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的孤单很浅很浅》 1.你好。 「你好，我是宋丹。」 这是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一句简单的自我介绍。 --- 国小六年，说起来很长，其实转眼间就过完了。 那时候的我们比谁都想要毕业，却在各奔东西后涌起一股怀念。其实，和国小的朋友们距离不远，甚至是同一所国中，但因为班级数多，我没有和一个认识的人同班。 想想也罢，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值得我去回忆、去留念，我把她们放在记忆深处，很深很深，就算偶尔在走廊遇到，也是匆匆经过，好像不在意就会显得我很坚强，但其实都在转身之后悄悄地看一眼那些走过的曾经。 开学第一天，我非常早到了教室，刚踏进去就见男生女生一排一排坐得清清楚楚，对男孩女孩还懵懂的年纪来说，不同于自己的性别是一件很神祕又神奇的事情。所以，对我来说，在国小时所传言的谁喜欢谁只是个不成熟的玩笑，正因为无法理解爱为何物，所以总能轻易地掛在嘴边，好似一个玩笑，轻声笑过后就会消散。 男生们吵闹的聊天声充满了整个教室，明明是开学第一天，她们却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般，真是神奇；相反的，女孩子这边安静地令人窒息，我左看右看，女生们都乖乖在自己位子上，发呆。 想来想去，我还是没有把背包里的书拿出来，是本关于星座的书，昨天特地翻出来想说今天可以用这个来开啟话题，或许我还可以很快地和女孩们打成一片。但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我默默地看向窗外，已经进入秋季了，泛黄的叶子一片一片无力的坠落，被风轻轻带起的落叶缓缓飘起，不知道它们会被带去哪里?要是可以的话，真希望那阵风也将我带离这个窒息的空间，驀的，我前面的女孩子窜入我的视线里，她的皮肤很白皙，头发透着浅咖啡色的光，不知为何，她给了我一个感觉，我想我们一定会变成好朋友，而且是最要好的那种。 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刚提起勇气想拍她，广播就说要全校集合，班导师也刚好踏进了教室。 我缩回了手，真不识相的广播，但心中一隅也松了口气，或许是我觉得她身上有种很兇的感觉吧。事后我和她在说第一印象时因为这件事笑了好久呢。 --- 开学第一天总是过得很快，整个人在忙碌中浑浑噩噩的半天就过去了。 但午餐幸运的有人陪我一起吃，我对眼前的女孩笑了笑。 她叫张庭语。 有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皮肤黝黑，但真正令人羡慕的是那双修长的腿，对于只有160的我来说那可真是天赐的礼物。 我们是在刚刚的集会上认识，她就在我后面，要说话也只有她了。 她说话总是散发出一股莫名的自信感，一点也不害羞，相处起来很自在，一个人也能滔滔的说个不停。 只是没有跟刚刚那位白皮女生说到话让我觉得可惜。 但会和谁成为朋友或许冥冥中就有定数了也说不定，有些人可遇不可求，也有些人来了就不走了，真正想要他走的却会好好的在你周围，只能说，老天真喜欢捉弄人。 --- 下午，我按照座号换了位置，老师规定男女交叉着坐。 突然，那个白皮女生出现在我视线里，她不会要坐我旁边吧?满怀期待却见她在我斜后方落坐。 嘖，真扫兴。 看来那个会变成好朋友的预感是错的。 但是老师突然发现班上女生比较多，如果交叉做的话没办法，会空一格。 我看向我身边的空位，老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叫后面那个白皮女生往前坐，我又惊又喜猛地转头看她。 果然，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整个脸颊肉肉的非常可爱，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那时候我才知道她叫蓝倪。 她将会成为我整个青春里从来不缺席的人。 --- 放学时，我和庭语一起走出校门。 才刚走出教室，就和一个男生撞个正着。 真倒楣，我摸摸鼻子站了起来。 「没事吧?」庭语拉了一下我的手。 我摇摇头。 「对不起我没看好路。」 「没事。」他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 降下的阳光就这么刚好落在了他的脸上，有些刺眼。 我恍恍的瞇起眼睛，心脏感觉被撞了一下。 怎么回事?刚才撞疼了? 我不明所以的摸着胸口。 他从我旁边走过，接着我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追了上去。 「等等!」疯了吧我在干嘛? 他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你好，我是宋丹。」 我扬起嘴角，望向他好看的脸庞。 在夕阳下沐浴下颊色緋红的我紧张的看着他。 「你好。」他给了我一个淘气的笑容。 我想，我的世界从这瞬间开始，以非常快的速度开始运转。 2.生物小老师。 回到家后，我的心脏一直砰砰跳的。 那个时候我还没搞明白，以为我是因为跌倒了心有馀悸才这样。但我压根忘了自己是个平地摔成就无限的小脑白痴，平衡感极差，从小到大早就摔惯了。 隔天上学我才知道，昨天撞到的那个男生叫陈伊。 真不知道一个大男生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女孩的名字，重点是还很好听。经过昨天的照面之后我们也算认识了，只不过他坐在离我足足有三排远的位置，根本没有机会说到甚么话，我也不是个会主动找男生说话的人，阿，我真是够闷骚的。 --- 连上几天课后，我开始会和蓝倪讲话。 但我们的对话断断续续，连2分鐘都很难持续，只能大眼瞪小眼。 再后来我受不了了就会跑去找庭语，听他说说他家里的事情，她有一个弟弟，比她小四岁，她说他们很常吵架。 我也有个小我两岁的弟弟，但我们感情很好，噢，小时候很爱吵架，大打出手的那种。 记得有一次我偷了他的玩具去送给班里的男生，因为我骗她说我有一个最新的玩具，但那其实不是我的，但孩子气的虚荣心让我说谎了。不得已我只好带弟弟的玩具给他，他拿到时露出的笑容令我感到很开心，有时候我们其实很简单，不用最好的玩具，只要一个笑容就可以轻易地令我们感到幸福。 但后来弟弟找不着玩具崩溃大哭，我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隔天到幼稚园哭了一整天，那个男生在我周围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把玩具还给我，我不知所措的接了。 「不要哭了。」他摸摸我的头安慰我。 我很感激地看着他，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对啊，我们要的只是一个笑容罢了。 我觉得那时候的他很成熟，我只会哭而已，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告诉别人的话就会知道我说谎了，幼小的心灵禁不起这样的打击。但是他给我了一道光，让我觉得心理暖暖的。 他不会知道，他的一个举动给了我多大的力量，但没关係，我知道就好。 --- 接下来每科的老师都会选一个小老师做他的助手。 因为刚开学班上其实还不熟悉彼此，所以老师都会直接指名担任。 因为这样，我成了生物小老师，我们的生物老师有着一头男生的短发，高高瘦瘦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讲起课来非常有趣，我很喜欢他。 第一次上课后，他把我叫到前面去，告诉我下次上课要到他的办公室去找他帮他拿东西。 我点点头，应了声好。 那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在陌生的校园里走动，其实我很紧张，看到身边的人都有朋友，他们一块说话我就会觉得寂寞。 生物老师给了我一台显微镜，要我抱回班上。 我第一次看到显微镜，只觉得神奇，想着国中跟国小果真不一样，还有显微镜。 一点点的小东西就能激起我的兴趣，因为我的世界很小，所以一点点的小事也能掀起滔天巨浪，对别人来说很小的是，对我来说却是世界末日。 拿回班上后我们开始分组。 和我一组的男生有着短短的刺蝟头，眼睛小小的，喜欢说很多废话，但他很聪明，显微镜的用法他学得很快，我还一头雾水的时候他就都处理好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看来我捡到了个宝。 「你怎么这么厉害?」 「我本来就对这些很有兴趣，课前就先预习了。」 我很惊讶，没想到真的会有所谓课前预习的人，我每次想做，但一回到家就甚么都不想动了。 这样想想我还真是没用，看来光会说好听话的人是我。 第二次上课时，我看了看蓝倪，「你可以陪我去找生物老师吗?」 他看着我笑了笑，「好啊。」 在路上时，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尷尬我搔了他痒痒。 他边叫边笑「宋丹你干嘛!」 我觉得好笑，一直故意弄他，没想到他竟然也反击。 「啊!」我想我的叫声可能快穿透学校了吧。身边来来往往的学生不明所以地看向我们。 但我们不管他人目光自顾自地玩起你追我躲的游戏，一棵树下都是我们嘻嘻哈哈的笑声。 像风铃一样，叮叮噹噹的传过天空，传到我们的心里。 玩到快打鐘了，才想起我们还有个生物老师要找呢。 从那次后我开始小倪小倪的叫他，而他丝毫不介意的也小丹小丹的叫我。 教室里每次总能听到我们两人铃鐺般清脆的笑声，随着风轻轻起舞。 3.后座的男同学。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意想不到的时后往前走，狡猾的是永远无法后退。总是还没抓住就已经从手中溜走，想抓也抓不住，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如果那时候我，至今的我有时也会想如果那时候我没有止步的话会如何呢。 --- 已经开学一个星期了，我和小倪也渐渐熟悉彼此。 慢慢地我越来越少和庭语说话，到后来甚至没有和他一起玩了。人真的是很奇妙，找到了一拍即合的人就会渐渐远离本来在一个圈子的人，甚至很多时候我一开始就不是跟他一起玩，或许一开始我只是怕孤单而已，为了在这个大家都欢笑的地方也一起，所以找了个人来陪我。 我几乎每节下课都和小倪一起，很偶尔的时候会加入其他人，比如说做我后面的男同学。 他叫许维阳。记得是开学后的第二天，不，是从换完位子的那一天开始。 时不时地就会觉得我的椅子在震动，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感觉出了甚么问题，毕竟我觉得我这个人身体其实也没多正常。但就某个瞬间我意识到其实是有人故意在弄我的椅子。 想当然一定是后面的，我猛地转头，却只见他一副你怎样? 好，很好。可能真的是我多虑了。 但两三次多虑也太说不过去，我直接转头「是你吗?」 「甚么?」他一脸天真。 「我ㄑ...没事..。」我皮笑肉不笑。 差点就爆粗口了，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我实在无法理解。 该说我的体质很容易吸引幼稚的人吗?反正之后围绕在我身边的男人就没一个正经。除了陈伊。 对付幼稚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他，反正他没了兴致就不会烦我了。但这次很不一样，他超乎常人的毅力让我没辙。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下课时我真的忍不住了。 「甚么。」狡猾的笑。 「...」 「算了，没事，当我自言自语吧。」 「喂喂，干嘛话讲一半。」他突然身体前倾靠向我。 「怎..怎样。」该死，结甚么巴啊宋丹! 「你脸上有睫毛!」说完伸手轻轻碰了下我的脸。 「噢噢噢噢噢!..谢了!!」我整张脸直接爆红，但碍于自尊不允许我甘拜下风。 「我是要问你上课为甚么要弄我椅子!」 「我哪有。」他坐回位子。 好个睁眼说瞎话。 继续跟他讲话我可能会暴毙所以我暂时撤退了，才不是因为我心跳跳很快! 但有鑑于此，我们下课开始会说话，渐渐的他也和蓝倪熟了起来，简直比我还熟。 我也开始对他改观了。有一次我们体育课要跑800公尺，我的肺活量可是出了名的小，自然是跑全班最后，跑着跑着身边多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是许维阳。 「你干嘛。」我实在没力气跟他讲话，导致我讲出来的话口气非常差。 「陪你一起跑啊，我可是体育股长。」他脸不红气不喘。 他到底还是不是人，每次看到这种体育怪物我只能摇摇头，他们肯定无法理解怎么会有像我这种跑成这副德性的人。从小身体就很不好的我，对体育课是极其自卑，因为不擅长，所以讨厌大家一起，更讨厌别人看到我很不好的一面。家里的教育严，我是家里的长女，要照顾好弟弟更要做个好榜样，况且家境本就不富裕，父母为了供我们读书努力赚钱，我应当更努力念书，做好我的本分，因为这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了。 「没关係，把你那该死的责任感收起来，我可以自己跑。」阿，一烦躁讲话又不好听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以为你是个很文静的女生。」 「那真是谢谢你噢。」完全不明白他想说甚么。 许维阳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笑甚么笑，我哼了声，也没有继续说话。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朝阳升起后的蓝天下，有一个男孩不喊累的陪我跑步，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整个人也闪闪发光，就像开学那天的陈伊。 不同的是许维阳脸上没有陈伊那沐浴在夕阳下的笑容，只有嘴边带着浅浅的笑，很狡猾，一如初见。 我们跑了一圈又一圈，像是要把人生跑完，却不知道往后要跑的路其实比800公尺长多了，而且无法停下，因为我们永远都不晓得未来会如何，可还是要用尽全力的奔跑。 但这只是个起点。 4.下雨天。 在那次体育课后，我和许维阳成了革命兄弟! 简单来说就是专门陪我讲垃圾话的朋友，但我们之间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而且我很感谢他，虽然当时我没说几句好听得，但我真的很感谢他，因此我决定要来好好报答他! 于是下课后我到篮球场去等他。 场上三三五五的男孩们在肆意挥洒汗水，许维阳特别明显，那180的大个子手长脚长的，真是没有他不擅长的运动。一个有着温暖笑容的男孩瞬间就将我的目光攫走，是陈伊。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就像是一个大磁场，吸引着我，说来也奇怪，我和他的互动并不多，除了开学当天的那一个意外之外，我和他很少有交集。 可我的目光还是离不开他，我喜欢他骄傲不羈的眼神，喜欢那眼中的温柔，喜欢他暖阳般的笑容，年少时的喜欢可以很简单，而且义无反顾，纯粹就是喜欢一个人罢了。但随着时间，我们成熟了、长大了，会不会渐渐就忘了当初这简单的喜欢呢。 就在我盯着陈伊发呆的时候，许维阳看见了我。 「在干嘛?」他朝我走来。 「问你噢。」我眼神呆滞。 「甚么?」刚打完球的他脸上泛着红晕。 「你有甚么想要的吗?」回过神来的我看向他眨着眼睛。 正在喝水的他猛的咳了起来「咳咳咳。」 「唉呦唉呦你干嘛啦。」我拍拍他的背。 「你突然干嘛?又想做甚么?」他狐疑地盯着我。 「你有没有礼貌?我只是...」我声音渐渐变小。 「?」许维阳看向我。 但我只看见陈伊像我们走来的身影。 只要一看到他，我的心脏就会跳得很快，和许维阳摸我脸颊的那一种心跳不同，就像是为他而跳一样，烦死了，镇定点心脏! 「噢陈伊!」许维阳这时才注意到陈伊。 「还不快过来?大家都在等你。」陈伊对许维阳说道。 突然他转过头来笑着看我，我心露跳一拍，「呃..嗨?」 「嗨。」陈伊仍然笑着。 好希望世界就在这刻停留，像吃了巧克力一样，甜滋滋的。 我给了陈伊一个很甜很甜的笑容「打球小心啊。」 许维阳噁心「宋丹你干嘛这样笑?」 我偷偷捏了他的腰一下，他在看到我的眼神识相地闭上嘴巴。 「好好打球许维阳。」我皮笑肉不笑送许维阳走。 走走走，快滚。 你等等死定了! 慢走不送。 我们眼神交流后，许维阳朝我做了斩头的动作，我则送了他我的中指。 我看向陈伊的眼神却很温柔，现在不知道也没关係，好好的收在心里，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在干嘛!」蓝倪突然出现在我后面，吓得我心脏都掉了。 「你想吓死我啊!」我戳了戳他的小脑袋。 蓝倪吐吐舌头「抱歉。」 我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跟你开玩笑呢!」 「走了。」我拉着他就走。 「去哪?」 「教室。」 「我以为你还想继续看陈伊打球呢。」 我停下脚步。「甚么?」 蓝倪嘴边的笑渐深「陈伊啊，我看你上课都看着他。应该说你的目光一直都在看他。」 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你误会了吧?蓝倪你想我上课怎么可能有时间看他呢?嗯?」 「不是就不是。」蓝倪说完踩着轻快的脚步的从我旁边走过。 「喂真的没有!」我追了上去。 「是是是。」 啊!真是! --- 放学前，外面的天空就阴阴的。 果不其然，下雨了。 雨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身上。真倒楣，早知道就跟蓝倪一起走了。 我抬头看着天空，雾濛濛的就像是天空也很悲伤一样。 「看甚么呢?」 冷不防冒出一支雨伞遮住我的视线，我回过头。 「陈..陈伊?!」 「是我。」陈伊笑了。 我静下心来「陈伊，你知道你很爱笑吗。」 「有吗?」就算是疑惑的表情他还是笑笑地看着我。 「就有。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也是笑的。」笑的令人目不转睛。 「我觉得我只有在看见你的时候才会笑耶。」 「开甚么玩笑，就算我真的很漂亮...等等!你说甚么?」我惊讶的抬头。 陈伊刚好撇过了头，所以我无法看清楚他是甚么样的表情。 就在我还混乱又不知所措时，他突然往前走了。 我在原地楞楞的看着他，他回头「不走吗?」 我又羞又窘的回过神「走啊，当然，走。」 我小跑着到他的身边。 陈伊嘴边依然是一抹笑，看的我心里养养的。 陈伊就像我的太阳一样，很暖很暖。 在不经意间，我悄悄拉近了和他的距离。 5.星星糖。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很喜欢看小说，我总以为书中奇蹟般的爱情会降临在我身上，像主角一样有个幸福的结局，我们会吵架、拌嘴，甚至分手，在戏剧性地回到彼此身边，说句对不起又和好如初了。 后来我明白，正因为梦幻，所以触不可及。 我在厓边摇摇欲坠，期待你靠进一步，以为我走进你心里，后来才明白，其实，我还在门外，敲了门却没人回应。 但就算幻想被打破，我还是喜欢看小说，书中的美满结局会让我还保有一丝期待，有一天，我会真正走进那个人的心理。 因此，我很喜欢国文课，更喜欢国文老师。 他个性随和，对待学生就像朋友一样。他要我们叫他湘湘，但我还是喜欢叫他老师，湘湘老师的膝盖不好，起因于一场车祸，他告诉我们时，我听得心惊胆战，他说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第一次知道人原来是可以飞翔的，跑马灯从眼前一幕一幕的闪过。 我觉得湘湘老师很强大，他笑笑的各诉我们这件事，要有多坚强才能把心理阴影笑着带过。 「你们不觉的湘湘的人生很多故事吗?」小倩看着我和蓝倪说。 小倩，本名董倩。第一次上国文课时分组讨论我和蓝倪还有许维阳以及他一组。 给人的第一印象简直差到不行，有够兇，没想到实际相处起来更兇，但我们却很奇妙的玩在了一起。或许是因为我也蛮大喇喇的?总之我们三个成了好朋友，我很喜欢小倩，他甚么都能聊，有一次我和他甚至翘了课聊了整整一整节课的时间。 当然，都在聊陈伊。其实是我单方面说了一堆关于他的事，他听着有趣我话匣子开了就停不下来，我肯定是长舌婆转世。 至于小倩怎么会知道我喜欢陈伊，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 陈伊跟我一起打一把伞后的两天，就是我的生日。 蓝倪做了个蛋糕给我。 我又惊又喜! 「你怎么这么好!」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蛋糕。 「哈哈只是一个蛋糕你就满足了。」小倩哈哈大笑。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对小倩做了鬼脸。 「明年再给你更好的!」蓝倪看着我说。 「不不这就够了!我很喜欢。」我摇摇头。 「拿去啦，白痴。」这时，小倩丢给我了一个小盒子。 「唉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我嘴上这么嘲讽，眼里却全都是笑意。 我们家从来不过生日，我从小就很羡慕爸妈给他过生日的小孩。 因为他们总是笑的很幸福，好像拥有全世界一般，可我就只是想想，也不敢奢求谁会给我甚么。 我只是，觉得有点寂寞罢了。 但今天，我好像理解了拥有世界的感觉，心理满满的都是他们给我的祝福，原来有人在意自己是很幸福的事。 像走在云上，轻飘飘的，又柔软又温暖的感觉在心的一隅缓缓蔓延。 嘴角捨不得下降，我只能痴痴的傻笑。 「笑的真噁心。」小倩嫌恶的看着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哈哈大笑回应他。 「病了病了。」小倩无奈的摇摇头。 --- 下课后，我蹦蹦跳跳地走到篮球场边。 许维阳刚刚上课突然传了纸条要我下课到篮球场边等他，现在却没个人影。 没关系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我在场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已经进入冬天，冷风吹的我有点受不了。 臭许维阳，让我在这里吹风，等下有他好看。 我不满的哼哼。 「宋丹。」 「好啊你个许维阳终于来了。」我生气地回头，看见来者却吓的跳了起来。 赫!怎么是陈伊! 「陈陈陈...陈伊?!」我吓的语无伦次。 陈伊笑了，嘴角边有着狡詰。 「干嘛这么惊讶?」他说着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悄悄的往旁边移了两步，如果靠他太近我一定会当场死亡。 光是现在心脏就紧张得快跳出来了。 在我悄悄移完准备坐下时，陈伊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啊!」我小声惊呼。 失去平衡的我直接跌在陈伊身上。 突然靠近的呼吸令我不知所措，他身上有着冬日暖阳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我的脸煞的红了起来，挣扎着想起身，陈伊却加重拉着我手的力道。 我一点都没办法挣脱，只能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求他放过我。 他望着我，眼睛闪着光彩。 我感到很混乱，该死，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陈伊..」我小声叫他。 他忽然间松开我的手，快速的捏了下我的鼻子。 「生日快乐。」他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我惊魂未定地坐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欸宋丹!」 许维阳出现的时机有够刚刚好。 我终于想起来要呼吸「呼...你，你怎么现在才出现。」 真的差点就要死掉了，心脏病发而死掉。 「噢....刚才有点事。你等很久吗?」他眼神突然闪烁。 「没，我才刚来。」死都不能讲我刚还跟陈伊再一起。 突然，我发现手里多了个小罐子，里面装满了糖，星星糖。 明白是陈伊给的，脸突然开始热了起来。 陈伊有着很暖的笑容，有时候也会有带着狡滑的笑，但比太阳更炙热的，是他的眼神。 将我的心狠狠烧灼，却心甘情愿。 6.期中考(1)。 我的生日过后一个礼拜就是期中考。 对于学生来说最重要的本分就是读书，好好的读书，并且成长成一个对得起自己的人。 基于上次我苦读的结果，上次考试我考了个年级第二!真是一个令人不能满意的成绩。 对我来说拚尽全力就要拿到最好，但是我竟然，竟然只拿第二!第二! 我一听到消息立即衝去中廊，蓝倪和小倩听到我的成绩非常讶异，大概是没想到一个长舌婆除了嘴巴脑袋竟然也不错。一群以貌取人的丫头，嘖嘖，想甚么都想在脸上。 许维阳更是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震惊的看着我。 自从我生日那天后他对我就有点爱理不理，有没有搞错?我才该生气吧?!问了他为甚么都不理我也是嗯嗯啊啊噢噢的糊弄过去，看来女人心海底针有点性别歧视了。 既然他不想理我，我自然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跟蓝倪玩得好好的。 他们三人随我的脚步一同到了中廊。 我探头探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到了我的名字。 年级第二，宋丹。 我去，我这辈子就没当过个第二，是哪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 往上一看，我呆住了。 陈依。 年级第一，是陈伊。 这下我又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陈衣是年级第一我很开心，我是年级第二.... 我沉着脸默默不语。 「宋丹你那甚么表情。」小倩一脸不明白。 「年级第二怎么了吗?」蓝倪也不解。 「不会你其实是作弊来的吧，没想到会这么高吗哈哈哈哈。」许维阳幸灾乐祸。 「你给我闭上你的嘴。」我瞪过去。 不是不想理我吗，怎么这时候这么聒噪。 我厌烦的看了眼许维阳，转身拉着蓝倪跟小倩就走。 「喂等等我啊。」 他还是跟了上来，我加快脚步假装没听到。 --- 反省过后我知道为何我比不上陈伊，他的理科太好，而我的理科太弱。 陈伊天资聪颖，上数学课时他总是在睡觉，即使被骂他还是依然故我，后来老师看到他的成绩只升不下，也就由着他去了。 我喜欢在上课时偷偷看他，虽然距离三排远，但他还是坐在我前方，转个角度就能看到他了。 难怪蓝倪会说我总是在看着他。 但奇怪的是每次许维阳就会在这种时候摇我的椅子，我翻了个白眼。 转过头眼神示意，怎样! 他耸耸肩，没什么。 我给了他中指，转过头想继续看陈伊。 赫!!刚转头，正好对上陈伊那双大眼。 我吞了口口水赶忙移开视线。 甚么啊，这种作贼心虚的感觉。我把头低下去，简直要埋到书里去了。 突然有人戳了我的后背，「到底干嘛!」我再次回过头压低声音。 许维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你不是不想理我吗?干嘛非要一直来弄我。」 「..我没有不想理你。」他楞了一下。 我挑眉「上个星期跟你说话你都没反应，搞得我像在自言自语你可不要说你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 「小心我给你一拳。」我握住拳头作势要打他。 「我还怕你啊。」他一脸不屑。 「我...」才说一个字就听见数学老师吼了过来。 「宋丹!许维阳!说甚么话!你们两个，出去!」 我悄悄回头瞪了许维阳一眼「老师，是许维...」 话又还没说完，许维阳就拉着我的手走出教室。 「甚么?」只听一半的数学老师问到。 「没事，他让我带他出去。」许维阳屁话连篇。 班上顿时传出了嘘声，我想甩开他的手，但他力气实在太大了。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牵着手出去，一出去我马上甩开。 他的眼神里有无奈，甚至...受伤。 我假装没看见跟他大眼瞪小眼。 「...我刚刚话没说完。」 「所以呢。」 「甚么?」我瞪大眼睛。 「我问你所以呢，你要进去说吗?」他的眼神很复杂。 「什...甚么啊...你生甚么气?」我不客气的对他大声起来。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进去当变态啊?」 「变..变态?哈，许维阳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是变态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就有。」 「讲得这么模寧两可。」我哼了一声。 「宋丹，不要逼我。」 「我不在乎。」 换他一脸讶异「甚么?」 「我说我不在乎，不在乎你现在是在跟我生甚么气，也不知道你刚刚干嘛要拉我的手，更不想去了解你上个礼拜那爱理不理的态度!」我大声叫到，突然，我的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滴了出来。 许维阳错愕的看着我。 我自己也愣住了。 「怎么了，发生甚么事?」数学老师好死不死这时候出来。 班上的视线顺着数学老师看向我和许维阳。 「啊...该死。」我转过头。 冬日的北风仍旧刺骨，我的心也被风吹的麻木。 「老师，我有点不舒服去趟保健室。」 「噢噢。」对情况一无所知的老师点了点头。 看都不看许维阳一眼，我转身离开。 迎着冷风，却不觉得冷。 转身之后许维阳是什么样的表情，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更不想知道，教室里静静看着的陈伊会是怎样的表情。 7.期中考(2)。 如果说有可以回到过去的按钮，真希望我现在就可以按下他。 每次发生了难过的事情时，我总会这么想。 我没有去到保健室，而是走到了学校的小花园里，在角落的地方边有一个长椅，被风吹下的叶子一片片叠在上面，我把叶子挥掉。 看来这里没什么人来呢。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天空。 今天的天空很蓝，风却很冷，但很奇怪的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从刚刚开始一直到现在，眼泪早已乾了，从小开始我就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哭对我来说是一个懦弱的表现，坚强的人是不会哭的，所以每次有难过的念头，我就会看看天空，之后又可以回復到那个爱笑的我了。 我想我今天，失去了一位朋友。 叹口气，想想也不能一直这么消极，我还有期中考呢，要是我不好好振作起来迟早会被超越的。何况我的前面还有个终极大boss---陈伊。 想到陈伊心就缩了一下，搞不好他根本就不在意。 「你在这里啊。」 一个声音突然从我头上传来。我一惊，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陈伊。」我抬起头。 他的嘴角掛着浅浅的笑「怎么在这种地方吹风?」 「...」 「...」 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 好尷尬，其实我很想问，想问他刚刚有没有看到我哭，我跟许维阳只是普通朋友别误会了。但是看到他毫不在意的脸庞，我就甚么都说不出口，原来，我希望他很在意，我希望他在意我，或许那个下午的心跳只是场误会也说不定。 「那个啊...」忍无可忍了，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他侧头。 「我...跟许维阳没什么，你不要在意。」 「怎么，你希望我很在意?」他眼角的笑意加深。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乾脆直接低下头。 我真是个白痴，摇头又点头到底是想怎样啊。 「哈哈哈。」 「你笑甚么笑?」我满脸通红的噘起嘴。 「抱歉抱歉。如果说我没有在意好像也不是，说我在意就又...好奇怪?」 「哪里奇怪?」说甚么东西一点也没听明白。 「这样不就像是在说我喜欢你吗?」 陈伊突然转头直视我，我心一跳，他的眼神太澄澈，我无法移开。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甚么。 「宋丹!」蓝倪的声音传来。 我侧过头发现他在花园的前面，这个长椅的位子太隐密，蓝倪根本没发现我。 我回过头想再说甚么，陈伊却逕自打断我「你朋友在找你了。」 不得已我只好起身，临走前我转过身对陈伊说「这个假日，你教我物理吧。」 他楞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 冬日的阳光轻轻地洒在他身上，浅蓝色的制服毛伊软软的在他宽阔的肩上，讲话时上下起伏的喉结看得我目不转睛，他浅褐色的瞳孔彷彿可以看穿我的心思，我立马转身快步跑开。 却没有看见陈伊眼中转瞬即逝的忧鬱。 --- 「你跑去哪里了!」蓝倪一看见我马上给我一个拥抱。 「宋丹!你这个麻烦精!」小倩边骂边捏了下我的脸颊。 「问许维阳出甚么事了他也不讲，去保健室也没看到你，真是急死我了!」小倩槌了下许诶阳的肩膀。 他眼神复杂的看向我。 「没什么，我只是很生气他上课被骂拖我下水!」我开朗的笑笑。 「甚么啊，确定就只是这样?」小倩难以置信。 「就说是了!我可是个心胸狭隘的女人。你说是吧许维阳?」我眼睛堆满笑地看向他。 「是..是啊。」他声音嘶哑。 「不说了，我们回教室吧，外面好冷。」我拉住小倩和蓝倪的手拔腿就走。 又一次，我逃跑了。 我知道许维阳的眼里有受伤、有不解，但请原谅我是个自私的人，你的真心浪费在我身上一点都不值得。既然我们没缘做朋友，那就不要强求，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毕竟，直到最后，你都不是那个在我青春中停留的人。 --- 经过陈伊的假日辅导，我的理科成绩大幅上升，但期中考我还是年级第二，看来想要青出于蓝是没那么容易了。 茫茫人海中，我跟陈伊的视线相遇，他对我竖了拇指，我回了他一个甜蜜的笑容。 现在的幸福可以维持多久我不知道，我们的距离可以多近我也不知道，可我想不管未来如何，你都会是我心里最深的那个人。 在我身后的人潮中，许维阳那狠戾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 我假装没看到的从他身边走过。 或许没有交集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也说不定。 因为我知道，许维阳对我的感情，并不只限于朋友，而我拉起了名为友情的线。 现在，越线的人不是我。 是他。 8.听说。 从那之后，我跟许维阳开始冷战。 说是冷战，其实只是我单方面的冷落他而已，我想让一切回到正轨。我希望还能跟许维阳回到是朋友的时候，要是他能懂就好了。 圣诞节前，我在小花园碰见了许维阳。 他坐在那张长椅上，看着天空发呆，明明很高大的身躯这时候看起来却特别弱小，我皱了皱眉，一动也不动的注视着他。 他却突然回过头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但还是装作镇定地走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那边应该是死角才对。」 他笑了「宋丹，你知道吗?」 「甚么?」我低头盯着我的脚。 「如果很喜欢一个人的话，不管有多远、有多少人，总是能在人海中一眼就看见他。」 「...」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会当真了吧?哈哈哈!」 气氛转换的太快，以至于我无法跟上他的节奏，这是甚么意思?其实他一点都没喜欢我? 「甚么啊!我...我才没有误会!我只是因为上次就那样跟你大小声，所以现在有点尷尬罢了。」我脸热得快烧起来了，赶紧将头转到另外一边。 这是玩笑吗，许维阳。 「哈哈哈，我早就不在意了好吗小哭包。」 「是你自己上次眼神那么兇的!」 「甚么时候?」 「期中考。」我回过头看着他。 「啊...」他呆住。 「怎样?就说你生气了吧!」尽量忽略他眼中的难受，我故作轻松的说。 「没有，我只是因为考差了而已。」说着他站了起来。 「甚么啊，你也会有因为考差难过的时候啊?我看你第一次考试不无所谓的。」 「现在有关係了。」 「怎么突然?」 许维阳突然迈步走出花园，他快的不可思议，一下就把我拋在后面，我小跑得追上他。 「啊!」 他却突然停下来，我一头撞上了他宽硕的背。 「因为你。」 「嗯??」 他说得很小声加上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将我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导致我根本没听懂他在说甚么。 「你再说一次。」 「反正有这么一回事啦。」 说完他伸手将我颊上飘散的碎发勾到耳后，动作很轻很柔，好像我是他珍贵的宝物一样。 就像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下课。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头撇走，头发没勾到耳后直接落了下来，他的手轻擦过我的脸颊不知所措地停在半空。 「既然和好了，我们就快走吧。」我想逃跑。 「宋丹。」许维阳拉住我。 他的手很烫，感觉有些颤抖。 「怎么了?」我头也不回。 「圣诞节那天，一起出去吗?」 「...跟倪和小倩一起吗?」 「...」 「...」 我转过身盯着他握着我的手，接着看向他的眼睛，他的鼻头被风吹得红通通的，一接触我的视线就马上移开目光，那副紧张的模样就像个孩子，我无奈的一笑，放开了他抓住的手。 「回答呢?」 「...好。」 他抬起头望着我几秒说道，那几秒他想了甚么我不知道，但既然他希望我们回到以前，我就配合他。 许维阳，不要喜欢我，我不值得你喜欢，更不值得你付出。 我看着他眼睛，很久很久。 希望他可以读懂我眼中所说的，我们的默契这么好。 他别过头回避我的眼神「走吧。」 我知道你懂得。 「许维阳。」 他停下脚步。 「不要喜欢我。」我说的很小声，但我知道字字清晰的传进他耳里。 他站在原地很久「走吧。还有，我刚刚..没听清楚。」 说谎。 「走吧。这次真的。」 「你先走吧。」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叫。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甚么觉得有点想哭，为甚么我总是在目送别人呢。 他挥了挥手表示知道，我苦笑，可能很多时候我们不想面对，只是因为不想失去那个对自己来说很珍贵的存在，这时候的我们还太年轻，有太多的年少轻狂以及懵懂，才刚跟世界认识的我们，有太多的不成熟，不懂得如何说爱，却想试着去爱。 我不想他受伤又希望可以和他继续做朋友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我不能否定他的感情可我也不能接受，一个人的心里只能住一个人，而我的心里已经被那个他填满了，像冬日暖阳，乘着微风，带着自信，还有偶尔的狡猾，慢慢地，缓缓地，走进我心里。 在我那已经乾涸的心上，激起了小小的涟漪。 很多年后的夜晚，我或许会回想起许维阳苦涩的笑容和陪我一起在操场上奔跑的那个天空，但我希望你可以忘记我，不要在以后的日子里想起我。 我是个很胆小的人，遇到事情只会逃避，因为我不想成为受伤的那一个，那我就只能先伤害别人。 突然，天空开始下雨。 我还是坐在长椅上，看着天空。 听说，想流泪的时候只要抬头看着天空就好了。 该死的。 是许维阳告诉我的。 9.告白。 「所以我们圣诞节去哪玩啊?」蓝倪抬起头望着我说道。 「你觉得呢?许维阳。」我看向在我前方的许维阳。 「恩...没什么想法耶，宋丹你想去哪就去哪吧。」他笑着说。 「我没什么想去的。小倩你说?」我避开他的眼神直接问站在他旁边的董倩。 「我...也还没什么想法。」小倩愣了一下回答。 接着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默的异常。 「...那就再看看吧。」我说完对他们笑了一下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倪和小倩眼神询问我怎么了，我装作没看见地拿出课本开始读书。 我知道因为我导致我们之间气氛变得很奇怪，但我没有办法，至少目前我还没有办法，我跟许维阳还是像以前一样会说说笑笑，可是我们都心知肚明，我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勉强挤出来的。看起来看平常一样的相处，却是变了调的感情，有着陌生和尷尬。 读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我走出教室，蓝倪跟着我出来，董倩却还在和许维阳说话。 「你跟他怎么了吗?」我们沉默一会，蓝倪开口道。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 蓝倪拉着我的手走到了天台。 「这里我们不能来吧?」话是这么说我却没停下脚步。 「今天特别因为你犯一下校规!」蓝倪对我微笑。 「我的荣幸。」我也扬起嘴角。 天台的视野辽阔，开门的那瞬间整片蓝天映入眼帘，伸手好像就可以碰到天空，心里也顿时开阔起来，我闭上眼睛感受风。 「看着天空心情好吧。」蓝倪看向闭着双眼的我。 我睁开眼睛，看着天空苦笑一下「倪你知道吗?」 「我听你说。」他背靠栏杆也闭上眼睛。 我走到他旁边抓着栏杆「有人告诉我，如果想哭的话，只要抬头看看天空就可以了。」 蓝倪睁开眼睛。 「许维阳说的。」 「你们不单单是吵架对吧。」蓝倪转过身也抓着栏杆。 我将双手枕在杆上趴着「我只想当朋友，但我又不想伤害他。」 「没有人是不会受伤的。」 「所以我把自己当坏人，我跟他说了不要喜欢我，虽然他假装没听到。」 噹噹噹，上课鐘这时敲响。 「走吧，可不要因为我让你这个品学兼优的模范生被骂。」 「丹。」 「甚么?」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蓝倪的头发因风而起，浅咖啡色的长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将她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略为垂下的眼眸里装满了担心。 「你知道这样做，其实受伤害最深的人，是你自己。」 他的话随着风飘散，却字字清晰的传进我耳里。 那一天我所说的话，或许也跟着这阵不识相的风逝去，可一定也传进了他的耳里。 「我知道。」我扯起嘴角让自己笑。 天空中没有云，很蓝，很乾净。 有一天，我的心也会像这片蓝般乾净吗? --- 最后我们四个没有得出结论，这趟出游就这样不了了之。 小倩觉得很可惜，可他看我们三个人的表情都没什么兴趣，也就不再多说了。 我不想浪费这个圣诞节，于是我鼓起勇气约了陈伊。 他迟了一天才答应我，我很高兴，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一步。 那天我们去看了广场的圣诞树，用彩色玻璃灯泡点缀得整个圣诞树看起来如梦似幻，树顶的那颗星星亮的刺眼，一扫这几天心中的阴霾。 我悄悄的偷覷眼陈伊，他的眼中也闪着星星，彷彿装进了全世界耀眼的一切，我看得目不转睛。 「怎么了?」注意到我的视线，他转过头口语道。 我觉得这样的他好可爱，好像一辈子都这样看着他眼中的星星。 我摇摇头，眼里有满满的甜。 是不是陈伊眼中的我也是这样闪亮亮的呢? 「我去买热巧克力，你在这里等我!」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 突然靠近的气息让陈伊愣了一下，他眼睛亮了起来，转瞬又变得黯淡。 我正想问他怎么了，他却突然将我推出人潮。 「快去吧。」他朝我挥挥手。 「...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头看了他几眼才迈出步伐。 等我回来时，我发现陈伊正在讲电话，于是我悄悄和他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我知道了...是，我会注意的。」 「状况有好转吗?」 「这样啊...那我等等就去看他。」 「好，掰掰。」 「谁受伤了吗?」陈伊掛电话后我走过去问他。 看到我他吓了一跳「你甚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前，看到你再打电话就没叫你。」 「这样啊，没事，只是一个老朋友受伤而已。」陈伊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 「陈伊?」 「我们在到处走走吧。」陈伊说完准备走出人潮。 「等...等一下!」我拉住他的外套袖子。 我吞了口口水，不知道现在说出来会不会太莽撞，可我不想继续在这样不明不白的关係，他可能会拒绝，但也有可能...接受...对吧?那时候的星星糖，那天为我撑伞，假日的课后辅导，小花园里他找到了我，那些让我心跳的话。 我看了眼树上的星星，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为我降下一个奇蹟吧。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开始，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反正在某一刻你就住在我心里了...你..你觉得呢?」 陈伊的眼中闪过惊喜。 我的心瞬间亮了起来，难道神听到我的祷告了? 但他的惊喜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痛苦、难过。 我听到我的心跳渐渐变缓。 为甚么要露出这种表情?我纳闷地看着他浅褐色的眼瞳，现在那眼睛里没有星星，只有深的可怕的黑暗。 「对不起。」 砰!空中突然响起烟花的声音，一朵朵炫烂夺目的花火在我身后绽放。 烟花越灿烂，陈伊眸中的黑暗就更深一层。 我在心中咂嘴。 去你的神明。 10.开始(1)。 「天啊，也太冷了吧!」蓝倪说着拉紧外套领口。 我点点头也拉好围巾，今天是寒假开始的第一天，距离跟陈伊再一起的那个悲惨圣诞节后，已经过了整整3个星期。 那时候我说了一句刚刚说的喜欢是朋友的意思，你呆掉的样子看起来太蠢了，忍不住想捉弄你。就糊弄过去了。我说完后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也深深的印在我心里，实在是搞不懂。 但是这代表我们还有当朋友的机会。 我苦笑，到头来我的结果和许维阳又有甚么不同呢? 想到这里，我偷偷瞥了一眼他。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边和董倩说话边捏了下我的手。 怎么了? 我把半张脸藏进围巾里偷偷笑着，果然我们还是适合当朋友。 没什么。 我回捏了他的手。 他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 我疑惑地抬起头，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也不疑有他的和蓝倪开始聊天。 我们四个为了庆祝寒假第一天一起来看了电影，这是我们一起的第一次四人出游。 要说其中最兴奋的就属小倩了，前天晚上缠着我问她穿甚么好，我回了句随便穿还被他骂了一顿。真不知道他到底干嘛要这么费心，又不是去见男朋友，想到以后小倩的男朋友可能会被他毒舌攻击，我不禁为了那个还没存在的人默哀了1秒。 「你发甚么呆啊?」小倩从许维阳身旁探出头说。 小倩犀利的看着我，怕刚才的胡思乱想被发现，我赶紧敷衍过去「没啊，我只是在想等下看的恐怖片。」 「只要我不被吓死就好了。」蓝倪紧张的说。 「哈哈哈，放心吧，说不定我们之中的胆小鬼不是你呢!」我拍了下许维阳的肩膀。 「你是说是我吗?，」他满脸惊叹号的瞪大眼睛。 「谁知道呢?」我耸耸肩，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加快脚步。 「喂，你给我说清楚点，宋丹。」许维阳加快脚步跟上我。 「干嘛，我甚么都没说耶，是你自己对号入座。」 「那你为甚么拍了我，简直像是在暗示甚么。」 「甚么啊，有谁规定说我不能拍你吗?我就爱拍你想怎样?」说完我讨人厌的又拍了一下他。 他摸了摸被我拍的肩膀「跟你真的无法沟通。」 「感谢你的讚美。」我给他一个宋丹招牌笑容，皮笑肉不笑。 许维阳突然捏住我的脸颊，接着用力往外扯开。 「很...很痛耶!!!!」我大叫着却没办法挣脱他的手。 董倩这时突然插进我们中间，而且还很用力地打掉许维阳的手。 我们四个都愣住了。 奇怪，动手的人是小倩，怎么他也一脸讶异? 「就...就跟你们说不要在街上乱叫吧，现在连小倩都忍不住了。」蓝倪开口化解了僵局。 「对啊，要不是我及时制止，谁知道宋丹还会做甚么。」 「你甚么意思?」我揉着被捏红的脸颊瞪着董倩。 要是这个时候我能去细想小倩拍掉手的意义，或许后来的我们，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 果不其然，被吓个半死的人是许维阳。 「那个鬼真的是有够不ok的耶。」许维阳不开心的说。 「哈，你确定你有看到鬼的样子吗?」我嗤之以鼻。 「你闭嘴。」他轻敲一下我的额头。 我不满地看着他「好好讲话很难吗?」 接着感受到一股火辣辣的视线，我疑惑地回过头。 蓝倪对我一笑，董倩看到我也笑了，看起来是很勉强的笑。 正想开口问小倩，他却突然开口「欸那不是陈伊吗?」 甚么?我心一惊。下意识地躲到许维阳身后。 许维阳虽然感觉到了，但他甚么都没说，默默地将我往后推了一点。 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现在我只能靠它了。拜託陈伊不要发现我。 「宋丹?」 该死。 我哀怨地瞪了一眼许维阳，长这么高一点用都没有。 「嗨。」我露出一个可以闪瞎世界的大笑容。 「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自从上次圣诞节后我们就没说甚么话了呢。」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看着你的脸啊!!! 心里明明有千言万语，我却还是只能保持微笑。 「是呢。」 「有机会再一起出去吧?」 「好啊...甚么?」我瞪大眼睛。 他微微一笑「你们好好玩吧。」 陈伊走之前看了许维阳一眼，许维阳也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两人甚么时候好上了?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 「好好玩吧。」最后陈伊说完还拍了拍许维阳的肩膀。 许维阳沉思了一会说「怎么大家都喜欢拍我肩膀?」 「欠拍啦哈哈哈。」小倩的这句话把我们都逗笑了。 嘴巴是笑得，我脑子里却是他刚才以后再一起出去玩这句话。 既然他还认为那天是场误会，我就还有机会。 我一定会让你喜欢我的，陈伊。 我看着陈伊离开的方向，陷入自己的攻略计划里。 完全没注意到许维阳看着我的眼睛，以及懂倩那盛满了落寞的表情。 11.开始(2)。 很多年后，我曾回想过，要是在我的青春中没有遇到他们，我没有喜欢上陈伊，那么，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四季如常，景色如一，每一天的生活一成不变，对我来说过好每一天就是尽力了。 就算有个几次的失常，我也还是努力笑着面对。 不管难过还是快乐，我都大声笑着，甚至不知道自己为甚么要一直笑着，或许，我忘记学会大声痛哭。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努力再过着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 有朝一日，他们会搁浅在岸边，四处散着，然后我会一一拾起。 轻轻地敲一敲，听他说来自青春里的每个小秘密。 --- 寒假时我随爸爸回了趟老家。 老实说我很讨厌回家，那不是我的家。爸爸和妈妈只会对着弟弟笑，看到我却是一脸嫌恶。 难道我就活该受罪吗?人生又不能自己选择，不然我真想重新投胎，下辈子要当石头。 「外婆好。」烦死了，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根本是两回事。 外婆冷淡的瞥了一眼我堆在脸上的假笑，转过头开心地看着弟弟。 「唉呀我们宋泽长这么高啦!」 「是啊外婆。」 接着祖孙两人就热络的聊起来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每次都当我空气人，我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于是我走到屋外，到河堤边看着河。 真不知道这些河水们会去到哪里，他们没有目的，却还是一直向前，他们不会迷惘吗? 就在我沉思到一半时，一个骑着脚踏车的身影从河堤边缓缓朝我靠近。 「宋丹?」 「许维阳?」我很讶异，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他也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那是我要问的。」 「我们家过年回娘家啊。」 「天啊也太巧，我也是。」我站起来跑过去他那里。 「喂喂喂，小心点。」 「嘿嘿。」我站在他旁边傻笑。 他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摸摸我的头，却在要碰到我的那刻缩回手。 我假装没看到地转身「风吹起来很舒服吧。」 「舒服个屁，冷死了。」他下车站到我旁边跟我一起看河。 「你知道我刚刚在想甚么吗?」 许维阳摇摇头。 「这些河水啊，他们就这样一直向前流，明明不知道要去哪里却还是要一直向前。」 「谁说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不就是回到大海吗?」 我微微一笑「说的是呢。」 接下来好一会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河水。 河很平静，我的心此刻也很平静。刚刚的烦躁好像已经在很久以前了。 「许维阳，我有跟你说过吗?其实我是被领养的，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我的亲生妈妈将我丢在了孤儿院，那个时候我才6岁，我的亲生爸爸是后来才知道有我这个女儿，可能是基于义务跟...良心吧?我不晓得，总之他在我12岁的时候把我接回去。那时候的爸爸事业有成，他跟我妈妈只是场意外，而我就是那场意外下更惊喜的意外。」我笑着看向许维阳。 许维阳出乎我意料的没有甚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为甚么跟我说这个?」可它的声音颤抖着。 「就只是想说说罢了，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我弯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纯真又充满光彩的眼眸。 他没有说话，却给了我一个好深好深的拥抱。 我惊慌的想要推开他，他不给我这个机会，只是把我越抱越紧。 像是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 我开始贪恋他的温暖，跟陈伊不同，他身上有夏天的味道，阳光透过树般，小心翼翼地，落在地上一点一点，在我心中也洒满了那点点斑斕。 「我要走了。」 他不太情愿地放开我「...」 见他没什么要说的我掉头就走。 「宋丹，河...会不会可能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要去哪里，所以才能一直向前。」 我一愣，没想到他还在想着这个，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好认真，我不禁噗哧一笑「你怎么还在想这个啦!」 他瞬间满脸通红「我只是...想给你个回答...」 听到他的话我收起笑容「谢谢你。」 「第一次看你这么真挚。」他脸又更红了。 而我又笑了。 是因为今天的风很舒服吗，我总是想笑。 又或是因为我眼前这个单纯又耿直的男孩呢。 河依然向前流，我踩着步伐，一点一点的，想要捉住从树梢间偷偷掉落的阳光。 我下意识地又扬起嘴角，轻轻抓住男孩悄悄洒下的点点斑斕。 12.开始(3)。 「要走囉，姊姊。」 「等我一下。」我边收拾着随身物品边回答宋泽。 虽然说我不喜欢家人，但这个弟弟其实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可爱，比起爸爸和外婆，他是我在这个家里最亲近的人了。 临走前我去看了下外婆，最近几年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昨天能那样对我酸言酸语代表还有精神，今天一早他直接躺在床上，起来都有点勉强。 明明就是我的外婆，看到他乾瘦的身体和日渐凹陷的脸颊，我却一点心疼的感觉都没有。 难道我真的就这么冷血吗?不，我想是因为对我来说，现在躺在我面前的人连家人都算不上吧。 只不过是一个比较瘦小的老奶奶罢了。 咚咚!窗边传来声响。 我一抬头就看见许维阳骑着他的脚踏车在窗外。 我一惊，左看右看确认没人后，赶紧跑到窗边「你疯了嘛!怎么跑到这里!」一紧张声音不自觉就高了，我回头看了一下外婆，好险他只是翻了个身。 「欸你让开。」我挥挥手要许维阳闪开。 他一脸疑惑却还是乖乖退到一旁。 他一退开我立刻抬腿跳出窗外，许维阳吓了一跳赶忙要抓住我，但这个高度不高，就算是我也可以轻松翻过，可我脚还没落地他就将我拦腰抱起，我的身体整个向前倾，下意识的就抱住了他的脖子，他抱着我转了一圈后把我放到脚踏车上。 「你吓死我了。」他虽然语调担心，眼中却藏着一丝笑意。 这小子!我皱了下眉头，盘起手，头一歪甜甜的笑「不要小看我好吗?体育生。我只是不太会跑步而已。」 他将左手放在脚踏车龙头上，右手则撑在我做的坐垫边边，头低下将视线与我齐平「我看你也不太会走路吧?这么会平地摔。」 「要你管。」意识到我们的距离比想像中来的近，我赶紧推开他起身。 「不过，你怎么来了?」 「早上经过看到你们好像要走了，想说跟你说个再见。」 「就这样?」 许维阳点点头。 「...」这下我真的说不出话了，只是为了跟我说个再见? 「一句再见有甚么好说的，反正学校还是会见到。」 「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宋丹，只要你在那里，不管何时何地，就算距离很远，我都会去找你。」 许维阳很真心，他是夏日的烈阳，比起陈伊更加炽热，但太耀眼了。就算我将你落下的一地光辉藏起，总有一天，他的耀眼会令我无法睁开目光，这些被遗落的光辉总是要归还的。 「不需要的，许维阳。」我一笑「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因为我无处可去。 许维阳张了张嘴想说些甚么，但我已经要走了。 「学校见了。」 「...恩，学校见。」 --- 冬日过去，终于迎来了春日。 开学那天有着舒服的太阳，我突然很想见陈伊。 除了寒假第一天那一面外，整个寒假都没有见到面，说不寂寞那可是骗人的。 想到等下到教室可以见到陈伊，我的脚步轻快起来。 「心情不错啊丹!」蓝倪不知道甚么时候走到我旁边，咧嘴一笑勾住我的手臂。 「唉呀我们蓝大小姐一个寒假就变这么漂亮啊!」我捏捏她的脸。 「甚么啊哈哈哈，你讲话好像我外婆。」 我顿了一下「你外婆真好啊，还会称讚你。」 「那当然了，谁的外婆不称讚自己的孙女的呢?」蓝倪的表情很幸福，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爱他的外婆。 「是呢。」我面无表情地说。 --- 董倩一看到我们两个就嘰嘰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看长舌妇是你吧小倩!」 「你闭嘴宋丹，就算我是，也没你的舌头长!」 「去你的!」 「怎样，你也觉得我说的没错吧哈哈哈。」 「懒得跟你说。」我翻了个白眼。 蓝倪在旁边看着我们俩颗颗笑。 「干嘛一早就吵架?」这时刚到学校的许维阳带着开朗的笑容问到。 「啊不知道。」我不耐烦的挥挥手。 谁知道董倩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在比谁的舌头比较长哈哈哈。」 「想也知道是宋丹。」 「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噢。」 陈伊落在许维阳之后一步到了教室。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或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看不到他的时候很想念，有很多话想说，看到他的时候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我们都将那深深地喜欢藏在心底，以为偷偷的，就可以不被发现，以为小心翼翼，殊不知所有的举动都映在你的眼眸里。 陈伊注意到我的视线，侧过头悄悄给了我一个笑。 我心脏跳很快，眼里满满的都是喜欢，我回了他一个刚到嘴边却又快速落下的笑。 我搞不懂陈伊的心思，看似离他很近，可等我真正靠近，才发现我其实离他很远。 只能珍藏这些平凡日常里的笑与甜。 如果说有那么一点的孤单，那也只是在我心上，很浅很浅。 13.开始(4)。 开学时匆匆忙忙，第一次考试却来的措所不及。 为了把成绩维持好，我一定会提前开始读书，我并不是天资聪颖，而是靠着努力换来的。 「你为甚么要这么认真读书啊?」 许维阳曾经这么问过我，我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他。 「因为我想离开这里。」 记得那时候是这么回答他的，但其实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又有哪里可以去，未来充满了太多不确定，但我还是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想离开，看来平凡的日常或许有那么一点已经令我感到疲惫了。 这次读书的伙伴除了陈伊外还多了蓝倪。 我们一起鑽研许多困难的题目，常常一整天下来就为了解那一题数学题。 我希望我可以在下次考试赢过陈伊，非赢过不可。 「陈伊，我这次一定会想办法赢你的。」解题到一半时，我突然看着他说。 他顿了一下「...儘管放马过来吧。」陈伊扬起淡淡的微笑。 「我会的。」 我认真的眼神让陈伊愣了一下，但他旋即歛起笑容认真地看着我「我是不会放水的。」 「你们突然这样让我很尷尬耶。」蓝倪放下笔说。 「哈哈哈，抱歉。」陈伊骚了骚脸。 我则继续盯着手中的试卷默默研究。 陈伊和蓝倪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这次真的会青出于蓝的。」 「知道了，宋书生。」 我头也不抬的拍了下蓝倪的手「认真看你的考卷啦。」 蓝倪不客气地也回捏我「在看了啦。」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们放学都会一同去图书馆读书，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本应是死对头，但我和陈伊竟然一起读书，于是学校里就开始传出奇怪的谣言。 其中最轰轰烈烈的版本就是我和陈伊其实是男女朋友，而我这个女朋友因为考了年级二太伤心，所以要求我那个聪明到不行的男朋友帮我补课，然后叫他把这次年级一的位子让出来，总之我被说成一个不懂得体贴的任性女友。 甚么狗屁东西。 我从蓝倪那里听说时，脸上青筋直跳，虽然被说是陈伊女朋友很开心啦，但也不至于把我形容成一个小气又...公主病的女生吧? 我?公主病? 「哈，有没有搞错?」想着想着我不满地哼了哼。 「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变这样。」蓝倪摸摸我的手想安慰我。 「等等，你那个嘴角是怎样?」 从刚刚开始，蓝倪的嘴角就要笑不笑的，这丫头... 「喂你不会其实觉得很有趣吧?」 「哈哈哈哈哈!」最后，蓝倪终于忍不住直接爆笑出来。 「因为...哈哈哈，宋丹你...哈哈哈，公主病..哈哈哈哈哈哈...」蓝倪没讲几个字就笑个不停，根本无法好好说话。 我忍住想把她拖到天台的衝动，咬牙切齿的说「你笑够了噢，好歹我也是你朋友。」 刚说完这句，远远的就看见许维阳和董倩朝这里过来的身影。 「大麻烦来了。」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蓝倪好不容易止住笑，疑惑的看向我「甚么?」 刚抓住蓝倪的手准备逃跑，就被董倩一脚绊住，脚下一个踉蹌。 该死，这女人甚么时候走这么快? 「差点被你绊死!」 「宋丹你怎么一天到晚都有这么多事啊?」董倩盘起手饶富趣味的看着我。 「我才想知道呢。」我无奈地叹口气，偶然间瞥见许维阳复杂的眼神，我的心揪了一下。 「还好吗?」跟他眼神一样，吐出的话语都充满担心。 我刻意不去看他「就那样吧，反正谣言传一传就会自动消失了啦。」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从他的语气里听得出他有点生气「要是到时候又传得更难听怎么办?」 许维阳拉了拉我的手，我感觉到小倩的身子僵了一下，于是我尷尬地把手抽出来。 「不会的啦，等考试过了就没事了。」现在只能祈祷大家的注意力快点被考试引走。 「不过是谁会说这种话啊?」蓝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们都沉默了。 「或许是忌妒我?」我开玩笑的指指自己。 许维阳和蓝倪都被我逗笑了，唯独小倩一人不知道在沉思甚么，一点笑容都没有，我默默的看着小倩的侧脸。 --- 「拜託，救我吧!」董倩在我面前双手合十的求道。 「你刚刚还笑我，我干嘛要借你?」我翘起脚，用手撑着头，长长的波浪捲发顺着我的手滑下。 董倩看到立马阿諛奉承的说「我这不是说你漂亮吗?那个造谣的人一定是因为忌妒你的波浪捲发!」 我瞪着小倩一会，随即漾开笑容「好啦我跟你开玩笑地，喏，给你。」 「太感谢你了!」董倩充满感激地接下那本写满了我的必考重点笔记。 「这次你可要好好考啊?」我戳戳他的额头。 「会啦会啦。」董倩迫不及待地翻开必考宝典。 「真的来得及吗，你只剩3天耶。」 「这3天我就读你这本了。」 「这么相信我啊?」 「当然，你可是宋丹，我的长舌宋丹。」董倩边翻笔记边笑着说。 我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好好加油长舌2号。」 「不用你操心。」董倩信誓旦旦的收起笔记。 「不过，小倩你觉得谣言真的会消失吗?」我看向窗外摇曳的树影默默地说。 「...会的。」 我抬起头看向小倩掛着笑容的脸，心里有一块却重重的沉到深处。 一个礼拜后，考试结果出来了。 我成了年级第一，谣言就像小倩所说，关于我和陈伊的消失了。 却多了新的一则。 到处都说着我这次年级第一是作弊来的。 14.开始(5)。 砰!我重重的把书往桌上一丢，班上同学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我身上，我冷漠的扫视一圈，在接触到陈伊目光的剎那怔了下，接着转身离开教室。 身后议论纷纷的声音此起彼落，我假装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走出教室后也能感受到四周的目光，我心烦得一个个瞪过去。 「你做对了甚么?凭甚么瞪人啊?」一个留着齐耳短发，身材娇小的女生挡住我。 我低下头豪不畏惧地注视着他，可以感受到他一瞬间突然慌了。 我甚么话也没说，朝他靠进一步，他慌张地向后退，没想到一个不稳她就这样重重的摔到地上。 「你...你还推我?」她跌在地上装作委屈地指着我。 「杨紫璇你还好吗?」远处一个紧张得声音响起，随即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看清来者是谁时，我觉得心就像被刀划开般阵阵抽痛。 「董倩。」 听到我冷冰冰的声音，他的身子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 「你为甚么推我朋友，宋丹。」他抬起头直视我。 我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你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吵杂声越来越大，我不耐烦地又给了眾人一个白眼，大步从董倩身边走过。 --- 我没有去到小花园而是来到了天台。 因为我怕去到了花园会遇到陈伊，我不知道该用甚么表情来面对他。 虽然我得了个年级第一，但陈伊竟然整整后退了15名! 15名! 所以除了我作弊的传闻外，还有因为我陈伊这次才会考成这样的谣言。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从来都不会是最好的那个，只会是最坏的那个。 想到这，我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突然感觉脸上湿湿的，伸手摸了摸脸颊，我才知道原来那是眼泪。 「你还好吗?」陈伊的声音驀的出现。 我惊讶地转头，陈伊见到我脸上掛着泪痕微微皱了下眉。 「对不起。」他走到我身边，手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摩娑。 我脸一热，支支吾吾地看着他说「你道甚么歉?刚刚...我是在笑啦!只是不知道为甚么笑着笑着就哭了。」我自嘲的说。 陈伊心疼地凝视我的笑容「是因为我才会让你的传出这种奇怪的事的不是吗?真的很对不起。」 看着他自责的样子让我心很痛，寧可自己难过也不想看到他自责。 我撑起笑容「真的没事的，完全不是因为你。」 「...」 「真的。」 「莫非你知道是谁了?」 我迟疑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 「是...」 「起初，我也不是很相信，但就在刚刚我很确定是他做的。」 「是身边的人吗?」 「...是很重要的人...」我看着天空。 好像要下雨了。 陈伊沉默不语的盯着我看。 「曾经。」我也转头看着他，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陈伊见我没有要继续话题的意思，也体贴地配合我「猜的。」 「这么厉害?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朝他靠近一步，调皮的笑。 「总之就是一种感觉。」陈伊爱怜的摸摸我的头。 「甚么感觉?」我感到心跳加快。 「觉得你会来看看天空。」陈伊笑着指了指上面。 我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是，你没说错。我是来看天空的，因为有人跟我说只要难过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空。」 「那你的朋友可能没预料到下雨的话可就不能看天空了。」 陈伊刚说完天空就开始降下毛毛细雨。 「啊!」我小声惊呼，赶紧拉着陈伊的手跑到天台边的簷下。 「真的耶，陈伊你一说完就下雨了，看来那个说法有个盲点呢!」 「下次，难过的时候不要看天空了。看着我吧。」 「甚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看着我啊，我可以听你说烦恼，宋丹没有人是不会难过的，就算你的心很强壮，还是会被划伤，久而久之就成一道道无法消去的伤口，那么你会比谁都还要更难过的。」 我无法反驳陈伊的话，只能迷茫的望着他。 「宋丹。」 陈伊温柔而坚定的嗓音让我不禁红了眼眶。 「可是，如果我...哭的话...会被瞧不起的...我不能哭。」说着说着我的眼泪滑落，忍着泪意我咬着嘴唇看着陈伊。 陈伊朝我走进一步，轻轻的将我揽进他的怀里。 震惊又惊慌的我挣扎的乱动，他却加紧禁錮的力道「那以后就在我面前哭吧。」 陈伊稳重又轻柔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此刻我与他的距离是多么接近，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地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我以为，我早已忘记如何哭泣，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只是想要个愿意听我哭的人而已。 在时间的长流中，人们来来去去，很可能一个擦肩，就错过了此生最珍贵的东西。 我或许已经迷失在时间无情的流逝里，找不着路，却渴望有个人可以伸出他的手，给我一个温柔的拥抱，为我指引方向。 对陈伊来说，这个拥抱可能只是出于同情的安慰，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因为你，我深深沉睡的心又重新跳动。 冬逝春来，这场春雨来的突然，令我不知所措地接下它所带来的种种幸福与苦难。 我在陈伊的怀中伸出手，看着雨滴滑过我的指尖。 一滴一滴，落在心上。 15.有一种再见。 在陈伊的怀里大声痛哭后，我忽然间觉得一切都没什么了。 擦乾眼泪我离开他的怀抱，顿时感到一阵难为情，赶紧用手遮住我的脸。 「干嘛?」陈伊的声音透着笑意。 「...突然觉得很害羞...」我透过指缝看他俊俏的脸蛋。 「都已经做完了才害羞?」他手伸了过来。 「你干嘛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干嘛!手别过来!」在他要碰到我的那刻我往旁边一闪。 陈伊扑了个空，他盯着自己的手看。 我露出半张脸，偷偷覷它。 他突然转过头，我吓得赶紧往门口跑去，现在一看到他就脸就热的不行，以他的聪明才智一定会看出我的心思，我这才刚踏出第一步而已耶。 「陈伊我先走啦，你随后跟上。」我半跳半跑的下楼。 陈伊温柔的笑声在我身后传来，回盪在这个留有我们温度的地方。 --- 接下来几天我都没有去学校，蓝倪打电话过来我都以不舒服为藉口塘塞过去。 在我的心情整理好之前，要去学校实在很困难。 叮咚! 手机提示音响起。 c:还好吗? 我心头一暖，盯着那一条讯息，在这令人喘不过气的日子里，与陈伊的简讯是我唯一的安慰。 s:不好，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处理。 c:那个人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的话，就去试着和他谈谈吧。说不定有甚么苦衷? 苦衷?我盯着那两个字陷入沉思。 s:知道了。 c:加油:) 看到那个笑脸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手指轻轻抚上萤幕，真是可爱。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候了，天边的彩霞将天渲染成橘色的，有种淡淡的柔情，更深的悲伤。 我起身穿了外套，拿上机车钥匙就出门了。 --- 我在天台等你。 讯息传出去后我坐在天台的栏杆上，晃着双脚。 栏杆比起我所想的还要来的宽，没想到我可以轻松地坐上来。 脚下是一片土黄色的陆地，头上是一片深橘色的天空。 友情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我们看似紧密不离，殊不知一个转身就可以毁掉一切，特别是女孩这种细腻敏感的人儿。 真是够了。 我呼出一口气，明明是春季，却还是有缕缕白烟往上飘，把我最后的难过和孤单一起带走，融化在橘色的彩霞里，浅浅的。 「欸这样很危险!」许维阳突然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我身后。 我疑惑地扭过头「怎么是你?」 「甚么东西?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你坐在这里整个吓死了!」 我要等的人没出现，不该出现的反而出现了。 「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我都以为你要...要...」许维阳很紧张，迟迟不肯说出那个字。 「要自杀?」 他霎时僵硬的看着我。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你想多了许维阳。」 「那你干麻坐在这里?」 我瞬间收起笑容「等人。」 许维阳注意到我的语气变得冰冷，迟疑地开口「谁?」 我低头呻吟「恩...一个曾经的朋友?」 「曾经?」 吱呀，天台的门突然被打开。 许维阳再看到董倩的剎那更惊讶了。 「董倩?你怎么来这里?」 「我等的人是他。」 我转过身要从栏杆上跳下，不料我脚拐了下，整个身体直接倒下去，我下意识地闭紧眼睛。 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如夏日朝阳，始终如一。 「许维阳。」我睁开眼立刻对上他充满担忧的眼睛。 「你没事吗?」 「没事。」我起身看向董倩，果然，他的眼睛闪过了受伤与不甘。 我叹口气「为甚么要这么做?」 「甚么?」董倩皱起眉头。 我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瞬间了解甚么的许维阳紧张的拉拉我的手。 「宋丹?」他小声在我耳边叫道。 我没有理他，只是一直一直盯着董倩，每当我和许维阳动作亲密时，董倩看起来就像是恍神一样，如今，我才明白，坚不可破的她，其实脆弱得令人心疼。 「你知道我在说甚么，董倩。」 我走到他旁边，压低声音，确保许维阳听不到我们在说甚么，真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为甚么这么做，我也不会要求你道歉，只是希望我下礼拜来上学时甚么都没有。」 董倩的眼神闪烁，最后低下头「知道了。」 「小倩，有的时候，我们很胆小，不敢走出第一步。但是，如果提不起勇气，那么将永远都没有第一步的机会，更没有以后。好好加油，好吗?」我抓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董倩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紧忍着不让他流出来。 我面无表情地放开他，拨了拨我的波浪捲长发「再见了，小倩。」 「真的，再见。」走之前我又再说一遍。 「...再见。」董倩的声音很小声，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有一种再见，他很平淡，很安静。 轻轻地在你心上走过，不着痕跡的离去。 所有的回忆都被风乾，跟着那句再见一同，沉入心底。 我或许失去了一位朋友，可我也得到了一份勇敢，让我说出再见。 感谢你许我的曾经，我们好聚好散。 16.圆圈。 星期一到学校时，虽然大家看我的目光还是很炽热，可再也没有谁明目张胆地说关于我的事了。 看来董倩有好好处理，我的脚步轻快。 进教室前看到上次挡住我的那个女生，我扬起微笑看着她。 她略显狼狈地点下头就匆匆地从我身边走去。 进教室后我谁也没看，坐下来翻开单字书，准备把昨天没被完的单字继续背。 「丹?」蓝倪戳戳我的肩膀。 「怎么了?」 「我都...知道了。」 闻言我抬起头。 「许维阳跟我说了，抱歉我没想到董倩竟然会那样。」 我拉着她的手说「倪，这跟你没有关係的，还有，如果你还是想跟他做朋友我不会说甚么的，毕竟这是我跟她之间的问题。」 「你们不能和好吗?」 和好?我看了眼许维阳。 「不可能的。」斩钉截铁。 见我眼中的坚持，蓝倪也不好说甚么。 「那好吧，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的，宋丹。」 「谢谢你。」 蓝倪笑着看我。 --- 事件过后，我的交友圈变得很简单。 蓝倪和我更如胶似漆，几乎每节下课我们都腻在一起。 但她还是会和董倩一起玩，每当那个时候我就会一个人去小花园，因为陈伊会在那里。 我和董倩越走越远，和陈伊却越走越近。 假日时我和他也会约出来读书，甚至单独一起去看电影，或是找间书店，一整天都泡在里面。 我珍惜着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就算是以朋友的名义，每个相处的瞬间还是让我禁不住心动。 但是最近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了。 像是我突然靠近他的话，他会尷尬的撇过头不看我。 只要我对着他笑得很开心，他就会下意识地摸摸我的头，眼中尽是甜蜜。 我不是个呆子，陈伊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因此我总是忍不住想，或许...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你觉得呢?」我咬下一口冰棒，冰冰凉凉的味道在我嘴里散开。 「恩...说真的，我其实也没什么经验，但搞不好你真的快成功了?」蓝倪在我旁边伸直双腿。 「甚么啊...一点建设性都没有。」吃完冰棒，我把头发梳好，绑成一个高马尾。 捲捲的长马尾跟着我的动作甩啊甩的，在阳光下乌黑的发亮。 蓝倪直勾勾地盯着我。 「干嘛?」我坐到他旁边。 「我只是在想宋丹你真的很漂亮。」 我脸一热「突然间说甚么...」 他贴近我「我是说真的!你皮肤很白，还是瓜子脸，虽然是丹凤眼，但眼睛很大，睫毛也好长!重要的是我真的好喜欢你的波浪自然捲。你看我的头发这么直。」说完蓝倪不满的摸摸自己头发。 突如其来的一连串称讚让我目瞪口呆「谢谢讚美...」 「宋丹，你很美的，对自己有信心好吗?」蓝倪露出贝齿一笑。 我感动得给他一个拥抱「真的谢谢你。」 「不谢不谢!以后靠你介绍男人给我了!」 「甚么啦哈哈哈。」 「哈哈哈。」 笑声清脆如铃，在整个天台上，蓝天里。 --- 中午准备去小花园找陈伊时，意外碰到了许维阳。 「你怎么在这?」我面露惊讶。 最近除了不和董倩有交流，和许维阳我也若有似无的保持距离，像上学期那时候一样。 感受到他盯着我的马尾看，我尷尬地摸摸脸「怎么了?很难看?」 他回过神，没头没尾的问我「你甚么时候绑的?」 「刚刚。」 「陈伊看过了?」 「没啊，只有蓝倪看到，我刚刚跟他再一起。」 他突然笑了「是吗?」 「甚么东西啊?莫名其妙。」 「没事，只是想说最近都没跟你说甚么话。」 「反正不管甚么时候你都能发现我，有够可怕的。」 「宋丹，我说过了吧?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许维阳突然俏皮地眨眨眼睛。 「噁心。」我把他突然凑近的脸推开。 「好了，既然看到你了，我就先走了。」 「再见。」 他朝我挥挥手。 真是没头没尾。 看着他走去的背影，让我想起了那时候的我们。 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还喜欢我，但我想我们都有点变了。 变得能够更成熟的面对自己的感情。 --- 走进花园时，陈伊已经到了。 「你好慢。」 还没坐下来，就听到他的抱怨。 跟陈伊变熟后，我开始看见不一样的他，表面上他看起来稳重温柔，其实很爱抱怨、又狡猾，还很骄傲，总是骂我笨蛋。 明明上次就是我考赢他! 「刚刚跟许维阳说了点话。」想着应该没什么，我据实以告。 想不到他突然正襟危坐，视线猛烈的射向我。 「他看到你绑头发的样子?」 为甚么大家都在执着于我的马尾啊? 「废话，不然怎么讲话?」 他看着我，看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忽然他伸出手拉掉我的马尾。 「啊!」我惊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到底在搞甚么? 他得手温柔地顺着我的捲发梳下，最后宠溺的柔柔我的发尾。 我的心砰砰跳，紧张的看着他。 他将头发缠在指上，靠近他唇边，我大力的吞嚥口水。 就在要接触到他嘴唇的那刻，他突然开口「以后不要绑马尾了。」 「啊?为甚么?」 「不为甚么。」他松开缠住我的头发「就是不要绑。」 我可惜地看着被他放下的头发「霸道鬼。」我小声嘟噥。 他似是听到了，嘴边噙着浅浅的笑。 但我满脑子只有他缠住我头发的画面。 一圈一圈，把我和他连接成一个圆。 17.距离。 期中考过后，我又彻底被陈伊打败，输得一乾二净。 但这次我没有像以往一样灰心丧志，因为接在期中考后的园游会早已让我忙得无心顾及。 学生们摩拳擦掌的准备，为的就是在活动结束时得到最高票，据说可得到丰富的奖金! 一想到班级要进帐了，我就忍不住干劲满满。 何况班导师还口出狂言，只要我们得到第一，就用那笔钱带我们去班游，不够的她会垫。 因此想要压榨班导荷包的我们，不...是想带班导出去玩的我们，更加努力的准备。 我们班决定办鬼屋，办起来虽然费力，却很有吸引力。 只要好好做，一定可以夺冠! 接下来到园游会前的一个月，几个重要人员都留下来讨论细节。 身为学艺股长的蓝倪和班长的陈伊更是马不停蹄的和各个同学们讨论分工情况。 「难得看你这么间?」许维阳看向陈伊和蓝倪忙碌的背影，接着看向我。 我耸耸肩「没办法，谁叫我天生就没有美术细胞。」 「我以为你八面玲瓏呢。」许维阳不置可否。 「这是变相的在挖苦我吗?」 「哈哈才不是，我只是说你给我的第一印象。」 「你之前明明是说以为我很文静。」 他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我还会记得。 「而且，我想现在班上除了你们几个没人会想和我说话。」我将整班和乐融融的气氛扫过一遍。 结果不小心对上董倩的视线，我吓了一跳。 甚么啊?这不是很在意吗? 「宋丹，大家知道谣言是假的，他们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道歉而已。你突然干嘛?」 我猛地站起「我...我想，我想我还是先出去好了?反正在这里我暂时也帮不上忙。」 董倩的视线实在令我太尷尬了，再待在这里我脑袋瓜肯定会被盯出一个洞。 「我先走了，有需要我在call我啊!记得啊!」 「欸...!!」 不给许维阳挽留我的机会，我脚底抹油快速跑出教室。 「甚么时候跑这么快...?」许维阳的嘟噥没有落到我耳里，却看在董倩的眼里。 --- 我一路跑到小花园才停下来，这其间还要躲过巡堂的老师，我真的是... 太惊人了。 佩服自己之馀，确认真的没有人跟来，我直接躺下。 小花园除了漂亮外，还很乾净。 但奇怪的是几乎没有学生到这里来，应该说这里面。 有着长椅的这一个区块，大家会到前面开满灿烂花海的地方，却不曾到过这里。 所以我才很放心的将它当作我跟陈伊秘密约会的场所。 好吧，不能说约会，秘密谈心的...小基地。 微微的风拂过脸颊，带着春意及暖阳，还有淡淡的青草香。 我轻轻闭上眼睛，感受阳光刺眼的在脸上闪耀。 忽然感觉脸上一暗，我疑惑的睁开眼睛。 一双大手驀的映入眼帘。 我伸手握住。 「陈伊。」我笑容如靨。 「怎么知道是我?」陈伊笑着从上而下俯视我。 「因为只有你知道这里。」我把他的手放开，准备起身。 但我上半身刚起来，陈伊却突然俯身将我往下压。 我惊讶得目瞪口呆「怎么了?」 「有老师。」 陈伊的声音在我耳边，近在咫尺。 让我想到那个篮球场上的星星糖，还有那句低沉好听的生日快乐。 我感受到脸的温度在上升，心脏也跳得很快，他不会听到吧? 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在看不到我的脸，做这种事情前不应该先通知一下吗? 早晚有一天会因为他得心脏病。 「还没走吗?」甚么老师这么久还没离开，小花园有甚么好看的。 「...」 「还没。」 「陈伊你是不是骗我?」 隐约听到他忍住笑意的声音，我一把将他推开。 「陈伊你疯啦!!到底在做甚么!」即使满脸通红我还是忍不住对他大骂。 陈伊笑着看我，眼睛闪亮亮的「你干嘛这么紧张，我只是要完全确认没有人了，难不成你还想再被传出甚么奇怪的谣言吗?」 「...」我胀红着脸瞪着他，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但是你脸怎么这么红?」陈伊伸手掐了下我的脸颊。 「太热了啦!」实在没办法跟他继续面对面说话，我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这么快?」陈伊语露失望。 我心一慟，又蹲下身子，在他面前坐下。 陈伊扬起一边眉毛，仍然笑着看我。 「那就在一下下。」我小小声地说。 陈伊哈哈大笑，站起身时柔了下我的头发。 「闹你的，我也要回去了。不然真的会传出奇怪的东西了。」 我抬头逆着光看像他乾净的脸庞，他的眼里有着我看不出的情绪。 每一次，当我要更靠近你时，你就会筑起一到墙，将我拦在外面。 我们的距离，你总拿捏得刚好。 所以我才会努力了这么久还在原地。 甚么时候，我才会走进你心里呢? 离开小花园前，我不禁回头，霎时愣住了。 从这里根本无法知道里面那个地方有没有人，相对地从里面有无法看见外面。 那里。 是视线死角。 18.翘课。 距离园游会剩下2个礼拜，我被派予的任务就是在当天负责掌柜收钱，因为班上没人相信我的艺术天分，我是这样想的啦，虽然他们只是不想跟我说话罢了。 就在我坐在位子上发呆时，一隻手砰的一声打在了我的桌上。 我吓得抖了一下，抬眼看去，是那个短头发的女生「甚么事?」 奇怪，我们同班吗? 「董倩说你没事做，叫你去买这些东西回来。」她一脸高傲的抬着下巴。 这时我才看见了她压在手下的那张纸。 「为甚么是你跟我说?」我拿起纸条开始瀏览。 她哼了声「难不成你以为董倩会想跟你这种人说话吗?」 刚张口准备反驳，许维阳的声音比我更快的扑了过来。 「你谁啊?干嘛随便在别人的班级里?」许维阳大步流星的走到我身边。 我抬头望着他挡在我面前的背影，第一次，不是因为离开而看你的背影。 那个女生尷尬地红了脸，走前还不忘狠狠的瞪我一眼。 谁怕谁，我张大眼睛更用力的瞪回去。 「他谁啊?找你做甚么?」许维阳转过身。 我把纸条拍在他身上「跟我翘课去吧。」 「甚么?」他拿起纸条满头问号，却还是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们穿过中廊，走到校园边的围墙。 我左看右看，确认这附近没有老师和学生经过，便将手伸上去住抓住墙边，用力一撑，整个人跨坐在墙上，我低头看着目瞪口呆的许维阳。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宋丹你真是...」 「怎样?」这个人八成又不会说出甚么好听的话。 「令我感到很惊讶。」许维阳突然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容。 我一愣，不自在的转过头「要不要来随便你。」便快速越下墙。 我飞快地穿梭在人群之中，走到离学校不远的一处停车棚。 钥匙插上，转头拋给许维阳一顶安全帽「上车。」 我坐上机车，发动钥匙，却见许维阳还在原地。 我疑惑的歪头「?」 「哇噢，我...没想到你会骑车。但这样不是无照吗?」 我微微一笑「现在只有你和我知道而已。」 「你真是太让人惊艷了，宋丹。」许维阳坐到后座，喃喃的说。 我嘴角翘的更高「感谢讚美。」 接着驰骋而去。 --- 买完需要的东西后，我还不想回去。 拿出手机看了下，离下课开始还有足足40分鐘的时间。 正烦恼跟怎么跟他开口时，许维阳轻敲我的额头。 「走吧。」 我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实在不好开口，点点头就转身要往学校走。 许维阳却拉住我的手「你走错了。」 「甚么?」不是要回学校吗? 他逕自走到机车上坐下「我说的是这里。」 我惊喜地瞪大眼睛「真的?」 他笑着点点头。 我急忙衝回摩托车边，跨上机车，立马发动引勤，催油门前我却犹豫了「许维阳你确定你想好了?如果你真的要回去...」 「宋丹。我就问你一句，你现在想回学校吗?」 我思考要说谎还是真话时，许维阳从摩托车上下来，在我面前真挚的看着我。 他的眼睛里好像装满了阳光，纯粹而真心，他希望我说实话。 「不想回去。」 他放松的一笑，眼角弯成一枚新月「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我轻轻的点头，许维阳这才回到后座。 我很庆幸许维阳看不到我安全帽下的脸，他对我说出的每一句承诺，都重重的打击在我的心脏上，我没有办法回应他蕴含在承诺里的感情，但更没办法拒绝他为我所做的一切，在我还是一个人时，必须要紧紧抓住这唯一的光。 指引方向的明灯，穿过时间与空间，安慰每个心中有伤的人。 我想，许维阳就像是那盏灯。 --- 短短的40分鐘，我们穿越大街小巷。 感受夏天的阳光和炽热的自由。 最后我们停在河堤边休息。 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我想起寒假时的河堤边。 「这样看着不禁让人想到寒假的时候耶。」许维阳突然说出我心里所想的。 「真巧，我刚刚也是这么想的。」 许维阳笑着掐下我的脸。 「你可以不要一直掐我脸吗?」我不满的翘起嘴。 「现在不掐，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是啊，我以后不会让你掐了。」我叉起腰，气势凌人的看他。 许维阳一反常态地没有笑，只是摸摸我的头「知道了。」 我奇怪的盯着他看「发生甚么事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他快哭的表情，但他随即回到平常嘻笑的样子。 「甚么都没有啊。」 我复杂的看着他走向堤边的背影。 「你也要走了吗?」我低声问着。 原来，灯也有熄灭的一天。 他张大眼睛转过头来看我。 「我是说回学校?」 他松口气，露出笑容「是啊，现在回去应该可以赶上下节课。」 「那走吧。」我扯起嘴角，快步走过他身边。 --- 回到学校时，刚翻下墙的我就撞见陈伊。 我吓得大叫一声，陈伊立刻摀住我的嘴「疯了吗?现在可是还在上课。」 「甚么声音?」警卫大叔的声音突然靠近。 我吓得抓住陈伊的手。 陈伊抬头给还在墙上的许维阳一个眼神，接着他就拖着我往旁边的小花园走去。 一到熟悉的地方，我挣脱他摀住我的手，看着他紧张的说「为甚么把许维阳留在那?被发现怎么办?」 陈伊皱起眉头「现在才知道紧张?翘课的时候没想到会被发现吗?」 陈伊严肃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小心翼翼的问「你...生气了?」 陈伊板着脸不说话。 我不知所措的开始摸头发「因为...把许维阳留在那吗?」 「宋丹!」陈伊无奈地低吼。 天空，开始雾濛濛的了。 19.第一个夏天(1)。 翘课行结束后，我被陈伊狠狠骂了一顿。 我跟他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应该啦。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许维阳会不会因为我被抓。 「陈伊，你说他应该没事吧?」我盯着外面的花看。 陈伊放下手中的企画书，脸很臭的看着我「亏你这个样子还敢翘课。」 「你甚么意思!那些东西不是很紧急要用吗?」我不服气地回应。 没错，董倩要我买的东西是园游会一定要用到的。 是些美术用品，原本预定今天要完成大致的布置，但因为少了些黑布条以及装饰，可能会无法完成，这样一来整个进度就被拖延了，要是不按照陈伊和蓝倪的计画走，得第一的机会又更渺茫了。 董倩一定是知道我会翘课出去买回来。 这种时候就希望我们当初不要认识，该死的。 但他应该没想到许维阳竟然会和我一起去。 「怎么还不回来?」从刚刚到现在我不知道朝门口看去几百遍了，就是没看到他。 我焦躁地走来走去，终于看见许维阳往这里来的身影。 我立刻衝出去外面「你没事吗?」 许维阳看到我焦急的脸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摸摸我的头，轻声说「恩，我没事。」 砰!陈伊将书用力地放在桌上，吓了我一大跳，这才意识到我与许维阳的距离很近。 我尷尬地后退一步「没事就好。」 「我们差不多回教室了吧。」陈伊拿着我买回来的用品走出来。 「好，不过你那些书不带走吗?」我指指刚刚被他重摔的书。 陈伊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一眼，耸耸肩「那不是我的书。」 那你干嘛摔别人的书。 许维阳偷偷戳下我的肩膀。 还好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再看向陈伊的背影。 我学陈伊耸耸肩。 没事。 --- 「天啊!你买回来了!」蓝倪一看见陈伊拿着那袋用品惊喜的尖叫。 「宋丹买的。」陈伊脸上掛着笑容。 真庆幸他不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我看向蓝倪「我跟许维阳一起买的。」 「不过你们怎么买的?这些东西应该是今天突然发现少的。」 「哦...我...」 「董倩事先发现有缺，我们昨天一起去买的。」许维阳适时解救我。 「对对。」我点头如捣蒜。 「哼。」陈伊用鼻子哼了哼。 我立刻用眼神射出一把刀，闭嘴。 蓝倪或许察觉到一丝微妙的气氛在我们之间，但他只是给我一个安心地笑。 我很感谢他为我做的一切，不管我难过、开心，身边都有他。 人的一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也许会迷茫无助，但我知道一个转身，你一直都在。 感谢有你，让我还能是我，在我失速坠落时，拉我一把。 有幸能在我的青春里、你的青春里，留下我们的痕跡。 我对她眨眨眼睛，谢谢你。 蓝倪摸摸头发，我悄悄地笑了。 这是她害羞时会有的动作。 「那陈伊我们把这些带去给董倩吧。」 陈伊点点头，起身跟上蓝倪。 「那我们要做甚么?」许维阳问我。 实在是热的我受不了，于是回答许维阳前，我伸手把头发梳起来「不知道。许维阳你可以把我书包里的发圈给我吗?」 许维阳看着我抓着马尾的手出神了一会，听到我叫他才赶忙到我座位去。 「给你。」 「thankyou.」 我将马尾扎好，顺顺额前碎发「怎么样，整齐吗?」 许维阳点点头「很好看。」 我脸一热「我是问你整不整齐...」 许维阳对我耸耸肩，唇边有一抹狡猾。 真是现学现卖。 我给他一个白眼。 「要不，去陈伊那边吧。」 「随便。」我给了他一个模糊的答案。 许维阳看我一眼，接着拉着我过去。 陈伊在地上画海报，他周围围着许多班上会画画的同学，可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陈伊作画的手。 陈伊专注地看着海报，下笔的动作乾净俐落，不拖泥带水。 动作的每一笔、每一画都牵动着我的神经。 我看得出神，丝毫没注意到同学们看我的眼神，等我发现大家都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时，他们都很有默契的纷纷转过头。 好吧，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在这里。 「许维阳，我要先走了。」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悄语。 「甚么?为甚么?」许维阳惊讶地看着我。 我犹豫一下，再度踮起脚尖「我觉得大家都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许维阳似笑非笑「宋丹，你想多了。」 「可是...」 「那个...」 「我的妈呀!吓我一跳。」突然有人敲了下我的肩膀，正在专心说话的我被吓得抖了一下。 「怎...怎么了?」我惊魂未定地看向敲我肩膀的刺蝟头男生。 许维阳偷笑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往后肘击他的腹部。 他发出一声闷哼，反击的扯下我的马尾。 「我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甚么?」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说谢谢你。」 我抬头看向许维阳「他是在跟你说话吗?」 许维阳笑着摇摇头「不是，宋丹。他在和你说谢谢。」 「我?你确定是我吗?」我震惊的看着刺蝟头。 「对。」刺蝟头很认真。 「哦...我做了甚么吗?」 「你帮我们买来了很重要的材料，让我们可以照着计划走，这样看来第一我们是势在必得。」刺蝟头热血沸腾的说，甚至还握起了拳头。 「呵呵。」看到他的样子我不禁笑出声，看到大家突然转过头看我，我赶紧摀住嘴巴「啊对不起。」 刺蝟头却失魂地盯着我看，好像被甚么吓到。 「我...笑的这么可怕吗?」我不好意思地搔搔脸，看向头顶上方的许维阳。 许维阳仍然笑着看向我，在他清澈的瞳里，我看见了我充满疑惑的眼睛。 20.第一个夏天(2)。 我在教室后面来回踱步，一边看着大家的脸色一边匪夷所思的摸着下巴。 我走来走去，最后陈伊注意到我们，放下画笔起身「宋丹你走得大家都晕了。」 我瞬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同学们「好吧，所以我...是跟大家和好了?」 刺蝟头疑惑「我不记得我们有吵架。」 其他同学也纷纷笑着开玩笑，我觉得很困惑，那个时候明明所有人都对我摆脸色，现在却像是变了一个人，难道都是我想多了?就因为我买了美术用品? 「宋丹，其实谣言传出来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许维阳走到我面前。 我抬起头「可是大家那个时候都对我摆脸色。」 许维阳笑了「那是不得已的。」 「为甚么?」有人知道我不会这样做，却仍然选择跟随群眾?我不懂。 许维阳顿了一下，好像在斟酌要怎么开口。 剎那间我明白了，他们不是不想跟我说话，而是不想成为下一个宋丹。 下一个谣言的牺牲品。 「你不用说了，我都懂。」我举起手制止许维阳开口。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为甚么就得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因为许维阳喜欢我?董倩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就因为忌妒心作祟把我逼到死里。 有些事情，经歷一次就够了。 我以为我够坚强，足够对得起所有的打击，却没料到不是我不够勇敢，只是我太笨了。 笨死了，光会学习有甚么用。 我自嘲的笑了。 「宋丹。」许维阳眼里透出慌张。 「没事，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我拉掉马尾，让波浪捲的长发顺着肩膀如瀑布般流下。 「还有，谢谢你，刺蝟头。」走前我对刺蝟头露出甜甜的笑容。 就像一开始做的一样，努力微笑。 --- 我又到天台上，不敢想像我出来前同学会怎么看我。 肯定又说我是个惹人厌态度很差的狐狸精。 看来又要有新的谣言了。 我抬头看向天空，早上明明是出太阳的好天气，怎么现在又雾濛濛的。 如果下雨的话，陈伊会来找我吗? 想到这，我瞬间很希望下雨。 然而一直到放学，天空都是灰色的。 陈伊也没有找过我，而我也没有再回到教室。 --- 我没有骑机车，只是在街上乱晃。 偶尔几个搭訕的都装模作样的贴过来，我就会对他们吐口水，踢他们跨下。 但是眼前这个，非常难缠。 「这个时间国中生不应该在这里吧?要不要哥哥我送你回家?」 哥哥? 我上下打量他不堪入目的穿着，那颗鸟窝头看起来根本就3天以上没洗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刷牙，想到这我不禁一阵反胃。 「不用，我家人会来接我。」我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殊不知他一个箭步又靠近我。 该死，有够难搞。 「这里很危险，我陪你一起等吧。」 「你最危险。」 「甚么?」 完蛋，一不小心就把心声说出口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他逼近我。 他浑身散发出噁心的味道，让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我转身想跑，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 就在我准备大叫时，一隻强而有力的手把那个男人的手扯开。 「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好久了。」 一个低沉又好听的嗓音传来。 我愣愣地看着握住我手的男生。 「欸你谁啊?」骯脏大叔不开心地瞪着那个男生。 男生只是顽皮的一笑「我是他在等的人，大叔有甚么事吗?」 骯脏大叔见他态度自信，也不好多说甚么，嘟噥几句就走掉了。 等大叔走远后，男孩回过头来看我「你没事吗?」 这时我才看清楚他的脸，浅棕色的瀏海软软的落在他俊俏的脸上，最吸引人的就是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城市的街景彷彿因他而明亮，靠近一点依稀可以闻到淡淡的肥皂香。 不同于陈伊和许维阳，他就像一颗乾净的玉，秋天下的枫叶，艳红又不失稳重。 嘴边玩世不羈的笑容更增添他的魅力，不管是俐落的下顎线还是喉结，都让我看得脸红心跳。 「欸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他在我面前挥挥手。 我回过神，不好意思地开口「没事，刚刚谢谢你。」 他眨眨眼睛，就像星星在他眼里一样，亮晶晶的。 「不会是看我看到出神了吧?」 被他一语道中，我脸更红了「才不是，我要回去了，刚刚真的谢谢你。」 我现在只想赶快逃离这个窘境，但转身走没几步，我又折回来。 刚转头就看见他还在原地看着我，我错愕的盯着他。 「欸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担心你等下又会碰到奇怪的人，毕竟这段路特别多变态，尤其是像你这种得更要注意。」他慌张地解释。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呵呵，我甚么都没说啊。」 他看着我的脸好一会才开口「所以，你干嘛折回来?」 我举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放了颗巧克力。 「这是谢礼。」看见他露出玩味的表情，我赶紧开口「这是我翘课出去好不容易买到的，你可不要丢掉了。给我好好地吃掉。」 不知道为甚么我要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些，可他给我一种告诉他也没关係的感觉。 再次鞠躬表示谢谢，抬头那瞬间看见了他迷人的笑，我觉得世界好像都变慢了。 好看的人笑起来都这么惊人的吗? 回去的路上，我满脑中都是那个男生的事。 丝毫没注意到我脚下越发轻快的步伐。 突然，我好想见陈伊。 21.第一个夏天(3)。 我将遇到那个男生的事情写进日记后，蓝倪就打了电话过来。 「嘿，你还好吗?」她的语气有着满满的担心。 我深吸一口气「没事，我很好。」 至少目前我只能这样说服自己，因为后天就是园游会了。 「宋丹，我想跟你说，许维阳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沉默了一下「为甚么说这个?」 「今天你走后他一直在帮你，他是真心希望你跟大家好好相处。」 「...」我无话可说。 我知道他是喜欢我，只是我想假装不知道，才会在他一次次的承诺下闪躲，因为我没办法给他他想要的。 我喜欢陈伊。 这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我的日记里几乎都是写着关于陈伊的事。 我喜欢和他一起度过的每个平凡又琐碎的瞬间。 更别说那些偶尔的肢体接触了，简直可以让我连续一个礼拜都心跳不已。 同样的我也在接受许维阳给我的好，想到这我不禁皱了下眉头。 我有为他做过甚么吗? 「宋丹?」蓝倪紧张的说。 「...我知道了。」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就好，谁也不能免强你做甚么的，宋丹。还记得那个时候在天台我跟你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 蓝倪见我没说话逕自说下去「我希望你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好吗?」」 突然间，我有些鼻酸「知道，我明天会去跟大家好好相处的。」 「那就好。」蓝倪松口气。 「不说这个了，你知道我今天碰到了一个男生，他好特别。」 「男生?」 「是啊，他的眼睛好漂亮，是琥珀色的。你知道他笑的时候整座城市好像亮了起来!他的眼睛就像是盛满了星星!」我兴奋的说。 蓝倪咯咯笑「天啊，我真想亲眼看看。」 「你真的该亲眼看看城市亮的那瞬间!」 我们东南西北的聊天，聊男孩、成绩、隔壁班的女生、指甲油甚么顏色好看，至少这一晚，我觉得那些事情离我好远，儘管我明天还是得面对，但给我一些喘息的空间我想并不过分吧。 --- 隔天我到学校时，主动和刺蝟头说话，也主动和同学们道歉。 神奇的是，大家反而跟我道歉，我受宠若惊。 原来和好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虽然有些人看起来还是对我有点排斥，但比一开始好多了。 更神奇的是我竟然很开心，或许是因为这事我为许维阳做的第一件事吧。 他想要我跟大家好好相处，我已经开始踏出第一步了。 下课时，我走到小花园。 内心暗自期待陈伊会过来，毕竟昨天都没说到甚么话，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从昨天晚上就好想他。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沿着小路缓缓走来。 看见我在这，他惊讶地眨眨眼睛「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我原本想说碰碰运气的。」 我笑着回他「你真幸运，是吧?」 他也笑着在我旁边坐下「你跟大家和好了。」 「是啊，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一句对不起，我们就冰释前嫌。虽说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为甚么要讨厌我。」 「宋丹，人都是这样的。外面传言说你是个很差劲的人，那么有些人就天真的以为...」 「以为我就是那种人吗?真是好笑，他们有些甚至不认识我。」我喃喃自语。 「至少现在没事了，想想明天的园游会吧?」 听到园游会，我眼睛一亮「陈伊，明天有空的时候跟我一起逛园游会好吗?」 「好。」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开心的对他笑「一言为定。」 --- 回到教室后，我四处张望，最后终于看到许维阳。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有空吗?」 许维阳没有马上回答我，只是盯着我看。 于是我只好再问一次「你很忙吗?我可以跟你说说话吗?」 他这才点点头，跟着我一同走出教室。 我带着他到天台上，我跑到栏杆边，跳上去坐着。 「这里难道是你的祕密基地吗?优等生。」许维阳走到我旁边打趣道。 我耸耸肩「我一次都没被发现。」 许维阳书手撑在栏杆上，侧头看我「你上次这样坐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要做傻事。」 我盯着天空的云「你真搞笑，我才不是那种人。」 许维阳没说话，我把视线从云转到他身上。 「许维阳。」 「甚么?」 「谢谢你。」 他笑了，我看到风轻轻吹起他制服的一角。 「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跟班上同学好好相处。」 「我也是真的很感谢你，但是我不懂为甚么一定要我跟同学好好相处。就算没有他们，我也还有你跟蓝倪和...陈伊，你们也是我的朋友啊。」 许维阳听到我说陈伊时明显蹙了下眉，但他调整情绪开口说「宋丹，没有谁会在谁的身边一辈子的。」 「甚么意思?你要去哪里吗?」我错愕地看着他。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可以多跟一些人玩，你看蓝倪除了跟我们也跟其他同学处的很好啊。」 「你是在说我不会交朋友吗?」 「甚么?才不是。我只是要你多跟别人说说话，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你其实是一个有点傻但很努力的女孩呢。」 我看着许维阳的侧脸。 「我知道了。」想了想我只能说出这句话。 「好，我期待你的表现，明天就靠你了。」许维阳拍拍我的背。 「噢!你要是在拍大力一点我就会被你拍下去了。」我翻个白眼，转过身跳下栏杆。 许维阳哈哈大笑「抱歉，我没注意。」 「走了啦。」我推了下他的背。 这次我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蓝天里，只是，总觉得刚刚说话的他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孤单，好像他真的要去哪里一样。 心里有点焦虑，也有点想哭。 于是我抬头看看天空，盯着那浅浅的蓝。 22.第一个夏天(4)。 早上闹鐘响了3次我才不情不愿的关掉。 起来后发现只剩下半个小时，吓得我精神都来了。 这可能是我目前的人生中刷牙洗脸换制服最快的一次。 急急忙忙衝下楼，看见桌上有一片剩下的吐司，我想都没想赶紧拿了就往嘴里塞，打开门却发现摩托车不在。 该死!一定是爸骑走了。 我瞪着那片本来该放车的地方几秒鐘，接着拿出手机拨通蓝倪的电话。 「喂?」等了一会，蓝倪开朗的声音传来。 「蓝倪你...你在学校了吗?」 「当然!今天是园游会，大家几乎都提早到了耶，超级稀奇的。不过，你在哪啊?校门口吗?还是哪里?」 「我家。」 「甚么?」蓝倪不敢置信。 我用力的深呼吸，然后继续开口「要是我没赶上开场典礼的表演，就交给你了。」 「甚么?宋丹你疯了。我怎么可能?」 「没事的，只是跳个舞而已。」边说我边跑出家门。 「不行!压轴最重要的部分是你的大提琴表演耶!」 「拜託!我知道好吗?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要加入了。」我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白眼。 园游会开始前会有一个开场表演，通常只由一年级来演出，而且这项表演也会有加分，要想赢过有经验的高年级，这个加分一定要拿高才行。 昨天和大家正常说话后，我一个兴奋就把会拉大提琴这件事说出来了。 而同学也一个兴奋就把我临时加入开场表演，就在昨天!园游会前一天!! 真是不敢相信。 到底是有多信任我啊?但我想拒绝时看见陈伊闪闪发亮的脸就说不出口了。 我真是有够没用的。 「总之，我会尽量的，前面就先交给你了。」肺本来就很小颗的我快喘死了。 「你放心，我已经找救兵去帮你了。」 甚么救兵?我停下脚步想问清楚，但他已经掛电话了。 「宋丹。」一个很熟很熟的声音伴着轰隆隆的引勤声出现在我旁边。 「甚么?你谁...噢!我的天，董倩!」 我目瞪口呆得看着那张摘下安全帽的脸。 她扬起嘴角「干嘛?可没甚么规定是女孩子不能骑车的。」 「但你还未成年。」我接过她给的安全帽，毫不犹豫地跨坐上去。 「你没资格说我吧?」董倩戴起另一顶安全帽，不给我回嘴的机会就催动油门。 她骑得好快，我下意识的抱紧她的腰。 感觉好奇妙，明明我们就绝交了，刚刚却像是普通朋友一样说话。 要是我们没有绝交的话，他一定会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 就像蓝倪跟许维阳一样，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但时间是不能倒转的，犯过的错也不会消失。 我更用力抱紧董倩的腰。 --- 到学校附近时，我立刻就跳下车，走之前拍了下董倩的肩膀，接着用尽全力跑到活动中心。 「宋丹!这边!」蓝倪大声叫着。 我气喘吁吁的跑到他们身边，稍微整理下仪容，深呼吸一口气。 「怎么样?其他人还可以吗?」 「很好!宋丹我敢打赌，我们班一定会拿下这个加分的。」 「这么有自信啊?」随后跟来的董倩看着蓝倪说。 这时许维阳走了过来「宋丹，该上场了。」 他来回看了一眼我和董倩，眼里尽是不解。 我假装没事的笑着看他「好。」 如蓝倪所说，我表演得很成功，我们班也顺利拿到高分，大家高兴的围着我转。 我觉得自己与他们的距离又更进一步。 我呵呵笑地看着同学们手舞足蹈的样子，突然我看见陈伊对我眨眨眼。 我盯着他看，点了点头。 趁没人注意时，我溜了出去，落在陈伊两步之后。 悄悄的踏着他走过的地方，我止不住笑意，原来只是踩着他走过的每一步就会让人如此心动。 陈伊注意到我在笑，他停下来看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走到他旁边「我刚刚表演好紧张。」 「你超棒的，我想今天之后可能又会有关于你的传言了。」 我翻个白眼「天啊，我想我已经受够传言了。」 「不过应该会是说你美丽动人无人能及吧。」陈伊咯咯笑。 「你也这么觉得吗?我美丽动人?」我开玩笑的对他眨眼。 「恩。」他应了声。 我瞬间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的看着他「别跟我开玩笑，我可是会当真的。」 他嘴边有着狡黠「我没开玩笑，宋丹。」 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好吧，当他是真的觉得我漂亮。 因为我确实开心到一个不行。 好不容易忍住想大笑的嘴，我看着陈伊澄澈的眼睛「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我记得，等等见。」陈伊伸手想摸摸我的头。 在那之前我抢先伸手掐下他的脸颊「等下见。」 说完我转身就跑走，但他错愕的表情我却看得一清二楚。 陈伊，我也是会反击的。 --- 班级鬼屋办得比想像中成功。 看着一批一批的人潮，我想第一名我们应该是胜券在握。 「听说有多人是因为你来的耶。」刺蝟头在我旁边说。 「我这么有魅力吗?」我笑着看他。 他手往旁边一挥「或许?」 「或许你可以帮我带个班?」我露出甜死人的笑盯着他。 「甚么?」 「噢，拜託你也知道，我已经占整个早上了。我也想去逛逛园游会，帮我好吗?」 刺蝟头熬不过我闪闪动人的眼神，勉强点头。 「太感谢你了!以后请你吃东西!」我只差没给他一个大拥抱。 但就在我要去找陈伊的路上，我碰到许维阳。 「哦...嗨。」我眼神游移的看着他。 天啊，去花园的路本来就这么难走的吗? 许维阳明明就看出我现在没空，还是逕自拉起我的手「跟我来。」 「甚么?不，许维阳我在赶时间。」 他转过头给我一个笑容「我知道。」 忍住想打他的衝动，我在心里问候了他祖宗一遍。 23.第一个夏天(5)。 「所以，就只是带我来天台?」我坐在栏杆上晃着脚。 许维阳也跳上栏杆，不过，他是面对着门口的方向。 我盯着脚下的地板，不知道陈伊还在等我吗? 「只有你去逛园游会也太狡猾了。」过了一会他才开口说道。 「我们现在也不是在逛园游会好吗?」超想捏死他。 「好吧，我只是想跟你一起。」 我心慌，怕他说出我不想听的话「我们早上的时候也在一起啊。」 「宋丹，那不一样好吗?我们是跟班上同学在一起。」 我叹口气「...知道了。那你要做甚么。」许维阳，这是我为你做的第二件事。 「甚么都不做，像现在这样就好。」 我真的很想给他一拳。 「我再待5分鐘就走。」我语气决绝。 他点点头。 时间过得有够慢，我不安的往花园的方向看去，但是那边是视线死角，从这里看不到。 「你可以走了。」 「甚么?」许维阳的话太突然，我不敢置信。 「我说你可以走了。」 「还没5分鐘...」 「你坚持我也是很乐意。」 「不不不。」我立刻转身翻下竿子「那我走了?」 「恩。」 虽然感到很疑惑，我还是很快地转身跑出天台。 --- 跑到花园，却没看到陈伊。 果然走了... 用力地坐在椅子上，我把头发往后一拨。 啊，真是烦死了。 我抬头瞪着空中刺眼的蓝。 --- 一如计画，我们班得到了第一。 只不过有个坏消息，班导竟然改变主意说要把那笔钱好好存进班费，以备不时之需。 让原本期待班游的大家嘘声一阵。 雪上加霜的是期末考也迫在眉睫，因此为了让我们收心，作业还是平时的2倍。 很好，这假日註定要跟书桌约会一整天了。 放学后，我带着鬱闷的心情跟蓝倪去吃冰淇淋。 「干嘛一脸苦瓜。」蓝倪挖起一球香草冰淇淋。 「别说了，我今天本来约好要跟陈伊一起逛园游会的。」 听到陈伊，蓝倪眼睛一亮「然后?」 我嘖一声「因为一些事，我迟到了。等我跑去找他时，他已经不在了。」 「宋丹，别难过。你还有很多机会的。」 我放下汤匙「我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我们靠的好近，但是等我再进一步，他又后退了。」 「他很闷骚?」蓝倪将最后一球冰淇淋吃掉。 我呵呵笑「没有，他很...可爱，也很霸道。」 蓝倪听了我的话也跟着呵呵笑「你说真的?那个陈伊?」 「恩亨。」 「真不敢相信...宋丹，我想你应该要走了。」蓝倪突然的话让我皱起眉头。 走?不是才刚坐下来吗?蓝倪指指外面。 透过落地窗我看见陈伊，他朝我眨眨眼，像早上一样。 我惊喜地跑出去「你怎么?...」 他笑着看我「我们没一起逛到园游会，所以我想说找你一起吃个晚餐?」 「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没有。」他摇头，但又开口「或许有一点点，我以为你受伤还是怎么了。」 「抱歉，我...有些事。」告诉他许维阳的事绝对不是好主意。 「那你要跟我一起去吃晚餐吗?」 「当然!等我一下!」 我进去店里拿书包，蓝倪好奇的看我。 我过去抱住她「我想我要去约会了!」 「好好表现。」她回抱我笑着说。 「一定!」 --- 我敢说这真的是我吃过最棒的晚餐。 虽然只是些烤三明治，还有果汁。 「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当然，我喜欢这里。」 陈伊带我来了个露天的野餐区，放眼望去，是整座城市的夜景。 但眼前的男孩才是我离不开目光的原因。 突然，我想到有着琥珀色眼睛的男生，下意识的往那条街看去。 「看甚么呢?」陈伊也顺着我的视线看去。 我脸一红，天啊，我竟然在他面前想别的男生。 「我是想夜景很漂亮。」 「是吧，我以前很喜欢来这里。」 「以前?」 「恩，以前。」他眼中闪过悲伤。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不好的事吗?」 他虽然被我吓一跳，却没有挣脱，只是盯着我的手「宋丹，我其实是个很差劲的人。」他抬头看了我一下才继续说「有一个人因为我受伤了，却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尽力去安慰她了，可别人总觉得我很虚偽。」 「陈伊，没有谁是本来就会安慰人的，有些安慰在你眼里或许是好意，但可能也有些人会觉得你很虚假，但是，这些其实都不是很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你知道你在做甚么，你的心意，我相信那个人一定会感受到的。」 他沉默的看着我，看得我好紧张。 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谢谢你。」他终于漾出笑容。 我松口气「还以为你生气了。」 「呵呵，我度量没那么小，怎么老是以为我在生气。」 他沉稳的笑声，让整座城市瞬间安静。 我的世界很破碎，所以我很高兴那一天他撞进了我的世界。 给我一点甜蜜，让我感到窒息时有喘气的空间。 给我一个拥抱，告诉我可以哭。 给我一片夜景，在我面前说你的难过。 不知不觉，在我的心里，最深的位置。 一个夏天的美好，因你而起。 24.离去。 愉快的园游会后，就是期末考。 期末考让我的生活又变得忙碌起来，那天的晚餐约会也是两个礼拜前的事情了。 终于，6月的最后一个礼拜，考完期末考，迎来了暑假。 一如往常，又是一个回到外婆家的时候。 坐在车子里，我把窗户降下，把头枕在手上，让风拂过我的脸颊。 一阵阵青草的味道窜入鼻腔，我不禁想到小花园里我和陈伊躺在地上，天啊，我们那时候靠的好近。 接下来有2个月看不到他了，虽然我觉得我们进展得很好，非常好。 自从去年圣诞节后，我就没有勇气去约他，要是可以回到过去，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掐死自己。 「宋丹，冷气都跑出去了，把窗户关上。」后母冷冷的声音传来。 「是。」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窗户关上。 「妈妈，我想姊姊只是想透透气。」宋泽看着他妈妈说。 「宋泽，不要多嘴。这台车又不是你姊的，给他坐就很不错了，叫她关窗户还摆脸色，有够没大没小。」后母皱眉。 感谢讚美，我在心里给她一个白眼，并且轻轻捏下宋泽的手，告诉他我没事。 爸爸整路都默默不语，要是没有那份亲子鑑定报告，绝对没有人相信我是他女儿。 好不容易到了外婆家，我赶紧离开这个快要令我窒息的空间。 进去看到外婆时，她躺在床上睡觉。 看起来比寒假时还要更虚弱，我盯着她看，第一次我来得时候她这么安静。 「看甚么看?还不快点帮忙拿东西?」后母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愉快。 我回头扯起嘴角「对不起。」 她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养你有甚么用，当初就你爸爸带你回来时，我就应该制止的。」 闻言我停下脚步「我才想问你，为甚么要让我进你家?」 「甚么?」听到我回嘴她吓了一跳。 我这次不是在心里，而是真的在她面前给她白眼「没什么。」 她瞪着我「你真的有够没教养的，跟那女人一样。」 「闭上你的嘴!不了解我妈妈就不要随便开口。」我用力的把袋子砸在地上。 娇生惯养的后母根本不能承受我的举动，一激动就举起手送我一个耳光。 我摀着脸，仍旧狠狠的瞪她。 这时外婆被我们吵醒「干嘛?甚么事这么大声?」 爸爸和弟弟听到声音也衝进来「怎么了?」爸爸紧张地跑到后母旁边。 「你看你那个外面带回来的小孩...一点教养都没有。」 爸爸疑惑地抬头看我「宋丹，你做甚么了?」 我感到全身无力，到底是谁做错了? 看一眼后母和爸爸，我转身就跑出去。 --- 瞪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河，我摸摸脸颊。 噢!有够痛的! 那女人真是宝刀未老。 突然，宋泽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我疑惑地站起来「怎么了?」 「爸爸...要你快点回去，外婆...」 「外婆怎样?」我的声音在颤抖。 宋泽快要哭出来的看着我，我牵起他的手马上往家里跑去。 --- 后母在床边握着外婆的手，爸爸揽住她不断颤抖的肩膀。 宋泽跑到后母身边「妈妈，外婆她...」 后母摸摸宋泽的头，轻声说「宝贝，没事的。她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爸爸注意到我，将我叫出去。 「宋丹，你外婆...」他红着眼眶。 「我知道。」我语气冷静。 爸爸被我冷静的样子吓到，无奈地摇摇头「你怎么连这种时候都面不改色...。总之，他过世了。是肺癌。上次寒假回来就很不好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 「为甚么不去医院治疗?」 「我不知道，他自己坚持不要治疗。天晓得他是如何承受那些痛苦。」爸爸皱起眉头。 「我...我会照顾好宋泽。」 爸爸拍下我的肩膀就进去看弟弟和后母。 --- 接下来除了处理丧事的时间外，每一天都和平常一样。 只是我没有出去玩，整个暑假我都在家里陪弟弟和那个女人。 白天，我会待在家里，陪我可爱的弟弟玩。 晚上，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会出去走走。他们没有意见，或许是觉得我也需要一个伤心的时间吧。 但说真的，我不知道。 有时候，晚上我会听到她躲在厕所偷偷哭泣的声音。 而我就一直站在门外，等她哭完了，才赶紧衝回房间。 我知道她会进来我的房间，看我睡觉的脸，也会轻轻摸摸我的头，然后又开始啜泣。 一切都让我很陌生，我开始不太知道要怎么去面对那个女人。 因此我殷切盼望快点开学，我好想跟蓝倪说说话，还有许维阳，他会像平常一样跟我开开玩笑，逗我笑。 更重要的是—陈伊，好希望他给我一个拥抱，跟我说可以哭。 只是我没想到，开学后我见到蓝倪，也看到陈伊。 「许维阳呢?」我看着蓝倪，他是唯一知道我家情况的人，我好需要他。 「你不知道吗?宋丹，他转学了。」蓝倪语出惊人。 「甚么?」我的笑僵在嘴边。 曾经，有一个男生要我难过时候抬头看看天空，陪我跑着一圈又一圈的操场，跟我一起坐在河堤看着迷茫，给我一句不管我在哪都会找到我的承诺，甚至陪我驰骋在一条又一条的街。 我们几乎无话不谈，但他却没跟我说他要转学? 我终究留不住，树梢下偷偷撒落的阳光。 25.转学生。 「我还是不敢相信。」蓝倪双手撑上栏杆。 我将手往后一摆，手肘靠上栏杆，头往后仰看着蓝天「别说了，我才是不敢相信的那个。」 「重点是，他是许维阳耶!」 「所以?」 「把你当成宝的那个许维阳耶，我真是...不敢置信。」 我皱眉「难道我做了甚么吗?」 「你做了甚么?」 「我很确定我甚么都没做。」我把头抬起，双手一摊「要是我们有手机就可以留个电话了。」 「你知道是禁止带手机的。」 「不是...我们怎么会没有想到私下留呢。」 「别难过了，要是他真的在意我们这几个朋友，一定会有消息的。」蓝倪捏捏我的手给我鼓励。 我只能点点头，祈祷他会给我写封信还是怎样的，拜託。 「欸，那是陈伊跟转校生吗?」 我一惊，急忙往蓝倪指的地方看去。 「对。不过为甚么?...」我小声嘟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宋丹。」 我快速瞪一下蓝倪「就你伶牙俐齿。」视线又回到转校生捲翘的短发。 江乔恩。 这学期转来的新同学，一头微捲短发，双眼皮，薄嘴唇，恩，美人胚子。 不过，没有特色。 第一眼确实会惊艷到，但就仅止于此。 但是她怎么会跟陈伊认识?这么快? 我转身走向门口。 「去哪里?」蓝倪有趣地看着我。 「找陈伊。」我挥挥手。 --- 刚踏进花园，转校生就迎面而来。 她怎么会从那里出来? 一看见我，她微笑「宋丹?对吧。」 我盯着她几秒，也给她笑容。当然，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是。乔恩?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她点头「随你高兴。」 哇，有种董倩的感觉，跟我也好像。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 「陈伊告诉我的。」 我挑起一边眉毛，哦? 她顺顺乱翘的短发「我刚刚一看到你就好想认识你。你好漂亮。」 「谢谢。你也很美。」 「但没特色。」 闻言我好奇地打量她，假装不懂她在说甚么，我把头歪一边。 「你不一样，你很美。而且你给人一种感觉，感觉...很成熟。」 好吧，我这下是真的不懂她在说甚么。但我可不是来这里聊天的，依照往常的经验，在不去找陈伊他就会不见。 「哦...谢谢你，但我在找人，以后有机会在聊。」 「陈伊在里面，有椅子的那里。」她指向花园转角深处的地方。 真是谢囉，我比你还要清楚好吗? 我礼貌的点点头，等她一转身，赶紧对她背影翻个白眼。 --- 看到陈伊时，他对着天空发呆。 我拍了下他的肩膀「嘿，怎么了?」 他回过神，看见是我，嘴角一弯「好久不见。我以为至少暑假会约出去玩。」 我眼神一黯「抱歉，我...外婆过世了。」 「天啊，对不起。」他有点慌张。 「没关係的。我没事，只是...」 「只是?」 我看着陈伊的眼睛，思考要不要告诉他我的事情。 奇怪，面对许维阳我就能毫不迟疑地说出口，怎么现在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我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去...接受。」天啊，该怎么说? 「不聊这个。聊聊转校生吧?我刚在外面碰到她了。」我丢一颗直球。 「乔恩...」他沉吟一会「其实，我们以前就认识了。」 我心一沉，不会是甚么青梅竹马这种东西吧? 「你们感情很好?」第二颗直球。 他沉默。 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哦...我想快要上课了。我们还是赶紧回教室吧。」 他似是刚回过神「嗯...好。」 真想打死自己，难道他刚刚是想转校生想到出神吗? 「陈伊。」我叫住他「你也知道...许维阳...」 他顿一下，点点头「知道。怎么了吗?」 心中有种鬱闷的心情冒出来，我发誓下次看到许维阳一定要先给他一拳。 我扯起嘴角「没有，只是有点难过。少了一个朋友。」 「没事的，宋丹。你还有我，还有大家。」 你还有我。 我对他一笑，发自内心的。 --- 人在一天之中遇到不想遇见的人机率有多高? 至少我是蛮高的。 看着乔恩在我旁边探头晃脑，我在心里叹口气。 「宋丹，你都这么用功吗?」 我看一眼他放在桌上的漫画书「一直。」 怎么可以连来图书馆都遇到她?算算今天遇到几次了，早上那次，中午吃午餐时一次，下午班导要我带她去看校园一次，现在又一次。 看看校园，简直是个噩梦。完全没想到她会拿着毛毛虫靠近我的脸，我差点就要被一隻毛毛虫!亲上了!!想到那东西我不禁打个冷颤。 「怎么了?」她眨着眼睛悄声问。 「我在想你再拿一次毛毛虫到我面前，毕业前我都不会跟你说话。」 她突然哈哈大笑，非常大声。我跳起来摀住她嘴巴「欸这是图书馆!」 连忙跟周围的人点头抱歉，我给她一个暴栗。 「噢!」 「闭上你的嘴。」我瞪她。 「你跟外表真的很不一样耶。好有趣。」乔恩探出身子。 我把她脑袋推回去「谢囉。」 她又哈哈大笑，我把书拿起来挡住我的脸。 我不管了。她自生自灭吧。 她忽然点点我的手，迟疑一下，我把书放下。 「这个给你。我想读书需要点糖分。」 我看向桌面，她放了一罐糖。 星星糖。 26.第二个秋天。 我盯着眼前的星星糖发呆。 跟陈伊给我的一样，也有可能是巧合。 但是一想到两人的关係，巧合不足以说服我。 从来没想过他其实可能有另外喜欢的人，我...甚至以为自己是有机会的。 难道我们之间亲密的接触对他来说甚么都不是吗? 我越来越搞不懂了。 把星星糖放进书包，我走出教室。 确定四周没人后，我打开天台的门。 「这里不是不能进来的吗?」乔恩突然出现在我后面。 我吓得大叫「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才想问你。」 无计可施我只好把乔恩拉进来「你怎么总是跟在我身后啊?」 乔恩看着我，嘴边有浅浅的笑「因为我喜欢你啊。你好有趣。」 我翻个白眼「我不喜欢你。」 听到我的话她饶富趣味的盯着我「为甚么?因为你喜欢陈伊吗?」 我一愣「甚么?」 乔恩没有回答我，而是跑到栏杆边跨坐上去，就像我平常一样。 逆着初秋的阳光，乔恩看着我，浅褐色的短发闪着红色的光泽，如枫叶般，很轻，很轻。 「直觉。」嘴边依旧有笑。 我走到她旁边也跳上栏杆，朝她一笑「好直觉。」 「陈伊很有魅力对吧。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他就会买星星糖哄我。」 我沉默不语。 「还有，他知道我脾气很差，总会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生气，但他好有耐心，会一直在我身边打转。宋丹，你知道那有多可爱吗?」乔恩咯咯笑。 我闭上嘴，听着乔恩说她与陈伊的事。 「你喜欢他吗?」我问道。 乔恩顿了一下，歪头「宋丹，我跟他之间的关係不是用爱定义的。」 我皱眉，刺眼的阳光让我睁不开眼「甚么意思?」 但乔恩没有回答我，只是伸手遮住我眼前的那一抹光。 夏季的最后一抹光。 --- 国二的生活一成不变。 唯一不同的就是身边少了许维阳，偶尔经过河边和巷子时，会想起他。 好像只要一个转身，他就还在我身后。 但不一样了。他不在。 陈伊最近也很少来跟我说话，因为乔恩几乎都在他身旁。 之前和他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变得好模糊。 去牵车的路上，遇到了董倩。 我们大眼瞪小眼。 最后，她松开嘴角，露出笑容「每次见面都要这么紧张兮兮的吗?」 我耸肩「没办法，毕竟我很怕谣言。」 董倩蹙眉「宋丹，我...」 「没事。我不是要追究甚么。还有，不要跟我说话。我心情很差。」我戴起安全帽。 准备催动油门那刻，董倩跳上我的车。 「该死的!董倩!」 董倩不理会我的大吼大叫，逕自伸手越过我的腰发动油门。 我一吓，赶紧拍掉她的手，重新掌握控制权。 「到底搞甚么鬼?」 「我们去看海吧。」 「疯子。」嘴上这么说，我却朝着海的方向前进。 董倩加紧了抱住我的力道，我敢打赌她肯定在偷笑。 --- 海水一遍又一遍冲过我的脚。 我压住飞起的制服裙，转头看着走在沙滩上的董倩。 「董倩!」我把手圈在嘴边大喊。 董倩吓得踉蹌，回过头给我一根中指「干嘛!」 我呵呵笑，有够大声的。 突然脚下一颗闪闪发亮的贝壳吸引我的目光，我弯腰捡起它。 好美，是深蓝色的。 像海一样，不知道它看过多少到这里的人，又听过多少人的祕密。 是因为承载了太多难过，所以才会有这么深沉的蓝吗? 「贝壳?好漂亮!」董倩不知道甚么时候走到我旁边。 我收起那枚贝壳「我想我们还没和好吧?」 董倩笑着看我「是啊。」 看着她的笑脸，我叹口气「董倩。不要以为我很好欺负。你跳上我的车，要我带你来海边，好，这些我都看在过去的交情上不跟你计较。但我不能理解，为甚么你还可以...笑?难道你觉得很可笑吗?」 董倩唇边的笑渐渐消失，她认真地看着我「宋丹。谣言不是我传的，但我也必须要负一部分的责任。」 我瞪大眼睛，甚么? 「我也是导致事情发生的元凶之一，所以不管你对我做甚么，我都愿意接受。但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你，宋丹。相信我好吗?」 「你把我搞糊涂了，你说你是导致谣言的兇手之一，又说你不想伤害我?这...前后不通。」 她苦笑「我知道，我会跟你说是怎么一回事。」 董倩的眼神好诚恳「相信我好吗?」说完她俏皮的一笑。 毫不迟疑，我点点头。 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就不生气了。 或许从来没有生气，老实说要不是所有痕跡证明是她，打死我都不相信董倩会做出这种事。 我只是在等她跟我说，说不是她。 第一个秋天，刚认识董倩。 第二个秋天，一起去看海。 --- 回去前，我把那枚贝壳丢回海里。 有些难过，留在最深的地方。 有些孤单，我把它留在心里。 最浅的位置。 27.一点甜蜜。 秋天转眼间已近尾声，冬天带着冷冽的寒风来临。 本来茂盛的树木们都已经光秃秃了。 拉好外套领口，我勾住蓝倪的手往超场走去。 「我最讨厌在冬天的时候上体育课。」 「我也是。」我在心里偷笑。其实我很喜欢体育课。 陈伊总是会和其他男生一起打球，一开始，他还是我心目中的完美形象时，我以为他超会打篮球。 天啊!谁会想到他其实...有点笨拙。 一坐下我的目光就追着他跑。 他接到一颗球，一个转身想要传给他身后的同学，谁知道他根本没看好，刚丢出去就打到栏架的柱子，球直接一个反弹回去。他边笑着边跑去追球。 我掩着嘴呵呵笑。我好喜欢看他在场上奔跑，还有闪闪发亮的笑容。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蓝倪打我手臂。 「抱歉，你说甚么?」 「就会看陈伊。」蓝倪嘟噥。 「我都听到囉。」 她吐下舌头「咧!我问你小倩跟你说了甚么?」 「噢，我们和好了。」我看见陈伊停下脚步，突然转头往我这里看。 我心漏跳一拍，我眨眨眼。这已经成为我们之间的小默契。 他对我笑了一下，接着就跑去追球了。 心里好甜，我现在只想笑。但蓝倪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我。 蓝倪你不懂，我跟他已经好多天没说话了，这些小动作证明我还在他心里，哦...一小部分吧。 我收起笑容，继续开口「是杨紫璇传的。谣言。」 蓝倪倒吸一口气。 「她家好像很看重成绩，那时候我借董倩我的笔记本，刚好被他看到。所以他去要求董倩在考试前把笔记本撕下来放到我座位。他想诬陷我作弊。但想当然，董倩拒绝了。杨紫璇很生气，因此就故意传出我作弊的谣言。」 她以为这样就能毁掉我的名誉吗?真是人渣。还在我面前假装正义。 「太...不可理喻了。」蓝倪不敢相信。 其实杨紫璇和董倩很好，她肯定知道董倩喜欢许维阳，说不定她拿这个威胁董倩。 真不知道董倩交朋友的眼光怎么了。 又或许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真的会做出任何事，就算伤害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 我看着董倩跟杨紫璇并肩靠再一起。董倩注意到我，偷偷抿了嘴角，唇边若无似有的上扬。 我会心一笑，发现蓝倪也对着董倩笑。我们俩互看一眼，接着同时看像董倩，一起笑了出来。 杨紫璇奇怪的盯着董倩傻笑的脸。 真好。不用言语，但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心。 「真好，对吧?」 听到蓝倪的话，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也跟着我笑。 --- 「体育课的时候，你看起来好开心。」陈伊在我旁边坐下。 我不自禁的又笑了「是啊。我跟董倩和好了。」 陈伊看着我的笑容，眼中有甚么闪过「我以为你们在园游会的时候就和好了。」 我疑惑的歪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骑车去载你。」 我惊讶的看着陈伊「甚么?...等等，叫董倩来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不是。是许维阳。」 喔。许维阳。好久没听到的名字。 「好吧。那个时候确实，很尷尬。」 「哈哈哈，至少那可能是你们和好的第一步。」 「或许吧。不过，」我把双脚蜷缩在椅子上，把头靠上去，抬眼望着陈伊「我们好久没说话了，乔恩老是在你旁边。」 我讲话真酸，等等?我是在吃醋吗? 陈伊愣下「抱歉。我跟乔恩...」 我抬起头「不用道歉，我知道。」 「你知道?」陈伊话中有着惊恐。 我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睛「是。乔恩跟我说你跟他之间不是用爱来形容的，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伊眼中闪过诧异，接着眼底有着调皮「你这是在跟我告白吗?」 我脸一热「甚么?我...怎么?」怎么回事?我哪一句话说错了吗? 他朝我靠近一步「你听起来好像是吃醋了。」 我紧张得嚥下口水「说甚么呢!你搞错了。」 他看着我红透的脸笑「宋丹。你...」 「啊!!!我想我要先回去了!」 完蛋了，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突然变成一个我要告白的节奏? 我可还没做好准备!天晓得他会说甚么? 我快速地站起身。 「不准。」陈伊拉住我的手，我瞬间又跌回椅子上。 我看着他靠近我的脸，不行!现在还不可以。 「陈...陈伊!」我掐住他靠近的脸颊。 好近!我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疑惑，还有我满脸得通红的样子。 「我想，真的要回去了。」我空出一隻手，抓起他的手。 他看着自己的手几秒，准确来说是手錶几秒。 「好吧。」他退后一步，接着起身。 谢天谢地! 刚松一口气，陈伊却转过身弯下身子。我瞬间屏息。 「下次可不会让你逃了。」嘴边依旧是狡黠。 等他走远后，我才大口呼吸。 究竟还要经歷多少次这种出生入死才够啊?我把脸埋进双手中。 眼角馀光瞥到一个小罐子在我旁边，我捡起来。 星星糖。 我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有一丝丝甜。 还有一点点的苦涩。 28.长大。 寒假前的第二个礼拜，在我们为期末考水深火热时，蓝倪的外婆过世了。 那个假日我拋下学校的所有课业，直接衝去她家。 在家门口碰到董倩时，我们心照不宣地笑了。 「我以为你跟杨紫璇一起呢。」我故意讽刺地说。 董倩不以为意，耸耸肩「我以为你在跟课本约会呢。」 「彼此彼此。」我伸手按下门铃。 蓝倪出来应门，她看起来就像经歷了一场战争，头发乱蓬蓬，眼睛还红肿，显然刚刚还在哭。 「天啊!」董倩倒吸一口气，给她一个拥抱「还好吗?」 蓝倪勉强的点点头「先进来吧。」 蓝倪领着我们到她房间，家里没有其他人，特别冷清。 不敢想像她一个在这里哭了多久。 「你家人呢?」我问。 「他们去忙了，我留下来整理家里。」 「整理得还挺不错的，我都没什么地方可以踩。」我用脚趾戳了下地板。 蓝倪咯咯笑了。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一点生气。 「所以，一切都好吗?」董倩停止笑，担忧地问。 蓝倪收起笑容，摇摇头「不好。你们知道吗?这一切来得好快又好不真实。我总是以为她还会在那里。每天早上我都会习惯去外婆的房间，但今天好不一样，我去了，但没人回应我。我想着她可能还在休息，可是我等到下午都没有声音，于是我打开她的房门。这时我才意识到，她是...」她哽咽「真的不再了。」 「蓝倪。没事的。」董倩起身揽过蓝倪的肩膀。 「我好希望她在!就像平常一样。」蓝倪大声哭着，双手紧紧抓住董倩的手臂「为甚么...为甚么人要死去呢?」 我们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我静静的看着董倩抱着蓝倪，她轻拍蓝倪的背，一下一下的安抚。 我咬着唇，面对这种情况，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去应对。 从来没有谁教我要如何安慰别人，可我一直都在接受她们的拥抱和鼓励。 但我现在一点用都没有，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帮助她。 我的外婆也去世了。或许说出这个会让她得到一点安慰?不不不，我在想甚么，这样蓝倪不就成了个人渣吗。 突然，我站起身。她们都吓了一跳。 「我...我出去透气一下。」我没有回头，匆促跑出这个令我窒息的房间。 --- 我一路跑到河边。 最近的事情实在是让我好累。 好不容易回到正轨，心情也调适好，却又有谁怎么了。 出现这种想法是不是自私的很可恶呢。 「乔恩。」我抬头看像站在旁边的江桥恩。 她嘿嘿笑「怎么突然发现我了。」 「我很敏感。」我喃喃自语。 「怎么了吗?」她在我旁边坐下。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甚么累了。」 「...可能...所有事情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你怎么这么麻烦?我们现在是小孩耶!有甚么事情需要想那么多吗?」 「我比较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噢。」我忍不住翻白眼，一定是撞到脑袋才会想跟她说烦恼。 「哈哈哈，宋丹，说真的。我比较喜欢对我露出厌烦的你。」 我疑惑地转头看她，哈囉?有甚么问题? 「我是说真的!我喜欢真实样子的你!」 「你是在说我真实的样子是个只会吐嘈别人的女生吗?」我忍着笑意。 「那是你说的。」乔恩耸肩，嘴边有笑。 「你真的很烦耶!」我打一下她的手臂，止不住笑。 她笑着要躲开我，却没注意到身后急速驶来的车。 「小心!」我大叫。 乔恩却愣在原地，于是我赶紧拉过她。 「没事吧?」我紧张的问。 乔恩呼吸的很快，胸口不断剧烈的起伏。 「乔恩?没事吧?」 她浑身都在颤抖，看起来好害怕。 心里涌起莫名的恐惧，我该怎么做? 「抓着我就好了。」彷彿读懂我的心，乔恩苍白的脸挤出一丝话。 我点点头，握紧她冰冷的手。 好一会儿，乔恩的呼吸慢慢平顺。 「起得来吗?」 乔恩应了一声，接着我抓紧她，缓缓扶她起身。 「没事了...谢谢你。」 「真的，还好吗?」我担心的看着她。 「宋丹，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抱歉。但可以帮我叫陈伊来吗?」 说真的，心里咯登一下，但我还是努力给她一个微笑，毕竟她看起来好虚弱。 如果她现在需要是陈伊的话，我也必须帮她。 「好。」我拨通陈伊的电话，跟他说明情况。 「他在来的路上了。」 「谢谢你，宋丹。你其实比你想的还要更勇敢的。」 我微笑不语。 没多久，陈伊从一台车上下来，焦急地往我们这边跑过来。 「谢谢你，宋丹。乔恩，走，我们去医院。」陈伊看乔恩脸色发白，二话不说直接拦腰抱起。 目送他们离开，心里五味杂陈。 看的出来陈伊比我所想的，还重视乔恩。 可能成长的过程就是这样，在你以为顺利时，给你一拳。 就算很痛还是要咬牙苦撑，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从来就没有所谓一帆风顺，只有再接再厉。 一切都来的措手不及，但我们都在学习，学习如何走出难过，学习接受不完美的自己。 最让人欣慰的，大概就是每一次跌倒后，再站起来的勇气吧。 29.偶尔。 脚下的步伐儘管沉重，我还是走回了蓝倪家。 老实说，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快太急了，让我好没有真实感。 但心里空荡荡的感觉却说明一切，明明没有甚么。 是啊，明明...就没什么的。 「宋丹!你去哪了?」董倩一看见我就大叫。 我撑起笑容「拜託!董倩!不要在我耳边大叫好吗!」 「你还好吗?」蓝倪靠过来，眼中有着担心。 「我?我很好啊。」我想笑却发现力不从心，于是我把头转向另一边「该担心的是你吧?」 「宋丹!看着我。」蓝倪抓住我的手臂。 「干嘛啦...」我声音哽咽，完全不敢看向她们。 忽然，董倩用力地将我的头转过来，我错愕地看着她，眼中尽是泪水。 她惊讶地看着我，皱起眉头「到底怎么了?」 我吸一口气，把眼泪吞回去「真的没事啦，是刚刚回来的路上被灰尘弄到的。」 这甚么破谎，连3岁小孩听了都不会相信我吧。 董倩跟蓝倪面面相覷，最后董倩眼中升起调皮「你眼睛有大到会进灰尘噢?」 我一愣，半晌才听懂她在痠我「喂!」 「哈哈哈。」董倩放声大笑。 我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假装甚么都没有的跟董倩斗嘴。 有些不开心的，就不要多说了吧。 --- 后来，在回去时，我又绕到河边。 夜晚的河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头黑漆漆的，好像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吸进去般，如果我是洞底之人，肯定会非常想念白日时的温暖与快乐。 我站在洞口，却一点都没明白白日和黑夜的差别。 然后，我看见了陈伊。 「嗨。」我主动打招呼。 「宋丹，下午真的很谢谢你。」他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鼻子跟手都被冻得红通通的。 「没什么。毕竟乔恩对你来说很重要对吧?」 他疑惑的歪头「宋丹，我不董你为甚么一直在说这个?」 不董?我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为了不让陈伊察觉，我假装开心的笑「你等我很久了?」 「不久。」他眼底有甚么闪过，暖暖的。 我捏下他的鼻子「骗人，你鼻子都冻红了!」 他突然间抓住我的手，正要开口说话，手机却响了。 「...接电话吧。」我把手抽走。 眼尖的我刚刚就注意到是乔恩。 他懊恼地抓了下头发，接起电话。 「喂?乔恩。」 我退开几步，给他一点私人空间。 脑袋里想着期末考要怎么准备，寒假又快要来了。 这次还有可以回去的老家吗? 「宋丹，抱歉。」陈伊看着我，脸上充满了歉意。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没事。我也要回去了。」 「...好吧。真的很抱歉。」他犹豫着还想说甚么，但最后作罢。 我摇摇头。 「明天，我们在这里见面吧。」 听到他的话，我点点头「知道了。」 ---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很美好。 只有我和陈伊，我们一起做了好多事，读书、看电影、吃蛋糕。 陈伊笑得好开心，原来跟我一起做这些小事也会让他很开心。 我打从心里觉得高兴，希望永远都可以一直这样。 但是梦的最后，乔恩却突然出现了。 她对着我笑，然后把陈伊带走。 我瞬间惊醒。 凌晨3点，我叹一口气，噗通一声倒回床上。 我到底是多没用啊，竟然会做这种梦。 翻来覆去，结果睡不着。 我只好爬起来写日记。 自从喜欢陈伊后，我的日记里大部分都会写到他。 除了琥珀眼睛男孩的那一晚，真神奇，整篇下来只有最后一句提到陈伊。 或许我可以...试着去跟别人玩?说不定我没想像中的那么喜欢陈伊，说不定。 就算只是偶尔，也要试着忘记他。我的人生可不是只有围着他转，因为他做恶梦还哭甚么的太不像我了。那些让我怦然心动的话，搞不好只是恶作剧。 我根本是个大白痴。 一气之下我拿出手机拨通陈伊的号码。 既然我睡不好，你也别想给我好睡。 「喂...?」陈伊呢喃。 「陈伊你他妈就是个大浑蛋!说一堆让人心动的话，结果根本就是在耍我，身边这么多女生，偏偏要找我?跟你说，你找错人了。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你就给我孤独终老吧!因为我会到处去说你是个人渣!该死的!」 话一说完，我就直接掛掉。 瞪着墙壁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做了甚么，我拿起枕头望墙上一砸。 「天啊!我一定是疯了。」 电话突然响起，我瞬间抖了一下。 是陈伊。拜託，做错的不是我耶，我抖甚么啊? 深呼吸一口气，我果断的....掛掉电话。 对，我就是个俗辣，敢做不敢当。 但是君子一言，駟马难追。 我拍拍胸口安抚自己，没事的，宋丹，你做得很好...个鬼! 「呃啊!!!」我哀号着躺回床上。 我只是希望，偶尔，他也会在某个瞬间、某个地点，想起我。 但不是这种时候。 30.你给的星星糖。 人生中，总会发生几件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可能离奇、不可思议，或是惊讶，当然像我一样，羞耻。 也是有可能的吧? 总之，经过昨天晚上的混乱后，我实在是没有脸到学校。 于是我，翘课了。 没错，第一次。我翘了一整天，反正只有一次，应该不会太严重吧。 碍于穿着制服走在街上太显眼，于是我换上杏色娃娃领上衣，下身着黑色西装裤，将头发扎起。 我画了点淡妆，平常上课是不会化妆的，而且也不可以。 这样应该不会有甚么人注意到我了。虽然有点担忧，但其实我走得很自在，一整天都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 有多久没有这么自在了，我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却在我和许维阳曾经一起走过的巷子停下。 盯着巷子口发了一会呆，我转身离开。 --- 最后，我还是穿上制服，回到学校。 因为不止老师，连我爸都打来问我在干嘛，我只好骗他们说我早上不舒服去看医生，下午会去学校，真是挖坑给自己跳。 在校门口附近徘徊半个小时后，我深吸一口气，踏进学校。 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我准备要拉开教室门。 突然，门猛地被拉开，我的手错愕的悬在半空，愣愣地抬头。 瞬间希望世界原地爆炸。我吞口唾液，看着陈伊。 陈伊眼中闪过惊讶，接着嘴角一弯。 看得我心都凉了一半。 「呃...嗨?陈伊。同学们呢?」我尷尬地笑。 「去上体育课了，我回来拿东西。」说完他沉默，但是一直笑着看我。 笑的我心慌慌，擦去额上的冷汗，我问「干嘛?」 「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昨天的事?」 「甚么事?」我装死。 「不要装了，宋丹。你昨天...」 「啊!你是说我昨天不小心喝醉打给你的事吗?」抢在他说出来之前我赶紧开口。 他疑惑的皱眉「喝醉?」 「是...是啊，我昨天瞒着爸妈偷偷喝了酒，没想到我酒量很差，不小心喝醉了。」天啊，我的脸皮真是比想像中还要厚。 他忽然收起调皮的笑「所以你的意思你不记得了?」 看见他的表情，瞬间觉得心脏疼了一下「我说了甚么?」 他低头「所以是我误会了...」 误会? 「陈伊?」我靠近他一步，想看清楚他的表情。 可是当我一靠近，他却猛的侧过头。 「等等。」甚至还抬起手遮住脸。 「怎么了?哪里痛吗?」我紧张地想要把他的手从脸上拿开。 「没事，我真的没事。」 我不死心的继续抓着他的手，接着我看见他红通通的耳朵。 我驀的放下手。 「难道你...害羞了?」 他颤了一下，露出一隻明亮的大眼瞪着我「不是。」 「那你干嘛不把手放下来?」我嘴边噙着淘气地笑，朝他靠更近。 「你...你不要过来噢!」他后退一步。 「呵呵呵，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表情耶。」 「给我闭嘴。难到你都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吗?」 我的笑僵在嘴边，疼痛的感觉又来了，跟刚刚不同，好像有甚么在抓紧我的心脏。 「但我不记得我说甚么了啊?」很快的，我又扬起嘴角。 只不过，少了陶气。 「真是够了，下次别再这样了。」他把手放下。 脸颊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看着让人很想咬一口。 我舔舔嘴唇「好吧，那下次我如果又喝醉了，会打给别人。」 他愣住「甚么?」 「毕竟我让你感到困扰了，下次再接到我胡言乱语的电话记得掛掉。」 「不行，要是别人也误会了怎么办?」 「真不知道我到底说出甚么让人误会的话。」 我往前走靠在讲桌上，微微歪着头看向陈伊，长发瀑布般流洩而下，几缕发丝落到我的脸上。 陈伊不知道甚么时候走到我旁边，指尖轻轻地抚过我的颊，手指一勾，我的头发好好地回到耳后。对上他那双浅褐色的瞳，彷彿有电流窜进我身体般，我心漏跳一下，接着开始加速。 我眨眨眼睛。心脏跳得飞快。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暗自期待他做点甚么，他收回手，叹了口气。 「宋丹，不管你记不记得，你昨天说的话让我想了很久，但现在的我还不能...我还不行。所以，不要再说出那种话了好吗?」陈伊眼中有着看不见底的忧伤。 「...所以说，我不记得我说甚么了啊?你这样讲我也听不懂。」我好想哭，却要努力微笑。 「是啊...」他苦笑「啊，还有抱歉，我今天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去河边了。明明是我先约你的。」 「没关係，我可以问问是甚么事吗?」我低头看着讲桌。 他迟疑一下开口「乔恩。」 「哦...没关係。你去吧。」没有抬头，我声音嘶哑。 「真的抱歉。这个当作赔偿吧。」说完他摸摸我的头。给了我一罐小小的星星糖。 我瞪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摸着他触碰过的地方，想要留住剩下的馀温。 陈伊，为甚么总是给我希望后，又给我绝望。 看了一眼他给我的星星糖，我沿着讲桌缓缓滑下，将脸埋进掌中轻声啜泣。 我最讨厌你给的星星糖了，陈伊。 31.如你一般。 下学期开学后，我渐渐不再那么期待开学。 说真的，读书对我来说到底是甚么呢? 从入学一开始，我就在汲汲营营着成绩，我曾告诉过许维阳，是因为我想离开这里。 但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看似拥有很多，实则一无所有。 我只是一个空有外表，内心虚无的人而已。 家里希望我当个医生，这样长大后还可以分担家计。 是啊，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既然你们希望的话，那就这样吧。 把所有不开心往肚里吞，说出来只会让别人觉得是个软弱、想讨拍的人。 因此我掛起面具，戴上微笑。让人觉得我是一个没有压力、一切都好，而且不容侵犯的女孩。 谁都没有办法走进我的心里，直到我在这里遇到陈伊。 董倩在那个海边对我说过。 宋丹，你看起来蛮不在乎，只是因为你害怕去接受罢了。 蓝倪在她外婆去世，我消失整个下午回来后，对我说。 丹，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 看着脚下来来去去的同学们，我发起呆。 难道我做错了吗?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乔恩这学期时常请假，连带陈伊也跟着常请假。 忽然，我发现我好不了解陈伊，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却对他一无所知。 我的感情是建立在一个不对等的天平上，我们彼此都没有坦承，谁也没有向谁倾诉过。 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快乐的。 我跳下栏杆，转身往教室走去。 也许，陈伊跟我一样，藏起痛，只想露出最完美的那个自己。 --- 陈伊和乔恩今天都没有来。 我坐在位子上盯着他的座位。 「想甚么呢?」蓝倪在我脸前挥挥手。 「没有。」回过神，我给她一个笑。 蓝倪不说话，直勾勾看着我。 「怎么了?」 「真希望你以后可以像对乔恩一样对我。」蓝倪感叹。 我吓一跳「你说甚么?」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乔恩吗。那次你不是带他去参观校园吗?他不知道做了还是说了甚么，总之你的表情一直都好厌烦，看起来好想丢包她，但又无可奈何。我从没看过你那样。」 参观校园?噢，那的确是不好的回忆。可是。 「你想说甚么?」我皱眉。 「我只是希望你在我面前也可以很自在，你好像从来都不喜欢跟我说心事。但你偶尔会跟小倩说，难道你也跟乔恩说过吗?」蓝倪突然瞪大眼睛。 我沉默。就发生在我失态的那个下午。 「看吧。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真心的朋友?」 「我...」想要解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蓝倪叹口气「等你真得想通了，再找我吧。」 说完她起身离开，我却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 那整整一个礼拜，我都在想蓝倪说的话。 在某个上学的早上，意外碰到了乔恩。 「我真倒楣。」我看到她，反射性地就说出这句话。 乔恩倒是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好久没听到你讨人厌的话了。你都不知道我在医院有多想你。」 「噢，我可是一刻都没有想到你。忘得乾乾净净。等等，你住院了?」怎么回事? 「嗯。陈伊没跟你说吗?」 我跟他已经快一百年没说话了。 「你们吵架了?」乔恩见我不说话问到。 「不知道。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是怎样。」 「...我想我也没有甚么立场说话。」 我眉梢一抬「你甚么时候这么识相了?」 「一直都是好吗，不过，你怎么一个人?」 「我不能一个人吗?」这问题可真好笑。 「我看你是跟大家都吵架了吧?甚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 「轮不到你来说我，小朋友。」 乔恩鼓起腮帮子「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小孩。」 我笑笑「你就是小孩。」还不忘戳一下她的额头。 「我今天不跟你说话了。」 「求之不得!」 乔恩赌气对我吐舌头，跑到我前面去了。 心里某处突然间很放松，奇怪?我又没有做甚么? 看着乔恩远去的背影，我才想起忘记问她为甚么住院。 但更重要的是，她来了。代表陈伊也来了。 --- 到学校时，顾不得董倩叫我，书包一放我就直接跑出去。 一路跑到小花园，进去秘密基地前，深吸口气。 接着脚步很轻很轻的走进去。 果然，一如既往，他坐在那张椅子上。 在转角前，我看着他俊朗的侧脸。 在这副完美面具下的你，究竟是甚么样的你呢? 突然，下起小雨。我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 在回过头时，陈伊站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彼此。 你就像场阵雨，来的突然，却刻骨铭心。 32.夏日里，耀眼的你。 「你最近好吗?」沉默许久之后，我竟然只说得出这种话。 陈伊苦笑「还可以吧。」 看到他这样我心驀然紧缩一下，原来，喜欢是不能轻易放下的。 想要碰碰他的手，跟她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我做不到。 「刚刚...碰到乔恩了。」我转换话题「她说她住院了。」 陈伊略显惊讶的看我「没想到她对你这么敞开心。」 站在天台边的簷下，他伸出手接住雨水。 「你...从一开始就很特别，宋丹。」 与他隔着两个人的距离，我诧异地睁大眼睛。 他清幽的眸中有着我所不知道的东西，看起来很沉重。 「是甚么事。」我收回目光。 「我...」他深吸一口气「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 我静静地盯着雨，给他时间。 一会儿，他继续开口「你能想像吗?宋丹。小时候，我很调皮，老是会瞒着父母偷偷和朋友跑出去玩。」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每次相处时，你眼底自然流露的那一丝淘气，我都没有错过。 「我的父亲总是会很生气，但母亲都会在一旁为我求情，我父亲看见母亲那样总会心软。」 「你的爸爸一定很爱很爱你的妈妈。」我轻声说。 陈伊嘴边终于有笑，但很快就消失了。 「有一次，我从同学那里知道一种糖果，小小的，很漂亮。但是那要到外面的店里才买的到，我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可以出去。所以，在某一天晚上我就偷偷跑出去，终于如愿买到了，我很开心，以至于在马路转角根本没在看车，等我意识到时，他靠我好近。我以为我要死了，但脑中却一片空白。突然，有一个人好大力的撞我，我直接滚出去。」 「不会是...」 「我从没想过我竟然出去那么久，更没想过我母亲会出来找我。母亲在那场意外中去世，从那个时候开始，父亲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酗酒，每天都很晚才回家，甚至心情一不好就会打我。...他觉得母亲是被我害死的。」 「然后，事情就是在母亲忌日的那个夜晚，他喝酒都喝到意识不清了，却还是开车在路上狂飆，果不其然，他撞到人了。」 「是乔恩...」我迟疑地开口。 「乔恩跟他爸爸。庆幸的是他们都没什么大碍。只是乔恩留有创伤后遗症。」 陈伊忽然讽刺地看着我弯了嘴角「你知道最荒谬的是甚么吗?江桥恩她也没有妈妈，我...实在是不能理解那个人，他还是人吗?怎么可以...想害死跟我们一样的家庭。」 我眼中满是泪水，为他所承受的痛苦感到心疼，不知道他是怎么独自一人撑过的。 「...但现在无所谓了。也不指望那位不尽责的父亲能做甚么。」 「那你跟乔恩...」我吸了下鼻子。 他眼中顿时闪过心疼，不知道是为我还是乔恩。 「是她爸爸提出的。他们看我这样被送到育幼院很可怜，就提出要照顾我。我一开始是拒绝，但你知道乔恩说甚么吗?她告诉我，如果真心想要赎罪的话，就接受他们好意。其实乔恩很怕生，事件过后她时常半夜惊醒，去学校也战战兢兢的。」 「那你一定花了很多时间。」 「是，为了让她能够好起来，我几乎没有一刻不再她身边。她转学来的前一年跟着她阿姨去国外住一段时间，以为这样可以让她不要那么依赖我，但是，反而适得其反。」 「所以她又回来了。」我喃喃自语。「我...无法想像，你这么小，怎么有那么多的勇气去承受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有的时候，现实总是逼迫我们抬起头，不得不用幼小的身体去面对种种残酷。」 「...」没有说话，我走过去彆扭的拍拍他的肩膀。但他太高了，害我要踮起脚尖。 陈伊忍着笑看我「你真的很特别，你刚才明明就想哭了，却忍着没哭。说完之后你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 我脸霎时通红「我真不贴心，是吧。」 陈伊呵呵笑「不会，你让我觉得很自在。真想看看有甚么事能让你大惊失色。」 有，就是你。我在心里嘟噥。 「雨停了。」陈伊看着眼前被雨后阳光照得发亮的地板。 「真的!」我小跑着到阳下，转身看着陈伊笑。 陈伊征住，接着也走出簷下。 「陈伊。」 「甚么?」 「我啊，6岁到12岁都是在育幼院长大的。」 「甚么?怎么会?」陈伊惊讶。 我看着他说「我亲生妈妈在我6岁的时候，把我丢在育幼院。后来才被我爸爸领养。」 陈伊看起来想安慰我，但又不知道说甚么，眼中满是惊慌。 我咯咯笑「我只是想说，我们其实都一样，在现实中会受伤、会难过，或许别人没有这么严重的伤，但只要是人就一定会难过。没有谁是从一开始就学会坚强的。」 看着天空，我瞇起眼睛「你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强大，陈伊。不管是甚么，你所拥有的勇气肯定会带你走过所有的困难。」 陈伊朝我露出耀眼的笑容「撤回前言。宋丹，你很会安慰人。」 属于我们的第二个夏日，仍然因他而闪耀。 33.你的孤单。 国二结束时，暑假迎来了最难熬的暑期辅导。 对于明年就要考高中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实在是难以想像。 彷彿那个嘴边有着稚气笑容的我们，就在昨日一样。 「蓝倪。我...我想跟你考同一所高中。」暑期辅导的第一天，我带着尷尬的笑容去找蓝倪。 董倩愣了一下，随即有趣的绕着我转「你终于肯跟我们说话啦，大小姐。」 「我才不是大小姐。」我脸瞬间胀红。 「你想要和好的方式也太特别了。」蓝倪哈哈大笑。 「可是，为甚么你刚刚的句子里主词没有我?」董倩不开心的双手环胸。 「真抱歉，你不在我的未来规划里。」我给董倩一个白眼，逕自坐到她的位子上。 「欸那我位子!」 「总之，我会试着慢慢跟你们说我的事情...或是心事。所以，和好吧!」我伸出手。 董倩眨眨眼睛「也只有你和好会这样理直气壮。」 蓝倪哈哈大笑「有甚么关係。丹她本来就这样。」蓝倪握住我伸出的手「好吧，和好。但下次不会那么简单了。」 「真可怕，蓝倪虽然有一张娃娃脸，做起事来却心狠手辣呢。」董倩坐到桌子上，翘起脚。 「我哪有。还有，脚放下，你等下就曝光。」 「看谁会被我修长的腿吸引。」 「说谎会下地狱的，再说，谁要看。」我打了一下董倩的大腿。 「宋丹，就你说话最毒。」 「谢谢夸奖。」 「脸皮还很厚。」 「我不知道你这么羡慕我。」 「你们是小学生吗?幼稚死了。」 「哈，我才不要跟她一样。」董倩朝我做出嫌恶的表情。 我对她吐舌头「真巧，我也这么想的。」 我想，不管时间过了多久。 不管未来的人生里有没有她们，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一切，我都会永远记得。 --- 暑辅期间，除了读书之外，我也在思考要读甚么高中。 家里当然希望我去这个市里的第一志愿。 但我不知道，所谓的明星学校，这个名字真的很重要吗? 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去到天台的栏杆上坐着。 边看着云，边发呆。偶尔想想未来，或是偷偷看看陈伊在哪里。 天气不好的时候，我会到天台的簷下蹲着。 边看着雨滴，边发呆。当然，也会想想未来。 但我就不能偷看陈伊了。 很神奇的是，乔恩总在下雨天来到天台。 只要下雨天到天台，就会变成我和她一起蹲在屋簷下，胡思乱想。 「你有想过以后要干嘛吗?」我问乔恩。 乔恩笑笑「我们才国中要毕业而已，那种事到高中在想吧。」 「这样吗。你都没有甚么想做的事吗?」 「那你呢?」 「...家里想要我当医生。」 乔恩侧过头看我「除了家里。你也有甚么想做的事吗?」 我沉吟「不知道。我觉得当医生也挺不错的。」 「或许吧。」乔恩兴趣缺缺的回应。 我觉得奇怪的瞄她一眼。 「干嘛?」注意到我的视线，她问。 「只是觉得你竟然没有对我冷嘲热讽。」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乔恩翻白眼。 我耸耸肩。 「对了。你听说了吧。」乔恩没有明说是甚么，但我知道。 「嗯。」 「觉得我很坏吧。把陈伊留在我身边，明明只要看到我和爸爸的脸，他就会感到难受和罪恶。」 我看着乔恩的眼睛好一会，开口说「你也喜欢陈伊对吧?」 乔恩猛的抖了一下，她摸摸额前的刘海「宋丹，我说过我跟他不是爱...」 「但你确实爱他。」 「...是。我是爱他。但不是男女感情。我不知道这要怎么形容，但我习惯身边有他，我不知道没有的话我要怎么办，只要一想到他不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害怕，甚至恐惧。但是两年前他却突然跟我说，要试着跟我保持距离。我吓死了，以为是不是我做错了甚么，但是后来我发现只是他有了在意的女孩。」 在意的女孩。我的心咯灯了一下。 「宋丹。我是真的不能没有他。或许你会觉得我很噁心，竟然对想要害死我的杀人兇手的儿子產生依恋，但我没有办法。宋丹，人心是不能控制的。」 低头听完她说的话，我猛然站起「是啊。或许你是不得已的。但你有没有想过陈伊的心情?他真的会想要一辈子就在你身边吗?你有没有问过他?有谁会想一生待在自己不喜欢的人身边?何况是让他痛苦万分的你们。」 乔恩睁大眼睛，默默听着我的话。 偌大的眼里盈满泪水。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江乔恩。你真自私。」说完我直接开门离开天台。 刚关上门，就听见乔恩哭喊的声音传来。 「我...我只是很寂寞而已。在家里谁都不想理我，爸爸每天就只知道赚钱，就算去学校我也交不到朋友。宋丹，你太过分了!呜呜呜...」 我的身子沿着门滑下，乔恩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进我的耳里。 这些罪都不该由我们承受的，不管是乔恩或是陈伊。 我静静地听着乔恩的啜泣声。 谁都没有看到的，是你的孤单。 34.我们的青春。 我总是禁不住想，要是我的母亲并没有拋下我的话，现在的我会是甚么样子。 是不是会像蓝倪一样，可爱又不失纯真。 或是像董倩一样，勇敢又自信。 但事实告诉我，不是。 成长的过程就像在寻找，找出自己。 在每一个十字路口做选择，每一个抉择都会成就不同的我。 而我却在这段过程中迷路了。走着走着，曾以为是我的光的人，也迷失了。 我在回家的路上停下脚步，这趟青春里，我又停下多少次脚步了呢? 忽然，我看见了那个有着琥珀色眼睛的男生。 他的身后一片漆黑的夜空，微弱的街灯映着他。 嘴边有笑，眼中有光。在琥珀色的浪里，起起伏伏。 他的眼里，盈满了世界。 凝视着他一会儿，我转身踏上回家的路。 我想，他的世界一定很繽纷吧。 --- 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写信日记后，我爬上床准备睡觉。 闭上眼的那刻，脑中出现的是乔恩看着我的那双眼睛。 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爬起身，想打电话给陈伊。 手指悬在萤幕上，迟迟不敢下手。 瞪着手机几分鐘，我还是没有拨出去。 手机往床下一丢，我盖上被子立刻沉沉睡去。 --- 「乔恩今天也没来耶。」董倩看着乔恩的位子。 我把视线从书本中抬起，看了一下。 从那次之后，我跟乔恩之间就很尷尬。 加上开学后，课业压力也开始来了，我就将心思都放在功课上。 渐渐的，我跟她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 这学期她来学校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反倒是陈伊的出席率变高了，有时候就算乔恩没来，他也会出现在学校。 这让我很开心，因为我又可以像以前一样。给他眨个眼，然后我们就会去秘密基地。 「你不是跟她还不错吗?」董倩挑起眉。 「...普通同学而已。」我否定。 「哦。」 「不说了，我们去找倪吧。」我起身勾住董倩的手臂。 --- 下午放学后，趁着大家鸟兽散，我悄悄对挤眉弄眼。 感应到我的视线，他回过头来，对我眨眼，还附带一个笑。 笑得我心都融化了。 多久没有踏着轻松的步伐到小花园了。 只是等着他的时间都让我如此心动，他会沿着我走过的每一步，朝我走来。 就像我做过的一样，希望他也会有如我一样的心情。 看着湛蓝的天，不知道为甚么想起了那个男生。 眼中有着全世界的男孩。 「想甚么?」 陈伊突然出现在后面，我被吓了一跳，脚边踉蹌。 幸好陈伊反应快，及时拉住我。 「谢谢。」下意识的我马上推开他的手。 陈伊盯着被我推开的手看了几秒，接着看向我「不会。」 「你最近很常来学校。」我开门见山。 「上次跟你说过之后，我觉得或许我应该更勇敢的去面对乔恩。就算是在赎罪，也要有一点自己的尊严吧，你说呢?」 听到他的话，我由衷地笑了「你一直都很勇敢。陈伊。」 「那...乔恩还好吗?」 陈伊沉默一会「嗯...最近情况是有点不稳定。」 「怎么了?」我紧张的问。 不会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吧? 「我也不清楚，但她最近确实情绪比平时更不好了。而且有时候也会很排斥我。」 我疑惑地瞪大眼睛。 怎么会? 陈伊看着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陈伊，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陈伊略显惊讶的看我「可以是可以，但不能保证她会想见你。」 「她会的。」我肯定的对陈伊说。 --- 进入病房前，我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宋丹，不用紧张。没事的，她愿意见你真是太神奇了。最近明明连我也不想见。」 陈伊的话中透着对她的关心，他们之间，是有爱的。 只是，彼此的爱是不同的。 「我进去了。」说完我就推开门。 乔恩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微弱的几丝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显得她脆弱。 她头也不回地说「宋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没有，乔恩。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乔恩冷笑，随即面无表情「我不懂。我只是想爱一个人而已，你知道吗，要是可以，我寧可他不要交朋友，身边不要有任何人，只要有我就够了。」 「乔恩。」 「你给我闭嘴。」 「...」乔恩的话让我愣在原地，彷彿变了一个人似的。 「真可惜，宋丹。这才是我，吓到了吗?」 我摇头。 「哼，真不知道你有甚么好。知道为甚么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吗?」乔恩终于转过头看我。 「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了。从陈伊认识你的不久后开始，他就变得很常发呆。有一次我去学校附近找他，发现他一直盯着一个女孩看，嘴边有笑，眼中有柔。我心里某一块突然感到满满的背叛感，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恨死你了，宋丹。」 我默默无语地让乔恩发洩。 她瞪着我看，娇小的身子里是不可破坏的自大。 同时，她也对自己感到自卑，极度的不自信。 却又欺骗自己，极度的自我中心。 究竟是甚么让你变这样的。 在我们的青春里，有苦、有悲、有笑，每个人在我身边来来去去，真正留在心里的，没有几个。像生锈的咖啡机，被水溅湿的鞋子，没有生意的冬天，你披起满是刺的盔甲，假装自己很坚强，可笑得骗着自己，我很勇敢。 在青春里，我们都一样。 35.你是我心中不变的光。 时序来到年末，寒假带给我们的不是快乐，而是更接近考试的紧张。 为了能够去到自己理想的地方，每个人都拚尽全力，为的就是不要留下任何一丝遗憾。 和乔恩说过话后，我明白她为何对未来这个话题兴趣缺缺。 那从来就不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围绕在她身边的一切，陈伊和爸爸。 是她的全部，不管有没有以后，她只要有他们就充分足够了。 人生中没有目标，没有梦想，还是可以过一辈子的。 就在这不知道为何而活的每一天，浑浑噩噩的过。 我盖上书，发现时间已经接近闭馆了。 我周围勤奋的学生们早已离开。 我起身去还书。 赫然发现一本突出的书，我像被魔征似的拿起。 里面有一张纸。 要是有一天，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怎么办? 简单的纸条上，一列刚毅又好看的字，问着毫无头绪的问题。 想了想，我拿出笔。 失去的，究竟是你的坚持，还是意义呢? 写完我夹回书里，放回原位。 --- 最后一个学期开学前，我找了蓝倪和董倩，要他们一起陪我去逛街。 「这到底吹的甚么风?宋丹你竟然会主动约我们。」董倩一边扫视架上吝瑯满目的唇彩，一边偷覷我。 「干嘛，我就不能找你们出来吗?」我瞪董倩，这丫头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我想小倩的意思是，丹你应该在读书的啊?天啊，小倩你看，这顏色好好看。」蓝倪说到一半，立刻被一支玫瑰色的口红吸引住目光。 我叹口气，走到一边的架子前，架上满满的，都是小玻璃瓶，里头掛着小小的捕梦网。 看着很可爱，我拿起一个瓶子，里面是深蓝和浅蓝交织的捕梦网。 其实，今天找他们出来的目的，是我要买送给陈伊的礼物。 总是单方面接受他鼓励的我，也想送点东西给他。 最后，我决定送这个捕梦网。 「你要送这个啊?」蓝倪不知道甚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甚么?」我错愕，因为我并没有告诉她们。 「惊讶甚么啊?我跟蓝倪早就知道了。」董倩拿着口红，走到我旁边。 我感到耳根子发热，窘得想鑽个地洞逃跑。 「真是，那你们一开始干嘛不直接跟我说?」 「看着你在那边遮遮掩掩的瞎忙很有趣啊，哈哈哈。」董倩大笑。 「烦死了。我去结帐。」我嘟噥着，往柜台走去。 却突然看见柜台边小巧的糖果，我猛然停下脚步。 「宋丹，快点，不是要结帐。发甚么呆。」 「知道了。」盯着糖果看一会儿，我转身跑向董倩她们。 --- 回去的路上，我在一家甜甜圈店前碰到了陈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里头的甜甜圈，眼睛闪闪发光，像个孩子，好可爱。 我轻手轻脚的走到他后面，准备要拍他肩膀时，他却突然转身抱住我。 我全身僵硬，不明白怎么了。 刚刚明明就是我要吓他啊?怎么变成我被吓到? 「后面有脚踏车，还有，刚刚就看到你了。」陈伊在我耳边低语，双手放开我。 我愣愣的望着他，这才意识到后方的玻璃早就暴露我了。 「甚么啊，我还以为终于有一次可以吓到你。」我嘟起嘴。 陈伊看着我，嘴角弯了弯「你化妆了?」 「啊，这个，刚刚董倩硬要我擦的。」我摸摸嘴唇「...很难看吗?」 陈伊唇角的笑更深了「看得我很想咬一口。」 「甚么?」我发誓我真没听清楚。 「没听到就算了。」陈伊耸肩。 「哼...」我瞇起眼睛，往前一步站到他面前。 他疑惑地低头看我。 我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浅褐色眼瞳，我们的距离好近，有一丝曖昧在我们之间流动。 毫不犹豫，我伸手拉下他的衣领，驀然间我们几乎快要亲上。 陈伊惊讶的瞳孔在我眼前放大。 「骗你的。」碰上前的那瞬间，我甜甜一笑，放开他的衣领。 陈伊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歪头，淘气地笑。 你也有这一天吧。 「陈伊，我在想啊。或许我们是不是可以...帮助乔恩。」 话题切换得太快，陈伊眼神朦胧的看着我。 但从刚刚碰到他我就想说了。 而且，要确定我们彼此之间的心意，势必就得让乔恩能够不依赖陈伊。 我可不想以后还多了个奇怪的女人在我们之间。 「怎么突然间?」 我脸开始发热，犹豫着要说出我真正的想法吗「呃...我，我是想说...」 「说?」他挑眉。 该死的，他一定知道我要说甚么。 有时候我真的认为从头到尾他都是知道的，那些伤心的话根本就是故意说出来试探我的。但很遗憾，被你有意无意地拒绝那么多次，我还是一步步走到你心前。 现在想要打开那扇门，就需要乔恩这把钥匙。 深吸口气，我再次朝他走进。 将他把刚才弄乱的围巾围好，「陈伊。」我踮起脚尖。 在他耳边很轻很轻的，就像羽毛轻飘过。 你是我心里，永远不会变的光。 36.在难过之后。 为了让乔恩重新振作起来，我跟陈伊几乎每天都会挤出时间去看她。 在课业和治疗的双重压力下，每天都让我累得喘不过气。 甚至上课时就这么直接睡了下去，董倩和蓝倪不敢置信，直问我是不是有甚么事。 无法将乔恩的秘密告诉他们，于是我每次都藉口是读书读到太晚。 只有陈伊会在我上课偷睡惊醒时，给我一个明亮的笑。 乾净又纯粹。 带着最单纯的担心和一丝的宠溺。 我总是回应他一个很浅的笑。 悄悄的。如我的恋般，悄悄的。 起初乔恩对我频繁的到她病房感到生气。 久而久之发现她没有能力阻止，就索性顺着我的意了。 「你其实是长着天使脸孔的恶魔对吧?宋丹。」 就在我持续一个月持续不断的深入她的心后，她这么问我。 我抬眉，不置可否。 确实，要彻底让她戒掉陈伊这个癮，必须让她减少见到他的次数。 所以我叫陈伊一个月，就2次。 看在乔恩眼里我就是个不讲道理，没有良心的魔鬼。 「你这样只会得到反效果的。」乔恩面目狠戾的看我。 我毫不畏惧的直视她「但现在的结果看来，你坚持的很好。」 「哼，你又知道了。」 「说真的，我并不讨厌你。」我走到她的床边坐下。 乔恩眼中闪过一瞬的讶异，随即是嘲讽「别说了，一想到我真的和你成为朋友，就，毛骨悚然。」 我翻白眼「拜託，我才要吐了好吗?」 「刚才是谁说不讨厌我的?」 我语塞。真是挖洞给自己跳。 「不过你也无法否认吧，我们的确变亲近了，不是吗?」 乔恩瞪着我默默不语。 我骄傲的翘起嘴角。 或许，有些甚么正在改变。 像你刚刚好走来的脚步，像我刚刚好扬起的笑容。 --- 推开房门，陈伊在外头的椅子上睡着了。 头一顿一顿的，我轻声过去坐下，慢慢地将肩膀靠向他，他的头就精准地靠在我的肩上。 我嘴角不经意地弯了弯，心跳的有点快，但我喜欢。 陈伊的头突然动了动，吓得我赶紧坐好身体。 他似是找到一个好位置，靠的我更近了，软软的发丝在我的颈项间，痒痒的。 我又笑了。 如果可以，希望世界暂停在最安静的这刻。 没有痛苦，没有眼泪。 只有你和我，淡淡的，浅浅的。 --- 咚!我驀的一吓。 抬起头，眼前是病房门。 我甚么时后睡着了?抬眼望向身边的人。 吓!陈伊目光炯炯的望着我。 「我...我睡着了?」我木訥。 「恩亨，睡得很熟。」陈伊笑了，伸手拨拨我鬓角边的碎发。 我被弄得有些痒，头下意识的蹭了蹭。 陈伊忽然停下动作，眼睛亮亮的看我。 我困惑的歪头，巴掌大的脸就这么刚好靠在他的掌心里。 「啊，不好意思。」这才知道发生了甚么，我快速将头抬起。 「真可惜，我喜欢刚刚那样。」陈伊表情遗憾的看着自己的手，小声嘀咕。 「甚么?」 「没事。」陈伊放下手「今天乔恩怎么样?」 我叹气「唉，老样子。但是我觉得有慢慢好转的跡象也说不定，毕竟我们才刚开始，再继续努力一定可以的。」 「希望真的有好转，我每次一进去他就扑过来，吓都吓死我了。」 扑过去?江桥恩，真有你的。 「可是，宋丹。有时候，真的是偶尔，我会看到她一直盯着床边发呆，叫她都没反应。」 「床边?床边有甚么?」 陈伊耸肩「不知道。」 我沉思，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其实好转的感觉只是乔恩作的假象? 「不说这个了。你最近还可以吗?我是说，功课方面。」 我自信地拍拍胸「拜託，陈伊。我可是宋丹。」 陈伊呵呵笑「我想也是。我的好女孩。」 我面红耳赤的看着他笑「你顾好你自己吧。」 「是是。」他起身「我们差不多回去吧。」 我点点头，离去前偷偷看了一眼乔恩的病房。 「看甚么?」 没想到才刚推开一个小缝，乔恩犀利的眼刀就射了过来。 吓死人，她甚么时候这么敏感。 「咳，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要走了。你...好好休息。」 「终于要滚了。」 额上青筋直跳，但我还是保有职业精神的面带微笑「是，乔恩小姐你好好歇息。我这就滚。」 「慢滚不送。」乔恩看都不看我，直接躺下。 我瞪着那一团棉被，砰的一声甩上门。 她妈的。 「干嘛?」我看向站在门边的陈依。 陈伊忍笑「没事。」 我用鼻子哼了声，掠过他往门口走去。 「欸，等等我。」陈伊看我走掉，语气中多了分慌张。 我偷笑，幸福的时光总是来自于那些未曾细想的日常。 难过之后，我们又重拾笑容，重新站稳脚步。 突然间，想起了一年前海边的那个深蓝色贝壳。 装满忧鬱，被我一下扔进海底。 我想，现在的我们，也在寻找着蓝。 只不过是，很浅的那种。 37.总有些永远。 你，相信永恆吗? 那本书里，留下了跟上次不一样的字条。 细想一下，我还是提笔写下。 不相信。 --- 「加上今天，就是第二个月了呢。」陈伊穿着厚厚的长外套，围着围巾，数着手指。 「嗯。」我轻声回应。 没错，乔恩的治疗进行，已经进行到第二个月了。 值得高兴的是，他的医生也说最近情况有比较稳定，但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真的有这么顺利吗?原本歇斯底里的人，这么快就能够接受我的帮助，而且快速好转? 何况她自尊心这么高。 难不成是我很厉害? 不不不，我在想甚么。 「宋丹?」 「啊?」 太沉浸在自我的思考里，丝毫没听到陈伊叫我的声音。 「你在想甚么?我叫你好多遍了。」 「没什么啦，胡思乱想而已。」 陈伊停下脚步，注视着我好一会儿。 被看得有些心慌，我低下头。 他忽然伸出手揉乱我的头发。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没有没有!绝对不是。」我赶紧抬头，不希望他因为我而担心。 他浅褐色的眸子沉静下来，直勾勾的看我，和刚才的注视不同，这次多了点微热的...甚么。 我不知所措的回望着他，眼角馀光却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我惊讶地转头。 陈伊疑惑的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但刚才瞬间的人影早已消失。 「你看到谁了?」 「我想只是看错了。」 话虽这么说，我的目光却还是停留在那个点不肯移开。 陈伊猛的捏住我的下巴一扭，将我的脸朝向他。 呼吸瞬间停滞，我紧张的看着他。 陈伊皱着的眉头这才舒缓开来，嘴边露出笑容「跟我在一起不要东张西望。」 甚么啊?这霸道的宣言。 但我还是乖乖的点了头，就像我是他养的一隻小猫一样。 陈伊满意的放开了我的脸，转身朝医院的方向迈开长腿。 跟上他之前，我还是没忍住的回头再看一眼。 因为，那个背影实在太像许维阳。 --- 季节与时光，相辅相成。 在你犹豫迟疑时，踩着轻快又坚定的步伐。 一下子就跑得不见踪影。 回头的那瞬间，看见的不过是，你仅存的残影。 看着乔恩熟睡的脸庞，我想了很多。 陈伊说她有时会盯着柜子发呆，但那里甚么都没有。 或许只是单纯的发呆，看着哪里都可以，只是刚好乔恩喜欢看着柜子。 就像我喜欢看着天空胡思乱想。 「你在想甚么?」乔恩不知道甚么时候睁开眼睛，棉被盖住她的半张脸。 「想着你甚么时候可以好起来。」 「我一直都很好。」 「乔恩，心理生病也是病。只要好好坚持一定可以治好的。」 乔恩冷笑「你真的觉得强制让陈伊不见我，是个好方法?」 「...目前看起来你是有好转的，而且医生也说你好很多了。」 「哈，医生。告诉你，宋丹。那个医生根本不可信。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为甚么我是住在病房，而不是在外面到处乱跑。我的意思是，我的身体没病。」 我皱起眉头。 确实，乔恩身体没事。 「或许你的父亲有所担忧。」 剎那间，乔恩的眼神变得很锐利「不要跟我提起那个人。」 「我不明白。你到底为甚么看所有人不顺眼?哦，除了陈伊。」 「你说的，我生病了。」乔恩起身，面无表情地对我说。 对她的态度，我瞬间感到很生气「我们为你做了那么多，你...」 「为我?宋丹，你真好笑，我求过你吗?我江桥恩从来没有对谁求过，更不需要谁来同情我。所以，收起你那氾滥的爱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跟陈伊再一起才利用我的。」乔恩激动地扯过我的领子。 我迎着她的目光，在听到最后那句时，心驀然多跳一下。 「哼。」察觉到我的动摇，乔恩得意地放开我的领子。 那瞬间，我瞥见了手腕上怵目惊心的痕跡。 直觉反应马上抓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乔恩尖叫。」 「这是甚么?」我惊讶地大喊。 乔恩被我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 「不关你的事。」她紧抓住手腕。 「从甚么时候开始的?」我面色严肃。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昧地瞪着我。 房门在这时被打开。 「你们怎么了?」陈伊身上有着外头清冷的气息。 我跟乔恩仍大眼瞪小眼。 「...没什么。」最后，我将乔恩挡住，转身对陈伊笑着说。 「走吧，今天差不多了。」闪过他的视线，我拉住他的手往外走。 「乔恩，明天。我再来看你。」陈伊回过头对乔恩温柔的说。 我心一缩，不自觉加紧抓住他的力量。 「你怎么了吗?」陈伊回拉住我。 我停下脚步，忍住泪意「陈伊，你相信永恆吗?」 没头没尾的问题让陈伊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回答我「不相信。」 说的绝对，毫不犹豫。 我笑了「没事的。时间还很长，乔恩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我相信会的。」陈伊话语轻柔。 那张字条，问了我永恆。 我不相信，但有些永远，或许值得。 至少现在，我想相信我们的永远。 38.最后的道别。 「宋丹啊，东西都确认了吗?」 「当然，需要用到的东西我都带了。」我梳起头发。 董倩的声音落后蓝倪一步响起「拜託，真的要保佑我们都可以考到想要的学校。」 我轻笑「会的。我们一起努力了这么久，总会有回报的。」 「谁说的，你这丫头，从上上个月开始就不跟我们一起读书了。老是跟陈伊混在一起。老实说，你们交往了吧?」 「瞎说甚么，我们只是一起读书罢了。」对，有点甜蜜的读书。 「不过，跟陈伊总是一起的那个转校生也是两个月前没有出现在学校了。」蓝倪看着我说。 我迟疑一下，装作惊讶的样子「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耶。」 董倩皱眉「喂，你那甚么彆脚演技，我们有强迫你说甚么吗?这种时候你就安静地假装不知道不会吗?」 我语塞，她说的话完全超出我的预料。 原来，随着时间成长的，不只是我而已。 「话说，你的那个礼物甚么时候送啊?」蓝倪没有让我回答董倩的话，逕自问下去。 「噢他的生日刚好在考完后，所以考完再送就好了!」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我瞪着董倩「怎么可能!」就知道她开口没好话。 「好了，还是在抱一点佛脚吧，没准等下就考出来。」蓝倪用书各敲了一下我和董倩的头。 「欸!!很痛耶!!」董倩哀号。 我摸摸被打的地方，小声咕噥「但愿如此。」 --- 进去考场前，我藉口要去厕所，给陈伊一个信号。 一如往常的，我眨眼，他注意到了。 但这次他没有小心翼翼，直接咧嘴微笑，带着自负和高傲。 我的心脏突然多跳一下，猛然怔住。 似是被我的表情逗乐了，陈伊掩嘴偷笑。 我满脸通红的快速走出去。 「你干嘛走这么快?」 没想到陈伊这么快就跟上我了。 我伸手想要搧去脸上的热度「你怎么这么快就跟上我了?」 他耸耸肩「你刚刚的表情太可爱，没忍住。」 感觉刚刚降下的温度又因为他的这句话升高了。 「油嘴滑舌。」我嘀咕。 他突然俯下身来，熟悉的气息瞬间将我包围。 我剎那间感到头晕目眩，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在我身边。 「考试加油。反正你是来对我说这个的吧。」低纯的嗓音近在咫尺。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没想到背后直接抵道墙上。 很好，我没地方逃了。我的眼睛盯着他的胸口，思考着该怎么应付现在的情况。 不然我等等的考试铁定完蛋，满脑子都会是这个贺尔蒙过盛的男孩。 「...对。」我小声回答。 有够没种，想了这么久，我就只说得出这句话。 都是他那该死的气味，有够好闻。 他在我耳边呵呵笑「你知道吗，我好喜欢靠近跟你说话。平常你又强势又自信，但在我靠近你时，你变得柔和又不失强势，噢，应该说，努力不失强势。」 我惊讶地抬起头，我刚刚听了甚么? 他快速的捏下我的鼻子「傻瓜。」 嘴边有着狡黠和一丝靦腆。 我的心不受控制的失速，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不可预测的，措手不及的，狂风暴雨般，一阵一阵席捲我平静的心。 而我甘愿站在暴风的中间，为的就是要你走向我。 --- 很好，之后的考试果不其然满脑子都是他。 但还是保有那么一点理智的吧。 虽然董倩和蓝倪问我写得怎么样时，我无法像平常一样自信地说出还用问吗。 道别后，我叹口气，暗自为自己又陷入陈伊这个陷阱懊恼。 总有天，我一定要反击。 去找乔恩前，我特地绕去图书馆。 老位子，那本书中一样夹了张纸条。 你说，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一件无法原谅的事吗? 每次的问题都是负面的，却令我不得不忽视，就像刺进心里一样。 哽住，无法呼吸。 从书包中翻出笔，我写下。 我不知道。但如果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我也没有反对的资格。 --- 走进乔恩病房时，异常的安静。 我轻声关上门。 是睡了吗?平常我一进来，她总是会不耐烦地马上瞪我，恨不得把我吃了。 但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再往前走，眼前的景象却令我止住步伐。 鲜血几乎染骗了整个床单，乔恩头发散乱不堪，半张脸被头发盖住，但依稀可见那狰狞的面孔。 身体止不住颤抖，连尖叫都忘记了。 我愣在园地几秒鐘后，赶紧按下医院的求救铃。 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却离我好远。 想着自己可以做点甚么，脚却被钉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这时，我瞥见了。 床边的柜子，抽屉拉出了一小角，里面散落了几张纸。 好不容易提起力气，我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颤抖地将纸拿起，下一秒，全身力气彷彿被抽光，我跌坐在地。 医生在这时衝进来，我才发现，从刚刚到现在，只过了3分鐘而已。 抽屉里有两张纸。一张问着失去活着的意义，一张写着你相信永恆吗。 熟悉的字，自以为高尚的回答。 原来，是你。 39.当风起时。 谁都没有想到命运竟然会如此捉弄人。 果真是在最毫无防备时，给了我一拳。 看着进进出出的大人们，我只能默默无语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最后，乔恩的爸爸要我先回家。 「今天看到的事情，可以请你不要乱说吗?」 心里理解做父母不希望家丑外扬。我抬起头，准备挤出一丝微笑点头说好，再看到他眼睛的那刻瞬间怔住。 他的眼神冰冷，不带有任何的感情，好像里面死去的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不小心少丢了一件垃圾一样，我吞下唾液，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叫我赶快离开这个人的视线。 我好不容易点头，他看我一脸呆滞，嘴边悄悄地上扬，又快速的隐没在他尖锐的眼中。 连怎么走出医院的我都不清楚，只觉得步伐好缓好轻，像走在云上，整个人轻飘飘的。 突然，眼前视线一歪，脚下一个踉蹌，我往旁边一倒。 「宋丹!」 一个强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我倒下的身体，我全身的力气在那刻全部被释放，软软的倒进他的怀里。 「陈伊...」我声音虚弱，感到头晕目眩。 扬起头，看见的是他浅褐色的眸，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顿时涌上心头。 「我，看见他了。乔恩的爸爸...他的眼神...好可怕。」眼中都是泪水，但我不想让陈伊担心，于是低下头，声音颤抖，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陈伊紧紧的抱住我，他厚实的手掌一下一下，拍在我的背上。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宋丹。我在这里。」他低喃。 心理一个不服气，我抬起头，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间。 可以感受到他的身体僵住。但我不管，更加任性的抱紧他。 「你这个大笨蛋。干嘛不早一点来。」 他迟疑一下，还是轻轻回抱我。 「对不起...」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 后来，隔天的考试陈伊并没有去。 而我整天浑浑噩噩的，考试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变得更常发呆。 乔恩的事情并没有传出来，看来他那所谓的父亲，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考试结束时，我拒绝了他们的邀约。 换下制服，一个人骑着机车，在街上肆意奔驰。 骑着骑着，我来到了和陈伊一起吃晚餐的那个地方。 被黑色顏料填满的天空，闪着刺眼的光的夜景。 我在椅子上坐下，盯着这片他曾经带我看过的世界。 那时候，他对我说了自己的事情，我想，那个人，就是乔恩了。 突然间，我好忌妒乔恩，所有的一切都围绕在她周围，就连死了... 我猛地站起身，她所有的偏执都因陈伊而起，她希望世界绕着她转，骄傲自大，又极度缺乏安全感，陈伊在我的提议之下，连续好几个月都减少与她碰面的次数，每次在陈伊和乔恩碰面后的没几天，书中就会出现新的字条。 江乔恩，怎么可以如此...。 连死亡这件事情，都是你抓住陈伊的手段。 我自嘲的笑了，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风在剎那间颳起，耳边彷彿听得见乔恩的笑声，清脆又刺耳，却不得忽视。 我恨死自己的自以为是，恨乔恩的无理取闹，恨陈伊的优柔寡断。 恨这个充满光亮的世界。 「果然是你。」 我侧过头，看见一个熟悉的男孩，柔软的发丝和俐落的下顎线，白里透红的皮肤，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迷路的女孩。」看见我，他的眼中有温柔，唇角有着笑。 「...」实在没心情和别人聊天，乾脆视而不见，我转过头，假装继续看夜景。 他耸肩，丝毫不在意，逕自在我旁边坐下「你说，人们每天在这里看夜景，脑袋都在想甚么?」 我皱眉，突然之间这是在说甚么? 「肯定没想甚么。和朋友来的想着，啊!这夜景真漂亮。和男女朋友来的也想着同样的事情，不过，更进一步的却是如何得到眼前的那个人。」这次换我耸肩「人之常情。」 他先是惊讶地看着我，接着哈哈大笑「说真的，你不是国中生吗?脑袋里装的这都是甚么啊?你是老人家吗哈哈哈。」 「没有女生会喜欢听到别人说他是老人家，特别是我这种自信感抱彭的。」我咕噥着。 他琥珀色的眼映着夜景的灯，闪闪发亮，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这时候不就像个女孩了吗?」 「甚么?」突如其来的大风将他的声音淹没。 「没什么。」他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我的机车。 我心虚的将眼神移开，等等，我为甚么? 他又笑了，很乾净，没有目的，单纯就是他感到开心的笑。 「回家吧，小迷糊。」柔乱我的头发后，他的话随着风停下传到我的耳里。 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抚平头发。 身边的风停了，刚刚，我一刻都没想到有关乔恩和陈伊的事。 但是没过一会儿，风又起，来的又急又大。 或许，陈伊接住了我坠落的身体，却没接住我坠落的心。 以至于风起时，被搅乱成一团不知去向的碎片。 40.浅色的你，深色的我。(完) 国中3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我确实在这里生活了3年，看着教室一圈。 当年那个尷尬又羞涩的我们，如今早已褪去那层保护的壳，留在彼此心中的，是数也属不清的回忆。曾经满口玩笑，说不出感情的心思，也风化在那个花园里，沉积在一起躺过的草地上。 今天，是我们的毕业典礼，是我在国中的最后一天。 晴朗无云，阳光毫不吝嗇地洒下，只是，再也找不回那个带着点点光影的男孩。 看着操场，一圈一圈的红色跑道，你陪我跑过的每步脚印，被无数的雨点盖去，一次又一次，甚么也没剩下。 学校的外墙，这时看起来格外高耸，翘课时的兴奋和刺激，也留在那道坚固不可催的墙上，教官的谩骂声似在耳边，又远如千里。 奔驰过的每一条路，笑过的每一个地点，留下的每一个足跡，烙在脑中的每一个场景。 充满咸味的大海，深蓝到沉默的洋，藏着年少的微小心事。 最后，我走到天台。 青涩的制服，深黑的裙子，微捲的长发，拂过颊边的风。 就像以前一样，我跳上栏杆，盪着双脚。 只是，没有了那个担心我的男孩，也没有了那个陪我说话的女孩。 交叉路口，我喜欢左转，你喜欢右转，我们渐行渐远。 影子把你和我拉得好长，看起来就像并肩而行。 突然，我看见地板的磁砖有一块微微突起，我跳下栏杆，跑到那块磁砖边。 我蹲下，将瓷砖掀起，里头有一张信，纸边已经泛黄，看的出岁月的摧残。 翻过来一看，不禁瞪大眼睛。 给，宋丹。 心跳忽然加速，上面的字跡太熟悉，太久没见。 左看右看，确认没人后，我跑到天台的门边盘腿坐下。 手有些颤抖，我小心翼翼的撕开信。 宋丹。 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转学了。 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其实我园游会那时就想跟你说的。 明知道你和那个人有约，却还是要约你到天台就是为了这个。 好吧，承认是有一点小小的报復，想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分量。 你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乖乖跟着我，让我很高兴。 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让我觉得好生气，所以我最后决定作罢。 所以，可以说是你活该。 然后，虽然相处不长，但你在我心里有着不可抹灭的存在。 最后，带着自信和骄傲努力面对未来的挑战吧。 不要在一个人到处乱晃，也多交点朋友，如果可以的话，偶尔想想我吧! 为自己勇敢，我的女孩。 许维阳。 眼前的字越来越模糊，我将信折好，伸手擦去眼角的泪。 谁是你的女孩了，大笨蛋。 明明眼里有泪，却很想笑，心里暖暖的。 看着蓝天，我眨眨眼，把眼泪吞回去。 总要为自己坚强一次，于是，我起身跑出天台。 --- 找到陈伊时，已近落日。 原来，你在这里。 看着他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好像甚么都没改变过，甚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跟平常一样，走过去他会有点生气我为甚么这么晚，眼里却全是对我的温柔。 但他这次看像我的只有疲倦，浅褐色的眼睛没有一点生气。 我突然很害怕走到他旁边，所以我在他面前几步就停下了。 「毕业快乐，宋丹。」他撑起嘴角。 我没有回应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他见我没有反应，也不急，只是一直盯着我看。 许久，我开口「乔恩会跟我写字条，虽然没有很多次。你说过她会发呆，我想她把那些字条都藏在柜子的抽屉里，也有可能她早就知道回应她的是我。」 「...她问你甚么?」 「陈伊，这都是她感到混乱的心情，我...没有理解，只是很理性地回答她罢了。」 「是啊，你一直都很冷静。我说啊，我们之间到底留下了甚么呢?」 我们之间...我捏紧拳头，感觉指甲深深刻进手心。 太过不成熟的我，和身在地狱里的你，互相不肯说出的感情，也在时间的长流中消耗殆尽了吧。 就算一起走过痛与笑，故事的结局也是一样的，像不会再出现的那场阵雨。 所以，我说不出口，无法让你背负所有责任。 「没事，当我没问。」他苦笑，起身走到我面前，用手指捲了下我的一缕头发。 「再见了，宋丹。」 阵雨来的突然，走的任性。 至少，曾来过。 至少，我可以将你的孤单变得很浅。 至少，我还拥有所有的回忆。 感谢你，出现在我公主病又自傲的年华里。 我的心深不见底，没有一丝怨言。 青春的旅程没有结束，你跟我的故事也不会结束。 高中才正要开始，只要还是看着同片天空，我们就有可能再相遇。 等到更懂事时，愿你和我都能脱去这层自卫的壳，接受更不完美的自己。 我们在最懵懂的舞勺相识，在荳蔻时说再见。 下次，在更美丽的年华里再见。 致，我平凡生命里不平凡的少年。 番外.他的女孩(1)。 「喂!再进一球啊!」 远处队友的声音传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蹲下，起跳。 球的曲线很完美，空心入篮。 「干的好啊!许维阳!」队友跑过来勾住我的肩膀。 「欸这次可要算我的啊，你们这群耍赖鬼。」 「嘁，知道啦。晚上就请你吃大餐。」 「你说的啊!」我开心的笑了。 收拾书包准备回去换件衣服，晚上可还要参加聚餐。 回家的路上，最让我期待的就是那条河了。 不知道为甚么，只要看着那条河就可以让我燥热的心情平復下来。 但是，今天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后天就是国中开学了，老实说，新环境对我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家里父母工作的关係，转学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总之就是，今天比平常还要更心浮气躁，不可能是因为要开学的关係吧。 走到河堤边时，我一如往常地看着河水，感受风带来的凉快。 空气中带点甜甜的气味，像花，很淡。 我转头，看见一个散着长发的女孩，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年纪。 风轻吹带起她柔顺的捲发，乌黑又亮丽，白皙的肌肤与河水相照应，透着闪闪的光。 她微微侧过头，一双丹凤眼望着我。 捲翘的睫毛轻轻眨了下，我的心也跟着多跳了一下。 奇怪?我摸摸胸口。 回过神时，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 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心中的悸动。 --- 后来，国中开学。 我又看到她了。 更令人兴奋的是，我们同班。 不对，我为甚么要兴奋?但不可否认，再次看到她时，胸口中那异样的感觉又来了。 我又紧抓着胸口，想知道为甚么，于是，我开始接近她。 一开始，我会踩她的椅子，起初没反应的她，最后受不了的回过头来跟我说话。 她的声音很细腻，听起来很悦耳。 在下次体育课时，我陪她跑步，没想到她竟然皱起眉头的嫌弃我，嘴上说着不符合她的脸的话，我忍着笑跑在她旁边，那时候我知道了她是个非常自信与自傲的女孩。 后来，她在我面前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其中虎牙特别可爱。 她的笑声清脆，像风铃一样，我为之倾心。 知道自己的感情叫做喜欢后，我想知道她的感觉。 因此我跟她做朋友，但是，她生日那天，我本来要偷偷给她惊喜，却发现他在篮球场和陈伊靠得好近，她的脸泛着红晕。 看着她的笑，我打消了过去的念头，等陈伊离开后再假装迟到。 那次，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感情。 --- 接着，寒假时，我知道了她的家庭。 我很心疼，因为她是表现得这么成熟与内敛。 所以忍不住抱了她，那是我第一次抱一个女孩。 原来，女孩子是这样柔软又娇小的生物。 在后来，我们吵过架，我理解她察觉到了，但我无法放手。 可是很值得庆幸的是，她跟我和好了。 总觉得后来的我更能成熟去面对她了，认识半年后，我发现她的交友圈非常单纯，应该说，她更喜欢一个人，不然就是去找陈伊。 在园游会前，我知道家里因为工作的关係，又要搬家，代表着又要转学了。 第一次，我不想转学。 我甚至去求过爸爸，要他换个工作，想当然，被臭骂一顿。 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接受，把握剩下可以好好相处的时间。 我告诉她要多交些朋友，帮助她和班里的同学们和好，有人问我为甚么要帮她这么多，我只想说，是因为她，因为她是宋丹。 我知道她喜欢的是别人，但我也无法轻易捨弃自己的感情。 所以这次的离开或许也是个机会，让我可以真的学会放下。 于是我狠下心不告诉她，也没有和周围的人留下联络方式。 园游会时，私心的约她到天台，要是她愿意跟我来就告诉她，没想到她真的跟来了。 但当我发现她整颗心都不在这里时，心就莫名痛了起来。 只觉得胸口很闷很闷，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就这么叫她离开了。 真的是我太不成熟了吧。 离开的那一天，我写了封给她的信，压在天台的磁砖下。 我想，要是有缘，这封信必定会被她发现。 唯独对你，我无法真的生气和放下。 所有的情绪再看到你笑容的剎那都化为水，一拨就散。 我对她说过，不管她在哪里，我都会找到她。 我想成为能够兑现承诺的那个人，或许我会错过你青春中的一部分，但我不会错过任何能够实现承诺的机会。 就像我相信你会找到信一样，也相信我一定会再次和你相遇。 秋天的风起时，果然，我又看见了。 你那随风飞扬的捲发，带着淘气的笑。 不变的我和你。 番外.他的女孩(2)。 将家中东西收拾乾净，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回忆的家。 我拿好行李，转身关上门。 关上所有，不好的一切。 来到江桥恩的家，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就直接进来啊!」 对一个受害者来说，她的笑容太过灿烂，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那就打扰了...」 那是我脱离了酗酒父亲的地狱后，靠岸的第二个家。 --- 升上国中前的暑假，每天都和乔恩在一起。 没有怨言，因为我知道我是要赎罪的，所以只要她希望，我就会笑，会陪她，会摸她的头，买糖给她吃。 日復一日，重复没有改变的生活。 我感觉某部分的自己正在逐渐崩坏，但我无能为力。 一切在乔恩短暂离开我开始，身边没有她嘰嘰喳喳的声音，顿时清静不少。 藏在内心中的那个我，从一开始就非常讨厌江桥恩这个女人，但理性不得不让我妥协。 毕竟我是罪人的儿子，我要为我的父亲赎罪。 接着，开学了。 班上的人总是掛着最乾净最灿烂的笑容大笑着，我根本不懂有甚么好笑的。 如果你们也和我经歷一样的事情，最好还是可以露出那么亮眼的笑。 噁心至极。我蔑视的看了他们一眼。 没想到刚回神就撞上一个女孩，一阵淡淡的花香飘过。 我迅速皱眉，又恢復平常的表情。 「你没事吧?」她问。 「没事。」我摇头。 转身走后，她却突然跑来拦住我，我疑惑的看着她。 「你好，我是宋丹。」 夕阳把她乌黑的捲发照得发亮，柔软的散在她的肩上一直到背后，都亮着微微的光。 说出的声音细腻，带着她的自信与骄傲。 那泛红的双颊却出卖了她。 她很紧张，眼中却有着灿烂的光。 心里有甚么在鼓动着，藏在内心深处的我正不安的躁动。 「你好。」于是我给了她一个淘气的笑，发自内心。 那是，我和她的相识。 --- 后来，我们渐渐认识。 跟她在一起时，我觉得很轻松，全身的细胞都在放松，让我不自觉地想对她笑。 「陈伊，你知道你很爱笑吗?」 她曾这么问过我。 我看着她，又笑了「是嘛，我觉得我只对你笑呢。」 记得当时是这样回答她的。 就像是她有神奇的魔力般，我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知道，在乔恩回来之前，我还有喘息的时间。 --- 不得不说，每一次和她一起，总是会发生令我抓狂的事。 或许是因为我想要看她困扰的表情，想要看她藏在自信美丽之下的，真正的，那个她。 终于，她在我面前哭了，眼泪一颗颗的，晶莹剔透。 我忍不住为她拭去那些泪水，她的眼睛因这些水而变得闪闪发光，就算是这种时候，也能看见她不轻易服输的感情。 我感既心疼又开心，因为，我可能是第一个这样对她的人。 我要成为她的唯一。 这是我那时的决心。 可是后来，乔恩回来了。 休息的时间结束了，赎罪的时间再度开始了。 每天开始重复那个令我窒息的日常，但我心甘情愿，因为我是罪人。 有时候，想喘口气，我会偷偷寻找她的身影。 可爱的是，我们培养了一个眨眼的默契，我好喜欢她对我眨眨眼睛，那张成熟的脸上就会出现孩子般的光彩，而且，是为了我。 --- 乔恩回来后，她主动去认识宋丹，我感到很慌张，深怕她会发现甚么，或是她会对宋丹说甚么。 但一切都超出我的预想之外，宋丹的坚强与理智让她彻底占了上风，知道她把乔恩弄哭后，我心里有的只是骄傲，恨不得向世界宣布，那个爱逞强的可爱女孩是我的。 后来宋丹提出了照顾乔恩的计画，我欣然答应了。 我想只要可以成功，她就会说出来了，说她喜欢我。 但我没有想到，乔恩会用死来...逼迫我。 我早就受够了这场赎罪游戏，乔恩对我的依赖越深，我只想逃得越远。 现在，她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困住我，我没办法逃。 于是我又回到了那个地狱。 毕业那天，因为害怕她有可能不想见到我，所以我一直待在花园。 惊喜来了，她跑着过来，在离我几步之远的地方停下。 就算发生那些事，她还是一样勇敢，一样无畏，一样耀眼。 我问她，我们之间到底留下甚么。 我希望她回答，告诉我她的真心。 她没有回答，剎那间我懂了，或许我们就这样了吧。 年少时的喜欢太过纯粹，倾尽所有，我只想对她好，但终究底不过时间与心力的消耗。 最后的再见，其实来得理所当然。 曾经，她对我说过，我是她心里，不变的光。 其实她才是我心中那永不熄灭的光。 搭上前往英国的飞机时，我知道。 那一天，我丢失了少年时光里最珍贵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