知道我撑不撑得起他的欣赏。」艾莉也步出电梯。 「别这么说,要相信你是特别的,要让凯信任并不容易。」温仲言回头对艾莉说。 「像你一样吗?」艾莉问。 「不,我跟他......」温仲言停下脚步,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我希望他能信任我。」最后温仲言只是这么答。 艾莉听出温仲言语气中沉重,其实她隐约感觉得出凯与温仲言之间的矛盾,但是她知道那不是外人能解决的问题,真正的衝突是在更深层的地方。 两人最后来到一间相当宽大的实验室,里头摆放着一条条长桌和各类仪器,但这不小的实验室里头却只有一位年约50岁的女性,正埋首在电脑数据里。 「那位是依芬博士,主要研究奈米机器人,我相信你会感谢凯的安排的,我就送你到这了。」温仲言笑说。 「恩,谢谢,既来之则安之。」艾莉一向都是如此。 「对了,我等等会找人送一些表格和保密协定过来,该办的手续那个人会帮你。」温仲言说。 「有空在聊?」艾莉问。 「好,没问题。」温仲言笑答。 只是此时的艾利没想到这个『有空』,会拖了那么久才在那种情况下发生。 ◇◇ 在旧馆过了几天深居简出的研究员生涯,艾莉认知到所谓的s部门指的就是这整栋旧馆。 她目前只能开啟她工作的b12楼和地上1至5楼,地面上全都是休间区,有餐厅,休息室,和游乐区,而s部门真正精华的部分,全都隐藏在地面之下。 由于这种机制,艾莉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认识在这里工作的其他人,她不得不猜想,或许上头的人要的就是这样子的结果。 研究室助手的工作,比艾莉想像中的枯燥,她整天都耗在整理各式各样的数据里头,她不难想像为什么前一个助手会选择离职,再加上依芬博士整日惜字如金,艾莉觉得自己都快要忘记怎么说话。 虽然说依芬博士不爱说话,但她并不吝嗇指导艾莉。 当然艾莉自身也很努力,她阅读很多资料跟研究报告当作功课,连假日也耗在实验室里。 像是她阅读了一份旧报告后才发现,原来孤岛监狱使用的奈米机器人一开始是为了想要取代人类血液而开始研究的,他们原本想要利用机器人运送氧和各类物质到全身,进而提升人体的机能和代谢率,但最后结果的那份报告却不见了,艾莉好奇的问过博士为什么没有那份报告,博士却只淡淡的说不清楚,最终的报告在她接手之前就已经找不到了,让这件事却不了了之,因此艾莉只知道,在那份研究停摆几年后,依芬博士才把那时的研究重新利用在别的方面,最终成功建造孤岛监狱的识别网。 聪明如艾莉,她当然知道当初的研究一定出了大问题才会让报告被『消失』,所以她也清楚不去追究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一份疑惑却一直藏在她心里。 除了每天面对数据,艾莉还有一项任务,是定期得去孤岛监狱取得岛上的记录档案,当然艾莉每天都可以从实验室的电脑中取得监狱的基础监测数据,但有些依芬博士称为不能用网路传输的档案,得靠人工亲自去拿取。 因此这天艾莉又上了久违的韦氏舰艇,这次舰艇上除了有要送入监狱的13个犯人和一队佣兵小队外,还有两个同为s部门的人员,负责在犯人体内植入监控的奈米机器人。 艾莉上了船走到自己熟悉的位置准备坐下,却意外地发现凯的身影,理成短发的他正站在船尾望着大海,只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短袖白t,手上拿着小白不住把玩着。 海风吹着他的t恤飞扬,t恤下纤细的身形引起艾莉注意。 他以前有这瘦吗? 站在阳光下的凯带着一种病态的白皙。 「好久不见。」艾莉来到凯身后。 凯慢慢转过头,却因见到艾莉而完全愣住了。 他笑不出来,也没有说话,一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 艾莉立刻在心里排除了这次巧遇是凯策画的可能性。 「有.......这么惊讶?」艾莉苦笑。 「你怎么......我以为......」凯依旧在震惊里回復不了。 此时温仲言也走了过来。 「艾莉?你怎么在这?」温仲言显然也很吃惊。 「你们两个是怎样?有必要吃惊到这种程度?」 「你不是搭后天的船?」温仲言问。 「因为后天有事所以提前......喔,我知道了,原来你们是想避着我?」艾莉的视线在两个男人间来回。 在艾莉疑惑的眼神中,凯突然转身离去。 「凯?」艾莉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却在此刻意外发现凯左手臂上怵目惊心的疤痕。 那是怎么回事? 艾莉感觉心中一紧,自己是不是知道不该知道的事? 回想起来,艾莉似乎从未看过凯穿着短袖....... 趁着艾莉的迟疑,凯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衝进舱内。 被留在原地的艾莉感到一股摄人的无助。 想像中的相遇画面碎成一地扎脚玻璃,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比较好。 心空荡荡的,艾莉很怕记忆中的凯就这样消失不见。 为什么自己会认为那个强大又充满信心的凯,会永远在某处等她追上呢? 此时艾莉感到温仲言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我去看看。」温仲言说完便寻着凯离开的路线,最终消失在楼梯尽头。 艾莉回到方才凯站的位置,用同样的角度看着大海。 从她进入韦氏企业的那天起,她不只一次的想像过与凯再次见面的情形。 她以为凯会用他超满自信的笑容自己说:「你一定很想我吧?」 又或是,在哪个转角看到他正对某个正妹上下其手。 说不定是在某个公司聚会上看到他领奖的身影。 而如今这个样子的他,完全不再艾莉的想像里,甚至连0.01%的可能性都没出现过。 艾莉以为像凯这样子的人,不可能有任何事情打的倒他,但显然自己错了....... 而且错的很离谱。 今天的凯,脆弱的像搪瓷,而且还摇摇欲坠...... 10分鐘后温仲言走回到艾莉身旁,她已经从极度慌乱状态调整回动力全开状态。 「他还好吗?」艾莉问。 「有点激动,但还好。」温仲言回答。 「到底怎么回事?生病?」 「恩。」温仲言点头。 「很严重?」 「恩。」 「多严重?」 「很严重的那种严重。」 「有答跟没答一样。」艾莉撇了温仲言一眼。 温仲言耸肩。 「我签了保密协定,不能对外人提起。」温仲言说。 「啥?生病也要签什么鬼协定?」艾莉不解。 「因为他是韦智凯阿。」 「真搞不懂你们的世界。」艾莉叹气。 「就是秘密加秘密,等于超大秘密。」 「那他那手又是怎么回事?那是刀疤?」艾莉直视温仲言问。 「那个.......」温仲言欲言又止。 「不会这也有签保密协定吧?」 「不,只是那是凯个人隐私,我不方便代为回答。」 艾莉给了温仲言一个超大的白眼。 「你少官腔了,我不吃这一套的,凯问罪于你时,你就说:是艾莉逼供我。」艾莉一副狠样。 「哈。」 「别用那种笑容打发我,快说。」艾莉瞬间拔出腿侧的小刀,抵着温仲言的脖子。 「作戏做全套吗?」温仲言挑眉。 「这样你也比较好交代阿。」 「他自己弄得啦。」温仲言说。 「自己割的?」艾莉把刀收回刀鞘。 温仲言点头。 「他有病吗?」艾莉感到不可思议。 看那疤痕的厚度,艾莉大概可以想像当初的伤口有多深,她无法想像的是,怎么会有人这样伤害自己。 「很有。」温仲言点头。 「我们现在说的这个人,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凯吗?」 「我只能说,在学校那段日子应该是我跟他人生最快乐的时光了。」温仲言充满怀念。 「讲的好像你们两个是80岁的老人......我觉得你也很有病,你们两个都该去看医生。」艾莉说。 「哈。」 「笑什么,我是认真的耶。」 「我也是认真的笑啊,我觉得艾莉你真的是个很棒的人,充满正向特质,勇敢果决,善良却又不天真。」 「......你们两个今天到底怎么了?」 「你是我遇过最棒的女性。」温仲言像是有感而发。 「呃……。」艾莉狂摸自己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哈哈。」 「你想太多了,我才没有这么好。」艾莉挥挥手。 「除了有点太有男子气概,其他都很好。」温仲言笑说。 「不好意思喔,我骨子里其实是男人。」艾莉说。 「你其实长的也不差,身材也够高挑,为什么没想过把头发留回去,打扮一下?」温仲言端详着艾莉。 「你今天真的也好诡异。」艾莉回看温仲言,试图找出他被外星人霸佔躯体的证据。 「今天从一开始就很诡异了。」温仲言笑得很开心,出乎预料的发展似乎带给他更多乐趣。 「我打扮是要吸引谁?如果遇到我想勾引的人,我或许会考虑考虑打扮这件事,但长发我真的不行,太麻烦了。」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会说:如果能接受我邋塌样子的男人我才要。」温仲言吐槽。 「......」艾莉惊讶的看着温仲言:「没想到你挺了解我的嘛!」 温仲言比了一个ya! 「话说回来,你觉得如果我再去直接去问他本人,他会理我吗?按照刚刚的情况,他好像不是很想见到我?」 温仲言微微摇头:「他才没有不想见到你,是不想你见到他。」 「为什么?因为他变得.......不一样了?」艾莉谨慎的选择用词。 「没有人喜欢自己懦弱的一面被看到吧?」 「懦弱?那样为什么叫懦弱?......我要去跟他讲清楚。」说完艾莉转身就要离去,却被温仲言拉住。 「等等,现在?别再刺激他了吧?」温仲言有点紧张的说。 「对,就是现在,我讨厌事情悬而未决。」艾莉胸中充斥她无法辨别的情感,就快要满溢。 「可是......」 「你太保护他了,他没有这么脆弱的,我相信。」 「别骂他,也别跟他吵架好吗?」温仲言用哀求的语气,他知道凯跟艾莉吵架没在嘴软的。 「你是他亲妈吗?别担心,我会有分寸的。」说完艾莉就样一阵风的找人去了。 ◇◇ 艾莉走进船舱,顺着舱内的楼梯向下,她知道下面是休息室,如果凯的身体状况不好,他应该会想找地方休息。 此时所有的人员都在值勤,因此休息室内空无一人,除了凯。 艾莉一眼就发现他面朝墙缩在最里面的一张小床上,她走近他,坐在他躺的床边。 「sleepyhead。」艾莉说。 这是凯以前吵醒午觉中的艾莉最常说的话,只是凯从来不是用这种语气,而是使劲在她耳边大叫。 凯没理会艾莉,反而用被子把头整个遮住,见状艾莉用力把他被子一扯,凯转过头怒瞪艾莉一眼后又把被子拉了回去。 「你是小孩子吗?」艾莉说。 「......」 「遇到想要的东西就猛抢,遇到不想面对的状况就狂躲,跟我3岁的姪子一模一样。」艾莉说。 「......」 「韦智凯?韦三岁?」艾莉故意用手戳凯的背。 「嘖!」艾莉乾脆把他整床辈子都拉走。 被抢走被子的凯很不爽的翻身坐起,正想呛声却因过快的动作喘咳起来。 见状艾莉反而紧张起来,赶紧弯下身轻抚他的背。 「不要这样。」凯挥开艾莉的手:「好像我是病人一样。」 「.......你是阿。」艾莉皱眉看着他。 「才不是。」说完,凯顺手抢回被子又躺下,只是这次没再用被子遮住脸。 「你为什么躲着我?」艾莉问。 「不要问这种白痴问题。」 「好,不问白痴问题,我问别的......对于你送我礼物后又莫名消失一年多,你没有任何话要对我说?」艾莉挑眉。 「......抱歉。」凯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 「就这样?」 「......」 「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变了而用不一样的态度对你吗?还是你只是觉得赢不过我了所以不想面对我?怕自己不够完美吗?怕鄙视?怕输?」 「才不是那样。」凯说。 「那是怎样?」 「......」 「只要你心里还是那个你,不论外在怎么改变,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在我眼你本来就不是完美的,在学校时我不懂为什么其他女生总是把你当成某种偶像在看待,在我看你你根本自大骄傲又自私,还输不起,明明花了功夫还要装作一副轻轻松松的模样。」艾莉说。 「......」 「对我来说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愿意让别人知道你的脆弱才是了解的第一步,你知道吗?」 「谁要你了解了。」 「喔?这么傲娇?据我所知是你把我调来s部的不是吗?」 「......嘖。」凯在心中暗骂温仲言。 「把我调过来难道不是希望我在这里?在你......身边?总不会是我真的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人才吧?」艾莉笑说。 「我.......」凯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变成一段沉默。 艾莉试图破解那份沉默,最后却只能宣告徒劳无功,对话走到死胡同,她只好跟改问题走向:「生病的事你到底什么时候打算告诉我?」 「寄讣闻的时候。」 「喂。」艾莉不悦的伸手拍凯的脑袋,却发现他额头似乎热热的,于是她又用手探了探凯的脖子。 「你在发烧吗?」艾莉问。 「最近一直都这样,没什么。」凯回答。 「真的很严重对吧?到底是什么问题?」 「就是......製造血液的功能坏掉。」凯说。 「什么意思?血癌吗?」艾莉听了相当紧张。 「不,不太一样,是我的骨随製造血球的功能异常,造成血液里的红血球数量不足。」 「所以?」 「所以会贫血。」 「喔。」艾莉听了点点头想,所以凯才会看起来这么没有气色。 「不能治疗吗?你家公司这方面不是应该很厉害吗?」艾莉不解。 「所以说......」凯看起来有点无奈:「我的状况又有点不一样。」 「嗯?」 艾莉正期待他接下来的答案时,凯反而停顿了。 「艾莉。」凯坐了起来,正视着艾莉:「我接下来要说的,你不能说出去喔,答应我?」 「?」 「我信任你,所以我能让你知道,但是我也要警告你,你一但知道了就会被扯进这件事情里了。」 「等等等......听起来有点可怕,我可以不要知道吗?」 艾莉拒绝的瞬间,凯脸就垮了下来,变的冷冽逼人。 「那你现在就走开,离的越远越好,然后告诉温仲言你想被调去哪里,我会成全你。」凯冷冰冰的说。 艾莉却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开玩笑的啦......你生气了?」艾莉怯生生的说。 凯把头撇开,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真的生气了?对不起......」艾莉说。 「我在跟你掏心掏肺,你那什么态度,一点也不好笑吗?刚刚是谁在说要互相了解的,瞭解个屁!」 「对不起。」 「不想说了。」凯又躺了回去,背对着艾莉。 艾莉看着凯的背影,突然觉得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正在交叠成一副新的形象,更加不完美,却更容易亲近。 艾莉把身体贴近凯,试图看着凯的眼睛说话。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你在说什么。」 「是吧?除此之外我得不到别的结论解释你一直以来的行为。」 「就算曾经喜欢,现在也不喜欢了。」凯忿忿地说。 「所以你是承认了?」艾莉瞪大眼。 「我哪句话承认了,你有听到『就算』两个字吗?」 「你到底喜欢我哪里?我不能理解耶?」 「你有在听别人说话吗?」 「我一点女人味也没有耶?我的优点除了非常有毅力跟诚实之外大概没有了吧?」 「艾莉,停,stop......你现在可以离开了,谢谢。」 「不要。」艾莉摇头。 「不管我们之间什么交情,在刚刚都结束了。」凯说。 「你今天格外的......诚实耶。」艾莉看着凯愤怒却感到开心。 「死期将近的好处,没什么需要撒谎假装了。」 「凯,别说那种话。」 「为什么不能说?不说就不会死吗?」凯转过身来直视艾莉。 艾莉无法反驳。 「拜託你离开好吗?我想自己一个人。」凯说,听上去有些哀伤。 「不要。」艾莉固执地拒绝。 「那你到底想怎样?」 「保护你。」 「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想保护你。」艾莉平静的说:「我比大部分的男人都要强悍,应该有保护你的能力吧?我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面对生病的恐惧,不管你最后有没有告诉我那个秘密,我都不会离开,你赶不走我的。」 瞬间,艾莉彷彿看到凯的眼眶有些湿润,只是他瞬间就把脸转开了。 「你很感动吗?」艾莉惊讶地看着凯的反应。 「你真的很......你一定要破坏我感动的瞬间吗?」凯忍不住白眼。 艾莉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俯身轻轻吻在凯眉间。 「你想告诉我的事,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要记得喔。」艾莉说。 「艾莉。」 「?」 「谢谢。」凯说。 「我从你口中听到谢谢?!」艾莉笑得更开心了。 「你真的很......」 艾莉没等他说完就轻轻啄了他的唇。 「这也是死期将近的福利吗?」凯露也首度露出笑容。 艾莉伸手摀住凯的嘴巴:「那以后没有了,我的吻才不是那种诡异的东西。」 「那我只好自己争取了?」 凯说完后坐起身送上一个吻,不同于艾莉的轻巧,凯的回吻深刻且浓烈,彷彿燃烧生命一般令艾莉窒息。 chapter.9(爱情是蜜糖,还是刀) 只是,艾莉马上就后悔了。 她觉得自己昨天一定是着了魔才会对凯心软。 女人一定是昏头了才会去对男人示好! 艾莉叹口气,瞪着正坐在她对面椅子上的凯,而他完全没注意到艾莉的怒气,正专心地玩着手机游戏。 凯从昨天的『谈话』之后,就一直黏着自己,不惜放弃跟温仲言原本要去执行的任务,还死命跟着艾莉去做她的工作,回程船上,返回s部门的车上,他都一路跟着,还差点跟到她宿舍,宛如一隻忠心的狗狗。 更扯的是今天艾莉一进实验室,就发现凯正吃着苹果在她位置上等她。 「你不去做跟踪狂实在太可惜,变态。」艾莉立刻把凯拉离自己的位置。 「你不懂啦,时间对我说很珍贵。」凯笑着走去另一张椅子坐下。 更惨的是,只要他一拿生病的事来压她,艾莉就没輒。 自己造的孽,只好自己承担。 「你在这里会干扰到我们啦,这里还有博士耶!」艾莉试图讲理。 「我保证会安静。」凯举着右手发誓。 「可是......」 「依芬博士,我在这没关係吧?」凯问。 艾莉没想到他竟直接问博士,因此瞪大双眼看着一派轻松的凯。 「随便。」正在写程式的依芬博士简洁的回答。 「你看,没问题的吧。」凯对艾莉说。 艾莉眼瞪得更大了......凯跟博士很熟吗?? 这是搞特权吧?!! 「我没跟你说话,你就不准跟我说话。」艾莉对凯撂下狠话。 「你放假有空吗?」凯问。 「不要跟我聊天。」艾莉说。 「你还是喜欢吃牛排吗?」凯问。 「不要说话。」 「你喜欢蓝色吗?」 「.......」不是叫你不要说话吗..... 「你是楼上吃午餐吗?」 「安静!我要打电话叫温仲言来抓你了。」艾莉生气地看着凯。 凯立马用手摀住嘴巴。 没有了杂音,艾莉终于得以专心工作。 依芬博士和艾莉正在实验更新型的机器人,以便于执行更复杂的指令,像是可以进入人体修改植入体内的晶片或是机器人的程式,用来更新和修復错误,或是做为领导其他机器人的司令,有点像是一群奈米机器人的首脑,当发生状况时负责分派组织,提升处里事件的效率。 一回神已下午两点,艾莉进入工作模式常常会忘了时间,她抬头寻找凯的身影,发现他正坐在椅子上头靠墙闭着眼。 「你好了?」艾莉的脚步身唤醒了凯,他不自觉的揉着太阳穴。 「你还好吗?」艾莉伸手摸他脖子,光是这两天,她已经养成不时监测凯体温的习惯。 「嗯,我饿了。」 凯用一种刚睡醒的迷濛眼神看着艾莉,语气里有种撒娇的意味。 肚子饿了难道不会自己找东西吃吗?艾莉突然觉得自己多了个孩子。 「要吃什么?」艾莉问。 「我知道一家牛排很好吃喔。」 依芬博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人身边,由于博士实在是太不具有存在感,艾莉常常会忘记她的存在。 博士拿了採血的针具,拉起凯的手在他的无名指指尖刺出一小滴血,小小的血滴轻触试纸,连接试纸的机器开始运作。 「8。」博士把机器转向给凯看。 艾莉也侧头过去看,机器上冷冷地显示着8.6gm/dl 「四捨五入9啦。」凯狡辩。 「禁止外出。」博士说完就默默飘走。 「测血红素吗?」艾莉问,对于这些医学名词艾莉只略知一二。 艾莉知道正常男性的血红素是13.0~18.0gm/dl,所以显然凯的数值不是太好。 「对不起,没办法带你出去玩。」凯看上去有点失望。 「你是脑缺氧到傻了吗?我什么时候在意出去玩?我是宅女耶,而且现在是上班时间。」 「我只是想跟你做些平凡的事,吃饭、逛街、看电影那类的,而不是讨论哪一把枪在实战中比较好用,或是外割施力角度问题,又或是我的红血球降到多少。」凯抱怨。 艾莉笑了起来,因为她想起有一阵子凯和温仲言迷上巴西柔术,于是他们三人互摔了好一阵子,是既扎实又疼痛的回忆。 「禁止外出,那就只能去楼上餐厅囉?」艾莉说。 凯想了一下后:「不,跟我来吧。」 「?」 「艾莉借我一下喔。」凯跟依芬博士说。 依芬博士没有任何回应,艾莉只能猜想那大概是好的意思。 凯带着艾莉往电梯方向走去。 「你跟博士很熟吗?」艾莉问。 「熟……我想不能这个词,她不太说话的。」凯说。 「也对。」 「她有高功能自闭症。」凯说。 「是喔?」艾莉有点惊讶。 「感觉不出来吗?」 「除了话很少,我觉得还好啊.....」艾莉说。 「我就知道你这种租线条的人能适应她。」 「我听不出来是捧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称讚。」凯笑说。 「所以她知道你身体有问题?」艾莉问。 「是,因为她是被派来准备要修復我的人。」凯说。 电梯开,凯走进电梯,按下b15的按钮。 「修復你?」艾莉惊讶的跟进电梯。 「用奈米机器人吗?」艾莉不自觉地提高音量。 b15灯亮,电梯又开,凯走出电梯同时回头对艾莉说: 「他们是这么计画的。」 艾莉步出电梯,跟着凯左转进入一个像住屋的空间。 「你住这?」艾莉看着空间内加大size的双人床,棉被堆成一座小山。 「嗯。」 「太奇怪了吧?」艾莉随手翻着凯电脑桌上的书籍,有几本挺有名的侦探小说,还有一些漫画书。 「你也这么觉得?」凯边把沙发椅上的衣物移开边说:「与其说住,不如说我被监禁在这里。」 「禁止外出。」艾莉说。 「没错,坐吧,你先看这个。」凯把一叠文件交到艾莉的手上:「然后我要去弄点吃的。」 「你煮?」艾莉好奇的问。 「你敢质疑我?」凯冷笑,这瞬间艾莉觉得他又回到她原本认识的样子。 「不敢,不敢。」 「我会料理的好吗?不过我现在有这个。」凯从冰箱里拿出了两个保鲜盒。 「那是什么?」 「我连食物都被管制,这是根据我身体状况订製的食物。」凯边说边把餐盒放入机器加热。 「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可怜耶,哈。」艾莉说。 「所以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了吗?」凯看着艾莉。 「......你诚实的有点吓人。」艾莉皱眉。 「拐弯抹角浪费时间。」凯说。 艾莉一方面很喜欢这种不浪费时间,直来直往的对话模式,但同时又恐惧于时间这件事… 难道他们真的如他所说的没有多少时间了吗? 不过艾莉决定不要多想,强迫自己专注在眼前的文件上。 那是一份20年前的文件。 记载着如何利用dna切割疗法改造一批胚胎,另其身体将来更能适应奈米机器人,换句话说,就是一批更能适用奈米机器人进行改造的人类。 「这是真的吗?」这是艾莉在看完后的第一反应。 这完完全全是非法实验了。 「你看。」凯放下手中的食物转过身,让艾莉看自己的颈后。 057 凯的颈后淡淡的印着三个数字。 瞬间,艾莉觉得自己心脏似乎停掉了。 不会吧? 怎么可能? 「你……」艾莉依旧说不出话来。 「基因改造人」凯指了指自己。 「怎么可能?」艾莉呻吟。 凯,帅气,聪明,运动神经发达,各项能力直都在高标,是因为这样吗? 一个....... 完美的改造人? 「不对阿?如果你经过改造,现在怎么会有这种造血的问题?」艾莉疑惑。 「我猜测这是当初设定的起始点,过20岁后身体完全发展完成,身体里暗藏的机器人设定啟动,先减少红血球毁掉我的行动能力,再来就是白血球和血小板,当降低到某个程度,再植入机器人就不会產生以前他们所遇到的宿主排斥反应。」 「然后你再看这个。」凯又交给艾莉一份文件。 艾莉一看就知道这是她曾经產生过疑问的那份实验记录,当时他们想要用奈米机器人取代血液功能,最后实验中止,直到依芬博士拿来重新研究,最后也就成为孤岛监狱所採用的奈米机器人围墙。 「这个我看过。」艾莉说。 「喔?」凯似乎有点意外。 「那这份是你绝对不可能看过的实验结果,其他的应该都被销毁了。」凯将另一份泛黄的文件交到艾莉手上。 艾莉开始阅读。 不意外的。 那些受试者全都死了。 有些在植入的当下就產生排斥反应,就算成功的融合身体,最后也会令精神进入崩溃状态,產生不受控、极度暴力等现象。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完美融合了身体,却会造成精神上的极度不稳定。 对于结果的内容艾莉其实并不惊讶。 就是一个需要掩盖的事实。 如此而已。 「在那样子的失败后,你知道他们最后想到的是什么?竟然是想到打造一个强健完美身体和精神状态的人体。」凯指着艾莉手上的文件说。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基因改造实验。」艾莉说。 凯点点头。 艾莉觉得头很昏,有种缺氧的感觉。 手中拿着事实,却看不到事实。 艾莉知道自己没有那种天真的正义感,但也不是可以眛着良心过活的人。 「没打算公布吗?」艾莉问。 「害死你,害死温仲言?然后再害死更多人?」凯答。 「你.......不恨吗?」 「事到如今,还好而已,我在韦氏的保护伞下长大,也收了不少好处。」凯笑。 「你怎么拿到这些文件的,这种东西不应该落在被实验体手上吧?」艾莉疑惑。 「温仲言给我的,他父亲是当初的研究者之一。」 「what?」艾莉惊讶不已。 「他,是被请来监视我的喔。」凯说。 艾莉又再次被吓傻。 「所以他.......我的天啊。」艾莉将脸埋入自己的手中。 我希望他能信任我。 艾莉想起温仲言曾经这么说。 「你们不是一起长大?」艾莉问。 「应该说是刻意放在一起长大。」凯的表情透出一丝冷酷。 「比起实验你的人,你好像更恨他啊?」艾莉笑。 「因为他告诉我这件事毁了我的人生观。」 「那如果他知道却没告诉你呢?」 「更恨他。」 「他很无辜耶。」艾莉苦笑。 「我更无辜。」 「我倒是觉得他是真的想跟你当朋友的。」 「一开始或许是吧,直到15岁他拿到这些东西,然后告诉了我,这改变了我,也改变了他,我甚至不知道这些文件是不是陷阱,那些东西是真的,那些感情是假的,我们全都看不清楚了。」凯悲哀的说。 艾莉想到温仲言的成熟冷静,或许那都只是被逼迫出来的假象。 「如果我不知道这些事,我可能会快乐地活到20岁,然后怨叹自己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得的不治之症,然后家人会不济一切代价救我,运气不好我会死在手术台上,结束;运气好一点,他们的算计都是正确的,我就会变成世界上最强的新人类。」 「可是那几份报告改变了一切,全部都不一样了,我被操纵,被骗,被设计,被监视,更惨的是我根本不是韦家的人,父母不是我的父母,这一切都不是我的,然后如今我被关在这里,如果我答应了他们的计画,他们就赢了,如果不答应,我就死了,我的赢面在哪里?」凯一股脑对着艾莉发洩怒气。 「这里。」艾莉指他胸口。 「如果你觉得输了,他们才赢了,接受计画不代表他们就赢了啊,反击永远不嫌晚。」艾莉说。 「我不要。」凯语气透着倔强。 「为什么呢?」 「我现在已经够不正常了,我不要变成更大的怪物,你也看到报告里写的,失去思考能力,不受控制,有暴力倾向,我相信是实绝对比这个更严重,那样我就不是我了。」凯有点激动,不自觉的喘着气。 「依芬博士。」艾莉突然说。 「?」 「她对这些事情知道多少?」艾莉问。 「我不知道,表面上他们开会只有讨论製如何改造机器人让它们更符合我的需求。」 「我倒是觉得,她知道的比你们想像的多喔,你知道她最近研究的目标是什么?」 「没兴趣。」 「你要认真点啊,那是要用在你身上的东西耶!」 「没兴趣,没兴趣,没兴趣。」凯像孩子一样闹脾气。 「她在写可以进入人体并修改已经被植入的机器人指令的程式。」 「所以?」 「所以我认为她知道你的问题是人工造成的,所以她试图做一个可以解决根本问题的解答,关掉那个让你產生问题的机关,但是那个东西可以藏在你身体任何地方,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骨随之类的地方,我们需要一个可以寻找,然后改写或是破那个东西。」艾莉自顾自地思考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凯认真的问。 「当然啊,就算她不是专门替你写的,我们也可以拿来修改应用在你身上吧?或是......」 艾莉还没说完就被凯紧紧抱住。 「我爱你。」凯用尽全力抓住怀中的女孩。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结论的?」艾莉被突来的告白弄糊涂。 「不知道,不重要,我太需要你了。」 艾莉挣脱凯的拥抱后,看着他重新充满生气的脸庞。 「我说我会保护你的啊。」艾莉笑。 「我爱你。」凯说。 「呃......我知道。」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你是跳针吗?程式回圈写错了?」艾莉皱眉。 「不,现在我的脑中程式只有写这三个字。」 「......」 见到艾莉无法招架的表情,凯灿烂一笑。 「瞧,事情总是会有转机的,努力活着总是会有好事发生。」艾莉说。 chapter.10(爱人,朋友,照顾者。) 只是事情没有他们想的这么顺利。 虽然依芬博士在听了艾莉的全盘托出后,没有一句废话的决定帮忙。 但光是找到凯身体内的装置就花了不少时间。 而他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另外装置的年代久远,製程和程式都跟现在有差距,这也让艾莉他们伤透脑经。 「起码有找到。」凯耸肩,表现的不太在乎进度。 但艾莉知道他只是在尽量让两人保持乐观。 凯正坐在他的床上,红色的血液正顺着长长的管子进入他的身体,稍早凯被温仲言发现倒在房间里,后脑不知道撞到什么有个小小的肿伤。 艾莉知道自己忧虑的态度会让凯更焦虑,但接连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她实在振奋不起来。 「这个满好吃的。」凯看着手上的巧克力棒包装。 「有人边输血边吃东西的吗?」艾莉皱眉。 「无聊嘛。」凯像老鼠一般咖咖咖细碎的咬断手上的长条饼乾。 「你吃这么多甜的东西怎么都不会胖啊......」艾莉狐疑。 「谁知道,天生丽质?喔......不对,我的天生是修改过的,哈。」凯吐槽自己。 「少吃这些好吗?」 「不好。」凯秒拒绝。 艾莉只能恨恨地瞪着眼前的白目,从以前开始她就对凯这种自我中心的态度没辙。 「艾莉,等等陪我出去好吗?」凯突然问。 「出去?你可以出去吗?」 「我什么时候管过规则了?」 「我才不要当你的共犯。」艾莉说。 「我才刚输过血,又有你陪我,就去.......附近的超市就好,拜託,我好想出门,我会乖乖戴口罩保护好自己的。」凯哀求。 「我去问问。」艾莉终于妥协。 令艾莉意外的是,依芬博士和温仲言都不反对凯的要求,温仲言甚至开车送他们两人到目的地。 「你给我待在外面,我要去约会了。」凯在下车时对温仲言说。 但对艾莉来说,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约会的感觉,反而更像是带小朋友去採买万圣节糖果,因为凯花了超久的时间在零食区打转。 「你够了吧?是打算吃糖自杀吗?」艾莉有点生气。 「靠,这是梦想中的死法阿。」凯说。 「你.......」 没等艾莉说完,凯突然转身拉下口罩,双手捧着艾莉的脸,对着她的唇亲了下去,凯公然放闪的动作立刻引起旁边人们的侧目。 「你.......」 凯又迅速地吻了第二次。 「你再说我在亲。」凯笑着威胁。 艾莉只好翻白眼。 「今天不要顾虑这么多好吗?别想了,havefun!有很多顾虑到最后会发现,那其实一点也不重要,我正在享受这个过程,享受你的陪伴,我也希望你开心。」凯说。 「你想要我开心就乖乖接受治疗阿。」艾莉嘟嘴。 「哈,我现在已经很乖了,不信你等等可以问温仲言。」 「好啦,我知道了。」艾莉叹口气,向凯伸出手。 「不是要像普通情侣一样?」艾莉问。 凯也伸出手牵起艾莉的手,凯的手心有点冰凉,艾莉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是不是会冷,或是有没有在发烧这些问题,只是笑着像个普通的女朋友。 两人一条条的逛走道,讨论着那些食物喜欢,那些则绝对不能接受,艾莉发现凯对食材和料理的认识比她想像的还要更渊博,有很多她不知道的异国食材,他都能精准地说出產地和用法。 接着两人晃到冷藏柜,艾莉一眼看到最传统的草莓蛋糕,新鲜草莓加上鲜奶油和基础海绵蛋糕组合而成的简单美味,是艾莉最喜欢的一种甜点。 「你喜欢这个?」凯把蛋糕从架上拿下来。 「是阿。」 「喔?真意外。」 「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跟温仲言一样不吃甜食,我好像没看过你吃过这些。」凯歪想头。 「我会吃啊,只是很少,怕胖。」艾莉说。 「你又不胖。」 「这是靠毅力维持的好吗?」 「我真是很佩服你们这种毅力。」凯说。 「你也很有毅力阿,只是常常用在奇怪的地方而已。」艾莉笑。 「买吗?」凯将蛋糕拿在手上示威。 「好,怕你喔。」艾莉笑得很开心。 採购的大量(甜)食物后,两人继续间逛。 在艾莉正拿着一瓶洗碗精研究成分表时,凯突然不知道从哪拿来一隻白色的小狗玩偶。 「你看,像不像温仲言?」凯说。 艾莉看着凯手上只有掌心大小的玩偶,那隻小狗有着一双细长的下垂眼,一脸呆萌样。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艾莉不确定的说。 「哈哈,我要买了。」凯满意地看着手上玩具。 「你说他像狗,小心他咬你喔。」艾莉说。 「他肯定会不爽,但......我会怕他?」凯贱笑。 回到车上后,凯立马把玩具拿给温仲言看,而温仲言只是默默地接下玩具,然后打开车窗作势要丢出去。 「别。」艾莉只好赶快伸手阻止。 「玩具是无辜的好吗?」艾莉拍拍掌心抢救回来的小狗。 「主人不要你,好可怜喔。」凯对着玩具说。 「谁是他主人?」温仲言从照后镜瞪凯。 「那就只好给艾莉养了。」凯说。 「咦?不要的都给我,是这种概念吗?」艾莉叹气。 最后这隻小玩具就流落到艾莉的工作桌上供着了。 ◇◇ 艾莉把她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凯身上,不只工作上,连私生活也是,她一有空就会去b15,在那吃饭,聊天,看电视,陪凯定期输血,最后乾脆连睡觉也在那了。 不同于凯时常把爱掛在嘴上,艾莉其实分不太清楚自己对凯的情感。 没错,他对自己的确很重要,撇除生病的事实,跟凯在一起是轻松而且愉快的,虽然常常会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但她觉得那也是快乐的。 艾莉清楚自己对凯是有所保留的,病在她和凯之间形成了阻隔,有时候她很怕自己对于凯只是出于同情,或是某种圣母情节,每次她想多付出一些感情时,看不清楚的未来却又让她却步。 艾莉坐在五楼靠窗的长桌边,喝着纸杯装的咖啡,最近她养成每天给自己五分鐘自我放空的习惯,她觉得很累,不只是生理上,也有心理上的倦。 凯不是个好病人,而艾莉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好女友。 凯爷爷的秘书在昨天传了讯息给温仲言,说在a国试验的装置已差不多建设完毕,请他尽速将凯带往a国接受治疗。 这个消息让艾莉的心摇摆不定。 「怎么自己在这喝咖啡?」温仲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拿了杯咖啡在艾利身边坐下。 「在放空。」 「辛苦你了,自从你来,我可轻松多了,不用再监管恶龙。」温仲言笑说。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艾莉趴在桌上,望向窗外,想起自己也被禁錮在这好久了,她习惯性地用右手把玩着项鍊坠子,小小的匕首小白在艾莉指尖不住翻转。 「你说治疗的事吗?」 「唉.....他为什么死都不肯接受呢?」艾莉觉得很烦躁。 「因为他期待不要再当皮诺丘吧。」温仲言说。 「想要当个真正的小孩吗?」 「是啊。」 「所以他想要怎样最重要吗?那我想呢?不重要吗?」艾莉有点洩气。 「毕竟是他的身体。」温仲言说。 「那你怎么想?」艾莉突然有点好奇,温仲言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着凯的决定。 「我怎么想不重要。」 「为什么不重要?我想知道啊?」艾莉趴在桌上侧头看着温仲言。 「我只希望凯能快乐。」温仲言淡淡的说。 「你才应该跟凯在一起的吧?」艾莉苦笑。 「没错,我是他老婆,你是小三。」温仲言一说完就得到艾莉一个拳头。 「我希望他快乐,也希望他活着,因为那样我才会快乐,为什么这会不是一个等式?」艾莉问。 「很多事情都不是等式。」 「喂,你除了官腔答案能不能说些真的啊。」艾莉抱怨。 「哈。」 「笑也是官方答案。」 「我一直都在做让凯恨我的事。」温仲言眼里尽是哀伤:「从答应我爸跟他做朋友开始,他就注定会恨我一辈子了,所以我想,我不差再让他多恨我一次。」 「?」艾莉不解地看着他充满决心的侧脸。 「我在给你跟博士半个月,如果你们的方案不成功,我就会不择手段将凯带去a国了。」 「不差再多恨你一次吗?」艾莉替温仲言感到心痛。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明明是真爱,怎么最后换到的是恨呢? 如果是自己,会寧愿被恨也要救他吗? 「如果成功了,他再怎么恨我我都无所谓;如果失败了,他也没恼恨我了。」 温仲言的笑。 很伤心。 chapter.11(挣扎) 【凯】 3月19日 状况又更糟了。 fuck! 我恨你们。 不,莉我爱你,你不算在内。 我好害怕,谁能救我? 【艾莉】 依芬博士突然说不能帮我了。 「有人威胁我!不能再帮你们,虽然我很同情凯的遭遇,我也很喜欢凯这个人,但是我无法再继续帮他拆除装置,我劝你也不要再继续了,他注定要成为实验体,我会尽力让实验成功。」 这是依芬博士的原话。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一次说这么多字,我想她应该也是真的很生气吧…… 【凯】 3月22日 虽然我基因坏掉不代表我头脑也坏掉好吗?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再计划什么东西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就只是不想要再活了,这件事有多难? 原来这世界上最难得到的东西...... 叫信任。 【艾莉】 凯似乎在避着我,为什么? 他知道了吗? 不,他是凯,他一定已经发现些什么。 或许我们得将计画提前。 【凯】 3月25 好难受。 偷偷到楼上晃一晃果然就得到病毒了。 现在的抵抗力真是比婴儿还糟糕,不,婴儿出生还带有母亲的抗体。 而我,什么都没有。 这样很好,你们能有计画,那我也要有我的计画。 不过,莉,如果你之后有看到这些文字...... 原谅我。 我爱你。 【艾莉】 凯的状态突然恶化的非常快。 温怀疑他是故意的。 我是不怀疑,我根本是确定。 依照他的个性会这么偏激,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好累。 好伤心。 好生气。 好生气。 好生气。 你难道不能为了我忍受活下来的考验吗? 【凯】 3月26日 艾莉,对不起。 如果你看的到这个的话??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 能跟你有最后一段日子,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开心。 虽然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不要让你知道这些事,不要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对你是最好的选择。 但,请原谅我的软弱和自私。 真的抱歉。 忘了我也没关係,我一点都不会介意的^_^ 我爱你。 chapter.12(事发的那个日子1) 【艾莉】 艾莉半夜醒来,却发现只剩自己一人。 她警觉的跳起,快速搜了整间房间。 没人? 不好的预感敲响警鐘。 艾莉第一时间传了讯息给温仲言。 她强迫自己冷静,但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凯那样的身体加上感冒,他能跑去哪? 你要跑去哪? 去哪? 为什么要丢下我? 艾莉忍住想要跪下大哭的衝动,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 突然,开门声响起,艾莉迅速回头,奢望着是凯回来的身影,但是站在门口的只是温仲言。 「艾莉,带着血袋,氧气。」温仲言急切的说。 「找到他了?」 「我知道他在哪,我猜想他可能会跑,我有在他身上装追踪器。」温仲言说。 听到温仲言的话,艾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的刀他有带着吗?」温仲言问。 艾莉迅速走到平常凯摆放小白的地方查看,发现刀并不在那里。 「应该在他身上,所以应该还要多带纱布,针跟线。」艾莉说。 「你比我想像中冷静多了。」温仲言说。 「不够冷静没办法跟他在一起」艾莉回答。 艾莉飞快的蒐集的急救的用品和可能会用上的药。 「再等我一下。」艾莉说。 「怎么?」温仲言皱眉。 「我得去做最坏的打算。」艾莉说。 「好。」温仲言点头:「门口等你。」 艾莉衝到b12楼。 拜託一定要在,艾莉在心中祈祷。 她一衝到实验室门口,就看见依芬博士那熟悉的身影。 太好了。 艾莉第一次这么感谢博士的工作狂性格。 「博士,如果现在发生了最糟糕的状况,你有办法在这里执行机器人植入的手术吗?」 【凯】 凯觉得头很重。 全身痛到难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到这来的,要不是现在是凌晨,应该早就撞车了,他原本是想去一个自己从来不去的地方,这样那两人的寻找就会变得困难,但是随即想到自己的车或甚自己都有被追踪的可能性,这样一来不管去哪躲着都是徒劳。 所以他只好尽自己所能的逃,他想逃到人多的地方,人多病毒多,似乎更容易致命,也比较好隐藏,况且,他真的不想孤单的死去。 他也想过乾脆一刀解决自己不是比较容易?但他就是不想让艾莉见到那种场面,他不想让艾莉沾着他的血哭泣,虽然,现在自己的行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他把车停在路边,应该吧,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停在什么样的地方,是自己停的吗?还是撞了?他想要开车门走出去,却整个人摔出车外,趴在草推理。 我尽力了吧? 再也提不起力前进了。 我是不是该吃点药?艾莉。 其实真的只是我的问题?变成那样比较好吗? 改造过的人还有灵魂吗? 意义在哪里?艾莉。 什么东西的意义?活着的意义还是死亡的意义? 到底想要证明什么?我的选择是对的吗? 坚持?坚持又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害怕的想吐。 艾莉,我好想你。 思绪断线。 chapter.13(事发的那个日子2) 温仲言开着车在公路上狂奔,艾莉镇定的连自己都难以相信。 「左边。」艾莉说。 艾莉看着手中的小地图,上头象徵凯的亮点在十分鐘前就没在移动了,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也跟着停在那个时间点,那个位置离他们并不远,以温仲言飆车的速度大概在五分鐘就可以抵达,总体来说,凯并没跑离太远。 「快了。」艾莉说。 温仲言微微点头。 下一瞬温仲言将车急停在路边,艾莉看到凯的车就停在路边,像是撞到树丛里去了。 两人迅速下车,衝到倒卧在车边的身影。 温仲言将凯轻轻翻正确认呼吸,同时艾莉已经抓起凯满目疮痍的手臂消毒,打入抗过敏针,然后熟练的将输血针头刺入他的血管里。 温仲言检查凯身上的伤势,看上去没有大伤,只有一些小擦伤,最严重的一道伤痕是他眼下像是被碎玻璃划破的血痕,虽然伤口不深,但是凯的血小板数量也开始不足,任何的小伤都有可能是大问题。 在温仲言处理凯伤势的同时,艾莉一手拿着血袋,一手拨打手机。 「是,准备好了吗?我等下发坐标给你。」艾莉打电话给一个同为s部门的同事,他是专业的直升机驾驶,艾莉是在休息区喝开咖啡时认识他的,当时她想都没想就要了那位同事的电话,现在想起,艾莉知道自己潜意识一直都在为这样的状况做准备。 「没想到你认识林瑞。」温仲言在凯肩上贴下最后一片胶带,完成了包扎。 「嗯?喔!你说直升机驾驶,对阿,有个会开直升机的朋友也没坏处。」艾莉耸肩。 「是阿。」 「对了,这不算滥用资源吧?我可是在救韦氏的少爷喔。」艾莉说。 「应该没问题的,如果你没叫林瑞来,我也会call他的。」温仲言说。 艾莉看着血袋里的红色液体缓缓进入凯的身体,但是凯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很慢而且很浅,温仲言用手测着凯的脉搏,然后开始替凯做心肺復甦术。 在温仲言不知道做了第几轮的心肺復甦术,韦氏的直升机降落在公路上。 林瑞跟依芬博士拿着担架下了直升机,四人合力将凯运到直升机上。 「我可是第一次将直升机停在这种地方。」林瑞对艾莉和温仲言说。 「谢了。」温仲言拍了林瑞的肩。 「谢什么,如果救了他我也是有好处的。」林瑞笑。 「然后…目的地还是孤岛监狱?」林瑞问。 「是。」依芬博士在简单测了凯的身体数据后肯定的说。 「ok,那就改快出发吧!」林瑞熟练的拨弄眼前的面板。 直升机平稳的慢慢升空,驶入静静的黑色夜空。 艾莉在直升机上一直无语,只是继续拿着血袋,呆呆地看着温仲言规律按压凯的胸口。 依芬博士则是在艾莉身边持续的讲电话,话题的内容是一大推专业术语,艾莉完全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还好今天是个无风极度适合飞行的夜晚。 实在不适合在添乱了。 艾莉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被装在废纸箱里准备要被丢弃的小狗,虽然现在纸箱还在主人的手里,但她知道自己即将要被拋弃了,她只能等待,等待纸箱落地的那一瞬间。 无光的孤岛监狱,对降落也是个考验,还好林瑞曾多次飞到孤岛监狱,这样的考验还在他的能力范围。 直升机降落在孤岛中部的降落场。 这原本是海运货柜的置放场,有着相当开阔的场地。 艾莉跟着所有人一起下了直升机,扛起所有依芬博士带来的工具,跟着搬运凯担架的温仲言和林瑞前进,依芬博士则稍稍落后在他们后面。 黑夜里一行人在堤岸快步行进约10分,终于进入了围墙区内,这的建筑大多是大型厂房,在黑夜里更显阴森,又向内深入一小段路后,温仲言在一座发电厂的南侧角落,拿出遥控器并按下按钮,贴着围墙,地面出现了一块长宽约一公尺的洞穴,洞里是一个往下的阶梯,鱼贯进入洞穴,地下的照明自动亮起,长长的通道出现在眼前,那通道的方位是通往围墙外,虽然这里的入口是设置在围墙内,但真正重要的设备却是放在围墙外,这样就算不小心被犯人闯入,犯人也无法碰到机器,反之如果有外人想要寻找奈米机器人中心,通常不会冒险进入奈米围墙内,因为一旦穿越,自己的身分就无所遁形的被纪录。 在通道里走了一段,终于到了孤岛监狱的心脏,奈米机器人的监测中心,这里除了有负责循环奈米机器人的装置外,还存放着前代实验的遗留装置,这个可以拿来救凯的设备,比艾莉想像中的还要大很多,有点像是断层扫描机的大小。 温仲言和林瑞合力把凯抬上机器平放,凯突然呻吟了一声。 「凯?」温仲言低身靠近凯。 凯稍微一个睁眼后又昏了过去。 依芬博士开始摸索机器,就算她是第一次碰到这个机器,但设计图她已经看过不下百遍,所有她的新版设计也都是以这为基础。 这样执行计画虽不是最佳方案,但也不是不可行,这个救人计画的重点从来不是要最新的设计,反而是要最适合的设计,一个为凯量身订製的计画,依芬博士是这么相信的。 救命的设备缓缓啟动,灯号一一亮起 「我出去外面守着。」林瑞见这里似乎没有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后这么说。 「好,拜託了。」温仲言说。 艾莉走到凯旁边轻轻抓着他的手。 「对不起。」艾莉摸着凯的头发。 博士也走了过来,拿了一隻特殊笔状注射器插入凯的颈后,将她最新设计的那隻机器人打入他体内。 「没时间。重新设定。孤岛机器人。这隻。凯体内重编码。」博士努力解释。 艾莉点头表示知道,博士打算用新机器人直接在凯体内重写孤岛机器人的设定,就在此时突然外边突然传来两声枪响。 温仲言瞬间边拔枪边往洞外衝去,艾莉也警戒的走到通道口边,拔出小刀待命。 等了一会后只见温仲言和林瑞两人押了一个陌生男子近来,男子惶恐的挣扎着,他的大腿鲜血不断涌出。 「我出洞就撞见他,他一看到我就想跑,所以我只好开枪了,我想我们在这儿事情应该是不能被发现的吧?」林瑞问。 「没事,你做得很好。」温仲言边用粗绳将他绑起边说。 「我不会说出去的,放了我。」男子哀求。 艾莉拿出备用绷带将男子的伤口用力地绑紧,痛的男子大声哀号。 「他要怎么办?」艾莉问。 「我也不知道。」温仲言皱着眉。 「崩了他?」林瑞拿起枪指着男子的头冷笑。 「别别别,拜託?」男子惊恐万分。 温仲言叹了口气,从口袋中变出一支镇定剂往男子肩上插下去,三人一同看着男子恐惧的眼神慢慢失焦,同时松了一口气。 「先不管他了。」温仲言说。 「那......我再去门口看着啦,没想到这个工作还挺有意思的,哈。」林瑞笑嘻嘻地走向通道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艾莉还来不及思考接下来的动作,就听到依芬博士的声音。 「醒。」依芬博士说。 她过了一秒才意识到博士是在说凯,他回復意识了? 「凯?」艾莉飞奔至凯身边。 他正在试图想要移动,身体却不听使唤。 「艾莉?」凯的声音微弱又沙哑。 此时博士已经将输入奈米机器人的管线插入凯的大腿血管里,除此之外,还有无数条线监测与纪录他的体徵。 「嗯?」艾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一样。 「被你抓到了,呵呵。」凯莫名的笑了起来。 「我们会救你的。」艾莉说。 「不。」凯又想爬起,但却被温仲言和艾莉合力压制住。 「对不起。」艾莉说。 「为什么,要,道歉?」凯问完又闭上眼睛。 密集的奈米机器人在管线内呈现奇异的墨绿色,博士慢慢将之置入凯的血管里。 凯呻吟起来,随着剂量的增加,他的呻吟转为喘息,表情看起来痛苦不已,身体上的折磨让他再度开始挣扎,只是在身边两人的禁錮下他依旧无法动弹,不能随心所欲的愤怒让凯开始低吼。 「不能麻醉吗?」温仲言问。 「心脏撑不住。抓好。」依芬博士说。 「凯,乖一点。」艾莉半趴在凯身上,一手抓着他手臂,一手轻抚着他的脸。 「艾...莉?」凯的视线不太集中。 「没事的。」 「好痛。」 「我知道,忍一下就好。」 「莉?」 「嗯?」 「对不,起。」凯弱弱的说。 「没关係的。」艾莉说。 「就算,你只是把我当,朋友,」凯皱了一下眉:「我还,是,很感谢你。」 「你在说什么?」 「......快乐。」凯倒抽一口气,使命抓着艾莉的衣服。 「嗯?痛吗?」 「小言。」凯说。 凯突然提到温仲言的名字,让温仲言意外了一下,而且他还是用儿时的叫法,温仲言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这么叫自己了。 「他是笨蛋。」凯接着说。 「......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骂人吗?」温仲言在一旁哭笑不得。 「你要照顾,他喔。」 艾莉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凯还是在跟自己说话。 「什么?」艾莉问。 「他很蠢,又胆小,又固执。」 「喔......?」艾莉不知道该回什么。 「艾莉.......他喜欢你喔。」凯突然说。 「?」艾莉瞬间傻住,呆望向温仲言。 「喂,不要帮人乱告白好吗?」温仲言轻轻叹了口气。 「呵呵呵呵呵。」凯又是一阵傻笑。 「你比较强,小言,就,交给你了。」凯说。 「喂,你交代反了吧?」温仲言说。 「哈。咳。」凯笑到差点喘不过气。 「别再说了。」艾莉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交代遗言式的对话,她完全笑不出来。 「然后阿......」 就没有然后了。 艾莉看着所有剂量的奈米机器人全都注射完成,凯沉沉的闭上眼。 博士俐落地将管子拔除,整个空间安静无声。 三人的视线全都停留在一个小萤幕上的心跳数字,40,30,20,....... 失败了吗? 温仲言本想上前急救,却被博士拦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未知了。」依芬博士说。 10,20,10,20…… 艾莉看着机器上的数字反反覆覆,凯的心脏处于一种奇妙的低频。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温仲言忍不住打破沉默。 依芬博士不负责任的只是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艾莉反倒是觉得有希望起来,失败的话应该是更立即的致命,如果生理这一关过了,起码表示凯是不会死了,至于心里方面嘛......就在见招拆招吧,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如果他一直维持这样,我们得怎么办?带他回去吗?还是?」 只是温仲言话还没说完,他的担忧就不用担忧了。 嗶—————。 电子音不带感情的响起。 一直反覆不定的数字突然归零。 所有人正要上前的瞬间,没有心跳的人体却像恶作剧般坐了起来,超展开的状况暂停了所有人的动作。 第一个有反应的是博士。 「危险。」依芬博士小声说。 听了博士的话,温仲言轻轻拔出预备的麻醉枪,稳稳地拿在手中。 「先别,让他完成程序。」博士说对温仲言说。 「凯?」艾莉仍想上前,却被依芬博士拉住袖子。 「危险。」博士又说了第二次。 凯,睁眼。 眼里只剩一片浑屯。 chapter.14(事发的那个日子3) 【凯】 凯觉得自己感觉到了什么。 不是嗅到,也不皮肤的触觉,是一种更本能的驱使,从他体内促使他起身。 凯睁开眼。 好亮。 他知道自己有看到东西,有听到旁人移动和说话的声音,以及空气中的闷热感和飘盪的药剂气味。 只是他觉得自己好像所有的感官功能都被调降至10%,外物的刺激就像隔靴搔痒引不起他的注意。 他的注意力被体内的那个慾望佔据,但....... 那个慾望是什么?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 他知道自己不顾一切代价都要得到那个东西。 凯想要离开他现在的位置,却发自己似乎被绑住了,他随意扯掉身上的线条,并用力扯开腰上的绑带,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使用起来有种微妙的不熟悉感,像是自己的手,又不像是自己的手。 凯跌跌撞撞的爬下檯子,任由本能带着他前进,他走到地上的一陀东西旁边,驻足。 是这个吗? 他碰的一声跪在那物体的前面。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那诱人的味道来源,黏黏滑滑的液体就这样沾在他的手指上。 他将手指靠近鼻子嗅,然后轻轻舔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嘴角上扬了。 隐约他知道这种感觉叫愉悦,我在愉悦什么呢? 他将手指用力插入流出液体的那个洞口,使劲把洞口挖开,然后他把挖出来的东西规律的放入口中。 他不享受这个行为,但也不讨厌这个动作,只是机械性的重复大脑的指令。 愉悦的感觉随着时间越显显明,感官逐渐增强,从心跳声开始,他感到液体的甜味,接着是像红宝石般的色泽,怡人的温度。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呼吸。 同时也意识到空间里有另外三个呼吸。 我在哪里? 我是.......? 「凯。」 他听到有人在唤他。 突然口中味觉开始翻腾,浓厚的血銹还夹杂着药品的气息,一股腥味串入鼻腔,生肉的口感让他一阵噁心。 凯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血? 接着,他看到了地上单脚被扯成一团烂肉的人体,是我做的?他脑中一片空白。 他向后跌坐,试图远离眼前的杰作。 「凯?」他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 「艾莉?」凯转头找寻,发现艾莉正警戒的看着自己。 她为什么害怕?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秒,他意识到她在怕的正是自己。 巨大的恐惧朝他袭来,他不愿发生的状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撕裂心扉的哀伤,混合着愤怒与恐惧,吞噬了凯好不容易找到回的自己。 「为什么?」凯听到自己问艾莉。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努力压抑自己对艾莉咆哮的衝动。 接着,他留意到温仲言些微的动作,于是抢在温仲言行动前,头也不回的向出口衝去。 chapter.15(事发的那个日子4)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凯的声音还回盪在艾莉的脑海。 为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艾莉只觉得心痛,只是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凯。 艾莉紧跟拿着追踪装置的温仲言,两人一路追踪凯穿过荒废的市区,来到一座大桥的起点,照地图上看来,这是一条河的出海口。 艾莉弯腰扶着膝盖不住喘气,虽然她自认耐力相当不错,但这样连续不停奔走,也让她大感吃不消,同时她也惊异于奈米机器人在凯身上的效果,他的速度与耐力在短时间完全回復到原本的状态,甚至还更加出色。 「你要休息一下吗?」温仲言也在喘气。 「不,继续。」艾莉从来不被这种事打到。 温仲言再次确认方向,发现凯似乎停在大桥中央并未移动。 「他停住了。」 「不好的感觉。」艾利喘气着说。 「在桥中央能有什么好事?」 「我们想的是一样的?」艾莉苦笑。 温仲言看着长不见底路面,重新检查一遍手上的麻醉枪,然后掏出绑在脚踝的小枪交到艾莉手上。 「我不会对他开枪的。」艾莉拒绝。 「我们不确定他还是不是他。」温仲言痛苦的说,然后把枪塞在艾莉手里。 艾莉叹口气将枪揣入后裤口袋。 两人又再度上路。 天空逐渐泛白,三人的追逐戏码将由黑夜进入白天。 凯单手抓着路灯站在桥的围栏上边,斑驳的管状体看起来不是非常牢固。 「你射我,我大概就会掉下去囉。」凯说对慢慢靠近的温仲言说。 「你们可跟得真紧,我身上有追踪器吗?在哪?」凯拉着连接桥边的路灯,让自己像旗帜一样半身在桥外晃荡。 「你过来我帮你拿掉。」温仲言说。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傻话。」凯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凯,我们一起......」艾莉慢慢地向凯靠近。 「一起什么?」艾莉的话被凯硬生生打断:「这整件事情没什么一起,也没有什么我们,我的意见很明显的不被包含在内不是吗?......只有你,只有你们一起,一起他妈的背叛我。」 凯的愤怒值瞬间高涨,飆高的音量里塞满了愤怒。 艾莉感到自己的全身因为凯的怒意而恐惧,她调整自己的呼吸,冷静的告诉自己,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况,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却步。 「是你想要离开我们在先,你知道我痛恨被拋弃。」温仲言冷静地说。 「对,我知道,我知道你恨你妈丢下你。」凯挑眉:「而且我还知道你也恨我,因为我害你失去了自由。」 「并没有。」温仲言说。 「说谎。」凯怒吼:「这就是结局了,对吧?送我进实验室变成这个样子,你的任务就结束了吧?你就自由了吧?你就可以离开韦式了?难道不是吗?终于不用跟我玩少爷游戏了不开心吗?」 「你是在试图激怒我吗?」温仲言表面上依旧冷静。 「哈哈哈哈。」凯狂笑:「不是试图,我在激怒你。」 「你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温仲言说。 「不,不,我不知道。」凯摇头,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温仲言。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怎么想。」凯冷冷地说。 站在温仲言旁边的艾莉,明显感觉到了他呼吸的变化,他不停地深呼吸来压抑自己的感情。 「那我告诉你我怎么想,我觉得你一直把你拥有的东西当空气,然后再来可怜自己什么都没有,我觉得你满脑子只有你自己,只有你无谓的自我意识,然后把所有人的努力,我的努力,艾莉的努力付诸流水,你.......有想过艾莉的感受吗?」 艾莉用馀光撇了一眼温仲言,从他的表情上实在很难分辨出来他的想法。 「所以这一切都还是关于艾莉?是因为不想让她受伤?」凯笑的很曖昧。 「到底怎么会想到那个方向去。」温仲言皱眉。 凯意义不明的笑了一阵后说:「你知道,最明显的差距是什么吗?」 「是忍耐,忍耐消失了,这叫什么?解放感吗?我想要的慾望凌驾在所有的东西之上,各种感觉的衝击变强了,现在在我脑袋里蹦蹦作响。」 「知道我现在想要做什么吗?」凯笑。 凯的笑容还没收起,人却已经一跃落地向艾莉他们衝来,温仲言朝凯发射麻醉枪,针筒射中凯的左大腿后被凯瞬间拔起,他稍微晃了一下又重新站定。 「这个剂量似乎对我的新身体不太够。」凯说完向温仲言挥拳。 温仲言硬接下几下凯乱无章法,纯粹发洩般的拳头后,趁隙往凯的侧腹攻击,使得凯向后退了一大步。 同时艾莉一跃上前,跳到凯背上用双手箝住他的脖子,凯拉开艾莉手臂向前使力,将她整个人向前翻,艾莉档不住凯的力量,只好顺势向前翻滚,并准备好落地,就在她落地的瞬间,凯的长腿接连而来,艾莉赶紧举起手臂护住自己的脑袋,巨大的衝击将她整个人向右飞出去。 「凯,住手。」恍惚间艾莉听到温仲言说。 艾莉忍着整个右半边的疼痛翻身坐起,看到温仲言正从背后环抱住凯,凯突然向后狂退,压着温仲言用力撞击后边的围栏,随后一个肩摔,虽然温仲言撑了一下并未被摔倒,但却去失去了重心,凯见状用脚勾住温仲言的脚让他跪下,并顺势用右手勒住他颈子。 凯力量加重,温仲言逐渐无法呼吸。 「放开他。」艾莉左手拿着温仲言给她的枪勉强地站起,她觉得自己的右肩似乎脱臼,正疼痛不已。 「开枪。」凯对艾莉说。 艾莉看着温仲言的嘴唇逐渐泛白,艾莉好希望他能给些提示告诉自己怎么做,然而温仲言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彷彿现在面对生死关头的不是他。 「住手......」艾莉听见自己在哀求。 「你才是害死他的人。」凯说。 凯的手又缩得更紧,眼看温仲言就要失去意识。 艾莉牙一咬,决定赌一下。 「你不会杀他的。」艾莉对凯这么说。 她放下手中的枪,将枪重新放回口袋。 「你只是想让我恨你。」艾莉深吸一口气:「你要杀了他,然后再杀我,随你。」 「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允许自己夺走你的生命,你要逃,我会一直追,你想死,我还是会试着救你,这无关你的意志,这是我的自由,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凯停止了所有动作,面无表情彷彿雕像,艾莉分不清他在想些什么,只能默默希望他还是原来的他,那个嘴虽然很贱,内心却情感充沛的大男孩。 听了艾莉的话,凯终究还是松了手,失去意识的温仲言瘫软在地。 艾莉一边观察凯的反应一边慢慢向前,直至与凯只有一步之遥,她伸出唯一能动的手抱住他,想把头靠在他肩上,只是凯向后退了一步,艾莉疑惑地望向他,却惊恐的发现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手上。 「不要。」艾莉看着他轻巧的再次跳上桥的围栏。 「对不起。」凯说。 艾莉衝上前,凯却将枪口放入口中。 枪响化作血雾,溅散在晨光里,艾莉甚至没来的及碰到他的衣角,他的身体便向后掉入灰暗的河里。 ◇◇ 艾莉以为有所保留就不会这么痛。 以为只要不说,自己的爱就不会交出去。 但是她错了,爱一个人从来都无法有所保留。 她知道自己会受伤,只是没想到这么痛。 痛到无法承受。 凯,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在你说爱我的时候,知道这些爱终究会结束的时候? 艾莉站在原地,无法动弹,无法思考,无法哭泣。 以电脑来说,艾莉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休眠状态,正在等着谁来给指令,她无法决定接下来的行程,因为只要一想到未来,心,就会痛。 温仲言终于甦醒过来。 他爬起身踉蹌的走到艾莉身边,他望着艾莉呆滞的双眼,双手轻摇她的肩膀。 「艾莉?」 「......凯呢?」他问,声音里带着绝望。 艾莉很想回答温仲言的问题,但是死那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温仲言顺着艾莉的视线,看了看桥外。 「好,我知道了。」温仲言深呼吸。 你知道什么?艾莉心里这么想,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你听的到我说话吗?」温仲言问。 艾莉点头。 「我不知道我昏了多久,但是现在已经是白天了,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我们得走了。」温仲言说。 走?走去哪?艾莉想。 去凯去的地方吗? 去了找的到他吗? 「艾莉,我们真的得走了,博士跟林瑞都还在等我们,我们会让他们也陷入危险的。」 温仲言继续说。 但是艾莉却感觉不到这些话对自己的意义。 「艾莉.......不要连你也这样对我啊.......」温仲言绝望的蹲了下来,双手抱头。 温仲言的肩膀微微抽动着,她猜想他在哭泣。 「算了。」温仲言说。 艾莉看着他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痕,抬起头看着自己。 「你想要待在这?好,那我陪你,陪你们死在这。」温仲言壮烈的说。 你在说什么?艾莉不解。 为什么你也得死在这呢? 是因为我吗?因为我当机了? 所以我害死凯之后,还要在害死另一个人吗? 你要照顾他喔。 因为他很蠢又胆小又固执。 凯,你说的是真的呢。艾莉想。 于是,艾莉向蹲在地上的温仲言伸出手。 「走吧。」艾莉听到自己对温仲言说。 「咦?」 艾莉看着温仲言目瞪口呆,讶异到有点萌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只有一个人。 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痛苦。 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悲伤。 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错。 我们一起犯了错,所以一起被拋弃在这里。 「谢谢。」艾莉对温仲言说。 温仲言只是笑着摇头,拉着艾莉的手起身,然后给了艾莉一个紧紧的拥抱。 chapter.16(之后的日子) 回程的直升机上,四人沉默无语,但博士却一直抓着艾莉的手。 这大概是依芬博士的安慰吧。 艾莉边想边心怀感谢地接受了。 回到s部大楼已经是中午,温仲言将艾莉送到医疗部治疗手伤后,便匆匆离去,艾莉知道温仲言的苦难还没结束,他还得处理更多后续的问题,像是跟上级开会,或是写书面报告之类的,光想艾莉就帮他感到头疼。 经过简单的梳洗,艾莉又回到b12楼,依芬博士已经坐在电脑前劈哩啪啦地打起字,看起来像是在写这次的事件报告。 温仲言和艾莉是唯一知道凯死亡全貌的人,他们说好对外的一致说法是: 凯的精神状况非常不稳定,分不清楚周围的人和物,因此在逃亡过程中失足落海。 艾莉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个实验撇除凯吃人的状况之外,其实他的心智和身体机能都是成功的,尤其是身体方面,更是有明显的增强。 但,她不想世界上再出现另一个凯。 这个计画表面上成功,但实际却失败了,失败的地方在人心。 凯的死亡被当成病逝对外公布,韦氏只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家祭。 艾莉虽然有被邀请,但她一点也不想去那个彻头彻尾都是虚假的葬礼。 凯不再那里,从来也不再那里。 如果他不在那里……那自己要怎么哀悼呢? 办公桌上摆的那隻超市买的小白狗,依然傻傻的望着自己。 艾莉却无法再承受那个目光,最后只好将牠收进抽屉里,和稍早被取下的项鍊小白躺在一起。 于是艾莉只能坐在电脑前,继续原本一开始的枯燥生活方式,却突然觉得这些枯燥好像也没有那么无聊,单调的生活模式像是一种麻药,彻底麻痺了她的感觉,这让原本就已经非常安静的b12实验室,现在则更是像座死城。 上班,吃饭,下班,睡觉。 单调的无限循环。 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还是三个?慢慢艾莉发觉自己连时间感都丧失了。 这天温仲言拿着一袋东西来b12找艾莉。 两人虽然同在一栋大楼工作,但艾莉却想不起上次见到温仲言是什么时候,或许就如同艾莉不知道怎么面对温仲言,温仲言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彼此只要看到对方,就会想起不想去提到的那个人。 「我想这些是你的。」温仲言把袋子放在艾莉的桌上。 艾莉看了看袋子里,原来是一些之前摆放在b15楼的衣物和清洁用品。 「谢谢。」艾莉说。 「我前几天去整理东西,还有......我想这个应该给你比较好。」温仲言把一个小本子交给艾莉。 艾莉接过那个只有手掌大小的簿子,发现里面潦草的写了一些手写笔记,是凯的字跡。 乱无章法的记录了许多简单的想法,翻到最后几页,却变成像是日记般的纪录。 更正确地来说,是她与凯的交往纪录。 1月28日 从来没想过会跟艾莉变成这样。 那之前坚持那么久是在忍什么? 所以终究还是得让她难过,韦智凯你是白痴吗? 2月5日 不喜欢她陪着我输血。 总觉得她在强顏欢笑,也不喜欢她小心翼翼的态度。 我知道要求她不要在意是强人所难,但是我只是想要更正常的日子。 2月9日 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抱着一种同情的态度,但是无所谓啦! 我可以自high,没问题的。 不是真的爱我那样更好。 2月13 今天一起看了电影,没想到她会喜欢这类型的影片。 纯爱故事?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 除此之外还发现更多像女生的行为,好可爱。 2月15 如果可以再持续久一点该有多好....... 但我觉得已经开始看到尽头了。 烂身体。 …… 艾莉看着一篇篇极短的小文。 从那天起就没掉过的眼泪,却如溃堤般涌了出来。 她疯狂又声嘶力竭地哭着。 她知道自己正在上班,也知道身边还有其他人,但她不在乎。 她需要这一刻。 哀弔。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她只知道中间依芬博士拿了整包的卫生纸到她面前,而温仲言还走出去接过几次电话,艾莉觉得有些丢脸,但她还是止不住哭泣。 在哭到眼皮都痛了之后,艾莉的哭终于转为啜泣。 「对...不起...我...很吵。」艾莉说。 「不吵。比较恐怖。」依芬博士回过头说。 「博士.....原来...你关心我。」艾莉边哭边笑。 博士难得的给了艾莉一个笑容。 本来不见踪影的温仲言,此时拿了一杯茶回来。 「补充点水分,你都要哭乾了。」温仲言说。 艾莉这时才注意到温仲言穿得格外休间,一件灰色的连帽t恤,加上牛仔裤,这样的打扮让他似乎让他回復到年轻人的本态。 「难得看你穿这样。」艾莉看着温仲言说。 「我在放假阿。」温仲言说。 「放假?」 「公司让我放长假。」 「咦?是被处罚吗?」艾莉惊讶的望向温仲言,这段日子她完全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想到其他人的处境,艾莉突然觉得好心虚,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算啦,就是给我一段时间休息。」温仲言淡淡的说。 「所以你要离开这?」 「不知道。」温仲言耸肩:「我什么都还没想。」 艾莉很想叫他留下,但又发觉自己没有立场说这些。 温仲言在这事件里受的伤会不会自己还要重呢? 不论他究竟是怎么看待这整件事,但这长达二十年的交情,应该也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既使如此,他却还是笑着来安慰自己...... 满脑子只想着照顾别人,温仲言,你果然是傻子。艾莉心想。 说不定离开对他而言是比较好的选择。 「那......我走了。」温仲言说。 「保持联络。」艾莉说。 「嗯,需要我就找我,不管在哪我都会赶来的。」温仲言笑对艾莉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艾莉觉得眼眶又热了。 自己到底为什么值得他们的好? ◇◇ 艾莉更加努力埋首工作,也逐渐跟博士培养了更好的默契。 她每个月依旧会去孤岛监狱一次,只是每次踏上那座岛的心情,都会有微妙的变化。 她发现原来正视自己的伤痛才是治疗的最好方式。 失去的感伤会随着时间慢慢转淡,但犯错的懊悔却很难痊癒,尤其是这种不可挽回的错误。 当初,她是抱持着就算被怨恨也要做下去的心态去救凯,但是凯转变后问她的第一句为什么,却让她耿耿于怀,是阿,为什么呢? 如果做了别的选择会比较好吗? 就算时间重来,艾莉相信自己还是会做下相同的选择,因为这就是自己。 每个人都会做下自认为最好的选择,就算这个选择会伤害到别人。 但这伴随而来的懊悔,将会成为一辈子的赎罪,她知道必须坚强的背着走完。 艾莉每隔一阵子会主动打电话给温仲言,因为她知道依他内敛的个性,是不可能主动联络自己。 温仲言第一次接到艾莉的电话时显得非常的紧张,以为出了什么事,但随着艾莉有事没事的关心,温仲言也逐渐习惯电话不只是拿来联络事情,也可以是间聊。 除了电话,艾莉也会传讯息给他,分享生活上的琐事,除了温仲言以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跟谁说这些,因为她的心从那天起,无法再接受任何新的人物进到她的世界。 温仲言休息半年到处旅行后,回到了韦氏工作,只是他选择去当佣兵,彻底离开了s部。 「我受够动脑了,我只想接受命令,然后执行。」温仲言在讯息里跟艾莉这么说。 原本艾莉以为大概就是这样了,不再去招惹任何事情的,平淡无波的过完一辈子。 她跟温仲言甚至开玩笑的约好,在退休后一起找家养老院互相推轮椅。 或许,我们两人的时间都停在那一天,那一座桥上。 凯把我们绑在那个世界里,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世界。 我们只有彼此。 艾莉这么想。 但,没想到在她第38次踏上孤岛监狱时,改变了一切。 就在整队人马因为一个极其变态的犯人打扰,正要撤离的同时,她看到了凯的身影。 凯的样子几乎没有改变,整个人似乎回到他学生时代的样子,苍白与纤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与残酷,虽然他的脸上多了一份忧鬱的气息,但依然掩盖不住那份强大的自信。 「怎么可能?」艾莉觉得自己疯了。 她明明看到他枪决了自己,难道伤成那样,就算死亡也可以修补回来吗? 「韦智凯?」在艾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之前,她已经出声,并扯下面罩。 凯听了她的声音回过头,两人四目相对,但艾莉看不到任何喜悦,只在凯的眼神中找到疑惑。 「凯?」 凯依旧警戒的看着自己,就像是....... 他不记得我了吗?艾莉猜想。 如果子弹伤到海马体,就算回復了大脑组织,记忆也復原不了? 就在艾莉还在思考时,一支箭穿过了凯的胸膛,接着一阵乱斗而起,凯被打出了围墙外,艾莉好想衝过去问个清楚,却被身后的同事拉着返回船舰。 没事的,凯会没事的。 头爆了都能活,没道理被箭插死。 而他根本不是犯人,所以穿过围墙也没关係。 艾莉边撤边想。 他现在受伤会啟动修復模式,就如同一开始的状态,所以他会变的狂暴跟嗜血,所以现在待在他身边反而危险。 艾利迅速判断了状况,于是她决定先乖乖返回船舰。 上船后,艾莉马上拨了一通电话。 「温仲言,你绝对不会想到我见到了谁。」 chapter.17(寻找不确定) 艾莉坐在车站附近的咖啡厅。 店里人多到艾莉不能理解,对艾莉来说,喝咖啡是一种紓压,在这么吵杂的地方是要怎么紓压? 艾莉并不常到这样的地方,但温仲言已离开s部,所以两人只好约在外头。 她观望了一会,运气很好的等到一个靠边的位置,于是她赶紧贴着墙坐下。 不一会温仲言现了身,他戴着棒球帽,身穿运动服,换了工作的他,身形看上去变得更精实,只是表情有点疲累,因为昨天他一接到艾莉的电话,就连夜搭飞机赶了回来。 「好久不见。」艾莉笑说。 「是阿。」温仲言也笑。 「抱歉,打扰你工作了。」艾莉道歉。 「你是在客气什么?」 「没有阿,反正先道歉总是不会错。」艾莉说。 「我是没差,只是我的队长会有点头痛就是了。」温仲言回答。 温仲言的笑容有一种让艾莉安定的魔力,直到见到他的那一刻,艾莉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他,想念他慢条斯理的语气,想念他精准的行为模式,想念他许许多多不曾改变的喜好,想念他总是在背后成为她的后盾,对艾莉而言,温仲言就像家人,不,是比真正的家人还要更亲密的人。 温仲言放下背包走去柜台点餐,艾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温仲言单独来过这样的地方。 「你说见到凯是怎么回事?」温仲言端了他的饮料回来,依旧是黑咖啡,不同于凯的嗜甜,温仲言几乎不吃甜的东西。 「我昨天去监狱做日常任务时遇到他。」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是你跟我说他......」温仲言比了个枪击脑袋的动作。 「我确定,其他人也看到了,他不是我的想像。」艾莉有些激动。 「怎么可能.....」温仲言皱眉。 「所以阿......」艾莉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些资料放在桌上:「昨天回到实验室,我马上跑去问博士这种可能性,结果她给了我这些。」 「我不是很懂。」温仲言看了纸上的数据后摇头。 「就是,是有可能的。」艾莉睁着大眼看着温仲言:「凯还活着。」 「......就生理上而言。」艾莉弱弱的补了一句。 「到底是怎么运作的?怎么可能在那种状况存活?」 「博士认为,原始的机器人在身体里只会做被设定好的行为,像是增加血含氧量,或是抵御入侵的病毒或细菌,但是人体是个相当复杂的系统,几乎随时都在改变,我们的细胞每天都在再生,只要有些微的不同,机器人就有可能出错,相反来说也是一样,人体的误判也会造成人体的出错。」 「所以博士设计了一个类似电子脑的东西,它会监测人体的状态,并且随时修正体内机器人的运作,它本身不会有任何行为,它只负责侦测和发号指令,在不需要的时候减低至最少的干涉,而在有需求时,提供最大的帮助。」 「就是博士一开始打在凯脖子的那个?」温仲言问。 艾莉点头后继续说: 「博士说,她写的系统里有一套最极限的防御机制,如果人体整个被停止运作,它会暂时性的取代整个身体,并擷取比较不致命的部分去修补身体的问题,当身体回復到一定的程度,它就会令身体去寻找可以弥补身体的材料。」 「什么意思?」 「博士原本的想法,是去找食物,营养类的东西,你懂得......动物蛋白质、铁、维生素等等,但是修补身体最需要的这些东西,得到的最简单的方法正是......」 「食用人体本身。」温仲言想起凯用手剥食监狱犯人大腿的画面。 艾莉点头。 「变成这样也不是博士的本意,好死不死在凯转变的同时,旁边刚好有一个受伤的人体,或许是这样凯体内的机器人认定这是一种最简便和有效率的方式。」 「所以说,博士早就知道这些事?」温仲言问。 「她其实都是在推论阶段,直到我跟她说了凯还活着的事。」 「她没有向上报告?这可能是突破的发明.......」 「没有。」艾莉说:「博士说她一开始就对研究『军用武器人』没兴趣,她答应帮凯纯粹是因为想要帮助凯个人,而不是创作改造人,她做事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别人很难干涉。」 「那还真是.....太好了。」温仲言松了口气。 「所以,我想进监狱找他。」艾莉接着说。 温仲言看着艾莉坚毅的双眼。 「嗯,我也猜你会这么做。」温仲言啜了口咖啡。 「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我怕我自己一个人做不到,如果凯不是凯了,如果他变成了他所害怕的怪物,我想我没有独自面对他的勇气。」艾莉说。 艾莉不喜欢自己的懦弱和习惯性对温仲言的依赖,但是她就是很希望有人能跟她一起完成这个旅程。 「不用说我也会陪你的啊,我还怕你说想自己去呢。」温仲言笑说。 「谢谢。」艾莉忍住想衝上去抱他的衝动,她明白温仲言实在为自己付出了很多。 「到底是在客气什么?太久没见变生疏了吗?」 「就是,真的很谢谢你。」 「就算你不去,我也会去找他的,凯对我也很重要。」温仲言淡淡的说。 「你有想过大概的计画了吗?要这样进去监狱找人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光是法律上的问题就已经很麻烦,更别提要怎么在里面生存,总不可能在一两天之内就找到他。」温仲言接着问。 「偷偷溜进去。」艾莉说。 「?」 「我想製作一个可以干扰奈米机器人的东西,让我们在进出识别网的时候不会被记录。」 温仲言有点惊讶地看着艾莉。 「更精确地来说,是做一个可以发送错误讯号的仪器,让我们通过识别网的时候,它会将我们误判成别的东西,像是鸟或是狗之类的。」 「喔?」 「虽然可以直接从电脑端消除进出纪录,但是为预防我们可能会不只进出一次,像是遇到危险逃出识别网躲藏之类的状况,我觉得还是随身携带干扰仪器比较好。」 「我们就利用定期进入孤岛拿资料的时间登岛,任务完成后再偷偷溜回去,最好请林瑞载我们,这样可以省去更多麻烦。」艾莉边说边思考。 「原来你都想好了。」 「此外我想利用凯身上高密度的奈米机器人来找他。」 「可惜之前装在他身上的追踪器失效了,不然就方便多了。」温仲言说。 「如果没失效,我们会更早就发现他没死。」艾莉苦笑。 「我从来没想过他有可能会没死,不然老早就可以开始做这件事......不......」温仲言轻轻摇了摇头。「应该说我没敢去想,总觉得那就是一种宿命,我跟他一直在预期着死亡的到来,不论如何去避免,那份恐惧都一直在死亡的那条线上......说老实话,那一刻我的确有种『啊 。一切都结束了。』的感觉,我一直在说服自己那是他期望的归宿,也是我期望的结果,我不敢,不想,也没力气再去做些什么.......到头来,我还是错的很离谱。」 「我也一样啊,我们老是错在低估他是凯,在那个人身上永远没有常规。」艾莉看着温仲言哀伤的神情,同时觉得自己脸上应该也是相同的表情。 「他真是个......麻烦的傢伙,我要找到他然后揍他。」温仲言认真地说完,用力叹了一口气:「先别说这个.......你说利用他身上的机器人照找他?」 「恩,公司一直有监测犯人身上晶片的系统,但是凯身上的东西又不同,也没有装上定位装置,不过好在他是使用识别网相同的机器人,可以用识别网的波长去定位凯的位置。」。 「我已经算不出来违反几条规则了,如果被逮到就刚好直接被关在里面了。」温仲言笑。 「那样......也没什么不好。」艾莉看着窗外雾濛濛的天气,丝毫没有感觉自己正在做什么『大事』,反而有理所当然要去做的感觉,就像肚子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 发现自杀未遂的前男友理所当然得去找出来好好谈一谈。 艾莉轻笑起来,突然发现自己的想法好愚蠢。 温仲言好奇地看着艾莉的表情,而艾莉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是不是很傻阿?」艾莉问。 「蠢到不行。」温仲言瞬答。 「谢谢,为了你的愚蠢。」艾莉真诚地看着温仲言说。 温仲言笑了笑,眼里是艾莉最喜欢的那种温柔。 过了这么久,艾莉终于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又出现了目标。 有追寻方向的人生,是幸福的。 ◇◇ 艾莉看着萤幕上孤岛监狱地图北侧山区的一个小光点发呆。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试着去搜寻呢? 明明找到他的方式就这么近在咫尺,艾莉好后悔自己浪费了这三年的时间哀伤。 自从发现这个奈米机器人集聚的小点后,艾莉有事没事就会去重新定位他的位置,并且记录他的移动模式。 她发现光点的移动范围相当大且不固定,按照这种移动速度,应该是拥有某种交通工具,但不论光点怎么移动,最终它都会回到这个小山区。 艾莉比照了孤岛监狱的过去行政地图,那原本是一座水库,理论上来说是一个相当适合当做定点的位置,除此之外,艾莉也调查了水库附近罪犯晶片显示,在那附近似乎有几个罪犯固定待在那里,儼然形成了一个小聚落。 想到光点不是自己一个人,艾莉放心了不少,这表示他并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同时也表示了他还存在某种型态的社会化。 小光点。 你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吗? chapter.18() 艾莉和温仲言跳下直升机,拿下装备。 「祝好运。」林瑞对两人说完,直升机开始上升。 艾莉看着直升机进入天空,变成一个黑点,准备许久的行动终于化成真实。 如果运气好,再次见到林瑞会是十天后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希望到时候事情已经有个结果,艾莉想。 两人先把一部分的备品藏到识别网外的废弃建筑里,如此再怎么不济,都可在这等待到林瑞来救援。 艾莉头戴棒球帽,穿着耐用的牛仔裤、t恤、厚底靴和一件防风防水的外套,揹着一个有点老旧的背包,而温仲言也和艾莉差不多的装扮。 在进入监狱里面之前,艾莉交给温仲言一个具有定位功能的手环,让彼此方便找到对方;一把装着特殊子弹的空气枪,子弹射到犯人会让他们体内的奈米装置啟动昏迷功能,此外还有附有识别网奈米机器人的小刀,这么一来对犯人来说,这把刀就有着致命的毒药。 「有种开外掛程式的感觉。」温仲言看着艾莉给她的东西。 「原本我还想做一件附着奈米机器人的外套的。」艾莉说。 「是触碰我们到就会死的意思吗?」 「是阿,后来想想有点太超过了。」艾莉笑。 「我们本来就足够致命的。」温仲言说。 「那是你,我可是很久没练体术了。」 「别担心。」 「我不担心,因为我有带你。」艾莉自信满满的回答。 「别这么说,我压力好大啊。」 「我相信你长年被顺练出来的抗压性。」艾莉拍拍温仲言的肩膀。 艾莉开啟屏蔽装置,两人正式潜入监狱。 他们选定的位置是上次艾莉遇见凯的海岸,这也是距离凯最常出现区域最近的停靠点,照地图上看来,由海港前往目标地最快的方法是走一条旧公路,只是他们不确定公路目前的状态和安全性。 两人尽速离开毫无屏障的海边,沿着小路向内部前进,这个曾经繁盛的小岛,如今正慢慢被大自然吞食,草木在人工建筑内恣意生长,空气中带着一股自然的香气。 奔跑一阵,两人进入一个小市区,艾莉和温仲言找了个隐密的角落,拿出地图确认目前位置,手掌大小的电子地图上除了表示自己的红圈外,没有任何其他光点,这表示在他们附近并没有任何植有晶片的犯人,当然也没有凯的踪跡。 再向东方前进,温仲言想先找到应该在这附近的公路入口。 不同于温仲言专注在地图,艾莉更好奇于这个岛屿的环境,大概是因为靠海又长年湿热,这全都是水泥建筑,但也因为如此,这些建筑保存的仍相当完整,建筑上的色彩因时间而淡去,使得城市给艾莉一种灰暗的印象,正正方方没有特殊形状的房屋,就像一个个乐高积木并肩而居。 艾莉好奇地看着一块写着什么什么柑仔店斑驳的看板。 「什么是柑仔店?」艾莉问。 「卖各样生活用品的店。」 「你怎么知道?」 「算是研究过这座岛的歷史吧。」温仲言说边停下脚步。「这附近有犯人,不过......是死的。」 艾莉探头过去看温仲言手上的地图,果然有一个黑色的点在他们右手边的巷子里。 「我想过去看看。」艾莉边说就边行动了。 她知道监狱里几乎每天都会有代表犯人的亮点转暗,纪录上只能侦测心跳停止,却测不出为何停止,她偶尔会猜想死因,各种奇妙的死法都曾在她脑中出现过,在医药不发达的过去,一道割伤都有可能会导致感染死亡。 「你确定?这的尸体应该不怎么好看。」温仲言皱眉。 「我要好看的尸体干吗?」 「话不是这么说.......」温仲言面有难色。 「原来你会怕?」艾莉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挑衅。 「不怕的人才奇怪。」 「原来我很奇怪。」艾莉笑嘻嘻地享受一种胜利的优越感。「我以为你是没有弱点的。」 「怎么可能,我只是善于隐藏。」温仲言跟着艾莉来到一间两层民宅,黑点的位置显然就在里面,他推开大门,一阵恶臭传了出来。「就是这样我才不想来的。」 「那你在这等?」艾莉看着温仲言生无可恋的表情,试图提出解套方案,但是艾莉很清楚依照温仲言的个性,就算她央求他不要跟,他都不会放着自己不管。 果不其然温仲言摇头说:「不。」 温仲言做了一次深呼吸,脸上又回復冷静,率先踏进屋内。 屋内是极其普通的住宅但十分凌乱,所有的柜子皆被翻过,艾莉猜想是在翻找食物,进到监狱最通常的焦虑就是食物,除此之外,沙发、桌子、电视、电脑等东西则原封不动地摆在原地,蒙上一层灰。 两人顺着臭味走上二楼,一走到楼梯顶就发现了那个造成臭味的元凶。 一具悬吊在灯上的人体。 更精确来说,是一具悬吊在灯上的人骨。 「原来是自杀阿。」艾莉看着覆盖灰衣的骨骼在空中孤寂的吊着。 艾莉注意到尸体右手少了中指,让她想起一个多月前见到凯那天遇到的那位诡异的犯人,看尸体的腐烂程度,这人起码死亡一个月以上了,他会是那天木箱中的其中一位吗?还是更之前碰到那切指怪人的倒楣鬼? 「可以了吗?」温仲言依然站在楼梯口,不愿在靠近。 「等等。」艾莉说。 她在尸体的脚边发现的一张小纸条,纸条被尸水印染成褐色,上面隐约看的出来写着『对不起』。 「你在跟谁道歉呢?」艾莉对着尸体说。 「你在说什么?」温仲言问。 「这里有张道歉的字条。」艾莉指着地上。 「这里是监狱,大家都是因为做了某件错事才进来,所以,现在在这岛上的人都有想要道歉的对象也不奇怪。」温仲言说。 「你说得很对耶。」艾莉恍然大悟的看着温仲言。 希望你是真心的懺悔,然后去了更好的地方。 艾莉看着孤寂的尸体想着。 两人又步行莫约30分鐘,终于找到了目标的道路,是一条绵长的高架桥,路面看起来大致完好,于是他们决定直接沿路而行,虽然有点冒险,但这的确是最简洁的方式。 走到第二个交流道时,由于天色已晚,两人决定先下公路,找地方过夜。 艾莉躺在单人床上看着斑驳的天花板,虽然床垫散发着霉味,但有总比没有好,温仲言则坐在床边的地上加热两人的军粮餐包,加热中的食物飘散出香气。 两人位在一间空屋的二楼,相较于其他的房子,这间屋子里面的东西格外的少,只有一张床和长桌,外加几个空书柜,这也是他们选择这里的原因。 「好了。」温仲言对艾莉说。 艾莉翻下床,挨到温仲言身边接过晚餐,温仲言顺手将餐具递给艾莉,这个动作既自然又熟悉。 「谢谢。」艾莉浅笑。 温仲言顺手把撕开的所有包装全都仔细的折叠在一起,放入同一个袋中。 「你还是老样子。」艾莉看着温仲言近乎神经质的循规蹈矩。 「规律是好事,让我不用想太多。」温仲言边说边撕开餐袋。 艾莉用手轻触温仲言的脸颊并迫使他转向自己,使得他只得暂停所有动作。 「你有放松的时候吗?」艾莉皱着眉看他。 「......睡觉?」温仲言思考。 「不,我觉得你就算睡觉,身边肯定会放着武器或手机之类的东西,以防有任何事情发生。」 「的确是。」温仲言自己也笑了。 「证据就是不管我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或讯息给你,你总是马上就发现了,我相信有好几次你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在睡觉。」 「那你应该不要在那种时候打给我才对吧。」温仲言皱眉。 「谁知道你到哪个国家去了。」艾莉耸肩。 「不过没关係的,反正我不介意你吵我。」 艾莉笑了笑,她喜欢温仲言的答案。 「好久没吃这种东西了。」艾莉吃下她第一口晚餐。 「怀念吗?」 「才不。」艾莉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怀念起以前训练日子简单的幸福。 「你觉得凯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他都吃些什么?种植作物?打猎?我好难想像他自己种菜的样子。」艾莉翻动着自己的食物想像着。 「只要不是猎人头来吃都好。」温仲言说。 凯食人的样子又浮现在艾莉脑海,让她一阵哆嗦。 「希望不要演变成那样。」艾莉说。 「整个孤岛都是他的猎食场?」 「哇!别说了。」艾莉使劲摇头,想把那恐怖的想像甩出脑中。 「吃饭时不适合说这个?」 「恩,换个话题。」艾莉侧头想了一会。「你知道依芬博士为什么会开始设计这个监狱?」 温仲言摇头。 「因为她的父母,他们死于一场车祸意外。」 艾莉的话引起温仲言兴趣,他停下动作专注聆听。 「造成那个意外的人是一个假释出狱的犯人,那个犯人之前因为强盗杀人被关,他出狱之后没多久又犯下一起抢案,抢劫后犯人开着赃车逃避追缉,为了逃跑他开到对向车道,结果就跟博士父母的车对撞。」 「博士跟你说这些?」 「稍稍提过一点,事情的全貌是我自己东拼西凑出来的。」 「所以她想要做一个最强的监狱?」温仲言猜测。 「原本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事实完全相反,害死她父母的人在监狱关了十年,出来之后依旧重蹈覆辙,这样的话,那十年到底有什么意义?所以她认为监狱不应该只是隔离犯罪者的工具,她想要的是一个......可以改变人的地方,人改变从来也不是因为一套制度,或是其他人的帮助可以达成,一切都在于自己,进到没有规则的孤岛监狱,迫使他们改变想法,不论是对人,对世界,或甚至是对自己都能有不一样的看法,能适应合作,学习生存,毕竟在这样极端的环境里很难独自存活。」 艾莉继续说:「当然博士所期待的也不只是正向的发展,极度的堕落也是有可能,而且是非常可能,但在这里怀抱恨意愤怒这些东西,只是加速自我毁灭。」 「适者生存?最终是什么样的人能活下来?」温仲言冷笑。 「我想博士就是想知道,到底最后会是什么样子的人活下来吧......人有多少面向,罪就有多少种类,如果是因为心中的坚持而犯下罪刑的人,我相信最后还是有办法在这里生存,相反来说,如果只是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的傢伙,大概就真的觉得这里是地狱了吧。」艾莉说。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看待事情的角度?真是老套的想法。」温仲言说。 「平静和自由是心,怨恨和恐惧也是心,博士说的。」艾莉故意学依芬博士单调的语调。 「用说的很简单。」 「你会这么说......只是代表你不在你想要的那一边。」 反正你肯定不是在平静的那边,艾莉只能心想,不敢说出来。 「什么意思?」温仲言不动声色用问句回答艾莉的话,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没事。」艾莉随意地说。 两人的对话进入死胡同,气氛变得有些尷尬,艾莉知道他一旦决定沉默就会沉默到底,于是两人就在黑暗的夜色下安静的解决晚餐,温仲言的沉静有时是良好的特质,但绝对不是现在这种状况。 晚餐后温仲言整理好垃圾,再次清点检查过所有装备,随即躺上床休息,留下准备守上半夜的艾莉一人清醒。 不一会儿温仲言传来稳定的呼吸声,不论在什么地点、时间、心理状态,温仲言总是有办法立刻睡着,艾莉非常佩服他这种特质,对身体的控制就像机器,似乎有很多按钮可以随意开关。 按下开关,睡觉,按下开关,起床,按下开关,冷静,按下开关,遗忘。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艾莉实在不懂,这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别吗?还是他个人的问题? 没有光害的孤岛,在夜晚格外孤寂,只有大声到接近恼人的虫鸣,艾莉除了定时检查雷达以防有人靠近之外,也没其他事情可做。 艾莉缓缓转身趴在床边,让自己在不吵醒温仲言的前提下靠近,温仲言虽然能急速入睡,却也极度浅眠。 艾莉看着他平静的睡顏,心中涌起些许不捨,虽然温仲言总是以一贯的态度出现在她面前,但是艾莉知道他只是在逞强,这些压抑反映在他日益严重的谨慎,和稍微触碰内心世界就会马上遭到拒绝的态度。 她很想帮助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上一个她想帮助的人最终走向了毁灭,她很怕自己会重蹈覆辙,如果真的走向那种结果,最终毁灭的绝对会是自己。 交班的时间未到,温仲言如同身体里有安装时鐘般自动醒了过来。 「你是脑袋里有设定时吗?」艾莉叹口气。 「?」温仲言疑惑坐起身,看了一眼手表,正好是约定的2点前5分鐘。「准时不好?」 「准时很好,但你这种准时有点恐怖。」 「会吗?」温仲言站起身做了一些伸展让自己快速清醒。 「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可以放轻松一点的。」 「什么?」温仲言不解的看向艾莉。 「我们不是在出任务,我也不是长官,你多休息一下我也不会生气的。」艾莉边说边爬上床。 「我不懂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不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就是......希望你能多依赖别人一点,别把自己绷的那么紧。」 「你......」温仲言脸色微沉。「一定要在现在说这些?」 艾莉想起温仲言曾有两个月没回过自己讯息,只因为她问起他不回来找她的原因,他一直不是一个容易敞开心胸的人,从艾莉认识他以来就一直是如此,但自他们以为凯死后,他的封闭更是变本加厉。 温仲言的防护机制强到能用沉默杀死别人。 「没有。」艾莉摇头。「晚安。」 艾莉赌气的背对温仲言躺下,迅速把眼睛闭上,她知道自己不可把自己的期望强加在别人身上,要求别人配合,她也知道现在不是一个谈论私人感情的时刻,但是她无法忽视内心的焦虑感。 这份焦虑随着越靠近凯,越发强烈。 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自己在这种时刻满脑子想的都是感情的事,这让她觉得懦弱和不理性,觉得自己不配执行任务,也不配站在温仲言和凯面前。 艾莉不想伤害任何人,但讽刺的是她的不愿却会同时成为三个人的伤口。 她知道自己最终必须要做出决定,她不想狡猾的等找到凯之后,才来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条件,这样对所有人都不公平,无论凯变得如何,自己都得坚守自己的决定,她不想成为那种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好蠢.......都几岁的人了,还弄不清自己的感觉吗? ......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吧? 艾莉在挣扎中不安的进入睡眠。 chapter.19(被跟踪了?) 次日,艾莉在不是很舒服的状态被温仲言叫醒,彷彿做了一夜的梦,两人简单的吃了乾粮后整装上路,天空飘着毛毛细雨,艾莉穿上帽子和外套,在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上行走。 走了三个交流道后雨势加大,两人索性下公路找地方避雨,于是他们就停在高架的桥墩下听着雨滴劈哩啪啦的滴落。 温仲言把特製的气枪拿在手上把玩着,不同于凯对小刀的执着,温仲言是枪械的爱好者,近身战不是他的强项,他对着墙试射了几发子弹,藉以了解这把枪射击的感觉。 艾莉在依芬博士的训练下已经非常习惯沉默的环境。 如果你什么也不想说,那我们就什么也别说,艾莉这么想。 她有点沮丧地拿起地图观看,他们走了还不到一半的距离,按照这种速度,可能要明天或后天才会抵达目的,这样的进度也让艾莉不安。 是不是应该要冒雨前进呢?就在艾莉这么想时,地图的右方约一公里处出现了代表犯人的光点,总共有三个人,艾莉唤温仲言一同过来观看,三个光点用迂回的方式移动,感觉像是在搜索着什么。 「走吧。」温仲言思考了一下说。「避免衝突。」 「反正雨也小了。」艾莉看了看天空。 于是两人再次上路,温仲言不时观察地图,光点虽然与他们之间拉远了距离,但却没有偏离他们的行进方向,也就是说那三个人的确是在尾随他们,又走了一会儿两人原地停下休息用餐,就这短短十分鐘,他们与光点的距离又再度拉近。 「他们为什么知道我们走的方向?」艾莉疑惑的问。 「或许他们有套追踪的方法,例如用狗或是鸟?」温仲言说。 「对喔,还有这种普通的方法。」艾莉觉得自己有点傻,如此简单的想法怎么会没想到。 「这样让他们一直跟也不是办法,不如把他们解决了?」温仲言边咬杂粮棒边看着地图。 「解决?」艾莉有点惊讶的看温仲言。 「怎么?」 「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轻松地说出这种话。」 「是你把我想像的太美好。」温仲言淡淡的说。 「是吗?」艾莉轻咬下唇。「总之,别滥杀无辜好吗?」 「无辜?这里没有无辜的人吧?」 「我的意思是.......说不定他们并不是想要攻击我们?」 艾莉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推论,但是她实在没办法用充满杀意的眼光去看待这些素未谋面的人,尤其当她知道凯在这座岛生活了三年,艾莉无法不去想这里是不是还有更多像凯一样曾保有良善的人待在这里。 温仲言只是瞇着眼看艾莉,彷彿她在说外星语言。 「我知道相信人性是种美德,但可以请你不要用在这种时候吗?」温仲言皱眉。 「不能弄昏就好吗?」艾莉咬紧牙,但她内心知道温仲言的话是对的。 「如果他们醒来还继续跟呢?」 「那......再说。」艾莉有些心虚。 温仲言叹气默默点头,他很难拒绝艾莉的要求。 「谢谢。」艾莉真诚的看着温仲言。 「不,你是对的,是我太过分了,我只是......」温仲言欲言又止。 「只是?」 「不想看到你受伤。」温仲言迅速说完拿起背包溜走,不给艾莉任何机会再追问。 「喔。」艾莉愣了一下后,才赶紧背上背包跟了上去。 这个答案令艾莉有点意外,当然除了意外之外,更大的部分是心暖。 知道温仲言在乎自己,让她从昨晚开始的低落心情获得紓解,她在心底默默嘲笑自己像个恋爱中的小女孩行径。 自己果然还是很喜欢他的,艾莉忍不住这么想。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温仲言在心中的分量变成这样的呢? 他,一直是自己的浮木,他的存在,他的坚强,和他若有似无的关心是她面对生活的能量,原本她以为自己只是依赖他的好来疗伤,直那天到发现凯没死......她终于意识到,原来温仲言在自己心中已经有不可取代的位置。 在凯决定开下那一枪离开,选择拋弃自己的那一霎那,她对凯的感情已经在枪声中死去。 她需要的,是永远不会做出让她伤心的选择,能够支持她的人。 然而她也发现真正的阻碍不是自己的感觉,反而是温仲言的意识,因为在他心里永远卡着一道高墙,对他而言,艾莉永远是挚友的女人。 是一辈子只能用来守护,不能用来爱的人。 ◇◇ 为了迎接跟踪者,两人装作入城市搜寻物资,温仲言不想让敌方知道其实己方已发现他们的存在。 温仲言坐在一家超商的柜檯上盯着电脑看,而艾莉则一派优间的在超商里间逛,家店有很大的落地窗,又位在两条路的交叉点,视野相当开阔。 艾莉没有什么紧张感,因为她对己方的武力值十分有信心,空荡荡的架上已完全没有食物类的商品,就连日常用品也被清空,只剩下一些对生存无用的奢侈品,她拿起一盒蟑螂药观看,心里想着的确没有人需要在这里赶蟑螂......。 「艾莉,你到里面去,别在这晃了。」温仲言指着超商最底处的一扇小门。 「为什么?」艾莉走回温仲言身边,也学他坐在柜檯上。 「你待在这里我会分心。」 「大男人主义,我不需要你保护好吗?」艾莉抱怨。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不希望我受伤?」艾莉看着温仲言有点尷尬的表情窃笑着。 「这不是好笑的事。」 艾莉跳下柜台,转个身站在温仲言前面,她手扶着自己脸颊,手肘撑在他腿上盯着他看。 「过度保护,当你的小孩一定很辛苦。」艾莉说。 「无所谓,反正我不会有孩子。」温仲言说。 「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我不适合。」 「你很有耐心,坚定,温柔,又不容易生气,为什么不适合?」艾莉听到温仲言否定自己反而心中有气。 温仲言没有回答艾莉的问题,只是睁睁看着前方,神情有些落寞。 「温仲言。」艾莉唤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他们来了。」温仲言打断艾莉。 三个光点果然顺着他们路线也下了交流道,距离只剩下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温仲言将地图放大,地图显示了更细节的道路,光点最后在超商对街处停了下来,从艾莉这边依旧看不到来者的身影,五分鐘后光点分成两组靠近,似乎有一个人单独想要绕道超商背后。 「艾莉?」温仲言看着艾莉,神情一副你怎么还站在外面的样子。 「我躲柜台里面可以吧?这是我能让步的最大极限了。」艾莉气鼓鼓的说。 她能理解温仲言想要保护她的心情,但,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她也不愿意看到他受伤啊?为什么温仲言不能理解呢?艾莉希望自己是队友,而不只是旁观者。 温仲言点点头。 于是艾莉翻进柜台里,将气枪稳稳拿在手里,要说射击准度艾莉还是有些信心的。 温仲言将地图关闭收进背包中,地图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容许损坏,他再次确认气枪功能后,将枪放入外套口袋,手轻触板机深吸一口气,进入备战状态。 细雨中对街缓缓走来两个人影,这让温仲言有些意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是为什么?是愚蠢还是自信? 其中一人像是受伤般搭着另一人的肩膀,扶着人的是一个年约40岁的女人,长相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风尘味,看上去有些憔悴,头发在脑后梳成马尾,另一人年纪看起来稍轻,一直瞇着眼,表情痛苦。 「我们没有恶意。」女人一手扶着男子,一手做出投降状。 「喔?」温仲言语气带着笑意,艾莉知道他压根不相信那对男女的说词。 「我们只是想问你们有没有药物类的东西。」女子说。 「而我则是好奇你们还有一个人呢?」温仲言问。 「什么?」女子一副不瞭解温仲言话的样子。 「你们有三个人吧?」 女子毫无怯色的吸了一口气后说:「对,他在外面,以防我们出事,在这里总是要小心一点,就像你们也应该有两个人不是?」 「我希望你们能现在离开,不要再跟着我们了,我不想惹事。」温仲言冷冷地说。 「我们只是想询问你们的帮助。」女子真诚地说。 「我没有打算要帮忙。」 「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才冒险找上门的,你们看起来像是......有些东西。」女子哀求。 「最后一次......请你们离开。」温仲言说。 女子听了他的话,似知难而退的慢慢向后,但神情却完全不像失望地离开,反而更加专注,因此温仲言知道他们没有打算放弃。 不想节外生枝,那就......只好这样了,他想。 于是他脸上浮起一抹浅笑,举枪。 伴随着两声轻微的气枪声响,女子瞬间瘫软倒地,装伤的男子面对如此突发的状况,先是一脸惊讶的望向温仲言,一秒后讶异化成愤怒,但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击,温仲言的子弹已经击中他的脑门。 温仲言跳下柜台,走到昏迷的两人身边确认体徴,艾莉也走出柜檯好奇地躲在墙边观望。 「他们只是昏过去,你出来我就不杀他们。」温仲言试着对着第三人大喊。 10秒后,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把十字弓,从一部路边旁靠的破车旁走出来,他冷冷的看着温仲言,十字弓尖稳稳地对准,他瞟了一眼地上的同伙后,出乎艾莉意料的,他选择了转身逃跑,他一开始狂奔,墙角的一个黄褐色身影立即跟上,是一隻中型犬。 温仲言追在一人一犬的后面,他试开了几枪但都没命中,艾莉则是弯进右侧的小路,她记得这附近的地图,那人跑的方向左侧是他们所走的高架道路,如果要躲避敌人,理论上会向右躲入市区中,如果自己的判断正确希望可以拦截到那中年男子,自己的脚程应该不会输。 果不其然,再跑过第四个路口,中年男子转入巷子,正巧碰上艾莉,他一下慌了手脚,还来不及转身就被艾莉一枪命中,瞬间昏了过去,只留下黄狗对着艾莉狂叫。 「嗨,乖乖。」艾莉对小狗说。 几秒后温仲言也转入这条巷子,见到艾莉和地上的人影,他露出放心的笑容。 「就说我也很有用吧。」艾莉得意的邀功。 「运气好。」温仲言说。 「喂。」 「这狗......好吵。」温仲言看着仍在向他们吠叫的狗,小狗尽责的不允许他们靠近主人的身体,见状温仲言拔出腰间的小刀。 「你要干嘛?」艾莉拉住他拿刀的手。 「让牠不要叫。」 「什么?!狗狗是无辜的,你看牠多尽责,牠是好狗耶。」艾莉怒言。 「可是牠是追踪器。」温仲言皱眉。 「不准就是不准。」艾莉坚持,对她而言有时狗是比人类更值得保护的动物。 「可是这样我就拿不到十字弓了。」 「你要那个干嘛?」 「以防万一,没收他们的远程武器。」温仲言说的理所当然。 「我们快点离开就好,他们会睡上好几的小时,到时候都晚上了,他们追不到我们的。」艾莉说。 温仲言瞪了一眼小狗,乖乖把刀收回刀套里。 「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好队友还是烂队友。」温仲言无奈地往回走。 「我不是在救他们,我是在拯救你的人性。」 艾莉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模样,温仲言忍不住白眼,但一看到艾莉开心的笑顏,他就连一点生气的力量都没有了,胜利的情绪在两人中间蔓延,温仲言时不时露出笑容,这点让艾莉也觉得十分开心。 「等等趁天黑前赶一下路吧。」艾莉说。 「好,离他们远点我也比较安心。」温仲言说。 两人沿着艾莉来时的路线往回走,抵达超商时那对昏迷中的男女仍好好地躺在原地,艾莉蹲下仔细的检查,确认他们都没有生命上的危险,她决定顺手搜一搜两人身上的东西,艾莉先从女子身上找到了两支针管和一盒水果糖,她仔细地观察了针管里头的半透明状液体,看起来不像是镇定剂之类的东西,闻起来有种奇特的化学药品味,她猜想应该是毒品类。 所以他们原本打算利用人的惻隐之心靠近目标,在把目标弄昏进行洗劫?艾莉推测。 「抱歉啦,可不能让你们再用这个去伤害别人。」艾莉把针管一脚踩碎。 温仲言则是在艾莉检查的同时,走进超商内拿取两人的物品,他先把地图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来放在柜上,随后背上自己的背包,他一手点下地图开关,另一手抓起艾莉的包。 他随意的看了一眼地图,却发现地图上有一个除了倒地两人的光点外,还有第三个点,也在商店口。 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chapter.20(最深层的爱) 「趴下。」艾莉还在摸索男子口袋时,她听到温仲言的声音。 那声音急切的令她不容质疑。 她本能的迅速卧倒,并顺手抓了昏迷男子的身体挡住自己,多年的训练让她知道有些状况不容思考,因为可能连一秒的思考时间都可能害死自己。 接着她听到温仲言的脚步声和气枪发射的声响,并在几秒内一切回归无声。 还有敌人?怎么可能?他们都昏迷了不是吗?难道还有第四人?许多念头同时在艾利脑中狂奔。 温仲言?他没事吧?几秒的寧静使艾莉有点心慌。 接着她感到温热的液体流到她的手上,是血吗?就在她想推开男子身体时,男子身体被人拉开,她本能地拔枪,好在出现在眼前的是温仲言。 「呼。」艾莉大呼一口气收起枪,并试着对温仲言摆出她没事的笑容。 但温仲言的神色相当难看,这让艾莉又再度不安起来。 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她看着温仲言想。 「你受伤了吗?」温仲言连声音都在抖。 「没有,不是我的血。」艾莉边说边把手上的血擦在倒楣的男子身上。 她现在才看到,被她拿来当盾牌的男子左肩上插的一根箭。 「啊.....对不起了。」艾莉内疚的看着身边昏迷的男子。 「刚刚到底.......。」艾莉的话还没问完,就被温仲言拉入怀中。 他的拥抱很紧,紧到让艾莉快不能呼吸。 她感到他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 「我没事啦。」艾莉轻声说。 然而温仲言完全没要松手的意思,他紧抓着艾莉,彷彿他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不要离我而去。」他哀泣的说。 「我待在这儿哪也没去。」 她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试着忍耐被紧箍的不适,但她以不自然姿势跪坐的脚就快要抽筋。 「痛。」艾莉说。 这个字彷彿咒语,温仲言瞬间松了手,他跌坐在地上,将脸埋入自己的怀抱,到此时艾莉才发现他在哭泣。 「每个人都说不会离开,但是最终你们都走了,为什么要丢下我?我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哪里不够好?告诉我......我再也承受不了这种事了......」温仲言像囈语般喃喃自语。 「温仲言?」艾莉用手轻抚他的头。「你还好吗?」 他的头轻微的晃动,艾莉想那大概是摇头的意思。 「你是害怕我受伤吗?」失常的温仲言无法沟通,艾莉只好用猜的。 他微微点头。 「我没事.....你救了我呀。」艾莉出言安慰,但换来的只是他的沉默。 「跟我说话,你这样让我很担心耶。」艾莉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我可以怎么帮你?」 「.......别死。」 「我没死啊,甚至连擦伤都没有。」艾莉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看着眼前缩成一团的男子不知如何是好,她只好轻轻握着他的手,良久。 温仲言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的泪痕已消失,他终于成功让自己回復冷静。 「抱歉,我没有发现我们被另一个人跟踪了,他应该是拿了狗主人的十字弓一路跟着我们回到这里,然后趁我们两个分开时候,想先......。」温仲言说到这便说不下去了。 想先杀了我,艾莉心想。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错。」艾莉说。「如果我照你说的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是我.....太大意。」 「我们一定得争执谁错的问题吗?」温仲言的态度让她非常内疚,明明就是自己的问题,却害得他这么痛苦。「你为什么不生我的气。」 「生气?我干麻生你的气?」温仲言疑惑的问。 「你应该要说:谁叫你当初不听我的,结果害自己差点死掉,活该。」艾莉说。 温仲言愣了一秒:「我永远都不可能对你说那种话。」 「这才是问题吧?我真的很好奇你把自己逼到这种程度是为什么?为什么全世界的错都好像要你来扛?」 「因为我的确做的不够好。」 「你很好。」艾莉两手扶着他的脸。「你没有问题好吗?你是一个正常又善良的人,你唯一的问题是对自己太严苛。」 「你为什么会產生这种误会,是我偽装的太过头了?」温仲言不带情感的说,但艾莉知道他又要开始武装自己。 「不,我收回我刚刚的话,你的确很有问题。」艾莉看着温仲言事不关己的神情,突然觉得一肚子火。 「没有问题的人不会拒绝所有人,把自己关在自己设定的规矩里,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想多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不懂你为什么一直拒绝我,就在我觉得终于可以离你近一点的时候,你总是要把我推走,不是只有你会害怕我受伤,我也会怕你受伤啊,你对我而言很重要,你知道吗?你救过我......好几次,今天又再多了一次......总之,在那件事情之后,是因为你又让我回到正轨。」艾莉飞快说着自己的感受,但是脑子里却乱作一团有点词不达意。 「让你回到正轨的是你自己,因为你够坚强。」温仲言说。 「不,我肯定是因为你。」 「随你怎么想。」温仲言回避了艾莉的眼神。 「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三年你连一次都没有回来。」艾利继续追问,她觉得不在这次把事情弄清楚,大概就没有机会这样抓着温仲言拷问了。 「为什么问题会跳到这个上面?我们不是在讨问我......心理素质低落的问题?」温仲言皱眉。 「回答我!」 「......因为你没有找我啊,你需要的时候我不就回来了吗?」 「所以是我的问题?」艾莉挑眉。 「......」温仲言没有接话。 「看来我们永远都会卡着『某个问题』,是吧?因为这样连朋友都当不得了吗?」艾莉有些洩气。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们是朋友。」温仲言说。 「是网友吧。」艾莉吐槽。 「我真的关心你,而你也关心我,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出现,这样难道不是朋友?」 「我想的不是这样。」 「难道我们可以出去逛街吃饭看电影?」 「不行吗?」艾莉说的理直气壮。 「我不懂你的『问题』。」温仲言直视艾莉。「如果我们找到凯,我相信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找到他,对吧?......然后呢?」 「把他救出去。」 「然后呢?」 「不知道。」 「然后再像以前一样?你......会不会太贪心了一点?」温仲言似乎有些怒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想受伤,我没有虐待自己的癖好,我一直在逃避的东西你不清楚吗?」 「逃避,或者该说......退让,你觉得这样比较好吗?」艾莉感到一阵心累。「我记得你对凯说过,你有想过艾莉的感受吗?.......那我同样问你,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艾莉的话让温仲言有些诧异,他一直把自己钉在那个骤变的时间点,他无法,不能,也不敢去想时间可能带来的改变,艾莉的心开始向着自己这件事,始终像双面刃扎得他满手是血。 「但是......如果一定要有人痛苦,我希望那个人是我,那个人只能是我,因为凯承受不了这些......」温仲言摇晃着脑袋,眼神无法聚焦。「你把我搞糊涂了,我们现在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不是为了把他找回来吗?我不懂,真的不懂。」 「我们在这里是因为要找他,没错,也是为了要救我们自己,如果不去正视这件事,我们永远也无法走下一步。」艾莉说。 「我们?」温仲言瞇着眼,怀疑着自己听到的话。 「对,我们。」艾莉毫不畏惧的迎向温仲言质疑的眼神。「不要自己决定要当牺牲的那个人。」 「我办不到。」温仲言颓丧的摇头。 「现在连凯人都还没找到你就开始担心他?......你对他的爱真是让人忌妒......况且他可能根本不记得我们了......别急着逃跑好吗?不能一起解决问题吗?」艾莉双手交叉在胸前,带着一股摄人霸气。 温仲言揣揣不安瞧着艾莉,最后浮现一抹像是认命的笑容。 「说真的,你是不是偏好心理有问题的男人?」 「......什么?」艾莉目瞪口呆。「我们讲了这么多,你最后的结论是这个?」 艾莉清澈不带存疑双眼反让温仲言更加困惑。 为什么她可以用这种态度面对自己呢?明明不值得被爱的...... 温仲言内心的现实被艾莉倒入了不属于他的顏色,耀眼,却格格不入。 「呃......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救这个人?」温仲言索性扯开话题,指着倒在地上被箭插着的可怜傢伙。 艾莉看了一眼顾左右而言他的温仲言,又瞧了一眼地上的男子,最后还是屈服在现实的淫威之下,毕竟自己并不想害死任何人。 「去拿我的背包。」艾莉不情愿的指示。 她利用带来的备用药品处理了倒楣鬼的伤口,好在箭没有伤及重要的部位,简单的缝合后应该没有大问题,艾莉还好心的留了几颗抗生素在他身边,并写下用药指示和希望他们不要在跟踪的警语。 两人又再次上路,虽然天色已晚,但为了想拉开距离他们决定尽可能的前行。 温仲言把抢来的十字弓掛在背包上,虽然有点招摇,但艾莉觉得挺有警告的意味。 沿路彼此鲜少对话,艾莉的情绪上却明显感到不同,但对她来说,想说的都说了,反而更能专注在任务上,她时不时转头观察他,温仲言却始终保持着近乎放空的表情。 入夜,整座岛只剩下月光,在黑暗中行走让艾莉紧张,蟑螂、死人、高空这些都无法让艾莉恐惧,几乎什么都不怕的她,唯一怕的只有黑,年幼时她曾在晚上被不小心锁在车库里,虽然只有短短半小时,却让她留下一辈子的阴影,黑暗让她联想到所有的负面字句,伤心,恐惧,遗忘,拋弃,背叛......。 她不自觉的向温仲言靠近,听着他稳定的脚步声来降低恐惧。 「你......」温仲言突然开口。「是不是怕黑?」 「有一点。」艾莉有点讶异温仲言的问题。 「我记得入学没多久,凯有次故意在晚上关教室的灯吓你,结果害你哭了,他很怕别人哭,尤其对女人的眼泪没辙。」 「有这件事?」艾莉努力在记忆里翻找。 「原来你不记得?......那他还傻傻内疚了好一阵子。」温仲言笑语。 「因为他对我做的蠢事实在是太多了,这种小事排不进去。」 忽然艾莉感到左手传来温仲言手心的温度,厚实带有粗糙感的手掌稳稳抓着自己的手。 「这样会比较安心?」 「谢谢。」艾莉轻声说。 温暖,细心,善解人意......原来,黑暗也可以是正面的字汇,艾莉想。 同时心中扬起久违的小小幸福。 chapter.21(稀有的访客) 两人最后选择在一栋公寓的五楼过夜,理由是因为这栋公寓的一楼楼梯口有一具乾尸。 听起来有点不合逻辑,但艾莉觉得尸体是很好的保护机制,大多数的人不会想要进到有尸体的房子,温仲言虽然不情愿,也是咬着牙答应了。 次日上午,两人终于走完了整条公路,沿路地图上没有再有光点靠近,离开公路紧接着的是一个小城市,这城市里有人但不多,他们依照地图小心地避开。 又走了几小时,终于抵达目标山区,进山的入口处还有类似收费的小亭,随着越靠近目的,光点的密度越高,他们只得更加谨慎的选择路线,并保持警觉,艾莉的焦虑指数开始升高,因他们虽然抵达了目的地,却不见凯的踪影,代表凯的标示一直未出现在地图上,这让她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该待在这里等吗?原本艾莉是这么打算的,她知道凯一定会回来这个区域,所以打着不论如何在这里堵到他为止的想法,可是实际来了才发现这儿比她想像的更郊外,而且人口密集度也更高,要躲着不被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容易,而她也不想跟这里的人发生任何衝突。 「艾莉。」温仲言唤着。 艾莉凑过去看地图,发现有两个光点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被发现了?」艾莉蹙着眉头。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知道这里就算没有科技,也会以某些老方法在运作,总之不能小看人类的智慧。 「你觉得?」艾莉问温仲言。 「乖乖投降。」温仲言说。 「真的?」 「我们是来找人的,以和平一点的方式比较好吧?」温仲言嘴里虽这么说,却把顺手将枪的保险开啟,揣入外套口袋。 两人在路边的水泥座椅上等待。 不一会山路左侧来了一位拿着比赛用弓的男子,他有点矮小,却留着长发在脑后梳成一个暨,表情沉着冷静,他将箭直直对准艾莉他们。 艾莉将手举起,对男子露出尷尬的笑容,而温仲言则是绷紧神经观察来者的一举一动。 「你们是来寻求庇护的吗?」男子微微将弓放下。 「庇护?」艾莉有点意外听到这个词。「不,我们是来找人的。」 「谁?」 「韦智凯。」 「这里没有这个人。」拿弓的男子说。 「他可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可以拿照片给你看吗?」艾莉说。 「可,动作慢一点。」男子说。 艾莉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翻找出一张列印的照片,照片中穿着制服的凯微笑着站在艾莉旁边,那是毕业那天拍下的照片,也是艾莉唯一拥有的一张合照,凯不喜欢照相,因为他觉得从照片中看见自己的笑容很噁心。 男子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后,表情变得有些惊讶。 「恶魔?」男子皱眉比对着照片中的女人与艾莉。「你.....认识他?」 「恩,我们是朋友。」艾莉说。 恶魔?凯在这里叫恶魔?艾莉瞬间又想起那天在奈米机器人中心的恐怖画面,不会他真的靠吃人过日子吧......艾莉在心中悲叹。 此时从另一方向来的光点也现身,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面无表情,拿着锄头缓缓走了过来。 「他们说是来找恶魔的,我想带他们去电阻那。」男子说。 只见那锄头男点了点头,便转身向他来的方向走去。 跟上。」男子面无表情的指令着。「背包给我,还有你们口袋跟腿侧的东西。」 温仲言迟疑了一会,却还是同艾莉一起把地图、气枪跟小刀都放入背包中交给男子,跟在锄头男后面前进。 在山路里蜿蜒了一阵后,巨大的水坝出现在一行人前方,锄头男领着他们向坝底前进,坝底有数栋水泥建筑,艾莉猜想那以前大概是水力发电厂和办公室。 「在这等。」拿弓的男子令艾莉他们停在建筑物前的空地。 锄头男走进建筑,接着一个年轻男子跟在锄头男后面走了出来,艾莉猜测他大概就是拿弓男口中说的电阻。 「谢谢你喔。」电阻对锄头男说,而锄头男彷彿没听到般自顾自地离去。 电阻有着一张看上去就很聪明的脸孔,双眼灵活的在两人身上巡视。 「你们是......访客?哇喔,我们这里很少有访客耶。」电阻说。 「他们说是来找恶魔的。」拿弓的男子边说边把那张印有凯的纸交给电阻。 电阻接过纸片后惊讶地瞪着纸片,楞着好一会后才说:「哇喔......」 「这照片不是合成的吧?」电阻说。 「当然不是。」艾莉说。 此时艾莉留意到门里边出现的另一个身影,女孩好奇的扒在门边观看,一袭水蓝色洋装的她,浑身散发着一股与这格格不入的氛围,就像是搞错时节绽放的樱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枯枝上佇足。 「原来.......死神大哥真的有过去!」电阻持续讶异的看着照片。 「我也要看。」女孩从门口走了过来,把脸凑到年轻男子旁。 「哇......」女孩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是主人以前的样子。」 「这是我们学生时代的照片,我们三个是同学,毕业之后也曾一起工作一段时间。」艾莉进一步解释,希望可以取信他们。 「朋友?」电阻看了一眼艾莉,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你们看起来不像鬼岛人。」 「我叫艾莉。」艾莉先指了自己回避了电阻的疑问,然后换指一边的温仲言:「温仲言。」 「现在是自我介绍时间?」电阻摆出毫不遮掩的不信任眼神。「你们叫我电阻就可以了,她是lily,然后拿着弓箭对着你们的是鲁凯。」 「你们不是犯人吧?犯人不会有那些装备。」电阻指着放在鲁凯脚边的背包。 「这说来话长。」艾莉苦笑。 「我们很有时间,对吧。」电阻问站在一旁的lily,lily则配合的点了点脑袋。 艾莉欲言又止,虽然眼前的两人看起来很友善,但对刚认识5分鐘的人说这些,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他们只是看起来像是认识凯,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是一伙的,毕竟敌人也算是认识的一种。 「等见到凯的时候自然会说。」温仲言插话。 「我没在问你。」电阻不友善的回应。「我对陌生男人的耐心非常有限。」 「凯?」lily反倒对温仲言的话很感兴趣,一双灵活的大眼好奇地望向温仲言。 「韦智凯,我们要找的人的名字。」温仲言保持着一贯的冷静态度解释。 「韦智凯。」lily轻轻的复诵一遍,脸上露出一种如获至宝的表情 「韦?」这个姓像是引起电阻的好奇。「他跟韦氏企业有关吗?」 「等见到凯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温仲言用强硬的语气再度一字一句清楚的说明。 「喔......?」电阻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露出一抹怪笑。「三年前韦高和的孙子死于一场疾病,但是由于这件事处理的非常低调產生了不少谣言,有人说葬礼上根本没有尸体,所以根本不是病死,谣传是失踪,我隐约记得他好像是这个名字,年纪也差不多,算算死神大哥他进到鬼岛也差不多三年。」 艾莉讶异地看着这个自称电阻的年轻人,竟然光从名字联想到这么多,虽然说韦氏是很有名的大企业,但对于个资其实是很低调的,就艾莉所知韦智凯这个名字只有在凯死亡新闻有出现过。 「怎么?我猜对了?死神大哥有请我调查过他失亿前后那段时间的新闻,我记得有这么件事,我记忆力可是很好的,看过的东西都不会忘。」电阻有些得意。 「所以主人果然是有钱人嘛。」lily完全把重点放在奇怪的地方,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们是韦氏派来找他的?尤其这位大哥,一脸佣兵样。」电阻语气不客气的问,似乎认定温仲言是被派来逮人。 「不。」艾莉摇头。「跟韦氏无关,是我们自己的事。」 「私人目的?」电阻挑眉,看起来不太相信艾莉的说词。 「凯什么时候会回到这里?」温仲言面无表情的问。 「谁知道。」电阻耸肩,语气带有挑衅意味。 温仲言瞪着电阻,而电阻也毫不畏惧的回视,瞬间气氛有点尷尬。 「你。」lily不带任何恶意的声音突然敲碎凝结的空气。 她凝视着温仲言:「让我想到主人,刚刚那个瞪人的脸,跟主人在生气的时候几乎是一样的表情,呃,不应该说生气,是假装生气的时候。」 温仲言的视线移到lily身上,lily承受着他濯濯目光,一点也不在乎的甜笑着。 「你们的这种兇都是骗人的,因为其实并不是真的发怒,你们只是想要掌控全局,想要别人害怕,但是你们的心都是非常,非常善良的喔。」lily说。 温仲言微瞇的眼感受着lily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脸庞,接着嘴角微微上扬,他几乎能想像凯被眼前这女孩吃定的模样。 「你得调整看事情的角度。」温仲言说。 lily睁大眼睛看着他,接着呵呵笑了起来:「主人说过跟你一模一样的话。」 「我相信你们。」lily眨眨眼,她的眼神清澈不带杂质。 「拜託,别那么容易相信陌生人好吗?」电阻忍不住吐槽。 「可是他们是好人。」 「在你眼里大家都是好人,连死神大哥你都说他是好人了,还有谁不是好人。」 lily又呵呵笑了起来,她的存在有种令空气软化的作用。 「我们知道的凯真的是好人。」艾莉试着帮腔。 「我就说吧,他以前一定是好人的。」lily说。 「虽然有时候固执又任性,不过整体来说是好人。」艾莉说。 「没错!」lily有些兴奋,彷彿总算有人能理解她的想法。 电阻双手交叉在胸前,皱着眉头看似脑子不停在思量,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既然lily这么说,我就姑且相信你们,你们可以先待在lily那边,直到死神大哥回来。」电阻说。 「我那?」lily大吃一惊。 「是你说他们是好人的,当然你负责。」电阻理所当然的说。 「不过我警告你们。」电阻虽说你们手指却只指着温仲言。「敢伤害lily或这里任何人,死神大哥会把你们骨头都拆来吃。」 电阻的话听起来像是夸饰的警告,但听在艾莉跟温仲言的耳里,却完全能体会那个画面。 「我是认真的。」电阻狠狠的说。 「我知道。」艾莉点头。 电阻瞇着眼仔细看着他们的反应,最终像是下定决心。 「交给你了。」电阻对lily说。 「啊?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啊。」lily扯着电阻衣袖。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从来没有朋友来访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lily无助的目送电阻走进屋里,然后回身转向艾莉与温仲言,水蓝色的裙襬旋转成一个美丽的圆。 「呃......你们真的不会杀我吼。」lily看上去有些小紧张。 「放心。」温仲言试着友善。 「那.......接下来你们想去哪?」lily歪着头的问。 chapter.22(等待) 艾莉与温仲言跟着lily来到她的住所。 就在lily开门的霎那,艾莉注意到她手臂上与凯如出一辙的疤痕。 那是怎么回事? 艾莉不由得心中一紧,女性的直觉让她发觉这女孩与凯有着不寻常的关係,一丝丝妒忌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理不应如此,但却仍然摆脱不掉本性中最原始的反应。 他,不是属于你的,艾莉告诫自己,不能让自己的情绪模糊这次行动的重点。 凯,你果然是不论变成怎样,在任何地方,都有着能吸引别人的能力,艾莉只能在心里苦笑。 「这里什么都没有,所以......」lily想了一下。「就随便吧。」 艾莉看着几乎空无一物的大空间,不由得笑了一下。 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啊,艾莉想。 「那个角落是主人放东西的。」lily指着墙边的一些衣物和棉被。「然后这里是厕所,有水可以洗澡,只是没有热水就是了。」 你跟凯住在一起?」温仲言走近lily指的衣物堆。 「恩,算是吧,我的房间在那里。」lily指着另一扇门。「不过主人常常不再就是了。」 「你为什么叫他主人?」艾莉好奇的问。 「我也不知道耶......就觉得这样叫很适合,大家都随便叫他呀。」 「喔。」艾莉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虽然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凯不可能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但是听到别人亲暱地说着她不知道的凯,心中还是不免有些落寞。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跟主人的关係?」lily突然问艾莉。 「咦?」 「感觉你好像有点介意,你是主人的......女朋友吗?」lily突然一记直球。 艾莉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撇了一眼温仲言,却发现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以前算是......吧?不过后来他......不见了。」艾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她与凯之间的关係。 「喔—」lily将声音拉长,认真地思索起来。「那你还爱他吗?」 「咦?」艾莉被连续直球砸得有点昏。 在一旁的温仲言看着艾莉发窘的表情,终于忍俊不住,他那事不关己的态度引得艾莉一肚子火。 「你倒是帮我啊。」艾莉怒视温仲言。 「关于那个问题,我也挺想知道的。」温仲言挑眉。 lily听了两人的对话后,眼神在艾莉和温仲言之间来回:「你们......是情侣?」 艾莉被lily惊人的直觉吓到不知所措。 「你会读心术吗......?」艾莉蹙眉看着lily说。 「当然没有啊,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lily笑嘻嘻的回答。「只是对情绪比较敏感吧?不过你不要误会喔,我不是在对你生气或是忌妒......我喜欢主人,不管他喜欢谁我都不会改变这一点,事实上,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有惦记的人,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我感觉的到,我想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忘记那个人是谁,只留下了他对那个人的情感。」 「我想,那个人应该是你吧?」lily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趾,表情有些寂寞。 听到凯或许还惦记自己,艾莉心中忧喜参半。 一会儿lily像是突然想通什么,突然抬头看着艾莉:「如果你已经不再爱他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进来找他呢?」 艾莉望向lily疑惑的眼神,叹口气说:「因为他不应当属于这里。」 接下来艾莉把美化过大致的故事向lily解释了一遍,凯原本为韦氏的直系,但是因为基因上的疾病导致他身体不断的弱化,而监狱围墙奈米机器人的特性正好可以作为治疗的方法,所以前来监狱进行手术,但最后结果造成凯一度精神混乱,最终失足落海,而他们在前不久才发现凯不但没死,还好好的存活在监狱中,所以决定前来找他。 艾莉隐瞒了凯身为实验体的事实,及故意省略了凯的自杀,改採用他们一致对外的说法。 「哇喔。」听完故事的lily只说了这两个音节。 「原来主人有喝血的怪癖是因为这样啊。」lily终于了解的点了点头。 「喝血?」温仲言问。 「对阿,我最初被抓来这里是要给主人当食物的啊。」lily解释。 「他......喝你的血?怎么喝?」温仲言不可思议的问。 「划开。喝。」lily将手上的疤痕给两人看。 「你就让他这样伤害你?」温仲言看起来有点生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lily耸肩。 「这怎么会是没有办法的事......。」艾莉只觉得完全摸不着头绪,lily看上去还那么年轻,本性也不错,怎么会在孤岛监狱里?虽然艾莉知道人不能只单看一个面向,但是lily实在无法让她联想到犯罪者。 「不然像我这样的人要怎么在这里生存呢?」lily脸上没有生气伤心,甚至没有怨恨,只是完完全全的认命。 面对lily的问题,艾莉完全无法回答。 「你们要带走主人吗?」lily哀伤的望着艾莉。「要让他变回凯?」 对于艾莉来说,这原本是理所当然的肯定答案,但lily近乎绝望的神情,却让艾莉无法说出任何字句。 「最终的决定权在凯手上。」温仲言淡淡的说。「我们都知道很难勉强他做任何事,不是吗?」 「嗯。」lily点点头。「不过能离开这里对他而言是好事吧?能到正常世界,过正常的生活,不用再到处伤人,或许你们还可以解决他需要喝血的问题,他就不用老是觉得自己是坏人了。」 「我一定会想办法改善他这个问题。」艾莉说。 「不过这么一来,他就不再需要我了。」 lily完全陷在寂寞里,而艾莉完全能体会那份落寞。 夜晚,艾莉蜷缩在依旧坚持守夜的温仲言腿边久久无法入眠。 她想着凯不知道怎么在这空虚的房间里度过无数的夜晚。 她也想着睡在小房间中的lily,想着她怎么可以爱上一个整日拿着小刀划开她手臂的男人,她觉得这样的lily离她好遥远,而造成这种结果的凯似乎离得更远,那是她无法插手的地方,就像看着一部悲剧的电影,自己却不是编剧。 她希望凯最终真的能走向一个美好的结局,就算他的结局里注定不会有自己,她也会为了他的幸福而努力。 毕竟,是自己强迫凯留下来的。 由于没有人知道凯的归期,也没人知道他目前的位置,所以艾莉和温仲言只能傻傻地等。 不同于温仲言想一直待在屋子里,艾莉对这个营区充满兴趣,她拉着lily陪她到处观察,她研究了用水和电力系统,也询问了这个区域人们的共生型态。除此之外,她最惊讶的是电阻所建构的网路,毕竟她完全没想到这里可以用网路连接到外面世界。 这是不是就是博士所想像的样子呢?艾莉不断思考着。 待在这里的第三天晚上,艾莉梳洗完毕时,lily正缠着温仲言说凯以前的故事,lily已完全和艾莉混熟,但温仲言与艾莉不同,他仍然不信任这里的任何人,当然也包括lily,他不只一次提醒艾莉小心,艾莉很清楚温仲言的谨慎是必要的,但他这样的态度还是让艾莉焦躁,她不喜欢时时刻刻如此防备着他人。 艾莉倒是挺喜欢lily,她有一种不做作的特质,通常像她这种漂亮的女孩,总是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但lily不同,她像是豪不自觉,却又在举手投足之间散发自然的魅力。 「你到底还想要知道什么?」温仲言皱眉。 「他会打棒球吗?」lily好奇的问。 「小时候我们有玩过接球,但是没有正式打过。」 「喔喔。」lily完全像个小粉丝般试着调查凯的一切。 「拜託别再问了。」对女人没辙的温仲言已快要耗尽所有脑力。 「对不起。」lily露出惊恐的表情。「我太兴奋了,你生气了?」 「没有。」温仲言说。 「抱歉。」lily再次说。 「真的,我没有生气。」温仲言说。「只是......你可以换去问艾莉吗?」 「哦??」lily的表情有些为难。「可是我问她怕我自己会嫉妒耶。」 听了她的话,艾莉实在忍俊不住。 「你一直都是用这么诚实的态度在说话?」艾莉笑问。 「不,我以前总是在说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太诚实会被讨厌。」lily平静的说。 「有时候的确是这样......。」艾莉认同,因为她也是属于容易不小心太过诚实的人。「所以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吗?」 「我也不知道呢.......。」lily认真思量着。「或许是生存本能吧?因为现在靠诚实才能生存。」 「现在是指待在鬼岛?」艾莉好奇。 「嗯,鬼岛的这里,更精确地说,是在主人...不,凯。」lily试着在艾莉面前改口。「在凯面前一说谎就会被看穿,反而得不到信任,还不如说实话。」 「嗯。」艾莉笑着点点头。「你的确挺懂他的。」 「而且在这附近的这些人也不讨厌我说真话,那我干嘛浪费脑力说谎?」lily笑说。 就在两人间聊的同时,温仲言是第一个意识到房门被开啟的人。 chapter.23(过不去的过去) 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板着脸盯着两位谈笑中的女人,手中的匕首小白在暗处闪着黯淡光芒,温仲言看着凯默默将匕首转向换成抓住刀背,他太清楚那是凯扔刀的预备动作。 温仲言微微调整自己的重心,让自己成为方便跳起的姿态,但这些微的动作却引起凯的注意,瞬间,凯手上的刀换朝温仲言飞去,早有预备的温仲言迅捷的向右旋身,失去目标的小白用力撞向地板,发出了一声巨响。 「主人?」lily惊恐地看着被小白敲出一个洞的地板。 艾莉看着孰悉的小白攻击性的飞向温仲言,一时五味杂陈,彷彿那天桥上令人寒毛直竖的噩梦延续至今。 「凯。」艾莉出声试图阻止凯的行动。 她欲再向前却看到站起身的温仲言对她比了停止的手势,瞬间她了解到那只是试探性的攻击。 「心情不好?」温仲言将小白捡起,轻轻握着刀背,伸长手臂想将刀交还给正盯着自己的凯。 一般来说凯不会将武器这样脱手,尤其是他喜爱的武器,以温仲言对他的了解,凯只有在心情不佳的时候才有丢东西的习惯。 「有陌生人在家应该要开心?」 凯微瞇着眼看着温仲言,神情有些复杂,虽然有敌意却混杂了更多的疑惑。 「我.......认识你,是吗?」凯不是很确定的说,接着他向温仲言走了几步,接下他手上的小白插回刀鞘里。 温仲言咬着牙强忍情绪,最后只露出一抹浅笑:「没想到你记得。」 「不,没有。」凯摇头。「只是你有种既视感。」 「那也不赖。」温仲言愉快地说着。 凯像是受到温仲言愉悦神情的影响,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我见过你,沙滩上。」凯换对艾莉说。「你是......韦氏企业的人。」 艾莉接受着凯好奇的目光,他看上去自在且充满活力,使艾莉有种回到学生时代的错觉。 「事实上,你也是哦!」lily插话。 「.......我?」凯皱眉。 lily奋力点头。 「韦智凯......你上次是这么叫我的。」凯看着艾莉说。 「嗯。」艾莉微笑点头。「但是我们习惯叫你凯。」 「我是......韦智凯?」凯似乎在脑中搜寻资讯。「韦氏的孙子?」 「原来你也记得那个新闻。」艾莉说。 「所以,你们认识我.......。」凯嘴角再次微微上扬,那自信又带有不屑的笑容是艾莉在熟悉不过的神情。 「说吧,我是谁?」 于是艾莉又重复说了一次故事.......修正版本的故事。 就算面对故事中的主角,艾莉依然选择对于部分事实保持沉默。 如果他不记得了更好,那些不需要的回忆就让它埋葬在记忆里,艾莉这么想。 「......有想起些什么?」故事结束后,艾莉有些紧张的问。 「完全像是在听别人的事。」凯耸肩。 他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一时之间艾莉无法办别凯的想法。 「我就说你是有钱人吧?」lily倚在凯身边有点得意的样子,而凯只是侧过头瞧了lily一眼,并发出一声冷笑作以回应。 「笑什么,我明明就是对的。」lily嘟着嘴不悦的抱怨。 「有钱很重要?」 「才不是那种意思好吗?」lily白眼。「重点是我的感觉是对的,你是好人,并不是因为犯罪才来这里的。」 「就算不是因为犯罪进来,我在这里杀的人也够多了。」凯淡淡的回答。 「那不一样咩,鬼岛都是犯人。」lily辩解。 「犯人不是人?你不是人?电阻、奇奇都不是人?」凯反问。 「在法律上鬼岛的罪犯是被除去人权的。」温仲言插话。 「所以?」凯问。 「所以法律上你在鬼岛杀过多少人完全不是问题,要回到社会也没有问题。」 「回到社会?」凯挑眉彷彿嘲笑着温仲言说的傻话。「我觉得很有问题。」 「所以就算可以离开,你也会选择继续待在这里?」温仲言问。 「我有选择?我的『体质』让我有选择的权利?如果我失控了呢?你们负责?」 「是。」温仲言毫不考虑的回答。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你需要血的原因我会找出来并解决它。」艾莉接着说。 凯看着眼前两个陌生人坚毅到诡譎的态度,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你们要不是最强的骗子,就是傻子。」凯说。 「是傻子。」温仲言和艾莉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 凯感兴趣的观察两人的反应,就像他们是刚到手的小玩具。 「.......我不会离开。」凯的表情像在微笑,但艾莉知道那只是一张面具。 温仲言则是平静的直视着凯,彷彿他早知道会听到这种回答。 「是不能还是不想?」温仲言问。 「......都有。」凯想了一下后答。 艾莉的心沉了下去,事情果然不会总是一帆风顺,而她非常清楚凯是个什么样个性的人,说服他改变想法简直天方夜谭。 「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艾莉试着让自己的声音更显真诚。 「你们大费周章近来这儿找我,想要带我离开.......是为了什么?为了我?还是你们?还是......韦氏?」凯若有所思地问起。 「跟韦氏企业无关。」艾莉说。 「撇清的真快。」凯似乎对艾莉的反应產生了存疑。 艾莉想起之前与lily关于诚实的谈话,凯一向是个精明的人,要骗他非常不容易,就算只是选择性的诚实,艾莉知道他还是察觉到整套说词的漏洞,韦氏企业在艾莉修改过的事实里参与的太过辅助,甚至有点像是医院的身分,如果真的是韦氏的子孙,整个治疗过程太过草率不合逻辑。 「会冒险找你,说全是为了你也太虚偽,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我自己,当初是我游说你接受这项手术,最后却造成这样的结果,对你......我感到很抱歉。」艾莉觉得脑子很混乱,在凯面前她总是无法好好思考。 「所以是出自于......愧疚?」凯挑眉。 「在乎......与愧疚。」说出在乎这两个字令艾莉心口微微刺痛着。 「在乎?」凯却兴味盎然地琢磨着这个词。「证明给我看。」 「什么?」艾莉一时之间无法会意凯的意思,直至凯扯着艾莉的手使劲将她拉近他。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个手臂的距离,艾莉不安地想要挣脱凯的束缚,因为她意识到身边另外两双眼睛正同时看着这一幕。 但凯却像丝毫不介意其,不如说,他正是想要看看在这种情况下艾莉的反应。 他低头凝视着艾莉,眼神里充斥着某种渴望,近乎是情慾性的佔有。 「在乎我,的证明。」凯缓缓地说出这几个字。 艾莉的脸颊感受到凯掌心微凉的温度,这温度勾起她无限的回忆,但她只是举起手轻轻将凯的手拉离自己的脸庞。 「抱歉。」艾莉说。 「喔?」凯脸上浮现危险的笑容。 艾莉的退缩反而更引起凯的兴趣,他倾身想直接进攻艾莉的唇,艾莉瞬间低头并用双手挡住他仍想贴近的身躯。 「我不喜欢你试探我。」艾莉让自己的语气保持镇定与冷淡。「在不适当的时候做不适合的行为,只为了想看别人困扰的表情,这点倒是一点也没变。」 面对艾莉的拒绝与挖苦,凯收起了笑容回復到一开始的那种冷酷的调调,但艾莉明显感到他身体不自然的紧绷。 「看来没什么好谈的了。」凯说完打算转身离去。 一股焦躁在艾莉心中燃起,她对着对着凯的背影说:「又想逃吗?」 艾莉挑衅的语气让凯驻足在门边,没回头也没再向前。 「遇到不想面对的状况就躲?真的是一点也没变,为什么不能好好解决问题?是因为大少爷的骄傲吗?」艾莉弄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对凯说出这些有点伤人话,但是她实在是受够了他回避事情的态度,没想到这种不乾脆的个性就算失去了记忆依然没有改变。 但凯没有回答艾莉的疑问,就这样消失在门边。 「吼!」艾莉愤怒的低吼一声,握紧拳头强迫自己追了上去。 黑暗中艾莉在接近大门口处拦截到了正要推门出去的凯。 「怎么?」凯停下脚步。 「不知道。」艾莉发觉自己的口气像是在骂人。「我知道的是,如果发生这样的状况接下来你会回避我好几天,而我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等待。」 「不要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 「照现在看来,我的确比你还了解你自己,不管是生理上或是心理上。」 「是吗?」凯终于转过身,他眼里闪动着墨绿色的光,艾莉知道那是奈米机器人的顏色。 「我不记得你是谁。」黑暗中凯的声音更显寂寞。「但我记得你的声音,记得你的手,你的身体,你脸的触感,我甚至记得你身上散发的味道......我记得我喜欢你,却不记得我为什么喜欢你,这到底是什么荒谬的情节?」 「还有。」凯咬着牙。「我没有在试探你,我是在试探我自己,而我也的确得到了我的结论。」 凯一把将艾莉拉入怀里,不给她任何机会逃离的吻了下去,他的吻依旧是那么浓烈,直令艾莉感到窒息,狂乱的情慾将两人的现在及过去交缠再一起,一瞬间所有的伤痛又涌回艾莉的胸口,那种凯带来的致命吸引力和强烈无助感交织成的乐章,重重敲击艾莉的每条神经。 「不。」艾莉推开凯的胸膛。 「为什么拒绝我?」凯喘息着,同时不解地看着艾莉。「我感受到的......你感受不到吗?」 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艾莉哀伤的想,只是她清楚她俩在一起所造成的漩涡,会将所有的事情捲向悲伤的道路。 「你曾经是我最重要的人。」艾莉只能这么说。 「曾经?」凯瞇着眼带着一丝怒意。 「是你选择离开我的。」艾莉忍着情绪。 「为什么?」凯充满了疑惑,自己明明仍然对眼前的女人充斥着浓烈的情感,他完全不明白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离开。 「因为你......」艾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任何批判。「选择自杀,在这座岛上,在我面前,用我的枪,轰轰烈烈的爆了自己的脑袋,所以,对,很抱歉我得拒绝你,因为我不会再给你一次伤害我的机会,尤其是你决定继续留在这座岛上。」 听了艾莉的话,凯哑口无言的松开手,解除对艾莉的束缚。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像是想把什么驱赶出他的脑海,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艾莉脱口而出的事实,正无情侵蚀他的自我,他隐约知道艾莉所吐露的事实有很多空白之处,他甚至早就猜想到自己曾经做过这类的蠢事,因就事实上,自己有记忆以来不只一次选择了结自己,只是伴随着一次次的復活,和目睹无数清醒后躺在身边的尸首,他不得不放弃这个选项。 死亡的意念一直深植在凯的脑海之中,强烈到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厌世到这种程度,而艾莉故意忽略的那些空白,应该就是他渴望的真相。 「抱歉。」最后凯只说了这两个字。 艾莉有些后悔说出那些话,让他痛苦从来也不是艾莉乐见的事情。 「是为了过去,还是刚才发生的事?」艾莉问。 「都有,我想。」 「不用道歉,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令所有人不满意的结局从来不只是一个人造成的结果。」 「是吗?」凯望向艾莉背后的黑暗,神情木然。 「你曾经说过,如果可以你不想知道真相,如今......你真的不记得了,有比较好吗?而如果我再次告诉你真相,你......会恨我吗?」艾莉轻声问。 「我不知道。」凯摇头。「我甚至不知道......我想不想知道那个答案。」 「那就......」艾莉握住凯冰冷的双手。「别去想了。」 「老实说你的状态比我想像的好很多。」艾莉试着保持微笑。「我以为你会像隻野生动物。」 「那是因为.......。」凯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 「因为?」艾莉好奇的问。 而凯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 其实你是知道的,艾莉想。 因为围绕在你身边的这些人,给了你存在的理由。 不知是不是因为想起那些人,凯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 「不论如何,不要失去信念了。」艾莉将手放在凯的胸口。 「或许我的信念只是希望能在你身边?」 「如果是这样你当初就别做那种事,你知道看人在眼前用枪爆了自己的脑袋......是多大的阴影?」艾莉装作生气的模样,怒视着凯。 凯却不自觉得轻笑起来:「连对我发怒的样子都有种怀念感。」 「是阿,你非常非常会惹我生气。」艾莉叹气。 凯向前迈了一小步,温柔的将艾莉拥入怀里,她将头靠在凯的胸前,听着他稳定的呼吸和心跳,她知道他不一样了...... 生理上,他再也不是那位需要她24小时照顾的失格病人。 而心理上,她也没有资格再插手了。 他们也永远回不去曾经的时光,时间将他们捏造成不一样的形状,再也无法紧密的结合再一起。 或许,她永远也不可能放下对凯的关心,就像失去记忆的凯却仍然记得对艾莉的感情,那种执着就像刻写在骨头里的程式码,是一种习惯,一份坚持。 但,艾莉明白,凯也明白...... 彼此的未来,不存在于现在的拥抱里。 chapter.24(Lily的小心思) 主人最后没有回到lily身边,没有回到这栋房子。 lily蜷缩在床上,夸张的整夜睡睡醒醒。 她脑中一直不断重播着昨天晚上的画面。 主人眼底浮现的慾望, 就在他凝视着那个女人的时候。 主人转身离去后,艾莉果敢的追了上去,那是lily永远也做不到的行为。 对主人而言,自己永远都只是个被动脚色。 最后lily耐不住好奇走到门边偷看,却只看到完全不想见到的场景。 ......主人温柔的拥着那女人的画面。 lily天真的以为自己不会妒忌......果然是天真的可以。 之前还对艾莉说了不少好听话,说什么不管主人爱谁都不会影响自己对主人的爱,不到几天那些话瞬间成为谎言。 妒意在lily心中燃烧,痛的她泪水直流,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排除这些恼人的情绪,也不知道如何保持淡定的面对艾莉,lily不讨厌艾莉,甚至还很喜欢她,这份得来不易的友情正在慢慢变质。 至此,lily终于发现自己想要的绝对不是当他的宠物。 她希望......他才是那隻宠物,能被自己关在鬼岛这个大牢笼里,永远陪伴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变得这么奢侈了?原本的简单幸福就这样不能满足了? 凭什么?lily咒骂自己。 第一次,她真正萌生了离开的想法。 过去的自己似乎正在嘲笑lily的如今,说什么改变都是骗人的。 她想要逃,逃离自己的崩坏。 于是她起身,悄悄打开以前电阻替她送餐的那扇门,自从她得到自由后,这扇门就没有再被开啟过。 lily穿越了一个小走廊来到了这栋房子的后门,她推开门,门只发出了轻微声响。 天空仍幽暗,新的一天尚未开始,lily不知道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很想很想离开那栋曾经带给自己安全感的小屋。 毫无目的的lily,顺着路向山上走去,突然想起曾去过的坝顶。 说不定那壮阔的景色可以让自己开心一点?lily这么想着。 独自一人在夜里行走,孤单的感觉遮蔽了忌妒,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母亲走后的那段时间,像个没心的木偶。 黑暗从来不能让lily感到害怕,因为黑夜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能伤害自己的,只有自己。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天刚微亮,lily终于走到了目的。 她倚靠在围栏边俯视整个山景,晨曦中的山野像宝石,闪动着动人的色彩,她就这么站着发呆,保持着脑袋的空白,让印入眼帘的景致一丝不露的注入心里。 「怪不得人常说,人类在大自然里就显得很渺小。」lily看着朝阳的变化自言自语。 生活在落魄城市里的lily,从来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与自然,与自己独处,这对她来说是种完全没有过的体验,她忍不住贪婪的呼吸纯净的空气,就在感受自己与周围融合的瞬间,方才绝望的像世界末日的自己,便显得无聊至极了。 她突然明白,情绪就是情绪,它终究会淡去,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它最终都会因为时间而变得可以忍受,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撑到那个时候。 「我好像长大一点了,妈妈。」 lily试着与空气对话,旋即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的好笑。 「笨蛋。」她大喊,然后科科笑了起来。 「谁是笨蛋?」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吓得lily立刻转头。 之前给过她香蕉和百香果的阿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lily背后。 lily皱着眉看着阿顺始终不怀好意的脸,不悦的感觉在心中燃起。 「你为什么在这里?」lily问。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你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吗?」阿顺挑着眉。 「是我先问的。」lily说。 「那边有一处芭乐果园,我没事会去那边巡。」阿顺回答。 「喔。」lily点头。「你还真喜欢水果。」 「也不是喜欢,只是我老家是种水果的,对于种植我还有点知识罢了。」阿顺耸肩。「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在这里?跟恶魔吵架啦?」 「才没有。」lily否认,她一点也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小心思,她想装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的方,或者该说,唯一能去的地方。 阿顺怪笑一阵后说:「要跟好恶魔大人啦,就算他再怎么机车也要抱紧他大腿阿!不然你要怎么活阿?手无缚鸡之力,又蠢又没戒心。」 lily完全无法反驳,只好抿着嘴怒视阿顺。 「好啦,快回去你的安全地吧。」阿顺对她比了驱赶的手势。 lily看了他一眼,有点不明白阿顺今天对她似乎特别的『关心』,这让阿顺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lily不敢再停留,转身向来的方向前进,走没几步就发现阿顺仍跟在她身后。 「干嘛跟着我?」 「谁跟着你?我也是要走这个方向的好吗?」阿顺笑嘻嘻地说。 lily不悦地继续向前走,阿顺则加快速度走到她左后方。 「不要靠我这么近。」lily抗议。 「为什么?」阿顺问。 「我不喜欢。」 「可是我喜欢阿。」 lily又撇了阿顺一眼,无奈地加快脚步,同时心里想着再也不要这样跑出来,因为真的就如同阿顺所说的......有点危险。 「你啊,真的该说是蠢,还是无知?」阿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啊!我知道了。」阿顺突然拍手,为自己突来的灵感喝采。「是运气不好啦。」 运气不好......这还要你说吗?运气好我会在这里吗?lily自忖。 就在lily分心的瞬间,阿顺的手臂突然从后方钳住她的脖子,lily惊叫却被阿顺另一手摀住嘴。 「嘘嘘嘘!」阿顺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要乖乖跟着我来,还是要我使用暴力?」 lily脑子一片空白的试图挣扎。 「呃......看来是不可能乖合作囉,伤脑经呢......我是没用过这种东西啦。」阿顺从口袋中掏出一支针筒。「打下去如果死了别怪我啊。」 被针插入的刺痛感从手臂传上来,lily慌张地摇头呜噎着,接着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使不上力,四肢彷彿是属于别人的。 阿顺松开了他的手臂,轻抚着lily的头发。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跟恶魔走得太近。」阿顺说,声音里带着惋惜。 而这是lily能听懂的最后一句话。 chapter.25(迷失的方向) 头枕在温仲言腿上休息的艾莉,被温仲言突然的移动吵醒。 「怎么?」艾莉疑惑的看着突然站起身的温仲言。 「我好像听到什么。」温仲言皱眉。 「?」艾莉侧耳倾听,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从lily房间那边传来的。」温仲言拔出腿上侧的小刀,往lily房间移动。 他贴在门上倾听,却没听到任何动静。 「lily?」艾莉也走到房门口,轻声呼唤。 艾莉思考了一秒,决定按下房门开关,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房门无声地开啟,房间中却空无一人。 「她去哪了?」艾莉疑惑。 温仲言迅速穿过房间,按下另一侧门的开关,两人穿过走廊来到像是后门的地方,温仲言转了转门把,发现门并未锁,他把门拉开,使得门又发出一阵怪声。 「原来是开门的声音。」温仲言说。 「你刚听到的是这个?」艾莉问。 温仲言点点头。 两人顺着门外的小路走了出去,只是夜太黑完全失去视线,lily就这么隐没在墨色之中,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回到小屋。 温仲言拿出地图检视,发现代表lily编号的小光点正缓缓向山顶前进。 「这种时间她往山上去干嘛?」艾莉完全不可思议。 「不过起码确定她不是被什么人带走。」温仲言看着那孤单的光芒。 「虽然不该多管间事.....但我实在有点担心。」艾莉咬着下唇。 「的确应该要担心。」温仲言说。 艾莉看着温仲言微微抱怨的神情,知道他意有所指,昨日她与凯的那场大戏,狠狠的扰乱了观戏者的心情,就算艾莉返回房间时已尽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但相信看在lily和温仲言眼里都只是欲盖弥彰。 「你觉得我们应该要出去找她吗?还是应该要告诉凯?」艾莉问。 「或许她只是想要一些空间?」温仲言耸肩。「不用再看到你,或是凯的脸。」 温仲言坐回他的背包旁,将地图关闭放在一旁的地上。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艾莉走到温仲言面前,有点摸不着他的心思。 「我以为我们在讨论的是lily。」温仲言说。 艾莉叹了口气:「是啊,她还只是个年轻女孩,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把情绪收到箱子里封好,然后继续过日子,就是因为我还不怎么了解她,这让我挺担心的,她看起来也是属于心思细腻的那一型。」 「也不是所有人都靠伤害自己逃避事情,她不是凯。」温仲言说。 「嗯。」艾莉点头。 看来凯留下的阴影仍伴随着自己,她无法不去担心身边的人,那种一个不留神就会失去的恐惧成为艾莉心中永远的刺。 「不过换你去休息吧,反正我也睡不着了。」艾莉拿起地上的地图,在温仲言身边坐下。 温仲言揪了一眼艾莉,便拉整背包准备躺下。 「要不要也睡我大腿?」艾莉故意拍拍腿说。 温仲言皱着眉,一脸你是在说什么疯话的模样。 「礼尚往来嘛。」艾莉窃笑。 「不要。」温仲言断然拒绝后,侧身靠在背包上闭上眼睛。 「为什么?我不介意啊。」 「不为什么。」闭着眼的温仲言彷彿雕像。 艾莉轻叹,顺手点开地图,代表凯的特殊光圈,目前正位于电阻待的主屋。 原本以为再次面对凯会困难的多,但实际上却没有她所想样的那么艰难,这点她反而要感谢这三年的空白。 地图上的lily又移动了一段距离,而在她周边几公里内都没有任何人影,虽然不能真的为lily做些什么,但光是这样监测着,也让艾莉稍稍心安,自己情绪总是被周围的人牵着走,像是岸边的小舟,还来不及反应就已被海浪带到惊滔骇浪的海中央。 「你......不生气吗?」艾莉耐不住沉默。 「生气?」温仲言微微睁开眼。 「就是......」 「不,没什么好生气的。」温仲言打断艾莉的话。 「为什么不?」 「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你们两个卿卿我我。」 「卿卿我我?你觉得是那样?」 「不然应该怎么说?」 「应该叫做......叙旧。」艾莉蹙眉。 「叙旧?」温仲言冷笑一声。 「我......」艾莉很想解释什么,但总觉得不管怎么说都会像是藉口。 「别那么担心我,我没有那么脆弱。」温仲言断然回应。 「我只是.....很怕我又搞砸什么。」 「我了解那种感觉,想信我,我搞砸的事情可多了......然后,我很好,你不需要这么紧张。」 艾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搞不清自己到底在紧抓什么,她不是个喜欢变化的人,稳定和规律才是艾莉习惯的节奏,但是自从遇到凯开始,她只得在变化中挣扎,学着适应那样的日子,当然,她大可以撒手不管,离开这漩涡,但艾莉不轻易放弃的个性又让她滞留在此。 「艾莉。」温仲言突然出声。 「?」艾莉有点讶异地转向温仲言,她以为他已发出『不想讨论』的讯号,他们的对话总是会停在像刚刚那种地方,接下来便会是长长的沉默。 「你不需要这样的。」温仲言依旧闭着双眼。 「哪样?」艾莉瞬间无法理解到温仲言的意思,她还在为温仲言主动挑起话题感到震惊。 「一直检查我过得好不好。」 「我.....有吗?」艾莉下意识地反问,但实际上她非常清楚自己有那种习性。 「我了解你的不安,我也能理解......每个在凯身边待过的人都会染上同样的恶习,但是我不是他,我保证绝对不会作出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来伤害你,不要担心。」温仲言一字一句清楚的说着,语气中带有强大安定的力量。 艾莉在黑暗中试着点头回答温仲言,实际上却是无形的鼓励自己。 她感到自己正在微笑,她真的好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小贴心,看似冷淡的温仲言,其实比任何人都细心。 「我好想抱你喔。」艾莉说,但不远处却没有传来温仲言的回应。 「......装睡。」艾莉抱怨。 接着艾莉就听到温仲言像是睡着的细微鼾声。 「.....有没有这么厉害?」面对温仲言的特异功能,艾莉只能叹气。 清晨,艾莉再次打开地图。 lily依旧停留在一条道路中央,按照周边看来,像是在水坝的上方。 艾莉悄悄起身,留下看似熟睡的温仲言,独自一人前往电阻的住所,这儿虽然有很多贵重的物资,但防御力却低得吓人,电阻几乎是放任所有人就这么来来去去,按照他的说法,他本人才是这最重要的资源,所以他只需要顾好他自己即可,而且,一般人来找他通常是需要他的技能,而不是他的命。 艾莉小心地走进屋内,电阻并不在他的工作室,想必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休息了,电阻睡觉的地点从不固定,完全按他心情而定。 最后艾莉饭在餐厅的一角找到凯,他正把煮透的玉米从锅中取出。 「你还要负责这种事?」艾莉挑眉觉得眼前的画面有趣至极。 「很少。」凯不疾不徐的持续机械性的动作。「但是煮东西让我心情平静。」 「你一直都是个不错的厨师。」艾莉耸肩。 「是吗?」 「嗯......应该说你不管做什么都很ok。」 凯轻笑:「一大早过来干嘛?总不会是饿了?」 「饿是饿了,但那并不是我来找你的原因。」艾莉也笑。 「要吃吗?」凯把一隻滚烫的玉米夹到艾莉面前。 「不,谢了。」艾莉摇头拒绝玉米。「我来是想到诉你......lily昨晚跑出去了。」 听到lily的名字,凯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艾莉。 「她已经在这站了快一个小时了。」艾莉拿出电子地图,指着地图上lily的光点。 凯接过地图,不发一语的检视着,艾莉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他对lily行为的看法,却未能如愿。 「我想,我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好。」艾莉说。 「我知道了。」凯顺手将地图还给艾莉。 「你......会去找她吗?」 「找她?为什么?她想离开就离开,我从来没有想要限制她的行动。」凯说。 「.......喔。」艾莉轻叹,看来凯只是把lily当作普通伙伴。 还是我该去找她谈谈呢?艾莉一面怪自己多管间事,一面不住思考着该用什么理由去和lily见面,就在她再次低头看向地图的同时,她发现lily的位置附近多了一个光点正缓缓靠近,而那光点的编号不在她所认识的这些人当中。 「凯,她遇到某人了。」艾莉泛起不安的感觉,并再次把地图塞到凯的眼前。 「所以?」 「所以?」凯的冷淡让艾莉感到生气,而她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有这些怒意。 「既然敢乱跑,就要有承担风险的觉悟,她又不是孩子。」凯拿着小白动作俐落地将玉米粒刨下。 「觉悟?我想她应该也是抱着很大的觉悟才会选择留在这里吧?」艾莉不悦的说。 「她没的选择,离开这个区域她肯定活不下去。」 「所以你就什么都不打算做吗?」 「这里是鬼岛,不是什么幼儿园。」凯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艾莉。「我更不是什么正义之士,这里的任何行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迟早得适应这点。」 「她为什么会进来。」艾莉问。 「杀父。」凯继续切割玉米,只是动作隐隐带着一种杀气。 「什么?」艾莉杏眼圆瞪。 「.......其实不是她动手的,她只是帮忙弃尸,因为动手的是她妈,不过她妈畏罪自杀了。」凯说。 「那为什么......」 「正义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哪边大声哪边就是正义?法律上需要一个结果,而lily就是那个结果,她又完全不帮自己辩解,只因在那霎那她愚蠢的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凯冷冷的回答。 艾莉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大同小异的情节,艾莉从电视网路,又或是朋友同事口中听说过不少,听说是一回事,实际遇到又是另一番光景,一样的罪恶,背后的原因却有千百种。 她莫名地涌出一股想要帮助lily的慾望,她当然了解这世界上不存在让所有人都幸福的妙方,但,难道自己连让身边的人快乐的能力都没有吗? 当她再度低头望向地图时,愕然发现lily和陌生光点的位置往水库的另一边移动了一段距离,艾莉稍微定神细看,他们仍以一种绝对不是步行的速度持续移动中。 「这绝对不对劲阿。」艾莉又将地图贴到凯面前。「她被带走了。」 「为什么不是她自愿跟别人走的?」凯只瞄了一眼地图。 「你.真.的.觉得她会那么做?」艾莉怒视着凯。「你是真的不在乎.....是吧?」 凯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持续分离玉米的工作。 「算了。」艾莉愤怒的把地图收回,她突然理解到了自己生气的原因,凯对lily漠视的态度让她联想到当初的她自己,在艾莉的认知里,那个男人的世界至始至终都只有他自己。 「我自己去找她。」艾莉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一踏出屋子她就开始奔跑。 为什么不在乎? 为什么? 难道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所拥有的喜乐跟生命都不该被重视吗? 还是因为这里是鬼岛?岛上的人就该得到这种待遇? 但随即她便想到,自己也是形成这一切的帮兇......而自己完全无能为力。 艾莉边跑边胡思乱想,她知道自己应该有更完善的计画,例如去央求温仲言帮忙,而不是毫无逻辑的循着地图去找人,但她就是无法停下脚步,也不想停下脚步, 「地图给我。」凯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他正坐在一台电动机车上。 这让她有些意外,因为属性傲娇的凯绝对不是那种会追在别人身后的类型,她边喘息边看着他,虽然造型十分可爱的电动机车跟凯完全不搭,但艾莉却心怀感谢地看着这个画面。 「你打算用跑的去?」凯挑眉。 胡乱衝刺的结果导致她完全喘不过气,更无法说出让何字句来反驳凯的挖苦,艾莉赌气的撇开头,打算跨上机车后座,没想到却被凯挡了下来。 「这是鬼岛的事,跟你无关,地图给我。」凯冷冷地说。 「什么?」艾莉勉强衝出这两个字。 「地图给我,快。」凯表情有些不耐。 「还有别的车吗?」艾莉边问边不情愿的把地图交到凯手上。 凯默不作声彷彿没有听到艾莉的问题,他收下地图放入口袋后,随即转动机车油门,艾莉看着凯逐渐消失在视线外。 艾莉凝视着凯离去的方向,思绪飞快地动着,她知道凯的不回答,通常等于是默认,而他的改变主意,则一定是有严重偏离他预期的问题,于是她转身按照刚才的速度反向奔跑,她决定去寻找别的路子。 与我无关?我偏要管。艾莉赌气的想。 毕竟,他俩最擅长的,就是不按照彼此的意思做事。 chapter.26(人质,值不值) 世界在旋转。 自己似乎应该要害怕,但是却完全没有那种情绪。 lily觉得好像乘着云,又像漂浮在溪流的小筏,喀拉喀拉的稳定节奏至始至终都在她的脑海中跳跃着,就像交响乐中低沉的鼓点。 她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脑海中金色蓝色绿色的光从眉心膨胀,交杂混合成一幅流动画作,她享受着这种感觉。 这是天堂吗?我死掉了吗?lily想。 突然,鼓点停了下来,lily觉得有些惆悵,她喜欢那种像心跳般稳定的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声:「我的人在哪?」 「别急,我先验一下货......这妞果然很威阿。」另一个人说。 妞?是在说我吗?lily觉得他的形容十分有趣,她想要笑,脸上却做不出表情。 「快。」终于lily认出那是阿顺的声音。 「急什么?赶着逃命?」 「对。」阿顺说,语气坚定不可动摇。 「怕什么?我们会确实杀死他的。」 阿顺一阵冷哼:「恶魔是杀不死的。」 「恶魔?.......他只是个人。」陌生男子说。 「不,你不懂,他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就算他是恶魔也罢,世上没有杀不死的东西,只是要找到办法。」 「如果你这么认为??就随便吧,快告诉我她在哪?」阿顺再次追问。「钥匙?哪的。」 lily想像着两人正在确认某个巨大的置物柜,里面装载着阿顺寧可冒着被恶魔追杀的风险也要夺回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呢? 就在lily脑子塞满巨大柜子和软绵绵的巨型玩偶时,阿顺的脸出现在她眼前,他看上去有些扭曲,像贴近玻璃杯在观看。 「抱歉啊??记得恨我喔??」阿顺说,语气里有些无奈。 lily感觉自己微微牵动嘴角,试图表现友善。 她不了解阿顺,不了解那个又痞又低级的阿顺,也不了解眼前这个冷酷又果决的阿顺。 但她了解环境可以榨出人类心底的不同面向。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lily以为永远不用再见到阿顺会是一件好事,为什么放在眼下这个情况却变成一种无助? lily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扛在肩上移动,彷彿一具尸体,她试图挣扎,但手脚却沉重的不像自己,这一尝试的结果使得lily被重重摔在地上。 陌生男子蹲在她躯体旁俯视她,手指用力箝住lily的下顎,眼神充满恶意的挑衅。 男子看上去莫约30岁,杂乱的发丝、深深的黑眼圈和一身破旧的灰色装束让他看上去糟糕到不行。 「可以听话点吗?小姐,还是你想要再挨一针?」灰衣男子说,他的声线很扁,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锐利感。 lily默默地摇摇头,她了解在这种时候逞强也没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她现在连逞强的本钱都没有。 灰衣男子再次将她扛起,随着体内不知名的药剂消散,不舒服的恐惧感渐渐佔领她,脑袋晕眩的想吐,加上肢体血液不循环的麻木感,一切都让lily莫名的绝望。 愚蠢。 lily只能这么对自己说。 接下来自己会怎么样呢?或许这就是贪心的惩罚。 她闭上眼,幻想自己的身躯已经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lily感到灰衣男子走上几阶阶梯,踩踏地面的声音也完全不同,她勉强睁眼,发现眼下是一片金属地面,接着她感到一股拉力,有另一个人将她从男子肩上抱下,并在右手銬上手銬锁在铁皮墙面的铁桿上。 lily昏沉依旧,却已从方才宛如精神与身体分离的状态回归现实,她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巨型空货柜内,空气中带着不舒服的气味,绑架她的傢伙正在货柜口与另一名年纪稍大的男人说话,两人音量不大,lily听不清楚他们的交谈,只隐约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事正在争执。 lily稍微移动身躯,便感到腿侧微微刺痛着,她拉开裙摆,发现刺痛的来源是膝盖侧的一片擦伤。 争执的音量引来了第三个人,这第三人的身型非常细长,给人一种病态的憔悴感,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长刀,长刀无力地垂在他腿边,彷彿刀重的拿不起,他绕过了谈话中的两人,爬进货柜直直朝lily走来。 他蹲在lily跟前,混浊的双眼无神的看着她,突然他裂嘴一笑,手中变出一支针管。 「喂,死毒虫要干嘛?」扛她来此的男子发现他的不良企图,大声的吓阻。 毒虫不屑地将头转向男子,弹了弹手中的针管:「关你鸟事,小跟班,没了豺狼,你跟红发女就只是小野狗跟母狗,当初就是说好这女的是我们的,不是吗?」 「那是指宰掉恶魔之后。」男子咬牙忍着怒火。 「之前,之后,有差吗?你说怕她吵或反抗,那我给她一针让她安静不就可以了?」毒虫说。 lily寒毛直竖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毒虫的不怀好意让她全身细胞都紧绷起来。 「恶魔随时都可能会出现,你们连这种时候都管不住自己的鸟吗?」男子脸上充满厌恶。 「他会出现?为了她?」毒虫贱笑,用针头指着lily:「如果他是恶魔,他才不会在乎别人的生死,对吧?老头。」 毒虫视线转向那名年纪稍大的男子,想要徵求他的支持。 「虽然说好我们在这等两天。」老头也冷笑着。「但那并不代表我们会在这空等两天,总是要找些事情做吧?」 「可以先等红发来了再说吗?我可不想欣赏真人a片。」男子似乎有些让步。 别这么轻易就放弃啦......lily在心中无声哀号。 「好吧。」毒虫将手上的针放在lily脚边,缓缓站了起来。 「这针送你。」毒虫对着lily说。「如果不想面对现实,针打下去麻痺一切也是一种选项。」 lily冷冷地望向毒虫,让自己露出不畏惧的眼神。 「不错的表情,摧毁起来更让人于愉快。」老头怪笑着,在lily对向的墙边坐了下来。 这时lily才注意到老头的脚边摆放着三个褐色的玻璃瓶,默默地散发着不祥,它们像是努力要融合环境,却又让人无法不去留意,其中只有一个瓶子没有加盖,里头放着一根像是搅拌棒的棒状物。 「给你。」毒虫把手上的长刀交到老头的手上。「我去外面晃晃。」 「外面?」男子不信任的看着毒虫。「你会保持清醒吧?」 「有没有人说你囉嗦的像女人一样?」毒虫耻笑着男子。 男子走到货柜口坐下,目送毒虫离去的背影,lily在他眼中看到满满的杀意。 lily不想面对他们任何一个人,所以她只好将视线集中在自己的脚指,脑袋放空,让自己不去思考任何事情,她知道越想只会让自己越慌张,毕竟被囚禁这种事lily倒是经验十足。 「你倒是挺淡定的?」坐在对面的老头十分感兴趣的看着lily。 闻言,lily将视线移到老头那张已带有不少皱纹的脸上。 「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老头问。 面对老头的问题,lily用面无表情回应。 从他们的对话中,她隐约猜出自己是某种诱饵,就像电视剧里被绑架的女主角,总是可以引得爱她的男主角前来搭救,问题是......自己并不是什么女主角,而凯也没有爱着她,况且,这根本是自己逃跑出来的结果,大家只会认为她是自愿离开,不可能联想到什么绑架,更别说救援了。 你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 知道,当然知道,就是因为自己蠢。 蠢毙了。 「你们的计画不会成功的。」lily说。 「不成功更好,这样两天后我就可以轻轻松松把你带走了。」老头笑嘻嘻地毫不掩饰自己的猥褻。 lily只觉一阵噁,她轻咬牙齦忍着不让太多厌恶浮在脸上。 「你知道豺狼?」老头又问。 lily无声地摇头。 「豺狼是个惹人厌的傢伙,不过他已经死了,被恶魔像畜生一样给宰,吃了。」老头咯咯笑着。 lily微微蹙眉,她在意的是老头的最后两个字『吃了』。 不管怎么想都有点刺耳。 「没想到神经病最后是被更疯的神经病给吃了,哈哈哈。」老头边说边斜眼瞧着坐在货柜口的男子:「据说他老弟也被一併宰了,我是搞不懂啦,人都在鬼岛了,还搞什么復仇?在这大家不都杀来杀去,你杀我我杀你不都很正常吗?想好好的活着那就别进来吧。」 「你废话很多。」坐在货柜口的男子听到老头的说词,恨的咬牙切齿。 「总是要跟她解释一下啊,不要死的不明不白比较好,是吧?」老头面对lily说。 「死就是死,哪有差别。」男子冷嘲。 「没错,死就是死,哪有差别,那你吵着要復仇是个什么事?不如回家喝奶别出来混了。」老头睥睨着男子,继续试着用言语惹毛他。 男子唰的一声猛然站起,就在lily觉得他要衝过来赏老头两个拳头时,男子只是站在原地紧紧握着拳头,不断深呼吸压抑怒气。 ......坏人做到脾气这么好,也是少见啊,lily顿时被他逗乐了。 「话说回来,豺狼的女人怎么还不出现?」无视男子受伤的小心灵,老头接着质问。 「有点耐心。」 「耐心?哈。」老头又笑了起来。「这个笑话好笑。」 男子阴冷的怒视老头,巴不得可以马上了结他的生命,而老头则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吃定男子现在还需要人手,不会随便内鬨。 「看?看什么?难道可以用眼神杀死我不成,没种到这种程度也是服了你,小狼狗。」 终于承受不住老头挑衅的男子朝老头衝了过来,一把揪住老头了衣领将他拉起。 老头脸上掛着诡异的笑容,有一种lily无法理解的疯狂成分。 「杀了我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找我们当砲灰,现在宰了我,你就只能自己上阵。」老头拿着针管对着男子的颈子,虽然看上去落在下风,但实际上不论是心理或战斗上,他都处在绝对的优势。 「知道?」男子冷哼,一脸不屑。「那你还待在这儿?」 「这是一场赌博阿,我可是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了,况且我也很想知道传说中的恶魔到底是啥样。」老头蛮不在乎的说。 话语结束的瞬间,lily似乎听到些微的碰撞声。 同时老头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侧过头露出专注倾听的表情。 见状,男子也警戒起来,他松开老头的衣领,拿起一旁地上的长刀往货柜口走去。 喀。 屋顶怪声。 货柜内的三人同时抬头,接着一个从未听过的闷响传入lily耳膜。 lily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发现老头正宛如人偶般直挺向后倾倒,落地瞬间伴随着巨大声响与震动,宣告一场杀戮的起点。 倒在地老头仍睁着大眼望向上方,但眼神里已无生气。 暗红色的血液从他眉心缓缓渗出,像是红色的眼泪。 而那吸引住所有目光的红液源头...... 是一把匕首,闪耀着雪白的色泽。 「你赌输了喔。」lily轻声说,同时感觉到自己嘴角的笑意。 chapter.27(回忆) 回忆里。 温仲言走在一条长廊。 他顺着路向前走去,他知道自己有个目的,但一时却想不起来,走廊的尽头是一座阶梯,一群人由下而上正好撞见温仲言。 领头的是同学k,他记得这个人,一个彻头彻尾的自傲份子,总是用不屑的眼光瞧着自己。 「喂,跟班......喔,不,应该叫你舔韦氏鞋子的,还是......男宠?」k充满恶意的对温仲言说。 温仲言无奈地小声叹气,一心只想赶快离开,如果每次面对如此的挑衅都一一回应,自己的生活早就不用过了。 「怎么?连话都不敢吭一声?韦家的狗这么乖?还是说,主人不在就不敢叫?」k话一出口,周围的同伙都笑了起来。 温仲言原本是不怎么讨厌狗的,但不知怎么,讨厌的人总会用狗来当作贬抑词,久而久之,他开始默默厌恶起狗这种生物。 温仲言依旧不打算回应,自逕朝楼梯走去,却被k一把拦下。 「你还有没有人格阿?那小子叫你干嘛就干嘛,是怎样?这么想要攀附权贵?你就跟那些整日黏着韦智凯的烂女人一样,看了就有气。」k一脸不屑。 温仲言现在终于明瞭当初凯为什么会想要隐瞒身分入学,只是那份隐瞒不到半年就被有心人查了出来,不过就算没刻意去查,凭凯那藏也藏不住的傲气,被发现也是迟早。 他正想说些什么打发k一伙人,却被一声巨响给中断思绪。 凯的小白不偏不倚的插在k的脚边。 「阿,射偏了。」凯趴在上一层楼的楼梯扶手边缘,笑嘻嘻地俯视着他们。 被压住气势的k只能怒瞪着凯,又或许是想到就差那么50公分,自己就会当场死在那里,k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凯缓缓走下阶梯来到温仲言旁边,弯腰拔起地上的刀,小白在地上造成一个鲜明的缺口。 「你刚刚说什么?狗?」凯手搭住温仲言的肩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起码我家狗狗很忠心,而且比你有用。」 「听到没,他真的把你当狗,你还在那里摇尾乞怜。」k不甘示弱的对温仲言叫嚣。 温仲言不耐烦的又叹起气,现在的他真的只想赶快离开,逃离这个纷争,别人在背后怎么看他,说实在的他并不是那么在乎,但就是会有些无聊至极的人,觉得这种恼人的挑衅是一种胜利。 只是,凯从来不会忍受这些。 温仲言听到凯一声冷哼,他知道凯要动手了。 凯打架有许多小习惯,像是他左鉤拳比右鉤更韦犀利,因此大多数的起手都是右手做幌子,第二下的左拳才是真正的杀肘,通常此时对手都已丧失大多战力,接下来他会试图断了对手的手或是脚的功能,如果成功,那对手就大势已去,但如果失败,凯就会拉开与对手之间的距离,换利用他身高的优势。 当然,凯战斗起来也有许许多多的缺点,像是容易分心,又过度自信,面对以一敌多的状态顾及常常不够全面,而且特不善于面对寝技,但一般来说面对凯强大的自信与气势,对手就已经输掉一半了。 而眼前的这个傢伙,只进行到左拳的那个阶段,就已被凯制伏在地,而k周边的同伙被凯惊人的速度和狠劲,唬得动也不敢动。 跟真正的天之娇子比起来,你们还差地远呢,温仲言叹气。 凯跪在k身上,刀尖抵着他的颈子,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傲气。 「你猜我敢不敢划下去。」凯眼里带着目空一切的疯狂。「不,换个问法,你觉得我怕不怕进自己家的监狱?」 k没有回话,但温仲言看得出他正努力隐藏自己的恐惧,就一个20岁的青年来说,他表现的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我警告你,我的宠物只有我能骂,下次,如果还敢有下次,我会为了你的勇敢,给你一个痛快,然后我会用钱砸校方、警方、法官、记者,把你的死变成一场闹剧。」凯冷冷的说出完全与他年龄不符的狠话。 一秒,凯像变脸般回到友善的笑容。 他一把将k拉起,k站稳身子后,领着他的同伙不发一语地离开, 凯看着他们黯然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会不会做的太过头了?」凯转头望向温仲言,脸上带着恶作剧成功的满足。 「非常过头。」温仲言面无表情。 「这么一来你的形象就完全变成目中无人的烂人了。」 「我不本来就是?」凯挑眉表现的丝毫不在乎。 「的确。」温仲言故意点头。 听了温仲言的回答,凯又笑了出来,如此天真又自然的笑容,大概只有在温仲言面前会表现出来。 「话说回来,他们那种态度你还能忍得住,修养真是好到不可思议。」凯说。 「习惯了。」 「这种事别习惯,不用容忍到这种程度。」凯皱着眉一副想要替温仲言出头的模样。 「因为,」温仲言顿了一下。「就客观来看,我的确就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或许一开始自己被放置在凯身边时,他真的是把凯当作朋友来看待,毕竟两人的资质和生活环境都相似,也很容易拥有共同话题,但随时间慢慢渗入的杂质,像是父亲或是韦氏方面的要求,他早就分不清自己面对凯是个什样的心态,这段关係让混杂了友谊和利益,让他再也无法大声说出自己最纯粹的想法。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 「所以我是目中无人的烂人,而你是烂人的走狗?」凯狂笑了起来。 只是温仲言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看到温仲言的不予置评,凯也收敛了笑容:「说得太过头了?」 温仲言无法给出评论,只好再次叹气。 「不过,对我来说.......你不是朋友,也不是宠物,你是.......家人。」 凯认真的注视着温仲言:「我唯一拥有的,家人。」 温仲言仍倚靠在自己的背包上,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这段往事。 他凝视着昨日小白在地上造成的痕跡,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腾。 其实在艾莉起身的霎那,温仲言就知道艾莉打算拿着地图去找凯,他不想造成艾莉的压力,只好装作没发现,但这份假装却导致他现在只能瞪着天花板胡思乱想。 十岁时母亲因父亲长年埋首工作,与父亲离了婚。 她丝毫没有争夺抚养权,就这么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什么也不留,消失的彻彻底底。 曾整日与母亲相依为命的他,完全不能理解被遗弃的理由。 没有讯息,也没有解释,所以他只能怪罪自己。 一定是有那里做错了,不然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 至此,他只能战战兢兢,将自己放在完全被动的位置。 争取,对他而言也只是徒劳。 「对我来说,你也是唯一的家人。」 不同于凯的能言善道,温仲言完全无法将那些简单的字句说出口。 越是简单,越是赤裸裸的招架不住。 温仲言不懂如何去表达爱,因此他只能放任所爱的人去做他们想做的事,然后默默承受伴随而来的苦楚,周而復始,直至痛感麻痺。 面对艾莉的爱,说不开心绝对是骗人,但如果有一天她要离开,温仲言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那并不代表他的爱比较少,只是更加深层,而且悲哀。 「你醒了吗?」艾莉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温仲言几乎跳了起来。 「太好了,你是醒的。」一头汗水的艾莉松了一口气。「带着装备,走。」 艾莉说完,快步走到背包翻找出气枪、小刀和定位手环,温仲言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乖乖照做了,整装完毕,温仲言跟着艾莉步出屋外,令他感到讶异的,门口停了一台造型十分圆滑可爱的白色摩托车。 「哪来的?」温仲言忍不住问了。 「一言难尽。」艾莉难掩心中的怒意,微蹙双眉将手上的钥匙交到温仲言手上:「虽然没有看过你骑机车,但是连直升机都会开的人,机车应该也没问题吧?」 艾莉充满期待的望着温仲言,他常常在别人脸上看到这种神情,就彷彿自己是个万应室,任何问题只要交到他手上就能够迎刃而解。 「当然。」温仲言接过钥匙发动车,试转了几下油门:「去哪?」 「坝顶。」艾莉坚定的回答,随后俐落的跳上车。 没事老窝在屋子里的温仲言,其实也不算间着,除了补眠以应付晚上的守夜之外,他也把附近的地图全都印在脑海里,所以当接获指令,温仲言便毫不迟疑地朝前方大路前进。 「我怀疑lily被人带走了。」坐在机车后座的艾莉劈头这么说。 「喔。」 「喔?」艾莉稍稍提高了音量。「怎么连你也这么冷淡。」 「什么?」瞬间,温仲言只觉得自己被骂得有点不明不白,但他马上就联想到那个『也』的意义。「你又跟凯吵了?」 「唉......别说了。」艾莉哀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想他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有办法惹火我。」 「不是惹火你,是惹火任何人。」温仲言感觉到自己嘴角的笑意。 「啊.....这种一肚子气无处发洩的感觉,真是令人怀念。」艾莉也苦笑。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找lily?」温仲言问。 「对,清晨时我发现她被一个陌生的编号带走了。」艾莉回答。 「她被带到坝顶?」 「不,她在坝顶被带走。」 「那我们去那里干嘛?lily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艾莉说。 「不知道?......地图?」温仲言疑惑的问。 「被凯拿走了。」 「什么?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我希望他能去把lily带回来,只是他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关心。」艾莉有点气愤。「但就当我决定自己去找lily的时候,他竟然又改变主意,抢了我的地图,丢下我跑去救人了。」 艾莉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搞不懂。」 闻言,温仲言只能苦笑。 他倒是秒懂凯的感受。 不是他改变心意想到要去找人,而是不希望艾莉去躺这场混水,所以硬是接下了艾莉原本想要的行动,到头来,凯真正在乎的,始终还是只有艾莉。 「所以我想先去坝顶找找线索,然后重新设定一下手环,改成定位地图的位置。」艾莉说。 「了解。」温仲言回答,同时默默再加快了车速。 坝顶。 两人站在栏杆边,一同凝视着被红丝带绑在杆上的箭。 整枝箭为淡雅的木色,唯独尾端的箭羽是艳丽的红,看起来十分精緻,却带有十足的手作风格。 「这是......某种留言?」艾莉觉得疑惑。 「充满了针对性。」温仲言说。 「只是......是针对谁呢?」艾莉越想越觉得不安。 这......想都不用想,温仲言在心中回应。 「我设定一下手环,你收集线索。」艾莉冷静且迅速的下了决定。 温仲言看着艾莉专注操作手环,脂粉未饰的脸庞充满坚毅,她轻抿下唇,进入完全忘我的世界里,他很喜欢看她这样的神情,就算她每次出现这样的表情...... 都是因为凯。 难以言喻的心闷袭来,他明白那是忌妒,同时他也明白,自己正栽入一条不归路,如果这条路的尽头是死巷,或许自己将会永远被困在那里,至死。 温仲言强迫自己掩埋情绪,跳开那些无所谓的想法,转而专注在眼前的搜索上。 最终他在距离箭大约100公尺外的路边发现新的轮胎痕,看上去像是附有拖车的脚踏车,胎痕附近的脚印只有一种,长度约28公分,是个男人。 这么空旷的地形有男人靠近,lily难道不会起疑?再怎么天真应该也不会如此大意,温仲言疑惑地想。 难道是认识的? 温仲言想起与艾莉刚到这附近时没多久就被发现的事实,这证明外人就近到这附近似乎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这么一来,是内部的人带走lily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那脚踏车痕是运送lily的工具吗?如果是用这么不牢靠的交通工具,lily多半是失去行动能力的状态,又或是因熟识自愿跟上的? 到底凯又陷入了什么样的局?温仲言无奈地想,像这样子的事情难道一辈子没完没了? 温仲言把自己想到的讯息,简单的跟刚做好设定的艾莉说明。 而一如他料想,艾莉眉头皱都没皱的决定继续行动。 你也......为自己担心一下吧? 难道看不出来如此行动的危险性吗? 温仲言很想这么对艾莉说,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表示。 艾莉把手环系到温仲言的手上,迷你的地形图在他腕上展开,导航的箭头清楚地闪烁。 而箭头的终点,是未知。 chapter.28(食物链的顶点) 看到匕首的瞬间,有那么一或两秒,lily感到了莫名的喜悦。 她想到了童话书里的住在高塔的公主。 虽然她的王子不是骑白马,而是一位驾驶电动机车,嗜血冷漠又阴晴不定的傢伙。 但不论如何,有人来找她这就够了。 知道自己没有被遗忘,让她感动地几乎要哭出来。 看到老头倒地,绑架lily的男子不由得慌张起来。 他死命盯着货柜口,并迅速退到lily身边,把手中的长刀架在lily颈上。 刀锋冰凉的触感她很熟悉,熟悉到甚至有点无感,她从男子的刀尖上感觉不到杀意。 为什么呢?她自忖。随即她便想到自己在犯人眼中是筹码。 在男子感到安全之前,人质的命就跟他自己一样重要,这也就是为什么男子方才试图阻止毒虫和老头添乱的原因,男子要她好好的,以应付现在这种突发状况。 好小家子气的想法,lily这么想着男子的行为。 他凭什么认为威胁是达成目的的有效手段? 尤其当你面对的是个超乎常人理解的东西? 凯跃上货柜,只发出细微的声响,轻巧地像隻猫。 眼神始终落在lily身后男子身上,没有愤怒,也没有焦虑,更没有摄人的杀气。 凯面无表情的佇立,反让气氛达到冰点。 凯依旧穿着昨天lily最后看到时的那套服装。 一件已经洗到泛白的黑色t恤和运动裤,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晨跑路过的普通年轻人,但这不协调的装束似乎丝毫没有引响他人对凯產生恐惧。 lily感到身后男子剧烈的心跳,她品尝着他由衷的惧怕,不禁露出微笑。 「抱歉,我得杀了你。」凯说,那音质听起来像语音,礼貌却没有感情。 「我就说你们会失败吧。」lily愉悦的插话,要不是现在实在不适合笑声,她都快要咯咯笑了出来。 「同样的话我也要对你说。」男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某种定局,他的心跳依旧狂乱跳着,但呼吸却逐渐成稳下来。「为了好几个理由,今天我会杀了你。」 一瞬。 男子松开对lily的束缚,向右跃向老头的尸体。 就在lily以为男子要抢夺仍插在老头眉心的小刀时,男子意外的拿起墙边褐色玻璃瓶向凯扔去,玻璃瓶应声裂出了一个缺口,一股刺鼻的气味窜了出来,使lily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主人他......不要紧吧?她慌乱地想着,同时试图压抑心中涌起的惊恐。 只见凯皱了皱眉,脸上浮现慑人心魄的浅笑,彻底无视瓶中流出的的不明液体。 男子瞄了一下墙边另两只外观一模一样的玻璃瓶,似乎正在思考再砸一次的必要性,最终他只是紧握长刀并稳住身躯,死死的盯着凯。 「麻醉性质的东西对我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凯淡淡的解释。 面对一个不怕麻醉药物,不会死亡的怪物,在lily眼中的男子却显得意外冷静,明明已被凯逼至墙角作困兽之斗,男子为何仍不表颓丧? 不对劲.......对情绪变化敏感的lily產生莫名不安。 男子感到恐惧吗?是,他正在害怕,从他全身紧绷的肌肉就知道他正处在高度警戒。 那他绝望吗? 答案也是肯定的,lily从他身上看不出求生意志,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淡定。 一种......视死如归的壮烈感。 凯箭步向前欲制住男子拿刀的手臂,衝劲将男子撞向墙面,顿时整个货柜中回盪着雷鸣般的声响。 他一手抓着男子持刀的左腕,另一手箝制着男子的脖子,两人躯体纠结再一起。 抓住敌人大口吸气的空档,凯毫不迟疑地用膝盖猛然撞击男子的腹部,这攻击不只造成了剧痛,同时也干扰了男子的换气,男子撑不住痛屈下身躯,凯趁势肘击男子的后肩,顺利将他打倒在地。 男子倒地的同时撞倒了墙边剩下的玻璃瓶罐,瓶罐发出清脆的鸣响。 凯用力踩踏着男子拿刀的左手,伴随男子挣扎和怒吼,最终松开了刀柄。 没有怜悯,也没有最终遗言。 得到长刀的凯毫不迟疑地抓起刀就往男子的颈项划去,巨大的口子被鲜红的液体淹没,而浸濡在自己鲜血中的男子嘴角却浮现满足的怪笑。 那不是将死之人应该有的表情。 空间化为寧静,只剩下三人的呼吸。 一面倒的杀戮因为男子临死的神情,让lily无法由衷地放松下来。 恐惧像是被装在找不到破洞而不断漏气的气球里,lily只能无助的捧着那颗倒数计时的气球,明明知道结局,却又无能为力。 「不错的尝试。」凯对着即将成为尸首的男子说。 男子欲张口说些什么,却只是吐出一堆血泡。 凯伸手在男子身上摸索,最终在他的后裤口袋里发现一支钥匙,凯将钥匙丢到lily身边,便像耗尽气力般跪坐下来。 「......开了手銬后赶快离开,我要.......」凯无奈的笑了笑,最后吐出两个字:「进食。」 进食? lily惶恐的意识到这两个字的意义。 「你......受伤了。」lily用颤抖的声音吐出这几个字。 lily的话是一个直述句,不包含疑惑或是担心,而是试图陈述一个即将到来的事实。 凯指着自己左大腿外侧,一枝像是竹籤还是免洗筷的物体倾斜的穿入凯的大腿肌理。 lily知道自己注意到过那根物体。 一个看起来无害的,细细小小的棒状物体。 它安静的竖立在老头身后,数个一模一样玻璃瓶当中之一,静静的看着瓶外的世界。 老头又或是眼前已无生机的男子将它插在那里,预备着一个阴谋。 预备当装着麻药液体的瓶子无法对敌人造成影响时,它是一个b计画,一个让敌人料想不到的意外,人总是会下意识地认为外观一样的物品,内容物也差不了多少。 她的直觉让她明瞭,置放那根不起眼小东西的瓶子里,盛装的是某种比其他瓶子更致命的毒物。 他们知道用普通的方法杀不死他。 所以,他们在尝试新的手段。 凯的表情看不出来恐惧或是焦虑,他漠然看着一旁男子,似乎正在等待他呼出最后一口气,唯有如此整件事情才有个落幕。 lily注视着眼前不停玩弄生死的终极玩家,期望他能给她更多的解释,又或是一句简单的安慰,而最终他只是不耐的望着lily轻吐...... 「快。」 随着凯的单字lily头皮开始发麻,不管那根小竹籤会对凯的身体造成什么结果,她只需要知道,如果凯开始失控时她仍然被手銬困在这里,那可一点也不是件有趣的事。 lily拾起小巧的钥匙,试图将钥匙对准手銬的钥匙口,无奈她微微颤抖的手指让整个工作便的困难起来,使得钥匙与手銬不断撞击出轻响。 一旁的凯则是轻轻将那根穿刺在他腿上的物体抽了出来,把它放置鼻尖轻嗅。 「尼古丁?」凯轻声猜疑。 「什么?」lily脑袋断线的无法将凯说出的字汇输入脑袋。 她脑中浮现过去看过的丧尸电影,那些感染丧尸毒素即将转化的死人闷声不响的坐在墙边,随时要睁眼开始食人的模样,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把凯想像成那种怪物,但是她完全无法抹去那种恐惧感。 「别紧张,我想我的理智足够撑到你跑远。」凯坐在对角望着lily的惊恐,嘴角呈现微弯的弧度,就彷彿lily只是一个因为解不出数学习题慌张的孩子。 「真的吗?」lily撇了一眼凯,眼里尽是求助:「我从来没有开过这种东西阿......。」 「知道害怕很好。」凯忍不住笑了起来,只可惜他的笑声最后变成一种诡异的喘息,让lily的呼吸几乎停了半秒。 「阿,他们还有一个人,在外面。」lily突然想起早先走出去那名叫做毒虫的男子。 「他是第一个。」疼痛中的凯仍抽空回答了lily。 「什么第一个?」 「第一个死的。」 「喔。」 ...... 果然是恶魔阿。 一路杀进来,一个活口也没留,就在lily这么想的时候,她终于顺利解开手銬。 「很好......货柜车后方森林有我骑来的车,行李箱里有地图,钥匙插在车上......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电子地图有监测,犯人位置的功能,你带着,会安全很多。」凯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着,彷彿发出每一个声音都要费尽气力。 「我只想回到我们住的地方。」lily回答。 凯脸上浮现疲惫的笑容,lily只能暗自把那笑容解释成主人很满意她的答案。 「快,走吧。」凯轻声咳了几下:「......出去后把门,关上。」 lily点点头,但看着凯吃痛的神情,心中却涌起想陪在他身边的欲望,甚至压过了恐惧。 主人存活至今到底承受了多少伤? 虽然每一道伤痕都能痊癒,但那些疼痛都还是真实存在过啊。 愿意一次次自虐般做这些事倒底是为什么? 他不在乎这些痛,是因为没有一个会因为他受伤而伤心的人吗? 那个人......可以是我吗? 「......你还,站着,干吗?」凯皱着眉问。 lily没理会凯的催促,反而往他走近了两步。 「你要我离开是因为不想让我看到你吃人的画面吗?」lily问。 「?」毒素的蔓延让凯难以思考,他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与自己讨论这种问题。 「你可以直接开始自我修復,就用这两......个人。」lily指着地上两具刚死透的尸体。 凯艰难地摇头,他厌恶在别人面前进食,那样让他觉得自己更像隻怪物。 「没关係的,来。」lily把死亡时间最短的年轻男子拉到凯的脚边。 「不。」呼吸逐渐艰难,撑着晕眩和作呕,凯只吐出一个单字。 「我想看。」lily说。 「你,疯,了。」 「没关係的,我见过残破不堪的尸体,那还是我亲手造成的呢。」lily轻笑,右手轻轻拂过凯的侧脸:「而且你吃东西的样子我见过啊.......就在你享用我的时候。」 凯注视lily的双眸,清澈不带疯狂,他不理解她怎么可以站在恶意中却不沾一丝一毫。 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惧我呢? 凯弯下身往尸体脖子上的巨口撕咬而去。 杀戮的快感,混和着人性的羞耻,顺着依然温热的血液扩展到他的全身。 被挑衅的尊严,和被理解的安心感,同时侵入他体内。 lily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原本以为会產生的恐惧感,完全没有出现。 在凯身上,她只看到身为鬼岛王者摄人的生命力。 他是.......我的国王。 lily忍不住这么想。 chapter.29(红发) 红发蹲在距离货柜车一段距离的草丛里,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看着眼前的事态朝着她想像的方向发展。 她故意拖了些时间姍姍来迟,就是为了让恶魔替她灭了这些不怀好意的烂傢伙。 结果非常理想,她来时这儿已经化作一片地狱,空气里瀰漫的腥气引起她全身的颤慄。 不安,又熟悉。 她彷彿看见自己心底的那隻恶魔化作实物,如鬼如魅。 红发知道自己其实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她忍不住...... 忍不住血气的引诱,忍不住想要再看看血气源头,那隻疯狂野兽的模样。 这样让她觉得不孤单。 红发虽然娇小,身材比例却相当完美,她穿着一套黑色紧身运动服,正好完美凸显她的美好身型,这衣服是豺狼那傢伙帮她找到的物资,他似乎越来越能掌握她的品味,可惜......。 「嘖。」她发出不悦的声响。 一想到他,红发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没有在他眼前笑过。 也没有在他眼前哭过。 唯一一滴泪,落在他的尸块上,而他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了。 红发第一次见到豺狼,是在她来到鬼岛的第三天。 她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饿了三天,就在差点要开始喝自己尿时,豺狼带了一罐水、一包小饼乾和一条红色染发剂像神一样降临,此后,她就是红发了。 与豺狼相处其实很简单,要求只有两个。 一:保持红发。 二:别想逃跑。 除此之外,他俩就像合租的室友,不过问彼此的生活,当然中间红发尝试离开过一次,只是不到半天就被逮了回来,并得到一段无日无光,飢寒交迫的监禁生活。 红发不懂。 他似乎不把她当朋友,也没有任何慾望上的要求。 那留她在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豺狼不是没有其他同伴,对其它人都不是像对她这样的,彷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只是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豁然回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去想自己还要不要跟着这个人,有再多机会离开,她也没踏出那一步。 豺狼竟成了她心里的一种恆久不变,不好,也不坏。 从来没有人达到这样。 ......她原以为她有。 直到交往三年的男人背叛她,一次,两次,三次......。 她不知道该怎么让男人安静留在她身边,只好给他下了安眠药,将他放在满水的浴缸里,看着他的肺慢慢装满水,同时感到自己满溢的胸口渐渐舒缓。 她本以为如此可以将那男人永远留在她心里,只是随着男人呼吸终止,她们的爱也终止了。 原来,我们之间也只不过是这么肤浅的东西,红发那时想。 为了他,红发掉过很多泪,只是在这最后一刻,她什么也没为那个男人留下。 ◇◇ 红发注意到恶魔似乎受了伤,难道毒虫他们调出来的烂毒真的有用?她有些不屑。 在这个计画开始之前,红发与许昌针对恶魔有过很多讨论。 不同于死了兄弟的许昌,红发觉得找恶魔復仇根本就是愚蠢的想法。 人家是恶魔耶!没看到他回血回的有多快?你拿什么跟他打? 根本不在一个阶级上,除非你有办法变出一隻天使来。 红发这种态度让许昌大为光火,于是他又去找了毒虫和老头。 从不太开心的二人同游,变成乱七八糟的四人同行。 她实在不太知道许昌的脑袋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认为又毒又老等于天使...... 不过许昌有他的计画,她也有自己的计划,而如今她的计画显然执行的比较成功。 货柜中被绑来的女孩好不容易解开手銬,慌张离去时,不知为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据红发推断,恶魔回復的关键在于食人,如此才会伴随着他吃人为乐的恐怖传说,现在恶魔受了伤,正是最虚弱,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她相信女孩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会急着想要离开货柜。 那,为什么又绕了回去呢? 她看着两人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接着女孩走近蹲下,轻触恶魔的脸颊,不带一丝恐惧,两人的眼神交流无数只有他们才懂得讯息。 红发一时看呆了眼。 她忘了她的安全撤离计画。 忘了什么恶魔最强传说。 忘了三具同伙的尸体。 一把火猛然从她心里窜了出来。 一回神,她已离开安全区域,把手上的箭射了出去。 她知道,那把火名为忌妒。 她原本也有属于自己的恶魔。 chapter.30(对峙) 不合乎逻辑情境,过于专注的两人,完全没意识到他们的危机尚未解除,直到一支红箭划破寧静的时空,穿入凯的背脊。 lily下意识的移动到凯身前护着他,还来不及转身看出手者,lily已被一脚踹离,剧烈疼痛尚未结束,第二脚又飞快而至,她感到自己右背和后脑猛烈撞击货柜车壁,强烈的晕眩感让她完全无法稳住身子。 左臂被扯起,喀,一声轻巧的金属声后,lily意识到自己又再次被手銬銬在原地。 挣扎只是徒劳,她明白。 那又如何? lily不顾一切想要起身,无意识地尖叫嘶吼,只为了干扰来者的行动。 就算只有0.01秒也好,她也想要帮凯争取到。 的确成功了。 lily换到红发女子的一眼。 也只有,那一眼。 第一时间,红发没有上前做任何查看。 她见识过恶魔不合常理的生命力...... 于是,她只是站在安全范围外,稳稳的朝恶魔背上补上第二箭,第三箭....... 「住手!」lily嘶吼。 「你觉得这样足够杀死他吗?」红发女望向lily,同时手中的十字弓射出第四箭。 红发女语气平静,彷彿只是在与lily讨论一锅汤要放多少盐。 「他已经死了。」lily深吸口气,努力平復情绪。 「喔?」红发女歪头,露出了甜笑:「我相信他还没死成,我对他比你更有信心。」 红发女小心地回避凯可能的攻击范围,轻巧绕到里侧,把两具原本是她队友的尸体拉离凯,身形娇小的红发搬运起男性尸体多少有点难度,这番拉扯费了她不少功夫,而在其间她又非常谨慎的补上第五箭,正插在他的颈侧。 「他吃人会復活?」红发女自言自语般提出问题。 「......」lily没应声。 极端状态反而使她冷静下来,同时感谢自己豪不复杂的脑回路,太聪明想的多,而她知道自己笨,因此才能专心一志。 出路只有一条。 争取机会,让凯进食。 「.......如果他身边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多久会死透?」红发女看着快插成刺蝟的恶魔躯体,两颊透着微微的红,像是紧张,又像兴奋。 红发女的面容算的上清秀,有种邻家女孩的味道,当然她老早过了当女孩的年纪,但那种容易令人卸下心防的特质,却没有随着时间消散。 lily却从她身上感到一股厌恶。 一种同类相斥的厌恶。 「谁知道.......?两天?」lily听着自己冰冷又漫不经心的语调,实在是很想夸自己两句,装模作样的技巧依然健在。 「真遗憾,那我们只好在这等两天了。」红发女无奈表示。 「真间。」 「时间多的是。」红发女嘴角微微扬起,眼眸里却带着残酷:「原本有人可以陪我打发时间,却被某人拿去当午餐吃了。」 喔,又是吃了。 lily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什么。 「豺狼是你男友?」lily说。 闻言红发女只是轻笑,彷彿lily说了什么不着边际的笑话。 人被吃了,你不开心。 说那人是你男人,你又不屑。 寡妇真难搞。 「......所以你们不是那种关係,那为什么要冒险復仇。」lily问。 「谁说我是復仇来着。」红发女白了lily一眼。 「难道是来找新老公的?」换lily白眼回去。 「我不抢别人男人的你放心。」红发女愉快地说。 「他不是我男友,你可以放心拿去。」 「不会捨不得?」 「我只是他眷养的血牛,他死了我就自由了。」 「那我也只是被关着的金丝雀,只是.....我已经自由了。」红发女笑得更灿烂了:「而且多亏你主子,身边那些烦人的小苍蝇也全没了。」 lily盯着她的脸,却无法判读她任何资讯,她像一张精巧的复製画,美丽,却没有灵魂。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lily说。 「彼此彼此。」红发女回敬。 「你不会也是靠杀老爸进来的吧?」lily皱眉。 「我还杀了老妈跟.......」 红发女还没说完,突然起身的凯断然夺走两人全部的注意力。 她飞快射出箭矢,只是命中的箭没有达到它该有的效果。 凯无视红发女接踵而来的攻击,像一只无生物,只顾着执行它被下达的指令,它缓缓走向尚未吃完的食物,四肢着地,大口啃食。 那画面,一点也不美丽。 它就像尚未开化的幼儿,依靠本能将食物塞进口中。 「哈。」红发女已射光手中的箭,她声音颤抖,表情却带着亢奋。「他到底是什么?」 「食物链顶端的生物。」lily边说边慢慢移动自己,直到右手轻触到那冰凉的异物。 一支针管。 老头留给她的那支。 她将它轻轻握在手里。 红发女放下手中的弓,轻手轻脚往被丢弃在墙边的长刀移动,意图明确。 此时lily除了撕心叫唤凯的名字,也想不出其他突破困境的方法。 红发女不理会lily的鬼吼,全神贯注凯的每一条肌肉,嘴角微扬,因为她发现恶魔丧尸似乎对lily的叫唤毫无反应,她缓缓拾起长刀,将纤长的食指摆在唇上,对lily比了静声的手势,然后狭促一笑。 她像隻猫般区着身躯,将自己融在令人作噁的吞嚥声里。 声音静止,凯,坐起。 行动静止,红发,站定。 他抬手,拔箭。 她微步,移动。 腹部的,大腿的,侧腰的,心口的,颈上的,血洞一一涌出鲜血。 只剩下背上的箭失。 他伸手探向后背,目标:箭。 她绕至他身后抬腿,目标:也是箭。 红发女毫不犹豫地一脚往箭羽踩下,箭听话的没入凯早已残破的身躯。 凯低声嘶吼,单手撑地挣扎不让自己趴下,同时探出另一手,试图抓取那些被丢在一旁,上头还沾着自己血液的箭,红发女却没打算完成他的遗愿,举起手上的刀死命向他后脑砍去。 就在刀卡在坚硬头骨的瞬间,一切又化为寧静。 红发女撑起脱力的身体,狼狈爬离第二度断气的凯。 「我开始能体会杀丧尸的快感了,哈。」她不住喘气,眼神里却带着说不出的活力。 「丧尸电影的坏人最后都会被吃掉的。」只能在一旁负责尖叫的lily冷冷吐槽。 说到电影,她只觉得自己像蜘蛛人里的玛莉珍,一模一样的无用。 「那我这部电影里坏人已经变成丧尸了怎么办?」红发女咯咯笑着。 「我想你和我演的不是同一部戏。」 「嗯?.......」红发女脸上突然浮现有点危险的笑容。「你的话让我有个好主意。」 「......」 「我想派我电影里的坏人,也去你的电影里客串坏人。」红发女的眼睛闪耀着恶意的光芒,刺的lily冷汗直流。 「你不是说,你是他养的血牛?那这次你就壮烈为他牺牲吧?」 红发女边说边趁着凯尚未跳起来吓人,努力搬运起那两具暂时补品,直到她把第一具已被吃掉大半的可怜男子拖出车外,lily终于意识到她的打算。 她这是......想要看活人生吃秀阿......! 而自己就是那份被献上的祭品。 「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如果不小心吃掉自己钟爱的宠物,恶魔先生会怎么想呢?呵呵呵。」红发女愉悦的笑了出来,彷彿已看到凯悲痛自责的模样。 「看着自己的东西,支离破碎,那感觉......」红发女漠然看着趴在地上的凯。「每个人都该体验一回,永生难忘。」 关于红发女的计画,身为理所当然的悲剧主角,lily却为自己无所谓的态度感到惊讶。 对于几分鐘之后或许会成为一堆养料,她没什么害怕,甚至有种理所当然会是如此,注定如此,非得如此的感受,并为了不是更烂的死法而感到庆幸。 比起自己,她反而更在意别的事。 比如......如果凯真的有一些些在乎自己,他会不会为了自己伤心?会不会自责?会帮自己报仇吗?...... 在两具尸体。 一隻假性丧尸。 一位疯狂寡妇。 和洒满半个车柜血液的包围中。 lily却一瞬陷入自己的粉红泡泡中。 一想到主人为自己掉泪的模样就......好开心! 不,应该要心疼主人才对,lily提醒自己。 不论如何,还是再为生存多努力一下吧......。 「你的计画有漏洞。」lily回神。 「嗯?」红发女随意回应着,因为此时的她,正双手抓着老头的右腿使劲拉扯。 一阵阵尸体摩擦地面的唰唰声响,形成耐人寻味的节奏,汗水沿着她的肌肤流下,红发像血丝紧紧贴着她的颈子蔓延,这种烂活没让她焦躁,反而有种目标即将达成的急切和兴奋。 「第一,我不认为我的死亡可以达到你说的效果,我只是一个.......附属品。」lily装模作样的面带苦涩,轻声叹口气后继续道: 「第二,你跟我都是活体,你怎么能肯定坏人丧尸是吃我,不是吃你?」 「都不重要。」 红发女喘了口大气后说:「不论你死,我死,他死,你伤心,我伤心,他伤心都不重要。」 你这回答也太霸气了,lily撇了撇嘴心想。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接话? 喀喀。 一阵金属摩擦声,同时镇住两位女子的心跳。 丧尸凯再度啟动。 配合着凯的移动速度,红发也慢慢向lily的方向退,她脑子里打着要抓lily当挡箭牌的主意。 但丧尸状态的凯似乎没有在意两个大活人,只是自顾自的朝血腥味走去。 lily绷着全身,精神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连呼吸都忘了。 她趁红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凯身上时,长腿一伸绊了红发退后中的脚,红发一个不稳向后跌坐。 瞬间,lily脑里屏蔽一切,眼中只剩下红发向后撑住地面的左手。 她迅速向前,拉住红发的手腕,在红发还完全没有意识到状况,奋力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针管往她手臂刺下,把管中所有不明液体全数送进红发的身体里。 成......成功了?lily大口大口的喘息,肾上腺素扰的她脑子像是有一万隻精灵在跳舞。 「shit!你打了什么?」红发精緻的偽装在这瞬间急速崩毁。 「我哪知道。」lily有些开心。 她满心期待的希望看到红发瞬间断气或是昏倒,但没想到她只是幽幽看了lily一眼后,便果决的向门口衝去,最后还不忘把货柜的车门关上。 「......」这下lily真的无言了。 料想的绝地大反攻不仅没有成功,还把自己作死了。 黑暗的货柜中,只剩下门缝漏进来的微光。 lily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持续的吞嚥声伴随着她。 幽暗像放大镜,夸张的扩大每个动作,每丝音频,每条思绪。 情绪高涨后的低谷,震动着她的骨和皮,时间以秒轻声跳跃,带她前往未知。 那方黑冥中有东西站起,只是lily不知那是他,还是它。 而那东西的脚步声像缺拍的鼓点,在她脑中奏着残缺的死亡圆舞曲。 她感受恐惧在她肌肉里鑽着,没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 她想起第一次碰到凯的那天,她也是像这样缩在角落发抖等待。 站定,静止。 浓郁的血气衝入她的鼻腔。 她依旧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礼物,但终究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温仲言】 面对出现在眼前的巨大货柜,温仲言与艾莉默契的四目相对,给了彼此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温仲言朝艾莉比了个手势,艾莉便双手持枪警戒的跟在温仲言身后。 温仲言一面警戒四周,一面贴近货柜,迅速且轻巧,不带一丝多于动作。 货柜一片死寂,寂静反而使他焦躁,他蹲下检查被丢弃在货柜口的尸首,尸体狰狞残破的状态,令他有种不愿触及的熟悉,温仲言感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吸气,他对自己说。 货柜门从外面被锁着,温仲言轻触门閂,却难得的犹豫了,他不知道该期待看到什么,脑子里浮现的全是糟糕的结局,下一秒,艾莉的手却覆了上来,他侧头望向艾莉,而艾莉只是朝他点点头。 我们可以的,温仲言从艾莉的眼神里读到一份信心和支持,他无声拉开门,身后的阳光随着他的动作迫不急待衝入货柜。 chapter.31(凯)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一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 凯觉得自己像是沉在水底的锚,不管愿不愿意,最终都会被拉扯上来随着大船无尽航行。 他抽了一口气,只尝到涩中带酸的铁銹味,痛感缓缓袭来,他知道这事得尽早处理,如果等到感官回復,那可是痛不欲生。 他缓缓撤下身上造成疼痛的东西,用拔的,用扯的,不顾形象,也不顾伤害。 随后撤出自己的意识,让生理反应驱动自己的行动,啃食进补。 意识中,一股更美好的味道扩散在空气中,像一条影线,牵扯着被唤醒的感官细胞。 凯让自己朝着那方向前进,那气息的尽头是一张熟悉的脸庞,附着长睫毛的双眼在黑暗中异常闪耀,像暗夜里最后一颗星辰。 他跪在她面前望着她,一抹炙热从心口攀爬入喉,搔的他嗓子发痒,他不太确定自己是想吻她,还是吞她入喉。 凯感到自己嘴角微微扬起。 他举起手试图触碰眼前的人,就在快要成功的同时...... 「?」霎那他觉得自己腾了空。 一股巨大衝击将凯撞了出去。 愤怒一瞬涌入凯脑海,到底是什么坏了我的好事? 凯一个翻身反压制住那个扑向他的东西,同时奋力朝着那东西挥拳,但他的拳头却轻松被化解,那东西扣着他的拳也学凯一个巧劲翻身,瞬间形势再次逆转,换凯被压制在地。 极度不愿,又无法挣脱。 怒意撩着凯与那压制住自己的东西对视,那是一张坚毅至极的面孔。 凯不断扭动躯体,右脚施力撑起,试图找到机会突破压制,但那人彷彿完全洞悉他的想法,每每在凯找到破绽之前就先一步填上那缝隙,几轮攻防,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无法挣脱束缚。 再来啊,凯彷彿听到那人说。 意识里...... 他记得那平淡如水的低沉嗓音,记得那带着困扰的温和笑意,甚至那人与自己并肩而行间充满默契的行进速度。 「小言?」 一个名字就这么脱口而出,划破时空。 而这个名字就像解锁密码,使得温仲言瞬间松了所有防线,凯趁隙挺腰拉出空间,一个旋身脱离掌控,同时一脚将温仲言踹开。 而温仲言只是顺势向后翻了一圈,随即迅速起身。 「你叫我......什么?」温仲言站立笔直如松,声线却十分不稳。 我刚叫他什么? 阵阵刺痛从脑后传来,凯直觉向后一摸,却探到一手血,隐隐约约他知道被人砍了一记,但脑中的画面闪动的非常迅速且凌乱,记忆的时间序瞬时乱了套,他抓不回自己的意识。 自我像初雪散落一地,伸手抓却只能看着它融化在手心里。 「你刚刚叫我什么?」温仲言追问。 凯望向温仲言,那张带着焦躁的脸瞬间化为两隻巨手狠狠掐住凯的颈子,他觉得透不过气,心脏在胸腔剧烈挣扎,彷彿要破了他的躯体,凯只好闭上眼,现实的画面和脑中的片段碰撞碎裂成意识长河...... 凯站在河边回望,艷丽摄人的水色缓缓注入心里,牵起他的一抹笑。 他弯身掬起一捧水尝了尝,却意外发现,以前一直以为的苦味,后劲是回甘。 「小言。」凯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温仲言十分确定自己听到什么,那个神情,那种语调,是这么的熟悉,这么的....令人窒息。 「没想起什么。」凯中断温仲言的话,目光移动到温仲言身后正在帮lily开锁的艾莉身上,脸上的慌乱已尽数被收起,一派冷漠。 「只是想起了这个名。」他用只得两人听见的音量说。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这个谎,面对突然出现的庞大资讯量,他需要时间去整理消化,涌上来的情绪几乎砸的他要晕过去,顶着温仲言毫不掩饰的视线,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维持面无表情多久。 「可以站起来吗?」艾莉扶着lily。 「嗯,我没事。」lily看了凯一眼后说。 「.......凯。」艾莉迟疑了一会儿:「你呢?」 听到艾莉唤自己的名字,凯心中一紧,咬着牙逼自己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谢谢。」lily小小声对艾莉说,语气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 「不客气。」艾莉笑着说,表情明显放松下来,然后终于注意到温仲言与凯之间的异样,方才她一心在救人,完全没注意正在发生的巨大变化。 「怎么了?」艾莉问。 温仲言依旧定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凯,整个人彷彿被抽了魂。 艾莉走近温仲言,伸手在他肩臂上轻抚,像是在安抚一隻正在低吼的狗儿,她侧头凝视温仲言,眼中尽是掩不住的关心,而温仲言只是垂下目光,轻轻摇头。 凯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发现自己再也承受不下去了。 他走向老头的尸体,把小白唰的一声从头骨拔了出来。 「还有一个人,跑了。」 凯面无表情的说完转身离去。 凯尽可能地提高速度,不想给任何人逮到说句话的时间,他关上自己的耳朵,忽视所有有意义的字句,一跃而上自己忠实的坐骑,可爱的电动小白车不发一语的啟动,将所有多馀的东西拋在身后。 凯向前方高速衝刺了一段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个方向。 我要去哪?该去哪?能去哪? 凯抽了口气,急剎了他的车。 他把所有的念头搬离脑袋,就像他一直以来习惯的做法,哪觉得痛了,就离那儿越远越好,艾莉称这行为作逃避,但他觉得那叫省事,从小到大,大部分的事凯都能轻松完成,他不习惯,也无法忍受在失败回圈里打转。 偏偏世上有很多事,无法简单用成功与失败来标籤。 无助。 害怕。 .......又后悔。 他极度讨厌这样的自己。 所以......他需要发洩他的怒气。 然后,再因为不理智的发洩更气自己,周而復始。 凯从置物箱里翻出电子地图,开始寻找那个狠狠宰了自己两次的傢伙,拿来祭刀正是个好选择。 他将地图搜寻范围加大,剔除了两个陌生编号,最后锁定一组十分眼熟的号码,他隐约记得在他进攻货柜之前,这个号码曾出现在附近,但因有段距离所以没把她放在心上。 当自己不再重视自己的命,过往的谨慎也随之消亡了,凯忍不住自嘲。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凯再度发了车,他循着目标编号的方向疾行,不再去想脑中那个叫做韦智凯的男人,他私自决定把那些画面当作电影。 目标号并没有移动,因此凯很快地就找到了她的位置。 找到她时,红发正蜷缩在草丛中一动也不动,见状凯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去,她翻了几圈后呈现大字型仰躺在地,目光呆滞,还时不时露出傻笑。 「.......」 凯觉得无言,你方才射我射的那么狠,这会儿就在吸毒了? 他又狠踢了红发几下,但红发只是皱着脸咿咿呜呜些听不懂的话,这状态让凯完全无法满足,一点报復的快感也没有。 于是,他决定等。 恐惧也好,愤怒也罢,他要看着她怀着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 然后死去。 就像自己。 死去。 日出,温仲言,长桥,艾莉。 前世的绝望冷不防袭击他的思绪,引起一阵反胃,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徒留一口腥气。 他抱着头,蜷曲成一团,无所适从。 凯从来不会处理这些情绪,韦智凯不会,恶魔也不会。 自己彷彿分裂成两半,凯厌恶恶魔的种种作为,而恶魔也不屑凯的幼稚。 他睁睁望着自己手上的匕首,冷冷的,静静的,在微笑。 chapter.32(选择) 「我去追,你们在这等。」眼看无法拦住凯,温仲言迅速做了决定。 「.......」艾莉看着遁去的身影,皱着眉无奈地叹气:「这人......为什么总是溜得这么快。」 温仲言没打算回答,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一心只想逮住凯,然后好好盘问一番。 「小心点。」艾莉说。 温仲言朝艾莉点头,同时确认手上的定位装置无误后,也奔到他们骑来的机车边,迅速上了车。 如果说逮住凯是一项技能,那么温仲言大概是唯一一个愿意浪费技能点数,把这项能力值点到满的人。 在旁人眼中,温仲言总是追在凯身后,帮他处理善后,照顾凯各式各样、有理无理的需求,关于别人怎么看他,他实在不敢,也无力去想。 但温仲言确实知道他的行为招人非议。 同辈的不理解他,觉得他狗腿;长一辈也不认同他,觉得他心机。 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看似无怨无悔的付出,求的是韦家的权势利益,但说实在的,温仲言是个对生活欲望值极低的人,其他人觉得有利可图的部分,却恰巧是温仲言最不在意的部分。 那留在凯身边为的是什么? 不,应该反过来问,他有什么理由需要离开? 因为凯强势,又自带发光程式,让所有人的目光不论愿意或不愿意,最终都只能匯集在他身上,光芒万丈的身后,联想到的只是温仲言任劳任怨的付出,而实际上温仲言从凯身上得到的却从来没有人在意,甚至连凯本身也不在意。 没人想的到凯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他从来不曾忘过温仲言的生日;如果在路上遇到喜欢的服饰,总会不经意的买上两件;无论到哪儿,都不会忘记替温仲言带点什么。 他知道温仲言因为母亲的关係缺爱缺的严重,所以他总是不吝惜提出自己的需求,这只是要让温仲言知道,这世界上有人需要他。 他们对彼此的依赖,是他们一直以来活下去的根本。 他的柔软与脆弱从来只会展现在温仲言面前,凯是温仲言的救赎,温仲言又何尝不是凯的浮木? 只有在温仲言眼里,他不是韦智凯,凯就是凯,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他的家人。 温仲言赶到时,红发瘫软在地,但明显还有呼吸,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渍,地面看上去却很乾净,温仲言猜想那应该都不是她的血,而凯正坐在不远处,盯着手上小白。 没有尸体,很好,温仲言由衷松了口气。 凯目光涣散,整个人像是脱离了这个时空,他的样子看上去很糟,整个人像是在血池里滚过,衣服也破了好几个开口,拿着匕首小白的右手肌肉紧绷着,温仲言毫不怀疑凯可以在0.01秒内发力砍向任何一个人或是物品。 「凯?」温仲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轻,不带任何攻击意味,就怕凯把自己当成入侵他领域的敌人。 凯不太自然的缓缓转头,像是许久没上油的机器娃娃,彷彿可以听到他转动脖子时的喀喀声响,他看着温仲言的方向,却又好像没有看到他,过了许久,他的视点才慢慢聚焦在温仲言身上。 凯微微开了口,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你受伤了吗?」温仲言问。 凯的眉心轻蹙着,眼眸里过去与现在交杂,看上去很挣扎,也很脆弱。 他以超微小的幅度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换做其他人可能无法理解凯的肢体谜语,但温仲言却读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义: 没大伤,但我不好。 「你回来了。」这句话来的没头没尾,但温仲言知道,凯会了解他的意思。 凯依旧没有说话,只回了他一声轻笑。 温仲言慢慢地走近,就像正在接近一隻野生动物般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大动作又吓跑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稀有生物。 随着温仲言的靠近,凯的肢体明显紧绷起,温仲言知道他正在试着忍耐,当凯进入到这种强烈防御状态,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亲近,他的领域性很强,要靠近得有些技巧,常有人觉得凯很难搞,那只是因为他们不懂如何顺着毛摸。 「小白,我帮你拿。」温仲言用他低沉又冷静的嗓音,以一种不急不徐地速率说。 凯看了手上的刀一眼,视线又回到温仲言身上,他的表情有些不悦,像是在说:你他妈不信任我? 「凯,深呼吸,对,吸气,吐气。」温仲言让自己的声音像是某种标准配音,没有特殊目的,不带任何情绪,不含任何批判。 凯脑子想着不要配合,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牵引,这是一种埋在骨子里的习惯,温仲言的声音对凯而言几乎就是镇定剂,随着氧气不断进入肺叶,僵直的右手肌肉终于松弛下来。 「我恨你。」凯嘴里撂着狠话,声线却带着亲暱。 那个恨其实是衝着自己说的,每当凯发现自己无法抗拒,只得照着温仲言说的去做时,凯总是会这么说。 「我知道。」温仲言挑眉,语气也轻松起来,他知道自己暂时控制住状况了,最资深的训兽师不是当假的。 凯抬起手把手上的利器交到温仲言手上,他望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男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包覆着他,凯明白自己的任性是建立在这个人的包容上,失去后盾的人生孤寂到难以想像,但,很可惜这些事都要经歷了才能了解。 时间只能向前走,而他也不习惯后悔。 「抱歉。」凯边说边看着自己满手血渍,他搓了搓手指,斑驳的色彩只是顽固的印在指尖。 听了凯的话,温仲言嘴角弯了个好看的弧度:「值了。」 凯望着温仲言,眼神里晃动着温仲言熟悉的神采。 「大老远跑来,为了一句道歉?」凯说。 「当然不只,还想揍你一顿。」 「......明天吧.......我今天挨揍挨够了,都死两回了。」凯摸了摸后脑,微微刺痛的感觉让他觉得还没恢復完全。 「......」 温仲言有些无语,虽然凯说的轻描淡写,但那完全没有淡化语词中所表达的严重意味。 「......死两回?」温仲言忍不住提出疑问。 「第一次应该是失血过多,第二次有点记不清了,大概是被躺在那的那个蠢女人断了延脑。」凯认真解释起来。 「......这是你的日常?」温仲言知道凯不可能过的正常,但也没想到这么不正常。 「嗯。」凯翘起的嘴角像是挑衅:「杀杀人,流点血,再断气个一两秒,最后吃个人修復一下......这样......你还觉得我适合离开这座岛?」 「这不是你的错。」温仲言说。 「对,我知道,是你们的错。」凯毫不留情地指出。 温仲言还想辩解一下,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罪恶感侵蚀着他的身心,早就残破不堪。 「别道歉。」凯看着温仲言快要崩溃的面容,十分冷静地说:「你们这么做也是我逼的......」 没想到会从凯口中听到这种话,温仲言轻轻晃了晃脑袋,正想说点什么,结果又听到凯的声音继续响起:「矫情的话就别说了,没怪你们,我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你是认真的?」温仲言无法想像这样在尸体里打滚的日子,怎么能称的上好。 「不,就是说着安慰你。」凯挑眉。 温仲言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不论怎么变,凯还是凯,这么欠揍的话也只有他说得出来。 「你不属于这里,出现在这里是个意外。」温仲言说。 「我意外的适合这里,不管你信不信。」凯说。 「你是有选择的。」 「是吗?」凯的眼神表示他对选择这个词的严重不屑。 「你可以选择信任我们。」温仲言说。 凯听了温仲言的话只是轻笑,温仲言不知道那笑意味着什么...... 是在嘲笑他选择不了的选择?还是曾被辜负了的信任? 两人间僵持的气氛被红发突来的呻吟给中断,凯瞬间收了笑容,表情冷得像冰,方才充满生气的灵魂被冷冻收藏,迅速的彷彿从来不曾存在,他起身缓缓踱步到她身边,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又踹了她两脚。 「醒了?」凯歪着头像神祇般俯视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女子。 红发摀着刚吃痛的腹部,本应该是扭曲疼痛的面容,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会笑,会吐槽,会跟朋友间聊......红发脑中回放着刚刚隐隐约约听到的谈话声,她突然觉得很开心,因为她看到一个弱点满满的恶魔。 「哈哈哈??原来恶魔也是??人呢!」红发声音带着一种迷幻性的张扬,说着没头没尾的话。 凯面无表情的狠狠朝她左手腕踩下,引起红发一阵的哭骂。 「你能拿我怎样呢?你除了杀了我,你还能做什么?你的愤怒会随着死亡减少吗?困难的从来不是死,活着才是最艰难的部分啊?!」红发边哭边笑,理智看似完全不在线上。 凯面无表情,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红发的挑衅。 「对我来说,死才是困难的部分。」凯说。 凯用单手钳住她的颈子,制住她的呼吸,又在她快要昏厥前松开手,红发趁隙疯狂吸气,但还来不及吸取到足够的氧,气管又被凯掐住,红发神色抑不住慌张,就算她早已把死亡看得很淡,身体的恐惧反应还是十分诚实。 第五次被放开,红发边咳边努力吸气,全身因为生死挣扎颤抖着。 「你......不懂吗?」她艰难的喘息着,儘管看上去一身狼狈,眼神却闪动着格格不入的坚毅:「我无所畏惧,你才是该害怕的人......连死亡都不要你。」 女人的语句带刺的很明显,于是温仲言感到凯的气场改变了。 他浑身绷着一股沉重怒意,每一条肌理都散发着攻击性,他从以前就是个容易被激怒的人,这个特质搭上现在的体质更是变本加厉。 凯的手再次搭上红发的脖子,只是这次不再是像猫玩弄猎物般收收放放,而是扎实的往死里掐。 「凯,松手。」温仲言说。 红发虽喘不过气,脸上却呛着笑容。 「她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温仲言继续说。 「有选择的。」盛怒下凯的耳边传来温仲言如开水般平淡的声音。 他轻轻抓着凯紧绷的臂膀,缓缓一字一字地说: 「你一直都是有选择的。」 chapter.33(突来的小幸福) 在红发关上货柜门的剎那,lily一瞬的确有过念头,如果还有机会再遇到这个人,她一定要狠狠地,狠狠的报復一下,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如今红发就在她面前,在她每天讨食物的大厅里,牢牢的被绑在一张铁椅上一言不语。 如果要给红发的表现打个分数,lily几乎要给她满分,因为她一脸平静的坐在那儿,彷彿周边一切事物都与她无关,就算现在凯正站在她面前,用他能杀死人的冷淡眼神盯着她。 「除了朋友来访,现在又多了第一次的俘虏。」站在一旁耐不住沉默的电阻终于开口吐槽。 而在鬼岛这种纷争频繁的环境却不曾有过俘虏的原因,lily想都不敢想,她忍不住瞟了凯一眼,他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依旧是那副随时可以吃人的模样,好在他已经彻底梳洗过,不然配上那副染满血渍的地狱使者状态,光吓都可以吓死人。 「这......是要怎办?」电阻歪着嘴,一脸嫌麻烦的模样。 凯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电阻的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没有其他人事物,就只有他自己一人,孤寂的站着。 「......唉。」电阻有些无奈地摇头,电阻知道自己无法从目前的凯身上得到任何答案,他得先做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就是先丢着不管....... 「先关着等奇奇回来吧。」电阻说。 lily的心思完全不在目前的事件上,她只是全神贯注在凯的身上。 她其实不太在乎红发的结局,就算红发差点害死自己,lily对她却没有多大的怨恨,对她而言红发只是参进她生活中的一件麻烦,而现在却有更重要的事吸引住了lily的注意,她觉得凯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虽然他仍旧那副杀神模样,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正有着什么东西隐隐的将他包覆起来,将他装饰成不一样的灵魂。 如果说之前的主人是趋近于人类的ai人工智慧,而如今的凯正一步步走向人类。 电阻做完决定,有些好奇地撇了眼凯,他总觉得凯会在下一刻突然跳起,上去就是一刀,让一切成埃落定,毕竟电阻从来没有看过凯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是新来的那位所谓的旧友? 没等到电阻想出答案,凯转身离去,lily有些错愕的看了电阻一眼,迅速快步追上。 lily紧紧跟着凯的脚步,像隻忠心耿耿的宠物,腿上大面积的擦伤在高强度的快步下,摩擦的隐隐生痛,她忍不住缓了一瞬,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跟上,却发现前方的身影也停了下来。 「还好吗?」凯说。 对上凯的绿色眼眸,lily瞬时顿住了,她的心漏了一拍,全身像上了麻药般忘记了疼痛。 他注意到我了,lily雀跃地想。 「?」凯露出了一个有点疑惑的神情,像是在质疑lily的问话不答。 「没事。」lily赶紧摇头:「腿有点痛而已。」 听了lily的说词,凯转身继续往他们住所方向前进,只是速度放慢了许多。 lily像是刚得到一包水果糖的小女孩,喜孜孜地抱着满怀小喜悦。 从电阻的主楼走到两人的小屋距离不长,就算两人是以散步的速率前进,不一会儿也就到了小屋前的小岔路,从路口就能望见小屋,而小屋前正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艾莉与温仲言正站在门口不知道谈论什么,两人的表情看上去都有些凝重。 看到两人的凯脚步只是稍微顿了顿,便不露声色的迎上前去。 「凯。」艾莉脸上虽掛着笑容,但看在lily眼里,却多出了很多不是开心的情绪。 「我们可以谈谈吗?」艾莉说。 凯看了一眼艾莉,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温仲言,温仲言轻轻挑了眉,像是在说该来的躲不掉。 「说。」凯回答。 艾莉看向lily一瞬,又将视点回到凯身上,对凯无声问着:她在这ok? 凯则耸肩表示他的不介意。 lily直觉地感觉到三人之间的气氛地流动有什么不一样了,一份自然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游荡,她觉得自己被挡在透明的薄膜外,不安的情绪瞬间将她刚得到的好心情散落一地,她恨不得能扯着凯进入小屋,将他锁在里面,让他只对自己发狠,只对自己笑。 她曾经渴望了解凯地过去,如今却巴不得凯一辈子都不要再找回记忆。 lily觉得今天的自己很丑,噁心的像被打烂的蟑螂。 「我们明天要离开了,你......答案还是不变吗?」艾莉在你这个字多停了两秒,似乎意有所指。 凯漠然的看向地面沉默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lily看着凯的侧顏,对她而言那远远不只是一张好看的脸,那代表着她能拥有的一切,她编造出来的这个「lily」就是建立在他的存在上,如果他离开了,那「lily」还会存在吗? 她突然很怕听到凯开口,怕听到令她心碎的答案。 只是,再那另令所有人紧张的沉默后,凯说出了令所有人意外的答案: 「如果可以带lily一起,我就跟你们走。」 瞬间,lily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她觉得从没这么幸福过。 chapter.34(最终的选择) 温仲言真的没想到听到这样的答案。 真不亏是凯...... 走,或不走,二选一的答案,他总是有办法整出第三个选项。 温仲言边收拾自己的物品,边试图重新习惯某人的脱离常轨。 艾莉正帮lily解决她身上植入的鬼岛晶片,两个女生嘰嘰喳喳的谈论着什么,lily脸上尽是满满的笑意,快乐的像是收到无数生日礼物的小朋友。 温仲言真没想到艾莉会答应的这么爽快,更讶异她有携带移出晶片需要的工具。 或许,艾莉早就设想到这种状况了吧?温仲言不得不这么想。 他知道艾莉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而凯总是可以凌驾在这些原则之上,让艾莉超额付出。 胸口一阵闷,他知道自己又忌妒了。 温仲言试图关闭自己的感觉,却依旧感到烦躁难耐,他放下手中包起身打算出去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去哪?」艾莉注意到他的动作后问。 「看看凯准备的怎样。」温仲言随意扯谎。 温仲言走到门外,做了两次深呼吸,他喜欢这儿的空气,有种清甜的氛围,几乎让人忘却其实身处在监狱。 远远看到熟悉的白色电动摩托车缓缓驶来。 凯最后将车停在路口,与另一台一模一样的摩托车并排停放在一起,看来这两台车就是等会儿要载他们回港口的坐骑。 凯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温仲言,豪不客气的直视着。 大少爷坐在摩托车上似乎不打算移动,温仲言在凯微挑的眉眼中读到: 你不过来?难道要我过去? 这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怎么回事?温仲言苦笑。 从昨天的谈话开始,凯对他们的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相处中的那份自然,就像这中断的三年不存在。 但,这份亲暱却让温仲言隐隐不安。 就在凯叫出他小名的霎那,就算凯没多做解释,他也十分确定凯想起了些什么。 当然他也可以把这种转变归咎在回復的记忆上,但不知为什么,这种乖顺的感觉却与凯十分不搭调。 「都准备好了?」温仲言不动声色地走向前,就像他脑子里没有任何质疑。 「嗯。」凯随意的点头:「除了小白我没什么要带的。」 「跟电阻那边也都说好了?」 「我想干嘛不需要跟他们报备。」 「也是。」温仲言看着凯漫不经心的表情,有点想不透这傢伙在打什么主意。 凯没接话,徒留静默。 但两人却都很习惯这样的气氛,这份安静带着理解与安慰。 如果凯不是以那种身分与自己认识,不知道会是怎样?温仲言忍不住这么想。 怀着不同心思的沉默后,凯又再次开了口。 「你......」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过得如何?」 温仲言忍不住抬了眉,凯的问题让他有些意外,怕自己会错意,他又在确认了一次问题。 「你是问要问『你』,还是『你们』?」温仲言问。 「?」凯像是有点不能理解温仲言的回问,又想了几秒后回答道:「我是问你,艾莉的事如果我想知道,我会去问她。」 ......过得如何?真难回答阿,温仲言垂下眼帘。 「也就,那样吧。」他说。 凯那张完全没有变老的脸孔上,出现了一个quot;你有答等于没答quot;的表情。 「哪样?」凯又问。 温仲言却没有继续解释。 「你还没回答我。」凯盯着温仲言那张长年温文儒雅的脸,不打算放过他。 「你想知道什么?」 「重要的实验体跑了,韦氏那边没少整你吧?」 「还好,只是被踢出权力中心而已,他们也不敢太逼我,我知道太多了。」温仲言不在乎的耸肩后,接着说:「离开也只是刚好,反正我也不想待在那。」 「我果然......还是太任性了吧?」凯笑着,只是那笑里带着一种没心没肺的特质。 温仲言只是笑笑没回答,他听出凯的话中带着服软的意味,他决定把凯的这句话当作变相的道歉。 「那艾莉呢?」凯问。 温仲言给了凯一个『你果然还是很想知道的表情』,凯则还了温仲言一记正拳在臂上。 「她继续跟博士混阿。」温仲言说。 「少了我在旁边烦......她应该可以混得不错吧。」凯说的很轻,但仍盖不住那抹哀伤。 「如果单指工作的确不错,做了好几个大案子,你的事我没让她牵扯进去,上面的人还满看好她。」温仲言说。 「嗯。」 「只是,那是因为她把心搁着了,除了工作她没再想其他事。」温仲言说的很平静,语气没有任何指责:「我想这样子的状态,应该称不上过得不错。」 「你呢?也一样?疯狂工作?」凯侧头想了想:「我猜你会跑回去当佣兵,你原本就是这样的人,靠不间断的事情还麻痺自己,任务什么的,这种黑白分明,需要绝对执行的活,完全适合你。」 「恨我吗?」凯的声音又从耳边响起。 温仲言默不作声,恨你吗?我也不知道阿。 凯的本质就是完美与恨的集合体,他总是有办法用完美的表象吸引人靠近,在用恨的本质刺伤人,可温仲言无法真的恨他,因为他清楚知道在这种特质下,伤的最深是凯他自己。 「抱歉。」 凯说的很平淡,但温仲言很想哭。 他曾经很希望能从凯口中得到这两个字,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一切回到正轨,可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惜,这两个字在此刻没有成为魔法。 或许,在温仲言心里凯从来不需要对他道歉。 或许,他早已原谅他。 或许,他只是想要知道他们的友情是真实的。 所以,他只是摇摇头,表示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死亡大概真的可以让人变成熟。」凯笑着说,他的嗓音有些疲惫的沙哑。 「她需要不是我。」 「?」温仲言疑惑的转头看他。 「艾莉......」凯的语气中有种怀念的味道。 从凯口中说出这个名字,温仲言只觉得心中一紧,他意识到不论隔了多久,做好再多心理建设,听到眼前的人说出那个名字,都还是能将他心中偽装的平静绞碎。 「她需要不是我。」凯又重复的一次,只是这次说的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我一直觉得她比较喜欢你这一型,冷静又不烧脑,只是不知道她当时怎么会脑抽了跑来招惹我呢?」凯一脸狐疑。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温仲言心中的警鐘微微响起,这傢伙是在想要说服我跟艾莉吗? 类似的感觉三年前也有过一次,就在注射奈米机器人时,他也是措不及防的就帮自己跟艾莉告了白,一副在託孤的模样。 託孤? ......? 「你......是不是在骗我们?」 温仲言死死盯着凯,想要从他眼里瞧出真相。 「你根本不打算跟我们回去,是吧?」温仲言一字一句恨恨地说。 看着温仲言勃然大怒的神情,凯反而笑的很开心,自己的心思被猜了出来,有种被理解的快感。 「你怎么可以这样?骗了我们带lily离开,这是越狱耶,你有搞清楚状况吗?知道这有多严重吗?我们是赌上所有在做这件事的,你真应该看艾莉跟lily在谈论一起离开时的表情有多开心。」 温仲言只觉得怒意唰的一声烧掉了他所有思绪,原本还傻傻的担心回去之后要怎么处理这乱七八糟的人际关係...... 这下可好了,不用再担心了。 「我属于这里,而lily不。」凯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事情不是这样算的。」温仲言觉得自己神经快炸掉,他要怎么跟艾莉和lily说这件事? 「在我的世界是我说了算。」凯不疾不徐地说。 「......」温仲言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的拳头就已经朝凯的脸挥了出去。 温仲言拳下的很重,他指节瞬间红肿破皮,而凯的左颊则浮现一条血痕。 凯稳住身形后慢慢开口:「艾莉心很好,你也很好,好的过了头......我的确是想要利用她偷渡lily出去,因为lily真的不属于这里,我希望能看到一些好事,正确的事,因为我而发生,这是一种救赎......你能理解吗?......我不能一直拉着周围的人下沉......」 「我不怕被你拉沉,我们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想艾莉也不怕,甚至连lily都不会怕。」温仲言紧握着拳,他很想上前把凯敲醒,告诉他能拉沉他的只有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而我在这也能过得很好,你无法想像我有多适合这里。」凯说。 「.......」 「小言。」凯清澈的绿色眸子直视的温仲言,语气带着不容质疑的温柔和决心:「我不是凯了,我出生在鬼岛,我只能属于这里。」 ◇◇ 四人,两车。 有了交通工具,原本要走两天的路程,缩短到三小时。 艾莉就在自己身后,温仲言内心却不断拉扯要不要将凯的最终决定告诉她。 别告诉艾莉,凯是这么说的。 温仲言知道自己其实不用遵守,但说与不说,对于结果其实不会有差别,因为他知道事到如今,已无法改变凯的意志。 出发前,凯交给温仲言了两支镇定剂,不用他说明,温仲言也知道这两支是为了什么: 如果艾莉跟lily不接受结果,那就强迫他们接受,直接弄昏带走。 温仲言苦笑,如果他没看出凯的计画,是不是会直接变成三支镇定剂? 还是凯就是这么相信自己会帮他完成他的预谋? 约定地点,约定时间,熟悉的直升机已在等候。 「我没坐过直升机!」lily声音透露着些许兴奋,两隻大眼直勾勾的望着那架能带她迎向美好生活的飞天坐骑。 受到lily的情绪影响,艾莉脸上也掛着笑容,她拍拍lily的脑袋,试图安抚过度兴奋的小猫。 此刻,那两人的心情有多高,温仲言的心就有多沉,他搜索凯的身影,发现他视线正锁在那两人身上,面容平静无波。 温仲言又再次涌起想暴打他一顿,和紧紧抱住他,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怒气和不捨最后融合成深深的无奈藏在心底。 或许是感受到温仲言的视线,凯转过头来,与温仲言四目相对。 凯轻笑,表情前所未有的自在与温柔。 她们就交给你啦。 温仲言彷彿听到他这么说。 温仲言怒视着凯,试图透过眼神将自己的不悦传送出去。 接收到怒气的凯,只是裂嘴笑得更开心了。 我知道你会罩我的,凯挑眉回应。 海风独有的黏腻吹的温仲言内心浮躁不堪,他不知道该气自己的无能,还是凯的不勇敢。 「我就到这了。」他听到凯的声音在风中斑驳,简单几个字,宣告了他与艾莉的徒劳无功。 听到凯的话,艾莉只是转身望向凯,脸上意外的没有任何特殊情绪。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听话。」艾莉脸上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喔?」凯有点意外艾莉的不意外。 「当你完全配合的时候一定有什么问题。」艾莉走向凯,右手轻轻捶在他胸口:「温仲言表现的太淡定,电阻那边没什么反应也很怪,一切顺风顺水的像在做秀,你当我有这么傻?」 「你从来都不傻......傻的是我。」凯说。 「高智商的蠢货。」艾莉微微一笑。 「......什么意思?」lily不解地看着三人,敏感的她直觉有什么不好的状况将发生。 艾莉没对lily解释,只是继续说:「别担心......我只要知道你还不错就够了,lily我会照顾的,不论你跟不跟我们回去,都不影响我偷渡lily出去。」 「......你不走?」lily傻楞楞的看着她的主人。 凯没作声,没点头,也没摇头,甚至连一丁点表情都没给。 「那我也不走。」lily本能要向凯衝去,却被温仲言眼明手快的拦住。 「放手!」lily对温仲言怒吼,不断地想要甩开禁錮。 lily挣扎的一会儿,发现怎样都是无用之功,只好彻底放弃,她知道四人之中,她是绝对的弱势,她好恨,恨自己,恨自己弱的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得不到。 「你骗人,你不是说我永远也不会失业的吗?你怎么可以不要我?」lily忍着眼中的泪水,声音不大,却刺的凯心中一颤。 凯的神色终于不再那么淡定,即将溃堤的寂寞和心疼捎上眼底。 这么做是对的,他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温仲言漠然的箝制住手中因被拋弃哀痛不已的小野兽,他头一次觉得拋弃跟被拋弃,有时候是同等的痛苦。 「你不属于这里。」凯说。 「我当然属于这里,别忘了我在12小时之前脖子上都还有那该死的晶片。」lily恨恨地说。 「你没杀过人,怎么样都不该待在重刑区。 「我属于你。」 「我刚刚让你自由了。」 「没有你的地方,自由也没用。」lily说。 「自由,永远都是有用的。」凯冷冷地看着她。 「我不要去没有你的地方。」lily试图跟凯说理,却发现对方压根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 lily开始哭泣。 她大声地尖叫,哭得像个甩赖的孩子。 是不是表现的蛮不讲理,不可理喻,艾莉她们就不会想要带她走了?lily狂乱的想。 于是lily衝向艾莉想要攻击,却被艾莉几个轻巧动作给擒拿住。 艾莉没有生气,她只是紧紧的环抱住lily,避免她伤到自己。 艾莉懂lily得伤心,也懂凯的思虑。 凯看了温仲言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温仲言拿出镇定剂从lily的手臂打下。 「不要。」lily哭的私心裂肺:「不要这样对我。」 三人默默地看着lily的哭声越来越微弱,直到失去意识。 「她醒来会恨你的。」艾莉说。 「就像我恨你们一样?」凯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笑容。 「.......」艾莉听到凯这么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终她会感谢我的。」凯说完转身离去。 所以,你有感谢我们吗?艾莉很想这么问,但最终却没问出口。 温仲言虽不能接受凯的作法,但却能理解凯的决定。 他一生一直都在为自己的定位做挣扎,如今他的身份变得更为复杂。 对他而言,他需要从心理层面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到底该怎么过日子。 凯现阶段无法用这种新身份,在规则更加复杂的社会体制下生存。 「我等你。」温仲言对着凯的背影说。 凯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尾声,凯 一件错误的发生,从来不是独自一人养育起来的恶魔。 或许是童年时妈妈的一句话,又或许是朋友的小小背叛?上司的责骂?同事的冷箭?陌生人的一个眼神?隔壁邻居的狗叫.......同时孕养了可大可小的恶意,在不同人的心理。 人,是一个庞大的群体。 我们自以为拥有独立个体,自由意志。 但实际上,人,永远不可能自由而独立的存在。 邪恶,是所有人共同存在的证明。 ◇◇ 凯站在那个发生了许多事的海滩边,风中带着海洋独有的黏腻。 昨天是艾莉固定执行任务的日子,他又因杂事耽搁而错过了,如今只好独自一人凝望看似没有边境的海洋。 艾莉离开鬼岛后,电阻很快地找到方法与她取得联系,多亏伟大的网路,兜兜转转,目前双方对彼此的现状倒是十分清楚。 除了网路联系,艾莉依旧每个月会固定来到鬼岛执行任务。 如果有空,他就会去那儿打声招呼,艾莉有时会带些小点心给他,作为交换,凯得提供血液做各式各样的奇怪检测。 艾莉并不放弃任何能帮助凯重回社会的实验,她的固执总是令凯乍舌。 艾莉觉得嗜血问题就普通层面来说,是血中铁质不平衡所导致的异食癖,但凯却觉得问题更多来自心理层面。 就像抽菸或酗酒,你明明知道不对,能不能戒?能,当然能,为什么不能? 但,想不想戒?嗯......抱歉,并不想。 癮头是一种依赖。 因为孤寂,所以依赖。 离开鬼岛后,lily在温仲言的帮助下进入韦氏的学校就读,当起三人的小学妹,取得一个新的身份,适应的意外顺利,彷彿天生就是学这些的料。 按照lily的说法:当你在鬼岛待过,你就会发觉其他一切都是小事,没什么事做不到的。 凯遛了自己一天,回到住所附近却发现房间的灯亮着。 凯皱着眉,心中没什么不悦,更多的感觉反而是疑惑,因为除了奇奇,基本上没人敢不经允许进入他的领域,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找死的行为。 只是当凯握着小白推开门,却看到令人讶异的身影。 「主人!!!!」一袭紧身黑衣的lily像隻开心的小狗,又蹦又跳的朝凯扑来。 凯迅速向右侧身,轻巧的避过这个不速之客。 「......你怎么会在这?」他边问边把小白收起。 「放暑假。」lily说的理所当然。 「......」凯闭上眼咬紧牙根,一股匪夷所思的怒意串上脑门,他听到自己冷冷的说:「马上给我回去。」 「我不要。」lily拒绝的毫不犹豫。 「......」很好,现在胆子大了啊......凯想。 「放暑假就是要回家不是吗?所以我也回家啊。」lily说。 「回艾莉那。」 「我才不要去那里当电灯泡。」lily嘟着小嘴。 一时之间,凯除了头疼无法感觉更多,他真的没想到有人在有机会离开鬼岛后,又选择绕回来。 「对我来说这里就是家,你是我家人。」lily试着靠近凯,双手偷偷摸摸就往他腰上绕。 凯微瞇着眼瞪着lily,他真的无法理解...... 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意外的还不赖。 「别担心,我现在已经比以前强很多了喔,我的体术分数很高的,而且我还有艾莉姐给我的道具,我在这很安全的。」lily解释。 不等凯接话,lily自顾自地继续说:「对了,这是艾莉要给你的东西,铁剂,看看能不能降低你喝血的欲望,还有这隻小玩具狗,跟这条项鍊。」 说完lily把一罐维他命,一隻玩具狗,和仿匕首小白所製作的项鍊交到凯的手上。 「阿~~终于回来了。」 做完交代的事项,lily大剌剌地走回她原本住的小房间,就这么躺上床,一系列动作毫无违和,就像从未离开。 「艾莉他们知道?」凯问。 「当然知道啊,我还是搭韦氏的船舰来的呢。」 「......」现在的管理都这么松散的吗?凯无言。 lily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坐起身:「那条项鍊是小白吗?」 「嗯。」凯点头。 「很漂亮。」lily说。 凯看着手中的项鍊,胸中的炙热不知何时已淡去,只留下馀烬的气味,微温却又有点刺鼻。 「可以给我吗?」lily的脸越发脱离稚气,散发着淡淡女人味,她眨眨眼,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盯着凯瞧,丝毫没有隐藏她眼底的欲望。 她知道那条项鍊代表的意义。 「你滚回去我马上就给你。」凯微微掀起嘴角。 天真,热情,直白,却又百分百认清现实,这些特质在她身上混和成独特的韵味。 「......那我不要了。」lily嘟嘴,又躺了回去。 「真的不要?」凯走到床边坐下,单手撑着床,微微倾身。 「有了那个东西却不能待在你身边有什么用。」 凯没说话,只是顺手把鍊子系在她颈上。 「你干嘛?我都说不要了,我不要回去。」 lily伸手想要将鍊子摘下,却被凯的手给阻止。 她疑惑的看着凯,却看到他眼中若有似无的笑意。 凯的神情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带着一丝宠溺的看着lily,原本极度锐利的眉眼,也变得温润起来,这魔术般的变化,看的lily目瞪口呆。 「只有暑假。」凯说。 「你答应了。」lily兴奋的坐起,笑意藏都藏不住。 这样的主人,这样的凯,是我一个人的呢,我承包了他最美好的一面,lily有些小得意。 「在想什么呢?」凯无奈地看着lily傻笑状态。 lily故意大力摇头,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跟别人分享她的感觉。 「我会努力变强!」lily宣示般的说着:「下学期开始我要更认真练习格斗技巧,还有枪的准度也要加强,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准度总是提不上去,就算温哥给了我很多建议,我的打靶成绩还是一蹋糊涂,啊!对了!艾莉姊说我在写程式上很有天分耶,所以再来她会教我更多电脑方面的东西,说也奇怪,我看书会睡着,看文字码却不会,同学都说我超另类的,哈哈哈......不过语言的东西就真的完全不行了,什么英文法文日文,到底为什么一个佣兵学校语文课程这么重啊......」 lily嘰嘰喳喳地说个不停,听在凯的耳里像隻吵闹的小鸟,从她开始说话的三十秒后,凯就已经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他微瞇着眼,带着一抹慵懒的笑容,内心却在想着要怎么中断这啾啾啾啾的声音。 于是,他伸手将lily的脑袋转向自己,同时将唇封了上去。 「......」 很好。 这种寧静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