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占有》 28.遭灭 拿到了县衙赏银后,一行人天不亮就奔出东昌县。 所说留下来能受几日款待,但官府若是拷打山贼口供,便会知晓柒枝“贵女”身份。冒充皇亲国戚可是死罪,拿了钱自然是连夜消失。 官府也不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行了,或者说很愿意他们早早消失,没人抢功,他们完全可以编造是县衙如何智计百出剿灭了骑马山的祸害,多好的政绩? 王荪在旁摇头晃脑:“说是赏银百两,嗬!还打了个五成折扣,是不是有点不要脸?” 小兰淬他一口:“就你废话最多,有本事你回去抢啊!” 王荪舔着脸道:“小兰姑娘,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说,我改好不好?” 小兰面上一红,不搭理他了。 王荪又是变戏法似的,丢来一只沉甸甸的包袱,小兰打开后登时眼花缭乱,对着姓王又是一副笑脸。 王荪朝柒枝道:“七姑娘,你看我做得如何?” 原来是趁乱把贼王房间里洗了一通。 柒枝留下一部分,把剩下来的给大家分了,一群人愉快地唱起不伦不类的山歌起来。 翻山越岭,又过了一段浅河,几日后终于抵达成都府的城门外。 进城后便觉气氛不对,街上人人行色匆匆,巡街的衙役之流面色铁青,来去匆匆。 柒枝叫众人低调下来,风声鹤唳必有大事发生,这时候去寻钱塘范氏不合适。他们在客栈中蛰伏几日,赵王二人天天乔庄上街探听消息,预去公榜处探查,被人严厉驱赶。 这傍晚一群威风士官拿着令牌闯进成都府来,协同府衙人士,一同把本地藩王襄王府给团团围住。马上之人对着紧闭的襄王府门口宣布圣上谕旨,曰,御史弹劾襄王杨祐政私印钞票,扰乱国瘢槊魇羰怠<纯唐鹱ゲ断逋醺谌耍萌刖┏俏首铩� 不远处挤在房内观望的众人,听着王荪的复述,纷纷地,面上沉寂下来。襄王一向有官声,于本地施政也是屯田济民、乐善好施,府内卫兵不过三百于人,就是忌惮庆历皇帝担心藩王起事。 赵武干掉杯中酒,问:“七姑娘,你看襄王会如何分辨?就地束手就擒,还是” 柒枝摇摇头:“不好说。” 而后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士官喝令襄王府开门接受制裁,谁想襄王气节刚硬,襄王府没一人出来,却是四周围墙处燃起火焰。 庆历三年六月初,长沙襄王府闭府抗命,老少阖府,在大火中自焚而死。 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又是一天,府门烧成残垣断壁,人烧死后的炭焦味久经不散。 到了傍晚,府内尸身不断被人抬出运往城外。百姓们一路尾随,呜呜哭声不绝于耳,于北方来的天津卫一干人等,喝令大家散开,否则论谋反罪处。 赵王几人血性有余,柒枝换上男装,待次日城门关卡打开,冲向城外。 远远地便闻到皮肉恶心的焦臭味,小兰吐了出来,柒枝下马,青白的天际阴云浮动,夏日前的阵雨仿佛在哀悼襄王府。 柒枝道:“能埋多少就埋多少吧。” 男人们抄起铁铲挖着红土,柒枝踩进人堆的缝隙里,都已不能称之为人,黑乎乎僵硬的一团,不辩面目。赵武跟过来:“七姑娘,您还是站外边去吧。” 白白于草丛中飞跃出来,到处细嗅,在一处停了了下来。柒枝蹲过去,还有一男子并未烧透,可能是被坍塌的横梁或者砖墙掩住了身子。面上盖着谁的断臂。她把断臂捡开,望进一双空洞的双眼。 那中年男子脸上烧得扭曲,皮肉绽开,半张脸还是好的,半张脸如妖魔。然而他的神情并未透露丝毫痛苦。只是无感。 吴六等人立刻来抬他,他也不动,跟死了一样。 一行人领着他遁入城郭附近的乡下,又私请了郎中过来,郎中一瞧那张脸,登时掩面哭起来,叫了一声王爷。 29.灾星 襄王府自焚之后不久,民间发生暴乱,又有漕运之流趁势利用民心纠集起兵,短短一个月占领长沙府自立为王。天津卫众人寡不敌众,逃出平原回京城复命。 望着数里外城郭灰黑上扬的烟雾,男人立在崖边久久。 柒枝等人怕他轻生,在旁的树根下团团坐下,嚼着难以下咽的干粮。那郎中近前,劝,王爷,该换药了。 杨祐政折身回来:“哪里来的王爷,襄王死了,襄王一脉都绝干净了。” 年近四十的男人轻飘飘的瘦,一身灰衣,慢慢地朝柒枝跪地一拜:“世上再无杨祐政,鄙人对医术略同一二,愿作姑娘奴仆,一生伺候。” 柒枝弹跳起来,她怎么敢受?怎么愿受?良臣如此下场,谁都心灰意懒于心不忍。 郎中望望襄王,咬牙也跟着跪下来:“七姑娘,您就答应、答应王爷吧,如今王爷生无可恋,还能去哪里?王爷医术乃在世华佗,对您还是有用的....” 杨匍匐跪地不起,远处仍旧飘出战火后的灰色。 柒枝仍不敢受,杨祐政于怀内掏出一本册子来:“此乃鄙人纠结城中医师和山中药郎一起编辑汇总的册子,名《救世本草》,里面收录了不同土壤容易栽种的植株食物。姑娘不愿收用我,这个拿去用吧。” 话毕,遥遥地走远了,郎中祈求道,王爷是不想活了,姑娘,你就给王爷一条生路吧! 柒枝刚一点头,那边襄王便止了脚步,任郎中拉回屋舍换药。不久杨祐政更名宋佑,自认宋家老奴。当然谁也不会叫他奴仆,叫一声宋叔。他们在山中躲避战乱月余,也是留时间给宋叔养伤。脸上的伤他甘愿着化脓结痂也不诊治,他不愿要那张脸,其他处烧伤渐渐也就愈合了。郎中拜别襄王,他这辈子会把这个秘密咬死吞进肚子里,先行回去长沙府。 郎中为回报七姑娘一行人,帮忙探听钱塘范氏的消息,一有消息,柒枝便收拾了行装带人下山去。 范氏宿于西区深宅大院内。年近七十的范大人,如今的范老近日身子多有不适,请了颇有名气的郎中进府诊治。郎中携一丫鬟,帮忙打下手。 范老久咳,丫鬟帮忙端上熬好的药水来,近到跟前来,老先生刹那屏息,挥退众多子女。 一炷香后,柒枝眼眶漫下泪水来,范老竟也不咳了:“秉宪(宋父)当初的确去过钱塘,然那时我们范家自身难保,也怕拖累高堂,住了一些时日,他便走了。说是去往你大姐夫驻守的云贵之地。” 范老对那事愧疚不已,然而出于家族往后的前程,并不敢跟北地来的宋氏有过多的牵扯。甚至婚约一事都只得作罢。 身上的旧疾也是因为这事久久不能痊愈,范老拖住她的手:“当时便没见你,你母亲讲你在旅途中患上重疾去了....如今你好好的,真是上天恩赐。” 范老欲要留下柒枝暂住,婚约的事仍旧是提也没提。想必仍旧是从前计量打算。柒枝心领神会,然也是心冷灰心。明哲保身是乱世中不得已为之,然想起爹爹和母亲千里迢迢无可寄托,又要去投靠外男,爹爹那样直通通的一个人,能忍受寄人篱下的酸楚? 寻亲之旅又得从长计议。长姐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出嫁了,天遥地远地,家里也很少提到那边的事。柒枝对大姐夫如何知之甚少,连具体姓名都不知。但若是好,必然会多多联系。恐怕就是不太好。他们宋家别无选择,才会选去那边。 郎中替她寻了一处宅院,将先安顿下来。柒枝一下子浑浑噩起来。白白忽地跃入院中,对院门汪了几声。赵武小心前去开门,那人望见柒枝后,磕巴巴地唤一声:柒妹妹。 柒枝没料曾与她有婚约的范何会找上门来,聊赖地朝他点点头。范何文质彬彬,儿时曾来大同住过一段时间,也算青梅竹马。儿时是儿时,那时她觉他斯文可爱,闹一下就脸红,然柒枝早已不是少女身。与孙庆芳之流混迹三年,早脱了儿时稚嫩。瞧范何,也是掀不起丝毫波澜。 范何隔三差五地来,柒枝也不想跟范家把关系闹得太僵,马虎地应付,实在是烦了,约在酒楼相间,道咱们两家虽结不成亲,不如结个异性兄妹如何? 范何一怔,好半天后把头低下去,夹了花生米嚼。 柒枝道:“如今成都府自立,名不正言不顺,上面自会派人来弹压,我....过两天就走了。” 谁料她的乌鸦嘴准得不能再准,城门那边喧嚣震天,街上百姓骤然四处逃串。 范何拽着她就跑:“跟我归家去吧,朝廷如何弹压,我们宋家都是清白的.....” 这家伙文采不错,身手却差到南荒之地,胡乱地领着柒枝在乱流中冲撞,柒枝几次想甩开他,他还捏得死紧,柒枝脚下不顺,从楼梯上跌了下去,扑腾着滚到道路中央。 范何大叫一声,柒枝被路人狠踩几脚,已然昏了过去,即刻,又有马蹄冲将过来。 ———— 姓范的,灾星。 30.今非 醒来仍旧在小院中,屋外鸟雀叽叽喳喳,不时还有白白呜呜的声音。 小兰与宋叔先后进来,换药看脉,宋叔戴着半截式面具,平淡如水的表情像是世外高人。 “精神颇好,眼珠灵活,脑子估计没撞坏;就是舌苔过白,有些肝火旺盛。” 柒枝苦着脸:“真没问题,可我胸口堵得慌。” 宋叔哦了一声,依旧是拿脉,还是那句肝火旺盛。 柒枝冷哼:“都怪那个范氏灾星,明明不是英雄,在那里逞什么能?” 想起脑袋咚咚地一连在石梯上撞击两下,柒枝又气又呕火,小兰帮着骂了一阵子,白白不知怎地,还在外面“呜呜”。 柒枝要下床:“白白怎么了?有人欺负它?” 小兰渗笑:“这个怎么可能,厨房那边得来几块新鲜牛肉,喂了白白吃,这狗东西 ,吃得正欢呢。” 柒枝吃了半碗肉粥,身上回血,脑筋也转了回来,终于想来来问:“哪位高人异义士救了我?打听好人家的情况,咱们该要上门道谢才是。” 小兰朝她吐舌头:“人家又跑不了,姑娘您就好好养伤吧!” 柒枝的伤不重,屋里闷得慌,待高阳渐渐西下,换了衣服出来走走。白白早吃完肉,跑外面去了。向来不是圈养它。白白心智似人,习性尚野。常常是给它发出指令,他们在马上跑,它会在附近野外跟随。柒枝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万一哪天她无法保护白白,它自己仍旧可以生存野外。 只是院子里安静得过分,赵武没看到,那个嘴皮子又多又碎的王荪也没看到,只有吴六一人秉忠值守,见到柒枝也是一副恨不得立刻扭头就走的别扭样。 柒枝朝他勾勾手指:“你那几个好兄弟呢?” 吴六嘿嘿一笑,搓手:“七姑娘昏睡几天,还不不知道罢,长沙府那个占地为王的家伙,已经被弹压了。现下城中百废待兴,哥俩几个都出去帮忙了。” 柒枝斜眼望去:“我怎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如此高义了?老实说,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上酒楼了?” 吴六连连道冤枉冤枉,怎么敢呢姑娘? 夜间赵王一行回来,个个浑身臭汗衣服脏污,的确像是忙了一天连饭都没好好吃的样子。柒枝默默看他们狼吞虎咽,手指在桌面上咚咚敲打,几个人动作一顿,更是把头埋到碗里去。 柒枝点出领队的赵武,这人相对于来说是最靠谱的:“你们是听谁的诏令去帮忙?都干了什么?” 赵武回答的间隙,其它几人动作十分一致地加快了扒饭的动作,在赵武慢吞吞张嘴间隙,全数一溜烟报告先行去洗漱更衣。 “打了两天仗,城内十分混乱,有人趁着战乱偷窃抢劫,治安队人数不够,我想着姑娘向来心慈大方,肯定希望咱们能为百姓尽些绵薄之力。” 柒枝喝一口降火茶:“你说得是没错,绵薄之力可以尽一尽,但跟官府要少接触,即使接触,也要处处谨慎。” 赵武答是,随即也溜了。 待柒枝于院内修养得差不多,宋叔提议如今城内整顿了七七八八,要不一起出去走走。他原是长沙府的镇守藩王,不可能对着子弟人民的灾难无动于衷,于城内直走到城外,许多良田经过几番铁蹄的糟蹋,已经不成样子。 柒枝遥望远方,又看看宋叔:“寻亲一事非一日之功,不如我们多待些时日,宋叔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我会尽我可能,全力支持” 赵郎中于明处组织医者免费就医城内外伤员,宋叔在暗处,他看脉没有不准的,渐渐传出神医的名声;抽空便到城外来,柒枝领着妇女及城外的乡民队伍,按照《救世本草》进行开荒种植,宋叔一声长袍灰褂子,踏进红泥土地来,较于柒枝村妇的打扮,他更加有着儒生的斯文。 柒枝早年在吴县也是下过地的,如今愈发熟能生巧,一场不大不小的夏雨过后,新鲜的瓜藤小心翼翼地钻出土壤来。 她开心极了,趴在地上观察藤苗:“先生,您看我这手艺不错吧?” 宋叔点头:此瓜藤对土壤要求不高,喜热,耐旱,雨水充足的情况下,两个月能出第一批果子。 柒枝朝前去,屁股高高撅起来,小兰在田埂上方直跺脚:“姑娘,瞧您像什么样子!” 田地下的七姑娘哪管那么多,新生命的诞生,即使是一片新叶,映衬在晴空万里的蓝天下,让人有种落泪的冲动。 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柒枝也没放在心上,如今长沙府井然有序地重建,不时有操练和巡城的队伍穿梭内外,常往大路上去。 谁料小兰尖叫一声,而后是飞驰而来的一队黑甲,马蹄飞驰中抄着田埂小路,飞溅出缤纷泥水。柒枝刚刚抬头,被画了一脸。 她愕然地愤怒地盯着那群耀武扬威的马屁股,最前头黑黢黢的骏马高昂地嘶叫一声,生生停下前进的步伐,反而折身回来。 金色的阳光在黑铁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斑,高大的身形于马上挺立在柒枝眼前。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刺眼光线,男人矫健写意地从马上下来,修长挺拔的身影简直是一场似是而非的惊叹。 柒枝痴愣愣地望着他,嘴巴张开:“你、你、你是” 孙崇喜坚硬强悍的身形今非昔比,眸光冷峻泰然。 他朝她点一点头,仿佛并不吃惊。 顷刻后,操着低沉的沙砾般的嗓音道:“身子养好了?”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31.昔比 孙崇喜丢下一枚刻字玉环,随即领着马队朝飞驰而去。随后是一只姗姗来迟地、狼狈万分的跑步队伍,汗流浃背地顺着马队的路径跑过来。 这群人穿着统一的靛蓝色着装,额头上冒着热汗,喘得像狗。 其中的几条狗正是柒枝的老相熟,打头的赵武朝柒枝尴尬地打招呼:“七姑娘,忙呢?” 随即是咬牙拔腿的王荪:“姑娘您手上的玉、玉佩,是孙统领的玉牌,有此玉牌,可以进出湘鄂兵备道管辖的官署衙门。” 还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不消王荪继续解释,柒枝立刻明白过来,那日于马蹄下解救她的到底是何人。这些人瞒着她,看样子已经重新归属到孙崇喜的麾下。 孙统领....玉牌....他的权限已经这样大? 柒枝在小院里宅了两日,又像是躲,在院内围着枝丫茂盛的榕树团团转。 小兰确实闹不懂:“孙....孙统领如今出人头地了,统辖八千人马,姑娘您不是说人要学会审时度势么?他还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又是您的....咳咳,咱们要不要....” 不要!柒枝跺脚。 小兰噘嘴:“我还没说要什么呢...” “什么都不要!” 小兰狐疑望她:“姑娘,你到底怎么了?上火了?宋叔那方子没有用?” 柒枝摁住自己狂跳的胸口坐在树墩旁,挥手叫小兰去端凉茶汤过来,她望望天、望望地、又望望高高的院墙。院墙后仿佛就有一双冷峻的眼睛盯着她。 她拼命叫自己不要乱想,崇喜是顾念旧情,顾念他们曾经的叔嫂恩义,才把玉牌给她。可从她决心离开吴县的那天起,她就决定此生再不会跟孙家有额外的牵扯。 再怎么决心都没用。谁能想到她的性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崇喜手下抢救出生还的机会。 又熬了几日,柒枝找来赵武旁敲侧击,问孙统领忙不忙,会不会有心情招呼人。赵武也没废话,道统领忙得吃饭都未必有时间,且长沙府饮食不比吴县,辛辣刺激让统领难以下咽,肉眼可见地瘦了。 柒枝心口上好好地酸楚一阵,拎上菜篮上街采买,又亲自下厨,于夜月处升时,照着赵武给的消息寻了过去。 衙门内灯火通明,不消一会儿,新任的府尹大人亲自送孙崇喜出门来:“大人务必放心,乱臣贼子已经被我们彻底剿灭,剩下的宵小不足为虑。” 崇喜嗯了一声,道:“城防两个小时一班,明日便要开始全城清洗余孽,还望李大人多多配合。” 月色下孙崇喜驱马离开,百米后却停下步子,屋檐下立着迢迢女子,眼里盛着碎光。 “给我送吃的?”他于马上问。 柒枝脸上腾腾一阵火热,避开目光:“听赵武讲,你近日都吃不好。” “......是有点。” 两人一高一低,一个顶着月光,一个半藏于阴影下。 孙崇喜身后的几个卫兵中,还算伶俐的一个,立刻下马来,将马匹拽到柒枝跟前扶她上去。不到一炷香,柒枝尴尬地跟着队伍抵达一处院门前。 早有人去准备了厅堂茶饮,柒枝带来的吴县吃食,好生生地漂亮摆在餐盘上。屋内凉飕飕地,像是放了冰,柒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回踱步打量屋舍:“孙统领这处还不错。” 崇喜扫一眼她的背影,斟了两杯茶:“来,坐吧。” 柒枝暗自瞟了他两样,崇喜只当没看见,将筷子再度擦拭一遍:“一起用点,要酒吗?” 每当他说一句亦或者问一句,柒枝总有种下意识要服从的冲动,可见崇喜气度和威仪已经在沙场上锻炼得深入骨髓。 柒枝慢慢坐下来,点头要了酒,安静地用了几口饭食,手艺确实一般,斟酌着去看孙崇喜的面色,他吃得还算开怀。 “口味还行吗?” 崇喜搁下筷子,小酌两杯:“不错。” “谢谢你前些日子,又救我一命。” 孙崇喜抬眸望向她,黑漆漆却异样沉静的眼,柒枝立刻端起酒杯掩饰顷刻间的战栗抖动。 “跟我,不用谈谢。” ———— 32.渡气 城内早早宵禁了几日,便在白天菜市口,将余孽二十来人跪地羁押跪地,近正午日头烈如豹,知府尹春坐于正首,宣发众人罪行,却倾听耳畔的动静。孙崇喜随坐在侧,即不拘谨也无随性,视线平平地往下,前头被束的一干人等,纷纷哆嗦着把头低下去。 小兰和柒枝也在围栏后的人群中,人群无声的拥挤,吴六伸手尽量把人隔开。 尹知府悄声问崇喜:“孙统领可还有话要交代?” 崇喜摇头,又提醒:“时辰已到,大人尽管办正事。” 砍头之事说不上好看,刀光所到,血水溅得又快又急。只是刹那的功夫,人头先后落地。百姓们没有多大的反应。可能相比起这些漕运逆贼,他们更痛恨京城过来的那些人 ,是那些人逼得爱民如子的襄王全府自焚。如今官差重新换了一批,是好是坏,谁又知道呢。 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孙崇喜并未答应尹知府的打算,尹春预备把二十六人的人头悬挂到城门口,让众人瞻仰警醒。 人群极快散去,似乎刹那间就丧失了猎奇的兴趣,立刻谈起天气如何,晚间要吃什么,庭院该如何翻修诸如此类。 柒枝回去喝上一碗绿豆汤,蝉鸣声在午后喧嚣大闹,她无所事事地趴在窗边,头脑里全是孙崇喜坐于法场之上的身影。 小兰进屋来找她时,却见屋内空空如也,柒枝已经往街上去,热得浑身冒汗,还是径直往前走,心里想的是去采买点晚间要煮的东西,步伐却往府衙那边去。 衙门口的看守已经很认得她,笑眯眯的上前来:“姑娘来找孙统领吧?他没回来,直接去城外练兵去了。” 城外空地上,黑压压地挺立着数千士兵,木桩似的一动不动。平白地晒日。有种无声的威吓。 柒枝绕着远路,穿越小树林,往缓坡上爬,直上了百米高的颇顶,于老树下盘坐下来。 崇喜驱马在列队前来去,喝令声震人心肺。 柒枝听着瞧着已有些痴迷。慢慢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是,山下列队秩序井然地并入城内,倒是耳边响起马匹哼哼的声音。 崇喜牵马缓缓上山来,赤红的夕阳渡在铠甲上,金光闪闪。 柒枝捂住狂跳的胸口,有那么一刹那,她竟然想要飞扑到男人身上。 崇喜近前,将马放开:“哪里不舒服?” 柒枝赶紧放下捂胸的手,起身拍拍衣服,拍来拍去,倒是不敢抬头。 “这里。”崇喜捏起她的下巴,近在咫尺地,捏去柒枝额边的草屑。 “以后不要在郊外睡觉,不安全。” 柒枝想说有你数千队伍在此,还有谁敢胡来? 望了他一眼 ,又赶紧收回视线,只是乖乖地点点头,道:“我有白白呢。” 男人问:“白白呢?” 柒枝朝空中吹动口哨,半天过去,白白也没出来,她自己闹了个大脸红。 崇喜似乎笑了笑,又不像,去牵马:“到那边走走。” 傍晚的热流哄得地皮极其干燥,柒枝随他下山,往背阴那面去,一条蜿蜒的晶亮的河在那里闪。崇喜利落地去了铠甲,落出一身黑色收腰劲装,已经湿透,曲线野性曼妙地贴在肢干上。 噗通一声跃入水中,隐去身形。 柒枝快快地冲上前去,叫他,却见清澈的水中游弋着一尾矫健的黑鱼。修长的体态如鱼一样自在地在水底滑行。 她凑近了,跪到水边,抄手捧起水,又洒下去,轻轻地叫:崇喜,崇喜。 崇喜突然冲水而出,水花溅了柒枝一脸,他抹了把脸,微微地喘息,却是锁定柒枝的面孔:“你叫我?” 柒枝还未点头,男人修长湿淋淋的手臂一把将她拽下河流。 沁凉的水瞬间包裹了柒枝,作为北方人她天生不善水,甚至惧水,然这一刻,即使是全身栽入水中,口鼻咕噜噜地冒着水泡,她却丝毫提不起恐惧的心思。 崇喜的黑发在水中散开,她的也是,发丝交缠在一起。 他捧起她的脸,吻了过来,给她渡气。 顺便地把舌头也伸了进来,触碰她的贝齿。 ———— 33.河 起先他只是抱着她冲出水面,柒枝咳得很凶,一双手玉一般温软地紧圈着崇喜。 “你吓死我了!咳咳!” “有吗?”崇喜唇边挂着一缕微笑,湿润的手指攀缠上来,抚摸她的唇,来回地撵磨,磨得那处发热滚烫。 柒枝胸口高高起伏,喘出声来,别过脑袋:“崇喜,你、你别这样” “怎样?”他低低地问。 “就是这样” 柒枝的声音越来越小,崇喜却是用力地握紧她的腰,将人撞过来,水花四溅中一口吻住她的嘴,几乎是疯狂地不遗余力地抢夺她的空气。 狂澜的吻差点要了柒枝的小命,水下的腿激烈的扑腾,又被他的夹住。 柔韧的舌头四处点火,大手掌住她的后脖颈,不断地变换角度,仿佛在尝试哪个角度能够更深入、再深入。 “你咬我咬得好疼”柒枝软成一条虫,仰头望天,远山的天色从未如此绚烂。崇喜吸吻她的脖颈,大手揉上了胸口:“那我下次,轻点,好么?” 询问声很温柔,下手却是截然相反。 “不要了,就这样吧,别啊!” 崇喜已然埋下头去,扯开湿漉漉的衣筋,霞光渡在水光上,水光裹在荡漾的白生生的乳上,一朵艳红颤动着挺立起来。 “七七这里,真美。” 手指捉住那处,色情地拉扯:“疼吗?” “疼” “疼也先忍忍。” 大肆揉弄了几下,他含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吞咽,像是这辈子第一次吃女人的奶,那种凶猛的渴求,边吃边咬,简直让柒枝发狂。她受不了地抱住崇喜的头,请求着呻吟:“轻点,都给你,轻点” 崇喜猛地将她翻过身去,粗野地喘息:“是你说的,都给我,嗯?” 辖制着她的下巴扭过来:“嗯?” 柒枝睫毛颤动,惊惧地又把话给推远了:“不、不要这么急好不好,我们慢慢来” 崇喜闻言似笑非笑,有些骇人的神色,手却往下去,揉开弹滑的臀肉,往细致那处去。款款顶入一根手指,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好,那我慢点。” 柒枝惊叫一声,高高地挺起胸脯,双腿紧闭地想要锁住他的腕子,实则根本不好使。手指灵活而可怖地掀动水流,把软滑的内壁搅得阵阵抽搐。 “唔唔”她求饶地去贴他的脸,扭声去亲吻他的脸颊:“别啊!” 又一根手指插了进去,崇喜任她吻却不回应:“受得住么?” 柒枝疯狂摇头,又抽噎着点头,可以了可以了,不要折磨我了。 “慢慢来,”他笑道:“还要吗?” 硕大的物件代替了手指,一寸寸地顶入窄穴。 顶得柒枝瞬间失了声。 两手抓入草根处,后腰高高地挺起来,崇喜扶着她的腰,一下比一下撞得狠。水花四溅中,远处的黑马莫名地回头看了看,又自在地低头吃草去。 柒枝回神来时,夜幕已经彻底拉开。 崇喜拿衣服裹着她躺在一块圆滑的大石下,捏着她的无力的手指把玩,而后亲上一口。 柒枝靠在他赤裸的怀里,整个人的魂都被操碎了七八分。 此刻她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也说不出来。 34.吸 孙崇喜见柒枝怏怏地,也不逗她,将人抱入怀中骑马回城,一路飞奔着从后门进了府内。 柒枝兜头盖着男人的长衫,连脚也缩进去,只听崇喜喝令小厮:“去准备热水,饭食直接送进房中来。” 没一会儿,她被男人塞进了被窝,在里面不愿出来。 崇喜搁着被子亲她:“先躺一会儿。” 又问:“是要我伺候你洗澡,还是叫别人?” 柒枝愤恨地蹬腿,躲到角落去。 外间好一阵繁杂的脚步声,错落的杯盘叮咚落桌声,还有哗啦啦的水流声。崇喜一句都出去,那些声音瞬间就消失。 孙崇喜并小意温柔的男人,但总归是事事很懂得把握分寸,将柒枝从被子里提出来,光溜溜地放进水里,柒枝除了生闷气也别无他法。 男的大手起先还算规矩,方圆的木桶内热水氤氲,熏到柒枝红彤彤的脸蛋上,浸地胭红的白皮肤,水润润的乳,谁能忍得住。 崇喜握住那处,狎吻柒枝涩涩躲闪的肩,问:“饿不饿?” 柒枝腿间明明还疼呢,被他磋磨几下,又是出气比进气多,赶紧拦住他:“饿,好饿,抱我起来吧,好不好?” 崇喜让她泡在热水里,端了椅子过来,一口口地喂,视线撩在她的脸上:“七七,你好像没怎么变。” 柒枝还没适应跟孙崇喜闲聊,一切发生得太快,做梦似的,有种无声的癫狂迫使她一直想着他。但又看不透他。 “还好吧,拖了你的福,赵王等人一路上是都算好帮手,日子过得不算坏。” 柒枝嗓音沉了沉:“你....你这几年如何?” 崇喜拿开了用完的餐盘勺碟,小炉子上温好的热酒汩汩地倒进小杯,他的拇指那么大,粗野制造的陶,在他手里是大道至简的美。 他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颊上,也是流动的,从眉梢到眼睛,里头藏怯的闪烁与期待,秀挺的鼻梁,到吮红的唇。 “还行吧。就那样。”他讲的很谦虚,不像在讲话,口干舌燥中他把酒杯递过来,柒枝自然而然地倾声过来,脖子那样长,衔住杯口,眼神流转中便饮了。 “怎么会就那样,”柒枝抬手擦了擦顺嘴而下的酒渍,一举一动活色生香。 “我不信。”她道。 崇喜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水流哗啦啦地响,盛大的预示。柒枝仰面倒在床榻上,湿淋淋的黑发一缕一缕地,勾缠着白皙圆润的肩膀,以及挺俏的乳尖。 崇喜捉住那处,一簇火苗轻易地燃了起来,肆意拉扯着:“怎么说你才信?” 柒枝握他的手:“不要.....” 崇喜将她翻成侧躺,掀开袍子从后顶了进来:“这样,可以了?” 粗长的物件瞬间贯通了私处,湿得极快,顷刻间让他抽动自如起来,柒枝咬着牙闷哼,不敢大叫出来。插进来时顶得她浑身泛酥发痒,嫩肉把他夹得愈紧。崇喜揉她的奶,又去掰臀肉,道,别夹太紧,把你插坏了。 柒枝一个哆嗦,差点泄出来。只是被阳具顶得毫无间隙,无处挥发,只得细细呻吟,头皮也跟着发麻。 崇喜不见得好多少,面皮紧绷着,手臂上的肌肉团团地涌起,蜂腰收紧,一下下凿得不遗余力,圈住柒枝差点把她勒坏。 “吸得太紧了,七七,放松点。” 他凑过去吻她,沉迷地卷着舌头大肆搅动,潺潺色情的水流声,一室不停的春动。 ———— 35.邀我 柒枝是在天蒙蒙亮时被送回小院内。 崇喜抱着熟睡的她,把人轻轻塞进被窝,小兰听到些许动静,男人手里的花生米飞过去,小兰便重回梦境。 主仆二人早上醒来,小兰在唠叨:“小姐,你昨夜跑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叫我好生担心!吴六还跟我顶嘴,说你不会有事。再怎么凭着孙统领如今驻守城内,您也是单身女子,也不是谁都知道咱两家的渊源,万一有人路上见色起意呢?” 柒枝听着,太阳穴频频抽跳。简直说不清到底是谁见色起意。扭过身去掀开被子一角,借着晨光观察,白净的身子上少不得落下斑驳的掌印。 小兰收拾房间,疑惑地叫了一声:“咦,哪里来的花生米?” 柒枝神思一动,叫她拿来瞧:“我要起来了,拿水进来,一大清早,非给你吵死。” 外间没了动静,柒枝捏了红皮花生米,想起昨夜在崇喜府上用饭,就有这一小碟玩意儿。 她把花生米吃了进去。 这天算不得好天气,既无白云,也无大风。空气粘稠地混在一块儿,叫人呼吸困难。柒枝倒还好,整装待发前,于镜前仔细自己的容貌。当真几年这张脸蛋都没变过?还是染上红膏,胭脂粉红的唇色上再抿一抿,是生动的一抹俏丽。 依照救世本草,城外几片田区该要除草施肥,还有个别品种要嫁接。这些全是力气和手艺活,宋叔也要一起,给农户们做示范。 远远地街口处焦虑地站着一个人影,柒枝目视前方,当做没看见,直到近了,范何朝她作揖:“七妹妹早,是去城外吗?” 柒枝这才莞尔一笑,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嗯,你也要去吗?” 范何没听出话里头的客气话,拘谨中夹着一丝快活:“七妹妹邀请我,我定当要去的!” 伴在身侧的小兰都没忍住一个青天大白眼,碎碎念道,真是个痴情种子木头脑袋! 柒枝拿眼神管教小兰,一行人走出一段路,及至城门口,她有心驱走范何,然转念一想,钱塘范家,说到底是有些根基。既然这姓范的闲的发慌无所事事,不如让他去给农户们做点好事。 都说男子不近厨房,同理,大家里男子更不会近田地,更别提粪桶之流,这是对身份的侮辱。只有身份低微的草芥才会干这种事。范何捂住鼻子想堵住那阵阵熏天的臭味,但一看柒枝无事人般指挥着众人,只得强忍臭气放下手,一时差点晕了过去。 柒枝下了田地,朝他招手:“范哥哥,你来,这块地比别处长得更好,你瞧瞧是什么原因?” 当然,她有作弄范何的成分,也有试探的意向,士大夫之流勋贵之家,向来喜爱空谈,即使再怎么谈爱民亲民,也只是口号上的爱与亲。不过是一枚漂亮的旗帜。让他亲近土地,才知百姓不易。 范何走了几步,躲来躲去,还是踩到了刚浇下的粪肥,当场吐了出来。 他吐了一场,却是抽了帕子擦了擦嘴,还是到达柒枝近前,蹲下来观察。 柒枝道:“范哥哥,你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范何低头,仔细的模样:“是有点不舒服,也还好,这片地的成色稍微深些,土也湿些,这些日子也没下雨,或许有地下河从这底下流过....” 宋叔不知何时踱步而来,跟他一起讨论起来。 柒枝默了片刻,望着他们笑了笑,走到隔壁田地忙活去了。 不远处的城墙上,矗立的身影立了一会儿,扭身离开。 ———— 36.生辰 城中不知谁把消息传出来,讲孙统领生辰要大做。府衙内外同僚们纷纷私语,问及谁谁有没有受邀,如未受邀,也要上门庆贺一番聊表心意吧。如今成都府百废待兴正进入修生养息的氛围,这位孙统领是有大功的。瞧他年纪轻轻老成稳重,与一般的武将截然不同,日后恐怕会更进一步。 拜帖络绎不绝地送到兵备道那边,那边却道,没有做生辰这回事,就不劳烦各位大人破费了。 知府尹春正跟崇喜坐于堂上,沏上一壶上好的龙井,呷上两口,下人过来耳语几句,尹春笑道:“崇喜也太低调了,同僚们想跟你多亲近亲近,也是不得法。” 原来做生辰这事,正是尹春散播出去,他有意要跟这位孙统领打好关系,最好就是借大势穿针引线,既给对方做了面子也有了亲近的途径。所谓同流合污,既可贬也可褒,端看怎么用。 崇喜抿唇而笑,对方品级在此,实际上官阶还比他大上几级,不能拿着对待下属的那套。尹春之所以处处客气,无非是看他手上有兵。 笑也是淡淡地,贵在坦诚:“在这成都府,尹大人才是方圆白千里的父母官,成都府如今能安定,更是离不开大人条理分明的施政方针。” 尹春道客气客气,心里倒是很满意,这孙崇喜并非不懂变通之流,也知进退,是个值得长久结交之人。 有妙龄女子进来送茶点,鹅黄的衣裙裹着婀娜的身段,盈盈地朝堂上二人拜了拜。尹春同她笑谈了两句,原来少女为他的侄女,芳龄十五,因府中没有女主人,所以过来帮衬下内务。 崇喜走后,尹春把侄女桂莲叫来:“你觉着如何?” 桂莲并不害臊,气嘟嘟的模样,懂装不懂:“如何什么呀?” 尹春一张笑面,手指敲打着桌面:“做你夫君,以后有好前程,我是为你好。” 桂莲呵了一声,眼泪跟着下来:“叔父没瞧见他的脸?那长的疤,想必曾经不做好事。” 尹春一把将她拉过去:“原来你中意做好事的老实人?” 这头崇喜勒令手下,生辰日谁要是登门拜访,一律谢绝。若是送礼入府,收也可以收,但务必清点详细名录造册。 过几日大雨倾盆而下,柒枝坐上马车,车轱辘在青石路上咯噔咯噔地响,又被暴雨声掩盖住。她从后门进了院墙内,崇喜立在廊下,一身封腰青衣,发髻上簪一枚木簪。 男人撑起油纸伞,递出手来,牵引柒枝下车来。 乍一落地,柒枝快快地收回手,抬眸也是快快地一眼,四处张望了片刻问:“不是说要做生辰,都没见什么人。” “谁说没人,我们哥俩几个不是人?”王荪大喇喇地从对面游廊过来,随行的正是护卫队九个人。 柒枝登时心下了然,按孙崇喜的性子,自然不需要这几人给他过寿,无非是怕她无趣,又跟几人有着两年的主仆之仪,借着他的生日,陪她热闹热闹。 他什么都没说,柒枝就懂,心里咚咚地跳,有种眩晕的快活。 席间大家也是凑趣柒枝,滔滔不绝地跟孙统领抱怨,这几年在七姑娘跟前多少糗事。 饭厅已备好酒菜,七姑娘与孙统领同坐主位,也只能如此落座,护卫九人轮流给二位敬酒,又各自推杯换盏,好不欢快。 崇喜也敬柒枝,柒枝说不敢,应该是我敬你。 眼神不知怎地就焦灼住,撕扯不开,他黑漆漆的眼,长眼尾弯着一丝叫人不易察觉的笑意,柒枝差点入迷,直到桌下有人握住她的手。 ———— 甜哪! 37.c大嫂 饭堂上七七八八地醉了好几个,借着酒性,踩蹬的踩蹬,猜拳的猜拳。其实他们刚刚都没放开,孙统领坐那,他们就没法真放肆。这会儿崇喜领着七姑娘去散酒气了,他们才是真正耍开。 吴六酒量一般,迷迷糊糊地要跟过去,王荪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得了,在统领的地盘上,七姑娘成吃亏?” 说着便朝那老神在在的赵武眨了个俏皮的眼。 夜色愈深,飞檐上珠帘似的滚下雨幕。 柒枝跟崇喜并排走,撩一把鬓边的碎发,口鼻中全是潮湿的水汽:“以前你生辰,家里顶多弄一碗长寿面,再加些卤味猪头肉,没什么好吃食。我的手艺又不长进....” 她是借着多话去驱散二人之间过于浓稠的凝滞,说着崇喜便落后了两步,停在那里,仿佛是停在雨幕中。 柒枝顿时后悔,干什么提从前。 从前里总有个孙庆芳。 崇喜踱步上前来,柒枝却慌慌地往前去,不知为何,眼泪总想往下掉。瞧到前头竹林内的书舍,压着哭音,扬起笑声:“那是你的书房吧?可以参观参观吧?” 那段路没有游廊,一脚就踩进大雨里,全身立刻湿透。她快快地走,崇喜几步上前来,柒枝刚推门而入,崇喜便将她压到门板上。 “怎么了?”他压着她的身子,手指揩她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痕。 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扯开湿哒哒的布料顶了进去。他是一刻都不能等。席上看她巧笑嫣然的脸,跟几个人的互动,总有种立刻把人压到桌上肆意冲撞占有的冲动。她跟他们,太近了。他后悔今天的安排。 柒枝被顶得往上跑了一大截,高高地扬起头来,痛苦随着男人地进入变得虚无起来。她搭在崇喜肩膀上,一双腿紧紧地绞着对方的腰上。 崇喜凶狠地冲撞了上百下,一把扯开她的衣襟,上嘴大口大口的吞含,眼却是四好不错地往上看:“七七,告诉我,在想什么。” 柒枝不愿讲,不好讲,什么都不好讲。浑浑噩噩地沉迷,清醒地瞧自己违背伦理道德去沦陷。 崇喜不甘心,抱着她一面走一面操,雄健的身子轻易地把人往上颠,又重重地落下来,柒枝的发丝都乱起来,呻吟着咬住他的耳朵:“崇喜,你早就想操我了,对不对?” “对。” 崇喜冷静地回答,把人搁置到长桌上,一把扫开所有的障碍,撩开她的衣裙,看一双白长的腿,以及阳具插入的艳红的窄穴。阳具插进去时,顶得那处紧绷绷的薄,快要裂开似的。抽出时,又带出一片艳肉。 “我早就想要你,很早很早。” 柒枝难堪地往上扒住桌沿,肉体纷乱地展开,自觉淫荡色情,今朝有酒今朝醉也好,她不需要孙崇喜给她过多的幻想和错觉。 “我是你大嫂,你也想操?” 崇喜哼笑一声,狠狠地撞击,撞碎一滩软肉:“不行么?” “我就要你。” 他掐住她的喉咙,没有下力气,是个禁锢的疯狂的姿势,匍匐着压紧她,一手掐腰着疯狂挺入,柒枝大叫,蓦地又死咬牙关。 崇喜掰开她的牙,手指伸进去:“叫吧,让所有人都知道,七七,你看看是谁在肏你,嗯?” ———— 恶趣味的标题,嘻。 38.给脸 待这一场大雨停了,兵备道那边的马车停到小院门口,驾车的是赵武,隔着门板催促小兰。小兰又颠颠地来服侍柒枝,道:“姑娘,走啦,好些日子也没见到白白了吧?估摸着它在山野里玩疯了,会不会找不家了?会不会被别的母狗或者母狼勾走了?” 柒枝昝发的手顿了顿:“不至于.....吧?” 在北地时也曾圈养过猫狗之流,可总是不明白地就消失了,后来她是不太养。直到在吴县遇上白白。 “白白该把我当娘了,不会不要我吧?” 小兰在那里偷笑,好歹把七姑娘送进马车。孙统领坐在里头连面也不露一下,撩开帘幕的时候,只见男人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持一本古籍。 马车很快行进起来。柒枝托腮往窗户边靠,余光里崇喜老僧入定,叫人憋闷。 “你这是不是太招摇了?男女同坐一架,回头怎么传你?” 崇喜翻上一页,随即把书丢开,柒枝闷声地被他拽了过去。胸脯贴胸膛,喘息着捶打他,压着嗓子:“混蛋!你干什么!” 孙统领掐住她的下巴:“怎么传?随他们怎么传,传得越邪乎越好,传到板上钉钉最好。” “七七,只要你不怕,我怎么都可以。” 柒枝愕然,竹林书社那晚之后,孙崇喜仿佛大变样,那些规矩那些分寸,全都没有了。搞得她....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崇喜捉了她的腰,无声又大力的揉弄:“你觉着如何,嗯?” 柒枝趁他吻上来,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窗外有人急急地喊,柒枝确定是在喊她,连忙掀开帘幕一角,是小跑跟上来的范何。范何身后还叮叮当当跟着一群身穿短打的匠人。 他一面小跑一面拜了拜:“七妹妹也去城外吧?正好我带了人,给外头村庄搭把手,修修屋舍和圈栏,有几户人家的水车坏了,找不到人修理,我们范家刚好雇了人.....” 他跟笨蛋似的,瞅到马车内的孙崇喜,也跟着拜了拜:“孙统领也在?今日有什么安排吗?” 柒枝赶紧打断他:“怎么不骑马?” 范何挠挠头:“哎....”他还在小跑:“那个,怕他们跟不上,找不到路...” 柒枝在城门附近叫停了马车,叫队伍里的吴六带头,把人往庄子里带。还给了范何一匹马。范何眼巴巴地望着她:“七妹妹好心肠,事情安排得妥帖,哪像我....” 崇喜在马车内久久地等着,这会儿下车来:“倒不必谢,王荪等人乃我部下,能为百姓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本是职责所在。我们就不耽误范二爷了,回头再见。” 马车驶入山脚下,赵武送马过来,崇喜拦腰将柒枝送上去,不顾众人目光翻身上马,喝地一声,飞奔而去。剩于几人,各自眼观鼻鼻观心,尴尬轻咳,当做看不懂。 柒枝一路气闷,崇喜贴着她的耳根子道:“怪我不给你范哥哥脸?” 柒枝紧紧揪着缰绳,过快的速度令她浑身紧绷,马匹在树林间隙里飞跃驰骋,一颗大石拦路两树中央,崇喜狠狠一甩鞭子,马儿跨石飞跃出去。一片青青草地跃入眼帘。 “吓死我了!”柒枝狠狠揪他,扭身拿眼蹬他:“不要说那些怪话好不好,我跟范何没什么,只是看他也是在尽心尽力做好事。” 崇喜把脸挨过来,磨蹭着女子柔软滚烫的脸颊:“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什么都给不了你,若能给你,两年前范家也就给你了。在你面前表演那些,简直不知所谓!” 他把话说重了,柒枝眼上一酸:“你放开我,我自己骑!” 崇喜倒是下去,凭空一声尖锐的口哨,又一匹浑身漆黑的宝马于林间出来。马上斜跨着弓箭和白羽,崇喜拉弓上弦,咻地一声,箭羽飞射出去,刚好射下一条盘桓在柒枝前头树干上的黑白花纹蛇。 柒枝一个冷战,差点摔下马。崇喜拽住缰绳,拍拍自己的后背:“上来吧,我带你散散步。” ———— 39.洗脚 风景从未这样好过,雨过天晴的旷野深林,浓绿至极,苍蓝至极。 柒枝在前头走,走了一脚泥水,她还不想骑马,崇喜则在身后,也是单手拽着黑马,安定的骑士一般默默跟随。仿佛刚才那些过分的话,并非出自他口。 他没提醒她小心走路,崇喜爱看她什么都想试一下的俏皮模样。一脚踩进泥水坑了,柒枝懊悔地大叫一声,然后狠跺两下,溅踩着小水窝,裙摆早就湿了,有趣又狼狈地粘在小腿上。 柒枝回头:“不准取笑我!” 崇喜笑,漆黑的眼窝里流动着缱绻温柔的喜爱,当然也有男人自动的坚硬和坚定。 “随你。”他道,进前来,拦腰就把柒枝抱起来,转了两圈,柒枝搂住他的脖子大笑:“拜托,快放我下来,你的衣服也弄脏啦。” 崇喜说不要紧。 她是那样的快活,心里时而埋怨崇喜,时而喜他爱他,明明叫人把她放下来,反过来又不肯轻易撒手。崇喜一副强硬的好体格:“这样,坐到我的手臂上来。” 柒枝满脑子打出问好:怎么坐? 崇喜把她颠上去,肉肉的屁股夹坐在臂弯里,于是柒枝高出男人一大截去,紧搂着脖颈,远远看去,正像一位父亲端抱起家里长女。是相当年轻的父亲,和相当活跃俏丽的“大闺女”。 山涧清脆的淙淙声,在山林中回响。 黑马放开去,崇喜端抱着柒枝进了密林,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不知走到什么方位,总之是向山而上。柒枝不断地撇开头顶的树枝,树叶饱含的露水和雨水掉落下来,洒到二人脸上,沁凉沁凉。 不久便隐隐见到一幢木屋。就在高大的松林之下,由各色不知名的树种大叶给掩映着。 嘎吱一声,推开门来,屋内是意想不到的干净舒适。碳炉上搁着水壶,呜呜地冒着热气,溢出茶香来。 柒枝跳了下来,不肯进去:“找个地方洗洗脚啦。” 崇喜拖了靴子,赤足往里去,端了热水到门槛处,拖着柒枝白皙的玉足伸进热水来。 他洗得很仔细,柒枝歪在门槛上,望着他时有些着了魔。 崇喜垂着眼眸:“不要这样看我。” 柒枝跷腿,水淋淋的脚掌踩到他的胸口上:“那这样呢?” 崇喜唇边荡开一缕笑意:“那你得小心了。” 柒枝不逊:“我小心什么?难道还怕了你?” 眨眼间水盆踢开,崇喜一只长手臂便把人劫掠过去,将柒枝压在身下,呼吸略重,手也伸进衣衫。衣衫内尽是温软的情潮。 “小浪货,”崇喜两腿挤进,撑开她的身体,长手指顶进去:“湿得这样快,早就想了?” 柒枝脸上一阵滚热,昏头昏脑地望着崇喜,脸上的疤痕毫无影响观瞻,她的手指细细地描摹上去,跟着喘息,软成一滩水:“当然想,每天都想,不管做什么都在想你。” 崇喜太阳穴鼓噪直跳,一把扯开她的衣襟,大手肆意地抓揉,胯下阵阵胀痛。 “每天都想操你,知不知道?早起想,睡前也想.....就怕你受不住。” 柒枝忽的用力,翻身上去,就坐在他的手掌上摇曳,淫水落满了崇喜的手掌和手腕,散落的长发湿漉漉地贴着鬓边,矮着游蛇的身子贴过去,捧着崇喜的脸,从眉梢吻起。 崇喜用手给了她好一顿刺激,等她尖叫着快要到了,猛地顶了进去。满屋子都是肉体交迭的碰撞声,崇喜压紧柒枝的肩膀,抬起左腿来,专看那处,将阳根不遗余力地凿入。捧她湿漉漉地脸,凶狠地吻她。 ———— 40.叔侄女 半月有余,长沙府内书房中,尹知府愁眉不展地盯着桌面上摊开了文书。 酒已喝了两小壶,还要,却是侄女桂莲端着茶盘和果子进门来。 尹春不管她,继续倒酒,桂莲柔柔地搭住他的手背:“叔父,你已经喝很多了。” 尹春是一张笑面,常常笑着,又是斯文俊逸。其实在风貌上,跟当年的孙庆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对女人来讲是很有杀伤力的。 此刻他是似笑非笑,上扬着眉峰,瞧瞧桂莲的手,又瞟她的脸,邪魅的无声的神色。 桂莲脸上一热,赶紧收回手来,撒娇:“我是说真的!” 尹春慢饮着酒水,细细地品着:“小莲不知叔父酒量?就着薄薄酒水,想要放倒我,难如登天。” 桂莲道:“不是那么回事,饮酒伤身哪,叔父!” 尹春有些烦躁:“小女子哪里懂得大人的烦恼。” “叔父不说,怎么知我不懂?” 尹春将文书推过去:“这是圣上的口令,几日后便有大军压阵过来,试图将孙统领取而代之。” 桂莲果然不大懂:“这是为何?孙统领镇压有功哪,况且兵备道那边也被整饬得有声有色,不是长沙府百姓的服气么?” 尹春哼笑:“哪里有那么简单。” 再是不肯多说了,桂莲黯然,流连着不肯离去,尹春心下略动,将人拉到已身与案前:“不如陪叔父喝两杯?” 桂莲缩瑟地窝在尹春怀里,心脏大跳:“叔父又不是不知,我、我不怎么会喝?” “不打紧,叔父教你。” 尹春并未好好“教”她,薄唇里是调笑薄幸的话:“姐姐平常没教过你?叫你离男人远点?” 酒杯送到桂莲唇边,又没好好喂,喂一半洒一半,桂莲呛酒大咳,推拒着:“叔父别这样....母亲大人当然教过,但叔父又不是别的男人....” “不是别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了?” 尹春灌入一口冷酒,笼着桂莲的后脑勺堵上去,卟到对方口中,长舌伸探进去,桂莲仓皇大惊,反倒不会抵抗了。 “小骚货,天天到叔父跟前晃,什么都不避讳,叔父这就代姐姐教育你!” 猛地将桂莲翻过身去,扯了亵裤撞入,桂莲疼得大叫,尹春捂住她的嘴,阳具已然进入到紧致的小穴内,他不断激烈地抽动,额上沁出大颗汗珠来:“这就是男人,懂么?” 好一阵撕裂的剧痛过后,桂莲趴在桌上只顾着流泪叫:“叔父....不行...” “怎地不行?”尹春掀开她的裙袍,大拍柔白的臀部,继而掰开,沾了淫水的阳具抽出大半,又顶入,大吸一口气:“小莲这处专留给叔父的,对不对?感觉如何?” 桂莲呜呜地哭,哭到后头变成细细的呻吟,体味到了别的滋味,也顾不上许多,就任尹春的大手钻进衣衫。奶子在男人手里既痛又痒,又被男人翻过身去,明亮的烛火晃在跟前,难为情地遮上脸。 “怕什么羞?叔父都进了小莲最最隐蔽的私处,哪里还不能看?” 将她的衣服全剥光了,把人抱到书案上,令其张开双腿架在桌面上,尹春拔了阳具推后一步,手还狎弄着她的乳:“喜欢叔父吗?” 桂莲无路可退,泪眼迷蒙:“.....自然是...” 尹春笑,拨弄下头开合的甬道:“以后这里给叔父弄么?” 桂莲羞惭,要滑下桌子,尹春不让,掰开腿就插进去:“好女孩儿,把圣旨都沾湿了,可知是大罪?” ———— 41.压境 尹春思来想去,还是派人给孙崇喜送去请帖,邀来府中一聚。 崇喜处理完手头事物,晚间赶来,正瞧尹家侄女贴在尹知府身侧,不近不远地,两人的手隐约在拉着。尹春听见动静后大方松手,笑着解释道:“桂莲发了小孩脾气,加我好好安慰她。” 又对桂莲道:“看吧,叫孙统领看了笑话。” 桂莲垂头告辞,崇喜姗姗坐下,自有人奉茶来,他对刚才所见并无所想。男女之事,多荒唐都不算荒唐。只是没想到尹春连他都不避讳,必定有下文等着他。 尹春挥退闲杂,端茶饮了一口,静静地等,也是耗,耗孙统领的心神。耗了半天没动静,笑道:“崇喜年纪轻轻,很是稳得住。” 孙崇喜一拜:“战场瞬息万变,冲动便要误事,我孙崇喜个人得失倒是其次,辜负了圣恩和千万人马,却是大罪。” 尹春哈哈大笑:“佩服,佩服。” 说罢将明黄的圣旨于匣中取出,起身亲手递与崇喜:“孙统领不妨,看看。” 崇喜却没动:“这是陛下给尹大人的,怎的是旁人所能观摩?” 尹春也是服气,也很满意,谁愿意自己的同盟是冲动短视之人?若是孙崇喜冒然什么招都接,他以后还得多防他一手,给自己另留退路。 亲自将圣旨摊开,送至孙崇喜跟前,崇喜观之,脸色肃然,抬眸望了尹春一眼:“大人这是何意?” “以表鄙人诚意。” 尹春坐了回去,这会儿便是愁容了:“容我说几句杀头的话,也只敢与崇喜说,陛下身边常伴奸人,自登基以来不事生产,却是钻研如何铲除手足功臣,以稳定他的帝王大业。先帝兢兢业业,派驻子孙驻守各方,是为了江山稳定,也是为了陛下着想。陛下全不想这些,这几年,京城里去了多少朝臣?血洗了多少世家大族?亲兄弟各个贬谪流放,边疆再度不稳,中原乱象横生,就说这长沙府吧,已经换了多少拨人?我这个位,要坐多久,我自己心里也没数哇!” 说到最后才是关键。尹家大族中有人在京为官,前些日子便进了诏狱,险险断了一条腿加上散尽家财才保命出来,要说前程,岌岌可危。尹春惊惧,日后恐怕也要受连坐之苦。 “几位藩王诚心为陛下,不敢抵抗,死的死,流的流,唯剩下雍王与辽北齐王,以及东南的宾王还有余力。再有浙杭与两湖处自立的义军.....诸多势力中,唯有雍王与齐王有着镇国之才...” “听说早前,孙统领是徽宁兵备道吴大人手下,传闻吴大人乃雍王嫡系.....” 尹春将话全数挑明,不给崇喜装傻机会。他是和盘托出了,竟也不怕若是猜错的话,孙崇喜会转头把他卖掉。 尹春自嘲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崇喜讲了什么不得而知,待人走后,尹春背后好一阵潮湿的冷汗。 城中次日开始戒严,宵禁时间更是提早。崇喜挥书,派人快马加鞭朝南京而去。然而快马再快,也要来回时间,比不得日日靠近长沙府的北来大军。 庆历三年八月,正是日头耀目刺眼之时,飞奔而回的校尉回禀——十万大军已然预备渡河,朝长沙府压境而来。 ———— 42.承诺 尹知府的侄女,也算是临时的半个当家女人,近来常常拜访小院,随行的婢女总拎着各色小礼物。观那些礼物,不算贵重,也不算特别不贵重。柒枝起先有些莫名,她这样独门独户的外来姓氏,不大方便跟邻里街坊打关系。注重名声的女人,也向来不太与她打交道。 好在来了长沙府也有些时日了,身边跟着护卫打手,常常下田做些义举,妇女们倒是不太防备她,但要说交好,也谈不上。 桂莲仿佛就很喜爱她,十四五的女孩子,行动间已经有了妇人的风姿,使唤人做事的时候,也有女主人的架子。柒枝指派王荪去打听,桂莲似乎正在议亲,其中一个竟然还是孙崇喜。 听到这个消息,柒枝好一阵不大能动弹。曜日下房内了是冷冰冰的空气。再瞧桂莲,正当花期,一双潋滟的桃花眼,远望便是枝头上待摘的鲜花。配崇喜得不得配?身后还有个做知府的叔父,只要桂莲挑选夫婿不算愚蠢,前程是不用愁了。条件这样好,怎么配不得一个孙崇喜呢? 柒枝一颗心沉到水底,但凡崇喜要走官场这条路,身侧夫人的身份很重要。她又能给他什么呢? 又听桂莲把孙崇喜否了,柒枝也谈不上开心。今天少了一个尹知府的侄女,明天还会有赵大人的女儿孙太爷的孙女。想再多也没用。桂莲过来勾缠她的手臂,痴嗔地要跟她捡一处凉亭吃酒聊天。柒枝也给她面子,同样亲热地答应,回头在有河边的游船上定了酒席。 女子之间聊来聊去地,总少不了男人这一项目。 柒枝有心探听桂莲的目的,摇着团扇旁敲侧击,几杯黄酒劝下肚,桂莲歪到桌案上,托起下巴懵懂憧憬着:“我的夫君,要胸有城府,文采上等体态风流....双目含笑,温文尔雅...” 越听越不对劲,这等人物,怎么在脑海里忒熟悉?桂莲仍旧是花期少女,大概还不晓得在这种男人身边是件多大的险事吧! “就像你叔父那等男子?恐怕不太好找。” 桂莲蓦地期期艾艾,双眼含泪,把头低了下去,低喃道:“也许....也许...” 发生了肌肤至亲后,桂莲与叔父蜜里调油,有时激情上来,在书房里不管不顾的胡闹。摩挲地愈多,桂莲愈发离不开尹春。然尹大人仍旧劝她,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去接受孙统领,孙统领虽然貌有瑕疵,但绝对是有大前程的。桂莲怎么愿意?风闻七姑娘与孙崇喜关系甚好,不如把七姑娘推过去。 只是她还年轻,事情没办成,倒是把自己出卖了不少。 少女已经趴在案前昏昏欲睡,嘴里念着叔父叔父。柒枝惊愕片刻后,哂笑,向来女子最易为情所困。越是荒唐,越是叫人深陷泥潭不可自拔。可怜。寡嫂和小叔子,不也是荒唐? 岸边踢踢踏踏地,行来骑马几人。 孙崇喜勒下缰绳,远远地打了利落的手势,船夫便把游船导向岸边。尹知府的婢女随从把桂莲接走,崇喜踏上船来,也不叫人打扫,径直在杯盘狼藉的圆桌边盘腿坐下。 两人分坐两头,游船再度启动,哗啦地声响融入暗下来的天色中。 烛火点燃,白色的帷幔随风飘扬,柒枝望着前头漆黑的水路,以及水路边亮起的灯火的人间,同样觉得前途未卜。 崇喜握一握她的手:“今天叫人找了你几次,你都不在。” 柒枝越过茶案,坠进男人怀中,她爱他已经很深了,世俗礼节勿用再管,叫人看见就看见罢! 崇喜撩起她的鬓发,同样的情绪不高,轻吻额头:“在想什么?” 柒枝含笑挑眉,手指触碰男人胡子拉渣的下巴:“我们以后,还能这样好么?我是说一直这样.....一直。” 崇喜点头:“怎么不可以?我只怕叫你受苦。” 柒枝调笑:“等我年老色衰,市面上还有大把的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 崇喜不叫她继续讲,紧紧地掐住她的腰肢,用了七八分力气,捏得柒枝差点踹不过气。很疼。 “在我这里,在我身边,只有柒柒,只有你。” ———— 43.叛与不叛 崇喜时间不多,最末的时间都留给柒枝,留给这条漫无目的游荡在黑水上的游船。他将柒枝拖入舍内,肢体纠缠着滚倒在床榻上,白色的帷幔飞舞中,有种缤纷且压抑的潮热。柒枝光溜溜地扶在窗前,崇喜圈住细宅的腰肢砰砰地撞入。捉了她的侧脸来,尽情地撕咬热吻。 汗涔涔地缠在一起,柒枝一双白玉的长腿,夹在他的腰窝上,二人青丝散开,又泼到一起。 柒枝猛地挺起胸脯,藤蔓似的扒紧崇喜:“慢点,我快要、快要到了....” 崇喜一把捧高了她的腰肢,跪起撞入,豆大的汗水滑下鼻梁,掉到女人平坦抽搐的小腹上,又低下头去舔。 直操得柒枝一阵震颤的恍惚疯狂,顿时萎靡下来,躺倒一动不能动。 浓精尽数射入深入,柒枝怪他:“这样不好,万一...” 崇喜低哼一声:“没有万一,有了最好,你替我生一个,生我的种。” 柒枝转身锤他:“那怎么行?名不正言不顺。” 崇喜道:“这几天过后,只要....我就娶你。” 只要什么?柒枝没听清。但她意会到这几天必定会有大事。崇喜靠坐起来,大手在柒枝湿润柔软的后背上流连:“皇帝派来十万大军,接手长沙府的兵备道,无非是要将我驱逐出去再下杀手。” 柒枝惊得弹坐起来,思来想去:“不至于痛下杀手吧?怎么会?说什么你也是靠军功走上来的能臣,没有错处,岂能说杀就杀?是不是你想多了?” 崇喜一张脸上,抑郁着黑森森的气势:“是我说得过于直白,但到底也差不多。于陛下,如果我不肯交兵交权,我就是乱臣贼子;如果我轻易奉送兵权,雍王那边交代不过去。雍王不是善类,不可能再要首鼠两端立场不稳的臣子。” 原来旦夕间,竟已走到绝境。 惶惶然的黑色像是蛰伏着怪物。 对陛下忠,就是叛雍王;对陛下不忠,头顶上便是妥妥的叛军贼子。 “雍王那边什么意思?” 崇喜沉默好一阵:“等不到他的消息了。十万大军已经抵达沱河北岸。就这两天的事。最迟明天一早,我就得做出决定。” 柒枝脑袋阵阵胀痛,摇曳的烛火噼里啪啦地暴起灯花:“那你,预备如何?” 崇喜紧抱她一下:“柒柒觉得我该如何?” 柒枝口齿发干:“那要看崇喜,是否想好了站位....” 又是恍惚一笑,捉了他的手放到脸颊上:“也是白问。眼下的境况,陛下已经把你当做雍王势力,即使崇喜递交兵权,换来的也是慌张不定的短暂余生。如果不交,也许还能驳的一线生机。” 崇喜蓦地低下头来,定定地望她的眼:“你就不怕跟着我,以后头顶上冠带反贼名声?” 柒枝笑:“说得好听,便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得再好听些,崇喜也是拥护真正镇国帝王,为天下苍生着想;即使说不好听,也是情势所逼,关你何事?” 扬起赤裸的上身来,捧起崇喜的脸吻住:“这辈子,能跟你过上这一段日子,已经足够了。” “我想起有个法子,也许能帮崇喜拖些日子,等到援军。” ———— 44.汛期 沱河乃大河分支,于长沙府西北向逶迤而来。 从宋叔以及当地山地老农口中得知,近几年连连旱期,河水水位并未涨到如期位置,因而长沙府附近一向粮食短缺,非得自江浙火北方运粮而来。这也是为什么长沙府漕运势力近年壮大,导致趁乱占领府内。 然就柒枝观察,自五六月以来,随着气温上升天气愈热,雨水渐多,空气逐渐潮热不同以往。 几人连夜合计,不出十天半月,因旱涝向来轮流而来,必定会有暴雨。 沱河水位已涨,若是借着暴雨磅礴而下,将上游的水库打开,那么会给渡河而来的大军造成巨大困难。为今之计,只要拖到那日,便可多出生机。南京再怎么远,雍王也该传来讯息。 孙崇喜组织先锋人马,带着尹知府麾下数人,亲自抵达沱河南岸。为表诚意,几人没带护卫,孤身上船抵达北岸进行谈判。 北军由梁浩将军为大将军,梁大将军瞭望对岸,发现仅有不带武器的孤身几人,便挥手放行,瞧瞧长沙府到底几个意思。如果是直接交权,一切好说,兵不血刃完成任务,谁不开心?若是有别的计划也不打紧,一旦发现异心,杀也就杀了。 只是他没想到,成都府知府尹春也是乔庄一同随行,身侧孙统领恭恭敬敬,寡言少语,颀长身姿不似多有杀伤力,跟谣传大有不同。二人上岸后,别的不提,就提口干舌燥肚子干瘪,请梁将军赐些酒水吃食。 梁将军对此多有不屑,勉强同坐案前,傲然地盯着两人狼吞虎噎。 他的目的是绞了孙崇喜手里的兵力和兵权,陛下并未下达命令对知府如何,尹知府有同门在朝为官,也没听说跟雍王有牵连,一时不好直接动手。 两人吃饱喝足甚至大睡一觉,还拖拖拉拉顾左右而言他。梁浩大为恼怒,不客气地命令他们即刻回城办好交接事宜,然后二人支支吾吾一副难为情的模样,最后还是告别登船,道:欢迎梁大人整饬好队伍,尽早抵达长沙府办好交接,好给陛下一个交代。 梁将军眼里的酒囊饭袋就此登船,在风起时艰难地折回南岸。 耳后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长沙府城门大开迎接的阵势,相反隔日后,天气骤然阴沉,浩瀚大风掀起大浪,黑雨如豆,闪电雷鸣。 沱河上游上千众人黑压压地列阵站好,孙崇喜一身轻骑银装铠甲,紫色雷电劈开夜幕的刹那,他挥动手中令旗大喝一声,众人随即动手。 约莫半个时辰,暴雨下水库闸门打开,滔天洪水洪勇而下,游龙似的冲到下游。驻扎在岸边的北军帐篷瞬间被淹没,中军骑兵逃得倒快,乱糟糟地朝高地跑去。 北军第一战并非开刃,倒是被大水冲得七扭八歪,士气大跌。等梁浩重新收拢队伍,已经是三日后的大晴天。望着手下一干人上吐下泻,梁将军眉头深索,又听军中传出谣言,此次南下乃天命不耻,陛下有损德行对不起百姓苍生,不是良主,因而上天降下洪水以示警醒惩戒。 ———— 45.围城 梁将军身负皇命,哪容得风言风语的造谣?然而心里也是紧巴巴地,出事不顺!再拿不下一个长沙城,他简直无法交代! 围城之势赫然而起,长沙府登时紧闭城门,对于外头的呼和装聋作哑。 梁浩对着城门宣发了皇命,然有人置于城门上,不知是个什么品级,就在那里逼逼赖赖地回:“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谎称圣旨?尹知府和梁大人前几日上山去,这会儿没回来,我们可不敢贸然开城门呢!” 这厮自然是王荪那精瘦的猴子,厚着脸皮背诵柒枝给他的措辞,不妨碍他自我发挥一下,当着数万大军的面,当真演的淋漓尽致,无耻下流。 尹春避于府内,有人一句一字地把城门口的动静传回来,尹知府的面皮顿时千奇百怪,心道这可不是流氓吗?可还得亏了这般流氓行径,好用是真好用。既给长沙府的抗命找到了完美的借口,还给己方争取了时间。退一万步,以后即使陛下镇压了雍王,他也有借口给自己寰转,不在府内嘛,不知情嘛! 一会儿,他拍着八仙椅的把手哈哈大笑起来,对面坐定的孙崇喜自始至终保持着喝茶的镇定,瞟他一眼:“尹大人想到什么趣事?” 纯粹是给尹知府捧捧场。 尹春道:“这才晓得孙统领得了一个什么宝贝呢。” 崇喜笑也不笑,反唇相讥:“尹大人府上的宝贝可就多了,什么时候带孙某观瞻观瞻?” 尹春尴尬,捋捋不存在的长须,身子向前倾斜,讨教的态度:“那下一步,崇喜可有安排?” 大军当前,耍流氓只算是一时一刻的策略。两天后,北军又得了快马加鞭的奉命,梁将军置于阵前,挥动令旗,自此发动了凛凛的攻城行动。 长沙府经过几番政权的跌宕,正是修生养息之际,即使有孙崇喜统领的万余军队,想要以少胜多堪称比登天还难。更何况他们还不能就地揭竿起义直接做反贼,反击也不能下死手。便是这般不得不瞻前顾后的境遇,使得战场拖拖拉拉地焦灼起来。 又是月余,上沙府城内已经满布疲惫带伤的士兵,不断有伤亡从城门口拖回来,南门西门被撞出大豁口,孙崇喜亲自督守,又把北军给打回城墙外,连夜督工把豁口给填补起来。火把摇曳,腥臭之味弥漫街道。城门外还有人在大声劝降。 士气一度低落。 崇喜令人在中心处建造塔楼,登上塔楼便可看到外面浩浩荡荡延绵数里的三军帐篷。似乎只要天明,这幅在军帐下的怪兽就会咆哮着对城楼发起最后致命的冲击。 九月末寒气略重,露水冰凉。 早起换班的士兵醒来,抬眼就能见到一身银甲的统领赫然立于塔楼上,横刀冷目。 出师无名才是士气的最大障碍。 雍王的队伍还没有消息。接下来,要么被迫敞开城门受降,要么一反到底。再没别的选择。 受降是不可能的,一个月的抵抗已经铸就事实,剩下的只有被降罪砍头的命。若是继续坚守城内,弹尽粮绝下是源源不断被饿死的民众。 这天夜里,崇喜下来塔楼,从队伍中把九人抽出来。正是曾经护送柒枝寻亲的护卫队。 他对九人下了死命令,务必连夜将柒枝送出城外,就往闽南方向去。那是宋家投靠的方位。 崇喜命人请了柒枝过来,酒菜已经备好,柒枝笑着连饮三杯:“你这是要违背我们同生共死的诺言?” 男人唇角勾笑,风轻云淡后是预备最后殊死一搏的决心,他慢慢道:“可能吧。” 柒枝眼角有泪,堪堪忍着:“你忍心看我走?” 崇喜连看都不看她,他怕哪怕多看一眼,挖心掏肺的不舍会令他心软松口。 “柒柒,我给不了你光明的未来,也给不了你明天,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 46.拜将 柒枝摔杯而走。 小小的碧玉酒杯,立刻摊在地上四分五裂,是谁的残骸。 崇喜握紧了手上那只,直握碎了,鲜血从指缝从漫溢出来。随从担忧地上前想要帮忙包扎,崇喜一手挥开,抓了长刀赫赫然大步往外去。 天际出现一片薄灰,是黎明前的征兆。 一万军队防守备战到此时,仅仅残余三千可用。 孙统领叫来一碗清酒,叫指尖的鲜血滴到酒中,血水缥缈着化开,厉喝着摔了这碗,重振士气重整最后的兵力,全数抵达大门前。 只要等到鸡鸣的第一声,他们变会在北军还未睡醒的刹那冲将出去。 忽的远处升腾起莫名的火焰,火焰越烧越高,大风把味道吹扬过来。 崇喜鼻翼谨慎地动了动,浑身肌肉崩起:“是粮草。” 果然,城门上有人回禀——北军后方的存储粮草的营地发了大火。 崇喜浑身一震,仿佛能听到城外某暗处,柒枝对他喃喃讲:“崇喜,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你喜欢吗?” 轰然一声,城门大开,孙崇喜跃然马上,黑马仰头嘶叫,三千人马兵分两路,一路由他带头冲击北军中军,一路从侧翼去攻击北军后方。 后来许多年,长沙府关键的守城一战,也是着名的以少胜多战役,长久地被人记挂称赞。当然也有夸张成分,例如开城血战当天,从白天至天黑,势单力孤却如死神的孙崇喜在敌军中鬼神莫测地厮杀,耳后雍王的大队终于徐徐赶来,与孙崇喜呈前后夹击之势,这才彻底打败收降了梁姓大军。 崇喜浑身是血地在城门口迎接了雍王,雍王下马来,稳健雄厚的体态,诚恳感动地将孙统领扶起来。他那雍容稳健的身形,将崇喜衬得愈发单薄。 雍王身侧的周姓谋士替主上解释道:“孙统领勿怪我们来迟,主上这回是倾尽所有从南京出来。战略上覆盖甚大,步步为营一步都错不得,来此之前,主上已经收束了江北数地,一路都没停歇” 雍王打断他,对孙崇喜道:“长沙府连接南北,又是长江中游,乃军事重地,若非崇喜足智多谋兼英勇非常,怎可能留此宝地等到吾等。” 雍王正式接收了长沙府,及至此时,几大军事重镇皆归于他手。例行论功行赏,孙统领荣升大将,掌管五万兵力。雍王等人在此驻扎月余,商议即刻行动,乘着势头挥军北上,一举攻向京城,完成他的雄图大业。 京城那边惶惶不可终日,最北边的齐王忽然反水,不肯对仗雍王。庆历皇帝迫不得已关闭宫门,皇城一夜大火,庆历不知所踪,雍王进驻皇城的第一步并非宣布直接登基,而是先去远郊皇墓祭拜先皇,这才名正言顺地继位,史曰庆耀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