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寇里亚战曲》


 小偷啟程

    清晨，整个城市才要步入正轨。太阳逐渐昇起，超过了亚罗瑟城东方的基准塔的高度。这座基准塔有个巧妙的设计：夏天从亚罗瑟城中央都府的顶楼看去，若太阳与塔顶同高，就是天开始亮时。据说基准塔之所以这么设计，与西方大海的潮汐有关联，是不是真相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关于这座塔，倒是还有个传说：这座塔存在一个诅咒，凡是想要进去的人，必定会遭到不测。

    同时，这座高塔是亚罗瑟城的象徵。在日出的这段时间，高塔侧边犹如撒上糖蜜。这个居民早习以为常的景象，却是外地游客的最爱，同时，在这个时候，也就象徵一天开始了。

    酒吧门口传来敲门声。门口是非常简陋的两扇小木板，外头有个招牌，掛着「修罗丁酒库」的名称。敲门的那人没听到有人应声，还是走了进来。

    「老闆，你在吗！」

    店里面已经出现熟客。旁边的人看着进来的马玻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虽然名字叫做酒库，但是店里倒不只卖酒。许多在附近的做工人都会进来这里用餐，然后才去工作。

    「早啊马玻。」修罗丁探出头，看着走进来的马玻，「麦子奶？」

    「对，老闆，可不可以加你上次说的那个??」

    「啊？你真的喜欢咖啡啊？好、好，帮你加。」

    「好耶！」

    修罗丁拿着麦子奶加咖啡放到马玻面前，随即，他想了一下，低声地问，「马玻，你今天打算往哪去？」

    「最近好像许多人从北方来，我想那边人群多，比较『有生意』做吧。」

    「等等，昨天光在我这酒吧里面，就听到三个打死人的消息了，最近这座城市不安寧，你还是少做一点勾当吧！」

    「老闆，是我呢，怕什么！」

    虽然马玻试着撂狠话，但这句话与他的年龄毫不成正比，让老闆看着直发笑。

    「喂！干嘛你笑！」

    「抱歉抱歉。」老闆笑着，不过，他并不是真正的开心。他知道这个马玻是说真的。他是个小偷，而且和城市里的大部分孩子一样，靠职业小偷的身份过活。如果说他下一秒遇到仇家，马上在路边被人砍死，机会也不算低。

    老闆回神过来，马玻已经走了。在杯边留下了几枚铜币。钱算得刚好，但老闆并没有打算收。

    这几枚铜币大概又是赃钱。

    马玻走出了修罗丁酒库，前往城市西南方。那边有广场，最近也有许多商旅进入其中。

    这几天，是亚罗瑟城的结冬庆典，许多收藏了一整个冬天的商品会拿出来兜售。春天即将到来，又是新的生產阶段开始。原先的用意是将旧的储藏拿出来分享，迎接新一季的生產，不过，亚罗瑟城四季如春，这个祭典在历法上的意义，大过于实际的用途。总之，结冬庆典成为了亚罗瑟城的惯例之后，每年此时，这个以贸易为主的城市，会将各处的商品拿来兜售。也在每年这个时候，各地的族群都会聚集到城市的广场。北方的精灵、东方的矮人、从苏蒙城前来的少数兽人后裔，还有南方的侏儒都会出现。

    马玻走过城市较为贫穷的区域，到了城市西南方。在路途，果然所有的珍奇商品都在这时陈列出来了。稀奇的兽角、稀金属製品，凡举衣物装饰到匠作工具应有尽有。不过马玻的目光不在那些商品，而在这些停下脚步挑选商品的人。只要他们一不留神，钱包就是马玻的了。

    不知不觉，到了舞台旁边。这个市集的中央是一舞台，供给各地的表演人员上台卖艺。能被排进这次的表演不容易，在表演中若被大家记得，更是一个在演艺圈中一举成名的机会。马玻来到这里时，一个女高音才正好下台，所有听者都还在回忆刚刚那名女高音演唱的歌曲。

    女高音下台后，是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男子上台。刚刚的女高音表演得太精采，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男子上台时，整个落差太大，所有人都表现失望的神情，正准备离开。那个男子看着一哄而散的现场，还是鼓起勇气，对台下喊着：「好心的先生、太太！我叫爱恩.盖克，来自遥远的北方，今天荣幸来到这里，为你们高歌一首故乡的歌谣！」不过，观眾并没有因为他的开场而留着脚步。他清了嗓，环顾着四周，只好开始拿起乐器来弹：

    我属于北方的奇妙民族

    并不太聪明有人乾脆叫我傻瓜

    可我的经歷却无人明瞭

    在冬天的早晨

    北方的山脉对我挥挥它了铃声

    湖边的芦苇可以作笙

    他们对于音阶比我远胜

    我吹笛他们就会拉琴

    乒乒乓乓叮叮叮

    有天一位女子的美丽

    让芦苇们动了情

    为她颂咏的是万物的歌声

    啊！即使不是凡人也恋上这妖精

    她只是凡人说话却带暖风

    我和我的爱人齐飞过

    在不被祝福的状况下踏遍山重

    踏遍山重

    即使好久了我还记得她的身影

    她是美丽瀟洒的美人儿

    她是天上落下的皇后那位天使

    吟游诗人盖克用着家乡的歌调，弹着大伙们不熟悉的传统六弦琴指法。当他唱完后，紧张地对着台下的人鞠躬。深怕大伙儿给他嘘声。当他的腰挺直后，他开始叹气，但在他认为自己失败的同时，底下的人开始鼓掌。这掌声十分热烈，似乎连在庆典外的群眾都跑来凑热闹了。

    「太感人了，这故事太美丽了！」

    「我爱死你啦！」

    「这歌声是一绝的！」

    盖克听到这些讚美，心都要飞出去了，再次向观眾敬礼。这时台下的欢呼声更大了。他骄傲地看着台下，接着，瞄到了马玻。

    「等会！」他对着台下的群眾大喊：「有小偷！」他举起右手，朝马玻指去。马玻才将要解下一位胖富人的钱包。

    「小偷！」

    「围补那个混蛋！」

    「不要让那天杀的王八蛋逃啦！」

    许多人这时才发现他们被扒了，想要抓住马玻，然而，拥挤的人群反而让群眾们动弹不得。马玻轻盈地闪过每一个有可能撞上的人，他从小就靠着偷窃生活，所以也习惯了在人群中穿梭逃跑。盖克看到这种状况，用着深厚的声音发了个音，接着唱道：

    被遗忘的故乡知道的人并不多

    我所思念的人们呀你们不知有没有听到我

    我是天之骄子却沦落得不为水火

    啊！这样的一个世界还想往那里走

    愚蠢的小孩别跑还想往那里走??

    快回头！

    你早已无路可走

    马玻逃到听不到盖克歌声的地方，身后还是有十来个人追着他。他们这一追，将整个活动的动线都捣乱了。最后，马玻来到一个圆形的广场，摊贩在广场周围绕了一圈。来逛街的人都被搞到没有兴緻，纷纷离去。广场中只剩被人们围住的马玻，和许多还有体力追打的年轻人。

    「把钱还来，」有位穿着红色背心的男子走向前说道：「我就不杀你。」所有人都怒视着马玻，但他们不会照做，即使他们拿回自己的钱，也会给马玻一个教训。红色背心的男子拿出了一把大刀，其他人也纷纷将武器拿出来。

    大伙儿将圆圈挤得越来越小，深怕马玻突然跑掉。马玻将腰压低，双手放在裤脚旁。那名红色背心的男子跨出一步，脚还没落地，马玻飞快地撞了男子一下。男人重心一偏，马玻右手用刀柄重击了他的下巴，接着一蹲下，躲过了另外一人对他的挥砍。大家看马玻动手了，也纷纷拿着武器围上，但在武器一齐落下之时，马玻用娇小的身躯衝到体形壮硕的男子前面，用刀柄重击对方的右臂。那人一个重心不稳，马玻再补一重击，男子就向后退了一步。

    前面有位身材较小的人要向他挥拳，马玻一个转身，衝出了包围圈。这时他发现有人拉住他的左臂，他只得用右手的小刀给予对方一个刺击。刀子没挥到对方，对方因为害怕而放开。马玻藉机立刻向前衝，前方是一个一个摊贩的摆设物，再过去就被建筑物挡着，后面的人群也越来越近。

    马玻一口气跳上了桌子，刚碰到桌面的剎那，立刻抓住摊贩的遮阳棚，翻身爬了上去。马玻在那随时可能倒下的支架上俯视着人群。红背心的男子砍断了其中一根支架，马玻慌张地跳上另外一张桌子的遮阳棚。在眾人还没作出动作时，他跳上了一旁的窗户。

    马玻手一滑，差点掉了下来。他拉着别人二楼的窗户，用力再跳一次，抓上了楼上的窗边。再用力一撑，他紧抓着屋顶爬了上去。马玻在屋顶喘了口气，追打的人只能生着闷气围住这间房子。马玻「哼」的一个冷笑，跳到另外一座建筑物上。那些人跟不上马玻的脚步，也就给他逃开了。

    天色有点灰暗。马玻疲惫地走回他的「家」，也就是城市东南方某间空屋的屋顶。他坐在屋顶上。拿起半路上顺便偷的麵包，大口大口的拼命咬，就像是好久没吃过肉的野狼。等到他填饱肚子后，剩下的半块麵包就放在地上。接着他拿出下午偷到的铜板，满意地看着今天的收获。他可是好久才能够看到这么多的铜板。

    他谨慎地将铜板装好，藏在屋顶的一个凹槽处，倒在屋顶上正准备大睡一觉。

    「我有好一阵子不需要偷东西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他在屋顶很快地就进入梦乡。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屋子里有个脚步声不断来回跺着。那个脚步声十分小声，马玻完全没有察觉。

    那个人走了出来，沿着屋子四周徘徊了一下。一停顿下来，用一般人难以观察到的速度下爬上了屋顶。他看到马玻倒在那里睡觉，轻轻地笑一声，缓缓走近，等到距离马玻没半步时，马玻察觉到好像有呼吸声。但他还来不及抽出两把小刀，就被人用布袋牢牢套住了。

    ＊

    马玻在布袋中无法动弹，这布袋彷彿是特别设计过的，越挣扎反而越紧。在路途上，马玻听见老鼠爬行的声音，或者风声，却无法听到脚步声。那名男子飞奔的速度极快，即使他穿上了皮甲、背了马玻，连狗也很难发现他的形踪。

    马玻觉得风声小了，也许现在是处于上坡路段。这时候空气瀰漫着一股花香，是清淡的花草味。也许现在是在靠亚罗瑟城西南的地带吧，这种花在亚罗瑟城并不常见。亚罗瑟城的西南方，多是有工作的人的住所，商旅也较多在这里往来。

    当马玻还在猜想时，捉着他的人开口说话。

    「四角内弯，外向夕阳。」

    这似乎是一个暗号。

    四周很安静，马玻听得出来现在是在建筑物内部。男子不停地绕来绕去，代表这个建筑物很大，不然就是里面暗门很多。那脚步声在某个房间里停滞很长一段时间，然后马玻被放了出来，一道亮光进了他的视线。马玻下意识将眼睛遮住。

    这个房间并不大，有几张有软垫的椅子，地上还铺有方格状的地毯。马玻站在门口，在他与门中间的是那名掳他来的男子。那名男子比马玻高出一颗头，腰上掛了一把弯刀。马玻想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将裤脚的两把小刀快速拔出，但对方早在他挥刀之前先退一步。接着将弯刀抽出，马玻只听见两片金属相击的声音，手中的两把小刀都落到了地上。

    马玻恐惧地退后一步，那名男子嘴角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当男子将弯刀收回后，马玻才发现身后有一人。

    「很高兴你真的将他带来了。」

    那人披着豹皮，马玻猜测在外衣下有藏一件锁子甲。他的身形魁梧，步伐带有威严的气势。马玻看到了他，感到非常害怕。

    「你是谁？」

    马玻用着乾涩地嘴唇，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三个字。那名豹皮人并没有说明，他仔细打量马玻。马玻这才看得清楚，穿着豹皮的人脸孔轮廓很深，看起来不像是亚罗瑟城的人，从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了一股杀气。

    他狂野地大笑几声后，说道：「卡塞鲁.托尔多斯。」

    马玻对这个名字感到有点熟悉，在这暗夜时刻，对方的笑声让马玻有些晕眩感。接着马玻的疑惑化为惊讶，惊叫了出来：

    「狂，狂贼公会首领？」

    托尔多斯微笑地绕着马玻打量，马玻知道对方身份后，不敢动弹。

    「你知道我的名字，那就简单多了。」托尔多斯说道。他对马玻露出微笑，马玻看见了他嘴边的利牙，颤抖着身体。「我不喜欢囉嗦，小鬼。坐吧，你给我坐下。对了，就是那张椅子。小鬼，你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大、大家都叫我马玻。」

    「很好。」对方再次表现出可怕的笑容：「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需要我的帮忙？」马玻怀疑地看着他。「为什么？」马玻指着门口的男子，「他、他不就比我强了吗？为什么还要我？」

    「这点你不用管！」托尔多斯愤怒地站起来说：

    「有个东西给你偷，偷完给我。规则就那么简单，懂吗？」

    他看着马玻恐惧地表情，坐在马玻对面，说道：「我的部下在下午看到了你的表现，你可以胜任的。你不必推辞，也不行推辞。」

    马玻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偷东西嘛。」

    「哼，」托尔多斯不屑地说：「这是你的荣耀。狂贼公会的好处是不分给别人的。」他瞪着眼前的的马玻，同时也得意地说：「听着，小鬼，我不再重复我说的话。几天前，我得知了有个冒险队从南方的村落得到了一些宝石。我要你去将它们偷给我。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那些宝石不是普通的宝石，小鬼。它们的质地相当乾净。在日光下，你也只会看到类似淡紫色的光彩。懂吗？听好，这个任务不是个容易的任务，如果你聪明点就能懂我说的话。」

    「要我偷个东西，直接告诉我东西在哪不就好了？」

    「我不知道他在那里。」托尔多斯看了马玻疑惑地眼神，说道：「那个冒险队将它给了玛妲博物馆的相关人士。我会告诉你我们分会的地址。不要多问我白痴的问题，等会我的部下会将前往分会的必要信物给你。」托尔多斯用着警告性的语气说道：「你如果想私藏赃物，可以试试狂贼的脾气。」

    他说完这句后，起身由暗门离开了这个房间。接着，有一名盗贼走出来，拿给他一枚铁片，说道：「到了玛妲的红色建筑物里，将这个拿给守卫。」

    马玻将它拿在手上，这时盗贼带着尖笑地说：「慢一步就会死无全尸。」

    马玻陪着盗贼乾笑。盗贼带着他走向马玻被掳进来的那条路。这条路非常的短，没有在袋里猜测时的那么长。也许是因为路上的陷阱已经收起来了，马玻这么想。他被带到了这个建筑物的后门，盗贼将门打开，马玻感觉到外面已经有点阳光。这个阳光不是迎面扑来的，而是由左边，也就是由东方带出了微微的亮光。

    这是清晨的特徵，阳光再次照耀这个城市。在这种时候，任何人都准备面对他们新的一天。

    这里比屋里还要明亮多了，马玻将手中的铁片拿起来。那东西是一块等腰梯形的铁片，像是某种暗号。在阳光照耀下，它很自然地反射出光茫。上面有着他没见过的文字，文字旁有数道线条，在阳光照耀下，不同的角度呈现不同的色彩，像是正在流动的海浪。他看着那东西的背面，画着一头豹及一把短刀。这似乎是代表狂贼的图案。

    马玻轻笑一下，将它放在口袋里。他回头看了一下那栋建筑物，是一栋巨大的豪宅座落在平房群。建筑物的外观是由象牙白的墙壁与金黄色的窗框及柱角所构成的。在高处有一个平台，由角落向旁延伸的两座高墙围住了这个平台的半边。墙上有许多门，每个门和每个门之间又有很多没有秩序的阶梯连接着。顶端有一座雕像，描述一个披着豹皮的人被一群豹所崇拜着。

    马玻用轻快地脚步在附近的道路游荡。这时，人们开始工作，路上随处可见运货的工人、以及帮忙运送货物的佣兵。许多亚罗瑟城的穷民，都会在这替人搬运货物来赚取零快。马玻在这里看到许多来参加及佈置结冬庆典的车辆，它们运有许多临时搭用的帐篷，也看到了罕见的艺术品、手工艺品。这些东西却对于像马玻这种无法填饱肚子的小偷一点兴趣也没有。

    在狂贼公会的安排下，马玻啟程了。

 红色的建筑物(上)

    白天，太阳直射在玛妲城内。城里的路面相当平滑，铺路的材料是用一种在河下游的石头，洁白又光滑，经过工匠们的修整，是建筑中的上上品。四周的建筑物刻着许许多多不同地线条，别说是马玻觉得稀奇了，这里是姆鲁诺联盟少数的艺术城市。不知是人们创造了城市，亦是城市改变了人们。美丽，浪漫，这里是许多艺术家或作家常来搜集灵感的地方。

    狂贼公会的马车只送马玻到玛妲城的外缘就离开了，实际上，登记在交通纪录的名字不是马玻，也找不到任何与狂贼公会的关联。马玻在正门的大道徘徊许久，顺手也偷了不少食物。这里的食物充满了奶油的香味，可马玻对这味道吃得很不习惯。

    街上满是面带微笑的人们，以及远来的观光客。路上看到许多表演艺人在向大家卖艺，当然了，有时他们获得了绝大的回响，有时则没多少人观赏。马玻心里一直惦记着托尔多斯向他说的红色建筑物。可这里的建筑物，有蓝色配上白色的线条，像白云一样；有橘色合着棕色的花纹，有如野外的鹿；也有些乾脆在山坡上，画下绿色的叶子，形貌便与山融为一体。就是没有看见红色的建筑物。

    正午，马玻到一间酒吧。比起亚罗瑟城的「修罗丁的酒库」，这里大概有十个它那么大。门口布置了数个盆栽，也当作了屏风使用。马玻由右边转个弯进去，有一道通往楼上的阶梯。儘管楼层很多，这栋房屋几乎没位子了。

    马玻边走边观察身边的人，有穿着大红色衣服的商人，及显眼绿衣的男子，还有穿着粉红色洋装的女性。当然了，这里的人通常不算富翁，只是与南方的城市比起来，这座城市相当富有。这里的人多半来自姆鲁诺联盟的各个地区，路上看过去，大多都还是观光客呢。

    他走到了吧台面前，那老闆还慌张地用纸笔写下客人们的东西，再交给身旁的许多助手。那些人再从吧台后拿出许多器具，东奔西跑的。马玻看到在柜檯旁有个空位，便在老闆身旁坐下了。

    马玻看着站在吧台中间，一直对服务生大吼大叫的老闆，越看越好笑。不知他肚子上有几圈肥厚的油。马玻笑得太高兴，没注意到老闆正在看他。他走近马玻，问：「小伙子，在笑什么呀？」

    马玻摀住自己的嘴巴，发现四周的客人都往这里看，才不好意思地说：

    「抱，抱歉。」

    「哼，」那人说道：「我们这里很忙，不要给我白坐着。」

    这时马玻不高兴地说：「谁白坐着？我也是客人！」

    旁边的人开始耳语，像是好奇一个乞丐是要怎么跟一头猪斗似的。

    「你说你是客人，那你点个东西吧。」

    「哼，」马玻不屑地说：「咖啡，上好的。」

    「咖啡？」这时四周的人们开始狂笑，有些人甚至说道：「找咖啡找到酒馆里，这是等会我要唱的：咖啡在酒馆，哈哈哈！」

    「笑什么！」马玻愤怒地说，「这里那么大的店，结果连杯咖啡也要不到？」

    老闆听到这句话，揉了脸颊，让笑到僵硬的脸能活动些。他说：「行，我这里是酒吧，你得点杯酒啊。」

    马玻看着地板，不知道在念些什么。他说道：「咖啡加白兰地，可以吧。」马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两种东西的名字，也许是听人聊天时听到的吧。

    「咖啡加白兰地呀，」老闆说：「你真的那么爱喝咖啡？不后悔？」

    马玻怒视着老闆。老闆也没说什么，就叫人去煮咖啡豆去了。

    没过多久，老闆亲自端来马玻点的饮料，说道：「我没煮过也没调过这种东西，煮坏了可不关我的事。」

    马玻看着他，不愿与他多讲话，将杯子拿在手中，灌了一口。

    「妈呀，真难喝。」马玻心想，一种噁心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差点没吐出来。他看着老闆还微笑地看着他，只得将它吞回去。

    「唉呀，这样调好喝吗？」老闆问道。

    马玻不愉快地回了个微笑，接着假装喝得很起劲的样子。老闆见到马玻的动作，还高兴地认为他煮得很好喝呢。他向马玻问道：

    「那么小就出来旅行啦。」

    「要你管。」马玻没好气地看着他。

    老闆听到这句话，也不高兴地说：「好心想帮你，哼。」

    马玻看着老闆，说道：「你帮不上忙的。」

    「帮不上忙？」老闆说：「玛妲城内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帮不上忙？小伙子，你不要瞧不起人喔。」

    那马玻笑了笑。接着要老闆的耳朵靠近些，马玻用手将嘴边遮起，悄悄地说：「我要知道这附近到底那里有红色的建筑物！」马玻将身体坐直，脸颊远离老闆耳边时，老闆还惊讶地没反应回来。

    「听说是有，」老闆说：「可我也不知道，小伙子。」他将手帕拿出来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我真的没法帮上忙，也许会有其他人知道。」

    马玻看着老闆，嘴角微微上扬，从钱包里掏出五、六枚铜板扔在桌上。马玻小声且激动地说：「这样你知道了吗！」

    老闆摇摇头，不敢作出回应。

    马玻见老闆畏惧的模样，更是有些忿怒，他将腰包所有的钱洒在桌上，喊道：「最后一次机会！」

    这时坐在附近的人都看着他，害怕他们随时要打起来。那老闆看着马玻狰狞的眼神，用着发抖的手将钱推回去。用手帕擦了擦汗后，说道：

    「你该去问个盗贼，而不是问我。」老闆看起来还有些心神不定，像是眼前出现的是一位通缉犯。没错，老闆心想，会找那栋建筑物的人都是通缉犯。

    「很好，」马玻说道：「告诉我，哪里有盗贼？」

    马玻在跟老闆说话时，手中抽出了放在裤脚里的小刀，在老闆面前晃了几下后，又迅速地放回去。一旁的客人大多没看到，但是看到的人都目瞪口呆，不敢多说话，怕惹事上身。

    「抱歉，这个孩子爱开玩笑。」

    这时候有人搭手在马玻肩上，马玻惊讶地回头。

    他没有听见这个人接近时的脚步声！

    「我向你赔罪，」那人对老闆道，他狠眼瞪着马玻，说道：「马上跟我过来，不要跟我囉嗦。」

    说完那人拉着马玻的肩膀，马玻虽然对他迟疑，但是也只得跟过去。他们穿越了在酒吧里的人群，大多数的人显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当他们绕过了门口的盆栽，离开了酒吧，那人将他带到了一条小巷子，在检查过四周是否有人后问道：

    「你要找一栋红色的建筑物？」

    「是的。」

    马玻仔细盯着那人，这时他才发现，这个人的衣服内层里也藏了某种硬物，也许是皮甲一类的。只是他的技术相当好，以至于穿着皮甲也不会发出声音。马玻心里一笑，这人是盗贼呀！

    「凭你的本事也想找到？」那名盗贼用着半揶揄的口气说：「你有什么资格啊？」

    「哼，」马玻将口袋里的信符拿出来，对盗贼说道：「凭这玩意。」

    马玻拿出了在亚罗瑟城里狂贼给他的东西，上面的图案被阳光照到时，仍然有着漂亮的图纹。马玻给他看着铁片的背面，那名盗贼先由不屑变成了惊讶，而后带有慍色地说：「你从那里弄来的，这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

    马玻将它收起来，说道：「首领托尔多斯交代给我的。」

    那名盗贼怀疑地看着他。嘴里碎碎地念着：「叫一个小孩子？」马玻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思是什么，但也知道对方有些小看他。他迅速地伸手去拿起对方腰际的弯刀，正抽出一半时，盗贼将他推开。盗贼惊讶地瞪着马玻，因为很少人能够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摸到他的武器，虽然马玻没将它偷走，可他也表现出他的能力了。

    盗贼冷笑了一下，指着一条暗巷说道：「往这里一直直走便是。」

    「直直走？」

    马玻看着他所指的地方，是一条小到马车无法通过的巷子。那栋红色的建筑物真的会在那种地方吗？他怀疑地走过去，也许这会是盗贼给他的恶作剧吧。当他走过那条暗巷后，发现前方横着一条路，在前方的则是一栋纯白的房屋，没像其他的房屋彩绘图画。更重要的是，马玻发现他之前早已走过这个地方。

    他想要转身和盗贼讲些什么时，盗贼早已消失。

    马玻硬着头皮往那纯白的屋子走去，在这附近确实找不到有哪栋建筑物是红的。于是他走到门前，身体靠着门，本来想要试着解锁，可刚碰着了门，门就立刻打开了。马玻将身体压低，眼睛直视门内，深怕有人走出。但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倒是里面的装潢，一眼看去，满是红色的。被漆成红色的墙壁、红色的木椅、红色的茶杯，都是些很高贵的用具。

 红色的建筑物(下)

    马玻踩在一楼大厅的地面上，这栋建筑物的门突然关了起来。马玻慌张地看过去，只看见一个黑影快速地向他衝来，马玻想要退步，身后却有人将他捉着。那捉着马玻的人是一个相当健壮的男子，身上穿着一件皮甲，佩戴着一把弯刀。另一位则拿着小刀，对准马玻的喉咙，正准备刺下去。

    「没人教过你要随手关门吗？」拿小刀的人说。

    马玻要回答他的那刻，发觉他的喉咙乾涩，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笨蛋，没人能活着回去，包括你。死吧！」

    「不！」马玻在他还没动手前喊道：「我是托尔多斯大人派来的！」

    「托尔多斯？」那名盗贼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没那么好骗！」

    「真的！不然你搜我的口袋，那里有个狂贼公会的通行令牌！」马玻叫道。他一慌张，使得他的声音变得细锐，让人听得不舒服。

    那人从马玻的口袋拿出了铁片，皱着眉头地检查那个令牌。最后，他露出了微笑，将小刀对准马玻的额头。马玻正要开始说话时，马玻身后有个开门的声音。

    有个男子由墙壁上的暗门走出，他意示着两人将他放开。马玻刚脱险，转身看着那个男子。

    刚刚动手的盗贼将令牌拿给男子。

    「大人，这铁片??。」

    「我知道，托尔多斯大人派了白鸟来通知我了。」

    两名盗贼惊讶地看着男子。

    「你们两个先去守门。」

    两名盗贼点了头，就离开了。

    「红色的佈置使你不舒服对吧，跟我来。」男子向马玻招手，带他进入了在墙壁上的暗门。

    进入那扇门，马玻看到了四周都是洁白的墙壁，当然，这个房间并不大。马玻正在怀疑附近一定还有其他暗门的时候，男子指着一旁绿色的沙发，微笑地说道：「坐吧。」

    马玻坐上去。那名男子看起来已入中年，皮肤有些黝黑。他对着镜子将身上那件麻色斗蓬的钮扣整理好后，向马玻问道：

    「孩子，你的名字是？」

    他说话的声音相当轻柔，一点也不像是个盗贼分公会的人，反而像名绅士。

    「在我回答之前，你何不先报上你自己的名字？」马玻轻藐地说。

    那男子听到，转身给了一个很有礼貌的敬礼。

    「你的态度显然不是很好，不过无所谓，我也打算介绍我自己。你可以叫我猫屎，那是我在这一带的称号，连托尔多斯大人也是这样称呼我的。不要问我真实姓名，基本上我有好多个真实姓名。」他微笑地看着马玻，说道：「放轻松一点。真想不到托尔多斯大人会派个小孩子来，没错，小孩子。我相信有很多人都会跟我一样难以致信。没关係，我想这就是托尔多斯大人的用意。」

    猫屎说完后「哈哈」地笑了几声，继续说道：「原谅我的无礼。现在，你愿意报出你的名字了吗？」

    「马玻。」

    「好的，马玻，听着。」

    他将桌上的木板拿开，下面有一张玛妲地区的地图。猫屎用手指指着一个被标记起来的地点，很明显地那是现在位置。那张地图满是被标记的符号，上面也有许多文字，当然马玻看不懂上面写些什么。

    「我们现在就在这个位置。如你所见，我们并不是在城市的中央部份。我们在城市的西方，而你必须踏上这条大路，才能到博物馆。」

    「博物馆？」

    「是的，看来托尔多斯大人没告诉你。这座城市原来是一座博物馆，它就在地图的正中央，从以前到现在，博物馆都是玛妲繁荣的原因。」猫屎微笑地整理自己的领子，说道：「自从联盟往南开发，许多的冒险因应而生。当时有一位很有名望的冒险家在归乡后，为了保存这些可能会消失的神话或冒险故事，他在这里建立了博物馆。

    「在一个多月以前，我们得知了有人从南方带回来宝石。在未知的南方总是会有很多稀奇的东西。是的，我们那时派出了分公会里最棒的盗贼去探查那些是什么宝物，但是派出的盗贼指认了在许多宝物中，有一个东西是怎么样也看不出来的。」猫屎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回报的盗贼说，它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石头，但是阳光照到它时，它便成为半透明状的紫色石头。啊，是的，是的，他们给它起了名字，称它为魔法石。」

    「魔法石？」马玻像是饥饿时听到食物似地问：「那是什么？」

    「那只是一个名字罢了。」猫屎笑道：「世界上怎么会有魔法呢？」

    「怎么没有，」马玻辩解道：「我在亚罗瑟城时，看过有人从嘴里吐出火呢。」

    猫屎只微笑一下，没有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你的任务就是把它偷走，懂吗？」

    马玻无趣地躺在沙发上，他思考了一下，回答：「我要先去勘查清楚。」

    「很好，非常谨慎的决定。啊，对，提醒你一下，我听说北方来了个骑士团，他们奉命守卫这个博物馆。也真奇怪，什么时候都不挑，偏偏挑现在。可见那个魔法石一定很有价值。」

    「骑士团？」马玻笑道：「骑士团算什么，不都是掛个名号让他们方便抢劫。」

    「或许，不过你可别把这里当亚罗瑟城了，还是小心点吧。」

    「那又怎么样，不论什么骑士团，都是给人作佣兵的嘛。我们狂贼怎么会怕呢？」

    猫屎皱了眉头，说：「总之没事千万别去惹骑士团，即使是狂贼也是惹不起的。我会交待部下带你到安全的房间，那里离门口很近，请稍等。」

    猫屎说完便走了出去，马玻看着他走出暗门的身影，「呿」的一声。他刚刚的脚步声真的很大，连马玻都认为自己有本事比他好。他沾沾自喜地侧靠在沙发上，这倒让他想了起来，这个沙发的材质比之前在亚罗瑟城总馆里的还舒服呢。

    「小子，」马玻听到有人对他说：「猫屎要我们把你带到客用房间去。」

    这名盗贼的实力应该比刚刚那男子好，马玻很惊讶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完全察觉不到有人接近。他起身，盗贼带着他由刚进来的那扇暗门走出去。

    这里又是一片红色的布置，盗贼带着他走出玛妲盗贼分公会的大门口。马玻被带到了一道墙壁的面前，他一瞧就知道这又是一个暗门。门上有浅浅细缝的裂痕，一般人是不会注意到的。盗贼摸着那道光滑的石板，将它往里面一推，「喀嗒」一声，盗贼将它往右边搬动，一条没有光的走廊就出现在眼前。盗贼走进去，拿着一隻火把走出来说：

    「进来吧。」

    马玻听到后，马上走了进去。

    盗贼把门关了起来，将其他几隻火把点燃后说道：

    「拿着，等会到房间后你可以不需要火把。你也不要到处乱跑，这样很容易让大家都知道那里有道暗门。」

    马玻将火把拿起来说道：「这种门，即使是笨蛋都可以看出来。」

    那名盗贼听了，生气地瞪着马玻。

    「没有人敢乱盯着这栋建筑物，小子。」盗贼越说越激动：「再胡说我就杀了你，懂吗！」

    「哼。」马玻没好气地回应了他。

    两人走到了走廊尽头，盗贼将尽头的墙给推开，进去后又是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并没有什么摆设，也是全红的墙壁以及令人不舒服的红地毯。马玻看着盗贼，将房间的另一道暗门推开，这里的暗门被墙上的红掛布给遮住，所以马玻一开始并没有发觉。

    「这里就是猫屎要给你住的地方，由于这里仍是狂贼公会，所以也请小心行事。」

    「知道啦。」马玻走进那扇门以后，发现里面有光，但并不是火把所照明的。也许是经过特殊的引光装置照进来的吧，这里的布置相当明亮。

    他坐在一张用深黑色的木材所製造的床上，上面铺着柔软的床垫。可是马玻并不习惯睡床垫。他将床垫拿起来，直接睡在木板上。他揉了揉脸颊，经过了多日睡在马车上的日子，到了城镇后也几乎没有休息。这房间让他感到非常安寧，很快地，马玻便睡着了。

    马玻不知他睡了多久。他醒来时，外面还有日光可以照进。他待在这个寧静的房间，看着那扇被隐藏起来的暗门。踏着灰色的地毯，将那扇门打开。马玻又踏上了这间红色的房间，是的，这么鲜艷的红色确实会让人失去方向感。

    马玻把门给关上后，他发现他没办法分辨清楚接下来的道路。所有的墙面都相当平滑，他沿着墙壁摸索，偶尔会碰到几块凸出来的石头，但马玻的直觉认为那些都是些可怕的机关。他推开了两、三道门，却只能通到其他的房间。在马玻找到印象中正确的道路前，已经看到了很多个客房以及他分辨出不是通往门口的道路。

    他走出门口时，已经黄昏。

    马玻走在一条用浅蓝色顏料所漆成的道路上，随意地偷了些食物填饱肚子。就在这条许多人的街道上漫步起来。他倒是发现，这里的夕阳，与亚罗瑟城的夕阳是多么的不同啊。他跑上一栋客栈，楼梯越爬越高，直到他到达最顶端。他看着远处，夕阳撒下了金黄色的光茫，照在顏色不一的建筑物上，就像是溪流爬过的彩石，千变万化。

    那夜，马玻发呆到很晚才回到狂贼公会。

    当他回到猫屎为他准备的那间客房后，他发现猫屎正坐在他的床上。

    猫屎微笑地对他说：「只有很少的人才能自行出去又进来，并且不受到伤害。不管你是真的有本事还是运气好，总之你让我相信了你的能力，或者是运气。明早需要有人叫你起床吗？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一位僕人给你。」

    「僕人？」马玻问道：「那是什么？」

    猫屎似乎笑了一下：「一个可供你使唤的人。也就是你可以命令他去做任何事，任何事，你懂吧。」

    马玻似乎还不是很懂，问道：「他可以帮我去偷魔法石囉。」

    猫屎看着他，不知是在笑还是在生气。他看着可以透光的小孔，接着对马玻说道：「我看，我还是叫人通知你吃早餐的时间好了。」

    当马玻又要开口时，猫屎插嘴道：「晚安了，天才小孩。」

    猫屎将暗门关上之后，马玻一人坐在床上，小孔透出来的光渐渐变暗，最后终于到了黑夜。马玻在晚上做事做惯了，所以他不怕没有日光的时候。这屋子很安静，丝毫听不到任何脚步声，除了适应了黑暗的盗贼外，寻常人都不会住进这个地方吧。不久，马玻就进入了梦乡。

 玛妲博物馆(上)

    这天是到了玛妲的第三天。马玻醒来时，身边坐着一名盗贼。马玻慌张起身，来不及拿出武器，只得往一旁翻去，身子压低在床旁边，小心地看着眼前的盗贼。那名盗贼微笑地起身，看着慌张的马玻，说道：

    「猫屎要我在天亮时通知你是时候起床了。」

    马玻望着通风口：「天还没很亮。」

    「是的，」盗贼说：「所以我认为你该再睡一会。」

    「得了吧，」马玻站起来，「我习惯现在起床，叫猫屎不要管那么多！」

    盗贼起身继续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食物，我现在去拿来。」

    马玻正要阻止他，可还没说出口，想着现在吃些东西也无所谓。过了一会，盗贼又从暗门走进来。他手上端着一个大盘子。上面放了牛奶以及几块麵包。马玻皱起眉头，看着那些不起眼的食物。自从昨天他偷了许多豪华的食物后，对着眼前的食物实在兴致缺缺。

    他拿起盘中的食物，原本不抱着太大的希望，岂知一进嘴，热呼呼的奶油香在嘴里环绕着。马玻将其他麵包拿起来，细看着麵包。原来这麵包的奶油早已在烤的时候渗入麵包本身，不但外面脆皮，里面更是香郁可口。但马玻不会理解这些内容，对他而言就是：好吃！

    马玻吃完所有麵包后，问盗贼：「你怎么不吃呢？」

    「我晚点才会吃。」盗贼看着马玻疑惑的眼神，继续道：「猫屎大人是因你有任务在身，所以要我过来看你。」

    盗贼收走了装早餐的器皿，马玻听得见在另一端暗门被关起来的声音。他缓慢且无声地慢慢拉起了暗门，沿着之前摸索出来的路线走出了玛妲狂贼公会。

    这时是凌晨四时多，路上人群却已经淹没了大部份的街道。早晨的玛妲总给人一种神秘的优美。马玻慢慢地看着四处的景观，每走到不同的街，总有不同的景色在招待着他。若从玛妲中心偏北方的那座丘陵看下去，可以看到都市的全貌。整个都市流露着诗意。许许多多的表演者又再度化妆，摆摊的贩子开始摆设，等待着人们的欣赏。

    马玻一早都在观察都市的景象，说实话，他大概是给那些表演者给迷住了。这里的表演者虽然没有像亚罗瑟城嘉年华般的华丽，可不同的风色，不同的乡景，却在他们的吟唱，以及表演下一一露出。里面有许多人也是从亚罗瑟城来，到玛妲争取更多工作机会，所以许多亚罗瑟城的民俗也有在这显露出来。有个男人将古德拉人流传已久的木笛吹出，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海上的风浪，那些凄美的旋律。

    他经过了热闹的市街，走到玛妲的大道上。

    眼前就是玛妲博物馆，里头陈列了许多由古到今所发现的宝物，多半是马玻没有兴趣的。马玻在人潮最拥挤的时候走了进去。身处人海中，每个人都穿着各式不同的衣着，不过衣服质感都相当好，每一件衣服的材料都是不同地区运来的。

    门口的景观是用各种不同顏色的玻璃，叙述着玛妲在人类还没开发前的故事。最靠门口的一幅，说明一名勇者仅穿着一个铁胸甲，向恶熊挑战。围观的人也许只有少数的人知道那隻熊的名字，不过大家都讚美这幅彩绘玻璃的美。这些彩绘玻璃除了北方几个大城有比较精密的技术，世界上大概找不到能与它相比的作品。肉眼瞧下去，完全看不见玻璃与玻璃间的间隔。

    进门后，广场内摆了数不清的石雕版，多半是远古时代，人类文明还不兴盛时的文字，有许多碑文，连精灵都不见得看得懂。马玻朝着放置紫水晶的方向走去，路上看到许许多多的车用器具，还有许多兽类的用具，现在已经无从考证是什么生物。深入里面，甚至有古代人使用的鎧甲。里面最受注目的无非就是在圣战中，精灵王的鎧甲。不过那件只是前几任馆长要求按史料中记载，製造出外表一模一样的仿製品。真品的下落已经不知去向。

    马玻在广场中的一个小空间停了下来。

    一波又一波的人潮，大多人都穿着马玻没看过，甚至没想像过的奇装异服。马玻将身子压低，只要他再走过这个区域，就可以找到宝石区，而那个紫水晶，也就是被他们称为魔法石的石头，就可以轻易得手了。

    他跟在一名灰上衣富人的后面，当走过这个区域后，人已经比较少了。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一道白色的墙，每隔一段距离设有一根石柱，石柱上用一颗绿色的圆球作为装饰。马玻靠着墙面，小心翼翼走进宝石区里。跟他预料的一样，这段时间人们多去观看其他的东西，只有少数的女性及宝石研究专家会来观察不同种类的宝石。有几名穿着咖啡色长袍、黄领的人群经过，他们或许是某个鍊金术师学院的人吧。

    马玻站在「会被风吹走的黄金」的旁边，眼前就是托尔多斯交代他要偷窃的目标，一颗紫水晶，又被称为魔法石。那紫水晶的样貌与多尔托斯及猫屎说的不大一样，是紫色的一块石头没有错。但是在阳光照射下，这块石头并没有发出多么诱人的光彩。可没关係，马玻心想，将它偷了任务就了结了。

    马玻缓缓靠近，观察着附近有没有人在注意他。这时候，大伙都在忙着看着自己要研究的东西呢！马玻嘴一咧，缓缓走去，他就在紫水晶的座台旁边，就在伸手出去的那一剎那，他感觉有另一隻手和他的手撞在一块。

    马玻抬头看，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就退一步惊恐地说：「是你！」马玻还觉得奇怪对方眼熟时，对方说道：「你，你这个小偷！今天真是冤家路窄。结冬庆典那天你还没得到教训吧。」

    马玻继续看着他，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可一时之间却又认不出来。也许是哪个东西被我偷的倒楣鬼吧，马玻心想。他定心一看，对方穿的蓝上衣，袖上还有蕾丝的花饰，头上带了顶倒楣的黑帽。他身后背的东西不是武器，而是一把弦乐器。

    「是你？」马玻说道：「这个讨人厌的人。」

    「是吗，」盖克用着轻藐的笑容回应他，说道：「或被恶魔所憎的对象。」

    马玻瞪着他，他被盖克无礼的话激怒了。马玻右手迅速地伸出，却被盖克的左手给捉住。马玻看着紫水晶，将左脚举在胸前，盖克一惊，将马玻往自己的方向拉来。本料马玻会重心不稳，可马玻左手则迅速地将裤脚的小刀抽出，顺势欲刺下盖克的胸腔。盖克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吓着，一时间就呆站在原地看着小刀往自己身上刺来。岂知刀锋正要刺下，马玻突然感受到有鼓气流向他扑来，以致他无法顺利地将刀挥下。那盖克见对方的速度锐减，立即用右手推了马玻。这一推，倒让马玻飞了两步的距离。马玻惊讶地看着盖克，再瞄了紫水晶一眼。若再和盖克拖延下去，势必惹来许多旁观者，到时要偷紫水晶才是难事。

    马玻后脚一蹬，随即往前要给盖克一个正面刺击。可盖克见对方衝来，将身子一侧打算避开这击。马玻见对方中计，再作个小蹬，让他可以在空中翻滚，趁他还在空中的剎那，给予对方腰部一个重击。盖克发觉马玻的动作变换，连想都来不及，只得继续退后。马玻在要着地时，将小刀插在地上，往前一翻，小刀顺势拔起，要往盖克头部攻去。盖克又见马玻衝来，情急之下只得将腰包里的铜丝抽出。那小刀砍不断铜丝，马玻着地时还差些滑倒。

    那盖克惊吓地说：「啊，我美丽的弦！」

    他愤怒地看着眼前的马玻，说道：

    被污染的清水

    你的眼中没有善美

    污辱了我的音乐你以为你是谁？

    他念念有词地说完几句后，愤怒地朝马玻伸出巴掌。

    这一巴掌对马玻而言太慢了，马玻无视盖克的攻击，想要等他接近时给他致命的一个刺击。但他的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发现眼前有个很亮的光，一种白色，比太阳还刺眼的光。马玻马上用手遮住眼睛，一个重心不稳让他向后翻滚。盖克变掌为拳顺势揍了马玻。马玻愤怒地将小刀作个交叉挥砍。盖克见状后退一步，毕竟他的自己的反应不像马玻那么快。马玻越往前砍，盖克就越后退，他感觉自己的背已经撞到后方的石文上，双手合起，嘴里开始念些奇怪的语言，迅速将手掌面向马玻。

    又是一道光，马玻用手遮住眼睛，抱着头向后面摔了好长的距离。

    「打人呀，无赖打人呀！」马玻边滚边喊道。

    他故意摔在地上，装着被打得很痛的样子。事实上是他的眼睛在强光照下还没恢復正常，所以大声嚷嚷来引起眾人的注意。

    有几名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看到马玻摔在地上，急忙过来帮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开始对盖克指指点点。盖克看着突然这么多人指着他，不知道该什么反应。这时有几名身穿鎧甲的人走了过来。

    开口的是腰上掛了一把红柄剑的骑士。

    「发生了什么事？」他询问蹲在地上帮忙马玻的人。

    「他被攻击了，似乎很严重。」

    马玻这时用着模糊的视线指着盖克，说：「他，他打人??」

    「有没有搞错啊，在这里闹事。」有位左手掛着盾牌的男子说：「你知道这种行为会遭到逮捕吗？」

    红柄剑的骑士走到盖克面前道：「我想你有必要跟我们走一趟。」

    「不，你们误会了！」

    盖克还没把话说完，骑士拉着他的手。那名骑士穿着鎧甲，铁手套握着人让盖克感到疼痛。盖克说道：「放开我，白痴！」他右手拿着刚挡着小刀的弦，在骑士的头上抽了一下。骑士迅速地将左手举高，鎧甲替他挡住了攻击。更多的骑士见状，过来围着盖克。

    「我们现在担任警卫，以警卫的职责要求你跟我们走。你有权保持沉默，」另一名骑士说道：「懂吗？」

    「你们可真会人多欺负人少，」盖克说：「但你们不明白，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混帐，还敢违抗！」

    「白痴啊，我可没时间跟你们耗。」盖克正在考虑该不该对他们出手，这时一名骑士将他双手驾住，其他的骑士慢慢地围过来。

    盖克一急，对驾着他的骑士撞了一下。骑士感到一股风过来，往后摔，撞在装饰柜上。有名骑士衝了过来，要给盖克一拳硬的。盖克转身用脚顶住他的腹部，往上一踢，那名骑士也摔了跤。这时拿红柄剑的骑士已经走到他的身后，盖克欲将他推走，这时拿盾的骑士将盾打在他头上，盖克就昏倒了。身佩红柄剑的骑士皱着眉看着拿盾的骑士，拿盾的骑士开玩笑地说：

    「早点出手不就好了吗，跟他拖了那么久。」

    另一位骑士不回应，叫人把盖克给带走。

    「我们瞧那小孩子怎么样。」拿红柄剑的骑士说。

    可他们回头看，原本马玻昏倒的地方人群早已散去了。

    「八成他已经被抬去治疗了吧。」一名骑士说道。

    红柄剑的骑士往四周看了一下，说道：「这里是不是应该放件东西？」他摸了摸放紫水晶的地方，暗道：「魔法石不见，我们中计了。」部下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回头对揹着盖克的骑士说：「将他送到玛妲行政中心，其他人跟我一块把那小子给找出来！」

    其他人不敢发出声音，怕这东西被偷走后会遭到很重的处份。骑士们马上分散到广场四周搜索马玻。

 玛妲博物馆(下)

    一隻黑鸟飞在天上，在这充满艺术的城市里，这隻鸟多半也无心地受到许多艺术家的瞩目。就这么一幅一幅的，一篇一篇的，留给了后代许多的遐思。这时候，马玻早爬上了一个广场旁的住户。

    他得意地摸摸自己口袋，看着太阳渐渐将天空染成红色。只一会儿功夫，紫水晶就落入手中。他站起来，打算找个合适的地方跳下屋顶。他看到了在大道的另一边是一条防火巷，可以很轻松地跳下去。

    「也许我是世上最聪明的盗贼了。」他自大的说。

    「那可不一定。」

    马玻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着。他回头看，是两名绿衣男子也爬上了屋顶。

    马玻乾涩的喉咙好不容易挤出声音后，低声地问道：「你们是谁？」

    站在马玻左边的男子忍住不笑，说道：「你傻了吗？我们没必要告诉你。」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另一位男子见双方沉默了好一阵子，骂道：「将你身上的东西交出来，我们不习惯等人。或者，你要我们自己动手？」

    这句话带有许些寒意，马玻害怕地直打冷颤。马玻只得乖乖地拿出，但在他手碰到腰包的那一瞬间，他反悔了。他不能把自己的战利品给别人。他是帮狂贼偷这块宝石的，他没有理由将狂贼的战利品交出去。是的，在他拿到狂贼的令牌时，他应当已经是名狂贼了。狂贼的东西如果被抢走，哼、太可笑了。

    他向前跨出了一步弓箭步，双手放在靠近裤脚的位置。那两人见他似乎要拔出武器，一个将飞刀掏出，另一位则拿出了一把短剑。他们两人动作很快，一般人用肉眼很难判断他们是怎么办到的。可就在他们俩准备好时，马玻一个转身跳下楼去。当他落地的剎那，他发现他的右方又一阵寒意。是第三名绿衣男子站在巷子里准备埋伏，可没想到马玻会落在他眼前。

    马玻两刀齐下，那人见到利刃只得闪开。马玻一个扑空，那人转身衝过来，马玻踏住一楼窗檯，顺势捉住二楼的窗檯。可他在半空中给地上的绿衣男子撞了下来。马玻惊慌地拉着一楼窗边，整个人跌进了房子里面。

    屋主寻着声音出来，看见有个小孩子摔落在他们家的窗边，吓了一跳。

    马玻立即推开屋主往门口逃去。这时那名男子也进了屋内，望见屋主慌张的样子，跳出窗户不见人影。马玻一出门，看见左右都是人群，便混入人群之中，想要引开那三名绿衣男子的注意。他由街头奔向街尾，直到确认看不见对方，他才松了一口气。正要回「红色建筑物」时，眼前有人将他拦下，是一名绿衣男子！

    马玻要转身逃走，可身后的两位绿衣男子也赶了过来。他们包围了马玻，在整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们显得不引人注目。马玻叹了口气，往一旁的遮阳棚跳上去，却被其中一名绿衣男子击中脚踝，双脚落地。马玻一惊吓，只得试着往一旁卖手鍊的桌子跳上，这会他右脚刚踏上，左脚给一隻手拉扯下来。马玻毫无支撑力，在落地的瞬间又给男子打了一拳腹部。马玻摔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绿衣男子一手托着他的下顎，另一手拿着小刀在他眼前晃一晃，威胁道：「杀你是件很容易的事。给你机会，你偏要把事情搞到这种地步。」他将刀子举高，怒喊：「去死吧！」

    「啊！杀人啊！」

    男子的动作被一个女性的声音打断。男子往回头看，看见了群眾越来越聚集。他愤怒的站起来，准备向那群人们开刀。在场的人看到他的动作都吓得脸色发白，跑的跑，逃的逃。

    另一名绿衣男子将他拉住，说道：「不要被他们拖延，快做该做的事。」

    「唔。」男子轻轻地回了一个声音。

    他翻着马玻的衣服，并没发现那块紫水晶。接着他发现马玻有个腰包，迅速地将它打开。里面都是钱币，可仍没看见他要找的。当他将腰包丢到一旁时，发现腰包的重量不对，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个微笑，紫水晶被塞在最里面。他拿起紫水晶交给了伙伴，三人打个暗号后，看着远方即将跑过来的骑士，消失在街道上了。

    「正义，来得像闪电一样快！」

    有几名骑士在发现骚动后，飞奔前来。看着昏迷在地上的马玻，他们互看几眼，其中一名骑士便将他揹起来。

    拿盾的骑士走过来，看着街道的尽头。

    ＊

    马玻醒来，看到自己在石造的屋中。虽然简陋，但十分乾净。床边有个洗脸盆，从他受伤被送来洗伤口后，才换过一次水。屋内还有两张空的床铺。日光由石壁上的通风口照进来，但光线并不是很充足。

    他看到有人在木桌上放了一些用具。那人将一罐药水放回医护箱。接着，她感觉到床上似乎有动静。回头一望，马玻还躺在床上。她细声叹了一口气，轻拍自己的胸口。那麦穗似的秀发，在稍有阴影的窗下飘动着。

    这时一个猛地推力使她碰上了墙壁，清脆地叫声「唉唷」。她跌坐在地上，转身。马玻在她眼前压低身子，想要伸手拿小刀，发现自己的武器已经被收走了。马玻紧张地看着对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缓缓将身子站直，要开口时，那人却又要站起来。马玻恢復了之前的姿势，那人又坐了下去。

    「你不用慌张，」说话的是一位女性，声音相当细柔：「这里是玛妲的医护室，你在这里会很安全，直到你愿意离开为止。」

    「愿意离开？」马玻问道：「这里是那里？」

    「这里是玛妲的医护室。你因为昏迷被送来。」

    马玻四处张望着。那名女性站了起来，马玻向后跳一步，与那人保持一定缓衝距离。女性缓慢地说：「你不用紧张，这里会很安全的。」

    马玻摸着头。他的记忆停在和绿衣男子打斗，还以为自己死定了。他想了想，在床边翻来翻去。女性向前走去，问道：「你在找这个吗？」

    马玻瞧着她手上的钱包，衝去将它抢回。爱希雅在他快要触到她时，向后退一步。马玻将钱包拿起，一摸那外面的形状，又将它拆开来看。马玻没看见那魔法石，跪在地上痛哭。女性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这次马玻并没有去挡住她的手。

    「谁动过我的东西。」马玻愤怒地说。

    「不知道，是骑士团的人将你送过来的。」

    「骑士团？又是骑士团！」马玻拉着女性地衣领，大声地道：「混帐！」

    「我不许你污辱神圣的骑士团。」女性说着：「骑士是正义的化身。」

    「只有你们这种笨蛋才会被骗，」马玻愤怒地说：「骑士只不过就是强盗！」

    女性看着马玻，说道：「不要胡说八道！」

    「你说什么！」马玻双眼盯着她。

    不看还好，这一眼才发现眼前的女性有着明亮的褐色眼睛。散乱的秀发却清秀的脸庞，在夕阳下，水波般的双眼，反而显得楚楚动人，马玻觉得胸口有股气在徘徊。

    「名字？」那名女性问道。

    马玻痴痴地望着她，没听到她的问话。直到她问了第四次时，马玻才回过神说：「什么名字？」

    「进来的人要填资料。由于你是被骑士团送进来的，所以还没有人帮你填资料。」她说完，拿起一块木板及一隻羽毛笔。

    「我??我叫马玻。」

    「马玻？」那名女性看着他，羽毛笔在纸上摩擦了起来。

    「你呢，」马玻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性将手摊下，质疑地问：「这算是一种搭訕吗。」

    「搭訕？」马玻不明白地说道：「什么叫做搭訕。」

    那名女性看着他，忽然大笑。等她笑完后，说道：「小朋友，我是没必要告诉你唷。」

    「没必要？」马玻说道：「你问一个问题，我问一个问题。」

    「唔，」女性缓缓地用细白的手抚着她的棕发，说道：「我叫琳恩?爱希雅。」

    「琳恩？」

    「你应该要叫我爱希雅小姐。」爱希雅刚说完，见着马玻又要张嘴，说道：「等会，现在还不到你发问。」马玻将话给吞回去后，她继续问道：「那么，你有职业吗？」

    「职业？」

    「不要逗我了，快点说吧。我还得将它纪录下来呢。」

    「不是，」马玻说：「什么叫做职业？」爱希雅显出疑惑的表情，马玻问，「像你是什么职业。」

    「你想违反游戏规则吗？」爱希雅感到有些不耐烦，接着他看马玻仍不回答，只得说：「好吧，我是医疗员。」

    「医疗员？那是什么？」

    爱希雅皱着眉头回答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马玻摇摇头，她说：「好吧。我是隶属于『冒险的悍神』骑士团的成员。只是我不负责打仗，我负责支援受伤的骑士。」

    马玻眨眨眼，说道：「虽然不完全懂那是什么。不过听起来好无聊。」

    「无聊，你也觉得无聊？」

    「是啊。」马玻回答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从来就不想要当医疗员。我想要去外面冒险。你大概很难理解吧，有固定的工作不做，干麻要出去冒险。」

    马玻摇摇头说：「不会呀。」

    「真的？」爱希雅显得更是兴奋。现在几乎没有光线了，可她脸上的笑容，却十分耀眼。「我跟你说唷，其实我最想当名骑士！当骑士就可以到处去冒险，去消灭坏人，打赢怪物。」她边说着，边手舞足蹈。

    马玻乾笑几声，答道：「那后来呢，你怎么会当上医疗员？」

    「这说来很气人呢。」爱希雅说道：「我从小就爱看别人练剑。想说拿武器的话该是有多帅呀。结果呢，」她看到马玻的表情不大自然，继续说着：「当我长大了，我不想理会我父母的意见。我要当名骑士！这是我从小的梦想。可我要求要加入的时候，他们却不允许女性成员。」爱希雅说着，便坐在床上，「你知道吗，当时我多生气呀。有一天，史耐恩大人听说了这件事。他便和我见了一面。他那时身体还很壮，更重要的是他风度翩翩，谈吐非常有礼貌。他说明了当骑士的辛苦，还问我是不是认真的。我当然激烈地说我很认真！虽然他相当不同意，可最后还是让我在骑士团中工作。」

    马玻心里不以为然，就在马玻要开口的同时，门口有人喊了爱希雅的名字。爱希雅抬头看，是一位拿着油灯的男子。他看了看马玻，对爱希雅说：「喔，看来他已经醒了。爱希雅，不好意思，如果他的身体状况可以的话，我就带他过去了。」

    爱希雅点点头，转身要找她的资料。

    马玻走过去，帮她捡起。他正想和她说话时，爱希雅缓缓地转身走了。

 夜晚的侦讯

    「那么，」那名拿着油灯的年轻男子说道：「两位可以随我来了。」

    说着，没拿油灯的那手向内挥了一下。马玻愣了一下，转头看到「两位」的另一个人是盖克，突然间想挥拳过去。拿油灯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马玻才停下动作。他们出了建筑的门口，面前是个小庭院，周围用黄色的砖石简单地当作围墙。除了不让游客进入外，这种设计也是为了美观。马玻不时地看着背后，现在月亮已经出来了。藉着月光，马玻可以看见外层的围墙，同时也是展览广场的内墙。这么说，马玻猜测，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玛妲城市的中心了。

    当然，这种事也不用多猜。这名男子就是要带他们去面见其他骑士的，只是从医护中心到达玛妲的行政处仍然有几条蜿蜒的小路。

    路上所看到的房屋并没有马玻早上看过的屋子漂亮。相对地，这里的房屋似乎是用某种标准规格，与外面艺术家所设计的街路自然不同。房屋视功能需要而设计，像这里多半是一层楼的小屋，让医护人员及病患休息。再过去，就有些空屋。这些是设计给临时需要屋子的人们，像是急使，或者因某种原因避难的人。

    马玻在光滑的石头铺路上，有多次想逃开。可就这么回狂贼公会实在让他没面子。好说歹说也得带些好东西回去才是。

    马玻还在想着怎么下手时，眼前出现亮光。

    那亮光是在不远处，从石门内露出的烛光。马玻看见了类似碉堡的建筑物，不禁一阵惊讶。

    那座建筑物设计的相当坚固。若这里真要打仗，躲进这里，看来是可以抵抗好长一段时间。他暗笑一声，想着这群骑士平时必定常常劫掠，否则那来的钱来修建如此壮观的基地。不过，事实上，这栋建筑物的建筑与这个骑士团一点关係也没有。

    三人来到门口，两名玛妲守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拿油灯的男子将红底蓝框的徽章拿出。守卫瞧见后，向他致个敬，他们三人便进入。里面的布置更是让马玻讶异。这里不但相当美观，对防御也相当有概念。即使是狂贼公会的屋子，也不见得如此严谨吧。

    男子带着两人穿越了中央广场，进入了某个塔楼的下方。三人顺着螺旋形的石阶楼梯走下去，一旁的石墙似乎有维修过的痕跡，以确保这座城堡的根基是稳固的。男子拿着油灯四处摇晃，来辨识附近的地形。

    接着三人向前走，来到了一条死胡同。

    「死路？」盖克问。

    那男子没理会，只在门边搜索些什么。

    「这才不是一条死路。」

    「不然呢，惹人厌的恶魔？」盖克不高兴地反驳他的话。

    「你给我闭上嘴。」马玻怒道，他指着三人面前的墙，说道：「这是一扇门。」

    「是吗？」

    「本来就是啊！」马玻指着那面墙一处没长青苔的地方说道：「你瞧，那里有个把手。」

    盖克皱着眉头，怀疑地看着马玻。这时男子走向前去，右手去触碰马玻所说的地方，使劲地推了一下，往后退几步。那面石墙突然一分为二，缓缓打开，如同马玻说的，这面墙是一扇门。马玻轻轻地窃笑，盖克看着他，说：「恶魔还是懂得巢穴的。」

    马玻从门内看去，似乎有四个人站在里面。他们都围着一张桌子，等待门外的三人走进去。男子向两人说道：「请。」

    马玻看了盖克一眼，却发现此刻盖克犹豫了起来。他又看着门外的男子，正等待着他们走进。马玻深吸一口气，大步地走进去。盖克见着马玻走入，才往前踏步。他们两个走到离圆桌五步前的距离，身旁一位年轻的骑士喊道：「够了，你们就站在那里。」

    被骑士指挥让马玻相当不愉快。

    年轻的骑士向较年长的骑士点了头，年长的骑士将眼神转向两人。他缓缓起身，身上轻便的鎧甲轻擦桌面。虽然是个小动作，但在整间密室里，回音响遍了房间。他在两人身旁绕了一圈，最后站回原地。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雅尔.史耐恩，旁边这位是我的得力助手森.哈罗明。」

    「果然是您，我听说您的名字很久了，今天很荣幸能够看到本人。姆鲁诺联盟的常胜骑士团团长。」盖克相当恭敬地做了个鞠躬礼。

    「虚名而已，不足掛齿。今天请你们来，是因为早上我们有一个东西遭窃，想请你们协助调查。」

    「关我什么事。」马玻轻轻地抱怨。

    史耐恩瞥了马玻一眼，但却没和他交谈。他缓缓地坐回椅子上，对盖克说道：「这位先生，听说你当时正攻击一名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他想偷魔法石！」盖克指着马玻说道。

    「所以你是为了保护魔法石才攻击那位小孩？」

    「事实上，」盖克拉了自己的衣领，「是他被我发现在偷东西后，突然对我出手的。」

    「很好，」史耐恩说道：「全场就只有你发现。」

    盖克察觉到史耐恩的脸色，慌张地否认道：「不，我只是看到而已。这个小孩子是亚罗瑟城的小偷，他的动作很安静的。」

    「亚罗瑟？」哈罗明惊讶道。

    「哦？从亚罗瑟城来的？」史耐恩好奇地看着马玻，接着又转头问：「那么这位先生，你叫做盖克？」

    「是呀。」盖克高兴地说：「是吟游诗人盖克。」

    「怎么会来这座城市？」

    「不知道，我根本没有目的地。我只听说这里充满了艺术风味，就从亚罗瑟城来这里了。」

    「你少说了什么，精灵先生。」

    「你、你怎么知道？」

    史耐恩比了耳朵，「抱歉，当你被击晕的时候，现场的骑士们都看到了。」

    盖克低下头，从表情中看似有些愤怒，又或者感到十分惊讶。

    「好的，我流浪到姆鲁诺联盟时，我听说了一个传闻。也就是你们骑士团正在调查的事情。」

    「消息很灵通，盖克。你知道了什么事情？」

    「我听说姆鲁诺联盟正遭受攻击，但还不知是谁做的。从南方一座一座村庄被袭击，但是完全找不到袭击的人是谁。在被袭击的现场中，骑士团发现了魔法石。所以我想，如果我能够得到魔法石，或许能够知道些什么。」

    史耐恩点点头，深思了一下。

    「你怎么会对这件事情有兴趣。」

    「我是吟游诗人，我很间嘛。」

    史耐恩皱了一下眉头。这次他改走到马玻身边。马玻仍愤怒地盯着史耐恩，史耐恩微微一笑，说道：「原来绷着脸是不会累的。」

    「闭嘴，强盗。」

    现场的人都被马玻的话给吓着，史耐恩则竖起眉毛地看着马玻。

    「强盗？」史耐恩说道：「我当名骑士那么久，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取这个称号，孩子。说吧，你怎么会这样讲。」

    「关你什么事。」马玻怒恼地说。

    「这样不好。」史耐恩轻拍马玻的肩膀，马玻则后退一步，史耐恩说：「我还不愿意给人叫强盗呢。」

    「强盗！骑士团不就和盗贼、小偷是同一类的吗！」马玻对史耐恩吼着。

    「喔，孩子，」史耐恩说道：「我想你有点误会。」

    「哼！」马玻骂道：「没有误会，事情就是这样子！」

    「太无礼了！」

    哈罗明不小心骂了一句，被史耐恩止住。「没关係，哈罗明。」史耐恩说完，回头对马玻说：「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好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史耐恩的语气十分和缓，马玻听完后，心情竟沉静许多。

    马玻兴奋地插着腰说道：「出任务啊。」

    「出任务？」

    史耐恩话还没说完，马玻抢着说：「我是来偷紫水晶的，也就是你们所称的魔法石！」

    在场的骑士们惊讶地看着马玻。

    「你要偷魔法石？」史耐恩问道。

    「不错！」马玻得意地说：「怕了吧。」

    「有一点。」史耐恩乾笑地说：「你为什么要偷它？」

    「我说我是出任务！」马玻说道：「我可是一名狂贼，你们还不快投降？」

    「狂贼？」哈罗明轻声道：「那个恶名昭彰的盗贼集团？」

    马玻听见，说道：「什么？你们这群强盗！想侮辱狂贼吗。」

    「基本上敢自称贼的人，还需要别人侮辱吗。」盖克冷冷地说：「况且，我根本不相信你是狂贼的人。」

    「哼，」马玻说道：「我拿证据给你们看！」

    马玻将手伸进衣领里面时，所有人都慌张地准备拿起武器。直到马玻拿出那块被当作令牌的铁片，才将武器放下。

    「货真价实！」马玻说道：「你们当心点，惹上了狂贼不会有好下场。」

    「孩子，给我看一下。」

    史耐恩对那面铁片感到相当地好奇。这间密室里毫无光源可言，但它在刻字的那面，却有个偏左角度的反光。马玻不屑地将它拿在手上，将短刀及豹的那面给史耐恩看，说道：「这就是狂贼！你休想趁机夺它。」

    「你从那里偷来的？」盖克向马玻轻蔑地问道。

    「什么？」马玻怒道：「货真价实！这是托尔多斯大人给我的。」

    「我不相信。」盖克说。马玻听到后，显得有慍色，他接着说：「不是你偷的，就是他想陷害你。」

    史耐恩看着盖克，说道：「此话怎讲？」

    「我听说狂贼公会的令牌可以在黑暗中给盗贼光源。没错，就是现在这种反光。但很明显地，真正令牌的光茫不可能是这个样子。这个反光歪了，你们没发现吗？」他指着那微弱的光茫，继续说道：「给我看一下。」

    马玻仍然不肯将令牌交出，可也半信半疑。

    这时史耐恩说道：「请给我看一下吧，我帮你检查。」马玻听了，只得将令牌给史耐恩，盖克紧盯着那面令牌，说道：「会不会是线的问题。仔细看，字背后的数道线条只有从右上到左下，所以只被反射一边。真正的令牌应当会有多条相交的线条。」

    「太神奇了。」史耐恩轻道：「这片令牌雕刻的相当漂亮。」

    马玻在听到这不是真的令牌后，表情露出失望。

    「这东西那里来的？可否再说一次。」史耐恩亲切地问道。

    「亚罗瑟城。在亚罗瑟城的狂贼总公会里托尔多斯给我的。」

    史耐恩听了，往身后看了一眼，接着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亚罗瑟城的小偷会知道魔法石的位置呢。」

    「现在东西在那里？」盖克向马玻问道。马玻摇摇头，说道：

    「我在途中被几名绿衣男子攻击，我昏过去之后就找不到了。」

    「被攻击？」盖克惊讶道：「如果说谁敢动狂贼的主意，那么，大概只有夜贼了吧？」

    马玻吃惊地望着盖克，史耐恩听到了也感到疑问。

    「狂贼和夜贼？可好了，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还真多。」史耐恩苦笑道。

    「可恶啊！」马玻怒吼，「我竟然让紫水晶落在他们手上。」

    「这你倒不用担心，」史耐恩说：「魔法石从头到尾都被保护的好好的。」

    「什么？」盖克惊讶地说。这就表示，史耐恩一开始就把假的魔法石公开展示，同时也就表示，他们千辛万苦争夺的东西，不过是个贗品而已。

    史耐恩转头询问马玻：「孩子，你愿意带我们到贼窟，我的意思是你所谓的狂贼公会吗？」

    「我一直都不是狂贼，那么我也不用帮他们隐瞒什么了。」

    「太好了。」史耐恩面露和蔼的微笑，「盖克，正如你所知道的，我们正在调查南方的问题。坦白说，我们目前的线索不多，既然你对这件事有兴趣，我希望你也能够留下来帮我们。」

    「如果是史耐恩大人希望，那么我愿意效力。」

    「感谢两位，我会安排暂时供你们居住的地方。」

    史耐恩说完，比了手势，吩咐侍从带盖克和马玻到各自的房间里面去。此时月亮已经升到最高处，他们一出这个城堡，便向眼前的大道走去。马玻之前没有注意大门前的景色，现在一看，两旁种满了黄花红花，即使只有月光，顏色依然嫵媚。

    经过许多小路后，马玻估计是在内墙的西北方。那里有一座高墙，围住了一栋栋的小房屋。哈罗明下令将高墙的大门打开，骑士们就将两人带到靠南的房间内。骑士拉开了那刻长满藤蔓的石门，马玻跟着进去。里面只有一个柜子、一张床舖及桌椅，回头想对骑士说话时，骑士敬个礼便将门给关上。马玻只得收回他想问的问题，坐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墙上的通风口。

    这房间是个石屋，四周的墙壁砌得光光滑滑。桌椅上，都有仿自然景色的雕刻。椅背上有朵花蜿蜒而起，栩栩如生。

    不久，有人呼喊着马玻的名字。马玻从门口看过去，是一位骑士。

    「这是史耐恩大人要还给你的。」骑士将一个包袱给他，向马玻鞠躬。

    马玻点点头。待骑士走远后，他将包袱拿出来看，是原先属于他的两把小刀。他将武器按照之前的习惯放着，便打算躺下去睡。可他还没睡着，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走动。他静悄悄地靠近门，缓缓地将门打开。一眼看出去，看见了一个门柱，似乎被镀上了金色的金属，还有漂亮的闪光反射。接着他看着房外的大厅，十分宽广，大概可以容下三百人在其中。马玻在这大厅的一隅，安静地听着附近不同的脚步声。夜晚，就这样子过去。

 进攻盗贼公会

    太阳划过了地平线，又悄悄地为黑暗的人们带来光明。模糊地光线明亮了马玻的寝室。淡淡的光茫照射了整个充满植物雕刻的室内，使得室内的景色越来越活隐活现。他懒洋洋地坐起身。昨天知道了令牌是假的，心里相当不是滋味。从亚罗瑟城出发开始，不，从见到托尔多斯的瞬间，他还以为他的人生就从此改变了，直到昨天。但是为什么令牌是假的呢？他寻思，狂贼并没有把我当一份子吧。

    想到这里，马玻一阵难过、一阵愤怒。他走出大厅，看着室外的天空。在吃过史耐恩吩咐送来的早点之后，他便打算外出走走。

    玛妲的中心是一座小型的堡垒，现在作为管理整个玛妲城市的行政处。堡垒往外一层，便是博物馆展区的部分。按照之前探听的消息，玛妲之所以为玛妲，就是这层区域的缘故。再外，便是一般人的住宅了。不过，这个地区的居民佔了非常少数，大多的住宅属于旅店，用来供到此处观光的旅客住。

    马玻走到堡垒中的广场，看到了爱希雅。爱希雅拿着一把剑，站立不动着。马玻觉得很好奇，想要接近一探究竟，爱希雅开始动了起来。刺、砍、挡、砍??，像是空气中有敌人，爱希雅不断地舞着身躯。

    她停了一下，又再继续挥动。

    棕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散，似乎在彩绘迷茫的清晨。

    爱希雅一转身。

    「啊。我没看到你在这里。」

    「我，路过的。」

    两人对看了一下，马玻觉得很尷尬，于是说：「你在打什么啊？」

    「噗哧！」

    爱希雅笑了。

    她好漂亮！马玻这么想着。

    「我??会偷偷练剑。」

    「偷偷练剑？」

    「嗯，这个时候骑士们正在训练。不过，我不是骑士，所以去了很奇怪。我在圣葛雷斯城的时候，有请人私底下教我。所以，有时候我会在空间的时候自己练习。」

    「不能找他们一起练吗？」

    「嗯??这样很奇怪。」

    「走吧，我们去找骑士。」

    「唉唷，不要啦！」爱希雅拉着马玻，马玻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不然你来陪我练好了。」

    马玻指着自己，「我？」

    「快，来！」爱希雅把剑拿给马玻，「握好。」

    马玻双手握着剑。这把剑剑刃的部分是钝的，因为是练习用剑吧，不过，剑本身还是有一定的重量，马玻用了一点力才能支撑住。

    「拿好喔。」

    爱希雅站在马玻旁边，握着剑柄。

    「当对战的时候，把剑放在这里，这样如果要移动剑，都可以用最短的距离移动到。然后??」

    「哐噹！」

    爱希雅拉着马玻的手，要移动剑身的位置，但是马玻一紧张，不小心放了手，剑就掉落到地上。

    「唉唷你干什么？」爱希雅问。

    马玻身后传来一个骑士的声音，问道：「那边有什么事吗？」

    「没事，大人。」爱希雅说，「剑不小心掉了。」

    「没事就好。要小心用喔，就算那是练习用的剑。喔，那是马玻吗？」

    马玻看着骑士，应了一声。

    「史耐恩大人找你。」

    「可是、我??」他看着爱希雅。

    「你先去吧，有空我们再来练习。」

    马玻点点头，和骑士走了。

    ＊

    马玻接近昨天晚上到达的地方，还没进入，就看到有些骑士在门外等候。进入昨天的会议室之后，马玻看到了史耐恩、哈罗明、盖克，还有旁边的几位骑士。

    「马玻，你来了。」史耐恩看到他，开心地说。

    「嗯。」

    马玻简短的回应。这让屋内的人感到不满。

    「对史耐恩大人说话，要说大人，懂吗！」

    「好了，哈罗明，没关係的。他不是骑士。马玻，你昨天说愿意带我们去找狂贼，对吧。」

    「嗯。我有说过。」

    「好极了。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冒险的悍神』第十二队的队长，丹伊.札诺尔。」

    「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之前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马玻看过去，说话的是之前在广场中遇过的骑士，不过，当时马玻跑得快，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他的佩剑是一把红柄的剑，十分的显眼。

    史耐恩还没有介绍其他人，就有个骑士主动和马玻打招呼，「我是胡德，拉夫.胡德，请多多指教。」

    「胡德！」札诺尔喝斥了一下，胡德才收敛起来。

    「马玻，在玛妲的狂贼首脑是谁？」

    「猫屎。」

    马玻一说出来，现场有骑士笑了。史耐恩比了安静的手势。

    「我要你引导骑士们抓到他，可以吗？」

    马玻沉默了。

    「怎么，你对狂贼还有留恋吗？」盖克用嘲讽地语气说。

    马玻听完，觉得有些愤怒，不过在史耐恩面前，他还是表现出了风度，「不，我觉得猫屎很弱，不过，其他的狂贼很强，我没有办法带你们抓到。」

    史耐恩寻思了一下，说：「这样听起来有些棘手。不过，我们时间不多了。」

    「咦？」

    「在他们知道自己偷了假的魔法石之后，一定会来报仇。我稍微打听了他们的消息，如果他们先来暗杀我们，对我们来说就是麻烦事了。不过，如果是正面迎击的话，我相信我的骑士们不会有问题的。」

    札诺尔向史耐恩点头，回应史耐恩的信任。

    于是，这次的突袭就这样定下来了。骑士团们要早一步先发制人，从中找到关于南方村落遭受袭击的线索。盖克因为主动参与这次的调查，史耐恩也让他跟了上来。午后，这座城市的游客多了起来。十六匹马在马玻的带领下，找到了狂贼分公会的门口，但是，他们却看见门是开的。

    「这是怎么回事？」史耐恩先下马，慢慢地走上台阶。其他人看见骑士团长如此冒险，也下马快步奔前。

    「大人，请停步，接下来让我们调查便足够。」札诺尔第一个开口。

    「是啊，这种麻烦就交给小鬼吧。」盖克说完，看了马玻一眼，继续说道：「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只有你一个人进去过。」

    马玻斜眼瞪着他，没好气地说道：「你闭嘴啦！」

    史耐恩看两人一眼，问道：「马玻，这附近有机关吗？」

    「当然没有！」马玻心里不太舒服，一不小心说了气话。所有的人表现出慍色看着他。马玻见大家生气也不说些什么，走进了狂贼分公会里。

    「噁心，这顏色红得噁心。」盖克在外面说道。

    马玻一人走在红色的地毯上，这里望去，所有的东西都是红的，怪不得盖克会认为这里不舒服了。他走到客厅和门廊的交缝，突然发现脚前凸了一个木块。前些时候来应该是没有这个东西的，马玻蹲下用小刀刺入。木块被推动后，马玻听到有头上有声音。一回头，看见惊恐的盖克靠在墙上，身边有从机关内射出的暗箭。

    「我担心你，所以走过来了。」

    马玻皱着眉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盖克。

    「我说真的，这里看起来被攻击过了。」

    马玻继续向前走，搜索着前方的墙壁。印象中这里可以通往会客室，他开始摸索壁上，多次险些又触碰陷阱。进入狂贼分公会的人一定不简单，马玻发现许多机关都没被啟动，最后马玻从客厅桌底下的机关，推动了会客室的暗门。第一个走进去的是盖克，其他骑士们则在门口留守。

    接连进入了数个房间，有几个机关不小心被触动，幸好是马玻的反应还算快，而盖克倒是运气还不错，都没有因此而受伤。最后，马玻发现有个地方与墙壁是有缝隙的，如果没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到。大力压下之后，有个凹槽出现。他把凹槽中的木条拉起，出现了一道往上的楼梯。盖克看见正兴奋地要跑上去，马玻轻声说道：「这楼梯是假的。」

    「什么？」盖克惊讶地回头。

    马玻用力推了楼梯一下，那楼梯瞬间倒塌，出现了另一条路。

    「天啊！」马玻用手捂起嘴。有名盗贼咽喉给利刃所刺，墙上留着他的血跡。盖克正要走过去，马玻将他推开。他指着门口的数十枚箭矢，说道：「你想找死啊！」他踮起脚尖向前方走去，看着地上的凸块。「有些机关是假的，」马玻说道：「但我分不出来，你过得来就过来吧。」

    盖克小心翼翼地走着，马玻则继续向前摸索。他们转个弯看到了更多尸体，散发的尸臭味使两个人都捏着鼻子走路。少数人穿着皮甲，但大多数的人都还来不及穿上护具，便和敌人作战。他们没走几步就瞧见向上的阶梯，马玻停下脚步，看着扶手上的一把小刀。

    「这把刀上，」马玻说道：「有个东西。」他将刀子拔出，左手捡起一块绿色的布料。这个材质十分舒适，而且非常地熟悉。

    「是夜贼干的？」盖克说道：「也只有他们有这种能耐。」

    马玻点点头，继续往楼梯上走去。这里交战的更激烈，许多尸体有皮甲，但有些人的皮甲是黑色的。

    「我想穿黑色皮甲的人应该是夜贼，」盖克蹲下身去翻尸体，「这皮甲还有奇怪的雕刻，我从来没在人类的图符上见过。」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夜贼？」马玻问道。

    「这些人的肤色不像是本地人，我推测他们是从南方一路追上来的。」盖克继续搜索着这些人的皮甲。

    「他们专程来屠杀狂贼？」

    「不，他们专程来找你。」盖克看着马玻惊讶地眼神，继续说：「他们认为你在这里面，而紫水晶也会在这里。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抢到的魔法石是假的了。」

    两人继续走在满佈尸体的道路上。大概夜贼们突击到了这里，攻势就受到了阻碍。从尸体的伤痕来看，三楼之后才是双方激烈对战的地方。但夜贼们却趁对方不注意时偷偷爬墙而上，到了四楼又是一场血战。最后夜贼们发现这里没有紫水晶，只得气愤地离开。马玻仔细地判断地上的机关，盖克则小心翼翼地跟随着。

    他们走进了一个房间，发现这里有许多书柜。许多书本都被弄翻在地上，显然是夜贼在搜寻的时候弄乱的。书桌上有一具尸体，盖克将他抬起来，搜着他的衣物。

    「他是被十字弓射中的，」盖克从他身上拔出一隻矢，继续说：「外面有三个夜贼倒地，应该就是被他所伤。」

    「奇怪，」马玻说道：「猫屎呢？」

    「什么？」盖克回头问他。

    「这里的领导人，」马玻继续说：「我刚刚一直没找到他。」

    「也许他溜走了。」

    盖克继续翻着尸体，从尸体上拿出一个被包住的长条物。要拔出来时，却卡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盖克说：「不像是把武器。你能帮我窍开他吗？」

    马玻看了一眼，那个东西十分精緻，外皮相当细緻。两条狐狸毛所编成的绳子缠住了它，他也试着用拔的，仍然拔不出来。马玻拿出了小刀，一挥，那个东西才顺势被抽了出来，装在里面的不是武器，而是用特殊矿物所製成的高塔模型。

    「这是什么？」

    马玻仔细盯着手中的手工艺品，似乎在那儿见过。他和盖克继续搜着尸体，但仍然没有线索。盖克坐在桌子上，思考好一会儿，接着在桌边开始翻阅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来。马玻坐在尸体旁，握着那个模型。高塔的顶端像一颗鸟蛋，而整座塔似乎就是一把权杖。

    「唔，我找到了。」盖克说：「有许多重要文件都被破坏，但他们恐怕也不识字，被销毁得相当凌乱。」

    马玻看盖克拿起一把纸张，有些甚至仅有碎片。他们两个将尸体搬开，盖克一人将所有纸张依序排好。大部份它们都是分公会与总部的通讯，从这里可以看出猫屎在领导分公会确实下了苦心。盖克将顺序排好后，开始念出内容：

    「猫屎，你上次对我说的那些宝物，我对那块不知名的矿物有兴趣。快派人调查，我要马上知道那是什么。现在先不要派人前去，以免打草惊蛇。调查的事不用我教你了吧！自己看着办。其他的东西等事成之后你们爱怎么拿就怎么拿。」

    「玛妲真没人材！我看我们也不要等圣葛雷斯城的垃圾了，你自己想法子调查吧。如果我猜得没错，它会对我们很重要。我要马上知道！还有，千万不要让夜贼们太嚣张。他们最近更积极地跟我唱反调，不过不用担心，他们不够看。」

    「速度快！我们要在夜贼得到他们之前动手，不知道为什么，夜贼真的很想要那个东西，那么它就真的很重要！记得狂贼的训律，猫屎，最近的那场小骚动你就自己做评断吧。」

    接下来这篇有点模糊，应该是用禽类寄出的：

    「喔，不。

    先等等，我想到一石二鸟的好办法了。我给了一个蠢小孩假的令牌，注意！他的令牌只能反射左边，别叫你的部下宰他，说他是夜贼派去的。我想北方的骑士团一定会帮我们扫掉夜贼。如果他不小心成功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他。」

    「蕃茄破了，注意！蕃茄破了。他们可能会到达这个地方，可以的话你替我做准备。还有，夜贼们最近越来越少出没，我担心你会出问题。小心戒（这段文字很模糊，盖克无法分析。）我会派人前往，不用担心。」

    「他们想把我嫁祸给夜贼？」马玻怒道。

    「也许是，」盖克说：「收好那个东西，我们回去报告。」

    盖克将纸张一叠一叠地收好，并将它收进自己的衣领。两人顺着原先的路走回头，却发现许多通路都被堵死。马玻寻找附近的机关，并将门重新打开，当两人找到骑士们，天色已经变暗了。

 前往边境

    太阳正昏黄地照着石墙，广场内的骑士结束了整日的训练，正等待着屋内的决定。骑士团团长史耐恩坐在木桌的最中央，面向门口。哈罗明则坐在长官的旁边，盖克讲解着早上进入狂贼分公会的事情，由于马玻不善叙述，便在一旁听着他发言。他将里头的机关与景象叙述得很清楚，其中也提到了他和马玻两人的猜测。最后当他们提到满是书的房间时，史耐恩开始发问：

    「你猜夜贼们怎么样毁损资料，他们似乎不知道资料的内容。」

    「没错，」盖克回答：「他们不识字，否则光是这些文件早已知道狂贼的机密了。但他们可能知道文件的位置。」

    「唔，」史耐恩起身，看着盖克所带回的零散纸张。当他看到「我想到一石二鸟的好办法了。」时，也为马玻叹一口气。

    他将文件放回桌上，看见盖克面前有一个模型。正开口要问时，盖克说道：「这东西是从狂贼分公会里取来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嗯。」

    史耐恩将它小心拿起，外表十分精细，塔外的不规则图形也被刻在上头。

    「我似乎看过这个。」札诺尔突然插嘴。

    史耐恩和骑士们看了他一眼，「在那里看过的？」史耐恩问。

    「博物馆里有它的油画。」札诺尔说道：「但我忘记是那一幅了，博物馆里的艺术品太多了。」

    「也许我可以去帮你们看看。」盖克说道。

    「不用了，」史耐恩对哈罗明说：「请馆长来一下。」

    哈罗明点了头，向门外跑去。不多久，馆长连同数名侍卫跟随着哈罗明回来。史耐恩见状，起身向他致意：「抱歉，这么晚了还寻求您的帮忙。」

    「别这么说，能帮上你们的忙是最好的。」

    「唔。」史耐恩对盖克说道。

    盖克起身将桌上的模型拿给馆长，问道：「不知能否鑑定这是什么？」

    「这是，」馆长将它举高，惊讶地说：

    「这看起来跟我的某件展示品好像。你们看看，这会不会是伊瑞格高塔？」

    身旁的侍卫听到，直盯着那个高塔模型。

    「给我点时间，我去比对一下。」

    「没问题。」

    史耐恩向馆长点个头，馆长拿着模型，飞快地带着侍卫们离开。盖克听到这个名字后，向骑士们问道：「伊瑞格高塔？」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盖克？」

    盖克摇摇头，说道：「抱歉，我没听过。」

    等到夜深了，馆长才回来。屋内的人见馆长来了，露出期待的面容。馆长手上拿着一张地图，他将它放在桌上铺开。这是份古地图的手抄本，许多部份都是姆鲁诺联盟的人早已忘却的地区。他指着地图的南方，说道：「如果文献没错，伊瑞格高塔便在此处。」馆长指的是在地图南方一块写着「瓦洛斯」三个字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图？」史耐恩问。

    「这份地图是在数十年前重绘的。根据当时有个冒险队的叙述，他们为了验证古时代的地图，于是便四处去勘查。在当初二十多人的队伍里，只剩下四、五名生还者。他们回家乡后，便开始进行校订的工作。而我们在三年前买到了这份手抄本。」

    「古地图吗，」史耐恩看了许久，说道：「这道山脉是什么？」

    「这是卡罗绿高原及卡录尔山脉，这些地方早就荒芜了。但也许还会有些不归姆鲁诺联盟管辖的野人吧！」馆长说道。

    「离丹洛烽很近，」史耐恩自言自语道：「这和魔法石也许有关係。」他思索了一会，向馆长询问：「真抱歉，今天也许会担搁您一些时间。我想询问南方边界的事情。」

    「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的，但也许我们到行政中心内部去较好？」

    「唔。」

    史耐恩点点头，向哈罗明示意。哈罗明开始指令所有骑士干部，他们起身到广场中。许多吶喊声四起，骑士们唱着他们的团歌，整顿成不同的小队，随着音乐节拍行走。脚步声此起彼落，环绕整座广场。

    于是，出发的日期就这么定了下来。由史耐恩本人带着札诺尔小队，亲自前往南方一探究竟，寻找南方的伊瑞格高塔。当天上午，哈罗明检整物资装备，史耐恩将其馀前来玛妲支援的骑士团各遣不同命令，大多数的小队回到原先不同城市的岗位上，留下被称为「盾剑」的汤汀?奴西恩以及他所率领的第十一小队。

    补给完毕，所有出发的队伍在广场中整顿。史耐恩高举武器，所有骑士们便出发。马玻因为没有骑过马，所以和胡德骑在同一匹马上，盖克则另外选了一匹来骑。

    所有骑士往大道的地平线奔去。马玻紧抱着穿着鎧甲的胡德。几块铁抱起来冰冰冷冷的。他们奔驰在玛妲大街时，博物馆馆长早将大道净空，各口道派卫兵管制，方便让骑士们行动。

    不久，这群情绪高亢的骑士，一同唱道：

    悍神呀悍神

    世界在您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在圣至高山的一角

    留住的尽是你的美德

    悍神呀悍神

    您将马匹赐给我们

    给予我们公正的天枰

    我们不才将拿起它答谢你

    悍神呀悍神

    勇敢的你教导我们抵抗邪恶

    与罪恶之徒作战

    我们将实现你的愿望。

    围观的群眾皆因骑士们的英姿尖叫着，许多卖艺者开始唱起不同的歌声，歌颂着伟大的英雄。

    像条长蛇般，所有马匹连成一线。阳光直下，身上的如鳞片的鎧甲更是闪亮耀眼。穿过了无数的人群，两旁的房屋变化得顏色万千，一不小心就会给看昏了眼。马玻再次抬起头来，已经可以看见城市周围的矮墙。他可以听得见前方马啼声越来越小，往地面瞧了一眼，他们已经到草地上了，城外的动物听见这股阵容后纷纷逃走。马玻往前看去，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地。偶尔几片树群阻碍了骑士，但引路者很快地挥出各种手势或口号，使骑士们作出了有秩序的阵形变化，自始至终还是一个完整的队形。

    风从骑士的脸上掠过，温暖空气扑上马玻的脸颊。这时天空还相当蓝，阳光几度挥洒在天地之间。他的手握着胡德的韁绳，这比之前总是扶着几块铁片稳固多了。偶尔会见到昆虫飞到自己身上，马玻无聊时会试着去捉起昆虫，可胡德则叫他不要乱动。太阳到了最热的时候，马玻只能在心里嫌金属鎧甲太烫。有时他得要避免脸接触到铁板，有时一些转弯会让马玻觉得不舒服。几度他想叫胡德停一下，但骑士们日夜赶路，深怕扰到行程。

    好不容易，一群人才停下休息。

    虫声在夜里草地上放肆地呼喊，彷彿得意的乐师为安静的夜晚作演奏。嘈杂的呼声此起彼落，却一点也不让人嫌烦。除每班两位的骑士负责守夜外，其他人都在草地上熟睡着。

    路途上的杂草越来越密，骑士们知道这是因为路程将越来越偏僻。奔驰的马匹如同吟游诗人的快琴般，轻盈飞快。马玻仍静静贴在胡德的铁甲上，现在他能忍受马蹄使人时上时下的振动。

    路途他们经过几个村庄。骑士们经过这些地方，都带着十分沉重的心情。路经最后一个驛站后，接下来经过的地方，都是曾经被恶魔袭击的地方。马玻有听过骑士们讨论他们调查的事情，但马玻想像不到，当他实际看到这些只剩废墟的村落之后，心情也十分的沉痛。

    骑士们继续前进，他们的目标不在现有的地图上，而是几世纪以来人们早已忘却的世界。只有少数的冒险队会愿意再回到这些地方，也因此骑士们只能根据过去古老的文献去规划路程。

    又一天过去，骑士们又往更温暖的地方赶路。路上的野草长过马膝，蔚蓝的天空带着白色的野花，掛在人们的头顶上。马玻发现了许多罕见的植物，只是整天都在赶路，没有时间好好观察。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骑士们明显感到自己的乾粮减少了。不时得额外採集食物，以减少乾粮的消耗。接着，骑士们从远方看见一道山脉，又感受到自己逐渐往上坡的地势行走。但他们也看到了，眼前有一片树林，如果面前是非常茂密的森林，那骑士们只得绕过整座森林行走了。

    根据史耐恩查过的资料，他从古地图中看到一条通路，于是骑士们在森林周围，不断地找寻可以让马匹通行的道路。在多次的找寻失败后，胡德偶尔会说些抱怨的话，但出于骑士们对史耐恩的信任，大家还是继续寻找。

    大概在森林边缘徘徊到第三天，有名骑士对大家说：

    「找到了！在这里！」

    所有人骑着马过去看。地面爬满了植物，但依稀可以看得出来，这条路有人工开挖出的痕跡。骑士们骑着马进入。

    进入森林以后，阳光更难照射进来，气温也逐渐地降低。最终他们要横越这座山，所以骑士们可以逐渐感受到地形崎嶇难行。

    根据史耐恩获得的资讯，即使难行，马匹仍可以穿越。于是，虽然大家在山中行走得相当辛苦，骑士们依旧没有放弃。

 伊瑞格高塔(上)

    过了七天左右，他们总算穿越了森林。

    「终于不用待在树、树、还是树的日子了。」胡德说：「我的马一定早就因此而残废！」

    札诺尔笑了笑，显然他也认为在森林行走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骑士们下马，史耐恩开始和哈罗明讨论现在的位置。从他们在玛妲翻阅的纪录来看，他们已经过了旅途的一半。他呼唤了一名骑士，要他在路上立着一条木棍。所有骑士们看着那根棍子，等待着史耐恩的回应。

    「就现在的位置而言，我们的目的应该是在那边。」

    哈罗明指着一条地平线说。

    「还得走这么长啊？」马玻轻声地抱怨。

    「长归长，但至少不是待在森林里面。」胡德说。

    「现在的问题应该是我们的位置。」史耐恩说道：「如果和书上写的一样的话，这个方向走不久就会到了。」

    骑士们精神振奋，拉着韁绳又开始奔驰。队伍很快地重整起来，史耐恩与哈罗明骑在最前头，一群人继续在不见边的草原上进行他们的旅程。这条路也不尽然是个草原，有时会有稀疏的树林阻碍眼前的路。

    数日之后，骑士们依旧在这片草原上，但即使眼前的路很长，忘情的骑士倒是很快乐地驾着马，他们很快就奔上丘陵的顶端。放眼望去，他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一座座的大湖环绕在南方，四周长满了杂草。满眼的都是水牛群，牠们恣意地在草原上休憩着。

    而就在接近地平线的地方，马玻看到了一个像是权杖的高塔。那就是伊瑞格高塔，全身黑漆的建筑，不搭调地插在广大的草原上。他们紧张地握着韁绳，多日的目的地就在眼前。骑士们继续奔驰，绿草像是散乱的烟火般往身后飞去，不知兴奋的野牛仍在路上缓慢而行。

    史耐恩的表情不露在脸上，但他知道谜底终于要解开了。札诺尔小心翼翼地整理队形，以保持队伍的整齐与最快的速度。随着他们离伊瑞格高塔越来越近，马玻越觉得奇怪。他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发现，但是在高塔的彼端，似乎阴沉沉的。是一片深黑的乌云，可那也不一定是乌云，总之就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上空似的。

    而那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不久，他们便到达了伊瑞格高塔。

    他们从来没看过这种建筑物，一条漆黑又长的柱子就这么插进了水池里。高塔分别在四个方位上开出了四道门，门外有四座桥，足以让站在湖泊旁的骑士走进去。

    「太令人惊讶了，」札诺尔说：「如果现在才跟我说是人类所建筑的，我一定不会相信。」

    「不论什么时候说都一样。」盖克轻声接道：「没想到这是古代人建的。」

    骑士们逐渐接近高塔周围的湖面，像是护城河一样地保护这座高塔一样。这时，札诺尔骑着马到胡德旁边，跟马玻说：

    「对了，马玻，这个东西我一直忘了还你。那天跟史耐恩大人借来后，我不小心就一直放在我的袋子里面。」

    马玻探头过去，看到了是托尔多斯给他的假令牌。

    「不??你留着吧。」

    「嗯，好的。」

    札诺尔将假令牌收了起来。

    「老大，你真的有点蠢呢！」

    「嗯？」

    「这孩子看到那东西会难过啦，呃，没有，我好像也不用讲出来。」

    他看着抱着他的马玻，赶紧闭上嘴巴。

    骑士们继续前行，有人探头看高塔沉入湖底的部分，但即使河水再清澈，高塔的根基仍深到看不见。塔身外表笔直，那直线从庞大的底基延伸到最顶。一节一节的楼层，越高层，每节的高度便越长。

    「现在呢，」胡德问道：「我们要进去吗？」

    史耐恩走近回答：「没错。」史耐恩下马，抬头看着它的顶端。「没想到竟然高到这种程度。」他边自言自语，一边把头盔戴上，接着伸手将他的护面罩拉下来。他摸着鎧甲的护肩以及其它关节，等到确认一切装备完成后，对着所有骑士说：「走吧。」

    「大人。」哈罗明叫道。

    史耐恩回头，看着哈罗明指着他的马匹，说道：「喔，这我倒忘了。」史耐恩敲敲自己的头盔，对着七名骑士和哈罗明说道：「好好保护马匹，有任何状况立即通知！」

    哈罗明点点头，转过身去指挥骑士们。

    这桥造得很稳固，是用钢铁一条条焊成的。札诺尔跟在史耐恩的背后，而胡德也跟上去。马玻见到盖克也走过去后，飞快地跟上其他骑士的脚步。桥上九个人慢慢地向门口前进。马玻完全不知道塔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他和其他的骑士一样，紧握自己的武器，面对随时会有的挑战。

    盖克将手插到自己的口袋里，他和马玻是全队没穿鎧甲的人。如果他们再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桥上很明显有些雕刻，但因为年代久远，无法判断当初的建筑者究竟刻什么。队伍走到塔门面前，札诺尔走向前，往门上敲了两下。

    「它生锈了。」马玻低声说：「这玩意听起来不大灵光。」

    少数人看了他一下，但不继续接话。

    过了不久，塔内没有人回应，因此札诺尔又敲了一下。门把的撞击声在四周的水面上形成了涟漪。札诺尔见没有人出来，于是和其他骑士合力一推，好不容易把门推出了足以让人通行的缝隙。

    眾人走了进去，塔里是个相当大的圆形空间，有个螺旋状的阶梯沿着塔壁而上，四周则是大小不一的房间。骑士们在第一个楼层观看那些製作精细的把手，还有在转角的装设。他们对于史前时代有如此一座如此高巧工艺技术的钢铁怪物，都显得难以置信。

    「没有精灵的魔法，」盖克边看墙上的几条粗獷的曲线边说：「太神奇了，这是矮人所建的吧！」

    「资料上只记载是人类所建造的。」史耐恩轻声回答。

    「唔，」盖克说道：「太不可思议了。」

    骑士们检查过一楼的状况后，除了放置武器的房间（里面只有类似武器架的用具），什么都没有。这时骑士们才开始顺着楼梯而上，楼梯旁有许多武器架，但上面的武器早被取下。他们发现这座塔并没有清楚分层，而是每一个距离就有一个隔间，它们上下的位置并不一致。骑士们每经过一个隔间就探头望一次。有些隔间是做为房间使用，有些是储藏室。

    骑士们越走越上层，双腿感到有些无力。但他们知道，谜底就在眼前，所以休息了一下，依旧兴奋地向前。不知走了多久，马玻突然发现了一具尸体。他快速奔向前，蹲下来观察。

    「这里怎么会有尸体！」札诺尔惊讶地说。

    「是陷阱。」马玻看到他胸前的一块铁片，说道：「这座塔有陷阱。」

    盖克看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陷阱后，缓缓接近那具尸体，说道：「这个人难不成是夜贼的人？」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马玻伸手去剥开那黑色的皮甲，看见了里头盗贼的武器。他回头，对史耐恩说：「是夜贼。」

    史耐恩走向前去，再看看楼梯的上方，说道：「不好，让他们抢先一步了！」当所有人听到后，都急着往上衝。

    「等会！」

    马玻叫住了所有的骑士，盖克也回望着他。马玻轻轻地起身，拿起手上的小刀往其中一格楼梯掷去，墙壁上突然有三块铁片飞出来。

    「太神奇了，」史耐恩说道：「这也是古代人做的？」

    「不。」盖克蹲下拿起铁片，说道：「这块铁看起来很新。」

    「什么？」

    所有人紧张地观察着盖克手上的那块铁。他将铁片丢到地上，缓缓走向马玻身边，说道：「又该你带路了。」

    马玻「哼」的一声，走上前去。于是，所有人都跟在马玻后面。其实所有的陷阱都设计的一模一样，马玻认为，这么做根本不是阻止入侵者，而是减慢他们的行动时间。由于他们又发现了几具夜贼的尸体，盖克推论，应该是塔中原本就有陷阱，但夜贼又安装了一些陷阱。

    最后，当他们到达最后一层的时候，才看见了一面平台。

    「这是什么地方？」胡德问道。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大门。大门面前有另一具夜贼的尸体，马玻将尸体推开，看到了转动大门的机关。骑士帮忙啟动后，门就打开了。这里应该有很多陷阱，不过，或许在夜贼破坏掉它们之后，就没有再重新安装，因此所有人的安然无事。

    接着，一群人进入门内。塔顶有四面窗户供光线进入，骑士们谨慎地观察四周，除了一些樑及柱的雕刻外，没有什么特别的。马玻看到了正前方有一个用铁铸造成的盆子，下面有架子将它托起。上面本该放些什么的，但没有。

    史耐恩沉默地走到盆子面前，说道：「魔法石早一步被拿走了。」

    骑士们对看一眼，感到无比的失望。

    史耐恩退后几步，思考了一下。

    「各位，」史耐恩对大家说：「我相信大家都累了，大家也别灰心，我相信在塔里我们还能找到些什么。我们先回到地面上去吧。」

    大伙都同意离开这座塔，但是要从这么高的塔下楼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座塔的楼梯并没有扶手，要是一不小心失了足，是会一直滚到入口的。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天黑了。

    「现在时间有这么晚吗？」史耐恩不禁问道。

 伊瑞格高塔(下)

    哈罗明骑着马向他奔来，对史耐恩说：「大人。」

    骑士们架着钢盾挡在桥上，史耐恩见到这样，脸色也沉重了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上楼之后，一直过了中午，我们察觉到东方有一片乌云飘过来，不，是许多乌云连结起来的一片天空。所有东西都被乌云的黑影遮住，没有任何的光线，除了那里，」他指向西北方的山区，说道：「那里还没被笼罩到。」

    「那骑士们摆出防御阵式是为了？」

    「这个，因为天色很暗，远方似乎又有蠢蠢欲动的身影。于是我命令所有人都退到门边，等候大人。」

    史耐恩看着前方，他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骑士们也感觉得到，有些不好的生物们正靠过来。

    「那么，」史耐恩说道：「我们上马吧！」

    骑士们绷紧神经，将马匹牵过来。所有骑士都上马后，他们面向着桥外并且试着缓和自己的情绪。

    「所有人注意，『冒险的悍神』要出发啦！」史耐恩下令道：「我们要穿越这座平原，回到山中！」

    「正义，来得像闪电一样快！」骑士们回应。

    骑士们架起自己的长矛，准备突袭。就在哈罗明吹出号角后，马啼声以非常规律的速度响起，同时，虽然他们看不到，却能感受的到桥另一端重重的人潮。一个个黑影站在桥头旁，他们也在观察着即将靠近的生物。札诺尔扣住他的矛，又拉开弓射击，希望对方能稍微后退。开始几支箭，确实造成了远方黑影的恐慌。

    在黑影打算上桥拦住骑士，史耐恩立即下令突击。骑士们挟紧矛，以非常强劲的速度奔驰着，在骑士的动线上所有的敌人都将被刺穿。但前方却有数不尽的人潮，想到这，所有的骑士不禁冒出冷汗。他们无法观察到敌人长得怎么样，天色太暗，所有的敌人都像有个屏障，无法辨识。哈罗明又吹了一次号角来鼓舞士气。

    「突围，突围！」史耐恩喊着口号。

    马玻看着胡德左右两边，恐惧地紧抱着。这次骑在马上可不有趣，他看得见许多在马前的恶魔想逃开，却被后面的恶魔们挡住。他们似乎没有阵形，史耐恩思考道，这对突袭会相当有利。虽然如此，这个平原相当地大，要在短时间内脱离包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突然，胡德的马一震动，马玻摔了下去。

    「马玻！」胡德拉起韁绳，却看不到马玻在哪里。才刚停下，恶魔逐渐围了过来。

    马玻身体压低，他看到了黑暗中有几个恶魔朝他衝了过来，正当他拔起两把小刀，盖克也衝了过来。

    「马玻！」

    盖克的手掌照出了光芒，利用光线，让靠近的恶魔却步。接着盖克朝马玻伸手，马玻立刻捉住，翻了上马。但是刚刚的亮光引起更多恶魔的注意，也围得更紧密，盖克慌张地骑着马奔驰。

    「试试看好了，闭好眼睛！」

    盖克用单手拉着马韁，另一隻手向前伸出。似乎只有马玻看得出来他想要干什么，但马玻知道这可吃不消。盖克的手掌发出了强烈的光茫，马玻的眼前一阵空白，他双手抱着眼睛，耳朵也听得见那群恶魔凄厉的惨叫声。由于天色太暗了，这突来了亮光让马玻眼睛好一段时间无法睁开。

    等到他睁开后，他发现恶魔们的包围网不再那么严密了。马玻心里正想是不是脱困，马匹突然摔在地上。马玻反应较快，推了盖克一下，两人都一同摔在地上。幸好，他们并没有被马压到。马玻回头看，他看到地上出现了一个洞，恶魔的手正从里面伸出来。很明显地，刚刚马会翻倒，以及刚刚胡德的马突然震动，一定都是恶魔从地底出来时绊到的。

    「去扶好马！」马玻对盖克喊道。

    说完，他看见恶魔的头露出来，他飞快地跑到恶魔旁边，把刀插进了恶魔的头颅。听到一声惨叫后，那恶魔便落回地洞。但事情没有他所想得如此简单，更多的手从地底伸出来，有些感到愤怒的恶魔甚至一跃而出，打算杀了马玻復仇。在马玻被武器挥到前，伸出两把小刀格挡，「噹」一声，顺势将恶魔的武器拨开，接着转身，一刀刺进了恶魔的咽喉。

    「马玻！」盖克再度骑上马后，急奔而来，一手拉起马玻，马玻配合盖克的力道，顺利地上马。

    「我们真的逃得出吗？」

    「看天上的云朵！」盖克说道：

    「他们害怕光，我们要趁那边天也黑前逃过去！」

    马玻紧抱着盖克。盖克使马技术出奇得好，在包围网里左避右闪，速度并没有因此停下来。然而马玻也发现了这匹马并没有架长矛。

    「我从来就没有那个东西，」当马玻问起时，盖克抗议说：「你以为每个人都会用吗？」

    马玻不再说任何话，他只希望赶快离开这里。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除了盖克努力地逃离这个地方外，天空上的乌云突然间就散去了。两人在感受到阳光的同时，也知道自己突围了。

    等到确认安全之后，疲惫的两人择地坐下。马玻现在可以安静地躺在地上，观察着突然涌上来，又突然消失的云。

    盖克正拨弄他的六弦琴，担心刚刚有没有把它撞坏。

    「真是谢谢你。」马玻说道。

    盖克回头看着他，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听到小偷感谢他。

    「如果没有你的救援，我可能就死了。」

    「这没有什么，我们是伙伴嘛。」

    「伙伴？」

    「伙伴就是??，唉，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啦。」

    马玻不知道盖克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只觉得这些话很窝心。盖克缓缓起身，他们位于一座小丘上，看着眼前广大的平原。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与骑士们走丢了。」盖克说道：「我想现在还不该休息，想办法去找他们吧。」

    马玻点点头，却发现肚子饿了。盖克走到马旁，发现刚刚匆忙之下，乾粮似乎掉了。

    「一定是刚刚弄丢了，真糟糕。」

    「我想，眼前都是食物吧。」马玻指着眼前的水牛群说。

    「你认真的？」

    马玻缓步走下山坡，直到非常接近落单的水牛时，整个人趴在草丛里。盖克替他捏了把冷汗，他和水牛的位置相当地近，水牛稍微一个挣扎，马玻都有生命危险。盖克也看不见马玻在哪里，他被草丛给遮住了。过了好一阵子，水牛突然跪下，马玻已经让牠发不出声音了。他做个手势，要盖克帮忙抬这头很重的水牛。

    他们把水牛肉掛在马上，并找到山腰上一个安全的地方升火。虽然来的路上骑士们都警告他们不该随意生火，但这个夜晚，他们两个都累坏了，只想好好吃顿熟食。他们找到了乾草堆和树枝，盖克试了好几遍，才在草堆上冒起烟。马玻马上在星火中拼命煽火，最后才燃起来。他们用硬树枝来串烤，边坐着聊天边等着食物熟。

    「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你，」马玻说道：「你的手掌为什么会发光？」

    「这对你来说很稀奇吗？」

    马玻摆出臭脸，盖克笑着说：「好，我跟你说就是了。

    你问我从那里来今后我该何处去

    我的双眼泪不停我的心思乱如麻

    离家的背叛者

    被唾弃的小孩该回去吗

    有条这样的默契：

    神的后嗣呀永不得杂交生育

    不得相爱的恋人

    受族人的诅咒而远离

    父受族人惩罚母独逃离家乡

    而遗留下来的小孩抵抗

    被压制及驱赶

    永不再自由奔放

    漫步多年长年流连

    失去与背叛常记悲伤的滴滴点点

    试着陶醉于伟大的英雄事件

    哀伤的悲歌以及牢骚的埋怨

    夜中该归去的影子

    它却忘记了谁是它的主子

    而那样子失败的故事与毁坏的城池

    自然进了我的歌词

    一切就是这样。」

    马玻听他用稍微哀怨的调子弹完这首曲子。只闻琴声忽快忽慢，忽强忽弱。若在大庭广眾唱起这首歌，按照盖克的经验，通常会获得满堂喝采。但马玻听完后，只留下疑惑的神情。

    「抱歉我听不懂。」

    盖克搔搔头，微笑地说：「没关係，我一时兴起没顾虑到你。这首歌如果用白话解释，是写我自己的故事。其实我不是人类。」

    「喔，骑士们有提到，你是个精灵嘛！」

    「不完全是，我的母亲是一位白精灵，然而我的父亲则是??」他将身子靠近马玻，轻声地说：「神族。」

    马玻惊讶得还来不及发问，盖克就继续说：「没错，我有白精灵的血统，又有神族的血统。我的父母是在逢里特佛邂逅的，本来应该相当恩爱，但事情却没这么容易。」盖克咽下口水，说道：

    「因为我是个杂种。我的叔父道耳斯密首先知道这件事情，为了维护神族的纯血统，坚持揭露这件事情，罔顾父亲跟他的亲情。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刻。许多神族来到我们家门口，要拆散我的父母亲，又要杀了我这个杂种。我的父亲为了保护我和母亲的安全，决定用武力保护我们。母亲带着还小的我逃离了那里，但弱不禁风的她根本受不了这种打击。半途母亲就死去了。

    「我就浪跡天涯，一开始的时候，我比流浪汉还不如，大家当我是个怪物。直到有天，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吟游诗人，我被他的歌声所感动。从此以后我才开始专心研究音律及诗歌，我本来就会讲古语、白精灵语和古精灵语，但我为了讨生活，好一阵子才学会姆鲁诺联盟的语言，还有各种方言。」他看了马玻一眼，说，「其实我已经快两百岁了。」

    「咦？」

    「后来我听说我的叔父后悔当初背叛我的父亲、害我家破人亡。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再也没见过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早已死去，他的后悔能还我什么？我虽然有神的血统，但我就是憎恨神族、讨厌神族，一群自以为高尚的人们！」

    盖克越说越激动，眼泪开始流了下来。马玻听完，也只低头叹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马玻轻轻抱着盖克，两人沉默不语。如果他们这时候往天空看去，会看到夜晚的天空仍相当清澈。一弯明月掛在高空，繁星照耀着地面上的生物。

    不久，两人遗忘了早上还在奋战，在营火旁疲惫地睡去。这时在高丘的另一角，却有一个生物逐渐靠近他们。

    除此之外，这夜充满了昆虫的鸣叫声，是个很舒适的夜。

 恶魔的面目(上)

    有个恶魔从山脚慢慢接近，他不是用着双腿走过来的，而是仅靠着无力的双手，慢慢爬向眼前的营火。没有人能够轻易看到他，尤其是睡着的旅行者。夜晚又黑又深，草原上所有的动物及野兽也都该睡着了。那名恶魔靠着两旁野草的掩护，毫不费力地就爬到营火旁。

    食物，食物！他想着。

    就在他正伸手时，感觉自己被困住了。

    回头看去，一名白精灵正将他压制，身旁的小孩子也帮忙完成这个工作。等到那名恶魔发现自己被反绑，惊慌地开始大吼大叫，试着挣脱身上的束缚，但无力的他却使不上力气。

    「这恶魔简直吵死了。」马玻身子蹲低准备拔起小刀。

    「等等，」那名盖克说道：「先确认一下好了。」说完，盖克走到那名恶魔的面前，说道：「你好，我叫盖克。我想你没事跑来，不是只想找死吧？」

    那名恶魔显然并没听懂他所说的话，继续大吼大叫。

    盖克又将话说了一遍，但并没有效果。

    「你刚刚说什么？」马玻问道。

    「我说古语，但这个恶魔似乎听不懂。」盖克叹了一口气，又向那名恶魔问了几句话。

    这时，恶魔突然安静下来了。

    然而安静是一时的，接着他又开始吼着一些话。

    「真奇妙，我刚刚说的是古精灵语，而他却有反应。」

    「恶魔是精灵？」马玻怀疑地问道。

    「不，」盖克说道：「他没有回答。」他看着恶魔的神情，对马玻说：「餵他一些吃的吧，我想他饿了。」

    「什么？」马玻想确认盖克说的话。

    「拿水牛肉给他。」盖克说。

    马玻怀疑地看着盖克，虽然很不愿意，还是在火堆旁拿了一个水牛肉串给盖克。盖克将食物放到恶魔的眼前，那名恶魔兴奋地挣扎着，张大嘴巴要咬下去，盖克的手指差点就要被咬到。马玻看着盖克，怕盖克会有危险。盖克笑了笑，将他的绳索解开。

    「你疯了吗！」马玻大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恶魔恢復了自由。马玻还准备拔刀时，恶魔早已快速地向前衝，掠过盖克身旁，开始吃着烤熟的食物。

    「看来他只是饿了。」

    「盖克！」马玻激动地问：「如果他有精神了怎么办，我们会被这傢伙杀的！」

    盖克看了马玻一眼，耸耸肩，走到了他身旁。

    如果用人类的眼光来看，这名恶魔应该是个女性。她露出了自己的锁骨，在胸口上的服饰掛着几条暗淡却微微有光的饰品。她下半身并没有多馀的衣服遮盖，光滑的大腿就在营火旁照出灰色的肤色。盖克向前去再度讲了几句话古精灵语，但眼前的恶魔仍不回答。

    马玻坐在营火的另外一边，盯着努力想要和她沟通的盖克。这个夜晚到底在干麻，马玻心想道，我们和骑士们失去联系，还有个恶魔在眼前，马玻很想把她一刀刺死。同时，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乡愁，今天的夜空本该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但，又也许今天的月亮特别圆，而星星特别多吧！马玻看盖克走来，又瞥了恶魔一眼。她因为太疲倦，吃了东西后就睡着了。

    今天大家都很累，马玻在看了盖克睡着后，自己也缓缓睡去。

    天体不因他们的疲惫而停止运行，不久月亮朝西方落去。取而代之的，便是给予万物温暖的太阳。

    马玻被尖叫声吵醒，他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盖克正抱着那名恶魔，她则死命地挣扎。盖克压在她身上，时而不断地挪动身体，而那位女性则一直尖叫。

    「盖克！」马玻不解地问：「杀她不用那么麻烦吧？」

    盖克看着马玻，叫道：「不是！太阳一出来这个傢伙就不停地叫，我想她害怕阳光！」马玻虽然听不懂，但仍继续听着盖克说：「你快点找到有树荫的地方，我不能一整天都这样！」

    马玻四处张望，指着西方说：「那里有一片小树群，你有看到吗？」

    「你先把马牵来，用马遮着阳光！」

    「我不会牵马啦！」

    「蠢死了！」

    盖克正爬起来，恶魔却把他拉住。他们脸对着脸，盖克不小心盯住她深邃的眼珠子，而恶魔则笑着看他。她的笑容很甜，盖克忍不住伸手去拉着她的秀发。盖克用古精灵语说道：「我等会回来。」她微笑地将手放开。但当盖克才刚起身，那名恶魔又开始尖叫。盖克只得回到原本的动作。

    马玻拉着马绳走了过来：「牵来了啦！要等你起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警告你喔，如果你的马发脾气，我就把牠剁成马肉。」

    「拜託不要争这个了，帮我把马牵来这里吧！」

    马玻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马给牵来，直到马的影子足以遮住被盖克压住的恶魔，盖克才缓缓起身。马玻盯着眼前的恶魔，这下子他才知道为什么在夜晚看不到那群恶魔。他们的皮肤是暗灰色的，如果光线不够明亮，他们便很自然的与黑夜融为一体。马玻也发觉了那名恶魔黑色的长发下，也有个尖耳朵。

    「这也是精灵吗？」他不小心将话说了出口。

    盖克正努力地让她躲在阴影下，而她必须跟着马的动作，才能避免被阳光给晒到。

    「马玻，来吧！」

    马玻犹豫地看着盖克，他的疑问还在脑子里，他想把一切搞清楚之后才跟上去。包括为什么盖克这么照顾她，而精灵们为什么要攻击骑士团。

    「马玻！」不知道盖克喊了第几次，马玻才停止思考。

    「抱歉，我来了。」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盖克看马玻似乎没有话要说，便跨上马背，用很慢的速度行走。因为那名恶魔不能被阳光照到，所以盖克必须配合她的动作。马玻跟在他们两个后面，见到露出一半的臀部，心里一阵作呕。从这里到树群本来是很短的路，由于他们多了个累赘，于是不禁觉得这段路相当地漫长。他们确实到达目的地后，盖克带着她到一个不会被太阳晒到的树荫下。马玻觉得那隻恶魔笑得很难看，但她似乎对盖克相当有好感似的，不停黏着他。

    马玻不耐烦了，他问盖克：「我们该往那里走？」

    这时候那名女性趴在盖克身上，他的视线转向马玻，说道：「回玛妲吧。」

    「那走吧。」

    「你是指现在吗？」盖克看着生气的马玻，脸上露出了不捨，「好的，我想也是。我们越早回去越好。」

    盖克嘴里这么说，但马玻知道不是这么回事。盖克继续用古精灵语交谈，看起来是在跟她道别，但那名恶魔却紧抱着盖克不放。两个人继续用古精灵语吵架，等到双方平息后，盖克对马玻说：「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为什么！」马玻这会发怒了。

    「是我们救了她的，要救应该就救到底才是。」

    「拜託！」马玻气道：「是你救的，我不想没事跟一个晚上会杀人的恶魔在一起！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来杀了她比较快。如果他们没出现，我们现在就不会和骑士团分散了！」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帮她。」盖克看着不解的马玻，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能知道那群恶魔是什么的话，我们就可能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抢魔法石。」

    「魔法石？」马玻说道：「光靠我们两个？」

    盖克点点头，马玻沉默了。他实在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这里总让他觉得心里不安。但既然是为了魔法石，马玻心想，又没有理由反对。

    「你过来帮我吧。」盖克说道。

    「什么？」

    「我们必须想另外一个方法让她不照到阳光，」盖克指着草原，说道：「需要一些材料。」

    虽然马玻有点不高兴，还是拔了许多的草回来。他们两个人拼命想办法把它们弄成披风，可从来没做过衣服的他们却手忙脚乱。最后把所有的草绑在一起时，两人还庆幸自己会做个简单的遮阳用具。盖克先给她试穿，但刚走出树荫，那遮阳的用具却没办法替她挡住阳光。于是洩气的两人只好重做。一直到中午太阳直射，没法遮到的部份就暂时让盖克先挡着。马玻狩猎回来后，又继续做衣服的工作。

    一直到了晚上用不了那件破衣服时，两人才作好。他们仍尷尬地先把衣服送给了她。现在他们打算往北走，像今天早上两人所说过的，穿越卡录尔山脉，然后回到玛妲。盖克利用天上的星辰来判断他们的方位，而那隻恶魔却不断地胡闹着。一会儿遮住盖克的眼睛，一会儿拉扯别人的衣服。

    「你真的不觉得她很碍事吗？」马玻终于忍不住说。

    盖克看着马玻，叹道：「我觉得她??像小孩子一样。」

    「那最好她不要惹到我。」马玻说道：「我不想对她客气。」

    「事实上，从刚刚到现在，她一直在打扰我。」

    两人很快地结束这个话题。马玻在路途中一直抱怨着，但盖克却没有回应太多。他们累了，就睡在这块草地上。马玻想早点入睡，但身旁的盖克却一直和那名恶魔谈情说爱。

 恶魔的面目(下)

    一夜又过去了，他们继续往北方行走。那位女性一个晚上没睡觉，现在则没精神地倒在马上，盖克为她披上了那件衣服，好让她不会晒到太阳。盖克知道马玻很不愿意对她这么好，于是他开起了话题。

    「你瞧，今天的天气很好吧。」

    马玻没回答，盖克右手牵着马，直唱道：

    直望而去数不尽的窟窿

    还有看不完的水牛像

    螻蚁一般地围绕着食物

    像是群群偷懒的贵族

    倒在这端与那边

    光影直照着我们

    心扉是为阳光而设计的门

    我们不再害怕因为没人偷懒

    大伙们往属于自己的地方前进

    那天际的手臂

    摇晃着指引我们回家

    身后数不尽的羊还有牛

    快乐地踏着自己的脚步

    风是竖笛轻轻吹

    耳弯是为音乐而设计的洞

    我们不再忧伤因为没人哭泣

    所有人朝归于自己的地方前进

    地平线的家园

    备餐着等待我们回去

    身后看不见的琴还有鼓

    愉悦地打着自己的节奏

    酒是忙碌一天的犒赏

    唇牙是为美食而设计的刃

    我们不再疲惫因为没人挨饿

    一群人向专于自己的地方前进

    在眼前的点滴

    要求着诱惑我们归来

    身后闻不到的香还有麦

    兴奋地饮着自己的餐点

    盖克唱完后，问道：「这次这首怎么样呀？」

    马玻思索一下，回答道：「我听不懂。我只觉得很棒，但我听不懂。」

    盖克微笑，他没有给马玻更多的问题。

    「我在这里走着，想着好多天都过去了，我还在走着。」不久后马玻说道。

    「什么？」

    「没，没事。」马玻靦腆地说道。

    「这可是大事呢，你也在写诗啊？」盖克说道。

    「是啊，我想。」

    「写诗靠的是感情，没有感情，就只有文字。」盖克说道：「牢记这个，你就可以学会。」

    他们要回到卡录尔山脉可不轻松，虽然骑士来得非常快，但两个人现在多了一个负担，使得他们不能骑马。原本只需要十天的路程，很可能得花上一个多月才能走完，更别说他们还得自己判断方位了。到伊瑞格高塔之所以那么快，除了骑士们的马术十分熟练外，也是因为史耐恩和哈罗明两人事先有做过研究，所以路上省去很多麻烦。这漫长的路程，路上如果饿了就猎食，暂时不必担心乾粮的问题。让马玻不高兴的还是那个恶魔，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和她交谈，马玻无法知道她的目的。每天晚上，盖克总是和她聊到很晚才睡去。

    被马玻称为恶魔的女性，夜晚总是特别有精神。马玻一直担心她会对盖克或自己做出什么伤害。十多天的旅途下来，马玻也就渐渐地失去了对她的防范。

    之前他们到伊瑞格高塔时，因为时间急迫，没有细心留意周边风景。但盖克这几天格外喜欢这片土地——本来他就喜欢独自一个人观察自然风景变化——白天时，眼前的湖泊清澈地可以见底，湖面露出欣喜的笑容。中午他们会学着动物到湖边乘凉，到了傍晚，则是一天最美的时候。金黄色的湖畔与天空融合，多馀的疲惫也为此散去。赶了一天的路，也不妨在草地上休憩，就很快地洗去旅途的疲劳。

    盖克一直没有提他留下她的原因：他觉得冥冥之中似乎和她有种缘份。但他自己无法想透，如果说原因是他能和那名女性沟通也不完全正确。她和他只能透过简单的古精灵语做交谈而已。盖克也非常惊讶这位女性似乎很喜欢他，总在他间暇的时候挑逗着无趣的盖克。也许马玻会因此很不高兴，但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她给迷住了。现在他无从知道她的名字，因为盖克并不知道怎么去问。也许那名女性压根儿听不懂，又也许她早已忘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这趟旅程很漫长，尤其是马玻和盖克都习惯在此地的节奏。没有任务、没有敌人，对周遭的事漫不在乎。那位女性则像刚认识这世界一样，对身边的事物都感到很好奇。盖克拿给她花朵时，她看花朵看了半天，知道它只是一朵花后却将它就丢掉。盖克是不会围花圈或是作饰品的，他会弹起六弦琴，但那位女性却常常兴致缺缺。她不喜欢盖克所演奏的精灵曲子，这让盖克觉得很纳闷。如果她不喜欢精灵曲子，那她便不像是一名精灵了呀。毕竟白精灵对于自己的音乐总有一份骄傲感，尤其他们特别喜欢大地的声音。

    这几天马玻越来越少笑，盖克一开始没有察觉。直到有一天，那位女性好不容易在夜晚睡着后，盖克发现马玻不在身旁。他离开了营火，想要去找马玻。他在附近绕了一圈，但还是没有看到马玻的踪影。天上的繁星是一张美丽的桌布摆设，像要给旅人的惊喜。盖克找到马玻时，他正在山腰上看着星光。

    「你怎么了？」盖克问道。

    「没什么，你们的讲话声会让我睡得不安稳。」马玻的双方放在膝盖上，手上玩着他的小刀。

    「你在思乡？」

    马玻看了盖克一眼，盖克明白自己并没有说错。然而马玻将双手放在草地上，说道：「我确实很想念亚罗瑟城的大叔，想他泡的咖啡。」

    盖克会心地笑了一下，也抬起头来看天空，「我早该想到会这样的。」

    「怎么样？」马玻问道。

    盖克摇摇头微笑，似乎在笑着显眼的圆月。

    「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们马上赶路。」

    「你的『朋友』呢？」

    盖克看着马玻，他没说些什么，转身便说：「来吧。」

    夜晚的蚱蜢在草丛里休息着，静默地等待即将来临的一天。盖克看着那名女性的脸庞，他知道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马玻早已睡去，他轻轻地吻了她的脸颊，接着在她身旁缓缓入眠。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盖克知道，早晨时若他不注意，没有即早帮她遮住阳光，那位女性会有多痛苦。

    而这样的日子是盖克最不安稳，又最在意的时刻。

    那名恶魔、盖克和马玻三人在太阳昇起时再度上路。因为马玻的要求，这一趟路上大伙儘量加快了脚步，以便快些到达卡录尔山脉。太阳照到马玻的右脸颊，他们已经看到地平线上已经有一片森林。马玻知道目标就在眼前，而他们也会很快就见到骑士们了。可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又在他的心里面。

    他回头看，没发现任何异状。

    总有一些不知道是动物或者是恶魔的脚步声缓缓接近，马玻只能知道他现在看不见目标。或者只是自己的幻觉吧，他想。

    马玻将一头水牛宰了后，将食物拿到营地里。盖克正搜索要拿来烧的乾柴，于是马玻就坐在空地面前。看着即将到达的山丘，心里忍不住兴奋起来。那名女性看见他傻笑，弯着身子缓缓坐在马玻身旁。她现在身上披着一层厚重的大衣，因此走得很辛苦。马玻装作没看见地继续做自己的事，她却将自己的身体靠在马玻身上。

    「搞什么啊？」马玻大声骂道，但很明显地那名恶魔听不懂。

    现在是黄昏，太阳没多久就要下山了。盖克回来的时候，看见她躺在马玻身上，心里一阵纳闷。

    「发生什么事了。」盖克问道。

    「她突然靠过来，莫名其妙。」马玻生气地说。

    盖克翘起眉毛，拍了她一下，她睁开眼看着盖克，讲了几句古精灵语。当然两个人又开始甜言蜜语，马玻则蹲下来生火。当火升起来，太阳也消失在地平线了。盖克花了许多时间在搞清楚她说些什么，两人并没谈很多。当马玻要把水牛肉拿去烤时，似乎听到了声响，他回头准备拔刀。

    「马玻，我想问你??」

    「嘘。」盖克话还没说完，马玻意示他安静。

    他缓缓地爬行，盖克见状也带着她躲起来。

    马玻往声响的地方慢慢靠近，等到他终于明白是谁发出声音时，一个全身黑漆的恶魔突然从地底跳出来。马玻一惊，急忙拿出小刀抵挡，对方挥着钝兵器，马玻感到手麻，连忙往后翻滚了几步。对方身后还有另一个同伴，他们两个快速地说着马玻听不懂的语言，接着缓缓地接近他。

    马玻听不懂，但盖克身后的女性跑向他们。那两个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看起来很兴奋地拥抱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马玻向盖克问道。

    盖克站起来，开始向恶魔们说话。那群恶魔一开始很慌张，但在女性解说后，恶魔们才放下兵器。盖克用古精灵语询问怎么回事。他们之中有一个古精灵语讲得很流利，他开始说明，这位女性是他们的宗母继承人。他们在那位女性的说明下，才明白了盖克和马玻这段日子在照顾她。

    「我们的家园遭到了战争的侵略，现在我们流亡到另一个地方，但宗母继承人却下落不明。」那名恶魔说道：「今天很感谢你，我们找到了她。然而我们将要回到我们的世界去了，那么告辞。」

    盖克往前踏一步，似乎有点不捨。这时候公主和他们说了一些话，他们低下头，对盖克说道：「公主说她想要你陪她下去，但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我想你是不会喜欢的。而且就算你到了，你也不可能住在那种环境，人类。」

    「我不是人类，」盖克的手掌微微发光，说道：「我是一名神族！」

    这句话让他们感到错愕。他们私自讨论了好一会儿，对盖克说道：「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们只让你自己去，你身边这名小鬼可不是神族吧。」

    盖克对马玻说：「我想要到他们的住处去，也就是地下。马玻，你是我的伙伴，我需要你陪着我。」

    马玻看着他，虽然犹豫了一下，但仍说道：「为了魔法石，为了你。我就跟你去吧！」

    「很好，」盖克对马玻说道：「这就对了。」接着他回头，对着那群人说道：「没有人可以违抗神族！」

    「你不要太过份！」

    当那个人话还没讲完，公主就开始询问怎么回事。他们又讨论了很久，最后他说：「好吧，公主坚持要一个不属于我们的人污染我们的领域，那你请便。」

    盖克和公主两人互视而笑，就像两人间有什么默契在。

    「我们先回去，稍晚会有人来带路，请不要离开。」

    盖克点点头，那三人便离去了。女性临走前，拋给盖克一个媚眼。等到他们已经消失在地平线后，马玻向他问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你别担心，很快地我们就可以到他们的世界去了。」

    盖克坐在地上，静静地拿起水牛肉来吃。

    「印象中我好像知道他们是什么种族，」盖克敲了敲头，说道：「他们应该也是精灵的一种。」

    马玻咬了一口水牛肉后，说道：「我没想过有这么奇怪的精灵。」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盖克说道：「我相信他们应该没有在很古老的时候参加过『圣战』，所以才会几乎没被文献提到。」

    马玻只是笑笑。当晚两人聊了很多以前的歷史，包括圣战中的神明、精灵、矮人、兽人、人类的协定，到联盟的兴起。填饱肚子后，很快地就睡着了。在他的梦里，他看到了爱希雅正和他在温暖的阳光下散步，玛妲的艺术气息尽在眼前。

    他醒来时，揉了揉眼睛，轻声道：「爱希雅??」

    而当他回过神来时，已日正当头，盖克也早离去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

 夜晚战争的序幕(上)

    失去同伴的马玻在湖泊旁游走。往山区前进吧，他想。然而马玻不懂得判断方位，他看不出白天太阳的角度，也不知道夜晚指北星是那一颗。天亮与日落时，马玻猎食并休息着。这些日子都这样，不管骑士团在不在他的身边，不管盖克有没有背弃他。

    马玻并没有计算盖克离开他究竟有多久，但他知道夜晚来临时，越远离清澈的湖泊，扰人的昆虫便越少。大地像张牙舞爪的怪兽，侵蚀马玻的思绪。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总是静静地想在酒吧里喝咖啡，也有时会梦到长发飘逸的爱希雅在他眼前，甚至有时候他会梦到盖克在他身边，说着他不得不离开的原因。马玻一开始希望盖克快点回来，但最后总是发怒地想拿着小刀杀了盖克。他背叛我，死了也是应该，马玻想。

    马玻在晚上的眼力比平常人较好些，这几乎是盗贼或小偷生存的办法。这天晚上他一个人在四处漫游时，看见了远方的小丘后似乎有营火。马玻失去的精神突然回来了，盖克有可能就在那里，和他的精灵公主作伴。也有可能是骑士团，感谢天，他们终于回来了。然而两者都不是的话，马玻也料不到还会是谁，但他知道，不论是谁都可以帮上马玻的忙。

    要赶到营火旁还有一段路。除了月光外，没有其他照明，马玻虽然可以判断出地形，但他也害怕会有野兽随时从草丛里出来。幸运的是，很少动物会在晚上出来觅食，所以一路上除了带着谨慎的心情外，没有别的事情阻挠。

    随着他越跑越近，他可以看到营地里有帐篷，而营火便是被围在营地内。他兴奋地想要大喊，但快速的奔跑却代替了其他动作。当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帐篷是用五根木头所叠出的，营火突然熄灭了。马玻停下脚步，一种不好的感觉随之诞生。身边看起来又是那么的黑暗，这时候也只能藉着听觉观察究竟发生什么事。马玻听见了有人从背后奔来，他立刻蹲下要拿出武器，指尖才刚碰到，就听到头上有挥动的声音。

    对方无声无息的动作让马玻吓了一跳，他往一旁滚去，但这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草丛间起了摩擦声，让对方听出马玻的位置。马玻听到了脚步声，说真的，如果不是距离那么近，马玻也无法发觉。对方出手自然又一个空扑，但这一点也不会让马玻觉得兴奋，马玻听得出有更多人正往这边赶来。

    就在他分神去思考这个问题时，脖子马上被对方勒住，一把弯刀就在脖子上。马玻不敢移动他的身体，就连呼吸也觉得难过。他感觉得到身旁有四、五个人围着他。

    「你看起来不像狂贼的人，」那人说道：「你是谁？」

    另一个人向他走过来，马玻感觉得到他正在打量着自己。

    「我们似乎见过面。」另一个人说道：「真该死，把他绑起来。」对方有几个人犹豫了一下，那人再次喊道：「快！」这时马玻才听得到有人拿着绳子走过来。那几位似乎对黑暗还不习惯，在马玻身上摸了好一会才绑起来。而马玻被强压在地上无法动弹，稍稍可以看得到几个模糊的身影。

    「交给亚沙克大人吧。」

    马玻一惊，亚沙克，他似乎还记得这个名字。这些人就是狂贼的死对头啊！他再仔细看才想起，他就是当初在玛妲城内抢他的魔法石的人。

    「我们的首领会很高兴见到你。」

    就在那人把话说完后，马玻的头就被盖住，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就不知道了。他被夜贼给揹着，路途上的挣扎也让他挨了不少的拳头。夜风不断地吹着马玻的身体，但他一点也不会觉得舒服。直到他发现布袋外面是亮的，他才被人丢在地上。那名夜贼快步走向另一个营地前，对另一名夜贼比了一下动作，嘴里轻声地说：「夜啊夜，大地休眠的时刻。」就在他走进去一段时间后，更多脚步声靠近马玻，他被人拖进营地中。

    夜贼的人帮他解开头上的布袋，他才看清楚现在他被人带到一个大帐篷内。帐篷内的东西除了一条铺盖外，只有一叠叠捲轴。他还来不及把室内的东西看仔细，有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外衣，往马玻的头踢去。马玻瞬间觉得头很晕，他身旁有两位夜贼将他抬起来，刚踢他的男子说道：「别乱看！小心会要了你的命。」他的声音听了会令人发抖，一阵凛冽的寒风在马玻心里吹来。那名男子的皮甲上有个很漂亮的银项鍊，又同时有着妖艳的凤眼及细长的脸蛋，他继续说：「你鬼鬼祟祟的在我们营地附近游走做什么？」

    「我没有！」马玻惊慌地喊着。

    那名男子弯下腰瞪着马玻的眼睛，抬起头轻轻地笑道：「你的眼睛给了我答案，」他看着马玻害怕的模样，「很神奇，人的眼睛没办法为人的私慾而说谎，你相信吗？」马玻被男子给弄糊涂了，他试着睁起眼睛看着他，男子却推他一把。「别想在这时候给我偷鸡，被俘虏的小孩。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要在这里当我们的奴隶还是，」男子把在马玻裤脚的小刀拿出，轻轻在他眼前晃啊晃，扔到地上，「去杀了该死的卡塞鲁.托尔多斯？」

    「谁？」马玻抬起头看着黑衣的男子，躲过了随即挥来的拳头，但身后的人又把马玻押住。被他这么一说，马玻心里有了一股莫名的衝动。

    「很好。」男子说道：「听起来你是不想杀了你的头头囉？」

    「不，我乐意之至。」

    马玻眼神中带着愤怒，男子露出浅浅的微笑，用高亢的音调说：「哦，一个小子为了自身的安全而杀了自己的主人，这可真有趣。」

    「他才不是我的主人！」马玻叫道：「我要杀了那个骗子！」

    「什么剧本我都听过，但你想说的话似乎超过我的想像，小子。」

    「你不会瞭解的！」马玻说道：「跟我说，他在那里？」

    「然后你去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放了我，我杀他。不放我，等会我连你一起杀！」

    后面的人听到这句话，狠狠地朝他背后打了一棍。男子急忙说道：「停，等会。」接着恢復高亢的音调，说道：「这真有趣，你的眼睛并没有说谎。看起来你确实想杀了那浑蛋，除非你是位资深的演员。但我告诉你，没人敢这样跟我说话的。如果你再跟我胡来，我就挑断你手脚筋。」

    「废话少说，到底放不放？」

    男子注视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对马玻身后的人说：「松绑。」

    绳子从马玻身上松开，但这没有让马玻觉得好受些。他的手脚因过度使劲而发麻，他没力气地坐下。在他身后的人正要把他拉起，男子意示他们不要。他在马玻身边绕了一圈，说道：「容我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捷鲁.亚沙克。」

    虽然马玻老早就猜到，还是怔了一下，在他面前的这位男子就是眾人皆知的夜贼首领呀！

    「为什么托尔多斯要你去偷取紫色的宝石？」

    「他想要我去送死，好嫁祸给你们。」马玻开始叙述他和盖克在玛妲「红色的建筑物」里看到的文件，当然他所知道的也都是别人转述给他的部分。

    「原来如此，自然你该恨他。我就从来没有把部下当作诱饵过，托尔多斯太心狠手辣了。」亚沙克愤怒地说：「他不够资格作为首领！」

    夜贼们听到亚沙克讲这番话，除了立正站挺外，不敢做其他的动作。马玻生气地拍打着地面大叫：「他该死，他该死！」

    「嘘！」亚沙克叫马玻安静，说道：

    「我可不想夜里多了几把刀子，不要大吼大叫引他们来。」

    「他们就在附近？」

    「不，」亚沙克打断他：「但一名盗贼是不会让任何动物发现自己的。」

    马玻点点头，他认为亚沙克讲的没有错。

    「孩子，你的名字是什么？」亚沙克慈祥地问道。

    「马玻。」马玻答道。

    「很好，马玻，孩子，我现在并不知道怎么找他们，不过我可以让他们来找你。」亚沙克冷笑地说道：「这样对你来说也许太危险了，但你没有其他选择。我会放信号引诱他们前来，而你就在附近等着，对方是群狡猾的狐狸，因此你得要格外的小心。」

    「那我所要做的事是？」亚沙克的计画对马玻来说太复杂了。

    「等待，埋伏。」亚沙克说：「顺便告诉你，只要不被别人发现就不要製造骚动，你也想要杀了托尔多斯，是吧。」

    「没错，我要杀了他！」马玻说道：「他欺骗我，利用我，最后还想让我去死！」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亚沙克微笑地说：「我的部下等会儿会把烤鸡拿进来，你就边补充体力边等待。我们离开了帐篷后你就留着，等我把信号放出，狂贼们应该没过多久就会到达。」

    马玻点点头，肚子饿的他只听得到「烤鸡」两个字。反正马玻知道狂贼会自己来找他，就没什么需要顾虑的了。

    「顺便教你一件事，马玻。」亚沙克说道：「你的目的是托尔多斯那个怪物，不需要引起其他人的戒心，懂吗？」

    马玻轻笑几声，亚沙克的言下之意是要他找个地方躲起来偷袭。

    「我会的。」马玻说道。

    「交给你了，孩子，为世界除害吧！」亚沙克拍了身旁夜贼的肩膀便出帐篷。

    马玻一人在帐篷内静待着，夜贼们将里头的捲轴拿出，便在外头收拾行李。过了不久，马玻的手脚终于回復了知觉，他这时才发现地上的毯子是非常珍贵的毛毯，连骑士旅行时都没有这么奢华的排场。不久，连外面的照明也熄灭了，有位夜贼拿着一隻烤鸡对马玻说道：

    「亚沙克大人赏你的，要感恩。」

    「哼。」马玻用鼻子冷笑，双手抢过食物没命的啃着。

    那名夜贼见马玻竟如此飢饿，便转身离去。马玻也许不是真的肚子饿，只是他太久没吃除了水牛肉以外的食物，因此有鸡吃自然高兴都来不及。他把鸡肚啃了一半，就发觉外面早已无声无息。待他把拔起来的鸡腿吃完，听见外面很大的一声爆炸声，连带着一阵强光。马玻忍不住，将手中的食物丢在地上探头出来瞧，但声音的来源早就消失了。

    这时他想起亚沙克所说的，他会放信号引诱狂贼出现。

    想起这件事情，还悠哉的他不禁紧张起来。狂贼们都出现的话，马玻一人是没有能力打过他们的。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马玻缓缓地爬出帐篷，这时只剩下少数的营帐还收到一半，但大部份的东西和用具早已不见。马玻用最安静的声音走出营地，埋伏在附近的高地上。

    还好马玻反应够快，当他找到了草丛隐藏自己，马上听见有人走近。马玻头也不敢抬，有数人缓缓往营地走去，他也不得不佩服夜贼首领的才智。那几名盗贼开始搜索整个营地，但似乎没有收获。马玻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反应。他们聚集在一起讨论些什么。接着开始搜索四周，马玻越来越紧张，彷彿他们已经知道他在附近。

    夜贼们所放出的信号其实是狂贼们用以通知查获对方根据地或求救时的暗号，除非是很紧急的情况，否则这个讯号不会随意被使用。狂贼们到达了讯号发出的地点，却无法知道发生什么事，每个人都紧张地搜索自己的同伴。他们再度相互传话后，在附近寻找是否留有暗号或其他线索。有名狂贼走到马玻身旁，他的踪跡很容易就被听出来，但儘管马玻知道那名狂贼已近，仍然不敢动弹。自己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与对方发现了自己有两个相反的结局，马玻只能祈祷自己不会被发现。

    事情好像没有马玻心里想得那么容易，他察觉到身旁的狂贼在自己身边来回走动，就像是已经发现猎物，只是还在观察目标罢了。他趴在地上，而狂贼的脚就停在他腰旁，马玻开始思考他如果呼叫同伴，或者马上对他下手时，他该如何应对。狂贼轻笑一声，马玻感觉他似乎听过这个声音。那人随即离去，马玻偷偷抬起头来，究竟他为什么离开马玻，马玻没法猜到，可能是其他同伴找不到目标，呼叫他一起回大本营去吧。马玻一想到大本营里面可能有托尔多斯，马上起身追着那群狂贼。

    狂贼们的身影在他眼里只有手指头般的大小，在白天也许很好跟踪，但在夜晚并不如此。

    也因为对方是狂贼，马玻不能跟得太紧，若狂贼们注意到马玻，要躲起来偷袭非常容易。对方大概有六个人，若从天上俯视，那六个人的队伍排成一支尖锐的箭头，迅速地奔驰在草原上，如果盖克或是任何一位骑士在现场的话，他们一定会惊讶地讚叹「多美丽的花豹啊！」

    但马玻只是用最安静的方式在后面追着，随着对方越跑越快，马玻只得加快他的脚步，这时也顾不着会不会被对方听见有人在他们后面了。

    被背叛的愤怒、同伴离去的孤寂，马玻的情绪越来越复杂，眼前的狂贼渐渐引导马玻进入他们的营地。马玻看到不远处有一丝亮光，今天晚上的目的地即将到达。马玻脚步突然停下，眼看着那几个人跑回营地。

    那里一定又有许多狂贼，就这么跟进去一定会被对方捉住，于是他沿着草丛的掩蔽物，慢慢地潜进去。这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躲在草丛里本来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现在他还要匍匐过去。即使如此，这也是最安全的办法了。泥泞和伤人的芒草、黑暗和恼人的夜行昆虫在他身边围绕，同时他也仔细地听着是否有人在他附近排徊。马玻越爬越靠近营地，草丛也就越来越低，看来狂贼们为了防止敌人偷袭也费下许多心血。

    他听见左前方似乎有人经过，马玻立刻趴下来不作任何动作，很幸运地，马玻没有被对方发现。他见着那人远去，轻声地往栅栏踏下，一转身便落入狂贼的营地内。这时他才看到眼前佇立许多火把，似乎在为这个营地守卫。他缓缓地探头出去，发现每一个帐篷和帐篷之间的道路都成棋盘状排列，比起较不规则的排法，这种方式让马玻难躲多了。

    他的眼前似乎是没人了，于是他迅速地跑到另一个帐篷旁。狂贼们现在都在很远的地方休息着，马玻也跑得很安全。当他又要找另一个帐篷作掩护时，听见身后有位狂贼走来，马玻还来不及回头，对方早已发现了他。马玻拔出两把小刀，正要往他身边砍去，狂贼却退后一步喊道：

    「有可疑人物啊！」

    这一句不得了，马玻听了头也不回拔腿就跑。如果不跑，没能将他灭口，身旁的伙伴又会围过来，更会让自己身入险境。他躲进身旁的帐篷内，但这帮不了他什么忙，有三、四个狂贼已经到了帐篷门口，待他们把门帘拉开，马玻便只是瓮中之鱉了。带头的那名狂贼向身后的人点了头，将入口掀开，后面的人衝了进去，却发现里面没有人，而帐篷上有一个被刀割开的洞。

    「让他跑了？」那人愤怒地叫道：「快搜，他逃不了多远的！」

    所有的狂贼听见了有人潜入，静心地听着潜入者的脚步声。但太多的人都急着到现场搞清楚状况，使得马玻暂时有缝隙逃脱。现在其他地方只剩下少数的狂贼，若是平常的马玻一定会被吓坏，往常在亚罗瑟城也不过就是见到双方械斗，但现在却是置身在狂贼的营地里。这次狂贼们动用的属下很多，马玻想不到究竟是在进行怎么样的作战，竟然会惹得亚罗瑟城两大公会都到这里。幸好整个营地的秩序突然变得很糟糕，像是狂贼们正在和别人作战一样。但马玻管不着是因为自己所引起的，还是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他现在只把目标放在狂贼首领，那位陷害他的卡塞鲁.托尔多斯上。

 夜晚战争的序幕(下)

    刚刚从营地外回来的几名狂贼，现在正聚集在托尔多斯的营地前，向狂贼首领报告情况。

    「根据我们刚刚的勘察，外面并没有人。」

    「没有人？」一个粗鲁而低沉的声音说道：「猫屎，你难道连一点的痕跡也找不着？」

    「相反地，我们看见了夜贼们的帐篷。」猫屎说道：「而很明显的，那个信号应该是由夜贼所放，而不是我们的支部，大人。」

    「你能这么肯定？」

    托尔多斯缓缓地坐下，所有的部下站在他的前面排成一列。

    「他们恐怕已经暗地里观察我们很久了。」

    「哦？」托尔多斯抬起下巴说道：「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作？」

    「我已经吩咐过我的属下们应变之道，恐怕他们在今夜就会发动攻击。而很遗憾的，」猫屎说道：「我成为了引导他们前来的诱饵之一。」

    「这没关係，」托尔多斯说道：「他们从来没在光天化日之下打败过我们，只怕他们不来，我们在这里搜寻那群混蛋的时间又多了些。」猫屎向托尔多斯敬个礼，而托尔多斯则是看着天上的夜空，说道：

    「猫屎啊，你不是一位能杀人的盗贼。」

    「小的惭愧，我的技巧不足以守住玛妲分公会。」

    「不，」托尔多斯起身说道：「要你去暗杀别人，简直就是浪费了人材。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当初指派你到玛妲去的原因。」

    「这些都是大人的厚爱。」猫屎说道。

    托尔多斯静静地看着草地，现在的他身穿皮甲，在鎧甲外则包上一层亮眼的豹皮。如果再仔细看得话，可以看得出他的体魄较别人强壮，脸上则露出粗獷的线条，就像他不是个人类。

    「还有事吗？」托尔多斯问道。

    猫屎摇摇头，像个绅士般地敬礼准备离去，托尔多斯却在这时叫住他：「听着，猫屎。」猫屎转过身来，「你失去了玛妲分公会的罪我不对你追究，但我不容许有第二次的失败，懂了吗！」

    「是，大人。」

    「很好，你快点去处理你要做的事。我要见见一位客人。」

    猫屎听到「客人」两个字时吓了一跳，但既然托尔多斯要他离去了，猫屎也不便多留。他一离开，托尔多斯轻轻地笑一声，走进了整个营地里最大的一个帐篷，缓缓地将帐篷内的火炬点燃，让它插在地上。接着用充满威严的口气喊道：「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得很辛苦！」

    帐篷外似乎有人挣扎，但托尔多斯的呼唤终究没有回应。

    托尔多斯等到没耐性，吼道：「出来吧，你不是在找我吗！」

    这时一把刀从帐篷外插了进来，顺势将帐篷割出一个入口。进来的人便是马玻，托尔多斯和他四目相对着。

    「你在那里等了多久了？」托尔多斯问道。

    马玻不回答，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发现。

    「老实跟你说，我早听到有个人从大老远跑来躲在我营帐后面，」托尔多斯说道：「夜贼会有多了不起的技俩？我想也不过就这样吧！」马玻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托尔多斯却不予理会地继续问：「现在，你告诉我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家恨来报仇，还只是一条夜贼的走狗罢了？」

    「闭嘴，闭嘴！」马玻喊道：「你想杀了我，我现在来杀你！」

    「凭你这个杂碎？」

    「至少亚沙克不会和你一样，玩弄别人的性命！」马玻吼道。

    「亚沙克？」托尔多斯狂怒似的，发出了如雷鸣的笑声：「在亚罗瑟城的任何角落，大家都知道他是靠着暗杀才有今天的成就。我不相信一个会暗杀自己上司，清理反对自己的部署的人会有什么良心。今天你要拿他跟我作比较，若不是你无知，就是太侮蔑我了。」

    马玻乾眼瞪着托尔多斯，嘴里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马玻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用不着相信我，但现在你即使出手也杀不了我的，回去吧。」

    马玻听了，将裤脚中的两把刀一齐抽出，俯身衝向前。就在托尔多斯伸手握住刀柄的同时，马玻翻身一跃，手上的两把刀出现在托尔多斯眼前，只要这刀下去，托尔多斯的脑部便会插进两把小刀。就在马玻得意之时，突然感到手腕疼痛，身体往旁边摔去。

    待他起身时发现托尔多斯手上拿着两把弯刀，缓缓地走向马玻，说道：「我老早就警告过你了，不要命的小子。」马玻爬起来笨重地后退，其实他也没有后路了，只是心里意识到恐惧，于是不禁想要逃命。托尔多斯只要再往前两步，就能砍到马玻，马玻没有把握能接住对方的攻击。马玻拿起了他的小刀，托尔多斯右手的弯刀随即挥出，马玻蹲下，在营帐上又画出一条刀痕。在托尔多斯另一把刀还没落下时早已滚了出去。

    托尔多斯愤怒地追出来，也就在这个时候，几隻矢射向他，托尔多斯将弯刀在空中挥了几次，那数支矢也掉落在地。

    马玻往一旁看去，有三个人走了过来。

    他们便是在玛妲里夺走魔法石的那几名夜贼，现在则在马玻感到危及的时候出现。

    「喔，懦夫也是有帮手的。」

    「懦夫是需要帮手，需要帮手的不是懦夫。」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三人后面出现，「只有鲁莽的人才会勇往直前，愚蠢的托尔多斯。」

    托尔多斯沿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了这生最大的死对头。狂贼首领卡塞鲁.托尔多斯和夜贼首领捷鲁.亚沙克两人互瞪数秒。托尔多斯脱口一句：「真是好久不见。」

    「彼此彼此。」亚沙克一声轻笑，声音轻脆，却相当地不悦耳。

    夜贼们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慢慢向托尔多斯靠近，亚沙克在旁边看戏似的欣赏这场战斗。三名最菁英的部下，将在此地把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除去。在托尔多斯正前方的夜贼拿起短剑直衝过去，托尔多斯缓慢但不费力地将一把弯刀向前压低，以便即时挡住夜贼的攻击，然而那名夜贼却停下脚步，让托尔多斯险些扑空。另外两名夜贼看见托尔多斯中计了，马上一人一把短剑，分别从两边刺下。托尔多斯一起身，两把弯刀在空中作了一次翻转，两名夜贼见状慢了下来。在托尔多斯面前的夜贼见着同伴有危险，向托尔多斯衝来。

    托尔多斯双手一举，左右两侧的夜贼各退一步。他准备挥舞，在面前的夜贼则俯身衝向狂贼首领，在他们两个人伸手可触的距离，托尔多斯转身将右手弯刀拔出，迅速地往夜贼身上砍去。夜贼心惊，立即往右手边翻滚而去，托尔多斯再一跳跃，准备用两把弯刀给该名夜贼致命的攻击。夜贼的伙伴从托尔多斯左手边攻击，托尔多斯只得转身将短刀格开。第三名夜贼拿出十字弓准备瞄准，却发现托尔多斯已经在他身边，他只得用手中的十字弓挡住弯刀的攻击。

    这一砍下，十字弓被截成两段。

    托尔多斯停下脚步，三名夜贼站在不同的三个方位。若托尔多斯往任何一边走去，其他两位都会衝来帮忙。亚沙克紧皱眉头，他不敢相信他三名最菁英的部下会和托尔多斯战斗这么久。马玻在帐蓬旁，发抖看着他们的作战。就技术来说，三名夜贼的动作可说是毫无缺陷，托尔多斯还能从容地应付，实在令人结舌。夜贼们相视着，他们得换另一个方法解决这个难缠的男子，于是，狂贼首领左后方的夜贼开始移动脚步了。

    托尔多斯仍没作出反应，夜贼无忌惮地衝来，就要准备下手的同时，托尔多斯向右边移出一步。衝来的夜贼敏捷地转了方向，俯衝的速度没有因此受到影响，眼看托尔多斯的颈部将要被截下。两把弯刀突然向夜贼的头部砍下，按这情况来看夜贼会早一步被托尔多斯所杀。也许来不及，但两名伙伴还是向托尔多斯衝来。至于被两把弯刀所指的夜贼也即时收回他的短刀，挡住了托尔多斯的攻击，但见另外一把弯刀从左边往他的头部砍去。夜贼一个惊慌，马上又举起武器防御，托尔多斯的弯刀却没休息。原本拿着短刀的那隻手被力量奇大的托尔多斯攻击时，早显得有些吃力，但托尔多斯迅速而准确的连续挥砍让夜贼没法反应，只得乖乖地顺着托尔多斯的攻击节奏阻挡，于是夜贼轻轻踢了托尔多斯，希望能够藉此退后数步。

    夜贼狼狈地向后翻滚，他已经逃出了托尔多斯的攻击。两名夜贼在托尔多斯的身边舞剑，华丽而兇狠地剑舞正攻击着他。托尔多斯也开始与他们共舞着剑，两名夜贼试图从托尔多斯的防御下找出露洞，就像是三颗带有齿状的陀螺正找着有地方可以给齿轮插入。倒地的夜贼起身，愤怒地调整短刀的位置，快速向托尔多斯的面部衝去。两名夜贼连续回旋攻击，让托尔多斯的弯刀向后扬起。夜贼的两把短刀格挡住了弯刀的路径，时间配合得刚刚好，第三把刀就要刺在托尔多斯的脸上，亚沙克露出了尖笑。

    两把挡住弯刀的小刀突然被格开。

    托尔多斯转身，砍了眼前那名夜贼的手，另外一把弯刀顺势将他的头给砍下来。亚沙克的微笑换成了错愕，两名夜贼看见自己的同伴被杀，都乱了手脚。托尔多斯转身，鼻子嗤地发出声音，说道：「你们的体力与耐力怎么可能比得上，」托尔多斯将遮住头的那块豹皮拿起，「一个半兽人！」

    「一名半兽人是位盗贼！」亚沙克不小心脱口而出。他最得力的部下死去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下一秒他拔起他的蛇刃紧盯着托尔多斯。

    这超乎了亚沙克原先的计画。

    如果我的部下杀不了你，我动手也成！亚沙克心想。

    但事情没有亚沙克所想的顺利，许多的脚步声往这里赶来。夜贼们听得出来是狂贼们来支援了，亚沙克忍住心痛，对他的部下喊道：「先撤退！」

    说完夜贼们便跳上营帐离去，他们毕竟还是菁英，狂贼们无法追不上。这时猫屎突然跑到托尔多斯面前，说道：「对不起，大人，我们来晚了。」

    托尔多斯看着他，轻轻闷哼一声。

    「不要紧，对付他们绰绰有馀。」

    猫屎点点头，「大人还是不要冒险的好。」他想扶着托尔多斯，狂贼首领却拒绝了他。猫屎起身，看见马玻还躲在营帐旁。

    「是你。」猫屎说道：「你竟然来了。」

    在猫屎说出威胁的话前，托尔多斯制止了他。

    「我没有空和你多玩游戏，孩子。」托尔多斯起身说道：「你若能活着走出去，我也就当没这回事了。」

    「大人，」猫屎呼唤了托尔多斯数次，待托尔多斯回头后，他说：「夜贼的速度很快，我们还能撑一下，请大人下指令。」

    托尔多斯看了看马玻，又回头看着猫屎，说道：「支部来了吗？」

    「就在附近，有些已经加入战局。」

    托尔多斯犹豫一会，说道：「战斗！」

    这声命令下的又大声又简洁。四周的狂贼听到后，将豹皮披在自己身上，在托尔多斯正前方佈成数排纵列。马玻心觉恐惧，他想到了狂贼的暗号或标示中，总是挟藏着花豹和驯兽师，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为什么。排成队伍的狂贼们和狂贼首领托尔多斯，就如同花豹和驯兽师般。托尔多斯走到队伍的正前方，他就是这群花豹的主人。

    「猫屎，就交给你指挥其他部下了。」

    猫屎对托尔多斯敬礼，便退离这支队伍。

    「衝啊！」托尔多斯喊道。

    一隻隻的花豹彷彿开始狂吼，他们迅速地离开了马玻的视线，解救各个被围困的狂贼们。他们未先到，恐惧感就先进入到夜贼的心中。他们害怕地朝脚步声看去，一条黄色的长蛇，在月光下发出牠的光茫。夜贼们突然后退，让狂贼们有更多的时间补充武器。亚沙克这时已经回到了后阵，他要所有陷入敌阵的夜贼们先回来整理队伍，但这么作反而让狂贼们有机会向前驱赶。

    猫屎在狂贼们后面不断地下指令，他的喊话足以增进狂贼们的信心。花豹们衝散了还来不及归队的夜贼，在前线的狂贼们砍杀零散落单的夜贼，吓坏了攻势正猛的敌人。夜贼们被多次的驱逐后，个个跑回后阵中。托尔多斯正要趁势攻击时，却遭受到夜贼们的弓弩射击。花豹群在这种状况下没办法衝到夜贼身边，速度便缓慢了下来。夜贼们藉着营帐的掩护，射击那群不怕死的勇士，托尔多斯只好掉头。

    整齐又准确的射击给予狂贼们深痛的打击，但被打的一边也不示弱，不久后也拿起十字弓或短弓来对抗。双方的作战演变成在营帐两端相互射击，但不论任何一边，箭矢的数量都没有太多，因此战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月亮已经要向西方落下，星星所绽放的光茫彷彿让整个战场更加光明。

    就在狂贼箭矢快用尽，另一方的射击也慢慢减缓的同时，他们听见许多不属于两个阵营的脚步声。

    「闇精灵吗？」猫屎喊道：「是对方的援军，这样一来对我方很不利！」

    托尔多斯点点头，狂贼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他集结了豹勇士们，打算再给予敌人一次衝击。马玻慢慢地从营帐后走出来，他猜想着他们口中的闇精灵，也许就是那群恶魔吧！儘管如此，马玻还是得赶快离开这里。

    「是闇精灵，真的是闇精灵！」一名狂贼大声地通报。

    「预备，预备！」托尔多斯向身后的狂贼们大喊。

    所有的豹勇士再度排成数列纵队，准备再度攻击敌人。这时候一匹棕色红鬃的马，上面一位背着六弦琴的男子急衝而来，大喊：「不要攻击，不要攻击！我们的目标是夜贼们！」

    托尔多斯将原本下令出击的手缩回来，马玻则吓了一跳。

    待马匹到托尔多斯面前，男子从马上跳下来。

 闇精灵地下城(上)

    盖克和马玻打算跟着那名恶魔回家的晚上，两人睡在一起。那天也是自从在这片草原上流浪以来，最值得开心的一天。他们即将结束流浪的日子，虽然他们也即将到一个不熟悉的国度。盖克睡到正熟时，听到有个人，喔，也许该说是个浑身灰黑色的生物催他醒来。

    「怎么了？」盖克轻声嚷了几声，用古精灵语问道。

    「我们该啟程了，神族殿下。」有一名闇精灵说。

    盖克正转身时，有位随从到他面前惊呼道：「殿下，殿下！您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叫我的同伴起来，怎么，不行吗？」

    「这个，殿下，」那名随从回头看了马玻，「您看，他还熟睡着呢，我会负责留守，他起来后我就带着他过去。」

    「喔，是吗。」盖克拍拍他还没清醒的脑袋。

    那名随从看了进地下洞穴的入口，又对盖克说道：「走吧，走吧，神族殿下。」他还作出了令人不舒服的笑容，「您该走了。」

    他皱了眉头，心里一直觉得不大对劲，但这群傢伙也不至于会忤逆他才是。在随从们的多加催促下，盖克拉起马绳准备牵牠下去。这时候随从们七嘴八舌劝盖克不要多带别的生物。当然，盖克生气地坚持他要把和别人借的马匹给保管好，那群随从看他坚持，也就不愿多说。盖克要进入地洞的时候，发现里头是完全黑的，不过大小却刚好能让马进入。地洞的出口在平原上，所以刚开始的一段路上非常陡峭。盖克越走越发现带着马是一种负担，但他已经将牠牵下来了。

    这条路伸手不见五指，如果马玻在的话，他应该能很快地摸清楚附近的状况。但盖克不行，他不是只有一次想要製造光出来，却又担心身旁的随从们害怕，因此他只得手拉着随从的衣服，跟着他们一起走。

    黑暗的道路上，盖克和一群不知名生物走着，他压根想不到什么文献有提过这群生物。他还在烦恼的时候，眼前似乎有光。

    那是一颗奇怪的宝石，外表是黑色的，里头却有看似红色的液体在流动。盖克在这条路上走到腿很痠，如果他在地表的话，就可以知道外面已经日正当头了。但他只能走在没有阳光的地道，等待着到目的地与公主会面。他们走到那个宝石所在的地点，里面有少数几名看起来像是士兵的人留守。盖克只能看到和他们肤色一般黑的鎧甲，由于光线太暗，他没办法看清楚对方长得怎么样。随从与战士们用自己的语言讲上好一会儿，那群士兵有时显得愤怒，有时显得惊讶。盖克还在猜想他们的对话内容时，那名随从转身对盖克说：「他们让您进入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宗母的意思。不过小心罗丝的子孙们，也许牠们正在暗处狩猎呢。」

    「罗丝的子孙？」盖克问道。

    「是八隻脚的生物，我必须告诉您，牠们可是我们的圣物和保卫者。但对您而言，神族殿下，对于一位不是属于我们的人而言，我不知道牠会对您如何？」

    盖克暗思一会儿，说道：「你不要让我碰到牠们便是。我会有办法的。」

    「好的，好的。神族殿下，」盖克感觉他在窃笑，「一切听您的。」

    这些人真不可爱，盖克自言自语地说，这四周除了泥土和地下生物外，没有别的东西，但都看到了亮光，目的地也不远了吧？盖克会说这些话就代表他不瞭解这些黑漆漆的生物。他们喜爱到处挖掘，开闢地道的人大多是以此为职业，而他们每挖到一个深度，便有战士前来支援。毕竟在地底下随意挖洞，是有可能打扰到古老的生物的，像龙或地精等等，不过，战士的出现最重要的目的应仍是巩固自己的领地。

    每经过一次哨站，他们就得又和战士们解释一阵子，但让盖克感到烦躁的不是等待，而是黑暗。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周旋，盖克渐渐对宝石的光茫失去兴趣。走到了这里，不论前进或回头都是麻烦的事情。

    盖克趴在马上，随从拉着马慢慢行走。这是盖克的要求，他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再加上这里的地道较平坦了，所以马在这里行走并不会造成困扰。盖克不断地用尽办法鼓舞着马，随从才能拉着牠行走，除非是地底生物，否则对于这片黑暗都会感到恐惧吧！

    随从们再次停下来。盖克缓慢地起身，看到前面的宝石变多了。他很高兴再一次视野又变亮，他要问随从问题时，对方比他早一步开口：

    「神族殿下，接下来的路途请小心。」

    「怎么了？」盖克问道。

    「罗丝的子孙在眼前，他们设下防卫网保护我们。但您却很有可能成为牠们的食物。」盖克皱了一下眉头，随从说：「我建议神族殿下先把您的动物放在门口，徒步跟我们进去。」

    「你们不能开闢地道走另外一条路吗？」

    「不行，大人，不行。即使你能绕过罗丝的子孙，但你进不了城市。我们的城市是伟大又坚固的！」

    盖克想了一想，他不懂对方跟他叙述的城市是怎么样的城市，但他说：「我要和牠一起进入。」盖克跳下马，随从被他的举动吓一跳。

    「神族殿下，乱动可能会丧命呀！」

    「我来顾我的马，你带路便是。」

    随从眨眨眼睛，点头答应了盖克，「我可是向您说过了??。」

    接着的路程，盖克马上能瞭解为什么随从这么说。四周都是粗大的蜘蛛丝，只留下一条小小的通道供他们经过。地底生物天生能在黑暗中看事物，但盖克不行，他只能够透过微量的光线前进。盖克在路上听到许多蜘蛛爬行的声音，这便是随从口中提醒过多次的「罗丝的子孙」吧！盖克将手掌打开，必要的时候就用强烈的光来让地底生物暂时失明。很幸运地，他们一直走到道路的底端，都不需要盖克擅自施展魔法。

    眼前又有许多宝石，有几名战士面色凝重地在看守着，而在战士身后，有一扇大到让盖克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的黑色大门。随从又和守卫们交谈了好一会儿，守卫毫无表情地数着人数，确定无误后，手一挥，身后的战士便负责向里面的士兵通暗号。不多久，门便打开了。

    「这是，」盖克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这是你们的城市吗？」

    眼前一片亮光，也许不会非常明亮，但盖克习惯了地底的黑暗，相较之下，这个城市呈现了无比的光明。盖克第一眼便看见从地平线的一端整齐排列而至似乎永无止尽的天顶，都被刻上了宝石，而宝石本身就散发出一道微弱的光茫，将原本黑暗的城市照出了路和房舍。盖克随着随从们的脚步行走，沿途更多黑漆漆的生物盯着他。盖克因为时常表演的关係，本来就已经习惯成为人们目光的交点，但是他却总觉得这群生物的目光特别地冰冷，让他自己也开始紧张起来。

    他们现在应该是要去见他们的「宗母」吧，盖克心想。

    虽然盖克心里觉得不舒服，但他还是打起精神向前走，今天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总不能在刚开始就出了问题。城市有光，但是盖克能看到的视野仅限眼前的道路。如果真要去细察别人的长相或者是表情，仍要费上一些工夫。而他们的建筑物都是圆柱状的，和地表的建筑相当不一样，一栋一栋的散落在城市各处。这也使盖克和随从们行走时得穿梭在不同的道路中。

    走过了广场，又走进被房屋包围的道路。如果不是长期住在这里，真的会被搞糊涂了，盖克这么想。最后随从们又带着他往较高的地方行去，如果他回头看的话，应该会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盖克抬起头，看见了一栋很壮观的建筑物，如果没有下来过地底的话，一定不会相信眼前的景观。黑暗中房屋的外围墙闪出了变化多端的色石，就如同之前看过的宝石般，眼前的宝石却随着某种规律的变化，而呈现出不同的顏色。一下黄，一下绿，一下蓝，又紫，又红，跟在橘色后的宝石又回到了黄色，散乱地分布在墙上。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这才到达这座建筑物的门口，盖克揉了揉眼睛，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座宫殿啊！

    又是一座黑色的大门，它被几名战士打开了。在两扇门被拉到侧边时，可以看见里头的人排出两列迎接。盖克还没搞清楚，随从便请他继续往前走。两旁的人嘴里念着一些他们的语言，像是恭候贵宾的例行语。他们的装甲极为细緻，这些人也许就是宫殿里的守卫了。

    盖克顺着一群人的指示走，路途旁有许多圆形建筑物，这些也想必是宫殿中的住宅。但这里建筑物的排列仍很混乱，盖克心想，同样生活在地下，矮人们的格局应该会更整齐。最后，盖克终于来到皇宫的门口，他紧张地搓一搓手，想好等会该怎么提亲。随从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前来询问。

    「没什么，都很好。」盖克答道。他迈开他的步伐，进入了宫殿。宫殿的设计非常典雅，只是光线太暗了，盖克没有办法看清楚。他一进入宫殿大厅，一条灰色的长毯子被铺在黑色光滑地面的正中央，直连到皇座上，而在一张石椅上的人，应该就是宗母了。盖克看到公主坐在她的旁边，害羞地望着他，盖克一阵心喜，便走上灰色的长毯子。

    「喔，喔，你再前进一点，让我好好地看看你，」宗母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和蔼，但她没等盖克站定位便开始用古精灵语说，「你救了我的宝贝女儿拿多薇耳，真是没齿难忘啊！」

    盖克对宗母行了礼，客气地用古精灵语回答：

    「我只是路上遇到她，便救了她而已。」

    宗母似乎在观察着盖克，接下来的一句，盖克能感到她的不安，「你的古精灵语讲得很好，是怎么学的？」

    「其实我是一隻精灵，丈母娘大人。」

    「丈母娘？」宗母仔细地想了想，最后看了她女儿一眼，才明白盖克暗示什么，「哦，你说你是一隻精灵??是什么精灵？」

    盖克看着她，没法猜出她是什么意思，「白精灵，丈母娘大人。」

    「你先别说丈母娘，我还没把女儿许配给你，」这时拿多薇耳看了她一眼，但她不予理会，对盖克说：「白精灵，我们和白精灵素来不合作。我以为你是神族才许你下来的，没想到你欺骗了我。」

    「不，不，其实我也是神族。」盖克说道。

    「神族？」宗母仔细地看了看他，「你究竟是神族还是白精灵？」

    「我是神族，只是我学过些精灵语。」

    盖克说了谎，同时他还得用自己最讨厌的身份「神族」，但现在讲自己是白精灵却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

    「真是一个有趣的双关语。」宗母微笑地看着他。双方沉默了一段时间，最后是宗母再度打开话题：「很高兴你救了我的女儿回来，这是真话。陌生人，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我理应好好地谢谢你。为了这点，我已在宫殿外准备一个豪华的住宅，若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多留几个晚上。当然，有任何需要，可以吩咐随从们来找我，皇室必定竭力帮忙。陌生人，还不知道您叫？」

    盖克想了一想，说道：「瑟努。」

    「这确实是个神族的名字。」宗母说道。

    也是自己最不想用的名字。

    「侍卫们，你们就请瑟努先生到我们的贵宾房去吧。」

    有两名穿着武装的随从跑过来，说了一些似乎是邀请的话。盖克一直等到对方伸手请他上路，他才确认对方的目的。

    他回头看看宗母，她是有意回避他的要求了。

    盖克离开华丽的皇宫，习惯性地看着天上。虽然现在不必担心没有光线，但地表上生活的人在夜晚还是喜欢星星和月亮，而不是这么单调的顏色。一切都等回到地面再说吧，但这时他发现还没有马玻的消息。正想开口问时，身旁的侍卫们又不会说古精灵语。他只能叹息地继续往他的「贵宾室」行去，猜想着或许马玻还正赶来。

 闇精灵地下城(下)

    在到贵宾室的路上，盖克随意地瀏览身旁的建筑，都是用夯实的，墙壁上没有缝隙或接痕，像是天生便长成一体的一样。当盖克还在欣赏这些技术时，他听见了有人在使用武器的声音。他停下脚步来，其他侍卫们见他如此动作，也都紧张地望着他。盖克缓缓地朝有声音的地方靠近，侍卫们面面相覷，不知道该不该劝阻，只得跟随在后。

    待盖克看清楚后，心里一阵寒。

    有一个男性正用鞭子抽打一位倒地、瘦弱的男子。他们身边围着许多民眾，有男的、有女的。有些人面无表情，有些人在偷偷地笑。只见那位被打的人早就没力气反抗，用着虚弱的声音求救。而大伙似乎没听到，打人的打人、观戏的观戏。盖克身边的侍卫正想请盖克离开时，盖克衝入人群，用古精灵语对打人的男性大喊：「给我住手！」

    在场的人们都停止了动作，他们看着这位不识相的男子，不论肤色、身型或语气都差了许多。有些人以为他是入侵者，但大多数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倒地的那人似乎在宣告什么，使得对方更愤怒地拿起鞭子想抽打他，盖克替那人挡住了鞭子，这时不论是拿鞭子的、看戏的或是侍卫都傻了眼。

    「好心的人，谢谢你。」

    那位倒地的人看盖克使用古精灵语，也用古精灵语向他道谢。盖克将他扶起来，生气地盯着手上还拿鞭子的人。盖克打算揹他离开时，那人突然变得兇狠，准备拿起鞭子。

    「你敢！」盖克大声地吼道。

    手拿鞭子的人向前一步，鞭子正要挥下来的同时，盖克手上的亮光出现，那位拿鞭子的人和在场的人都用手遮住眼睛，盖克用身体去撞他，让他倒在地上。这时侍卫走过来围住了盖克和他身后的男子。他们对现场的人说了许多话后，便暗示着盖克离去。盖克看了刚刚倒在地上的男子，又看了看侍卫，说道：「你们揹他，一起到我住的地方去。」

    侍卫们看着彼此，他们听不懂古精灵语。

    这时被盖克扶起来的男子说了些话，侍卫们表情开始变得很难看，但最后还是答应了盖克的要求。

    离这个广场不远，就在拐了数个弯后，盖克看见了自己即将住的地方。

    没有皇宫的千分之一奢华，但确实也是个很好的房舍。这栋建筑物约莫九个盖克的身高，门外插着两支木棍，上方也似乎放着什么宝石。有名侍卫从身后走来，在宝石上敲一下，那木棍顶端就亮了起来。盖克还惊讶这光是怎么出来的，侍卫便把它插回去，做个敬礼转身便要走。那名受伤的男子也正要被他带走，盖克以为侍卫们要帮他的忙，于是客气地用古精灵语说：「让他留在这吧！」

    侍卫回头，表情显得有些犹豫。那名男子有气无力地帮忙翻译后，数名侍卫开始互相谈论。最后那名男子还是被侍卫带到盖克面前，虽然侍卫们显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盖克将门打开，里面还是一片黑的。他正迟疑，男子便拿着门外的木棍走进房里，将它插在一旁类似火把架的位置。光不是很亮，不过放在这里已经足以照亮屋内。

    地砖是用黑色的岩石和足以反射光线的矿物所构成，一旁有通往楼上的阶梯，而一楼厅堂里放了几张宽大的椅子，似乎是用水牛皮做成的。盖克进门后随即把门关上，其实除了正门，一旁还有几扇小门，盖克认为它们也许是储藏室。

    「谢谢你救了我，」那名男子说，「否则我一定被他打死了。」

    盖克听了对方用古精灵语，高兴地回答：「没什么。但他为什么要打你呢？」

    男子低下头说道：「他以为我偷了他的瓷器。」

    「瓷器？」盖克对他们的家用品不是很瞭解，所以想了一下，最后决定继续往下问：「只是认为就可以打人？」

    男子将话打住，说道：「大人说话的腔调不像是闇精灵或地下生物，您是？」

    「闇精灵？」盖克怔了一下，但他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是名神族。如果更严格来说的话，我父亲是神，我母亲是白精灵。」

    「怪不得。」那人呢喃一阵，便继续说：「我的名字是岗嘎拉特。其实我只是一位奴隶而已??，但若大人不要放我走，我愿意帮大人任何的忙！」

    「我大概很快就离开了，等到我娶了你们的公主后。」

    「公主？」岗嘎拉特的消息似乎不太灵通，「我以为她还没回来呢！不过，我想你应该是『嫁』给公主吧。」

    「嫁？不是，我准备带她回地表呢！」

    岗嘎拉特露出了闇精灵特有的神情说道：「不，不。神族??大人，我不知道你们的社会怎么样，但我们一向是男方婚后成为了女方家庭一份子的。」

    盖克看着他，如果这时还要继续说明他打算怎么娶她的话，那也显得太固执了些。即使他还想到了各种方法让宗母答应他，但如果提前到现在讨论也是多馀的，于是盖克便改变话题，说道：「听说你们是因打仗而迁徙的，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岗嘎拉特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小的真的不知道。」

    盖克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没有必要隐瞒，都告诉我吧。」

    「惭愧，我真的不知道。」他看着盖克疑惑的眼神，继续往下解释：「我的家族成员大多在战争开始后才被徵召，战败迁移于此后，由于无法霸佔财物，在真正的纪录中我们家族已经消灭，因此我才会沦落为奴隶。不过有一个线索我倒是可以提供。听说我们皇室原本存放了一颗流质宝石，战后消失了。」

    「『流质宝石』！」盖克听见，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那是什么？」

    「原来你不知道啊，大人。」岗嘎拉特咳咳嗓子，「其实流质宝石该是一种能量不稳定而正在发育的矿物吧。我们城市里很多，像大人在外面看见很多会发光的小石头也是一种流质宝石。通常我们拿它来照明，大人恐怕不知道，我们能在黑暗中看见对方，但不代表我们能在黑暗中看见所有的事物。也因此，这时它就显得特别重要。虽然是个很普通的东西，但我想皇室失去的那个宝石之所以这么重要，是因为顏色的关係吧。」

    「顏色？」盖克继续问道。

    「唔，最普遍的就像大人在外面看到的黑色矿石，那些是最不值钱的矿石。我也是在战后宗母亲自下令绝对要找到一颗紫色的流质宝石后，我才知道原来它还有紫色的。」

    「又是一颗魔法石！」盖克篤定地说，「我便是为了它才会来到这里的。」

    「魔法石？」这个名称连岗嘎拉特听到了也觉得很新奇。

    「唔，在地表我们的村落因为一颗奇怪的水晶，也就是你们说的紫色流质宝石，就被屠杀了。我想八成就是攻击你们的那些人。」

    「攻击我们宗族的，也同样是闇精灵，大人确定吗？」

    「居民们是在夜晚被屠杀的，这应该没有矛盾。总之，我想要知道那颗宝石到底能做什么？还有对方是谁！」

    「他们是另一个敌对的宗族，长久我们双方的关係也时战时合。至于第一个问题我就不会回答了，不过我猜想应该有个地方能帮上您的忙，大人。不远的地方有个藏书阁，如果大人可以阅读古老的文字，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盖克便邀请岗嘎拉特帮忙带路。

    两人到达目的，盖克不禁吓了一跳。整栋建筑物都是黑色的，没有透出半点光。虽然同样是圆柱形的造形，但整栋相较下来就是有种特殊的庄严。不知道盖克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如此认为，这里比皇宫还庄严多了。同时也庆幸岗嘎拉特有替他准备了照明用宝石，否则内部完全没有光源。盖克将宝石往前送，看见了一楼的顶端相当地高。盖克手上宝石的光照到天花板的顶部，同时又反射了一道一道的光，使得室内剎时明亮起来。

    盖克睁大眼睛看着内部的摆设，一排又一排的图书架，每格中都有足以将空隙填满数量的捲轴。大部份似乎都是用动物皮作的，有些年代古老，製作方式也不可考。他想要回头跟岗嘎拉特说这一份喜悦，但他还站在门口。

    「这个地方对奴隶来说是禁地，我不该进去的，大人。」

    盖克原本还想要多劝，但打消了念头。当务之急该是寻找关于「魔法石」的资料才是。这时候他才后悔自己没有准备便进来，这里多半文字都是闇精灵语，或者是他所不能辨认的语言。在这么多的资料中，即使有关于「魔法石」的书文，也只是被当作不知名的图案被略过了。

    他还在紧张该不该找岗嘎拉特帮忙，但也许，只是他的希望而已，也许里面会有用古精灵语写成的文献，这样他就可以解开这个谜团了。

    盖克洩气地将抽出来散乱的捲轴放回去。从另外一叠开始寻找有关于魔法石的资料，在另外一柜，他看到了一个被名为「歷史」的标籤。盖克将它们抽出观看，里面有许多宗族的资讯，包括现存和已经不存在的宗教。如果盖克没有拿出这里的捲轴，他压根儿不会知道原来闇精灵们有丰富的歷史，打斗、残杀或者为了茍安而交拜。其实彼此互相残杀的次数不会亚于人类歷史中的故事，但换个角度想，生活在地底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一份被归类到「传说」的文件中，盖克找到了一个与魔法石相关的资讯。

    即使它也是半个字没提到「魔法石」。

    撰着是一位在杀戮之神沙尔手底下做事的闇精灵经过了无数个岁月后留下的子孙。至于为什么这份文件是用古精灵语写成的，盖克便无法猜透了。但这是盖克第一次知道圣战中有闇精灵参战。

    内容摘录如下：

    「我祖先的壮举没有被世人谈及。他们对祖先的功绩毫不在乎，就像他们不会在乎人类一样。的确，参与圣战的闇精灵都是杀戮神的朋友，或者只是他的老鼠。但其中也有不可毁灭的光荣，只是我们通常只会关心自己而已。

    ??

    最后祖先的努力还是失败了。原本在圣至高山的决战就是不得已，只是世界上没有人会瞭解，沙尔的理想，一生所要创造的理想国，也随着被对方称为善神的希薇拉一同消散。仅剩的大神也退出了世界的舞台。

    ??

    这只是一种说法而已，神的力量极为强大，尤其是当时主宰这个世界的神明。不论是杀戮神或者是善神，他们的力量不会在一夕间消逝。也因此有种传说：「当一位大神的神力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世界会有一半的土地随之沉没。」而我探究的不是这个传说。

    ??

    我曾经怀疑他们的力量会在那里，在山里，在河水中，或者是在广大无际的世界尽头？也许等到有一天，我们会有答案。」

    这篇传说与人类或精灵中所记载的圣战完全不一样。当然，有可能是出于帮祖先说谎话的同理心。如果这份文件在白精灵的国度中，必定会被评成「异端」。但精灵们生性浪漫，也许这种不同的见解反而会让他们唱起不同的诗歌。随后盖克又取出原本叠在上一份文件下面的捲轴。然而这份捲轴更是让他惊讶，它的作者是一名出了名的白精灵叛逃者。在他还没有逃离白精灵国度以前，他原本是一位有名的魔法研究者。但他为什么捨弃原有的国度，甚至与当时的白精灵们作对，并没有详细的文献说明，不过却留下了许多嘲弄的诗歌。其中最有名的，应当是〈罗荷萨，罗荷萨〉：

    罗荷萨罗荷萨

    背负着千年的清名啊

    逃离正统的故乡往浑沌黑暗

    背叛自我的丧心病狂

    註定要来拯救族长

    祭师及侍卫无法将他挡不是污名背叛

    而是我们为他流的泪

    罗荷萨罗荷萨

    正义就在他的手里啊

    白精灵好汉人家

    那一个不是正正堂堂？

    盾牌不足应一句话

    只好损兵折马四处破坏也随他

    我们以他为荣光气味染色了家乡

    罗荷萨罗荷萨

    千载难逢的好男儿呀

    后代子孙尽失顏面

    被烧了木房毁了庭院

    一时逞强只因为

    向千子万世示范一个不良

    盖克口中朗着这首连白精灵小孩也会背诵的曲子。大人们常常会教导小孩不要做坏事，而这首歌谣即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事情发生的年代久远，也许他给人们的形象已经固定了。但近来有些精灵根据史料，想要说明他不只背叛白精灵国度，但同时也是位极具权威的魔法研究学者。至于这个观念从何而来，盖克也没深究过。眼前的这张捲轴，便是证实确有这个人物的证据。只是今天他并不是以一位叛逃者的身份出现，而是一位为将消息传到后世，而写下一切的老者。

    「我逃亡也好一段时间了。我不在乎同胞们会怎么样挞伐我，我只希望家人和亲友们不要受伤。原谅我，我为了正义、真理而牺牲掉了你们。我总有一天会还给你们的。

    ??

    老实说当我看完这份日记（便是被我放在一起的那篇自白。）时，确实令我吓一大跳。我从来没有发现除了我们以外，别人也留下对圣战的记忆。但很明显，这些都只是少部份，恶魔们似乎对外面的世界涉入不深。

    ??

    就在我放弃研究魔法，而开始调查矿物时，他的日记啟发了我。在这个地底下，在矿脉中很清楚地有一个不属于这个地方的物质。而我相信，当圣战结束后，世界没有天崩地裂的原因，便是因为一部份的能量被释放到这里来。也许它分布到世界各地，不论是杀戮之神沙尔或善神希薇拉，他们的能量，或精神仍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会在接下来的研究中解答。」

    盖克将捲轴收好，轻轻地倒抽一口气。

    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么魔法石可不是一般的宝石而已，它还有可能拥有破坏世界的威力，毕竟它是大神所遗留下来残馀的神力。如果是这样，那么盖克必须比其他人还要先拿到才行，否则落入居心不良的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盖克于是继续寻找其他文献。却找到了一直没想过会拥有，却又百分之百属于他的东西。

 黑暗与精灵(上)

    当盖克刚从床上醒来后，随即伸展了四肢。醒了，不见天日地醒了。他缓缓地走下床，稍微用水泼一下脸后，便走向一楼的厅堂，坐在水牛皮製成的椅子上。昨天、前天，这几天，他都一直待在闇精灵的藏书阁中。有时会回来作一些书上的研究，但总得说，他很久没有倒在这张舒适的水牛皮椅子上了。他一倒下，又想闭眼，随即想到一直在他身边服侍他的闇精灵怎么没在他身边。

    盖克起身，大喊：「岗嘎拉特？」

    没有回应。

    盖克这时候还不知道，当他熟睡时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敲门声倏地传来，听起来十分急促。盖克慢慢地起身，往门口走去。一打开，看见了慌慌张张的闇精灵护卫们。

    「什么事呀？」盖克用古精灵语说。

    「这个嘛，」有名通晓古精灵语的闇精灵缓步向前，说道：「宗母大人非常欢迎您的到来，打算让您参加我们的祭典。」

    「祭典？」盖克问道，「我没听过，不过请问您知道岗嘎拉特人在哪里吗？」

    开口的闇精灵回头看了自己的伙伴，又转头对盖克说：「这个嘛，我们才刚来，不知道。」

    「没他在，我也不想过去。」

    闇精灵护卫委曲地说：「大人，别这样，我们不好交差呀。不如，我请人替您寻一寻，您暂且跟我们一块儿过去好吗？大人。」

    「得了，」盖克说，「我就随你们去便是。」

    几位闇精灵护卫微微笑，便带着盖克前往皇宫。零乱的街道、热闹的市集还有在罗丝广场上，盖克看见更多的宝石以及它们所散发出来的光辉。现在广场上被布置得万分华丽，前几天到达皇宫，看见了在黑暗中万彩的光茫，盖克早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会儿，此地又被更多宝石，经过设计的摆置成了许多英雄及图腾的图样。只是如果他知道此地即将展开的娱乐，可能盖克便会失去兴致了。护卫们紧张地盯着他，只要盖克稍微停下来，他们就会极力催促。虽然盖克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只是隻身在闇精灵国度，别人态度又极为恭敬，不好拒绝。

    终于，盖克到达了会场门口，看着眼前那开阔的门口，不难看到会场里挤满人群。护卫们用着皇家的特权，不断挤开人群。于是，盖克绕着观眾席外围的走道，到达了罗丝广场的最中心的台阶。

    那里掛着许多宗母和皇家贵族的旗帜。每一隻旗子都用奇怪的毛围在上面，再加以染色，有些更镶上宝石，使得色彩闪闪发亮。一直到了最后一个阶台，有闇精灵卫队挡住了路，那名负责引路的人用闇精灵语相互沟通。那名卫队士兵见状，无法决定，遣人通报宗母。宗母得知消息后脸色相当苍白，到了阶台口用古精灵语向盖克问道：

    「恩人，您怎么会来？」

    盖克还没开口，那带路的人跪下向宗母说了一些话。

    宗母稍皱了眉头，向盖克问道：「恩人，您真的有兴趣光临我们这微不足道的祭典吗？」

    盖克一时反应不来，只点点头。宗母面有难色地对后面的卫队说了一些话，一名闇精灵向他走来。引路的闇精灵卫队替他翻译说：「在内，我们有替您准备一个好座，请进。」

    盖克想开口把话问清楚，但闇精灵们又好声相求，盖克只得入内。待他坐下环视全场，这广场呈椭圆形，目测应有数万人在此相聚。广场内铺满了石头，这里应该平常是市集，每到了这种节日时，才会铺张成如此。宗母的位置在他的位置旁，按闇精灵的规矩，他已经坐在二等皇室的位置，地位只比直系皇员稍轻。

    不久，宗母起身向全场作了宣告，也许是仪式前的祭文，又可能是一种礼俗。待她一举起双手，全场的闇精灵欢呼，盖克可隐约看见如在峭壁上的蚂蚁，各自舞动自己的身体，随之而起的，是典礼用的乐器响起。这音乐非常难入耳，盖克不知为何，感到一股莫名的愤慨。全场数万名闇精灵随节奏而呼口号，最后，广场旁的铁门终于打开了。

    在铁门打开后，出现的是衣服残缺不堪，毫无抵抗力的三名人类。另一边的门也打开了，出现的是一头巨大的怪兽。那怪兽有四隻脚，像狗一样的蜷在地上，身上没有毛，长相十分丑恶。「吼！」怪兽吼道，牠快步地衝向人类，用撞的将对方撞成肉泥。一个人害怕的逃走，另一个跑到怪兽身后准备偷袭。怪兽只顾着看前方，依然往前追去。那逃走的人还来不及看到怪兽怎么攻击他，早就不成人形了。最后一个人跳上了怪兽的背部，拿起尖锐的石头往怪兽身体割下去。但牠的皮厚，随即如同甩开跳蚤般，把人类摔在地上，三名人类已从名单上剔除。

    「魁达、魁达！」闇精灵们明显是在呼喊这种怪兽的名称。

    就在一名宣告员宣布结果后，全场又开始欢呼。盖克却已经觉得头晕目炫，他不能忍受这么噁心的活动。

    他一起身，宗母的侍卫害怕地跑来询问怎么回事。

    盖克只是摇摇头，说道：「我有点累了。」

    侍卫跑去通知宗母后，宗母疾步行来，问道：

    「恩人，需不需要找护卫带路？」

    盖克点点头，宗母于是请了两名闇精灵卫队相陪。

    盖克扶着额头离开这个祭典。心里突然觉得闇精灵是一个残忍、可恶的生物。但他并没有讲出来，只想快点办完事后回地表。美丽的拿多薇耳啊，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她。

    当闇精灵护卫将盖克送到会场门口，许多穿着不一样制服的士兵们站在盖克面前。闇精灵护卫一阵惊讶，接着，拿多薇耳在闇精灵士兵中走了出来。她微笑地看着盖克，说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公主？」盖克微笑地回道。

    拿多薇耳娇羞地低下头，缓步走到盖克身边。离拿多薇耳最近的士兵向后挥手，士兵们于是皆向后退了几步，接着依次离去。拿多薇耳将她的头抬起来，她正戴着一隻金色的有耀眼光茫的小蜘蛛头饰。盖克陪着她走了几步路后，问道：

    「你们似乎很注重这种生物。」

    「你指的是我头上的这个饰品吗？」她摸一摸那个饰品，使得反映在盖克脸上的光线稍稍被遮住，接着盖克脸上又恢復光彩，「它是罗丝的子孙。」拿多薇耳缓缓地说：「我们闇精灵从地底被粹鍊出来之后，罗丝就一直保佑着我们，她甚至将她的子孙送给我们作保护神，所以我们很崇拜她。」

    她所说的罗丝子孙，也就是在城外的那些巨形蜘蛛。然而盖克这时候却突然沉默了下来，拿多薇耳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盖克要张开口时，却又将话吞回去。

    拿多薇耳心里一思，问道：「你去过祭典的会场了？」

    盖克看了拿多薇耳一眼，惊奇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接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盖克坐了下来。因为出门得急，他身上没有携带乐器，他托过她的肩，将她的腰搂着，唱道：

    红花蓝苞样的宝石点点

    缀在伊人美丽的长发上

    飘扬自然如同地上的星朵

    为什么腥臊的污血欲染？

    为何通澈晰明的眼神不安？

    满是脏渍

    恶魔爪蜥蝪皮蜘蛛眼

    难道内心的组成

    不似皮肤反映光泽？

    难道美貌终究是一张面具？

    而我美丽的公主你的笑容

    依旧美艳动人大方

    就好似你不出瑕的肌肤

    终究如同精灵竖琴奏着月亮星星

    他唱完，拿多薇耳的脸颊泛红，那一条条灰白的酒窝在洁净的脸庞上打转，似捲入了人的思念以及喜爱。

    「你的歌声真好听。」拿多薇耳笑着说。

    「公主的讚赏更是令人心悦。」盖克欣喜地说。

    「瑟努，你可记得当初我们在地表时，你曾对我说，天上有一对情侣，被一条河给隔开？」

    「我记得，神明为了惩罚那对怠惰的情侣，因此要他们俩永不得见。」

    拿多薇耳注视着盖克的眼神。专心聆听的她，眼神带着几许悲伤，又彷彿那两颗黑珠像蚀人的漩涡般，正吸着别人对她的爱慕，盖克不由自主，倾心而向。一张手臂就将她拥在怀里。

    两人静坐许久，拿多薇耳又稍稍叹了口气。

    盖克一惊慌，问道：「公主，有什么事烦心吗？」

    「瑟努，」拿多薇耳说了盖克并不喜欢的名字，但盖克并没表现不悦，「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宗母如此血腥的嗜好了。」

    盖克心里一阵酥软，原本他正担心是否每个闇精灵都如此邪恶，但为了确保他没误会她的意思，便问道：「你是指？」

    这时拿多薇耳却突然发怒，起身指着盖克的鼻子喊道：「你看不出来吗？宗母为了欣赏如此可悲的竞技，竟然命令我族人民到地表去俘虏其他生物，将牠们带下来，就为了在每年此时来屠杀！你身为神族，难道也觉得没有关係吗？」

    盖克将拿多薇耳的手给握住，缓缓地开口说道：「不，我也讨厌。」

    拿多薇耳正在生气的表情突然放松，嘴角也泛起丝丝兴奋。她将身子靠在盖克身上，对盖克说道：「如果我母亲被除去了，不仅我族将会更加安寧而且，」她摸着盖克的脸颊说，「我俩也就可以结婚了。」

    「结婚？」

    盖克一阵心喜，脑里充塞着与她的甜蜜。从下地底的那刻以来，他还正担心着这门婚事会不会被宗母反对。现在，拿多薇耳愿私身相託，盖克好不快活。接着他又显得有些忧愁，向拿多薇耳问道：「那么我该怎么做呢？」拿多薇耳倒在盖克怀里，似乎睡着了。盖克扶着她坐上一块岩石，心想：「看来除掉这个宗母，并不是什么令人发指的事。不过现在又不好问她，该怎么办才好？」

    他摸着拿多薇耳乌溜的细发，两人一直静静地坐着。时而传来广场里传来的欢呼声及因兴奋而有的尖叫声，盖克却十分厌恶，他的双手拳头越来越紧，热腾的血液也紧接着在他的脑里打转。他在拿多薇耳的脸颊上抚着那柔细的肌肤。这时拿多薇耳好像有点清醒了，她缓缓地抬起头，挥动着那头如万千丝缕被风吹起的黑长发，睁着眼睛对着盖克说：

    「今晚，大多的士兵要忙祭典，宗母房内会很安静。」

    「什么？」盖克颤抖着声音说。

    「瑟努。」

    拿多薇耳伸出舌头在盖克耳根上舔了一下，两片厚唇顺着他的脸庞慢慢下滑，最后停在盖克的唇上。盖克想要发声阻止，但是却无力抵抗。四瓣红色的玫瑰在满是宝石的星空内进行着它们的誓言。

    「公主。」

    「叫我拿多薇耳。」

    「公主??。」

    盖克的眼旁流下了几滴泪，他将拿多薇耳抱紧。

    就在今日，此时，万声俱寂时。盖克与拿多薇耳道别后，回到了闇精灵们为他准备的住处。他开始踟躕，究竟他到底该不该为闇精灵们除掉那位暴君呢？即使这个宗母死去了，闇精灵们的世界会更美好吗？

    答案是肯定的。

    盖克想到了这点，就揹起身后的乐器，走到宫殿正门口。门外两名正在看守的侍卫见有不明人士来，慌忙地询问来人。

    「我要找宗母。」盖克用古精灵语问。

    「你是，神族大人？」其中一位会说古精灵语的侍卫确认了他的身份。

    侍卫们发现了他的身份后，更加紧张。

    「劳您稍待，我随即通报。」另一名侍卫答。

    「不用了。」盖克淡淡地说。

    那名侍卫先是愣住，下一秒，用较强硬的口气说道：「这是规矩，劳烦。」

    「你们也是被邪恶压迫的可怜生物吧。」

    「什么？」几名侍卫突然觉得情况不对，其中一名位阶看来较高的侍卫忙挥手。随后一位侍卫衝了进去，大门也将被关起来。门外数名侍卫拿起他们的武器，一隻隻的钉头铲被高举在天空。盖克将身子压低，背上的六弦琴落在他的膝上。他唱道：

    我未曾听闻的那个都市

    原来充满的是各种邪恶与自私

    别人的性命与宿运如似

    踩在地下的老鼠在水池

    即将死亡的孩子

    不值得叹息不值得解释

    瑰红染上了血腥没有心思

    来的就像死神刀下的尸

    盖克胡乱念了几句咒，琴面上几束燄花向前飞去。没有防备的闇精灵侍卫们被强大的魔力推向后方。

    门被打开了，那名通报的侍卫还跑在路中央。在闇精灵的图书馆中，他找到了一些很古老的、叙述着世界的元素如何组成的书。藉由理解与简单的练习，盖克已经能将身体原有的能量更加发挥。

    盖克将手掌伸直，瞄准那名正往宫殿跑去的士兵。这时闇精灵队长迅速起身，跃上盖克头顶，准备拿起钉头锤往盖克头上敲下。盖克把他的手放在队长腰际。

    手里火燄一起连同热气，让闇精灵队长飞去数十步远。

    士兵们也一齐站立，用着惶恐的眼神望着盖克。

    「还不快让开！」盖克怒吼。

    门口的士兵一步也不离。

    「我不懂你在讲什么。」身后的闇精灵慢慢地爬起来，「但是我相信，我们有自己的脚步??」他奋力起身，用闇精灵语喊下了他这一生的最后一句话：

    「誓死悍卫宗母！」

    「誓死悍卫宗母！」其他的士兵们一起喊道。接着他们就像他们的队长一样，一齐起身举起钉头锤。

    「什么？」

    盖克一慌，向旁边滚去。

    「找死么！」

    盖克环抱着他的乐器，念了句咒，从他身上出现许多白色的光束，急速地刺穿士兵们。盖克趁此时衝进了外门。广场内许多士兵看到了外来人闯入，急忙围来，但在盖克的魔法下无一倖存。如入无人之境，盖克到了这座华丽又雄伟的宫殿的门口。里面就像拿多薇耳跟他说的一样，所有人都出去整理祭典会场，此时的守备非常薄弱。

 黑暗与精灵(下)

    盖克沿着大路搜查，只看到许多空房，就是没找到宗母本人。

    终于走到了一条长廊，他望见有许多闇精灵站在廊的另一端。

    「是你这个神族？！」其中一个人喊道：

    「你这条烂尸骨！想拆了整条樑吗？！」

    盖克发动了攻势，闭上眼睛直衝过去。在盖克面前的人被气流衝撞得远，有些人跌在墙边站不起来。那些闇精灵站起来时，盖克已经突破了他们的包围，直衝进去，不时回头盯着那些可恶可悲又可笑的闇精灵们。我是为了解救他们！盖克充满了英雄人物以及慈悲者的胸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一打开，宗母就在里面。一打开，宗母便会接受死亡。

    宗母睁开眼睛，看着不被欢迎的入侵者。

    「大人？」

    在她死前，她还没搞清楚盖克来的目的是什么。

    轰隆！

    宗母的尸体，侍卫的忠诚，伴随着盖克的魔法化作灰烬。盖克随着自己咒语所形成的魔法漩涡，趁着风势飞出去。双手拉着窗框，接着学马玻在墙上放开手，顺势落下，左手掛在下面的窗框上。窗子有点小，在闇精灵的世界里，窗子通风的作用远比照明的作用还重要。于是盖克右手贴在窗旁的壁上，随着咒语的结束，璧上爆出一个洞。盖克跳进去。

    就当他踏进第一步时，盖克听到了呼喊声。

    盖克回头，正准备施咒，但他所看到的不是一位武装士兵。那位闇精灵穿着黑色的大衣，衣领上别着许多各色的宝石。衣服上闪烁着不同的光彩，似乎有许多鑽石被嵌在衣上的样子。那位闇精灵并不害怕，相对地，他用一种权威及命令式的语气呼喊着盖克。

    盖克将手掌伸回，用古精灵问道：「你是谁？」

    那人愣了一下，很明显地，他听得懂古精灵语。

    「我是艾特拉族的大使，这次来向格洛德力族宗母请安。」

    盖克盯着他，半晌不说话。那位从艾特拉族来的大使见状，问道：

    「你不像是一位闇精灵。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会说古精灵语？你的身份是什么？」

    盖克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愣住，「我该先回答你那一个？」

    「都可以。」那位大使走到一张椅子面前，说道：「按照我们的传统，从地表或洞里抓奴隶都很正常。但你似乎不像奴隶？」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没有奴隶的气息。」那位大使坐下，继续说道：「别扯开话题了，你究竟是谁？」

    「我是瑟努，是名神族。」

    「神族？」大使惊讶地站起，说道，「不，不可能。神族怎么会下来这个地底世界呢？你，」那名大使紧张地问道：「你来这里作什么？」

    「我下来是为了娶公主的。」

    「什么！」

    盖克实在搞不懂那位大使究竟在紧张什么，他比较担心追兵追上来的话怎么办，于是打算对大使告辞。

    「大使先生，如果没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唔，」大使将喉咙里的声音挤出了嘴里，说道：「我会跟宗母说，你来这里破坏的东西。」他将手举起，手背往外挥，「走吧。」

    盖克心里顿了一下，宗母早被他杀了，若他真的要去报告，还真不晓得要跟谁讲呢。还正想着，人已经到达了宫城外。祭典才结束，儘管大部份的闇精灵都早已回去，还是有不少人仍在此刻狂欢作乐。女的闇精灵从镶满宝石的建筑里搂出许多男性的闇精灵，在街上当眾调戏。有许多流浪在外的闇精灵见他们来了，只得四处躲避。闇精灵的世界，就像是被覆盖在美丽金壳内的百万隻腐蚁。糜华、浮滥，残忍与血腥，在街上在屋簷在广场里随处可见。

    盖克第一次杀了人，仍然惊魂未定。东张西望，生怕闇精灵的护卫们会追上来，他时而奔跑、时而迟疑。此处大街小巷又无整齐排列，因此盖克回到闇精灵为他所准备的豪华房屋里时，时间早已过了很久。才刚杀完宗母，闇精灵们的卫队搞不好随后就到。盖克想到这点后，急忙拿了一些随身物，转身便要逃。正开门时，门「砰砰」了几声。

    盖克退后，难道说追兵已经来了？

    盖克将气运到手掌上，待对方一把门撞开，就不留馀地地让他们死去。

    「大人，是我啊！」

    谁？盖克思道，好熟的声音啊。

    盖克停顿了一下，将手掌的气放掉，走向前去把门打开。

    岗嘎拉特。

    岗嘎拉特的身上多处伤口。盖克握住岗嘎拉特的双臂，惊呼道：

    「岗嘎拉特！你怎么会这样？」

    「大人？」岗嘎拉特看看自己的伤势，挤出笑容道，「大人，这没什么。我已经将伤口作了紧急包扎。血原本已经不流了，可能是我跑得太激动，所以伤口又流出血。」说完，他看看背后，连忙进屋，对盖克说：「大人，烦请把门关上。」

    盖克见他似乎有隐情要说，于是将门栓上，带他到屋里椅子上坐。

    「岗嘎拉特，你整天去那里了？」

    岗嘎拉特说，一早正当他要来盖克的住处，路上发现有数名卫队的人守在盖克家门外。他正紧张要回头时，却立即被卫队的人给捉住。当岗嘎拉特定神一看这些卫兵从那里来的时候，见到了青色宝石嵌成的火燄徽章。那是公主侍卫的徽章。

    他一抬头，看见了一位块头很大的卫兵，徽章上还绣上了三张蛛网，这位就是卫兵长了。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卫兵长的声音在生气里还带着些紧张和害怕。但岗嘎拉特仍然无法瞭解怎么回事，顺口便回道：

    「我是神族的僕人，正要去工作。」

    「你？」卫兵长仔细地瞧了岗嘎拉特一眼，「你胆敢骗老子！」

    「不，大人，我是说真的！」

    「带他走！」

    卫兵长手一挥，身后几名卫队也架上了岗嘎拉特，并且摀住他的嘴。岗嘎拉特硬是被三名壮汉拖着，进了城市外围，却避开通往广场的路，全往小径走。最后顺着一条小路，来到了四处皆被房屋围住的小空地。那几名拉他过来的卫兵们将他按在地上，为首的那人便去敲了门。不久，里面出来一位女性，身上围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岗嘎拉特一惊，眼前的这位是公主的机密参谋，为什么她会在这种偏僻小巷出现呢？

    「他是谁？」那位公主的参谋问道。

    「自称是神族的僕人，为避免妨碍计画，于是将他带出来了。」

    「麻烦。」她的眼神犀利，并且毫无情绪地说，「把他杀了也好。」

    「是的，遵命！」

    卫兵们要将钉头锤拿起来时，有另外一个声音出现了。

    「慢着。」

    参谋惊恐地回头，问道：「公主，有何指示？」

    「杀了太可惜了。我养的那隻食人兽正缺人照料，不如让他去吧。」

    「公主大人，可是，」参谋急忙想插口。拿多薇耳挥挥手，说道：「没关係，反正再怎么找也都一样的。」

    参谋低头沉思一会儿，转头对卫兵们说道：

    「按公主的意思，先把他丢进笼子里吧。」

    岗嘎拉特正松了口气，接着被几名卫兵拖进屋里。卫兵们拉住岗嘎拉特的头发，将他塞到一个仅能容得下一隻小哥布林的笼子里去。岗嘎拉特没办法起身或坐着，只能蜷缩着身体，用双肘支撑头部。接着笼子被拖到另一个房间里去，岗嘎拉特听得到拿多薇耳和其他人讲话，但是却无法得知内容。他在里面待上多久，岗嘎拉特自己也忘了。他只知道在他两手臂已经没有办法动弹时，又有几名卫兵将笼子拖了出去。

    他没办法看清楚拿多薇耳和其他人正在做什么，因为此时他的头还是面向地面，双手又使不出力气。不过他猜着，拿多薇耳大概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再看一次被抓过来的人是谁罢了。

    拿多薇耳正喝酒，身旁有许多服侍公主的人或是陪伴公主喝酒的贵族。她正搂着两名男妓，让两位男妓餵她吃东西。陪拿多薇耳喝酒的人尽聊着这次的竞斗场几号被看好、谁家的男孩长得好看，还有很多岗嘎拉特听不太懂的话题。这时，拿多薇耳的参谋突然问了一句：

    「嘿嘿，拿多薇耳公主，听说你弄上了那位神族啊？」

    「呿，」拿多薇耳生气地说，「你说那个骯脏的傢伙啊，真想快点叫他滚。」

    「嘿，跟神族在一起的感觉怎么样啊！」

    「我想想喔，」拿多薇耳思考一会，回答道：「我跟你讲，那个傢伙真的超好骗的。不过我想，要不是当时我丧失了记忆，我还懒得搭理他咧。结果他竟然变本加厉，要娶我回家！」

    「什么！」一旁的贵族尖叫。

    「真奇怪，你是说他要嫁给你？」

    「不，我是说他要带我去地表！」

    「太冒犯了吧！」她想了想，继续说，「不对啊，对方是神族，你要怎么回覆他？」

    这时所有的贵族都屏息待拿多薇耳的回答。

    「我不可能跟他去地表的。」拿多薇耳说，「神经病，放着大权不要，跟他到地表那个骯脏的世界去受苦！」

    「就是说啊！」另外一位贵族说，「快点快点把他赶跑吧！」

    「哈哈哈哈！」其他贵族们附和着大笑。

    在她们谈笑的时刻，岗嘎拉特四肢早已没有感觉了。但他仍不放弃希望，他努力思索着逃脱的方式，好早点告诉大人这些人的阴谋。但是他的意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薄弱。他唯一留下的知觉，便是痠痛的脖子。

    叮叮！

    岗嘎拉特望见一朵金花坠下。他认得那朵金花，金花正连在一隻发簪上。

    那，那个是，岗嘎拉特正努力思索。他记得他还未沦落为奴隶时，他家住在豪宅里。有一天，他们家人一起到广场里目睹一个盛大的典礼。那个典礼很盛大，广场内挤满了群眾。接着，在极高的台上，宗母走了出来和大伙儿说些话。接着出现的是，是，对了，便是拿多薇耳公主。原来那个典礼是为了庆祝皇室直属亲人的成年礼。当时这朵金花曾经被拿起给大家看过。最后，这朵金花被交予了拿多薇耳公主。

    于是，他努力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希望能藉着些微的运动让自己的知觉回復。不知过了多久，手指尖端终于也能感觉到触碰了笼上那冰冷的铁柱。他看着眼前的那只发簪，身体努力向前挪动。他用力一侧翻，整个笼子也转了过去。他努力挪向那发簪，最后，他终于能将它拾起。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了。岗嘎拉特便将发簪藏起来。

    进来的是三个人，其中那较壮的人脚步稍微停了一会儿，旁边的两个人便把笼子抬起来。

    现在正是要我送到饲养场吗，岗嘎拉特心想。

    笼子一被抬起来，他双肩又开始刺痛起来。路很漫长，从偏僻的小巷慢慢经过闹区的暗道，路上的碎石时而整齐有致，时而混乱无章。岗嘎拉特试着挪动他的双脚，也是给牢笼卡得死死的。更严重的是，如果他的动作太大，还有可能引来卫兵的目光。岗嘎拉特思考，现在还不是脱逃的时候，因此只能任由敌人摆布了。

    岗嘎拉特看见了这是一条往洞穴的路，闇精灵们抬着他进去，里面毫无光线。但闇精灵天生对体温有敏感的反应，所以即使他们看不见，还是可以想办法摸索着路。岗嘎拉特慌了，他感觉到里面很恐怖。他真的还没有办法猜到里面有什么东西，但他有种感觉，上百双的眼睛正盯着他。

    「这到底是什么？」岗嘎拉特用微薄地声音，无意间说出了他的疑问。

    两旁的卫兵们没有作出回应，岗嘎拉特一直被抬到洞里深处，虽然他看不到，但他明显感觉的出来这里是给守卫站哨的地方。

    「啊？守卫不在吗？」其中一名闇精灵说。

    「也许去看竞技了吧。」

    那两名卫兵相视而笑，也就往洞口方向离去了。

 艾特拉族

    「于是我在他们离开后，用公主的发簪将锁撬开。」岗嘎拉特将发簪拿出，并作了敲击的动作，「大人，我得抱歉地说，这隻发簪会成为她即将叛族的证据。」

    盖克一时之间无法恢復知觉。他摸着自己的头，觉得世界都在旋转。多愁善感的盖克受不了这个打击，往后退了几步，最后终于栽在水牛皮作成的椅子上。他闭眼一会儿，开口便问：

    「你是说拿多薇耳公主，不爱我？」

    「大人，很抱歉，」岗嘎拉特提到了她要叛族后，语气变得很正经，「我听到的就是这样了。大人，我要求您得帮我族除去这个大害。」

    盖克的瞳孔瞬间变大，试着压抑激动的情绪，「你说，大害？」

    「很抱歉的，没错，大人。」岗嘎拉特说：「拿多薇耳公主意图篡位！」

    时间在静止，空气在凝结。盖克浑身都在颤抖，他不相信，也不敢去相信，他所深爱的拿多薇耳竟然会对他下这个圈套！

    「不，不可能。」盖克发出的声音很小，他的喉咙也因为气愤而在发抖，「你，你没听到她要篡位，对吧？」

    岗嘎拉特将发簪拿到盖克面前，说：「大人，你知道这个意义有多大吗？」

    盖克抬起头来，对岗嘎拉特摇摇头。

    「这隻发簪，便是代表全族。她将发簪丢弃，也就是说她不愿意作这个传承了，大人。」

    「胡说！」

    盖克突然站起来。岗嘎拉特见状吓得退后几步。

    「大，大人？」

    这时，屋内几乎没有任何的声响。里面有两个心跳的声音，一个是岗嘎拉特因为恐惧而心跳加快的声音，另一个是又羞又怒却不敢言的盖克伤透的心。盖克的双唇无法停止颤抖。岗嘎拉特看到了第一滴落在地板上的眼泪，嘴巴不自觉地张开。过了许久，岗嘎拉特才说：

    「大人，那你同意我吗。」

    盖克并没有发出声音。岗嘎拉特见状，向盖克下跪，道：「大人，放弃私情吧，我们一起向宗母报告这件事情！」

    「不用了。」盖克说。岗嘎拉特睁大眼睛，嘴里正要说些什么时，盖克说道：「我已经杀了宗母了。」

    「什么！」

    盖克好一段时间不讲话，岗嘎拉特也站立了好一会儿，他慢慢地坐下，双手掩面、肘靠膝盖。过了好一阵子，直到盖克有力气能用自己的力量缓缓站起来。他用着轻柔又毫无生气的声音缓缓地说：「岗嘎拉特，我们走吧。」

    「大人？」岗嘎拉特惊恐地问道。

    「拿多薇耳说她爱我的，她，她??」盖克闭上眼睛，似乎没有勇气走出下一步。他停了好一会儿，转身对岗嘎拉特继续说，「走，我们去皇宫。」

    岗嘎拉特愣了半晌不说话，最后才决定听主人的话。

    于是两人走出屋外，岗嘎拉特看着自己受伤的身体。刚刚在屋内待了一会儿，伤口有比较好些。但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情，也使得他特别疲倦。往头顶看去，一颗一颗发光的宝石，取代了原本该有繁星的天空。盖克和闇精灵走向闹区，留在街上的活动越来越少。他们两个人趁着不会被发现的时刻快速走过许多大街小巷。路上他们有看到数名皇宫侍卫，但似乎并没有要来追补犯人的样子。盖克不敢大意，带着岗嘎拉特找着人少的巷子走。岗嘎拉特的身体有些痠痛。只是此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的主子、恩人杀害了宗母。

    有几名闇精灵士兵正在交谈着。他们的面容愉快，一点也没有因为宗母的死去而难过。

    「皇宫快到了。」盖克心想。

    望见皇宫大门，皇宫门前有两名卫兵们站立。

    「大人你看！」

    岗嘎拉特指着那青色宝石嵌成的火燄徽章，盖克看了一眼，呆立一下。转头想要对岗嘎拉特说些什么，随即摇摇头，往皇宫正门口走去。岗嘎拉特正要阻止。盖克已经走到了卫兵前。两名卫兵看见盖克走来心里有些慌。

    盖克往门内一看，数百名闇精灵士兵被缚在地上，拿多薇耳的亲卫队和少数较早加入政变的士兵正折磨着他们。有些许被打得满身是血，有些人则是血肉模糊。盖克愤怒的手正在颤抖。愤怒驱使着盖克，他无意间释放了魔法，顺着盖克的手掌，皇宫的一壁毁了一半。因为这声响，正在作乐的士兵都往门口看来。

    这一刻，广场内鸦雀无声。

    盖克紧握双拳，步上大道。岗嘎拉特走在他身后，就连他也因为恐惧神族的愤怒而不敢抬头。有几名闇精灵士兵想要站出来阻挡盖克，但没有一个敢站在他面前。于是，盖克入皇宫里来。这时皇宫内的闇精灵正在狂欢。盖克随处可听见闇精灵男女们的欢叫，盖克的视线因生气而无法看清眼前的东西。

    是的，虽然大家都在狂欢，但是他还没听到拿多薇耳的声音。盖克认得那声音，细柔娇嫩可爱，如新鶯出谷，红花开苞。走过了大殿，盖克来到了拿多薇耳最有可能在的地方，也就是他早一些时候杀了宗母的那个房间。穿过一条长廊，他总算到了门前。盖克正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进门，却突然听到里头一声欢笑，他认得出来，那就是拿多薇耳的声音。

    「公主！」

    盖克这时已经把门给打开了，然而此时房间里并没有声音。盖克还在想怎么回事，他便听到有人对他说，「有什么事吗，瑟努？」

    盖克心里砰砰地跳，他深呼一口气，缓缓地向前走动。拿多薇耳正穿着一衣白衫。那白色的蕾边上镶着的鑽石，让拿多薇耳的肌肤看起来更柔软。她优雅的姿态，让人感受到她的温柔。

    「公，公主，我在想??。」

    「我现在很累了，有事可以明天再说吗？」

    「好，好的。」

    盖克心虚地将头低下，正准备转身，岗嘎拉特马上跑过来，拉住了盖克的手。拿多薇耳见状，正要出口，岗嘎拉特早她一步喊道：「身为公主，你怎么可以在宗母的房内休息！」

    「混帐奴隶，你不是要跑去餵我的宠物的吗！」

    盖克转过身来，看着愤怒的拿多薇耳。

    「宗母呢？宗母何在！」

    岗嘎拉特愤怒地拋出了问题。拿多薇耳泛起红颊，盯着盖克。盖克正在思考，为什么她要这样看着自己，难道她在为自己找台阶下？于是盖克心一软，对岗嘎拉特说道：「岗嘎拉特，我们??」

    「大人，不要糊涂啦！」

    岗嘎拉特望向拿多薇耳，气忿地衝向床边，两手一掀，将床上的被子掀起。虽然拿多薇耳盖住了一部份，但盖克都看到了，有一位男闇精灵，正躲在被子里！

    「拿多薇耳！」

    盖克手掌放在拿多薇耳面前。

    他紧盯着那位可爱的闇精灵，曾经陪他在草原上行走的闇精灵公主，她肚子饿时，盖克不顾马玻的反对，硬是要拿食物给她吃，她被阳光照射时挣扎得痛苦，盖克帮她挡住了阳光。

    然而这个贱女人却把这些事情忘得一乾二净。

    盖克越想越生气，现在只要他将气一运，所有的事就可以消失殆尽了。

    所有的事？

    她的微笑她的美丽，全部都会不见吧。

    湿热的眼泪，又在盖克不注意时，滴了下来。

    「你，你利用我，是吧？」

    拿多薇耳不回答。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快。盖克大不了跟杀了宗母一样，把这个闇精灵杀了后，直接回到地表。但他下不了手。盖克将手掌放下，身子缓缓地离开。他紧盯着门口，准备将准备攻击他的士兵都杀了。不过来的那人并不是士兵。

    「够了，够了！今天是怎么样。」一位穿着镶满宝石黑衣的男子走了过来，盖克觉得他有点眼熟，「吵死人了。而且，听着！咦？」

    那男子看了拿多薇耳一眼，便往后退了一步。

    「艾特拉族大使特来向格洛德力族请安！」

    岗嘎拉特将大使说所说的话都翻译成古精灵语给盖克听。盖克回望拿多薇耳，她正慢慢地整理衣服。

    「什么事？」拿多薇耳不耐烦地说。

    「我再也忍受不了你们的拖延及无礼了，请问你们究竟是否愿意协助吾族艾特拉族捉拿逃犯？」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拿多薇耳坐在床上，懒散地说。

    大使听完眉头一皱，怒道：「宗母呢？她在哪里！」

    「我就是。」拿多薇耳将衣服穿上后仍然坐在床上。

    「什么！」大使冷眼看过去，思考一会儿，说：「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既然你是宗母，你该知道，给我不满意的答案，下场可不只是我铺盖回家这么简单。」

    「有胆就来。」拿多薇耳轻声地说。

    「荒诞！」大使怒吼，「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答覆，我现在马上离开。」

    拿多薇耳正梳着她的头发，并没有回答。盖克看着她，心里带着一些愤怒，他眼前这位闇精灵公主，或者说，宗母，她的态度如此倨傲，这个人能带领闇精灵部落吗？盖克回头盯着那位正转头离去的大使。

    「你们国内最好不要有紫色流质矿石，否则我看你们马上成为灰烬！」

    气愤的大使扔下这句话，转身便走。岗嘎拉特帮盖克翻译，还没讲完整句，盖克一惊，向大使直呼：「你刚刚是说，紫水晶！」

    大使转身过来，睥了一眼，看见是盖克，上半身微顷，说道：「是大人啊，有事么？」

    盖克疾步向前，问道：「你是说紫水晶没错吧？」

    其实这句话并不是问题，只是进一步确认大使所说的话罢了。

    「是的，我们正在追补掠夺紫色流质矿石的犯人。」

    「他在那里？」盖克紧张地说。

    大使摇摇头，说道：「自从前几个月他逃走后，就无法掌握他的踪跡了。神族大人，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正在追办同样的人。」

    大使的眼睛飘游一阵，随后说道：

    「我可以带你去见我的宗母。」

    盖克鞠躬，说：「好的，我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

    接着，他转身，看着拿多薇耳。她正穿着一身黑袍衣，眼望着稍早被盖客破坏的窗口。他犹豫地走向拿多薇耳，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别用这种噁心的眼神看我。」拿多薇耳说，「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你从一开始就在作戏吗？」

    哼，拿多薇耳冷笑一声。「我是闇精灵，你该清楚的。性慾及游戏对我们闇精灵而言是再正常不过了。」

    盖克盯着半晌不出声。

    「我不喜欢你。」拿多薇耳冷淡地说。

    盖克这时又羞又恨，但他仍说不出任何话。是闇精灵又怎么样，到底是为了什么？盖克的头脑彷彿被喷火龙的沫吐到了，心里千万个结纠缠在一起。

    「也许我喜欢过你吧。」拿多薇耳又补了一句，盖克的眼神却十分错愕，她继续说：「那时，我族被艾特拉族攻击。」拿多薇耳转过头来看着盖克，「我也遭受了攻击，瑟努，我失去了记忆。那时候的我并不是我，你带我回来后，那天晚上巫医替我做了很多治疗。」她乾笑了一声，说：「我不知道我是否恢復了记忆，但是，也许闇精灵就是得过这样的生活。」

    她说完，低下头久久不出声。

    「你疯了吗！」盖克怒吼，「为什么你不肯按自己的意志去做事？」

    岗嘎拉特听完后，想上去阻止盖克，拿多薇耳却早一步说话了。

    「意志？」拿多薇耳指着这个房间，说道：「你认为我会想回到地表吗？你仔细看看这里，我可以住在这么豪华的地方，每天使唤不同的男性一起生活。醒醒吧，我不是那时候的我，也不是你想像的人！」

    「公主！」盖克狂吼的声音阻止了拿多薇耳继续说下去。

    盖克的胸口不断起伏，他的急促呼吸声遍佈了整个房间。

    「我懂了，」过了一小段时间，盖克自己打破了这段沉默，「公主，我要求你给我人手。」

    「咦？」

    「如你所见，我要去替他们追补犯人。我相信这段路程一定包括战斗。请给我足够的军力去协助调查。」

    拿多薇耳望着盖克，嘴角又重新浮现不屑与高傲，问道：

    「你想要用哪些人呢？」

    盖克先指了岗嘎拉特，接着继续说，「还有广场上的俘虏。」

    「什么？」

    「你会拿他们当奴隶，对吧？」盖克说，「与其让他们受虐而死，不如我来带走他们。」

    「你也知道这不可能。」

    「你别无选择。」盖克将他的手掌放在拿多薇耳的肩上。

    拿多薇耳闭上眼想了一会儿后，说道：「好，我答应你。」

    盖克后退一步，说：「这是正确的决定。」

    在鞠躬后，他转了身。这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拿多薇耳正抱着他。事后，他也想不起他是怎么离开的，他一路拭着他红踵的双眼，等到回过神，他正带着岗嘎拉特与原先广场上被俘虏的士兵，准备出发了。

 血蔷薇组织(上)

    走进艾特拉族的城市前，盖克认为闇精灵的城市都和格洛德力族的城市一样。盖克上方被许多隧道延伸出来的路桥连接，而且那路不只一条，许多路桥彼此交织互通着，路桥上方，又有更多路桥排列。盖克左右一看，连他们自己也站在一条路桥上，无庸置疑，这是一座比格洛德力族城市壮观的大城。建筑外观也许不美，毕竟没有白精灵们的花草雕纹，也没有矮人常作的精细手工，但路桥与路桥之间彼此拼出了复杂的地图，必须拥有高超的技术才可建筑。

    「各位，」大使转头说道：「欢迎光临本族的城市。」

    大使走在最前方引领着大家。这里一路平坦，但偶有突出的小丘。盖克为此不解，岗嘎拉特说，这种建物有助于防守。上方的路桥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悬掛着宝石，盖克用着自己手上的照明及微弱的路灯认清楚前方的路。大使带大家走入一处两侧都是高大围墙的地方。盖克转眼看着岗嘎拉特，正要问些什么，却听到许多建筑物里传来的痛苦哀号声。那些不是闇精灵的叫声，盖克正觉得可怕，他的马也因为恐惧而不太敢上路。

    岗嘎拉特看见了，便问盖克：「大人，怎么了？」

    「这些哀号声是怎么回事？」盖克说。

    「没事的，这是他们的饲养场。」

    「饲养场？」

    「嗯，就是养来吃的食物而已，大人不用紧张。」

    儘管如此，盖克的马仍然不听使唤。盖克心里明白为什么牠会这么紧张，饲养场养的动物大概不只是一般的牲畜。他轻抚着马的鬃毛，马才肯乖乖地走。但牠走没几步又会因害怕而停止。

    在他们绕过了半个城市，盖克总算可以看见皇宫了。闇精灵的皇宫都建得金碧辉煌。眼前这栋也是，但它比起格洛德力族的宫殿又有不同。它不像格洛德力族的宫殿让墙壁镶着无数的宝石，盖克看到了他们将宝石作了整齐有秩的装饰，让原本雄伟的壁上更添加典雅的色彩。

    顺着宫门而入，大使带眾人来到「神之广场」。盖克看到他的脚底下正踏着一隻雄伟的巨型蜘蛛的图腾。盖克和身后的闇精灵被要求在宫殿大门外等候。大使从一旁的侧门入内，很快地，眼前那银光四射的大门就被开啟了。盖克从殿前的长廊看去，格洛德力族的宗母坐在殿上的王座。长廊旁多条黑柱挺立，柱顶饰上了宝石，更衬出黑柱的高耸。

    「请瑟努大人入内！」

    里面两名武装卫兵走出，请盖克走进去。盖克一到长廊中央，那宗母开口说了几句。大使听完，将它翻译为古精灵语。

    「听说你就是特地下来调查流质宝石的神族？」

    「是的，宗母大人。」盖克谦虚地说。

    「地表人，在地底的日子还惯着吗？」

    盖克心里长叹了一声，口里仍说，「虽有不便，但无麻烦。」

    「唔，大人，」宗母说，「这个案子对敝族来说，是足以动摇族本的事。请求您好好协助，以保护我疆安寧。」

    「不知道宗母说的案子是？」

    大使将这句翻译给宗母听，宗母在大使耳边说了些话。接着大使便转身向盖克说：「大人请稍待。」

    宗母起身，往殿后的通道走去，大使也随着出去了。片刻，有位闇精灵走出来，她穿着黑色的硬皮衣，看起来像是皇宫的参谋。她用古精灵语说道：「请跟我走，我带你到皇家卫队的所在地。」

    「慢着。」盖克说道：「和我一起来的僕眾该如何呢？」

    「我们会安排他们在城市里住下。」闇精灵说道。

    盖克点点头，便跟在闇精灵身后，绕出了门外，到达一间小屋里。盖克正觉得奇怪，走进去时，才发现这个小屋连着屋后的小土堆，屋内既宽且广，大厅约可容下一百多名闇精灵。此时里面站了十二个人，其中有男有女，盖克走进后，先说道：「你们好。」

    里头的闇精灵们向参谋询问盖克的来意，在参谋讲完后，有几名闇精灵露出了愤怒的脸色。他们大声对参谋发言，就像是说「他有什么资格取代我们！」在参谋好好说了几句后。闇精灵们才忍气吞声地坐下。

    「聪明的神族啊，」其中一位闇精灵说，「我们族里遇上了一个危机。在几个月前，我族有位囚犯从监狱里逃了出来，并带走我族领内许多男子，从此一去不返。然而我们仍不断有男子失踪，且频率越来越高，我相信那个人一定还在我们城市里才对。」

    「你们怎么相信，这一连串失踪的事情与他有关？」盖克问道。

    「大人，五个月前，他从监狱逃出时，有许多的同伙负责接应。虽然他们是用很粗糙的手法，但是绝对有经过安排。那天后，城市里的男子们一个接一个离开了。」

    盖克点点头，继续问道，「他进监狱的原因是什么？」

    这时盖克看见闇精灵们正面面相覷，谁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时，有一位闇精灵说话了：「他违背了与宗母的约定，宗母于是逮捕他。这是皇宫内的事了，你和我们一样管不着。」

    「所以说，」盖克想了一会儿，说道：「你们有线索吗？」

    「线索？」经过闇精灵们讨论后，对盖克说：「他是有留下一封信。」

    一名闇精灵转身，在身后的柜子找出了一封信。盖克拿到信以后，发现上面写的是闇精灵文，于是参谋便为他翻译：

    「看在萝丝的份上，你不应该如此待我的。无情的你，请在萝丝面前放我一条生路。我会在黄金道上等你，并给你我所承诺的。」

    「这是什么意思？」盖克自喃地说。

    「看样子他已经逃走了，」一名闇精灵说，「我们搜查了许多地方，就是无法得知他的踪跡。」

    盖克思考着信中的内容，萝丝是指门外的那些巨型蜘蛛，但这封信，「是写给谁的呢？」盖克问道。

    「这还不明显吗，这封信不就是给宗母的求饶信！」一名闇精灵喊道，「那个傢伙，便是得罪宗母而入狱的。」

    是嘛，盖克心思。「去调查这个人在入狱之前住的地方吧。」

    「什么？」话还没说完，负责翻译的参谋就先反对，「不行！」

    「为什么。」盖克被她恐惧的态度给吓到，「不是要调查这案子吗？」

    许多闇精灵们也吓到了，他们询问参谋发生了什么事。参谋回头交待了刚刚的对话内容，彼此又互相交谈一会儿，参谋在确认大家的意见后，向盖克说道：「好的，我们可以搜查他的住处，但我想这需要时间。」

    「不能马上搜查吗？」盖克询问。

    「恐怕不行，」参谋继续说道，「他所住的地方，就是皇宫。」

    盖克看着参谋，稍稍叹了口气，想起了刚刚宗母所说「动摇族本」这件事情。

    「你们会帮忙我处理这件案子吧？」

    「事实上宗母的意思是由你来帮我们。」参谋不急不徐地说。

    「我已经说出了我的看法，若你们不肯去做，那么我也帮不上忙了。」

    参谋仔细想了想，向盖克说道，「好的，我懂了。请稍待。」

    盖克看着参谋走出了这间小屋。在等待的过程中，他觉得有些无聊，便走向门口。他出了门外，看见这座繁荣的城市，皇宫的所在位置非常高，这里可以看见居民们的日常生活。奴隶、卑僕正被驱赶着，有钱人玩弄着可悲的活物。盖克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地表呢？盖克心想。

    这时，有位闇精灵走来。盖克看着她，虽然她的穿着并不是十分华丽，但衣质明显不是一般平民所能穿得起的。盖克还正想离开，那女人突然说道：

    「你不像是闇精灵，你是神族对不对？」

    盖克转过身去，看着眼前的闇精灵。她的脸型稍瘦，一付楚楚可怜的样子。盖克想起了拿多薇亚，不禁带些愤怒，问：「什么事？」

    「我是艾特拉族的公主。」

    闇精灵公主说完这话后，身后突然有人走过来制止了她，盖克看见那人就是刚离去的参谋。

    「抱歉让你久等了，」参谋阻止了公主，对盖克说：「宗母答应了你的请求。」

    「多谢。」

    参谋进去呼叫其他卫兵出来时，公主已经走了。参谋领着眾人进皇宫大门，踏上神之广场，到了大厅内。他们穿越皇宫里各大大小小不同的长廊，最后他们在某个长廊旁的小门前停下来。转头去看，这扇门对面是一个相较之下大上多倍的门。盖克正想知道那个拥有大门的房间是谁的，参谋对盖克说：

    「请进，大人。」

    盖克点点头，所有的卫兵也都一起进去。

    里面的设备很简单，一个靠门边的柜子，一张正对着柜子的床铺。通风口的地方留着一张桌子。卫兵们直觉性地走到柜子前面去翻。盖克走入这个房间，向参谋要了一把照明棍。不久参谋回来，将照明用具给了他。盖克拿起它在柜子附近左右观察，接着又在床边不断踱步。这时有几名卫兵走过来，想要将床铺抬起来看。盖克则又走到桌子前面，但桌上一个东西也没有。他思考了一会儿，用手去触碰那张桌子，顿时发现桌上有一些纹路。

    他顺着那些纹路，摸到了桌边的一条裂痕。很明显地，这是原本房间的主人想留下的讯息。盖克顺着裂痕，把桌面撕开。里面藏着一张极薄的板子。眾人看到了都围过来。盖克的照明棍在那张板子上晃来晃去，上面所写的都是闇精灵文，盖克并看不懂。

    「各位，这上面是什么意思？」

    参谋吞了一口水，回答道：「这东西我也不会看。」

    「什么？」盖克问道。

    「我不是说我看不懂这文字，而是它所代表的意义。这看起来像是计算。」闇精灵们彼此讨论了很久，参谋对盖克说：「里面有提到圣战、沙尔和希薇拉等等的资讯。但有许多符号我们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盖克点点头，一个人坐在床上思考。不久卫兵们纷纷离去，参谋对盖克说：「我们想要向宗母报告这件事情，你要来吗？」

    盖克拒绝了参谋的请求，一种从心里凉到外的感触扩散。那板子上所写的东西，正是圣战的内容。难道几千年前的战争，现在却成为了流行讨论的题材？盖克越想越觉得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陷入沉思，以致于闇精灵公主走进来他也没察觉。她轻轻地拍了盖克一下，盖克吓得抬起头来看。

    「是你？公主？」

    「是的，神族。我有话对你说。」

    盖克缓缓起身，闇精灵公主马上拉着他的手腕，恳求盖克快点跟她走。盖克迟疑地跟上，走到对面的大门前。公主把门拉开，接着就拉着盖克走进去。

    「公主，这是？」

    「这里是我的房间。」

 血蔷薇组织(下)

    闇精灵公主在盖克还没反应回来就让他坐在床上，她说道：「很抱歉这么着急地要你过来。」

    「不，不要紧的。倒是公主有什么事？」

    「抱歉，请再等等。」她往门口再看一眼，说：「我怕有人监视着，但我想是我多心了。」盖克看着公主，还正要发言，闇精灵公主就打断了他的话，「大人，我求您一件事情。」

    盖克皱了眉头，问道：「什么事？」

    「请你放过他吧。」

    「谁？」

    闇精灵公主看着盖克，试着把自己的呼吸调顺，说：「帖尔达?哈斯福斯，你正缉捕的那个人。」

    盖克惊讶地站起来，说：「你认识这件案子的元兇？」

    「大人，他从没害过一个人。请不要伤害他。」

    「那，可否告诉我，你和他的关係？」

    「我是主人，他是僕人，仅是如此。」

    盖克听了，深吸一口气，大胆地问：「你有要伤害你母亲的意思吗。」

    「大人，这是很不礼貌的问题。」闇精灵公主带着愤怒说，「我对我母亲，对我们艾特拉族的宗母是忠心不二的！」

    「抱歉。好，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你为什么想要救他？」

    「他是无罪的，大人。」

    「不可能，」盖克试探地问：「那他为什么会入狱？」

    闇精灵公主听到盖克的问题后，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发出啜泣声。盖克的心突然软了，他也蜷着身子，抚着闇精灵公主，说道：「对不起。」

    「不，不是你的问题。」闇精灵公主擦着眼泪，声音还是无法平静地说：「他爱我，他的罪名就是因为他爱我！」

    「什么？」

    「他在三年前开始服侍我。慢慢地，我越来越倚靠他，他也越来越疼我。宗母责备着我和他之间的关係已经不像主僕了，但我都一直不听。怎知，怎知，」闇精灵公主讲到这，声音已经含糊不清了，「终于他向我告白了。我害怕，也不敢接受他的爱意。于是我逃走了。后来得知宗母将他捉起来，打算杀了他。」她嚥了一口水，继续说，「我求着宗母不要对他动手，却被卫兵阻拦在外，我伤心地回到房内哭泣，不久我拿到了一封信，要我在萝丝面前饶了他。我怕有事情，于是跑到了神之广场，见到了他。我搂他进怀里，他将我双手拉开，对我说道：『我要给你全世界，你要等我。』」

    「世界？是什么？」

    「就是世界，大人，你所看到的一切。」

    盖克寻思一阵，问道：「为什么他要给你世界呢？」

    闇精灵公主这时将头缓缓低下，许久才说：「大人，根据我们闇精灵的制度里，男人想要获得地位最好最快的方式，便是寻求战功。如你所见，我们闇精灵为了寻求战功而四处作战，也因为我们不断地作战，整个种族才有办法生存下去。而战功大的人，可以从小卒升为将军，甚至晋身贵族。大部份的奴隶也为了摆脱自己不幸的命运而自愿从军。大人，这样你懂了吗？」

    盖克眉头紧缩，摇头。

    「大人，」闇精灵公主着急并带着恐惧地说：「那天，那天他说他想要攻占全世界，让宗母对他刮目相看，好让他嫁给我。」

    盖克站在原地，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感到害怕。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敲打声，有人在外呼喊。仔细地听，那人便是参谋。

    「对不起，大人，我的一举一动都被宗母的部下给监视着。他们发现你在我房里了，怎么办？」闇精灵公主着急地说道。盖克嘴角露出浅笑，缓步地往门口走去，闇精灵公主心慌，正待拦下，盖克转身对她说道：「放心吧。」闇精灵公主稍稍犹豫了一会儿，盖克已经拉开了门。门外挤了数名卫兵，还正要衝进来时，盖克对参谋说道：

    「託公主的福，我已经知道犯人在那里了。」

    「咦？」参谋惊讶地说。

    「我想先问清楚，皇宫后门的那条巷子有没有名字？」

    参谋仔细思考后，说道：「是叫珍珠巷。」

    「什么？」盖克惊讶地说，「不是叫作黄金巷？」

    「黄金巷？」参谋说道：「那是双关语吧，也是指所谓『豪华的人家』，不过，城里真的有这个地方。」

    「在那里？」

    「也在皇宫的后方，不过距离远了很多。」

    「听着，」盖克呼道：「犯人就在那条巷子的某处，捉到后先押给我，我好探明白。」他眼神往闇精灵公主看去，盖克答应了闇精灵公主的请求。

    「好，」参谋说，「如果找到了就依你。」

    于是参谋一呼，所有的卫兵都跟了上去。盖克回头向闇精灵公主说道：

    「请等待我的消息。」

    闇精灵公主点头，目送着盖克出发。所有的卫兵们在神之广场内集合，接着通过了后门，一行人穿越了大小不等的街巷，到达了黄金巷。黄金巷并不是一条非常大的路，但它却十分地长。卫兵们先封住了两边的巷口，再逐户守住门口。参谋大叫一声，一个个闇精灵挨家挨户地进入搜查，如果没有人在，就把门给撞开。盖克晚一点才到，来的时候已经搜查完大多数的屋宅。

    「结果怎么样？」盖克向参谋问道。

    「很可惜，我想这是一个错误。卫兵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什么？」盖克不敢置信地说，「搜！要搜彻底！把所有的家具都给翻了！」参谋皱了一下眉头，依了盖克。

    于是回来的闇精灵们再度出发去搜查，这一来一回又花去了许多时间。这时，有个闇精灵衝出了门外，大喊一声，参谋惊讶地回应了几句，转头对盖克说：「大人，我们找到了可能的住处。」

    盖克点点头，走向那间房屋。其他的卫兵们也随着参谋跟到门外，里头有一名闇精灵卫兵对参谋说了几句话。他指着一张被竖起的床铺，它是一扇活门。地面上还有一扇小门，只要用手一拉，暗门就掀起了。盖克望了参谋，还正要动手，旁边的卫兵制止了他。

    「怎么回事？」盖克问道。

    「大人，里面有人。」参谋回答。盖克愣了一下，参谋继续说，「你无法看到，但是我们闇精灵却感觉得到。里面是很大的空间。」

    参谋呼叫门外的卫兵，六名卫兵走了进来，他们拿起钉头鎚在地上敲了几下，开始先听地上是否有坚硬物质，接着，继续破坏地面。不久，地面开始出现裂痕，再敲下去，盖克开始觉得脚站不住，往后跌了一下。地面被卫兵们敲开了，他们看到地下有一个很大的房间，大到是原本的房屋两倍大。闇精灵卫兵才正要下去，底下有几名闇精灵跳了上来挥舞着武器。

    由于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有三名卫兵当场毙命。外面其他的卫兵见状，迅速地衝进房屋里，包围着那群犯人。犯人们看见外面涌入的卫兵，不甘示弱地反击，一时屋内武器的鏗鏘声不断。参谋和盖克躲在角落，避免被波及到。这时卫兵们已经将犯人顺利包围，最后犯人们不是被杀了就是被制伏。参谋正比对要追捕的目标是否在现场，突然又有个闇精灵跳了上来。

    卫兵们飞快拿起武器，准备往那名闇精灵头上敲下。但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卫兵们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所有人都被震退了几步。盖克还呆立在旁，接着，他看到那名闇精灵的掌里出现一道紫光，被光所照射的，不，与其说那是光，却能将卫兵们推得远远地。有些卫兵撞到了墙壁，旁边的建筑因撞击而倒塌，许多卫兵当场死亡。盖克见状冷汗直冒，那名闇精灵的眼神往盖克身上看来，盖克惊吓地往旁一闪躲。如果盖克不作任何动作的话，他也会落得像卫兵们一样的下场。

    盖克很快恢復反应，将手臂伸直，一串白色的光束由盖克手里冒出，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那名闇精灵，闇精灵倒地挣扎了一下，却马上丧失了知觉了。

    「这，这是？」参谋颤抖着声音说。

    「参谋大人，」盖克说道，「我们得到地下室一探究竟了。」

    参谋并没有直接回答盖克，倒是她很快地整顿了未受伤的卫兵们，一个个地下去地下室中搜索。

    「我们要的人犯并没有在里面。」参谋说道，「真可怕，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盖克乾笑一声，他开始担心事情的发展了。

    不久，卫兵从地下室上来，手里还拿着大小不等的纸张向参谋报告。参谋脸色苍白地转过身对盖克说道：「我们在地下室里发现了许多仪器，看起来那些仪器连同说明手抄在刚刚被销毁了大半。」

    盖克点点头，他猜想着这也许就是可让魔法石產生魔法的用具吧。接着，参谋拿出了一块金徽章，上面刻的是一枝蔷薇。蔷薇上镶了红宝石，但看起来却毫无华丽感，反像是正在滴血的蔷薇。盖克一惊，他似乎看过这个标志，似乎是在一本很古老的书里读到，似乎是在圣战里出现过。它代表的也许是杀戮之神沙尔阵营。不过沙戮之神旗下的盟友眾多，一时之间也查不出这个的意义。

    「我们得到得消息不多，但，大人。这封信应该不是使用闇精灵语与或古精灵语写成的。」

    「什么？」盖克有些惊魂未定，随即接了参谋给他的书信纸，他藉着照明用的宝石来阅读信上的文字：

    「敬爱的哈斯福斯殿下：

    根据上次所说，我们将如期到达。届时请勿违反我们的约定。我们在地表会有接应，等待您的好消息。对了，容我再次确认，战争过后，世界是属于你们及夜贼的，没错吧？亚沙克上」

    盖克仔细再次端详，他面色紧张地对参谋说道：「请带我去见宗母。」参谋想了一会儿，说道：

    「我们一起去吧。」

    两人穿越了巷弄，进了皇宫。参谋先行通知了宗母，盖克随即被宣入殿。盖克一进去，便向宗母报告了搜查经过。宗母想了一想，向参谋说了一些话，参谋为盖克翻译说：「宗母问，若你还想要搜查下去，你需要些什么？」

    「稟宗母，我需要的是一批武力。」

    「武力？」参谋翻译说，「为什么？」

    「宗母，我想刚刚你听到了他们疑似会用魔法。」盖克说道，「这会让他们的征服工作如刀削泥般地容易。」

    「那我凭什么要阻止他的行为？」宗母不屑地说。

    「因为你们很有可能树立敌人。」盖克用强硬的语气应着，「如果大家误认为是你主导了征服工作，很有可能来找你復仇。」

    宗母一听，觉得自己被威胁了，心有不悦。但念头一转，改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对象在那里？」

    「我在来时与伙伴遇见了一队闇精灵军团，我想就是他们了。」

    宗母思考半晌，答应了给盖克两团的军力。盖克趁着宗母还没反悔时，急忙出发了。

 草原上的结盟(上)

    盖克从马上跳下来。纵使天色已黑，马玻仍认得那是谁。马玻半点愤怒半点喜悦地衝过去抱住他，情绪激动地让盖克喘不过气来。盖克轻轻地拍着马玻的肩膀，马玻抬起头看着他，盖克的唇边出现一抹微笑。

    「对不起。」盖克眼角红了起来。

    「你这混蛋，浑帐。」

    盖克的手在马玻头上一轻拍，斜眼看见了托尔多斯。对马玻说道：「对了，我有要紧事才来的。」

    托尔多斯见着两人亲热，一时作不出反应阻挠。现在盖克对他说话了，他也回道：「你是谁？来做什么的。」

    「对不起，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名吟游诗人，我现在正率领军队来阻止闇精灵帖尔达?哈斯福斯。」

    马玻正觉得疑惑，转头望着托尔多斯，只见狂贼首领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主谋是帖尔达.哈斯福斯？但他是谁？」

    「说来话长。」盖克说道：「等我们将夜贼们清理，再慢慢解释。」

    托尔多斯「哼」地一声说道：「你不要扯咱狂贼的后腿就好，年轻人，既然如此，我们分头行事。」

    「好，」盖克说道，「我继续让闇精灵们由侧面突击。」

    盖克说完正要转身上马，马玻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盖克拥抱了他，说道：「马玻，见到你就好。」马玻还没说话，盖克就骑上了马，再补了一句：「不要死呵！」

    「你才会死啊！」马玻生气地回道。

    转瞬间，狂贼们的队伍已经摆好。托尔多斯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用他半兽人天生的大嗓怒吼一声。托尔多斯双手各握一把弯刀，高举于空。

    「吼！」

    盖克率领的闇精灵只剩数步之距，就与夜贼短兵相接，同一时间，猫屎也大叫一声，这一叫，回应的不只是狂贼们的愤怒，而再加以数不尽的箭矢。

    在猫屎的第二声怒吼还未响起之前，托尔多斯所率领的狂贼团已经出发。夜贼们受狂贼的气势震慑，竟然等到狂贼们衝到达路中央时，才准备射击，又在此刻，猫屎下达第二次射击命令，许多夜贼的人因畏惧而躲开了。这时，托尔多斯已经到达营前。两把巨大的弯刀在黑暗里更是配上了月光的晶莹白，两道光茫四处挥舞，遍及之处无不合奏鲜红小调，夜贼的正面队形因此陷入了混乱。

    闇精灵士兵奋力一跳，要往夜贼们的脑袋敲下。夜贼却能找到闇精灵的破绽，给予致命的反击。闇精灵们稍微退了几步，夜贼们趁势追上，反而让闇精灵士兵乱了脚步。

    盖克见状况不对，叫道：「岗嘎拉特！」

    岗嘎拉特这时已换上了鎧甲，快速地衝到盖克前方。

    「这样不行，你叫前面的士兵们先后退，让后面的士兵们补上。」

    岗嘎拉特转身，对着黑漆的旷野大喊了几声，闇精灵们开始组起队形。

    「这群白痴！」

    托尔多斯忿忿地念了几句，狂贼队伍整齐地往前方衝了过去。队伍中的狂贼相互配合，相对于夜贼的无秩序，狂贼们像是大浪直扑泥墙。

    不久，一声又一声的号角声划过天空。然而刀声仍然没有间断。在后线的猫屎正要让弩手们向前，他却发现了一件事情。托尔多斯为了加速让夜贼们溃散，没想到却让后阵单薄。他让弩手前进，要马上补起那个漏洞。一眨眼，他看着前方的狂贼倒下。

    「什么？」猫屎用一个问号来代替心里的恐惧。

    这时眼前涌出了一隻队伍，第一个衝出的，便是让狂贼们眼红到不行的人物。

    「马上射击！」

    但是狂贼们的弩手慢了一步，继夜贼首领捷鲁?亚沙克衝出后，后面的盗贼拿起了十字弓作掩护。狂贼们先后退寻找掩护，还待要反击时，亚沙克已经离开了射程范围。就算猫屎再下命令，已经不可能杀了亚沙克了。

    「该死。」猫屎骂了一句，叫弩手们继续保持队形射击。

    夜贼们分成了几个小队，往各处脱离包围。马玻挥舞着武器，试图拦截在突围的夜贼。这时有人握住他的右手腕，把他拉了回来。马玻回望，见那人是狂贼里的一员。马玻还反应不过来，他骂道：

    「蠢奴，没有人是这样作战的！」

    马玻生起了慍色，转瞬，夜贼的人群早已离去衝去。

    狂贼们将队伍集中起来。放任逃亡的夜贼离开，围剿无法逃走的残员。盖克在远处看到了战局的演变，预先留了一队士兵埋伏在路旁，攻击才从战局里退出的夜贼。在夜色逐渐明亮的同时，狂贼们已经会合了。托尔多斯马上组织起来，继续追逐亚沙克。盖克将马骑上高处，看着狂贼们整齐有力的突进。

    「岗嘎拉特！」

    岗嘎拉特听到盖克的传唤后，迅速奔出。

    「大人，有什么事？」

    「将队伍整理好，我们也要跟上！」

    「可是，大人，」岗嘎拉特说，「天要亮了，我怕我们撑不到那时候。」

    盖克转身看着岗嘎拉特，点点头，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辛苦了。」

    说完，盖克将马绳一拉，骏马前脚踏起，猛力一跃。

    「大人！」岗嘎拉特喊道。

    「怎么了？」

    「感谢您做的一切。」岗嘎拉特说。

    盖克面露浅笑，挥了挥手，紧接着奔驰而去，岗嘎拉特也还以一笑，目送着盖克远离视线。

    ＊

    追击并不顺利，夜贼成功地拖住了狂贼的主力，大多数的夜贼得以离开战场。托尔多斯在猫屎的建议下撤退，避免纯粹的消耗。离开的途中，猫屎不断地调整队形，狂贼们依序而走，整齐有秩。以至于在撤退途中，没有一人伤亡。

    狂贼首领卡塞鲁.托尔多斯走回了营寨，狂贼们逐渐地聚集在搭起的帐篷旁。狂贼才刚经过一场恶战，需要好好休息。

    「吼吼吼！」托尔多斯发出半兽人惊人的叫声，他愤怒着对捷鲁.亚沙克的逃脱抱怨，「懦夫！人渣！」

    不论再怎么喊，夜贼已经逃远了。

    狂贼首领踏着脚步，倒地的狂贼勉强起身致敬，托尔多斯吩咐他们好好养着体力。他走上了猫屎为他预留的空地，坐在临时扎起的草堆上。

    马玻和盖克踏过了绿色的草皮，两旁是正在休息的狂贼，看起来毫无防备，但不代表这真的有机可乘。他们走到了托尔多斯正休息的地方，猫屎正在一旁等待着。

    马玻先停一步下来，盖克继续往前向狂贼首领鞠躬，说：「托尔多斯大人您好。」托尔多斯继续坐着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并没有作出回应。盖克乾瞪着狂贼首领，又看着猫屎，剎时说不出话。

    「马玻吗，我想是很久不见了。」猫屎对着马玻微笑，「我想夜贼们拿到假的魔法石后多么愤怒，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你，我想不会发生那件事。啊，不提这个，我只能说这真的很神奇，顺利夺走魔法石、逃离夜贼的搜捕。」

    马玻乾笑着，其实事情没有猫屎讲的那么伟大。夜贼们之所以拿到假的魔法石，是因为骑士团精心的设计。但不善表达的马玻，并没有讲出这么不具传奇性的内幕。盖克担心托尔多斯没耐性，说，「托尔多斯大人，我想这件事对你而言，也是重要的事情。」

    「大人正在等您开口呢，盖克先生。」猫屎替托尔多斯说了，「我似乎打断你的对话了，不过，我们大人不喜欢繁杂的礼节，直接说出你想说的吧。」

    盖克看了猫屎一眼，又转头对托尔多斯说，「是的，在下有些要求，想向狂贼首领提出。」

    「请说。」猫屎替托尔多斯开头。

    盖克倒抽一口气，「请协助我们击退侵略姆鲁诺联盟的闇精灵。」

    马玻仔细看着猫屎和托尔多斯的表情，他们很明显不瞭解盖克在说什么。

    「代价呢？」托尔多斯开口了，「我为什么要替你作这件事情？」

    「你们非作不可，这关係着人类的生存。」

    「关係着人类的生存？」狂贼首领大笑，「听着，我不是人类，人类死光了也不关我的事。」

    「如果你认为人类都死了，你还能生存，这才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马玻倒抽着一口气，这句话充满了狂妄与不敬，如果要从马玻嘴里说出，那么除非他忘了对面的大块头是谁。他看着托尔多斯，托尔多斯的脸上确实带着愤怒，这是危险的象徵，他害怕地聆听盗贼们的动静。

    「你让我很好奇，年轻人，」狂贼首领在短暂地沉默后开口，「不然的话，你应该去死。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脾气。我们作盗贼的不听令于我以外的任何人，我们不会为了你而战。」

    「你误会了，你是为了你自己而战。」盖克说。

    「什么？」

    「首先，我要你们帮忙击退闇精灵，正是要你们自救。闇精灵的目标并不只是人类或姆鲁诺联盟，事实上，他想要征服这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也就是说就算你们不去阻止，总有一天要与他们作战。」

    托尔多斯两腿箕坐，双手轻松地放在膝盖上，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是谁？为什么会这么瞭解闇精灵的事情？」

    盖克思考了一下，他拿起他的六弦琴，歌唱道：

    从山里的双壁间出现

    而从地底的后台里上演

    落叶吹下了山巔掛在岩下人们的刀剑

    吵闹的喧嚣与金属的疯巔

    就要推翻了火光映射的天

    我没有武器只会弹奏琴弦

    多馀的感觉会随风而动

    初次我尝到爱情的甜

    那味如绕在嘴里如梅酸

    令人想像不到的时间

    成为了自己我脱下了假面

    为人操动了戈干转身却连

    最亲爱的人也来欺骗

    邃黑的地底起了火燄

    心里馀火也驱走冷冽的暗

    稍稍地挥手疑云点燃

    公开一切无人不心寒

    任何卑微的爱情铸成大难

    万物的浩劫全因心中不安

    难道没有人在起点发现

    也无法安慰在灾害形成前

    全部悲剧皆由星火起源

    这次盖克唱的歌曲十分黯淡。狂贼们被音乐聚集，听完后，心里存在着非常复杂的情感。他们对盖克的歌词并没有太多的瞭解，但他们知道这首歌很哀伤，藉由盖克的歌声，还有无法挑惕的弹奏技巧表现出来。歌声如同碎叶般飞到人们的心中，一时无法令人说出话来。

    「好吧，我知道你是个很爱唱歌的年轻人。」良久，托尔多斯才缓缓说，「这却无助于使我们瞭解你，年轻人。你说到了地底，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你和闇精灵一起加入了我们的战争的原因吗？」

    盖克清了清嗓子，说道，「狂贼首领托尔多斯，你果然是个聪明的人。我和那群黑色的生物在地下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但是托尔多斯大人，我确实是来帮助你的。」

    这句话没说完，狂贼首领又大笑了几声，「来帮助我？你和你的闇精灵伙伴甚至无法突破夜贼的防线，帮助我？现在你又只有一个人，能作什么？」

    「我谈的不是我的能力，托尔多斯大人，我打赌你一定会帮我，而且求之不得。」盖克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托尔多斯大人，我想先请问你，为什么要大老远地从亚罗瑟城，倾尽所有人力到这荒郊野外来？」

    「你认为狂贼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有必要知道吗。」托尔多斯冷笑道。

    「严格说起来，我不是外人。」盖克说，「这样好了，如果我没有办法给你个很清楚的答覆，你可以任意使用我的琴。你也知道，这样我没有办法要饭了。」

 草原上的结盟(下)

    「哦，」托尔多斯大笑道，「一个吟游诗人失去了用具而成为废人？这个我倒很有兴趣。好吧，年轻人，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在一个多月以前，玛妲的分公会遭到了攻击。」他瞥了一眼猫屎，「当然，该负责的已负责，受惩处的也受到教训。狂贼与夜贼间本来就誓不两立，外人听起来，也许只是大斗与小争的差别而已。你们记着，玛妲的失败不仅是狂贼很大的损失，也是我们极大的耻辱！」讲到这里，托尔多斯的吼声响彻了整个草原，「胜败乃兵家常事，是的。年轻人，我们的情报网却依然活络。杀手、小偷与刺客在亚罗瑟城和苏蒙道上日夜不停地打听，终于在近苏蒙的一间小旅店，打听到夜贼曾经有聚会的消息。探子们追过去，寻找夜贼们的目的地。

    「在此你有一点事必须要瞭解，狂贼与夜贼之间，如果有人挖到敌人的巢穴，一定是毁灭它。重点是，这种事情通常不用来让我知道。」

    马玻听了，面露奇怪的表情，盖克打了岔，问马玻，「怎么，你有想问的？」马玻怔着，思考一会儿，说道，「是的，狂贼公会的地标这么明显，为什么如今还没有被攻击？」

    「傻小子，攻击事件天天有。」托尔多斯说，里头带有不自觉地嘲笑语调，「可是狂贼总公会防备森严。我想如果亚沙克知道怎么进入里面，并且佔领它，他会作的。重点就在于，除非是狂贼的客人，我说的就像你这种人，没有人能够大摇大摆进去并且出来。」

    「那夜贼的地盘呢？你们也会去破坏吗？」

    「这是一定会的，将夜贼彻底消灭，这是人生最快乐的事情！」他思考了一会儿，「当然夜贼总部我们也想进入，只是我们目前拥有的情报却不够多。有几次也闯入了他们的地盘，成果自然是有好有坏。两位，我想你们要知道的事是，就在某日早晨，我们成员来向我报告夜贼的下落。怎么着，他们追夜贼的途中，将夜贼身上的信给偷走了。我们追着他的踪跡，来到了这里。」

    托尔多斯笑了一下，继续说：

    「他们的攻击如同拿叉子来斗牛一样，根本是自找死路。我的部下们个个英勇精锐，不害怕他们的夜袭。虽然下流的夜贼还是杀掉了我几个部下，他们逃的却比来的还英勇。诅咒这群无耻的、胆小如鼠的、卑鄙的盗贼，我会将他们个个千刀万剐！」

    这场夜袭在以后吟游诗人的渲染之下，成为了着名的「喀里荷达的英雄」，内容叙述着英勇的狂贼们如何抵抗夜贼们攻击的故事。在寧静的夜晚，双方的怒气相向，追击者的大意及猫屎的机智，成为后人茶馀饭后的歌谣。有一首是十年后在亚罗瑟城中广为流传的：

    一片无声的草原冷静的心灵兇恶的脸

    追逐二十多天整齐有序的兵甲逐渐缓慢

    兇猛无敌的托尔多斯有如花豹般的大胆

    远方黑影带着兵刃而来无法望见

    营火在血喷起后熄灭月光下揭起了隐瞒

    在平野上互相吞噬的是罪恶的来源

    杀手盗贼和小偷集结兵团

    火光在此刻无法被点燃娱乐地挥砍

    无一人的性命被眷顾以最快的动作挥鞭

    小刀与小刀撞击飞标暗器撒落在草丛有万千

    这边是勇猛的战士那里是迅捷的杀手两端

    皆不愿为自己所造成的罪孽和谈

    受偷袭的花豹们逐渐疲惫

    身为花豹的首领一样很累

    这群勇士的座右铭是绝不后退

    强壮的力气停止不住对手的智慧

    狂贼首领依然在前将敌人粉碎

    鼓舞自己不愿逃离的就是狂贼

    就在愤怒的一吼花豹们仍在整队

    托尔多斯兴奋的极限狂吼那声有如隆雷

    一声怒响才来了忠实的伙伴

    迟到的盗贼们不顾气力的救援

    亚沙克的部下们个个奸诈但是小胆

    如同白布张开了包住石头恶龙口张开吞下青山

    被夹击的恶人们逃走向后面

    花豹们的动作很干练克服了数夜的危难

    盖克听了听，正在沉思着。马玻坐在草地上，阳光撒着他的黑发，褐色的眼眸凝视着前方，托尔多斯将双刀插在脚前的地上。

    「流浪汉，该说出要不要交出你的琴了。」

    「嗯。看来，」盖克说，「不知道什么原因，闇精灵找上了夜贼，并且要和他们合作。」

    「嗯？」猫屎问，「他们合作些什么？」

    「佔领世界，这是闇精灵的愿望，或者说是帖尔达?哈斯福斯的愿望。是的，不是所有的闇精灵都参与了这场战争，帖尔达.哈斯福斯才是主谋，只是很麻烦的是，他所作的策划似乎大过我的想像。据我所知，他曾经找过捷鲁.亚沙克，而亚沙克同意了哈斯福斯的计画。这样看来，夜贼与闇精灵正合作着。」

    「合作什么事情？」猫屎说，「他们怎么会挑上夜贼？」

    「正确的内容我还不太清楚，我的推测是，哈斯福斯应该会要求夜贼去夺取其他的紫水晶，也就是魔法石。」

    「很好。」托尔多斯说，「夜贼与闇精灵合作，那我们就得闇精灵。你说的话让人难以相信，再加上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要怎么消灭他们？」

    「用不着消灭，托尔多斯大人。」盖克说，「幸运的话我可以劝说哈斯福斯，让他退兵。当务之急还是要阻止他们蒐集其他的水晶，以拖延他们继续侵略。」

    「这个水晶跟他们摧毁世界有什么关係？」托尔多斯问。

    「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将水晶的碎片收集起来，再加上特殊的方式增幅在生物身上，就能有足够的能量使用魔法。所有魔法都必须凭藉魔法能量体，或者说，魔法来自魔法能量体。精灵本身会一些魔法，即是因为精灵有使用魔法的体质。根据闇精灵们的文献，魔法石中应该留有神的能量。他们又自製了仪器，使得自己可以操作这个能量。所以一旦拥有了魔法时，征服世界可说是易如反掌。」

    托尔多斯首先愣了一下，说，「那我们要找遍整个世界，比他们早一步蒐集完水晶是吧。」他看着盖克的表情，继续发表他的疑惑，「这根本没用，你也不知道紫水晶在哪里。」

    盖克得意地说：「我有线索，也许你们会想知道。」

    「哦？」托尔托斯睁眼看着盖克。

    「盖克先生，请说吧。」猫屎为他的首领向宾客示好。

    盖克从衣服的袋子里拿出许多纸张，莎草纸、羊皮纸及木刻片等等，他摸到了一张牛皮刮成的纸张，从袋中抽出来，说道，「就是这张图，我相信他们会到这个建筑物。」

    马玻看着盖克手中的纸张，里头写满了许多看不懂的文字，下面有一座建筑物的图。他转头望着狂贼首领与猫屎，他们两人的眼中似乎也带着困惑。盖克清了清嗓，说，「这是闇精灵的语言，我将他们翻译过后，发现这是他们研究紫水晶位置的纪录。他们很聪明，从不同的文献下手，并且按古书作了一份能探测紫水晶的仪器，以确保他们猜测的无误。就我所知，姆鲁诺联盟地区有许多的地方都符合上面所述的条件，而这些地方也一一遭受攻击。」盖克将口水吞下腹，说，「这个建筑物不像是人类建造的，你们有看过吗？它和附近的一座高塔有点相似。」

    「这个，」马玻转头向猫屎问，「是基准塔对吧？」

    「基准塔？」盖克惊讶地看着身旁的伙伴，「什么基准塔？」

    「是基准塔??真想不到。」猫屎缓缓地将字从胃里勉强吐出，「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提过呢？」

    「它在哪里？」盖克问。

    「盖克。」马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就是亚罗瑟城的基准塔。」

    「什么？」盖克睁大眼睛，用着吃惊的语气说，「那么太好了，我们就立刻出发吧！」

    托尔多斯起身，将地上的两把刀拔起，「你说去就去吗，我不知道你所讲的究竟正不正确，即使你没有撒谎。」

    「大人。」猫屎低着头，缓缓向托尔多斯靠近，「我看这次假不了，况且，亚沙克已经跑远了，我们也没必要待在这里。」

    「嗯。」狂贼首领发出了半兽人独有的低沉嗓音，思考一阵，问盖克「你会跟来吗？」

    「这个嘛，」盖克说道，「我想我不会。闇精灵的军队已经开始行动了，我得到北方去找到哈斯福斯，然后说服他退兵。大人，如果你愿意将紫水晶找出来，阻止夜贼夺走它的话，我会非常感谢你。」

    「就算你没要我去抢，我也会去。反正夜贼会去，我们就去杀夜贼。喔，对了，你们的朋友打算追踪我们到什么时候？」

    「咦？」

    「我的部下说，从这边往东方走三公里左右，有个人昨天开始跟着我们。是来找你的吧。」说完，留下困惑的盖克，托尔多斯转头对着猫屎说，「走！整队！」

    盗贼们纷纷起身，排列出一队一队的，非常整齐。猫屎分配了物资，集中放在不易受攻击的位置，又分配着十字弓手的位置，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是亚罗瑟城中的亡命之徒。

    「嗯，」盖克说，「是的，我想我得快出发了。马玻，你有在听吗？」

    马玻正看着一个个恢復精神的盗贼，一头头兇猛的花豹正准备向家乡出发了。他听到盖克的呼唤，走回诗人身边，问道：「盖克，我们会一起出发吗？」

    「你想回家吗，伙伴？」

    「我不知道。」少年说道，「是有点想念修罗丁，那个老闆。」

    「是吗。」盖克微笑地说，「我正好有件事想要拜託你。」

    「嗯？」

    「我要你跟着狂贼，和他们一起去夺取紫水晶。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完全地信任你。我怕狂贼一旦得到紫水晶，也会和闇精灵作一样的事。」

    「盖克，你这么认为吗。」马玻带着不安的眼神问着。

    「嗯，马玻，」诗人叹了一口气，「虽然很可惜，我和你才重逢不到一天。这个任务却非你莫属。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和我一起回北方。」

    少年低头想着，狂贼已经要出发了。

    「等我的好消息。」

    「嗯，马玻。」诗人用认真的眼神说，「很危险，万事小心。事情结束后，我们在玛妲再见。」

    「再见了，盖克。」

    和马玻告别后，盖克出于好奇，去寻找托尔多斯所说的「朋友」是谁，于是他真的往东边走。不久，他看到一个小土丘上，站着一名骑士，是胡德。胡德远远地看到盖克，兴奋地骑上马。

    「太好了，我一直在找你们。很抱歉，我一直找错方向，后来有点迷路。不过，我看到马玻混入了那边的战斗了，我反而没有看到你呢！他还好吗？怎么只有你过来？」

 伊布诺亚大撤退(上)

    在十多天前，骑士团刚从伊瑞格高塔突围。等到确认安全了，他们试图绕回伊瑞格高塔寻找失踪的两个人，但在几次试着靠近伊瑞格高塔后，还是没有找到，史耐恩只好决定先回到北边的山坡。

    「史耐恩大人。」

    一位骑士沿着森林小径进入临时搭建的营地。

    史耐恩见着骑士来了，起身，面露疲态地看着他。但是骑士没说话，史耐恩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看来我们只能继续搜索了？」胡德轻声向札诺尔问道。

    「太久了，」史耐恩听到他的疑问，「我知道大家都不愿放弃希望，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骑士们低头叹息，他们还不知道，马玻与盖克正进行自己的冒险。

    「我们没看见尸体不是吗？」胡德打破了沉默：「我们不该那么快下定论。」

    「别吵！这是史耐恩大人的决定！」哈罗明站出来。

    史耐恩挥手阻止哈罗明继续发言，他看得出来哈罗明也不愿接受这个决定。

    「我们已见着那群恶魔，他们正集结军队。」史耐恩说道，「悍神保佑，谁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骑士们紧紧握住拳头，伟大的骑士团竟然没办法保护两名百姓，内心皆感到无比的自责。

    「我留下。」胡德说。

    「咦？」

    「史耐恩大人，没有保护好马玻是我的过错，请允许我将功赎罪，把他找回来。」

    这时队伍沉默了。

    「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我知道，史耐恩大人，所以我们不应该再耽搁了。你们快点出发，我留下。」

    札诺尔想要阻止胡德，史耐恩抢在札诺尔开口前先说了：「你们都是『冒险的悍神』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那两个人也是啊！」胡德说，「保护他们，却没有把他们带回来。这??」

    「不要意气用事！」札诺尔制止了胡德。

    「可是！」

    「我明白了。胡德。」史耐恩说，「要平安回来。」

    所有人面面相覷，胡德如果要留下来，也就意味着他要自己面对恶魔。在史耐恩的交代下，胡德拿了许多天的乾粮，骑着马离开了。

    「冒险的悍神」骑士团继续回程。

    越过山岭，骑过草原，终于回到姆鲁诺联盟的领域。十四匹马的蹄声响遍整个草原，太阳、星月都赶着归家的人们，骑士马身梳理杂乱的草原。疾啸呼过的风声，伴着极大的舞台，布帘被晚风拉开，展现着马匹的力与美。

    哈罗明看着骑在最前端的史耐恩，晚风吹过他的英姿。史耐恩的棕色头发从头盔里伸出，在空中飘着。身体伴着马匹摇动，彷彿两个生物从出生便是一体的。从日正当头的烈阳，到照着大地金黄的暮色，史耐恩的骑姿，似乎仍保留了从前在克朗公爵手下作过事的那种骄傲，犹如耸立在旧都苏蒙城，一隻毛发亮丽的雄狮。

    这隻雄狮，就是万民所嚮往的对象，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当王。啊，不对，哈罗明对刚刚的想法抱着惭愧，「冒险的悍神」的存在是为了保住原有的秩序，拯救受苦于水火中的万民，骑士本身不能有一丝邪念，否则不仅会被逐出骑士团，悍神也会愤怒地惩罚的。

    越过山丘，骑士们见到了安布瑞斯驛站。在场的人却没一个不惊慌的。札诺尔面部紧绷起来，两眉紧蹙。哈罗明向史耐恩看去，史耐恩挺直了身，作了手势，快速直奔。哈罗明骑近史耐恩，等待史耐恩的命令。

    安布瑞斯驛站，坚固的堡垒。虽然地处姆鲁诺联盟最偏僻的南方，到底也是个防卫据点。里面有最好的通讯人员、许多精良的武器和充沛的粮食。如今此地留下了被攻破的痕跡。

    「不??不可能！」哈罗明喃喃自语着。

    札诺尔低下头，看着四周，石墙被破坏了。虽然是一小处，但许多石砖因此掉落。

    「哈罗明！」

    「是！」

    哈罗明正等待此刻，一挥手，红剑的骑士从马上跳下。骑士们见札诺尔落地，纷纷下马衝进堡垒内。

    「太惨了??」

    四壁沾染了血跡，所有的尸体都被武器粉碎脑部。哈罗明缓缓走近，这个情形，在其他村庄也有发生过。

    「屠杀，真残忍。」史耐恩皱着眉，「是南方的恶魔干的吧。」

    「大人，」一名骑士走到史耐恩面前，说道：「尸体数目和驛站内守卫人数一样。」哈罗明斜眼瞧着史耐恩，史耐恩生气地紧握拳头。向前走数步。骑士团长走近尸体，弯下腰去检查尸体受伤的地方。

    「札诺尔大人。」另外一名骑士跑向红剑的骑士，说道：「有具尸体有些问题。」

    「说！」

    札诺尔随该名士兵一起过去。两人互相交谈一会儿，札诺尔走向史耐恩，说道：「大人，有具尸体不像是人类的。」

    「嗯？」

    史耐恩走过去，那名骑士指着地上一名身中数剑斜卧的尸体说：「他的身高太矮了，而且使用的武器并不是联盟所制定的标准配备。」

    骑士将尸体手中的武器拿起，由于尸体僵硬，骑士将尸体的手指砍断后才拿给史耐恩。

    「史耐恩大人，现在估计有一人没死，这消息应该传回首都了。」

    「还有粮食吗？」史耐恩问道。

    「被抢光了，大人。」

    「尽速赶回玛妲，不得怠慢！」

    「是！」所有人都衝出驛站，快速地骑上马。

    史耐恩举起右手，吶喊：「悍神呀悍神！」

    「世界在您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霎时，十四匹马向前奔驰。马匹毛发飞扬，鼓动每块肌肉。鹰在空中盘旋，也只能见草原上迅速掠过的黑影。事后，有诗人为这段旅程唱了一首歌，名叫〈正义的闪电〉：

    美丽的大地孕育美丽中的美丽

    天神眷念的人类以不可能的实力

    突破万千困难向远方家乡抽鞭而蹄

    答答答踢哩

    飞奔的速度如蜜蜂之翼

    一路突破了恶魔围击

    向人间如神珍贵般的城市那马蹄

    声声武勇踏起

    彼方在恐惧此方是正义

    奔驰踏起踢答踢

    踢哩踢哩踢哩踢哩踢哩踢

    一束光影拯救无数百姓于乱离

    当然，骑士们路上是否有遭遇恶魔的突击，有各种不同的说法。以当事人的角度来说，当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不过，还是有歌谣叙述着骑士们半路斩杀恶魔的精彩故事，有首名叫〈归来的正义〉，是这么唱的：

    英勇的悲壮的精灵之友以巨大无比的神剑

    向着那些恶魔舞斩

    胆小可怕无能的入侵者不敢以目见

    左右逃避害怕成为神剑下的碎片

    邪恶的生物一听到叫喊

    闪躲迅速如烟听着「冒险的悍神」炙热的意念

    天下间没有任何事物能抵抗纷纷逃窜

    而神明向他们扯开喉咙声音如糖般甜

    祝福着英勇的骑士破开万难

    朝眾神之所奔向前

    黄霞笼罩大地，天色呈一片红彩，快马的啼声在草原中不曾停止。联盟即将有危难了，「冒险的悍神」绝对不会让恶魔动到姆鲁诺联盟人民的任何一根寒毛，他们的使命正是保护毫无能力反抗杀戮的人们啊！哈罗明靠着这股意念，一刻也没停过。札诺尔的脸面严肃，彷彿已经预测不久将会有场战斗，而且这场战斗，会是数百年来，不，也许千年来最激烈的战斗了。

    那些血。

    血红色的太阳渐渐由西方落下，将一切都带入那收藏所有骯脏的西方大海。骑士们一刻也不敢怠慢，哈罗明双臂紧张地绷着，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史耐恩，双眼神情仍带着不确定的恐惧。但他明白悍神将给予他们力量，使他们有勇气，如同悍神秉着握住正义天枰的信念一般。

    史耐恩到了玛妲以后，骑入行政中心，让哈罗明召集在玛妲的主要干部。札诺尔、「盾剑」奴西恩和其他的骑士团成员到达后，彼此就在会议室中寒暄。

    「悍神保佑。」

    「悍神保佑。」

    今日的天色十分黑暗，看不到月亮、星光，一种无止尽的黑暗跃进，彷彿就告诉着骑士将要面临的危机。如旧时一般，路旁摆设了许多雕像、壮观的艺术品。一旁经艺术家设计过的园艺，使整个玛妲城的意义就是美丽的存在。。

    哈罗明待大家坐定后开口了：

    「那么，想必大家都听说了目前的状况。玛妲週边没有部署军队，只有维护治安的卫兵，所以这里的居民也势必撤离。史耐恩大人正委託玛妲的政府协助召集其他骑士团成员，在他们还没到达前，今晚会非常忙碌，希望大家有心理准备。」

    骑士团在会后，到达了玛妲城市的各个角落。史耐恩预计玛妲南方会是最先遭受攻击的地方。当札诺尔到达时，周围已经点燃了火把。原属于玛妲的警卫，鎧甲上纹了数条青蓝色的印记，肩上有代表玛妲的星型徽章。他们虽然身上穿着鎧甲，装备却没有太优良，这已经是临时能调动到最好的武装了。

    札诺尔看到应该撤离的地方留着光源。他骑马到门口，敲了门。

    「我们是『冒险的悍神』，协助玛妲当局撤离民眾！」

    札诺尔话还没说完，里面的民眾抗议道：「我不会走的！这里是我家，我那儿也不去！」

    「恶魔就要来了，请快点和我们离开！」

    里面的男子不情愿地打开门走出来，嘴里还呢喃地说：「如果恶魔没来，我要一定要你们赔偿。」

    「嘎呀呀呀呀！」

    当他还在抱怨的时候，附近传来奇怪的叫声。

    咻！

    旁边的骑士看到了发出声音的恶魔，开弓射去，一箭射倒了两、三个恶魔。玛妲的卫兵见状再补上，只听到恶魔惨叫的声音。札诺尔挥手停止骑士的动作，立即带队离开。

    很快地，他们在一个圆形的小广场中集合了卫兵，这里以前是商贩及吟游诗人的聚集地。札诺尔看着远方，骑士们在卫兵队伍中一字排开，等待敌人。

    他还正在寻找恶魔，就听见卫兵呼叫：「他们来了！好黑！根本看不清楚！」

    「放箭！」

    卫兵队长立刻下令，数十隻箭齐发，只是没听见任何回响。转眼，才看到有黑影掠过，在最前面的玛妲卫兵已经倒地了。三名骑士衝向前，一连击倒了数名恶魔。

    眨眼间，这条道路已经安全了。札诺尔的骑士迅速往其他防线去帮忙友军，十二隻火把发光，四十八个马蹄狂奔，札诺尔到下一道防线时，情况就和刚刚不一样了。此处完全失控，卫队仍持续地作战，但队伍已经被攻破一半了。

    札诺尔边掩护友军，边后退，直到与北边的人力会合。此时大多数的卫兵正将博物馆文物带走，幸好玛妲城市的居民本来就不多。北部的战斗开始时间比南部慢了近两个小时，但所遭遇的衝突却一点也不轻松。玛妲卫队正疏散民眾，东部的居民差不多都离开了，正要进行确认，黑暗里闯出数隻恶魔，玛妲卫兵被杀个措手不及。等到骑士团和支援到达，已经慢了一步。十多名玛妲卫兵头盔不完整地倒在地上。

    奴西恩看到面前的惨况，一声不吭地下了马。几个恶魔围绕过来，他拿起大盾挡在面前，防御恶魔武器的敲击，接着奴西恩一转身把恶魔都撞了出去。趁他们跌落在地时，用盾牌底部迅速攻击。

    其他骑士们衝了过去，一个个解决围上的恶魔。

 伊布诺亚大撤退(下)

    骑士在马上寻敌，卫兵寻找尚未撤离的民眾。各个角落的衝突不断，到处都有武器相触的声音，马蹄与铁靴踏遍了城市的每块砖头，热腾腾的血滴和怒吼落在无止尽地黑暗之中。恶魔的吼叫、惊恐的路人以及突如其来的武器相向，美丽如画的艺术之都玛妲，今日成为了恐怖的人间炼狱。「冒险的悍神」跑遍大街小巷，保护民眾免受刀兵之祸。

    爱希雅一边引导民眾离开，一边紧握着长剑，准备随时作战。

    「嘶！」

    突然在身边的马车失去了控制，往四处乱窜，马伕边挥鞭边骂，「死马儿、臭马儿??」

    爱希雅发现不对劲，看见了前方马车窗簷上爬着几隻黑色的恶魔。恶魔们有些抓不稳，往后退一步跳下，其馀的正拿武器破坏。几隻箭射在恶魔身上，那些恶魔因痛落地，在大道旁的卫兵围上杀了恶魔。有几隻恶魔拿出钉头锤，要杀了马伕。

    爱希雅在恶魔举起武器的剎那，剑已经刺进了恶魔的头部。

    「谢??谢谢。」

    爱希雅晃着那棕色的秀发，回望着其他马车。另一隻恶魔衝上来要砍，爱希雅用右膝顶住恶魔腹部，再一剑下去，被恶魔的鎧甲挡住。那恶魔愤怒地推开了爱希雅，举起钉头鎚又要挥下去，数隻箭射中了腰际，爱希雅往他脑上刺进两剑，恶魔向后跌去。

    玛妲南部的士兵听说要撤到内城，队伍缓缓移动。途中一名恶魔正要突破防线，拿起钉头鎚攻击，札诺尔赶到，提起长矛刺下去。远方哈罗明骑来，问道：「札诺尔，这边状况如何？」

    「大概退了一半了。」

    「那好。」

    哈罗明说完，又迟疑了一下。

    「札诺尔。」

    「嗯？」

    「现在几点了。」

    「咦？」札诺尔皱着眉头，「这很重要吗？」

    「轮值的人算过，现在应该早晨了。」

    札诺尔怔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太阳早该出来了！至少天空也应该有点光才对啊。」

    札诺尔看着天空，他听懂了。

    「今晚真诡异，究竟怎么了？」

    「不知道。」札诺尔扶着头盔说，「快走吧，别让队伍受到拖延。」

    骑士们勒住马转向内城移动，血跡与腥味黏在鎧甲上，巷弄里的激战造成不少武装人员伤亡，即使不细数，也能够明白，回去的人数比起出战人数少了许多。拖着剑的，提着盾的，剩下后侧两翼还足以抗拒敌人。

    随着巡逻队回到内城，南方已经清空。札诺尔才刚刚进内城，有名骑士快速奔来，传令道：「立即北上！不要浪费任何兵力、时间与恶魔周旋，一切以民眾安全优先！」

    札诺尔骑近骑士，「北方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听说恶魔越来越靠近，史耐恩拨了北部卫队五百名左右在据点负责拖延时间，免得队伍被截断。」

    札诺尔点点头，骑士们还来不及坐暖，再度出动。

    骑士们一面退、一面战斗，奴西恩带头在街道上架起盾墙，恶魔们无法通过这道防线，给了骑士们更多时间撤离居民。史耐恩看局势稳定了，召集骑士们到前线与恶魔对抗。

    史耐恩开始计算如果局势拖延下去了，有没有足够的后援可以撑下去。幸好，当防线逐渐稳定了之后，所有人都看到了。

    「有光！」

    「光线来了！」

    不过，史耐恩皱起眉头。这是夕阳。他们已经歷经了一整天的战斗。幸运的是，夕阳照到的地方都没有看到恶魔，目前还有足够的时间离开。

    ＊

    天色逐渐变暗。骑士们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这时，远方奔来了二十七个骑士，史耐恩看过去，分别是第安堤.杰利西所率领的第七队，与穆武?德林安所率领的第十八队。史耐恩召集奴西恩的第十一队、札诺尔的第十二队，四隻队伍在草原中集合。

    「很高兴看到你们赶来。不过??」史耐恩说，「这次的敌人数量很多。我们还需要更多援军。杰利西！」

    「是！」

    「麻烦你向苏蒙城报告状况，请主事的奥瑞格大公爵调派大军来，有多少派多少。」

    「是。」

    黑发的安堤.杰利西，转身带着队伍离开了。

    「奴西恩！」

    「是！」

    「你去加强玛妲卫兵的防线！」

    「是！」

    「其他人跟我来。」

    史耐恩骑着马，寻找着玛妲的馆长。

    目前的状况还没明朗，恶魔暂时撤退了。但由于现在是黑夜，恶魔什么时候出现都有可能。考量到这点，史耐恩认为骑士团必须阻挡恶魔接近军民。而要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就必须要一个道具。

    史耐恩还在寻找玛妲博物馆的馆长现在身在何处，哈罗明已经引导馆长来见史耐恩了。即使再这样混乱的局势中，馆长看着史耐恩的目光，还是明显感受得到史耐恩眼神中的温暖。

    「史耐恩先生？」

    「玛妲博物馆中的宝物都在队伍中吗？」

    「是的，丝毫不漏。」

    「很好。」史耐恩说道，「我想要那颗紫水晶。」

    「我不懂，先生。」

    「听着，那群恶魔们每到一处，都会将这玩意夺走，不论杀了多少人。」

    「嗯。」馆长回道。

    「我们将计就计，用这个来拖延他们。」

    史耐恩说完后，馆长抚着自己的灰色大衣。他似乎进入了短暂的沉思，但考虑的时间没有很久，他对史耐恩说道：「我懂了，虽然不大赞同你的计画，但我相信你们，『冒险的悍神』。」

    「感谢你的配合，另外，我希望你能带领你的卫队，保护姆鲁诺联盟的子民，直到抵达首都或援军到来了。」

    「是的，我很荣幸接受您的提议。」馆长说。

    他勒着马韁，迅速地向队伍前头奔去。过不久，骑士们虽然显出疲惫，但仍旧整齐有序、气势慑人在史耐恩面前排出队形。哈罗明帮忙骑士团长清点人数，在高处抬起臂膀，二十六匹马面向他成为小方阵。史耐恩从哈罗明后缓缓骑到所有人面前，喊着：「悍神呀悍神！」一时间，大家齐呼。北方是晶莹满天的星空，柔和地为夜晚铺上了佈景，在南方，地平线后，则是无法预料的黑暗。

    「你们都是优秀的骑士，悍神所庇佑的勇者。」史耐恩将武器拔起，星空下银色的剑身耀出朦胧微亮的光辉。「天亮时，我要看到你们都平安地在勾希罗小丘上！」

    接着，史耐恩的剑指着不可目视的南方，彷彿天地间的命运，将操控在那把剑上。

    悍神呀悍神

    世界在您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骑士再次高歌，原本疲惫的身躯，似乎同善神希薇拉在世一般，唤回了斗志。长剑、长矛、鎧甲还有马鐙，在晚风的伴随下，草丛沙沙地为骑士们伴奏，队伍散开，缓缓映出美丽的牙弯阵形。

    札诺尔小队与德林安小队随着史耐恩及哈罗明往南方前进。骑士团长手上握着紫水晶。一路上都很安静，除了虫鸣，除了马蹄，骑士们迅速地踏着草原。

    哈罗明随着史耐恩奔向一座小丘，在那里能够看到离去的玛妲民眾以及另一端的地平线。德古拉高地所流下的河，有一部份聚集在此地，但有更多的凹地是来自过去的河床，这些河流最后都流入了姆鲁诺河，成为这整个联盟的一部份。

    「史耐恩大人？」

    哈罗明见史耐恩严肃地眺望，提醒他远方明显有一群正在活动的生物，「该走了。」

    「嗯。」

    骑士的马蹄答答地响，旷野中这威武而强悍的声音没有停歇，马匹兴奋地继续奔驰，穿过了一片较平坦的草地。骑士很难判断出身旁究竟围绕了多少恶魔，只知道目前还没到被包围的地步。

    除了今晚，很少机会能这么靠近地观察恶魔，史耐恩心想，接下来，就必定是一场大战了。为了确保损失最少的人员，这次行动恐怕是必须要做的。骑士们逐渐缩短与对方的距离，在星光的指引下，依稀可观察敌人的长相。远方传来噪音，代表着数量无法想像的恶魔正集结着。

    这数量完全超过了史耐恩所能猜到的。骑士团长放眼望去，整个草原充满了黑影。

    「大人，我们好像太靠近了。」有位骑士低声地说。

    「嗯。」史耐恩看着夜晚的平原，专注地估算恶魔的数量，「我看不太清楚，你能猜出有多少恶魔吗？」

    「上千吧，大人，这队伍连到了地平线，一定还有更多。但，大人，太暗了，我没有办法仔细地计算。」

    「嗯。」

    史耐恩应了一声，他认为这位骑士还是低估了，在地平线的另一边，有一队队整齐的队伍正在接近。如果是按他自己的推算，恐怕恶魔的总数超过了五千。他低声地说，「我们往右手边那个小丘再靠近一些吧。」

    「是的，史耐恩大人。」

    随着骑士队伍的接近，越能感受到恶魔的兴奋。越来越多的黑色生物发现了他们，而且对他们相当感兴趣。史耐恩有技巧地绕过他们，上了另一座小丘。而时间也不容许他再打探敌人了，星光渐渐被遮掩，这意味着恶魔的主力就要到了。

    史耐恩往远方看去。他发现了这些队伍的前进是有次序的。也就是说，背后有个清楚的指挥系统。史耐恩看着黑暗的中心，其他的骑士握紧了武器，按现在的状况，打斗是不可避免的了。史耐恩心里猜着，一万、一万二??有可能在两万以上。眼前的数量，要是接近圣葛雷斯城，即使这座城市有姆鲁诺联盟的盟主最引以为傲的高垒深堑，恐怕也会为了生存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骑士团长思考着哪里有足够多的武力，可以与这个数字相抗衡。他同时也发现骑士们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了，他们若真的被包围，马上就会有生命危险。史耐恩将马两个前蹄抬起，右手拿起了魔法石。

    那块魔法石在夜里闪起无比灿烂的光茫，恶魔开始喧闹了起来。

    光茫像是被人牵引一般，渐渐向一边扩散。史耐恩拿着宝石，大吼一声。吵杂的恶魔停止了话语，双眼目视着史耐恩。骑士团长明白，他的猜测没错，恶魔正为这颗宝石而来，所有的屠杀都是源自这颗宝石的抢夺。还有一点，这群恶魔知道宝石的位置。他的嘴角弯起，发出了一声笑。

    「走！」

    他指挥着骑士，史耐恩将魔法石再度收起。骑士跟在史耐恩身后，快速地组织一个以骑士团长为首的雁行队伍。草被风吹着，也互相撞击着，训练有素的骑士用最快的速度摆脱无法计算的恶魔。史耐恩将小盾牌扣上右手的护肘勾子中，夹着长矛，同时左手晃动着他的巨剑。先是一轮起，砍了恶魔的门面，又挥舞着，遏阻其他接近的恶魔。

    其他骑士的动作也不马虎，一路上许多恶魔倒地，髶毛飞扬的马匹完全没有慢下速度。史耐恩带着「冒险的悍神」穿越恶魔较为松散的地方，躲过猛烈的攻势，同时不断地舞着长矛，让恶魔无法接近这群正义的勇士。骑士们上了小丘，离开原本会经过的路径，不久便逃出了。此时已看不见恶魔，而东方的光亮才刚要展露。这一个队伍赶到了勾希罗小丘。

    「哈罗明。」

    「是。」

    「准备好吧。」

    哈罗明懂得史耐恩的意思。接下来只会更困难。

 远方的盟友(上)

    安堤.杰利西到达了号称有四千年歷史的古城苏蒙，这个数字是根据仅有的文献推算出来的。可是城中的建筑并没有这么悠久，城墙与住宅不断地翻修，现存最久的，应是第九层城墙内的一间破石屋，里面已经很久没住人了。这座城市由外墎到内层有九座高峻的城墙。苏蒙城最早是由苏马人所建，当初在三角洲的沃土上，时常遭到敌人来袭。

    随着数百年一次的加盖，城墙在原有的旧城外又多了一圈。现今仍有许多人对壮观的城墙讚不绝口。苏马人用的石材，多半是从外地运来的，自从城墙被建起后，除了因为内乱，这座城市从来没被外敌攻陷过。也是因为歷史悠久，里头的组织相当的保守。联盟初时为了巩固领导中心，贵族可以选择分配到外地或在此享有特权。许多贵族留在此处。现以欧瑞格大公爵为中心的集团，拥有城市内超过三分之一实质的军事、政治权力，也有能力调动都市中的任何贵族武力。

    城市内的街道由于是逐渐扩建出去的，并没有太仔细的规画，使得街巷弯曲无规则。路上有数不尽的商店，珠宝、服饰、教科书或是稀奇古玩。每走十步就有一家富有歷史感及特别的店舖。

    安堤.杰利西来到第九层内城，道路左右两旁的建筑多半超过四百年。样式十分古老、传统，也极尽奢华。由于贵族武力的保护，房屋不用害怕被抢劫，外表都用珍贵的珠宝作装饰，以金泊铺地、用翡翠装饰门廊。杰利西顺着大道，双眼不移地紧盯着旧宫，现在是苏蒙城的行政中心。

    「通知苏蒙城克朗族欧瑞格大公爵，『冒险的悍神』骑士第七连队组长安堤.杰利西求见。」

    守卫看了杰利西一眼，将皇宫门打开，对内喊道：「『冒险的悍神』骑士第七连队组长安堤.杰利西求见欧瑞格大公爵！」过不久里面又一个叫声：「『冒险的悍神』骑士第七连队组长安堤.杰利西求见欧瑞格大公爵！」

    等到声音传到内部，不久又传出来。有个文官跑到门口，带着一顶羽毛帽，捲起那蓬松的袖子，问道：「哪位是杰利西？」

    「我是。」杰利西说，他下马敬了礼。

    「我们大人有点累，」那位文官语带轻蔑地说，「不过他对你们团长史耐恩很有兴趣，你是？」

    「我代表了『冒险的悍神』，即使今日史耐恩大人到来，他也会代表『冒险的悍神』。」

    「嗯。」那位文官从杰利西的头盔开始打量到铁靴，点点头，说道：「大人正在里头等你，跟我来。」

    杰利西随着文官向前，穿过外院大道，走向联络塔，从塔上绕过了螺旋梯，穿过许多长廊，到达大殿门口。文官开口呼喊几声，大门被打开了。这个宫殿极其奢华，石板以黄色与黑色相互漆成，两旁圆柱支撑着建筑物，使得王位上的人看来难以跨越。欧瑞格紧盯着门口的骑士。在宫殿两边站了十来个侍卫，各个竖眉怒眼，身佩长剑。

    骑士挺起胸膛，缓步走向大公爵。日光从外照耀着地面，盔甲也映着地面的辉煌。他走到欧瑞格能清楚见到他面孔的位置，问道：「大公爵近来可好。」

    欧瑞格大公爵冷笑一声，往窗外看了一眼，目中充满了雄光。回头轻轻地说道：「嗯。」

    「史耐恩大人传来讯息，要求增援。请大公爵加派军队。」

    「派到哪里？」欧瑞格大公说，「史耐恩不来，是有事在身吗？」

    「是的，大人，骑士团目前正在南方作战。由于敌人数目太过庞大，史耐恩大人要求大人支援军队。」

    「喔？连『冒险的悍神』也无法应付吗？」欧瑞格立即起身。他的表情瞬间有些错愕，但随即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淡。

    「很遗憾，是的。」

    「那，真是太可怕了。史耐恩大人打算怎么做呢？」

    「史耐恩大人打算在圣葛雷斯城南方进行决战，一齐消灭恶魔。」

    「恶魔？」欧瑞格皱着眉头问道，「那是什么？」

    「来自南方的恶魔，数量非常庞大??我们也必须动用相对应的兵力才行。我们能倚靠的唯有声望极高的大公爵您了。相信在您的帮忙之下，悍神会祝福此次的战争。」

    「喔??」欧瑞格脸上浮出笑容，「是啊，我和史耐恩的交情一向是很好的。请你对史耐恩说，当作战有任何不利，可以随时要我帮忙。」

    「现在就需要，大人。『冒险的悍神』集结了从南方失去家园的军队及平民，往圣葛雷斯城前进。骑士团需要支援，欧瑞格大公爵大人，您愿意派出多少军力呢？」

    「你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欧瑞格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如果史耐恩愿意到苏蒙来，有多少他都可以调动。」

    「大人？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我是说，城市里需要治安，附近的人民也希望安全。我们每个贵族手下都有许多卫兵，数量也很庞大，但恐怕这是刚好的数目。想想看，一个城市如果没有适当的军力保护，可是会造成混乱的呢。如果『冒险的悍神』愿意来，这里的士兵离家乡不太远，过去支援一定很方便的。」

    杰利西哑口，虽然他对这座城市不熟悉，也瞭解派出支援绝非难事。欧瑞格大公爵明显有他心。「大公爵大人，骑士团不会来这里的。如果恶魔来到这里，就代表圣葛雷斯城已经成为了废墟了。到时你作战时会少了个强力的友军，而姆鲁诺联盟更是随时会灭亡！」

    「哦？」欧瑞格大公爵带着微笑，「你刚提到了，圣葛雷斯城会成为废墟吗？在你们骑士团的保护之下？」

    「大人。我是说如果恶魔已经来到的话。」杰利西感到身上发凉，他不敢去猜测欧瑞格的用意，决定用威胁的方式。「大人的情报网路一向很发达，想必大人早就知道了丹洛峰的事情。全村在一夜之间被屠杀，尸骨死状惨烈。英明的大人知道该怎么作吧。」

    「哦，丹洛峰嘛。远在联盟的边陲，谁也拿它没办法。我们不一样，苏蒙城的始祖可是奠定了姆鲁诺联盟的国基呢，有最坚固的石墙以及最深厚的文化渊源，是世界上最稳固的城市，怎么能和边陲小村落比较呢？」

    「我不懂，大人，唇亡齿寒。若圣葛雷斯城失陷，苏蒙城恐怕也是守不住的。」

    「喔。」

    他说完，整个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蓝色的眼珠子像冰一般，对眼前的骑士已经失去了耐性。

    「欧瑞格大公爵！」杰利西怒吼道，「请你保护无辜的百姓！」

    「呵。」欧瑞格冷笑了一声，起身抖着衣服，对着侍卫说道，「送客。」

    「欧瑞格大公爵！」

    大公爵再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如果史耐恩不离开我们的话，我们可以共享荣贵的。可惜，现在我只能独夺这份光彩了。」

    在他意味深长地叹息后，离开了这个大殿。杰利西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开口。两名卫兵走来，对他深深一鞠躬，带离了这座古老高贵的内城。杰利西保持着骑士的风度，心里却暗暗叫恨。出城后，感到头沉沉的，带着他的骑士往在苏蒙的「冒险的悍神」分部出发。

    他绕过了弯曲的街道，向第七层走去。这座都市繁荣与贫穷的区域并没有整齐的界线。有些地方会时常重建，有些地方则亙古未动。走到高墙门口，绕过看来老旧的社区后，一眼就瞥见了洁白的建筑。路旁有新的车痕，来往的人潮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多人手上有宝石，穿着柔软的衣料。

    骑到了一座大宅前敲门喊人。没多久有人将门打开，是在苏蒙城常驻的骑士。杰利西拿出骑士徽章后，骑士就将马牵到马厩，杰利西穿越庭园到达苏蒙分部的会客室中。

    这是一个大厅，摆了些稀奇的宝物。有许多是贵族送的，有许多是平民出于感激给的。石造的墙面围着杰利西，面前有两排木椅，两两相对地安置。杰利西选一张木椅坐下，双手紧握着。他眼睛往门口相反的方向看去，是三个往更深的长廊通道。有位骑士快步地走来，向杰利西致意。

    「远来的同伴，路途安全吗？」

    「是的，」杰利西答道，「请问雪弗分部长在吗？」

    「他很快就来。我想雪弗大人今天的灵修已经结束了。」

    杰利西点点头，继续坐在原地。

    「悍神保佑。」

    骑士走到杰利西旁，问道，「需要茶吗？」

    「给我一点冷水。」

    「何必用冷水呢？」门口有名骑士走来，问道，「不舒服吗？」

    「雪弗大人。」

    雪弗点了点头，要骑士先去取茶。托隆多.雪弗出生在苏蒙，是前任及现任团长所信赖的人。他坐在杰利西对面，向杰利西问道：「风尘劳累吗？」

    「不，」杰利西说，「比起姆鲁诺联盟受到的衝击，我的劳累不算什么！」

    「请告诉我苏蒙城外的消息。」

    「是的。雪弗大人，你听过丹洛峰的消息吧？」

    「嗯，我知道，那个残酷的屠杀。」

    「史耐恩大人的远征队在南方发现了难以计数的恶魔。这些恶魔已经进入了姆鲁诺联盟的领土。玛妲已经失陷了。我来到这里，是因为史耐恩大人预料到了情势的发展，必定需要有更多的援军才有办法抵抗恶魔。但没想到遇到了困难。」

    「欧瑞格大公爵不肯派兵支援？」

    「是的。」

    雪弗将双眼闭上，缓缓地思考。

    「大人，您要的茶。」

    这时候骑士从外面端着茶具进来，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雪弗用手意识着那名骑士，说道，「请拿两条毛巾、两盆冷水过来。」

    「嗯？」杰利西将头抬起来。

    雪弗拿起骑士端的湿毛巾并且拧乾，在自己的脸上涂抹一番。

    「史耐恩大人的要求是合理的。只是欧瑞格大公爵恐怕不能瞭解。」

    「欧瑞格大公爵很聪明吧，他不是西方四雄之一吗？」

    「我是指他的憎恨阻塞了自己的视野。他无法觉察大局，唉，怎么说呢。」雪弗看着天花板一阵子，回过神来对杰利西说，「从你的叙述我明白，史耐恩大人以及骑士团一定需要这批武力。但恐怕这个障碍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总之，我明天会替你再次说服他看看。在这座城市中，我比你还更有声望些。」

    「那么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既然史耐恩大人要这批武力，说什么我们都不能搞砸。那么，杰利西，你想要待在这里休息还是到街上走走。」

    「我有点累。不过好久没来这座城市了，出去走走吧，我想。」

    「哈哈，好。我告诉你，往门外过三条街，那里有座三百多年的建筑物，你会觉得它是新建的，它是一个酒吧。我不知道城外的消息，或许你也可以在那里打听一些城中的事情。」

    「喔，那太好了，我正想要去喝几杯。」

    「不送了。」雪弗起身，「我得去整理一番。」

    「多谢。」

    杰利西稍稍鞠了躬，便往门口走去。牵过马，出了「冒险的悍神」分部，就往大街找酒吧。这座城市，连地上的石头也都有歷史。刚出骑士团门口时，地上的石材约一百岁，他越往市区走，建筑的年岁就越老。每穿过一条街，人潮就多了一倍。他看到附近的商家排满了整个街区，然而这个广场也很大，即使人潮相当多，却不会觉得拥挤。

 远方的盟友(下)

    他看到了一间老旧的石造屋，门口聚集着在间聊的人，杰利西骑马过去，四处张望着。有一位年青的小伙子跑过来，问道：

    「大人，需要为您服务吗？」

    杰利西下马，说道，「请为我牵马。」

    「是的，大人。」

    杰利西走进石造屋中，里面十分宽广，容纳了大约百人。他坐到了木製吧台旁边。他拿起头盔，解去铁手套的环扣，把手套放在桌上，向酒店老闆打了手势。

    「马上来，客人。」

    酒吧老闆送了几个杯子到客人手中，回头就向骑士问道：「要什么，客人？」

    「黑麦啤酒，谢谢。」

    老闆将杯子往木桶上一推，黑麦酒如瀑布般流入杯中，在泡沫要溢出前，送到了杰利西手中。骑士把铜币放到桌上，开始喝起。苦涩的味道，顺着流入了喉尖，却从腹部开始回甘，整个嘴里散出了香味。杰利西再喝一口，他转头，看到有个双颊微薰的壮年人缓缓走来。

    「我说，很少有像你这种人来喝酒。」那个壮年人先开口。

    「你是？」

    「大家叫我老兵海克，叫我海克吧兄弟。」海克嗝得一声，开口笑道，「想当初，我帮雅力腾家族工作，喝了酒，嘿，马上被开除了。」他低身俯在杰利西身边，「那一天我没去参加战斗，雅力腾家族的人，那些参加战斗的人，呵呵。」他的表情突然转为惊恐，「全死了。全死了！啊哈！」

    「喔。」杰利西乾笑着，「我想像得出来。」

    「年轻人！」海克拉着杰利西，喊道，「一日当上私人佣兵，一生是狗！狗！」

    杰利西紧紧握着他的手，说道，「一日作了人，终生是个人。」他看着海克的眼睛，海克的眼神带着徨恐。「你愿意作好事，将你内心的力量释放出来，那么即使你小如螻蚁也能成为万丈巨人。」

    「疯子。哈哈哈，疯子！」

    「看着我的眼睛！」杰利西的声音突然转为极度震怒，「爱在你身体里，勇敢在你身体里，当你愿意为他人献身时，强悍的意志使你坚强无比！」

    老兵惊慌地正张口尖叫，就在声音出喉咙的同时，他静止在原地不动。骑士的威严使他停止胡闹。他双眼看着杰利西，他感到他的意识突然回神，彷彿他自己的灵魂回到了自身一样。他手中的杯子落地，发出了清脆滚动的声音。

    「你是谁？」

    「骑士，安堤.杰利西。」

    「骑士？你是骑士？你看起来，喔，天啊。我做了什么。」海克揉着头，他的视线从模糊不清，慢慢能清楚看到眼前的人。他看着杰利西，骑士的威仪使他產生无比地仰慕。

    「你做什么！」杰利西愣着。

    海克跪在他面前，说道，「对不起。我想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呜、呜。」

    「请起。」

    杰利西扶着他，他却不愿意起来。杰利西只好略用点力，将他从地上拉起。「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就像你现在。」

    「是的，谢谢，骑士大人。您是隶属于？」

    「『冒险的悍神』。」

    「啊？」海克惊讶地说，「那个鼎鼎大名的？」

    「不。」他将椅子拉出来，说道，「请坐。」

    「我怎么敢？」

    「我正好有事，想找人谈谈。」

    「我可以吗？」海克问道，「这么下流的人？」

    「当你意识到这点时，你已经变得高壮了。海克，」他看到海克的眼神，于是改口：「喔，老兵，多久没工作了？」

    「二、三十年前我被踢出佣兵后，我就一直在别的地方作小弟。事实上，我时常在这里烂醉，时常。喔，像你们这么伟大的骑士，怎么会来这里呢？」

    「嗯，老兵，」杰利西笑说，「我恐怕达成不了任务。」

    「你？伟大的骑士有什么办不了的！说，要打食人魔？杀龙！我老兵作牛作马为你卖命！」

    「可惜都不是。」杰利西叹道，「我现在要的，是这个城市的兵力。」

    「城市的兵力？噢。」老兵虽然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他多少知道城市中的警备武力都是属于贵族的。如果他以为骑士团能够得到他们所需要的人数，即使是个疯子如他的人，也不会这么天真。

    「我想很多人会为『冒险的悍神』效力。」海克抬起头说。

    「嗯？」杰利西睁眼望着他。

    「是的。『冒险的悍神』，嘿，『冒险的悍神』！」

    「海克，你要不要坐下。」

    老兵海克就像是恢復了原本的糊涂，开始在桌上乱舞。他边跳边哼着歌，接着对杰利西喊道：「『冒险的悍神』呀，你们是人民心目中的英雄，乞丐眼里的救世主，难道你们什么也没发现吗？」

    「我不太懂。」

    海克突然举起手喊道：「嘿，『冒险的悍神』要招兵买马，要为正义而征囉！」说完，他边跳着舞边嚷着，往门口走出去了。

    杰利西坐在位置上，乾瞪着眼。老兵的影子消失在门的一端。骑士转身将黑麦啤酒拿起来，静静地把它喝完。他抬头，看见酒保正盯着他。

    「『冒险的悍神』??是吗？」

    「是的。」

    「我想大家都听到你们的对话了。」酒保拿起杰利西的杯子，又重新填满一杯，「算我请你的，骑士。」

    「不用了，这位先生。」

    「这不算什么。如果不是你们这些骑士的话，苏蒙城根本经营不下去。这里的百姓多多少少都受过你们的恩泽，不过啊，如果你想要隐瞒任何消息的话，让海克知道，则是最坏的打算。」

    酒保把话讲到一半，走来了一个男子，喊道：「嘿，是骑士吗？」男子走上来后，更多客人围在杰利西身边。男子继续说，「骑士大人，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我们都听闻过『冒险的悍神』的名声，很崇拜你们。」

    「我叫安提.杰利西，你们不必这样。」

    「不必这样？杰利西大人，你可搞错了，如果不是你们，那这个联盟的秩序早就崩毁了，我们做工的做商业的，也是靠你们吃饭啊！」他回头对群眾说：「敬杰利西大人！」

    「敬杰利西大人！」

    「敬『冒险的悍神』！」

    「敬姆鲁诺联盟！」

    呼喊的叫声此起彼落，杰利西在场合中反而显得靦腆。他笑着说，「好了，可是我不希望耽误我的行程，我还得进行任务。」

    「你需要一隻强而有力的援军是吧。我有办法。」

    杰利西身后传来了声音，他向后看，看见个穿着黄色斗蓬，身材猥琐的男子走到他面前，说道：「我可以说垄断了吉亚斯家族的贸易。我如果坚持要他们出兵，我敢说至少可以召集到三百人。」

    「三百人？可是，这样对你好吗？」杰利西问道。

    「安堤大人，请不要客气，我还自责没有三千人给您带走呢！」

    杰利西往前一步向他握手，话还没说出口，身旁又有人叫道：

    「大人、大人，喔，天啊，真的是『冒险的悍神』。大人，我是雅里齐孙家族的生还者。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雅里齐孙家族？噢，我很遗憾。」

    「不，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冒险的悍神』出手相救，雅里齐孙家族早已断了后。雅里齐孙家，为大人赴汤蹈火！」

    杰利西浅浅地笑一声，那可是前骑士团长依然健在的时候的事了。他拿起酒与大伙儿乾了几杯，说道：「我很谢谢大家的苦心，如今城外确实需要不少武力支援。但，我不希望太多平民受伤，也许各位会为了骑士团而付出性命，但我情愿看到武装士兵上战场。这是很严肃地，我不希望各位的血白流。」

    「骑士大人你不够意思！」

    「不要瞧不起我们啦！」

    酒吧的声音此起彼落。杰利西好不容易安抚了激动的情绪，在感谢他们的同时要求他们回家。当杰利西由酒吧走到外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在大街两旁都亮起了盏盏烛光。他走上了贵族们通信常要经过的大道，不时有卫兵提着烛灯在路上检查过往的来客，这座城市并没有明定宵禁，但凡是遇上卫兵的一定要受检查，这已经成为了惯例。可贵族的卫兵有时会不太安份，旅客必须要贿赂才能免于被逮捕。这就是这个城市司法系统。

    杰利西骑上马，「冒险的悍神」确实有很大的影响力，但如果只是调动乌合之眾的话，杰利西明白，这对抵御恶魔没有太大的帮助。不久，他回到了骑士团分部，坐在大厅中等待雪弗的回应。

    骑士为杰利西带来了冷水及烛光，站在他身边侍候着。

    「大人还没回来，不过应该快了。你若需要，可以到我们客房休息，那里备有床舖。」

    「不了，我想再等一会儿。」杰利西坚持地说。

    已经到了夜晚，剩下烛光照到的四周可以看见。杰利西看了看这些石造的建筑，认为自己还是先就寝好了。他被带到客房前，正躺下不久，有位骑士敲了敲门，说：「雪弗大人回来了。但他只说，如果你担心的话，他想告诉你，这趟交涉很不顺利，虽然他讲明了利益与道德，欧瑞格大人眼里依然只有愤怒。」

    「唉。」

    杰利西只轻轻地叹了口气。

    隔天一早，骑士为他准备了些果汁与乾粮。杰利西将麵包涂上奶油后，雪弗从门口走来。

    「我想你已经听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我的能力有限，希望你原谅。」

    「雪弗大人，请不用自责。」杰利西放下手边的食物，起身说道：「我想，史耐恩大人一定有对策。」

    两位骑士都知道这是个谎言。但是除此之外，两人也无法想到有什么更好的发展。杰利西请雪弗一同享用早餐，雪弗在吃完后，起身去处理骑士团的事务了。杰利西在室内整理完行李，和雪弗道别后，骑上马就要离开。这时门才打开，听到有人嚷道：

    「来了，来了！那个就是昨天的骑士大人！」

    杰利西在马上，低头看着许多人围住他，要求他陪民眾们走一趟。杰利西摸不着头绪，跟着群眾一同到了红札隆广场。路上迎接他的人越来越多，杰利西有如被国王欢迎着一般，他看见路上有人手舞足蹈跑来，他知道那个人是老兵海克。他开始明白是怎么样的人在邀请他。

    转个弯，广场上满满地都是武装卫队，来自不同家族，不同单位，有着不一样的旗帜。站在广场，整齐地排成一个个方阵，等待着杰利西到来。

    「你们这个队伍是？」儘管杰利西猜到了几分，他还是感到非常惊讶。

    「杰利西大人！」他看到老兵海克跑过来，「我召集了所有的朋友，他们都愿意来协助『冒险的悍神』！当然过程没有那么顺利啦，不过等我说出了雇主时，他们每个人都抢着来。每个人都想要为『冒险的悍神』出力！」

    杰利西站在原地，询问着：「那，我是说，很感谢你们。可是我要怎么带这么多的武装士兵出城或，呃，他们的粮食呢？」

    昨天酒吧里的群眾围上来，道：「『冒险的悍神』如同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自己用商队组成了补给队，他们可以一直到北方的边境都不需要担心粮食！」

    「喔，不用，不用到那么远，呃，我是说，非常感谢你们。」

    杰利西望着广场上眾多士兵。将马骑到队伍中央，用着感激的眼神望着每一个人，喊道：「悍神呀悍神！」

    「万岁！」

    「姆鲁诺联盟万岁！」

    广场上的声音此起彼落，似乎响透了整座苏蒙城。当天早上，杰利西的队伍带着八千多名士兵，往圣葛雷斯城前进。

 普鲁萨之子

    难民纷纷进入圣葛雷斯城。穆武.德林安代表「冒险的悍神」已经和盟主普鲁萨通报过，所以当骑士们还没看到高耸的圣葛雷斯城墙时，城中的士兵已经出来迎接。穿着整齐划一的武装士兵引导零星的民眾进入城中。盟主希莫尔.普鲁萨为难民们准备好休息的区域了。与城中联络的使者，来回奔波于皇宫与骑士团长史耐恩之间。哈罗明纪录并详细分述使者的要求与答覆。难民们涌进了圣葛雷斯城，能在短时间做出完善的规划，代表普鲁萨的统治手腕很好。

    骑士团押在队伍最后，做为紧急状况的第一道防线。

    札诺尔看到来回不停的通信使者，就明白盟主并不是很开心。歷任「冒险的悍神」骑士团长都是外交手腕出色的人才，如果同样的事情丢给自己，札诺尔想，或者是丢给胡德那傢伙，都会把事情搞砸的。即使札诺尔对自己的能力相当有自信，也明白与史耐恩相较，有水珠和大海之间的差距。每位骑士团长皆人中之杰，他们又是怎么看出继任者的人选呢？札诺尔想到这里，不禁打冷颤。现在想这个还太早了，还是管理好自己的小队，为正义、真理，还有取悦悍神而战吧。

    难民进入城内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虽然难民多是青、壮年人，但老人还是不少。这些人能够从恶魔手中逃出，还得歷经长途跋涉，越过整个伊布诺亚大平原。人人脸上都显出倦容，这几天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往往睡了两、三个小时就要动身。难民撤退的时间，都是凭着骑士的抵挡争取来的。如果现在可以做什么的话，札诺尔想和难民们一样马上睡觉。

    一天就快要过去，难民才全部疏散到城里各处。札诺尔进入圣葛雷斯城坚固的外壁。原本他以为城内此时一定狼狈不堪，岂知城内依旧和往常一样，营业的营业，路面也相当的整齐，不像是有难民潮进入的样子。

    札诺尔心里对普鲁萨盟主的效率感到极度讚扬。不过讚美的情绪并没持续太久。有另一名骑士骑着马，紧盯着札诺尔，尤其是盯着札诺尔的剑。

    札诺尔看着来的人是德林安，他试图假装没看到对方，继续向前走。德林安的表情却越来越紧绷，直到两人不到两步的距离时，德林安终于开口了：

    「好大的胆子啊，札诺尔。你这不仁不义的贼！」

    这一声喊得太大声了，在热闹的街上，往来的人都回头看着这两人。德林安也意会到了，他看着漠视他的札诺尔，又回头看着群眾，一时恼羞成怒，骂道：「是的，我一定要向你讨回公道，六年前的比试，你一定作弊，让我一夜之间名声摔落谷底。你这个懦夫，把红色的剑交出来！」

    札诺尔看见民眾逐渐围过来，本要请他们离开，可是听到德林安的话后，心里有点不平衡，回头道：「看在悍神的份上，现在我们面临了紧急的事态。你见过团长了吗？」

    「札诺尔！懦夫！」德林安双手握紧，说道：「你果然不敢面对我。」

    胡德瞭解这样人潮会越挤越多，于是带着后面的骑士，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假装要离开这条街。最让人害怕的是，如果德林安失去了理智或风度，不但免不了纠纷，骑士团的名誉也会因此受损。不过，今天事情就往最糟糕的状况发展了。

    德林安见札诺尔没有回头，拉起马韁，要追赶上去。

    「等等，光天化日之下，究竟有什么好吵的？」

    札诺尔和其他骑士都寻着声音看过去，有个人正挡在德林安的马前。那人身穿净白的袍子，披肩上面有个明显的家徽。

    「年轻人，你不要多管间事。」德林安在未看清楚前，脱口说出。

    札诺尔仔细看着那人。他身旁有两位身穿鎧甲的随从，红白黄相间的护肩，白色黄边的全身鎧甲，腰间也有个明显的家徽。本来要提醒德林安的，但在场大部份的人好像已经知道了年轻人的身份了。

    「哦，你们是骑士，是『冒险的悍神』啊，恕我刚刚未注意到。只是你们为什么而吵呢？我以为你们都累坏了。」

    德林安愣着，他也认出了眼前的年轻人了。那个年轻人见大家不讲话，突然头点了一下，「对喔，我忘了跟各位介绍我自己。我是吉利亚.普鲁萨，是现任盟主的儿子。」

    「是的，普鲁萨先生。我只是一时忍不过而已。」

    「有什么事情可以让高贵的骑士忿怒以致漫街叫骂？」

    街上的人屏息等待着德林安的回答。德林安见到盟主的儿子来了，本来想就这么停止争吵，可是经他这一问，一时气愤又衝上了脑袋，说：

    「我是穆武.德林安！最佳守护者。这个人，」德林安指着札诺尔，说：「他在一次的比赛中，以不公平的方式获胜，抢走了代表至高荣耀的长剑！」

    「当你拥有资格的时候，它就是你的，」札诺尔脱口而出，「但你恐怕一辈子也拿不到。」

    「混蛋！」德林安拔剑出来，跳下马鞍，「有种就来决斗！」

    「请你等会，德林安大人。」小普鲁萨说，「我有听过你的名号，确实，你的剑术十分高强。不过这么做不适合你，请您节制一些。」

    德林安愣着，将剑收起，对四周的群眾鞠躬，又骑上了马。

    「你们两个的争吵多久了？这位，你叫？」

    「札诺尔。」札诺尔向小普鲁萨敬礼，「很抱歉，我一直不把它当作争吵，是??唉。好吧，也许在六年前他就不满了。」

    「是这样吗？德林安大人？」

    「如他所言。」

    「这样啊，」小普鲁萨想了一会儿，说，「你想要怎么样呢？德林安大人？」

    「如果能够再给一次公平的机会，我会证明我所言不虚。」

    「你呢，札诺尔大人？」

    札诺尔看了一眼现场的群眾，不得已找个藉口拖延，「是的，我很乐意。不过，我相信团长不会乐意看到骑士们互相争斗的。」

    「哦，我相信札诺尔大人说得有理。这样好了，我替二位向史耐恩大人解释，我相信史耐恩大人会愿意举办的。」

    小普鲁萨作个鞠躬，转身对卫兵示意。所有的卫兵都让开了路，往内城的方向走去。

    德林安拉起马韁，往「冒险的悍神」骑士团总公会去。这是一座十分壮观的建筑，洁白的底色，在阳光下每个角落都散发着光茫。高墙上立着装饰用的柱子，上方有不同的雕刻爬藤，看来浑然天成。

    「嘿，这不是德林安大人吗？」德林安到了「冒险的悍神」门口，在大门内的骑士起身向他致敬。「史耐恩大人刚回来。」

    「多谢，替我把马照顾好。」

    「是的，大人。」

    德林安用着迅速地步伐，走进骑士团的大殿，庄严的悍神神像立在神龕上，右手抚着漂亮的白色骏马，左手拿着尖锐的长矛，注视着远方，随时警戒着邪恶。一般悍神都是以夸张的武装作为代表的，这尊神像，却单单穿了一袭袍子，肌肉纹理在袍子下清晰可见。绕过了神龕，后方通道有些桌椅，再往更里面走去，阳光从天窗射下，落入圆形的小中庭，从那里进去一间会议厅。

    有位骑士见到了德林安，互相敬礼，德林安看到史耐恩正站在最里面，哈罗明正在纪录着史耐恩的计划。史耐恩看到德林安进来，向哈罗明意示先暂停，转过头说：「嗨，德林安，託你的福，盟主已经用补给物资和兵力保护难民们。」

    「嗯。这一切都是悍神的功劳。」

    「讚美悍神！」哈罗明低声说道。

    史耐恩注视着德林安，询问：「那，盟主同意了吗？」

    「大人。这件事情，啊，盟主虽然没有明讲，但是拒绝了。」

    哈罗明看着史耐恩，骑士团长首先深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是吗。」史耐恩淡淡地说，「你们都先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了。」

    「是的，大人。」

    哈罗明与德林安向史耐恩鞠躬，转身离开了会议厅。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哈罗明点燃了灯，走在骑士公会中的回廊。月光朦胧地从云雾里浮出，柔和地为整座城市打灯。在「冒险的悍神」骑士公会门口，有个人正大声呼唤着。

    「还有没有人呀，有没有人！」

    叫唤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大门才被打开。

    里头站出一位身型娇小的人，夜晚不容易看到对方容貌，她对着门外五、六个人说，「不好意思，该应门的骑士正好都去休息了，不知道这么晚了，各位还有什么事？」

    门外的那人一听，察觉到眼前应门的是位少女，向她敬礼，说道，「我有事想要找一下史耐恩大人，请问他休息了吗？」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很急吗？」

    「这件事，呃，可能不太急。这样啊，我明天再来打扰好了。」

    他想了想，正要转身走时，那名少女叫住了他。「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可以先住在客房，隔天一早我再向史耐恩大人请示。」

    「噢，我想想。」那人看着后面的随从，说道，「你们都先回去吧。」

    「等会儿，大人。要是普鲁萨大人追问起来的话，我们怎么交待？」

    「我会再跟他解释的。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呃，真的不要紧吗？」

    「拜託，难道你觉得这点小事也需要有人保护？」

    「不是、大人，这，喔、好吧，我们先离开了。希望大人明日早点回来。」

    「放心吧，再见、晚安。」

    那个人转头回来，藉着灯光，看到眼前的少女，皮肤白皙，透着昏黄的灯光，像极了吹弹可破的鸡蛋壳。他愣了一下，说道，「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普鲁萨之子，吉利亚.普鲁萨。」小普鲁萨说。

    「啊？普鲁萨大人怎么会这么晚来到这里呢？」

    「因为啊，喔，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少女看一眼，「那么，我是琳恩.爱希雅。请让我为您带路。」转身，走向大殿旁的入口。

    「那么琳、喔，爱希雅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说，你在这里担任什么职位吗？」

    「我也在为骑士团工作啊，这都是因为史耐恩大人的特别开恩。」

    「那么你也是位骑士囉？」

    「我？」爱希雅轻笑一声，「不是。我是医护人员。」

    「喔。」普鲁萨点点头，「新进的？」

    「不，我待过很久了。」

    「那么你应该有许多冒险故事了吧？就像民间对骑士的叙述一样？」

    「我和其他的医护人员没什么两样，普鲁萨先生。」

    「我不认为。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在这个年纪愿意踏入骑士团的殿堂，不论是谁，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谢谢讚美，普鲁萨先生。」爱希雅指着前面的房间，说道，「这里是为客人准备休息的地方。明天一早，你可以向骑士们通报你的来意。」

    「很好，谢谢。」

    「悍神保佑。」

    「晚安。」

    说完，爱希雅走向走廊的另外一端。小普鲁萨走进房间，将大衣脱下，连同腰系的短刀一起放在床头。这里是个简单的客房，长宽大概有十三步的距离，里头有一张床与一张桌子，十分地朴素。

    小普鲁萨双手抱着头，微微月光从窗口照进来，覆盖在他的身上。如果有人要批评小普鲁萨，多半会说虽然他有王子的威仪，态度却十分地不谨慎。虽然后人对他的记载，说他对姆鲁诺联盟的稳定有强烈的贡献。不过这些事情，现在只有神才知道。

    隔天一早，有几名骑士走进了会议室。

    史耐恩站在桌前，哈罗明缓缓走向他，说道：「悍神保佑，大人。」

    「嗯。」史耐恩约略点点头，他的气色红润。虽然面临巨大的难题，史耐恩仍保持良好的气态，他说：「我得去亲自和普鲁萨谈谈。哈罗明，我不在的时候，请你处理骑士团的事务。」

    「是的，史耐恩大人。」

    「好，那我要出发了，嗯？什么事？」

    门口走来一位骑士，说道：「史耐恩大人，昨晚有个访客，正在等候你的接见。」

    「是谁？很重要吗？」

    「呃、他说他是普鲁萨。」

    「是盟主大人？」

    「抱歉，他是吉利亚.普鲁萨，盟主希莫尔.普鲁萨的儿子。」

    「咦？盟主的儿子来这里做什么？」史耐恩说道，「请他过来。」

    「是！」

    不久，哈罗明看到了一位身穿净白袍的年轻人走来。「啊，大概二十岁出头吧？」他在心中想着。两旁的骑士送他到门口后，小普鲁萨就走到史耐恩面前约五步的距离，鞠躬说道，「史耐恩大人，我是吉利亚.普鲁萨，普鲁萨之子。」

    「嗯，很懂得礼仪。」骑士团长说道，「我才打算拜访令尊。」

    「史耐恩大人日理万机，此事有谁不明白。家父终日忙于案牘，有史耐恩大人解劳，再感谢不过了。」

    「你是代父亲来传话的吗？」

    小普鲁萨抬起头，说道，「喔，不。我还不想涉入政治。」

    「那么，你今天的目的是什么？」

    「史耐恩大人，我希望能为您处理一件纠纷。」

    哈罗明不解地看着史耐恩，又回头看着小普鲁萨。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遇见了贵骑士团中的札诺尔大人以及德林安大人。他们在街上起了争执。」

    史耐恩叹口气，「抱歉，这是我管教不严。」

    「喔，不。史耐恩大人，千万不要误会。」小普鲁萨振起胸膛，说道，「为了解决两人的争执，我认为应当让二位再度比武。」

    「什么？」哈罗明发出惊讶地叫声，心里暗叫，「这是胡闹。」

    「为什么要让他们两个再度比武呢？」史耐恩问道。

    「是这样的，史耐恩大人。他们似乎因为谁的武艺比较好，在街上吵了起来。唯有安排一次公开的比武，让大家来见证，才能避免以后的争执，不是一劳永逸吗？」小普鲁萨自信满满地说。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六年前的比武早该结束了，哈罗明想道。

    「双方同意了吗？」

    「都看您的决定，史耐恩大人。」

    哈罗明看着史耐恩的表情，史耐恩表现得非常镇定，也丝毫没有动怒。

    「我同意你办比武。届时由你做裁判。」

    史耐恩的决定让哈罗明吓了一跳，哈罗明没想到史耐恩会同意。

    「多谢史耐恩大人成全。」

    「当然了，我们很忙，最好快点举办。等会我就再度确认他们两人的意愿。毕竟我们很快要处理一件联盟的危机。」

    「啊？是什么危机！贵族们又派兵来纠缠了吗？」

    史耐恩摇摇头，说道，「比那个还可怕。邪恶的恶魔，正铺天盖地前来。如果不及早做防御准备的话，姆鲁诺联盟每个角落都会流着人民的血。」

    「怎么会？史耐恩大人，这太可怕了。」

    「不，你不用担心。在战前让我的骑士能化干戈为玉帛是再好不过了。请好好按你的意思做吧！」

    「受到史耐恩大人这么慷慨的委託，我普鲁萨在此感激不过！」

    「嗯。不过我还是有些难处。」

    小普鲁萨抬起头，充满疑惑地问，「怎么说呢？」

    「你父亲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为我调遣兵马。我想，只有拜託你，将城里的兵力让我指挥，才可能化解这次的危机。」

    「这有什么问题！既然这是『冒险的悍神』的要求，我一定谨记在心！」

    「在此史耐恩先谢谢你了，也祝你能好好主持比武。所有的骑士，对我而言都是一样重要的。」

    「多谢史耐恩大人！那么我先告退了。」

    小普鲁萨向史耐恩鞠躬，在骑士的护送下，走出了骑士公会的大门口。哈罗明看着史耐恩，问道，「大人，你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呢？」

    「你是指我让他们两人比武吗？」

    「是的。」

    「哈罗明，我瞭解这样不对，但在这种紧急时候，我们更需要一些盟友。他看起来挺懂得时务，会派遣足够的军队给我们才是。当然，我相信悍神一直都眷顾着我们。」

    「史耐恩大人，我懂了。」

    「那么，骑士，传上札诺尔和德林安吧。」

    门口的骑士鞠了躬，迅速地往跑向他们的住处。不多久，两人就来到会议室。虽然他们走来还是很有威仪，脸上还是免不了羞愧。

    「你们要是肯反省就好了。」

    「我们错了，史耐恩大人。」两人同时说道。更深一点地说，当初札诺尔也根本没有想到小普鲁萨会真的向骑士团长请示，不过既然史耐恩已经知道了，他们势必会受到惩罚。

    「虽然我不喜欢这种不团结，但是这次靠你们了。」

    「什么？」札诺尔抬起头看着史耐恩。

    「好好比武。」史耐恩说道，「表现出骑士风度。懂了吗？你们两个。」史耐恩眼睛特别盯着德林安。德林安也将头低得更低了。「你们都退下吧。」

    两个骑士向骑士团长鞠了躬，转身走出了门外。谁也没有想到，因为两人的不和，却帮了骑士团一个大忙。小普鲁萨回宫后，请人布置着场地，发送邀请函给各地商会的主人及各领域的名人，让许多人见证这次的比赛。同时也请人说服盟主普鲁萨，帮忙增援「冒险的悍神」。

    一场比武赛很快地就要开始了。

 朝黑暗出发(上)

    八年前穆武?德林安在苏蒙城，为凯希尔家族服务。他的职责是负责照顾凯希尔主人的小女儿海塔妮?凯希尔。当时的德林安，是苏蒙城中小有名气的剑客之一。他在酒吧中、街上，不论什么地方，都有人对他卑躬屈膝。他受聘为凯希尔家族的保鑣之后，名声更是如日中天。

    德林安从没落贵族的家庭中出身，懂得礼仪，谈吐有序。家族主人毛里?凯希尔很快地就注意到他。并且有将女儿嫁给他的打算。为了考验德林安的能力，凯希尔举办一场比武大会。这场比武大会的奖品，是凯希尔家传的红柄剑，因为在剑柄上镶了颗美丽的红宝石，此剑又名凯希尔红宝剑。谁都知道，只有凯希尔家族中的准继承人，才有这个荣耀获得此剑。德林安在凯希尔家族颇获人望，每个人都知道，凯希尔这么做，就是将机会让给他。

    凯希尔的家臣仔细地挑选邀请函，一方面要让人来与德林安比武，另一方面又不可以让德林安太难看。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名声较大的挑战者，都不在邀请名单之内。

    德林安深受主人肯定，凯希尔要将女儿嫁给他又是个公开的秘密。每天保护着海塔妮?凯希尔，起居也比照着凯希尔家族的排场。在他一生中，这是他最骄傲的时候。

    好景不常，在比武的当天却出了状况。谁也都没料到，在名不见经传的参赛者中，有位男子虽然也是年纪轻轻，却身经百战。那天的比赛，出乎所有观眾的意料，德林安在第三招时，手中的剑不小心滑落，输掉了这场比赛。得到那把凯希尔红宝剑的人，就是现在拥有它的札诺尔。

    当时德林安不明白，札诺尔临走前，丢了一枚金币，那枚金币是什么意思。

    之后德林安因未能保护好凯希尔的剑，而备受冷漠。虽然没有人真的对他说什么，但是对年轻的德林安而言，这是个终身难忘的羞辱。札诺尔因为受到凯希尔的赏识，被雇用为家臣，和德林安一起工作。

    没过多久，在个比任何夜晚都还暗的晚上，德林安离开了凯希尔家族，到苏蒙城的各个角落去挑战，藉此来锻鍊自己。就在有天，他回到了凯希尔家族，要求和札诺尔再度比武，札诺尔却已经远离了。德林安得知札诺尔加入了「冒险的悍神」，也拋下身边的事物，加入了骑士团。

    小普鲁萨的邀请函比预想中还晚到。但是德林安已经准备好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断地在练习，从前的自己已经不能和现在比较了。

    拿着邀请函，德林安在士兵带领下进入皇宫内部，里面有个极大的广场，可以容下万人。德林安在后场让僕人为他穿上轻锁子甲等简单护具，拿着剑便出发。原本按照惯例，比赛者应当穿上练习用胸甲、练习用护脛、护肩等。德林安多次向小普鲁萨表达，要用真正的武器作战。由于双方没有人反对，比赛也就按照比赛者的意愿进行。

    在广场周围的，有皇亲贵族，以及各地有钱的商人。这次的比赛，是大眾有目共睹的。两位参赛者站在场地的中央，小普鲁萨走向前，指挥着比赛秩序。

    「两位骑士，可以了吗？」

    札诺尔这次没有携带最常用的红柄剑上场。他拍拍自己的长剑，意示着随时可以开始。德林安紧握着剑，向札诺尔问道，「你的武器呢？」

    「手中这把就是。」

    德林安皱着眉头，说，「我是说那把你从我手中夺走的长剑。」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把。」札诺尔说道，「开始吧。」

    「哼。」德林安转头，向小普鲁萨说，「可以了。」

    「开始！」

    刚说完，德林安就对札诺尔发动攻势。击头、击肩、刺腹，所有的狠招都用出来了。札诺尔很冷静地防御，挡住了每一击。

    连续三击没打到对方，德林安向左边一跳，迅速地再次向前攻击，札诺尔用剑隔开，身体撞上德林安。德林安下意识地往后跳一步，札诺尔扑了个空，德林安又要补上一剑，被札诺尔挡开。

    「原来札诺尔这小子也对我留了一手。」汤汀?奴西恩在观看时自言自语地说，「我还以为我可以马上击昏他！看样子，我在拿起盾牌时，我的屁股也会开花。」

    德林安不断地攻击，每步都瞄准着札诺尔的要害，场边观眾不时传来哗然的叫声。这么危险的动作，会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场表演。实质上，德林安知道这样很有可能使人丧命。不过他知道，对札诺尔而言，一定可以防下来。这些都是剑术教科书中，最基本的，同时也是最稳当、最要人命的战技。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将对方的剑夺下，来显示自己的武艺。

    札诺尔看着德林安剑剑刺来，只能用力去挡住对方的攻击。他正在想，这场比赛，自己该不该赢？如果要输，要怎么输？他却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如果他不快点反击的话，很有可能马上被对方找出破绽。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六年前的时候，他曾经报名参加了凯希尔家族所办的剑术比赛。当时的他自负得很，很想要找个机会出头。就在他拿到邀请函时，有个人偷偷地向他走近，问道，「你想不想赚一笔钱？只要你愿意输，就会有一枚金币。」

    「什么？」那时札诺尔很惊讶地问，「这场比赛是假的？」

    「喔，对主办者、及许多参赛者而言不是。你是很特殊的，老实说，我们想要讨主人欢心。你不用知道太多，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赚这笔钱？」

    札诺尔明白，如果不接受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取消资格。他想了想，他可以试着和这位内定人选较量看看。如果对方太弱或太强，随时再输也无所谓。他当下就答应了这个请求。比赛当天，他看到有些参赛者在面对德林安时，会突然丧失了实力。很快地他就明白内定人选就是他。他拿起剑，向德林安攻击。德林安百战百胜，前面太容易的胜利，使得他无意间太过轻敌。

    当时他用一招，就挑掉了德林安的长剑。他叹了口气，将当初别人贿赂的钱丢在地上，把钱还给他们。

    这一切该不该告诉德林安呢？这样会让他更难过吧。那么今天就假装输了，这样也许可以让他不再想起这段不好的回忆。

    这时德林安的长剑刺来，札诺尔将它格开，左肘重击德林安的下巴，德林安后退，双腿没有站稳，札诺尔迅速地将他的剑打飞。德林安摔在地上的同时，场边传来阵阵掌声。札诺尔回神过来的同时，德林安已经输了。

    糟了！札诺尔看着德林安。

    德林安起身，两人互相握手。

    小普鲁萨向前走来，说道，「那么，结果出来了，作为比赛主办人，由我来向各位宣布这次的获胜者！」

    奴西恩先一步离开会场。札诺尔正在接受小普鲁萨的表扬，而德林安似乎是因为受伤而先行离开了。札诺尔拿到了小普鲁萨给予的奖章，心里却感到十分不安。

    德林安并没有受伤。和六年前一样，札诺尔一出手，就将他的武器夺走了。这么久以来，他的修行似乎一点进展也没有，既然所有努力都付之唐捐了，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骑着马就进了酒吧，倒在柜檯上，无声地难过着。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提起自尊，开始喝酒。

    「德林安，我有话对你说。」

    德林安揉揉面部，起身看着说话的那个人，是奴西恩。

    「哼。」

    德林安一言不语，他什么话也不想听。

    「你的武艺真是精湛。」奴西恩摸着自己的大鬍子说道。

    「这是种讽刺吗？」

    「你到现在还不懂你输在哪里吗？」奴西恩问道。

    「什么意思。」

    奴西恩也点了一杯酒，说道，「你的剑路没有一招是虚打的，只是被格了下来。这是你厉害的地方。但是相对地，我也要告诉你，你输在太浮躁了，而且脚步不够稳。」

    「脚步？」

    「啊，这是站在盾兵的立场。下盘不够稳，就容易有破绽。」

    「哼。」德林安将半杯酒灌下肚，「现在跟我说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以为你现在会很难过。」

    「不。」

    「也许带了一点气愤。」

    「并没有。」

    「或偷偷地想自杀。」

    「哎，别太过份了。」德林安生气地说，「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只是想说，也许你会认为你自己输给了札诺尔。」奴西恩说着，他看着德林安瞪着超大的眼睛，说道，「只有你自己认为输给札诺尔时，你才会输给札诺尔。德林安，老实说，这么多年来你的目标是復仇吗？」

    「老头，这什么意思？」

    「请先回答我，是吗？」

    德林安先是默默不语，想了想后，说道，「也许是吧。」

    「不。」奴西恩说，「这不是标准答案。」

    「你要我怎么说！」

    「听着，德林安。」奴西恩指着他，说道，「你的身份特殊，你是名骑士，还是『冒险的悍神』的骑士，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德林安看着奴西恩，还是没有回答。奴西恩继续说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冒险的悍神』的骑士的，要获得正式的骑士资格，你必须要有高超的武艺、清晰的头脑，还有对真理的执着。最重要的，是高超的道德感。那么，你为什么能加入骑士团？」

    「这、我，我不知道。我为了寻找札诺尔，于是就进来了。」

    「没那么简单。每个能加入骑士团的人，都是悍神要指派他们一个任务。史耐恩既然答应了你的请求，我想也是有原因的。」

    德林安看着奴西恩，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他不愿搞懂奴西恩的暗示，现在的他，只想要静一静。

 朝黑暗出发(下)

    哈罗明听到史耐恩归来，手上提着灯，马上赶到骑士团长面前。

    「大人，请问??」哈罗明还是住了口。史耐恩紧皱着眉头，身体向前顷，双肘倚在桌上。哈罗明知道，史耐恩遇到不顺的事情，都是这种姿态。

    骑士团长做了一次深呼吸，抬起头来，看着哈罗明，说道，「是的，很高兴你来了。今天的事情、嗯??」

    今天下午，太阳才渐渐向西行，史耐恩趁着比赛还未开始，进去皇宫里面拜见盟主希莫尔.普鲁萨。当然他的出现，并不受欢迎。他在门口等上了许久，普鲁萨才愿意接见。史耐恩明白，普鲁萨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也已经做了决定。骑士团长走到普鲁萨面前，行礼完，直接开口问道：

    「昨日我做了判断，发现要完成这个大业，不是盟主大人您不行。」

    普鲁萨愣住，「请您再说一次，史耐恩先生。」

    「普鲁萨大人，我明白您想要创造一个新的秩序，使得盟主的权威凌驾于各个地方势力之上。现在的您，就是拥有这个机会啊！有着善神希薇拉的眷顾，也有着悍神的保护。如果错过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早就做好决定的普鲁萨，听完史耐恩辛辣的言论，只好询问：

    「你说的是什么？」

    「大人，请借兵给我们吧，我们藉由大人的武力，在城外佈着无法攻破的防线。只要战事结束后，民眾们感念着大人的恩德，自然民心就向着你。」

    「哈！搞了半天，你还不是要我的兵力，你再逞雄辩也是没用的！」

    史耐恩目视普鲁萨。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盟主拒绝，这样子要说服更是困难。「要对抗贵族不难，只要盟主你拿出了足够的功绩，自然会得到民心支持，难道现在不是争取民心的机会吗！」

    羞愧与愤怒同时从普鲁萨心中涌出，他不敢相信有人会如此向他顶撞，「史耐恩，你不要命了！」

    「『冒险的悍神』随时为了真理卖命！」

    史耐恩的话接得很快，普鲁萨站在王座前，因为被吓到，而久久不能开口。他用手搓了搓脸，缓和情绪。

    「史耐恩先生。」

    他见史耐恩凝视着他，骑士团长的表情在严肃中带着温和。使他更不知道如何开口。许久，他问道，「聪明如你，应该会明白，我真正担心的，不只是眼前的敌人而已。」

    盟主说完，用眼神打了个暗示。史耐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盟主大人，也许敌人就在你的心中而已。」

    普鲁萨盯着史耐恩，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公爵欧瑞格是有可能来找碴，但是他还不敢太嚣张。所以普鲁萨大人，您大可放心地将兵权交给我。」

    「是吗，可是他之前也有用武力侵扰的举动。」

    「但他的兵力从未进入圣葛雷斯城的管辖区，因为他还不敢进来。」

    普鲁萨低头沉思一阵，问道，「你怎么能那么肯定。」

    「他还没把握在短时间内攻破圣葛雷斯城。」史耐恩回答。

    「哼！」普鲁萨向前一步，说道，「如果我的兵权交给了你，那你不是就有能力占领这座城池了吗！」

    「这句话太污辱人了！盟主大人！」

    史耐恩说完，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最佳说服盟主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再说什么，早已无济于事。怀着痛苦与悲伤，他离开了这个壮观的大殿，阳光照在长廊，微弱的光茫，早就已经被云层给遮住。而在王座上代表着姆鲁诺联盟的象徵记号，有着一道裂痕。

    直接向盟主说服已经没有用了，史耐恩得想出另一个办法才行。他看到哈罗明，便询问道，「昨天要你办得事怎么样了？」

    「今天已经发生了效果，我想过个几天，就会有个规模出现了。」

    史耐恩思考了一阵，问道：「你可以拿出地图吗？」

    「圣葛雷斯城的吗？史耐恩大人。」

    「姆鲁诺联盟中部的地图。」

    「是的，大人。」

    哈罗明转身，从一旁的架上，拉出一卷卷羊皮纸。他拿出其中一份，放到史耐恩面前。史耐恩站起来，开始在纸上指点。

    「首先，我们在圣葛雷斯收到讯息，丹洛峰已经被屠村了？」

    「是的，大人。」

    「再来，我们从瓦洛斯遇见了恶魔。」

    「没错。」

    「我们回到了玛妲，并与许多驻扎在玛妲的勇士，协助居民们离开这座城市，以免被恶魔们给包围。」

    「嗯，我记得那时真是千钧一发。」

    「哈罗明，我们在整个伊布诺亚大平原上，也不过才七、八天前的事。」

    「是的，史耐恩大人。」

    「他们的行军速度越来越快，而数量越来越多，为什么呢。」史耐恩两手撑在桌上，眼睛紧盯着地图，「我们对恶魔瞭解太少了，我担心状况会超出我所预期的。还有，」史耐恩挺起身来，稍稍走了几步，「我们也不知道紫水晶有什么用途，只知道恶魔们在搜索着它，并且屠杀人类。」

    哈罗明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哈罗明，如果我的估算没有错，他们在第九天整，会到达这座城市。」史耐恩说，「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必要，不排除使用非常手段。」

    哈罗明深吸一口气，如果真的做到那步，就是拿整个骑士团的名誉赌上了。

    「门口有人求见！」

    哈罗明听到是爱希雅的声音，转身过去，看到她正在门口行礼。

    「是吉利亚.普鲁萨先生。他说有急事商量。」

    史耐恩起身，用眼神暗示道，「机会来了。」他微举右手，说道：

    「快，快叫他来。」

    「是，史耐恩大人。」

    没多久小普鲁萨快步走来，他的脸色看来有些疲惫，走到会议室时，他仍旧不断地喘息。哈罗明站在他旁边，意示他已经可以进来了。

    「史耐恩大人。」

    「普鲁萨先生，怎么样了？」

    「这个，史耐恩大人。」

    小普鲁萨欲言又止，史耐恩已经看出他的心事了。

    「想说什么直接说没关係，普鲁萨。」

    「好，我想说，你们一定需要圣葛雷斯城的武力吗？」

    「当然不是。」史耐恩话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小普鲁萨，说，「我们需要全部人类的意志，最重要的，是全姆鲁诺联盟的人的团结。普鲁萨先生，这次的麻烦比以前都还要可怕。」

    「我听说你们已经在大街上发布消息，准备出城应战了。」小普鲁萨问道，「这是为了什么？」

    「刚刚我才和我的骑士谈论这件事。」史耐恩说，「不只是圣葛雷斯城的士兵，帮忙越多越好。这次的灾难，你如果没在现场看到，你是无法瞭解的。」

    「我不懂。」小普鲁萨说，「你还亲自去说服我父亲。」

    「是的，我必须尽量说服你父亲，避免真的要用到非常手段。」

    哈罗明转头看着史耐恩。这种话非常地不礼貌，他没想到史耐恩会当着盟主儿子的面说出。小普鲁萨也愣住，「你说你不排除使用非常手段？」

    「很抱歉。我必须这么作，以保护平民乃至于你们的安全。」

    小普鲁萨低头，转身走了几步，开始在两位骑士面前来回踱步。哈罗明看了小普鲁萨，又回头看着史耐恩。他也许猜得出来史耐恩的用意，但毕竟太冒险了。如果小普鲁萨转身逃出了会议室，那他是不是要拿起剑阻止小普鲁萨呢？要做到这种地步，骑士团的名声亦会落到谷底。

    「我、我还是有点犹豫。」小普鲁萨说。

    「没关係，你慢慢想。你背着你父亲来到这里，我已经很欣慰了。」史耐恩这句话十分温柔，安抚着小普鲁萨的不安。他的语气却突然转为严厉：「但事态紧急，我希望你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我不敢保证时间是否允许我们继续停留在这。」

    「这座城池没办法作战吗？」

    「可以。」史耐恩说，「但我寧愿指挥着已经准备好上战场的士兵，而不让战线随时危及到平民，普鲁萨。」

    「你已经有万全的计画来应付那些恶魔了？」

    「蛋糕只剩最后一道装饰了，普鲁萨。」

    小普鲁萨点点头，行礼道，「我懂了，我会向我父亲说明的。」

    正当他要转身离去时，史耐恩说道，「来不及了，我们没有时间准备。」

    「什么？」

    「按照估计，敌人会在十天内到达。我需要在这之前训练完他们。事实上也只是教导他们战术而已，已经没有时间了。」

    小普鲁萨紧紧地咬着牙齿，双手拳头握紧。他闭上双眼，哈罗明可以感受到他痛苦的心情。正是如此，小普鲁萨在心里做挣扎。后来在某本史书上，有人引用了哈罗明的话：哈罗明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小普鲁萨会这么犹豫，虽然他信任骑士、仰慕骑士，相信史耐恩所言不虚，但史耐恩要做的事情，却要他背叛他的父亲。当然，如果没有小普鲁萨的背叛，就没有姆鲁诺联盟的将来，但这个判断不是能够轻易做出的。

    过了许久，小普鲁萨睁开双眼，走到离史耐恩没有两步的距离，说道：「你赢了，史耐恩。」他将手上的一枚兵符交给了骑士团长，「这个东西，可以让你任意调度城里一半的兵力。」

    小普鲁萨的意思就是，哈罗明心想，可以指挥圣葛雷斯城近一万名士兵？这对无法获得支援的「冒险的悍神」，是莫大的鼓舞。史耐恩露出微笑，问道，「这个东西没问题吧？」

    「我的父亲也有一枚类似的兵符。他可以指挥全城的兵力，但为了以防万一，他给我一枚可以调动兵力的兵符，在他不方便发布命令时，我可以作紧急应变。」他看着史耐恩，说道，「我信任你们，『冒险的悍神』，现在我也要下达命令给你。」

    「是！」史耐恩向小普鲁萨敬礼。哈罗明见状，也立正站稳。

    「维护姆鲁诺联盟的秩序，不许战败！」

    「普鲁萨先生，我当捨命达成目标。」

    小普鲁萨点着头，不捨地望着史耐恩，心中还有一些放不下的。

    「我们获胜时，你的父亲就会谅解了。」史耐恩说道。

    「史耐恩大人？」

    「你还是他的儿子，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史耐恩看着小普鲁萨点点头，呼唤门外的骑士，护送小普鲁萨回去，另一方面，史耐恩紧急召唤所有的骑士，都到「冒险的悍神」神像面前。

    「冒险的悍神」所有的骑士都到达了大殿。所有在圣葛雷斯城的分队长，包括丹伊.札诺尔、穆武.德林安、汤汀.奴西恩，还有其他的队长都到达了。他们在悍神雕像前，一列一列排在大殿中，由中间分开，左右两侧转身互视，等待着史耐恩到来。哈罗明知道，夜晚传唤大家，代表大战总算要开始了。

    史耐恩从大殿后走出，站在神像面前。站在哈罗明旁的骑士高声叫着：「骑士团长史耐恩大人到！」

    所有人一齐面向史耐恩，高喊着「悍神万岁」。在会议最后，骑士们唱着讚美悍神的四句歌：

    悍神啊，当世界混乱时，您以武力维持了秩序。

    悍神啊，现在世界和平时，都是因为您的美德。

    请您庇护着善良的世人，千秋万世，打倒恶魔。

    我们以性命交付与您，愿意实行您的愿望。百世不朽。

    所有的骑士们回去养精蓄锐，等待明朝太阳升起。

 亚罗瑟城基准塔(上)

    狂贼在草原上走了十多天，踏上沙漠。他们从一望无际的草原，回亚罗瑟城的途中，越过高丘、低地。地平线那端接着蓝天，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水滴。在数天前猫屎就一直筹备饮用水，所以马玻及其他狂贼在回到家乡前，不必担心口渴的问题。但炎热依然令人难耐。少年用手拨去额上的汗水，跟着狂贼队伍前进。

    这群专业盗贼，穿着简单的皮甲。里头最精锐的武力，就是围绕在卡塞鲁.托尔多斯身边的那群着豹皮的武者。

    他们里面穿着锁子甲，虽然比起一般士兵，他们的锁子甲并不够坚硬。这群豹勇士却兇猛、迅速，走起路来就连专业盗贼也难以发觉。这样的豹勇士大概有两百多人，虽然他们不擅长偷窃，杀起人来倒是比谁都迅速。其他跟着狂贼首领一起追到南方的人数约有四百多人。总数近七百人，踏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除了生意人、冒险家或是要去挖矿的工人，这里可以说连条狗都看不到。

    加上路途运输物资的狂贼，应该有一千左右的人数，这些天来，却从来没有半点物资送来。少数的狂贼还有托尔多斯透过鸽子，他们发现事情不对劲。猫屎也早就发现了，他在草原上，就要求所有狂贼携带回亚罗瑟城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如今这些食物成为他们的必需品。

    自从盖克离开后，马玻一直闷闷不乐。

    「为什么盖克要我注意着狂贼的行跡呢？难道狂贼的目的不单纯？」

    有一天，他趁猫屎正在休息时，坐在他身边。

    「嗨，孩子。」猫屎注意到马玻了。

    「猫屎先生。」

    马玻坐在他身边，却不开口。

    「说得也是，一个小孩离开家乡，身边又没有伙伴，当然会很无聊。」猫屎闭着眼，倒在草地上，微笑着说，「那天我在玛妲，看见有个小孩拿着令牌来找我，我还真的吓了一跳。」

    马玻看着猫屎，没说话。

    「一个小孩越过沙漠，来执行他的任务。托尔多斯也真是的。不过，很高兴你没有按照原计划死亡，我只能说，」猫屎看着少年，说道，「托尔多斯这招当然狠，如果你偷到紫水晶，紫水晶就会是我们的。如果你没偷到，那么至少可以预测玛妲的警卫和夜贼的举动。你是一个完美的人选，谁也不会相信狂贼派了小孩来偷东西。」

    「我还是被利用了对吧？」

    「孩子，」猫屎转头继续休息，「你也许会生气。不过现在托尔多斯很欣赏你，他相信，不，我也这么认为，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盗贼。」

    「我？优秀的盗贼？」马玻红着脸，开怀大笑。

    「怎么了吗，不相信吗？」

    「猫屎先生，我打算当一名骑士。」

    「哦？」

    「我看到了史耐恩，我想要帮他做事情。」

    「呵，听说他很会看人，一点也不错。」

    「你不意外吗？」

    「意外？」猫屎转过头来，笑道，「你那么优秀，我要意外什么？」

    「我是说，我要当骑士呢，光荣的骑士。」

    「恭喜。骑士可是很累的，要做世界公正的模范。唉，跟我们正好相反。」

    马玻看着猫屎，问道，「我们不正在做一样的事吗？」

    这句话反而让猫屎摸不着头绪。过了一会，他微笑道，「喔，你是说阻止夜贼这件事情吗？」

    「不是吗，这样世界就会被拯救了。」

    猫屎哈哈笑了几声，说道，「孩子，我们只是在保护自己而已。谁知道夜贼狗和闇精灵合作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算他们不跟别人合作，狂贼还是会杀了夜贼。」他的嘴角上扬，「反正就是这样。」

    这句话让马玻心里很不安，他明白为什么盖克会要他注意狂贼了。「那，猫屎大人，如果你们有机会得到紫水晶，会用它来统治世界吗？」

    「得到紫水晶不错，」猫屎说，「它可以光耀我们狂贼。可是说到统治世界嘛，嘿，太累了。别人我不知道，我不干。」

    「啊？」

    「本来就是嘛，我要世界干嘛？」

    「那如果不佔领世界，为什么要成立狂贼公会？」

    「你考倒我了，从来就没人知道公会过去的歷史，我更不是位歷史学家。」猫屎说，「可是我想，就算是贼，也需要别人的安慰与依靠吧。我担任分公会会长那么久了，我都很担心我的属下们心情沮丧。」

    马玻看着猫屎，只是紧紧地抿着双唇。过了一会，等到前队已经开始移动时，猫屎缓缓起身，道：「谢谢你陪我聊天，孩子，不过回家的路还很远，留点体力吧。」说完，他就向队伍后面去了。

    经过在沙漠上多天的行走，他们已经看得到亚罗瑟城的外墎了。猫屎突然停下脚步，紧盯着眼前的城市，狂贼也都突然不再向前走。

    猫屎跑到了托尔多斯身边。

    「托尔多斯大人，前方不太对劲。」

    「亚沙克这个浑蛋，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马玻听到他们两个人的谈话，也看着前方。

    家乡的外墎。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城墙上的旗帜已经收了，并没有人驻守在南方的望敌楼上。

    「不会吧，他们杀了亚罗瑟城的人？」马玻惊呼。

    「小子，闭嘴。不要胡说八道。」托尔多斯说道，「就算是我们，要在短时间内做出这种事情，也都不可能了，何况是那群瘪三？」

    「大人，我看到了几个人头，虽然不会少，但我相信也不会太多。」

    「那么直接衝过去好了。」托尔多斯说。

    「大人，我不太赞成。」

    「我记得你才说过，箭矢不够了对吧？」

    「是的。」

    「那就别囉嗦了，」托尔多斯转头道，「豹队过来！」

    吼！吼！这时所有的狂贼菁英又聚在一起，排成两道纵队，每一个人都紧握武器。就在托尔多斯喊出「杀！」的同时，两百多名勇士一起向前衝去。迅速又寂静，一眨眼整队队伍就从马玻身边跑过。他望着这群兇猛的花豹，往城门口奔去。城门口是开的，里面却看不到任何人。

    「左边上！右边上！」

    猫屎大喊，他跟着后面的队伍一起衝向城墙。少数人手边还有箭矢的，安装上十字弓，瞄准城墙。就在托尔多斯要到达城门口时，城墙上的数名盗贼突然起身，对着楼下的狂贼射击。

    十几个狂贼跌倒在地，抱着受伤的躯体继续向前衝。

    后队的狂贼拿着十字弓向城墙上射去，在墙后的人都躲了起来。夜贼们一边避开狂贼的射击，一边阻止托尔多斯。他们拿起长剑、弯刀，挡掉了箭矢。马玻跟在狂贼里面，闪着楼上落下的箭矢。

    这座城的城墙很久没再修理过，可以轻易地找到许多缝隙。狂贼们奔到墙边，一些人掩护，一些人拿着武器插进城墙内，向上登墙。

    托尔多斯率着盗贼，要踏进城门通道时，突然向旁跳开。

    「他马的、亚沙克走狗！」

    来不及躲避的狂贼踩上路上的陷阱，左右飞来利刃，倒地死去。这时候，躲在城墙后的夜贼向他们射击。狂贼们举起武器，格开飞箭，还是有不少被射中死亡。后队看见这种情况，向地上拋掷长剑、弯刀，迅速地解除陷阱，狂贼再拿起地上的武器继续向前方扑进。

    城墙上的狂贼藉着掩护爬上城墙顶端。拿着十字弓的夜贼们随即换起短刀，向狂贼们扑去。许多狂贼从墙上跌落，还是有少数人爬上去。爬上去的人与夜贼交战，但战况很不理想，夜贼更迅速地挥击短刀，许多狂贼往往措手不及，但狂贼藉由相互合作，让目前的局势进入胶着。

    城墙上武器相击的声响逐渐变多，狂贼与夜贼的对抗更加激烈。

    托尔多斯带着狂贼的精锐部队虽然损失数十人，仍旧衝进城门了。

    马玻在登上城墙的途中，看见狂贼从他眼前摔落。他警觉地拔起两隻小刀，向右转一圈，左手插进墙内。一隻箭矢才正好从身旁射过。他再转一圈，使他自己面对着城墙，看着城墙上的夜贼，因为狂贼后阵的掩护躲了起来。马玻趁此机会，双足蹬着别的狂贼留下来的短剑，逐步跳上城墙。就在他脚跨上城墙的瞬间，有名夜贼拿刀砍向他。

    咚！

    另一位爬上城墙的狂贼砍了夜贼的脑袋。不过他身后有两名夜贼正接近着，马玻一跳，两手各格开一把剑。狂贼见状，衝到马玻前面，与一名夜贼挥砍武器。他们回转着身躯，如同蜻蜓回盪在池塘上，左右不同晃动，没有人能够命中对手。马玻衝向另一名夜贼，却让夜贼先砍一剑，马玻挡住了。夜贼继续不断地挥砍，马玻没有停手的机会，只能不断接着夜贼的攻击。突然间有个狂贼衝到该名夜贼身旁攻击，让马玻得以解围。

    狂贼们爬上城墙，夜贼向狂贼展开攻击，没有时间顾及楼下衝进城门的狂贼本队。马玻协助其他狂贼杀了两名夜贼，跨上靠城内的那面矮墙。

    托尔多斯向南方大道继续衝去，他想要走通往基准塔最近的道路，直接夺走紫水晶。马玻寻找地面上的高处，他看到了一棵大树和一面遮阳的帆布。这时有剑的影子闪过他眼前，马玻极速低下头，将左手的小刀一刺，击中夜贼的腹部。夜贼再给予一刀，马玻向后一跳，躲开了攻击。

 亚罗瑟城基准塔(下)

    马玻走到墙的一边，又快速回身，衝到墙旁，跨上城墙，再跳下城墙。他曾经在这座城市跳跃、奔跑，但从未由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过。他看着预定着地的树，目标越来越大。

    砰！

    少年掉落在树上，藉着树叶缓衝他的速度，两腿跪在帆布篷中，奋力一跳，帆布篷全部脱落，马玻用手捉住一旁的支架。他从支架滑到桌面，再跳上地面，往狂贼前线奔去。

    猫屎跨上了矮墙，狂贼大半已经平安登上城墙。他笑着看到马玻疯狂的举动，不禁称讚年轻的勇气。他拔出长剑，开始指挥队伍。

    马玻继续向前衝，他知道通往基准塔最近的路。当然狂贼、夜贼和生活在亚罗瑟城的人都会知道。少年停下脚步，听到有人向他接近。马玻拔出两把小刀，左右环视，但没看见任何人。他放弃等待，脱离了南方大道。随着马玻越跑越快，那个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大。马玻灵机一动，滚在地上，拾起路上的石头向后一丢。

    噹！

    那人用短刀格开了。

    马玻迅速衝上去，朝他面门就是一刀，被夜贼给挡住了，马玻另外一刀飞快地补上去，还是没刺中夜贼。马玻一回身，还没转到对方背后，就给对方一记，夜贼措手不及被刺中了手臂。

    「呃啊！」

    夜贼愤怒地看着马玻，拿起短刀，向前衝来。马玻马上趴下，受了伤的夜贼动作变得比较迟顿，他一翻滚，绊倒了夜贼。在跌下去的力气还在时，顺势爬起，手肘撞击着夜贼的头，左手刺向夜贼。夜贼拋下了短刀，退后一步。他用错愕的眼神看着马玻，向后逃跑。

    在东南大道上，两边都在僵持着。

    托尔多斯停下脚步。夜贼们在这里佈好了阵势，等待狂贼自投罗网。猫屎在后阵，狂贼首领一时失去了参谋。他仔细地端详夜贼的位置。狂贼队伍都藏在建筑物后面，夜贼们躲在街道的另一边。

    他的思考并没有停留很久。他也同时明白狂贼这时没有射击的武器，弓、十字弓的箭矢都被用完了。如果对方作掩护，自己恐怕无法前进。

    可恶、那该死的宝石就在眼前，托尔多斯心想。

    托尔多斯调整自己的锁子甲，右手高高举起，瞬间落下。

    「衝锋！」

    狂贼由三个不同的方向衝向前，托尔多斯领着中队，冒着前方的箭雨，他挥舞两把弯刀，挡住所有攻击。

    「啊啊啊啊啊！」托尔多斯愤怒地叫着。

    狂贼首领激动的声响，回音绕在这条街上，他舞起健壮的双臂，用弯刀迎击夜贼。前来的夜贼瞬间被拋离地面。

    如水洩般的花豹们无人能挡，亚沙克却是聪明的角色，他在路上放置许多陷阱。这些陷阱无法直接突破，后面又有十字弓手。托尔多斯用地上的尸体当作踏垫，狂贼们继续向前衝。有些夜贼埋伏在窗前对外射击，于是狂贼们衝进了平常人家里，进入里面寻找夜贼。在斗争中难免伤害无辜的群眾，有些狂贼直接爬上屋顶，挥刀砍向狙击手。这条巷子，瞬间流满了双方盗贼的血。

    居民们都吓坏了，公会间的斗争从未这么激烈过。有人祈祷神明庇护，有人流泪昏了过去。

    狂贼们明显失去了优势，虽然他们运用战术，向夜贼发动攻击。但是夜贼的动作敏捷，在个人战技上仍较为优秀，双方死伤人数完全无法相比。托尔多斯也明白，没有弓弩的支撑，战力便差了一截。

    就在前线陷入胶着的时候，马玻衝到了东南大道。他躲在南方的房屋后观察战况。不论那一个角落，都有夜贼和狂贼的衝突。他犹豫了一下，先衝上屋顶，看着前方。托尔多斯在最前面，不断挥舞两把弯刀，凡过路的夜贼，只留下头颅。狂贼们被挡在夹道，有的衝出街外进行突破，有的掩护自己人，协助友队。

    这时猫屎带着一百人，往西边的小路衝过去。他们左顾右盼，小心敌人随时出现。狂贼们眼前是一个广场，左右两边是住宅处，广场中有个高大的建筑物，那里就是狂贼公会。猫屎小心翼翼检查四周，见不到有夜贼的踪跡，和一百人衝进了狂贼公会建筑中。真正的大门要从二楼进去，狂贼们跳到栏杆上面，爬着水管打开二楼的小门。

    一进入里面是一个又高又广的长厅。由于没有光火，里面是黑暗的。狂贼们回到熟悉的家，在伸手不见五指中也能用声音分辨四周的摆设。他们也发现夜贼来过这里，还在附近设下了陷阱。狂贼将陷阱拆除。

    猫屎的目的在地下的仓库中，那里存放着狂贼的武器。

    他听得见屋内有许多人跑了上来，猫屎走到通风口旁，将令牌拿出。令牌上的光透过反射，照遍屋内。跑上来的盗贼见状，知道是自己人。为首的站出来，前来问好，「猫屎大人。」

    猫屎将令牌收起来，问道：「你们在这里面多久了？」

    「四、五天了。」

    「把弓弩都拿上来，赶快支援托尔多斯大人！」

    「是！」

    那名盗贼说完，转身去调动武器和人员。

    卡塞鲁?托尔多斯和夜贼们继续激烈地挥舞着武器。他在夜贼面前丝毫没有恐惧，相对地，他强大的蛮力无人能挡，夜贼一接近，就被拋得远远地。后方的狂贼一起补上，如同豹群向前衝，迅速且令人畏惧。

    「吼！」托尔多斯愤怒地狂叫着。

    马玻衝到了前线，看到托尔多斯就在眼前。

    托尔多斯的眼神越来越愤怒。他看着眼前夜贼源源不绝地衝来，高举右手的弯刀，喊道，「英勇的勇士们！」他的眼睛紧盯着前方，队伍又重新地组合起来，「前进！」一时之间，所有花豹们排起长条形队伍，向前衝去。突破了夜贼的防线。在屋顶上的夜贼拿着十字弓射击。由于狂贼和夜贼挤在一起，很难真的攻击到对方。

    这个队伍直接衝向前方，马玻紧追在后，他们的力量强健、跑起路来如风迅速，少年仅能保持一定距离。幸亏没有任何夜贼攻击他，否则马玻恐怕无法招架。他们顺着这条小道，到达了高塔外。

    这座就是基准塔，马玻将头抬起来，它有类似伊瑞格高塔的外观，只是材质恐怕是使用沙漠中特有的石头堆起来的。

    托尔多斯指着前方，喊道：「打开门！」

    许多狂贼往前衝去，这时夜贼由两旁围了过来，他们一直埋伏在附近的屋子里面，现在狂贼们被包围了。

    「该死的。」狂贼首领怒道，「打不开吗？」

    门前的狂贼想要把门撞开，但那是一道巨型铁门，难以突破。他们试着用自己的用具开锁，却没有任何一个适合。

    这是几千年前的锁吧？马玻心想。所有人都知道，进入这座塔中的人，都会遭到诅咒。夜贼们开始用十字弓射击，狂贼们拿着简单的障碍物当作掩护，但狂贼暴露在广场中，相当不利。目前的状况，也只能进去躲避了。

    有名狂贼检查了锁的痕跡后，说道：

    「这个锁有被打开过，再打开应该不难才对。」

    「让开！」

    托尔多斯将门附近的人都推开，愤怒地向门一撞。吼！吼！吼！撞了两、三次，门还是没开，但是经验丰富的盗贼都听得出来，锁已经快要脱落了。

    「全部一起上！」

    狂贼们一个接着一个，不顾自己的疼痛。

    碰！

    门打开了。

    有名狂贼兴奋地衝进去，却突然跪倒在地。有个夜贼正在里面等着。马玻往里头一看，正是在玛妲攻击他的人。之前在偷袭托尔多斯时，三个人已经死去了一个。其他两人都在这里等待狂贼的到来。

    进去的狂贼都无法挡得住他们的攻击。

    托尔多斯靠近马玻，偷偷地说：「等会你就衝上楼，寻找紫水晶。」少年惊讶地看着狂贼首领，点点头。托尔多斯走向前，对狂贼说道：

    「全部出去掩护友军！」

    所有的狂贼衝出去了。狂贼首领站到那两个人之间，一手拿一把弯刀，静静地站着。

    「我们一定要杀了你这隻怪兽，为我们兄弟报仇！」夜贼说。

    「哼。」狂贼首领偷笑着。

    他们两人拿着短剑，衝向托尔多斯。狂贼首领举起手，挡住了两个人的攻势。就在他们战斗到火热时，少年从一旁潜入，开始从楼梯上楼。这里连内部的构造都和伊瑞格高塔一样，不过这里墙边以歷久未用的兵器作装饰，有些已经生锈了，有些似乎不是用人类世界的材质作成的，依然尖锐锋利。

    路上不时也设了许多陷阱。马玻警觉地看着路上是否有剥落的阶梯或绊人的长线，小心翼翼地避开，尽可能迅速地衝向楼顶。就在爬到最高处时，他蹲下来喘息，坐在阶梯上。可同时，他又听到了楼上有人，马玻惊讶地站起来，看着阶梯上方，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穿着黑色轻鎧。

    「喔？」那人说，「想要等待老鹰，却来了麻雀？」

    马玻吓得说不出话来，眼前的这位，就是夜贼首领捷鲁?亚沙克！

 希寇里亚战役(上)

    凌晨的微光缓缓照耀，草原上，两百多名骑士集结中。冷冷的寒风不时吹过勇敢的战士，他们的盔甲不时反射白色的光。原本温暖的姆鲁诺河中游地带，空气却紧绷得令人无法动弹。城中的公鸡这时才啼叫，数千人已经准备出发。骑士队伍整备完毕，史耐恩走到队伍前方，抚着自己的护肩、护肘以及胸甲，确定防具已经绑紧。

    他骑着白色的骏马奔到「冒险的悍神」骑士队面前。举起握拳的右手。骑士们见状齐高唱：

    悍神呀悍神

    世界在您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在圣至高山的一角

    留住的尽是你的美德

    ??

    在骑士团背后，由小普鲁萨提供的一万名士兵正在集结着，哈罗明在他们面前进行分队，还有选出百夫长，从百夫长中再挑选千夫长。这些人毕竟是职业军人，动作比寻常百姓还迅速。首都的军队是百中选一，他们在听从战术指挥时，很快地就能明白骑士团的要求。

    札诺尔、奴西恩、德林安以及各队的骑士等待着，马上他们就要按照骑士团长所下达的命令出发了。

    史耐恩在前线环顾，这些军队能发挥多大的成效，他自己实无把握。但只要他们肯听从骑士团的指挥，击退恶魔势在必行。

    一直等到往苏蒙的方向，有另外一群军队接近，史耐恩才开口：

    「奴西恩，看看是谁来了！」

    「是的，大人。」

    奴西恩回身驾马，踢蹬出发。他迎向那团远处的沙尘，看到了远处接近的骑士，也别着一样的「冒险的悍神」徽章。

    「杰利西！你终于出现了！」

    「奴西恩大人，好久不见。」

    说罢，两匹马带着后方的军队，向骑士团长史耐恩报告。

    「大人，一共是八千名勇士。」

    「欧瑞格大公爵愿意派军支援？」

    安提低下头来，遗憾地说，「不，他拒绝了。这些都是自愿参加战争的。」

    史耐恩点点头，骑向远道而来的军队。风吹着他的脸庞，他看着远来的士兵，不禁对姆鲁诺联盟的内斗感慨。士兵们见到史耐恩，纷纷停下脚步，向骑士团长列队，瞻仰着史耐恩的圣容。哈罗明从后追上史耐恩，与史耐恩并列。史耐恩站在高处，缓缓举起右手。

    「敬善神希薇拉！」

    「悍神万岁！」

    「史耐恩万岁！」

    各种呼声此起彼落，每个人都喊出心中的兴奋。

    史耐恩转头问哈罗明：「其他军队就位了吗？」

    「已经通报各个千夫长及骑士组长，很快就会排好。」

    「这些军队也麻烦你调度了，按着我预定的那样。」

    「是的，史耐恩大人。」

    史耐恩拍着哈罗明的肩膀，转身骑马离开。

    离开了圣葛雷斯城，到达伊布诺亚大平原北部的希寇里亚高地，已经过了七天。骑士团不断地对军队发布命令，并加以训练。史耐恩特地选用了希寇里亚高地作为迎战地点，特殊的地方在于希寇里亚高地是一座半面山。敌人要与姆鲁诺联盟交战前，必须要先爬上这面山坡。虽然这里倾斜角度不足以造成无法通行，但是骑兵队也因此可在这片高地上畅行无阻。

    近两万的士兵沿山佈阵，採取鹤翼般的两边展翅，中间设下阵地，阵地后有轻步兵，执矛、刀、短弓等准备应战。敌人若由正面突击，必定死伤惨重。在阵地中也备有硬弓部队，骑士团里也有许多马弓兵负责掩护，目的在让敌人还未交战，就遭到痛击。

    后来有诗人这么唱着：

    悍神的勇气强势

    王者风范今非昔比

    智慧与神武融为一体

    史耐恩唷史耐恩唷

    除了您肉体的生物

    没有更高的智慧了

    夕阳西下百川流逝

    是神是大自然的造化

    苹果熟落稻穀垂下

    不只是人力而已」

    所有的军队充满着紧张的心情。骑士团长下令安抚士兵的情绪，也解释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敌人。各个骑士到不同方阵中，作详细的战场指导。所有队伍扎下营，准备应战后，史耐恩才回到了主营。

    他一踏入帐篷内，左思右想，找门外的传令兵，召集所有骑士团队长会面。传令兵出去没多久，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海齐诺.特雷，另一个是毕连.奎列，他们是原驻守在玛妲的卫兵长。随着骑士团回到首都后，自愿再度参战。

    奎列和特雷两个人一同面见史耐恩，报告说：「来自玛妲的队伍已经整备完毕，协助最前面的防线。」

    「太好了。」史耐恩说道，「那条防线就是我们的生死线。一定要死守住，如果按我希望的，这条防线会拖垮敌人士气。」

    「能完成大人的要求，是我们的荣幸。」奎列说，「不过，史耐恩大人，我们的粮食足够吗？」

    史耐恩看着奎列，思考了一下，说，「我们的粮食确实不多，但是已经足够了。我吩咐的量，是我对战争预计的量的三倍。」

    「我不懂，史耐恩大人，」奎列问道，「这么说，战争很快就会开始了？」

    骑士团长点点头，说道，「如你所说。」

    虽然奎列自愿参战，但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禁仍有些慌张。特雷看了奎列一眼，对史耐恩说，「我们冒死抵抗恶魔！」

    「很好。」

    两人走出了营帐，哈罗明就走了进来。跟在哈罗明后，安堤.杰利西、汤汀.奴西恩还有穆武.德林安等十多个队长也走来。札诺尔走在最后一个，表情肃穆。其实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大战即将展开，身为悍神的信徒，却也视死如归。

    「很高兴你们来了。各位我亲爱的骑士。」史耐恩用着不常见的口吻说，「很抱歉在我们这个年代，骑士团必须遭受这么凶狠的考验。」骑士团长左右看着大家的表情，完全没有展现害怕，于是他又继续说下去，「你们很勇敢，完全贯彻了悍神的精神。」

    史耐恩转身，走了几步后，又再回头：

    「这场恶战即将展开，我们有近两万名的善人，为人类作最后的抵抗，据我的估计，敌人的数目会比我们还多一些。

    「悍神会保佑我们的。我看见各位的忠实，还有各位的虔诚。

    「我比较担心圣葛雷斯城来的、玛妲来的、苏蒙城来的，还有各地自愿的战士们，能不能拿出足够的勇气。」

    骑士团长继续环顾着大家，说道，「这也就是我召集你们来的原因。凡是作父亲的就要保护儿子，各位继承悍神的意志，就要传达这股信念，让士兵们无所畏惧。愿悍神与大家同在！」

    「悍神万岁！」

    「左翼防线毫无问题，史耐恩大人。」

    杰利西走到史耐恩面前，向骑士团长半跪。

    「前线右翼盾兵已经准备好了。」奴西恩也向史耐恩跪下。

    「左翼骑士队随时准备出发，史耐恩大人。」德林安说。

    「左翼轻步兵团就绪。」札诺尔说。

    每个骑士都回报着自己队伍的状况，每一部份的处理得完美无缺。史耐恩微笑着，向骑士们大喊，「悍神万岁！」

    「悍神万岁！」眾人齐呼。

    就在月亮已经缓缓升起时，骑士们纷纷回到岗位。留下了哈罗明和史耐恩两人。史耐恩转身问哈罗明：「你会与我衝锋陷阵吗？」

    「我会一直跟在您背后的，史耐恩大人。」

    史耐恩点点头，将身上的重鎧甲拆下。哈罗明向前一步，问道，「大人，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战斗，我是说，难道那些恶魔不会走其他路吗？」

    「哈罗明，」史耐恩说，「如果他们为了攻城，很有可能会绕远路。但我认为他们不会。」

    「喔？」

    「从丹洛峰，从南部的惨况，一直到玛妲，他们的目的似乎只有一个，就是屠杀人类。哈罗明，只要有人类，他们就要杀。」

    「嗯。我懂了，所以大人只要算出他们行进的路线？」

    「是的。而且我们还有这个。」史耐恩从剑鞘旁的袋子，拿出了紫水晶，「他们一定会来的。哈罗明，我要你也誓死保护它。」

    「是！」哈罗明谨慎地看着那颗水晶。

    「老实说，我们能准备完，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就算准备好了，也没有办法让军队与我们一样强悍。哈罗明，你我还是背负着重大责任。」

    「是的，但我相信大人可以放心。这次阵型排得很仔细，军队组织也很完善，秩序比以前我们遇过的盟军都要好。」

    「你说的没错，哈罗明。」

    史耐恩静静地低头，坐在草垫上。哈罗明敬个礼，转身离开。在外面，这时星晨已经上升。经过了两天的等待，每一刻都令人难熬。骑士们照着史耐恩的命令，加紧训练将应战的士兵。到了夜晚，大多人都已经睡了，剩下值班的看守人仍在眺望远处。

    札诺尔在队伍中走着，正当他想看星空时，他转过头去，看到远方地平线上一片漆黑。有群生物正缓缓靠近，一个冰凉的感觉由脚底刺进了心里，这刻总算来了！

    不用札诺尔大喊，营寨两边的眺望台已经发出了警告，号角声四处响起，不久传来各处拿起兵器的声音。所有人都起身穿上护具，准备应战。史耐恩穿上了重鎧，拿起他的巨剑，将弓、长矛等都掛在背带上，骑着马往战场最高点观察恶魔。恶魔的速度不算快，骑士们有时间完全地准备好，等待着恶魔自投罗网。

    哈罗明指着天上，对史耐恩说，「大人，您看。」

    史耐恩抬起头，马上意会了哈罗明想要表达的。星晨还在，也就是说，这次恶魔们不需要用乌云当作遮掩。史耐恩想不透为什么，他看着恶魔衝来，迅速对不同的传令兵下不同的命令。

    「稳住！」杰利西对着弓箭手喊着，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敌人，更何况在夜晚，恶魔与大地融为一体，根本无从观察出敌人的相貌。他凭着以往的经验，等待恶魔进入弓箭的射程。

    「射！」

    「发射！」

    恶魔的前头过了，弓上的弦立即松开，箭如雨下，许多恶魔被射中。但恶魔的队伍继续向前衝，丝毫不停止。

    「再射！」

    第二次命令下达，更多的箭持续射出，每一箭都瞄准队伍中央。

    「可恶，这样根本就不知道中了没。」杰利西回过身去，拿起火矢，向前射去。藉着火光，军队所有人都吓一跳，敌人已经靠近，而且密密麻麻地根本就数不清。前队的盾兵，与恶魔已经开始交战了。

 希寇里亚战役(下)

    「挡住！」

    奴西恩喊着，他用双手撑住前方的钢盾，敌人一个个撞上了盾牌，却没办法突破。他两脚站定，左脚踢着盾牌，趴在盾牌上面的恶魔被撞向后方。骑士的弓箭手趁着盾牌间的缝隙，将箭射了出去，两、三个恶魔瞬间倒地。

    他见情势差不多，对队伍喊着，「奇数者退后！」

    盾墙瞬间开了一个个大洞，恶魔见状要衝进来，矛队站在盾兵背后先一记砍杀，立即退后，再让短弓手补位，对每个接近的恶魔射击。如同一隻刺蝟，接近的必死无疑。奴西恩再下一次命令，所有的洞又重新补上。恶魔们依旧不畏惧，向前衝来，拿着手中的钉头鎚对着盾牌敲打。盾兵们硬撑着，用全身力气守住防线。奴西恩见状，扭动身躯，将钢盾下方抬起，面前的恶魔被推向后方，再迅速地用盾牌下缘撞击恶魔。

    骑士团的盾兵一同到前方挥舞着钢盾，后面的空缺让轻步兵补上。奴西恩快速地作了旋转，盾牌扫过恶魔，又站了回来，补进原本的盾墙中。这时钢盾沾满了恶魔的血液。半截的恶魔在阵前爬，又被一箭射穿了脑袋。

    恶魔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月亮从东南方缓缓上升，照着这片血腥的战场，又被夜晚的乌云所笼罩。奴西恩在右翼前线，指挥着盾兵。有些新兵已经感到疲惫，奴西恩调度更多的轻步兵在后辅助。由于史耐恩事先有佈署过军队，现在防线还不至于出现漏洞。

    「标枪兵、弓兵，前方！」

    奴西恩退后一步，让轻步兵出去射击，随着弓矢，自己也跳出去，一手挥舞着盾牌，另一手伺机补上短剑。他被称为盾剑奴西恩，除了盾牌的挥舞无懈可击外，也是因为短剑与盾牌一搭一唱，浑然一体，盾有盾的刚，剑有剑的美，进则见一杀一，退则如同龟甲，没有敌人能被他盯上还活着离开。

    眨眼间，恶魔逃开了奴西恩的面前，向其他地方展开攻势。奴西恩迅速回到队伍中。

    「双数、退后！」

    「轻步兵、补上！」

    矛、标枪、弓箭、投石的交互攻击，让接近的恶魔都倒下。如此循环了好几次，又重新恢復成盾墙。

    「我说、敌人要是都这么愚蠢的话！我们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多人！」

    「别闹了！咱们在打肉泥而已吧！」

    这个对话引来许多士兵哈哈大笑。

    不久，奴西恩发现有名士兵已经快不行了。他双手拖着盾牌的速度越来越慢，脚步也跟不上别人。

    「轻步兵、快补上！」

    这句话还没喊完，已经有恶魔衝开了大盾，奔进队伍里面来。短弓手射中了最先踏进来的恶魔，却涌进更多的恶魔。他们速度敏捷，立刻衝开了轻步兵。奴西恩叫身后的轻步兵先补上他的位置，自己带着盾左右挥动，瞄准恶魔的脑袋，一抬起盾牌就有两、三隻恶魔倒地。

    轻步兵没办法独自撑太久，奴西恩只好归位，让别人补上被衝破的位置。随即又再度出列，与恶魔们对抗。札诺尔从远方看到了防线的缺漏，率着步兵团补上，他们穿着鎧甲，拿着剑与长矛与恶魔继续交锋。这个危机并没有持续太久，衝进来的敌人就被铲除了。

    札诺尔左右巡视着，立即为轻步兵重新佈署人员。他骑着马奔向另外一条战线。这里的盾兵也明显地疲倦了，札诺尔刚命令数百人围上去，有名盾兵就被恶魔挤退，向后摔倒。步兵团围住了那个缝隙，抵抗衝进来的恶魔们。很快地又有另一位盾兵补上了空隙，札诺尔指挥着军团去帮忙别的地方。

    在山丘上，史耐恩观察着战线。

    「史耐恩大人，我军好像显得疲惫了。」

    「我想恶魔们也是一样，哈罗明。」史耐恩紧盯着火光，判断敌军的状况，「可以去通知骑兵队准备了。」

    「是的，史耐恩大人。」

    哈罗明说完，骑着马往后阵去排列骑兵。

    这时，左翼的杰利西不停地在更换队伍。大部份的弓兵仍然在往山坡前射击，其馀的去帮助前方的步兵。步兵对敌人造成恐惧，弓兵再射杀他们。如果他们只想抵挡箭，步兵也会趁隙而上。这种高密度的配合，正是史耐恩所需要的。这些士兵有多数是职业军人，使得命令能够充分执行。

    杰利西看着不断涌来的恶魔，对着弓兵下令：

    「发射！」

    多半都会给敌人重大的心理压力。

    有几次他衝到前线，拔起长剑，砍杀了几名恶魔，同时长剑不停地挥舞着，指挥弓箭的落点。

    「仰角提高！」

    「射击！」

    但随着时间再拖延下去，哈罗明担心的事情迟早会发生。越来越多盾兵，非得靠着身后的轻步兵支援，才能勉强站立。队伍很快就会有漏洞出现。

    札诺尔骑着马，不断地支援前线各处。他三次呼唤着百夫长，进行小军团比例的调整。现在能够应付得过来，是因为恶魔的攻势已经不如号角刚鸣时强烈了。儘管如此，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奴西恩已经杀了五十几个恶魔，却感觉不到恶魔因此害怕。

    「照这样看来，他们必定已经折损了五千多隻，却没有要后退的意思，难道说他们有更多的军力，可以和我们继续消耗？」

    这个是所有骑士的疑问。如果结论正确的话，人类的命运是凶多吉少。虽然骑士团的武力可以为联盟士兵拖延时间，但一般军人的战技很难说都比恶魔优秀，目前由于阵形安排妥当，防线都还能维持住。

    月亮已经渐渐西下，这场战役进行了半个夜晚。奴西恩看到了令人害怕的状况，有几处盾兵已经失守了，恶魔开始大量涌进，如果后方支援太薄弱，人类士兵将会死伤惨重。说时迟那时快，骑兵队突然来到，对着一个个衝进来的恶魔砍杀，骑士们拿起长矛，对准了恶魔的脑袋攻击。

    骑士往阵前衝去，立刻大喊：

    「开！」

    只见每一个盾牌都忽然转向，盾墙瞬间变成无数道门，让骑兵队衝出去。德林安掖下挟着长矛，右手挥动着长剑，所经之处通行无阻。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使他宛如一名圣者，正在祈求消免他的罪愆。他衝得越前面，砍杀得越是奋力。后面的骑兵追着他的脚步，衝破前方的障碍。

    右翼的骑兵队由史耐恩亲自带领，哈罗明跟在他身后，与德林安的骑兵队形成有如双螺旋的图样。一支由左而右，一支又由右而左。其他的骑兵队跟进，破坏恶魔原有的行进路线。

    左、右翼的骑兵队绕到最外线，对中央队伍突击，目的在逼迫前方恶魔只能自投罗网。盾墙再度组织起来，在恶魔靠近之前，骑兵队又会将他们驱散，接着靠轻步兵的游击战，让恶魔死无葬身之地。史耐恩的长矛掛在马鞍上，用小腿挟紧，双手挥舞着巨剑，向左右两边挥砍。他的剑路毫无空隙，挥起剑来就像蜜蜂振翅，迅速地横扫两旁的恶魔。哈罗明跟在史耐恩背后，紧捉着武器，随着骑兵队一同衝锋。

    骑兵队衝进了恶魔的阵营中，恶魔纷纷围上来，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对不速之客攻击。有隻恶魔跳了起来，要砸下钉头鎚的瞬间，德林安补他一刀，剎时身首异处。

    战场上很难分清楚敌我，在月色下，只能看见马匹的奔驰与一丛丛的黑色人影。可是事先史耐恩有交待过移动路线，使得后方弓箭手能够预测射击点。骑兵既破坏着恶魔的队伍，也给予他们狠狠地打击。没有被骑兵队突击的恶魔，若不是堂堂正正地衝到盾墙前决战，就是受到箭雨的攻击。

    这种战术要成功，还是必须要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整团军队的心必须是在一起的，他们毫无畏惧、也很有默契。若由天空俯看下来，在一片漆黑的草原中，盾墙就像是一个容器骑兵队是搅拌的棍子。骑兵像赶羊一般，把恶魔赶入栅栏内，轻步兵再用游击的方式一一铲除。

    德林安由最外线，衝回敌人前线，再绕到恶魔的两翼，速度之快令人惊讶。另外一队骑兵也是，史耐恩带着队伍前突后进，势如破竹。

    每个士兵们心中充满了喜悦，恶魔很快就可以一网打尽。

    骑士们边杀敌边唱着：

    ??

    悍神呀悍神

    您将马匹赐给我们

    给予我们公正的天枰

    我们不才将拿起它答谢你

    悍神呀悍神

    勇敢的你教导我们抵抗邪恶

    与罪恶之徒作战

    我们将实现你的愿望。

    「追随悍神的脚步！」

    「悍神呀悍神！」

    各处的呼声大作。一时士气大振，恶魔们终于开始逃窜了。当人类开始对胜利感到兴奋时，札诺尔却突然想到什么，他心里总觉得恶魔的行径非比寻常。

    哈罗明追随着史耐恩，衝入敌阵中。

    「史耐恩大人，会不会太深入敌阵了？」

    「你说得对，我们动作得快。」

    骑兵队继续前进，寻找抵抗较小的地方突破。哈罗明跟着挥砍，恶魔的血液已经流进了铁手套中。

    「喝！」

    哈罗明疾呼，又一名恶魔倒地。他心想：「再不多久，我们就可以宣告大获全胜了。」

    他望着史耐恩的英姿，却没想到，这是看到他的最后一面。

    恶魔们退后，却意外地让这支骑兵队进入了敌方阵营中心。哈罗明感到脸上似乎映着一片光茫，是个很诡异的紫色。

    史耐恩连续挥砍，一口气杀了五隻恶魔。他注意到马队前方的恶魔纷纷躲避。在另外一个方向，恶魔们也让出了位置。一片紫光照在他脸上。在夜中，这片光茫更是明显。他转头看，在他的左边，有一小圈的恶魔，中间簇拥着一名恶魔。那隻恶魔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更小。

    他身旁有几隻怪兽，看起来十分噁心。四条腿在地面，皮肤有点黏稠，没有毛发的外皮，身上挤着密集的皱纹，皮肤没有一处是光滑的。

    那隻恶魔就站在四隻野兽拉起的中间高台。他的双手相对，手掌中似乎有一颗紫色的球。他的表情狰狞，看来这个动作使他非常的辛苦。史耐恩停下脚步，眼前这位似乎就是他们的首领。如果杀了他，这场战争就会结束了。

    他突然停顿下来。

    在平常，停顿下来后，要再马上衝锋，对他骑马的技术并不是难办到的事。现在这个停顿，却让一道紫光从他面前扑来。

    史耐恩感觉身体飘了起来。

 塔内的决战(上)

    马玻双眼直视着亚沙克，他的手脚在这一刻不听使唤，如同石像般一动也不动。亚沙克一步步由石阶上走下来，没有声音，彷彿连灰尘也没被震起，他轻轻地冷笑道：「告诉我，托尔多斯在那里？」

    马玻张口回了一句，但由于太过微弱，声音并没有发出来。

    「小鬼，你说什么？」

    「紫水晶在那里？」

    亚沙克将手插在腰际，挺起胸膛看着马玻。

    「你很有勇气，这点我倒很欣赏你。」亚沙克嘴角保持上扬，眼神锐利地穿透马玻的思考，「说，托尔多斯在那里？」

    马玻缓缓起身，正准备要逃跑，亚沙克迅速地衝到他面前，狠狠地往他肚子一踹，举起蛇刃，蛇刃距离少年的咽喉只有一指的距离。「你真的很有勇气，不过你还是老实点比较好，少你一个人我也没损失。」

    少年看着夜贼首领，若他胆敢轻举望动，一剑便结束了。

    「你怎么进来的，你不害怕诅咒吗？」

    亚沙克看着马玻，冷笑道，「你说那个谁进来、谁死去的诅咒吗？哈斯福斯给我了一枚符石，解除了这个魔咒。」他面露一种狰狞的微笑，「我只要把紫水晶交给他，那么我也会製作符石了。」

    「紫水晶，你不需要那个东西，」少年深呼一口气，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人类却很需要他。」

    「关我屁事。」亚沙克尖笑道，「到这个节骨眼，你想怎么劝我？你还只是个大难不死的小偷罢了。」

    「不，」马玻说，「只要我肯，我就不是贼。」

    「呿。」夜贼首领用刀柄重击马玻的脸颊，少年痛得叫了一声。「我听不懂，我知道的是，我将拥有大片国土。」

    「怎么会？」马玻说道，「全世界都会被闇精灵佔据的！」

    「哼哼，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老早就发现他们的计画，并且打算全力配合他们。」亚沙克发出尖笑声，「这样一来，狂贼就会从世界上消失了。」

    「你眼里只有胜过狂贼的念头吗！我们的家园都会被摧毁的！」

    「不，他允诺将不统治的地域全交给我，譬如说这座城市。」

    「什么？」

    「是的，请称我人类之王。」亚沙克冰冰地笑着。

    「你凭什么叫他给你权力？」

    「小鬼，这就是你不懂的了。对一个力量这么可怕的人来说，给予一块领土，不过就像是拔掉身上的毛。我想你不会还不知道，他是住在地底的。他屠杀这个世界，并不是要霸佔这个世界，只是想要杀戮的功劳而已。」

    马玻看着亚沙克，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懂没关係，我再问你一次，托尔多斯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哼。」亚沙克愤怒地看着马玻，随即他咧嘴，露出他的牙齿大笑，「你不讲也无所谓，他大概就在下面而已吧。不是每一个狂贼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衝进来的。」

    「狂贼们很快地就会追上来了！」

    「哈哈哈！」亚沙克折过马玻的手，马玻因为疼痛而跪在地上，「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成为剑下魂了，一群鲁莽的傢伙，怎么可能通过我精心设计的埋伏。至于你嘛，小子，」亚沙克举起手中的蛇刃，说道，「很遗憾，你是一个很好的盗贼，不过我没有时间栽培你了。」

    夜贼首领将武器挥下，喊道，「去等托尔多斯吧！」

    ＊

    同一个时间，托尔多斯和两名夜贼僵持着，他们离彼此只有两步的距离，蹲下身来不动手。

    「你们夜贼都是胆小鬼吗？」托尔多斯笑道，「像娘儿们惊慌失措就尖叫啊？还是你们畏惧着兽人？我们的威勇在你们心里无法灭去啊？」

    「别吵，怪兽。」其中一位夜贼说道，「有种你也不要光站着。我看你野兽的习性难改，敌不过人类的智慧！」

    「哦？我为什么要怕人渣呢？」托尔多斯笑道，「别再废口舌了！」

    夜贼看着同伴，不作声。他缓缓低下腰，准备刺向狂贼首领。另一名同伴点了点头，直衝向前，托尔多斯挥动弯刀，没有击中，夜贼压低身体，让胸口贴在地面，这时另一个人衝来，对托尔多斯攻击。托尔多斯转身挥过去，又挥空，夜贼跳到伙伴身边，将伙伴拉起来。两人退后三步，见托尔多斯衝来，向两旁滚去。托尔多斯却没有将武器对准他们，反而刺向他脚步前的机关。突然间四周迸出了声响，许多飞箭朝托尔多斯射来，狂贼首领翻身，躲过了箭矢。

    「这招太老套了，我还没当上狂贼首领前就领教过，还用这种方法宰掉好多夜贼的人渣。」两把刀互相摩擦，在塔内响起刺耳的声音，「换点新花样吧，混帐。」

    夜贼们彼此互视，面面相覷。他们将武器对着狂贼首领，再度衝刺，狂贼首领微笑，拿出弯刀正要招架，夜贼低身，抽出身上的飞刀。托尔多斯看到，来不及退后，用左臂去挡，托尔多斯感到疼痛，飞刀上染了红色的血。

    「该死！」

    夜贼见到狂贼首领受伤，拿起短刀刺去。托尔多斯的弯刀却没有因为受伤而迟缓，它迅速地挡住了夜贼的武器。另一名夜贼也衝来，对托尔多斯挥砍，托尔多斯拿起另一把弯刀抵挡。三人越打越快，在圆塔内成为彼此绕行的陀螺，三方都在寻找对手的弱点，一个是不可一世的猛豹，两个夜贼为了替同伴报仇，也都不肯放下攻势。

    在这时塔外的战况也进入白热化，后方的狂贼与前方的部队都被紧紧围住，彼此无法沟通。狂贼们躲在屋簷里，寻找脱身的机会，前方的部队藉着与夜贼混杂在一起，阻止弓箭射来。

    箭矢与暗器在空中如同盖天的网，捕捉稍微失神的人类。每个人都卯足全力，要将对方的脑袋取下来，躲藏、隐匿、偷袭与掩护，在城市里任何一个角落频频上场。太阳到了头顶，一天最热的时刻来临，盗贼们滴着汗水，双眼视线模糊，凭着听力与触觉，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战斗。

    这场争斗闹得可怕，当地的总督早在夜贼开始佔据城市时就逃跑了，没有人敢公然与狂贼或夜贼为敌。

    俯看街道的两旁，明显地夜贼佔了优势。狂贼队伍被划分为两部份，前后皆努力突破夜贼，好等待会合后一起作战。可是在突破城墙、强行穿过东部大道途中，已经牺牲太多狂贼，数量上狂贼几乎无法与夜贼匹敌。前面的部队用着威猛的气魄，将对手挤入小巷，让自己的队伍多了屏障，但依旧损失了太多的菁英。双方攻势停滞下来，谁也佔不到便宜。

    日光继续移动，地面的阴影缓缓扩张。就在斜角越来越小时，夜贼发现阵型出现了问题。有一鼓强大的力量正在袭击他们。

    在街道南方，狂贼一步一步逼近夜贼躲藏的地方。夜贼大多躲在暗处，抵挡狂贼绰绰有馀，但除了南、北两个方向外，第三个方向突然出现队伍，朝夜贼射击。

    「你们十个，趁着箭幕躲到角落的建筑中，寻求掩护点！」

    猫屎才刚下完命令，身后的狂贼立刻衝向前去。总共有三十名狂贼尾随着猫屎，带着充足的武器过来。

    各处兵器摩擦声响此来彼往，鏗鏘不绝。

    ＊

    亚沙克一剑下去，马玻向后一翻，右手挡住了攻击，却倒在楼梯上。

    他忍着疼痛地缓缓起身。为预防亚沙克追来，他不敢冒然露出自己的破绽。眼睛一直盯着上方的阶梯。

    「小子，从某种程度来说，你很不错。」亚沙克准备下楼了，「我要去宰了托尔多斯，你最好就乖乖地待在这里。」

    夜贼首领说完，往下走了。少年一直看着，等到他消失在视线的同时，马玻立刻向上衝，打算去把紫水晶抢来。

    突然一个声响，马玻发现了不对劲，迅速蹲下。原来他踏上了陷阱，面前一把飞刀射来，马玻再次向后翻滚，却失足滚下了阶梯，手中的小刀都掉落在地上。

    他再度起身时，亚沙克就站在他面前。

    「所以我猜得没错，我必须把你宰了。」亚沙克冷笑。

    马玻看着夜贼首领，向后爬上阶梯，说道，「你想做什么？」

    「去掉我眼中的障碍，小子，任何障碍。」他开始往上走，每往前一步，马玻用手支撑着地面，向上爬一步，「我如果放着你不管，你就会做出愚蠢的行为。让我来告诉你吧，小子，那颗神奇的石头是我的！」

    「你没资格佔有它！」马玻说道。

    「哦？事实上，在盗贼的法则中，确实是谁比较强，那东西就属于谁的。」亚沙克笑道，「我拥有了它，想要，就跟我抢。」

    「不，你还不懂，你在毁了这个世界，是吧，你会破坏世界。」

    「我拥有了这个东西，我就拥有了世界。小子，我对你没兴趣了，乖乖给我杀，不然我让你死得痛苦一点。」

    亚沙克头晃了一下，意示马玻看着一旁的窗户。这座高塔的壁面很厚，走上窗台，大概还有个狭隘的活动空间。但此时，他们已经在高处，如果从窗户摔落，大概会摔个血肉模糊。

    「要不要试试啊，飞，」亚沙克的双手放在肩旁，表演了个小鸟振翅的动作，「的感觉呢？」

    「就算你杀我，代表绝对正义的骑士们到来，他们还是会杀了你，你杀了我也没用！」

    「哈哈哈哈！」亚沙克大笑说，「我是不知道这么愚蠢的主意是谁跟你讲的。但是我相信等到他拥有完整的神力后，是的，他已经展示过取得神力的办法，到时候任何的生物都动不了他一根寒毛。」他咳了一下，说道：

    「你这小子，就成为他的祭品吧。任何阻碍我的人，都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不可能杀了每个人，是吧！」

    「喔，我当然可以。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亚沙克咧出尖笑，「任何阻碍我的人，就只有死一条路。我将我的敌人杀了，我还是无法得到满足。所以我就将夜贼公会的干部一个一个杀了，才会有我今日这个首领啊，哈哈哈！我是全世界最优秀的人！」

    「你不是人！」

    「你给我少废话！」亚沙克怒吼，「托尔多斯才是丢脸的怪物。」

    「不，他比你更有荣誉感。」马玻说道，「你不如他。」

    「随便你。」亚沙克说，「那么你就到地狱效忠他吧！」

 塔内的决战(下)

    亚沙克迅速衝来，马玻只看见了影子，他蹲下，滚下楼梯，想从亚沙克旁边逃走。这里光线很昏暗，很难看到对手，而同时在这么近的距离，马玻却完全无法凭着听觉确认亚沙克的位置。他的心思紊乱，任何一处都有可能是亚沙克的身影，可是每个方向都无法接触到他。

    他失足，又跌下几层阶梯。

    「唉呀唉呀，小子，我好生气啊。」

    马玻躲过了声音，突然亚沙克拿着的武器在微微光线下映出反光。少年因此往一旁闪去，亚沙克又失手了。

    现在很清楚，他得要有武器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他的小刀落在地上，这里光线不明，实在很难找到。他一时之间想到了，马上往墙边跑去，忍着痛抽出墙上的武器。可是拿起武器的声响实在太大，亚沙克赶上，向少年身上就是一剑。少年手中的剑落地，他继续逃命，再想办法抽出一旁的武器。每次亚沙克都能发现他的位置，并且打落他的武器。

    马玻又拿起一把长剑，这武器对他而言有点重。亚沙克拿起了他的蛇刃，缓缓走过来。

    我该怎么办，亚沙克的速度这么快，很快我就会失去了优势。马玻开始焦躁了起来，他心里非常地害怕。这时他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当对战的时候，把剑放在这里。」

    「什么？什么意思？」

    很快地一把剑挥来，马玻把剑给举起，挡住了这击。

    「我为什么有办法挡住？」少年想，「那到底是什么声音。」

    「这样如果要移动剑，都可以用最短的距离移动到。」

    马玻抬起了剑。他想起来了，这些是爱希雅曾经跟他说过的。亚沙克再次衝来，马玻心里回想着以前曾经学过的，开始在空中划两道圆，以自己为中心，站稳脚步。

    亚沙克的攻击再次被挡住，双方都很惊讶。可是亚沙克不放过任何机会，从侧边又再度袭来。马玻举起剑，一阵手麻。少年对于自己能够正面抵挡亚沙克的攻击沾沾自喜，但挡住只是暂时的，随即亚沙克扭转蛇刃，长剑顺势被挑走，马玻持续往塔底逃命。

    ＊

    在基准塔的第一层也陷入胶着。

    托尔多斯挡住了每一击，双方却都无法找到对手的破绽。狂贼首领带着伤，站在圆形的正中央，等待夜贼的动作。狂贼首领的鎧甲已经被划下各种痕跡，每一击都越来越接近要害。

    夜贼又衝来，射出飞刀，托尔多斯的弯刀适合砍杀，对于挡掉暗器却一点也不灵敏。他迎向暗器，将飞刀打掉，自己继续衝向夜贼，那名夜贼一心惊，压低身体准备逃跑。

    另一名夜贼见到他背后露出空隙，迅速地刺向他的背部。狂贼首领挡住了这击，前方的夜贼趁托尔多斯注意力分散，拿着短剑插在托尔多斯的胸膛。

    「吼啊！」

    夜贼空手退后，短剑留在托尔多斯身上，夜贼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站在托尔多斯后方的夜贼也跑了过来，打算将狂贼首领的脑袋割下。这时，托尔多斯前方的夜贼突然倒下。原本要衝过来的夜贼在托尔多斯身后停下脚步，看到托尔多斯的弯刀沾上了他同伴的血。托尔多斯转身过来。

    「呼、呼。」托尔多斯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该死了吧，野兽。」夜贼笑道，拿着一把短剑接近。他瞄准托尔多斯的咽喉，准备出手。

    「你们都是白痴吗？」托尔多斯痛苦地将插在胸口上的短剑拔出。「这把剑不过插到了我的锁子甲罢了，有什么好死不死的。」

    夜贼站在原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虽然如此，托尔多斯拔出的短剑上，还是沾了一些血，他和狂贼首领面对面站着，身上还有几把暗器，只要找到机会，托尔多斯的首级还是归他的。就在双方互相寻求弱点时，塔的门「砰」一声地再度被打开。

    夜贼看过去，是狂贼衝进来了。

    「托尔多斯大人！你没事吧？」

    狂贼首领看去，凶狠的表情上带着疑惑。

    「你们怎么过来了，这样不就拋弃掉后面的兄弟了吗！」

    「猫屎大人由西北方衝来，用十字弓为我们衝开条路。他要我们先来支援大人，就往南方去帮助弟兄了。」

    托尔多斯冷笑一声，说道，「猫屎吗？」

    狂贼首领别过头去看着夜贼，他仍然站在原地。托尔多斯笑道，「你还在这里啊，我看你即将变成肉酱了。」他指着夜贼，对身后的部下说：

    「上！」

    数十匹花豹迅速衝去，夜贼也压低身体衝向托尔多斯，他跳起身，射出几把飞刀。托尔多斯用弯刀挡住了第一个，身体一扭，正要闪躲，狂贼迅速地衝过去，为托尔多斯挡住了攻击。狂贼们围了上去，一人一刀砍死了那名夜贼。

    「大人您没事吧？」

    他们看过去，托尔多斯还是中了两把飞刀，但都没有伤到要害。

    「好得很，」狂贼首领说道，「替我看看楼上怎么了，上面只有一个孩子，如果亚沙克在，帮忙把他宰了！」

    「是，大人！」

    狂贼们一起衝上基准塔，不久，大伙儿都听到「鏗鏘」一声。所有人更加拚命往上跑，深怕马玻已经遭到不测。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马玻，打斗声也越来越烈。最后，他们听到少年的惨叫，托尔多斯大喊：

    「快！」

    马玻从楼上摔了下来。身上沾了血跡，有多处受伤，正好就跌落在队伍最前方。狂贼们绕过他，掩护马玻，可是没有人见到亚沙克的影子。

    「小子，你还好吗？」托尔多斯走过来问道。

    「不、好。」马玻用力地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休息一下吧，我保证会杀了亚沙克。」他转身对在场的狂贼说：「杀了那人渣！」

    狂贼们安静地蹲下身躯，迅速向阶梯上方衝去。不一会儿，他们发现了亚沙克在这个地方到处设下陷阱。少数衝在最前面的几个，双足被暗器射中而摔倒。

    后面的人衝锋动作变得缓慢，大家对于亚沙克这么快又佈下机关都感到十分佩服，同时也燃起了大家的愤怒。

    「亚沙克这个混帐，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没有机会的，你、野兽。」

    所有的狂贼都抬起头来，亚沙克就站在他们面前。就在转个弯的地方，他在那里露出了尖笑，亚沙克手里拿着小刀，射向狂贼。托尔多斯看见有几名部下受伤了，怒吼：「快给我杀了他！」

    他们衝向前，举着武器挥砍。亚沙克弯下腰，瞬间几把暗器飞过去，击中前方先衝过来的几个人，接着走下来，往靠近他的一名狂贼挥了一剑。托尔多斯见状，轮起双刀衝向前，亚沙克闪过了攻击，绕到托尔多斯身后，打算转身刺在托尔多斯背上。托尔多斯闪过。后面的狂贼追过来，被亚沙克一个个打翻，托尔多斯追上去，亚沙克踩着一名狂贼的头，作了个后空翻，要砍托尔多斯的脑袋。托尔多斯左手举起弯刀，挡下了这一击。

    亚沙克跳到窗上，笑道，「还有谁敢过来啊？」

    窗子的空间特别小，要过去只能从正面攻击，所有人都犹豫了一下。

    一名狂贼衝了过去，被亚沙克狠狠地踢了一脚，接着一枚暗器插中了他的要害，那人随即倒下。

    「亚、沙、克！」托尔多斯吼道，「有种下来！」

    「你这隻野兽也是会害怕的吗？」亚沙克笑道，「野兽率领着低能的部下，哈哈哈！」

    所有人围窗台，但没有人敢动手。太阳渐渐下山了，亚沙克正好背对微弱的黄光，金色的影子闪耀在他的身上，他的衣服、他的领子都沾染了美丽的夕阳光暉。

    这时候，从底下传来了一个呼喊声：

    「悍神呀悍神！」

    所有人都别过头去，看着声音的来源。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提着一把短剑，衝到窗台前面，他拿起武器，在窗户下面划了一刀，亚沙克往后退了一步。

    「这、这是？」亚沙克看着马玻，骂道：「混帐，去死吧！」

    亚沙克衝过来，眼看就要一剑插进马玻的脑袋，却被一把弯刀给挡住。马玻抬起头，看到托尔多斯举起另一把刀，砍向亚沙克的胸膛，但亚沙克顺手一转，托尔多斯右手的弯刀掉落在地上，抽回了蛇刃，挡住了另一把弯刀。

    「哼哼哼，你以为要杀了我这么简单吗？」

    「哼！」

    托尔多斯补上一脚，将亚沙克踢出窗外。

    「啊啊啊！」

    亚沙克尖叫，这是他这辈子最惊慌失措的时候了。

    马玻将头探出去，却没有看见亚沙克人在那里。事实上从这一刻起，就没有人有捷鲁.亚沙克的消息，甚至连他的尸体也没人看见。少年因为失血过多，一松懈下来，就昏迷过去了。

    ＊

    等到他再度睁开眼睛时，他正躺在「修罗丁的酒库」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老闆，他最亲的人。

    「喔，马玻，你可醒来了。」

    「老闆？噢！」

    马玻扶着疼痛的身体，他身边围绕着许多盗贼，是他们送马玻来这里，并给予他应急的救护。

    「很高兴看见你平安无事，小孩。」

    马玻转过身去，看见猫屎也陪在他身边。

    「喔，我在作梦吗，我怎么了？」

    「由我来为你做个简单的说明吧。你昏迷之后，托尔多斯大人吩咐我们送你来这里休息。不过，我们本来要到塔顶去寻找宝石，却没有找到。」

    「咦？」

    「是的，可能本来就没有，也有可能被夜贼拿去了。

    马玻听了，气愤地捶着床边，被猫屎阻止。

    「那，夜贼们呢？后来怎么样了？」

    「剩下的都逃了，我们没能歼灭他们。不过幸运的是，暂时不会有与我们作对的公会了。」

    「是吗。」

    马玻躺在「修罗丁的酒库」中的床舖上，盯着天花板。猫屎向修罗丁告别后，也离开了这间酒吧。

    「老闆。」

    「什么事啊？马玻。」

    「我想你的咖啡想念很久了。」

    「傻小子，重伤时不要想太多。」

    「今天还没有客人来吗？」

    「喔，关于这个啊，」老闆说道，「昨天你们做的事情实在太惊人了，我想可能过一阵子才会恢復平静吧。」

    「这样啊??」马玻说道，「老闆。」

    「什么事啊，现在的你还是要好好休息喔。」

    马玻微笑，静静地沉睡在梦乡。

 倾倒的一柱(上)

    月亮逐渐西下，星晨慢慢地隐没。札诺尔在队伍中旋转、突围。恶魔从四处衝来，谁也没料到战局迅速地变化。前后左右都是恶魔，包围了姆鲁诺联盟的士兵。所有人都感到一样疑惑，到底这些恶魔从哪里突破阵型？士兵们拿起长剑，不敌恶魔手中的钉头鎚，恶魔武器用得十分灵巧，彷彿那是没有重量的兵器一般。许多士兵的下场和在丹洛峰或其他地方被屠杀的平民一样，头部遭到狠狠地重击。

    不只前线的状况如此，在后阵的士兵也乱了手脚，恶魔突然出现，杀得弓箭手一个措手不及。杰利西迅速地更换阵地，呼唤弓箭手拿起长刀，与恶魔短兵相接。杰利西张开硬弓，一次射倒八名恶魔，但敌人就像杀不完一样，从四处涌来。他继续张开硬弓，吩咐少数弓手一起掩护前线轻步兵。

    士兵们一个个倒地，恶魔虽然瘦小，攻击却很俐落。士兵拿起长刀围上，却被恶魔反击。另一个士兵向前补上才杀了恶魔，但前方的敌人却只有越来越多。

    「不要慌、稳住！弓箭手，射击！」

    恶魔遭到箭矢的攻击，有点却步，但他们的数量太多了，姆鲁诺联盟的士兵并没有因此获得喘息的机会。

    「衝啊！」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杰利西向前衝去，拔起长剑、砍向恶魔。一剑没中、闪躲、再给予第二击，恶魔倒地。杰利西很快地就发现恶魔的弱点，再拔起一剑，直插另一个恶魔的咽喉，转身又一剑，第三个恶魔倒地。杰利西的行为激起士兵们的士气，纷纷继续向前与恶魔对抗。

    弓箭手继续放弦，逼迫恶魔们离开，四周恶魔衝来，又是一场混战。姆鲁诺联盟的士兵倒地，许多队伍都受到包围，奋力向恶魔抵抗着。安堤.杰利西蹲下，放开特製的弓，那把箭一次穿过十一隻恶魔，他飞快地起身，把因疼痛跪倒在地的恶魔砍杀。他越砍越前进，恶魔就越是包围着他。有个恶魔跳起来，将钉头鎚举至身后，用力地向杰利西搥下。杰利西一躲，闪开了这击。

    姆鲁诺联盟的士兵挡不住恶魔的攻击，缓缓向后退。无意间将杰利西隔离在前方，被恶魔包住。

    另一隻恶魔跳起来，搥向杰利西，杰利西也是一闪，接着在恶魔落地时，砍去恶魔的头颅。身旁的恶魔撞向他，杰利西站不稳，向右跌了一步，他拿起硬弓，向恶魔射去，又倒了十六个恶魔。许多恶魔拿起武器向他衝来，杰利西起身，大喊一声：

    「悍神万岁！」

    砍了一名恶魔。

    更多恶魔搥向他，他觉得意识有点模糊，跪倒在地上。恶魔缓缓围过来，他知道自己尽了悍神给予他的职责了。

    ＊

    札诺尔挥舞长矛攻击恶魔，轻步兵团在短兵相接时，没有足够的抵抗能力。他也拿起了红柄剑，一边挥舞着，一边退后，等待其他队伍的支援。

    札诺尔继续穿梭于队伍间。见那哪里需要支援，札诺尔就率先突破，得以让自己的部队退后。他看到自己的队伍被恶魔们围攻，许多士兵抵挡不住，一个个战死，恨不得自己能分身，去协助他们撤退。他拿起长矛，对四周攻击，靠近的恶魔都被刺死在灵活的长矛下。

    队伍逐渐地向后阵移动，札诺尔十分担心前方陷入苦战的部队。但如果自己再不后退，也会因为后方没有支援而全军覆没。因为这点犹豫，队伍停滞在战场中还没办法撤离，札诺尔只好等着通报兵传史耐恩的命令。札诺尔的马匹突然一阵惊吓，他从来没看过自己的战马慌张成这样，他努力地捉着马韁，稳住战马。

    恶魔突然出现，札诺尔的马想要逃跑。三个恶魔同时跳起来，高度比骑在马上的札诺尔还要高，札诺尔先是一吓，竟然忘了作出反应。恶魔们急速挥下武器，却击中了一道黑影。

    「什么？」

    札诺尔仔细看，德林安衝来为他挡住了这击。但他只有刺中一名恶魔的咽喉，其他两个恶魔分别击中了他的肩与腿，德林安带着狼狈的身躯，终于从马上摔了下来。

    「怎么会？」札诺尔迅速下马，拉起德林安。他从前阵衝回来，全身伤痕累累，跟随他的骑兵们开始在札诺尔身边围绕，暂时挡住了恶魔的攻势。「德林安、德林安！你还听得见我吗？」

    「嗯??」德林安勉强地才能发出声音。他的肩膀在流血，头盔上也失去了一角，他对着札诺尔微笑，嘴里想要说出什么似的。

    札诺尔将耳朵靠近了德林安，声音非常微弱，他缓缓地说：

    「札诺尔、我终于赢过你了，呵，哈、咳，哈哈。」

    「德林安！」札诺尔惊慌地大喊，他的眼中流出了泪滴，「穆武.德林安！」

    德林安已经听不到了。札诺尔的呼喊是一种人性的显露，也是一种祭拜英雄的方式。札诺尔将德林安拥在怀里，轻轻地吻着他的额头，起身跨上马鞍。

    「恶魔越来越靠近了，我们只能先后退。」

    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他们没有办法在原地待太久。既然骑兵队归来了，札诺尔就要好好指挥这群力量强大的勇士。札诺尔正要动身，听到远方一个传令兵吹着撤退的号角。他转身看见了前方还有友军。札诺尔不假思索，率队突破重重阻碍，将恶魔衝散，衝到前方的方阵中。

    殿后的盾兵排在位置上，不过士兵已经体力透支，他们撤退得比预计还慢。由于有骑兵的掩护，这个漏洞并不明显。这时盾牌一致向外，士兵们站在内侧，犹如一身龟壳。骑兵在龟壳中，拿起硬弓射向外面。只要盾兵们的体力够撑到后阵，理应不会有人受伤。但每个人都累了，很快地又出现了破绽，恶魔突然出现，向一名士兵攻击，骑士衝上，将恶魔杀了。有不少姆鲁诺联盟士兵都遭受到攻击，急得札诺尔检查到底是那里的缺口。

    「大人，地上！」

    「什么？」

    有名士兵拔起剑，插入刚出现的一个地洞，里头出现一声惨叫。

    札诺尔愣一下，「地底？我们之前竟然没有预料到！」

    盾兵队伍以缓慢的速度向后撤退。骑兵队来回掩护、支援。突然，恶魔的队伍散开，让札诺尔有空间撤退。他害怕这会是某种战术，引诱他们往阵型深处撤退的战术，但就目前来看，札诺尔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幸运的是他们顺利地突破了重围，在另外一端，有一队骑兵正过来支援。远方射来箭雨，为札诺尔减少了后退的阻碍。带着那队骑兵队的人，正是哈罗明。

    哈罗明举着长矛，赶走围绕在四周的恶魔。踏着夜色下的草地，哈罗明走到了札诺尔面前，说道，「札诺尔大人，请快点撤退。」札诺尔点头，哈罗明继续说，「退到山后，到掩护的队伍后面。」

    「好。」札诺尔说。

    他吩咐着盾兵们向前衝，骑兵则在后方持续打游击。一直等到盾兵走了段距离后，骑兵向前衝锋，扰乱恶魔，接着就撤退。等到阵后的士兵排好阵型，哈罗明继续对各个队伍下达命令。他对札诺尔说，「朝向前摆出队形，等会要帮助前方士兵撤退，请掩护他们。」说完，哈罗明又朝下一个队伍出发了。

    札诺尔环顾四周，只看到哈罗明在指挥，却没看见史耐恩。不过，现在的他也没办法顾及那么多。很快地，前方的军队缓缓退回，恶魔们追击的速度慢了下来。札诺尔在后阵已经准备好后，继续退到更后方，如此交互运作着。哈罗明总是捉住了最好的时机调节军队的行进，最有效率地减少军队的损失。这个过程虽然繁琐，但不可以忽略，任谁都明白这场战役已经无法阻挡恶魔，但是保存足够的实力，下一场仗可以获得更大的希望。

    骑士团将军队移扎到伊布诺亚和圣葛雷斯城中间的米里兰盆地。每位士兵都已疲惫不堪，坐在地面上休息。透过各部队的回报，原本近两万的姆鲁诺联盟士兵，经过这场战役，存活下来的人不到半数。骑士团员也有一半以上丧生。札诺尔报告了穆武.德林安的死讯，所有人都落下了眼泪。

    「他是为了我而牺牲的。」札诺尔在嘴里喃喃地念着。

    「请不要难过，他必定得到悍神的青睞。」骑士团员回答他。

    不久，许多骑士团员丧生的消息也陆续传来。当大家听到安堤.杰利西的死讯时，也不免低头默哀。许多士兵搥胸顿足，恨不得当初与杰利西战死。有个消息更是让眾人感到震撼。

    「盾剑奴西恩也阵亡了？」札诺尔张口好久也说不出话来。听说汤汀.奴西恩为了争取更多时间让士兵们逃亡，奋力迎向数不清的敌人。当时前线的士兵也都没有想到，以盾为剑的汤汀.奴西恩也会葬身于战场。

    哈罗明到各个营地去巡视伤兵，为失去长官的部队立定新的百夫长，并且使各个部队安扎，这才回到大本营来。许多骑士围绕在营帐门口，低头不语。哈罗明看到这种景象，也知道怎么回事了。骑士们都走向营帐，有些人已经知道了，有些人还没发现。

    哈罗明下马，清了清喉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雅尔.史耐恩大人，已经神圣地过世了。」

    「什么？」

    「不！」

    哈罗明刚说完，惊讶的叫声此起彼落，已经知道的人仍旧忍不过悲伤，开始落泪。札诺尔听到，脱下头盔，跪在地上痛哭。

    史耐恩大人已经死了，哈罗明是最难过的，他最崇敬的英雄，就是智慧与勇敢同时兼备的史耐恩大人。

    ＊

    当时，他看着有一道紫光不偏不倚地打中了史耐恩，哈罗明马上发现事情不对劲。他下马抱着摔落地上的史耐恩大人，史耐恩口中吐血，很奋力地想要说话。

    「大人，您受伤了，请不要勉强。」

    史耐恩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也发现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哈罗明??」

    「史耐恩大人，我马上送您回去。」

    哈罗明正抱起史耐恩，史耐恩嘴里喷出血，他将藏起来的紫水晶放到哈罗明手中，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着：「骑士团交给你了！」

    骑士团交给我？

    哈罗明双眼盯着史耐恩大人，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他发现史耐恩已经落在他怀里，他才发现事情糟了。

    「史耐恩大人？」

    哈罗明奋力地想要唤醒史耐恩。

    「史耐恩大人！」

    「哈罗明大人，非常对不起，可是我们不能停留太久。」骑士走过来说。

    「史耐恩大人??」

    「史耐恩大人将骑士团交给了你，不是要你为他默哀，哈罗明大人。」

    哈罗明回头，看着等他下令的骑兵队。确实，敌人逐渐靠近。若骑兵队不快点衝刺的话，恐怕会失去马匹的优势。他骑上马，带领骑兵队避开敌人本阵，向敌军队伍稀松的部分衝出重围。

 倾倒的一柱(下)

    全体的骑士围在营帐前哭泣。知道状况的士兵，也放下了武器，几千人为了精灵之友、前「冒险的悍神」骑士团长默哀许久。

    哈罗明擦去了眼泪，起身说道：「各位，我比大家还难过。我从未想过这场悲剧是在这一刻发生的。」说到这，他又开始落泪，「可是我们还有仗要打。史耐恩大人把骑士团交给小的，小的实在是诚惶诚恐。我不晓得大家的意见如何？」

    这句话讲完，许多骑士擦乾了眼泪，看着哈罗明，大家沉默了下来。

    「你不会觉得你太年轻了吗？」有位骑士发问。

    「是的，我不敢擅自作主。我想我们应该要选出个新团长才是。」

    有些骑士开始交头接耳。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

    「我有话要讲。」札诺尔将手举起来，走到最前方，向哈罗明敬礼，转身面向大眾，说：「以往骑士团长的诞生，都是由前任骑士团长指定的。我觉得哈罗明大人当上骑士团长，是当之无愧！」

    许多骑士安静了下来。

    哈罗明愣了好一会儿，才对骑士们说：「我不晓得史耐恩大人是这么地看重我。请各位尊贵的骑士们，往后多指导我，光耀『冒险的悍神』，维护正义的天枰！」

    「哈罗明大人！」

    「哈罗明大人万岁！」

    骑士们此起彼落的呼声，响彻了整个盆地，虽然如此，史耐恩大人逝去的伤痛，仍然没有在骑士们心里消去。哈罗明举起双手，意示各位安静。札诺尔对哈罗明说，「如今先帮助姆鲁诺联盟抵挡外敌比较重要。骑士团的事务，可以告一段落了。」

    哈罗明点点头，走向骑士们：「各位，大家集中在队伍前阵，协助会最先交战的士兵保护阵地。」

    「是！」

    所有骑士一起喊。

    「哈罗明大人，我有事情要报告。」札诺尔说。

    「好，札诺尔大人，喔、不，说吧，札诺尔。」

    「是的，就我所知，这次战争失败的原因不完全是因为战术。事实上，是因为我们漏掉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那是什么？」哈罗明问道。

    「这群恶魔，似乎擅长地道。我们的队伍并非被突破或被从侧面突袭，而是从我们队伍正中间开始。」

    「啊？」

    所有的骑士开始窃窃私语。经他这么提醒，许多骑士才恍然大悟。哈罗明头低下来，缓缓吐气，睁着眼看着札诺尔，问道：「札诺尔，那应该怎么做呢？」

    「不知道。」对于哈罗明的问题，札诺尔一时也答不上来，不过他说：「我相信阵型不能再用传统的方式了，这并没有战术上的优势。」

    「这样吗??」哈罗明沉思一会儿，说道：「骑士团和前线士兵还是先守住隘口，待我想到办法再进行调动。」他看着在场的人，「大家累了，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来，我们是姆鲁诺联盟最后一道防线！」

    「是！」

    「悍神万岁！」

    骑士听到命令后，纷纷往前线移动。哈罗明开始重新编整队伍，同时也让士兵们先获得足够的休息。目前，算是同时有好消息和坏消息。按照史耐恩的逻辑，哈罗明知道，在他们粮食未用完前，他们会再度与恶魔作战。知道敌人到达的时间，这是好消息；坏消息就是，这绝对还是一场苦战。

    海齐诺.特雷和毕连.奎列这时经过一轮换班，暂时在营地中休息。他们在恶魔偷袭时，幸运地未成为第一个被攻击的队伍。他们和其他士兵，时而组成方阵，时而散开偷袭，友军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了。最后，他们撑到后备队前来支援，才得以撤退回来。这一夜，他们两个人坐在地上，彼此忧愁地看着对方。

    「史耐恩大人死去了。」奎列看着地面，过了很久才开口。「我们也会葬身在这里吧。」

    「如果史耐恩大人为我们而死，我们为他而死也是应该的。」特雷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奎列。「他从玛妲把我们救出来，我们已经活够久了。」奎列看着特雷，眼神也越来越炯炯有神。

    从玛妲撤出以后，史耐恩要他保护人民的安全。一路上他在玛妲居民队伍后面，随时准备面对突如其来的敌人。少数的骑士环绕在他们身边，每个骑士都散发出令人慑服的气质。他们很少有时间停下来进食，恶魔尾随的压力从未减轻。特雷认为，自己能从玛妲活下来，完全都是史耐恩的功劳。加上看到玛妲被摧毁的惨状，尤其是恶魔屠杀人民的那幕，他决定要和骑士站在同一阵线，对抗侵略他们家园的恶魔。

    特雷和奎列两人有个不用说出来的共识，只要还活着的一天，就会追随着骑士团，为人类的正义与真理奋斗。

    这一夜的星空，显得特别地黯淡，虽然月光静静地在天上，草原上的士兵却没有得到月光的温暖，就连昆虫的鸣叫也令人起鸡皮疙瘩。高处站满了岗哨，随时准备应战。士兵们经过一整夜的作战，有的还心神未安，发颤的身体坐在地面，用武器来支撑自己。现在这支军队，处于最不安全的状态。不过幸好恶魔们在这一夜并没有追来，东方的鱼肚白，就像是孩子的玩耍一般，再度给予人信心。多数的士兵放下手边的武器，睡倒在绿绿油油的草原上。骑士也轮班休息，确定结束了一场大战。

    不过另外一个战争也正在准备演奏，只差指挥棒轻敲一下，音乐就会出现。

    ＊

    姆鲁诺联盟的军队在米里兰盆地列出阵型。在隘口分配一千多名士兵，两边的高处安排弓箭手。

    米里兰盆地这里仍是伊布诺亚大平原的一部份，四周由小丘所围住，但高度差异不大。再往北方撤退，就是圣葛雷斯城。

    随着天色渐暗，眾人再度感到不安。尤其当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簇黑影，负责瞭望的士兵紧急地吹起号角，眾人面面相覷，迅速整装，准备人类最后的血战。哈罗明迅速地指挥着残存的军队，每支队伍的轻步兵、重步兵，按照比例分散。哈罗明按照札诺尔的提醒，在战争前，先在隘口附近留出个空隙让恶魔衝进来。一切就等待敌人入瓮。

    瞭望的士兵，看见了恶魔衝进弓箭的射程范围。

    「发射！」

    前线的箭矢同时飞上空中，又迅速地往地面落下。恶魔遭受了攻击，急忙转换进攻方式，有些恶魔开始迅速挖地，想用一样的战术进行突袭。前线虽然有恶魔被射倒在地，但恶魔身后还有更多恶魔。

    很快地，前方的重步兵和恶魔开始交战了，步兵让出了一条道路，身后的骑兵衝出，衝散了恶魔的队伍。在隘口附近，形成了一个葫芦状，恶魔衝进中心，骑兵们也衝到里面，给恶魔们杀个措手不及。葫芦中心很快收缩，变成了一场猛烈的混战。札诺尔骑在马上，对前来的恶魔挥砍。身后的轻步兵配合他的行动射出标枪。

    有个骑士询问哈罗明：「大人，远方那个是？」

    哈罗明看过去，看到有道紫色的光出现。

    札诺尔右手举起长矛刺向敌人，左手拿起红柄的长剑，砍杀每一个恶魔。突然间有恶魔从地底出来了。人类士兵立刻用武器杀了他。这次因为对恶魔的偷袭有了相对应的预防，大幅减少了人类的损伤。很多恶魔在爬出来前，就先遭到了人类攻击。特雷看见有手伸出地面，也往坑洞刺下。

    「为艺术之都玛妲报仇！」他喊着。

    「为杰利西大人报仇！」

    人类的呼喊声此起彼落，他们痛苦地承受先前的失败，每个都想要加倍还在恶魔身上。士兵挥动武器，阻挡恶魔衝出地表。这个阵型安排得非常紧密，不论恶魔想从任何一处上来，面对地都是相同的武力，丝毫没有弱点。这或许就是史耐恩让哈罗明继续领导骑士团的原因，这时大家开始心想，没有人能够在相同的时间安排出这么縝密的阵型。

    战争进行愈酣热，打斗声也就愈激烈。有一些恶魔突破重重的阻碍，还是抵抗了人类的反击，迅速跃起，重击人类士兵的脑袋。那位士兵身旁的队员正好分散开来，没有人支援，于是，更多的恶魔由地底鑽出，在人类队伍后方，形成一个更大的漏洞，恶魔从那里开始攻击人类。士兵们顾着眼前的敌人，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这时，一道黑影衝向了恶魔连接地面的那个入口。

    「死吧！死吧！死吧！你们都给我下地狱！」愤怒的奎列失去了理智，双眼佈满红丝，他看见了恶魔，衝过去就是一剑。恶魔来不及防御，就倒地死亡。另一隻恶魔拿起钉头锤，跃起，朝奎列的脑壳打去。那隻恶魔同一时间被人类偷袭，一疼，位置打偏了，击中奎列的肩膀。

    「呃啊！」

    「奎列！」

    特雷衝到奎列面前，奎列因为过于疼痛，一时之间竟摔倒。特雷的队员为他们挡住了衝来的恶魔，他弯下腰，问：「还可以吗？」

    「废话！杀、杀！」奎列努力站起来，却又摔倒。

    「你先回后阵去吧，那里敌人比较少。」

    「大家都在努力奋战，我怎么可以退后，大家都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奎列！」

    「杀！」奎列起身，扶着受伤的左肩。

    「我懂了，奎列。我先衝，你在后辅助我，我们两个并肩作战！」

    特雷拿起长剑，继续往前衝。他刺向敌人，却被恶魔打掉了武器。

    「啊！」

    特雷退后一步，躲过了这次攻击，奎列衝去，砍了对方。

    友军不断从后方补上，地上的尸体也越来越多，有人类的、有恶魔的，在地面上血肉模糊。特雷从地上捡起长剑，看到前方有一个特别高大的怪兽，他吓了一跳。那个怪兽像虫子一样蜷伏在地面，约有两个成年男子高。牠从地底鑽出，用四肢踢开地面上的人类。眼前有许多人类被牠踢开，其中一个人倒在特雷面前。

    「妈、妈??」那个士兵叫了几句，就死了。

    特雷起身，颤抖着盯着那怪兽，许多弓箭射在牠身上，牠疼痛地扭动身躯，却丝毫无法减轻痛苦。特雷衝去，要往牠眼睛插一剑，怪兽转身，前脚抬起，没踢中特雷。

    札诺尔见状，拉开硬弓，正要朝怪物腿部关节射去，突然看到在怪物上拉着韁绳的恶魔。他骑马奔到怪物面前，挥砍着要踢向特雷的那隻脚。怪物因为疼痛，举起脚踏向札诺尔。札诺尔迅速驰出，拉满弓，将怪物背上的闇精灵射下来，再向后逃去。

    少了人控制怪物，怪物就像失去勇气一样，不停看着地表的人类。由于人类的攻击，愤怒代替了恐惧，牠向人类衝去，许多士兵因此受伤或死亡。札诺尔射向牠的脚关节，但怪物的皮太厚，只插进肉里，没有折断关节。怪物更忿怒，往札诺尔方向衝过来。

    札诺尔拉着韁绳，他拿起长矛，等着怪物衝来。当怪物要撞上他时，他将长矛插进怪物脑中，并迅速离开。那头怪物随即摔倒在地上。

    在同一个时候，哨兵通报一件紧急的消息。

    哈罗明听见，迅速地走上瞭望台。

    「你再确定一次！」

    「大人，你看。」士兵手指着地平线附近，有一闪一闪的紫色光茫。在夜晚的光亮，特别地显眼。就像道道紫色的闪电，极速地在远方形成漩涡。这是个骇人的景象，任何人看到这种奇观都会吓破胆，尤其是哈罗明，他想到史耐恩被紫光击中而死去，脑中浮现了伤痛的画面。他迅速下令士兵排好阵型，敌人恐怕有可怕的打算。

    坏消息不会只出现一个，另一个士兵衝上来，喊道：

    「大人，又有奇怪的事情！」

    「说！」哈罗明的语气，带着几分害怕，可是不损骑士的威严。

    「就在西南方，有一道白光出现。」

    哈罗明紧紧地深吸一口气。一道紫光他就不知如何应付，这时还出现另一个敌人。

    「那道白光现在还在地平线附近，但很快就会赶来了！」

    「有多快！」

    「就像在草原上疾驰的马匹一样。」

    「疾驰的马匹？」

    哈罗明听了，下令士兵筑成盾墙，挡在隘口，等待白光接近。奎列听到了消息，拼了命要起身应战，特雷喊道，「给我好好的休息！」奎列扶着受伤的左肩，看着特雷拿起武器衝向前线，要在盾墙后面组成第二道防线。

    队伍组织起来的速度很快，白光还在草原上时，他们已经静候着敌人。

 神与神族之战

    白光一步步地接近姆鲁诺联盟士兵，士兵们无不全神贯注戒备。

    札诺尔听到消息后，立即赶到前线，他也登上高处，观察可能前来的危机。幸好发现得早，只要对方进入射程范围，弓手将万箭齐发，杀他个措手不及。那道白光伴着马蹄声而来，前线的人已经感到不对劲，恶魔是不会骑马的。这时，白光从地平线射向天空，似乎就在向姆鲁诺联盟的士兵招手一般。士兵抬头看着，身体颤抖。

    不过札诺尔彷彿想到了什么，立刻阻止弓箭手射击。有些士兵疑惑着命令怎么迟迟没有传来，持续瞄准逐渐接近的白光，但那道光开始刺眼到令人睁不开眼睛，没有办法瞄准。直到它停留在盾墙前，有个人说话了：

    「请通报一下，我要找史耐恩大人。」

    「找史耐恩？」

    札诺尔听到了声音，立刻衝过去。

    「胡德，是你吗？」

    札诺尔看过去，有两匹马在正前方。一匹是棕色红鬃的马，盖克骑在上面。另外一个就是胡德。

    「老大、老大！呜??终于看到你了！」

    札诺尔命令士兵们让出条路，让两人能够进来。

    「你好，札诺尔大人。」

    「盖克啊，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抱歉，我有事耽搁了。别说这么多，快带我去主营吧。」

    札诺尔点点头，带着胡德和盖克前去面见哈罗明。在骑士的通报下，哈罗明知道胡德和盖克回来了。

    盖克看到哈罗明，也高兴地说些祝福的话。

    他一路上想着要怎么样处理这件事呢？虽然帖尔达.哈斯福斯发动了残忍的屠杀，但毕竟他是爱情受创才会作出这么可恶的事。如果能劝他，抚平哈斯福斯心中的痛，也许他就会停止战争了。

    希望是这样，盖克只会说古精灵语、白精灵语，对其他的精灵语却一窍不通。哈斯福斯曾经当过皇家僕人，应该多少会通古精灵语才是。只要他能够说古精灵语，那么盖克可以不流血就让敌人撤退。这样作当然很冒险，但总比继续廝杀还好得多，假若史耐恩大人听到，一定也会认同这种作法。

    再加上紫光已经出现了。从现在的规模，他一定已经获得相当大的能量。盖克心想，虽然盖克天生就有魔法的体质，但还是有可能输给对手。何况盖克从来没有和这么强的对手作战过。

    「很抱歉，可是我有要紧事，一定要找到史耐恩大人。」

    盖克说完，马上发现气氛不对，所有人都低头不语。有一个想法慢慢爬到他的心中，不过他不太愿意相信，他对哈罗明问，「怎么了？」

    「盖克，你不在的时候，史耐恩大人圣逝了。」

    「什么！」胡德听了，起先不相信，看了大家的表情后，他不自觉地跪下来痛哭着。

    盖克也很惊讶。他和大多数人一样，都不相信史耐恩会死于战场。

    「怎么会？发生了什么事了！」

    哈罗明哀伤地点点头，说道，「我们也这样想。但，胡德、盖克，我们也要接受事实。那么，你所说的急事是什么？现在骑士团和这些军队都由我指挥，如果和现在的战事有关，希望你赶快告诉我。」

    「我要说的是、喔，不！」盖克低下头，边擦去眼泪边说：「我或许可以说服敌人退兵。」

    「退兵？怎么做？」哈罗明问道。

    「我知道这群恶魔的真面目。」盖克说，可是，现在的他却想要为史耐恩报仇，「详情我之后再说，我出发了。」

    盖克衝上马，拉起绳子，迅速地飞奔出去。他面向那道紫光，衝出人类的营寨。士兵们看见他一人衝出防线都很好奇，但战事紧急，没有人抽身去拦阻。盖克骑在马上，紫光在前方，那应该就是哈斯福斯了。敌人现在没有集中在隘口，盖克奔向紫光，只有受到零星的阻挠。

    在他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了尸横遍野的景观，而史耐恩的死讯更让他愤怒，他和许多人一样，将「冒险的悍神」视为人民正义最后的屏障，并且如敬神一样尊敬着史耐恩。虽然他和史耐恩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盖克听过许多民间故事与歌谣，都是讚扬史耐恩的美德。它们以清楚的细节描述史耐恩的故事，可见，史耐恩的英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所以，听到史耐恩死去，他的难过并不全然出于与史耐恩之间的情谊，也包括了人间最公正的天枰被拆掉，继而诞生的愤怒。

    盖克深入闇精灵的阵营，闇精灵们围了上来，盖克双手合十，两臂再迅速挥开。在这一瞬间，在他胸前彷彿涌起日光，所有围上的闇精灵都用双臂遮住眼睛、倒在地面打滚。盖克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闇精灵阵营中，散发着紫光的正中央。

    盖克看见有更多闇精灵挡在前方阻挠，他伸出右掌。这时一道白色的光顺着他的手臂，直接命中前方的闇精灵。那道光触地，往四周发散，许多闇精灵被那道光照到，彷彿被象衝上一样，嘴里都吐出了血。

    「哈斯福斯！帖尔达.哈斯福斯！」盖克愤怒地吶喊着。

    「呃呵、呵呵嘿嘿、呃呵。」

    盖克听到了从未听过的诡异笑声，但也有可能是哭声。这声音从面前不远的紫光中发出。盖克看见紫光中有一人，在一个四隻魁达抬着的轿上，同时，许多闇精灵围绕着他。

    「帖尔达?哈斯福斯！死！」盖克用古精灵语做了简单的宣告后，衝向那四隻怪物。一旁的闇精灵衝了上来，盖克用手一挥，衝上来的闇精灵像被吹起的落叶一般，一起飞走。

    盖克衝到哈斯福斯面前。

    哈斯福斯脸上露出惊吓的表情，两手相对，发出狰狞的叫声，两面手掌间出现了一道紫光，瞄准了盖克。那道紫光射出，眼看要命中盖克。盖克右手一挥，让紫光偏离，击中一旁的高地。在这同时，盖克却也受到一鼓压力，摔落马背。他的马跑到他面前，盖克飞快地又骑上，衝向那些怪物。

    哈斯福斯又用同样的方法展开攻击，盖克将马一拉，跃起，躲过了这次攻击。盖克手里变化了一把武器，发出了白中带黄的亮光，外表像是一道与火燄合成的长矛，他朝其中一隻怪物的腿部挥砍，瞬间，怪物的腿断了。因为重心不稳，哈斯福斯的轿子向旁掉落，其他三隻魁达也倒在一起。哈斯福斯一跳，踏上了草地，指着盖克吼叫。

    盖克愣着，对方说的是闇精灵语，盖克都听不懂。

    「虽然你因为心痛才这么做，但你已经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了！」盖克用古精灵语说，「纳命来吧！」

    哈斯福斯也听不懂这几句话，他的右手也发出紫光，形成了形状像长戟的武器。盖克见状，握好魔法武器骑着马衝向对方。哈斯福斯向后跳一步，他的手中又射出光箭瞄准盖克，盖克身体弯低，左右手交叉在额前，形成一面白色的力墙，光打到力墙，反射到其他地方，不过，盖克仍然承受光箭的衝击力道，又摔下马来。他的马倒在地上翻滚，挣扎着起不来。

    盖克衝过去，拉起马匹，说道，「喳！你先走！」他拍着马的屁股，马就是不愿离开。

    「好吧，那你待在这里，我很忙。」

    盖克转过身，看着哈斯福斯。对手的魔法的力量明显比他还要强大，让他无法判断该从哪攻击比较好。闇精灵还没获得全部的水晶碎片，但已经有足够多的水晶的力量进入了他的身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有神的力量了。相对来说，盖克只是一名混血神族，加上家人没有时间栽培他的魔法，也就没办法完整地使用魔力。

    盖克蹲下，左拳空握直立，右手像拉出弓弦一般，一隻魔法箭矢就射了出去。哈斯福斯一闪，躲过了这击。盖克拿出六弦琴，奏出几个音符，更多魔法箭矢射去。哈斯福斯抱拳，身上彷彿闪出了什么光茫，所有的魔法箭矢都弹开了。盖克边奏六弦琴，边衝向哈斯福斯。

    哈斯福斯丢出魔法光球，盖克一边躲避，一边用魔法挡住攻势，只是双方的实力差距悬殊，盖克没办法直接抵抗对方的魔法。于是，盖克拚命闪躲，不过仍趁隙施放上魔法箭矢，哈斯福斯用手一挥，挡掉了大部份的，却被射中了两三隻。

    他愤怒地拍去身上的魔法灰，地开始摇晃起来，这一次哈斯福斯用魔法撼动地面，许多石头突然浮起，射向盖克。盖克用魔法形成的力墙挡掉，但是哈斯福斯又快速地聚集能量，形成了更强烈的光束，那道光束向盖克衝来，盖克来不及闪躲，费尽全身精神在光束上，当他被击中的剎那，他觉得自己内脏都要被撞出来了。

    再度站起来时，他吐了一口血。由于受到过重的撞击，头部仍有些晕眩。他眼前的视线是模糊的，他看到眼前有紫色的光束又再次聚集着。

    盖克两手露出亮光，试图影响哈斯福斯施法。

    这个方式有点奏效。他看见哈斯福斯身边的光茫有点消退。可是持续不了多久，哈斯福斯又再度聚起同样的光束。盖克吓了一跳，第一次碰上熟练魔法的人。其实就连对方也一样，哈斯福斯是第一次遇上会使用魔法的敌手。所谓棋逢敌手，就是这样，而相较下来，他比盖克更能掌握魔力。

    咻！咻！

    突然两支箭插在哈斯福斯身上。

    「嘎啊啊啊啊！」

    盖克转身看过去，是札诺尔小队出现了。

    「正义，来得像闪电一样快！」胡德衝了过来。

    「不要过来！很危险。」

    不过，盖克也知道骑士们大概不会听他的话。

    盖克又骑上马，绕着哈斯福斯跑。哈斯福斯对他放出光束，却没有办法击中。他一情急，忿怒地拉起地面，想用碎石拖住盖克的马匹。在这个时候，胡德又拉满弓，朝哈斯福斯射去。哈斯福斯不得不用手去挥开那些箭矢。盖克见到好机会，对他射出一枚光束。哈斯福斯早一步看到，躲开了。

    盖克不假思索，再射一次。这时哈斯福斯将身体一蜷，一阵紫色的光辉包住他的身体，白色的光碰触到他身上，都被弹开了。盖克瞠目看着这状况，心里不断暗暗叫苦。

    在米里兰盆地中的士兵多次因为地震感到心惊。他们看着远方白光与紫光互相推挤又消融，不知道应该要是兴奋还是害怕，特雷不禁地感叹：

    「和我们交手的人竟然是这么可怕的恶魔！」

    这时，盖克弹起六弦琴，试图扰乱对方的心灵，但似乎没有奏效。哈斯福斯虽然受了伤，但尚未处于劣势。

    胡德射一箭，这次又击中了哈斯福斯。哈斯福斯痛苦地吼叫一声，将箭矢拔了出来，用手抚摸着受伤的部份。

    盖克迅速绕到他背后，全身绽放白光，从马上跳下，撞在哈斯福斯身上，闇精灵感到全身灼热，从肺部开始乾裂。他深吸一口气，张开双手，想弹回攻击，盖克迅速躲开。虽然攻击伤害减轻了，但哈斯福斯跌落在地，口里吐出黑色的血。他无力地趴在地上，用哀伤的眼神看着盖克。

    「去死吧！」盖克手上放出白光。

    就在白光射出的同时，哈斯福斯吼叫一声，陷入了地面下。

    盖克吓了一跳。哈斯福斯只要进入地底，那就只有闇精灵能对付得了他了吧。

    「悍神保佑！」

    盖克才刚听到札诺尔的声音，札诺尔早已下马，衝进地洞里面。

    「老大！」

    胡德愣住，骑马靠近。

    盖克举起手来，阻止胡德，接着他也跟着跳了进去。

    盖克一进去地洞，身旁几隻闇精灵衝来，被盖克挥手弹开。

    他看见洞里有些微亮的光，是哈斯福斯身上的光、还有地上有个在发光的东西。那是札诺尔把之前从史耐恩那边拿到，原本属于马玻的假令牌丢在地上，此时他正受到围攻，一边挡着闇精灵的武器，一边闪躲哈斯福斯的攻击，靠着假令牌的反光，还足够判断出敌人的位置。加上幸好哈斯福斯的气力已经削弱许多，札诺尔短时间内还可以抵抗得住。

    于是，盖克衝了过去，在身上裹了白光。

    哈斯福斯看到了，也用魔法保护自己。这时候札诺尔鑽出空隙，挥盾撞在哈斯福斯身上，哈斯福斯往后退了一步，但看起来魔法的力场还是保持得住。

    咻！

    胡德也下来，射了一箭。

    咻！咻！咻！

    札诺尔小队的也跳了下来。

    哈斯福斯弹开了所有的攻击，但是他因为疼痛吼叫着。

    「啊啊啊啊！」

    正当哈斯福斯因为疼痛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时，盖克用全身之力撞下去，白光和紫光相触在一起，却迅速地弹开。盖克摔在地上，胡德和两名骑士迅速围绕盖克，阻止其他的闇精灵前来。札诺尔则衝过去，拿起红柄剑，砍！哈斯福斯断了隻手臂。在抵挡的瞬间，哈斯福斯也因为力道而双脚陷入土中。

    啊！

    札诺尔想起，如果再让他逃了就来不及了！

    哗！哗！

    札诺尔身后的骑士衝上，再多补几剑。哈斯福斯似乎体力用尽了，虽然做了抵抗伤害，但还是砍中了他。札诺尔双手握着剑，直接朝他的脑门刺进去。

    红柄的剑前端沾染上黑色的血。

    「为史耐恩！」

    砍。

    「为德林安！」

    刺。

    「为杰利西！」

    砍。

    「为奴西恩！」

    最后，札诺尔把哈斯福斯的头给砍了下来。

    骑士们站在札诺尔身边，阻挡围绕过来的闇精灵。胡德交互着防御与攻击，成功地和其他骑士们抵挡了几阵，不久，闇精灵因为失去了指挥，也就没有了战斗意志。

    骑士们扶着盖克，一边抵抗零星的攻击、一边上马。闇精灵们逐渐地疏散，骑士们拉起马韁，在几乎没有遭遇衝突的状况下回程。

    ＊

    天空在札诺尔等人回到营寨时有明显的不一样，没有魔法阻碍阳光，蓝色的天空显现在眼前。在阳光的照耀下，地面留下了战斗的痕跡，但已经没有活着的恶魔存在。

    所有士兵异口同声地欢呼。

    经过多天的辛苦奋战，从希寇里亚高地到米里兰盆地，胜利终于来到。

    在场不到半数的存活者抱头痛哭。他们是人类最后的防线，也是姆鲁诺联盟的英雄。在胜利的同时，他们悲伤死去的同伴，还有曾在世上的勇士。还没离开米里兰盆地，哈罗明同意士兵们的意见，先在这里休息，让激战多天的身体得以恢復体力。不过，休息的命令才刚传达下去，眾人开始狂欢。

    「喔，我们是英雄！」

    「祝『冒险的悍神』！」

    「哈罗明大人万岁！」

    有名士兵手舞足蹈地高唱：

    喔哈克.柏武蓝特

    慕克逊.普鲁萨世间的领袖

    广大无边的疆界与大地的荣耀

    归给你们呀美丽的森林与川流

    永不止息的和平与壮观的山河

    灌溉故乡与心灵呀我们等候

    这一刻所有眾生互相帮忙

    直到永远彼此决不厌弃不哀愁

    喔姆鲁诺姆鲁诺

    你是深广的大河有我们的血肉

    尽力地付出啊勤劳地收割

    餵足您的所需生长我们所求

    「姆鲁诺联盟万岁！」

    喊叫声此来彼往，就像失去休止符的音谱一般。

    「如果不是史耐恩大人的坚持，姆鲁诺联盟已经灭亡了！」士兵喊道。

    「敬史耐恩！」

    「史耐恩大人万岁！」

    「活着的人万岁！」

    这场狂欢进行了整天。

    军队大步地踏回了圣葛雷斯城。所有士兵和平民看见骑士们回来，夹道迎接，欢呼声此起彼落，每个人都在唱颂「冒险的悍神」的美德。哈罗明等人在圣葛雷斯城里解散了军队。骑士们先回到骑士本部，哈罗明自己则写了封信给予普鲁萨，请求犒赏这些将士。

    十天后，庆祝胜利的活动举行了，同时，史耐恩的葬礼也在这天举行。平民将会场挤得水洩不通，大家低头默哀这位伟大人物的死去。希莫尔.普鲁萨也到达现场，但这让许多骑士都看着牙痒痒的。

    「我们都知道这位英雄的奉献。」普鲁萨说道，「他们保障了联盟的存续，也理清世上的不公平。我们需要他，正如同鱼群依水而居。但今日不幸，我们却无法留下他。虽然他走了，可是在我们心里中，都有史耐恩。圣人不死，他们所说的，经我们口传达，他们所做的，用我们身实践……。」

    胡德在台下听不下去，悄悄地问，「嘿，他在事前有这么认真吗？」

    「嘘！」札诺尔意示胡德安静。

    任谁都明白，普鲁萨此举并不是真的哀悼史耐恩。只是史耐恩在人民心里的影响力如海涛般强烈，他必须顺从民意，主持这场盛大的祭典。哈罗明一开始本来也反对让他来，可是在深思熟虑后，发现如果普鲁萨不来，无疑是在破坏骑士团自己所维护的秩序。虽然无可奈何，还是请来了希莫尔.普鲁萨。

    这场祭典中来了各种民族，苏马人、古德拉人、谬尔人、瓦力逊人、莱塔尔人以及兰洛马斯人，他们站在祭典的内圈，低头不语，其中也不乏有精灵、矮人等等种族。在外圈还有半身人、兽人等，几乎姆鲁诺联盟中不常出现的人群也到场参加。

    史耐恩的灵柩被送到皇家的墓园。

    按照惯例，只有有功的将士与盟主的身躯会被放置在皇家的墓园内。圣葛雷斯城还很新，歷代的首都，谬坦城与苏蒙城，都曾葬过歷任骑士团长和歷任盟主。这一天，在首都较有身份的人，都陪着史耐恩的灵柩行经皇宫，前往墓园。大家到达坟园，只有负责墓园工作的人继续向前走。史耐恩就永远长睡在此地了。

 尾声(上)

    马玻伤好了后的第二天。托尔多斯委託猫屎带他到狂贼公会中。马玻经过重重暗门，到达一间较大的房间，这里是狂贼公会中办大型集会的地方。他看到很多盗贼围着他鼓掌。马玻正摸不着头绪，猫屎为他说明，原来他在和亚沙克作战时表现优异，这一幕所有人有目共睹，今日是为了感谢马玻举办的一次宴会。场中没有什么特别的，蛋糕、乳酪还有各色酒品饮料，所有人都尽情的狂欢。在宴会最后，托尔多斯颁给马玻真正的狂贼令牌，马玻表情窘困，说：

    「我不该收下这种东西。」

    「你不用担心，这只是一种感谢而已。况且我非常欣赏你这个小孩，往后还可能请你帮忙呢。」

    「我不想偷东西或暗杀。」

    「哈，我才不会让你偷东西或暗杀别人呢！」

    马玻听了，心里好受一点，将令牌收下。

    宴会结束之后，托尔多斯邀请马玻一起前往圣葛雷斯城。马玻想要见盖克一面，义不容辞地答应了。当晚向「修罗丁的酒库」老闆告别，双方依依不捨，马玻答应老闆一定会再回来。隔日清晨，托尔多斯挑选了三位保鑣。猫屎因为要处理与亚罗瑟城总督的周旋，还要收拾这场大械斗过后的事务，留在了狂贼总公会。马玻跟在托尔多斯身边，乘着马车出发了。

    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接近两个月。他们在路上就已经得到消息，说骑士团在战役中的事蹟，也听到史耐恩过世的消息。马玻听到这件事情，和其他的骑士一样，都低头默哀着。

    这一日黄昏，一行人到达了圣葛雷斯城。

    才刚走到门口，守卫就将他们拦下。

    「你们是谁，进城有什么目的？」

    托尔多斯瞇着眼，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挡我的路！」

    士兵听到这个气魄，害怕得脚软。可是这声音让更多人警戒，他们反而被围在门口。

    「我想要见『冒险的悍神』的负责人，」马玻说道，「有事情报告。」

    「你们？」侍卫长颤抖地走来，看着马玻，「你们什么事情找伟大的骑士团？」

    「我来回报我的工作，」马玻说道，「我拯救了世界。」

    「你？」

    士兵们哈哈地笑起来。

    咻！

    马玻迅速地拿起侍卫长的武器，架在他的脖子上。

    所有士兵都目瞪口呆，赶紧拿起武器围住马玻。托尔多斯空手举起两个士兵，把他们丢向别人。士兵们跌倒在地上，害怕地看着狂贼。

    「你相信了吗？」马玻对着侍卫长说。

    「让我找人通报骑士，拜託。」

    「快！」

    其中一位侍卫衝向北方，其他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过一段时间，有两、三匹马快速地骑过来。有位骑士拉起弓，侧身面对他们，说道：「是谁那么大胆，敢在圣葛雷斯城闹事！」

    另一位衣着花俏的男子看见了马玻，惊道，「嘿！那是马玻！」

    马玻听到了声音，也兴奋地回应。

    「盖克！」

    盖克下了马，衝过去抱紧马玻。

    「喔我的天啊，你这小子让我想死了！」

    「你这混蛋别把我抱那么紧啦！」

    盖克松开了手，转身对骑士说道，「他是我的朋友，是在南征队走丢的伙伴，在你们的纪录上是失踪啦，至于旁边的是，呃？」盖克认得眼前这位身材壮硕的男子，他停下来，走向前问，「杀了亚沙克了吗？」

    「那人渣死得比垃圾还乾净。」托尔多斯说道。

    盖克微笑，对着身后的骑士说：「这位是亚罗瑟城中的名人，等到达骑士团本部时，我再向你们介绍。」

    「既然都是认识的，请往这里走。」骑士说道。

    「等会，我只想知道其他的紫水晶怎么了。」托尔多斯盯着盖克，「我还记得你是谁，而且我对其他事情完全没兴趣。」

    「我们手上没有紫水晶。」盖克说道，「不过骑士团仍旧很想见您。」

    「我可不想听传教士谈话。」

    「现在的是哈罗明先生吗？我一路上已经听过了这个传闻。当然还有你在战场上的壮举。」马玻说笑。

    「你也要和我说说故事才行，总不能只有我的故事，没有你的吧？」盖克笑道。

    马玻微笑，他回头对托尔多斯说道，「就住下一天吧，反正也晚了。」

    托尔多斯思考一会儿，说道，「好吧，不过夜晚只会帮助半兽人恢復精神而已。只是我想其他的部下恐怕也累了。」

    一群人向圣葛雷斯城的「冒险的悍神」总公会出发。圣葛雷斯城有高坚的城墙、广阔的街道，更重要的是，每一块砖与沙都整整齐齐地平铺在地面。商业区与住宅区分开，闹区中往来络绎不绝。由于城市规划得很好，路上完全不会水洩不通。这是希莫尔.普鲁萨在位最大的政绩。即使是后代的歷史学家，也这么形容：「希莫尔在政治上并没有重要的创举，还是得感谢他创造了这座城市。」这当然不是一项中肯的评价，却明白表现当时人的心声。

    穿越数条大街和闹区，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冒险的悍神」。

    一到门口，骑士们全副武装地在夜色下迎接嘉宾。公会内大道两旁点上了灯，里头灯火通明，反而分不出白天夜晚。这个场面并不是每晚都有，而是为了欢迎亚罗瑟城的贵宾安排的。

    托尔多斯走进去，看到这排场，心里不免一阵惊讶。虽然他的胆量能面对千名夜贼，这样豪华的迎接却从来没看过。

    「欢迎你！马玻。」哈罗明走了出来，「门口侍卫说有个少年想要找我，我就想起了你！很遗憾我没有办法对过去作出什么弥补，但史耐恩若得知你尚未阵亡，在天之灵必定全力祝福您。」

    「谢谢，哈罗明大人。」马玻说道，「不过我这一路累了，可以先休息吗？」

    盖克拍着马玻的肩膀，意示他说错话了。

    「呵，没关係。」哈罗明说道，「今天能够看见你，是除了战胜，让我最开心的事。来人啊，带马玻到贵宾室休息。」他刚说完，看到马玻身后的人，连忙问道，「这些是？」

    「容我介绍，大人。」盖克鞠了躬，说道，「他们是亚罗瑟城的狂贼首领。」

    「狂贼！」

    哈罗明不小心将惊讶说了出来，托尔多斯只是微笑。

    「请别担心，其实我最近才想找他们。」

    「我们需要这些贼做什么！」哈罗明生气地说道。

    「请不要误会了，哈罗明大人。当初我在南方，曾交待他们要歼灭与闇精灵同盟的组织。如果不是他们鼎力相助，人类会死伤得更严重。」

    「哦？」哈罗明看着他们，鞠个躬，说道，「抱歉，我误会你们了。」

    「这位是大名鼎鼎的狂贼首领托尔多斯。」

    「你好。」

    哈罗明伸出手。狂贼首领思考一阵，伸手握着。四周响起了掌声，有位画家在事后凭着想像把这幕画出来，这个场景被解释为骑士团长与狂贼首领相互认同对方的存在，后代道德学家也常说，狂贼与骑士都能拯救世界。

    「请都先休息，过几天我们有个典礼，请各位先不要离开。」

    马玻跟着骑士进入寝室。骑士团的房间讲究简单、典雅，房间令人感觉舒适却不令人感到奢侈。他兴奋地倒在床上，他已经有很久没睡在像样的地方。在玛妲与骑士相遇的日子，是他这辈子最妙的奇遇。他开始回想过往的生活，和骑士们一同生活、一起出任务的日子。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他打开了门，看见的是盖克。

    「有没有空聊聊啊，马玻。」

    「喔，可以啊。」

    两人愉快地走出客房。他们走在狭小的庭院中，每个人都还在睡，两个人坐在草地上。

    「你听过我怎么样的故事？」盖克问道。

    「单手拯救世界的故事。」

    「嘿。」盖克扭着马玻的鼻子，说道，「我是认真的。」

    「都一样啦。」马玻笑道，「总而言之，这一切很像梦，我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为了英雄。」

    「是啊，我也听说了，」盖克说道，「你杀了亚沙克。」

    马玻搔搔头，说道，「这不完全是事实啦。」他右脚跨在栏杆上笑着。

    「重要的不是你做过了什么，而是故事怎么唱。」盖克说道，「你怎么看呢，马玻，人们会歌颂着你我的故事，故事随着时间的渲染，成为河川，成为茂盛的枝叶，在地上结果、树上绽放花苞。那将是你我曾经在世上的证明，例如神话中的那群神明一样，永远被人们铭记。」

    「嘿，你这样讲话我半个字都听不懂啦。」

    「你听得懂的。」盖克笑道，「我记得在草原上，你曾要向我学写诗呢。」

    「是有这回事。」

    「你会留在这里，还是回去当一名出色的盗贼？」

    「为什么要作盗贼？」马玻说道，「我应该可以接受骑士的考验才是。」他转身看着盖克，「你呢，你也会留在这座城市里吧。」

    「咦？」

    「不是吗？我以为大家都会乐于过这种生活。」

    盖克哈哈大笑几声，「马玻，你改变很多。半年前你绝对不会说这种话。」两人笑了几声，「比起得到嘉许与讚赏，我更喜欢流浪，编织他人的故事、自己的故事，歌唱着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马玻微笑着看着盖克，说道，「你还是我认识的盖克。」

    这一夜，两人聊到在庭园中睡着。隔天有位骑士拍着盖克的肩膀。盖克睁开眼睛，看见是札诺尔。马玻揉着眼睛起身，视线还没恢復，就意识到有人衝过来，马玻一闪，躲开了胡德的拥抱。

    「那么久没见面，不用第一次就给我难看吧？」

    马玻定心一看，发现是胡德，他衝过去抱着好久不见的伙伴。

    「噢，这会儿又太热情了。」

    欢乐的日光照在「冒险的悍神」总公会中，数天后，在「冒险的悍神」大殿中，骑士们和皇宫派来的使者，站在道上两旁。作为盟主的代表，卡利亚卡伯爵站在大殿正中央，在「冒险的悍神」神像前，拿着长剑，等待加冕者到来。

    他呼唤了骑士的名字，该名骑士走向前，在「冒险的悍神」面前谦虚地半跪，仪式庄严肃穆地进行。

    「悍神认可你的功绩，由你率领第十一组的组员。」

    「悍神万岁！」

    卡利亚卡伯爵拿起长剑，在骑士左右肩点着。

    马玻转头问着盖克，「你刚说这叫什么？」

    「这就是臣服礼，是授命为骑士的人对神明及君上宣誓的仪式。」

    「哦……如果被剑刺到了怎么办？」

    「嘿，不要胡思乱想了。」

 尾声(下)

    这场仪式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有近百名有功勛的人在这一场典礼中受封，除了活着的人，骑士团还给予死去的骑士封号。像是封汤汀.奴西恩为「钢铁骑士」、封安堤.杰利西为「勤快的骑士」，当他们封到穆武.德林安时，所有人都低下头哭泣，他的称号取作「洗耻的骑士」。许多人都获得了封号，也有许多人想要加入骑士团。接下来念到的人名，让在场的所有人耳目一新。

    「毕连.奎列。」

    大家转过头去，看着一位左肩用木架固定住的男子走来。自从米里兰战役受伤后，他就失去了他的胳臂。他挺起胸膛一步步走到前方，向悍神跪下。

    「悍神认可你在战役中的付出，封予你『勇敢的卫士』的称号。」

    「悍神万岁！」

    奎列兴奋地起身，走到队列中等候。

    「海齐诺.特雷！」

    特雷从远方走来，跪在悍神前面。

    「你愿意追随着悍神，一生不再期盼其他的归属，以身体来实践『冒险的悍神』的教诲吗？」

    「是的。」

    「不躲避责任，认真对过错懺悔，寻求世界的天枰？」

    「是的。」

    「你完成了宣誓。」

    卡利亚卡伯爵拿起长剑，和前面的受封者一样，在特雷的左右肩各点了一下。

    「你已经是一位骑士了！」

    「悍神万岁！」

    特雷眼眶瞬间润红，他回想起史耐恩还有其他骑士的恩德，忍不住高兴地哭了。

    台上的骑士继续喊道：「盖克。」

    盖克听到自己的名字，走向前，半跪在「冒险的悍神」前方。卡利亚卡伯爵看了他一眼，接着往下面喊道：「悍神认可你的功绩??」

    「接下来请让我来。」哈罗明从一旁走出，向卡利亚卡伯爵敬了个礼，对台上的盖克说道，「盖克。我们都非常感谢你。」

    盖克低下头，一反往常地沉默。

    「没有你，我们无法获胜。在此，我们的礼物或人间的荣贵都无法攀上您的功劳，我们只能给你最高的称号，盖克，你是我们的『冒险的悍神之友』，只要你在的地方，都请用悍神的口吻，凡是你所处的地域，请引导他们走上正确而真实的道路。」

    哈罗明话刚讲完，四周响起了欢呼声。被称为「骑士之友」的人，虽然没有在正式的骑士名册中，可是却拥有和骑士一样的荣耀。

    「盖克万岁！」

    「敬盖克！」

    「『冒险的悍神之友』万岁！」

    现场秩序稍微安静后，卡利亚卡伯爵喊到了札诺尔。红柄剑的骑士缓缓走上台，跪在悍神面前。卡利亚卡伯爵念道：「悍神认可了你的功绩，封予『荣耀的骑士』的称号，并授予你管理姆鲁诺联盟东区骑士团的权力！从今日起，你就是东部司令！」

    「悍神万岁！」

    卡利亚卡伯爵接着念到了胡德。平日瀟洒的胡德，今天反而看起来有些怯场。许多骑士憋住了笑容，看着他跪在悍神前方。

    「悍神认可了你的功绩，封予你『果敢的骑士』。从今日起，由你管理第七小队，你已经是第七小队的队长了！」

    「悍神万岁！」

    马玻微笑地看着封上称号的朋友们，心里不自禁地想为他们喝采。很快地，卡利亚卡伯爵也念上他的名字。马玻紧张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跪在悍神面前。

    「马玻！」

    「是。」

    「悍神认可了你的功绩，封予你『侠义的卫士』。」

    这句话说完，台下也响起了喝采。

    「好！」

    「敬侠义的卫士！」

    盖克看见马玻走回他身边，问道：「你没有要加入骑士团吗？」

    马玻低着头，笑着说：「我还不确定。」

    这时，台下响起了最大的掌声，因为走上悍神前的是狂贼首领卡塞鲁.托尔多斯。托尔多斯也半跪在悍神面前。许多人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是一名半兽人。卡利亚卡伯爵轻了轻嗓，说道：

    「悍神认可了你的功绩，封予??」

    「等一下。」

    托尔多斯突然起身，在场嘉宾都愣住了。「我不用你们封予称号。」狂贼首领看着在场的人吃惊的表情，他说，「我毫无恶意，但是我以亚罗瑟城为荣、以狂贼为荣。我不需要他人来表扬我。况且，半兽人不需要人类的称号。」

    卡利亚卡伯爵愣着，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

    哈罗明缓缓地走了出来，说道：「任何人可以决定他所要的荣誉，骑士团及悍神感谢您的努力，如果有一天您遇上困难，请与我们『冒险的悍神』联络。」

    托尔多斯听完转身离开，走出了大殿。

    「仪式请继续进行。」

    在这场典礼从白天到了黄昏，喜庆的奏乐声浪一直持续着。当他们回到了骑士总公会，马玻得知托尔多斯已经先离去了，他只向骑士通报一声，带着狂贼朝亚罗瑟城离开。马玻失落的坐在长椅上。

    「嘿，这不是『侠义的卫士』吗？」马玻转过身去，看到说话的人是好久不见的琳恩.爱希雅，「我在典礼中看到你受礼。」

    「我看起来怎么样。」

    「我真羡慕你啊，听说你在亚罗瑟城杀了一隻大恶魔。」

    「咦？」马玻惊讶地看着爱希雅，问道，「是谁跟你说的？」

    「整个城市都这么流传啊，他们说你遍体鳞伤还是继续奋战，最后终于将剑刺进了恶魔的心脏，牠就一溜烟的消失了。」

    「差很多、差很多。」

    「我也知道这是个奇怪的谣言，但是吟游诗人已经在歌颂你的故事了。」

    「所以我的称号应该改为『恶魔屠杀者』吗？」

    「你连你自己也想骗啊？」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接着一阵大笑。

    「琳恩，看到你，我就会不自觉地紧张，不知道为什么。」

    「啊？」

    爱希雅不懂得这是因为马玻喜欢着她。长期为骑士服务的她，只觉得马玻身体不舒服，就应该要治疗。她想了一下，说道，「我帮你看一下吧。」

    「喔好啊。要怎么看？」

    「不知道，应该是要检查你的胸口吧。」

    爱希雅伸出手，放在马玻的胸口上。马玻突然心跳加速，全身动弹不得。他想要制止爱希雅却又说不出话来。

    「奇怪，你的心跳好快喔。」

    「琳恩！」马玻将她推开，「我觉得怪怪的。」他看着不知所措的爱希雅，搔了搔自己的头，「可是我觉得好舒服喔。」

    「那你的病好了吗？」

    马玻看着爱希雅，倒在她的大腿上，看着昏黄的天空。

    「这样好多了。」

    马玻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下，却因为一天的劳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马玻再度睁眼时，他已经在房间。大概是爱希雅或骑士抱他进来的吧。天色暗了，他起身，却找不到光源，不由得猜测自己是不是在作梦。他听到门外有人在聊天，马玻悄悄地走了过去。

    「恭喜你啊，老大，你成为了东部司令了。」

    「嗯。」札诺尔拍拍胡德的肩膀，说道，「我暂时还不会动身，在上任前我想先过过悠间的日子。倒是你，带领一个小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还有什么好怕，第七小队必定是全骑士团最坚强的阵容！」

    「是吧。」札诺尔笑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全骑士团最麻烦的单位。」

    「老大你这句话不够意思喔！」

    札诺尔看着夜空，天气相当晴朗，繁星点点，可以看到一条乳白色的银河。胡德见「荣耀的骑士」不说话，就猜中了他心中有事。

    「老大觉得哈罗明怎么样？」

    札诺尔看着胡德，「你这么问我，你还是『果敢的骑士』吗？」

    「我是说真的，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嘛。」札诺尔思考了一下，说道，「哈罗明在组织编列可以说没有人能比他精细。只是，」札诺尔话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还太年轻，恐怕需要旁人指导。这是我比较担心的。」

    「有我们这群骑士团存在，老大可以儘管宽心！」

    「我明白，你们一定会让决策往正义的道路前进。只是啊，胡德，我想说的是，正义的路要有适当的手法，才能够保持原有的价值。在这方面，史耐恩大人的能力是世人比不上的。我想只有他那种『西方四雄』的实力，才有可能将姆鲁诺联盟的情势玩弄于股掌之中，但一举一动不忘了真实的道理。」

    「我明白老大所担心的了。」胡德说道，「但是事情不一定往这个方向前进，对吧？」

    「是的，也许今晚我所说的，只是我一厢情愿地慌张。」札诺尔笑道，「同时我也希望事情如你所说的。但这也没什么，胡德，只不过说明骑士团还有其他障碍要克服，世上的不义是不可能铲除光的，我们的任务只是使正义的天枰得以正常运作而已。」

    「谨遵教诲！」

    「你少来了。」札诺尔笑道。

    听到这，马玻发现有人在他身后逐渐靠近。他转身回去，看见了是「冒险的悍神之友」盖克。

    「这也被你发现了，还真瞒不过你啊。」

    马玻嘴角上扬，笑了一下。盖克带着他走入庭园中，札诺尔和胡德都看见了两人，彼此鞠躬问好。

    「怎么，今天晚上大家都睡不着吗？」胡德问道。

    「喔，精灵本来就不用太多睡眠，而且今天星空太美了，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不知不觉就走了过来。」

    「我也是。」札诺尔笑着说，「那马玻你呢？」

    「我好像睡太多了。」

    说完，四个人笑了起来。

    「你明天会在那里，盖克？」札诺尔问道，「打算留在这里吗？」

    「喔，不。」盖克笑道，「我想要到世界各地逛逛，唱唱人们未听过的故事。」

    「那你呢，马玻？」札诺尔问道，「想成为一名骑士吗？」

    马玻沉默了一阵，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再仔细想想这个问题。我觉得我还太年轻，或许四处阅歷也是一个好的选择。」他看着盖克，嘴里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