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NP)》 哟,这不黎念吗? 方文甩着钥匙,哼着曲儿,晃荡晃荡走在马路上。 他要去银行取几万块现金给包间里那位二世祖打赏玩。 正哼唧着,自助提款机里面的黑影突然吓他一跳。 夜深人静的,一身黑的乍一看把方文给吓一跳,仔细一看,他嘴角玩味地勾起来。 原来是个女的,还是个美女。 他还没进去,只是看着背影。黑色西装,黑色长裙。很保守的打扮,难道是身材太好,尤其是裙子底下露出那莹白的脚踝,让他感觉这背影颇有些勾人的意味。 方文还在细细回味,那女人却突然转过身来,走了出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这这,这是黎念吧? 尽管七年没见,可他还是在一瞬间认出了她。 方文撇了撇嘴,毕竟她这张脸有让大部分人过目难忘的魔力。 难得有让他这样惊艳的美女,结果是位老熟人。 黎念打完钱就直接从银行门口走了出来,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人。 方文可没打算喊住她,而是在她身后偷偷伸出了手机。 待黎念走到路灯下,方文快速按下快门键。 一阵连拍,待黎念走远后,方文才拉开玻璃门进到自助提款机前取钱。 他有些兴奋,感觉撞破了天大的秘密似的,简直迫不及待要把这八卦告诉所有人。 于是方文就揣着兜里的钱,急匆匆赶回去。 “啪” 包间的门被急促推开,一下子引起了包间里的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都一瞬集中在进门的方文身上,只有中间的男人依旧端着酒杯,没搭理风风火火进来的方文。 可方文找的就是这位二世祖,他快步朝他走去,用手示意身边两陪酒的女人给他让开。一屁股坐沙发上,端起桌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微喘着气,贱嗖嗖地说:“朝让,我有一天大的八卦告诉你!你听了可别惊讶?” 身旁的人调笑到:“方文,知道你八卦,怎么,今天又是啥八卦?还是你二姑三嫂的老公又出轨了,和小三当街打起来了?” 方文懒得反驳,他就盯着朝让,现在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朝让,你猜我今天碰着谁了?—黎念!” 此消息周围的人可能不明所以,对二人而言可谓是一惊雷,毕竟黎念这名字已经消失了七年之久。 方文仍盯着朝让,观察着他的反应。 朝让没反应,撇了他一眼。 方文有些失望,还指望有啥好戏看呢,结果就这? “喏,我还拍了照片呢!” 他把手机伸了出去,朝让轻飘飘地看了一眼。 照片拍的是黎念的侧面,夜晚路灯的柔光莹莹打在她的脸上,精致无暇的五官多了一丝朦胧,柔美的线条从上往下延伸,黑色小西装上挺拔的曲线让朝让眸色深了深。 “老熟人……找机会聚一聚吗?”方文又开始贱嗖嗖笑起来。 朝让朝他笑笑,眼里的意味却是不言而喻的。 三万包你一晚,如何? 黎念今天随工作室跑了个大单,忙到快凌晨,这才有空到银行汇款。 回到家已是深夜,她看了看汇款单,唇角勾了勾,拿起笔朝平板上的清单一划。上面是密密麻麻文字,记录着还款日期。每月一次,持续一百个月。 几年下来,已经还了大半。 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黎念想,一切都在朝正确的轨道驶去,过去快乐的痛苦的一切都尘埃落定。 黎念朝浴室走去,这是一间不到五十平米的房子,比这数字更寒酸的是房间里的摆设。简单的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这简直是家徒四壁的完美形容。然而黎念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宝马香车的华丽回忆在她脑海已经是遥远的梦,甚至不算得上美梦。这个梦破碎的方式太过惨烈,甚至让她有些PTSD,唯一能提醒她梦的真实的只有冷冰冰的账单,以及躺在医院里唯一的念想。 想到母亲,黎念的目光柔和起来,将今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当年辍学之后就没再读书了,开始四处打工,现在在一家造型室做造型师。嗞嗞嗞……”方文不禁抖了抖,还好不是他家破产,要是自己这位阔少流落街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陆阿姨自从车祸后还陷入了深度昏迷,在医院里昏迷至今。”方文这人共情力比较强,此时已经皱成苦瓜脸了。 朝让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方文递给他的文件,那是黎念这些年的信息。 二代查人,只消得动动手指头。 方式是恶俗了些,可这俩人的行为却全然没有俗字。 朝让都懒得给方文回应,他完全没有对黎念的遭遇表示同情,甚至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 查人不是为了了解,而是为了判断。 黎念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一个廉价的女人,这种人,最好拿捏打发。 “过这么辛苦,少不得出卖色相吧……”然而方文的下一句话却大跌眼镜,带着些许居高临下的恶毒。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连想法都是这么不谋而合。 “三万打发了。”朝让勾起唇角,抬起头和方文对视。 “你……”方文有些惊讶却又了然地笑了起来。 “这么对老熟人不太好吧,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一上来就……”方文刚刚还只是意淫一下,这二世祖倒好,上来就…… 方文自诩还是有点道德在的,对自己从小认识的落魄老熟人下手,多少有点没品了,竟让他莫名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怎么,谁昨天兴高采烈告诉我来着,你不就这意思,装什么装?”朝让嘴角轻视的意味更浓烈了些。 方文砸吧砸吧嘴,自己昨天这么做的目的确实有在背后羞辱黎念的意味,可这不就背后说说坏话嘛。 “行吧行吧,你爱咋咋地。”不就一女的,随他去了,自己兄弟还不挺吗。 黎念第二天一早又跟着工作室来到片场给几个小明星做造型。 黎念这人总让别人认为她的化妆技术就和她这张顶天美丽的脸一样华丽。 所以这造型室的业绩才勉强支撑起她平日的开销。 忙完今日的工作已至傍晚,黎念拎着箱子往外走,转角处遇到刚才化妆的几个小明星,身旁站着男人,调笑着说这些什么。 黎念知道此时自己是越快消失越好,余光收了回来继续往前走。 “这不黎念吗?……” 陌声的声音传入黎念的耳朵,她下意识停住扭过头。 朝让的目光却集中在她那截腰上。黎念今天穿的很随性,深色背心外搭件衬衫,穿在她身上有些松松垮垮的,下面是条高腰阔腿牛仔裤。像个外出采风的女画家。 回头一刹那,黎念电光火石间感觉到触电般恶心。是的,一种焦灼的恶心。旧人让她有些应激般地想起过去。 两女明星都各自双手牵着一个男人。……朝让……方文…… 曾经熟稔到天天见面的人,如今已经七年没见。些许稚嫩的男孩如今已经长成男人。 变化不小,是到可以当做陌生人的程度。黎念有一瞬间是面无表情的,她在脑海里冷静地判断。 “好久不见。”黎念扬起礼貌的笑容回应。 “老熟人难得遇上,请你赏脸聚一聚如何?” 说的倒客气。黎念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何况她本能地逃避过去。 “确实是难得,可惜不巧,家里……”黎念熟稔地说了个漂亮话,她在试探。 “包间都订好了,真不赏脸?”方文扬起手里亮着的手机。 黎念眉头一挑,自己这不去不行了,人家不明摆着是专门来“请”自己的。 “那就有劳了。”她倒是要看这俩二世祖能玩出什么花样。 黎念没怎么动筷,她看着这二人胃口全无,更深知这俩旧人找自己不是吃饭那么简单。 她等着对方先出招。 方文开始招呼黎念喝酒,黎念也不拒绝,更深知这二人图谋不轨,毕竟自己菜还没吃几口,白的已经喝了不下十杯了。哪个正经男人会这样对女人? 黎念也没有拒绝,毕竟她不易醉,此时不如将计就计。她此时的脸庞看着有些微醺,眼角鼻尖开始泛红,思绪确异常清明。 朝让拿起酒杯的手却突然停了,抬起眼来,直勾勾地盯着黎念。 被朝让这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是很难让人拒绝的,他的眼睛和他这人不同,太具有欺骗性了,这是一双看起来极度诚挚的双眼,眼尾微微下垂,看起来无辜可怜。和他别处精致张扬的五官有所不同,显得整张脸看起来矛盾却又不违和。这确确实实是一张让人沉醉的脸,时时刻刻无不在勾人。 却勾不起黎念。她目光有些迟钝,沉沉地和朝让对视着。 “黎念,大家都是老熟人,见你生活这般辛苦,我也着实不忍心……” “不如,——我三万包你一晚,照顾照顾你生意如何?” 朝让说的随意又轻松,仿佛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黎念听完并没有过多惊讶,她早已猜到七七八八。她也没有感觉到耻辱,尤其是朝让那句照顾生意,可谓充满着刻薄和羞辱。可她却已经对此习以为常,冷言冷语对她的打击已经几乎近于无了。 可朝让这人的行为多少有点过于狼心狗肺了。面对也算青梅竹马的同伴,居然能说出这般羞辱的话,黎念都不消得想他能不能对曾经的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她真的想扇他。 此时更多的是烦恼,她着实不想上演那种恶俗的拒绝桥段,她更希望他能以另一种方式,对自己失去兴趣。 比如厌恶。 ———————————————————— 朝让是真没品,需要驯化。 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 平心而论,真不是黎念装。 她是不卖吗?恰恰相反,她确确实实是想彻底利用自身体的价值。黎念不屑于这种短期交易,既然要卖,就卖个大的,比如——婚姻。把自己卖给有钱人,分走他一部分财产,这样的关系还合法稳定。 她没有感情,不需要男欢女爱来取悦自己。让朝让这种财团二代娶自己无异于天方夜谭,那朝让这个人,对自己毫无价值,就像路边招摇的花孔雀一样。 “朝让,老熟人还这么小气,打发叫花子呢?”黎念说话也开始夹枪带棒,既然朝让撕破脸皮,自己也没必要客气。 朝让笑了,甚至是猝不及防。他打量这黎念,想要从她的神情判断出她这话是真是假。 “得,黎念,你真的变了不少,如今你居然灰因为卖春这种事而讨价还价。想来定是经验丰富,只是你不要狮子大开口——” “不好意思,我这人就这样,您给的数我不满意,您去找别人。”黎念笑着眯起了眼,抬手朝朝让敬一杯酒。 朝让看着眼前厚颜无耻的女人,还想说些什么,黎念却起了身。 “既然买卖没谈拢,我也不在这碍您眼了。”黎念拎着箱子朝外走,她没说回见,显然是不想再和这两人有啥联系。她朝方文看了眼,便是打过招呼要走了。 方文此时有些讪讪地看着此时这不欢而散的场面。 他倒是没想到场面会落得这般不上不下,他不是没设想过结果。要么黎念义正言辞拒绝,破口大骂两人流氓,要么今天俩人就去开房。 黎念这是真嫌给的不够多——?可她也没给个准数啊,这不吊人胃口呢。 朝让牙关紧了紧,把手里的杯子甩到桌上。 “黎念这老熟人不够意思啊,大家伙穿开裆裤起就认识了,睡一睡怎么了?几年不见,这么端了,真会装!” 方文想要安抚自己身旁这位二世祖,可显然没安抚到点子上。 “老熟人?你现在看她样子还是老熟人吗?一副贪得无厌的样子。” 方文却突然回忆起曾经几人一起赛马的情景,那时候最优秀的永远是黎念,黎念总能甩出他们几人好一段距离······自己小时候,可是在她面前大气不敢喘一口。 但是朝让小时候总是对她不服气的样子,难怪—— “那咱就别搭理她呗,由她去。”毕竟都不是一世界的人了,她一小小造型师,还能蹦哒到他们眼前,不就是一漂亮女人,睡不了又不会死。 要说对黎念没起过淫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方文没这贼胆。 “你觉得可能吗?”朝让皮笑肉不笑,他本来就没打算放过黎念,不管她今天是作何反应。大不了——强上呗,她还能拿他怎么办。 即使方文没有大嘴巴子,可黎念出现的消息却在这帮人中不胫而走。 此时一个衣着精致的女人,捧着下午茶端坐在中央,听到这个消息,她先是愣了愣,继而扬起了一抹微笑,似乎是想到什么惬意的事情一般。 秦臻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她有些激动又有些战例。像是怕黑的孩子,克服了恐惧之后,再次经历曾经的黑暗。 此时一位年轻的姑娘问起:“黎念?黎念是谁呀?” 秦臻的语气有些悠远:“一位旧人朋友。很久没见了。”对手,准确来说是对手。曾经企图超越的对手。 哥哥 一场风波结束几天后,一切都回归于平静。 黎念每日仍按部就班来到造型室。 极光造型室,本地名气十足的一家造型室。接待的大部分都是明星名媛级别的人物。 自己当初是没能进入造型室做造型师的,造型室的化妆师看上了她这张脸,黎念就成了造型室的临时妆容模特。 后来师傅看上自己,才跟着一步步走到今天。而自己如今也只能给一些小模特、小明星化妆做造型。实力还远远达不到给大明星做妆造的水准。 这几天要举办一个大型时装秀,造型室自然是接了不少活。此时造型室里的人员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黎念刚打开箱子准备今天的工具,一只手却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黎念,杨老师那边的助理和我们工作室沟通好,让我们这边先去取梵雅那套高定珠宝,到时候她们直接过来做整套造型。你带个实习生一起去吧。” 李岚递给黎念一串车钥匙。 “好的。”黎念接过钥匙。 梵雅珠宝,国内顶级一线珠宝集团,这名字是早已如雷贯耳。而梵雅集团总裁,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说是亲哥哥,可她与连淮的关系却算不上熟悉,甚至是陌生。 自己与连淮之间隔着一道坎,这道坎是抛弃了连淮的母亲却迎娶了富家千金的父亲。 自己则是富家千金和这位父亲的爱情结晶,从小受尽宠爱,幸福美满。 故事还没有结束,这位被抛弃的女人凭借自身得天独厚的美貌进入娱乐圈,并隐藏自己的过去,摇身一变成为了风靡一时的女明星。 许多富商对女明星大肆追求,而梵雅的总裁更是追捧这位女明星为缪斯,女明星接受了这位总裁,成为了他的太太,而作为她儿子的连淮,终于能够公之于众。 这段故事黎念很早就知道了,甚至是在她还没有落魄之时。她能理解父亲当年的选择,自己作为利益既得者,更是心安理得。甚至她对自己这位哥哥,也无任何感情可言。 面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哥哥,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是胜利者。 然而一切都在瞬间扭转,当年黎徐两大财团破产陷入丑闻后,她们一家三口又遭遇车祸。爸爸去世,妈妈陷入昏迷,只余自己一人。 一切的重担都落在自己肩上,妈妈在医院的医疗费黎念实在凑不出来。在四处碰壁,近乎崩溃后,黎念想起了一位自己从来不会想起的人。 连淮。自己血缘关系上的哥哥。 自己现在回想起,黎念还是觉得找连淮借钱这件事是天方夜谭。毕竟黎城已死,自己是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女儿,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仇人一般。她和他的联系只有黎城的半分血脉,还是他所憎恨的抛妻弃子的男人。 可是当初的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除了那一腔孤勇什么也不剩。那天发生的一切到现在黎念还是记忆犹新。 那天雨下得很大,自己在连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得到连淮的回应,最后是自己晕倒被拉到门内,醒来看到连淮经过,自己拼命拉着连淮裤脚磕头,才换来摔在地上的一张支票。 五十万。曾经的黎念眨眨眼就可以花掉,如今却是母亲的救命钱。五十万在黎念心里从来不曾那般珍贵过。她如获至宝地捧着那张支票,感激地看着头也不回地离去的连淮。 是的,从那时起,自己的哥哥就成为了自己最大的债主。 真心为你 黎念领着一名叫松果的实习生,驱车来到梵雅的总部大楼。 CBD的中心,流畅简洁的大楼直冲云天。松果边走边感叹着感叹着大楼的宏伟,黎念带上自己的工作证,走到前台询问到:“你好,我是极光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我叫黎念,杨莹联系我们这边来取本次时装周的高定珠宝。” 想必杨莹那边已经和梵雅打过招呼,这套高定价值非凡,也是梵雅未曾面世的新系列的首套亮相珠宝。想来是要通过此次时装周展示,杨莹自然已经和梵雅形成了深度合作关系,这套珠宝也应该是她本次红毯的大杀器。 门店是无法收藏这样稀有的珠宝饰品的,梵雅这次借给杨莹的高定,十分神秘,黎念此前甚至连图片都未曾见过。 核实黎念的身份信息后,前台的工作人员便领着黎念进入公司的内部。 “黎小姐,这边清。”另一个女人递给黎念二人一双白手套,刷卡领着二人进入了一个房间。 房间中心的一个玻璃罩装的就是黎念此次要借走的一套珠宝。 身旁的松果忍不住低呼。 确实是一套精美绝伦的珠宝。项链由十几颗水滴状的祖母绿宝石组成,周围镶嵌了无数的钻石,整条项链的线条被设计得流畅优美至极。戒指上的方形祖母绿宝石则更是罕见,耳坠上的碎钻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套便是本次杨小姐亮相时装周的珠宝——真心为你。” 工作人员向黎念展示着珠宝,确认无误后,将珠宝装进皮箱中。 黎念接过皮箱,把皮箱上的明扣暗扣给锁好,自己这只手在今天是和这皮箱锁死了,除非把这箱子完好无损地放进造型室的保险箱中。 两人走出房间,向大楼外走去。松果仍有些兴奋地向黎念说:“黎姐,这套珠宝太震撼了,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华丽的祖母绿珠宝······” 此时门口一个女生急匆匆跑进来,手里提着两袋咖啡。她看见电梯门即将要关上,更是加快了脚步,没注意到身边的人。 黎念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撞上的,女生跑的很快,她被这么突然一顶,身体不受控制地要往下倒,女生的手也下意识松开了,手里的咖啡就这样甩了出去。 黎念的手和皮箱死死扣在一起,此时她往下倒,手里的皮箱也跟着往下甩,在松果的惊呼下,她硬生生地将手抬起来,把箱子往上送,自己则是重重摔在地上,冷的、热的咖啡也完美降落在她身旁,撒了她一身。 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和她的后背在重力作用下来了个亲密的接触,黎念忍不住闷哼一声。 此时的女生也稳住了身子,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慌忙来到黎念身边:“你没事吧?背后疼不疼,对不起、我太急了,没注意到你——” 松果此时也赶忙蹲下身来试图搀扶黎念。 “我没事,松果,我把箱子给解下来,你再带去给刚才的工作人员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黎念感觉后背有些麻,但是此时还是先把重要的事情处理了。 三人的一场小型事故,在发生的那一刻便几乎引起了一楼里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刚刚在众人簇拥下进入大楼的连淮一行人。 连淮此刻顿在原地,观察着前面发生的事故。 黎念今天很不巧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裙,此时的咖啡泼了她一身,从上到下,显然这件衣服已经宣告报废。 事故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快,黎念很快在二人的搀扶下被扶到了一边。 此时三人并没有察觉到连淮,连淮面色不善地朝黎念那边看了一眼,不耐烦地朝身边的秘书摆了摆手。 黎念办正事要紧,本不想过多追究。可松果去复查的这段时间,她这衣不蔽体的情况多少有些尴尬。 女孩提议将黎念带到休息室,拿件替换的衣服给她。 黎念欣然应允,女孩拿好衣服,将黎念带上电梯。黎念心里略微有些惊讶,怎么往顶层去了。 黎念被带到一间十分宽敞的房间,女孩将黎念领到房间后便关门离开了。 黎念看着房间里精美的摆设,越来越感觉不对劲,此刻却由不得她多想,速战速决把珠宝带回去才是要事。 她于是便上手拖起自己衣服来。 此时没有预兆的,房门被再次打开。 黎念,你怎么总在我面前湿身? 黎念起初以为是那个女生有事找自己,结果等了几秒钟,门关上了,进来的人却没发出声音。 她于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去。 连淮。进来的人是连淮!并不是那个女生! 黎念此时此刻的思绪几乎已经是要冻结,她刚刚才把裙子脱下来,没错,是一条连衣裙。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没穿衣服,几乎是未着寸缕,只有一套内衣裤遮挡自己重点部位······ 连淮一开门就见到这样的光景,黎念刚把脱下的衣服放到一边。他的眼神没有躲避,映入眼帘的是一套鹅黄色的内衣,新鲜嫩芽的颜色,饱满多汁。 黎念的身体肌肤不是单纯的雪白,而是白里透粉,不是死气沉沉的白色,而是晶莹剔透的,让人忍不住揉捏把玩的。柔美的曲线无一不在展示这是一副上帝精心设计的身体,薄薄的背,优美地挑不出错误的肩颈线条,修长的手臂,盈盈不握的细腰,以及胸前那道不浅的沟壑,迷人的腰线,向下延伸,让人忍不住去一探究竟,饱满紧俏的臀部,修长笔直的腿,最后是莹白可爱的脚趾。 连淮的目光却是带着审视,他的情绪仍然是紧绷着的,眼前这个人,留着黎城的血脉,连淮憎恨至极的人生出来让他作呕的产物。一种暴戾的摧毁与破坏的阴暗情绪此时此刻在连淮的脑海里疯长着。 黎念立马拿起手中的衣物遮盖起自己的身体,同时向后倾倒坐在沙发上。 她此时此刻不敢轻举妄动。黎念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深处,对连淮是有一种畏惧成分在的,像是动物面对自己的天敌一般,灵魂深处对他的存在是战栗不安的。 这可能出自于多年前他对她伸出的那似乎是不情不愿的援手,这让她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是被他所征服了。也可能源自多年前她洋洋自得的对于他的优越感,也可能源自于她替父亲存有的对于他的愧疚感,也有可能因为连淮是她血脉相连的哥哥。 错综复杂纠结在一起,让黎念本能地有低连淮一头之感。 于是她此时此刻有些像个言听计从的小媳妇一般看着连淮,竟能在她眼里看到些许无辜。 “黎念,你怎么总是在我面前湿身?”连淮说这话时是面无表情的。 七年前跪在连家大门口寻求帮助的黎念也是这般,那天雨下得很大,她的身体被雨不知道淋了几个小时,像个幼兽一般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也是一条白色的裙子,她拉着自己的裤脚苦苦哀求自己的时候,是如此脆弱,像是未足满月的幼兽祈求凶猛的野兽不要将自己吃掉一般。 脆弱,这可笑的词语却与黎城没有半点关系。在连淮眼里,他永远是冷血的代言词。他的无情是母亲一度活在痛苦抑郁之中,自己也在这样扭曲的环境中成长。可她的眉眼与黎城有几分神似,但她却是脆弱的。这让连淮几度陷入混乱,他被这种混乱所拉扯。 最终他还是选择救下黎念,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不能让这个黎城所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如此轻易地死去。 如今她再次表现出来的脆弱,让连淮感到有些不安,他本能开始防御起来。 黎念听到这句话,却没办法接下去。 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连淮朝自己越走越近,直到站在她面前。 黎念没敢抬起头,盯着连淮西服的下摆。 下巴却被瞬间抬了起来,连淮的手有些冰冷,没有温度。 “你如今就做着这样的工作,来取时装周的珠宝?”连淮的手紧了紧。 “你知道这套珠宝的名字为什么叫真心为你吗?这套珠宝的初稿是父亲设计给母亲作为周年礼物的,你觉得,你有资格去碰它吗?” “你的脏手简直是污染了它,你的存在就已经玷污了这套珠宝所承载的感情。” 连淮语气越说越冷,手里的力度却逐渐加大。 连淮的手逐渐向下移动,握住了黎念的脖子。 黎念放下手里的衣服,两只手推着连淮的手腕,“哥······” 黎念的挣扎声却让连淮触电般放开了她,并向后退了几步。 “这套珠宝我会派专人遣送,不会再经过你的手。” “知道了······”黎念喘着气回答道。 ----------------------------------------- 亲哥小时候过的不好,长歪了于是乎。 看你挺可怜的,需要我的资助吗? 与连淮对峙好几天后,黎念才缓过劲来。 她迫不及待地来到医院,企图寻求母亲的安慰。黎念一步步走进母亲,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时间仿佛冻结了一般,除了眼角越发明显的细纹,黎念几乎察觉不出来此时的她与七年前的她有和区别。 是的,她的妈妈已经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七年。七年前她的妈妈被确诊为脑死亡,也就是通常意义的植物人。尽管黎念的理智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妈妈再也不可能清醒过来,再也无法睁开双眼,但是她任然不想失去她,是妈妈的存在才让七年前那个弱小稚嫩的黎念勇敢起来,去敢于面对她曾经不敢想象的艰难险阻。 自己已经失去了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如果再失去母亲,那后果黎念不敢想象。 她仍像个孩子般,牵起妈妈的手,将妈妈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感受着独一无二的属于着妈妈的温暖。黎念闭上眼睛微笑着,她以前还会在病房里对母亲述说自己的心事,尽管得不到回应,但她总能得到安慰。现在的她已经不会这么做了,只要看着母亲安稳的睡颜,她便能够由衷地感到幸福。 此时在黎念未曾察觉到的角落,——朝让正站在病房的门口,注视着这一切。 他对天发誓这次的遇见真的是偶然,自己一朋友飙车发生了点意外,住了院,自己来看望看望他。 哪知在医院里居然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背影,朝让不自觉跟了上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黎念有些苍白的侧脸映入他的眼帘,今天的她不着粉黛,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头,露出她修长洁白的颈部,以及她那微微颤抖的睫毛。 竟然朝让生出了些许怜爱之感。 不过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朝让没心没肺地想到,尽管黎念一直美的不可方物,但是今日如此寡淡的她却仍能让他惊艳,也勾起了他一丝侵犯欲。 于是乎当黎念看望完母亲后,一推开门,就撞见了门口站着的朝让。 这是她未曾设想到的,于是朝让便看到她微微睁圆的双目,他皮笑肉不笑:“好巧。” 确实是巧合。黎念注意到了他手里的慰问品——果篮和补品。显然不是特意来找自己的,于是黎念也礼貌回应:“好巧,你来探望的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一步。” 黎念刚说完就抬腿想要绕过朝让离开,却被他一伸手拦住了。 “既然这么巧,不聊聊?” 黎念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仿佛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朝让两手一挥,就把他手里的东西扔在一边。 “现在呢?” 黎念无语。这二世祖甩不掉是吧? 黎念和朝让又坐在了一起,这次是一家咖啡厅。黎念还没从刚才缓过神来,手里捧着咖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咖啡的热气氤氲而上,让朝让眼里的黎念此刻雾蒙蒙的,眼前的她似乎化成了一抹哀愁,这样的破碎感惹得朝让有些心痒痒,好像被冷不丁地挠了一下。 他于是开口到:“看你挺可怜的,需要我的资助吗?” 黎念听完他的话抬起头看着他:“怎么资助法?无偿援助吗?” 她可不相信他会是这样的慈善家。 “很简单,三十万的资助,你用你身体回报我。”朝让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黎念的回应。 呵,提升了十倍。 可惜这样的价格还不足以让黎念和朝让这样的玩咖搅和在一起。 “还不够。”黎念简短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朝让有些火大,这女人真是油盐不进。 “黎念,太贪婪结果是什么也得不到。”朝让把头一歪,有些不耐。 黎念怂了怂肩,显然对朝让的嘲讽不屑一顾。 她希望朝让这样的二世祖,玩够了就从她的生活中消失。毕竟两人本就如平行线一般没有交集,他不过见色起意,有所停留,她也懒得应付。 “好样的,黎念,你以为你是什么天仙?既然你这么没有眼力见,我们也不必多谈。”朝让不爽的呲了声,他甩了几张钞票给一旁的服务员,迈起腿离开了咖啡厅。 在外人眼里看来是个非常潇洒的背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甩了里面这位美女。 德行。黎念气定神闲的坐在咖啡厅里把自己那杯咖啡喝完。看着刚刚朝让的反应,他应该不会再觍着脸再来找自己了吧······那今天也算圆满,甩开这冤家。 Ryan,欢迎回国 “朝让,你这副臭表情,怎么,黎仙女又把你给甩了?”方文贱兮兮地凑到朝让身边,他好几天没见朝让,朝让前几天跟蒸发一样不见人影,今天才出现在晚宴上,结果还是这样一副扑克脸。 这话戳到朝让痛处,他捋了捋头发,没答话,省得这臭小子顺着杆子往上爬,没完没了。 方文撇撇嘴,他知道朝让不愿多说,估计是被他说中了,便不再自讨没趣。 朝让这一动作却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眼光。朝让的头发天生便不是黑色的,而是带有亚麻的深棕色,且富有光泽,这也衬得他五官愈发精致。今天的他虽然身着精致的西装,却莫名有些颓丧感,一番动作下来,颇为赏心悦目。 “一会结束上山跑两圈?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朝让歪头看向方文。 方文嘴角抽了抽,咽下刚刚抿进嘴里的香槟,得,熟悉的朝让又回来了,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二世祖。 “去去去,就怕你丢了手感,到时候可追不上我。” “笑话。” 今天的晚宴是由秦家主持的,为了迎接秦家大小姐的未婚夫回国所举办的晚宴。秦家请了本地所有名门,不可谓不重视,朝让虽然和秦臻不太熟,可还是来了,怕家里俩大佛找自己麻烦。 俩人交谈没多久便被打断,断断续续有人来到朝让身边和他攀谈着,朝让不咸不淡地应付着。 不少女孩站在在一旁捂面而笑,看起来十分害羞的样子,却也是双目含情地看向他。 朝让此时却没了心思回应,他有些恶毒地想,看,数不清的女人都在朝自己献媚,企图得到他的垂怜。可黎念,是个什么东西,三番四次拒绝他,她也配? 朝让越想越气,憋了一团火。他快要维持不住脸上几乎不存在的假笑了。 此时一位身着金色礼服的女人走到了站台上,她将话筒扶稳,一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诸位晚上好,很荣幸今天能够请到诸位参加本次宴会。我将要介绍我的未婚夫——周舟给各位。” 秦臻侧身邀请,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容走了上来。 方文的目光伴随着他走了一路,他能感觉到男人身上强烈的气场,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不迫。用一句话来概括——他就是精英中的精英。在他们这些众多二代中,他也那个是别人家的孩子。 朝让听到这个不算陌生的名字,起了些兴趣。周家的家族事业中心转移到欧洲,周舟作为周家的佼佼者,虽然生活在欧洲,自己却没少听过他的光辉事迹。 周家和秦家订婚,虽然略有耳闻,可这次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做出声明,看来周秦二家已经达成合作。 周舟审慎地环顾四周,而后他将话筒抬起:“各位晚上好,我是周舟。多年不见,此次回国的目的是继续开拓周氏在国内的产业,我诚挚希望未来能与诸位达成友好的合作。” 好冷淡的声线。方文看着台上的周舟,和他这个人的气质倒是完美契合。——禁欲系。周舟今天戴着银边金属框眼镜,透过眼睛能看到他有些精致狭长的丹凤眼。优越的T区与高挺的盒型鼻完美地融为一体。让他的侧脸看上去是鬼斧神工般雕琢的俊挺。真是一张完美结合了东西方的优美的脸庞。 周舟不是混血,但他大部分是时间都生活在欧洲。明明是纯正的东方帅哥,身上却融合不少西方的特质,比如他有些苍白的皮肤。 一身高定黑西装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没有繁琐华丽的修饰,方文只在他西服上看见了一枚银色的胸针。这枚胸针精致小巧,却不简约。因着隔了一段距离,他看不仔细,却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上面繁复的花纹。这枚胸针倒和他的精英气质不符合,颇为黑暗神秘。 两人在台上寒暄着,却透露出不少重要信息。果然这晚宴不是开来玩的。 “最后,我想说,Ryan,欢迎回国。” 周舟礼貌伸出手,秦臻回握。 两人并没有表现出未婚夫与未婚妻应该表现出的亲密,不过旁人也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毕竟像周舟这样的人似乎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如此外放的情绪。 晚宴又继续下去,朝让心不在焉地拉着一个女人的手到舞池中跳起了舞,甚至没看清女人的长相。 不过这并不能妨碍他们之间动作的亲密。 是啊,朝让有些阴测测地想,黎念又能算什么呢?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自己的原则。 他打算把这女人抛之脑后了,自己再去找她就是犯贱。 ------------------------------------------ 未婚夫是男主,是个变态。 这姑娘好生漂亮 上次黎念虽然没有亲自拿回珠宝,还是梵雅亲自派专人把珠宝送了过来,好在梵雅这边有所表示,黎念才逃过一劫,不然自己少不得被工作室的人怪罪。 所幸插曲只有这一段,工作室接下来的任务进行地还是十分顺利的。今天时装周正式开幕,今晚各大明星都会盛装出席,在秀场上亮相。 女明星们少不得要争奇斗艳,黎念虽然作为一名正式的造型师,却也没有资历能承担今晚大秀的造型设计工作,她只能给自己的师傅做助理,在她身边打打下手,顺便积累积累经验。 陈彩莹此时正在确认着最后的流程,她正仔细检查着这件被精心打理过的礼服,确认有无问题。 本套造型是她们工作室精心设计的,很好地结合了服装与珠宝的特点,并使之融为一体却不会突兀。 一切准备就绪后陈彩莹就另着黎念和几位工作人员来到了杨莹的工作地点。 杨莹也已经准备就绪,陈彩莹一行人一到便开始忙碌起来。 黎念整理这着工具给师傅打着下手,一边观察着陈彩莹行云流水的动作。陈彩莹作为彩妆届的大家,对色彩的运用已经达到了极致,她化出来的妆面,可以像水墨画一般清淡优雅,也可以像油画一样鲜艳灿烂,如同艺术品般,将面部的五官的优势展现出最大化。 像陈彩莹这种级别的大佬,黎念也不能经常看到她给别人上妆,但每次一看,总能有所收获。 杨莹是以知性优雅形象着称的三十代女明星,温润的鹅蛋脸看起来十分温柔,最漂亮的是她脸上那一双温婉的柳叶眉,衬得她优雅大气。 黎念此时忽然明白为什么梵雅要与她开展合作了,不止是因为她是长红多年的女明星,更因为她身上那种气质,以及她的那双柳叶眉。——与连淮的母亲,沉黛有几分神似。 尽管沉黛婚后就退出了娱乐圈,作为名声大噪红极一时的女明星,她至今仍是不少人心中的白月光。出道便以古典美从娱乐圈众多美女中杀出一条血路,并作为古典美人的掌门人,至今仍没有谁能够超越。 “这姑娘好生漂亮。” 黎念正低头沉思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杨莹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眼里有些笑意。 “怎么不来拍戏,反倒做起了造型师?” “谢谢杨老师的夸奖,不敢当,不敢当,我这样的资质演不了戏的,您谬赞了。”黎念装作有些慌张地摆了摆手。 她也没撒谎,她确实进不了娱乐圈。其实她这些年来一直源源不断收到邀请,她也明白像娱乐圈这样来钱快的名利场,可以帮助她尽快还债。 可她这样的背景是经不起再次曝光的,当年的事故上过新闻,也曾轰动一时。黎氏当年破产也传出了不少负面新闻。自己要是从娱乐圈出道,那自己的身份肯定会被再一次翻出来曝光,那场面一定是腥风血雨的。 黎念不想再让过去再一次浮出水面,并收到无数人的议论,自己还有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收到伤害。 杨莹还以为黎念在害羞,她今天第一眼见到黎念就被惊艳到了,这个女孩比现在的几个当红的小花还要漂亮许多,敢肯定,就算不是科班出身,她进娱乐圈是肯定会有水花的。自己若是引荐她入圈,日后也是能有不少便利。 于是她继续到:“我可是很看好你的,你要是有兴趣,我给你介绍几个制片人?” 黎念有些尴尬,想继续开口拒绝。 陈彩莹开口解了围:“这小姑娘看不了镜头的,一上镜头就哆嗦,您就别打趣她了。” 杨莹这才断了念想,同时也有些了然,想黎念这样的女孩,肯定收到过不少邀请,现在还在做造型师,肯定有原因。 “原来如此。”杨莹也不再多言,收回了目光。 黎念心里感激师傅给自己解了围,她是了解自己的情况的,于是在杨莹面前找了个借口将此事圆过去。 而后极光的发型师拿着工具走了过来,她要给杨莹做一个风情十足的大波浪。 这是极光原先早早敲定好的方案,黎念原本还觉得没什么不妥的,在见到杨莹本人之后,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今天不适合大波浪这样的造型。 并不是她这个不适合大波浪,杨莹大波浪的造型别有风情,曾经也因为这个造型上过热搜。极光是想复制这样成功的案例,可是杨莹今天要带着梵雅的新品高定亮相。 ————————————————————元宵快乐! 差强人意 连淮曾说过这套珠宝还是他的父亲给母亲设计的,那么想象佩戴这套珠宝主人的形象,那一定是沉黛的形象。而沉黛在荧幕上的形象,绝对不是留着大波浪的风情万种的没人,而是盘着发的,弱柳扶风的古典气质的娇弱美人。 这样张扬的形象,是不适配这套珠宝的。 箭在离弦不得不发,都到这一步了,杨莹的发型也是她和极光的人员敲定下来的,自己这样贸然提出异议,是否会多此一举,还惹人不快。 黎念有些犹豫,但是她举得,在连淮的印象里,佩戴这一套珠宝的主人,应该是他母亲那样的形象的女子。若是反差过大,不知道他是否会对此次珠宝的面世有所不满。尽管梵雅在与杨莹的合作中并未对此提出什么要求。 想来也是连淮不想让这套珠宝的设计理念公之于众,因而对此并未过多置喙。 可黎念回想起那日他极度阴郁的神色,他要是不满意此次合作,对杨莹方提出质疑,那极光必然会遭到怪罪,以后甚至会失去再和杨莹合作的机会。 于是她走向前去:“暂且等一会,杨老师,师傅,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我觉得,杨老师今晚上是否可以尝试一下盘发的造型?” 大家一时都对黎念的想法感到惊讶,陈彩莹有些不理解为何为何自己的小徒弟会突然提出异议。 她扭过头来,却看到黎念笑着对她点点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她于是无奈等着黎念继续说下去,“杨老师,您与梵雅合作许久,也必定十分了解梵雅的设计理念与风格,您今天将要佩戴的珠宝‘真心为你’,无论是项链还是耳坠的设计,都是提现这冷清高贵的气质的。” 所以大波浪这样强烈的发型,是否会与这套珠宝的气质不符? 黎念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相信杨莹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杨莹听后低眸思考了一会,抬起头来时,有些嗔怪地看着黎念:“你这小丫头片子,脑袋瓜子倒是机灵。怪不得彩英把你收做徒弟。那我就听你设计,做个盘发的造型看看,要是不好看,再找你算账!” 黎念听完便知道杨莹是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她有信心能让杨莹满意,也会让自己那个咄咄逼人的亲哥满意。 黎立刻走到陈彩莹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陈彩莹听后就将发型师领到一边。她们原先并不是只准备了这一种发型,盘发她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不过这个方案原先被杨莹否决了,于是就没有采用。 刚才黎念在耳边悄声说的话就是让她换成原先设计的一个蓬松的圆鬓的造型。 这个造型能够最大限度地展现出肩颈线条的美感,垂落的几根秀发也能营造出弱不禁风的柔美气质。 她于是指导着发型师将发型换成这个。 造型做出来之后,杨莹有些惊叹地低呼,呈现出来的成果比她想象中要好看太多,她承认黎念的意见是对的。 “真不错,小姑娘实力可以呀-”杨莹美滋滋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您满意就好。”黎念看着杨莹身上珠宝的闪耀的光泽,她觉得有些熟悉。 次日连淮在会议上看到PPT里展示着昨晚红毯杨莹展示珠宝的照片,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其实黎念选那个盘发的造型还有另一个原因,电视机前的一部分老观众可能会对昨晚杨莹的造型感到熟悉,像是看到一个人,——沉黛。 沉黛当年的经典造型就是盘发。当年这种发型红遍大街小巷,许多人都争相模仿,因此这种盘发也就成了沉黛的经典发型。 既然这套珠宝的设计初衷是给沉黛的,那或许连淮也希望戴上她的人能与母亲相似吧。 连淮打量了一会,不由得冷哼出声。他很清楚地知道这是黎念的“杰作”。 “真心为你”如何设计出来的,是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黎念知道。 杨莹能做出这样的造型,绝不可能是巧合。而是必然,黎念是故意的。 可不得不承认,连淮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完美符合了他想要打造的效果。 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杨莹在红毯上的造型大获成功,人们纷纷议论到好像看到了千禧时代的美人。杨莹高兴了自然极光的人也高兴,她大手一挥,大方地给工作室的人发了红包。 黎念自然有,而且她的红包只比陈彩莹的薄。 她心下了然,显然梵雅那边的反应也是满意的,那连淮那边是否觉得至少是差强人意的?那自己上次那段心惊胆战的遭遇,也不算白经历了。 冤家路窄(上) 时装周的活动总算告一段落,忙了大半个月的极光工作室的成员们也终于能喘口气。 极光这一次可谓是打了极其漂亮的一仗,在业内收获的好评如潮,更加稳固了其在业界内的地位。 刚好工作室也连轴转工作了挺长一段时间,陈彩莹决定好好奖励奖励自己手底下这帮员工,于是带着一帮人来到市里有名的度假村来好好放松放松。 黎念自然是乐享其成,最近事情有些出乎她预料地纷繁,她想要好好静下来沉淀沉淀自己的思绪。 陈彩莹给极光众人定了个大别墅,平时可以自由活动,晚上还能举办团建活动,增进同事间的情谊。 尽管终于不用早起,黎念还是起了个大早,她先是绕着度假村跑了十公里,舒展舒展筋骨。结束往回走的过程中,一声怪异的鸣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走到一旁侧目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匹矮脚马。 黎念看它全体通白,毛发也被打理地很好,猜测到这匹马是度假村里马场跑出来的。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一批马,也是一匹白色的矮脚马,叫anny。它对她总是很乖巧,扭着头冲自己撒娇,跑起来却不是柔弱的样子,有种风驰电掣的凌厉。 可她已经永远地失去它了,在很久之前。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朝前走,这匹矮脚马在草地里吃草,吃的欢快地摇头晃脑的。黎念好笑地帮它捋顺有些凌乱的发型,它也不挣扎,舒服地享受着她给自己的服务。 黎念另一只手提溜着一把她刚刚顺来的鲜草,伸到它嘴边方便它进食。 一人一马的画面十分和谐。让气喘吁吁地赶来的赵思思有些惊讶。 毕竟她从来没见过这匹马有如此温顺的时候,更何况就刚刚,这匹马还从自己手里挣扎跑走,让自己在朝让面前丢了面子。 “它在你手里可真乖,我都没见过它如此乖巧的样子。” 黎念寻声看去,是个身着马术服的姑娘,眼睛水灵灵的。 赵思思此刻也看清了眼前黎念的面貌,好惊艳的脸蛋,就算是没化妆,只是随意绑个高马尾,却有种空山新雨后的清爽。 甚至是让她嫉妒不起来。 “没什么的,你顺着它它就不会反抗了。” 黎念猜到眼前这位姑娘是来寻马的,她就牵起马上的缰绳,把矮脚马带到赵思思身边,把马递给她。 赵思思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她接过黎念手里的缰绳,却还是有些害怕,生怕这批矮脚马再乱来。 “不用害怕,它性格温顺,刚刚可能是饿了才有些狂躁。”黎念安慰道。 赵思思看着眼前温柔的黎念,说到:“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赵思思,你可以帮我把这匹马带回马场吗?我追了它几里远,才把它找到。要我把它再迁回去······我做不到呀!” 她是第一次随着朝让来到度假村,也是第一次骑马,结果就闹出这一出,实在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得求助眼前这个女生。 “黎念。我可以教你,可以骑它回去。” 这批矮脚马并不高,稍稍抬脚一跨便能骑上去。 黎念示范给赵思思看,只见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只见她左脚踩着马镫,右腿一伸,就骑了上去。 赵思思瞪大了双眼,她刚才可不是这样子的,这批马反应可大了。 “放轻松,别吓到它,就行了。你来试试看。”黎念下了马。 赵思思有些紧张地踩上了马镫,她闭上眼睛猛地朝马背一坐。矮脚马有些受惊地抖了抖身子,晃得赵思思有些重心不稳,她此刻害怕极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一瞬间,她感觉有人从背后稳住了自己,原本躁动的马此刻也安静了下来。 原来是黎念跳上了马,扶住了自己。 赵思思感激不已:“真是谢谢你呀,我真的没办法驾驭它······” 看着几乎要落泪的赵思思,黎念觉得自己有必要跑一趟把她安全送回马场了。 “别哭,我把你送回去好吗?我带你回去。” 赵思思此刻就是像看到救星般:“谢谢你,黎念,麻烦你把我送回去了。” “没事,你稍稍往后退退,一会抱紧我。” 黎念下了马,让赵思思往后靠了靠,自己坐在前面。 尽管已经很久没有在马上握起缰绳,可因为曾经练习过太多次,她早已养成了肌肉记忆。 黎念熟练地将马骑出草坪,赵思思紧紧抱着黎念的腰,在她背后新奇地观察着。 她来之前做过攻略,大概知道马场在哪个方位。上了路,她熟练地用脚夹了夹马肚,马儿就像收到指令一般跑了起来。 冤家路窄(下) 赵思思第一次骑马吗,这样的颠簸让她有些不适,尽快黎念骑的并不快,于是她不再只是揪着黎念的衣角,而是双手环着她的腰。 这腰······可真细,她轻轻松松就环上了。 黎念此时看起来颇为意气风发,她绑的高马尾随着马的律动一上一下摇摆着,发丝都在随风飞舞。 这样自由的感觉让黎念自在极了,她此刻是真真正正放松下来。 然而这样的愉悦并没持续太久。 朝让此时刚骑着马在马场里绕了一圈,他这匹马可是纯正的汗血宝马,高大威猛,和赵思思那批矮小的矮脚马可不同。他有些不悦,自己才带她来马场,就闹出这一出,真是扫他的兴。 于是他对赵思思的慌乱视而不见,放任她自己追出去,实在不行,再派人把马牵回来。 此时他正骑了一圈下来,只觉得没劲儿,这马场太小,不够他发挥的。他也不想骑出去,惹得一群花痴围观。 这是远处奔来的一匹马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用看也知道,这匹马是赵思思寻的那批矮脚马。 只是这赵思思,刚刚连马都牵不好,如今竟能骑的如此顺畅? 看着从远处奔来的身影,身姿优美,甩起来的马尾晃得他有些心神荡漾。 是,他承认他有些心痒痒了。刚才对赵思思失去的兴趣瞬间复燃起来,这女人倒是没有他想象中的倒人胃口。 可是朝让却渐渐失去了表情管理,最后整张脸都苦了起来。 原因无他,正是他认清了,刚刚骑马的女人,是黎念。 合着他好不容易再感兴趣的女人,还是黎念这个女人。他刚刚居然还觉得她英气可爱,真是疯了,又着了她的道一样。 黎念自然也认出了她,于是她没有靠近,远远地停了下来。 轻松往下一跃,就跳下了马。她当然没有丢下赵思思,而是双手接着赵思思,等她跳下来。 赵思思有些羞涩地跳了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一个女生这样对待。黎念当然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还牵起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缰绳上:“稳稳牵着它,带它往前走,不要被它的动静吓到了,牵着它它就会听从你的指引,被领着往前走。我就送你到这了,回去吧。” 赵思思看着温顺的马,她感激地对黎念说:“谢谢你,黎念。谢谢你送我回来,谢谢你帮我。” 黎念浅浅一笑,朝她摇了摇手,示意她往前走。她不是很想旧留于此,看着赵思思走回去,她就马上离开。 朝让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的,看着赵思思牵马走了回来。 赵思思看起来还挺开心,嘴角从他看见她开始就没下来过,眼底里的开心快溢出来了一样。 他刚刚的表情也许和她差不多。这让朝让有些尴尬地把头扭过去,他承认自己刚刚有那么一丝的心动,但认出是黎念后,这火苗就瞬间熄灭了。 他言出必行,说了不看她一眼,当然要信守承诺。不然他还要和她谈起恋爱不成?曾经她还没问题,现在,简直是毫无可能。 而且她每次见他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刚刚也是直接无视了自己。 他再舔上去,是不是有点太贱了? 朝让这样的少爷将他此前的几次骚扰行为称之为“舔”,足可见其无可救药。 黎念此时若是知道他的想法,是肯定要翻个大大的白眼的,这样的“舔狗行为”,她可真是敬谢不敏,敬而远之。 朝让此行是彻彻底底地扫了兴,他只觉得了然无趣,把自己带过来的赵思思亦是彻彻底底地当成了给自己端茶送水的小跟班,正眼都不带看一眼。 不过黎念只把此事当插曲,她扭头就把此事抛之脑后,只是对赵思思有些惋惜,她天真可爱,和朝让这样的人在一起,注定得不到她想要的,只会收到伤害。 晚上众人聚在一块,开始玩起了游戏。 游戏那是自然真心话与大冒险是不可缺少的。黎念也跟着玩了起来,她今天运气不佳。好几次都是她中招,她不做真心话,也不做大冒险,就只能饮下一大杯酒。 几轮下来,黎念有了些许醉意,她于是开始改变策略。 众人聚在一块,玩的不是很凶,很多大冒险都是小打小闹的玩笑,真心话也不会太冒犯。 于是当大家再次问到:“真心话?大冒险?还是喝酒?” 黎念没有再端起酒杯:“真心话。” 大家都有些惊讶黎念居然没有再喝酒,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大家都在思考着该问她什么问题。 吊桥效应(上) 黎念自认为她的过去适合被掩埋,不适合随意开口。 因此在众人的眼中,神秘像是她的代言词般,这种特质在她身上如影随形,时不时能从她的言语中体味出来。 神秘又带着魔力般的迷人吸引,像是戏剧里隐姓埋名游戏人间的公主,黎念身上有那种特质。若不是她已经与她们成为同事好几年,她们都担心黎念在这里工作不了多久就要被抓回去继承家业呢。 其实黎念在大多数时间里都表现得如普通人般平凡,大家实在没有什么八卦好打听,她像是百叶丛中过,片花不沾身的高人般,她们能看到的所有追求者,都像被她身上看不到的屏障所阻挡开来。 和她入职便开始共事的同时曾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曾经好奇过的事。 那时黎念刚入职,就很惊为天人,但同时吸引人注意的是她戴着的一条引人注目的项链,不是漂亮地引人注意,而是怪异丑陋得和她本人不符,有种怪异的割裂感。 这条项链戴起来委实不算好看,黎念却带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某一天,突然被她摘了下来,再也没见过。以前想问,却失去了机会。 此时是个好时机,她确实是好奇这条项链的渊源。 “我来问吧,黎念,你曾经戴过的那条项链,是谁给你的呀?为什么没见你戴过了?” 黎念一时有些恍惚,没想到是这个问题,也不算难以启齿,只是······ “一位故人,他送给我的,我戴来祈福的。至于为什么不戴,当然是见效啦” 回答确实是回答了,只不过黎念隐瞒了一些细节。 这段过去剪不断理还乱,乱麻般纠缠在她心里。这位故人,确实已经是故人了,与他已经失联至今。 大家听后也不好追问,只得作罢,夜也已经见深,众人也就结束了游戏。 黎念被问后却睡不着了,她有些郁结。 此时同样郁结的还有朝让,早上开始就心气不顺的他憋了一天,此时的他有些闷闷的,提不起兴致地走在路上。 刚刚打发掉赵思思,他此刻终于能清静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一个悄然接近的人影。 他的手被这人一拉,他猝不及防地被扯到街口暗处。 朝让刚想用另一只手拉开牵住自己的鬼手,却突然四目相对。 黎念的眼眸也充满了惊讶,她没想到自己拉住的人是朝让。 她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刚刚她睡不着出来散心,却看见鬼鬼祟祟的几个人在路上走着。 这里是度假村和外界联通的一条商业街,附近的居民会在此处做生意,因此这边并没有商业街那边安保严密。 现在已过零点多时,商业街也不似市中心那般热闹,许多门店都已关闭,没有了早些时候的灯光,街上的路灯稀稀落落地亮着。 看样子是像趁着夜黑风高,宰一宰来度假村休闲的多金人士。 黎念刚好被建筑物挡着,没有被他们发现。 于是她打算绕过这伙人,回别墅区去。 可好巧不巧,自己在回去路上又碰见这一伙人。他们正鬼鬼祟祟跟着远处的男人。 由于还在商业街地段,几人还有所犹豫,远远地跟着。估计是要等到男人走到偏僻处再下手,黎念因着一直提防着,在巷子处没有直接走出来,才观察到这一幕。 灯光昏暗黎念只能看到前面的男人一直低着头走着,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这几个人应该是老手,跟的很远,也不发出什么声音,他确实没可能自己察觉。 于是黎念等着男人走进,一把把他拉进了自己刚才观察的巷子里。 这时才发现自己救的是朝让。 不过没有时间给二人有所反应,黎念严肃地看了朝让一眼,随即拉起他的手跑了起来。 这伙人见到自己要宰的肥鱼跑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立马会追上来。 果不其然,几声嘈杂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几个人看着朝让突然消失在路口,立马就追了上来。 朝让自然是听见了后面的动静,他刚刚还不明所以地被黎念牵着跑,此时有些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黎念回头一看,这几个人可以说是凶相毕露,连家伙都抄出来了。 所以说绝对不能被抓到。 黎念虽然是临时起意要救人,但是也不是没给自己想过退路。她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自然也没有过多的慌张。 朝让此时却分了几分心思看着黎念的侧脸,看着她奔跑飞扬的发丝。 吊桥效应(下) 街道昏暗,月色却很明晰皎洁,冷冷地洒在大地,黎念脸庞的光像是被月光倾心照耀般,看起来清冷又圣洁,像是下一秒会乘风而去的仙子。 朝让忍不住握紧了黎念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不知怎么的,他此刻心脏狂跳,像是要蹦出体内一般,不知道因为奔跑而心跳加快,还是因为对眼前的女人心动不已。 黎念此刻正在上演逃生大戏,而朝让这边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四周很静,静到只能听见两人奔跑时发出的脚步声,黎念带着朝让快速地转过另一个街口。 接着,趁着后面穷追不舍的几人还没跟上来,快速地钻进两栋建筑间的窄缝里。 这样几人就会沿着刚刚跑进的街道追去,而不会发现躲在旁边的二人。 这是黎念刚刚提前想好的策略。这样的窄缝,又是黑夜,看起来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根本不会被人察觉。 因着两栋建筑之间还链接着回廊,因此留给二人的空间狭小。黎念刚刚急匆匆把朝让推进去,自己就对着他怼了进来。此时两人就是面贴面,身体对身体的一个情况。 黎念对这样的情形不觉羞涩,反而踮起脚来,身体微微像前方侧去,把手捂在朝让的嘴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由于身体靠的太近,几乎到了紧密相连的地步。黎念的头靠在了朝让的胸前,她耳朵清晰地听到了朝让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 朝让此时脸蛋有些发烫,此刻方文若是看到他此时的表情,定会十分惊讶。因为此刻朝让的表情过于别扭,眼神是悸动而纠结的,嘴角紧抿着处于紧绷的状态。他努力把头侧开不去面对黎念,双手也紧紧抵着墙面。 矛盾,像朝让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因为与异性这样的亲密接触而窘迫不已,毕竟他早已司空见惯。 但黎念这把利刃,似乎在他不经意间,撬开了他坚硬的外壳,露出了他不为人知的内心。 但是这是不为任何人所察觉的,漫不经心的黎念没有发现,就连当事人朝让也没有发现。 他此刻只觉得怪异异常,仍在狂蹦的心脏让他对眼前的女人悸动无比。但他只当自己是抽风了。 吊桥效应。朝让不知道他自己陷入了一种特定情形下的狂热,对黎念的狂热,因为他过速的心率。 不过黎念没有,她只是微喘着,同时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几个人很快就气喘吁吁追了上来,然后果然如黎念所想,没有发现二人已经躲在旁边,直直地朝前追去。 不过她们当然不能这么快就出来,得等那几人彻底放弃后。 于是黎念和朝让就继续保持这个姿势站着,不知过了多久,连朝让都平静下来后。黎念探出头来观察着四周,这会是彻底的一片死寂,想来是到了后半夜。 她于是放下心来走了出来,这条街她还算认识,走回去也需要一段时间,黎念就没有停留,直接走开。 她觉得她和朝让之间无话可说,自己救人也是论事不论人。 朝让看见黎念走了出去,身前失去了温暖的温度,骤然一种巨大的失落感袭来。他缓了缓神,边走便思考着如何和黎念搭话。他此时已经把他那一文不值的骄傲丢到了天边,当初嘴上说的不会再看黎念一眼显然已经不能实现,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脚陷入泥潭无法逃生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渐渐沉沦。 可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发现黎念已经不见人影,留给他的只有空无一人的街道。 朝让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黎念之后顺利地回到别墅里,她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朝让之后派人查到了黎念的工作室所租住的那栋别墅。 他别扭地从前经过,想要借口偶遇黎念。可是却扑了个空,别墅已经人去楼空,一行人已经在不久之前退房离开了。 对黎念来说,这几天除了朝让这个不愉快的插曲,别的时间都可以称得上是她今年最闲适放松的了。 对朝让来说,这几天可谓是至暗时刻。他本来是想把黎念这个女人狠狠地抛之脑后的,想要把她狠狠甩开的念头驱使他来到此处,却遇上了她,结果是他这个目的是不可能达到了,他承认他对黎念很感兴趣,甚至是到了着迷的地步。 或许······自己是真的想要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不是以前那些形形色色的过客。他享受她待在自己身边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朝让无比沉迷。 周舟 黎念休假回来后,就接到了一则好消息,她自己可以独立负责一项不小的外包项目了。 当时黎念的一个小建议,蝴蝶效应般引发了不小的反响,她的实力也因此得到认可。这其中也有杨莹牵的线,时装周上的那套造型,业内的明星对她的造型师也是十分感兴趣。她便顺水推舟推荐了黎念,给双方都做了人情。 于是黎念就接到了一个不小的任务,由她作为总设计师带着几个造型师跟妆一季度的服装广告拍摄。 这个服装品牌是近年流行的本国的中高端服饰品牌,走的舒适简约风,材质优良,受众是白领等高端职场人士,最近还被一个海外的集团收购。 黎念自然是对这样的工作求之不得,她对她的本职工作是有野心的,自然是希望自己站的越高越好。把这个任务好好完成,自己就能够成为极光独当一面的存在。 她对此可以称得上是全力以赴了,查阅了大量有关资料及文献,做好完全的准备后,来到了本次合作的服装品牌——纯粹的总公司。 她要参与此次纯粹春季新品的早会,黎念不作为此次会议的核心人物,她被安排在会议桌角落的位置。 她正阅读着桌上放着的新品资料,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她被抬头看去—— 几人簇拥着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想来就是刚刚在外面听到女职员们所讨论的收购了这家公司的新任总裁。 本来周舟是不会参与这种子公司的会议的,不过他刚回国发展周氏的商业版图,收购了纯粹这一品牌,需要暂时接管其运营。 久居上位者的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礼貌环视了会议室一圈。 本来目光不曾停留的他在余光撇到黎念后,顿了一顿,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不过他随即收回了目光。 黎念在看了他一眼后就把头扭了回来,并没有和周舟对视,自然也察觉不对他奇怪的眼神。 会议开始后,负责人上前汇报纯粹新品的总体计划,包括前期广告拍摄、后期上线计划。 她需要跟进的是广告拍摄,等项目具体安排确定下来自然会有人通知自己,现在只需要掌握一个大体的计划,以免后期手忙脚乱。 周舟在会议开始后就专注地看着负责人的汇报内容,他的气场即使在平时就十分强大,但这种时候就更加让人觉得他不怒自威,冰冷的表情让人察觉不出他的情绪。 汇报人战战兢兢地汇报完后,他低头翻了翻资料,说到:“后期广告投放提前一周,投放设计问题不小,再重新修改。还有……” 周舟有条不紊地指出问题,一针见血。 纯粹的参会人员心里都不禁感叹到,周总不愧是周总,商界精英的实力他们今天是彻底感受到了。 黎念此时也认真听着,自己小时候只听说过周氏,但是从来没见过周家人,他们很早就到欧洲发展。如今百闻不如一见,周舟不愧是周家的骄傲,和朝让那种败家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会议结束后回到办公室的周舟,重新派人调查了一份黎念的详细资料。 他看着资料照片上的黎念,眸光闪烁,嘴角微微扬起。 他刚刚的内心远没有外面那般平静,而是惊涛骇浪。言语无法描述他第一次见到黎念之后的震惊,以及随之而来的亢奋感。 黎念此后就开始专心负责起这个项目,几日后她就领着工作人员来到拍摄场地,为几位要拍摄模特上妆。 “你好,本次负责给你化妆的造型师黎念。有任何问题可以和我说。” 黎念按照纯粹要求的拍摄风格设计了一套自然的妆造,她今天要给眼前这位叫陆芳的女模特化妆。 “你好,我叫陆芳。” 简单寒暄过后,黎念开始专心工作。 她熟练地拿起化妆工具开始为陆芳上妆,专注地如同在雕琢一件艺术品一般。 黎念等人负责完几位今天要拍摄的模特后,开始在一旁候场。 拍摄何时结束,她们的工作何时结束。她们还要在拍摄间隙为模特们补妆,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拍摄过程进展十分顺利,一组照片下来,黎念给换了新一套衣服的模特补妆。 她补好后转身想要放下工具,却迎面撞上了宣传组的组长,他身后站着的是周舟。 黎念愣了愣,随即出声到:“周总好。” 周舟此刻也在看着黎念,却显山不露水。面上古井无波,只是冷淡地转开目光。 你过来扶她起来 黎念也没怎么当回事,继续做自己的工作,新品广告拍摄,周舟来视察,再正常不过。自己只需要把本职工作做好就行。 黎念对此没想法,可不代表,别人没有想法。 负责拍摄拍摄新品广告的一个年轻模特,虽然知道纯粹换了新总裁,可没想到这位新总裁这么英俊帅气,身上的气质还特冷淡迷离,惹人遐想。 黎念刚进洗手间洗了个手准备出去,走到门口拐出去时—— “周总,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摔了一跤······” 这声音有些暧昧。黎念听出了应该是刚刚拍摄的模特,看样子有些大事不妙呢,自己怎么刚好撞上,还好是背对着他们往反方向走,这条路虽然长,但是她走的静悄悄的,应该没人会发现吧。 黎念心里毫无波澜,这样的情况对于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来说应该是司空见惯的,更何况是周舟这样的青年才俊,不知多少人趋之若鹜。 他做出什么样的回应黎念都不奇怪,她只想快些离开才对,这样的场面被她撞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黎念没有听到周舟的回答,走廊里一片死寂。 “周总我现在走路不方便,您能扶我一下吗?” 然而这模特还没有放弃,开启下一轮攻势。按理来说周舟身边总是陪着个助理,可这时好巧不巧,助理忙着事不在他身边,就只剩周舟一人,还选着这条少人的走廊。黎念感觉她挺努力的,正笑着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之时,后面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过来扶她起来。” 听到这个“你”字,黎念登时就顿了顿,她当然知道这个“你”指的是她自己,可她真的不想上去掺和这个模特的精心计划,于是她决定加快脚步,装傻充愣,反正周舟也只是看到她的背影,认不出她是谁。 “黎念。” 正当她刚加快脚步之时,周舟的音调又低了低,这句话的情绪似乎有三分不耐,显然他刚刚已经把黎念想要逃跑的举动收入眼底。 黎念只能停了下来,把自己的大名都报了出来,显然已经认出自己了。 于是转身快步上前,走到那个模特身旁。 这模特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身上穿的单薄,将自己身材的曲线完美的展现出来,脚踩着一双恨天高。看样子做戏做了全套,她真的把脚给崴了。 显然周舟并不满意身前这个投怀送抱的女人,他虽然不是自己的直属上司,但绝对是胜似。 这意思,不就是要自己把这个女人解决掉,不要再让她纠缠自己。他本可以直接丢下她不管,把自己叫过来,是为了维持绅士风度吗?黎念有些无语地想着。 “不好意思,我扶你起来。”说着黎念就蹲了下去,双手扶在模特的两侧,想要将她扶起来。 这模特有些怨恨地看着黎念,怎么突然出现一个女人来坏自己的好事。她显然还没有放弃,毕竟周舟没有真正把她丢下不管。于是她故意使着劲儿坐在地上,不想要黎念把她扶起来。 黎念微微使劲后发现这模特没有用自己身上的力站起来,就知道她的心思了。很可惜她不能遂了她的愿,她要是办事不周惹得周舟不快,损失的可就是她了。 更何况若不是她在此处死缠烂打,自己早就回去了,根本不用在这边看他们演大戏。 黎念皮笑肉不笑用力,硬生生把这个模特揪了起来。模特表情既震惊又有些扭曲,她没有想到黎念的居然这么大力气把她给带起来,而且她的肩膀被她死死握着,她感觉快肿了。 “不好意思,用了些力。小心脚下,我扶你走。”说着黎念就把她一只手放在自己肩上。 “周总,我这边先带她去处理一下。” 黎念此时终于正眼看向周舟,记忆力不错,刚刚就扫了一下就记住了自己,甚至是背影。不过黎念并没有觉得受宠若惊。 周舟今天依旧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他点了点头。 于是黎念就把头扭了回来,另一只手搭在这个模特的腰上,“扶”着她往外走。 显然黎念并不知道,他们走后周舟没有离开,而是意味不明地盯着她走远的背影。 模特知道自己挣扎无用之后,也不使劲了,毕竟自己为了逼真真的把脚给扭到了,现在脚踝还钻心疼,需要有人扶着她走。 接下来黎念就把她扶到负责人那,一路上两人都无言,彼此间都心知肚明。黎念只想尽快回到拍摄场地才是。 这辈子都不能放过她了 黎念回到拍摄场地后匆匆道着歉,一边开始忙起了自己的工作。 她驾轻就熟地拿起化妆工具,细致地为模特补着粉,再为她整理好衣服的褶皱和翘起的发丝。 一套操作下来,又准备开始进行下一轮的拍摄。黎念注意到刚才在洗手间门口的女模特已经不见人影,她神色未变,只是继续站在拍摄场地一边,观察着拍摄的进程。 刚刚不见的助理已经回到周舟的身边,此时正领着他来视察这一轮的拍摄。 现场有些熙熙攘攘,聚光灯,反光板,摄影机零零乱乱堆在一起,周舟却有条不紊地站在一旁,看着灯光中央的拍摄,没什么表情,时不时朝身侧的助理说着些什么,显然是指挥着现场的拍摄。 因为之后他的助理便示意终止了拍摄,走到了模特身边,建议模特改变表情和动作。接下来的进展倒是顺利了不少,原本不满意的摄影师终于长舒一口气,拍出了几组让他满意的照片。 周舟走到他的身边,看着显示屏上略过的几组图片,朝摄影师点了点头,“这一组图留下。” 得到肯定的摄影师顿时有些雀跃,这尊大佛不是很满意前几组图片,搞得他压力不小,现在总算能让他满意。 一直站在一旁的黎念发现,周舟此次的视察倒和她所认识里的视察截然不同,别人都是来走走看看,做做场面。但周舟却认真地跟进着每一场拍摄,并且时不时提出专业性的指导意见。 这点不禁让黎念对此有些欣赏,周舟不愧是周舟,众人眼中完美的周舟,什么事都擅长,什么事都可以做到完美。 有周舟这样执行力的老板坐镇,拍摄自然进展神速,很快就进入了尾声,期间黎念时不时出来给模特补补妆,换个造型。她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做个隐形人。周舟则拿她当空气似的,不曾正眼看过她一眼。 夜晚华灯初上,城市陷入喧嚣。市中心繁华的会所处内,连淮正漫不经心地饮着杯里的酒,周围是声色犬马,是调笑声,门外喧哗的音乐声,房间内暧昧不明的灯光。 他有些慵懒地靠着沙发,嘴上带着些微笑,像是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眼神却是冷的。 他一个人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周围几个男人,左拥右抱,周围环绕着莺莺燕燕,殷勤地为他们端酒。 连淮这样“落单”的行为他们早已司空见惯,显然他们十分了解这位的“脾气”。 “连淮,虽然大家都说你厌女,可你又不是同性恋,怎么身边一个都没有,不会这些你都看不上吧?”徐旭看着依旧漫不经心的连淮,有些不解地说。 他指的不止是现在包间里这些陪酒的女人,外面的也是,他真可谓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连淮换了个姿势,把手支在下巴上,挑了挑眉:“没兴趣。” “那你眼光真高,谁都看不上,非得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天仙你才会感兴趣?” “呵,你可别说,你可真别说,说起天仙,我可想起来了,我曾经倒是在这见过一顶级美女。太惊艳了,我当初就是因为她成为这里常客的,可惜她没做多久就走了······” “什么样天仙能让你这种花花公子念念不忘啊?” “我还有她照片呢,我记得我还存着,我找给你们看看——” 徐旭一语引起了几人的兴趣,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他使劲划拉着手机,终于点开一个文件,打开了里面的图片。 “呵,看样子真不错!你怎么不拍个正面啊,灯光还这么昏暗。” 照片是远远拍着一个女人的侧脸,依稀能辨认出她精致的轮廓和不俗的气质,在昏暗的灯光里皮肤白得发光,像是黑夜里莹莹的珍珠,竟有些圣洁感。 连淮只需看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谁了,——黎念。 知道被拍的是她,连淮不意外。毕竟这些年他对黎念可谓了如指掌,对她曾经在这里做过工作,更是不甚意外。毕竟当年自己给她这笔钱,虽说不至于杯水车薪,但也是艰难度日的。黎念为了解燃眉之急,这样做,不也正是自己想看见的? 毕竟,自己这位亲妹妹,过的越不痛快,自己就越是痛快。他虽然不会赶尽杀绝,但是他喜欢看着她苟延残喘的样子,一点一点的折磨,要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一样包裹着才好。她可不能从他手掌心里逃脱远走高飞。 连淮有些戏谑地想,他这辈子是不能放过她了。谁让黎念光明正大地出生,光明正大地长大,而自己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从来这般见不得人呢? ------------------------------------------ 前段时间忙着断更了,恢复更新。 你就这么饥渴? 一个宁静的早晨,朝家的老宅内,佣人们已经开始工作,一个女仆正在细细地擦拭着墙壁上的相框,是朝家的全家福。朝让作为独生子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笑的热烈张扬,朝让的母亲站在他的身后,被父亲温柔地搂着,两人笑的含蓄。这样的照片还有不少,朝让从小到大的照片,都被精心裱挂在墙上,每一张照片,无一不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幸福美满。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评价朝让的家庭,朝让是百分之百被爱意包围长大的,无论是在物质方面,还是在精神方面。从小到大,他想要的都会得到满足,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除非他不想要。 他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在他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于是黎念的拒绝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时不时要戳他一下,让他总是蠢蠢欲动。朝让从来都过得顺风顺水,志得意满,三番五次遭到黎念的冷眼,倒是激起了他久违的“斗志”。 行,倒是要看看她能犟到什么时候。既然摆着架子不肯卖,那自己就勉为其难追一追她啰,女朋友总能行吧?虽然自己的“女朋友”大多也是月抛,但黎念这样的能做自己女朋友,真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朝让再一次不爽地从床上醒来后,有些志得意满地想着。 他这样的二世祖闲的很,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马上行动起来。当天就开着跑车堵在工作室门口,颇有些张扬地靠在跑车上等黎念出来。当然不至于像电视剧里演的这么离谱,朝让虽然玩的花,但是审美却一直秉承着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原则。今天开的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虽然远远看去并不显眼,但是车身流畅的线条以及不俗的设计还是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尊贵。 他戴着墨镜坐在车内,凌厉的侧脸就惹得旁人频频注目。他倒是不介意自己被这帮人围观,毕竟自己还要成为黎念未来的“男朋友”。 黎念今天又忙了一天,才收拾好从大楼里走出来,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已经从车里走出来的朝让。 朝让一眼就认出了人潮里的黎念,他刚刚可是盯了好一阵子,才等到人,让他这么有耐心地等着候着,可是第一回。 朝让抬起左手挥向副驾驶,示意黎念上车。 黎念自然也是知道他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她表情未变,心里却又开始提防起这甩不掉的二世祖。 一坐上车,朝让就从后座拿出来一本册子,递给她,一边启动着车子。 是一本宣传册子,奥勒滑雪场的度假村宣传。映入眼帘的就是画面里一望无际的银白,黎念对此并不陌生。曾经每年父亲都会和朋友带着自己去那边度假,曾经冬天自己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在滑雪场上和父亲比赛一场,小时候她太小了,每次都被他远远甩在身后,自己只能追逐他的背影,他时不时回头看向自己,有时还挑衅似的朝自己扬起手,她气不过,想要追上去,使劲往前冲,却摔了个底朝天。这时他就停下来了,忙不迭朝自己跑过来。可当自己长大了,能够与他并肩之时,他却不在了。 可山上那永远化不开的白雪,层层堆在高耸笔直的松柏之上,像一顶顶雪帽似的,数不尽,也望不尽。她有时午夜梦回,总是朦朦胧胧看着父亲若有若无不甚清晰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却永远追不上。 “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度个假?去那边跨年,和我几个朋友。” 朝让一边开着车一边说,嘴角带着些笑意,语气状似不经意,却带着些许试探。 黎念何其聪明,一下子就读出了朝让话中有话,去北欧度假这个待遇,可不是夜抛床伴能有的待遇,更何况是和他那个圈子的狐朋狗友,这等于成为他的“身边人”,渗入了他的圈子里。虽然他有些朋友,与自己也算曾经相识。 还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呢,黎念有些不解地笑笑。朝让出乎意料地拥有一种她不曾拥有的能力。别人拒绝自己一次,她就会很有自知之明地离开,她对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了如指掌,很懂得什么是适可而止。可朝让面对自己的冷眼,照单全收,下一次却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他好像总是很“宽容”,轻而易举地原谅,即使被刺伤,下一次又能轻而易举的敞开怀抱。不管是出于或善或恶的目的,她倒是佩服他这种“恬不知耻”的能力。 “不好意思,没兴趣。” 黎念语气冷淡,侧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别啊,你不是从小就喜欢滑雪吗?还记得我们过年都会去那度假滑雪呢,你不是还······” “我还救过你。” 黎念接下了话茬,朝让那时候调皮,滑不好却自己跑去越野滑雪,他还控制不了滑雪板,直直朝旁边的树冲去,她看见了追上去,拉着他滚到旁边的雪道上,两人滚了好远才停了下来。他们那时候年纪都不大,这样的经历算得上是惊心动魄了,黎念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朝让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些无辜和慌乱,直勾勾的,清澈得像一潭清泉。 黎念说这话时转过头来,对上了朝让直勾勾的眼神。 朝让收起了平时的自大和揶揄,说到这件事他变得有些真挚。 黎念心中一震,朝让这样的眼神,和当年简直一模一样。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不经世事的孩童,在某种程度上,他确实是被保护得很好。黎念瞬间腾盛起一种无法言喻的嫉妒之情。是的,她嫉妒朝让这种“无知”的眼神,他似乎从来不曾知道痛苦为何物,在他的认知里从来只有幸福美满,怪不得,他过得太幸福了,总是被爱治愈,又怎么会记得这种无足轻重的冷眼拒绝呢?可她永远不能像他一般。 “你还记得我救过你呢,那还三番五次这样羞辱我,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阴暗的情绪在黎念心底里滋生,她不再委婉,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确认一下我们的关系,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你懂吗?黎念——” “朝让,你就这么饥渴?这么想睡女人?至于吗?能让你做出这种掉价的事”黎念出言嘲讽。 朝让一下子被噎住,虽然他是见色起意,但是或许,他不得不承认,他想要黎念做自己女朋友,也不全是因为想睡她。 摇尾乞怜的狗 毕竟他朝让还不至于没骨气到这地步。 “非要我承认我对你很感兴趣吗?黎念,我不相信你没有一点感觉。”车还没驶出CBD,朝让就把车停在了路边。他才不会管这地方能不能停车,他想着有必要和黎念好好谈一谈了。 朝让侧着身子注目着黎念,身体微微向前倾,带着些许压迫感,表情有些愠意。 “那更不好意思了,我对你没兴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先下车了。” 黎念此时更是冷笑着将这些话说出口,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好,黎念的拒绝向来毫不留情。 “就当是我为了感谢你上次在度假村救了我也行——”朝让看黎念想要下车,急匆匆地说到。 此刻他竟有几分他曾经不屑鄙夷的“舔狗”之意,面对黎念,他总是表现得有几分卑微讨好之感,不管是小时候处处比不过她,低她一等,还是现在的无脑纠缠。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已经在他骨子里养成了习惯,从小时候开始。 “不用了。反正我当时也不是想救的你。” 黎念说完就转身开了车门。朝让立马下车追了上去,快步走去握着黎念的手腕,止住了她快速往前的步伐,一拉将她的身子旋了回来,黎念今天穿着风衣,下摆被裁剪得流畅优美,突然的旋转,让下摆飘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有种电影里那种精心设计的美感。这飘动的衣摆就像她的主人一样鲜妍优美,还带这些弱不禁风的脆弱。 真在这演电影呢。周围匆匆路过的路人,都不禁放缓脚步看着这对男女,男主人公雕塑般高大英俊,女主人公像百合般脆弱柔美,还上演下车追人这样的戏码,不就是演电影一样吗? “哟——”连淮身边的助理看着门口的景象,不由得低呼出声。他随即有些谨慎地看了看连淮的神色,随即底下了头。 连淮脸上的神色意味不明,欣赏到这样电影般的景象的不止外面的路人,还有他。 谁让朝让就这样好死不死地停在梵雅总部大楼的对面呢?连淮刚准备走出大楼,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别走行吗?我还定了旋转餐厅,至少陪我吃一顿饭——” “请你放开。”黎念没有回答,而是用另一只手把朝让牵着自己手腕的手拉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朝让空着的手悬在半空,他有些烦躁地抓抓头,自己都放下面子做到这个地步,黎念还是头也不会的走了,被方文那群人知道肯定要被嘲笑死了。 这次闹剧并没有持续很久,仿佛是剧情进入了高潮就戛然而止一般,女主人公不应该对着男主人公哭闹,男主人公抱着挣扎的女主人公征求原谅吗?大家一时有些意犹未尽,但朝让都上车把车开走了,还是反方向。没戏看了——于是大家就都索然无味地走开。 连淮对此却并不觉得索然无味,他歪了歪头,眼神开始变得危险。 朝让和黎念之间的事,他并不是亳不清楚,只是他以为朝让对黎念的纠缠是具有攻击性意味的,给她最近有些安逸平静的生活添堵的。可是······现在情况并不是如此呢,朝让表现得就像一条谄媚的讨好主人的狗一样,拼命摇着尾巴,企图得到黎念的一点垂怜。 是不是自己最近对她太过仁慈了?甚至都可以开始兴风作浪,吸引起狂蜂乱蝶来了。黎念,他可看不得她这个样子,看不得她这样意气风发,倍受宠爱的样子。 朝让的出现像是黎念平静生活里的一颗小炸弹,时不时出来炸她一下,造不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只是惹得她心烦。但生活大多数时候并不是那么五彩缤纷,一成不变才是主题。 她最近生活的“主线”仍然是承担着外派工作,服务于品牌方。纯粹新推出的森林系列,把广告拍摄地点选在一处原始森林里,将森林系列的服装与大自然原始的一草一木融在一起,展现纯粹系列的纯粹自然,与简单的高级感。 黎念一行人自然是要全程跟组进行拍摄,拍摄时程是四五日,她简单收拾好了行李和工作用具,就坐上了大巴,整个拍摄组共同前往几百公里外的原始森林。拍摄任务并不轻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艰苦,毕竟还要深入原始森林的深处,不仅是走很长一段山路,甚至是鲜少人烟,未曾被开辟过的领域。因此黎念几乎是全副武装,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头发也扎成干净利落的高马尾。 密林(一) 还找从造型室里顺了些户外装备,以备不时之需。从A市到取景地走高速大约要半天,从早晨到午后,总算是下了高速,司机就负责将一行人送到森林外的一处小镇上,之后众人还得自己找人带进森林里。 一路上舟车劳顿,大家都不免有些疲惫。拍摄组组长赵文亭先领着众人来到预订好的民宿先事休息,他再领着几个负责人,去落实考察好明天拍摄的具体事宜。此处的小镇依着附近的十万大山所建,大多依靠旅游业维生,这边尚未被开发,原生态的环境每年都吸引不少背包客慕名而来,也时不时有剧组过来取景。因此小镇的建筑也建得颇有风情,这民宿就被设计得古朴自然,大量运用着花草藤蔓元素。 黎念下午刚休息起来,倒了杯水坐在大厅里的藤条躺椅上歇着,就见着赵文亭火急火燎地进来,打着电话:“刚刚找那个向导不行,看起来不靠谱······” 看来组长并不满意先前对接好的人选,黎念一边喝着水一边思索到。 赵文亭这边把电话给挂了,他刚刚忙了一下午,还没把事情办好,急得他口干舌燥了。刚倒完一杯水,咕噜噜下肚,就看到坐在一旁的黎念。 “下午好啊,休息得还好吧?”赵文亭是纯粹的本部人员,黎念和拍摄的模特一样,自己也算她们的负责人,他当然要负责好。 “赵组长,是赵向导遇见麻烦了吗?”赵文亭倒是很负责,即使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却不忘关心同组。 “是啊,先前找好的向导我刚刚去见了,镇子上的路都认不清,我都怀疑他不是本地人,当然不能让他带我们进山。可明天就要进山了,镇子上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派了几个人出去打听,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人。” “镇子上来的大多是自由行的背包客,导游确实不好找。” “是啊,哎,没事,不用担心,我今天肯定把事情办好,明天你们就安安心心进山拍摄就行。”赵文亭叹了口气。 “或许可以找找镇上的守林人。”黎念放下水杯,朝赵文亭看去。 “对啊!我都忘了有守林人了!可是守林人工作就是负责看守林子,他能带我们进去吗?” “不用他带,我们跟着就行。守林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巡护森林,咱们跟着他进去,做好标记就不会迷路了。而且咱们给的报酬丰厚,他一举两得,又何乐而不为呢?” “也对也对!守林人带着我们最安全不过了,毕竟又有谁能比他了解这片森林呢?” “哈哈,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呀,谢谢你,黎念。”见事情可以解决了,赵文亭终于露出了舒心的微笑,朝黎念道谢到。 “组里的事就是我的事,小忙不必言谢。” “不过你不是A市本地人吗?我曾听说过的,居然这么了解镇子上的事?不愧是极光的新星,这般见多识广啊!”赵文亭打趣到。 “没有没有······”黎念没往下说,为什么这么了解镇子上的事?因为她曾经也在镇上生活过,不过那是个水乡······ 之后赵文亭便派人到打听到镇上守林人的住址,一番协商过后守林人答应第二天带着拍摄组进山拍摄。 第二日清早一行人就在守林人的带领下进入原始森林,晨曦从茂密的叶间折射而下,林子里还弥漫着未散去的水雾,变成了一道道光柱,是林间独有的丁达尔效应。 黎念穿着登山鞋,走在队伍前方。大自然的草木清香,泥土味,和一丝丝清冷潮湿,无孔不入地入侵着。她却不觉得此行艰苦,反倒有些自得其乐。就这样徒步了几小时,在众人精疲力竭之时,终于来到了取景地。 她们来到了一处原始的清潭前,岩石重重堆迭,水流自上而下倾泻,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瀑布,在阳光掩映的密林之下,竟颇有些壮观。 众人不免被此情此景所惊艳,真是不枉愧这几小时的徒步,一路上的烦闷都被这瀑布涤荡一清。 赵文亭看到此等美景,心想这样的美景和纯粹的森林系列真是完美适配,他更是由衷钦佩起周总来。 森林系列一开始敲定的在森林拍摄的方案,周舟是同意的。但是策划部那边和摄影部敲定的地点不是这里,而是市区周边的一个森林公园。周舟看到后否决了,让助理给他们发了一组图片,让他们把拍摄地点定在图片所拍摄的地方。 那组图片拍摄的正是眼前此处林间瀑布。赵文亭自见到那套图便被深深震慑到了,他从业多年,很少风景图能够惊艳他了。可是这一组摄影在光影和构图方面简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让他自愧不如,并把眼前的美景完完全全地呈现了出来。 密林(二) 此时正是拍摄的好时机,众人立刻支立起架子等拍摄用具,黎念几人也开始了工作,她这次对彩妆的色彩运用更为大胆与众不同,多使用棕绿色、天蓝色等较为强烈的自然颜色,对眼影、腮红等的画法更为夸张,力图达到极夸张的妆容与极简约的服饰的强烈冲突对比。 好时机难觅,黎念尽可能快速地把早已设计好且烂熟于心的设计在模特的脸上呈现出来。好在进行的很顺利,摄影师道具师把工具调试好,场景设计好之后,黎念也完成对模特的打造。 摄影师迫不及待地想给模特拍摄,他刚刚调好拍摄的参数之后,先试拍几张风景照,竟然拍出了他近几年最满意的作品,效果呈现地堪称完美。 几位男女模特就身着森林系列,来到瀑布前的水潭边,听着摄影师的指挥摆着动作开始了拍摄,身旁的道具组还举着反光板打光 。 最主要的拍摄部分已经开始,并且进展顺利,黎念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她们今天的进展可以说是十分顺利,自己的工作也完成了大部分,可以无惊无险结束今天的工作了。 如她所想,拍摄组一行人傍晚就回到了民宿里。 黎念到了晚上体力也已然透支,早早回到房间休息。然而忙了好几天的赵文亭却仍然没法安生,因为他刚刚收到总部的通知。 周总明天从临市回来,居然要顺路视察他们的工作!周总这样尊贵的大人物,居然也会纡尊降贵来这种山沟沟视察他们工作。一时间他又敬畏又止不住有些担心,生怕会出点什么意外来。 但是他还是在群里发了条通知,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里的消息瞬间就炸了起来,大家都议论纷纷。 ——周总居然也会来这边,他这样的大人物居然这么亲民的吗? ——天啊!周舟永远都是西装革履玉树临风的样子,我真的难以想象他那个样子进山哎······ ——周总怎么可能真的进山,他也许就是顺路来看看,能到镇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真的进去? ——也对,那真有点可惜,看不到山里的美景。 ——周总日理万机,明天说不定还来不来呢。 然而群里的爆炸并没有波及到黎念,她此刻已经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黎念醒来,感觉自己又恢复了活力。他们今天要去另一处地方拍摄,她看过策划里的风景图,是高山上的岩石旁,此处倒是不同于昨日的枝繁叶茂,相反,这些岩石太过诡谲尖锐,鲜少植物能够寄生于其上,因此就显得有些“光秃秃”的,并不柔和,反而带着冷硬苍凉之感,像一把锋利的刀伫立在山间,黎念甚至能从其间嗅出冷意。 赵文亭一路上都有些惴惴不安,他留了俩工作人员在镇上候着周总,他本来想亲自在镇上恭候周舟的大驾光临,但是他知道周总不是这种风格,自己作为组长留在镇上不统领工作,那就是玩忽职守。 因此只能先投身于拍摄之中,毕竟拍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今日的天气,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他们选定的日期一周内都是晴天,以确保拍摄的顺利和安全,昨晚也确认过今天是晴天,可早上还晴空万里,到了这边远处的天边竟泛起了灰色,死气沉沉一片。黎念也从空气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空气的流动也泛着说不出的诡异。 赵文亭见此更是焦心,他巴不得立刻结束拍摄回到镇子上,天气不对劲,要是周总还要来,要是出了点什么差错,他可担待不起。 本来众人还犹豫着要不要立马撤退,等天气好了再拍,可看着乌云也只是天际线上的一点描边,森林的上方仍是碧蓝晴空,大家就都舍不得放弃此次机会,都想要快点拍完再走。 众人手忙脚乱一阵之后,总算拍出了效果还不错的照片。大家便即刻开始收拾东西想要撤离,可天边的那一抹黑色却极速蔓延到他们所处位置的上方,顿时黑云压境,狂风阵阵,枯枝落叶和尘土被急速卷向空中,原本平静无害的森林,此刻却带着张牙舞爪的危险。 “快!大家快走!重的东西就先放下别管了!跑到安全的地方最重要!这里全是岩石,太危险了!”赵文亭严肃地大吼到,狂风将他的发卷的凌乱,他迎着风走到工作人员的身边,拉着胳膊带着他们往回走。 “我们先走!东西都放下一样都别带!”黎念此刻也警惕十足,她率先对着自己工作室的同事说到。此时已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状态,人群瞬间开始混乱起来,她作为极光小组的负责人,自然要对几位同事全权负责,全力保障她们的安全。 几个化妆师还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开始都有些手足无措,黎念的话如同强心剂一样,稳定住了她们。 密林(三) 黎念伸着手指挥着她们往里跑,自己则在她们身后断后,刚刚她就注意到了,狂风已经让周围的岩石有了松动的迹象,这一片多为岩土结构,容易松动不稳,即使在平时,也会时不时有石块坠落,更何况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 她们必须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卷起的泥土尘埃迷着眼,众人都睁不开眼睛,在混乱中艰难摸索着前行。好在途中做好的标记十分明显,所有人都拼着命不断朝林中做好的标记奔去,黎念一行人有惊无险地跑回来时经过的林间小路。此时已经暂时安全,刚刚在山的外周,受到的冲击最猛烈,此时跑到林间,所幸有周围的大树做掩盖,密密麻麻罩着,狂风在此处无法完全施展出拳脚开来,只能在上方肆虐着,无数片落叶倾盆而下。 赵文亭在前头停了下来,他气喘吁吁地回头张望着,手里一个个点着人数,他必须要保证每一位成员的安全。 “十九、二十、二十一······太好了!大家都跟上来了!人齐了,咱们也不能在此地久留,必须尽快离开!都跟上!相互有个照应,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向我及时报告!”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松懈,但是也不敢全然放松。 “坚持住各位。”黎念眼神坚定地与工作室的一行人对视了一眼,这几个小姑娘有些气喘吁吁了,体力跟不上,更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必须得给她们鼓鼓劲,让她们坚持逃出去。 “来,跑起来,我在后面帮着你们。”还没能喘几下又要开始跑起来,黎念手下的一个小姑娘已经有些迈不动腿,她就一只手扶在这个姑娘的身后,拥着她向前跑。 众人又跑了一段路,此时天空已经完全失去了色彩,变得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看来这场危机完全没有想要放过他们的打算,风声如同鬼魅般形影不离地呼啸着,给人以深陷泥泞无力逃脱之感。一滴滴雨点也亳不留情地落下,啪嗒啪嗒,像是危险的宣告。 不知不觉间跑到一处溪流边,水流此刻尤为湍急,赵文亭率先趟过去,在对面伸手拉着人一个个跳过去。黎念因为要带着那个体力不支的小姑娘,两人落在最后。时间紧迫,一点一滴地流淌着。终于轮到她们二人,众人都安全地抵达了对岸,她护着小姑娘趟着水,突然一阵不同寻常的怪异轰鸣声从上方传来,黎念警觉地扭过头看去。 ——是洪流!泥土卷着上方积蓄的水流、大块的碎石,甚至还有被卷起的树木,狰狞地朝她们扑来,势不可挡。太过汹涌的场面吓得那个看过去的小姑娘发不出声响,直直地愣在一边。黎念看到这一幕后没有犹豫,她用尽全力地朝身前的后背猛的一推,巨大的冲击力让身前的快速地往前扑去,自己则被相反的作用力推向后方。 洪流冲击的最后一秒内,黎念看见赵文亭已经抓住她的手臂,往前拉扯着。她则快速地侧着身子抓住身后的树干,朝身后树林里躲着。 这还是一场山体滑坡。黎念喘着气看着大量的岩石泥土裹挟而下,此处太过危险,看来她不能继续待着了。同样不能指望自己再能和对面会和,自己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着救援了。 她不再留恋转身去寻找安全的地方,大雨仍然不断冲刷着,她穿着防水的登山衣,暂时能保持住体温。总算找到一个平坦之处,后上方耸立着一块巨石,看起来能暂时成为她的栖息地。黎念就备靠着巨石坐在地上,将身子蜷缩成一团。 巨大而空洞的恐惧感朝她袭来,冷静过后,看着空无一人且肆虐的山林,又是她一个人,她似乎能够重新感受到当年的恐惧,车祸过后,她一个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独自一人面对周围可怖的一切。 她像是被冻住一样不能动弹,雨水在黎念的脸上不断冲刷而过,渐渐的黎念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她当然不能睡下,还有妈妈在等着自己,除了自己谁能照顾她呢?当年凭借着这样的信念,黎念咬牙挺了过来,如今她更不能放弃。 这样想着,她感觉渐渐四肢恢复了活力,像是溺水过后得以呼吸一般,她于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已经安定下来,黎念开始清醒,此时不知过了多久,雨已经渐渐小了下来,天色有所好转,因为黎念似乎看到了夕阳。——这样的情况不知是好是坏,好在她刚刚背上了准备好的背包,里面有她准备的物资。 黎念,你还好吗? 背包里装着一些压缩饼干和饮用水,以及手电筒和一把瑞士军刀,一个打火机。她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把手电筒给带上,此时的落日余晖已鲜少能透过茂密的森林将光线照射进来,林子内和黑夜近乎无异。 黎念先从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给自己补充体力,她有些冷得快失温了。匆忙解决后她没有久留于此,这个地方她的组员们都没有来过,被搜救到的几率比刚刚她们分开的地方要小很多,刚刚的肆虐已然过去,大概率赵文亭已经带着组员们回到镇子上,救援队或许已经进山,她回到溪流处,说不定能碰上。 黎念来时用军刀给旁边的树木做好了记号,她此刻只能照着手电筒细细寻找确认着刚刚做好的标记。沉夜如黑墨,肆虐过后的森林还残存着些许余韵,但黎念隐隐约约听到了小虫在夜间的鸣叫声,断断续续,不太真切,但确实真实存在的。自然就是这般生机勃勃,即使刚刚才经历过狂风暴雨,但仍有无限生机存在于其中,这些小东西们在短暂的躲藏之后,又开始夜间的活动。 她听着这样的声音竟觉得亲切和宽慰,仿佛不是自己一个人存在于此,无数的生灵在她周围,像是在给予她鼓励和安慰。 于是黎念深吸一口气,她感到没那么害怕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穿行于草木中的声音被不断放大,因为她越跑越快。 ——终于,黎念看到了不远处前方的光亮,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在一片黑暗中显得尤为清晰。是他们刚刚穿越过的溪流,不过此刻已经大变样。大量的泥土、石块堆积于此,形成了一个高高的坡地,把去向对面的空间堵得严严实实,她都几乎看不到对面了。 果然如她所想,黎念失望地看着。原始森林没有信号,不然自己早就联系上赵文亭了。标记都在对面,不通过标记,自己是无法走出这片森林的。现在也到不了对岸,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等待。 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也把手电筒的灯光调至最小,如同她的计划一样。灯光既可以提醒搜救队自己所处的位置,也可以让她及时发现对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但长夜漫漫,自己虽然带着打火机,可没有带助燃物,雨后的森林连空气都是潮湿的,她没办法点燃火堆。 时间的流逝防护变得缓慢,黎念虽然觉得难熬,但仍刻意计算着时间。正当她在枝干上划拉着新的一个记号之时,寂静的山林里却出现了异样的声响,黎念警觉地向上看去,她一开始以为是泥坡又开始松动,既然不是······那就有可能是山间的野兽了。 黎念自嘲一笑,这两个可能她都不想经历,但既然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她握紧了手里的军刀,打着灯朝声源处照去。 下一秒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过度紧张,于是出现的幻听幻觉。 因为,她竟然看到了周舟!周舟怎么可能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黎念一瞬间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身体僵硬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黎念,你还好吗?” 周舟一出声,听到是熟悉的声音,黎念才得以呼吸,刚刚以为自己遇到了灵异现象,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周总。 “我还好,周总你怎么在这?赵组长他们都安全出去了吗?” 黎念这才看清周舟,他穿着冲锋衣,衣服上污泥点点,头发也十分凌乱,与他往日的一丝不苟的形象竟然大相径庭。 “我跟着搜救队一起进来的,先找到了你。” 黎念看着眼前的周舟,她很想问问他是怎么从前面绕过来的。此路不通,救援队都得用工具花大力气,他竟然能只身过来,要知道周围可都是峻岭。 “谢谢周舟能跟着进来找我。”可她毕竟不好问出口,自己能获救就好。 “救援队已经收到信号,他们很快就会赶来。” 黎念不知道的是,周舟其实并不是跟着搜救队进山的,他刚到镇子上,就察觉到不对,寻着标记进山时,却看见跌跌撞撞的一行人,他没有看见他只想看见的那一个人,于是他当机立断让拍摄组的成员先回镇子上报警,而且不顾众人阻拦只身一人进山。 周舟看到黎念那一刻内心才安定下来,她要是知道了他刚刚是怎么过来的,估计是要吓一跳的。她当然不能像自己如何进来般如何出去,最迟早晨救援队就会赶到,他终于能确定她彻底安全了。 周舟在黑暗中看着黎念的背影,眼神里带着不为人知偏执,毕竟,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失去她。 叫我周舟就好 然而这一切并不为黎念所知,她有些虚脱地靠在树干旁,感到一股诡异的劫后余生之感。是的,可以被称之为诡异。毕竟这是她从前和周舟鲜少交集,唯一一次不是关于共事的交流还是上次在洗手间前,这样一个与自己毫无交集的人,居然能从天而降般拯救她于危难之中。 虽然现在他们所在之处不是在现代社会,而是蛮荒的森林。黎念对周舟少了几分下属对待上司的拘谨,多了几分共患难的情谊,但她缓过来之后,越清醒就越局促。毕竟,和自己顶头上司独处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她还带着劫后余生的狼狈,黎念是未曾想象过这样的情景的。 周舟地坐在黎念不远处的岩石上,保持着所谓的上司与下属之间的安全距离。他对这样荒野并不陌生,甚至可以称得上熟悉。Alex与他是旧相识,他们曾在欧洲征服过无数作山峰高原,Alex早先曾邀请自己一同回国攀登这片原始森林,自己忙于回国事物就未曾一同前往,那组风景图就是他来此地拍摄的,并极力推荐自己来看一看。因此他开完会就带着让助理准备好的户外装备来到此处,没想到,却派上了大用处。 周舟有些残忍地笑笑,看着有些狼狈的自己,回想起刚刚被他扔掉的攀岩绳,自己过激的行为被她发现一定会吓到她的,那就把一切隐藏好了。她只需要认为,自己是跟着搜救队进山搜寻,碰巧发现她就好。 万幸,万幸自己找到她了。周舟看着眼前的黎念,可爱脆弱的她似乎被折磨的不轻,冷淡被雨水淋的苍白,没了血色。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怎么是我找到了你——还是在这样的穷山峻岭。”周舟像是会读心术一样一针见血道出了黎念仍然在纠结的疑问。 “别担心,我毕竟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今天无论是谁遇险我都不会坐视不理。”周舟语调平静沉稳,他看着扭过头来看向他表情无辜的黎念,继续解释到,“将拍摄地选定于此的是我,这里是我的一位户外摄影师朋友推荐的,来这边看看也是我早就计划好的。至于我为什么有这么大能耐能找到你,因为我对森林很有经验——” 说完周舟就甩了甩手里的登山包,里面装了不少工具的样子,因为黎念听见了碰撞声。 “这只是我个人爱好,刚好派上用场罢了。这下没问题了吧?”周舟语调放轻松了些,他分明看到眼前的人儿像兔子一样警惕支愣起的耳朵慢慢耷拉了下去。 看来是个完美的解释。周舟真假掺半地把事情说了出来,他现在于她而言不过是有着上下级关系的相识的人罢了,突然这样冒进的相处,想来是突破了她的舒适圈。不过也并非他所想罢了,现在这样也能拉进一点所谓的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您这样繁忙的人能关注到我,还能救我于危难之中。我是再感激不过的了,又怎么会有别的想法呢?”黎念看着语气认真诚恳的周舟,终于是完完全全地卸下了防备,她这次是由衷想要感谢他。 没有他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得过今晚。 “不用这般拘谨,现在我不是你的上司,我们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叫我周舟就好。”周舟随和地笑了笑。 “真是麻烦到你了,希望救援队能尽快赶到才好。” “黎念,我不希望再听到诸如‘麻烦、感谢’这样的话,你陷入险境,也有我的责任,若不是我把拍摄地定在这里,你今天也不会被困在这里。我来找你,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吗?说起来还是我有愧于你才对——” 周舟语气又有些严肃,好像有些生气一样。 黎念一听,心里立马升起了小小的愧疚感,自己或许对他太过生硬拘禁了。 “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说起拍摄,这次呈现的效果非常完美,周总······周舟,相信你一定会满意的。就算今天出现了问题,我也没有后悔来跟组来这边。” “是吗?我很期待。”周舟看着带着些笑意的黎念,也愉快地回复着。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柔和,开始有了朋友之间的轻松自然之感。 周舟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如他心中所计划的。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毯子,递给黎念。 “山中夜寒,你先披着好好休息一下,我守着你。” 黎念刚想说一起等着救援队来,就被周舟的话给堵住了。 “你需要好好休息,救援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周舟猜测或许后半夜甚至是清晨救援队才能打通山路顺着标记来到这边,可没他刚刚所描述的一同进来那么快。 黎念于是顺从地接过毛毯,满足地盖在身上。她的眼皮子渐渐变得沉重起来,然后陷入了沉睡······ 密林(终) 周舟微微挑了挑眉头看着毫无防备,被裹成圆滚滚一团的黎念,此刻的她像是刚刚诞生的婴儿般无害,有一种鲜妍的娇憨感。 他本是在黎念对面静静地坐着,看着她渐渐歪倒的身子和小脑袋,于是有些无奈,在这样荒郊野岭的地方他本想充当正人君子的形象,可眼前之人似乎并不允许他与她保持这样的安全距离。 于是周舟轻轻走到黎念快要歪倒身边坐下,进入梦中无意识的她不仅找到了依靠,这样的依靠还带着源源不断的暖意,让她更是不由自主地靠近。于是黎念的脑袋就自然而然地靠在了周舟的宽肩上,甚至有些撒娇般朝周舟的颈窝蹭了蹭。 周舟支着一侧腿,侧着头向黎念看去,感受着肢体接触所带来的触感。这让他感受到了些许欣快,他能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肌肤。让他感受到,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与他一样。 他于是就这样坐了一夜,斗转星移,当天空泛起鱼肚白,周围的昏暗逐渐变得清晰之时。周围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呼喊之声,以及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看来是搜救队到了。这样的声响也唤醒了黎念,她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适应着光线。 ——那么自己正靠着谁?察觉到异样的黎念立刻回了神,她噌地一下支起了脑袋,有些慌张地朝周舟看去,身边只有周舟,自己就这样在他肩上枕了一晚? 周舟不紧不慢地活动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他一夜没睡,眼神却仍然清醒:“没关系,这样你能睡得舒服点。” 他并没有让黎念继续抱歉的打算,于是就先把话说开。 于是她有些尴尬说到:“我枕了一晚上,肩膀很酸吧?” “你很轻,我没什么感觉,而且,你也没有流口水。不用放在心上,救援队应该赶到了,我们准备出去吧。”周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带着些笑意朝黎念说到。 黎念瞬间被他的后一句话所吸引,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的表情瞬间变得雀跃,“太好了!我们终于能出去了!” “是的,我们获救了。”周舟风站在一旁,看着黎念轻松地把军刀收进自己的背包里,她此刻像个雀跃的兔子,做什么都蹦蹦跳跳的。 不远处救援队的人终赶到,看到两人后立刻跑了过来。 “二位都还好吧?我们带你们出去——” 确认了二人的身体状况良好后,救援队的人就理科带着二人离开了。 黎念在救援队的带领下在林间穿梭着,她走着走着才发现,山体滑坡把进来的路给完完全全的阻断了,救援队昨晚用机器开路才打通了往返的口子,怪不得今早才发现他们。 那种周舟······黎念忍不住朝身边的他看去,他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仿佛全然不知的样子。 她于是收回了探寻的目光,周舟这时心有所感回望了继续朝前看去的黎念,嘴角轻轻勾起。 渡过这道难关后,后面的路就顺利起来,黎念越走脚步越发轻快起来。终于在走出一片山林之后,她看到了焦心在外等待他们的赵文亭一行人。 “终于出来了!可急死我们了!周总,黎念,你们都没事吧?看着你们都安全出来,我们可太开心了!”赵文亭一见两人出来,眼睛都直了,上上下下观察二人许久,看见二人都毫发无损,总算送了口气。 黎念救下的那个小姑娘此时红着眼睛跑了上来,她内疚地看着黎念:“黎姐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为了救我才害得你被困在那里······” 黎念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女生,她也不过才刚成年罢了,眼圈都发黑,显然是急了一夜没休息。“我当然没事啦,我可是你们的一把手,当然要护你们周全啊,别内疚了,我这不是安全出来了。” 周舟的助理也赶忙迎了上来,为他提包。周舟示意赵文亭过来和他汇报具体情况,又朝着黎念示意一眼,“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拍摄后续事宜我会派人跟进,你们先回A市。” 黎念点点头,看着他在几人簇拥下上了车。 之后黎念一行人在镇上修整一番,就带着自己人先回A市了。极光的人得知这样的消息,都十分担心她们的情况,黎念更是接了好几通师傅的电话,几番确认下来,陈彩莹才安了心。还给她们放了好几天的假。 这是不是也算,另一种因祸得福?不过她看着手机里一个陌生的电话,这是她在山里那段时间打过来的,地址显示的是A市,她试图回拨,却无人接听。兴许是打错了,于是黎念并未在意。 她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朝大公子,你这真不行啊!”方文撑着台球杆站在一旁,调侃着看着正抬杆击球的朝让。他指的事黎念,朝让在市中心下车追爱的绯闻自然是逃不过他的耳朵,这种糗事这不得调侃他一年,不不不,应该调侃他半辈子。毕竟风流成性的朝大公子也有今天,做出这样掉价的事情,莫不是被下了降头······ 朝让一听,手没稳住,啪的一下球歪了,斜斜朝旁边滚过,打了个空。 “哟!难得你也有失手的时候,看来是真遇到难题了!”方文新奇地看着表情有些憋屈的朝让,有些委屈,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子,还没恼羞成怒呢,看来是真上心了。他于是收起了有些吊儿郎当的姿态。 “你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朝让听了方文的调侃,瞬间失去了兴趣,倒胃口地把杆子一甩,所性不打了。 “黎仙子看不上你这种花花公子,也没办法啊!就算你这样的花花公子魅力无边,可人家不好你这口,你越上赶子,人家越烦。” 朝让被戳中痛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已经完全没有先前高傲的样子,没想到黎念就算落魄成这样,自己对她却依旧没有办法。 “更何况咱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了,你一开始那样对人家,完全不讲往日的情分,她对你肯定没有好印象······”方文这时候到开始马后炮起来,先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还偏不,从小到大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包括黎念。”朝让的发言像个任性的孩子,周舟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小子看来是非要往南墙上撞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你现在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指不定就同意了。”方文决定使点计谋帮帮这小子。 “什么硬的?犯法可不行,咱们守法好公民!”朝让这方面的思想还是很正直的,以前说的也不过口嗨罢了,他不会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 “那倒不至于,不会伤害她的,逼逼她罢了。”方文神秘一笑。 黎念遭此一劫才换来一周的休息时间,她正想趁着这几日空闲好好陪陪医院里的母亲,她越来越忙,来医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这是她所不情愿的,可她们的日子也算越来越好,她终于能给母亲换上更好的药物来维持她的生命体征,如果这就是代价,她是甘之如饴的。 毕竟,黎念希望她能永远陪着自己。黎念依赖地靠在床边,侧着脑袋靠在母亲的手掌上,感受着母亲身上的温度。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般,但那时候妈妈总是能给予自己拥抱,她也总是柔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黎念实在是太过眷恋这样的感觉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定格在这样的时刻里,永远走不出去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长大。她的家还在,她的父母还在,她们还是那般幸福地生活着······ 她觉得自己好像病了,对于妈妈,对于“家”。即使母亲永远也醒不过来,她也偏执地不愿让她离开。这是她最后的信仰了,是她死死抓住不愿放开的。 在原始森林里,她神志恍惚的最后一刻,脑海里闪现的依然是躺在床上的母亲,是她内心深处最深刻的眷恋。她那时有些慌张,真的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她不能允许母亲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世上,这样强大的意志得以支撑她的神志。好在她挺过来了,全须全尾地回到母亲身边。 所以,永远也别离开我好吗?我不会离开你,你也千万不要放弃我。黎念眼神无比眷恋地看着床上像是沉睡了一般的母亲。 次日黎念一早就醒来准备出发去医院,却接到了一个不速之客的电话。 “喂——是黎念吗?我是谢安然,上次你给我做完造型之后,我就发现我的一条项链不见了。本来以为是落在哪了,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找不见。最后回去调了监控,发现只有你单独进出过我的化妆间。我想你可能需要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了。” 黎念接到电话后挑了挑眉,谢安然这是来者不善呀,毕竟这都是好一段时间之前的事情了,她这是被人盯上了吗?这般费劲找茬。 谢安然把她约到了一家咖啡厅。黎念一坐下来,她就先声夺人:“我的项链价值十万,要是拿不出来,你必须全额赔偿给我。” 仿佛已经认定项链是黎念偷拿的一样。黎念心下了然,不管她做没做,这事情都要扣到她头上,甚至不管这条项链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没有偷走你的项链,谢小姐。现在是法治社会,仅凭着监控,就血口喷人,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你真是做的出来。”黎念不紧不慢地回应着,她甚至不记得谢安然是否有这条项链。 你就这么讨厌我? 谢安然听后,啪的一下把手里的杯子放下,“你不承认,便不是你做的了吗?我劝你别再狡辩了,证据都在我手里。三日之内,要么交钱,要么把项链交出来。不然······我就去你们工作室和你们负责人好好谈谈。” 她有恃无恐地笑笑,谁让黎念惹了不该惹的人呢,像她这样的小造型师,就算是无中生有的罪名,安在她身上,她也没办法消受。在大人物面前,她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被碾碎。 黎念自知多说无益,这局不算高端,甚至能一眼看穿。但是却很有效,要是闹到工作室去,就算黎念占理,极光也不一定会力保自己。毕竟偷窃这种忌讳的事情,传到圈子里,即使是风言风语,没有确切证据,也会让极光收到不小影响。 那么她是招惹到哪位大人物了呢?······以至于要出手对付她这位名不经传的小造型师。 黎念早在接到电话之后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谢安然就是上次自己下班和朝让方文在一块的那个女明星,自己在完成工作之后,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联系。她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发难? 可朝让应该不会这样做,这种小手段他要使早就耍过无数次了,怎么会等到今天,难道是上次在街上真的恼羞成怒了,要打击报复自己不成? 黎念在心里猜测了个七七八八,如果是朝让,那她大可不必理会。他还不至于做到那一步,朝让不是个烂人。要是为了逼自己就范就用工作生活来胁迫自己,那他真的太烂了,应该烂到地心里去。 小恐吓黎念是不怕的,毕竟她行的正坐的直,:“随你,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如果你没话可说,我就先走了。” 谢安然没想到黎念这般硬气,她看着起身离去的黎念,表情有些扭曲,她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 “方少,她没认下这件事······”谢安然因为任务没有完成有些心虚。 “没事,让朝让先出手,她会明白什么意思的。”方文在电话另一端说到。 黎念回到公寓门口,就见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朝让倚在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黎念感叹这效率够高的,前脚给她设下埋伏,后脚就出手了。 “听说你最近遇到点麻烦,要不要我帮你解决掉?”朝让此时语气有些贱嗖嗖的,他觉得方文这着主意很不错。 “不必劳烦了,自导自演也挺累的吧?”黎念心头窜起火来,想逼迫她就范?倒是想得美,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向他屈服。要是低他一头,那今后就要一直被他踩在脚下了。 她真的不能想象自己被朝让拿捏的样子。 见到被戳穿,朝让姣好的五官染上一点不自然的红晕,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做。 “你就这么讨厌我?宁愿麻烦缠身,也不愿接受我?”朝让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委屈。他放不出什么狠话,他被保护得太好了,心地柔软,没办法充当这样“恶狠狠”的角色,下一秒就丢兵弃甲,装都装不下去了。 “嗯,你满意了?你再不走我报警了。”黎念看着朝让的蠢样,真的觉得自己不该因为他的蠢事而置气。 黎念走到朝让身前,掏出钥匙啪的一下把门拉开,朝让正倚着门受伤地看着她,被门往外开的作用力猛的一推,有些趔趄的往前一倒。 他感觉到自己这样似乎有些丢脸,不自然地整理起衬衫的领子。黎念此时已经进了屋,她无语地看了朝让一眼,毫不留情地一下把门关上。 朝让又吃了个闭门羹。 朝让不耐烦地嗞了声,坐在跑车上,副驾驶上外放着方文的电话,“黎仙子可真是倔强,那就别怪我狠心了,我一会练习谢安然,让她到工作室里闹一闹······” “算了,别做了。”朝让扭着头朝那副驾驶说到。 “哼,你要是心软了,黎仙女可就飞走喽,别别后悔,到嘴的肥肉都不要。”方文有些怒其不争地说到。 “我朝让什么样的人物,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你别管这件事,让那个女的别再找黎念麻烦。”朝让不想把黎念真的逼急了,她还要照顾母亲,要是工作真的收到影响,两人真的就鱼死网破了。 “你说的?”见朝让坚持,方文也不强求。朝让果然是个嘴不够硬,心太软的。 “我说的,行了?” “行行行,朝大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给你办好,得了吧?先挂了——”方文这边没了声音。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意料。没过几天,黎念居然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 警察告诉她谢安然已经报了案。自己要是不把她的损失补偿上,可能要面临拘禁。 ————————————————————最近又有些忙,尽量更。 她大概永远无法拒绝他 CBD的夜晚永远灯火通明,一座座直耸入天的高楼像是被无数星光点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闪烁着,似乎要将黑夜映成白昼。 寸土寸金的CBD住宅区的顶楼平层内,连淮站在玻璃前俯瞰着这这一切,房子内漆黑一片,他没有开灯,只有周围建筑的灯光淡淡折射进来,映在他精致的脸庞上,像是添了一层薄纱。 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亮着一张图片,他派的人传回来的,——黎念和周舟一同走出森林的画面。 她侧着头朝周舟微笑着,盈满了喜悦。 连淮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便放下了手机。那通未接来电,是他打过去的。黎念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监控之下。他当晚就知道黎念被困在原始森林的消息。可笑的是,他竟有片刻的担心,害怕自己的妹妹就这样死在荒郊野岭,就这样······轻易的死掉。他还没玩够呢,自己的妹妹怎么能轻易死去?独留他一人痛苦,他挣扎于地狱业火之中,她也应该与他感同身受不是吗?他就是要拉着她一同往下坠,一起挣扎痛苦才对。 所以即使知道她不会接通,他还是打了过去。然而这也只是是他对她最后的仁慈,这张照片像是对他莫大的讽刺,真是恶心又耻辱,自己在“好心”担忧着她的生死,可自己的好妹妹呢,不仅言笑晏晏,身边还多了个护花使者。 没关系,他会斩断她最后一条生路。让她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谁也无法拯救她,他们应该一起被困在黑暗里,想要丢弃他逃之夭夭? 连淮握紧了手机,冷冷一笑。——绝无可能。 “帮我联系一下警署的部长,替我安排一件事。”连淮于是拨通了电话。 黎念接到电话后,立即上网查了立案信息。竟然真的在官网查找到了,她亲自去警局确认,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结果。 黎念狠狠地皱了皱眉头,这样的行事作风实在不像朝让。他一个公子哥要是想疏通这样的关系,势必要借助朝家的力量,可他父母是不会容许他这样做的。 她无奈笑笑,看来自己是真的踢到硬石板了。对方明显是下了狠手的,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和朝让过家家那样单纯,自己当务之急是先把麻烦解决掉。 这意味着自己只能把钱还上,因为她根本不可能拿出那条项链。可黎念一穷二白的,哪里能一下子掏出这么大一笔钱呢? 她这么些年下来,账户里的存款一只手能数的过来,都用在还债和负担母亲的医疗费上了。 黎念咬了咬牙,她先前没有对朝让低头,此时更不会。 她实在不想看到朝让小人得志,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屈服。于是黎念犹豫着措辞,想找师傅帮一帮自己。她知道陈彩莹当年拉自己一把,已经是极大的恩情了。可是她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这时一声呼唤却打断了沉思着走在街上的黎念。“黎念!是你吗?好久不见啊······” 黎念抬头看去,女人有些面熟,黎念从脑海里回忆起,原来是自己当初在会所工作的主管。 ——真是好巧,一模一样的巧合。自己当年走投无路,负担不起医院的费用之时,也是在大街上被搭讪。 “周姐,好久不见。”黎念礼貌回应。 “自从你当年突然辞职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了。怎么样?现在过的还好?”周姐很是关切的询问。 当年也是,自己哭着拿着医院的收费单走在路上,得到了同样的关切的问候。然后自己就被介绍进会所工作了。 巧合也不是这样巧的,如果事情继续这样一环扣一环发展下去,那就不是巧合,而是蓄意为之。 “不太好,最近遇到点困难,有些缺钱。”黎念继续说了下去。 “这样吗?那我可以帮帮你,要考虑回来吗?报酬丰厚,包你满意,”周姐关切地说到。 黎念了然地笑笑,她大概是猜到幕后黑手是谁了。——是哥哥。他最近不开心吗?又开始在她身上找乐子了。 解决问题的办法随后也给了出来。她无奈地想,那自己也只能接受不是吗?谁让他是自己的哥哥呢?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活生生的牵绊,即使他们的关系形同水火。但当年是他把自己从绝境中拉了出来,如果没有那五十万,救不回妈妈,那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从此之后,她就在潜意识内把连淮当做了自己的家人,他是自己的哥哥。即使连淮对她只有憎恶。 “可以吗?那太好了,周姐,谢谢你。”黎念顺从的说到,她大概永远也没办法拒绝他。 黎念于是就再次回到了暮夜,这里已物是人非,暮夜却越做越强。黎念看着熟悉的回廊,陷入了回忆之中。她第一次来才十几岁,做的都是做的都是端酒的杂活,后来也是因为险些被认出来,那时候媒体的攻击仍然猛烈,为了自己和母亲的安全,才匆匆离开······ 又牵扯出纷繁的旧事,黎念下意识终止了思绪。 她被换上了月光般洁白的丝绸缎面裙,完美包裹着她精美的身材。接着周姐让她捧着一瓶香槟去接待一名贵客,黎念走在回廊内,第六感让她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异样。 【骨科*/H】对你的惩罚 像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气压变得沉闷而窒息。黎念站在门前 ,打开门的手犹豫着不动,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束缚一般,丝丝缕缕缠绕着她的全身。 她下意识想要逃离,却打开了门把手。声音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是如此清晰,很快便传到了走廊的尽头。黎念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裙子只能堪堪包住她的臀部,让她不得不谨慎地迈着步子。 房间内装修奢华,是被精心设计的套房。黎念一进去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连淮正坐在中央的深色皮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高脚杯,轻轻摇晃着。他没抬眼看向她,而是盯着酒杯里摇晃的液体,嘴角勾着冷意。 桌旁的留声机不停地旋转着,古老的交响曲流水般倾泻而出,钢琴的旋律充斥着整个房间。 连淮的姿态随意,黎念觉得自己似乎是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地,自己没见过如此松弛的连淮,他们好像每一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般尖锐。 她于是有些不自在,轻轻走到朝让身前,把香槟放在桌上。 “把香槟开了,给自己倒一杯。”连淮突然出声。 黎念听后顺从地拿起瓶身,把金属网卸下,抽出软木塞,慢慢倒了小半杯的酒。连淮的语气不似以往冷淡,甚至有些温柔。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脑子团成浆糊一样,想不通自己现在是出于何种境地。 连淮示意黎念坐在一旁,黎念并着腿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这条裙子实在是让她有些尴尬,只得捧着酒杯小口抿着酒。 “黎念,你是不是沾沾自喜于朝让和周舟的追捧,得意得快疯了。”连淮放下酒杯,侧着头朝黎念看去。 黎念捧着酒杯的手变得僵硬。“哥,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本以为你已经一无所有,却忘了你倒是还有几分姿色。怎么,想出卖风骚,借着男人来摆脱困境吗?”连淮伸手掐住了黎念的下巴,迫使黎念抬着头看向自己。 “不、不是,我并没有这种想法。”黎念有些惊慌失措地解释到。 “可是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呢,黎念。”连淮一字一句地说到。 黎念正疑惑着这句话的意思,连淮却突然起身扶住了黎念的后背,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抱着她走到一旁的床边,将她放下。 突然落在床上的黎念有些重心不稳,她挣扎着想支起身子。裙子的裙摆实在太短,已经被摩擦到大腿根的部位。 ······这是在做什么?看着把自己丢到床上的连淮,黎念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样的行为不应该发生在兄妹之间吧?连淮这是要做什么? 她像个遇见危险的幼兽一样,一点点地退到床头。 “于是我只能把你弄脏了,黎念,要是和自己的哥哥有不伦关系,如此肮脏的你,还能有别的出路吗?”连淮不紧不慢地把下一句话说了出来。 黎念不可置信地听着,她身体宕机一般,做不出任何反应。 连淮来到黎念身边,绕有兴味地观察着黎念的表情。 他曾经说过的对女人没兴趣,不是推脱。因为自己亲生母亲的缘故,女人在他眼里总是无情又狠决。他对各种各样的女人都没有兴趣,对于朝他献媚的女人,惺惺作态的女人,甚至想要作呕。 可黎念不一样,或许是他们身上留着同样的血液吗?还是因为她现在这般楚楚可怜,任他拿捏的样子。一想到要侵犯她,他的血液就忍不住沸腾,兴奋得不能自已了。 连淮的长指触摸着黎念有些颤抖的肌肤,一点点向下游移。 连淮极具侵略意味的气息瞬间将黎念笼罩,她被这样陌生的连淮吓到了。 “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们不能这样做,这是······” “这是乱伦。可黎念你就是这样和亲哥乱伦的肮脏女孩。”连淮嘲讽着接过黎念的话。乱伦这个词对他的攻击简直是不痛不痒。 “这是对你的惩罚,对你浪荡的惩罚。”说完连淮便拉下了黎念早就走光的底裤。黎念的下身就这样暴露出来,光洁平坦的阴户长着很漂亮的形状,粉嫩的阴唇小巧可爱。 “只有这样,你才会乖乖的。”连淮的手指一点点顺着大腿向上,抵在了黎念的腿心。 黎念像是被密不透风的蛛丝缠住一样,她知道自己没办法逃脱,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动弹不得。只是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连淮轻笑,他享受地感受着黎念颤抖的肌肤,满足地享受着惩罚。 但黎念阻止不了连淮的进攻,他的手继续往上探去。黎念的下体感受到了异物的入侵,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异样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连淮的手指头刚放进阴道口内,就感受到了抵抗之感。他没有怜惜地继续深入,小壁的肉就这样被他一点点撑开。尖锐的疼痛感让黎念双手握紧了床单。 “黎念,你下面也和你一样,喜欢欲拒还迎。进来的时候,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想要离开,却死死吸着不让走。”连淮想抽出那一根手指,里面的嫩肉却死死吸着不让离开,每一寸都在紧紧包裹着。 连淮缓缓抽出手指,蓦然笑到:“我甚至没做前戏,就已经这样了。看不出来,你是这样迫不及待。” 他的手指上已经沾了些许水渍。刚刚还干涩的下体,此时已经变得湿润。紧闭的洞口在顶灯的照耀下,闪着莹莹的水光,看起来颇为诱人。 连淮啧了声:“就这样你就是湿了吗?果然很放荡,对自己的哥哥也能湿得这么快。真是可惜,本想让你好好体验体验痛苦······” 黎念惊讶于自己身体的变化,可羞愧却让她说不出话来。她好像棉花糖一样,在连淮的攻势下化成一滩。 连淮于是伸手解开了自己的皮带,把皮带抽出来,将黎念的双手抬起来,一圈一圈缠在她的手腕上,绑了起来。然后将双手环过头顶,扣在床头。 “一会再挣扎也跑不掉了。”连淮把裤子拉链拉开,露出了他的性器。黎念下意识看了一眼就扭头闭上了双眼。她不能接受自己刚刚所看到的一幕,也被连淮的尺寸吓到了。 她不敢想象这根东西能够进入她的身体。逃避疼痛的她下意识闭紧了双腿。连淮却双手压着膝盖将黎念的腿分开,黎念忍不住轻呼出声,她的腿此刻呈M字形,被撑开到最大。 “再不进来,你的水就要流湿床单了吧。”连淮的性器抵在黎念的阴道口,上下摩擦着,他甚至能感受到黎念下体的嫩肉在兴奋地颤抖着。 “别进去,哥·····求你了,我们不能这样。”黎念看着连淮,眼神哀切,做着最后的挣扎。 回答黎念的是连淮无情的贯穿。 【骨科*/H】久违的温暖 连淮含笑地看着自己的性器一点点地抵在洞口,然后一点点地撑开黎念下身的嫩肉,极度的紧致将他的整根包裹,并没有给他带来相应愉悦而是有些疼痛。 但连淮却异常满足地看着自己的入侵。黎念小小的穴口,容下一根手指都困难,此刻却将他整根都吞了下去,被撑得满满的。但即使黎念的花穴并不算干涩,但小穴从未被开发过,突然容纳这样的巨物,自然是无法适应。她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撑爆了一样,下身的感觉被无限放大。疼痛的感觉让她的脸蛋皱成一团,像是失去意识一般叮咛着,如同小动物的呜咽声。 连淮也感受着同样的折磨,他却感受到莫大的满足。——精神层面的满足。看着黎念痛苦而无助的表情,他有些魔怔了,那和黎城有几分神似的眸子,盛满了痛苦,快要溢出来一样。报复的快感在他心间如野火般肆无忌惮地燃烧蔓延着,让他心满意足地感觉灵魂都在战栗。 于是他低笑着,继续开始耸动着。抽插没有先前的平和,而是狂风暴雨般激烈。两人的交合出发出了淫靡的声音,粘液混着血丝留到床单上。连淮的动作不算轻柔,黎念更是从来没做好准备,他每次抽插都勾出红色的血丝,流到白色的床单上,勾勒出像是彼岸花一样的形状。 黎念失神地侧着头,身体被上下摆动着,动作幅度激烈得将她被精心打理的发型弄乱,脸上带着泪痕,生理上的疼痛让她眼眶湿润。吊带滑到了手肘上,她没有穿内衣,胸前的双乳像脱兔一样随着身体上下摆动着,颇为惹眼,让人忍不住倾身向前。 她现在完完全全就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可比起身体上的痛处,黎念精神上更是无法接受。是谁都可以······可为什么偏偏是连淮?她无法接受自己和亲哥哥上床。她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让她无法接受自己和哥哥的乱伦行为。即使她们从小并未一起长大,甚至可以说是莫不相识。可是他们毕竟留着同样的血,连淮怎么能接受他们这样呢? 像是做了背弃信仰的事情一般,黎念的理念被颠覆。她的思绪混乱不堪,头疼欲裂。 连淮却欣赏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从来没把黎念当做自己的妹妹。他从小亲情关系单薄,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没有几分情分可言。黎念对于“乱伦”的抵触他自然是无法理解的,他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是有悖伦理的,相反,他觉得这是对黎念的一场绝佳的“报复”。看着她痛苦的神情,他愉悦至极。 比起身体上的快感,他更享受这样做给他带来的身体上的快感,这种精神毒药一样的飘飘欲仙之感让他忍不住沉沦。 长夜漫漫,黎念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肉,被翻来覆去不知道蹂躏了多少回,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她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了,连淮却加快了抽插的速度。两人的身体靠得愈发紧密,像是连体婴儿一般。黎念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连淮的体温,即使下体仍然不适,可是她却如同寒冬里独行的旅人,突然发现了篝火一般,感受到让她分外满足的暖意。 这样的肌肤之亲,竟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一种······婴儿回归母体般的归宿感,像是历经漫漫征途,终于找到了家的温暖一般。难道是因为他们留着同样的血,黎念总是觉得连淮十分熟悉,他的怀抱让她万分舒适与眷恋,自从母亲离开,她便再也没有感受过了。这样的温暖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她还沉浸在这样诡异的想法里,却感觉到连淮停下了动作,接着,身体的异样让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射入她的身体里。 “哥,不要射进来!”黎念用尽全力发出声音来,可连淮没有把他的性器拔出来。这是完成仪式的最后一步。—— 当他拔出性器,看见小穴口又严丝合缝地闭上,然而不就之后,便缓缓流出些许白浊,穴肉止不住地颤抖着。连淮像是恶魔一般,蛊惑地说到:“看,你下面还含着自己哥哥的精液,还能用你这副身体来招蜂引蝶吗?” 黎念恍惚地看着连淮的脸庞,性事过后的他有些慵懒,柔软的黑发贴在额前,眼睛如同黑宝石一样熠熠生辉且闪亮,精妙绝伦地让画师无法完美将其描绘。精致挺翘的鼻子和紧致下收的下颌线,为他增加许多少年之气,花瓣一样的嘴唇紧抿着,平添几分阴郁之感。 她终于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和你睡,给我钱 黎念再次醒来时,紧闭的窗帘缝隙间透露出缕缕光线,她抬起酸涩的手臂支撑着起身。房间里只剩她一人,连淮留下的痕迹却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她想忘记却无法忘记的一切,身上的裙子凌乱地像一块破布,她扯起吊带,浑浑噩噩地走到浴室里。 打开浴室的喷头,热水自上而下倾斜,她任热水冲刷着自己的脸庞,想要洗清昨晚发生的一切。和连淮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已经无法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像是犯了大错而惶恐不安的孩子,黎念生平第一次有无法向母亲诉说的难以启齿的秘密。她以前对母亲总是百分百地敞开心扉,即使她知道母亲听不见,但她可以无话不说。但这件事她光是想起就已经感到颤栗。她并不是在意自己失身的事实,而是无法接受自己失身的对象是连淮。如果连淮和自己是陌生人的关系,那她甚至可以坦然地接受。可偏偏是连淮······ 黎念细细地清洗着下身,破身后的身体仿佛还没有适应这种变化,小穴仍在隐隐作痛着。她木然地清理好身体后,穿上自己来时的衣服。走出房间后,暮夜的人心照不宣地没有为难她 。黎念打车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仅仅只是一晚没回来,她却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她回到家后就又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此刻的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做。只能靠时间来消化这让混乱的一切。 所幸黎念的自愈能力是强大的,她不会过度沉湎于往日发生的痛苦,一番休整之后,她便又能打起精神来面对。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生活准则。 之后她上午查了档案,果不其然,已经消失了。警察也没再打电话过来。 她本以为事情平息了,当她从超市采购完回来,却看见朝让一反常态地点着烟站在她家门口,神情有些焦躁。 一听见脚步声,他的头就猛地抬起。见到是黎念,表情理科舒展开来,朝让简直是松了一口气:“黎念!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被警察拘留了······” 黎念捧着纸袋子,听到他的话后脚步顿了顿。忘了还有这一茬—— “我真的没想到,方文也没想到。明明已经让他别做了,可事情突然变成这样······” “我昨天才知道这个消息就赶过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我也不会再缠着你不放了······”朝让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居然害得黎念真的在警局里落下案底。他是从来没想过把黎念害成这样的,昨晚一夜没睡,急匆匆赶来,满脑子都在悔恨。自己要是真的害她丢了工作,她肯定要记恨自己一辈子。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一时兴起的纠缠给黎念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他不能因为自己肆意妄为而毁了她的人生。 看着有些憔悴,表情内疚的朝让,黎念说到:“没事了已经。警察不会再找我了。” “那太好了!”朝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自己只在交管所有些人脉,这种民事案件他一般不会涉及,还没来得及疏通关系就先来这找到黎念。 朝让刚刚的承诺已经说出口,他现在意识到自己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了。于是有些泄气地说到:“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看着即将迈开长腿离开的朝让,一个念头在黎念心中腾升而起。 ——那她就如连淮所言罢了。 黎念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还是在意她和连淮的不堪关系的。她心中的烦闷充斥着全身,她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一个出口,来释放自己无法承受的压力了。或许······她和别人上床之后,就不会在意和自己哥哥睡了的事实吧。 而且,她感觉自己要无法面对连淮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把债还上了,然后躲的远远的。 没想到,兜兜转转,本来是为了摆脱朝让,本来大功告成,却······ 朝让侧身想要离开,手腕却被黎念拉住了。 “前面说的,还作数吗?”黎念轻声问到。 “什么?······”朝让大脑一下愣住了。 “和你睡,给我钱。”黎念表情没什么变化,仿佛是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然而朝让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觉得黎念是不是被下降头了,不然这样的话,怎么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当然!······”然而朝让却接了这句话。 黎念听后不置可否,而是单手捧着袋子,打开了公寓门,这次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边等朝让进来。 朝让睁大了眸子,半信半疑地走了进去。 ————————————————————还是女主玩男人,不是被男人玩。黎念不是被动型的。 你不适合出来卖 一进门朝让就有些愣住了,黎念的公寓实在太过简约,以至于自己一眼扫过便可以窥见其全貌,也是他见过的占地面积最小的房子。局促得让他感觉有些尴尬,豪宅见多了第一次来到这种小地方,反倒是不适应了。 他又想起以前自己曾拜访过几次的黎家大宅,和这里简直是天差地别。如果他是黎念,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住在这种窄小逼仄的地方,光是想想,他就无法忍受。 黎念却自然地把纸袋子放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房间里甚至只有一把椅子。她没有请朝让坐下,毕竟他请他进来,也不是请他做客的不是吗? 黎念看着朝让有些惊颚又欲言又止的表情,觉得他反应过度。他是活在戏剧里吗?这么多年过去了,黎家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都变得模糊了,自己这小房间却在她心间烙下了不浅的痕迹,陪伴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在她心里早已取代了曾经宅子在她心中的地位,正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黎念把自己的外套解开挂在衣架上,然后伸手请朝让坐到自己的床上。 朝让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高了,让他和这个房间如此格格不入。得到房间主人的应允之后,他才如释重负地坐在了床上。 “黎念,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是答应我了吗?”朝让有些雀跃地开口。 “字面意思。既然这样,那就长话短说,开始吧。”黎念脸上没什么表情,无喜无悲的。她走到朝让身前,倾身上前。她没有吻朝让的嘴唇,而是亲在了朝让的脖颈侧。 烟草味混杂着香水味扑面而来充斥着黎念的鼻腔,朝让身上的香水冷冽而清爽,参杂着昂贵的烟草味,他无论何时都保持着贵公子的矜贵。 接着黎念柔软的手就一点点向下伸去,解开了朝让裤子上的拉链。 朝让有些难以置信地捧起黎念的脸颊:“黎念?!你还清醒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黎念的眸子仍然是清醒的,她回答到:“当然。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你是要做我女朋友,还是打算卖给我?”黎念一上来就解他的裤子,原来是这个意思。她答应的是自己原先的提议,真的是和他睡,给她钱。达到自己目的的朝让却并不开心。 “卖给你。” “原来是这个意思······”朝让自嘲一笑。他以为黎念答应和自己上床是答应做自己女朋友了,原来是他自作多情。这样简单的关系不是他本就想要的吗?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呢? 接着就含住了朝让的性器。她有些艰难的吞吐着,朝让的尺寸对于她的嘴来说有些困难。但既然是卖,她也应该尽职尽责不是吗? 朝让的性器在被黎念触摸到的那一刻就硬了,此刻被黎念含在嘴里,更是快要把持不住。可看着她的吞吐,他却有些生气,黎念这样做,是想恶心他吗?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以往的针锋相对,就只能像现在一样随便吗? 黎念表现得就像夜场里的妓子一般,真把他当她的嫖客了?他做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当她恩客的。这样做简直是把他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你的口活可太差了······怎么能让我满意?”朝让于是捏着黎念的下巴把她的头抬了起来,逼迫她直视着自己。 却迎上了黎念有些无措无辜的目光,一瞬间他的心脏像是被揪紧了。这样的表情让他有些无法控制住自己了,朝让深吸一口气。 “算了······”接着朝让就深深吻住了黎念,将她拥进怀里。 这是一个漫长而深刻的吻,朝让吻得虔诚,好像得到了朝思暮想的宝物一般珍稀,不是狂风暴雨般猛烈,而是对待易碎的稀世珍宝般珍稀。 接着黎念就被朝让温柔地放在了床上,他一点点拨开黎念身上的衣物。 温柔的、细细的吻遍黎念洁白的身体,温柔得简直不像他了。可朝让却万分享受这样的耳鬓厮磨,让他感觉黎念离他是这样近,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他们都是如此地靠近。 前戏做得再充分,黎念也无法适应朝让的进入。朝让感受到黎念的紧绷,他搂着黎念的纤腰,轻吻着她的唇,缓慢地抽动着。 看着眉头微皱的黎念,他轻声笑到:“黎念,你不适合出来卖,适合被服侍。” 黎念恍惚着没有回应。 不知道做了多久,她只记得自己最后又恍惚地睡去,醒来时她一睁开眼,便看到身旁搂着自己沉睡着的朝让。一夜未睡的他在一场性事过后,睡的沉稳。黎念的床是单人床,她被朝让紧紧拥在怀里,两人如连体婴般紧靠。 ————————————————————和周舟要晚些。 密码六个零 朝让身上的烟味变淡了,黎念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朝让的身体倒是与其本人风格大相径庭,风火般炙热灿烂的他却骨骼分明,腹肌贴着骨骼成为其附庸,并不喧宾夺主般突兀,而是带着浑然天成的美感。她以为和他这样热血质的人贴在一起,会热出薄汗来。可出乎意料的,朝让的身体像温玉般,她靠近时,并不感觉灼热,是浅浅的暖意。 黎念竟感觉到久违的安逸,像是万物尘埃落定,像是跑了很久很久,结束时躺在地上,任凭大脑放空。 是清风拂过,窗帘的一角撒下月光。她侧着头朝窗外看去,任由朝让抱着,并不打扰他。 朝让忪惺着醒来,虽然不是他往日睡的大床,但因为有黎念,他睡得意外安稳。揉了揉他的头发,套上了床边的衬衫,也不扣上扣子,直直朝黎念走来。 黎念此时在房间的另一角的小厨房里煮面,她把长发系了起来,换了一条无袖的圆领棉质米色长裙。厨房的小灯柔柔地照着,并不晃眼,温馨地在她身上映出光轮。 朝让靠着桌子饶有兴味地看着此时的黎念,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此时的黎念柔和如水,他的也也快化掉了。 黎念在给自己煮晚餐,她盘计着朝让好歹也算有点良心,守在门口担心自己的安危。更重要的是,她一会还得找他讨钱。 于是乎,黎念就正正好好地煮了两碗清汤挂面,卧上一个溏心蛋。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黎念拿出了备用的折迭椅,自己坐了上去。还是请朝让坐上了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上。 朝让眼底里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他长腿一迈,坐在了椅子上。支撑着双肘,看着对面的黎念。 “请用——”黎念有些无奈说到,怎么像个小狗一样,还要等主人命令吗? 得到黎念应允的朝让拿起了筷子,吃惯山珍海味的他未曾尝试过这样的简单,他从前也不稀罕这样的清汤寡水。可黎念给他的,他都甘之如饴。 于是朝让虽然肚子空空,却仍然慢条斯理地细细品味着。 黎念的厨艺近乎于无,她平时忙的像螺旋,做饭只是为了充饥,能保证做出来的东西咸淡适宜就已经是极限了。 朝让却还是一滴不剩地吃完了,他刚把碗底空空的碗放下,眼前就突然递过来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手指纤长秀美,指头圆润得可爱。他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 黎念带着些笑意看着他,纸条上是一连串数字,字迹工整娟秀。 朝让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接过,然后抬手一撕,看也没看就把纸条放在桌子上。 真把他当垃圾吗?用完就扔——“都什么年代了,你这么老土吗黎念?”连联系方式都不肯给他,拿张纸条把银行卡号写在上面。不想和他再联系?他要查到她联系方式,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可她不想给他联系方式这件事让他很不开心。 “只接受这种方式。”朝让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打开,亮在黎念面前,挑起一边的眉头看着她。 黎念了然,她于是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我微信只有工作号。” “微信号就是手机号是吧?”朝让添加成功后看着屏幕说到,这样他才满意。 “嗯。”黎念也没打算刻意隐瞒,朝让想知道她联系方式再简单不过了。但她不想主动给出去给自己招惹麻烦。朝让之前没有联系过自己,她又何必多此一举。现在他主动从她这里要,那她也没理由拒绝。 朝让这才心满意足地存上了黎念的手机号。他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寻思着眼前的人儿目的已经达到了,准备要开始赶客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于是朝让颇为自觉地起了身,随意扯起了耷拉在一边的昂贵的西装外套。黎念已经走到门前想要为他开门,企图快点送走他了。 门打开到一半,她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朝让在背后拥住了她,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慢慢向上挑起她的裙边,然后探到了她的底裤。黎念于是感觉到一张硬质的卡片被朝让夹在自己内裤里。——一张银行卡。 黎念有些无语地撇了撇嘴,真是恶趣味。 朝让有些坏心眼地低低笑说到:“密码六个零。” 送走朝让后黎念又坐回床上,伸手把银行卡从自己内裤里拿出来。这会换到她挑眉一笑了,这张卡额度可不小。 不用担心我在“特殊照顾”你 “哟,联系上了。真是罕见,工作狂魔周总,也有联系不上的时候——”电话另一端的秦臻调侃道。 “你的提案秘书已经发给我了。”周舟无视了秦臻的调侃,淡淡回应到。 “可是我挺好奇的,周舟,你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忙工作,那天我打过去,居然不在服务区!你到底做什么去了?”秦臻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到。 “你越界了。这是我的私人生活。”周舟语气比之前更冷了三分,他从来都反感别人对他究根结底的探寻。 “OK——我不问了。”秦臻问的时候就不太期待能得到周舟的回答。从他们认识开始,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公式化的,她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百科上的内容。周舟的边界感太强,周围似筑起了万丈高墙,任何人都不能进入。不过她也无所谓,反正just business。 目的达到了秦臻也不再多说,说了句再见就把电话挂断了。 周舟放下电话继续翻看着桌子上的文件,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晦涩难懂,寻常人仅能大约看得出来是一份医学文献。他却逐字逐句地阅读着,不多时就把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满意地拨打出了另一个电话,用英语和对方商议。 黎念之后就刷了朝让给自己的银行卡,把自己欠连淮的钱给还清。还上的那一刻她还是松了口气,本来想自己一点点全部还上的,可是她现在只想快刀斩乱麻。 结束了这件事,她也结束了短暂的工伤假期,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和纯粹的合作还没有结束,她回来时广告的拍摄项目也进入尾声,只剩后续收尾工作。陈彩莹在自己休假时又派了几位造型师来暂时接替自己的工作,她今天来到纯粹就是确认拍摄成果以及后续沟通的。 刚来到部门一阵子,就隐隐约约听到门口不断的问好声,黎念抬头寻声看去,只见周舟又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今天的他又恢复到往日精致妥帖的样子,被精心打理过的西服完美勾勒出他的身材,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苟。但黎念却感觉此时的周舟不再陌生,像是一条隐形的线将二人联结起来,有了一种只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难道是因为自己见到了周舟众人平时所见不到的不为人知的一面?像是抓住了他的小把柄? 黎念也不明白自己对他的亲近从何而来,她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已经产生了一种信任感。 “周总好。”于是在周舟走向她时,黎念扬起了真诚的微笑。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黎念。跟我去个地方。”周舟站定在里面面前,对着她说到。 “好的。”黎念听后有些小惊讶,以为是有关纯粹拍摄的。她顺从地跟了上去。 到了停车场,却发现周舟没让司机开车,而是把自己请上了副驾驶,自己则坐在了驾驶座上。 他一边拉着安全带一边解释到:“对于上次拍摄的事故,我很抱歉。为了确认你们的身体健康,我已经给拍摄组的每个人都安排了全身体检。我现在带你去检查。” “多谢周总!不过我和他们一起去就好,不用劳烦你亲自带我去的······”黎念听着原来周舟是要亲自带自己去医院体检,原来特意找她,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她很是意外,而且下意识想要拒绝。 “黎念,你可别忘了只有你被困在林子里整整一天。不用担心我是在‘特殊照顾’你,你的情况最特殊,我需要好好确认你的身体情况。这样我才放心。”周舟侧着头,认真地看着黎念说到。 周舟语气有些严肃,很是正经。黎念便不再挣扎:“好的,麻烦周总了。” “我刚好认识一个从事医学研究的朋友,他所在的机构更加专业,我带你去机构里检查。”周舟于是启动着车子说到。 黎念接着答应着,她目视着前方,并没有注意到开着车的周舟,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露出了淡淡的得逞一般的微笑。 车子渐渐驶出市中心,来到A市研究所一带的地段,随后周舟便开着车驶进了一处建筑内。 纯白色的外观简明直接,流畅的线条展现出这栋大楼最为突出的特点——科技感。 黎念看着这一栋很不简单的大楼,开始觉得周舟带自己来这边体检是不是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 周舟却十分自然地把车停下,然后带着黎念进入到大楼里。 那就肉偿吧 一进入大楼前台便出现了两位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接待他们,“您好,请问是周先生、黎小姐吗?” “是的。”周舟站在黎念身旁回答到。 “好的,请二位随我来。” 研究员就领着二人来到一个实验室门前,实验室的移动门由坚硬的金属铸成,密不透风且牢不可催,研究员通过虹膜识别后大门才缓慢滑开。黎念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这里实在不简单。可若周舟对自己心存恶意,根本不必这般大费周章,既然这样那她也就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嗨,这就是你要带来的人?Zhou”一位站在机器旁的外国男人说到。他手里拿着资料,听见开门声,抬起头向他们看去。 “没错。”周舟回应到。 “你好,黎小姐。下面我和我的助手会给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他于是笑着看向黎念,用蹩脚的中文说到。 黎念点了点头。“他叫James,虽然中文不太好,但专业能力很强。你可以放心。”周舟在一旁补充道。 助手便领着黎念来到仪器旁进行检测,一开始是普通的常规检查,与以往黎念在医院体检的项目无异。只是James在阅片时,向她解释得有些困难:“黎小姐,你的······脑部CT,各方面都很正常·······这一部分······” 黎念于是用英文回应到:“你可以同我讲英文,我能听懂。” 此言一出,James就松了一口气,转用英语和黎念沟通,两人的对话登时就变得顺畅起来,James的语气也不再局促。 接着他便亲自带着黎念来到另一个仪器旁,状似轻松地和黎念说到:“下面我给你做另一项检查。” 检查途中他向身旁的助手报告着数据,尽管他先前也是用英文同助手沟通,可黎念能听懂他的意思。这次他却说的晦涩难懂,都是缩写。她完全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James,我能问问你刚刚的检查是在做什么吗?”在James用庆贺的语气对黎念说到她的身体一切正常,她很健康之时,黎念忍不住问出声。直觉让她感觉James的行为有些诡异,好像是在收集她身上的数据。 “哦,黎小姐,恕我不能告知你了,我只能同你说这是研究机密,不过它对你的身体完全没有损害,别放在心上好吗?”James听话哈哈大笑。 “黎念,James的检查绝对安全。你的身体很健康,这才是最重要的,我很开心,也终于能放心了。”周舟表情终于有所舒缓,他此时心情很是愉悦的样子,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黎念也只得作罢,把心底里的一点疑惑抛之脑后。 之后周舟便开着车将黎念送回公司。黎念下车后朝周舟道谢:“谢谢周总百忙之中抽出时间。” “小事而已,你不必总是对我如此客气。”周舟淡淡回应到,又恢复到先前平井无波的样子,仿佛真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黎念走后他便拿出了手机:“James,数据都收集好了吗?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结束了纯粹的工作后,黎念刚下楼,便接到了一条来自周姐的短信。 ——黎念,最近不来上班了吗? 黎念看着这条短信,手不禁一顿。她自然知道发这条短信的幕后主使是谁,看来自己的“忤逆”是彻底激怒了他。她想逃避,可也明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自己把欠款还上了,可连淮却没打算放过自己。 黎念走出门口便看见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便知道她是非去不可了。车上看见黎念走出来便立刻下来几个保镖,“黎小姐,有请。” 黎念顺从地上了车,来到暮夜后就直接朝那个房间走去,她此行的目的也不是真的为了来上所谓的班。 开门后,黎念径直走到男人的身前:“连淮,耍我还没耍够吗?”她现在只能喊他的名字,无法说出哥哥二字。 “黎念,没想到你叛逆期还没过,效率这么高呢,一下就把欠款还上了。”连淮语气嘲讽。 “没错,既然你这般忌惮我会这样做,甚至不惜······那当然不能辜负你的百般算计。”黎念破罐子破摔说到。 “你······”连淮咬紧了牙关。 “不这样做我真的无法自洽。”黎念表情变得有些纠结,她试图通过这种行为将“性”随意化,如果把“性”当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那她就不会对自己和哥哥上过床这件事耿耿于怀了吧。 “呵,那我岂不是要祝你生意兴隆。要不要我也照顾照顾你的皮肉生意,毕竟也是我妹妹,一家人当然要帮衬帮衬。”连淮的着关切的语气这样说到,仿佛他真的作为哥哥关爱着妹妹的样子,但内容却近乎恶毒。 黎念听后却定住了,她神情变得有些哀切,尽管连淮总是用这般刻薄的语气对待自己,但她从来不在意,他对她心存怨恨,可他是自己在世上最后一个活生生的亲人了,她真的不希望他们变成这样。 连淮说后便作势要解开皮带,他想要将皮带抽出来之时,黎念的手握了上去,停止了他的动作。 “哥······我们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一直对你心存感激。即使你不把我当做妹妹,我也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哥哥。”黎念的语气有些哀求,她真的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再继续僵化下去。 “怎么?和朝让就可以,和我就不行?”连淮嘴角的笑不带温度,他不带情绪地说到。 “我是你的妹妹······黎家欠你的我尽我所能去偿还,我们······没必要这样互相伤害,你也不必忍着厌恶与我亲近······” “那就肉偿吧。”连淮看着痛苦的黎念,突然笑了出来。她越是对此事耿耿于怀,越是痛苦,他就越是想要去做。 “和你做爱,我并不厌恶,甚至感到愉快。你说要偿还,那就拿你身体偿还吧。”她以前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现在这般抵触,那他当然要坐实这段不伦关系了。 黎念有些震惊地看着连淮,想要确定他这段话的真伪。 “怎么,不愿意?”连淮表情有些玩味。 既然出来卖,还立什么贞节牌坊? “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黎念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会很困难,但是并没有,她轻飘飘地说到。或许是太久没有感受到家人的温暖了,面对连淮的触碰拥抱,她感到很是安心,如同海上漂泊的游船终于找到港湾。她自己本身也许也不太正常,比起乱伦的这样背德行为给她心理带来的谴责,她更无法接受自己会失去这样久违的温暖,这是除了连淮以外的任何人所无法给予替代的。家曾经是黎念的唯一,在她心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她现在好不容易找回了家的感觉,即便是付出一切代价,她都要维持。 “那便如你所愿。”并不难以启齿,黎念不带羞耻心地说到,并且坦荡地和连淮对视着。 “既然如此······”连淮看着俯在他身前,手还未曾放开的黎念,有些轻佻地抚摸上她的大腿,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环上了她的腰。 黎念微微闭上了眼,任凭连淮处置。 “你下面很紧也很热,缠着我不放,这样的感觉很温暖。”连淮将黎念放倒在沙发上,抚摸着她的发丝,靠着她的耳朵低声说到。 “下次回家里就好,我不喜欢这里。”黎念扯着连淮的衣角说到,她觉得这样好似在偷情一般,即使两人的行为比起偷情更甚。 “依你。”看着黎念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连淮甚是愉悦。 暮夜的幕后老板其实正是连淮,这间房本就是他的专用。只对他一人开放。她既然答应了,自己便不用再找理由让她来暮夜了。 而朝让这边尝到了甜头,当然是不会浅尝即止的。自从加了黎念的微信之后,便时常信息轰炸。没几日黎念的微信界面便显示了99+,她当时就提防这种情况的发生,便同朝让特意声明到自己的微信只是工作号。可朝让并不收敛,生怕黎念不知道他是闲出屁的富二代一样,动不动就问她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吃饭。 黎念总是无视他的消息,有时候被逼烦了,就会回他一句工作太忙,没空。这也并非推脱的假话,事实上黎念就是很忙,忙到脚不沾地那种。朝太子爷每次想约她出去,黎念不是在忙拍摄,就是在忙策划。 很少有人能让朝让有这般耐心去对待,黎念可以说是第一个。他于是又来到黎念工作的大楼楼下来堵她,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他对此已经驾轻就熟了。 黎念正好拿着文件从造型室里走出来,想要打车去纯粹总部,正在马路上招手等着taxi,朝让的豪车就慢悠悠地在她面前停下,朝让得逞地摇下了车窗:“这位小姐,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黎念笑了笑,免费车夫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黎念上了车后,朝让就用余光瞟着她,试图同她搭腔。可黎念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手不停地打着字,一副忙得生人勿近的样子。他抿了抿嘴,看来是真的在忙工作,没功夫打理自己,还以为是不想搭理自己的借口,原来她没骗他。 原来工作都这么忙的?朝让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无法理解,更没办法想象。 “黎念,今天有空吗?我知道有家······”朝让斟酌着措辞开口。 “不好意思,今晚还要改方案。”黎念当然知道朝让不是白来给他当车夫的,她不是有意推脱,只不过收假后工作堆积不少,她实在分不出精力来应付他。 “你已经拒绝我好几次了······” “最近手头工作太多,等我空闲下来先,可以吗?”黎念可没忘记朝让的银行卡还在自己手上,也没忘记自己不久前还用了这笔钱把欠连淮的债务还上,单睡一次是不够的。 “那干脆把工作辞掉算了。”朝让不耐烦说到。黎念一个月工资还不够他一天挥霍的,他都把卡给她了,不如陪着自己。 “为什么?”黎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做造型师那么累,工资也低。不如陪着我,我能给你更多。”朝让理所当然说到。 “不好意思,我不会辞职。”黎念回答地很快。 “无法理解,在我身边这么轻松,甚至是做爱都是我出力,你忙一个月挣的还不如陪我一晚赚的多。既然都走出这一步了,现在这样不觉得自相矛盾吗?”黎念的油盐不进让朝让有些愠怒,他的潜台词仿佛在嘲讽黎念——做了婊子,还立什么贞节牌坊呢? “朝让,如果我真的是这样想,那我何苦要等到今时今日。更苦更难的时期我都经历过,我都没有走出那一步。我要是存心想卖,还需要等到你来包养?”黎念语气冷了下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你可以试着依靠我。”朝让没硬气几秒就软了下来。 “你当然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辛苦就是为了在你眼里根本微不足道的一点薪水。可别忘了,我早就不是黎家的大小姐了,甚至只是一个高中肆业的普通人。这样的条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能成为一名造型师,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已经拼尽全力。” “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的工作?可我对此很满足,并且为之自豪。它是我的立身之本,是我所热爱,它给我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是任何事物无法替代的。” “你所享受的一切都是朝家带给你的,一切都是如此轻而易举唾手可得。可我所拥有的,是凭借我自己的努力所获得的。”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够让我依靠?曾经我所以为的无坚不摧的黎家倾倒不过一瞬,曾经我所依靠的一切在顷刻间便荡然无存。从那时我便明白了一个道理,谁也靠不住,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 “所以如果实在欲求不满,晚上直接来我家。反正也只是为了上床,何必整那么多弯弯绕绕呢?”黎念直接说到,她不指望朝让那简单的大脑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所以她最后提出了解决的方案。 面对黎念一连串的质问,朝让哑口无言。但他确实没有站在黎念的立场来考虑这个问题,刚刚他那番话只是出于自己的一己私欲。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就让黎念放弃工作,是他太想当然。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朝让没再执着。 “那下次换我约你,等我得空,好吗?”黎念很聪明地见好就收,朝让退了一步,自己当然也要让步。 “随时奉陪,乐意之至。”得到承诺后的朝让尾巴又翘了起来,完全忘却了刚才的不快。 于是朝让当天就真的白白给黎念做了车夫。 ————————————————————靠山山会倒,黎念是事业批。 齐柏林飞艇 A市近日进入了雨季,云层像大理石的纹路,将阳光完全封锁起来。空中总是飘荡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雾蒙蒙一片,整个城市被其笼罩,看不真切。 于是黎念忙碌的工作也被迫中断,像是音乐盒上不曾停止旋转的小人被按下了暂停键。她当然要兑现自己之前的承诺,可在此之前,她也要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时光。 在医院看望完母亲后,黎念提着伞走出医院大门。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刚刚雨才停下,如今又下了起来。但她还是打起了伞,走在一旁的马路上。她心中祈祷着自己一会儿不会期望落空,老店主不要因为这个糟糕的雨季而把店门关闭才好。 黎念撑着伞转入街道僻静的一角,街上行人稀稀落落,行色匆匆。整个城市被水汽所笼罩,潮湿而阴冷。她心里不太抱有希望了,但看到街尾处一盏黄色的小灯在暗沉的天色闪耀着莹莹光泽,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立刻雀跃起来。黎念加快了脚步走向光源处。 这是一家年纪比黎念还大的老唱片行。她很小的时候就来过这里,并且结识了这里的老店主。作为这里的老主顾,她买下的唱片被老店主调笑到可以开一家和他竞争的唱片店了。然而这一切也被查封在黎家,她一张也没有带出来。家道中落后她自然也没有心力再去发展自己的爱好,近年来日子渐渐好起来之后,她才再次打开唱片行的大门。然而也只是浅尝即止,今天来的目的也只是购买她最喜欢的乐队发行的典藏唱片。 开门之后的铃铛声引起了在前台捣鼓着账单的老店主的注意力,他抬起头来,见到是黎念,很是熟稔地说到:“你来了,典藏版在右边最里面的架子上。” 黎念笑着应了声,朝里面走去。 她的目光顺着老店主刚刚说的搜寻着,一点点移动着,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背影,里面的角落里站着一位男士,身着一件深色油蜡风衣,上面还带着些水汽,他黑色的发梢看起来也湿漉漉的,颈背连成一条笔直的直线。 黎念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她没来得及猜测,这个背影的主人因为她停下的脚步声而回过头来。 双方都有些惊讶。 “黎念。”周舟挑了挑眉头。 黎念的目光朝下,看到周舟手里拿着的唱片,更是惊讶。 《Led Zeppelin IV》,正是她所要寻找的。 “周总,好巧。你来找唱片吗?”黎念有些惊喜地说到。 “对,听说齐柏林发行了纪念唱片,所以找了家唱片行看看。”周舟回答道。 黎念觉得这个巧合太美好了,还碰到了她的同好。 “我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来这边看看。”黎念语气不自觉变得亲近起来。 “你也喜欢Led Zeppelin?”周舟抬起了手里的唱片。 “嗯,很多年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乐队。” “那很巧,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周舟笑了笑。 黎念这才想起来,周舟才从欧洲回来。齐柏林飞艇是英国着名的摇滚乐队,她们竟然在一家小唱片行里因为同一张照片而相遇。 “我把它送给你如何?黎念。”周舟又拿起来一张唱片。 “谢谢周总的好意,但不劳你破费了。我可以自己为我的偶像买单。”黎念摆了摆手。 “不用着急拒绝我,黎念。我还没有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同好,今天遇到你,我很惊喜。” “好不容易遇见一位同好,你就收下我这一份结交之礼如何?今天是休息日,我不是你的上司,你也不是我的员工。我们因为同样的兴趣不期而遇,这难道不值得纪念吗?” “当然值得纪念,今天遇见你我也很开心。”黎念由衷说到。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很高兴以这种方式再次认识你,黎念。”周舟笑的真切。 黎念于是也笑了起来,刚刚独自一人站着的周舟情绪低沉,现在的笑却是发自内心的。 “真是可以去买彩票了你们,”结账时老店主说到,“今天一整天店里就来了你们二人,结果你们不仅认识,甚至还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唱片。世上竟然能有这样的巧合。” 二人听着老店主的嘀咕,带着笑意相视。 走出唱片行,黎念站在门口前,在周舟尴尬想要开口之前说到:“作为送我唱片的答谢,我送你吧?周总你要去哪边?” 她早就注意到周舟空空的双手。“咳······不好意思,在英国习惯不撑伞了。我的车在那边,雨还未停,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家吧。” 黎念打开了伞周舟就顺手接了过来 ,他侧着伞到黎念那边,走在路上,侧身对着旁边的黎念说到。 “那真是麻烦你了,谢谢。”黎念没有拒绝,周舟说的没错。 《冰雪奇缘》 雨不断冲刷着车窗,雨刮器按照固定的频率一上一下工作着,窗上残留的水珠折射着车外的霓虹灯,红橙蓝绿的灯光映照着水滴使其成为五颜六色的闪着光的小团块。 周舟的车在红绿灯前停下,他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到:“在某些方面上我们果然出奇地一致,黎念。”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后面这句话周舟在心里默念到,没有说出口。 “周总谬赞了,我怎么能同你相提并论,这不过是我个人小小的兴趣罢了。能够获得你的青睐,是我的荣幸。”黎念没有过多思考周舟话里的意思,她侧着头看着窗外的景色,挑着漂亮话说到。 齐柏林飞艇在英国是个家喻户晓的乐队,周舟在英国这么多年,或许都能成为粉丝俱乐部的一把手了,自己在国内倒是难求知己,他方才或许也是说着漂亮话罢了。 “我的意思是,你很像我相识已久的……朋友。”周舟冷不丁道。 “是吗?”周舟并没有顺着她的话,而是说出来这句话,让黎念不由得扭过头看向他。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已经相识多年。甚至可以说,soulmate。” “哦?因为我长的像你认识的朋友?所以才这么亲切吗?”黎念好笑道。她隐约能察觉,周舟对她确实没有对待周围人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边界感。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方方面面都很契合。和你在一起,我总能很放松。” “这样吗……” “所以放轻松些,像对待朋友一样就好,你总是对我很拘谨。”周舟知道他说过不止一次了,可黎念总不能真的如他所言,他不仅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自己的甲方。 “好的,甲方爸爸要求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黎念打趣到。 “知道就好。”周舟说完后就把车停在了路边,很礼貌地停在黎念刚才报给他的公寓地址的外面。他没有把车开进公寓,让这场年轻男士送年轻女士回家的离别戏码变得不那么暧昧,因为交通规定不许久留。 黎念于是再次向周舟道谢,匆匆下了车,在车外朝他挥着手。周舟微微一笑,抬手回应着,随后驶离。 黎念注视着雨幕中驶离的车辆,雨水的寒气让她微微缩了缩脖子,环紧了双臂,于是她转过身,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雨季仍在持续,黎念已经忘记上一次见到太阳的时间,朝让总是蠢蠢欲动的心思也似乎被窗外的雨幕所压抑,或许也是因为她上次已给出承诺,他竟然也几天没给黎念发信息。 可黎念总归是要遵守承诺,她并不因为这连绵不绝的雨季而烦闷,反而有些窃喜。这样她就不用同朝让进行所谓的约会,他喋喋不休地同她讲过许多约会地点,回转餐厅、游乐园、电影院…… 反正这些地点的最终归宿也是酒店,黎念有些残忍地想着,她因此不想浪费之前的时间,和朝让这样头脑简单的人待在一起,简直在浪费生命。 晴空万里的时节,约到家里确实很敷衍。但是这样阴暗的雨季,最适合蜗居,窝在家里,躺在沙发里,感受难得的闲适。人生的快乐莫过于此,黎念觉得自己可以勉为其难地同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快乐。 于是她在聊天框上打下了字。 要不要来我家? 对面的回复很快,在黎念发出对话后的下一秒,手机上就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好啊,反正这些天一直在下雨,我都不知道带你去哪里玩才好。 其实能去的地方多了去了,朝让回消息的时候就在一家酒吧里。周围的狐朋狗友皆是美女环绕,这样的天气当然不能阻止他们出来寻找温暖。但他当然不敢带黎念来这种地方,方文说的没错,黎仙子是仙女,怎么能带她来这种地方污了她的仙气。朝让很是舔狗地想着,他没推掉组的局,但一直手机不离手,就是等着黎念的消息。 他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渴望得到对方的消息,第一次如此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回应。 朝让甚至笑的有些纯情,他这副样子被身旁的方文看到,感到一阵恶寒。 “你对着个屏幕笑成这样,发情找女人去,你这样看的我害怕。” “我现在就去。”朝让拿起外套,笑的有些花枝招展。 “哎你,刚刚心不在焉就算了,现在直接就弃兄弟们不顾跑了?”方文话还没说完,就连朝让的背影也看不见了。 朝让收到黎念的消息整个人都开始变得飘飘欲仙起来,她约他到家里看电影。这不禁让朝让浮想联翩,然而这只是黎念的一个借口罢了。不做点什么就直接上床,果然还是太离谱了些。 朝让愉快地挑拣起车里冰箱的威士忌,看电影自然需要一点微醺的氛围。酒嘛……自然是越多越好。 于是朝让捧着满怀的酒,敲开黎念的公寓门。 门被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黎念光洁小巧的脸蛋。 她未施粉黛,头发随意被盘起,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脸旁,眼睛圆溜溜地,像黑宝石一样,圆润可爱,全身穿的毛茸茸的,像个小兔子。 可爱到让朝让心都化了。他一时僵在原地,脸上在发烫,突然不敢直视起眼前人来。 黎念有些莫名其妙看着眼前神色不自然的朝让,邀请到:“请进。” 朝让第二次进来,明显比上次自在许多。他像是主人一样自在,把怀里的威士忌一瓶一瓶放在桌子上。黎念打开自己平时放在储物柜里的投影仪,递给朝让一杯水。不甚熟练地捣鼓着投影仪的遥控:“朝让,你想看什么电影呀?” 朝让坐下后,看着屏幕上琳琅满目的电影。竟然开始认真挑选起来,他真把看电影当做是看电影。选电影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口味来选,他没有调情的打算,划过爱情片的速度飞快,当然划过恐怖片的速度更胜一筹。接着下滑的屏幕突然顿住了。 然后点开了一部电影—《冰雪奇缘》。 朝让果然很幼稚。但是黎念也很幼稚,她有时候很享受不动脑子不用思考的感觉,因此她的片单也是诸如《猫和老鼠》此类并不符合年龄的动画。 “你看过吗?我小时候想去看但是刚好上映那段时间爸妈出国没有带我去,竟然一直没看过。”朝让到现在还不满地嘀咕到。 朝太子爷的生活太过安逸幸福,竟然连这种不顺心的小事都记得如此清晰,果然是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头,这或许是朝让父母为数不多不能够满足他的时刻吧,所以才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 “没看过,一起看吧。”黎念那时候也很少娱乐,自己的日程表总是被排得满满的,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 这部享誉世界的动画电影她也未曾看过,于是颇感兴趣地点开播放键。 即使是看这部电影,朝让还是打开了酒瓶子,问黎念要哪一瓶。 黎念挑了瓶苏格兰威士忌,朝让则选了瓶口感更甜的美国威士忌。 遗传性性吸引 这部曾经风靡全球的动画片自有其独特吸引人之处,朝让侧躺在床上,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地倚着,随着剧情的深入,他渐渐直起了身子,一副入迷的样子。 黎念坐在旁边,把头枕在膝盖上,时不时抿一口威士忌,她很久没饮过威士忌了,这牌子的酒在以前的品酒会是自己的偏爱,但那时自己还未成年,不能多饮,现在她可以尽兴了。 窗外的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在let it go的高音抒情之下,朝让双眼竟变得有些湿润,他完全沉浸在剧情里,并深深感动于二人的姐妹情深里,甚至把威士忌丢到一旁去。 黎念有一口没一口喝着,竟也把一瓶威士忌饮尽。她双颊变得嫣红如桃花,思绪也变得迟缓起来,靠在床上睁不开眼睛,身上的衣服滑落露出了圆润的肩头,看起来迷离又魅惑。 朝让直起身子,一条腿曲起来,手臂搭在膝盖上,侧回头看着黎念。然后轻轻关上了投影仪。他虽然思想幼稚,但并不真的是三岁小孩。他此行的目的,可是牢牢记着不会忘记的。 此时的黎念如此美丽脆弱,且唾手可得。让人忍不住去肆无忌惮地亵玩。 黎念无意识的叮咛声让他瞬间起了反应,身体像是被点燃的火柴一样燃烧起来。他侧着身子一手拥住黎念的细腰,另一只手熟练地褪去她身上的衣物。 黎念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她双手搭在朝让的身体上,迎合着他的一举一动。身体因为朝让的玩弄而变得敏感起来,他每抚摸过一寸肌肤,黎念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越发糜软,她有些无意识的呻吟在朝让的耳里如仙乐般动听,让他更忍不住去细细品味。 雨声打在窗上的啪嗒声,和室内无比暧昧的交合声、呻吟声融为一体,在这样的雨夜里,持续至天明。 黎念有些无语地啃着手里的小黄瓜,想象着嘴里咬的不是黄瓜,而是朝让这个混蛋。 自己就不应该做出那样愚蠢的决定,现在自己的家已经不是她的小窝了,已经被朝让所侵占。自从自己上次邀请他来看电影后,朝让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般自在。她已经不记得他来过几次了,可他们甚至已经一同看完了《哈利波特》全系列的电影。 当然要不仅仅只是看电影,她觉得这段假期自己简直是过的太淫乱了,可以说是夜夜笙歌。朝让有花不完的力气,所以他们有做不完的爱。从早到晚,天气一整天都是昏暗的,她不看时钟就分不清时间。她有时候甚至感觉朝让二十四小时都在她的体内,过多的呻吟让她的嗓子变得有些沙哑。每当她以为朝让已经偃旗息鼓,可以放过她之时,她不经意的喘息又让朝让胯下之物再次复苏起来,朝让此时便会抬起她的臀部,将整根没入她的体内,一只手握着黎念的腰部,另一只手埋在黎念的发间,想要将她生吞般深吻着她的唇,一面毫不留情地抽插着。 这样的日子竟持续到假期的结束。她心里盘算着自己被睡了那么多次,也算仁至义尽了。自己上班之后可以心安理得无视朝让发过来的一切了。 结束雨季的不是阳光,而是寒冷的空气。突如其来的寒潮让A市的雨化成了满天的飞雪。A市下雪算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尤其在圣诞夜前后,更是难遇。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完美地装点着圣诞节,商场上伫立的巨大的圣诞树挂上了白色,一闪一闪的小灯在雪里显得更加温暖。A市沉浸在节日的氛围里,圣诞节的歌声在大街小巷里回荡着,行人的脸上也充斥着节日的喜悦。 黎念在家中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手机,心情愉悦起来。 朝让又给她发了几百条消息,邀请她同他的朋友一起去过圣诞节。即使他不懈努力,但得到的结果仍然是黎念的拒绝。最后他终于放弃了,黎念的手机也终于回归宁静。 黎念正在给手里的透明盒子缠上红色丝带,盒子里装着一个饱满多汁的苹果,红彤彤的,圆滚滚的,是黎念特意挑选出来的苹果。她把它包装好,想要带去医院送给母亲。以往每年圣诞,都是她一年里最快乐的日子之一。他们一家参加完晚宴后,都会互相赠送苹果,以祈望未来一整年都平安顺遂。 每年如此,即使现在只剩自己一人,她也要保留这样的习惯,只有这样,她才感觉她未曾失去这个家,她未曾失去曾经拥有过的一切温暖。 手突然停顿下来,黎念犹豫了一阵,随即又包扎起另一个苹果。一个同样圆润的苹果。她还有一位家人,连淮。自己的哥哥,他们今天亲近了很多,即使不是黎念所期盼的那种亲近,但他们确实不似以往那般。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像家人一般亲近他? 黎念有些雀跃地想着,也给连淮准备了一个苹果。 壁炉里火跳跃着,给周围输送着光和热。连淮披着大衣,一如既往地站在顶楼的窗前。周围白茫茫一片,整个城市变得澄澈透明,看起来冷冰冰的。周围建筑上装点的圣诞饰品,透明玻璃里愉悦交谈的人们,却让冰冷的氛围变得温馨起来。—让人感觉,这个城市并不是那么冰冷。 可这是连淮不曾感受过的。他从来不在别人身上感受温暖,也不曾希冀能够得到这样的温暖。即使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不是吗?即使自己生母抛弃了自己,弃之如履,丢掉自己的孩子就像丢掉垃圾一样轻易。他一直明白,她从来不在他身上倾泻爱意,他是她的耻辱,未婚先孕诞下的丑恶产物。他的存在每分每秒都在证明她曾经的愚蠢和可笑。这样的罪恶证明,她又怎么会去爱他呢?即使后来她把他接到身边,自己又成了她和爱人之间的障碍。所以才会把一切丢给自己,然后远走高飞。 可他还是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从来都是如此。所以即使是圣诞节这样欢快的节日,他一个人过,也没什么吧?从来都是如此。 可是……为什么他竟感觉到和往日不同的寂寞呢?好像得到温暖的火源,却又离开这样的温暖,这样的怅然若失让连淮感到万分陌生。仿佛不是他应该产生的感觉。 但是他在心底里明白,这一切都是源自于—黎念。 想起这个名字,他心里一惊。随后有些讽刺地笑了起来,是因为感受到她身体的温暖所以在念念不忘吗? 她在他身旁,总能让他感到安心。连淮嘲讽地想到,这便是遗传性性吸引吗?血缘的紧密联系用看不见的丝线将两人紧紧联系在一起,让人无法挣脱。他不得不承认,黎念对他有一种如同黑洞一般的吸引力,自己在第一次见到她之时,暴虐的摧残的欲望便在他的心里沸腾,仿佛想要掌控他的躯体,吞噬他的灵魂。 不怕被人拉进街角狠狠侵犯吗? 黎念看着手里精美的盒子,刚刚一位柜员敲响了自己的房门,说是朝让先生派自己送过来的,给黎小姐的圣诞节礼物。 她一看盒子的外形就知道朝让给自己送的是什么了。她曾经也收到过这样的礼物,是父亲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那块具有特殊意义的手表被她珍藏多年,但它也像泡沫一样消逝,只存在于她的记忆里。 打开精美的包装后,一块精妙绝伦的情人桥手表呈现在黎念的眼前。和父亲送给她的款式不同,这只表似乎不是用来查看时间的,而是用来装饰的。数不清的宝石被装点在表盘上,五彩缤纷,最精妙的是桥上不断接近的两个珐琅小人,他们是分针和秒针,永不停息地向彼此奔赴着。 很浪漫的礼物,它的价格也一样浪漫。黎念没有拒绝,她在意的不是这只表多么美丽,而是喜欢它换算成银行卡上的那一长串数字。她需要一点底气,足以肩负母亲余生的底气。曾经因为支付不起收费单而险些失去她的噩梦依然历历在目。要是母亲的身体出现衰竭的迹象,她便可以用这笔钱来救下她。 然而今天是平安夜,她希望母亲能永远平安。黎念叹着气把手表仔细收好。然后换上了红色的圣诞裙,以往每年她都会穿着圣诞裙随父母赴宴。她今天也想穿着这条裙子去医院看望母亲,她想她一定会开心的。 圣诞节的医院异常冷清,外面是灯火通明,彻夜狂欢。里面却是寂静无声,每到节日时,医院总是比以往更为安静,只有医务人员是不是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走廊里。 黎念把苹果放在母亲的床头,坐在她的身旁。靠在母亲的肩头,本来应该开开心心地过节的,可看到沉睡已久的母亲,她的心却被痛苦所浸泡,这么多年了,她仍然沉浸在当年的噩梦里醒不过来。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她太过渴望家人的爱和温暖的拥抱了。 黎念靠着母亲的肩头,忍不住细细抽泣起来。意识到这样可能会浸湿母亲的衣服,黎念立刻将头抬了起来,并用双手擦拭自己脸上的眼泪。 她强迫自己扬起嘴角,试图让自己开心起来。 离开医院后,黎念有些失神落魄地走在街上。她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疏忽于外界。突然一只手从街角伸了出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至角落的黑暗。 黎念只惊慌了一瞬,便平静下来。只因对方的气息太过熟悉。 连淮就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眼前的人儿。黎念的眼睛因为刚刚哭过,变的有些红通通的,泛着水光,看起来楚楚可怜。红色的圣诞裙穿在她的身上看起来颇为诱人,白色的毛绒围成一圈装点在胸前,很是晃眼。裙子的收腰设计让黎念本就盈盈不握的细腰看起来更是纤小。 “穿成这个样子,走在街上,不怕被人拉进街角狠狠侵犯吗?”连淮拥着黎念的后腰,将她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哥……” 黎念穿的单薄,雪方停下,室外寒冷异常。她以前从未意识到,原来圣诞节是这样的寒冷。曾经的她呆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大厅里,温暖地仿佛如春天一般。这样穿自然不会有任何感觉,可现在她在寒冷的室外。 暴露出来的皮肤冷得像冰块,连淮用自己的大衣将黎念包裹起来。 他温暖的手触摸在黎念的肌肤上,流连着,给她带来些许温暖。 连淮不用思考就能知道黎念在哪,家、工作室、医院,总是三点一线。自从车祸后,这种日子每年她都在医院里。 “圣诞节快乐!”黎念突然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她抬起来手里的用红色绸带绑起来的透明盒子,里面装着另一个苹果。 神使鬼差地,她刚刚将它带了出来。本来以为送不出去了,没想到所想之人就在眼前。 “圣诞快乐。”连淮挑了挑眉,接过了黎念双手递过来的盒子。 看到连淮收下了,黎念顿时眉开眼笑,本来有些愁苦的神色一扫而空,表情变得生动起来,让人心神一荡。 “到我家一起过圣诞吧。”连淮脱下大衣将它披在黎念的身上,靠着她的肩头说到。 “好啊,我很开心!已经很久没有同家人一起过圣诞了……”黎念听后飞快地回复到,表情真挚而热切。 家人……连淮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她总是能精准地踩在他的雷点之上,家人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词,他从没得到过家人的爱,也绝对不会将爱给予所谓的家人。怎么……她要成为他的家人? “嗯……走吧。”连淮提着苹果向外走去,确认自己的车没有被拉走。 医院外的路段是禁停区,他低调地开了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跑车,以防被拉走而惹人注目。可或许因为是平安夜而疏于管理,他开过来的车还安全地停在路边。 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取悦取悦我? 坐上车后,连淮无意间侧目,看到黎念已经乖乖系上了安全带。 她此刻与这俩车相配极了,纯黑的车身,与极致的红色,黎念看起来愈发娇艳欲滴,比她腿上放的苹果更令人垂涎。 连淮的喉结一动,安全带就像捆绑礼物的绷带,而黎念本身就是礼物,属于他的圣诞节里独一无二的礼物。 他从来不期待在圣诞节里收到礼物,但因为是黎念,所以勉强接受吧。连淮在心里有些别扭地想到。没有意识到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度过的最快乐的一个圣诞节。 连淮没有将车开往CBD,而是驶向市区的别墅群。这是他置办的房产之一,平时因为忙于工作,很少回来。 因此他也不知道,别墅的管家装扮了一颗圣诞树在庭院里。这是一颗几米高的圣诞树,上面装点着许许多多的小灯泡,五颜六色的小袜子,还有缤纷的礼物。 黎念看着这颗圣诞树,低低惊呼着。这样的圣诞树以往黎家每年都会置办一颗放在黎家宅子里,她总是乐此不疲地装点着圣诞树。此刻看着它竟觉得分外熟悉。 连淮慢条斯理地打开了宅子的大门,黎念脚步变得欢快雀跃,像个扑腾的小鸟。她因为自己将和连淮一起度过圣诞节而快乐着,圣诞节正是家人间团聚的日子不是吗? 即使连淮很少回来,别墅也被管家和佣人打理得一尘不染。黎念把苹果放下后,坐在吧台上,支起双手,微笑地看着落地窗外一闪一闪的圣诞树。 “哥,我们一起来玩捉迷藏吧!”突然想到什么的黎念跳到地上,扯着连淮的衣角撒娇到。 “几岁了还这么幼稚……”连淮无奈说到,他看到黎念眼角还未褪去的红色,以及她期待无比的眼神,一时间竟无法拒绝。 “好吧。” “那我当鬼,我来抓你!”黎念拍着手说到,小时候她要讨到圣诞节的礼物可没那么容易,要玩一场捉迷藏的小游戏。以前都是爸爸来抓他,要想得到礼物,就要躲过他和妈妈的“追捕”。她别墅里上蹿下跳,四处躲藏着。这样的日子太快乐了,如今她想和连淮一起玩。她还没当过抓鬼的人,颇想试一试。 “十分钟之后我来抓你哦!抓你的时间限时二十分钟!”黎念捂着双眼蹲在墙角说到。 连淮好笑地看着如此认真的她,不想扫了她的兴,勉为其难决定认真藏一藏。 他不紧不慢地扫视周围一圈,目光一顿。 名为“捉迷藏”的游戏,他不是没有玩过。他所玩的“捉迷藏”,并不是这样其乐融融的,而是万一被捉到就会说不定会丢掉性命。他童年的噩梦,就是隔三差五提着刀上门讨债的男人,不断敲击拍打门板发出的声音,让躲在屋内的他瑟瑟发抖,还是孩童的他躲在橱柜里颤抖着,不敢发出声响,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祈求自己不要被发现。若是被发现,一定会很恐怖。 这样的噩梦仿佛一直纠缠着他,即使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软弱的孩子。于是他有些恍惚地将自己关在密闭的空间里,周围是一片黑暗,如同当年一般,想要得到救赎,却没有人拉他一把,因此只能深陷于其中无法自拔。 黎念猫着腰,静悄悄地走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她怕哥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就躲掉逃开了。 黎念吸着鼻子,想要嗅到连淮的气息。灵巧地四处探寻着,她开心地享受着这个游戏。 终于,在时间快要结束前,黎念打开了柜子的门。—连淮屈膝坐在衣柜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打开的柜门为里面漆黑一片带来了些许光线,可黎念娇小的身躯挡在了连淮身前,晦暗不明。 连淮像是溺水之人终于逃脱于沉沉水底,得以喘息一般。他被开门的黎念所唤醒,从儿时的噩梦之中。 “抓到你啦!”黎念蹲了下来,眉开眼笑地看着他。 这样璀璨的笑容仿佛能治愈一切,无人看到这样的笑容不会为之动容。 连淮哑然失笑,低下头。他的笑容还没褪去,便听到黎念这样说到— “我也能抓到鬼啦!以前都是爸爸来抓我,好几次被他抓到,都是靠我耍赖才能讨到圣诞节的礼物。如今我长大了,也能抓到哥哥了……” 连淮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原来如此,因为在黎家,和黎城玩捉迷藏很开心,所以才会叫自己一起玩吗? 可是黎念,你可知你在黎家天真无邪地玩着抓迷藏,害怕自己被抓到而得不到礼物之时,那时候的他,在经历着什么吗?他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害怕自己被讨债的人发现,横死在乱刀之下。你在天堂里无忧无虑地享受美好的一切,而他则困苦挣扎在地狱的业火里。 天真的你不知道自己是罪恶的根源。黎城把所有的爱给了你,他就像是她的阴暗面,承受着世间的苦楚。这样罪恶的你,不应该这样心安理得地笑下去,他要将她一同拉至地狱,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都将得不到救赎,他不配得到救赎。即使是黎念,也无法救赎他。他竟期望能够从她身上得到解脱,可殊不知,她也是造成他痛苦命运的一环。 那就一同陷落…… 连淮的眼神变得黑暗,“黎念,我陪你玩够了吧?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取悦取悦我?”他的语气变得冷硬,压抑着无尽黑暗。 “当然……”黎念察觉到连淮情绪的变化,她有些呆愣地回应着。 “是不是我对你的态度太过柔和,竟让你得意忘形起来。你应该清楚你身上残存的价值所在—”连淮冷生说到,一边解开皮带。 皮带扣上的反光被黎念注意到了,随后被连淮丢在一边。 “取悦我。”连淮扯着黎念将她拉进柜子里。 黎念顺从地跪在地上,依连淮所言,低头含住连淮的性器。 她内心无比清楚这不是家人之间应该做的事情,可她刚刚真的很快乐。为了获得这样一点点的快乐,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即便是要违背伦理道德,她也在所不惜。 连淮扶着黎念的颈部不断抽插着,他要黎念感到痛苦才对。黎念承受着他无情的攻势,最后,白浊充斥着黎念的口腔,连淮拔出了自己的性器。 将从黎念嘴角流出的白浊抹了回去,“吞下去。”,抬起来了黎念的下巴。 黎念仰着头,得以喘息,连淮看到她纤细的脖子上出现了吞咽的动作,才满意地收回手。 然而这样还不够。 “继续。” 黎念的圣诞裙被推到腰间,遮盖胸部的那一部分则被拉了下来,胸部随着动作而摆动着,像她刚刚入门一般雀跃。她坐在连淮的腰部,上下摆动着,下身正吞吐着连淮的性器。 “动快点。”连淮又握住黎念的脸颊,此刻她的脸因为情欲而泛红,迷离又诱惑。 连淮心底里的魔鬼正狂笑着,黎城要是知道,一定会气得吐血吧。他的掌上明珠,他最爱的女儿,现在却在不知廉耻地取悦着他。被黎城视为垃圾一样肮脏的他。此刻正在侵犯着她,从身到心,都被他弄脏了。洁白无瑕的她,被他这样罪恶的魔鬼所玷污,染上他的痕迹,再也回不去。在他身上淫乱地呻吟着,被他久久地纠缠着。 黎念意乱情迷地看着眼前的连淮,他似乎在压抑着身上负面的情绪。自己这样做,他便会快乐吗?他若是能感到快乐,那她便也心满意足了。 圣诞节的歌声在远处隐隐约约地回荡着,却传不进两人的耳中。 背德的诅咒像是应验了一般。打破了禁忌的二人,必将承担其诅咒。黎念快乐的根源,是连淮痛苦的根源。黎家带给她的是幸福,她亦企图从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哥哥身上获得同样的幸福,可连淮从黎家获得的只有痛苦。他在这样的仇恨之中,对自己的妹妹产生了不容于世俗的情感。尽管他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被仇恨所装扮的爱意,被他所合理化。可终会意识到,并将久久沉溺于这样的爱憎之中,无法自拔,痛并快乐着。 ————————————————————兄妹之间的羁绊就这样…… 黎念要的连淮给不了,连淮要的黎念也给不了。 落日飞车 雪后是难得的万里晴空,不多时薄薄的细雪便悄无声息地化开了。 春季时装的发布也即将走向尾声,纯粹的春季新品参加了A市的时装展,黎念在节后便为此忙碌着。她们造型室负责纯粹走秀的几位模特的全部造型,服装的搭配纯粹的设计师已经整理好,将几套服装打包交给黎念一行人,以便她们后续的细化工作。 黎念把服装的事宜交给了手下管理,自己则忙于最后的造型设计以及妆面的确定。时间紧迫地流逝着,转眼间便到了时装秀当天。黎念在化妆间里,打理着模特的妆发。 负责服装的小青却慌张地跑了过来:“黎组长,不好意思。我忘记让工人把时装秀的服装运过来了,还落在原场地。” 黎念一听就感觉不好,原本大秀的场地因为地面积水而临时改变,本来已经搭建好的设备统统都运到这边。他们原先已经将服装放在原场地的仓库里储存,没想到小青忘记跟进这件事。 春季大秀的新品都是为模特量身定做的,无法从纯粹调货,只能想办法在时装秀开始前把服装取回来。 黎念苦笑起来,她也有疏忽之处,没有提醒小青跟进这件事。参加时装秀的各个品牌都是竞争对手,巴不得你出问题影响新品发布,根本不会提醒你这种事。 现在只能尽量想办法尽量解决问题了。 黎念当机立断地将手头的工作抛给另外几位同事,她套上工作牌,披着外套走了出去。 她想找纯粹派来的工作人员开车带自己到原场地去取衣服,可一时竟找不到人。黎念没有驾照,她只得跑到秀场外的马路上招手等待出租车。 此时已是下午,正是人流密集的时间,一辆辆显示有客的出租车飞速从她身边驶过。黎念的额头上因为焦急流出了细细的汗珠。 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黎念的身前,车窗降下来后,周舟正坐在车里看着她:“黎念?出什么事了?” 周舟受邀参加了此次时装秀,司机开车送他来的路上,看到了在马路边慌忙招手的黎念,于是让司机停了下来。 黎念看见车内坐的人是周舟,仿佛遇到救星一般,送了一口气。她忙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当务之急是把问题解决了,即使周舟会因为过失而责难自己。 “这样……李叔你先下车,我送她过去取。”周舟在听后说到。 “让司机送我去就好!”黎念一听到周舟要送自己去顿时脑袋都变大了,本来已经很有压力了,现在更是压力山大。 “我同你一起去放心些,时间紧迫,德国高速上三百码我都开过……怎么,你在怀疑我的能力?”周舟挑眉一笑。 “那就麻烦周总了。”黎念没再推脱,迅速坐上车。 司机给周舟让了座,他扣好驾驶座的安全带后,侧头对黎念说到:“我要启动了,做好心理准备。” 黎念应了声,抓紧了车把手。她此刻当然是希望周舟开的越快越好,最好能直接飞过去。 周舟将油门一踩,轿车便离弦般飞了出去。黎念因为后坐力而紧紧靠在了椅背上,她能感受到这非同寻常的速度。 周围的景象飞速地变换着,她几乎要看不清窗外的景物。 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A市最繁忙的时刻。从高空俯视而下,便能看到数不清如蚂蚁一般的车辆,而其中一辆车,正见缝插针地飞速移动着。正是周舟驾驶的轿车,显然周舟刚刚说出的话已是谦虚。他开的不是跑车,却能将轿车开出跑车的感觉,像是电影里的车战,周舟不断变道、超车,加速。他甚至还能在变道超车前打上那么一秒的转向灯。 黎念安静地坐在车上,她没有因为周舟稍显疯狂的举动而感到惊慌。余光撇过,周舟神色不变,仍是一副平井无波的样子。他们身后的车辆时不时因为周舟的惊人操作而狂按喇叭表示着不满,黎念甚至能在后视镜看见车主伸出的中指。 周舟无视了他们的不满,他的回应是—加快油门。 即使周舟没有开窗,两人处于密闭的空间之中,但轿车的破风之势,让黎念感觉二人处于风暴之中心,颇有一种亡命天涯的,潇洒之感。 让她在焦灼之中生出些快意。 周舟将车开上了立交桥,此时迎接黎念的是巨大的落日,整个天空变得如同火烧一般,橙红一片,正中间的落日,像是巨大的磁场,周围的晕轮吸引着二人不管不顾地向前冲。 周围的车辆变得稀少,周舟没有减速,将油门踩到底。车身从上空看去像是一把利箭,如同后羿射日那把利箭,直冲冲朝太阳射去。 “你很信任我,竟然没有尖叫。”周舟没有看向黎念,他目视前方说到。此时车速已经到了能够将人吓晕的程度。 “当然,我们也算生死之交,怎么能不信任你呢?”黎念笑到。 落日飞车,让黎念肾上腺素飙升,他们像躲避追杀的亡命之徒,带着可以抛弃一切的勇气和决心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冲向眼前的无边落日,冲向那遥远的天际线。太浪漫了,现实主义的黎念也不禁感叹到,这是她见过最美的落日。她有些明白为什么朝让这些公子哥喜欢飙车了,这样快感很难让人不沉沦。 “感谢信任,希望我没有辜负你的信任。”周舟有些调笑地说到,一边降低了车速,导航已经显示即将到达目的地。 “谢谢!”周舟一停车,黎念就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她跑到仓库,飞速寻找着,终于在角落找到了她要找的衣服。 黎念松了一口气,将衣服抱了起来。用袋子包裹着严严实实的衣服抱起来后比她还高,因为赶时间,本来不能一次性带走的衣服被她全部打包好抱在身上。她跌跌撞撞走出去,咬牙支撑着。 黎念突然感觉身子一轻,有人接过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周舟将她抱着的衣服接过去大半,“谢谢……”黎念觉得今天对他说过很多次这句话了,她不习惯这样麻烦别人,有些别扭地说到。 “不客气。我和你一样期望大秀能顺利进行。”周舟读出了黎念的别扭,他这样的回答让黎念的负担减轻了些。 “让周总这样冒着危险陪我去取服装,真是抱歉。因为我的失职造成这样的失误,险些给纯粹造成损失,对不起。”周舟将刚才的操作又重复了一次,此时二人已经回到了场地附近,黎念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抱歉说到。 “此事也不是你一人责任。不过一个小疏漏罢了,如果你是因为我参与解决而压力山大的话,那大可不必。” “刚刚肯定被摄像头拍到了,我平时不开车,驾驶分随便扣,我的司机可要接送我,不让他去,也是为了我日后还能正常坐车。更何况,他也不一定能跑到那个速度,若是不能在大秀开始之前取回衣服,不就白跑一趟了吗?”周舟说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他把自己的行为说的太过合理化,仿佛他这么做都是理所当然的,任何人遇上这样的麻烦,他都会这样做,都会施以援手。 因此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像偶像剧一样的做法和行为,引起不了黎念任何的想法和误会,当然她本人也对此全无想法罢了。她信奉人与人之间冷漠相待的行事原则,对于这样的善意,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而是提防与怀疑。她早已披上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坚固外壳。 但旁人不是这么想的,比如黎念身旁的小青。 在看到事情完美解决之后,接受完黎念的一顿教育之后。她吐了吐舌头说到:“黎组,周总对你可真特殊!上次也是他从山里救你出来……” “真的好像偶像剧哦你们!霸道总裁和娇俏造型师……简直是绝配啊!” “比以前在楼下等你那个花心富二代好一百倍!周总简直太完美了!是我我一定会选择周总的!”小青已经完全变成了周舟的迷妹,在她眼里周舟简直无所不能。 “我想不出还有比他更完美的了……” “黎组,在周舟身边你的心脏真的不会小鹿乱跳吗?” 小青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黎念不置可否。 她淡淡在心里想到,完美无缺吗?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阳光背后是阴影,周舟完美的背后……会不会也隐藏着黑暗呢? 不过她并未深思,周舟不过也是自己的暂时的甲方罢了,她不会深入他的生活,他们不过是在短暂时间有过交集的过客罢了。 但黎念确实羡慕他,对一切事务都游刃有余,是她所想要拥有的能力。黎家要是还在,他一定是自己头号想要追赶的人,是自己学习的榜样,果然是声名在外的别人家的孩子。她曾经的优秀在他面前不过小巫见大巫,实在不够看的。 你不过是我的玩具罢了 上万瓦的灯光,在秀场被同时打开,将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 纯粹的模特如期站在了秀场上,并呈现出了不错的效果,吸引了不少观众的目光,并纷纷拿出手机拍摄。 黎念在后台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一幕,她总算没有辜负师傅的期望,也没有砸掉极光的金字招牌。自己辛苦这么久,事情也总算告一段落,她也能功成身退了。 此时她手里的手机又开始滴滴作响,黎念低头一看,在朝让的对话框里果然又多出来数十条信息。 她此刻心情愉悦,于是便没有如往常一般无视他的消息。而是拍了一场秀场的照片,传了过去。朝让成为了她分享喜悦的第一位幸运观众。 —在秀场工作。 朝让百无聊赖划拉着对话框,见到居然收到黎念的回复,立刻弹了起来。 他急忙将图片放大,背景熟悉极了。他一时间瞪大了双眼,—这里不正是朝家所开发的商圈附近? 他竟然不知道,朝让第一次懊悔于自己的游手好闲,对家族的事务是一点也不上心,竟然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她在认真工作,自己在无所事事,是不是有些丢脸了?从未有过的想法在朝让的心底里浮现。 然而这样的自省没有持续多久,他啪啪打着字,很是捧场-辛苦你了!秀场的工作很忙吧? 宝贝一定累坏了……在我心中你是最棒的! 诸如此类的恭维之语朝让发了一大段,这都不过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的漂亮的修饰语,以便他能自然说出他的目的,并且达成罢了。 黎念比谁都清楚朝让此刻一定会顺着竿子爬,—所以要不要好好放松一下?那家回旋餐厅真的很好吃,我一定要带你去尝一尝不可。 她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她并没有乐昏了头,当然不会答应他。况且她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的“付出”已经完全够了。她现在没有义务因为金钱方面的原因而答应朝让的任何要求。 —工作还很忙,抱歉。 黎念冷漠的回复颇有一丝拔屌无情之意。 —工作再忙也可以放松一下啊,你都不休息的吗? —我喜欢独处来放松自己。 正常人看到这句话,应该能读出话里委婉拒绝的意思。话都至此,也该知难而退了,不然就是不知好歹了。 可朝让是谁?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朝太子,他所拥有的资本就是有让所有人无法拒绝的实力,拒绝他这样的天之骄子的要求,不过是欲拒还迎罢了,他不是没见过这样虚伪的女人,通常他都会看穿她们浅薄的手段,然后嗤之以鼻地拒绝。 因此朝让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自大狂。他当然读不出黎念的话里有话。反而嗔怪到— —黎念你好没情调……你是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吗? —可以这么理解。 当然不是,黎念在心里默默回复。她是对他没情调,她想和妈妈一起去回转餐厅吃饭,一起欣赏A市的夜景,不是和他朝让。 朝让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在心底腾盛了同样的想法,黎念不会仅仅只是对他没情调吧? 不可能!他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顶级富二代,黎念不可能拒绝。就算曾经对他冷眼相待,可不也还是躺在他身下?他们都这般亲密了,黎念不可能真的对他毫无想法吧?不是有句话这样说过—通往女人的心灵是、是……他浅薄的大脑仅仅只让他回忆起这句名言的一部分,但他虽然说不出这种文邹邹的话,但意思还是很能理解的。 —我不管,我订好餐厅后发给你,我在那边等着你。你一定要来。 黎念用沉默拒绝着。反正朝让想要找作伴之人不过勾勾手指头的事情,等不到她就会另寻她人。黎念这样想着。 之后没过几日,黎念便收到朝让发来的餐厅信息。她看完后便将手机放到一边,然后朝医院赶去。她因为忙着秀场的事情已经好一阵子没来医院看望母亲了。 黎念又如往常一样在医院待着,坐在母亲的床边,为母亲活动着身体。她一待就待了许久,医院外川流不息的街道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她看了看时间,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了,黎念于是起身想要离开。 却听见门口不同寻常的脚步声,随后便听见“啪”的一声。 病房门被不客气地打开了。黎念回头看去,朝让正靠在门边,怒极反笑地看着自己。 “黎念,不是很忙吗?结果在医院待了一整晚?” 她意识到情况将会变得不妙,率先走了过去。 “出去说,这里是病房。”她不想将病房变成二人争吵的战场。 朝让面无表情地看了黎念一眼,扯着黎念的手腕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医院留下的花园处,朝让松开了黎念的手腕。 “你知道吗?我在餐厅等了你一晚上!我还以为你工作太忙脱不了身,还傻傻地跑到你工作的地方,结果公司门都关上了……” “那我就在想,想你还能跑到哪里去。家里我也去过了,结果你果然在这里……” 朝让转身握住黎念的双肩,他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 “我亚并没有答应过你的邀请……这不在我承诺的范围内。”黎念默默承受着朝让捏着自己双肩的苦楚,即使知道自己这样说一定会激怒他,她也仍然要把话说清楚。 “呵……宁愿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医院,也不愿意陪我。” “你身边的朋友多的是,缺我一个吗?” “黎念……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 “哦,朝公子的床伴应该更多吧,也缺我一个吗?” “你真的以为我非你不可吗?做作也应该适度,过了就像小丑一样哗众取宠了。”朝让松开了黎念的肩膀,嘲讽说到。 他的语速很快,掩盖着他的情绪。 “很好,那你大可以去寻找符合自己心意的心仪之人,我这样的小丑就恕不奉陪了。” 黎念说的既轻松又残忍,语气中的解脱快活之意狠狠刺伤着朝让的心。她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你可太高看自己了,你不过是我的一个玩具罢了,谁会在意一个玩具呢?” “像你这样的玩具,我只会—用完就扔。” 朝让有些张狂地笑着。 黎念面无情地想着,确实,朝让这样的人,想要得到她的感觉就像是想要得到一个新奇的玩具一样,玩过之后就腻了,然后随手把玩具一扔,再也不看它一眼,转而去寻找没玩过的玩具。这样的人对他的伴侣来说是异常残忍的。 所以黎念为他曾经所伤害过的女人所惋惜着,同时无奈于她们的愚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黎念也不必多言,她随后转身离开。 朝让看着黎念离去的背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刚刚确实是气在头上,口不择言了。 也来尝尝我为你准备的“早餐”如何? 同朝让的对话框在此刻终于沉寂了下来。与此同时年末也已然过去,年初将至。 黎念敏感地意识到,自己上次的话语似乎触到了连淮的逆鳞,所以他好不容易出现的温柔,就像朝露一般转瞬即逝,又变回以前那个冷漠的连淮。 这让她有些惴惴不安,本来想要一同度过元旦,但是她又退缩了,自己主动要是再惹连淮生气,两人又要不欢而散了。 但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此刻她已经坐在连淮的大平层的沙发上,前方的电视正在播放着元旦晚会。 连淮坐在她的身旁,此时他换上了家居常服,随意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伸长着靠在沙发上,半拥着黎念。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同看着前方的电视节目,这就是两人一同度过年末的方式。 虽然元旦晚会的节目依旧老土得掉牙,但因为是和对方一起看的,所以意义特殊。 黎念看到小品表演,小品演员抖出一个好笑的包袱之时,她于是乐得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空间,黎念笑得眼泪都跑出来了。 连淮好笑地看着她,因为她笑的太开心,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这样的黎念鲜活而生动,比起她因为伤心而痛苦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更美丽,耀眼夺目的美丽。 “有这么好笑?”连淮将黎念拥进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珠。 “我笑点很低……所以……”黎念顺从着连淮的动作,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前的小品,话还没说完,又被逗笑了。 自己一个人看太冷清了,总是让她忍不住回忆起过去。可是有连淮陪着,她便可以无所顾忌地享受了。 连淮静静地看着看着电视机的黎念,他以前从未发觉,黎念竟是这样爱笑的。 也罢,他此处也从未这般热闹过。连淮侧目看向窗外,从前他的住处太过冷清,感觉同外界格格不入,黎念的到来为此处注入了意想不到的生机,变得温馨起来。 连淮发觉他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这个明星很眼熟呢……”黎念看到歌曲节目时,对连淮说到。她在工作室与其有过一面之缘,但名字不太记得了。她一向不太关注娱乐圈的明星。 “不认得。”连淮回答到。随后两人无辜地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是老古董,都不太关注潮流。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伴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落地窗外迸发出了一团团璀璨的烟花。 “好美!”黎念被窗外的声音吸引,跑到落地窗前,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他们正处于几十层的高空之上,仿佛能触摸到窗外的烟花,黎念甚至害怕遭到烟花的“袭击”。 绚烂又璀璨,虽然转瞬即逝,但即使仅仅只存在一秒,也足以让人无法忘却。 “新年快乐,黎念。”连淮站在黎念身侧,轻轻对她说到。这会轮到他主动了。 “新年快乐,哥哥。”黎念甜甜一笑,上前将连淮拥住,靠在他的胸前。 连淮则很自然地搂住了黎念的腰,享受着这一刻的拥抱。 时间仿佛静止了,静止在这一刻。 他们是相拥而眠的,元旦节目结束之后, 黎念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她被连淮抱到了他平时睡觉的床上,很快睡去。连淮躺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均匀的呼吸,搂着她一同睡去。 第二日早上,因为有黎念的陪伴,连淮睡得异常安稳,他醒来之时,床边已经空无一人。 连淮惺忪着睡眼,洗漱完毕走出来后,便看到黎念在餐桌前忙碌着。 “哥,你醒啦,我做了早餐。”黎念看到连淮出来了,惊喜地对他说到。 “怎么不多睡会。”连淮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 一份简单的英式早餐,但是看得出做它的人的用心。 连淮在黎念期待的目光之下,拿起了刀叉,叉起一块炒蛋,送进嘴里。 “很好吃,谢谢。”连淮又切开香肠。 “这样嘛,那太好了!”黎念得到连淮的肯定,禁不住飘飘然起来。 “妈妈以前也经常这样做给我们吃……”黎念下意识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刻闭上了嘴。 祈祷连淮不要听见她刚才说出的话。 “哦?是吗?”连淮当然听见了,他握着餐具的手一顿。 又是这样。他在心里默默说到。因为妈妈以前经常这样做,所以才会做给他吃吗? 黎念以为自己又将将会迎接疾风暴雨,可出乎意料地,连淮神色未变。 他笑着说到:“我又不会吃了你,闭上眼睛做什么?” 这样的语气更让黎念不安:“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的。别生气好吗?” “我还没说什么,你倒自己先认错了。”连淮仿佛是觉得她说的话奇怪。 “我以后不提家里的事了……”连淮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安。 “没关系,你大可以提,这么辛苦为我做早餐,我也该好好犒劳犒劳你不是?”连淮宽容地说到。 但是黎念又听到了他解开皮带的声音。 “也来尝尝我为你准备的‘早餐’如何?”即使黎念认错,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原谅她,不然她就不会长记性了。 连淮语气是邀请式的,神情却不容她拒绝。 果然还在生气……黎念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让他消气才行。 于是黎念蹲了下来,接受着连淮对她的“惩罚”。 连淮一只手抚摸着黎念的发丝,享受着她的服务。这样对他百依百顺的她,也很可爱。 最后连淮射了黎念满口,她尝到了连淮为她准备的“早餐”,可他却还不打算放过她。 “上面吃饱了,也要下面也要吃饱才行。连淮一边说着,一边将黎念抱到自己腿上,挑开了黎念的底裤。 触摸到的黏湿感让他很满意,他于是就在餐桌上操弄着黎念,长驱直入。 两人的晃动震得桌子也在摇动,连淮细心地将餐盘放在一边,他可没打算浪费黎念辛苦做好的早餐。 黎念一边承受着连淮的攻势,一边埋怨自己的多言。本来他们都将要度过一个纯洁的元旦,保持着兄妹之间的纯洁,结果被自己一句话破坏了。 不过连淮没有很生气,她是不是应该知足了…… 只属于他的BABYDOLL 秀场的春季新品发布收到的反响热烈,极光再一次稳固了其在业界内的地位。而极光和纯粹的合作也即将走向尾声,告一段落了。 大战的告捷的纯粹,洋溢着喜悦的氛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忙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大家纷纷都把前段时间落下的假期补上,办公室一时间变得空旷起来。前期的工作他们部门承担了大部分,接下来的事就要交给另外的部门了。 办公室只剩黎念一人坐在工位上工作。她们小组的人即将回到极光,她忙于处理最后的收尾交接工作,因此没有跟着大家一块出去。 工作上的事情完成了大半,她起身放松时,看着变得熟悉的办公室,不由得四处张望起来。 从陌生变得熟悉,需要一段时间。可到了熟悉起来之时,自己却要离开了。 黎念下意识觉得怅然,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分离是常态,遇到的大多数都是过客,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是需要很大的缘分和努力的。 她也应该走向下一阶段了。 黎念正感叹着,却正好看见周舟打着电话走进了部门。 他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随后挂断了电话。 “怎么一个人?”周舟注意到黎念,放下手机对她说到。 “我正在做交接的收尾工作,忙完这阵就该离开了。”黎念解释到。 这说不定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她在心里补充到。 “是吗?……”周舟面上神色不变,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没有继续说下去。 “感谢周舟对我们的照顾,最近好像一直在麻烦你……”黎念接着感谢到,她表情有些羞愧。 “现在有时间吗?”周舟突然出声打断了黎念的这一段像是离别前的致辞。 他的询问一时打断了黎念想好的告别对话,黎念看着他的表情,好像对她的客套话感到不耐烦一般,“有的…”她愣愣回应到。 “那可以陪我去看个展吗?我的助理突然有事来不了了。”周舟表情又变得柔和了些。 “当然可以,我也曾做过助理。”黎念以为周舟找不着人用了,下来揪一个人使着用。 “不用做什么,陪我去看看就好。这是私人行程,不是工作。”周舟说道。 “那荣幸之至。”黎念关掉了电脑,跟着周舟走了出去。黎念没有疑惑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做,暂且当做一个正式的告别好了。 “不好奇是什么展览? ”周舟问道。 “好奇,所以是什么?” “毕加索的画展。我很喜欢他的画作。”周舟简短解释到。 “这样吗?”黎念对毕加索的画作了解不深,先前也只是参考和借鉴用于妆造设计。 此行她注定只能默默欣赏画作,不能提出什么高深的见解了,周舟看起来是找错人了。她突然想起来他们还是乐友,怪不得周舟邀请自己。但是世界上是没有完全喜好相同的两个人的,他怕是要失望了。 但周舟入场之后却并没有同黎念探讨的意思。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地站着,欣赏着画作,时不时低声探讨着。而黎念则站在周舟身旁,两人入场之后便没有说过几句话。周舟仿佛完完全全沉浸于毕加索的艺术世界之中,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画作,脸上带着沉思的意味,仿佛了回忆之中。 黎念自然不能浪费了免费得到的参展机会,她也乐得轻松,在一旁欣赏起画作来。 他们一同欣赏了《格尔尼卡》、《梦》等声名在外的名作,然而周舟的目光都没有过多地停留在这些出名的作品之上,他欣赏了一阵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直到他站在一副画作之前。起初黎念还没有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副毕加索创作早期—蓝色时期的一幅作品《站在球上的杂技演员》,算不上特别出名。 不似他为众人所印象深刻的抽象画作的风格,而是偏向实记。一位低着头的小孩站在表演杂技所用的球上,在身旁男人的监督之下练习着杂耍的动作。身后是一位妇女,带着她的孩子。 黎念看不出什么名堂,她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或许有一些孤独。 在她欣赏好一阵子之后,她以为周舟准备离开了。可他并没有,而是一直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幅画作,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 黎念接着收回了目光,这副画作或许对他意义特殊。毕加索的真迹被收藏于欧洲各大博物馆,他在欧洲应该已经欣赏过无数次了。因为想看这幅画,所以才来的吗? 正当她浮想联翩之时,周舟突然开口:“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作品。” “是吗?” “很奇怪吧?这幅画并不是太出名。” “《站在球上的杂技员》……感觉很辛苦呢,因为要一直练习都不能去玩耍。”黎念并不能说出什么高深的评论,她把自己最直观地感觉讲了出来。 “她的表情却不是很悲伤呢,也许为了赚钱,也许为了得到训练她的人的满意,她心甘情愿这样做。”周舟侧身笑着对黎念说到。 “就算脸上带着笑,可心里却也可能已经是悲伤不已了。”黎念回答道。 她转过头看着画中的女孩的表情,没有注意到身旁微笑着的周舟表情表情一僵,转瞬即逝,他又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你是这样想的吗?” “是啊,我觉得她过的很辛苦呢,明明应该是无忧无虑、尽情玩乐的年纪,却迫于生存而学会了大人们的伪装,即使悲伤得想要哭泣,却只能笑着。” 周舟听着黎念的话,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深幽起来,有些缱绻爱怜,但更多的是浓浓的占有欲,想要吞噬眼前之人一般。 “你这么想,我很开心。”周舟又换上了伪装,刚才的眼神已经荡然无存。 “周总你也这么想吗?”黎念转过头看着周舟问道。 “你的见解很深刻。”周舟没有回答黎念的疑问,但是他对黎念这样说到,好像对她的回答感到很满意。 站在球上的杂技员,即使再悲伤,也只能强颜欢笑。 少年时期的周舟,随父母参观美术馆时,第一次见到这幅画作之时,就被深深震撼到了。 他看着那画中之人,感觉他与她没什么不同。 他们都在伪装,掩盖着内心的彷徨与无人诉说的伤痛。 年幼之时便同父母移民到欧洲拓展事业版图的周舟,到了合适的年纪便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伊顿公学。这座以“绅士文化”闻名世界的学府,却不似其表面那般平和。 作为黄种人的周舟,自然而然地受到周围人的瞩目。青春期的男孩脑海中总是充斥着躁动暴戾的想法,他们对这个有着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男孩的“异类”,并不友善,尤其是因为这个“异类”比他们还优秀,永远是老师表扬的对象。 严格的寄宿制生活让他们的热情无法得到释放,便只能在周舟身上寻找着乐趣。即使周舟长的并不矮小,但他们更人多势众。 因为“意外”不小心对他造成伤害,这样的把戏他们百试不腻。本就沉默寡言的周舟,变得更加生人勿近。他从来没有向欺负他的人求饶过,但贵族的孩子们本就有恃无恐,无论周舟作何反应。 他们对他的欺凌也总是浅尝辄止,保持着所谓的绅士风度。在一次作弄让周舟痛呼出声后,他们哈哈大笑起开,对他的痛苦感到愉悦,然而也收了手。害怕将事情闹大,遭到伊顿公学的严厉惩罚。 年幼的他曾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亲人,对他要求严格的母亲,没有露出怜爱的表情,而是淡淡地对他说到—安德里公爵的儿子或许任性了些,你应该多多包容他。 彼时忙于在欧洲站稳脚跟的父母已经忙碌了大半年,这是许久未见的母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这样的暗示周舟不会不懂,母亲为了利益也绝不会为他出头,她冷漠的语气仿佛还在责怪周舟,认为是他不懂人情世故,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从那时起,周舟就学会了伪装。伪装起自己的一切情绪,他成为了父母期待他成为的人。一个优秀到完美的人,他也未曾再向他们吐露过任何心声。他分明已经死了,活着不过行尸走肉。 他再也不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因为他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情绪。 这样的异常也逐渐被欺凌他的学生们所察觉到了,曾经他们还能在他的身上感觉到恐惧、软弱的情绪,但他们现在感受不到周舟身上的任何情绪,就像个怪物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眼底里黑沉沉一片。 这样疯狂让他们感到害怕,渐渐停止了对他的“恶作剧”。他们害怕这个拥有黑色眼睛的疯子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周舟感觉自己逐渐被黑暗所吞噬了,失去了情感,甚至失去了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在他压抑到不能再压抑,想要结束一切之时,像是上天的仁慈所以才施舍给他的礼物出现了。 只属于他的BABYDOLL。 周舟有些病态地看着对此一无所觉的黎念,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