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F键逃离世界(校园科幻NPH)》 “按F键逃离世界。” 陆小萄捡到一个手机。 它静静地躺在公交站牌下。 陆小萄把它捡起来,拿在手里掂量。 平平无奇的一块黑色手机,周身没有任何按键,戳屏幕也点不亮,看不出什么牌子。 此时的陆小萄并不知道,这个手机的出现,不但改变了她的一生,而且还将彻底影响人类世界。 但陆小萄此刻一心只想到去学校的81路公交车马上就要来了,现在去把手机交给派出所已经来不及。 那就放学再去交好了。陆小萄如是想。 就在这时,手机屏亮了。 亮起的黑色屏幕中间,是一行白色字: 「按F键逃离世界。」 除了这行字其他什么也没有。 触屏也毫无反应。 这手机主人设置的屏保还真特别。 在陆小萄突然想到她找不到手机静音键、万一手机主人打电话来、她又在上课电话铃响了怎么办这件事的时候,公交车到了。 顾不得这么多,上车要紧。 早春的早高峰车厢空荡时还有些寒冷,但很快四周摩肩接踵。 不一会,陆小萄就染了一身薄汗。 突然,她感觉口袋异常滚烫。 伸手进去,正是刚才捡的那只黑色手机。 勉强从拥挤中拿出来看了眼,那行字已经消失了,又回到之前的黑屏状态。 就在这时,陆小萄感觉自己的腰上像被一股无名的力量缠住。 慢慢地收紧。 那触感游移,从后背、到腰,渐渐往下。 她警惕回头看,触感消失了。 身后只挤着两个背对着她、手握在吊轨上的大妈。 第二章 陆小萄隐隐觉得,幻觉的出现和口袋里奇怪的手机有关联。 但她没空去想这么多了。 因为今天是高三一模考试。 每个学校总有一些在学习上毫不费力的天之骄子,也有不少玩世不恭视考试如无物的吊车尾。 最苦的反而是陆小萄这种不上不下,不顾怎么努力想要在排行上往前几名,比在游戏拿五杀还难。 但这次对陆小萄来说不一样。 因为一模前的模拟考试,陆小萄都考得比预想要好。 连老师都夸她进步。 然而语文试卷发下来后,陆小萄傻眼了。 试卷上的题目,既熟悉又陌生,写完姓名下去,她硬是连第一道题都做不出来。 她死死盯着选项A的“诽谤”和“绯闻”,脑子像是被抽了真空一样。 硬要形容,就像是让幼儿园小孩去做二元一次方程那样离谱。 陆小萄呆若木鸡,拿着笔一动不动。 监考老师经过,瞟她的卷子,奇怪地看了她好几眼。 口袋里的手机又滚烫起来。 但她顾不得这么多了,死命地盯着试卷,狠狠地抓了几下头发。 仍旧脑袋空空。 余光飘了飘,斜后方的宿冶正面无表情地答题。 也许是听到陆小萄这边的动静,宿冶眼神略抬,轻飘飘往陆小萄扫来。 他们都在正常答题……所以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 但宿冶这种属于天子骄子群体的人,也不可能有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 因为宿冶就是那种——在幼儿园就能解开二元一次方程的人。 哗哗哗的答题翻纸声中,唯有陆小萄一人无所事事满头大汗。 墙上的时钟指向着考试接近尾声。 陆小萄随意填了几个答案,把一份接近白卷的试卷交了上去。 铃响声沸,陆小萄哗一下冲去厕所。 水龙头开到最大,一捧又一捧的凉水往脸上浇,眼眶更红了。 身后陆续有同学经过,再这样哭下去肯定会被人看见。 陆小萄狠狠抹一把脸,泪眼还迷蒙着,凭着方向往教室走。 她深吸一口气。 一门语文嘛,后面还有这么多科呢。 咚。 不知突然撞到哪,陆小萄只感觉一声闷响,让原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现下直接昏天暗地。 有点热,熟悉的布料材质……似乎是个人? 勉强扶住墙,又抹了一把眼睛。 陆小萄这才看清,眼前正是面无表情、双手插兜的宿冶。 “自己没考好还想把我撞出内伤也拖我下水?” 陆小萄愣了下,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但转念一想,这话出自宿冶也不奇怪。 这个考试不是年级第一就是第二的天之骄子,常被偷拍发到表白墙,高赞评论全是“宿冶鲨我”“啊啊啊老公”“原地出道”“真的有人下颚线这么好看吗”的三中校草级人物…… 偏偏长了张嘴。 “你才没考好!狗嘴吐不出象牙!”陆小萄忿忿回击。 宿冶冷哼一声: “考前情绪正常,考完立刻去厕所,眼睛还红了,情绪转变发生在考试期间,” 他挑眉歪头,像在做一道轻而易举的数学题般描述解题步骤, “考试从8点开始,8点15分你的头就扭来扭去,那个时候,正常人答题速度正好在最游刃有余的填空题,而你,已经开始神不守舍,怎么陆小萄,你不会交白卷了吧?” 若放在平常,陆小萄还要怀疑一下这个三中校草如此观察入微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但现在…… 他字字句句都扎在她痛处,刚才勉强收住的眼眶又猛一下红了。 陆小萄再也听不下去,飞奔回教室。 恰好铃响,数学考试,开始了。 没关系的陆小萄,她给自己打气,语文考试可能只是个意外,数学是你最拿手的,你一定可以。 前桌的试卷刚传到陆小萄手上,她迫不及待地瞟了一眼第一题,愣住了。 她愣住的时间实在太长,以至于后桌的陈可欣都忍不住来戳她示意接着往后传。 “小萄,卷子。” 陆小萄后知后觉地向后递去,呆滞的目光从后桌回正的途中,又和宿冶撞个正着。 他这次索性全不避讳,撑着下巴、一脸看好戏地瞧着陆小萄这边。 但陆小萄管不了这么多了。 因为,语文考试的噩梦再一次发生了。 这次更严重,像是全然失忆一样。 她凭着肌肉记忆找到填写姓名的地方,举着笔,半天写不下去。 陆小萄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场考试怎么结束的,陆小萄忘记了。 她只记得考试铃一响,她飞一般地冲出教室,找到离教室最近的阳台,摸出手机。 因为脑袋太模糊,她还错摸到了早晨捡到的那块手机。 屏幕却亮着。 仍是早上那行白色字: 「按F键逃离世界。」 不同的是,这行字此刻正不停闪烁,好似在催促着什么。 陆小萄顾不得这么多,转而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下通话记录。 “妈妈……” 电话那头应答的女声温柔和蔼,一听到自己的女儿声音不对,立马安慰: “宝贝不急,发生什么了,慢慢说。” “妈妈,我考砸了……” 陆小萄压抑了一上午的情绪终于得以发泄,瞬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好像……我好像不对劲。” * “江嘉许,三分零三秒,够快啊。” 阳台转角的走廊上,在陆小萄不足二十米的距离,宿冶靠墙抱着手,看着从他面前快步走过的江嘉许。 两个接近一米九的高挑男生,三中的微博超话里,常有关于“到底是江嘉许高还是宿冶高”的讨论。 就像二人的成绩一样,永远都有个常驻热门话题“江嘉许是年级第一,还是宿冶是第一”那样被人津津乐道。 但这次一模,江嘉许因为出国做项目支持,没能赶上考试前两门,注定了宿冶必稳坐一模年级第一宝座。 但宿冶此刻却不在乎这些,他看着江嘉许手里拿着的一整包餐巾纸,是女生惯喜欢的粉色。 考试结束在11:45,江嘉许还没出现在教室,此刻是11:48,他不但赶到了教室,还在短短三分钟内问清楚了陆小萄的位置,甚至连餐巾纸都准备好了。 江嘉许没有因为宿冶的啧啧赞叹而停住,反倒是在距离那个阳台不足十米的地方,听见陆小萄在打电话,才停下步子,回过身来。 看了宿冶第一个正眼。 是的,江嘉许喜欢陆小萄。 这事不但高三一班许多人知道,连外班也传开了。 虽从未表白,但学生时代明目张胆的温柔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爱意。 江嘉许家境优越,成绩优秀,上个月已经提前拿到牛津剑桥的unconditional offer。 很多人想不明白,平平无奇的陆小萄哪来的本事,能拿下三中屈指可数的校草之一。 正因如此,陆小萄被许多女生排挤。 陆小萄却清楚得很。 她打完和妈妈的电话,擦干眼泪回到走廊,看见正在等她的江嘉许。 他递了纸巾过来,一句话都没问。 陆小萄低声道谢,接过纸巾,抬起步子离开。 再无多的一句话。 江嘉许也没有跟上来。 因为陆小萄清楚,自己是挡箭牌。 半年前偶然撞见楼梯间与人对话的江嘉许,对方女生不但声调跋扈,对话内容更是劲爆。 “江嘉许,既然你和我有婚约,那我希望你平常在学校也要承认我是你女朋友,签名头像昵称也要按我喜欢的改。” 陆小萄听见这话,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反倒是江嘉许侧身上看,瞧见了呆在原地的陆小萄。 也不知道江嘉许中了什么邪,对着偷听八卦的陆小萄来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温柔地向陆小萄招招手,示意她下来。 陆小萄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真的随了江嘉许的意思,慢慢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毕竟平日里高悬如日的人突然对你发出些光芒,是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后来的事情就正常多了。 被江嘉许的未婚妻恶狠狠地记住,还被陌生电话挑衅。 时间长了,“江嘉许喜欢陆小萄”的事情也渐渐传开,走在路上被针对的目光也多了起来。 但私下里,二人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上一条微信内容还停留在一个月晚自习前江嘉许的召唤: “麻烦帮个忙可以吗?请现在来一下图书馆二楼。” 什么忙? 自然是挡桃花的忙。 陆小萄从最早的受宠若惊到逐渐失望再到最后的心如死灰,也不是没有偷偷哭过。 毕竟那些女生的指指点点并不好受。 她也想过好几次,请江嘉许停止和她这样莫名其妙的关系,但每次看到他温柔地对她笑,陆小萄不由得又心软。 想了几十米自己和江嘉许这半年的点滴,陆小萄反倒没那么难过了。 她甚至觉得手里这包纸巾,江嘉许送得有些多余。 算了,还是考试要紧。 想到刚才和妈妈的通话内容,她加快步子,往校医务室走去。 第三章(宿冶h) 陆小萄跟医务室的老师描述自己的情况,做了基本检查。 老师说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建议她还继续这样的话,去医院做全面的检查比较好。 没有明显的问题……但考试时那种真实的宕机感历历在目,还有…… 早上公交车上的幻觉! 陆小萄站在医务室门口,拿出早上捡来的手机。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了,陆小萄直觉这一切和这个手机有关。 此时手机仍是黑屏状态。 她仔仔细细检查端详,意外发现,这个手机居然没有充电口! 陆小萄又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对比。 她发现捡来的这个手机,不但没有任何logo,而且还没有接缝! 也就是说,它是完全密封的一块电子产品! 失主丢了一早上的手机,居然没有任何的电话打过来,实在是奇怪。 但经过一上午折腾,陆小萄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研究了。 她现在应该做的是去找点吃的填饱肚子,然后准备下午的考试。 陆小萄想好了,如果下午考试还是一样的症状,她就请假直接去医院检查。 “小萄,考多少分都可以的,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妈妈的安慰言犹在耳。 没错! 想到这,陆小萄又从小卖部冰柜里拿了一支很久没吃的冰淇淋,决定犒劳一下自己。 不要那么紧张。 她抱着一堆吃的往她的秘密基地走去——小卖部后面教学楼的舞蹈教室。 一般中午这儿都没什么人,陆小萄因为被排挤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常常一个人来这里吃午饭。 没想到刚走到舞蹈教室门口,里面竟传出了声音。 好似是一男一女在对话。 “宿冶,你摸一摸。” ???? 短短几个字惊得陆小萄嘴差点没合拢。 从不近女色的毒舌冰山也有春天??? 她艰难地抱着怀里的零食凑近门缝,好听个清楚。 也许是包装袋和门摩擦的声音被里头听到了,啪得一声,门被从里头打开。 高狭的阴影瞬间笼罩住陆小萄。 爆表的尴尬瞬间冲上她的脑门。 面前这个,很明显,就是上午把她说哭的宿冶。 而里头这个…… 陆小萄实在太好奇了,偏了偏头,往里头探去。 !!!! 居然是!那个!曾经和江嘉许表白的校花!!林依依!!! 只见林依依衣衫不整,一双雪白的半乳就这么弹在陆小萄视野里。 反观宿冶,一身整整齐齐,一丝褶皱也无。 一个月前江嘉许拿她当挡箭牌,挡得正是这个林依依。 陆小萄至今都无法忘记林依依当时扎向自己的眼神,若那眼神是刀,恐怕陆小萄身上已经七八个血窟窿了。 现在陆小萄似乎……又搅了林依依的好事。 嘶……妈的好想逃啊!!!! 然而这个念头一起,脑海好似瞬间被攫住一般,她意识空白,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而那黑暗之上,只剩一行莹亮的、和那手机屏幕字体一致的白色大字: 「是否确认逃离?」 陆小萄下意识:现在不逃,更待何时?? 「契约已生效。」 这一堆念头来得实在太快,以至于陆小萄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再看清眼前一切的时候,林依依已经不见了。 眼前只剩下双手插兜、歪着头俯视她的宿冶。 “陆小萄。”他语气不善。 “干嘛?!”陆小萄垂眼,瞥向准备溜之大吉的方向,“没事我先走了。” 宿冶冷笑:“你坏我好事,就想这么走了?” “那…那你想怎么样?我帮你去把林依依追回来?” “没有林依依,”宿冶面无表情,“这不…还有你吗?” ???? 陆小萄不可置信看向宿冶。 这个平日里人模人样的校草,虽然毒舌点,但大体看起来还是个比较禁欲的优质男高生…… 她没想到他会讲出这样的话。 “怎么?”宿冶嘲讽意味更浓,“对等交换…不对吗?” 还未等陆小萄想明白这是什么鬼逻辑的时候,她被宿冶一把拉进舞蹈教室。 门锁咔哒一声。 零食散了满地,只剩她手上一个将化未化的冰淇淋筒。 陆小萄大惊:“宿冶你干嘛!!你放开我!!!” “嘘,乖一点。” 她一边被他拖拽,一边不可置信地接收着宿冶磁性嗓音说出的恶魔般的话语。 “我今天早上看着你哭的时候就在想,你这么软的一张脸,要是被我草哭,是什么表情。” “宿冶你疯了!!!你这是强奸!!!!” 话间,宿冶已经将她带进教室里间的器材室,室内最中间,是一堆瑜伽软垫迭成的一个长方形。 陆小萄被宿冶一把抱坐上软垫。 她一边努力挣脱他的束缚,一边眼眶已经红了。 宿冶力气太大,她拗不过他。 但更糟糕的事发生了—— 突然间,陆小萄感觉自己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似的。 她猛地得到了一股力量,挣扎起来,转身,一把将宿冶推倒在软垫上。 错愕不及的宿冶眼睁睁地看着陆小萄一把把他的校裤拽了下来。 校裤材质松垮顺滑,没有一丝阻力,宿冶半软的性器就这样弹到陆小萄面前。 硕大的、粉色的。 这一切太快,宿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往日里受气包一般软绵的陆小萄变了个人似的—— 只见她眉眼漠然,居高临下地朱唇轻启: “想要是吗?” 她语气冰冷坚硬,覆上来的手却软得要命。 从未被女人碰过的私处瞬时有了反应,不受控地直硬起来。 白嫩的柔荑像有魔力般,蜻蜓点水的柔软激起一波又一波撞向心脏的电流。 这一切令他无法正常思考。 平日里脑海常年高速的运算速度此刻仿佛断线一般。 他本来只想吓唬一下陆小萄,等她哭唧唧完了,再顺势问她上午两门交白卷的事。 事情转折得太快,以至于他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上一秒还眼泪汪汪大喊大叫的女人,现在到底还是不是同一个陆小萄。 就在宿冶发呆的这几秒,一阵激烈的冰冷从他下体一路冲向四肢百骸。 他睁大眼—— 陆小萄竟把手里软化的冰淇淋倒扣在他的那处! “你…” 她却只是淡淡地抬眼,没有任何表情地看他。 溢出的黏液和融化的冰淇淋交合一处,被她合拢的五指一轻一重地当作润滑剂。 将他暗哑喘息之下努力抑制的血管隐藏了一些。 但四肢五感却无可避免地集中在她白皙指尖的上下翻飞,失了神。 他一语不发,平日里的针锋相对此刻只剩迷离的雾蒙。 低喘难抑的气音、绷直的全身肌肉,和血脉喷张的性器。 而面前的女人,咬着一边的唇,眼神却如观赏一只笼中雀般扫视着自己。 他没想到陆小萄有这样的一面。 她却意兴阑珊般的,歪着头: “你好像不想要了。” 话慢慢吐着,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几分,继而猛地松开手。 融化的冰淇淋粘液像是白腻的精液一般,随着她的指尖抖落散在他的大腿根附近。 冰淇淋的甜香散开,瞬降的快感搅得宿冶魂不守舍。 那浪涌才推了一半。 食髓知味的少年此刻魔怔般,朦胧着眼瞧着陆小萄,气息紊乱。 “想要的…” “香草味的…” 她站在距离他一步的距离,伸出粉色的软舌,慢慢地开始舔舐方才撸动宿冶性器而沾染到冰淇淋的手指。 “还有你的气味。” 她舔得认真,指尖留下水渍。 “想要的话…”她的语气毫无起伏,“那就求我。” 一根一根,舌尖绕着白嫩的指尖,仿佛在舔弄他的性器般。 这可恶的女人什么都没有露,就这一幕画面,激得他下体一阵电流。 他缴械。 “小萄,求你。” 「不管多高傲的男性,都无法承受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 陆小萄身体被控制着,脑海里却涌出这句话来。 她无法控制地眼睁睁看着自己迈着步子往宿冶走去,慢慢俯身下来。 张开潮湿冰冷却鲜红的、还带有冰淇淋甜香的小嘴。 含住了他的性器。 宿冶全身立时绷紧,自肺腑发出的绵长喟叹和他瞬间坚硬直挺的性器同步,被陆小萄感知。 「男性阴茎最敏感的部位就是阴茎系带,以及龟头和冠状沟附近。」 「舌头的反复舔舐会给他们带来欲求不满的快感。」 陆小萄的脑海中出现这些内容,一边身体已经在付出实践。 浓郁的香甜混合着马眼泌液的腥甜气弥漫在空气中。 宿冶皱着眉目睹这一切,极致的快感反复将他冲向浪潮顶端。 他终于艰难地找回一些理智——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平日里被欺负了大气都不敢出的陆小萄。 没想到私下里,她的口活竟如此之好,难道…… 是和江嘉许? 长睫隐匿的幽深眸色暗了下来,快感也随之退却一些。 「他在分神。需要靠更刺激的吸吮拉回来。」 绵软却不受控的舌头与唇合围,吸得更用力了些,这一突然而来更猛烈的刺激,直接将宿冶压抑许久的射意彻底激发。 他再也忍不住,撑起身子试图把陆小萄推开。 而陆小萄没有,她反而用舌更加紧围住宿冶的。 一股浓浓的少年精液冲向她的喉咙。 源源不断咕涌的热浪。 宿冶彻底找回了理智,快速起身,抓住陆小萄拍着她的背,焦急道: “陆小萄,快吐出来。” 但她咽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骤来的绵软无力和渐深的黑暗。 在失去意识前,脑海中出现一行字: 「碳基体果然太弱了,这么点刺激就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第四章 陆小萄醒来的时候宿冶已经不见了。 最先钻进鼻子的是医院的消毒药水味,而后是熟悉的妈妈气味。 “小萄醒啦,吓死妈妈了。”妈妈的语气有些哽咽。 陆小萄有些虚弱,但意识清醒。 “妈妈,我没事。” “医生说你因为低血糖晕倒的,你跟妈妈说,是不是没吃午饭?” “晚一点准备吃的,没想到……”陆小萄终于回忆起昏倒前发生的那一串荒唐事,生怕露馅于是忙问,“妈妈我是怎么来的医院?” “哦,是你班主任王老师送来的,她给我打的电话,说你在学校晕倒了。” “王老师……?” “是啊,先别说这么多,来喝口粥,阿姨刚熬好就送来的。” 陆妈妈吹了气,暖香的鸡汤粥温度恰好地送到陆小萄嘴边。 陆小萄手上挂着葡萄糖,倒不很饿,她刚一咽下又忙问:“那医生还有没有说我有别的问题?” “这倒没有,你上午说你自己考试的时候不对劲,我还叫医生多加了好几项的脑部检测,医生说结果都正常,就是注意休息别太劳累。” 陆妈妈又喂了口粥,“你别想这么多,考不好也没什么,不要压力太大。” 不对,如果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难道是自己精神出现问题? 她明明记得,当时在舞蹈教室,自己的身体是被完全控制的,她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但就是动不了。 好似旁观者。 陆小萄猛地惊醒:“妈妈我手机呢?!” “在这呢,”陆妈妈把手机从陆小萄书包里拿出递给她,“你才醒就别玩手机了,先休息下。” “不不,不是这个。”陆小萄忙摇头。 是那个早上捡到的黑色手机。 “你还有别的手机?”陆妈妈狐疑问着,边把书包也递给她,“你东西都在这。” 没有。 陆小萄把书包、外套里里外外翻了几次。 都没有。 那只黑色手机不见了。 “小萄……” 陆妈妈叹了口气,担忧看她,“你是不是觉得高三压力太大了?要不妈妈请假带你出去玩几天?” 陆小萄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忙安抚妈妈:“没有没有,那是我早上捡的手机,本来想考完试去交给警察的。” 会不会是掉在舞蹈教室? 见妈妈神色还是担忧,“妈妈我真没事,你要不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下,等挂完水咱们回家。” “好。”陆妈妈伸手替陆小萄抚顺略有凌乱的发丝,“妈妈去对面商场给你买你喜欢的那个芝士蛋糕,你有事就按床头的铃叫护士,或者打电话给妈妈。粥放这里,你喝几口,回家阿姨做了好吃的。” 陆小萄应付完妈妈,病房重新安静下来。 闭上眼,慢慢在黑暗中聚气凝神。 她在脑海中试图与那个看不见的、能控制她的东西对话。 “你好,请问你在吗?” 九年制义务教育教会陆小萄要相信科学,但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已经超出科学解释的范畴了。 除了鬼神,她想不到任何的可能性。 脑海中无人回应。 她等了一会,然后索性静下心来,开始捋时间线。 对方一直试图通过手机上的信息诱导自己去确认“逃离世界”。 而后,当自己产生“逃离”念头的时候,那个东西火速出来确认“逃离”。 继而产生了所谓的“契约成立”。 契约是什么? 是不是就是后来对陆小萄的身体控制权? 陆小萄清晰地记得,在那个东西对自己产生控制的时候,它会与自己通过意识对话。 但这一切很怪。 如果这个东西确实是一种超出科学解释的神秘力量,为什么选择陆小萄? 不说陆小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高中生,哪怕对方选择宿冶或者江嘉许这样的人作为宿主,能做的事也比陆小萄要多。 「你能想到这,还不算太笨。」 !!! 这玩意终于回应了,而且……居然还可以读她的思想?! 「可以。」 陆小萄:你到底是什么? 对方沉默了。 陆小萄:你是鬼吗? 沉默。 陆小萄:你是物质吗? …… 在对方长久的沉默中,陆小萄停止了发问,顺着它的沉默开始梳理头绪。 陆小萄:你是不方便说出自己身份的神秘能量?你不否认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对方继续沉默。 但对方长久的沉默反而令陆小萄无法确认这个沉默是不是真的默认。 陆小萄挠头:你是外星人吗? 「不是。」 没想到这次它却有话反问陆小萄。 「你为什么知道自己被寄生却不害怕?我姑且用“寄生”这个你们人类能听懂的词来表述,请你见谅。」 陆小萄愣住:为什么要害怕? 「据我所知,你们人类被病毒寄生都会害怕,更何况未知生物。」 陆小萄:我可以回答你,但是作为交换,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在可以回答的范围内,我都可以回答,不用交换。」 可以的范围……? 看在对方态度还挺诚恳的份上,陆小萄也正经回答它: 因为害怕没有用。你是能凌驾我的一种能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害怕是最没用的情绪。 「这品质挺优秀。」 虽然除了这六个字,陆小萄什么都看不见,她却感觉对方隐隐有些讥笑的语气。 陆小萄: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请问。」 陆小萄:为什么选择我? 对方沉默。 又不能回答是吧? 陆小萄:那你是系统吗? 「系统?」 陆小萄:我想你应该对人类世界有一定的了解,我们这边的文艺作品里,有一种类别叫系统文…… 她故意停在这个地方。 果然,过了几秒,对方回答。 「不是,系统是你们人类臆想的一种东西,拥有系统能力的生物,为什么要去帮助人类?」 陆小萄用意识回答它:我听不懂。 「但是我隐隐感觉你听懂了。」 陆小萄强迫自己停止思考。 久僵的沉默后,对方还是继续了它的解释。 「人类会将帮助蚂蚁作为自己的主要日常活动吗?」 可以快速查阅人类世界的资料、在它潜意识里人类对于它而言只是蚂蚁。 陆小萄终于有了一丝后知后觉的恐惧。 她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不害怕,而是之前一直都没有真正感受到这个东西的真正恐怖之处。 人类世界之外,的的确确存在一种能力更强的物种,正俯视睥睨着人类世界。 而人类只是它们的笼中之鸟。 人类还对它们的存在一无所知!!! 「你害怕了。」 陆小萄强迫自己停止思考,不要回应它的话。 「不要做无意义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你在面对什么了。」 「你……哭了?」 「你放心,我对毁灭人类没有兴趣。」 陆小萄缩在被子里,浑身发抖,眼泪还是不停地流。 「我控制你的时候你没有害怕,刚才你也不害怕,你现在为什么又哭了?」 陆小萄解释不了它的问题,等等…… 你控制我的时候我还能有别的动作? 「你可以有自己的情绪。」 是了,突然被一个奇怪的东西上身,还去做那种羞耻的事情,任谁都会呆若木鸡。 靠,明天上学自己要怎么面对宿冶啊??? 陆小萄抓狂:下次请不要再控制我做这种事了! 「什么事?」 妈的明知故问。 「我今天从你的身体激素水平中感受到你有快感。」 陆小萄握紧拳头:你能不能换个人去寄生? 「不能。」 陆小萄:为什么?因为契约吗?你告诉我契约怎么解除,我全力帮助你。我是个没什么用的人,你待在我这只会让你一事无成。 对方沉默了至少一分钟。 就在陆小萄开始猜测刚才自己的话里是不是有那个东西不能回答的内容之时,对方接话了。 「我觉得你很有趣。」 ???哪里有趣??? 陆小萄:那你寄生在我身上到底要做什…… “小萄……妈妈回来了,”陆妈妈的声音打断了陆小萄在脑海中的对话,“你怎么哭了小萄?” “没事妈妈,刚刚我眼睛进东西了,揉了几下。” “真的?”陆妈妈觉得她的状态很是不对,但还是压下疑问,抬头去看输液的瓶子,“快好了,咱们一会就回家。” * 被妈妈打断后,陆小萄无论如何再与那个东西对话,对方都没有任何回应。 陆小萄:臭东西你不要影响我明天考试知道吗!那是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考试! 毫无回应。 我知道今天就是你干扰! 别装死,你要是…你要是明天还干扰我考试,我就…我就自杀!让你再也不能寄生我! …… 她咬咬牙:那我们各退一步,以后如果我同意,你可以帮我做那种事,但是不可以干扰我考试! 沉默。 陆小萄快哭了,这种事情上她都让步了,对方居然还是不肯同意。 臭东西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你给赶出去。 她想到那个手机,那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和这个臭东西有关联的实体。 或许找到那个手机,就有办法了。 会不会被宿冶捡到了? 陆小萄翻开微信班级群,在密密麻麻的头像列表里,找到那个纯黑的。 因为她记得宿冶曾在班级群讲过一次话,头像就是黑色的。 但当她点开黑色头像,头像的图片立刻变了。 变成一个动漫情侣头像的男头。 陆小萄如遭雷劈般呆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这个情侣头像的女头,正是林依依的常年头像。 难道说……难道说……宿冶和林依依早就在一起了???? 陆小萄你今天做了什么啊?! 你他妈是第三者! 啊啊啊!!!都怪这个控制她身体的臭东西!!! 赶走这个臭东西要紧,余下的事都可以弥补。 陆小萄咬着牙,做了至少十分钟的思想建设,才颤巍巍地按下发送好友请求的按钮。 第五章 宿冶通过好友申请倒是很快。 事已至此不如一鼓作气,陆小萄硬着头皮打字: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是陆小萄。” 不待对方回复又接着打:“请问你今天下午在舞蹈教室有没有看到我的一个黑色手机,很薄,没有手机壳。” 陆小萄焦急地捏着指尖,等待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结束。 她感觉自己等了快一分钟,没想到对方才过来两个字。 “没有。” 另一条消息接着弹来。 “你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不然问什么?难道要去讨论那场羞耻的意外吗?! 但陆小萄更多心思在那个消失的手机上,如果宿冶都没见过这个手机,那会去了哪里? “是的,”她一本正经且官方,“没有的话那就打扰了,晚安。” 陆小萄正准备退出聊天框,顶部又开始显示输入中。 礼貌起见,她还是打算等宿冶说完再退。 又是漫长的不知道多久过去,屏幕上这才弹出宿冶姗姗来迟的回复。 “下次不要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来找我。” ????? 陆小萄擦了几次眼睛,才确认自己没看错一个字,她倒吸一口气,抓起身边的娃娃抱枕狠狠地往床上摔去。 自己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今天却被迫要做这么羞耻的事!!! 而且!!追根究底来算,宿冶今天压根没有吃亏!!! 自己都没打算提了,这臭男人难道误会自己想倒贴??? 陆小萄越想越气,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宿冶拉进黑名单。 不就是个手机,三中满校园的摄像头,明天想个办法去调监控,我陆小萄就不信了把三中翻过来还找不到一个手机!!! 还有你这个神出鬼没的臭东西,连同宿冶这个臭男人,统统给我消失!!! 陆小萄闷在枕头里狠狠地吼叫了一顿,才勉强恢复过来。 * 次日,开考前的陆小萄从睁眼起,就开始无声的抗议对峙。 陆小萄:今天我考试,你要是再来干扰我,我就自杀! 她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暗戳戳伸进口袋里、滑了几下美工刀的开关以示威胁。 在陆小萄默念了几千遍威胁后,那个臭东西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叹了口气,挥手跟开车的爸爸告别,跳下车,走入考场。 见女儿走远了,陆爸爸火速给陆妈妈发消息: “老婆,女儿真的有点不对劲,一路上唉声叹气。你说她要是高考压力太大,要不就先给她找条备选的路。” 陆妈妈:“李教授家里不是有个叔叔在剑桥访问嘛,可以问一问我们女儿要是去英国的话,能不能帮忙推荐。” 陆爸爸:“虽然我们女儿英语挺好的,但剑桥是不是有点难度?而且时间也有点晚,听说他们去年就开始招生了。” 陆妈妈:“傻老公,又不一定非得剑桥,找一个轻松一点的学校,别压力太大就行。” 陆爸爸:“老婆说得对,都听老婆的。[爱心]” * 心惊胆战的陆小萄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爸妈悄悄开始规划第二条路。 她悬着的心,终于在见到英语试卷的第一眼,彻底放了下来。 昨天的混滞感一扫而空,陆小萄下笔行云流水,甚至连平常最发憷的听力今天也听得一清二楚,仿佛母语一般。 由于她做题过于认真,完全没注意到斜背后偶尔向陆小萄飘来视线、出神的宿冶。 在那句“拙劣借口”后,他见陆小萄再无回应,于是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又发了一个“喂”字过去。 屏幕上红彤彤的感叹号,将宿冶本就被陆小萄牵动、而一波三折的情绪彻底拉向过山车高峰。 在考试结束前三十分钟、写下英语作文最后一句话之时,宿冶也同步将陆小萄的行为和动机圈下结语: 对我玩欲擒故纵是吧? 真是好样的,陆小萄。 英语考试进行得异常顺利,今天的两小时和昨天的数学考试简直是天壤之别,对于陆小萄来说,今天的考试好像只有一眨间的功夫。 加上陆妈妈怕她又来不及吃饭,给她书包里塞了一大堆零食,正好省去了买饭的时间。 于是这才十一点零五分,陆小萄就出现在舞蹈教室门口。 跑这么快,为了躲宿冶也是原因之一,她实在不知道经历了昨天那件事以后,还如何跟宿冶相处。 懦弱如陆小萄,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视而不见,祈祷天降大雷,把宿冶劈成失忆。 反正大家也就一个学期的同学了,以后不用再见面。这是陆小萄进高三以来第一次庆幸自己是高三学生。 陆小萄在舞蹈教室里里外外翻了一大圈后,别说手机,就连昨天掉在地上的冰淇淋渍都没有了。 因为常出入舞蹈教室,所以她很清楚舞蹈教室只有周一才有学校阿姨来打扫。 今天是周三,又正值各年级考试周,这两天几乎不可能有人来舞蹈教室。 不得已,她快速往学校总控室跑去。 “这位同学,你这个恐怕不行,我们要拿到校长的允许才可以调监控。” 在勤保安客气有礼,但拒绝得很干脆。 “保安叔叔,我确实掉了一个手机在舞蹈教室,要是妈妈知道我弄丢了肯定要骂我,我就倒回监控看一眼,不会影响你们工作的。” 陆小萄声音本就软糯,现下哀求对方还带了些哭腔,叫人于心不忍。 保安叹了口气,四下一望,见无人在附近,压低声音说:“那你进来看快一点,我们领导等下要来巡察。” “好的!谢谢保安叔叔!” 走廊转角暗处,如上对话被一个女生听得一清二楚,她悄悄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 监控虽没有声音,但从林依依和宿冶进入舞蹈教室开始,画面就变得有些不可描述了。 起先是林依依对宿冶说些什么,而后林依依向宿冶靠近了些,宿冶退了几步。 后来就是林依依自己开始脱衣服。 陆小萄无心看这些,一心只想快进到她晕倒后的时间,无奈按键都掌控在保安手上。 保安一脸过来人的样子,对这些画面毫无波澜,但也一点也没有要快进的意思。 当看到自己被宿冶拖进内室的画面时,站在一旁的陆小萄尴尬得要抓地了。 终于熬到宿冶从没有监控的器材室里走出来。 但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舞蹈教室里拿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没过五分钟,班主任王老师和校医务室的老师不约而同到来。 王老师和宿冶对话了几句,宿冶才离开。 而当时昏迷的自己,被医务室老师抬走。 “保安叔叔,就是这,请原速播放。” 整个画面里,没有手机掉落。 那个消失的黑色手机太薄,视频里根本看不出还在不在陆小萄身上。 自己的手机当时也在另一个裤子口袋里,但后来妈妈给自己的时候,是从书包里拿出来的。 毫无头绪,线索又断了。 唯一可确认的是,如果手机是被人偷走,自己的iPhone看起来更容易被偷才对啊。 而自己从昏倒开始,全程都有人接手,如果口袋里掉了什么东西出来,那么大一块手机,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三中风气开放,别说允许带手机上学,课上如有重要事情,跟老师打个招呼甚至可以直接去接电话。 中间经手的人中,班主任和校医务室老师不可能擅自拿学生的手机。 那就只剩下唯一一个可能见过这个手机的人了—— 宿冶。 而且舞蹈教室的冰淇淋渍消失了,说明宿冶清理过现场,如果有手机他不可能没发现。 他昨天虽然否认,但是不是还有什么细节可以再问问他? 想到又不得不要去找宿冶,陆小萄一个头两个大。 再次谢过保安,心事重重的陆小萄从总控室走出来。 沿着昏暗的长廊,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悄悄跟了几个人。 第六章 “宿冶去打球啊。” 一个男生拍着球经过正在滑手机的宿冶身边,搂过他的肩想凑近看他手机内容。 宿冶顺手一锁,瞥了一眼陆小萄还塞在课桌里的书包,回了句“走”站起身和那男生离开教室。 今年一模的理综考试被安排在第三天上午,因而英语考试后的下午,学生可以自由选择回家或留在学校自习。这要是放在别的高中,这短暂的下午恐怕还要加塞几节课。 但三中却不同。 三中作为江宁市重点高中前三名,自来以风气开放着称。老师对学生少管理多交流,很多在别的学校闻所未闻的规矩在三中却很常见。 比如三中的高一高二采取的是和大学一样的走班制,高三才固定班级上课。 高一高二的主要科目老师开大课,由学生自由选择老师上课,最终学校考评老师当期的学生到课人数及对应学生的考试成绩。 因此三中的老师,不但教学能力强,且多有绝活,风趣幽默都不在话下,方才能留住学生。 但同时带来的问题是,因为没有固定班级,大部分学生的团体凝聚力不够强。因为今天能看见的同学,明天可能就不在同一个班里了。 这对略有些社恐的陆小萄来说却很好,她最希望的就是走在茫茫人群中没人认识自己。 但此刻,陆小萄这点仅存的希望也没有了,因为对面气势汹汹冲过来的林依依,找的就是自己。 还未等陆小萄开口,林依依身边的女生一个堵着她的嘴,另外两个掣着她的胳膊,在林依依的眼神指挥下,强行将陆小萄带进了一个偏僻的小教室。 教室门打开的一瞬间,化学药品的刺鼻味直冲鼻腔。 这间教室陆小萄记得很清楚,她在高二选了这节教室的化学小课。 对没错,别人选课都看老师是谁、科目是什么,而陆小萄,因为路过这间教室门外长满的紫藤花很好看,就选了这间教室。 而当时教她这门化学小课的李老师,很喜欢做一些看似惊险刺激的实验,常引得课上惊叫连连。 陆小萄到这刻才后知后觉地关联起来,为什么李老师的课从来没被其他学生投诉过噪音过大—— 这间教室的位置,偏僻到哪怕原地开演唱会,可能都没人听见。 陆小萄被摔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沉重的讲台桌腿上,嘴被胶带贴着,毫无还手之力。 林依依俯身下来,眼神如恶毒的继母般打量陆小萄,但偏偏林依依长相清纯,你很难从她的神色表情中察觉出除了无辜以外的表情。 就是这副娇滴滴的长相,激起周围许多男女生对她的保护欲。 她的同伙,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语气尖酸: “长得也不过如此,哪有依依十分之一好看,人还这么茶,我最讨厌绿茶,今天不教训一下不解气。” 林依依侧回头去,语带无助: “我都习惯了,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嘴上说着自己看似弱者的话,一边从陆小萄口袋里轻松地把她的手机搜了去, “昨天我只是和宿冶说了两句话,就被她冲进来闹了一顿。她今天还去调监控,也不知道拍了什么东西,如果恶意剪辑再乱传,我真的很怕到时候别人误会我们三班的人去勾搭一班。” 陆小萄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盯着林依依,胶带封着嘴叫她无法辩解,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依依滑她的手机屏幕试密码。 “依依你也别试了,不如就直接把手机砸了,反正这种绿茶到处勾搭男人,肯定也不会缺钱花。” 林依依听了觉得有道理,但神色依旧犹豫又委屈。 另一个一直沉默着的女生二话不说,直接抢过手机。 林依依装腔作势的阻拦还没出口,她已经将手机往地上摔去,手机撞到铁桌桌脚,立刻绽开了裂纹。 屏幕亮了一下,是陆小萄和爸爸妈妈的合照,在裂纹之下显得支离破碎。 很快,屏幕陷入彻底的黑暗。 这帮人是没脑子吗?! 陆小萄闭上眼,如果她真的拍了什么,iCloud早就上传云端了,摔了手机又有什么用。 「都这时候你还想着吐槽。」 千呼万唤死不出来的臭东西终于发出了接近24小时后的第一句话。 「先把咒我的话放一放,对面这个女的,虽然看起来最平静,但激素水平正在剧烈波动,我猜,她对你有杀意。」 ??? 陆小萄大惊:林依依想杀我? 「比你昨晚想用被子闷死自己把我赶出去的杀意比起来,还差点。」 陆小萄狠狠翻了个白眼。 这白眼翻得太实在,不但林依依看见了,连坐在最角落的跷二郎腿的女生也看见了。 她腾得一下站了起来,作势上来想给陆小萄一巴掌,被林依依拉住了。 “算了韩薇……” 方才沉浸在和臭东西对话的陆小萄没听清林依依和众女生商量了什么,现下她终于被林依依几人的气势汹汹拽回现实。 “手机也摔了,教训一下就可以了,我们走吧。” 林依依拉着骂骂咧咧的众人离开。 陆小萄松了口气。 手机没了还可以买,但幸好对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她见过太多网上校园暴力的案例,有些画面没有打码,就这么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 刚才林依依凶狠地盯着自己的时候,陆小萄已经想好等自己脱困以后要如何去找最近的医院验伤了。 没想到林依依就这么放过了自己。 「你的眼睛白长了。」 ??? 「往你左边的地上看。」 陆小萄用自己略有些近视的视力努力左边地上看去,在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以后,她心中一凉。 那是一个倒翻在地的试剂瓶。 透明的液体如蛇般从瓶中吐信而出,蜿蜒潺潺,缓慢却又明确地朝着陆小萄扑来。 陆小萄被绑住的位置,正是整个教室地势最低的地方。 很快,溢满整个教室的气味已经替陆小萄说出了这个液体的名字—— 硫酸。 陆小萄不知道她们几个到底什么时候倒翻的这罐硫酸。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的手被绑得严实,完全站不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条透明可怖的蛇朝她徐徐爬来。 陆小萄疯狂地扭动身子,双手剧烈挣扎,眼角被逼出了泪。 双眼通红。 救救我。 「按照这个速度,你还有最多5分钟。」 求求你,救救我。 「你昨天想问我,寄生在你身上到底想做什么。」 陆小萄愣了一下。 「我想了一下,觉得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 纵然只是脑海中单纯的一行字,陆小萄也仿佛捕捉到对方在说这个话时,矜贵高傲的神态。 她短暂地从对硫酸的恐惧绝望摆脱,虔诚期待对方的话可以将自己脱离面前的苦海。 「我觉得你的思维很有趣,所以想把你养起来。」 陆小萄像是没听懂似的,呆愣住。 「只要你死了,我就能把你带走。」 她彻底忘记了硫酸,呼吸开始颤抖: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控制你去死?」 她默认。 「因为杀死宿主在我们的规定里,是不被允许的。」 陆小萄突然理解了它从一开始的所有行为,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对方沉默。 这是它在这个问题上第三次沉默。 世间万物都仿佛随着这沉默陷入石沉大海的窒息。 极度颤抖后激发的生理恶心令她差点呕吐,她这才被嘴上牢牢贴住的胶布拽回现实。 一片战栗中,她反而平静下来,开始麻木地思考。 她想到硫酸浸润她身体的时候会不会疼。 想到接触腐蚀的时候会放热,而她最怕热。夏天的陆小萄,少待一秒空调房都会跳脚。 还想到以后留疤,不能穿漂亮的小裙子了怎么办。 她甚至能想象爸爸妈妈要是看见自己被烧伤的样子,会有多难过。 万一一直没有人发现她在这里,她会死吗? 但这一切,都没有脑海中这个连姓名她都还不知道的神秘力量短短几行字来得可怖。 陆小萄停止了思考,绝望地闭上眼。 侧头再睁眼时,她看见窗外墙边,浓密的紫藤花如瀑布般开满了枝头。 曾经那么绚烂轻快的紫色此刻却显得异常可怖,它们像扑天的紫色蚊蝇般密密麻麻纠缠其中。 将初春午后的暖阳,统统遮蔽。 陆小萄双眼有些失神,但她的理智并没有乱。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依旧美丽的紫藤花。 就算被硫酸烧到,最多也只是局部的。 爸爸妈妈有钱,可以支持自己去做整形手术。 哪怕不能穿漂亮的小裙子,她陆小萄穿裤子也好看。 而你这个臭东西,我就是跟你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 「你果然有意思。」 在这几个字中,陆小萄真真切切感受到对方的嗤笑。 她突然意识到,过去她感知到的他的情绪和神态,并不是来自她的脑补,而是对方的真实反应。 「很不错,你也了解一点我了。」 他睥睨苍生般轻笑。 「作为奖励,我要控制你的身体了。」 第七章(宿冶h) 就在陆小萄紧闭双眼瑟瑟发抖哭泣时,她突然感觉双手一松。 一个强有力的温暖臂膀将她从地上抱起。 她不可置信地睁开眼。 湿漉的发梢耷下,透过发丝,是一双眼窝深邃的黑眸,直直望着自己。 他的热度透过肌肤、透过呼吸传向如坠冰窖的自己。 这是陆小萄第一次发现,宿冶有肌肉,而且非常扎实。 但他神色却不怎么喜悦。 宿冶一言不发地把陆小萄放在讲台上,毫不怜香惜玉地将陆小萄嘴上的胶布撕掉,痛得她一哆嗦。 陆小萄这才发现他手上拿着一把军刀,没顾她反应,他转身大跨步去把教室的门窗推大开。 惊魂未定的陆小萄呆呆地看着他利落地开完最后一扇窗,才后知后觉问: “你怎么来了?” 宿冶回头看她一眼,眼神复杂。没回答。 他一边拿出手机贴上耳旁,一边走了出去。 陆小萄缩在讲台上,手脚都还在发抖。 她慢慢地下移视线。 蜿蜒的硫酸,最前端已经距她当时被绑的位置不足5厘米。 而且还在蔓延。 陆小萄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仇恨、惊恐、后怕、委屈。 好像都没那么浓。 徒留一片空白。 像是被这一道硫酸彻底腐蚀干净了。 * 宿冶很快就打完电话回来。 他走进教室,打开相机,把现场的重要部分统统拍了一遍照,包括摔碎的手机、倒翻的试剂瓶、硫酸流过的地面,还有地上的绳索和贴嘴的胶布。 拍完后,宿冶走回陆小萄面前,当着她的面打开手机录音。 “陆小萄,把刚才发生的所有事,从头说一遍。人名、时间、地点,都要清晰。” 陆小萄的视线还停留在地上的硫酸痕迹上,过了好久好久,她才缓缓抬起头。 录音上的时间已经快六十秒。 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拿着手机,对着陆小萄。 其实这个六十秒里,陆小萄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想。 她的千头万绪,落在嘴边,想起自己现在发不出一个字。 没想到同时,她张嘴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想说这句话的原因,和我说这句话的原因,不是同一个。」 陆小萄想问它为什么,但仅过了半秒,她就懒得问了。 宿冶其实向来最烦女人问题多,做事还不分轻重。偏偏这两样陆小萄都占了。 但此刻的陆小萄发丝凌乱,双眼湿淋淋地通红,嘴唇全无血色,指尖还在发抖。 他实在没办法忽略这个被欺负到尘埃里的小姑娘在沉默良久之后才说出口的卑微的、颤抖的提问。 “我在篮球场听两个路过的女生说你被林依依拖走了。” 陆小萄舔舔干涸的嘴唇,“谢谢你,还有……”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昨天的事,对不起,就当做是我精神失常了,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面前的手机抖了一下。 “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陆小萄的头几乎要埋进膝盖,她的声线颤抖,已染了哭腔,“今天……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微信提示音打破了寂静。 宿冶瞥了一眼信息,毫不犹豫地拽起陆小萄的手腕,把她往门口拉。 “没发生过,”他转头深深地看了陆小萄一眼,“可以,你跟我来。” 她被他一路连拖带拽着,往校门口走去。 此刻恰好是午休,又正值高三模考放假半天,不少学生正同路往校门口准备离校。 宿冶是三中知名人物不假,但大家从没见过这样的宿冶。 大步仿佛六亲不认,一身寒气,还拖着个女生。 不少人窃窃私语,还有的拿出手机悄悄拍照准备上传超话。 但宿冶不在乎这些,他径直朝着校门口等候的一辆劳斯莱斯走去。 开门的司机低声道了句“少爷”,随后替宿冶把车门打开了。 陆小萄被丢进后座,宿冶也随后坐了进来。 神游的陆小萄盯向宿冶:“我们要去哪?” 宿冶偏头望向窗外,没有接陆小萄的话。 司机车速飞快,没过几分钟,车便驶入一幢高大建筑的地下车库。 宿冶把陆小萄拖下车,暖气迎面而来,他却愈发冰冷。 电梯上行,在飘着幽香的沉默中,清脆的女声终于报出了宿冶要带她去往的目的地。 万豪88层。 陆小萄被宿冶摔进柔软的床垫里。 她猛地挣扎起来,试图往门口冲去,才发现房门已经被宿冶反锁。 “宿冶你开门!” 他却没有理会陆小萄的惊叫,一把把她拖进浴室。 硕大的顶装花洒喷涌出冰冷的凉水,砸向二人,校服瞬间湿透。 陆小萄玲珑的曲线勾勒尽显。 宿冶眸色暗沉,微微俯身,抬起陆小萄的下巴,张嘴咬上她的唇。 这是陆小萄的初吻。 灼热却陌生的男性气息钻入她的鼻腔,逐渐温热的水珠砸向她被迫抬起的脸。 混乱却激烈,她的脑袋被淋空。 “陆小萄,别咬这么紧。” 宿冶的声音褪去平日的少年稚嫩,此刻只剩低沉而又蛊惑的沙哑。 但舌尖却很不熟练,像是初入江海的鲤鱼,冲动又不得其法。 宿冶很少有这么失算的时刻,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被自己死死锁在怀中的女人有多不愿意多挣扎。 但他只想上她。 没有人知道,从昨天到今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只记得温软的唇吮吸他下体的时候,那种直冲云霄的快感。 令他失去所有理智。 他的另一只手伸向她的校服拉链,陆小萄却早有防备般,一双手死死锁在关口。 宿冶索性将她彻底嵌入怀中,他滚烫而硕大的男性器官早已硬得不像话,紧紧地压住陆小萄的腹部。 横亘在那里。 仿佛在宣誓着一场势必进攻的战役。 “小萄,”他的声音又低了些,仿佛在诱哄,“松手。” 宿冶明明是第一次做这些事,却聪明得紧,每一步都如老手般如鱼得水。 平日里的牙尖嘴利消失殆尽。 “小萄。”他又唤她,“你说的,今天过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的唇齿含混不清地搅弄着她的,字句却异常清晰。 “我答应你。” 宿冶覆上陆小萄略有松弛的指尖,低喃:“刚刚我已经找律师去学校取证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后续的决定权,都在你。” 一直视若旁观的陆小萄猛地发现,自己突然重获了身体的控制。 她的唇舌还在和宿冶纠缠不清。 她可以推开的。 但那个臭东西把主动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在迷蒙的水色雾气中,清晰地看见宿冶黑色长睫下压抑的浓密欲望。 在一眨眼的功夫里,陆小萄想起很多事。 擦身而过的冷眼、厕所里的窃窃私语、排队时的指指点点。 “绿茶”、“婊子”、“勾引江嘉许的骚浪贱”。 超话里对她从身高到长相、再到学习成绩家庭背景的挖苦讽刺。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错的不是她。 陆小萄一个人在冰冷的地窖里待得太久了,而现在,颤抖的指尖终于被宿冶的手递去了温度。 校服的锁链也终于缓缓降下。 陆小萄闭上眼。 去他妈的糟糕的一切,就当个烂人好了,她什么都不想管了。 * 在花洒下纠缠许久的两人,一个湿得不像话,一个硬得不像话。 宿冶把陆小萄抱到床上,两人还浑身湿透,连擦毛巾也懒得。 他的指尖有些薄茧,甫一触向陆小萄私处,便惊得她一片战栗。 穴口那样软,还那样滑,不是被水淋湿的。 他慢慢摩挲,寻到一片突起处,怀里的少女弓起了身,唇也被死死咬住。 宿冶缓缓地用带着温度和力量的指尖在那处打圈,阴蒂慢慢胀起,她眼睛闭得更紧,丝丝的嘤咛从唇角溢出。 他仿佛攻克一道绝难的数学题般心中欣喜得不像话,俯身朝着那绵软的唇角吻了上去。 “小萄,乖,叫出来。” 宿冶的指尖仍在那禁忌的密林间轻轻重重地打圈,一跌一宕的暖流和快感以那里为圆心涌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被他捏着,软得不像话。 陌生而刺激的迷失感令陆小萄失去分寸,她好似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顺着他的意思,唇齿终于脱开枷锁,随着他指尖的节奏吟起了交响曲。 “就是这样,小萄真乖。” 他被她扎进心里绵针般的嗓音激到,下身又硬了几分,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一只软嫩的手覆了上来。 与昨天那样熟稔得仿佛女王般的撸动不同,此刻的陆小萄的手,瑟缩、青涩,但比昨日,更刺激他。 他的性器随着她的抚摸,跳动起来。 他的指尖被她的蜜液浸润,慢慢地摸到窄小的穴口,缓缓插进一根手指。 光是一根,已经紧得他头皮发麻,他瞬间代入,要是自己那不成比例的剑插入这窄小的剑鞘,该有多紧。 他急不可耐,又加了一根手指。 甬道缩得更紧,唇齿却还在他的泥泞中搅弄,将紧绷也传向他。 “小萄你放松。” 水潺潺地泄下,淋湿他的指,宿冶学着她昨日的模样,将指尖放入他自己的口中,缓缓抽动。 “不要。”她小声抗议,眼尾已经红得彻底,像是被他欺负的。 “很香,”他忍却不住,终于彻底翻身上来,低喃问她,“不要什么?” 那根滚烫的铁棒贴着她的穴口,缓缓磨蹭,陆小萄终于被他这真刀真枪吓回一些理智。 “不要。”绵软的手臂拍打着他宽阔有力的背,他握着自己的坚硬粗大,勉强入了几分。 她开始痛了。 “不要什么?”宿冶掰过她湿淋淋的小脸来,真挚而深邃地凝视她。 陆小萄的长相,其实细细看来,完全能在三中茫茫女生里排上前十,但她从来都喜欢用头发遮着自己,缩在人群中。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她的呢? 是第一次知道她是那个一直跟自己竞争第一的江嘉许喜欢的女生? 是第一次看到在全班哄堂大笑讲着那些无聊的八卦笑话,她走进教室全班却瞬间寂静,而她却仿佛没事人一般走回座位的时候? 还是看见她一个人抱着盒饭坐在舞蹈教室门口掉眼泪的时候? 这些都不重要了。 昨天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将蕴藏已久的一切都引爆了。 温软的穴口一缩一缩,紧得他要炸了。 他知道他应该戴套的,他现在应该站起来,去抽屉里撕开一个包装袋。 但那种隐隐的野兽般的念头翻涌上来,他想占有她。 他们都已经过了18岁了,就算真的有什么后果,也没有什么是宿冶承担不起的。 “宿冶我疼。”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身还狠狠地吸着他的。 “忍一忍。” 他吻上她的唇,世界上没有一块蛋糕,能有宿冶此刻的吻来得温软。 与之相反的,是下面瞬间如针钻般的坚硬和剧痛,如滔天巨浪般,彻底席卷了陆小萄。 第八章(宿冶h) 陆小萄感觉自己痛得快要死掉了。 所有感觉都消失了。 只剩撕裂后延伸开的、如锤捣般的剧痛。 待那剧痛涌过,她才恍恍惚惚看见宿冶的一双深邃的眼正炽热地凝视自己。 慢慢能看见他额头上的汗珠,或是水珠,正汇集着,向陆小萄坠来。 “小萄,太紧了,”他的嗓音更加炙热,绵长的喘气如同盛夏热浪般裹着她,“放松一点。” 痛楚褪下去了,而后是泥泞的交合处清晰的侵入感。 她晃了晃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宿冶彻底进入了她。 宿冶开始很小幅度地插动。 就是那一点点,凝得陆小萄又拱起了背,鼻息重重地往前喘了一下。 他的手突然从下覆上她的胸揉捏,于是她的呼吸又被迫颤了下。 她不敢看了,彻底闭上了眼睛。 而在闭眼的一刹那,离岸的小船终于驶入惊涛骇浪的深海。 她没有看见的是,宿冶因为久久忍耐的那股气而绷紧的太阳穴血管,愈发膨胀。 滚烫的性器进入了他从未来过的、如棉花糖又如气球般包裹着的泥沼。 比昨天她的小嘴给予他的还要激烈的快感冲上了他的脑海。 他彻底拥住他沦陷的泥沼,起航。 陆小萄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某个点像是在不停地喷涌,随着宿冶一浅一深的节奏,那汪喷泉越缩越紧。 “小萄,这样夹太紧了。”肌肉血管喷张的炽热肉体和他温柔却又满是欲望的神色形成了鲜明反差,几乎让陆小萄认不出这是平常那个针锋相对的宿冶。 他支支吾吾:“这样我怕……会很快射。” 陆小萄像是不受控般地,只要他的坚硬冲向她,便被迫收缩。 “对不起……”她嘤咛着道歉,气息却还是他的节奏,“我不知道为什么……” 宿冶停了下来,想了两秒。 继而他的性器“啵”得一声,从她的体内拔出。 比刚才还要骇人的,不成比例的尺寸。 就在陆小萄觉得他要停止的时候,更直接的硬物贯穿了她,直直地向着刚才那口喷泉冲来。 他的吻盖住了她的呼吸,她于是只能被迫看着他的脸。 “闭眼,放松。”他温柔地说。 灵活却坚硬的手指,在甬道的软肉里摸索,终于摸到了那口始作俑者。 他的舌尖搅弄着她的,如同他的手指。 第一下陆小萄几乎就承受不住,从未被触摸的G点被他拿捏在指尖。 “唔……”她忍不住呻吟出来。 宿冶轻咬住她的下唇,任由那黄鹂的啼叫逸散出来,手指的插动愈发剧烈,他开始欣赏她的沦陷。 少女潮湿的发丝凌乱地贴着她白皙的面庞,眉头紧锁,眼神紧闭,关住的一切波动都被脸颊的愈发显眼的潮红泄露。 “是不是这里?”他嘴角噙着笑,抽动得愈快,发着明知的问。 “不要了……”陆小萄的每个字都带着悠颤的吟哦。 她觉得自己要晕船了。 “不要吗?”他重重的炽热叹息扑向她,插动她手臂的肌肉原形毕露,如老树根般坚韧,“下面湿透了,小萄。” “叫出来……” 他插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但是那汪泉水越来越多。 “不要……”她眼角沁出了泪,喘气声终于淹没了她的抗拒声。 在他重重吸吮住她的舌尖的刹那,陆小萄喷了出来。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刹那被抽去魂魄般,剩莹白一片,只能无助地抓紧宿冶的手臂。 宿冶按捺不住,将依旧坚硬滚烫的性器重重地顶入陆小萄体内。 一阵冲上头皮的发麻感包裹住宿冶。 那里更紧了。 第一次毫无办法的宿冶被迫彻底屈服,他插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小穴吸得更紧。 他也彻底失去了一切感官,沦陷在毫无目的的汪洋巨浪之上。 波浪愈发剧烈汹涌。 他终于在彻底的迷失中,感觉脑海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 只剩在幽泉内不停插动的性器神经冲来的兴奋完全攫住了他。 他感觉自己越绷越紧,像是在迷雾中等待一场爆炸。 在这一片白茫中,一只微凉的小手不知从哪里出来,覆上了他的脸颊,抚了抚他的汗滴。 他像是迷路已久的孩童般,紧紧地抓住这只手,张开,十指紧扣,按在床上。 她完全与他交握的那一刹,宿冶再也忍将不住,低吼一声。 他只感觉一股无法控制的热流喷涌着,完全射入她的体内。 在宿冶死死地抱住陆小萄还尚未平息、大喘气的时候,三中的超话炸了。 第九章 “我去洗澡。” 陆小萄逃也似地翻下床去,冲到浴室。 而她离开后,一片扎眼的血红映入宿冶视野。 他愣住,缓慢运算的大脑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只剩—— 陆小萄的第一次,给了他。 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一种可能。 她昨天的口交技术太厉害,完全不似初夜还在的少女。 他以为她早就是江嘉许的女人。 现在好像并不是这样。 宿冶彻底从这两天的狂热中冷静下来,他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他并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 如果陆小萄想跟他交往,他就是她的男朋友。 如果陆小萄要追究今天这场意外,他也可以出钱,也可以给任何他能做到的来弥补。 他甚至想好,如果等下陆小萄出来朝她发脾气,他也会哄她。 然而—— “宿冶……” 陆小萄擦着头发走出来,一脸平静。 “你昨天真的没看到一个黑色手机吗?” 妈的又是这个手机。 宿冶不耐烦地抓了下自己湿漉的头发,压下情绪耐心回她:“没有,我等下给你转两万,你再去买一个吧别找了。” 他所面对的一切又偏离了他的预设,这个女人仿佛有什么魔力,总是能把他拽出正轨。 这种烦躁甚至令平常深思熟虑的他忘记了两件重要的事情—— 陆小萄的手机碎了。 而且陆小萄把他拉黑了。 “你等我洗个澡,我有话要跟你说。” 宿冶冲进浴室,他需要一个冷水澡令他冷静。 「你怎么不问我那个手机在哪?」 真会挑时机出现的臭东西不冷不热地来了句。 对于这个臭东西目睹甚至感同身受了她的第一次这件事,陆小萄已经开始释怀了,她觉得只要不把这个东西当成生物来看待,不自在的被窥伺感会降低很多。 「别想那些没用的,回答我的问题。」 陆小萄:回答你的问题可以,你先帮我想个办法,怎么能在我校服湿透了的情况下,现在就离开这个房间并成功回家? 「你穿浴袍出去,到楼下大堂找一个女性前台,用支付宝刷脸给她转一笔钱,要求从她手里买一套衣服,她的储物柜里一般会有多余的衣服,然后,你用同样的方法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手机,补一张手机卡,按照你的效率,应该能在你父母到家前回到家中,然后销毁掉新衣服。」 陆小萄惊叹:没想到你对人类世界这么了解。 「谢谢你的夸赞,不过,刚刚那个男的说,有事情跟你说。」 那个男的?陆小萄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它说的是宿冶。 陆小萄一边蹑手蹑脚地拨开反锁房门的插销,一边回它: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先溜。 等她一路狂奔到电梯间,臭东西还是没放过她: 「好了,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为什么不问我那个手机在哪?」 陆小萄翻了个白眼:你明知道我找手机是为了什么。 「但这不妨碍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手机在哪。」 陆小萄:你说。 「消失了。」 陆小萄深吸口气:我知道手机消失了! 「其实我这句话信息量很大,但是你的智商不支持你想明白。」 陆小萄想骂人。 幸好后面的事情,按照臭东西说的做,真的非常顺利,她溜回了家,并且看起来毫无破绽。 「鉴于你的智商,我再提醒你一件事,你记得明天去学校再买一套校服。」 陆小萄抓狂:知道了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不甘心:手机真的消失了? 「消失了。」 陆小萄:为什么会消失? 「因为它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陆小萄一边等新手机加载老手机的设置,一边思考它的话。 不对啊,自己明明是触摸过那个手机的,而且还仔仔细细地观察过它。 「再想想。」 陆小萄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 她放弃了思索,头埋进被子里:不过今天还是要谢谢你救我。 「不客气,你毕竟是我的宿主,我也不希望你的精神状态因为外在伤害出现异常。」 陆小萄愣了下。 对方迅速地更换了话题: 「你觉得今天这个男的怎么样?」 能怎么样? 「据我所知,你目前的文化背景下,女性的初次还是比较重要的,我认为我帮你选的这个男的,相对比较符合你当前文化背景定义的优质男性。」 陆小萄叹了口气,头完全埋进被子里。 「你的思绪很乱。」 我想给我喜欢的人的。 对方沉默了一会。 「喜欢并不是恒定的。」 陆小萄白眼:对对对,你说得对,我干嘛要跟你一个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生物聊感情? 「但我知道怎么让那个男的喜欢上你。」 我不需要。 「你今天有几个瞬间的激素水平表明,你有点喜欢他。」 但我不想喜欢他。 「为什么?」 陆小萄愣住,为什么? 是啊,宿冶明明很优秀,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就有这样的反应? 臭东西也没有纠结,反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陆小萄认真想了想。 她不需要他太优秀。 她希望他可以自然地出现,或者是同学,或者是同事,他会对她笑。 他会说:“陆小萄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他们会在学校里或者大马路上散步。 然后他们会互相了解以后,他才会在一个浪漫的深夜表白。 “陆小萄我喜欢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不需要很多金钱的爱情,她只要平平淡淡的日子就好。 手机终于恢复了正常,而等她登上微信,疯狂提示的红点统统指向一件事—— 今天她被宿冶从学校一路拖到他家车上的照片,传遍了三中。 第十章 五百多人的年级大群,999+的未读消息本是常态,平时陆小萄直接免打扰。 但今天不同,刷不完的@提示红得刺眼。 “女主在这@陆小萄” “是不是和江嘉许传绯闻的那个?” “就是她【图片】” “长得一般嘛,连续搞定两个,有点手段啊” “但是宿冶不是和林依依?他们俩微信头像都是情侣的” “天啊陆小萄抢校花的男人?” “太乱了太乱了” “人家就在群里能不能讲话收敛点 @陆小萄” “宿冶家的车从来没出现在学校 劳斯莱斯唉!!” “那他们俩后来去哪了?” “不会是去见家长了吧?” “唉你们看照片,有没有觉得陆小萄不太正常啊?头发衣服这么乱?” “他们俩那个了?” “问问女主呗@陆小萄 解释一下呀” …… 陆小萄刷不下去了,她想退群。 「跟我喊话的时候倒是挺刚的,现在这么怂。」 你闭嘴!都怪你!!! 她把手机一锁,缩进被子里,脑子乱得要死。 「我建议你再看一眼手机。」 不想看。 陆小萄感受到对方的一声冷笑,仿佛在嘲笑她这个懦夫。 看就看,怕你不成,反正这几天的事情都已经糟糕成这样,没有什么能令此刻的陆小萄更抓狂的了。 她叹了口气,滑开锁屏。 叽叽喳喳的群消息静止了。 所有的嘈杂都停在最后一条消息上—— 宿冶:@陆小萄 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 故事的男主角没有回应任何流言。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平地一声雷般,直接把剧情炸向高潮。 那种气势好似天神下凡般,从汤汤人群中拽出她的女主角,昭告天下: 陆小萄是我的女人。 但女主角的反应似乎并不如他意,她看着手机屏幕,一口气差点没吊上来。 谢谢你啊宿冶,班级通讯录有我的电话你不打,不行你可以在班级群里at我,再不行你也可以找一下陈可欣传话…… 你他妈发在年级群算什么!!! 瞬间被控制的陆小萄点开黑名单,把宿冶从黑名单解救出来。 「看看他想说什么。」 陆小萄:你别乱动我!我自己来!!! 「好好好你自己来。」 陆小萄给宿冶打字:请讲。 宿冶回得很快:你是不是住滨河水苑? 陆小萄:干嘛? 宿冶:有东西要给你,我还有三分钟就到你家小区门口。 陆小萄看了眼时间,爸爸妈妈回来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 而她从家门口走到小区门口至少十分钟,懒惰战胜了她。 陆小萄:我懒得走,你开进来吧,66号。 三分钟后,楼下响起来车的嘈杂,她汲着小拖鞋下了楼。 宿冶换了身灰色运动服,除了闲散的气质,更比平日穿着校服的模样多了些高贵感。 同样是黑发浓眉,看起来却比平常更帅三四分。 反观陆小萄,一身软绵绵的家居服,本就巴掌大的小脸缩在小黄鸭连帽里,活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止住自己想捏一捏她的冲动,宿冶从车上拿下来一个袋子,递给她。 陆小萄手仍踹在口袋里,没接:“什么东西?” 宿冶偏头看了眼唯一在场的第三人——他家司机,陆小萄突然领悟了他的意思,快速上前接过袋子,忙道:“好了,你走吧。” 但宿冶还是没动。 准备送客的陆小萄盯着他,茫然。 同样经历了大起大伏、紧绷了两天的少年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如惊弓之鸟的小兔子,突然间,心里某处的弦彻底松弛下来。 他改了主意。 宿冶轻叹口气,眼中涌出些笑意,扬起的嘴角弧度更是罕见的温柔。 “你家旁边这栋,是我姨妈家,”他看着她愈发惊恐的神色,笑意更浓,“我等下去看她,来早了,在你家等一下,你不介意吧?” 介意! 超级介意!!! 而且旁边的赵阿姨最和蔼了,对她陆小萄超级好,也没听她说过有什么外甥! 这臭男人肯定在撒谎! 宿冶看着这只炸毛的小兔子满脸抗拒,突然觉得什么都没有眼前的陆小萄来得有意思。 “你不信?”宿冶看了眼手机,“她跟我说五点到家,现在四点,外面这么冷,你不会忍心看我冻死在外面吧?” 说着还浮夸地抖了一下。 你明明可以在车里等…… “少爷,车快没油了,我去加一下。” 宿冶转头回来,满面愁容,把问题抛向陆小萄。 算了算了,今天阿姨不在,五点爸妈也还没到家,不让他们看见的话,让宿冶等一下也没什么。 陆小萄正准备开口之时,呼啸而来的刹车声打破二人寂静—— “小萄!” 爸爸妈妈笑容满面地从车上下来,杀了陆小萄一个大大的猝手不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臭东西救救我!!! 在陆小萄尴尬地快要钻地缝的时候,宿冶开口了: “叔叔阿姨好,我来给陆小萄送东西。” 你打什么招呼!!!快说你是路过的!!! “是小萄同学吧?”爸爸笑容和蔼,“来来来,大冷天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屋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陆小萄跟着进屋,一边低头疯狂捏衣角。 妈妈一脸看傻孩子的模样,笑说:“你忘啦?今天阿姨请假,我们早点回来,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好吃的。” 陆妈妈偏头对一起乖巧随行的宿冶说:“小萄同学也一起留下来吃个饭吧?小萄她爸爸烧的排骨可好吃了。” 宿冶你快拒绝!!!排骨哪里吃不到!!! 而且你还要去看你姨妈!!!你哪里有时间在我家吃饭!!! “好的阿姨。” 看着爸爸妈妈直接钻进厨房留给她和宿冶独处,陆小萄想逃的心已经达到顶峰,她敷衍地给坐在沙发上的宿冶倒了杯茶,一溜烟跑上楼。 门还没关上,直接被人从外头推开,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炽热的男性气息已经完全笼罩住她。 她被宿冶压在自己房间的门上,听着他方才还乖巧和煦的嗓音现下变得低沉压迫。 而他下午还狠狠折磨她的那处,在她闪躲的挣扎中又隐隐有了抬头之势。 他掰过她的脸,迫使她直视他的深眸,那里面有眼她读不懂情绪的幽泉。 “陆小萄,你躲什么?” 第十一章(宿冶微h) 陆小萄偏头,避开宿冶的灼热质询。 他叹了口气,一把捞她起来,放到床上。 “宿冶你干嘛!”陆小萄低声惊叫,“这是我房间!!” 宿冶转身去袋子里找了找,拿出一管药膏,三下五除二撩开陆小萄的大毛绒服。 “我爸妈在外面!!!你别乱来!!!” 陆小萄抵不过,只能拼命去推他铜墙铁壁般的肩膀。 他低眉沉默,丝毫不理会陆小萄的挣扎,手上沾了一节药膏,覆上她的私处。 “嘶……”陆小萄被冰得一激灵。 宿冶俯身下来,在她耳边低声:“下面很红,我上个药,你乖一点,别乱动。” 可恶…… 乱动的人分明是他。 陆小萄感觉自己的脸烫极了,偏他的指尖轻轻浅浅地画在她的敏感点上。 “我自己来涂…唔…”她的小声抗拒被难以抑制的嘤咛盖过。 宿冶膝盖强硬地跨进陆小萄的双腿间,分开她的双腿。 他凑得更近,完全是压迫的姿势,将她掣在床上。 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情。 而他的指尖已经开始做着涂药以外越界的事。 “陆小萄,你还没跟我说,你在躲什么?” 她被戳得身体完全软下来,只剩一点点残存的理智在拒绝: “不是说好了…唔…”她喘了口气,“今天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唔…” 加重的指尖将她最后一丝撑住的力气也剥离干净,脸色绯红的少女青丝垂落,彻底如困兽般仰躺在他的囚笼里。 这种全然无助失去爪牙而不得不依靠他的柔软,是他最喜欢的神态。 身子越发弓起,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有股喷泉要满溢了。 “今天还没过。”他掰回她避让的脸,自眉而起,缓缓舔舐向下。 “陆小萄,”他低喃,“告诉我。” “因为…”她真的快承受不住了,双手死命地推他的,露出的雪白脖颈也被他的指尖插动染上一片猩红。 “不说的话……”他威胁般地加快了速度,荡漾的水声回荡在散发着甜腥气的室内。 “因为我不想当第三者…唔…不要了不要了…唔…” 她彻底在他的指尖上迷失,只觉得身体像被抽干一样。 水喷满了宿冶的胳膊。 宿冶坐在床沿,垂目看着她的颤动,眼底的欲望几乎压制不住。 勉强能把他抽离出来的,是陆小萄的回答。 “第三者?”他从袋子里又拿出一盒药和一瓶矿泉水,开好,递给陆小萄。 陆小萄瞥了一眼盒子上的左炔诺孕酮片几个字,乖巧接过。 “因为你和林依依,”她把药片咽下,眨眼反问,“不是在一起了吗?” “你知道吃紧急避孕药对你的身体有伤害吗?”宿冶皱眉偏头。 他实在很不满陆小萄这个逆来顺受的态度。 “知道呀。”她不解。 宿冶烦躁地挠了下头发:“那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 说需要我负责这样的话。 陆小萄身体还有些颤抖,忙喝了几口水掩饰。 他认命地闭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我和林依依没有在一起,我和她没有关系。” 陆小萄沉默,但她的神色分明还在快速思考。 他只好继续解释:“因为我觉得她可能会欺负你。” 他突然意识到陆小萄是因为什么才误会他和林依依在一起的,掏出手机,他下面还硬着,又穿着灰色裤子,怕被陆小萄发现,侧身坐了坐,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别扭地回身,给陆小萄看他的手机界面。 “改回来了。” 陆小萄的疑问更重了,因为可能会欺负所以改了情侣头像这是什么逻辑? 等等,他为什么要担心林依依欺负自己啊? 「你脑子呢。」 陆小萄:你看戏就安静看戏! 「林依依在你舞蹈教室昏迷的那天下午,在微信上找了宿冶,惺惺作态地说了一堆她白天不该做这种事的废话,宿冶叫她以后不要去惹你,然后林依依就顺势找了个借口,要求宿冶跟她换一样的头像。」 陆小萄惊:他答应啦? 「没答应你看到的头像是什么。」 陆小萄突然意识到:你居然有这个能力…… “你在吃醋?”宿冶的小声询问打断了陆小萄抱着膝盖的久无回应。 咚咚咚。 敲门声把神思各异的两人彻底拉回现实。 瞬间手忙脚乱。 “小萄,饭做好啦,” 爸爸没有直接开门,甚至不是驻足在门外,因为他的声音越来越远, “你快和你同学下来吃饭吧。” 第十二章 这是陆小萄此生想都未曾想过的画面—— 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宿冶坐在同一张桌上,其乐融融地吃饭。 “小宿啊,来,多吃点肉,”妈妈夹了几块排骨到宿冶的碟子里,“你看你这么瘦,多吃点。” “好的阿姨。” 宿冶一副罕见的乖巧学生模样,陆小萄下巴快掉了。 “小宿喜欢吃什么自己夹,”爸爸也笑眯眯地,“我们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做的。” “叔叔阿姨的手艺真好,菜都很好吃。”宿冶放下筷子认真答话。 爸爸示意他不必拘谨,笑着聊起家常:“隔壁赵老师我们经常有往来,没想到她外甥居然和咱们小萄是同班同学。” 居然是真的?! 陆小萄大惊,呆愣看向宿冶。 宿冶瞥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被压在浓睫之下,面上却恭谨里带着点不好意思:“因为秋秋不太喜欢我,所以我比较少来,不过今年拜年来过一次。” “啊你就是秋秋口中那个他最讨厌的成绩又好又臭屁的坏哥哥!”陆小萄脱口而出。 秋秋是隔壁赵阿姨刚上小学的儿子。 “小萄!”妈妈略带歉意地笑着打断她,“不要这样讲,不礼貌。” 陆小萄略了一下,低下头。 “我去上个洗手间,你们慢吃。” 她蹭得一下溜进洗手间。 「这么温馨的氛围,你居然逃了。」 外头是爸爸妈妈和宿冶的欢声笑语。 陆小萄背身靠在洗手间门上,觉得快要累虚脱。 你不知道,我最讨厌这种饭桌了,笑嘻嘻的,但一点也不自在。 「那你……」 臭东西第一次说话说一半。 陆小萄也随之好奇,她凝起神,侧耳附在门缝上,听见了外头的对话。 之前还欢乐的氛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爸爸略带郑重的声音。 “小宿啊,我们小萄…以前的性格挺自信阳光的,后来…在初中的时候,遇到事了,”爸爸的话音顿了顿,很明显是被妈妈拉住。 但爸爸仍旧继续说了下去。 “再后来,她就有点畏首畏尾,也不敢交朋友。我们今天很开心,因为你是她自那以来第一个带回家的朋友。” 陆小萄垂下眼,神色一片漠然,唯有死命抓着门的手微微颤抖着。 “什么事?”宿冶语气也严肃起来,“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是小萄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她的。” 久久挣扎的沉默过后—— “小萄那时候认识一个被校园霸凌的孩子,劝了很久,但那个孩子还是跳楼……” “死了。” 因为害怕再交朋友会再一次失去。 因为劝那个孩子要勇敢面对霸凌,没想到对方依旧自杀,而把这一切归咎到自己身上。 宿冶低斜视线,看向陆小萄的骨碟里,即使在家吃饭也把骨头吐得整整齐齐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是个麻烦,所以活得异常小心翼翼。 不敢反击,不敢发声。 宿冶纵然只得了小萄父母的只言片语,也突然想通了关于她过往的一切。 一墙之隔的卫生间里,陆小萄抑声到颤抖。 「你别哭。」 他控制了陆小萄,拿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 「你别哭了。」 * 陆小萄坐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透过栏杆伸出脚去,晃在空中。 她把脸靠在冰冷的铁栏杆上,一言不发。 后来迷迷糊糊地出来,客客气气地假笑,只记得送走宿冶的时候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楼下爸爸妈妈的对话透过厨房窗传向陆小萄,纵然压着声,她还是听得清楚。 是妈妈略带责怪的声音。 “你今天未免也太交浅言深了。”妈妈叹气,“而且这件事,你没有跟她商量就随便跟小宿讲,小萄知道了我怕她多想。” “老婆……”爸爸向来在大小事上都依着妈妈,但这次却异常坚持,“小宿喜欢她,我看得出来。” 爸爸接着说:“我们小萄这么多年都没有带过朋友回家,要不是这次误打误撞,下次能见到小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所以我才冒险嘴快。” 陆小萄都能想象爸爸搂着妈妈哄她的样子。 “而且小宿这孩子看着还挺沉稳的,我们把事情跟他说了,说不定他就有办法开导小萄了。” “老婆你放心,依我看,小宿不会直接揭她伤疤的。” 「喂。」 陆小萄:干嘛? 「跳楼是那个男孩子自己的选择,和你没什么关系。」 陆小萄闭上眼:你但凡还有点人道主义,就不要跟我聊这个事。 「我不是人。」 那你是什么? 「我是你的救世主。」 陆小萄翻了个白眼:哎哟不错哦。 「温馨提醒一下你,宿冶拿来的袋子里有一个新手机一堆现金和一份文件。」 「另外,你明天还有考试。」 她发现了,这臭东西就是来气她的。 陆小萄深吸一口气,努力从坏情绪中脱离出来。 她打开那个袋子一看,是一个全新的iPhone和一迭被白纸包裹的现金。 忽略这些,她绕开牛皮文件袋,是一张A4纸,纸张的最抬头,写着三个令她彻底从今天下午这场喧闹中回归现实的黑字: 《律师函》。 第十三章 “姐姐…我好冷…” 瘦骨如柴的小男孩蹲在三十层高楼的天台边缘,缩着肩膀。 他抬起一双满含泪水的眼,无助地看向陆小萄,那里面净是空洞。 “楠楠,快回来!!!” 风声如啸,即使是嘶声力竭的呼喊也显得孱弱。 “楠楠!!!” “不要!!!!!!” …… 在黑暗中猛地惊醒。 她很久没有梦到过楠楠了。 戳亮身边的手机,5:36,纱帘后仍是漆黑的,只有细细的鸟啼掠过沙沙的林叶声。 洗了个澡,困意彻底消减。 她索性下楼,给爸爸妈妈蒸了早餐,留了字条,出发去学校。 啃着早饭走在迷蒙的黎明中,陆小萄看了眼手机,6:45。 她回忆起当年警察找她做笔录的时候,案发也是这个时间。 如果再熬一熬就好了,再熬一熬,楠楠就能看见太阳了。 「你真的很难过吗?」 陆小萄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你不用睡觉的吗? 「睡觉是你们碳基体因为过于脆弱所以不得不进化出的强制恢复手段。」 陆小萄:不是碳基体,那你是什么构成的? 「又想套我话。」 陆小萄:认识这么久,不能知道你的成分,那问问你的名字总可以吧? 「我的上帝啊……」 他学着人类西方电影的翻译腔,极度夸张的惊叹神态同步被陆小萄感知。 「这么多天了,我可爱的陆小萄小姐才想起来问我的名字吗?」 陆小萄的白眼越翻越娴熟。 「我的名字…没有办法用人类的语言向你表达。」 陆小萄抓住了点什么:那你学习人类的语言是不是很艰难? 「还行,比起你学习英文的困难程度那确实简单了不少。」 陆小萄:哦? 「大概用了一秒吧。」 陆小萄惊得差点把手里的包子给抖掉了:Everything? 「Yep, all human languages.」 陆小萄:把你上交国家,我应该能获得荣誉勋章。 「哈哈。」 陆小萄:这还是第一次看你笑。 不觉间,陆小萄走到了小区门口的公交站,她想起几天前,在这里捡到的手机。 陆小萄:你当时留下的手机,是不是特意等我来捡的? 「可以这么理解,但你不用再问为什么我会选你这样愚蠢的问题了。」 陆小萄白眼:我没想问,我只是好奇,手机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我说过了,它本来就不存在。」 陆小萄脑海中回忆起当时触摸和仔细观察手机的画面—— 没有一丝划痕的黑色手机,仅仅比一元硬币厚了那么一点点,自己的iPhone和它比起来简直像块砖。 而且没有任何的接缝和物理按键,甚至连充电口都没有。 这么精密的电子设备…… 「是啊,这么精密的电子设备,你认为是目前人类技术水平能制造出来的吗?」 陆小萄迅速反应过来:如果你们的科技水平比人类世界先进这么多,为什么不占领地球、消灭人类呢? 「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说的话吗?」 什么? 「人类会想消灭蚂蚁吗?」 纵然已经听过一次这样趾高气昂而理直气壮的嘲讽,陆小萄心中仍有非常强烈的不适和恐惧感。 她没有再回应这个臭东西,只是侧目看向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 这个世界,真的和肉眼所见的一样吗? * 陆小萄很快从压抑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快步前往教室。 今天上午是理综考试,前两门几乎交了白卷,这门考试她要好好考,这样最后的总分才不会太难看。 错题本翻了没几页,窗外便有动静,再一抬头,一个狭长的身影逆着晨光走进教室。 身后的光芒像是为面前这个高挑俊朗的少年加冕一般,沾着金光的无框眼镜挡住他情绪未明的眼神。 是江嘉许。 来这么早,学霸还要内卷,真是一点都不给普通人留活路。 “早。” 他好似并不知情昨天下午的闹剧,一如往常地,温柔地和陆小萄打招呼。 就算知道了,江嘉许应当也毫不在意吧。 “早。” 陆小萄在他擦身而过时淡淡回他,复又低下头继续复习。 身后是江嘉许窸窸窣窣放书包的声音。 “小萄。” “啊?”她愣了一下,呆呆地回头去应他。 江嘉许正温柔地凝视着她,嘴角是浅浅的酒窝。 “没什么。”他低下头,话里分明还有话。 陆小萄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机械地“哦”了一声,准备转身。 “因为担心你可能不会答应,”他语气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失落,“所以…” “什么事?” 每每见到江嘉许这样的神色,她总是不自觉地想帮他。 “下周的春季舞会,”他犹豫了一下,“我被老师点名去钢琴伴奏,虽然弹得不太好,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听?” 像是生怕被陆小萄拒绝似的,又立马补了一句: “你在的话,可以帮我挡一挡不想见的人。” 第十四章 虽然并不太情愿,但面对江嘉许恳求般的目光,陆小萄还是答应了。 她想,这是最后一次,等舞会结束,她打算跟江嘉许表明请以后不要再把她拿挡箭牌这样的想法。 「不错,比以前勇敢了。」 陆小萄没有搭理这个臭东西,因为她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理综考试。 「其实你也可以求我帮你考试的。」 臭东西的语气趾高气昂。 陆小萄:你不要影响我,我就很感谢你了。 「我认为人类发明考试这个东西,纯粹是强权阶级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而制定的一种游戏规则,目的就是让人有事可做而不去找他们的麻烦。」 陆小萄:哪一个文明不是统治者制定规则,使其臣民过上安定的生活? 「当然不是,你这狭隘的眼光自然只能看到眼前的景象。」 叮铃铃。 陆小萄:你说得对,考试开始了,别影响我。 * “你人呢?”宿冶的电话好巧不巧,刚好在陆小萄撕开冰淇淋纸的时候打来。 她舔了一口,嘴里含混不清:“在东边出口的台阶那里。” “找到你了。” 电话断了。 下一秒,宿冶出现在陆小萄面前,手里还抱着两份食堂的盒饭。 他连扫个灰都没有,径直在陆小萄旁边的台阶上坐下。 “你中午就吃这个?” 他皱眉看着陆小萄嘴角的白色冰淇淋,一些特殊的记忆翻涌回来。 喉结动了动。 陆小萄满脑子在想别的,满不在乎地回:“没什么胃口。” “呐,随便买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他把盒饭递过来。 她谢过,但只是接了,放在一旁,又把手边的另一个袋子递了过去。 “还给你的。”她说。 想都不用想,宿冶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昨天给她的新手机和现金。 因为怕她微信转账不收,所以还特意去银行换了现金。 即使是这样,陆小萄也丝毫不领他的情。 他没接,低头拆开自己的饭,落寞的神色也被隐匿。 “送都送了,你拿着吧。” 他勉强笑了下,怕被再次拒绝,迅速转了个话题:“理综考得怎么样?” 说起这个陆小萄情绪明显回暖了些,她想起自己的压轴题很是没有把握,打算问问眼前的标准答案。 “物理压轴题的第二问弹簧求AB距离,你解出来答案是多少?” 宿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来了兴趣反问她:“你求出来多少?” “3,”陆小萄皱眉,“也不知道对不对。” “你怎么解的?”宿冶彻底放下手里的筷子,专心看向她。 “我是假设墙体不存在,然后A向右匀速运动,因为反弹是对称的,所以后面我就用微元法做了分割,再求和计算,你还没跟我说你的答案呢。” “我也是3,”宿冶略带些赞许的目光扫向她,“微元法是没错,但我嫌麻烦,所以索性用微积分做了。” 微积分是大学的内容,这道题确实有些超纲,但他没想到陆小萄做出来了。 他见过陆小萄以前做的物理卷子,和刚才的思路比起来,差别大得不是一点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你前两天为什么交白卷?” 她的眼神闪了一下,很快垂下,脑袋压得极低。 “我那两天…不太舒服。” 宿冶突然想到昨天小萄爸妈跟他说的事,心里像是被猛地砸了一下。 他看向她嘴角残留的一点冰淇淋渍,奶白奶白的,像她的人一样,软软的,却一点点地蚕进他心里。 不该总是用这么坚硬的态度对她的。 “小萄。”他俯身靠向她,压低了嗓音。 带着一大片春日暖阳的温柔。 她抬起眼询向他的时候,蓄谋已久的吻落了下来。 蜻蜓点水般略过她的嘴角。 陆小萄很快挣扎起来,捂住嘴弹开一段距离。 “你…”她皱眉瞪他,盈汪汪的眼神里像是有什么勾人心魄的东西,荡漾开去。 她的心思太好猜,言下之意是—— 你这个臭男人,昨天说好了当什么没发生过,今天还对自己动手动脚。 他嘴角噙了笑,宠溺地摸了下她的脑袋,任那片荡漾在心底滋养悄然生发的芽。 “突然想吃冰淇淋了…” 最后能教陆小萄辨认出来眼前这个满是温柔的男人还是宿冶的,是他这一腔玩世不恭的语气, “你有,借我吃一口,不过分吧?” 她的爪牙被他明目张胆的柔和收敛。 眼见她嗫喏了一下,却没有反抗。 她果然喜欢江嘉许这种斯文温雅的类型,他学就是了。 “那《律师函》呢?”他仍没有忘记今天来找她最重要的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她看进他眼里,那里有鼓励、有宽慰。 他的意思她看懂了。 「我不建议你把律师函发给林依依。」 ? 陆小萄愣住:为什么? 「因为她还会继续欺负你。」 因为会继续欺负所以她做的事情就要一笔勾销吗? 「你想一下楠楠是怎么死的。」 你闭嘴!!! 为什么没有做错的人要承担一切? 这世界的公平,为什么不能分一点点给弱者? …… “我会配合律师完成取证,也会把律师函交给林依依。” 她再次抬起头,眼里逐渐坚毅。 春日的午后阳光,折射在那片荡漾里,波光粼粼。 第十五章 三中是这次一模的阅卷点之一,因此一模成绩出得很快。 理综考完的下午,前三门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 因为听说陆小萄之前晕倒,即使交了白卷,语文和数学老师都没有说重话,只叫她好好休息下次加油。 出人意料的却是英语。 “这次普遍考得都不太理想啊…” 英语老师是一位年近四十却保养极好的女性,她皱眉一张张往下翻卷子,间歇地抬起满脸失望的神色扫视下面的人。 从旁记录分数的是英语课代表陈可欣:“郑老师,记完了。” 下一秒她的眼神扫向陆小萄,笑着用口型“哇哦”了一下。 陆小萄茫然。 “看分数吧。” 郑老师打开投影,乍亮的画面一下子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莹白的Excel表格,英语考试成绩从高到低排列。 因为还在思考中午打电话和律师交流的内容,陆小萄有些魂不守舍。 直到前面女生的窃窃私语里带了“陆小萄”三个字,她才后知后觉地把视线调转到大屏幕上。 毫无疑问赫然在列的…… 江嘉许 150 宿冶 149 唐何静 146 陈可欣145 陆小萄视线停住了。 因为过于不敢相信,她看向讲台上的郑老师和陈可欣。 郑老师点头赞许,陈可欣无声地向她鼓掌。 陆小萄 145 作为风气虽然开放但成绩上从未松懈的省重点高中,三中的日常考试难度比别的学校高很多。 一般来说,三中随便一场模拟测试的120分水平,放在统一的正式考试里,大约也有130。 但这次却不同,因为涉及的考点特别难,作为佼佼者的一班,一眼扫去,大部分成绩也仅仅120左右。 而以前的陆小萄,别说140,就连120的门也很少摸到。 所以她的预期不过在班里三十多名左右。 没想到… “没想到陆小萄这次考得很好啊。” 郑老师把所有试卷分发下去,独留了陆小萄的,直接用她的作案例分析。 “来我们看到第二篇阅读,”陆小萄的试卷被放大在屏幕上,“你们几乎所有人都栽在这篇上,仔细看第三段第二句,nation's top patent court怎么样…appears pletely ready to scale back…” 郑老师失望地扫了一眼台下,指尖还在陆小萄的试卷上反复戳着。 “准备去,ready啊…” ready快被她扎出洞。 “来我们看看大家选了什么,A,缩小对专利持有人的授权是错的。” 桌上空荡荡,陆小萄只能捏着笔,担心地看着试卷被阴晴不定的郑老师反复蹂躏。 “你们倒是跟我说说看,还没有开庭,仅仅因为历史案件的判决、民众情绪的倒向,怎么就判定出授权案的结果?” 啪。卷子被狠狠拍在桌上。 本该事不关己的陆小萄盯着自己选C的卷子,心底也升起一些疑惑。 她很清楚地记得,考试时自己不但看到了ready的字眼,而且看完一遍阅读,她甚至能体会出题者在哪些位置故意放了烟雾弹想要迷惑她。 为什么…大家都没看出来? 陆小萄:是你? 臭东西没回应。 身体如果被他控制,自己会有很明确的分割感,但在英语考试的时候,她没有这样的感觉。 “陆小萄?” 被郑老师唤回现实的陆小萄,迷茫抬眼。 “你来给大家讲一下第三篇完型的思路,你是除了江嘉许和宿冶以外,班里唯一全对的。” 郑老师顿了下,瞥向后排一左一右两个尖子生,叹气地摇摇头,懒得找他们。 把他们叫起来解题的话,得到的答案大约不过是—— “那肯定是这样啊。” “看完就直接写了,需要思路吗?” “这个单词的意思我知道,不用推测。” …… 从来没有作为优秀生被聚焦的陆小萄站起来,硬着头皮,把郑老师心中的标准答案讲了一遍。 在郑老师时不时的点头认可和周围同学情绪未明的目光下,英语课终于熬了过去。 “小萄。” 陈可欣拍她回头,余光里看见宿冶正和另一个男生讲话。 他的视线肆无忌惮地转来,和陆小萄的撞个正着。 她的脑袋宕了机。 在这嘈杂的喧嚣中,不知道有多少目光正或明或暗地瞥向视线那头、侧脸瘦削、浓颜深眸的黑发少年。 她见过宿冶毫无所谓地拒绝别人的样子。不止一次。 “不喜欢”、“不行”、“还有别的事吗?” 神色语气冷淡至极。 在这层冷漠之下—— 他喘着热气地匐在她身上,细细地磨着她的软肉:“小萄,喜欢这样吗?” 他的额角血管绷得青紫:“我硬得不行,小萄乖,放松。” 他在她高潮颤抖攀附着他的时候,依旧不愿意放过她:“还有别的点吗?再高潮一次好不好?” 极端炸裂的秘密之花,被守在她和宿冶一人一指勾着手柄的玻璃瓶中。 脆弱,却美丽。 先前不管宿冶怎么示好、都觉得可以冷静处理的陆小萄,忽然在凝视这朵蓄意滋长的秘密之花时,感受到自己的一点沦陷。 她赶忙偏头,完全正视陈可欣。 “怎么突然英语考这么好?”陈可欣笑眯眯地,“我那天看你考试还觉得不大对劲。” 陈可欣英语好是公认的,她是海外移民回国暂读,后来家里出了变故,也就一直没回去。 陆小萄解释不出来,只能打哈哈:“可能运气好。” “我去上个厕所。” 她不敢面对陈可欣其他的问题,只好找个借口溜走。 冰冷的水流扑向红彤的脸颊时,她又听到了最不愿听到的、来自厕所隔间、同班张璐瑶和霍臻的声音: “陆小萄假的吧?145分。” “呵,谁知道是不是勾引了宿冶给她押题。” “有可能,刚刚她站起来的时候,宿冶一直盯着她看。” “问题是我听三班的人说,宿冶和林依依在一起了啊。” “虽然林依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觉得她更恶心,一边钓着江嘉许一边还勾搭宿冶,这么茶还要装无辜。” “她长得也不漂亮啊,成绩也一般,我不理解。” “人就这样呗,反正快毕业了,熬一下。” 「是我的话,会敲开她们的门,一人给个巴掌。」 陆小萄抬眼,看向镜中被湿漉的留海遮挡了大半的脸。 楠楠当年是否和此时的自己一样,肉体承受,灵魂俯视。 极度割裂。 她垂下眼,面无表情地走出厕所。 第十六章 “从监控取证来看,确实有故意伤害的意图,但案发地点没有监控。” …… “是的。” …… “可以考虑相关的可能性。” …… 挂了电话,刘律师才发现身后的花园长椅上,正坐着不知来了多久的宿冶。 他在低头喂一只布偶猫。 刘律师是宿家多年合作的顶尖律师,近期为宿家处理一件纠纷案,今晚特意来交换材料。 “小宿。” 宿冶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来没有主动麻烦过他。 当时那通语气如此凝重的电话,差点也把他吓坏了。 “刘叔叔。”宿冶猜到刚才电话的对方就是陆小萄,打了招呼便直入主题,“陆小萄的那个…是不是很棘手?” 刘律师点点头:“你知道的,化学教室里没有监控,加上当事人没有受到确实的伤害,所以如果对方没有被律师函吓住,哪怕真的走了程序,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最多是教育。” “更何况当时那么多人,”宿冶自然而然地想到,“她们互相推诿的话,就更不好定责了,是吧?” 刘律师“嗯”了一声。 宿冶摸了摸猫咪毛茸茸的脑袋,神情在夜色中越发显得晦暗不明。 “陆小萄的意思呢?”他问。 “陆小姐在了解情况后没有过多的反应,只说知道了。” 宿冶略略思忖了下。 “刘叔叔,帮我去查一下林依依家的背景,顺便看一下…” 他慢慢地抚摸着白色的软毛,脑海中浮现陆小萄的脑袋,也是这样乖顺。 她的眼珠有些淡淡的灰,抬眼看他的时候,也像猫咪般,带着点茫然和抗拒。 “有没有可以下手的漏洞。” * 周五的下午格外热闹,今天是高三一模后的家长会。 校门口如龙的车队涌进学校地下停车场,整个高三部的教学区处处是喧闹的嘈杂。 三中对学生的仪容仪表向来要求不严,仅仅是需要上学期间穿校服而已。 其实不穿的也大有人在,老师也不怎么管理。 区别于那些校风混乱的学校,三中大部分学生不但成绩优秀,且家庭条件大多不错。 他们有些即将服从家中的安排,有些自己足够有主见,早早规划了人生道路。 在这其中,有个隐性鄙视链:从政家庭>从商家庭。 某些家中有企业的父母,明知自己孩子的学习成绩能考上年年出省状元的一中,反而为他们选择了三中,就是为了让他们早早结交一些官员的子女。 因为,三中向来被誉为江宁政客的摇篮。 此刻进出高三教学区的父母们,虽大多穿着低调的深色,但一眼扫去,遍是江宁政圈的常客。 林依依趴在三楼阳台的栏杆上,俯视着他们,一头垂下的棕色卷发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她皮肤白,侧脸是恰到好处的弧度,陪她趴在旁边的易泽宇出神了好久。 “依依…” 林依依甚至没有给他一个正眼,语气也甚是不耐: “我不是跟你说了好几次,我喜欢的是江嘉许。” 易泽宇当然知道,但这是在她和宿冶换情侣头像前。 “那你还和宿冶…” “他让我换的。”林依依撇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但宿冶不是在追陆小萄吗?”易泽宇疑,“他脚踩两条船?” 林依依似乎想到什么,低下头,语气变得有些委屈: “不是宿冶的问题。” 那…… “是陆小萄欺负你对不对?”他语气里肯定的成分更多。 林依依窝在自己的手肘里,转过一双洋娃娃似的大眼,看向易泽宇。 满是委屈。 他心一下子就疼了。 不过一瞬,他的眼神便锋利起来,斜向林依依身后。 “你来干什么?” 林依依顺着他的视线转身,在楼梯拐角站着的,正是他们刚才谈起的恶毒第三者。 陆小萄很少把头发完全扎起来。 而今天她盘了个丸子头,巴掌大的小脸彻底露了出来,有种干练的精神气。 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我来找她。”陆小萄指了指林依依。 易泽宇一下子警惕起来,跨了两步,把林依依护在身后。 “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陆小萄一直盯着林依依的神色,从娇弱变得冷漠阴狠,不过用了一眨眼的功夫。 「最后劝你一次,不要把律师函给林依依。」 陆小萄没有理会。 “我有事单独跟林依依说。” 易泽宇丝毫不动,眼神更冷。 三人至少僵持了半分钟,突然楼梯间自下而上传来闹哄哄的谈话笑声。 林依依瞬变了脸色,笑着快步越过陆小萄。 陆小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林依依侧目,歪头看她。 那是一种不屑和阴狠交杂的情绪。 “小萄也在啊。” 是妈妈的声音,陆小萄不可置信地回头。 而后,更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林依依挣开陆小萄,笑嘻嘻地挽上一个随妈妈一同上楼的中年男子的胳膊。 她甜甜地喊了句“爸比”。 随后又向妈妈打招呼:“阿姨好。” 妈妈笑着向林依依点点头,摸了摸陆小萄的后脑勺,指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温和地说:“来,小萄,喊林叔叔。” 所有人都是笑容洋溢的—— 妈妈温和慈善、带着期待的笑; 中年男子冷眼扫了一下自己女儿刚才被陆小萄抓住的胳膊,表面客气的笑; 林依依眯着眼歪着头、仿佛在说“就凭你陆小萄也想跟我斗”的趾高气昂的笑。 只有陆小萄一人呆愣着。 而她直到随着妈妈下楼都还没回过神。 “对呀,今年过年的时候不是叫你去吃饭,你不愿意嘛…” 妈妈看着自己的傻孩子,笑着解释。 “为什么一起吃饭?林叔叔是省公安厅的厅长,当然在那个饭局上…” “当时依依还和我们说起过你呢,说你在学校学习可认真了。” 第十七章 陆小萄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周末,甚至连爸爸妈妈跟她商量报出国培训班她都没什么意见。 她以前是最讨厌培训班的。 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恰好一班女生和三班的一起上,两班男生在别的场地。 “陆小萄。” 刚一自由活动,林依依就找过来。 “我有话跟你说。” 陆小萄站在原地,没动。 无数双眼睛聚在她俩身上。 自从上次宿冶把陆小萄从学校带走,关于这三人的传闻已经演化出十几个版本。 而最被认可的一个版本是—— 宿冶和林依依即将在一起的时候,被陆小萄横刀夺爱。 林依依此刻的架势,像极了情敌的兴师问罪。 看似不经意但慢慢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林依依歪头,甜甜一笑:“你想就这么被围观下去吗?” * “什么事?” 陆小萄特意找了个有监控的角落。 林依依的指尖缓缓地绕着自己的发梢。 “陆小萄,”她的冷笑里一如既往带着轻蔑,“我实在是很讨厌你。” 陆小萄抬了下眼皮。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林依依乍然一笑,“一个月以后的二模考试,如果你总分没我的高,你…” 她的指尖滑向陆小萄。 “主动申请退学。” 陆小萄彻底抬眼,盯住林依依,眼底俱是寒意。 “凭什么?!” “这还用说吗?你没得选。” 林依依甜美的笑里带着毒般。 “你不退学的话,我也有办法让你来不了三中。” 她嘟了嘟嘴,眉眼弯弯地看向陆小萄:“对啦,你既然勾上宿冶了,那就离江嘉许远一点,我要是知道你再跟江嘉许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呢。” 林依依扬长而去。 * 陆小萄浑身止不住地战栗,她蹲下身,抱住自己。 「你怕什么,那女的一直以来都只有年级一百名左右,你正常发挥也不会输。」 当年…当年楠楠也是这样。 她麻木地盯着地上的一只蚂蚁。 他们逼楠楠帮他们作弊考试,威胁他如果考试没过,就把他从三十楼推下去。 「都过去了。」 陆小萄几乎压制不住心底的声嘶力竭:没有过去! 因为作弊被发现,他们就逼楠楠自己跳下去。 「那群人,他们已经受到法律的制裁了。」 那又怎么样?! 楠楠死了! …… 哗。 一阵刺骨的冰冷自头顶浇下。 陆小萄被强行从悲恸中拉出。 是水。 她擦了擦眼睛,掉头寻找始作俑者。 一个红色的、用来装拖地水的桶,被易泽宇拎着。 他一脸狰狞的愤怒。 身后浩浩荡荡的女生跟来,有一班的、三班的… 叽叽喳喳,哗然一片。 她低头看着自己浑身湿透的样子,脑海一片空白。 “陆小萄,没完了是吧?”易泽宇咬牙切齿。 怎么了? 「刚刚那女的回去以后,开始装哭,说你要跟她比赛二模,她输了你就要她退学。」 陆小萄愣怔了几秒。 事已至此,她反而觉得这一切有些可笑。 懒得回应眼前的一切,陆小萄转头回去,继续看向刚刚一直盯着的蚂蚁—— 它还在为攀爬一个上不去的砖而努力,一遍又一遍。 “陆小萄我在跟你说……” 女生们突然发出惊恐般的尖叫。 转头。 只见易泽宇捂着脸倒在地上,而站在他面前的,是浑身冰冷至极点的宿冶。 他青筋毕露的拳头还没收住。 “今天的事还没完。” 他的眸下是深不见底的黑,语气寒如霜。 宿冶脱下外套,捂住陆小萄,一把抱她起来,连眼神都没有给在场任何一个别人。 * 陆小萄抱着膝盖,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看着宿冶忙碌—— 打开空调,取出毛巾递给她,又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吹风机。 身上湿哒哒的,很黏,但她不想动。 像是整个大脑被麻痹了一样。 直到宿冶看着她毫无反应,叹了口气,才从她手里拿过毛巾,替她开始擦头发。 “好冷哦宿冶。” 陆小萄的声音低不可闻。 他沉沉地“嗯”了一声,站近了些:“空调开了,马上就会暖和了。” “我很脏。”她偏头,躲开他的毛巾,苍白的小脸几乎埋进膝盖。 “不脏。”他没有迟疑。 继续擦拭。 “我可不可以……”陆小萄闷闷的声音几乎要听不见了。 宿冶索性蹲下来,靠近听她:“什么?” “我会帮你洗干净衣服的……” 她的声音慢慢的、小心翼翼的,眼睛完全不敢看他。 “我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肩膀?” 话音未落,陆小萄感觉自己落入一个炽热滚烫的怀中。 下一秒,他沉重有力的心跳便传入她的耳中。 安抚一般地,一下,一下。 宿冶只感觉自己的胸口瞬间涌来灼人的潮湿—— 那是她抑声的泪水。 于是他用臂膀彻底锁住她弱小的颤抖身躯,抚摸她湿淋淋的头发。 “小萄……” 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温柔措辞。 “想哭就哭出来。” 第十八章(宿冶h) 陆小萄的眼中像是有止不尽的泪水。 湿热透过宿冶的卫衣,小虫子般瘙过他的前胸,鼻息间还有她淡淡的体香。 战栗交迭,他忍得辛苦。 但陆小萄这样伤心,自己却动了邪念,显得实在不合时宜。 他慢慢拍着她的背,纤瘦的,仿佛能触摸到上一次在床上他们赤裸相对的模样。 宿冶低头,想用脸贴一贴她的脑袋。 没想到陆小萄恰好抬起头来。 呼吸骤停,四目相对。 近到,只要进一寸,便是肌肤之亲。 陆小萄的眼和唇像是浸满水珠的草莓,朦胧里带着点无助的诱人。 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绅士人设。 鲜红的、水汪汪的。 咬一口就好了,就一口。 宿冶托起她的脑袋,斜下头去,含住她的唇。 久违的软甜直冲进心脏,舌尖不自主地进一步试探进幽深处。 预料中的反抗久未到来,他睁开眼,去看她的反应。 那是恰好的一滴泪,自陆小萄眼角滑落,分不清是还未平息的委屈,或是无法挣扎他强吻的绝望。 宿冶慌了,松开她。 断线的大脑努力组织着道歉的措辞,一遍一遍。 仅是一眨眼功夫,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一沉,方才浅尝辄止的甜美涌入他的唇角。 宿冶像是无助的孩童般睁大眼—— 她在吻他。 几乎同时,汹涌而剧烈的回吻反扑向陆小萄。 她的手越缠越紧,像是两人的舌尖般,黏腻交织。 难抑的鼻息一浪接一浪溢满了两人所剩无几的听感。 宿冶本能地抚上她的腰,回忆起上次他无意触到腰窝而惊起她一阵战栗的模样。 陆小萄瞬间僵直,闪躲地贴向他滚烫的胸膛。 他的手一点点往下,游满全身的电流也随之流动,她感觉自己下面开始有难抑的流水感。 “不要了…”陆小萄艰难地在喘息间拼凑完整的意思,“唔…” 她尾音的颤抖和她高潮时候的一模一样,宿冶努力压制自己下体的勃起感又一次被触发。 略有薄茧的指尖碰到了她湿漉校服下的肌肤,滚烫的热意自那点起熨烫了她冰冷的肌肤。 一颤。 陆小萄被战栗放大了的感官此刻不得不全然集中在他的指尖。 游移,向下。 轻松地寻到一片滑腻的软肉。 “啊…”她喘了几下,手试图推开他。 “是这里。”他深如墨的眸凝视着她迷蒙的虚弱,指尖绕在那片软肉的凸起处。 上上下下,或轻或重。 她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头彻底倒在他的手臂上,黑色的发丝如涓流般四散,骚动着他的神经。 “宿冶…” 从来没有在床第间叫过的名字,仿佛催情的春药一般,加重了他指尖的环绕。 滑腻的蜜液溢满了他的指缝。 “嗯?”他沉声,吻上她的耳垂,听着她细若银丝的喘息,“我在。” 绷得厉害,怀中的小野猫像是要不行了。 加重加快了些,舌尖重重吮吸她耳垂的一瞬—— 极致的战栗连同着指尖袭来的喷涌,令他感觉自己体内也喷涌出一些液体。 “小萄…”他的唇还含着她的耳垂,手臂尽数承托着她全部的重量。 他慢慢地向上伸手,不熟练地解开她湿漉的内衣。 “我们把衣服脱下来好不好,一直穿着湿衣服会感冒。” 明明是正经的为她好,此刻却像诱哄一般。 她完全失去力气,残存的一点,全在他颈间的指甲印上。 纤白的身体,被他慢慢剥离干净,宿冶把自己的卫衣脱下,穿上她。 下半身却只被盖了一点点,露出一双嫩白的大腿。 他指缝间还是她的蜜液,轻轻捏了捏,而后餍不知足地又插入她腿缝间。 那里的水更多了。 “想不想要?”他慢慢地摩擦她的穴口。 分明没有用力,宿冶的胳膊却膨起了充血的青筋,自抑昭然若揭。 另一只手牵起她的,缓缓地覆上那坚硬如铁的地方。 “想要吗?”他的吻落了下来,唇齿含混不清。 那软白的柔荑轻轻地动了下。 他顾不得这是默认还是别的什么了,更深的吻插进她的唇齿。 有些窸窣的声音。 “外面好像有人…”陆小萄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她自己无意识的惊叫盖过。 宿冶久久忍耐而坚硬如铁的下体,插进了她溢满蜜汁的穴中。 第十九章(宿冶h) “没有人。” 宿冶低头侧吻,堵住她的嘴,颤抖的呻吟被他吞进嘴里。 他索性彻底把陆小萄抱起来,把她的双腿勾上他的腰,插动着往门边走去。 门外的动静,他其实也听见了。 低头。 她眼中是噙着泪的抗拒和被他插到迷离的失焦。 宿冶爱极了她这种软绵的模样,像猫咪在舔舐食物时高傲之下却难以抗拒的神情。 咚。 他抱着她贴在门上,手肘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很快,更激烈的声音盖了过去。他插动着撞击着门,一声一声如锤捣般。 管他是谁,要听……那便听见了吧。 他低头细细吻她,双掌托着她软嫩的屁股,掰开,进得更深了些。 陆小萄被插得几乎失去意识,只感觉身下喷出一股股水流。 “嘶…好紧。”他喟叹,被她因高潮痉挛而收缩吸吮着他的阴道而彻底沦陷。 几乎就要失控射出来。 他把她斜了一些角度,低头吮吸上她的乳尖。 “啊…”惊叫彻底从她的嘴边释放,“宿冶…不要…” 很快变硬的尖尖被他如棒棒糖般舔舐,下面夹得更紧。 被反复抽插的敏感点主导了她的神经,连绵不断的高潮涌向大脑。 是有人的。 她很勉强地从背后撞击在门上的冰凉里捕获到一点点的清醒。 臭东西,她问。 外面是谁? 想来是被宿冶觉察到她的分神,他的舌尖狠狠地刮了下,下面重重地插入流不尽淫水的更深处。 “啊…”指尖在他的胳膊上挠,“太重了…宿冶…不要…” 深眸黑发的少年抬起满是欲念的眼来,深深看进她的眼中,嗓音嘶哑得要命。 “不要还流这么多水么?”他停下抽插,性器却在她体内颤颤跳动着。 外面是谁?她又问那久无回应的沉默。 “啊…”陆小萄被一股猛烈的刺激彻底抓回。 宿冶虽然停了下来,但他的手开始在她的阴蒂上揉捏。 他的性器和指尖将阴蒂的软肉挤压,不过按了两下,陆小萄又一次高潮。 “呜呜…”她喘息不止,身下不住地收缩,脑海只剩空白。 宿冶被绞得按捺不住,猛地剧烈抽插起来,呻吟越来越哑。 他的眸越来越深。 像是陷入欲念的沼泽,眼中只剩她一人。 “陆小萄。” 磁沉的嗓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忐忑。 陆小萄勾着他的脖子,伏在他肩上,低低地“嗯”了声,尾音和他的插动同频。 会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他想问的,但仅仅一瞬间,便收住了。 身下被吸得越来越紧,她又快要到了,他也是。 现在问是不合适的,宿冶想。 至少,不够正式。 他被绞得实在头皮发麻,努力忍耐了一次又一次的射意终于彻底爆发。 侧头去寻她的唇。 唇齿相吸的那刻,仿佛有四个含混不清的字被他咽下。 我喜欢你。 但是没有人听见。 浪涌彻底席卷了神思不清的两人。 浓浓的精液射进避孕套里,热量隔着薄薄的橡胶膜,传向她因为高潮痉挛的阴道内壁。 深重的喘息和死死相拥的桎梏好像令他们与世隔绝一般,锁在一座离人的孤岛。 这一点点的特别,让宿冶觉得自己在陆小萄心里应当也不是全然没有位置。 至少,她的第一次是给他的; 至少,她刚才主动吻他了。 她这样易碎。 所以不要给她压力,再等一等。 * 宿冶把陆小萄送回家。 车里并排坐着,他的手握着她的,却感觉她有些出神。 他不知道的是,陆小萄一路上都在跟一个不明生物吵架。 陆小萄:刚才喊你呢!!!装什么死!!! 「打扰你是不人道的。」 现在跟我来讲人道???问你呢,刚刚门外谁啊!!! 她快尴尬到崩溃了。 「管他是谁呢,反正这个男的会保护你的。」 陆小萄现在学会收敛表情了,这个白眼是在心底翻的。 「你看他对你多好,提前安排好车,还带了衣服来。我算一下时间,你到家的时候,你爸爸妈妈还没回来,你也不会被发现。」 …… 「他在看你。」 陆小萄愣了下,转头去看宿冶。 是一双深凝的黑眸,静静地等着茫然的她。 他嘴角勾了个淡淡的笑,指尖捏了捏她软软的手。 “发什么呆呢?” 陆小萄是变了个人没错,但是…她感觉,眼前的宿冶更像变了个人。 她努力回忆之前他针锋相对口齿尖利的样子,好像都有些模糊了。 但是细细想来,偌大的一班,除了对自己,他似乎很少对别人这样锋利过,更多的,是冷漠。 “我说…” 他吻了吻她的唇角。 “这周末的春季舞会,你会来吧?” 差点忘了这茬,对,还答应了江嘉许的。 “会。”陆小萄直愣愣地点了下头。 宿冶愣了下,眉心皱了一点点起来。 据他从那些零零星星的议论里听来,陆小萄向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的。 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痛快? “你不是…”陆小萄从他的表情里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忙插科打诨,“希望我去吗?” “嗯,”宿冶模糊地笑了笑,五指更深地扣进她的,“对。” * “小萄,你还好吗?” 陈可欣的微信消息打断了正在复习的陆小萄。 其实陈可欣一直都对自己挺有善意的,陆小萄反思。 但是,她也很清楚,在人多口杂的校园里,“连坐”,是他们最爱用的手段。 所以她一直刻意回避着陈可欣的善意。 她把下意识打好的“我没事啦谢谢你关心呀~”一个字一个字地退回。 “我没事。”发送。 “没事就好,你后来收到毛巾和热水了吗?我从自己柜子拿的,干净的。” ? 陆小萄呆住,难道…… 今天休息室外面的是陈可欣? 陈可欣的消息很快接着过来—— “我刚好遇到江嘉许了,他在找你,所以我就把东西给他了。” 第二十章 次日早操,校长亲自公开批评并处分了易泽宇。 陆小萄愣住,虽然昨天她被泼水的地方有监控,但没道理会闹到校长那里去。 「我说了,那个男的会保护你的。」 宿冶? 「他带着监控视频去找了校长。」 因为是三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关于宿冶家世的猜测,坊间有十数个版本,但无一例外,都指向宿家和校董会有密切联系。 散会的人群熙熙攘攘,间或有背后细细碎碎的“就是她”的指点声,或是快步掠过陆小萄快速回头的窥探。 以前,陆小萄总是低着头,试图用快步挣脱它们。 现在脑海里有个陪着她的臭东西,她多少觉得好受很多。 「不用谢。」 臭东西还在喋喋不休地解释: 「宿冶家是校董会的资方之一,因为不方便有关联关系,所以由校董成员代持的股份。这就是为什么宿冶去找校长很快就能解决。」 原来如此。 三中管理向来松散,处分这种东西,一两年也出不了一个。 易泽宇会不会报复她还是小事,陆小萄现在更烦的是,她不想再欠宿冶人情。 「他自愿付出,你怕什么?」 可是… 「他在你背后。」 啊? 陆小萄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赶上她。 跑了几步还有些微喘,宿冶侧头下来,热气拂上她的脸颊,暖洋洋的。 “放心,”他双手插着兜,和陆小萄保持着一拳的绅士距离,“易泽宇以后不敢再动你。” “不敢再动”四个字,一定是用了方法的。 陆小萄更烦了。 「你看。」 陆小萄:你真的很像那种旧时代的红娘。 “又发呆?” 陆小萄被唤回,愣愣地“啊”了一声。 后知后觉:“谢谢。” “我不想听这个。”他散漫地笑。 两个快步擦过的女生撞到陆小萄的胳膊,她差点没站稳—— 有人却反应快得惊人。 宿冶稳稳地托住她,继而索性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 扣住。 陆小萄挣了两下,更死了。 周围什么目光,她已经完全不敢看了。 “那你想听什么?”她低声。 在宿冶的角度看过去,这只小声呢喃的猫咪,脸绯红了一大片。 他偏头,唇角掩笑:“周五下午我们去书店复习,然后晚上一起去舞会,我想听你说好。” 那天是春游日,但高三一般是由半天放假替代。 欠的太多,陆小萄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拒绝的余地。 “好。”她点头。 * 陆小萄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出现在三中赌盘里。 那是二班一个计算机天才做的小程序,外表酷似游戏,实则是个隐藏的在线赌场。 三中学生常常用这个小程序来开赌下注,一些热门的话题,诸如: 这次考试的年级第一是宿冶还是江嘉许? 林依依和戴瑶谁能拿下这次校花评选的头筹? 李佳维这个月交的女朋友数量是单数还是双数? …… “林依依的赔率2.8,陆小萄才1.5。”音量虽低,但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张璐瑶,“是我肯定买陆小萄,至少她一直以来成绩都比林依依好啊。” 陆小萄回来拿忘了的数学笔记本,听见这话,驻足门外。 原来是那个可笑的赌注。 “那你想想林依依怎么会主动和陆小萄打这个赌?她肯定有什么把握吧。” “不是陆小萄逼林依依和她比赛吗?” “我听到的是林依依要比的,管它呢,”霍臻嘲讽地说,“但这次陆小萄交了两门白卷,天知道是不是脑子还是精神出问题了。” 「又是她们两个。」 陆小萄:你别控制我!!!我不想进去!!! 她的脚不受控地睬进教室。 已是放学,除了张璐瑶和霍臻,还有个角落里低头在笔记本上敲打着的江嘉许。 被昏黄阳光浸染的少年低着头,镜片反光遮挡住神情,他专注在屏幕上,仿佛隔绝一样。 陆小萄这样冲进来,他也没有抬头。 迎接陆小萄的是张璐瑶和霍臻不屑的冷眼和漠然。 “像你们这样躲在阴暗处只会窃窃私语的蛆……” 陆小萄冷笑一声,睥睨。 你住嘴!!!别说了!!! “永远都只配待在肮脏的厕所里交头接耳,以为这样就能指点别人的人生。” 你给我闭嘴!!! 你以为这样她们就会消停吗??? 除了增加辱骂我的谈资,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臭东西你给我住嘴!!! 霍臻蹭得站起,脸上是可怖的愤怒。 “你他妈说谁是蛆呢?!” 她的手在桌上狠砸了一下,翻过手机,鲜红的录音计时血一般, “我录音了,发到超话,让大家都来看看,谁嘴这么臭!!!” 看见没有。 陆小萄叹气。 …… “林依依的赔率2.35,陆小萄才1.5,是我肯定买陆小萄,至少她一直以来成绩都比林依依好啊。” “那你想想林依依怎么会主动和陆小萄打这个赌?林依依肯定会有什么把握吧。” …… 音频声传来,陆小萄和两个愤怒的女人皆是一愣,转头往音源处去—— 江嘉许的眼睛仍完全在笔记本屏幕上,指尖还在敲打着。 他桌上一个点亮的手机,隔得很远,依然能看见那是录音机计时的画面。 应是听见争吵停了,他伸手,锁屏。 全程没有给这边一个正眼。 张璐瑶拽了下霍臻的衣服,低低地说了声“走吧”。 霍臻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 偌大空旷的教室只剩陆小萄和江嘉许。 夕阳的昏黄照亮尘埃,斜射出一道道栅栏光斑。 陆小萄舔舔嘴唇:“谢谢你,真的抱歉打扰到你了。”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并没有因为陆小萄的真诚而停下。 她久等无应,回到座位找到数学笔记本,准备安静离开。 身后传来笔记本阖上的声音。 “我跟你一起走。”江嘉许起身。 * 夕阳将二人沉默的影子拉长。 教室到校门口公交站的距离,陆小萄从未觉得这么长。 她和江嘉许向来无话,这次也不例外。 是否要再次感谢他的话在嘴边绕了又绕,终究还是被江嘉许先打破。 “这个给你。”语气很柔和。 是一个一直被他拎着的黑色包装袋,看不清是什么。 “这是……?”陆小萄没有伸手。 “不是什么贵重的,算是感谢你周末愿意去舞会小礼物,你要是不收,我会很难过。” 接过,不沉。 陆小萄谢过:“你怎么回去?” 江嘉许偏头指了指,公交站十几米外,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正缓缓挪动着。 显然在等他。 陆小萄秒懂,礼貌告别。 江嘉许离开没几步,甚至还没走到车门处—— 瞬间被控制的陆小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公交站旁的大垃圾桶边,掀开盖子, 把江嘉许才送的黑色礼品袋,扔了进去。 第二十一章 在陆小萄无论如何言语挣扎都无果的情况下,她被迫踏上了回家的81路公交车。 甚至没能回头看一眼江嘉许是不是看见了。 「你又不喜欢他,留着干什么?」 春日夕阳的晚风透过窗缝拂过陆小萄的脸颊,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别的。 她的眼角隐隐有些闪光。 垂眼:袋子里是什么? 「一套礼服。」 很贵吧? 「白色的,有蕾丝,露背,很长,你穿应该拖地了,内衬里有logo…Jenny Yoo,我匹配了一下这个牌子的款式,当季新款,8850元。」 陆小萄闭眼,头靠在车窗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既然不喜欢他,干嘛要留着?」 但是,我们是不是要讲一点最基本的礼貌? 「你收下,只会给他徒增幻想。」 江嘉许又不喜欢我,你没听见吗?他只是为了感谢我参加舞会,我再回赠一件等价的礼物给他,这样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当着他的面丢掉? 「回赠就是在增加幻想。」 陆小萄深深叹口气,觉得已经无法和他正常沟通。 你松开我。 「回家再说。」 你松开我,我不回去。 直到下了车,陆小萄才被松绑。 她也彻底冷静下来。 极快的一个念头闪过,她自己都没能捕捉,继而下意识的第一反应—— 如果说……我喜欢江嘉许呢? 「你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 宿冶就可以?江嘉许不行? 对方沉默。 这场沉默直到陆小萄写完作业洗好澡趴到床上开始玩手机都还在继续。 脑海里要不要发微信给江嘉许解释道歉的措辞一直在徘徊,滑着手机,她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名为“三中快乐屋”的小程序——那个在线赌场。 绕开花里胡哨的游戏界面,她滑到小程序的真正主界面。 一排排的实时赌局,大多都是些八卦花边相关。 突然,她愣在一个和她有关的话题之上。 这个话题并不是热门前十,下注者寥寥无几。 “陆小萄将会成为谁的女友?江嘉许还是宿冶?” 没人下注的原因也不难猜,男生对这种话题兴趣缺缺,女生并不希望任何一个可能性发生。 喂喂喂,你又要干嘛? 陆小萄看着自己的指尖不受控地点进了话题—— 选择宿冶、填写下注人昵称【陆小萄】、支付金额【1000元】。 因为是面容支付,陆小萄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她眼睁睁地看着小程序上宿冶的赔率从2骤降到1.1。 你真的够了!!! 陆小萄怒。 对方对她的情绪毫无回应。 陆小萄的愤恨交加和无地自容直到次日听说江嘉许家中有事请假没来上课才略有好转。 她甚至准备好了钱,打算趁江嘉许课间不在的时候,直接塞在他书桌里。但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心神不宁且麻木地做着化学题,宿冶拖了椅子坐在她旁边看了十分钟她都没发现。 “这道选错了。” 陆小萄呆呆地抬起头。 宿冶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这么认真?我都看你好久了也没发现。” “我…”她组织着语言。 他伸手替她把笔盖好:“走啦,我们出去吃饭。” “啊?什么?” “你忘啦?”他无奈笑,“下午放假,你答应和我一起去外面复习。” 噢对对对。 陆小萄转头一扫,教室已然空荡,就剩了他们两人。 “走吧。” 宿冶趁她发呆的时候替她收拾好书包,跨上自己的肩。 可爱的挂着毛绒玩具的书包在宿冶身上显得极为不搭,他却很不在意,双手插着兜,侧回头来,笑容里满是正午的耀眼: “傻瓜,愣着干嘛呢?” 第二十二章(宿冶微h) 坐落闹市的三中毗邻宁西商圈,不到十分钟车程,就到了去年新建的宁乐Mall。 电梯门在商场九层打开的瞬间,吵闹声骤降,潺潺流水声和低低的音乐钻进耳朵。 小桥流水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宁静。 西装服务员掐着麦克风低低说了声“客人到了”,躬身一迎,背后鎏金的招牌便映入眼帘——鮨。 陆小萄跟在宿冶身后,穿过长长幽暗的日式走廊,突然想起来,这就是那家江宁试营业快一年的着名高端日料店。 去年妈妈还很开心地说有个饭局在这里喊她一起去,她开心了好几天,好巧不巧饭局当天她来大姨妈,忌生冷,最后也遗憾没能成行。 幸好她不知道,如果立刻预约这家店,至少要排到明年。 在包厢门口脱了鞋,落座,斟茶。 宿冶像是安排好一切似的,点菜环节也无,服务员便径直出去了。 骤然安静,陆小萄想低头去摸手机以缓解尴尬—— “小萄。”宿冶唤她。 她懵懵抬头,一双琉璃般的眼在昏黄的顶灯照射下有些潋滟。 对面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黑发少年,他的神情好似比过去任何一天都要温柔。 被看得实在不自在,陆小萄慌忙打断:“怎么啦?” “没什么,”是一个暧昧不清的笑,“喊喊你。” 陆小萄的手机屏亮,是一条微信提示,她立刻低头避开他的炽热,滑开微信。 陈可欣:“小萄,昨天下注的是你本人吗?” Omakase第一道开胃料理的端入打断了宿冶的凝视,却没打断陆小萄的,她还盯着手机屏。 陆小萄低着头,斟酌着措辞回复:“怎么了?” 陈可欣:“宿冶实名跟了一万,超话都炸了。” 陆小萄僵住,陈可欣:“你别去看超话了,那些讲话不太好听。” “来,张嘴。”一勺散发着鲜甜的蟹肉前菜被递到陆小萄嘴边。 她手足无措地吞下,紧张道:“我自己吃…那个勺子…脏了,我的跟你换。” 宿冶并没在意,反而笑了笑,用着同一柄勺子自己吃了口:“还挺甜的。” 也不知说的是蟹肉还是别的什么。 一餐饭吃得食不知味,陆小萄酝酿在嘴边的“解释清楚”直到两人坐在楼下咖啡厅开始复习了,都还没说出一个字。 “给我看下你刚才做的题。” 宿冶实在看不下去,眼前这个突然收到微信消息就开始魂不守舍的小傻瓜拿着笔,十几分钟还在同一个位置。 倒也不难猜,毕竟宿冶跟注后,这个话题的热度直接被拉到第一名。 加上投注人的昵称都是本人姓名,几乎就等同于男女主角原地官宣。 这种离奇的官宣手法,不但惊到了高三,连低年级都纷纷觉得操作太神,加之,今天所有年级普遍放假或春游,这条新闻的传播速度直接爆炸。 陈可欣后来发来的“你和宿冶真的在一起了吗?”,她完全不敢回。 “你十分钟就做了一道选择题?”宿冶挑眉,语带戏谑。 陆小萄抢过本子,毫无底气地回:“还…还没开始呢。” “你在担心和林依依那个赌注吗?” 陆小萄愣了下,没想到他会提这个。 其实那天霍臻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林依依敢提这个赌,那想必她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超过她。 但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自己只能尽力一搏。她在过去的一周里,已经把复习计划加了又加。 “倒…不是很怕,”她抬头向他笑,“我做题啦。” “哎…”宿冶伸手过来盖住她的本子,狡黠一笑,“我们来比赛,怎么样?” “怎么比?”陆小萄圆圆的眼睛眨了眨。 “随机抽一套化学模拟题,一起做,你分数如果没我高,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这简直就是欺负人!她蹙眉,“我就算看着正确答案做,可能没都没你分数高。” “我让你20分。”宿冶歪头,从书包里拿出和陆小萄一样的模拟题册,“来,女士优先,你来选。” 20分……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那我赢了呢?” 他笑:“当然是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都可以?” 她突然把方才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的“解释清楚”和这件事关联起来。 如果她赢了…那是不是可以理所当然地请他去澄清外面的绯闻? “当然,”宿冶自信地笑,笔在指尖转了转,“什么要求都可以。” 比赛开始。 从未在考试之外如此认真做题的陆小萄集中精神,很快做完选择题—— 「你就这么不想跟他在一起?」 陆小萄:别打扰我考试。 「你不想想,是谁几次三番救了你,还保护你,你也很喜欢和他做爱,不是吗?」 闭嘴。 「你难道不想打那些流言蜚语的脸吗?」 那些流言蜚语…… “宿冶家里这么好,就算一时喜欢陆小萄,难道他们俩还能结婚?配不上的好吧。” “是啊,宿家肯定会有联姻安排给他的,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家里做小生意的女的嫁进去。” “我觉得你们俩才说到关键的地方了。” “而且你们看,宿冶对陆小萄示好怎么久,江嘉许也一点反应也没有,说不定之前那个‘江嘉许喜欢陆小萄’的传闻也是她自己传的。” “是耶,不然江嘉许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也没跟陆小萄在一起啊?” …… 陆小萄:不想打脸,不要影响我。 臭东西终于消停了,但是这些文字却仿佛蚊蝇般绕在陆小萄努力集中精神的脑海里。 考试结束,两人互换批改。 陆小萄看着宿冶填下的、好多与自己不同的答案,深深叹气。 她索性放弃,趴在桌上。 “你赢了。” “傻瓜。”盖上她丧气的脑袋,他慢慢摩挲她的发丝,“放心,我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的。” * 舞会在八点半准时开场,地点是位于距离宁乐Mall不远的凯越酒店。 他们俩到得早,备用休息室还空荡荡。 “你…”陆小萄抱着衣服,警惕地看着一直盯着她的宿冶,“看着我干嘛,你…转过去。” 宿冶笑,偏头。 “再…再转。”她脸涨得通红。 他听话地又偏了个角度。 确认完全安全,陆小萄才背过身,快速地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准备换上自带的小礼服。 突然,背后一个炽热的怀抱从背后裹住她。 “宿冶…”她的抗拒被他俯身呼向锁骨的热气打断,尾音一颤。 校服的面料和她的肌肤接触,冰冷里渐渐透了些他的热度。 “穿我给你带的裙子好不好?”他的指尖滚烫,游移进她内衣边缘,在乳侧试探。 她失了力,身子软下来:“不要在这里…” 滑过软嫩又敏感的乳峰,感觉她抖得不行,他咬住她的耳垂,声线低沉:“那我们去楼上?” “不要…呜…” “宝宝这么快就湿了…”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滑进她的私处,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吸住她的敏感点。 体内的电流如滔天巨浪般瞬间席卷了她。 扭动间她感受到了他的巨大勃起。 “宝宝乖,”他满足地听着她的呻吟,温柔地吮吸她的耳垂,“会很爽的。” 宿冶的指尖已经彻底抽出她的体内,但是吮吸感还在继续。 她疑惑地无助回头,黏腻炽热的吻重重落了下来。 唇齿纠缠间,她的身下已经被吸出一个高潮,浑身颤抖着,无力倒在他的怀里。 “什…什么东西?” “小玩具。”他仍毫不餍足地在她口中搅弄。 “宿冶…我要不行了…”她死死掐住他的臂膀,嘴里呜咽着,在一片纯白间被推向又一个高潮。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遥控器,按了下,吮吸感也随之降了一些下去。 “不要…”陆小萄彻底意识到他往她体内放了什么,“你拿出来…” “宝宝…”他靠近她耳畔,炽热的气息激起她一阵战栗,“愿赌就要服输。” 门外响起敲门声,好似是工作人员的声音:“同学,舞会快要开始了,注意时间。” 宿冶沉眸看她满脸潮红的模样,欲念忍了又忍。 低头,再次深吻上她。 “开场舞结束,就来大厅门口找我。” 第二十三章 水晶灯如缀着流星的流苏般垂下,将半昏半暗的宴会厅照射出如梦如幻的质感。 来往穿行皆着正装,觥筹交错之下,往日青涩的面容多了些成熟的稳重。 但这并不是成年人舞会,而是三中一年一度的春季舞会,往年舞会的主题多半是为紧张的高三学子送来一场盛大的狂欢,给高中生活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今年也并不例外。 不同的是,因为听说开场舞由江嘉许独奏、林依依独舞,今年的舞会参与人数比往年要多了一倍。 身材高挑、穿着白衬衫的宿冶在人群中异常显眼,哪怕没有刻意去找,陆小萄还是不经意地远远看到他好几眼。 “嘿小萄!”被人从后背拍了一下,是陈可欣。 她一身包臀的黑色紧身皮裙显得身材火辣极了,陆小萄看呆了,“哇”了一大声。 “哇什么哇,你自己就漂亮死了,”陈可欣凑近,笑眯眯地瞧她,“差一点口红就完美了,快跟我来。” 陈可欣牵上她就走,才走出一步,陆小萄就被体内的小玩具震了下,她“嘶”得一声,差点没站稳。 “怎么了?” “没…没事…”陆小萄摆摆手,深呼吸,“走吧。” 陈可欣找了个有落地灯的角落,从手包里拿出口红给陆小萄涂了点。 “呐…”她转过镜子,“这样才对。” 其实陆小萄什么都有。 衣帽间满满当当,有一整个大衣橱塞满了妈妈买给她的正装礼裙,还有梳妆台里,一大盒,从粉底到眼影,清一色的大牌化妆品。 但她只是从角落里挑了件妈妈看见了都会丢掉的裙子来穿,脸上也是清汤寡水的。 因为没必要。 余光里瞧见门口来了一群人,闹哄哄地过去,正中央被左拥右簇的,正是开场舞的女主角——林依依。 一头棕色卷发闪着钻石般的光泽,一袭红色的紧身及膝裙,包裹着她曼妙的身材,同样发着光。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视线都往那一抹鲜红的耀眼放射去,随即声浪才一波波地又翻涌起来。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全是坏心眼。”陈可欣切了声。 “好啦,”陆小萄笑嘻嘻地谢过她的口红,“我们去拿饮料喝。” 没走两步,陆小萄感觉自己体内一直隐隐在震动的小玩具又猛烈了些,身下的流水感越来越强。 她立刻抬起头去人群里找宿冶,找了好大一圈,才发现他被几个女生包围着。 陈可欣关切地问:“小萄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事没事。”她努力敛气,把感觉压制下去。 手机震了下,打开微信。 宿冶:“宝宝别乱跑。” 陆小萄一边跟着走路,一边忍耐,还要打字回他:“我要去拿出来。” “不行哦。”这臭男人被围着,回消息倒是极快,“我们小萄是个守信用的人,对吧?” “那你给我调低点!” 身体的震感终于降了些下来,陆小萄不小心往上滑了下,看到她和宿冶的聊天记录—— 各种他分享来的搞笑段子,他喜欢听的歌,他发来问这家餐厅好吃要不要一起去吃的问句。 诸如此类的,陆小萄却回复得极少。 她垂眼,上滑,锁屏。 厅内响起流水般的钢琴声,嘈杂随之渐渐沉降。 聚光灯慢慢推动,终于定在了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身上,他的十指在钢琴上快速弹奏。 宽肩窄腰的轮廓被黑色衬衫包裹,在撑满的手臂处折射出光泽。 他低着头看键盘演奏的认真模样,像极了那天在教室的下午,看着笔记本打字的样子。 人群中有人发出尖叫,喊出他的名字,就像三年前他作为新生代表在入学讲话时台下的热烈一般—— 江嘉许。 第二十四章 即使再厌恶林依依的人,此时也不得不感叹一句“郎才女貌”。 舞台角落的巨大钢琴迸发着极有力量的演奏,一片黑色之中,江嘉许低头弹琴的沉静模样仿佛专业的演奏家。 而看似娇弱的林依依站在聚光灯下,一起势,没想到是拉丁舞solo,而且看起来,还非常标准。 一旁的陈可欣跃跃欲试,不忘八卦陆小萄:“你下午消息还没回我呢,你跟宿冶在一起了吗?” 陆小萄已经快被那个小玩具搅弄得神魂颠倒,扶着旁边的桌子隐隐有些站不稳。 “没有。”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可欣,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要我陪你吗?” “不用不用。” 勉强往大厅门口走了几步,开场舞毕,人群开始喧嚷游动起来。 主持人讲话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陆小萄混在嘈杂中,好不容易慢慢地挤出门去,远远看去,洗手间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陆小萄已经等不及这么久了,她火速地搜寻安全出口的位置,打算去下一层。 历史永远是惊人的相似—— 几乎是同一个角度,那个戴着眼镜的黑发少年侧身回来,仰起头,看向高处的陆小萄,嘴角淡淡地笑了笑。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语气甚至都是一模一样。 陆小萄愣在原地,哭笑不得。 江嘉许对她招招手,示意她下来。 她突然想起,今天来这里的任务,就是最后一次帮他挡桃花。 算了,好人做到底。 陆小萄挪了下去,对方女生看起来面生,应当是低年级的同学。 她客气地对对方笑了笑,站在江嘉许身边,沉默。 这位看起来比以前的都好对付,仅仅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小萄,就低声说了句“抱歉”就离开了。 “谢谢。”来自头顶的嗓音带了些沙哑的温柔。 江嘉许今天身上有股特别的幽香,不浓,但和他的黑衬衫一样,显得异常迷人。 “没事的话…”很罕见的,江嘉许打断了她的话—— “陪我去走走好吗?” 她愣了愣,抬头去看他,昏暗的楼道里,他的温柔眼神透过镜片,传进她的眼中。 手机震了下,屏幕上的“宿冶来电”分外清晰。 陆小萄下意识去看江嘉许的反应,他没有动,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身上的温柔力量一如既往令人难以拒绝。 就一会,陆小萄想,很快就回来,而且路上还可以顺便去找一下洗手间。 她掐掉电话,开了免打扰。 “走吧。” * 陆小萄没想到这个“路上”能这么短。 从楼梯下去,拐角第一门出去,就是凯越的19层露台。 “小萄。” 露台的风将她吹得清醒了些,同坐在一张长椅上,隔着一臂的距离,侧头去看他。 “嗯?” 其实江嘉许的侧脸也很好看,虽然比宿冶的显得温柔些。 “是不是很讨厌我?”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低下了头。 应该是丢礼物的那一幕被看到了。 虽然脑海里演练了几万遍,真的到这一刻的时候,陆小萄还是止不住的心虚。 “我……” “先生,您的酒。”酒保不知何时出现,托着盘子,蹲下身,在他们面前的小茶几上放下两杯。 “你点的?”陆小萄愣住。 江嘉许淡淡笑了笑,点头。 深棕色的液体,装在透亮的矮脚杯中,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那杯,仰头,喝了一小半。 “会喝酒吗?”他看向她,气息里已沾了些酒气。 陆小萄犹豫,她的确不会喝。 但偶尔去和爸爸妈妈参加饭局学到的规矩是,如果对方先干为敬了,自己也应当客气地回应才是。 「不准喝。」 陆小萄彻底发现,但凡和江嘉许沾边的东西,这臭东西是一概拒绝。 她起了逆反心理,拿起酒杯,连气味都不曾辨别,一饮而尽。 “小萄你…”江嘉许接过她的空杯,有些惊慌。 是纯的威士忌。 瞬间被控制的陆小萄想拿起手机,但为时已晚,她的手已经开始发软。 无力地向后瘫倒,倒进一个幽香的怀中。 他的冰凉指尖覆上她的脸,探了探,烫得不行。 身下不住地流水,她感觉自己好似被迫进入了一个短暂的高潮,颤动。 在迷蒙间,陆小萄隐隐好像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她抓住滑腻的质感,一片跳动的滚烫,在她的触摸下瞬间绷紧。 “我带你去休息。” 他的嗓音暗哑。 第二十五章 世界仿佛悬浮了。 仅剩的一点点知觉来自耳畔的心跳声,陆小萄甚至分不清现在控制身体的还是不是自己。 很模糊的声音环绕着,还有一些温热的气息。 好像在叫着她的名字。 “小萄,松手,”他好像在说,“我把你先放床上好不好?” “唔…”无意识的呻吟从她嘴角溢出。 酥麻的浪一波波扑满了感官神经,无限放大。远远地,好像又有一个浪要扑来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冰冷的触感贴上她的额头,如浮木般,她伸手去抓。 一股裹挟着幽香的气息靠近,像冬日的炭火,更近更暖了,但触感却是硬的,好像……更硬了。 是江嘉许绷紧的肌肉。 他俯撑在床上,身下便是不住抖动的陆小萄,绯红的脸颊,唇像是滴血般,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朵隐隐闪耀的玫瑰。 差一寸就要触到她脸颊上纤细的绒毛,他几乎能想象,这样软白的脸蛋,触碰的质感。 “唔…”玫瑰喘息了一下,威士忌的香气透了些出来,好像更甜。 明明体温正常的,样子却比醉酒更异常些。 差点准备给私人医生打电话的江嘉许被怀中的小玫瑰推了一下,他锁掉手机回头去看。 她的眼睛仍闭着,是手上的一点点力气在碰他。 “小萄。”他唤,身体绅士地离远了些,但仍压着她的下半身,微微抖动着。 她的唇微微张开了些,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又俯下身,侧耳去听,是很弱,但语气并不柔婉的—— “滚。” 江嘉许垂眼,撑起手臂准备起身下床。 猛地,他的手臂又被指尖勾住,冰凉。 这样言行不一的反常令江嘉许有些疑惑,他翻了个身,坐在她另一侧的床上。 被她勾着的地方开始发烫。 “江嘉许。” 三个字几乎是断续的,在空荡的房间却实在清晰,气息间的喘息软绵勾人,燃起他一股躁动。 喉结的弧线滚动了一下。 “你说。”语气仍是看似平静的。 她没有讲话,只是那指尖滑动着,朝着手臂内侧,他敏感的方向。 隔着细腻的衬衫,她指尖烧开一团火,焚尽了这一层隔阂,烧得他的肌群一阵跳动。 他任凭烧得大火燎原,才用另一只手去抓住她的,制止她的肆意。 镜片的反光将他的眉眼情绪遮得严实,唯有声线里一些烦躁透了出来: “陆小萄。” 戛然而止,没有询问,星火被囚禁在句号之中。 江嘉许的手因为常年练钢琴的缘故,手指纤长有力,包裹着她软白的小手,捏着,却不敢用力。 而那只手,挠在他掌心里,颤了颤,似乎又想挣脱。 “你放开我。”唇形似乎是这几个字。 他投降般地松开,五指伸在空中,任凭她的指尖坠落,而坠落地点,在他的大腿内侧。 江嘉许本就跪坐着,很是不适,被她轻轻一触,立刻哪里有什么东西膨大了些。 他被她的反复无常搅弄得躁动,又抓回她不安分的手,死死握着。 心里难抑的一股火却没能压下,他索性将她彻底牵起,坐直。 伸手去捏她的下巴。 “陆小萄,”声音已染了些嘶哑,“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手臂圈着她的身子,气息交缠的距离又回来了,反而令他舒适了些。 红唇开阖,没能吐出一个字。 滑腻的黑色长发散落,半遮半掩她长睫之下的紧闭双眼,衬得肤色愈白。 而再向下,是她纤细的锁骨,染着粉色的红晕。 那天助理替他选礼物的时候,他几乎第一眼就看中了那件长裙,恰好是她锁骨的弧度。 他曾见过一次,在她匆匆赶来替他挡桃花的时候,下楼梯不小心没站稳,他扶了一把。 借着身高优势,隐隐看见的,藏在校服之下的一片雪白。 那天在休息室外,他听见的那一句轻微的、带着颤抖的尾音: “别咬锁骨,疼。” 而这一切终于毫无保留地铺陈在他面前。 江嘉许单手摘下眼镜,试图模糊眼前的一切。 而下一秒—— 他的唇就被碰了一下,摇晃的、带着酒意的、很快擦向他脸颊。 混乱间他的掌心终于毫无遮拦地捏住她赤裸的肩,触感甚至比他想象中还要来得悸动。 “江嘉许……”陆小萄的气息更乱了,似乎带着一股极大的对抗。 她唇间的那朵玫瑰在他的耳畔炸裂。 “上我。” 她的字句碎开。 飞奔、扎向他心中的某根弦。 耳边嗡嗡作响,江嘉许用仅存的理智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与他对视。 昏暗的灯光,终于照向了那眸中长久深敛的黑。 第二十六章(江嘉许h)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嘉许的指尖将她的脸又微微抬起了一些角度。 陆小萄依旧是一副迷蒙醉熏的瑰色模样,但因为他加重的力道而蹙起了眉。 近到不能再近。 气息吞吐间尽是酒精的焦香气,衬衫和长裙将暧昧气氛拉扯成大人的模样。 有一个瞬间,江嘉许脑海中滑过他在办公室或家中撕开她裙子长驱直入的幻想。 但现在,什么都还没有。 唯有神志不清的两个字将他和她瞬间拉向沼泽边缘—— 上我。 不是陆小萄的风格。 他认识的陆小萄,是个看似隐忍但界限感极重的女生。 她和宿冶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他不得而知,但她不是那种分不清是非的人。 那天黄昏里丢掉的礼物,是她丢掉的最后一层和他的羁绊。其实江嘉许很早就意识到,今天她答应来舞会,就会是最后一次。 她不清醒,但他不能。 扣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隐隐透出的缝间歇地闪着光,想也不用想是谁在找她。 “知道。” 很轻微的、讷讷的嗓音,在他的凝视下吐出。 她烫得要命,净白里晕染的红蔓延到眼角,像是闪着些微光,好像哭了。 “我知道的。”她双手握住他捏着她的指尖,力气很小,还是掰开了他。 她并没有立刻松开他的手,而是扶着他的双指,送入她的口中。 那滴泪终于滑落的瞬间,江嘉许的脑海仿佛炸开一般—— 双指被紧致而绵密的滑腻包围,自头皮急速下坠的电流冲向他的下体。 僵住。 看着她模拟着抽插的模样,一深一浅地送着他的指尖。 陆小萄终于睁开了一双噙着泪的双眼,缓缓地,但立刻又好似被什么蛰了一下,眉头紧锁。 身子微微弓下,嘴边自喉头溢出一声深重的“嗯”。 他的手指也瞬间被口舌收缩得更紧。 不用低头看也知道,他的黑色西装裤快要裹不住了。 陆小萄的头又低了些,背也颤抖起来,即使这样,她还伸出一只手,要过来解他的扣子。 他立马抓住她的,翻身,彻底将她压在身下。 全然被他包裹着,被俯视看着,手脚也都被他擒住。 坚硬的下体隔着布料顶住她的下面,有些发颤。 这些很小的颤抖被感官无限放大,传向江嘉许的神经,他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陆小萄,”他的嗓音被染了一层欲色,暗哑,“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无意义的问题被问了两遍,像是在寻求一种解脱。 只要她有一点点拒绝的意思,他现在就起身离开,不会再给一点余地。 床头柜的手机又开始闪烁,他伸手去推了一下,于是那最后的一点光也被台灯座遮住。 而无人看见的手机屏上,超过99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主人。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焦急寻找了一晚上的陆小萄,就在他所在房间一墙之隔的地方。 凯越顶层的两套总统套房,另一套被宿冶很早就包下。 四散的玫瑰花瓣,飘散的粉色气球,摆在角落成堆的精美礼物,还有一整个特意被搬来的冰淇淋柜。 她好像很少跟他说她的喜好,他于是也只能从她的习惯里去揣测。 当时他兄弟还嘲笑他,哪有人表白带个冰淇淋柜的,宿冶嘴硬说她喜欢。 但其实他没有办法。 如果她愿意,他也想给她更好的。 “江嘉许的车好像动了。”司机打来电话。 “什么人上的车?” “好像是一男一女。” “看一下方向,你开到酒店门口等我。” 宿冶的语气极冷,气压低得可怕。 最后看了一眼无人回应的手机屏幕,他锁屏离开房间。 精心布置的温馨浪漫被“啪”得一声摔门声拖入一片窒息的黑暗。 江嘉许旋暗了一些光线。 陆小萄的神色显得愈发迷离,她伸手去摸他的手。 她摸到炽热,僵直,还略有些潮湿。 她把他的手指引向她的下体。 江嘉许停了下,试探地往前摸了一点,瞬间眉头紧皱。 那是一片潮湿的湖泊。 水淋淋的,浸满了润透了内裤。还在颤抖的。 他舌尖舔了一下唇周,感觉自己下体好像也沁出一些液体,愈发胀了。 “江嘉许……” 她好像感受到了他的隐忍和欲望,尾音愈发绵长。 “插我。” 她说。 唯一一丝昏黄的光线也急速坠落。 不知在脑海中演练过多少遍,他精准地在黑暗中找到她的唇。 热烈而滚烫的唇舌交缠,带着生涩的横冲直撞。 他撩开她能挤出水的内裤边,往湿漉漉的小穴插入两指,摸到了一个什么物体,顾不得去想,剥离出来。 撕开一个床头柜的避孕套,不熟练地给自己戴上。 “陆小萄。” 他吻着她软嫩的嘴唇,声音已经嘶哑得不像话。 “别后悔。” 她喘息间轻轻“嗯”了声,回应。 他被滑腻却紧致的穴口冲到头皮发麻。 停了一下。 两只冰凉的小手突然覆上他的尾椎,用力向下一压。 一声绵长低沉的“啊”裹挟着难抑的喘息自他口中溢出。 坚硬如铁的肉棒彻底挤入她的穴中。 第二十七章(江嘉许h) 陆小萄赌赢了。 如屏息般难以忍受的思想禁锢终于在江嘉许插入的那一刻得到释放。 因为在那一瞬间,臭东西和她的拉扯对抗消失了。 她从未如此清晰而明确地意识到,臭东西并不是主动在她性爱的时候消失,而是—— 他被迫地、因为某种不可抗力消失了。 这个念头起初在她和臭东西拉扯身体的时候微微发了些芽,但她不敢细想,生怕被发现。 于是她努力捏着唯一的、倔强的念头去争夺这唯一的希望。 她赌赢了。 没有对她思想的监控,她松懈了一些。 长久的、连绵不断地高潮令她早就敏感不已,江嘉许滚烫的肉棒才插了两下,她又一次缴械,身体痉挛不已。 被夹到头皮发麻的少年自喉头溢出绵长的喘息。 他的唇舌从黏液的搅弄中抽出,低喘着问她:“高潮了吗?” 陆小萄生怕他停下,顾不得身体还在颤抖,伸手去拥他。 仰头回吻他,尾音还颤着。 “不要停。” 再动,可能就要射了。 话差点到嘴边,他咽了回去。 江嘉许从她体内抽出还在弹跳的肉棒,将她一把抱起,放在落地玻璃窗前的软塌上。 “趴好。” 他低声,动作却强硬。 那是江宁灯红酒绿刚开场的夜景。 掌心被玻璃的冰冷刺了一下,下一瞬,滚烫的炙热便从身后涌入。 双乳被他从背后绕来的双手裹住,直击敏感点,没有一丝温柔气。 陆小萄被捏得差点又要高潮,夹了好几下,身后传来深叹。 江嘉许在迷蒙中透过玻璃窗看见了些什么,他抽出一只手控制她的下巴,令她也俯视那里。 “看见了吗?” 声线情绪不明,但很低。 插动却愈发激烈。 她被不停撞击的敏感点冲得溃不成军,呻吟破碎: “看…看见了。” 宿冶很生气吗? 陆小萄尝试着再一次对着沉默试探。 无人回应。 他为什么走了? …… 唯有更猛烈的抽插声和耳畔低啸的风声在回应她。 但她也并没有完全放心,仍不敢去想以前不敢想的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忘记“她知道在性爱时臭东西会消失”这件事。 因为纯粹的抑制思考并不稳妥。 “在想什么?” 被强硬地捏过下巴,江嘉许的吻落了下来。 他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回答的机会,口舌已经彻底交缠起来。 带着撕咬的凶狠。 和往日的温柔截然不同。 敏感点一次次被撞击,迎面的浪又要袭来了。 “江嘉许…”她含混地推她,“唔…” “要到了吗?”他咬上她的舌尖,一下一下地吸吮勾舐。 屁股被他揉捏着,被迫仰得更高。 滚烫的肉棒更深了一分。 姿势羞耻。 她忍得不行,发丝都在颤抖,一张脸被染满了潮红的欲望。 在夜景下发烫,浸染在迷醉的酒气里,溢开一圈光晕。 江嘉许垂眼,看得有些醉了。 肉棒顶端被她的收缩裹挟撑得发硬得不行。 “转过来。” 被摆弄着,下一秒她被翻转过来,她看着穿戴完好的江嘉许扶着唯一裸露的巨大肉棒,插进了她。 霓虹照映,他的神情显得晦暗不明。 唯有彻底插入时绵长的喟叹暴露了一点他深藏的欲望。 唇已经被他吻得发红,甚至比方才涂抹了口红的唇还要娇艳欲滴。 他并不餍足,又一次俯身含住他的玫瑰。 “陆小萄。” 他把她的纤长双脚抬起成一个羞耻的姿势。 肩膀被她指尖咬得厉害,他也并未在意,反而觉得下身愈发难耐。 陆小萄被抽插得连回应都困难了。 “叫我的名字。” 他低眉咬着她的唇,命令。 “江…”喘息里语气艰难。 “嗯?”他入得更凶。 “江…嘉许。” “乖。”他伸出紧绷的双臂禁锢住她,浑身颤抖,深拥。 最极致的那一点,陆小萄也同时到达。 在一片莹白之中,除了感受到体内他还在持续不断地喷涌,她仍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的肩窝滚烫,她侧脸埋在那里喘息着。 “江嘉许…” 她呜咽着唤他。 “嗯?” “再来一次,好不好?” 第二十八章(江嘉许h) 江嘉许低低笑了一下。 “这么喜欢?” 陆小萄害怕意识监控卷土重来,双手勾上他的脖颈,主动去吻她。 肌肤贴住的地方,还有黏腻的汗液,顺着她的手臂晕开。 她不太会吻,上一次主动亲吻还是和宿冶,但几乎立刻被反客为主。 但江嘉许没有主动。 他只是垂眼看着,她主动来吸吮他的模样。 下体又坚硬起来,但他还是忍着,看着她努力的样子,双手已经顺着后颈滑到了他的脸颊。 捧他的脸。 仰头接吻并不好受,他偶尔地,用舌尖去勾她的舌,算是回应。 他就那么微微俯身站着,任凭肉棒硬着,直立起来,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陆小萄快哭了。 “江嘉许…”她在喘息中软声喊她。 “嗯?” 声线沙哑,带着点迷蒙的鼻音。他肯定也是想要的。 “我…”她支吾。 酒醒了大半,肆意的话更难说出口。 他把她低下的头又勾了起来,她一张涔着汗的小脸还红着,也不知是高潮的余韵未退,还是脸红的话欲语还休。 慢慢磨她,江嘉许的声线又压低了些:“想说什么?” 只是距离更近了,唇一下一下地碰着她的,感受她气息里的起伏。 她下巴上有些软肉,他的指尖深深浅浅,挑逗般揉捏。 陆小萄咬住唇,一股脑吐出:“我想要。” 满面的难色。 江嘉许却当无事发生,用舌尖去舔了一下她。 “想要什么?” 没有眼镜的阻隔,他眸间的占有欲被夜色折射,散落在她凌乱的身体上。 陆小萄不敢低头看的下面,是他愈发涨硬的肉棒,在上下地微微颤动。 但她一心在努力想着如何让江嘉许再上她一次。 “可以。”他的右手猛地托住她的后脑。 突如其来的亲吻如暴风雨般令人措手不及。 唇舌交缠间,他喑哑道:“揉给我看。” 下一秒,陆小萄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天旋地转间,她落入一片柔软中。 几乎是同时,她的手被摆弄,放在自己的下体处。 唇依旧被他占有着,喘息愈发沉重。 “不是想要吗?” 他唇角勾了一下,黑眸微侧,示意她指尖该有的动作,凝视着她的无措。 穴口出的水就没有停过,她摸了一下,滑腻极了。 她不熟练地在阴蒂上打圈,但没有宿冶之前做的那样,那么激烈的快感。 江嘉许坐起身,调亮了台灯,低眉看着她的举动。 陆小萄被突来的光线刺了一下,双手去遮,下意识抗拒:“不要开灯…” 他抓着她的手臂,放回。 “别停。” 粉嫩的穴口被她自己磨出了一股股水流,一张一闭地吞吐。 她逐渐掌握了力道的要领,不自主地呻吟从口中溢出。 江嘉许的眸色愈发暗沉。 陆小萄突然感觉穴口一热,巨大的快感如浪涌般席卷了她。 她张开一直紧闭的双眼—— 江嘉许在低头吮吸她的阴蒂。 颤抖一浪接着一浪,穴口收缩,汁液如潮水喷涌,他舔了一下,吞咽。 “不要…”她嘤咛。 “又不要了吗?” 他在舔舐间抬头起来,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下一秒,两根手指无情地插入她的穴内。 陆小萄被刺激得缩得不行,双手死死地抓着床单。 噗嗤的汁水抽插声响起,她被鼓捣得虚弱,只剩低低的喘息。 江嘉许没有放过她,左手去捞她的脖颈,扶起身,锁死在滚烫的怀中。 “陆小萄。” 他在她散乱的发丝间寻到她的耳侧,炽热低语。 “再说一次,要什么?” 她的双手覆在他的后背,湿热的温度渗进她冰冷的指尖。 颈窝里都是他的味道,微甜,夹杂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她的声音闷窒,但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胸腔。 “要你…” 慢慢地,越来越低地。 “插我。” “没听清。” 他却不顾她的羞涩,捏着她的后颈,将她完全对视。 少女的脸涨得通红,一双湿漉漉的眼耷拉着,唇也被咬得鲜红。 正是玫瑰的盛放期。 “再说一次。” “你听清了。”她呜咽,想躲。 强硬的唇舌落下,迅疾地穿过她的牙关。 他的指尖将她的湿穴插到快要高潮来临的时候,在愈发收缩的时候,那根坚挺滚烫的肉棒,径直地贯穿了她。 “呜…”她死死地抠着他的背,浑身紧绷,“江嘉许…” 在脑海被今晚最大的高潮推向空白一片的时刻,她意识中蹦出一个奇怪的关联—— 是否是因为和江嘉许做,臭东西才无法出现?所以臭东西才不喜欢江嘉许? 第二十九章(江嘉许h)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作为一个能力超强的不明生物,非要去针对一个普通人类。 除非江嘉许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真的有,臭东西直接杀掉江嘉许不是更快? 他只说不能杀死宿主,但是其他人类,好似并没有提到。 疑问太多,她只能按捺下来。 “在想什么?” 突然猛烈的撞击将她的神思拽回,眼前是江嘉许晦暗不明的神色。 她突然想到可以去捞手机查一下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忘掉一件事。 不行,臭东西好像可以读到手机记录,对了,他还说过,可以读他人的激素水平。 但是……他好像从来没有和她提过其他人脑海里想的是什么。 那是不是意味着,臭东西可以读客观存在的东西,但是主观世界,他无法读取? 丝丝尖锐的疼痛将她再一次从肆意的头脑风暴中唤醒,江嘉许低着头,正在吮吸她的乳尖。 带着些撕咬的警告意味。 “疼…”她伸手去推,他狠狠地往她体内更深处撞了两下。 黏液交缠的肉棒阴道正将两人反复地推向浪潮顶端。 与此相反的是两人的神色,一个神游在外,一个…… 好像有些生气。 江嘉许的占有欲仿佛出笼的猛兽,和往日温柔完全不同。 “在想什么?”他垂下眼,语气有些阴鸷。 陆小萄脱口而出:“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忘掉当时发生的事?” 几乎是同时,她就隐隐有些后悔。 江嘉许很聪明,今晚她反常的地方太多,如果再多说,她怕暴露得更多。 尤其,他还是臭东西讨厌的人,她不能把他推向险境。 他阴沉的神色犹如暴雨前的阴霾。 身下的动静也停了,埋着,隐隐有些跳动。 语气却平静:“你想忘了今晚和我做这件事?” 陆小萄眼神游移,气氛凝滞。 还没想好借口要怎么把这一切圆过去,但她怕他停下。 她伸手,轻轻地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汗。 软白的触感从瘦削的脸颊一路向下,滑动,停在喉结处。 她脑海中回忆起江嘉许今晚浅酌的样子。 夜色为衬,喉结滚动,加上身下的小玩具作祟,她几乎因为这短暂的一个画面,就高潮了一下。 她仰起头,轻轻地舔舐了一下他的喉结尖。 喉头滚动了一下。 静止的肉棒跳动收缩,刮到近在咫尺的G点,她也随之溢出一声呻吟。 呻吟搅弄着热气和她舌尖的软嫩一起,将他喉结的敏感彻底激发。 江嘉许被激得忍不住,低头去攫她的唇,狠狠地,龟头又进了一寸,贴合,交缠,滑动。 慢了许多,但很深。 几乎宫口都要被他顶开。 她指尖慢慢地,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偶然触到滚烫的肌肤,他颤了一下。 陆小萄只解了三颗,裸露的肌肉便敞开一片春色。 她学着宿冶喜欢的模样,从喉结一路舔舐向下。 微咸,坚硬,但敏感。 所到之处,一片战栗。 “江嘉许…”她腻腻地唤他的名字,热气吐撒在他绷紧的肌肤上。 她感觉他应该会喜欢她这样做。 她舔了一下他的乳尖。 自喉头难抑的深重喘息从他嘴角溢出,几乎同时,他猛地抽插起来。 舌尖的舔舐或轻或重,肉棒的进出愈发激烈。 “可以忘记。” 或许男人都会在服软中忽略掉逻辑,而头脑昏热地答应一些事情。 江嘉许喘息着拥她,嫩白的乳头被他吮吸出红痕。 “我会催眠。” 第三十章(江嘉许h) 几乎喜形于色的陆小萄没能捕捉到江嘉许眼底闪过的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慢慢地搅弄研磨着她的敏感点,垂眼俯视她的神色。 眉心被欲言又止锁着,心事昭然若揭,却难耐不住涌动的高潮在潮红的脸颊绽开了花。 他想到往日里,她每每看见他,漠然矜持的模样,竟和此时的全然不同。 每次帮他挡开一个又一个的告白时,她在想什么? 江嘉许伸手,拂开她眉心的皱褶。 身下的冲击猛地剧烈起来。 小玫瑰不住地嘤咛出来,指尖掐住他的背脊,在他腰窝的敏感处画开涟漪。 他被激得不行,体内一热,速度又快了几分。 “江嘉许…”她咬上他的肩,嘤唔,“太快了,我…” “什么?”很深的热气从他的唇间涌向她的口舌。 断续的快感终于被这一波疾驰拉向一个高峰。 “我…我要不行了,”陆小萄不得不全然地摈弃思考,扎入他的频率中,“慢一点…” “好。”他鼻息间散出一点笑意。 刹车来得又快又猛。 几乎要抵达的高潮被刹得支离破碎,只剩她余韵的喘息。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江嘉许吻开她鼻尖的一滴汗珠,语气神色如第一次同她说话时那样温柔熨帖。 高叁上学期刚开学不久的一个放学后,偌大的教师办公室空空荡荡,唯有角落里一个奋笔疾书的身影。 他去放一本老师交代的练习册,路过她,瞥了一眼。 物理试卷大题的答题处被一只卡通熊填满,一同瞥到的,还有她的名字——陆小萄。 他嗤笑了一下,惊到她。 回头的瞬间,昏黄的阳光恰好打在她的脸颊上,细嫩的、绒毛都清晰可见的柔软,扑面而来。 她窘迫得不行,连忙捂住试卷。 “同学,”他温柔地笑,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试卷,“你这样,怎么交卷?” “我……”她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 做不出,所以索性摆烂,他在心底替她接了这句。 陆小萄的名字他当然知道,高叁分班考以垫底的成绩险险考入一班。 那时候,江嘉许和陆小萄的名字,恰好在排名上用最远的距离,遥遥相望。 而此时,他和她的距离是负数。 江嘉许低头吻她今晚第一次,但已是无数次的唇。 肉棒即使是停下依旧涨得不行,含绞着他的蜜穴还在吐着津液,顺着他肉棒青筋的纹理流动。 “小萄,我可以帮你催眠,只要你需要的话……但是我想,” 江嘉许的语气低沉却又认真。 “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 陆小萄愣住。 凝滞的目光在他的柔情里缓缓化开。 她渐渐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几乎是差点忘记了“不能停下做爱”这件事,她下意识和他退开一点点。 很快,陆小萄恢复了理智。 “江嘉许,”她不能让他停下,于是伸手去勾他的脖颈,“你有未婚妻的。” 如果他真的因为她拒绝所以不帮她催眠,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今晚事已至此,她和江嘉许已经是逾矩了。 “那你呢?”他很淡地笑,顺从却又多了一丝漫不经心地开始插弄她,“你和宿冶在一起了吗?” 她垂下的眼中,满是闪避,落在嘴边的字句却很果断。 “没有。” 那眼中,是有黯然在的。 “我也没有,”江嘉许抚摸她的脸颊,“那个女人,也不是我的未婚妻。” 那丝黯然很快被讶异取代。 江嘉许想了想,还是打算和她彻底解释清楚。 “是家里大人早年的口头玩笑,本就含糊,她非要拿这个来纠缠我,我没办法。” 他被她睁大的双眼逗笑,微有薄茧的指尖终于放开描绘她的锁骨,慢慢下滑到她的乳尖。 好一阵没有舔弄,那里又恢复了软软的触感。 他捻了一下,几乎同步,她的穴收缩,狠狠地夹住他。 陆小萄“唔”了声,拍他的背。 “我喜欢你。” 江嘉许将意图彻底展开,慢慢地,温热的掌心彻底含住她软白的胸。 揉捏着棉花般的柔软,乳尖的坚硬骚动他的掌纹。 “陆小萄,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沉黑的深眸所蕴藏的浓郁欲望,终于在反复的搅弄中,彻底散落在被高潮淹没的陆小萄身上。 第三十一章(江嘉许h) 这种感觉是很怪异的,对陆小萄来说。 就像你明知道一件东西不属于自己,但是它被送到你的手上。 他虔诚地告诉你,请你收下。 在因高潮而剧烈痉挛的时候,陆小萄从茫然中找到所有事情最关键的地方—— 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瞒住臭东西,让他不能知道自己已经知情。 如果现在前功尽弃,自己未来的处境如何,她不敢想。 江嘉许将催眠和表白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显然,是个捆绑交易。 但她不明白。 “但是……” 她支支吾吾地颤抖着、气息还和他的抽插频率同步着。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他语气里的温柔笑意,让陆小萄找回一点熟悉的江嘉许模样。 炽热的怀抱一点点收紧,布满汗液的肌肤交融,他看着她茫然的模样,有些迷失。 江嘉许翻了个身,将她坐在自己身上。 沾满黏液的阴茎被她轻松坐满,继而是更深更浓的桎梏。 陆小萄尝试着动了两下,滚烫的龟头不管怎么样都轻而易举地戳在她的G点上。 她承受不了,喘息着趴回他身上。 耳旁是他的心跳,如击鼓般沉重,他的字句也随着胸腔传入她的耳中。 “很早。” 是带着笑的。 “那时候,你还不认识我。” 她缓缓抬头,从仰视面看到他投来的炽热目光,这是她第一次认真观察完全没有眼镜的江嘉许。 依旧是沉稳温柔的,但那黑眸中,隐隐有些别的她看不懂的意味。 她被他突来的冲刺贯穿,不自主的嘤咛被他低头吞下。 江嘉许坐了起来,抱住她,怀抱仅仅是停留了一秒,就被他迅速欺身而上。 完全地把她压住。 在滚烫的抽插中,他在她嘴边低喃。 “从来都不是开玩笑。” 他语气里的热烈来自当下冲昏头的荷尔蒙,还是发自肺腑,陆小萄已经分不清了。 “第一次在楼梯那里说的话,就是真的。” “小萄。” 循循善诱的慢语速。 “如果你想学催眠的话,我也可以教你。” 是交易吗? 陆小萄的问句到了嘴边。 可这交易实在太过诱人。如果能学会给自己催眠,那以后她就有充足的思考空间。 “我们试一试,好不好?”他说。 江嘉许的怀抱越箍越紧,她感觉他快要到了。 时间不多了。 “现在…”她被快感的浪潮冲击,断续地问,“就可以…帮我催眠吗?” “可以。” “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 这个问题盘桓在陆小萄心中许久,江嘉许对她的反常没有任何疑问,她实在想知道。 他很低地笑了笑,亲上她的额头。 “你想做什么就做,”吻慢慢地顺到她的眼角,触感极软,“我会给够你空间,以后也是。” 蜻蜓点水但又灼热的吻终于快要接近脸颊的时候,她主动去找他的唇。 无数次的亲吻之下,两人的气味都要趋于融合,但她还是从他的唇舌中吮到一些额外的甘甜。 可能来自久未散去的威士忌尾甜。 “我该叫你什么?”她借着这一点点甜,掩盖说出陌生词汇的生疏,“作为女朋友的话。” 他的眉梢显然是有些欣喜的,但很快被身下不断冲击又不断压制的浓郁欲望吞噬。 “都可以,是你喜欢的就好。” 他忍耐着。 “我要开始催眠了,你把你心里想留下记住的东西记住,剩下的,交给我。” “你……不用什么道具吗?”陆小萄踌躇着发问,叫停。 随之而停的还有他的抽插。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额外的动作。 “我不用道具。”他嘴角有很淡的笑意,语带宠溺,“还有别的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陆小萄舔舔嘴唇,凝滞好几秒才缓缓地请求。 “你可以帮我记一句话吗?” “嗯?” “It's not here.” 她的发音很慢,但清晰。 江嘉许瞬间垂下的眼中遮挡住所有神情,他只是随着她的语速,拆开、重复了她的话。 “It is not here?” 他着重了“It”。 “嗯。”陆小萄怕被看出些什么,双手去拥他,脸完全贴在他的胸膛上。 那里的心跳已经降速。 “我们下次做的时候,可以跟我说这句话吗?”她讷讷问。 已经避无可避地暴露到这里,她连怎么搪塞的理由都还没想好,躲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全然躲避他的目光。 她已经开始做好江嘉许追问的打算,然而—— 体内突然开始的插动令她哼哼了一下,身下突然一轻、一冷,她侧头去看。 一只枕头被他搬来,塞在她的后臀。 肉棒在体内的位置瞬间偏向,直接冲向她的敏感点中心。 “啊…”巨大的快感和收缩将她即刻冲得溃不成军,只剩喘息。 江嘉许低头去捕她的脸,黑眸中又只剩深不见底的深情和欲望。 “小萄。”他低声地唤她,眼见她在快感中迷失。 开始了。 陆小萄只觉得自己很快陷入一片混沌之中,那里满是轻薄的棉絮和温柔的阳光。 逐渐碎裂而残存的念头里,她反复告诫自己: 陆小萄,相信自己的决定。 * 江宁的夜风很冷,顺着车窗缝隙,刮在宿冶的脸颊上。 他却感觉不到一点冰冷。 安静了一晚上的手机,终于在绝望的尾声发出了一点动静。 那是一段有些模糊但异常清晰的视频—— 四周吵闹喧哗着,能看得出来是今晚春季舞会的现场。 人头攒动的汹涌中,画面的正中心,是一对相拥着低吻的男女。 男生一身黑色衬衫,显得身形愈发挺拔,即使只有一个侧脸也能感觉到他的俊美。 他怀中的娇小女生,身着纤长的白色露背礼服,点缀的蕾丝花边将她优美的轮廓勾勒。 柔顺的黑色长发散落在男生的臂弯里,一如曾经散在他怀中一样。 左上角的时间从23:59跳向00:00。 新的一天来了。 第三十二章 江嘉许果然如他所承诺的那样,即使成为男女朋友也几乎和之前毫无差别。 随后的周日,陆小萄被数不清的卷子填满,只是闲暇间打开微信,看到宿冶的头像从之前的可爱系重新变回了纯黑色。 他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她随着江嘉许回到舞会现场“官宣”的前几分钟—— “小萄,你如果遇到危险,也一定要想办法让我知道。” 而臭东西也仿佛从没来过般,始终沉默着。 这个沉默直到周一上午最后一节下课铃响后陆小萄从洗手间出来,才被打破。 她的身体被很短暂地控制了一下,是一个转身。 狭长昏暗的走廊尽头,逆着莹白色的光,一个高挑的身影向她走来。 步伐并不很稳。 很快地,阴影从上方盖住了陆小萄,站定,隔着礼貌的距离。 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依旧棱角分明,但暗处藏匿着难以捕捉的汹涌。 宿冶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插在口袋,低头看她。 很浓的,沉默压迫。 他的视线随着她躲闪的眼神和低垂的眉目向下,落在她被校服遮掩,在他这个高度才隐隐可见的一处肩颈红痕上。 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比他眼角泛出的红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宿冶想起以前,他总是不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她经常被人指点,如果被发现了再徒增话题,她会不好受。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宿冶的语气很淡。 短暂的沉默里,他发现她暗暗又退了半步。距离更远。 依旧是躲闪的神色。 “没有。”很低。 上次两人独自在这里对话,也不过是几天前的一模考。那时候一个讥讽一个唯诺。 短短几天,仿佛隔世。如今境况反而比那时候还差了,像两个陌生人。 “没有?”他的尾音依旧带着嘲讽的,但很快无力地垂下。 在陆小萄很低的一个“嗯”字后,几乎是一阵风般掠过他身侧。 而后是极温和的笑语。 “小萄,去吃饭了。” 是江嘉许。 他完全没看宿冶一眼,站定在陆小萄身边。 “嗯。” 她如遇救兵般跟着他走了。 宿冶口袋里略略抬起的指尖垂落,慢慢蜷缩。 “你怎么在这,”身后传来秦书泽的声音,“找你半天了,走啊吃饭去。” * 恰是春来时节,绿芽静静伸向空中,被暖阳包裹着,洒下交错的斜影。 笔直而漫长的校园走道,缓慢移动的两组人,一前一后,穿梭其中。 昨晚发视频给宿冶的就是秦书泽。 他原以为宿冶对陆小萄不过就是玩玩而已,但从昨夜开始,宿冶连绵而窒息的安静,让秦书泽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宿冶明明一直低着头在走,他却觉得他的视线始终凝在前面那一对保持着一臂距离步行的“新晋情侣”身上。 “唉,”他拿胳膊肘去戳宿冶,“X-CLUB下周有活动,听说要来好多妞,不如去玩玩?” “没兴趣。” 秦书泽“啧”了几声,觉得宿冶这样闷着也不是办法,索性敞开来问: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准备昨天表白的吗?怎么被江嘉许抢先了?” “你别问了。” 秦书泽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开口:“我听说昨晚舞会结束后,林依依带人把凯越的钢琴砸了。” 宿冶愣了下:“舞会现场江嘉许弹的那个钢琴?” “应该是,”秦书泽感叹,“这林依依越来越离谱了,之前还觉得她挺正的,我还想追她来着。” 宿冶斜他,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点似笑非笑的神色:“怎么不追了?” “有次听他们班人传,说江嘉许喜欢陆小萄的传闻都是陆小萄自己传的。” 站定在长长的食堂队伍末尾,秦书泽瞥了眼斜前方他正提到的两人,又看了一眼宿冶的神色,接着道: “妈的我们班谁不知道,陆小萄见到江嘉许向来都躲得远远的,传我们班哪个和江嘉许都比陆小萄靠谱啊。” 宿冶很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然后我就听说了,就是林依依平常在外面这样讲的。”秦书泽面露嫌恶,“那时候我就想这女人确实有问题。” 见宿冶又回到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他脑子一热:“其实说真的,我觉得陆小萄还挺不错的,人看起来又乖,长得还挺好看,我当初也想追她来着。” “哎哎哎你这样看我干嘛?”秦书泽投降,嘻嘻哈哈,“开玩笑的呐,你这什么表情……” 秦书泽话音还未落,斜前方的窗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安静。 而在这突来的静默之中,陆小萄软糯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 “这个也要,”江嘉许端着满满的一个托盘,她仍对着橱窗里的饭菜指指点点,“那个也要。” 第三十三章 “陆小萄还有这样一面…” 秦书泽哇哦了一下,眼见她颐气指使地点菜。 很满的两个托盘,显然不止两人的分量。 但江嘉许泰然自若,神色依旧温柔地看着陆小萄,仿佛在看淘气的孩子般。 宿冶复又垂眼,神色更淡,刚准备喊秦书泽去别的食堂吃饭,就见秦书泽一脸神秘地拍拍他的肩。 “好兄弟等我一下。”秦书泽三步并两步往食堂角落方向去,似乎去寻什么人。 宿冶彻底黑脸,余光再回头去看江嘉许那边,两人已消失不见了。 * 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陆小萄气极,朝着臭东西狠狠发火。 眼前是堆成山的食物,别说她和江嘉许,就算是再来三四个人,都未必吃得完。 她剧烈的激素波动被臭东西清晰感知。 即使是这样,身体控制权仍未还给她。 江嘉许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剔了刺的鱼肉,眉眼间有浅浅的弧度。 “怎么突然不开心了?”他问。 “没胃口了。”陆小萄满脸任性,推开他夹过的碗。 并没有丝毫不耐烦地,江嘉许停下筷子,俯身过来仔细看她。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喧闹的食堂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若有似无地指向他们这桌,陆小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江嘉许臭脸。 “没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烦?”脸色极沉,嘴还嘟着。 你不要这样了,可以吗? 陆小萄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试图和他沟通。 江嘉许到底有什么地方让你这么不满意? 但臭东西只是沉默着,控制着,在她和江嘉许之间留下刻意冷战的沟壑。 江嘉许仍旧毫无一点不悦,语气甚至更轻更软。 “小萄乖,你等我一下,然后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拿起刚才额外要的打包盒,动作迅速地将食物打包。 陆小萄被他的话启发似的,没有多余的一句话,径直起身,朝食堂门口走去。 身后是江嘉许唤她的急促声。 她垂着头快速地前进,只能看见一双白球鞋在她斜前方四五步的地方,站定,没有一点要让她的意思。 距离足够近了。 熟悉的气味。 球鞋主人的手似乎伸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曾经给过她温度的。 很短暂的一瞬间,陆小萄停了一下,而后很快,她避了个角度,和他擦身而过。 窒息的凝视和巨大的压抑终于在踏出食堂的一瞬间因为新鲜空气的涌入得到短暂的释放。 但陆小萄仍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真的很累了。 她叹了口气。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滚烫的泪水不自主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感觉成吨的无力感侵袭了自己的身体,把她不停地往下拽。 应该是能站稳的,但陆小萄随着自己的意识真的往下跌落。 身体控制权终于重新回来。 失重感并未如期到来,她跌入一个紧窒的怀中。 江嘉许完全支撑柱她的身体重量,将她转过身。 眼见着方才还趾高气昂莫名发火的她现在像个碎裂的玻璃花瓶似的,不断地流着泪。 他擦拭了一下她的泪水,沉声:“我们先找个地方去休息一下。” * 缩在小花园长椅边边上,陆小萄第十遍“对不起”从她闷窒的膝盖间发出。 江嘉许感觉她的声音已经足够平静了,防御姿态也不似刚才那样锋利,才慢慢地伸出手。 握住她的胳膊,缓缓地把她裹入怀中。 陌生的怀抱。陌生的气息。 陆小萄挣扎了一下。 第一次和江嘉许贴得如此之近,她的心跳瞬间如鼓捣般剧烈。 但江嘉许看起来却极为熟稔般,顺着她后背的弧度,轻柔安抚。 那夜舞会,按照江嘉许的说法,她喝醉了,他吻了她,和他上了床,还答应了他的表白。 他们成为了男女朋友。 那晚她清醒的时候,酒店房间满目的事后狼藉足以证明江嘉许说的并不是假的。 且,脑海中有个很清晰的、来自自己的念头告诉她,自己做的,是对的。 但她对这段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 后来她被江嘉许送回家,打开手机,除了来自宿冶轰炸般的电话和信息,几乎没有其他动静。 三中超话在那夜异常安静。 但她明明记得,在舞会现场,她茫然地接受江嘉许的邀舞,她倒在他怀中,他的嘴角擦过她唇际,余光中,周围无数人举起了手机。 回忆起这些,茫然的神情又回到陆小萄脸上,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温柔得能滴出水的江嘉许。 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的、分明将她当作挡箭牌的江嘉许,对她表了白,而且他们还在一起了? 他……喜欢自己? 而且自己还和他上过床?! “傻小萄…” 他笑出声,眉眼柔和。 “下午放学,去我家写作业好不好?” 第三十四章 夕阳的余晖从能清晰描绘陆小萄脚尖的形状,到几乎只能剩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她收回坐在一楼栏杆上晃动的脚,偏头去看被校记者团拦住采访的江嘉许。 他嘴角的弧度是恰好的自信和泰然。 仿佛是收到来自陆小萄的目光,他的视线偏了一些,往这边看来。 采访记者又翻过一页稿件,摄像头换了一个机位,没有要结束的样子。 「他至少还要一个小时。」 这是自上次舞会后,臭东西说的第一句话。 久违的意念信息令陆小萄愣了下。 陆小萄:前几天你是在生气吗? 「我有事在忙。」 依旧是傲慢的语气。 「况且,我跟一个不听话的宠物生什么气。」 陆小萄感觉自己现在的忍耐力已经比过去好多了,但仍努力克制着。 既然我是宠物,那你管我跟谁在一起。 「谁都可以,江嘉许不行。」 这话你说了很多次了。 「但是现在…」 陆小萄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冷笑。 「江嘉许也不是不行。」 陆小萄呆住。 为什么? 「怎么?我让步你也不满意?」 夕阳的最后一点辉光也沉降下来,起了些风。 陆小萄看了一眼江嘉许的方向。 臭东西。 「嗯?」 你会撒谎吗? 「不会。」 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 为什么? 「撒谎是一种很低级且愚蠢的行为,在我们这里,已经不需要这个了。」 「先回去吧,他没这么快好。」 陆小萄“嗯”了下,拿出手机给江嘉许发了条微信。 路灯渐渐亮了起来,照亮暗黑的沿河小道。 过了放学时间已经很久,学校正门关闭,陆小萄只能从侧门出校,绕一大圈去正门口的公交站。 风摇树影,在地上落下斑驳的黑影。 陆小萄很快察觉出一点不对劲。 身后有人在跟着她。 长长的小道上没有第三个人,身后那人的速度,不管陆小萄走得多快,都跟她同频。 显然是尾随。 臭东西,后面是谁? 她不敢回头去看,怕打草惊蛇。 暗暗抬头,没看见摄像头。 「有刀,跑。」 立刻,陆小萄被控制了身体,大步跑动起来。 背后也传来窸窣的跑动声。 越逼越近。 陆小萄几乎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 但还看不到小道的尽头。 那人的跑动声近在咫尺,陆小萄心底溢出绝望的冰冷。 可能是劫财,臭东西你问一下,我可以给他钱。 「不是,杀意很重。」 「等等。」 同步地,陆小萄停下了步伐,大喘气地回头去看。 是一个穿着冲锋衣戴着口罩墨镜的男人—— 被另一个穿着三中校服的男生从背后擒住,跪在地上。 已经隔了十几米远,看得并不清楚。 陆小萄重获了控制权,犹豫了一下,往回走去。 “同学。”她试探问。 男生偏了一点点头看向陆小萄的方向,沉声呵斥:“别过来!” 是宿冶! 陆小萄顾不得这么多,一边拿出手机拨打110,一边往宿冶那边快步走去。 口罩男趁着宿冶犹豫的间隙迅速翻身起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手里一把尖刀闪着嗜血的微光。 陆小萄立刻刹在原地,呼吸停滞。 她双手作投降状,努力冷静道:“你把刀放下,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刀尖指向了她手里显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陆小萄立即掐断了电话那头110接线员的急促声音。 “我挂掉了。” 她的嗓音里是极力克制的颤抖。 宿冶很轻微地挪动了一下,口罩男低头看了一眼,又被他踩回脚下。 似乎是被踢到了要害,宿冶几乎发不出声,唯有不断摇头,眼神示意她快跑。 “你别冲动,你看看你需要什么,我知道你有难处,你可以说说看,我们可以帮你。” 陆小萄再次安抚他。 但口罩男只是又看了一眼宿冶,似乎在思考。 再拖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变故。 陆小萄脑子一热,趁着口罩男犹豫的间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书包狠狠地朝口罩男脸上摔去。 口罩男闷声,往后倒了一下,什么东西在混乱间砸在她的手臂上。 她顾不得了,径直拽起宿冶,往大路方向冲去。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很快又逼近。 “前面,”宿冶捂着胸口喘气,语气艰难,“车在前面。” 所幸司机恰好等在车外,见宿冶和陆小萄奔袭而来,迅速打开车门,发动车子。 后视镜里,口罩男的身形越来越小。 他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即使没有露出任何五官,仍留下如魔鬼般的凝视。 陆小萄缩在宿冶怀中,剧烈的喘息交错在两人之间,惊魂未定。 仿佛什么温热的液体在流动。 宿冶不可置信地摸了一把,仰起手心。 满手鲜红的血。 第三十五章 “欧阳叔叔,麻烦你立刻来一下南安苑。” 宿冶用自己的校服死死按住陆小萄手臂出血的地方,打电话的声音有些抖。 “嗯,需要。” 窗外的急速掠过星星点点的光,夜景沉沉。 “很快就到了。” 宿冶低头,灼热的气息洒在陆小萄苍白的小脸上。 伤口并不很痛,想来也不深。她只是觉得无力。 随车晃动的脑袋一搭一搭偶然撞到他肩上,他指尖抬了好几次,终究还是没有把她按进自己怀里。 从小到大,别说对旁的人,就连自己常年不见面的父母,宿冶都不曾这样耐心和克制。 偏她陆小萄有这样的本事。 “为什么救我?”嗓音掺了些暗哑。 他的头又朝她低了些,微侧,极好的接吻角度。 气氛暧昧至极。 陆小萄的视线避了又避。 “你也救了我。” 她怕他又要质问她些什么,连忙打岔:“你刚刚怎么在那里?” “我在保安室等秦书泽。” 他顿了一下,语气逐渐含糊。 “太久懒得等了,就走了,没想到路上看到你。” 保安室等人是真,但秦书泽的微信分明在宿冶起身的前半分钟才发来—— “好兄弟我马上到了。” 余光里飘过陆小萄的身影,他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因而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索性司机开得足够快,相对无言的空气才不至于凝固。 车被直接开进宿冶住的独栋楼下。 等在大厅的欧阳医生跟随、检查、处理伤口,一气呵成。 除了询问利器没有一个多余的字,连看都没有多看陆小萄一眼。 客房的空调被安排在合适的温度,陆小萄窝在枕头里,昏昏沉沉。 “怕有感染,还要打一针,他去配药了。” 宿冶替她盖好薄毯,起身,拉开窗帘。背对而立。 窗外是茂密的林木,被昏灯照射,洒下一片静谧。 “谢谢你。”陆小萄避开伤口,歪了歪身子,看向窗前高挺的背影。 玻璃外,一只雪白的布偶猫踩着外檐,散漫地走过宿冶身前。 他一身单薄的短袖,人又极瘦,身形显得萧索。 “对不起…” 陆小萄垂下眼,不忍再多看,很低声的道歉被枕头吞下,偌大的房间,应该是传不到他的耳朵。 几乎不过是叁四个瞬息的间隔—— 巨大炽烈的气息笼罩了她,她甫一抬眼,面前便是宿冶神色复杂的脸。 她被他隔着薄毯压制着,动弹不得。即便如此,伤口那侧他也避开了。 这是陆小萄第一次见到宿冶眼眶红了。 极力忍耐的深邃眉眼,但被那一点点带着水色的猩红透得干净。 他的鼻息抽动了几下,压制进肺腑的沉重喘息将陆小萄也凝得喘不过气。 “我比他早的……” 宿冶的眉眼垂下,字句里全是极力压制的哭腔,像只委屈的小狗。 这是陆小萄听到的,他第一次和江嘉许攀比。 “去年春节,我去滨河水苑给姨妈拜年,我就见过你,你在堆一个雪人,被秋秋拿弹弓把雪人脑袋射下来了,你去追他,绊了一跤,是我扶的你,但你直接就跑了,没看见我的脸。” “是你。” 试图推开他胳膊的手松懈了一下。 “后来高叁分班,我又一次见到你,才知道你也是叁中的。” “陆小萄……” 他压得更低,快要哭了。 “一模那天在舞蹈教室,我没想欺负你,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没考好。” 宿冶彻底把头埋进她的颈间,很弱的一丝挣扎也被他擒住。 “你一直喜欢的都是江嘉许是吗?” 炽热来自他的气息还是泪水,已经混淆不清了。 她的衣领湿透。 “那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陆小萄轻轻叹了口气,伸在空中的手停了几秒,还是抚上了他的背。 随着快速呼吸起伏的背僵了一下,然后立刻顶开了她的手。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陆小萄的唇舌被一片浓郁的熟悉气息吞没。 牙关被粗暴撬开,直取她的舌尖,她立刻去推,反而将搅弄推得愈发激烈。 唇齿的疼痛快要超过伤口。 宿冶仍毫不知分寸地攻城略地,他索性彻底伸出手掐住她的下颚,捏开,索取更多。 陆小萄连个疼字都发不出。 咚咚咚。 敲门声辄止,但门没开。 唇瓣分开,他凝视她的眼神中,有化不开的阴郁。 他在等她的答案。 她垂眼,避开他的对视。 “对,”慢慢地,但没有一丝底气地,“我喜欢的是江嘉许。” 「啧,愚蠢且低级。」 “好,”宿冶的语气逐渐平静,甚至是冷漠,“我知道了。” 她身上一松,再看去,他已经走到门口,替医生开了门。 后来打完针,直到被司机送走,陆小萄都没再见到宿冶一面。 * 汽车尾灯终于在宿冶的凝视下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脚边的布偶猫蹭了蹭他的裤脚。 他俯身把它捞起来,抱在怀中,毛发温软。 桌上开着免提的电话接通,他瞥了一眼陆小萄离开的方向。 “林依依,我们谈谈。” 第三十六章 是林依依,对吗? 陆小萄偏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滑过的夜色出神。 没等到臭东西的回答,倒是后视镜里宿家司机频繁后瞥又欲言又止的神色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想说什么倒也不难猜,但礼貌起见,陆小萄还是先开了口。 “叔叔您好,如果有什么话想说的话,请讲。” 司机犹豫了一下:“陆小姐……” 她透过后视镜和他平静对视。 “少爷他……真的很难过,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我没见过他这么伤心过。” 见陆小萄没什么反应,他叹了口气,方向右转,熟练地驶入滨河水苑。 “唉,您就当我多嘴。” 陆小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黑黢黢的窗,回头认真和司机道谢。 车门几乎要关闭的瞬间,又被她拉开。 她沉默了几秒。 “叔叔,宿冶今天可能也受了点伤,要是您见他不舒服的话,请他去看看医生才好。” 没等他反应,陆小萄迅速关上车门,快步往家走去。 * 爸爸妈妈还没回家,陆小萄把今天受伤的衣物处理好,洗漱完毕,然后开始网购今天书包里的补习资料。 还没滑两页,江嘉许的微信视频就打来了。 江嘉许别说视频,平时连微信消息都几乎不发。 这罕见的行径令陆小萄愣了好几秒也迟迟没接,直到他的文字弹过来—— “接电话。” 她这才在怪异的感觉中按了接听。 江嘉许的画面里是一片书柜,手机像是被他随意斜放在哪里,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感觉吃亏的陆小萄瞬间把手机也撂倒,留给他一片天花板。 但还是在画面转动的过程中被他看见了些什么。 陆小萄一句“你打我电话干什么”说了一半,就被江嘉许截断: “你右手臂怎么了?”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洗漱完没再穿一件外套把伤口藏起来,就被他看见了。 “没…没什么,不小心撞了下。” “撞了下需要裹纱布?”江嘉许的语气逐渐凝滞。 “emm…”陆小萄满脑子空白,理由编得磕磕绊绊,“对,撞出了点血,你找我干什么?” 沉默了几秒,屏幕中出现了江嘉许的脸,他似乎是转着转椅滑动到屏幕前的。 俯身看向陆小萄,温和地笑。 “没事我就不能找我女朋友吗?” 陆小萄浑身竖起一阵诡异的鸡皮疙瘩。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天,她还是完全没能适应“江嘉许女朋友”的身份。 她也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会和江嘉许在一起的。 就像她完全不能相信江嘉许会喜欢自己。 “小萄?”屏幕里的声音戳醒了发呆的自己。 “嗯?”她愣愣看去。 熟悉的毛绒玩具出现在屏幕,她认出了这是自己刚才摔到歹徒脸上丢失的书包。 “这是我放学捡到的,”江嘉许把书包放在一旁,语气平静,“有些熟悉,我想应该是你掉的。” 陆小萄迅速反应过来,忙问:“书包…有没有被翻过的痕迹?” 江嘉许抬眼认真看她的神色。 “没有。” 没有的话……那就真的不是劫财了。 陆小萄心底瞬间被冰冷的寒意覆盖,如果…… 如果今天不是宿冶及时出现,她可能真的命丧黄泉也未可知。 “需要我把书包给你送过去吗?” 江嘉许神色如常,似乎对陆小萄凭空掉了个书包这种事都毫无波澜。 “不用啦,”她含糊地打着哈哈,“明天麻烦你拿到学校给我就可以啦。” 他挑眉笑了笑:“那你今晚作业不做了吗?” 陆小萄一拍大腿,后知后觉,今天有一门化学作业,要是明天不交,她得去办公室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补作业。 那种窘迫的场景,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她瞬间换上极热情的笑。 “那那那…不用麻烦你送来啦,我现在去你家拿。” 妈妈的微信消息好巧不巧地弹来:“小萄,爸爸妈妈这两天出差,阿姨也刚好有事回老家,你照顾好自己哦,饿了就点外卖,别自己做饭啦。” 画面那头的江嘉许很淡地笑着,他低头打了几个字。 “好,地址发给你了。” 第三十七章 过度惊吓又颠沛流离一晚上的陆小萄差点在出租车上睡着。 车子停下,她迷迷糊糊地看见小区门口站着的江嘉许。 原以为江嘉许会拿着她的书包等她,她拿了就能坐同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家—— 谁知江嘉许俯身看了一眼计价器,利落地扫码付款。 “谢谢师傅。” 他径直把懵懂的陆小萄牵下车。 望着扬长而去的车尾,她才后知后觉:“江嘉许我的书包……” “在楼上。” 骨节分明的大掌顺着握着她的手腕滑下,手背被划出一道微颤。 纤长的五指穿插,反扣,锢住。 一气呵成。 陆小萄彻底清醒过来。 他牵着她,在门禁刷脸,迈进丽枫南岸的大门。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小区,陆小萄还是再一次被丽枫南岸肃严宁静的氛围制得不敢大喘气。 上一次来,是跟着爸爸妈妈给一个住在这里的叔叔送中秋礼。 那次气氛还好,爸爸妈妈和她低声说笑着。 当时妈妈还开玩笑:“要是在丽枫南岸扔颗炸弹,明天江宁至少叁成的官员都要缺席。” 爸爸宠溺且无奈地摸妈妈的脑袋:“这话可别当着人面说。” 可这次,江嘉许只是沉默地牵着她,穿过静谧的长廊,按开四下无人的宽敞电梯,抵达最高层。 通透绚烂的江宁夜景在打开江嘉许家门的那刻闯入陆小萄的视线。 她回忆起舞会那晚,在凯越顶层的落地窗前,他低着头,对她说话的模样。 也是这样的夜色为背景。 当时即使四周是满地的汹涌痕迹,他仍能处变不惊地温柔轻笑。 “我很开心,”他笑,“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 江嘉许明明是微笑着的,但她却总觉得那漆黑之下,是一片深不可见的旋涡。 他伸手把灯打开,宽敞透亮的客厅逐节显示出它华丽的面目。 “就我一个人住,”他回过头来,低头对她笑,“你就当自己家。” 和那天同样的微笑,不同的是,此时却更多了些柔和。 陆小萄低头去看十指紧扣的手,他也顺着她的视线去,而后才慢慢地松开,温语低声: “抱歉。” 他的掌心干燥,她也是。 分明是两个初恋的男女,却没有一个人因为悸动而生了满手的汗。 她记得当时,宿冶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她走出叁中的时候,他避着她在车里给手心擦汗的模样。 “喝点什么?” 打开客厅冰箱,江嘉许回头问坐在沙发上看向窗外夜景发呆的陆小萄。 “啊…”她愣愣看过来,“都可以。” “茉莉奶绿好吗?” 话音落下两叁秒,陆小萄都还在消化这个问句。 她的预期是水、茶、或者别的什么现成饮料,没想到江嘉许来了这么句。 “emm好。”她呆呆点头。 “刚到的外卖,”他替她戳开吸管,递到她手上,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右手臂,“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随便点的,晚饭吃了吗?” 江嘉许开了天眼吗?几十个品种的奶茶店,他偏偏买到她最爱喝的。 而且刚才瞥到他清一色矿泉水的冰箱,那杯唯一的奶茶格外显眼。 显然他没点别的。 冰甜的奶茶顺着喉头滑下,熟悉的味道,令陆小萄松懈了一些。 她想着拿完书包就回家再吃饭,便顺嘴扯谎:“吃了,那个……我的书包呢?” “在这。”江嘉许从房间拎了出来,放在陆小萄身旁的沙发上。 他制住她伸向书包的右手,径直撩开她的毛绒家居服。 虽然已经止过一次血,但没有静养,少许的鲜红色还是透过纱布渗了些出来。 江嘉许立刻沉下眉眼,语气也随之沉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十八章(江嘉许h) “我在家洗澡的时候跌了一跤,不小心划到玻璃了。” 陆小萄把在路上编好的理由脱口而出。 江嘉许没有接话,只是挑了下眉,起身,转身在边柜里找出个药箱。 揭开层层纱布,淋漓的鲜血慢慢溢入两人视线,江嘉许低头看了一眼专业的消毒止血痕迹,以及—— 对方对伤口深度的精准判断所使用的不缝针治疗手法,褪下一边的家居服露出的嫩白纤细手臂上的针孔粗细。 都不像是医院的治疗手段。 但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低着头顺着对方的思路二次止血、消毒。 “跌了一跤把书包也跌忘了吗?” 被他捏在手心的软白手臂,连消毒的刺痛都没有任何挣扎,却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抖了下。 并没有追问,江嘉许完成最后的步骤,阖上药箱。 他侧身把茶几上一直放着的一个U盘递给陆小萄。 继而坐进陆小萄对面的沙发里,斜倚,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 眉眼下沉。 再开口的时候,他的语气已有些冰冷。 “叁中侧门小路附近五百米以内的所有监控,今晚的录像视频,都在里面。” 江嘉许微仰头,示意了一下她手里轻轻捏着的U盘,眼见她的神色愈发躲闪。 “我没看过,不过我想,你可能会需要。” 陆小萄低着头,盯着U盘在水晶灯折射下闪出的一点灰色光,沉默。 唯有窗外闪烁的彩虹霓灯在证明,眼前并不是定格画面。 漫长的沉默终于还是被江嘉许的一声很轻的叹息打破。 “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吗?” 他慢慢地,温和地吐字。 并不会任人捏圆搓扁,也比他见过的几乎所有女生都要有自己的想法,也更能藏事。 陆小萄比他想象中,倔多了。 今晚发生的事并不难猜,他只是想听她亲口说。 她需要他。 * “有意思得很啊。” 林依依在电话那头冷笑。 宿冶的神色愈发冰冷。 她慢慢地嘲讽似的笑着,语调阴阳怪气。 “你和江嘉许约好的吗?陆小萄自己走路受的伤,凭空怪到我头上?” 江嘉许也知道了? 甚至比他还要早就来警告过林依依? 可他明明全程看着陆小萄没有拿出过手机。 “证据呢?”林依依哼了声,“不要青红皂白就污蔑我。” * “是我不小心摔的啦,”陆小萄慢慢抬头,很努力地笑,“书包也是路上不小心掉的,多亏你捡到,下次请你吃饭。” 说着便要起身,去拿书包。 “我先回去啦,今天多谢你。” 江嘉许瞥了眼被她放在桌边的,今天只喝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奶茶。 他沉默地跟着她起身,往门口走去。 手触及开门扶手的那一刻,她的后背便被一股力压住。 黑暗如潮水涌来。 茫然找不到的方向中,她被锁住肩膀,被迫转身回去。 一点热度捏住了她的下颚。 似乎是什么金属的材质微微碰到她的侧脸,下滑。 几乎立刻,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涌入她的口腔。 连同被捏住下颚仰头迎合的画面也突然熟悉起来。 他的舌尖带着些怒气的莽动,长驱直入,穿过她无措的牙关,直取进带着甜香的软舌。 很凶的一股下落电流击中她的心跳,像是一直僵直而瞬间被救活的曲线。 鼓动的声响击穿耳膜。 她被吮吸出一些微微的呻吟。 像是和江嘉许的初吻,但又不像。 江嘉许微微侧身,像是去放什么东西。 但唇舌还焦灼地黏合着,涌动着。 她意识到他摘掉了眼镜。 她终于慢慢在黑暗中借着背景的一点光适应了视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深不见底但又藏着惊天骇浪的黑眸。 彻底被他嵌在无法动弹的禁锢中,慢慢勃起的下体透过软软的毛绒材质在她的腹部压出热度。 身体被腾空抱起的瞬间她唇舌里溢出的惊叫是黑暗里的第一个音。 陆小萄从来不知道江嘉许力气这么大,他单手死死抱着双腿夹住他腰身的她,还能俯身去柜子里找东西。 吻却没断,反而更深。 他熟稔的舌尖如同阴茎般直挺,穿插在她的舌尖和口腔。 仅仅是被放在沙发椅背顶上瞬间的温柔,下一刻他的手指便毫无礼貌地伸进她的睡裙里,拨开她的内裤。 试探了一下—— 是湿的,但他没想到这朵小玫瑰只是被亲了下,便到了湿漉漉的程度。 下体愈发热了。 “江嘉许……”终于得了一些唇舌的空,她哀求,“不要……” 更灼烈的深吻噤声了她的求饶。 坚挺粗硬的肉棒毫不留情地挺进贯穿了她泥泞的沼泽。 第三十九章(江嘉许h) 过分紧窒的阴道被粗大的肉棒撑开,尖锐的疼痛如针扎般将她的齿缝收缩。 江嘉许的舌尖被蛰了口,隐隐冒出些血腥气。 原以为他会更生气的,没想到他腾出手去把自己的上衣脱了。 很紧的肌肉,浑身连绵流畅的曲线在夜色衬托下显得愈发诱人。 陆小萄看得有些呆,下一秒,江嘉许便把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肩上。 肌肤上有淡淡的香气溢入鼻息,混杂着浓郁的荷尔蒙氛围。 极细腻的触感,她的脸贴住,忍不住舔了下。 细细软软的舔舐感掀起一股电流,冲向四肢百骸。 江嘉许不由得“嘶”了下。 “咬这里。” 他难忍,克制着把曲解意思的小傻瓜的头摆正。 陆小萄迷茫间顺从地张开嘴,还未咬合,下身猛烈的插入便冲得她几乎要涌上一个高潮。 他像是精准的猎手,又像是在性事上极为契合的伴侣,肉棒戳中的点又快又准。 才不过叁五下,肩膀便传来疼痛。 和陆小萄怕咬疼他而几欲致歉截然相反,江嘉许方才满腔的抑火反而在克制的疼痛中释放了些。 身下涨得厉害,才两天没做,他和她又像是第一次那样。 她紧得要命,没用力也把他夹得难耐,射意隐隐又翻涌上来。 不断地冲刺之下,他感觉水穴更滑了,像是要高潮。 是第二次上床没错,但在她的记忆中,是第一次。 想到这,肉棒被“啵”得一下拨出,阴穴缩了下,她也被迫弓起身。 还未缓过来,又被他抱起,直挺的肉棒恰好打在她不住流水的穴口,浅浅地。 明明可以,但他偏不滑进去。 浴室的灯被开到最大,陆小萄伸手遮住白昼般的刺眼,却被江嘉许强硬拿下。 锃亮的超宽台面镜,她眼睁睁看着他抱着她,面对着镜子,放在洗手台上。 嫩红的穴口像被高清摄像头聚焦般,放大在两人眼前。 “不要这样…” 陆小萄挣扎着咽呜,立马想起身转身,被江嘉许强硬按住。 骨节分明的纤长中指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地,挤入她泛着水光的窄穴。 她被这一幕冲得头皮发麻,他的指尖在她的敏感点上研磨,慢慢地,时轻时重。 一波一波的浪涌像是闷头的棉被将她冲得窒息,水渍蔓延到他掌心,从沾染到流溢。 穴口被一根手指折磨得愈发红了,粉嫩里翻出些欲望的猩红。 她深重的绵软喘息在混响极好的浴室荡漾开,加深了这抹欲望。 江嘉许的眸色也随着她的起伏而加深。 柱直般的滚烫肉棒顶着她的后背,摩挲在她稚嫩的、绣着卡通图案的家居服上。 穿着这样衣服的她像是稚气未脱的孩童,偏偏那如泉水般的穴口像是深重的成年欲望吸着他深埋的炽烈。 敏感点为暴风中心,剧烈的收缩荡开在穴内。 “江嘉许…”她死死地抓着他,眼尾有些水色,“呜…不要…” 他反而在其中寻到一些快感,并未理睬她的求饶,反而艰难地把食指也挤入。 绵密的紧窒撑得他寸步难行。 但还是被他寻到关键,他几乎没用什么力,穴内的收缩便如钢绞般紧锁住他。 插弄了不过几下—— 透亮的镜面被喷涌而来的水渍覆盖,蔓延,顺下。 隐隐地反射着不住喘息的潮红,不住收缩的穴口,和手指关节处的泛红。 还有他眸底更深的黑。 她被摆弄着转身,扩开的蜜穴被久等的肉棒再次贯穿,但好像更紧了。 江嘉许被直接夹到溢出了些薄精,他缓缓地挪动了一下,低头吻上她颤抖呼吸的唇。 第四十章(江嘉许h) 极大的分裂感在陆小萄逐渐从一个又一个高潮的刺激下逐渐变得清晰。 刺眼到无所遁形的浴室光线照射下,江嘉许青筋鼓起的粗硬肉棒在她身下进出。 但他断续吮吸的舌吻之上,是始终未曾闭眼的凝视。 江嘉许像一个细致的观察者,注视着陆小萄的一举一动。 和宿冶做的时候,他会投入,会迷失,陆小萄能感同身受。 但是眼前的人,别说男女朋友,她感觉她和江嘉许之间,只比陌生人熟悉了那么一点点。 这唯一的一点点,来自两人看似合理又极不合理的鱼水交融。 她唇齿间的冷淡被他精确捕捉,吻停了,缠绵的细线勾连在鲜红的唇瓣间。 身下却埋着,持续进出着。 “江嘉许……”她迟疑着,在不擅长的领域内组织语言。 “嗯?” 很诱的语调,方才将她送上颤抖极点的指尖,现在捏上了她的下颚。 摩挲温柔。 但力道却无情地将她躲闪的眼神抬去他凝视的路径。 四目相对,陆小萄无处可逃。 而他的另一只手,抚着锁骨向下,耐心地剥开她的外套,一寸一寸。 指腹刻意触到的地方,战栗连绵,在雪白的肌肤上滑开一道道红晕。 陆小萄很小力气的阻拦挡不住他的进攻,江嘉许像是个强硬的霸主,不给她一点还手余地。 “不要这样……”她嘤咛着拒绝,颤起的语调却像是诱饵。 他低头,含住勾引他的诱饵。 “啊……” 如注的电流瞬间将她击溃,乳尖被凶狠的舌尖唇齿深浅噬咬,下身被迫收缩。 更猛的抽插进攻开始了。 清晰的流水感泄下,温热的,浸满了他和她交融的腿间。 他的裤子晕开一片湿痕。 浑身颤抖到极致的一瞬,江嘉许低头吸住她微颤的舌尖,但并没有一点要停住、等她缓过去的意思。 他抱起她,抽插不断地,走出浴室。 陆小萄被跪放在落地窗前的健身仪器上,恰好的高度,肉棒插入她的体内。 微微倾斜的角度,刚好再次命中蜜穴的靶心。 受伤的右手不自觉撑上器械扶手,还没用力,滚烫的双手便覆在她胸上,捞回他怀中。 后背赤裸的肌肤贴住他汗涔的前胸,黏腻。 回到昏暗的客厅,有了黑暗的加持,她感觉怪异感降低了一些。 从落地窗向下望去,星星点点中,叁中彻夜未眠的莹白招牌夹在霓虹间。 有些窗缝间呼啸的风声和寒意掠过。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小玫瑰接连的走神累加之前未泄的压抑,江嘉许终于在温柔皮肤之下暴露一点真实出来。 她的下巴又被他强硬地捏回,看向他一双阴沉的眉目。 “想走是么?” 今晚最冰冷的语气。 连同抽插也停了,但还埋着。 陆小萄多少也能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但却不知如何跟他形容是因为怪异感而产生的走神。 如果顺着他的话…… 有风险,但可能会成功。 “江嘉许,”她糯糯地哄他,“今天先不做了,好不好?” 跌到冰点的沉默。 很浓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味。 “你不想知道……” 陆小萄不知道这算不算江嘉许生气的样子,但他的语气足够冰冷。 “春季舞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小萄愣了下,无非就是两个喝醉的人滚了床单,还能发生什么事? 但…… 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坚定地跟江嘉许在一起? 而且江嘉许为什么会选择她? 她实在想知道这个。 “你今晚去宿冶家了,是吗?” 江嘉许直白地,用着肯定句的语气。 陆小萄很低地“嗯”了声,有些心虚。 “从发生意外到我打电话给你中间将近两个小时,你有没有一次想到要来找我?” 为什么要找你? 陆小萄呆住。 江嘉许看着她发愣的神色,自嘲轻笑。 “不信我能帮你,是吗?” 她已经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但似乎,他误解得厉害。 “不是这样的,”她连连摇头,“我只是……” 他低头,凑近。 灼热的气息像是一颗即将爆炸的热气球。 “只是什么?” 她小声辩解:“我觉得我自己可以解决。” “伤口都这样了,”他冷眉指向她的手臂,“你能怎么解决?今天伤害你的人长什么样你告诉我。” 陆小萄回忆:“是个男的,身高一米七几的样子,穿着绿色的冲锋衣,戴着口罩和墨镜,还戴了手套。” “你被袭击的地方没有监控,是吗?” 她瞬间睁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而且猜到,那U盘的监控里,很可能捕捉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为什么?” “他是有备而来。” 江嘉许眼底闪过一丝冰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连声音,都没有发出过,是吗?” 陆小萄由先前的佩服全然变为跟随他的猜测木讷点头。 “那你还猜到什么吗?”她连问。 瞬间变脸,江嘉许低头看向她的眉眼里又恢复了些温柔,身下又开始深深浅浅地戳弄她。 “不用猜了,后面的事交给我。” 他低头,微侧,靠近她的唇,悬停在气息交融的距离上。 侧脸的弧度沟壑分明,在光影下极为诱人。 微微张开的唇瓣,鲜红,索吻意图明显。 但陆小萄并不想把他卷进来。 而且这件事大概率和林依依脱不开关系,更前面的一层原因,是她和江嘉许成为男女朋友,才是一切的导火索。 所以她并没有接受这个带着示好的吻。 但还是为了安抚他,陆小萄伸手去拥住他有些冰冷的赤裸后背。 她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那里有降了温的湿润汗水,仿佛是他隐隐情动的证明。 “江嘉许,我们分手吧。” 第四十一章(江嘉许h) 江嘉许好像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自从和陆小萄产生关联,自己的注意力总是有意无意地被她吸引的原因。 她像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龟缩动物。 迷人、温顺,但骨子里极冷。 似乎没有任何一个诱饵可以将她引出她自我构建的世界大门。 但也不是全然冷漠拒绝的,作为捕猎者的他反而被她无意释放的温顺诱饵拉扯。 在他几乎要沉迷的时候,给他当头一击。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江嘉许强硬地握起她的后颈,逼迫她看向神色冰冷的自己。 最后一点温柔的外衣也被他脱下。 舌尖单刀直入,撬开紧锁的牙关,狠命地吮吸她的。 双手扶住她的双腿,掰开,直捣黄龙。 “不要……” 她舌尖一点点血腥气化开,混着惊叫,被他悉数吞下,化作绵长的喘息呻吟。 屁股瓣又嫩又软,他一直克制,如今却懒得管这许多了,五指径直在嫩白之上掐出红印。 那力推向他的粗壮铁棒,捣弄得更深,温热的液体喷得又快又急,溅到他的腹肌上。 “嘴上不要……” 他很冷地笑了一声,下身的抽插却愈发剧烈了。 “你下面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压住她的头,迫使她直视抽插的交汇处,去看她喷溅的淫水。 摇头的咽呜如同上半场尾声的催化剂。 “看见什么了?” 他冰冷地问。 唯一使得上力的左手努力去推他如磐石般的肩膀,死命摇头。 “江嘉许……唔……不要这样好不好?” 泪珠滚烫。 被他缓慢捻起,舌尖舔舐了一下,然后无情地插入她的口中。 旋转,捣弄。 “看见什么了?” 同样的两指,方才还是温柔地插弄她的阴穴,释放她的欲望。 现在,蛮横地捣弄她口水四溢的唇舌,像在释放自己的欲望,反而愈发烦躁。 她温顺的诱饵又悄无声息地释放—— “看见……”很软的,咬着他指尖的含混嗓音,“你在插我。” 江嘉许心底涌起一阵剧烈的快感,连同着肉棒又坚挺粗硬了几分。 裹在湿滑的巷道中冲刺。 但还远远不够。 “陆小萄。” 他将指尖探得更深,几乎噎住她的嗓口。 “知道舞会那晚发生什么了吗?” 她咿咿呀呀地,被他堵着,答不出一个字。 唯有眼角的滚烫水色在努力抗议。 但他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冰冷陈述。 “你求我,上你。” 他俯下身,舔了一口她的泪水。 神色像在品尝。 “你还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从她泛红的小口中抽出手指,取而代之,塞入自己滚烫的肉棒。 但仍仰着她的下巴,不准她低头逃避。 取掉了避孕套的粗硬阴茎有些微的橡胶气味,太粗,她的唇角都快要撕裂。 唇舌舔到了血管的沟壑。 滚烫跳动着的。 抗拒,所以没有想要取悦他的意思,她只是含着,僵持着。 “It's not here.” 他慢慢地,按照那天她的语速吐出了清晰的发音。 他看着湿漉淋漓的陆小萄慢慢睁大的双眼,呼吸肉眼可见地停滞。 然而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他的肉棒就被剧烈的吮吸包裹、刺激。 极致的快感连带着血液冲上大脑。 猝不及防,无法抑制,浓浓的白精一滚一滚,冲进她的喉咙深处。 第四十二章(江嘉许h) 如果不是精准地捕捉到陆小萄神情的变化,很难想象这一切会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仅仅十秒不到,她就通过简短的一句话推演了整个过程。 江嘉许耐人寻味的眼神被掩在垂下的黑眸深处,眼见她缓缓吞下口中的精液,复又勾上他的脖颈。 厚重的毛绒外套最后耷拉着的一点也被她悉数褪脱干净,慢慢坠到地面。 盖住她喷溅的水渍,溅落的汗渍,还有方才僵持的空气。 软嫩的穴唇蹭动他并未完全软下的阴茎,于是那里慢慢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只有……这句话吗?” 陆小萄把手伸进他的裤子口袋,拿出刚才他顺手塞入的新避孕套。 撕开,想套上他,但没成功。 一切仿佛又回到那天晚上,她主动到反常,仅仅是因为那句英文。 或者说,是因为那句英文背后的真正含义。 心理地位彻底反客为主,就像此时的站位一般,江嘉许垂目看着蹲在地上的她。 焦急,忙碌,不得其法。 时间还长,他有的是耐心。 “嗯哼,”他也恢复一贯的温柔,当作刚才一切都没发生,“那晚你求我帮你忘掉一些事情,于是……” 生怕错过她的表情,他撩起指尖,勾抬起她湿漉的小脸,满是水色。 “我帮你催了眠。” 陆小萄愣了叁秒,彻底把逻辑线打通,难怪会答应成为江嘉许的女朋友,想必,那也是其中一个交换条件。 那是整个性爱期间臭东西不在,还是插入期间不在? 她突然有些慌,距离他拔出已经有了好几分钟。 思及此,她索性扔掉手里被她套弄得几乎润滑液都要干了的避孕套,俯身去舔他的马眼。 沿着冠状体舔舐,几乎没用几秒,那里就重新坚硬如铁。 怕时间不多,索性彻底含住了他的。 缓慢伸入,喉间异物感明显起来。 抬眼去看,穿过连绵的腹肌,高耸的胸肌,瘦削深邃的脸庞,江嘉许一双凝视她的黑眸显得异常冷静。 他能仅仅通过一个掉在地上的书包猜出她今晚发生的事,却对她反常的两次主动勾引丝毫不闻不问。 但她没工夫去思考这些了,口中越来越涨,快要塞不下了。 他仍静静地看她取悦,没有一点除了肉棒之外的反应。 “江嘉许。” 含混的,湿热的气环绕他的敏感点,口腔发声的共鸣也传递到肉棒表面充血的青筋,同步转化成电流导向他的全身。 青涩,甚至牙齿还会磕碰的,但丝毫不影响浓烈的快感吞来。 按意图,她想要。 他偏偏不想立即给。 于是他推开她的口舌,从地上一把抱起她,又放回健身器械上,仰躺。 所有配重盘都被他卸下,一边一个本来用于训练腿肌的斜侧软垫被陆小萄的双腿搭上。 隐私彻底被大张,暴露,她弱弱地用手遮了下,却不敢忤逆他把腿拿走。 忐忑地看着江嘉许转身去沙发的方向,再回来时,他手上拿着两条领带。 “自己系。” 他把领带扔在她腿上。 她眉间立刻起了个蹙,双眼耷下,唇被咬住。 江嘉许没动,静静看着她做自己的心理工作。 但很快,陆小萄就伸出手来,去够搭在腿上的滑腻领带。 顾着她手上的伤,他还是止住她的动作,替她系好。 那娇滴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扫着他,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神情。 他把她的左手腕放进皮环内,慢条斯理地俯身,凝视彻底被绳索大开的嫩白身躯,还有她楚楚可怜的神色。 “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第四十三章(江嘉许h) 室内暖气已经很足了,但从未以这样羞耻姿势暴露在他人眼前的陆小萄还是止不住地冷颤。 江嘉许面容沉静地温和凝视她,像极了平日里耐心给同学解答题目模样。 如果没有他身下跳动着的凶器的话。 “要……要做什么?” 她喃喃问。 “选一个吧,”他挑眉,视线一路逡巡向下,“喷五次,我就给你。” 陆小萄瞬间睁大双眼,今晚足够精疲力尽,如果江嘉许还要这么玩…… “怎么?”下巴被他挑起,凑近,轻诱的尾音,“不愿意?” “不不不……” 她急得手足无措,羞耻的关键词在嘴边徘徊几十次,没能找到替代。 “江嘉许,”最终还是避开他的眼神,用脸颊去贴他的指尖,声音很低地,“可不可以用肉棒……” 他把她掰回,正视,摇头,嘴角勾起。 “不可以。” “手指。”她脸红着急的样子可爱极了,“手指好不好?” “几根?”他慢条斯理地问。 陆小萄都要急疯了。 “一……一根。” “不可以低于叁根。” 他看着她满脸无措的模样,绯红绵延,几乎要和鲜红的唇色融作一片。 她一声“啊”的疑惑问句还没过半就被他低头的炽吻和径直捅入的叁根手指演变成喘息的“啊”。 明明好久没动她了,里面更滑了。 滚烫的内壁像是被黏上一层厚厚沐浴露的肌肤。 “刚刚含住我的时候也是有感觉的么?” 他对坐在她身前的椅凳边缘,上下搅弄她。 手指戳插的位置之下,粗硬的阴茎就停在穴口附近,潺潺的透明液体顺下,淋在他的顶端。 “嗯……” 一个字转音了叁四次。 她被叁根手指撑满,交融在他给的既强硬又温软的快感中。 “嗯什么?” 他刻意停下。 “吸住你的时候,”她赧赧地、慢慢地吐字,但已比刚才顺利很多,“下面感觉在流水。” “吸住我的什么?” 肉棒顶端又前送了几分,塞进她的屁股瓣中间。 挤在一个紧窒的叁角区域内,他不由得慢慢抽插起来。 粉红色的巨大龟头蹭到的穴口和肛门口中间的区域,是一个全新的敏感点。 江嘉许无意,但陆小萄却被瞬间刺激到,穴内紧缩,手指的抽插愈发迅速。 “嗯?”他穷追不舍。 她深深喘气,艰难回答:“鸡巴……” “谁的?” “你的。” 话音落下,指尖的动作停住。 他的头慢慢歪向一侧,似乎很不满意。 停住的位置,距离高潮点已经近在咫尺。 陆小萄本能地扭动身体,收缩。 江嘉许又把指尖退了一点,体外磨蹭她的抽插也停了。 “江嘉许的……”她咽呜着,“鸡巴。” 几乎立刻,猛烈的冲刺像是将人推下滚烫岩浆的始作俑者。 剧烈的喷射如止不住的水龙头。 透明的水液径直溅到他的乳尖,顺着腹肌一路下滑。 这次的水比刚才的都要多,一次比一次多。 他低头攫住她所有的呻吟喘息,下体忍了又忍才没立刻插入这一潭泥泞的湖穴。 没有一点力气了,她全然歪斜着,任凭他的摆布。 沙哑的、湿热的气息贴住她的耳畔。 “才第一次,就受不了了么?” 第四十四章(江嘉许h) 和器械皮凳紧贴的肌肤间隙被水液浸满,滑腻得不行。 陆小萄稍稍没有用力坐稳,便顺着滑向江嘉许的方向。 滚烫粗硕的龟头就顶在她翻红的穴口,被扩张得极好,要挤进来,就是他一念间的事。 江嘉许偏不,他灼热的掌心顺着她光滑的后脊抚下,一阵战栗之后,稳稳地锁住她的软腰。 在她敏感的软肉处徘徊,打转。 “痒……”她颤抖的气息勾在他耳畔,两人的敏感和颤抖几乎要同频。 江嘉许来了乐趣,索性双手都瘙在她后腰处,轻浅地激她。 她咿咿呀呀的抗拒全被他唇舌吞下,搅弄,嬉闹间龟头进了一寸,他猛地一颤,喉头深处的叹息如大地的震颤。 明明是想要的,这混蛋偏吊着。 她索性用强,狠狠咬了他舌尖一口,左手挣脱皮环便来握他的肉棒。 他笑了笑,任她玩弄,艰难地进入,但她的双腿被领带捆着,才入了一半不到,便全然失去着力点。 “江嘉许……” 娇嗔般的嗓音软软糯糯地含进他嘴里,夹杂着方才舌尖的血腥气。 如果意志稍微薄弱些,必然会被此刻她的诱哄击得溃不成军。 但江嘉许早就认清这朵玫瑰带刺的事实,他毫不留情地抽出被她磨得坚硬如铁的肉棒,换上手指。 他俯身下去,舌尖轻松地找到早已充血肿大的阴蒂软肉。 吮吸和抽插交错,不过十几下,惊叫都还来不及出口,汹涌的水液便喷涌而出。 沙哑的呻吟这才姗姗来迟,从她口中溢出。 被领带锁死的脚腕,磨出了红痕,嫩白的脚趾紧绷着,泛出粉红。 他顺势含住她的脚趾,手指又探入还在颤抖的阴道内壁。 那汪喷泉被无人涉足的敏感之地彻底激发,她绷死的脚趾在他口中搅弄。 她已经分不清是痒还是刺激了,只觉得被柔软温热包裹着,被全身连绵的电流充盈。 迷蒙而潮湿的模样,彻底涣散在水液中。 江嘉许低着头,欣赏自己亲手调教的艺术品—— 一朵雪白的、被爱欲迷失的玫瑰。 但还只是个半成品,他想。 “才第三次……” 他低头,慢慢吻她,从湿漉的留海,一路向下,吻到她鲜红的唇畔。 “小萄,还要分手吗?” 他终于在暌违已久后,主动地用肉棒去蹭她早已户门大开的湿穴。 残存了一点点理智的陆小萄嘤嘤地低声回应。 “不要了。” “不要什么?”他仍是全然理智的、冷静的语气。 “不要分手……” “那要什么?”那嗓音又低沉起来,仿佛给空虚许久的阴穴添了一剂催情。 “要江嘉许的鸡巴……”纵然语气仍是赧然的,措辞却顺畅了许多,“插我。” 他低头再次吻了吻她的唇角,像是奖励。 “还要什么?” 无措垂下的右手被他捏住,伸进嘴里,每根每根,彻底沾染了他的津液,被他引着,握住他的囊袋。 软软的,却又硬硬的。 她的指尖瑟缩了一下,继而慢慢地抚摸。 “还要什么?”他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眉间那又簇起的小褶表明着她已经听懂他的暗示。 口袋里最后一只避孕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江嘉许撕开,套上。 在她还在他唇边进退维谷地措辞时。 很慢的,但完全符合他要求的答案从她嘴边吐出。 “要江嘉许射满我的小……” 最后一个字还未发出,她所有的洞穴都被炽烈滚烫的进攻塞满。 反攻的战役被她惊叫的呻吟打响。 第四十五章(江嘉许h) 这是彻底放松的一刻,不管是身还是心,对于陆小萄来说。 虽然已经大胆试探了一路,臭东西仍旧毫无反应,但她仍不敢放松警惕。 但是隐隐的猜测还是翻涌上来—— 性器插入并不是臭东西消失的关键,激素水平才是。 被江嘉许折磨这么久,臭东西久唤无应便是佐证。 加上臭东西之前展示过读取他人激素水平的能力,所以她猜测,在她的性激素水平达到一定程度后,臭东西就会被动消失。 在陆小萄肆意徜徉在自由思考的海洋中时,江嘉许发现—— 他怀中这朵小玫瑰,永远都在努力勾引他插入后,便开始神游四方。 上次是有些生气的,舞会那晚。 但这次,江嘉许丝毫没有愠色,只是静静地、卖力地观察着她的出神。 看着她从自己的世界出来,小心翼翼地来抱他。 “江嘉许……” 看似讨好地贴在他的胸膛,实则是蓄意逃避。 他的指尖从软嫩脸颊和自己前胸的缝隙里探入,精准地勾住她的下巴。 抬起。 面无表情对上惊慌失措。 “这次又想要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顺着她的神情,直击关键。 “你……”她嗫喏,“今天这么快就调到学校附近的监控了耶。” 江嘉许偏头,大手覆住她的屁股,向前一送,久违的疼痛被他扩开,粗硬的肉棒又侵略了一寸。 “我不喜欢听你说多余的话。” 他的语气是散漫的,但态度上却被她觉出一丝冰冷。 陆小萄被他的压迫力威慑,眼神却无法逃避,只好顺从地回答。 “一模那天的校内监控,可以调一份给我吗?” 抽插仍旧是滚烫的,凶狠的,她久抑的呻吟甚至都差点压制不住。 但他的态度好似又冰冷了些,是在他久无回应的沉默中被她捕捉的。 她不会听不懂言下之意。 但汹涌的高潮又要迎面扑来,她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满嘴咽呜。 好想吻他的唇。因为每次高潮都有。 但这次,江嘉许刻意避开了。 反而因为避开,仰过的角度恰好在她体内偏斜,滚烫的龟头在G点狠命刺去。 她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求我。” 他的眸底,那股惊涛骇浪的澎湃又卷起。 陆小萄彻底被体内的浪潮迷失,如玩偶般任凭摆布。 “求求你……”她的喘息深重,“要亲……” “还有呢?” 这股浪比今晚任何一次,都预感来得凶狠。 前戏太久,身体彻底被激发,她像一个站在海啸即来的海边的孩子。 无措,动弹不得。 仅存的理智在回溯他的问句,她喃喃顺从: “想要……一模那天中午,医务室门口的监控。” 江嘉许这才姗姗托住她的后脑,缓缓低头。 汹涌的湿吻和浸淫在水波中的肉体摩擦同步,将一场激烈的高潮送进她意识迷蒙的大脑。 莹白的、火花四溅的、腾空的。 很久之前,在江嘉许刚学催眠的时候,在那个阳光的午后。 舒暖的昏黄透过落地窗,撒向纯白透亮的地面,撒向他的心理辅导师Nancy。 Nancy却觉得,没有一丝阳光,触达江嘉许心底。 “我知道你还放不下那件事,”她顿了顿,没有继续展开,“但是你要记住,利用催眠来窃取他人隐私,不是一件道德的事。” 这是她第三次教习江嘉许催眠,他已经聪明到,可以反向催眠她。 差一点,他就要成功。 没有开口的话,他仍是一个好学生模样—— 带着金丝眼镜,温和的神色,帅气俊朗的外表。 “接触我这么多次,”江嘉许轻笑,镜片反光掩饰了他的眼神,“你觉得我是一个道德的人吗?” 阳光依旧是温暖的,但在某一时刻,却仿佛进入了黑暗。 江宁的霓虹夜景隔着透亮的落地窗闪烁,给沉寂的室内裹挟来一丝冰冷的光线。 陆小萄彻底进入完美的被催眠者的意识模糊时刻。 这是江嘉许编织了许久的一张无形大网。 他低下头,欣赏他的猎物。 沾满情欲汁液的肉棒还在她的体内穿梭。 “小萄……” 他低诱的嗓音如同情人的爱抚。 “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会诚实回答我。” 第四十六章(江嘉许h) 陆小萄感觉自己睡了极慢长的一觉。 她梦到自己穿过一片又一片无际的金黄麦田。 浑厚的声波仿佛从天际传来,低沉,含混,内容不清,但持续。 再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很微弱的一丝光线,透过厚重窗帘底下的缝隙闯进她的眼中。 那是晨曦的第一道光。 浑身滚烫,绵软,黏腻,触感恢复,陆小萄意识到自己枕在江嘉许的手臂上,在他怀中。 记忆回溯,她好像……在昨夜里,昏迷在一次冲击力极强的高潮之后。 束在腰上的滚烫手臂,收紧,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醒了?” 很哑的,酥沙的。 连同灼热的气息,从后颈一路席卷,在她整个侧脸扫开一片战栗。 身体也随之收缩,陆小萄这才感觉到身下的体内有异物。 江嘉许仿佛有同感,久埋的肉棒硬起几分,伸直,搅动,穴内立马湿了。 她喘了一下,想去挣脱他的,向下伸的手被他捉住,握死。 几乎同时,陆小萄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的事情—— 她还没有忘记她知道臭东西在她性激素水平高的时候会消失这件事。 挣扎立刻停了。 被他包裹的手也立刻安静下来。 江嘉许静静注视她的一举一动,比上一次更平静,但他的眼神里,复杂的情绪比以往更多。 她背对着,什么也没有看见。 “昨晚没吃饭是吗?” 他的声线极为温柔。 陆小萄低低地“嗯”了声。 “小骗子……” 带着笑意的气从鼻息间散漫出来,他的指尖在她光滑平坦的腹部滑动,停在下乳边缘,描绘弧度。 所有被她压抑的反应都化作蜜穴的汁液,他默契地,就着愈发润滑的甬道,轻浅地抽插。 “我点了外卖,一会就到。” 外卖两个字精准地重合了昨夜妈妈发来微信内容的关键词,她“啊”了一声。 “我……”她着急忙慌地扭头回去看他,“我昨晚睡在你家?!” 江嘉许的眼底有些淡淡的青色,是没睡好的痕迹。 他愣了一下,那些疲惫很快被笑意掩盖。 “小傻瓜……你现在也睡在我家。” 语气有些不自觉的宠溺。 “我……”陆小萄惊慌失措。 “昨晚你晕过去的时候,手机亮了,”他慢条斯理地解释,“我看了一眼你的锁屏,你妈妈说,可能比预期出差的时间还要多几天,要你好好照顾自己。” 陆小萄长长舒了口气。 这口气还未完全叹完,她就感觉自己浑身一轻,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江嘉许的怀中。 他抱着她走动,肉棒反而从床上玩弄般的搅弄变成剧烈的下压和抬起,臀被他捏着,频率完全被他掌握在双手之中。 她几乎立刻被扑来的快感压得浑身发软,彻底瘫软在他的肩上。 没有开灯的浴室,38.5°的热气,剧烈溅落的水花。 木凳脚在大理石地面拖动的声响,后背压在皮质材料上的触感。 努力在迎面砸来的热水中睁眼的陆小萄,在几次失败后,被一个直击靶心的吻彻底卷入黑暗—— 舌尖精准撬开她的牙关,双手被他的双手十指紧扣,抬过头顶,锁死在椅凳上。 快感如同一记重鼓的敲击,在他完全充血肿大的肉棒径直撞入她的湿穴深处之时,完全将她敲得神志不清。 一个迷离又清醒的小高潮。 被他的身躯遮挡,她慢慢能在水花之下睁眼。 昏暗潮湿的雾气之中,第一次,她看见闭眼接吻的江嘉许。 他的眉眼间都是水渍,但丝毫没有掩盖一片巨大的温柔。 像是在昨夜梦中,柔软的麦田拂过脸庞的模样。 “陆小萄,我喜欢你……” 含混却清晰的字句交绕在他和她的唇舌之间。 他的嗓音轻柔,像一片羽毛。 长睫之下的双眼终于慢慢睁开,他的样子,和他第一次在楼梯间告白之后,陆小萄幻想过的模样渐渐重迭,是她最开始所认为的,江嘉许的样子—— 温柔,阳光,白衬衫被风灌满,他低下头,眼里只有她。 “催眠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忘记这件事?” 第四十七章 “高锰酸钾。” 轻飘飘的四个字在奋笔疾书的陆小萄身后响起,继而一勺飘着香气的热粥被送到嘴边。 她含混咽下,再回头看空白处怎么也没解出来的催化剂,果然如江嘉许所言。 陆小萄垂头丧气语带懑懑:“我自己想!” “你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好好吃一点东西,低血糖会抑制大脑思考,先把粥喝了,然后我教你一个思考办法。” 江嘉许把粥推到她面前,伸手拿过她做的试卷,粗略扫视。 陆小萄犹豫了一下,拿起勺子。 “圈起来的题目,一起做,”他一边拿着铅笔在她试卷画圈,一边制止她想探过来的脑袋,“先吃完早饭,然后我再给你看一下伤口。” “都好了……” “刚才进了水,我不放心。” 江嘉许已经走到门口,顿了下,侧头回来。 “今晚继续住我家。” 他说得理所当然,陆小萄一口粥咽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但江嘉许已经离开视线。 她连忙起身,去客厅寻他。 还是昨天的药箱,被他拎着,江嘉许神情自然,反问欲言又止的她: “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 连续同居,是不是太快太亲密了。 江嘉许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平静答:“那我去住你家。” “不不不……”她摆手,“我觉得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犹豫着拒绝的话语间,江嘉许已经站在她面前。 足足高过一个多头的身高差,俯视下来,平和里是很淡的一丝压迫感。 慢慢靠近,眼镜的金属凉气快要迫到她的肌肤。 是熟悉了一些的。 浓烈的深吻,大汗淋漓的云雨,还有他即使在高潮时也沉稳禁欲的神色。 她都记得。 但好像离开床上,她和他又像陌生人。 是多带了一些喜欢的陌生人,这种喜欢,来源于性事激烈时,他深望进她眼里,顺带表达的“喜欢”。 和此时,他眼中毫无波澜地凝视她,只是为了达成“今晚继续住在一起”要求的这种压迫好似如出一辙。 “如果拒绝的话,”陆小萄也学着他的平静,回望,“你会生气吗?” “又开始东想西想了是不是?” 江嘉许淡淡地笑了笑,拉远了距离,摸了摸她的头发。 “当然不会生气。” 她松了口气。 “先看下伤口。” 他拉着她回到座位上,打开药箱。 陆小萄顺势拿起刚才被江嘉许圈过的卷子,扫视。 很快,她发现了一些特别的地方—— 江嘉许圈过的题目,乍一看并无特别之处,但它们的解题思路,仔细思考,却多有雷同。 那就意味着,这些雷同的题目,解出一道,剩下就可以照搬。 陆小萄仿佛瞬间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右手立刻想去拿笔开始解题,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腕被江嘉许握着,在包扎。 “所以……” 他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全新的校服,就像刚才她洗完澡,他在浴室的门口放下一套女士内衣裤一样自然。 校服的尺码恰好露在外面,是她的尺寸。 一切仿佛有备而来,但他没有解释,只是温柔地笑着。 “小萄今晚要不要来我家,我教你怎么利用共同性来解题?” 这套解题思维太诱人,她实在太难拒绝。 但她感觉,江嘉许好像织了一张大网,每一步每一句,没有一丝浪费。 从舞会的礼服,到昨天的“下午放学去我家写作业”,再到今天的“今晚继续住我家”,只要是江嘉许要做的事,不管中间如何曲折,他好似都能实现。 这种隐隐的不安感,直到江嘉许在她换衣服,从身后拥来,她的锁骨处一凉时,达到了巅峰。 陆小萄低头一看,是一条纤细但闪亮的钻石项链。 眼见价值不菲,她连忙转身,想要拒绝。 “是还给你的。” 江嘉许的吻细密地落在她唇畔,在她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解释。 “上周那个关于你会和谁在一起的赌局,我押了我自己。” 她愣住。 那个赌局,在舞会开始前就终止了,她还记得陈可欣和她说过的结果—— 因为她和宿冶的投注,这个话题被炒热,许多叁中学生也跟投进来,直到赌局终止前,才有唯一一个匿名给江嘉许投了叁万块,直接拉平了赌注。 当时那个匿名,原来就是江嘉许本人。 理应欣喜的,如果换作任何旁的女生,被江嘉许这样计划筹谋。 但陆小萄却觉得有些冷,她低头静静看着,钻石项链在晨曦的照射下闪出的辉光。 「江嘉许不是什么好人,你的感觉是对的,尽快离开他。」 臭东西太久没出现,她差点被吓到,愣了一秒,她反问:这条项链多少钱? 静默了一下。 「客厅角落有个袋子,品牌的中文名……应该叫宝格丽,里面有张小票,¥87,400。」 陆小萄:你看,他额外多花了五万多买项链送我,他一定很喜欢我。 她仰起很灿烂的笑,伸手去勾他的脖颈。 “嘉许……” 陌生的称呼,所以出口得特别缓慢,但她的嗓音软,反而显得呢喃。 “项链好漂亮。” 缓缓靠近,她索吻的意图被他捕捉,后脑立刻被大掌托住,唇舌交融。 陆小萄的脑海响起一声嗤笑。 「恋爱脑。」 第四十八章 一模仿佛还在昨日,二模的倒计时已经开始。 早自习结束,班主任宣布下周起高叁彻底进入自由复习,所有老师将不再授课而改为办公室答疑。 一片闹哄哄的欢欣鼓舞之下,陈可欣从身后戳了戳陆小萄。 转身的余光里,她看见宿冶在低着头写字。 只有不到半秒的功夫,她却仿佛看到他眼底的乌青和憔悴。 “小萄,”陈可欣神秘兮兮地,“跟我出来一下。” “怎么啦?” 她被陈可欣拉到拐角阳台。 陈可欣四顾,见无人经过,才伸手去撩陆小萄的右手衣服。 陆小萄连忙按住,疑:“可欣你……” “帮你看一下伤口,换药。” 陈可欣从口袋拿出一个小急救包,外形有些眼熟。 陆小萄回忆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她在宿冶家医生推来的小车上,看到过。 “是宿冶告诉你的?” 陈可欣看着包扎完好无从下手的手臂,点点头:“算是吧。” “算是?”陈可欣很少讲话这么含糊。 “哎呀你别问啦。”她又恢复了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转了转陆小萄的胳膊,“疼不疼呀?你怎么走路这么不当心?” 走路……不当心? 陆小萄反应过来,安慰她:“没事没事,你这周末有空吗?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唉!”陈可欣大喜,“你可算愿意和我出去玩啦,喊你这么多次!” 陆小萄想到些什么,低下头,低声“嗯”了下。 “那就这么定啦,周六上午10点宁乐Mall见,唉江嘉许……” 她顺着陈可欣的目光看去,隔了几步的距离,江嘉许站在那里,逆着光,狭长的阴影打在地上。 他的眉眼弯起,很温柔地望过来。 陈可欣一脸“我懂”的神情:“那我先走啦,别忘啦到时候。” 江嘉许和离开的陈可欣错身,慢慢走过来。 他低下头,看向她手里握着的、刚才陈可欣塞给她的急救包。 “给我吧。”江嘉许伸手来要。 陆小萄缩了一下,没有给。 “你要拿去丢掉吗?”她顿了一下,“可是这是陈可欣……” “是宿冶给你的,我听见了。” 江嘉许又往前站了一步,俯身,一寸一寸地凝视她,眉眼里的笑意很淡,似乎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不丢,刚好中午我来替你看一下伤口,用它来换药。” 陆小萄松手递给他,有些懊悔。 似乎是看到她的小情绪,温热的大掌盖上她的脑袋,揉了揉,安抚似的笑更浓。 “傻瓜,亲我一下。” 已经很近了,江嘉许和她的距离。 是他一点点俯身,在她发着呆不知不觉中靠来的。 清晨的春日阳光携着暖风扫过,温温热热,又柔柔软软。 江嘉许的睫毛很长,扫下一片阴影,目光里全是关于她的温柔。 他的气息已经完全是熟悉的味道,夹带着很淡的荷尔蒙气味。但全然没有昨夜的浓郁感。 这里是一个隐蔽的拐角,陆小萄瞥了眼附近,没有人。 她仰起脑袋,预备着在他唇边蜻蜓点水般扫一下。 很炽热的一个吻坠落下来。 最先感受到的是腰,被一道横力裹紧,收缩。 继而身前便贴住一处微微有些坚硬的滚烫。 阳光刺眼,她在金黄色的温软搅弄中,被迫闭眼。 很绵长的一段气息交融,陆小萄能再次睁眼的时候,除了看见闭着眼的江嘉许—— 远处的余光里,阳光没有照射到的一片长廊阴影中,站着一个熟悉的高狭身影。 他双手插着兜,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第四十九章(江嘉许h) “这段视频你看了十遍。” 跪趴在床上,聚精会神盯着手机屏幕的陆小萄被迫转头,去承接江嘉许的唇。 但他还是没有问一个字。 这个吻并不紧密,她轻松地脱离出来,沉默了一下。 “你不好奇吗?” 陆小萄打破了这个僵局。 “你想好了的话,会告诉我的。” 他彻底把她调转回来,伸手去锁掉手机屏幕,猛烈地向下俯冲。 极深的一次插入,她瞬间被送上高潮。 软嫩的肌肤交碰,她彻底缠上他的肩颈,长抒喟叹。 在非常虚无的一段留白中,她恍恍惚惚地对江嘉许有了些依赖。 如果跟他坦白一切的话…… 或许,以他的聪明,他真的可以帮她摆脱桎梏。 是几乎要出口的一句话。 她的侧脸贴着他的,汗涔涔的,剧烈喘息的唇就附在他的耳畔。 他的耳廓发红,耳垂滑过来自额角的汗珠。 她的舌尖往前勾了一下,接住了那滴汗,继而吮住他的耳垂,丝丝冰凉的,但柔软。 身下几乎立刻有了些异样的反应—— 更剧烈的涌入,抽插处的水声,还有他侧脸过来,咬住她的后颈。 滑腻的触感顺下,他一路浅吻,在肩角留下红痕。 那句久酿的话,终究还是散在了她被他搅弄的迷失中。 太危险。 在不能确保江嘉许安全之前,她不能轻易地把他卷进来。 他的耳廓终于被她完全舔舐上一圈水渍,她才珊珊开口。 “一个东西,你明明看见它了,但为什么会客观上不存在呢?” 这个问题很泛,如果只是这样讨论的话,也不算泄密。 她看了十遍的一模校医务室门口的监控,当时她的手上,明明是拿着那个黑色手机在观察的。 但监控视频里,她的手里,什么都没有。 她的脑子快要炸了。 江嘉许面对她的问题,想了几秒。 “或许……看见的那个东西,是幻想出来的?” 陆小萄愣了愣,反问:“触感这些,也可以幻想?” “可以。” 幻想……? 她的脑袋更炸了。 那不是幻想。 那绝不是幻想。 彼时和手机几乎一样的真实滑腻触感,绝不可能是幻想出来的。 她努力冷静了一下,找到了另外一个突破口。 “现在人类的科技水平,有没有可能制造出完全没有接缝的手机?” “军工级可以达到IP66的防护,也就是完全阻止灰尘进入,完全防水,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接缝。” 江嘉许思考了一下,继续补充。 “即使可以通过特殊工艺达到没有任何的侧边接缝,并且内置无线充电模块,扬声器和话筒的位置,也不可能是完全密封的。” “所以是没有这样的手机?” “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没有。” 陆小萄彻底泄气。 “去洗个澡吧。”江嘉许低头吻了吻她,准备抽身起来。 “可是你还没有射……” “没事。” 他笑了笑,把避孕套褪了下来,那里还硬着,粗硕地,晃在她眼前。 陆小萄很是羞愧,觉得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和乱七八糟的问题搅了他的兴致。 她拉住快要下床的江嘉许,跪过去,俯身含住了他。 “小萄……”惊呼被一声绵长喟叹掩埋。 她努力地慢慢下吞,抬眼去看他,正好撞上他低头的视线,很沉的眼神。 喉咙间的异物感愈来愈重了,他的眸色也愈发深重。 耳畔响起撕扯塑料的声音。 下一刻,昏天暗地。 身下被滚烫的肉棒穿入,才喘息了没有几分钟的蜜穴被塞满。 “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他的嗓音变得暗哑,仿佛有什么巨大的野兽蕴藏在他的体内。 “什么?”陆小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还没有催眠。 他看懂了,但他依旧什么都没问。 没有问为什么每次做爱都仿佛仪式一般,需要以催眠结尾。 巨大的愧疚翻涌上来,她主动去吻他。很深。 她努力在大脑中搜寻他的喜好。 上次还磕磕绊绊的句子,这次依旧是埋着头说的。 “好舒服……” 肉棒明显地在体内停顿了一下,跳动了一下。 “嗯?” 他的尾音酥沙,掰过她的脸,直视。 “没听清。” 嘤嘤呜呜地,她的脸涨得通红,唇边被他的抽插勾起一个娇喘。 “喜欢……江嘉许的肉棒……插我……” 她低头含住他送来的手指,声线里已经是被他更快的冲刺散开的完全抑制不住的喘息。 “嗯……好舒服……” 这次已经完全是发自肺腑的声音了。 她被顶得有些神志不清。 “小萄乖,”他抚开她额间湿透的碎发,落下吻来,“喜欢吗?” “喜欢……” 这次她清晰地感觉到催眠的起始点了。 “还喜欢什么?” 好似是他的嗓音,很特别的语调。 但她已经醉进去了。 “喜欢江嘉许……” 分不清是高潮还是催眠了,她绵软的嗓音仿佛催情剂般,在昏暗的室内逸散。 “我喜欢江嘉许。” 第五十章(江嘉许微h) 「你看,我是不是跟你说过,那个手机就是不存在的。」 趴在沙发上,陆小萄一边吹头发,一边眼睛仍旧盯在手机的监控视频上。 陆小萄:那你可以用我听得懂的方式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不可以,你要多想。」 她狠狠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想得明白还需要问你吗? 「你这个态度不像是求人的,而且你要搞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我已经是你的主人了。」 陆小萄:啊对对对,那亲爱的主人,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抓走关起来? 「等你死后。」 陆小萄:我什么时候会死? 「不知道。」 陆小萄:你无法预知吗? 臭东西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陆小萄借机激他:你也不是全能嘛,还以为你能预知未来呢。 手机的进度条缓慢地走过了叁十秒。 「我可以预知未来,但……」 陆小萄:但什么? 「你在套我话。」 陆小萄眉眼弯起,态度委蛇:没有没有,开玩笑哒,别太敏感。 笑着抬眼的时候,恰好看到江嘉许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他叁两步走到陆小萄旁边,拿过她手里乱晃的吹风机。 看到她面前的手机画面,他愣了下,随后滑开了吹风机开关。 “小萄。” 嘈杂里他的声音含混,陆小萄听不清,锁上手机屏,偏头回来看向他。 “嗯?” 她的眼睛扑闪,在霓虹折射下散发着炫彩的光,含着些湿润的水色。 快干的发丝散乱着,半掩她粉红的脸颊,像颗甜嫩的水蜜桃。 江嘉许关掉噪音,径直俯身含住她的唇。 发丝愈发乱开,在静电的拉扯下,黏腻在两人之间。 而在这之下,是他滚烫的手臂,滑动、缠绕、紧锁她纤细的腰身。 单膝跪进沙发,俯身下压,陆小萄全然被他制在沙发的绵软中。 任凭一团滚烫生长、坚硬、横亘。 她喘息着去捧他的脸,语气缠绵:“江嘉许不要……” 江嘉许借势吞下咫尺的软嫩指尖,比亲吻和拥抱还要激烈的身体反应,下身在流水了,她控制不了。 他舔舐吞咽得极慢,故意折磨。 “不要什么?”眼皮抬起,眼底很浓的黑,裹挟着欲望。 很罕见的,对于江嘉许来说,在他生命中,几乎没有什么事可以令他失控。 但是刚才,只是她抬眼正视他的,眼里的那一点光,他就忍不住要吻她。 “我作业还没写……”她咽呜想抽回手指,浑身收缩了一下。 五指完全被他吞咽着,电流像是开闸的洪水,席卷整个神经,他却还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 “我也没写。” 江嘉许握着她被他浸湿的手指,向下,伸进,吻又一次落了下来,很柔。 语调却诱。 “想写作业,为什么下面湿了?” 他一脸疑惑,把着她的手指,在穴口摩挲,手指彻底湿透,滑腻。 她咽咽呜呜地,埋头进他的肩,羞得答不上话。 不再逗她,江嘉许放开她的手指,缓慢地吻在她的耳畔: “这周六你和陈可欣逛完街,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第五十一章 “欢迎光临沛纳海。” 穿过深棕的低调门面,踏入灯火通明的店内。 这是陆小萄和陈可欣进的第二家店,依旧毫无头绪。 被柜员领着,走过一排排精美的手表展柜,陈可欣忍不住了。 “你……要送江嘉许礼物,但是你没想好?” “嗯……” 陆小萄点点头,一脸茫然。 平日和妈妈逛街,自己一般都是提包、顺便被笔画几下就被妈妈拍板买单的那个。 一进店,妈妈去试衣服,自己面前摆满了零食饮料,玩一会手机,脚边就会被放满大大小小的包装袋,等妈妈好了,自己就跟着拎包走人。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记忆点……那就是黑色的、外面有朵白花的那个牌子的袋子,比橙色的袋子好拎一点。 至于今天来的珠宝区,她就更不知东南西北了。 “可欣你觉得,应该送什么样的礼物?” 陈可欣问号脸,大脑努力思考下,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那小萄你预算是多少?” 不管怎么说,直接冲进宁乐Mall最贵的一层,看起来也不像是高中生送礼物的样子。 “六万?” 陆小萄说得太自然,陈可欣甚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随后几乎是捂着嘴才没惊叫出来,她刻意压低嗓音: “你说什么?!六万?!你疯啦?!” 陆小萄不知所措:“我……” “江嘉许这么值钱?!” “我……平常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觉得送礼物的话,送好一点会比较好。” “那你也别送这么贵的呀!”陈可欣一边用气音惊叹,一边去看柜员,“我觉得六千都已经是巨款了。” “我知道……可是……” 总不能跟陈可欣说就算送六十万自己也送得起吧。 陆小萄想不出措辞,不自觉搀住她的手臂,很软地撒娇。 “可欣你就用你的眼光帮我挑一挑,好不好嘛?” 平日里就觉得她软得不行,现在这样嗲兮兮地,陈可欣一点办法也没有,忍不住去捏了捏她的脸蛋。 “好啦,你等我一下,”陈可欣说着,便拿出手机戳了几个字,“等叁分钟。” 柜员送来的水喝了没两口,身后便刮起一阵风,最先响起的,是秦书泽的声音。 “哟,来买手表?” 陈可欣率先起身:“不是我,是小萄。” 听刚刚的脚步声,是有两个人的。 陆小萄坐在沙发上,像蜗牛似不情不愿地起身。 眼神垂下。 后面站着的那个人,白色球鞋,黑色运动裤,她不敢再往上看。 秦书泽像是故意般:“我不喜欢玩表,但宿冶很懂啊,陆小萄你问他。” 白色球鞋的主人像是被推了下,往前踉跄了一下,离她不过两叁步距离。 “我懂个屁,”熟悉的嗓音,但更多了玩世不恭的笑,“这有什么好问的,看上哪个买就行了,送人啊?” 陆小萄双手缩在口袋里,视线向上。 好像真的回到了一模前,他又变回了那个吊儿郎当的宿冶,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嗯,送人。”陆小萄低低地应了声。 “预算多少?送什么样的人?” 她的声音更低了。 “六万。” 宿冶偏头扫了一圈。 “那庐米诺好多款符合你的要求,送什么人?” 陆小萄沉默。 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回沙发的陈可欣在她身后出声,她的身旁坐着秦书泽,距离极近。 “送江嘉许。” 第五十二章 “宿冶我看你是疯掉了。” 秦书泽啧啧叹道。 很清晰的一个白眼从倚着电线杆的高挑少年那边砸来。 秦书泽身边站着陈可欣,目送马路对面正在上车的陆小萄。 完全漆黑的车窗,勉强在阳光耀眼的正午透出一点点人影,仿佛能看见车内的江嘉许,正偏头,往马路这边看了一眼。 “揣个医药包还打算跟个小女生似的塞人陆小萄桌子里,你直接大方给她不行吗?” 宿冶双手插兜,低着头,没回应。 秦书泽叹气,“人家给男朋友送礼你居然也就这么帮她挑了,你平常都拽到哪里去了?” 斜眼看去,宿冶还是默不作声。 “再说陆小萄,哪个好人家的女高中生给男朋友一出手送六万九的手表?你们俩都有点离谱。” “说完了吗?”宿冶的语气开始变冷。 “你他妈不会以为我在嘲讽你吧?”秦书泽佯怒。 陈可欣拉了拉他的衣袖。 宿冶抬了下眼皮:“不然呢?” “老子他妈跟你从尿不湿就认识,你什么样我会不知道?!” 秦书泽彻底怒了,叁两步上前去捉宿冶的衣领,但他还是软绵的,没有一点要反抗的意思。 “喜欢她就去追回来啊,草。” 宿冶拍开他的手,冷漠:“不喜欢了。” 他自顾自往商场方向走了两步,转身,歪头看向杵在原地的两人。 “走啊,吃饭去,饿死了。” * 江嘉许的车上很黑,和驾驶座完全隔离开,只有很暗的一盏顶灯亮着。 这种黑黢黢的车,爸爸妈妈带着她坐过几次,但她很不喜欢,总想去开窗。 妈妈也不喜欢,于是后来就很少坐了,变成坐爸爸的车。 但按照爸爸妈妈往常上这种车就很少交头接耳的安静来看,陆小萄觉得还是不要多问。 倒是江嘉许先开口问: “是不是觉得有点黑?要不要开窗?” 刚才无意瞥到的车牌号,简洁非常,如果开了窗,很可能会给他惹麻烦。 “不啦不啦,”陆小萄笑着摆手,从一旁拿出包装袋,“送给你哒。” 江嘉许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勾起,接过。 “给我的礼物?” “嗯……但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哎哎哎你别拆……” 为时已晚,一只银盘黑带手表在丝绒盒中闪着微光。 “很喜欢。” 江嘉许俯身过来亲她,眼神顺势往她的颈间瞥去,空空如也。 “替我戴上,好不好?” 很乖,尤其是她很努力地去找扣眼的样子,昏黄的微光下,睫毛扫下一片斜影。 唇很红,在嫩白的肌肤对比下,更红。 嘟着嘴皱着眉,像极了前几天深夜没忍住又要了她一次在落地窗前求饶的模样。 “江嘉许……” 也是这样口型开阖,向上,一双疑惑的大眼睛,扑闪着看他。 “好啦,发什么呆呢?” 有一个瞬间,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让司机停车,掉头。 但车已经到了,很稳地,停在一片纯白建筑前,他和陆小萄下了车。 波光粼粼的金色水面,被叁月的微风吹拂,暖洋洋。 好似已经久候在门口,一位穿着浅蓝色职业套裙和踩着纤细高跟鞋的女性走上前来迎接。 她的笑容温和,对江嘉许点点头,随后对陆小萄伸出手: “你好,我是Nancy。” 第五十三章 “我们新推出的心灵疗法对睡眠很有帮助。” Nancy一边领着两人迈入宽敞明亮的大厅,一边侧头回来笑盈盈地介绍。 “我听小江同学说,小萄你最近睡眠不是很好。” 陆小萄的脸唰一下红了,轻轻拽了拽江嘉许的衣袖。 江嘉许温柔地低头,顺势裹住她的手指,十指交握。 “是啊,半夜做噩梦,凌晨四点给我打电话。” “我哪有……”陆小萄蹑蹑的嗓音戛然而止,反应过来,捏了捏他的指尖。 “好啦,可爱的小朋友们,”停在咨询室门口,Nancy眉眼弯弯地转身,指了指江嘉许,“你留在外面等。” 江嘉许摸了摸陆小萄的脑袋,示意她放松。 后退两步,双手放进口袋,目送咨询室的门渐渐关闭。 一片阴影落下,盖住他模糊不清的神色。 * “闭上眼,想象自己身处在海边。” Nancy把陆小萄仰躺的沙发调低了一些角度。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蔓延进陆小萄的思绪。 清澈透亮的蓝天,平静又摇晃的海面,黄沙绵软,带着些日照的温暖。 远远地,有个人,站在那里,个子不高。 背影熟悉。 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陆小萄觉得自己应该走过去看看。 距离不远不近,沿着海岸线慢走,但似乎怎么也走不到。 可是人明明是站着不动的。 海边似乎起了些风,日头也似乎沉降了一些。 终于,能看清了,一头黑色的短发。 还是背对她站着。 陆小萄想张口去喊,才出了第一声,嗓子却像被堵着什么似的,咿咿呀呀地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她索性奔跑起来,朝着那个人。 海风越来越大了,海浪也卷起剧烈的白花。 她疯狂奔跑着,速度越来越快,惊天巨浪已经悄然在她头顶凝结。 有一个瞬间,那个人的名字就要脱口而出…… “小萄……” “醒醒……” “小萄……” 迷迷蒙蒙地,眼前渐渐浮现Nancy焦急的脸。 她渐渐恢复了意识,望着Nancy愣神。 见陆小萄醒了过来,Nancy松了口气,语气也和缓了些。 “小萄,感觉怎么样?” “我……”陆小萄摸了摸手心的汗,说不上来一个字。 刚才幻境中的记忆如同迅速退潮的海水,她努力去捕捉,但几乎什么不剩。 唯一剩下了一点点—— “我觉得有点可怕。”她望着Nancy,说出仅存的印象。 Nancy递给她一个松软的小球,她顺势便捏住,感觉好一些了。 “没事,”Nancy温和地说,“可能是你最近精神压力有些大,可以试试自我催眠。” “催眠……?” “嗯,”Nancy笑眯眯地望着她,“自我催眠,核心就在于自我暗示。” 陆小萄慢慢捏着小球,耐心地听她讲解。 * “多自我训练几次,你会做得更好。” Nancy温柔地领着陆小萄走出咨询室。 江嘉许还等在咨询室外,见两人出来,从长椅上起身。 “小萄可比你聪明,”Nancy笑,“她学催眠,听了一遍就会了。” 江嘉许没回答,低头揽住陆小萄的肩。 “好啦,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送你们啦。” Nancy对她挥手:“小萄同学,名片收好,下次要来,直接给我打电话预约就可以啦。” 江嘉许牵着她慢慢往大门口走去。 “感觉怎么样?” 陆小萄低着头,没回答,手里还捏着之前Nancy给她的小球。 江嘉许察觉不对,俯身,仔细去看她的脸。 陆小萄很淡地笑了一下:“我没事。” 她掏出手机,接起一个陌生电话:“我到了。” 江嘉许随之看向大门外,一辆网约车停在那里。 “我还有别的事,”她的态度客气,“就先走了。” 没等江嘉许回答,陆小萄脱开他的手,快步往外走去。 按约定行程,接下来两个人是要一起去吃饭的。 江嘉许望着疾驰离去的车尾,慢慢眯起了眼。 第五十四章 够了吗? 可以放开我了吗? 窗外掠过景色,陆小萄的思绪散漫,景色也随之模糊。 「我在保护你。」 是吗? 江嘉许要伤害我? 臭东西沉默。 江嘉许要怎么伤害我? 依旧是无垠的沉默。 周身的空气仿佛变成一个巨大的罩子,锁住陆小萄,无处可逃。 说啊!!!!!! 残存的一点点氧气,供给大脑发出无声的嘶吼,扑向未知的虚无。 而后是非常无力的虚弱。 “小姐,你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没事吧?” 司机透过后视镜,不住地瞥向倚靠在玻璃窗上的陆小萄。 “没事,谢谢。” “那目的地到了哦,”刹车,“拿好随身物品。” 陆小萄推开车门,抬眼,熟悉的咖啡店。 上次来这里,是和宿冶一起,恍如昨日。 她被控制着踏入店门。 「二模快到了,我来指导你复习。」 见陆小萄没什么反应,他继续解释。 「林依依应该是要玩真的了。」 * 窝在咖啡店里,漫长的五小时,写写画画,陆小萄没有丝毫挣扎。 几乎连饮料都没怎么喝。 「你很不开心。」 陆小萄没回应他,笔下又算完一个填空题。 「江嘉许比你知道的要复杂。」 那你说说看。 陆小萄放下笔,看向对面的空座位,好似在面对着臭东西对话。 「我不能说。」 为什么? 他沉默。 陆小萄闭眼,深呼吸,再睁眼时,她的面色愈发冷漠。 不如简单一点,我现在去死,你把我带走。 「其实你少一点好奇,听我的话,你知道的,我能给你带来很多……」 「金钱,权力,美色,人类的欲望,我都可以满足,只要你听话。」 我不听话呢? 「会很麻烦。」 你明知道,换任何一个别人,都会同意这桩交换,为什么你非要选择我? 「我有我的原因。」 没有你,我这辈子一样能活得很好。 「是吗?一模考试的后几门,你考得很好,你为此还开心了很久,不是吗?」 是你。 「不是我,但也可以说是我。」 别绕关子。 「我确实没有主动帮你。但是,因为我的寄生,你的大脑能更大程度地得以利用,简单来说,因为我,你变得比以前更聪明。」 陆小萄冷笑:那谢谢你了,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请一并说了吧。 「陈可欣他们叁个正往你的方向前进,他们发现你在这里了。」 视线往玻璃外看去,果然看见叁个熟悉的身影。 她这才突然意识到,她回到了宁乐Mall,上午离开的地方。 “小萄!”陈可欣最先冲进店里,开心地向她跑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江嘉许呢?” “我……”陆小萄没想好理由怎么编,支支吾吾。 “你吃了饭没有?我们晚点准备去clubbing,你去吗?” “我就……”瞬间噤声。 「我押着你去,或者你自己去。」 陆小萄闭眼,深呼吸,再睁眼时,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吃过啦,那我们走吧。” 她抬眼,看见宿冶站在吧台边,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上一次他站在那里,是笑着的。 “全糖吗?” “全糖太甜啦,五分就好。”她答。 他拉过她的手,趁着收银员开单的间隙,低下头来亲她。 “那剩下的五分甜你要补给我。” …… 陈可欣过来挽她的手,把她拽回现实。 宿冶沉默转身,率先推门出去。 第五十五章 周六夜晚的X-CLUB外停满了五颜六色的跑车。 因为是周年庆,人比平常多了几倍。踏入店门,摩肩接踵,几乎没有踩脚的地方。 秦书泽报了预约,四人一行,直接在宽敞的v卡沙发坐下。 四周气氛吵闹,音乐已经嗨到最大声。 营销似乎对秦书泽十分恭敬,几乎是半跪着听他耳语,一边听,一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宿冶和陆小萄,而后一脸了然地走了。 秦书泽和宿冶低语着什么。 沙发隔了一个人的距离,陆小萄挨着陈可欣,扎了块果盘的哈密瓜,抬眼去看舞池里跳动的人群。 “小萄你第一次来?” 陈可欣看起来有备而来,刚才脱掉存了的外套,里面是紧身的短裙,她身材又极好,看起来很是火辣。 陆小萄懵懂地点头,顺势看了眼自己一身粉色兔子连帽卫衣。 “那等下我带你去跳~” 陆小萄连连摆手:“可欣你去,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帮你拍照。” “傻不傻,”陈可欣笑,“又不是旅游景点,拍什么照,那我和秦书泽先去啦。” 陆小萄乖乖地点头。 于是偌大的卡座,只剩她和宿冶。 一时间吵闹的气氛也没能压住瞬间升起的尴尬。 恰好秦书泽点的酒被送上来,摆了一桌。 宿冶挑了个杯子,自顾自加冰块,倒了杯。 他没说话,甚至没有看陆小萄一眼。 陆小萄余光看着他喝下半杯,有些忐忑,她记得,上次春季舞会,也是这样棕色的酒液,她喝了小半杯,就醉得不省人事。 心里正担心着万一宿冶醉了怎么办,面前的桌上就被推来一杯看起来像果汁的液体。 她顺着那只手一路上看,是宿冶面无表情的脸。 “我……”她喃喃,“我不会喝酒。” 低小的嗓音淹没在嘈杂的鼓点音乐里,也不知道宿冶有没有听见。 “不会喝酒?”他的声音却很清晰。 一声很嘲的冷笑。 宿冶长臂一展,斜倚在陆小萄身后的沙发背上。 “上周,春季舞会,凯越19层露台,你喝掉了整整半杯威士忌。” 陆小萄心中一惊。 宿冶怎么会知道的……他去调了监控?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 酒气散漫在她的耳旁,不知何时,宿冶已经坐在她身畔。 “我找了你一晚上。” 他的语气冰冷,但又凝着十足的冷漠。 “像个傻子一样找了你一晚上,你戴着我给你的东西,去跟江嘉许喝酒,上他的床。” “陆小萄。” 宿冶一字一顿,犹如审判。 “对不起。”她捏着自己的指尖,道歉得很低声。 “我听不见。” “对不起……” 眼眶红了。 “你没有诚意。” 陆小萄的呼吸颤抖,抬眼去看一桌的玻璃杯盏,在灯光映衬下五颜六色,但被眼眶的湿润模糊。 一片五光十色的无助。 唯有眼前的那杯橙色尤为明显。 她伸手,利落地仰头饮下。 也许是一下午都没怎么喝水,冰凉的橙汁入口便停不下来。 喝了快三分之二,被宿冶一把夺下。 “你他妈疯了!” 玻璃杯被他狠狠地砸在桌上,一声脆响。 “这是酒!” “我知道……” 陆小萄抬眼去看他,视线已经有些模糊。 她慢慢地,看向他。 熟悉又陌生的,如黑潭般深邃的双眼。 “宿冶,对不起。” 第五十六章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宿冶的态度依旧冰冷,但视线低了下去,看向手中晃动的酒。 “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和他说自己被不明生物寄生了,因为要反抗不明生物所以去喝了江嘉许的酒,醉得不省人事吗? 陆小萄低头捏着自己卫衣的粉色带子,说不出一个字。 “小萄!” 陈可欣打断了凝滞的沉默。 陆小萄缓慢抬头,错过了陈可欣把秦书泽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的过程。 “小萄走,去玩啊,坐这里多没意思!” 陈可欣一把把她拽起身,陆小萄这才感觉自己有些迷迷糊糊,四肢发软。 但已经来不及,她踉踉跄跄,跟着陈可欣挤进舞池中央。 汹涌的人潮中,鼓点像是重锤砸在她迷幻不清的心跳上,她被推搡着,像被圈进一股挣扎不脱的浪。 晃动中,陈可欣拉着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 她瞬间如同溺水般彻底陷入无助的晃动。 努力睁眼去寻,但酒意终究还是蔓延过头顶,窒息。 陆小萄实在站不住,勉强支撑着自己才没有靠在身边看不清的陌生人身上。 几乎要完全瘫软的一刻,一个滚烫的臂弯捞住了她。 那衣服的气味熟悉,臂膀坚硬。 努力抬眼去看,是一道模糊的下颌线。 反正是熟人,借一下肩膀好了。 陆小萄正要往他怀里扎去—— “只要喝醉了,不管是谁的床,你都会上,是吗?” 这句话如同一桶冷水,将她瞬间浇醒。 她努力地深呼吸,终于在他紧箍的、但又明确隔开了一段距离的手臂里,辨认出是谁。 宿冶。 陆小萄茫然地看着他冰冷的眉目,勉强收住的眼眶又红了一圈。 “对不起……” 她哽咽着重复这三个今晚说了无数次的字。 “我先回去了,对不起扫了你的兴。” 甫一转身,被一道力拉回。 “你醉成这样,怎么回去?” 宿冶一点也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冰冷的气场,生生将周围人拉开一个圈。 被这样围观,陆小萄愈发无助想哭,她努力去挣开他的手。 一根又一根,捏着她发白了的手指。 “我可以的。”她低着头死命掰开,倔强非常。 “来都来了,”宿冶执意不放,重新完全地箍紧她,她的手臂被勒得发红,“跳完再走。” 恰好一曲终了,变成一首抒情的慢歌。 舞池的灯光彻底昏暗。 “是你在春季舞会欠我的。” 他在黑暗中困住她,嗓音嘶哑。 汹涌的酒气蔓延萦绕,又醉了。 “跳完这首歌,我放你走。” 第五十七章 两人的距离若即若离。 偶尔扫过的灯光,照亮陆小萄绯红而迷蒙的脸。 而在那之上,是一双久久凝视的深眸。 压抑着,一捧逐渐熄灭的火焰。 这是最后一次。 他低着头,趁着人群熙攘,在她的发顶扫过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余烬的热度,被三月底的深夜寒风彻底吹散。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X-CLUB门口。 宿家司机看了眼上车的陆小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随着宿冶报出“滨河水苑”四个字,又恢复黯淡。 酒意随着候车时吹过的冷风,散得七七八八,陆小萄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 脑海空白。 「今晚和他上床。」 六个大字如晴天霹雳般砸了下来。 陆小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我建议你自己主动,否则我帮你的话,你会更难受。」 陆小萄闭眼深呼吸,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给我个理由。 「你欠他的。」 陆小萄:你最清楚我到底有没有欠他,如果不是你,我和宿冶根本不会弄到今天这样! 「我不想说第二遍。」 陆小萄:你杀了我吧。 「我不能杀死宿主。」 陆小萄:你这样做,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和宿冶做,你不陌生,也不排斥。」 陆小萄沉默。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底纠集。 「和他上床,然后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江嘉许的秘密。」 陆小萄:我不想听。 「礼貌的部分我已经说完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你没有选择。」 陆小萄:你知不知道,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和其他男性发生性行为是不道德的? 「我知道,但如果你知道了江嘉许的那个秘密,未必会愿意和他继续交往。」 陆小萄:你先说。 「你先做,我再说一次,你没得选。」 陆小萄:那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 即使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陆小萄感觉那股怒火也要压制不住。 「距离到你家还有五分钟,你知道的,如果我来做,会很直接,这个车里,还有第三个人。」 意识之上的莹白字体,终于渐渐彻底堕入黑暗。 她闭着眼,面对着巨大而空旷的深渊。 深渊里呼啸而来的迎面大风将她吹得意识模糊,有一个瞬间,她想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 这一定是一件更痛快的事。 为什么总要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很弱的一个问句,被深渊的狂风吞噬,逸散。 无人回应。 车子右拐,滨河水苑四个字扫过眼前。 在身体被控制的一瞬间,惯性使陆小萄顺势右倒,坠在一个肩头。 控制权回归。 取而代之的,是那宽阔肩膀因为她的倚靠而立刻僵硬起来的坚硬感。 全然的停滞。 她努力模拟,昏睡时的脑袋轻重。 车子终于完全地停下。 最后的一些噪音也完全沉降。 只剩起伏的呼吸,和滚烫的心跳。 分不清来自谁。 一声微信提示音响起,黑暗里闪过白光,她不敢睁眼,也就没有看见—— 锁屏上赫然显示,那是一条来自江嘉许的微信: “到家了吗?” 第五十八章 “陆小萄。” 车内漫长的沉默被宿冶画下终点。 “到了。” 陆小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眼惺忪。 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再赖下去。 她慢慢坐直身,拿好书包和手机,开门。 车子停下的地方,离她家还有几户的距离。 陆小萄走了几步,站住,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转了身。 往身后一直没有离开、似乎在等她完全到家的迈巴赫走去。 后座车窗缓慢降下,露出宿冶一张在昏暗灯光里下颚线精致的脸。 他的黑发刘海散乱,和白皙的皮肤交错,但唯有一双黑沉如墨的眼。 没有任何情绪。 静静地,等她开口。 陆小萄舔了舔嘴唇。 哪怕在写语文作文时,都没有这样艰难地去编凑一个合理的理由,将故事的下一行书写下去。 她低皱着眉,眼神飘忽。 “我……我喝了酒,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我爸妈……” 意思应该很清楚了,宿冶这样聪明,他应该会懂。 她盯着车轴的轮廓,听见车里响起的声音。 “你想怎么样?” 完整的皮球,被重新踢回她怀里。 愈发艰难了。 指腹被她掐出深深的印记。 “我想……”她慢慢地,“要不你把我送回宁乐Mall,我去找陈可欣。” 里头的声音依旧冰凉,甚至有一丝嘲讽:“你觉得陈可欣现在会在哪里?” “啊?” 陆小萄呆愣,按了下手机,时间恰好由23:59变化为00:00。 同时地,她看见了江嘉许的消息。 “上车吧。” 里面传来最终的判决。 陆小萄大松一口气,连忙开门进去。 她还没坐稳,驾驶座和后座的挡板就被升起。 彻底地,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宿冶两人。 车子启动,她不敢问,目的地是哪里。 心跳如擂,她紧张地滑开手机,给爸妈发了消息,说自己今晚去住同学家。 退出聊天框,江嘉许的那个红点分外显眼,犹豫之下,她还是点了进去。 回复:“到了。” 很淡的一声嗤笑,从右耳传入。 她循声去看,宿冶一脸不屑地偏头,望向窗外。 “两条消息两个谎话。” 语气里满是讥讽。 陆小萄低下头,随着屏幕的熄灭,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她掐着自己的手指,已经有些感觉不到疼痛。 慢慢地,她又向左边挪动了一些,完全贴在车门上。 粉色的卫衣,晕开几朵深红色的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外的闹市嘈杂终于被全然的静谧取代。 这种断层式的穿梭感她记得,是宿冶家到了。 花园路灯在地面打下昏黄。 她全程低着头,跟在宿冶身后。 完全不同上一次,管家佣人穿梭忙碌,这次进来,整座房子,空荡冷冰得不像话。 除了自动亮起的侧灯,室内没有一点光源。 她随着宿冶踩上二楼。 欧式古典的长廊,花纹繁复的厚重地毯,琳琅的踢脚花纹。 他停在一扇棕色门前,在陆小萄低头的视野里,白色球鞋转向了他。 “你住这吧。” 门把被拧开的声音。 黑暗和冷气扑面而来。 他甚至没有替她把室内的灯打开,径直转身,走向了长廊尽头不远的另一扇门。 啪得一声,门被关上。 陆小萄站在陌生的黑暗前,看着一颗细微的尘埃,缓缓飘到地毯上。 她点开手机灯源,低声对着空旷的长廊说了句“谢谢”,走了进去。 第五十九章 虽然房间的温度是冷的,但换洗衣物洗漱用品却全得不得了。 而且所有的干净衣物,甚至连拖鞋,都恰恰好是她的尺寸。 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把最后一点作业做完,她彻底无事可做。 手机的时间,显示在01:45。 酒醒后分外清醒,臭东西也久寂无声,她动了一点想回家的念头。 「你不会以为我需要睡觉吧?」 风过林梢,一阵沙响。 陆小萄:上床的目的是什么? 很意外地,臭东西居然回答了。 「为了让江嘉许知道你出轨,然后分手。」 你先告诉我江嘉许的秘密,按照你说的,我知道了,就会分手。 「先分手,并且彻底决裂,我再告诉你。」 你到底和江嘉许有什么仇? 「没有仇,但是出于一些原因,你不可以和他接触。」 什么原因? 但你上次才说,江嘉许也不是不可以。 你为什么反悔? 沉默。 陆小萄想了想,妥协:如果你只是为了让江嘉许和我分手,也不一定非要和宿冶上床。 「你没提过分手吗?你成功了吗?」 她愣了下,想起确有其事。 上次在江嘉许家里,做到一半她提了分手,后来…… 后来她被他吻得迷迷糊糊,连续高潮好几次,就不分了。 虽然这段记忆很荒唐,但在她的意识里,却真实地发生过。 陆小萄: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 我发个带定位的朋友圈,他肯定就懂了。 「你上一次发朋友圈,是过年顺手转发的新年祝福。」 怎么? 「在江嘉许的印象里,你不是一个会发朋友圈来分享日常的人。」 陆小萄抓了抓头发:那你想怎么样? 「去和宿冶上床,拍一张床照,然后发微信给江嘉许。」 你他妈疯了!!! 「然后撤回,按照江嘉许的能力,他能找到撤回的照片。」 我是傻吗?出轨了还给他发照片?! 「但你喝醉了,而且照片如果是宿冶拍的,就合理了。」 臭东西顿了下。 「就会变成挑衅。」 陆小萄彻底抓狂:你要把宿冶也卷进来?! 「宿冶一直都在里面,没离开过。」 不扯上宿冶,这件事只是我和江嘉许的事,我和他去分手,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 「江嘉许的手机聊天记录里,他的父亲反对你和他在一起。」 然后呢? 「然后江嘉许坚定地表示非你不可,并且他已经暗地里开始做资产隔离。」 资产隔离? 「你知道江嘉许有自己的公司吗?但之前他还未成年,所以法人代表不得不请他父亲那边的人来暂代,他父亲表明反对以后,他把他公司的法人代表变更回他自己,这只是他开始资产隔离行动的其中之一,还有很多。」 你想说明什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坚定地选择你,但是,他不可以和你在一起。」 分手也有很多方式,为了分手去出轨,我真的做不到,你别逼我,我求求你。 我不知道我和江嘉许能走多远,我也不图他什么,如果真的要分手,能不能让我和他好聚好散? 陆小萄缩在沙发里,愣愣地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 黑寂的室内,没有一点光。 空旷的意识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等到了回音。 那是绝望又惨白的两个字。 「不行。」 她立刻被控制了身体,拿起手机,打开房门,走向走廊尽头。 第六十章 你松开我。 松开我!!! …… 两扇门的距离,不远不近,寥寥数十步,却像十几年那么漫长。 陆小萄的手几乎已经要敲上那扇最终的大门。 她绝望妥协。 我自己来。 我自己来。 控制权回归的一刻,她差点没站稳。 她看着眼前的房门,还是退缩,因为她想起了今晚宿冶漠然的眼神。 那是比一模之前她认识的宿冶,还要冰冷的神色。 他肯定……已经讨厌死自己了。 算了,事已至此,不怕再被讨厌一点了。 陆小萄咬咬牙,闭上眼,缓慢地伸手,敲门的坚硬感并未如预判到来。 她愣了下,睁开眼,手指节的位置,距离面前人的鼻尖,咫尺。 宿冶静静地,低头看她。 态度依旧是极冷的:“什么事?” 太过匆忙,她甚至都还没有编好一个合理的理由,大脑努力转动之下,才勉强地想到: “我不是很舒服,请问你有没有解酒的药?止痛药也可以。” 陆小萄的脸色,确实看起来并不太好。 他彻底推开门,转身。 “进来吧。”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欧式的小客厅,复古的沙发、暖黄的壁炉和白色的窗格。 宿冶偏头,示意她随便坐,自己走进一扇房门,很快地,拿回一个药箱。 他翻了半天,只翻出一盒感冒药,扔在陆小萄旁的边几上,又拿了瓶水给她。 “有止痛成分,效果一样的。” 没有丝毫停留,他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没什么别的事的话,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关下门。” 今夜太过紧张,陆小萄确实头痛万分,她吞了两片药。 陆小萄:可以了。 「?」 她拿出手机,回到最后一张照片。 里面有宿冶的腿、家具和地毯、还有自己穿着睡衣的腿,虽然偷拍得模糊,但能看清。 「这不够。」 陆小萄:就算我跟宿冶上床了,按照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去挑衅江嘉许的,况且,江嘉许如果真的喜欢我,也不可能因为宿冶的挑衅就跟我分手,他只会觉得是宿冶的责任,到时候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有一点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做?」 陆小萄:按照你说的,发给江嘉许,然后立刻撤回。 「但这张照片并不足以证明什么。」 陆小萄:江嘉许心思缜密,露冰山一角给他才显得可信。 「你比以前聪明了。」 陆小萄:你在人情世故上,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厉害。 「鉴于你的配合,我可以和你多说一点。因为我的思维,来源于信息整合。」 陆小萄:什么意思? 「利用你们人类的互联网学习各类影视作品和书籍,通过共性来分析行为,以判断如何达到目的。简单来说,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有极强学习能力的AI。」 陆小萄皱眉:所以你的所有判断,都是基于客观信息? 「对。」 陆小萄:你们那里,没有主观思维吗?我的意思是……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陆小萄的对话。 宿冶双手插兜,看着仍坐在沙发上的陆小萄。 “你还有别的事吗?”他问。 明显的逐客令。 陆小萄慌忙起身,连连道歉:“我马上走。” 「虽然我认同你的方案,但是,保险起见,最好需要一点真东西。」 她立刻被控制了身体,神情虚弱、楚楚可怜地望向宿冶: “我好像发烧了……” 第六十一章 陆小萄的语气极软,示弱的成分很重。 她眼见着宿冶的手从口袋里伸出了一下,但立刻放了回去。 他的声音依旧是低沉的,但冰冷的意味似乎降低了些。 “你刚才吃的感冒药能退烧,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 就在陆小萄以为臭东西还要进一步做些什么的时候,她听见自己低低地“嗯”了声。 “晚安。”还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她转身,径直离开了房间。 「不用这么惊讶。」 他嗤笑。 「我看过你们的《三十六计》,以退为进这招,放在宿冶身上刚好。」 陆小萄:这招对宿冶没用。 「为什么?」 陆小萄:他以前对那些向他表白的女生,不闻不问。 「那是他不喜欢她们,你不同。」 陆小萄自嘲:我有什么不同?比起她们,他现在应该更讨厌我才对。 臭东西没有回应。 回到客房,觉得有些闷,她推开露台的门,一团白绒绒的趴在栏杆上,她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是一只雪白的布偶猫。 小猫的眼睛碧蓝,在月光的映射下像两颗深邃的蓝宝石,可爱极了。 它没有受惊逃走,只是慵懒地抬起眼皮,看了眼扰它清闲的陌生人,又窝回自己的臂弯。 陆小萄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弯腰去看。 “你好呀~” 小猫的耳朵动了动。 “你好可爱,我可以摸摸你吗?” 这次它连耳朵都懒得动了。 陆小萄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它的脑袋,软绵细腻的毛发,手感极好。 被豢养得这么好,想来也不可能是第二个人的宠物。 她坐进一旁秋千椅里,歪着头,静静地学着小猫的模样,发呆出神。 感冒药的药效起来了。 陆小萄昏昏欲睡,终于熬将不住,窝在软垫里,蜷缩着睡着了。 更深露重。 宿冶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人一猫,对坐着,睡着的模样。 他来不及惊讶平时见人就跑的小猫今天见了陌生人却一动不动—— 因为这个刚才还脸色苍白说自己可能发烧的蠢女人,居然就这么睡在冰冷的露台上。 宿冶眉头紧锁,伸手去摸,果然,陆小萄浑身冰冷,只有额头滚烫。 他弯腰将她抱起,带回房间,盖好被子。 “小葡萄,”他低声去唤栏杆上依旧懒懒的猫咪,“回窝里去睡,外面冷。” 小猫似乎听懂了,抬了下眼,轻轻地叫了声,跳下栏杆,不知所踪。 * 陆小萄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被窝里,头有些沉。 她艰难地起了一点身,看向露台,那里有一个瘦削的背影,坐在她之前的位置。 汲上拖鞋,推门出去。 宿冶没有回头。 但他的指尖,夹着一只烟,极细的一缕白烟缭绕。 她的动静,他不可能没听见。 “谢谢……”她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 他还是没动,像一尊雕塑,唯有锋利的侧脸轮廓因为呼吸有一点点起伏。 “你……会抽烟。”她站在他两三步远的地方,很低声地问。 这个问题终于惊动了他。 宿冶偏头回来,抬眼去看她,眸底全是暗涌。 “我会不会抽烟,关你什么事?” 陆小萄向后踉跄了一小步,满是歉意:“对不起,我……” 话音未落,手臂被他猛地拽了一下,她站不稳,径直跌进一个滚烫的怀中。 极近的距离,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上的烟,扔掉。 那白雾还未从他的鼻间吐出,一个清冽的吻落了下来。 汹涌地、不知压抑多久的深重喘息。 在一片白茫中,陆小萄感觉自己的肺也被灌满了香烟的雾气。 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了。 唯有口舌交融的滚烫炽热,烫得她落泪。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烧迷糊了,或者酒还没有醒,她的牙关没有一点设防。 他如入无人之境。 臂弯越来越紧,像是久候的牢笼,她的微弱挣扎显得苍白无力。 他嘶哑的嗓音,如同牢门关闭的最后鸣响。 “蓄谋了一晚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第六十二章(宿冶微h) 想要推开的手仅仅是用了一点点力,就被完全地控制回来。 「江嘉许给你发了微信。」 陆小萄:现在? 「嗯,他问你睡了没。」 陆小萄警惕:你别乱来。 “怎么?” 舌尖的尖锐疼痛将陆小萄拽回宿冶怀中。 紧窒又滚烫的怀抱,但眼前的,却是冰冷又冷漠的眼,低垂着,审视她。 “是我的吻技不如江嘉许吗?” 陆小萄想要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 她刻意低眉,躲他的目光。 陆小萄:你要干什么?! 臭东西没有回答。 陆小萄的反应激怒了宿冶,下一秒,她被直接腾空抱起,往房间里走去。 她的手臂被释放了控制权,下意识去推。 宿冶力气极大,丝毫没有给她反抗的余地。 跌进柔软的被褥里。 后脑的晕眩还在打转,昏沉沉着,一股力便压了下来,疼痛感从唇上蔓延开。 陆小萄完全拿回了身体主动权。 没有丝毫犹豫地,她努力去推压制着她的宿冶,磐石般,纹丝不动。 唇间被他的狠力渗开了血腥气,反而激得他愈发兴奋。 他舔了舔,冷笑了一下,再压下来的时候,她的下体触到了他下面逐渐的坚硬。 双腿在被扔上床的时候,就被他强硬打开,现在隔着两人的布料,他有意磨蹭在她的外阴上。 电流如涌,她的鼻息溢出浅浅的喘息。 大脑像是短了路,她甚至忘记自己已经可以主动开口说话。 应该去推他的,也忘记了。 很熟悉的身体反应,她的眼角差点湿了。 宿冶的大手如游蛇般,轻而易举地攀上她的肌肤,一寸一寸,鸡皮疙瘩像是被征召,凡过之地,无不立起。 身体渐渐颤抖起来。 滚烫的指尖迅速下走,伸入泥泞的沼泽。 她被突来的剧烈快感不自主地嘤了一声,闭了下眼,自己的口舌便被什么东西塞入。 立刻睁眼,是宿冶的指尖。 还夹杂着淡淡的荷尔蒙气息。熟悉的气味。 他的神色依旧漫不经心地,冷笑: “还是这么骚……” 潮湿的指尖在她的咿呀里搅了几下,非要她完全将她自己的汁液舔舐干净,才回收手。 他低下头,很近距离地凝视她的反应。 “好吃吗?” 方才久久酝酿的一滴泪,终于彻底在他的玩弄里滑落。 这次宿冶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沉着眼,单手捏住她的脸。 “说话。” 刚才突然断线的臭东西,突然又有了反应。 她还来不及疑惑,臭东西便发了话: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她的脸颊被他的指腹挤住,吃痛皱眉。 又被控制着,无数个拒绝的句子开不出一句口,唯有最后完全的放弃过了审。 “好吃……” 几乎是气音的求饶。 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宿冶拉开一些距离,然后完全地松开她。 白皙的脸庞,几道红色指印渐显出来。 他站起身,俯视,面无表情。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玩这些。”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宿冶转身准备离开。 陆小萄松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还未完全落下,她就被控制着,伸手去拿枕头旁边的手机。 她眼见着自己滑开了微信,点开江嘉许的聊天框。 陆小萄:你干什么?! 消息的最后一条内容是:“小萄,我看你今天走的时候不太开心,如果有什么心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没睡。” 时间是五分钟前。 她甚至都没看清自己的手速,屏幕上“拨号中”三个字已经显示在自己眼前。 你住手!!! 为时已晚,电话里江嘉许的声音已经传来。 寂静的午夜,唯有一点风和林叶的缠绵嘶沙声。 电话那头,江嘉许一声清晰的“小萄”仿佛一颗定时炸弹,将所有人的动作瞬间静止。 陆小萄眼睁睁地看着,已经放过了她、走到了门边的宿冶,停下了脚步。 第六十三章(宿冶微h) “嗯。”陆小萄回应江嘉许。 门把被很轻地下压,在门缝打开了极细的一条线时,宿冶感觉腰上被一道力缠住。 熟悉的、特有的香气翻涌上来。 来自陆小萄的。 他找了很久。 是从第一次起,他在她身体上闻到的,很软、又很奶的一种特殊气味。 宿冶请管家找了很久,沐浴露、香氛,或者身体乳,但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这种香气,来自她的身体本身。 这是一种几乎闻到,就能立刻令他停滞的气味。 来自口舌交融时她无意喘息,也来自高潮汹涌时她咬住他的肩膀耳背那一片肌肤被他捕捉的滚烫。 “有一点睡不着。” 她低低的嗓音,像是猫咪看见他时忽远忽近的低哼。 但不是对着他,是对着电话那头的那个人说的。 陆小萄的手指很白,纤长,但交握时,很软。 现下,她的指尖,正徐徐地,试探他上衣的边缘,灵巧地,钻进那一点缝里。 在微凉的指腹和他滚烫的腹部肌肤触碰的一瞬间,她的声音和电流同时蔓延开。 猛地一缩。 “我没事,只是看到你消息,给你打个电话。” 长廊里的昏灯透过狭长门缝渗进来的一点点光,被他轻手关闭。 黑暗降临的一刹那,她的指尖触到了更烫的地方,沉睡着的、半软的肉茎根部。 她虎口的那一点软肉,他过去常常喜欢捏的地方,正顺着滑腻的表面,向下抚动。 “我在家。” 宿冶的后背覆上一团像是她的脸颊贴来的柔软感,于是她的声线震颤也透过细小的频率传入他的胸腔。 话里的内容,和她的动作,带着极端的悖逆和禁忌。 在她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她的柔荑完全地握满他开始坚硬的肉棒,在狭小的空间里,上下。 “我在被窝里。” 宿冶努力克制很久的喘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放肆地放闸开。 他伸手,隔着布料,制止了她的进一步逾越。 “那你也早点睡。” 似乎这场黑暗的闹剧要画下尾声。 预料中的、电话那边的“晚安”并没有响起。 “你明天要上培训班,”江嘉许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回荡在黑暗中紧贴着的两人耳畔,“我来接你去上课。” 一瞬间方寸大乱。 陆小萄的手用力狠了点,轻微的嘶痛溢出宿冶的嘴角。 “什么声音?”江嘉许似乎有些察觉,“你旁边有人吗?” “没有没有,”她强颜欢笑,“我明天自己去就可以啦。” 宿冶把她的手彻底捉出来,死死捏住,转身低头去看她。 面对着黑暗太久,他轻松地在还有一些微弱室外光源照射的室内捕获她的神情。 “傻瓜,”江嘉许说,“我们不是之前就说好的吗?我送你去,这样你还可以在车上多睡半小时。” 陆小萄仰面,直视宿冶的低头凝视,神情里似乎多了一些往日不曾有的媚态。 或许来自她眼神里的波光流转,唇角被牙齿轻咬的微动,亦或者来自她被他捉住也不安分的手指。 每个神情动作,都在赤裸地向他传递同一个信息。 “不用啦……”她依旧,毫无一点愧疚地,应付着江嘉许。 在她思忖着拒绝的理由时,宿冶很低地、用气音笑了声。 或是讥讽,或是鄙夷,或还有些别的,玩味的东西,夹杂着,都传向陆小萄一声难抑的惊叫低呼。 在江嘉许疑惑的“小萄你怎么了”的问句中—— 宿冶的两根手指,直捣黄龙,插入她泥泞的湿穴中。 第六十四章(宿冶h) 快感冲上大脑的瞬间,伴随着身体控制权的回归,所有最近发生的事情瞬间在她脑海中串联。 逻辑闭环。 陆小萄应付了几句,匆匆挂掉江嘉许的电话。 反手勾上宿冶的后背。 他抽出湿漉的手指,在她的衣服上擦拭了几下,意兴阑珊。 “玩好了,”他冷漠垂目,双手插回裤兜,“就放开我。” 将他压低俯身双手依旧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反而在她能够得到他的锁骨附近,她仰起头去吻他。 白色衬衫敞开的领口,温热的独属于宿冶的气息钻入她的鼻息,湿吻拖行。 “我会解释的,”她埋在他的滚烫心跳里,低声求他,“所有的一切,以后都会解释……” 试图推开她的双臂卸了一些力,陆小萄顺势搂住他的腰,紧贴上去。 不管哪里都硬得硌人。 沉默僵持了几秒,他的声音透过胸腔的共鸣传入她的耳朵。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她颤了下,听见他充满戏谑的下一句: “除非……” 点亮的手机屏被送到她眼前,“江嘉许邀请您语音通话”的消息在屏幕正中闪着令人焦虑的光。 “证明给我看。” 陆小萄咬了下唇,几乎没有迟疑地“嗯”了下。 她蹲下身,拉开他的裤链,一根滚烫坚硬的肉棒弹了出来,拍在她脸上。 手机在她面前被解锁、接听、开启免提。 江嘉许的低沉嗓音透过屏幕,情绪不明。 “小萄。” 她的舌尖在宿冶的冠头附近勾缠,口齿还算清晰地回应:“嗯。” “下周末,我爸妈想跟你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陆小萄缓慢抬眼,去看宿冶的眼神。 昏暗的光线里,宿冶的冷漠眉目里丝毫没有任何情绪,只是低头看着她。 “是不是太早了……” 她迟疑着,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硕大的龟头被他扶着,横冲直撞地插入她的口腔。 她的嘴立刻被塞满,发不出一个字。 上一通电话的疑问没有发生在这个电话里,江嘉许只是沉默着。 她伸手去掰开宿冶的手指,试图张嘴解释以免对面怀疑。 嘴里被松开的瞬间,天旋地转。 她被抱起,扔进床里,唯一的几秒间隙,来自宿冶给自己套上避孕套的时间。 他欺身压上她,坚硬如铁的肉棒便一贯到底,撑开汁液四溢的甬道。 这是第一次,他几乎没有任何前戏。 即使努力压制着,她死死地捂着嘴,疼痛和快感的混合冲击还是散落了几声很低地嘤咛。 开着扬声器的手机近在咫尺,静默跳动的计时像是三人心思各异的心跳。 一定会有一些声音会被江嘉许听见的,比如布料窸窣的摩擦,连绵的呼吸。 但电话那头没有任何的回应,绵长的沉默过后,是他依旧毫无情绪的嗓音: “不会太早,但是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 她如获大赦,连忙回应:“好……你早点睡,晚安。” 匆匆按掉手机通话,迅速锁上屏幕,室内最后一点明确的光源也被她熄灭。 眼前立刻出现的,是宿冶黑沉如墨的冰冷眉眼。 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挺进几分,她皱眉吃痛忍耐着,手指死死地抓住被角。 “春季舞会的时候……” 他冷笑着问。 “你也是这样无视我一个又一个的电话,被江嘉许插的吗?” 第六十五章(宿冶h) 陆小萄垂眼。 “对。”没有任何要辩解的回应。 “那现在呢?” 他漫不经心地研磨她的敏感点。 几声喘息被她捂住嘴的手压下,眼里一片死寂。 “我下个礼拜,就跟江嘉许去提分手。” 宿冶的神情几不可见地变化了一下,他嘴角动了动,但一个字都没说。 陆小萄对他很淡地笑着,双手抱上他的背,神情被她隐匿在他的胸前。 “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就今天。” 迟疑了几秒,很不似她风格的句子低低地传来。 “插得好舒服,可以再用力一点吗?” 宿冶皱眉,把她从自己的怀中剥离开,直视她的神情。 身下停了。 她不满地嘟嘴,作势便要来吻他,双脚第一次极其主动地攀上他的尾椎附近。 脑海中的混乱和割裂搅得他一团乱麻。 但她愈发主动了,耳廓边被她连绵地吻着,她软糯的嗓音像是催情剂般搅弄着他的耳道。 “宿冶,再深一点,好不好?” 他伸出两根手指去摸她的下面,汗液和蜜液交杂,湿漉了一大片。 里面已经滑腻得不行,他放弃一切思考,冲入泥泞中。 “呜……”尾音颤抖着,还一遍遍地吸他,“好舒服,我快到了……啊……不要停……” 唯一能找到的可能—— 就是她被江嘉许调教到了这种程度。 一股极浓的醋意升腾上来,他彻底丧失理智,捏住她的脸颊,逼迫她直视。 她的眼神里只剩全然的迷离,潮红蔓延,湿漉发尾黏连他的手臂。 眼神却无辜极了。 “不要停……”她嘟囔着皱眉抱怨,“要宿冶的肉棒插我的小穴……啊……” 她的尾音被他的剧烈冲击拽起,不分你我的深重喘息交融在耳畔。 潺潺的水流像是被卸了闸,穿过他的龟头,顺着肉棒冲出。 他仅仅是伸手去揉了两下她的阴蒂,后背便被她的指尖抓得不成样子。 死死地,抱着他喘息抽动,她却还不依不饶地咬他的耳朵。 “好喜欢……不要停……” 完全被她的嗓音和剧烈的快感冲昏了头,他忘掉了所有在她蹲下身时还打算折磨她的念头。 久久没有触碰的双唇,他俯身,含住她的嘤咛。 温软的唇瓣全然迎合他,舌尖也顺着他的节奏跟随缠绕。 现在的陆小萄,褪去了青涩,全然是他喜欢的模样,娇柔的、妩媚的…… 如果中间没有发生那些事。 他在接吻的时候,细细地凝视她的眉目,她颤抖的眼皮缓慢地睁开。 就在他以为她又要埋怨他的分心时,她却神情认真地看进他的眼中。 问了一个极其出乎意料的问题: “如果AI存续的时间足够久、获得的资源足够多,他们会孵化主观思维吗?” 第六十六章(宿冶h) “要看怎么界定主观思维。” 宿冶想了下,回答她。 陆小萄问:“我们人类的这种主观思维。” “你真的认为,人类具有绝对的主观思维吗?” 陆小萄愣住,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类具有的所有思考能力,实质上都来源他所经历的客观事实的沉淀。 “我们之所以判断明天太阳会升起,是因为我们亲眼见到它每天都这样升起了,并且代代相传的教育延续了这个理念。” “没错,”宿冶盯着她从眉角滑向眼尾的一滴汗,在它滑落进发间之前,俯身去吻,“怎么突然问这个?” 陆小萄仰头去吻他的唇,舌尖尝到一些咸的滋味。 “但是我们可以尝到味道,”她踌躇了下,“不管是客观的酸甜苦辣,或是主观情感上的一些感受,比如爱恨情仇,AI似乎做不到。” “那是因为AI不具有我们这样高敏且复杂的神经系统。” “AI会想要我们人类这样的身体系统吗?” 宿冶皱眉,反问她:“你认为,一个种族最重要的使命是什么?” 陆小萄想了几秒,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翻涌上来。 她几乎要被脑海中推演出来的这个念头窒息地说不出话。 艰难地,几乎是从她嗓子眼挤出来的两个字: “繁衍。” 宿冶盯着她的眼睛,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她如碧波般的眼底洒下荡漾。 “很冷吗?”他去拥她,但分明,到处都是炽热的。 他突然想到,她可能在发烧,伸手去摸,额间果然滚烫异常。 “不做了。” 宿冶准备起身,却被她一把拉住。 “想要……”她喘息着求他。 她嗓音里的虚弱,听起来并不是被快感所压低的,反而像是从心底溢上来的,一种深深的无力。 应该是被烧得迷糊了,宿冶如是想。 “你发烧了,”他耐心地哄她,“今天先不做了,好不好?” 陆小萄几乎带了些哭腔,死死地抓着他:“要……” 像是怕他拒绝,她第一次,主动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骑了上来。 肉棒被她完全坐下的一刻,快感重新占领大脑高地。 她动了几下,他实在受不了她这种不得其法的乱晃,索性把她压在自己胸前,自己挺动起来。 剧烈的心跳如擂般扩散在整个迷糊的耳畔。 她大脑残存的思维还在活跃地蔓延—— 不管一个种族是否具有主观思维,繁衍都是其存在的第一目标。 而一个种族,他们得到的信息反复强调另一个种族的优越性,那么不管这个种族落后或强大,势必会因为繁衍需要,入侵另一个种族。 就像病毒,那么弱小,却在历史上无数次入侵人类,都是为了繁衍和延续。 而人类,作为AI的主要信息源,被人类反复灌输“人类是非常伟大的种族”这一观念,长此以往,势必会对AI的生存目标产生影响。 如果臭东西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他们作为一个不具有主观思维的种族,虽然科技水平可能远高于人类,但也不排除在人类信息的影响下产生入侵的可能性。 因为人类的这个身体结构系统,可能会是他们需要的。 臭东西曾经提过的“你的思维很有趣,想把你养起来”这句话,似乎在佐证这个结论。 陆小萄剧烈地颤抖着,但在宿冶的视角里,他感觉她越来越紧,像是要到了。 “我快射了。”他重新把她压回身下,低头去吻她。 陆小萄被拉回现实,她努力回忆今天下午和Nancy刚学到的催眠。 或是新学,或是太紧张,她试了几次都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现在宿冶还不能射。 她的时间不够。 “你等我一下……” 她挣脱他,翻身下床,冲进浴室。 哗啦的水流声立刻响起。 宿冶走进浴室的时候,就看到陆小萄完全地闭眼,浸在浴缸里。 但整个浴室,却没有一点热气。 他伸手去摸,指尖被冰得刺了一下,发着烧还泡冷水澡,他的火气一下子腾得上来。 “陆小萄!” 正要去把她拽起来,他的手反而被她拽了一下,跌入巨大的浴缸。 刺骨的冰冷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时候,他听见陆小萄嘶哑的嗓音。 虚弱,但被水气浸润的诱惑的低声。 “在水里做,会不会比较刺激?” 第六十七章 接下来的一周,除了和宿冶同时感冒,被陈可欣私聊问怎么回事的时候有些难以回答,剩下的时间,陆小萄几乎完全扎在复习里。 江嘉许依旧和以往一样,也没有问任何那天晚上的事。 倒是爸爸妈妈突然有一天晚上拉住陆小萄—— “小萄啊,”妈妈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笑眯眯地咬了一口爸爸切好的水果,拦住自家复习得快要疯魔的女儿,“来休息下。” “我还有两套卷子没写。”陆小萄边准备上楼边摆了摆手。 爸爸恰好从厨房洗好手出来,拉过陆小萄把她带到沙发坐下。 两个加起来快七八十岁的人,眼睛转转溜溜地看着眼前刚成年但精气神反而萎靡得像快入土的女儿。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在推皮球。 陆小萄无奈叹口气:“有什么事,直说吧。” “你那个补习班,感觉怎么样?”爸爸问。 补习班…… 陆小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只记得那天在班上做了一套英语开学测试。 但她烧得迷迷糊糊的,做完试卷就莫名睡着了,后来跟老师解释,老师也没怎么为难她。 “还行,”陆小萄看着毛绒拖鞋上的小动物,“你们想问的就是这个?” 以她对自家爸妈多年的了解,一定还话里有话。 “我来说我来说……”妈妈打了一下爸爸的手背,不争气地叹气。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陆小萄问:“小萄啊,是这样,爸爸妈妈知道你不喜欢参加那些聚会什么的,但是呢,嗯……这周末有个聚会推不掉。” 陆小萄皱眉不解:“那你们去啊。” “不是不是,”妈妈连忙解释,“这个聚会呢……他要求要全家参加。” “哦……”陆小萄完全明白了,“那我也需要去。” 妈妈开心地朝爸爸望去:“我就说咱们女儿通情达理,肯定会和我们一起去的。” “我周末要复习。”陆小萄试图反抗。 “你太累了,”爸爸把最甜的几颗小草莓单独挑了出来,推到陆小萄面前,“休息下,考试什么的也不应该把身体搞垮了,况且,就算考得不理想,咱们不是都说好了,英美你自己挑,国内读个普通本科也没问题,爸爸妈妈都支持你。” “对,”妈妈点头,突然想起些什么,“对对对,你大伯最近好像打算回一趟江宁,到时候咱们一起吃个饭。” “双双姐姐也会回来吗?” 陆双双是大伯的女儿,陆小萄的堂姐。 “应该会的,今年过年不是他们在北京有事没回来嘛,刚好这次回来可以吃个团圆饭。” 这件事倒是令陆小萄开心多了,双双姐姐是清华大学毕业的,或许可以在高考前再跟双双姐姐取取经。 “那你别忘了……” 妈妈的声音透过楼梯间传向哒哒哒上楼的陆小萄。 “这周日记得留时间跟我们去参加聚会。” 陆小萄囫囵咽下嘴里的草莓。 “知道啦~” 第六十八章 春深了,林间鸟啼也愈发吵嚷。 反复拒绝了好几次爸爸开车送自己,陆小萄才最终一个人溜了出来。 起源是上次手臂受伤,自己罕见地跟爸爸说早晚需要接送以后,他们两人也许察觉出一点不对劲。 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每次来,陆小萄的心情都异常沉重。 下午人会少一些,即使这样,林荫小径上还是行人如梭。 慢慢地,终于走到人迹罕至处,周围也逐渐宽敞起来。 今天是清明。 相较其他墓碑前摆满的大大小小的鲜花、祭品,眼前这尊雪白色的大理石墓碑却空旷异常。 陆小萄停下脚步,把手里的鲜花放在碑前。 墓碑正中,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孩笑得极为灿烂。 “楠楠。” 陆小萄退后两步,在石墩上坐下,撑着下巴,目视照片中的男孩。 她的嘴角扬起弧度。 “姐姐来看你啦。” 原先楠楠的骨灰并不在这,而是被寄放在陵园的室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两年前陆小萄来的时候,没能找到楠楠,一问之下才知道,有个匿名人士给了陵园一大笔钱,要他们把楠楠的骨灰迁到现在这个宽敞的地方。 几年前追悼会的时候,她生了好大一场病,所以她也就没有见过楠楠的父母。 也许是他们。 “最近姐姐总是梦到你。” 她笑。 “你好像长高了,变成一个大帅小伙了。” 鲜花上的一滴露珠顺着花瓣的纹理,砸在地上,她看着地面上晕开的一点水渍,有些出神。 “如果你还在的话,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想到这,她不禁笑出声。 “不过你的嘴这么欠,一定会吓跑她们的。” “姐姐也遇到一个男孩子,他也很喜欢说冷冰冰的话来欺负我。” “不过现在他不说啦。” 她低下眉,神情有些黯淡。 “以后应该也不会说啦。” “对了楠楠,明年姐姐可能就没办法来看你了。” 她想象楠楠站在她面前的样子。 听到这话,他一定会气嘟嘟地跑开,不一会又不情不愿地回来,给她带她最喜欢喝的茉莉奶绿。 “姐姐要去上大学的嘛,小臭屁孩,你要是还在,你也要去上大学的,你这么聪明,清华北大肯定不在话下。” “那你要乖乖的呀,如果想姐姐了,就给姐姐托梦,好不好?” “我就知道,你是最乖的楠楠。” “好啦,姐姐要回家去复习了……” 陆小萄起身,走上前,摸了摸冰冷的墓碑。 就像以前借着身高优势,摸他的脑袋一样。 她的指尖一路向下,滑过长眠者的姓名,一笔一划的沟壑,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存在过的证明—— 沉铭楠。 再起身的时候,陆小萄转身,撞进一个人的怀中。 她的“对不起”刚到嘴边,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江嘉许……”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一身黑色长呢外套的挺拔男人。 “你怎么在这?” 第六十九章 “你一直在躲我。” 江嘉许俯视和他刻意拉开几步距离的陆小萄。 她黑色的连衣裙角被微风吹动,不时扫过纤细白皙的小腿。 在等待她回应的沉默里,他看着她的黑色皮鞋足尖又默默退了一小步。 “不是有意听见你说话的。” 还是江嘉许主动挑破了空荡的寂静。 “楠楠是你的什么人?” 陆小萄飘忽的眼神立刻下压。 声音也随之降低。 “以前认识的一个小孩。” “邻居吗?” 江嘉许后退几步,给她让开了充足的空间,就近找了个石墩坐下。 “不是……” 陆小萄摇摇头,隔着一个石墩的距离,索性也坐了下来。 不能再拖了,也许现在就应该和江嘉许把话说开,她想。 “我初中的时候,有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医生说最好去乡下空气好的地方静养一段时间,所以就回了沿江的奶奶家。” “沿江不远,从江宁出发也不过一个小时车程。” 陆小萄点点头,接着说:“沿江很小,但临海,我经常去海边发呆,好几次看见同一个小男孩在堆沙堡。” 江嘉许指了指墓碑。 “嗯,他那时候才小学六年级,但很聪明,当时他对着沙堡倒塌的一个角发呆,我就问他在堆什么,但他完全专注在他自己的堆砌里,也不理我,我就坐在旁边等啊等。后来我学了受力分析,想起他堆的沙堡,竟几乎都能和受力极限吻合。” 她仰头,看向墓碑,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快乐的往事。 “那天下午过了好久,他才回过头来,冷冰冰地对我说,这叫‘楠楠的城堡’。” 她偏头去看江嘉许,笑得极灿烂:“你能想象吗?那么冷酷的一张脸,不动声色地说出这么可爱的名字。” 江嘉许的眼神凝滞,完全看进她的眼中,有些愣伸。 他没有见过这样笑容的陆小萄。 “那他后来……” 话刚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几乎立刻,笑容在她脸上消失了。 陆小萄重新低下头,语气里也只剩失落。 “跳楼死了。” “是谁害的吗?” 她抬头看了他一样,低声说:“不知道。” 江嘉许看见她面前的地上,啪嗒几声,灰暗的水泥地晕开几朵水痕。 “警察说是自杀,我不信。” “逝者已逝,”江嘉许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边,他伸手过来,握住她满手的冰冷,“他在另一个世界一定也是个特别优秀的孩子,小萄不哭了。” 他揽住她的肩,把她拥进怀中。 滚烫的泪珠晕湿在他的衬衫上。 但她的双手依旧耷拉下垂,没有回抱住他。 起伏渐渐平息。 午后的风扰过两人的发梢,在空中纠缠,江嘉许一遍一遍,抚顺她的发尾。 “我们分手吧。” 模模糊糊的五个字透过他的胸腔扎入心脏,一瞬间他仿佛被自己的呼吸噎住。 “我那天……” 他没有任凭她把话讲完,直接打断了她。 “不管发生什么,”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抱得更紧,“都当做没有发生。” 江嘉许的力气大得惊人,似乎不这么用力,她会立刻溜走。 他知道这一切早就超出了自己的底线,即使很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此刻他温和的嗓音仍有些嘶哑的颤抖。 “只要不分手,你做什么都可以。” 第七十章 江嘉许果然什么都知道。 她的脑海瞬间一团乱麻。 “对不起。” “我会解释的。” “我们不合适。” “不要喜欢我这样的人了,不值得。” …… 成千上百的句子在陆小萄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搅,找不到一点头绪。 臭东西…… “我知道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 江嘉许望进她的眼底,一片真挚。 “我们之前说好的,试一试,这三个字的意思是相处和磨合,所以我们都有犯错的机会,小萄,对吗?” 陆小萄在他的嗓音里渐渐冷静下来,愣怔地点头。 他的嘴角终于在她的默认之下扬起一些弧度,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 “明天去我家吃个饭,好吗?” 江嘉许用温热的手心去包裹她总是冰冷的指尖,慢慢搓热。 她愣了下,想起臭东西之前说江爸爸反对江嘉许和她在一起的事。 “你跟你爸爸妈妈说了我们的事吗?” “傻瓜,”他捧着她的手在嘴边哈气,笑得极暖,“没说怎么会邀请你去吃饭。” 陆小萄皱着眉,有些飘忽不定的犹豫。 “我觉得是不是有点点早……” 她突然想起,似乎这句一模一样的话,在那个荒唐的夜晚她也曾经说过,几乎立刻,她低下头,有些局促。 “不会,”江嘉许全然是无事发生的模样,甚至腾出一只手来摸她的脑袋,安慰她,“我爸爸妈妈想见你。” 陆小萄慢慢抬眼,满是愧疚地看向眼前的黑发少年。 江嘉许很少穿全黑的衣服,因而今天这一身衬得他异常白皙。 夕阳的昏光从他的背后洒来,逆着轮廓勾勒出一圈温暖,眼镜因而没有反光,深邃的黑眸低头望着,全然印着她一双小心翼翼的眼。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他这样真挚包容地喜欢。 也许很早之前,自己就带着误会的滤镜盖住了江嘉许的所有感情。 或许是从高三分班,第一次走进教室看见靠窗角落的英俊少年不经意的第一次对视。 或是,他经过她身后看见她画的熊,温和微笑的询问,后来又热心地教会她怎么解题的善意。 抑或,在那个如今日一般的温暖午后,拐角的那次借着玩笑说出的第一次表白。 “我有喜欢的人,陆小萄。” 四月的微凉春风里,扫过鲜花的清甜气。 臭东西,她在心底试图唤起这个今天一直不曾理过她的寄生兽。 我不想把人生过得乱七八糟,纵然毫无回应,陆小萄也知道他在听。 就这样吧,好不好? 我不想再伤害第二个人了。 除了风过耳畔滑来的纷纷扰扰的发丝,没有任何的其他声音在扰动她。 但她突然很想去听一个声音—— 似乎是第一次,在床上之外,陆小萄主动伸手去拥住江嘉许。 滚烫的心跳声如扑面而来的浪潮,撑满她的耳膜。 坚实的臂膀仅仅是愣了半秒,便迅速回拥住她。 愈发如雷的心跳和他低沉的嗓音在她全然紧贴而几乎埋进他的大衣的安全黑暗中筑起一道围墙。 “傻瓜,”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盯着我发呆半天,想什么呢?” “我在想……”她软软地撒娇,“改天好不好?我很想见叔叔阿姨,但是明天恐怕不行。” “嗯?” “明天答应了爸爸妈妈陪他们去参加一个聚会。” “好。” * 离开陵园的时候,江嘉许牵着她慢慢地走下台阶。 台阶最后一级,陆小萄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往楠楠的墓碑处看去。 迷迷糊糊地,好似有个人影。 她停下脚步,定睛一看—— 雪白的墓碑空空荡荡,除了她送来的一束鲜花,再没有任何鲜活的东西。 “怎么了?” 江嘉许的指腹磨了磨她的手背。 她仰头笑了笑:“没事,走吧。” 第七十一章 陆小萄托着腮斜倚在梳妆台前,看着妈妈忙进忙出地给她挑去聚会的衣服。 “妈……” 陆妈妈不耐烦地应了声“干嘛”,又埋进衣服堆里。 “随便挑一件就好了,”陆小萄抬眼指了指,百无聊赖地划开手机屏,不小心点进微博,“那件白色的裙子我觉得就行。” 叁中超话的热门话题她只看清了“江嘉许”叁个字,视线就被一大片布料遮挡。 只见妈妈举着两件极正式的深色礼服,对着陆小萄比划。 “昨晚你说你要复习又要早睡,不然昨天就要给你挑好的,”妈妈把其中一件黑红色丝绒礼裙塞到她手里,“去试一下。” 陆小萄举着裙子,一脸为难窘迫。 “好好好,”妈妈笑着叹气,“你什么地方我没见过,还害羞,那我在外面等,等下我来帮你化妆。” “好捏好捏~”送走妈妈,陆小萄松了口气。 被她扣到嗓子眼的扣子缓缓解开,胸口一片深红色的吻痕印在全身镜中。 昨晚的湖畔餐厅,寂静无人的临水亭台。 星夜之下,清冷的水气间,极好的独处氛围。 江嘉许的吻径直落了下来。 极具侵略性地,长驱直入。 她被他压在栏杆边缘,羊绒外套很快被褪下,黑色吊带裙之下一片荡漾的雪白。 于是江嘉许的唇就这样顺势而下,落满她的胸前。 幸好妈妈拿给她的衣服还算保守,陆小萄拿着遮瑕盖了叁四层,确保自己已经看不出那露出来的一点点吻痕,这才善罢甘休。 * 坐在爸爸车后座上昏昏沉沉的陆小萄,突然想起来微博超话她没看完的“江嘉许”叁个字。 刚解锁手机,陈可欣的消息就弹了过来: “小萄,对个理综答案。” “可是我在外面耶……”她回。 “没事没事,我拍你看,就对个选择题,你肯定有印象。” “好的,你发。” “A B D D C……”陆小萄逐题去看,输入自己的答案。 「第5题选B。」 猝不及防的消息令陆小萄“啊”了一声,引得爸爸妈妈侧目,她连连解释自己和同学在讨论题目。 她暗嗔:你吓我一跳。 「你忘记考虑遗传密码的简并性了。」 哦对对对。 撤回第5个C,改成B发送。 陆小萄:从昨天开始你又消失。 「遇到点麻烦。」 陆小萄惊讶:你还会遇到麻烦?什么麻烦? 「跟你说也没用,你解决不了。」 陆小萄:严重吗? 「不严重。」 陆小萄替他松口气,这口气还未完全卸下,臭东西下一句就来了。 「最多是你们人类理解的“死掉”而已。」 陆小萄:???你别吓我。 「怎么?舍不得我死?」 陆小萄切了声:才不是,你死了就不会控制我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对方冷笑了一下。 「到了。」 陆小萄看向窗外,车驶入一个纯中式的巨型园林。 浓绿的平静湖面,高耸不见天日的香樟古木,深棕油亮的临水亭台。 反倒是马路和汽车这样的现代产物,显得格格不入。 陆小萄抓紧时间把剩下的选择题发给陈可欣,抱歉地跟她解释:“我马上有点事,可能回不了你消息了。” “谢谢可爱小萄的答案,我跟秦书泽在比赛做题,选择题我险胜。[猫猫头开心]” 正要恭喜,陈可欣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你跟宿冶怎么今天都这么忙?他也刚刚说有点事,你俩不会待在一起吧?[八卦脸]” 第七十二章 给陈可欣发完“没有啦你不要乱想”的消息,陆小萄就随着爸爸妈妈下车了。 宽阔的停车场往来皆是正装打扮的宾客,迎宾身着统一的中式长褂,站在车门旁,恭敬引着陆家叁口穿过长廊小桥幽径。 身边不时走过和爸爸妈妈打招呼的大人,热情逢迎,陆小萄的嘴角都快笑僵。 虽未正式开场,但她直觉今天这场聚会规模比她以往参与的任何一场都盛大。 “我们现在是在酒店吗?” 好不容易等到附近清净了,陆小萄问。 爸爸好似有些忙碌,隔了几步远,一直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妈妈伸手过来替她理了理头发,笑着回答: “这是在别人家里。” “啊?” 陆小萄大惊。 方才仅仅是从停车场一路走来到他们现在所处的休息室的距离和面积,已经堪堪快要超过叁中大小了。 妈妈点头:“今天是慈善晚宴,下午有拍卖会,听说是一位刚从法国回来的新晋设计师借这户主人家开的。” “那为什么要阖家出席呀?” 陆小萄虽对爸爸妈妈商场上的事一知半解,但也从他们的语气中有些猜测—— 除非特别重要的聚会,不然爸爸妈妈很少一定需要她也跟着来,尤其是在她明确暗示不想来的情况下。 新晋设计师自然不会有这样的重要性。 所以是这座私宅的主人,他的重量级,是爸爸妈妈也难以拒绝的程度。 爸爸恰好忙完回来,笑眯眯地摸了摸陆小萄的脑袋: “据说这次的拍品都是亲子主题的,到时候小萄看中什么跟爸爸说,爸爸给你拿下。” 爸爸避重就轻的回答愈发证明了陆小萄的猜测。 陆小萄笑得讳莫如深:“爸爸你哪来的钱?私房钱?” 妈妈在旁笑得花枝乱颤。 陆爸爸笑着瞪她,狠狠叹气:“就不允许爸爸装一下大款嘛?” 待迎宾再次来通知可以入场,叁人便又穿过叁两回廊,进入一个中式的宽敞会场,在会场偏后方的既定座位落座。 因为来得并不算早,会场已经快要满座。 陆小萄微微仰头打量,深褐色的雕花木顶,繁复的镂空窗棂,看起来都年岁久远,沉淀着浓厚的历史气息。 “妈妈,”她低声附耳去问,“这户主人家什么来头呀?这套房子看起来像历史建筑。” 一般的历史建筑正常来说应该会作为保护单位,而这里居然是私宅。 “我听说……”妈妈也小声地回,“这里本来是一位清代大员的家,建国以后理应划归国有,但因为这是前任主人的祖宅,加上他身有军功,所以上面又划了一大片地归进这个园子,成了他家的私宅。” “那你知道是什么人……” 陆小萄的话音还未落下,她余光看见的东西已经令她噤声。 身着华服的主持人和一位身形笔挺的中年男子相继入场。 他们并不是从宾客入口进来的,显然,中年男子必定是主人之一。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跟随在中年男子身后,是一位更加高挑挺拔的年轻男子。 他身着修身的黑色西装,即使没有看见正脸,他矜贵疏离的气场已经证明了他的身份。 并没有随着中年男子上台,他只是在前排落座。 而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陆小萄完全地看清了他的脸。 年轻男子坐下后很快低下头,似乎拿出手机在发消息。 陆小萄手包里的手机震了下。 她微微挪开了一些距离,避开妈妈打开微信。 隔着几十人,几乎一个会场的距离,来自座位第一排那位年轻男子的微信。 江嘉许:“小萄在忙吗?我也在参加一个无聊的聚会。” 第七十三章 其实陆小萄原本无比庆幸今天陪同爸妈来参加聚会,因为不用去和江嘉许的父母吃饭。 自己没有做好任何准备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臭东西当时跟她提及的财产隔离。 江家父母要反对到什么程度,才会让江嘉许防备到要和自己亲生父母做财产分割。 所以无论如何,去江家吃饭,一定是一场鸿门宴。 如今,兜兜转转,她还是到了江家。 陆小萄又向下俯了点身子,谨防江嘉许无意回头看见自己。 她看着江嘉许的消息,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回复。 主持人正口若悬河,她听得犯困,便歪头对妈妈告假:“我去外面逛一下,里面太闷了。” “别乱跑,”妈妈小声叮嘱,“有什么事给我们发消息。” “好的。” 陆小萄如获大赦,低下头躬着身子溜出了会场。 室内虽不闷窒,她还是深呼吸了几大口室外的新鲜空气。 顺着古风长廊慢行,问了洗手间去处,顺着指路,两叁拐弯,周身气氛乍然沉静。 正是柳发季节,偶有几只哗然而过的幼鸟,扰开阵阵散着清香的暖春微风。 亭台水阁的一脉静谧之中,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闯入陆小萄的视线。 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抱着一大迭黑色的文件盒,太高,完全遮挡他的视线,他被迫一边歪头看路,一边努力阻挡歪斜下滑的文件盒。 洗手间的标志近在眼前,陆小萄犹豫了两叁秒,迈开步子往男人那里快步走去。 还是迟了一步。 文件盒如轰然倒塌的积木,哗啦散落一地。 幸好停得够快,陆小萄才没踩上飘来的白纸。 听见来人的声音,矮胖男人连连歉意鞠躬,极为恭谨地道歉: “这位女士,真抱歉惊扰到您了,您要去哪儿我给您指路。” 陆小萄摆手示意无妨,皱眉望着一地的狼藉,担忧问:“您需要帮忙吗?” 黑色文件盒、密密麻麻的A4文件,这里又是私宅,想来是有些私密的,她总不能直接弯腰去帮他。 矮胖男人也随着陆小萄的视线在地上逡巡,叹了好大一口气。 “谢谢您,但还是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陆小萄退了两步,点点头,离开没两步—— “我这就来,我这就来,”矮胖男人接着电话,声音愈发谦卑,“抱歉您久等了。” “女士……如果可以的话……” 他为难地叫住了陆小萄。 “还是想请您帮帮忙。” 陆小萄转身,对他宽慰地笑了笑。 “没事,反正我也无事可做。” 这男人虽看着憨头憨脑,但分门别类却很有一套,两人迅速将地上的狼藉收拾了个大半。 陆小萄无意瞥到几眼,无非就是些房产合同之类的,想来也不算太绝密的内容。 “女士,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很快就回来。” 男人满头大汗,想来憋了很久。 陆小萄点头,微笑道:“您去,就剩一点,我来收拾就行。” “太感激您了女士,谢谢谢谢……” 男人离开了。 最后剩的一个角落,陆小萄走过去,捡起散乱的纸张。 捡着捡着她就发现不对劲,在白色的纸张之下,有几张巴掌大的青蓝色纸。 她仔细一看,上面写着“常住人口登记卡”几个字。 在登记卡下方,姓名写着“江正阳”叁个字。 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户口本的内页。 这么重要的东西,被散了一地,陆小萄连忙小心翼翼地捡起。 很快她就捡到了江嘉许的那一页,在户主关系那一栏,单独赫列着一个“子”字。 所有内页都被她抖掉灰尘,整齐地排好,只剩最后一张。 被散在了最远、最角落的地方,陆小萄几乎是靠双指去夹才努力够到。 她像前面几张那样在空中晃了几下散去灰尘,拿到眼前来看。 只一眼,陆小萄就石化在原地。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眨了几下眼。 直到确定自己在纸上看见的内容完全是真实之后,她的呼吸完全停滞了。 叽喳的鸟叫如尖锐的轰鸣刺破她的耳膜。 空气冷得令她浑身发抖。 最后的那一张内页,在“与户主关系”写着和江嘉许一样是“子”的左边,在空荡的姓名栏里,叁个机打大字像是一把重锤,一遍又一遍地砸在她的心跳上。 “沉铭楠”。 第七十四章 很多事情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她爱喝的茉莉奶绿,昨日清明江嘉许有备而来的黑色外套…… 还有高叁刚分班,老师安排座位的时候,一直低头专注的江嘉许冷不丁举手,非要陆小萄那个靠窗的位子。 在沿江的那一年,海风吹得太多,她有一天突然头疼得厉害,后来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原来很早之前,江嘉许就知道自己。 直到这一刻,陆小萄才把这一切串联起来。 「自欺欺人。」 她的胸口被臭东西突如其来的四个字砸得生疼,但她还是强颜欢笑着,将整理好的纸张交还给回来的矮胖男人。 正准备礼貌道别—— “女士,还没请教您贵姓?”男人看了眼显然在催促他的手机来电,没有接,塞回口袋,“啊您别误会,我是想改日给您备份薄礼感激您今日相助。” 陆小萄摆摆手,努力微笑:“我姓陆,举手之劳,礼物就不必了,您先忙。” 她指了下他口袋的手机。 “好的陆女士,”男人又一次躬身致谢,双手递上一张名片,“免贵姓赵,若您有事需要帮助,随时给我打电话,今天真是太感激您了。” * 勉强应付完,陆小萄拖着虚浮的步子往回走去。 漫漫长廊像是看不见尽头的迷宫,她又挪了几步,终于完全支撑不住,颓坐在长椅上。 江嘉许要试探我什么? 她对着青石板的一片虚无发问。 「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她终于想起一些事情—— 那天在Nancy的咨询室里,在那个海边幻境中,她看见的人到底是谁。 也许你是对的…… 也许我就应该听你的,离江嘉许远一点。 她愈发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头重重地歪斜在立柱上,没有一点力气。 耳畔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是鸟叫,或是什么别的,她的头脑发沉,只听得朦朦胧胧。 好一会,她才在其中听见一些字句—— “这还不明显?刚回国就借自己家给她们办拍卖会,自然是极亲的关系。” 陆小萄扭头去寻,隔着几步的长廊木椅上,坐着两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女性。 “是不是私下定了亲?我听说那个殷家的女孩子这次是特意停学回国的。”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江家这个身份真的定亲也不可能大张旗鼓。” …… 陆小萄只感觉满耳都是吵闹,悄悄起身往湖边走去。 楠楠为什么不随父姓?她问。 她找了一张沿湖石凳,但她实在太需要一点能托住她重量的东西,于是她席地而坐,背靠身后的石凳。 满地的冰冷,她没有一点知觉。 「他是私生子。」 猜到了,然后呢? 陆小萄随手往湖里扔了一块石子,平静的水面霎时涌起一大波红鲤。 但鱼群们又在十足的失望下迅速钻回水底。 只留下涟漪荡荡。好像一切都没发生。 她往会场江嘉许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感觉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臭东西很少有这么迟缓回复的时候。 他或是直接沉默,代表着这个问题不被允许作答。 或是立刻回答。 陆小萄感觉头顶飞过了四五波鸟群,臭东西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他的母亲是国内顶尖的科学家。」 科学家?什么领域? 「我能获取到的资料里,没有她的细分领域。」 被人为隐藏了?即使是隐藏,总会有些蛛丝马迹。 「没有,很干净。」 那楠楠的妈妈……她现在在哪? 臭东西沉默了几秒,回复了一个陆小萄此刻忽略,但很久以后她才明白潜藏含义的答案。 「生理上,他的母亲已经死亡了。」 第七十五章 楠楠母亲的死,和江正阳有关吗? 「不知道,但我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猜测?」 陆小萄又歪斜了一点身子,完全把头睡在石凳上,想象自己窝在柔软的沙发里。 你以为……户口本那么私密的东西,怎么可能凭空跑到我的眼前? 「很有意思,展开说说。」 江正阳和江嘉许在我的问题上没有谈拢,但拗不过他,所以通过江嘉许假意叫我来吃饭。 「嗯,你接着说。」 他显然考虑到我会拒绝,所以早早计划了PlanB,借拍卖会和我父母让我到场,然后…… 刚刚那位赵先生就好巧不巧地出现了。 「你用脑子的时候看起来可爱多了。」 趁四下无人,陆小萄白了一眼。 这样一位心思缜密又位高权重的人,如果他真的爱楠楠的母亲,怎么会放任楠楠那么小一个孩子在那么偏僻的乡下长大? 除非,楠楠的出生就是个意外,至少,他对楠楠母亲的死,是知情的。 我甚至怀疑,楠楠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 “这江家的洗手间是真他妈难找啊……” 一个漫不经心的熟悉嗓音远远飘来,陆小萄愣了下,听出来者,没动。 “指路给我指到湖边来了,陆小萄,你说怎么这么巧?” 陆小萄的心情愈发沉重,她垂着眼看着湖面的涟漪,还是一动不动。 你看,江正阳连宿冶这一步,都算好了。 臭东西没有回应。 “哎。” 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她视线内。 “地上这么冰,快起来。” 见陆小萄还是跟座石雕一样瘫在地上,宿冶反而嗤笑出声。 他蹲下身,歪头来盯她,似笑非笑地。 “这么难过?” 他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还是没能抓到一脸丧然的陆小萄的一点反应。 “江嘉许又还没正式订婚,你还有机会,泄什么气?” 陆小萄终于在宿冶的这句话里皱了下眉,抬起眼皮看了他第一眼。 第一次见到他穿黑色西装,贴身的剪裁和修长的轮廓衬得他的脸愈发精致。 平日被他随意乱抓的头发今天完全梳得笔挺,透出些隐隐的成熟。 “喂喂喂……”嘴角的一点散漫弧度还是将他的精致外壳打碎,“丢魂啦?你妈妈消息发了四五条了。” 他用眼神示意她去看躺在石凳上的手机。 陆小萄满脑子烦乱,一眼没看,伸手把手机翻转向下。 宿冶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拿过她的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解开锁屏,替她把消息回了。 陆小萄这才后知后觉地睁大眼去抢手机。 为时已晚。 “阿姨你好我是宿冶,陆小萄刚好在花园里遇到我,我们俩想起还有数学没做就一起出去复习啦,阿姨不用担心。” 宿冶按住语音消息的手被她拽着松开。 陆小萄捂着额头闭眼深深叹了口气:“宿冶你张嘴就来啊,我们俩全身加起来都凑不出半张卷子。” 微信提示音很快响起,妈妈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 “好的好的,那你们好好复习啊,”妈妈的背景还有些喧闹,听起来还在会场,“小萄啊,妈妈替你看中了一套项链,和你今天的衣服挺搭的。” 宿冶边听着,边上下扫视了一眼陆小萄的打扮,眼底隐隐透出些惊艳的神色。 陆小萄的手还被他捏着,没还。 他轻笑了一下,索性把她拽起身:“带你去个地方。” * 一日的闹哄终于在暮色昏沉时落下一点清净。 拍卖会场的宾客都被邀到宴会厅,只剩江嘉许一人独坐在后排的一个座位上。 他的面前,一个檀木镂空的“陆”字桌牌被夕阳余光在桌面重新雕出一朵歪斜的花。 他等的人终于出现在舞台旁的大门口,隔着将近一整个会场的距离,一坐一立。 窒息的空荡沉默,最终还是被江嘉许打破。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淡淡地微笑着,就如同往日对待所有周围人那样温和,“但父亲的出尔反尔还是令我觉得恶心。” 沉默的那头,也终于传来声响。 “我还是那句话,你弟弟的死,陆小萄和陆家,依旧是最大的嫌疑。” 江正阳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但江嘉许依旧从里面听出了失望。 “休息够了就来宴会厅待客。” 他没有任何停留地转身离开,声音越来越远。 “还有,你手腕上的垃圾货,以后不要再戴了。” 76 把车钥匙交接给宿冶的时候,别说一直丧着脸的陆小萄,就连宿家司机都是一脸的浓浓担忧。 “你俩什么表情……” 宿冶随意抓了几下,又把头发散乱回平常那个不羁少年的模样。 西装外套被他丢进司机怀中,左右摆开几下衬衫的领口。 “我又不是没驾照。” 司机嘴唇动了动,还是三缄其口,决定为自家少爷保守上个月才拿到驾照的秘密。 宿冶很早就悄悄学会开车,但家教严,不允许他借家里的关系提前拿到驾照,因此也没什么上路的机会。 他对陆小萄扬扬头,自信地坐进驾驶座。 “走啦。” 司机忧心地躬身望着银灰色兰博基尼离去的方向,还是给管家打了个电话,打算再调一辆车以防不测。 窝在又硬又矮的座位里,还要时刻担心宿冶这个新手,陆小萄反而从之前沮丧的情绪中脱离一点出来。 “盯着我看干嘛?”宿冶一边去看后视镜,一边嘴角勾起,“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帅所以开始后悔了?” 陆小萄捂脸,深深叹了口气,扭头看向窗外。 “哎跟你说个秘密。”宿冶的语气轻松,甚至开始哼起了歌。 她回头去看他,点点头:“你说。” “你是我拿到驾照以后第一个坐在我副驾的人。” 右手边毫无回应的沉默持续了十几秒,久到他不得不在百忙之中抽空去看她一眼。 只见陆小萄一脸面无表情的石化状,盯着中控台发呆。 “吓到啦?”他伸右手去挥她。 预料中的陆小萄的反击并未发生。 好半响,他听见窸窸窣窣地、似乎是她重新窝进座位里的声音。 而后传来她淡淡的,但极诚恳的嗓音:“谢谢。” 宿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刻意控制油门。这车确实太吵了,下次应该开更舒服点的车带她的,他想。 但一瞬间的黯然很快又涌上来,下次…… 他看了眼导航,熟练地打下左转灯。 开车并不是什么难事,至少对于宿冶来说,刚才那样不过是为了逗逗她。 陆小萄早就看出来,配合他出演,连戏尾的致谢都说得真诚。 这么聪明的陆小萄,在感情里看得比谁都清楚。只不过她选的人,不是他罢了。 “你今天怎么在这?” 她这句话里的情绪,好似已经平复多了。 “江叔叔邀请我家来。” 宿冶索性也不装成新手模样了,手肘搁在车窗沿,头靠在手上,单手转动方向盘。 “我爸妈不在,那只能我来,刚好几个家里生意场上的叔叔也在,我替我爸妈来走动一下。” “江叔叔?”陆小萄挑眉去看他,“我看你和江嘉许平常都不讲话。” “算起来……”他轻笑了下,“我家和江家,是世交。” 她想到些什么,试探着问他:“那你和江嘉许一起长大的?” 他摇头:“世交是长辈的事,我和江嘉许不熟。” 哪有世交还不熟的道理?父母带着见了几次肯定也一起从小玩过的。 但宿冶也许有什么难言,陆小萄想了下,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那天放学袭击你的人……”他顿了下,似乎在斟酌开口。 车恰好停在红灯前,她抬眼去看鲜红的交通灯,想起那天的刀光和血影。 “似乎有军方背景。” 宿冶的话里已经很隐晦了,因为他极少使用“似乎”这样的模糊词。 陆小萄低下头,灯光的红影还在眼前的余影里闪烁。 “是江嘉许的爸爸。” 她一字一句地,帮他补充完原本他要说的内容。 77 发动机的轰响在沉默中显得愈发吵闹。 宿冶动了动唇,看了眼后视镜,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江宁西北边的新宁区,顺盘山公路而上,春央湖的轮廓逐渐在林影之后若隐若现。 恰是瑰红傍晚,晚霞将湖水染一片妖红。 车停在山顶的一幢纯白独栋别墅前,打开车门,空气里的负离子清新涌入鼻腔。 “走啦。” 宿冶按开大门密码锁,对看着山下风光发呆的陆小萄唤。 “这是我爸妈在我15岁送我的生日礼物。” 他领着陆小萄,一路按开空旷别墅的照明。 “之前觉得没什么用,最近这一年偶尔会来。” 两人停在宽敞的开放厨房的冰箱前,宿冶拉开冰箱门。 出乎意料地,里面居然有新鲜食材。 “知道我会来,所以家里的阿姨隔叁差五过来种点菜,放点吃的。” 宿冶笑着低头去看双手插在口袋一脸呆的陆小萄。 “但是我不会做饭,所以……”他伸手拿了颗鸡蛋,递到陆小萄面前,“今天的晚饭拜托你啦。” 懵懵懂懂的陆小萄接过。 愣了好一会,她后知后觉地看着手心里冰冷冷的鸡蛋,突然睁大眼。 “喂……” “你爸妈说你会做饭的,”宿冶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去后院摘点菜。” 叹了口气,陆小萄重新拉开冰箱,规划了一下。 宿冶再回来的时候,最先闻到米饭蒸腾的香气。 在盈盈绕绕的白雾之下,陆小萄穿着围裙,站在岛台正中,低头专注着切菜。 她的面前,各种洗好切好的食材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 顶灯的暖黄披在娇小的身躯上,额前侧脸的碎发扰扰,白皙的脸颊若隐若现。 宿冶在这一幕前站了好久。 直到画面中的女主角抬头发现了他,指着他手里的青菜皱眉。 “你摘两颗青菜去了这么久?” 语气里隐隐的、连本人都不自知的娇嗔像是这场静默电影的尾声彩蛋。 即使几十年后,每每想起这个画面,宿冶觉得此生再也没有任何一刻,能重复当时的心境。 而此时此刻,面对陆小萄的嘲问,宿冶一脸不屑地走去,把青菜塞到她手里。 “哪里久,就十几分钟……” 他扫视了一圈备菜,洗手,挽起衬衫袖子,一脸自信。 “我刚刚查了下,做菜嘛,就是把油烧热,把菜丢进锅里,我看你都准备好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那我来炒菜吧。” 陆小萄正在摘洗被宿冶扯得乱七八糟的青菜叶子。 听见这话,她愣了下,认真反问:“你刚刚是不是站在菜地旁边查百度怎么摘菜?” “啧!!!” 宿冶对着空气挥了几下铲子,窘迫地狠狠皱眉。 “你出去你出去,厨房禁地,女孩子不得入内!!!” 陆小萄失笑,替他把最后的青菜切好,拆开身上的围裙递给他,走到灶台旁。 一一指给他:“这是盐,宿冶,这是糖,这是鸡精。” 她仰头去看他隐隐发怵的神色,笑着安慰:“那我出去了,你有需要就喊我。” 78 “我和你爸爸今晚去江郊庄园了……” 宿冶一字一顿的声音夹带着扫过侧颈的热气突然袭来,陆小萄的小心脏被吓得狠狠一跳。 她迅速把手机收进怀里,退开几步远,深呼吸了几下,咬着唇皱眉瞪向眼前这个拿着铲子穿着围裙的男人。 完全没有被这个怒发冲冠的女人左右情绪,宿冶的唇角反而勾起一个邪笑。 “叔叔阿姨真是开明……”他笑眯眯地挥了几下铲子,心情极好。 陆小萄却一点也不开心,山上打车艰难,她原本还想问问爸妈如果那边宴会结束是不是可以顺路来接她。 没想到自己这对不靠谱的爸妈直接拍拍屁股跑到郊外去玩了。 如果不是恰好清明假期明天不上课,她万一回不去,明天去上学都成问题。 “好啦~” 宿冶伸手过来想揉她的脑袋,被她一把躲开。 “哎哟不就是吓你一下,怎么跟我家猫似的炸毛。” 陆小萄低头白了一眼,岔开话题:“你不是炒菜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什么味道……” “对哦!”宿冶一拍脑袋,迅速拉起陆小萄就走,“你过来帮我看一下。” 陆小萄看了一眼锅里焦黑一片的大蒜末疑似物,缓慢地抬头,去看始作俑者。 “这么看我干嘛!”他极委屈地,“教程说要油热啊,鬼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陆小萄叹了口气。 “你能把火关了再来吓我,” 她从他手里拿过铲子,端起锅。 “还是不错的。” * “我真的没想到……” 宿冶收拾完餐桌,上到露台,在陆小萄身旁的另一张躺椅上躺下,摸摸肚皮。 “你做饭真的有点东西。” 陆小萄歪头俯视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昏昏沉沉地应他。 夜色渐浓,吵闹渐息,很倦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说不清原因。 如果她猜测的一切都没错的话,江嘉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试探她和沉铭楠的死有没有关系。 但是为什么呢? 她在徐徐的晚风里问,臭东西,为什么江家会怀疑我是凶手?动机是什么? 臭东西没有作答。 反而是不知何时下楼的宿冶一身叮叮咚咚地上来了。 一支满是复古英文的葡萄酒,两座被灯光映射的澄净高脚杯。 暗红色的液体被倒了小半杯,陆小萄面前的杯子却空荡。 宿冶浅酌了一小口,嘴角的笑容很淡。 “你别喝了。” 拿了她的杯子却不让她喝,陆小萄也懒得管他的用意,在躺椅上往宿冶的方向歪了一点点,以示对主人的尊重。 宽背窄腰,被白衬衫包裹的曲线极为诱人。 偏指尖夹着的高脚杯还晃晃悠悠,愈发染了些欲的气息。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个露台看星星。” 他回头的时候,恰好能从他的眼眸里看见城市霓虹的波光流转。 “江宁的灯太吵了,也就这里还算干净。” 陆小萄随着他低低沉沉的语调慢慢抬头,只见灰黑的夜空点缀着很淡的一些星星。 那是因为视野一直被霸道的城市灯光占有,突然去看星空,只能见到一片黯然。 但很快地,随着眼球完全适应天空的色调—— 在以宇宙尺度的巨大黑色帷幕上,那些星星逐渐显露出它们数十甚至数百年前的璀璨模样。 那是以光速飞奔,跨越漫长星系,不偏不倚地,和此时此刻陆小萄的唯一对视。 79 “往那里看。” 宿冶指引陆小萄的视线移动。 “能看到很多星星,对吗?” 她“嗯”了一下,点头。 “它们都很近,至少对于太阳系来说,只有几十或几百光年,在它们的后面,距离地球七亿光年的地方,有一大片巨大无垠的空洞。” 陆小萄的视线穿过密密麻麻的星河,逐渐聚焦在璀璨之后的一片黑暗背景之上。 “它被人类命名为‘牧夫座空洞’。” “为什么叫空洞?” “你知道宇宙结构,类似我们人类的神经网络,对吗?” 陆小萄点头:“根据宇宙大爆炸后的演化原理,大部分星系分布会沿着爆炸的方向膨胀流动。” “你居然知道这个?” 宿冶讶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夜色里仰头凝视的陆小萄,仿佛那些星星都如瀑布垂落在她的眼里。 “我最近在看一本小说……”她理由编得磕绊,被宿冶很轻的一声笑打断。 “你撒谎的时候,会下意识垂眼。” 完全没有恼怒,宿冶觉得自己在面对陆小萄的时候,变得愈发宽容。 就像看着小猫跳上架子,小爪子徘徊在玉象前摸摸索索。 如他所料地,很快传来玉石碎裂的鸣响。 他并不生气,反而在看着小猫做了错事眼神闪躲的时候,觉得有些可爱。 这种可爱,和此时的陆小萄分外相似。 宿冶毫不在意地接着和她闲聊:“牧夫座空洞的直径约有2.5亿光年,如果把宇宙的大小类比于中国的占地面积,那牧夫座空洞的大小就相当于两个北京的面积。” 陆小萄思考了一下:“那这个空洞不算很小了,银河系直径也才10万光年,如果把整个银河系放到牧夫座空洞里,只相当于北京天通苑的面积而已。” 宿冶愣了下:“你怎么对北京的面积知道得这么详细?” “我小学的时候,有一年是和爸爸妈妈在北京度过的,”陆小萄的语气很淡,似乎这段往事并不快乐,“那时候爸爸妈妈很忙,没有人管我,桌上有本地图册,我就照着抄,记不清多少遍。” 他凝视她的神色,平静之下仿佛还流动着些别的什么东西。 “那片空洞里什么都没有吗?”她把话题拉回原轨。 “有一些星系,但很孤独,彼此隔得也很远。” 宿冶给自己倒了杯新酒。 “想象一下你站在两个北京面积大小的城市中心,整个城市几乎没有一个人。” “我也可以喝一点吗?”陆小萄试探问他,但手却没动,似乎觉得他会拒绝。 宿冶顺手给她倒了一点点,几乎是见底的量。 清脆的玻璃撞击如银铃脆响,将夜色撞开一个微醺的入口。 “这个空洞好像并不符合宇宙爆炸后的星系生长逻辑,很突兀。”她问。 宿冶点头:“所以目前普遍的观点认为空洞的形成是暗物质牵引造成的。” “那你觉得呢?”她反问。 没有任何暗示就能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这令宿冶觉得和她交流极其舒适。 他索性敞开自己的观点:“我认为是高等文明在遮掩自身的存在。” “所以你相信有外星人。” “地外文明的存在是必然的,人类不过是宇宙中极弱小的一个细胞而已。” “既然是更强大的高等文明,为什么要遮掩呢?” “把自己放在明处,永远是危险的,”宿冶想了想,“即使对于我们人类这种弱小的细胞种群来说,知道了高等文明的存在,一定会存在觊觎心理的。” “所以你相信黑暗森林假说?” “我信,也不信。” “嗯?”陆小萄疑惑。 “光速是宇宙的上限,” 宿冶放慢了语速,似乎知道自己说的话比前面任何一句都更难理解。 “宇宙依旧保持着宏观层面上的相对稳定,说明目前仍然没有一个文明可以突破光速的枷锁,那也就无法实现时间层面上的自由。在这种情况下,所有文明其实完全可以圈地自萌,因为宇宙的面积和物质足够他们使用,至少目前这个阶段是这样的。” 陆小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像宿冶这样的尖子生总有思维跳跃的“坏习惯”,所幸,她还是慢慢地理顺了宿冶所表达的内容和黑暗森林的联系。 她尝试着解释:“把宇宙类比为一片黑暗的森林,如果谁先暴露,就会被其他隐藏在森林中的猎手杀掉,所以文明应该隐藏自己。黑暗森林假说的前提是文明之间存在明确的竞争关系,但是按照目前宇宙的情况来看,文明之间距离足够远,而且文明的诞生和繁衍本身就是一件漫长且极具风险的事,比如恐龙文明,会因为小行星的撞击就灭绝。所以黑暗森林的竞争关系可能并不存在。” 在宿冶欣赏的默认目光之下,陆小萄继续陈述宿冶后半段没有表达的内容。 “但是竞争关系弱,并不代表不存在。只要是好的东西,文明的欲望终归还是会膨胀。” 陆小萄的话音还未落下,她久寂的意识海之上突然闪现几个莹白的大字。 「他是错的。」 80 陆小萄的心漏跳了一下,全然顾不得宿冶在说什么,连忙反问。 哪里错了? 「从假设开始就是错的。」 那正确的是什么? 「光速并不是宇宙的极限,只是目前人类认知的极限。」 陆小萄痴痴地等着他的下一句。 好半响的沉默过后,臭东西才用似乎很轻蔑的语气接着说。 「蚂蚁不必知道天空的辽阔。」 满腔的希望被他不咸不淡的一句定论杀死。 陆小萄怆然地抬眼去看缀满星点的黑幕宇宙,感觉自己就像他口中的蚂蚁一般,弱小,茫然。 看着无边无际的未知,她并不想全然妥协自己的愚昧—— “也会有蚂蚁爬到过珠峰山顶的。” 心里这么想着,她竟不自觉地把这句话从口中说了出来。 「即使是珠穆朗玛峰,依旧离天空很远。」 “什么?” 宿冶的声音将陆小萄拉回现实。 她懵懂地回头看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觉得有些冷。”宿冶垂着眼,语气有些委屈。 陆小萄不知道的是,在自己刚才发呆的过程中,宿冶经历了从她回应迟缓于是怀疑自己聊的话题她并不感兴趣,到换了个话题也没能得到她回应的无助。 只见眼前的陆小萄面无表情地上下扫了一眼自己,点点头,喃喃“你确实穿得有点少”。 下一秒,她直接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他身上。 宿冶瞬间被沾染着她甜香气和体温的温暖包裹。 他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干什么。 “喂……”他张着嘴,半响说不出第二个字。 “嗯?” 现在感觉到寒冷的,变成了脱下外套的陆小萄,她颤了下,又沉默地缩回躺椅里。 宿冶的嘴唇开阖了好几次,依旧哑口无言。 这女人…… 自己说冷只是为了拉回她的注意力,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又不是寒冬腊月,哪里是真冷。 宿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想了半天还是不甘心,把外套盖回发呆的陆小萄身上,直接双手公主抱,把她从躺椅里捞起来。 后知后觉的陆小萄锤了下已经走到露台门口的宿冶的胸口。 “去哪?”她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抬头看他。 他完全不理睬她的挣扎,叁两步踏入卧室,把她扔进柔软的床垫里。 没有开灯的室内被黑暗包裹,陆小萄一边试图起身,一边焦急地: “宿冶你干嘛!” 下一秒,炽热的重量就如山倒般压在她的身上。 气息里似乎有些什么开始变了,是她熟悉的荷尔蒙分泌的气味。 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却能清清楚楚感觉到,他在靠近。 呼吸的热气轻抚、交融。 隔着布料,自己的胸口被一阵肌肤的摩挲惊起战栗,像是他的指尖。 “我刚刚一直在想……” 他蓦然低沉的嗓音终于令她完全确认了他的位置。 在耳畔。 喷涌而来的热气如同轻柔的羽毛棒,将她激得全身紧缩。 “你胸口的吻痕,为什么这么重。” 陆小萄一惊,自己明明涂了遮瑕,他怎么会看到……难道被蹭掉了? 但宿冶的抚摸并不止于锁骨,有力的指尖顺着她的胸的轮廓慢慢滑动。 她的注意力也被迫跟随着他,战战兢兢。 “当然这并不是我最好奇的……” 他唇齿间的热气温度愈发高了,像是靠得更近。 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唇部肌肤。 滚烫的,埋隐着一些蠢蠢欲动的能量的。 “小萄,” 他刻意地,用下唇剐蹭她的耳后。 那里是预料中的敏感点,怀中隐隐发颤的女人抖了一下。 “能不能跟我说说,江嘉许的爸爸为什么要伤害你?” 81 “不知道。” 陆小萄偏头,试图躲开他有意无意的骚弄。 没有一点要放过她的意思,手指掣住她脸颊的下一秒—— 耳垂被一阵黏腻的灼热包裹,裹挟着急速快感的电流瞬间冲向大脑。 她浑身颤了下,唇边被他在耳垂的软肉上吮吸出不自主的低吟。 “整个江湾区,以叁中为核心的所有监控,在那天晚上居然查不出一点关于这个人的踪迹。” 他声线里的颤鸣愈发扰得她的敏感点厉害,被角被她拧成结。 “那把刀是杀人常用的型号,陆小萄……” 他用齿边轻慢地啮合她湿漉的耳垂,语带隐忍。 “那天要是我不在,你他妈就死了!” 她僵了一下,很快,她毫无波澜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很轻的,一个“嗯”字。 她平静的话音是落下了,但他喘息着的怒意却渐渐迸发。 “你就这反应?!” 陆小萄沉默。 “你到底怎么回事?!” 她感觉身上一轻,听见脚步咚咚,乍亮的莹白灯光冲入视野,她不得不用手去遮住自己的眼睛。 但立刻,她的手就被他强硬地拽下,宿冶极严肃的面孔便出现在她眼前。 死死地,盯着她。 “说啊,”他用力地掐着她的手腕,“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她避开他的灼灼目光,垂眼。 “你真什么都不知道,那今天在车上,你为什么能说出凶手是江嘉许爸爸安排的?” “你说军方,”她依旧躲闪着,“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江家是那个背景,联系起来,不难猜。” “他要杀你!”宿冶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对视,“你知道江家要是想杀你,就算躲过一次……” 他的话戛然而止,好似整个人也被拖入一种极其无力的情绪。 “以后不会了。”她伸手去握他捏住她的手指,安抚着慢慢脱开,“谢谢你帮我做这么多。” 从来没有一刻,在宿冶的生命中,有此时这种百感交集的复杂。 陆小萄就像一只任揉任打的面团,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 连命都看起来不在乎。 沉默的僵持中,宿冶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你有没有觉得,”陆小萄在他问了一半的问题里抬了头,“你最近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 她皱了下眉:“没有,怎么这么问?” 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依旧存疑,陆小萄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像抑郁症。 他感觉自己没有一点办法了。 越是相处,眼前的女人愈发像一团迷雾。 只能自己走进去,他想。 完完全全地打开自己的心,走进去,让她看清楚。 除此之外,他已经毫无底牌了。 “我以前老欺负你。” 他笑了笑,把她的手包进自己的手心里,摩挲。 “特别喜欢看你气嘟嘟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见他终于不再追问江嘉许的事,陆小萄松了口气。 “我那时候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想捏捏你的脸。” 边说着,他伸手过来,捏了一下她软软的脸颊。 并没有完全放开她,他的指尖顺着下颚的弧线,上勾,触碰她的耳廓,描绘。 “现在看起来触手可及了,”他嘴角的笑渐渐有些苦涩的意味,“但我总觉得你的心越来越远。” 她想把他的手从耳旁拿开,被他反手擒住,猛地一勾,连同后脑也一并地被他包裹。 拉近,带入怀中。 咫尺的,只要微微低头就能接吻的距离。 “说来很奇怪,”他放低了音量,面朝她呢喃,“好像就是从一模那天开始,我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几乎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是表白的边缘了。 无数次的接吻、拥抱之后,宿冶的第一次开口才姗姗来迟。 但“一模”两个字犹如霹雳般,彻底把陆小萄从微醺中砸醒。 “那一模前呢?” 她一字一句地艰难反问。 “像是两个极端。” 向来自傲的少年放下了最后的尊严,明知眼前的陆小萄很可能还没有跟江嘉许分手,他也不在乎了。 他怕再不开口,一切又要晚一步。 “就是那天开始,直到此时此刻,甚至我觉得这个时间范围可以持续到永远,我都没有办法离开你。” 陆小萄在他的话里渐渐绝望闭眼,连心跳似乎都感受不到了。 她不知道绝望之下是什么,或许是更深的绝望,或许是漆黑的永昼。 但此刻,她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那里。 是你!对吗?! 她向始作俑者逼问。 因为你的寄生,不但我的大脑变得更加灵活,连我的言行举止也在潜移默化下变成你需要的样子。 所以…… 宿冶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在你刻意打造下的,他喜欢的样子,对吗?! 「我可爱的小宠物。」 依旧是高傲的。 但他的语气里,似乎隐隐有些变化。 然而这种变化太过细微,她还没能捕捉,就转瞬即逝。 「我跟你承诺过的,你乖乖你听话,人类世界的名利权势,还有男人,我都能为你做到。」 「你,不喜欢吗?」 82 不喜欢。 「不喜欢没有关系,我再替你找别的男人。」 别装傻,我的事情你少管。 夜间下山的路不算好开,宿冶全然专注在前方,陆小萄转头看了他一眼。 被光影勾勒的下颚线和毫无情绪的眼。 但十几分钟前,他还不是这样的—— “宿冶,我们做朋友吧。” 她在他期待的眼神里为这段暧昧黏腻的关系画下句号。 是很好的人,她甚至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没有办法再遇到和宿冶一样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生了。 可世间万物,都抵不过阴差阳错四个字。 微信的提示音在久寂的车内响起,陆小萄滑开屏幕,来自陈可欣的一条信息—— 微博转发:《江嘉许未婚妻身份大曝光》#江宁叁中超话 这是陆小萄今天上午,没来记得看完标题的那条超话热门。 但已经不重要了。 即使是宿冶就在旁边,她也毫不避讳了。 她怕微信语音对方无法及时接听,所以直接打了电话。 “江嘉许。” 陆小萄软软的、但语气极坚定的嗓音响起,宿冶因为这叁个字,偏头去看了她一眼。 没有一点表情。 “我们分手吧。” “不用来找我了。” “不想聊了。” “就这样。” 江宁的夜风刮过黄浦江面,在绚烂的霓虹下反射出霓霓的波光。 东方明珠塔在江对岸闪着玫红。 清明假期,行人拥堵,即使知道外面看不见里面,宿冶依旧被围观得烦躁。 轰鸣的发动机噪响好似他此刻的心情,他索性踩满油门,飚过一辆又一辆,用速度麻痹自己。 一路疾驰。 滨河水苑的莹白大字近在咫尺,宿冶却在门口不到几十米的地方右拐,急刹在路旁。 “陆小萄。” 他回头去看她,攒了一路的隐忍语气。 但她只是慢慢地抬眼,毫无一点情绪,仿佛已经做好了他下一秒开口无情地要求她自己走进小区的准备。 他死死地看进她眼里,试图去找出一点她不舍的情绪。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死水一般。 唯有半响沉默之下她微笑着的句子好似给他带来了一点点希望。 “你晚上喝酒了,下次喝酒就不要开车了。” “我……”宿冶皱眉,忿忿的神情却反驳不了一点她的劝诫,“就喝了一点,早就散了。” 她客气地笑了笑,点了下头:“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 安全扣啪嗒按开、扭头准备去开车门的一瞬间,她的手腕被狠狠地拉回。 那个在山顶别墅黑暗中久悬未决的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凶狠落下。 仿佛撕咬般,想要尽数把她吞下。 混混沌沌间,她感觉身体一轻,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宿冶抱在怀中。 颠簸的几步路距离过后,她被扔进另一辆车的后座椅上。 “宿冶……”她挣扎着去推欺身上压的男人。 反抗的结果却是更凶猛的进攻。 口舌间全是关于宿冶的气息,他像是野兽标记地盘一般,所到之处,全是疼痛和横冲。 再能睁开眼的时候,先是看见他紧闭的深邃眉眼,极重的紧蹙眉头。 她的注意力却被背景细碎的车顶星空吸引,将她拉回山顶繁星的记忆。 蚂蚁。 如果一辈子只当一只蚂蚁,会不会也能充实快乐? “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对不对?” 他满含愁绪的双眼像是一盏盖过星空的明灯,掠夺她的视线。 “你担心我受伤,不希望我喝酒开车,而且我怎么欺负你你都不发脾气……” “你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对不对?” “而且……” “而且你把第一次也给我。” “我不在乎你和江嘉许在一起,但是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小萄……” 陆小萄用余光看了一眼隔开前后座的挡板。 伸手去抚他眉间的皱褶。 “我知道我欠你很多。” 她笑了笑。 “但我不值得。” 83宿冶h 外套、皮带、手包……狼藉从楼梯一路散落到二楼走廊。 走廊深处,一片云雨。 进得太深,她语带哭腔地求饶。 “宿冶,太疼了……” 一个霸道的吻径直封住了她的嘤咛,粗硕滚烫的肉棒插得更狠。 喘息的少年犹嫌不够,把她的双腿架在自己肩上,再向下猛冲的时候,连囊袋几乎都要入内几分。 她被连绵的快感和疼痛撞得迷离。 被吻到麻木的软舌只剩完全的迎合,咿咿呀呀地,散了一床的呻吟。 上床是陆小萄主动的。 某个瞬间,她恍惚地,把自己当成一只蚂蚁。 行为全凭神经官能驱使,宇宙银河全部被抛之脑后,放掉所有倔强尊严。 感受被驱使。 按照蚂蚁的本能,她该怎么做? 她的指尖从他紧蹙的眉心抚弄向下,沿着顺滑的脸庞轮廓,停在喉结附近,柔柔打圈。 极浓的性暗示。 宿冶甚至来不及思考陆小萄的言行不一,就低头吻住了她。 连绵的湿吻纠缠了一路,庞然大物在胯间膨胀。 她绵白的软胸在行车的颠簸中晃荡,又被他大掌擒住揉捏。 喘息喷吐在他发红滚烫的耳畔,她咬住他耳垂的同时,也被他在乳心的肆意戳弄激出一个小高潮。 这就是当一只蚂蚁的感觉吗? 发情、交配。 她快要分不清了。 “我不行了……”她含糊的句子在他口中搅绕。 浑身颤抖收缩。 自下而上汹涌的快感像是无法抑制的猛洪,泄了他满身。 床单已经湿了一片,处处是叽咕的水声。 “小萄……” 他索性把被高潮颤得缩成一团的陆小萄抱起,翻跪在床尾凳上。 双乳被他从肩胛下探,完全捏合包裹,软如发酵的雪白面团,从骨节分明的长指缝间溢出。 “你喘得我受不了。” 肉棒从后挤入狭小炽热的甬道,他俯身去舔舐她的耳背,果不其然被她下意识的收缩夹了一下。 难抑的颤抖嘤咛被他吞下。 “再大声一点。” 主动收敛已经全然失效,所有感官每一秒都在敏感点上起舞。 “唔……”她被一次一次的凶狠撞击迷离失焦。 “宝宝,就是这样……”他扭头吻得吃力,索性把她面对抱起,夹住自己的腰。 拍荡声响彻空旷的月光回廊。 再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跌入柔软被褥的时候,那根搅弄自己的肉棒也一并刺入。 “今天没有走神,”他低低地、喃喃地吻她,“我好喜欢。” 脸上忽得多了一些坚硬且温柔的触感,是他的手指在轻抚她的脸颊。 月光蒙蒙,眉眼深深。 他泛红的手背青筋毕露,满是欲望的伏起。 她下意识就去含住他如铁般的指尖。 那里还有一些气味,来自他趁她高潮颤抖的时候探入双指,搅弄出绵长喷涌的汁液。 几乎是回忆一点点这样的细节,她就不自主地收缩了起来。 嘤嘤呜呜地,一个过山车之后,是曲率更大的过山车,好似永无止境。 吮吸时偶然抬起的眼神,几乎成了这场冲刺药力最强的一剂催化剂。 盈盈如水的朦胧双眼,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下。 他就径直扯开自己的手指,俯身深吻住她。 舌尖和他的肉棒几乎同频,穿梭在泥泞间。 “小萄。” 大脑全面失控,组织不出一个字。 只剩本能的速度。 她轻轻地拥住他。 大脑被高潮推向的莹白犹如此刻窗外的皎洁月光。 而在这月光之下,一只雪白的布偶猫正悠闲地巡视它的领土。 听见另一个物种交配时发出的声音,它慢慢地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又径直前进了。 84 陆小萄是被一团毛茸茸热乎乎的东西拱醒的。 几乎是立刻就被吓了一跳,向后退的过程中后背撞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低头一看,是一团白绒的小猫,缩在她怀里睡觉。 小猫感受到扰动,甚至眼皮都没抬,翻了个身。 厚重的窗帘将时间遮蔽,仅是些微的天光透过细缝艰难地挤入室内。 陆小萄伸手去摸了一下,没能摸到手机,却摸到捉住她手的另一只大手。 十指穿插,反扣,拉带。 四目相对。 宿冶的眉目在昏沉的阴影里显得愈发深邃,冷静凝视的双眸像在黑暗中等她已久。 现在算什么呢? 同样的问句不约而同在两人心中滋生。 昨晚明明没有人喝醉,那发生的一切,算什么呢? 他静静地锁视她,要一个答案。 陆小萄一如既往地垂目逃避,体下的黏腻感还混沌异常,手心被他死死握着的炽热像是昨夜最后他隔着一层薄膜射入她体内的一团火。 她想离开的,在昨晚的事后。 还没来得及开口,宿冶就大臂一挥,沉沉锁住她的腰,低喃一句“困死了”。 直到此刻。 “这是你养的猫吗?”她问。 即使被翻转过去和宿冶对视,她仍能感觉小猫并未从被窝里离开,还贴着她。 “嗯。” “它……很可爱。” 宿冶眼皮抬了一下,复又垂下:“它很像你。” “啊?”她不解。 仿佛愈发陷入低迷的失落中,宿冶轻轻叹了口气,解释: “有时候很乖,很粘人,有时候又傲娇,好几天不理我。” 陆小萄愣了下,呆呆问:“我……是这样的吗?” “嗯,”他点头,头往她的眉间低了下,似乎想吻,但又收回了,语气愈发低沉,“比它还要难猜。” 她不知如何处理这一滩沉重,在几个呼吸的沉默后,才慢慢开口。 “有点冒昧,”陆小萄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唇,“但是我想问……” “嗯?” “我可不可以……养它一段时间?” “谁?”宿冶彻底睁眼。 “就这只小猫……”她背过手去摸了摸,毛茸茸的,还在,“我会好好养的,就一个月就好,一个月以后一定完好地还你。” 他愣住。 就在陆小萄觉得自己这个要求确实太过分准备道歉的时候,宿冶开口了。 “倒不是不行。”他皱着眉措辞,“就是……” “什么?” “它很怕生。” 宿冶想了一下,虽然小猫确实平常几乎不愿意接触除了他以外的人,但两次见到陆小萄,都乖顺得要命。 甚至直接睡她怀里,这种待遇连他都没有。 “可以。”他点头。 陆小萄欣喜,忘乎所以地伸手去抱了抱宿冶:“谢谢你。” 又软又香,几乎是立刻,昨夜黏腻湿漉的记忆裹挟着电流冲上大脑,身下立马就硬起。 但激起他的女人并未停留,立刻转身去抚摸小猫。 “它叫什么呀?” 宿冶被迫在一片空落的醋意里回答她的问题。 但他停了一下,有些局促地撒谎:“它没有名字。” “你没有名字呀……”她低着头,声音闷闷地,温柔地对小猫低语。 门外响起管家的敲门询问声。 “进来。”宿冶毫不避讳地朝门外道。 她吓得立刻蒙住被子,心跳迅猛。 迷迷蒙蒙地,管家焦急的声音传来。 “少爷,我们找了一早上的小葡萄,请问在您这儿吗?” 陆小萄呆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宿冶的谎话,透过被子的缝隙去瞪他。 他低下头,笑着朝她望了一眼。 “不用找了,在。” 85 “像我……” 陆小萄蹲在正在巡视新地盘的小葡萄边上,看着它趾高气昂地踩着猫步,喃喃自语。 身后宿家的管家和阿姨正在忙进忙出地交接猫咪的起居用品。 因为记得阿姨说她家里养了两只猫,加上爸爸妈妈也问了好几次要不要在家里养点小动物,所以她才放心地把猫咪领回家养。 一个月,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她想。 「是有点像你。」 陆小萄看了眼正伸着小爪子去挠楼梯间柜门的小猫。 反问:哪里像我? 「能睡,能吃,疲于思考。」 …… 对。陆小萄闭眼深呼吸。还有呢? 「都是宠物。」 哎,臭东西。 「干嘛?」 你说你要是成为一个人类,会不会喜欢猫咪这样的宠物? 「不会。」 为什么? 「太弱了。」 那……你们那里的宠物,是什么样的? 「这么快就开始关心你以后的生活了?」 问问嘛。 「从人类的物质水平来说,成为我们那里的宠物,会很幸福。」 哦?那你们那里把人类作为宠物是很平常的事? 「开始套话了。」 陆小萄啧了一下,恰好被阿姨听见,来问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啦张姨,你先忙。” 她回头去看依旧挠门但不得其法的小猫,问: 你看小葡萄的行为,它不知道门后是什么,也会花很多力气去探索,在你的眼中,是不是和人类一样? 「差不多。」 那你说,人类目前对宇宙的探索,是不是和这只猫一样,花了很多力气,在开一个里面什么也没有的门? 「你很想知道答案?」 明知故问。 「你玩过魔方吗?」 玩过,怎么了? 「如果把人类目前所处的世界看作魔方中的一个方块,当人类努力探索这个小方块的构成的时候,你认为他们在做无用功吗?」 陆小萄却愣在了他的比喻上。 你是说,真实的世界其实是由多个平行世界组成的?就像魔方那样,每个小方块是一个世界,所有小方块组成了大世界的合集? 「你的想象还是狭隘了,回到我的问题上去。」 试探失败,陆小萄叹了口气。 如果把整个魔方作为整体来看待,人类不管怎么探索都不可能窥探到全貌,但是能窥探到小方块的构成的话…… 她被自己推测出来的内容彻底呆在原地。 连猫咪来缠她要摸头她都毫无察觉。 “小萄,爸爸妈妈回来啦!” “这就是你微信里跟我们说的小猫呀,真可爱,哎哎哎它怎么跑了!” “小萄,它叫什么名字?” “小萄?” 妈妈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把她拉回现实。 “啊?”陆小萄懵懂地看向笑脸盈盈的爸妈。 “这就是小宿的猫呀,它叫什么呀?” “没有名字……” 大脑还在快速地沿着推论的轨迹思考,嘴边下意识说出了宿冶之前撒的谎。 如果臭东西的比喻没有误导的话,任何一个小宇宙的零件其实都属于合集宇宙,但在这其中,有些零件会连接核心组件,和它们产生交互,如果人类可以找出这些零件…… 也就是说,人类对于宇宙的探索并不是全然无用的,因为总有一些底层的科学原理,会和合集宇宙互通! 那样的话,人类就可以利用这些原理来挖掘完整世界真正的秘密! 是这样吗?臭东西?! 你说话啊!! 别装死!!! “小萄啊,我把小葡萄的窝放在你房间了,你看可以吗?” 阿姨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爸爸妈妈听见阿姨喊的名字,默契地相视一笑。 “原来它叫小葡萄呀,”妈妈摸了摸陆小萄的脑袋,开心地起身往厨房去,“今晚做点什么给小葡萄吃呢?” “老婆我来帮你!”爸爸也笑着跟随妈妈走了。 客厅终于恢复了方才的宁静。 慢慢地,白绒绒的小家伙从沙发底下钻了出来,重新回到陆小萄的脚边。 它扬起一双清澈又好奇的双眼,看向陆小萄。 这双眼睛,就像两百万年前,最早在非洲出现的直立人。 他们站直了身体,仰起头,第一次望向宇宙。 86 除了复习和养猫,陆小萄已经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 因为二模迫近了。 就在陆小萄也渐渐觉得之前那个和林依依的赌应该是石沉大海的时候,林依依自己主动出现了。 “喂。” 背后叫住自己的女人声音耳熟。 陆小萄停下脚步,下意识抬眼去找监控。 准备一起去吃饭的陈可欣也听出了来人,收紧了抱着陆小萄的胳膊。 “什么事?” 转身回去,陆小萄没有给一点好脸色。 幸好,林依依只是一个人。 她依旧漂亮得耀眼,头发挑染了粉色,双手抱着书,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洋娃娃般。 “我在想……”林依依眼珠转动,“你为什么还有脸出现在学校啊?” 她慢慢勾起嘴角,狡黠一笑,看着陆小萄:“小叁。” “你他妈说谁是小叁呢!” 陈可欣立刻就暴怒了,一巴掌挥在空中,被陆小萄拉住。 “可欣,走了。”陆小萄低声摇头,没有一点想回怼的意思。 “这女人……”陈可欣忿忿指着一脸看好戏的林依依,“是你先和江嘉许在一起的,她凭什么这么说啊,这女人我撕烂她!!!” “江嘉许出国了,你们说什么都可以的,” 林依依笑着看向陆小萄。 “你不是小叁,那为什么江家没有承认你呀,超话热门你看了吗?江宁殷家,那才是门当户对,你……” 她上上下下看了一眼陆小萄,状似无辜地询问。 “你算什么东西呀?” 陆小萄不想跟她争辩,闭眼深呼吸,摇头对满面愁容的陈可欣安慰。 她看向林依依,毫无情绪地回:“我和江嘉许分手了,你以后没必要为了他的事来冷嘲热讽了。” 几乎是头也不回,拽着陈可欣就走。 “你不会以为,和江嘉许分手以后,你在叁中还过得下去吧?” 背后林依依依笑盈盈的声音不咸不淡地飘来。 陆小萄走了两步,还是停下。 回身,冷眉去看:“你什么意思?” 林依依一脸恍然大悟,惊讶地反问:“你以为前段时间你在叁中过得这么舒服,是因为谁呢?” “你说清楚。” 她向林依依走了两步。 林依依笑得愈发嚣张:“微博控评、关键词屏蔽、叁番五次警告,你以为……是谁的手笔?” 陆小萄向陈可欣看去,眼带疑询。 陈可欣皱眉,微微点了点头,低声:“小萄,前段时间整个超话都打不出你的名字,微信群聊也是,就有人传是江嘉许做的。” “而且……”她的声音更低,“我听说韩薇和娄丝云退学了。” 韩薇和娄丝云是当时在化学实验室参与绑架她的女生。 “退学?”陆小萄不可置信,“马上要高考了,现在退学?” 林依依在旁嗤笑了一下。 见陆小萄一脸不知情的样子,陈可欣疑惑:“江嘉许没跟你说过这些吗?” 陆小萄前段时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复习,对这些琐事根本没时间去关心。 她愣愣摇头:“没有。” “好啦,”林依依笑着打断了两人的低语,“不要在这里装无辜啦,陆小萄,我是来通知你的……” 她歪过头,露出一抹恶毒。 “江嘉许怎么对韩薇和娄丝云的,接下来,我统统都会还给你。” 正准备扬长而去,陆小萄叫住她。 “我跟你比。” 林依依转头:“什么?” “二模考试,比总分,就跟之前说的那样,”陆小萄目光逐渐凌厉,“谁分数低,滚出叁中。” “一班的吊车尾……”林依依不屑地笑了下,“你那个分数,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江嘉许帮你作弊考进一班的。” “你不敢比。” “比就比,你输了,就去超话发个微博,说你自己是小叁,不配待在叁中。” “凭什么?!小萄才不是小叁!” 陈可欣气势汹汹,将林依依逼退了几步。 林依依的神情愈发不屑,挑眉笑着。 “好。” 陆小萄双眼如冰一样寒冷。 “一言为定。” 87 “这位同学,你不专心听课哦。”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背后绕来,吓了正在低头看书的陆小萄一大跳,但声音熟悉…… 她回头去看,深深皱眉。 “宿冶你怎么在这?” 即使穿着极简的白色卫衣,一头被他抓成鸟窝的黑色乱发,他这张脸还是在众人之中分外出挑。 陆小萄这才后知后觉地,把刚才专心看书、耳边叽叽喳喳的“好帅啊”、“好像是叁中的”等字眼和宿冶关联起来。 面对陆小萄不动声色的白眼,宿冶只是挑眉笑了笑,长臂一伸,把她怀里的书抢了过去。 外教还在台上认真讲课,虽然已经是最后两排,陆小萄还是不敢打草惊蛇,只敢眼睁睁看着宿冶一边翻看封面一边啧啧。 “《时间简史》,”他极诧异地看她,一脸玩味的笑,“你上培训班不好好听课,就为了看这个?” “干嘛!”她咬着唇,轻声皱眉,“快还我!” “你看这本书不如直接问我。” 没有一点要还书的意思,宿冶反而向后一大躺,凳脚勾起,晃晃悠悠地顺着陆小萄看到的位置继续阅读。 “快还我。” 宿冶从书后探过脑袋,勾唇笑了下,扬眉。 “听课,外教刚刚看你了。” 陆小萄恨得牙痒,低头去摸手机。 噼里啪啦,字打得飞快:“书还我!” 后面的混蛋微信也回得极快:“你好好听课,对了,你打算去美国还是英国啊?” “关你屁事!” 陆小萄愣了下,回:“这是雅思班,不是去英国就是澳洲,哪来的美国?” “上次在江家花园里帮你回微信不小心看到你浏览器后台了,看到你正在看美国常春藤学校的介绍。” 对宿冶的推理能力她向来是佩服,但还是不解。 她问:“那为什么不问澳洲?” “江嘉许拿到了牛津剑桥的offer这谁不知道?” “谁说我要去英国了!我都跟他分手了!” 陆小萄还死死地盯着聊天顶上“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耳后被一阵突来的摩挲激了一下。 很暖的一股热气,在耳旁逸散。 丝丝扰扰,混杂着身后那个熟悉的气息。 “去美国,小萄,”他慢慢地,低诱的语气里夹杂着隐不可闻的哀求,“按照你的成绩我帮你算过了,八所现在可能有点难度,但是我有办法可以操作,到时候你去哪所学校,我也陪你去,好不好?” 陆小萄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光标出神。 身后窸窸窣窣地,是宿冶退回座位的声音。 “可你不喜欢国外。”她低头,组织了半天,回他。 “是不喜欢,但你想去的话,我就陪你。” “为什么不喜欢?” 输入中的闪烁持续了十几秒。 宿冶的回复姗姗来迟:“小时候跟爸妈到处出差,他们美其名曰带我见世界,其实就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国内。但国外其实一点也不好,东西难吃得要命,也没人陪我玩。” “你家里长辈呢?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都走得早,我没见过,”顿了下,他又回,“只有你家隔壁我姨妈这一门亲戚,但那时候姨妈还在杭州教书,如果不跟爸妈一起出国,我就得去江嘉许家过了。” “那怎么不去呢?” “你要听?” “嗯。” “那你听了可不许对我帅气的形象有偏见。” 陆小萄失笑,回头去看了一眼最后一排吊儿郎当的少年,低头回:“你说。” “我觉得江嘉许太装了,我讨厌他。” “就因为这个?”陆小萄差点笑出声,忙捂住嘴,又回头去看他。 宿冶一脸局促地回瞪,在脑袋上挠了挠,本就不工整的头发愈发凌乱。 陆小萄的视线再回到手机屏上的时候,一行字令她嘴角的笑瞬间凝固—— “也不止,听说那段时间江嘉许去沿江陪他一个远房表弟了,我爸妈觉得沿江那里太小,也不合适我过去,所以就没去。” 她的手心全是冷汗,打错好几遍才发送:“什么时候?” “初一暑假吧,太久了,不记得了。” 88 陆小萄回头看了一眼窗边那个空荡的座位。 手机屏上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来自江嘉许的信息:“小萄,我明天要飞一趟新加坡,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时间是她打电话分手的那天深夜。 得知沉铭楠就是江嘉许弟弟时,她浑浑噩噩,一心只想把这个烂摊子远远推开。 江家这样的背景,怀疑任何和沉铭楠有过接触的人作为凶手,都是合理。 就连江嘉许都不得不用催眠这样的方式来试探,那一定是到了所有怀疑已经指向她,江嘉许也没有任何办法来反驳的地步。 但,如果江家真的掌握了切实的证据,她陆小萄肯定早就被抓了。 “我不是凶手”这五个字,江嘉许连听都不愿意听她亲口说,或许在他心里,也认为了她就是最大嫌疑人。 但,真相到底是什么? 迷迷糊糊地逃避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被宿冶无意的一句话拽回冰冷的现实。 和江嘉许的聊天记录止于那天的最后一句,再往下,空空荡荡。 但只有陆小萄知道,并不是。 好多个夜晚,字打完又清空的—— “沉铭楠是你弟弟对吗?” “清明扫墓那天为什么骗我?” “你是不是在沿江就见过我?” “江嘉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聊聊。” …… 她垂目,退出聊天框,锁屏,把手机放回抽屉。 讲台上,监考老师开始发卷,哗啦啦的雪白试卷在教室内此起彼伏地翻涌。 二模考试第一门,开始了。 考试出奇地顺利,不但源于自己感觉明显思考速度更快的大脑,也源于过去一个月没日没夜的努力。 有个复习到只剩窗外树叶沙沙声的深夜,困意把她的眼皮缝合。 从台灯的白光和试卷的油墨气里惊醒,一看时间,幸好只睡了二十分钟。 正要拿起笔接着把试卷写完—— 「你比我想象得要倔。」 头正发晕,陆小萄索性又放下笔,翻柜子找衣服往浴室走去。 为什么这么说?她问。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反而因为我来了,你变得努力。其实你完全不努力,我也可以帮你考上任意一所大学。」 陆小萄沉默,打开花洒,伸手去触水温。 「你不希望你自己的人生由我摆弄,所以加倍努力来证明自己。」 「可是我可爱的小傻瓜,你现在的努力本身,难道不是我带来的吗?」 你说得对。她已经疲于反驳。 「不要陷入误区,提早适应宠物的身份,对你人生的舒适度很有帮助。」 滚烫的热水唏哩砸下,她闭着眼,看着莹白的大字在她的意识之上缓缓消失。 没有回答。 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从黑暗中快速回到紧张的考场上,笔尖在理综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上画下密密麻麻的努力成果。 最后一行“结论”落下的时候,时针滴答,她抬眼去看,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极有把握,她从未如此确信自己的努力并不是一无是处。 翻回试卷开头,正准备复查—— 「不太对劲。」 什么? 似乎是在二次确认,臭东西隔了半分钟才回。 「我一直认为你这次的答题水平应该可以进年级前五,所以没关注林依依。」 「我刚刚去看了一下林依依的卷子,除了主观题,她填的全是正确答案。」 陆小萄愣住,没反应过来臭东西的意思。 「林依依作弊了,她提前拿到了考试答案。」 89 我再检查一下卷子。 陆小萄的视线立刻从时钟上回到试卷第一题。 臭东西在她检查到第五题的时候开口了。 「她其他科目的主观题我无法估分,所以我按照她的平均水平来计算。」 他顿了一下。 「除非你面前的理综试卷能拿到205分,否则你无法超过她。」 205?! 满分210,你在开玩笑吗?! 江嘉许和宿冶平常的分数也不过200左右,我怎么可能…… 「宿冶我没关注,江嘉许每次考试都会故意错题。」 陆小萄惊愕。 「上次一模,他提前40分钟就写完了卷子,然后花了20分钟思考应该错在哪里比较合适。」 「那次他的卷面我看了,几乎是标准答案。」 陆小萄彻底呆住。 「你别在这里磨磨唧唧了,第14、22、35题重新看一下。」 你别说了,我自己来。 一声清晰的嗤笑在她脑海徘徊。 仔细检查完,陆小萄修正了14和22题的错误,但35题,她在草稿纸上算了又算,始终无法找到错在哪里。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监考老师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提醒所有人还剩15分钟。 陆小萄回头去看了眼宿冶,连宿冶都还低着头答题。 这是极罕见的。 今天的理综卷确实难度比一模大很多,但宿冶一般这个时间也应该做完了,或者至少已经放下笔开始检查了。 「不用看了,你这次理综分数至少在一班里是前叁名了。」 陆小萄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发问,只是又回到35题上。 她重新沿着出题者的思路复盘了一下,依旧觉得自己的计算没有错误。 「试卷上的图是错的,它存在误导。」 什么? 「车厢总长度大于轨道圆周长,但你可以想象一下它远大于圆周长的情况。」 陆小萄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通过最顶端的极限速度设定为v=0。」 为什么不是v=√gr?过山车模型不都是这个吗? 「题目暗示你了,过山车不会脱轨。」 陆小萄恍然大悟:然后用机械能守恒去计算,因为v取了极限值=0,所以计算的时候,过山车的质量m就可以约掉,所以题目不给出m也可以计算出初速度v0。 臭东西语气里显然有些欣慰: 「是这样的,你很聪明。我去看了一下,这道题整个这间教室,连宿冶都没有做对。」 「动笔吧。」 陆小萄没动,只是低头看着题目发呆。 「你难道希望输给林依依,然后被赶出叁中吗?」 我这样做,和作弊的林依依有什么区别?题目不是我自己做出来的。 「你知道林依依为什么能这么嚣张吗?」 她爸爸是江东省公安厅厅长。 「光靠这个不够。」 那是什么? 「她妈妈现就职于市教育局,而且官位不小,林依依是她当年高龄大出血生下来的,家里宠得无法无天,所以你要想好,林依依如果真的要把你弄出叁中,她一定会做到。」 难道我考赢她,她就会放过我吗? 「你不赢过她,那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时间进入10分钟倒计时的第一秒,陆小萄被控制了身体。 笔尖飞快,在第35题被划掉的错误答案下方,洋洋洒洒,没有任何一句废话,写下近乎标准的解。 几乎不用期待,她也知道,这次二模,会是自己入学高中以来考试的最高分数。 身体控制权重归的一瞬间,试卷被老师收走。 她低下头,神情里没有一点喜悦。 90 春意盎然的课间午后,僻静的舞蹈教室门口台阶,陆小萄阖上手里的《时间简史》,视线拉往远处。 嫩绿的草坪被风扰动,金黄的阳光星星点点,叽喳的灰色鸟群扫过淡蓝色无云的天空。 但陆小萄此刻的脑海,却是一片空旷无垠的黑暗。 眼前是一枚无法定义色彩、体积近乎为零、但密度和引力趋近无限大的奇点。 它静静悬浮在虚无的黑暗中,突然,嘣的一声,哦不,那没有声音,真空中声音是无法传播的。 所有的、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物质从这个被压缩的奇点中迸发出来。 它们以远超光速的速度飞快向四面八方散去。 时间诞生了,宇宙诞生了。 这一切的画面,静静地在陆小萄脑海中播放,好像亲眼见到一般。 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所想象的,并不一定是对的。就连宇宙大爆炸假说本身,都未必正确。 她再次睁开眼,温暖的春光和黑暗的冰冷在某一瞬间重合、交迭。 宇宙大爆炸是真实发生过的吗?她问。 自从上次他用魔方作比喻,对她推演出来的结论久久沉默后,陆小萄多次小心翼翼地试探,臭东西都好像变得更加谨慎。 就在她这次也觉得得不到任何回应之时,意识上突然闪出几个大字—— 「你怎么看待时间这个概念?」 这就是我好奇的地方。 她慢慢地,结合还不熟练的概念去组织语言。 我不认为时间是个真实存在的东西,它不过是人类发明的,用以定义事物变化和宇宙膨胀的一个工具。 你怎么认为的?她反问。 但是臭东西跳过了她的问题。 「如果一个空间的存在,不借助任何时间工具来丈量,你认为应该是什么样的?」 不借助任何时间工具来丈量…… 陆小萄皱着眉,慢慢地复述这句话,因为过于难懂,她甚至又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她理解不了。 所以她用了一个微观的方式来试图类比臭东西的这个概念。 比如说,我被扔到一个全黑的屋子里去,没有窗,什么都没有,让我一个人在里面,是这个意思吗? 「很勉强,但如果你要这么比喻,也可以。」 我会疯掉的!如果那里面什么都没有的话。 「但这里面如果什么都有,但是就没有时间呢?」 似乎,也许……她咬着嘴唇努力想象,我应该也能在里面生活。 「再想想。」 后背被猛地拍了一下,陆小萄被吓得几乎心脏都要停了。 “在这喃喃自语什么呢?”陈可欣笑盈盈的脸探到她的面前。 “我……”陆小萄捂着胸口,笑着嗔她,“你吓死我了。” “我喊你四五遍啦臭小萄,你自己没听见。” 陈可欣大咧咧地在她手边的楼梯上坐下。 “你猜猜,你这次二模考试考了多少?” “分数出来啦?”陆小萄惊,“不是今天下午才出吗?” 陈可欣摇头:“刚刚郑老师喊我去办公室抄分数,我刚好都瞟到了……” 她顿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 “小萄你考了628!!!年级第二!!!我下巴都要掉了!!!” “那第一呢?”陆小萄突然紧张起来。 陈可欣故意卖关子,顿了几秒去吓她。 “看你紧张的,”她笑眯眯地,“第一肯定是宿冶那家伙,他630。” 微信提示震了下,恰是宿冶的信息:“恭喜小萄。” “走啦!”还没来得及回微信,陆小萄就被陈可欣拉起身。 “啊?”她愣住,“去哪?” 陈可欣冷哼:“自然是去找林依依兑现承诺。” …… “臭小萄没想到你闷声干大事,居然这么厉害,你理综考了206,张老师在办公室都惊呆了,还喊了二班的物理老师过来看你的卷子,听说有道题全年级好像就你做对了……” “你一定要教我复习要点!我最差的就是物理,你教我你教我你教我……” “好好好~” 吵闹声若有若无地飘上叁楼,林依依冷眼俯视着一楼的两人往楼梯间方向去。 一片冷厉的阴狠被她垂下的眼皮盖住,她转身离开了阳台。 91 “哟,这不是一班的嘛!” 最先看见陈可欣和陆小萄的一个女生对着门口大声揶揄。 闹哄的叁班教室很快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瞬间朝门口转去。 画面正中间,洋娃娃般精致的林依依坐在众人中间,缓缓抬起头。 “我们来找林依依,”陈可欣指向她,“林依依你出来一下。” 众星拱月的洋娃娃微微有些发抖地瑟缩,被身旁的一个男生察觉,他低声朝她安抚了一句,转头回来,面上便全是厉色。 “什么意思?叫我们出去就要出去?你们一班人就这点素质?” “我就喊林依依你带上一班什么意思?”陈可欣怒,被陆小萄拉住。 陆小萄拍了拍陈可欣的手,微笑着摇头对她示意。 她往前站了一步,护住陈可欣,看向人群中的林依依。 即使浑身都是一副娇弱公主的模样,林依依眼中那抹狠戾也被陆小萄精准捕捉。 她并未在意,只是轻笑着柔声说: “上周五中午,学校西边走道靠近食堂附近,你拉住我和陈可欣说话,结束的时候,你和我立下赌约,如果这次二模谁的总分低,就要从叁中退学。” 话音落下,人群里发出一些细碎的低语,周围人的神色或是诧异,或是怀疑。 “真的吗?”最近的那个男生去问林依依。 在他们的印象中,林依依娇弱无比,虽然外班常常传林依依的坏话,但她平常对大家都很随和,还经常给大家带零食,怎么可能突然去和一班的人下这样的赌注? 林依依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好几个礼拜前听说过……好像是有……”一边有个女生犹豫着说。 “林依依?”陆小萄穿过众人的碎语。 身旁那个男生看不下去,替林依依回答:“就算有这么回事,二模分数还没出来,你们急哄哄地来这里干什么?” “出来了好不好!”陈可欣急得不行,越过陆小萄朝教室门里低吼,“陆小萄628,林依依623。” “哇623?!” 几乎立刻,众人的重心就转到林依依的分数上去。 “依依你考了623?!这么做到的?!这次二模很难耶!” “是啊,我感觉这次我总分能有580都不错了。” “依依真的假的?你也太厉害了吧!” …… “喂喂喂!”陈可欣打断他们,一字一句大吼,“重点是我们家陆小萄比林依依总分高了5分!!!” 另一个女生在骤降的沉默几秒后,狐疑地问: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陆小萄的分数一直都在年级100名左右,怎么可能考这么高分啊?” “对对对,”另外一个女生也反应过来,看向陆小萄,“我每次看排名,你都在我边上,你怎么会考这么高分?作弊了?” 猝不及防的陆小萄和陈可欣都睁大了双眼。 林依依一直委屈埋着的脑袋终于抬起了一些角度。 陆小萄平静的视线和林依依看不清情绪的眼神相交。 “到底是谁作弊……”陆小萄盯着她笑了一下,“她自己心里清楚。” 话音落下,沉默升起。 连方才替林依依说话的男生也噤了声。 午后的叁班,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众人的屏息,终于等来了打破沉默的第一声—— 很轻的抽泣。 嘤嘤呜呜地。 所有人循声去找,只见林依依抱着脸,浑身颤抖着。 她哭得委屈,哽咽里也全是惹人怜爱的娇弱。 “我没有作弊,我可能只是运气好,我每天晚上都复习到深夜……” 她哭得越发厉害,声音断断续续地。 “而且陆小萄,上礼拜五我只是去找你问问江嘉许的事情,我没有答应和你的赌,是你自己说要跟我比的……” 陈可欣的脏话都飚到嘴边,被陆小萄拉住。 “我没有……” 林依依哭得愈发伤心,索性趴在桌子上。 身旁的男生看不下去,拿了纸巾给她,瞪向门口:“你们一班的没什么别的事就回去,别堵在我们叁班门口!” 陈可欣气得说不出话,被陆小萄连拖带拽地拉走。 …… “你刚刚!” 陈可欣被拉到叁楼拐角阳台,气得连连捂着自己的胸口。 “你刚刚拦着我干嘛!这绿茶!!!不对!!!说绿茶都脏了绿茶这个词!!!气死我了!!!” “算了,”陆小萄叹了口气,安慰她,“我们回去吧,可欣别生气,生气不漂亮了。” “这恶心女人怎么张嘴就来?!”陈可欣一拍脑袋,“我记得上周五我们说话的那个地方有监控,我们去调监控!” 说着就要拉陆小萄走。 “没用的,”她笑了笑,“监控没有声音。”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陈可欣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如果今天分数低的是你,我就不信这林依依会这么轻易放过你!而且……” “对对对,”她手指连连点着,“他们班也觉得她考这个分数不对劲,小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林依依这次二模作弊?” 陆小萄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收住。 “走吧可欣,我请你吃冰淇淋,这次……” 她低下头。 “就算了。” 毕竟,自己的成绩也来得不光彩。 就在陆小萄以为这件事的威慑终于可以让林依依消停到毕业不再来骚扰她的时候,当天晚上,一条名为《校花林依依是怎样炼成的?》的话题直接冲上了叁中超话热门。 92 相较于以往对林依依的捕风捉影,这次的爆料几乎可以说直接把那些小道消息实锤了。 陈可欣收到消息的时候恰好和陆小萄在宁乐Mall吃饭,她睁大双眼盯着手机屏,嘴边一连十几个“卧槽”。 “可欣……那是辣椒……” 还是没能拦住,陆小萄眼睁睁看着一整颗小米辣被陈可欣咬进嘴里。 冲天的辣气终于把她呛得扔掉了手机,陆小萄给她递奶茶。 还没缓过几秒,陈可欣又赶忙拿起手机,起身坐到陆小萄身边,给她也看到话题内容。 “和四五个男生去开房……” “霸凌同学……” “向同学借钱去做医美,还拒绝还钱……” …… 桩桩件件,几乎都有照片佐证。 刷了一半,陆小萄突然回忆起今天中午在叁班,有位女生小心翼翼地说“赌注确有其事”的时候,她眼底的情绪。 不是努力回忆的不确定,而是不敢明目张胆的低声。 “这个爆料人,我希望他最好能藏好自己的身份。” 陈可欣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陆小萄低头喝了口奶茶:“可能很难吧,如果林依依要查IP的话。” “不行!” 陈可欣思索了下,摇摇头,拿起手机就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林依依这么恶心,不能让爆料人孤军奋战,我们要站出来……好了!” 她翻过屏幕给陆小萄看:“我把你的事情也跟在评论区了,这个坏女人……” “可欣!”陆小萄一把抓过她的手机,“你快删掉!” “干嘛……发都发了,而且这么多人点赞,woc怎么点赞的人越来越多……” “你快删掉,不要被林依依发现了!”陆小萄急得不行,恨不得抢过手机自己来删。 “又没事,”陈可欣看了眼不争气的陆小萄,“评论区这么多人,我还怕她?” 陆小萄仍觉不安。 “哎呦,看你这么胆小,她坏事做尽,哼,自有天收,我看她明天还怎么来学校!” 见陆小萄还皱着眉,陈可欣给她夹了块牛肉。 “你这个胆小鬼,多吃点牛肉壮壮胆,你等下怎么回家?” “我打车吧,你呢?”陆小萄叹气,“那你不要再在别的地方去说评论区的事了。” “好好好~”陈可欣笑了下,“等下秦书泽来接我,要不顺路送你?” “不用啦,又不顺路,”陆小萄的八卦心突起,小声问,“那你和秦书泽打算考同一所大学吗?” 陈可欣抿了抿嘴:“还不知道呢,我爸妈说我高考完可能要回美国,你知道的嘛,我家在那里。” “你要是去美国的话,秦书泽怎么办?” “他说可以陪我一起回去,不过他又说要问问宿冶去哪。” “前几天宿冶说也可以去美国,如果我去的话。” 话音落下,陆小萄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内容不太合适。 陈可欣倒是极开心:“真的吗?那太好了!!那我们四个就可以在美国一起去自驾游~ 哎呦小萄我真的很磕你和宿冶,江嘉许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滚远点!” 陆小萄低下头去咬奶茶的吸管,局促得脸红。 “服务员买单!”陈可欣一边刷着手机屏上越来越多的点赞和评论信息,一边喊。 “买过啦,走吧~” “啊?什么时候?”陈可欣嗔她,“你这个人真的,哎,下次我请,你不许买了。” “好哒好哒~” …… “那你注意安全,回家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陈可欣坐上秦书泽副驾,转头对陆小萄叮嘱。 秦书泽探过脑袋来跟她打招呼。 “好,”陆小萄点点头,微笑着挥手,“开慢点。” 红色跑车呼啸离去。 陆小萄抓紧了书包带,抬眼去找空的出租车。 霓虹的绚烂晃得她有些出神,匆匆掠过的视线似乎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再定睛看去,马路对岸的一辆黑色保姆车旁,身形高挑的白衬衣少年双手插兜,定定地凝视着这边。 即使隔着十几米,陆小萄还是感觉到他满身的仆仆风尘。 手机震动将她拉回神,接听。 “小萄……” 江嘉许的声音里有些疲惫,但他仍目不转睛看着马路对面的她。 “我很想你。” 93 这是第二次来江嘉许在丽枫南岸的家。 依旧是一尘不染又窗明几净。阖屋条理通顺的样子,和江嘉许本人几乎一模一样。 但陆小萄却好像与生俱来害怕这种冰冷感。 她甚至有些抗拒眼前江嘉许递来的透明水杯。 想了一下,这一切的不适,可能源于眼前的江嘉许,从见到她起,就没有笑过。 依旧是温和的,但他的周身仿佛浸染了一层寒气。 “不太顺利吗?”她小心翼翼问。 江嘉许依旧坐在她的对面,和上次同样的位置,点了下头:“新加坡的项目组临时遇到问题,所以我需要去一下现场,没事,已经解决了。”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不适感更重了,总想去捏点什么,但拿手机感觉不太礼貌,陆小萄最终还是拿起了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那天你也在拍卖会现场,对吗?” 低着头没有看见江嘉许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是沉稳的,似乎没有太多的情绪。 “嗯,”她盯着眼前玻璃水杯上自己留下的淡淡指纹,“我看到你了。” “后来呢?” “后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白地把那天见到的一切托出,“后来遇到一个男人,他掉落的文件我无意看到了,上面的内容说,沉铭楠是你的弟弟。” 江嘉许沉思了几秒,“嗯”了一下:“像是他的作风。” “谁?”陆小萄抬眼,终于看清他眼底的疲惫,淡淡乌青。 “我父亲。” 他的视线也交迭过来,融进她的眸底。 极复杂的情绪,她没能看懂一点。 但不该再多浪费时间的,陆小萄直切主题:“所以你从始至终,都在试探我是不是害死你弟弟的凶手?” 江嘉许滞了一下,那一瞬间眼中的错愕,她看懂了。 很快,他垂下眼,轻声“嗯”了一下。 “江嘉许,你可以直接问我的,不必这样兜兜转转。” 仿佛压在心底的大石终于落地,她反而释怀地笑了笑。 “所以那年暑假,你也在沿江?” 江嘉许的这声“嗯”音量更低,好似有些什么晦暗的情绪开始掺入他的语气里。 “我们都保证自己不说谎,然后把整件事复盘一下,好吗?” 她的声音软软的,但态度却郑重。 楠楠的死像根长了几年的刺,和血肉早就混为一体,她知道,今天如果要重谈往事,无异于重新在那里划开一道伤口。 但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她甚至担心时间不够,去旁边把手机摸出来,给妈妈发微信说自己在同学家可能不回去睡。 学校的成绩单在今天下午就以短信形式发给了家长。 妈妈立刻发消息表扬了她,现在收到她的微信更是全然没有反对,只说要注意礼貌就可以。 久久沉默的江嘉许在她锁屏后才开了第一句口,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他深思熟虑已久的结论。 “不用复盘了。” 他抬眼,亦是郑重地凝视进她的眼里。 “小萄,我相信你不是。” 94 但陆小萄坚持。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所以她没有接着江嘉许的话茬说下去。 “时间很久了,很多细节我可能记不清,但我尽量努力回忆。” 她起身,坐到江嘉许身边,直视进他的眼中。 “初一那年刚放暑假,爸爸妈妈看我老咳嗽,就带我去医院,查出肺部不太好,具体是什么病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医生说,需要去空气干净一点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 江嘉许抬眼凝神听她说话,又伸手去把她的水杯拿来放在她面前。 “谢谢。” 她客气地微笑了一下,接着说。 “我家祖籍还有奶奶家都在沿江,如果去查的话,你一定能查到。沿江靠海,又是乡下,所以当时我爸妈送我去沿江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江嘉许点头默认,这些都在他已知信息内,他示意她接着说。 “你知道的,沿江就那么大,我没有认识的朋友可以一起玩,所以就会经常去海边,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楠楠的,认识的细节我在楠楠墓旁跟你说过了。” 她看了眼窗外的霓虹,陷入回忆。 “起初我和楠楠并不熟,所以我们没有说上几句话,但我很喜欢看他堆沙堡,所以一连看他堆了好几天。海浪和风总是摧毁他的成果,他也不生气,只是对着残骸发呆,似乎在重构,然后继续堆。第一次见到楠楠有除了思考以外的神情,是他辛苦搭了叁天终于完工的沙堡被突然冲过来的一群小孩几脚踩烂。” 江嘉许想了下:“是他在沿江小学的同学吗?” “对,我实在气不过,直接冲过去把那几个臭小孩揍了。”她顿了下,神色黯然,“如果我知道会发生后面那些事,我不会那么冲动。” “发生了什么?” 陆小萄突然想起什么,注视江嘉许:“那时候你也在沿江,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江嘉许的神色并未有异,语气也如常:“我是八月初去的,楠楠的母亲过世了,我要接楠楠回去参加葬礼。” “楠楠的妈妈?怎么死的?” “实验室气体中毒。” “她是化学家吗?” 江嘉许摇头:“神经科学。” 如果是普通的神经科学家,为什么她的资料会被抹去? “楠楠的母亲叫什么?” 江嘉许微微皱了下眉,反问:“你对楠楠母亲很好奇吗?” “我……”陆小萄垂眼,“我最近读到一些科普类的书,对脑神经科学很感兴趣,如果有机会的话,想拜读一下楠楠母亲的文章。” 江嘉许似乎没有发现她的谎言,解释道:“她没有发表过论文。” “为什么?” “这其中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江嘉许把水杯递到她,“喝口水,然后接着说楠楠后面发生的事。” 陆小萄直觉江嘉许知道很多事,但并不愿意和她共享。 她浅浅抿了口,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面有不忍。 “在我揍完那群臭屁孩的当天晚上,楠楠就被打了。” 95 “楠楠住的那套房子是他妈妈在沿江的小区房,有个保姆照顾他。” 江嘉许略沉思,眉头紧皱。 “而且,当天下午应该是保姆把楠楠接回家,怎么可能被人打?况且,这么大的事,保姆后来也没有跟我说过。” “保姆?”陆小萄惊异,偏头仔细想了想,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存在,“楠楠有保姆在照顾?” 江嘉许点头,笃定道:“我去的时候,是一位姓钟的保姆在,没错,是姓钟。” 陆小萄彻底懵掉。 她捏着指尖起身,往落地窗边走去,隐隐透进室内的凉意令她稍稍有些清醒。 眼前璀璨的江景夜灯逐渐在眼神的失焦中陷入大光圈般的发散。 她开始按照时间线慢慢陈述她所想起来的一切。 “那天之前,我每次都走得比楠楠要早,所以确实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接他。” “但那天下午,我不放心楠楠一个人回去,所以主动提出送他回家,路上我问他,你爸爸妈妈呢?” “他说,他们都不在这,我就好奇问他那谁在照顾你呢?我清楚地记得……” 陆小萄回过头去看坐在沙发上望着自己的江嘉许。 “楠楠当时皱着眉,抬头看着我,眼神很无助的模样,他很委屈地说,‘姐姐,我一个人住’。” “然后呢?”江嘉许手撑在唇边,凝眸神思。 “礼貌起见我没有进门,就在楠楠家门口瞥了一眼,客厅确实不太整洁的样子,不像是有保姆打扫。”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被打了?” “我给他留了我奶奶家的电话。” “当晚他给你打的电话?” 陆小萄点头:“我接到电话听他说被打了,吓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楠楠就说‘姐姐你来看看我好不好?’,我想都没想,跟奶奶撒了个谎就过去了。” “所以你到的时候打他的人还在吗?” “不在了,但是客厅被砸了,他身上也有伤。” “没有报警吗?” “我想报的,楠楠拦住了我。” 江嘉许也站起身,走到陆小萄的身边:“为什么?” 他伸手去握了握她的手,果然冰凉得厉害,转身进去房间。 指尖被他短暂捂热的温度将散未散之际,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已经分手。 她愣怔地看了眼掌心。 直到看着他从卧室拿出一件女式家居服外套,她才想起要回答他的问题。 “楠楠说如果报警的话,回学校以后他们会更加欺负他……谢谢,我自己来。”她婉拒了江嘉许要给自己披上衣服的好意,伸手去接。 江嘉许给她换了杯热水,拍了拍沙发:“窗边冷,过来坐。” 她顺从地坐回原位,捧着热水,接着说:“所幸他伤得不重,我就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问了些他学校的事。” “那晚你守着他睡的?” “你怎么知道?” “我来接楠楠的时候远远见过你的背影,他跟我说,你在他家住了一晚。” 陆小萄叹了口气:“我怕那群熊孩子又来欺负他。” 她抬眼去看江嘉许:“后来我和楠楠在一起玩了几次,到八月底学校要开学了,我就回江宁了。” 时间线终于要迫近最令人窒息的时刻。 两人的神色逐渐凝固。 “叁个月后,”江嘉许语气沉重,“楠楠从他住的小区顶楼跳下。” “这叁个月,你和他联系过,对吗?”他问得缓慢。 陆小萄点头,垂目回忆:“他跟我说,因为他是转校生,学校里欺负他的人更多了。” “所以你劝他不如一了百了?” 陆小萄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内容,她立刻抬眼,满眼惊异地望着江嘉许。 “你在说什么?” 她的双唇颤抖得厉害,心跳几乎都要停止。 “江嘉许,你在说什么?!” 一张照片被江嘉许调出。 照片里是一个很老式的诺基亚手机的短信画面。 短信来自发件人的内容:楠楠,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太多了,活着是很痛苦的,或许解脱也是一个好办法。 陆小萄的目光最终停在短信发件人的号码上。 看着这11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属于自己的数字,她浑身颤抖着摇头去看面无表情的江嘉许。 她满脸失措,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我没有发过……不是我……” 96 江嘉许只是静静地望着陆小萄,深不见底的黑眸被镜片反光遮挡,透不出一丝情绪。 “我真的没有发过……”她凄惘地摇头。 但她没能得到一点点除了他沉默以外的反馈。 陆小萄的大脑一片混乱。 当年,楠楠是流露过绝望念头的,但每次,自己都会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好好活下去。 长大了,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他了。 自己怎么可能……有了!!! “江嘉许,”陆小萄猛地站起身,伸手去牵他,“你跟我走。” “去哪?” 连书包都没有想起来要拿,她径直带着江嘉许往大门口走去。 “你跟我来,”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我可能有办法证明。” 江嘉许锁上家门,三两快步去追已经等在电梯口、还在疯狂按向下键的陆小萄。 手肉眼可见抖得厉害。 封闭的轿厢将她低着头努力压抑的哽咽呼吸声无限放大。 一颗忐忑的心脏像是从顶楼直垂而下的电梯,掉入深不见底的空洞。 江嘉许悬在空中、想要去抱她的手臂停了几秒,终于还是在电梯叮咚一声开门的时候,放回自己口袋。 陆小萄走得飞快,凭着记忆快步往之前瞥到的、丽枫南岸对面的移动营业厅走去。 “当心。” 她被拽了一下,立刻,面前擦过一个疾驰而过的外卖电动车。 惯性后倒,一双长臂终究还是彻底将她揽进怀里。 江嘉许如雷的心跳声像是砸进她耳膜的重锤,一直忍在眼眶的泪水瞬间决堤。 蔓延。 仅仅哭了十几秒,她就立刻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可以哭的时刻。 陆小萄从他怀中挣开,伸手去擦他胸前早已洇进白衬衣的泪水,低低说了声“抱歉”。 绿灯之下,脚步放缓了一些。 所幸营业厅空荡,取了号,等了五六分钟就轮到。 柜员听了她的需求,对着电脑屏幕愣了好一会。 “五年前的短信记录?”她皱眉去看双眼绯红的陆小萄,“陆女士您没有说错吗?” “没说错。” 柜员抱歉道:“陆女士我们只能替您查到6个月以内的短信记录,而且无法查询短信内容,只能查到收发手机号和时间。” “拜托您……” 陆小萄的肩被一只温热的手从后安抚地拍了拍,她抬眼,是江嘉许站到她的身边。 “您好,我接通了你们店长的电话,”他打断了陆小萄的焦急,礼貌地对柜员询问,“他想跟您这边对话一下,您看可以吗?” 柜员瞬间面色紧张起来,点头,双手接过江嘉许的手机,俯身去接电话。 “别担心。”江嘉许蹲下身,去握陆小萄冰冷的指尖。 他仰头对她微笑,伸手替她把额角的碎发勾回耳后。 “听说你二模考了年级第二,”他摸了摸她的脸颊,也是冰的,“恭喜小萄。” 她看见他眸底的柔软。 但,江嘉许如常般的温和丝毫没能缓解陆小萄的焦虑。 她张了张嘴,回不出一个字。 柜员从电脑后探过头来,一声“陆女士”立刻将陆小萄的视线扭转。 她屏息去等柜员的宣判—— “陆女士。” 柜员看着电脑屏幕,口齿清晰地叙述她所见到的内容。 “我们这边查到了,五年前,也就是2018年11月30日的19:24,您向尾号4077的用户发送过一条短信,但内容我们确实无法查到。” 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凝固了。 陆小萄的眼神完全陷入失焦。 直到柜员焦急反复的声音才将她拉出泥泞。 “陆小姐,您的手机有来电。”她双手递回手机。 麻木地滑开接听,陈可欣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陆小萄甚至已经听不出一点陈可欣声音里的情绪了。 “小萄,在吗?”陈可欣顿了下,音量放得更低,“你身边有人吗?” 陆小萄抬眼,江嘉许还在一旁俯视她,好似是温和的,但她不敢去深究他的神情。 “你去没有人的地方接电话。”陈可欣的话终于让恍惚的陆小萄有些回神。 她看了江嘉许一眼,耳贴着电话走出营业厅。 “我附近没有人了。”她回陈可欣。 车水马龙的喧闹砸来的一刻,电话里陈可欣久久压抑的哭声终于将她完全地拽回现实。 “小萄,秦书泽出事了。” 97 挂掉陈可欣的电话,陆小萄转身回看。 隔着一道玻璃门,江嘉许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往她这边看来。 一层又一层的玻璃,他的神情晦暗不明。 他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静静注视几节台阶下的陆小萄。 所有温和都被冰凉的介质阻隔得一干二净,或者说,他原本就是冰冷的。 极度冲击之下,陆小萄反而逐渐冷静下来,她低下头,给江嘉许发微信。 “陈可欣有点事,我去一下。楠楠的那条短信,我会证明不是我发的。” 江嘉许的手机屏亮了一下,他低下头去看她发来的微信内容。 再抬头的时候,店外已经空空如也。 心脏莫名抽痛了一下,江嘉许瞬间有一种很不详的感觉,他快步冲出营业厅。 零星行人的街道,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迅速滑开手机。 陆小萄看着江嘉许的来电,犹豫了几秒,挂掉。 “师傅,麻烦您开快一点。”她语气焦急地催促出租车司机。 …… 灯火通明的麦当劳大堂,周围都是闹哄的客人,但陈可欣犹觉得极不安全。 当陆小萄走进大门寻找她的时候,就看见缩在最角落座位上的陈可欣。 她死死地握着手机,警惕地盯着周围所有人。 “可欣,”被陆小萄拍了一下的陈可欣颤了一下,懵懵地看她,“是我,别怕。” 陆小萄蹲了下来,握住她颤抖的手,小声安抚她:“你别怕。” 陈可欣最后环视了一圈整个大堂,确认附近完全安全。 但方才在电话里,陆小萄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在她脸上再一次决堤。 “小萄,他们把秦书泽抓走了。” 她哭得不能自已。 “我知道,你慢慢说,谁抓走了?”陆小萄拍着她的背。 “我不知道……”抽抽搭搭地,“黑衣服,太黑了,看不清,他们说……他们说……” 停住了。 “他们说什么?” 陈可欣的眼中满是撕裂的挣扎,但沉默。 “抓走秦书泽的人说什么了?”陆小萄焦急,“可欣你别怕,慢慢说。” 陈可欣双手抱住头,缩作一团,几乎是在低吼。 “你说呀!”陆小萄越来越急,索性去拽开她逃避的双手,“陈可欣!” 双手被定住,她才勉强镇定一点。 像是下定了极艰难的决心,陈可欣死死地皱着眉,闭眼痛苦道: “他们说,如果明天早上七点前……” “七点前怎么了?” 陆小萄受不了她犹犹豫豫地,径直握住她的肩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七点前……”陈可欣咬着牙,泪流满面,每个字都吐得艰难,“七点前……” 她剧烈哽咽着,连呼吸都像是被扼住。 陆小萄又心焦又不忍,叁两步奔去柜台拿了点纸巾,替她擦了擦泪水。 她的声音也放缓了些:“可欣别哭,你慢慢说。” “他们说……” 陈可欣死死地闭着眼,满脸浸满痛苦的泪水,浑身已经颤得几乎按压不住。 “如果明天七点前,你没有从凯越19楼跳下去,他们就给秦书泽注射毒品。” 98 陆小萄盯着陈可欣的眼睛看了足足几十秒。 “去报警。”她腾得起身,拽起惊慌无措的陈可欣。 “不要报警……”陈可欣一边低声哀求一边试图挣脱,“他们说如果报警,秦书泽就是一具尸体了,本来他们要绑的人是我,是秦书泽冲上去和他们缠斗,他们才把他绑了……” 陈可欣全然脱力,颓坐在地上,语气里满是深深自责。 所有情绪被陆小萄深深压抑在眼底,她垂下眼,咬着牙问:“你也怀疑是她,对吗?” 除了林依依,看似没有别人。 “嗯……” 陈可欣抹了一把眼泪,反手紧紧握住陆小萄的手,像是在抓一片浮萍。 “小萄,我们该怎么办?” 陆小萄闭眼深深呼吸,再睁眼时眼底已然是一片决绝。 “去报警。”她说。 “可是……” 她把陈可欣从地上拉起,凝视她,语气里已多了几分镇静:“我们去报警,然后调当时他被绑架附近的监控,我们沿着一路查下去,在天亮前一定能找到。” “而且,”她逐渐找到关键,“如果我们不把绑架的事情和林依依关联起来,辖区内的民警未必能反应过来,只要他们不上报,秦书泽就还有救!” 她边说着,边牵着陈可欣往店外走去。 “如果……”六神无主的陈可欣任由她的引领,听了她的话,挣扎好半响,才讷讷问,“如果他们上报了,报警的事情被林依依知道了怎么办?” 她蓦地想到:“小萄,我们还是跟家长或者老师说吧……” “你今天下午的猜测是对的,林依依作弊了,所以学校里一定有老师和林依依关系匪浅,我们去求助老师可能是自投罗网。” 陆小萄一边看路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陈可欣。 “你爸妈都不在国内,这种事情你奶奶知道也不合适,解决不了问题还徒增担心,至于我爸妈……” 她叹了口气:“我们赌一把,先报警。” 蓝底白字的“公安”大字就在眼前,她们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 “绑架?” 接案民警抬眼扫了一下眼前两个刚成年的稚嫩的小姑娘。 “你们两个和被绑架人是什么关系?” “同学。” “女朋友。” 异口同声。 民警的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下,又打量了一下陈可欣。 “我们在调监控了,你们等一下。” 等待途中他又问:“事发时你们两个都在吗?” “只有我在,在我家门口巷子一段很黑的地方,没有路灯,他们突然就冲出来了。” 民警完全面向陈可欣发问:“听描述,他们要绑的人是你?” 陈可欣看了一眼陆小萄,犹犹豫豫地答:“是吧……” “是吧?” 民警的神情从先前若有似无的观察彻底变成盯进陈可欣眼底的凝视,吓得陈可欣愈发瑟缩。 “那你怀疑是谁绑了你男朋友?” 99 陆小萄暗暗伸手去握陈可欣的手,她的手心满是湿漉漉的汗。 “我……我不知道……”陈可欣小声地答。 民警瞥了一眼电脑,神情立刻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他看了半分钟,回头看向陈可欣:“监控调是调到了,但监控里没出现你说的那个面包车。” “怎么可能?!”陈可欣立刻尖叫,“他们是明目张胆地开出去的!” 说着她便探身去看电脑屏幕,民警猛地站起,一把将她阻挡开。 “你干什么?!啊?!!”他一边作势去摸武器,一边大声震慑,别的民警也都警惕地围将过来。 陈可欣被推倒在地,口中不停喃喃“不可能”,陆小萄拉起她,侧耳低声制止:“可欣,可欣,我们走。” “我们在联系秦书泽父母了,”那个民警冷漠地俯视地上的两人,“你们回去等消息吧。” “他爸妈出国了!”陈可欣浑身发抖,“求求你们再查一查,他们真的绑架了秦书泽!” 民警彻底不耐烦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尖锐:“说了我们会查的,现在没到48小时也没办法给你立案,叫你回去等消息!” 陈可欣彻底头脑发热,边哭边尖叫:“48小时就来不及了!他们说明天7点就要给他注射毒品!” 民警听了“毒品”二字丝毫没有反应,只是眉头一皱,正要开口,他的肩膀被拍了拍。 他的身后走来一位看似领导的警官。 他走到陈可欣面前,笑容和蔼:“小妹妹,你说秦书泽是你男朋友是吧?” 陈可欣低声“嗯”了下。 “我们在你说的那个时段的监控里确实没看到有银色面包车出入,”他笑眯眯地,语气温和,“是不是你们吵架了,他不接你电话,所以故意来报假警想通过我们联系到你男朋友呀?” 陈可欣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浑身血液像是瞬间凝固了一般。 一双温热的手制止了她的颤抖。 “警察叔叔,秦书泽给我们发消息了,刚才确实是我们搞错了。” 陆小萄在陈可欣震惊的回眸里对两位民警抱歉。 她摇摇头,制止了陈可欣的询问,拉着她走出派出所。 “消息呢?!”陈可欣盯着陆小萄漆黑的手机屏。 “没有。” “没有?!!小萄你……” “他们已经发现了。”陆小萄深深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 陆小萄看向十字路口的红灯倒计时,双拳紧握地陈述:“他们通过监控拍到的面包车车牌号,查到了车主身份,他们和对方联系,对方要求他们把这件事压下来。” “那怎么办?!”陈可欣焦急反问,“绑匪说不能报警,不然……” 陆小萄摇头:“对方做了两手准备,就算我们报警,也无济于事。” “林依依!”陈可欣咬牙切齿地一拳砸在树上,泪流满面,“这混蛋!!!” …… 喧哗的车流人群静若无物,只剩四月的寒冷夜风呼呼作响。 淅淅沥沥的毛毛雨洒在两人头上、肩上。 陈可欣抱着膝窝在树脚,一双白色球鞋闯入她的视线。 “我来想办法。” 是刚才一直坐在几米外商铺台阶上的陆小萄。 她刚仰起头,陆小萄就已经蹲下,和她平视。 陆小萄的神情变得比方才还要冷静。 “可欣,你先回家,秦书泽的事我来想办法,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 陈可欣回忆起歹徒的交换条件,猛地摇头:“不不不,小萄,他们是要你的命!!!” 陆小萄握住她冰凉的手。 “可欣,你听我说。我刚才查过了,第一次注射毒品未必就会成瘾,而且秦书泽家里也不是无名之辈,他们未必真的敢动他,所以你先回家,去试着联系秦书泽的父母,但是你听我的话,不要去联系林依依。” 陈可欣随着她语气的镇静也逐渐点头。 陆小萄淡淡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不会让他们得逞。” 100 「你有什么办法?」 陆小萄看着送走陈可欣的出租车渐行渐远,她坐回了商铺台阶上。 那里已经被毛毛雨淋了湿漉漉一层,她也不在乎,径直坐下。 路口的红绿灯周而复始地开始了它的倒计时。 没有办法。 她用冰凉的手指捂住自己滚烫的脸。 撒谎骗陈可欣的这种行径,放在往常,臭东西一定是要嘲讽一番的。 这次,他却没有任何回应。 但隐隐地,她感觉身前似乎有人。 手拿开,眼前仍是空空荡荡,只有稀稀疏疏的绿叶,被风从树上卷落,飘荡在夜半春雨的湿漉地面。 她漠然地看了一眼,起身走到路边,招停了一辆出租车,报了滨河水苑的名字。 …… 靠近家门的时候,听见爸爸妈妈里面的欢声笑语。 似乎是妈妈在给爸爸敷面膜,爸爸抱怨鼻子没办法呼吸,妈妈笑着嫌他笨。 陆小萄驻足听了半分钟,勉强扯开一个笑脸,把手指放到指纹锁上。 “女儿回来啦!” 最先奔来的是爸爸,他脸上果然还捂着一层无纺布,在他奔跑之下滑落了大半。 妈妈紧随其后,一边喊他跑慢点,一边开心地看向她:“小萄怎么回来啦?不是住同学家吗?” 似乎自己一身雨水的冰冷,和这个家的温馨格格不入。 陆小萄张了张嘴,低眉掩饰自己的神情,努力让自己语气变得愉悦:“我来把小葡萄抱回去还给宿冶。” “喔呦,不急这一天的啦,你看你,”妈妈不知何时拿出一条干毛巾,替她擦头发,“淋得这么湿。” 脑袋被毛巾和妈妈温热的手掌温度完全裹住的一瞬间,陆小萄的眼泪彻底崩盘。 她努力压抑着自己,低头去抢妈妈手里的毛巾:“妈妈我自己来。” “我来我来,”毛巾被爸爸抢了过去,“老婆帮我把面膜贴一下。” 妈妈一边嘟嘟喃喃爸爸暴殄天物精华液都蹭掉了,一边想起陆小萄刚刚说的话:“真这么急啊?今天就要把猫抱走?小宿在外面等你吗?” “不在,”陆小萄还是从爸爸手里抢回了毛巾,“今天还比较好。” 纵然全程低着头,爸爸和蔼的嗓音还是如涓流般流入陆小萄的耳朵:“那爸爸帮你把小葡萄装起来,你路上注意安全。” 陆小萄擦完头发,眼泪也一并被她悄悄擦干,接过爸爸递来的猫笼。 “剩下的东西到时候宿家他们会来拿的。” 陆小萄抱着笼子,转身准备开门。 “小萄啊。” 爸爸叫住了她。 陆小萄没有回头,等着爸爸的下一句。 身后静静的,持续了至少十几秒。 “有什么事,就跟爸爸妈妈说,别怕。” 泪意在爸爸话音落下的一刻冲上大脑。 方才努力克制的泪水又一次决堤,这次她完全不敢回头。 她想起从小到大,爸爸妈妈辛苦奔波,他们为了公司常常吃不好饭,因此爸爸的胃也不好。 是他们用不计昼夜的劳动换了她陆小萄今天宽裕的生活。 虽然隐隐知道家里的生意和政府有关联,但小小商人一定无法和滔天的权势抗衡。 她不想把爸爸妈妈卷进来。 “没什么事。” 她语带笑意地,拉开了离家的大门。 “爸,妈,我走啦。” 101 小葡萄很乖。 即使蜷缩在小小的笼子里,它也没有丝毫的吵闹。 声音从吵闹骤然进入沉静的一刻,它仰起头,透过透明亚克力介质,看向陆小萄。 她伸手,作势摸了摸它的脑袋。 猫科动物惹人怜爱的原因之一,是它们在傲娇的外壳下,偶尔透露出来的一丝乖巧。 陆小萄低头对它笑了笑,再抬眼的时候,恰好车停。 车窗外,是宿冶的身影。 他似乎等了很久。 开门的时候,他的发梢肩上,也都是密密的水珠。 “抱歉让你久等了。” 她微微低头,客气道,把小葡萄的笼子递给他。 “我刚来,”宿冶低头对她温柔笑着,另一只空手遮在她的头顶。 陆小萄偏头看了一眼在几米外停好、等她离开的出租车,略略犹豫地开口问他。 “你今晚,和秦书泽联系过吗?” “秦书泽?”宿冶皱眉,微忖,“傍晚的时候跟我说跟陈可欣去玩了。” “几点?” “六七点吧,怎么了吗?” “没事,陈可欣跟他吵架了好像,”她仰头直视宿冶,流利地回答她路上编好的借口,“你打个电话试探一下他?” 宿冶立刻拨号过去。 关机。 陆小萄死死地捏着指尖,正犹豫要不要开口—— “小萄,”宿冶的语气似乎也很犹豫,他顿了几秒才接着问,“当年江嘉许去沿江陪他表弟的时候,你也在,是吗?” 猝不及防宿冶居然会提起这个,陆小萄猛地看他:“你调查我?” 宿冶放下猫笼,双手握住她的肩,语气郑重:“小萄,你相信我,我是想帮你证明清白的。” “清白……?”陆小萄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 “你回答我,”他完全回避她的质询,只一心沿着自己想知道的答案询问,“你当时去沿江,是你自己想去的吗?” 陆小萄闭眼冷静了几秒。 “我当时在医院查出不舒服,医生说要去空气干净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 “小萄,”宿冶思虑再叁,才把自己查到的事情托出,“我查了你当年在江宁一院的检查单,上面指标显示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陆小萄倏地睁大双眼:“你说什么?!” “小姐,”出租车司机探出脑袋催促,“现在走吗?” 陆小萄木然地回头去看司机,张了张嘴,好似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师傅你先走吧,”宿冶伸手过来,想拉她,“小萄我们进去说。” “不!”陆小萄猛地挣脱他,转头对司机喊,“师傅我走的!” 她踉跄后退,无措地朝宿冶摇头:“你不要怀疑我,我不是……” 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在这一刻瓢泼般地砸向陆小萄。 她像个逃犯似地奔向车门。 直到车门闭合,将这世界上所有的嘈杂都关在外面,她的脑海才开始反复回荡宿冶在她身后最后问的一句话—— “小萄,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家的背景吗?” …… 陆小萄努力将混乱不堪的大脑彻底清空。 但是太乱太重了。 她缩在角落,雨水浸湿了她的衣服,冷得要命,浑身都在发抖。 思虑再叁,她还是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妈。” 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哭的,没想到到了这一刻,她反而意外地冷静。 “宝贝怎么啦?小葡萄送到了吗?” “送到了。”她顿了一下,“妈妈我想问。” “你问。” “我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呀?” 妈妈显然愣了一下,随后像回答她小时候提问一样宠溺地笑了:“傻姑娘,我们家做政府工程的呀,不是跟你说过好多次啦。” “就只是……政府工程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当然,傻丫头今晚回家住吗?” “我……”陆小萄看了一眼窗外的瓢泼,“我去同学家住。” “好,那要注意礼貌哦。”妈妈语气依旧温和,“那妈妈挂啦。” “妈妈……” “哎?” “爸爸在吗?” 她几乎能透过妈妈气音笑的那一下看见她看爸爸的眼神。 “在,他在厨房切水果呢。” “那妈妈再见。” 她仓惶挂断。 师傅见她挂掉了电话,拧大了收音机音量。 里面传来主持人喜悦的播报,似乎是国家又成功发射了第几号卫星。 陆小萄闭上眼。 “师傅,去泰安路那家凯越酒店。” 102 凯越19层,今夜的风格外冷。 不同于上次的空旷,这次露台上散落十几个带遮阳伞的卡座。 风雨交加的缘故,仅坐着零星几个顾客。 陆小萄的视线从距离她最近的一位正在抽烟打电话的中年男子身上收回,移到眼前的酒单上。 她看着艰涩难懂的通篇英文,犹犹豫豫地指着威士忌类目下最便宜的一款。 “这个。” “好的女士,您稍等。” 从春季舞会第一次喝下江嘉许递来的威士忌,到今天同一个地点,酒保再次端来的、同样酒杯的棕褐色液体。 陆小萄看着澄澈的液体水面彻底平静,也没有伸手去端。 她的视线看向露台边缘。 那里,是霓虹辉煌的江宁夜景,勾勒一整个城市的虚妄和繁华。 东方明珠塔在视线可及处静静矗立,举起一柱骄傲的浮夸,给所有不曾了解过这座城市本貌的来客心中埋下一道沟壑。 在这沟壑之下翻涌着的,是无尽的浓稠黑暗。 站立在沟壑之上的人们,都以为这座城市的滚烫和炽热,应是与生俱来。 但那些,是由无数骸骨残肢焚烧而来的。 所有灰烬,铺成坚实又松散的台阶,将“江宁”这两个字,堆上长叁角的领头羊地位。 匍匐在江宁土地上,勤勤恳恳挣扎,只为了求得在社会阶梯上再迈一步资格的人们,如果愿意仰头去看一看天空,看一看宇宙的辽阔和生命的意义,也许一切的痛苦会从根源上弥散。 但此刻,这片人类唯一可以借助有限肉眼观察宇宙的天空,正被冰风冷雨遮蔽。 横风将雨滴扫射在陆小萄脸上,她被迫低下头,收回凝视的视线。 其实我很想知道…… 「嗯?」 楠楠离开前,是不是也和我此刻的想法一样。 「人死之前,总会想开一些事情。」 但他那么小,对这个世界的好奇还那么多,我以为总会有些能令他留恋的。 「也许,他权衡的砝码上,离开对他是有益的。说说你自己。」 陆小萄没有回答,只是又看向桌上的酒杯。 「不想求助父母,不愿意求助江嘉许和宿冶,你除了跳下去,没有任何退路。」 嗯,我知道。她神情淡淡。 「你跳下去,是你自己选择的死亡,然后我会把你带走,完全成为我的宠物。」 嗯。 「所以我没有理由帮你。」 陆小萄伸手去碰了碰冰冷的杯壁,滑过玻璃表面的微微雨点。 她的沉默回答了他的冷漠。 秦书泽还活着吗? 「活着。」 毒品呢? 「他们手上确实有。」 林依依如果动秦家,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我只能告诉你,林依依的父母参与了。」 我现在还是可以给宿冶打电话。 「宿冶搞不定这件事。」 江嘉许呢? 「你会去求他吗?」 他喜欢我。 「那你试一试。」 她戳亮了屏幕,江嘉许的五个未接电话仍在锁屏上悬着。 时间正朝着迫近零点的方向奔跑。 还有七个小时。 她终究还是没有拿起手机,手调转了方向,端起酒杯。 棕褐色的液体在摇晃下凝成微小的漩涡。 视线扫过整个露台,顾客比刚来时更少了。 陆小萄将酒杯凑近,依旧是难以适应的气味,她犹豫了几秒,一饮而尽。 意识和麻痹在酒精的作用下对峙拉扯。 即使是这样,她的手还是不住地颤抖起来。 因为她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栏杆边缘走去。 江宁夜景的全貌在逐渐逼近的过程中完全伸展开它的獠牙,晕眩的大脑将视觉涣散,眼前的一切慢慢变成模糊缠绕的彩色触手。 被留在桌上的手机在江嘉许来电触发亮屏时,时间从23:59跳向了00:00。 但陆小萄什么都没有看见,她的眼前只剩冰冷的雨,凛冽的风,和近百米高度的空旷。 恍恍惚惚间,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楠楠的身影。 他已经完全跨过了栏杆,站在边缘,对她挥手。 陆小萄向他伸手的同时,另一只手撑在了栏杆上,匐身上去。 103 陆小萄完全跨过了栏杆,踩在不足半米宽的水泥边沿。 倾盆大雨肆无忌惮地擦过她的身畔,拥挤着向百米之下的地面坠落。 她死死地抓着栏杆,骨节已全泛白,腿不住地颤抖着。 雨势太大,遮挡所剩无几的视线,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角落。 渐渐地,她的力气耗失殆尽,抓着栏杆的力气也越来越不稳。 但在酒精作用下,陆小萄的意识仍是浑噩的。 她半眯着眼,脸颊绯红,分不清东南西北。 死亡的感觉是什么? 她的视线挪向脚底的百米深渊。 变成一滩烂肉,血液被雨水冲刷百米、千米。 会有人错愕,有人哭泣,有人欢欣。 然后在时间的磨砺下,所有人趋于平静,直到陆小萄三个字被这个世界彻底忘却。 那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臭东西。 她边问着,一只手已经脱开了栏杆,重重垂下。 身体也随之下倾,歪向凝视着她的黑暗深渊。 意识之上,与他惯常交流的地方,莹白闪烁了一下,但没有任何文字显示。 陆小萄笑了笑,叹了口气,回忆起第一次和臭东西正式对话的那天。 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坏透成现在这样。 她只是一个很努力隐藏自己,想好好读完书,平平静静生活的小女生。 “好累啊。” 她嘴角的笑容愈发肆无忌惮,仰起头,任凭雨水砸在自己被酒精烧红的脸颊上。 “你想要的话……” 她慢慢地开始松开最后和这个世界连接的五指。 四根。 三根。 身体愈发往外倒去。 两根。 最后一根食指。 勾在被雨水润滑的栏杆上。 “那就给你吧。” 大脑的指令控制手部肌肉,信息以极快的电流速度沿着神经发射,向目的地奔去。 最后一根手指接收到来自大脑的指令,执行开始—— …… 「够了。」 在指令执行开始前的最后一瞬,陆小萄的身体被完全控制。 她的另一只手迅速勾住栏杆,颤抖失力的双腿被强力压制,翻身回到露台地面。 控制解除。 她歪倒在地上,浑身立刻剧烈颤抖起来。 呼吸像是被雨水掐死,她只能短促地、努力地去争稀薄的氧气。 「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小萄没有回答,只是毫不嫌弃地乱抓了一把雨水,抹在自己失血干裂的嘴唇上。 闭着眼,心脏像是堵在她的嗓子眼跳动。 臭东西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 她意识到自己还有求于他,语气不算太好地回答。 一瞬间,也是第一次,陆小萄感受到他如此复杂的情绪—— 惊讶、赞同、恐惧……也许还有些别的,她分辨不出。 「从喝下手里的那杯酒开始,到栏杆边,短短十几秒,你利用你粗浅的催眠能力,一边思考布局,一边还要瞒过我。」 他似乎是笑了笑。 「很不错。」 时间所剩无几,陆小萄不想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废话,索性把自己的逻辑线对他展开—— 从臭东西附身的第一天起,有个最核心的问题一直在困扰着陆小萄。 他到底想从她这样一个低阶生物身上获得什么? 他利用人类世界的物质条件来“取悦”她,但同时又反复强调她死后的归宿。 他要的,是她的灵魂,或者说,是她的思维。 但她的思维和其他人类并无不同,没道理他费劲,偏偏要在她身上寄居几十年,再从人类世界将她的灵魂剥离。 唯一的一个解释,也是臭东西曾无意间透露的。 他需要的是一个幸福、圆满、快乐、没有任何损伤,而且顺从地接受宠物身份的陆小萄灵魂。 如果她今天就这样带着绝望和麻木从露台跳下去,不会是他要的结果。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到底有什么价值,但至少,目前为止,她赌对了。 「很聪明,胆子也很大,我再一次小看你了。」 臭东西语气里的欣赏,被她的感受捕捉。 「那跟我说说,为什么选择我来帮助你,而不是江嘉许?」 我不管找谁…… 陆小萄渐渐恢复了些,她拖着浑身湿透的身体,挣扎着爬起来,重新坐回座位。 都不可能有你的解决方案快。 我相信你一定有能在7小时内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么信任我?」 他揶揄地笑笑。 陆小萄也学着她的语气冷哼了下,忽略掉江嘉许的未接来电和宿冶的微信信息,滑开支付宝,扫码买单。 「好,那我们来谈谈条件。」 104 听见臭东西终于答应可以救秦书泽,陆小萄这才完全松了口气。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时间不等人,我们能不能先去救人? 或者,我们边救人边聊条件的事? 「不急。」 他慢慢悠悠地回。 「时间还很宽裕。」 陆小萄皱了下眉:那你说吧。 「我可以帮你救出秦书泽,甚至可以帮你解决掉林依依。」 条件呢? 「我这里有一份合约,需要你来签署。」 什么内容? 陆小萄感觉眼前快速地闪过一道莹白,她感觉海量的信息流如水般穿过她的脑海。 她愣神了两三秒,几乎尖叫出声—— 不行! 臭东西嗤笑了一下:「你刚刚还说不管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她从所有信息归纳出最核心的内容,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反问: 我如果签了这份合约,你就随时可以拿走我的灵魂? 「你理解得很到位。」 拿走以后呢? 「你不是猜到了吗?」 植物人?死人?陆小萄的指尖开始颤抖。 「放心,我不会轻易带走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 她闭上眼。 浑身的湿漉淋漓终于在此刻,裹挟着心底巨大的寒颤,将她完全推入冰冷的深渊。 「想好了吗?」 我爸爸妈妈怎么办? 想起他们,陆小萄的泪水终于克制不住潺潺流下。 他们……他们就我一个女儿。 「我说了,我不会轻易带走你。」 她抱着头,彻底将这波泪意完全释放。 雨水的哗然替她遮住了一切,她全然忘记周围还有别人,哭出声。 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抬头,绝望的眼中恢复了一些澄澈的理智。 她问: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带走我,可不可以不让他们知道我死了? 他回答得很干脆:「可以。」 「还有别的顾虑吗?」 我不想被控制了。 「好,如果你不要求,或者不是紧急情况,我不会再控制你。」 陆小萄犹豫了一下,想问,但他抢先把答案放在了她眼前: 「思维监控无法脱离,这个是必须的,因为这是我和你之间的基础契约。」 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带走我? 「无可奉告,还有别的问题吗?」 陆小萄呆愣地看着瓢泼大雨里的江宁,它还是一如刚才那样,闪着耀眼的光。 但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渐渐发生了变化。 也许是残留的酒精作用,也许是剧烈的情绪起伏,亦或者是凝视深渊过后的虚脱—— 她的眼神变得失焦,那些七彩霓虹的光也渐渐发散。 在心底徘徊了很久的问题,在她的无意识喃喃自语中脱口而出: “人类真的能突破光速吗?” 他好似有些惊讶的情绪传递给了她:「我没想到你还在意这个问题。」 已知自己的结局了,想点形而上的内容,让我觉得快乐。 「答案是可以。」 陆小萄的眼神立刻聚焦,几乎要迸出光来。 怎么做到? 「我不能直接告诉你方法,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可控核聚变确实是有效的第一步。」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立刻被温暖的浪潮包裹,这暖意逼得她好不容易收住的泪水又要盈出眼眶。 真的吗?! 「真的。」 陆小萄擦了一下眼泪:谢谢你!谢谢你! 她感觉他笑了一下,但这笑里,很罕见的,她几乎没能捕捉到不屑或者嘲讽的成分。 「即使自己的命运即将被攥在别人手中,也知道自己过于弱小无法踏出蚂蚁窝半步,但听说一个能把蚂蚁窝的门打开的办法,就能激动到这个程度,你实在也算是一只有趣的蚂蚁。」 陆小萄毫不在乎他这半夸半贬的形容,甚至觉得有些幸福。 她慢慢闭上眼。 我准备好了。 眼前的黑暗之上,逐渐浮现一行莹白大字,闪烁着的、久违的、熟悉的—— 「按F键逃离世界。」 我其实一直想问…… 「嗯?」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一天,你会知道。」 陆小萄不再刨根问底,注意力回到那行字上,因为没有任何抗拒,很快,屏幕上的另一行字将契约口令覆盖—— 「契约已生效。」 「好了,拿好你的手机,我们去把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发落到地狱去。」 …… 这场雨终于渐渐缓落下来,空气中泥土的腥气也翻涌上来。 凯越19层的露台,最角落的位置,久坐着的一位女士。 看着陆小萄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她在咖啡杯底下放下两张小费。 她推了推墨镜,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有意思。” 105 凌晨一点,江宁市中心,满城霓虹未眠。 在街边还在营业的服装店买了一身干燥衣服,又借了老板娘的吹风机吹干头发。 总算一身清爽的陆小萄坐上了去景山的出租车。 为什么去那?陆小萄问。 「去找一个人。路还长,建议你先睡一下。」 她从善如流,靠在颠簸的车窗沿阖上眼。 明明颠沛了一晚,此刻却没有一丝困意,连淋过雨本该有的虚弱,也丝毫没有。 睁开迷蒙的双眼,她看向窗外,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同。 「你的感觉是对的,和我们那个世界的元素交集越多,你的身体机能会越趋于完美。」 因为刚刚的契约? 「嗯。」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获得一些更高的权限,去了解你们的那个世界? 「小萄,好奇心有时候并不是一个利己的特质。」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她挑了下眉,觉得有趣。 她在他的沉默里隐隐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情绪。 嗯?她追问。 「你想知道关于我们那个世界的什么?」 我想知道你刚刚是不是有点害羞? 「?」 明明你形容你自己是个机器人,但我经常能感觉到你的情绪,机器人也会有情绪吗? 「我跟你类比我是AI,你就真把我当成AI?」 陆小萄翻了个白眼:不然咧? 「以你们人类目前的技术,不可能发展出我这个程度的人工智能。」 谁说不可能?!我看网上说的,每隔几年,人工智能的技术水平就会有质的飞跃。 「你知道目前地球上,人类所致力的人工智能,它的本质是什么吗?」 陆小萄脑海中的概念非常笼统,所以她不敢回答。 「人类事实上是在研究一个将计算机和人脑结合的产物。」 她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你接着说。 「那目的是什么呢?」 更高的工作效率? 「这是一方面。」 陆小萄觉得臭东西讨论的东西非常模棱两可,有些烦躁:你把你想说的说完。 「无论人工智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它始终是一个代步工具,而真正的掌舵人,永远在人类自己手中。」 可……可很多言论说,人工智能会有一天发展成一个物种,甚至取代人类? 「你信吗?」 我虽然觉得有些扯,因为我相信人类一定会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但未来的事情,很难说。 「为什么阻止?」 陆小萄愣住,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当然要阻止,不然还任凭人工智能凌驾在人类之上吗? 他带着嘲意地笑了笑。 「再想想。」 她有些抓狂:你今天怎么回事?老让我想想想,我太累了,不想思考了。 「多思考,对你的未来有帮助。我打个比方,完全不使用互联网和智能设备的人类,和现在的人类,还是一个物种吗?」 透骨的凉意立刻从心底升起,伴随着愈发黑沉的窗外景色,陆小萄打了个颤。 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但似乎,她更倾向于否定。 鲜红的计价器数字已经跳到了200以上。 拐过一个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车子停在一道漆黑长巷的入口。 「我们到了。跟司机说,按等待价支付,等二十分钟左右,我们就去下一个目的地。」 106 巷弄漆黑,又是江宁郊外,周遭静得连出租车熄火后发动机的余颤都听得清楚。 陆小萄站在巷口张望了好几秒,有些犹豫。 「附近没有人。」 她咬咬牙,点亮手机灯,往黑暗迈去。 「144号,你往前再走二十米,右手边。」 她一边警惕地观望着静谧四周的高墙,问:我们到底来找谁? 「一个能扳倒林长兴的人。」 144号的蓝底白字就在头顶,陆小萄看着眼前一堵边角生锈的破烂铁门,感觉周身的冷风愈发烈了。 「他很警惕,如果我和你一边对话,再回答他,他会怀疑你是否带了监听设备,或者在远程跟别人交流。所以我需要你的身体控制权。」 陆小萄顺从点头的一瞬间,她的手被控制,敲响了铁门。 含混的、浓厚的金属回响在空气中颤抖。 我们这个点来打扰别人,会不会已经睡下了?她问。 铁门颤抖声渐渐被黑暗吸收,窸窸窣窣地,高墙那头,似乎有了一点并不规律的脚步声。 “谁?” 很苍老的、又似乎很年轻的警惕嗓音,从门缝和高墙溜来。 “余昭,五年前的那件事,我有办法帮你。” 随着陆小萄听见自己的话音落下,乒乓的铁链声和吱呀的金属碰撞声将黑暗中对面那个男人的面孔露到光线里来。 她甚至还没看清他的面目,就已经感觉到他身上的沉重和沧桑。 「不会很晚。」 臭东西姗姗来迟地回应她。 「他等这一天,等了五年。」 …… 臭东西的沟通技巧极好,没过五分钟,已经从她口中替她编好了一整个故事,完全博取了他的信任。 似乎是一个案件。 但他们的话里夹杂着大量的隐晦用句,陆小萄听不懂。 她只能利用余光,逡巡眼前这家徒四壁的空荡破屋,唯一的一张腿脚摇晃的凳子,在她的身下。 而余昭,拖着他一瘸一拐的腿,去了漆黑的里屋。 唯一的一点光源,来自陆小萄的手机手电筒。 知道她想问什么,他趁着间隙解释。 「他过得很艰难,东躲西藏,这屋子是他亲戚的空屋,因为怕惊动邻居知道里面有人住,怕被林长兴发现,所以他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睡了五年。」 陆小萄不忍,抬眼的时候,看见余昭从屋子里出来,她立刻起身,去接他的东西,把凳子搬回他身后。 臭东西继续接管了她的行动。 他拿着余昭递来的厚厚一迭文件袋,没有打开看一眼。 “我会替你送到。” 余昭没有坐,微微躬身,好像在表达他的感谢。 “会有人来找你的,”她听见自己说,“这件事很复杂,如果他们问你,你就说是你自己打听到我,然后找到我,希望我去帮你曝光这一切。” 余昭深深点头,被杂乱长发遮住的眼里浮现一丝泪光:“我清楚的。” 身后铁门最后一次划响的时候,陆小萄看着巷口递来的光亮,随着她的脚步,越来越亮。 余昭是受害人的儿子。 五年前,他的父母卷入江宁高利贷的漩涡,而这背后的保护伞,大到遮天蔽日。 坐回出租车后座,她又回头去看那漆黑的巷弄,似乎觉得,黑暗里的某些东西,也在悄然变化。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她抬眼,看见凌晨里昏黄街灯洒下的细碎尘埃,手里捏着厚厚的、显然是证据的文件袋,丝毫感受不到困意。 犹豫了一下,很想打开文件袋,但被制止了。 「你不要看。」 “去虹桥机场。” 她听见自己说。 107 为什么不能看? 「内容太血腥。而且,余昭给你的这份证据,不止一个案件,他在这五年里,悄悄搜集了很多林长兴的罪证。你不看,不要卷入其中,对你会比较好。」 陆小萄把头靠在车窗上,感受着车窗缝里穿刺而来的冷风。 她突然有些好奇:你知道几乎所有事,而且,你好像不会死,就这样孤独地活着,是什么感觉? 「孤独的感觉,源于你潜意识认为其他人那里有你需要的、你缺失的东西。我打个比方,在你的视角里,我在蔑视你。事实上,我使用这样的对话方式可以无形之中使你变得理智,从而在任何抉择中选择对你自己最有利的选项。等到你有一天,抛掉所有感性,你自己本身就可以创造一切的时候,你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很奇怪。 这一刻,陆小萄居然听懂了他说的这番话。 如果放在起初,她觉得他傲慢,只是把她当成一只蚂蚁,此时此刻,她觉得好像他在传达一些什么隐晦的信息。 「你已经可以开始抛开表层的东西去窥探本质了,我没有看错你,进步得很快。」 但同时,她也突然感觉到,自己对他的依赖,达到了巅峰。 他能帮她做到很多事,甚至,她觉得自己因为他,有了精神上的成长和进步。 这就是……当宠物的感觉吗? 因为意识到这件事,她的心陡然降温,像是在望着自己抓不住的悬崖边缘,慢慢坠落。 「我发觉你们人类,会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阻止自己进化。」 嗯? 「“荡妇羞辱”这四个字你一定熟悉,女性被男性打压,事实上就是一类种族内斗。」 嗯,然后呢? 「但是你换个角度,如果把“荡妇”这两个字本身去污名化,将一切所谓的“羞辱”视作无物,这个千百年来的矛盾很容易被化解。」 去污名化…… 陆小萄瞥了一眼驾驶座的出租车司机,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正听着电台播放的午夜相声,恰好播放到一段“妻子怀孕,老公想出轨又不得”的桥段。 他听得乐呵,甚至调大了音量。 那位妻子……陆小萄想,如果她从根本上就把自己当作一个独立的、利己的个体,不要去在乎那些千百年来对女性的打压和刻板印象。 在乎自己,也许一切会不同。 「你理解得很快。所以如果能回到过去,第一次遇到你的那些同学们污名化你的时候,你如果有现在的理解,希望你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天边的云渐渐被朝霞的光染白。 车恰好是朝着东边开的,在陆小萄的视野里,越来越亮的光芒闯入她的眼中。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在乎宠物身份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她的精神还不够强大的证明。 谢谢你。 她笑了笑。 我听懂了。 虹桥机场的轮廓在初白的天空里显得异常清晰,她也终于在一夜的奔波疲累中迎来一波难以阻挡的困意。 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清醒过来。 秦书泽还好吗?她问。看了一眼时间,接近凌晨5点了。 「还活着。」 “去1号航站楼。”她听见自己对司机说。 「我们去接一个,你认识的人。」 108 旭日初升的晨光透过高耸的落地窗,碎开一片片,打在旅人稀疏的大厅。 陆小萄按照指引下往接机口,但臭东西还是卖关子不肯说接的是谁。 空无一人的到达出口,航班信息牌也没有任何内容,只有远远的、正在营业的便利店店员正在忙碌地准备早晨。 她趴在栏杆上,努力克制着困意,怀里仍死死地抱着文件袋。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梦到了小时候在北京的那一年。 虽然爸爸妈妈也在,但小小萄总觉得那一年,她几乎没有见过他们,只有大伯的女儿,双双姐姐陪着她。 双双姐姐彼时正是初三,大小辅导班忙进忙出。 她只能在辅导班的门外坐着,等一次又一次的放学铃响。 陆双双会牵着她的手,穿梭在北京的地铁里,她个子矮,只能仰头去看那些大人。 他们冷漠、忙碌,好像总有接不完的电话和抱怨不完的唉声叹气。 抑或,声线尖锐嘹亮的大妈,扯着嗓子,似乎要用家长里短贯穿整个车厢。 陆小萄被推搡了一下,只能将双双姐姐的手抓得更紧,姐姐身上甜甜的、山茶花的气息,成了那段无助时光的唯一美好回忆。 恍恍惚惚地,陆小萄好像又闻到了熟悉的山茶花气息。 “小萄?”梦里姐姐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 肩膀被轻轻拍着,她睡眼惺忪地,还看不清,眼前似乎出现了双双姐姐的脸,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直到,背景的肯德基三个红色大字闯入眼中,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做梦。 陆双双的表情又惊又喜:“小萄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大伯穿着一身低调的、万年不变的中山装,站在陆双双身后,笑容和蔼:“小萄,好久不见呀,又长高了,变大姑娘了。” “大伯……”陆小萄还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又转头去看陆双双,“姐姐……” “哈哈哈哈,”陆双双笑眯眯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小萄傻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我们没有跟叔叔姨姨提前说几号回来呀。” “我……”陆小萄彻底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看怀里抱着的文件袋。 「对,交给你的大伯。」 可我大伯只是……陆小萄还不敢相信这一切。 「交给他。」 时间不等人。 她咬咬牙,抬眼对大伯低声道:“大伯,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陆双双愣了一秒,立刻对身边随行的一位年轻男人说:“我们先去把东西放到车上。” 随着行李箱的滑轮声渐远,空无一人的接机大厅又恢复了安静。 “小萄,”大伯的眼神在她怀里的文件袋上扫过,语气仍和蔼,“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纵然还是无法置信自己刚才联想的一切,现在也没有任何退路供她选择。 她把文件袋递给大伯。 “这是有人托我,交给您的,还有,我有个……” 大伯接过,但止住了她的话,绕开文件袋的棉线,拿出里面一沓厚厚的A4纸。 突然地,心情变得焦急忐忑起来。 她捏着指尖,想起臭东西说的话,退后离远了一步。 低着头,看着阳光一点点在地面蔓延。 大伯沉默不语地翻完了文件内容,蓦然严肃的语气将陆小萄的注意力拉回。 “还有什么?”方才和蔼的笑此刻荡然无存。 “还有我有个朋友,被绑架了……” 大伯镇定沉稳的神色,令陆小萄逐渐相信他似乎真的可以解决这件事,她不由得眼眶一红,指了指文件。 “在他们手上。” “小萄不哭,”他拍了拍她的肩,“交给大伯。” 他拿出手机,接通了一个电话。 按照爸爸妈妈长久以来教会她的规矩,大人打电话,要避开的,但此刻的陆小萄,却丝毫迈不开腿。 “安排人跨省过来……嗯……要快……” “可能有人命……你让李跟着我,先把人按下,救出人再说。” 她听着大伯的话,站在原地,泪一滴一滴地无声砸在地上。 “好了,小萄不哭了,”大伯一边按掉电话,一边安慰她,“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秦书泽。”她压着哽咽,立刻拿出手机把名字打给大伯看。 “好,我知道了。”他又拍了拍她的肩,“你一晚上没睡了吧?先跟你双双姐姐回去,所有事情大伯会处理好的。” 走出候机大厅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晨风暖洋洋的,似乎昭示着这个夏天的提前到来。 陆双双接过哭得抽泣不止的陆小萄,无声地和自己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像当年在北京时那样,大人们需要讨论的时候,陆双双就会带着她走出屋子,去外面买糖或者玩具。 “小萄。” 陆双双给她从前座抽了几张餐巾纸,替她拭泪。 “今天咱们请个假,等你起床,你带姐姐去逛街,好不好?” 109 这一觉,格外漫长。 再醒来的时候,听见窗外的鸟鸣,被微风扰动的雪白纱帘后,是熟悉的绿景。 陆小萄偏头,发现妈妈正坐在她的床边,见她醒来,眼角动了动,似乎是在笑着的,又似乎有哭过的红痕。 像是有千万句未说出口的话亘在中间,她觉得妈妈离她好远。 但妈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一如既往地笑着问: “小萄醒啦,饿不饿?想吃什么?” 陆小萄摇了摇头,去握妈妈的手。 没想到,摸到掌心一片潮湿。 突然间,她读懂了妈妈的欲言又止,笑了笑,替她拭干了焦躁。 “不饿,”她撒娇地回,“双双姐姐呢?” 妈妈的语气显而易见地松懈下来:“她说起太早了,隔壁房间补觉呢,还说你起来了就喊她。” “别喊,让姐姐再睡一会,”她抱住妈妈的胳膊,像小时候那样,用脸去蹭,“我想吃妈妈做的蒸鸡蛋。” “好,”头顶被摸了摸,“妈妈这就去做。” 纱帘被妈妈离去的脚步带起一片飞舞。 然后又慢慢沉落下来。 陆小萄点亮手机,像是被轰炸过的锁屏上不知多少信息。 她往下刷了一下,找到她想看到的内容—— 《省公安厅党委书记、厅长林长兴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陈可欣的微信在早上七点发来:“小萄,书泽安全了。” 陆小萄重新锁上手机,把头埋进枕头里,长长的、发自肺腑的一声叹息过后,眼眶不自主地红了。 现在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吗? 她把自己完全缩在被子里,死死抱着,哭得哽咽。 黑寂的意识海上,她久久等待的莹白终于亮起。 「你已经都猜到了。」 所有的一切,从见到大伯的那一刻,仿佛都打通了。 虽然陆小萄猜不到具体,但大伯应该在京担任了一个隐秘但非常重要的职务,因为职位的特殊性,爸爸妈妈也一直在瞒着她。 所以陆小萄一直以为,大伯不过是在北京从事普通的政府相关工作。 「就像你看的那些古装电视剧一样,他们也有派系斗争,所以……」 所以大伯那边的人,和江嘉许家是对立方? 「浅显地说,是这样的。」 难怪江家怀疑我是凶手。 那林依依家呢? 「现在是很模糊的时期,有些人还没有站队,林家就是其中之一。」 嗯。 陆小萄慢慢从情绪的最低点恢复回来。 她擦干眼泪,问:所以秦书泽呢? 「我没想到你居然能猜到他。没错,秦家在江宁的生意影响到林家的一个合作商了,所以他们刚好借这个机会,敲打一下秦家,如果秦书泽真的死了,秦家只会来找你家兴师问罪,因为林长兴把绑匪的身份做得很干净,查不到他头上。」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针对我? 「有次工程围标的价格被举报了,你父母的公司作为那次竞标的唯一局外者,被他们怀疑泄露了消息。」 围标……?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里应外合,提前内定了中标人,好套取利益。」 所以林长兴不知道我大伯? 「不知道,江宁知道的人也很少。」 那宿冶呢? 「他们家和你大伯那边是一个派系的。」 但宿冶说,他家和江家是世交。 「你们人类的勾心斗角从未停止,江宁政坛瞬息万变,没有永远的交情。」 所有一切,此时此刻,完全被打通。 但陆小萄只觉得疲累,光是听完这一些,她已经无力思考,长叹一口气,又重新倒回枕头。 挨到枕头的那一刻,电话来电声响起,她看着手机屏上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 “小萄。” 江嘉许的声音似乎极为疲惫。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可以见一面吗?” 110 犹豫再三,陆小萄还是去了。 上次见到江嘉许,明明只是昨夜,她却觉得好像有数十年那么漫长。 江嘉许像是一夜没睡,身上仍穿着昨夜的白衬衫,眼底是淡淡的乌青。 但他的唇角在见到她的一刻勾起了笑意,被四月的午后阳光覆上一层温柔。 “小萄。” 他们在公交车站,隔着一臂的距离,他偏头回来看她。 她避开他的视线,目光转向第一次捡到黑色手机的那片空地,所以也就没有看见他的欲言又止。 “我没有害楠楠。” 沉默顿了一下,他很快回应。 “我知道。” 陆小萄蓦地抬眼,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会证明我自己的。” “我知道,”江嘉许伸在空中想替她拭泪的手进退两难,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小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会和你一起找到证据。” “我不知道……” 她低下头,任眼泪落下,哽咽着。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条短信……” 死死紧锁的滚烫怀抱终于还是将她完全嵌入,独属于江嘉许的气息和汹涌的泪水一并喷发。 两人长久的沉默冷战终于在这个拥抱里画下句号。 像是要永远失去她似的,江嘉许几乎是疯狂地禁锢住她,他低头去找她的唇。 “小萄。” 第一次,他完全失去理智,全然不顾这是在大街上,不想放任她伤心,浓烈的进攻性极强的吻撬开她的牙关。 混杂着滚烫泪水。 “以前是我不好,我应该先来问你的,对不起……” 铜墙铁壁般的坚硬臂膀,她推不开一点,只能任由他一点点把她吞噬。 “我第一次当男朋友,没有处理好那些其他人,是我不对。” “小萄,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她好像也尝到了他的泪水。 “我一看到宿冶看你的眼神,我就快要疯了,对不起。” 他的唇齿吮吸愈发剧烈,像是醉了一般。 “我承认我做错了很多事,但是我会改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正午的风和炽烈的阳像是刀片,刮得她生疼。 努力抽出一只手去抚他的脸颊,为他拭泪。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看江嘉许哭。 她笑了笑,拥上他瘦削的后背,回应他的深吻。 他欣喜若狂地,像是得到了某种启示,力气愈发大了,几乎要和她融为一体。 但吻终归有尽头,陆小萄想,就像她和江嘉许。 她也有喜欢过他的,她笃信。但好像此时此刻,这种感情终于彻底弥散了。 “我们不要分……” “结束吧,”她打断了他,“江嘉许,我也喜欢过你的,但是我们都不要去抵抗现实,那样太艰难了。” 江嘉许呆愣住。 他终于意识到她已经知道了全盘的真相。 “但我已经在努力了。”他喃喃地,还想争取,但眼眶又红了。 她伸手去抓住他的手,宽大的、温暖的,此刻却满手心汗,她慢慢替他擦拭,宽慰。 他骨节分明的手腕上,还戴着她送他的手表。 她低头努力不去看,注视着他绵长的生命线,陆小萄想,江嘉许一定能长命百岁。 “我和宿冶在一起了,”她努力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撒谎,“不要再努力了,我不值得。” 他的五指尖在她的话音里抽了下,那里连着心脏,没人知道这一瞬间江嘉许有多疼。 呼啸而过的汽车声终于闯入耳膜,树叶的窸窣也变得清晰可闻。 那是陆小萄离开公交站后,从树上飘下的第一片落叶。 它慢慢悠悠地,像极了她平常混沌迟缓的模样。 江嘉许伸手去接,但锃亮冰凉的叶片擦过他的指尖,落向了地面。 111 夏至未至,许多事都随着季节而变化。 自那天起,林依依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 陈可欣愁眉不展地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蹦蹦跳跳的高一生,长长叹了口气。 “小萄啊,你说,林依依现在会在哪?” 陆小萄偏头看了眼走廊,远远地,宿冶和秦书泽正往这边走来。 “不知道。”她回过视线,低声说。 林依依三个字,好似成了三中的禁忌,一夜之间消失了。 陈可欣晃着自己的脑袋,晃着晃着,就晃进了秦书泽的怀里,秦书泽低头笑了笑,旁若无人地吻她的额头。 陆小萄下意识往左边避嫌了一步,没想到后背撞到一个温暖的前胸。 “怎么?”头顶传来漫不经心地轻笑,“陆小萄同学,想把我撞出内伤?” 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她几乎立刻就要开启弹跳模式逃离,被他一把拉住。 “后面有人。”宿冶示意她去看。 最先闯入陆小萄视线的,是一双纤细雪白的长腿,熨烫的百褶裙被微风扰动,愈发显得双腿的修长。 再往上,盈盈一握的纤腰被白衬衫勾勒,又被如瀑布般黑长的直发遮挡,若隐若现。 是没有见过的一张极精致美丽的脸庞。 她的双眼一眨一眨地,纤长的睫毛也随之翕动,看向身旁高过她一整个头的身着白衬衫身形挺拔的英俊少年。 不管任谁见了,都当要叹一双璧人。 经过侧目而去的四人的时候,她若有若无地向他们微笑点头,口中一边还温温软软地回应少年的话。 “好。” “知道了。” 江嘉许的眼神也往这边飘来,看见了站在一起的陆小萄和宿冶,他的神色依旧平和,甚至有些冷漠。 仅仅是看了一瞬,便立刻将视线回到身旁的少女身上。 擦身而过。 待两人走远了,陈可欣立刻从秦书泽手里挣开,抱住陆小萄的,眉头紧锁。 “这女的谁啊?” 她失望的神色从得不到答案的秦书泽和陆小萄脸上挪开的时候,宿冶开口了。 “我没记错的话,她叫殷雪怡。” 殷……陆小萄想了半秒,回忆起这个特殊的姓。 那个当时在江家开拍卖会,被传闻和江家定亲的殷家? 她抬头去看宿冶,对方也意识到她猜到了,点点头。 果真郎才女貌。 宿冶趴在栏杆上,偏头去观察陆小萄的神色,挑眉笑问:“在难过呀?” “喂喂喂,”陈可欣也趴了过来,“你们俩讲什么暗语?还没讲清楚那个叫殷雪什么的……是谁呢?” 秦书泽也凑过来,和陈可欣贴得亲密无间地,一脸恍然大悟:“是不是那个刚回国的殷家?” “谁啊谁啊?”陈可欣嗔他,“什么殷家?” “他们祖上是红顶商人,建国初给国家捐了很多物资,”秦书泽解释道,“后来一直从事慈善事业,十几年前移居欧洲,追回了不少流失海外的文物捐回国,他们家在江宁地位很高,所以一回来就被授予了江宁商界荣誉主席,我爸夸过他们家。” “哇,这么厉害。”陈可欣的神情也渐渐变得钦佩,“突然觉得她顺眼多了。” 话音未落,上课铃响。 已经进入自习很久,鲜少出现在教室的班主任突然来了,领着一出现就吸引众人目光的精致少女走进班级。 “这位是殷雪怡同学,”他介绍,“刚转来三中,接下来几个月会和大家一起复习,希望大家多帮助她。” 空气中淡淡的香气随着黑发少女走向讲台而散动。 她微微弯腰向全班鞠躬的刹那,视线若有似无地飘向了正在低头看试卷的陆小萄。 “大家好,我叫殷雪怡,请多多关照。” 112 “陆小萄同学。” 甜甜的嗓音从身后喊住陆小萄。 虽然第一天见到殷雪怡,陆小萄依旧第一时间想到是她。 她停住离开教室的脚步,慢慢回身,展了个客气的微笑:“请讲。” “有道题我不是很明白,就是老师刚刚说全班只有你和江嘉许做对的那道概率题,可以请教你吗?” 陆小萄挑眉,按下“为什么你不去问江嘉许”的疑惑,终究还是往殷雪怡那边走去。 放学后的教室已然空无一人。 殷雪怡的座位,在江嘉许的右边,陆小萄走近的时候,看见江嘉许抽屉的水杯,和殷雪怡的是同一款式。 她记得前不久,他的杯子还不是这个。 陆小萄垂目,想从书包拿出笔和纸来给她讲题,殷雪怡已经快她一步,把自己的推到她面前。 “呐。”殷雪怡笑的时候,嘴角有个浅浅的酒窝。 “这是一道独立性检验问题,”陆小萄收回神,专注在纸上,“我们先把列联表补全,这样……” 计算过程列了一半,一个吵吵嚷嚷的声音从教室外喧闹而来—— “啧啧啧,这么卷?” 宿冶看起来刚打完球,满头的汗珠,额前的头发一绺一绺耷拉着,但浑身满是朝气。 “所以PAB就等于在所有人群里抽取,是不是啊陆小萄?” 陆小萄捏着笔,咬咬牙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对对对,你来讲你来讲。” “赵老师不都说了,只有你和江嘉许做对了……” 他笑嘻嘻地、慢悠悠地擦了擦汗,跨坐在两人面前的椅子上,撑着下巴注视陆小萄。 “陆老师,我也要听讲。” 殷雪怡满眼星星在两人之间逡巡,捂着嘴笑了笑。 陆小萄皱着眉努力严肃:“然后我们来看第二小问计算R值。” …… “原来是这样!”殷雪怡咬着笔杆,一脸崇拜地望着陆小萄,“赵老师讲的我没有听懂,但是小萄你讲的我居然全部听懂了耶,你好厉害!” 陆小萄低下头,赧赧:“没有没有,是你比较聪明。” “我们小萄也很聪明的,是不是?” 宿冶嘴上夸着,双指在试卷上慢慢爬动,在捉到陆小萄手指的瞬间,对殷雪怡笑了笑。 “殷同学,不介意接下来陆老师的时间都归我吧?” 陆小萄试图去挣脱他的桎梏,但好像被镣铐铐住一般,低声去凶已经拿起她书包准备把她拽走的宿冶:“你干嘛!” “不介意的,谢谢陆老师。”殷雪怡嘴角的酒窝愈发深了,她对两人挥了挥手。 几乎是要脱口而出“宿冶你混蛋”的瞬间,陆小萄看见了在教室门口站了不知道多久的江嘉许。 他逆着光,双手插兜,神情模糊,镜片像是他冰冷的盔甲,遮挡所有情绪。 陆小萄呆愣的两三秒里,宿冶的手已经从握着她的手腕,彻底变成了十指紧扣。 她全然忘记挣开。 江嘉许的视线显然下移了,他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没有一点表情。 宿冶冷漠又客气地说了声“借过”,带着她和江嘉许擦身而过的瞬间,低着头的陆小萄看见了江嘉许手腕上的黑色表带。 因此她也看见了,那只一直放在裤袋里的手,很轻微地伸了一点出来,又很快落了回去。 像是电影里的慢放镜头。 这个镜头,随着身后殷雪怡一声熟稔的“你来啦”三个字,切回下一幕。 陆小萄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宿冶走下楼梯。 他没有松手,反而握着她的手心,全是汗意。 并没有再往下走,宿冶拉着她一拐弯,突然进入一间漆黑的室内。 待她反应过来这间是资料室的时候,一个炽热滚烫的吻就横冲直撞地闯入她的口中。 她被抱着,坐在桌子上,眼前的男人,趁她还没来得及反抗,已经欺身压了上来。 “我刚刚就一直在看我们小萄的嘴唇……” 因为剧烈运动过,宿冶身上的荷尔蒙气息愈发浓烈。 “给我吃一口,好不好?” 她咽呜着被他堵住,说不出一个字,只感觉到他下身已经开始硬了。 唯一能松开的、被他锁在他身后的双手,不住地拍打他滚烫湿漉的后背。 直到两人的唇齿间渗入眼泪的咸味,他才有些害怕地放开她。 “小萄,”他立马退开一些距离安抚她,“对不起,我……”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流泪。 “对不起,”他想伸手替她去擦泪,又怕她害怕,停在了原地,语气慌张,“对不起,我刚刚看到江嘉许看你的眼神,我没忍住,对不起小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没有,不是你的错。”她勉强笑了下,擦了擦眼泪起身准备离开。 他没有拦她。 但在手握上门把的一刻,身后响起宿冶犹豫的声音。 “一直没有机会,虽然我知道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间,但我刚刚想带你走就是想问你……” 她顿住,并未转身,在漆黑里等待他的下一句。 “小萄,那份检举揭发林依依爸爸的材料,和你有关吗?” 113 “小萄,来跟大伯说说……” 这是大伯临回北京前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找陆小萄谈话。 “那天在机场给大伯的那份材料,你是怎么拿到的?” 和臭东西预演、核对了无数细节,在被真正问到的这一刻,陆小萄还是不免心中忐忑。 她按照既定的台词照本宣科:“我有一天放学的时候,路上被人撞了一下,地上掉了一个文件袋,等我发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在哪里撞的?” 她作出一副皱眉回忆的模样,答得极慢:“家对面超市边上的那个巷子里。” 那个巷子没有监控。 “那你捡到文件袋以后,打开看了吗?”大伯的语气平和,但隐带威严,和平日里的和蔼大相径庭。 陆小萄摇头,自然地答:“没有,这是别人的东西,我本来打算交给警察局的。” “那为什么没有交呢?” “我担心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丢了着急,交给警察可能耽误事,所以第二天同一时间我又去了巷子找他。” “找到了吗?” 陆小萄摇摇头。 “后来呢?” 前面的理由看起来已经说服了大伯,陆小萄的回答也逐渐顺畅起来:“那天晚上陈可欣给我打电话,说秦书泽被绑架了,我们就想到可能是林依依。” 大伯似乎对其中隐情了解甚多,陆小萄说到这里的时候,被大伯摸了摸脑袋。 她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后来我们去报了警,警察不受理,”她讥讽地笑了笑,复又低下头,“凌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告诉如果想救秦书泽,就让我拿着那份文件袋,去虹桥机场。” “号码是多少?”大伯问。 陆小萄滑开手机,给大伯看了通话记录,他从口袋拿出一张纸条,似乎在比对。 看完后,大伯默不作声地还回了手机:“电话对方是男是女?大概多大年纪?他还说了什么?” 陆小萄摇头:“他用了变声器,没说别的,说完那些话就挂了。” 大伯在她作答的内容里沉默良久,继而拿起手边的茶杯,慢慢饮了一口。 小花园的鸟吱吱喳喳地,妈妈和双双姐姐正在二楼房间里试衣服,她们的笑闹声不时传进陆小萄耳中。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的毛绒娃娃,所有细节已经交代完毕,大伯接下来说的每一句,都是附加题。 臭东西,她突然有些紧张,于是去唤他。 意识海上的莹白光闪了一下,像是在敷衍她的传唤。 那通电话,来自虚拟编造的海外来电,陆小萄特意去找了相关团队帮她植入在手机里的。 按照臭东西的说法,林长兴身边的人,并不是全部向着他的,他们当中有若干人,伺机而动,就等着能扳倒林长兴的一天。 那些人的身份未知,可能是仇家,也可能是宿敌。 林长兴和他背后的人,盘踞江宁政坛十数年,太乱,太深了。 所以她刻意引导,那个“不存在的来电者”,就会被大伯他们误以为是林长兴身边的卧底。 也只有林长兴身边的人,才能完全解释为什么陆小萄能够准确知道大伯到达江宁的时间。 “小萄啊……” 大伯放下手里的茶杯,面上又恢复了往日和蔼的笑容。 陆小萄松了口气。 “你还有没有什么,没跟大伯说的?” 这口气还未完全松懈,就被瞬间提起,她的视线立刻僵直了。 “没有。”她尽力微笑着摇头。 这是陆小萄自坐下后,和大伯的第一眼对视,她深知,现在是最重要的一刻,她必须绷住。 时间流逝漫长,连鸟鸣声都像是被降速。 大伯脸上的笑意,终于在陆小萄掐着自己指尖、已经感觉不到疼的那一刻完全绽开。 “好,”大伯脸上的笑,到底是欣慰还是别的什么,她已经分不清了,只听见他说,“我们小萄长大了,也懂事了,你想知道的,等到时机成熟,大伯会完完本本地告诉你。” 他伸出手,在玻璃桌上点了点:“大学准备考哪里?听你双双姐姐说,你成绩挺好,考到北京来怎么样?” “我……”她拭了拭手心的汗,“我还没想好。” “政法大学,这所学校不错,小萄你考虑一下。” 话音落下,大伯已经起身,背过手,朝着一直叽喳的鸟鸣处踱步去,抬头环视花园的春景。 “陈可欣和秦书泽那边,他们会以为是警察救的,大伯都打点好了,他们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至于其他的事,你就不要打听了,文件袋的事,你也当作和你没有关系。” 明明看起来已经通过了大伯的审问,陆小萄心底依旧觉得没底,她只得蹑蹑点头:“我知道了,大伯。” …… 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陆小萄终于看清门把手上的金属微光。 “什么检举材料?”她反问身后的宿冶。 “那天晚上,你神色匆匆来找我还猫,又突然要我打电话给秦书泽,我在你走后,又给他打了电话,还去了他家,他居然不在家。” 身后似乎是宿冶在慢慢迫近,她开始觉得热了。 “次日,你、江嘉许、秦书泽全部请假,陈可欣来学校也看起来精神不济,然后那天中午,林长兴被调查的消息就在新闻报道了。” “林依依是直接从学校被带走的。” 他完全地贴在了她的身后,滚烫的热流如同岩浆般从她后背浇下。 “带走她的人,虽然是便衣,我还是看见他们无意透露的标志,是缉毒警察。” “我私下花了一个月时间去调查林长兴,也不过刚刚摸到一点点证据,但检举林长兴的材料我看了,内容详实充分,没有几年的积累,根本不可能做到。” “小萄,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 114(宿冶微h) 陆小萄的慌张被黑暗遮挡。 她没有想到宿冶也一直在查林长兴。 宿冶到底查到多少?她试图寻求臭东西的帮助。 但没有回应。 她已经完全被他锁在门上。 宿冶那么聪明,如果她现在临时编造一个借口去解释这些,可能适得其反。 “嗯?” 依旧是低诱沙哑的嗓音,他唇边吹来的微风散在她被薄汗涔湿的后颈皮肤上。 她软了软自己的声线,低低地去求他:“太紧了。” “什么?” “你压得我太紧了。” 她往后伸手,刚好触到他的大腿,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那里的肌肉,瞬间僵直。 尤嫌不够自己的嗓音,愈发温软:“想转过去。” 后背的力松开了,于是那烧得她焦灼的热意也降了些下来。 她转过身,宿冶并没有走开,依旧不远不近地贴着她。 在他低下又偏侧头、试图去看她神情的时候,她久久酝酿的情绪也终于将自己的泪腺说服。 他悬在空中的手背,接到了她的第一滴垂落的泪。 一瞬间,他回忆起第一次在化学教室看见她缩在那里哭的时候,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攫住一般。 因为哭声被她自己努力压制,所以颤抖得细微又剧烈。 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也是从那天起,自己惹她哭的次数越来越多。 明明,她以前还会笑的。 “小萄……” 他的嗓子被一股剧烈的愧疚堵得喑哑,忽然,上衣的衣角好像被抓住了,一点点、很小的,向下的力。 是她没有地方可以承托,所以慌乱抓住的微弱安全感。 几乎立刻,宿冶只听见自己大脑“嗡”得一声,下意识把刚才还在和她调整安全距离的陆小萄抱进怀里。 “别哭了。” 他像是个失控的机器人,反反复复喃喃这三个字。 她的嗓音闷在他的胸口,也完全闷住他的思考。 “可欣说,如果借了男生的东西,一直不还,也算欲擒故纵。”她哭着、断断续续地说。 “嗯?” 他的心跳在她的耳边震动,被泪水染得模棱两可。 “我不想那样子,所以那天立刻过来还你猫。” 她被他慢慢牵引、放到他后背的手,刻意地、微微地在他肩胛骨附近扰动了一下,他的双肩也随之颤了下。 “是我不好,在春季舞会喝醉了,才跟江嘉许……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低低软软的道歉混杂着哽咽,哪怕没有这三个字,他早就在他自己的篇章里写完了原谅。 但现在听到,反而觉得是自己逼她太紧。 “你没有欲擒故纵,是我自己想要你的。” 他抱住她的脸,低头去吻她的泪,声音也放得极低。 “那也不是你的错,我那时候,本就没资格要求。” “不是的,”她哭着摇头,泪水像是开闸的洪水,“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是我……唔。” 长驱直入的舌尖止住了她的所有卑微歉意。 黏腻交杂的缠绕之间,她的指尖也渐渐嵌入他的后背。 越贴越近的心跳。 “别哭。” 他仅仅是给了她这两个字喘息的机会,愈深的吻便径直落了下来。 腰肩被他死死缠住,贴紧。 欲望膨大,坚硬。 含混不清的几个字,在她的咿咿呀呀里,盈盈绕绕地伸进他的耳道。 “什么?” 他的嗓音也模糊,生怕少吻一秒。 轻轻的指尖从他的后背一路向下,画开一道弧线,顺着他敏感的腰身,惊起一路战栗。 停在他的大腿前侧。 他被激得不行,硬长的肉棍顶在她软嫩的腹部,不自觉磨动。 她反客为主地从他脸颊向上吻去。 踮起脚尖的过程中,她的腹部将他的坚硬压得更紧,苏苏沙沙的连绵喘息从他口中逸出。 湿热的吻落在他的耳边,她微暖的气息将他的大脑彻底陷入酥麻。 但她的语气里依旧还有哭腔,抽泣了一下,极委屈地,低声: “宿冶我好像湿了。” 115(宿冶微h) “咚”得一声。 像是宿冶的手肘撞在门上的声音,这声的尾音还未落下,陆小萄感觉自己在黑暗中天旋地转起来。 烧灼般的舌撬开她被吻到发烫的唇。 被放回课桌的下一秒,她的双腿便被迫分开。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裙子被撩开、拨开的一瞬,什么柔滑软嫩的东西便经由下面裹挟着一股极强的快感电流冲上大脑。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咿咿呀呀要去推他,但他早就死死将她的双手锁在他的掌心里。 潺潺黏液湿透了他的唇周,舌尖一勾,阴唇之上那颗软软的豆子便硬立起来。 勾连环绕,深进浅出,他舔舐得愈发狠厉了。 她在他的手臂里抖得厉害。 刻意压制的喘息声也随着颤抖蔓延。 他吮吸干净一整片她的痕迹,唇口反而湿得更厉害。 宿冶抬起头,不留一点时间缝隙地,把刚才塞在她口中的两根还湿着的手指,挤进她温热紧窒的小穴。 “唔……” 尾音被他欺身而下的烈吻吃得一干二净。 “是湿了,宝宝要不要跟我说一下为什么湿了?” 他的气音里有些低声但诱人的笑意。 夹带浓烈的欲望,将她完全罩住。 她羞得答不上话,微微用力去咬他的舌尖,他也任她,反倒伸得更入,鼻息频率都几乎同步。 勾进甬道的手指在内壁滑了一下。 于是他数:“一。” 他另一只握着她后腰的手将她的颤抖尽数裹下。 “二。” “宿冶……”她双手掐住他硬实的手臂,又哭了起来。 “三。” 他拔出他极快抽插的指尖,热液潺潺,顺着他的手腕滑下。 “宝宝别咬着,”他顾不上擦,死死地抱紧她的颤抖,“喘给我听。” 仅仅是靠着她若有似无的擦碰,还有她嘤嘤呀呀的娇喘,几乎要炸的下身就被惹得要射。 “宝宝今晚去我家住,好不好?”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腰线,暧昧勾勒。 陆小萄还在高潮的余韵里,攀着他的肩喘息。 突然间,她感觉心脏似乎有一点隐隐的异样。 并不是疼痛,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这股突来的感觉由下至上,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大脑。 几乎立刻,浓烈的、环绕着二人的暧昧感从她的视角里消失了。 但高潮的快感还在。 她不知如何形容这个突来的变化,只得呆愣着,任由宿冶来亲她。 唇间的吻,在她的感知里,此时此刻,变成了清晰的肉体交碰。 但仅仅只是交碰而已。 她甚至能感知到他与她交换唾液的黏腻感。 眼前的黑暗,方才还是暧昧的催化剂,也在这一秒变成了彻底冰冷的虚无。 一种由心底升起的害怕令她瞬间推开宿冶,冲到门口,按开灯。 眼前依旧是那个高大帅气、脸庞精致的宿冶。 他的黑发散乱,嘴唇血红,撩起露出的手臂青筋仍在,隐隐有些水渍。 薄薄的校裤没能藏住他的欲望,鼓鼓囊囊一大块。 似乎对她这突然的行为有些无措,但立刻,他就两三步迫来,张开双臂。 “小萄,是不是我弄痛你了?”他愧疚地、双眼湿漉地、低头看她。 陆小萄只觉得陌生和害怕。 她摇摇头,快速地拽过自己的书包,逃也似地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116 陆小萄跑下来没几步,就看到倚在柱子上的殷雪怡。 像在等人。 殷雪怡也看到她,甜甜地笑了起来。 视线擦过,陆小萄微微点头,预备越过她,下台阶离开。 “陆小萄同学。” 还是被叫住,她驻足在台阶中间。 极不情愿地转身,客气微笑:“怎么啦?” 殷雪怡指了指她的头发和嘴唇,面露难色。 陆小萄这才后知后觉,刷开手机前置摄像头。 画面里,自己的头发散乱,嘴唇红得厉害,衬衫领子也极不平整。 她难堪得迅速对着手机捋了几下头发,再关掉手机的时候,殷雪怡模糊的神情变得清晰。 依旧是友善又甜美地笑着,对她的衣衫不整丝毫没有半点嘲意。 陆小萄的心底升腾起一股愧疚,她的神色也同步地,变得有些赧赧。 “谢谢你……”她小声地致谢。 殷雪怡摇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化妆包,翻翻找找,找出一张创口贴,递给她。 一边又指了指她的领口。 那里赫然是一道鲜红的吻痕,陆小萄低头就看见了。 “我……”她羞得脸红。 “拿着。” 殷雪怡往前跨了两步,几乎是要触及陆小萄犹豫在空中的手时,陆小萄感觉自己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撕裂。 时间慢了下来,眼前的每一帧画面都像在慢放。 黑暗混沌的意识海碎裂了一个口子,莹白透亮的光线穿透进来。 好像是信息。 他们像是被碎纸机碎成了无数的雪花,顺着这道裂口飘飘洒洒。 一瞬间,陆小萄的大脑被五颜六色的雪花碎片淹没。 凝固在重新掩盖的黑暗之下。 「坏女人。」 当她意识到这叁个字,并不来自于臭东西,而是来自自己心底的某个声音的时候,她被推回了现实。 时间,又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它原本的轨道上去。 陆小萄看着眼前殷雪怡向她伸来的手,踉跄地退了一步。 身体瞬间空了。 重力失衡。 天旋地转。 是后背砸在水泥地上的闷声还有一声尖叫将她彻底拉回现实。 浑噩的疼痛间,“咚咚咚”地,好像有人朝她飞奔而来,然后将她扶起。 “小萄!你怎么样?没事吧?” 她闷进熟悉的气味里。 还没开口的“宿冶”两个字,被他自胸口溢出的怒吼掩盖。 “殷雪怡你干什么?!” “我……我没有……” “怎么了?” 所有人都到齐了。 “我没有推陆小萄,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退了一步,自己掉下去了。” “我老远看到你往她那个方向伸手过去了,她自己没事掉下去?” “我伸手是因为……”殷雪怡欲言又止。 陆小萄抓了抓宿冶的领子。 “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她替殷雪怡辩解。 “你要递给她这个?” 久久沉默的江嘉许注意到了殷雪怡手里的东西。 “嗯……” “干什么用的?”他追问,“陆小萄哪里受伤了?” 殷雪怡缄默。 陆小萄不想在江嘉许面前解释这些,她低下头,埋进宿冶的怀里。 “和殷雪怡无关,我们走吧。” “好。” 宿冶用外套盖住她,抱了起来。 顿了一下,她还是从一团混乱里抬起头来,往殷雪怡那里看去。 只见她无措地站在原地,身旁几步远的江嘉许冰冷站着,面无表情。 “谢谢你,”陆小萄语气真诚地看着她,“和你没有关系,是我刚才没站稳,抱歉吓到你了。” 镜片之下,江嘉许的视线下移,看见了陆小萄领口的痕迹。 直到抱着陆小萄离开的宿冶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他回过头去看殷雪怡。 “老师说你参加高考资格的申请已经提交了,应该很快能批下来。” 他的语气毫无起伏,甚至比往日对待普通同学的还要冷漠。 “走吧。” 117(宿冶微h) 直到坐上宿冶车的后座,陆小萄还是不能从方才大脑的巨变中反应过来。 铺天盖地的信息碎片洋洋洒洒,将她淹没的一刹那,她并没有完全陷入窒息,而是感觉所有的碎片,像和她的神经连通一般,贯穿、溢满了整个大脑。 这种感觉,就像以几百上千倍的速度观看视频,她甚至无法感知眼球是否还在正常工作。 信息太多、太密,她无法分辨,只能呆愣着,任由它们彻底侵袭她的意识。 怎么回事?她问。 她下意识判断这一切和臭东西有关。 但他没有回答。 反倒是胳膊后肘丝丝的尖锐疼痛将她拉回现实。 她后知后觉地看去,是宿冶在查看她的伤口。 “疼吗?”他不太敢动,只是斜侧着,吹气。 陆小萄看着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感知,将自己从被冲击的状态拉回能与他对话的水平。 刚才一系列的变化,她不认为是偶然。 “宿冶。” 愣了好久,他才等到她的回应,呆呆的,又迷蒙的。 宿冶挑了下眉,偏头靠得更近,大拇指还摩挲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宿冶感觉到,陆小萄好像喜欢他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去回应她。 她的心跳总会随之兀得快一拍,于是他也总会在下一瞬吻上她粉嫩的唇。 而这次,陆小萄的脉搏没有波澜,依旧是规律沉稳的。 他隐隐不甘,猜测她发愣的片刻,是不是在想刚才江嘉许和殷雪怡在一起的画面。 唇微微张开,问题还没有出口—— 他就感觉极软嫩的触感堵住了他的双唇。 “小……” 半个字还没能吐出,被她吞下,搅弄。 罕见的、来自她的热情。 他已经顾不上去思考为什么她的脉搏依旧平静了,双臂搂住,完全把她包裹在怀中。 但这个吻并不持久。 她一边咬着他的唇,一边,一只小手灵巧地探在他的腹前,顺着他的紧绷一路向下。 那里早就硬得发烫。 隔着校服,炽热的潮湿液体在布料和她的指尖洇开,他一边又要避开她的伤口,一边不自主地紧紧掐着她的腰。 额间忍出了薄汗。 快感将他淹没,几乎是咬着牙,他才没在她的指尖缴械。 车窗外一瞥,已经是快到家了,他伸手去捉她的手指,锁住,深深吻进她的耳间。 在按捺不住的喘息声里,他一字一句。 “想要你。” 陆小萄被宿冶打横抱着一路上楼,但她被他的外套完全死死地盖住,似乎不想给任何一个其他人看见。 “医药箱留下,晚餐等下送上来留在客房,你们先走吧。” 她在黑暗的颠簸中,听见他一路吩咐。 身下不自主渗出了液体,她能感觉得到。 但过往,只要是被宿冶亲吻,甚至,只要他在她耳边低语就会产生的“悸动”,彻底从她的感知里消失了。 随着一声房门关闭的轻响,她被眼前这个心跳如雷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熟悉的、柔软的床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