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情将军路(NPH)》 花山坠崖(1小修) “神呐,救救我吧…”这是颜风禾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祈愿。 谁能想到前一秒还好端端地在花山山顶看云,后一秒就被一个满目猩红、面若癫狂的长发女人给推了下去。那一刻,在云雾中自由落体的颜风禾惊恐到失了声。 想自己还不到三十,生活潇洒、事业有成,刚染了一头粉,也刚刚买了新房,一切都挺好的,谁料转眼间却要以这种戏剧的方式领盒饭。 真不知道该找谁哭去,颜风禾心中苦笑。 虽有大不甘,但死在花山也算是“缘分”了吧,许是山神他老人家听烦了她这一二十年的唠叨了。 花山,是颜风禾每年必去的“圣地”,这一切起源于她九岁那年夏天。 母亲突发不治之症,病急乱投医就开始四处求神拜佛,后来不知道听谁说起花山有灵,于是趁暑假她就带着颜风禾一起去登山拜神。 结果下山路上一个不注意,这丫头就走丢了。 神奇的是,颜风禾走丢后不久,颜妈就听到了她的叫喊,那一声声近若耳畔,问了周围的人后才发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后来循着声,七拐八拐走了十多分钟,竟然真的找到了颜风禾。 那一刻,颜妈便下了定论:花山真的有神仙!要常来! 于是,之后每逢暑假来花山就成了她们娘俩的固定亲子活动。 不过这神仙可能也有所为有所不为,颜妈还是在颜风禾十六岁那年因病离世了。 颜风禾倒是没有怨天尤人,毕竟眼睁睁看着老妈为了自己硬生生扛了那么些年,受了那么多苦,该解放了。她只希望妈妈在另一个世界能过得好一些。 颜妈虽然走了,但是每年爬花山却已成了颜风禾的习惯。 她把花山看做是精神疗愈的地方,每每心有郁结,就跑来这儿登高望远。边爬边自说自话,顺带在上下山路上随手救治受伤的小动物或者埋掉那些孤苦伶仃的动物尸体。 等到了山顶的时候,差不多该吐的槽也吐完了,剩下的烦恼在这层峦迭嶂和云雾缭绕中显得微不足道,尤其是山风一起,脑中一片清明。 这次来花山仍旧如此,一是习惯;二是遇到些麻烦想跟空气唠一唠。 半年前外出游玩路上偶遇一帅哥,名叫左与时,养眼又风趣,两人多次巧遇后就决定结伴而行,一路上话题不断。 左与时很绅士,旅途中处处照顾颜风禾的感受,细心体贴。 有次刚开始爬山,他就敏锐地发现颜风禾忽然护住下腹、面露尴尬的模样。当即他便先发制人地说自己不舒服,想下山休息。 而后趁着颜风禾回屋调息的时候,跑去商店买了红糖和止疼药。又怕颜风禾外出没带 “装备”,他还专门去了女性用品区。 等一切准备好,他轻手轻脚地把热乎乎的红糖水放在颜风禾门口,敲了敲门,确定听到动静之后才走开。 颜风禾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男人,温柔体贴的也不是没见过,可是像左与时这种长得帅还温柔体贴又偶尔霸道的确实罕见。 再者,她本就是个爱情浪子,喜欢就冲、不爱就放;既然对方表现得这么明显,颜风禾更是没有错过的道理。 于是,旅行的后半段,他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交往后,本来甜甜蜜蜜还挺幸福;但没过几个月,颜风禾就发现、这人不对劲。 之前的温柔都是装的,他其实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偏执狂! 有那么一两次都是正在打情骂俏,忽然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掀桌砸碗;甚至有次在大街上就因为聊天的时候颜风禾走了神,他就怒斥颜风禾竟然在他面前勾引别的男人,把她气得当即火爆回怼。 结果,众目睽睽之下,左与时暴怒地上前一步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把颜风禾硬生生地给摁在了墙上。这他妈的要还能忍简直对不起改革开放! 数次提出分手无果后,颜风禾就开始与其斗智斗勇。后来经介绍,她找到一个跆拳道黑带的朋友,在左与时再次找上门纠缠时给了他一顿暴击。 当时左与时满脸悔恨毫无尊严地跪地向她哀求,“风禾,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不喜欢的地方我也都会改,真的!你想想,最起码我每次发火的时候都忍住了没有真打你不是吗?” 这说辞直接让颜风禾笑破防了,再也不愿跟这智障掰扯。她十分不屑地哼了句“我想当皇帝行不行啊?少废话,赶紧滚你丫的!” 临走前左与时那张帅气的脸上布满阴戾,他死死盯住颜风禾,声音嘶哑、咬牙切齿地说:“颜风禾,当初既然是你的选择,现在就不该抛弃我!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姻缘,背叛的下场...只有一个。” 说罢,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走了。 对此,颜风禾毫不在意,只是很淡定地关上了门。 不过自那之后,左与时就没再出现过。 再后来,不到一个月,她就跟那个霸气哄哄的跆拳道哥们儿在一起了。只是,没过多久就又有了移情别恋的苗头。 闺蜜曾经劝过她:“风禾你别玩得太过了,欠下的情债都是要还的。” 可颜风禾却坦言,她从来没想过玩弄谁的感情,喜欢的时候确实是喜欢,她愿意为自己的喜欢认真负责;但喜欢不代表能专一,既然遇见了其他心动的人,尽快分手不是对谁都好吗? “颜风禾,你没有心吗?!”某个在求婚当天被她分手的前任歇斯底里地质问过她。 她当时淡淡地回了句“很庆幸你有个幸福的家庭”,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想到这儿,她呼出一口浊气,“唉,可能真是遭报应了吧。” 话音刚落她突然拧紧了眉头,等等!刚刚推她下来的那个女人好眼熟!谁来着? 颜风禾的大脑飞速搜索着。随着一张图片定格的瞬间,她身上鸡皮突起,泛起一阵恶寒,那…那那不是左与时的姐姐吗?! “卧槽!这家人真是阴魂不散!我tm才是受害者啊喂!”颜风禾欲哭无泪。 心如乱麻间,却离地面越来越近,恍恍惚惚总觉得地上有什么东西忽明忽暗。她自嘲道:“看来人在临死前会出现幻觉是真的”。 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颜风禾突然瞥见了颈前半浮着的那枚墨绿色玉莲。这玉莲还是当年老妈特地在花山请的呢,说是能保她平安来着 。 “保…平安?”颜风禾喃喃道。想到颜妈一直说花山有灵,“所以,花山真的有神仙吗?” 千钧一发之际,她打赌般拼尽全力地冲着那枚玉莲大叫道“神呐,救救我吧!” 随后便“嘭”地一声,不省人事了。 绝处逢生 一时间花山风起,云雾翻涌,四季更替,山峦水涧瞬起瞬落,又于眨眼间尘埃落定,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醒醒!快醒醒!” 是幻听了吗?为什么这声音听起来这么耳熟? 颜风禾在一声声急切的呼唤中艰难醒来,眼皮像是被重力拉扯似的根本睁不开,嗓子干疼到说不出话来,浑身更像是被火车碾过般剧痛无比。 颜风禾并不是个矫情的人,但这会儿却痛得泪流不止。 那人看她有了反应,长舒一口气“万幸。” 听着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颜风禾努力睁开了眼。可随着视线逐渐清晰,本来就说不出话的她,这下更是目瞪口呆。 是梦吗?为什么在她面前的是她自己!? 那人看到她错愕的表情,无奈苦笑“在下也不知这因何而起。但天色将晚,此地不可久留。来,我扶你起来。” 沅珩边说边咬牙把颜风禾从地上拽了起来。 颜风禾此刻浑身疼痛难忍、动弹不得,亦分不清是梦是醒,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沅珩身上,艰难极了。 但沅珩不能停,必须救活她。 本来中毒濒死的应该是沅珩,结果颜风禾从天而降砸在他身上,竟阴差阳错地换了魂。 想到这儿沅珩侧过头看了眼身上的“自己”,温柔又有些急切的命令道“定要撑住,我能救你!” 这话飘进颜风禾耳朵里,让她不由想到了小时候被烧糊涂的那次。 大雪天,她软绵绵地趴在颜妈背上,为了不让她睡过去,妈妈总是时不时地回头喊一喊。 忆起颜妈,迷糊中颜风禾紧了紧环住他脖颈的手,病恹恹地“嗯”了一声。 这弱不可察的“嗯哼”声,让沅珩心头一颤,下意识抓紧了颜风禾的身体。 夜晚的花山,猛兽猖獗。江湖中流传着“最美不过夜花山,最危不过花山夜”这样的话。对于武学修养下乘的人来说,花山一夜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尤其背上的人现在浑身是血,对于猛兽来说无疑是块儿移动的大肥肉,沅珩不敢掉以轻心。 秋天的夜晚太阳西落只是一瞬,就在月亮刚露出点眉目的时候,一旁半人高的草丛中就突然“沙沙”作响起来。 “呵,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嗤笑一声,将颜风禾轻轻放下。熟练地拿起原身腰间的那把木剑,眼神犀利地盯住发声处。 虽然在这姑娘体内没了内力,但基本功还在,只要把握好时机,他有信心将其一击毙命。 “沙沙”声逐渐逼近,丛林里那东西的奔跑声却有些杂乱,沅珩屏气倾听了片刻,瞬觉不妙,竟然来了一群!?听这声音,是狼群! 沅珩攥紧拳头,毫不露怯,他深知越是这种时候气势就越发重要。 一阵静默后,草丛里的狼群也渐渐露了形,沅珩扫了一眼,最起码有十四五头。 不过它们并没有马上开始攻击,而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就在双方战况一触即发之时,一只通体雪白且身形异常高大的狼自丛林深处漫步而来,双眼在黑暗中泛着莹莹蓝光。 眼见那匹狼一步步逼近,沅珩握在手中的剑早已蓄势待发。 不料那狼却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忽然压低了身体,呜咽着躺在了地上,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模样有些滑稽。 这下,沅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是在向他表达臣服之意?为何?但既然这群狼占据显着优势就没必要在这里演戏。 沅珩思索片刻,沉声道“如若我们中有人曾对你有恩,那现在便是你该报恩的时候了,立刻护我们去山洞。” 头狼仿佛听懂了似的趴了下来,示意沅珩把颜风禾放它背上。 于是,在狼群的守护下,这二人总算平安抵达了沅珩口中的山洞。 一到洞内,沅珩就手脚麻利地褪去了对方的上半身衣物。 此时颜风禾脸上苍白且毫无生气,浑身肉眼可见地烫得发红,内衫早被血汗浸透,中毒的地方也已黑得发紫,只有那时重时轻的呼吸声和紧蹙的眉心才让人感到一丝生机。 沅珩一刻也不敢耽误,在山洞中找到一块锋利的晶石,毫不犹豫地朝着她的伤口就是一刀,随即镇定地找准经脉,一指切入,将毒血给逼了出来。 许是太疼了,颜风禾突起一阵痉挛,痛苦地大叫起来,眼角的泪珠也犹如雨滴般倾泻而下。 沅珩眼疾手快地点了她的百会穴,又在洞中找寻片刻,看着安静下来的“自己”,旁观的沅珩眼神空洞了片刻,苦笑道“原来当年的你竟是这般模样。” 最终沅珩还是上前牢牢握住了原身的手,温柔地低喃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梦中拥吻 颜风禾觉得出生以来就没这么难受过,无边无际的黑暗,无边无际的疼痛,她就像是坠入了无限的梦魇,不停地在这痛苦中沉浮。 大概过了很久之后,兀地自远方传来了一声声迫切的呼唤“颜风禾,颜风禾~”随着那声音由远及近,颜风禾身边终于变得明亮起来。 “风禾,别怕,你不会有事的。”这温暖的声音像一颗定心丸安抚着颜风禾的痛苦。 但…他是谁? “小禾…”那充满少年感的声音顿时染上一抹羞涩,“不知道这样叫你可不可以,但…再见到你,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开心。” 许是被这快要溢出的喜悦感染,颜风禾没那么难受了。她试图想要看清楚对方是谁,但那人的脸上却像被蒙了层纱似的,异常模糊,只露出了半边唇。 “你是谁?”颜风禾好奇问道。 没有被记起的少年好像一点都不难过,只是温情脉脉地笑着说“想不起就不想了吧”。 说着,他来到颜风禾面前,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颜风禾竟也不觉反感,反倒是一股道不明的安心。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她却能十分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情绪,是一种毫不遮掩的喜欢和满足。 许久,少年像对待珍宝一样极尽温柔地捧起了她的脸,小心翼翼开口“小禾,希望你不要反感,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喜欢到就算我们从未讲过话,只要每天能看到你就觉得幸福;喜欢到你可能只是无意间瞥我一眼,都能让我见到满天星河;喜欢到单是坐在你坐过的位置,都做贼心虚的雀跃… 小禾…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会一直灰暗下去,所以我很感激你的出现,可惜以前没有勇气亲口告诉你。现在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你…到底是谁?”明明是最甜蜜的告白,却让颜风禾不住地哽咽起来。 “小禾不哭,不哭,”他避而不答,像哄小孩儿一样轻拍着颜风禾的背,微弯的嘴角柔情似水。 须臾他缓缓地将额头抵在颜风禾眉心,极力抑制住因紧张而轻微颤抖的身体,声音沙哑到近似祈求般地问颜风禾“小禾…可以准许我的一次妄想…唔?!” 他来不及说的话已经被颜风禾尽数封入唇中。 在最初不知所措的慌张过后,少年反客为主,抬起颜风禾的下巴,毫不犹豫地追逐而来。那铺天盖地的狂热气息,那来自内心深处的渴望将颜风禾紧紧围住。 炙热柔软的舌贪婪地攫取着啃食着属于她的一切,霸道地不给她留下任何逃脱的机会,那窒息的感觉真实地不像梦境。 一记长吻结束,少年笑得甜腻餍足。 但颜风禾却不知是怎么了,泪眼朦胧,心里更是像被斧头劈裂了一样地憋屈、难过。 少年细腻地将她的眼泪一点一滴舔舐干净,轻声安慰道“不哭了,小禾乖,再睡会儿就该醒过来啦~我也该走了。” “别走!”颜风禾下意识地死死抓住了他的手,“你要去哪儿?” 可对方却只是弯着嘴角温柔地宽慰她,“小禾不难过,我会心疼的。”随即小心轻柔地与颜风禾五指交缠,“放心,我不会走远,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只是…醒来就把我忘了吧。” 话毕,少年恋恋不舍地轻吻了颜风禾的额头,呢喃道“颜风禾,我真的很爱你。” 说话间,那人的身形便越发透明,直至化作一阵风随着光消失无影…只留颜风禾一人,在黑暗中泣不能抑。 洞内,沅珩满脸通红、震惊无措地摩挲着自己的唇,再看着被颜风禾死死握住的手,心狂跳不止。 刚刚在喂药的时候被躺着的颜风禾亲了个猝不及防,沅珩本想推开,却身不由己地沉溺其中。 这是生平第一次,沅珩尝到了相吻的滋味,尽管那个对象,可笑的是“自己”。 沅珩眼眸低垂,看着对方那两瓣在方才的激吻中被他不慎咬破的血色红唇,神色晦暗不明。 好一会儿,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到山洞的另一边,望向清泉中的倒影,久久没有动静。 倒影中的女子,奇装异服,一袭桃色的及腰长发;脸上一对涵烟眉,杏眼明目,顾盼神飞;下有一张樱桃小嘴,唇红齿白;脸不若鹅蛋,稍有棱角,看样子不过花信年华。 虽不是明艳美人,但神色中却总有种耐人寻味的可爱和不羁。是了,可爱不羁,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种性格怎么在她身上融合地如此自然。 沅珩望着倒影又想到刚刚被强吻的画面,忍不住翘了嘴角,却又一次被泉中那张熠熠生辉的笑脸深深地吸引了。 木剑山庄向来养人,沅珩见多了俊男靓女,早就习以为常。可颜风禾这张脸,他总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甚至极其偶尔,内心若隐若现会浮出些似曾相识之感。 这女子,到底是谁? 暗流涌动(新) 话说太医院的孟亭这两天可真有点忙。 一把年纪坐上了院使的位置,却并不比其他人清闲,反倒是更忙了。 昨儿个一大早,就被紧急调去将军府为边家二小姐视疾。可只看了一眼,孟亭这心就凉了一半。 边二小姐卧于榻上,气若游丝,脸色暗沉、毫无生机,那面儿上生生笼着一团黑气,不用问脉就知时日无多了。 孟亭医者仁心,不愿明说,仍是有模有样地走了一遍流程。 谁知诊脉后,他却觉察有异。 如若只是长期体弱引起的痨病,应是精血耗散于外,右脉产生浮大之象。可边二小姐还同时出现了肝木郁遏,左关部脉浮大、脉象紊乱的情况,没两把刷子,几乎很难发现。 这是慢性中毒的症状。 孟亭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眉心死死锁着,他知道此次前来怕是要被人当枪使了。 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时候叫他来,不就是为了让他这个院使下定论吗?不论布局的人是谁,真真好毒的心!如若这时他表现异样,怕是会危及性命。 孟亭不服气地给二小姐算了一卦,想着但凡有一线生机他都愿意竭尽全力救治。没成想,竟是大凶之卦,在劫难逃! 罢了,命数已定,便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了。于是孟亭便装糊涂跟将军府的人说,小姐肺痨入髓,他无力救治。 走之前看到一个丫头眼睛通红,想必应是与边二小姐主仆情深吧,可怜这些女娃了。 不过孟亭坚信善恶终有报,行恶之人定是不得善终! 今日他好不容易得了一上午清闲,现在刚用过午饭,正在太医院哼着小曲研究药方。 然而快乐的时光在一声尖锐的“孟太医!”中,结束了。 只见急匆匆赶来的吉公公扯着尖嗓大喊着“孟太医!大事不好了!快跟我走一趟!”吉公公可是自小就陪在太子身边的红人,他这一来怕是太子殿下出事了。 未及多想,孟亭迅速拿起药包跟着吉公公小跑而去。 永宁宫内,太子妃边映容守着毫无意识的太子愁眉不展。皇上入道馆闭关修炼之前,特意嘱咐让太子暂代监国,处理朝政。 这本是个大好的机会,谁曾想今日用完午膳,欲起身之时太子竟毫无预兆地当着众人的面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边映容在殿中坐立不安,焦急地等待着太医。 不消片刻,孟亭就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他匆匆问脉后,脸色微变,看向边映容欲言又止。 边映容心感不妙,便遣退了大殿奴婢们,“孟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孟亭:“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并非中毒,而是中了卒魇。” “卒魇?” “卒魇者,谓梦里为鬼邪所魇屈也。” “大胆!”边映容大惊,“孟太医,‘口可以食,不可以言’,乱说话可是要论罪的!” 孟亭腿一软,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老臣年事虽高,但行医数十载,曾诊过一例,还望太子妃明察。” 边映容闻言深吸口气,旋即冷眼看向孟亭质问道:“孟太医,皇上刚闭关不久,东宫就招致邪祟,您说此为何意?” 见孟亭两鬓冷汗涔涔,她沉下双眸,“太子乃国之储君,真龙天子之后,定是百邪不侵,区区梦魇可敢来犯?!如此,孟太医还敢说自己‘行医数十载’?” 孟亭自是理解太子妃何意,心惊胆战,忙磕头认错“太子妃所言极是,孟亭年事已高,犯了糊涂,请太子妃恕罪!” 边映容这才松了口气,中气十足地应了句“无妨”,“那麻烦孟太医再诊治一遍,开出的药方直接给本宫‘明察’。” 于是,太医院院使孟亭问诊太子后,回到太医院,在医案中如此记录道:太子殿下患劳倦,发热,神昏倦怠,时而昏睡。外感风寒,内伤脾胃。经云:劳者温之,损者温之。乃用补中益气汤,乃阴阳气和而汗自出也。三剂热退,再三剂神清,不数剂而康复倍常矣。 孟亭记录完毕,擦掉满头冷汗,心想或许是时候该还乡了,再这么搞下去心脏要吃不消咯!他区区一个太医都能感觉到,这大翼现在暗流涌动。 稍晚,东宫传出太子口谕,说他偶感风寒,需卧床静养,朝中之事暂先交于左右丞相代为处理。 安排完这一切,边映容近乎是瘫坐在了椅子上。假传太子口谕这一条就可以治她一个后宫干政的罪名。但为了太子的大业,她甘愿冒险。 边映容看着手里拿着的真正药方,止不住地颤抖,孟亭复诊的结果仍是卒魇,他可是太医院资历最老最高的人,应不会出错。可这药方也着实有些邪气: “切勿以火照之,否则杀人。或以皂荚末用竹筒吹两鼻孔中,即起。平时宜常以:人参茯神茯苓远志(去心)赤石脂龙骨干姜当归甘草(炙)白术芍药大枣(去核)桂心防风紫菀各二两上以水一斗二升,煮取三升半,分为五服,日三夜二。” 她偷偷把药方交给心腹的小丫头桐儿,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暗中准备,切不可被人发现。 当今圣上颇信神道。多年前因为上天的大凶之兆就杀掉自己刚出生的儿子,现在谁能保证不会对被邪祟入侵的太子做出什么。 万幸皇上正在闭关,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只是边映容想不明白,平白无故怎么就被魇了去?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鬼神? ---------- 太医的药方还有问诊都是在自己网上找的,还借鉴了古代医案的写法,“卒魇”相关是参照的《华佗》,非医学专业的,还望大家莫要较真~么么哒 章节还在补修ing,请大家耐心等待。凭虚有些信心会比之前这八章写得充实合理,只是辛苦已经收藏的大家要重新看了,报意思! 明明同一张脸 是夜,明月半掩,漆黑的山谷中,只能听到风声郁郁,虫鸣入耳。 花山脚下,一道奇特靓丽的身影在月光中立于古树之上。她随意扯下一片树叶,像是在观察和酝酿。 少顷,她将叶片贴于唇齿之间,便衔叶而啸。其声如笛,清震悠长,变幻莫测。 曲子将尽之时,她不着痕迹地蹙了眉,自语道:“莫非不管用了?” 话音刚落,自黑空中突兀地传来一声长鸣,瞬间驱散了她的烦闷,“来了!” 来的是一只红羽黄冠的长尾鸟,只见它在那古木之上盘旋两圈之后,便认主地轻落于女子左肩,张开了轻钩似的鸟嘴。 那女子动作迅速地将已写好的密信放于鸟喙,后拍了拍它,看它如剑般冲向夜空后,便一言不发地退回了阴影中。 不到一刻,丛林里便传来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黑影跟着那长尾鸟来到了古树之下。 “主子!你在哪儿?”来人压着嗓子朝四周喊道。 待确认之后,沅珩自暗中缓缓起身,沉声道:“凉月,是我,沅珩。” 一听是女子的声音,凉月大惊,立刻拔剑低呵道:“何人!竟敢冒充主子?!” 沅珩反进不退,一脸淡定地重复道:“是我,沅珩。” 之后他便讲述起了自幼在木剑山庄的生活,以及对鸣鸟听音认主、密信字迹等等,还带她去了山洞,见了仍处于昏迷中的颜风禾。 这让凉月大为震惊却又不得不信,更何况她是看着沅珩长大的,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与沅珩简直是一个模子。 “主子,怎么办?” “查。”沅珩顿时杀气四溢,眼神凌厉道:“山庄内鬼,此女来历,以及皇城最近动向,明夜此时。” “是!” 没错了,这份压迫感和冷静,是主子无疑! 等颜风禾彻底醒来,已是三天后了。 此刻,她正裸着上半身靠坐在一口清澈见底的山泉中。 入眼便是这布满了蓝色晶石的山洞,不知从哪儿射进的柔光,将洞内照得通明。 肩膀上隐约的撕裂感和这赤裸健壮的半身,无一不在告诉颜风禾:她还活着,而且跟一个奇怪的男人魂穿了! 她呆呆地想,这世界果真无奇不有,也果真出其不意。也不知道想置她于死地的左氏姐弟有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所以…花山真的有神啊,是山神帮了她吧? 那枚玉莲呢?!颜风禾下意识低头找了去。却意外地被倒影中乍现的那张帅气脸庞给吸了魂。 这男子额上一抹美人尖,明眸皓齿,面如桃杏,五官雅致极了,看上去二十左右。 颜风禾又侧眼看到这裸露在外的皮肤,细腻冷白,与臂膀和上胸处隆起的肌肉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忍不住摸了一把。 “你醒了?”就在她意淫得起劲时,洞口忽然传来低沉悦耳的女声,“感觉如何?” 颜风禾转过头看向对方,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见到不是自己的“自己”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 果然还是很诡异,尤其是那张脸明明是自己,但氛围感却截然不同,好像变得柔和端庄了起来。 颜风禾目不转睛地盯着沅珩,心情奇妙地笑着说:“还不错,已无大碍。” 沅珩怎会察觉不到这么强烈的视线,只是他一向习惯了淡定,如果...忽略他泛红的耳尖。 “那等等我们就上山。”说着,沅珩便自顾自走到她身边,把刚摘的果子顺手递过去,“先吃些”。 “上山?”颜风禾接过果子,大口咬了下去,真甜! “嗯。回木剑山庄,一是好好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二则,尽快寻找破解之法。” “木剑山庄?”颜风禾从未听过这江湖气息浓厚的名字,她隐约觉察到,自己可能进入了一个武侠世界。如果没听错,这人姓“沅”? 颜风禾犹疑地喊了声 “沅...公子?” 看沅珩回看过来,她心里有了数,没叫错。于是她学着古人的腔调,“恕风禾冒昧,请问如今何年何月何朝何代?” “原来姑娘名为风禾?”沅珩若有所思,并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 “嗯!‘风禾尽起’的‘风禾’,娘亲给取的,说是愿我能得天佑,你呢?”每每提到颜妈,颜风禾总是笑得幸福。 也正因此,让沅珩看到了从未见过的“自己”,有些...耀眼。 “‘风禾尽起,枝叶扶苏’…妙。在下沅川行,单字珩,姑娘可称在下沅珩。” “川行川行,‘山止川行’?好有意境!看来沅公子的父母对你寄予了厚望。”这本是句恭维话,颜风禾却敏锐地在沅珩的脸上捕捉到了一刻的僵硬。 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回到了原来的话题,“公子刚刚说,太和?翼国?”颜风禾拧起眉心,莫不是穿到了架空历史里?“那我们现在在…?” “花山,‘莲花’之‘花’。” “还在花山?!”颜风禾震惊之余,瞥到了挂在沅珩脖子上的玉莲,暗自松了口气。 她思索再三,决定坦诚相告:“实不相瞒,我坠崖之地正是花山。但我想,并不在这个时空。” 沅珩自是不知道她在疯言乱语些什么,只当她还没清醒:“看来风禾姑娘的病还未痊愈。” “要不你怎么解释我这身衣服和头发?你见过吗?我甚至敢断言,你们这个时期绝对找不到同款。 还有...我的言行举止。以及、普通人也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构建出一个虚构庞大的世界,你觉得呢? 而且,我那个时代,花山山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木剑山庄。”颜风禾的嘴就像炮仗一样说个不停。 沅珩默不作声,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只是大拇指习惯性地摩挲起了食指的关节处,片刻后他回神轻言:“继续说。” 得到回复后,颜风禾开始娓娓道来。 她告诉沅珩,自己来自几百年或者几千年之后的现代,头发是化学剂染的,过段时间就会褪色;衣服的布料是涤纶的,古代没有。现代的世界民风开化,男女尊卑、传统理念淡化,穿衣自由,婚嫁自由,等等。 颜风禾讲得喋喋不休,沅珩听得津津有味。他神情专注,遇到不懂的地方也只是暗暗记下,没有打断。 等颜风禾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正巧看见沅珩挑了个汁水最饱满的果子递给她,笑得真诚。 “所以,风禾姑娘的意思是你来自一个历史上没有翼国的时空…的几百年后?” “对!这是我目前的结论。” 半晌,只见沅珩嫣然一笑,薄唇微启: “我相信你。” 那一刻,颜风禾有些怔楞,她甚至听到了自己那无故慢了半拍的心跳,眼前人明明是“自己”,可是这该死的温柔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信了?”颜风禾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一个古人接受了自己诡异的来历。 “嗯。”沅珩回得毫不犹豫。 而后他冲着颜风禾会心一笑,迷了她的眼。 谁能告诉她,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别人用起来杀伤力这么大啊?! ------ 继续补修!补到第八章之后恢复正常更新时间,么么哒!下一章可能有流星~ 碎嘴子的鸟 正值初秋,林立的树木还是一片葱茏的模样。 日渐傍晚,巍峨绵长的山峦被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浅金,花山万物一片祥和。 暖橘色的夕阳斜照,将两个并肩在林中行走的影子拉得细长。 “风禾姑娘小心,这边。” 从山洞出来后,颜风禾在沅珩的带领下,沿着山间小道步行于原始山林之中。可总一不留神踩到地衣和苔藓,而后就是一个趔趄。 在第三次脚滑之后,颜风禾发现了沅珩眉眼间隐晦的疑惑,那神情仿佛是在说:这样好走的路,为何姑娘你偏往苔藓上踏? “咳咳,”颜风禾尴尬地清了清嗓,“有没有可能,这是我第一次爬野山?还是这种大型原生态的野山。” “爬野山?”沅珩一脸莫名。 “嗯…就是像现在这样,整座山没有人工开的路、修的梯子,也没有安全保障,全要靠自己摸索着前进。” 沅珩听后挑眉,更加不解:“为何要修梯开路?天下这么多山,岂不劳民伤财?加之,大翼江湖,近乎人人习武、身强体壮,修梯反倒显得羸弱。”停顿片刻,沅珩似恍然大悟般认真道:“吾知矣!可否是现代人的身体有些羸弱?” 这番话似乎…有些讽刺意味呢,但又好像…不无道理呢。 颜风禾皮笑肉不笑地沉默着,两秒后她忽然大臂一挥,指向不远处:“诶?你看、那是什么!” 这转移话题的表演实在太过拙劣幼稚,逗得沅珩忍俊不禁,但还是十分配合地看了去,没想到真的看到了什么。 颜风禾本来也就是随意一指,却意外地发现一只手掌大小、红羽黄冠的长尾鸟倒在梧桐树下嘤嘤悲鸣。 那身鸟毛凌乱不堪,翅膀根部秃了一片,渗出了丝丝血色。 颜风禾疾步上前,没注意到身后的沅珩看到那只鸟的一瞬,薄唇紧抿,眼底的阴鸷突现——是谁?!竟然动了他的鸟! “沅珩!去采些水来。”颜风禾边给他分配任务,边从内衬上撕下一块小布条。她轻手轻脚地靠近小鸟,试图安抚它受惊的情绪。 可走近才发现,那鸟不仅不怕,还极其淡定地注视着她,没有一丝恐慌。 颜风禾满头问号,有些挫败地想:莫非这儿的鸟也比现代的鸟胆大强壮?不过这样也好,救治难度降低了不少。 她将鸟儿捧进手心检查伤势,柔声安慰道:“真乖~听话哦,等等就不疼了。” 沅珩采好水刚走过来,便撞进颜风禾溢出了满眼的温柔之中,那一刻,心底有什么东西要破土了。 正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哭喊近若耳畔,那声音像极了唐老鸭,“老大!你来啦!嘤嘤嘤,嘤嘤不想活了!!!” 颜风禾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甩飞了手里的鸟。 “谁!谁在说话?” 她声音颤抖地向四下扫去。 沅珩不明所以,但在颜风禾出声的同时下意识地拔剑四顾、将她护在身前, “风禾?怎么了?” 颜风禾咽了口唾沫,虽然害怕却试图说服自己,“我…我可能幻听了。” “幻听?” “幻听?”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重迭在了一起,惊掉了颜风禾一身的鸡皮。她不顾形象地“哇”了一声,冲上去紧紧抓住沅珩柔软的小臂。 沅珩被冷不丁地半抱入怀中,近得几乎可以听见颜风禾的心跳,很暖。 “啧啧,披着俺老大的皮,却没有俺老大的范儿。” 颜风禾:???不是幻听!什么叫“披着俺老大的皮?”等等,莫非说的是沅珩?这声音主人知道她不是真的沅珩? 颜风禾疑神疑鬼地瞄来瞄去,她屏息静听想找出声音来源,可那声音忽然也沉默了。 “风禾?”沅珩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眼神中流露出微浓的担心,“可好?” “老大,别忙着求偶了,她很好,不好的是我!你倒是关心关心我,我可是被啾啾伤了身也伤了心的,嘤嘤嘤。” “噗!咳咳…”颜风禾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声音源头居然是手里这只为情所伤的小公鸟。 颜风禾不知道为什么能听到这鸟讲话,也不清楚是突发的间歇的还是持久的。,因此,在没搞清楚之前,她打算先不告诉沅珩。 回过神的她碰上沅珩探寻的目光,只能干笑两声缓解尴尬,而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刚刚穿过来,可能灵魂状态不太稳定,脑子偶尔不清醒。现在没事啦,我们继续赶路上山吧。” 沅珩不疑有他。 “啦啦啦,今天阳光真好,适合求偶,想啾啾…” “唉,老大现在有雌性相伴,而嘤嘤却注定孤苦伶仃,想啾啾…” “嘤嘤嘤,老大装作不认识我,伤心心…” …… 颜风禾无奈扶额,直想糊住自己的耳朵。 刚开始还觉得“听鸟语”很新鲜,但谁能想到这鸟是个碎嘴子,居然念叨了一路!从天气到土地,从古木到花草,从它的老大到它的啾啾,她很想问问这位鸟哥,真的不累吗? “没事,嘤嘤要坚强!老大是高贵的真龙之子,一定是怕被坏人发现才不理嘤嘤的!” “真龙之子?” 颜风禾突兀地停下脚步,不小心窥探到别人秘密的兴奋让她麻了半边身子,她直勾勾地盯着沅珩,半天说不出话来。 ‘真龙之子’?是她理解的意思吗… 尴尬是什么 太和8年7月的初伏之夜,闷热潮湿,无风无雨,蝉鸣不止,唯有夜空星光点点。 坤宁宫内,虽早早熄了灯,但贵为皇后的凉玉儿却迟迟难以入眠。 不知为何,殿内明明有充足的冰块降温,她却仍觉燥热无比。 她蹙着眉想:许是腹中胎儿阳气过盛? “月儿。” “娘娘,有何吩咐?” “都说了,私下叫我名字便是,偏要如此生疏。”凉玉儿那张倾城华美的面容嗔怪道。 “娘娘,这是皇宫,一言一行都被盯着呢,奴婢不敢任性。”说着,凉月便点亮蜡烛,轻盈地来到塌边,搀扶着凉玉儿坐了起来。 “你呀,哪儿都好,就是倔。帮我倒杯水吧,实在是闷热地难受。” “是是是,娘娘说什么都是对的。”凉月俏皮地应和着。 可就在凉月转身走至桌边,刚拿起茶杯的那一刻,身后却突然“哐当”一声,凉玉儿竟应声倒地了! 凉月始料未及,看到那被飞快染红的亵裤,只觉两眼发黑呼吸不畅,杯子也跟着碎了一地,惊醒了离魂的她。 “玉、玉儿!!!”她狂奔过去,失声大叫道。 “来人呐!!!快传太医!!!” 霎时间,坤宁宫乱做一团。原本正在淑妃宫里你侬我侬的皇上也闻声赶来,着急要冲进殿内之时却被身旁的太监们给拦住了,他们齐齐跪在地上,叩首央求道: “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有早产之兆,皇上龙体为重,万不可见血光。奴婢们求皇上在此等候。” 一同前来的淑妃见势也忙安抚道:“皇上莫担心,皇后娘娘乃大贵之人,定能逢凶化吉。妾身陪您一起等。” 垣将启英眉紧皱,沉默不语。 殿内不时传来凉玉儿撕心裂肺地叫喊,垣将启心生不忍。 他想起来还是太子的时候,与凉玉儿情深意浓,携手共进的时光。到现在他都还记得玉儿为他诞下垣玦的那晚,他喜极而泣,那一刻便发誓一定要让玉儿坐上皇后之位。 可如今…已有两年,他甚至不愿在坤宁宫停留一晚。也就年前醉酒,恍惚间忆起了这段情谊,才又闯入这里。没想到仅此一次,凉玉儿就怀上了。 “皇上!”淑妃慌张的声音打断了垣将启的思绪,“皇上快看天上!” 垣将启闻讯抬头,愕然看到了一大颗闪亮的星拖着长尾扫过大半个夜空。 与此同时,“哇”地一声,似是男婴的啼哭声从坤宁宫内传来。不知情的产婆兴冲冲打开殿门吆喝着:“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平安诞下了小皇子!” 奇怪的是院内无一人应和,只是死一般地寂静。 产婆这才看到彗星划过留下的尾巴,她吓得吞了几口唾沫,颤颤巍巍地哆嗦着,嘀咕着六个字: “孛星现,灾祸起…” ————— 今年今月今时花山处: 此时,已然日暮,气温骤降,万物朦胧。 蓦然间,花山像是被降下了满天繁星般地点亮了。那点点繁星在风中飞舞,盈盈闪闪, 沿着陡峭蜿蜒的山路直冲夜空,最后消失在了山顶那与星河相连的地方,美得恍惚。 颜风禾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景,怅然若失地感叹: “真美啊。我们那个时代虽然有了先进的科学技术,但同时也遗失了太多古文明的璀璨。 之前只是听说花山被称为花山,是因为每当夜幕降临,满山夜后盛开,闪闪发光,将整座山点缀地犹如暗夜里绽放的莲华。 但传闻只是传闻,从没有亲眼见过,大概是这种花只能生于古时吧。今日能有幸一见,居然有些感动。” 感受到颜风禾难得流露出的茫然,沅珩安慰道:“姑娘不必惆怅,古人云:‘万物必有盛衰,万事必有弛张’,年代更迭,事物生长与消亡都属天道,顺其自然即可。” “呵~二爷倒是豁达~小女子佩服~”说罢,颜风禾就朝沅珩作揖,不想被沅珩猛不丁一个“啊嚏”给喷了一脸... 沅珩尬住了,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尴尬”,他甚至连道歉都卡在了喉咙。 还不等颜风禾从满脸的喷嚏里回过神,嘤嘤就叫嚷起来:“雌性!冻坏了我们老大,拿你是问!” 颜风禾赶忙脱下外袍给沅珩披了上去,“抱歉抱歉,我都忘了你现在在我体内,没有内力护体,很容易冻感冒。”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沅珩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能佯装淡定地说了句“多谢风禾姑娘。” “唉…老大呀老大,这就害羞了?也是,毕竟老大一把年纪了还没接触过男女之事,这可怎么求偶,任重道远唉嘤~” “啊这,真的是我能听的吗?在古代这种环境下,二十了竟然还是个处男?SOS…” 颜风禾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不要问也不要表现出震惊!话说这小公鸟怎么满脑子精虫啊? “风禾,前方不远便是半山客栈了,我们今晚在客栈休整可好?” “好好好,我已经饥肠辘辘了。”沅珩这身体确实是生气蓬勃,走起路来身轻如燕,但毕竟不是修仙辟谷,还是会饿的,而且是非常非常饿。 不到一刻钟,那门口的大红灯笼和刻着“半山客栈”的招牌便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你美极了 半山客栈建在花山半山腰,靠山近水,店面不算小,有三层阁楼。 据说最初是木剑山庄专门为弟子们修建的中途补给站。可后来,来往的人多了,这里便成为了花山着名的观景点,由山庄弟子轮值当班。 日落后满山盛开的夜后,总能给人带来置身于星海的幻感,让浪漫主义者流连忘返。 今日当班的是入庄三年有余的小贾,阿易和大饼。眼看着入了夜,小贾百无聊赖地朝客栈外晃了一眼,十分笃定地说,“都这个时辰了,不会再有来人。今日只有两位客人来宿,晚上可以抽空去捕猎咯~” 阿易刚想应一声“好”,转头却见斜坡上似有两团人影攒动,定睛一看,险些喊出来:“诶!你们快看,那是不是二爷!” 话一出口,三个十七八的少年便瞬间聚在一起,八卦地趴在窗边看了起来。 小贾:“是我眼花了吗?二爷身边…竟然有个女子?” 大饼:“嘿,还真是!从没见过二爷笑得这么开怀,春风满面的。莫非这就是爱情?” 阿易:“嘘,别瞎说。二爷从不近女色,这…兴许是有原因的。” 大饼:“你们看,那女子可是妃色长发?这…这穿着可真让人羞羞。” 阿易:“嘘,小点声,他们来了!” 这边三个少年八卦得起劲;那边奔波了大半天的两个人终于看到客栈,颜风禾近乎泪目,哀嚎道:“我再也不想爬山了!又累又饿。” “风禾,小点声。”怕她暴露,沅珩便拉了她的衣角,抬头与她耳语道“上房、沐浴、酒菜、换洗衣物,其余无需多说。” “嗯,好的好的。”颜风禾点头如捣蒜。 前来相迎的三个人本来还不确定,但看到这亲密的一幕,阿易也哑口无言了。他们仨挤眉弄眼,暗中交换信息:看吧,我就说,因为爱情、二爷变了,居然变得可爱了。 “二爷,您回来啦!”他们热情地上前招呼。 “嗯,”颜风禾颔首,淡定道“麻烦兄弟们给准备两间上房,备好热水与换洗衣物,再来一桌好酒好菜。” “好嘞,二爷今晚不回庄啊?诶,你干嘛!”阿易随口一问,在一旁的小贾就慌忙过来拍了他一掌,而后一脸谄媚地看着颜风禾道:“阿易不懂事。二爷、姑娘,您们去顶楼就是,热水和酒菜稍后就到!” 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颜风禾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懒得解释什么,扭头跟沅珩交待: “等等洗澡,你大胆洗便是,不会脱衣服就来问我,别害羞。 我本也不是黄花大闺女,看看摸摸亦不用对我负责。 更何况,我们这情况也没办法,也算是扯平了~” 颜风禾本意是宽慰沅珩,怕古人拘谨,可似乎起了反作用,背后的沅珩眯起了眼。 等他们进了各自的房间,颜风禾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不就是景区的风景房吗?虽然是木制的阁楼,配置也简单,但桌椅和床榻一看就是好木,纹理清晰,色彩深沉。正对着的便是窗外一片星空,美不胜收。 水已经热好,颜风禾有些好奇地观察着沅珩这幅躯干,“嗯,很A,”随后淡然地向下看去,“嚯,不戳不戳,只是还没用过,可惜可惜”,说罢玩儿似的甩了甩那根棒子。 “喂!你这雌性可真不知害臊。” 突然被嘤嘤嚎了一嗓子,颜风禾吓得直接跳进浴缸,忍不住低吼道: “你这臭鸟,亏得老子救了你!一路上叽叽喳喳喷个不停,有完没完了?我害臊什么,要不是我,你老大早死了,你还不心怀感激之情?看他两眼怎么了?身材好不让人看了还?”骂完又继续补刀:“你个精虫上脑的恋爱脑,追不到啾啾你活该!” 终于逮到一人一鸟独处的机会,颜风禾可不愿意再忍了。这一顿输出猛如虎、心情舒畅似春风。 她靠在浴缸边缘舒服地呼了口气:果然骂街是最解压的方式。 只是,对面那只鸟,惊了。 没错,明明是只鸟,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它的震惊。大概是因为它那身突然炸起的羽毛和沉默片刻的安静。 “你…你你你你”嘤嘤语无伦次叫道:“你能听到我说话?!” “嗯,从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 “妈呀嘤!见鬼了,吓死鸟了!我要去找老大!” “找你妹的老大,傻鸟。你不如待在我身边,不然他肯定多疑不安。搞不好为了不暴露你们之间的秘密关系,会把你给…” 颜风禾表情幽暗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阴森森地恐吓道:“噶了。” “嘤!”嘤嘤被吓得那条长尾“唰”地一声开了屏,把颜风禾乐得捂嘴大笑。 后来嘤嘤就沉默了,只是那幽怨的眼神依旧聒噪。 一刻钟后颜风禾收拾好出门,正遇上换洗完毕、满脸绯红的沅珩,想也知道这大男孩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女人的裸体,害羞着呢? 颜风禾觉得好玩,恶趣味地靠近沅珩,悄悄问他:“沅珩,我的身材怎么样~” 没想到沅珩并没有预料中的羞赧,竟也学着颜风禾附在她的耳边,声音沙哑地答非所问道:“风禾,你美极了。” ----------- 下一章今晚十二点更 惹火 颜风禾是万万没想到看似温和正经的翩翩公子竟然也挺会玩儿,仅一句话就能让她闭嘴,让她心跳,让她脸颊发热。 既如此……颜风禾不甘示弱地顺势低下头、深情回望,一分一寸地侵占着沅珩的领地,将彼此之间缠绵的呼吸越拉越近,可沅珩似乎无动于衷。 直到双唇相隔毫厘,颜风禾挑逗一般在他的唇边若即若离,终于察觉到沅珩一脸平静下已经紊乱的呼吸。她这才低笑一声,在他耳边低语“多谢二爷夸奖。” “风禾,你不该惹我。” 正欲后撤的颜风禾,还没听清沅珩说了什么,便被一把揽住腰身,猛地将她拉至眼前,仰头便印了上去。 炽热的气息自下颌开始蔓延,双唇被沅珩时而吮吸时而轻咬,细腻柔软的触感像羽毛似的刮挠着颜风禾的心脏。 很久没被这么青涩地吻过,有种熟悉的被珍视的感觉,不排斥,甚至有些喜欢。但颜风禾不懂,沅珩对她的情欲究竟从何而来? “二爷,姑娘,酒菜已…已、已备、好…了”小贾他们刚转过楼梯就撞见那姑娘强势送吻的一幕,十六七岁还未开过荤的小伙们顿时气血上涌,个个熟透了脸,慌忙把饭菜扔下便逃也似的跑了。 颜风禾眼角余光瞥见落荒而逃的那三人,这可是…再也说不清了。 小半晌。 “亲够了没?”颜风禾平复下内心的波澜,微微用力把沅珩推开了些,语气如常:“先吃饭吧,我饿了。” “嗯…” 沅珩拿捏不准颜风禾的心思,她太过平静。 但沅珩也不后悔自己的冲动。从被昏睡中的颜风禾夺去初吻的那一夜开始,他的内心就中生出了这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无法言明的渴望。 那几日他闲来无事便盯着湖中倒影发呆,脑袋里偶尔飞速闪过的零星图片让他抓狂。透过凉月带回来的信息与这几日的相处,他早已相信了颜风禾所说的话,所以他们不可能见过。 可明明不该是同个时空的人,沅珩却摸不清自己的这份眷恋自何而来。颜风禾的一颦一笑总能轻易牵住他的心,她的乐观、开朗和眼底中偶尔流露出的温柔… 虽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脸,沅珩却能自动代入颜风禾的真容,想要相吻想要相拥,想要了解她。只是与此同时,沅珩也能感觉到这份情感的危险,尤其是在大业未成之际,不该碰,不该… 颜风禾关上房门,看着木讷的沅珩,有些纳闷地取笑道:“明明是你强吻我,怎么好像你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沅珩不言,只是垂着眉眼,紧抿着唇,漫无目的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颜风禾只当他在闹别扭,不打算理睬,“行吧,那先吃饭,我饿坏了都。” “嗯。” 一桌子的菜香扑鼻而来,颜风禾无暇顾及其他,撸起袖子就开干,真的是太饿了。 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让沅珩介绍菜名。 “这是酿炙白鱼、鸭煎和酸豚,都是花山镇的美食。” 看颜风禾吃得津津有味,沅珩似是很满意,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这盘则是习武之人爱吃的捣炙,你尝尝。” “嗯嗯,好次!” 颜风禾本来是不对古代的饮食抱有期望的,但可能是材料原始又鲜美的原因,太美味了! 吃肉不喝酒,枉在世上走,“沅珩,能帮我倒杯酸枣酒吗?”对于颜酒鬼来说,酒是人生中酸甜苦辣的调味剂,爱极了。 她捏起杯中一个被酒精泡发的枣子放进嘴里,那酒气伴着枣香直冲上颚,只需喉头稍动,枣味儿酒味儿就滚滚下肚了,带劲。 “我跟你说,我可是千杯不醉~你们这酒虽然好喝,但度数太低,淡。” 沅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大言不惭,也不与之争论,只是淡淡地附和着。 酒过三巡,颜风禾忽然想起电视剧中饮酒舞剑的典型桥段,便问:“你会舞剑吗?” 沅珩倒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拿起一旁的木剑:“如若你想看,我便可舞给你。” 颜风禾受宠若惊,眸子里是藏不住的开心,“你来舞,我给你伴奏!” 只见沅珩直臂垂肘,反手持剑,身姿挺拔。一举一动之间,让颜风禾的原身焕发出了不同以往的飒爽英姿。 颜风禾在他起势的那一刻,忽然想起《天下》这首歌:‘烽烟起寻爱似浪淘沙,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挥剑断天涯,相思轻放下…’ 于是,漫天星空下,半山客栈中,荡气回肠的歌声里,沅珩剑来随风舞,剑气峰回出,道道震苍穹。那时而飘逸时而有力的舞姿在摇摆的烛火中,映得一室旖旎。 “好舞!” “好曲!” 舞毕,两人异口同声地称赞彼此,而后相视一笑,气氛和谐美好。 “沅珩,我们上床吧。”颜风禾冷不丁地语出惊人,那声音像道闷雷在沅珩耳边炸开,让他一时失了五感。 颜风禾见状,给沅珩添了杯酒,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你才20岁,青年才俊,魅力四射,应多去体验一些情爱;我呢,已经快30了,虽说年龄无碍,但如今的我只想要欲望,不愿再结情。” 沅珩自是懂得颜风禾的言下之意:‘上床可以,但别动情。’ 沅珩垂眸看着眼前的夜光杯,良久后抬眸,眸光清亮,不愠不怒,只是声线却显得异常清冽,他语速放得极慢: “风禾,你说得对。” 颜风禾眼神游离地看向他,似是蒙了层雾气。这酸枣酒明明不过10度,怎么把她给喝醉了呢? 沅珩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是默默站了起来,压迫感十足地移至她跟前。许是也灌了酒的原故,他的眼白已染上血丝。 “风禾,”他俯下身,将喷着热气的红唇一点点凑近颜风禾的左耳根,那若隐若现的呼吸声刺激地她浑身一软,差点滑坐到地上。 沅珩紧扣住她的肩膀,如狐仙般低沉轻柔地魅惑道“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多体验体验,所以风禾,你愿以身受教是吗?” 颜风禾觉得眼前的沅珩像只魅妖,惑得她头皮发麻,如若不是沅珩没有醉,她定会认为酒里被人下了迷情药,让她神志不清,想上自己。 罢了,既如此,你情我愿的事情,没有什么好推脱的。于是借着酒劲,她猛地站起身来一把将沅珩拽入怀中,抱上了床,顺势将他压在身下耳鬓厮磨,一呼一吸间皆是情欲难耐。可却在沅珩快要沉沦之际,她停了下来,沙哑着嗓子问道: “沅珩,你真的确定吗?” 被偷窥的露天交合(H) “你怕了?”沅珩不答反问,眸中欲火浮沉。 此时他衣襟半开,露出大片锁骨,颜风禾炙热的气息掠于皮骨之上,让他酥麻难忍。他将手掌攀上她的脸颊,纤细的拇指轻柔地摩擦着,“如若你不愿,我们便就此打住。” 颜风禾听罢挑起剑眉,邪魅一笑:“只是第一次做男人,怕给你带来不好的体验。竟敢用激将法?” ‘法’字刚落,沅珩就微微勾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颜风禾翻转至身下,妃发中透红的面容笑得妖冶,还没等颜风禾从天旋地转中缓过来,他便不由分说地啃了上去。 这吻来势汹汹,颜风禾被紧固在床上,接受着沅珩的缠绕,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觉得沅珩的舌已滑至深喉,近乎让她窒息。如此激烈的唇舌牵缠间,无法闭合的情欲自颜风禾的嘴角处向下蔓延融合。 她的衣袍早被沅珩扯去,身上的每寸肌肤都被撩拨地滚烫,小腹下肿胀不已,在她意乱情迷的注视中,沅珩一把握了上去,开始上下套弄。 “嗯~好舒服,”被手掌包裹的温暖和粗糙刺激着敏感的龟头,让她难以自持“受不了了,沅珩,让我…进去…” “阿珩,”沅珩起身跨坐上去,将已然爱液横流的穴口对着那根凶猛挺立的肉棒前后摩擦起来,湿漉漉的水声“咕叽咕叽”,发出淫靡的声音。 一个不小心,沅珩便被顶到了私处外的那一点敏感,他失声“啊~”了出来,微喘着说:“叫我…阿珩,风禾。” 这种床笫之间的‘称谓’情趣也是颜风禾最爱的润滑剂,她更加兴奋了。 “好...阿...阿珩,把屁股抬起来,”说罢,便粗喘着,找准洞口,一下子直冲了进去。穴内紧窄温暖,滚烫的热液淌在前端,他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满足的喟叹,也在那一刻十指交叉紧握,真正成为一体。 “阿珩,疼吗?”颜风禾在进一步动作之前,拂上了沅珩微微涣散的眼睛。 这一刻的温柔让沅珩心驰神往,“我要你”,那被欲望浸泡的嗓音撩心入骨。 颜风禾的目光越发灼热,又一次与沅珩唇舌相交,下体清晰地感觉到花径处不断收缩带来的快感,她一口吸上了那对娇艳欲滴的乳,灵活的舌不断在乳尖上打转,发出‘啧啧’的吮吸声。 “嗯~…禾…风禾,啊,好、痒~”耳边是沅珩破碎微弱的叫喊声,他不曾想身为女子被填满被吸吮之时,竟会在一瞬飘然欲仙。私处的爱液越流越多,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根灼热在体内又涨大几分,他无法控制地抬起翘臀迎了上去。 颜风禾见状,眼眸微眯,直接将他的两腿架于双肩,而后迅猛地摆动起腰肢,“咕叽咕叽”的水声奏乐,不一会儿便化为情欲的泡沫顺着私处淌了下去,沾湿了床褥。 “啊---夹得我好舒服啊,阿珩。” “嗯…啊~啊…唔~”沅珩初经人事,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猛烈,被插不过几十下,便不可自控地大叫着泄了出来,那骤然收缩不停的花径将颜风禾吸得差点当场也跟着去了。 她赶忙停下抽动中的阴茎,缓缓从穴中拔出,正对上沅珩神色涣散、迷离无措的模样,可爱性感。怪不得以前每次高潮过后都会被那些男人们操得更凶,现在她懂了。 颜风禾眉眼含笑地抱起短暂失神的沅珩来到窗边。沅珩知道她还没射,这场情事自是还不算完。他已了然颜风禾的意图,于是主动吹了蜡,推开窗,让月光肆意洒在那白里透红的胴体之上。 夜里山腰处的冷气扑面而来,给两个如火般交融的赤体降了温,也让沅珩那裸露在外的奶头自然地挺立起来,硬得勾人。 颜风禾的小腹更紧了,她严丝合缝地顶着沅珩的后身,左臂环于前胸的两乳之上,将右侧那枚玉乳紧握在手中,布满薄茧的手心在那娇嫩的乳尖上来回剐蹭,惹得沅珩不由自主地扭动呻吟。 右臂则撑开他的双腿,探向了三角区域那颗隐秘的小豆子,轻轻揉捏,不时又将粗大的手指探进滑溜的穴中,“指奸”着那处绽放的花蕾。 “啊~嗯…啊啊、进…进来、啊…风禾,”高潮过后的身子似乎更加敏感,被颜风禾随意拨弄就引得他阵阵颤栗。 黑暗中,颜风禾用她低沉沙哑的嗓音在沅珩耳边悄声诱惑:“阿珩,让这花山万物、天地精华都来做我们交媾的看客可好?” “正…正合我意、啊~禾…风禾,唔~”是吻,又一次热烈的吻。 颜风禾提起他的腰,将沅珩压在窗台处,而后掰开臀瓣,让那私穴暴露于外,沅珩不安地扭动着,感受到凉气从那处灌入体内,难受极了,他不耐地回头看向颜风禾,就在这时,颜风禾抓起他的奶,猛地后入了进去。 “啊!~”沅珩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花径也在一瞬收缩,夹得颜风禾连声吸气。 这难以形容的紧致,这露天式的公开性爱,无不刺激着放大着他们的感官。玉袋的撞击声和“滋滋”不绝抽送的水声、喘气声、呻吟声,填充着一室的淫乱。 颜风禾的攻势越发迅猛,不断变换着性爱的姿势,操得沅珩泪眼朦胧,又不敢大叫出声,生怕惊动他人。 但,这也只是掩耳盗铃罢了。客栈中不论来客还是伙计,大都习武,自是个个耳聪目明,眼观八方。比如现在,以小贾为首的三个少年,在卧房中各怀心思。他们的裆中之物早就被那声声的淫叫惹得坚硬,三更半夜一个接着一个,偷偷起身出去泻火。 今晚的客栈,仅有两位来客,住在客栈二楼,其中一位年纪略大,头发花白,见惯了世面早就呼呼大睡。另一位则风流倜傥,眉目传情,高挺的鼻梁以及随意披散着的长发无不彰显地他野性十足。 那张浓颜此刻正意味深长地笑着,自始至终他都兴致勃勃地在屋内偷听。他有些不解地想:木剑山庄鼎鼎有名的翩翩公子木二爷本不近女色,施乐好善,怎的今晚这放浪模样就刚好被他遇到了呢?好奇,更是对这位被木二爷特享的女子好奇。 听到上面翻云覆雨的二位开窗之后,他便是片刻不停地偷溜了出去。 只见他略施轻功,就如蜻蜓点水般悄无声息地飞进对面的树林中,选好一个最佳观影视角后,便津津有味地观赏起来。 那女子可真美,月光下妃发及腰,肌肤更显雪白,虽是远望却也能看到她媚眼如丝,粉唇微张,那对圆润挺拔的玉乳在撞击中摆晃地厉害,隐约能看到深粉色的乳头挺翘勾人。 这男子本也风流,自以为‘阅人无数’,可此刻膨胀起来的下体却在提醒他“似乎还不够”。今夜寂寞,又需宣泄,看来只得用用‘左手’这个好兄弟了。 原本他想潜伏在暗处意淫个够,不料再一抬头却正正对上了与那女子完全不符的阴戾眼神。他心下一惊,小兄弟竟硬生生地缩了回去,“不可能!竟被发现了?”来不及多想,他便慌忙撤退。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仍纠缠不分,沅珩被磨得又泄了两次。现在被颜风禾抱上窗台,叉着双腿,裸露着私处,面对面的舔弄。 “风禾,别…别舔了,啊~嗯…明天再做可好?”沅珩终于忍不住示了弱。 颜风禾也已快到极限,她动作轻柔又霸道地又一次把沅珩翻转过去,急不可耐地挺进去,抽送的速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迅猛。 沅珩那已经泄过几次的阴道又湿又滑,粘液顺着大腿向下滴,被颜风禾这样一搞,竟硬生生又磨出了一层白沫,他近乎丧智般大叫起来:“啊啊啊,再…再用些用力,使劲…啊,啊…风风…禾…我要、要去、了…啊~!” 与此同时,颜风禾也终于在一阵激烈的挛缩中喷发出来,只是在内射的前一秒她忽然抽身,将那浓稠的白色液体全数射在了沅珩的后臀上。 颜风禾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已经瘫软的沅珩,将他搂在怀中,随意披上了一件衣服,低头嘶哑又不失温柔地喃喃道:“千万别染了风寒。” 沅珩早已无力回话,高潮的余韵还在继续,他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了颜风禾身上。 就在颜风禾准备关窗之际,她突然摇醒昏昏欲睡的沅珩,兴奋不已地喊道: “阿珩快看!是流星雨!竟然是流星雨!快许愿啦!” ----------- 怒更小3千,终于在周日中午写完了,写得作者头昏脑涨,也不知道这种h行不行,太难了o(╥﹏╥)o 亲吻算不算许愿 这几日,永宁宫内气氛压抑,太子妃有令,除了贴身奴婢谁都不能靠近寝殿,违令者:死!还再三严申——入夜不许点蜡,说是太子殿下近来入眠时不喜光。 于是每到夜晚,寝宫内外就如同被鬼魅笼罩似的漆黑一片,宫人们内心恐惧却也不敢多言。 边映容日夜不离地守在寝殿,肉眼可见地憔悴,今夜更是愁眉不展。 已经第三天了,照着孟亭给的药方,该做的都做了,该喂食的药材也喂了,太子为何仍迟迟不醒,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瞒不住了。 莫非孟亭这个庸医误诊了?但他确实是大翼太医院的招牌。想到这儿,边映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再给他最后一晚机会吧。太子殿下,快醒来吧,翼朝需要你,臣妾也需要你。” 她就这么自说自话地嘀咕了会儿。不多时,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多日的紧张与疲惫便化成了浓浓的睡意袭来,边映容伏在床榻侧边,睡了过去。 子时三刻,殿外突起一阵狂风,把守夜的奴婢们吓得一个机灵,四下环顾一番,见无事发生,便又站定眯上了眼睛。 不过分秒间,他们又被明亮的夜空惊起。只见深蓝的空中,惊现成群结队的彗星,它们拖着长尾排山倒海地从空中散落,星陨如雨,像是要将整个天宇炸开。 值班的宫人们一个个瞪大了眼,没一会儿便陆陆续续发出了惊呼声。皇宫中睡眠浅的主子们被吵醒,也纷纷起来一探究竟。 没人知道,黑夜里,永宁宫殿内那鲛绡帐后的卧榻上,原本紧闭的凤目突然睁开,眸光深沉。那双眼四下探寻,很快发现了在身旁熟睡的边映容。 他轻蹙眉头,呆滞片刻,才像是缓过神来,又重新闭上眼睛… 此时,钦天监内已然炸开了锅,各位官员纷纷在睡梦中被紧急召唤。 “‘孛星现,灾祸起’呀,这是凶象,更是大凶之卦!这可如何是好,要禀告圣上吗?”保章正——梁伟边说边擦着额头的冷汗,焦急地请示着。 “急什么,皇上此次闭关修炼正值紧要关头,我等下人之职责乃是为圣上分忧。20年前彗星出现不久,天降水灾,淹了北边一整个西甲县。后来…把那祸根除掉,天灾便自然被化解。” 监副余半说到这儿,眼神扫过冷汗涔涔的众人,十分不屑,“依我看,今夜这异象更凶,怕是比二十年前更为严重,想来大翼朝野上下必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只要我们尽心占卜,掌握先机,到时再禀名圣上,岂不一举两得?” 这时,坐在钦天监首位,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近不惑之年的男人发话了,他的音色里带着沉稳:“嗯,余大人的一片赤诚之心可敬可谓。但愚以为,当下监国的乃是太子殿下,这般大事不能由我们钦天监擅自决定,还是应请太子殿下定夺。各位意向如何啊?” 众人深以为然,异口同声地喊出:“善!” 只有余半,内心冷笑:果然还是老狐狸。 待他人走后,他对薛旭深深鞠了一躬:“谢大人点拨,学生尚需学习。” 薛旭的笑意却未达眼底,他轻飘飘地说了句:“余大人,二十年前的事还是少提为妙,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传了去,搞不好是要被杀头的。” 余半心下一震,哆嗦着应了句:“大人提点的是,那在下先行告退了。” “余大人且慢,”薛旭缓步走来,笑眯眯地问余半:“不如就有劳余大人去禀告太子殿下如何?” —————— 半山客栈,被颜风禾搂抱于怀中的沅珩在听到她喊叫的那一刻,抬了眼。这一眼便看到满天彗星乍现,沅珩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冷着脸推开颜风禾,“嘭”地关上窗。 “沅珩!你干嘛?这难得一遇的盛景,你闹什么别扭?” 这时,一直默默在房间角落不敢吱声的嘤嘤,第一次正经严肃地讲述道:“雌性,主子和主子的母亲就是被这孛星害的。他出生时…” 颜风禾没听完后半句话,就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去拉起气压低沉的沅珩。 “风禾,你莫要太过分。” 颜风禾却充耳不闻,硬生生把他拽到窗边,而后一脚踹开窗门,指着那漫天流星对他说: “沅珩,听我说。在古代可能对流星的出现避之不及,我听说过,什么‘彗星出现,灾祸横生’、什么‘天下大乱’、甚至有些孩子因为伴着这极其偶然的天象出生就会被遗弃或杀死。” 沅珩神情冷漠,眸光暗沉,不予回应。 颜风禾不在意地继续说道:“但在现代,人们对于异样的天象有了科学的研究,彗星的出现就像我穿越时空来到这里遇到你一样,是极其偶然的。” 听到这儿,沅珩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它的出现不指代任何意义,你想想,古往今来,意义是不是都是人定的?说到底不过是尔虞我诈或自我欺骗的手段罢了。 既如此,何不用一种美好的方式欺骗自己? 你可知几百几千年后,流星雨的出现象征着美好和永恒。所以每当星雨划过天际,成千上万的人都在期待中许下心愿。我们也来试试好不好?” 颜风禾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强硬慢慢软了下来,哄孩子般地跟沅珩撒娇道:“我都快三十了,还没见过流星雨…这可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呢!下次再见恐怕就要几十年后了,我们别错过了,一起许愿好不好?” 沅珩定定地看着颜风禾眼中的倒影,一直以来的心结好似要融化在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里。他仍是不说话,但表情却有了些松动。 颜风禾没给他犹豫的机会,只是默默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紧紧握住。沅珩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度,这才将头转向天空。第一次,有机会有勇气直视自己的心结。 颜风禾看着他,笑得越发温柔。 “快结束了。”沅珩似是无情地提示。 “哎呀!都怪你,那我要赶快了!”说完她便手掌合十,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沅珩这才将视线大胆紧密地粘在她脸上,为什么看不够呢。 他笃定地想:与颜风禾的相遇绝非偶然。 于是,当最后一点星光的余辉即将撒过,沅珩也闭上了双眼。只是他没有学颜风禾的模样许愿,而是轻柔地将唇尖点了上去,这一次无关情欲。 待颜风禾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闭着眼睛,纯洁虔诚的沅珩。 那一刻,她的心底波光粼粼。 奇怪的一老一少(修) “主子,您这是…” 寅时,山腰处的某洞中,凉月看着沅珩那脖颈处遮不住的情爱痕迹,有些诧异。 “我自有分寸。”沅珩心情极佳地瞥了她一眼,“让你查的可都查好了?” “是,先把这丹药给主子,可在短时间内辅助您打通任督二脉,提升内力。” “嗯,多谢。”沅珩接过那枚药丹,放在鼻下嗅了嗅,示意她接着说。 “山庄里最有嫌疑的这几人目前都在观察中。”说着给了沅珩一张名单。 可沅珩只是大致扫了一眼,便问起了山庄庄主的动向:“沅林最近去哪儿了?” “他?武林大会在即,身为天下第一庄庄主自是下山参与操办…”说到这儿,凉月声音一紧,“难道主子怀疑是他?” “紧张什么。他是你相公,也是我的师父。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跟了沅珩这么久,凉月哪能听不出他话里有话, “是,凉月明白了。”她接着说,“宫中传来消息,太子已于昨夜醒来。” 沅珩拧眉:“早不醒晚不醒,下了一场星雨就醒了过来?他身体可有异常?” “目前不清楚,今晚便知。” “嗯,做的不错,那今日便这样吧。”只离开了不到半个时辰,沅珩便有些想念那个怀抱了。 “主子…”凉月支支吾吾,“还有一件事,这女子…” 沅珩的语气瞬间沉了下来,“说。” “奴婢也是今日才知道,风禾姑娘与将军府已故的边二小姐长得一模一样。” “哦?”沅珩凝眸挑眉。 凉月拿出画像指给他,“这便是那已经殒命的边二小姐边凝雪。” 沅珩观察分秒便移开了眼,他语气确切地说:“这不是风禾,年龄、气质均非同一人。这二小姐一看便是深闺之秀,纯真稚气,不过及笄吧?” “主子英明,确是如此。奇怪的是,边凝雪死的那天刚好是您遇刺遇上风禾姑娘的那天,这未必太过巧合。” 沅珩一言不发,拇指又摩挲起了食指。“凉月,你之前说垣玦是何时昏迷的?” 凉月想了想,“没错的话是九日那天,吃过午食后…”她登时一个激灵:“太巧了,主子!竟与您遇刺是同一天!” 沅珩陷入了沉思,他不认为这一系列的事件是巧合,但…谁或者什么才是起因呢? “凉月,几件事:一、边凝雪之死以及太子昏迷、再醒的具体时间;二、未时前找好山洞,我要闭关习武,期间我二人吃穿,你来安排;三、西甲县一事,是时候收网了;四、武林大会,垣将启必须到场;五…” 沅珩语气稍稍柔软了些,“给风禾一个合理的身份,保护好她。” “主子,现下虽是关键时刻,不应有何儿女情长,但…如遇心悦之人,主子切不可错过。主子这二十年,太苦了…”凉月说着就要落泪。 凉玉儿死后,是她把沅珩养大的,心里对他除了主仆之情以外更多的便是母子情,孩子的心思又哪里能逃过母亲的眼睛呢。 “多嘴。”沅珩看似责怪,却又像是犹豫:“再等等吧。” 沅珩再回到客栈已是日上三竿了,入眼便是站在楼梯上给众人道谢的颜风禾。 “谢谢诸位一片好意,在下不过是略通医术,做了些该做的事,承蒙各位的喜爱与信任。礼物钱财就不必了,只要诸位健康平安、身强体壮,那对我、对木剑山庄、对大翼来说就是福分。上山不易,大家便留下用过午膳再走吧,饭钱由山庄出。” 沅珩一眼便知是昔日救助过的人家又来登门道谢了,难为风禾说出这样极合他心意的话。 “哟,这可不行,怎么能让恩人破费,大家伙还是别给二爷添麻烦啦,都走吧。”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吆喝了一句,不一会儿客栈便空落了不少,只余下三三两两。 颜风禾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没露馅儿。见沅珩在门口,她正想过去,却被一道轻佻愉悦的声音打断了:“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善人沅二爷,在下佩服。” 颜风禾扭头,看到在客栈靠窗的位置,坐着一老一少。开口的便是那个年轻人,他五官立体,鼻梁高挺,眼底微微有些褐绿色,充斥着异域风情,那头随意披散着的自来卷更显狂野之气。 颜风禾眼前一亮,暗叹“好帅。”此时沅珩也已来到她身边,定睛一看便认出是昨晚偷窥之人,沅珩上下打量着,确认自己不认识,接着对颜风禾微微摇了头。 颜风禾了然,问道:“请问阁下是…” “在下兰延初,自山的另一边而来。” “山的另一边是羽国,阁下到此有何贵干?”沅珩发问。 “羽国之人就不可来翼国了吗?现在两国交好,何必如此紧张。只是带老仆来此还愿罢了。”说完手中玉扇一指,把颜风禾他们的眼睛引到老头身上。 那老人满头白发,身形佝偻,却又精神奕奕。他不时瞟向颜风禾,眼中闪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让颜风禾颇感困惑。 兰延初看着他们三人眉来眼去,心道有趣。特别是那女子,今日之势与昨夜风骚判若两人,眉目之间清澈明亮,这样白夜相差的女子简直是种诱惑。 “二位会去武林大会的吧?” “自然。”颜风禾想也没想就点了头。武林大会诶,为何不去! “好,那在下便期待与二位的重逢,尤其是…这位姑娘,敢问姑娘芳名。”兰延初的桃花眼似是勾引。 只可惜,颜风禾的身子里现在住着沅珩,沅珩并不看他:“风禾。” “风禾姑娘,有缘再见。”说罢,便与那位老者走了。出门后,他们又各自回头望向了两人,目光里意味不明。 待那两人走远,颜风禾才悄声问道:“这男的到底是谁啊?”随后只听沅珩轻飘飘地在她耳边说了句: “羽国九王爷——兰延初。” 找到她? 花山地处羽翼两国交界,山势险峻,地形崎岖,又有猛兽出没,自是翼国的天然屏障。而山北则坐落着一个正在崛起的游牧大国。近百年来,塞外的几大游牧部落不停斗争,最终被羽兰一族融合统一,有了现在的羽国,皇室则冠以兰姓。 羽国国主有谋略却也好色,后宫泛滥,大生子嗣,膝下儿女众多,兰延初便是其中一个。他整日沉迷于山水玩乐,流连于翼国的温柔乡。因其出手阔绰又英俊风流,在花山一带倒也算颇有名气,据说他有个奇特的封号——“闲王”。 “听起来像是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可我总感觉他有所图,特别是那个老爷爷,与他并不像是主仆关系。”听了沅珩的叙述,颜风禾觉得北羽有北魏的影子,可南翼…“武林大会是怎么一回事?” “武林大会最初便是由当今圣上提起的。据说他幼时偷跑出宫正遇见有人比武招亲,他觉得新颖有趣,于是登基后便在江湖掀起比武风潮。每五年一次,由朝廷特设的神鹿门与江湖三大庄合力举办,至今已有近三十年。” 颜风禾注意到沅珩在说起皇帝的时候毫无波动,想必他这个爹必定是无胜于有吧… “该说不说,这皇帝还挺聪明,与其让江湖自由发展,不如由朝廷联合监管。所以,胜者有什么奖励吗?” 沅珩静静看着颜风禾,笑不露齿:“声望、名誉、金钱、地位和宝物。” 颜风禾沉思小半,不解地问:“这些你都有啊,为何还要参加?” “不够。” 这是颜风禾第一次嗅到沅珩身上隐而不发的蓬勃野心,虽然危险却诱人至极。她忍不住靠近沅珩,在沅珩不明所以的回望中把他抱坐在身前,可能是感觉到了那勃发的身下之物,沅珩只感觉嗓子有些紧。 “所以,你带我来这山洞,是想我帮你吗?…阿珩”颜风禾不紧不慢地问着,声音轻柔似溪流,她左手环住他,右手指尖则摩挲起了沅珩的眼尾。 被摸过的地方微微泛红,那句“阿珩”更是烫了沅珩的心,他身下顿感湿润。沅珩压抑住想要的冲动,他将颜风禾的手握在掌心,坦言道:“风禾,这是下下策...” “本小姐应了!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好好当我老师就行。”颜风禾宛然一笑,“倒不如说正合我意!这样我在这武侠世界里能做到最起码的自保。” “我…木剑山庄可以保护你。”沅珩脱口而出的“我”被硬生生咽了下去,每次面对颜风禾他都太过冲动。 可颜风禾却笑得淡然,“沅珩,‘会者定离’。这天下的宴席总是要散的。何况,就算是帮得了一时,也未必帮得了一世。大多时候,还是要靠自己的。” 话至此,原本暧昧的氛围也被迫终结了,她话锋一转,“既然要习武,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马上开始吧!” 说完正要推开沅珩,却被他反手抱紧,一口热吻狠命地咬了过来。颜风禾吃痛,刚想斥责沅珩,却发现他紧闭着的眼尾微红。颜风禾心头一软,只好温柔地回应了过去。 唉,就是怕他动情,才时时给一剂预防针,这样日后双方才好脱身。 可所谓“羁绊”,一旦产生,真能如她所想那样说断就断吗? 就如同此时,这两幅再次赤裸相交,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身体,难道只是因为欲望吗? 沅珩将颜风禾骑在身下肆意舞动腰姿,花径处紧紧地吸附着那根硕大的阴茎。 颜风禾舒爽地长叹一声“啊…”,大脑只剩下空白。她本能地抬腰往上往深处顶弄,听到耳边沅珩放荡的呻吟越发兴奋。 这家伙是疯了吗?可能因为在山洞的原因,有些不管不顾地大声淫叫,偌大的山洞吟声回荡,竟有了几分“余音绕梁”之感。既如此,那便都…不管不顾了吧。 三日后的辰时,永宁宫内。几缕光束自雕花窗沿斜洒在卧榻上,暖金色的光勾勒着一张娇媚贵气的脸庞。边映容悠悠转醒,自从太子痊愈之后,她便夜夜安眠,睡得极好。太子感念她照顾有功,便特意吩咐下人们轻手轻脚,让太子妃睡到自然醒便可。 于是今日醒来,枕边又不见太子身影。边映容稍作舒展便叫来贴身丫头,“桐儿。” “娘娘,奴婢在。” “殿下去早朝了?” “回娘娘,太子殿下寅时便起身去书房了,卯时上的早朝,现下应是快要结束了。” 边映容喜不自禁,“快,梳妆打扮。” 其实依照垣玦的能耐,早朝本可以效率极高地结束,可皇帝还在,他只是代为监国,不可露才。今天亦是如此,装糊涂似的三言两语利用朝中大臣们各自的观点把有问题的几件给点拨了去。退朝前还夸他们才智过人,得之大翼幸。把群臣哄得开开心心,更加卖力工作,更加欢喜他们的太子殿下。 只是退朝后,垣玦便迅速移步东宫书房。此刻,他正盯着书案上那副颇为特立独行的女子画像以及旁边迭放起来的画纸发呆。 前天日始后,他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不可思议地在书房作画。彼时右手拿着的毛颖还在向下滴墨,画像中的女子妃发飘飘,杏眼明媚,笑脸中透露着挑衅与不羁,栩栩如生,十分惹眼。 只不过,让垣玦更感诡异的是画像右下角用朱砂笔写着三个醒目的行书体大字——“找到她”。 换回来了!不如趁早双修? 自从颜风禾与沅珩开始习武,时光便匆匆流逝,两周已过。 颜风禾已经能够通过丹田向身体各处运力聚形了,山洞中均匀碎裂的大小石板也无不显示着她对内力的把控逐渐炉火纯青。 一周前沅珩将木剑山庄的武学秘籍—《梧桐剑法》手把手教给了颜风禾。这套剑法共八十一式,前三分之一还算简单,两三天时间,她便熟记于心、进步飞快。但到了最后这十几式,颜风禾越发感到吃力,她不免有些郁闷。 为了能让她尽快掌握,沅珩抓紧时间修改剑式,也一直有温柔地开导她,这让从来不喜欢拖后腿的颜风禾更加发奋。 但人生在世不称意十之八九,尽管他们都很努力,成效依旧显微。再这么下去,就要来不及了,这么想着,颜风禾便默默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将第七十二式攻克下来。 于是午饭过后,她收敛心神,又一次入定。 既然之前以柔克刚行不通,那今日…她便要反其道而行之,试试以硬碰硬。 于是,她气沉丹田,将内力化作剑气攀上剑身,凝气于指,借力打力,木剑在一瞬便脱手而飞。随后,她腾空而起想接住回旋之剑但不曾想,那剑身并不由她,竟直晃晃地向她刺了过来! 虽是把木剑,却在此刻发出了诡异的剑光,那光在晶石的反射下闪了她的眼,让她乱了气息,躲避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沅珩一个跨步,轻点脚尖飞身而起,在剑锋触及皮肤之前,用手臂贴紧剑背将其甩到一边,而一直收于怀中的玉佩也被随之甩了出去。 “沅珩!”颜风禾大叫,急忙跑去接住沅珩。 “莫慌,我无事。”沅珩安慰她的同时,也略带责备道:“风禾,不可再胡来。” 颜风禾自知理亏,不敢反驳。转头间,她无意瞥到了躺在一旁的玉佩,捡起来正要还给沅珩之时,却忽然觉着眼熟,于是仔细端详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狐疑未决地望向沅珩,指着他的脖子说:“沅珩,我的那块莲花玉可以摘下来吗?” 那本就是颜风禾的东西,沅珩自是毫不犹豫。之前他虽知道勃颈处挂着玉,但太过轻巧,他便总是忽视。如今被摆在面前时,沅珩才发现那玉的形状似乎在哪儿见过。 颜风禾将两块玉佩放在一起比对。 沅珩的玉佩很大,将近一个巴掌大小。坚致温润,色重质腻,中间镂空雕刻着梧桐树,但枝干部分却留了一角空白。而那块空白似乎正是颜风禾那枚莲花玉的形状!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彼此,眼神里皆是不可置信。 此时,颜风禾率先发声:“这…要不合在一起试试看?” “嗯。”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玉莲花卡了进去,稍作等待,似是无事发生。 就在他们松了口气的时候,颜风禾突感一阵眩晕,仅几秒钟,就又恢复了正常。可当她再次抬眼的时候,却看到了真正的沅珩正面带微笑,近在咫尺地注视着她! “换…换回来了?”颜风禾激动地有些语塞,她不可置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嗯。”沅珩重重地点了点头,眉眼含笑,俊朗极了。 可还没来得及细究个中缘由,山洞却摇晃起来,尤其是那股清冷的冰泉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颜风禾应激反应拉着沅珩就要往洞口跑去,但看他一动不动,正皱着眉头盯着腰间,她这才注意到沅珩的那把木剑似在嗡嗡作响。 少顷,洞中又恢复如初。沅珩远眺着那股清泉,似是在沉思:“风禾,我们去看看。” “好。” 就这样,两人来到泉边,向泉中看了去。仅一眼,便都惊呆了。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清泉底部竟不知从何而来躺了一把三尺长刀! 那刀身自根部到刀尖由直变弯,状似凤尾。刀柄约七寸,其上刻着凤凰之首,木制的刀鞘上则刻着片羽,整把刀看起来似有凤凰于飞之势,若非神物! 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那把刀竟似有生命一般兴奋地把水面震出了细密的波纹。 沅珩那握住颜风禾的手难以抑制地颤抖着,他的语气中也裹上了一层难掩的亢奋,“竟是…凤羽刀!” 颜风禾很少能见到沅珩情绪外露至此,猜想这把刀应当是十分厉害。正当她为沅珩感到高兴时,沅珩却转过身来,面露喜色地催促她说:“风禾,这把刀在等你,快去!” “哈?”颜风禾迟疑地用手指了指自己,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清澈的困惑,“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沅珩回得斩钉截铁,“木剑山庄自百年前开庄便有两大神器,一是梧桐剑,一为凤羽刀,它们一阳一阴,一雄一雌,自成一对,只要离得近便会发出嗡鸣、彼此召唤。 但这一刀一剑却像人一般有个性,均是刀剑选主,只有在认定的主人手中才可大放光彩。剑主逝世后,它们也会随之消失,直到再次受到感应才会现世。 梧桐剑是我决心开始习武那年偶得的,但十几年过去了,凤尾刀却迟迟不现,我原以为这只是传说,没想到…” 沅珩眼眸弯弯,笑意甚浓:“风禾,你的出现…绝非是偶然。快,去将它拿上来吧。” 颜风禾虽然有很多疑惑,但也并未多问,她知道沅珩不会害她,因此二话不说下了水。 然,右手在碰到凤羽刀的那一刻,她竟感受到了一阵暖流从指尖缠绕向上,温柔有力。与此同时,整个山洞的洞壁上开始隔空浮现出清晰的文字与图像。那情景壮观绝伦,美不胜收。 因最近习武有成,她一眼就认出,这是一本武功秘籍,可为什么会出现在洞中? 似是看到她的困惑,沅珩解释说:“这便是凤羽刀的刀法,它既已经认你做主,便将这稀世刀法展示于你。这套刀法柔中带刚,应更适合你。” “你也能练吗?” 沅珩摇摇头,“不可。”接着说:“我似乎已知晓你无法修炼梧桐剑法的原因了。看来是这二者不可兼得,阴阳不可逆行,但…看这凤羽刀法与梧桐剑法似是相辅相成。我猜,如若双修,效果更甚。” “双…双修?”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颜风禾瞬间红了脸,换回本体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支支吾吾地欲拒还迎:“不…不太好吧…” 沅珩本来别无他意,但看颜风禾的面色粉中透红,目光躲闪,似是猜到了她脑中所想的那些风流事。 他无声地沉了眸,翘了唇,放慢脚步,徐徐上前,身上那雄性特有的荷尔蒙瞬间将颜风禾包裹其中,让她有些飘飘然。 这是近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作为女人的视角见到真正的沅珩。衣衫下那副修长有力的躯体颜风禾早已熟谙,男人温柔面具下的野性和欲望,也总是时不时地让她着迷。 颜风禾被沅珩的气息定在了原地,居然生出了些少女情怀,心脏快要跳了出来,这可太不像自己了。正当她抬头打算直视沅珩的时候,却见对方花瓣一样的薄唇迎面而来,停在了她耳边,性感低语道: “风禾,天色尚早,不如我们现在就双修?” 真会玩(微h) 在与颜风禾的情事中,沅珩总会展现出不同于表面的霸道,今日也一如既往。不等她回应,便将她抱坐在了腿上,察觉到颜风禾有些闪躲的无措,沅珩笑得玩味。 他不禁有些好奇:明明在自己身体里时,狂野地如同男子;可换回女儿身后,怎地一副羞涩模样?他轻轻一点颜风禾的鼻尖,温声嘲笑道:“狐假虎威~” 那亲昵的语气与眼神中流露出的宠溺,即使是身经百战的颜风禾也有些无法自持、瞬间红了脸,不过她可不想这么快投降。 于是她一只手勾上沅珩结实的臂膀,另一只手则用食指轻触沅珩的额心,缓慢下滑至鼻尖、唇峰、再到唇珠,指尖如同毛颖沿着他棱角分明的唇线轻勾描绘。 这人…看似纯洁禁欲,可那份薄唇却透着内里的火热,不停地燃着她手中的笔。她知道沅珩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一直牢牢地锁着她,她只敢偶尔交汇,生怕对视久了会被吸进去。 察觉到他放慢了呼吸,颜风禾扭动起臀部向他两腿之间蹭了过去。没想到…花苞下的那处坚硬早早地昂起了头,正等着她的浇灌。 就在沅珩握在她腰间的力度骤然加重之时,颜风禾却突然撤了身。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沅二爷,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先练武吧!” 沅珩被迫压下欲火,不禁失笑:这女人…总要逞强。 若是以往他早就把她拉入怀中啃咬起来,但今日或许是被勾出的好胜心作祟或许是单纯想再多看她一会儿,沅珩没有任何行动。 颜风禾见状,暗暗撇嘴,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旁的凤羽刀把看了去。可这刀刚上手就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刀上充满力量的生机将她内心的杂念转瞬间抛之脑后,颜风禾暗自称奇,忍不住挥舞起来。 她不知道沅珩是如何做到的,竟在短时间内打通了她的全身经脉,让她平平无奇的身体有了内力加持。如今她身轻如燕,拿着一米多长的刀也不觉累赘。 这刀果真与她十分契合,只需扫一眼洞中招式,便能快速融会贯通。凤羽刀随着她的挥摆大开大合,竟隐隐带上了一层红光,气势惊人。 沅珩本以为颜风禾只是做做样子,不想竟真地耍起了刀。沅珩索性眯着眼欣赏起颜风禾舞刀的模样,那是种与妩媚截然不同的英气,似是巾帼英雄,红颜摧敌!那头束起的马尾随着凤羽刀的开合不知怎地散落下来,淡妃色长发随着刀风肆意飘扬… 沅珩看得血液沸腾,梧桐剑也早就嗡鸣不止,于是他身形一纵,加入其中。 一刀一剑在洞中晶石的映衬下,光影交错。奇的是,本来平凡的木剑钢刀,竟在交战中双双化作墨玉剑身,叮叮作响,似在倾诉久别重逢的喜悦。 颜风禾毕竟是新手,暂且无法与沅珩相提并论。不过二三十招她就了然沅珩在处处相让。于是当沅珩的剑气再次袭来之际,她有意提前撤了力。 沅珩似是始料未及,来不及收手,直直冲着她刺了过来!剑光恍惚,颜风禾闭上了诧异的双眼,这才没能看到沅珩唇角上挑的坏笑。 黑暗中,颜风禾只能感到面前一股强烈的剑气下沉,还没想明白却听见“呲——”地一声,身上的衣衫竟自上而下生生从中间被劈成两半散开,被肚兜裹住的酥胸也在一瞬跳了出来,露出一道深沟若隐若现。 如若单看剑术,她会惊叹于沅珩的把控分毫不差。但现在,被迫开衫、几近裸体的颜风禾脑子里只有三个字——“真会玩。” 事已至此,再矜持可就不是她的风格了。她走上前去,站在离沅珩一拳的距离,面露羞涩,纤纤细手挑起兰花指,将那破碎的衣衫一层层一点点褪下,期间更是媚眼如丝,有意无意地露出胸前两抹粉红勾着眼前人。 当最后一片薄布残存之时,沅珩携着肿胀的火热贴了过去。 “嗯~好大…”颜风禾惊呼,被顶到的部位猛得收缩。 沅珩满目桃色,将颜风禾揽入怀中,在她的颈窝轻舔一口,似是品尝。 “啊~” 是沅珩湿润的舌,夹带着温热的气息,只一下就让颜风禾软倒在他怀中。他把颜风禾打横抱起,走向铺着薄被的高台,怀中的人春光乍泄,双手护住乳尖。 “冷吗?”沅珩柔声问道,只是依旧搂着她不打算放下。 颜风禾摇摇头,目光躲闪俨然一副少女模样。 沅珩盯着她,眼神如墨,他声音似古琴深厚,像是询问却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帮我宽衣?” 颜风禾被身下的肉棒威胁着,拒绝不能。她半坐在沅珩怀中解下他的腰带,伸手脱他的外衫。气氛暧昧安静到极点,只是喷在颜风禾颈间的气息越发火热。 正在她将沅珩的内衫褪到一半,刚刚露出大片胸膛的时候,忽然被他猝不及防地用唇珉住了右边那一抹乳尖。 “啊~”颜风禾忍不住呻吟。 感受到怀中人轻微的颤抖后,他张开嘴连带着深粉色的乳晕也含了进去,他用舌头稍加拨弄,乳尖便颤抖着耸立起来。 “嗯~沅珩…”颜风禾痒得难耐,手指在沅珩腰间抓弄起来。 听着颜风禾细腻诱人的呻吟,沅珩胯下越发火热。他吐出奶尖,托起她的背,让她靠近,看上去像是颜风禾主动送奶。 看着艳红的乳珠上水光粼粼,全是他的气息,他不由眸色更沉,一口吮了上去,难以遏制地啃咬起来,酥软的乳肉在他不断的吞吐中变换着形态,“啧啧”作响。 “啊~阿珩,别…别…求求…啊~” 沅珩太了解她的口是心非,根本不理会她的求饶。原本空着的那只手也马上成为第二张嘴不停搓揉着另一只裸露在空气中的敏感。时而贪婪地将它们聚在一起塞进嘴里吸吮享用,“滋滋”作响,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不存在的奶水给吸出来。 “风禾…你的奶只喂我一人可好?”一向优雅的公子在此刻难掩占有欲。 “啊~好,喂…喂给你...阿珩...”颜风禾被吃得乱了套,根本无法思考话中含义, “不要…嗯…阿珩…别、别咬…” 她浑身颤栗,口中呜咽不断,眼中也早已盛满了朦胧水意,极为艳丽。那对玉乳被沅珩又舔又捏,时而包在掌中以薄茧摩之,白色的软肉被玩弄得满是红痕。 沅珩吃得津津有味,舌头越发灵活强势地在口腔中高速旋转、拨弄那对红肿的乳粒。 颜风禾在他猛烈的吮吸中完全失了分寸,带着哭腔地求他:“阿珩…阿珩,再用力、啊~再使劲吸、吸我…嗯~啊~啊!” 沅珩知道她快要来了,更加卖力地吃奶,另一边探进早已湿润的密林,在那一点蜜豆处狠狠摩擦。 颜风禾哪受得了这双重刺激。在沅珩正啃得香甜时,她忽然夹紧双腿,收起小腹挺出酥胸,甩着头在大声的淫叫中,颤栗不止地迎来了第一波高潮。 如你所愿(H) 颜风禾瞳孔扩散,大脑空白一片,身体如同落叶轻舟,若不是沅珩护着怕是要随风飘零了,她修长的双腿仍紧夹着沅珩探在内部的手指。 沅珩深知她刚刚泄过的身子最为柔软,花径处更是汁水饱满,他沉着眸掰开颜风禾的腿,目光幽深地盯着那“噗噗”出水的密径。眼下,入口处正收缩个不停…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时机到了,马上…风禾就真正属于他了。 想罢,沅珩俯下身,像已期待许久,一口含住颜风禾的樱唇,来回撕磨;灵活的舌尖舔着唇下方寸,轻撬开她的齿关,热烈而柔和地勾起她的舌共舞。 沅珩的唇很薄很热,颜风禾忍不住温情回吻,在她还沉浸在一片柔软中时,沅珩悄无声息地扶着自己已咆哮多时的火热,倏地捅了进去。 “啊!~”被突如其来的粗大顶了个措手不及,身体在刹那间崩成一根弦。等她回过神看到沅珩脸上半掩的笑容时,她轻哼一声,报复似的将指甲嵌入他的后背,狠狠地留下了三道抓痕。 “嗯~”沅珩一脸享受地发出了满足的叹息。他顺势拿起颜风禾的另一只手,轻轻插进指缝握起,与她十指相扣,在颜风禾的指节落下一吻,轻如鸿毛,却骚动着颜风禾的心。 “风禾,看着我。” 沅珩半是命令的口吻,霸道极了。 那霸总般的语气神态让颜风禾怦然心动。她喜欢在床上温柔霸道、不给她退路的男人。她眼波似水望了过去,一下子就陷入了沅珩那深褐色眸光里,平静下的热烈像冬日暖阳要将她的心融了去。 她忽然有些害怕,不敢再看。于是故意收紧臀部,佯装娇羞地转过头,下身用花穴紧紧夹了夹沅珩。 “嗯~风禾…” 沅珩的喉中溢出舒服的轻吟,他低低笑着,感受着风禾的穴中有千万张小嘴吸附他,讨好他,让他愉悦极了。 “又惹我。”沅珩不再怜香惜玉,挺着腰身,开始了一次比一次凶猛地冲击。 “啊、啊…嗯~坏…啊”或许是错觉,颜风禾竟然感受到那根肉棒在体内好像变大了些,撑得她难受。 “嗯~啊,太…深了、沅珩!…别…别去那儿…” 正在欲海里沉浮的颜风禾忽然触电般地抖动起来,欲拒还迎地推搡着沅珩。沅珩了然一笑,看来…找对地方了。马眼前端被深处那张柔滑的小嘴吸得酥麻,他慢下动作,抵着那儿不停摩擦,双手亦凌驾于颜风禾饱满的乳峰之上,时轻时重地来回揉按,搓压。 “风禾、舒服吗?” “嗯~啊…你、啊~明…知、故…问,唔~” 沅珩的眼角溢出笑意,俯下身又一次勾起颜风禾的舌,将她断断续续的呻吟吞进口中,也贪婪地把二人交缠的津液舔舐干净。他继续抵着花径深处的小嘴慢慢深入,棒身被阴道内的宫口附近的嫩肉来回刮蹭,生出阵阵爽意。 “风禾,喜欢吗?” 子宫不断被粗大的肉棒入侵,颜风禾能清晰地感受到属于沅珩的形状,感受到他龟头凸出部分的边沿,感受到整个腹腔被撑得涨了起来。她不想理会沅珩的恶劣,可是又受不了这慢条斯理的折磨。深处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她索性环住他的脖子与他紧贴在一起,而后抬起双腿勾住沅珩的腰往身体里牵扯,用行动催促他快一些。 沅珩邪魅一笑,胸前相贴的柔软和颜风禾近在耳边的热息刺激着他,他一口咬住颜风禾颌骨下方的肌肤,反复吸食,狠狠地做着标记。 “啊!~”骤然而至的疼痛让颜风禾猛地收缩阴道,喷出一股爱液。沅珩趁势借着这外涌不止的蜜汁猝然用力,比刚刚任何一次都快都急都深! “唔…阿、阿珩…” 被不停冲开、接纳性器的宫口,像开了闸的水龙头热烈地浇灌着沅珩的前端。男根顶端被那块肉壁紧紧咬着,欲罢不能。 “风禾…” “啊~啊、阿…阿珩,啊啊、嗯~~~…” 山洞中此起彼伏回荡着两具身体交合处相撞的“啪啪”声、肉棒在水穴里搅动的“咕叽”声、颜风禾无法控制的呻吟声与沅珩卖力肏干的低喘声,声声入耳,让这本来清冷的空间气温持续升高,春色盎然,淫靡至极。 随着沅珩的连连撞击,颜风禾的身体也不停起伏,两个人身上起了一层薄汗,她已然没了时间观念,只是一味呜咽地恳求着: “阿珩,啊~嗯…我…我不行了…要、要被肏烂了…” 颜风禾带着哭腔的求饶似乎让沅珩满意极了,他靠近颜风禾的耳垂轻舔一口,低语道: “风禾,要我吗?” 颜风禾神色迷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沅珩,性感迷人,她的小穴死死锁着沅珩,语无伦次地重复喊着“要、啊~阿珩、给…给我~啊!肏死我~” 目的达成,沅珩一把抓起颜风禾的手贴在发烫的胸口,低头注视着与她交合的部位,一阵悸动后,再也难耐…他冲刺般地疯狂插送,在颜风禾痉挛着尖叫时迅速抽离,最终,一股浓精喷射在了她满是情痕的玉乳上。 被褥一片狼藉,颜风禾胸上仍留着大片沅珩的精华。她无力起身,懒洋洋地躺在沅珩怀里享受他的爱抚,颅内混沌不堪。 她有些感激沅珩在射精的那一刻及时迅速地退出去,否则…做爱一时爽,事后带球跑。 想罢,她抬头看向沅珩,没想到正巧与他四目相对,又是那温柔得能掐出水的眼神,让颜风禾想逃。 “唔…”迎面而来的仍是不给退路的强势,躲不掉的吻绵长细密。 被沅珩紧紧抱在怀里吻了个遍,颜风禾忽然觉得算了,投降吧。她的身体根本抗拒不了沅珩,只要被他轻轻一点,就能出一片水。 明明刚刚结束,抵着腰间的那处就又硬了起来。颜风禾任他摆布,不一会儿被他手指再度侵入的密径,又湿得一塌糊涂。 沅珩睫毛轻颤,眼波流转,低叹一声:“风禾…” 这性感的叹息声让颜风禾春心荡漾。于是她主动撅起屁股,跪趴在床上,将自己的私密完全暴露给沅珩,以便他尽情欣赏把弄。原以为沅珩会慢慢消磨她,没想到竟一个猛子直接插了进来。 “嗯…”甬道里都是还未干涸的爱液,沅珩入得顺畅无阻。 “啊~好舒服…”又被塞满了,好喜欢,颜风禾也不清楚为何对沅珩欲罢不能,小穴失灵一般疯狂吸着那根肉棒,“阿珩,别出去...嗯嗯,阿珩、啊~好喜欢...今天把我穴里的水都…啊、肏干好不好,嗯~啊啊” 颜风禾露骨的淫语让沅珩目光越发晦暗,他沙哑地应了声:“如你所愿。” 随后便是无休无止激烈的交缠。高台上,花丛边,泉水里,处处好春光,一夜无眠。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中,有些人最近心神恍惚、不得好眠。 —————— 终于肝完了H,第一次写这种详细的(可能也不太详细),anyway慢慢磨练吧哦也 你知道了。 “二更天,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京城宁安已过夜禁,街道上只有两个更夫并肩吆喝,一人手中拿锣,一人手中拿梆,边走边敲,“笃笃———咣咣”,在静夜中格外响耳。 巡逻的队伍前脚刚走过左丞相府,就见一道黑影纵身一跃、翻墙而过,熟练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行去。 “什么!有人在查西甲县的事?”书房内,年过六载的左丞钟离岳低喝道,音量不大却把站着的两人震得身子一抖。 “黄治,这事当时是你负责的,不是说滴水不漏吗?”左丞钟离岳脸色阴沉地斜视着丞相府长史。 面对钟离岳的质问,黄治虽有畏意,仍尽力站得笔直:“大人,知情者悉数被杀,再加上当年一场大水,一场疫病,不可能有人生还。现今西甲县也早在大人的掌控之中,不会露出任何破绽的。” 钟离岳靠在椅子上,半阖着眼,一言不发。静待几分后,他忽然睁开浑黄的眼睛瞥向其中的黑衣人,“是谁在查?”声音暗哑沧桑。 “回大人,”黑衣人眼光躲闪,欲言又止。 “讲。” “似乎是当年被下旨处死的…凉后之子。” “咳咳咳,你说、咳咳,那个小娃娃竟然没死?”钟离岳铺满皱纹的额头沟壑更深,一脸难以置信。 前几日,他刚过完六十大寿,虽已两鬓斑白,背部微微佝偻,但一直以来膏粱锦绣,不乏名贵补品,精气神还是不错的。只是入了秋以后,天气转凉,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咳嗽不止,倒是让这匹朝中猛虎有了暮秋之势。 “不仅没死,好像还有了靠山——是那号称江湖第一庄的木剑山庄。” 片刻沉寂,钟离岳忽而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凉玉儿啊凉玉儿,老夫果然还是小瞧你这女流之辈了!咳咳、” 黄治见状,赶忙上前将水递给钟离岳,“大人注意身体呀。”接着谨慎问道:“万一他不是呢?” “皇上还有几天出关?” “回大人,皇上上月十五入的关,应是下月初三出关。”黄治如是回道。 “嗯,咳咳、待皇上出关,我们可得备份大礼。”钟离岳浑黄的眼底泛起一阵狠厉,他话锋一转指向黑衣人:“庭风,养你千日,正为此时。皇上闭关,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当替君分忧,你速去诛了那欺君小儿!” 庭风听罢立即跪下领命,大喝一声:“遵命!” “你也算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了,可有把握?” “请大人相信庭风,如若完不成任务,庭风以死谢罪!” “好!不愧是老夫的人。” 庭风走后,黄治不解地问钟离岳:“大人,何必多此一举。咱们何不按兵不动,守株待兔?” “咳咳,黄治啊,我老了。有人想借小儿之手让我死,我就斩断他这把刀。既然幕后之人能知晓西甲县一事有异,那必是走漏了风声。只是我猜他们现在还没有证据… 如若那小儿真是凉后之子,那…他死则我生。如若不是,杀他一家也无大碍。”钟离岳的语气越发不善,思索间吐出一口浊气,怨气深重:“凉昌琼,你父女二人可真是阴魂不散。不过…”他陡然发癫,“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又怎么跟我斗?哈哈哈,咳咳…” 翌日,午膳过后,垣玦拉过边映容的手轻抚,看到边映容粉面含春,他硬朗的声线中透着愉悦:“近日有劳爱妃了,这莲子百合入口香甜,吾甚喜。” 边映容心头鹿撞,望着柔情俏男儿的眼中满是迷恋,轻语道:“殿下过誉了,都是臣妾该做的。” 垣玦点点头,把玩起边映容的手指,随意地问了句:“容儿,听说月初妹妹离世了?” 边映容垂下眼帘,故作悲伤,“回殿下,是二妹妹凝雪,自小体弱,多病缠身,这月初许是老天看她吃了太多的苦,便…”她说着说着,眼眶通红,哽咽了起来。 垣玦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莫伤心,容儿想家了吧?”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包裹着边映容,让她沉迷,她可怜兮兮地“嗯”了一声。 “是我疏忽了,不如今日就传将军府来宫中探亲如何?” “殿下,真的吗?”边映容喜不自胜,她不由得抬头冲着垣玦感激地笑了起来。 一入宫门再想见亲人便是难如登天,垣玦能如此照顾她的心情,她无以回报。思及此,边映容起身对垣玦行礼道谢,却见垣玦摆摆手,眼眸温情脉脉,她心中更是欢喜,娇羞得低下了头。 可在她看不到的头顶,却是垣玦面带诡笑的脸。 —————— 花山洞内 自那一夜一日的疯狂过后,颜风禾与沅珩便及时刹住了车。两个人各怀心思,均是点到为止。尤其是沅珩,趁着凤羽刀出世,他分秒必争地研习剑法。 两天过去了,沅珩的梧桐剑术飞升了不止一倍。 颜风禾暗叹不愧是天赋型选手,满洞花花绿绿的招式他一眼就能发现其中玄机。风羽刀法下隐藏的是与梧桐剑相辅相成的极限心法,对于刀剑持有者来说增益颇丰。现在的沅珩一出手,能让整个山洞为之震动。颜风禾虽远不及他,但已经能跟沅珩对上二三十招了,对她而言,甚是满足。 “恭喜二爷~这下不用担心武林大会了吧!”颜风禾伸了个懒腰,一脸惬意地说。 沅珩不掩春风,谦虚一语:“多亏了风禾。” “别别别,都是你厉害。”就在两个人商业互捧的时候,许久不闻的鸟叫声刺耳地传了过来。 “老大老大!!!急报急…!” 嘤嘤从洞口边缘飞进,正想落在沅珩身边,却突然看到皱眉不耐的颜风禾,一个心惊翅膀失衡竟径直当着两个人的面掉了下去。 “噗!”颜风禾仰天憋笑,暗暗吐槽:“蠢鸟。”而后她一脸天真地对沅珩说,“今日山河大好,我要去树上吹吹风,你再练一会儿吧~”话毕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山洞。 沅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深不见底的眼眸,若有所思。 正午的秋阳依旧刺眼,花山万物都被烫了层金色,尤其是那些泛红的树叶都变成了暖橙色,真真是漫山红遍,层林尽染,秋风迭起,林中簌簌。 颜风禾脚尖一点便借力上了树干,她选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远眺,眼前美景让她忽然觉得穿越到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没一会儿背后传来响动,她不用回头就知是沅珩。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灵感应诡异得也让她不安,她说服自己一定是最近与沅珩接触太多。 “你练完了?” “嗯。”沅珩挨着她坐下,自在得阖上了眼。 颜风禾忍不住扭头看去,身旁的这个人眉眼疏朗,高鼻薄唇,长发随意束在脑后,侧脸轮廓尽显柔和,今日这一身玄衣在红叶暖阳中也增添了几分神采。 好看是真的好看,但是那眉间总有股化不开的压抑,让颜风禾很想把它吹散。正欣赏得入迷,沅珩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颜风禾,一字一句道来: “风禾,你知道了。” 他的语气充满肯定,没有疑问。 颜风禾心里一慌,眼底闪过一瞬的无措,转瞬间掩盖过去,随后耸了耸肩,淡定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却听沅珩胸腔处溢出一声低笑,“风禾,秘密总是让人趋之若鹜,正常人定会好奇甚至兴奋,但…”沅珩顿了两秒,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确定地重复道:“风禾,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 颜风禾有些紧张地咽了口水,她偷偷瞄了眼沅珩的笑颜,有些不寒而栗,这个男人,果真…危险。 瞧不起女人是要吃苦的 宁安城东南侧,在地势偏高处有一皇家道观,名为上玄观。 观内有上千棵桃树,每年四月前后文人名士和达官显贵便来此争先赏景,平日里也不乏信男善女来此处求神祈愿。只是自今年八月中旬,道观便阖上了大门与众人说:道长有事外出云游。 因此门外看来冷冷清清,但观内的三清殿周围却布满了重兵和高手,不让任何人接近。 如今已近十月,桃树临谢,落叶层迭,道观内偶尔几个小道士挑水扫叶,生火举炊,倒有几分隔绝世俗的桃源之意。 子时,阴阳交替融合,阴极而阳生,以阳体而阴用。垣将启在殿中运气打坐,以天地之气来修无形之体。渐入佳境之际,却有一阵带着花香的阴风袭来。 殿内温度骤降,寒气入骨直叫他汗毛竖立。垣将启顿感不妙,想要求救却发现动弹不得,发不出声。 正在这时,似有一个温软冰冷的女人环了过来,“陛下~”那娇媚哀怨的声音在垣将启耳边萦绕。 看到垣将启紧锁的眉头,女人轻轻叹了口气,似是失落,她呢喃道:“阿启,你不记得我了吗?” 垣将启身形一滞,心神俱乱…他胸腔颤抖起来,极力想发出声音: “玉儿!是你吗?”但依旧只是“嘶嘶哑哑”地吐着气音。 这世上,叫他阿启的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他额娘,另一个则是他的皇后——凉玉儿! 他想起来了,这身花香是玉儿最爱的桃花香,这声音也与玉儿的万般柔情如出一辙。 他一把扯过女人的手置于胸前,指尖冰冷僵硬,似乎带着地底的寒气钻进垣将启的心脏,将他刺得生疼,“很恨我吧,玉儿?” 女人抚上了他的眉眼,平淡中带有留恋地说道:“玉儿无悔无恨。陛下是千万人的陛下,江山万事都需陛下一人定夺,陛下的苦…玉儿明白。” 果然是他的皇后,一生都只为他着想,“叫我阿启,玉儿。” 女人似是宠溺地笑了,“阿启。” “玉儿,我好想你。这么多年,你都不曾来我梦中,定是不愿见我。我知你恨我杀了我们的孩子。但是我也痛啊,在那之后,我便于这道观中立了他的灵牌,为他取名垣瑾,你意下如何?”九五之尊的皇上,在此刻好像只是个平常人家的夫君,舔着脸求媳妇儿夸夸。 “阿启,我希望他名为垣珩,珩乃玉也,稀世之宝,象征着我们最后的结晶。”女人说着便忍不住啜泣起来,凄凄惨惨戚戚,“可玉儿在下面一直没有等到珩儿,他还那么小,是不是迷路了…” 垣将启内心深感愧疚,他也被凉玉儿哭红了眼眶,模模糊糊竟看到了眼前人,即使身死也依然华贵。真是他的玉儿!他想上前抱住她,却被她躲闪开来,她忽而面容清冷地质问垣将启:“阿启,珩儿是被冤枉的,如若他有幸尚在人间,你当如何?” “二十年了,如若他真的还活着,我定会好好补偿。” 女人终于冁然而笑,那一笑倾国倾城,“阿启,你可要说到做到。” “一言九鼎。” 似是心愿已了,女人笑靥如花,身形像雾像风,眼看着就要消失了。垣将启心急如焚,想要上前挽留,奈何动弹不得,他沙哑着喉咙叫着:“玉儿别走!” 换来的却是烟雾缥缈的虚幻:“阿启,天人永隔,各自珍重。记住你的承诺。” “玉儿、玉儿!!!”垣将启终于哀嚎出了声。 与此同时,殿门被猛地推开,贴身侍卫霍枫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发现了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垣将启,“皇上!皇上!传太医!” “不必。”垣将启有气无力地阻止了他。那恍惚的神情逐渐变得清明,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干裂的口中突然崩出几个字:“传道长。” “伙计,上壶好茶!” “好嘞~” 距离十月初十的武林大会只剩一周,花山镇附近尽是各路门派与朝廷的相关人员,连带着半山客栈也迎来了一波旺季,许多人为一睹花山好风光,特地前来。 客栈里每日都坐满了客人,到了晚上一半离去,一半留宿赏景,今天亦是如此。 日暮时分,小贾敲了敲客栈三楼那间视角最广的屋子,“爷,给您送饭来了。” “放下吧。”屋内的声音十分浑厚。 小贾耸了耸肩,暗道这位爷定是来路不凡,虽只见过一次,但他清楚地记得那人一身素黑,腰间一把柳月刀赫赫生威。 若是懂行的人一眼便能认出这刀来自三大庄之一的流枫庄,持刀之人更是曾在武林大会上昙花一现的风云人物——叶庭风。 自从接了左丞的命令来到花山已有时日,据情报来看沅珩未曾下山。叶庭风武功了得,不需花山坐骑也能登顶木剑山庄,但搜寻数日却仍旧一无所获。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走漏了风声,让那小儿躲了起来。 眼看时间不多了,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出山! 于是太阳刚落,他便又脚尖轻点,潜入了丛林。 “风禾,走吧。” “啊…真是太好了。”颜风禾长叹一声,荒野山洞的体验总算能告一段落了。今日,最后一招心法练毕,沅珩总算松了口,答应她去木剑山庄瞧一瞧。 前几日与沅珩互相坦白之后,颜风禾便得知目前处境不妙,不管是否与他在一起,似乎都有危险,因此她也沉下心来练习心法武义,不时与沅珩对招查漏补缺。 现在她的武功已不止自保的程度,尤其是沅珩,早就出神入化,应是难遇敌手了。 想到可以大吃大喝,睡个好床,颜风禾就开心得不行。连带着走在夜路上也蹦蹦跶跶,一点不怕。 就在她兴高采烈跑到前面的时候,只听“嗖——”地一声,似是利器擦脸而过。颜风禾甚至来不及惊讶,就被身后的沅珩拉进了怀里,“小心!” 黑夜中沅珩褪去了平日温和的模样,满脸戾气地向着来人拔了剑,“来得倒挺快。” 那人的刀法狠厉高明,招招致命,竟然丝毫不亚于沅珩。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缠斗了起来,刀剑碰撞之间,杀气煞气迎面扑来,震得颜风禾动弹不得。 她这才明白过来,平日沅珩甚至没有使出三分之一的气力。现下真刀真枪中,她竟生出了一丝恐惧和莫名的兴奋。 那人没想到沅珩的功力竟能与他不分高下,心中着实震惊。于是刀锋一转攻向了一旁的颜风禾。 “风禾!”沅珩瞬间慌了神,追上前去。 可颜风禾反倒在危险中镇静了下来,她眼中染上了好战的血性,凤羽刀也随之嗡鸣不断,“不管你是谁,小瞧女人便是要吃苦的!”随后她大喝一声:“凤羽刀!” 霎时间,刀身出鞘,红光乍现,闪了叶庭风的眼,“梧桐凤羽?!你是何人!” “你不配知道!” 语落,颜风禾便提刀相向。一开始还有些刀法,后来便全是蛮力,颜风禾也不清楚这股力气从何而来,她只知道从小就不喜欢被威胁,尤其是被人欺负的时候,她可不会忍气吞声。 还记得小学一年级,课间被后桌的男孩子语言侮辱,手贱挑衅,她一开始没吭声,不想对方却变本加厉。后来她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手速极快地拿起身边的凳子就砸了上去。那时,她眼睁睁看到后桌男孩的眼神由最初的不屑变为震惊最后到惊恐的整个过程,忍不住咧嘴笑出了声,那感觉...爽极了。 自那以后,那个男孩子见到她就跑,久而久之,学校里也没人敢欺负她。 如今一朝穿越到了大翼,她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想起来了 叶庭风万万没想到,他竟被两个无名小辈打得招架不住。 十五年前,武林大会上他披荆斩棘夺了第一,本以为会给流枫庄长脸,自己也从此一马平川,结果那些宵小说他杀气过重,心无仁德,不愿给他机会。 正在他满腹怨恨无处施展之际,左丞钟离岳找上了门。 这些年在丞相手下做事,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也享受着权力庇护下杀人的快感。可以说,钟离岳给了他自由和尊严。此次任务,不论是为了谁,都绝不允许失败! “区区小儿,能奈我何!”叶庭风大喝一声。 在最初被颜风禾的气势惊到后,叶庭风逐渐平复了心境。他已然看出颜风禾尚未精通用刀之道,只有浑身蛮力,不讲章法,凤羽刀在她手上简直是大材小用,不消片刻她的力气就会殆尽。 难搞的是这沅家二少爷,小小年纪内力竟然浑厚至此,对剑术的领悟也远超于那些叁教九流,木剑山庄把这小娃娃藏得可真好。不过,那又如何?他这一二十年也不是吃白饭的! 叶庭风嗤笑一声,突然收了力,纵身后退。就在颜风禾追上前准备进攻之时,他气息外放,手中的血唳刀光影翻飞,层层刀气随着舞动四散开来。 “风禾!退回来!”沅珩反应极快,跃身上前将她往回拉,但接近刀气的双臂仍不可避免地被划开了几道口子。 “嘶!”颜风禾看着皮开肉绽的胳膊忍不住想爆粗口,姜还是老的辣。 沅珩见颜风禾受了伤,眼尾沾了一片红色,怒从中来,梧桐剑跟着变成了火蛇,凶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过去。可叶庭风却又变为迂回战术,避而不打只是一味退让。 就在双方难解之时,却见叶庭风眼神一斜,瞄准颜风禾的方向大臂一挥,“唰”地血唳刀带着杀意便飞了去。沅珩立即甩出梧桐剑去挡刀,却被强烈的刀气给冲开了。 眼看着刀身要穿进颜风禾的时候,只听“呯——”的一声,血唳刀被一柄长剑拍进了土里,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江菡?”叶庭风眉心微动。 “叶庭风,我木剑山庄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儿?” “哈哈、江菡,或者我应该叫你凉月?”叶庭风挑眉,看到江菡面露诧异,他环手抱胸不屑地说道:“别装了,你们胆敢违抗圣旨,私藏皇子,就是欺君之罪,迟早得死,你应该感谢我提前来送你们上路!” 闻言凉月没有反驳,反倒是身形一转,指向了一旁观望的颜风禾,故作神秘说:“叶庭风,你可知她是谁?” “不感兴趣。” “我知你此次前来定是受人所托,想必那人定是朝廷中人。如若我告诉你,此女是将军府嫡女,你仍不感兴趣吗?” “什么?”叶庭风眼神瞬间犀利起来,似乎想要从凉月脸上找出破绽。但凉月丝毫不慌,反倒稳如泰山,“你仔细看看她这张脸,可是与边家二小姐一模一样?其实当年贺夫人生了一对孪生姐妹,她便是胞姐!” 一句话不仅唬住了叶庭风,也让颜风禾禁不住暗暗咂舌,牛哇牛哇,这阿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搞得她这个正主都要信了! 叶庭风常年在暗中为钟离岳做事,自是将大人物们的家谱都记得烂熟。夜色黑暗,只顾着与两人打斗,现下仔细一看才发现除了头发,果真并无二致。 叶庭风有些犹豫,他思考良久才轻哼一声,“看来当年是将军府帮你们逃的?罢了,这不是我一介武夫能管的了。”他漫不经心地走上前去拔出刀,“今日便暂且放你们一马,后会有期。” 说完便作势离开,可在经过沅珩的时候,他忽而身形一顿,杀气侧漏,抬手就将刀逼了过去,冷笑道:“但你,还是得死!” 颜风禾离得近,察觉叶庭风意图之后眼疾手快、在那一瞬凭借本能地冲过去护住了沅珩。“扑哧——”血唳刀狠狠地穿透了她的右胸,剧痛之感在几秒后才传至大脑,她轻飘飘地爆了句粗:“我擦,好…疼。” “风禾、风禾!”沅珩接住了即将倒下的颜风禾,抱她入怀,浑身颤抖不止,连声音都断得不像样子。 颜风禾想安慰他别怕,气息却是只出不进,手臂也抬不起来。失血过多让她开始瞳孔涣散。昏迷前,她隐约看到沅珩额角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像极了地狱恶鬼。 “杀了他、杀了他!!!” 沅珩怒不可遏、近乎失控的叫声响彻山林… 戌时,木剑山庄上上下下的弟子、孩童都已用过晚饭,叁叁两两地聚在院中或练武或玩乐,沅华芙也刚刚安排好山庄杂事,与一众孩童正玩得开心。 忽听不远处传来翼羊的蹄声,众人纷纷望去见有两人骑着羊奔驰而来。定睛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二爷沅珩和庄主夫人江菡,他们兴高采烈地挥手招呼,可沅珩却毫无回应。 待那两人走近,他们才发现二爷的异样。平日里总是一副淡定稳重的二爷此时竟红着眼睛,失神落魄;怀中紧紧抱着一伤重的陌生女子,似是关系密切。 在众人探究无措的目光中,沅华芙冲了出来,朝他们喊道:“大家快帮忙准备热水和药材!” 凉月见状赞许地对华芙点了点头,随后下达命令:“所有弟子,收起心神,戒严!” “是!” 颜风禾再醒过来,已不知时辰了,看到屋内烛火通明,应是夜里。 昏迷期间她总觉得有东西一直拉着她,现在总算知道了——是伏在床头的沅珩和他五指相缠的手,缠得可真紧,莫不是怕她跑了? 颜风禾难免露出姨母笑。说不心动是假的,如若是以往,对方的爱意如此明显颜风禾早就收入囊中了。但遇见沅珩以来,心里总有个声音提醒她:不要伤害沅珩。 她深知自己的脾性,所以才处处回避不与他深交。可身体似乎比心诚实得多,胸口的阵痛在提醒她,兴许沅珩已经悄然占据了一席之地。 她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生怕吵醒沅珩,然而还是被半睡半醒的他捕捉到了。 沅珩手指一颤,抬起睡眸,确认非梦之后他瞬间回復清明,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欣喜,他连喊了叁声风禾,才想起来问她感觉如何。 这让颜风禾想起来第一次在山洞中苏醒的场景,同样的台词、不同的感情色彩。 她装作轻松地点点头,不敢再看沅珩略显苍白的面容,“挺好的~不用担心,我就知道你医术高超,定能救我的。嗯…唔~” 又是这样,吻得猝不及防。沅珩好像要将内心的苦闷、焦灼和不安尽数发泄进吻里。起初明明态势凶猛,但吻着吻着便似是不舍起来,温柔地像是要化了一江春水。小心、火热、轻柔、熟悉?颜风禾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这一吻了,只觉得快要沦陷的感觉让她的心脏承受不住跳得飞快,想逃。 还好沅珩只是浅尝辄止,盯着她心疼地说道:“以后别那么傻了,要相信我。” “嗯,我主要是想着我受伤的话损失最小啊,万一你被…” “风禾,我想要你。”沅珩打断了颜风禾,冷不丁地语出惊人,前半句还没说完,他就放下帐幔,和衣上了床。 颜风禾一脸问号,二脸不解。她朝着沅珩深深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受伤的胸口,嘲讽道:“大哥,你还是不是人啊?” 看着颜风禾生龙活虎的防御姿态,沅珩弯唇浅笑,他不由分说地轻轻将颜风禾带进怀里,随后手指一挥便熄了满屋烛光。 黑暗中他用指尖轻绘着颜风禾的轮廓,许久,哑声道:“风禾,哄我睡觉可好?” 他的音色缓慢低醇,落在颜风禾耳中却比鼓声还要震彻。幸好夜色遮盖,颜风禾大大方方地红了脸,小声嘀咕了句:“怎么哄?” “由你。” “好吧…我唱歌还不错,今日就赏脸给你唱一曲吧!” “好。谢风禾大人。”那声音中带着取悦的调侃,颜风禾装作听不懂。 “黑黑的夜空垂垂,亮亮的繁星追随,萤儿飞,萤儿飞,你在思念谁…”这是颜风禾最爱的儿歌,没有之一。多少个闷热难熬的夏夜,都在妈妈的歌声里安然睡去。 今天唱给沅珩,是一时兴起,也是思念母亲。她唱了一会儿,感到沅珩气息逐渐平稳,就收了声。在沅珩的怀里,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一下、两下、叁下,好生心安,不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不曾想,漆黑的夜里,待颜风禾熟睡,沅珩默默收紧了抱住她的双臂,那双明眸中早已挂满两行清泪。他想起来了,与颜风禾的一切,他都记起来了。 风禾,原来你叫——颜风禾。 ———————— 文中出现的歌词不太清楚是不是侵权,所以就改了一两个字,不要见怪~ 凌乱的碎片 后半夜,颜风禾睡得并不安稳。脑子里就像走马灯一样零零散散地交织着各种片段,如真如幻。她跟着梦境来到了刚升初三的那年—— 前天晚上被颜妈拉着一起看韩剧稍稍熬了夜,结果第二天早上自然而然地赖了床。等她再一睁眼,惊觉距升旗仪式只剩下二十分钟了!颜风禾一个激灵,光速从床上跳起来随意搓了把脸就骑着自行车绝尘而去了。 她一路狂飙,谁知道快到学校的时候,刹车居然失灵了!不巧的是前方有个男生正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中间,眼看着要撞上了,她在离一二十米的时候就开始大喊大叫:“喂——!同学、让一让让一让!” 可那男生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头瞥了她一眼,不躲也不闪,一副等着她撞上来的模样。 颜风禾认出这是班里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的同学,貌似很多人都不喜欢他,叫什么来着… 还没等颜风禾想起他的名字,车子就在那男生死灰一样的面色中把他给…掀翻了。 “啊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颜风禾手忙脚乱地想要上前检查他的伤势,却无意中看到了他嘴角和眼尾的淤青。 男生迅速撇开头,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也不看身上的灰尘,只是冷漠地回了句“死不了”。 他身上那股浓厚的厌世感让颜风禾内心不安,她不依不饶地硬拉着他,嘟囔道:“不行!万一撞坏了怎么办?我妈说小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的,我带你去诊所。” 男生皱起眉,看了眼拽着他的手,鼻腔发出一阵轻哼,“不嫌脏吗?这校服已经一个多月没洗了。” 颜风禾这才注意到他的袖子已经有了油光。她下意识缩回了手,正巧碰上男生不屑的笑容,她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脱了身上的校服递过去,轻声细语地商量:“你先穿我的。顺便能把你的衣服脱下来吗?放学后我拿回家给你洗。” 男生闻言眉心紧拧在一起,像看神经病一样瞧着她,并不做理会,转身就要走。 颜风禾急忙上前拦住,态度极其真诚地软磨硬泡:“哎你别走呀~今天是我撞的你,还把你衣服给弄脏了,真的很抱歉。最起码让我赔个礼吧? 反正我们也是一个班的,我叫颜风禾。等明儿衣服洗干净了,我再给你。今天升旗仪式你就先穿我的,就当我求你了,好不?” 男生无奈望天,可能是在想今天如果不让她做点什么,是走不了了。最终他一脸不耐地接过校服,算是答应了。 颜风禾如愿以偿“嘿嘿”傻笑。“那我先走啦~没时间了!”说完,抓过男生的校服就推着车子一溜烟地跑了。 在她离开后,男生那双被长发遮住的眼睛注视着颜风禾奔跑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开。而他的手中则紧紧攥着颜风禾白净的校服,衣服上仅存的些许温度似乎带来了一阵不期而遇的春雨,透过干涸的裂缝浇灌进他的心里... 梦中画面一转,又来到了某日傍晚。 这天放学后,因事耽搁,颜风禾走得很晚。离开学校的时候看到天空一片晚霞绚烂,好似火海,她不由心情大好,于是临时起意打算绕路到河边追彩霞。 然而刚到河边不久…就听到了一群混混的打骂声—— “你他妈的,没爹的野种,给你脸了?” “就是!人如其名的垃圾货,小三儿的儿子就应该乖乖地给老子们揍!他妈的、” “嗐,别这么说?人多伤心啊,是吧?难过的话可以来爸爸这儿哭,爸爸可不嫌弃你~哈哈哈” “哈哈哈哈!那照这么说,我是他二爹!” …… 低俗、下贱的辱骂声诸如此类、不堪入耳,愤怒已经让颜风禾握紧了拳头。 自小颜妈就教她要善良也要勇敢,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同一个小区的弟弟妹妹们一有事就来找她这个大姐姐求助,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她时而爱管闲事的习惯。因此,今天她也没法坐视不理,尤其被打的那个人还是她班里的同学! 颜风禾咬着牙躲在一旁翻开书包,拿出了前几天老妈才给她买的手机,点击拍摄: 视频中这群混混不过也就十五六岁,明明差不多年纪,但脸上的恶意和狰狞让他们看起来已然非人。一个个锤向少年的拳头力度之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血海深仇。而被打的人既不还手也不喊叫,形同死尸,只是闭着眼睛任他们摆布,似乎已经习惯了。 颜风禾想起那日初见少年时无意间瞥见的伤痕,原来是这么回事。她猛吸一口气,忍无可忍地收起手机,而后、跨上自行车铆足了劲儿冲向那群人。 随着“嘭—!”的一声,那群混混被撞得是人仰马翻。当然,车上的颜风禾也未幸免于难,她捂着胳膊站起来,在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审视中沉着气道歉:“不好意思啊各位大哥,我这车子突然失灵了。” “失灵?”绿毛左手撑地站起了身,旋即“哐当”一声把自行车踹得老远,然后咧着嘴讥讽道:“那正好换一辆。” 颜风禾看了眼躺在一旁的自行车,心疼地直叹气。她可怜兮兮地跑去把车子扶起来推到绿毛身边,颤抖着停好车。 就在众人一脸讥笑想看好戏的时候,她忽然冷笑一声,说了句:“你妈没有教你怎么做人吗?那我来教!”随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书包的背带扣在绿毛头上,勒住他的脖子就往车把上砸,“嘣——”地一声,是头盖骨撞击钢铁的声音... “我靠!”几个混混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就连躺在地上的少年也满眼震惊地看向了她。 奈何女生的力气实在有限,等绿毛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顺势扯住了颜风禾的手腕,狠狠扣了下去,“你他妈的,找死!” 颜风禾可不是个软茬儿,被推倒在地,她也没哭。而是随手捡起一块砖头就往对方头上砸,边砸边恶狠狠地威胁说但凡她出事,一个别想跑!虽然大部分的攻击都被挡了下来,但她那股子不怕事的气场却死死压制住了外强中干的小混混们。 都是小孩儿,谁又真的敢下死手呢?对于狗仗人势的垃圾们,大多数时候比的就是气势。最终那群人怕惹出事,就灰溜溜地跑了,这一架算是不了了之了。 事后,浑身是伤的少年好像并不领情地冲她埋怨:“多管闲事。” 颜风禾毫不在意,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吐了口气:“唉...回去又要被老妈骂了。”说完,看了一眼少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别别扭扭地开口安慰道:“那个...别被傻逼左右了人生。很多人听风就是雨,通过欺负人来显示自己虚伪的强大,说白了都是弱鸡,不要助长他们的气焰。 还有啊,一定要好好对自己,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对你好,就更要学会加倍爱自己。我妈说每个人的出生都是伴随着爱的,只是人们有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慢慢地一部分人的爱就被时间和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消磨了。 但再一想啊,我们还小,虽然改变不了过去,但最起码未来的走向可以由自己决定。 我妈还说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是天意,要成大事就会有所磨难,有时候前半程很苦,后半程就甜了;那些欺软怕硬的东西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且看他们十年后!...” 颜风禾像个小大人似的喋喋不休地啰嗦个没完,没注意少年藏在背后的眼睛一直偷偷地凝望着她,那双毫无生机的灰色眼眸也在弹指间染上了晚霞的颜色。 “有没有人说过你话很多。”他似乎又开始不耐烦了。 “哈哈,还真被你给说中了,嘶——”颜风禾笑得调皮,却一不小心扯到了破皮的嘴角,她这才想起天色已晚,小心地问少年:“你还能走吗?” “嗯,小伤。你快回家吧。”他淡淡说道。 “行,再晚就真的要挨骂了,哈哈。那明天见!” 等颜风禾的身影消失不见,少年才将挡在前额的头发撩开,露出了一双极其好看的眼睛,仔细看去就能发现眼角处还有些微红的湿润。 他幽幽地眺望天边的晚霞,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试着伸手去碰触碰不到的霞光。过了许久,才翘起唇角,略带哽咽地悄然应了句:“明天见…颜风禾。” ————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一章需要稍微讲一些他们之间的因果,下一章继续回到主线~ 二爷吃醋了 翌日颜风禾醒来已过了正午,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脑一片混沌。她只记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见到了颜妈,回到了初三,似乎还有一个男孩?可,是谁呢?…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颜风禾躺在床上发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身旁早已空无一人。她突然想起昨夜那个温暖结实的怀抱,羞嗒嗒地晃了晃脑袋,一秒钟戏精上身,学着电视剧里的女主、声情并茂地造作起来: “沅珩走的第一天,想他;沅珩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噗!” 沉浸在狗血桥段中的颜某人竟不期而然地在房间里听到了一个女孩忍俊不禁的笑声。 颜风禾被吓得一个扑棱起了床,警惕地喝道:“何人!”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她双目有神,修眉端鼻,胖乎乎的脸颊梨涡微现,正抿着嘴笑吟吟地瞅着自己。 “风禾姐姐莫慌,我呀,叫沅华芙,是…姐姐口中那个沅珩的妹妹。”说到这儿,华芙特意拉了长腔,臊得颜风禾老脸一红。她笑得更开朗了,“抱歉吓到姐姐。只是觉得姐姐与二哥果真感情甚笃,让小妹好生羡慕~” “咳咳,也…并不是…”颜风禾支支吾吾,一时语塞。 “不论如何,华芙都要代木剑山庄感谢姐姐救了二哥,从此你便是我们的恩人。” “别别别…”颜风禾最怕这种谢来谢去的场面。 可沅华芙却霍然有些伤感地径自叙述起来:“二哥抱着你回来的那晚,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红着眼睛一声不吭,像是天都要塌了,姐姐昏睡了两天,他就什么也不做守了两天。打从我有记忆开始,二哥就没哭过。 他一直在笑,对谁都笑,但我知道,他并不开心。可是呀,风禾姐姐昨晚醒了之后,今晨的二哥是笑着拜托我来照顾你的。那样的笑,华芙第一次见到,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天上的太阳,耀眼得紧。” 不否认,任谁听到这些都会感动会心动会冲动。可于颜风禾而言,多感动就有多茫然、多心动就有多无措,这种陌生的感觉是从第一场恋爱至今都不曾有过的。她对沅珩还远不够了解,但她又矛盾地想:或许不需要太过深入的了解,就好。 见颜风禾沉默不应,沅华芙似是觉得自己多嘴了,她大眼一转,关切道:“对了风禾姐姐,你感觉如何啦?” “嗯,好多了,也没那么疼了。”颜风禾试着抬手活动,昨夜的阵痛感减轻了不少,“好神奇,你二哥当真医术了得。” “二哥确实厉害,但也少不了山庄的药材相辅。换做是别处,姐姐还得好几日下不了床呢。” “原来如此。” “风禾姐姐,饿了吧?我特地做了些饭菜想着给姐姐补补身子,快来尝尝吧?” 颜风禾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菜,只一眼就认出其中几道是之前在客栈中吃过的。馋了半月的她麻溜下床。 一筷子进嘴,颜风禾就不觉冒起了星星眼:“好好吃,比我在客栈吃得还要好吃!” “真…真的吗?喜欢的话…华芙可以天天给姐姐做!” 说者真诚,听者开心。那笑盈盈粉嘟嘟的小脸儿真让人稀罕,颜风禾直想上手捏一捏。不晓得像江夫人那样有谋略的女人是如何养出如此纯真喜人的小白兔的。 华芙的到来,无疑驱散了颜风禾梦醒后的沉闷。饭后,华芙肉乎乎暖烘烘的小手拉着颜风禾说是要带她逛一逛天下第一庄。 踏出房门,阳光甚好,颜风禾深吸了一口花山之顶的清新,只觉胸中舒畅辽阔。一路上,不时会遇到三两成群的师兄弟,大家都很亲切地打着招呼,仿若短短两天就已经完全接纳了颜风禾的存在,除了…偶尔几个玩味的眼神。 说笑间,颜风禾便跟着华芙来到了正门入口。此处矗立着一柄长约三米的木制剑碑,剑身镂空雕刻着“木剑山庄”四个大字。剑柄上有一对互相缠绕的长尾鸟,看样子应是凤与凰,那双凤头高昂,眼神凌厉,形具神生,似与凤羽刀上的雕刻相仿。 正在颜风禾四处观望的时候,院内传来了一群奶声奶气的欢笑声——“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跟着溪竹哥哥去抓螃蟹咯~” 颜风禾好奇地问沅华芙,“山庄中竟有这么多孩童?” “姐姐有所不知,其实大哥二哥都是爹娘捡回来的。娘亲说她要帮一个人完成一个梦,所以每次下山,遇见无家可归的孤儿都会带回山庄尽心抚养,等大家年纪渐长有了一技之长,不喜武功的就都撵下山去各自生活啦。一开始只有他们二人,后来我就出生啦,再后来慢慢地就变成了现在的一群人。” “夫人果然一代女侠,风禾心神向往,佩服!”任何时代,能做到这一步的又有几人呢?颜风禾越发理解木剑山庄为何是天下第一庄了。 言语间,一群5-10岁的孩童便跟着一男子来到了她们身边。那男子小麦色的脸上有对刀削的眉,嘴唇自然挺翘,有些性感;前短后长的狼尾头十分扎眼,他衣着随意,嘴边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笑起来只斜起一边嘴角,走起路来没个正形,带着七八分的痞气,但不惹人厌。 华芙欢快地打招呼:“大哥!” “华芙乖!想必这位就是风禾姑娘了吧?小的们,跟姐姐们问好~” “华芙姐姐、风禾姐姐好~”在孩子们稚嫩明亮的叫喊声中,那男子光明正大地打量着颜风禾,笑得随性:“小禾姑娘,在下沅溪竹,久仰久仰。” “不敢不敢,初来乍到,多有仰仗。” 两人客套寒暄时,一个虎头虎脸的小男孩走过来,拽了拽颜风禾的袖子,憨憨地说:“姐姐真好看,嫁人了吗?” “咳…”一向自认脸皮不薄的颜风禾打从在木剑山庄醒过来,就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怀疑,她磕磕巴巴地说:“还、还没…” “那姐姐,你等我长大了娶你哟。” “…嗯你多大?” “哼,英雄不问年纪,且给我十年!”小憨子倒是气势很足。 一边的华芙捂着嘴偷笑,敲了敲小憨脑门儿,警告他:“好了小五,你再乱说我可跟二哥哥告状啦,小心他打你屁屁。” “华芙姐姐欺负人!呜呜呜…” “停~这样如何,我们邀请风禾姐姐一同去河边捉蟹?”沅溪竹说完挑着眉笑眯眯地转向颜风禾:“风禾姑娘可否赏脸?” “当然!” “好耶!” 就这样,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向后山那条望舒河走去。 秋日的河水是透明的,能清楚地看到水面下的礁石,如同琥珀。午时过,阳光不再刺眼。虽然河水微凉,但对于生机勃勃的孩子们来说,又算什么呢。 沅华芙小心地关注着他们的安全,俨然一个称职的家长模样。 而颜风禾则是嫌水凉,就偷懒坐在岸边晒太阳享受安逸。不过沅溪竹不给她机会,看她一会儿,就吊儿郎当地开口: “我来教你啊?瞧你这模样也不像是会捉螃蟹的人。” “哈???”哪里来的臭直男,说话一点都不可爱!“我什么样子?谁说我不会?”颜风禾本来确实不会,但现在不会也要会! 说完,她就独自起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河里,偷瞄着孩子们的模样,翻起了石头,不过左翻右翻也没个结果,反倒被河面的光射得眼睛疼。 沅溪竹咬着狗尾草的嘴角微翘,他挠了挠头默默走到她身后,高大的影子掩住一部分光线,“我说,求人这么难吗?” 颜风禾无语回怼:“我说,你说话好听点这么难吗?” 沅溪竹不怒反笑,“得得得,我错了我错了。我求姑娘让我教你怎么捉蟹可好?” “切…”颜风禾右眼眼尾微挑,宣告首战胜利。 “捉螃蟹有很多方法,最简单的就是挖洞,但前提是你要找对洞口。螃蟹洞是扁的,而非直上直下,洞口处能看到蚯蚓状的爪痕。你过来看,像这里、这里,都是。”沅溪竹指给颜风禾,下手示范,不会儿就翻出了两三个肥美的大螃蟹。把颜风禾看得一愣一愣的,连连惊叹。 沅溪竹越发得意地炫耀起来:“第二种方法是我独创的~用山庄的谷莠子,在尾穗处涂上香油,然后放在洞口来回摆动就能把它们引出来,要不要试试看?” 颜风禾半信半疑,接过了沅溪竹所谓的谷莠子,仔细一看这不正是他嘴里叼的那根狗尾巴草吗?她撇着嘴嫌弃地甩了甩。 沅溪竹一脸受伤,面露委屈地叫嚷:“喂,我擦过了好吧?” “哦。” 片刻后颜风禾试着在洞口晃了晃,少顷,果真有小螃蟹们成群出来了。 “哇!居然是真的!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沅溪竹听到颜风禾夸他,脸上美滋滋,傲娇道:“我是很厉害啊。” “切,一点都不谦虚。” 就在他们俩嬉笑聊天的时候,沅溪竹眼光突而变得凌厉侧身躲过,紧接着“倏—!”地一把木剑兀自横插在两人中间,他咬牙切齿,闷叫了声“沅川行!”。 马上,孩子们兴奋惊呼“看,沅二哥哥在天上飞!沅二哥哥~” 颜风禾随即望去,见一袭淡蓝色的身影从天而落,长衫蔽日,踏空而立,如鸿毛飘落至河面,脚尖轻触,便又像蝴蝶般翩翩而来,恰巧立于颜风禾身前。 “风禾,已经好了?”沅珩语气关切,但眸光却清冷无比地扫了眼沅溪竹。 “嗯,大体没事了~” “切。”沅溪竹阴阳怪气地冷哼道:“大人物登场就是不一样,谪仙啊谪仙。” 颜风禾白他一眼,回嗔:“啧,你这嘴要是不这么欠,肯定招女孩子喜欢。” “小禾儿的意思是,只要我嘴不欠,你就喜欢我?”沅溪竹刚一说完,就感觉周身气压骤降,他不由低笑起来。 “小禾儿?”沅二爷微眯的双眼,明灭不定,只差把“不悦”二字写在脸上。 颜风禾忍不住扶额蹙眉,“别理他,他嘴贱。”而后对沅溪竹唾弃道:“……油腻!” 沅溪竹“嘿嘿”两声,还是识趣地撤退了。 沅溪竹走后,沅珩拔出梧桐剑,状若无意地问道: “风禾何时与那厮如此熟稔了?” “也没有吧,下午碰巧遇到的。” “哦。” 颜风禾扬眉,似乎不开心?她随口调侃:“干嘛,要抱抱吗?” 沅珩却没有拒绝,瞬间盈满笑意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期待,“风禾可要说到做到。” 只是半天没见,这个男人真真让人有些……想念,“那是自然。”颜风禾看了看河中嬉戏的众人,特地将沅珩拉到树后,这才无所避讳地扑进他怀里,额头轻触他的胸膛,深深闻了闻—是心安的味道,“反正整个山庄都觉得我是你的了。” “风禾,别惹我。”沅珩气息已经有些不稳。 “是你惹我的。” 气氛已经暧昧至此,沅珩滑向颜风禾嘴唇的手指却戛然而止,他稳住心神,问道: “风禾,想看日落吗?” “倒也可以,那我跟他们说一声。” “不必。” 说着就被沅珩往怀里一带,飞了起来,接着平稳地落在一头翼羊背上。这是颜风禾第一次见到花山坐骑,外表看来就是一头巨型山羊。 翼羊虽驮着两个人,身姿却依旧挺拔,踏在山石之间的蹄声清脆轻盈,在这险山之中,倒是有股飘然出尘之感。翼羊一路飞奔,直到山顶处的归云亭才算罢休。 沅珩说那本是花山北峰的最高点,但数十年前亭边生了一棵硕大的梧桐树,于是梧桐顶端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最高点,云朵触手可及。沅珩抱着颜风禾一跃而上。 树顶即山顶,但见远山苍茫,倦鸟归飞,夕霞绝妙,映照千里,把绵延的山脉映得宏伟壮观,如同天上人间。 “真美啊!词穷了。”颜风禾感慨不迭,“你经常来看吗? “嗯。”沅珩似是心不在焉,搂着颜风禾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腰线,“风…” “沅珩。”颜风禾抢先一步堵住了沅珩的话。 落日、彩霞、孤男寡女,这样的氛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沅珩的意图。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呼之欲出,血液也不受控制地上下窜流…活脱脱像是第一次接触情爱的少女。 可是不行!她说服不了自己心里的声音,她还没做好准备。 “沅珩,再给我一些时间。” 沅珩定定地看着颜风禾,一动不动,半晌才转过头去,似是失落地低喃:“风禾,我只想知道,你是否…” “是!”不等他说完,颜风禾就重重地点头,语速极快地嗔怪道:“你伤什么心!是傻吗?还用问吗?如果不是,怎么上床?你真以为本姑娘是那种浪荡子?不喜欢也能随便上?” “所以” “烦死了!”颜风禾不喜欢、非常不喜欢看到沅珩受伤的神情,总而言之就是会难言的心慌心疼。沅珩想让她表明心意,那她表明就是了! “所以,所以所以当然是:喜欢喜欢喜欢!好像是见不到会稍微有些想念的喜欢!满意了吗?但是我还唔~” 鼻翼下是带着沅珩淡淡药香味的气息和盘旋缠绕而来的舌。 此刻,风停了,云止了,刹那间全世界的花仿若同时绽放,所有的话语都化在了最美好的亲吻里。 红霞攀上了沅珩的脸颊,云雾化作了眸中的春光,一吻结束,原本的忐忑变成了欣喜,他竭力抑制,生生憋红了眼,最终只是捧着颜风禾的脸,含情脉脉又略带颤抖地说: “够了,风禾,对我来说足够了。” 纳了闷了,颜风禾真是纳了大闷。明明是告白,怎么搞得像是要分离一样凄惨,自己眼角失禁的泪水更让她莫名其妙地烦躁。这一幕似曾相识,但无论如何也记不起的郁闷再次袭来,化作巨大的空虚亟待填补。 她一把握住沅珩的火热,眼中情火飞扬: “沅珩,我们做吧,就在这高山之巅,要了我。” 准备出发(微h) “风禾,别碰。”沅珩挡住颜风禾的手,语气隐忍道:“你还没痊愈,山顶太凉。” 颜风禾嫣然莞尔,娇声回:“那你护着我,好不好?”口吻难得的柔媚。这样的颜风禾,沅珩拒绝不能,他只是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句:“好。” 沅珩脱下自己的外袍仔细地盖在颜风禾身上,这才重新调整角度将她抵向粗壮的树干。他合并着少年的记忆,眼神热烈地侵犯着颜风禾的一分一寸。 今日颜风禾穿的是一件淡黄色纱裙,木簪随意地扎着单螺髻,露出大片洁白的脖颈和锁骨。山洞中在她耳下留的痕迹已似有若无,沅珩盯着那处,沉眸不语。 颜风禾仍未习惯眼前男人的赤裸眼光,每次单单是被这样盯着,下体就能湿上一片。颜风禾性急地撩起裙摆,主动抓住沅珩的手向那一片春光里探去,尽是湿滑的爱液。 “风禾又惑我。” 沅珩环住颜风禾,伸进二叁手指轻抽深插,趴在她的肩侧闭眼享受颜风禾因他而起的细碎呻吟,“嗯~啊、啊…阿珩~” 一声“阿珩”让他陶然睁眼,不可自拔地咬上了她的锁骨。 “嗯~!”颜风禾一阵吃痛,心门紧颤,扣紧沅珩的后背,娇喘着,“阿珩,我好想要。” 沅珩不言,只是呼吸变粗,动作稍显急躁地将颜风禾的手放在抹胸上沿,吐息炙热:“喂我。” 颜风禾藏在长袍里的脸“唰”地通红,沅二爷总能有方法让她害臊。但又何妨,她好喜欢。 就这样,在沅珩的注视下,颜风禾抓住他的食指在双峰上打转,感受着自己乳尖传来的酥痒,两点慢慢挺立起来。她才游移到乳沟处往下一使劲,抹胸就被扯到乳下,两团玉蒲赤裸裸地跳了出来。 许久未尝的乳白嫩可口,不禁让沅珩的肉棒又壮大一分。他舔咬着颜风禾的耳根又一次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命令道:“送我嘴里,风禾。” 颜风禾被舔得神魂颠倒,本能地服从。她小心翼翼地腾出一只手,在沅珩热潮般的视线里,踮起脚尖将乳房高高推起试着把涨大如樱桃的奶头往沅珩嘴里送。她实在羞得发热,干脆把脸蛋转向一边不去看,却又被沅珩轻轻拔了回来,“看着我。” 沅珩对她的乖巧羞赧似乎十分受用,当颜风禾的视点刚落于他薄唇之时,那被举起的乳房便被一口吞入,在沅珩的口腔中来回搅动,最终“啵—”的一声,带着津液的乳才被吞吐出来,周而复始。 “啊~嗯…啊,哈、别…嗯~” 树干上空间太过狭窄,颜风禾几乎要被沅珩挤得嵌进树身。天端的晚霞早已变成墨黑色,已映不出树上是谁。伏在胸前的沅珩哪里还有白日里的斯文模样,此时活脱脱像只黑夜中的野兽极其压迫、极其狂野。 等他把那两团白肉吸得又红又肿之后,颜风禾早已站立不稳了。沅珩这才解开腰带,抬起颜风禾的一只腿,“咕叽——”将抬着头怒吼多时的男根缓慢地插了进去。 “啊~!”快一个月没做了,花径再次被熟悉的异物入侵,兴奋地缩聚个不停。 “风禾,这么想我吗?”感受到颜风禾对他的依赖,沅珩欣然勾唇,握紧她的腰肢抽送起来,不时舒爽低叹。 “嗯~阿珩,好厉害,啊、啊,好深…啊~好喜欢…” “风禾,我也…喜欢。” 树上的人互表心意,隐蔽又欢愉得热烈地探索着彼此身体的秘密,酣畅淋漓。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十月的梧桐已经开始暗淡,叶子松动,只需稍微摇晃枝干,就能看到零零散散飘下来的金黄色落叶。 如若今晚有人前来自会发觉:明明无风,却落叶不断。如若在树下驻足片刻,便能听到莺莺私语与令人异想翩翩的压抑呻吟。 归云亭处云归去,梧桐树上有情人。很多年后,此处便会如此流传一段风流佳话。 最终,沅珩仍是不忍让颜风禾太过劳累,于是射完一次后便立刻带着她回了屋。一路上他们同乘一匹羊闲适地游走在山庄各处,言笑自如,举止亲密,路上遇到的人心照不宣,由衷为二爷感到开心。 一回到屋,沅珩就让颜风禾脱衣进桶泡药浴,说是怕风寒入侵。颜风禾看他小心谨慎的模样,就忍不住调侃:“二爷也太小瞧我了,我哪有那么娇弱”。 “你无事我才能心安。” 沅珩看似随意平淡的话,效果极佳地让颜风禾面红过耳,闭了嘴。 待颜风禾泡在热水里昏昏欲睡时,沅珩悄无声息地坐在木桶后,开始梳理她的头发。他自袖中掏出一小木瓶,拔开塞子时花香愈浓,仔细看去里面是不明的深红色液体。沅珩轻慢细致地将液体涂于颜风禾的发根,自上而下一撮一撮捋顺,耐心极了。 “这是什么?”颜风禾默契地从不怀疑沅珩的动机。 “护色水。” “!?翼朝还有这种东西?” “没有,我自制的。你的头发开始褪色了,我想…你可能需要这个。” “你今日外出便是为了它?” “不算是,顺便而已。” “这东西有几盒?” “取之不尽。” 沅珩永远都是温润的,即便特意做了她欢喜的事情,只要不问,便不说。颜风禾的心里的原野起了风,风不止,麦浪不停。 她闭上眼睛坐享沅珩的好:“阿珩,你为何欢喜于我?” 沅珩抚着她长发的手猛地一抖,良久,开口问:“风禾,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噗…”颜风禾笑得轻浮,打趣说:“几千年了,大家告白的套话能不能变上一变?你该不会也想说,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吧?上个这么说的人可是差点害死我。” 沅珩眉心微动,眼底波澜四起,指尖蜷缩收紧又颤抖着伸直,继续给她上色。他一直在说服自己不要在意颜风禾的过去,可还是止不住、止不住地气闷。 见沅珩不语,颜风禾自觉玩笑开过,她仰过头看沅珩,话题一转:“对了,我一直有个疑问。那日傍晚,夫人曾说我长得与将军府二小姐一模一样,是怎么一回事?” “巧合。你穿越来此的当天,边二小姐病逝。” 颜风禾皱起眉头思考片刻道:“你早就知道了?” “嗯,当时我对你的说辞已经信了九成,但…以防万一,还是让凉月做了调查。”沅珩态度坦荡,不遮不掩。 “倒是在理。你现在才说,不怕我生气?” “你不会。” 他确切的语气让颜风禾有些气馁,她不服气地嘟嘟囔囔:“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凭什么那么了解我,哼。” 沅珩压下嘴角的笑容,眼底全是赤裸的宠溺。 大概凭我…爱了你一世,喜了你两世,或许还有我们的第叁世…吧。 “那武林大会呢?你都准备好了吗?” “嗯,只等鱼儿上钩了。”他不甚在意的口吻似乎胸有成竹,“对了风禾,我们明日午后便要下山了。” “真的?!哇!期待!!!”一个月了,终于能见识一番翼朝的风土人间,怎么能不激动。“那你今晚…在我这儿睡吗?” 看她色眯眯羞嗒嗒的样子,沅珩失笑,轻刮她的鼻梁,“嗯。”而后极快地补了句:“只睡觉。” “o(╯□╰)o哦…” ———— “圣旨到~太子听旨!” 十月初四,辰时刚过,永宁宫便迎来了许久未见的梁公公,他长期服侍于帝王身侧,都说伴君如伴虎,但他却总能屹立不倒。此时梁公公手握圣旨,吊着嗓子隆重宣读: “为吾之天下安宁昌盛,朕闭关祈福已满四十九日。其时命尔监国,以顾天下之务,尔之作尤佳,朕心甚慰。朕已于今日出关,但闻北方有异,吾立决北巡而上,再命尔代以监国,待朕回宫,论功行赏。钦此。”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接过圣旨后,垣玦遣退众人,拿出宝玉一枚,赠与梁公公,“有劳公公,父皇修行期间一切可好?” 梁公公示意垣玦上前一步,这才耳语道:“皇上慈爱,梦及故人,此去以探优思。”说完即刻后退一步行礼:“天子殿下,奴婢先行告退了。” “多谢梁公公~” “殿下,父皇这是信任殿下,可喜可贺。”边映容连声道贺,却见垣玦笑而不语,转身去了书房。 边映容压下心中的怪异,自太子醒来,好像心机越发难测。看似对她百般疼爱,却从不与她行男女之事,日日早出晚归…殿下莫非有了新欢?不、不可能,是她多想了! 来到书房的垣玦把玩着桌上的画像,神游塞外。梦及故人?呵呵,很好,看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一边想着,眼中光芒更甚。 前几日他已经将边家长子——边泽派去花山镇协助神鹿门举办武林大会。 不久后,好戏就要登场了… 疯丫鬟 “吁~” 深夜,马车声响,惊醒了花山县守门的大哥。 他一嗓子嚎过去:“他娘的谁呀!大半夜的,走走走,城门已经关了,不让进不让进!” 这时马车上下来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他通身黑衣,腰间别着一把雁翎刀,拿出一张路引递过去:“这位大哥,路上遇事耽搁了,麻烦通融。” “啧,”大哥不耐烦地嚷嚷:“那跟我什么关系,不放不放。” 男人眉头微攒,不怒自威,“流枫庄的霍飞身在何处?他应是得令守于此处才是,人呢?” 阍者一听是找霍飞的,登时就软了下来,这才想起来霍飞临走前特意吩咐过若有人找绝不可怠慢,要急速通报。 江湖朝野谁都知道流枫庄与官家大有渊源,当今的武林盟主便是霍飞。敢直呼其名的人…那必有来路。他一改先前的态度,满脸堆笑:“哟~恕小的眼拙,请问您是?” 那人眼都不抬,惜字如金,只说:“叫他来。” “好嘞好嘞,小的这就去叫!” 看门的走后,男人迅速来到马车窗边,俯首禀告:“爷,您再稍作忍耐。” “嗯。”虽一路奔波,车内人的声音却不显疲惫,仍是透着威严,中气十足。 不过半霎,与黑衣男子有两分相似的男人慌不择路地跑了过来,他边跑边系紧腰带,满头大汗,看到黑衣人更是面露喜色。哪只刚一立定,话还没说,就被“啪!”地一巴掌打得耳鸣。 霍飞被扇肿了脸,鲜血沿着强缀妥旖琴康叵铝鞑恢梗匆簧豢裕故坠蛟诤谝氯嗣媲啊E员叩氖孛湃吮徽庖荒幌诺妙拷嵘啵桓叶挂膊蛔灾鞯馗殴蛄讼氯ァ� “你可知错?” “小的知错,大人教训得是。” 秋夜,寒风起,渐入骨,霍飞衣衫半开、跪在地上像个石雕,纹丝不动。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中人哈欠声起。 霍风随即对着马车行了一礼,这才冷冷说道:“起来吧,爷心善饶你一回,再有下次,自行了断!” “谢皇…主子开恩!”霍飞站起身,只觉冷风穿膛。 挨了亲侄子一巴掌,他没有怨言,他不傻,当然知道这是霍风在救他!早两天就接到飞鸽传书说万岁爷不日便到花山县,让他在此守着。可他也就离开一小会儿而已…都怪那个骚娘们,疯疯癫癫但是姿色绝佳让他一个没忍住,果然女人最坏事! 霍飞一路领着马车来到了他名义下的别院,三拜九叩后,把万岁爷安排得妥妥当当才敢喘口气。本来筹备武林大会就够耗费心神的了,谁知道这位爷刚出关不好好待在宁安,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这穷乡僻壤之地。 霍飞摇摇头,他只是朝廷用的枪靶子,管不了那么多。大半夜被折腾这一出,有些疲惫。但一想到床上那个风情万种的疯女人,他就又来了兴致,色眯眯地痴笑起来。 前几日将军府的长子边泽带着少量人马来到花山镇。中途查点的时候,发现了藏在车下的疯丫鬟——颖儿。 颖儿是边二小姐的贴身丫头,边凝雨在世时,她尽心尽力地伺候,与其情谊深浓。可自从边凝雨病逝,大好年华的颖儿也跟着疯了。 边泽不忍责罚,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被路过的霍飞一眼相中,请求带走颖儿,还发誓定会好好待她。边泽一想,流枫山庄能作为他将军府疯丫鬟的归宿,还算不错,于是大方送给了霍飞。 自那日起,霍飞日日宠爱颖儿。丫头虽疯,但那丰乳肥臀、柳腰细腿以及床上的反应让霍飞满意极了。 想着想着,霍飞又下身充血,迫不及待地一路飞回了颖儿的床上。 又是一日风和日丽,下山路上,沅珩与颜风禾并肩而行,步伐轻快。 “风禾,很开心?” 颜风禾眉飞色舞:“当然!马上要去见世面了,能不开心嘛?” “在山庄待着不开心吗?” “哪有,也很开心~小华芙最可爱,你看她给我塞了好多东西,真是贴心小棉袄。沅溪竹虽然嘴欠,但是有事麻烦,他从不推辞;还有孩子们天天围着我‘姐姐前姐姐后’的;山庄里风景好,吃得好,大家也都很有爱,在这里养老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沅珩听罢,眼神飘忽、神色柔软,不知在想些什么。 “啾啾!啾啾你你来啦!我的女王~!” “咳!”颜风禾无语,不得不说,每次嘤嘤的用词都能让她破防。 不过她也一直好奇嘤嘤的女神到底何方神圣。于是她便抬头观望起来。啾啾的体型比嘤嘤略大,额间那一抹黄也更为艳丽,只是它眼神凌厉,看起来很高冷。 颜风禾可惜地叹了口气,挖苦嘤嘤:“你没戏了,这样的女神你等望尘莫及。” 嘤嘤恼羞成怒,结结巴巴:“你你你!你这个雌性简直大大的坏!” “早就想说了,”颜风禾面露不善:“我不叫‘雌性’,以后要喊我‘风禾大人’,否则我就让你家老大把你的毛给拔光。” 嘤嘤气急败坏:“你!你的心是黑的!已经坏透了!”嘤嘤转头求助啾啾:“女王…她、她欺负我…” “活该。” “!”颜风禾惊骇,一个激灵盯着啾啾,刚刚那女神音是啾啾的? 这时,一直不作声的沅珩开口了,“风禾可是能听到鸟儿说话?” 颜风禾并不惊讶,以沅珩的聪明才智,迟早也会发现,所以她才当着面跟嘤嘤对杠。她耸了耸肩,神色坦然:“你早知道了吧?” “猜的。那日捡到鸟后,上山路上你一直心不在焉。对鸣鸟十分罕见,一般人定会惊奇于它们的外形,但你从未问过;之后客栈中我们隔间沐浴,不慎听到你自言自语…” “知道你可能知道,但不知道居然那么早就知道了”颜风禾咽了口唾沫,不由感叹:“你也太bug了吧…” “Bug?” “额…就是在夸你厉害。” “哦?那风禾也很bug。” “……”颜风禾语塞一时,接着问他:“所以对鸣鸟是?” “传说乃凤凰后裔,外形相似但体型微小,尤其是雄性。 对鸣鸟自出生便是一对,但往往雄鸟先发情,雌鸟则较为迟钝。然,一旦两鸟互通心意,纵使相隔千里,只要一方朝天长鸣,另一方便能迅速得知对方位置安否。” “不错。”沅珩的讲解得到了啾啾女神的赞同。 “既如此,那为何会供你驱使呢?” “应与梧桐凤羽有关。”沅珩正色道,“得到梧桐剑后,它、”沅珩抬了抬下巴,瞥了眼嘤嘤,“就出现了。但直至今日,我才见到另一只。” 嘤嘤委屈哼唧:“老大,俺叫嘤嘤…” 颜风禾忍笑,“那个…你的鸟说它叫嘤嘤。话说它一直问你叫老大来着。” 沅珩一脸玩味:“哦?bug。” 颜风禾:“……” “如此看来,它们亦认主。” 颜风禾狐疑地瞄了眼啾啾,“是吗?好像没有吧” 啾啾露出一节眼白,轻蔑道:“笨蛋。” “???”颜风禾眼角抽搐——离大谱!她竟然被一只鸟鄙视了? 等等…那这么说来,啾啾是承认了?想到这儿,颜风禾突然“嘿嘿”傻笑起来,她一副不计前嫌的模样,对啾啾说:“再笨也是你主子~” 没想到啾啾鸟头一转,竟指使嘤嘤:“拉屎吧。” “喂喂喂喂!”就这样,在颜风禾的惊疑声中,一坨鸟屎从天而降,直直落在她脚前。 “啾啾!!!!!” 天黑前,两人两鸟顺利抵达花山镇。 ——————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边将军在此 花山镇是花山一带最繁华的小镇,西边有望北镇驻守边关,东北有羲河自花山而下,环镇而行。因临近边关,又是着名互市,花山一带民风豪放,时而能看到一些外族面孔。 花山县日落前要关城门,但花山镇近来正是举办武林大会之期,官家和江湖各派集聚于此,自是热闹异常,因此武林大会结束之前是没有宵禁一说的。 颜风禾走在路上心爽神怡,一眼望去整座小镇铺上了层薄暮的夕阳余晖。大街上两边尽是茶楼酒馆、作坊当铺;来往行人悠然自得,偶尔几人会被颜风禾的发色吸引多看两眼;男子们多为大袖宽衫,肆意随性;女子们所着长裙式样很多,有间色裙、绛沙复裙、丹碧纱纹双裙等,衣袂飞舞,飘带翔动;街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小车商贩叫卖声不断: “大肉包子,两文钱一个~皮薄馅儿大~!” “糖葫芦嘞~!一文钱一串~!” …… 十月酒市,满街飘香,酒肆无须大张旗鼓,只需开一坛陈年老酒,便可引得众人纷纷前往;而其中,一家叫做“山下酒楼”的更是门庭若市。镀金招牌在日暮红光的照射下隐隐晃眼;浓郁的酒香扑鼻;各色来客络绎不绝。 颜风禾被这名字吸引,跟沅珩打趣道:“这莫不是你家开的?一个半山客栈,一个山下酒楼,钱都被你们给赚了。” 沅珩笑而不语。 正在这时,“哟!二爷、风禾姑娘!好久不见!”这熟络的招呼声… 颜风禾扭头一看,惊呼:“小贾?”随即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卧槽!还真是你们开的?” 小贾调皮地挠了挠头,“嘿嘿,二爷没跟你说吗?快请进~” 颜风禾心花怒放,只觉得自己傍了个大款,以后吃穿不愁,笑得合不拢嘴。 山下酒楼有四层高,既是少爷来了,那必定是去了观景位置最佳的顶楼雅间。不愧是花山镇最大的酒楼,转头眺望那一片山水之色,羲河盈盈流过,各式船舶扁舟,一片欢腾之色。 沅珩为颜风禾点了几道特色菜和一壶好酒,特意嘱咐伙计不要放蒜。颜风禾听到,惊讶地问他:“诶?原来你也不喜欢吃蒜呀。” 沅珩笑而不答,等待期间与她一同观望起楼下的夜景。 “诶、你看,那边又来了一队人~看来你们酒楼生意真的不错~” 不料沅珩凝眉,“领头那女子是流枫庄的三把手霍音。” 颜风禾顺着看过去——霍音是个方脸盘,下巴有颗黑痣,马尾高束;身穿对襟束腰,衣袖宽大,下着条纹间色裙,腰间用一块帛带系扎,走起路来步步生风,看上去不太好惹。 “你们认识?关系不好?” “非也。只怕来者不善。” “小二,安排顶楼雅间,就要那个屋!”霍音扯着嗓门,指着沅珩他们所在的那间,趾高气昂地命令小贾。 小贾满脸堆笑,“这位女侠,那间屋子已有贵客预定,小的给您安排隔壁那间如何?” “也不是不行,只是…”霍音逼近小贾一步,轻佻地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那不如你来陪老娘玩玩~?” 小贾面带微笑,礼貌地推开她的手指,笑笑:“承蒙女侠喜爱,小的哪配得上您。” “啪!”只是一瞬,小贾脸上便显出了五个指印。霍音怒目而视:“老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罢便伸手去扯小贾衣领。 “喂!你这泼妇是听不懂人话吗?见过男的耍流氓,倒是第一次见女的霸王上弓、强抢民男的,亏你还是流枫山庄的人,你们干脆改名叫流氓山庄得了!”颜风禾早就看不下去,不顾沅珩的阻拦便冲了下来。 一番话下来,惹得众人哄笑频频,江湖上对流枫山庄不满的人此时只觉心情舒畅。 霍音柳眉倒竖,压抑着怒火质问颜风禾:“你是哪个?” “我?不想告诉你怎么办?”颜风禾做作地眨了眨眼。 “呵?可以,欲擒故纵?我喜欢~” “……”看着霍音色批的模样,颜风禾一脸懵逼。 不知所以的时候,倏地被她撩起胸前妃发闻了一闻,霍音满目贪嗔,色眯眯地说道:“嗯~香味很独特。既然你要救他,不如你来陪我?” “妈耶!”颜风禾捂住被辣疼的眼睛,嫌弃地连连后退,“我说大姐,虽然我男女通吃,但你虎背熊腰,面如东施,确实不是我的菜。” “哈哈哈~”看戏的人群中响起参差不齐的嘲笑。 霍音脸憋得通红,五官狰狞,“我堂堂流枫庄三把手,你们算什么东西?!竟敢一而再地拒绝老娘,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落抬手就抽出腰间皮鞭甩了出去,被小贾眼疾手快给缠了个正着。他一改谦卑态度,正言厉颜道:“打狗也要看主人!这里是花山脚下,木剑山庄的地盘,是谁教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狗东西得寸进尺的?!” 霍音不屑讥讽:“木剑山庄怎么了?还不是全靠你们庄那两个老不死的撑着?十几年了,出山的人竟是些窝囊废,“天下第一庄”早就徒有虚名~今年竟还有胆量参加武林大会?依我看,你们就乖乖做做生意,多装模作样地领养些孤儿寡母还能稳固名誉。免得,武林大会结束之时便是你木剑山庄声名扫地之时!来人呐,把这酒楼给我掀了!” 小贾闻言,语气越发冰冷,“狗眼看人低,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 客栈的小二都是木剑山庄派下来专门负责武林大会期间酒楼经营的,自是山庄中的佼佼者。夫人交待过,万不得已不要与人起冲突,可现在,别人骑到脸上,哪还有再忍的道理?十几招下来,霍音心中便有了计较,明了木剑山庄这几年全然在扮猪吃老虎。 只是今日这口恶气,必须由他和那女子其中一人的死来赔!她双目赤红,见缠斗不过小贾他们,就虚晃一招趁其不备朝颜风禾射出毒针。眼看针要入眼,沅珩已露杀意,电光火石之间却听“呯—”的一声,毒针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铜钱打偏,直直插进了木桩之中。 “住手!” 自三楼走下一身长八尺有余,身材魁梧,鬓发光鲜,浓眉俊目的刚健男子。他身着月白色大袖衫,昂首挺胸,相貌堂堂,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和威严,每下一级台阶,压迫感就逼近一分。 男人细长的双眸一直黏在颜风禾身上上下打量,让她感到莫名不适。 待霍音看清男人长相,她瞬间慌作一团,仓皇行礼:“边、边将军?您怎会…?霍音失礼!不知将军在此处饮酒,扰您清净,还望将军见谅。” 颜风禾心下骇然,竟然是边家的?那岂不是…边凝雨的兄弟?她忙不迭转过头,躲在沅珩身后。 边泽一声冷哼,“流枫山庄果然上至庄主下至打手,都如出一辙…地好色。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无理取闹为非作歹,是谁…给的胆子?”一言一行之间,绝非威风凛凛可形容得了。 说话间,边泽信步来到沅珩身后,视线投向颜风禾,“倒是这位姑娘,路见不平,胆量非凡,本将欣赏。” “不敢不敢。”颜风禾垂着眸,不去直视边泽。 “将军有所不知,它木剑山庄杀我同门师兄。江湖人最是重情重义,何况师兄自幼便待我们不薄,我们又岂能坐视不理。” 颜风禾与沅珩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她插嘴质问:“这位大姐,你是听谁说的?可有证据?血口喷人的事情咱可不兴哦~” “我师兄几天前...” “江湖恩怨江湖了,与我无关。”边泽皱着眉不耐地打断霍音,“门派之间的纠纷待武林大会结束你们可自行协商。但只要我边泽在此一天,谁敢伤及无辜,兴风作浪,那便是无视吾皇尊严,与朝廷作对!到时候,可别怪官家无情。” 边泽一番话点到为止,看客们纷纷为他叫好。霍音也自是不敢再纠缠,灰溜溜地带着众人撤退了。 江湖人最爱看的就是热闹。经过此事,原本热闹的山下酒楼生意更好了。 见事情完了,沅珩代木剑山庄对边泽行礼致谢。礼毕,便要拉着颜风禾回雅间用餐。 “慢着。”边泽拦下颜风禾,“姑娘怎么不道谢?” “额…”颜风禾愣了两秒,迅疾脱口:“我等屁民,非常感谢,隆重感谢、由衷感谢边大将军不吝出手相助!”她一连串说完,真挚且不解地问道:“需要下跪行礼吗?” “……”边泽面露嫌色,似乎觉得她胸无点墨,“罢了。不与你计较,但我有话要说,你与我来一趟。” “若我说不呢?”沅珩握紧颜风禾的手,神色凛然。 边泽的视线滑向他们紧握的双手,不屑一顾:“哼、你以为你可以这么跟我说话?” 眼见两方气氛变得紧张,颜风禾立即开口安抚沅珩,“无事,我去去就来。” 沅珩这才松了手,告诉颜风禾:“不论何事,都有我在,莫慌莫怕。” “嗯。” 边泽将颜风禾叫到雅间后,指挥若定地通知她:“不管你是谁,出门在外蒙上你的脸,少惹麻烦。武林大会结束后,即刻随我回京。” 颜风禾闻言面色一变,沉下声来:“呵呵、凭什么?” “凭你毫无身份?凭你与我边家女儿长得一样?”边泽咄咄逼人,“不要以为区区木剑山庄可以护你周全,与朝廷作对向来只有死路一条。识相的话,就不要拒绝。” 边泽的话无疑戳中了颜风禾的痛点,她现在确实没有户籍,与‘贱民’无异。边泽能这么确定,一定是事先调查过她,那就奇怪了,按理说将军府远在京城,为何能注意到她这个小喽啰?想不通...且,即便今后沅珩给了她身份也解释不清楚她从何而来... 边泽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颜风禾思索的表情,忽而想起了自家已逝的小妹,心下顿感复杂,不由放缓语气,劝说道:“跟我回将军府,我可以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颜风禾这才将视线驻足于边泽那张看似正义凛然的帅气脸庞上,“什么身份?” “边家失散嫡女。” 她疑惑不解地盯着边泽,半晌才抽回目光,蹙眉相问道:“你有何所图?” 边泽唇若涂朱,沉默片刻,缓缓张口:“宁安,有你想要的答案。” 那嗓音中似乎带着边关的飞沙走石,在颜风禾心间碾磨而过... 金发儿郎 颜风禾从边泽屋中出来,心不在焉地回到沅珩所在的雅间。她绕过屏风,看到桌上酒菜已经上齐,沅珩却盯着酒杯分毫未动,似在发呆。 “风禾,或许我不该带你下山。”他没有回头,但语气中流露出的茫然显而易见。 “沅珩,我之前说过,谁都护不了谁一辈子。更何况,许多事情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对我来说,与其苟且,还不如逆风而上。”颜风禾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光亮异常。 “不过…我倒是疑惑,边泽是如何得知我的存在的?还有,叶庭风背后的势力又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找上你?他们是一路人马吗?” 颜风禾边走边思考,等靠近沅珩的时候被他顺势拉入怀中,“似乎一切的源头都在宁安……”她面露凝色,问沅珩:“武林大会后,你什么打算?” 沅珩将下巴轻抵在她肩窝,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紧皱的眉头轻轻按揉,口中若无其事地飘出四个字:“成王败寇。” “不行!”颜风禾心下一紧,攥住他的手,语气坚决道:“只能成功。” “好。” 沅珩看似平静,鼻翼间却喷出汩汩热息。他腰间猛地用力,隔着衣料顶到颜风禾的臀瓣;两只手更是不老实地顺着颜风禾宽大的袖口向里面的双乳探去,轻易就找到了那微微冒头的尖尖,开始揉捏。 “嗯~昨日才喂过,今日就又要…”颜风禾本就放松的身体更加无骨,枕靠在他左肩任他动作,娇嗔着不忘刨根问底:“所以,结束后你要去哪儿?” “君之所在便是吾之归处。” “唔…” 沅珩抬起颜风禾的下颌,不由分说地吻了去,唇齿中有浓烈的酒香渡进来,舌尖深入浅出,热辣的欲望逐渐占据着颜风禾的思想。 他正欲破开颜风禾上身的交领襦,却被她娇喘着制止了,“此处不比花山,人多口杂。” 而后她便宽袖一扬,风到之处,门窗悉数关上。 又是春宵一刻,尽管颜风禾竭力压抑叫声,还是饶了隔壁清梦。兰延初懒散地靠在墙上,脸上笑意明显,“实在有趣。”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待屋内的激情归于平静,敲门声也恰逢其时地响起—— “二爷、风禾姑娘!庄主与夫人在凤麟园等候二位。” 是小贾,看样子已经候在门外多时。 “嗯,你去吧。” 颜风禾意识模糊地闭着眼睛,任沅珩给她擦拭、更衣。一切准备好之后,她也逐渐回了神,看着身上一片青一片紫,忍不住揶揄地白了沅珩一眼。 在去往凤麟园的路上,颜风禾的疑问得到了沅珩的解答。 “凤麟园,是朝廷设置在花山脚下的会点。自武林大会兴起的第二年,江湖便被划分为三大庄——北边自是木剑山庄;中原则为流枫庄,而南方有一青蚨庄。 为方便接待大会期间来自朝野两方的重要来客,神鹿门便奉旨在北中南三方分别设置了三大园,除去凤麟园,还有青山园与应梦园,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便轮流在这几处举办。” “那万一皇帝来了,也住在里面吗?那人员混杂岂不是很不安全?” 沅珩点头:“因此,所有庄园被严格分为东西两苑。东苑有重兵把守,大内侍卫轮流值夜;西苑则负责安置有身份的江湖中人。” “那…在哪里比武呢?” “你看,就在此处。” 顺着沅珩的眼神,颜风禾看到了几米开外一个高有一米,宽为八米的擂台。斜对着擂台的便是一朱红色的大门,门匾上赫赫写着‘凤麟园’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跟着沅珩入了园,颜风禾才算是开了眼。 整个凤麟园很大,迎着大门的便是一座宏大的厅堂,上方龙飞凤舞地刻着‘相生堂’三字,左右两侧镶嵌着几扇大型的木雕月牙门;看上去气势磅礴。 以相生堂为轴,分有东西两苑。东苑大门紧闭,把守于门外的士兵看上去极其严肃。但隔着围墙也能看出亭台楼榭精致雅韵,阁楼更是比西苑高出一两层。相比而言,西苑就显得低调随和,虽不乏雕梁画栋,珍花异草,亭池山石,但大多为平房,被划分为几大区域。 木剑山庄所属则为院落内的东南一角,就在他们穿过庭院快要走到院门前时,忽然被身旁的声音吓了一跳。 “诶哟喂!这不是沅二贤侄嘛?许久未见可好啊?” 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虽有些发福,但步伐矫健,声音洪亮,看得出是个练家子,此刻他正叫着沅珩,一口一个“贤侄”,好像十分熟络。 沅珩上前一步行礼:“川行见过霍叔叔。” 颜风禾思索片刻了然于心,想必能问沅珩叫贤侄的霍姓人士,应该就是传闻中的流枫庄主霍飞了吧?只是她不解,傍晚才起的冲突,这会子又装什么亲近? “好好好,听说你今年要参加武林大会,霍叔叔等着看你大展雄风!” “川行定会竭尽全力。” “爹!” 寒暄间,自颜风禾身后传来了声稚嫩又略带沙哑的少年叫喊。 “尘儿来得正是时候!快与你川行哥哥问好。” “川行哥哥好,这位是…?”经霍尘提醒,霍飞才注意到一直藏在沅珩身后百无聊赖的颜风禾,这张脸好熟悉。 “她叫风禾,是我娘收留的孤儿。” “原来如此,风禾姐姐好!对了爹,三姑姑正到处寻你呢!” “好,那在下先行告退。”霍飞说完抱拳向他们告别,并示意霍尘跟自己走。但霍尘却说:“父亲可否先行,尘儿随后就到。” “好,切莫贪玩。”霍飞倒是应得干脆。 待霍飞离开,霍尘小心翼翼地看向颜风禾,欲言又止。颜风禾立刻会意,请他进了屋,并与沅珩对视一眼,示意他静候。待关上门看着莫名其妙雀跃起来的霍尘,她不解地开口问道:“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霍尘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在颜风禾的注视中,摘下了自己的头套。随着发套被剥开,露出的是藏在里面、那即便在烛光的散射下都难掩光芒的纯金发色! “!!!”颜风禾大骇,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止不住颤抖地问道:“你也是现代来的吗?!” 把握尺寸? 霍尘摸不着头脑,看着忽然兴奋起来的颜风禾,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全是问号:“现代?” “对呀对呀,你还记得那句广告词吗?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颜风禾把尾音拖得老长,像幼稚园里作妖的怪老师,那殷切的眼神盯得霍尘坐立不安。 见霍尘仍没有反应,她两眼一转,心想:难道是民国? 于是,下一秒、守在门外的沅珩就听到了凳子移动的声响,紧接着屋内袭来一阵极为诡异的歌声:“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乐声响…下一句是?” 沅珩默默低下头,咬住下唇,抱剑看脚。 而屋内的霍尘眼睛瞪得像铜铃,不敢直视边唱边扭的颜风禾,他嘴巴半张,憋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问道:“风禾姐姐,你…没事吧?” “6。”颜风禾皮笑肉不笑地自嘲。 不想却点燃了霍尘的小宇宙,他恍然大悟道:“这个我知道!是789对吗?” 颜风禾:“呵呵。”我对你个头! 霍尘自始至终的懵逼终是让颜风禾泄了气。她两手一摊,撇着嘴巴问:“那你找我干嘛。” “因、因为看到了姐姐的头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不仅我一人如此。感、感觉很亲切。”似乎是对颜风禾的失望感到抱歉,霍尘的声音越来越小。 “哦~原来如此。” “姐姐的妃发也是天生的吧?” 十五六岁的少年迫切想要寻求同类的眼神让颜风禾不由迟疑了几秒,才笑着“嗯”了一声,“你的金发那么好看,为何要戴头套?” “真、真的吗?”霍尘激动地上身微微前倾,眼睛里燃起了鲜艳的小火苗,“这是第一次被人夸,好开心~” “所以…你是因为金发一直被人欺负,才选择戴上了发套?” 霍飞挠挠头,憨笑着说:“嘿嘿…也不算欺负,就是孩童时经常被嘲笑来的。他们也不是有意的,毕竟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异类嘛~” “谁说的?我就喜欢你这种有想法又善良的小孩儿!” “风禾大人,请把握尺寸,老大开始皱眉了。”颜风禾正说的激情,却被窗外嘤嘤的叽喳声给打断了。 她心中默默翻起白眼,傻鸟,那叫‘把握分寸’!‘把握尺寸’是什么鬼?你老大的尺寸老娘早把握彻底了。 颜风禾腹诽完毕,继续跟霍尘说:“你是不知道在我们那个年代有多少人羡慕天生金发,能省一大笔染发钱呢! 况且你爹还是庄主,这身份不用白不用啊。若我是你,绝对让我的庄主老爹打爆那群死小孩的父母,让他们嘴碎、管教不严!” “噗、哈哈哈,风禾姐姐好强大。”霍尘被颜风禾的另类表达给逗乐了,红扑扑的脸上绽出了两朵深浅不一的酒窝,满满的少年气息。 “好啦~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免得你爹娘担心。” “嗯!那…风禾姐姐,我明天还能来找你玩吗?”才一会儿功夫,霍尘就对眼前这个跳脱的大姐姐生出了一丝不舍。 “当然!” “好,那尘儿告辞。”霍尘起身走到门口时,转过身对颜风禾行了一礼:“今日得遇风禾姐姐,不胜欢喜!姐姐早些歇息。”说完,一溜烟跑没了。 看着霍尘的背影,颜风禾笑得一脸慈祥,怎么这些个孩子们都这么可爱呢。 东苑的隆安院中有一个比周围建筑都要突出的三层阁楼。阁楼顶层四面设窗,其中东南朝向的那面木窗正敞开着,可以窥见书案前正坐着一个穿着寝衣的威严男人;这男人披散着的长发黑白相间,眉眼处的皱纹已显老态,但一举一动之间却有难掩的贵气。 “皇上,您的仙丹。” 垣将启接过盒子,里面的丹药晶莹如珍珠。手中的仙丹据说是在他闭关期间,上玄观的道长受仙家托梦才给练出来的。 道长说那日悟道入梦,受到太清道德天尊的召唤,说皇上本乃仙体却入了凡胎,现时机成熟,特赐仙药助皇上回春延年,早日练成仙体。 垣将启虽大为感动,但起初也是半信半疑,便命人将仙丹一分为二,另一半赐给了梁公公。哪知梁公公吃完不仅无碍,短短一日气色也好了许多。 这才让垣将启彻底打消顾虑,当即吞下了另外半颗。那仙丹入口即化为烟云,醍醐灌顶,让他感到体内浊气顺着七窍尽数排出,因此近几日虽有奔波,他也不显疲态。 只是仙丹所需药材稀有,制作步骤繁琐,耗时漫长,每月只可练得两颗。 垣将启痴迷地观摩许久,转念想到即将要见的人,这才把仙丹吞入口中,双眼开合之间,已恢复神采飞扬。 过后,他远望着西苑东南角亮着灯的几间房,再三确认:“霍风,你可确定?” “陛下,属下查明,此处名或字中带有‘珩’的,只此一人;且已查证,沅川行今年刚及弱冠,并非沅林所生。” “好,你先下去吧。” 霍风走后,垣将启立于窗前,举头望月,一时之间心中五味,他叹气低喃道:“珩儿…” “啾啾说东苑高楼处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一直在看这边,该不会就是皇上吧?”入了夜,熄了灯,颜风禾趴在沅珩胸口,随意玩弄着他的长发。 “嗯。” “恨他吧?想见他吗?” 回应她的是沅珩的沉默。颜风禾也并非不识趣的人,既然沅珩不愿说,那她不问便是了,“明天就要比武了吧?好激动~” 沅珩似是感念颜风禾的体贴,他不禁收紧了搂着她的手臂,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低声说道:“明日武林大会第一天,会有选拔赛,风禾若感兴趣可以一试。” “选拔赛?”颜风禾一骨碌坐了起来,“我以为都定好了呢。” “三大庄的弟子确实可以通过庄内比试获得举荐,但武林大会是江湖群雄皆可参与。届时,会有神鹿门和三大庄联合挑选的15位选拔官进行初级筛选,三招以内不败,即可入围初赛。” “嚯!三招?!怎么感觉这些选拔官很厉害的样子。” “嗯,但也无需担心,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真哒?!可不许骗我~” “我从不骗你。” “不许勾引我” 帐幔中,沅珩弯起嘴角,食指骨节处轻轻划过她的鼻尖,“又在胡思乱想?” 颜风禾一把拽过被子盖住自己烧起来的老脸,闷闷地说:“我睡了!晚安!” 沅珩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晚安,风禾。” 是熟悉的安心。 窗外两只鸟儿也各自找好了窝,只是嘤嘤不愿独守空房。他做贼心虚地等了会儿,才一小步一小步悄咪咪地挪到啾啾身旁,感觉啾啾睡熟,它才大着胆子张开双翼为另一半挡下了秋风。 选拔赛 花山镇原本只有两三千人口,但这两日几乎家家客栈满员,连带着整个花山县都跟着热闹了起来。 太阳刚刚升起,凤麟园外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昨夜还平平无奇的擂台,不知什么时候竟被披上了一层红妆,在光照下散发着勾人心魄的艳丽。擂台两侧竖着两面大旗,右侧是象征着官家的神鹿旗,红底金鹿,正气凛然;左侧则是象征着江湖武林的黑底白狼旗,八面威风。 附近的客栈与酒楼大都有两层,第二层毫无疑问为最佳观赛点,个别房间早被贵客以重金订了去;剩下的则被店家开放当做看台,每人20文钱,几人共用一个房间。人们三三两两的闲聊起来—— “诶、听说了吗?这次木剑山庄终于派人了!” “听说这二公子在花山一带名声极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你们谁知道今年的胜者奖励?” “嗐,照往年来看,绝非俗物。” “急什么,这不马上就知道了~” “铛铛铛——”巳时刚过,三声锣鼓冲天响,嚷嚷人声戛然而止。 敲锣声落,自凤麟园内先是出来一队统一着装的人,一身朱红,腰间别着的神鹿门令牌尤为显眼。他们以擂台为中心,有条不紊地沿着外围站了一大圈,恰好十五人。 随着红衣人站定,擂台中心一前一后出现两人。其中一人头戴三山帽,淡眉慈目,身姿端正;另一人略微大腹便便,笑得一脸世故,自是霍飞。 “黄公公,您先请?”霍飞后退一步,做出谦让手势。 “霍盟主,咱家终究不是江湖人,还是由您出面稳妥。” “好,那就由小人先来。若有纰漏,还烦请公公补充。”霍飞毕恭毕敬的态度,让黄公公甚是受用。 “各位英雄好汉,首先感谢诸位不辞辛苦来到此处参加武林大会,本届武林大会也将持续以‘公平公正公开’为原则,在多方监督下举行。 参与者不问出身不问来历,但凭本事,点到为止;但!如若在比试中故意伤人,即刻取消比试资格,并且不得参加未来三届的武林大会,因此望诸位慎重。 大会为期三天,第一天也就是今日,为选拔赛,在场诸位皆可参与,以日落为限,先比先进;选拔官正是擂台外围这十五位兄弟,只要在三招以内不败即可入选。”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哗然—— “三招?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吧?” “不能大意啊,这些人可是百里挑一的。” …… “诸位请安静,且听我继续道来:第二日为初赛,我们将根据人数决定比试形式,比试擂台就在此处,最终会剩下五组十人进入第三天的决赛;决赛场地将在羲河中央设定,届时诸位可沿岸沿桥亦或乘船观看,当天晚上决出胜者!本届大会的胜者,将得到神将甲,刀枪不入,薄如蝉翼。” “世间仅有的绝佳防御甲?!” “出手果真阔绰!” “不知今年花落谁家、谁又能得此神甲,想想就羡慕。” …… “这软甲真有那么好?”颜风禾听着众人议论纷纷,不由好奇。 “确是好物,据说几十年前镇国将军的护城一战以少战多,身穿此甲以一抵百,最终只他一人存活,除了被软甲护住的五脏六腑,身体的其余部分刀伤入骨,早已溃烂。” “呵呵,如此说来你们这皇帝倒也真够大方,连这样的珍宝也愿拿出来做赏,翼国果真非同凡响,了不起呀~” “怎么阴阳怪气的?”颜风禾扭头一看,瞪大了眼:“兰延初?” “风禾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兰延初那双褐绿色的眼瞳中尽显风流,“些许时日不见,本王可真是思念姑娘入骨~”他丝毫不关心沅珩眼中的敌意,继续笑眯眯地恭维颜风禾:“姑娘即便掩上半面也挡不住风彩迷人。” 颜风禾眼角弯起,承下了夸奖:“多谢,你也来参加武林大会?” “非也,”兰延初凑到颜风禾耳边神秘一笑,“自是为了见到姑娘。”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傻子才信。 颜风禾不再理会,转过头去,正巧听到霍飞中气十足地宣布:“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接着锣鼓再响,人群攒动。 颜风禾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似乎有什么在发光,定睛一看,竟是霍尘!今日的他没有戴发套,露出了原本灿烂夺目的金发,长发半束,随性飘逸,看上去比昨日初见更显灵动。 “风禾姐姐~!”霍尘朝着颜风禾热切地挥手,引得周围人窃窃私语,有眼尖的人认出“这不是霍家少主吗?怎么突然变成了黄发小儿?” 也有姑娘们啧啧称奇:“霍少主生得竟如此独特。” 可不管别人怎么说,霍尘似乎都没有听到,他专注地向颜风禾一路跑来,始终洋溢着笑脸,阳光下的少年显得生机蓬勃。待霍尘在颜风禾面前站定的那一刻,颜风禾忽然有些眼红,她笑着问:“不怕被人嘲笑了?” “怕。”霍尘诚实地斩钉截铁,“但昨晚与姐姐聊完想了很多,今日醒来尘儿决定像风禾姐姐一样勇敢地做自己。真的不戴发套走出房门后,忽然发觉没什么大不了,爹爹也既诧异又惊喜。所以,最起码现在这一刻,尘儿很快乐。” “切,长大了?”颜风禾笑着调侃了他一嘴,“你参赛吗?” “原本是没有的,但现在或许可以一试。” “那小尘儿就跟姐姐一起吧!” “好!” 明明与霍尘只认识不足一天,颜风禾却觉得与这孩子十分投缘,大有想要义结金兰的念头,以致于她完全忽略了身后的两个男人。 沅珩自是悠悠然跟上了颜风禾;但兰延初却停在了原地,一动未动。他的视线追着霍尘逐渐放空,那身不正经的风流气息骤然消失,化为了浓厚的不思议,兰延初眉头微拧,低声自语道:“竟然真的出现了…” 颜风禾还未到擂台附近,就听前方“嘭!”地一声,似是一个粗衣壮汉被一脚踢飞了。 “嚯!”围观的人大部分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视线都还停留在选拔官小腿一抬的那一刻。这一脚自是实力的象征,自此刻开始,没人再敢小瞧这15个红衣人。 原本还跃跃欲试的新手,现在也都不禁咽了几口唾沫,纷纷后退,打消了尝试的念头。倒是有两把刷子的人,眼尾兴奋之色渐显,似乎这才是他们想要的。 “风禾姐姐,他们好厉害…”霍尘紧张地嘀咕着。 “不怕不怕,试试又不要钱,你看那边不是有一个过了的?”虽然这么说,但颜风禾心里也是没底,打架靠的是一股猛劲,但是比赛更多看的是技术。她只跟沅珩和叶庭风对过线,还不太确定自己几斤几两。 犹豫间,只听沅珩安慰道:“风禾,放心去吧,你很bug。”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去了!” 说罢,拉着霍尘便向前一步,只是此时却忽然感受到左前方强烈的威压,有道声音,深沉却极其不悦地随着影子逼近: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抛头露面吗?” 小姐饶命! 边泽今日一身绛紫色直裾袍,青丝以银色镂空束髻冠全部束起,给他那张刚毅俊郎的脸增更添几分庄重和贵气。 “边将军。”霍尘先一步乖巧地行了礼。 他随意扫了眼霍尘,点头当做回应。但那带有审问意味的灼灼目光却直挂在颜风禾身上,边泽口吻不善道:“不过半日,风禾姑娘就与流枫庄的少主熟稔至此?我是该夸你八面玲珑还是城府深沉?” “边将军,不是的,是我去找风、” 颜风禾拦住了急于辩解的霍尘,面纱外的那双眼睛波澜不惊,“尘儿不用解释,你先去比武吧。清者自清,我虽非君子,但也知晓小人之心不可度。” 边泽的脸瞬间黑了半截,“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 “边将军,”颜风禾忽而提高音量,惹得众人瞩目,“肯戴这面纱已是对您的尊重了。您堂堂将军又何必非要为难我这女流之辈呢?还是说武林大会规定女子不得参赛?” 一番话引得看客们窃窃私语—— “边将军?是助先帝平定内乱的那个边家吗?” “废话,不然还有谁?” “那…将军又为何要刁难一名女子呢?” …… 眼见人群议论纷纷,颜风禾却未从边泽脸上看到期待中的情绪。边泽沉吟不语,只是居高临下地犹如鄙夷蝼蚁般俯视着颜风禾,微翘的嘴角似是讽刺,“姑娘说得不错,武林大会自是男女皆可参与,边某只是好心相劝,姑娘既然不听那就请自便吧。” 边泽说完,便对着所有的红衣人下令:“武林大会乃群英荟萃之地,你们万不可掉以轻心!无论男女老少,切记要一视同仁,听到了吗?” “是!”十五个人却叫出了上百人的气势。 随后,边泽退居一边,做出手势:“那…姑娘请吧?” “呵。”颜风禾气极反笑,跟她玩大男子主义这套?不管用!这样的男人,今日若是被他挫了锐气,从此以后都要被看低一头。 想到这儿,颜风禾燃起了熊熊斗志,腰间被布料缠住的凤羽刀也随之发出嗡鸣。 “小风禾,用心感受凤羽刀,它便会引导你看清楚周围的内力流动。” 是啾啾!这是啾啾第一次叫她,虽然‘小风禾’听起来有点诡异,但… 颜风禾闭上眼睛敛声屏气,手掌覆于刀身,没一会儿就感受到了茸茸触感,最终化为暖流自指尖流入体内,等她再睁开眼睛时,瞳孔中的金光一瞬即逝。颜风禾隐隐约约看到对方丹田处汇聚着一个金团,正在向全身输送金线。 八字胡选拔官察觉出眼前这女子似是在呼吸之间有什么变了,但他也毫无头绪,只能端正身姿严阵以待,“姑娘请。” 说话间,颜风禾眼看金线大量汇聚于左手,她了然一笑,“那这位大哥可千万莫要手下留情。” 话音刚落颜风禾便将身形向左一偏,在八字胡后知后觉打出左拳时猛地一个下蹲扫腿,踢得他措手不及,若不是凭借着实战经验紧急后撤,这老脸就要不保了! 八字胡惊愕不已,这么多年来,第一招就如此被动还是头一回,这女子为何知道他会出左拳? 不过更为震惊的是边泽——犹记得昨日酒楼初见,她只是路见不平,但真打起来的时候只是躲在一旁并未出手。本以为是个三脚猫,没想到今日这一招一式之间干脆利落,杀伐果断。 这女人…虽与凝雨长得一样,但性格相差甚远;虽然毫无凝雨的闺秀温婉,但眉眼间的锋芒却让他感到久违地沸腾。或许…就让她在这武林大会上抛头露面也未尝不可。 比试还未结束,八字胡重新站定,决意先发制人。这次他动作极快,尽管颜风禾已经提前看到那团模糊的光聚于他的右脚,但也只能急速闪躲拔出凤羽刀防御。风驰电掣间,三招已过,但双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女侠什么来路?”围观人群唏嘘不已,对这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好奇极了。 “似乎与沅二爷走得颇近。” “嘿!还真是,二爷就在她身后呢!看来是木剑山庄的人,果然深藏不露!” 毕竟是花山镇,认识沅珩的人不在少数。只是边泽在听到那句‘木剑山庄的人’时,心底涌出了一股难以名状的郁闷。 八字胡自认是选拔官中的佼佼者,今日竟被一个无名女娃给打了这么十几个来回,心中哪是滋味?这么想着他便两掌同时发力,假意朝颜风禾肩部打去。 而颜风禾只能看到他将内力集中于两手,却无法迅速判断他的出招轨迹,犹疑之间便不小心被对方的掌风擦脸而过,面纱随之掉落。 “停。”正在八字胡准备进一步攻击之时,边泽欺身而上,掌速如风,直击他胸口,一掌将他打了个趔趄:“规则是三招以内不输即为通过,而你身为选拔官,为何知错犯错?你说、该不该罚?” “属下棋逢对手,一时兴起坏了规矩,甘愿受罚!请将军责杖!” “来人呐,拖入凤麟园,杖罚五十!”边泽负手而立、铁面无情。 随后他将侧脸转向颜风禾,语气有所缓和:“姑娘果然让边某惊喜不断,那么…恭喜姑娘晋级。”说着,他俯身捡起地上的面纱递给颜风禾,“望姑娘记得与在下的约定。” 颜风禾面无表情地接过面纱,凑到边泽耳边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也望将军不要得寸进尺。” “……”边泽无言以对,只觉得气闷又好笑,这女人真真是不吃一点亏。 “诶?你们不觉得这姑娘跟边将军有些像吗?” “这么一说还真是。” 人群中传来了零零散散的讨论声,让颜风禾不得不再次带上面纱。只是就在此刻,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一女子,扑向颜风禾疯狂大叫:“小姐!你是来带我走的吗?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颜风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吓了一跳,她慌慌张张躲到沅珩身后:“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可那女子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哭喊着:“小姐,颖儿有罪啊!小姐、呜呜呜…” 在旁观看的边泽面色凝重,快步走到颖儿身边,问道:“你有何罪?” 可颖儿压根不看他,她只是意识恍惚、双眼无神地摇着头,盯着颜风禾的方向,不停呢喃:“小姐,颖儿该死…” “哎哟喂!边将军,对不住对不住!”此时霍飞及时带人出现,张皇失措地对边泽致歉:“是小的失职,没看好这疯丫头,来人呐!把这女人给我绑回去!” “慢着!”边泽严词厉色地喝停霍飞,“本将军前几日确实将此女赠与你,但今日事出有因,本将有话要问,还望霍庄主暂时归还颖儿,待事情水落石出自会归还。” 边泽既把话说到这儿,霍飞还有什么敢反驳的呢?只不过是个热炕头的女人而已,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于是他点头哈腰连连称好,让手下将颖儿押给了边泽。 这么会儿工夫,颜风禾已从愕然中明了:这姑娘是边府的丫鬟,错把她当成了已逝的边凝雨;小姐死后丫鬟也跟着疯了...如此看来,边凝雨的死十成是被人动了手脚。 颜风禾拍拍脑袋,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只觉得头疼。罢了,前路漫漫亦灿灿呐~还好霍尘这个小天使兴高采烈地跑来说他堪堪入了初赛,这倒是个好消息。 武林大会的第一天就如此精彩,让在场众人看得餍足,茶余饭后不失为一大谈资。 日落将近,人群渐渐散去,只是在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即将收尾之时,一个青年驱马飞驰而来,他腰间挎着的那把刀似乎泛着血色光芒。 青年飞身下马,直冲选拔官而去,不过两招,就赶在天边那一抹墨黑上线之前败了红衣人,轻松入围。 他盯着凤麟园方向,目光中满是嗜血的戾气。 设局 酉时,山下酒楼人声鼎沸,来自四海八方的一众侠客都乐得与他人拼桌,一同点上几壶好酒,三两口下肚,便熟络地侃侃而谈起来,不可不谓快意当前。 三楼雅间,垣将启手持折扇立于窗前,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流,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对你侬我侬的有情人身上—— 带着面纱的女子神采奕奕地讲着什么趣事,身旁的白衣男子不时点头应和,虽无太多言语,但那眼中的温润笑意却由始至终不曾改变。垣将启望着那张笑颜,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像、那双眼睛与玉儿实在是太像了… 这让垣将启忽地忆起当初年少时与凉玉儿第一次相约城中花灯节。那时的他们正是互通心意时,羡煞旁人,可如今几十年弹指而过,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正当垣将启沉浸在‘睹今人思旧人’的愁绪中时,身后的霍风兀地飞身上前,徒手接住了直冲窗台的一箭。 “什么人!”霍风欲追,却被垣将启拦了下来,“取来看看。” 原来那箭上有一封信,霍风小心翼翼地取下信,恭敬地递给他。 这是一封没有落款的信,上面龙飞凤舞写着——“紫微星暗淡,群虎噬龙也!速回京城方可保帝位平安!” 垣将启看完信后,出奇平静地将其燃于烛火之上。可当火焰猛然窜起之时,屋内气压却陡然变低,随后一阵发自胸腔的不屑低笑隐隐传来,“呵呵呵…紫微星暗淡?二十年了,它就没亮过!群虎噬龙?朕倒是要看看,怎么个噬龙法!” 随着垣将启尾音一声大喝,上好的梨花木桌竟就这么被生生拍成了两半。 “主子!”霍风不敢过问信上内容,但他清楚自己的职责,“望主子爱惜龙体!” “霍风啊,”垣将启目光阴沉,“看来…有人不想让朕待在这里。”他忽而回头问道:“宫中近来如何?” “回主子,今日来报,太子殿下整日守于东宫,勤于政务,并无异常;倒是…淑贵妃似是思家情切,与家中书信往来有些频繁。” 垣将启听后,若有所思。 与沅珩回凤麟园的路上,颜风禾想起白日比武时的异样,随口问道:“沅珩,你在与人对招时,能不能看到对方身上有…东西啊?” 沅珩停下脚步,示意颜风禾细说。 “比如一些金色的线啊团啊…” “风禾也能看到?” 颜风禾还在想怎么形容的时候,没想到会听到沅珩不以为奇的神来一句,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早就能看到了?” 沅珩颔首,“那日叶庭风将你刺伤之后,我握着梧桐剑的手忽然感受到了它的异样,之后竟意外地看到了对方经脉。我本以为是偶然,但你既也能看到,想必这便是梧桐剑和凤羽刀的奥秘了。” “唉、居然不告诉我?亏我有发现第一时间跟你说,伤心!”颜风禾假装失望地重重叹了口气。沅珩立时停下脚步,拉住她的手辩解道:“风禾,任何事情,在我还没有弄清楚之前,都不愿徒增你的烦恼。” 颜风禾无奈摇头,拍拍沅珩的肩膀又一次语重心长道:“你这人为何遇事总想着自己解决呢?什么都闷在心里会出问题的,知不知道?我也不是计较,就是想你能开开心心地做个阳光大男孩~” “风禾,我很开心。”小巷里,沅珩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落下浅浅一吻,“真的。” 那唇被月光描刻地轮廓分明,眉眼中的柔情比月光更甚,生生把颜风禾给望丢了魂。 然而—— “呲—!”剑锋寒意随着几团黑影骤然而至,不解风情地划破了这二人隐于月下的暧昧。 眼看着四把剑蓦地逼近,沅珩的眼神变得犀利。他抱住颜风禾双足一顿、腾空跃起,轻语叮嘱道:“风禾,注意安全。”说罢出其不意地轻舔了一口颜风禾的耳垂,这才嘴角一扬朝着这群蒙面人攻过去。 颜风禾表面直骂不分场合的臭小孩,心里却美滋滋地冒泡。随后她拔出凤羽刀,迎击之时对沅珩挑衅道:“今晚回房若是不上我就不是男人!” 沅珩闻言笑得春风满面。 奇怪,明明是刺客来了,这氛围怎地如此轻松愉快?颜风禾最终把这归结为是见多了世面。再者,她早就用凤羽之力看到了对面丹田处金团的大小,除了与沅珩缠斗的那一人之外,其余三个她都能对付。正好明日初赛,只当他们给自己练手了。 思及此,颜风禾凌空翻身,凤羽刀一挥,刀气顺势横出,谁知对手只是堪堪挡住,她忍不住腹诽:“这也太菜了吧?” 她忍不住瞥了眼沅珩那边,对手似乎熟知梧桐剑法,见招拆招,招招狠厉。按理说沅珩的武功应是数一数二了,但为何仍在与对方周旋?是故意示弱、还是故弄玄虚? 颜风禾越想越觉得不通,一不小心走了神。与她对打的两人抓住时机眼神一横,跟着手中便闪动起银光,银针随之朝她挥洒飞射。 “风禾!” 与此同时,巷头一阵剑风咆哮而来,生生弹开了近在咫尺的银针。那风后似有一人,来人身形如电,剑蛇穿梭,弹指间便现身其中,剑尖直指蒙面人。 “是高手!”颜风禾大骇,但似乎是友。 那四人见来者不善,纷纷后退,其中一人猛地向地上砸了什么,转眼功夫便凭空起了一股浓浓的紫烟,沅珩大叫道:“有毒!快后退!” 待烟雾散去,四个刺客早已不见踪影。而那个半路来相助的神秘剑客也凭空消失了。只是敏锐如沅珩,他已然察觉到地上的银针少了一根,那被阴影遮住的半边脸微乎其微地上扬了片刻,一闪而过。 回到屋内,颜风禾气势汹汹地关上了门,她微眯着双眼低声质问道:“说!为什么瞒着我?” 沅珩颇是无奈,轻叹一声:“风禾果真太聪明,所以才要瞒着你。” “那你演戏倒也演得像一点啊?太敷衍了吧?!” “足够了,对于那个人来说。”沅珩不敢看颜风禾,他低着头问:“没惊到你吧?” 颜风禾只想冷笑,“我倒是怕惊着他们诶大哥。”说完又是一个白眼,“虽然我也没有非常生气…”她停顿一瞬,接着眼角高高挑起,语气危险又诱惑地说:“但我还是要惩罚你!” “你”字未落,她便恶狠狠地将沅珩抵在门上,粗暴地扯开他的腰带,一个猛劲扒下亵裤,露出藏在里面那根还未崛起的性器。不等沅珩反应过来,她就蹲下身猛然张口含住了顶端最嫩的那一抹粉红。 “啊~风禾、你!” 永世不离(口) 颜风禾并不喜欢口交,她很讨厌男性下体的那股子腥味,印象中只做过一次她就干呕了好一阵儿,从此没人能让她再尝试第二次。 但今天鬼使神差突然就上了头,单纯想治治这个总爱瞒着她的臭男人。没想到沅珩的私处并不难闻,与他整个人一样有股淡淡的药香。 原本软绵的阴茎在被裹进嘴里的那一刻,便以迅雷之势膨胀起来、变得梆硬。 颜风禾心道果然没有男人能拒绝被口~想罢,她含着粉嫩的顶端,抬头冲沅珩妩媚一笑,在他快要喷出火的眸子里,一厘一毫、缓慢地将整根肉棒吸了进去。 “嗯…风、禾!”沅珩闷哼一声,覆在她头顶的手极力克制。 颜风禾见状,更加卖力,她眯起双眼,微微后退,故意露出舌尖,像野猫舔毛一样三下两下地轻戳他的马眼。 “啊、” 沅珩被吃得面色潮红,胸腔起伏不定,他徐徐挺身、试着向她喉咙深处顶去。 “唔嗯、”颜风禾的嘴被塞得更满了,奇怪的是她不仅没有厌恶,更是鬼迷了心窍,着力用咽部将阴茎前端淌出的液体给吸了个干净。 “啊、风禾!”沅珩的声音暗哑,呼吸急促,他按着颜风禾的手力度也骤然加重。 颜风禾知道他急了,但仍是软磨硬泡不打算立即满足他。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吐出肉棒,待调整好呼吸便用左手扶住根部开始舔弄阴茎下面那根细筋。 “嘶—” 沅珩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同时,颜风禾猛地吞进整个龟头、抵住喉咙处开始深吞浅出;而右手则兜住那两个饱满的玉袋,来回揉弄里面的小球。 饶是一向持久的沅珩,看到浑身最肮脏的地方被心爱之人用温热的口腔紧紧包裹,埋于内心深处的变态和欲望狠狠得到了满足,一时把控不住就想缴械投降。 回忆起与颜风禾有了第一次之后,沅珩便命人找来春宫图研究了一番。当时翻到“吹箫”那一页时,脑中全是颜风禾的媚态。 但出于对颜风禾的了解和尊重,他从未提过。当然,也从未想过有一天,颜风禾会心甘情愿地主动伏于胯下为他舔弄! 沅珩迷离地凝视着颜风禾的小嘴被自己塞满的可怜模样,不再克制,他猛地挺身在她口中抽送起来。随着速度不断加快,呼吸声也越来越重。 待颜风禾察觉顶到喉咙的龟头貌似又肿大了一分时,她迅速退后一小步,粉唇大开用舌尖勾住肉棒尖端,像小狗一样眼巴巴地抬眸,等待着沅珩的浇灌。 沅珩哪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啊!”的一声白色浊液喷薄而出,顺着颜风禾舌头的轨迹缓慢滑行,旋即被她灵舌一卷吞入腹中。 沅珩神迷意夺,有那么两秒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一向沉稳如他也不禁瞠目而视——风禾、风禾竟然吃了他的精!? 兴奋烧红了眼尾,他嗓音嘶哑地一遍遍唤着“风禾”。随后蹲下身子,轻轻抬起颜风禾的下巴,近乎痴迷地凝睇着她,“风禾与阿珩永生不离,好不好?” 可是又像是怕听到期待之外的答案,他没有给颜风禾回答的时间就风卷残云般地撬开她的嘴,卷食着残留在她口中你中有我的证据。 颜风禾越是推搡,沅珩就越是霸道,他几近疯魔地撕扯着颜风禾的衣袍,直到扒得她存缕不剩,便以地为铺,迫不及待地进入她体内。 颜风禾闭上眼睛跟自己怄气,“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原本打算口完就走人,吊着他胃口算是略施惩罚,结果现在被干得没了脾气,只剩舒爽和呻吟,以及……满脑子的“风禾与阿珩永生不离,好不好?” ‘永生不离’?听来虽然浪漫但好沉重…… 若是以往,她一定会不假思索地say NO;但现在,她动摇了,她甚至找不到与沅珩分开的理由,她甚至一想到与沅珩分开,就会生出浓浓的不舍与眷恋。她这是怎么了?莫非时间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想法吗? 武林大会第二天,仍是那个擂台,只是宣读规则的人变成了黄公公。 “霍盟主临时有事,今日由咱家为诸位豪侠讲解规则——经过昨日各位选拔官的筛选,有十五人进入初赛;除此之外,三大庄内荐人数分别为流枫庄十三人,木剑山庄一人、青蚨庄一人。” “期待木剑山庄!不过青蚨庄还是一人啊?” 台下一下子热闹起来,“估计跟往年一样上台直接认输吧,哈哈。” 旁边一些初入江湖的小兄弟们迷惑不解,“不是三大庄之一吗?为何听上去很弱?” “嗐,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江湖三大庄各有特色,想要名利地位去流枫庄;想要隐世行善修身养性去木剑山庄;但要说经商之道广开财源…青蚨庄说二便没人敢称一。” 颜风禾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心说这分工还挺明确,她忍不住好奇地小声问沅珩:“既是经商的,为何要来武林大会凑热闹?” “自是因为有利可图。” “说来听听?”颜风禾瞬间来了兴致,耳朵竖得老高,惹笑了沅珩,只是他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等等你就知道了。” 紧接着黄公公清了清嗓子,尖声喊道:“诸位请安静,听咱家继续道来。 初赛共有三十人,为节省时间,盟会决定将每位选手的姓名写在纸上放入箱中,每轮分别由三大庄的代表随机抽取三张,即为一组,一旦被打下擂台便算输。每组上限为一刻钟,若限时内未分出胜负,则整组淘汰!” “嚯!”全场哗然,今年的规则似乎格外严格。 “剩下的人进入明日决赛。最后,仍要提醒诸位:拳脚之间伤害在所难免,但也应点到为止,如若被判定为恶意伤人,即刻出局! 那么,现在由我宣布——武林大会第二场,正式开始!首先,有请木剑山庄沅庄主抽取第一轮上场豪杰。” 锣鼓两声,沅林当着众人的面随机拿出三张名片,庄重宣读:“第一组:乌虎、霍尘、霍一,请三位登台比试。” “霍尘加油!”颜风禾在人群中卖力吆喝,霍尘一眼望见了她,笑靥如花。 “下注咯下注咯!” 台上三人刚刚站定,观众区就传来了一阵阵吆喝声: “羽国大力士乌虎,流枫庄少主霍尘、流枫庄杰出弟子霍一,三人谁胜谁负?倒数三十个数,买定离手!小赌怡情嘞~” “来了!是青蚨庄做东的赌局,第一场要不要随便押一把?就算输了也亏不了多少。” 颜风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就是青蚨庄的目的啊!” “对,风禾可以一试。”沅珩似乎也很感兴趣,怂恿着颜风禾:“你若下赌,稳赚不赔。” “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因为风禾bug呀。”沅珩神秘地附在她耳边窃语,“别忘了,你可是凤羽刀的主人。” 颜风禾一拍脑门,“对呀!他喵的我能看到谁强谁弱!走走走,这么好的机会不赌白不赌!” 轮椅上的男人 乌虎是个两米多高的壮汉,膀大腰圆,头顶上被盘起一大撮辫子,站在中间像座山纹丝不动。与之相比还在发育期的霍尘只有小小一只,力量悬殊可想而知。 “这位小哥,我赌霍尘胜,押一两银子!” 有几人看过来,眼神中似乎写满了“人傻钱多”。 荷官也是个好心的,一看颜风禾就是个新手,不忍提醒道:“姑娘何不先小赌一把?初赛而已,本庄良心买卖一注50文,一赔二,如若您赌中,则返您100文钱;不然,也只是输掉50文,无伤大雅不是?” “无碍。”沅珩衣袖一挥,桌上便有了二两银子,示意荷官收下。 等他们两人走开,荷官转头看向小馆深处,轮椅上的人半隐半现,朝他点了点头。 擂台下人言籍籍——“这还用想吗?必须押乌虎啊!” “但也不能以貌取人,毕竟流枫庄也不是吃素的,我赌霍一!” 这时一个小眼睛男人说道:“那黄毛小子是流枫庄少主吧?昨日听人说他打得还挺吃力,搞不好是他爹提前打好招呼走后门进的初赛,真当武林大会是他们家开的啊?” “啧,真是狗进了茅坑张嘴就是造啊。”颜风禾站在那人身侧,音量不轻不重刚刚好能让所有人听到,“有能耐在这儿瞎巴巴,敢不敢等人下来硬碰硬啊?” 小眼睛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直接嘴一歪:“嘿?可真是新鲜了,刚说完黄毛小子,现在就来了个粉毛娘们,怎么?同是杂毛,来打抱不平了?” 颜风禾听罢立即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捏住鼻子,指着小眼睛惊呼:“天哪!好臭哦!大家快看这里有人屁股长头上了,一直在放臭屁呢!” “哈哈哈哈哈…”看热闹的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其中不乏有人认出了颜风禾正是昨日比试中大放光彩的女子,更是看到了她身后脸色乌青的沅二爷,于是赶忙拉了拉小眼睛,疯狂给他使眼色。但小眼睛哪有功夫冷静,鼻子早就气歪了,“他娘的你个臭三八,别以为是个女的老子就不打了!” 他气势汹汹拔刀,可下一秒却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抬起的手臂,反应不及:“诶?我、我的…手呢?” 那一瞬,没人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砰”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待仔细一看,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你、你的手在地上!” 小眼睛后知后觉,看着切口完整的手腕,静止片刻忽然喷出了一条血蛇,他这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啊!!!我的手、我的手!是谁!?”小眼睛嘶吼着朝颜风禾扑过来,“一定是你!赔我的手!” 那表情狰狞犹如恶鬼,一时吓呆了颜风禾,把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脑海中忽然被灌入大量画面——刀、血、死人、尖叫、少年、歌 颜风禾头痛欲裂,像是千百根针要戳破她的神经膜,她抱住头‘啊啊’大叫,甚至无法控制地干呕。 “风禾、风禾!”沅珩大惊失色,急速抱着她飞上客栈,暂时远离了人群。 在沅珩怀里的颜风禾,意识混沌中紧蹙着双眉似乎在重复着什么,沅珩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才听清,“阳野、阳野” “!!!”沅珩深褐色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呼之欲出,他抓过颜风禾的双手紧握在心口,颤抖不已,声音亦像是在风雨中被洗礼的树叶,“风禾,你终于想起他了吗?” 可是回应他的仍是“阳野、阳野” 沅珩苦笑,轻吻颜风禾,“没事,风禾,我可以等,等多久都可以” 随后给她喂了颗安神药,约是一盏茶的时间,颜风禾意识回笼,清醒了过来,看着客栈的布局愣了会儿,这才转向脸色似乎不太好的沅珩:“怎么到房间里了?” “你不记得了?” “嗯我只记得那个人好可怕,然后就突然头疼得受不了。” 沅珩沉默小半,牵强地扯起嘴角,“现在好些了吗?” “嗯,肯定又是你治的吧?阿珩好厉害的!”颜风禾笑得无邪,像清风吹过带走了沅珩的失落。“对了!第一场比试结束了吗?” “还有五分钟。” “来不及了!快走!”一心奔赴赛场的颜风禾根本无暇思考为什么‘五分钟’这个词会从沅珩口中说出 台上的战局并不乐观,任霍尘和霍一怎么进攻乌虎都不动如山,只防不攻,到现在都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可另外两人眼看着体力已经消耗大半了,还有三分钟左右结束,这三个人怎么会陷入死局呢?不会要全组淘汰了吧?颜风禾屏住呼吸,为霍尘捏了把汗。 “快看!乌虎动了!” 整个擂台都跟着乌虎的脚步震了起来,他扭扭脖子,活动一下手腕,登时从怀里扯出两个人头大小的流星锤。 这下子,所有人都懵了,谁能想到这么大的武器是如何藏在身上又不被发现的? “原来他一直都在等这两个人疲倦!” 随着乌虎仰天一声“呜呼!”他提着流星锤的双臂便青筋迭露,脉络尽显!流星锤势如闪电,直击二人头颅。 还好霍尘凭借着较小的身姿一个下蹲惊险躲开,但乌虎却得逞一笑,旋即回拉流星锤,偌大的流星锤像是长了眼睛,灵活地追着霍尘而来。霍一眼见少主不妙,飞身来救,却被乌虎找到破绽甩开头上的辫子将其缠住甩出了擂台! 与此同时,回溯的流星锤重重砸向了霍尘的肋骨,他一口鲜血喷出,半跪在了地上。 “尘儿!” “霍尘!” 台下流枫庄的人和颜风禾都慌了神,颜风禾大叫着“中止比试!这属于恶意伤人!” 沅珩拦住她劝道:“风禾,不可破坏规则。这是正常比试,霍尘也需要成长。” “比试继续!”霍尘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望着台下颜风禾担忧的眼神,他强撑挺直腰板,微微一笑。而后吐出一口淤血,喊道:“流枫庄霍尘还在擂台上,比试,继续!” 最后的时间里,霍尘反倒冷静下来——流星锤的特点是远距离攻击,且乌虎本身防御极高,这样看来好像没有缺点。可真的是这样吗?强大的人并不等于完美,他们只是善于隐藏自己的弱点罢了。 弱点…霍尘看着他的脑袋,灵光一闪,“有了!” 因此,在下一波流星锤袭来的时候,霍尘没有闪躲,而是用力一跳上了流星锤的绳索,冲着乌虎的头颅而去。 乌虎狡黠一笑,故技重施,将辫子甩向霍尘,只是霍尘早有准备,他拔出藏在袖中的飞刀割散了那根长辫,甚至手速极快地削发如泥。刹那间乌虎的辫子便如同群魔乱舞,大把的发沫像沙尘一般涌进他的眼中。 看不清楚的乌虎在台上连连后退,急忙用手去挡,却再此刻给了霍尘可乘之机。他趁此机会飞到乌虎身后用尽全力将他的发丝向身后拉去、在比赛结束的锣声响起前一秒,壮如山的乌虎应声倒地!大半个脑袋露在了擂台外围。 霍尘则浑身是血,依旧站得笔直,金色的发在鲜艳的风中闪闪夺目。 时间好似静止了,直到黄公公宣布“第一轮流枫庄霍尘获胜!”那一刻,众人才反应过来,霎时间人声鼎沸——“霍少侠年少有为啊!”“名副其实!”“与众不同!” 只有颜风禾在霍尘倒下前大喊:“医生!大夫!快去救他!” 等她赶到霍尘身边,霍尘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咧着嘴笑:“姐姐,我没让你失望吧?” 颜风禾心疼地拍拍他的头,“你是不是傻?失望你个头,这一把我可赢了不少钱呢!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姐请你大吃一顿!” “好、那我先睡一觉,等姐姐好消息”说完霍尘便昏了过去。 接下来的两组实力相当,到时间也没有分出胜负,于是整组被淘汰,赌客们也都骂声连连,全赔给了庄家。直到沅林再次上场抽签—— “第四组,弈无虞,风禾,高铭请上台。” 人们这才又生龙活虎起来, “呵?这组有意思了,青蚨庄三公子、木剑山庄神秘姑娘、江湖小派但身手不凡的男子。各位怎么看啊?” “难说难说,我压风禾姑娘,昨日与选拔官大战实在开眼。” “那是你们没看到高铭的身手,我押高铭!” 颜风禾与高铭双双飞身上台,她刚站稳就听台下七七八八赌了起来。正疑惑为何没人押青蚨庄三公子的时候,人群忽然安静了。只能听到微小的‘咯吱咯吱’声,颜风禾定睛一瞄,才发现竟是有人推着轮椅上了台! 轮椅上的男子容貌俊柔,眼角下一颗泪痣甚是妖妍,那身青绿色的华服将他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越发苍白。 男子十分镇定,似乎早就习惯了众人打探的目光。坐定后,他上身微倾,朝着颜风禾他们点了点头,嗓音温润如山涧溪流: “在下弈无虞,请多指教,咳咳咳、” 附青虫 “一个瘸子一个女人?你们联手吧,免得传出去说我冰原派高铭欺负人。”高铭回以抱拳之礼,语气虽不激烈,但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不屑。 一听这话,颜风禾的眉毛不由自主翘得很高,正想上前打两句嘴炮,却被弈无虞先抢先一步:“这位仁兄,不要急嘛~”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怒火,反倒弯起睫毛,像只狐狸似的笑眯眯地说:“小弟断言,你打不过这位姑娘,咳咳咳、” 弈无虞的话虽然轻飘飘的看似和气,但对于高铭来说侮辱性极强。他沉下眉怒目而斥:“什么?!你竟敢瞧不、” “诶~这位高兄,和气生财嘛~小弟刚刚说得不对,”弈无虞打断高铭,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眼角边的那颗泪痣在阳光下透着红,“小弟应当说,咳咳咳、” 没两句他又咳了起来,颜风禾心里不住吐槽:就这身板还是少说话吧,真怕一下子咳过去了。但身体上却条件反射地走过去想给他拍一拍后背通气。 然,就在行动的一瞬,她亲眼看到几条黑线“唰”地从弈无虞的衣服里气势汹汹地朝她飞了过来! “小风禾,是附青虫,快后退!”啾啾急得大叫。 竟然是虫子?!颜风禾心下震骇,吓得连连后退,根本无暇关注弈无虞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 “小风禾不要被这些虫子上了身,否则他们会吸干你的内力和气血!” “卧槽?这也太bug了吧?” 那些线不知缘何,在颜风禾躲闪之后便没了最开始的攻势,可仍旧不依不饶地围着她打转,被成千上万只虫子围观让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不敢掉以轻心。她只能右手紧握刀柄,做着随时出击的打算。 “呵呵…”弈无虞似笑非笑,“有趣,咳咳咳、都回来吧。”最后一个字说完,那些虫子就排成几条线规规矩矩地回到了他的身子里。 此时再看弈无虞,颜风禾只觉头皮发麻,这男人的残疾别是装的吧?这尼玛绝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她不敢再冒然上前,一下子躲得远远的,毕竟...虫子真的达咩! 其他人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高铭也没看懂他们两人之间的一来二去,只是轻哼一句:“故作姿态。” 这时弈无虞拿出手帕捂住嘴又咳了几声,才人畜无害地笑起来,不疾不徐地对高铭说道,“小弟刚是想说,你这头猪啊~”他的眼睛忽而眯起来,低笑着嘲讽道:“连我这瘸子也赢不了。” 高铭被这话激得脸色铁青眉毛倒竖,“你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迅速将气力凝于手中那对短把双戟之上,一个猛子冲上前去,势要霹开弈无虞的头颅。 “别去!”颜风禾高声劝阻,可还是迟了一步!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高铭手中双戟掉落,刹那间脸上失了血色、倒地不起。 台下的人个个瞪大眼睛也没看出个门道,七七八八嘀咕起来—— “高铭这是怎么了?还没打就跪了?” “是啊,亏我还压了他,也太不经事儿了吧?” “啧啧、再看看?” 台上的颜风禾强装镇定地杵在原地,抑制不住下唇的颤抖,她连着咽了两口唾沫,心态才稍稍得以平复。别人不知道,可她却看到了—— 在高铭出招前,一大股虫风从弈无虞身上狂卷袭去,它们像一群变异的蚂蚁龇牙咧嘴,顺着高铭的手臂开洞,前呼后拥地钻入穴道附噬他体内流动的内力,眨眼功夫就将他丹田处的金团吞了四成! 颜风禾怕了,真的怕了,自古多是无知者无畏,眼前的一幕完全超出了她作为现代人的认知,这要她拿什么来打?她忽然想起沅珩说的‘死无全尸’,原来如此... 更别说高铭,这是他习武以来第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那人半招未出,他的内力就无故流失大半,身体更是动弹不得;他费力抬头,仰视着弈无虞背光的笑脸,只觉得浑身颤栗不止,冷汗如雨。 弈无虞坐在轮椅上百无聊赖地打哈欠,而后在扶手上托着下巴摇头轻叹一声,“真没劲。” “你、你这妖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高铭气若游丝地喊道:“他日我定、” 不等他说完,颜风禾一个瞬移而来,一脚踹他下了擂台。 一时间台下沸反盈天——“呵,好一个趁人之危!” “没想到天下第一庄也不过如此!” “世间果真唯小人与女子最是卑鄙。” …… 颜风禾见多了人之本性,懒得解释,时间过了这些人自会忘记,再略施手段他们又会如蚊蝇一样去吸别人的血。她经历过也想通了,所以不甚在意,总比眼睁睁看着高铭被吸干好上百倍,总归能救一命算一命。 只是… 颜风禾担忧地向台下探去,一眼便看到了与人群格格不入的沅珩,那浑身泛滥的狰狞和杀气,跟那会儿削掉小眼男的手时如出一辙… 这人可真是护犊子得紧,看不得她受一丁点非议和欺负。 想到这儿,颜风禾眼底一片柔和,她扬起嘴角,注视着人群中格外耀眼的沅珩,专注、缓慢却有力地劝道:“我不好洁,谁能污我?”那清越的声音如同钟杵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沅珩心上,镇抚了他的戾气。 就连弈无虞,原本玩味的表情中也多了一分欣赏。 沅珩终是平静了下来,“风禾在救他,不信你们问他。”他向前迈出几步走到高铭身边,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若不是风禾,你早死了,说话。” 高铭面朝地趴着,不愿抬头。为了能在武林大会上扬名立派,他苦练许久,没想到竟会被折辱至此。愤恨、无奈、不甘!更不想承认他连女人都不如!可沅珩说得不错,是颜风禾救了他。否则,他的五脏六腑怕是要被那人用不知什么的手段给撕裂… “是,是姑娘救了我。是我高铭不够磊落,有辱君子之道,自愧不如!” “知错认错已非易事,我敬你。胜败乃兵家常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是常道。高铭,别灰心也别记恨,我相信你日后必有用武之地。”颜风禾说这话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没想太多,可对于高铭来说,无疑改变了他今后的人生轨道。 经过这一波小小的非议,颜风禾对弈无虞的恐惧稍微淡了那么几分,正当她思考如何制胜之时。弈无虞却伸了个懒腰,冲着她邪魅一笑,“风禾姑娘,咳咳咳、你我定能再会,到时还望姑娘赏脸到寒舍做客。” “几个意思?”颜风禾的目光紧锁在弈无虞脸上,她实在捉摸不透这狐狸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咳咳咳、”咳完这一波,弈无虞突然面朝神鹿门的黄公公,举起右手晃了晃,露在袖外的手腕白得透明,“我弈无虞自认技不如人,主动认输。” “!!!” 不止颜风禾,现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黄公公也压低声音与他再三确认,“弈公子可否当真?错过今年便又是一个五年呐。” “多谢公公提醒,只是弈某自知不是风禾姑娘的对手;而且,我这心脏啊,忽感不适,不宜再赛,咳咳咳。”弈无虞低眉顺眼,语气乖巧,十分无辜。 若不是颜风禾知道他的厉害,也必然会被他的演技欺骗,垂怜于他。所以他来参加大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颜风禾毫无头绪。 总之她成功晋级决赛,只是过程中没有任何成就感可言罢了。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也算是跌宕起伏,第六场羽国的女剑客苏南霜获胜;第八场,沅珩对战流枫庄二人,毫无悬念的胜利;唯独最后一场的胜者无门无派,名为叶成安,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让颜风禾十分在意。 他的武功造诣虽不及沅珩,但绝对算得上是高手。整个比试途中他不动如松,连腰间的佩刀都不曾拔出。 颜风禾盯着那把同样被破布包起的刀,隐约透出的刀身似乎在哪里见过,说不上来的眼熟,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直到沅珩附在她耳畔低语道:“风禾,那是血唳刀。” 何以结恩情(微h) 比试结束在阳光毒辣的正午,受伤的人都被安排在一个叫做‘五福堂’的医馆进行治疗。那五福堂在镇上东南一隅,与凤麟园正好在街市的一头一尾。 想到身受重伤的霍尘,颜风禾一刻也没耽搁,拉着沅珩就朝医馆走。经过山下酒楼的时候带了几道清淡小菜,路上遇到卖蜜饯的小贩,她屁颠屁颠地去买了二两,说是“吃药配糖天经地义。” 而沅珩像个工具人,全程只负责刷脸掏银子。直到他们两个手里都提满东西,沅珩才幽怨地问道:“风禾很在意霍尘?” 颜风禾听得哭笑不得,立马腾出只手给他一记绣花拳,“小弟弟的醋你也吃?” “风禾从未给我买过东西。”沅珩似是嗔怨,闷头走在前面,但又一直保持着距离,不近不远,时不时用余光扫视着,确认颜风禾有没有跟上。 这些小动作落在颜风禾眼里,忍不住笑出了声:“幼稚鬼,怎么跟小学生似的?” 可她能给什么呢?糖葫芦?小荷包?也太没诚意了吧…颜风禾陷入了沉思,她磨磨唧唧走在后面,盯着沅珩修长的腰身灵光一现,“阿珩!” 沅珩立即转过身来一脸茫然,其实他也只是说说,并不奢望从颜风禾那里得到什么,因为那一辈子得到的早已经足够了。 不过颜风禾认真了,她放下手中东西,走上前去,当着他的面取下颈间那朵玉莲握在手心,神色是说不上的柔和:“这个是我浑身最重要的东西了,送给你,要替我好好保管哦!” “风禾,这玉、”沅珩并未料到,他当然知道这枚玉对颜风禾有什么样的意义,他的瞳孔震动不已,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掌间的玉莲上还残留着颜风禾的体温… “怎么?不收啊?那你以后可别说我没送过你东西嗷~”颜风禾一脸傲娇。 “风禾,你可当真?”沅珩的呼吸已经乱做一团,胸腔不停浮动,他深褐色的眸子闪烁不定,喉结微动:“你可知,在大翼送玉佩便是要结了恩情,也就是说…”沅珩紧张地吞了口水,“你承认了我、” “哎呀啰嗦、不要就拿来~”颜风禾赶忙打断他的话,耳垂跟着“哗”地烧了起来,作势便要收回玉佩。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沅珩抱了个满怀,头顶的声音颤抖得不像样:“风禾,吾心甚欢…” 很快他松开颜风禾,将腰间墨玉取下,亲手系在她身上,“风禾,一物换一物,从此不相离。”那笑容青涩地扎眼,握住颜风禾的手起了一层薄汗,情窦初开的少年也不过如此。 “啧,肉麻得要命。”颜风禾的口是心非,虽迟必到。 茶楼中 “珩儿从没有这么开心过,你看他的眼睛,简直跟玉儿一模一样。在心爱之人面前,那点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凉月坐在楼上,看着逐渐走远的两个人,眼神变得缥缈。似乎是透过沅珩看到了凉玉儿,那语气柔和得能掐出水来。 坐在对面的沅林胸中泛起一股苦涩,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似是而非道:“或许他的人生本就应如此,平淡幸福才是娘娘想要的。” “啪嚓—!” 凉月右手猛然发力,将杯子捏得粉碎。她眼底涌起寒意,话里结上了一层冰:“沅林,必须有人为玉儿的死负责!你若敢对珩儿不利就休怪我无情。”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沅林望着她决然的背影,扯起嘴角苦笑许久——二十年了,凉玉儿的死成了凉月心中永远的结…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暖不热她的心、泄不了她的恨。可是月儿啊,你也是母亲,为何不能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情呢? …… 入夜前,沅珩有事外出,留下颜风禾一人独守空房。她盯着凤羽刀发呆,正想梳理思路的时候,被“咚咚咚”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凉、沅夫人?”颜风禾慌忙改口,把人请进屋,“夫人有何指教?” “风禾姑娘,”凉月缓缓开口,“可以拜托姑娘几件事吗?” “夫人言重了,风禾受木剑山庄照料才有今日,您无须如此客气。” “你能先离开主子吗?”凉月单刀直入,被岁月划过的眼角渗出几丝锋利。 “沅夫人?”颜风禾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你们现在彼此相爱,但只要你在,主子就会有弱点;有了弱点,便易被人拿捏、会退缩、会忘了最初的使命。我没有要你们永远分开,但最起码,不是现在。” 颜风禾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凉月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像个机器人:“姑娘,想必您也知道主子迟早要回归皇室,做回有身份有地位的皇子,可姑娘现在…” 颜风禾冷笑一声,但语气仍是端端正正,“夫人是想说我什么也不是吗?夫人有没有想过,并非是我离不开沅珩?” “这也是为何,我今日特地来求姑娘。”凉月说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颜风禾始料未及,迅疾上前搀扶,“夫人何必如此?!风禾并非不明事理之人,风禾只是觉得夫人应该尊重沅珩的意见,他的路应当由他去选。” “风禾姑娘!从主子作为灾星、作为凉后之子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路就只有一条——那就是活下去!风禾姑娘可否想过主子为何会被刺杀?从小到大,他每天都胆战心惊,小心谨慎。他母后因他而死、当年陷害他们的人如今身居高位,皇上若是再心狠不认他,那普天之下便再也没有主子的容身之地! 皇室远比你想的复杂,在这个时代,皇权就是一切。人命由天不由人,可天,就是皇上!今日他欢喜,阴天也是晴;明日他不悦,六月亦飘雪。主子需要朝中势力,否则回朝后必将犹如行尸任人摆布。” 风禾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只想着短暂的欢乐。没有能力守护的爱情就像被剥了壳的鸡蛋,脆弱地不堪一击,最后只剩下一滩聚不拢的水,无用至极。” 颜风禾沉默了,长久的沉默。不得不承认,凉月的话字字诛心… 最近的日子已经让她快忘了初见沅珩时,他濒死的情形。沅珩的事只要她不问,他便不说,现在想来,应该是不想让她觉得沉重吧?可现在,这个中的利害关系被凉月挑明,她心下五味杂陈,没来由的辛酸。 “夫人放心,明日比试一结束,我便会跟着边泽去将军府。夫人想要的怕不仅仅是这样吧?您应是想让我利用将军府为沅珩铺路是吗?” “姑娘深明大义,凉月感激不尽!” “呵呵,你有没有想过,沅珩可能并不需要依赖谁。不过、即便是为了我自己,我也应下了!”说到底她只是个阴差阳错来到此地的人,不应该扰乱谁的轨迹。 “风禾姑娘,”凉月放缓了语调:“主子是我代凉后养大的,他早已与我的孩子无异。看着他幸福我比谁都高兴!但如若你们的相遇再晚一些,说不定会更好。明日,我便将华芙叫下山来,让她与你同行,伺候姑娘,也当做是回报。” “华芙是你的亲女儿吗?让她开开心心待在花山不好吗?”颜风禾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失了理智的女人,不由质疑道。 “正因为是我的孩子姑娘是心善之人也是必成大事之人,华芙定会对姑娘有所帮助的!”凉月的语气笃定到让颜风禾不知怎么回应。 “沅夫人,还有别的事吗?” 凉月踌躇开口,“姑娘可否不要参加明日的比试,如若你在场…” “好,原本我也只是凑个热闹。还有吗?” “风禾姑娘、”凉月突如其来两行热泪,低声抽泣着,“尽管来恨我吧,但千万不要放弃主子,你们之间的姻缘是天注定的,他对姑娘的情意更是天地可鉴!望姑娘羽翼丰满之时,务必与他结为良缘,余生也麻烦姑娘代我照顾好他。”说着,凉月又一次含泪跪了下去。 “沅夫人,快快请起!”颜风禾看着泪眼斑驳的凉月,终是不忍,“您不必如此,您说得其实都对,是我天真了。”也是时候该去寻找自己的答案了。 “多谢风禾姑娘,凉月这一生已无憾了!最后还有一事要告知姑娘,关于梧桐剑凤羽刀……” 凉月走后,颜风禾久久不能平静,脑子乱作一团。她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归路…从坠崖到魂穿到凤羽刀出世再到如今的将军府,每件事情之间似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从来到大翼,似乎每一步都走得蹊跷。 “啊…好麻烦啊”颜风禾躺在床上来回打滚以此排遣烦恼,“沅珩怎么还不回来?” 只是分开一会儿就满脑子是他。回忆着与沅珩初见到如今,居然已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之交、水乳相融、这样的羁绊如何能断?他的温柔、体贴、呵护和霸道,不是做戏,是由内而外天然的温润。那些与他相处的画面尽是温存,历历在目… 于是沅珩回到屋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颜风禾嘴角微弯的睡颜,他不忍吵醒她,伏在床边迷醉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小腿发麻才起身。 他轻轻将自己的墨发与颜风禾的妃发相缠,小心翼翼地剪下一截放进才买的香囊里包裹起来,笑得极为满足,那张俊颜是连月光也比不过的耀眼。 “嗯~别、”颜风禾梦中呓语,好似什么东西骚弄着她的下体,湿滑的触感越发真实。她半推着身下‘那东西’,入手似是一人,她这才转醒,睡眼朦胧地看着床尾另一个人的身影,唤了声:“阿珩?” 回应她的是流连在花穴处轻柔舔弄的舌头,“啊~”颜风禾下意识想夹腿,却被沅珩精壮的手臂掰得更开了。他的唇舌虽然轻薄,但足以将花穴外若蝴蝶般的阴唇囊入其中。 “呜嗯…”颜风禾将呻吟压在喉间,大腿内侧的肉变得无比敏感,她不住地开开合合,将沅珩的脑袋夹紧又松开,胸口的两乳早袒露出来,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沅珩的舌头勾弄着藏在蝴蝶褶皱中的嫩芽,舌尖一推一压上下摆弄,不一会儿那里就结成了黄豆大小的种子,含苞待放。 密密麻麻的快感顺着那一点向着颜风禾的全身蜂拥而至,她扬起脖子,脚趾僵白,蜷缩着拼命地蹬着床褥。纤细白嫩的手指也无处发力地按在了他柔软的长发里。 “阿珩…别、求…啊~、” 沅珩的舌头太过灵活,蝴蝶唇的每一片褶皱每一寸嫩肉都被它一一光临,不停翻动的舌间响起“嗒嗒”水声,颜风禾已经分不清是他的津液还是自己的淫水,只能清楚感受着温热的液体顺着股间下滑,甚至隐约听到了那滴落在床褥上的声音。 好羞耻,被这样仔细地、认真地玩弄… 颜风禾的脸上泛起了异样的红色,她不断地收紧攥在手中的发丝。这时,沅珩突然停下来,从腿间抬头与颜风禾对视一眼,随后狡黠一笑,又一个猛子埋了进去,找准位置直接将舌尖从穴口插进去。 “啊~!别、嗯…” 舌头进去的那一瞬间,沅珩也将若干手指塞进去扩开洞口,以便尽情舔舐。颜风禾只觉得那条舌伸了好远,几乎快要挠进她的心里去。沅珩的鼻尖在不停的起起落落之中撞击着她的嫩芽,同时还不停地将手指往花穴深处捣弄。 “唔、啊~不,不要、不行了…阿珩,呜呜…” 沅珩不理会颜风禾的哀求,更卖力地进出,不停地加快速度,加重力度,快感越涌越多越密,直到颜风禾再也无法承受,“啊~~~!”如山间瀑布,飞流直下一泻千里。她抽搐着喷出一股热液,舌头还在穴中的沅珩像只饿狼,如饥似渴地饮下了颜风禾的所有,甘之如饴。 “阿珩、你好厉害…”颜风禾大口喘着气,她还在颤抖。这是第一次被男人口到高潮。此时沅珩已经跪坐起来,又一次扒开她无力的双腿,将龟头对准穴口,冲进那条被蝴蝶包裹的肉缝里。 “嗯!好、涨…”刚刚喷完的小穴还没做好容纳硬物的准备,一阵颤栗。 “风禾,喜欢吗?”又是这样蛊惑的充满荷尔蒙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抓心。 月光隔窗而入,颜风禾只能看清他躯体的轮廓,但即便如此也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定是一脸满足。 “嗯,喜欢。”颜风禾的声音带着不被察觉的颤抖,她忽然不那么想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不若今夜便尽情放纵吧? “阿珩,今夜…全射进来吧。” 金鳞舫 沅珩心中的荒芜之地在遇见颜风禾的那天开始渐渐落了甘霖,润了荒土,生了种子。那些种子慢慢发芽,在今夜爱意的春风中忽地开出一片花海。 “啊~珩…啊啊、嗯~” 沅珩一如既往地少言霸道,只是他的气息带着热浪一波一波向颜风禾席卷而来。 “唔~”口中的舌凶猛交缠,不留一丝缝隙,几近窒息的快感和身下被不停撑开的破裂感,让颜风禾应接不暇。 置于一旁的梧桐剑凤羽刀也随着两个主人激烈的交合发出细微的嗡鸣。 当颜风禾再次抬腿攀上沅珩的腰身时,沅珩眸光渐深,埋在她体内的玉茎发起了最后的猛攻,他快速摆动腰肢,一次又一次地重重戳向花心。 颜风禾的密径被捅得一塌糊涂,随着交合处扭动的身体在沅珩下一次顶进宫口的时候突起一阵痉挛,二人异口同声叫着对方的名字—— “啊~阿珩!” “嗯…禾!” 射、射进来了,虽然没有所谓的一股热流,但颜风禾明确感受到了下身已被塞得满满当当,一大股精液顺着缝隙向外涌出。 她还在喘着气恍惚的时候,嘴里突然被沅珩塞入一粒药丸—— “风禾,这是我之前做的避子丹,”沅珩眼神闪躲,耳尖红得滴血,语气尽量显得平静道:“时效一周,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噗,不愧是二爷,准备做得倒是挺充分~”颜风禾揶揄地瞥了他一眼,调笑道:“虽然但是、这药丸要搁在现代,绝对赚大发了。” 本来是调侃,没曾想沅珩眼中的光忽而黯淡下来,问道:“风禾,你想回去吗?” 颜风禾愣了几秒,如实说道:“生活不方便的时候肯定会啊。但其实也还好,毕竟我本来就是一个无牵无挂无亲无故的人。对我来讲能活下来已经出乎意料了,至于在哪里,其实都没差。” 沅珩听罢,眉心微动,握住颜风禾的手猛地一抖,不敢相信地问她:“风禾的父亲也离世了?” 颜风禾没有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感觉,只淡淡回道:“嗯,我妈死后,他精神就不太好。本来就是个烟鬼,在那之后就更是嗜烟酒如命。在我备战高考那年,他突发脑溢血,死了。”她的语气像一碗白水,平淡无味,似乎讲述的事情与自己毫不相干。 “风禾,对不起。” 太早离开你,没能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守护你,对不起… 沅珩把颜风禾环在怀中,高高的鼻梁埋在她的发间,神色是说不出的心疼。 颜风禾回握他的手,反过来安慰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早过去啦~”然后她迷茫地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我只是不太懂人的感情。你说…我妈活着的时候他们几乎天天打架,有时候甚至拿着刀去砍对方,这样的婚姻、意义在哪里呢? 我妈后来瘫痪的那两年因为还不了手,就变成单纯挨打。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实心的拳头捶在人身上,居然真的能发出那种砸木头一样的‘咣、咣、咣’的声响,尤其是在夜里、震耳欲聋…” 颜风禾的声音开始颤抖,被沅珩攥住的手拧成了拳头。沅珩没有阻止她说下去,只是抱得更紧了,没想到,他从来没想到看似强大又阳光的风禾,竟也面临着家庭的困境…红了的眼眶、泪滴半涌,不知不觉沾湿了他眼角的睫毛。 “可是啊,我妈走了以后呢,他就蔫儿了。”她不屑地嗤笑一声,“那双被烟酒熏过的浊眼每天都是肿的,一喝醉就大哭大闹要找我妈。”颜风禾说着说着竟“呵呵呵”笑了起来,她整个肩膀都跟着颤动,“真的很搞笑,但是有用吗?” “风禾,受苦了。”沅珩静静地当着倾听者。 而这也正是颜风禾所需要的,有时候无言比安慰更有用,与其劝说别人放下过去,不如拿壶好酒一同畅饮。她深深吸了口沅珩颈间的体香,脑海里暴乱的分子随着他起伏的胸膛逐渐平稳,须臾她说道:“阿珩,明日的决赛我不参加了,我在台下为你助威。” 沅珩没有问原因,只是“嗯”了一声,想必也是知道颜风禾的考量。 “阿珩,我想听听你的故事,介意吗?” 以往的颜风禾在恋爱时并不愿涉及对方的过往,因为怕麻烦。可一想到明天就要分开,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仍是一无所知,她心里就空落落的不舒服。虽然不想承认,但似乎这才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怎么会介意?高兴都来不及。”沅珩欣喜地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蹭了蹭,一只手摩挲着颜风禾的唇边,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我有记忆以来便是跟着凉月在木剑山庄长大,自小她便奉我为主,待我极其恭敬。她常说我的母后是个伟大又善良的女人,教导我要用功,来日成为一方霸主为母后正名。 原本,我并不在意这些。如你所见,木剑山庄如世外桃源,一辈子生活在那里也没什么不好。可六岁那年,我偷偷跟随他们下了山,回山路上因为贪玩跑进树林迷了路,接着便遭遇了第一次刺杀,所幸被及时赶来的沅林救了。 后来我大烧叁天,差点死掉。再后来,我才知道我是灾星,有很多人不想我活着,尤其是我的生父。”沅珩的声音沙哑低沉,像古老的鼓声,被风裹挟着沙子,给颜风禾的心蒙上一片尘土,闷得她喘不过气。 她捏住沅珩的下巴,往下一拉,盯着他的眼睛,坚定地告诉他:“不,你不是。” 沅珩笑了。这一瞬好似回到了存留于记忆中的那个河边,少女闪着眸对他说:“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 十几年过去了,她为何一点都没变?似乎吃了不少苦,但为何一点也没变? 沅珩想也不想低头封住了颜风禾的唇,内心是只有他才了然的充盈。 一吻结束,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唇对唇撕磨着,连鼻腔里都溢满了温暖,“嗯,我不是。因为那一天有个人告诉我,流星是美好。”正如当年颜风禾所说,“阳野,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想到阳光和原野,生机盎然,多好!” “切,”颜风禾垂下眼,脸颊发热,嘴硬道:“时间不早了,睡了要。” “风禾、”沅珩忽然叫住要逃跑的她,把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在怀中,力度之大像是要把她嵌入身体。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真的好喜欢你。” “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跳得好快,整个脑袋也被轰得嗡嗡叫…诶?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蹭—”地滑了下去。颜风禾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侧脸,啊,是眼泪。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只是被深情告白而已,为何会流泪? 颜风禾想不明白,越发感到茫然。记忆里似乎有一大片不能碰触的空白呼之欲出,她没来由的心慌,与沅珩相处越久就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怎么办、好想逃…可是如果逃了,沅珩会不会很难过,怎么办?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秋绵绵。 —————— 晴了好一段时间的花山镇,在武林大会第叁天毫无征兆地转了阴。一朝秋雨一朝寒,尤其是深秋,一夜转凉,人们纷纷套上了裌衣。 羲河本就是环城河,河宽不过五十米,有拱桥相连。不知何时河中央竟停了一艘长二十五米宽六米的巨型画舫,似是水上阁亭。画舫侧面刻有一个圆形标记,乍一看像铜板,仔细看去才发现铜板里圈着一只形体似蝉的虫子,那是青蚨庄的标志。 船头是露台,本用于观景,如今则被插上神鹿、白狼两旗;中央摆着张夹板,夹板之上则嵌着一根根摇晃不稳的木桩,如芦苇一般随船体起伏摇摆。 船中间是宴客场所,两边长窗大开,丝帐影影绰绰、偶尔能看到宴桌边有几许人影;后舱则有上下两层,高层像阁楼,坐在其中便可环顾四周,一览无余。 “还得是青蚨庄啊,这金鳞舫外边儿跟镀了层金似的,得亏今天没太阳,要不真得晃瞎了眼呐~!” “可不是,你看河上另外几艘也是他家的,但凡是有门路或者有钱能抢到船位的,谁还在岸上看呐。” “话说我记得当时说是晚上举办的,时间怎么变了?” “好像是昨天比试结束后临时调整的,说是天气多变不宜拖延。” …… 秋风微寒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河边和桥上人头攒动,不少人一早就来占好位置,等着一睹为快。 羲河上除了这艘异常显眼的金鳞舫之外,还有七八艘飘在周围的小型游舫,选的位置刚刚好能够清楚看到比试擂台。不过即便是小型游舫的入座费也要五两白银。因此,手中没钱家里没势的一般民众也只能站在岸边看一看,偶尔小赌一把,凑凑热闹。 “风禾,还好吗?”沅珩带着颜风禾上了金鳞舫,把她安顿在船中部的宴客区落座后,看她稍许精神不济,不由关心切切。 颜风禾捂着嘴,呵欠连天,“我就奇了怪了,同样是人,折腾了一晚上你怎么就不累呢?” 沅珩耳根一红,干咳两声,吞吞吐吐道:“抱歉。” 却见颜风禾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感叹道:“年轻人呐,体力就是好。” 沅珩只好装作没听到,以掩尴尬。 “黄公公已经登台了。说起来,从第二天起就没见过霍飞,流枫庄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颜风禾若有所思,小声嘀咕了句。 话音刚落,黄公公便在台前尖着嗓子喊道—— “诸位好汉,经过两日的激烈角逐,统共有五位豪侠入围决赛。他们分别是流枫庄霍尘,木剑山庄沅川行、风禾,羽国剑客苏南霜以及散侠叶成安。但因个中缘由,霍尘与风禾自愿弃赛,因此今日参与比试的便只有沅川行、苏南霜与叶成安,请叁位上台。” 临走时,沅珩拉起颜风禾的手,一本正经交代道:“乖乖等我,船上很安全,别乱跑,切记与凉月一起。”说完,似乎仍是心神不宁,不愿松手。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担心什么,我很强的啦~” 这时凉月带着华芙走过来,宽声安慰道:“行儿,安心比试,我定会护好风禾姑娘的。” 沅珩这才点头松了手,在离开的前一秒,颜风禾还是冲上前去抱住了他:“沅珩!一切顺利,平安归来,我等你。” “嗯。” 宴客区另一角,边泽阴沉沉地看着他们的互动,皱起了眉头。 月陨 “本场比试巳时起,未时了,落地时不在桩上即算输。最终的胜者除了神将甲以外,还可获得白银千两。”说到这儿,黄公公看了眼一旁的漏壶,正色道:“时间已到,我宣布,武林大会最后一场正式开始!” 随着鼓声落响,人群瞬间沸腾。其中,沅珩的呼声自是最高—— “二爷加油!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也有些女子为苏南霜打气,“南霜姐姐,巾帼不让须眉!给这些臭男人瞧瞧~!” 唯独叶成安,师出无名,又行事低调,无人知晓,亦无人喝彩。他依旧穿着初赛那天的青白色短衫,虽有些破旧但也算干净。 叁人来到台前,互相点头致意后便猛地一踏,纷纷轻盈地落在了摇晃的木桩上。 “好重的杀气。”苏南霜眉间一蹙,探向左手边死气沉沉凝视着沅珩的叶成安。 她不知那两人之间有何恩怨,但如若能先与其中一人合力除掉另一个,那么拿到神将甲的任务便能轻松一分。 苏南霜正在思考与谁合作的时候,忽感刀风将至,竟是叶成安举刀向她劈了过来! 这是什么道理?!苏南霜心下虽惊,但到底也是高手,待叶成安的刀锋冲至眉心之际,她迅速拔出长剑往上一横,只听“咣咣”两声,刀剑相接,两人各被击退一步。 沅珩孑然而立,没有出手的打算,秋风瑟瑟,他素白色的裙摆纷飞如画。 颜风禾在下面看着,也不免纳闷,怎么想都觉得叶成安为父报仇也会先联手苏南霜一起打沅珩才是…搞不懂。 她摇头晃脑想了一会儿,不小心瞥见身旁心不在焉的沅华芙,想起昨晚凉月的话,叹了口气:“华芙,你还是留在花山吧,无需听夫人的安排。” “嗯?”华芙怔愣小半,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风禾姐姐,跟着你是我自己的意愿,与我娘无关。” 颜风禾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有个小厮匆匆忙忙跑过来,递给她一张纸条,“风禾姑娘,这是霍尘公子让小的给您的。” 颜风禾接过纸条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一绺金色的头发,上面写着:“姐姐,速来凤麟园,有要事相商,霍尘。” 颜风禾仔细端详起那攥头发,是真的。联想到近来流枫庄十分沉寂,她揉起眉心,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凉月察觉她脸色不好,忙问道:“怎么了?” 颜风禾两手抱胸,思索再叁,唇启:“沅夫人,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 “非去不可吗?哪怕等到午时过后?” “嗯,我怕…霍尘出事。” “那我与你一起,快去快回。” “好。” 颜风禾明白这个节骨眼不能让沅珩分心,但有凉月陪着,自己也算武艺高强;再者凤麟园来回不过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脚程,问题应当不大。 边泽靠坐在对角一隅,总忍不住瞟向颜风禾,这样的心情让他有些烦躁。不知武林大会结束后,这女人会不会乖乖跟着自己回府。 正想着,却见她和沅夫人神色匆匆地从后舱出了船。边泽立刻从坐席上起身准备跟上去,不巧属下来报:“大人,府中来信!” 边泽接过信件一目十行,读完后面色沉重,径直像二层楼阁处走去。 “沅夫人,我有一事不明。” 在去往凤麟园的路上,颜风禾慢下脚步,犹豫再叁还是说道:“昨夜沅珩说他六岁那年遇刺,我有些想不明白,总觉得太巧了。” “是我做的。”凉月毫不避讳的承认反倒让颜风禾不知所措,凉月理所当然地说:“他太散漫了,不用一些法子来逼他,他是不会成长的。” “沅夫人!”颜风禾无法理解,她拦下凉月质问道:“你怎可如此…” “如此什么?风禾姑娘又懂什么?她的母亲为他而死!他却只想着贪玩享乐、我说过,自打他出生,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是因为你没有给他选择第二条路的权利!” “那谁给他母亲选择的权利了?我的玉儿被活活烧死在坤宁宫,她的长子断不会为了给她报仇而葬送自己的太子之位。那便只有珩儿,可他却胸无大志。”凉月说到这里,眼神越发阴冷,仿佛是要坠了魔。 颜风禾一时气结,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降到了冰点,浑身冷得打颤,她近乎咬牙切齿道:“你那么爱你的玉儿,不应该爱屋及乌吗?还是说你只是想利用沅珩去满足你扭曲的愿望?诚然,为母报仇天经地义,可违背了当事人意愿的事,真的就对吗?再者说,皇后娘娘真的想让沅珩走上这条路吗?当年的事,真相到底如何?” 凉月停下来,定定地打量了会儿颜风禾,随后眉尾一扬,笑道:“呵呵,果然小看不得,难怪珩儿被你迷得乱了神。你说的不错,玉儿只想让他过普通人的日子,否则…当年也不会策划自焚一事。” 凉月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绵延的思念漫了过来。 “自焚?”颜风禾大惊。 “嗯。灾星降世,皇家自是不会狠到去杀亲生骨肉的,但一定要有人去承担这份天灾。当年左丞钟离岳原是要通过此事借刀杀了右丞凉相,但玉儿不忍,决意代她爹去死。 她太过聪颖,自是清楚在那偌大的后宫若是失了宠,便等于失了一切。大势已去,不如用尽她最后一滴价值,以换取太子之位的稳健和沅珩的平安。” 凉月的两眼变得空洞,可眼角滑落的晶莹也让颜风禾为之动容,凉月对皇后的感情怕是远在主仆之上,遥不可及。 “对不起,这么多年您一定过得很煎熬,是我鲁莽了。” 凉月却笑得洒脱,她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惆怅:“风禾姑娘,我老了,这辈子最亏欠的便是珩儿和华芙,记得你答应过的事。” 不对劲,不对劲…这怎么听都像是在托孤,她狠狠抓住凉月的胳膊,拉扯着,试图唤醒她沉坠的意志:“沅夫人!任何人都取代不了母亲的角色,你万不能做什么傻事!” 凉月强撑着笑脸,亲切地理了理她胸前的两缕发丝:“风禾啊,你想多了。” 这声“风禾啊”像根针刺酸了颜风禾的鼻腔,她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凉月的衣角,乖乖地“嗯”了一声,内心的不安仍在。 她们走过山下酒楼不久,便听到前边小巷里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骂声,随即飞出一个浑身破烂、又脏又黑的小孩儿。 那小孩的脑袋‘—’地正巧撞在颜风禾脚边的地板上。 “对、对不起、对不起!”小孩诚惶诚恐地磕着头,生怕颜风禾责骂他。 “你没事吧?快起来,这也太过分了!”颜风禾探进巷子的时候那群人早没了影,于是她只好回到小孩儿身边,从兜里掏出一两银子给他,“呶,你先拿着,去买点吃的,再去五福堂看看有没有受伤。” 哪知那孩子‘哇’地就大哭起来,抱住颜风禾的大腿不放,呜咽着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人,砸锅卖铁也报答不尽、感激不尽。 颜风禾手忙脚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倒是凉月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自然地走过来蹲下身摸着孩子的头,柔声道:“若是愿意,之后跟阿婆一起去花山好不好?哪里有很多跟你一样的孩子,也有很多好吃的。” “嗯!愿意的!”小孩儿咧开嘴露出大牙,在黑黢黢的脸上显得尤为白亮。 “那走,你先去那个酒楼等阿婆。”凉月说完便转身看了眼颜风禾,对着她温柔一笑,暖似朝阳。这一刻,颜风禾忽然想起华芙在山庄所说“娘亲说她要帮一个人完成一个梦”,想必那个人就是皇后娘娘吧… 就当颜风禾即将转身的前一秒,她瞥见那小孩眼中乍现的兴奋,呲着牙的嘴巴一直咧到耳根处,那两只眼睛在被阴影笼罩的小巷里忽明忽暗,阴森森地死死盯住颜风禾,笑得诡异… 不好!“沅夫人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小孩手中银光一闪,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捅进凉月的后背。“噗呲——”匕首穿透了她的心脏,露出尖尖的金属一角,在一片暗沉中晃得颜风禾睁不开眼。 “快…走!”鲜血如墨,顷刻间染红了凉月的白衣,血丝从她的嘴角缓缓渗出,滴落在胸前绽出一朵朵殷红的玫瑰。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冲颜风禾笑着说:“华芙、珩儿…拜、托你了…” 随后身体一晃,“嘭——”像断线的风筝倒在巷中,任凭风来,再也唤不醒。凉月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看到了凉玉儿在一片光彩中冲她招手呢!她安详地阖上双眼,对着凉玉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玉儿,我来陪你了…” “夫人、夫人!!!” 颜风禾目瞪口呆地看着倒下去的凉月,大脑停止了转动,甚至忘记了呼吸。死…死了?刚刚还冲她微笑的人、怎…怎么会?! 她的理智迟迟回不了笼,她知道要拔剑要拔腿…可是浑身都像是被卸了力一样迈不开。眼睛里雾蒙蒙的一片,胸腔内的气体只进不出,快要窒息。 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就这样被捅死在自己面前… 头、头好痛、快要炸了!熟悉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颜风禾两腿一软“扑通”跪在凉月脚边,面色苍白得像纸,无法控制地剧烈干呕起来。 但对方显然没有一丝怜悯,反倒嫌弃地蹙起眉头,以迅雷之势点了颜风禾的穴位,轻轻松松地扛起她溜进了凤麟园。 迷情蛊 “啪!” 脸上热辣辣的疼和贴近耳膜的闷响把颜风禾从一片昏沉中残暴地扯了出来。 她惘然睁开双眼,眼角的睫毛却被半干的泪水黏着,有一丝丝微不足道的痛。眼皮上下翻动时刮蹭到盖住眼睛的布,她本能地抬手去解,却在同时,手腕被一股牵引力拽了回去。 这一拽、让颜风禾的意识彻底回笼——沅夫人死了、然后她就被那小孩儿弄昏了。现在看来那极有可能不是个孩子,明明当时没有看到他的内力,否则也不会毫无防备。 一想到沅夫人被匕首戳破心脏的瞬间,颜风禾就疼得不能呼吸。 “哟~还以为一巴掌拍不醒呢。”耳边的声音嚣张跋扈,辨识度很高,即使被蒙上眼睛颜风禾也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她对着声音的来处用鼻孔嗤笑道:“呵,我当是谁~要说脸皮的话,可没人敢跟流枫庄叁把手比、” “啪!”不等她说完,带着掌风的巴掌又一次狠狠落在脸上,顿时一股子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霍音气急败坏地掐住她的脖子,怒喝道:“贱人!都快死了还嘴硬!” “还好吧。” 颜风禾一边随意应和着一边飞速思考:这个时候把她绑走只可能是为了要挟沅珩。既如此,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不知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这么想着,她装作满不在乎地活动了一下脑袋,语气越发不屑:“有种就弄死我。到时候、将军府一定会来找你们算账的,我可是边正的亲闺女。” “我呸!你个冒牌货、大人已经查过,你压根不是什么边家嫡女!”脱口而出的瞬间霍音察觉到不对,连忙住了嘴,她挑起眉头:“臭女人、想套我话?” “我哪敢呐姐姐。” 嘴上这么说,颜风禾心里却有了猜测,估摸着八成是钟离岳了。果真让凉月言中,成了沅珩的累赘,好不甘心。 霍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颜风禾,这女人明明被蒙住了双眼,为何还能感受到她不屑的视线?可恶、霍音握住鞭子的手越收越紧。 “霍尘呢?”颜风禾忽然想到信中金发,“他没事吧?” “你倒是心大,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那小子。放心吧,他没事,只是偷听到我们的计划想给你通风报信被我关起来了而已。哼,这吃里扒外的小白眼狼!” 总算听到了个好消息,颜风禾稍稍放下心来,劝说道:“霍音,皇上就在此处,若被他知道流枫庄与重臣勾结残害皇子,你们谁都跑不了;趁现在还有的选,赶快收手吧。” “收手?谁同你说我与重臣勾结了?谁又知道沅川行是皇子呢?”霍音森然一凛,“沅川行杀我相公,害我庄主,意图瓦解我流枫庄,此仇不报意难平!他杀我相公我便毁他女人!” 颜风禾越听越不对劲,“这其中必有误会,你想想,木剑山庄与你们无冤无仇,害你们庄主、瓦解流枫庄作甚?你必是受了挑拨。” “你给我闭嘴!杀人就该偿命!”霍音激动地大叫。 颜风禾只得退一步,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看我都被五花大绑了,武功也不及你,何至于还蒙着我的眼睛呢?” 没成想,霍音忽然靠近颜风禾,压低音量道:“自然是为了让美人有更好的体验~”她勾开颜风禾的衣领游走于颈间,吐出的气息黏在颜风禾耳边:“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颜风禾刚一张口,竟感到一股热流从下体喷出,惊得她立刻夹紧双腿;锁骨处被霍音碰过的地方也烫出了几道红痕。 “你给我下了春药?!” “呵呵呵,若不是有事在身,我还真不愿把这机会让给别人,可惜了。” 说完她双手一拍,只听木门“吱呀”一声,几道笨重的脚步由远及近,不消片刻便停在颜风禾床边,霍音的声音透着股掌控全局的愉悦感:“一炷香时间,给你们消遣消遣~可别玩死了。” “霍音、你最好别让我活着出去!”颜风禾咬牙切齿,她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她用尽全力不停地挣扯着麻绳,却也只是将手腕处的皮肤磨得通红,甚至有了丝丝血斑。 霍音瞧着张牙舞爪的颜风禾,笑得可怖:“少跟老娘虚张声势!不妨告诉你,你中的是迷情蛊,一刻钟内不与人欢爱便会死;每十五天发作一次,届时只有中蛊后第一个播撒在你体内的男人才能救你。 否则,你的五脏六腑就会被它吃得渣都不剩!唯一的解药嘛~便是迷情蛊作为孕核,生下那个男人的孩子。可惜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是哪个男人上了你~哈哈哈,动手!”说完,霍音便隐了声音,似乎是去了门外。 “这他妈是什么下叁滥的毒!”颜风禾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霍音的意思很明确,就算沅珩为了救自己答应他们的条件,到头来她也还是死路一条。从一开始,这群人就没打算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活着!不仅如此,还偏要选择玷污她的身体,让她就算有幸活着也无法再面对沅珩… 颜风禾听着身边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最起码有叁个人;这些男人口中发出的痴笑让她止不住颤抖 颜风禾怕了,穿越到大翼以来,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知道怕了。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让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呲——”腰带在几个男人兴奋的叫喊中被扯开,裹着身体的衣衫瞬间松垮下去,几个人乱扒一通,不出几秒便露出了内里热得透粉快要冒气的肉体。 颜风禾眉间拧得快要滴出血来,她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想要保持最后的清醒。直到那几双肥大的手袭上她的胸、抚上她的唇,散发着恶臭的气息逐渐靠近时,颜风禾终于忍无可忍、激烈地扭动起来,她歇斯底里地吼道:“住手!!我要杀了你们!!!” 只是那模样像极了案板上的鱼,蹦跶地越欢腾越称买家的意。男人们愈发兴奋,尽管看不到他们的脸,却能从“嘿嘿嘿”的淫笑中听出极大的满足感。 他们迫不及待掏出早就饥渴的肉棒往颜风禾身上甩,其中一人胡乱搓着她的胸部,巴掌重重地来回扇在乳肉上,淫笑着说:“小骚货,奶头都硬了还装什么!一会儿就让你求着大爷们操~” “杀了我、杀了我!!!”颜风禾崩溃大哭,难道这才是上天给她滥情的惩罚吗?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宁愿死在花山脚下。 “嘭!” “嗖嗖、” “噗呲——” 一连串的声音接踵而至,反应过来的时候颜风禾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喷洒在脸上。 大敞的衣衫被人温柔地重新系上,绑住四肢的绳索被“哐哐”几刀劈开,来人一把撕开蒙住她眼睛的黑布,黑布下涣散的瞳孔好一会儿才重新聚焦。 颜风禾难以置信地呆望着来人怒气未消的脸,“兰、兰延初?” “风禾姑娘,还好吗?这群下叁滥、该遭千刀万剐。” “不、不好、”眼泪不值钱地落了满脸,根本忍不住。颜风禾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兰延初为何在此,短短一小蹦诜⑸颂嗟氖虑椋蘖ο荒艽罂掮=狻� “没事了姑娘,没事了。”兰延初体贴地揽住颜风禾,宽大结实的胸膛在这一刻为她遮挡了风雨。 俄顷,颜风禾平复下情绪,推开他,“抱、抱歉,谢谢你。啊对了、武林大会结束了吗?” “还未,南霜刚刚败于叶成安手下,现在应是叶成安对阵沅川行。” “多谢告知!我要赶快通知他才行、”说罢颜风禾就要下床,不料两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姑娘!” “没事、”糟糕,忘记中蛊的事情了!下面还在不停淌水,痒得要命。再不做,怕是真的会死,可必须要通知沅珩才行,怎么办? 有了!颜风禾灵光一闪,撕下自己衣衫一角,指尖沾血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而后不顾兰延初的搀扶,摇摇晃晃走向门外,对着天空有气无力地喊道:“啾啾,啾啾…” “小风禾!你没事吧!没你的命令我不知该不该去找沅珩。” “无、无碍,快、把这个给…给他送去,务必、送到,快!” 啾啾从树枝上疾冲直下衔住那块布一眨眼就飞得没影了。 金鳞舫上,叶成安大败苏南霜,此刻在空中一个半翻,又轻盈地落于木桩之上。 “沅川行,他们抓到了那个面纱姑娘。”沉闷了几日的他余光扫向岸边后,竟开口说话了,那声音果真闷得像根木头。 沅珩闻言眸光微敛,双目探向台下,看到空空如也的坐席一言不发,不知在思索什么。 叶成安见状眼皮向下一耷拉,无精打采地说道:“我只负责传话——给你一炷香内,死在我手上,然则那女人死。”他边说边用右手徐徐剥开缠着血唳刀的破布,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提醒沅珩:“哦对了,若是不信,看那儿。” “二爷威武!二爷加油~!”人群中有个戴草帽的大胡子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中气十足地冲着他挥手呐喊。 沅珩闻声看去,却见那人手里分明攥着一截妃色长发!颜风禾和凉月离开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 “呵呵,小人果真难防。”杀气在这一瞬带着威压如利刃般逼向叶成安。尽管沅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藏在袖中的拳头早已血脉偾张。 河中大风忽起,阴云密布,船身左右晃动不止,木桩比之前摆荡地更厉害了。 但这些在沅珩眼里似乎是视若无物,他尤为稳健地一步一步迫近叶成安,眼球中布满血丝,笑得狰狞:“她在哪儿?” 叶成安冷哼一声,“一炷香内,打败我我便告诉你。” 沅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如若为了风禾放弃即将到来的一切,她必然会内疚;可若是继续,风禾若是有叁长两短,他余生也不得安宁。 正在沅珩进退维谷之际,上空对鸣鸟盘旋,叫声入耳,他抬头一看,是啾啾!嘴里似乎衔着什么。沅珩毫不犹豫地两脚一点,飞至半空,拿到了布条。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我已无事,稍后就到,一定要赢!”背面还有一句,“ps:血不是我的。” “傻瓜。”沅珩鼻子微酸,小心翼翼地将那片布料收入怀中,终是放下心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重新睁开之时,已是一片清明,看向叶成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悲悯… 凤麟园内隐蔽的一角—— “风禾姑娘,你…中毒了?” “迷、迷情蛊…” “什么?!”兰延初瞪大了眼。迷情蛊是羽国皇室才有的,产量极少,存活率极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颜风禾此时满面潮红,目光涣散,茫然地望着兰延初。体内喧嚣的欲望快要把她撕裂,趁着最后一点理智还在,她一把抱住兰延初,低喘道:“救、救我…我想活。” 可怕(h) “巧了,我也不愿姑娘死。” 兰延初褐绿色的眸子微暗,他虽自认风流,但从不趁人之危、不夺人所爱。他对眼前的女人有欲念,那晚月夜下的妖娆胴体时常浮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但…… 兰延初抬起颜风禾的下巴,撩起衣袖将刚刚粘在她脸上的血迹仔细擦拭干净,望着那双水蒙蒙的杏眼挑唇一笑,风流尽显:“风禾姑娘,你可想好、唔…” 颜风禾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兰延初的这张脸不偏不倚刚好卡在她的审美上,那张唇上薄下厚,性感丰满,瞳孔深处的绿是说不出的魅惑,耳垂下一对浅紫色的晶石耳钉映衬着他接近小麦色的皮肤,说不出的好看。 颜风禾本就不是什么贞男烈女,为了活下去在肉体上背叛沅珩是不得已的事情。更何况,兰延初可比死在屋里的这几个狗男人强上千百倍。 说到底霍音还是高估了沅珩在她心中的位置。她本就是个渣女,对沅珩的承诺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不久后定会喜新厌旧,是了、没错、一定会的…… 颜风禾压下内心深处翻江倒海的酸涩,双眼一闭、撤去浑身力气,松散地倒在了兰延初的怀里,如同随波逐流的孤舟。 就…这样吧,挺好的。 送到嘴边的美人、你情我愿,哪有不吃的道理?兰延初不再想东想西,他一手扣住颜风禾的后脑加大了吻的力度。 怀中的女人热得像火,唇瓣含在嘴里好似火烤的棉花化作糖水,甜得他上瘾;微颤的睫毛不算浓密却似月牙勾着他的心。 颜风禾早被烧成了无骨的人儿,她瘫在他怀中像棵水草任其抚弄,衣衫肚兜都被熟练地褪去,露出了兰延初觊觎已玫陌尊馓澹厍敖ド畹娜樵稳缤蕉浜诺乃桑盟滩蛔∠胍烧� 颜风禾意乱情迷、毫无章法地撕扯着他的衣袍,直至他健硕的身躯坦露在外才罢休。她心急如焚地将整个身子贴上去降温,却不小心摸到那处滚烫,正要缩回手时,被兰延初按住了… 他搂着颜风禾,半包住她的小手放在那里上下撸动,他抵着颜风禾的额头、一脸促狭:“姑娘,再往下…可就没有退路了。” 颜风禾迷糊中只觉得对方张了张嘴,但脑壳嗡嗡直叫,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甚至把兰延初错看成沅珩,勾着他的脖子又亲了过去。 “唔~嗯~”两人口中交互的唾液拉出透明的长丝,无声的淫靡。 颜风禾一边热烈地回应一边引着兰延初宽大的手掌摸向水淋淋的洞口,主动将他粗长的手指塞进洞内,掀起一阵涟漪,难耐地娇喘:“啊~~~” 霎时间,一道电流直冲脑门,把兰延初的犹豫炸得稀碎。他任由颜风禾拿着自己的手指在花径里出入,由一根加到两根、叁根、四根…指头模仿着阴茎灵活地在洞壁内乱窜,几乎是眨眼间,他整个右手就沾满了黏糊糊的透明液体。 “啊~嗯、再、再多点” 兰延初不由低骂了句“妖精”,说完一口噙住她的嫩乳,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啊~~好、好舒服~” 颜风禾只觉得乳尖被一片温润包围,那温润之上似乎覆着层软硬相间的倒刺,刮得她连连吸气,下面咬得更紧了。 兰延初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拉下亵裤,露出那跻煊诔H说乃洞笮灼鳎宰妓亩纯诰鸵で比搿� “嘶——” 明明那么多爱液润滑,怎么还是挤得他倒抽冷气?兰延初不得不爱抚着颜风禾的脸蛋哄道:“乖,放松。” 那低沉的尾音中带着笑意。 “啊~!不行、好痛…”颜风禾疼得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感觉入口要被撑裂了这男人的尺寸是正常人的吗?这根肉棒要全部进去的话,不得把她搞残了?她本能地呜咽着推搡着,梨花带雨可怜兮兮地嗔视着兰延初。 “嘶——真是个妖精!”那眼神几乎要勾走兰延初的七魄,导致埋进去的顶端生生又涨大一圈。 “啊~!别、我、我不要了~”颜风禾拒绝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可落在兰延初眼中却是别有风情的欲拒还迎,他干脆拿起床头边的黑布重新蒙住颜风禾的双眼,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霍地将其推至头顶,而后整个人趴在她毫无阻碍的上半身肆意舔弄,尤其胸前两个乳尖被嘬得滋滋响。 本就欲火焚身,再失了视觉,耳边吸吸溜溜的声音无限放大,被玩弄的快感也似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无休无止。 终于,在兰延初的‘调教’下,愈发湿滑的花径终于一点一点地将那骇人的凶器整根吞了进去。当庞大的龟头冲开娇嫩狭窄的宫口,那一刻迸发的快感让两个人都禁不住颤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半掩的房门中,只有两面之缘的一男一女因着迷情蛊,猛烈交缠。欢爱的姿势在男子的主导下千变万化,女子娇小的身体被蹂躏地一塌糊涂,呻吟绵延不绝。尤其是那对被拨来拨去掐得一片红痕的双乳,更是为这分娇弱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春色。 “啊~啊、不、不行了兰延初,你快点,求求你。” “风禾乖,再忍一下,嗯” 兰延初捞起颜风禾,模仿着那夜她与沅珩欢爱的姿势,拉她站起来正对着半掩的房门,想象着门外有人正在偷窥,正如那晚的他。 这么想着,兰延初的兴奋又上了一层,他左臂固定住颜风禾的胸口,右手扶住她的下腹,一只脚踩在尸体上如公狗一般半覆在颜风禾背上,疯狂插弄那处不经摧残的花心。 “啊啊啊~啊、太大了,不行了、呜呜…”这大概是颜风禾有史以来第一次被肏哭。这种感觉就像是39码的脚硬穿进了37码的鞋,结果把鞋头给顶飞了一样。现在她就是那个37码的鞋子,内里要被兰延初39码的巨屌给捅穿了。 “别哭、”兰延初也喘得厉害,声音已不再轻佻,紧挨着颜风禾背部的胸膛泌出一层薄汗,“你越哭我就越想…使劲肏。” “呜呜呜…王、王八蛋,唔~!”兰延初看着颜风禾泛红的眼尾觉得嗓子燥得厉害,干脆一把掰过她的下巴将舌头伸进去索求汁液,顺便封住她有些闹人的哭喊。 门外几丈处,不知何时来了一人,森然而立。他透过缝隙观赏着一室春光,似乎并不觉得偷窥他人欢爱有何不妥。只是那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紧皱的眉心是嫌恶,是不屑,是愤然,又似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闷。 直到一声闷哼从兰延初的喉咙深处叹出,颜风禾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热流涌入宫口的灼热感。她扬起脖颈失声大叫,浑身战栗不停,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已是筋疲力尽。 该做的都做完了,颜风禾的胳膊挡住双眼,嗓子沙哑地对兰延初说了句:“多谢。” 兰延初正在穿衣的手猛地一顿,看向颜风禾的眼底情绪不明,片刻后他轻轻在颜风禾嘴角落下一吻,耳语道:“那我先走一步,十五日后再寻姑娘,乖乖等我。” 说完不等颜风禾回应,他便纵身一跃,轻飘飘地从后窗走了,活像个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颜风禾心中腹诽道:谁要等你?十五日后一定要找到方法解决!否则实在不敢想象再经历一遍会不会死掉。 “吱呀——” 颜风禾推开房门,刚一抬脚便与伫在门外不远处、脸色阴沉的边泽四目相对。 “不好!”她压下心中一闪而过的惊怵,扯起嘴角状若平常地冲着他行了一礼:“风禾不知边将军在此,失礼。” “失礼?”边泽快步上前,一把掐住颜风禾的脖子,言辞激烈、语气不善:“你竟是这般不知廉耻的荡妇!若是入了我边家,定会给边家抹黑。” “咳咳咳、边、边将军,”脖子上的虎口越收越紧,颜风禾却懒得解释,毕竟事实就是如此她被迫抬头直视着边泽的眼睛,断断续续道:“说得对、但也望将军明鉴,你们边家也、不是我想进的!咳咳咳、” 边泽目光冷冽地盯着她看了小半晌,又转向屋内,那男子早已不见,只有几具尸体躺在那儿,人首分离。他哼笑一声,突然撒了手,高高在上地斜睨着她,那目光仿佛是在告诉颜风禾:‘你找死’。 不过须臾后,他便收回戾气、不再看颜风禾,似乎再多看一眼就会染上一身污垢,“事不宜迟,即刻动身随我回京。” “武林大会结束了?” 沉冤 金鳞舫上,叶成安不敌沅珩,被打得还手不及。可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噗嗤——”一声,叶成安竟出其不意地反捅了自己一刀! “沅川行,你还不知道吧?血唳刀的真正用法。咳咳、”叶成安吐了口血继续说道:“以身祭剑,血光潋滟!” 字落,血唳刀突绽光芒,血色如潮,以金鳞舫为中心掀起一股飓风,船身被刀风吹得晃得猛烈。 二楼阁间,霍风请示垣将启,“圣上!此子之势怕是会伤了皇子。” 垣将启半眯着眼,黑白相间的鬓发微动,“再稍作观望,看珩儿如何应对。” “是!”霍风心里清楚,这是让他随时做好准备。 “叶成安,我有心放你生路,你却一心寻死。看来叶庭风品行虽差,却待你极好。”沅珩俊眉稍敛,平日温润的他此时却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呵呵,你找死!”叶成安血流如注,被血唳刀带着砍向沅珩,闪烁着寒冽幽光的刀身以雷霆之势劈砍而下,虽还悬在半空,但刀刃上逼人的寒气死气却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沅珩却轻盈一笑,他早看到了刀锋所向,不费吹灰之力就避开了,只是刀速其快,差点削了他一节袖子,沅珩暗叹果然不能大意! 纷繁的战局中,人们只能看到二人你一招我一招,打得不可开交,但霍风却看得出沅珩远占上风。血唳刀刀势狠厉,一般人很难招架,但却未能伤沅珩分毫,招招都似以卵击石,好似一切尽在运筹帷幄之中。 “霍风啊,这小子你看如何?” 霍风哪敢轻易评价,只是低下头答道:“回皇上,珩公子的剑术出神入化,年纪轻轻能有此造化,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实在惊为天人。” 一番话,明里暗里拍尽了皇帝的马屁,把垣将启说得是满面春风。 “开枝散叶!”随着沅珩一声大喝,梧桐剑大放光彩,宛如出水莲花清冽刺眼,剑刃极光闪过、荡漾而出,剑气席卷,瞬间侵蚀了叶成安。 “噗——!”叶成安一口鲜血喷出,倒在木桩上,手中血唳刀也被应声劈成了两半。沅珩并没有给他致命一击,而是仁慈地看了他一眼后,对神鹿门叫道:“烦请各位送他去医馆”。 比试结束了,人群静默片刻后爆发出极大的欢呼声,“二爷!二爷!二爷!” 木桩上,沅珩衣襟翩翩,素白的裙衫上只染上了一丝血色,给他平添了份肃杀之气,宛如谪仙。他悠然而下,平稳地落于船板,笑容可掬、向众人点头致谢。 “本届武林大会胜者——木剑山庄沅川行!实至名归!”黄公公笑得一脸慈祥,接着话锋一转,说道:“诸位都知道,武林大会自第一届至今已近20年。圣上仁德好施,将有报国之志又无出身的寒门武士纳入军中宫中,为君解忧为国效力。” 众人:“不错,大翼得此帝王,乃百姓之幸!” 黄公公:“如今,皇上年事已高,又潜心修道为万民祈福,因此本次武林大会将是最后一届。” 众人:“什么?!万万不可啊,那如此,往后还让我们这些习武侠士何去何从?” 黄公公:“诸位莫慌,神鹿门自今日起将代行武林大会之职,于来年开启春秋两召,为有能耐的英雄豪杰们谋出路。” 众人:“太好了!朝廷果真想得周到~” 黄公公:“为表皇上对诸位、对武林大会的重视,神将甲将由圣上亲自颁发!” 黄公公此话一出,岸边的喧哗声消失殆尽,人们集体陷入了无言的沉默。随着二层阁楼门窗‘砰—’地打开,身穿黄袍的垣将启借栏杆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沅珩面前。 刹那间,金鳞舫以及羲河两岸上上下下万民沸腾,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沅珩更是立即下跪叩首,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诚惶诚恐毕恭毕敬道:“草民叩见皇上!” “免礼,快快请起。”说着垣将启伸出双手将沅珩扶起来,面露慈祥、仔细打量着他眉眼之间的温润如玉,心下不由得再次感叹,“不愧是朕的儿子。” 垣将启拿过黄公公手中的神将甲,将它递给沅珩,称赞道:“沅少侠年轻有为,在比试中展现出的沉着与仁义属不可多得的将帅品质,今日神将甲赐于尔亦天意也!” “皇上盛誉!” “朕在此时日,常闻百姓们称赞少侠乐善好施、医术了得,可见尔品行端正,深得人心。木剑山庄能将你养得这般志洁行芳,朕深感欣慰。” “皇上,川行能有此造化不仅是我山庄之功劳,更是因为他本就是真龙之子,皇上您与皇后的亲生血脉!” 围观的百姓目不转睛地盯着从船中央走出的沅林,迎来了今日的第三次沉默。俄顷物议沸腾,有几人嚷嚷道:“沅庄主,玩笑开过了可是要杀头的!” 沅林拖着沉重的步伐决然行至垣将启跟前,“扑通”跪了下去:“皇上,草民要为皇后娘娘伸冤!为凉相伸冤!为川行伸冤呐!” “父亲!您到底...在说什么?”沅珩傻愣地将目光游移于沅林和垣将启之间,活像个受惊的小白兔,惶恐不安。 垣将启注视着一脸惊疑不定的沅珩,笑着问道:“你的名字,怎么来的?” 沅珩回看垣将启,眸中局促逐渐平静,“回皇上,是阿娘说有一日神仙入梦,告诉她‘此子乃良玉,璞玉浑金,多磨者’,因此有了草民的名与字。” “良玉、凉玉…”似是甜蜜的回忆涌上心头,垣将启的眼角堆满了慈祥的鱼尾纹。下一秒,他忽而转向沅林,沉声道:“沅林,说吧,朕侧耳倾听。” “谢——皇上!”沅林感恩叩拜。他四下环顾,始终没有找到那抹陪在身旁半辈子的身影,凉月能够缺席这么重要的时刻,必是有何不测… 他心下一沉,深吸了口气,开始叙述道:“二十年前,凉后怀了皇子,本应怀胎十月的娘娘却在不到七个月之时大出血,被迫在那个孛星之夜生下小皇子,不久后西甲县遭遇百年一遇的大洪水,一夜之间便淹死了几百人。 朝中将此次天灾归于灭世灾星小皇子与诞下他的皇后身上,在一些人的引导中,朝野上下百官万民一同请愿处死皇子还天下安康。” 经沅林这么一说,现场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一代无不锁眉叹气——“那场大水冲散了多少人的家,冲垮了多少人的心呐。” 沅林接着说:“可事实却是!当年左相钟离岳在朝中迅速扩张势力,让右相心感不安,便私下派人去探查原因,这才得知他向在京官员大肆行贿。 钟离岳本是凉相同乡,凉相深知他并非富贵人家,因此十分疑惑这大笔钱财的来路。可就在凉相想要进一步彻查之时,却…被告知小皇子以灾星降世,身为朝中重臣,右丞他应当以死相消。 聪颖如皇后,早已知道这是奸人计谋,她不愿一生为民的父亲遭受无妄之灾,毅然决定以自身之死,扭转生机。于是八月初一那晚,她一把火自焚于坤宁宫,为保小皇子她更是提前找了死婴抱于怀中混淆视听。 二十年来,凉月一直在暗中搜寻证据,想要为凉后和小皇子正名,如今终于天助我也,有幸在此处与皇上相见,求皇上亲审二十年前钟离岳在西甲县走私铜矿卖与异邦一事!” “什么?!西甲县的铜矿不是皇子死后,天降福祉,大雨给冲出来的吗?” “非也!”沅林冲着人群拿出了一封信,“这是当年负责凉后的太医——孟文礼之遗书!里面详细交待了钟离岳威逼利诱、利用钦天监算定灾日,联合御膳房内应,在皇后的膳食中放入一种叫做‘临胎’的慢性药物,这药无色无味,却能让孕妇在服用两周后按时生产。” “这、!好狠毒的心啊!陷害国母,污蔑皇子,这得诛九族了吧?”人们唏嘘不已,七嘴八舌地开始交谈起来。 “沅林!休得血口喷人!你何来证据?望圣上不要被妖言所惑!” 此时,岸边人群中传出一声震喝,“下官乃左丞相府长史黄治,叩见皇上!” “丞相府长史?”垣将启眉毛一挑,“倒是会挑时候。罢了,既来之,你们便好好对峙才是。” 黄治早几日就来了,他知道现在出现会成为众矢之的,但也只能铤而走险最后一搏了!“皇上,孟文礼的一纸遗书看似是真,可万一是他们木剑山庄联合孟家仿造的呢?” “你!” “沅大侠稍安勿躁啊。你说丞相行贿,威逼利诱,残害皇后与皇子,暂且不说这事情真假,皇上当时思恒再三下达圣旨,处死的可是皇子,并未牵怒于凉后,是皇后自己选择了自焚。甚至,还伪造了皇子死亡的假象,此乃欺君大罪!”黄治阴狠地瞪着沅林,瞥过沅珩的时候更是鼻子一歪,目光挑衅。 这番话将矛盾瞬间转移到凉后藏子的行为上,沅林有口难辩。而沅珩却轻轻一笑,声如清泉:“长史大人这是在颠倒因果,不知大人是否把在座的各位豪杰乃至皇上都当成了…垃圾?若是丞相设计陷害皇后母子在先,那便是丞相欺君在前,凉后为不让皇上陷于不义不仁之地,宁死也要保全皇家子孙,这样的行为又何来欺君?” “呵呵,少侠好口才。”黄治的气息有了一瞬的慌乱,很快便又强装镇定,面向垣将启开口:“臣有两个疑问,一、如何确定沅川行是真皇子?二,当年区区婢女如何携带皇子逃出皇宫?” 黄治气定神闲地走到中央,皇后的信物——那块玉佩早就在绑了颜风禾之后被他们拿走了。 “如若你是真皇子,定有皇后的信物。如若你是真的,那也说明了皇后当年定是与朝臣勾结,早有一方势力,否则不可能将你带出皇宫! 微臣猜测定是与将军府逃不开关系!皇上有所不知,与沅川行极其亲密的女子乃是将军府嫡女,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暗中辅佐沅川行,想要谋权篡位、江山易主啊!” 颜风禾气喘吁吁地刚刚赶到现场,便听到这厮大放厥词,瞬间失了淑女形象地破口大骂道:“我放你娘的狗屁!” 认亲 “请皇上明鉴!就民女这德行,哪里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我看黄大人这纯属瞎子算命——满嘴胡话!” “哈哈哈哈。” 一直沉闷的人群被颜风禾这突如其来的自黑式嘲讽给逗乐了,气氛稍稍活跃了些。 垣将启这么多年皇帝也不是白当的,自然不会被一两句空穴来风带偏了方向。不过他也忍不住想笑,心说这女子也可真是泼悍,有股子凉玉儿年轻时的冲劲,有趣。他偷偷瞄了眼沅珩,窥到他珩儿眼中快要冒出来的小星星,心里直咂嘴:儿啊,男人要懂得矜持! “过来吧,站那么远说话朕听着也累。” 于是,边泽紧随颜风禾登上船,走到垣将启跟前的时候,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下跪,一前一后说道: “微臣,叩见皇上。” “民女,叩见皇上。” “嗯,平身吧。” 边泽站起来,身姿挺拔、不卑不亢,他举止自若言道:“皇上,边家上下对皇上对大翼的忠心日月可鉴,自先祖以来代代伴于天子左右冲锋陷阵,先帝与皇上给的恩宠更是享之不尽,我边家世代感恩戴德。 如今映容在东宫服侍太子殿下,众人皆知二人感情甚是和睦,臣猜测黄治小儿不过是狗急跳墙、心生妒意,还望皇上明鉴。” 边泽三言两语道尽利害关系,一是没有谋反的必要;二是若污蔑边家谋反,可就是连带着太子的份也要一起算。 “至于风禾姑娘……”边泽顿了顿,看了眼颜风禾继续说道:“皇上有所不知,在您闭关期间舍妹凝雨因病长辞,祖母悲伤过度,身体每况愈下,日日念叨着凝雨。 微臣临出行前,祖母命人将我招至床前交待道:‘昨夜梦到凝雨说她在花山等你去寻’,臣本是半信半疑,不曾想竟真的在此处偶遇了与凝雨长得一模一样的风禾姑娘。” “哦?”垣将启想起道观那夜,忽然觉得热血沸腾,直至昨日他都对玉儿的托梦将信将疑,但没想到有人与他境遇相同,不由感慨道:“奇了。” “臣也曾怀疑过她是否为阿娘所生,但风禾姑娘已入花信年华,舍妹才将将及笄,如此大的差距万不可能是孪生。而且,当年阿娘的生产记录和证人亦详细在案,种种证据表明所有的一切只是巧合。” 边泽所言光明磊落,合情合理,甚至加上了神说,解了在场众人疑惑的同时,更是引得一片惊叹—— “嚯!定是得到上天垂怜才能有此奇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觉得姑娘与边将军长得七分相像!” 颜风禾表面严肃认真地听着边泽胡编乱邹,心里早跑起了火车。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个古人们编故事撒谎的能力真的一绝,动不动再搞个封建迷信,谁敢不信?看看堂堂皇帝,听得最是认真,啧啧,现在看来当年沅珩被冤,源头就在这个老头儿身上了。 “祖母病重,又巧遇风禾姑娘,且姑娘无父无母亦无户籍,因此臣胆敢请求皇上做个见证,从今日起边家认风禾姑娘为义女、入籍将军府,以此回报上天之恩、了却家人思念之情,望皇上成全!”说罢,边泽又直直跪了下去。 颜风禾见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扑通’跪了下去。 沅珩看着他们的互动,神色复杂——风禾似乎不太对劲,为何一眼都不看他?与边家的决定是很早就做了的吗?为何从未跟他提过?沅珩心乱地摸了摸颈间玉莲,感受着贴在心口的温暖,稍稍抚平了他内心的不安,许是风禾有什么计划吧,他这么想着。 “皇上您就成全边将军吧~!” “是啊,这女侠确有边家儿女之风骨,如此看来倒真是天意呢!” 垣将启想了一二觉得实乃顺理成章之事,若是之后郎情妾意,倒也算是门当户对,于是他点头同意:“既如此,朕便做个好人,允了!平身吧。” “谢皇上!” 这、这就完事儿了?颜风禾依旧装作淡定地起身,但还是不敢相信两三句话自己担心的身份问题竟然就被解决了?果然地位和权力就是硬道理。 边泽赤裸裸地盯着她看,眼神里流露出一股陌生的慈祥,左手甚至拍上了她的肩膀,用一种颜风禾从未见过的温柔叮嘱道:“从此以后,你就叫做边风禾,是我边泽的妹妹了!” 颜风禾看着这样的边泽嘴角直抽搐,心想这哥们儿不去当演员真的可惜了。 余光中,颜风禾感受到沅珩凝望自己的眼神,不敢回望,只能装作不知道,转而甜甜地对边泽叫了声:“多谢兄长。”声线之腻,让边泽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扭曲,不过眨眼就又恢复平常。 黄治被这一打断,又慌了神,几个回合下来完全不占上风,不过…没有信物,没有凉月,他还就不信皇上能那么轻易地认下这个儿子! “沅林!你说他是皇子他就是了吗?证据呢?!” 沅林冷笑一声,淡定自若道:“自是不牢你费心。川行,将你的贴身玉佩拿出来呈给皇上。” 沅珩前几日才把玉佩与颜风禾做了交换,现下自是没有,不过他相信风禾会做些什么的。 “川行?” 眼看着沅珩不答话,黄治忍不住奸笑道:“哈哈,沅林小儿!你莫不是把众人当猴耍吧?皇上,这可是欺君之罪!”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颜风禾突然戏精上身,打着哈哈切断了黄治的发问:“我刚刚想起来在来的路上捡到一块玉佩,这玉佩是沅少侠一直挂于腰间的,现将它物归原主!” 说完,变魔法一样地从怀中掏出了那块墨玉,惊得黄治脸色大变、连连后退,伸出手就要去抢:“不、不可能!” “哦?黄大人为何说不可能啊?莫不是…你找人偷走藏在了客栈?”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黄治及时刹住了车,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女人能找到玉佩!根本想不明白她怎么找到的? 时间回溯到颜风禾与边泽对峙的那一幕,她刚刚问过武林大会结束没,啾啾就急得在上空扑棱起来了,大叫着:“小风禾,他们拿走了你身上的东西!” 颜风禾当时愣了一霎,后来习惯性地摸了把脖子才灵光一闪:“是玉佩!” 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带我去!”把还在怒火中的边泽吓得一怔,露出了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她没跟边泽解释太多,拉着他就跑,“他们偷了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等我拿回来我保证乖乖跟你走!” 于是在啾啾的带领下,她一路狂奔,踹开房门的时候那人正在跟另一个人交待些什么,在边泽的严刑拷打之下,他们才说出黄治的计划—— 原来,黄治偷走颜风禾的玉佩不只是为了构陷木剑山庄和沅珩,他甚至打算另安排一人冒充凉后之子,日后好为丞相府所用。 接着,就有了颜风禾现在对峙黄治的一幕。她得意洋洋地在黄治面前晃悠,“哦,忘了告诉你,我把他们带来了。”她瞄了眼边泽,立马乖巧地说道:“麻烦兄长啦~” 边泽虽然面无表情地应下,心里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刺挠,脑子里一会儿是她妩媚娇喘的妖娆身段,一会儿是她单打独斗时的杀伐果断,一会儿又是现在这样娇嗲嗲的模样,短短不到三天,这个女人已经侵占他太多的思绪,令人心烦。 憋闷的情绪无处发泄,他便恶狠狠地盯着压上来的二人,在他们背对着自己的时候猛然发狠踹向腿窝,“跪下!”没曾想,那两个人竟直直趴在了地上,没了声响。待边泽将他们翻过来的时候,只见那二人唇色乌青,咽气了! 这下子,不只是看热闹的人群,就连近在咫尺的皇帝都惊了,“这这这…” “哎呀边将军踹死人了!” 不明所以的群众看得不真切,误以为边泽那一脚直接把人给踹死了,既惊叹于边将军神力,又对他的残暴心生惧意。 眼看着人们要起哄,颜风禾赶快跑到沅珩身边,对着众人喊道:“大家安静!这二人状态像是中毒,神医沅二爷就在此处,何不待二爷给个结果?” “风禾姑娘说得对,我相信边将军绝不是残暴之人!” “我只相信二爷!” …… 在人群互相争论的时候,颜风禾的手却忽然被沅珩紧紧地紧紧地攥住了,飘进耳边的声音第一次染上了微微的烦躁:“风禾,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凉月死了。” 趁着沅珩木然的间隙,颜风禾迅速抽出了手,把玉佩塞给他就开跑。她真的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沅珩,除了快速逃离似乎别无他法。 一盏茶后,沅珩解释道:“这二人乃中毒而亡,此毒起源于中原,被下毒之人若是不按照施毒者要求做,就会在一刻钟内暴毙而亡。” 简单的两句话瞬时为边泽挽了尊,边泽沉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对他说了句“多谢”,随后眼神阴狠地剜着黄治:“黄大人可有话要说?” 黄治如踩针毡,他万万没想过竟能一步输步步输!还好提前给那两人下了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黄治信天命,但也信人为!他坚信亲手经办的西甲县一事不可能有纰漏,因此强撑着支离破碎的心脏厉声质问沅林:“你污蔑丞相西甲县私通异邦一事,可有证据?!” “有!”岸边突如其来一声吼,骇得黄治一个激灵,“老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只听那声音洪亮如钟。 答话的自不是沅林,而是一个骑驴的老人。颜风禾定睛一看,竟然是当时在半山客栈见到的那个老爷爷! “黄治,你这一辈子跟着钟离岳做尽坏事,现在时候到了,也该上路了。”老头似幽怨又似释然,苍劲犹如古木,带着岁月的沧桑追溯而来。 “你、你是?”垣将启使劲眨了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了,他慌忙向岸边的方向踱去,脚步已显凌乱。站定后垣将启远眺着驴背上的老人,颤抖的声音中透露着七分确定:“…凉、凉相?!” 尘落 二十年前,凉玉儿自焚后的翌日深夜,右丞凉昌琼的卧寝也随着一把大火被烧得片瓦无存。等相府的奴才们灭了火,床榻上的凉相早已面目全非、浑身焦黑。 一时间翼朝上下流言蜚语,有人悲怆“凉相为民一生,死得冤”;有人猜测“凉后之死重重打击了爱女心切的凉相,致其哀莫大于心死,随女而去”;也有人暗自欢喜“从此仕途上少了一块油盐不进的绊脚石”…… 而皇帝垣将启的心情最是复杂。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得益于凉家辅佐;好不容易当上皇帝,却不得不处处提防民心所向的凉家。 朝堂之上,凉相好直谏,很少给他留面子;回到寝宫,凉玉儿更是日日在他耳旁唠叨“皇上要一心为民,能省则省”,就连他想修个行宫都要被指责半日…于是垣将启开始慢慢地厌倦,慢慢地再也不愿进坤宁宫,慢慢地漠视凉家。 只是凉玉儿的性子随他爹,要强极了。他不去坤宁宫,她也不来长生殿,只是偶尔听到他身体不好,会亲自下厨做些补品,让奴才们来给他。 后来钟离岳当了左相,巧言令色、出手阔绰、深得他心,淑妃也温婉乖巧,更趁他的意。但垣将启偶尔忆苦思甜,脑子里全是凉玉儿陪他度过的时光。直到凉玉儿死,他才发现对凉玉儿的爱是独一无二的。 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于是…自那以后,垣玦在皇宫中的地位几乎不可动摇。 如今,垣将启左看沅珩,右望凉玉琼,一个新人一个旧人,一时感慨万千,对于凉玉儿长久以来的愧疚似乎也得到了救赎。 “老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凉相平身!快!将凉相请上舫来!” “凉相?”颜风禾嘀咕了句,忽然恍然大悟道:“是沅珩的外公!”怪不得半山客栈那日老头一直盯着她看,原来是去看外孙了! 颜风禾偷瞄了沅珩一眼——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即便没有感情,正常人也会感到惊讶吧?除非…沅珩早就知道了! 颜风禾想着想着眉间越来越深,不禁疑惑道:这老爷爷不是兰延初的人吗? “想什么呢?眉头蹙成一团。”边泽的阴影突然笼罩过来,挑着眼俯视着她。 吓得颜风禾一个激灵,“呵呵呵”干笑,随便胡戳道:“嗐,你难道不知道皱眉能帮助人锻炼脑子,让人更聪明嘛?” “哦?当真?” 看着边泽逐渐聚拢的眉心,颜风禾没忍住笑了出来,凑到他身旁小声说道:“没想到边将军也有如此单纯的一面。” “……” 边泽被气得语塞,颜风禾倒是没想到他竟然忍住没骂她,心里对边泽的恐惧多少有了些改观。只是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沅珩的神色愈发阴沉,眼中的平静也早已荡然无存。 嘀咕间,凉相已至垣将启身边,屈膝就要下跪,却被垣将启飞快扶住,颤抖着说:“凉相万万不可。” “皇上。”凉相这句‘皇上’叫出了憋在心中长久的荒凉,刹那间两看泪眼,“这么多年老臣辗转于西甲县与两境之间,就是为了查明真相,这一日,老臣等了二十年。终于在年初找到了当时从西甲县逃窜至羽国的幸存者。” “哦?” 闻言,黄治大惊,两眼发直,浑身崩得挺直,甚至忘了喘气,但他仍然死不承认:“凉相藏得可真够深的,皇上,别听这老头疯言疯语…” “来啊,掌嘴二十!”垣将启大怒,一个眼刀飞过把黄治震得连连后退。 “啪、啪、啪…”霍风控制着掌心力度,二十掌刚好打得黄治血肉模糊又不至昏迷,“皇上与凉相叙旧你也敢插嘴,不想活了?” 黄治笑了,他面如死灰讥笑道:“哈哈哈哈哈,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哈哈哈哈!” 不时,他决绝地看了垣将启一眼,躺在地上狂笑着拍了三下手掌。霎时间成群身穿布衣举刀拔剑的人自四面八方应声而起,在昏天暗地中向金鳞舫中央席卷而来。 “护驾!”霍风大喊。 颜风禾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知所措时正准备拔刀而上之时,却被边泽拉住,“快走!” “为何?!” 边泽沉着说道:“这些人皆为死士,穷途末路,不成功便成仁;你拿什么跟心存死志的人拼?别以为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能撑得过一盏茶。皇上此刻需要人马保护撤离此处,即是我边家人,自是跟我走。” “好。” 颜风禾不敢回头看沅珩,她自我安慰道:只是护送皇上去凤麟园避难而已,他不会有事的… 事实证明,钟离岳养的死士果真非同一般,大多数都身手很好,颜风禾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打得是气喘吁吁;有好几次眼看着那些人离皇帝近在咫尺,最后都被边泽一枪拦了下来,那威武身姿有如神助。 最终在各方保护下,众人顺利抵达凤麟园,原本分散的重兵又聚结于此,在边泽的指挥下迅速组成了里三外三的包裹式阵型,易守难攻,皇帝和凉相暂时安全了。 议事堂内,垣将启震怒:“大胆黄治,竟敢暗养死士刺杀朕!来人呐,即刻拟招,诛其九族!” “皇上,此事恐怕非黄治一人所能为之。皇上仁德,切不可养虎为患呐。” 凉玉琼可不打算让垣将启给钟离岳活路,在场谁人不心知肚明黄治背后的钟离岳难辞其咎。 垣将启的犹豫转瞬即逝,掷地有声:“凉相所言有理,朕要彻查此事!” 正在此时,霍飞与沅珩恰巧赶到,他们一手提着半死不活的黄治,一手拎着刺客的尸体。沅珩率先下跪,“请皇上恕罪!在花山脚下竟让皇上受惊如此,乃木剑山庄之过!草民自愿领罪!” “傻孩子,快起身吧。”垣将启敛起怒容,和蔼地看着沅珩,“可有受伤?” “回皇上,草民无碍。” “还不叫父皇?”凉相在一旁满脸褶皱催促着沅珩,“是不是傻?” 沅珩胆怯地瞄了眼垣将启,却见他不住地点头,面含期待,一时间百感交集,装作一副天真模样问道:“您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珩儿啊,如何能不是呢?你的面容,你的玉佩,你的举止,还有…”垣将启指着凉玉琼:“你的外公…” 亲耳听到垣将启的回应,沅珩笑了。十几年他隐忍不发,为的就是某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立于天地之间,这一天他似乎等到了。 “父、父皇…”沅珩声声切切,叫红了眼。 兴许是父子心连心,垣将启也泪眼婆娑长叹道:“珩儿受苦了,一切皆是父皇的错。” 凉玉琼见状,挺着佝偻的背,抬头向天颤颤巍巍喊了句:“玉儿啊!你可以瞑目了…” 不久天下便知,此次武林大会中,胜者木剑山庄二公子沅珩实乃凉后所出嫡次子,为皇帝第四子,被封为“珵王”;当年“灾星”一名也不攻自破。 垣将启更是将左丞相钟离岳一案直接交由沅珩彻查,并正式赐名木剑山庄为“天下第一庄”,赏黄金万两,以延续凉后“救死扶伤,安顿天下遗孤”之大愿。 颜风禾发自内心地为沅珩喝彩,但她只是站得远远地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沅珩与她四目相对,迟迟不肯撤去目光,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忽然重重跪在地上,对垣将启说:“父皇,儿臣有一请求,恳请父皇应允!” “哦?” “儿臣想娶、” “杀人啦!有人被杀了!!!”沅珩的话被不应景的尖叫硬生生切断。 颜风禾提到嗓子口的心顿时落回原位,谢天谢地没让沅珩说出后半句,她甚至有些讨厌听到噩耗时感到庆幸的自己。 垣将启的注意力也被门外的声音吸引了去,“是西苑?” “皇上,民女这就去查看。”说罢,只等垣将启一声“嗯”,便飞也似地跑了出去。没成想,边泽也紧随其后,“你干嘛老跟着我?” “你现在是边家的人,出了问题可都算是边家的,自是不可放任不管。” “随你。” 他们循着声源而去,颜风禾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出事的场所似乎是流枫庄的院落。说来也怪,今日金鳞舫热闹非凡却唯独不见流枫庄。她心下一沉,想到霍音所说霍飞被沅珩所害,流枫庄面临瓦解,不会是真的吧? 颜风禾眉头紧锁的模样落在边泽眼里是另一番意味了,“又在锻炼脑子?还是说…跟你有关?” “哈?”颜风禾一副“你是猪吗”的表情欲言又止,大大刺激了边将军自傲的心,把他气得直咬牙后根——这女人,总有一天让她尝尝苦头! “将军!”神鹿门当值的人跑来对边泽行了一礼。 “嗯,何人被杀?” “流枫庄少主霍尘。” “诶?”颜风禾愣了一下,甚觉好笑:“你搞错了吧?” “下官已确认,死者满头金发,年龄十五六岁,面部特征也与霍少侠一致。” “不不不,”颜风禾连连摇头,觉得甚是荒唐,可声音却是颤个不停:“不可能啊,肯定是你们认错了。” 这时,西苑忽然传来一阵男子凄厉的喊叫:“少主啊!!!你死得好惨呐!” —————— 周末愉快~!最近开始变热了尼。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猜到小尘尘是被哪个阵营杀掉的~ 我想当将军 颜风禾发了疯一样地撒腿往出事的屋子跑去。那里房门大敞,门口围着一群人,看架势和穿着应当都是流枫庄的。 原本隔着一段距离看不真切,直到挤进前排她才看清楚瘫坐在床边半垂着头的金发少年,是霍尘! 霍尘面如土灰,双目无神,自眼角渗出的鲜血已经干涸,挂在脸上两行血泪。微微蜷缩的手指似乎在告诉众人他死前经历的痛苦。 “不、怎、怎么会…”颜风禾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边泽眼疾手快在后面托了她一把,他朝着跟在身后的少年郎使了个眼色,便听少年郎清了清嗓对屋内喊了声: “怎么回事?” 屋里的男人一见是边泽,哭声更甚。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向边泽爬过去:“哎哟喂!边将军啊,你可要为我们尘儿做主啊!他还这么小,就被奸人狠心毒害,请您一定要找出凶手,为尘儿申冤呐!”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少年郎厉声质问道。 那人埋着头答:“回大人,小的名叫霍沙,是流枫庄二当家。近日庄主不知去向,庄内除了少主无人晋级决赛,偏偏少主又身负重伤无法参赛。 大家六神无主,想着早早收拾好先回庄再说。谁能想到…来寻尘儿的时候却、却……” 霍沙情到深处又抽噎起来:“尘儿生性纯良,涉世未深绝不可能有仇家。他爹虽然风流但也圆滑,这么多年也并无与人结仇,小的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招惹了谁……恳求将军查明真凶,为我流枫庄做主哇!” 颜风禾已经听不到谁说了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一片死寂的霍尘。她眼中的泪已经凝成流不动的冰霜挂在眼底,只余下汪洋的酸涩。 她颤颤巍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踱过去,跪坐在霍尘身边,哆嗦着握住他僵冷发紫的手,一声一声叫魂儿般轻轻喊着:“霍尘、霍尘?你醒醒,看看姐…” 颜风禾根本不敢相信昨天还神采奕奕站在擂台上向她炫耀的小孩儿现在竟然再也开不了口。 去五福堂的时候还生龙活虎一口一个“姐姐、姐姐”地叫着,甚至得意洋洋地告诉她等伤好后要参加募兵,当一个像边泽一样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还说想跟她做世上最好的姐弟,带她去看流枫庄后院最美的荷塘、给她品尝世上最甜的蜜饯……可是、可是啊… “尘儿!”颜风禾终是抑制不住,泪水如倾盆大雨洒落,嘶哑的哭声像在黄连水中泡上半月般苦涩灼人。 边泽默默走到颜风禾身边,从怀中拿出手帕递给她拭泪。 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攥紧边泽的手,泪盈盈地请求道:“沅珩、快…去找沅珩!沅珩一定有办法、让他活过来……” 边泽没有回应,而是转身问向旁边的少年郎,“乐游,仵作还要多久能到?” “回将军,已在园外候着了。” “让他进来吧。” 见边泽不理会自己,颜风禾心有不甘,摇晃着起身要去寻沅珩,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冷静!人死不能复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况且,你别忘了王爷是被木剑山庄养大的。” 颜风禾行尸般的身体猛地一滞,听出边泽话中有话。 联想起近日流枫庄与木剑山庄处处剑拔弩张,还有霍音说的话,难道霍尘的死与沅珩有关?不、不可能,沅珩断不会行小人之事!一定是有人想栽赃沅珩,挑起两庄纷争,那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谁会是最大受益者呢?又或许……纯属偶然? 颜风禾脑中乱作一团,她索性攥紧拳头、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停止思考。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找到杀害霍尘的真凶,将其绳之以法! 仵作进门后,先是朝着边泽行了一礼,随后匆匆来到尸体身旁,将其放平,隔着屏风脱光霍尘衣物,仔细勘检起来。 小半晌,仵作从屏风后出来,面色严肃道:“回将军,死者身上没有其他致命创口,只有嘴边留存的少许白色粉末,是掺杂着毒药的糖霜。 此毒为慢性毒,无色无味,入口后潜伏期为12个时辰,时辰一到中毒者会觉口干舌燥,最终七窍出血而亡。霍少主的姿势应是在下床求水时挣扎身亡。” “糖霜?一天前?”颜风禾死死地定在原地,“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姑娘,午时末。” 颜风禾闻言猛地一个身形不稳,强压下心中剧烈的不安。 与此同时,边泽来到尸体边,目光凌厉地扫视一圈,瞥见了床头和霍尘衣领处的白粉,沾起一点放在鼻子下轻闻片刻,皱起眉:“确是糖霜。” “是、是蜜饯!”霍沙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激动地大叫,“尘儿昨日得了蜜饯,开心地不得了。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吃甜,还嚷嚷着什么‘姐姐送的’。”霍沙停了半刻,忽而目光如刀刃般割在颜风禾身上:“是你!我想起来了,当时你带着面纱鬼鬼祟祟地去五福堂找尘儿,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你这头发和眼睛错不了!” 边泽走到颜风禾身前,低斥道:“休得胡言。”虽然他对颜风禾的感觉极其复杂,但他敢肯定霍尘绝非颜风禾所杀,大概是因为颜风禾对霍尘就像是他对凝雨的感情,是姐弟兄妹间的爱惜和纯粹。 “将军,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五福堂的人呐。时间也都对得上,线索也都齐了,您这是要包庇犯人吗?” 颜风禾一手推开边泽,并没有预想中的委屈,反倒无比坚定地陈述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二当家的都不会信我,可是还请您再思量思量,我为何要杀尘儿?为何又要用这么麻烦的手段杀他? 我就住在凤麟园,想要接触到尘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根本不必特意到五福堂走一遭;而且有人能证明昨日的蜜饯我也吃了,却无事发生,说明…毒是后来下的; 时间又在午时末,您怀疑我是合理的,但我认为当时在五福堂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你。”话音结束,颜风禾的手指向了霍沙。 刚刚进屋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霍尘身上,以至于忽略了极强的违和感。直到刚刚她才发觉违和感的来源——是霍沙! 明明是流枫庄二当家,竟然看不到他的内力,他是真的不会武功还是说…与暗巷里刺杀凉月的小孩儿一样,以什么方式掩藏了内力? 这么想着,颜风禾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先一步行动,她提掌直冲霍沙面门而去,眼看着掌风将至,霍沙却不动如钟,眼神中甚至毫无惧意。 “风禾,你干什么!”边泽箭步上前拦在霍沙前面斥责道。 “将军救命啊~!她她她、她这是要杀人灭口啊。”霍沙马上变作一副泪眼愁眉的可怜模样,向边泽诉苦。 颜风禾心底困惑愈深,明明此人已进中年,如此故作姿态为何看不出油腻?怪异,实在是怪异。 门口流枫庄的弟子们也看不下去,纷纷谴责颜风禾:“这女的是明知道我们二当家不会武,想趁机杀了他吧。将军明察啊!” 话飘进颜风禾耳朵里,她眉间皱纹更深了:果真不会武吗? 思索间余光感知到一股赤裸裸的恶意,她立马追随着目光而去,只来得及捕捉到霍沙眼中的最后一丝讥讽。 这人一定有问题! “明察?”边泽挑着嘴角缓缓开口,屋内气压陡然变低:“诸位有所不知,边风禾是本将的妹妹,昨日的蜜饯本将也吃了,单凭蜜饯上有毒怎可轻言下毒者就是她? 吾以为,风禾说的不错,五福堂在场之人皆有嫌疑,此事交给官府处理即可,定会还你们流枫庄一个说法。”边泽讲到这儿,眼底闪过寒意:“水落石出前若是传出不实之言,那在场的各位可就难辞其咎了……” “都听清了吗?!”乐游接着边泽的话朝众人吼了句,那气势汹汹的霸道,无人敢说不。 “谢谢你。” 走出房门后,颜风禾脸色苍白地与边泽道谢。 边泽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随口说道:“就算不是你,凶手也会用别的手段取他性命。” “呵,你是在安慰我吗?”颜风禾嘴角一歪又开始使坏地调笑他,没想到边泽只是别扭地又“嗯”了一声。 “喂!你不会有恋妹癖吧?” “?”边泽晃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看过来,“恋妹癖?恋、妹、癖?”如此重复了几遍之后,颜风禾就看着他的脸突然拉下来,黑如锅碳,两边的耳朵像热水壶的出气孔被熏得发红,隐约能看到缕缕热气冒出。紧接着他抬起手臂怒指她的鼻尖吼道:“你!……” 乐游默默跟在身后直摇头:没想到将军也有这么一天…… “哈哈哈哈!”颜风禾笑得停不下来,起初单纯觉得边泽好玩,但笑着笑着,就笑得眼泪横流,实在不能称作雅观。 只是不到两个时辰,凉月和霍尘接连死去,这给颜风禾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在面对威胁和栽赃的时候,除了权力,其他似乎都格外苍白。 颜风禾望着议事堂的方向又看看身边的边泽,内心突如其来一股巨大的渴望——对权力的渴望,似乎只要有了权力,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她盯着边泽,眼中重新绽出的光芒快要将他吸进去,不会儿颜风禾兀地勾住边泽还悬在半空的手指,温润的触感…让他有那么一瞬晃了神。 “大哥,我想做大翼第一女将。”—— 520小剧场 这天一大早颜将军就偷偷摸摸起床开始捣鼓。昨晚是边泽侍的寝,用了各种玉势和玉蛋硬是给她玩得直不起腰来,恨得她牙痒痒。 不过转念一想,520这天还是要给他们些甜头~所以颜大将军忍痛摸黑来厨房打算做个蛋糕给这些个宠夫们一点点惊喜,至于材料早让华芙买齐了。 谁知道刚刚开始动手就被一身药香的来人从背后一把抱在了怀里,“阿珩?” “风禾,520快乐,这个送你。”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朵不知哪里来的玫瑰。 “阿珩,唔~” 果然最懂她的总是沅珩。只用一朵玫瑰就让颜将军心甘情愿地灶台上献出了自己。 冰释 颜风禾其实想了很多种可能,只靠她自己、回到边府当小姐的话最终必定逃不过政治联姻的命运,即便是嫁给沅珩她也不愿。如今既有一身武艺,又正巧落在边家,不如物尽其用走个武官,既不需与文人明嘲暗讽,也能有一定的自由和地位。 只是当看到边泽默不作声,眼中闪烁着浓厚的玩味之时,颜风禾有些猜不透这男人的心思了。于是她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我不是说着玩玩的。 第一,我本就不是深闺,硬是装作大家闺秀反倒会弄巧成拙坏了你边家的名声; 第二,我的身手想必将军也看到了,虽然现在还不是顶尖,但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关键时候既能自保又可救人,还是很有用的;这第三嘛,” 颜风禾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开口道:“我可以帮你查清楚边二小姐去世的真相。” 边泽的表情终于在话到此处时起了变化,只见他眼波右转,瞥了颜风禾一眼,随即扬起嘴角哼笑道:“呵,算盘倒是打得挺响。利用边家给自己铺路、给你的心上人做嫁衣?” “嗐~别说的这么直白嘛~”被边泽说中心事的颜风禾没有一丝羞赧,反倒是对着他冁然一笑,淡定道:“我只是在与将军谈条件而已。毕竟…如今是将军有求于我不是吗?” 边泽神色一凛,片刻后不怒反笑:“你在威胁我?” “没有没有,哪里敢啊~” 颜风禾言笑嘻嘻的模样,让边泽莫名火大。他知道颜风禾所言何意——沅珩回归皇室是板上钉钉的事,皇上为了弥补也必会给他一时荣宠。只要沅珩开口,这女人就能全身而退,而他…凝雨之死,祖母嘱托以及太子的吩咐,让他不得不一退再退。 堂堂将军、大翼关内侯之子,现下却被一个小女子拿捏,边泽的傲气被生生挫掉一截,奇怪的是他也没有怫然不悦。 “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我谁都不为,只想给自己求个后路。任何时代的女人如果一味地依附男人、依附家族,最终都只会导向一个结果——自我毁灭。”颜风禾目光飘忽望着远方,此刻突然怀念起故土的安逸。 “我不求你能理解,我可以靠自己摸索出一条通天大河,但是需要将军做我的引路人,如若闲暇之时能将兵法传授一二,风禾感激不尽。 自小听娘亲读话本,每每听到‘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心中就会生出无限憧憬,虽然我没有系统学习过兵法,但我很聪明,只要有人指点一二,我定能很快掌握,还望将军莫要小瞧女子。” 乌云渐渐散开,阳光顺着缝隙挥洒下朦胧的金光,落在颜风禾仰头高看的侧脸,动人心魄。 边泽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无法将她视作边凝雨,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 合作而已,难不成她能翻出片天来?这么想着,边泽的语气柔和下来,“乐游,告诉小姐怎么才能成为将军?” “诺!”乐游敏锐地捕捉到“小姐”二字,于是毕恭毕敬地对颜风禾行了一礼,后才解释道:“小姐,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过女将,我们将军也绝非轻视女子的肤浅之辈。 只是在大翼,将军的头衔主要靠战功,爵位则世代沿袭。小的大胆替将军说一句,小姐想要进军营当兵倒是不难,但这些年百姓安居乐业,算是祥和…” 乐游讲话不偏不倚,让颜风禾十分受用。她感激地对乐游点头:“多谢乐游,我明白。我也不急于一时,今日之言只是想与将军说明若他日有我等立功之机还望提携,除此以外别无他意。” “好,本将应了。”边泽顿了顿,俊目微沉:“那也请风禾姑娘记住,自是边家人时刻要以边家利益为重。你可以为自己而活,前提是在边家的大树下。” 颜风禾又怎能不明白呢,她喜形于色,立刻后退一步拱手拜道:“多谢大哥!” 边泽负手而立,浓眉微扬,点头算是应下了。 乐游抿嘴偷笑,从小跟着边泽,自是熟谙将军心思,这会子只是表面不露声色,心里高兴着呢。 对于新生活的期待远超过了最初的忐忑不安,颜风禾此刻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乐游,外界事态如何?” “回将军,黄治引起的刺杀和混乱已被平息,木剑山庄也倾巢出动来保护皇上与王爷,望北镇外亦无风无雨,应是无事了。” “嗯。”边泽斜眼看向颜风禾:“我今日来寻你便是接到家中急信,祖母病重。本想即刻启程,不料却生了这么多事端。如今有人在此主持大局,回府自是越快越好。” “大哥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抛下皇上先行一步吗?” 边泽笑了,笑声很轻:“何为‘抛下皇上’?”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额…” “无碍,只是以后在外人面前说话要注意些。” “是,大哥。” “嗯。”边泽还不习惯如此温顺的颜风禾,他别过头稍稍提速走在前面,“要同我一起去向皇上辞行吗?” “不、不用了,”颜风禾想到相生堂里的沅珩,逃也似的连连摆手:“小妹在门外等哥哥。” 听到“哥哥”,边泽又是脚步一顿,续又加快,朝着相生堂走去。 颜风禾站在凤麟园大门外望着人来人往发起了呆,花山、木剑山庄、武林大会…人走人散尽在弹指间,时光果真匆匆,再会不知又是何时…… “风禾。” 背后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袭来,颜风禾身形猛地一僵,不敢回头。 渐行渐近的脚步让颜风禾差点忘了呼吸,她不由握紧拳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平静地转过身,笑着与沅珩行礼:“王爷好。” “风禾,叫我阿珩。” 沅珩颤抖的声音紧紧系着颜风禾的心弦,她尽量保持距离礼貌地道喜:“恭喜王爷守得云开,如今您身份尊贵,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风禾,看着我。” 沅珩步步逼近,停在颜风禾跟前,小心翼翼地扣住她的双臂。见颜风禾迟迟不回应,他的手指越收越紧,近乎哀求道:“风禾,抬眼看看我。” 颜风禾叹口气还是抬起了头,只是那双杏眸中尽是疏离,她轻佻地扯起嘴角:“沅珩,我们之间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你还年轻,如今又是王爷,大好的前途等着你呢,作为朋友我真心为你高兴。但你别忘了当初我在半山客栈说过的话,玩玩可以、唔!” 没说完的话被沅珩强势的吻吞入腹中,颜风禾刚想沉迷就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啪!” 这一巴掌…生生扇红了沅珩的脸,却没有冲开他的怀抱。 沅珩更加坚定地将颜风禾紧紧拥在怀里,他额前的发丝已有些凌乱,声音沙哑地亦失了往日的风采: “风禾,我知道你是故意这么说的,我知道你心里多难受。 凉月的死不是你的错,千万千万不要自责。 都怪我,是我没有守护好你们。 是我太自负,没料到这里还藏匿着凉月之上的高手,都是我的错。” 沅珩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颜风禾心中的憋闷和疼痛,她终是隐忍不能,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靠在沅珩怀里哇哇大哭起来:“是我的错,如果我听话留在金鳞舫,凉月就不会死了。” “不,与你无关,”沅珩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丝,“你要明白,即便不是霍尘,也会有华芙、溪竹、小五等等,殊死一搏他们定会想方设法诱你出去以此来牵制我。” “所以只要我在,就是你的累赘!” “不、不可这么想!听我说,就算不是你,他们也会拿木剑山庄的人来要挟我。人活于世间,很难独立其身,只要有羁绊,就会有弱点。 但我们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因为怕有弱点就孤立身边爱你的人,这个道理我是遇到你之后才懂的…风禾,错的是我,我还不够强大到保护所有人。 虽然目前没有证据,但凉月的死极有可能与你无关。相信我,我一定会查明一切,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沅珩像那夜一样轻轻拍着颜风禾的后背,温柔地说着不容拒绝的话:“风禾,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 颜风禾的浪子之心生出了她难以承受的愧疚,她忍无可忍地大吼道:“沅珩、你还不明白吗?我根本不是什么良人!说过的话我自己都不记得,你还当什么真?” “风禾!别说了!”沅珩的脸色变得苍白,颈间那枚玉莲也似乎变成镰刀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脏,痛得他浑身颤抖:“不论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不会介意,我爱你。所以如果你想要时间去思考、去成长,我给你!但请你…求求你坦诚面对自己的心!” 沅珩的声音越来越弱,可划在颜风禾心上的痕迹却越来越重,快要窒息。 “风禾,你要知道,我给你自由并不代表我允许你离开我,这辈子不会,上辈子没有,下辈子也不可以。” 颜风禾的眼泪被秋风带走,只余下一口重重的叹息,她真的拿沅珩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时间。或许时间久了,沅珩莫名其妙的情就散了。 “对了,我要问你件事。”颜风禾想挣开沅珩的怀抱,却被他套得更紧了,“别动,你在我怀中我才能听得更清楚。” “……”颜风禾不由发笑,“何时也学得如此油腔滑调了?” “风禾,让我多抱一会儿。” 沅珩的音色像十月的酒,只一口就让人迷醉,低沉中带着浓浓的不舍和惆怅环绕着颜风禾,震得她神志不清:“我知道你等等就要跟边泽离开花山回将军府了。 我之前派凉月查过边凝雨的死,可能与边正的妾室有关,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带上华芙,华芙能保护你,这样我也才能稍稍安心些。” 沅珩说着又把头埋进了颜风禾的发间,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风禾,一定要乖乖等我,不要胡思乱想,不论何时都要相信我,可听明白了?” “嗯。”颜风禾被沅珩怀中的药香和他时时刻刻的温柔包裹得严严实实,她忍不住鼻头的酸涩又想流泪,明明是想偷偷走掉、想疏离他的,可现在…她连沅珩的怀抱都不想挣脱。 “风禾,等我将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包括霍尘的死。 之后便去宁安寻你。到那时,不论你想或是不想,我都会恳求父皇赐婚,从此以后一刻也不允许你再离开我。” “我不要,”颜风禾傲娇地抬起头,“嫁给一人从此围着一亩三分地的日子,太无聊了。” “那你娶我吧,我不介意。” 颜风禾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沅珩,双手使劲拍拍他的脸:“沅二爷你他妈的是不是魔怔了?好好的王爷不做,怎么偏生了个恋爱脑?青春年华不去享受非要跟我这个半老徐娘在一起图什么啊?” “风禾,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你,绝不放手。你以为我费尽心机当回王爷图的是什么?不只是为母后鸣冤,而是为了光明正大地立于天地之间,这样才不会委屈了你。 没有你,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如若你不愿,我宁肯不当这王爷,就留在花山做沅二爷又如何?” “好一个郎情妾意~”边泽一边鼓掌一边走出来,笑得渗人。 阴阳玉 沅珩松开颜风禾,又交待几句后才踱步园内。 在经过边泽时,他收起往日刀剑相向的锋芒,敛下眼眸低声道:“风禾此去有劳关照了。” 此情此景,边泽也非不识趣之人,颔首一礼:“请王爷放心。” 身侧传来“哒哒”马蹄,颜风禾扭头看是乐游驾着马车晃悠悠来到大门口。 那马车简洁大方,楠木的车身雕梁画栋,外围裹着精美的丝绸,车窗被一帘蓝纱掩着内里看不真切;拉车的两匹马毛发黄里透白,形体健壮。颜风禾忍不住上手摸了两把,啧啧称叹,“这腱子肉,绝了。” 正巧边泽行至车旁看到颜风禾的举动,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乐游见状心里偷笑,赶忙说道:“小姐,请上车。” 话音刚落,颜风禾便像只橘猫身形矫健地跃了进去。一旁的边泽又是眉间一紧,一口深呼吸,劝慰自己不要对江湖女子要求过多。 马车内部空间要比颜风禾想象的大上许多,坐四五个人都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后脚刚踏进来颜风禾就被角落里的一团人影吓得失了声。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选拔赛那日的疯丫头——现在她浑身上下都被麻绳绑着,嘴里塞着一团布,不吭不响地呆坐在一隅。 颜风禾试图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悄咪咪坐在靠门的位置。可还是被发现了,混沌的疯丫头瞬时激动地瞪大双眼,“呜呜呜”地扑腾着要往颜风禾身边滚来。 “呜啊——!!!” 于是,边泽撩开门帘的当下,正迎上尖叫着跳过来的颜风禾,闪躲不及便“嘭——”地一声撞了个满怀。 边泽还未说什么,就见前一瞬还惊恐到扭曲的颜风禾,在碰到他的一瞬面部突然皱成一团,像是遇到脏东西一样“嗖”地弹出一米开外。 边泽:“……” 颜风禾:“……” 两两相望,颜风禾内心波涛汹涌:要死,是不是把讨厌表现得太明显了?可是谁会喜欢被不喜欢的男人碰到,虽然也不是有意的。如果说这人长相能加十分,那性格简直可以直接扣掉一百分!比不上她家阿珩的百万分之一,还是要多多保持距离。 “不过是一个疯丫鬟,就让你如此受惊?呵、莫说当将军,以后若是上了战场怕是连只蚂蚁都不敢踩。” 边泽居高临下地斜视着颜风禾,本以为能挫挫她的锐气,谁知道这女人竟然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 “蚂蚁确实不敢踩,我还怕蛇、蟑螂、毛毛虫、嗯…还有什么来着?”她掰着指头认真数着,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指着他:“对了,还有你!” 边泽的脸,更黑了。 似乎自从遇见颜风禾,他的脾性便受到了巨大的挑战。他决定不再搭理这个没有教养的女人,他忍着怒气坐到一旁开始闭目养神。 成功让边泽闭了嘴之后,颜风禾小嘴一翘,也被靠着车身安静下来。 她也在思考为什么这么害怕失智者?小时候遇到街边神志不清的乞讨者时,她总会心生怜悯给些东西或是零用钱。 可突然有一天,天不怕地不怕的颜风禾一见到这类人就害怕得炸毛,恐惧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原因却是如何也记不得了。 随着车外响鼻声起,马蹄踏动,木制的车厢内也跟着晃了起来,搅乱了颜风禾的思路。 要走了,要离开这个给了她太多回忆的地方,离开那个给了她太多美好的人了......颜风禾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埋在衣袖下的两手紧握成拳,抑制住想要掀开窗帘再看沅珩几眼的冲动。 而窗外,沅珩站在大门里侧背对着马车,直到听到马鞭落下方才如梦初醒急急转过身去,却只来得及捕捉到飞速转动的车轮。 半晌,他眼眶微红地呢喃道:“风禾,我等你。” 快出小镇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乐游探头进来:“将军,有一女子堵在马前。” “风禾姐姐!带上我!” “是华芙!”颜风禾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回头征求边泽的同意后才冲下车。 看着眼前泪水半干的沅华芙,颜风禾心疼不已,满是愧疚地紧紧拥着她:“对不起华芙,都是我的错!尽管来恨我吧,若想报仇也可刺我一剑,我绝无怨言。” 沅华芙闻言,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泪如雨下哽咽道:“姐姐,娘的死怪不得你。我爹已经告诉我了,若不是我和二哥,娘很多年前也许就随着皇后娘娘去了。” 沅华芙的懂事让颜风禾更加难受,她轻轻拂干华芙的泪水,牵起她的手劝道:“回去吧,留在木剑山庄或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的人生刚刚开始,去做你想做的事,不必听从谁的安排。” “风禾姐姐,跟着你就是华芙想做的事。带上我吧,我做饭好吃,医术也不亚于二哥,一定能帮上你的。” “好。” 颜风禾不懂沅华芙的执着,但话已至此,再多说已无意义。于是,在边泽的默许下,沅华芙上了车,紧挨着颜风禾坐下,像只温顺的小白兔。 马车载着五人在半阴半晴的午后驶过了朦胧的羲河边,驶出了热闹的花山镇。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一片,不时吹过几阵秋风,将沅华芙泪痕滚滚的心刺得生疼。 出生以来,沅华芙就鲜少离开木剑山庄,更别提花山县。她是受花山恩泽长大的孩子,对这片土地自是有无限的热爱。 可凉月却在昨夜赶到她房间,笑容可亲地唤道:“阿芙,今晚阿娘与你睡可好?” 沅华芙乐开了花,甜甜应道:“当然好啦!阿芙可是夜夜盼着娘亲呢!” “嘴贫。” 沅华芙撒着娇蹭进母亲的怀中,如同儿时一般好奇地询问:“娘亲,怎么得空回来了?” 凉月思忖半霎却说:“阿芙,娘想给你讲个故事。” “太好咯~!” “传说几百年前,花山还不是花山,只是一片贫瘠的山坡。这里灾害不断、寸草不生、鸟兽濒死。一日,凤与凰南飞途经此处,心生悲悯,双双落泪。于是雄凤挥动翅膀给山北带来雨露,雌凰摆动羽尾给山南撒下种子。 随着岁月变迁,山坡变为高山,恩泽结下果实,百兽汇聚、夜后盛开,便有了花山之名。而凤凰落下的眼泪则分别化为阴阳两玉埋于此处。 眼泪互融的部分阴阳相生又吸收天地精华因此有了灵性,百年后竟孕育出一对鸟儿破壳而出,这便是对鸣鸟。 后来,一对颇有武学天赋的有情人无意间在花山发现了阴阳玉,一黑一白,质地细腻却又无坚不摧,可与刀剑媲美。于是那二人便合力将它们锻造成一刀一剑,多出的美玉则被刻成玉佩,定情终身。 刀剑铸成后他们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想要切磋一番。谁知原本不该有意识的玉刀玉剑竟发出嗡鸣主动飞入这二人手中,似乎是在感恩给予它们再生的主人。 比试途中,对鸣鸟受到阴阳玉感召盘旋于上空,鸣声如歌。二人受此启发,再有刀剑灵性,于是决定修炼于花山,合力创造出绝世的双修秘籍——《阴阳剑谱》。 ‘凤非梧桐不栖,此生只择一人’,自此便有了梧桐剑和凤羽刀。 不久后天下大乱,阴阳逆行。这二人有侠义在心,决意出山协天子平天下,尽快了却人间疾苦。战场上刀剑合璧,横扫千军,他们更是在对鸣鸟的帮助下百战百胜,最终迎来了百年和平。 在那之后,怕天子忌惮,他们便又归隐花山独享清闲直至老死,随后梧桐剑和凤羽刀也神秘地消失了。” 听到这儿,华芙越发来了精神:“阿娘说的不会是木剑山庄吧?后来呢?” 凉月笑了笑,“是也不是。” 她捋着沅华芙的刘海,继续说道:“刀剑再次现世又是乱世之时,它们选了新的主人,践行着凤凰的神愿。而这对新主人才是木剑山庄的开创者,渊明师祖与和清师祖母。” “诶?所以与最开始的两人无关吗?” “嗯。和清师祖母认为苍生疾苦,想要开创门派让更多的人能够习得武功,有一技之长,她立下庄规要求我庄中人出山后不得欺凌他人,要救死扶伤,大爱于民。” “师祖母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嗯。阿娘年轻时也认识这么一个光彩夺目的人,那时候经常想,这样的人一定是神仙派下来的。” 沅华芙想抬头看看母亲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出如此温柔的话语,却被凉月压住头顶,不能动弹。她窝在凉月怀中“哼”了一声,继续回到故事中来: “阿娘,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可华芙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什么阴阳玉呢。” “阿娘原与你一样,也以为这只是木剑山庄代代相传的传说罢了。直到有一日你二哥遭遇不测时,梧桐剑和对鸣鸟现世,与传说一模一样,阿娘才知道这是真的。” 沅华芙惊呼:“什么?你说二哥手中那把木剑是梧桐剑?” “可别小瞧那把木剑。与凤羽刀相应后才会恢复原形威力大增。”凉月语气忽然变得很轻:“小芙,现在凤羽刀的主人也出现了。” “是风禾姐姐吧?”沅华芙似乎并不惊讶,见凉月点头默认,她的眉尾得意地要飞到天上去:“我就知道!看来梧桐剑凤羽刀选的都是有情人呢,这必是天定的姻缘。” “不错。传说梧桐凤羽认主的三个条件是‘阴阳玉、转生缘、救世心’,缺一不可,因此才百年不遇。”凉月话锋一转,悠悠念起一句歌谣:“‘梧桐生,凤羽落;天下合,苍生悦。’” 这是沅华芙从未听过的,她皱着眉头不解地问凉月:“阿娘,‘天下合’是何意?现在天下不是很太平吗?” 凉月长叹口气,面色凝重地说道: “小芙,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或许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硝烟正在升起。” “阿娘总是危言耸听。” “傻孩子。”凉月嘴角挂上笑意,忽然翻身凝视着沅华芙,久久不说一句话。她轻柔地抚摸着华芙的脸廓,目光留恋,好似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刻在心里。 “娘亲,怎么了?” “我的闺女长大了,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凉月收起笑容语重心长道:“华芙啊,阿娘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到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要怪任何人,要明白世间一切皆有定数。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娘能看出来风禾姑娘身上有股生生不息的韧劲,加之她是凤羽刀选定的主人,此后必会大放光彩。武林大会结束后你跟着她,她能替娘关照好你。” “为何?阿娘不要我了吗?”沅华芙急得染上了哭腔,“我要留在阿娘身边、留在木剑山庄。” “多大的人儿了?不哭不哭。”凉月拍着华芙的肩膀,劝慰道:“风禾虽没有拜师入门,但她与我木剑山庄的因缘已定,又是你二哥的心上人,此次她前往宁安可能会遇到危险,你二哥…无法时刻护着她,若有你在我二人都放心些。就算娘和行儿拜托你了,好不好?” “好,我答应阿娘。” 彼时,沅华芙还没想到,这一夜竟是与母亲离别的前奏...... 既如此,她更要遵循与母亲的约定,跟着颜风禾,互相照应!于是,只来得及匆匆见上凉月最后一面,与父亲道完别,她便一路大哭着马不停蹄地往小镇口跑去。 与此同时,羽国境内最为得势的三皇子兰延弘刚刚与人比完射箭回到府中,在与其他皇子的比试中大获全胜,让正值壮年的他显得尤其意气风发。 兰延弘刚刚换上便服就接到下人来报,“主人,花山镇来信。” “哦?”兰延弘正在吃茶的手蓦然一顿,这才缓缓抬起眼,接过密信一字一句读完。他慢悠悠地烧完信件,却见眉梢间喜色难掩,不时便哈哈大笑起来,连道三个“好”字: “果真天助我也!” —————— 猜猜兰延弘为啥这么开心~ 起疑 “驾~!” 马车飞驰在官道上,一路上尘土飞扬,天黑前便穿过几个县,即将抵达花山县所在的北州边界处。 颜风禾第一次坐马车,刚开始的新鲜劲儿早在颠簸了十里路后消失殆尽,只剩下浑身快要散架的骨头。 一路上,因为边泽的存在,整个车厢都极其安静。 她扫了眼边泽,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仍是坐如松柏,身板挺得笔直,这让颜风禾不得不心生佩服,果然军人就是军人。 “咯噔——”车轮压过石头,昏昏欲睡的颜风禾又被生生颠醒,她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调整坐姿,但还是腰疼难忍。 相比起来,沅华芙淡定地多。 颜风禾把目光停留在搭着自己的小肉手上,白白嫩嫩的好可爱。 她打量着沅华芙的侧脸,心想这丫头明明才十六七,身上却有股沉稳的气质,单是看着就觉得内心平静和谐,与沅珩很像,莫非是木剑山庄专产? 在颜风禾发呆的时候,沅华芙忽然凑过来耳语道:“姐姐。” “嗯?” “你是不是…” 没等沅华芙说完,颜风禾的小腹处突如其来一股热流,气势汹汹地直冲体外。她脸色一变跟着小声咒骂道:“靠!” “姐姐怎么了?”感受到颜风禾的异样,沅华芙一下子握紧她的手,紧张兮兮地询问道。 颜风禾面色凝重地低声解释:“没、没事,就是…姨妈来了。” “谁、谁来了?!”沅华芙“蹭—”地一声站起来,她拉开窗帘,警觉地四下查看,动静之大速度之快让颜风禾来不及阻止,成功吵醒了边泽。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微斜瞥着颜风禾,一副“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 “呵呵呵…”颜风禾僵硬地转过身,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干笑着说:“对不起!我是说我,精、精神来了。” …… 沅华芙立马坐了下来:“不好意思姐姐,华芙听错了。” “不不不、是我的问题。” 颜风禾想着反正边泽也醒了,就忍着身体的不适感问他:“请问兄长是否有停车稍作调整的打算?” “马车刚行不过二十里就累了?习武之人身子骨却这般娇弱…” “停!”不等边泽把话说完,颜风禾就做出了暂停的手势。 后悔、太后悔了。明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自己真是中了邪才要去问他!颜风禾恨得牙痒表面却无所谓地笑着说:“我只是随口一问。” 闻言,边泽淡淡地看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继续闭目养神。 颜风禾倍感无力,她转头拉开窗帘看外面一成不变的风景。这一路上连个休息站也没有,就算停了车也没法子如厕,还是男人的身子方便,管子一拉随地都能尿,唉…… 姨妈的到来,让她安心的同时也着实麻烦。长这么大,每次姨妈第一天痛经严重的毛病一直没得到缓解。 上次姨妈期还是沅珩在她体内替她受了那份折磨,虚弱的模样至今都刻在她脑海里。 想罢,颜风禾便循着那股与沅珩身上隐约相似的药香,轻倚在了沅华芙的肩上,不曾想,肚子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咕——”了两声。 “姐姐饿了吧?我兜里有干粮,先垫一垫?” “没事。” 颜风禾不是嫌弃干粮,主要原因是姨妈期的时候她只能喝热汤才不至于腹泻。 她默默地长出一口气,心想这大概就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吧?如果不是肚子叫,她都忘了这一天什么也没吃。在没有营养供应的情况下来姨妈,还要经历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她干脆也两眼一闭强迫自己睡觉。 只是在她阖上双眼后不久,边泽睫毛微动在昏暗的车厢露出了一对明眸。 借着微弱的光线,那双墨色的眸子凝注着颜风禾攒眉的睡颜,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顷,他起身朝马车门口走去,在经过颜风禾的时候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正在驾车的乐游听到身后声响,转头一瞥不想竟是边泽:“将军?您怎么出来了?” “还有多久能到驿站?” “回将军,估摸着再要五里路。” “我来吧。” “是!” 边泽接过缰绳和马鞭,想也不想“啪——!”得狠狠抽在了马屁股上,两匹马登时铆足了劲儿向前冲去。 “姐姐,醒醒。” 颜风禾艰难地睁开眼,眩晕感不期而至。她揉了揉脑袋,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一片明亮的烛光,“诶、这是哪儿?” “我们到了一个客栈,将军说天色已晚他饿了,要在此处休息一夜。” 颜风禾撇撇嘴:“切,还以为他不知饥饱呢。” “姐姐别这么说,是将军抱你下马车的。” “哈?!”颜风禾一个激灵惊得蓦然坐了起来,“我我我、姨妈,不不不,月事、他…?” 沅华芙小脸一红,支支吾吾说道:“还好、不太…明显的。” “咳咳咳、”沅华芙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想到经血外漏印在裙子上,极有可能沾到边泽手上…颜风禾臊得捂住老脸,一言难尽。 “还好二哥先前嘱咐过我,月事布都备好了,等下姐姐自己换上就好。” “嗯。”颜风禾尽量表现得平静,“华芙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好的姐姐,乐游已经点好饭菜了,你换好衣服尽快下来哦。” “好…” 待颜风禾重整好心情和衣装后,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下了楼,远远地就看到了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边泽。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边泽抬头望了过来,正巧目光相对,颜风禾一个不留神差点踩空 边泽嘴角微动轻笑出声,笑声不大却刚好入了颜风禾的耳,那平时一丝不苟的严苛随着上挑的唇瓣消融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张刚毅脸上的温柔让颜风禾不禁走了神。 “好些了?” 待颜风禾入座,边泽又回复到原来的模样,语气生硬地询问道。 “嗯。” “小姐不知道,将军当时都急了,其实离驿站就差二里路了,但是将军见、” “乐游!”边泽黑着脸打断喋喋不休的乐游,“食不言饭不语,领罚。” “是!”乐游偷偷做了个鬼脸,退到了一旁,自动禁闭。 颜风禾听言心里想的却是:他那是怕我出事回去不好交待。不过表面仍是笑得极为温婉:“多谢兄长关照。” 说罢转头又朝着乐游嗔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实诚,兄长那是在与你开玩笑呢!今天都赶了半天路了,他怎么舍得饿着你呢?” 说完,她眨巴着那双杏眼诚恳地望着边泽:“是吧,哥哥?” 见边泽没有反对,乐游在颜风禾的眼色下一小步一小步挪回原位:“谢谢小姐、谢谢将军!” 有那么一瞬,颜风禾在他那张阳光洋溢的脸上看到了霍尘,她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下来,温声道:“快吃吧。” …… 这顿饭菜虽然简单,但是对于颜风禾来说却是极大的满足,饿了一天的眩晕感已经被酒足饭饱的幸福感取代。 饭后,颜风禾想要消食,便和沅华芙在客栈的院子里溜起了弯。 “风禾姐姐,不疼了吧?” 经这一提醒,颜风禾才反应过来痛经的症状好像消失了!她十分惊喜又有九分确定道:“是你治好的?” “嘻嘻,只是暂时缓解而已啦。姐姐有些体寒,只是暂时给你吃了颗暖宫的药丹,如果想要根治得连着服用一个月的中药才行。” “华芙你果真是个宝!怎么什么都有呢?” “是二哥。”沅华芙的笑容忽而转淡,她望着来时的方向难得惆怅:“二哥好像非常了解姐姐,也时刻都在想着姐姐。 走之前他特意交待说你宫寒、不喜热,易头疼;不吃蒜,喜甜;还说你害怕虫子真好呀,头一次见二哥这么上心,好羡慕姐姐~嘻嘻” “等等!” 颜风禾一把抓紧沅华芙的胳膊,声音颤抖: “你说他知道我易头疼知道我不吃蒜?” “嗯。不是很正常吗?你们都认识那么久了。”沅华芙面露疑惑。 颜风禾难言的沉默了,她从没有告诉过沅珩自己不喜欢什么怕什么,沅珩为什么会知道?怎么可能? 颜风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沅珩对自己的执着和自己心底莫名的声音,果真是有来由的吗? “他吃蒜吗?” “吃的,”沅华芙单纯地点点头:“二哥不挑食的。” 颜风禾的手突然撤了力,她回想起山下酒楼吃酒的那次,怪不得沅珩笑而不语;还有偶尔跟她提起的前世今生,莫非…… “嘶——” 颜风禾猛地抱住头,她感觉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可脑子里面每根神经都像被千万根针穿破后绷断又重组。 “姐姐!” “没事,别、别管我…” 沅珩,你到底是谁?!你为何了解我?难道你也是穿越而来的吗?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你为何不说? 颜风禾的脸色已经如白纸般苍脆,额头上浸满了一层薄汗,汗珠顺着太阳穴下落,嘴唇像是结了霜,早就失了血色。 “姐姐!我们回房吧!” “别、别理我。” 颜风禾,要撑住!一定要想起来! 就在她的双腿快要支撑不住之时,身后却传来一连串突兀的“吱呀”声,似曾相识。 紧跟而来的是初赛那日令人难忘的独特笑意:“哟~这不是风禾姑娘吗?”——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对弈 颜风禾呼之欲出的痛苦随着弈无虞的到来竟然消失了,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拖衬着她,给了她源源不断的力量。 待她逐渐镇静下来才发现那所谓‘冥冥之中的东西’其实是围绕在她腰身上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附青虫! 乍一眼毛茸茸的一片,甚至还有很多趁机附上了她的手腕,像那日对高铭一样钻进了她的皮肤里!一时间颜风禾汗毛竖立浑身发麻,一动也不敢动。不过恍了几秒后,她感觉身体并无异样甚至异常舒坦,这才放下心来,知晓它们并无恶意。 似乎是见颜风禾已经好转,这些附青虫有条不紊地又回到了弈无虞身上。 莫名其妙被一群吸人内力的虫子帮了忙,颜风禾不知该作何感想,只能追着它们离去的方向把目光放在了意外相遇的弈无虞身上。 “弈公子怎会在此?” 奕无虞笑着说:“回姑娘,武林大会已然结束,弈某自是要归家~”他的眉眼依旧明亮,即使在晚上眼角下的痣也仍是惹眼。 “原来如此,还以为你会乘着金鳞舫回去呢。” “弈某不喜水路。” “这样。” …… 简单的寒暄过后,气氛霎时变得尴尬,于是颜风禾拉着沅华芙打算先行一步。 “风禾姑娘!” 就在转身之际,她突然被弈无虞叫住。 “何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 颜风禾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两秒,这才拍拍沅华芙的手,示意她先回房等候。 “说吧。” “在下奔波许久也有些饿了,不若姑娘随在下一同到屋中边吃边聊?” 颜风禾眉头一皱,不耐道:“我不喜欢弯弯绕绕,有事快说。” “唉,还真是急性子。”弈无虞摇摇头,把玩着扇子的手忽然伸进衣襟拿出一袋荷包,对颜风禾努努嘴:“呶,这是姑娘赢的赌钱。” “嚯!”颜风禾的表情瞬间明朗了,这才想起初赛那日的赌资。自己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她两眼放光乐呵呵地接过荷包,掂度一番沉甸甸的,不禁发问:“这么多吗?” 弈无虞一如既往地右手撑着下颌,笑得惑人:“剩下的就当是给姑娘的见面礼了。” “那这……哪有拒绝的道理?”颜风禾笑得合不拢嘴。她虽奇怪弈无虞无缘无故的示好,但转念一想若能与青蚨庄的人做朋友也未尝不可,“风禾谢过弈公子啦。” 兴是颜风禾见钱眼开的模样逗乐了弈无虞,他忍不住低笑道:“呵呵,弈某欣赏的正是风禾姑娘的直率。” “嗐,不敢当不敢当。” “现在,可否邀姑娘进屋一坐?” “没问题没问题,”颜风禾点头如捣蒜:“时间也还早。” “极好。” ‘好’字未落,颜风禾便见弈无虞身上忽而现出盈盈绿光。她赶忙晃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却是什么也没了——难不成是眼花了? 跟着弈无虞进房入座后,他直白道:“风禾姑娘今日似乎不适宜饮酒,无虞以茶相待,还望姑娘莫见怪。” “这你都知道?”颜风禾瞥了眼落在指尖的附青虫问道:“是它们告诉你的?” 弈无虞手中折扇微动,眼底的诧色一闪而过: “你果真能看见。” “你找我不就是为了确认这事吗?” “一半。”他收起折扇,凑上前来:“姑娘能看到它们长什么样吗?” “嗯…”知道这些虫子不害她之后,颜风禾的恐惧骤减,她盯着附青虫看得极为仔细,“似乎与你青蚨庄的标志一模一样。” “竟能看得如此清晰?”奕无虞眼中闪着喜色,清亮的尾音稍稍上扬。 “昂。” “害怕吗?” “刚开始当然是怕得够呛啊,那么凶!不过现在仔细看看好像…也还挺可爱的。”颜风禾话刚落地,就亲眼见着手指上的一圈附青虫竟然正在慢慢变绿。 她惊诧地抬眼看弈无虞,果然!他的身上也泛起了绿光! 颜风禾愣了两秒,将目光落在他舒展的眉眼上,思索片刻后又试探般地说到:“不仅可爱还很厉害诶,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能力这么强大的小虫子呢!” 又亮了,绿色开始加深。 颜风禾觉得好玩,继续夸道:“弈公子也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集财富和智慧于一身的美男子呢。” “哗”得一瞬绿得扎眼! 奕无虞锃亮的眼睛盯着颜风禾,似乎是还想听更多的意思。 颜风禾憋笑,收起试探正经道:“这些虫子与弈公子是一体的吗?” “无虞也不知,似乎是似乎又不是。” 眼看着附青虫的绿色快速褪去幽幽转蓝,颜风禾赶忙转移话题:“快吃快吃!” 经过反复观察和试验,她明白了附青虫的第二个功能——奕无虞的情绪显示器。 金色是正常状态;绿色代表开心;蓝色表示伤感…可能还有其他没有探索出来的颜色,这让颜风禾对弈无虞的好奇一下子提升了好几倍。 晚膳过后,弈无虞将酒杯举到唇边,懒懒地开口:“风禾姑娘,陪我下盘棋可好?” “你先告诉我到底什么事。” “赢了我,我不仅告诉你,还给你黄金,好不好?”弈无虞那双狐狸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那我输了呢?” “输了的话…弈某问什么风禾姑娘答什么,不准骗我,如何?” 说罢,弈无虞似乎怕颜风禾不答应,立刻驱人拿来十锭金子推在颜风禾面前,“弈某说到做到,这游戏风禾姑娘稳赚不赔。” 颜风禾极力抑制自己逐渐放大的鼻孔——这可是黄、黄金啊!这人随便一拿就是十锭…啧啧啧,正如弈无虞所说这买卖稳赚不赔,不做白不做。 “玩也可以,但我对围棋一窍不通。不如这样,我们用围棋的棋盘棋子来玩一款极其简单却也不失趣味的游戏怎么样?” “哦?”弈无虞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颜风禾拿起黑子,对着棋盘开始讲解:“这个游戏叫五子棋,五星连珠即为胜。 如你所知围棋的棋盘是由纵横各19条线组成,但五子棋各15条线即可,因此所需棋子是15乘15……” “225。”颜风禾还在心算的时候弈无虞已脱口而出。 “哇!好厉害~” 弈无虞身上又泛起了微弱的绿光,他眨着星星眼笑得像只秋田犬。 “总之,225枚棋子中黑子113,白子112。玩法规则为:先手黑子,双方交替落子,横连、纵连、斜连,无论哪个方向,第一个同色五子连线的人即为胜者。” “哦?倒是不难。”弈无虞握住扇尾,扇身缓缓敲打着另一只手掌,“可若按姑娘所说,这五子棋属于短兵相接,篇幅小周期短,存在先手必胜的漏洞,对后手不公呐。” 颜风禾心下咋舌:刚刚说完规则就能立即找到bug,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她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鼓着掌道:“弈公子实在是聪明人。” 言毕,弈无虞又绿了… 颜风禾忍笑捂住半边脸,心想让这家伙开心似乎是件极其容易的事情。 “为了相对公平,五子棋的游戏里其实设置了一些规则。不过今晚我们只是娱乐而已,先随便玩几把适应一下,如何?” “好。那风禾姑娘记得之后要教给无虞。” “没问题!”颜风禾应得爽快,自是没有深想弈无虞的言下之意,她接着说道:“五局叁胜,我们轮流先手。鉴于你是新手,第一局的先手优势给你!” “好。”弈无虞倒也不客气,看着颜风禾的脸笑得单纯。 而颜风禾一路的烦心似乎也在遇到他之后得到了显着缓解。 棋盘上,黑子落下白子紧跟其后,颜风禾知道弈无虞思考的转速极快,又有围棋作为基础,她不敢大意。她深知要想赢过这样的人,只能在他还不熟悉五子棋打法的前提下速战速决。 因此在每个黑子落下的那一刻颜风禾都气势惊人地迅速落白子,利用熟知棋局的优势快速计算下一步攻防,不让他有片刻的喘息,再见缝插针落入白子。 弈无虞在颜风禾的步步紧逼之下,稍显紧张。他每一步都走得极慢,眯着眼睛像是在盘算着什么。颜风禾攻势猛烈,又极具风格,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难度。 约是一盏茶的时间,最后一颗白子落下之时,五子连珠大局已定。颜风禾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没白跟职业选手的前男友训练过,想当年她的前男友可不敢小瞧她。 不过她也没想过跟新手下的第一盘竟能如此艰辛,让她不得不高看弈无虞。 “有趣~实在是有趣。”弈无虞身上又泛了层绿光。 颜风禾学着他的模样,手肘撑在桌面调侃道:“输了还这么高兴?” 弈无虞眨巴着那双勾人的眼,可怜兮兮地抱怨:“姑娘不知,从来没人陪无虞玩,无虞好可怜的。” “……”颜风禾只觉得扑鼻而来一股浓浓的绿茶风味,她微微一笑不知怎么接话。 “呲——” 正在颜风禾腹诽之时,弈无虞上半身前倾将那十锭金子推给颜风禾,同时他身边的小厮又拿出另外十锭,摆在两人旁边。 “你干嘛?” “无虞输了,自是按规定给钱呀?”弈无虞一脸天真外加理所当然的模样,让颜风禾一度怀疑这人是不是没有表面那么精明。 “不是说五局叁胜定胜负吗?” “姑娘不想要吗?” “那倒…也不是。”颜风禾想了一下,咧嘴笑开:“既如此,我可就收下了。” 弈无虞做出请的手势:“自然。” 弈无虞的厉害在第二局的时候让颜风禾更是深有体会。 五子棋的游戏在不禁手的前提下,后手没有任何优势。即便如此奕无虞也并没有显得被动,兴许是上一局从颜风禾那里吸收了许多,他已经逐渐掌握了攻守的精髓。 于是,开局就围绕着黑子排兵布阵,如影随形。颜风禾偶尔皱着眉瞄他的时候,他都笑着对视回来,这让她越发不甘示弱。于是二人又陷入了一场极为焦灼的对峙,并且都没有让着彼此的打算。 终于,在铺满了大半棋盘的后半场,弈无虞的白子反守为攻,设局完美避开颜风禾的死角,连珠成功。 “好棋!”只是一步之差,颜风禾便落了下风输了整盘。许久没有下得如此酣畅淋漓,这让她对弈无虞产生了些棋友相惜的情愫。 奕无虞也弯着嘴角连连夸道:“姑娘好厉害!” “哪里哪里,厉害的是公子。” “姑娘谦虚。”弈无虞话锋一转,问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可否直呼姑娘名讳?” “嗯,当然。姑娘来姑娘去的也确实别扭~”颜风禾的直爽让弈无虞十分受用。 “我以前看的话本里面有个角色叫‘小鱼儿’,无拘无束。不知为何看到公子就自然想到了这个名字,我可以叫你…小鱼儿吗?” “小鱼儿?小鱼儿…小、鱼、儿……”弈无虞口中不停重复着,似乎对这个称呼异常地迷惑。他的目光逐渐迷离,眉心处纠结做一团,灵魂深处、被掩埋在内心一角的记忆和温柔随着声声的‘小鱼儿’有了破壳的征兆。 “弈无虞!” 颜风禾的一声大喊,慢慢拉回了他出走的思绪。 “小鱼儿。” “哈?” “你说,叫我小鱼儿的。”奕无虞的眼光已经再度变得清明。只见他满眼期待地看着颜风禾,一本正经道:“我喜欢。以后风禾就叫无虞小鱼儿吧。” “哦,好。” 颜风禾看着他发白的脸,想到刚刚附青虫变得躁动、蓝绿交织,想必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空气诡异地安静,颜风禾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她起身打算先撤,“今天先到这里吧。” “不行!” 话音未落,附青虫便暴走一般地群拥而上,死死缠住颜风禾的胳膊,把她硬生生拉回座位。 “弈无虞!”颜风禾拉下嘴角,厉色道:“你想干什么?” 平州城 “风禾说过五局三胜的…”弈无虞像只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小狗一样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脑袋,不时偷瞄颜风禾,那双狐狸眼的眸心里写满了受伤二字,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带了丁哭腔:“现在只玩了两局风禾就要走,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紧张的气氛在一股绿茶般的芬芳中瞬间消融,这个转折让颜风禾猝不及防、一下子泄了气。她微微僵硬地弯着头,发出诚恳的疑问:“你……是不是有病啊?” 弈无虞学着颜风禾的样子将头弯向另一个方向,而后天真无邪地指着他那双腿,点点头:“对呀姐姐。” “……” 颜风禾悟了,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她无奈望天,对眼前这个看似十分童真的成年男子无计可施。她随意扫了眼已经安稳下来的附青虫仍在身旁游荡,心知这是弈无虞不打算放她离开,沉思片刻后:“弈无虞,你也知道我年纪、” “小鱼儿。”他迫切地打断颜风禾,似乎对这个称呼有着无上的执着。 颜风禾只得顺着他:“好,小鱼儿。你也知道姐姐年纪大了又身体不适,真的累了。不如这样,剩下的三局日后补给你如何?” “可当真?” “说话算话。” 弈无虞闻言立马坐直了身子,伸出右手表情严肃:“拉钩。” “……” 颜风禾望着举到面前那根突兀的小拇指,在大堆附青虫的‘威压’之下崩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弈无虞再次露出笑脸,勾住她的手指轻轻晃动:“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呵…万万没想到古人也好这一口,颜风禾哭笑不得地在弈无虞闪着光的注视中应了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哗!”空中飘悬着的附青虫一瞬亮起,绿光星星点点,像极了夏夜里的萤火虫,映在弈无虞妖冶的眉眼间有种道不明的、诡异的天真,让她无故想起那只在车站等候主人的忠犬八公。 颜风禾凝眸片刻,当她有意识的时候右手已经轻轻放在了弈无虞的头顶上。眼看着弈无虞的眼神由震惊转为惊喜,她忍不住轻揉那头柔软的发,随后温婉一笑:“那我走了,小鱼儿。” “好……”弈无虞呆呆地望着她:“明日再见、姐姐。” “嗯。” 颜风禾转身离开,可就在左脚刚刚迈出门槛的刹那,她又忽而风急火燎地跑了回去,手指着桌子厚着脸皮说:“我的钱。” “噗、”弈无虞掩扇而笑,声音爽朗无比:“姐姐,桌子上所有的金银都是你的,尽管拿去。” “哇——!小鱼儿你简直太豪了!是姐姐们最爱的那种弟弟!” 这话听到弈无虞耳朵里却是“你简直太好了,姐姐最爱你”…… 因着身体有异弈无虞从未接触过情爱,如今被一女子明目张胆地表白,纵使是一向轻狂如他也身不由己地红了半张脸,忸怩道:“风、风禾喜欢就好。” 拿了钱的颜风禾哪里还能察觉到什么,只管高高兴兴地蹦跶着回屋去,全然不知弈无虞神色留恋地追着她的背影寻了许久,直到最后一抹粉色消失在拐角处时,他突兀地张口,对着空气似是自言自语道:“一定是她。” 颜风禾拿着几袋金银一路飞奔回房,兴冲冲地撞开房门就冲着里面大叫道:“华芙!我们发财啦!” 不想,等待她的却是一屋子的寂静,以及…正对房门坐着的边泽。此时他正一脸阴郁、蹙着眉头看颜风禾。 颜风禾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喊出来,缓了两秒才平静下来小声说:“兄、兄长?你怎么……在这里?” 也是奇怪,天不怕地不怕的颜风禾在面对边泽时却总会退缩,那感觉就像是自然界的物种相克一般神奇。 边泽坐在凳子上斜睨着她,言语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明日寅时出发,别拖后腿。”说完便起身离开,可在经过颜风禾时却又瞥着她怀中没盖紧的黄金,闷声警告道:“离弈无虞远点,他非善类。”话毕,头也不回带着乐游走了。 待他走远,颜风禾才松下一口气,气呼呼地嘟囔着:“切、谁让他来了?天天跟谁欠他钱似的,拽得二五八万一样。” 一旁的沅华芙听后怯懦懦地举起小手:“姐姐,是我去找的将军。我看那人怪异得紧,你又迟迟不回来,所以…以防万一。” “哎呀华芙真是姐的小天使!那人确实怪异~谢谢宝贝为我考虑~”颜风禾一把搂住沅华芙,将怀中的黄金摊开,笑得放荡:“你看这是什么!” “哇!姐姐哪里来的这么多黄金呀!” “嘘!都是我正当途径赚来的,别声张~以后有姐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饭!”颜风禾那架势像极了江湖匪类,逗得沅华芙咯咯直笑。 次日天还未亮,他们一行便又坐上马车开始南行。跑了约是一个半时辰,初阳泛红的暖光便透过窗洒进来,唤醒了睡意朦胧的颜风禾。她瞥了眼闭目养神的边泽还有睡得正迷糊的沅华芙,蹑手蹑脚来到车外与乐游坐在一起。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嘘,小点声。我在里头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宁安?” “回小姐,穿过平州再南行三百里左右,约是后天就能到了。”乐游坐在车头肆意驱着马,淡红色的光落在他洋溢的笑脸上生机勃勃。 “好。”颜风禾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突然问道:“边家二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如果你不介意告诉我的话,我有点好奇。” “小姐太见外啦,不过乐游确实不太熟悉。只知道二小姐是将军同母所出的亲妹妹,但身子骨弱一直居于深闺,小的没怎么见过;将军每次从外面回府都会给二小姐带些新鲜玩意儿,他们感情很好。” “这么说来,她是嫡女,可又称为二小姐…所以大小姐是侧室所出?” “对的小姐,老爷有一妻一妾,夫人乃同为武将出身的贺家军之女,常与老爷共赴沙场,二人鱼水情深。 听说有一日夫人途经西南边的淅州时救下一女子,那女子原是淅州知府之女,不知是何原因家道中落,被人欺凌时夫人路见不平便将她带回了将军府。 具体经过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再后来那女子便成了老爷的妾室——也就是现在的容姨娘,育有一儿一女,大小姐边映容比二小姐年长三岁,乃当今太子妃;二公子边锦如今年方十四,善骑射。” 颜风禾眼珠一转,想到沅珩所说‘小心边家妾室’,她便接着问道:“这么说…贺夫人便是容姨娘的恩人,她们之间相处得可是极好?” “嗯,下人们都说好得像是亲姐妹呢!” 呵?鬼才信。不是她恶意揣测,可如若边凝雨不死太子妃之位怎么轮得到边映容?这容姨娘怕不是个宅斗高手吧? 在颜风禾发呆思考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边泽极有磁性的声音:“乐游,午时前进平州城落脚休息。” “是!” 马车继续颠簸,乐游像小百科一直为颜风禾解答问题,不论是边家的构成还是大翼的风土人情。虽没有明说,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边泽默许的。颜风禾总觉着离开北州之后,边泽似乎对自己多了些宽容。 “平州以平原为主,穿着与民风不似北州豪放,但气候宜人,尤其平州城是大翼优质小麦的主产地,算是北方较为富饶的地区了。如今到了十月中下旬,枫叶应是红了大半。将军一定是想让小姐看一看才选择在平州城落脚的。” 颜风禾回头看了眼车内闭目的边泽,努努嘴,心说谁信谁蠢,说不定是在平州有什么任务呢。她百无聊赖地靠在马车上欣赏沿途不太丰富的风景,直到远远看到平州城的大门,这才又来了精神。 颜风禾眼尖地发现城门处戒备森严,离老远就看到了城墙上吊着几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不知死活。来往行人似乎多是愁容满面,这让她直觉不妙,立时向车内探去:“兄长,这里似乎不太对劲。” —————— 下一更预计周日 流萤 马车一步步驶向平州城门,摇曳在城门上的几个人影如同枯叶一般逆着毒辣的太阳在颜风禾头上晃荡,摇摇欲坠。 她抬手遮住阳光欲探个清楚,却被光线刺得生疼,只能看到破碎的暗红色布条毫无章法地缀在半空,阴影下是女人们残破的双腿,未干的血迹自幽径起流到腿窝的时候却戛然而止,沿途之处无不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这一幕落在颜风禾眼里,是突如其来的胸闷。大抵是与沅珩在一起待得太久,以至于让她对于封建社会产生了巨大的误解,甚至忘了在君主集权的国度,所谓人命不过草芥。 她的视线竭力上爬,游离于女人们干瘪的唇间,想要确认她们是否一息尚存,虽然她现下什么也做不了,但只要还活着,最起码还有一丝希望。 “停下!你们是什么人!”许是颜风禾面色凝重的模样引起了守门士兵的怀疑,他们五六个人在监门官的带领下一涌而来,凶神恶煞。 “吁~”乐游倒显得老神在在,他淡定地拿出路引和边泽的令牌,头向后一扬,神情中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和煦:“大胆!边将军的车你们也敢拦?!” 颜风禾眼神玩味地退居一边,看着乐游这小老虎发威。 “边、边泽将军?!”领头的监门官脸色微变,大手向后一挥示意众人退下,他则小跑到车前行礼道:“将军,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您、” “无妨。”边泽慵懒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此处可是出什么事了?” “回将军,不过是几个寻衅滋事,扰乱治安的刁民罢了。区区小事却惊扰了将军,实在是属下失职。” 颜风禾听得正认真,余光却忽然捕捉到一点红光,紧接着便是‘嗒—’的一声,又暖又凉的液体正落在手背中心。 颜风禾盯着那滴似血非血的粘稠物半晌,才从梦中睡醒一样朝着血落下的方向抬头望去。 这一看才知道是她头顶正上方的那具活死人回了魂! 只见那张毫无血色苍白如骨的脸,此刻正直勾勾地瞪着她,凸起的眼球被泪水填满,粘连着血丝顺流直下。女人的模样似乎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冤魂向她索命,向她诉说着满心的委屈和愤恨… “呵!”颜风禾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呼吸在一瞬之间,全乱了。她的指尖死死扣住马车的边缘,颤抖和麻痹似电流一般从右臂迅速传向四肢。 又来了!是心悸,是恐慌,是疼成乱麻的脑袋。颜风禾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懦弱,她明明一身武功,明明天不怕地不怕,可为何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乐游近在咫尺的脸上若隐若现,“小姐,小姐!”他的声音似从天边而来,虚无缥缈。颜风禾想转动脑袋看看他,可脖子却像被厉鬼掐住动弹不得。就在颜风禾的意识将要出走之际… “风禾!” 是边泽,是边泽在她耳侧的吼叫。 那极具威压、正义凛然的叫喊,顺着空气灌入颜风禾混沌的脑海中,好像瞬时驱散怨鬼的戾气,唤回了颜风禾。 “冷……好冷。”颜风禾哆嗦不停,双手紧紧环着自己,不敢抬头,生怕再一眼那来自地狱的目光就将自己吞没。 边泽从未见过这样脆弱不堪的颜风禾,像极了被病痛折磨的边凝雨。 在颜风禾面前,他原本想以兄长自居,淡定处之。可每每面对她时,脑子里总是那日挥散不去色欲的胴体和溢水的眸…… 边泽握紧手心真想给自己一拳,打醒这不受控制满是精虫的脑子。 思来想去,他妥协式地脱下了自己淡紫色的外袍轻轻披在颜风禾身上。右手抬起又放下又缓缓抬起,这才拍了拍她的肩试图温柔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颜风禾紧了紧身上的外袍,属于边泽的体温还在,一身正气的味道也还在,她像是拿到了护身符,一下子从头到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蹭——!”地像只地鼠光速退回车内。 边泽:…… 乐游:……大白天的,小姐不是见鬼了吧? 边泽:你看我像不像鬼? 直到边泽仔细观察四周后,才将目光投向那几个被吊着的女人,只一眼他便知道这些女人都死了。单是寻衅滋事的刁民就被处以极刑至死,这简直是把他当傻子。不过与他无关,他也懒得问那么仔细。 监门官见边泽迟迟不走,急得直冒汗,刚刚已经派下属去通知知府大人了,应是不久就能来吧? “不必知会任何人,我只是回京途中路过此地用个午食罢了,不作停留稍后就离开。”边泽没有再看谁一眼,就转身进了马车内,“乐游,走吧,去附近酒楼。” “是!” “将军慢走!知府大人说了,您在平州城好吃好喝,待他回京定去府上拜访!”监门官大松一口气,以防万一还是叮嘱手下时刻关注他们动向。 颜风禾的沉默直到酒楼也没有终止,她仍裹着边泽的外袍,目光无神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他们脸上似乎写着无奈和疲累。 “姐姐,你怎么了?”沅华芙一觉醒来就察觉到了颜风禾的心不在焉。 “没、没事。我只是在思考,什么样的刁民罪该万死,尸骨之下甚至无人敢哭丧。” 边泽闻言,准备拿杯子的手却是一顿,挑起眉尾警告道:“这里的事情皆与你我无关,少管闲事。” “自然,风禾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不算个什么东西。与打小生活优渥出身世家的将军您,自是不同。” “你、!”边泽原本攥紧的拳头又松了开,“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颜风禾心里烦闷,见边泽不与她争吵,便又沉默了。平州城出事了,戒备森严,城楼吊尸,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但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是个现代的穿越者,第一次受到封建王朝的洗礼,有些不习惯而已…… 可是,那双眼…那些泪,生生灼痛了她的心。 “救命啊!!!官兵又乱抓人啦!!!救命啊!!!我还有孩子啊,谁来救救我!” 楼下凄厉的哭叫声终究是让颜风禾挪了步,入眼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妇被官兵拖扯着,头发被他们一个用力扯散,即使对方手无缚鸡之力,官兵们也不吝拳脚。 “太过分了!”沅华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颜风禾身边,此情此景难免让自小以救助他人为准的她眼眶发红。 颜风禾十指向内,扣得手心一片红痕。没有边泽的准许,她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因为那该死的家族包袱以及朝野之中的弯弯绕绕! “眼不见心净,回来吧。”边泽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再有,你们又是如何知道她们是被冤枉的呢?” 颜风禾横了眼边泽,冷言道:“跟你这样的人,我无话可说。你偏要忽略以多欺少、恃强凌弱的真相,去关注毫无根据的猜测,真不晓得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在战场上打好仗!” “小姐!不准这么说将军!” 乐游生气了,第一次见到他生气。颜风禾心想看来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自己的忠实信徒。她不再多言,而是踌躇地看着被拖行的妇女。 “嗖——!”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何而来一白衣面具女子,她身形矫捷,轻功了得。腰间一把软剑随着空中翻转而出,霎那间砍断了两只压着农妇的手。 而后携着农妇如同幻影般飞过颜风禾面前,穿过酒楼顶端,在官兵们的大叫声中渐行渐远。 “快追啊!!!流萤出现了!往哪个方向去了,快!” 原本郁闷不已的颜风禾大喜,她根本不给边泽讲话的机会,便慌忙飞身而出,向着流萤的方向边追边大叫道:“大胆流萤,本女侠定要将你捉拿归案!” 而后,在边泽抽搐的嘴角中,消失了。 我就是她的证据 平洲难 乱麻 错综复杂 破局 杀戒 分道 十月柑橘皮如纸,汁如蜜。 桌上放着从南边送过来的蜜橘,想着刚刚了却一桩心事,荣培好不乐呵。这会子他半躺在卧榻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眯着眼睛看丫鬟剥橘子。 细嫩的手指撕开橘皮,熟练地拿起银针将橘子瓣外覆着的那层橘络给一根根挑开,直至看不到一丝白线,小丫鬟才娇嗔着塞进荣培嘴里。 “嗯~~~”荣培趁机噙住她的手指,舌头绕着指尖外围打了几个转:“甜到老爷我心~~~里去了。” 正当他欲仔细品尝时,门外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大人!不、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师爷丢了规矩,风急火燎地闯进屋。 荣培闻言色变,“纶儿怎么了!” “平、平州茶楼出事了!” “吧唧—”丫鬟手中的橘子被荣培颤抖的手臂一甩,摔得七零八落。 等他急慌慌赶到茶楼时,门口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哎呦喂,听说那掌柜的只剩下一具干尸了!” “啊?不能吧!早上还好好的,难不成是被妖精吸了精血?” “我看呐,八成是。人哪有这个能耐呀?” “你们说该不会是他们做了什么缺德事遭报应了吧?”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荣培这会子心脏像根皮筋儿抽起来没完没了。这么多年,荣纶做的事他自然知道,但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人嘛,多多少少有些自己的癖好,只要不弄出人命都好说;即便是出了人命,在他的地盘上又有什么摆不平的呢? 不过现在,听着这些人张口闭口就提“报应”,荣培是怎么也硬气不起来,他怕得要死:“快,快扶本官进去!” 谁知这刚一进去,一双提溜在枯皮上的大窟窿就惊得他一个趔趄闪到了腰:“哎哟妈耶!”凭着多年的交道,荣培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掌柜。 想到自家儿子许也是这副模样,他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荣培忽闪着两只胳膊悲痛难忍道:“我的纶儿啊!!!我的纶儿呢?!” “大人,少爷在、在上面。” “什么?!上边儿?”荣培一听,自是想到了天上,不由狂哭:“哎哟喂,纶儿喂,你让爹怎么活啊!” 这时,楼上有人大骂道:“哎呀你们别傻愣着,赶快去抓药呀!” 熟悉的声音传来,荣培心头一颤,泪眼朦胧地看过去,却见到个意料之外的人:“沅、沅姑娘?” 沅华芙见荣培涕泗横流的模样实在好笑,她按下内心的轻蔑假装是碰巧,“荣大人?你来的正好!快派人去抓这几服药!快的话那人还能活!” “谁?”荣培濒临绝望的心燃起一丝希望。 “回大人,是、是公子,是纶少爷!”二楼的衙役声音洪亮。 “唉哟、呜呜呜、纶儿啊!吾儿还活着、还活着!”荣纶一把鼻涕一把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哎呀荣大人,您先别哭了。有本小姐在,令公子死不了的~” “沅姑娘啊!!!”荣培只差扑上去一把抱住沅华芙的大腿,“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儿啊,只要能救活他,要我荣培做牛做马都行,呜呜呜。” “我说荣大人,医者仁心,你快别哭了!”沅华芙头疼地拍了拍脑袋:“我刚刚不是说了嘛?快去抓药呀!令公子如今只剩下两成气血了,不能随便移动。这几日养伤都得在原地,照着我的药方吃上一周就会有明显起色,快去吧。” “好好好,快、快!都听沅姑娘的!” 待真正见到自己的好大儿,荣培更是哭得惊天动地,在确认荣纶还有微弱的呼吸后终于松了口气,躺在爱子身边沉沉地睡了过去。以至于他根本没精力去思考沅华芙为何会在这里,以及流萤去了哪里。 最终,平州茶楼的屠杀干尸事件按颜风禾所愿‘顺利地’以妖精作祟结了案。临走前颜风禾让弈无虞拿出一袋金子给华芙,交待她安顿好那些被无辜牵连的伙计们的家人。 “姐姐,姐姐,又见到你了,真好。” 马车里,弈无虞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眼巴巴地望着她。颜风禾只当他是个孩子,不停安抚。 流萤看时机差不多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颜风禾不解:“怎么如此生疏?” “风禾姑娘。”流萤深吸一口气,“蹭”地从座位上起来半跪在颜风禾面前:“姑娘身份高贵却能体恤百姓疾苦,深明大义且机深智远,流萤不知什么词才配得上姑娘……” 她抬起头,望向颜风禾的眼睛中写满了坚定:“流萤此生愿为风禾姑娘所用!” 颜风禾眉心微敛:“虽然被你这么夸很开心,可我觉得我们是朋友。” “姑娘,您是将军府的小姐,而我只是个漂泊江湖的孤儿。我们身份悬殊,本就不属于同一世界,此次能够相遇相知已是流萤的幸运。流萤发自内心相信那晚老庙中姑娘所言定会成真,未来疆场之上必有姑娘一席之地!无论如何,都请姑娘收下流萤!” 话已至此,颜风禾不再犹豫,坚定地应了句“好。” 事实是,她确实需要人手,属于自己的人手。况且流萤所言不错,只要封建制度在、等级在,她们之间就很难跨越阶级成为真正平等的朋友,既如此… “萤儿,华芙和平州城交给你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是,主子!” …… 流萤走后,车内只剩下颜风禾和弈无虞二人,空气突然凝结。 “姐姐。” “啊你说。” “小鱼儿好开心。” 颜风禾瞥了眼满车的绿光不禁附和道:“嗯嗯,还挺难…不看出来的。” “姐姐,小鱼儿也想帮姐姐。” 颜风禾静静地看着他:“原因?” “因、因为…喜欢姐姐。” 我去?直球选手?!不对不对,结合弈无虞的心智和行为冷静下来一想,颜风禾觉得这人口中的喜欢可能与男女情爱无关。顿时松了口气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姐姐身上有我的金子。” “可我把其中一袋也分给了别人啊。” 弈无虞默默退回到椅背,小声回道:“距离近的时候附青虫能识别出姐姐的气味。” “原来如此。”颜风禾眼球微转,看来从一开始给自己金子就是为了便于追踪?奇怪…找她干嘛呢? 弈无虞那双委屈隐忍的明眸不时划过颜风禾微锁的眉,又在她探过来的时候急急躲闪,欲擒故纵的楚楚神态让颜风禾自叹不如:“又没骂你,干嘛那么委屈。” “怕姐姐讨厌小鱼儿…” “怎么会呢?!”你可是富二代、香饽饽、长得又好看,谁能讨厌这样的人啊?“喜欢还来不及呢!”等她说出口的时候只剩这最后一句。 与此同时,“哗—!”车中爆亮,是熟悉的绿色… 出了城门,马车径直驶向边泽所在的农户。 秋日当空,经过田地的时候车外动静却是不小—— “好好好!小伙子太厉害了!” “嚯!你们看看这一身俊美的腱子肉,真是羡慕!” “你这小蹄子还看?不臊得慌?” 颜风禾心生好奇,侧身掀开帘子的一瞬,嘴巴便再也没合上了——“我去!什么情况?”边、边边、边泽竟然光着膀子在地里刨土?! 赤裸着的上半身应和着火辣的日光,浅棕色的肌肉上浮着一层碧波,厚实诱人。 “咚、咚咚、咚咚咚。”忍不住、颜风禾忍不住的心跳、莫名的发臊、根本移不开视线,她赤裸裸地注视着地里的男人,嗓子干渴,咽了好几口唾沫才稍微好些。 男人的赤身裸体她看了不少,可只有边泽的身上有野性的勋章。尤其是肩背上那道骇人醒目的刀疤像条赤红色的链条,牢牢锁着颜风禾的眼球——是撕裂、是斗争、是美也是诱惑。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边泽有所察觉回了头。猝不及防相撞的视线在空气中电闪雷鸣,将昨夜暧昧至极的片段曝晒于日光之下,灼到了两人心尖一点。 谁都没先开口,除了乐游—— “小姐!你回来啦!” 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上午他终于把颜风禾给盼了回来,乐游别提多高兴了。他一把丢掉锄头,像期待主人回家的狗子兴高采烈地朝着颜风禾狂奔而来。 “嗯,”她收回视线,跳下马车,打趣道:“你们这是…?” “上午等小姐的时候,主子看到老伯一人在田里撤麦种草,见我闲着便让我去帮忙。然后没一会儿隔壁的大姐也找上门来,问主子能不能大发善心帮帮她,她家里干活的男人被抓了。于是…” 颜风禾挑起眉,意外道:“没想到,你家主子竟然这么有爱心~” “小姐,”乐游凑近颜风禾,嘀咕道:“其实将军是典型的面硬心软。” “嗯,我知道。”颜风禾声音很轻,不然他怎么还会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说话间,边泽已取过衣衫,一边慢条斯理地穿着一边踱步而来,优雅从容。只是走到颜风禾跟前的时候,眼神中始终有股不自知的刻意。 “你回来了。” “嗯。” “可以走了?” “是。” 这对话很边泽,简单直接。颜风禾本不想多说,但瞥到他被晒得通红的胸膛,还是没忍住抿嘴笑道:“兄长,这草…不用拔了。知府已经允许百姓种回冬小麦了。” 边泽顿了一刻:? 她瞧了眼被刨得整齐的土地和堆在一旁的小麦苗,面露难色地提议道:“要不…劳烦你俩把苗子再插回去?” 边泽:…… 乐游:…… 一旁的大爷大妈:“不可能不可能,姑娘家的可不兴说笑,小心官府把你给抓起来喽!” 边泽视若罔闻,直勾勾盯着颜风禾:“当真?”语气中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相信。 “哼,那是自然~”颜风禾扯着自己粉色的发梢,得意忘形地卖弄道:“这招叫做缓兵之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呵?”边泽弯起嘴角,“我倒要看看你多有能耐。” 说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觉察到紧绷一上午的边泽终于放松下来,乐游望向颜风禾的眼中带上了诸多崇拜,不免真情流露道:“真好,小姐和主子…” “咳咳咳!”颜风禾大惊,这是什么话?! 于是,祥和的气氛被迫终结,两个人都匆匆别过头去。乐游无意看到他主子透红的耳根,心下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袭来。 正当叁个人陷入半静默的场景之时,却听马车上青年一声甜甜的“姐姐~”直戳心窝。 只见弈无虞半边身子趴在窗边,天真地对颜风禾招手道:“忙活了一上午肯定饿坏了吧?小鱼儿带姐姐去吃饭好不好?” 弈无虞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全程只当边泽他们是空气。更甚者,他趁颜风禾不注意,仰头挑唇斜视边泽,不掩敌意。 “确实有点饿了。”颜风禾摸摸肚子,想起昨天下午边泽给她买的大包子,心中微微一暖笑道:“那兄长,我们走吧!我还想吃那家、” “我们?哪个我们?”边泽紧锁眉头根本不听颜风禾说完就打断了她,语气中满是压抑着怒火的极度不悦,“一整个上午你们都在一起?我让你离他远点你都忘了?” 颜风禾赶忙解释:“不是,那会儿出了点意外,小鱼儿救、” “小鱼儿?”边泽心口一紧,不知为何这个称呼竟让他觉得心上被剌了一刀,生疼。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颜风禾,可短短几秒他便又重新扬起高昂的头颅,居高临下地鄙夷着她,眼中的愤怒已被不屑和轻蔑取代:“呵呵,看来我果真是小瞧你了,差点忘了你本事了得、八面玲珑。” “?”八面、玲珑…?又是这句话、又是这种眼神…… 好不容易以为两个人之间有所缓和。结果、在他心里,自始至终她颜风禾都不过是一个不知廉耻的低贱女人。呵呵,原来昨晚的交缠只不过是这男人的一时兴起,所有的温柔都是自己廉价的想象... 颜风禾压下怒火、深深吐出一口气,再没有了辩解的欲望。 她扬起嘴角轻佻地笑起来:“将军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理应知道风禾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浪荡不羁之人才是。” “你简直是、” “不知廉耻?一文不值?贱骨头?呵呵。”颜风禾笑得越发洒脱:“随你怎么想~” “边风禾!!!”边泽拧紧拳头,气冲脑门,这个女人为什么总要挑战他!? 颜风禾不再看他,直接潇洒转身对乐游笑道:“我们分开走,京城再见。” “小姐、万万不可!主子只是刀子嘴,实际上他真的很担心你!” “乐游、闭上你的狗嘴!让她走。”边泽铁青着脸,愤愤然跨步离去。 “主子!”乐游哭丧着脸眼巴巴望着颜风禾:“小姐,您跟我们走吧,算是乐游求您了。” “乐游,我答应你,进京前会先与你们汇合。” “小姐…”乐游忧心忡忡:“主子绝不是那样想您的...” 颜风禾无奈地叹口气,催促道:“快去吧。” 是或不是,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