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禁止过网》


 Chapter 1-1

    「呃……你不用这样。」宋浅綾嘴角僵硬的扯了扯。把桌面上仅存的黑色笔袋收入书包，她望向眼前这位双掌合十，用闪亮双眼盯着她的女同学。「我还要去体育馆。」

    「仙姑，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忙。」女同学双手按在浅綾桌上，清秀的脸庞更凑近她，「我这次期中考数学如果没有及格，我妈会杀掉我的！」

    「不要叫我仙姑。而且……期中考不是都考完了吗？我帮你补习也来不及。」

    「不是补习，我只要仙姑的祝福！」

    听到这句，身后的男生噗嗤一声笑出来。

    女同学抬起头，看到身材高挑健壮，帅气的脸上掛着爽朗笑容的同班同学，双颊瞬间刷红，又垂下头，吶吶：「凌初，你还在呀……」

    就是这傢伙造的谣。宋浅綾回头望了凌初一眼，眉头稍稍皱紧，对此表达不悦。她又把注意力放回女同学身上，「不要听其他人乱说，我没有那种灵力。」

    「可是，那天真真只是碰到你的手，这次英文就考一百分了。还有，七班那个排球队的，不是也是跟你抱怨没桃花，没几天就有外校的女生跟他告白了吗？」女孩抬头，满脸真挚。

    「呃……那些事情纯属巧合。」

    「我听人说，你退出女排，加入男排当球经之后。男排每个人学期成绩平均都提高五到十分，而女排成员成绩却下降了二到五分……这总不是巧合了吧？」

    是，这一切就是这么凑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旁人加油添醋下，就变成她有灵力，可以随意祝福或者诅咒他人。一开始只是凌初跟队友开玩笑，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升上高二不到一年，她就被封为「仙姑」——明明一点都不想引人注目的。

    「好了，你就握住她的手，帮她祈祷她的数学可以及格嘛，这又不会花你多少时间。」凌初出声，声音中尽是笑意，「我们今天还要去体育馆练习吔。」

    说的没错，教练最讨厌别人迟到。宋浅綾轻轻叹了口气，握起女同学的手，闭上眼，用温柔的嗓音道：「我为你祈祷，希望你这次期中考数学可以顺利及格。」

    「谢谢仙姑！」女孩笑开嘴，背起自己的书包，「明天见！」她匆匆跑出教室，又匆匆跑回来，有些难为情的扭着制服裙襬，「那个……不要告诉班上其他人。」

    「不会的。」凌初笑道。

    宋浅綾表情坚决的做了一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这种事情就在今天为止，她绝对不会製造自己麻烦。挥手目送同学离开教室，她站起身，「你真的不会讲出去吗？」

    「如果这次又有神蹟发生，她自然会跟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讲吧。」

    浅綾背起书包，把窗户一一上锁，跟凌初一起走出教室。沉思半晌，她道：「我现在希望她数学不要及格会不会太坏？」

    「那证明你真的没什么灵力呢。」凌初勾起嘴角，颊边笑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浅綾抬头。看他笑成这样，肯定没有好事。

    「我送作业本到数学老师桌上的时候刚好瞄到——罗曼君，刚刚好六十分。」

    「阿初、仙姑——」背后传来球队队友鐘禹扬充满朝气的声音。他从走廊的另一端跑向他们，发觉空气的流速与刚才有些不同，「仙姑怎么看起来那么没精神？」

    「阿浅的神蹟又多一样了。」凌初拍拍她的肩牓，「别丧气，巩固在学校的地位有什么不好？」

    「真的假的？果然是仙姑！」鐘禹扬露出讚叹的神情，对着浅綾竖起大拇指。

    浅綾的头垂得更低了。这种事情，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呀！「禹扬，你别再叫我仙姑了。」她怀疑是眾人的信仰之力太过强大，导致她越来越灵验。

    「仙姑，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最近还真的满需要奇蹟的力量。」禹扬望向浅綾，「决赛第一场比赛就碰到上一届的冠军，感觉一整个不妙！」

    「这也是最后一次跟学长一起打球，怎么样都想赢到最后呀。」凌初也感慨，慵懒而些微上挑的眼溜到浅綾身上，他道：「阿浅，你是我们的吉祥物喔。」

    禹扬忍不住大笑，「我以为你要讲幸运女神！」

    宋浅綾摇头叹气，满脸无奈。「这种对话，你们两个不觉得对我很失礼吗？」不管是仙姑或是吉祥物，被冠上这种称号的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不会啊，这代表我们对你的重视。」凌初摸了摸浅綾的头，「你对我们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望向不远处的浸润在夕阳之中的体育馆，浅綾轻叹，「听起来是很感动啦，吉祥物就算了，但是……能不能至少不要让队里其他人继续叫我仙姑。」

    「那叫阿吉可以吗？」禹扬举手。

    「嗄？」

    「吉祥物，简称阿吉。」

    宋浅綾满脸黑线。「你还是叫我仙姑吧。」

    低头看着浅綾无奈的侧脸沐浴在暖暖的橙黄色光晕下，凌初微微一笑。「有你当守护我们球队的仙姑，看来这次的比赛非赢不可了。」

 Chapter 1-2

    在墙边放下自己的书包，从中拿出摺得方正的浅蓝色塑胶袋，宋浅綾松开领子上黑色蝴蝶结，一颗颗解开衬衫钮扣，露出底下黑色的运动背心。脱掉制服上衣，她轻轻伸展两边侧腰，而后把长度及膝的格纹裙子直接脱下，露出白色滚边的黑色运动短裤，白皙而修长的大腿一览无遗。

    「学姐的身材，真的超棒。」

    「听说她之前在女排打得很好，一年级就当上正式队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突然退出。」

    几个抱着球的排球队成员看直了眼，嘴巴也不自觉得张开。突然后脑杓突然各自挨了一下重击，回头才发现副队长凌初用「关爱」的眼神看着他们。

    凌初已经换上透气t恤，和宽松的运动长裤，跟浅綾一样是全黑装束。双眼不怀好意的盯着眼前一年级学弟，他道：「这么看着仙姑换衣服，不怕遭天谴？」

    「学长，这是体育馆最美的风景吔，隔壁羽球队的也在看。」其中一个一年级学弟摸着自己后脑杓，撇了撇嘴，看向一边停止练习羽球的同学。

    「最美的风景吗……」凌初吶吶。望向浅綾，她咬着一条发圈，抓起黑色长发，扭转收拢成清新有朝气的丸子头，露出纤细光滑的脖子。他摇头，「你们没跟她打过球吧？」

    「我们可以跟仙姑学姐打球吗？」

    「之前仙姑学姐被叫去陪彭一宽练球，结果他这次比赛就变正选了！」

    「真的假的啦？学长——」

    「阿浅，帮我托球！」没理会一年级学弟开始八卦，凌初从学弟手中拿走排球，迈步走向正在收拾自己衣服的浅綾。「穿裙子换衣服真方便呀。」

    「那明天你可以穿我的，我有四件替换。」浅綾头也不回的回答。

    「我穿那样走在你身边应该会异常抢眼吧？」

    她符合服仪标准的裙子到高大的凌初身上应该会变成迷你裙吧？稍稍想像了一下那上学路程，浅綾表情僵硬的摇摇头，接过凌初拋来的球，她道：「你当我没说好了。」

    「我想练习d快攻。」

    浅綾皱眉，这种举球员把球向后托给距离较远球员的快攻失误率很高，在正式比赛中也比较少用到。是说……现任举球员学长连向前托球的b快攻偶尔都会失误了。「都要比赛了，如果要练快攻的默契，还是跟学长比较好。」

    「他们现在就在练习。」凌初将手指向身后两个高大学长，负责举球的学长将球向后传，但负责扣杀的学长总是没法顺利打到球。「洛武是强劲的对手嘛，用普通的方法是赢不了的。」

    收回眼神，她不忍继续看下去，「洛武守备不强，都是靠发球或强力扣杀迅速得分。都已经这种时候了，应该加强我们的稳固的防守才对。」浅綾把球向上拋后又接住，「他们很久没有厉害的的举球员了，怎么配球应该很好猜——」

    「快，练习吧。在教练还没让我们练接球前，赶快练习。」凌初打断浅綾，他知道等等她就会说起队上的举球员同样有所不足，甚至连得分都没有对方来得强势……学长听到之后心情肯定会受影响。「反正比起在旁边帮我们捡球，你更喜欢举球吧？」

    浅綾望向凌初，用力的点头。说真的，她超讨厌捡球，既麻烦又无聊。比起捡球，她寧可坐在一旁板凳区静静看着，虽然这样就丧失球经的存在意义了。

    「阿初，你过来！」举球员学长手上拿着球，对着球场一边的凌初吆喝，「过来拦网。」

    「欸？你们不是还在练d快吗？」凌初有点不情愿的走向学长们。

    「我果断放弃了。」举球员学长目光飘向远方。

    「你保证比赛时不会突然把球托给我？」凌初问。

    学长皱起眉，板起脸，「不要以为你是下一任队长就有特权，我把球托过去，不管你在哪个方向哪个距离，给我用力打就对了！」他的眼神转到浅綾身上，表情稍微和善了一些，「仙姑学妹，麻烦你陪其他正选练习。」

    「阿浅可以先陪我——」

    「你是先发，你还是明年队长，一直叫女生陪你练你好意思？给我过来！」

    浅綾抱着球，望着留着三分头，对着其他队员大呼小叫的举球员学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连学长都叫她仙姑？而且刚刚那番话，对其他正选队员有点失礼吧？

    这种时候被当成刻板印象中力气小又柔弱的女生，心情还真复杂呢。如果她是男的，现在应该也是正选球员，也能跟着凌初一起练球吧？

    可是，身为女性，老是被凌初当成男性看待，感觉也开心不起来。

    「喂喂喂，你手这样软趴趴的怎么拦得下顾宇泽的球啊！」举球的学长横眉竖目的吼道。

    被学长的声音吸引，她看向刚落地的凌初。

    「学长，刚刚那球我很完美的拦下来了。」他耸肩。

    「顾宇泽的威力是十倍、十倍啊！」主攻学长用两隻食指在网前比了个十。

    怎么觉得说出这种话的学长有点可怜？凌初道：「不管什么球，我都会挡下来的。」他瞄了一旁的浅綾一眼，发现她也正盯着他。

    不要皱眉呀，这时候只要相信他就好了。

 Chapter 1-3

    「顾宇泽去年有上场吗？」男排总决赛的时候，她们女排正在季军战奋斗，最终抢下季军的奖盃，算是为学校设立了一个里程碑。「你们有去看决赛吗？」

    「我去看女排季军战了。」凌初盯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很好奇顾宇泽打得怎么样呢……可惜你们没有对上过。」宋浅綾望着天花板，半晌才意识过来，翻身看向躺在身边的凌初，「你有去看我们打球？」

    凌初点点头，转头看向浅綾，一笑。「我不是有跟你说恭喜？」

    「是喔……」浅綾把视线放回手机萤幕，「啊，我赢了。」

    「欸？」凌初盯着自己手机，看着自己操控的角色倒在地上，无奈的张开双手，大字摊在木质地板上，「虽然那时候很想就你在场上的表现称讚你几句，但是说不出口。」

    浅綾把凌初搁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臂挪开，望向他，问：「为什么？」

    阿浅不是先发，她在第二局第一次技术暂停后被换上场。她的身材在队中并不算高大，而且举球员的存在感通常没有负责杀球拦网的主副攻抢眼。

    但是，他移不开眼神，只是盯着她配球指挥，变化各种攻势，连二次进攻都能优雅得不像话，明明才一年级。当她连续发出三个ace，观眾终于注意到她，为她喝采。

    他不知道在观眾席看她打球心情会这么复杂，当她举球给其他学姐进行攻击时，学姐都能以扣杀得分回报……阿浅可以跟除了他以外的人完美配合，可以在确定拿下季军之后，被学姐们围在中间摸头拥抱，笑得开心——而他不在。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就像是被背叛了一样。

    吁出一口气，凌初回答：「这是第一次学校男排成绩不如女排吔，感觉面子就很掛不住。」

    浅綾看了凌初一眼。他应该要为她付出的努力称讚她的，毕竟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成功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与其他人合作，被其他人信任守护着。「你打得很好，不用觉得没面子。」浅綾把目光放在手机萤幕上，思绪却飘到一年前的比赛。

    记忆中的凌初即使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赛事仍然能在球场上发光发热，不论举球员学长托给他怎么样的球，他总是能抓到时机跃起，吊球也好扣杀也好，耍得对方团团转。

    即使没有她，凌初也能表现得非常好。如果教练早点把他换上场，半决赛就不会输掉了吧？不过，因为那场比赛，他在校内外的人气也跟着提昇不少。

    「是吗？那是我第一次打得那么累吔。」凌初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学长说，没打到他送过来的球就死定了，漏打几颗回去鱼跃几圈。」

    「难怪我们队防守那么坚强。」

    「这是重点？」凌初噗哧一笑。他喜欢她说「我们队」。

    「啊。」听到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浅綾从地上坐起来。「来不及了。」

    「休息时间，吃水果囉！」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浅綾的妈妈端着一盘切成小块的苹果，看到两人不在书桌前，而是赖在地板上，手里还拿着手机，笑容冻结了几秒。「结果你们没在唸书呀？」

    「期中考刚考完没多久，新进度还没上多少，对吧？」浅綾望向耍废共犯凌初，不经意瞄到他手机萤幕上脸书页面。「欸……原来你也去偷看顾宇泽啊。」

    凌初也坐起来，对着浅綾妈妈露出一笑，「我只是刚好动态上出现他粉专的贴文，等等……」他看向浅綾，「『也』是怎么回事？」

    「谁呀？」浅綾的妈妈坐到他们身边，把那碗苹果放到地上，凑过去看凌初的手机萤幕。「欸——这个男生长得满帅的呀，是你们学校的吗？」

    「不是。」浅綾回答。「他好像不大经营社群帐号，他的ig几乎都没有更新。」

    「你去追踪他？」凌初提高了语调。

    「他设公开呀，你也可以去追踪，不过真的没有什么情报。」浅綾用水果叉叉了一块苹果，「粉丝专页上放的影片片段比较有参考价值，他扣杀的球速真的很吓人。」

    「所以你今天数学课都在看他的影片？」

    「嗯。」浅綾点完头才发现不妙。

    「宋浅綾……」一边的妈妈的笑容异常慈爱，「手机给我。」

    浅綾横了身边不断忍笑的凌初一眼，乖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妈妈。「那堂课就只有检讨期中考考卷而已……」她咕噥道。

    把浅綾的手机收进口袋，妈妈笑瞇眼，「就算没有上新进度，等等还是要预习喔。」她站起来，走出书房，关门前，她看向凌初，「不可以借她手机喔。」

    等到浅綾妈妈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凌初才大笑出声。

    「害我被叫仙姑就算了，这件事情我不能原谅你。」浅綾表情哀怨的把苹果送入口中。只有一堂课滑手机，妈妈应该只会没收三天。啊……会撞到排球比赛那天。

    凌初这傢伙……真的从小到大都爱找她麻烦。

 Chapter 1-4

    凌初的位置在她后面好几排，他可以轻易发现她上课滑手机或睡觉，但若是要她频频回头查看他上课中都在做什么，只会引起老师与同学的注意。

    话说回来，为什么凌初上课不专心上课，会发现她在看顾宇泽的影片？都要比赛了，难道凌初就不会紧张吗？她很希望队上可以获得胜利，所以才急着从影片中找出破解顾宇泽攻势的方法。

    午休前最后一堂课，讲台上的老师在黑板上抄写兰亭集序第一段大纲，宋浅綾从抽屉里拿出一面随身镜，往凌初的方向照去。今天，也许是没有手机间得发慌，这是她第一次在上课中观察凌初。前几堂课看他都低着头，手藏在抽屉，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凌初抬头，发现浅綾的小镜子中的自己，眨眨眼，露出一抹笑。

    浅綾立刻将镜面向下盖住，有些懊恼的皱起眉。讨厌，明明整个上午都努力对他视而不见，现在却被发现自己正偷偷观察他，还真是丢脸呀。

    ※※※

    「阿初，你有发现今天的仙姑周遭气压特别不一样吗？」以完美鱼跃结束自己的接球练习，鐘禹扬走到队伍后面。望着网子对面蹲在地上，面无表情捡球的宋浅綾，他拍拍前面凌初的肩膀，道：「看她的表情，是不是在生气？啊……你刚刚是不是被瞪了？」

    「她不是每天都这样吗？」凌初的眼角含笑。

    「你做了什么事情？明天就要比赛了你居然惹仙姑不开心。」

    「是她自己上课都在看顾宇泽的影片，才被妈妈没收手机。」凌初勾起嘴角，「今天一整天，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肯理我。」虽然上午一直偷看他，难道阿浅真的气到想抓他把柄去告状吗？

    「顾宇泽？」鐘禹扬疑惑的偏了头，看着凌初，「为什么你一副幸灾乐祸样？」

    「有吗？」

    「下一个！」站在场边的教练大喊。虽然年过六十，但他的身体依旧硬朗，喊声中气十足。

    身材高大壮硕的队长接过从一年级学弟手中递来的球，高高拋起，用力朝凌初的方向打去。而凌初盯着浅綾，低手接球，直接将球送过网。

    「仙姑小心！」鐘禹扬大喊。

    对面的浅綾手里抱着三颗球，刚站起身，一颗排球便直直朝她飞来。她扔下手里的球，稍稍屈膝跃起，高手将球向后托给站在球场中间队长。

    负责主攻位置的队长，一看到浅綾的动作便立刻助跑起跳，一个扣杀把球打回去。球从凌初脚边落下而后高高弹起。凌初竖起大拇指，笑道：「学长，niceball。」

    「凌初！你接球不好好接，打机会球给敌人做什么？」学长大吼。

    敌人啊，浅綾白了对面的凌初一眼，再度蹲下身子，把在地上滚动的球捡起来。那傢伙是故意的，这送给她的机会球绝对是故意的。

    她没打算那么快原谅他，上无趣又无用的课不能滑手机，听到睡着又被叫醒。那一瞬间她感觉全班都在盯着她，明明不打算引人注目的。

    「队长好厉害。」在一边捡球的一年级队员讚叹道。

    「这时候该称讚的是仙姑吧。」鐘禹扬笑了笑，「这是多厉害的反应速度呀。」

    啊，被称讚了。浅綾把球放回场边的篮子里，有些意外的看向对她竖起大拇指的鐘禹扬。他的身材跟凌初相比矮小了一些，但脸蛋白白嫩嫩，眼睛大大的，比凌初可爱多了。

    教练拍拍手，喊道：「到此为止，其他人可以自主练习了。」他顿了顿，看向手中的笔记簿，「万棋森、彭一宽还有凌初，继续练习接一传！」

    「欸？」凌初发出质疑声。万棋森学长负责举球，本来接一传的能力就比较差；彭一宽还是一年级，接球接不好也无法苛责，但是……「教练，我一传明明接得不错。」

    「你看看你刚刚接那个是什么，好意思说自己接得不错！」万棋森哼了一声，「教练，我觉得我一传接不好在一天之内是练不起来的，我想——」

    教练横眉竖目的指着他，「你接球能力比前女排举球员学妹烂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啊？」他看向队长，「不要理他们，更不要手下留情，继续练习。」

    浅綾望向教练，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刚刚，她隐约感觉自己受到褒奖。

    而凌初看着笑着的浅綾，嘴唇也不禁勾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Chapter 1-5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嘛，你有话想跟我说吧？」凌初忍着笑，低头望着眼神中揉合不满与难为情的宋浅綾，「是啦，谁知道会突然下雨呢？」

    浅綾撇过脸，看向体育馆屋簷外灰濛濛的天与绵绵细雨。凌初若什么都不说，默默的把伞递过来，她便原谅他。但是，就跟他一起长大的经验看来，这种时候，凌初只会刻意说风凉话惹她。

    队员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而教练也冒着雨跑回办公室。整间体育馆只剩下他们两个，还有今天负责检查门户的刘禹扬。浅綾皱起眉头。看这种雨势，如果跑快一点到公车站牌，应该是不会淋成落汤鸡，书包的材质也不至于让雨打湿课本讲义——

    「阿浅。」凌初打开书包，「别想着淋雨去搭车。」他在书包里翻找一会儿。照理说他那把藏青色摺叠伞会放在水壶旁边，如果稍微乱一点，也会压在讲义下面……他不会也忘了带？

    浅綾满脸黑线的盯着凌初，别过头，暗暗说了一句：「笨蛋。」

    「欸，下雨了呀。」禹扬走出体育馆，抬头看了天空一眼，望向佇立门口的宋浅綾与凌初，眨眨双眼，「你们两个……不会都没有带伞吧？」

    ※※※

    结果还是让禹扬撑伞，先送凌初到公车站，又回来接她，明明自己家就在学校附近。跟凌初相比，她跟禹扬的交情似乎没有好到足以麻烦他护送。「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哪里麻烦？你不要那么见外，可以帮上仙姑的忙我很开心喔。」禹扬望向前方，感叹：「明天就要比赛了，我们果然特别需要你的打气呀。」

    走出校门口，雨滴打在浅蓝色的伞面。浅綾皱起眉，「我真的没有灵力。」

    「没有吗？」禹扬瞪大眼睛，看向浅綾。

    浅綾摇头。

    上学期，禹扬小小抱怨自己不像凌初在校内外都有高人气，她不过将心里真实想法说出来——但是……禹扬打球的样子也很耀眼呀，特别是守护着队伍没能让对手得分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发现你的独到之处——隔天比赛结束，禹扬就被学妹告白了。从此之后，他便信了凌初胡诌的「灵力说」。他们两个平时没什么独处机会，她一直没能好好解释。

    禹扬噗哧一笑，「即使没有灵力也无所谓，你是我们队上的吉祥物不是吗？」他把视线从浅綾身上移开，看向前方人行道红绿灯，「对了，你还在生阿初的气吗？」

    浅綾垂下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原谅他啦。对上那种强队，就算是阿初，一定也会很紧张吧？一定比谁都需要你的支持。」

    「不要帮他说话。」浅綾低声吶吶。跟着禹扬一起走过斑马线，她问：「所以，你很紧张吗？」

    「嗯……」禹扬沉吟片刻，「虽然不是先发，不过紧张感还是爆表啊！」他笑了笑，「如果没打好，这就是学长最后一场比赛了吔。」

    对吔，她倒没有想到这点。「那就只能全力以赴了吧，你们的话没问题的。我昨天看了一些他们比赛的影片，发现他们接球能力满烂的。」

    禹扬愣了几秒，才开始笑起来。

    「啊。」眼睁睁看着能载自己回家的那班公车从身旁驶过，浅綾呆了一下，叹气，「错过了。」

    「阿浅！」凌初在公车站遮雨棚下对着他俩招手，「你们走太慢了。」

    浅綾瞪大眼。走进公车站，她看向凌初：「你怎么没上车？」

    「终于肯跟我说话啦？」凌初微笑，嘴角浅浅的梨涡特别迷人。

    浅綾甩过头。这种时候特别不想答理他。

    「阿初，你再故意惹仙姑，小心有报应喔！」禹扬跟他们两个招手，张开伞，在雨中笑得特别灿烂，彷彿天空都能为此放晴。「明天见。」

    挥别禹扬，凌初低头看向浅綾，把手中藏的东西放到她的掌心，道：「别气我了，这个送你。」

    张开手掌，看到手上的小东西，浅綾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眼突然扬起圈圈涟漪，暗暗惊呼一声：「炸虾！」那是角落生物中的一员，橘黄色的身躯，头上像蝴蝶结一般的红色炸虾尾巴，可爱的表情……太疗癒了。「我原谅你。」

    凌初露齿一笑，「这么好收买？」

    忽略凌初的话语，浅綾轻轻抚摸炸虾的尾巴，「你上课都在忙这个？」

    「你上课都忙着偷看我？」

    浅綾仔细端详掌心製作精细的羊毛毡炸虾，刻意转移话题：「你真的被排球耽误了。」

    「这种称讚，还是等明天比完赛再说吧。」

    浅綾稍微揣紧手中的羊毛毡。想起禹扬刚刚说的，心底突然在意起来。凌初也会紧张吗？「你为什么突然想做羊毛毡给我？只是因为想赔罪吗？」

    「不然呢？」

    浅綾望着凌初，没有说话。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管什么活动几乎都一起参与。凌初爱打排球，她陪他。她想学羊毛毡自製疗癒小物，他陪她，即使心里有些排斥。不过时间一长，凌初便觉得这项活动可以抒压，在考试前就会刺些小东西出来送她……

    果然这场比赛製造的压力不小呀。

    「凌初。」

    「嗯？」

    「你也看了他们比赛的影片吧？」

    凌初看向浅綾，沉默了一会儿，「大家都看了吧。」

    「我们队伍也许攻击能力不比洛武高，不过，有你在，他们想得分没那么容易。」

    望向表情真挚的浅綾，凌初微笑，摸了摸她的头，「而且仙姑站在我们这边嘛。」

 Chapter 2-1

    一个穿着洛武高中排球队深蓝色队服的高大男生在走廊上停留，充满威慑力的双眼此时仔细巡过地板上每个角落。他抿紧唇，表情严肃，看来难以亲近。

    「欸，是顾宇泽欸。」

    「要搭话趁现在，他旁边没人。」

    「他不是等等要比赛吗？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听着旁人的窃窃私语，顾宇泽停下脚步，往那里看去。他们穿着校服，看起来是学校派来加油的应援团，里头有男有女，其中有个绑马尾的女孩被推出来。

    「那个……可以……我们可以跟你合照吗？」

    顾宇泽低下头，那个女孩与高大的他相比显得更为矮小。「不方便。」他道。

    他的手机不见了。可能是刚刚被队友们护在身后，挤过校外粉丝群时掉的。距离比赛开始剩不到一小时，发生这种事情令人十分烦躁，完全没有心思合照。

    女孩尷尬的笑了笑，退回朋友身边。一群人訕笑着离开了。顾宇泽吁出一口气，继续低着头找寻自己手机。应该就掉在这附近……

    一个穿着粉白相间运动服的女孩从他身边走过，如深潭幽静的眼眸不过瞥了一下他的脸便没再移开。顾宇泽也看向她，女孩五官精緻，绑着低马尾，手上拿着的手机以黑色菱格外壳保护——跟他前些日子换的一模一样。

    不，那支手机就是他的吧？

    察觉到顾宇泽对拿着的手机投来的炙热眼神，宋浅綾抬头，把手机凑向他。「这是你的吗？」

    跟大家走向休息室时赫然发现有人掉了手机，原本凌初要陪她一起送到办公室，不过距离比赛开始也没剩多少时间，她坚持让他跟队友先去休息室讨论战略。

    顾宇泽点头，浅綾便把手机还给他。

    没多说什么，但浅綾抬头，双眼还是定在他身上。他的身高跟凌初差不多，不过肩膀比凌初宽，臂膀肌肉粗壮，挥臂的力道肯定不容小覷……

    被浅綾毫不掩饰的直直盯着，顾宇泽不大自在的别过脸，「谢谢。」

    呃……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在等他道谢？对了，妈妈说过：一直盯着有兴趣的人可能会造成别人困扰。浅綾低下头，握紧后背包的背袋，点点头，便往休息室方向走。

    而顾宇泽也迈开脚步，就跟在浅綾身旁。

    沉默……

    忍不住了！浅綾抬头看向身边的顾宇泽，继续从头到脚打量他。真的是很优秀的排球员身材，腿部肌肉也很精实，看起来跳跃力应该很棒，他的攻击高度似乎能超过三米吧？

    到底是怎么锻鍊的呢？

    「可以别一直盯着我看吗？」顾宇泽直视前方，声音低沉而有魄力。

    「我忍不住。」浅綾低下头，「对不起。」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盯着看，但这么乾脆承认自己忍不住的还是第一个。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看着其他方向，道：「观眾入场要从另一边。」

    「嗯，我知道。」

    「跟踪不是合法行为。」

    「嗯。」浅綾点头，「欸？」她后知后觉的抬头看向顾宇泽，「我不是跟踪狂。」

    怎么可能会有跟踪狂承认自己是跟踪狂，不过典型跟踪狂会想隐藏自己的行踪，身边这个女孩完全光明正大，并不畏惧他的目光。

    「我是华音的球经。」浅綾低声道。

    对了，他们两队的休息室在同一个方向，而且女孩身上的运动服上写着华音二字没错。顾宇泽低头，看向女孩略微泛红的脸，「对不起。」

    浅綾点头。休息室就在不远处，跟顾宇泽近距离接触，只是更加确定他实力坚强不好惹罢了。没能帮上队伍的忙，感觉有点无力。

    她望向前方，看到禹扬和凌初朝她走来。他俩看到她跟顾宇泽走在一起都愣住了。「阿浅，怎么把东西送到失物招领送那么久？」凌初若无其事的开口。

    「我还没找到办公室就碰到失主了。」浅綾往前走了几步，立刻被凌初揽住肩走向休息室。她回头，对着顾宇泽道：「比赛加油。」

    休息室的门一关上，禹扬立刻大喊：「仙姑，你怎么可以帮敌人加油？你应该要诅咒他的！」

    「欸？」浅綾看向禹扬，有点不明所以。

    「算了，不重要，我们好好打就对了。」凌初为手指指缠上绷带，没有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

    「他感觉起来心情不大好。」浅綾皱起眉，「而且很不友善。」

    「仙姑，你不要再吓我们了啦！」禹扬紧张得手不断发抖。

    「别紧张，反正你又不一定会上场。」三年级的队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向一、二年级的队员，「简愷书，你的表情太紧绷了。」

    浅綾望向嘴角向上扯，嘴唇却微微颤抖着的队长，眉头皱得更深了。「凌初……」她转头看向面带微笑的凌初，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事的，我们会赢的。」他轻声道。

 Chapter 2-2

    她已经慢慢习惯只能在一旁看，没法穿上队服跟队友一起上场的无力感了。站在教练与老师旁边，浅綾轻轻叹了一口气。至少她自己是这么以为的，但当两队先发球员全部跟着司仪介绍就定位后，她的心中还是有股重重失落感。

    只要祈祷好运就好了吗？应该是只能祈祷好运吧？

    发球权在对方手中，负责发球的是举球员，身材高瘦，皮肤黝黑。他发了一颗中规中矩的球，让万棋森学长很好组织配球，把球举给队长，杀球却被对方拦网化解。举球员迅速将球托给前排的顾宇泽，球直直被打入界内，一个a式快攻迅速抢下第一分。

    「学长……没跟到吗？」一年级的队员吶吶。照理说，他们的王牌拦网手不至于反应不过来，直接让球从他的身边掠过吧？

    禹扬摇头，「他在观察。」

    场上的凌初立刻被万棋森学长巴了一下头，虽然还是嘻皮笑脸，但眼神却认真起来。这球的威力不一般，跟预赛碰到的对手完全不在同个水平。

    第二球，对方举球员同样把球托给顾宇泽，凌初立刻带领前排三人跳起拦网。顾宇泽用力挥动手臂，重重把球打在凌初手指上，球出了界外。

    无名指和小拇指麻了，难怪顾宇泽一出场就被称为怪物。这种力道跟大学生打也不会输吧？凌初勾起嘴角，看向面色平静的顾宇泽。这样才有挑战价值嘛。

    「顾宇泽有被选进u18吔，来打这种比赛公平吗？」禹扬吶吶。

    「凌初不会输他的。」浅綾喃喃。

    八比四，第一次技术暂停。队员走向板凳区喝水擦汗，各个面色凝重，不发一语。接过浅綾递来的矿泉水，凌初道：「欸，顾宇泽是不是不会打吊球啊？」

    「人家不用打吊球，光明正大杀球我们都拦不住啊！」万棋森大喊。

    「我们得分力太弱了。」队长道。

    「他们的举球员只会把球做给顾宇泽，从另一方面来说算满好防守吧？」教练皱紧眉，「积极抢分，你们应该看得出来他们防守很好突破。」

    然而再怎么攻击，只要球被对方救起，传到顾宇泽手上，就是强力扣杀得分。强分速度比不上对方，第一局二十五比十九，由对方拿下。

    身边气氛低迷，想起前球经学姐的叮嚀，浅綾试着为大家打气：「顾宇泽失误满多的。」。

    「但拿的分更多。」万棋森叹气。

    而凌初没有说话，他也想振奋士气，但接过顾宇泽的球后，感觉队员们都有些萎靡不振。如果她也能接接看，就能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吧？光是看，根本不够。

    队员一起叹气，队长拍手，「打起精神，才第一局而已！」

    浅綾握紧拳，看向凌初，正要开口，凌初便对她微笑：「没事，就空有怪力的傢伙，没什么策略技巧，第二局我们一定能拿下来。」

    凌初虽然这么说，但她心中很不安。对方举球员转换策略，开始把球传由其他攻击手进攻，虽然球的威力不大，但出乎意料，防守率并没有因此上升多少。

    「只有阿初对拦网有这么sense根本不够。」禹扬吶吶。

    禹扬说得没错，排球是团队合作，光有一个王牌不够。对付洛武的强攻，前排拦网只靠凌初根本不够，更别说他下场休息后，对方更如入无人之境。

    洛武依旧以二十五比二十三赢下第二局。

    第三局，华音终于以八比七领先迎来第一场技术暂停。凌初走回板凳区，神色自若的把右手伸到浅綾面前，「阿浅，帮我包扎。」

    他的无名指指甲边缘正流着血。替凌初缠上洁白的绷带，浅綾欲言又止。他的表情虽然若无其事，但是眼神却刻意回避她。「别连自己都怀疑起自己！」浅綾握住他的手，深深的望入他的眼中。她从来就不喜欢看到凌初露出这种模样。

    凌初一愣。浅綾的手暖暖的，眼神异常坚定真挚。是啊，她一直以来都是最坚定可靠的战友。然而这场比赛，她无法陪他。「如果你能陪我一起上场就好了。」

    整个体育馆闹哄哄的瞬间，浅綾的耳里突然只剩嗡嗡声。别说这种话呀，说了这种话，她要怎么回应？她会记起从前一起上场的时刻，一起接过奖盃的瞬间……

    哨声再度响起，比赛继续进行。场边观眾加油声沸腾，顾宇泽与凌初的应援声不分轩輊，然而她的耳中却什么也听不见。

    哨声再度响起。

 Chapter 2-3

    「别失落！我们至少有拿下一场！」队长拍着凌初的肩膀。

    「顾宇泽那傢伙，是用把人手指打断的气势在杀球的，你能拦住他那么多颗球已经很了不起了啦。」一直以来对凌初都很严格的万棋森也揽住他的肩。

    为什么这种时候，反而是他被学长安慰呀？凌初垂着头。明明对学长而言，这是最后一次比赛，而他因为能力不足，没能让大家继续打到最后，怎么样都无法释怀。

    「对不起。」凌初吶吶。

    「你不要道歉啦！你最没有必要道歉，如果我们再多拿一些分数……」队长按住凌初的肩，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回去开检讨会，好好练习，你们明年还有机会报仇。」

    「连我们的份一起向他们讨回来！」

    「明年打他们个直落三！」

    「你们要狠狠碾压顾宇泽！让他哭得——你们哭什么啦？」

    走往游览车，浅綾在后头，静静看着队员们抱成一片，三年级的学长们硬忍住眼泪，二年级的同学却都哭了。这是他们最后一场一起打的比赛，没能挺进隔天的比赛，只能在此停下脚步。

    凌初一直都没有看向她，就像那时候一样，而她不喜欢这样。浅綾把体育服衣襬扭得紧紧的，她想做些什么，她能做些什么？这场比赛的落败责任不该由凌初一个人扛。

    比起卡在原地，不如放眼未来……决定了！浅綾匆匆跑离现场。

    「仙……仙姑！」哭红鼻子的禹扬出声，但浅綾并未因此停留。

    ※※※

    「刚刚那场比赛，你觉得怎么样？」周柏睿看向顾宇泽。

    顾宇泽没有立刻回答，回想比赛的片段，他回答：「没怎样。」他垂下头，把自己的鞋带重新绑过，突然说道：「那个拦网的……拦了不少球。」

    「他和举球员的快攻配合也不赖，攻击变化很多。」周柏睿顿了顿，「人家吊球吊得很好吔。」

    顾宇泽停下动作，面无表情。

    「而且人家失误超少，超会接一传，发球又强又不会出界，真正的王牌应该要像这样吧？」

    「好了，不要再刺激他了。」队长制止周柏睿继续说下去，「都没人呛你开局第一球太弱，对方完全没被你吓到就算了，之后每次发球还都掛网。你好意思说顾宇泽？」

    周柏睿尷尬的笑笑，「我只是怕他等会儿出去太过自我膨胀。」

    才不会，他最讨厌这种每次比完赛的例行公事。

    队员们各就各位，把顾宇泽圈在中间，领队老师站在门口，握着门把。「大家准备好了吗？」深呼吸后，他扭开门把，挤在门外的粉丝立刻扑上来。

    「顾宇泽！」粉丝蜂拥而上，声嘶力竭的喊着，手中有拿花的、手工卡片的，纷纷伸长手，把礼物凑到顾宇泽面前，却被他的队友们挡下来。

    「不好意思，我们要离开了，明天还有比赛。」老师负责当先锋，劈开人海。「如果想要送礼物或合照可以等我们拿下冠军再来，我们今天还要开检讨会。」

    好不容易穿过人潮，队友们才从他身边散开。走向停车场，道路变得开阔，空气也变得新鲜许多。「欸，我觉得礼物应该收的。」一个队员喊道。

    「收了分我们。」另一个队员附和。

    「你检查一下东西有没有掉。」周柏睿看向顾宇泽，「等等没人陪你回去找喔。」

    他们球队经理从后头小跑步赶上，她是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娇小女孩，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她竖起大拇指，道：「大家放心，我检查过了，没有掉东西。」

    有另一个女孩跟着跑来，顾宇泽一眼就认出她——那是华音的球经，捡到他手机的人。

    「顾宇泽。」浅綾望向他，眼神中没有畏惧。

    「同学，我们还要回去开检讨会，不开放合照签名或送礼喔。」老师对着浅綾笑道。

    而浅綾对于那个陌生男子的话语置若罔闻，只是直直盯着顾宇泽。「请给我你的联络方式。」

    顾宇泽瞳孔放大了不少，而其他队友也开始跟着起鬨。难不成今天能看到告白场面？

    「我拒绝。」

    浅綾皱起眉，「我用ig联络你，你会看到吗？」

    「同……同学——」老师弱弱的插嘴。

    顾宇泽打断他，问：「你有什么目的？」

    「回去之后，我会拜託老师邀请你们进行友谊赛，请你们务必答应。」浅綾握紧拳。来年无论无何都想打败他，打败他领军的球队，即使只有他来也无所谓——一定要找出打败他的方法。

    欸？不是告白？洛武高中排球队队员们表情从饶有兴味变成疑惑。周柏睿的嘴角抽搐几下，低头看着浅綾，道：「同学，联络友谊赛之类要跟我们老师讲，而不是跟顾宇泽讲吧？」

    嗯，超有道理，她太过衝动了。「我没看到你们老师……」浅綾垂下头，气势弱了不少，「而且我只有跟顾宇泽讲过话，所以……对不起。」她越说头垂得越低，觉得自己超失礼。

    脑子一时热就衝回休息室找顾宇泽了，不料跟他的粉丝群一起被突破，好不容易跟着他们球经跑到他们面前。这时候，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合理。

    「呃……我是老师喔。」老师慢慢举起手。

    浅綾瞪大眼，这位男老师个子比她高一点，带着黑框眼镜，一副娃娃脸，站在兇神恶煞高大粗壮的男排队员旁边根本就像后勤人员！「对……对不起。」她弯下腰鞠躬。

    好丢脸啊！她觉得洛武所有人都正看着她，而且拚命忍着笑。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洛武的老师问她。

    浅綾一愣。惨了，他要联络他们老师，她会被叫去训话，大家都会知道这件事。她低着头，扭着手指，「我……」

    「阿浅！」凌初从身后喊了她一声。

    「嘘。」浅綾回头，把食指竖在嘴唇上，摇头。她对洛武的球员弯下腰，算是道歉，匆匆的跑到凌初身边，拉住他，低声道：「我们快走。」

    「你手机被没收还敢乱跑，大家很担心你，都忘记比赛的事情了，老师很生气喔。」虽然对他而言，离开队友们转换情绪也好。凌初望向浅綾，「对了，你去找洛武的人做什么？」

    「我……」浅綾低下头，「我只是很不甘心。」

    「大家都很不甘心。」凌初突然瞪大眼，停下脚步，「你去找他们吵架吗？」

    「怎么可能！」浅綾的声调也跟着提高。

    「嗯，不可能。」凌初点头。阿浅那种不慍不火的个性，连被欺负了也不会吭声，是会生闷气的类型，不可能会去找人吵架。「那为什么突然跑走？」

    「别问了，很丢脸。」跟着队员们上车，没有多解释什么。坐定位后，浅綾突然意识到什么，捧着邻座凌初的脸，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做……做什么？」

    「你好了？」

    「嗄？」

    他肯看她了，还肯跟她说话。这就代表，他没让自己卡在失败的悲伤里头，已经把目光放在之后的事情上。浅綾微微一笑，「太好了。」

    没有时间失落难过，因为未来来得很急。学长们毕业后，凌初终将接起重任，带领全新阵容的球队，展开新的挑战。任重而道远……浅綾皱起眉。

    那她能做什么呢？

 Chapter 2-4

    「不觉得刚刚那个女生长得满漂亮的吗？」

    没有理会身边的周柏睿，顾宇泽只是不断滑过手机萤幕上显示的粉丝清单。

    周柏睿把头凑近顾宇泽，「欸，你不是嫌麻烦把ig删了吗？」他突然瞇起眼，「哦——你在找那个女生？人家不都说了会主动联络你吗？」

    她没有说，只是确认他是否还有使用。而他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有没有追踪他都不知道。顾宇泽关掉萤幕，看向周柏睿，「你别多管间事。」

    「喔，我不管。」周柏睿笑了笑，打开自己的手机。

    车上安静了下来，顾宇泽闭目养神，却看到那个女孩的模样。现在该好好休息，即使要分心也是要想着明天的比赛，但……她跟其他人不大一样。

    「欸，是这个吧？宋浅綾，华音的球经，跟我们同年，应该在元旦出生。」

    顾宇泽睁开眼，转头看向滑手机滑得兴味盎然的周柏睿。「你不是不管？」

    「我自己好奇。」他关掉手机萤幕。「现在要找到别人太简单了。」

    「是吗？」顾宇泽再度闭上眼睛。

    「你没打算问？」

    「你能安静吗？」

    周柏睿盯着顾宇泽，半晌，他打开手机萤幕，看向宋浅綾的非公开的个人页面。她的头贴是望着手中角落生物娃娃，一副沉醉样子的照片，看起来是原始图片，没有套过滤镜。顾宇泽对这种类型的女生有兴趣呀？周柏睿微微一笑，按下要求追踪。

    比赛前他就看过对方王牌拦网手凌初的相关影片，还追踪他的公开帐户。想着如果是球经，可能会被标註在其中几则贴文里头。没想到一找才发现：不是几则，几乎所有贴文，排球赛也好，日常生活也罢，照片上都有那个女孩的踪跡。

    像在宣示主权似的。

    ※※※

    「啊。」浅綾轻轻叫了一声。

    凌初凑到浅綾的身边，低头看向她的手机萤幕。比赛完隔天晚上，终于从她妈妈那里拿回自己手机，看她久违点开社群软体，居然会看到一则追踪要求的通知。「按删除就好。」他道。

    「为什么？」浅綾看了凌初一眼，有把目光放回自己的萤幕，点入对方的个人页面，虽然贴文不公开，但基本资讯显示是洛武的球员，六号……是谁？等等，不管是谁都好，他是洛武的球员！她那天丢脸的表现有用处吗？虽然不是顾宇泽，但只要能牵上线谁都无所谓。浅綾按下同意。

    「为什么？」凌初的疑问句比浅綾声调高了一些，「你认识他吗？」

    「嗯……」看着那张大头贴，黝黑的脸庞，深邃的五官，看来高瘦……浅綾闭上眼，回想那天比赛情景，顾宇泽太抢眼，其他队员……「啊，是举球员。」

    凌初望着浅綾，满满的不理解。「所以你不认识嘛。」

    「嗯。」浅綾点头，送出了追踪邀请。

    凌初皱起眉。那个举球员感觉没什么存在感，不过……能让他们主攻手表现得那么精彩抢眼，把所有人的锋头抢走，就代表他也是不容小覷的对手。想到比赛时有几次被骗去拦顾宇泽，结果让不怎么样的攻击手杀球成功，心里就很憋屈。

    现在看到他对他们队上吉祥物有兴趣，更是加倍火大。

    ※※※

    「顾、宇、泽！」早起到学校校门口集合，昨天比赛的疲劳还没全数缓解，大家的精神尚且萎靡不振，周柏睿便兴冲冲的扑上来，勾住顾宇泽的肩，把手机亮在他面前，「她答应了。」

    虽然拖了很久，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放乾至天荒地老，但今天早上便看到对方答应且要求追踪的通知，周柏睿的喜悦完全写在脸上。

    「今天还有比赛，你只关心这个？」

    「我研究过，他们能打到今天算奇蹟，居然还好意思嚣张成这样，等会儿把他们电到叫不要。」他收回手机，「比起这场比赛，重要的当然是宋浅綾。」

    顾宇泽拨开周柏睿的手，别过脸，没有回答。

    「欸，我她都同意被追踪了，你怎么不去试试？」

    顾宇泽抿起唇，看向一旁的公佈栏，「没有兴趣。」

    「真的吗？」周柏睿刻意拉高音调，「她昨天有发了一篇文，里面有提到你喔，」

    「什么？」不自觉的就开口问了。顾宇泽有些懊恼。

    「不是没兴趣吗？」周柏睿笑弯眼。

    不想理会周柏睿，顾宇泽走向其他队员身边。大家陆陆续续到齐，教练一一点名。上了车后，为图清静，顾宇泽刻意挑了个黎周柏睿遥远的位子坐下。

    她发了什么文呢？为什么他那么在意。

    放弃闭目养神，顾宇泽拿出手机，从周柏睿的追踪页面找到了那个女孩。宋浅綾，头贴中的她望着手中那个绿色的角落生物笑得甜蜜。他握紧手机，手指在要求追踪按键上犹豫。

    她已经追踪他了吧？那他追踪回去，也不算什么吧？

    他不喜欢用社群网路，但是，他想知道那个女孩发了什么有关他的文。

    游览车一个紧急煞车，顾宇泽的身体往前倾，他伸手抵住前方座椅，却发现另一隻手就这么不小心送出邀请。他的眼睛瞪大，盯着浅綾的头贴，纠结着要不要按下收回。

    握紧拳，他的眉头紧皱。

    「为什么顾宇泽看起来那么紧张啊？」坐在隔壁的队友开始窃窃私语。

    「对手不是满弱的吗？」

    顾宇泽往身边投去一个锐利眼神，队友们立刻噤声。把目光重新聚焦在浅綾的个人页面时，萤幕上突然跳出她同意追踪的通知。

    一切已成定局，就像冥冥之中命运早已安排註定。

 Chapter 2-5

    浅綾接住凌初没打好而飞来自己手上的球，走向换上休间运动服的他，「吃饭了。」刚刚去他家按门铃没人回应，就知道他在附近国小排球场对墙练习。

    「再陪我练一下。」凌初转过身张开手臂伸展了一下，做好接球预备动作。

    浅綾低下头，自己穿着粉白条纹的棉质居家服，头发也没绑，不大想流汗呢。看着手中破旧而失去刚买来美丽光泽的排球半晌，她一叹，把球拋高给凌初，「教练不是说这礼拜休息吗？」

    「又不是像他们一样连续好几天都有比赛，有什么好休息的？」他将球高高打回给浅綾。

    对了，看他们举球员发的限时动态，这次比赛赢得轻松，直落三打败对方就算了，每一局对方连十五分都拿不到，而拿到的分数几乎都是他们失误送的。

    浅綾低手把球传回去，「他们今天的比赛又赢了。」

    「他们赢是应该的，他们得一直赢下去。如果不拿冠军，输了的我们成算什么？」凌初顿了顿，皱起眉，「你为什么非得追踪他们举球员不可？如果想知道比赛结果，自己上网搜寻就好了。」

    「我原本以为顾宇泽不会理我。」

    凌初接住球，走近浅綾，「我应该要先问为什么顾宇泽要理你，还是『原本』是什么意思？」

    要求练习赛的事，还没成功之前不想跟凌初说。今天去找社团指导老师，立刻被驳回说还在比赛中，先别拿练习赛的事情打扰人家。思考了一下，浅綾道：「顾宇泽追踪我。」

    「你同意了？」

    浅綾点头。前几天的比赛还有后续发展太过飘渺而不可思议，毫无实感。点开自己的粉丝清单，看到顾宇泽的时候还是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我说阿浅……」凌初拉开几公尺距离后，把排球拋给浅綾，「你不会是……看过顾宇泽的比赛后，变成他的粉丝了吧？」他的语气有点酸。

    「欸？」浅綾愣了一下，没有接好，球平飞回凌初手上。「当然不是啊，主攻手的话，我的偶像还是anderson。」好的主攻，攻击出色以外，还是得要会接球。

    应该是说，好的排球员都得有良好接球能力吧？相较之下，凌初还是出色多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特别忿忿不平吧？如果可以，真想看着凌初带领队伍一直赢到最后。

    「是吗？」凌初微微一笑，把球以完美的弧度打过去，「那为什么比赛结束之后你还继续追踪他的粉丝专页？你连我的都没追了。」

    说起这个，刚刚舒缓下来的心情又来气。前几天顾宇泽的粉专更新了几张跟他们比赛时照片，其中有张他挥臂杀球，而他却拦得面目狰狞。然而，当他请自己粉专管理员鐘禹扬以牙还牙找张顾宇泽丑照放回去时，居然发现找不到。更气的是，阿浅点了那张照片讚，而且对他被丑化一点表示也没有。当他质问时，还一副真挚表情，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上面有你呀。」

    「你球打得怎么样我比谁都清楚。」浅綾偏着头，有点不解凌初不满的情绪从何而生，「但是顾宇泽不一样，他是目前最大的敌人，必须时时掌握他的动向，找出打败他的方法。」

    敌人吗……凌初接住球，把球抱在怀里，「那我就安心了。」

    浅綾点点头，虽然她不理解凌初到底从刚刚开始就在担心什么。

    浅綾骑脚踏车来的，凌初把球放在车篮，牵着车，跟浅綾一起并肩走回他们住的街区。暖黄色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有重大事件，或是要讨论比赛策略时才聊天，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静静的走回家——那是一起长大培养出来的默契。

    然而，凌初今天突然开口：「阿浅，如果桃花像杀球疯狂朝你打过来——」

    「你会全部挡下来吧？你是最可靠的拦网手啊。」

    「你是不是自动把桃花消音？」

    「什么桃花？」浅綾抬头，望向凌初被晚霞染得更加温柔的侧脸。

    凌初摇头，望向前方，「没事，当我没问过。」

    ※※※

    浅綾最新贴文的照片上是一隻精緻的羊毛毡娃娃，顾宇泽看不出来是什么生物。忍着不点开看内文，但是比完赛回到家后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心——她写了他什么？

    点开来发现，根本就是周柏睿瞎编的。内文只有寥寥几行：精彩的比赛，值得敬畏的对手，可惜全新旅程开始得太快。文末没有特别标註谁，约莫二十个人按下喜欢，几个人在底下留言安慰。

    敬畏的对手，是指他们球队，还是指他呢？而他又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呢？

    躺在床上，顾宇泽觉得脸颊有些发烫。突然萤幕跳出通知，是宋浅綾发送了讯息。他坐起身，点开通知，她只写了：明天比赛不能输喔。

    握着手机，顾宇泽不晓得该回覆什么。这算……为他打气吗？

    因为帐户公开会有太多不认识的人传讯息，他便设定成私人，再把粉丝清单过滤得只剩几十个熟识的朋友，虽然花费一番功夫，但瀏览别人的贴文时也清静许多。

    宋浅綾……算是他熟识的朋友吗？为什么要留着她呢？当初又为什么要按下追踪？太多太多自己也想不透的问题扰乱心神。顾宇泽暂且关掉萤幕，把手机扔到一旁去。

 Chapter 3-1

    「仙姑今天怎么了？」午休时间，鐘禹扬跑到五班找凌初和宋浅綾，「早上英文週考没考好吗？」走廊上，他偏着头，看着无精打采的浅綾。

    「她怎么可能週考没考好。」凌初道，「就算週考没考好她也不会是这种表情。」

    浅綾垂下头，叹了一口气。她那天找去找顾宇泽是不是惹得他不开心了？为什么昨晚睡前传了同样的讯息给他和周柏睿，一个除了谢谢以外还小小聊了一会儿，另一个却是已读不回？

    如果惹他不开心了，为什么他又要主动追踪她呢？浅綾吶吶：「跟人互动好难。」

    凌初看向浅綾，「你不是本来就不喜欢跟别人互动吗？谁让你想互动了？」是那两个不常联络的女排学姐吗？还是同年级的……不，不可能是同年级的吧。

    「顾宇泽。」

    「嗄？」他们两人一起发出质疑声，「你什么时候跟顾宇泽互动了？你们互动了什么？」鐘禹扬看向凌初，「你不是一直跟仙姑在一起吗？怎么会放任他跟顾宇泽互动？」

    「你昨天不是才说他是敌人吗？」凌初也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他以为阿浅纯粹追踪他的粉丝专页，观察分析他打球的习惯与姿态。「你跟他互动什么？」

    为什么这两个人感觉起来那么震撼？而且说是与其说是互动，这根本连成功对话都算不上吧？「没什么，只是叫他们别输了比赛。」她顿了顿，「不过只有周柏睿回我。」

    「仙姑，你帮他们加油做什么？」鐘禹扬提高音调。

    「因为……如果他们没拿到冠军，大家心里一定会更难过吧？」浅綾望向凌初。虽然她觉得「输给冠军」这个头衔也不会让他们觉得比较开心，输就是输了，没什么值得辩驳的。

    凌初沉默了会儿，「你没必要做这些。」

    鐘禹扬垂下头，「我们才不会在意。」他静默半晌，突然抬头，「周柏睿是谁？」

    凌初也看向宋浅綾。为什么两个洛武的疯狂纠缠……不，感觉起来更像是他们家球经主动去找洛武的球员聊天？「手机给我。」他命令。

    「欸？」浅綾一愣。

    「不然这次我会主动告发你上课都在看手机。」

    听到这句，她立刻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才刚拿出来，手机左上角立刻闪起通知灯。「有人传讯息……」她点开通知，看到是顾宇泽时瞪大了双眼。

    赢了。他是这么说的。

    浅綾偏了头，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回覆，手机便落入凌初手里。

    鐘禹扬看向浅綾，又看向凌初。为什么现在反而轮到他表情凝重？「呃……阿初，你们是可以看彼此手机的关係呀？」

    「我对他的手机没兴趣。」浅綾望向凌初。只有凌初无聊会想看她逛了什么网页，跟别人聊了什么，重点是根本就很少有别人，她的通讯软体里几乎只有爸爸会疯狂传讯息。

    「我是在保护你，免得你被洛武的拐走。」凌初一条一条讯息仔细看。顾宇泽的对话盒没什么东西，但是……为什么她可以跟周柏睿聊那么多？

    鐘禹扬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你们两个……不是在一起吗？」

    浅綾点头，「一直在一起呀。」

    「他不是问那个。」凌初摇摇头，「欸，周柏睿突然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时你难道都不会觉得奇怪吗？」看到宋浅綾的回覆后，他道：「算了，我收回。」怪的是她。

    「如果是男排的话，大概最喜欢举球员。如果要托球给球队的大家练习，看男排举球员可以学到最多，像是brunorezende。不过，我也很喜欢看日本的西田打球，虽然身高不如其他国家队的选手，但攻击姿势就像飞起来一样漂亮，威力也不逊色，给我很大的鼓励。果然还是很想练杀球呀！」这是阿浅给他的回覆，完美回避周柏睿真正的问题。

    「嗯，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大概是隔天要比赛压力大，所以找话题跟我聊天吧。」浅綾回答。而且最让她开心的是：周柏睿说他也喜欢bruno。

    看到之后对话方向歪了，开始讨论起排球赛，凌初就放心了。把手机还给浅綾，他发现鐘禹扬用十分奇异的眼神看着他们。「对了，你来找我们做什么？」

    「呃……我想问你们，放学要不要留下来打一下排球。」

    今天体育馆轮到女排用，要去露天的排球场啊……浅綾皱起眉，看向凌初。虽然教练说一个礼拜不用练习，但那傢伙肯定快闷坏了。

    「好啊。」凌初爽快的答应。

    果然。浅綾叹了一口气，也跟着点头。

    太奇怪了，鐘禹扬扯出一个尷尬的笑，眼神是满满的疑惑。不是情侣的话，那算是什么关係？

    ※※※

    接过凌初送去的数学作业，老师爽快的帮忙签体育器材借用表，顺便一问：「你们很想跟洛武打练习赛吗？」她是五班的数学老师，只是掛名社团老师，平时并不干涉社团事务。

    接回借用表，凌初满脸疑惑，「怎么这么问？」

    「浅綾呀，只要经过办公室就用那种真挚的眼神看着我，问我能不能打电话去邀人家来打友谊赛。」她轻轻一叹，「连上课也不怎么滑手机了，只是一直盯着我，害我压力很大。」

    凌初沉默半晌，露出一笑，「我会去跟她说，叫她不要造成老师困扰。」

    「谢谢你。」她按住胸口，露出宽慰的笑，「要办友谊赛之类的，写公文很麻烦呀。」

    凌初微笑点头，走出办公室。原来阿浅是在忙这个……难怪急着跟洛武的球员建立连结，大概是想着，如果正式管道行不通，可以凭私下交情约练习，毕竟洛武跟华音在同一个县市嘛。

    这样，他是不是能安心一点？出发点大概是为了他们球队，还有不甘心的他。想到那傢伙自己考虑了那么多，却完全没打算跟他讨论，心里还是有些不平。

    这种事情，不该让她操心的。

    把借用表送到七班，交到鐘禹扬的手上，「等等你上完体育课直接拿球。」

    「收到。」鐘禹扬把借用表抱在怀里，欲言又止的看向凌初。「阿初……」

    「快上课了，你想问什么？」

    「我……」

    凌初勾起一笑，懒懒的挑起眉，「你想告白吗？」

    「不是啦！」鐘禹扬搥了凌初的肩膀一下，「我从午休开始就很在意，你跟仙姑……」

    「以后别再问阿浅那种问题。」凌初敛起笑容。

    「欸？」

    「她对这种事情很迟钝，所以别问，别让她胡思乱想。」

    鐘禹扬皱起眉，「所以我问你呀，你对这种事就不迟钝了吧？之前跟球经学姐约会，我问了你不回答；再来壁咚九班那个女排，你也不准我问；后来莫名其妙带仙姑进来，处处爱护她照顾她，我们都以为是真爱了，所以连问都没问，不过……」今天那个对话太不像情侣了吧？

    「我也爱护你照顾你，你怎么没多问？」凌初笑了笑，「我跟阿浅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係。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打球，感情本来就比谁都深厚。」

    这就是仙姑所谓的「一直在一起」吗？鐘禹扬还是满脸纠结。

    「总之，别再问这种问题了。」他拍拍禹扬的肩，迅速转身离去。不想多解释些什么，阿浅就是阿浅，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他们是一起面对这个世界的队友，而这个队伍只有她跟他。他们的关係微妙，他很清楚，所以不容许任何问题出现破坏这个平衡。

 Chapter 3-2

    「你不觉得今天禹扬很不正常吗？」趁着妈妈到厨房去端刚蒸好的茶碗蒸，浅綾若无其事把刚刚妈妈硬夹给她的红萝卜挪到凌初的碗里。

    「有吗？」凌初泰然自若的把浅綾妈妈硬夹给他的香菇送进浅綾碗里。果然就算是阿浅也发现了吗？禹扬今天打起球来特别心不在焉，眼神也很诡异，肯定还在想那件事。

    他又何尝不是？

    「啊。」浅綾挟起香菇送进嘴里，恍然大悟，「因为刚下完雨地板很脏的关係吧？难怪今天传接球那么不流畅，动不动就漏接。」她点头，「那禹扬跟我一样呢。」

    绝对跟她不一样，鐘禹扬才不会因为是在室外打就完全没有干劲，托几颗球就嫌累跑到一边看着。凌初扯了扯嘴角。他都不知道该说她单纯还是蠢了。

    浅綾一边咀嚼，一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动态。爸爸的传来的讯息再度跳出来，她已经知道他五月初要回来，也声明不需要带礼物，但爸爸还是早晚问候提醒。

    「阿浅，你恭喜完他们之后，还有再说什么吗？」

    浅綾抬头，「还要再说什么？」

    「友谊赛之类的。」

    对喔。她倒忘了跟他们说说这件事。她赶紧打开跟顾宇泽的对话框，正思索着该从何开口，另一个问题打断她的思绪，「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做这么多，老师都跟我说了，放过老师吧。」凌初顿了顿，「别勉强自己跟他们对话，就算没有跟他们进行练习赛，我们还是能找出方法打败他们的。」

    浅綾低下头，「可是，我们队上没有一个实力能比得上顾宇泽的攻击手，再怎么练习还是比不上实战经歷吧？」更别说万棋森学长毕业后，剩下的队员连个像样的举球员都没有。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我还是会继续去拜託老师。」

    「你别再去骚扰老师了。」

    「你们怎么了？」妈妈走出厨房，望了两人一眼，把三碗还冒着热气的茶碗蒸放到餐桌中央，「宋浅綾，跟你说过多少次，吃饭的时候不许使用手机。」

    浅綾关掉手机萤幕，但手机通知灯立刻亮了起来。才想点开，她立刻收到妈妈投来严厉的眼神。她把手机萤幕朝下，放到餐桌上，免得再被没收。「难得这几天通知特别多。」她吶吶。

    「你们现在还在成长期，不可以挑食喔。」妈妈坐下来，拿起筷子，再度各自往他俩的碗中添上胡萝卜和香菇。「爸爸传的讯息回了没有？」

    把碗旁边放着一条秋刀鱼的浅盘挪近自己，浅綾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戳着鱼。不想回。如果爸爸早点回来，这个週末就能跟凌初家一起去温泉之旅了。明知道凌初爸妈平时都很晚下班，休假很难得排在一起，全家人一起出去玩的时间也是罕见且珍贵的。但想到他们家爸爸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回国，心里就有些不平衡。

    凌初阻止浅綾继续虐待秋刀鱼，把自己那份早就已经去好刺的鱼推到她面前，自己用筷子划开那条已经面目全非的秋刀鱼，几秒鐘便把鱼刺完整的从肉里挑起来。

    浅綾妈妈看了摇头一叹，「小初，你别太宠浅綾了。」

    凌初看向浅綾，她只是继续默默扒饭。不知道她为什么看起来心情有些低落，是因为跟她爸爸之间產生矛盾吗？凌初突然问道：「阿浅，你週末打算做什么？」

    这个週末球队练习暂停，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念书吗？不符合她的风格。滑手机？说出来这个週末肯定就没手机玩了……浅綾望向凌初，「嗯……等你回来。」

    凌初一愣，赶紧低下头，「喔，我会记得买伴手礼的。」

    别用一副真挚的表情说这种容易引人遐想的话啊，要不是跟从小她在一起，早就习惯阿浅光明正大的说这种曖昧的话，他现在该做何反应呢？

    都是鐘禹扬害的，搞得他现在也开始心思不定。

 Chapter 3-3

    如果送手工卡片，会不会给人太过沉重的感觉？宋浅綾看了提篮里的各色粉彩纸与装饰贴纸，又走回对应的分区把纸一一放回原处。

    但是……送现成的卡片会不会没有诚意？不过，依照现在的关係，生日即使连个祝福都没有也不会很奇怪吧？啊……为什么今天要自己到搭车到市区烦恼这些？下雨就算了，纠结得要命还没人出主意。她拿出手机，打开通讯软体，正想传讯息问凌初，却又立刻关掉视窗。

    他现在应该跟爸爸妈妈玩得很开心，这时候就别传讯息打扰他了吧。即使发生很多不愉快，但今年生日，学姐送了卡片和礼物到班级柜。照理说，学姐生日，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吧？

    学姐都要毕业了，之后也遇不到了吧？

    前几天就该问问凌初意见的。浅綾一叹。最近太多事情需要烦恼，导致突然想起来的时候，凌初已经跟爸爸妈妈出门了。她走下楼，到语言检定考用书区，抬头看着书架上陈列的书籍。

    七月要考日文检定，是时候开始刷题本，熟悉考试模式了。感觉有人走近她，浅綾不大自在的将身子挪到一边，伸出手，拿下其中一本题本翻阅。

    为什么感觉那个人一直盯着她看？浅綾皱起眉，抬头，看到身边的人时愣了一下——顾宇泽？

    看到宋浅綾直直盯着他，顾宇泽稍微移开脚步，离她远一些，别开眼，也从书架拿了一本单字书，面无表情的从中间翻开。

    浅綾还是直直盯着顾宇泽与他手中的书。这个人，也是个怪人呢。看他盯着书本内文，还默默的翻过一页，浅綾出声：「你拿反了。」

    顾宇泽没说半句话，只是若无其事的把书换了个方向。

    浅綾继续看着题本里头的题目，又翻到书末看详解写得如何，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她忍不住又把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为什么顾宇泽感觉起来跟比赛那天见到的不同？今天的他穿的是素色t恤，休间长裤，看起来很正常，但为什么整个人感觉起来那么诡异？

    「能别一直看我吗？」顾宇泽开口。

    「抱歉。」浅綾垂下头。还是……她被讨厌了？如果顾宇泽讨厌她，不是应该封锁她吗？就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她皱起眉，越来越疑惑，又看向他。

    才跟浅綾一对眼，顾宇泽又立刻避开眼神。「你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不是……」直接单刀直入问顾宇泽是不是讨厌她会不会太过失礼？如果想要促成跟洛武的练习赛，不能随意得罪对方王牌吧？浅綾努力拉开嘴角，「呃……也要考n1？」

    「嗯。」顾宇泽点头，没有看向浅綾。

    被句点了，跟人互动怎么那么难？浅綾捏紧书缘，整张脸皱成一团。快想起来，平时跟凌初都说了什么？不……似乎也不用特别说什么，感觉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不自在。

    「你拿的那本，详解写得很清楚，满值得买的。」

    「欸？」浅綾一愣，顾宇泽是在跟她说话吗？她慢慢合起手中的题本，「你写过了吗？」

    「嗯。」

    「你也是七月考试吗？」

    「嗯。」

    跟人互动也太难了吧？她好想躲回自己的房间。不过她得打起精神，如果跟他们关係打好，即使没有老师牵线，应该也能私底下进行练习。浅綾吐出一口气，看向顾宇泽。「如果你找单字书，我推荐那本。」她踮起脚尖，拿了书架上其中一本绿白相间的单字书，递给他。

    顾宇泽接过那本书，把原本拿的那本放回架上，「谢谢。」

    「嗯。」浅綾点头。啊……她是不是句点他了。

    「结帐吧。」顾宇泽说完，转过身就走向收银台。

    「喔……嗯。」跟着他走了几步，浅綾突然停下脚步。今天搭车到市内的主要目的除了参考书，还有学姐的生日礼物和卡片呀……是说，她连送不送都还不确定。

    顾宇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对了，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也没必要一起结帐然后一起走出店里吧？不过，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困扰？「你没带钱吗？」

    欸？浅綾连忙摇头，「不是，我……」抱紧怀里那本参考书，徵询顾宇泽意见，怎么想都很奇怪吧？她道：「没事。」语毕，她便匆匆跑上楼。

    看着浅綾的背影，顾宇泽垂下眼。是他太多管间事了吗？说起来，这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也没有立场过问太多吧？跟人相处真的好难。

    等等，他为什么要在意能不能好好跟她相处？

    ※※※

    还是忍不住传讯息问了凌初，按照他的建议折衷选择市售卡片，之后再去买个小饼乾或小蛋糕就好，不选能长久保存，太有纪念价值的东西。

    结完帐，浅綾走向门口。雨声跟来的时候比起来大了不少。离开室内，望向从天空倾盆而下的雨水，她到一边的伞架，还没看到自己的伞，倒是先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孔。「你怎么还没走？」

    顾宇泽与她面面相覷。原本只是想着再等一会儿，但觉得有些彆扭。后来离开店里，却发现走不了。现在站在这里的他会很奇怪吗？「我的伞不见了。」大概是雨势变大，被人顺手牵羊了。

    「进去买一把不就好了吗？」浅綾毫不犹豫的问。

    对……对喔。顾宇泽眼睛瞪大了几秒。他是傻子，怎么会因为其他事情分心得连最简单的解决方法都想不到？看到浅綾如此真诚的望着他，他撇过脸，没有回答。

    「啊……」仔细思考后，浅綾恍然大悟，「对不起，你应该是钱带不够吧？」想起来，他那时问她是不是没带钱时样子有些吓人呢。

    这时候说不是显得自己笨；说是，又觉得面子掛不住。顾宇泽皱起眉。

    现在是她表现的好机会！能不能建立好关係就看这次了。浅綾从伞架拿起自己浅蓝色缀圆点的摺叠伞，看向顾宇泽，「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一程。」

    太没面子了！顾宇泽没有看向她。「我家就在附近，我等雨停就好。」

    原来他是市里的人……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被拒绝了。浅綾握紧手中的伞。跟人互动真的好难，该怎么成功释出善意且让人接受呢？低着头，浅綾皱着脸。快想起来啊，那时候忘记带伞，她婉拒禹扬好意时，禹扬说了什么？

    浅綾慢慢抬头，望向顾宇泽，「你讨厌我吗？」

    顾宇泽愣住，看她真挚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没有。」

    「那就让我送你回去吧。」浅綾张开伞，把伞凑近顾宇泽。「往哪个方向？」

    其实他家还有一段距离，不过现在是骑虎难下了。顾宇泽表情凝重的指了一个方向，两人一起走入雨中。看浅綾悬着手把伞举高略显辛苦，他从她手中拿过伞，缓缓走着，没有说半句话。

    禹扬太厉害了。才这么想着，便见禹扬一派轻松的从便利商店走出来。他看到浅綾和顾宇泽共撑一伞走在一块时愣住几秒，之后匆匆撑起伞衝向他们。

    盯着宋浅綾半晌，他开口：「仙姑，阿初呢？他怎么不在？」前几天不是才说跟阿初「一直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在一起的对象变成顾宇泽了？「你们怎么会走在一起？」

    「凌初去家族旅游了。我跟顾宇泽只是碰巧遇到，他的伞不见了，所以我送他回去。」浅綾回答，看着禹扬，她的眼中透露出崇拜。「你怎么在这里？」

    顾宇泽看着鐘禹扬，不自在的移开眼神。这种丢脸的事，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我家在这附近啊。」鐘禹扬对着浅綾露出灿烂的笑，看向顾宇泽时却敌意满满。「仙姑，你等等还有事吗？」

    浅綾摇头。

    「那你还是赶快搭公车回家吧，毕竟雨下成这样，一直待在外面不方便吧？」虽然阿初一副不要他多管间事的样子，但那么多年的交情怎么容许他放任不管？仙姑是他们队上重要的吉祥物吔！他对着顾宇泽露出异常友善的笑，「我送顾宇泽回去就好，反正我就住这附近嘛。」

    浅綾的眼中立刻闪出光芒。真不愧是禹扬！如果是这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的禹扬，一定可以轻松跟顾宇泽破冰，建立起友谊的桥樑，到时候一起练习就有望了！浅綾握住禹扬的手，用极度诚恳的眼神道：「那就麻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跟他相处喔！」

    欸……鐘禹扬的嘴角扯了扯。

    「我……」

    「我们走吧！」不让顾宇泽有任何反驳机会，鐘禹扬勾住他，用灿烂的笑容跟浅綾挥手道别。他笑着看向顾宇泽，语气却异常阴狠：「想接近我们家仙姑，门都没有！」

 Chapter 3-4

    「你们昨天有好好相处吗？」晨练还没开始，浅綾一看到禹扬，便上前握住他的手，睁着湖水般幽静的双眼看着他。

    「呃……」禹扬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抽回自己的手，「嗯。」每个人对「好好相处」的定义不同嘛，对他而言，他已经尽力跟顾宇泽「好好相处」了。没有揪住他的领子叫他别再靠近他们球经，反而回答他为什么要叫仙姑仙姑，虽然之后就陷入一阵迷之沉默。

    「太好了。」浅綾如释重负。昨天一上公车便传讯息问顾宇泽有没有平安到家，之后得到的讯息是一个「嗯」，也不知道实际情形如何。「可以跟不熟的人相处愉快，你真是太厉害了。」

    「欸？」禹扬愣了一下，「我没有，我也只跟熟人有话聊，跟陌生人我没办法。」

    「可是你都能跟我聊天了。」

    「仙姑，在你心中我们不熟吗？」禹扬瞪大眼，抓住浅綾的手。

    「欸？」浅綾呆呆的看着禹扬，他大大的眼睛里都是委屈。「我以为……」他们认识大概才半年多一点，这样子算熟吗？虽然禹扬人很好很可爱，但她不敢自作多情。

    凌初在一旁捂嘴笑着，「阿浅，你这样禹扬会伤心喔。」

    「欸？」浅綾有些慌了手脚，看看凌初又看看禹扬，「我……我……」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要难过，对阿浅而言，没有认识十年以上都不算熟，也不算朋友。」凌初拍拍禹扬的肩膀，很努力故作正经，看向浅綾，「对不对？」

    「你别乱说！」浅綾扭着眉，抓住禹扬的手，「那个……我……我很喜欢禹扬喔。」

    「欸？」他被告白了？

    「不是那种喜欢。」凌初赶紧补充，「总之，阿浅怕你不把他当朋友所以不把你当朋友，现在阿浅知道你把她当朋友了，她也就会把你当朋友了，对吧？」他望向浅綾。

    浅綾连忙点头。

    凌初把话题转回顾宇泽身上，「昨天你送顾宇泽回家都聊了什么？」

    「呃……」除了解释仙姑的由来，他们唯一的对话就是他走了太久觉得不对劲，问顾宇泽他家到底在哪里，才知道他家根本远得要命。但是雨依旧下个没完，答应了仙姑又不能临时丢包，只能走很长一段路把他平安送到家。「没什么。」

    「他人怎么样？」凌初接着问。

    「你还敢问？」鐘禹扬咬牙切齿，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才在下雨天长途跋涉。他对浅綾笑了笑后，拉凌初到一边，「昨天幸好陪顾宇泽回去的是我吔，如果是仙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凌初耸耸肩，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昨天阿浅一边吃着他们带回来的温泉蛋，一边满脸困扰的说着跟顾宇泽相处太难了，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幸好禹扬出现之类的。

    「你不懂。」他双手抱胸，「他长得高，所以伞是他拿。看我肩膀淋雨，就把伞凑过来，换自己肩膀淋雨。后来我差点被一台骑得很快的摩托车撞上，他立刻把我拉进怀里，之后就让我走人行道内侧，我一个钢铁直男都要被掰弯了！」

    看禹扬鼓着双颊，气噗噗的说着这些，凌初忍着笑，「所以，你要跟顾宇泽多相处一点。」

    「我在说正经的！」鐘禹扬搥了凌初肩膀一拳，「昨天陪他走回去的是我，如果昨天我没出现，是仙姑陪他走回去呢？」

    「我平常也是这样，阿浅一点反应都没有。」

    「废话，因为是你啊！你们都相处多久了？」鐘禹扬撇了撇嘴，「顾宇泽长得帅，又是明星学校的。到时候仙姑如果被追走，你就别来找我哭。」

    「不会，阿浅不会的。」凌初揽住禹扬的肩膀，挑起没，勾起嘴角，「如果我们可爱的禹扬被追走，我才会去找别人哭。」

    「你想死啊？」

    望着禹扬张牙舞爪的追着凌初，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浅綾不自觉露出一抹浅浅的笑。除了凌初，她也能有其他朋友吗？

 Chapter 3-5

    「如果你对未来已经都规划得那么完善，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老师对着顾宇泽一笑，把他写的自传和读书计画还给他。他是校内男排的指导老师，同时也是顾宇泽的班级导师，这两年的相处下来，他知道对这个学生可以完全放心。「你是七月初要考日检吧？」

    顾宇泽点头。

    「嗯……」他拿起桌上的行事历，翻到七月，又翻到八月看了看，「我们学校的暑期辅导八月开始，学校应该不会希望营队时间撞到辅导时间……」

    顾宇泽看着老师，「是集训营吗？」

    「嗯，这次我想联合几所学校一起办，大概是受了华音那个同学的影响，觉得打友谊赛，一起训练还挺有意思的，也能激起大家的胜负欲，不过，时间要跟其他所学校配合好……」他皱起眉。

    「老师有打算邀请华音吗？」

    「当然，以附近学校为主。我找个时间会跟他们指导老师联络。」老师看向顾宇泽，微微一笑，「宇泽，集训营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好好准备考试，台湾的和日本的都要好好努力喔。」

    顾宇泽点头，「我知道。」

    走出办公室，顾不得校内不得携带使用手机的规定，他拿出手机，立刻传了讯息给宋浅綾。虽然这件事情八字都还没一撇，不过，就是想告诉她。

    他喜欢一传讯息，立刻收到她回应的感觉。

    「太好了！」她回覆，底下还附上很多个爱心和高高竖起的大拇指，像是要以这些符号堆砌表达她的欣喜之情。他能感觉到她的开心，所以也跟着勾起嘴角。

    「宇泽……」洛武男排的球经看到顾宇泽，举起手正要打招呼，声音却渐弱淡出。顾……顾宇泽在办公室附近公然违反校规就算了，还笑了？

    他是不是病了？

    她鼓起勇气走向前，「宇泽，你还好吗？」

    顾宇泽立刻敛起笑容，将手机收进口袋里，「没事。」

    「你在跟别人聊天吗？」她问。

    顾宇泽摇头，而后匆匆离开现场。

    ※※※

    「欸？我是还没接到电话啦，可是跟其他学校一起办活动很麻烦吔。」想到那堆繁文縟节，一张又一张的公文与企划书，数学老师把头整个埋入乱七八糟的桌面。

    凌初和浅綾互望一眼。他就知道如果没有提前跟老师乔好，他们老师接到电话一定会嫌麻烦，找一堆冠冕堂皇的藉口推掉这个邀约。

    跟强队练习确实可以刺激队员更加努力，而且这也是阿浅想要看见的。要是因为老师觉得烦就失去这次机会，她肯定会很失望，而他会很火大。

    浅綾扭着手指，才思索着如何开口，凌初便先说道：「老师，如果是对方学校主办，企划书应该由对方写，你只要负责上呈就好了吧？」

    「是这样子啦，可是还要跟主办方联络……」她抬起头，望着凌初。

    「老师，你是不是连收发电子邮件都懒？」浅綾不假思索的提问。

    「宋浅綾，我都没说你上课不专心都只滑手机了！」

    她吶吶：「我这几天没有。」

    「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看到学生这样我上课这样很没动力吗？」

    为什么变成她被训话？她的数学成绩是全班最好的，她以为老师跟她已经有种默契，老师睁一隻眼闭一隻眼，而她以高分回报。浅綾正要反驳，便被凌初按住手。

    「老师，阿浅不是这个意思。」凌初扯开笑容。如果再让阿浅讲下去，别说集训营，就算之后有练习赛老师肯定也会挟怨报復推掉。

    要动力啊……他也不晓得老师的动力来源是什么。老师的桌角堆着几本少女漫画，因为资歷太菜还兼任行政职，这样子的老师……「你可以认识其他学校的指导老师。」

    「嗄？凌初，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单身多年的鱼乾女……但这个不能讲，说出来不被老师撕了嘴才怪。「因为老师长得很漂亮，但我们学校年轻的老师太少了，其他学校说不定——」

    「凌初，你别再说了。」她的眼神死，早就对此不抱期待了。

    浅綾低下头。为什么别人的指导老师愿意主办这种活动，他们的指导老师却这副样子？她看了老师一眼，眼角馀光瞥到她桌上那本少女漫画。「欸？」

    「不管你要说什么，给我忍着。」凌初压低音量。

    「不是……」浅綾抬头看着凌初，「那个男主角，长得有点像洛武的指导老师。」

    「你说什么？」老师提高音调。就她这些年来都不幸教到宋浅綾的经验看来，她上课固然不专心，讲话有时候真心得很欠揍，但字句发自肺腑，没有半点夸大欺瞒。

    啊……阿浅表现得好。凌初勾起唇角，拉起浅綾的手，对老师笑得諂媚。「老师，如果我们参加集训营，下一次的联赛说不定可以拿到更前面的名次，老师也能因此沾光。而且，我知道学生的福祉是老师第一优先考量嘛……那……我们先去体育馆了。」语毕，他拉着她走出办公室。

    浅綾偏着头，不大理解凌初为什么刚刚要突然打官腔。

    「真的长得很像吗？」凌初问。

    浅綾稍微回想，「挺像的。」都是温柔斯文带点可爱的感觉。而且，不管像不像那本漫画的男主角，洛武的老师都比他们老师可靠太多！

    「你最近别去找老师说话。」

    「欸？」

    「只要你不去惹她就会成功的。」

    「欸？」浅綾皱起眉，半晌无奈的摊手，「我也只能相信你了吧？」

    ※※※

    「你说顾宇泽一边盯着手机一边笑？」周柏睿跟队上球经元珊珊蹲在体育馆角落窃窃私语，「你确定你没有看错？真的是顾宇泽？」

    珊珊很用力的点头，「我一去找他讲话就恢復原状了。」

    「欸……」周柏睿思考了一下，「会让顾宇泽笑出来的大概就只有一个人……」他拿出手机，点开宋浅綾的个人页面，亮在元珊珊面前，「这个人。」

    「啊，是那天跑来找宇泽的那个同学！」珊珊瞪大眼，「他们是什么关係？」

    周柏睿笑了笑，突然有了主意，「珊珊，你也去追踪她。」

    「为什么？」

    「你想顾宇泽有办法讲话不句点人家吗？」

    「呃……」

    「你觉得顾宇泽有办法主动开话题吗？」

    珊珊的嘴角抽动几下，不……不可能。

    「你觉得顾宇泽有办法约人家出来吗？」

    珊珊摇头，「那……」

    「这时候，就轮到我们出场了！」

 Chapter 4-1

    那个女生是谁？穿着洛武的运动服，短发齐耳，眉上瀏海，眼睛圆圆大大，看起来挺可爱的。放了两三天不理会，以为是人家误按要求追踪。但也许是更不想面对的事情等着她，所以她终于点开那个女生的个人页面查看。

    元珊珊，是洛武的球经……对了，那天那个荒诞的情景她记得，那个女生负责跟在洛武球队之后，检查有没有遗留下来的物品。为什么她要追踪她？

    「网癮少女，你再继续滑手机，学姐就走了喔。」站在她身后的凌初出声提醒。

    浅綾关掉手机萤幕，望向凌初，突然开始紧张起来。前几节下课一直想把包装精緻的小饼乾和生日卡片送到学姐班教室外面的班级柜，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三年级生本来就会一直留在教室写各种考卷习题，每次去每次学姐都在班上，她无法如愿以偿。

    既然无法偷偷放在班级柜，只好亲自交到她手上。但她胆小，硬是要凌初陪她去。一路拖着拖着，就拖到最后一节课。照理说，三年级生都已经引退了，不会参与放学后的练习。

    抓住凌初的手臂，浅綾鬼鬼祟祟的在三年级的教学楼探头探脑。「还是……这个礼物就算了？」

    「都已经骗老师我们今天要提早去借球了，怎么能算了？赶快送一送。」凌初拎着浅綾爬上楼梯，走到学姐所在的三年二班。

    他们这节看起来是自习，没有老师在场。鐘声一响，学生立刻如脱了弦的箭迅速消失在教室。而学姐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的拉下发圈，马尾散落成肩下长发。

    那是柔薰学姐，她憧憬的对象，平时笑容可掬，温柔又善解人意。跳起来就像展翅高飞的天鹅一般优雅俐落，击球力道也是强劲有力。

    笑着跟其他人道别，她慢慢收拾自己的书籍文具，站起身，不经意瞥到教室外缩进凌初身后的浅綾。她愣了一下，「浅綾？」

    握紧手中的饼乾包装袋，但得控制力道不把饼乾一起掐碎，卡片的信封让她捏出皱摺。鼓起勇气，浅綾走向学姐教室敞开的门，头垂得低低的。

    「怎么——」

    浅綾伸出双手，把饼乾和卡片凑到学姐面前。虽然凌初说没必要，但她还是请妈妈教她做手工饼乾，不全然是为了学姐，製作过程其实很疗癒所以没关係。「生日快乐。」

    学姐呆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没有回应。

    果然很奇怪吗？浅綾抬起头，看到学姐眼眶略微泛泪时也跟着傻住。她做了什么了吗？「学……学姐……」为什么？她只是送个礼物不是吗？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学姐没有收下礼物，而是抓住浅綾的手。

    「没有，我没有生学姐的气。」因为做错事的不是她，不关她的事。说真的，她很喜欢学姐，学姐喜欢打她托的球，就跟凌初一样。不过，后来一切都变了。为了整个队伍做考量，学姐必须站在她的对立面，而她只能选择退出球队。

    不生学姐的气，但也没法正常跟学姐说话。她无法接受聊天聊得好好的，突然提起曾经跟已经毕业的学姐团队默契多好，如果她能跟其他队员好好配合就好。

    她无法接受学姐低声下气请她原谅那些人。

    浅綾把礼物放在她的手上，抽回手，「已经没事了。」

    明明忍着泪，看起来一副超有事的样子。凌初望着浅綾，虽然低着头，但拳头不是握得很紧吗？凌初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光是回想，就足够让她难过好几个小时。「阿浅，走了。」

    凌初救了她，她不想忍不住在学姐面前哭出来，这样会害学姐内疚更久。浅綾点点头，正要走向凌初，手却被学姐拉住。

    「等等，我都要毕业了。」学姐把浅綾拥入怀里，把她抱得紧紧的，「谢谢你。」

    浅綾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学姐的怀抱好温暖。她想起那个时候第一次上场，跟其他学姐一起配合，拿下季军被大家抱在怀里的温暖感受。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她轻声道：「之后再一起打球吧。」

    「嗯，再找学姐们一起，你再帮我托球。」她摸摸浅綾的头，「不要忘记，不管人换了几代，你永远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学妹喔。」

    ※※※

    「你会被教练骂死。」

    「我倒觉得我会鱼跃到死。」

    浅綾打了凌初一下，把头埋进膝盖里头。听到学姐这么说，不知为什么心底特别温暖，她露出微笑，明明笑着，却又哭了。「你去练习吧，我一个人回去没关係。」不想用这样子的脸面对其他队员，但凌初没有必要陪她的。

    「我已经传讯息跟禹扬说我们今天要提早回去。」他想陪她，这种时候不想放她一个人坐在校园僻静的一隅，以为哭过就会比较舒畅。

    「教练会接受吗？」

    「我说你爸爸提早回来。」

    「胡说。」

    「这理由不错吧？反正也没差几天。」坐在浅綾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凌初望向黄澄澄的天空，午后下过雨，傍晚的景色看来特别乾净美丽，晚霞像是调过光影的幻境。

    「学姐说我是她最喜欢的学妹，是真的吧？」

    「一定是真的。」

    「我也最喜欢柔薰学姐了。」

    凌初点点头。他知道那时学姐跟阿浅配合得天衣无缝，即使是三年级的其他队员也为之失色。想起来有些让人嫉妒呢。

    她抬起头，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像是累积的委屈宣洩完了，吁出一口气，浅綾喃喃：「而且，我好喜欢被学姐抱着的感觉。」

    凌初转向浅綾，张开双手，笑问：「那我呢？」

    没想太多，浅綾直接把头埋入凌初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凌初愣住，心跳开始加速。

    一秒。

    两秒。

    三秒。

    凌初浑身僵硬，而浅綾放开他，满脸不理解，「你好奇怪。」

    看向浅綾，凌初一时找不到回应方式。是刚刚是被嫌弃了吗？「明明是你扑过来抱我的！」

    「你手张开不就是要我抱吗？」浅綾皱起眉，「学姐软软的，抱起来比较舒服。」

    「嗄？」他确实被嫌弃了。

    浅綾站起身子，「回去吧。」

    「我要平復一下心情。」凌初摇头。他还有些惊魂未定。

    浅綾又坐了下来，挨得离凌初更近一些。他抱起来确实不比学姐舒服，但是……比学姐温暖，感觉起来也更安心。她喜欢凌初，也许比喜欢学姐再喜欢一些。

    「我抱起来舒服吗？」

    「你别问我这个问题。」

    「凌初——」

    「闭嘴。」

 Chapter 4-2

    她一直没问凌初为什么那天脸红得那么厉害，想了很久才想到：因为那天夕阳不可思议的艳红，世界万物都红成一片，大概她的脸在夕照下也像烧起来一样红吧？

    看着追踪人物的动态，突然跳出元珊珊的通知。浅綾看向一旁背着古文翻译的凌初，虽然他说删除或忽略这个追踪要求就好，不过对她而言，这是跟洛武打好关係的一大步，这样才能确保集训营之后还能有其他联络机会，让队伍找到致胜方法，所以她同意了。

    浅綾看着珊珊传来的讯息，「凌初，洛武期中考之后有园游会，你要不要一起去？」

    「园游会他们会回到各自班上帮忙，某些社团可能有表演，但不可能打排球给你看吧？」离期中考没剩几天，他还真不想再为了这种小事烦恼。

    有理。浅綾点点头。

    「宋浅綾，为什么凌初都那么认真在准备期中考了，你还有间情逸致滑手机？」妈妈走下楼，看了墙上时鐘一眼，又看向毫无动静的门口。

    她最讨厌考试了。关起手机，她看向难得化了全妆的妈妈，她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蕾丝洋装，头发也梳成精緻的法式盘发。好吧，比起来，她还是更讨厌迟到的爸爸。

    门铃声响起，妈妈立刻跑到门口，从猫眼看清楚来人，她立刻打开门，扑在数个月未见的丈夫身上。浅綾和凌初都站起身，一如既往，浅綾躲到凌初身后。

    「你别害我被你爸讨厌。」凌初压低音量道，看着久别重逢的夫妻秀恩爱，他努力想把浅綾从自己身后揪出来。就是因为这样，浅綾爸爸才会从他还小就对他充满敌意。

    「不行，等等妈妈抱完就轮到我了。」浅綾满脸嫌弃。

    「我你都抱了，自己的爸爸有什么好排斥的？」凌初看向放开浅綾妈妈后，笑容满面的浅綾爸爸，背脊立刻感到一阵恶寒，「你别一直拉着我的手。」

    「我寧可抱你。」浅綾别开脸，不看自己的爸爸。

    听到这句话他该开心吗？凌初扯开嘴角，「叔叔，欢迎回来。」

    「喔，小初越长越高呢！啊，我们家浅綾还是一样喜欢黏着你呀。」他走向长得比自己高的凌初，按住他的肩膀，「你要好好照顾浅綾，然后离她远一点喔。」

    凌初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浅綾的妈妈摇头，「你看看你说那什么话，就是因为你都不在，浅綾遇到什么事都找小初，才会每次你回来都躲在小初后面。」

    把自己的老婆揽入怀里，浅綾的爸爸突然感慨道：「孩子大了，这是为人父母必经之路。」

    不，她已经懒得吐嘈，她从小就排斥一直不回家的爸爸，根本不是年纪问题。浅綾松开凌初的手，望着爸爸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道：「你迟到了。」

    「对，再不出发，餐厅就要取消我们的预约了。」浅綾妈妈拍了拍自己丈夫的手，「出发。」

    「呃……那我先回去了。」凌初道。这是他们一家人的时刻，虽然阿浅看起来不大情愿，不过他身为一个邻居小孩，虽然平时都来他们家蹭饭，但今天似乎没有立场跟去。

    「你在说什么？你寧可回去吃泡麵也不肯跟我吃饭吗？」浅綾爸爸望向凌初，又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不去的话，谁帮我们三个拍照？」

    欸？

    「别听他乱说，你也是我们家的一分子。」浅綾望向他，「你在我们家的时间比他多太多了。」

    「就是嘛。」浅綾妈妈离开爸爸的怀抱，走到凌初身边勾住他的手，「你就一起去吧，到时候再叫浅綾爸爸帮我们三个拍照。」

    浅綾猛点头。

    凌初的嘴角失守。

    唯一笑不出来的是浅綾爸爸。什么，原来在这个家，被排挤的是他吗？

    ※※※

    「我被拒绝了。」隔天晨练，元珊珊垂头丧气的把手机凑到周柏睿的面前。浅綾说，她对园游会之类的活动没有兴趣，谢谢她的好意。

    「嗯……那跟顾宇泽很像不是吗？」周柏睿沉思了会儿，「啊，你跟他说我们会练习。」

    「欸？我们都要回去班上帮忙——」

    「反正顾宇泽那傢伙肯定会想溜去体育馆，到时候跟老师拜託一下就有钥匙了不是吗？」他的手抚着下巴，「你们最近聊得怎么样？」

    元珊珊叹了一口气，「她只比宇泽好一点，就那么一点。」至少浅綾除了「嗯」以外，还会努力生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句点她。

    「所以你根本没办法说顾宇泽的好话呀……」周柏睿皱起眉，看向已经在自主练习的顾宇泽，「欸，最近宋浅綾有什么新的贴文吗？」

    「她昨天好像跟家人一起聚餐。」元珊珊滑过萤幕上那些合照，「凌初是她的亲戚吗？」

    「这个让你问。」周柏睿盯着照片中微微笑着的浅綾，也跟着勾起一笑，「我去忙别的。」

 Chapter 4-3

    听见午休结束的鐘声，趴睡着的凌初才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幽静中闪着光的美丽眼眸。「你做什么？」一早晨练，而后因应期中考将至开始各种小考，他已经身心俱疲。为什么向来午休一定要睡到下午第一堂老师开始上课才肯醒的阿浅会提早醒来这么看着他？

    换位子后，浅綾换到凌初的前座，虽然有时他会制止她上课滑手机有些烦人，但这种时候要问问题就方便许多。她也趴到凌初的桌上，直直盯着他，「凌初，我美吗？」

    「嗄？」他刚睡醒，脑筋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你有什么毛病？」为什么她会突然问这种问题？是脑筋急转弯吗？是看他最近期中考压力大，想逗逗他吗？不，阿浅不是那种会主动开玩笑的人，要帮他紓解压力，也是静静的坐在一边跟他一起刺羊毛毡。

    这个问题是认真的！

    「果然很奇怪吧？」浅綾把头蒙进桌面，眉头扭成一团。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这么惊吓，凌初整个人都醒了。

    浅綾摇头，抬起身体，她转回自己座位，再度趴下。果然很奇怪，看到这个留言时她一时不知道该开心还是惊讶，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收到这种留言。

    果然奇怪的成份比较多吧？

    「啊。」浅綾坐直身体，转过身看向凌初，「我们还是一起去洛武的园游会吧。」

    他的没从刚刚的问题缓过来。「为什么突然又提起这个？」

    「他们的球经说球队还是会练习，可以来看看。」浅綾望向凌初，「这是大好机会喔，可以看到顾宇泽……顾宇泽……」她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为什么说起顾宇泽的名字她的脸就红了？凌初盯着浅綾，「你确定没有发生什么事？」

    浅綾连忙摇头，「算了，还是不去了。」她又转回去，背对凌初，拿出手机，正想回绝元珊珊，手指却停在萤幕上。为什么她要为了顾宇泽的一则留言心绪混乱？整个午休都在想着这个留言。如果顾宇泽称讚她，就代表他不讨厌她吧？

    ※※※

    「凌初，你过来！」放学鐘声响完没多久，在几个同学围着浅綾求她为期中考赐福时，鐘禹扬衝到五班走廊，对着凌初大喊，表情看来严肃。

    浅綾的手被一位女同学握着，双眼却盯着窗外的禹扬。

    今天中午才因为阿浅的问题搞得心神不寧，下午小考专注不起来。这时候鐘禹扬又来添乱，他今天回去看来是不用唸书了。凌初走出教室，「什么事？」

    「你不知道吗？顾宇泽肯定对仙姑有意思！」

    「嗄？」

    鐘禹扬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浅綾前一天的贴文，亮在凌初面前。「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张照片是我拍的，有什么问题吗？」凌初看着浅綾一家人的合影，贴文内容只有短短「家族聚会」四个字加上刀叉的小图示。

    「留言！你看看留言！」鐘禹扬指着第三个留言，「前面女排学姐留妈妈好美、爸爸看起来好年轻之类的都很正常吧？有个不怎么熟的人问为什么你也在也在情理之中吧？但是！你看看，顾宇泽留一个『你看起来很美』是怎么回事？」

    凌初抢过鐘禹扬的手机，直直盯着那个留言。留言时间是今天早上，那今天午休结束后阿浅莫名其妙的问题是为了这个吗？他把手机还给禹扬，抿紧唇没有回答。不过称讚她一句，有什么值得脸红的？因为是顾宇泽吗？凌初看向被同学们轮流握住手祈福的宋浅綾。

    「阿初，你没关係吗？」

    「他只是实话实说，有什么关係？」虽然这么说，但凌初的表情看起来比禹扬还要凝重，对着教室里头叫，「阿浅，回家了。」

    终于肯解救她了！听到这个呼唤，浅綾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今天就到此为止。」她对她的信眾稍稍躬身，便背起书包跑向凌初和禹扬，「你怎么来了？」她看向禹扬。

    禹扬还支支吾吾，凌初便回答：「求仙姑赐福。」

    「怎么连你也这样……」浅綾喃喃。经过长期训练，她大概知道要让同学们满意要怎么做了。她停下脚步，握起禹扬的手，闭上眼，轻声道：「愿神祝福你期中考一切顺利。」

    明明只是凌初胡说，但被浅綾温暖的手握住，鐘禹扬感觉心底真的涌起一股力量。「谢谢。」望着慢慢松开他的手的浅綾，他却害羞起来。

    凌初拉过浅綾的手，紧紧攒在自己掌心。「你也帮我赐福吧。」

    「欸？」浅綾一愣。凌初明明就知道她没有那种灵能力，关于她的谣言也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这么做吧？她皱起眉，恍然大悟，「你最近压力真的很大吧？」

    听见浅綾的结论，禹扬无语了。

    ※※※

    收起英文单字卡，顾宇泽看向走在他身边的周柏睿，「你家不是在这个方向吧？」

    放学时间，周柏睿跟着顾宇泽已经有一段时间，「都要考试了，你没必要为了锻鍊体能坚持走路上放学吧？」难怪顾宇泽比赛可以拚命杀球攻击还打好打满。

    「你想做什么？」顾宇泽停下脚步，望着他，表情冷冰冰的。

    「因为你一直没有跑来杀我，所以我自己来负荆请罪。」他笑弯双眼，毫无畏惧的看回去，「你今天很守规矩，都没有开手机对吧？」

    不论哪里都没人敢来跟他开玩笑，除了周柏睿。他拿出手机查看，「你又把我的桌布换成什么了？」上次被换成周柏睿和几个排球队员的自拍照，但这次桌布依旧是内建星空点点的景色。

    萤幕突然跳出通知，他认得出这个帐号，浅綾的日文发音横线后配上生日。顾宇泽点开查看，她回覆他的留言？顾宇泽皱起眉，他什么时候留言了？

    周柏睿的笑意越来越深。

    针对他留的「你看起来很美」，浅綾刚刚回了：「谢谢，你也很好看」。这是怎么回事？顾宇泽看向周柏睿，眼神锐利而充满怒气，「你用我的名义留言？」

    「你不这么觉得吗？」周柏睿凑到顾宇泽身边，看了一下，「啊，你也被称讚了吔！」

    他瞪着周柏睿，就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你真的很无聊。」顾宇泽把注意力放回手机上，当务之急是删除留言……他如果删除留言，不就显得更可疑？

    「当初你说没兴趣，还不是自己追踪了人家吗？」周柏睿道，「既然追踪了，不可能只有想呆呆看着人家分享动态吧？我们没有推你一把，你一定什么都不会说。」

    「不要合理化你的作为。」顾宇泽关掉手机，思绪混乱。他该怎么回覆才好？这个留言肯定会让别人觉得他有病。握紧手中的手机，他的表情更加阴騖。

    「要我出主意吗？」

    「不用。」目前完全不想理他。顾宇泽自顾自的走向回家的路，看都没看周柏睿一眼。宋浅綾会不会觉得他是变态？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删留言，甚至回覆了吗………

    而且他被称讚了。

    「她会来园游会喔！」周柏睿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顾宇泽停下脚步，瞳孔稍稍张大。那天可以再度见到她？

    「你就好好感谢我吧。」周柏睿咕噥着，转身走往自己家的方向。

 Chapter 4-4

    「阿浅。」

    浅綾转头，看向身边手里刺着羊毛毡，眼睛盯着英文单字的凌初。期中考期间，凌初通常会专心唸书不跟她说话的，而她不能滑手机破坏这种氛围，只能也跟着写一些习题打发时间。

    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他怎么也无法把该读的东西读进脑里，不如速战速决吧。「被顾宇泽称讚你就这么开心吗？」最不能谅解的是她居然还回覆他。

    凌初也知道了啊……浅綾点头，「嗯。」

    「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凌初咕噥道。

    「值得开心的点啊……」浅綾在脑海里找寻适合语句来形容她的感受，为什么会开心呢？她也问过自己。「大概是……自己身为女性的一面受到肯定的感觉吧。」

    什么？凌初看向宋浅綾，她的表情无比真挚，不是开玩笑。低下头，自己重新抄写整理的英文单字在他眼中都变成鬼画符，「你本来就是女生，不需要谁来肯定你。」

    「是这样没错，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第一次被称讚很美，所以感觉特别开心。」

    凌初开始怀疑起她的身边自带感官过滤器，常常有人说她长得很漂亮很有气质，但这些讚美完全被完美忽略。「那是因为我们生活中很少人会当着你的面说你很美。」他顿了顿，「对了，你爸爸会啊，而且他每次回来都照三餐说你长得越来越漂亮。」

    浅綾皱起眉，有点嫌弃的说道：「他是爸爸嘛，爸爸本来就很奇怪。」

    「对，这是重点，你不觉得顾宇泽留这句话居心不轨，感觉很奇怪吗？而且你还回他！」

    凌初说得有道理，爸爸说她漂亮时很肉麻。浅綾低下头，但想像顾宇泽就在她面前说出这样子的话……浅綾的脸慢慢红起来。浅綾摇头，「他不怪，而且我也没回什么不合理的话。」

    阿浅看来一副理所当然，而且她脸红了吧？他们家的阿浅再度脸红了，因为顾宇泽？凌初拿针迅速戳着已经成形的羊毛毡，望向浅綾。「大家都觉得你很美，只是不说。」

    「你们不是都把我当男生吗？」

    「那是打球！打球的时候把你当成女生放水只会吃亏。」凌初看向浅綾，「但平时你就是很漂亮又不怎么说话的女生，大家不会直接说出口。所以不用因为顾宇泽一个留言开心，他是怪人。」

    「那你怎么想？你不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吗？」浅綾越说越小声。

    「我……」凌初撇过头，以极低的音量说：「你很美呀。」因为从小就知道，而且每天都能看到，所以不必花时间强调……不要逼他面对这件事情。

    浅綾的眼眸闪过一丝光芒，双颊更加红润。被……被凌初称讚了。

    凌初对手上羊毛毡进行最后收尾，而后把那隻角落生物放到浅綾的手中，「这样值得开心吗？」

    「嗯。」望着手上那隻浅绿色恐龙，浅綾点头。总觉得……比被顾宇泽称讚还要开心。「谢谢，你……你也很帅。」她的嘴角稍稍上扬。

    什么嘛，这样不就跟顾宇泽一样了吗？凌初瞥了浅綾一眼，「不准拿这个问题去骚扰禹扬。」

    「欸？为什么？」浅綾偏着头，不明所以的看着神色不寻常的凌初。

    「没有为什么。」凌初看着英文单字，脸颊也跟着红起来，暗暗说了一句：「傻瓜。」不希望阿浅跟谁变得更亲近，即使是禹扬。他们队伍里，只有他跟她。

 Chapter 4-5

    为什么那一题会算不出来呢？拋起球后助跑，跃起，运用全身力量将球打出去。球平平的飞过球网，而后飞过底线，打在墙壁上，彻底出界。

    凌初捡起球到树下捡起弹飞的球，鐘禹扬和同年级的简愷书抱着球站在墙边，带着惊异神情看着拚命发球，要嘛掛网要嘛出界的宋浅綾。

    「好难得……仙姑吃错药了吗？」鐘禹扬眼睛瞪得大大的。相处这么久，他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仙姑这么积极的练发球，而且地点还是在室外。

    「仙姑这力道完全可以打男排吧？」简愷书也讚叹。

    凌初微微一笑，「大概是最后一科数学没考好吧。」真是少见呀。期中考结束，阿浅身边的气场显得跟平时不同，主动邀他们留下来打球就算了。还那么积极的练跳发球。

    虽然都没能好好打进界内就是。

    期中考的日子球队暂停练习，他们都很愿意变换角色为队上球经捡球。简愷书道：「每次跟仙姑一起练习，都觉得她没继续打排球太可惜了。」

    「我也觉得！」鐘禹扬看向凌初，「她怎么愿意放弃女排，跑来当我们球经？」

    沉吟半晌，凌初摇头，「别提了，我当时也是拜託好久她才答应的。」

    「是你自己把学姐气走了，才得负起责任再找一个球经吧？」简愷书不假思索的回应。

    「嗄？」凌初看向简愷书。

    「不不不，就说这个推论时间点兜不起来。」鐘禹扬摇头，「你别问那么多。」

    「你们有什么小祕密瞒着大家？」简愷书把目光放到凌初身上，「阿初，你跟学姐这么熟，为什么学姐会提早请辞球经的位子？」

    他跟学姐也没有特别熟，只是刚好有求于她，相互配合罢了。「她不是跟大家说了吗？因为成绩一直不理想，所以必须全神贯注准备指考。」

    「可是——」

    「别可是了。」禹扬打断简愷书，压低音量道：「我问他也不说。」

    看浅綾手边的球用完，他把球拋过去，慢慢走向她。「累了吗？」他不想提学姐的事。

    浅綾点头，胸口尚且起伏不定。她打算去树荫下乘凉。虽然刚刚发的球若是在正式比赛全部都算送分，不过用力击球真的有助抒发鬱闷心情。「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聊明丽学姐的事，不重要。」

    明丽学姐啊……当初她刚接球经位子时她教了她很多，是个温柔可靠的人呢。而且她跟柔薰学姐也熟识，感觉更加亲切。「怎么会突然聊起她？」

    「他们想她了吧。」他想赶紧打发掉这个话题。

    对了，再过一个多月，学长姐就要从学校毕业了。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感觉有些不捨呢。有没有什么活动可以共同参与……浅綾低下头，盘算了会儿，猛然抬头，眼睛闪闪发亮，「我们排球队加上明丽学姐一起去洛武逛园游会吧！」

    「你以为是远足吗？」凌初摇头，「而且你不是回绝人家了吗？」

    浅綾摇头，「还是……很想去看顾宇泽打球。」

    「什么什么？」鐘禹扬和简愷书走向他们。

    「我们下週六一起去洛武逛园游会吧。」浅綾道。

    「欸，不错啊！」禹扬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难得看仙姑露出这种期待的表情，既然这样，我们就……」简愷书看向一边表情反而阴沉的凌初，吶吶问道：「逛园游会不好吗？」

    「我是没意见。」凌初露出笑容，「但是阿浅，逛园游会很麻烦喔。洛武那种大学校人一定很多，当天学校一定很挤。园游会的目的是筹措班费，卖的各种东西一定成本低廉高价售出。现在又是夏天，不是午后雷阵雨就是大热天，你确定你还要从家里大老远的搭公车到洛武去吗？」

    哇……鐘禹扬看向凌初。他完全没打算让仙姑去啊。

    「可是……我想看顾宇泽。」

    在场三人都愣住了。

    半晌，凌初出声：「你想看顾宇泽……打球？」别乱省略呀！

    浅綾点头。

    明明不关他的事，但鐘禹扬也为凌初松了一口气。

    「球队的大家都去吧，说不定可以一起打练习赛。」浅綾微笑，看向简愷书，「也约明丽学姐去吧，愷书，你不是很喜欢明丽学姐吗？」

    三人再度呆住。

    「呃……」简愷书脸立刻刷红，僵硬的别开脸，「嗯。」

    「什么？」鐘禹扬大喊。「你……你……」

    「你小声点。」他拍着鐘禹扬的肩膀，原本慵懒的眼瞬间有神。虽然他知道阿浅问的绝对不是那种喜欢，但简愷书回答的肯定是那种喜欢。难怪那时候他老是来问他学姐的事，练习时总觉得他有千言万语埋在心里想跟他说，突然……觉得有点抱歉。

    浅綾望着他们三个，不大理解凌初和禹扬惊讶的点是什么。

    「呃……那就一起去吧。」禹扬道。

    「欸？」凌初看向他。

    「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啊！」禹扬搭着愷书的肩，「机会我们来帮你製造。」

    浅綾皱起眉。「什么机会？」

    「我们去就是了。」凌初不让浅綾问下去，这傢伙肯定没意识到愷书对学姐的心意。这下子推不掉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Chapter 5-1

    还没到校门口，就看到满满的人潮挤在路上，而校门口上方悬着那幅狂贺本校男排夺下全国联赛冠军的红布条鲜艷得刺眼。真不愧是市内的明星学校，办个园游会都引来这么多人。如果当初如果他们一起上了这所学校，就会跟顾宇泽变成队友了吧？凌初看向浅綾，而浅綾只是睁着黑溜溜的眼眸，饶有兴味的观察这所无缘的学校。

    也许她根本不在意吧？

    上週在排球队的群组问过，学长们打算好好准备考试，学弟们则是各自有安排。至于学姐，为了简愷书，他努力的说服她在考前放松一下心情，最终组成五人小队来访洛武高中。

    一到校门口，浅綾立刻停下脚步传讯息给元珊珊。她已经等不及要看比赛了，虽然他们正式队员只来了三个，不过三对三勉强可以练习吧？

    明丽看着浅綾，微笑，「浅綾，你有朋友在这里吗？」

    朋友……她们算朋友吗？「应该是……网友。」不过，当她说她能来时，珊珊感觉起来很开心就是了。说真的，她不大懂怎么样可以算朋友，怎么样算自作多情。

    「学姐，你想从哪里开始逛？」简愷书问道。

    「嗯……凌初，你想从哪里开始逛？」明丽看向凌初。

    凌初才正想问浅綾，便见一个留着短发，穿着黑色女僕装，头上戴着蝴蝶结的短发女孩朝他们跑过来。她先用大大的眼睛看了凌初，再把视线移到浅綾身上，露出羞涩的笑容，「好久不见。」

    感觉有些不知所措，浅綾下意识的站得离凌初近一点，不敢直视元珊珊。对，距离比赛已经有一段时间。礼貌性的点头，浅綾道：「好久不见。」

    「浅綾，你要跟朋友逛吗？」明丽问。

    「欸？」浅綾抬起头，看向明丽。她们是朋友吗？

    「嗯。」珊珊点头。拉起浅綾的手。按照计画，她得把浅綾一个人带到班上去，製造跟宇泽深入熟识的机会，不过一时面对这么多人，她还是有点害怕。「我带你去找宇泽。」

    「宇泽？」禹扬提高音调，看向凌初。

    「他在体育馆吗？」浅綾的眼睛立刻亮起来。

    「呃……排球要等一下，总之，先跟我来。」她尷尬的笑了笑，逕自拉着浅綾往教学大楼走。

    「阿浅——」

    「既然浅綾被带走了，凌初，你陪我逛吧。」明丽勾住正要追上去的凌初，上挑的凤眼看向鐘禹扬，「禹扬要一起来吗？」

    「我？」鐘禹扬瞪大眼。为什么学姐要刻意忽略简愷书？「我觉得仙姑那边比较重要……」他指着被拉远的浅綾，扯了扯嘴角。「她要去找顾……顾宇泽欸……」

    「学姐，你跟愷书去吧，我去追阿浅。」凌初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抓得紧紧的。

    「说什么呢，是你千拜託万拜託我才肯出来的，不然我也跟万棋森他们一样专心准备指考。」她望向凌初，「你不陪我我就回去囉。」

    「嗄？」凌初挑起眉，「学姐，我——」

    「欸，阿初，我们一起逛吧。」简愷书开口，嘴角很勉强的勾起。

    看过强顏欢笑的简愷书，笑容艳丽的明丽学姐，还有满脸不情愿的凌初拋来的眼神，鐘禹扬自行决定临危受命，握紧拳，道：「阿初，我去追仙姑，你们去逛吧！」

    他知道凌初在担心什么，但他也得为简愷书着想。两相权衡下，他就自动担负起保护仙姑的重责大任。仙姑是他们的，绝对不会让洛武的人得逞的！

    ※※※

    「我……我有没有吓到你？」停在二年八班前，元珊珊垂下头，松开拉住浅綾的手。「因为……呃……我其实满怕生的……没办法面对……你那么多朋友。」她越说越小声。

    她也是。浅綾望向珊珊，在心里默念着一定要跟洛武的球经打好关係。「那……你怎么会想当排球队经理呢？」她想缓和这种尷尬的气氛。

    「因为柏睿。」珊珊微微一笑，「我们从国小到高中都同一所学校，刚上高中没什么朋友，就被半哄半骗进了排球队当经理了。」她抬头看向浅綾，为什么表情那么冷淡？「对……对不起，有点无聊……」她乾笑了几声，掩饰困窘。

    「没……没有，我……跟我一样……不会无聊的。」怎么办？她不会跟别人聊天。用通讯软体可以思考多时，但现实中没有多久可以考虑用字遣词呀。凌初呢？为什么凌初没有跟上来？

    「仙姑——」鐘禹扬被人群挤在走廊上，费了一番功夫才到浅綾的身边。

    「在校外就别这么叫我了，很难为情。」浅綾垂下头，细声咕噥着。「凌初呢？」

    任务失败，怎么还有一个人跟上来？珊珊扭着手指，看看鐘禹扬，又看看宋浅綾。不行，她现在把人赶走也很奇怪，只能将错就错了。「那个……我们进去吧，宇泽这个时段刚值完班。」

    珊珊转身，正要走进教室，便发现高大的顾宇泽挡在她眼前，「你怎么溜走了？」

    「我……」珊珊吶吶：「我带浅綾……还有她朋友来。」

    浅綾的瞳孔稍微放大，他们班是女僕执事概念的咖啡厅？这套执事服穿在顾宇泽的身上特别贴身合适，虽然表情依旧冷峻疏远，但胸膛与肩膀完美的撑起这件西装外套。身材真好啊……「你穿得很好看。」她走近顾宇泽，抬头，「很合适。」

    被称讚了？虽然值班的时间引来不少客群要求合照，但顾宇泽感觉十分难为情，值勤时间一结束便急着换上运动服，现在他却觉得可以再多穿一会儿。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仙姑！」禹扬把她拉回自己身边，「这个谁穿都会好看，你想像一下阿初，阿初穿一定也很适合！你快点想像看看！」不要被别人勾走啊！他在心里吶喊。

    为什么禹扬反应这么大？不过……如果凌初也穿这件……稍稍在脑里构筑那个画面，不知为何凌初的笑比那套服装更为抢眼，浅綾也跟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要进去坐坐吗？外面很热。」珊珊对着浅綾微笑。

    禹扬拉住浅綾，「仙姑，园游会的东西都超贵，超偷工减料，我们——」

    珊珊也抓住浅綾另一隻手臂，抬头看向顾宇泽，「这是我们班，我们会请客对吧？而且我们可以亲自监督製作同学，绝对绝对物超所值。」

    她想做什么？看到珊珊拚命使眼色，顾宇泽也点了头。

    珊珊松了一口气，观察浅綾的表情，为什么刚刚难得一见的笑容又消失了？现在整张脸冷冰冰的，眼眸幽深如寒气逼人的潭水。怎么办？这个时候柏睿还在他们班上忙吗？

    「进去吧。」浅綾道。「外面真的很热。」

    「欸？」鐘禹扬把浅綾抓得紧紧的。「仙姑，你热了吗？我看到隔壁班有卖冰淇淋——」

    「浅綾，这里有饼乾、松饼、蛋糕还有冰凉的饮料喔！」珊珊打断禹扬，用圆滚滚的大眼睛望着浅綾。女孩子通常喜欢甜食吧？虽然浅綾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鐘禹扬瞪着元珊珊，语气突然变得严厉。

    珊珊缩起肩膀，松开浅綾的手，眼中有泪珠在打转。为什么华音的人都那么可怕？她站近顾宇泽，颤抖的声音道：「我只是……怕你们饿……」

    「没事，禹扬没有别的意思。」浅綾握住珊珊的手，语气温和，「别哭啊。」

    禹扬看向整张脸都涨红的珊珊，也慌了手脚。「我们……我只是……仙姑！」快救他！

    浅綾低下头。她只想要吹冷气，等凌初过来再一起去体育馆，她对吃的没什么兴趣。

    顾宇泽看着元珊珊，为什么这时候要对他投来求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努力要把浅綾带进他们班？他该做什么？顾宇泽皱起眉，「我们的教室佈置是以角落生物为主题。」

    什、么？宋浅綾睁大眼。

    「嗯，我是学艺股长，是我做的。」珊珊连忙点头。

    一手勾着禹扬，一手勾着珊珊，浅綾眼神坚定，「我们进去吧。」

 Chapter 5-2

    跟打扮成执事模样的顾宇泽坐在一起，就要有受人注目的心理准备。看着挨着浅綾讨论菜单的元珊珊，又看向引来一阵又一阵窃窃私语的顾宇泽，鐘禹扬用力的点击手机萤幕发送讯息给凌初。

    明明整间教室都被装饰成华丽巴洛克风，角落生物还真的只零散的分佈在角落。为什么仙姑可以每找到一隻就露出兴奋的表情？为什么顾宇泽知道仙姑喜欢角落生物？

    「禹扬，你想点什么？」浅綾还在蜂蜜红茶跟柠檬红茶间犹豫不决。

    「你们请客的话，就全部各来一份！」

    「你吃得完吗？」顾宇泽开口。

    浅綾对禹扬投去一个讚赏的表情。真不愧是曾经共撑一伞回家的关係，可以这么没有隔阂的点餐，她只敢考虑饮料，完全不好意思看食品那一栏。

    「当然，等等不是要一起打练习赛吗？」鐘禹扬笑弯双眼。

    「老师不让我借体育馆。」说是要他们好好享受园游会。顾宇泽看向把食指竖在嘴唇上的元珊珊，眼神中充满疑惑，「什么时候有练习赛的？」

    彷彿遭受雷击一般，浅綾的眼神有点呆滞，「没有练习赛？」

    「对不起。」珊珊低下头，脸几乎要贴在桌面上，语气中已经带有哭腔：「因为我真的太希望太希望浅綾能来了，所以只好……对不起……」

    欸——为什么那么希望她来？她们又不算熟识。浅綾看着珊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没关係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原因不明，但能被重视她其实有点小开心。

    「你是因为顾宇泽才硬要把仙姑拉来的吧？」鐘禹扬望向浅綾，「我们回去吧！」

    珊珊抬起头，看着语气严厉的鐘禹扬，哇的一声哭出来，此时班上的同学及客人的目光都落到他们身上。浅綾慌了，赶紧拍着珊珊的肩膀，「没事的，我没关係，别哭。」

    顾宇泽也看向珊珊，「你跟周柏睿串通的？」

    「我……我……对不起。」珊珊一边抽泣一边说：「因为宇泽真的不会交朋友，再这么下去他会孤老终生的！他难得看着讯息笑了，宇泽平常不怎么笑的……」她握住浅綾的手，用红通通的大眼睛看向浅綾，「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做朋友……」

    欸……浅綾愣住了，「他不会孤老终生的，为他想那么多，你们不就是他的朋友了吗？」

    呃……顾宇泽不知道要做何回应，也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不自觉散发出压迫感更强的气场。

    珊珊看向顾宇泽，再度大哭起来，扑入浅綾怀里。「你看他一直都是那种生气的表情……浅綾也是一直都冷冰冰的……明明长得很好看……我也很想跟你们做朋友的……」

    欸？她刚刚说什么？浅綾看向面无表情的顾宇泽，努力扯了扯嘴角。在别人眼里，她跟顾宇泽看起来一样难相处吗？她看向手足无措的禹扬，「我……冷冰冰的吗？」

    「这不是重点吧？」禹扬皱起眉，轻轻点了点珊珊的肩膀，「那个……我懂你的感受，仙姑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表情，但是……其实她是很温暖的人喔，尤其在帮大家祈福的时候。」

    温暖？祈福的时候？平时呢？浅綾看向禹扬。听到这个她怎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真的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珊珊抬起头，望向浅綾。「今天一看到你，我就觉得你本人比照片更漂亮更有气质，身材又很好。我真的很开心可以跟你聊天见面，但是你一直没有表情，一定……一定是因为看不起我……不想……呜呜呜……不想理我……」

    「不是这样的。」浅綾握住她的手，「我觉得你很可爱，穿女僕装也非常适合。跟你聊天我很开心，能被你称讚我也非常开心。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真的吗？」

    浅綾用力点头。

    「那……我们可以当朋友吗？」

    「当然！听到这个请求，我……我很开心。」浅綾的眼神真挚无比。

    「那……你能跟宇泽当朋友吗？」珊珊的眼泪停住了。

    「不行！」禹扬大喊。

    「不行吗？」珊珊泪眼汪汪的看向禹扬，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们……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吧？」浅綾看向顾宇泽。

    「欸——」鐘禹扬看向浅綾。

    是吗？看到浅綾坚定无比的眼神还有珊珊哭得红肿的眼，顾宇泽垂下眼睫，点了头。

    「太好了！」珊珊如释重负，用力吁出一口气。

    「仙姑，你确定吗？顾宇泽是怪人欸，哪有人根本还没见过几次面就在你的贴文底下留『你看起来很美』？」鐘禹扬看他的眼神中充满敌意。

    珊珊摇头，「那个是——」

    「我觉得很开心喔。」浅綾吶吶，「因为很少人那么直接的称讚我。」但是认识洛武的顾宇泽和元珊珊后，她慢慢觉得，她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平凡而不起眼。

    珊珊望向顾宇泽，没有继续说下去。而顾宇泽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双颊微微发烫。

    就当做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吧。

 Chapter 5-3

    不好了，仙姑跟顾宇泽变朋友了。看到鐘禹扬传来的讯息，凌初皱紧眉。

    勾着凌初的手，崔明丽刻意忽视他的表情，指着树荫下占卜社的摊子，「那里有塔罗牌占卜吔！我们过去玩玩看！」话还没说完，她就拉着他前往摊子前方。

    占卜者刻意打扮成吉普赛女郎模样，用面纱遮住自己的下半脸，对着来访三人露出笑容。洗完牌后，纤长的手指抽出三张牌，分别推到三个人前方，而后一一翻开。

    「宝剑七。」她翻开明丽前面的牌，「你的方法只能应付眼前。」而后她翻开简愷书眼前的牌，「星星，毁灭之后还有希望。」她再翻开凌初面前的牌，稍稍挑起眉，「命运之轮逆位，有趣，眼前的危机可能带来幸运，但你似乎不愿意抓住这个机会。」

    「什么意思？」明丽在铺着紫色桌巾的桌前坐了下来，不理会周遭的嘈杂。

    「深入占卜解析加建议，一次只要两百元喔。」占卜师把一个黑色的浅盘推向明丽。

    凌初点开鐘禹扬传来的讯息：快来！你的地位岌岌可危。看简愷书付了两百元园游券，而学姐专心的洗牌，凌初悄悄移动脚步，往教学大楼跑去。

    ※※※

    闪过朝自己扑过来的爸爸，浅綾往后站了一步，「你怎么来了？」

    「今天我不是跟高中好朋友见面吗？他说他儿子想申请日本的大学，说不定我能给一些建议。刚好他们学校今天园游会，我就一起过来了。」他微笑，回头看向一位面目严肃的男子，「谢谢你带我来啊，好久没有感受到青春的气息了。」

    在这间学校？这一班？浅綾回头，看顾宇泽站起身走出教室，跟爸爸身后的中年男子点了头。不会吧……爸爸跟顾宇泽爸爸是高中时期的好朋友？

    「哦？你儿子看起来跟你高中时很像呢，人缘一定也很好吧？」爸爸拍拍身边的老友。

    他别过脸，用手肘推了推浅綾的爸爸。「在孩子面前，就别提以前的事了。」

    「别害羞嘛。」爸爸看着顾宇泽，听说体育好，成绩也优秀。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虽然跟他爸一样没什么表情，但看起来专情不会招蜂引蝶。身材又高又壮，绝对可以保护别人。他满意的笑笑，而后看向浅綾，「你们认识？」

    「嗯。」浅綾点头，「我们是朋友。」

    顾宇泽一愣。他们是朋友了吗？

    爸爸的笑简直要溢出嘴角，往浅綾的身后看了看，又望进教室里头，「我说……凌初呢？」

    浅綾摇头。「他跟学姐一起逛。」

    「学姐？」爸爸的音调提高，「跟学姐一起？那你呢？」

    为什么反应那么大？浅綾眨眨眼，「我跟顾宇泽——」

    「很好，凌初淘汰。」

    「叔叔！」鐘禹扬衝出教室，笑容灿烂的握住浅綾爸爸的手，「叔叔你好，我是凌初和仙姑……浅綾的好朋友鐘禹扬。凌初等等就来了，不会一直当学姐跟我们另一个同学的电灯泡的。他热心助人，所以委託我来保护浅綾，请千万别担心，千万别淘汰他。」

    「所以他把我的宝贝女儿丢给别人吗？真是辛苦你了。」浅綾爸爸也回以友善的笑，抽回自己的手，望向被晾在一旁的顾宇泽，「我过几天就回日本工作了，你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不敢问我，就直接问浅綾吧，你有她的联络方式了吗？」

    顾宇泽点头。

    凌初匆匆的跑上二楼，即使人潮拥挤，但他大老远就看到顾宇泽和浅綾的爸爸握手。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这是所谓地位不保的意思吗？

    浅綾爸爸忽视对他露出笑容的凌初，只望着顾宇泽。「既然你和浅綾七月都要考检定，可以常常约出来一起唸书，不然她老待在家里，做爸爸的会担心。」

    顾宇泽看向浅綾，有点迟疑，但还是点头了。

    「叔叔……」

    「喔！」浅綾爸爸打断凌初，对着顾宇泽眨眨眼，「考完检定也不要掉以轻心喔，口说能力是很重要的，你们也可以约出来练习口说，别到时候到了日本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喔。」

    「好……谢谢。」顾宇泽点头。

    「你爸爸怎么了？」凌初凑近浅綾，小声的问道。

    「他不是一直都怪怪的吗？」浅綾的语气中带着嫌弃。

    他怎么会想问她？浅綾的爸爸还握着顾宇泽的手交代东交代西的，而顾宇泽的爸爸看着一切在一旁露出无奈表情。凌初望向鐘禹扬。

    鐘禹扬眼神哀戚，「你被淘汰了。」

    嗄？

    趁着爸爸忙着跟顾宇泽讲话。浅綾拉拉凌初的衣袖，道：「下学期园游会，你也穿执事服吧。禹扬刚刚要我想像看看，我觉得你也会很适合的。」

    凌初挑起眉，把嘴唇凑近浅綾的耳边：「那你要穿女僕装吗？」

    「好啊。」浅綾想都没多想，很爽快的就答应。「但可能不会像珊珊那么可爱就是了。」

    凌初笑了几声，别过脸，「到时可别反悔。」为什么脸红的会是他呢？

    ※※※

    「浅綾，你为什么坐后座？」浅綾爸爸从后照镜看着坐在后座的浅綾和凌初。「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像你们的司机，感觉有点糟。」

    浅綾系上安全带，若无其事的道：「前面是妈妈的位子。」她才感觉糟。好好的园游会，爸爸却拉着她和顾宇泽大谈在日本的生活趣事。虽然顾宇泽说不介意，但她还是十分愧疚。

    禹扬和珊珊实在听不下去，决定去逛园游会，而凌初坚持留下，但爸爸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后来听说愷书和学姐提前回去了，跟说好的完全不同。

    她在生闷气，凌初看得出来。对着浅綾微笑，凌初问：「我不在的时间，你们聊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回想起刚刚的情景，浅綾露出一抹笑，轻声道：「我好像有点喜欢珊珊。」她的绘画能力一流，居然可以用巧克力酱在纸盘上画出q版的她抱着角落生物中的猫咪。而且……她称讚她漂亮，还说想跟她当朋友。

    「那宇泽呢？」驾驶座的爸爸问道。

    「你们有逛到什么有趣的吗？」浅綾忽略爸爸的问题，看向凌初。

    别在这个时候上演父女战争，他肯定会被牵连。凌初用力微笑，「稍微……占卜了一下。」

    「结果呢？」

    「嗯……大概最近危机就是转机。」他其实没听仔细。

    「危机吗？」浅綾皱起眉，仔细思考的。最近凌初遇见什么危机呢？

    「不用担心，我不相信那些东西，园游会占卜能准到哪里去？」凌初笑了笑，「而且仙姑就在我的身边，一直都很幸运，没什么好怕的。」他摸了摸浅綾的头。

    爸爸从后照镜目睹一切，「凌初。」他板起脸，语气严肃，「手。」

    凌初立刻把手收回。他现在严重怀疑占卜出来的危机是指阿浅爸爸，而且他完全没有看到转机在哪。很明显的，浅綾爸爸讨厌他，讨厌阿浅跟他亲近。更危险的是，他对顾宇泽很有好感。

    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Chapter 5-4

    百无聊赖的拨着手机萤幕，浅綾没有在任何一则贴文上多做停留，直到顾宇泽粉丝专页的一篇贴文出现，那是园游会那天的照片，顾宇泽穿着执事服，端着托盘，并没有看镜头。

    她想起送机时爸爸跟她说的：多花点时间跟顾宇泽相处看看，而不是老是黏着凌初，该想想自己未来了……原本临别前想要给爸爸一个拥抱的，但因为他的那些话听来特别刺耳，所以她决定躲到妈妈身后，没有付诸实行。她不喜欢爸爸这样。

    教室外突然骚动起来，浅綾只是向外瞥了一眼，又把眼神放回手机萤幕上。「阿浅。」后座的凌初点了点浅綾的肩膀，「听说刚刚老师把暑辅分班表贴到公佈栏上了。」

    「嗯。」浅綾的声音闷闷的。爸爸说：顾宇泽都已经决定好要申请哪几所日本的大学了……

    她真的有意识到新的分班表代表什么吗？暑辅分配到的班级，也就是未来一年要待的班级。毕业旅行、园游会、运动会、毕业典礼……分班表决定所有大大小小的活动他们是否能够一起参与。

    「要一起去看吗？」

    浅綾趴下来，「嗯？」她的未来是什么呀……

    「阿浅，你还好吗？」凌初站起身，走到浅綾身边。发现她的手机萤幕上是顾宇泽照片时，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怎么了？最近没跟顾宇泽联络吗？」

    「欸？」发现凌初语气中的不对劲，浅綾抬起头，「你还好吗？」

    凌初吁出一口气，「暑辅的分班表出来了。」

    「分班表？」浅綾瞪大眼，「要去看看吗？」

    「先别管分班表了。」凌初在浅綾前面的座位坐下来，「你从前几天就开始心不在焉，什么事让你心烦了？」正确说来，是从她爸爸回去之后。

    垂下头沉吟半晌，浅綾抬头，用幽静的双眸望着凌初，「你未来打算上哪所大学？」

    凌初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也不知道吗……」浅綾用双手托住自己下巴，吐出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这会儿轮到他不放心了，「你会担心将来——」

    「嗯。」浅綾点头，「生涯规划课我都乱写，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她吶吶，看向手机里头看来自信而耀眼的顾宇泽。「但爸爸老是拿顾宇泽当例子……」

    他以为阿浅担心的点是没法跟他上同一所大学，看来是他想太多了吧？这个时间点，班导都一一约谈同学，询问将来志向与科系了。想要一直待在一起的只有他吧？即使是迟钝的阿浅，也会想开始为自己未来打算吧？至少不是想着顾宇泽。凌初摸了摸浅綾的头，语调温柔，「别放在心上，你的话没问题的。」他道：「我们还是先别想这个，去看分班表吧。」

    浅綾点头，站起身，跟凌初一起走出教室。

    同学们的惊叫声、惋叹声此起彼落。还没到达学校中廊的公佈栏前，鐘禹扬便匆匆奔向他们，笑容灿烂，「仙姑，我们两个同班！不只我，愷书也在。」

    他呢？凌初看向鐘禹扬，又看向露出笑容的宋浅綾，他急急忙忙跑到公佈栏前，找寻自己的名字。他在三年二班名单上头看到宋浅綾、简愷书、鐘禹扬还有……

    她不是二类组的吗？怎么会跟阿浅他们分到同一班？

    浅綾追上来后，看向分班表。凌初在三年三班，而他们在三年二班。等等……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拳头不自觉的握紧。看凌初和浅綾一起面色凝重，鐘禹扬站到他们身后，「呃……我知道这有点难接受，不过……我们就在隔壁班嘛，很近的。」

    「嘿！」

    感觉后脑杓被轻轻打了一下，凌初回过头，发现数学老师把一叠纸推到他胸前，勾起一笑道：「这些家长同意书就麻烦你发了，新任球队队长。」

    「什么通知单？」禹扬看向社团指导老师。

    「跟洛武还有几所高中一起办的暑期集训营，虽然我们只剩一二年级感觉起来就是去给别人惨电的，不过，对方指导老师还满诚恳的，就决定也参加了。」她望向一点都笑不出来的凌初和宋浅綾，疑惑的皱起眉，「你们两个不是最期待的吗？」

    「呃……嗯。」浅綾僵硬的点头，扯扯嘴角，「太好了。」

    老师看向公佈栏上贴的分班表，露出一抹笑，「我懂了，不同班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二班也太多排球队的了吧？你们运动会排球赛还能不能给人活路啊？」

    听到老师这么说，禹扬也看向自己未来班级的名单，「欸？对喔，还有排球赛！难过学校不把阿初也分到我们班来！太过分了！」

    「快上课了，我们回教室吧！」凌初拉着浅綾，对着老师和禹扬笑笑，很快离开拥挤的中廊。

    ※※※

    回家的公车上，凌初把今天老师要他发的同意书推给望着车窗外浅綾。

    浅綾转头看着凌初，把同意书对摺收进放在腿上的书包，轻声道：「你可以直接拿给我妈妈。」大学的未来还有迫在眉睫的高三一起在脑里翻腾，她一时空不出位置思考集训营的事。

    「我只是想跟你说话。」凌初道，「你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轻轻抚着书包上华音高中的字样，浅綾垂下头，「嗯。」

    「不要想着休学的事。」

    「我没有想。」浅綾看向他。「还没严重到需要休学吧？」

    「转班倒可以——」

    「我不想麻烦妈妈打电话。」

    凌初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你想过嘛。」

    今天不论上课下课还是毕业典礼预演，甚至球队练习帮大家捡球或托球的时候都在想。浅綾叹了一口气。她连手机都没心情滑了。

    「阿浅，至少禹扬和愷书都跟你在同一班，还有我们班的罗曼君和尤立真不也把你当仙姑膜拜吗？没问题的，不用担心。」

    凌初这么说，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浅綾抬头，看向凌初，「我……」看到凌初同样黯淡无光的眼瞳，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失望的不是只有她啊。

    「我就在隔壁，不用担心。」

    她知道，但不是在同一班就没有意义了吧？园游会不能共享一个主题，运动会没办法当队友，甚至连毕业典礼都不能坐在一起。浅綾再度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想跟你同班。」她把头轻轻靠在凌初的肩上，声音低低的，「如果没跟你同班，其他同学还有谁都没有用。」爸爸说得没错，她的确有点太黏凌初。

    她以为自己即使没跟凌初在一起也可以过得好好的，但是今天分班表一出她才发现。光想像三年级凌初不在，她独自得面对充满挑战的未来，就不禁感到胸闷。

    凌初揽着浅綾的肩膀，「阿浅，我一直都在，不用担心。」

    浅綾的嘴角掣动几下。她知道凌初想让她放心。不过，他们一直以来都同班，虽然高一分属男女排，凌初不在，遇到事情她得一个人处理，但这件是的最后，还是她黏着他到男排当球经。没有凌初她什么都做不好，而且也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担心。

    爸爸说得没错，她太依赖凌初了。

 Chapter 5-5

    「宋浅綾。」坐在身边的凌初把浅綾手中的手机抽走，收进自己口袋里头后，跟着其他同学一起拍手，压低音量道：「尊重。」

    她讯息才回到一半……浅綾也跟着为台上致词的嘉宾鼓掌。

    未来的事情在脑里开派对，她无法时时刻刻专注于毕业典礼。不过真不可思议，坐在台下看着毕业生致词，学长姐们领取毕业证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自己的心里彷彿空了一块。

    站起身，以掌声欢送毕业生步上红毯离开礼堂时，浅綾望向凌初。他的表情淡然，但肯定也跟她一样，毕竟球队可靠的学长们这回是正式离开学校了。

    艷阳高照，即将中午。班上同学各自解散后，他们一起到中廊。学生与老师把握机会，在这特别的日子留下最后合影。「凌初，快过来拍照！」万棋森学长对着凌初招手。

    「还是一样爱使唤我……」凌初无奈一笑，拉着浅綾，打算往学长那里走去。

    浅綾止步不前，抽出自己的手，看了跟朋友们有说有笑的柔薰学姐一眼，对着凌初露出愧疚的笑容，「我去跟柔薰学姐说些话。」

    「快点过来喔，他们一定想拍大合照。」凌初眨眨眼，嘴角笑出浅浅的梨涡。

    浅綾走到柔薰学姐面前，紧张的勾起唇角，揪紧自己百褶裙，才正要开口，就被学姐紧紧的抱住。「我会非常想你的。」柔薰说道。

    「我也会。」浅綾喃喃。柔薰学姐毕业代表跟学姐们一起上场的时光也要收进记忆里了吧？

    柔薰放开浅綾，握住她的手，道：「升上三年级后，大家都会变得更成熟。应该是说，大家会忙着思考未来出路，不会想要纠结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微笑，「过去的事情就——」

    「我知道。」别提起过去，因为那对她而言是忘不了的。也别说未来，不论到来的顺序为何。她唯一能做的事情是专注于现在。

    「学姐……」一个绑着高马尾，手中拿着一束花的高挑女生走向她们。

    跟那个女生对望一眼，浅綾抽出自己的手，对着柔薰微笑，「我要去跟我们队的人合照了。」没有再多说什么，浅綾朝凌初跑去。

    「仙姑来了！」鐘禹扬大喊。

    「快点拍照，我等等还要去找其他人。」明丽理了理自己大旁分瀏海，从口袋里拿出唇膏为自己的嘴唇补色。「浅綾不要站我旁边，我怕风采被你抢走。」

    「欸？」浅綾愣了一下。

    明丽帮浅綾把头发顺好，微笑道：「你要负责找新球经喔，不过队里有凌初在，要找到人应该不难。」她顿了顿，「找新生，可以一用抵三年。」

    怎么感觉有点抱歉，她是二年级被拉进来的。浅綾垂下头，淡淡的笑了。

    凌初也莞尔，对浅綾招手，「阿浅，过来——」

    明丽一手勾住凌初，一手勾住已经卸任的队长，站定中间的位置。「你们赶快找自己的位子。」

    禹扬把简愷书推到明丽后面，而后自己站在凌初身边。过不到一秒鐘，他把浅綾拉到凌初身边，自己则是站到浅綾后面。其他队员填补缝隙，大家一起对着相机镜头合照。

    闪光灯闪出耀眼的白光，时空笑容静滞在萤幕上。凌初和浅綾互望一眼，三年级生正式走出校园，划下一个时代的句点。接下来便是崭新的开始，属于他们的未来。

    ※※※

    「你一定要当个好队长。」队长搭着凌初的肩，语重心长。

    「下一次你们一定要拿冠军！」万棋森愤慨的握紧拳头。

    「你们说过很多次了。」凌初满脸无奈。

    毕业典礼后的午餐吃了很久。浅綾望着在餐厅门口，还捨不得分离的队员们，嘴角微微上扬。

    简愷书看着明丽，正要开口，明丽便走到凌初身边旁，「欸，凌初，都要毕业了，可以让我抱一下吗？」她笑容灿烂，张开双臂。

    「不要。」凌初很坚定的回绝。

    万棋森立刻不满，道：「欸，不公平，我们明明一起相处三年，你怎么是去跟凌初——」

    「因为他是凌初。」明丽眨眨眼，看向浅綾，扁扁嘴，可怜兮兮的道：「浅綾……」

    浅綾眨眨眼，立刻明白明丽的意思。她快步走向明丽，也张开双手抱住她。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明丽细声道，笑了笑，「你太可爱了，我想抱的是凌初啦。」

    「欸？」浅綾脸一红，想要放开手，却还是被学姐抱得紧紧的。

    「没关係，再让我多抱一下。」明丽拍了拍浅綾的背。

    凌初噗哧一笑。

    鐘禹扬慢慢走到凌初身边，低声道：「我严重怀疑学姐喜欢你，不过这样事情就尷尬了。」

    「不会的。」凌初道，「学姐不喜欢比他小的。」

    「欸？这样愷书怎么办？」鐘禹扬看着凌初，「你怎么知道？」

    浅綾放开明丽，走到凌初身边，「你不去抱抱学姐吗？」

    「禹扬去。」凌初把禹扬推入明丽的怀里，转头望着浅綾，笑出嘴角梨涡，「我不随便抱人。」

    浅綾望着凌初良久，她摀住自己的嘴，轻声问：「我太随便了吗？」

    「不是。」凌初揽着浅綾的肩膀，声音低低的，「除了你爸以外，你只抱过女生吧？」

    浅綾摇头，「还有你。」

    「我也是，女生的话只有抱过你。」凌初低下头，凑近浅綾的耳边，「你也只能给我抱。」

    「嗯。」虽然不了解原因为何，但浅綾还是点了头。

    这么乾脆就答应了吗？她有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吗？凌初看向浅綾，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为什么每次想逗人的是他，最终被撩得心神不寧的也是他啊？

 Chapter 6-1

    「不用，浅綾都多大了，自己一个人去考试没问题的。」餐桌上，浅綾妈妈一边把他最讨厌的菇类挟进他碗里，一边说着，「而且，浅綾爸爸说宇泽也在同个考场，他满可靠的，不用担心。」

    宇泽？什么时候那么熟了？他记得顾宇泽压根儿没跟浅綾妈妈见过面。而且可靠是怎么回事？如果要说可靠的话，他也不遑多让吧？

    令人难过的是，阿浅点头赞同。「都暑假了，就好好休息吧。」她是这么说的。他的压力早就随着期末考最后一科考试消散无踪，休业式之后更是无比放松，哪里需要休息？

    还有……他着实不想记得阿浅说的那句话——「有顾宇泽陪我就好了。」

    衝着那句话，凌初便没有跟浅綾商量，自个儿到了考场外头，现在已经结束考试两分鐘了，还没看到她。这么做确实有点像跟踪狂，不过对她来说应该会是个惊喜。

    她会开心吧？

    他抬起头，朝着作为试场那栋楼望了一眼。

    考生陆陆续续走出大楼，而宋浅綾和顾宇泽也混在人群中一起走出来。走下台阶，浅綾抬头看向顾宇泽，而顾宇泽也正看着她。浅綾才要开口，顾宇泽便说道：「你的鞋带掉了。」

    「喔……」浅綾蹲下来，发现顾宇泽也蹲下身子，两人的手在鞋带上碰在一起，很快的分开。浅綾望着他：「我有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我想了很久，虽然很难为情，对我而言有点难啟齿……」浅綾低下头，把自己的鞋带重新系上。「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好要申请哪一所大学的？」

    顾宇泽沉吟了会儿，站起身子，「高一参加排球联赛，被称为怪物新人之后。」

    「欸？」浅綾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为什么？」她也站直身体，抬头望向他。

    「旁边的人说，留在国内打球太浪费这项才能，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思考未来出路。」顾宇泽顿了顿，「之后諮询过老师同学的意见，就确立目标了。」

    浅綾点点头。「你真了不起。」

    「没什么。」顾宇泽别过脸，「你对未来感觉迷茫吗？」

    「嗯。」浅綾沉默了一会儿，「都要升高三了，我不知道该问谁。」

    顾宇泽不知道怎么回答，思考了片刻，回答：「你可以问我。」

    「谢谢。」浅綾微微勾起嘴唇，她喜欢专注当下。不过……都是因为爸爸的话，让她不得不烦恼未来……先别想未来，她会联想到一个月后暑辅的新班级。

    「你跟朋友不会讨论关于大学的话题吗？」

    「我正在跟你讨论呀。如果那时选择洛武的话，现在说不定……」浅綾看了顾宇泽一眼，发现他的脸正慢慢泛红。「你还好吗？」

    顾宇泽点头，撇过脸，赶紧转移话题，「为什么后来选了华音？」

    「嗯……洛武升学率高，又是排球名校，原本跟凌初约定好要一起考上的。可是……」浅綾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在华音也很开心。」

    「你应该要来洛武的。」

    听不下去了，凌初走向他们，露出光明灿烂的笑容，「阿浅，我来接你回家。」

    「欸？你怎么来了？」浅綾瞪大眼。

    「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凌初笑笑。

    「嗯。」

    「等等……欸？」这会儿讶异的是凌初。

    「不是要你好好休息吗？考试刚结束，过不久又有集训营，你应该待在家里的。」浅綾叹了一口气。「而且我跟顾宇泽在一起，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讨厌听到她这么说。凌初望向顾宇泽，眼中充满敌意。

    顾宇泽望向浅綾，冷冰冰的表情暖化不少，「下次再聊。」语毕，他自个儿离开。

    这所大学离他家稍微近一些，原本打算陪浅綾走到公车站的，但既然凌初都来了，似乎也没有立场……他被自己不自觉的叹气吓到。

    她应该选择上洛武的。如果他们能再同一所学校，他们就是队友，能够有更多机会说上话……他为什么现在会想着这个？

    ※※※

    「你似乎可以跟顾宇泽说满多话的，关係变好了吧？」走向公车站的路上，凌初问道。

    「嗯。」浅綾点头，这些日子常常讨论问题，似乎可以不再被句点了。「你都听到了吗？」

    「嗯。」凌初点头。「抱歉。」

    浅綾停下脚步，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如果那时候再考好一点——」

    「上华音是我的选择，没什么好抱歉的。」浅綾打断他，「别再为了国中的事情纠结，我们都要……」她的心情瞬间差了起来。高三，没有凌初的高三……

    凌初没有回答。他永远忘不了放榜那天自己哭得多惨，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哭过，彷彿世界末日一般。看都不敢看阿浅一眼，他觉得愧疚，他爽约了。

    但是阿浅完全不介意，只是揽住他的肩膀，轻声告诉他没关係，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之后便高分低就填了华音，只为了跟他进同一所学校。他的心意从此埋藏，只要他们都还待在这所学校，他没有面子告诉阿浅自己真正心意。

    也许顾宇泽说得没错，浅綾是该进洛武的，如果她那时拋下他，就不会有后来在女排队的不愉快……成绩好，球打得好，长得又美，她在洛武应该更能发光发热吧？

    然后绝对会被跟顾宇泽凑成一对？不不不，这可不允许！

    看着凌初的表情变化，浅綾皱起眉头，「你还好吗？」

    凌初望着她，「我很自私吧？」

    浅綾满脸问号。

    「没事。」凌初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感觉自己成了枷锁，把阿浅锁在自己身边，不让她跟其他人有发展可能。他是自私的，而他必须这么自私——为了保护她，保护自己尚未表态的心意。

 Chapter 6-2

    期盼了这么久，终于站在洛武高中体育馆内，拿着活动手册，还是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为期三天，联合四所学校的排球集训营，在第一天上午，由洛武高中校长致词揭开序幕。

    流程表上的活动除了请知名排球员来传授各种技巧与实际操作外，还有物理治疗师主讲的运动伤害防治课程，不过最让人期待的，还是一天主要课程结束后跟其他学校的练习赛。

    「最后一天的大餐是什么？」

    「最后一天有大餐？」

    听见身边队员们的窃窃私语，浅綾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原来大家期待的与她不同。

    「难得你一整个开幕式都没滑手机。」凌初走过浅綾的身边，微微一笑，与其他队员跟着支援同学的引导走向分配过夜的教室。

    「浅綾，跟我走吧。」珊珊亲暱的勾起浅綾的手。「这是我第一次夜宿学校吔。」

    「我也是。」浅綾吶吶，跟着珊珊与其他球队经理一起走往跟队员们反方向大楼的教室。其中有个叫小依的染了金色短发，眼睛细长；另一个则是棕色长捲发，名叫辰希，有对美丽的柳叶眼。

    走了一段距离，小依突然开口：「如果……晚上有蟑螂或老鼠怎么办？」她顿了顿，「我们之中有人会杀这些东西吗？男生他们又住得好远，而且教室只有我们四个吧？」

    四人同时安静。

    「呃……我扫过地还用漂白水消毒过，应该不会看到那些东西。」珊珊道。

    「为什么把我们安排得那么远？」辰希问道。

    「我们校风比较保守。」珊珊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呃……不过没有什么灵异传说……应该……应该都是骗人的……」她想起几个学校流传的鬼故事了。

    「什么是骗人的？」辰希抓紧自己行李提袋。

    「那个……那个故事发生在男生住的那一栋楼。」珊珊乾笑几声，「我们体育馆有淋浴间喔，男女是分开的，我等等带你们去看。」

    浅綾不自觉的握紧拳。「我们等等先规划逃生路线吧。」

    「别说这种话！不会需要逃生的。」珊珊望向浅綾，明明平时看起来都没有表情的，为什么现在她的脸异常苍白呀？「你会怕吗？」

    浅綾摇头后又点头，之后再摇头。

    看来她真的怕死了。「什么事都不会有的。」珊珊道。没想到表情看起来最淡定，感觉起来最可靠的浅綾，是她们四个之中最胆小的。

    ※※※

    「你们都知道，洛武很注重升学率，所以学生的压力大是很正常的。几年前有个学姐就因为成绩不理想，就从我们睡的那栋楼跳楼自杀。」周柏睿捧着便当，坐到华音球员的那张长桌。「听说之后每个晚上，都会听到有重物掉到地上的声音，还有很凄厉的尖叫声……」

    「别造谣了。」顾宇泽拉住周柏睿的后领，把他拖回洛武的位子。

    浅綾脸色发白，瞬间食慾不振。

    「在我们睡的那栋楼吗？」鐘禹扬放下筷子。

    「与其担心那个，不如想想明天的比赛怎么办。今天不是对上洛武还是输了。」凌初瞟了他一眼。学长们毕业后，队上一时没有适合的举球员替补，今天的练习赛以一比二落败。

    「不过今天发球练习，学长是排名第一吔。」彭一宽道。

    「我才不在意那种排名，我比较希望我们全队拿下第一。」凌初耸耸肩，望向嘴唇毫无血色的浅綾，他道：「阿浅，你别把他的话当真，就算是真的，也不在你们那里。」他顿了顿，「你要不要说说看完今天比赛的想法？」

    「我吗？」先把传说的事放一边，浅綾回想今天的那场比赛，「我想说的跟教练差不多，我们的攻击一直没办法有效拿分，防守也不像之前这么坚强。大家都太依赖学长了。」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凌初说道：「没什么，本来教练和老师就说这场集训营是来给他们打压的，回去才会卧薪尝胆进步神速。」

    「听起来感觉很不甘心吔。」鐘禹扬道。

    「一直输感觉真的很差。」简愷书叹了一口气。

    「对了，晚上没有活动，体育馆可以自由使用。」浅綾道，「我们可以再多练习，呃……」她记起明丽学姐说的，经理除了当花瓶以外，还要在球员低落时为他们打气。「我可以说个笑话。」

    「阿浅，不用这样。」

    ※※※

    「每个人习惯打的高度不一样，像是凌初手臂比较长，可以把球再举得高一点。击球点高，对方要拦网也比较不容易……」

    「阿浅！」凌初和顾宇泽站在一起，对着角落正在跟举球员学弟谈话的浅綾招手。

    「等等。」简愷书叫住她，「我有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愷书是队内攻击手，他的问题她能解答吗？

    「通常举球员的一传能力比较弱，但是我看过你一年级的比赛，你常常救到学姐们没接起来的球，这么厉害的接球能力是怎么锻鍊的？」

    「这个啊……」愷书的接球能力在队内并不突出，大概是晚餐时说的话对他造成影响了。「小时候只有我跟凌初，如果球没接好，常常要跑很远去捡。我比较怕麻烦，打死都不想捡球，所以不管凌初打了再怎么诡异的球，我都会拼命接起来。」不过，现在球队里练习都有人会帮忙捡球，这个方法派得上用场吗？再说，愷书不像会嫌捡球麻烦的人。

    「你跟凌初感情真的很好。」愷书吶吶，「你知道明丽学姐跟凌初的关係怎么样吗？」

    「欸？」思索了片刻，浅綾道：「明丽学姐感觉起来很喜欢凌初。」

    「你没关係吗？」

    浅綾不明所以，「有什么关係？」

    「阿浅——」凌初拉长音调。

    「那我先过去了。」稍稍向简愷书点了头，浅綾跑往凌初身边。

    「帮我举球。」顾宇泽看向浅綾。

    「喂，这是我们的球经，你怎么不找周柏睿？」凌初揽住浅綾的肩。

    这是期待已久的练习机会！浅綾眼睛一亮，拨开凌初的手，走到顾宇泽身边，抬头看着他，「好，先让我托个几球试试看。」

    「阿浅——」

    浅綾看向体育馆内还没回去休息的队员「愷书、禹扬过来！」

    凌初不说话了。虽然知道她脑里只是想抓住跟顾宇泽练习的机会，但心里还是不大好受。尤其看她把球举给顾宇泽后，眼中只有他时……特别讨厌这种感觉。

    「仙姑，我是自由球员吔……」

    「你是我们队上很重要的守护神。」浅綾握住禹扬的手，「快去就定位。」她看向愷书，「拦网听凌初的指挥，然后……」她看向凌初，「你可以的。」

    凌初轻轻的勾起嘴角。也许是他担心太多，阿浅的脑里目前只有怎么打败顾宇泽。即使听再多次也不腻，他喜欢她说「我们队」。

 Chapter 6-3

    洗澡洗到一半，电灯突然熄灭。而后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他听得出来那是鐘禹扬。

    「鐘禹扬！」他听到凌初大喊。「把灯打开！」

    很想告诉他们够了，不必那么幼稚想扮鬼吓他，他不怕，而且他看得出来华音的球员不喜欢他。虽然凌初感觉没有参与整他的活动。顾宇泽关掉莲蓬头，水珠由发稍滴落。

    不过刚刚那场比赛……其实只是场小练习，意料之外的打得顺手。一开始举的每一颗球，浅綾都会仔细确认过。她会看着他击球，低头沉思下一球该如何改善——明明一开始的目的是打败他不是吗？最后他们却成了队友，即使少对面一个人，分数还是领先。浅綾笑了，跳起来跟他击掌。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开心的模样。

    换上舒适的衣服，用毛巾擦着头发，顾宇泽走出淋浴间，还听得见水声，凌初应该还在里面。四周黑漆漆的，他们大概没打算扳开电源开关就溜了吧？

    他走出去。一个穿着白色连身裙的女人坐在外头长凳上，正梳着自己长长的头发，微弱的光源照着她的上半身，还发出轻轻的笑声。

    顾宇泽的瞳孔放大，倒抽一口气。

    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浅綾瞪大眼睛，把视线从手机萤幕上的搞笑条漫移开，她僵硬的转动脖子，望向黑暗中，跟同样僵直的顾宇泽面面相覷。

    是她。顾宇泽捡起刚刚不慎落地的个人物品，现在手机的光线打在浅綾苍白的脸上，看起来更吓人了。他走向浅綾，「你怎么坐在这里？」

    「我刚刚站在门口，禹扬出来，从镜子看到我就吓跑了。」浅綾垂下头，关掉手机。

    「一边梳头发吗？」

    浅綾点头，吹完头发不梳顺的话，隔天睡醒会更灾难。「很恐怖吗？」

    「满吓人的。」

    「我知道，我自己从镜子看到自己也觉得有点可怕，就坐在外面等了。」不过一个人在外面等也没有比较好，只能滑手机，试图不去想周柏睿说的。

    「你不是早就回去了吗？」比赛结束后，凌初要求浅綾到他们队上，不过浅綾觉得累，便先回去休息。留下他们一直打到老师吹着哨子赶他们去洗澡。

    「我梳子掉了。」浅綾吶吶。

    洗澡是跟珊珊一起来的，但想起东西掉时，人家都准备好就寝了。她跟其他两位球经不熟，只好自己来捡东西。明明是七月中旬，但一路上感觉特别阴冷。幸好禹扬唱歌唱得很大声，被凌初制止的声音外面都听得到，所以她决定谁先出来，请谁陪她一起回去的。

    没想到会把禹扬吓跑。

    望着欲言又止的浅綾，顾宇泽大概明白为什么她还不离开。「我陪你回去吧。」他道。

    「谢谢。」彷彿得到救赎一般，她松了一口气。跟顾宇泽一起离开体育馆。

    「对了。」顾宇泽突然想起来，「灯是你关的吗？」

    「不是我。」浅綾全身僵硬。灯暗下来时她也吓到，全身冻结不敢乱动，但后来听到禹扬出来的声音就放心许多，没有多想。「体育馆有什么传说吗？」

    「没有，应该只是停电。」顾宇泽道，校园里连盏灯都没亮，看来是他误会了。

    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浅綾的脸稍微恢復一点血色。她决定先不管这无光的校园，望向直直看着前方的顾宇泽，她道：「今天的练习，我们学到很多，谢谢你。」

    「没什么。」顾宇泽回答。「是我请你帮我举球的。」

    望着顾宇泽，浅綾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不介意吗？我们的目标是打败你，这样感觉……好像……」天啊，说完觉得自己是个糟糕的傢伙。

    「利用我吧，我不在意。」顾宇泽也看向浅綾，脸颊立刻发烫，别开眼，他道：「我们第一次组成队伍还能获胜，其实感觉挺好的。」

    浅綾点头。打到后来胜负欲整个被勾起，她心虚的扯了扯嘴角，「最后获胜不小心表现得太高兴了。」完全本末倒置，明明重点不是比赛。

    「我觉得很好。」顾宇泽道，「明天再打一场吧。」

    「可以吗？」浅綾幽静的双眸闪出光芒，「明天的凌初会更可怕喔。」

    「是吗？」瞄了眼角含笑的浅綾一眼，顾宇泽问：「你们常常进行这种练习吗？」

    「小时候很常比赛，他拦网成功的表情特别讨厌，所以我怎么也不想输。但只要赢了一场，隔天他肯定会赢回来。长大之后，身高差距扩大，我打败他次数就变少了。」

    「他不会放水吗？」

    「他知道我会生气。」

    「那你应该来我们学校的。」

    「我能女扮男装上场打球吗？」

    顾宇泽一愣。

    浅綾勾起嘴角，「任何比赛都是，对手不是自己打败的就没有意义了。」太久没有打像刚刚那种练习，真的太认真想赢了，忘记她和凌初才是队友。

    碰！一声巨响落在他们两个身后，浅綾停下脚步，抓住顾宇泽的手。

    顾宇泽浑身僵直，他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慢慢回头，他道：「是树干。」

    听到这句，浅綾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她望向依旧僵硬的顾宇泽，「你……也会怕吗？」

    他不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而害怕，除非亲眼看到，亲身感觉到。不过，这异常的心跳速率，还有高得不像话的体温真让他害怕了……顾宇泽轻轻「嗯」了一声，也握紧浅綾的手。

    顾宇泽的手掌好温暖……走得离他更近一点，浅綾轻声道：「我倒不怎么怕了。」

    ※※※

    浅綾直直盯着左右扭动脖子，各种伸展肩膀背部的凌初。一个个发完大家的早餐后，她慢慢坐下，偏头问道：「你昨晚没睡好？」

    禹扬咬了一口蛋饼，露出尷尬的笑。他昨晚惊吓过度，睡觉时，不管凌初把他推开几次，他都坚持抱着他。结果他一觉好眠，凌初反而浑身酸痛。

    凌初看向浅綾，「阿浅，昨天——」

    「别问！」鐘禹扬制止他。「如果不是仙姑怎么办，如果我真的看到怎么办？昨天甚至还全校大停电，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阿浅，你昨天是不是穿那件你常穿的白色连身裙站在男生淋浴间门口梳头发？」凌初问。

    禹扬立刻大喊，「我就说不可能！怎么听都很诡异——」

    「嗯。」浅綾承认。

    禹扬脸色发白，「你被附身了？」

    「怎么可能。」凌初望向浅綾，「我猜……你掉的是梳子吧？」

    浅綾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掉其他东西你应该不会急着回去捡。」他知道阿浅很讨厌自己头发打结，又不喜欢跟其他人借东西。「都停电了，你怎么敢一个人走回去？」

    「顾宇泽陪我一起回去的。」

    果然。凌初看向浅綾，没有说话了。

    「仙姑，你不可以跟顾宇泽那么好啦！昨天也是，为什么后来你甚至还跟顾宇泽讨论打败我们的策略？」鐘禹扬忿忿不平。

    「不小心的……」看到自己托的球都能让攻击手得分，对于举球员而言是莫大的享受。

    「你太久没有认真打排球了吧？」凌初道，「不然今天比赛你代替学弟上场好了。」

    浅綾看着凌初，良久，她问：「你生气了吗？」

    凌初也望着她，而全部的队员都望着他们。不想在眾目睽睽下问阿浅到底是怎么想顾宇泽的，这么问的他在大家心中会成为怎么样的人呢？他撇过头，道：「今天晚上练攻击，你是我的。」

    「哦——」鐘禹扬瞪大眼，凌初宣示主权了！

    而浅綾只是皱起眉。「我如果只帮你举球，人家也太好防守了吧？愷书你也来。」她突然灵光一闪，「禹扬，你去顾宇泽那队。」

    「嗄？」突然被点名的禹扬瞪大眼。

    「我们练攻击的话，就代表他们要练防守吧？」浅綾道，「他们学长毕业后，防守更糟了。所以，我想我们能报答的只有禹扬的接应能力了。」

    这个闪躲太完美。愷书看向凌初，而凌初一脸早已习以为常的样子。他突然开始同情起他来。

 Chapter 6-4

    今天分别上了攻击与防守。实际操作时，洛武的球员都让大家惊呆了：他们攻击非常出色，混合练习中前十名得分中洛武就佔据一半名额，然而防守却只有一人上榜，连自己教练都不忍直视。

    「你们的防守真的很破。」禹扬的这句话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他是真心这么觉得。指点顾宇泽和周柏睿如何接球一段时间，他呈现半放弃状态：「算了，你们继续花式扑球吧。」

    「我们靠攻击的嘛，只要得分速度比对方快就没事了。」周柏睿耸了耸肩。

    浅綾望向周柏睿。虽然他这么说，但却是防守榜上唯一一个的洛武球员。他也是厉害的对手，不容小覷。浅綾把目光移到顾宇泽身上，「你的接球能力进步很多。」

    「哦？你有发现！」周柏睿看向球网另一边的浅綾，「他真的花很多时间练习。」

    被叫来帮忙当裁判及捡球的珊珊也跟着点头，「宇泽真的很努力。」

    他们是多急着推销顾宇泽？「原本的接球能力是有多烂……」凌初一边碎念，一边拿球后退。

    周柏睿听见了，立刻反唇相讥：「接球能力烂没错，但我们今天的比赛还是赢了喔。」

    「不要提醒我们这件事，学弟他们都还在学习！」他身后的禹扬立刻反驳。今天虽然不是对上洛武，但还是以一比二输了别间学校。

    「这点我们也是一样。」周柏睿撇了撇嘴。

    「够了。」顾宇泽看向拿着球的凌初，「开始吧。」

    浅綾回头，跟凌初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凌初拋球起跑，浅綾迅速把球举向左边，凌初抓准时机起跳击球，一个完美的大斜线，对面来不及拦网，禹扬也没能接到球。

    这快攻打得很好。顾宇泽露出讚赏的神情。

    捕捉到顾宇泽的表情，浅綾道：「禹扬的鱼跃真的很美吧？」

    「呃……我们看不到喔。」周柏睿道。

    「下一球。」顾宇泽说道。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要接到凌初打来的球。

    浅綾点头，「愷书，换你。」

    比赛进行迅速，防守队慢慢抓到对方攻击时间，虽然偶尔还是会来不及挽救凌初突如其来的吊球。嗶——绑着高马尾的数学老师走向他们，「好了，比赛结束，大家解散！」

    珊珊捡起球，看向老师。「老师，我们还没结束……」

    「我们跟教练们讨论过了，鑑于今天早上运动伤害课程打瞌睡的人太多，我们决定提早结束体育馆使用时间，早点把你们赶去洗澡睡觉。」她以严厉的眼神看向浅綾。

    浅綾心虚的别过眼，对，早上那堂课她睡倒在凌初的肩上，彷彿摇篮曲一般听得断断续续的。她怯怯的开口：「老师，明天没有单纯听讲的课了。」

    老师忍住怒气，努力扯出笑容，「你还好意思讲呀？」

    凌初走到浅綾身边，揽住她的肩膀，笑道：「老师别怪浅綾，她中途醒来时听得很认真。」

    浅綾连忙点头。

    「这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老师摇摇头，「总之，你们赶快就地解散。我们等等会到你们住的教室点名，如果迟到，明天你们就知道了。」说完，她走向其他群留下来练习的学生。

    「是。」凌初拉着浅綾，「我陪你回去。」

    「珊珊会陪我——」

    「我陪你。」

    周柏睿看着凌初，挑起眉，用手肘顶了顶顾宇泽。「你就没什么想法吗？」他轻声问。

    「我不在意。」顾宇泽别过脸。

    鐘禹扬才想开口，简愷书便说话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喔，你们别白费心思了。」语毕，他离开球场。而禹扬漾开微笑，匆匆跟上去。

    珊珊望向柏睿，「真的吗？」

    「你去问呀。」

    「欸？」

    「别无聊了。」顾宇泽说完，也跟着走向体育馆大门。他不在意他们两个是不是一对，他在意的是这场比赛的比分：二十一比十四。

    输是输了，但不过是场小比赛，为什么心情会这么低落呢？

    ※※※

    「今天是最后一晚了呢。」珊珊望着正在梳头发的浅綾，「感觉有点捨不得呢。」虽然柏睿叫她问问看，但她要怎么切入重点问题呢？

    「对呀。」小依凑过来，金色短发上盖着一条浅绿毛巾，「感觉都还没好好认识你们呢。」

    「时间还那么早，大家应该还不急着睡吧？」辰希微微一笑。

    浅綾稍微瞪大眼，这是传说中的谈心时间吗？她放下梳子。这种时候该聊些什么呢？

    「我先提问！」小依举起手，望向浅綾，「为什么你昨天跟顾宇泽牵手走回来，今天又跟凌初勾肩搭背回来？我今天都已经跟我们球员说你死会了，而且是栽在顾宇泽手上，他们都放弃了。」

    辰希噗哧一笑，「即使跟凌初也得放弃吧？」

    「浅綾，你跟宇泽……」一时太过惊愕，珊珊有点结巴。难怪他说不在意！

    浅綾摇头，「昨天是因为我们两个都很怕，今天跟平时一样……」她越说越心虚。也不知道凌初今天是发生什么事，平常他本来就会搭着她的肩，不过今天距离比平时近，维持时间也比较久。

    「所以……你没有跟任何一个交往吗？」小依问道。

    「没有。」

    「那我们球员有机会吗？」辰希问道，「他们好羡慕其他人可以跟你一起打球。」

    「欸？」浅綾一愣。

    珊珊瞪大双眼，辰希他们学校的人都人高马大的，就像不破的铜墙铁壁一般，光想像就觉得可怕。不过，这是个好机会！「浅綾，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她很乾脆的点头。「站在举球员的角度，我最喜欢的是巴西队——」

    「等等，我不是问球星。」珊珊赶紧打断她，浅綾要说的那些，柏睿都已经跟她说过了。浅綾是迟钝的人，所以要旁敲侧击。她望向辰希，「辰希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辰希点头，露出一抹羞涩的笑，「不过他是我们班的，不在排球队。」

    「那你当初怎么会想进排球队当球经？我那时是因为暗恋一个学长，所以才应徵球经的。」小依笑了笑，「不过来不及告白，学长就毕业了，我还是得留下来照顾那群needy的屁孩。」

    照这个展开，浅綾应该懂了吧？珊珊望向若有所思的浅綾。而浅綾一脸真挚的看着小依，「虽然脸看起来像学妹，但你听起来好可靠。」

    不是这样的！珊珊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我的话是因为喜欢看排球，我们学校没有女排队，只好加入男排当球经了。」辰希思考了一下，「一开始有点犹豫，但可能因为是唯一女生的关係，所以他们对我特别好。」

    「那是因为你长得漂亮吧？我倒觉得自己被当成男人使唤。」小依叹气。

    浅綾感同身受的点头。

    为什么她点头了？珊珊瞪大眼睛，「浅綾也被使唤吗？」

    看着三双望着她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跟一群女生过夜聊心事，感觉可以畅所欲言。「我老是被叫去帮忙举球，不然就是就是一边捡球一边帮教练盯大家的动作。」平时分散练习，就会开始听到各种呼唤她的声音。

    「这个跟我被使唤的内容不大一样……不过，你能常常看到凌初打球吧？我超羡慕你。」小依道，「他本人好帅。」

    「我比较羡慕珊珊。」辰希道，「我是顾宇泽派。」

    看到浅綾又陷入沉思，珊珊问道：「浅綾，集训的这两天下来，你比较喜欢哪个球员？」

    浅綾皱起眉，从另一个问题跳到这个问题上，仔细的思考过后，她道：「周柏睿。」

    「什么？」

    「也太意料之外了吧！」

    「柏睿？」这个答案完全超脱她的想像。

    「嗯。」浅綾点头，「不只举球时判断准确，他发球稳定，攻击有力，接球能力出色，每个项目都榜上有名，是值得敬佩的全方位球员。」

    「凌初不也是吗？」小依反问。

    对喔。浅綾心虚的笑笑。大概从小到大看习惯了。

    「不是问这个。」辰希抢先珊珊一步问：「脸呢？性格呢？如果把这些考虑进去呢？」

    这个……虽然有点偏离主题，但应该可以当作参考。珊珊也看向浅綾。

    这次思考时间只用三秒，浅綾回答：「我们队上的禹扬。」

    「欸？」

    「嗄？」

    「禹扬？」珊珊提高声调，「为什么是禹扬？」他们每次都要包围护送才能平安从粉丝堆里离开的顾宇泽成了什么？

    「禹扬眼睛大大的，脸白白嫩嫩的很可爱。性格很温柔，说话很有趣，做什么事情都会先为别人着想。重点是，他的鱼跃姿势非常美，接球能力跟上学期比进步非常多，是我们队上非常可靠的后盾。」浅綾说得慷慨激昂，表情非常真挚。

    辰希望着浅綾，「你喜欢他吗？」

    浅綾点头，「非常喜欢。」

    珊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办？柏睿搞错假想敌了。「凌……凌初呢？」

    浅綾微微一笑，「凌初也很欣赏他。」

 Chapter 6-5

    不知道为什么，鐘禹扬觉得早餐过后，其他学校的球员看他的眼神就变得很不友善。而今天最后一场比赛对上目前积分排名最高的洛武，他感觉压力异常庞大。

    浅綾走向禹扬，轻声问道：「你还好吗？」昨天她提到明丽学姐，大家一致认同球经应该要能激励心情低落的球员。不过……这对她而言难度很高。

    「我……开始紧张了。」禹扬道，「仙姑，你不觉得今天气氛不一样吗？」

    浅綾摇头，她以为禹扬只有正式比赛才会紧张，「今天只是练习赛，我们前几天也有跟顾宇泽练习过，不用担心。」浅綾握住他的手，「你接球一直都很出色。我会为你祈福的。」

    禹扬的心中才宽慰一点，立刻感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锐利目光。

    凌初噗哧一笑，「连你自己都这样说了。」

    「不是你先开始的吗？」浅綾撇过脸。虽然被叫仙姑她一点也不开心，但如果能像真正的仙姑一样达到安抚人心的效用，她很乐意奉献一己之力。

    哨声响起，球员各就各位。由周柏睿先发球，球往来没几次，顾宇泽的杀球立刻落地得分。真不愧是攻击榜一位，球路打得刁鑽，力道也在水准之上。

    不过……浅綾在场边，看着凌初的指挥，不禁出了神。联赛过后，他也进步很多，顾宇泽的攻击和凌初的防守势均力敌，很难判断谁能得分。

    不过他们攻击方面真的有待加强呀……浅綾看向负责举球的学弟，眉头不自觉得紧皱。虽然跟一开始比好很多了，不过刚刚给愷书那球太高了，球被对方拦网得分。

    第一场比赛结束，教练剧烈咳嗽，大吼：「我看不下去了，防守那么烂，你们为什么输得了？」

    「你们不会防守就算了，回去多多练习。今天这场比赛防死凌初就好，他们只有凌初的快攻能看！」洛武教练的声音传到华音这边。

    「你去热身。」教练看向浅綾。「真是污辱人，凌初的攻击才远不只这样。」他握紧拳。

    「欸？」浅綾一愣。

    而教练已经跑到隔壁去跟对方教练讨论让球经上场的可能性了。

    第二场比赛以十二比十六迎来技术暂停后，代替举球员上场的是球经宋浅綾。她拿着球走到发球位置，还有点不可置信。真的没问题吗？

    「就当示范给学弟看。」凌初回头，「你没问题的。」

    「仙姑，有你跟我一起站后排，感觉超可靠！」禹扬也回头，对着浅綾一笑。

    浅綾深呼吸，彷彿回到高一替补上场的紧张时刻。不……凌初也在场上，感觉起来更像国中。她拋起球后助跑起跳，用力发球。

    哨声响起，发球得分。

    「人家是派球经跟你们打啊！」洛武的教练大喊。「甚至不是二军啊！」

    虽然这么说，但这个球经发挥出色，与队员默契十足，原本积弱不振的攻击变换出各种花样，防守也没有因此出现问题，才一下子华音便反超比数领先。本以为华音只有凌初的攻击能奏效，没想到换个举球员，其他人的攻击也变得准确而强劲。

    以凌初的c快攻拿下一分后，大家围在一起，浅綾皱起眉头。「我要轮到前排了。」凌初要到后排发球，而她的身高不够，男排球网又比女排高，她将是很大的漏洞。

    「那我们只能赶快拿下这场比赛了。」凌初拍拍浅綾的肩，走到发球位置去。

    球来到洛武这边，周柏睿将球举给左后方的顾宇泽。

    来了，顾宇泽的强力扣杀。虽然不大情愿，虽然觉得手指会很痛，浅綾还是举起双手，尽其所能跳高。然而球并没有重重打在她的指尖，那球力道极轻，是个吊球。后方的愷书立刻仆倒救球，浅綾将球举给凌初，后排进攻得分。

    虽然得分，但她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顾宇泽。他放水了，如果打的是杀球，绝对会打手出界。

    顾宇泽看了浅綾一眼，默默别过身去。

    ※※※

    「哇……你还真懂得怜香惜玉呀。」拿着浅盘走到顾宇泽身边，周柏睿摇头叹气，「浅綾挡在前面，你连她的手指都不敢打。」

    「别挖苦宇泽了，至少正式比赛浅綾不会上场。」珊珊说道，「不过浅綾似乎没有很开心。」她看向站在凌初身边，即使盘子里被夹了满满红萝卜，双眼还是盯着顾宇泽的浅綾。

    顾宇泽躲开浅綾的视线。他记得她说的话，对于别人的放水，她会生气。轻轻一叹，他走到浅綾面前，垂下眼，轻声道：「对不起。」

    浅綾没有回答，倒是华音其他人都盯着他们两个。

    「对不起。」顾宇泽又再重复了一遍。

    「你不必说两次。」浅綾抬头，望着顾宇泽，「下次即使你使出全力，我们还是会打败你的。」虽然站后排时，顾宇泽打来的球落到脚边的威慑力让她非常担心自己手指的安危。

    「嗯。」顾宇泽点点头。虽然他更希望浅綾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好了。」周柏睿走向他们，「虽然输给二连败的华音有点不爽，不过比赛都结束了，我们还是好好享受今天的buffet，聊点轻松的话题吧。」

    唯一一场胜利是靠着球经还有对手放水赢的，一点都不心安理得。凌初继续往浅綾手中的盘子夹红萝卜，瞟了周柏睿一眼，「有什么轻松的话题？」

    「例如……」周柏睿眼睛转了转，看向鐘禹扬「啊，听说浅綾喜欢你，那你对她怎么想？」

    珊珊瞪大眼，拉住柏睿的手。顾虑一下宇泽的心情啊！而且直接这么问没问题吗？浅綾不会生气吗？她看向浅綾，而浅綾的表情依旧淡然。

    「嗄？」禹扬瞪大眼，「我……」仙姑现在是哪一种喜欢？他看向凌初。

    凌初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耸耸肩，「阿浅，你喜欢我吗？」

    「嗯。」浅綾点头，但看到凌初夹子上的红萝卜时，原本淡漠的表情垮下来，「你在做什么？」

    看着浅綾把自己装满红萝卜的盘子跟凌初的空盘交换，周柏睿微微一笑，「那你喜欢宇泽吗？」

    空气顿时安静。

    天啊，怎么会直接问这个问题？珊珊紧张的抓紧盘子。顾宇泽表情不动如山，但额角出汗。而凌初虽然还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但为什么要把夹子握得那么紧？

    看了顾宇泽一眼，丝毫不在意的，浅綾一边挟着自己喜欢的菜餚，一边回答：「嗯，喜欢。」

    乓啷！顾宇泽的盘子落地，他不动声色的捡起来，在更失态以前默默离开现场。

    凌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周柏睿，「你一直缠着我们球经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周柏睿一笑，「浅綾，你会想跟怎么样的人交往呀？」

    还来？凌初瞪着周柏睿，火气一整个烧上来，万一阿浅意识到这些问题——

    「除非逼不得已，否则我不会跟任何人交往。」放下夹子，浅綾的表情十分认真，「常常有人来找我求恋爱魔咒，问我怎么样让男朋友回心转意，或是要我帮忙处理他们相处上大大小小的摩擦。恋爱太麻烦了，我现在还不想淌这浑水。」语毕，她走向其他桌。

    凌初噗哧一笑，「真不愧是仙姑。」

    「真不愧是仙姑啊……」禹扬吶吶，他都不知道要帮凌初哭还是笑了。

    凌初跟了上去，「你真的不想跟人交往吗？」

    浅綾用力的点头。「交往到底有什么好处？」

    「有人为自己着想，互相分享喜悦悲伤，照顾彼此生活……」

    浅綾皱起眉，回头望着凌初，「那不就像我们现在一样吗？」

    凌初一时语塞，脸一红，转过身子，「我单方面照顾你吧？」

    浅綾想了想，「你好像没说错，那……我会再努力一些也照顾你的。」

    交往……不就跟他们现在一样吗？发现这点，他也无法保持冷静了。明明下定决心要考上同一所大学才有资格表白的，但……凌初握紧拳，「欸，阿浅。」

    「嗯？」

    「不可以跟别人交往喔。」

    「我不会。」为什么这群人变得那么关心她的感情生活？交往这种事对她而言还太久远。

    确定浅綾走远，凌初轻声补充：「除了我以外。」

 Chapter 7-1

    上午十点。虽然集训营刚结束，但再累凌初也应该醒了吧？浅綾穿着轻便的运动服，跑到凌初家门口按门铃。是凌初妈妈来应门的，她今天刚好休假。

    「小初还在睡，你吃过早餐了吗？」凌初妈妈开门让浅綾进去。

    浅綾点头。「我去叫他。」

    「顺便问他午餐想吃什么。」

    浅綾答应后便匆匆跑上楼，走到凌初的房门前，轻轻的叩了门，里头没有回应。浅綾试着转动门把。没有上锁，她走进凌初房间，一眼就看到他熟睡在床上，被子被踢到床下。

    浅綾捡起凌初的棉被，放到床角，摇了摇凌初。「神之mb醒醒。」昨天的颁奖典礼上，虽然他们学校的积分落后，不过凌初个人却被评选为最佳拦网手，因此被大家起了这个称号。

    凌初慵懒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界中描绘出浅綾的模样，他又闭上眼。用略为沙哑的声音问：「你怎么精神那么好？」前几天强力集训，早已筋疲力尽，难得今天可以睡到自然醒的……

    「我们去打排球吧。」浅綾摇了摇他的手。

    「我还想睡。」凌初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是昨天跟洛武打上癮了吧？」

    「嗯。」太久没有打得那么过癮了，她还想再多碰一会儿球。浅綾在床边地板坐下，看着凌初把自己的脸埋入枕头，皱起眉。「不然我传讯息问顾宇泽好了……」她咕噥道。

    「嗄？」凌初抬起头，撑起身子，双眼还睁不大开。「不准。」

    「为什么？」

    「他是敌人。」

    「只有在球场上吧？」

    凌初撇了撇嘴，揉揉尚且睡眼惺忪的眼，望着浅綾，「傍晚等太阳不那么刺眼再去。」

    「你不是都醒了吗？」浅綾望着凌初。

    「我除了排球以外还有其他事得做。」凌初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看向浅綾，「你知道再过不久就要开始暑期辅导了吗？」

    浅綾低下头。她不想面对。

    「你有意识到暑期辅导第二天就要考第一次模拟考了吗？」凌初走出房间，打了个哈欠。

    浅綾没有回答，跟着凌初走下楼梯。高三的未来与大学的未来重合了，模拟考成绩落点可以告诉她将来大学校系可能的方向。「你有想考的科系吗？」

    「我爸妈希望我念商法，我也不排斥。」凌初耸耸肩，脑袋稍微清醒一点了。「你呢？」

    浅綾沉默，她完全没有想法，连她爸妈也没想法。「念什么都没差……」她吶吶。

    凌初回头看向浅綾，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因为阿浅跟他不一样，只要稍微认真一点，什么科目都能得心应手。「你说，我们两个上同一所大学的机率多高？」

    「欸？」浅綾一愣。凌初想念商法的话，她也能念商法。只要是念书，念什么都一样吧？不过大学，这跟成绩还有其他因素相关……她皱起眉，「嗯……来算算看吧。」

    凌初莞尔，走进浴室盥洗。这傢伙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特别认真。

    浅綾站在门边，低着头，眉心不自觉紧皱，「成绩、运气……都列入计算，大概75％左右。」

    「你想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吗？」凌初突然问，当从镜子看到浅綾一副他的问题蠢得不能再蠢的眼神，凌初回头，「你自己的意愿也得考虑进去吧？」

    「当然是百分之百。」

    听到浅綾不假思索的回答，凌初笑出嘴角浅浅的梨涡。能确定这一点，他非常开心，不过……转开水龙头，吶吶：「那我压力更大了……」

    ※※※

    这隻羊毛毡做成的角落生物猫咪，跟她的手掌差不多大。宋浅綾直直盯着手中的栩栩如生的猫咪，「只不过是一场模拟考……」而且还有一隻，凌初手上还在刺一隻新的。

    她开始担心学测或指考前可能收到的是好几隻等身大的羊毛毡娃娃了。

    「不小心的。」凌初翻动国文复习讲义的书页，继续用针将那团咖啡色的羊毛毡塑型，「今天在新班级过得怎么样？跟同学有好好相处吗？」

    这个问题，刚回家妈妈就问过她了。「跟平时一样。」浅綾拄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复习数学。她知道凌初担心她适应不良，或是会再次被欺负，「大家都专注在学习上……她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你确定？」

    「真的，她上课很专心，下课就跟朋友聚在一起。」浅綾翻页，发现空着的习题便提笔计算。

    「我说大家都专注学习的部份。」凌初看向浅綾，挑了挑眉。

    「愷书很认真呀。」浅綾垂下头，思考了一会儿，「但禹扬第一节课开始就在睡觉了。」

    根本都在观察其他人嘛。凌初把注意力放到讲义上的字句，「那你呢？」

    「呃……」浅綾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她立刻点开萤幕，开始打字回覆讯息。

    他可以预见她上课都在做什么了。「现在是念书时间。」凌初抢过浅綾手中的手机，看清楚传讯息来的人——是顾宇泽。他立刻按下关机键，把手机收入自己口袋。

    「凌初！」浅綾揪住凌初的袖子，「还给我。」

    「我要去告状囉。」凌初瞟了浅綾一眼，「专心念书。」

    浅綾低下头，「顾宇泽最近压力也很大呢。」

    凌初捏紧书页角落，「是吗？」

    「他最近——」

    「我不在乎。」

    「顾宇泽也算是我的朋友……」浅綾低下头，没再继续说下去，她看得出来凌初不喜欢他。顾宇泽最近也开始忙着申请日本大学，问她能不能请爸爸帮他看申请资料妥不妥当。这算是重要的事项，所以必须立刻回覆才行。

    空气安静了好一段时间。凌初闔上书，站起身，道：「我念不下去了。」他把浅綾的手机还给她，收拾好自己东西后，迅速的离开书房，留下错愕的浅綾。

 Chapter 7-2

    「喂！不要以为你是队长就不用认真练习！」教练对着凌初吆喝。向来表现稳定的他，不管接发球或是拦网都心不在焉。「去鱼跃体育馆一圈冷静冷静！」

    浅綾拿着球，看着没有吭声的凌初，轻轻皱起眉。模拟考和暑辅结束后，开学接踵而来。凌初那天匆匆离开后，暑假就不怎么来她家一起念书了。

    「仙姑学姐。」正在练习快攻的举球员学弟唤回浅綾的注意。

    「凌初最近压力很大吗？」简愷书看向浅綾。

    「大概吧……」后来他甚至也不怎么跟她聊升学的话题了。最近他们不怎么说话，一直以来凌初都会找话题的，现在变成她要主动分享网路上看到的笑话或梗图，但凌初笑完之后，又会恢復若有所思的愁苦模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禹扬也默默走到他们身后，「新学期新班级，没有认识的人陪，阿初一定很孤单。」

    「他吗？暑辅刚开始就交到不少新朋友了。」愷书道，「他人缘很好，不用担心。」

    「不然呢？」禹扬皱起眉，「离下一场比赛还有很久呀。」

    「你大学想读哪里？」愷书望向禹扬。

    「考上哪里就读哪里呀。」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所以说你不懂凌初的压力来源。」愷书摇摇头。

    真的有愷书说的那么简单啊？真的只是升学压力的问题吗？浅綾整张脸皱成一团。

    「说得一副你很懂的样子，凌初成绩又不是问题。」禹扬撇撇嘴，不经意瞄到表情凝重的浅綾，「仙姑，我怎么觉得你压力也不小？」

    浅綾摇头，而后点头。「我想我惹凌初生气了。」

    「欸？」禹扬瞪大眼，「他是会生气的人吗？」

    「怎么说？」愷书看向浅綾。

    她皱起眉头。「大概是……我太不专心……」她越说越心虚。不过她不是一直以来都这样吗？还是现在已经进入非常时期，所以凌初的忍受度降低了？

    禹扬和愷书互望一眼，两个人背过身子交头接耳。「你怎么看？」禹扬问。

    「凌初怎么可能会生她的气。」愷书摇头，「怎么想都不可能。」

    「不陪学弟练习，偷偷摸摸在说我什么？」凌初突然从他们身后冒出来，刚鱼跃完的他胸口还起伏不定。分班后，看到他们自成小圈圈，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你在生我的气吗？」浅綾抬头望向凌初。

    「嗄？」他愣了一下，「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凌初对考试之类的很重视，升上高三之后念书时间拉长许多。他一定觉得被影响了吧？所以不想理她了吧？浅綾握紧拳，「我……我会减少滑手机的时间，认真念书的。」

    凌初盯着浅綾良久，噗哧一笑，「你就算完全没复习也能考很好不是吗？」

    「对吔，仙姑上课也没在上课，复习考还是拿了全班最高分。」禹扬道。

    浅綾的眉头依然紧皱，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凌初望着浅綾。

    望了浅綾一眼，愷书对凌初说：「仙姑很担心你喔。」

    「我？」凌初挑起眉，看着面色不像往常淡漠的浅綾，「我才担心你，你最近还好吗？」平常都活在网路世界的她最近很积极跟他分享看到的点点滴滴，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鐘禹扬倒抽一口气，每天都黏在一起的这两个人，居然会用到「最近还好吗」这个问候。这很明显出问题了，他看向愷书，而愷书也正看着他。

    「我……嗯。」浅綾回答，「我很好。」

    她感觉起来并不好。凌初撇过头，「我之后打算去图书馆，你一个人回家没问题吧？」

    「欸？」浅綾一愣。图书馆？「我……我也去。」

    「你确定？」凌初望向浅綾。她讨厌呆坐着念书，而他不管在她家书房还是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都会心神不寧，脑子里都是阿浅跟顾宇泽的可能性。他不能继续这样下去。试着暂时拉开一点距离，让自己冷静一下，否则上同一间大学的事将成泡影。

    浅綾没有回答看向枯站在一边的学弟，「你们继续练习吧。」语毕，她走往其他练习小组。

    出事了，高三一开始就出事了。禹扬看向凌初，而凌初只是看着浅綾的背影出神。「阿初……我说你啊，虽然仙姑没有说，但你还是陪她回家吧。」

    「我也这么觉得。」愷书也看着凌初。

    不行。阿浅是那种随便就能拿高分，随便就能考上好大学的人。但他不是，他模拟考差她好几级分，落点绝对不同，他不能让她再屈就一次。

    调整心情，凌初露出笑容，看向愷书，「禹扬就算了，你对我那么关心做什么？」

    「我后来才发现，我们是队友，不是敌人。」愷书也看向浅綾的背影，「你又不像我完全没希望，怎么还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再不积极一点，她说不定会被顾宇泽抢走喔。」

    说得太有道理，禹扬猛点头后，突然觉得愷书很可怜。「你……你也不见得全无希望啦，学姐不是就读我们市内大学吗？」他拍拍愷书的肩膀。

    凌初没有回答。顾宇泽……不行，现在不能想顾宇泽的事，他们最近比较没有联络，应该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但是……可恶……还是很在意。

    这种牵扯未来的时候，谈感情只会绊手绊脚。

    ※※※

    她说谎了，她不好。很想叫凌初留下来陪她，但她知道这样只会显得自己黏人而幼稚。都升上高三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未来打算。但她的未来是什么？

    看浅綾表情呆滞的吃了很多红萝卜炒蛋，妈妈小心翼翼的开口：「在学校过得不开心吗？」

    浅綾摇头。「我只是担心未来。」

    「哦？」有点意外的睁大眼，妈妈微笑，「你长大了呢，居然也开始烦恼这种事。」她顿了顿，「原本以为只有小初会为未来着想，现在听你这么说，妈妈很欣慰喔。」

    还不是凌初，为了专心念书，连图书馆那么沉闷无聊的地方都肯去了，但她做不到……浅綾垂下头，「他对大学的事好像很有目标，但是……我一点想法都没有，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妈妈点点头，「小初想考什么校系？」

    沉默半晌，浅綾回答：「商法类的。」她顿了顿，「他最近很认真念书。」

    「他一直都很认真。」

    浅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对，是她太废，凌初一直都很认真。「爸爸说……我太依赖他了。」

    妈妈点头，「你真的长大了呢。」

    如果长大代表必须烦恼这么多，她寧可永远困在孩提时代。浅綾叹气，「我好像不能一直像个寄生虫一样依附着凌初生活……我是不是该好好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

    「你的未来没有小初吗？」往浅綾的碗里夹她讨厌的红萝卜，妈妈道：「商法不错啊，你那么聪明，只要不讨厌，什么事都难不倒你的。不是只想依附，而是你把小初考虑进未来了不是吗？」

    「欸？」浅綾一愣。

    「跟他讨论看看吧，一直闷在心里不说，就算是善解人意的小初也不会懂的。」

    她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浅綾握紧拳，低头发现碗里满满的红萝卜，突然觉得一阵反胃。「妈妈，你对我做了什么？」她站起身，匆匆跑到厨房倒水。

    妈妈只是微微勾起一笑。他们的未来会怎么发展呢？她也很好奇呢。

 Chapter 7-4

    心情很差，她不知道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生，只知道自己暂时不想看到凌初跟别人一起念书。这样子会不会太自私？浅綾叹了一口气。

    顾宇泽只是静静望着对桌的浅綾，没有说半句话。应该说，这个时候他连要说什么都不知道。看得出来浅綾很低落，是因为凌初的缘故吗？

    他们之间出现矛盾了吗？

    服务生送上两人点的饮料后又退回工作岗位，他们相对而坐，面前各自放着各自要念的书，想着各自烦心的事。图书馆附近静謐的咖啡厅，从大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形形色色行人驮着落日光辉来来去去——鐘禹扬就是其一。

    他经过咖啡厅，看到窗内熟悉的两个人时愣了一下，他走上前确认，那两个确实是宋浅綾跟顾宇泽。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凌初呢？

    顾宇泽盯着浅綾，终于开口问道：「你跟凌初怎么了吗？」

    浅綾也望着顾宇泽的眼眸，垂下眼，摇头。这是怎么了？他们之间没有怎么了，应该是她怎么了？她讨厌这种不舒服的情绪，像是要把自己吞噬殆尽。

    鐘禹扬皱起眉。站在外面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两个的表情都很凝重，像约出来谈判似的。不对……这两个人平时表情就是这样的。

    暗骂了一声凌初的不是，他还是决定跑进咖啡厅，佯装惊讶的走到他们桌边。「欸，仙姑，你怎么会跟顾宇泽在一起？阿初没跟你们一起吗？」

    望着禹扬，浅綾别过眼，摇头。

    瞄到桌面上的课本讲义，鐘禹扬继续问：「阿初应该又去图书馆了吧？你怎么不一起去呢？」

    「我不想。」浅綾细声道，「比起凌初，还是跟顾宇泽在一起比较自在。」

    欸？禹扬瞪大眼，没有发现一边的顾宇泽惊讶程度不亚于他。「那个……阿初怎么了吗？」

    浅綾摇头。

    出大事了，这会儿出大事了，凌初再这么搞下去仙姑就真的要变别队的吉祥物了。「你……你们不能这样只有两个人啦，我能加入吗……你们的『读书会』？」他刻意加强语调，只要他还在，他会让们两个永远没办法成功约会！

    「我没意见。」顾宇泽望向偏着头，陷入沉思的浅綾。「你不希望他——」

    「禹扬，你真的会念书吗？」浅綾皱起眉，抬头看向禹扬。

    「会啦！你在能督促我，我有不会的也能问你啊！」禹扬拉出一张椅子坐下，「现在就能开始，随便借我一本书，大家开始念书，不培养感情。」

    禹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浅綾叹了一口气，从书包里拿出数学课本，放到禹扬面前。

    禹扬的脸马上皱成一团，「仙姑，你是不是很不希望我加入你们？」数学是他最不想碰的科目。

    「没有，你能来我很开心。」浅綾垂下头。如果凌初也在就更好了，但是他已经离她而去……等等，为什么她会出现那么消极的想法？只是不跟她一起念书，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为什么心情还是这么乱？

    看到浅綾表情阴晴不定，顾宇泽出声：「浅綾。」

    浅綾抬头，望向他可靠而真诚的眼眸。

    顾宇泽吁出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终于开口：「凌初不在，我在。」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浅綾张大眼眸，看着顾宇泽，呆住说不出话。瞬间世界彷彿只剩他们两个，在这个徬徨不定的时期，在这个孤立无援的瞬间，这句话是多么令人安心……点点头，浅綾的嘴角慢慢勾起。

    「我……我也在，我还会把阿初找回来。」禹扬举起手，试图吸引浅綾的吸引力。

    浅綾只是微微一笑，「谢谢。」

    「下次再一起来吧。」顾宇泽看着浅綾，脸颊微微发热。

    「嗯。」

    「我也一起！」禹扬附和。「也找阿初一起吧！」令他洩气的是，仙姑似乎完全没有把他的建议考虑进去，只是自顾自的看着写着习题，偶尔抬头跟顾宇泽交换一个会心的笑容。

    ※※※

    这是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放下手中端着的那锅马铃薯燉肉，浅綾的妈妈看向专注于回讯息的浅綾，又看向腿上放着书，双眼却盯着浅綾的凌初。「小初，你有话要跟浅綾讲吗？」

    话一到嘴边又溜回去，阿浅看都不看他一眼，估计现在又在跟顾宇泽传讯息了吧？凌初低头看着腿上的地理讲义，吶吶：「没有。」

    妈妈抽起浅綾手中的手机，「我说你呀，如果想跟小初考上同样科系，这么混下去不行喔。」她瞄了一眼浅綾手机萤幕，不禁瞪大双眼。「你在……排晚上的读书计画？」

    凌初抬起头，看着浅綾露出惊愕的神情。跟她相处那么久，他从来没有看到她做读书计画过。阿浅一直以来都是随兴念书耍废，然后很随便的拿到高分。

    浅綾点头。顾宇泽说可以建个群组，把读书计画做成待办清单上传，之后回报完成进度，可以达到互相督促的效果。虽然不是很喜欢念书，但既然凌初选择自己和那个陌生女孩准备大考，她也得好好为自己的未来打算，虽然还要回报完成度让她有些压力。

    凌初看着浅綾，心情开始复杂起来。阿浅不是在跟顾宇泽传讯息，虽然觉得松一口气，但连阿浅都认真起来，却让他对上同一个校系更没把握了。

    浅綾别开凌初的注视，默默低头扒饭。

    看两个孩子都像闷住满腹心思不说出口，妈妈问：「你们两个明天还要去图书馆念书吗？」

    凌初握紧拳，看向浅綾，故作轻松的说道：「阿浅，明天一起回家吧。」

    「我明天跟朋友约在咖啡厅。」浅綾没有抬头。

    被拒绝了。「顾宇泽吗？」

    「嗯。」

    凌初也低下头，不说话了。

    「那……小初可以加入你们呀。」妈妈说道。

    「不用了。」凌初撇了撇嘴，道：「我不喜欢顾宇泽。」

    浅綾听到了，放下筷子，望着凌初的眼眸出现一丝波动。「他是我的朋友。」在她徬徨无助的时候，留在她身边的是顾宇泽，而凌初只想着自己。她握紧拳，这些事情该怎么跟凌初抱怨呢？在这种时期，即使他只考虑自己也不算有错。但为什么想到那天看到的那个女孩，心里就不是滋味——不想理凌初了——咬住下唇，彷彿受了满腹委屈。浅綾站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阿浅……」凌初喊了她，但她头也不回，甚至加快脚步。刚刚她看他的眼神中似乎在控诉他犯下的错。他做了什么？就因为他说他不喜欢顾宇泽？有必要那么生气吗？

    浅綾妈妈小心翼翼的问：「小初，你们还好吗？」

    「嗯。」凌初点头。不……连他自己也不相信。阿浅生他的气，因为顾宇泽。

 Chapter 7-5

    「你真的不打算挽救一下吗？」接起凌初发过来的球，禹扬俯身鑽过网子，走到凌初身边。明明叫他排除万难都要加入他们读书会的，为什么拖了很多天还是半点动作都没有？

    远处的浅綾陪新进学弟练习，而身为队长的凌初则跟正选球员为了即将到来的妈祖盃练习得焦头烂额。他们两个不怎么说话了，排球配合默契上也倒退十万八千里。

    浅綾一直神色自若，倒是凌初看起来心事重重。

    「我也想。」凌初握紧从球袋拿出来的球。他很生气，但又无能为力。看到阿浅跟顾宇泽在一起，即使在图书馆心情也静不下来。但这几天想跟她一起回家，却都被拒绝——她寧可跟顾宇泽相约念书。但总不能要他厚着脸皮硬是加入吧？看向托球动作俐落的浅綾，他大声喊：「阿浅过来！」

    浅綾回头，看了距离遥远凌初一眼便别过脸。「下一个。」她看向学弟，彷彿没有听到凌初的呼唤一般继续把球拋高给下一位要练习攻击的学弟。

    而学弟呆站原地，没有起跳击球打算。他吶吶：「学姐，队长叫你。」

    凌初看向与禹扬，无奈的摇头。

    「你到底做了什么？」禹扬压低音量问道。

    「我什么都没做……」顿了顿，凌初有些心虚，「我只是说我不喜欢顾宇泽。」

    「欸……」禹扬低下头，「我说……顾宇泽其实人满好的，仙姑不会的问题他都解得出来。原本以为他只是想追仙姑，但他们超专心念书，帮了我很多。」他的成绩因为这个读书会提昇了不少。

    禹扬在帮顾宇泽说话，明明当初把顾宇泽列为假想敌的就是他。凌初盯着禹扬，「我没有质疑过他的人品或能力。」只是心里上过不去。

    「我知道。」禹扬皱起眉，搔了搔头。「可是现在仙姑不跟你说话，你们心结要怎么解开？」

    愷书在一旁默默听着，凌初和浅綾之间的问题旁人有目共睹。他低头沉思了会儿，道：「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说话，你不喜欢顾宇泽的事，仙姑很早就知道了吧？」

    「还有别的事吗？」凌初皱起眉。

    「例如自己跑去图书馆？」

    「仙姑会气那么久吗？」禹扬拉高音调。

    凌初的头越锁越紧。阿浅不容易生气，不过一旦生了闷气，不说出来肯定会一直憋着过不去。「只能想办法问清楚了。」他握紧拳，眼睛一闭，「碰」一声倒地不起。

    「阿初！」禹扬瞪大眼，赶紧蹲下身子查看凌初的情况。

    愷书也蹲下，看到凌初半睁着眼对他使眼色，一切瞭然于心，跟着大喊：「队长昏倒了！」

    浅綾瞪大眼，飞快的跑到凌初旁边，看着双眼紧闭，不论旁人如何叫喊都没有反应的凌初，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怎么这样？冷静……教练今天请假，老师派不上用场，现在保健室应该关了，应该要叫救护车吗？救护车号码是几号？

    不知情的禹扬使劲摇着凌初的身体，几乎要急哭了。「一定是最近念书和比赛的压力太大了。」

    愷书望向浅綾，「加上你一直都生他的气，想好好把话说清楚都没办法。」

    是……是她的错吗？浅綾双腿无力的坐到地上，眼神呆滞的望着凌初。

    凌初暗暗睁开一隻眼，观察浅綾的表情，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不……那是什么？豆大的泪珠在她的眼眶中酝酿……凌初赶紧从地上弹坐起身，大喊：「我没事！」

    像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突然放下，双眼聚积的泪珠也瓍之滚落。浅綾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凌初本来就是即使扛着再重的压力也不会说出口的人，她居然给他造成麻烦了吗？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开心什么呀？

    「别哭，我没事。」凌初伸出手，拍拍浅綾的肩膀，暗骂自己想出一个烂方法逼迫浅綾过来身边。她明明是再怎么委屈也不会轻易落泪的类型，天啊，他在利用她的担心。

    禹扬正要开口，却跟着围过来的队员们一起被愷书拉到一旁，为他们两个留出空间。

    浅綾吸了吸鼻子，用手臂拭去泪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我……造成你的压力了吗？」

    「没有，我没事。」凌初把浅綾拥入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背，「我真的没事。」这时候跟她说自己全是装出来的，她肯定会加倍生气吧？

    没事真是太好了，但是没事会这么突然倒下吗？浅綾双手按住凌初的肩膀，在两人之间拉出距离，仔细盯着脸上尽是焦急与自责的凌初，「还是去看个医生吧。」

    「不用，我……」不能承认，绝对不能让好不容易拉回来的距离又变得更远。凌初垂下头，「最近需要担心的事太多，尤其……你因为顾宇泽的关係都不跟我说话。」

    「才不是只因为顾宇泽……」浅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低下头，她道：「我不想跟你讲话是因为……那个我不认识的女生……」她越说越小声，头也越来越低。

    「哪个女生？」

    「跟你一起在图书馆念书的。」

    「谁？」

    「欸？」为什么会是这种完全摸不着头绪的反应？浅綾抬头，望着凌初，「那个坐在你旁边，你还笑着跟他用笔记本传讯息的那个。」

    皱着眉，思索良久，凌初终于想起看到浅綾跟顾宇泽那天坐在自己旁边用笔记本写字搭訕的女生，「那个人我不认识，甚至连她长怎么样我都不记得了。」

    浅綾瞪大双眼。这些天没来由生的闷气，都只是一场误会吗？

    「阿浅……」凌初把脸凑近她，「你是……吃醋了吗？」

    「吃醋？」对，似乎有种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被抢走失落感，对……原来那种无以名状的不愉快是吃醋。突然找到一个适切的词语描述自己的心境，浅綾突然松了一口气。不是她奇怪，只是吃醋了。她对着凌初点头，「对，我吃醋了。」

    别那么乾脆就承认啊……望着浅綾纯真的双眸，凌初反倒害羞起来。「你怎么不直接问？」

    「因为我吃醋了。」

    「别滥用这个词。」凌初双颊开始发烫，「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吃醋是什么意思？」他喃喃。

    浅綾点头，「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不想你被别人抢走。」

    凌初的眼睛稍稍放大，心跳变得比平时急促几分。他不敢跟阿浅确认，所谓的很喜欢是哪种喜欢，不能破坏现在的关係，心还不能乱。望着浅綾良久，凌初低声道：「我也是啊。」

    直直的瞅着凌初，浅綾突然意识到凌初不喜欢宇泽的原因。跟她一样，他们都一样在吃醋吗？「那……你为什么都自己跑去图书馆？」

    她果然很在意，只是憋在心里不问。凌初吁出一口气，道：「因为你的成绩很好，我需要花更多时间才能追上。啊……说出来真的超级没面子的。」还有，待在她身边念书，总是会不自觉的偷瞄她，想知道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是为了什么突然闪过光亮。也会在意起她的手机里头佔据她心思的是哪些贴文与讯息，盘据心头的念想太多，压根儿静不下心。

    但这些他都说不出口，还不能说出口。

    心情彷彿慢慢平静下来，一切就像过去一样，凌初考虑太多，而她太会胡思乱想，半晌，浅綾站起身，对着凌初伸出双手。「今天一起回家吧。」

    凌初拉住浅綾的手站起来，「你不是跟顾宇泽有约吗？」

    「你不是也会吃醋吗？」

    「我也不是特别在意……」算了，凌初别过脸，「嗯。」

    浅綾一笑，「我传讯息跟顾宇泽说下次你也参加。」

    呃……凌初的嘴角抽搐几下。不是这样的，这样子他的角色不就变得跟鐘禹扬一样了吗？而且看到顾宇泽和阿浅都在，他怎么可能静得下心。

    不……照这个心跳速率看来，不论如何都静不下心了。

    ※※※

    她说，他们已经没事了。收到浅綾报喜的讯息，他的手指停在萤幕上良久，才打出一句「太好了」送出。心绪烦杂，顾宇泽忍不住问：「之后的读书会你还会来吗？」

    浅綾很快回了一个点头微笑的可爱贴图。「凌初也能加入吗？」

    「嗯。」他回答。为什么会希望他们永远都别和好呢？若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此受损，浅綾肯定也开心不起来。想到那天她失落的表情，还是觉得这样子的模式好多了。

    无所谓，他期待太多了吧。

    「你还好吗？」珊珊递给坐在地上休息的他一瓶水，偏着头，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最近不是每天都看起来很开心吗？」刚练习完接球的周柏睿也走到顾宇泽身边坐下，抢过他手中的水，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我没有。」

    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宇泽原本冷冰冰的表情在这几天特别温暖，尤其是练习结束时，他离校的脚步都是轻快的。柏睿跟珊珊交换一个眼神后，问道：「你们读书会最近怎么样？」

    顾宇泽沉吟半晌，道：「没有怎么样。」

    情况有变，他刚刚迟疑了！珊珊皱起眉，「浅綾怎么了吗？」

    「没有。」顾宇泽看向萤幕，凌初加入群组了。把手机收进自己的背包里头，他站起身，看向周柏睿，「快比赛了，继续练习。」语毕，他又走回球场。

    「我才刚坐下来欸。」周柏睿撇了撇嘴，也跟着站起来，望向珊珊，轻声道：「浅綾本身没事的话，可能就是凌初那边有事了。」

    「什么意思？」

    瞄了再度专注于练习的顾宇泽一眼，周柏睿轻声道：「我们是不是该帮忙了呢？」

 Chapter 8-1

    沉默无声，明明在咖啡厅而非图书馆，但这个读书会却比在图书馆时还要冰冷安静。凌初停下笔，看向顾宇泽。为什么他完全不觉得尷尬？

    鐘禹扬对着数学讲义眉头深锁，顾宇泽看到了，便主动凑过去，开始细细讲解起来。

    不……凌初皱起眉。这么比较起来，他才像是该觉得尷尬的。他是多出来的。

    浅綾望向坐在对面的凌初，偏头，「你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吗？」

    「没有。」凌初低下头，拿起笔。不行，这种时候他更不能分心。但还是无法不在意，一边写着英文模拟试题，眼神还是不自觉的飘到顾宇泽身上去。

    难怪禹扬感觉起来越来越不把他当敌人了。顾宇泽专注于课本时所散发的气场不亚于在球场上，连解说习题时都无比迷人，总是全神贯注的。但也不能说他这段时间都很专心，毕竟他好几次抬头偷瞄阿浅，连嘴角微微上扬的模样都被他捕捉到了。

    真是令人火大。

    顾宇泽再度抬头，这次他看着凌初，两人眼神交会。

    不能让阿浅为难，凌初扯开嘴角，露出浅浅的梨涡，「怎么了吗？」

    「你有问题吗？」顾宇泽语气平缓，依旧那副毫无所动的表情。

    浅綾抬起头，眼神从凌初移到顾宇泽，又回到凌初身上，而后转到他面前的英文试题，恍然大悟。凌初很爱面子，就算有问题想问也肯定会装没事的！他在阅读测验的部份停笔，代表不晓得答案要选哪一个吧？浅綾立刻从书包里也拿出自己在上数学课时便写完的试题本，找到那一题，点点头。「这题我也很犹豫，不确定作者的态度是要选positive还是objective。」

    凌初满脸黑线。他只是刚好停在这一题，也幸好是这种有理由各自詮释的问题，而不是有标准答案，会让他在顾宇泽面前失了自尊的题目。「我再稍微看一下就好。」

    「我看看。」顾宇泽凑近凌初身边，稍微瀏览了一下题目，眉头深锁。「应该是选objective。」

    「为什么？」凌初挑眉。「我倒觉得作者从头到尾虽然有引用一些资料，但都在陈述自己对于这件事乐观其成，明明就很subjective。」

    顾宇泽沉默了半晌。「英文不是我的强项，我读起来感觉是作者透过两个段落描述这个方法的优缺点，并没有正向的感觉。」他的语调不温不火。

    被这么回应，凌初低下头，重新看过一遍题目，抿起唇。「你分析的有道理，主观的是我。」单纯想找顾宇泽麻烦的他太小家子气了。「你一直看阿浅，是有问题想问她吗？」

    顾宇泽瞳孔稍稍放大，很快的别过头，「没有。」

    「是吗？」凌初望向他，笑容灿烂，「如果有问题你也可以问我的，毕竟阿浅通常都用直觉解题法，问她只会把问题变复杂。」

    顾宇泽没有回应，为什么他会觉得凌初话中带话？

    禹扬点头附和，「真的，所以除了运势占卜以外都不要问仙姑，只会觉得自己很像笨蛋。」他顿了顿，「感情问题也不行，她一律建议分手。」

    凌初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顾宇泽看向鐘禹扬。是他多想了吗？

    「感情本来就很麻烦……」浅綾吶吶，「而且我也没办法解出各种运势……」不过，看到凌初主动向顾宇泽释出善意，她安心许多。太好了，还以为凌初会继续讨厌他呢！

    看到浅綾的笑容，顾宇泽垂下头，觉得脸颊又开始热了起来。不管凌初是否暗指些什么都无所谓，他觉得这样子状态挺好的。

    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挺好的。

    ※※※

    他承认顾宇泽是个强劲对手，但感觉只有他把他当作假想敌，而他完全不把他是一回事。读书会解散时禹扬往另一个方向离开，而凌初走在浅綾和顾宇泽的中间。

    走在凌初身边，浅綾发现他时时打量顾宇泽，这是好事吗？他平时都目中无人的，这么常偷看别人还是第一次……不……想到小时候的情境，浅綾又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凌初也是这么偷偷的观察她，当发现她也在看他时，便对她微笑，而又躲回妈妈身后，并没有主动打招呼。那时候发生什么事，才让他们开始讲话的呢？

    啊……那时候凌初迷上排球，但周遭的孩子们喜欢的是篮球或棒球，只好拉下脸，主动来找一直以来都独自待在一旁的她，问她能不能帮忙托球了。

    对呀，排球！

    突然一个小学生，骑着比自己身体还大的脚踏车衝上人行道，一边尖叫一边往浅綾的方向撞。凌初立刻把浅綾拉进自己怀里，闪到一旁。而顾宇泽迅速挡下那台车，没让那个小孩跌倒受伤。

    浅綾愣住。

    「没事吧？」低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浅綾，凌初问。

    浅綾点点头，看向轻声叮嚀那个小孩别在人行道骑脚踏车的顾宇泽，松了一口气。小朋友看起来只是虚惊一场，低着头一边道歉，一边牵着脚踏车离开。

    感觉顾宇泽就像英雄一样。越是这么想，越觉得自己矮人一截。

    凌初放开浅綾，勉强露出笑容，「阿浅，你刚刚怎么恍神了？」

    浅綾抬头，望向凌初时眼睛闪闪发亮，「排球，要不要一起去打排球？」她看向顾宇泽。

    还是没办法习惯被那么真挚而热切的双眸注视，顾宇泽移开眼神。「恐怕没办法。」他顿了顿，「再过不久就要比赛了，教练特别交代不能过度练习，团练结束后就得让肌肉好好休息。」

    申请大学跟比赛的双重压力下，擅长的攻击动作总是紧绷僵硬，更别说接球拦网。这种样子的他，完全不想让浅綾看到，她肯定会失望的吧？尤其如果跟几乎全方位发展的凌初对上，肯定优劣立判。就像刚刚，他眼明手快的就保护了浅綾，而他只能挡下那个小孩。

    浅綾低下头，不自觉的扁了嘴。

    「你想打排球吗？」凌初望向她。

    「我只是……想看你们打排球。」

    「是吗？」凌初看向前方。在感情这场球赛，阿浅是裁判，他们两个打的球，哪颗算是成功得分，哪颗算是出界呢？他能成功拦下顾宇泽吗？为什么他越来越不确定了？

 Chapter 8-2

    「这次都叫妈祖盃了，我们一定会赢的！」禹扬握紧拳，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走在华音球员的前方，凌初笑了笑，「你别手下留情喔。」

    加入他们的读书会，虽然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在意阿浅与顾宇泽。但禹扬问题太多，顾宇泽总是会担任起小老师的角色。而他跟阿浅讨论不出答案时，他也会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解释。顾宇泽人太好。连他都不那么讨厌他了。因为这样，又更加担心了。

    担心哪一天，阿浅看顾宇泽的眼神会有所不同……

    「就算因为顾宇泽的关係，让我在这次平均终于及格，我也不会放水！」

    「就算全力以赴也不见得会赢。」愷书低声吐嘈。

    「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禹扬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后双眼带笑的看向旁边低头若有所思的浅綾，「妈祖会眷顾我们仙姑的，对吧？」

    浅綾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并没有回覆。

    「阿浅、阿——浅——」

    凌初的呼唤把她从沉思中呼唤回来。浅綾抬头望向他，「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你从一早就开始发呆。」凌初耸耸肩。

    沉默半晌，她吶吶道：「昨天……我传讯息给顾宇泽，但他完全不读不回。」浅綾垂下头，拿出口袋中的手机，确认自己的通知栏没有未读通知。「会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

    空气瞬间凝结。

    禹扬首先打破沉默，「呃……我们好歹算是敌人，这种时候他不读不回应该不奇怪吧？」

    「嗯……」这么说满有道理。不过，顾宇泽平时都很快就回覆，突然被置之不理，感觉有点奇怪呢。大概比赛过后就会恢復正常了吧？

    凌初望着前方，若无其事的问道：「你传了什么讯息给他？」

    「比赛一起加油吧。」浅綾回答。

    「他是敌人吔。」凌初低声道。

    「我知道。」浅綾扁了扁嘴。她没有忘记上次比赛大家输了有多不甘心，她也记得整支队伍都以打败洛武为主要目标。但顾宇泽是朋友啊，同样的讯息她也有传给珊珊和周柏睿。「昨天开会的时候不是都分析过需要加强防守，和可以趁机得分的地方了吗？」

    一群穿着运动服的高大男生从对面走来，浅綾从几张熟悉的脸孔认出那是洛武的球队。周柏睿走在最前面，不像往常神色自若，看到她时只是轻轻笑了笑。而珊珊则是愁眉苦脸，看到她时感觉几乎要哭出来。感觉起来整支球队气氛凝重，一点都没有平时盛气凌人的样子。

    不对，正常说来顾宇泽会被环绕在中间。浅綾走上前，望向珊珊，「顾宇泽呢？」

    「他今天不会出场。」周柏睿回答。

    「欸？」鐘禹扬提高音调，「他怎么了？」

    「他发高烧，但表面上真的看不出来，原本今天还硬要上场的。」珊珊垂下头，「要不是他连走路都走不直了，柏睿也不会发现。」

    「他明明壮得跟熊一样……」禹扬吶吶。

    「别说了，我们今天赶快把比赛结束掉，赶快去探望他。」周柏睿打住珊珊，看向凌初，「你知道就算顾宇泽不在，我们也不会输的。」语毕，他带领队员从他们身边走过。

    这时候，他没办法用同样的气势反唇相讥。凌初皱起眉，望向眉头深锁的浅綾，她在担心他。「阿浅，我们不会因为这样就放水喔。」

    「我知道。」浅綾看向凌初，而后低下头，「全力以赴，才是对他们的尊重。」

    「不……不要一副我们百分之百会赢的样子啦！没有顾宇泽他们还是很厉害。」禹扬越说越心虚。为什么要帮敌队讲话？而且，少了顾宇泽压迫感十足的进攻，其他人的攻击他都能把握守下。「果然是妈祖盃……感觉默默被妈祖和仙姑守护了。」

    「这时候别说这种话。」凌初道，「我们该去准备了。」

    ※※※

    哨声吹响，开局对方就以一颗强劲跳发球进攻，禹扬接下后球以高高的拋物线飞回对面，主攻手从左侧后排跳起来强力杀球，成功夺下一分。

    因为全心全意都想着如何攻克顾宇泽的攻击，反而没有对他们队上其他攻击手进行深入调查剖析。凌初看着对面与球员讨论战略的周柏睿，眉头略微皱起。

    刚刚的威力虽然强大，但不及顾宇泽，是可以成功防守的。摆好姿势准备他们的下一次发球，这次禹扬球救得完美，学弟将球举到网前，他迅速打出一个a式快攻，成功得分。

    哨声响起。场边的浅綾看着排球一来一往，比赛节奏稍微慢下来便低下头检查是否有顾宇泽传来的消息。连回讯息的心力都没有，肯定病得很重吧？

    「阿浅。」凌初叫了她，「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浅綾抬起头，现在是第二次技术暂停，他们只领先洛武一分。「他们没有因为顾宇泽不在就士气低落，反而是我们队，感觉打得绑手绑脚的。」

    禹扬看了浅綾一眼，又看向低头不语的凌初，也跟着垂下头。

    「对方王牌不在有什么好在意的，尊重你们的对手，尊重这个球场，尊重整场比赛！」教练大声道，「你们这样打对得起上次输掉的自己吗？好好调整心情！」

    暂停时间结束，浅綾拉住凌初，轻声道：「你也会担心他吧？」

    「没有，怎么可能。」凌初抽出自己的手，扭过头，看向灯光通明的球场，头也不回的说道：「只是觉得没能亲自打败他非常可惜而已。」

    ※※※

    「你们举球员进步很多。」在网前面对面握手时，周柏睿说道。

    「你们接球技巧也进步很多。」凌初回答。

    「顾宇泽进步最多，可惜要等到之后联赛你们才能看见了。」他摇摇头，用力握住凌初的手，微笑道：「是说，我们王牌都不在了，你们还能每场都跟我们打到延长，也真不简单的。」

    「反正我们赢了。」凌初也不甘示弱回握，「刚刚谁说要早点打完去探望顾宇泽的？」

    这两个人有什么毛病？两队队长与代理队长笑容可掬的握手握了几乎要超过一分鐘，排在凌初后面的愷书推了他的肩膀一下，「不要闹了。」

    周柏睿握住愷书的手，眼睛却直直盯着凌初，「下次他回来，我们连一场都不会让。」

    「我拭目以待。」凌初笑了笑，撇过头便往板凳区走。比赛赢是赢了，但他并没有因此兴高采烈，顾宇泽没有上场，完全没有获胜的实感。

    那个强悍的敌人还是存在，而且他没能见证他进步到什么程度。

    板凳区珊珊和浅綾正交头接耳。看到凌初走过来，浅綾抬头，将他的水壶递给他，纠结了一下子，还是望向他，说道：「我等等想跟他们一起去看顾宇泽。」

    「不就发烧而已吗？」凌初喝了一口水，咕噥道：「我生病你都没这么担心。

    「谁说的？」浅綾皱起眉，「你生病的话，我肯定比谁都还要担心。」

    望着彷彿受了委屈的浅綾，他想起那时为了好好跟她聊聊而佯装晕倒的事。凌初别过眼神，摸了摸浅綾的头，轻声道：「我知道，我收回。」

    「你要一起去吗？」

    「不要。」

    「禹扬呢？」浅綾看向从后头走来的禹扬。这段时间一起念书，帮禹扬最多的就是顾宇泽了。

    「呃……我……」看看浅綾，又看看凌初，禹扬表情纠结。

    「你想去就去吧。」

    「阿初，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闭嘴。」凌初看向浅綾，「你要早点回来。」

    浅綾点头。

    「我会负责看着的。」禹扬道。

    凌初背过身子，自顾自的收拾自己的东西。拿起手机，点开通讯软体，从读书会的群组点到顾宇泽的个人页面，在对话框迅速输入了一段讯息：「快把身体养好。」送出。

    半晌，他浑身不对劲，又拿出手机补充输入：「下次再打败你。」

 Chapter 8-3

    「好。」看到凌初不久前发来的讯息，顾宇泽立刻回覆。而后觉得略有不妥，又补充道：「下次会赢的绝对是我。」

    好好睡一场觉后，烧便退得差不多了。顾宇泽清醒后第一件事是确认时间。比赛已经结束，然而没有人跟他讲结果，打开手机反而是看到未读通知中有凌初的名字，太过意外所以他未经思考首先便点开这个初次出现的对话框。

    然后他点开跟浅綾的对话框。未读讯息始于昨晚：「比赛一起加油吧！」而后是今天的讯息：「听说你生病了，希望你一切都好，身体也能早点恢復。」

    看了这些讯息，他的心里暖暖的，嘴角不由自主上扬，差点忘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比赛。

    调整好情绪，顾宇泽立刻打电话跟周柏睿确认比赛情形。从他的口中听到自己那屹立不摇的强队在最后的延长赛落败时愣住了。

    深呼吸，几秒鐘过后，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对不起。」周柏睿道。

    「没什么好道歉的。」

    「你好点了吗？」

    「嗯。」

    「那你能亲自来开门吗？」

    「什么？」

    「浅綾也在喔。」

    还没来得急补充珊珊和鐘禹扬也来了，他便被顾宇泽掛电话。

    ※※※

    一看到顾宇泽，禹扬的表情立刻开朗起来，「太好了，看起来没事。」

    「你怎么也来了？」看到珊珊他不讶异，反而是鐘禹扬的出现让他惊讶了。

    禹扬移开眼神，低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来刺探敌情。」

    顾宇泽望向浅綾，而浅綾也直直盯着顾宇泽的脸。太好了，虽然双眼看起来不像平时锐利，但嘴唇有血色，双颊也很红润……也太红润了。浅綾皱起眉走上前，踮起脚尖，朝他伸出手。

    顾宇泽双眼微微放大，下意识抓住浅綾的手，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怎么了？」

    周柏睿摀住嘴，努力忍着不笑出声。

    「你看起来还在发烧吔。」浅綾偏头。

    「没有。」顾宇泽没有直视她。

    「但你的手好烫。」

    顾宇泽立刻放开浅綾的手，侧身让出一条路，轻声道：「进来吧。」

    不妙，凌初应该要来的！目睹这一切的禹扬拉住浅綾，看着顾宇泽，笑道：「呃……既然你都好了，那我们也可以先离开了，对吧仙姑？」

    「我们都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了，还是进去坐坐吧，大家跟他说说比赛经过呀。」周柏睿对鐘禹扬笑得友善，搭住他的肩膀，硬是把他拖进去，而浅綾也被一起拉进去。

    浅綾还是直视顾宇泽，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似的。珊珊抬头看向顾宇泽，他在逃避浅綾的视线。天啊，脸也太红了，他是烧根本没退，还是害羞？

    被盯得十分不自在，顾宇泽终于正面迎向浅綾的目光。「怎么了？」

    浅綾满脸真挚的道：「我觉得你应该继续休息的，我们可以先走没关係。」

    「不。」还没来得及思考接下来的理由，他就自动迸出这个字。「我希望你……你们留着。」

    周柏睿惊讶的看着抢在他之前反驳的顾宇泽，再次捂着嘴强忍笑意。

    「我知道了。」浅綾点头。她想起之前顾宇泽说过，他也不喜欢一个人。她握住顾宇泽厚实的手，轻声道：「我们会留在这里陪你的。」

    说不出话，他也不能说话，只能楞楞的盯着浅綾。顾宇泽很清楚自己在这种心跳速率下说出来的句子会没有文法可言，还有极大的可能会结巴。不行，太没面子了。

    周柏睿噗哧一笑。

    理智重新上线，顾宇泽抽出自己的手，撇过脸：「我去倒水。」他的声音听来还有点惊魂未定。

    禹扬眉头皱起，眼珠子转来转去，在脑中寻找可以阻止这曖昧气氛继续蔓延的方法。早知道拼死拼活也要拖着凌初来的。现在这种情况他无力阻止呀，为什么看着仙姑和顾宇泽的互动模式，他会觉得这样的组合好像也是没有不行？

    「他真的还没好对吧？」浅綾看向珊珊，当眼神瞄到一旁偷偷笑着的周柏睿时疑惑的偏了头。

    「呃……」珊珊避开浅綾的眼神，用手肘推了身边的周柏睿一下。

    周柏睿练起笑容，正色道：「我也觉得他还没好，加上我们没能赢下比赛，心情一定更糟了。」

    「你叫敌人安慰他也很奇怪吧？」禹扬立刻反驳。

    「比赛结束就不算敌人了吧？你不也是因为担心顾宇泽这个『朋友』才跟过来的吗？」周柏睿对着鐘禹扬微笑，「既然都是朋友，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浅綾赞同的点了头。

    「顾宇泽怎么那么久？浅綾，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有没有出什么意外？」周柏睿问道。

    浅綾点头，迅速站起身，离开客厅。

    禹扬也站起来，「我也去——」

    「我说……你不觉得浅綾跟我们王牌才是天造地设一对吗？」周柏睿突然问。

    「嗄？」鐘禹扬提高音调，「仙姑从小跟阿初一起长大——」

    「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拖了那么久连点恋爱的跡象都没有，你们还在期待什么呢？」他淡淡的瞟了鐘禹扬一眼，咕噥道：「就一起站在顾宇泽这边嘛………」

    「不行！明明阿初就——」

    「我站在浅綾那边。」珊珊突然开口，望向周柏睿，又看向鐘禹扬。「我们不能否认宇泽和凌初都很出色，浅綾虽然很迟钝，但……她选择的肯定是自己最喜欢而且最需要的，所以……我们要做的，应该是默默支持吧？」她垂下头，吶吶：「我觉得啦……」

    他们同时噤声，互望了一眼，撇过头，没再多说什么。

 Chapter 8-4

    她看到顾宇泽彷彿被下了定身咒一般手中拿着杯子站在餐桌前，感觉起来就是精神状态还没恢復。「你还好吗？」浅綾走上前，抬起头看向他。

    顾宇泽眼睛稍稍瞪大，别过眼，「嗯。」

    浅綾皱起眉，对于想要说出口的话语纠结几秒鐘，还是决定不吞下去，鼓起勇气，抬头道：「如果你有任何想说的话，想抱怨的事都儘管跟我说吧。」虽然觉得身为敌对的球经说出这种话有点自作多情，不过周柏睿说的没错，下了球场大家都是朋友。

    顾宇泽一愣，然而眼前的女孩表情真挚，没有半点客套的样子。

    「那时候如果不是你在，我大概……」她垂下眼睫，盯着自己脚尖，「大概会更糟糕吧？那时多亏有你，所以，想哭诉想怎么样都能找我喔，真的。」

    顾宇泽久久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望着浅綾。而浅綾也望向他，幽静如湖水的双瞳闪着美丽光晕。顾宇泽愣住，别不开眼神，过了一会儿才垂下头，轻声道：「嗯。」

    「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她小心翼翼的发问，「周柏睿说……比赛……」

    「没什么，输了就是输了。」顾宇泽没有看向浅綾。

    「是吗……太好了。」浅綾微微一笑，如果是凌初的话，肯定不会那么坦然就接受这个消息。跟顾宇泽比起来，凌初真的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呢。

    「我……」顾宇泽突然开口。

    「是。」浅綾立刻站直身体，感觉他要宣佈什么大事似的。

    「怎么样都能找你吗？」

    「嗯。」她很用力的点头。

    顾宇泽抿住唇，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脸颊越来越烫。

    这回浅綾眼明手快的伸出手，凉凉的手贴上顾宇泽的脸颊，更能感受到那高得不正常的体温。「你果然还在发烧。」

    「离我远一点。」顾宇泽立刻拨开浅綾的手，后退好几步，急促的呼吸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欸？」浅綾愣住，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对……对不起。」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先走了。」太过自作多情，果然会被讨厌的。浅綾转过神，长发飘起挡住失落的神情。

    顾宇泽伸手拉住浅綾的手腕，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听到这句，浅綾停下脚步，满脸疑惑的回过头，赫然发现顾宇泽彷彿刚打完第五场延长赛似的，额角冒着汗，看来神经紧绷，而且掌心的温度灼人。

    顾宇泽放开浅綾的手，待到呼吸稍微平静后，他道：「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也喜欢——」

    「我喜欢你。」

    望着顾宇泽，这回是浅綾愣住说不出话。顾宇泽说这句话时，为什么跟其他人给她的感觉不一样？跟爸爸妈妈，跟学姐们都不一样。

    连凌初都没有这么对她说过。

    这种喜欢，跟她对他的喜欢相同吗？咦？她这时候为什么会脸红？这正常吗？不……刚刚那个是什么？不是吧？不会吧？

    不不不……顾宇泽跟那些来找她求恋爱魔咒的少女不一样……吧？浅綾慢慢后退，彷彿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般瞪大眼睛看着顾宇泽。

    「我……」顾宇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搞砸了。

    「那个……」浅綾开口，「我……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凌初要我早点回去，你好好休息，你的烧还没退……我先走了。」语毕，她落荒而逃。

    她是喜欢顾宇泽的，她很确定。但她是以顾宇泽喜欢她的那种方式喜欢他吗？她不确定了。

    ※※※

    看起来很奇怪呀。为什么仙姑去关心完顾宇泽之后就急着回家？陪着垂着头看着地面，手揪着背包肩带的浅綾走向公车站，禹扬按捺不住好奇，开口问：「你还好吗？」

    像是试图藏起来的情绪被找到似的，浅綾耸起肩，看向禹扬，眼中惊恐，用力的摇头。

    顾宇泽送他们出来时，眼神看起来也很心虚。肯定出事了！「仙姑，顾宇泽对你怎么了吗？」

    浅綾望着禹扬，眼睛越瞪越大。她又回想起顾宇泽说的话，他的态度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他不会像爸爸妈妈或学姐们一样，一边揉她的脸或是头发，说真的好喜欢她。

    喜欢……顾宇泽的喜欢代表什么呢？

    「你等等，我去找顾宇泽！」说完，禹扬就要往顾宇泽家的方向去。

    浅綾赶紧拉住他，「他什么事都没做，只是我自己……自己想太多了。」

    「你还好吗？」禹扬看着浅綾，她的脸颊涨红，眼睛水汪汪的彷彿等待被领养的流浪猫狗。

    「嗯……」浅綾点头，沉吟半晌，轻声问道：「禹扬……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鐘禹扬瞪大双眼，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当我没问吧。」浅綾加快脚步，走向公车站。

    「等……等一下。」禹扬也跟上去，「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浅綾摇头，没有回答。

    顾宇泽到底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仙姑都不仙姑了？她现在的样子活脱就是为情所困的少女呀！而且困她不是凌初，而是顾宇泽！

    出大事了，凌初怎么办？

    禹扬握紧拳，「你可以……你可以问阿初，他……他一定知道是什么感觉的！」虽然说最后怎么样由仙姑自己决定，不过，他怎么能放着阿初不管？

    凌初吗……浅綾皱起眉。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难道凌初就能体会顾宇泽的那种喜欢是什么感觉吗？

 Chapter 8-5

    好慢……合上没算几题的数学讲义，凌初看向墙上彷彿停止走动的鐘。待在自家的书房，难得只有一个人，效率却没有预料中的高。

    是因为顾宇泽的回覆让人不满，还是因为阿浅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呢？凌初将头向后仰，又开始心神不寧了。还没认识顾宇泽之前，明明一切都很好的。

    突然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凌初立刻站起身，抢先在敲门声响起之前打开门，便看到仰望着他，眼神貌似隐含无限心事的浅綾。

    看到凌初时，浅綾眨眨眼，想一开始就单刀直入，但心跳不知为何突然加速，她垂下头，轻声问道：「今天阿姨放假呀？」

    「嗯。」

    「所以……你不过来吃饭了吧？」

    「你怎么了？」凌初把门打开，让浅綾进来房里。看她眉头紧皱，心事重重的样子，不会是……「顾宇泽病得很重吗？」

    听到顾宇泽的名字，浅綾的双眼稍稍放大，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她的头垂得更低，摇头，「烧虽然还没退，不过……应该不大严重。」

    凌初望着浅綾，一时说不出话。这是什么表情？为什么是这种表情？这不是……不……这种娇羞的模样，怎么可以出现在她脸上，至少不该在听到顾宇泽的名字的时候出现。

    肯定发生什么了。

    他该怎么问呢？阿浅会主动告诉他吗？凌初握紧拳，转过身子，若无其事的走向书桌前，再度翻开数学讲义，问：「所以……你来做什么？」

    「我……」她走近凌初，扭着手指，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抬头，赫然发现他的书柜上多了两排羊毛毡作品时愣住了。之前没有这样的……他现在要念书吧？「没事，只是来告诉你我回来了。」

    她不打算告诉他。凌初指节握得泛白，半晌松开，他吁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浅綾，故作镇定，挑起眉，问：「顾宇泽做了什么？」

    浅綾躲避凌初的视线，摇头。

    「阿浅。」凌初勾起嘴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带了意思宠溺的无奈：「傻瓜，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抬头望着凌初笑弯的双眼，浅綾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起来，脸颊更红了。只是楞楞的看着凌初，半晌，才低着头，吶吶：「禹扬说，你一定会知道……」

    凌初瞅着浅綾，「你想问什么？」

    「喜欢……」她抬起头，脸颊还带着浅浅的红晕，「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不是那种……我喜欢角落生物或是学姐的喜欢，而是……那种……恋爱的……」她越说越小声。

    那是何等澄澈而真挚的双眸，彷彿幽深的湖水一般望着望着就沉溺无法自拔。望着浅綾，凌初向前一步，俯下身。不……他握起拳，深呼吸，放开手，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而后背过身子，轻声道：「这种事情，不自己体验一次是不会明白的。」

    「那……你明白吗？」

    模糊的嗯了一声，凌初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浅綾皱起眉，她纠结的点是凌初为什么会明白。半晌，她抬头：「你喜欢的是谁？」是她认识的人吗？为什么凌初从来没有说过？

    在躁动不已的心中骂了一百遍宋浅綾是笨蛋，凌初转过身，按住浅綾的肩膀，眼神中带着认真而灼热的光芒，「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咚！心脏彷彿受重鎚撞击，浅綾按住自己胸口，那是她无法控制的心跳速率。像是被硬是扯离自己觉得安全舒适的小圈圈，她握紧拳，表情坚定的点了头。

    会是谁呢？

    两人相视无语。凌初俯下身子，浅綾感觉他的脸越来越近，眼睛不自觉得瞪大。咦？他们有那么靠近过吗？凌初的脸是长这个样子的吗？为什么他的五官感觉起来那么陌生，又……好看得令人屏息？浅綾眨眨眼，两人的距离似乎没剩几公分。

    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凌初望着浅綾那幽静的双眸，彷彿被拉近连理智都会被吞噬的无底深渊，时间也跟着静止，他慢慢闔起双眼。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无所谓，理智什么的都无所谓了。而另一个声音就像系在他身上的救生索，阻止他越陷越深：不行，还不是时候，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

    硬是强迫自己从彷彿静止的时间脱离，凌初放开浅綾，头一偏，将嘴唇附在她的耳边，故作轻佻的说道：「我才不告诉你。」

 Chapter 9-1

    这次的模拟考输了凌初和顾宇泽，她还是能维持原样悠间自在的念书耍废。然而今天明明只是进行关于喜欢的对话，为什么心情会这么诡异呢？

    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也完全做不了。课本摊在书桌上，将手背搁在自己的额头，躺在木质地板上，浅綾看着书房天花板明晃晃的灯光，双肩感觉还因为凌初刚才的触碰而灼热不已。

    她没有上传今晚要念的进度，也没有打算有所进度，今天的进度已经远远超乎她的想像。她甚至连通讯软体都没有打开，连一些有趣的动态都没法瀏览。

    这是怎么了？她深呼吸，用力的吐出一口气。对于混乱不已的大脑还有无法平息的心跳感到困扰不已。顾宇泽喜欢她，她慌了。但凌初真的懂顾宇泽的喜欢，而且确实有个喜欢的人……为什么她会觉得更焦虑？是……吃醋吗？

    她吃什么醋呢？明明凌初没有因此就不理她呀。按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浅綾皱了皱鼻子，双手盖住自己的脸，阻绝日光灯的照射。到头来，她还是没能懂得喜欢是什么感觉，也没能得知凌初喜欢的人是谁，就被凌初以要念书为理由赶回家了。

    之前跟凌初闹矛盾，她有顾宇泽可以倾诉。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不晓得该以哪种态度面对顾宇泽才好。但是……现在的她同样没办法用正常的态度面对凌初。

    她该怎么回应一个人的喜欢？而为什么刚刚凌初要靠得那么近？之前有离他那么近过吗？有，他抱过她，但感觉不一样……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顾宇泽那边又该怎么办呢？

    ※※※

    他到底在做什么？凌初把自己整个人裹在厚重的棉被里头，把自己的懊悔的吶喊阻隔在被窝里头。直至现在心跳还是无法遏止的高速跳动，彷彿他的世界也跟着以二倍速运转。

    理智呢？他的理智为什么会有一瞬间被吞了？为什么现在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阿浅那双澄澈中带着光的眼眸。凌初睁开双眼，不让自己有机会回忆。

    为什么她会想问那个问题？是意识到了吗？为什么会突然意识到？肯定跟顾宇泽脱不了关係，而跟去的鐘禹扬肯定知道什么。凌初握紧拳，跳下床，到书桌前拿出封印在抽屉的手机——他害怕收到阿浅逼问的讯息，然而他想多了。

    今天读书会的群组静悄悄的，没有人主动上传今天要念的进度。这不正常，通常顾宇泽会身先士卒作为表率。这要嘛是他真的重病不起，要嘛就是……他跟他一样，害怕面对阿浅。

    拨给鐘禹扬，电话一接通，他先问：「你没在念书吧？」

    「谁念得下去？我……」鐘禹扬欲言又止，「我担心你们。」他吶吶。

    「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仙姑有跟你说什么吗？」鐘禹扬仰天吶喊了一声，「他们两个都很奇怪。我提到顾宇泽时，仙姑突然露出那种表情，就像是已经喜欢上他一样。」

    凌初愣住。所以她才问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但……但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仙姑她根本连自己的心情都搞不懂嘛。」禹扬赶紧接着说，「她有问你吗？你顺势告白了吧？这样她至少也能意识到——」

    「没有。」

    「欸？」凌初的声音听起来失魂落魄的，禹扬也跟着愣住了，「你为什么不说？」

    阿浅不可能会喜欢上顾宇泽的，不可能，他不允许这个可能性出现。但是……不……回想起刚刚的情形，阿浅来找他的时候就像是来找家长汇报恋爱情况的小女孩，欲言又止，面对追问时又逃避视线——不会的，他又不是她的家长。

    他不要当她的家长。

    「阿初……」

    「不好意思，让我静一静。」凌初喃喃，而后结束通话。

    乓啷！彷彿他构筑出来的未来碎成片片，他的等待与努力不是为了替别人作嫁衣裳。顾宇泽算什么，他凭什么突然从中间杀出来把阿浅夺走？

    ※※※

    这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一件事情无能为力。浅綾的表情从不解变成惊愕，而后逃跑。他造成她的困扰了吧？明明维持原本的距离就好，可以静静看着她的笑容就很好的。

    为什么要不满足于现况呢？

    周柏睿抬头，望着顾宇泽，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我留下来不是只想跟你开检讨会吧？」

    顾宇泽回过神，看向周柏睿，「那……」

    「就算我真的想开检讨会，你也没心情听吧，王牌大人？」刚刚怪灯光怪场地怪观眾太吵，也没见顾宇泽要他别找藉口。他顿了顿，「我说你啊……今天跟浅綾告白了吧？」

    顾宇泽眼睛稍稍瞪大，而后低下头，没有回应。

    「别垂头丧气的，又不是世界末日。」他吁出一口气，「之前打冠军赛，就算打到最后一局比数落后一截，你都没有这么低落过吔，打起精神来！」

    「已经退不回原本的关係了……」顾宇泽吶吶。

    「那就向前一步啊！」

    顾宇泽的嘴角掣动一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是顾宇泽吔！」周柏睿略为思考，「我说，浅綾反应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被这么正式的告白吧？她可是有办法忽视凌初的感情十年以上的人喔。」

    顾宇泽看向周柏睿，没有答话。凌初有办法了解浅綾每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可以自在与她谈笑风生，长得好看，天资聪颖还极度勤奋苦读，总是闪闪发光的，十分刺眼。

    「凌初的确是很强劲的对手。不过，对浅綾而言，他就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吧？就像我跟珊珊那样。那种感情比较像是……家人。」周柏睿笑了笑，「我觉得珊珊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顾宇泽皱起眉，「这不能同一而论吧？」

    「怎么不能，都差不多啦。」他用手撑着下巴，「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肯定就是浅綾对凌初没有恋爱的感觉。」他笑笑，指着顾宇泽道：「你认识她多久就让她意识到恋爱的感觉了？」

    顾宇泽瞪大眼。

    「哦，我喜欢你表情丰富的样子。」

    「闭嘴。」顾宇泽别过脸。

    「给她一点时间想想吧，然后……」周柏睿板起脸，突然正经起来，「给我认真一点，我是真的想跟你开检讨会的，下次绝对要扳回一城，用直落三打败他们。」

 Chapter 9-2

    与凌初相望无语，浅綾躲避他的视线，一如往常的说着自己追踪的球员消息，哪家超商跟角落生物出了联名商品等等。而后上放学路上静默无言，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

    虽然读书会因为顾宇泽说最近申请太忙理所当然的暂停，但是……他们到底有没有发展出什么来？阿浅不会是默默釐清默默就跟他……不会的！

    他该怎么问？平时不同班就算了，球队练习时也躲在一旁捡球，告诉新找来的球经学妹各种注意事项。到底该怎么办？他没办法未经酝酿就直接逼问她现在跟顾宇泽到底是什么状态。

    他不想让她为难，如果……不……不会有那种可能性，不会的。

    凌初站在椅子上，发了一颗球给等待练习接球的学弟，而后垂下手，眼神空洞。练习时刻不能思考这种事情，他得专心，如果是顾宇泽，肯定可以把感情跟课业还有排球分得很清楚。

    该死的顾宇泽！

    他拿起一旁学弟递来的球，拋起，用力的打过网。学弟硬着头皮伸手去接，而球碰触到腕部的瞬间高高飞起，打在二楼的看台栏杆上。

    「哇……凌初想杀人啊？」一个绑着高马尾，唇色艳红，穿着突显身材毛线衣与黑色皮裙的女孩，手中捧着驼色大衣，跟另一个长相素雅，穿着简单大学t配牛仔裤的女孩一起走到教练身边。

    「你一回来就看到他这种样子……」教练摇摇头「今天练习到此为止！」

    明丽眨眼，笑了笑，「幸好其他人没来，否则看到凌初这副样子肯定又没完没了。」她伸起手，向朝这里走来的凌初招手，「好久不见。」

    看到明丽，凌初皱起眉，又看向她身边的柔薰，满脸疑惑，「学姐怎么没去看女排？」

    「因为外面很冷。」明丽抢白后吐了吐舌头，「她来看浅綾的，她还好吗？明明你们赢了比赛，但她居然连个限时动态都没发，也太奇怪了吧。」

    凌初低下头，没有回答。

    柔薰望着凌初，「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该怎么说呢？千言万语无法归纳出个所以然，「不知道。」他道。

    明丽看向在角落默默捡球的浅綾，正要走过去，看到愷书先自己一步走向她时却驻足不前。望向凌初，她道：「欸，你们最近怎么样，有进展吗？」

    凌初看向明丽，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很是哀怨。

    「欸！」鐘禹扬朝他们跑过来，向学姐们点头致意后，看向凌初，「你到底处理了没有？仙姑说她今天要去读书会，虽然顾宇泽还没回覆。」

    「顾宇泽？」明丽提高音量。「那个洛武的怪物主攻？」

    「学姐，你们别管了。」凌初吶吶。

    「怎么能不管呢？想当初，我明明就想找一年级的学妹来接球经，要不是你千拜託万拜託，我也不会去找浅綾。你们之间，我也算是有出力的。」

    「明明就是条件交换。」凌初瞟了明丽一眼。那时学姐因为某个学长热烈追求而困扰不已，所以选择他来当幌子，直到学长放弃，才主动去找浅綾。

    「难怪你那时候都跟学姐黏在一起，还出去约会……」禹扬望向凌初，「你怎么没跟愷书说。」

    听到愷书的名字，明丽赶紧打断禹扬，「别说了，那根本不是约会。陪我买衣服不给意见也不帮忙提袋子。拖他陪我去吃甜点，自己没吃几口，还多带一份回去给浅綾吃。」她顿了顿，「所以呀，怎么了？那个顾宇泽跟浅綾跟浅綾告白了？」

    凌初瞪大眼。对！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也许顾宇泽只是跟阿浅告白，而阿浅根本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事态还不算完全绝望。

    「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要惊讶？」明丽皱起眉，「你不是知道浅綾的所有事情吗？她没跟你说？那不妙了，她也许想答应喔——」

    看凌初的脸色瞬间苍白，柔薰拉了一下明丽的衣服，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浅綾本来就这样，遇到大事只会闷在心里，没有问三遍以上她是不会讲的。」她看向凌初，「你当时不就连我不知道的事情都问出来了吗？还主动去威胁学妹，虽然找错主谋就是了。」

    明丽拍手，「喔，想起来了，那次经典的壁咚！」

    「什么壁咚？」禹扬瞪大眼，他完全不明白学姐在说什么。

    凌初瞪大眼，「我找错主谋？」

    「对啊，那时候把浅綾裙子藏起来，带头霸凌的根本就不是她。人家还哭着跑去找柔薰诉苦，说自己只是没有阻止而已。」

    「不是她吗？」

    「你误会很正常，她只是太喜欢柔薰，所以对跟她太要好的人都不会有好脸色，她对我也是很不屑啊……啊！」她看向凌初，「你可以问柔薰，虽然不比浅綾，但也是感情迟钝中的翘楚。」

    「是这样吗？」柔薰楞楞的看向明丽。

    「如果他没有告白，你会知道你们很曖昧，他超喜欢你的吗？」

    柔薰心虚的低下头。

    「看吧，浅綾一定也一样。」她看向凌初，「你有跟浅綾告白过吗？」

    凌初别过眼神。

    「胆小鬼。」明丽微微一笑，「简愷书都比你勇敢。」

    ※※※

    「谢谢你。」接过愷书递来的球，浅綾终于把散落一地的排球捡完。她站起身，看向体育馆的另一端，「你怎么不去找学姐？你不是很喜欢……」说到这里，浅綾的双眼慢慢瞪大。

    她的世界中，喜欢这个词已经变质了，她没办法像从前一样若无其事地说出来。愷书对明丽学姐的喜欢，是哪一种喜欢呢？

    「学姐会觉得困扰吧？我也会……」他看向表情凝重的浅綾，「你呢？怎么不去找凌初？」

    「我……」不知道，从那天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凌初就会很紧张，明明很多话想问，很多话想说的，但只要脑里浮现那个画面就说不出口。她轻轻的叹气，更别说她已经决定等会儿去见顾宇泽……说话好难，想要表达自己心里的感受更难。啊……她甚至连自己的感觉都还没釐清。

    「发生什么事了吗？」望着满脸纠结的浅綾，「是不方便跟凌初讨论的事吗？」

    浅綾点头，她吶吶：「喜欢……」之后越说越小声，「我该怎么回应别人对我的喜欢呢？」

    「他告白了吗？」

    浅綾抬头，瞪大眼睛直直盯着愷书，脸颊瞬间刷红。

    「终于啊……」他微微一笑，「不是很好吗？」

    「欸？」

    「把一直压抑的情感说出来需要很大的勇气。」他望着浅綾，「你不答应吗？」

    「答……答应什么？」

    「交往啊。」他噗哧一笑，「他没问吗？」

    一次资讯量太庞大，浅綾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超过负载。交往什么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跟顾宇泽……交往吗？「可是……我不确定……」

    「这么拖着，不答应也不拒绝，对告白的人来说是很难受的。」愷书的语气变得感慨，「我觉得你们的话，交往也不会改变太多事情。」

    「不会吗？」

    「你有心事他会帮你分担解忧吧？」

    「嗯。」

    「你不排斥跟他牵手吧？」

    「嗯。」

    「跟他一起相处很舒服吧？」

    「嗯……这就是喜欢吗？」浅綾看起来还是很苦恼，不过……既然愷书都说拖着会让人很难受了，顾宇泽现在会因为她的犹豫不决还受伤害吗？

    「至少这样子就不用排斥在一起的可能性。」愷书道，「不去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呢？」

    浅綾扭着自己手指，表情纠结。半晌，她握起拳头，道：「我东西收一收就去找他。」

    看着浅綾拖着球袋走进器材室，愷书微笑。鐘禹扬跑过来，拍他的肩膀，问：「你跟仙姑说什么？现在情况危急——」

    「也不至于危急吧？我鼓励她答应了。」

    「答应什么？」禹扬瞪大双眼。

    「凌初的告白。」

    「笨蛋！」他抓住愷书的手臂大喊，「凌初没有告白，告白的是顾宇泽啊！」

 Chapter 9-3

    坐在跟顾宇泽约好的咖啡厅，她又开始后悔起自己的莽撞。刚刚抓着书包跑出体育馆前，凌初抓住她的手，要她别去，没有多做解释。他知道了吗？但是，这件事很重要，所以她甩开他的手，让他和禹扬今天别跟过来。

    想起凌初那时从错愕转为失落的表情，手腕刚刚被握住的地方又开始灼热起来。用力的把脸埋进自己手里。怎么办？就算跟顾宇泽的关係不会改变，那跟凌初的呢？

    顾宇泽走进咖啡厅，便见到浅綾头几乎要埋进桌子里头的样子。果然造成她的困扰了吧？虽然周柏睿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他浅綾只是害羞，但……顾宇泽坐下来，「对不起。」

    「欸？」浅綾抬头，望着对面的顾宇泽，脸瞬间红了起来。「为……为什么要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她吶吶。「我……什么都没说就跑走了，你一定觉得很难受吧？」

    顾宇泽摇头，「是我的错。」

    「没有，你一点错都没有，我……」她其实连自己该说什么都没想好，只是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让顾宇泽的心别一直悬着。浅綾低下头，扭着自己的手指。为什么跟顾宇泽的关係变成这样之后，无法跟凌初讨论？是不是牵一发动全身，连对凌初的感觉也变质了？

    她不懂。

    「你可以不用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他道，「我没关係。」

    顾宇泽平时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偶尔的笑容就像冬日的太阳一样温煦，她不想看到那样的他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浅綾握住他温暖而厚实的手，「跟你相处的感觉很好……」她该怎么组织她的语言呢？说话好难。「可是，目前我只有想清楚这一点。关于喜欢，我还太不确定。」

    那就别握住他的手，这样他会对这件事再度抱持希望。顾宇泽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只是静静的望着浅綾，彷彿就中了魔咒似的。

    浅綾皱起眉头，「如果互相喜欢就在一起，照理说是该这么展开的，但是……因为我还不确定，所以我不能那么轻率的看待交往这件事。」

    「交……交往？」顾宇泽瞪大眼。他没思考过这个可能性，他最大的期望就是浅綾也能同样喜欢他，没有他那么喜欢也无所谓。但……交往？

    「啊……我自作多情了吗？」浅綾的脸颊更红了，放开顾宇泽的手，她头垂得低低的。

    「没有。」顾宇泽握住浅綾的手，眼神真挚，「只要你开心，怎么样都好。」

    浅綾楞楞的望着顾宇泽。为什么他的手明明温暖，却还是颤抖着呢？「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思考我对你的喜欢是不是那种喜欢，我会尽快想清楚的。」

    「不用急，我没关係。」顾宇泽望着浅綾。只要她能开心笑着，他怎么样都没关係的。

    ※※※

    呆呆等着，他只能呆呆等着吗？为什么被顾宇泽握住手的时候，阿浅笑了？为什么他就像战败的输家一样自己默默离开，不……他怎么可以放任这种事发生？

    帮忙浅綾妈妈把菜端到餐桌上，凌初的眼神依旧空洞。

    「小初！」

    凌初回过神，看向浅綾妈妈，「怎么了？」

    她关掉流理台的水龙头，道：「门铃响了，大概是浅綾又没带钥匙，你去帮她开门好吗？」凌初离开厨房前，她又补充一句：「有话不跟浅綾说，她是不会明白的喔。」

    凌初回头，而浅綾妈妈只是对他微笑眨眼，而后继续准备下一道菜。

    当自家大门为她敞开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凌初的脸，浅綾愣了一下。「怎么是你？」不……凌初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今天跟先前无数个日子一样。

    为什么她又紧张了起来？她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浅綾脱下球鞋，换上室内拖鞋，她感觉凌初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身后注视着她。

    看着浅綾站起身，与他对望，凌初握紧拳，开口：「我有话要跟你说。」而她跟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要说什么？跟顾宇泽已经……不会吧？「你要说什么？」

    「我……」抬头，浅綾欲言又止，「今天对不起，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得跟顾宇泽说。」

    「你答应他了吗？」

    应该是愷书说的吧……浅綾摇头，「没有，我——」

    「太好了！」像是累积已久的压力瞬间宣洩，凌初彷彿全身的气力都被抽乾一般蹲在地上。太好了，阿浅还没被抢走，他藏了那么久的心意还没被宣判死亡。

    怎么回事？浅綾满脸疑惑，也蹲下身子，把头凑近凌初，「你还好——」嘴唇被堵住了，浅綾瞪大眼，凌初的唇还有那灼热的鼻息让她无法呼吸。

    心脏的跳动淹没周遭的声音，时间彷彿静止，这一秒漫长得像是一辈子。为什么凌初捧着她的脸的手这么烫？感觉整个人都要因此燃烧殆尽。

    凌初放开浅綾，「我……我有东西忘在家里。」说完，他匆匆逃离现场，留下呆坐原地的浅綾。

    他疯了，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顺序全乱了套。他还没跟浅綾考上同一所大学，还没慎重且浪漫的告白，哪有资格直接……

    凌初的脑里一片空白，回想起刚刚的画面，彷彿遭受雷击一般，他按住自己的唇。他是混帐，他是混帐啊！为什么他会让衝动凌驾于理性之上？上次不是都忍住了吗？

    怎么办？阿浅会怎么想他？凌初抱着头，站在浅綾家门外，心跳还是没办法平息。为什么这次当阿浅靠近他的时候，他没办法掌握分寸？他太松懈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能装没事吗？不……都已经这样了，就算他再怎么会装傻，阿浅再怎么迟钝，都没办法再回去原本的状态了。凌初深深吸了一口气，思绪依旧紊乱不已。

    他该怎么办才好？

 Chapter 9-4

    她的世界在崩毁，凌初应该是撑起她世界的重要梁柱之一。但就像突然发生大地震，她的世界能塌的不能塌的全塌了，光凭她自己，该怎么从这瓦砾堆里重建？

    装病失败，中午被进房关心她的妈妈发现她在传讯息，完全没有病懨懨的样子，于是被逼着上学去了。抓着书包背袋，浅綾在已经关闭的校门口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把脸埋入膝盖。

    不行，进去就会遇到凌初，昨天晚餐已经装胃痛躲过一劫，今天早上装发烧，还有哪里没痛过呢？脑袋像要炸了一样算是合理的请假理由吗？

    现在这种情况，发生这种事情是雪上加霜。不能跟顾宇泽说，不能跟禹扬愷书说，不能跟珊珊说，更不能跟妈妈说，她抱着自己的头，原本打算跟明丽学姐和柔薰学姐讨论的，毕竟昨天她们原本想要找她说话。但讯息传送到一半就被发现了。

    怎么办？浅綾站起身子，面对大门深呼吸。校门口的警卫伯伯已经在用奇怪眼神看她了。再度深呼吸，她低着头从警卫室前的小门走进去。

    「同学，你迟到得有点久喔。」伯伯说。

    「我……早上不舒服。」浅綾细声道，头发遮挡住脸上心虚的表情。快步走进静悄悄的校园，爬上教学大楼的阶梯，听着各班级传来的授课声，她的头垂得低低的。

    会经过凌初他们班，不……他上课很认真，不会发现她经过的……正当浅綾这么想着，下课鐘声响起。彷彿压抑许久的声音一次爆发，学生从教室涌出。

    抓紧书包背袋停下脚步，浅綾咬住下唇，转头透过窗户看进去，她发现凌初用手拄着下巴，用同样惊愕的表情看着他。心跳又开始失控，她撇过头，匆匆跑进自己班上。

    「阿浅……」凌初站起身，追到隔壁班门口。对着教室里头喊道：「阿浅，我有话跟你说。」

    全班的目光集中在迟到的浅綾身上，而浅綾放下书包，直直盯着桌面，摇头。

    惨了，吓到她了，阿浅讨厌他了！凌初握紧拳头，「阿浅！」

    在一旁看着的鐘禹扬穿过围观的同学，走到凌初身边，低声问：「你不是说她请病假？你们又吵架了吗……仙姑答应顾宇泽——」

    「没有。」原本打算好好跟她解释道歉的，但是从昨天开始就被躲着。凌初的双眼还是盯着浅綾，看着她像机器人一样拿出笔袋和数学模拟试题本，握起笔忽视周遭的嘈杂，直接开始解题。

    「那是……」鐘禹扬摀住自己的嘴，瞪大双眼，「你告白了？」

    更惨，他做的事情比告白还要罪不可恕，被讨厌了吧？他们的关係回不去从前了吧？凌初握紧拳，直直盯着教室内的浅綾，良久，他深呼吸，转身离开。

    纷扰似乎因为凌初的离开而稍微平静，浅綾停下笔，停止再在简单的计算题兜圈。握紧笔，鼻尖开始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滚。拿出手机，萤幕上不管显示什么，在她看来都是混乱的黑白。

    愷书站在浅綾的附近，忍不住走过去，「你还好吗？」

    浅綾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跟谁说才好。突然一则讯息跳出来——「那你蹺课吧，我们等你。」明丽学姐是这么说的。

    瞄到明丽学姐的讯息，愷书道：「你去吧，我帮你跟老师请假。」

    浅綾望向愷书，「我……」

    「去找能倾诉的人说说吧，如果觉得跟我们说不方便的话。」

    可是……看着愷书真挚的眼神，她道：「对不起。」抓起手机，浅綾匆匆衝出教室，经过凌初班上时，跟他不小心又对上眼了。

    ※※※

    「我就知道你会来。」明丽忍着嘴角笑意，弯弯的双眼盯着垂头皱眉的浅綾，「你不是运动神经很好吗？怎么翻那么矮的墙还会跌倒。」

    「别说了，浅綾一直以来都那么乖，怎么可能有翘过课？」柔薰叹了一口气，望向浅綾，「摔到的地方还会痛吗？真的不用看看有没有受伤吗？」

    浅綾摇头，落地失败，膝盖虽然撞击地面，但还能走路，应该没有大碍，回去再处理就好。痛感让她的理智回神——她蹺课了，妈妈知道肯定会杀了她，她还能回去吗？然而都已经翻过校园的围墙，木已成舟，只能硬着头皮跟学姐们会合，披着柔薰学姐的大衣，遮挡身上沾染尘土的制服。

    「所以……你想装病也要跟我们讨论的事是什么？你接受顾宇泽了？」明丽问。

    浅綾抬起头，瞪大双眼，「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柔薰摀住自己的嘴，「你真的接受了……」

    「没有。」浅綾低下头。因为凌初的缘故，她现在根本没有多馀的心力思考自己对顾宇泽的感情。她的脑里只有凌初，还有……她用手摀住自己的脸。

    明丽看着浅綾，勾起嘴唇，「凌初跟你告白，让你觉得很困扰吗？」

    浅綾的双眼探出指尖，「告白什么是不可能的，凌初对我没有那种感觉。」她越说越小声，为什么想到那个画面，自己会越来越心虚呢？

    柔薰和明丽互望一眼，由柔薰先开口：「你怎么知道？」

    浅綾瞪大眼，「因为……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打球。比起青梅竹马，我们更像队友——每次别人问起他都这么回答的。」她细声道。

    但正常人会亲自己队友吗？想到这个，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喔？那他做了什么事？」明丽凑近浅綾红透的脸，几乎都能感受到她的体温高得不像话。漂亮的双眼直直盯着浅綾，感受到她明显躲避视线，「你们……接吻了吗？」

    碰！听到别人直接这么讲出来，彷彿搁置已久的炸弹瞬间在大脑爆发。她失神了，眼睛空洞的望向前方，而思绪又回到当时。

    「你不喜欢吗？」明丽问道。

    看到浅綾脸颊红得像煮过似的，柔薰拉拉明丽的手臂，「你再逼问下去，浅綾会死掉的。」而后用轻柔的嗓音对浅綾说：「先深呼吸，冷静下来，不用急着回答。」

    所以这是必答题吗？浅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思绪依旧紊乱不已。做了约莫十次深呼吸后，她发现自己还是发不出声音，稍微清了一下喉咙，她用蚊鸣般的声音说：「我没想过喜不喜欢。」她疑惑的是为什么自己会因为凌初而心神不寧还有为什么凌初没有笑着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这是很重要的问题喔。如果不喜欢的话，现在我跟柔薰就过去狠狠揍他一顿，告诉他什么是尊重！如果喜欢的话……」明丽眨眨眼，「那你就再多亲——」

    「明丽！」柔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他有经过你同意吗？」

    「浅綾同意还会是现在这种样子吗？是强吻喔，绝对是强吻。」明丽望向表情呆滞的浅綾，「嗯……反正你现在能明白凌初喜欢你了吧？现在你要想的是自己。」

    「我……不知道。」浅綾吶吶。

    「这样逼她她是想不出来的。」柔薰叹了一口气，对着浅綾微笑。「那先不想喜不喜欢的问题，你未来的梦想是什么？你对未来的构想有包含凌初吗？」

    浅綾点头。她有一个微小而渺茫的心愿，沉默很久，浅綾道：「我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叫做梦想，但我想跟凌初以真正队友的身份打场排球赛。」比起替他应援，她更想跟他并肩作战。

    「喔，我们学校因为女多男少，有所谓米克斯盃，就是各系男女混合的排球赛，在学校还满盛行的！」柔薰眼睛一亮。

    「你别趁机招生。」明丽横了柔薰一眼，而后看向浅綾「那你不是很喜欢凌初吗？」

    「这是……喜欢吗？」不过……米克斯盃？

    「至少我们看起来是呀，别觉得你们之间会改变什么，你们不是一直以来就这样了吗？只是你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凌初。」明丽道。

    「那……顾宇泽……」

    「如果他去了一间对自己未来发展很有帮助的大学，但是你没考上，你会怎么想？」柔薰问。

    「嗯……替他高兴。」

    「凌初呢？如果今天考上更好大学的是凌初呢？」

    「欸？」浅綾瞪大眼，「我不要……」她低下头，「这就是喜欢吗？」

    「喜欢可不只这样，只不过，对你而言，现在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明丽抿起唇笑了笑，「再多的话你会爆炸的。」

    「别说得一副你经验丰富的样子，明明自己也没谈过恋爱。」

    明丽恶狠狠的瞪了柔薰一眼，而后看向浅綾，「总之，感情的事情还是得自己解决，该说清楚的就说清楚，如果不喜欢，就早点拒绝，免得对方难过。」她喝了一口焦糖拿铁。

    「啊。」浅綾突然想到一件事，「学姐，你喜欢愷书吗？」

    明丽呛到了，捂着嘴，按着胸口狂咳起来。「不……不关你的事！」

    「你也满没立场开导浅綾的……」柔薰摇头。

 Chapter 9-5

    也许是见她样子古怪，后来她们不谈感情，而是谈论有关大学生活的种种。她对柔薰学姊说的米克斯盃非常有兴趣，如果是凌初和她，一定能打得很好。

    聊了一段时间后，浅綾才惊觉自己对大学的想像里头都有凌初。她把他考虑进她的未来了。意识到这点，等待凌初过来的时间变得更加煎熬。这种惴惴不安，说是害怕又不像，没有经歷过这种心情起伏，她在说不上来这算什么感觉。

    蹺课这个念头来得太突然，她只拿了手机。书包、外套等等她一概留在学校，幸好还有学姐在可以暂垫饮料甜点费。走出咖啡厅，摔伤的膝盖与长袜因行走摩擦，又开始痛了起来。

    当凌初因为学姐传的讯息出现时，两位学姐交换一个眼神，便说另有急事，一面笑着一面向他们挥手离开。浅綾只是盯着学姐们的背影，不敢看向凌初。

    看着刻意躲避视线的浅綾，凌初一时找不到适切的问题开头。在学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这时才庆幸自己跟其他人不同班，彷彿躲在自己班上，就能一直逃避其他人的问题。

    把书包和制服外套递给浅綾，凌初不发一语的望着她。

    浅綾也抬头，光是注视着凌初的双眸，呼吸又开始紊乱起来，明明之前不会这样的。浅綾接过书包，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也没说话。

    凌初张开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

    浅綾点头，跟在凌初后面。膝盖的伤处还是隐隐作痛，这冰冷尷尬的气氛让她加倍难受。凌初似乎想要跟她说什么，但她还没有勇气听。深吸一口气，她出声：「那个……」

    「我不会跟阿姨说，你放心，假单就说你身体突然不舒服吧，我帮你作证。」凌初道。

    通常凌初会像是终于揪到她的小辫子一般，神采飞扬的说要去跟妈妈告状，除非她低声下气求他讨好他。她不喜欢这种改变，不喜欢他的贴心，她想要凌初像从前一样讨人厌。

    她想要像从前一样，但却不晓得该怎么说才好。

    搭上公车，跟往常一样坐在彼此身边，中间却似乎隔了一道厚厚的墙。她望着窗外，他低头背单字。膝盖好痛，但完全没有揭开盖在上面的袜子查看的勇气，就像这层隔阂。

    天啊……浅綾叹了一口气，看向凌初，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喉咙里。

    凌初察觉到浅綾的目光，也抬头看向她。对望几秒鐘，凌初开口：「我……」

    「道歉的话就算了吧。」浅綾低声道，「没有用的。」她的心绪混乱，不是道歉能解决的。那他想听到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对不起。」

    「不要道歉。」浅綾在膝盖上握紧拳，施力太重压迫到伤处，吃痛倒抽一口气，眉头皱起。

    「你还好吗？」凌初看向她的膝盖，黑色及膝袜上有一处顏色特别深。「你膝盖怎么了？」

    「没事。」浅綾撇过头，吶吶：「翻墙没好好落地……」

    没等浅綾说完，凌初放下手中的单字本，直接伸手轻触她的伤处。浅綾立刻闷哼一声，整个人往窗边缩。凌初叹气，又凑得离她更近，「不要不敢面对伤口。」

    凌初离她好近，甚至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就跟那天一样。心脏彷彿又要炸开一般，膝盖的痛算什么呢？不……他的手离她的膝盖好近……「不要靠近我！」浅綾推开凌初，稍大的音量引来其他乘客的侧目。浅綾瞪大眼睛，捂着自己嘴巴，她刚刚说了什么了？

    凌初愣了一下，退回自己位子，「对不起。」

    不是这样的，她没有这个意思。为什么这个场景异常的熟悉？

    别人按了下车铃，公车到达村庄的站牌，凌初起身，走下车时回头看向还坐在位置上，眼神空洞，嘴唇颤抖着的浅綾，「阿浅，到站了。」

    浅綾回过神，望着凌初，脸一下子又刷红。她想她懂顾宇泽的喜欢是什么感觉了。多想要多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好。多想要拉近彼此距离，又害怕太过靠近似乎会失控的心跳。多想再感受对方多一些的触碰，但是却紧张得彷彿生命会就此终结。

    顾宇泽对她的喜欢，跟她对凌初的喜欢相同。

    意识到这点，浅綾抓起书包，匆匆衝下车，跑到人形道前等待灯号倒数。膝盖还是很痛，但这件事很重要，所以她现在就必须做，不可以再继续拖着让人家难受。

    她喜欢凌初。

    「你要去哪？」凌初问。

    绿灯，浅綾跑向马路对面的公车站牌，望向凌初，「去找顾宇泽。」

    顾宇泽？凌初瞪大眼，想要跟上去，却停下脚步，垂下头，握紧拳。是不是他的所作所为，让阿浅意识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顾宇泽？他有什么立场跟上去？

    输了，这场比赛他输得一败涂地

 Chapter 10-1

    传讯息问了珊珊他们球队会练习到几点，请顾宇泽练习结束后在校门口等她，才赫然惊觉自己球队今天也没有休息。身为球经的她蹺掉练习事小，凌初是队长，没有正当理由教练会准假吗？

    都是她的错。

    膝盖还是痛着，她觉得伤口的血肉已经跟袜子黏合了。不过没关係，只要鼓起勇气揭开，好好清理照护，说不定连疤痕都不会留。

    前往洛武高中的路上，浅綾一边思考等会要怎么跟顾宇泽说明自己的心意。不管说得再怎么委婉，肯定还是会伤害到他吧？毕竟，只要想到凌初可能喜欢其他人，心情就会不自觉得变差。

    球队的练习已经告一段落，顾宇泽在校门口的围墙等着，看到她来，稍微向前跨出一步，但就止在那一步，而后他便垂下头，不敢直接迎向浅綾的视线。

    在顾宇泽前停下脚步，浅綾抬头，握紧书包背带，正色道：「我已经想清楚了。」深呼吸，吐气，「对不起，我没办法用相同的感情回应你的喜欢，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顾宇泽望着浅綾，良久，他点头，「没关係。」

    浅綾愣了一下。就这样吗？如果是她，不可能那么快释怀的，她会闷在心里很久很久，就像甜美的果实落地无人理睬逐渐腐败。半晌，她微笑，「我们还能继续当朋友吗？」

    顾宇泽摇头，「除了我之外，不管你喜欢的是谁，我都没办法衷心给予祝福的。」他顿了顿，「我们这样子，是没办法继续当朋友的吧？」

    说得有道理。浅綾垂下头，扭着自己手指。「没关係，我能理解的。」她吶吶。为什么拒绝别人感情的是她，难过的还是她？她没办法因此释怀，但她又不能不释怀。

    所以还什么都不明白的那个时候的自己想法是最正确的，傻瓜才投入恋爱这浑水，心绪失常就算了，思考能力倒退，连原本的朋友都不能当了。

    突然……有点鼻酸，就像那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默默被女排同届的其他成员讨厌一样。

    看着浅綾失落的样子，顾宇泽把手搭上她的肩膀，一会儿又略觉不妥收回。「读书会还是可以照常进行，如果你想要的话……总不能拋下鐘禹扬。」

    「嗯！」浅綾猛点头，眼眶虽然还红着，但笑得无比灿烂。

    真是的……顾宇泽移开眼神，不再去看——那是他最喜欢的笑容。

    ※※※

    「从旁边看还以为是你拒绝她。」回家路上，周柏睿道。

    「你家的方向不是往这边吧？」顾宇泽面无表情。

    「能收留我一晚吗？」

    「不要。」

    「我们可以通宵讨论要怎么打败华音，这次绝对没有放水输球的问题了。」

    「够了。」顾宇泽停下脚步，「我没事，你回去吧。」

    「你看起来当然没事，应该说你看起来一直都很有事，算了……」周柏睿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说宋浅綾没有接受你真是万幸你那么优秀的人值得更好的。」毫不停顿的说完一长串，他吐气，微笑，「而且如果她真的接受，你一定捨不得去日本吧？」

    顾宇泽没有立刻回应，半晌，他望向前方，迈开脚步，轻轻「嗯」了一声。

    「你的话，上了大学肯定能吸引到一大票迷妹的。」

    「嗯。」

    「一定可以交到很棒很美的女朋友的。」

    「嗯。」

    「所以不要难过。」周柏睿走在他身边，揽住他的肩，道：「至少你还有我们这群朋友。」

    顾宇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谢谢你。」

    「读书会我跟珊珊也能陪你去喔。」

    「不用勉强，我知道你们不是那种类型。」

    「你都勉强你自己了，我们没关係的。」周柏睿笑了笑，「到底要多笨多蠢，才会就算被拒绝还是温柔得不像话啊？我都想嫁你了。」

    顾宇泽稍微弯起嘴角，「你可能要抽号码牌吧？」

    「嗄？」周柏睿愣在原地，而后迅速追上超前的顾宇泽，再度勾住他的肩，「你说什么傻话？我看你是被拒绝之后整组坏掉了吧？我永远是第一，是第一！泽泽——」

    「你还是闭嘴吧。」拨开周柏睿的手，顾宇泽的嘴角依旧微微上扬。

    ※※※

    因为是在下课时间短暂出现在学校，大家似乎也帮忙瞒着，老师并没有打电话联络妈妈，她看来没有异状……浅綾把皮鞋放进鞋柜，看向愁眉不展的妈妈。「你还好吗？」

    「你跟小初还好吗？」妈妈叹了一口气，「他说今天不过来吃饭，表情看起来很沮丧。」她望着浅綾，「你是昨天不吃饭，今天又装病，甚至没跟他一起回家……发生什么事了？」

    浅綾躲避跟妈妈的眼神交会，低声道：「我去他家找他……」

    「他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欸？」浅綾一愣，坐在玄关，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而后迅速拉下受伤那隻脚的黑色长袜，刺痛感让她闷哼一声，原本开始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流起血来。

    「你的脚怎么了？」妈妈赶紧衝到橱柜前拿了急救箱，到浅綾身边蹲下来。

    「我自己来就好。」浅綾从妈妈手中接过碘酒和棉花棒，「我自己惹出来的，只能自己解决。」都是因为她的后知后觉还有犹豫不前，伤害了喜欢她和她喜欢的人。

    不过，只要把话说开就好了吧？

    就像那个时候，因为她怎么样都死憋着不说自己在女排受委屈的事情，弄得凌初生起她的气，好久不愿意跟她说话。即使如此，还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她被藏起来两件的制服裙子找出来。甚至带她去见明丽学姐，让她接任球经，交到了很多很好的朋友。

    凌初对她那么好……她却一次又一次的惹他难过不开心……浅綾的鼻头红了起来，不知道是处理伤口太过疼痛，或是堆积太久的情绪导致。

    只要把话说开就好了吧？

    「浅綾——」

    「妈妈……」浅綾抬头，用红通通的双眼望着妈妈，「凌初会不会因为我太麻烦，对很多事情都不怎么关心，终于受不了就不要喜欢我了？」

    妈妈一愣，半晌慢慢露出笑容，「什么嘛。」她摸摸浅綾的头，站起身子，「凌初的话不会的，你也不会因为跟凌初闹矛盾就不喜欢他了吧？凌初也是一样的。」

    但是……妈妈说的喜欢，跟她说的喜欢一样吗？在她因为害怕而推开他，跟他拉开距离之后，凌初还会用跟她一样的喜欢继续喜欢她吗？

 Chapter 10-2

    假日，幸好这天是假日，他可以鸵鸟的躲着阿浅，辗转难眠到凌晨然后睡到中午。他还能避不见面多久？他很自私，只要一见面，他肯定会要阿浅别跟顾宇泽……

    别想了。凌初把头埋进棉被，整个人蜷在温暖的被窝，隔绝外面的冷空气。不想下床，不想面对，还能逃避多久就逃多久，他也要像阿浅一样任性。

    听到楼梯间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他的房门突然被打开。凌初从棉被探头，双眼还因为不适应窗外的日光而瞇起，浅綾便匆匆跑到他的床边，伸手打算把他拽出来。

    凌初抓住被子，整个人在棉被里缩成一团，没有看见浅綾的眼眶红润，表情视死如归。两人没有进行对话，只是默默无语的相互拉扯。

    无言进行几分鐘后，浅綾放开手，咬住下唇，立在床边看着凌初。不习惯这种连动作也没有，彷彿被按下暂停键的沉默。凌初掀开被子，望向她，叹了一口气，「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浅綾的双眼微微放大，凌初觉得困扰吗？她握紧拳。眼神移向整齐叠着讲义课本的书桌，「我昨天去找过顾宇泽了……」深呼吸，该说的还是得说，即使他会觉得困扰。

    伤口都会好的。

    「我知道了，好了不用说了。」凌初再度把脸埋进棉被里，「你可以走了。」

    浅綾垂下头，吶吶：「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

    凌初翻身，整个人缩到墙角。「你别说了。」他要多压抑，才能逼自己不要说出让阿浅离开顾宇泽之类的话？他有立场说这些吗？深深的吸一口气，「你在留着，我一定会叫你别跟他在一起。」

    「谁？」

    「顾宇泽！」凌初做起身子，望向浅綾，面色哀戚。「我不要你跟他在一起。」即使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才能堂堂正正的说出这句话，但他忍不住。

    「嗄？」浅綾愣了一下。「我没有跟他在一起。」

    这会儿换凌初傻住，「那你昨天去找他做什么？」

    「好好的拒绝他了。」

    「什么？」凌初瞪大眼，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我来不是为了这个，我是来……」告白吗？这是第一次亲身实践这个动词啊。浅綾在凌初床边坐下，心一横，吁出一口气，望着他，双颊红了起来，道：「我想我喜欢的是——」

    「等一下！」凌初双眼瞪得大大的，伸长手挡在浅綾面前。「现在吗？不准是现在！」

    「欸？」

    且不论上高中前下定决心没考上同一所大学前，对阿浅的这份心意要先封存忽视。光看他头发蓬乱，双眼无神，身上还穿着睡衣，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还不确定，他怎么能接受……

    如果他没想错，阿浅是要告白吧？是要跟他告白吧？脸那么红，急促的呼吸连他都感觉得到。不行，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由阿浅先说？这个时机点太诡异了！

    但是他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什么都别说。」凌初从床上爬起来，匆匆衝出房间。

    「等一下……」浅綾也站起身，跟着凌初下楼，才想拉住他的衣服，凌初便在她面前摔上浴室的门。「凌初……」浅綾敲着浴室的门，然而只有水声回覆她。她该怎么做？她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了，凌初在笑吗？他真的懂她的心意吗？浅綾皱起眉，又敲了一次门。

    凌初打开门，瀏海发梢和脸颊还有几颗水珠。漱洗后，完全清醒后，双眼更加炯炯有神。他按住浅綾的肩膀，深呼吸，「等——」

    「我喜欢你。」说完，她脸颊慢慢红了起来，抬头才发现凌初双颊的红润程度也不遑多让。

    「为什么是现在啊？」凌初哀号着蹲下身子，把脸埋入手掌中。

    「不能是现在吗？」浅綾弱声道。她也蹲下来，轻轻拍着凌初的肩膀。

    「我衣服还没换，头发也还没整理……」凌初咕噥着，晶亮的眼眸从手掌之后探出来。

    浅綾盯着凌初，眨眨眼，伸出手，抚了抚他乱翘的头发，「就算这样，你还是很帅啦。」她顿了顿，脸颊红得更加猖狂，低声道：「而且……这种事……我才不会在意。」

    「你真是……」凌初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浅綾的头发，「这种事应该要我先讲的。」

    浅綾双眼稍稍放大，而后扬起嘴角。凌初跟她拥有同样的情感吗……「无所谓。」她吶吶。

    凌初垂下头，「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好久没有率先得分了。」

    「这不是比赛。」凌初横了浅綾一眼，但看到她弯着眼笑得甜蜜，他的表情变得柔和几分。轻轻把浅綾拉进怀里，突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折腾都值得了。「你前几天还躲着我的。」

    「因为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喜欢的情绪。」

    「现在就知道了？」

    「嗯。」浅綾点头，把凌初抱得更紧一些，但双手都颤抖着。这是什么奇妙的感觉，不安与安心，紧张与踏实感交融，她还要一些时间习惯这种感觉。

    虽然被迫违背与自己的承诺，虽然觉得自己很多事都一无是处，但值得。凌初吁出一口气，闭上双眼，感觉浅綾就在他的怀里。一切都值得了。

    「话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知道你家备用钥匙在哪里。」

    「呃……」

    「抱歉。」浅綾微微一笑，「下次不会了。」

    「也别再蹺课了。」

    「嗯。」

    「别再躲我了。」

    「嗯。」

    「你能回答得稍微用心一点吗？」

    「我喜欢你。」

    凌初一时语塞。

    「我喜欢你。」浅綾又再重复一次，她喜欢把自己的心意表白的感觉，尤其在知道凌初跟她有同样心思之后，知道自己的心意能够被好好的收藏，所以无比安心。

    每次都是这样，挑起话题的是他，最后被撩得无言以对的也是他。今后他会被阿浅吃得死死的吧？凌初无奈一笑，心跳还是没有缓下来，脸上还是红烫烫的。

    叹了一口气，凌初轻声道：「我也喜欢你。」

 Chapter 10-3

    「阿浅，不要再发那种总是出界的球了。过来帮我托球！」凌初对着浅綾大喊。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以这么轻松的语气呼喊她。大考将至，三年级的队员不必出席课后练习，但他们还是自己来了球场。而阿浅的心情，从她发球的力道可以看出无比的烦躁。

    「感觉你们相处起来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吔。」禹扬捡起球，望向另一边小跑步过来的浅綾。

    「不然你希望我们变怎样？」凌初瞥了他一眼，眼神还是定在浅綾身上。

    「嗯……」思考了半晌，禹扬微笑，「你们本来就像情侣一样，好像也不用特地变成怎么样。」

    「我可没有忘记之前某人差点就转向支持顾宇泽了。」

    「我……」禹扬低下头，吶吶：「别说了。」

    愷书从后头走来，「我也没有忘记之前某人一直因为顾宇泽一蹶不振喔。」

    凌初横了他一眼，把手中的排球扔到愷书手上，「某人可是不用顾宇泽就可以一蹶不振囉。」语毕，他笑容灿烂的走向浅綾。

    「每次他这样，就觉得可惜了仙姑。」愷书低声道。

    「可惜了顾宇泽。」禹扬也摇头。

    两人相视一眼，无奈的一笑后，也走向浅綾。

    「今天不能打太久喔，我想回去念书。」浅綾道。最近几次小考英文总是没能考好，开始出现危机意识，要是因为被英文拖后腿没办法跟凌初上同一所大学怎么办？

    「好难得听到仙姑主动说要念书。」禹扬瞪大眼。

    「你今天跟顾宇泽有约念书吗？」浅綾望向他。

    禹扬点头。

    「他还好吗？」

    「他不一直都那样吗？跟平常一样。」禹扬回答。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时间似乎调到更久以前，仙姑跟阿初总是腻在一起，而顾宇泽还是那个厉害强大的顾宇泽。

    「是吗……」浅綾吶吶。但顾宇泽总是避不见面，她若主动约读书，他总是会推託有事，但禹扬约就不会有这个问题。「我是不是被讨厌了？」

    「你能关心一下我的心情吗？」凌初搭着浅綾的肩，「给他一点时间吧，禹扬会看着他的。」

    禹扬点头。

    「我想正常人都不会由爱生恨的，只是还没平復，还没办法正常的见面罢了。」愷书说完，其他三个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他身上。「你们做什么？」

    「愷书好可怜啊！」禹扬别过脸。

    而凌初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浅綾沉吟一下，道：「但是我觉得，明丽学姐不见得不喜欢你。」

    「我们不是在讲顾宇泽吗？」愷书满脸黑线，半晌，他吶吶：「学姐不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

    「我也说过我不想谈恋爱呀。」浅綾道，虽然现在也还是没有谈恋爱的实感啦……「因为学姐不是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的人，那时候我问她，她没有直接否认自己喜欢你，所以……」

    「欸？」凌初瞪大眼，笑意加深，「那愷书不就有机会了？」

    「别说了。」

    「啊，某人害羞了！」

    「真是可惜了仙姑。」愷书的双颊微微泛红，静静拿着球，走向发球位置。深呼吸，助跑跳起，一颗完美的跳发球落入界内。

    ※※※

    感受对面鐘禹扬的注视，顾宇泽抬起头，「哪里有问题？」

    「你——」

    「我很好。」没让禹扬问完，顾宇泽低下头，注视着英文题本。不知为何，每个跟他交情好的朋友每次见面都会想问他到底好不好。

    禹扬撇过脸，「我是要说，你真的长得很好看。」

    顾宇泽望了他一眼，「谢谢。」

    禹扬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以为你会拋下我不管的。」

    望着禹扬半晌，顾宇泽道：「你的成绩堪忧。」

    「呃……」禹扬扯了扯嘴角，「还真是谢谢你。」

    两人都没有说话，顾宇泽主动打破寂静，问：「他们怎么样？」

    「就……老样子，没什么改变。」禹扬望着顾宇泽，道：「你——」

    「我很好。」再度抢白，顾宇泽低下头，看着题本出了神。没什么改变，就代表一切都好吧？这样很好，他不喜欢看到浅綾难过失落的样子。

    禹扬也望着自己的数学讲义，思考着该如何转移话题，「我其实很羡慕你能去国外打球。」

    顾宇泽回神，「虽然麻烦，但其实不难。」

    禹扬笑了笑，「欸……这样说不定我可以cover你，帮你救球。」顿了顿，他搔搔头，「但我这样就要叫仙姑教我日文了欸，可是她那种感应式学习法我好像没办法……」他双手一摊，「算了，我先救数学。欸，这题怎么算？」

    至少跟浅綾的相遇不是毫无意义的，顾宇泽想着。讲解完那题三角函数，看着鐘禹扬恍然大悟，开始振笔疾书的样子，他轻声道：「有需要的话，我也能帮忙。」

    「嗄？」禹扬停下笔，抬头看向顾宇泽。

    「日文。」

    「喔……嗯……」禹扬低头。

    「不过今年可能太赶。」

    「可以先别泼我冷水吗？」禹扬满脸黑线，「等着吧，我明年一举成功给你看。」

 Chapter 10-4

    用粉色的毛毯裹住自己的身子，浅綾窝在沙发，膝盖上放了自己做的英文生字笔记。而电视上播着一组摇滚乐团放声嘶吼演唱，混杂观眾的尖叫声。

    浅綾抬头，看向坐在沙发与茶几之间地板写题本的凌初，「可以看别台吗？」今年跨年他们还是一起收看其他地方的跨年转播。只是这次桌上除了饮料点心，多了几本叠得高高的讲义题本。

    凌初关掉电视，搁着恼人的数学题目，爬上沙发，对着浅綾微笑，「不是想要体验跨年气氛吗？」离大考只剩几週，但看到一直以来都淡然自若的阿浅比他紧张，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之前大家都会在的。」浅綾放下单字本，「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没错，他们的关係，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今天他爸妈到河堤看跨年烟火，而阿浅家爸爸还没回国，妈妈早早就睡了。今年的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只有他们两个？

    虽然在旁人看来，他们的互动跟平常没有两样，不过心境上的差别却是天差地远。现在……不管怎么抱都是合理的吧？凌初张开手臂，对着浅綾微笑。

    浅綾稍微愣了一下，叹气。

    单字笔记落地。

    「我之前好像太混了……」浅綾吶吶。窝在凌初的怀里，比裹着毛毯更加温暖，不安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点。「怎么觉得你没什么压力？」这种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收到等身大羊毛毡娃娃。

    「嗯……能光明正大抱着你感觉就够抒压了。」凌初闭上双眼，浅綾的气味就繚绕在鼻尖，他可以清楚感受到她的体温还有呼吸频率。一年后，两年后，这样子的想像还是清晰无比。

    轻轻吁出一口气，浅綾抬头，微微一笑，也许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之所以可以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这么处变不惊，大概就是因为凌初一直都在她身边吧？所以现在才会稍微想到要是一有闪失，之后两人就要分隔两地，心里就会特别不安。

    凌初揉了揉浅綾慢慢皱紧的眉心，轻声道：「如果还是很不安，之后就换你送我羊毛毡吧。」

    「我没办法做得像你那么好。」

    「是你做的都好。」

    浅綾望着凌初，感受到同样炙热的注视，脸慢慢红了起来。其实她还没习惯这么亲暱，从前是这个样子的吗？从前他们有办法这样注视着彼此吗？

    「啊。」凌初笑弯了眼，「你害羞了吗？」

    稍稍别过眼，浅綾点头。

    「别露出那种表情啊……」无奈的轻抚浅綾的脸颊，凌初把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刚好是跨年夜……」

    瞅着凌初，浅綾的脸更红了。

    依他们现在的关係而言，这次亲吻是合情合理的吧？「你别再逃跑囉。」

    「逃跑的明明是你。」浅綾扁了扁嘴。

    「抱歉，这次不会了。」凌初勾起嘴角，两人的距离拉近，呼吸交融。

    「我回来了！我赶上了吧？还没开始倒数吧？」穿着黑色大衣，围着围巾的浅綾爸爸推开门，匆匆奔进客厅，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沙发上的两人时瞬间冻结。

    时间彷彿静止了很久很久。

    凌初先打破寂静，「叔叔——」

    「凌初！你先放开我女儿！」

    ※※※

    后来浅綾妈妈从睡梦中惊醒，而后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安抚好心灵严重受创的爸爸。但当浅綾爸爸知道两人开始交往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而且提供这个建议的还是自己老婆时，他还是觉得自己被全世界背叛，心情久久无法平復。

    浅綾爸爸对他的敌意似乎越来越强了呢，凌初微微一笑。他回来的那一週，他们之间的距离必须维持一公尺以上。不过，这恰好触发浅綾的反抗心理——她主动在上放学时牵起他的手。

    直到大考当天依旧如此。

    望向紧紧握住他的手，生怕他消失的浅綾，凌初的笑意越来越浓，「我们等等不同考场喔。」而且学校每班要到各自的位置去自习，他们没办法总是窝在一起。

    「嗯。」

    「别紧张。」

    「嗯。」

    「你没问题的。」

    「嗯。」

    凌初满脸黑线，「我说你啊——」

    「一起努力吧。」浅綾抬头望向凌初，「上大学之后，我就能帮你托球了。」

    凌初愣了一下，而后笑弯眼，摸了摸浅綾的头。「你一直都在帮我托球不是吗？」

    「我们可以一起站上比赛的场地，一起打败对手，感觉不一样的。」浅綾道。

    「我们已经是这样了。」

    「欸？」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凌初轻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我知道了。」浅綾也微笑，「虽然在不同考场，但你在——」她指了指自己心脏。没有多看凌初一眼，浅綾很快的跑回自己班级位置，跟导师报到。

    凌初也摸着自己胸口，跳动的节奏如此踏实而稳定。

    嗯，阿浅也在。

 Chapter 10-5

    寒假、春节、成绩揭晓，大学申请、放榜……爸爸还是没能接受她跟凌初的事。忙着忙着，时间就这么在与现实追逐中流逝。听说顾宇泽成功申请上日本的排球强校，听说愷书繁星就上了明丽学姐所在的学校，听说学姐终于肯好好的听愷书说话……

    凌初一如往常的耀眼，不管是二阶的面试还是高中排球联赛，都可以笑着面对，保持平衡。但看到禹扬虽然打算指考，还是不肯放弃联赛出场的机会所以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时，她便安心了。万一面试时表情太过僵硬，回答简单得像是敷衍而被刷掉，还有禹扬可以当她的战友。

    比赛前一天，她跟禹扬甚至在空白课一起刺起羊毛毡。

    「不是啊，仙姑，你又不用比赛。」

    「我也是会紧张的。」把对一切的祝福刺进人形娃娃中，也许偶尔混合一点对他太过完美的忌妒，所以她特别全神贯注的修饰细节。

    「你在做巫毒娃娃吗？」

    「是祝福娃娃……这是凌初的样子，看不出来吗？」

    「呃……阿初知道吗？」

    「嗯。」浅綾继续修饰边角，「他说很可爱，因为是承载着祝福的娃娃。」

    「祝福啊……」禹扬陷入沉思中。

    「你有想送给谁吗？」

    禹扬摇头，「之后再送，现在送他们赢了怎么办？」

    浅綾停下手边的动作，微微一笑。「那记得把我的祝福一起刺进去。」

    ※※※

    随着比赛将至，练习时数拉长，压力也更重，更别说还有面试要准备。阿浅到底是过度自信或是已经放弃准备面试了呢？模拟面试时，她总是坦然且有条理的回答所有问题，完全处变不惊。相较之下，他觉得自己的表现显得矫揉造作。

    不过，只要能够紧紧的抱着她，不安感彷彿就能完全消失。每个神经紧绷的瞬间，他都下意识的找寻她的踪跡，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感受她的温度。

    现在就是。

    「凌初，凌初！」浅綾拍了拍凌初的肩膀，「你太僵硬了。」

    凌初回过神，看着眉头紧蹙的浅綾，微微一笑，「禹扬还在发抖呢！」

    「我没有！」鐘禹扬把双手藏到身后，大声反驳。「愷书还在看观眾席！」

    「啊，明丽学姐在那里！」浅綾向二楼看台扶着栏杆的明丽招手。

    「该上场了！」老教练拍了一下凌初肩膀，望向所有队员。「去打一场好比赛吧。」

    凌初带领先发球员走向网前，但脚步稍微迟疑一下，又跑回到浅綾面前，用力的抱了她一下。

    「加油。」浅綾轻声道。

    排球场周边观眾鼓譟，为争夺冠军的两支球队加油。网前选手各自就位，坐在板凳区的浅綾与另一边的珊珊相视而笑。裁判吹响哨声，排球被高高拋起。

    ※※※

    原本以为自己是时间流里的浮萍，时机到了，该往哪去就往哪去。偶尔被命运开玩笑，走了错误的方向也无可奈何。但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乘着小船，而船上的他并非独自一人。

    大家都同样被运气操弄吧？

    顾宇泽被尖叫声和队友们围绕着，而周柏睿向他伸出手，拉起呆坐在地上的他。最后一局比分从一直拉锯到二十几分，最后几球更是磨损精神——不论他打哪个角度，凌初似乎总能猜到，妥当的拦下来，他没有办法过网得分。

    「你一定可以拿mvp！」周柏睿道。

    顾宇泽摇头，没有多回答。带领队员在网前排成一列，跟经过的华音球员握手，握到凌初的手时，他加重力道，「是我输了。」

    「如果排球是个人赛的话，也许吧。」凌初吁出一口气，「虽然很不甘心，但你们赢了，你打得很好。」自己家的学弟在延长赛的压力下失常送分，怨不了别人。

    「你是第一次夸奖我。」

    「别太自以为是了。」凌初耸了耸肩，而后抽出自己的手。走回板凳区，他甚至无法直视浅綾的表情。若无其事的接过她递来的水，垂下头没有说话。

    「你们打得很精彩。」浅綾握住他的手。

    「输了就没有意义了。」凌初吶吶。

    「你享受比赛吗？」

    「嗯。」

    「我也看得很享受，这就是意义。」浅綾微微笑着，垂下头，「虽然很不甘心。」

    凌初叹了一口气，「这一年明明都为了打败他们做准备的。」

    浅綾推了凌初一下，「去安慰一下学弟吧。」

    深呼吸，凌初打起精神，对着表情失落的队员们大喊：「抬起头来，我们打得很好了！」他望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主攻手学弟，「开完检讨会继续练习，明年还有机会。」

    学弟们泪眼汪汪的看着三年级的正选队员，扑上来抱住凌初，整队抱成一团。

    「我知道我们没有明年了啦，别哭。」禹扬看起来有点手忙脚乱。

    「明年也没有顾宇泽了，别怕。」愷书道。

    「明年我们也没有学长了——」说到这里，一二年级的队员又开始哭了起来。

    感觉稍微能懂当年学长们的心情了。也许没能获胜很不甘心，但看到学弟们因为自己而哭得淅哩哗啦的更是不捨。凌初的眼眶也开始泛红。

    结束跟队友的拥抱，浅綾握住他的手。

    「接下来，就是他们的时代了。」凌初道。

    「一定也会很精彩的。」浅綾一笑。

    「你们现在是老人吗？」禹扬无奈的耸耸肩，「我们输了吔。」

    凌初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提早送顾宇泽祝福娃娃啊？」

    「你才要问仙姑有没有偷偷祝他比赛顺利咧！」

    浅綾脸上的笑容僵住，「我……我真的没有灵力。」

    凌初望着浅綾，半晌无奈的点了她额头一下，「你们现在能讲话了吗？」

    「可以在网路上简单对话了。」

    「继续努力吧。」

    「我会的。」

    「你不会吃醋吗？」禹扬望向凌初，表情惊讶。

    「我比较怕我们禹扬吃醋。」凌初笑了笑，没等禹扬反驳，便拉着浅綾的手离开。

    「凌初，你站住！」

    看着他们即使输了，还是追逐笑闹，顾宇泽出了神。半晌，他看向静静站在他身边的周柏睿，轻声道：「我似乎怎么样都赢不了凌初。」

    「说什么傻话。」周柏睿搭住他的肩，「你是绝对的帝王顾宇泽欸。」

    顾宇泽撇过脸，往休息室走去。

    「欸！」周柏睿跟了上去，「你不准忽略我！」

 尾声

    「好想到现场看啊！」

    「你去年不是去过了吗？」

    「对啊，我们都去了！真的很不可思议，虽然不算很正式的那种比赛，但仙姑和阿初在场上一直都闪闪发亮的，虽然才一年级，但配合度完全不输学长姐，今年应该是压倒性胜利。」

    顾宇泽望向前方，想起之前浅綾说的话，嘴角稍微上扬，「那她完成她的心愿了。」

    「大家都很认真的朝目标迈进嘛。」禹扬耸了耸肩。

    顾宇泽望向禹扬，微微一笑，「你也是。」

    「我快死了，我真的快死了！练习就算了，反正教练会讲的和训练内容大概就那些。但上课是怎么回事？内容就已经够难了，还要用日文上，你是神吗？你去年是怎么过的？」

    「习惯就好。」

    禹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们沿着河岸走，飘着几片落花的河面上映着午后暖暖的阳光。远远的就看到一对男女手牵着手，倚着围栏，看着对岸的建筑风光。

    「欸，等等他们来，我们一起去打排球吧。」

    「我们蹺课是为了樱花，排球在学校还打不够吗？」

    「可是，我很怀念跟大家一起打球的时光嘛。」

    「我怀念你当球经的时光。」

    「欸……我很讨厌捡球吔。」

    「我们阿浅太讨人喜欢，我会吃醋。」

    浅綾微微一笑，将头靠在凌初的怀里，轻声道：「幸好你很讨人厌。」

    彷彿被时间遗忘一般，他们的感情完全没有磨损，停留在过去美好的时刻，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成长与未来的压力伤害。

    原本以为依赖会让自己变笨变脆弱，但后来才发现他们已经习惯彼此的陪伴，就像枝叶纠缠的两颗树，倚靠着一起成长茁壮，风雨无法击垮共同筑起的坚强。

    半晌，凌初道：「没关係，你喜欢我就好。」这份喜欢，彷彿会自动结出一张网，隔绝不安与疑惑，他喜欢阿浅，阿浅喜欢他，其他桃花一律禁止过网。

    春天的风微寒，撩过波光粼粼的河面，而嫩粉色的花瓣瓍之起舞。其中有片落在浅綾的鼻尖，而凌初轻轻捻起，两人相视一笑。

    「如果没有打招呼，他们大概一辈子不会发现我们在这边。」远远看着，禹扬道。

    「没关係。」顾宇泽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们这样挺好的。」

    (theend)

    2019/12/03

    20：26

 后记

    原本不打算留后记而是要写funfacts，结果只想出几项。但又觉得不可以这么草率的跟我们阿浅阿初saygoodbye，所以还是產了一篇米棠碎碎唸出来。

    这篇小说是因应突然迷上排球的自己而做，世界盃进行的那些日子，不专业的我看着每场比赛，球技策略什么不大介意，吸引我的是球员个人魅力。所以这篇对于懂排球的朋友而言可能会过于魔幻，不合理之处请多包涵，就当在看排球王子或影子排球员（误）。之后等理智凌驾于感性之上时，会再大幅修稿的。

    其实我自己越写越爱泽泽，不过，他们每个人都活在我的脑海里，所以我没办法硬是为了私心更改结局，只能委屈他单身了。不要紧，泽泽是大家的。

    说到这里来提一下原本要写但剧情不需要的小趣事吧！其一是浅綾爸爸讨厌凌初的原因，不是只有自己宝贝女儿被抢走的缘故喔。因为浅綾爸长期在国外工作，如果家里有事情，凌初爸妈就会守望相助，所以浅綾妈对邻居讚誉有加。但浅綾爸只意识到：「我老婆在称讚别的男人！」加上凌初又跟爸爸长得像，所以凌初长得越大，浅綾爸对他更有戒心。

    其二，华音排球队掛名指导老师，母胎单身近30年，虽然是个好人，但非常怕麻烦。四校联合集训之所以办得成，是因为洛武的热血指导老师娃娃脸，又是可爱型的男生，刚好是她的菜的缘故。集训过后，两人发展成情侣关係，之后几年四校集训成为传统。顺带一提，禹扬的数学成绩非常烂，烂到骨子里那种，在泽泽还没拯救他之前，他都靠着自己可爱的脸向数学老师求情多做报告或作业加分，所以期末都刚好能补考，没被死当过。

    还有一些小事，像是阿浅其实没有那么讨厌爸爸，她学日文除了角落生物和一些可爱的吉祥物外（欸？），也有一部份是为了之后能常去看爸爸（然后顺便买很多很多週边）。阿初非常擅长手工艺，家政课只要是要做一些有的没的，阿浅绝对会丢给他完成然后拿到高分（欸？）。

    国中时期，他们念的学校没多少人打排球。那时候阿浅头发很短，所以在初赛时顶替别人上场打了不只一场，两人联手所向披靡。但复赛身份查核严格，就没有然后了。喔，还有，凌初拦网时的表情真的是超级机车的那种，国中时期就是因为这样激怒对面攻击手，导致对方攻击失误频频，所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到胜利。

    我现在想到的大概就这些，如果读者诸君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欢迎在底下留言喔！

    之后的二四六晚上八点，被我放置play的《独佔你100天》会接力连载，剧情比较不那么轻松可爱，但还是请大家多多支持。

    那么，我们下部小说见！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