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声语(伪骨科,gl)》 生日 01 段惊语进门的时候,房屋一片黑。 她加了一天班,临下班又被塞进来一份合同,说客户那边催得急。 她心说我也有急事,但人在屋檐下,就不得不低头,她还要靠工作养家糊口,因此就算有天大的急事也只能给家里的那位打个电话,让她先吃饭,别等自己。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 她按开灯,看到沙发上的人影,神情放松了些:“吃过了吗?” 贺声抱着膝盖坐着,灯亮起来的一瞬间闭了闭眼睛——她没有回答段惊语的话。 段惊语就猜到她会不高兴,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贺声依旧蜷缩着,脚趾不自在地动弹了两下,她感受到身旁的凹陷,忍住了不去看她。 “我也没有吃饭,你陪姐姐吃一点,好吗?”自己没回来,段惊语猜这个倔脾气的估计也不会吃饭,她将贺声肩膀处卷曲的头发拨到后颈,叫她露出侧脸来。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贺声终于肯说话了,听上去还很委屈。 段惊语在心里哀嚎了一声“祖宗”——该来的总会来的,就算她早就打电话发消息解释了自己要加班这件事,只要贺声不肯放过她,那谁都没有办法。 她只好再解释一遍——“解释”这件事从她捡到贺声以来,已经做过无数遍,算得上是得心应手——“姐姐今天真的很忙,不是故意不陪你过生日的。你看,现在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多呢,我订了蛋糕,咱们一起吃蛋糕,好不好?” 贺声点点头。今天这么好哄?段惊语仿佛得到了特赦一般,有些惊讶。 贺声起身跟着段惊语往餐桌走去,发现段惊语身上有点潮。 她才反应过来,外面好像下雨了——很多时候她对外界的感知需要依靠段惊语作为凭借。 比如现在,乌云从下午开始就夺去了S市的太阳,这场持续了五六个小时的雨直到现在才终于被贺声发觉。 但这也不能怪她,因为她的左耳什么也听不到,右耳的听力也不大行,她还不肯戴助听器——嫌弃不好看。所以她有一块“天然的屏障”,替她阻挡住来自这个世界的几乎所有声音。 如果要和她说话,除非离得近,否则就得大声点,扯着嗓子的那种。 段惊语之前带她看过很多医生,甚至出差也会抽空去拜访当地的名医,但他们无一例外地告诉段惊语:治不了。 刚开始听说自己治不好了,贺声还会发脾气。后来她渐渐就觉得无所谓了。 听不到又怎样,她不稀罕,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声音,她只要能听到来自段惊语的那一份就好了。 段惊语今天穿着一身浅色西装——她上班几乎都是这种搭配,浅色的高定西装,干练又不失精致,很衬她。 哄好了贺声,她才进卧室将身上沾了雨水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换了家居服。 她走出房间,发现贺声已经坐在桌边了,两只手交叉着放在桌上,看起来很乖。 见她出来,贺声端起手边的水杯递给她——是一杯可乐。 段惊语有些受宠若惊:十八岁生日真的有这么神奇吗,今天的贺声仿佛变了个人一样,非常好说话,现在甚至分享她喜欢的饮料给自己。 她赶忙接过,一口气将杯子里的可乐喝光,微笑地看着贺声的眼睛对她说:“谢谢声声。” 贺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段惊语知道她其实是高兴的——这也是这么久以来她修炼出的技能,贺声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表情,但她可以通过她的动作判断她当下的心情。 抿嘴唇是否定,害羞的时候会摸摸眼皮,高兴——比如现在——就会用拇指摩挲食指的关节。 段惊语常常会想,如果有“贺声行为学研究”这么一个科目,那她一定能评得上一个首席教授的名头。 她进厨房去热菜,阿姨已经做好了,盖着保鲜膜摆在台面上,热一热就能吃。 趁这个时间,她把蛋糕端来,献宝一样打开盒子。 为了照应贺声的生肖,蛋糕是小狗造型的,用奶油做出了毛茸茸的感觉,眼睛是两块很大很圆的巧克力,看起来憨态可掬。 段惊语插好蜡烛,示意贺声许愿。 贺声不喜欢这个环节——自从14岁许的愿望没有实现以后,她就开始觉得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的样子很蠢。 但这次是十八岁生日,说不定会很灵呢? 她闭上眼睛。 再睁开看到的是段惊语的笑脸。 她穿着棉质的米色家居服,黑发的发尾打着卷,落在锁骨处。 此时她的脸在暖色调的烛光映衬下,显得温柔又动人。 她看贺声的目光总是很温柔,甚至还带着一点……慈爱。 贺声后来学到一个词,叫“长姐如母”,她觉得段惊语可能确实把自己当成她的孩子了,虽然她是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在贺声吃蛋糕的时候,段惊语将热好的菜一一端上来。 今天还有一道苦瓜排骨汤,贺声喜欢喝,她特意叮嘱阿姨做了。 段惊语将汤盛到小碗里:“小心烫。” 然而,贺声舀起一勺小心地吹了吹,尝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放下了碗。 “怎么了,不好喝吗?”段惊语舀了一勺,和之前的味道没什么两样,不知道是哪里不合贺声道胃口。 贺声还是摇摇头。 段惊语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示意贺声先吃别的。 可能是累了一天,此时有热汤暖胃,段惊语突然觉得眼皮很沉,仿佛被困意包围。 但此时显然不是睡觉的好时机,至少要把这顿饭吃完才行。 她最后撑着吃过了晚饭,在洗漱时几度要困得跌过去。 等沾上床垫,她才觉得安稳,踏实。 在失去意识前,她迷迷糊糊地想,今天的贺声很不一样…… 嗯,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 新文,这次是不一样的姐姐妹妹,请多多评论支持! 实验 02 段惊语的房门被打开,又合上。 陷入深睡的她不会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没错,贺声给段惊语的可乐里下了安眠药,是她常吃的那一种,药效、剂量,她都了如指掌。 因此在计算着段惊语进入深睡状态的时候,她来到了段惊语的房间。 她先是沉默地观察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人,见对方呼吸绵长又均匀,猜她短时间不会醒来,才敢走近。 她俯下身,轻轻掀开被角。 段惊语睡觉时很安稳,此时平躺着,刚好方便了贺声的行动。 她褪去段惊语的裤子,在夜色中注视她的隐秘。 她抿了抿嘴唇:不同的女人之间,生殖器官有什么区别吗?如果对另一个女人有欲望,是不是得先对自己有欲望? 贺声觉得自己对段惊语没有欲望。 先放过这里好了。 下一步,她将段惊语身上的家居服推到胸口,露出腹部和胸。 此时她虽然平躺着,但也能看到很明显的线条,勾勒出独属于女人的领域。 ——人体很神奇,那些线条不耗费一点笔墨,就足以勾起人的欲望,让人想探索,或者更进一步,占有。 贺声遵从本能,覆上段惊语胸前雪白的皮肤。很软,很细腻,但她不敢用力去感受,因为怕留下痕迹。 她一边盯着段惊语的脸,确认她还在熟睡中,一边揉搓着手中的柔软,像一只警惕地护食的猫。 她收回刚才觉得自己对段惊语没有欲望的想法——只是摸胸而已,她就有些湿了。 渐渐地,只是手上的动作已经满足不了她,她低头含住变硬的乳尖,一边脱去自己的裤子。 她用有些湿润的自己,去蹭段惊语的那里。 一开始,她觉得这种触感有些奇怪,但很快就适应了。 她一边动作一边调整着让自己舒服的角度,在蹭到某一点时,轻轻地呻吟出了声。 很小的声音,连她自己都会忽略的那种。 外面的雨还在下,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贺声听不到雷声,是偶尔劈下来的闪电在提醒她,这场雨还未停。 它落得总是很突然,刺破纱质的窗帘,照在贺声的身上,在墙上投下阴影。 一个女人正伏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索取。 这算是在做爱吗?贺声在高潮时有些恍惚地想。 在轻微的喘息中,她坐起来,赤着下半身在段惊语床边站了一会儿。 没有爱抚与温存,索取结束后,她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审视着这副身躯。 已经可以确认,她对女人有欲望,那她应该是女同性恋。 ——贺声在做一场实验,测试对象是她自己,测试目的是弄明白她的性取向。 至于这场实验的原因,还要说回几个星期前,她收到一条垃圾短信,用很露骨的文字描述了一段姐夫和小姨子偷情的场景,末尾还附着一个链接。 贺声因为好奇,便点了进去,一对正在做爱的男女给她带来了猝不及防又强烈的视觉冲击。 还有几天就要满十八岁了,但她对于男女情爱方面还一窍不通。 这也不能怪她,从被段惊语收养以来,她就不怎么和人接触。除了段惊语和她请来的私教老师,贺声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这个黄色网站,给贺声打开了新的大门,她随便滑了滑,感觉男女做爱似乎没什么意思,然后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封面是两个接吻的女人的视频。 视频里的两个女人吻得很忘我,嘴唇和嘴唇的缝隙间,可以看到她们伸进对方口腔里的舌头。 吻了一会儿,有一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接着镜头一转,拍到了两人的身体,一个人的手指在另一个的体内抽送,承受方的呻吟声有些小,贺声便将声音开大了些——反正她一个人在家。 手机里传来的娇软的呻吟和极富张力的画面,贺声将腿交迭在一起,觉得自己也有些想要。 她往下翻了翻,发现好像只有这一个视频的主角是两个女人。 于是便打开搜索引擎,回忆着刚才那个视频的标题,输入“两个女人做爱”。 结果只出来一堆“两个女人做爱应该注意什么”“两个女人做爱有什么技巧”之类的,她点进一个标题为“如何判断自己是不是女同性恋”的帖子,经过一番学习,决定找个机会确定一下自己的性取向。 最后她敲定了一套方案,实施步骤如上。 她仔细思考过了,这个过程段惊语完全不会发觉,因此也无所谓愿意与否。再者,段惊语平时将自己当亲妹妹一般疼爱,借她的身体用用,她应该也不会怪自己吧? 贺声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自己都为段惊语考虑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不应该感谢自己吗? 做梦 03 确定了自己的取向,按照计划,贺声应该离开了。 但她没有。 她盯着几乎一丝不挂的段惊语,看着对方浅浅起伏的胸膛。她仿佛被催眠了一般,跟着眼前这人的频率呼吸。 接着,贺声的视线上移,挪到段惊语的嘴唇,红润,看起来很绵软。 ……嗯,不仅是看起来。贺声用牙尖轻轻咬了咬,单方面地和段惊语接了个吻。 然后……又把自己吻湿了。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段惊语这人身上是有什么魔力吗?她就躺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但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以及很好亲的柔软的嘴唇,都让贺声莫名其妙地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明明已经做完自己想做的事了,但还是舍不得离开。 为什么会这样啊? 没有了之前所谓的“探索”“确定取向”的心思,她此时变成了“段惊语观察员”。 没有睡衣的阻碍,贺声可以更直接地感受到段惊语的体温,暖呼呼的,让她靠近后就舍不得离开。 贺声在段惊语身边躺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又没有那么想要了。 贺声觉得自己在被段惊语掌控,想到这,她自己都有些想笑,连带着生出了一些说不上来的酸酸涩涩的感觉。 她侧过身子,支着脑袋看段惊语的睡颜。 对方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她突然想玩点更刺激的。 她又低下头去和段惊语接吻,这个动作带得她的发丝也垂下来,和段惊语的勾勾缠缠。 贺声在用这个吻,盛她的欲望。 等它快要满溢出来的时候,贺声有种想落泪的冲动——明明被侵犯的人是段惊语,她在这哭个什么劲儿呢? 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想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她只须遵从自己的本能就好了。 她向段惊语的最私密的地方靠近,用舌尖浅浅地试探了几下后,就大胆地进入了。 明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她却轻车熟路极了,好像她天生知道怎样才能让对方舒服。 但这天赋是只对段惊语奏效还是面对任何人都起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她一边给睡梦中的段惊语口交,一边还要照顾自己的欲望。 这样的一心二用,对贺声来说是很少见的。 她听不到外界的纷扰,平日里也没什么社交活动,除了段惊语和段惊语为她请的老师,很少见陌生人。结果就是她很擅长保持专注,和自己独处。正因如此,她很少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脸上自然也很少有表情,相比之下,是段惊语努力哄她开心,让自己和她多说说话。 如今,在本能的驱使下,她一个人努力地做着让两个人都快乐的事。 仿佛在回应贺声,段惊语的身体突然很急促地颤动了一下。 她要醒来了吗?贺声有些紧张,但她两边的动作都丝毫未停。 如果段惊语此时睁开眼睛,就会看到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对着自己自慰。 她细长的手指在那条缝隙里进出,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地有水液淌出来,落在自己的胸口。从星星点点的几滴积成一小摊。 接着,那只手动作得更快了,像蝴蝶一样轻盈又灵巧,搅弄出黏腻的水声来,和女人压抑的喘息交杂在一起。分不出到底是哪种声音更勾人,更暧昧。 不过,也不必分了,因为下一秒一切都戛然而止,贺声的腰塌下去,埋在段惊语的腿间轻喘着——她高潮了。 在那一瞬间,她有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她想和清醒的段惊语做爱,做一辈子。 —— 回来填坑噜,在看的朋友请多多评论支持,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感谢! ??????????? 抱抱 段惊语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她觉得身体有些异样,但她将这归因于自己昨晚的梦。 她昨晚梦到那个人了,她的……呃……前女友。她梦到自己在同她做爱。 实际上,她们上次见面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但梦里对方的脸格外清晰,一边挑弄着她敏感的地方,一边问她“还要吗?要的话要大点声说出来哦”。 段惊语很要面子地不肯开口, 但在心里已经把自己的欲望重复了无数遍。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对方还是很认真地满足了段惊语。她们熟知对方的每一寸敏感点,闭着眼睛也能让对方爽到失声的那种,于是段惊语到了好几次——在梦里。 醒来后,她总觉得这个梦带给她的感觉无比真实,忍不住回忆细节,但那些原本清晰的画面越想看仔细却越模糊不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翻起身去床头柜摸自己的手机。 已经九点了,今天是周六,她不用上班,但要为贺声准备早饭,于是她挣扎了几秒,还是下床了。 走近厨房时,她发现里面有一个在忙碌的身影,厨房门是磨砂玻璃的,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身形,段惊语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她推开门,也不怕会吓到贺声,从后面轻轻环住了她。 贺声的身形明显顿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这个亲密的动作,而是因为她确实没听到段惊语开门进来的声音。 在此之前,她和段惊语也会牵手、拥抱,但那都是她们一起出门,或者贺声做了不大好的梦,段惊语来安慰她的时候才会有的。 但被段惊语搂在怀中安抚情绪的时候,她也只当那是姐姐对妹妹的关心,从未有过逾矩的心思。 但这次不一样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她对段惊语做了那种事情,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的动作让她有点心虚,平日里她从未多想过分毫的拥抱好像都显得有些暧昧了。 她有些不自然地搅了搅锅里煮着的甜牛奶粥,说:“快,快好了。” 段惊语脑袋抵着她的后背,低低地笑了。 甜牛奶粥是段惊语喜欢喝的。 她一下子有些感慨:“声声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 要搁平时,以贺声的气性她肯定会问段惊语,自己是怎么不一样了。 但她毕竟昨晚做了亏心事,这句带着点欣慰和夸赞意味的话愣是让她解读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她心不在焉地想,会不会是段惊语发现了什么,在这里试探她?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贴在后背的温度离开了。段惊语凑到蒸锅前,问:“这是什么?” 贺声这才反应过来另一个锅里还蒸着东西呢,火开得大了些,此时蒸汽正咕嘟咕嘟地顶着锅盖,好像两人在抗议厨房里不做正事,只顾着浓情蜜意而忽视了自己的行为。 贺声连忙熄了火,揭开锅盖,戳了戳被蒸得有些皱皱巴巴的鸡蛋羹。 失败了,她的眉毛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段惊语见状,连忙从锅里将那只小碗端出来,也顾不上烫,舀起一勺,吹了吹就送进嘴里,肯定地点点头:“好吃的。” 贺声明显松了一口气,接着,她听到段惊语问她:“你从哪里学的做这个?” 这很难吗?贺声想了想,说:“这个……也不算很难吧,我忘了在哪里看过一次做法,就记下来了。”她的手不安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段惊语将口感算不上太好的鸡蛋羹送进嘴里,像是在说给贺声听,又像是在呓语一般。 —— 终于爬上来了,好朋友们有好用的梯子可以给我推推,谢谢谢谢 05 吃饭时,段惊语发觉贺声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投过来,她思考了一下,冲贺声笑了笑:“很好吃呀,声声很会做。”语气和神态都像极了在鼓励一个小朋友。 贺声听到段惊语的夸赞,低下头去,嘀咕了一句:“我当然知道好吃。” 听到这句话,段惊语愣了愣,因为贺声刚才的语气和神态都太像一个人了。 她瞬间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 贺声不再打量她,换她来打量贺声了。 贺声的发尾有些自来卷,她不怎么有耐心打理头发,所以头发总是会东一簇西一簇地翘着。 她低头吃东西的时候,视线会一直落在盘子里,面对面坐着,段惊语可以看到她低垂的眼睑和睫毛组成的弧。贺声的鼻尖有一颗痣,很浅淡,她曾经表示想去点了,但段惊语没同意,说明明很好看,自己很喜欢。 她的耳边有几缕头发落了下来,段惊语帮她别到耳后,又轻轻拨了拨她的刘海:“刘海好像也有些长了。” 贺声端起碗喝粥,整张脸要像埋进碗里。 段惊语盯着她用筷子把碗里最后的几粒米拨进嘴里,然后抬起眼和自己对视。 “那你帮我剪剪吧。” 贺声的头发都是段惊语剪的。她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向外人描述自己的需求——反正讲了对方也不一定能听得懂,还不如说给懂的人听。 ………… 饭后,贺声拿着围布,乖乖坐在落地镜前等段惊语。 段惊语放在卧室充电的手机响了。等她再出来时,家居服已经被换掉了。 贺声看了段惊语一眼,段惊语立刻解释:“有个客户来了,我得去所里一趟。” 什么客户?不知道今天是周末不上班吗? 贺声在心里偷偷骂人,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段惊语知道,祖宗这是又不高兴了,拉住贺声的手:“对不起,姐姐回来给你带红豆饼,好不好?” 段惊语的手很绵软,相比之下,贺声的手要更糙些,手掌和关节处还有些茧。 贺声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抽回来,问:“什么时候?” 没头没尾的,但段惊语听明白了。 “晚饭之前回来,最晚六点。” 哦。 贺声没再说话,把围布搭在了椅背上,回了自己房间。 段惊语离开后,房间里似乎更静了些。贺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今天段惊语不在好像显得格外无聊——明明平时大多数时间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的。 她盯着天花板,迷迷糊糊陷入了睡梦中。她梦到自己读了大学,在毕业那天段惊语来向她道贺。 贺声看到自己穿着学士服,捧着段惊语送的向日葵,在树下和她接吻。 盛夏时分,骄阳似火,比骄阳更炽热明烈的是少年人的爱。 “声,声声……” 贺声蹙了蹙眉,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似在怨她扰了自己的梦,又似在嗔她回来得晚了。 贺声突然委屈起来,鼻子一酸,眼眶跟着红了。 “怎么了?做噩梦了是不是?”段惊语声音更轻了,像怕吓到她,伏低身子,用手掌轻轻贴她的脸。 贺声掀开被子,环住段惊语的脖颈:“段惊语……” 她从来不肯叫段惊语姐姐,好在段惊语也不在乎这个。 段惊语还是只当她做了不好的梦,拍着她的背,说“我在”。 接着,她感受到贺声的嘴唇贴上自己的后颈。很柔软的触感,连带着呼吸一并洒在肩颈处,像一个错了位置的缠绵的吻。 ——如果现在可以吻她,该多好。 —— 回来更新了,隔日更,请假在微博,谢谢投珠珠的好朋友~ 以及,隔壁开一个披着纯百皮的abo坑,欢迎大家来捧场??? 06 06 段惊语花了一会儿时间才安抚好贺声。 贺声在她颈窝处趴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肯放开她。 似乎是觉得流泪这种事很丢人,她低着脑袋不去看段惊语。 段惊语把她垂下来的发丝绾到后面,看到她垂着的睫毛和上面挂着的泪珠,有些心疼又有些觉得好笑,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怎么了呀,就这么委屈?” 贺声抿着嘴唇不说话。她的唇很薄,段惊语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听过说嘴唇薄的人薄情,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段惊语用指腹从她的上唇摩挲到嘴角,试图让她笑一笑:“给你剪头发,好不好?” 贺声依旧沉默,但是挪到了床沿来。 段惊语知道,祖宗这是肯松口了。 ………… 段惊语熟练地抖落开围布,看着镜子里头发湿淋淋的贺声。 对方通过镜子和她对视,眼神里没什么多的感情。 段惊语捧着她的脑袋,像模像样地摆弄了一下,接着拿着剪刀开始动手。 “下周苗老师该来了吧?”段惊语站在贺声面前,梳起一撮头发,边随意地和贺声聊天。 现在是三月底,下周开始贺声就要参加集训了。虽说是集训,但段惊语并没有打算送她去培训学校——像其他的文化课程一样,段惊语给贺声请了私教,也是她之前的艺术老师苗青。 苗青算是贺声比起段惊语第二亲近的人了。 贺声没有参加过中考,是段惊语和她一位关系不错的委托人打了招呼,将贺声的学籍塞进了那位委托人开办的国际私立学校。 因为贺声的文化课成绩很好,再加上她身体特殊,所以段惊语只给她请了一位偶尔来答疑的老师,其他大部分时候,贺声都待在家里上网课。 刚开始的时候,段惊语请苗青来是想看看贺声是否对绘画感兴趣,见贺声不排斥,便说想试试让贺声走艺考这条路。苗青顺理成章地继续留任贺声的老师。 贺声还记得苗青曾带她临摹油画作品,那些画她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出自哪位画家之手。她也问过苗青这都是谁的画,她觉得有一点点熟悉,但又想不出作者是谁。 苗青当时只是愣了愣,只说是一位画家未发表过的画作,贺声只当自己记错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对于苗老师下周要来这件事,贺声并没有太多反应。而且接下去一年,她可能每天都会见到苗青。 一想到接下来一年的枯燥的日子,贺声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 “欸——”段惊语攥住贺声作乱的手,“别乱动呀。” “苗老师……”贺声提起一个话头,却又没继续往下说。 “怎么了?”段惊语察觉到她似乎情绪不太好,将梳子和剪刀搁到一边,拖了把椅子坐在贺声对面。 “能不能不让她来?”贺声这次任由段惊语把她的手握住,没有挣扎。 “为什么呀?” “不喜欢,没有意思。” 段惊语似乎有些惊讶:“不想集训?还是不想画画了?” 说实话,贺声就算不上大学,就这么在家待着,段惊语也能养她一辈子。 贺声用齿尖撕咬嘴上的一块死皮,斗争了一会儿无果后,选择了放弃。“都不想。” 她的回答让段惊语微微睁大了眼睛。 之前贺声虽然不愿与外人有来往,但她至少愿意读书和画画,也愿意听从段惊语的安排,从未有过排斥。 换句话说,之前的她仿佛段惊语手里的风筝,飞多高,该往哪飞,都是段惊语说了算,现在是她第一次忤逆段惊语的意思。 段惊语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她耐下性子,又问:“为什么?” 贺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原因:“不喜欢,没意思。” 段惊语有种很无力的感觉。 她想象了一下对方以后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去做,每天只等她下班,然后两人一起吃饭、收拾碗筷,过后再各自洗漱,回房睡觉。 贺声没有社交,段惊语因为想多陪陪她,于是也减少了很多社交活动,工作、见委托人就是她唯一与外界接触的机会。 段惊语突然莫名地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她和眼前的人这么一起共同生活了多少年了?段惊语其实也记不清了,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贺声,看起来油盐不进,让她毫无办法。 她抬头看了一眼贺声,贺声也抬起眼和她对视,眼神里还是不含情绪。 但这次,她的视线却让段惊语觉得仿佛一条阴冷的毒蛇,攀上自己的身体,缓缓勒紧自己的脖子,让她感到窒息但又束手无策。 —— 感谢给我投珠珠的好朋宇(*ˉ︶ˉ*) 07 07 她放开贺声的手,起身回房。 贺声也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高兴,想问问她怎么了,最后又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段惊语回到房间后,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倒在了床上。 当初选择带贺声回家,让她和自己生活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在段惊语养了贺声五年后,开始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天已经黑了,但段惊语还没吃饭。 心里仿佛有两个人在拉扯,一边为她不值,一边觉得她任性。 就在她觉得自己走进了死胡同,怎么都没办法找到出路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等了一儿,见没有人应,贺声以为段惊语睡着了,擅自推开门进来了。 段惊语其实没有睡着,但她在贺声进来前,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 贺声进来果然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走近,屈起一条腿跪在床沿,俯下身,胳膊撑在段惊语身体两侧。 段惊语一瞬间被贺声的气息包围。 她猛然睁开眼睛,贺声似乎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起身。 段惊语攥住她的领子,忍住了想把她拉下来的冲动,但也没有松开手,只是那么安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对不起,”这次,贺声先开口了,她顿了一下,才吐出一个让她似乎有些为难的称呼,“姐姐。” 段惊语有些惊讶,贺声很执拗,不怎么愿意叫她姐姐,估计这次是意识到自己的任性真的让段惊语不高兴了,才别别扭扭地用这种方式来认错。 她的语气是少见的软,几乎算得上在撒娇了。 段惊语眼见着高兴了些,但她不想这么快就被哄好——太容易的话,贺声不会长记性。在这方面,段惊语颇有心得。 贺声的领子还被攥着,她不敢看段惊语,视线往下掠到她的脖颈和锁骨,又快速地移开,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哪里。 段惊语轻轻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错哪了?说说。” “不该任性,会努力画画的……” “谁啊?连个主语都没有啊?” “我……” 听她这么说,段惊语的目光先是向斜下方瞥去,又缓缓撩起眼皮,继续看贺声。 明明是极力掩饰内心的窃喜,但这个动作在贺声眼里却像被慢放了一般。面前的女人眼睫一低一抬,眼波流转,自有一派风情。 贺声不着痕迹地虚虚地咽了一下。 段惊语终于肯放开她,一边起身下床,问:“吃什么?” 贺声立在一旁,乖乖地答:“点了外卖。” ——她做饭水平不稳定,怕发挥不好让段惊语吃不饱更不高兴。 段惊语走在前面,用尽全力才让自己憋住没笑出声。 到了客厅,贺声又狗腿地献上段惊语的手机:“刚刚,一直有消息进来……” 段惊语接过来,发现是备注为“周”的联系人发来的,想了想,回到卧室里回复。 贺声是看着那些消息一条一条跳进来的,它们全部来自同一个人——“周”。 这个人贺声没有听段惊语提过,虽然段惊语也并不怎么和她聊自己工作上的事,但她的同事、上司,甚至委托人,贺声差不多都知道个七七八八,不记得他们之中有姓“周”的人。 可能是段惊语的新委托人,或者是……朋友……? 贺声想起段惊语看到消息时下意识扬起的嘴角,心里突然升起一个猜测—— 段惊语会不会谈恋爱了? 和这个想法同时出现的是心尖泛起的难以名状的酸,很浅,浅到贺声自己都没有察觉,而是立刻用另一个念头把这股酸意覆盖。 ——关我什么事? 段惊语今年27岁,是合该恋爱、结婚、生子的年龄。 那她为什么不——贺声猛然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拖油瓶。 她的手指攥了攥,听到段惊语的脚步,又赶紧松开,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段惊语抬头就看到贺声依旧站在那里,唯一不同的是,周身一片阴厉,全然没有刚才来哄自己的那种难得一见的开朗劲儿了。 她还在想就这么一会儿能发生什么让贺声不高兴的事,殊不知,此时贺声心里已经把由“贺声”“冷雨夜”“被抛弃”等关键词编排的戏码上演了一遍。 —— 抱歉久等orz 戒断 这次段惊语没有去哄贺声。 门被敲响了——外卖到了。 段惊语若无其事地开门,取了吃的,招呼贺声来吃。 “我不饿。”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如果段惊语还在乎自己,此时就应该放下吃的来哄她了,但她没有。 她坐在桌边,甚至悠闲地跷着二郎腿,拖鞋勾在脚上晃荡着,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 贺声赌气般关上房门,最后一眼瞥到段惊语的侧脸——一个翘着嘴角,正在笑的模样。 仿佛春风拂面,好不得意,落在贺声眼里,几乎就坐实了她和那个“周”有什么关系的猜测。 ………… 接下来的一个月,贺声面对段惊语时变得更加沉默。饭桌上只有段惊语的声音,她只偶尔点头、摇头作为回应。 相比之下,她和苗青说的话甚至比和段惊语说的都多。 四月最后一天,上完一天的课后,贺声照例将苗青送到门口。 “苗老师再见。”贺声扶着门把手,半边身子遮在门后。 “快回去吧,明天见。”苗青冲她挥了挥手。 电梯上来了。看到从电梯里出来的女人,贺声的笑意立马收敛,她转身关上了门。 “苗老师,”段惊语笑眯眯地拉住苗青,“我送您下去。” 她再回来时,贺声正抱着浴巾准备进浴室洗澡。 段惊语似乎在打电话。贺声听到对方说了一声“周老师”,接着像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便低了下去。贺声顿了顿,给浴室门留了一条缝。 但她高估自己了,以她的听力,哪怕大敞着门,只要段惊语没有提高音量,她半个字都听不到。 “周老师”会是上次那个“周”吗?段惊语会和那个人说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听不到?为什么她偏偏是个聋子? 她突然感到焦虑,从脚底升起一股麻痒的感觉。 花洒还开着,细密的水珠不停地落在她的皮肤上,她却觉得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一般。 贺声开始不停在身上抓挠。因为不习惯留指甲,她的指甲一般都会剪得很短很圆钝,此时却像利器一样。她的前胸、胳膊、脸颊都留下了数道红痕,有深有浅,有些甚至皮肉都被抓得翻起,开始渗血,看上去有些骇人。 不够,还不够。 酝酿了近一个月的情绪在她身体里冲撞,虽然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学会自己整理自己的情绪,不能一有情绪就依赖段惊语来安慰她,哄她,但贺声还是高估了自己。 一想到段惊语从某天起会不再是她的“姐姐”,成为别人的女朋友、老婆,甚至是母亲,她就有种被抽去一根骨头一般的痛,而掩饰这种痛最好的办法,就是…… 下一秒,贺声向贴了瓷砖的墙面撞去。 听到浴室里的动静,段惊语立马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她看到贺声赤身裸体地靠墙坐着,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有血从额角处涌出,流过眼睑,顺着脸颊往下淌去,像血泪。 段惊语被吓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关了花洒,蹲下身想扶起贺声带她去医院。 贺声却坐着没动。 她身上还有水珠,此时觉得有些冷。 她牵住段惊语的手,抱着对方。 段惊语的身体僵了一瞬,她感受到贺声的细微的颤抖,主动地将对方圈在怀里。 段惊语已经换了家居服,很薄的棉质短袖短裤,此时被贺声身上的水打湿,两人仿佛毫无隔阂地贴在一起。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段惊语极力克制住情绪,但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颤抖。 贺声从她的怀里挣出来,轻轻地替她拭去眼泪,声线有些沉,带着满不在乎的语气:“哭什么?又死不了。” 段惊语的视线在贺声身上巡睃了一圈:从锁骨、前胸,到腰腹,再往下就是—— 段惊语紧急收回视线,看向贺声。 贺声挽起一边的嘴角轻笑着,她是单眼皮,此时眼睑半抬不抬地看着段惊语,眸子里含着些得意。 段惊语恍惚间觉得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搂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执拗地说:“去医院。” “你帮我包扎一下就好了。” 段惊语争不过她,将她扶到沙发上,去拿了贺声的睡衣和医疗箱来。 贺声瞥了眼段惊语拿来的睡衣,没动,依旧赤着身子靠在沙发上。 段惊语屈起一条腿抵在贺声身侧。“怎么弄的?” “摔倒了。” 段惊语明显不信,但也不再询问。 她仔细地帮贺声包扎好,退开身的时候,视线又无意识地落在贺声胸前。 起伏蜿蜒着的是独属于成熟女人的线条。 段惊语的心跳下意识快了些,她拨了拨自己的额发,转身回了卧室。 丢给贺声的只有一句“衣服穿好,有不舒服再叫我”。 看着落荒而逃的段惊语,贺声若有所思。 段惊语回到房间,靠着房门轻喘着。 ——好险,差一点就装不下去了。 —— 在看的朋友请多多帮我评论一下吧,满百评有加跟derrr(? ̄▽ ̄)?(? ̄▽ ̄)?(? ̄▽ ̄)? 偷听 09 晚上,贺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下午处理完伤口后,她回到自己房间睡了一觉,结果这会儿平躺着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摸了摸额头上贴着的纱布。伤口已经不出血了,但还是有点疼。 她的手指轻轻地在纱布上画着圈,接着,自虐般地用力按在伤口处,针扎一般的刺痛瞬间让她头皮发麻。接着,手指处传来湿润的感觉——止住的血又渗出来了些。 她在黑暗中盯着自己指尖的血痕,两指搓了搓,感受着那一片深色的痕迹快速变干。 她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段惊语家其实并不大,是两室一厅一卫的设计,贺声和段惊语的房间在对角线上,卫生间更靠近段惊语的房间。 贺声出来后看到段惊语的房门掩着,从门缝看去里面一片黑,猜她已经睡了,便没有开灯。 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有一些投在段惊语的房门上,贺声盯着那亮处发了会儿呆。 发了通疯以后,她好像突然冷静了些。段惊语是与她没有血缘关系还愿意养她的姐姐,怎么说都对她有恩。而她又做了什么?之前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对段惊语做出那种事,结果还得寸进尺起来。 我真的喜欢她吗?贺声扪心自问,过去……贺声回忆自己过去的经历,但记忆好像被迷雾笼罩一般,让她看不真切。 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其实也有些抗拒回忆过去。此时,她仿佛站在一片大雾弥漫的禁地,夜色下她看不清前方是沼泽还是森林,但本能告诉她不要靠近。 贺声合上眼,按了按自己的眼眶。总之,她对段惊语的感情就是从那晚开始失控的,大概是做了一次之后被什么荷尔蒙迷了心窍吧。 别这样,贺声,她是你的姐姐,你不可以…… 她像催眠自己一样对自己说道。 紧接着,她就被一声呻吟打断了思绪。 她突然心跳变快——那声音来自段惊语的房间。 段惊语的房门没有关严实,她的声音毫无掩饰地传来,和此时的安静相比格外刺耳,仿佛一根刺,将平静的夜划破了一个口子,接着有跟多的呻吟声接二连三地涌来。 刚开始贺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段惊语可能以为她已经睡了,丝毫没有控制音量,贺声刚还在反省自己,此时却像被塞壬迷了心窍的船员,不由自主地向段惊语房门的方向走去。 她侧着右耳仔细地去听里面的动静,却发现除了段惊语的声音,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的。 贺声刚开始还以为段惊语可能是在看什么视频,但接下来,她就听到段惊语清晰的声音:“求你,求你,我想要……” 段惊语说得很大声,生怕对方听不到似的。 和段惊语做爱的那人似乎顺着这句话又说了什么,但贺声听不清具体内容。那人的声线很沉,仿佛一滴落在黑夜里的墨,让人根本没法捕捉。 她才接受了自己的姐姐可能谈恋爱了这回事,没想到接着就撞破对方带人回家做爱。她心想自己真的只有十八岁吗?这么离奇的经历,怕是二十八岁的人也未必经历过吧?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突然意识到另一件事——她虽然听不清和段惊语做爱的人说了什么,但可以分辨得出来,对方也是女人。 房间里的声音小了,似乎是段惊语到了一次高潮。贺声怕被发现,赶忙离开。 是男人还是女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段惊语只是她的姐姐,她无权置喙,也没想插手。 但回到房间后,她还是没忍住自慰了一次——其实从听到段惊语的声音时她就湿了,但她现在想明白了,那只是因为她是同性恋,而不是因为她喜欢段惊语。 —— 好消息:确认段惊语是女同了 坏消息:确认方法是听到她和别的女人做爱了 低头 10 第二天起来,贺声决定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而她对段惊语的态度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爱搭不理了,早饭时甚至帮段惊语拿了碗筷。段惊语惊讶之余又有些感动,默默想是不是自己昨晚的愿望显灵了。 贺声可不会知道段惊语在想什么,她依旧沉默又专注地吃饭,但已经看不出前段时间和段惊语相处时会显露出的不耐了。 贺声夹了一筷子蔬菜,慢慢地咀嚼着。段惊语看着对方不停在动的腮帮子,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今天没什么事儿吧?我们出去看展,怎么样?” 贺声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段惊语是在对她说话。今天开始是五一假期,这段时间以来贺声主动选择了放弃假期休息,周六周天和其他节假日苗青也会来家里上课。 她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自己又肯下苦功努力,苗青一直很看好她,但她这样高强度的练习其实对身体的负担很重,苗青也曾叮嘱她要劳逸结合。 当时贺声只是“嗯”了一声,苗青就知道这人又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看着贺声坐在椅子上的背影,腰杆挺得笔直,透着认真和倔强。 苗青叹了口气,给段惊语发消息:“劝了,人不听啊。” 但其实不仅是对自己要求高,贺声这样做也是为了找点事让自己忙碌起来,避免和段惊语有太多接触。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一个月以来段惊语也没怎么得闲。 现在她想明白了,不再和段惊语过不去。现在对方这么说,也算是给她找个台阶下,她便点点头,同意了。 段惊语见她肯松口,更加确信是有什么心软的神眷顾了她的愿望,心里有个小人儿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磕了四个响头。 但她表面上只是状似平静地轻轻勾了勾嘴角:“那我去给苗老师说一下让她别来了,这几天放假,咱们就好好休息吧。” 贺声也没有反对。 虽然看起来贺声对出门看展这件事好像并没有特别感兴趣,但段惊语换好衣服的时候,看到她已经收拾妥当坐在沙发上无聊地划拉手机。 贺声选了一件黑色短袖配浅色运动裤,她看着穿着白色T恤的段惊语,顿了一下。 两人的上衣款式差不多,一黑一白的,看起来就像……姐妹。是的,姐妹。 ——贺声及时将自己差点跑偏的思路拉回来。 段惊语背了一只小熊造型的小挎包,这样可爱的包贺声之前从来没见过她背,但她又莫名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只小熊,没忍住伸手摸了摸。 毛茸茸的手感很好,段惊语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贺声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说:“走吧。” 段惊语高高兴兴的就要上来挽贺声的胳膊,在快触到对方的时候硬生生止住了。 贺声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突然停下来的段惊语,段惊语不自然地咳了咳,说:“我刚刚想起来,应该带瓶水的。” 贺声将手插进兜里:“展厅又不让带。” 说完,她自己也愣住了。 段惊语原本打算开车带她去,所以就算展厅里不让带水也可以放在车上。但对贺声来说,这是她来段惊语家以后第一次去画展,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按理说她从未接触过的规矩?就好像它们对她来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被段惊语打断了。她拿了一个胖乎乎拴着长肩带的保温杯进了厨房,装了热水后出来对贺声道:“低头。” 贺声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接着,段惊语就将那个保温杯挂在了贺声脖子上。“里面不让带,可以放车上嘛。” 还有几天就是立夏了,今天天气不错,春光明媚。小区里种了香樟树,此时香味乘着风飘过。两人从楼下的荫凉处走到阳光下,贺声有些不大适应地闭了闭眼睛。 不仅是因为刺眼的阳光,还因为她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小区里有来来往往的住户,遛狗的,散步的,带孩子的,贺声看着周围的陌生人,似乎有些紧张。 接着,她就感受到有一只手牵住了她。 是段惊语。“紧张的话,可以牵着姐姐哦。” 贺声脖子上还挂着保温杯,她在心里“嘁”了一声,但也没挣开段惊语的手。 —— 看了看评论露出了阴暗的笑( ?? ?) 高声语 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的事?贺声已经想不起来了。从她来段惊语家以后,她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她小幅度地挣动了一下手,由和段惊语拉着手变成了和她十指相扣——这样她更熟悉也更舒服些。 段惊语的手掌很软,手指细细长长的,皮肉也比贺声的细嫩。大概是因为紧张,贺声的大拇指来回在段惊语的虎口处摩挲。 段惊语知道她不大适应突然出门面对这么多陌生人的环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段惊语的车停在小区外,出来以后行人更多了,还有路上来来往往的车。 贺声能明显感觉到外面与小区里相比要更嘈杂些。 从家到小区,再到出小区,贺声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套娃一样,被一层一层剥开,展示在大众面前。 她庆幸自己没有戴助听器,比起听清外界的声音,避免他人的视线和打量对贺声来说是更重要的事。 段惊语拉着她走到车跟前,贺声轻车熟路地上了副驾,系好了安全带。 车里有淡淡的香水味,和段惊语常用的香水味道有些像。这方小小的空间和熟悉的味道给了贺声很多安全感,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段惊语轻车熟路地将车开出,贺声有些奇怪:“不用导航吗?” 段惊语伸着脑袋看后视镜,贺声看着她脖颈上因为用力而显出来明显的筋。 她语气很轻松,甚至颇有些骄傲的意味:“不用,这段时间我都走熟悉了。” 这段时间?贺声疑惑了一下,下意识以为可能是段惊语工作上的需要,也没再追问。 大概是有这么个铁壳子罩着,贺声渐渐大胆起来,东看西瞅着。她趴在车窗玻璃上观察周边的环境。段惊语家大概离市中心不远,因为没走一会儿贺声就看见了很多林立高耸的大楼,有几栋甚至看不到顶。 段惊语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稳稳停下,看着贺声好奇得恨不得把整张脸贴在玻璃上,觉得有些好笑。 “有那么好看吗?”段惊语打开播放器,随便点开一首歌。 贺声被旋律吸引,转过来坐好,看到屏幕上的歌名——《the sun of the day》,歌手是“没有明天”。 “是乐队吗?”贺声随手在屏幕上滑了一下, 发现播放列表里全是这个乐队的歌。 “嗯。”前面的车有些慢,段惊语打着方向灯变了道,给了点油,提速超了车,“这首是她们新出的。” 贺声原本想切一首,但一时也没找到想听的,便也就由着歌单按顺序播放下去。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准备下车时,段惊语拦住了她,让她先在车上等一会儿。 贺声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听了姐姐的话,端端正正地坐着,直到段惊语消失在视野中。 再回来时,段惊语的手里多了一束花。准确地说,是一束向日葵。 她敲敲车窗,贺声将窗户降下来。段惊语将身子探进来,把花递给贺声。此时她们之间的距离极近,能感受得到对方的拂过自己脸颊的呼吸。贺声觉得段惊语看自己的眼神也和平常不太一样,她愣住了,一时间没有接那束花。 段惊语的视线在贺声的唇上掠过,下一秒,她将花塞进贺声怀里,撤回身子,一手扶在窗框上:“走吧。” 贺声不明白为什么来看画展对方要给自己送花,看对方的意思是要自己抱着花去看展。 她虽然不懂,但还是照做了。 到了展厅入口,她看着展板上画家的名字,轻轻呢喃出声:“高,声,语……” 12 12 这是画家高声语的个人展,展厅门口那块巨大的展板上写了对方的简介和代表作品。 高声语,女,28岁,S市人,毕业于S市美院……贺声的视线在那几行字间穿梭,从高声语师从何人,一直看到最后的代表作。 段惊语在贺声身半步后的地方站着她的背影,猜测贺声驻足这么久是出于感兴趣还是什么别的因素。于是贺声转身过来后,看到的就是段惊语不住打量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进去吧。”贺声走近,拿手背挨了挨段惊语的。 门口有一位负责检票的工作人员,段惊语冲对方轻轻点了一下头,对方也领会了她的意思,没有拦她们。 贺声有些疑惑:“不需要票吗?” 段惊语用拇指拨了拨挎包的带子,一手搭在小熊的脑袋上,很得意地一扬脑袋:“我有我的办法。”为了让贺声听得清,她是凑近了说这句话的,眼里的有掩饰不住的骄傲和得意。 贺声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办法”得意,没有多想,抬脚往里走去。 展馆里的人不少,有窸窸窣窣小声交谈的声音。 贺声以前没听过这个叫高声语的画家,在门口看了对方的个人简介才算是对她有了初步的了解。原本她没抱太高的期待,没想到进去看到第一幅画就愣住了。 画的内容是大雾弥漫的城市,以黑灰白三色为主,近景是一条狭窄逼仄的胡同,远处是高低起伏的楼,但它们都被雾朦朦胧胧地遮住了。 贺声有种置身于其中的感觉——虽然这幅画里的并不一定是实景——高楼、小胡同都在她身边建起来了,空气湿得像能拧出水,有很细的雨丝丝缕缕的飘下来。这幅画叫《出逃》,然而画里的雾却像一张网一样,势必要笼住出逃的人——也可能是雨。 贺声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揣进口袋里。 她反应过来,转头去寻段惊语,发现对方似乎正在和什么人聊天。 察觉到有人走近,段惊语抬起头来,展馆里不好大声说话,她凑近问贺声:“怎么啦?” 贺声比她要高,此时稍稍附了身,将还能听见点儿声音的那只耳朵凑近她。 她们离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在这个光线极暗的地方,段惊语也可以看清贺声耳朵上的那一圈近乎透明的细小的绒毛。 贺声摇了摇头,意思是没事,那一圈毛茸茸仿佛也跟着摆了摆。 段惊语忍住了和它们互动的欲望,移开视线,对贺声说:“我有一个朋友也在这里,一会儿带你见见。” 见朋友?贺声有些疑惑。段惊语知道她的性子,一般不会带陌生人来见她,除非…… 贺声突然福至心灵,难道是段惊语的女朋友? 贺声抿了抿嘴唇,忍住了摇头的冲动——她也有些好奇,段惊语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的人。 想了想,她对段惊语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等再出来时,贺声看到段惊语身边站着一个女人。那人戴着眼镜,一身休闲西装,很职业的样子,和段惊语面对着一幅画凑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贺声想到自己回过头看到段惊语在心不在焉地和别人聊天的情形,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但再不情愿她也不能现在离开。她往两人那边去的时候,发现一直是那个女人在和段惊语说着什么,段惊语眉头微皱,偶尔点点头作为回应。 贺声来到她们跟前,放轻了声音叫段惊语:“姐姐。” 段惊语看到她,皱着的眉头一秒松开来,笑眯眯地拉着贺声:“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贺声。声声,这位是周老师。” 果然。 听到这个姓,贺声笃定眼前这位“周老师”就是段惊语要避着自己才能和对方聊天、打电话的“周”,那也就是段惊语的女朋友没跑了。 周政十分友好地伸出手:“你好。” 虽然对方的行为、言语,甚至是笑容都没有半分不妥,但贺声硬是透过对方的镜片,从周政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丝冷意。 她的眼睫低垂着,轻轻握了握对方的手:“你好。” 无猜 13 由于周政的到来,这场原本属于两人的约会变成了三人行。 不过与其说是一起观展,不如说是段惊语和周政两人“观”贺声。 看到贺声停在一幅名为《无猜》的画前,周政想了想,走上前来问她:“声声怎么看这幅画呢?” 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还用这么亲昵的称呼?贺声心想,我们很熟吗?她的视线向周政处偏了偏,见周政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大概是性格使然,贺声对陌生人的防备心极强,尤其眼前这位周老师似乎还和段惊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按理来说贺声应该对她更没什么好感才对,但周政笑得极为真诚,让贺声的敌意消了大半。 贺声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为什么段惊语会和她在一起了——这样友好的笑容,贺声攒一辈子的阳光值大概都很难有。对方还会耐心十足地和自己女朋友的拖油瓶妹妹找话题聊天,贺声想,自己的脑子不够活泛,嘴皮子也没那么利索,不招人喜欢是应该的。 她半天没说话,思绪越飘越远。 “就是……你看到这幅画感受到了什么呢?”见贺声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周政又换了个提问方式。 贺声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段惊语,发现她也是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看着自己。 贺声莫名觉得自己像过年时候被推到一众亲戚前表演节目的小朋友,好像回答不好这个问题丢的就是段惊语的脸——毕竟她之前还当着周政的面叫段惊语姐姐不是。 贺声略做思考:“感受到的……大概是自由……和爱吧。” ——这幅名为《无猜》的画里,是两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坐在天台上,一个偏头看着另一个,被注视的女孩正在仰面看着星空。 与这位画家其他的作品比起来,这幅画笔触更细腻,光影和氛围也要温馨许多。 贺声回答完准备去看下一幅时,边上突然有个女生拦住了她。 那人在她们附近站了有一阵了,贺声之前就感受到对方偶尔投来的视线,还当是自己多想了,现在见她拦住自己,才知道先前的感觉没有错。她有些警惕地后退半步,下意识去寻段惊语。 但还未及段惊语上前来救场,那女孩先问了句什么。 对方声音不大,贺声只模模糊糊听到一个音节,她像看怪物一样看了那女孩一眼,对方也有些尴尬——自己确实有些贸然了。 好在此时段惊语已经反应过来了,她拉着贺声的手,冲女孩笑了笑:“你认错了。” 那女生顿时更尴尬了,连忙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段惊语见状,说了句“没关系”,就拉着两人匆匆离开了。 ………… 一天内接触了过于陌生的环境和过多的陌生人,贺声在回去的路上才终于得以放松神经,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小区门口,段惊语并未急着叫醒贺声。她解了安全带,一手在方向盘上无规律地敲击着,一边回忆着周政和她说的—— “以前的事留下的阴影还是存在的,但她正在渐渐放松警惕——你一定将她照顾得不错吧——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会浮现,一些过去的爱好和习惯会突然改变,这很正常。” ——过生日那天的贺声,突然对她喜欢的苦瓜排骨汤失去了兴趣。 “她可能会做一些失忆前做过的事。” ——生日第二天的贺声给段惊语做了早餐。 “任性也很正常,毕竟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当然,是心理年龄。” ——贺声任性的行为就更多了,多到段惊语一时不知哪件更具有代表性,更适合做例子。 是的,周政和段惊语确实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但也不是贺声猜的那样。 ——周政是段惊语的委托人介绍给她的心理医生。 因为贺声对心理医生十分排斥,之前都是段惊语和周政描述贺声的情况。后来周政表示还是要面见一下贺声,只要不表露她的真实身份就好了。 段惊语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便同意了,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行程。 此时在安静的车厢内,时间和空气一起凝固了,贺声在副驾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段惊语用她的视线雕刻贺声的眉眼。 贺声的五官算不上很精致,眉眼郁气很重,此时她合着眼,能看到眼皮上青色的血管,眼睫也乖顺地垂着。她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警惕,一副不设防的样子,看上去脆弱极了。 段惊语咬了一下嘴唇,移开视线。 “可以继续像之前那样,让她接触一些曾经的物品、人,哪怕她当时可能没什么反应,但这些都会像种子一样储存在潜意识中,慢慢生根发芽,唤醒一些被刻意忘却的记忆。” 想到这,段惊语捏了捏眉心。 难就难在这——她不知道这些所谓的种子播下去要多久才能生根,又要多久才能发芽。 “可能几天几周,也可能是几年几个月,最坏……” 周医生没说完,但段惊语懂。 ——也许那些记忆永远都不会被唤醒。那也意味着段惊语所有的付出与努力永远不会得到回应,大致比将石头推到山顶的西西弗斯还要惨些,虽然重复且可以预见,但至少对方还有个结果。 而段惊语是将自己的希望,推上一座望不到顶的山。 想到这,段惊语苦涩地笑了——左右都走了五年了,再望不到头也无非是多几个五年罢了。 她不后悔。或者说,她从来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 终于可以揭开一点东西了!虽然好像有点虐,但我很爽!(叉腰) 14 14 段惊语沉默地坐了会儿,见贺声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但她的眉心却渐渐隆了起来,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太好的梦。 段惊语伸手替她抚平了皱起的眉头,她的手指很修长,一下下地抚过贺声那一小片皮肤,轻柔又坚定。 但贺声并没有被她的动作安抚到,反而呼吸越来越急促。段惊语见状,转去拉住贺声的手,一边叫她:“声,声声,醒来了,咱们到家了。” 见贺声依旧没什么反应,她下车来到贺声那边,弯腰从副驾上去捞贺声。 贺声终于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段惊语,下意识环住她的脖子,咬在了段惊语耳后的地方,虽然并没怎么用力,但还是留下了浅浅的齿痕。 段惊语的身体僵了一瞬间,接着便捏了捏她的后脖颈:“怎么,你是小狗吗?” “段惊语……”贺声还是有些蒙蒙的样子,接着像意识到什么,立马恢复清醒,“到了吗?” 段惊语向她伸出手,贺声刚睡醒,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借着段惊语的力从副驾上起来。 中午她们和周政一起吃了日料,现在还不到晚饭的点,贺声突然道:“一会儿吃火锅好不好?” 贺声的要求,段惊语一向能满足则满足,这次也是,段惊语点点头:“当然可以。出去吃的话我现在就订位置,假期火锅店人肯定多。” “不用了,”贺声立在段惊语边上,段惊语感觉她的手似有若无地和自己的碰了碰,“在家里吃吧。” 段惊语抬眼看着贺声。她原本就有些自来卷的头发因为在车上睡了一觉,蹭得有些乱,段惊语抬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翘起的头发。 贺声用手指随意地将头顶的乱发往后一顺,有几缕叛逆地散在耳边。 段惊语莫名被她这个动作弄得心底有些痒,她将拎在手里的水壶和小熊挎包全部挂在贺声的身上,在她疑惑的眼神中牵住她的手,向小区附近的超市去。 出来溜达了这么一圈,贺声看起来面对陌生环境已经游刃有余了,但她攥着段惊语的力度还是出卖了她——她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轻松。 进入超市,声音明显嘈杂了许多。贺声其实非常讨厌这种感觉——这些声音没办法被屏蔽,但也没办法变得更加清晰,就像耳边放着一个坏掉的音响,不停发出低沉的嗡鸣,又找不到关闭的方法。 这也是贺声不愿意出门的原因。 但今天段惊语留意观察了一下贺声的状况,她拉着段惊语的手微微出了些汗,除此以外,贺声的神色、行为看起来都很正常。 没有尖叫,没有吵闹着要离开。段惊语稍稍松了口气,更多的是宽慰——贺声比刚失忆的那段时间情绪稳定多了,说明她正在逐渐恢复。 其间,贺声还一直乖乖背着段惊语的挎包和水壶,明明比段惊语高,却又表现出对段惊语十足的依赖,在段惊语挑东西的时候放开她,等她将食材放在购物车里又接着去拉段惊语的手。 感觉到贺声的紧张,段惊语很快选好两人爱吃的食材,带着贺声结账离开了。 进电梯后,段惊语看着轿厢壁上映出的,乖乖拎着食材的贺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贺声用疑惑的眼神瞧了段惊语一眼,段惊语笑意更盛,眼尾细细地勾起来。 电梯到了,她率先走出去。快立夏了,两人拎着重物走回来便已觉得又热又渴,还出了些汗。等贺声也进门坐下后,段惊语已经喝了大半杯水。 见贺声进来,她指了指地上,示意东西放地上就行,接着将剩下的半杯水递给贺声。 贺声乖乖接过喝了。 段惊语看着贺声扬起的脖子因为吞咽的动作收缩又放松,她想起周医生的话。 ——或许可以考虑改变一下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了,以前选择的姐妹关系,从她心理年龄的角度来说,她确实会更好接受,但如果你想逐渐让她恢复过去的记忆,你们可以稍微向以前的……关系转换,适当从行为上去引导,刺激她。 “以前”这个词实在神奇又可恶,那些厘不清长度的时间和称不出重量的回忆往这两个词里一塞,好像就变得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15 15 15 带着贺声见过周政以后,段惊语想了很久该怎么改变她和贺声之间的相处模式。 当初考虑到贺声的情况,为了不再刺激到她,段惊语听从医生的建议,以姐姐的身份担任贺声的监护人——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预料,贺声出事前不久,她让段惊语出了一份意定监护协议,让段惊语做了自己的监护人,没想到果然派上了用场。 当时的段惊语从来没想过,万一以后贺声只把自己当作姐姐怎么办。转眼她和贺声已经以姐妹的关系生活了五年,比她们真正恋爱的时间还要久。 段惊语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大致意思是说爱情的终极形态其实是将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恋人当作亲人来相处。段惊语对标了一下自己和贺声,从小时候认识到现在,她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做朋友,做亲人,相比之下做恋人的时间是最短的。 在她将以前的情侣项链、戒指一样一样送给贺声,而贺声除了乖乖收下,乖乖道谢外没有其他更多的反应时,段惊语也会忍不住想,要不就这样算了。 做姐妹也没什么不好。 但她同时也实在没法忽视许多个夜里的欲望和冲动,那些顶峰时刻不被当事人听见的压抑的“贺声”,就像一把戒尺,提醒段惊语的不满足,同时丈量着段惊语的不甘。 一想到贺声有可能和别人在一起,段惊语就有种嫉妒到窒息的感觉。 占有欲、控制欲、情欲,哪一样都不允许她心甘情愿地只做贺声的“姐姐”。 “段律,有人找。” 段惊语的思绪被突然打断——最近走神走得实在频繁。她没有立刻应,而是不紧不慢地取下眼镜,按了按眉心。 路新泽将刚从楼下取来的咖啡放在段惊语的桌子上,看着段惊语一副“什么意思”的表情,笑了笑:“上次您请我,这次我请您。” 段惊语了然:“你的诉状里少俩错字比什么都让我省心,下次别花这钱了。” ——路新泽是段惊语带的实习生,挺聪明的一个姑娘,一点就通,就是偶尔会犯点粗心的毛病。 听段惊语这么说,她点头如捣蒜。 段惊语抿了一口咖啡:“什么人?”她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最近的安排——这个时间段她没有约委托人,并且因为她很少有工作以外的社交,也不大有可能是朋友。 “对方说是您的妹妹。”路新泽答道。 贺声?段惊语微微有些惊讶,放下咖啡杯匆匆出去了。 此从上次带贺声看展以后,段惊语发现贺声似乎不太排斥出门与陌生人接触这件事了。 她将贺声的这个变化告诉周政,周政说可以带她多出门转转。之前的贺声看起来恹恹的,一副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她肯出门,说明她对外界对兴趣在逐渐恢复,算是情况好转的表现。 于是,在段惊语的劝说以及苗青的鼓励下,贺声的集训形式从一对一改为了一对多。苗青将她安排在自己的班里,不过贺声依旧是走读,早上段惊语送她来,下班再将她接走。 现在也就是刚过午饭的点儿,贺声为什么会突然跑来? 段惊语下楼后,发现贺声跟罚站似的在前台附近站着。 前台的工作人员见到段惊语,跟她打招呼:“段律。说是您妹妹,我原本说让小路直接带她上去,但她不肯。” 段惊语笑着点点头:“她有点内向,没事儿。” 说着,拉过贺声的手,领着她往会客室去。 贺声之前从没来过段惊语办公的地方。 段惊语今天穿着很普通的白色衬衫,袖子被堪堪挽到臂弯处,下身是一条灰色西装裤,长发柔顺地披散到肩膀,发尾卷起饱满的弧。明明是贺声见过无数次的穿搭,此时被办公室里的氛围一衬,更显得干练又夺目。 ……还有一点点勾人。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贺声硬生生按了下去。 16 16 进了会客室,段惊语拿一次性水杯给贺声接了水:“在这等我一会儿。” 贺声接过立马一饮而尽,段惊语这才发觉贺声额头上有层薄汗,脸颊有未褪的红。 入了夏,天确实是热了。 段惊语抽了两张纸轻轻按在贺声额头上替她擦汗,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来的?” “骑车。”贺声下意识应了,答完才觉出有些不妥。 果然,下一秒段惊语就变了脸色:“骑车?”她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骑车?很危险的你不知道吗?我没有跟你说过吗?我的话你都当什么了贺声?这样我以后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印象里段惊语就像水一样,从来都是温柔和气,十分好说话的,贺声的执拗和莫名出现的脾气她统统都能包容,什么事在她这里都有商量的余地,贺声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凌厉逼人的样子。好似水结成了冰,段惊语抛过来的每一个问句仿佛都变成了冰块,砸在贺声的身上。 贺声被问得蒙了,一时答不出话来。 段惊语一手横在腹部,支撑着另一边的胳膊肘,似是气极了,扶着额半晌没说话。 贺声有些怕了,她从来都是被哄的那个,从来没想到会有她来哄段惊语的一天。 她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自己一向不怎么会说话,此时一着急,更不知道该怎么起话题。 焦急中她莫名又想到了周老师,当时在展馆里,对方也穿着和段惊语现在差不多的职业装,游刃有余地和段惊语谈笑风生。 对呀,段惊语一向都有耐心,现在这样对自己发脾气,会不会也有那个周老师的原因在? 接着,一个突然冒出的猜测让贺声心里一惊——段惊语会不会不想要自己了? 是了,她现在已经满18岁了,做了那么久的段惊语的拖油瓶,现在理应自己独立生活了。 说到拖油瓶,她又想起自己当时当着周老师的面叫段惊语姐姐。当初见着陌生人站在段惊语身边,她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像宣誓主权一样叫了一声姐姐,现在看来也太可笑了。她们之间连血缘关系都没有,她这声姐姐喊得再真情实感又怎样?难不成还能让她和段惊语像动漫里演的那样,结成什么契约或者协议生生世世不分离? 现在看来,说不定还起了反作用。 贺声还沉浸在猜疑和悲伤的思绪中,突然会客室的门被敲响了,接着,探进来一个脑袋。 路新泽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两圈,觉得气氛有些怪——会客室里明明有沙发,这俩人却哪个都没坐着,而且段律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她在心里祈祷:有事儿怪委托人,别赖我啊,接着笑嘻嘻地对段惊语道:“段律,委托人找。”接着,她将手贴着脸颊,小声道,“产权代理,天信科技的那个。” 段惊语“嗯”一声,意思是自己知道了,让她先出去。 贺声没听清路新泽后半句话,只听到她叫那声“段律”。 她想起初次和段惊语见面,段惊语说是她的监护人,还拿出一份什么协议,说以后由她来照顾自己。 现在好了,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妹妹——管他有没有血缘关系,自己这几年的姐姐,难道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就白叫了吗? 贺声还是没想好该怎么说才能不让段惊语生气,但也无所谓了,因为段惊语深深看了她一眼,就出去了。 会客室的四面都是由玻璃隔出来的,贺声很轻易地可以看到段惊语出去后回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儿戴着眼镜出来,身后跟着的是刚才那个女孩儿,怀里还抱着一沓文件。 贺声没见过段惊语戴眼镜,印象里她也不是近视,不过这不影响贺声承认,戴上眼镜后的段惊语,温柔中更透着一丝疏离。她只需要抬起眼皮撩你一眼,你便知道什么叫点到即止。 除了贺声。 完全没有了在家和贺声相处时的轻松慵懒的状态,段惊语步伐利落坚定,走路带起来的风让她耳边的发丝轻轻扬起。感受到贺声的视线,她挺了挺脊背,在进入另一个房间前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贺声突然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虽然耳朵不好使,但至少眼睛雪亮得很——隔着一段距离和一面玻璃,她将段惊语的动作尽收眼底。 她最后看到段惊语的背影,发尾依旧卷着自信饱满的弧,好似一把小钩子,牵出了贺声的记忆片段。 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的墙脚,以及自己对段惊语的冒犯。这些尘封的记忆原本都随着她对自己“那可是你姐姐”的告诫被束之高阁,她用自己所谓的道德感将那些危险的感情堵起来,但现在轻松就又被段惊语掀起新的波澜。 要被自己姐姐抛弃的危机感和心底压抑已久的对姐姐的感情,仿佛都在把她往同一条路上引。 —— 来晚了,抱歉。 下章决计要开车(没有就当我没说),但感觉离姐姐妹妹做上爱还是很遥远(⌒-⌒; ) 17 17 贺声一个人在会客室里等了很久,看着段惊语的同事陆陆续续地下班,办公室里的灯一盏一盏地熄了,接着,外面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 她也没有去开会客室里的灯,屋外的光透过窗户投进来,贺声的一半身子被照得明明灭灭,另一半则永远掩藏在黑暗中。 她走到窗边向下俯视——贺声之前从未在这样的高处观察过s市,她印象里窄小的街道,不平整的水泥地,稀稀拉拉散在路边的白杨全都不见了。 从上往下望去,比置身于车水马龙的街道带来的震撼要多得多,她看着霓虹灯下宽敞明亮的马路和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和车,一时分不清眼前所见的和自己的记忆到底哪个更清晰些。 在她无意识地将指尖贴上玻璃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段惊语的声音:“声声,”她的语气透着些疲惫,“我先送你回去。” 贺声转身,发现段惊语眉眼间也透着倦意,但也就一瞬间,那些疲态全被她收拾了起来,她又恢复了精神:“今天有应酬,实在推不掉,我先送你回去,晚上别等我了。” 贺声跟着段惊语出门,发现有几个人也从另一间会客室里出来了,其中包括那个来叫段惊语的年轻小姑娘。 见到她们,段惊语弯起唇角笑着说:“杜总,我先送我妹妹回家。” 被称作杜总的女人点点头,看见贺声笑眯眯地迎上来:“是段律师的妹妹呀,好漂亮哟……” 贺声有些不自在,但听对方的名头,怎么也不能给段惊语丢脸,于是她稍稍站直了些,僵硬地点点头:“谢谢您。” 段惊语善解人意地来打圆场:“她有些怕生,不好意思啊杜总,我送她回家就过去。” “没事儿,不急。”女人笑眯眯地朝她们挥了挥手。 ………… 段惊语只将贺声送到小区门口,在贺声准备下车时叫住了她:“声声……我今天和你说话有些急了,对不起。”她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有些发白,“你……骑车真的很危险,路上有什么情况没注意到,都有可能会出意外的……” 贺声知道自己这样做确实有些任性了,但她也只事想……尝试一下。再者,她也不是完全听不到声音,不是吗? 但这些她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接着就下车了。 回到家后,贺声一个人煮了醪糟汤圆,吃过后去洗了澡。 洗完澡出来后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印象里,段惊语从来没有回来这么晚过,或者说,从来没有丢下贺声一个人这么久。 段惊语少有朋友和社交活动,团建什么的也是能推就推,她甚至还放弃了很多需要出差的案子,而导致她做出这一切选择的人却对此浑然不知。 周政知道后告诉段惊语,不用真的把贺声当小孩看待。“可以给你们彼此都留一点空间,虽然她偶尔会有表现得像小孩子的时候,但也不用真的把她当小孩。放松一点,惊语,她也会感受到你的情绪,你紧张的话,她也会紧张的。” 段惊语到家的时候,贺声正在客厅读书。是她从段惊语的书架上拿一本法律相关的书——她想看看自己和段惊语的监护关系在法律上是怎么规定的。 突然,门口传来了动静。贺声反应了几秒,猜到应该是段惊语回来了。 她刚打开门,半合着眼的女人就要往她身上倒。 “怎么回事……”段惊语还在小声嘟囔,她拨了拨有些乱的头发,气息间混杂着很淡的酒气。 贺声扶着她进了门,段惊语回到熟悉的环境,松懈下来,靠在贺声身上,环着她的腰。 贺声想扶她回卧室,但是段惊语不肯动弹。 贺声的体温隔着棉质的睡衣透过来,混着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烘着段惊语的脸。她埋在贺声的脖颈里蹭了蹭:“你回来了……是不是?” 段惊语的攻略是从耳朵开始的。只是耳垂被含了含,贺声整个人就像是被钉在原地了一般,完全没办法动弹。 段惊语不是有女朋友吗?她把自己当谁了?段惊语有些没站稳,攥紧了贺声的衣角。与此同时,贺声的心也像是被攥了一把。 她听到段惊语在叫自己的名字,但又觉得在叫别人。贺声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除了她极快的心跳,以及段惊语吻上来的唇。 贺声的嘴角浅浅翘起,那是一个极苦涩的笑。她才刚想明白对段惊语的感情,就被 段惊语这样对待,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被自己喜欢的人亲吻,她好像还挺幸运的,但这些吻又有几分是真的属于她的?贺声觉得自己像一个恶劣的小偷,正在占有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但等到段惊语的手从上衣里探进来时,贺声已经完全不想推开她,只庆幸还好自己道德感不高。 她任由段惊语的手在自己的胸前作乱,一边吻她,一边搂着她去了沙发上。 段惊语的身子还有些软,她几乎是被抱过去的。等踏踏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便迫不及待地去寻贺声。 贺声平时总是冷冰冰地抿着唇一言不发,但只有段惊语最知道它吻起来有多软。 她捧着贺声的脸,一点一点地深入地吻她,突然感受到贺声的主动,她有些惊喜,继续含糊不清地说想她。 贺声实在忍不住了,带着些气地在段惊语的腰上捏了一把,不过也没舍得下狠手。 段惊语不安地蹭了蹭,在有些喘不上气的时候放开了她。贺声却显得游刃有余许多,她看着段惊语去褪自己的裤子,还配合地抬了抬腿。 虽然贺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等段惊语真的俯下身子的时候,她还是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阅读灯,不甚明亮的光打在段惊语脸上,贺声觉得自己好像和段惊语一起醉了,有些晕晕乎乎的。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段惊语垂着的眼皮,然后是挺直的鼻梁——她突然想到今天段惊语戴着眼镜的模样。再往下的嘴唇就看不到了,只能感受得到——段惊语正在替她口。 因为刚才的吻,贺声的下身已经湿得一塌糊涂,段惊语轻车熟路地找到令她敏感的一点,温柔耐心地含吮着。 她的长发一半垂下来,落在贺声大腿根处,贺声觉得有些痒,但她只伸手摸了摸段惊语的后脑勺。段惊语将一侧的头发别到耳后,看了贺声一眼。 贺声觉得有些忍不住了,央求段惊语:“快……快一点好不好……” 段惊语很听话地加快了速度,等感受到贺声快要高潮的时候换了手指来替代,接着继续去吻贺声。 久违的和段惊语做爱带来的高潮让贺声眼眶有些酸胀。她又想起自己第一次侵犯段惊语,到达高潮时的想法——她想和清醒的段惊语做爱,做一辈子。 18 18 自从贺声来了以后,段惊语确实很少应酬,但这次和杜若吃饭,却是段惊语主动提出的。 段惊语接过几次杜若公司的案子,一来二去的,和杜若算是熟悉了起来,便和她聊过一些私事。 杜若知道她有个妹妹,也知道她是美术生,当得知段惊语在为对方即将到来的统考发愁时,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我家里那位刚好是搞这方面工作的,回头我问问她,档案什么的应该不是大事。不过最近我们在吵架,可能得等两天。” 今天杜若来律所找段惊语,不仅是有公事,也是来告诉她关于贺声那事儿她可以帮忙。 于是便有了今天感谢杜若和她“家里那位”的饭局,以及喝醉了的段惊语。 段惊语原本就酒量不大好,但饭桌上气氛不错,她便跟着杜若一起喝了几杯,没想到太久没沾酒,只一杯她便有些头晕了。 最后她是林予珉开车送回来的,原本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后排向林予珉道谢,副驾上的杜若也有些醉了,盖着林予珉的外套,毫不在意地摆手:“嗐,说这些干嘛。” 林予珉稍稍分神看了杜若一眼,轻轻笑了:“不用客气,朋友之间帮个忙而已。” 段惊语靠着最后一点意志力摸回了家,在闻到贺声身上熟悉的气息后,她好不容易靠着夏夜有些凉的晚风攒起来的理智也尽数消散殆尽。 她在外面这么努力拼命都是为了谁?结果这个小浑蛋还不让她省心。 等吻上贺声的时候,段惊语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被分别前看到的杜林二人接吻的场面刺激到了,还是真的想从这个没良心的小浑蛋身上先讨些什么回来。 反正她喝多了,做出什么事都可以让酒精来背锅。再加上贺声全然没有反抗的意思,段惊语便更加放肆起来。 她将“不要让病人受到刺激的”医嘱全然抛到脑后,什么刺激不刺激的,这一刻她只想和贺声做爱。 不过段惊语在做爱时还不忘扮演自己好姐姐的角色:“晚上吃了什么?”她语气黏黏糊糊地问,手却在贺声的胸前流连,下流又色情地按揉贺声的乳尖。 贺声照实回答了,说晚上吃了醪糟汤圆,声调有些颤抖,还夹杂着一声急促且不易察觉的喘息。 段惊语得意地翘起唇角——贺声的敏感点,她最了解了。 等她向下含住贺声因为充血而有些肿起的阴蒂时,才反应过来刚刚贺声回答了什么。 ——这里也软糯可爱得像汤圆一样。 两人一直做到了半夜。虽然段惊语也湿得很厉害,但她依稀察觉到贺声没有想主动的意思,便也没提。 虽然喝多了,但她对贺声的反应却机敏得很。大概是之前和贺声做得太多,段惊语的“声学”基础打得太好了。 最后在贺声高潮时的喘息中,段惊语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这是她靠着酒精、欲望和任性换来的机会,她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好好地做一场梦。 贺声见段惊语规律起伏的胸膛,知道她睡熟了,只好自己去洗了澡,还将段惊语抱回房间,替她擦了身体。 强行被打开了新的大门的贺声愣是后半夜也没合眼。 她捋了捋现在的情况:抛开姐妹关系,她喜欢段惊语,而段惊语在和别人谈恋爱的同时和她做爱了,她成了别人的替身,成了恶劣的第叁者…… 贺声琢磨了一下这几个词,心里小小地痛了一下——明明她和段惊语认识得更早,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更长,却因为比别人爱得迟,就只能扮作替身,让位成为后来者。 ………… 第二天虽然不用上班,但段惊语靠着生物钟依旧早早醒来了。她有些头疼,不过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昨天太放肆了,她后知后觉地担心起贺声会受到刺激。 但贺声看起来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两人一起吃了早饭,段惊语煮了贺声喜欢吃的清淡口味的面条。餐桌上照例是段惊语说话,贺声偶尔搭两句,非要说有什么区别,大概是多了些两人的心事,不过谁也没表现出来罢了。 这大概也是一种难得的默契。 风平浪静的早饭后,段惊语准备将碗收进厨房时,贺声拦住了她。 贺声看起来有些为难,支支吾吾了半天,在同样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段惊语即将说什么之前,终于出声了:“姐姐,那个……集训我想住宿,不想回家住了。” 段惊语眨眨眼,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笑着问,“你昨天来律所不会是就想跟我说这事吧?” 贺声赶紧点头:“嗯嗯。路上太费时间了,住宿的话可以省些时间,还有几个月就要统考了……” 段惊语没有反对:“那我先跟苗老师聊聊。” 原本段惊语还有些担心,但苗青告诉她,虽然住宿是封闭式的,规定学生要上交手机,每个月只有一天假,但贺声情况特殊,可以带着手机随时和段惊语联系,并且每周末可以回来一次。 段惊语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一些,再叁和贺声确认后,同意了此事。 —— 新的cp已经出现…… 关于集训什么的都是我瞎编的,欢迎指正m(._.)m 谢谢评论和投珠珠的朋友们,一百珠珠会有加更?(′ε` ) 19「Рo1⒏red」 19 周一,两人和之前一样,踏着清晨的微风以及还没那么灼人的日头一起出了门。 “别怕,去了有什么事都可以找苗老师,或者告诉我。”在贺声下车前,段惊语叮嘱她。 贺声点点头,准备打开车门,又被段惊语叫住:“声声。” 她疑惑地转头,段惊语弯起眼睛,笑得很好看:“要记得想姐姐哦。” 这次贺声只很轻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段惊语有没有听到。 段惊语透过车窗玻璃看着贺声拎着行李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和以前的重合了。但她还未来得及再回忆一番当时的场景,就被后面车不耐烦的喇叭声催着离开了。 不过段惊语不知道的是,虽然同样是开启一段新的生活,与曾经的自信坚定相比,如今的贺声更多的是踌躇不安。只是事已至此,她总不能再反悔,拎着行李回去,说她还是有点害怕,还是不想离开段惊语。 那天她其实骗了段惊语,她想住宿不是为了省时间。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确定,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下来,想想以后该怎么和段惊语相处。 于是便有了住宿参加封闭式集训的决定。说好听点是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说直白点就是……她在逃避。 尽管这几个月以来,她作为新手村一级菜鸟已经解锁了很多新的地图,但段惊语的家作为她一直以来的新手补给站和驻点是从未变过的。现在乍然要离开,且一个星期才能乩匆淮危厣涫低耆挥性诙尉锩媲氨硐殖龅奶谷挥胱匀簟� 不过唯一让她稍感安慰的是,苗老师很贴心地将她和路名启安排在了一间宿舍。 贺声本就不爱说话,再说她来这里也没有交朋友的心思,因此一个多月以来,基本很少和人交流。之所以会和路名启有交集,也是因为很偶然的机会。 那次是段惊语工作太忙没顾上给她准备午饭,便让她在食堂对付一下。在贺声戴着耳机专心吃饭的时候,路名启端着盘子过来,问她能不能坐她对面,贺声其实没听太明白她说了什么,就胡乱点了点头搪塞她,没想到给了自来熟的路名启机会。 当天下午的速写课主要练构图,临的是已经过世的油画家段灵的作品。画室里很安静,只有铅笔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虽然只有十几号人,但画室也不大,开着空调还是有些闷热。贺声觉得喉咙有些干,便端起水杯准备喝口水润润嗓子。也就是这时候,她发现坐在自己旁边的女生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不承想,对方对上她算不上友好的眼神却弯了弯眼睛,凑过来小声说:“你画得很好呀。” 路名启说这话是真心的。她坐在贺声边上大半个月,之前就注意到了她,这个女生气质看起来比她们成熟些,休息的时候也不和人闲聊,虽然和这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她画功十分了得。 她们当时在练习的是风景速写,路名启看得出来,贺声的画,无论是从线条、构图还是笔触都非常成熟流畅,颇有些自成一派的灵气,又和她们正在临摹的段灵老师的风格有些相似。 贺声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刚刚在食堂见过这位在自己边上坐了大半个月的女生,但她很规矩地没有说话,瞟了一眼那女生的画板,见左下角贴着的标签上写着“路名启”,接着才看向对方,弯起嘴角以示友好。 自那以后,路名启便会在休息间隙拉着贺声聊天,也会带些零食什么的分给贺声。 时刻关注贺声动态的苗青当然发现了“贺声在班里有朋友了”这个令人惊喜的变化,她将这件事告诉了段惊语,段惊语也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慰,还有一点点……自豪。 不知道是不是段惊语的错觉,多个朋友似乎真的让贺声又改变了一些——她在饭桌上渐渐话多了些,去画室的时候会多带一瓶饮料,说分给同学。 “同学”是谁,段惊语不问自明。 于是,当得知贺声也要来住宿时,苗青便理所当然地将贺声和路名启安排在了一间——刚好路名启也差个室友。 入住当天晚上,段惊语按照向苗青要来的时间安排表,估摸着贺声回到寝室的时间,给她发了消息:“回寝室了吗?感觉怎么样?” 其实早上路名启就陪着贺声来过寝室了,和她放了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 贺声看着屏幕上段惊语发来的托腮小兔子表情,回道:“回来了,还不错。” “方便视频吗?” 看到段惊语这句话,贺声想了想,直接给她拨了视频过去。 看画面里的背景,段惊语应该在客厅,她依旧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看到贺声以后,原本端直坐着的姿势放松下来,躺倒在沙发上。 贺声有些不大自在地摸了摸眼皮,不知是因为不习惯前置摄像头里的自己还是因为段惊语。 第一天住宿,段惊语无非就问了些适不适应,缺不缺东西之类的话,贺声一一答了,等挂了视频才发觉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已经快十一点了。 贺声放下手机,路名启刚好拎着漱口杯回来,路过贺声的床位,招呼她:“打完视频了?你和你姐感情真好。” 听她有些揶揄的口气,贺声有些茫然:“你有姐姐吗?” “有啊。”路名启摆好漱口杯,答道。 “那你们是怎么相处的?”贺声试探地问了问,试图借鉴一下别人的经验。 路名启当然不明白贺声的心思,很坦然地讲:“就……跟普通姐妹一样呗,小时候她老欺负我,现在我们互相欺负。” 贺声很想再问问路名启,她会不会和她的姐姐接吻,做爱,但她怕被当成变态,很懂事地忍住了。 见她不说话,路名启拎起一条毛巾:“洗漱吗?卫生间在直走右拐的走廊尽头,我可以陪你去。” 贺声点点头,跟着路名启去认路了。 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贺声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认床,她在黑暗中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翻来覆去地咂摸路名启的话。 ——跟普通姐妹一样呗……小时候她老欺负我…… 小时候……这个词和她曾在段惊语律所俯视S市时,脑海中闪回的一些陈旧的碎片一起提醒着她,她对自己小时候,或者说十几岁以前的记忆,好像不是那么清晰。 ——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20 20 从意识到自己的部分记忆似乎有些模糊后,贺声就有意减少了与段惊语视频的次数。此外,虽然被批准了每周末可以回家,但贺声还是以“周围同学周末都在努力,我也不能落下”为由,坚持和其他人一样,每月只回一次家。 段惊语只能从苗青那里了解贺声的近况,得知她适应得不错,再不舍也不好反对,不过她隔一两周就会过来送些零食什么的给贺声。 贺声刚开始觉得用不着这么麻烦,但段惊语坚持,她不再推托,也开始会点一些画室附近的便利店买不到,而自己又想吃的零食,还会拜托段惊语带一些她想看的书,包括上次因为被段惊语打断,至今还没看明白的《民法典全解读》。 等段惊语给贺声带来的衣服里多了长袖长裤、外套时,贺声仿佛才后知后觉——夏天已经过去了。距离十二月底的统考还有两个多月,每个人的状态都紧绷起来,贺声也不例外。 最近一段时间,路名启发现贺声回宿舍以后都在抱着板子画画。今天有周考,结束后时间有些晚了,她们吃了饭回宿舍已经快十一点了,贺声依旧在那边认真地涂涂画画,丝毫没有要睡觉的迹象。 路名启将最后一口苹果啃完丢进垃圾桶,擦擦手打趣道:“怎么突然这么卷了?” 贺声揉了揉鼻子,脸上蹭了些颜料:“快到我姐姐的生日了,我想画幅画送她。” “我能看看吗?”路名启从桌上抽了张湿巾纸,走过去递给她。 “可以啊。”贺声有些不明所以地接过。 路名启点了点自己的鼻尖,贺声反应过来,随意抹了两下。路名启凑近看了看,发现已经铺好底色了,是很暗的色调,她没看出贺声想画什么,只随口问了句:“你姐姐几号生日?” “10月25。”贺声手下的笔没停,脱口而出道。 路名启像领导视察完毕工作一样,背着手离开:“欸对了,那你要回去给她过生日吗?”离统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最近各种考试也接踵而至,安排得满满当当,看贺声努力抓紧时间一分一秒都不放过的样子,路名启还以为她只是画幅画当礼物,没想到贺声停下了画笔,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要的。” 靠着晚上回宿舍休息前挤出来的那点时间,贺声总算断断续续地画完了要送给段惊语的礼物。 段惊语生日那天是周叁,贺声向苗青请了假,吃过午饭就回家了。 到家后她将包里卷起来的画布展开,从卧室里翻出尺寸合适的画框,小心翼翼地装好,将其放在客厅里,背面朝着门,准备给段惊语一个惊喜。 掐着段惊语回家的时间,她还炒了两个菜,煮了冬瓜火腿汤,长寿面预备段惊语回来后再下,不然容易坨。 然而,距离平常段惊语回家的点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依旧不见她回来的迹象。贺声想给段惊语打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但又觉得这样问会破坏惊喜,这时候她开始后悔,没有存个段惊语同事的电话。 秋天天黑得早,为了准备全套,贺声连灯都没开,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着窗外的夜幕一层层堆迭,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段惊语会不会和女朋友去过生日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要搞什么惊喜,如果自己提前告诉段惊语要回来吃饭,段惊语说不定现在早到家了。 贺声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像一棵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但个中委屈和辛酸又怪不到别人头上,全是她自找的。 在她一边将丝毫没动的菜收进厨房,一边庆幸还好没有煮面条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动静。 段惊语走近了厨房,贺声才听到她的脚步声,转头发现客厅的灯亮了。好不容易随着饭菜一起收拾起来的委屈,在她看到段惊语的一瞬间重新变得张牙舞爪,于是她也顾不得其他,张口就质问:“你出去约会了吗?” 段惊语愣了:“什么?”她今天出差,本来应该明早到,但算着日子觉得贺声会给回来给她准备惊喜,紧赶慢赶还是回家了。 段惊语本来害怕自己想多了,毕竟贺声最近很忙,估计不会回来和她一起过生日,但在推开门闻到久违又熟悉的饭菜的味道,她的鼻子还是忍不住酸了一下。还好房间里没开灯,贺声也没注意到她回来了,等她走进厨房,她的情绪也被很好地收拾起来了。 贺声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解释了一下:“你不是和……周老师一起去过生日了吗……”她本来底气很足,但在看到段惊语越来越疑惑的表情,她的语气越来越软,声音也渐渐小了。 段惊语明明猜到了什么,但还是故意问:“我为什么要和周老师一起过生日?” 贺声急得都要出汗了:“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段惊语的笑意彻底藏不住了:“谁告诉你的?” 贺声也意识到段惊语在逗自己,气鼓鼓地转身,将包着保鲜膜的菜放进冰箱,不去理会段惊语。 等她再转回来,段惊语将她堵在冰箱门前,不让她走:“说呀,谁告诉你的?嗯?” 贺声明明比段惊语高得多,但此时因为不占理只能生闷气,于是气势上和她差了一大截。 看着贺声越来越红的耳朵尖,段惊语怕再逗下去她真的生气,于是贴着她的右耳,像做贼一样故意用气声道:“我现在没有女朋友,贺声。” 我在等我女朋友重新爱上我。 还有后半句话,段惊语放在心里没说。 —— 《民法典全解读》是我编的,并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本书(???) 又多了好多评论呀,谢谢大家,百评也会有加更(鞠躬) 21 不知是因为得了段惊语的亲口确认,还是因为她离得极近的温暖的气息,贺声觉得心底有些蠢蠢欲动,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被发红的耳朵出卖了个彻底。 段惊语是断然不敢揭穿她的,只解释道:“我出差去了,今天紧赶慢赶回来等……给我过生日。”贺声看着她没说话,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段惊语示意她让一让,但又没撤开,于是贺声从靠着冰箱门变成了离段惊语更近些的姿势。段惊语轻车熟路地从冰箱里挑出贺声做的菜,贺声终于受不了了,挣脱她去饭桌上坐着——段惊语会热好饭菜端出来的。 虽然被贺声误会了,但段惊语很高兴,整顿饭嘴角就没有放下去过。甚至还开了瓶红酒,邀请贺声一起喝,贺声想起之前段惊语喝醉时的样子,怕她们又会“酒后乱性”,便拒绝了段惊语的邀请,去给段惊语下面条了。 等贺声出来,发现段惊语在客厅站着,端着玻璃杯端详那幅原本背面示人的画。 那幅画名为《惊雨》,化用了段惊语的名字,画的是一场窗外的雨,为了表现下雨时黑压压的乌云堆积起的沉闷氛围,用了较暗的颜色,笔触也不是很连贯,而窗内的光影更暗些。整幅画唯一的光源是那道闪电,它劈下来仿佛透过窗户撕开窗帘,这一部分的笔触却要流畅、细腻得多。 贺声本来要喊段惊语去吃长寿面,结果走近了又改了口:“怎么样?”像是求表扬的小朋友。 她的语气唤醒了段惊语的一些记忆。那是贺声刚来家里学画画不久,段惊语过生日,她说为段惊语准备了礼物,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贺声掏出了两幅画,一幅画着金鱼,一幅画着鲸鱼,彼时的她还不怎么会看人脸色,明明段惊语在看到那两幅画时表情都不对了,贺声还要一本正经地问:“你是这条小金鱼,还是这条大鲸鱼呢?” 段惊语当即转身去找妈妈哭了,段灵哄了她很久,她才肯从卧室出来。贺声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还在嘴硬:“你怎么这么小气呀。”眼看着段惊语眼泪又要掉下来,她才又掏了掏兜,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罐:“你不要哭了,我还有一个礼物。” 段惊语接过来,发现是一罐玻璃糖纸迭成的千纸鹤。但她还没来得及感动,贺声就破坏了气氛:“漂亮吧?为了收集这些不同颜色的玻璃纸,我吃了好一大盒糖呢。” 后来段惊语才知道,不仅吃了不少糖,贺声为了拿到一张稀有颜色的糖纸还和自己的弟弟贺乾打了一架。 思及此,段惊语看着贺声,仰头喝尽了高脚杯里的最后一口红酒:“很好,是可以不用参加统考和校考,直接上S市美院的水平。” 段惊语这句话绝对不是带着滤镜的恭维。当天晚上,她就将贺声的画拍下来发给了段灵在S市美院做教授的同事。 “刘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想问下声声现在这个水平,申请咱们院的出国访学交流项目可以吗?” 等了半个小时,刘境那边才回复:“完全没问题。声声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项目每年都有名额,不急这一阵,可以等她完全恢复好了再申请。”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刘阿姨,您早些休息。” 段惊语躺在床上握着手机,盯着对话界面“完全没问题”那五个字,眼眶不禁有些酸涨。 从贺声失忆以来,段惊语唯一想帮她恢复的就是画画这项技能,或者说,天赋。 受潜意识里自我保护机制的影响,当年出事后,贺声几乎丢了所有的记忆。她不记得自己的家人、老师、爱人,甚至自己苦学多年按说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本领也丢了大部分,唯一知道自己是谁,甚至连自己多大了都记不太清。 当时做完测试后,医生告诉她,不仅丢失了记忆,贺声现在的智力水平及知识储备量只有十叁四岁的样子,后期能否恢复也是一个未知数。 段惊语想,她不在乎贺声能不能想起她,爱上她,她只希望帮贺声将知识水平和绘画的能力恢复到以前的水平。 于是她给贺声请家教,找来和贺声师出同门的苗青教贺声画画。 现在看来,她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那么也是时候将最后一个问题——该怎么样让贺声爱上她——提上议程了吧? 22 22 贺声当天没有回宿舍,住在了家里。第二天吃早饭时,段惊语试探性地问她:“S市美院油画系有一个出国访学交流项目,你想参加吗?” 贺声不太明白为什么段惊语会突然提这个:“那也得先能入学吧?而且它没有选拔标准吗?” 段惊语咬着筷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不用管那些,如果你想,可以不用参加统考和校考。” 贺声只当是段惊语将玻璃杯里的牛奶喝干净,和段惊语的杯子一起拿进厨房冲洗。过了很久,厨房里的水声停了,贺声才说:“都练习了这么久了,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去试试吧。” 段惊语将盘子里最后一张鸡蛋饼吃了,空盘子端进厨房给贺声,贺声接过洗盘子的时候,语气轻松地问:“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实力吗?”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段惊语不做事,但靠着流理台也没离开,“声声的实力,我早就见识过了。” 见贺声没什么反应,段惊语捏了捏她的左耳耳垂,果然,贺声立马像警觉的小兔子一样炸了毛:“干嘛?” 段惊语反应极快地收回手:“我去取车,小区门口等你。” 段惊语坐在车里吹了一会儿暖风,看到了贺声从大门口出来。贺声也看到了她,快步走来。 上车后段惊语才发现贺声还拿着一本书,是《万水千山走遍》。贺声之前问过段惊语了,她书架上的书贺声可以随便拿,她今天便挑了这本。 到了画室,段惊语将车停在路边,贺声刚准备开车门,就听到段惊语突然道:“声声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短短几秒,贺声心念电转,过去几个月因为段惊语吃过的醋飞速在舌尖滚了一圈,于是最后她选择什么也没说。 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还准备开门离开,段惊语抬手给车门落了锁。这锁其实贺声那边也可以开,所以她完全可以不回答,直接开门走人,但她没有,而是赌气般撂下了一句“当然有”,接着解锁,开门,下车一气呵成。 段惊语看着她逃也似地离开的背影,心凉了半截。她只是想逗逗贺声,但看贺声现在这个反应突然有一点慌了——贺声会喜欢上别人吗? 段惊语现在才发现自己没有那么高尚那么伟大,之前不在乎贺声能不能想起她、爱上她是因为前几年她是贺声唯一能接触到的最亲密的人,她有足够的自信慢慢培养和贺声的感情,可现在她不大能确定了。贺声已经不再排斥出门接触外人;她现在住宿,动辄一个月不回家;此外,还有了共同生活的室友。 段惊语坐在车里盘算着这些变化,每一个都像针一样在她心尖上碾。她咬了一下口腔内壁强迫自己回神,无视刺痛感和血腥味,打着方向盘离开。 该怎么办呢?段惊语在心里问自己。她不由自主开始算在贺声身上投了多少时间、物质、精力,不无悲哀地想说不定这些每一样都入不了贺声的眼。等贺声真的可以养活自己,要离开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她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她突然有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 —— 小修了一下上章 评论区的朋友好聪明derr呀(?????????) 23 S市的冬天来得悄无声息,寒意随着日子一点一点增加,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能冻得人骨头都疼的程度。 自从上次段惊语生日后,贺声就再没回过家,转眼就要到统考的日子了。 明天就要上考场了,很多同学提前叁四天就收拾行李回家去了。路名启也是,她爬高下低地收拾床铺和衣服,见贺声在一边不为所动的样子,便问:“你不回家吗?” 贺声正在看书,是那天从段惊语书架上拿的《万水千山走遍》,她看了一眼地上路名启的行李箱,摇摇头:“考完再说。” 贺声也觉得自己拧巴,明明已经知道那些都是误会了,她不是第叁者,段惊语没有女朋友,她应该高高兴兴地回来和段惊语像以往那样相处,等培养起了感情再挑个合适的时机表白,一切都顺顺利利,万事大吉。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从她模糊的记忆,再到当时她在房间里听到的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它们像雾一样拢在贺声的心头,让她疑惑,但又看不清也想不通。 她发了一会儿呆,再回过神时,路名启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正推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贺声合上书,跟在她后面:“我去送送你。”她送路名启出了大门,看着一辆白色SUV停在路边,车边站了叁个人。路名启远远朝那边招了招手,想来她们就是路名启的家人了。 等走近了,贺声才发现路名启的姐姐她那天去找段惊语时见过。对方也认出了她,有些惊讶,问了和路名启同样的问题:“你还没回去呀?段律没来接你?” 说话间又起了一阵风,又尖又利的冷意直往人骨子里钻。贺声只穿了一件棉服,鼻尖被冻得有些红,她点点头:“我考完再回去。” 路妈妈注意到贺声紧了紧棉衣,赶紧招呼她:“快点回去吧姑娘,外面太冷了。” 贺声和她们打了招呼,准备离开的时候,路名启叫住了她。她走过来和贺声拥抱了一下:“考试加油,咱们S市美院见。”贺声回抱了她一下:“你也是。” 送走了路名启,贺声回到只有她一个人的寝室,突然想到她不在家的时候,段惊语会不会也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好像总是这样,让段惊语为她的任性买单。段惊语包容她,因为她是自己的姐姐,可是如果她们成为恋人呢? 贺声一下变得很有紧迫感,就像一个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的坏脾气小孩,现在突然告诉她,家里快要没钱供你挥霍了,她只能一边手足无措,一边庆幸还好有挽救的余地——她可以收敛自己的脾气,像段惊语对自己那样对段惊语好,不,她还要对段惊语更好些,哄段惊语高兴,让她不要不喜欢自己…… 贺声说干就干,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寝室里的东西除了衣服,大部分用品其实都是她来这以后买的,家里都有备用,带回去似乎也有些多余。她想了想,决定先捡最要紧的东西带回去。 将桌上那本书装进背包前,贺声又随意地翻了两页,从书后衬页和后封的夹层里掉出了一张纸片,她蹲下捡起来,发现是一张拍立得相纸。 照片里的两个人,一个是段惊语,一个是……她自己。 她穿着靛蓝色的学士服,戴着学士帽,抱着一束向日葵,和段惊语在……接吻。 什么意思?她出现幻觉了吗?她反复比照再叁确认里面的人的确是自己。她将照片翻过来,发现背面还写了字: To 我的小画家: 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From 爱你的金鱼^_^ “金鱼”两个字用了简笔画的小金鱼代替。从看到这张照片起,贺声的心便越跳越快,现在看着这条尾巴金黄的小鱼,她心里有个猜测,但还需要印证,还需要段惊语的印证。 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心仿佛随时能跃出胸腔,很短暂地一瞬间,她什么都听不到了,仿佛有一只手给她的世界按下了静音键,贺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呼吸声。 她顾不得收拾行李,拎起才脱下还沾着凉气的外套裹在身上,拿着照片冲出宿舍,跳上一辆路边的出租,报了家里的地址。 她迫不及待地要一个答案。时间要是过得再快一点就好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 —— to自投罗网声:黑化小金鱼is watching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