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节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作者: 番茄菜菜 文案: 职场遭遇性别歧视的南雁跳槽当了律师,为农民工讨薪而死后穿到七十年代初,成为光荣的烈士遗孀。 公婆劝她去改嫁,“抚恤金你拿走,当你的嫁妆,咱老林家不能委屈你。” 爹妈劝她回娘家,“你总不能守一辈子活寡,当初是家里对不住你,好在程明现在等着你呢。” 好感的知青向她许诺,“之前是我错了,不该软弱放弃你,我不嫌弃你嫁过人,往后咱俩好好过日子,生一堆孩子。” 南雁:“……”当寡妇不好吗?谁要跟你生孩子! 刚给了软饭男一脚,就遇到武装部慰问烈士遗孀,“高南雁同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尽可能的满足你。” 南雁提出如下要求: 1.往后我给林家当女儿。 2.改不改嫁全在我,谁说了都不算。 3.我想去工厂上班,组织上能不能给安排下? 前两条好说,至于第三条…… 武装部安排她去食品厂工作,还能隔三差五给老林家弄点荤腥。 却不想高南雁到了食品厂,搞出的产品畅销国外,赚了数不清的外汇! 车间工人高南雁成了高总工。 娘家人着急了,自家闺女胳膊肘向外拐,不给老高家带点好处像什么话? 爹娘找到高南雁,“你总不能单一辈子吧?你想要啥样的爹娘给你找。” 对象还没找到,组织调令来了—— 高总工被提拔到外地当大厂长啦! 南雁:当厂长拼事业,谁说女子不如男? * 七零年时,红武公社的社员提到南雁都惋惜,“年纪轻轻当了寡妇,怪可怜的。” 二三十年后,红武公社的社员指着经常在电视机上露面的南雁教育孩子,“看到没?咱们公社出去的,向你高阿姨学习,长大也给国家做贡献。” 文案于2022年4月20日 文案于2022年8月7日修改女主姓名,出处(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文案于2022年8月9日、16日,9月12日、16日微修 阅读小贴士: 1.女主真烈属,未来会再婚,有男主有感情线 2.女主事业文,隔壁扶贫文姊妹篇,俩女主起点不同 3.部分设定为文章服务 4.大概中午12:00更新,有事会请假啦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打脸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雁 ┃ 配角:预收《让你去直播算命,你抓什么通缉犯》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天大地大,为厂为国家 立意:当好厂长做好干部,为人民服务 ?? 第一卷 陵县往事 ?? null 第1章 烈属 南雁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在外面焦急等待的一群人,那些饱尝风吹日晒的沧桑面孔写满了焦灼。 毕竟被欠薪意味着一年辛苦白费,事关回乡过年谁不着急呢? 尽管过去很长时间国家三令五申不准拖欠农民工工资,但透过现象看本质,如果没有拖欠工资这种事存在,国家又何必三令五申? “南雁律师,我们的工资……” 有跟着进去的农民工连忙安慰工友,“放心吧,法院已经判了,咱们的工资很快就能发下来。” “太好了!谢谢,谢谢你南雁律师。” 被拖欠工资的农民工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表达感谢。 南雁笑着安抚大家的情绪,在这件事上南雁颇有心得—— 转行干律师之前南雁在一家大型国企工作,理工科出身的南雁为了升职恨不得把自己卷成007,但升职的时候领导更多的考虑男同事。 同期进来的男同事升职了,甚至南雁曾经带过的徒弟也升职了,毕业后在国企兢兢业业工作五年,南雁却还只是一个有点资历的老员工。 她不服气,打着鱼死网破的心思去问领导,领导满口答应“下次一定优先考虑你”,然而辛辛苦苦跑工程一线的是她,升职加薪的却是一个刚转正不到一年的小姑娘。 原来她不止在性别上输给了男同事,还不如小姑娘有个家世强大的男朋友。 重新规划了人生道路的南雁没再那么拼,朝九晚五的上班,工作之余用来备战法考。理工科背景,大型国企工作多年,拿到律师资格证后南雁如愿进入了业内的top所。 她大部分时间处理的都是知识产权方面的案件,这次过来帮农民工讨薪,一方面是因为律所最近接了几个帮扶案子需要有人处理,二来则是与南雁的国企工作经历有关。 她在国企工作时就曾处理过这类事情,再加上她本人属于极富有亲和力的那一挂,更能得到讨薪的农民工信任。 “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大家放心我一定会监督被告方,尽快帮助大家拿到工资好回家过……” “南雁!” 叫喊声打断了南雁的话,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去,瞧到那一张笑得癫狂的脸,似乎与被告有几分相像。 伴随着枪响声还有一声尖锐的笑—— “敢找我的麻烦,我让你先下地狱!” “南雁律师!” “南雁律师!” “快帮帮忙啊。” “快打急救电话。” “急救电话是哪个,110还是119?” 南雁低头就看到了胸口莫名出现的洞,以及那不断涌出的腥红,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衬衫,和农民工兄弟的眼眸。 干冷的冬日天空挂着棉花糖似的云团,蓝天白云可真美。 她很想说没事的,枪击案是恶性.事件、是大案,这么一来法院只会加快欠薪补发工作,自己死了也会有同事帮忙盯着,你们被拖欠的工资很快就能拿回来,不用慌张。 但她实在没了力气。 …… “南雁,雁儿你可别吓我,你要是去了我可咋办呀?” 哭天抢地的声音让南雁觉得前所未有的亲切,她竟然还活…… “亲家您别这样,南雁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那声音越来越低,直到低不可闻。 亲家?捕捉到关键词的南雁恍惚了下,下一秒海量的信息涌入脑海,犹如滔天海浪将人钉在岸上。 南雁再度昏厥了过去。 醒来时耳边是细微的嘀咕声—— “这事咱们谁都不愿意发生,可现在都这样了咱也得接受现实。林业走了,雁儿还年轻,难道要在林家守一辈子寡?她要是有个一儿半女的也好说,起码日子还有个盼头,可林业去部队都半年多,你现在让雁儿装怀孕六七个月的大肚婆,这话说出去谁相信?她可是在林家当了一年半的儿媳妇,天天在林家人眼皮子底下。就算林家能信,这村子里的人能不说闲话?” 那声音又道:“我知道娘你心疼小妹,不然当初也不会想法子断了雁儿跟程明那一出,把雁儿嫁给林业。可老话说的好,人死如灯灭。小妹还年轻,未来还有几十年呢。总不能在林家这么守着吧?咱们老高家就算再不富裕,总是她南雁的娘家,难道还给不起她一碗饭吃?” “难为你能这么替雁儿着想。”是早些时候那哭天抢地的声音,略有些沙哑老态。 “娘你这话说的,我嫁到咱们老高家这么多年给东升生儿育女,您还把我当外人是吧?” 略显老态的声音连连道:“没有没有,就不知道雁儿是咋想的。” “林业一死,雁儿现在没了主见,她能依仗的可不就是老高家这个娘家?雁儿一向听娘你的话,肯定会跟着咱们回家的。” 醒来的南雁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死后竟然来到了七十年代。 1970年的元旦才过去一天,原身就迎来了噩耗——丈夫林业牺牲了。 牺牲在一个半月前。 69年初中苏两国在珍宝岛发生冲突,尽管中方击退了苏方,但此后苏方不断在边界挑起争端,林业就是在十一月中旬的一次边境冲突中牺牲的。 一开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等到十二月上旬终于找到了林业的遗骸,消息传到老家这边正好是元旦后。 原身得知噩耗昏厥过去,整个林家也一片人荒马乱。 在经历了被父母棒打鸳鸯,嫁人后对自己不错的丈夫牺牲一系列变故后,原身本就脆弱不堪一击的灵魂之火湮灭。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南雁成为了这具身体的新主人。 而前来看望女儿的高家婆媳俩浑然不知,两人正在“大声”密谋。 丝毫没留意到南雁已经醒来这一事实。 那么问题来了,连她转醒都没意识到的婆媳两人,待原身又有几分真心呢? 或许亲妈还有些心疼闺女,但嫂子…… 南雁到底是在律所工作了三年的人,亲父子撕破脸的事情都司空见惯,哪怕没原身的记忆,单单是“观察”大嫂李翠英的所言所行,她也不信这人真心为自己好。 正想着,南雁听到敲门声,紧接着门咯吱一声似乎被推开。 是有些沙哑的女声,“我娘让我端碗鸡蛋茶过来给我嫂子喝。”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节 林业家庭人口简单,父母俱在还有一个妹妹林蓉,今年才十四岁。 高家婆媳俩正在商量事,忽然间看到林家人过来不免有些心虚,生怕被林蓉偷听了去,显得她们算计人似的。 至于南雁已经转醒这事,两人都没注意到。 林家小妹因为哥哥的噩耗哭红了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无二。 黑底白边的粗瓷碗里是晕开的鸡蛋花,上面飘着两滴香油。香的诱人。 李翠英忍不住舔了下嘴唇,上次吃鸡蛋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她生老二坐月子那会儿。 难怪大家都想送家里男人去当兵呢,都是穷乡下庄稼户,人家林家就能吃上鸡蛋,谁不羡慕? 前年小姑子嫁给林业时,林家可是给了足足二百块钱的彩礼。 还特意购置了三转一响。 别说是乡下地方,就算在城里,也是极为拿得出手的。 李翠英羡慕的要死,觉得当时还因为被棒打鸳鸯恼怒家里,带着一张死人面孔嫁过去的小姑子有些不识好歹。 程明有什么好? 下乡来的知青的确有几分文化,但是他能给得起二百块钱的彩礼还是买得了“三转一响”这四大件? 要是林业相中了她,信不信她立马改嫁? 不过有些人啊命薄,给你这福气你也受不住。 这不,林业死了。 李翠英其实也挺震惊的,但她脑子活络的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业的抚恤金,所以这才随着婆婆胡秋云来到林家这边。 瞧到小姑子几次三番晕过去,李翠英觉得这事妥了。 看着站在那里的林蓉,李翠英刚想开口说几句客套话,就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 “麻烦小妹了,妈好些了吗?” 林蓉声音沙哑,“好多了,嫂子你慢慢喝,回头我再来收碗。” “哎哟,雁儿醒了呀。” 看着嫂子的娘家人那般殷勤模样,林蓉想到刚才无意中听到的话,她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西屋里高家婆媳俩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述说着对南雁的担心,林蓉回到堂屋,看到躺在床上的母亲。娘她就跟冬天的树似的,遇到寒冬迅速枯槁。 “你嫂子怎么样了?” “人家都要回娘家了,还是我嫂子吗?” 林母听到这话皱了下眉头,“别胡说,你嫂子不是那种人。” “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林蓉气得跺脚,“她不止要回娘家,说是还要带走我哥的抚恤金。” 怎么能这么,这么不要脸呢! 林蓉气得都哭出来了,哥哥死了娘病倒了,爹一根根不要命的抽烟,这个家似乎都要散了。 她嫂子没怀孕想回娘家林蓉能理解,毕竟嫂子还年轻能再嫁人,完全没必要为她哥守着当寡妇,现在又不兴守寡得牌坊。 可她怎么能这么狠心,走也就罢了还要带走抚恤金,枉费爹娘对她这么好! 林母看着委屈气极直抹泪的女儿,“这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你嫂子不是那种人。” “妈你不信我,难不成我在说谎?她们商量的可好了,把嫂子和抚恤金带走,给她再找个人家。” 她哥还尸骨未寒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林母脸色也不太好看,中年丧子与她而言无异于天崩地裂,但这个家还不能倒。 起码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倒下。 “我去看看你嫂子和亲家。”林母颤抖着手,扶着床头的架子站起来,拿着斜放在那里的小木棍,躲开女儿的搀扶一瘸一拐出去。 林蓉连忙跟上。 娘她是村子里最要强的女人,可现在要没有这木棍她甚至会倒下! 林蓉抹了把眼泪,跟着走到院子就,还没往西屋那边去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似乎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的干涩,“你们不用说了,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却又那么的坚决。 林蓉一下子愣在那里—— 这是她嫂子高南雁的声音没错,但这是怎么回事? 屋里头,南雁并不知道林家母女就在院子里。 她看着神色错愕的高家婆媳,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回娘家,妈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傻子才会回娘家被卖第二次。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 预收求戳戳《让你去直播算命,你抓什么通缉犯[玄学]》 山上的道观入不敷出,观主听说直播算命能赚钱,就把关门弟子南飞雁赶下山让她去做直播。 兜比脸干净的南飞雁看着手里的古董诺基亚,再看看宣传栏里的通缉令。 南飞雁:“故意伤害致死,提供线索者……五万元!” 直播算命不赚钱,不如去抓通缉犯! 西红柿直播出现了个料事如神的算命主播,每次直播算命时都能抓住通缉犯,比张天王开演唱会还灵验! 网友们不信邪,纷纷前去打假——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怪力乱神?” “这是花了多少价钱请水军?” 半小时后,公安机关发布陈年恶性连环杀人案件凶手落网的好消息,并感谢了小道士南飞雁。 直播间里傻了眼—— “这主播有点东西,能算点别的吗?” 看着粉丝们砸的巨额礼物, 南飞雁:“算算算,我哪会抓什么通缉犯,就是给人算个命而已。” 某些通缉犯:“屁,听你鬼扯,别人算命你要命,欺负我们犯人没人权是吧?你特么的¥#¥%*” 第2章 娘家 哪怕是原身的母亲,如今是自己名义上的妈,南雁也没有丝毫的信任。 原因无他,没人能办得出这缺德事—— 当初是你要死要活非要拆散闺女的姻缘把人嫁过来,结果这边女婿刚没了,就要闺女回娘家准备二次出售,哪有这么做人办事的。 而且死了的还是个烈士! 南雁遇到过不少糊涂母亲—— 重男轻女可着劲贴补儿子,带大了孙辈被赶出家门后在公益日来律所控诉儿媳妇不孝顺。 儿媳妇不孝顺?你养了儿媳妇几天让人孝顺?自家儿子不舍得说一句,埋汰起儿媳妇来倒是振振有词。 还有的拼了命追生儿子,结果这个儿子吃喝嫖赌被抓了还闹到公安局去,说公安局抓错了人,“他还是个孩子呀。” 你这个亲妈不知道好好管教孩子,祖国母亲替你管教孩子你倒是有意见了? 眼前原身的母亲胡秋云就是个糊涂蛋。 南雁觉得也别说什么爱女心切,真要是心疼原身,怎么不想想这么做了原身往后还怎么做人? 林家可从来没亏待过这个儿媳妇! 这本就是一个当兵光荣的特殊时代,何况林业还是烈士! 如果说胡秋云是脑子不好使,那便宜嫂子李翠英就是坏心眼长成了个人样! 这会儿嘴上抹蜜的要把南雁接回家,说什么省得睹物思人伤了身体。 咋的?高家是从地里头挖出了狗头金发了财,财大气粗的养着出嫁的闺女也无所谓? 这年头化肥农药都不普及,粮食产量不行哪家敢说自家能养闲人? 鬼话连篇南雁一个字都不信,她又不是没经手过这种案子。 为钱而已。 林业的抚恤金,南雁再嫁时的彩礼,都是钱的事。 白流苏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吗? 有钱的时候是哥嫂的亲亲银袋子,没钱的时候就成了晦气的扫把星。 乡下女人的高南雁可不是小说里的白流苏,还能遇到范柳原,用一座城的沦陷成全她的“爱情”。 所以面对娘家两个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南雁十分坚决的说不。 傻子才回去。 在林家当寡妇都比回娘家好。 胡秋云堪比被南瓜砸了脑袋,直接懵了,“雁儿,你是不是还在怪娘当初拆散你跟程明,你可不能为了赌气就拿自己下半辈子胡闹啊。” 程明是原身未出嫁前的暧昧对象,上海来的知青,住的知青大院就在高家隔壁。 知青刚下乡不太会做农活,老高家照拂一二,原身和程明一来二去的就混熟了。 和浑身土腥味的村里人相比,程明的白衬衫那么的与众不同。 但程明家庭成分不好,而且有点吊着原身的意思。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节 一来是母亲胡秋云的逼迫,二来是程明始终不予正面回应,原身最终嫁给了回乡探亲的林业。 虽然结婚后相处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但两人日常也有书信往来,林业在书信中教原身学习。 聚少离多却也有着别样的夫妻感情。 不然原身也不会乍闻噩耗没了活下去的意念。 南雁脸上积蓄薄薄的怒意,“妈你这是什么话?程明是谁我不认识,我只知道我的丈夫是林业,是为国牺牲的烈士,我后半辈子为他守着难不成还委屈了我自己?” 忽然间发飙的小姑子让李翠英都傻了眼,面团儿似的人竟然也有强硬的时候,得亏她反应快,“小妹你胡说什么,妈这不也是在担心你?你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还能害了你不成?” 胡秋云连忙跟着说,“我还能害你吗?” 南雁冷冷看了一眼这个糊涂母亲,目光落在便宜嫂子身上,“那我倒是要问嫂子你一句,林业刚死我就回娘家,我这名声还要不要?” 床头红漆桌子上的鸡蛋茶没了多少热气,这个凉了喝腥气会很重,南雁撑着半边身子,端过碗喝了起来。 李翠英看着也是喉头一动,都不知道让一让的吗?听说了这事她跟婆婆连忙赶过来,走了一个小时的路呢。 但想到林业的抚恤金,她到底忍了下来,有了钱想吃多少鸡蛋都行。蒸着吃、炒着吃、煮着吃,她回头各种吃鸡蛋! 整了整情绪,李翠英说道:“这事自然要跟亲家商量的,雁儿你还年轻又没孩子,亲家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自然不会为难你。” 这话说的可真是有些意思。 要是林家这边不让南雁回娘家,那岂不是仗着自家有个烈士欺负人? 好大一顶帽子呀。 南雁放下碗冷笑出声,“看样子要是我哥出了事,嫂子你会第一个往娘家跑。” 这话让李翠英瞬间耷拉下了脸,“南雁你这话什么意思,妈你听听,南雁说的这是人话吗?我可是给咱老高家生儿育女了的!” 不等糊涂娘开口,南雁呵了一声,“哦,那要是没孩子就可以心无牵挂的回娘家了,对吧?” 善律者不讼,那意味着走上法庭前需要做很多工作。 南雁当了三年律师,嘴皮子到底练了出来,再不是当年在国企工作的锯嘴闷葫芦。 原身不愿意跟嫂子争辩破坏家庭和谐,她可不怕。 院子里的林母听到西屋的动静站在院子里没动弹,形容枯槁的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林蓉也傻眼了,她甚至能够想到嫂子的嫂子那目瞪口呆的模样。 活该! 李翠英嫁到老高家八年,就没这么吃瘪过! 一声“妈”还没喊出口、眼泪没挤出来、状还没来得及告,南雁先一步开口,“我知道妈你是担心我,可我现在回去我还有脸见人吗?咱们老高家在大队在公社还能抬得起头?人家会说咱们没家教,指着脊梁骨骂咱老高家不是东西,这名声传出去小弟他们还要不要说亲了?” 看着胡秋云脸色骤变,南雁又放缓了语气,“等将来时机合适了,我再回去也不迟。”但时机合适不合适,那可不是老高家的人说了算。 胡秋云被唬住了,毕竟小儿子过两年就要说亲,要是老高家名声坏了找不到媳妇那还得了? 眼看着婆婆竟然被小姑子说动,李翠英着了急,真要是等个三年五载这姑奶奶再回家,黄花菜都凉了! 瞧着便宜嫂子面带急色,南雁不慌不忙道:“嫂子这么着急的接我回家干嘛?非要看着我毁了老高家的名声,让小弟说不了亲?怎么着,老三得罪嫂子了?非要这么整治他。” 南雁这一招祸水东引用的很好,胡秋云狠狠瞪了儿媳妇一眼—— 高家婆媳联盟登时瓦解。 李翠英有口难言,总不能明说自己是惦记林业的抚恤金吧? 她原本想着,把南雁弄回家去,然后以南雁青年丧偶的名义跟林家要赔偿,到时候就算不能拿走全部抚恤金也能拿走大半。 婆婆是个糊涂虫没什么主意的人,这钱最后还不是落在自己手中?毕竟她可是给老高家生儿育女的功臣。 但如意算盘如今怎么看都落了空,还被婆婆怀疑,李翠英气得要死。 这时候林母敲门进来,“南雁醒了吗?” 林母是个利落的人,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如果忽略掉手里的那根充当拐杖的木棍以及憔悴的面容。 残余在这身体里的情绪让南雁眼眶湿润,“妈,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林母点了点头,“让亲家母和亲家嫂子担心了。” 胡秋云糊涂却也不是蠢,想起好端端一女婿就这么没了也心里头难受,“你说林业这孩子怎么这么短命呢。” 南雁看着婆婆那黯淡下来的神色一阵无语。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好在高家婆媳俩很快就走了。 “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南雁觉得婆婆这话似乎意有所指,或许是猜到了高家婆媳的来意? 瞧着送人回来的林家小妹噘着嘴一脸的不乐意,南雁大概心里有了数。 噩耗带来的打击让她现在还有点精神不济,目送林家母女离开就又倒在床上。 1970年啊,她现在能做点什么呢? 大概是准备林业的后事吧。 …… 李翠英傍晚的时候回了趟娘家。 借口是找孩子他小舅来要课本,李翠英的弟弟在县里头的废品回收站帮忙,偶尔会捡些书拿回家。有时候公社这边都会让李老四帮忙找些书,这也让李家地位有些特殊。 “……就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我在老高家这几年啥时候做过出格的事儿?自己脑子不好使被人当枪用还觉得我是大恶人,裕明裕欣不是老高家的孩子,将来不用谈婚论嫁是吧?我犯得着坑自家孩子?” 李老娘听着女儿抱怨了一通这才开口,“照你这意思,你那小姑子不打算回娘家?” “怎么可能?”李翠英才不信呢,“她才二十,难道后半辈子就这么守活寡?” 就是想立牌坊罢了。 她还不信高南雁能守活寡一辈子。 “不说这糟心的事了。”李翠英想起了另一桩要紧事,“老四那边怎么样了?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吗?” 乡下人最大的念想就是跟城里人一样有个铁饭碗的工作,种地实在是太累了,看不到前景。为了这当初李翠英她兄弟义无反顾进了城,在废品回收站忙前忙后。 这不前段时间回来说打算换个工作,真要是能进工厂什么的,往后家里人也能跟着沾光啊。 城里有人,乡下有田,这样双保险最好。 李老娘把女儿拉过来,小声说道:“已经跟人商量的差不多了,说是县里的肉联厂。” 肉联厂?! 那可真是个有油水的地方! 光是那些边角料的肉都能让厂子里的工人油光满面。 往后自己也能跟着吃上两块肉,“你让老四低调点,别回头到嘴的岗位又没了。” “知道。”李老娘说着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你说你那小姑子不肯回娘家,是不是惦记着武装部给安排的工作?” “什么工作?” “她男人不是死了吗?部队里肯定会照顾烈士的家人,你大姑父老家那边不就有这事吗?给烈士的家人安排了个毛巾厂的工作,现在林家老的老小的小去工厂上班都不合适,别说还就你那小姑子年龄正合适。” 李翠英越听脸色越不好看,她就说这面团似的人怎么就这么强硬了,敢情是借着自己在林家人面前演戏,想要谋划这个工作呢。 她倒是成了小姑子的踏脚石。 利用她?行啊,得付出代价才行。 抚恤金,还有武装部给安排的工作岗位,一个都别想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捧场,开心。新文又见面啦。想了想南雁妈妈的姓名改了下,找个符合她的姓。 南雁:给林业准备后事吧。 林业:……媳妇听我说,谢谢你。 咳咳,林业真死了,不是假死。 我大概固定在中午12点更新 第3章 程明 腊月天本就冷意十足,更别提林业去世的阴霾还笼罩在林家人的心头。 要不是左右邻居帮忙端来了热粥,只怕林家这四口人又要饿肚子。 隔壁的月英嫂子还给南雁往碗里塞了个鸡蛋。 粘稠的小米粥似乎熬出了米油,从里面捞出那鸡蛋时,南雁一愣。 “快吃吧,林业没了大家都不好过,可也不能跟自己个儿过不去。” 天还没塌下来,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 瞧瞧南雁这两天都瘦成了什么样。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小小的咬了口鸡蛋,蛋白在嘴里细细咀嚼了一番,嗓子都润滑了些,南雁这才说道:“连带着林业那份,好好活下去。” 月英嫂子听到这话眼眶一红,转过头去擦了眼泪,笑着说道:“这才是,往后有啥要帮忙的就跟嫂子说声,别一个人心里藏事。” 瞧着南雁点头应下,月英嫂子又道:“我去看看广田叔和焕金婶子。” 南雁喝完粥也去堂屋看望公婆。 这还是南雁这两天来头一遭从西屋出来。 乡下院子大,四四方方的庭院里除了东西配房外,就是围墙旁边养的两只母鸡还要一头猪。 大概是这两天没人照拂的缘故,都垂头耷脑的蔫巴着。 南雁到猪圈那边去,看到旁边窝棚里的干草,抱了两把丢到槽里。 老母猪哼唧唧的吃了起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节 喂鸡用的是谷糠和剁碎了的豆秸。 南雁撒了两把,看着老母鸡在地上啄食,她琢磨着自己能做些什么。 这年头想要在城里找份工作可太难了,毕竟城里的工作是实打实的铁饭碗。 但在乡下种地—— 她也不会啊。 父母离婚后南雁跟着外婆长大,老教师一辈子都是体面人,倒也想带外孙女忆苦思甜能四肢勤五谷分,但她自己农活都做不好,就更别提教南雁了。 祖孙俩的农家乐伴随着看到花生秧上的大豆虫发出尖叫声而结束。 体面了一辈子的小老太太跑得比南雁还快! 种地,跟一帮土生土长的老农民比种地? 南雁才不觉得自己有这能耐。 她擅长什么,律师,知识产权方面的案子熟悉,但专利法要等到84年才颁布。在此之前她倒是可以做专利代理的事情,但这也得等到改开后。 恢复高考也要将近八年后。 现在倒是有工农兵大学生这条路可以走,但想要一个名额难如登天—— 大部分都被有关系的人得到了。 南雁寻思着,还得找别的出路。 眼下这时局,做点什么好呢。 “嫂子?” 林蓉端着碗筷从堂屋出来时,就看到林颜在猪圈那边站着,她轻喊了一声,对方没动静。 看到南雁倾身向前,林蓉登时想起头段时间掉进猪圈,结果被猪啃去小半张脸的后村陈寡妇,她连忙放下碗筷冲了过去。 从背后抱住南雁,“嫂子你可别想不开呀!” 正要从篮筐里再抓谷糠的南雁浑身一僵:“……”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你想回娘家就回吧,我不拦你了。” 背后小姑娘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南雁听到心头一涩,“谁说我要回去了?” 趁着林蓉胳膊上没了劲,南雁扭过神来,帮着那红眼小兔子擦去眼泪,“还是说你想赶我走?” “我没有!”林蓉急忙道:“是你嫂……我不是在挑拨离间。” 声音越发的小。 南雁揉了揉小姑子的脑袋瓜,“知道,不听她胡咧咧,爸妈吃东西了吗?” 她揽着林蓉往堂屋去。 “吃过了。”林蓉忍不住的往南雁怀里靠,“嫂子你真的不回去吗?” 问这话时,林蓉都不敢抬头看人。 南雁想起了她小时候,爸妈都问她跟谁走,但他们又很有夫妻默契的转开头。 分明不想带她这个拖油瓶。 都是心虚,但又不一样。 南雁停下脚步,“小妹,看着我。” 林蓉怯生生的抬起头,“嫂子。”她怕,怕嫂子走了这个家就真的垮了。 爹娘现在全凭一口气撑着,而她还太小,撑不起这个家。 “谁说了都不算,除非是我改了主意。”南雁盯着小姑子的眼睛,“骗你是小狗!” 后半句让林蓉又哭又笑,抽噎起来。 南雁擦去她眼角的泪,“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不能再哭了,再哭我回娘家去。” 她这一吓唬林蓉连忙止住眼泪,端起地上的碗筷去厨房。 南雁往堂屋去,进门一扭头就看到窗边床上坐着的婆母,手里拿着一件军装上衣,来回的摩挲着。 林业的离世,对老两口打击更大,当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妈。”南雁喊了一声,坐到婆母身边,“咱们是不是也要给林业起个坟?” 千里之遥林业的遗体不可能运回来,但家中是不是也要弄个衣冠冢什么的,这样家里人清明节的时候也好去给上个坟。 林母愣了一下,嚎啕大哭起来,“我那苦命的儿呀……” 南雁知道这个要强的婆母把丧子的情绪憋了太久,需要发泄出来。 任由着婆婆把她肩头的棉袄哭湿。 哭着哭着人睡了过去,南雁扶着人躺下,掖好被子从屋里头出来。 刚出堂屋门就跟公爹林广田打了个照面。 林家一家之主是婆母刘焕金,公爹林广田没什么存在感,大部分时候都是闷声干活,附和婆母的说辞。 “爹,别抽烟了,妈这两天身体虚,总咳嗽。” 林广田一愣,没想到儿媳妇跟自己提这个要求,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好”。 看着南雁走开,林广田忽然间想起来什么,“过会儿公社的人可能过来。” 南雁点头,于情于理都该过来。 过来的不止公社的人,县里头也来了人。 瞧着林家这人也是一阵唏嘘,“县武装部的陈部长这两天出差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再来看望您二老。” 县武装部的同志又补充了一句,“林业是个好同志,国家不会忘记他的牺牲。” 县武装部的领导要亲自过来。 南雁心里有了数,打算把给林业起坟的事情安排在后天。 国家对烈属一贯有照拂政策,就是不知道眼下的政策是什么。 南雁不知道,倒是公社的马书记提醒了句,“陈部长亲自过来,到时候说不定能给你们家安排个城里的工作。” 要是武装部这边不安排,那公社就安排下,不能寒了烈士的心啊。 “谢谢马叔。”南雁心里头大概有了数。 秀水前村隶属红武公社,距离县城不到五里路。 如果是县城的工作,可以骑自行车上下班,倒也方便。 毕竟这年头治安还是好的。 就不知道武装部那边会给安排个什么样的工作,陈部长亲自过来的话,应该不会太差。 南雁想着这事,没留意到不远处站着的人。 “高南雁。” 程明又喊了一声,看到终于驻足的人,他神色微微松弛。 白衬衫。 和记忆里的白衬衫重叠起来。 南雁下意识的搓了下手,这虽然不是东北,但华东地区的冬天却也是冷得很。 大冬天的光穿个白衬衫不冷? 程明原本有很多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迎上南雁那打量的眼神,就一句都说不出口来,末了就只剩下俩字,“节哀。” “谢谢。”南雁转身离开,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刚回到家就看到林蓉在门口探头,小姑娘脸上带着欲言又止,“嫂子他……” “他这人要风度不要温度,你将来找对象的时候可不能找这种,一看就知道脑子不好使。” 林蓉连连点头,好一会儿又解释,“我还小呢。” “那先记着我的话。” 倒也不是南雁冤枉了程明,这人若真是想要说一声“节哀”,没道理三天跑两趟吧? 这天把林业的坟起来后,林蓉先一步搀扶着父母离开。 南雁在这边看着纸钱烧干净这才离开,怕有火星回头烧了山。 走了没几步就又看到了程明。 上海来的知青脸色微微发白,都快跟他那白衬衫一个颜色了。 南雁视线稍稍往下,看到那冻得发红的手背。 然后转身离开。 程明连忙跟上,“南雁,之前是我对不住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琼瑶剧都不是这么个演法。 南雁没搭理,程明紧跟其后继续说,“我一直都在审视自己的内心,之前是我眼高手低,知道你喜欢我却装不知道,所以我得到了报应。” “报应?”南雁顿了下,“什么报应?” “我喜欢的姑娘嫁给了别人。”程明深情款款,他知道高南雁喜欢他的与众不同,喜欢他的爱答不理,喜欢他穿这一身白衬衫干净整洁的样子。 “我每日每夜都备受煎熬,想着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那我肯定会答应那个姑娘,跟她结婚生一堆孩子。” 南雁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生孩子,还一堆孩子,当她老母猪吗? “我知道我比不上林业,所以过去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去抢走你,可现在林业牺牲了,他没办法再给你幸福。”说到情动处,程明伸出双手试图抓住南雁的手。 但抓了个空,沉浸于表演的人似乎没有察觉到这点瑕疵。 “南雁,之前是我错了,不该软弱放弃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嫌弃你嫁过人,往后咱俩好好过日子,生一堆孩子。”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节 南雁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往后退几步,这让往前一步要抱人的程明扑了个空,失去重心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南、雁!” 演不下去的人动了怒,南雁二话不说往家跑。 林业的坟距离林家有点远,连个人都没遇到。 这很正常,毕竟寒冬腊月冻死个人,乡下人多是猫在家里。 但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南雁心跳的有点快——程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大冬天只穿个白衬衫,还搞什么深情告白“我不嫌弃你嫁过人”足以说明一切。 他居心不良。 真要是被追上,程明一旦动粗来个搂搂抱抱,再加上有娘家那边煽风点火,这事怕是说不清。 不能被追上。 跑到村口的大路上,南雁看到了希望——一辆轿车飞驰而来,似乎留意到这边的情况停了下来。 还没等南雁开口,程明先喊道:“我们是两口子。” 乡下日子难熬,他不想再这么下去,高家嫂子说得对,南雁是烈属有国家照顾,自己只要把南雁哄到手,日子就好过了。 比起不知道猴年马月的回城,让自己的日子先改善更要紧。 但他没想到南雁变了个人似的,不吃自己这套。 程明只能先下手为强。 追上南雁,正要抱住她,他看到那个乡下女人转过身来,对着他裤/裆就是一脚。 “你对烈属耍流氓!” 看着程明煞白着一张脸倒在地上,南雁总算觉得自己出了口恶气。 正当防卫,不构成犯罪。 作者有话说: 裤/裆踹的好,断子绝孙少不了 第4章 工作 这事也不怪南雁大意,毕竟这可是有流氓罪的年代,谁能想到程明狗急跳墙了呢。 大概对这个上海来的知青而言,乡下的苦日子实在是太难捱了。 他已然承受不住。 但哪又和南雁有什么关系? 惦记着林业用命换来的抚恤金和工作? 还是个东西吗? 南雁那一脚虽不说让程明断子绝孙,但也够他喝一壶的。 她敢动脚也是因为知道,来的是公家的人,能给自己做主。 毕竟这年头能开小轿车的可不多。 车里头下来的人穿着板正的灰色制服,脸上满是肃穆之色。 开口说话时,声音微微缓和了些,“你是林业同志的爱人?” 红武公社就这么一个烈属,应该是她没错。 除非这女同志在扯谎。 没猜错。南雁松了口气,略有些气喘的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发什么癫,非要说娶我,我不答应还对我动手动脚。” “不就是看林业死了没人护着我就欺负我一个女人家?”说话间南雁泪都落了下来,“要不是放心不下公婆,我还不如跟着林业去了一了百了!” 程明没想到一向闷葫芦的南雁嘴皮子这么利落,他慌了起来,“不……嘶……” 下面传来的剧痛让他说不出话来,寒冬腊月的时节额头上滚着豆大的汗珠。 南雁看着瘦瘦小小的,哪来的这么大的劲! 陈部长冷冷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先把人看住,去把公社的马书记请过来,我倒是要问问看,公社就是这么照顾咱烈士家属的吗?” 跟着过来的两个干事手脚麻利的制伏程明,塞到后备箱里开车去公社请马书记。 陈部长陪着南雁往家去,“林业是个好同志,小高同志你放心,组织绝不会让牺牲的烈士寒了心。” 南雁擦了擦眼泪,“谢谢领导,我相信国家相信组织。” 从村头路口再到林家没多远。 刚到那边陈部长就看到胡同口探头的人,他是侦察兵出身,虽说退伍多年但这点敏锐性还有。 南雁也留意到了李翠英,不用说也知道这便宜嫂子是来搞事的。 说不定程明就是被她煽动的。 当然,俩人没一个好东西! 留意到南雁的神色,陈部长问道:“那是……” “我娘家嫂子,想劝我回娘家改嫁。” 陈部长眉头一皱,林业牺牲了他爱人还年轻,当然有改嫁的权利。 即便是组织也不好多干扰。 但如果小高同志她改嫁的话,那这抚恤金也好工作安排也罢就得另外考虑了。 不过陈部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 对,说话的语气不对。 提起娘家的时候,这小同志没半点亲近的意思,倒像是有仇。 等下见到林业同志的父母再说也不迟。陈部长心中有计较。 话说李翠英没想到跟南雁一块过来的不是程明,反倒是个眼生的。 有些拿不准情况,李翠英迟疑了下这才迎过去,“雁儿怎么才回来,刚才程明说去找你,怎么不见他?这位是……” 南雁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程明耍流氓,被人抓走了。” “耍流氓?”李翠英明显一愣,脸上神色不太好看,“怎么可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难道是她想错了?没出嫁前小姑子看程明的眼神都散着光透着热,现在竟然说他耍流氓? “嫂子不该先关心我有没有受伤吗?”南雁冷笑一声,“嘴上整天说着为我好,现在我说程明耍流氓嫂子你就说这是个误会,到底我是你小姑子还是程明是你亲兄弟?这就是嫂子你对我的好呀,我可真担待不起。” 牙尖嘴利的小姑子让李翠英有些慌神,慌乱的解释道:“这不是你跟程明要好,我想这中间可能有……” “嫂子你在胡说什么?”南雁瞬间冷脸,“你要是想要我死就直说,不用在这里栽赃陷害我跟程明有首尾,我跟林业结婚后什么个情况家里头公婆小姑子清楚的很,用不着你在这嚼舌头根子!” 南雁越说越快越说越急,听得陈部长直皱眉,心里大概了然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高同志别急,这事我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谢谢陈部长。”南雁一脸的感激,“要不是您在,我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陈部长都懒得看李翠英,“先去看看林业同志的父母。” 李翠英被晾晒在胡同口,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陈部长,哪个陈部长? 公社拢共就一个部长,人武部长刘四和,这个陈部长是哪来的? 难道是县里的领导? 不至于吧! 李翠英有点慌了,大冬天的手心愣是冒出了汗。 这可咋整。 看了眼小姑子家,李翠英着急忙慌的回家去,假装今天没来过这里。 没曾想还没离开秀水前村,倒是遇到了公婆和公社的马书记还有公社的妇女主任赵留真。 “东升家的,你在这干什么?” 李翠英连忙解释,“这不是听说林业今天起坟,我过来看看雁儿,劝她想开点。” 赵大姐脸上皮肉一动,她怎么听胡秋云说儿媳妇是回娘家了。 咋的,高南雁成了她李翠英的老娘? 赵大姐正想喊着李翠英一块去林业家一趟,小轿车飞驰而至,坐车过来的公社人武部长刘四和从车上跳下来,“老马你来得正好。陈部长来了,正找你呢。” 马书记倒是不慌不忙,“我去了大洼村把老高两口子喊过来,把事情说清楚。” 顺带喊上了妇女主任,都是女同志更方便说话,能问清楚小高这女娃娃咋想的。 这边一行人往林业家去,也没人再管李翠英趁着这机会偷偷开溜。 他们忙着呢。 林家堂屋一下子塞了十几口子人。 林蓉看着嫂子的爹娘也在,下意识的抱住南雁的胳膊,似乎怕人被抢走。 南雁揉了揉小姑子的脑袋,冲她笑了笑示意别怕。 林蓉脸上紧绷的神色松缓了些,只不过胳膊抱得更紧了些。 陈部长把这一幕纳入眼底,这才不急不忙的开口,“今天我过来是代表组织慰问林业同志的家人,林业是个好同志,在部队里听从命令认真学习守卫国土不怕牺牲,您二老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呀。” 林家老两口神色哀伤,到底比前两天好了许多。听到这话脸上多多少少也有些骄傲——他们的儿子对得起党对得起国家,不是个孬种! 说话间陈部长宫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来,“我知道多少钱都不能抚平林业同志牺牲所带来的创伤,但日子总要过下去,往后要是有什么麻烦,你们就去公社找马书记,他要是解决不了,就来县武装部找我。”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哪能真的找马书记训话呢。 陈部长固然是县里的干部但马书记也是公社一把手啊。而且还能直接管辖林家,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就是这个道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6节 虽说是场面话,但给足了马书记面子。 大家都满意。 一家之主刘焕金开口,“公社已经很照顾我们了,领导您放心,我们会振作起来,替林业好好活下去。” 至于这抚恤金,她跟广田商量好了。儿媳妇南雁还年轻,总不能在林家守活寡,回头该改嫁的改嫁,这抚恤金也带走,就当是给她的嫁妆。 家里头还有点积蓄,自己和老林又不是不能干活,林蓉还小,再给她攒嫁妆又不是攒不出来。 等回头送走县里和公社的干部,她再跟南雁说这事。 陈部长拍了拍老两口的手,又看向南雁,“小高同志今天受委屈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尽可能的满足你。” “不委屈。”家里头的椅子马扎不够用,南雁和林蓉都站着,“嫁给林业后,我俩虽然聚少离多但他给我写了很多信,教了我很多东西。可惜林业命短,不然我还想再向他学习。” 说着南雁向前一步,连带着林蓉都被动的往前挪了挪,“陈部长您说了这话我也厚着脸皮提几个要求。” 马书记听到这话心里头咯噔一声,这孩子可别胡来啊,小心毁了林业的名声。 “我公婆待我很好,他们没了儿子我没了丈夫,但我想着日后给他们当闺女,留在林家照顾他们。” 马书记和赵大姐提着的心都放回肚子里,这真是贴心话。 瞧瞧林家两口子都在那抹眼泪。 陈部长颔首,“这算什么要求?还有呢。” 南雁继续说道:“今天的事陈部长您也看到了,我不想改嫁,可总有人不尊重我的想法,我想跟您要一个承诺,这往后改嫁不改嫁的全在我,我爹娘兄嫂甭管是谁,他们说了全不算数。” 被点名的老高家两口子一阵面红耳赤,要不是因为县里公社的干部在,高老爹怕不是一巴掌都要扇在闺女脸上。 这说的是人话吗? 爹娘养你这么大还害你不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们的不是,这是他们老高家的闺女吗? 是祖宗! 林家老两口也愣了下,南雁这孩子…… “婚姻嫁娶自由,宪法和婚姻法都赋予了你这个权利,你的婚事当然你做主。要是谁往后胁迫你结婚,你尽管来找我,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说这话时陈部长意有所指的看向院子里,两个县里来的武装部干事正看着耍流氓的知青。 “今天这事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南雁知道说的是程明的事情,“我相信组织。” 陈部长又问道:“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有需要尽管说。” 暗示到这份上那就是明示,南雁也没客气,“家里头原本是林业把津贴寄回来养家,我跟爹妈小妹干农活,现在他没了……我想去工厂上班,组织上能不能给安排下?” “安排不了也没事,就是干活累点辛苦点,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南雁又补充了句,实在不行她再想法子,总不能真的没半点出路。 陈部长听到这话笑了下,“这事我们考虑过,你觉得去县里的肉联厂怎么样?” 肉联厂的工作有职工福利,能隔三差五给林家带回些荤腥,也算组织上对烈士家属的一些照顾。 南雁连忙表示感谢,就连高老爹和胡秋云两口子也瞪大了眼—— 去肉联厂上班,那往后他们是不是也能隔三差五的吃口肉? 作者有话说: 老高家:闺女谋了个好工作,往后咱也能吃肉啦。 南雁:我看你们在想桃子。 第5章 抚恤金 县武装部的小汽车一来,红武公社秀水大队秀水前村生产队热闹起来。 谁不知道林广田家出了个烈士,县里的领导来慰问。 “面子可真大,我小姨夫他们公社也有个烈士,别说武装部长了,县里头连个干事都没露面,直接交给公社人武部来处理的。” “兴许人领导忙呢。” “谁知道呢。” 林广田家口碑不错,过年的时候林业寄回来钱和票,买来的糖块村里一人一块肯定不够,不过小孩子倒是都能吃上。 谁不想尝个甜头? 有的不舍得吃,放的那糖块和糖纸黏连在一起,哇哇哭起来的也不是没有。 林业是个好人,可惜命短了些。 村民正闲聊着,就看到高老黑和胡秋云两口子从林业家出来。 瞧那嘚瑟样,知道的他们女婿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人当大领导了呢。 “老叔,咋了,县里头给你们嘴上抹了什么蜜?” 高老爹嘿嘿一笑,拉着他婆娘回家,跟他们说什么。 回家自个儿乐呵去。 倒是公社里的干部还没走,南雁还有话要跟马书记说。 道谢以及道歉。 “辛苦马叔和赵大姐喊来我爹娘,又帮我做了见证,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们才好。” 赵留真大姐连忙搀扶住南雁,“这话说的,我是妇女主任又不是个摆设,不给你撑腰那还要我这个妇女主任做什么?” 今天南雁这三个要求倒是让赵留真刮目相看。 别的不说,起码这闺女脑子好使的很。 回娘家指不定就被发配改嫁了呢,哪有留在婆家给林家当闺女好? 林广田和刘焕金两口子的名声整个公社有口皆碑,没了儿子家里头正缺劳力,南雁顶上林业的缺,可不就跟亲闺女似的? 何况县里头还给找了肉联厂这么好的工作。 真不错。 “赵大姐您是尽职尽责,只是因为我的事害得您和马叔被陈部长撂了脸子,我得跟您二位道歉。” 马书记正拿着他那老烟枪抽旱烟,听到这话看了南雁一眼,他倒是没想到南雁会为这事专门道歉。 陈部长就是话里透着话提醒了一句,倒也说不上被撂脸子。 “没啥事,往后有啥难处就跟公社里反映,不方便跟我说就找你赵大姐。” 南雁脆声应下,送两人出家门。 “回去吧。”马书记挥了挥手,“天冷,别再冻感冒了。” 年轻女娃子身体弱,到了冬天一感冒迟迟好不了,严重的发展成肺炎那更要命。 南雁回家去,屯在胡同口看热闹的村民登时围上来,有心要问两句就被马书记给打发了,“再看热闹,小心冻烂你那屁股蛋。” 公社大院就在秀水后村,距离前村就一里路。 这会儿天上忽然间飘雪花,地上很快就覆盖一层白,“这次县里头咋这么重视呢?” 他知道南雁跟娘家嫂子不对付,想着回头在公社里给南雁安排个工作,也算对林业他们家照顾了一番。 哪曾想县里武装部陈部长亲自过来,还安排了肉联厂那么个好工作。 可真是让人想不通。 赵留真捋了下头发,“老马你也不想想,林业是牺牲在哪。” 和马书记同样疑惑的还有陈部长的爱人孙秀梅,“你倒是大方,那回头我怎么跟人小汪交代?” “交代什么,你少给我惹事,肉联厂是国家的工厂,不是你们这些人的私产,少拿岗位给我当人情,不然回头被人举报了我可保不住你。” “陈胜秋你什么意思?你不也拿肉联厂的工作当人情?”孙秀梅恼怒得很,抢了自己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岗位不说,还一阵编排她。 不讲理是吧? 她也不怕! 陈部长听到这话鼻孔里出气,“头发长见识短,我懒得跟你说。” 懒得跟你说。 “好啊,陈胜秋,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不跟她说,那就是跟外面的女人说咯。 自己的安排被全盘打乱不说,连男人都要被抢走了,孙秀梅气得想打人,看着往外去的人,“你给我站住,不然我就去革委会!” 这年头,革委会那是一座山,越不过去又总是压在头顶。 真要是闹到革委会去,谁不怕? 陈部长气得直喘粗气,“孙秀梅你有病是吧?亏你还自诩老革命,这点见识都没有?动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林业是在哪牺牲的。” “他不就是在东北牺牲的,咋了?哪里的烈士不是烈士,和在哪牺牲的有什么关系?” 这些年陵县出的烈士还少吗?哪年不都有三五个。 你陈胜秋什么时候这么上心过,亲自去慰问还找了一堆工作岗位,把最肥差的肉联厂安排出去。 啥时候这么上心了?怎么,那死了的林业是哪位领导的亲戚?她怎么没听说有这背景。 “说你没脑子你还跟我犟,这能一回事吗?去年三月份的珍宝岛的自卫反击战你忘了?八月份西北的铁列克提事件你没看报纸新闻?你不一直都自诩政治嗅觉敏锐吗?难道没看出来中央现在对那边军区的司令员在冷处理?” “啊?”孙秀梅没想到这还能跟边疆那边扯上关系,“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北,这……” 能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苏联在珍宝岛吃了亏,所以才设计了铁列克提的冲突,要不是那军区司令身份特殊,信不信他现在就被撸了?你说这事严重不严重?” 虽说珍宝岛那边的冲突在三月份就解决了,但苏联方面也不是个东西,时不时的骚扰惹事,因为一直在东北那边占不了便宜,就去了地广人稀的西北。 还真被得逞了。 铁列克提冲突事件牺牲了将近四十人,还丢失了国土。 两相对比的是东北那边的寸土不让,人在阵地在,人亡也要守住阵地最后一秒。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7节 林业到底怎么牺牲的陈部长也不清楚,但那边军区表彰了林业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他难道当睁眼瞎视而不见? “同样是烈士都是我们的好同志,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但手心手背还不一样厚呢,你说我该不该照顾林业同志的家人?”军区都特别表彰了,自己要是不跟上,那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孙秀梅神色悻悻,“那你跟我直说我还能不同意?我说陈胜秋你现在什么意思啊,嫌弃我了是吧?” 陈部长没好气,“行了你也别整天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不干正事,多看看报纸新闻。” 明明也是抓过特务的人,咋现在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了。 “活到老学到老,懂不懂?” 两口子的语气都缓和下来,孙秀梅拉着男人坐下,“那林业同志他家谁来肉联厂上班?回头我让人照顾下?” “也不用特别照顾,你别针对人就行。”陈部长想起了南雁,“那闺女倒是个胆大心细的,指不定回头有什么造化呢。” 一般来说组织上说照顾人让人提要求是常态,但还真没几个会提要求——不好意思也不敢麻烦。 当然,即便南雁不开口,陈部长也会安排。 但她这一开口就又不一样了。 思路清晰、胆大心细,还善于观察。 又有烈属这个身份,指不定回头有什么际遇呢。 孙秀梅好奇,“啥情况你跟我说说……” 南雁倒不知道县武装部的陈部长对自己评价还挺高。 她带着林蓉把家里头收拾了一通后,目光落在那未拆开的油纸包上。 里面是林业的抚恤金,说是用命换来的也不为过。 “妈,这钱咱们放在家里不安全,要不存到信用社去?” 农信社是农村金融机构,在革命时期就从苏区发展到白区,建国后三大改造完成后农信社又如雨后春笋般发展。 其本质是农民帮助农民,把资金盘活用于发展农村。 就是前几年说什么让贫下中农管理农信社的政策有些不切实际,把农信社弄得有点乱。 当然红武公社这边还好,马书记为人公允将公社管理的井井有条,除了公社还是很穷以外,没啥大毛病。 公社大院里的信用社也一直都正常运行。 之前林业把津贴寄回家后,婆婆刘焕金就会带着原身去信用社把钱存起来。 如今这抚恤金,也一块存起来比较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哪个聪明人惦记着呢? 怀璧其罪的道理南雁可真是太清楚了。 刘焕金看了眼儿媳妇,“你跟蓉蓉去吧。” 她本意让南雁回娘家选个好人家再嫁,毕竟跟林业相处时间短,能有多深厚的感情呢? 但这孩子想要留下,刘焕金也不勉强。 本就是个苦命的,她想要留下就留下吧,就当自己又多了个闺女。 将来啥时候南雁再想结婚嫁人,她就当出嫁闺女好了。 总之不会亏待就是。 “那行,我跟小妹过去,一会儿就回来。” 倒也不是南雁特意拖延时间这会儿才出去,一开始她把这事给忘了,不然肯定跟着马书记和赵大姐一块去公社那边存钱。 等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索性就拖延到下午再去——村子里还有看热闹的人,等人散了再去。 低调。 她这边低调,老高家可一点不低调。 胡秋云是个藏不住话的,跟她男人说起今天在亲家遭遇的这事,嘴里头都开始流口水。 “你说肉联厂这么好的工作能落到雁儿头上,还不多亏了我当初让她嫁给林业?那丫头还不乐意,要不是我当初这么有眼光,她现在能成工人?” 工人啊,那可是不愁吃穿的工人。 庄稼汉谁不想当工人? 就连婚姻嫁娶都有这么一说——一工二干三教师,宁死不嫁庄稼汉。 “咱们家也出工人了。” 窗户外头的李翠英听到这话瞪大了眼,又有些恼恨。 小姑子不回娘家,抚恤金没了,这工作也到不了自己手中。 要是她能把那肉联厂那工作拿到手,那家里头可不就是两个工人了? 自己回娘家也能腰杆子倍直。 可惜了。 不过隔天,李翠英还是回了趟娘家。 主要是跟娘家的大嫂显摆,“我那小姑子倒也是个有本事的,去了肉联厂工作。她又是个孝顺的,往后家里头倒是能时不时吃个荤腥。” 大嫂子听到这话一阵羡慕,这年头谁不馋肉呢?一年到头也就过年时能吃上两片,那滋味得回味一年。 “那她能不能多点肉出来,咱也不白拿给她东西换。” 李翠英哪知道啊,装模作样道:“这事可……” 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看着自家兄弟过来,李翠英迎了上去,“老四,我那小姑子要跟你一块上班,往后你……” 她兴高采烈的说着,忽然间觉得有点不对劲,“老四你咋了?” 李老四咬牙切齿道:“你哪个小姑子?” 李翠英察觉到不对劲,但被自家兄弟这么瞪着还是说了起来,“就高南雁啊,她男人牺牲了,组织上安排她去肉联厂工作,往后你们就……” 还没说完,李翠英就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大嫂子连忙过来拉开小叔子,“这是咋了?” 李家老娘也出了来,“咋还打你姐?你疯了是不是?” “我疯了,我是疯了,我辛辛苦苦让人给我留的工作,让她小姑子给抢走了!”李从坤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抓着李翠英的胳膊往外去,“你去把那工作给我要回来。” 作者有话说: 多说句哈,69年3月珍宝岛反击战(苏联吃亏),同年8月是新疆的铁列克提冲突事件(咱们吃亏),当时一直在各种斡旋吧,东北那边苏联也不消停,林业就是牺牲在11月的苏联边境骚扰中(本文设定) 啊,又被屏蔽了,用教师替代了 第6章 干儿子 要回来? 怎么可能要的回来。 你家有烈士吗? 找工作这事本来就是私底下拜托人,你现在大大咧咧去找人要,信不信回头顺藤摸瓜把其他人也给揪出来,你敢吗? 李从坤当然不敢,他听汪哥说工作的事情黄了时如遭雷击,却也只能苦水往肚子里咽。 “这不怪汪哥,是我没这个命。” 可不是没这个命吗?之前还有纺织厂的活,搬运工人,他嫌累在纺织厂工作又没啥油水不乐意,一门心思盯着肉联厂那边。 这下倒好,鸡飞蛋打纺织厂的工作也没有了。 李从坤悔得肠子都青了,也不好问到底是谁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工作,一回到家就看到他姐在那里炫耀。 好啊,你小姑子抢了我的工作还炫耀。 他火气冲天哪还管有的没的? 直到被家里人拦下来,这才消停了几分。 李翠英也反应过来,自家兄弟这是窝里横呢,有本事你找武装部要说法去,找我撒什么泼? 只是她怕再挨打,这话也不敢明说。 去厨房的桶里捞了个冰块,裹着一块粗棉布敷在脸上消肿,不然回家咋解释? 李老娘听着小儿子哭诉委屈,想了个主意,“要不咱出点钱,把她那工作岗位买下来?” 城里人不都是这样干的吗? “她一个女人家能干得了肉联厂的活?咱这也算亲戚,给她钱还不行吗?”李老娘越说越觉得这事靠谱,本来嘛这就是她家从坤嘴里的肉,他们花点钱拿回来,不过分吧? 李家大儿媳妇听得一阵无语—— 婆婆这是在想啥?当人高南雁是傻子吗? 可李老娘越说越觉得这事靠谱,“咱们去林家跟小高商量这事去。” 大儿媳妇:“……” 您没事吧? 关键是婆婆还就这么出去了。 还要拉着李翠英一块去。 李翠英又不是傻子,她最近在南雁那里吃了亏,自觉不是小姑子的对手,不愿意去招惹这麻烦。 借口肚子疼跑到茅坑里不出来,李老娘着急怕被人抢了先,“那你等下去找我,我跟你弟先过去。” 去找他们? 傻子才去! 李翠英蹲的腿都麻了,这才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家去。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8节 嘴里骂着小姑子,要不是南雁不听劝,她犯得着这样? 这下好了,最近都不能回娘家了。 …… 南雁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公社那边来了人—— 人武部的部长刘四和知道南雁今天要去县里的肉联厂报到,说公社这边也要进城办事,等下一块坐骡车过去。 开门就看到一个脸上一团和气的妇人,身边还站了个男人瞧着有点眼熟。 想不出来哪里见过。 “南雁啊你可要保重身体,林业去了咱们大家都难过,可日子还长着呢,答应大娘可不能想不开呀。” 南雁:“……”她想得挺开。 所以你是谁? 李老娘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眼前这小妮子都没认出她来,她心里头有些不太高兴,脸上笑意也很牵强,“我是你嫂子她娘,洼子沟大队前洼村李大海家的。” 哦,便宜嫂子她娘呀。 乡下亲戚跟山路似的十八弯,绕来绕去的南雁还有些没搞清楚。不过林家压根没打算办白事,也没通知人来吊丧。 这么个不请自来法…… 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你爹娘在家吗?我有些事跟他们商量。” 李老娘想了想,儿媳妇到底是外人,指不定啥时候就改嫁了呢。看着南雁长了个不安分的脸,指望她在林家守寡? 想啥呢。 李老娘作势就要进去,但南雁一挪脚拦住了去路,“您有什么话跟我说也一样。” “那哪成。”李老娘没把这小媳妇当回事,但偏生南雁人在门口一挡,她还真就进不去。 “行,跟你说也一样。”只不过就是得换一套说辞,来的路上李老娘都想好了的。 退后看了眼胡同里没其他人,李老娘这才小声开口,“我听说,县里头给你安排了个肉联厂的工作?” 这话再次证明一件事,乡下没瞒得住的消息。 公社这边自然不会嚷嚷的大家都知道,林家也没声张,奈何知道这事的还有老高家两口子。 “没有的事,您听谁说的?” 李老娘不乐意了,“还跟我装?我亲闺女能骗我不成!南雁你听大娘给你分析,你说你一个女人家去工厂上班那得多累。肉联厂在城里,你每天都得进城上班,这大冷天的来回走二三十里路,多遭罪呀。” 南雁诧异的看着她,“我们生产队离城里近,不到五里路,而且我家有自行车。” 李老娘一愣,旋即笑道:“有自行车是方便点,就是万一刮风下雨的,你这小身板能撑得住?” “没事,工厂有员工宿舍,我住在那周末再回家也一样。” 南雁的辩驳让李老娘心里头不爽快,哪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问一句杠一句,一点不尊重长辈。不过也被她套出话来了不是?你看这话说的,分明是想着逐步与林家脱离关系,到时候工作在手林家哭成狗又关她什么事。 真要到那时候,林家才是人财两空呢。 亏得她来得及时,没让南雁的奸计得逞! 李老娘正想着拆穿南雁的奸计,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南雁,门口谁呀?” “林业他妈,是我,前洼村李大海家的,过来跟你和老林大哥商量点事。” 南雁看着直往里钻的人有些无语,她总算知道便宜嫂子那唯利是图的性子咋回事了。 这是他们老李家的传家宝啊。 李老娘一路小跑冲到院子里抓住刘焕金的手,“老嫂子你可千万要挺住啊,林业走了不要紧,往后你就拿我们家从坤当自家儿子,我让从坤拜你干娘,等日后你百年了,让他给你披麻戴孝摔盆打幡。” 说着就拉扯着小儿子跪下,“还不拜你干娘?” 别说刘焕金,就连南雁都被这骚操作惊着了。 这是唯利是图成了精吧? 平白多了个好大儿刘焕金可不敢随便答应,连忙错开身子,“嫂子你有话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我儿子没了但我还有俩闺女,也不缺养老送终的人。” 俩闺女? 李老娘纳闷,她知道林家还有个闺女还是个半大孩子,咋又来了一个? 另外一个是哪冒出来的,该不会是…… 高南雁吧? 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人,也不知道在干啥,李老娘没往心里去。 扯着刘焕金的胳膊到一边去低声道:“嫂子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到底不是亲生的能指望的住?她万一哪天想要改嫁,拍拍屁股拿走林业用命换来的工作,咱家不是人财两空?” 刘焕金脸色不好看,她跟李家这边没啥来往,倒不知道啥时候都能论起咱来了。南雁什么样的品性她心里有数,倒也犯不着被人说自家儿媳妇的不是。 何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说道:“要我说,这工作不如给我们家从坤,他是你的干儿子,日后少不了孝顺你这个干娘,他要是敢不孝顺嫂子你和老林哥,我打断他的腿!” 李老娘觉得自己真是绝顶聪明,认了干娘哪还用花钱买这工作岗位,林家好意思要钱?指不定还得给些认亲的喜钱呢。 就是不知道林业的抚恤金有多少。 因为把握十足,李老娘说这话时声音还挺大,似乎是说给门口的南雁听的。 南雁苦笑了下,看着门外站着的人武部长刘四和,笑容越发的苦涩。 刘四和气得想抽人。 这他娘的什么东西,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来算计烈士用命换来的工作,还他娘的是人吗? “你别慌,这事公社肯定给你们做主。”刘四和没想到自己过来喊个人就遇到这事,今天打主意的是李家,明天就是张家、陈家。 这股歪风邪气要是止不住,没了林业的林家就甭想安生! 他这个公社的人武部长也别当了。 南雁面露感激,“谢谢刘部长,就是又给公社添麻烦了。” “哪的话。” 门外两人正常音量说话,奈何李家母子俩正兴奋劲头上愣是没留意到。 李老娘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可真是超值,不用花钱就能拿到肉联厂的好岗位,得多亏自己长了一张巧嘴。 至于刘焕金…… 刘焕金木着一张脸,“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我都想好了,往后让从坤一星期给老嫂子您捎来半斤肉,咱也过过城里人的好日子。” 呸!这话说的真不要脸。 肉联厂的岗位是组织上体恤、南雁争取来的,老李家也好意思抢? 就这么个算计法,指望这个便宜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做梦去吧! 兴奋中的李老娘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嫂子你不乐意?我这可是为你好。咱乡下人没儿子就没了根没了后,你可别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 进了门的刘四和被气乐了,“看来是公社最近管得松了,倒是让你们这群知道好歹的来烈属家里为非作歹。” 李老娘没想到公社里的干部会过来,冷不丁的看到刘四和她心一慌,连忙解释,“刘部长你别误会,这肉联厂的岗本来就是我家从坤的呀,我这不也是过来跟林家嫂子商量着来吗?” “你家的?”刘四和呵呵一笑,“天上掉下个羊粪蛋怕不是都是你家的。” 李老娘着急了,“真是我家的,之前从坤都跟人说好了,谁知道老林家忽然间截了胡,就算他家死了人也不能这么抢人饭碗不给人活……” “娘!”李从坤看着面色阴沉的人武部长连忙喝止。 但为时已晚。 刘四和喊了个民兵,“小壮,把这娘俩给我捆起来,通知各个大队生产队,咱们公社开大会,好好说道说道烈属是怎么‘欺负’李大海一家的!” 南雁眼尾一挑,事情闹大了。 作者有话说: 林蓉:嫂子,闹大了可咋办。担忧脸.jpg 南雁:闹大点再大点,我爱看。 第7章 肉联厂 古今中外城里乡下贫富贵贱,大家都爱看热闹。 南雁当初有个同事就属于别人出车祸他都能去看到底发了啥的那种,而且还特别振振有词,“万一需要律师呢?我这是拓展业务。” 结果被交警查了个现行—— 骑电动车没戴头盔。 李翠英也跟着婆婆一起来看热闹,“让让让让,咱往前挤挤留个空。” 其他被挤到外面的社员看到过来的人脸上带着古怪的笑。 换作过去,谁管她呀,就是不让开你能咋的? 不过今天大家瞥了一眼,由着李翠英和胡秋云往里面去。 李翠英还寻思着大家咋那么好说话,到了里圈看到被捆着的人才发现,小丑原来是自己。 今个儿被□□的竟然是她妈跟她弟! 李老娘和李从坤被五花大绑的蹲在地上,左右有俩民兵犹如天神下凡一般杵着。 英武的民兵,狼狈的李家人。 胡秋云脸上挂不住,胳膊肘捣了儿媳妇,“这是咋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9节 李翠英老脸臊红一片,“娘,这我哪知道呀。” 都怪公社的大喇叭通知的时候没说清楚,就说全体社员来公社外的晾谷场开会。 没说缘由。 早知道是她娘和兄弟闯了祸,李翠英说啥都不过来凑这个热闹。 可惜晚了。 其他社员瞧着脸色好看的婆媳俩,跟小山似的杵在那里不让两人往外去。 “后面的别挤,站不住了。” “高家婶子,走啥呀,还不知道你这亲家为啥被抓起来吗?惦记你们家小高的东西,被我六叔抓了个正着。” 惦记小高的东西。 胡秋云脑袋再不好使也转过弯来了。 李家娘俩这是在惦记南雁的工作? 真他娘的不要脸! 她生养雁儿将近二十年都不敢惦记,老李家哪来的脸? 胡秋云冲上去就要打人,被俩民兵拦住。 其他人也连忙劝说,“公社会给个说法的。” “婶子你别气。” 能不气吗? 胡秋云把气撒在了儿媳妇头上,唾了她一口,“你们家没一个好人!” 这要是过去,李翠英早就跟婆婆干起来了。 她怕啥? 老高家两儿一女,她嫁给老大高东升生了一儿一女,小姑子南雁出嫁现在是外人。至于小叔子北辰还没结婚,没给老高家留后。 自己是高家的功臣,没啥好怕的。 但偏生娘家人被揪住了小辫子,李翠英也没敢跟婆婆说是自己说漏了嘴才让她娘动了歪心思。 可不就得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好在没等胡秋云继续发作,公社人武部的刘四和部长到来,他嗓门大一开口原本吵吵嚷嚷的晾谷场都安静了下来。 “大冷天的,劳烦各位社员跑这么一趟,是我的不是。但今天这事,我得请父老乡亲们来评评理,不然我这个民兵营长没脸见人。” 公社人武部只有部长没政委,某种意义上部长就得训练、思想政治教育一手抓。 刘四和三两句话就把这事的基调先定了下来。 这是人民群众共同参与的批评教育工作,绝不是我人武部一言堂。 在这个政治氛围浓厚的时代,她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啊。 不能仗着自己知道些什么,就乱来。 天气冷,刘四和也没啰嗦什么,直接把李老娘和李从坤两口子的小心思抖落出来,这一番骚操作让红武公社的社员们震惊了—— 还能这样? 李老娘红着一张脸,“不是这样的,是老林家冤枉我。” “冤枉你,那照你这意思,是我刘四和跟林家勾结起来冤枉你?” 刘四和长着一张国字脸,说这话的时候眉头都要倒立起来,吓得李老娘登时说不出话来。 瘦的跟麻杆似的民兵小壮瞪眼说道:“不止营长,我们其他人也听到了!” “对,欺负烈属真不是个东西。” “生男生女都一样,国家都说要男女平等,你说林业哥牺牲后林家绝了后,你不把林蓉妹子当人看,要跟国家对着干嘛?” 乡下人重男轻女是大势,毕竟就算工分来算,能够看齐壮劳力的女人到底占少数。 但你私下里嘀咕也就罢了,敢把这事张扬到明面上去,还大咧咧的说这话,可不是给人落下把柄? 和国家对着干? 李老娘登时脸色煞白,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跟国家对着干呀! 公社的骡车过来,会计小庄招呼南雁上车,人武部长刘四和的声音也渐行渐远,“……今天要不是被我撞个正着,我还真不知道私底下会有多少这事!别的地方到底什么条例我不管,但在咱们红武公社,欺负刚牺牲烈士的家人……” 骡车走的远了,后面说了什么也听不真切。 公社会计小庄安慰南雁,“小高同志你别担心,有公社给你撑腰呢,咱不用怕。” 南雁点了点头,“我知道,就是总麻烦公社这边过意不去。” “这有啥,林业是为国牺牲,照顾他的家人应该的。”小庄嘟囔了一句,“李大海家真不是东西,仗着自家人在村里当干部,平日里没少占便宜。” 但大队上面还有公社呢,这次刘部长出面收拾了一通,兴许往后能安分点。 也省得其他人再来试探,有这心思的可不止李家娘俩,只不过李家人当了出头鸟。 跟南雁同坐骡车的还有公社的卫生员老孙头,如果用一个通俗易懂的词汇来代替,那就是赤脚医生。 乡下的赤脚医生不止给人看病,公社里的牲口病了也归他管。 这次去县里头学习三天,就跟牲口有关。 “是打算养奶牛吗?” 小庄会计消息灵通,隐约听说了这事。 老孙头斜楞了他一眼,“养奶牛麻烦着呢,咱这养不起,要真想养啊,养点鸭子大鹅更合适。” “咱们公社那么多人,还能养不起奶牛?” “奶牛吃的是草又不是人,那么多人有啥用?” 虽说冷笑话了点,但这话还真没错。 就是养不起。 饲养奶牛需要大草场,然而红武公社地处平原地区,别说山头了,连个小山丘都没有。 没有山林意味着并没有足够多的草地,因为土地多被开垦出来做了农田。 没有草地就没有足够多牧草,可不是养不起奶牛吗? 至于养鸭养鹅这倒是好的选择。 公社的小河沟还挺多,有秀水、洼子沟、小张河好几条河沟。 有河沟到时候搞一些浮萍什么的,足以养鸭子和鹅。 南雁忍不住看向老孙头,“孙叔,您这次去县城学习,能把这事定下来吗?” 车上两人都看了眼南雁,眼神有些古怪。 南雁犯嘀咕,难道自己说错了啥? 小庄会计轻咳了一声,“按辈分,老孙头该喊你一声姑。” 南雁浑身一哆嗦,她这辈分有点高呀。 “你喊我南雁就行,咱俩各论各的。”南雁没想着摆长辈架子,那玩意儿有啥用,又不是什么大家族。 这亲戚关系实际上跟高家那边有关,不过老孙头出身成分不太好,高家不乐意认这亲戚他也不强求。 瞧着南雁对养殖这事感兴趣,老孙头就多说了两句,“上级要求是积极发展公社经济,有鼓励养殖业发展的意思,但具体的还得看公社什么打算。” 他这次过去学习一些专业技术,另外就是学习上级精神。 南雁把这事记了下来,决定回头研究下相关政策。 她要去肉联厂工作可谓是近水楼台,不带动着公社一起发展下说不过去。 南雁多少还有些事业心,不然当初在国企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多好,干嘛因为性别歧视得不到提拔就跳槽去做了律师呢? 还不是想要做点事业。 只是被那狗急跳墙的一枪崩到七零年代,眼下她也只能乐观主义些,就把这当作换地图打怪升级之旅。 肉联厂的工作性质南雁心里有数,就是生猪屠宰加工嘛。 大点的厂子会把猪肉产品供应到国外,出口赚外汇。 规模小的大概就是辐射周边地区。 只搞生猪的话,业务范围小了点。 或许可以打开格局,在增加点业务范围呢? 比如说肉鸭宰杀什么的? 如果真能把这个业务范围扩大,一来可以让南雁在肉联厂有点“政治”资本,二来可以带动红武公社甚至陵县其他公社的集体经济发展,再者还可以扩大陵县肉联厂的经营范围增加经济收入,可谓一举多得。 当然一切还得等南雁到肉联厂报到后,熟悉了未来战场的形势之后再说。 县城里的工厂扎堆,肉联厂、制药厂、日化厂就在跃进路两侧。 骡车把南雁放在肉联厂门口,这才慢悠悠的走着送老孙头去县医院。 南雁看着高耸的水塔,目光落在最上面的七个红色大字上。 深呼吸了一口气,南雁上前一步跟传达室里的人打招呼,“大哥,我来咱们厂报到。” “高南雁?” 南雁点头,“对,高南雁,这是我们公社开的证明。” 没有身份证的年代,出门得靠大队、公社开的证明,不然怎么证明你就是那谁呢? “你等下。” 南雁看着那人回传达室打了个电话,没多大会儿就是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小跑着过了来,“南雁同志是吧?你好你好,我是后勤科的汪解放,我带你去参观参观?” 南雁有些奇怪,跟着汪解放往厂子里去。 倒是传达室工人嘀咕了下,“汪科长啥时候还成了哈巴狗?”一大早就交代自己,今天有个小高同志来厂子里报到,来的时候千万跟他说声。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0节 瞧那谄媚样。 这高南雁啥来历呀。 作者有话说: 更啦,稍微补充了下 第8章 破案了 汪解放热情洋溢的跟南雁介绍肉联厂的情况,“咱们陵县肉联厂是整个曹州地区最大的肉联厂,62年3月国家投资二百万开工建设,65年的时候正式开工投产,从最初的三百多名职工日屠宰量不到一百,到现在的五百多名员工,日屠宰量有五六百,发展不可谓不迅速呐。” 厂区里有铁路干线,毕竟一年有将近二十万头生猪的原材料,怎么可能只依靠陵县本地的生猪供应? 而且加工后的猪肉显然也不止供应陵县乃至曹州地区。 “咱们厂是曹州地区第一大肉联厂,去年还被评选为省十大肉联厂,这些猪肉制品都出口到海外挣了不少外汇呢。去年的产值还没出来,听说有将近一千八百多万吧。” 南雁适时的捧场,“咱们厂可真厉害。” 她在算一笔经济账,这么大规模的肉联厂,一年将近二十万头生猪的宰杀,然而单头猪的产值不到一百块…… 这不科学。 一般而言猪的出栏体重在220-240斤左右,出肉量差不多是160-180斤。 依照现在的猪肉价格而言。 哦,南雁想起来自己误会了一件事。 市场上的猪肉价格是七八毛一斤,但肉联厂的出厂价格应该更便宜些。 大概五毛甚至更低一些,如果是这个价位那就对得上号了。 如果说就这个价位的话,那肉联厂压根没有开发猪肉的附加价值啊。 说直白点,这就是个大型的粗加工场,把生猪宰杀分类就完事了。 因为说的是生产总值并不是生产利润,所以肉联厂到底挣了多少钱这并不重要,统销统购统筹时代,完成国家任务就行。 南雁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思路,脸上还维持着几分震惊,这让汪解放心中得意—— 孙大姐特意交代自己,稍稍照顾一下新来的高南雁同志。 具体什么来路没说,但能让孙大姐这么重视,他殷勤点也没啥。 “咱们肉联厂简单的可以划分为五区八部,宰杀区、分割加工区、化验区、维修区还有生活区。这八部呢分别是采销部、检疫部、生产部、质检部、技术部、财务部、后勤部和综合管理部,南雁同志你有什么想去的部门没?” 南雁还没开口,就听见有人跟汪解放打招呼,“汪科长您今天这么清闲啊,这位是……” 汪科长? 后勤部的科长? 南雁略有些震惊,后勤部的科长算是个肥差,毕竟搞后勤的嘛,不免涉及到物资。 他亲自带自己参观介绍,是武装部的陈部长交代的? 大概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可能性了。 汪解放呵呵一笑,“新来的工友,带她来参观参观。” 那打招呼的工人笑着跟南雁寒暄了下,“同志你来的正是时候,马上就要过年,能领福利过个好年。” 逢年过节时,肉联厂那可是县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找人批条子拿肉那叫一个车水马龙,就连传达室里的工人一天都能收到好几盒烟。 这节骨眼过来,不知道是哪位领导的安排呢。 汪解放瞪了那人一眼,笑呵着拉南雁往厂办那边去,“别听他胡咧咧,就是多发几斤肉和猪零件。”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对这年头的乡下人而言,二两肉就能让一家子过个荤腥年,几斤肉那可真是不敢想象。 “你念过书没?” “高小毕业,没念完初中,不过也有在学习,一直都有看书看报。”林业生前是个爱学习的好战士,经常会给原身推荐书籍让她学习。 “学习好啊,要不回头问问宣传部那边还有没有空缺?”汪解放也就是随口一说,安排到哪里工作自己说了可不算。 得厂办定岗才行。 肉联厂这边的岗位空缺是分割加工区的老张喝酒,摔了个跟头把自己摔没了。 他是个老光棍,死后可不是空出来了个岗位?汪解放眼疾手快知道消息后立马跟财务部的孙大姐说了声,想要留下这个岗位。 孙大姐之前娘家大侄子娶媳妇缺了点东西,汪解放想法子给凑齐送了过去,为这事欠了他一个人情,自然答应没二话。 当然汪解放也知道让自家媳妇一个女人家去分割加工区那边干活太累,不过这不是可以从中斡旋嘛。 他认识的那个废品回收站的李老四一直盯着肉联厂这边,愿意出五百块钱呢。 汪解放寻思着回头用三百块去买下纺织厂那边的一个岗,安排给自家媳妇过去,这样自己还能赚二百块的差价。 谁知道横空出来了个南雁把他的安排全都打乱了。 汪解放实在好奇南雁的来路,问这话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在国企工作多年的南雁倒也听出了这弦外之音,“我听厂里安排,让我干啥都行。” 有工作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 想什么呢。 南雁的态度让汪解放拿不准,笑呵着领人到厂办去。 厂办这边倒是接到了通知,毕竟钟厂长特意交代的事情谁敢不放在心上? 厂办的骆主任十分热情,“欢迎加入咱们陵县肉联厂这个大家庭,看来汪科长年轻就是比我跑得快,怎么样,现在对咱肉联厂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南雁笑着点头,“汪科长给我介绍了许多,要不是他我怕不是还要两眼摸瞎一问三不知呢。” 骆主任这话透着几分打趣,但南雁一个感激又把汪解放感谢一番。 “我这也是碰巧,骆主任您这边打算怎么安排小高同志?” 骆主任什么人,工厂办公室主任,除了工厂日常事务还要有各种迎来送往的会议安排,见的人多了去了,一眼就看出汪解放那点讨好的小心思。 他没戳穿,拿出工厂的人事档案本子来,“厂里现在是分割加工区那边缺了个工人,南雁同志你觉得去那里工作怎么样?” 汪解放听到这话傻了眼,这是在搞啥? 分割加工区多数都是男同志,有十来个女同志也都是长得膀大腰圆十分有力气的那种。 毕竟半扇猪肉几十上百斤,大家都忙活着没谁有那么多时间搭把手。 就南雁同志这瘦瘦弱弱的模样,能成? 正想要提醒一声,汪解放听到那爽利的声音,“都成,我听厂里安排。” 骆主任笑着点头,“那行,我安排人带你过去看看,今天你先去车间里看看大家都怎么个工作流程,找个师傅带你也成,明天正式上岗怎么样?” “行,麻烦骆主任费心了。”南雁还挺想去分割加工区。 没有一线的实践经验,日后怎么开展工作? 南雁没打算当一辈子工人,她曾经在职场上被性别歧视一直都没能有所发展。 现在好歹又来到了起跑线上,怎么可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搞事业一直都是南雁的追求,而想要把事业搞好,那就得多下功夫肯吃苦。 连下车间都受不了,她也就甭提发展事业这事了。 汪解放压根没想到南雁要去干这重活,但厂办决定的事情他也不好说,寻思着带南雁去后勤那边领工作服。 南雁又开口,“骆主任我想问一句,我能住在咱们厂区的宿舍吗?有张床就行,我家在乡下,夏天还好说,现在天寒地冻的来回十多里路不方便。” 骆主任听到这话指了指汪解放,“这得问汪科长。” 汪科长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乡下。 原来这个看起来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女同志,就是个乡下人。 他这不是白献殷勤了吗? “这事我也得回去查查才知道,我想起来了,今天还得厂区消毒,我先去看看咋样了。” 说了这么一句,汪解放就走了。 至于带南雁去后勤部那边找工作服送她去车间…… 拉倒吧,他没这美国时间。 骆主任看了眼晃动的门嗤笑一声,看向南雁时神色温和许多,“我这会没事,正好出去看看,跟你说说咱们厂的事情。” 办公室主任一贯忙得很,但有事没事的还不是人说了算。 南雁倒是瞧出了汪科长态度的变化,说是前恭后倨都不为过。 这跟她自曝背景有关。 南雁不免想起了那个转正不到一年就被提拔的小姑娘,能力不算多强,但自从说了自家男朋友是省委大院长大的,办公室里的人对她态度都客气许多。 汪科长的反应在预料之中,倒是这位骆主任对她有点照顾,让南雁有些奇怪。 不应该啊。 除非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南雁也没再细究,跟着骆主任往后勤科去。 办公楼走廊里贴着一些荣誉照片,骆主任偶尔停下脚步给南雁介绍,“这是咱们钟厂长,去过朝鲜战场,建厂之初就来咱们肉联厂主持建厂工作。今天一大早出差去别的厂区参观学习,走之前还特意交代我安排好你的工作。” 破案了。 退伍的老厂长照顾烈属,这才有了骆主任对她的和气。 南雁面带感激,“真是给厂里添麻烦了,钟厂长出差这么忙还记挂着我。” 骆主任笑了笑,“你好好工作,也算是报答了厂长这一番心。”他也是见识过各路人马的,瞧着这个女同志倒是十分亲切。 别的不说,不挑剔懂事,就足够让人有好感。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1节 不过骆主任又多问了句,“真打算在分割加工区?那边工作有些辛苦。” “我知道,不过再累也总比种地轻松。” 骆主任会心一笑,“那可不是?农民从来是最辛苦的。” 这话让南雁觉得骆主任很有人情味,胆子也大了点,“主任我想问一句,咱们厂分八部五区,是不是没有研发部呀?” 骆主任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神色凝重起来,“研发部?什么意思?” “汪科长跟我说了下咱们厂的产值什么的,我大略算了下差不多好像就是纯出售猪肉的价钱。我也没好意思问汪科长,厂里是不是只做猪肉产品的加工,没有搞副产品,也没有研发部什么的。” 骆主任定定的看着南雁,“这些,都谁跟你说的?” 这不该是一个乡下姑娘该知道的事情。 这个女同志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被找茬 钟厂长出差参观学习,就是想要从其他肉联厂学习一些先进经验,提高肉联厂的产值。 这算不上什么机密新闻,但工厂里绝大部分工人都不知道,高南雁一个乡下来的女同志,怎么比厂里人还消息灵通。 被审犯人似的询问,但南雁一点都不慌张,第一次碰面就跟说话极有分量的厂办主任说这话,她自有一番考量。 且不说来的时候南雁刻意跟老孙头聊畜牧养殖的事情,就林业跟原身的书信中也有提到饲养家禽家畜的事情。 林业提到过等日后退伍转业,他想着回家搞养殖,带动公社一起发家致富。 为此原身也有看林业推荐的那些农林牧渔类的书。 可惜因为林业的牺牲,这一切只是小两口的畅想,成为寄托于书信中的希冀。 收起心底的那点怜悯,南雁不慌不忙的解释,“……要是骆主任不信的话,回头我可以把信拿来。” 原来如此。 骆主任神色和缓下来,“是我多心了,南雁同志你别往心里去。前段时间县里揪出来了个敌特分子……” 南雁神色稍有些紧张,“没造成什么损失吧?” “还好。”骆主任又把话题拐了回来,“你说你之前算了下?怎么算的?” 南雁提起汪解放给的那些数据,“我也只是粗略的计算了下,厂里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知道是每天都有生猪运进来,还是固定运送生猪,如果是后者,这可能又牵扯到积肥,算起来更麻烦些。” 猪粪是上好的肥料,一头猪积肥数量有限,但如果是数以千计,上万甚至十万计数呢? 这积肥数量就很可观。 或许也能纳入肉联厂的年度产值之中。 “咱们厂的效益主要源于猪鬃、猪肉和肠衣出口,每周会有两趟车次送来生猪,至于那些肥料,都是后勤科在处理,差不多跟这些生猪吃的粮能均衡。” 南雁反应过来,到底是自己不清楚这行业,短视了。 怎么忘了这两样东西—— 猪鬃是传统的出口物资,至于肠衣就更别提。 当初运输大队长把国内黄金搜刮一空,留下了一个一穷二白的新中国。50年的时候政务院列出鼓励换汇的清单——爆竹、肠衣、胡椒、迷信品之锡箔、黄表、纸花、冥钞、纸马。 肠衣也是老创汇物资了。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南雁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二百多斤出栏重量那是21世纪的标准,现在的猪应该没这么重。 好在骆主任也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说到底南雁是外行,不是很清楚肉联厂这边的具体情况。 但能够说出来一二已经很不错了,真要是对厂子里的经营一清二楚,他反倒觉得不对劲。 “厂长这次出差就是去学习其他肉联厂的经验,想要在咱们厂拓展一个生化制药车间。你有什么想法吗?” 问完这话,骆主任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毛病,老师傅都不见得能解决的问题,还真指望这小同志能给出答案? 偏生南雁还真可以,“生化制药的话,除了引进设备,还得请一些专家过来帮忙。” 南雁没再往下说,其实陵县有现成的专家。 她坐着骡车过来时,路过了县里头的干校,门口瞥了一眼看到正在打扫卫生的人。 小庄会计还提了句,“听说是从首都高校过来学习劳动的专家。” 兴许这些专家教授里面就有医药化工领域的呢? 如果把他们请来帮忙,肉联厂的这个副业开展起来就能事半功倍。 不过这次南雁没贸然开口。 骆主任也没想到南雁会打干校专家的主意,他叹了口气,“专家哪是那么容易请来的。” 这方面的专家少,其他工厂也不会轻易放人。 请专家说的容易想要请来那可真是难如登天啊。 “你先去熟悉下车间的工作环境,这事得钟厂长回来再说。” 南雁也觉得这样更稳妥些。 在骆主任面前“卖弄”一次,给这位办公室主任留下印象的目的已经达到。 其他的先不着急。 不然容易给人留下“急功近利”的印象,这样不好。 后勤科这边汪科长不在,好在留守的干事迅速找来一套工作服。 骆主任带着人先去宿舍那边认路认人,最后才带人往车间那边去。 这年头流行传帮带。 工厂里头学徒工认师傅,跟着师傅学手艺学做人的道理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骆主任给南雁找的师傅姓吕,中等个头不胖不瘦,面广鼻长看着有些疏离。 “有什么不懂得就跟吕师傅请教。” 南雁脆声应下,“谢谢骆主任,往后就麻烦吕师傅了。” 吕师傅耷拉着眉眼,看都没看这个新徒弟一眼,扭身往里去。 不是看着,是真有些冷淡。 南雁倒也没多说什么,落后几步跟着吕师傅。 “先去把衣服换上,车间里要保证干净卫生。” 后勤部发的工作服除了蓝色的上下衣外,还有一双雨靴、一条黄色牛津围裙、一副袖套、一顶包头防尘帽和一个口罩。 南雁扫了眼车间工作的人,进入更衣室后粗粗打量了一眼,有些更衣柜的门没锁,大咧咧的敞开着,露出里面的薄褂子。 南雁把单衣工作服罩在棉袄棉裤外面—— 车间里没暖气空调,穿得少了能冻死。 更衣室门口,有其他工人路过跟吕师傅打招呼,“咋了,有人补上老张的缺?哪路神仙?” 吕师傅瞥了一眼,“管那么多干什么。” “哟这就护上了,我刚才瞥了眼是往女更衣室去了,女同志?” 话音刚落,就看到女更衣室里出来了个人。 南雁全副武装的跟人打招呼。 与吕师傅聊天那人愣了下,这大冬天的看着都瘦得很,胳膊上怕是没二两肉根本拎不起来肉片,能在车间里干啥? 吕师傅也在想这事,但总得给她安排点工作。 分割车间这边肯定不成,瘦瘦弱弱的女同志哪有这力气? 那就去加工车间好了。 吕师傅带着人往里走,南雁看着车间里忙碌着的工人。 宰杀车间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分割加工区勉强算是半机械化操作,在眼下已经算是先进的车间,和南雁下过的全自动化车间没得比。 如果说分割车间还是以男同志为主,加工车间就多了点女同志的影子,在流水线的中后端。 到了这时候,一头上百斤重的猪也被分割了个七七八八。 “你在这边做猪蹄包装怎么样?” 猪蹄包装不算什么重活,适合这种没什么力气的女同志来干。 还可以自己提要求的吗? 南雁不假思索,“我能去那边处理猪肠吗?” 处理猪肠? 那可是个脏活累活。 那片大几十个工人,就俩女同志。 而吕师傅做的就是猪肠处理的工作。 说是猪肠,其实这就是个统称,食道、胃、小肠、大肠、膀胱都在这一片处理。 这是肉联厂的一个重要工作岗位,毕竟涉及到外销。 宰杀的生猪要第一时间处理好送到分割加工区,不然肠管容易自溶、腐败,这肠原料也就完犊子了。 按理说,猪肠处理应该是在加工区才对,不过因为需要加工处理,经不起这生产线慢吞吞的跑,这个工作就被安排到分割区。 吕师傅带着人回来,“你先在这边看看,看能看明白几分。” 肠原料处理是肉联厂的重要工作岗位,这边工作的工人级别高一些。 两个女同志姚知雪和张思荣拿的是三级工资,一个月有48块钱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2节 其他的男同志二级、三级不等,而这片级别最高的是吕师傅这个五级工,一个月工资66.5,差不多是一级工的翻倍。 从57年开始,国家基本上没有涨工资。很多工厂单位甚至连职级也不涨,定岗时拿什么级别工资,就这么拿着吧。 陵县肉联厂这边还有点不一样,毕竟出口换汇单位,多产出一点那就能多换来些外汇。 要不钟厂长何必费心出去学习,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是了。 在肉联厂想要涨工资,要么去宰杀区要么来处理肠原料。 两个都是又脏又累的活,除了那些面临着结婚问题要多挣钱的年轻人,要么就是想要置办大件需要攒钱的才过来。 反正肉联厂经营这些年,也就这些个情况。 南雁多少有点特殊,吕师傅看着在那里仔细打量的人,全副武装就露出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杏眼瞧着倒是灵动的很。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 午饭的点,吕师傅喊着南雁去吃饭,顺便考这个徒弟。 “我看了下大致可以分为检查、处理两部分,检查主要是看有没有病变,如果有病变的话大概率就要销毁,不然一旦在海关被抽检中这批货就全都会被退回。处理的话划分的还挺细致,分割、清除内容物、剔除一些黏膜什么的,最后应该是做防腐处理吧?师傅,咱们的肠衣出口到哪里呀。” 吕师傅看了眼南雁,“你问我我问谁?” 话不好听,但神色很好,显然对南雁的回答很是满意,“你观察的很仔细,检查病变需要有经验这个你做不来,等回头你去做分……” “你就是高南雁是吧?” 穿着呢子大衣的女人打断了吕师傅的话,有熟悉的听到这语气不善的话嘀咕起来,“姜玉兰过来做什么?” 南雁也好奇,这人气势汹汹的杀过来,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小姜你有什么事?” 厂区大院谁不知道吕师傅这人最护短,听他开口姜玉兰更气,“来讨个说法,看到底是哪个骚狐狸抢走了我的工作。” 霎时间食堂热闹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10章 俩耳刮子 谁不爱看热闹? 尤其是看别人的热闹。 忙活一上午累得要死,现在就指望看热闹舒缓下心情呢。 就是当事人南雁有些心里不舒坦—— 她大概知道这人是谁了。 其实不难猜测。 和工作有关,又说抢走了她的工作,这牵扯到的无非就是李从坤。李从坤心气高一心想要当工人回头娶个城里姑娘,可以排除。 再有牵扯的,非要说的话那就是给自己当了半晌午导游的后勤科长汪解放。 汪科长三十岁左右模样,和这位骂自己骚狐狸的小姜同志年龄方面对得上号。 国企工作过的南雁深知有些单位的“传承”精神。 如果说煤矿这类重体力工作传承还有照顾老工人的意思,那么烟草、电力等部门的岗位传承完全可以说是往自己盘子里划拉蛋糕。 在工人是国家的主人的建国后三十年内,吃国家粮的铁饭碗工作向来被大家争破脑袋。 婚姻嫁娶也都是头号考虑对象。 但这些一般和乡下的农民没什么关系。 一来没这个消息,二则也没这个魄力。 花大几百块钱买个工作岗位,钱也不一定能掏的出来。 南雁不知道这位小姜同志到底听谁说了什么,她脸上的那点笑意缓缓消失。 姜玉兰看着径直走向自己的人,正在骂人的嘴一顿,旋即冷笑一声,“咋的你还要打我不成?” 话音刚落,南雁那一巴掌就落在姜玉兰脸上。 看热闹的工人傻了眼,就连吕师傅也都一脸懵逼的站在那里。 “你打我?” 姜玉兰反应过来,捂着脸就要撕扯南雁。 食堂里的其他工人连忙阻拦,“小姜别这样。” “冷静点冷静点。” 姜玉兰冷静不了! 她男人是后勤科长,虽然不是多大的官但大小也是个领导。 平日里对自己也算温柔小意,之前还说肉联厂这个工作太累了,回头给自己找个轻松点的工作。 结果呢,肉联厂的工作给了高南雁这个不知道哪来的狐狸精。 邻居还说汪解放陪着高南雁四处参观,殷勤的不得了! 好啊,都领着女人到家门口耀武扬威了。 而且这个狐狸精竟然还敢打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要是忍气吞声,往后就等着这个骚狐狸踩在头上耀武扬威吧! 姜玉兰瘦小个头,死命挣扎下竟是要冲到南雁面前。 “你偷别人男人你不要脸!你个贱人不得好死,出门就被火车撞……” 又一巴掌落在姜玉兰脸上,打得她脑袋发晕,连带着那些个架住姜玉兰的女同志也都懵了—— 这咋又来了一巴掌。 “老吕,咋回事?” 吕师傅也不知道啊,他跟南雁也不熟啊。 这个观察力还挺敏锐的小同志,脾气也够呛的啊。 有工人替姜玉兰说话,“你这女同志咋回事,有话不能好好说咋还动手了?” “就是,当这是你家里呢,咋还随随便便打人?” “小汪你还不赶紧过来看看,你媳妇挨打了。” 刚进食堂就听到人喊自己的汪解放一愣。 下一秒听到自家媳妇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汪解放你个死人,你不得好死!” 汪解放小跑着过来,看到自家媳妇脸上顶着俩巴掌印,白净的脸皮都涨得通红,“高南雁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你凭什么打人?” 吕师傅那乱糟糟的眉头拧巴到一块,汪解放是厂里出了名的怕老婆,他这么一开口就意味着南雁得罪了他这个后勤科长。 这梁子就结下了。 吕师傅不知道南雁什么来路,虽说是骆主任亲自带过去交代给自己的…… 但骆主任也不见得会护着她跟汪解放过不去啊。 这个小同志,看着透着一股子聪明劲,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再怎么说,动手打人就是不对呀。 你就算是有理,其他人看你动手也不会站你这边。 厂里管得严,汪解放要真是认死理,只怕这个徒弟还没办理入职就得被辞退。 寻衅滋事要不得呀。 吕师傅正想着说两句话打个圆场,但慢了一步。 南雁先一步开口,“没怎么回事,就是姜同志仗着自己有一个在后勤部当科长的老公,欺负我这个男人死在战场上,没人给撑腰的可怜女人罢了。” 这话一说,食堂里的其他员工都反应过来—— “这小同志是烈属呀。” “我听说孙主任她爱人前两天去探望烈属,该不会就是小高同志吧。” 你问我我问谁? 吕师傅也不知道,他压根不知道南雁的来路。 显然这位年轻的烈属思路很清晰,“我是没本事,男人为国捐躯还要被人诬蔑说我给他戴绿帽子,我一个女人家护不住他的名声,今天就算舍出这条命去,也绝不能让人这说三道四!” 骆主任来食堂的时候就听到这掷地有声的法眼,有工人连忙过来说了情况。 他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慢吞吞的往那边去。 远远听到汪解放那着急忙慌的声音,“小高同志你别这样,玉兰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说八道的你别生气。” 有跟汪解放不对付的工人在人群里发出声音,“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胡说八道呀?” 汪解放听到这话气得脸越发的赤红,想把这捣乱的人揪出来,偏生面前又有个气得浑身哆嗦的高南雁。 只能先紧着要紧的来,他就说怎么孙大姐被落了面子还要自己照顾这个高南雁,原来竟然是烈属。 厂里也有烈属,分割加工区的姚知雪就是烈属,她男人在抓特务的时候牺牲了,厂里原本想着给她安排个轻松点的岗位,但姚知雪拒绝了。 说烈属也不能搞特殊待遇,她就是一名普通工人罢了。 烈属可以这么说,但你不能也这么说,尤其是孙大姐特意交代过。 汪解放只好委屈自家媳妇,“玉兰,你给高南雁同志道个歉。” 姜玉兰听到这话肺都要气炸了,“我给她道歉?凭什么我给她道歉,她打了我我还要给她道歉,她不就是个烈属吗?她又不是烈士本人!” 被娇惯了的人才会这么受不得委屈,一星半点都不行。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3节 如果可以的话,姜玉兰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把丢了的面子找回来吧? 要是换作过去,南雁肯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今天她还就死心眼的一条道走到黑! “是,我该跟姜玉兰同志道歉才对,要不玉兰同志你打回来吧。”南雁上前一步,抓住姜玉兰的手。 带着这手往自己脸上扇。 姜玉兰哪遇到过这阵仗,下意识的往后躲。 这俩一个拽着往前一个死命往后,倒是形成了别样的拉锯战。 其他人连忙来劝说。 “老驴,这个高南雁不是你徒弟吗?你这个当师傅的快点劝劝。” 汪解放听到这话也连忙找吕师傅帮忙,“老驴你快帮帮我,回头我请你吃酒。” 南雁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听到汪科长开口这才意识到—— 吕师傅脸长,又姓吕,估摸着就被人起了外号。 求人哪是这么个求法? 南雁死命抓着姜玉兰的手腕不松手,“玉兰同志你打吧,打了这一巴掌我也能放心的随林业去了。” 骆主任听得眉心直抽抽,这咋还要生要死起来了。 不过有个人教训教训汪解放和姜玉兰两口子也好,在食堂里闹腾,生怕不知道自己当个科长有点小权力,就能横着走了。 瞧着汪解放控不住场面,骆主任这才过去,“这是在闹什么呢?” 看到来人,汪解放像是老区群众看到了红军。 “骆主任您帮我说说话,我实在是……” 他管后勤和各方面打交道,也算是个能言善道的。 但这会子是一点法子都没有,高南雁寻死觅活又油盐不进,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不管面子里子了,高南雁要真是在肉联厂寻短见,自己就彻底完蛋了! 逼死烈属的罪名压过来,他还有半点活路? 骆主任压了压手,“这是怎么回事?” 瞧着厂办骆主任过来,有嘴快的三言两语就把这事说了个清楚明白,“小姜也真是的,不知道听谁胡说八道就冤枉人。小汪你也好好管管你媳妇,这次还是咱们厂子里,怎么都好处理,要是得罪外面的人怎么办?” 姜玉兰听到这话气得扭过头去,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来教训她,有本事等着瞧。 那人瞧到姜玉兰这模样笑了起来,“咋的小姜,觉得我说的不对呀?” 汪解放知道自家媳妇什么脾气,连忙赔不是,“章师傅说的是,是我没处理好。” 抓住媳妇的手,汪解放小心掐了一把,“是咱们的不是,咱跟高南雁同志道个歉。” 姜玉兰一脸的不乐意。 这让汪解放着了急,骆主任在这瞧着呢,你耍什么大小姐脾气? 然而还没等他提醒就听到骆主任的轻笑声,“还是别难为小姜了,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让她低头。” 这话是臊人呢。 汪解放工作一向兢兢业业,便是钟厂长都挑不出毛病。什么时候被这么埋汰过?登时脸红脖子粗,“还不跟高南雁同志道歉?” 姜玉兰被吼得脸色发白,下一秒就哭了起来,“汪解放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工作被人抢了连个屁都不敢放,老婆挨了打你没了面子还要我道歉,你没种!我不跟你过了,咱们离婚!” 她当初一个黄花闺女,为什么嫁给汪解放这个死了俩老婆的老光棍?还不是图他体贴会照顾人? 平日里甜言蜜语不断,关键时候当怂包。 不激激他,他就拿不出来点男人本色! 几乎是当着全厂职工的面被媳妇骂,汪解放的国字脸都大了一圈,“离婚就离婚!谁不离谁是孬种!” 姜玉兰闻言呆愣在那里,她,她就是想要激将法呀,咋还真要离婚了? 看热闹的工人们也傻了眼—— 这事咋就发展到这地步了呢? 好些人看向南雁,这刚来厂里就搅的汪解放和姜玉兰闹离婚—— 这个烈属有点子东西呀。 作者有话说: 南雁:他们厉害,关我屁事?我是受害者好咩 第11章 改嫁堂弟 姜玉兰慌了,要真是离了婚,往后谁挣钱给她买呢子大衣? 只是汪解放铁了心—— 在家里你打打骂骂我无所谓,在外面你好歹给我几分面子。 今天当着骆主任和全厂员工这么下我的脸。 离婚! 大不了他往后打光棍! 油盐不进的人从高南雁变成了汪解放。 肉联厂的员工也不好说什么,你看骆主任都没开口,他们有什么立场说? “你敢跟我离婚,我就告到妇联去!” “你就是告到中央去我也不怕!” 结婚这几年,姜玉兰哪见过汪解放这般强硬? 她彻底慌了,六神无主的拉扯着汪解放,却是被汪解放甩到一边去。 刚巧撞到了打饭归来的南雁。 始作俑者南雁半点不心虚—— 不知道缘由就来“打小三”,死鸭子嘴犟不道歉。 如今也不过是求仁得仁,关她什么事? 当然南雁才不会承认肉联厂的伙食好,她忙着去吃饭压根没空搭理这两口子。 虽说食堂大锅饭也是常见的萝卜、土豆、白菜、地瓜,但有肉味啊。 肉联厂最不缺的就是肉和骨头,肉是国家的要出口换汇,但骨头不用啊。 稍微松点手,骨头上就能带着点肉片,炖上几锅汤,总比开水炖菜好吃。 来到七零年的南雁被迫饮食清淡,如今看到土豆白菜粉条乱炖里的两片肉,比看到爸妈都亲。 冷不丁的被人撞了下,亏得南雁反应快,不然这午饭怕不是都要孝敬土地公。 姜玉兰看到南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小高同志,你帮帮我,咱们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离了婚你也得不了好啊。” 谁说的? 她可以看热闹啊。 反正这梁子已经结下了,至于仇恨度两三分还是七八分,没啥区别。 坐在那里的骆主任和吕师傅都在吃饭,显然没有插手管人家务事的打算,南雁轻轻挣脱,“我和汪科长又不熟,哪有本事帮您呢?” 姜玉兰虽是病急乱投医,但也不傻,这敬词听得她脑壳冒火。 “你非要逼死我才甘心?” 正在剥红薯皮的吕师傅听到这话瞧了姜玉兰一眼—— 用寻死觅活要挟人,这是不是也太无理取闹了些? 骆主任也皱着眉头,“小姜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跟汪科长两口子的事情,关南雁同志什么事?再这么胡闹我可不答应。” 两口子关起门来随便怎么折腾,但姜玉兰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来闹腾的,是得吃点教训。 今天是高南雁反应快,换作其他软绵性子的不定什么结果呢。 骆主任不吃这套,当即把南雁给撇了出来,一嗓子喊来汪解放,“你们两口子的事情回家解决去,别在厂里头折腾祸害人。” 这话已经说的十分严重,就连汪解放也不好说什么。他是后勤科长不假,但这里坐着的是厂办主任,最接近厂长的人。 汪解放缩头鹌鹑似的拽着人离开,总算让食堂少了一桩热闹。 大家伙该吃饭的吃饭,有些个好奇的小心打量着这边坐着的南雁,似乎想从南雁脸上看到些愧疚之类的情绪。 南雁毫无察觉,吃得正香。 吕师傅也是斟酌了下这才开口,“别跟她似的寻死觅活。”平白给人看笑话。 干饭人南雁抬起头来,“啊?” 师傅刚才说的啥?她没听清楚。 吕师傅说了个没趣,“吃饭吧。” 把他每天都吃的咸鸡蛋放到南雁手边,“多吃点有力气,下午你先上工试试看。” 这年代鸡蛋多稀罕啊,南雁哪好意思吃人的营养品? 偏生吕师傅一眼瞥过来,南雁还鸡蛋的动作一顿。 “吃吧。”骆主任开口道:“你师傅的一片心。” 他当时看得真切,原本南雁就是小打小闹想要这两口子难堪下。结果汪解放求人却又口无遮拦喊了句“老驴”,南雁这次手段升级为寻死觅活,把这事闹腾的一发不可收拾。 用了手段但并不讨人嫌,毕竟早些年自己也经常被人喊“骡子”,当时可没人给他出头。 这师徒俩也是有意思——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4节 一个关心徒弟但嘴上不说,一个暗地里给师傅找回场子但并不打算邀功。 也是一场缘分。 这下南雁没再客气,“谢谢师傅。” 她很自觉地把姓给去掉,又问起了下午的工作安排。 骆主任好奇,“你下午不回家?” “跟我们公社的会计约好了,下午四点钟接我回去。”南雁笑着说道:“先熟悉熟悉工作,省得回头没头苍蝇似的给师傅丢人。” 吕师傅听到这话想起了他原本给南雁的工作安排,“你去分割肠原料,要是做不来再换别的。” 检查病变、剔除黏膜都是老手干的活,新手的话做分割或者清理更合适。 清理工作有点重,吕师傅想着先安排南雁做分割,把这些肠原料分门别类的做处理。 听着简单,但也需要些技巧。 南雁聪明,应该上手很快。 食堂的饭桌成了师徒俩传道受业的道场,吕春生指点细节这并不奇怪,这个分割加工区的五级工对待工作从来一丝不苟。 倒是南雁能迅速理解到位还适时的问上一两个问题,这倒是让骆主任觉得这人天生就该在肉联厂工作。 有天赋啊。 饭后南雁主动帮师傅刷碗筷饭盒,连带着骆主任都清闲了一把。 瞧着在洗碗池那边跟其他工人寒暄的南雁,骆主任一脸的笑呵,“咋样,这次我给你找的徒弟不赖吧?” 吕师傅瞥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那是他这个徒弟聪明,能举一反三。 和你骆长松有屁关系。 …… 小庄会计看着从肉联厂出来的人,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南雁拎着的几根筒骨上。 上面贴着一片片肉,不像是供销社卖的那筒骨,能剔出指甲盖大小的肉片来都算你赢。 “师傅说我头天过来,送我几根筒骨做见面礼,小庄会计你要不嫌弃,拿俩回家炖汤喝?” 谁会嫌弃这个? 乡下公社可不像是城里的供销社还能隔三差五的供应猪肉,一个月能供应一次就不错。 公社的会计也馋肉啊。 赶车的老刘叔也拎了条筒骨回家,小庄会计还特意交代了句,“别说是小高送的,不然回头她难做人。” 能送你怎么就不能送我?瞧不起我是吧? 这年头不讲道理的人多得是,才不管你难不难做人呢。 南雁刚去肉联厂根基未稳,不能给领导同事留下爱占便宜的印象。 老刘叔呵呵笑着应下,“晓得晓得,不胡说给娃娃添麻烦。” 其实南雁倒也不怕,就算村里人不知道自己送肉这事,也少不了过来找她帮忙,毕竟大家都知道她在肉联厂工作。 回来的路上,她连拒绝的说辞都想好了。 从村口下了车,南雁看到村口张寡妇家门口的推推搡搡。 那青年瞧着有几分眼熟,南雁仔细想了下,那不是林业的堂弟林建国吗? 显然那俩人专注于对方,没留意到南雁往村里去。 张寡妇家的门开开合合到底把人放了进去,南雁笑了下,拎着东西往家去。 林家在村西头,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胡同口等人的林蓉迎了过来,“嫂子工厂里咋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年轻的女孩恨不得把南雁浑身上下扫描一个遍,生怕自家嫂子受了委屈。 “没事。”南雁拉着人回家去,“我从厂里拿了点肉,让爹给咱们炖肉吃。” 林蓉瞪大了眼,“你……从厂里拿的?” 林家小妹就差把“偷东西这样不好吧”这话写在脸上了,南雁看的直乐呵。 这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她顺着林蓉的话说,“对呀,不然还能从路上捡的不成?厂里人都这么干。” “啊?”林蓉面色一紧,拉着南雁走到家门口的老榕树下,“嫂子咱不能这样啊,厂子是国家财产,咱不能当,当肉耗子!” 这要是被抓到,得吃枪子! 南雁看着一本正经的林小妹,觉得这小姑娘真太可爱了,“傻姑娘,这是我花钱买的,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人?” 林蓉连忙解释,“不是,我就是我就是……”她不知道咋解释了。 南雁看着急红了脸的人,“就是担心我做错事对不对?” 对,就是这个理。 林蓉小鸡啄米的点头。 南雁揉了揉那小脑袋瓜,“放心,咱不占国家的便宜。跟我说说,今天公社开会都说了什么。” 她当时赶着去县里,就听了半截,也不知道后面刘部长怎么处理的李家母子俩。 提到这个林蓉兴奋起来,“四和叔说工作安排由组织决定,李家张口闭口说那是他们的工作,要李从坤指认到底是谁许给他的,他和马书记去县里头要说法去。” 南雁挑了挑眉头,李老娘是个糊涂蛋,但李从坤不是傻子,不然哪能跟汪解放攀上关系让人给自己留意工作岗位呢。 真要是指认了汪解放,李从坤就彻底得罪死了城里的人,他敢吗? 不过刘部长也不是在较真,不过是借着这事吓唬吓唬李从坤。 “就那个李老四当场吓得尿了裤子,说给妈和嫂子你磕头认错。” 南雁在肉联厂和后勤的汪科长结了梁子,林家和前洼村的李大海家结了仇。 挺好。 甭管现在他们是什么凶神恶煞不好招惹的形象,起码不再是谁都敢来踩一脚,能省不少麻烦事。 “四和叔说让李家整上一桌给咱家赔礼道歉。不过妈没答应,说不用这么麻烦,往后别再来说那些认干娘干儿子的胡话她就感激不尽了。” 要是南雁,肯定让李家丢人还舍财。 不过婆婆刘焕金做人留一线倒也没错,毕竟一个公社的,闹的太绝也不是个法子。 走到家门口,林蓉忽然间想起什么来,“对了嫂子,三叔家过来人了。” 三叔? 南雁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是林业的三叔林广粮啊。 公爹林广田兄弟姊妹五个人,上头有个哥哥林广财,当年出去闯荡没了下落,将近三十年没跟家里联系,都说死在外面了。 大姐林广金六零年的时候得病没了,南雁记得结婚前老高家说过这事,说林广金死的不清不楚,为了这事林广田还跟大姐夫家打了一架,断绝了往来。 二姐林广银那会儿险些被她爷奶卖给老光棍,偷摸的跟着人跑了去干革命,建国后来了书信,说自己在东北那边安顿下来。 之前林业去当兵就有这位二姑从中帮忙,只是好人不长命,林广银路过水库看到几个孩子溺水,她下水救人把自己搭了进去。 林家上一辈的兄弟姐妹五人就剩下林广田和林广粮兄弟俩。 但兄弟俩一向不对付。 南雁不知道内情,但林蓉知道啊。 当初大姑死的不明不白,爹妈去找大姑父要个说法,结果三叔一直捣乱,后来才知道当时大姑家的表哥准备说亲,大姑父担心这影响儿子的婚事就给了三叔钱,让三叔把爹娘劝回来。 三叔跟大姑父一样,就不是个好人! 林蓉觉得这会儿登门的三叔没安什么好心眼,但她到底年轻,没想到这位亲叔叔能说出这话来—— “我这也是为咱们家好,让南雁改嫁给我们家建国,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然她回头带着那肉联厂的工作走了,哼,到时候你后悔都晚了!” 作者有话说: 南雁:啊呸 第12章 婆媳谈心 林广粮被推搡着出了厨房,向来以好脾气著称的林广田这会儿黑着一张脸,“你再说这浑话,信不信我揍你!” 林广粮不以为意,“什么是好话什么是歹话,二哥你该不会真以为你那儿媳妇能守在这个家里吧?你就听她胡咧咧。他们老高家啥人你还不知道?当初嫌贫爱富不让闺女嫁给下乡来的知青,就是看重林业是当兵的有工资津贴,现在说两句好话把那工作先揽过来,等过段时间她就回娘家你信不信?” 林广粮当然知道今天公社里开了大会,批评了前洼村李大海家惦记林业用命换来的工作。 李大海家惦记当然不合适,七拐八拐的亲戚怎么能轮得着他家占便宜? 换成自家那就不一样了。 他家建国跟林业是堂兄弟,自小林业就很照顾这个堂弟。 林家这一辈就他俩男丁,现在林业死了,建国帮堂哥照顾嫂子不是应该的吗? “二哥你别总觉得自家吃了亏,我还觉得我们家建国吃亏呢,他一个头婚的娶个黄花闺女不好吗?” 林广粮振振有词,“我这是为了咱们老林家好,总不能让林业白白牺牲最后便宜了个外……” “你你给我闭嘴!” 林广田气得直哆嗦。 这些天来,多少人试探打听,打的什么主意真当他不知道吗? 一个个嘴上说着“节哀”,眼睛恨不得把他家的柜子、抽屉都打开,真当他眼瞎看不到? 这些亲戚都什么心思,儿媳妇又是什么态度,林广田心里头门儿清。 用不着他这个兄弟这么煞费苦心的安排。 就老三这德行,自己脑壳有毛病才信他的鬼话!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5节 林广粮被这么吼了一声老脸有些挂不住,骂咧咧的扭身走,“老二你也别不识好人心,等回头那小娘们儿走了你……” 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南雁,林广粮神色悻悻,下一秒那三角眼在南雁拎着的两根筒骨还有那草绳拎着的油纸包之间来回瞟。 那筒骨瞅着勉强够意思,但油纸包里才是正经的肉。 他都闻到味了。 到底是县里头数一数二的好工作,今天才去报到就拿了肉和大骨,往后不见天的吃香的喝辣的? 这么好的工作,让一小娘们儿拿走实在是太可惜了。 林业没了老二家断了后,但他家还有儿子呀,这工作就该给他家建国才成。 林广粮那三角眼转了一圈,脸上挂着笑呵,“南雁回来了呀,你建国兄弟刚才还说怎么不见你回来,想着去接接你呢。你个妇道人家自己个儿去城里,他可担心的很。” 南雁该听的差不多都听到了,这种情况她还真听说过。 大学同学提过一嘴,当初她三姨招赘招了个女婿进门,没几年三姨死了,四姨守灵时被这个三姐夫给占了便宜还有了孩子。 家丑不可外扬,同学的外婆也没敢声张,就这样四姨嫁给了前姐夫。 全中国这么大,就算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能遇到好几百个这样的呢。 在这个年代,遇到林三叔这种不要脸的还真不奇怪。 只是今天刘部长刚开会批评李从坤和他老娘杀鸡给猴看,敢情这位堂叔是一点不觉得自己就是那猴呀。 南雁皮笑肉不笑,“是吗?我回来的时候还真遇到建国了。” 林广粮听到这话乐了,“是吧,我就说你们有……” “我瞅见建国跟村口的张嫂子说说笑笑,俩人也不知道在张嫂子家门口争执个啥,闹腾了好一会儿才进门说话。” 林广粮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那儿子就是个鳖孙,不知道咋的就跟那张寡妇好上了。 家里头好说歹说就是听不进去,偏生这又是自家唯一的儿子,林广粮两口子哪敢逼得太紧? 只是林广粮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被南雁撞了个正着,“他是去找张寡妇借东西。” “哦,是吗?” 林广粮觉得这侄媳妇大概知道点什么,“我跟你三婶最疼他,二十多岁的人了也没个正经,不知道避嫌。回头我就说他,南雁你别往心里去。” “林业小时候咱们两家就分了家,建国兄弟就算吃喝嫖赌也跟我们家没关系,是吧爹?” 厨房门口的林广田脸上神色不太好看。 看着被南雁气走的自家兄弟,虽说早就分家了老三那混账压根不能代表他,但自家兄弟这么不是玩意儿,他这个当哥哥的脸上还能多光彩? “他就是个混账东西,你别往心里去。” 能让公爹林广田说出这话来已经十分不容易,南雁看着转身去厨房里忙活的人,连忙把肉交给小姑子,“让爹给咱炖肉吃。” 她去找婆婆说话。 刘焕金这会儿正在屋里头收拾东西,瞧到南雁进来招手喊她,“你去县里头上班来回跑也是那回事,我寻思着你们厂应该有工人宿舍,我收拾了些铺盖,你回头住到工人宿舍去,怎么样?” 老三的到来让刘焕金有些担心,生怕这王八羔子回头再狗急跳墙,半路里干出点什么事来。 保险起见,还是让南雁住在职工宿舍安全些。 南雁笑着帮忙搭手,“我也是这么想的,虽说家里头有自行车也挺方便,但现在天冷再加上快过年了厂子里忙指不定就要加班,我回来晚了也让爹妈小妹你们担心。就住在工厂里,等着周末的时候再回来。等到回头春暖花开天气好了,再骑车上下班也不迟。” 刘焕金点头,婆媳俩想到一块去自然是再好不过。 她看着在那里收拾被子的南雁,又多说了句,“你们厂子里没结婚的年轻人多吗?” “这我可没留意。妈你该不会是要给小妹留意对象吧?蓉蓉才多大点,用不着这么着急。” 南雁有她的安排,给她几年时间把事业做起来,到时候让林蓉去参加高考,这样等林蓉谈婚论嫁时就有了双保险。 不比现在找个工人强? 姜玉兰的对象还是后勤科长呢,可那有啥用,男人说离婚,姜玉兰也只能干着急。 老公有老婆有不如自己有,知识本事是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靠山。 刘焕金可不知道南雁的心思,她被儿媳妇这话逗乐了,“胡说什么,我是说你,你要是遇到合适的,那就该处对象就处对象,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个儿媳妇什么样的人刘焕金清楚的很,她跟自己一样不希望林业出事。 可现在已经这样了,只能朝前看。 林业在天有灵也不希望南雁为自己守一辈子寡不是吗? 南雁听到这话拉着婆婆坐下,“妈你忘了我跟县里陈部长说的话?” 刘焕金当然记得,“南雁,我不是……” “我知道。”南雁打断了婆母的话,“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怜我,只是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我就想把工作干好,林业走了当时他的理想我还记得,我想完成林业那未竟的心愿。” 林业有什么心愿? 刘焕金不知道。 “妈你跟我来。” 南雁领着人去西屋,拉开抽屉。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的都是林业写给原身的信。 “林业说,等他退伍回来后要带着家里人养鸭子养鱼虾,带领村里公社的乡亲一起过好日子。” 其实这些书信南雁没看,但她印象深刻。 因为那是原身的执念。 她没出息,跟着林业走了,留给了自己这些执念。 帮着她、帮着林业完成这些心愿。 刘焕金看着儿子那俊秀的字迹,热泪止不住的淌下来。 “难为你还想着这些,但这事太难了,你一个姑娘家弄不来。” 她这话倒也不是看不起南雁,即便是林业还活着,想要折腾这个也不容易。 得跟公社、县里打交道,麻烦着呢。 “你现在有肉联厂的工作,安稳过日子就好。” 不求孩子们大富大贵大鱼大肉,但凡能吃饱了不挨饿,逢年过节能扯布做身新衣服,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换做别人兴许就应下来了,但南雁向来有奋斗精神。 她也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不止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因为外婆从小到大传输的理念——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对于这个时代的南雁而言,治国平天下那都跟自己没关系,可是有能力有这个意愿,为什么不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惠及更多的人呢? 她还记得,那些被拖欠薪资的农民工紧张沮丧的模样,城市的高楼大厦是他们建造的,然而这些高楼大厦却又从来不属于他们。 甚至一番辛苦挣来的钱都要被人掐着。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南雁没想着搅动风云,她只是想尽力去做点什么,哪怕一番辛苦却没有成功。 但她起码尽力去做,无愧于心不是? “妈,我知道我自己干不来这个,所以我想请您还有妇联的赵大姐帮着我一起来做这个。” 公社里姓赵的有好几个,但赵大姐只有那么一个,妇联主任赵留真。 今天上午赵留真还跟她说了些贴心话,“我看小高那孩子是歹竹出好笋,和老高家两口子不一样,你且放宽心,好日子在后面呢。” 如今儿媳妇又提到赵大姐,刘焕金迟疑了下,“你找赵主任做什么?” “发动村里的妇女同志,一起养鸭养鱼虾把公社的经济盘活起来。” 她不要什么先富带动后富,人都是有私心的,先富裕的人只会想着把蛋糕往自己盘子里扒拉,有几个舍得把利益让渡? 南雁要的是共同富裕! 第13章 拉公社入伙 搞经济。 刘焕金哭笑不得,“南雁,咱乡下人哪会搞经济?再说了公社里能同意?你这鸭子鱼虾养了卖给谁去?小心被人举报说你搞资哟。” “妈你真厉害,这都考虑到了。” “可别往我脸上贴金了,不是我泼你冷水,这事真不好弄。” “我知道,所以咱得依托公社来搞集体经济,这个是国家提倡的呀,把养鸭养鱼虾这事跟工分挂钩就行了。” 刘焕金脸上笑意微微凝滞,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这倒是个法子,但你能说动马书记他们?” “为什么不能?马书记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公社一直没产出他比谁都着急上火,指不定听到我这方案看我比他亲闺女还亲呢。” 刘焕金听到这话嗔了一眼,“咋去了趟工厂还没脸没皮起来了?” 南雁嘿嘿一笑,她没什么父母缘,爸妈离婚后再见到他们的次数一把手都能数过来。 原身也没有,亲爹娘满眼都是算计。俩同病相怜的南雁还算运气不错,起码遇到了一个真心为自己考虑的婆母。 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却比有血缘关系的亲妈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她亲昵的抱着刘焕金的胳膊,“妈你也知道我去的是工厂啊,所以你不觉得这些鸭子鱼虾就有了出路?” 刘焕金反应过来,“你们厂能收这个?” “能收啊,为啥不能收,鸭肉不是肉吗?”南雁一脸认真,“我今天去县里的时候是跟卫生所的老孙头一块过去的,他去县里学习养殖,妈你说上面是啥意思?” 刘焕金稍有些迟疑,“啥意思?” 南雁被她这反应逗乐了,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怪婆母,她就是个乡下种田的女人,没经济头脑是正常的。 “上面要求积极发展公社经济,鼓励发展养殖。”南雁着重强调,“这个上面不止是县里,很可能是省里甚至中央。” 刘焕金被这话唬住了,“就养个鸭子还能惊动中央?”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6节 “那是。”南雁煞有介事的说,“当初咱南泥湾垦荒,不也是领袖领导们撸起袖子一起上吗?妈你可别小看养鸭养鱼虾这事,关系到国计民生呢。” 国计民生是啥刘焕金不太懂,但南雁说的头头是道,好像可以试试看? “可照你这么说这不是公社的事情吗?咋又说找赵主任做这个?” 这前后说辞不太一样啊。 “你看妈,咱们女同志就是心细,你看你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找马书记汇报是要把咱们这养殖基调定下来。找赵大姐那是因为咱们妇女同志更细心,力气活可能比不上男人,但养殖这事肯定比男人们做得好。再说了,这也给咱们女同志多一个挣工分的机会嘛。” 这话成功说服了刘焕金,“你说得对,那咱现在就去找你马叔。” 她比南雁还着急。 南雁拽住婆母的胳膊,“妈你别着急,我还得跟您先商量个事。” …… 马书记这会儿还在公社大院里忙活。 眼看着要过年了,还要核对公社的账目,回头主持公社里的分红。 大大小小的事情多如牛毛,他这个公社的一把手是半点都不得清闲。 外面天已经黑了,但还不到他回家的点。 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马书记也没在意,直到听到那脆生生的声音,“马书记在院里吗?我想找他商量点事。” 林业那媳妇。 只不过马书记没料到,过来的还不止林业的媳妇,林业他娘也来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赵留真。 “这个南雁,非要拉我过来说要商量点大事,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我可饶不过你。”赵留真严肃着一张面孔。 不过这吓唬不住南雁。 “这是咋回事,怎么还兴师动众的过来?家里头又有事?” 南雁连忙解释,“没有,家里的事我们能自个儿处理,这次过来是想说公社里的事情。” 公社里的事? 马书记狐疑的看了眼赵大姐,俩人四目相对也没看出个门道。 “你不是去县里的工厂报到了吗?咋还和咱公社扯上关系了?”马书记看向坐在那里有些局促的刘焕金,“到底咋回事?” “正因为去了县里才跟咱公社有关。今个儿我跟小庄会计、老孙头一块去的县城,听老孙头说他去县里学习,学的跟畜牧养殖有关。” 马书记听到这话端起桌上的搪瓷茶缸,喝了一口就又放了下来。 水都凉透了。 红武公社距离县城近,用不着配备小型车站,自然也没什么驾驶员和售票员。 一般进城都是坐骡车,实在着急那就骑自行车。 马书记没什么130的带车斗加长型轿车,但破破烂烂自行车还是有那么一辆的。 用不着的时候也大方的借给其他人应急。 “你这进个城还学会搞经济了。” 这话咋理解都行,南雁往好处想,“这也是听老孙头这么一提,刚巧又是去肉联厂报到,觉得咱们可以跟肉联厂合作,公社里让赵主任组织妇女同志养鸭养鱼虾,产出的鸭子鱼虾送到县里去,这也算是响应国家号召嘛。” 赵留真听到这话拍了下大腿,“这想法挺好的呀,北京烤鸭不也挺出名的嘛,而且养鸭子还可以下鸭蛋,弄成咸鸭蛋说不定还能出口创汇呢。” “是啊,鸭子也好养活呢,咱们公社这边河沟多,回头弄点浮萍什么的喂鸭子没啥成本,比养其他牲口合算。” 赵大姐点头,“是这回事,而且鱼虾养起来也不费劲,咱们公社这么多河沟,回头撒鱼苗虾苗,就算不能卖钱还能给鸭子当饲料呢。” “这吃鱼虾长大的鸭子,指不定还能卖上高价钱呢。” 刘焕金跟赵大姐二人转似的说了起来,没多大会儿工夫已经从养鸭发展到养鹅,公社书记办公室里充满了两个中年妇女欢快的声音。 马书记留意到,南雁就起了个头,没再继续说。 年轻的女同志看着两位长辈,晕黄的灯光下眼睛里都闪烁着光。 “就是养鸭子咱们得先弄鸭苗,这得不小的成本投入呢。”赵大姐看向公社的一把手,“书记你觉得这法子可行吗?” 她是挺赞同的,但这事还得马书记拍板定下来。 不然她再热忱都没用。 马书记又端起茶缸喝了口水,他砸吧砸吧嘴,“你也说了,这得投入不小的成本。” 乡下人对这些鸡鸭经济账很有一套。 鸡蛋九分钱一个鸭蛋便宜点八分,你要是大张旗鼓养鸭子得成千上万只,这一下子就得投入大几百甚至上千块钱。 公社固然能拿得出这笔钱,但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的。 年底公社上得跟县里,下得对社员做交代。 大几百块钱分到大家伙头上也就一两分,但合起来这笔账就不好交代了。 “是啊。”赵大姐也冷静下来,这看着挺好,但真要搞起来,本钱从哪里出? 红武公社太穷了,除了种地还是种地,整个公社都没什么产业,也不敢贸然发展这些产业。 有些事情你不做肯定没收获,但做了、错了那就麻烦大了。 刘焕金看着眉头拧作一团的马书记,目光落在了南雁身上。 不得不说南雁考虑周全,来之前特意跟她商量了这事。 想到婆媳俩商量出来的方案,刘焕金轻咳了一声,“养殖这事,我家林业之前就提过,他人没了但是这想法还在,我就想着用他的那笔抚恤金来弄这事。” 马书记和赵大姐对视一眼,后者连忙开口,“这可使不得,焕金你可不能胡来。” 那是抚恤金呀,怎么能这么用! 刘焕金笑着拍了拍赵大姐的胳膊,看向南雁,“我跟南雁商量了这事,其实那钱我们家也用不着,与其就这么放着在银行里吃那点利息,倒不如用在需要的地方。搞养殖场带公社发展这是林业的梦想,他人没了但是梦想还在,我跟南雁还活着,得替他实现这个梦想。” 赵大姐看着说得动容的刘焕金,眼前都一团模糊。 “再说了,我家现在还有个工人,往后每个月也都有进项,也不缺这笔钱。” 虽说南雁的工资及不上林业在部队的津贴,但足够林家四口的开销甚至还能有不少结余。 早些时候南雁跟刘焕金商量这事时,刘焕金比赵大姐还激动,毕竟那抚恤金她原本是想着等南雁改嫁时给她当嫁妆带走。 儿媳妇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完成林业未竟的梦想。 刘焕金还有啥好说的。 支持,全力支持。 面对这婆媳俩,赵大姐这个一贯会给妇女同志做思想工作的人忽然间觉得她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马书记看了看眼眶里含泪的刘焕金,再看神色坚定的南雁,“成,就当是公社找你们借的钱,这要是能挣钱咱回头慢慢连本带利的还给你们,要是挣不了钱的话……” 南雁打断了这没信心的话,“肯定能挣钱,马书记你相信我。” 马书记也不知道南雁咋就这么信心十足,但人掏钱的都不怕,他有啥什么好怕的? 公社这边当然也不能一点都不出。 送走了刘焕金和南雁婆媳俩,马书记回到办公室里跟赵留真商量,“你觉得公社出多少合适?” 林家这边出八百块,也就是一万只鸭苗的钱。 “公社要不也出八百?” “这事倒也不急,咱回头得先去肉联厂打听打听,看肉联厂那边有什么意见。” 虽说林家婆媳俩十分积极,但这事也得按照章程来办。 不然鸭子养出来了卖不出去,那可咋办? “我看南雁倒是个明白人。”赵大姐感慨了一句,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就直说。 这事自然不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得跟肉联厂那边有商有量才行。 至于工厂那边…… 听南雁说,肉联厂的钟厂长出去参观学习,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倒也不着急,他们公社这边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来做做调查,看怎么着把养鸭养鱼虾这事给掰扯清楚明白,去肉联厂找钟厂长商量的时候也有底气不是? 作者有话说: 南雁:厂里公社两手抓,嘿嘿 第14章 读书无用论 南雁也在思考这事,从公社大院离开后,她就在想该怎么把这个养殖方案写的更为漂亮些。 怕刘焕金着急,南雁又给她做按摩,“养鸭这事也得需要点时间,咱们今年就先试试看,要是效益好就可以扩大养殖规模,咱们陵县没山有水,要合理利用地理环境来搞生产经营。” 刘焕金点头,“不光是鸭肉,咸鸭蛋也挺好吃的,我之前看报纸上说过,说高邮的咸鸭蛋很厉害,都能出口赚外汇呢,指不定往后咱们陵县也可以。” 两人各说各的,简直是牛唇不对马嘴。 等反应过来刘焕金也觉得好像不太对。 “妈你可真厉害。”南雁竖起大拇指,也就是乡下人没啥机会,不然她这位婆婆说不定也能搞出一番事业呢。 刘焕金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回家去,也不知道你爹炖肉炖的怎么样了。” 儿子去世后,刘焕金一直强颜欢笑,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林业走了但家里还有个未成年的林蓉,她跟老林还得把林蓉拉扯大,哪能就这么垮掉? 可一想到林业她就难受得很,吃不下东西也做不了事,提不起任何精神。 直到今天,刘焕金总算给自己找了点生活的奔头。 林业带着遗憾走了,那未了的心愿等待她这个做妈的替儿子完成。 南雁察觉到婆母这细微的情绪变化,不着痕迹的的挽起刘焕金的胳膊,“爸炖的肉肯定好吃。” 林家的主厨是林广田。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7节 农忙的时候大家都忙活,就凑合着吃。 空闲下来就是林广田掌勺做饭。 同样欠缺调料甚至连油都没半两,林广田炖的肉就是香。 刚走到院门就闻到了那诱人的香味,便是南雁都止不住的舔了下嘴唇。 中午在食堂吃饭那是骨头熬汤渗出的香,和这会儿炖肉直给的香味还不一样。 话说林广田拿到这一块小两斤的肉,很快就敲定了吃法。 他把这肉一分为三,肥肉切出大半用来炼油,剩下的带了点肥的肉用来炖红烧肉,最后剩下一小块肉打卤。 家里头有木耳,用温水泡发后切得细细碎碎。 木耳是自家发的,早些时候林广田在墙根那里挪了个树桩,收获颇丰。主要是自家发木耳就省得林业大老远的从东北寄过来,还不够麻烦事的。 黄花和香菇也有,香菇是之前在公社的黑市上跟别人家换的。黄花是自家院子里种的,晾晒着原本打算过年林业回来探亲时用这做个凉热菜。 这会儿全被林广田扒拉出来派上用场。 林蓉在那里烧火,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锅和她爸之间来回游走,年轻的姑娘一阵感慨,“要是能天天就着红烧肉吃打卤面该多好。” 林广田拿出自己一身本事,炖肉打卤做打卤面。 就想着让家里头吃顿好的,收拾好心情好好过日子。 过去这些天,家里头凄风苦雨都没正经吃饭,这样下去怕不是一家四口都要去找林业了。 人死不能复生,总得向前看才是。 林广田没啥脾气但也是要面子的人,他可不想回头烈士之家变成笑话之家。 “等回头日子过好了,你天天吃这个还嫌腻歪呢。” “怎么会?”林蓉捧着脸,灶里的火苗跳跃在她的面庞上,闪动着些许欢快。 她才不会腻歪呢。 她家在村里算是好过的,但一年到头能这样吃肉吃白面馒头、面条的次数也不算多。 多数时候都是吃杂粮面,年景不好的时候还整天吃地瓜,地瓜丝可真是她最讨厌的东西。 一转头,林蓉看到进来的人,她激动的站起来,“妈、嫂子你们回来啦?爹你快点,别饿着妈和嫂子。” 林广田瞪了闺女一眼,“我看是你个小花猫嘴馋了,还不快去洗脸?” 年轻女孩爱漂亮,听说自己脸上抹了锅底灰,连忙跑出去擦脸准备吃饭。 南雁想着帮忙搭把手,被刘焕金指挥着拿筷子去堂屋。 这也算活。 厨房的炉子里还有炭火烧着,小锅里咕嘟冒着热气,散发着红烧肉的喷香。 其实南雁不太喜欢吃肥肉,但不可否认,这年头最畅销的还就是肥肉。 她离开厂子的时候,吕师傅还特意给她挑选了一块肥肉多的肉块。 肥肉炼油,炒菜的时候放上那么一小块,饭菜都染了香。 南雁留意到灶台上有半碗猪油。 猪油炒菜香,她寻思着要不往后每周周中回来一趟,给家里带块肉什么的。 林家三口都清瘦模样,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晚饭十分的丰盛,用红烧肉炖了土豆,再加上打卤面,林蓉吃的肚子都有些胀了。 刘焕金胃口也好了些,吃了一块红烧肉后就专注于那碗打卤面,等吃完了这才说起公社大院里讨论的事情。 “养殖的事情要是能落下来,往后林蓉你就跟着我去养鸭子。” 林蓉倒是没啥意见,答应的十分爽快,“我听妈的。” 小姑娘留意到南雁皱了下眉头,“嫂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南雁想了想,一家人往后要一起生活,藏着掖着也不是那回事。 “妈,小妹还小能干多少活?要不还是让她继续念书吧。”虽说等高考还要再等好些年,但学习这事丢下容易捡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林蓉学习成绩好像还算可以,倒也没必要为了多挣几个工分就因噎废食误了正事。 林广田也觉得家里头不差他闺女那半天劳动,“小高说的是,你好好念你的书。” 林蓉下意识地杠了句,“可念书念的再好回头也没学上呀。我就算把高中都念完,回头也是回来当农民嘛。” 城乡分明,乡下人想要转成城市户口在城里拿到铁饭碗的工作,那可真是太难了。 林蓉赌气说道:“读书有什么用?” 南雁看着有些沮丧郁闷的林蓉,“小妹,你这话不对。” 林蓉觉得嫂子真的跟之前很不一样。 她过去性子软绵,好几次娘家来人,她那个嫂子把屋里头摆在明面上的东西都拿走嫂子都不敢吭一声。 可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林蓉喜欢这样的转变。 但她并不明白这话哪里不对。 本来就是啊,公社里的学校就上半天课,因为学生们要回家帮大人们干活。 前几年高考就取消了,高中毕业后可不就是没学上,没书念? 城里招工也是优先考虑城市户口的人,要真有那么多工作岗位,知青们还用下乡讨口吃的? 她嫂子现在能在县里的肉联厂工作那是因为…… 如果非要有亲人牺牲才能拿到铁饭碗,那林蓉宁愿不要这铁饭碗。 她在土里刨食也能过活。 从林蓉的神色中,南雁看到了些不甘心。 林蓉不想念书吗?她明明想,不然为什么会沮丧,会郁闷? 人要是没期待就不会失落。 只是现在这姑娘看不到前程所在,可能迷茫前途真的光明吗? 南雁也曾有过迷茫时刻,那时候有外婆给她指点迷津。 而现在,她当了老教师的传承者—— “谁说读书没用的?咱们可不兴这说法。就算打仗的时候,咱们的战士都要认字学习,有什么还比打仗要紧的事情吗?” 林蓉嘴唇翕动,但到底没有反驳南雁的话。 南雁继续说道:“读书怎么会没用呢?你看我之前哪懂得养殖什么的?有你哥远程指点我学习,现在我知道怎么大规模饲养鸭子,你要问我两句怎么搞经济我也能答上来,你说学习怎么会没用呢?” 林蓉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想到南雁会这么说,她好像有点被说服了,但又下意识地反驳,“可嫂子你也就念完了高小,没再继续念书呀。” “那是因为家里不让我继续念书了啊,觉得女孩子念书那么多也没啥用。你以为我不想的吗?咱家可不兴这个,只要你想念书,那就去读书学习。咱家不缺你那半天劳动挣的仨瓜俩枣,你好好读书学了真本事,将来才能有大作为。” 林蓉将信将疑,“可学校里教的东西就那些。” 她不觉得能学到什么大本事。 现在的教材资料…… 南雁略加思索,“那我问你,要继续念书吗?你要是想要念书,我回头看看问问厂里有文化的人,给你列个书单让你来学习。你要是不想,那我也不瞎操这闲心了。” 光她说不行,还得林蓉自己拿定主意。 南雁这话让林蓉有些迟疑。 林家小妹看向爹妈。 林广田脸上是憨厚的笑,似是在鼓励女儿。 刘焕金拍了拍女儿的手,“你嫂子说得对,咱家不缺你这这个小劳动力,多大的人做这个岁数人该做的事,你该念书的念书,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父母的鼓励让林蓉下定决心,“我听嫂子的,那嫂子你周末是不是还得检查我的功课?” 刚才还鼓舞女儿的刘焕金瞪了闺女一眼,“咋还蹬鼻子上脸了?你嫂子一星期得上六天班,好不容易回家休息下还要给你当老师,累不死她?” 林蓉嘿嘿一笑,“那妈你帮我检查功课?” 刘焕金:“……那是找你嫂子吧。” 你妈当初参加过扫盲班,就那点水平,哪有能耐给你检查功课? 南雁瞧着活泼起来的小姑子,“没事,周末我来检查你的功课,回头我在县城里逛逛,回头机会合适,周末再带你去县城的书店看看。” 林蓉好些时候没进过城了,她顿时雀跃,“那我听嫂子的,一定好好学习不给咱老林家丢脸。” 林广田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媳妇脸上有了光彩,闺女一脸的雀跃期待。 家里头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生活的奔头,和前些天当真是天差地别。 真好。 作者有话说: 林蓉:妈,你帮我检查功课。 刘焕金:……去找你嫂子。对不起南雁啊,要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15章 去干校请教 第二天一大早,刘焕金就骑着自行车送南雁去上班。 主要是认路,等回头南雁去车间里上班,刘焕金再把铺盖什么的送过来。 正值上班高峰期,厂区里十分热闹。 一条马路将生产区和宿舍隔开,食堂两侧分别是单身宿舍和家属区宿舍,这会儿是络绎不绝的人群。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8节 南雁兜里有吕师傅昨天借给她的饭票,领着刘焕金去食堂吃了早饭这才往单身宿舍去。 单身宿舍都是住四个人,上下铺两张床。 不过南雁的新宿舍情况特殊点,目前就一个人住。 姚知雪。 她结婚没多久丈夫去世,家里头兄弟要结婚,兄弟媳妇说了没单独的住处就不嫁。 姚知雪的父母没法子,求到闺女这里说暂时先过渡一下。 等那边分了房子就把这房子还给姚知雪。 然后姚知雪就在这边单身宿舍一直住着,如今已有三个年头,甚至可能要三年又三年。 这事已经三个年头了。 骆主任跟南雁说这事时透着些无奈,姚知雪工作能力没得说,就是脾气太软了些,这才被家里人欺负。 她自个儿不强硬,工厂也不好出面说什么。 一开始安排宿舍时只说姚知雪是烈属,南雁觉得可能有点“看你们俩同病相怜,安排你们住一块”的意思。 至于后来骆主任吃饭时又特意提到姚知雪住单身宿舍的缘由,南雁寻思着骆主任特意八卦大概是想要自己这个“辣妹子”从思想上帮扶帮扶姚知雪? 昨个儿全副武装也看不清长相,这会儿南雁才发现姚知雪模样清秀,看起来倒像是个老师。 是个十分利落的人,已经把半个宿舍收拾好让南雁放东西。 刘焕金瞧着十分亲切,跟人说了好几句话这才就一块出去,姚知雪和南雁去上工,她骑车回家拿铺盖。 自行车前把后座都挂着东西,来回折腾了两趟这才把南雁的住处布置好。 刘焕金帮着收拾整齐又给打扫了卫生,这才锁上门去传达室那边等着。 等南雁中午下班再给她钥匙。 刘焕金不是工厂里的人,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厂区里待着。 传达室的工人十分热情,知道这是新来的工友的家人,喊人到屋里等着,“大姐你是小高她妈?” 婆婆也是娘。 刘焕金点了点头。 “大姐我看你面善就提醒你一声,汪科长跟他媳妇和好了,但小姜同志那脾气可不是好招惹的,回头指不定又吹什么枕边风,到时候汪科长怕不是要你家小高呢。” 刘焕金听得一头雾水,南雁昨天这才来工厂,咋这么快就得罪人了? 她到底是一把年纪有些见识,这会儿也能沉得住气,“我家闺女她咋了?” “哟,小高没跟你说呀。”传达室值班的工人是个嘴碎的,把昨天中午食堂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起来,“要我说小高也没错,老张人没了工作自然是收归工厂,凭啥就成了他汪解放的囊中之物?小姜一哭二闹的诬陷你家小高,还有理了她!也就是汪解放怂人一个,被媳妇吹了两口枕边风就忘了谁跟谁,要换做我肯定离婚。老话说得好,妻贤夫祸少,就小姜这德行,往后指不定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呢。” 后面这老话刘焕金不是很赞同,不能单把这事甩锅到那位汪科长的爱人头上,明明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 俩都不是好东西。 “谢谢这位同志,回头我再问问我家那孩子,她这孩子一向报喜不报忧,受了委屈都不跟家里说。” “这也不怪小高同志,刚来厂里工作没啥根基,他汪解放再不是个东西大小也是个科长。你们最好别跟他打擂台,实在不行躲着点。” 刘焕金连连点头,“我知道。” 说话间就到了午饭的点,原本打算把钥匙交给南雁就离开的刘焕金跟着人去了食堂,主要是问昨天中午那件事。 “妈你这消息真灵通,没啥事,放心好了他们不敢欺负我。” 刘焕金怎么可能放心呢? 但南雁又说了句扎心窝的话,“妈你就算在这也帮不了我啥,总不能天天在厂子里守着我吧?” 这是大实话。 就算现在家里没啥忙的,但她也不可能一直在人家厂区里待着。 “所以妈你就放心回去吧,谁找我麻烦我回头要他好看,我保证。” 好不容易劝刘焕金吃了饭送走人,南雁简单收拾了下回宿舍。 车间里的工作南雁上手还挺快,毕竟毕业进国企那会儿哪有入职就进办公室的好事?先去车间里呆半年再说。 各个岗位轮岗,当时觉得生不如死,后来想想其实也挺有意义的,不熟悉车间一线哪能制定更合适的经营策略? 尤其是她当律师后,在这方面就更有发言权。 如今摇身一变成为肉联厂工人的南雁,在入职当天就迅速掌握了工作要点,没两天已经七分熟。 成为熟练工只是时间问题。 吕师傅没想到南雁入手这么快,而且这个徒弟好像还挺会来事,没两天就和这边的其他工人混熟了。 便是张思荣都忍不住感慨了句,“她倒是好口才,不去厂宣可惜了。” 姚知雪笑了笑没说话,她跟南雁一个宿舍,这两天下来多少对这个新同事有所了解。 吃饭很香、干活很快以及睡觉很晚。 大冷天的干了一天活谁不想洗个热水脚早早睡觉?但南雁偏不,她从厂图书馆里借来了很多书,又怕在宿舍开灯看书打扰她休息,就在图书馆那边看到差不多十一点才回来。 图书馆没暖气,她也不嫌冷。 姚知雪正想着,看到南雁进来三两下就换好衣服,拿着储物柜里的书往外去。 张思荣笑着打趣,“南雁又要去图书馆?你这看书可真积极,咱们厂那么多人你这是独一份。没人跟你抢书看,先去吃饭吧。” 南雁笑道:“不是,是遇到些不太懂的东西,想去找人请教。” 明天星期六,下了班家里来人接她,时间上来不及。 张思荣没整明白,等南雁出去这才想起来嘀咕了句,“她这是要去找谁请教?” “不知道。”姚知雪想起今天早晨南雁问她知不知道干校那边什么情况。 她觉得南雁可能是去干校。 干校! 她哪来的这么大的胆量,不知道干校里的那些专家干部都是被批评教育的对象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姚知雪没说。 只不过南雁身后还是多了个尾巴。 姜玉兰远远跟着南雁—— 她倒要看看这狐狸精要去哪里浪。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如意小算盘 周二中午的那一场闹腾让姜玉兰颜面尽失。 汪解放面前伏低做小了好半天,这才把男人哄住不再说离婚的事情。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挨了两巴掌还要被威胁离婚,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而且这两天姜玉兰明显察觉自家男人不对劲,之前汪解放下班后都巴巴地回家给她做饭,这两天呢? 压根不管她死活,一问就是忙。 忙个屁! 他忙什么,姜玉兰还能不知道?一打听才知道她男人这两天下班后就往厂区的图书馆跑。 男人学习上进是好事,原本姜玉兰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听人嘀咕了句高南雁下班吃过饭后就泡在小图书馆里不出来,姜玉兰一下子上了心。 还说不是狐狸精! 不是狐狸精咋还就一直往汪解放面前凑? 姜玉兰不敢直接去找汪解放要说法,怕男人跟她发脾气耍横。 她想来想去决定跟着南雁,只要能找到南雁勾引自家男人的证据,看她回头不撕烂那狐狸精的嘴! 但姜玉兰怎么也没想到,南雁没去食堂也没往厂区的小图书馆去,反倒是离开肉联厂这边。 顺着跃进路走到头,一拐弯竟是进了成华路的干校! “她来这里做什么?” 进入腊月后,天上开始频繁飘雪花。 姜玉兰站在那边路口等了有十来分钟,北风吹得她手都冻成了胡萝卜,脚下也铺上了薄薄的一层积雪,走过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冻得有些受不住的姜玉兰正打算回去,咯吱声让她忽的顿住脚步—— 正经人谁去干校? 这里头都是要接受思想改造的那些反动学术权威,是牛鬼蛇神。 寻常人避之不及,谁会上赶着过来找人? 高南雁这是把现成的把柄往自己手里送啊。 稍加思忖,姜玉兰折回到干校门口,敲了敲传达室的玻璃窗,“老头,刚才是不是有人进去了?” 传达室里的老张正围着炉子烤火,听到这话瞥了姜玉兰一眼。 没吭声。 “你帮我看着点,别让她出去,回头我给你盒钓鱼台。” 钓鱼台那是特供的香烟,标价五毛钱一盒不算特别贵,但没关系压根买不到。 老张瞥了一眼依旧没吭声。 等着姜玉兰小跑着离开,这才推开传达室的门,往院子里去。 浩浩荡荡的革命让各地雨后春笋般成立很多干校,干部、知识分子及其家属、知识青年在这里劳动学习改造。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9节 本来这边干校是要弄个中小工厂的,但也没折腾起来。 平日里干校里的人去划拨到干校名下的农场干活,农闲没事的时候就看书学习,还能打扑克、下棋打发时间。 倒也没外面说的那么森严恐怖。 老张迈着小碎步往亮堂的学习教室去,远远就听到那脆泠泠的声音,“……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看作者骂这文章狗屁不通,我仔细看了几遍,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想着来这里请教各位老师专家,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佟教授本人了。” 佟教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神色略有些拘谨。 倒是那位姓夏的教授很会活络气氛,“先喝口热水,让老佟慢慢给你讲也不迟,让他过足了为人师表的瘾。” 好些个大学教授,但这里可没学生。 甚至他们才是要学习的“后进生”。 老张叹了口气,但还是打破了屋里头的热闹祥和。 “小同志,刚才有个穿呢子大衣的年轻女同志过来打听你,看着不像个好人。” 这事还真不是冤枉人,这位小同志客客气气的跟他打招呼,张口就喊“大叔跟你打听个事”,一包烟递了过来。 再看看刚才那女同志…… 都说这些干部知识分子需要劳动改造,要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 要他说那个女同志才是需要被改造的对象呢。 年轻女同志,呢子大衣。 南雁没想到姜玉兰倒是挺有毅力,盯梢都跟到这边来了。 一句不是好人让这学习教室里的几个干部、专家教授都紧张起来—— 前两年这种由头的举报可真是太多了。 “要不小高同志你先从后门走?有什么问题的话回头你写在纸上交给老张,隔天再过来拿答案就行。” 夏教授这么一说,南雁觉得这像是地下党在接头。 还挺刺激的。 不过用不着这么麻烦,“我先离开,等下估摸着工厂那边会过来人,就麻烦考张大叔和各位帮撒个谎,说我没来过这里。” 南雁顿了下,又说道:“我向各位保证,最迟年后工厂这边会跟咱们干校合作,到时候能让各位发挥所长,不再埋没在这干校里一事无成。” 一身本领的人谁不想做点什么? 然而他们现在哪有这个资格? 南雁这话让一群人面带激动,都不敢相信! 还没等他们问这话真的假的,老张就已经带着南雁从小门离开。 佟教授回过神来,扶着眼镜框面带困惑,“她说的是真的?” “假的又如何?咱们现在这样还能被骗什么?” 是啊,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好被骗的? 佟教授嘴唇翕动,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那咱们现在……”他顿了下,声音还透着些紧张,“继续学习。” 学习报纸、学习中央传达的指示、精神。 直到被外面的吵吵嚷嚷打断。 “老头,刚才进来的人还在吗?” 老张看了眼浩浩荡荡的人群,倒是瞅见好几个熟人。 “什么人?” 姜玉兰急得跺脚,“就之前进去的那个女人,高南雁啊,穿了件蓝色棉袄。” 老张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啥时候的事?我没看到进来人。” 刚出差回来连口热水都没喝上的钟厂长面色不虞,骆主任连忙开口,“姜玉兰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姜玉兰慌了,她把钟厂长、骆主任都喊了来,结果这看门的老头竟然说高南雁没进去,难不成自己还眼花了?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这么大个活人都没看到?”姜玉兰着急,转头急切的要解释,忽的看到那浅浅的脚印,“这地上有脚印,肯定有人进了去!” 慌乱中找到证据的人面带喜色,“高南雁肯定就在里面,她没事来这干什么?肯定有鬼,咱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骆主任有些看不下去了,“就算高南雁在里面,这能说明什么?” 姜玉兰振振有词,“这里住的都是牛鬼蛇神,高南雁来这里说明她心里有鬼,她现在是工人身份怎么能跟这些人厮混在一起,这对不起她的工人身份吗?应该把她的工作给剥夺了,给思想上根正苗红的人!” 她声音越来越大,“这些反动学术权威祸害人,不然为什么要被发配到这里来进行劳动改造?难道钟厂长、骆主任你们还想要包庇高南雁不成?要是厂里不给说法,我就去革委会要说法,要是县里不给说法我就去市里头问问!” 钟厂长脸色越发的不好看,这摆明了是拿上级领导来吓唬人。 狐假虎威的假把式。 骆主任小心看了眼钟厂长的神色,脸上挂着笑,“这事哪有那么严重?” “骆主任你就这么袒护高南雁啊,该不会是……” “你给我闭嘴。”匆忙赶来的汪解放气喘吁吁,吼了一声吓得姜玉兰哆嗦了下,但想到自己拿捏着高南雁的把柄,她又挺直腰背,“我说的是事实,从高南雁来厂里第一天起,骆主任就袒护她,现在又帮她说话,难不成骆主任跟这些牛鬼蛇神也有来往?” 要是能顺带着把骆长松搞下去,说不定汪解放就能当这个厂办主任呢。 这不比在后勤科当牛做马的好? 姜玉兰自以为这是为自家男人前程着想,汪解放听到这话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有胡说?”姜玉兰才不怕,“她高南雁有问题是不争的事实,骆主任庇护她就是不公平,我要向厂里举报!钟厂长您总不能也袒护骆主任和高南雁吧?” 被拖下水的骆主任神色不佳,正要跟钟厂长解释,忽的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我哪里有问题?” “我说的是高南雁,谁说……”姜玉兰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好一会儿这才发出声音来,“你,你不是在里面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你在胡说什么?”南雁挽着姚知雪的胳膊过来,她脸上挂着回过神来的愤怒,“姜玉兰同志你可真是好样的,我知道你对我不满觉得是我抢了你的工作,可这是组织上对林家的照顾,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去武装部找陈部长要说法去。犯不着在这里红口白牙的栽赃陷害,欺负我这个没了丈夫的女人!” 骆主任想到那天中午南雁的操作,“小姚你劝劝。” 姚知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听说有热闹看,就拉着南雁过来瞧热闹,谁曾想竟然撞上姜玉兰栽赃现场。 还勾起了南雁的伤心事。 当初她男人没了,用了半年才走出来。 姚知雪小声安慰,“小高你别这样。” 下一秒南雁就嚎啕大哭,“姚姐你说我男人为国捐躯死的壮烈我还这么被人欺负,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呀。” 这话勾起了姚知雪的伤心事—— 她被娘家人欺负的连个家都没保住,“是啊,活着有什么意思?” 骆主任见状欲言又止。 倒是一直没吭声的钟厂长看着两个烈属抱头哭,目光森森的盯着姜玉兰,“姜玉兰同志,你干的好事!” 作者有话说: 看这俩抱头哭的烈属,骆主任裂开。 骆主任:“……”让你去劝人,不是让你一起哭啊 一句话形容骆主任的心情,不就是我下本预收吗?要不来个收藏支持下,很快开。 《让你去直播算命,你抓什么通缉犯》 山上的道观入不敷出,观主听说直播算命能赚钱,就把关门弟子南飞雁赶下山让她去做直播。 兜比脸干净的南飞雁看着手里的古董诺基亚,再看看宣传栏里的通缉令。 南飞雁:“故意伤害致死,提供线索者……五万元!” 直播算命不赚钱,不如去抓通缉犯! 西红柿直播出现了个料事如神的算命主播,每次直播算命时都能抓住通缉犯,比张天王开演唱会还灵验! 网友们不信邪,纷纷前去打假——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怪力乱神?” “这是花了多少价钱请水军?” 半小时后,公安机关发布陈年恶性连环杀人案件凶手落网的好消息,并感谢了小道士南飞雁。 直播间里傻了眼—— “这主播有点东西,能算点别的吗?” 看着粉丝们砸的巨额礼物, 南飞雁:“算算算,我哪会抓什么通缉犯,就是给人算个命而已。” 某些通缉犯:“屁,听你鬼扯,别人算命你要命,欺负我们犯人没人权是吧?你特么的¥#¥%*” 第17章 胰酶胰岛素 钟厂长是拿过勋功章的老战士。 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的人, 接人待物一向随和从来不会摆架子。 这般严肃着一张面孔还是头一次,姜玉兰被吓得浑身僵硬,好一会儿这才给自己辩解, “说不定是她们串通一气……” “她们串通起来就为了坑你?行啊,张叔麻烦您把干校里的同志请来, 我想问问他们, 今天有谁见过高南雁来这边。” 这一句“张叔”让姜玉兰傻了眼—— 钟厂长跟这个看大门的认识?而且好像对这老头还挺恭敬? 老张看都没看姜玉兰一眼, 拿起那小锤在铜锣上敲了下, 锣声和他嗓门一样亮堂,“大家出来说个事。” 很快有人陆续出来,瞧到干校门口有人, 胆子大的问了起来, “老张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有个小同志指认, 说那个穿蓝棉袄的小姑娘刚才来咱们干校了,你们谁见过她?”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0节 姜玉兰不认识干校里的人, 这些都是思想上犯了错误的人。 指不定就跟高南雁沆瀣一气呢! “你们可别说谎,不然主席他老人家可不会放过你们!” 夏教授想起了老张说的“不像个好人”,他觉得这话说的真对。 像极了那群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战士”。 他轻轻摇了摇头,“没见过。” 佟教授等人也跟着摇头, “我们正在学习中央的文件精神,没谁过来。” “是啊, 我们就是群牛鬼蛇神, 谁敢来找我们?” 姜玉兰听到这话傻了眼,“我明明亲眼看到她进去的, 这地上还有脚印呢。” 老张瞥了一眼, “咋的, 我不能进去上个茅坑?” 姜玉兰看着他睁眼说瞎话,气得要死,“你这老同志到底拿了高南雁多少好处?这么帮她说话?” “你这小同志什么态度?”老张十分的不乐意,“四伢子你就是这么管教你们厂工人的?不好好想着生产的事情,净弄这些乌烟瘴气的鸟事。” 被喊了小名的钟厂长轻咳了一声,“张叔,这不是我们厂的工人,是工人家属。” “工人家属那也不该,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人,我看她男人也有问题。” 没被指名点姓的汪解放直冒冷汗,一屁股坐在地上—— 谁都不知道钟厂长还有这么个乳名,但厂长他应了啊! 问题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钟厂长的乳名,这个老头没大有来头才怪呢。 他怎么就色令智昏,被姜玉兰在床上一哄一闹就没跟她离婚呢。 现在离婚,是不是也晚了? 肉联厂距离这边干校也没多远,甚至还有其他工厂的人听到风声过来看热闹,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过来。 钟厂长面色沉沉,“丢人都丢到大街上来了,还不够?回去!” 说着他走到南雁面前,“小高同志,今天这事我会给你个说法,咱们回厂子里去解决。” 骆主任瞧着南雁哭得在兴头上,似乎没停下来的意思,连忙开口劝说,“南雁同志,咱们钟厂长刚出差回来就是处理这事,他出差奔波还得管这些,你就当体恤厂长同志行不行,咱们回去说,肯定给你一个说法。” 说着骆主任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汪解放,“汪科长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她姜玉兰,想着把自己拉下马。 成啊,你汪解放不是爱美人不要事业嘛。 我回头眼药给你上够! 南雁抽泣着抹眼泪,“是我给厂长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住。” 一个是弱势被欺负却又体贴的烈属,一个是没事找茬的科长夫人,看热闹的工人也议论起来,“还不是她不问青红皂白就去找人茬,差点被汪科长送回娘家,结果安生了没两天又来找人麻烦。” “咱们厂那么多工人家属,就没见过这户的。” “真是晦气,这要是我媳妇,我肯定打得她出不了门。” “得了吧老石,你媳妇把你揍得出不了门还差不多。” 看热闹的人群里越发热闹了,深冬的夜色里充斥着欢乐的气息。 但欢乐并不属于姜玉兰。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到肉联厂。 等回过神来已经人在食堂,两眼懵逼。 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厂长,我真的看到高南雁去了干校,她进去了的!” 姚知雪忍不住辩驳,“你胡说什么?其他人都看到了我跟南雁一块来的干校这边,难道你想说我跟其他工友也去了干校?” “就是啊,还是我喊着小姚一起来看热闹。” “小姜你看花眼了吧。” 姜玉兰急了眼,“我怎么可能看花眼,我脑子抽风吗特意跑到干校去诬陷她?难道你们就没看到高南雁离开工厂?” 姚知雪听到这话手心出汗,下班后南雁抱着书离开工厂这事她是知道的。张思荣也知道,厂里其他人可能也有留意到,这事去问传达室值班的工人就能问出来。 但南雁有没有去干校她也不知道,而且就算去干校也只是为了找人请教学问,怎么就成了思想有问题? 姜玉兰肯定是在借题发挥,就是想要收拾南雁。 那天中午的事姚知雪又不是不知道。 南雁倒是不慌不忙的解释,“我是下班后离开工厂没错,还抱着一本书,但我是去了废品回收站。” 姜玉兰听到这话指着南雁,“你这个点去废品回收站干什么?人家早就下班了,我看你就是在撒谎!” 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吓得南雁后退两步,声音都弱了几分,“我娘家嫂子的兄弟在废品回收站帮忙,我去找他让他帮我找点东西不成吗?” 李从坤在废品回收站工作这事姜玉兰并不知道,汪解放倒是知情但也没往这边想,他哪知道李从坤跟南雁还有这么一重亲戚关系,还以为是其他人呢。 南雁的说辞姜玉兰是一句话都不信,“找什么东西?要不说出来让我们大家给你一块找啊。” 她这话很惹人嫌,就连一向声音不大的姚知雪都忍不住大声辩驳,“找什么东西关你什么事?你说南雁去了干校,可干校里的人都说没有,传达室的老同志也没看见,咋不说是你在栽赃陷害?” 姜玉兰气得直瞪人,“你们一个宿舍的你当然帮高南雁说话。” “我跟小高认识才几天,那你为啥不想想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咋没帮你说话?” 姜玉兰被这话气得脸通红,她不跟姚知雪吵吵,“肯定是那个看门的老头跟高南雁勾结!” “够了!”钟厂长猛地一拍桌子,别说姜玉兰,就连看热闹的工人都跟着心一慌。 今天可真是太多的第一次,钟厂长第一次这么严肃,第一次拍桌子。 “可是我真的……” “小姜,你跟南雁同志有矛盾咱们大家伙都知道,但也不能为了搞她就不择手段吧?干校传达室那个看门的老张同志是老革命,曾经和几个战友一起收养了咱们钟厂长,你该不会觉得老张同志这个党的战士在撒谎吧?你是在怀疑一个革命老战士对组织对国家的忠诚吗?” 南雁听到这话垂下眼皮—— 就知道骆主任肯定不会放过姜玉兰。 试想姜玉兰之前要拉骆主任下水时可丝毫不手软,这会儿不报复回来,难道还要以德报怨吗? 姜玉兰她配吗? 都不用南雁开口,自有人收拾她。 骆主任到底是搞办公室工作的,一字一句杀人诛心。 怀疑一个革命老战士的忠诚,谁给你的勇气? 关键是他不止要“杀”姜玉兰,汪解放也不打算放过! “汪科长,我不知道你们关起门来是怎么过日子的,星期二闹腾一次不够,今天又闹腾,是不是等下周还要继续闹,还有完没完了?怎么着,你们两口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欺负高南雁男人死了没人给她撑腰是吧?” 汪解放心中叫苦不迭,后悔的肠子都能绕在脖子上吊死自己。 被骆主任点名后躲都没得躲汪科长硬着头皮,脸上挤不出一丝笑容,“没有绝对没有,我最近忙着工作压根不知道这事,厂长、主任你们放心,往后绝不会再有这种情况。我明天就跟姜玉兰离婚。” 姜玉兰听到这话犹如被人当头棒喝,一下子傻了眼。 离婚。 她这里苦心算计两口子的前程,汪解放却是要跟她离婚。 这还有天理没? 骆主任冷笑一声,“可别,回头小姜同志再说咱们工厂仗势欺人,逼着你跟她离婚,告状到革委会去,我们哪担得起这罪名啊。” 把你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让你无话可说。 不愧是厂办主任,这张嘴可真厉害。 阴阳怪气的本事一流。 汪解放这次是真的额头冒冷汗,嘴唇哆嗦着好一会儿才组织出语言,“我真没这个意思,骆主任你相信我,我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 骆主任呵呵一笑,没说话。 这让汪解放的辩解之词又咽了回去。 真的是说什么都不是,说什么都晚了。 他能怎么办啊。 看热闹的工人瞧着汪解放吃瘪的模样忍不住的乐呵,其实也不见得有仇,但姜玉兰这人特别不讲理,平日里仗着自家有个当后勤科长的老公整天眼睛长在头顶上。 之前都觉得这个嫁过来的小媳妇俏生生的还挺好看,结果嘴里头总不说人话。 瞧到你脸色不好问一句“今天是不是工作忙呀”,厂里的人顺势回答是有点累。 结果姜玉兰紧接着来一句,“哎呀那真是辛苦,我家老汪就怕我累着,不让我去上班,回家后都抢着跟我干活。” 你说她是关心人吧,一开始的确是。 可说到后面就成了炫耀汪解放了。 这什么东西呀。 工厂里隔三差五的说“劳动最光荣”,汪解放去年还拿了厂里的劳动标兵,结果端着铁饭碗的工人反倒是要被一个科长夫人瞧不上,这不是讽刺吗? 如今看姜玉兰再度倒霉,没几个心疼。 没落井下石他们已经很仁慈了好吗? 但南雁可没打算这么仁慈,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汪解放,她哑着嗓子开口,“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组织上因为林业牺牲就照顾我们家,我不该这么不知好歹接受组织的安排。我也不知道该走什么程序,等明天我辞了这工作回家种地去,让玉兰同志顶上,就没这么多事了。” 姚知雪听到这话着了急,“你胡说什么。” 这年头谁不想当工人?又有谁能苦得过农民? 这节骨眼发扬什么精神,而且就姜玉兰她也配? 就算不是南雁,这工作也轮不到她姜玉兰! 骆主任听到这话看了南雁一眼,就知道这个是聪明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1节 瞧瞧这话说的,比起姜玉兰的胡搅蛮缠,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又是组织又拉出来死去的丈夫。 还说什么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的哪是她高南雁,分明是姜玉兰! 对比诬陷人的姜玉兰,高南雁这孔融让梨的高风亮节可真是高下立见啊。 余光瞥去,骆主任看到钟厂长皱着眉头,“行了,小高同志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明天下午工厂开会,当着全厂工人和家属的面你们两口子给高南雁同志赔礼道歉。另外,今年过年的福利你也别拿了,给小高同志当赔礼道歉的礼物,有意见吗?” 肉联厂每年的过年福利品都十分丰厚,但是那六斤肉一斤猪油就让人馋掉舌头。 更别提还有其他零零总总的东西。 但汪解放哪敢有怨言? “没有没有,我先给南雁同志道歉,明天再当着全厂人的面正式道歉。” 钟厂长点了头,姜玉兰的确有问题,但因为姜玉兰就直接撸了汪解放不是那么回事。 这事回头慢慢处理就是。 “小高同志你有什么意见?”钟厂长问了句,但不等南雁回答就又说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过工作哪是说辞就能辞的?也得为家里人着想。这事就这么安排,往后谁要是再敢因为你工作的事情胡说八道,不管是工人还是工人家属,你跟我说,我来收拾他,怎么样?” 钟厂长显然是发怒了,能不生气吗? 这事闹腾到了干校,还被其他几个厂的工人看了热闹。 等着吧,回头其他厂的厂长都会来跟他打听,调侃他。 丢人丢的整个陵县都知道了,他还能当老好人? 如今放下话也是省得再出现这事。 南雁面带感激,说话间又有些迟疑,“道歉就行,我不能要汪科长的那份过年福利。” 这次汪解放反应比谁都快,“是我赔礼道歉的诚意,南雁同志你要不收下,我这年也甭打算过了。” “厂长已经这么说了,就这么办。”骆主任扫视看热闹的一群工人,“行了,大家也回去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热闹看完了。 汪解放这是丢了面子又赔了东西,至于姜玉兰…… 倒是看看她这次还有没有本事能把汪解放给哄住,两人能不离婚。 不然的话…… 就算中央来了人都救不了她。 姜玉兰整个人都心神恍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花了眼。 绝不可能。 她绝对没看错,可高南雁的确是跟姚知雪一块过来的,难道是高南雁设局在陷害自己? 没错,肯定是! 姜玉兰自以为知道了真相,连忙解释,“厂长不是这样的,是高南雁故意挖坑在陷害我,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正打算离开的工人:“……” 还有完没完了? 人家闲的没事啊还故意算计陷害你。 钟厂长还没开口,厂子里的工人先发声,“行了小姜,你也适可而止,人家小高干嘛陷害你?人家有正经工作,自己挣钱自己花,用得着陷害你?” “就是,小高在车间里干活上手很快,用不了一星期就能熟练工,犯得着跟你过不去?” “你再这样真的很不好收场啊。” “汪科长,好好管管你媳妇吧?” 你汪解放死了两个老婆都三婚的人,谁特么还拿你当香饽饽啊,真觉得自己命大不怕被你克死? 汪解放脸上一阵青红皂白,“姜玉兰你闹够了没?” 说着就拖拽着人往外去。 “汪解放你个杀千刀的,你抓疼我……” 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小,食堂里看热闹的工人们纷纷回去—— 这两口子肯定得打架,他们去家属区宿舍看热闹,啊不对劝架。 他们去劝架。 食堂里只剩下几个人。 钟厂长看着眼眶红红的南雁,“小姚你先回去,我跟小高同志说几句话。” 姚知雪有些担心,但还是被骆主任拉着先回了宿舍。 偌大的食堂,就剩下钟厂长和南雁两人,哦,还有食堂的大师傅也在。 “老刘,给我弄碗面条吃。你吃过了没?” 南雁摇头。 “两碗。” 刘师傅鼻孔里哼唧了一声,抄起家伙什儿去忙活,窗口后面是霹雳乓啷的一通响。 钟厂长示意南雁坐下,“你爹娘给你起的名字。” “我爹娘哪有这文化?扫盲班的老师给起的名字。” 原身大哥名字倒是起得好,高东升,旭日东升充满了希望。 等到她这个丫头出生时,起了个名字叫高小燕。 后来乡下扫盲,扫盲班的老师给重新起了名字,原身秋天出生,正是天高云淡的好时节。 “加上我姓高,扫盲班的老师就从主席的诗词里面选了这么一句。”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至于南雁本人的名字,是后来随外婆姓改了的。 也正是取自这句词。 有了东升南雁,这才有了老三北辰的名字。 一方面是因为彼时跟苏联蜜月期,国内称呼苏方北辰兄。二来则是因为这个弟弟是晚上出生的,当时天空里的北极星极为耀眼。 就有了高北辰这个名字。 钟厂长听到这话笑了起来,“给你们取名字的那个扫盲班老师倒是挺有意思一人。我家中排行老四,我娘就喊我四伢子,后来被张叔他们收养,这才给我取了个大名,胜利,希望咱们能取得胜利。” 钟厂长四十岁出头,小时候被日本人屠了村,彼时日寇强盛国内还不占优势。 大家可不是一心盼望着胜利吗? “那会儿我还是儿童团的团长呢,抗战结束打跑了老蒋,张叔他们原本想着送我去苏联那边学习机械,只是老美又来捣乱,我就去朝鲜战场上打仗了,等回来后才去的苏联。” 南雁眨了眨眼,“苏联真的很冷吗?” “是挺冷,所以出了不少酒鬼,喜欢喝酒取暖。我们学院一个老师,喝了酒去开飞机,可真是大胆。” 南雁心里头默默:喝酒开飞机,亲人两行泪。 显然老毛子不懂中文。 “虽说后来咱们跟北边闹了矛盾,但过去的情谊却也是真的。” 只是国家之间又不只是情谊,更多的是利益。 南雁点头,她虽然不是研究国际关系的人,倒也知道中苏关系破裂的一些缘由,简单来说是苏联当爹上了头。 然而那么多仁人志士流血牺牲,可不是想要新的国家头顶上再有个太上皇。 真要那样,和过去又有什么区别? “你去干校做什么?” 钟厂长忽然间画风一转,南雁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说道:“您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 钟厂长嗤笑了一声,“地上的脚印可不大。” 张叔穿多大尺码的鞋他还能不知道? 虽然被雪花覆盖了些,但又不是看不出。 也就姜玉兰是个糊涂蛋,看到了鞋印但没细究,不然稍微有点侦查意识,对比下鞋印大小不就知道了吗? 至于张叔为什么没把那雪扫去毁灭证据…… 钟厂长心里头隐约有那么个答案,但还想要听听这小同志怎么说。 南雁曾经工作八年,原本以为自己是职场老鸟却不想这么快就翻了车,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钟厂长没有拆穿自己反倒是惩罚教训了汪解放两口子,显然这会儿也没收拾自己的意思。 “厂长,我能先问您一个问题吗?” 不答反问。 钟厂长乐呵了,“你说。” “您这次去外地考察学习,是被拒绝了吗?” 小名四伢子的钟厂长脸上笑意消失,“这跟你去干校有关系?” 南雁倒是不怕。 敢在第一次见到骆主任时就大胆发言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跟着钟厂长去窗口端面条。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2节 两碗打卤面。 显然肉联厂食堂的食材更为丰盛一些,卤子就多了好些料呢,肉块也更多一些。 下面还卧了个荷包蛋。 钟厂长哧溜面条十分迅速,三两下就把一碗面吃了干净,而南雁这才吃了没几嘴。 “厂长,热饭吃太快不好,容易伤着食道和胃,您还是要注意些。”早前单位里就有这么一个同事,年纪也不大,还不到四十岁。 体检时发现竟然得了食道癌。 问题是这同事也不吸烟不怎么喝酒。 后来才知道,吃饭特别快,跟饿虎扑食似的恨不得三两下吃完。 人的食道口腔食道黏膜很脆弱,经受不住这高温刺激。 这不年纪轻轻就得了癌。 钟厂长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被人提醒了。 他媳妇走了之后还真没人再这么提醒他注意这些。 毕竟他大大小小也是个厂长,谁敢在这种小事上挑剔他的毛病? “说吧,我想知道你有什么理由能说服我。” 南雁慢条斯理的吃完半碗面条这才开口,“我来厂里报到那天,骆主任跟我介绍了下厂里的情况,说您去外地出差,想着学习下其他肉联厂的先进经验,好提高咱们厂的产值。骆主任的意思,您这一趟出去少说也得半个来月,能在过年前回来就挺好。但这才几天啊,您就回来了,我就想肯定是这次出去并不顺利。” “但我刚才说的也不全对,我想都是肉联厂,都是为国家生产赚外汇,其他厂也不见得不希望咱们厂銥嬅学习进步,或许并不是被人家拒绝了,而是咱们自身条件不达标。” 钟厂长笑盈盈的看着坐对面的年轻女同志,“你说说看。” “要是想要搞附加产业,那肯定得引进生产线和技术,技术方面不用花钱,但是生产线和厂房建设要不少的投资,我在想很可能是因为咱们厂没法引进新的生产线。” 说白了,没钱。 肉联厂能挣钱,但是挣到的钱基本上都要上交国家。 留存在厂里的钱毕竟有限,大概率没办法覆盖新生产线的费用。 缺钱,这是个极为现实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让钟厂长叹了口气,“你倒是聪明。但这跟你去干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厂长您出去就是想要学习用猪副产品来搞制药,我去干校那边也是为了找专家教授,请教怎么使用更省钱的法子来搞药物提取。” 长着一张国字脸的钟厂长在听到这话后眯着眼,神色都有些严峻,“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胡闹。”南雁哧溜了一口打卤面,卤子和白面条搅拌在一起,咸味里头又夹着肉香,还有香菇和木耳调剂。 跟家里头做的一样好吃! 吃完剩下半碗面条,南雁这才接着说道:“我在咱们厂图书馆里看到了一些杂志,上面有一篇文章是干校的佟教授翻译的。” “这么巧?” “是啊,我原本是觉得那篇文章骂人挺古怪的,就想着去干校那边问问,看到底是不是我理解错了,谁知道刚好就找到了翻译那篇文章的人呢。” 食堂的刘师傅送来两碗白开水。 打卤面略有点咸,喝点白开水省得晚上嗓子干疼。 “不信的话,厂长您可以问老张大叔。” 钟厂长自然有他的考虑,他回头会去问张叔到底怎么回事。 “那位佟教授能解决生产线的问题?” “不知道。” 钟厂长:“……” 南雁一点不心虚,“原本我是想要多问几句的,但是老张大叔跟我说小姜同志盯梢我,就喊我从干校的小门离开,我也没顾得上再问。” 钟厂长看着一点都不慌张的年轻女同志,不得不说这小同志的心理素质是真好。 这要是放在几十年前,那定然是地下工作者的料。 “既然你也不知道,怎么敢向我打包票?” “因为我跟那些专家教授聊天时,发现他们对我这个冒昧来打扰的学生特别友好。打个不算特别恰当的比方,如果回到二十年前,钟厂长您想要去打美帝,但组织就是不同意,你嘴上没怨言说服从组织安排,但就真的不想去吗?” 这例子怎么会不恰当呢? 简直再贴切不过。 被下放劳动改造的人,整天要学习纠正固有的思想。 但要知道他们之前可是大学里的老师、专家,是教书育人有一身本领的人。 “我觉得他们很想要跟我传道受业,奈何当时没有足够多的时间。夏教授跟我说我来干校不太好,可能会对我本人有影响,所以建议我有什么问题就记下来,把这写着问题的小纸条交给老张大叔,隔天再去找老张大叔要答案。他们真的很希望能帮助我解决问题。” 南雁说到这事时神色带着些动容,“我就在想如果工厂、国家有需要,他们肯定也会义不容辞,拿出自己所有的本领,甚至耗掉最后一点心血,来帮工厂、帮国家做点事情。” 钟胜利听到那年轻的女同志轻声说道:“他们需要一个展露才学、报效祖国的机会,而我们也需要他们的专业技能。” 食堂里一阵静寂,除了外面呼啸的风声阵阵。 良久之后,钟厂长这才开口打破此间静谧,“吃饱了吗?” 南雁被这问题弄得一懵,“还行吧。” 她胃口不算特别大,一大碗足量的打卤面倒是填饱了肚子。 “那跟我去趟干校。” 钟厂长一向的雷厉风行,听说省里其他肉联厂搞了个制药车间,他就麻溜的去学习。 那边学不来他回来,想着再想其他办法。 而当南雁说干校的那些知识分子或许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时,他也不避嫌,喊上南雁就要去干校。 南雁先去把碗筷刷了送还给刘师傅,这才跟着钟厂长出去。 外面雪越发的大了,指甲盖大的雪花片子扑面而来,很快就又融化成凉凉的水滴,偷偷溜到了脖颈里。 南雁哆嗦了下,抬头看着那发出晕黄光芒的路灯。 钟厂长是个有胆色的,在姜玉兰指控她与干校的人勾勾搭搭未果后,这节骨眼往干校去,是真不怕啊。 不过这时候过去也正合适—— 没人会觉得她会去而复返,玩“顶风作案”这一套。 何况钟厂长又是抗美援朝的老战士,还去苏联留学过。 有资历呢。 一般人也不敢乱来。 南雁乱七八糟的想着,听到钟厂长问自己话,这才连忙收敛起发散的思维。 “你怎么想到要去干校找人请教?” 南雁回答的理所当然,“不懂就要问,我请教了别人他们也不懂,只能出去找专家帮忙,也是碰碰运气。”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钟厂长觉得这小同志也太大胆了点,“就不怕自己真没了这工作?” “您怎么可能不同意?”南雁伸手接了片雪花,尽管在她掌心里只存活了不到两秒钟,便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之前骆主任跟我说过,您当过兵。” 当过兵的自然知道军嫂的难处,也更体贴死了丈夫的军嫂。 坦诚的回答让钟厂长笑了下,“这么说来,你倒是把我这脾气都给拿捏住了。” “那倒也不是,其实我最初的打算是想着跟您商量另一件事。”从工厂离开到干校有这么一小段路,南雁踩在积雪上说起了想公社养鸭的事情。 钟厂长听着颇是感兴趣,“这是你想的主意?” “也不完全是,林业之前写信跟我说过这事,他觉得公社辖区里没山注定搞不了什么山活,但是我们这边河沟多可以养鸭子,就是鸭苗这个成本不算多贵。” 钟厂长闻言点头,“他这思路很好,你也是个好样的。” 一如活着的战士从此多了一份死去战友的遗愿,这个小同志将丈夫的心愿扛起。 是个好样的。 南雁多少轻松了些,“那这样说您是同意了吗?” “问题倒也不是特别大,这样你们公社先做好调查,这边我也打听打听看有没有需要鸭肉的市场,如果需求大的话自然可以来搞一下。” 开拓市场、提高产值,这正是钟厂长所追求的。 他没道理不同意。 但需要一点时间,两边工作都做好了,这事才好继续弄下去。 毕竟孵化鸭子也得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现在还不着急。 这事情非要分个轻重缓急的话,自然是眼下的制药生产流程更重要一些。 南雁倒也没争分夺秒,毕竟她又不是分不清楚轻重。 公社的事情基本上能确定下来,没有市场她也会想办法给弄出市场来。 至于制药生产线,的确是更要紧的事。 这两件事都办妥了,自己在肉联厂也就彻底站稳了脚跟。 至于日后再怎么发展,那倒也不着急。 老张瞧到进来的人,稍稍有些奇怪—— 他知道四伢子肯定会过来,但没想到那个小同志也跟着过了来。 “快进来坐,烤烤火。”从床底下拉出来俩小马扎,老张忙不迭的打开抽屉,抓了把板栗丢到炉子里。 炉子里很快传来嘶嘶的声音,紧随而至的是爆裂声,以及诱人的香甜。 老张熟练的用火钳将板栗夹了出来,丢到一个搪瓷盆里,瞪了钟厂长一眼,“等凉点再吃。” 在几百人面前很有威严的钟厂长这会儿也只是当年被收养了的四伢子而已。 哪有半点脾气? “当着小高同志的面,您也给我点面子。”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3节 老张嗤笑了一声,“我哪敢不给你这个大厂长面子啊。” 南雁瞧着两人闲聊,倒是有几分围炉夜话的温馨可爱。 当然他们过来可不是为了吃烤板栗。 钟厂长提起了正事,“张叔您一直在这边,觉得干校里这些专家教授怎么样?” 老张听到这话幽幽一叹,目光落在南雁身上,“刚才老夏他们还问我,你会不会有事。” 身处困境还能关心其他人,虽说就一面之缘,这小同志倒是让干校里的一群知识分子上了心。 大概迷魂药也不过如此吧。 老张整日里和这些知识分子还有干部们接触,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他们这么齐刷刷的关心一个只见了一面的人。 “大叔,我现在方便去见见夏教授他们吗?我还有几个问题没来得及问,不知道答案估摸着今晚上都睡不好。” 老张笑了笑,“你这求知欲倒是挺旺盛,我原本还打算去你们厂打听打听,没打听出来消息,我估摸着老夏他们今晚上也睡不安生。” 瞧着钟厂长和南雁把这几颗板栗吃完,老张这才带着人离开传达室,去小会议室。 这里面正热闹着,几个大学来的专家教授正在讨论。 忽然听到门响,连忙噤声看过去。 瞧到老张身后的南雁,夏教授连忙起身,“小同志你没事就好,怎么现在过来了?” 南雁给众人介绍,“这是我们肉联厂的钟厂长,各位老师刚才应该见到了,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夏教授你们,就麻烦厂长带我过来。” 钟厂长也没多说什么,默认了南雁的说法。 “你们讨论你们的,不用管我。” 然后他就真的被撂到一边。 因为姜玉兰闹腾而不得不中断的请教续上了。 南雁有好些个问题要请教—— 实际上一向寡言的佟教授话更多,“你看这里,我记得那篇文章的原文说的是从一头猪的肠原料里提取出高精度的肝素钠50g,这是学术造假!能提取出5g精品的肝素钠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肝素钠的提取必须要用新鲜的肠粘膜,这种死掉多日的猪小肠早已经被溶解污染,别说提取高精度的肝素钠,粗品都提取不到。” “至于精品肝素钠的生产提取工艺流程也不对,那篇文章纯粹是混淆视听,真要是按照那流程工艺来这些原料全都得浪费。” “另外,他们那个胰酶的提取方法太低效,如果使用异丙醇做提取剂,用壳聚糖做沉淀剂,那提纯出来的胰酶活性更强,还不存在毒性。” 佟教授又补充一句,“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钟厂长忍不住的提问,“这个胰酶,是干啥用的?也从肠原料提取?” “一般是用于皮革、纺织印染行业,医药行业倒也需要。这东西来源于猪的胰脏,其实我们这也有,就是用来做胰子洗脸洗澡洗衣服嘛。” 厂里工人的确有很多拿走了这猪胰子,用途就是搞胰子。 “那要是用来提取这个胰酶粉,能有多大的效益?” “一斤胰脏差不多能提一两胰酶吧?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国际市场上胰酶价格大概是五十一斤。” 五十一斤! 钟厂长惊了,十斤胰脏就能提取出一斤胰酶,关键是这不值钱的猪胰子的市场价值很大,这不就是他想要追求的产值提升吗? 佟教授浑然没注意到钟厂长的激动,他扶了下往下滑的黑框眼镜,“刚才我们其实在讨论另一个问题,要是能把这胰脏一分为二的用就好了。” “什么意思?”钟厂长惊了,还能一个猪胰两种吃……啊不,用法? 倒是南雁反应过来,“佟教授您的意思是兼顾猪胰岛素和胰酶的提取?” 作者有话说: 钟厂长:别说了别说了,我过去浪费了多少钱。 第18章 手工达人南雁 如果说五十元一斤的胰酶具有很不错的药用及其他价值, 那么胰岛素所能带来的产值则是要翻上好几番。 胰岛素啊,糖尿病患者必备药物。 尽管在65年的时候国内已经人工合成牛胰岛素,但种种原因并没有将这一成果转化为生产。 大概是因为兵团大作战似的实验室制作到生产经营的转化需要更多的投入。 但现在佟教授敢这么说, 而且还要两者兼顾,或许他们有什么想法呢? 钟厂长听不懂那些满是学术性的语言, 哪怕这些干校里的专家教授们尽可能深入浅出的去讲, 但他还是不懂。 但有件事他是听明白了的。 可以试试。 如果不行也能搞出胰酶来。 一个猪胰小半斤, 能搞出一两胰酶, 那也有五块钱呢。 做成胰子才几毛钱? 没法比。 钟厂长思考了下,“那还有啥能利用的?” 能利用的猪副产品就不能浪费,都利用起来! 南雁看着有点过于兴奋的钟厂长, 觉得这人真的很命大—— 他这性格, 只怕上战场都是要冲在最前面的,枪林弹雨中能活下来的人那可不是命大嘛。 沉默的变成了南雁, 钟厂长的问题多得是,倒是让佟教授有些不好意思。 “我已经很久没做实验了, 还需要重新做实验找一下手感。” 钟厂长想了想,“那需要什么?” 简单的仪器设备他都能弄来,实在不行找人去借。 他到底是部队出身,去找那些军工类的研究所去借又不是借不到。 佟教授略有些迟疑。 倒是一直听他们聊天的老张开了口, “你尽管说就行,小钟能把这些东西给弄来。” “那行吧。” 佟教授拿出纸笔来列了个单子, 洋洋洒洒倒是有半张纸。 “目前需要这些, 这几样。”他前面画了个五角星,“是必须要的, 其他的要是找不到倒是也没关系, 当然能找到自然最好。” 毕竟实验要求精纯度, 没有配套的设备和提取剂什么的还挺难。 钟厂长仔细看了眼,这才把那张纸小心收到中山装口袋里,“成,我尽快弄到,争取能早日开工。” 那些猪胰、猪场原料都要新鲜的,拖一天就浪费一天,那么多钱呢。 这些钱要是用来给工人们发年终福利,一人一天还能多十几二十块呢。 不行不行。 离开干校的时候,钟厂长就在思考这事。 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张叔,回头我要是找不到,那就得麻烦你了。” “兔崽子,多大的人了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老张踹了钟厂长一脚,“也不嫌丢人。” “丢啥人。”钟厂长嘿嘿一笑,“你也早点休息,等过两天我再来看您。” 他带着南雁回去,嘴里头念念有词,“你说这些猪副产品倒是挺有用,我之前咋没想到来干校请教这些专家呢?唉,到底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小高啊你年轻,回头跟着佟教授他们多学点,将来这工厂还得指望你们年轻人。” 他其实挺好学的,当初留学苏联,基础差还不是很快就超过了那些苏联人? 但今天,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脑子反应不过来,远没有这个年轻小同志聪明。 “我们还太年轻,需要钟厂长您这个舵手带我们前进。” 年轻吗? 自己是尽力过战争年代,才培养出来几分机敏。 但南雁可没这个条件,唯一的解释就是人聪明。 “等回头我想个法子,安排你来这边跟他们学习请教。” 光明正大的过来,不怕被人说三道四。 谁要是敢瞎哔哔,他钟胜利第一个饶不过! 南雁利落应下,“我听厂里安排。” 说话间回到肉联厂,钟厂长想着先去打电话联系几个人,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南雁回宿舍。 还没进门,姚知雪就先从里面开了门,“你可算回来了。” 她紧张的要死,生怕南雁被钟厂长为难,真真切切看到人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吧?”关上门,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姚知雪彻底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南雁被她逗乐了,“咱们厂长……” 她故意卖关子,倒是把姚知雪的那颗心勾了上来,“怎么了?其实厂长他人挺……” “挺好的。”南雁接话,“跟我聊了挺多。” 去干校的事情南雁没说,暂时也没有说这个的必要,怕不是要把姚知雪给吓着。 她打来热水泡脚看书,跟姚知雪闲聊起来。 之前两人也就是客客气气几句话,今天倒是能多聊几句。 “厂长也挺不容易的,本来就是过来监督工程,结果厂子建好了没有合适的人,他就留下来当厂长。前两年他爱人也得病去世,家里头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南雁想起了钟厂长吃饭时的鲸吞虎咽,“厂里头没人劝他再找个?”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4节 “劝不动嘛,孙大姐她们没少组织,和其他单位联谊搞活动,不过咱们厂长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干。” 这形容让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前当兵的嘛,自然意志坚定。” 关于钟厂长被催再婚这事南雁没再多问,一个是个人选择,一个是他人热忱。 时代特色,也不好说什么,知道这回事就行。 宿舍关灯睡觉时,姚知雪有些睡不着,想要问南雁究竟有没有去干校,可是她非要知道这个做什么呢? 想了想到底没问。 第二天上午一阵紧锣密鼓的忙活,下午三点多钟肉联厂开始整修维护机器设备。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后,差不多四点钟工厂里的人汇聚到厂区的运动场,开会。 汪科长顶着俩黑眼圈,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当然姜玉兰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张思荣住在家属院区消息灵通,“昨晚听到他们两口子打架了。” 单方面的殴打那是家暴,厂里肯定要出面调解。 但这双方互殴…… 只能说汪解放虽然一贯会做人,但有个并不怎么省心的老婆让他也失道者寡助。 大家竖起耳朵挺热闹,没人去劝说。 人群里议论纷纷,姜玉兰看到拎着小马扎坐在那里的南雁,恨恨的别过眼去。 这么个搅事精,难怪死了男人。 汪解放两口子的道歉让厂里人津津乐道,便是早早过来接南雁回家的刘焕金都听说了这事。 “不管那个汪科长离不离婚,往后离他们两口子远点。” 这种人最好别招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穿小鞋呢。 南雁拎着一盒点心—— 过年还有段时间,厂里头的春节福利目前还没开始准备。 但汪解放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拎了一盒点心和一罐麦乳精给南雁先道歉。 丢人丢脸丢了钱包,现在的汪解放什么心情南雁也没去想。 “我知道,再说了有我们厂长给我做靠山呢。” “那也不能总给厂长同志添麻烦。” 南雁知道这是在关心自己,真要是漠不关心压根不会说这些忠言逆耳,甚至还可能拱火呢。 “哪有添麻烦,我跟厂长说了咱们公社养鸭供应工厂的事情,他觉得可行。” 刘焕金听到这话惊了,这几天南雁在县里头上班她一直都在考虑这事。 但公社搞个小型养殖场也得拿出章程来,要考量的事情不止一件。 年后能把这事落实就已经算快的了。 没想到南雁这边倒是先行动了。 “不过……” 这个转折让刘焕金一慌,猛地停下自行车差点把南雁甩出去造成交通事故。 “不过什么?” 虚惊一场让南雁抓住点凉嗖嗖的钢管做支撑,“不过厂长说了还得考虑下鸭货的市场,可能得先研究下,妈你也别太着急,就算买鸭蛋孵蛋现在也不是时候啊。” “知道知道。”刘焕金骑着车往家去,只不过之前心里头没个准信不免有些慌张。 毕竟要是肉联厂不收,那这鸭子养了往哪送? 公社里吃吗? 现在多多少少算是放了心。 刘焕金说起了这几天林蓉去找公社学校老师请教学习的事情。 给林蓉列学习书目这事,南雁倒不是忘了,实在是没空。 “等回头我问问厂里其他工人。” 厂里的工人有年纪大的,孩子念初中高中的都有,可以跟他们打听下。 “这事也不着急,你先在厂里稳下来再说。” 这才上班几天啊,肯定一头雾水的搞不清楚,先忙工作再说。 到了村口,南雁远远听到人跟刘焕金打招呼。 是三叔林广粮家的那个堂弟林建国。 “嫂子进城工作就是不一样,专车接送不说还能弄到这么多好吃的,可惜爷爷奶奶死的早,不然也能跟着享享福。” 林建国倒是随了他爹,一张嘴很能说。 刘焕金一贯瞧不起老三一家子,也懒得说什么。 骑车载着南雁回家去。 倒是林建国摸了摸鼻子,也没生气,转个圈又溜达到张寡妇家门口,“你快开门,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你给我滚,还嫌你爸妈糟践我糟践的不够是吧?” 张寡妇气得要死,死缠烂打的是林建国,凭什么就自己被糟践? 门外没了动静,她又恼了起来,嘴上说的倒是好听,什么亲亲小心肝,现在怎么就跑了? 就知道是个没良心的。 张寡妇正要回屋去,刚抬脚就听到砰的一声,林建国竟是爬墙跳了进来。 “你要死啊,下次我在这里全都撒上玻璃渣!” 林建国嘿嘿一笑,“谁让你不给我开门?扎了我你不心疼?” “呸,心疼个屁,快给我滚,不然你爹娘又要说我勾引他们儿子了。” “管他们呢。我爹还让我娶高南雁呢。”林建国想起刚才看到的二伯娘婆媳俩,瞧着人车把上挂着肉,手里拎着点心,说不馋是假的。 张寡妇听到这话脸上不好看,“我看你爹是连脸都不要了。那可是你堂嫂。” “谁让人现在城里头工作呢。” 一个城里工作多少人眼馋,前洼村的李大海家不就是? 被公社里的人看热闹。 张寡妇听到这话呵呵一笑,扭身往屋里去,“哟,那你就答应你爹呗,反正她现在也是寡妇。” 林建国连忙去追,“那能一样吗?我心里可就只有你。” …… 南雁第二天再见到林建国时,差点没认出来。 人有点鼻青脸肿,看样子是被混合双打了一番。 看到南雁,林建国还有些不太自在,“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去?” “去公社找赵大姐,你这鼻青脸肿的,是滑倒摔了几次呀?” 林建国轻咳一声,知道这是在调侃自己,“嫂子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不过你放心就是,我是不会听我爹娘的话乱来的。” 南雁笑了笑,走过去这才意识到林建国说的爹娘的话什么意思。 这是林广粮家出了个好笋? 不过这事可不是看他怎么说,得看他怎么做。 依照他跟张寡妇那么黏黏糊糊却又不谈婚论嫁这事…… 南雁暂时对林建国的承诺持怀疑态度。 听听就好,真当真那才是傻子。 虽说是周末,但赵大姐也在公社大院的妇联办公室里。 南雁过去的时候正在骂人,“……你也是从小媳妇熬过来的,咋当了婆婆就变得不讲道理了,之前吃过什么苦都忘了是吧?现在倒是会收拾人了,长本事了你。真要是看不上那就离婚,反正人家老曹家闺女也不愁找不到新女婿。” 温温柔柔的赵大姐嘴皮子利落起来那可真是一把刀啊。 南雁也思考过这事,俗语说多年媳妇熬成婆,一个熬字尽显精髓。 可为什么曾经的小媳妇也多是变成了恶婆婆呢? 读书那会儿南雁很是不解,等到后来工作了一段时间,南雁总算明白过来—— 被压迫者有了“权势”,自然要展现权威。 跟单位里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同样道理。 不过现在这鸡犬被赵大姐强势镇压。 出去的时候老脸都有些挂不住。 赵留真招手让南雁进来,猛灌了一杯温水这才说道:“你在厂里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南雁原本是打算带林蓉去县里的书店看看,但刘焕金说赵大姐还挺担心她工作不适应,让她先过来说一声。 也是,日后公社这边少不了赵大姐忙活,而且南雁最近也看书总结了些养殖方面的经验,一并带过来交给赵大姐。 “你可真是费心了,不过先忙工作的事情,这个回头我来安排就成。”赵留真叹了口气,“刚才看到了吧,后洼村那边婆媳俩打架呢,虽说你也是个命苦的,不过怎么也比小曹强。” 死了亲娘亲爹也变成后爹不提,分家后婆婆还隔三差五的找茬。 这不婆媳俩一干架,婆婆又先来告状。 真是一团浆糊说都说不清。 “就怕这边阳奉阴违,回去后又去找儿媳妇的麻烦。” “肯定的。”赵留真也不是不清楚,“这边吃了亏总得从别处找回场子来,不就这回事嘛。”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5节 但你真要是帮着这婆婆说话,这家更没儿媳妇的立足之地。 至于劝不劝离婚什么的,赵留真下午去一趟后洼村问问看就知道了。 她也没打算跟南雁细说这事,知道南雁在厂子里还算适应也就放下心来。 南雁很快就离开了,想着下午还是得去趟县里,不止要带着林蓉买书,顺带着也给公社这边找一些相关书籍。 乡下地方图书资料稀缺,工厂里尚且还有小的图书馆,但你在公社大院里压根就找不到几本农林牧副渔的书。 找点书让大家看终究是好的。 林蓉对进城去十分感兴趣,才不管昨个儿晚上又下雪,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多呢。 刘焕金怕俩人骑车去再摔了跤,反正也没啥事就拉着南雁和林蓉步行去县城,毕竟也不远。 等回头南雁直接回厂里,她跟林蓉回家来就是。 大雪过后的县城带着几分静寂,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走到城里,南雁身上都微微的冒汗。 “妈小妹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南雁拉着娘俩去下馆子,刘焕金看女儿一脸热烈到底没拒绝。 这孩子还真是没在国营饭店吃过东西。 周末的国营饭店人还有点多,南雁看着小黑板上的今日菜品问林蓉,“你看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 “真的呀?”林蓉就觉得这黑板上的字还挺好看,比她的字好看,怎么做到的? 至于那些菜品,她选择困难症发作。 “妈我能吃肉包吗?” 其他的也没太想吃的,但是猪肉白菜粉条的肉包子,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林蓉有点馋。 她知道自己跟嫂子说嫂子肯定没意见,但这不是怕妈不同意嘛。 刘焕金嗔了女儿一眼,“这么馋嘴,将来结了婚可怎么办,小心你婆婆说你哟。” “那就不结婚没婆婆。” 刘焕金轻拍了女儿一下,“胡说什么呢。” 她这闺女,可真是被她给惯坏了,什么不着调的话都能说。 南雁笑着点了六个肉包,又要了一个鸡胸肉炒土豆片和家常豆腐,给林蓉点了一份西红柿鸡蛋面。 林蓉大快朵颐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还小还得长个头呢,多吃点。” 别说这县城国营饭店的肉包真不错,用料很实在,肉多白菜少,香的流油,难怪一个包子还得要半两肉票呢。 好在这些南雁倒是有—— 姚知雪攒了些肉票粮票,又心疼南雁刚没了男人,就借给了南雁一些。 说等她回头发了再还给自己。 西红柿鸡蛋面五分一碗加一两粮票,六个包子六两粮票加三两肉票四毛八分,两个菜一两肉票三毛七分,一共花了不到一块钱。 林蓉觉得豆腐好吃,“我觉得爹的手艺更好。” 只是家里头没那么多食材,没有林广田同志的发挥空间啊。 “等回头咱们日子好过点,让爹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南雁这边正打算去书店,没想到了姜玉兰撞了个正着。 旁边还有一个容长脸矮个头的中年妇女,穿着厚实的大棉袄,仔细瞧去眉眼间和姜玉兰有那么一两分相似。 问道:“玉兰这位是谁呀,你们工厂的同事?” 同事个屁! 姜玉兰现在就想撕烂南雁的嘴脸,看她还怎么个可怜劲去骗人。 但她到底忍住了。 喊她老娘过来就是为了挽救她跟汪解放的婚姻,要是再出现什么差错。 他俩可真就过不下去了。 “你别问那么多。”拉扯着自家老娘进了去,姜玉兰到底没敢再正面起冲突。 刘焕金大概知道这人是谁,毕竟那天传达室的工人跟自己描述的绘声绘色,能跟那个小媳妇对上号。 离开饭店走了一段,她这才问起了南雁,“真没事?” “没什么,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一开始井水不犯河水的人,但姜玉兰两次找茬恨不得把自己弄死,南雁也不打算忍气吞声。 至于把家里人拉来助阵…… 确定真的能帮上忙? 南雁领着人先去废品回收站逛了一圈,原本在这边帮忙的李从坤前些天被辞退了。 人武部的刘四和亲自过来了一趟,把刘从坤的饭碗给砸了。 再说了,你李从坤是乡下农民身份,整天在县城里做什么? 之前公社不计较,现在计较起来李家那边也只能吞下这口气。 他哪有胆色跟刘四和抬杠? 那可是民兵营长! 南雁在这边还真找到不少书,甚至还有好些63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 代数、物理、化学各四册,还有两册平面几何,立体几何、平面解析几何、三角各一册。 统共17册书,竟然能找齐全。 “两毛钱一斤,你要是都拿走给五毛钱就行。”废品回收站的站长懒的仔细算,这些书要了也没啥用,又不能高考。 何况没老师教,也不见得能看懂。 “我再找找别的,一块带走。” 这边的书倒是很多,还有些是俄语书籍,攒了不少灰的那种。 也对,早些年中苏蜜月,不少人都学俄语,会有俄语原版小说也不奇怪。 “嫂子,这还有套邮票,好漂亮呢。” 林蓉看着穿着戏服的美人,觉得超级好看,她好喜欢。 南雁笑了笑,“你眼光不错。” 这可是梅兰芳舞台艺术纪念邮票,不知道怎么就被人丢到了废品回收站。 南雁问了下站长,站长嗤笑一声,“破四旧呗。” 原来如此。 反正这东西一点不稀罕,看在南雁给了钱的份上,站长还特意多说了句,“喜欢就藏好,别让人知道。” 不然指不定就被破到自己头上去了。 林蓉连忙小心塞到棉袄的内兜里,一副我会小心放着的模样。 “小同志,你是老师?”站长好奇,瞧着南雁长得文静秀气,感觉像是教书育人的,不然其他人也用不着买这么多书嘛。 南雁笑了笑,拿过纸笔在上面写着,“回头要是看到这几本书,麻烦您给我留下,到时候我请您下馆子。” 下馆子啊,这可真大方。 “行,给你留意着。” 一共三摞书差不多二十斤,加上那些邮票,老板一共收了南雁四块钱。 旧书用绳子捆绑好,穿到一根手腕粗的木棍里,刘焕金和林蓉母女俩抬着往家去。 南雁送了一段路后又去而复返。 她刚才瞅到了一些破旧的玩意儿,想着拿回去看自己能不能修理修理。 站长很好说话,给钱就行。 又收南雁五块钱,还附送了几张唱片,站长到底多说了句,“你拿走再送回来,可不是这个价了。” 废品可不值钱。 “知道。”南雁抱着一个破收音机和一个留声机回工厂去。 那喇叭口明显被人砸了好几下,扭曲的有点不像样。 有点像是蔫了的花儿,垂头耷脑的丧气。 南雁抱着这俩东西回去把姚知雪吓了一跳,她正在洗衣服,一双手煞白煞白的没有血色。 “你从哪里找来了这些宝贝?” “废品回收站。”南雁笑了笑,想着拆开看看奈何自己没有螺丝刀,她刚想要去找倒是姚知雪提供了全套设备。 “行啊姚知雪同志,你连这个都有。” 姚知雪把东西晾晒在屋,袜子放到暖气片上,“这是老吴留下的。” 她死去的丈夫老吴是个电工。 南雁没想到这样,刚想要说两句就听到姚知雪笑道:“老吴人挺好的,对我也好。他其实就挺喜欢捣腾这些玩意儿,我家里也有一个,他说是单位里的同事送的,我寻思着可能是他从废品回收站淘回来的,怕我知道他花钱就说是人送的。这东西能修好吗?” 家里头那个她也没来得及拿过来,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南雁已经开始拆留声箱,露出了里面的齿轮。 拿着螺丝刀挑了挑几根线路,南雁觉得自己这五块钱花得值,“问题不大,我试试看。” 喇叭那里可以回头再处理,毕竟那就是个喇叭而已,缺了一半也能用。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6节 工科出身的南雁在学校时就是“纸上谈兵”,理论一套套的储量丰富。真的锻炼出动手能力还是在车间实习那段时间,后来家里头东西坏了也都是自己修,维修经验十分丰富。 这个留声机就是齿轮有点问题,再加上一条线路出现了点小故障。 问题不大。 刚洗完衣服的姚知雪手上逐渐回了血色,看着南雁在那里捣鼓留声机,又想起了死去的丈夫。 老吴走之前的那天晚上也在家里修东西,还跟她说等过段时间攒攒工业票,买一辆自行车。 俩人结婚的时候没有三大件,老吴一直想要给她补上。 结果第二天老吴就出了事,再也没回来。 姚知雪眼角发酸,正想着擦一下余光瞥到那留声机竟然动了起来。 “这是修好了吗?” 南雁找出一张废品回收站站长送的唱片,“得试试看。” 好些张唱片呢,在废品回收站也是吃灰,老板拿这个给她做人情。 南雁找来一块棉布小心擦去唱片上的灰尘。 唱针缓缓划动过去,没几秒钟就发出声音,悠扬的声音传来时南雁愣了下—— 竟然是梁祝? 好家伙,她可真是淘到了小宝贝。 这五块钱可真超值。 怕吵到其他宿舍的人,南雁调低了声音。 姚知雪托腮听着那旋律,跟着那曲调笑跟着那音乐哭,不知觉的沉醉其中。 在南雁进入肉联厂的第一个周末,姚知雪还只是以为这位新来的舍友是个聪明、学什么都上手很快的年轻女同志,却不知道这个年轻姑娘给肉联厂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也让姚知雪的人生迎来了完全不同的走向。 便是将两人安排在一个宿舍的骆主任,也没想到这个安排带来的效果如此的…… 出乎意料。 小提琴的声音让这间宿舍的两个人迅速的有了独属于他们的小秘密,第二天一大早一块去吃饭、去车间。 张思荣比她俩来得更早一些。 “昨晚汪科长家又打起来了。” 南雁想起来昨天中午在国营饭店看到姜玉兰和那个中年妇女。 “小姜把她老娘喊了来,结果也不知道为啥就吵起来了。小姜她娘可真是个厉害货色,抄起家伙就往汪科长脑袋上砸,这不把人砸到了县医院。” 张思荣说的直摇头,“要是这样两口子还能过下去,我对汪解放是五体投地的服气。” 她家那口子当时出门去看热闹,回来跟她说汪解放家门前是一滩血。 说的她都觉得瘆得慌。 里子面子都没了,这都能忍气吞声过下去,那汪解放日后死在姜玉兰手里头也不奇怪。 南雁听到这话也只是笑笑。 姚知雪开口道:“小姜脾气本来就刁钻,这两年她找事的次数还少了?之前汪解放给同事随了点礼钱都被她要了回来。这次也就是碰到南雁才吃了亏,要是找上我,吃亏的那就得是我了。” 虽然反抗娘家人还很简单,但姚知雪自我定位十分清晰。 她性子软,不像南雁敢跟人反抗。 张思荣连忙解释,“我也没说南雁做得不对,只是原本这两口子也挺好,谁知道现在就闹成了这样。还是咱们好啊,虽然当工人出卖力气被小姜同志看不起,但有份工作能挣钱养活自己,就算没了男人也不怕。” 才不像姜玉兰,为了不离婚都出了多少丑。 南雁觉得张思荣这观点可真是太对了,靠男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自食其力,哪怕是挑大粪那也不丢人。 只是她没想到,把汪解放砸进医院的姜老娘竟然还来食堂门口堵人。 中午饭点,食堂门口最是热闹的时候,毕竟来得晚了红烧肉可能就抢不到,只能别人吃肉你看着。 姜老娘穿着一件颜色有些嫩的棉袄,南雁估摸着这是姜玉兰的衣服。 穿在这位老妇人身上,不止不合身还有点不搭。 关键是这人开口说的话特别有意思—— “你跟我去趟医院,劝劝解放别跟玉兰离婚。” 不止南雁,其他看热闹的工人也被这话弄得一懵。 南雁被这话逗乐了,“大娘您看我多大年龄?” 姜老娘哪知道这些,粗粗扫了一眼白净面皮瞧着还挺水灵,“二十来岁吧。” “哦,您这眼也不瞎啊,知道我才二十来岁没四五十岁,不是汪科长他老娘,所以人汪科长凭啥听我的话?” 食堂里外的工人们听到这话不厚道的笑了—— 这个小高还挺幽默。 可不是咋的。 汪解放一个大男人,听爹娘的话倒也还算情理之中,凭啥听高南雁的劝? 她又不是妇联的同志给人做思想工作,车间工人哪来的这本事。 真要是这么言听计从,那姜玉兰不得发疯? 姜老娘听到这么一句脸上很不好看,“你要是不帮我家玉兰,将来她出了事你担得起吗?”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可真是数见不鲜。 南雁当初还见过老赖欠人钱不换跑到大厦顶楼要去跳楼,说债主不给他活路。 眼前所见,不得不说姜玉兰是这位老妇人的亲生闺女,连威胁人的思路都格外的一致。 南雁心肠里有那么三两分的柔软,但那柔软也只是留给值得她柔情的人。 眼前这位强横的老妇人…… “去去去,回头记得去公安局那边报警让公安局的同志来抓我,记得一定哈。” 姜老娘听得这话鼻孔生烟,“你们工厂就这么欺负人,要把人给活活逼死呀!”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俨然一副不给我解决我就不走了的泼皮模样。 不过这撒泼很快就伴随着派出所民警的到来而中止。 “你就是汪解放的丈母娘李彩娟?”派出所的民警把人带走了,“汪解放说你去他家又打又杀的,把你告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下饭的闹剧伴随着姜老娘被派出所的人带走而结束。 南雁好奇问了句,“汪科长脑袋被开瓢,这么快就好了?” 吕师傅瞥了这徒弟一眼,“你也知道他脑袋被开瓢。” 怎么可能这么快好呢。 然而因为这小两口的事情在厂子里闹腾算什么回事。 厂办和工会都去医院探望了汪解放,大概骆长松那家伙又说了什么,汪解放这才搞了釜底抽薪这一套。 把打人的抓起来,倒逼姜家这边。 这事情如今闹腾到这般田地,还想好聚好散,怎么可能呢? 南雁这才知道原来还有工会和厂办介入,这时候的工会还不只是个摆设。 再加上春节将至,过年福利又要工会跟后勤科那边商量一起置办,汪解放这个后勤科长也不好跟工会对着干。 何况他真想要再升职,可不是还得得到工会的认可?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挺多,吕师傅显然没仔细解释的打算,南雁听了这么一耳朵也没再管。 忙活一上午可真累,她现在就是个干饭人。 分割加工区的工作的确辛苦,南雁晚上抱着书回宿舍看,还拉着姚知雪一起看。 她得给自己找帮手,姚知雪性子软了点但也正是因为性子软,南雁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引着人往自己的思路上靠。 还挺省事。 等着把手头上的这本《农业化学教科书》看完已经是周三的事情,而被丈母娘砸进医院的汪科长也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同时在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三婚老男人汪解放再度成了光棍一条,至于姜玉兰则是被骂骂咧咧的姜老娘带回了娘家。 这位过去几年一直过得很是不错的姜家姑奶奶现在要跟家里其他九口人一起挤在十多平米的大开间里。 从奶奶到侄子侄女,回家的第一个晚上姜玉兰就一宿没睡着。 她在想自己到底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好端端的小日子不过,咋就闹到离婚了呢? 家里头小,满满当当都是放的床。 隔壁床铺吱吱作响时,姜玉兰还以为闹老鼠,等听到兄嫂的声音她才意识到—— 他们竟然在干那档子事。 家里头其他人似乎都陷入沉睡中,唯独姜玉兰被迫听了许久,只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壳犯浑才跟汪解放离婚。 不行,明天她就去找汪解放复婚,说什么都不要在这个破家待下去了。 她多待一天都要折寿! 只是姜玉兰找去时,汪解放避而不见,姜玉兰没办法只好找到工会去,正好遇到了孙秀梅。 还没等姜玉兰开口,孙秀梅先发制人,“小姜你怎么回事?把肉联厂当什么地方了?闹腾了几次还不够,现在又撒泼过来闹,怎么着还非要我喊派出所的人过来抓你去蹲局子你才肯消停是吧?还用命来要挟人,本事了你。” 这一通说辞下来,姜玉兰面红耳赤,哪还有脸发作? 倒是孙秀梅不慌不忙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道:“怎么,你今天过来又是做什么?” “孙主任,就当我求求你,我往后肯定不胡闹了,你就让汪解放跟我复婚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7节 孙秀梅一口茶水喷了姜玉兰一脸。 年轻的离异女人脸色很不好看,眼看着就要发飙,但想到孙秀梅是武装部长的爱人,又含着委屈把脸上的茶水擦去。 孙秀梅还觉得委屈呢,呛着她了! “你以为结婚离婚闹着玩呢,我跟汪科长是同事,不是他老娘,还能管他跟谁结婚离婚?” 胡闹呢。 茶杯哐当往桌上一摔,孙秀梅起身,“咱们开会。” 这是下逐客令了。 姜玉兰只能离开。 工会这边倒是没着急正式开会,孙秀梅刚才那话让工会里其他人笑着说起了南雁早些天说的话,“这个小高同志还挺幽默一人,我都想把她调到厂宣来工作了。” 宣传部嘛,可不是得能说会道。 孙秀梅这才知道,她跟南雁竟是说了异曲同工的话。 “这个小同志倒是挺有意思的,回头我去瞧瞧。” 宣传部的武主任笑着打趣,“还要孙主任您亲自过去?说起来这工作还是陈部长给安排的,高南雁没去您家里一趟?” 孙秀梅皮笑肉不笑,“关我们家老陈什么事,这不是组织讨论决定的吗?他还能决定咱们厂的工人去留?不都得老钟敲定?我们家老陈的手可伸布料这么长,武主任你可别胡说。” 武主任讨了个没趣,会上都被孙秀梅怼了两句。 散会后其他人拉着他,“你这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招惹她干什么?” 武主任鼻孔里冷哼一声,“好人都让她当了,瞧那样儿。” 跟姜玉兰有啥差别? 不就运气好抓了个特务,嫁了个有本事的男人。不然还不如姜玉兰呢。 “少说两句。” 先行一步的孙秀梅自是没听到这话,她去更衣室那边等下班的南雁,然而却没想到南雁压根不在车间里。 “钟厂长喊她出去了。” 孙秀梅心中一紧,“知道啥事吗?” 她们怎么知道? 姚知雪摇了摇头,“没说。” 孙秀梅匆忙离开更衣室,她得去找老陈商量商量这事。 心里头咋就这么慌呢。 第19章 借钱那得立字据 被钟厂长喊出去的南雁也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钟厂长动作这么快,不到一星期的时间竟然把佟教授列的东西找了个七七八八。 “就是这几样玩意儿不太好弄,我估摸着还得花点时间。” 本来钟厂长就会去干校看望老张, 他去干校那边没人会怀疑什么。 谁会觉得一个前途大好的肉联厂一把手,会跟干校里的那些知识分子、干部们有来往呢? 再说了, 也没几个人会刻意打听钟厂长的行踪, 工作之外的私生活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有时候身份就是最好的掩护。 南雁心生感慨, 她现在还只是个车间工人, 得想法子往上走走才是,不然总困在车间里,哪有那么多时间做正经事? “厂长, 您有打听鸭货市场的事情吗?” 钟厂长看了一眼, “着急了?” “那倒也没有,就是在家人面前夸下海口, 周末回家得跟他们说下进度,省得他们担心。” 实际上南雁就是想催一催而已。 刘焕金知道她刚上班忙着呢, 并不会催她。 但既然公社、工厂两把抓,那可不是得“催一催”?反正钟厂长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发脾气。 跟什么人说什么话,怎么说,南雁心里有数。 钟厂长脸上神色松弛, “这事我得再跟人联系下,春节前肯定给你个交代, 让你过个好年。” 今天腊八, 月底就是祭灶节。 进了二月没几天就是春节。 也就是还有三个周的时间,那时候自己也进入肉联厂工作满一月, 带回家点好消息, 不会显得特别突兀。 挺好。 “在车间里干活还行?” 南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自己能不能吃车间工作的辛苦, 她不假思索,“总比种地轻快,双抢的时候可都要掉层皮,现在可好多了。” 钟厂长也有过这经历,“农民是苦的,等过些年国家发展起来,就会好些。” 南雁没吭声。 她是过来人,知道这个过些年最起码以三十年为基本计数单位,直到农业税的取消才让农民的日子好过些。 但也只是压力少了些。 实际上工农业剪刀差让农村农民承受诸多压力,不过是建国后还是到二十一世纪。 种庄稼能挣几个钱?保护耕地红线的基础上很多经济作物不能种的,不然粮食全依赖进口那就意味着要受制于人。 这事三言两语掰扯不清楚,南雁也没想着跟钟厂长说这些,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她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用自己的方法来努力做点事。 说话间两人来到干校这边,老张早有准备的抓了一把烤板栗塞给南雁。 一旁的钟厂长接了个空,厚实的大手杵在那里,无声的控诉着老张的区别对待。 明明过去这些都是给自己的啊。 咋现在就没他什么事了? 老张觑了一眼,你一个四十来岁的大男人,好意思跟小同志抢这个? 南雁没察觉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波涛暗涌。 “谢谢张叔。”把板栗塞到棉袄外兜,南雁自来熟的去找佟教授他们请教问题了。 佟教授对于能找到这些器材很是满意。 “这些已经很好了,辛苦你们了。” 南雁不敢居功,“这些都是钟厂长找来的,我可没这本事。” 她瞧着佟教授犹如抚摸着情人的脸颊那样痴情,忍不住跟夏教授感慨,“佟教授对这些真喜欢。” “那可不是,他当初留学剑桥的时候,可没少去弗雷克的实验室旁听。” 弗雷克? 南雁一时间没对上号。 夏教授低声说了句,“桑格,五八年的时候获得了诺贝尔化学奖。” 想到南雁可能对这个不太熟悉,夏教授又补充了一句南雁可能会知道的事情,“就是他测定出了胰岛素的氨基酸序列。” 南雁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大佬? 诺贝尔化学奖梅开二度! “佟教授这么厉害啊。” “厉害的是桑格先生,不是我。”佟教授解释了一句,“我不是他们实验室的人,只不过当时对这个研究感兴趣,就去旁听了一些课程。” 旁听课程就能有这些想法…… 真的被你装到呢佟教授。 玩笑话,南雁当然知道佟教授是在谦虚,他们这些在干校待久了的人,怎么可能心高气傲? 闲聊中钟厂长已经过来,他对诺贝尔奖略有耳闻,不过更感兴趣的还是佟教授能不能把这两个法子推广。 猪胰岛素不行的话,胰酶也行啊,他真的不挑剔,能挣钱就好。 现在每天看着那些猪胰脏被“浪费”,钟厂长觉得心口像是装了个水龙头,哗啦啦的滴血。 “我先把流程确定下来,这周末给您一个答复。” 佟教授也知道对方着急,但他不敢贸然答应。 放卫星可不行,给了别人寻诺那就得言而有信,不然承诺的意义何在? 今天星期四,也就三天时间。 来得及。 闲聊了几句,离开干校这边钟厂长带着南雁去下馆子—— 其实就是一盘家常豆腐两碗面条打卤面。 他这个厂长的工资固然高一些,但每个月都有不小的固定开支,也做不到大鱼大肉。 好在南雁不是挑剔的主儿,吃到白面条就挺好。 回到工厂车间,姚知雪拉着她小声说道:“财务部的孙主任来找你。” 财务部? 南雁可没展现什么财务方面的天赋,她倒是花了不少的钱。 财务部的会计主任找自己做什么? 没想明白。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8节 姚知雪难得见她一头雾水,又补充道:“孙主任的爱人是武装部的陈部长。” 南雁反应过来,她的工作可是陈部长安排的呢。 “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没说,不过看那神色,好像有点着急。” 人家是财务部的一把手,又是工会主席,姚知雪也不好问。 她着什么急? 南雁没想明白,也没把这事往心里放。 之前倒是想过要不要去陈部长家感谢一番,毕竟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个好工作。 但到底没成行。 去了固然礼貌,但又多少带着点牵扯不清,仿佛陈部长特殊照顾似的。 何况人家也住在家属院里,自己一过去消息肯定满天飞。 说不定回头再被人构陷呢。 真要是感谢陈部长,心里头记挂着好好工作就是,倒也不用走这些虚礼。 但南雁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她就见到了陈部长。 陈部长原本计划着是过两天见一见南雁,但他爱人中午头往武装部这么一跑,让他这行程都不得不提前。 也教训了孙秀梅一顿,“你往后少把手伸那么长,还有你那工会主席回头也别当了。” 孙秀梅原本是过来找她男人说南雁跟钟厂长出去这事,冷不丁的被这么要求脸色很不好,“我是工人选举出来的,凭啥不让我当?” 工会主席是厂领导班子的一员,实际上当这个也不多拿钱,但多多少少有点责任和权力在手。 孙秀梅不乐意,她凭本事当的工会主席,凭啥要让出来? 陈部长看到她这副模样就头疼,但还是耐下性子来说这事,“你们厂对你有意见的工人还少啊?整天想着跟那几个干部打擂台,真的走到工人群众中间,做的决定都在为工人着想吗?” “后勤那个小汪讨好你别当我不知道,他跟他这个媳妇还是你撮合的吧?结果现在闹的全城的人都知道他被丈母娘打了,看他笑话,你脸上有光是吧?” 两口子打架媒人可不会被拉出来被人说道。 孙秀梅被戳到痛处,“又不是我押着他结婚,两口子过日子我还能天天插手不成?” “你还有理了?那她媳妇去厂里头闹腾烈属的事情你就处理好了?闹腾了几次真当县里头其他部门都不知道是吧?” 一星期就出了两次事,很光荣吗? 陈部长恨其不争,“你这个工会主席把这事处理好了吗?自己多大的能耐还不知道?你就当是为我着想,少揽事少招惹麻烦成吗?” 他还想再往上走一段,但自家媳妇这样他的风评也受影响啊。 孙秀梅这次倒是听出弦外之音,“有信了?” “还没那么十拿九稳,行了你就别管小高的事情了,老钟做事自然有他的分寸,不会出岔子。” 就肉联厂那个小王八庙里一堆人挤破脑袋都想揽点权力,但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关键是每年还都能稳住生产不出岔子,可不是他钟胜利有本事吗? 孙秀梅嘟囔一句,“我就是在想她到底啥能耐,咋还被老钟青眼相待了呢。” 一张嘴能说会道? 但老钟这人最讨厌那种只会瞎咧咧不用心干活的人。 高南雁到底有啥能耐,把这么个实干主义者都迷住了呢? 虽说不至于老树开花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孙秀梅正想着,瞧着自家男人往外去,她觉得不对,“你这是去哪?” “去处理点事,你听我一句劝,别去找高南雁。” 肉联厂遇到困难的职工好些个,怎么都轮不到她高南雁啊。 你这么找去,实在是太扎眼了。 这年头,扎眼可不好。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但孙秀梅死活没想到,她家男人三令五申不让自己去,转眼他就去找高南雁了。 陈部长过来有正事,“那个程明程知青,小高同志你还有印象吧?” 南雁恍惚了下,是为了程明啊。 当时程明追赶自己这事陈部长看得一清二楚,慰问了林家给自己安排工作后就把程明带走了,说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紧接着南雁就来肉联厂报到上班,倒是把这人给忘了。 算起来也有十天,处理结果是该出来了。 陈部长瞧着她恍惚模样,还以为是干活把人累着了,寻思着肉联厂这边也真是的,这小同志虽说就高小毕业但一张嘴皮子麻溜,又是烈士家属,做宣传多好的料。 怎么就安排到车间去了呢? 陈部长刚想要问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适不适应? 如果南雁不提要求的话,他打算回头跟老钟说说,看能不能给换个稍微轻松点的岗位。 烈属嘛,特殊待遇点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有本事自家出一个烈士去。 但南雁比他快一步,“知道,是对他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吗?” 程明被抓走了,知青大院那边肯定会不安。 但具体怎么个情况南雁还真不知道,上周末回家的时候也没人跟她提这事。 陈部长先说正事,“是这样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现在程明呢还在公安局那边押着,但到底怎么个处理方法想要咨询下你的意见。” 当时的情况他亲眼所见,要是从重处理那程明肯定得吃枪子。 但他到底是下乡的知青,又是上海那边过来的,家里头虽然成分不太好,却又有个早些年从事革命工作的亲姑姑。 那边希望能够争取当事人的谅解,对程明宽大处理。 至于谅解的法子嘛…… “……他自身对革命没贡献,但家里的亲人当年抛弃富贵生活去了延安,也是值得肯定的。目前我们是两个方案,第一呢将程明送到监狱里去关上个两三年,第二就是他跟你赔礼道歉,再给你一些精神损失补偿,把他放回去。” 程明的姑姑亲自打电话过来,陈部长自然不想把事情做绝,人家在首都工作呢。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好开罪。 “这次对程明而言也是一次难忘的教训,相信往后他会痛改前非,我们也要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嘛。” 南雁听出来了,陈部长是希望自己选择第二个方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再当哑巴听不懂怪没意思的。 “我听陈部长的,也不用赔礼道歉了,我不太想见到他。”南雁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并非真的原谅程明,而是给你陈部长这个面子。 “成,那回头我让他写一封道歉信。”这些面子上的工程还是要做一下的。 他的确是忽略了程明当时那举动对南雁造成的心理伤害。 “补偿方面,我多给你争取一些。” 南雁强调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只是我不想给林业丢人。” “明白明白。”这事算是处理好了,陈部长转移话题问起工作的事情,“在车间工作还适应?” 他改主意了。 既然南雁给自己面子,他多照顾下也无妨,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会帮她调整工作。 “挺好的,师傅很照顾我,工友们人也很好,而且在车间能学到很多东西,我还没来得及感谢陈部长您给我安排这么好的工作呢。” 陈部长看着这人由衷的喜悦,又多问了句,“工作能干得来?” “没问题,等回头我把这边工作干熟练了,再去其他岗位试试,把这些工作都吃透了了,多学点东西总归是没错的。” 陈部长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 到底是乡下出生的苦孩子,吃苦自然没问题。 能够拥有工作身份就是天大的喜事,哪还会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呢。 “那成,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跟你们厂长说,他要是不给你解决,就去武装部找我,我给你撑腰。” 人就是这样,我没许诺你给我提要求我多少会有些不乐意,但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反倒是想要多帮帮你。 人性这回事,国企也好,律所也罢南雁见得多了。 不管怎么样陈部长都是个帮助过自己的好人,她还是很感激的,笑着应了下来,又是跟陈部长多说了几句这才回车间继续忙。 车间里其他工友可是瞧见了的,武装部的陈部长亲自过来找南雁说话。 怎么没来找他们? 之前就有人说,小高的工作是武装部这边安排的,现在可算是证实了。 都说朝廷有人好办事。 能跟武装部这种实权部门的干部有交集,小高这个同志有的东西可不止一点点啊。 关键是人还不觉得这有什么。 难得的胜不骄。 倒是没有人在南雁面前瞎嘀咕什么。 一个车间的点头之交罢了,交情还没到那份上。 一月份过半,眼看着春节快到了,大家对即将到来的春节年假更感兴趣。 尽管只有三天。 但春节可不止三天假期,还有八斤肉呢。 这要是两口子都在肉联厂工作,那就是十六斤。 十六斤肉啊,那可是妥妥的富裕家庭。 跃进路上有日化厂、制药厂,可谁不羡慕在肉联厂工作的人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9节 南雁就拥有十六斤肉,毕竟汪解放要把自己的新年福利让给自己赔礼道歉。 这肉还没拿到手,周六上午陈部长让人送来了五百块钱。 程明赔礼道歉的诚意,一下子就拿出五百块,这可真是诚意十足。 要知道南雁来县里上班,刘焕金觉得她刚来厂里工作用钱的地方多,拿出三十块钱给她,那已经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当然工厂食堂吃饭用厂子里发的粮票不用钱,除了下馆子以及在废品回收站花了些钱,南雁倒是没什么开支。 如今多了五百块钱的进项,她决定下午多去拿点肉,明天让公爹林广田炖上一锅红烧肉。 至于那封道歉信,南雁瞥了一眼就撕碎丢到了垃圾桶里。 下午来接南雁的是林蓉。 小姑娘最近刚学会骑自行车,赶上公社有人来县里头办事,就骑车一块过来。 瞧到南雁拎着油纸包和几根大骨头出来,林蓉兴奋的招手,“嫂子。” 南雁骑车载着小姑娘回家去,路上提问了几个问题。 林家小妹磕磕绊绊的答了出来,小脸都有些挂红的不好意思。 “挺好的,那有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吗?” “有。”林蓉看不太懂物理化学。 她是真的看不懂。 甚至连描述问题都有些困难。 回到家后吃过饭,林蓉就抱着书和被子去南雁屋里头,把自己塞到被窝里请教问题。 北方天冷,这边也没有烧炕的习惯,冬天全靠盖厚实被子,顶多弄俩汤婆子取暖。 电热毯? 虽说村里头拉扯了电线,但舍得开灯的都没几户人家,谁舍得用电热毯,何况现在也没有这东西。 床上顿时拥挤起来,也暖和了几分。 南雁拥着被子坐在床上,跟林蓉一点点讲物理课本第一册 。 堂屋里,刘焕金看着西屋那边还亮堂着的灯,忍不住又看了几眼。 “这都快十二点了,怎么还不睡?” 林广田把人拽回被窝,“又不是小孩子,爱上进是好事,大不了明天睡个懒觉。” 冬天大家都犯懒,睡懒觉也正常。 来回看什么看,再把自己折腾病了那才叫一个遭罪。 林蓉学到后半夜,躺下睡觉时都是那迷人的牛顿第三定律,一颗苹果砸到自己头上,又弹回了树上。 她被砸了满头的包! 听到身边浅浅的呼吸声,她在黑夜中笑了笑,往上扯了下被子闭眼睡去。 …… 周末的时候胡秋云找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亲妈来看闺女,谁能说一句不是? 至于刚巧赶在饭点上,还拉着家里头的大孙子一块过来,到底啥心思大家也都门清。 刘焕金到底没有开口赶人,毕竟是南雁的亲妈,自己张口就赶人不合适。 南雁大概知道婆母的心思,不过她可没想着留胡秋云两人吃饭。 “我挺好的妈你不用担心,这都快晌午了你赶紧回家做饭吧,别饿着我爸我哥他们。” 看她这话说的,多孝顺! 胡秋云闻到了肉香! 然而闺女的话让她心头冰寒一片。 留她娘俩在这吃个饭怎么了? 咋的,有了婆家就真不打算认娘家人了是吧? 胡秋云刚想要开口,大孙子先嚷嚷起来,“我不回去,奶你说了带我来小姑家吃肉的,我要吃肉。” 小孩子也过得苦,但高家可不止高裕明一个孙子,裕欣不也是高家的孩子吗? 怎么没见带着她来? 可别说怕带俩孩子来吃穷了林家。 分明就是重男轻女。 南雁多少还算了解这个便宜母亲,听到这话耷拉下来一张脸,生拉硬拽把胡秋云拽到院门外,“妈你什么意思,生怕我在林家过得好,非要给我捣乱是吧?你这样做我在公婆和小姑子面前还能抬得起头吗?往后他们见到我咋想,哦,死赖在我们林家就是贪图那份工作,想要给娘家弄点油水,我还有没有脸见人?” 胡秋云看着红了眼眶的女儿有些慌了,连忙拽住大孙子,“不是雁儿你听娘解释,这不是裕明嘴馋,想要吃点肉解解馋吗?你让他一个孩子敞开肚皮吃能吃多少?” 能吃多少?能吃下一头牛! 南雁能信这鬼话才对。 她今天留下这爷孙俩,信不信下周末老高家拖家带口的全都来蹭饭? 这就是个糊涂蛋的娘,被人三言两语一挤兑哪还管自家姑娘的面子与死活? 南雁也不想遂了她的心愿,省得回头没完没了的纠缠。 “他能吃下多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回头村里人肯定会说小高庄的高老黑家真不是个东西,欺负人家死了儿子的老林家。” 胡秋云有些心虚,“就来吃个饭,怎么能是欺负人?我来看我自家闺女不成呀?” “你真是来看我的?咱们整个公社走一圈,你看有哪个娘家人来看闺女是专门挑人饭点来的?你信不信回头这话传出去,大家都说咱老高家是要饭的,往后还有谁敢给老三说亲?” 高北辰的婚事是胡秋云最愁心的一件事。 提这事一提一个准儿。 果然胡秋云脸上十分迟疑。 “奶,我想吃肉。” 高裕明拽着他奶奶的胳膊摇晃个不停,说好了带自己来小姑家吃肉,咋能说话不算话呢。 孙子的祈求让胡秋云摇摆不定。 南雁瞪了一眼,“你知不知道林业他三叔家也在盯着我,林家就剩下我公爹和三叔两支,我这一辈就林建国一个儿子,你再这么胡闹信不信我公婆把这工作给林建国?” “那怎么行,这是你的工作!” “这是林业用命换来的工作,是安抚烈属的,按照咱们国家的规定,没有孩子的烈士父母才是第一继承人。媳妇能改嫁爹妈可不能,现在我是在工厂上班不假,但谁说这工作就是我的?” 南雁的声色俱厉让胡秋云悻悻—— 这不是她闺女,这分明是她老子。 胡秋云一脸委屈,“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我走还不成。” 南雁闻言叹了口气,“我这才工作几天?妈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起码让我把这工作落实了,我是老高家的闺女,难道还能忘恩负义忘了亲爹娘不成?” 给一巴掌,再给点甜言蜜语。 胡秋云拉扯着哭哭啼啼的大孙子回去了。 南雁目送两人离开。 先弄走再说,至于忘了亲爹娘这事…… 她又不是没干过,不一样过得好好的? 南雁在门口站了好一会这才折身回家,一扭头就看到林蓉站在门内。 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嫂子,其实让大娘留下来吃饭也没什么的。” 大家就是没怎么吃过肉,谁不馋肉呢? “请神容易送神难呀傻姑娘。” 林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要是回去胡说,对你名声不好。” “不会的,大人的世界要考量很多东西,不过我希望你永远不需要知道这些。”那些讨厌的成年人世界的法则,并不是多好的东西。 林蓉的确不太懂,“我只是希望你别为难。”要是之前她肯定觉得嫂子在跟她妈唱双簧,但现在林蓉知道,嫂子不是那样的人,她是真的不喜欢娘家。 “不会。”南雁揉了揉那颗小脑袋瓜,“这点事还不至于让我为难,走咱们回家吃肉去。” 只不过这顿红烧肉注定吃的不顺利。 刚要开吃,林广粮两口子过了来,后面还跟了个一脸不乐意的林建国。 “哟,二哥这是下厨做好吃的了呀,蓉蓉去厨房拿双筷子,我跟你三婶也开开荤。” 林蓉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她才不听林广粮指使呢。 “你这孩子,不懂得啥叫尊老爱幼是吧?二哥你也好好管管孩子,不能总惯着她。”林广粮让自家媳妇去厨房拿筷子。 林蓉年轻沉不住气,把嫌恶都写在脸上。 偏生林广粮就能当作没看见。 拉了个椅子就要坐下。 林广田拦住了这个兄弟,“有什么话外面说,你们先吃。” 林广粮不肯,特意趁这个饭点过来的,不吃点好的那哪成? “边吃边说,二哥家里有酒没,咱们兄弟俩喝两盅,我记得之前林业有捎过来一瓶酒,东北的高粱酒,味道还成。” 林广粮自来熟的去柜子里找酒,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老三家不要脸的事做的多了去了。 刘焕金面色不虞,拍的桌子上的筷子都蹦跶起来,“你干什么呢?” 林广粮也被这声音吓一跳,开柜门的手一抖,“二嫂咋这么大的脾气,这不是想要跟我哥喝口酒暖暖身子吗?气大伤身,别生气别生气。” 嘴上劝人别生气,但干的都是些让人气不打一处来的“好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0节 刘焕金好口碑但不是泥人,对林广粮没好脸色,“没酒也没你吃的,滚。” 闻着味儿就过来了,这会儿倒不像是上工的时候磨磨唧唧学乌龟爬了,跑得比狗都快! 林广粮被这话指着鼻子骂滚脸上有些挂不住,“二嫂,我跟我二哥说话,你一个娘们家家的插什么嘴?” 他是瞧不上这个二嫂的,也太强势了点。 妇道人家非要当男人的家,算什么回事? 老二让着她,林广粮可不干。 因为管着家里的事,刘焕金也没少被人背后说,如今被林广粮指着鼻子说,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南雁说,“三叔,前段时间公社开大会您没去看热闹?刘部长可说了,要是谁再来敢骚扰我们家,让我只管去公社找他。” “哪能一样吗?李从坤跟咱们家非亲非故的,哦我忘了,也不能说非亲非故,他姐是你娘家嫂子对吧?”林广粮这话说的带着点阴阳怪气,特意强调了南雁和李从坤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 就是在给林广田两口子上眼药嘛。 刘焕金脸色更不好看,就知道这王八羔子死性难改,当年收了黑心钱不管大姐的死因,现在又盯上了肉联厂的工作。 不发飙真当她是软和性子任人拿捏呀。 “林老三你……” 南雁打断了刘焕金的愤怒,“三叔说得对,所以当初我就大义灭亲了。你信不信我爹妈今天也大义灭亲?” 年纪轻轻的小媳妇,又是个死了男人的。 林广粮压根没放在心上。 然而看到南雁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忽然间就有些不安,总觉得这小娘们并不是在恐吓自己。 她是真能说到做到。 刚巧他媳妇从厨房过来,手里头空空如也,“厨房里没有多余的筷子。” 林广粮狠狠瞪了一眼,“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早知道就该端着自家的碗筷来。 但他到底不死心,“二哥,咱们可是亲兄弟。” 林广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兄弟,“死去的大姐从小拉扯你长大的,老三你还记得吗?” 林广粮脸色一虚,看着缩头鹌鹑似的媳妇,再看看那压根没把自己话听进去的儿子,“成,你有本事有能耐,家里出了个烈士厉害得很,将来死了没人给你摔盆打幡你可别后悔!” 林广田不为所动,“死了死了还怎么后悔?”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得林广粮急了眼。 两口子气呼呼的离开,倒是落在后面的林建国一脸的笑眯,“二伯你们别跟我爹一般见识,甭搭理他。” 林蓉哼了一声,“你在这装什么好人?” 都一丘之貉。 林建国也不生气,“二伯你们慢慢吃,不打扰你们了。” 他也眼馋这一大碗红烧肉啊,但想吃肉得自己凭本事弄,惦记别人的饭碗算什么回事? 林家堂屋里总算又安静下来。 刘焕金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吃饭吧。” 为了配这红烧肉,今天还特意蒸了大米饭。 这大米还是之前林业从东北那边大老远扛回来的。 熟了之后一阵清香。 红烧肉的汤汁染在米粒上,一个个犹如泛着光泽的宝石,十分诱人。 没人再提这令人怄火的林广粮一家,仿佛他们从没来过。 吃过午饭,南雁带着林蓉继续看书学习,等到三点多钟刘焕金喊停了两人,她要送南雁去县城。 林蓉被留了作业,在家咬着笔头算题,那题目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难,都快把人急哭了。 南雁有意让她把精力放在题目上,省得再去想这些家里的琐事。 到了工厂这边,看着掉头要离开的刘焕金,南雁喊住人,“妈,要是我妈再来,你赶走她就是,不用给她好脸色。” 老高家的人不值得。 南雁得表明自己的态度,倒也不是为了划界限表忠心,只是不想要刘焕金他们吃哑巴亏。 刘焕金愣了下,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你专心工作,不用管家里的事。” 倒也没答应。 一个公社的,谁还不要点面子? 南雁看着骑车离去的人叹了口气。 但面子工程真的要不得呀。 南雁刚回到生活区,还没走到单身宿舍楼下,就被人喊住了。 “小高同志是吧?我是你们宣传部武主任的爱人。” 武主任的爱人姓龚,在隔壁的制药厂工作。 长得十分白净,说话时脸上挂着笑,瞧着十分亲切。 “听老武说新来了个工人,别看年轻但干活十分麻利,嘴皮子也利落,我就说他那你怎么不把人要到宣传部来,培养个业务骨干不好吗?” 龚大姐说这话时一双眼睛打量着南雁—— 个头还挺高,就是有点太瘦了,不过养养就好了。 长得十分清秀,瞧着倒像是个有文化的大学生。 不过这人才二十岁,又是个乡下姑娘,怎么可能读过大学呢? 这打量让南雁觉得自己像货架上的商品,有些不太舒坦。 “你来的不巧,等明年四月底咱们几个厂有联谊活动,到时候还能认识认识其他厂的年轻人。” 南雁总算明白过来,这是要给自己介绍对象啊。 也是,这年头的工人格外吃香,别看她是寡妇,但工作在手就是不一样,说不定有的是未婚壮小伙等着挑选呢。 虽说“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但相较而言这个年代的人是真喜欢给人做媒。 不止有媒人礼能拿,而且这也是拓展的社交关系的手段。 指不定将来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呢。 要是夫妻关系不和睦结了仇,那就是另一桩事了。 南雁不知道这位龚大姐怎么就对自己这么热情,她笑着应下,“好,到时候认识认识。” 龚大姐瞧她这么爽快应下也没多想,多聊了几句这才放南雁离开。 她哪知道南雁答应归答应,压根没想过再婚的事情。 烈属的身份多好啊,有这重身份相当于有了个护身符,干嘛非要着急上火的再婚? 她又不是男人,需要用婚姻来解决生理问题。 南雁刚回到宿舍,就被其他工友调侃了句,“龚大姐这人最热情,跟武主任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里头透着几分揶揄。 武主任搞宣传工作的嘛,热情能说会道。 两口子大概能说到一起去? 南雁回宿舍后发现姚知雪人不在,她也没多想,打开留声机听着那咿咿呀呀的唱腔。 跟着外婆长大的南雁从小就看《梨园春》,那些经典唱段倒也都会哼唱两句。 唯独京剧听的少,唱段的台词都记不得。 这会儿听大师的唱腔,倒真有几分身临其境的哀思。 大师不愧是大师,能带着人共情。 南雁正想着,宿舍门外传来吵闹声,“小雪你听妈说,你要是不出这个钱,你嫂子肯定跟你哥过不下去,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哥没了媳妇,你侄子侄女没了亲妈?” 门外钥匙哗啦作响,大概是因为太过愤怒,都没发现其实门是从里面关上的。 南雁把留声机收起来,不紧不慢道:“等下我给你去开门。” 姚知雪听到熟悉的声音,愤怒又慌乱的心神鬼使神差的安稳了几分,她手还在哆嗦,甚至不敢看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母亲。 快点出来吧,快点出来吧,她妈总不至于当着南雁这个外人的面闹腾起来。 但姚家老娘还真敢。 南雁开门后,这位老太太比姚知雪还要快一步的闪进宿舍里,像滑不留手的泥鳅。 姚知雪欲言又止,看向南雁的眼神透着歉意。 这是单身宿舍,不该让其他人进来的,尤其是她娘进来后四处巡视,眼神里透着的挑剔让姚知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妈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出去说。” 姚知雪是好人,但是性子软,被家里人拿捏的死死的。 要是自己不学会反抗,她这辈子怕不是要一直当血包。 姚母压根没走的打算,甚至还打算给南雁上上课,“你就是小雪新来的那个工友小高对吧?小高你给我们娘俩评评理,你说她不想再婚我也没逼着她再婚,多少亲戚朋友给介绍对象我都拦着,我这个当娘的已经够开明了吧?这次要不是真的遇到麻烦我也不会找她这个闺女开口,哪怕是我生你养你二十年,你借我点钱不是应该的吗?” 姚知雪没想到母亲当着南雁说这些,她一脸的难堪,“妈,别说了好不好?” 南雁从来不跟她诉苦,她也不想让南雁知道自家那些事情,说不出并不光彩啊。 尽管之前就有过这事,她家的事情被母亲宣扬的厂里头人尽皆知,可南雁不一样,她跟南雁要一个宿舍里住着。 往后还怎么面对南雁? 姚知雪试图拉着母亲离开宿舍,但姚母不动如山,“你拽什么拽?我说的那句话不是真的?小高你评评理,我就这一个闺女,难道我还不够心疼她?当初给她找对象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找了个电工,还不是想着她日后能有个安稳日子过,别再跟着我们吃苦受累?当初那婚事,原本落不到她头上的,是她嫂子的妹妹准备跟那个小吴相亲,她嫂子心疼小雪就先安排小雪跟小吴见了一面,人家把你这个小姑子放在前面,自家亲妹子都不管不顾,小雪你要是连这点忙都不帮,你还是人吗?” 南雁只看到姚知雪咬着唇,想要摇头但最后却垂下脑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1节 似是被抽去了力气,无力反驳母亲。 “闺女,你给我评评理这钱小雪难道不该借给我?实在不行我立个字据好了,就当这钱是你大哥借你的,让小高来做个见证。人家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就算是母女也得分清楚,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竟然生出这一群不省心的东西。” 眼看着老母亲要坐在地上哭,姚知雪情急之下开口,“妈你别这样,我……” 南雁抓住姚知雪的手,“婶子说得对,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这钱是借给大哥的对吧?你要是不立这个字据,回头外人怎么说大哥?一个大老爷们竟然欺负自家亲妹子,这还是男人吗?他和嫂子往后还怎么有脸见人?知道的都明白你是一片好心要帮自家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拿钱充大爷治你哥你们老姚家难堪呢。” 姚知雪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脑子都没转过来,就听南雁又说道:“这字据得立下,而且还得立的漂亮,要是不能按期还钱的话,让我想想,婶子你说这样好不好?咱就用大哥大嫂现在住的房子做抵押,虽说那原本就是姚知雪和老吴的房子,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就为了表示诚意,要是还不上钱,就把房子抵给姚知雪。这样对外也说得过去,谁舍得用房子做抵押还赖账啊,大家也都会夸赞大哥一句好样的,不会占自家妹子的便宜。” 南雁这话一套接着一套,别说姚知雪就连姚母都傻了眼。 这是在干啥? 第20章 东北之行 她不就是来跟自家闺女要二百块钱, 咋还就要立字据呢? 但南雁动作更快,走几步站在宿舍门口喊一层楼的其他工友帮忙,“麻烦你们去请小姚的大哥过来, 周末人在家吧?刘哥你去请骆主任过来做个见证,人多热闹点。” 其他工友实在是见惯了姚知雪宿舍这闹剧, 隔上一两个月都要上演一次, 没曾想这次多了个高南雁事情好像就不太一样了。 几个人连忙去喊人, 骆主任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后二话不说过了来。 至于姚知雪的大哥姚广军听到要立字据黑了脸, “咋的,这么防着我?” 骆主任脸上挂笑,“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要不嫂子你再跟小姚她哥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就算有字据又如何?回头还真能找自己这个当妈的麻烦? “行了, 就是签个字摁个手印,不是应该的吗?” 姚广军一脸不情愿的写了名字摁手印, 拿着钱离开的时候恨恨的看了眼自家妹子。 回头再收拾这个臭丫头! 至于姚母,钱拿到手也没再在闺女这小宿舍里多待。 “嫂子, 字据别忘了拿。” 姚母脸上笑意消失了三分,捏着那字据恨不得撕掉,偏生那个骆主任又跟着她一块离开这边,只能忍住这怒意。 姚知雪却是再也忍不住, 其他人还在屋子里呢就扑在床上哭了起来。 南雁见状叹了口气,倒是没立马上前阻拦—— 哭吧哭吧, 委屈哭出来就好了。 其他工友们见状也是感慨不已。 姚知雪人不赖, 死去的老吴也是个热心肠的。 只是摊上不要脸的家人,你能咋办? 还真能跟父母登报断绝关系?真这么做了往后还咋做人呀。 只是一步退让就是步步退让, 老吴死后姚知雪连个依靠都没有, 可不是被欺负的找不到北? “南雁, 你这留下字据也没用,小姚那嫂子是个泼妇,吵起架来没几个人扛得住,到时候说不定还倒打一耙。” “是啊,她脾气大的连那老东西都怕,就知道欺负自家亲闺女。你别听她说什么老吴让她娘家妹子让给小姚的,老吴是咱们厂的电工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知道?一眼就看中了小姚,关她张家什么事?” 工友们七嘴八舌的给南雁勾勒出姚知雪这些年来受的委屈—— 结婚被娘家嫂子说抢了自家妹子的姻缘,实际上当时给老吴介绍的对象有好些个,老吴就认准了姚知雪。 死了丈夫被兄长和嫂子霸占了房子,要不是钟厂长强势只怕连工作都要给抢走。 更别提姚母三天两头来打秋风,恨不得把姚知雪的工资粮票都拿走。 南雁想了又想,姚知雪可能上辈子是个包子吧。 再度回到宿舍,姚知雪哭得眼睛红肿一片,“对不起。” 当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电工老吴结婚晚,差不多快三十这才谈婚论嫁,结婚没两年就去世了。 姚知雪今年也才不过二十五,虽说整天干劳累的体力活,但岁月对她倒是极为温柔。 长得一副特别好欺负的模样,像个白白瘦瘦的包子。 “你有啥对不起我的?”南雁给人倒了杯水,“只是老吴要是泉下有灵,不知道多心疼呢。” 南雁从小被外婆教育要自立自强,老人家从来没想着要南雁去跟父母修复所谓的亲子关系—— 没爹没妈怎么了,她疼这个孩子不也一样? 该给的也都会给。 某种意义上来说,南雁的确没吃过太多的苦头。 除了没父母疼爱外,物资上从没短缺过,就连房子外婆都给她提前准备好了。 真要说人生路上的坎坷,大概就是国企工作时事业不顺,后来人挪活倒也没那么多遗憾。 人生的经历都是宝贵的财富,比如后来南雁就学会了打造不同形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国企没有学会的本事在律所倒是用的纯熟,这对她更好的生存大有裨益。 但显然,姚知雪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把自己的软弱暴露无遗的人,就这么成了血包,想要反抗却又被吸血的家人一拳给打得晕头转向,哪还敢提反抗的事? 姚知雪想要反抗吗? 南雁得要一个准话。 知道死去的丈夫电工老吴是姚知雪的软肋,南雁故意提及。 果然姚知雪脸上一片惨败。 “哪怕是为了老吴,你也该强硬起来才是。”南雁循循善诱,“不然他泉下有灵也不得安生啊。” 老吴。 姚知雪眼泪又落了下来,老吴还活着的时候,家里头倒也没敢这么明目张胆,只是会找她借点钱。 老吴知道后也没说什么,还安慰她说孩子孝顺父母是应该的。 可老吴死后,家里头开始变本加厉。 再没人护着她。 “南雁,你帮我。”姚知雪犹如溺水的人看到一块浮木,紧紧抓住南雁不肯松手,“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南雁一定能帮自己的对不对? 她那么厉害,姜玉兰都对付不了她。 “我肯定帮你。”南雁拍了拍室友的手,安抚她那有些过于紧绷的情绪,“只是也得你自己强硬起来才是。” 她能帮一次两次三次,还能帮一辈子吗? 归根结底,还是得姚知雪做出改变。 “知道怎么强硬吗?” 姚知雪下意识地想摇头,这是她遇到事情后最常见的反应。 但触及到南雁那略有些不满的神色,姚知雪就知道这样不对,年轻的女子思忖一二,看着桌上的那张字据,“下次再也不给我妈钱了。” “那她要是跟你哭跟你闹怎么办?” 这下姚知雪不会了,她最怕母亲闹起来。 南雁说道:“要是你嫂子过来,因为你不借钱骂你你又该怎么办?” 南雁继续说:“要是你哥哥过来,因为你不借钱要揍你你又该怎么办?” 姚知雪不知所措,慌乱的犹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家人。 “所以你要学会去拒绝他们,你妈哭那你也哭,哭老吴死的早你没有男人护着,被人欺负了都没地说,不如死了好了。” 姚知雪那红彤彤的兔子眼瞪大了几分,仿佛在说还能这样? “当然就是嘴上说说,活着怎么都比死了强。你要自己把握分寸,知道怎么把握分寸吗?” 姚知雪迎上南雁那期待的眼神,想到自己过去看到的两口子吵架,“去拿剪刀装要抹脖子?” “对,要表现出真的求死的心但又不能伤害到自己,把人吓到就行了。” 姚知雪连忙点头,一副你继续说的模样。 南雁老师小课堂继续开讲,“要是你兄嫂过来,你得先跟他们吵架。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姚知雪真的不知道。 “要让他们欺负你,还要让其他人看到他们在欺负你这个没了丈夫的烈属,懂吗?要往人堆里去,不能关上门任由着人欺负你,得让大家看见。” 她这么掰碎了跟姚知雪说,柔弱的烈属顿时反应过来,“我懂了,要装柔弱博得大家的同情心。” “对,但也不能说装柔弱,你本来就很柔弱嘛。” 还用装吗?现成的。 姚知雪被说的有些不太好意思,“我一定会改。”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人有时候得学会成长,其实厂子里其他人也都挺心疼你的,但你自己不反抗他们能怎么说?”拍了拍姚知雪的肩膀,南雁勉励这个想要做出改变的工友,“慢慢来,要有改变的心,更要有改变的行动,不然你这辈子都被家里人吃定了。” 姚知雪当然知道。 她早前觉得就这样吧,反正是家里人。 然而她苦苦哀求,母亲却还是当着南雁的面那样说她,不给她一点面子,这让姚知雪再也承受不住。 她可以帮家里,可为什么不能在自己的朋友面前给她留那么一丝颜面? 姚知雪想要努力去改变些什么,就算不能像南雁那样刀枪不入谁都不怕,她能稍微别再这么软弱也是好的。 这厢姚广军拿着钱回到家中,尚且不知道南雁小课堂的学生正在举一反三的认真听讲,研究策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2节 姚广军的媳妇祝美芝看到钱心中一喜,等看到婆婆递给自己的字据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端着脸盆下去打水,连句话都没跟婆婆说。 姚广军看到那字据也是心烦的很,二话不说就撕了个粉碎,“她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立字据。” 竟然还觊觎他的房子,咋的要把他赶出去流落街头是吧? 姚母拿儿子没办法,“行了你就少说两句,这钱够吗?不够的话再想想办法。” 姚广军面色不虞,一把将钱拿了过去,“就为了这二百块都要跟我立字据,咋的妈你还能从小妹那里再要来钱?” 姚母轻打了一下儿子,“胡说什么呢。你妹是个心肠软的,就是她那个一块住的闺女是个牙尖嘴利的,一点都不安分。” 要不是那个小高胡说八道,自己能被撺掇着立下这字据? 而且还请来了肉联厂的骆主任当见证,把字据一分为三,厂办、小雪那里各自一份。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亲闺女还能胳膊肘向外拐,找她这个老子娘的麻烦? 反了天了她! …… 春节越发的靠近,因为周五下大雪的缘故,南雁这个周末都没回去,借用厂里电话给公社那边打电话跟家里说了这事。 刘焕金自然没意见,非要深一脚浅一脚的把人弄回来算啥? 南雁在厂里过得好就是了,至于这个周末家里头没肉吃,那都不是事。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肉的日子也不是没有,不也一样过得好好的? 南雁没回家,但是没少往干校那边去。 厂子里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南雁跟抚养了钟厂长的老张头投缘,没事就去干校传达室跟老头闲聊。 要不是那次骆主任说破这事,大家伙可不知道这老头还大有来历,听说当初还当过营长呢。 新来的高南雁跑的这么勤快,几乎每天都要去干校那边一趟,这是想让老张头帮忙说好话,回头好往上爬? 有心思活络的也动了这念头,这几日里去干校那边拜访老张的人越发多起来,手里拎着怀里揣着,总之就没空手过去的。 但没人能在那里得了好脸色。 那古怪老头瞥一眼,盯得人心头发毛,悻悻的拎着东西回了去。 还没开口呢话都憋了回去。 于是乎厂里头又有了新的传言—— “这高南雁有啥能耐,老张头咋就对她青眼有加?” “投缘?” “屁,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张头的媳妇孩子建国前都没了,他一个没儿没女的日后靠谁养老送终?还不是咱们厂长?虽说没认干爹干儿,但也就是个名义上的事儿,懂了吧?” “你的意思是,小高瞧上了咱们厂长,想要当厂长夫人?不会吧,她男人死了还没多久呢。她不还是烈属吗?没这个必要。” “烈属多了去了,咱们陵县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可肉联厂厂长夫人的位置就这么一个,放眼全省也就这些,不比当烈属好?” “这话倒也没错,老张死了这岗位原本是被后勤的汪解放拿了去,听说都在孙秀梅那里备案了,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被钟厂长要走安排给了高南雁,估摸着是觉得厂长对她照顾有加,就想着照顾咱们厂长后半辈子?” 这话惹得一群说闲话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南雁过了二十岁生日虚岁也才22,钟厂长今年可四十有二,要是结婚早生孩子早这年龄差都能当南雁的爹了。 结了婚,可不是要照顾后半辈子? 虽说现在钟厂长正当壮年,但到底四十出头的人了呢。 “未来照顾不照顾另说,现在起码先过了做厂长夫人的瘾嘛。” 人说的正在兴头上,哪有注意到其他人那一脸吞了苍蝇的模样。 “你们说咱们厂啥时候办喜事?” “办什么喜事,给谁办?” “还能给谁啊,咱们厂……”扭过头去的工人看到站在身后的钟厂长和吕师傅,脸上神色好看极了。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要结婚,你给我介绍的对象?” “厂,厂长……” 钟厂长看着一个个鹌鹑似的工人,“背后说我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小高同志是个女同志,你们这么嘴碎给人造谣,万一小高同志听到了想不开闹自杀,你说你们这不是要背上人命官司?” 他语气很淡,却是让一干八卦的人都紧张不已。 背后说人被抓了个现行,面子上过不去也就罢了,就怕钟厂长发脾气回头再跟他们在别处过不去。 “背后编排人,还是用男女关系编排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下次再让我听到,决不轻饶。” 钟厂长挥手让一群人散开,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工人们做鸟兽散,生怕跑得慢被抓典型。 找个理由开除他们还不容易? 往后不说了不说了,就算日后真的结婚也绝不瞎哔哔。 “你让小高整天往干校跑,做什么?”吕师傅不明白,之前姜玉兰就想揪着这事弄掉小高,现在还这么见天的跑。 他才不相信小高是想要攀附钟厂长就去找老张头闲聊,那姑娘每天忙得要死,单身宿舍那帮子人下班后打牌下棋吹牛皮什么打发时间,但南雁都是在看书,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在跟姚知雪讨论。 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恭维老张? 钟厂长没想到吕师傅这么敏锐,“你自己的徒弟你问她,问我做什么?” 要是南雁肯说,还用得着问你? 显然这事不方便说。 不过是去干校而已,有啥不方便的。 他可不觉得南雁是看中了钟胜利这个老瓜皮。 既然不是男女方面的事,那就只有一个缘由。 这事怕不是跟干校那帮知识分子有关。 姜玉兰那人的确是毛病多,但那天晚上南雁真的没去干校吗? 她的说辞当然没问题,而且还是跟姚知雪他们一起过来的。 但这事…… 吕师傅总觉得透着点稀奇古怪。 南雁去干校肯定是得了钟厂长的指示,至于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想不明白。 这桩八卦因为被钟厂长逮了个正着,倒是没有在厂子里流传开来。 越是接近年关,肉联厂这边就越是忙活。 进来的生猪,送出去的成品肉,以及来肉联厂这边排队买肉的城市居民。 腊月二十五,星期天,南雁被加班,去厂门口帮着卖肉,没能回家过周末。 和南雁一起干活的工友调侃,“知足吧,咱们好歹春节还放假呢,其他几个厂都羡慕呢。” 这年头提倡劳动最光荣,而这光荣延续到周末乃至假期。 “三十不停战,初一接着干”是响当当的口号。 肉联厂这边为啥能放假,那是因为这几天没生猪运过来。 至于为什么没生猪运过来,那大概就得问钟厂长了,这事是他统筹调度的。 南雁大概明白过来,这也得看领导的能耐。 钟厂长有人脉手段乐意给工人放假,其他人羡慕,也只能羡慕。 “你当没人偷偷举报啊?”工友乐呵呵的一声,“不过都被压下来了。” 肉联厂供应着整个陵县以及市里的肉食,还要出口创汇。 换了钟厂长,谁顶上来? 别以为厂长好当,麻烦着呢。 南雁瞧着一刀下去,精准的切了两斤肉的工友,竖起大拇指,“梁哥你这手艺真不赖。” “那是,知道咱祖上干什么的吗?” 南雁不清楚,一脸诚恳的请教。 小梁呵呵一笑,“曹州府的刽子手。” 南雁:“……”祖传手艺,小有出入也挺好。 算是基因变异妥善利用。 稳妥。 南雁在这边忙活了半上午。 猪肉定量供应,得有肉票。 最多两斤。 有的人家肉票多,就让家里其他人再来排队购买。 不过这都瞒不过小梁的火眼金睛。 他这人刀快手稳记性特别好,见过的人都能记住。 三言两语就试探出来,倒是让几个想多买点肉的臊红了脸。 小梁喊了一嗓子,“知道大家想吃肉,但是春节嘛,谁不想吃口肉沾沾油水?不能都把东西扒拉到自己碗里,再这么胡闹,就不卖你家了哈。” 南雁留意到有人默默离开了队伍,估摸着是怕被人认出来,趁机开溜了。 对此,她十分佩服,“梁哥你不去当公安可惜了。” 这应该是做刑侦的料。 小梁叹了口气,“我不行,胆小,就是个杀猪匠的命,看到死人能吓死过去,还是别了。” 南雁一阵沉默,杀猪你就不怕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3节 两人搭档忙完,换其他人过来主持这边的卖肉事宜。 南雁刚回去,就看到骆主任在车间门口,“会骑自行车吗?” 南雁点头。 “那行,你骑我的自行车回家去,把春节的福利也一块带走,今天下午就回来,明天一早得出趟远门。” 出远门? 马上就要过年,现在出远门? 两种可能性,一个是要去谈鸭货的销路,另一个则是要跟着去找佟教授要的那些器具。 其实前者的可能性不大,钟厂长这人很守诺,既然说要给自己一个交代让自己能够安生回家过年,想来鸭货的销路应该不是问题。 倒是那些器具有点麻烦。 实验用具想要搞到手并不是很容易,而且还涉及到一些辅料。 骑着骆主任的自行车,车把上挂满了东西,南雁连忙回家去。 刘焕金没想到厂里发这么多福利品。 足足十六斤肉啊,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更别提南雁还弄来了一些猪下水猪大骨什么的,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肥年。 只是南雁要出远门这又让她担心的很,“必须得去吗?” “工作嘛,我得马上回去没时间,妈回头你送两斤肉到赵大姐、刘部长还有马书记家去。” 林业的爷爷奶奶去世早,刘焕金是流浪到这边嫁给了林广田,据说娘家人早就没了。 没有长辈要孝敬,倒是承蒙公社照顾,送一些肉给人也再理所应当不过。 “行。”刘焕金又加了一个,小高庄的亲家那边也得送上一块肉。 南雁虽然不提娘家的事,但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哪能真的不管不问。 左右就两斤肉,也没什么。 顶多再给两个猪大骨,再多就不给了! 刘焕金恪守底线。 她还是止不住的担心,“也没说去哪里吗?” 南雁也不知道啊,“没事,妈你放心,厂里让我去那是信任我,这说明我好好干能有前途,指不定回头我就能当厂长呢?” 刘焕金被这话逗乐了,“当厂长,你还当省长呢。” 南雁纠正她,“现在可没省长,都是革委会主任。” 不过当省长也挺好,那就树立一个小目标,先当厂长后当省长好了。 她飞速的给林蓉检查作业,在那笔记本上写了简单的解题思路,“等我出差回来了再仔细给小妹讲题,让她多看书别偷懒。” 刘焕金看着忙活的人,竟是觉得这孩子刚才不是说大话,倒真有这个能耐。 当厂长吗? 管那么多人,多累啊。 南雁也觉得当厂长辛苦,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重,你看钟厂长这憔悴模样,活像是好几天没睡觉。 她跟钟厂长虽然都往干校去,但基本上是两条平行线,这段时间南雁一直在跟夏教授他们请教问题。 钟厂长则是把精力放在佟教授这边。 他没怎么让南雁管这边的事情,大概是怕万一被人告发什么的,南雁没牵扯太多还算安全。 当然这也只是南雁的想法,至于钟厂长具体是怎么想的,她没问。 这会儿坐在火车上,南雁才知道,这是要去东北。 东北是国内的重工业基地。 去那边的话,之前的两个猜测都不对—— 应该是跟新生产线有关。 南雁试探问了句,“佟教授这边实验成功了吗?” 一同出差的还有佟教授,这位在干校学习的干部不知道怎么着就被钟厂长弄了出来,和南雁他们坐在前去东北的列车上。 “基本上没问题。”这两年来第一次出远门,佟教授还有些不安。 实际上列车员压根不知道佟敏行是谁,也只是象征性的看了眼开的证明。 而那证明,盖了肉联厂的印戳。 鉴于佟教授这人十分谦虚,南雁觉得这个基本没问题就是已经搞定了。 “这么快,那咱是不是引入生产线后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这也是钟厂长组织这次东北之行的重要目的。 他可真是太想要搞这么一条生产线了。 然而肉联厂每年的收入都要上缴国库,虽说能留下一部分,但成立没几年的肉联厂账上又能有多少钱呢。 他打听了下,从国外引进这么一条生产线动辄百万。 实在没这个钱。 穷厂长有穷人的办法,去东北找自己的老战友帮忙。 东北的机械厂多,带着佟教授一块过去,有这位搞机械出身的专家帮忙,弄出一条生产线来问题或许没那么大。 这不就省钱了吗? 钟厂长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可厂长你出差为什么要叫着我?” 南雁奇怪,有佟教授去就足够了,干嘛还叫着她? “女同志细心一些,而且你不想长长见识?” 后面这句话说到了南雁心坎里,谁不想长见识呢? 她想得很,见得多了认识的人多了,自己回头做起事来也更方便。 “之前你提那事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等回来后你回家休息两天跟公社那边再好好沟通一下,到时候让公社的人过来跟咱们厂里谈,这事就由你来负责怎么样?” 南雁想也不想拒绝了,“还是别吧。” 这拒绝来的突然,钟厂长还有些奇怪,“怎么,没信心?” “那倒不是,瓜田李下的嫌疑还是要避一避,要不让姚知雪负责?她这人做事十分细心,处理这事肯定没什么问题。” 单打独斗是不行的,要组建自己的团队,姚知雪就是南雁拉拢到团队里的一个人。 既然是团队,那队员就得有一定的能力。 与公社对接养鸭的事情,正是一个好的锻炼机会。 交给姚知雪来做最合适。 钟厂长倒是没想到南雁拒绝之后就推荐了姚知雪,他很快就明白南雁的用意,想到死了的小吴,“行,不过你也帮衬着她一些。” “那我替小姚谢谢厂长,她知道后肯定会很高兴的。” 钟厂长也知道,瓜田李下不过是一个托词,就是想要给姚知雪独当一面的机会,将来对娘家那边也能狠下心来,不至于屡屡败下阵,厂子里想帮忙都不好开口。 但错过这么一个机会,就不觉得可惜吗? 这话没问。 钟厂长笑呵着想要拿出扑克牌打发时间,却不想南雁拿出书来,请教佟教授问题,“……我之前看书的时候这里不太懂,您能给我讲讲吗?” 口袋里抓住扑克牌的手又默默放了回去。 年轻可真好,学习劲头都这么足。 佟教授倒是十分耐心,从机械应力到机械结构,后面不用书本都能给南雁讲的浅显易懂。 甚至于车厢里的其他人都来这边听课,听得十分入迷。 要不是第三天一大早就到了大连这边,只怕这列车上的小课堂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腊月二十八,距离除夕还有不到十六个小时。 从火车站出来就看到四处忙碌的人。 钟厂长很是自来熟的带人去吃了点东西,“你倒是有这方面的天赋,跟着佟教授好好学习学习,说不定日后还能当个工程师。” “谢谢厂长鼓励,那我朝这个目标发展。” 工程师啊,也挺好。 南雁律师,高工。 嗯,的确是后面这个更可爱一些。 她喜欢。 钟厂长看着笑吟吟吃饭的人,也忍不住乐呵了起来,显然好心情会传染。 “等回头带你们去吃点海鲜大餐,这边的海鲜吃着还不错。” 佟教授自然不敢有异议,倒是南雁很积极的响应,“厂长你说这大话,不怕我们把你吃穷了?” “你这小鸟胃能吃多少?”他当兵的时候可没少见过胃口大的,饿死鬼投胎似的。 南雁这秀气的吃法,能吃多少? 还吃穷了他。 “敞开肚皮吃也吃不穷我。” 南雁忍不住笑出来,跟佟教授说悄悄话,“看我们厂长又在吹牛皮。” 佟教授知道南雁是个活泼性子,也跟着笑。 他看南雁犹如学生,带着几分长辈的宽容与疼爱,倒是没了早些年的冷情。 在失去了很多东西后,原本司空见惯的都成了一种奢侈品。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4节 虽不是溺水者,但南雁却又的的确确是他的救命稻草。 早饭过后,钟厂长带着两人到了这边的机械厂。 因为多是重工业生产,过年期间受到外界影响少一些,从厂门口到厂区里都拉扯着各种鼓励生产不过春节假期的口号。 南雁想起了万恶的调休。 每每佳节调休大家都骂作一团,然而在这个年代,调休是没有调休的。 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国家穷嘛。 对大部分人而言,填饱肚子能多吃几块肉多吃白面馒头那已经是美好生活了。 都是苦日子过来的,大家也知道国家不容易,更多的还是体谅。 正想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行啊之前三过家门而不入,现在倒是来找我了,你还认我这个战友?” 机械厂的副厂长抱住多年不见的老战友,揽着人往里去,倒是把南雁和佟教授给落下了。 好在腿长在自己身上,南雁跟佟教授示意保持距离跟上去。 前面畅述情谊的两人走到办公楼门口这才想起来什么。 “这是你们厂里的人?” 钟厂长点头,“对,老佟、小高,主要负责生产线。” “这么年轻的女同志挑大梁,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南雁可不敢当,自己啥都没做呢,哪能当得起这夸赞。 老代可不这么觉得,他不熟悉南雁还不知道老钟这人? 从来一是一二是二,执行命令的时候不折不扣,怎么可能说大话? 不可能不可能。 南雁一下子成小高就变成了小高工。 身份变化之快让她目瞪口呆,至于佟总工更是惶恐不安。 钟厂长瞪了一眼,“怕啥,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不这样代海平那东西能答应帮自己的忙? “你们这两天辛苦点,跟车间里的工人多交流把图纸和细节落实下来,能不能搞那胰酶胰岛素就看这次了,老佟你信我一次,但凡你能帮我把这事搞定,回头我肯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学校。” 南雁想了下,五七干校的知识分子和干部在72年第二季度陆陆续续回到工作岗位。 也就是两年后。 但比起钟厂长说的“风风光光”,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其实南雁还是相信自家领导的话,本来根据中央指示,干校就要从事农副产品生产经营、办中小工厂。 只是条件所限,又为了避免麻烦,多数都只是安排成从事农业生产。 如果佟教授真的搞出了更为简便的胰酶、胰岛素的生产加工流程,可不是完成了他在干校的使命,到时候钟厂长给他请功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要安排得当,说不定还能搞一波学习干校搞生产创造的热潮,甚至席卷全国呢。 南雁思考着,余光瞥到佟教授那形于色的激动之情。 “不,不用,我只是想要为国家尽点力。” 朴素的爱国主义情怀啊,哪怕是经受了挫折又如何? 始终不曾改变。 可敬的佟教授在除夕夜已经在车间研究图纸,全然不顾今天是除夕夜,距离他吃过午饭已经过了八个小时,肚子都咕噜叫了好几遍。 “佟总工,小高工,过来吃点饺子吧。” 蓝色工装打断了正在讨论的两人,南雁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是鲅鱼饺子吗?” “对,我老家胶东的,就好这一口,过来尝尝。” 鲅鱼饺子,搭配的青菜是芹菜。 味道鲜美。 南雁狼吞虎咽了一个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谢谢这位师傅,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叫我老关就行。”老关剥了几瓣蒜递过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酒,“要不来点?”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佟教授笑着摇头,“等下还得看图纸,不能喝这个。” 老关笑了起来,“是不能喝,对了佟总工,听您这口音不像是曹州本地人啊,之前在哪个干校?” 正在吃饺子的两人都咬着了舌头—— 完犊子,暴露了。 作者有话说: 没啦,攒了好多好多天呢。 明天见 第21章 男女真的平等吗 别说佟教授, 就连南雁都明显的愣怔了下。 他们是副厂长代海平这边的关系,车间里的工人对他们俩还挺客气。 这年头通讯不便,即便是有人问到了肉联厂那边, 也有骆主任给打掩护。 问题是也没人会随随便便怀疑佟教授的身份啊。 毕竟谁敢相信钟厂长会带着一个干校里劳动的教授出差。 还是那句老话,身份是最好的掩护。 这个老关什么来路?怎么就猜到了这个。 南雁很快淡定下来, “关师傅您说玩笑呢, 我师傅落难到了咱们那边, 看咱们陵县民风朴素就常住了下来, 跟干校有什么关系?” 老关定睛瞧了南雁一眼,“嗯,去干校也算落难吧。” 得。 还是没糊弄过去。 佟教授紧张的很, 这比他第一次出国时还要慌乱, 彼时还有其他人一同陪着,年轻人们想着学到本事报效祖国。 而现在, 他……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着瞬间变了态度的年轻女同志,老关笑了起来, “咋的,不怕?” “怕,但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厂长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老关夸赞了一番, “可以啊,心态不错小丫头。” 他看了眼佟教授, 意味深长的说道:“咱们工人有社会地位, 厂里的总工那更是可以横着走。” 有地位,又有技术。 瞧瞧这位佟总工, 态度也忒卑微了点。 别说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骄横了, 连自信都没怎么样, 倒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这么一个人,不对劲。 早前做地下工作的老关最擅长观察,他倒是没敲出南雁有什么不对劲。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年轻了点,还没修炼成精的老练,刚才被自己一诈就露出了小尾巴。 不过年轻嘛,情有可原。 南雁这下反应过来,她习惯了佟教授的谦和,倒是忘了过分的谦和会显得卑微。 而作为工厂总工的佟教授于情于理都不该卑微。 不过人是好心提醒,并没有直接捅破天,也就是说没有敌意? 南雁松了口气,递给佟教授一个蒜瓣,“谢谢关师傅提醒,我们往后注意。” 被拍了下胳膊的佟教授稍稍回过神来,意识到南雁这话的意思,心头也稍微轻松几分。 不会被举报。 那就好。 老关留意着两人神色,觉得挺有意思的。 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倒是这年轻姑娘更稳重些。 他站起身来,这动作让佟教授犹如惊弓之鸟,几乎要跟着站起来。 南雁把人拉拽住,口型示意他“吃饺子”。 不用管老关做什么。 老关去工作台那边,研究他们正在搞的图纸。 “你年纪轻轻的,图纸画的倒是挺不错。” 这话让南雁有些奇怪,“您分得清哪是我画的?” “你的线条略微有点生,仔细看倒也能分辨的出来。” 南雁:“……”就当你在夸我了。 不过这话倒也没错,比起佟教授的图纸,自己的确是欠缺了些火候。 老关拿着图纸过来请教。 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来路,但态度十分和善,再加上提出的问题都很仔细,一时间倒是让佟教授不再惶恐,专心讨论起了图纸。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5节 南雁还在想老关的身份,瞧着对图纸十分熟悉…… 机械厂里的工程师? 毕竟工程师对图纸最是熟悉。 你让代海平这个副厂长来搞这个,都不见得能厘清其中逻辑。 行政职务和技术职务本来就有不小的区别。 大概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代海平的一句“厂长”让南雁惊掉了下巴! 竟然是机械厂的厂长? 可厂长不是姓白吗? 白厂长呵呵一笑,“我当年搞地下工作的时候,组织代号老关。” 得,被动破案了。 老……白厂长刚出差回来,听说了车间的事就过来瞧瞧,他观察许久发现这俩人没吃饭,就折回家带了些饺子过来。 代海平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这是自己这边的人,倒是让厂长破费了。 至于佟教授的身份被戳穿这事,他压根不知道,更别提老战友瞒着他,压根没说佟教授的真实身份。 又多了份其他味道的饺子,倒是让车间里热闹了一番。 白厂长瞧着傻不愣登被蒙在鼓里的副手,也没再多说什么。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他这么傻乐呵去吧。 这一年的除夕,南雁是在车间里度过的。 钟厂长在这边待了几天就回去了,撇下南雁和佟教授在这边跟机械厂的工人商量生产线的事。 再度回到车间的南雁甚至还操作着机床、铣床、刨床加工零部件。 “小高工你这手艺可以啊,都能来咱们厂当熟练工了,你不是肉联厂的工人吗,咋还会机床操作?” 南雁面不改色,“嗨,跟切肉一个道理,无他,手熟尔。” 机械厂的工人们闻言纷纷面露赞叹,“小高工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牛皮吹大发了的南雁虚心接受夸奖。 觉得自己越发像是吃技术饭的技术骨干了。 有技术好啊,那是实打实的东西,到哪里都能有口饭吃。 社会是螺旋上升的,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第三次工业革命,工业4.0。 技术总不会欺骗人。 南雁看着神采焕发的佟教授,工作真的很神奇。 治好了佟教授的患得患失,这些天来他一天比一天的精神,用他自己的话说,仿佛回到了年轻那会儿。 年轻气盛嘛。 就连跟人争辩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好在机械厂里的工人和工程师倒没觉得什么不对劲,毕竟像白厂长那样敏锐的人到底是少数。 整个的生产线可谓从零开始,东北这边也有几个大型的肉联厂和制药产线,但并不生产胰酶、胰岛素,这也就导致即便是去其他制药厂学习,也学习不来。 机械厂的工人们更明白什么叫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只能从头来。 南雁和佟教授他们是二月四号到的这边,回到陵县已经是四月下旬。 一去两个半月,又没什么消息传来,肉联厂里的人都觉得南雁可能跑路了。 至于跑到哪里不知道。 同样有这猜测的还有红武公社的社员。 他们议论的更多。 有说南雁去了东北找林业的坟去了。 有的说看到南雁跟一个男人一块离开,现在渺无音讯大概是被那男人给杀了丢到河沟或者井里。 还有的说南雁卷了林家的钱,把肉联厂的工作岗位卖掉,跑人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起初胡秋云还真以为南雁是出差去了。 但后来她特意进了城,去肉联厂那边打听了下,发现那边也不知道南雁的行踪,就觉得这事不对劲。 “是不是你们把我闺女给卖了?” 那个臭丫头,当初一心想着婆家,现在好了被她那好婆婆给卖了,满意了吧? 刘焕金也没想到南雁一走就是几个月,就年后还打了个电话过来,后来就没什么消息了。 她也慌啊。 可去肉联厂那边打听,那个骆主任也只是交代自己,“小高同志在忙工作,忙完就回来了,嫂子你别担心。” 能不担心吗? “那能不能让她给家里打个电话,写封信报个平安也好?” “我回头问问看。” 然后就没了下文。 厂长出差了,骆主任也不在厂里,刘焕金跑了两次也没遇到。 胡秋云来找她要人,她还在头疼自己该找谁要人去呢。 “南雁是去忙工作,等她回来我让她第一时间回家去看您。” “忙工作,之前就说忙工作,谁家忙工作还能忙得几个月不着家,我那好好一闺女,嫁给你们儿子没享几天福就没了下落,我可怜的雁儿呀。” 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的人,刘焕金头疼的要死。 哭能解决问题吗? 要是能把南雁哭回来,她也哭,一天到晚的哭! 四月下旬早已经开春后忙活起来,但又没那么忙。 胡秋云在鸭圈这边一闹腾,把正在公社办公室里和姚知雪讨论肉鸭饲养的赵留真给惊着了,“南雁这出差也真是的,好歹给家里写个信报个平安。” 她倒是隐约有些猜测,想着南雁就跟那些搞蘑菇蛋的专家一样,得隐姓埋名断绝和家里人的联系。 但这保密等级没那么高吧?写个信总归是可以的。 姚知雪也不知道南雁那边到底什么情况,瞧着赵主任跑过去劝架,也跟着过去。 远远就听到那尖锐的声音,“我可怜的闺女呀,你要是没了就托个梦给我,你老娘再没本事也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姚知雪:“……”这到底是盼着闺女好,还是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南雁对付刁钻的人有那么一套,原来南雁家里的经比自家的还难念。 公社里的鸭圈鸭棚是前段时间才盖好的。 刘焕金拿出八百块,公社出了八百块,肉联厂那边出了两千五,其中四千块钱购置了五万个鸭蛋。 剩下一百块则是用来盖鸭圈鸭棚。 买来鸭蛋得孵鸭苗,光靠母鸭那哪够啊。 鸭棚里面是清一色的火炕,二十四小时有俩人盯着温度,保证温度合适能孵出小鸭来。 从三月初就开始忙活,头一批孵出来的小鸭已经满地跑的撒欢。 胡秋云找来那会儿,刘焕金正在鸭棚里喂鸭子。 也不舍得用粮食,就把秸秆剁的细细碎碎,连带着麸糠搅拌一番。 浮萍鱼虾喂鸭那也得等到河坑里浮萍泛滥,鱼虾成堆才行啊。 胡秋云坐在地上鬼哭狼嚎惹得大家劝说,毕竟在鸭棚这边忙活的都是公社里的妇女,赵留真精心挑选的细致人。 但大家伙越劝说,胡秋云这哭声就越大。 赶过来的赵留真皱着眉头,“哭什么哭?你在这嚎丧呢。” 婆婆再亲能亲得过亲妈? 可有时候事情真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胡秋云她就没真心实意的给自家闺女着想过。 别说选林业当女婿是为南雁着想,当军嫂多苦啊,一年到头两地分居,要是赶上个好人家还好说,婆家那边但凡事多小媳妇就得受委屈。 既然是结婚过日子,谁不想身边有个人知冷知热? 真当两地分居是好的啊,自己咋不试试看? 至于林业死后的一堆操作就更别提了。 人就怕对比,一对比刘焕金这个婆婆简直比亲妈都强上几分。 也正是有这么个对比,赵留真不免有些偏向刘焕金,何况人家还是红武养鸭基地的股东呢。 公社妇女主任这个职务到底不是虚的,在村里的女人眼中,这可比公社马书记还有威严。 毕竟女人家的很多事情你能去找马书记一个男人说?不还得找赵留真主持公道吗? 得罪了她,麻烦多着呢。 胡秋云被这一声吓住了,这下倒是不嚎丧了,在那里直打嗝。 有看不下去的给她拍后背顺气,“你说你有话好好说,闹什么闹?小高这阵子没回来,你以为刘焕金不着急呀?见天的去公社跑,问有没有给打电话,嘴上长了一圈水泡这才下去。” 胡秋云据理力争,“那是我闺女!” 言下之意,又不是她亲闺女,你看她做戏。 这话让人没话说了,这是发什么癫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6节 人家当婆婆的明明一直在关心,着急上火都成了演戏。 倒没见你这个亲妈着急上火,你倒是演一下啊。 赵留真听到这话也没好气,“当初南雁说了,留在林家给广田、焕金当闺女,咋的这话你都忘了是吧?” 旧事重提让鸭棚这边的人议论纷纷。 死了丈夫本就是可怜的很,还说出这话来得是被娘家伤得体无完肤吧? 真可怜。 姚知雪也惊了,没想到南雁竟然还说出过这种话。 她是得被伤害的多严重,才想着要跟娘家斩断联系? 毕竟姚知雪就从没想过要跟家里断绝关系。 格局被打开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 也不知道南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她回来后,自己要请她吃些好的。 回头从厂里头买两斤肉,给她炖一锅红烧肉吃。 连吃一星期都没问题! 但前提是,南雁得先回来啊。 坐在车上的人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惹得陈部长笑了两声,“怎么,回到家了还水土不服?” 南雁摸了摸耳朵,“可能是两个多月没回来,被人念叨了吧。” 可不是咋的。 二月二号出的远门,今天都四月二十四了,足足八十二天。 就正月初三那天打了个电话,失联了两个多月,能不被人念叨吗? 不过陈部长也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烈属倒还真做出来了些东西。 竟然去东北那边弄回来了一条制药生产线。 听孙秀梅说,这生产线要从国外引进的话,少说也得花上百万,但这小同志跟东北那边机械厂的人一块琢磨,愣是没花几个钱。 关键是这生产线指不定还能出口赚钱呢。 这可真是了不得。 当初陈部长觉得这个烈属没哭哭啼啼,说话有条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指不定日后能有一番造化。 没想到南雁比他想象中还要出息,到了肉联厂才多大会儿工夫就展现了自己的才华。 这次带着生产线回来,那说是荣归故里一点都不夸张。 肉联厂这边怕不是也要嘉奖一番。 老钟这人,做事还是十分厚道的,要不也不会特意拜托自己,借口去下面视察,顺带着开车送这小同志回家看看。 南雁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其实没啥景色,就是地里头冒出了新绿。 原本光秃秃的树干这会儿被嫩绿新芽打扮的挂着生气勃勃。 远处的农田原本覆盖着的积雪早已经融化多时,小麦苗长得十分的喜人。 还是那个穷乡下,但到了春天就是不一样啊。 县武装部的车停在了村口,南雁感谢了陈部长一番这才拎着大包小包往村里去。 她这次回来的时候,那边代副厂长和白厂长都送了她好多地方特产。 还有鱿鱼干呢。 佟教授也有。 两人各自分了一些,南雁又留在了宿舍一点,剩下的都带回来,准备给家里头尝尝鲜。 内地城市吃海货可不容易。 而且这鱿鱼丝是真好吃,回来的火车上南雁就吃了不少。 “哎呀这不是南雁吗?你可算回来了,先别回家了,快去公社那边,你妈跟你婆婆都打起来了。” 南雁被村里的婶子拽着往公社跑,大包小包的在胸.前背后来回晃荡着捶她。 没被累死倒是要被砸死了。 “南雁回来了,快别吵吵了。” 南雁是回来了不错,但也快不行了。 被村里人从胡同口拽到秀水后村这边的南雁面无人色,在那里掐着腰大喘气。 这身子骨是真的不结实。 得好好锻炼锻炼才行。 南雁正想着,就看到冲自己扑过来的人。 别看胡秋云刚才坐在地上,但反应比谁都快。 “雁儿呀,你可算回来了,想死娘了。” 说着胡秋云就抱着女儿哭了起来,“你这是干啥去了,咋也不跟家里说声,要吓死娘是吧?” 这种其实本属于正常态的亲情对南雁来说有点过于亲密,她有些不自在的拍了拍胡秋云的后背,“我没事,就出个差而已,能有啥事?别哭了。” 胡秋云抹了两把眼泪,“你一个女娃子出什么差?往后可不准了。” 刚才还被母女温情打动的南雁听到这话心里头有些不对劲。 虽说知道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但就是不舒服啊。 女人怎么了,怎么就不能出差奋斗前程? 劳动妇女撑起半边天呢,你要是啥都不做撑起个屁? 但这道理跟胡秋云说还不一定能说通。 刚回来南雁也不想一通说教,瞧见公社的赵主任在,就跟人打招呼,“麻烦赵主任了。” “没事,不麻烦,回来就好,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焕金你先回家,给南雁做点吃的让她垫垫肚子。” “唉。”刘焕金瞧着好模好样回来的人也抹了把眼泪,看着南雁身上挂着的大包小包,伸手过来帮她拿,一下子被胡秋云打了手。 “我来就行。” 南雁觉得不太行。 胡秋云什么性子她还不知道?这东西被她拿了就甭想再要回来。 “不用,又不沉。”南雁对不远处的姚知雪笑了笑,“厂里给我放了半天假,我明天再回去。” 姚知雪连连点头,“你先回家好好歇着。” 伴随着南雁的到来,鸭棚这边热闹散去,赵留真又回去跟姚知雪讨论饲养的事情。 南雁则是忍受着胡秋云的唠叨之余,不着痕迹的把一个包递给了刘焕金—— 有点沉,扛不动了。 胡秋云浑然不觉,“你看你出门在外也不知道跟家里说声,这都瘦成啥样了?跟我回家去,妈给你弄点好吃的好好养养。” 她才不相信刘焕金会好好待自家闺女呢。 还能比自己这个亲妈好? 南雁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瘦了?我最近胖了十多斤。” 东北老工业基地配套十分齐全,那也是个市级单位,吃的喝的不比家里强多了? 南雁除了在车间就是去食堂吃个饭,然后回去睡觉。 三点一面的折腾着,其实也没干啥重体力活,不知觉中就胖了些。 回来之前过了称,现在都一百一十多斤了。 说她瘦成啥样,啥样啊?都瘦出双下巴了。 胡秋云老脸一红,“这也看不出来啊。” 一旁刘焕金轻笑了声,她倒是觉得南雁比早些时候水嫩了些,而且气色也不错。 胖就胖了点,她这么高的个子,再胖点都没关系呢。 原本的担心都烟消云散,放宽心的人浑然不知这笑声得罪了胡秋云—— 这是在嘲笑自己呢。 就说这个亲家不是个好人。 胡秋云很想要跟闺女揭穿刘焕金的真面目,奈何女儿压根不搭理她。 “妈,家里最近怎么样?小妹最近有在学习吗?本来想着过几天就能回来,没想到在那边耽误那么久。” 她在机械厂里四处寻顾,也真是忘了跟家里头说一声。 主要是每天下班后时间都很晚了,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打电话。 再说了厂里头知道自己的消息,实在放心不下那就去厂里问一问就知道了嘛。 不过这事的确是自己疏忽了。 在机械厂那边过得太恣意,再加上上辈子外婆去世后也没了家人,倒是把跟家里打电话这事全都忘了。 瞧着今天这架势,只怕之前娘家这边就来找过麻烦。 “这鸭棚怎么样?我看小姚在这边,是她跟咱们这边对接吗?” 南雁问题有点多,刘焕金示意她别着急,“先回家再说。” 看着闺女顺从的应下,刘焕金心里头很不舒坦。 你倒是听她的话,不知道这个刘焕金到底给自家闺女灌了什么迷魂汤,把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家里头没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7节 林广田去地里头忙活,这会儿公社里正忙着灌溉农田。 林蓉去学校上课下午才能回来。 “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从柜子里拿了一把白面条和两个鸡蛋,刘焕金去厨房里忙活。 胡秋云看着女儿,目光又落在那几个包袱上面,“雁儿,这些都是啥?” “哦,带回来的一些东西。” “肉?”胡秋云下意识地问了句,又觉得不太像,没闻到肉味。 人的感情偏颇不是毫无缘故的。 南雁思考了下,觉得问题大概出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父母缘。 不管前世还是这辈子,都跟亲爹亲妈不亲近。 有些东西不能强求,习惯就好了。 南雁大大方方的把包裹拆开,“一些特产,妈你尝尝看?” 胡秋云没吃过鱿鱼丝,觉得一股子腥味。 “这什么东西,咋这么硬邦邦的?” “这是海里的鱼,烘焙弄干了晒成这样,撕成条。等下你拿回去点给家里尝尝鲜。” 胡秋云顿时觉得这个女儿没白养,你看心里头还是有家里人的。 “你等下跟妈回家,我给你弄好吃的。” 南雁瞥了一眼,“啥好吃的,要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给我炖汤喝?” “那怎么行?”家里的母鸡下蛋攒着卖钱回头买盐,怎么可能杀掉? “那你是打算去割两斤肉给我炖红烧肉吃?” 胡秋云被问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你咋净想着吃呢,这要传出去你这名声还要不要啦?” 不是要吃老母鸡炖的汤就是要吃红烧肉,家里头哪有那么多肉吃。 说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话是个贪嘴的小媳妇。 “这屋里头就咱们俩人,我还能说自己的不是?”那一星半点的感动也都被胡秋云的那股子糊涂劲给气得烟消云散。 南雁很是认真的问道:“妈你到底是盼着我好,还是看我过得好就想要我倒霉?” 厨房里不时传出风箱发出的声音,胡秋云压低嗓子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你亲妈还能盼着你不好?是不是你婆婆又在你耳边说我坏话了?” 南雁听到这话鼻孔出冷气,“咱们一块回来的,我婆婆说了啥你没听到?说你什么坏话了你倒是跟我说说?” 这话让胡秋云脸上挂不住,觉得自己又被老子训了,“那今天没说之前也说过。” “还用得着人说?你自己办的事多光彩?妈我倒是要问问你,我吃胖了瘦了你都看不出来,你哪来的脸说在关心我?” 胡秋云强词夺理,“那不是你吃胖了没长在脸上吗?” “行,我吃胖不显在脸上是我的问题,那我想知道你说让我跟你回家吃点好的,你打算给我做啥好吃的,老母鸡你不舍的杀,肉你不想买,你就说给我做啥好吃的吧。” 嘴上话说的可真好听,我给你做好吃的,那成,好吃的说出来啊。 胡秋云被问的有些回答不上来,开始胡搅蛮缠,“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现在你出息了,瞧不上你妈了,连我做的饭都嫌弃了是吧?” 南雁觉得自己脾气还挺好,这么胡搅蛮缠都能忍,也就是亲妈,这要是客户,她才不接这单生意。 “那行,我再问你,咱们两家有点距离走路得一个小时,我刚舟车劳顿的回来你就要我回娘家,有没有想过我现在很累,压根不想走那么远的路也不想受这个折腾?这就是你在心疼我?后娘磋磨人也就这些手段吧。” 胡秋云也没想到这茬,就是觉得自家闺女不跟她亲近了,如今好不容易回家,可不是得弄回家去,跟娘家人培养培养感情。 不然这么大一闺女就舍给老林家,她这不是做赔本买卖吗? 被南雁这么一问,胡秋云想了起来,“这家里不是有自行车吗?咱们骑自行车回去。” 理直气壮的离谱! “这自行车是你的吗?你会骑自行车吗?还要我骑车载着你回去是吧?你是我亲娘吗?想累死我是不是?” 南雁的一通质问让胡秋云脸上一阵臊红,刚巧又赶上刘焕金做好了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 在亲家面前丢脸这让胡秋云脸上更挂不住。 “你妈也是牵挂你,咋还能跟她生气呢?”刘焕金倒不是心疼胡秋云这个亲家,实际上自从老高家闹了那么一通,这两姓之好还好个屁。 要不是因为南雁在自家,她也懒的再跟老高家有牵扯。 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刘焕金也是个要面子,准确点说要强的人,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让南雁难做人。 之所以这么劝,是不想要南雁生这个闷气。 “饿了吧?快吃点东西,过年的时候我听赵主任的法子弄了点灌肠,正好还剩下那么一根,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好吃的话回头我再给你弄点,你拿到厂子里早晚吃饭的时候切上一点。” 白面条上下各自窝着一个猪油煎的荷包蛋,旁边是切得厚度均匀的一碟灌肠。 南雁夹了两片尝了下,咸咸的肉味在嘴里头回荡,“好吃,妈你可真是心灵手巧,就是这天气热了灌肠也放不住,等秋天再弄吧。” “也行。”刘焕金看着大口吃饭的南雁,脸上都挂着笑。 胡秋云看的浑身不自在,没话找话说,“雁儿你这出去那么久这是去哪里了,回头不会再出远门吧,下次出门一定要勤给家里打电话,你这音讯全无的,不知道家里都过的什么日子。” 南雁埋头吃面条,没打算接这话。 等着南雁干完这一碗面条,刘焕金又端了一碗面汤出来,“再喝点汤,那灌肠有点咸。” 胡秋云看着殷勤周到的亲家,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 “谢谢妈,我来就行,你坐下歇着,对了鸭棚那边还顺利吗?” 提到鸭棚刘焕金脸上挂着笑,“好着呢,之前马书记让刘部长拉着公社里的民兵给咱们弄房舍砌炕,还去砍来了好多木柴用来烧炕,可是辛苦他们了。这段时间忙着孵蛋,赵主任给我们安排着早晚两班,俩人一起值班盯着炕,这不第一批小鸭子现在都这么大了。” 毛绒绒的小鸭子可是可爱的很,这让刘焕金想起了自家一双儿女小时候的样子。 说实在话,小鸭子比林业林蓉小时候可爱多了。 那么多小毛绒绒黄澄澄的一片,怎么看怎么都招人喜欢。 “那回头我去鸭棚那边看看。”南雁刚才都没进去,不知道里面到底啥样。 “回头再去看,不着急的。”这刚回来得好好歇着,就别去管那些有的没的了,鸭棚那边都挺好,倒也用不着南雁再操心。 听南雁提到鸭棚,胡秋云忽然间想起来一回事,“对了雁儿,听说这鸭棚你们出钱了?” 南雁听到这话当即冷了一张脸,“你听谁说的呀,这是公社里组织的集体经济产业,我们哪有插手的资格?” 看胡秋云这一撅屁股南雁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要么借钱要么就是安排人去鸭棚那边工作。 想的倒是挺美。 且不说这事南雁只负责提供了个方案以及和林家老两口商量后拿出抚恤金以及部分存款提供了一部分初始资金。 就她将近三个月不在家,但鸭棚却折腾起来搞的有声有色,这分明是赵主任她们的功劳,自己哪有脸去安插人? 再者说,现在我安插一个,将来你安插一个,回头鸭棚里全都是这些关系户,还能干好活? 南雁在国企里是吃过这方面亏的,有关系的人往高处走,自己这个没关系的要兢兢业业在基层。 凭啥?她对这种事情最是深恶痛绝。 胡秋云在她面前提这茬,那跟在她伤口上撒盐没什么区别。 但胡秋云不知道啊,她甚至看不到好赖脸,“你跟妇联的赵主任关系好,要不跟人说说,给我安排进去。” 南雁听到这话喝了口面条汤缓缓劲头,“我可没那么大的脸,赵主任凭啥听我的话,难道我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人家在整个公社选人,谁合适才安排到鸭棚这边干活,没选你说明你不合适,妈你心里有点数好不好,去鸭棚干嘛,给人添乱添堵吗?” 胡秋云听到这话不干了,“我怎么就不合适,她选人压根就没通知我,我又不是没养过小鸡小鸭,怎么就不合适了?” “公社里的妇女哪个没养过鸡鸭?你既然觉得自己合适那就去找赵主任说理去,在我耳朵边唠叨什么,我还能左右赵主任的想法不成?” 胡秋云这个膨胀了的气球被南雁戳穿,不免有几分泄气,“咋能这么说,你帮我提一嘴不就一句话的事吗?我最近腰不好,干活的时候疼得厉害直不起腰来,想找个轻快的活不行吗?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娘?” 南雁听到这话看了一眼,腰不好吗? 她可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以为在鸭棚干活多轻松?没听到妈刚才说要黑白两班熬着,夜里头不睡觉一宿一宿的熬着,你能受得了?” 胡秋云还是不肯放弃,“那把我安排白班不就成了?” 她是听说了的,这边养鸭子不止赚工分,年底还有额外的分红。 能多挣钱的事情谁不乐意干? 养个鸭子就能跟壮劳力似的挣到十个公分,指不定还能偷偷塞两个鸭蛋回家,这可是肥差。 她这个闺女,非要自己说这么明白吗? “凭啥给你安排白班?其他人就没意见?赵主任要是这么顾此失彼,这鸭棚还要不要干了?”南雁很生气,因为这一己私利当初多少国营工厂都成了个人产业。 她哪来的这么大的脸? 刘焕金不知道为什么这娘俩说话还越说火气越大,喊了南雁一声,示意她别太生气。 胡秋云见状气得要死,我跟我闺女说话,你在这里插什么嘴? 这到底不是自家,她也就是心里头埋汰。 南雁也知道,真要是吵起来刘焕金不好做人,“腰不好的话就少干点活,家里少你那俩工分也饿不死人。”她语气很是硬邦邦,“等下我带你去公社。” 胡秋云那脸色伴随着后半句雨过天晴,咧嘴笑了起来—— 到底是自己亲闺女,哪舍得让自己吃苦受累? 她得意地瞥了眼刘焕金—— 亲闺女就算是嘴上埋汰我,实际上心里头也是心疼我这个亲娘。 你就是婆婆,说破了天也没血缘关系,能一样吗? 南雁没看到她妈脸上那得意的神色,她喝完最后一口面汤的才不紧不慢的说出后半句,“去找孙大夫给你看看,看你除了腰以外,还有哪里不好?”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8节 胡秋云整个人都不好了。 南雁是真没想到,她这刚回来胡秋云就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好在她自然有收拾人的办法。 看着要走的胡秋云,南雁嘴里头喊的热闹,“妈你别走啊,等我缓过劲来就陪你去公社找孙大夫给你扎针。” 胡秋云有点怕针头,“我回家跟你爸说你回来了,让他别担心,你先歇着吧。” 人跑得比兔子都快。 刘焕金见状直摇头,“你呀,真是个调皮的。” 南雁拿出了鱿鱼丝让刘焕金尝尝看,“她这身子骨好着呢,非要给我找麻烦,我可不是得收拾她?妈你觉得这味道怎么样?“ 刘焕金细细的嚼着,“有点鲜,还挺好吃的。” “好吃那就多吃点,等回头没了我让老关再给我寄点过来。” 刘焕金不认识老关,但是想着南雁能脱口而出让这个老关给自己寄东西,那关系肯定不一般。 出门在外那么久认识个朋友倒也正常,但关系好到这地步的……那就不是很正常了。  “这老关是谁呀,多大了,结婚了没?” 南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有一说一道:“在那边认识的一个老同志,具体岁数不清楚,不过他大闺女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说完这话南雁才意识到刘焕金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妈你都在想什么呢。” 这是想撮合她? 刘焕金哪知道南雁还认识了个“忘年交”,被这么一戳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南雁觉得自己得认真强调一遍,“妈我知道你是把我当亲闺女看的,那我也跟你说心里话,我不敢保证我将来会不会再婚,但我这几年是不会考虑结婚这事的。我想先打拼打拼事业,这次出差对我来说很有意义,厂里头很重视我,我也不想辜负了这份信任,想着先拼一拼工作上的事情。 刘焕金没想到南雁会这么说,她就是有些心疼,“你一个女娃子家想要打拼事业,那得多辛苦。” “辛苦也是值得的,妈你们总觉得结婚后是两个人有个照应,可咱们平心而论,结婚之后到底是女人照顾男人多,还是男的照顾女人多?” 这话把刘焕金问住了。 南雁苦笑,“咱们家跟其他家不一样,爹是个好人尊重您,您管家他也高兴。可就算这样,村里头公社里少了说您闲话的人没?好像女人天生就该躲在后面不能抛头露面似的,凭啥呀?再说别人家,婆婆磋磨儿媳妇,丈夫打老婆的事情稀奇吗?赵主任没少处理这种事吧。为啥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凭什么女人既要干农活还要做饭洗衣服收拾家里,伺候公婆伺候丈夫照顾孩子,不就是因为拿的工分没男人多,重体力的活干不了?拿了十个工分的男人是家里的太上皇,那要是咱女人也能拿到十个工分,甚至比他们男人还能干呢?” 刘焕金未尝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都说男女平等,可真的平等吗? 头胎生了闺女有几家高兴的?连生了三四个女儿还非要拼一个儿子的又何其多? 她留意到了这些,却没想到南雁看的比她还要透彻。 “政治学上有句话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往大了说那就是生产力决定国家政治体制、意识形态这些东西,这跟咱们关系不大。但是咱们可以把这话套用到小家庭中,一个家中男人女人的地位可以用经济来划分,乡下女人挨了打就只能咽下这口气,可是妈在城里头很不一样。我这次是出差去大连,那边工业化好,男人女人都有工作,他们两口子真要是吵吵起来,挨打的还不一定是谁呢,听说再往北女人当家的情况更普遍。为什么,因为她们也有工作,即便是没了这男人也能养活自己。我就在想,咱们农村妇女,如果也能多一份收入,在家里是不是也能挺直腰板子?” “我跟林蓉很幸运,我们不需要这些,因为爹妈你们不会因为我们是女孩子就觉得低人一头,可这个社会还需要,你看我妈再看看我们肉联厂汪科长那位前妻,她们需要,更多的农村妇女,很多城里女人也需要。” 南雁看向院子里,她能看到天空一隅,那只是茫茫天空一角罢了,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她探索。 “我希望我能够身体力行的,给这些女子一点榜样作用,哪怕能帮到三五个人,那也是一份力量。妈,你能帮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干嘛不吞并制药厂 南雁有些累, 虽说在火车上也睡觉了,但睡得到底不安稳。 安排南雁躺下休息,刘焕金看了看时间, 先回鸭棚这边忙活。 说实在话,南雁的话给她造成的冲击很大。 在她看来南雁是个懂事的姑娘, 之前林业不在家, 南雁也从不找事没有任何埋怨。 林业的死讯传来, 她记得南雁晕倒过去, 仿佛挺不过明天。 但他们都熬了过来,比起她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南雁更快的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 一个更为宏伟的目标。 早前刘焕金打趣说, “当厂长, 你还当省长呢”。 可是如果有这本事,南雁为什么不能当省长呢? 是啊, 为什么不行? 谁说干部就非得是男人来当,女人有本事也可以啊。 想要做到或许是挺难的, 但最难得的是南雁有这么一颗上进的心。 她不明白也就罢了,若是明知道那孩子选了一条什么样的路却还不帮忙,那还当得起南雁喊自己的那声妈吗? 卸下心事的刘焕金松了口气,也没啥大不了的, 自己做不来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别给孩子拖后腿不就成了嘛。 跟刘焕金一起忙活小曹察觉到这位搭档的异样, “刘婶你没事吧?您要是惦记家里就先回去, 这边我忙得过来。” 后洼村的小曹被赵留真钦点过来这边帮忙,因为在家跟婆婆不对付, 男人也是个没出息的, 小曹在赵留真抛出橄榄枝后迅速的来了这边。 最近都直接在鸭棚这边吃住, 家都不带回的。 反正这里有一间房能收留她,总比回家伺候人还不得好强。 “没事。”刘焕金笑了笑,“家里头没什么事。” 估摸着南雁这会儿睡得正香,她回家干啥?看着她睡觉给她拽被子吗? 刘焕金都被这想法逗乐了。 南雁看开了之后,连带着她都有些不正经起来。 这边正说着,林蓉蹦跶着过来了,她最近放学后都会来鸭棚这边。 还给这些鸭子起了名字,让刘焕金一度哭笑不得。 “蓉蓉过来了呀,你嫂子回来了。” 刚蹲下的林蓉连忙起身,都没跟她妈打招呼飞奔回家去。 小曹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蓉蓉跟小高感情真好。” 姑嫂之间闹矛盾实在是太常见了,她又不是没小姑子大姑姐。 但像林蓉跟高南雁这样的倒是少见。 “南雁也惯着她。” 刘焕金说这话时脸上也带着些许的高兴,谁不希望家里头和睦呢,要是南雁和林蓉见天的打擂台,她才怄火呢。 没多时,姑嫂俩人来了这边。 眼看着亲妈要发飙,林蓉连忙解释,“我没吵醒嫂子。” “我证明,我睡不着,想过来瞧瞧这些小鸭子。” 公社斥巨资投入建设的养鸭基地就在公社大院不远处,原本是一个大坑。 早些时候马书记组织人把坑填埋了,又去县里头跑手续,搞出了红武公社的第一个集体经济产业—— 红武养鸭基地。 盖了两排房子,都砌了火炕,这会儿也在烧着。 温度用水银体温计测量着,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高了把鸭蛋都能蒸熟,低了鸭子孵不出来也不行。 还有几间库房,放着一些鸭蛋。 “上次孵了两千只,这次多了点,这一共五千个鸭蛋还剩了些。”刘焕金仔细介绍了一番,“等着天气再暖和点,这些鸭子差不多也能下水了,回头到了夏天,咱们再弄几个水坑来堆浮萍。” 那些浮萍可以稍作加工,等到天冷了再喂鸭子。 总之,得想法子跟老天爷要饲料。 南雁看着那账本,上面还记录着第一次孵蛋的成功数量,显然很是细致。 “妈你们真厉害,回头说不定能带着咱们公社发家致富呢。” 刘焕金笑了笑,“这是赵主任领导的好,对了还有你那个同事小姚,也是个周到的同志,还给我们找来了好多养殖的书呢。” “小姚是挺好一姑娘,之前也帮了我不少。” 两人正说着,林蓉捧了一只小鸭苗来到南雁面前,“嫂子你看,是不是好可爱。” 小鸭子黄绒绒的,那豆豆眼里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迷茫。 大概是觉得高处不胜寒,试图想要从林蓉手心蹦下去,吓得林蓉连忙捧住,充当电梯把小鸭子护送到地面上。 扭着屁股,小鸭子迅速和大部队汇合,小声的嘎嘎着似乎和同伴们聊着刚才的大冒险。 真可爱。 长大了放进吊炉里弄成烤鸭,更可爱呢。 南雁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呲溜出来。 嗯,说不定陵县回头也可以搞一搞鸭子嘛。 回头去南京请来个老师傅,让老师傅教一教手艺,什么盐水鸭、板鸭、酱鸭、桂花鸭,如果有需要,荷花鸭、梅花鸭也不是不可以。 南雁没在鸭棚这边待太久,她还要回家检查林蓉的功课。 傍晚时分,林广田回到家中才留意到南雁回了来。 家里头没啥好吃的,唯一一根灌肠还被刘焕金切给南雁就面条吃了。 林广田想了想,找出剩下半碗猪油,把白萝卜、胡萝卜、土豆分别擦丝,加水和富强粉,弄出来三盘馅儿,在锅里头煎了饼萝卜丝饼和土豆饼。 这要是用杂粮面很容易不成型,富强粉就好得多。 再加上林广田舍得用猪油,倒是让左右邻居都骂咧咧,“这个广田,又折腾啥好吃的,家里头是挖出金子来了吗,这么舍得用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有这么点食材,加上林广田的手艺,别说做的还真是好吃得很。 “爹你这手艺不去国营饭店当大厨那是他们的损失。” 饭桌上刘焕金和林蓉听了直乐呵。 林广田不是这么个活泼性子,向来严肃的面孔却也染了几分笑意。 毕竟家里头的女人都挺开心,他虎着一张脸不像那回事。 熬得大米饭,里面加了地瓜。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9节 南雁晚饭吃的十分开心,听刘焕金母女俩说着近来公社里的事情,倒是把这两个多月又补上了。 “嫂子,大连那边好玩吗?” “挺好玩的,回头有机会我带你去。” 林蓉瞪大了眼,“可以吗?我能去?但是去那边是不是要开证明?公社里会给我开证明吗?” 南雁冲她眨眼,“信不过我?” 哪能! 这次刘焕金没再说什么“别给你嫂子捣乱”之类的话,既然南雁答应了,那就是能做到。 倒也不用她多说什么。 晚上姑嫂俩又挤到一张床上,原本两床被子被撤下去一床,床上倒也宽敞了些。 林蓉继续请教南雁关于物理的相关知识,“嫂子你这些都跟谁学的呀?” 南雁早就准备了说辞,“知道干校吗?” 林蓉点头,旋即反应过来捂住嘴,“我知道了!” 这事不能跟外人说。 南雁笑了笑,“知道就好。” 她话音刚落,忽的听到村里的喇叭响了起来,起初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刺耳,但下一秒南雁就分辨了出来。 她愣在那里,有几秒钟这才低声呢喃起来,“我怎么忘了,今天是24号啊。” 林蓉还有些不明所以,“嫂子,这是咋了,怎么忽然间放歌呀。” 耳熟能详的歌曲。 尽管并没有歌词,但是伴随着那曲调,林蓉知道该怎么填那些歌词。 “好事。” 好事? 林蓉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好事,嫂子却是哭了呢。 南雁是真的忘了这事,明明在中学历史课本上有记载啊。 这一天,属于他们的人造地球卫星送上了太空,进入轨道之中,一曲《东方红》“响彻太空”。 “小妹,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太空是真空,不能传声吗?” 林蓉点了点头,“记得。” “那我今天跟你说,尽管真空不能传声,但是电磁波可以,咱们今天先不学别的,我跟你讲电磁波好不好?” 林蓉笑着点头,“好。”嫂子跟她讲啥她都乐意听。 只是年轻的女孩子等到后天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十点钟听到的乐曲,是从太空传来的。 他们的人造地球卫星上天了! “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们都在听《东方红》吗?”林蓉又一个跟鸭棚里的小鸭子们解释,“我嫂子说了,咱们的卫星在太空中庸短驳发射器发送了《东方红》的电磁波波段信号,咱们地面站接收后通过广播电台转播,懂不懂什么叫电磁波?不懂没关系,我跟你们说呀,电磁波是电厂与磁场发生作用,产生的……”1 刘焕金看着一遍遍跟小鸭子们说话的女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些鸭子能听得懂吗? 别说鸭子了,她都听不懂。 甚至于公社学校里的老师都解释不清楚,她家林蓉能说出这些,可真是了不起。 嗯,教她这个的南雁更了不起! 了不起的南雁这会儿正在厂子里跟人一起排演节目。 马上就要五四青年节,再加上国家刚发射了人造地球卫星。 肉联厂这边宣传部的武主任想着弄出一个节目来,但光肉联厂又不合适,思来想去就想着喊日化厂和制药厂一起来。 肉联厂的女同志少,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上,南雁也不例外。 她没那么多的文艺细胞,这会儿也想着赶紧把那条生产线给弄好。 但还没等南雁去厂办找骆主任批准能不能不去,骆主任先找了来,“没啥意外的话咱们厂这个制药生产线要跟隔壁制药厂合作,你得去跟制药厂那边认识认识。” 虽说制的压根不是一个路数的药,但的确那边的卫生标准各项标准或者说工人的技术水平更好一些,倒是不用再培训工人。 胰酶和胰岛素归根结底是要出口的东西。 卫生标准在那里摆着呢,和制药厂合作自然能省下不少时间。 当然,南雁还有点别的想法,“主任,我看那制药厂好像规模也不大,咋不跟咱肉联厂合并了呢?” 骆主任听到这话后退一步,简直是用身体语言表达三个字—— 好家伙。 “你这口气倒是挺大。” 南雁轻咳了一声,“那倒也没有,我就是觉得合作往后说不定还闹矛盾呢,倒不如直接合并到一起,再说了合并到一块制药厂的工人也高兴啊,不止过年能多发好几斤肉,平日里也能有两斤肉的供应不是?” 肉联厂有属于它的一些职工福利。 要知道,平日里想吃肉要么去供销社抢购要么去黑市里高价买。 肉联厂这每月的职工福利两斤肉看起来也就不到两块钱,但足以让很多人眼馋。 一个月两斤一年下来那就是24斤。 要是攒上几个月的肉票一块去买,那得多壮观呀。 南雁的大口气让骆主任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不行。 “你说得对,我去跟厂长说说这事。” 而等骆主任找到钟厂长,知道厂长刚去了县革委会大院,跟革委会主任聊了这事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一向贴心的人,竟是迟钝了。 甚至还不如南雁这个年轻女同志更了解厂长的心思。 这可不是好现象。 倒不是说担心南雁会取而代之,而是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没了原本应有的敏锐性,这很不应该。 骆主任决定最近多看报纸多看书,紧跟厂长的思路不掉队。 南雁倒是没想到自己跟钟厂长想到一块去了。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而已,钟厂长就不一样了,他就这么做了。 制药厂要与肉联厂合并的消息传来后,跃进路的另一个厂子——日化厂——不干了。 啥意思啊,都是跃进路上的工厂,为啥跟制药厂合并不跟我们日化厂一起玩? 眼看着制药厂的工人每月都能领到两斤肉,年底还有八斤上好的肥五花,日化厂这边的工人直接闹到了工会。 他们也要跟肉联厂合并到一起去。 日化厂的华厂长没想到工人们会“造反”,他自然是不乐意的,合并之后肯定是肉联厂当老大,他原本好端端的厂长当着,一把手干着不好吗? 为啥非要屈居人下? 再说了,满打满算一年到头也就那样32斤…… 三十二斤肉呢,就算一天吃一斤,那也足足吃上一个月。 谁不馋呀。 但是合并工厂得有个由头吧。 人家肉联厂想着利用猪副产品,还弄来了一条制药生产线,原本想着能跟制药厂合作这才有了合并的意思。 咱们日化厂咋跟人合作? 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钟厂长可没想到华厂长会找来,不过人家对方诚意十足,他也不好拒绝。 就是得找个理由。 这次骆主任反应很快,“为了解决肉联厂职工及其家属们生活上的问题。” 你看这理由,多么的正大光明啊。 南雁听姚知雪跟自己提到这个的时候笑得肚子疼。 骆主任可真是个人才,不愧是厂办主任。 “那县里头啥意思?” “县里头还不是指望着这些厂子?听说也没拒绝,反正就是条件允许的范围内给三个厂的职工一些福利呗。” 目前来看最吃亏的是肉联厂,毕竟日化厂那边二百多号职工呢,往后可不是要多发放两百多人的福利? 不过姚知雪觉得是这么回事,“钟厂长既然敢这么做,那肯定有利可图,我倒是觉得长远来看,指不定咱们还占便宜呢。” “可不是占便宜嘛。”南雁笑了起来,“对了日化厂都生产些什么呀?” “就牙膏、肥皂,哦对了还有妇女用纸,我听说往后咱们都不用买了。” 牙膏肥皂妇女用纸。 妇女用纸顾名思义,女人家用的纸,或者说生理期专用卫生纸。 谁让这年头没有卫生巾呢。 这让南雁遭了点罪,毕竟从小用惯了卫生巾的人,忽然间要开始用月经带,虽说几条可以换洗着用,但血糊糊的还要揉洗,也是一个挑战。 往好处想,这叫环保。 实际上就是条件不够。 毕竟别说国内,就算是现在国外也没…… 对哦,国外是不是也还没有成品卫生巾? 并不知道国际新闻的南雁还真不清楚,但即便是卫生巾也是一步步发展来的,比如日后才出现的液体卫生巾什么的。 那是不是现在可以抢占市场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0节 南雁忽然间觉得不用长远看,现在来看合并日化厂都大有裨益。 “南雁你干嘛去?” “我去找厂长。” 这都十点钟了去找厂长? 姚知雪的提醒让南雁反应过来,是哦都大半夜了,不太合适。 “那明天再去找他也一样。” 正好今晚好好想想,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说服钟厂长,或者说说服日化厂的那位华厂长,来搞卫生巾的研发呢。 躺在床上的南雁难得没有看书,而是盯着床板看。 搞卫生巾的话可不是生产妇女用纸那么简单。 一片一次性的卫生巾解剖开来的话,表面层、吸收血液的芯以及背后的胶贴。 表面层不能太磨人,毕竟私.处使用,太粗糙可不行。 吸收芯得有吸收力,不然血液不能被吸收那这卫生巾还叫什么卫生巾? 至于背后的胶贴,既需要稳定的固定在内裤上,又能撕下来不会在内裤上留下痕迹。而且还不能有对人体有害的成分,还要标注出过敏物质什么的,不然国外那些人万一打官司怎么办? 国外的民主与公平从来都是笑话,霸权主义才是真相。 要是国内先搞出卫生巾,就等着外国找茬吧。 所以不但要搞,还要搞的漂漂亮亮。 这么一想,想要搞卫生巾还挺麻烦的。 南雁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没关系,她从来都不是怕麻烦的人。 有麻烦那就解决问题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正在看书的姚知雪瞧着南雁躺在床上,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笑,有点不安。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怎么这副表情? 而原本火急火燎要去找厂长的人忽然间又不着急了,接连几天两人一起行动,都没见南雁说要去找钟厂长的事情,这让姚知雪更是担心—— 这到底咋了? 五一劳动节是星期五,放假是不可能的放假的,工厂这边安排工人们去植树义务劳动,响应劳动节这个光荣的节日。 姚知雪看着南雁在那里奋力刨坑,忍不住的问了起来。 南雁这才留意到姚知雪在担心自己,“没啥事。”她笑了起来,“原本是有点小问题,不过暂时都解决了。” 她这两天已经有了点想法,但具体怎么操作可能还得细化下。 南雁这边正想着,骆主任喊她过去。 钟厂长带头来植树,很是有模仿作用。 “咱们其实应该在这边种果树,这样既达到了植树的目的,过几年果树成熟了还能惠及周围的群众,一举两得。” 南雁的歪理邪说让骆主任震惊—— 原来还可以这样? 倒是钟厂长呵呵一笑,“我看你是想吃果子了吧。” 嗨,看破不说破嘛。 南雁这一笑让骆主任明白过来——这就是个馋嘴猴头,自己险些被误导。 “不过这倒也是,种果树也行,指不定回头这就能成了果园,到时候咱们厂再弄个水果罐头厂什么的,也挺好。” 骆主任:哦,所以还是要种果树。 他已经波澜不惊了。 被喊过来的南雁干的活相对轻松,扶着树苗就好,骆主任和钟厂长他们挖坑。 这挖坑是真的挖,不像南雁在国企工作那会儿,领导带头两张照片的事,三分钟都没有。 人家钟厂长挖了五六个坑,现在都撸起袖子一胳膊汗呢。 “咱们最近要跟制药厂那边交接,你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南雁扶着的小树苗稍稍倾斜了下,但很快又犹如笔直的小白杨一般站在那里。 “去制药厂吗?” 骆主任给南雁使眼色,别傻啊姑娘,把你调过去肯定不是让你当车间工人,少说也是个工程师,工程师那可是三级工啊,三级工48块工资,比现在可多了十多块呢。 别小看这十多块钱,能买小二十斤肉吃呢。 南雁没留意到骆主任的疯狂举动,她低头想这事。 “怎么,也有你害怕的时候?”钟厂长觉得有点不对,当初南雁勇闯干校的时候可是英勇无畏的很。 现在咋就畏手畏脚了呢? “倒也不是怕,就是觉得万一做不好给您丢脸,让制药厂那边的人笑话。” 钟厂长听到这话停了下来,指着南雁道:“长松你听听,这倒是埋怨起我来了。” 这边南雁被骆主任喊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笑了钟厂长,不少工人看了过来,却又不敢近一步打听,就这么远远的看着。 张思荣摸到了姚知雪旁边,“知道在说啥吗?” 姚知雪摇了摇头。 “厂子合并了,但日常生产经营互不干扰,咱们这相当于送给了制药厂一条生产线,你说厂长能这么白白送人便宜?” 姚知雪这下明白了,“你是说厂长要南雁去制药厂那边?” 可是制药厂那边怕不是那么好干的,南雁到底没那方面的工作经验,去了之后相当于到一个全新的陌生去处,还是得一点点熟悉不是? 这么一想还不如在肉联厂呆着呢。 老吕护着,车间里工友们相处也挺愉快,干嘛去折腾这么一番? 怪遭罪的。 “小高这么聪明,难道就没跟你说这事?” 姚知雪再度摇头,但她很快就想到南雁最近有烦心事,或许就是这档子事? 不管怎么样,她都尊重南雁的决定。 毕竟南雁这人考虑问题向来周全。 张思荣想着打听些消息,没曾想姚知雪一问三不知,她没了脾气,“你这人该去做保密工作。” 嘴巴倒是牢靠的很。 姚知雪有理没处说,她真的不知道啊,真不是糊弄人。 看向那边正在跟厂长骆主任他们聊天的南雁,姚知雪又忙活起来,她还是多种几棵树比较好。 中午头回到厂子里,姚知雪从南雁那里知道了这事。 “那你答应了吗?” 南雁耸了耸肩,“厂长挺想要我去的,我要是不去那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心吗?” 去,怎么能不去呢。 卫生巾的生产问题还挺麻烦,前期的研发也需要时间,南雁想着先在制药生产线这边干着,与之同时跟佟教授商量怎么搞卫生巾。 南雁是工科出身不假,但学的是机械而不是化工,虽说专业课程上略有一点的牵扯,但差得远呢。 先看看怎么解决技术问题,再想法子确定这个生产问题。 路得一步步的走,不着急。 姚知雪关注的问题显然更实际一些,“那你是不是得搬宿舍?” “不搬,我还是咱们厂的工人啊。”南雁反应过来,“想什么呢,看样子我这个舍友还蛮不错嘛,姚知雪同志都舍不得我了。” 南雁的话让姚知雪瞪了一眼,“胡说什么呢。” 一点正形都没有,这要是个男同志不知道得油嘴滑舌成什么样。 “好好好,我胡说八道,小姚同志别生我气,气坏了可就不美丽了。” 南雁这满口的胡说八道把姚知雪气得直瞪她。 倒是让路过的汪解放看傻了眼,姚知雪整天郁郁寡欢的模样,恨不得一张脸昭示天下“我死了老公,我很伤心”,啥时候这么生动过? 看着坐她对面的南雁,汪解放又迅速的跑开。 原本还想着过年的时候找个机会好好说道说道,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 谁知道高南雁出差离开一去将近三个月,虽说现在回来一星期了,但他也没找到太好的机会。 眼下倒是能说两句,但又觉得隔了那么长时间,好像说啥都不合适。 算了,回头再说吧。 南雁假装没看到,自顾的吃饭。 倒是姚知雪看着汪解放走远,这才开口,“之前姜玉兰又回来找他想要复婚,不过他不乐意,三月底的时候,姜家给姜玉兰介绍了个二婚的营长,姜玉兰答应了,跟着从军去了。” 南雁瞪大了眼睛,“二婚,有孩子吗?” “有啊,好几个呢。” 好家伙,还好几个! 这刚嫁过去就要给人当后妈,还得照顾几个孩子,日子可不见得很好过啊。 这事姚知雪倒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毕竟她娘家跟姜玉兰娘家在一个大院里嘛。 她妈那段时间还来做自己工作呢,说什么虽然有几个孩子但还小,你养着长大了那就是你的,还说人家年纪轻轻就是营长,好前程着呢,人不嫌弃你二婚你有啥脸嫌弃人带孩子? 哦,还说什么好些个黄花闺女都上赶着要嫁过去呢,毕竟嫁过去就能随军,拿着工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1节 这些黄花闺女有没有都是一回事,就算有,她们乐意是她们的事情,姚知雪不乐意。 她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为啥要上赶着去伺候这大的小的? 老吴活着的时候还都是他照顾自己居多呢。 “不过姜玉兰娘家那边人多,一家子将近十口人挤在一个大开间里,我估摸着是受不了这委屈,这才这么匆忙二婚了的。” 不过也是咎由自取,不搞清楚真相就找南雁的麻烦,离了婚没了依仗也不想着再找个活干,倒是把结婚嫁人当作自己脱离苦海的唯一法子。 将来就算再离婚也不奇怪。 南雁笑了笑,“她看来也深思熟虑过,只要她自己不后悔就好。” “是啊,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嘛。”这道理她懂。 周末又在车间里忙活了一天,南雁下班后被林蓉接回家去。 五月份的乡下已经开始热火朝天的忙活,现在地里的麦苗都半米多高,在进行最后的冲刺,南雁再过几个周末乡下就进入了双抢时节,到时候只会更忙碌。 便是林蓉都要来回跑的忙活,怕是没空来接自己回家了。 到时候她自个儿想法子回来。 林蓉不知道她家嫂子的心事,说起了第二批孵出来的小鸭苗,“刚破壳的小鸭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嫂子你说它们要是永远长不大该多好。” 孩子气的话让南雁哭笑不得,“傻姑娘,要是永远长不大,妈不得哭死?” 林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呸呸呸,我胡说八道的老天爷你可没听到,保佑我们的鸭子快快长大。” 因为孵出来的鸭苗多了起来,这不赵主任又找了个妇女同志进鸭棚帮忙。 “嫂子你肯定猜不出来这人是谁。” 南雁想了想,“总不能是我娘家人吧?” “不是,胡大娘倒是想去,还说是嫂子你建议她去做这个工作,但是被赵主任拒绝了。” 林蓉在南雁面前跟个透明人似的,从来不隐瞒遮掩。 这话让南雁笑了起来,还真是胡秋云能干出来的事,甚至她得说胡秋云说这话时竟然还带了几分脑子。 不过赵主任可不是吃素的,都不用找人打听,动脚趾头一想就知道绝无这种可能。 “不是我娘家人,是我认识的吗?” 林蓉环抱着南雁的腰,贴在南雁的后背上,“认识的。” “张寡妇?” 南雁略带着迟疑的声音让林蓉惊了,“嫂子你咋知道是张嫂子?” 蒙对了。 不过猜张寡妇也不是无的放矢。 赵主任原本选的几个人,除了刘焕金这个烈属外,都是小曹这种跟婆家、丈夫关系不好的,显然是想要给这些没什么依靠的女人多一些生存本钱。 张寡妇死了男人,娘家那边爹娘死去两个哥哥不是个东西,回去后不定被怎么折腾呢,所以就一直还在这边。 虽说跟林建国一直黏黏糊糊的,但是人干活倒是麻利的很,而且纳鞋底子缝被子弹棉花织布都是一把好手。 这样一个人,赵主任照顾一二倒也不奇怪。 “嫂子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林蓉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建国哥去收鸭蛋了。” 这个消息倒是惊着了南雁,“他收鸭蛋?” “对啊,他说想跟张嫂子结婚,但是三叔三婶不同意,就想着自己攒点钱娶张嫂子,就自告奋勇的跟赵主任请缨,去收鸭蛋了。” 林蓉又补充了句,“已经收了挺多,我听妈说这些鸭蛋的品相还挺好。” 南雁觉得这个消息真挺让人吃惊的,主要是林建国还挺认真。 林广粮不是个东西毋庸置疑,但他这个儿子目前来看倒是个有魄力的。 “他自己去嘛?” “那倒不是。”林蓉知道点这事,“四和叔派了民兵跟他一块去,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当然也是要相互监督。 但妈说建国哥这差事干的还挺好,靠着一双脚四处跑去收鸭蛋,其实也蛮辛苦的。 “他肯上进自然是再好不过,至于吃苦这事嘛,咱们大家不都在吃苦?”林建国的转变和态度值得肯定,但大肆夸赞没必要。 回到村里,南雁刚巧遇到了收鸭蛋回来的林建国,大概是刚从鸭棚那边回来,青年穿着一件有些泛黄的工字背心,脖子里搭着一条汗津津的毛巾。 手里抓着扁担正在开心的挥舞,仿佛孙大圣拿到了金箍棒一般。 仔细去看,肩膀上还有神色的痕迹—— 那是扁担留下的印记。 “嫂子下班了呀,今天带了啥好吃的?” “也没啥,买了点糖。”南雁停车,在车把的布兜里抓出来一把,顺手撒到林建国拎着的那盛放鸭蛋的竹筐里,“给芳芳她们姐俩留两块。” 近来收鸭蛋锻炼出一副好眼力,看着那躺在篮筐里的九块糖,林建国迅速做好分工—— 爹不爱吃甜的不用给他,给娘一块,俩妹妹一人两块,小孩子嘛喜欢吃这个。 还剩下四块,都给他相好的吃去。 林蓉不太明白这是咋回事,“嫂子你不生三叔家的气了?” 小姑娘还嫌恶着林广粮两口子呢。 “生啊,不过建国肯有担当是好事,男人有担当,女人就能少遭点罪,回头咱们小妹就要找有担当的男人,知道吗?” 林蓉被说的脸一红,“我还小呢。” “是是是,我们小妹还小呢,不着急,别听我胡说……” “姐。”胡同口突然冒出来的人把南雁吓了一跳,车把一抖,后座上的林蓉不提防被甩了出去。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年轻姑娘看到突然间出现的人都要哭了—— 她就知道自己跟高北辰犯冲,遇到他准没好事! 作者有话说: 1人造卫星部分内容出自光明网的《东方红一号还在唱歌吗?5个问题让你更懂它》 啊,今天就这两章啦,么么哒明天见 第23章 领导记仇怎么办 高北辰被林蓉大了两岁, 半大小子的年龄段,个头抽条的高。 他似乎没想到会吓着人,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南雁停车把林蓉搀扶起来, “没事吧?” “没事。”就是看向高北辰的眼神还透着几分咬牙切齿。 勉强算是同龄人的俩孩子相互不对付,这大概得从原身和林业结婚前说起。 一晃都两年了, 还是死对头。 林蓉揉着屁股, 推着自行车往家去, 走之前还恨恨的给了高北辰一个眼神, 示意他别搞事,不然自己可放不过他。 高北辰撇了撇嘴,显然并没有把这要挟放在心中。 “你怎么过来了?” 现在勉强算是到了农忙时节, 高北辰没被家里安排活? “妈让我来找你回家去, 她说她摔着了。” 南雁听到这话愣了下,旋即笑了起来。 这个弟弟可真是个弟弟, 妙人啊。 她说她摔着了。 “那你说她摔着了吗?” 高北辰耸了耸肩,“倒是摔了个屁股墩儿, 不过也没啥大事。” 非得说自己摔的不能动了,快不行了,咋咋呼呼的惹人烦。 年轻小朋友把自己的不耐烦都写在脸上。 南雁看着他那几分欲言又止,“怎么了, 还有其他事?” 是有点。 高北辰迟疑了下这才开口,“爸妈说想要安排我去当学徒工。” “这不挺好的, 当了学徒工过几年出师也能当工人, 爸妈还是疼你,都安排好了吗?” “没有。”高北辰幽幽看了一眼, “让我找你当师傅。” 南雁:“……”有一句脏话想骂人! 她可真是太年轻, 倒是对老高家两口子抱有期待。 高家弟弟倒是有自知之明,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也不想去肉联厂,姐我想去学木匠活,你能帮帮我吗?” 家里头的人一个都指望不住,大哥大嫂他们前段时间又吵架,爹娘整天想着怎么从二姐这里捞到好处,便宜不能都被林家占了。 老高家像是一群算盘在开会,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高北辰也有,“学木匠活回头出师了就能给人打家具,总归有那么一门手艺能养活自己,姐你说对不对?” “对。”南雁的赞同让高北辰松了口气,但下一秒他又被问住了,“但这话你怎么不跟爹娘说?” 因为说了也没用。 有他二姐这前车之鉴,爹娘一门心思想要把他往城里送,别说去当木匠学徒学手艺,就算是当木匠能挣钱那也不如肉联厂的工人风光。 压根说不通。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2节 南雁看着一脸郁卒的弟弟,“你真想学木匠活?” 她想了想,好像也没听说高北辰有这方面的天赋。 “想。”高北辰很是认真,“姐,这钱算我跟你借的,回头我就还给你。” 当木匠学徒是得花钱的,得给老木匠买拜师礼,还得每个月交五块钱的学徒费。 可是去工厂当学徒工就不一样了,能挣钱,虽说跟正式工相比打了折扣,但那总比往里头砸钱好。 让胡秋云拿出钱来给儿子说亲娶媳妇没问题,但这笔钱用在学木匠手艺上,那是万万不行的。 “那你怎么还我?” 陆陆续续下工的人瞧到南雁远远打了个招呼。 等着人走远了,南雁这才开口,“说还钱总得有个计划吧?你这木匠学徒得做多长时间才能出师,出师后就能接到活挣到钱吗?” 南雁倒不是彻头彻尾的计划主义者,但是既然要跟自己借钱,她总得问清楚吧。 不然头脑一热把钱借出去,要不回来怎么办? 虽说亲兄弟不至于这么算账,高北辰到底不是大哥高东升那样的人,但多问两句总归没错。 小青年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姐,一时间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问题。 “好好想想,找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来,不然这钱我没法借。” 高北辰到底不是他娘那个糊涂性子,很快就抓住了重点,“那我要是能说服你,姐你就借给我钱让我去学木匠活是吧?” “我可没撺掇你去学木匠活。” 这话要是传到她爹娘耳中,不知道又得来发什么疯呢。 “我知道我知道。那我明天再来找二姐。” 南雁看着欢快跑走的小青年,十六岁。 本应该为学业难过的孩子眼下则是为他的生存大计犯愁。 也怪不容易的。 其实高北辰再说说,南雁也会借给他钱,不多,拜师礼亲自送过去再加上一个月的学徒费。 要是他真有这个心学的还成,南雁也不会打击人上进心。 就怕,这心不诚。 回到家中,林蓉正在厨房里烧水,她不是很会做饭,但烧水这种小活没什么问题。 林小妹欲言又止了大半天,末了到底忍不住开口问道:“嫂子,高北辰找你啥事呀。” “想找我帮个忙。” “他都不去上学了,还跟我炫耀自己能挣八个工分。” 特别讨厌! 林蓉这话让南雁愣了下,“他不念书了咋还跟你炫耀?” “就学校门口隔三差五的遇上啊。”林蓉说完也有点懵,“对哦,那他干嘛还整天去学校?” 因为辍学非他本意啊。 看着纠结的林蓉,南雁没有戳穿,这年头谁家还没点说不清的事情了? 第二天上午,正在给林蓉辅导功课,高北辰就兴冲冲的跑了来。 刘焕金也在家,瞧着他一头汗的着急忙慌,连忙喊人喝水吃东西,早前南雁从大连带回来的鱿鱼丝还有挺多。 “谢谢婶子。”高北辰乖巧的坐在那里喝水,等着他姐出来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字写的还挺好看。 “这是我的计划,二姐你要是觉得有风险,那能不能先借给我一个月的开支?看我后期表现再决定要不要借给我。” 高北辰显然很有自觉,甚至这个小青年还挺有计划性。 南雁仔细看了下,“嗯,我带你去问问看。” 说是不想让胡秋云他们知道,但有些事情压根瞒不过。 南雁倒也不怕跟娘家打擂台,她心里有数。 只是既然自己要花这个钱,那总得花的心安才是。 去公社的老木匠家认认门,问问看高北辰的天赋有多少。 “啊,这个就不用了吧?” 南雁瞥了一眼过去。 高北辰连忙解释,“我就是怕回头娘再来找二姐你的麻烦。” “没事,我心里有数。” 老木匠家在秀水后村的东南角,旁边不远处就是公社的学校。 只不过现在学校形同虚设,初中老师就一个,教数学和语文,其他科目教不动。 学生也没几个。 小学稍微好点,但也都是上半天课。 南雁看着门前冷落的公社学校,这才意识到了一些微妙之处。 “那你是不是往后就要住在这边了?”从小高庄到秀水后村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程,就算高北辰跑得快那也得四十分钟。 来回折腾还挺麻烦。 “我也不知道,得听师傅怎么说。” 老木匠姓方,是外地人。 当年花园口决堤,他带着家人背井离乡,在陵县这边落了脚。 后来妻子儿女先后死去,剩下他一个老头孤零零的。 听说倒是有给他说媒,但都被老木匠拒绝了。 他这木匠手艺好,要的钱也不多,公社里谁家还不娶媳妇嫁闺女,不都需要找老木匠帮忙? 热心个一两次人家不乐意那就算了,还能牛不喝水强摁头? 南雁过来的时候,老木匠正躺在那摇椅上看书。 他是不用下地干活的,每个星期交一些木匠活给公社里,象征性的抵扣劳动。 毕竟五十大多快六十岁的人了,人家又是有本事的,不下地干活也正常。 谁还能为难他不成? 院子里散落着木块木板,好些连半成品都不是。 南雁客客气气跟人打招呼,“方师傅,您好啊。” 老木匠半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瞧了眼南雁看到了跟在身后的高北辰,“把钱骗来了?” 南雁:“……” 高北辰:“……”我不是我没有您老别胡说。 他生怕南雁生气,着急忙慌的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末了这才说道:“……就真的不是在骗你,我要骗你我是小狗!” 南雁看着急红了脸的人,又跟老木匠客客气气的说了起来,“……看样子小北已经跟您打过招呼了,您觉得这孩子能学点手艺吗?” 老木匠瞥了一眼,“凑合吧。”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不是说好了吗?他把人找来,老木匠就想收他当徒弟,他学手艺顺带着去学校偷听上课,不管将来如何,日后他给老头养老送终。 咋现在就把他出卖了个干干净净? 高北辰有些着急,偏生他二姐凉凉一眼瞥过来又是啥话都不敢说。 “那您要是觉得行,我就把这孩子交给您调.教,要是他不听话,回头您给我说一声,我揍他。” 老木匠认真看了南雁一眼,“你能当家做主?” “谁掏钱谁就能当家做主。” 这话让老木匠乐呵起来,“是这个理,能挣钱的才是好样的。” 老木匠按照约定,收了高北辰这个徒弟。 小青年跪在地上磕头,“我肯定孝敬师傅。” 南雁想了下,还好自己女同志吕师傅也不搞这些,不然单是磕头这一条她都有些抵触。 “等下你跟我去厂里。”南雁交代自家兄弟。 高北辰不解,“去厂里做什么?” “笨,去拿点肉,好当拜师礼啊。”林蓉跟着过来看热闹,觉得高北辰除了长得还算周正跟嫂子像是姐弟,半点没有嫂子的聪明劲头。 被埋汰了的人有点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麻烦吧?” 其实师傅挺好说话的。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方木匠可以不提要求,但是你这个当徒弟的不得有这个意识?”林蓉这次可算是把高北辰给呛了一顿,小年轻郁闷的低下头,不想说话。 中午饭跟着在林家吃的。 刘焕金听说高北辰拜了老木匠当师傅,十分热情的跟南雁讨论起来,“要不再去买两盒点心?” 毕竟是娘家亲弟弟,跟蓉蓉又是同学。 刘焕金再瞧不上亲家两口子,倒也不至于跟一个半大的孩子过不去。 难得人有上进心,她这个做长辈的当然要支持一二。 “往后你来家里头吃饭。” 林蓉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妈你在胡说什么。 南雁原本以为这就是一句客套话,谁知道刘焕金还挺认真。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3节 虽说是自己的亲弟弟,但这么做真不合适。 信不信老高家又来闹。 胡秋云什么性子南雁可真是太清楚了。 高北辰也清楚的很,“不用,师傅他一个人不方便,我得陪着他吃。”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刘焕金被说服了,“那行,要是有啥难处就来找婶子。” 林蓉有些不乐意,低着头吃饭。 饭后她原本想要去找南雁继续请教物理课本上的问题,被刘焕金喊住了。 “那是你嫂子的兄弟,她娘家人就这么一个看起来靠谱的,将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要这个兄弟帮忙呢。” 林蓉不解,“嫂子厉害的很,才不用呢。” “小丫头家懂什么?万一你嫂子被人欺负了,她能打得过?我跟你爹老胳膊老腿的,又能帮什么?” 林蓉被说服了三分,“可他真的能帮嫂子吗?” “说不定呢。也是个可怜的娃,要不是走投无路何至于找你嫂子帮忙?” 家里头指望不上,所以才求助外嫁的姐姐。 姐弟俩都是好的,这不是很主动的帮忙去洗碗打扫卫生了嘛。 只是托生到老高家,遇到不靠谱的爹娘,能不能挣扎出来个人样,还得看这孩子有多大的决心。 送南雁回工厂的活被高北辰抢走了,林蓉很是认真的叮嘱,“你骑车慢点。” “知道知道,我不会摔着的。” “谁管你摔着摔不着呀,别把自行车摔坏了。” 高北辰:“……”他还不如一辆自行车。 但他好像真的不如一辆自行车。 爹娘从来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一门心思就是等过两年给他说个媳妇。 大哥大嫂有自己的日子过,对他也没多少情谊。 家里头他这个老小就像是多余的人。 可不是不如一辆自行车。 高北辰坐在后面,看着远处的庄稼随着微风荡漾,那浓墨重彩的绿色让他又觉得自己可真是小家子气。 不爱就不爱,谁稀罕他们。 他达到目的就成。 原本以为二姐会问他一些事情,但出乎意料的是姐弟俩沉默了一路。 到了肉联厂那边,南雁停下车子,“你在这等会儿。” 高北辰老实的在门口等着。 肉联厂的周末还挺热闹,尤其是因为马上就要五四青年节汇演,厂门口人来人往。 有工人瞧到南雁刚才进去,就跟高北辰寒暄起来,“小兄弟,你是小高家里的谁?” 高北辰迟疑了下,“或许你可以叫我小小高?” 那工人被逗乐了,“你是小高她兄弟吧?”这幽默劲头倒是有点像。 南雁的肉票还有剩余,将近三个月都不在厂里但是肉票还有,她换了两斤肉拎着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高北辰跟人聊天。 说是聊天,对方说十句他才回一句,瞧着像是个十足的闷葫芦。 “小高你这兄弟挺有意思的呀。” 南雁笑了笑,“没怎么来过,不太会说话。” 小小高看了南雁一眼,你之前不也是锯嘴葫芦一个?现在倒是能说会道了。 我将来也可以! 南雁又带着人去供销社买了点东西。 一盒点心、一包糖。 还买了几包烟。 高北辰看傻眼了,“不用买这么多吧?” “你师傅你孝敬点还有错了?” 小青年被说的哑口无声,等骑车离开时这才开口,“将来我都会还你的。” 连本带利的还。 南雁看着那摇摇晃晃的自行车,觉得林蓉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别摔坏了自行车。 …… 周末过后就迎来了五四青年节,上午运动会以强健体魄向祖国母亲表衷心。 下午文艺汇演,顺带着几个厂里的工人相互熟悉熟悉。 南雁被拉去跑接力,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完后在那里大喘气。 一旁姚知雪兴奋的很,“我跳高拿了第三名。” 南雁惊呆了,姚知雪这弹跳力还挺好? 下午的文艺汇演还挺热闹。 这年头虽说工厂里的确忙又都是单休,但多少还有点时间来发展点小兴趣爱好。 别看是小小的县城,但也藏龙卧虎。 有的玩快板,有的口风琴吹奏。 还有个自制的二胡拉弹起了《赛马》,那叫一个精彩。 姚知雪看的十分羡慕,其实老吴之前想要给她做一个小提琴,做了一半就…… “南雁,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南雁的才艺可多了,外婆虽然是教数学的却有一颗文艺的心,从古琴到古筝,从钢琴到大提琴,都让南雁学了点。 就是她曲艺细胞不咋样,学的最好的是法语和国画。 这俩目前都派不上用场。 “喜欢吃肉算不算?” 姚知雪被这话逗乐了,“我也喜欢。” 欢快的观赏时间总是那么短暂,钟厂长的到来让姚知雪神色顿时肃穆。 “紧张什么?那边养鸭基地怎么样?” 老吴死了之后这还是姚知雪第二次跟钟厂长谈话,依旧止不住的紧张,“都挺好的,那边养的很好。” “嗯,那你辛苦点。”养鸭开拓市场,给乡下一条出路,这算是创收,但钟厂长没把这个当主要发展方向。 关键还是胰酶和胰岛素。 “制药厂的褚厂长过来了,你过去认识认识。” 姚知雪冲着南雁轻轻拍手,“加油。” 有钟厂长引荐,跟制药厂这边打交道倒不是什么难事。 褚厂长相对年轻了些,三十岁出头,听说有个姐夫在市里的相关部门担任紧要职务。 和钟厂长的中山灰不同,他穿的还挺时髦。 上衣剪裁分明有点西装的影子。 “没想到小高工这么年轻漂亮。” 这话略有些轻浮,钟厂长微微皱眉。 南雁倒是觉得还好,毕竟她长得真不赖! 但她现在还是个烈属,这么说的确容易招惹钟厂长的不待见。 褚怀良自然也察觉到钟厂长的不快,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他还不至于调戏一个烈属。 “我们原本也打算扩产,刚好小高工来咱们这边帮忙,那可真是强强联手再好不过。” 跃进路上三家工厂说是合并了,但是产值还是各自算各自的。 就是肉联厂弄得这条制药生产线带来的附加产值,回头两家四六分,他们制药厂占四。 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不然县里头非要俩厂子合并到一家,自己还能跟钟胜利这个老战士抢厂长的位置不成? 褚怀良话多,倒是不用南雁套近乎,人已经对这条新生产线有了想法。 “没想到南雁同志你年轻倒是对机械工程这么熟悉,这要是念了大学可不得了。” “不念倒也不影响什么。” 钟厂长看着对面那错愕的神色,心中有点得意—— 你念过大学又怎么样,还不如他们厂里的工人呢。 莫名被南雁装了一脸的褚怀良觉得自己被这俩人联合起来给阴了一把。 但他又说不出来。 算了,他不跟女同志计较。 褚怀良对这条生产线也寄予厚望。 制药厂的药品出口但并没有太强的市场竞争力,价格上也卖不出什么好价。 如果能生产胰酶、胰岛素那就又不一样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4节 他是化工出身,虽然和生物制药还有些生殖隔离一般的隔阂存在,但对医药市场也是有所了解的。 “等这周四生产线安装调试完毕,咱们就可以试运行投入生产,要是反响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来一条。” 反正又不花钱。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 钟厂长瞥了一眼,“那也得有足够的原材料供应才是。” “这有啥,回头你们肉联厂扩建,再把周边地区肉联厂的那些胰脏收过来就是。” 钟厂长瞥了一眼,说的倒是简单,这胰脏要是不能第一时间处理,能提取到的胰酶和胰岛素精度都会大打折扣。 褚怀良被一通埋汰倒也不生气,“虽然精度打了折扣但也是好的,稍微次一点的到了国际上便宜点就是,干嘛浪费掉啊。再说了你们这肉联厂都有冷链运输的列车车厢,就是跟上级打个报告,你们这些肉联厂能互通有无就是了。” 打报告这事又没多麻烦,领导要是不允许就再想别的办法呗。 不过依照褚怀良对上面的认知,只要能创汇,别说批报告了,批人都没问题。 在这一点上南雁支持褚怀良,如果不能把肉联厂规模扩大的话,那么从其他地方收购这些猪零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能够大规模提供猪零件的地方,其实也就是兄弟单位。 毕竟私下里饲养又能养几头猪呢?如果走村串巷的收购还不够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跟兄弟单位合作。 在其他肉联厂并没有引入胰酶、胰岛素生产线前,他们先搞起来。 南雁的一番发言显然比褚怀良更能够打动钟厂长,毕竟自家的兵不会坑自己嘛。 “那行,我跟上级打报告试试看。” 自家的浪费心疼,别人家的浪费了他也心疼啊! 褚怀良十分满意南雁对自己的支持,“听说小高工还有个师傅,哪天请你师傅吃顿饭?” 能被这位厂长惦记的,可不是吕师傅这个肉联厂的老职工。 南雁知道褚怀良说的是谁。 只是不知道佟教授做好准备了吗? 傍晚的时候,南雁去干校这边。 干校这边的人跟五四青年节有点距离,但过两天就是五月七日,这是他们的节日。 干校这边也要排演节目,甚至还准备了相声表演。 南雁蹲在传达室和老张看了一会儿,“我觉得夏教授他们还挺活泼的。” “有吗?” “没有吗?” 老张瞧着一脸认真的女同志,“有。” 但这活泼也是近来才有的,过去那叫一个苦大仇深啊。 变化源于谁,老张不说。 “你们五四汇演你都表演了啥?” “女声合唱。” 老张挑眉,“就这?” “我没啥才艺,就不瞎凑热闹了,不过我可以欣赏嘛。”南雁吃着老张给她的杏子,有点酸,但能吃就行,别挑剔了。 老张瞧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没再说话。 等着院子里的排演结束后,南雁这才进去找佟教授说起了褚怀良的要求。 有些事情压根瞒不住。 比如说南雁不是一个人去的大连。 稍稍再打听下就知道和她一块过去的人是何方神圣。 现在褚怀良想见人,要是佟教授不乐意南雁就想法子帮忙拒绝了。 “生产线很快就安装好开工,现成的利益面前,他倒不见得非要找我的不愉快,拒绝他问题不大。” 但佟教授这次有点别的想法,“那位褚厂长是制药厂的厂长,应该是对这方面感兴趣,我过去吧。” 说不定只是单纯的想要了解胰酶胰岛素相关的事情,南雁在这方面不算特别精通,他去更合适。 大连之行让他多多少少圆了梦,起码自己这些年来也不算白忙活,即便是流星般划过也在这块土地上留下了点东西。 去就去吧,别让小高为难,哪怕这孩子并不觉得这有啥好为难的。 南雁不知道佟教授竟是怀着“慷慨赴死”的心态应了这邀约。 佟教授去不去的都没关系,不过自打知道褚怀良竟然是化工出身,南雁对他的兴趣倍增—— 搞卫生巾得需要化工方面的知识储备啊。 只是钟厂长不放心,派了骆主任过来,南雁不好直接问,默默吃饭当听众。 不得不说褚怀良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提出的问题与制药行业密切相关,显然提前做了功课。 有佟教授话也逐渐多起来,甚至还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 骆主任有点听不懂,看了眼默默吃饭的南雁,他选择吃饭。 这个是真不懂,与其说错话被人嘲笑,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吃饭。 反正小高也这样。 南雁都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起了带头作用。 她是觉得自己不能操之过急,起码不能在骆主任面前表现的太过着急。 得稳妥着来,不然真要留下急功近利的印象,往后搞日化也不好开展工作。 …… 五月七号,制药厂新车间试运行的日子。 原本该参加五七文艺汇演的佟教授被褚怀良亲自请了过来,一同到来的还有干校的其他教授以及干部。 今天是五七纪念日,他们不用去地里头忙活。 难得的偷得浮生半日闲。 被邀请来参观生产线倒是让一群人与有荣焉—— 很长时间一来作为被批评的对象,他们哪有资格参观这个? 而现在不止参观,还能够提意见。 这种参与感让夏教授热泪盈眶。 南雁觉得穿着一点不工人阶级的褚厂长倒是有两把刷子。 起码把这些知识分子的眼泪都给勾出来了。 本事着呢。 其实要说多复杂,也并没有。 甚至于这条生产线更多的是依托于工人。 搅碎机将猪胰脏搅碎,使用异丙醇提取,利用壳聚糖沉淀,再用丙酮脱脂、干燥。 整个流程需要不少的有机化合物,丙酮还可以回收重复利用,异丙醇和壳聚糖的话稍微麻烦了点。 但是相较于所能创造出来的价值而言,这点麻烦不算什么。 至于猪胰岛素的生产流程就复杂了些,这个过程对工人的依赖性更大。 佟教授很是热情的指点工人们操作流程,整个车间里一时间十分热闹。 下午的时候,第一批干燥提纯后的胰酶已经生产出来。 以粉末的形态出现。 南雁看着那些粉末,眉头一直皱着没能舒展。 佟教授刚给工人们答疑,来到这边看到南雁这般不由的心头一慌,“怎么了?” 难道有什么问题? 他轻轻擦过那些粉末,浅浅的尝了一点。 褚怀良也瞧到南雁的异样,“哪里不对?” 他还挺高兴的,不愧是制药厂的工人,上手就是快。 这个车间迅速投入使用,很快就能有产出,创收指日可待。 但南雁这模样,不太对劲啊。 “粉末状是不是不太好?” 褚怀良还以为啥大事呢,等了好一会儿听到这话不由的白了南雁一眼,“那咱做成糖果状?” 倒是佟教授意识到南雁的顾虑,“小高你的意思是做成片状或者胶囊状?” “粉末易潮湿,如果能做成片状的话兴许好点?” “这还不简单,弄一台压片机过来就行了。”褚怀良是嘴上强硬,但也承认南雁说的有道理—— 粉末状太容易让人觉得这是初级产品,哪怕你提纯精度高,人家也会挑剔,哎呀你这没啥技术含量嘛。 稍微再加工包装下,产品档次立马上来,就不一样了。 褚怀良很快反应过来,“我看看怎么弄。” 这些粉剂先好好保存起来,回头再粗加工就是了。 钱当然要挣,但怎么多挣钱就得动脑子了。 南雁如今是这个生产车间里的工程师,褚怀良少不了要跟她商量,“小高工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这人对自己的称呼无缝转换,南雁也没计较这些,“没有。” 看着那迅速垮下去的脸,她一点不愧疚,“我在药品这方面实在欠缺了些经验,要是褚厂长方便的话,可以去对外贸易部门那边看看,要是能找到相关的外国产品那就更好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5节 褚怀良明白了,就是学习国外呗。 “那行,这边你盯着点,我去趟市里。” 制药厂有车,褚怀良风风火火的往市里去。 南雁想说,你去市里用处不大,倒不如直接去省里。 如果可以的话,去首都更好。 那边显然能够找到更多的进口货。 不过这话南雁都没来得及说,褚怀良跑得太快了些。 车间里还在热热闹闹的忙碌着,新的产品线让工人们紧张中充满期待。 一成不变的日子过久了,谁不希望来点变化呢? 制药厂工人期待的变化来了,同时到来的还有市里的领导—— 市革委会的几个领导下来视察,其中就包括市里的一把手。 骆主任接到市里办公室的电话,先一步知道了点情况,“褚厂长昨晚去革委会大院一趟,引起了几位领导的兴趣,就说来看看咱们这边的情况。” “那他人呢?” “他好像去了首都,也不知道去忙活什么了。” 扑了个空呗,所以吃一堑长一智索性去首都走一趟,到那边说不定还能得到点新的批示呢。 南雁大概心里有数。 倒是骆主任不放心,“你能应付的过来吗?” 钟厂长一大早就去了外地,要跟其他兄弟厂商量,采购胰脏的事情。 他不在,褚怀良又去了首都,骆主任担心南雁第一次见市一级的领导心慌,回头再出岔子。 “应该还好?” 这一句“应该还好”把骆主任整不会了,他不太好。 但自己巴巴的去制药厂车间又不合适,虽说厂子合并了,但也就是名义上的合并。 三个厂子各自的那套班子各自运转,互不干扰。 南雁去制药厂的新车间当工程师是特殊情况。 骆主任办事一向小心,断然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惹麻烦。 虽然担心却也只能祈祷南雁别出岔子。 不过就算出岔子也问题不大,她是烈属工作又兢兢业业,市里的领导还能强行找茬不成? 制药厂这边的厂办主任姓章,听说市里头大领导过来也是紧张的不行,恨不得严阵以待。 来到新车间看到南雁正在那里检查胰脏的新鲜度,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章主任稍微松了口气。 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一个人紧张总比俩人都紧张好一些。 “南雁同志,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尽管给我反应。” 南雁跟这位章主任不太熟,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句,“挺好的,谢谢章主任关心。” “不用客气,咱们一个战壕里工作嘛,市里的领导大概还有半小时就到,要不咱们先排演下,看过会儿准备个什么样的欢迎仪式?” 欢迎仪式? 南雁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放下生产,准备欢迎仪式?” 章主任一副你这就不懂了的样子,“市里的廖主任最是讲究这些,这也是对领导的尊重嘛。” 南雁明白了,上有所好下必趋之。 这事之前也不是没见过,虽说南雁工作那会儿八项规定啥的都出了来,但不妨碍领导们摆谱。 没想到现在也有这种情况。 “那章主任你安排,就是我这的胰脏已经送过来马上就要投放到搅碎机里搅碎,不然过会儿生产效果不好,您看这么多呢,要是浪费了,怕是回头褚厂长和我们钟厂长回来后就找我算账,您是知道的,钟厂长最讨厌浪费。” 章主任什么人,办公室里呆久了的人精,还能听不出南雁这话什么意思? 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不就是不想趋炎附势嘛。 得嘞,您清高,回头被廖主任找麻烦可别怪我没提醒。 冷哼一声,章主任扭身离开。 车间里的工人提醒道:“小高工,要不咱稍微准备一下?别回头影响到你的前程。” 市里头的那位廖主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万一记仇给记上一笔怎么办? 南雁笑了笑,“没事,快忙吧,别浪费了这些原料。” 她有理有据没啥好怕的。 市里头的领导讲究排面,那也得先讲一个理不是? 再说了天塌下来有钟厂长给顶着,没什么好担心的。 南雁检查从隔壁肉联厂运过来的胰脏,章主任则是回到办公室气呼呼的给隔壁的骆长松打电话,“我说老骆,你们这位南雁同志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骆主任不明所以,正要问咋回事,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章主任喊厂里工人集合,齐刷刷的到厂门口去迎接市里的领导莅临我厂指导工作。 要不是来的突然,他都能车上横幅热烈欢迎。 这边骆主任奇怪到底咋回事,怎么南雁就开罪人了。 他不太放心,刚离开厂子打算去隔壁制药厂看看,就看到几辆小轿车驶过。 隔壁制药厂那边顿时锣鼓喧天,吓得骆主任脚下一颤—— 这是在干吗? “欢迎廖主任莅临我厂指导工作。” 震天的声音让骆主任一愣,廖主任? 老章难道不知道,廖主任被人举报现在铁窗泪呢,这次过来的是新走马上任的龙主任。 听说最是讨厌那些虚架子。 你这不是脸往马蹄子上凑吗? 作者有话说: 更啦 明天更新就挪到中午12点的正常更新啦 另外下本开的文来个收藏嘛《让你去直播算命,你抓什么通缉犯》 山上的道观入不敷出,观主听说直播算命能赚钱,就把关门弟子南飞雁赶下山让她去做直播。 兜比脸干净的南飞雁看着手里的古董诺基亚,再看看宣传栏里的通缉令。 南飞雁:“故意伤害致死,提供线索者……五万元!” 直播算命不赚钱,不如去抓通缉犯! 西红柿直播出现了个料事如神的算命主播,每次直播算命时都能抓住通缉犯,比张天王开演唱会还灵验! 网友们不信邪,纷纷前去打假——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怪力乱神?” “这是花了多少价钱请水军?” 半小时后,公安机关发布陈年恶性连环杀人案件凶手落网的好消息,并感谢了小道士南飞雁。 直播间里傻了眼—— “这主播有点东西,能算点别的吗?” 看着粉丝们砸的巨额礼物, 南飞雁:“算算算,我哪会抓什么通缉犯,就是给人算个命而已。” 某些通缉犯:“屁,听你鬼扯,别人算命你要命,欺负我们犯人没人权是吧?你特么的¥#¥%*” 第24章 明胶,罐头?食品厂 章主任死活都没想到, 车上下来的人他不认识! 但是市革委会的张秘书长他是认识的。 “龙主任,这就是咱们陵县制药厂,小褚昨晚上就去了首都, 要不咱们直接去车间看看?” 张秘书长瞪了一眼章主任,难道都不看报纸的吗? 这种错误也能犯! 原先的廖主任因为男女不正当关系, 再加上贪污被处理都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下面县里难道不知道? 在这件事上, 张秘书长还真是误会了章主任。 最近制药厂新的生产线上线, 章主任也跟着忙活, 还真没太留意市里的新闻消息。 不然哪会犯这种错误? “这是咱们制药厂的办公室主任老章,要不让他给介绍下咱们制药厂新生产线的情况?” 龙主任点了点头,忽然间又想起来什么, “往后别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工人们生产本来就挺辛苦的,还要折腾这些没用的东西, 你这样怎么得到工人们的支持?” 被拉来的工人本来也就有怨言,听到这话心里头心里头舒坦了许多。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6节 都是老章那王八蛋想着谄媚领导, 他倒是露脸了,麻烦的却是大家伙。 龙主任问了两个工人的情况,“你们在那个新车间工作?” “没有。”工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厂长亲自选的人, 我们没被选上。” 龙主任拍了拍工人的肩膀,“没关系的嘛, 不管在哪个车间都做好这个兢兢业业的螺丝钉, 一样是主席的好战士。” 工人听到这话红了眼睛,“我一定精进业务, 努力上进。” 争取到新车间工作! 龙主任麻烦这位工人帮自己带路, 从工人的角度大概了解了下新车间的情况。 不远处跟着的章主任浑身写满了不安。 他也不知道这个新来的领导到底什么情况, 这是要跟工人们打成一片? 不可能不可能。 领导嘛,就是嘴皮子动一动,哪还能真的有这个心? 张秘书长瞧他眼珠子乱转倒也没说什么,他其实也在思考这位新上任顶头上司的脾性。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目前为止龙主任可是一把火都没烧出来。 要不是昨晚上小褚找到褚部长家里,龙主任刚巧听说了这事,大概也就不会有这趟制药厂之行。 有点琢磨不透啊。 几个人各怀心思到了新的车间。 小推车正在往车间里送冷库那边刚拿过来的胰脏。 龙主任上手拿了一个,“这就是原材料?” “对,猪胰子,听小高工说,回头她还想在猪肠料上研究下。” 龙主任挑了下眉头,“小高工?” “是咱们这边车间的工程师,这生产线就是她跟机械厂那边一块捣鼓出来的,年轻女同志才二十一岁,我们就喊她小高工。” “这么年轻啊。”龙主任心生感慨,“咱们的同志年纪轻轻就有大本事,可了不得。” 章主任可算是找到能插嘴的机会了,连忙上前,“这位高南雁同志还是位烈属,去年十一月份她的丈夫林业同志在东北国界线上的一次冲突中牺牲。” 市里的领导对此并不是很熟悉。 张秘书长也有些意外,竟然还是烈属。 “都是好样的。”龙主任跟旁边的褚部长说了句,“看来褚厂长也是个有魄力的。” 褚部长留着这个年代最常见的□□头,平和的脸上露出浅笑,“是肉联厂的老钟有魄力,小褚顶多算是捡了个便宜。” “话不能这么说。”龙主任笑道:“年纪轻轻就有魄力也是非同一般啊。” 张秘书长闻言也陪着笑。 褚怀良是市组织部褚部长家里的小兄弟,不过人也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走技术路线的那种。 谁都不敢说他年纪轻轻当了厂长跟褚部长没有关系,但现在能有这魄力搞生产,起码龙主任不会在这件事上“秋后算账”。 说话间龙主任已经来到车间,车间里头正忙活着的热闹。 偌大的车间分工明确。 工人们在紧张但有序的忙碌着。 新的生产线昨天才开始运行,但是瞧着他们倒是一点不手生。 “这是在做什么?” “小高工说把这上面的结缔组织先除掉,这样回头过滤时,就省去不少麻烦。” 龙主任瞧着被丢到一旁的结缔组织,“那这些还有用吗?” “小高工说可以回头用来弄胶,让我们先留着。” 龙主任点了点头,顺着这生产线走。 工人们倒也会遇到上级领导来视察,顺口回答一句就是,倒也没太把这位问东问西的人放在心上。 龙主任走了一圈,“怎么没见到你们高工人?” “哦,小高工刚才去那边的小实验了,这位同志你找她啥事?” 龙主任示意人不用过来,“没什么,你们忙。” 一旁章主任觉得南雁就是在拿乔,明知道市里头领导过来,还去什么小实验室忙,这亏得领导好脾气,要是原本那个廖主任还在,不得给她记上五六七八笔? “我去喊小高同志过来。” “不用,咱过去瞧瞧,你们这还有小实验室,实验室有多少人?” 章主任轻咳一声,“一个吧。” “一个?” 龙主任愣了一下,确定对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一个人的实验室。 章主任轻咳了一声,“刚开始,还没顾得上给小高同志搭配助手。” 高南雁多年轻啊,二十出头,你让她带徒弟也不和是吧? 当然如果市里头领导要求,也不是不行。 龙主任到也没多说什么。 说是实验室,其实就是车间一角。 南雁正在那里煮东西,不断的扇风试图让火更旺一些。 “这是在煮吃的?” “不是,我在想怎么处理这些结缔组织,胶原纤维倒是能在沸水中煮成明胶,但是弹性纤维的温度要高一些。”锅里头已经出现明胶,但筷子捞出了很多没被…… “对啊,我怎么忘了,先把这俩分解出来再说。”南雁兴奋起来,胶原纤维富含胶原蛋白,这些明胶可以食用啊。 这可是胶原蛋白啊! 虽说用吃得来补充胶原蛋白效率相对低下一些,但也是一个途径不是? 重要的是这玩意儿也能出口。 就是得想想,到底是以食品形式,还是其他方式出口。 看着忙活起来的南雁,章主任上前一步想提醒跟你说话的是市领导。 但被褚部长给拦下了。 龙主任看着忙碌着的人,“这东西有什么用?” “吃。”南雁已经把那些没被煮化了的结缔组织捞出来,从锅里头倒出了一碗看起来黏糊糊的东西。 她拿起勺子浅尝了一口,味道似乎有点不算特别好。 但只要把功能打出去,有的是为之买单的人。 正在跟苏联battle的美利坚,这会儿有钱有闲的很。 龙主任有些看不太懂了,他看向褚部长,见了不少世面的组织部长轻轻摇头,这个她是真不知道。 过年贴春联的时候用糨糊,那是用面粉弄的。 这个是真不懂。 “好吃吗?” 南雁十分实诚,“不是很好吃,要不这位同……领导您尝尝?” 南雁留意到一脸菜色的章主任,意识到这位应该是市里头来的领导,她也不认识,总之称呼领导是没错的。 称呼没错,但是不好吃的东西你还让领导吃,高南雁你是不是有病? 章主任觉得自己要被气疯了,他要是少活几年肯定是因为高南雁! 还没等他开口,龙主任笑着去挖了小半勺,“看着还挺有弹性。” 就是送到嘴里,的确没啥滋味。 “你弄这个有什么用?” 南雁想了想,“结缔组织熬出来的明胶,这个是可以食用的,煮粥的时候放一些可以增加米粒的黏性。” 龙主任诧异,“这不是骗人吗?” 是啊,很多粥铺里就这么糊弄人的,食用明胶什么往锅里一丢…… 不过用食用明胶还好啦,也不会对人体有害,最怕的是用那些廉价的添加剂。 当然这个年头不用担心这些,谁敢乱来国营饭店都能给你砸个稀碎。 “这只是其中一个用途,不过这里面富含胶原蛋白,其实可以看做是一种营养补充。” 褚部长养过孩子更清楚一些,“你的意思是可以作为奶粉的补充?” “不不不。”南雁连忙说清楚,“小孩子对营养需求高,这个胶原蛋白虽然也是蛋白但是吸收率太低了,远不如鸡蛋牛奶。” 褚部长有些奇怪,“哪能有什么用途?” 南雁轻咳了一声,“化妆品。” 美容美妆用途大大的。 男人不太懂化妆品,但身为女人的褚部长也不太懂,这年头用的不就是上海的雪花膏什么的吗?倒是听说过国外的一些化妆品,但她这种职务的人又哪敢乱用那些东西。 “小高同志懂得倒是挺多。” 南雁十分谦虚,“也没有,主要是看的书乱七八糟的,有这么个印象。” 龙主任对南雁说的化妆品很感兴趣,“南雁同志你仔细说说。” 章主任见状有点慌,生怕南雁回头口无遮拦再把干校里的那几个人给牵扯出来,到时候给厂里招惹麻烦。 毕竟谁知道这位龙主任对干校那边什么态度啊。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7节 他不知道南雁曾经的经历,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领导可以分为好多类,有一种不说人话的,得有专门的人手帮忙解读,然后再把领导的意思传达下去。 这种不说人话有些好处,干好了那是领导有方,干不好那就是下面人瞎操作。 领导自然是没有错的。 南雁在国企的时候就领会错了好几次意思,后来再想想固然有自己年轻工作经验欠缺这方面的缘故,但领导不会说人话还有理了不成? 不过这位领导似乎不是这类人。 话多,而且还挺有好奇心的敢于尝试。 南雁斟酌着说了起来,生物小课堂在这个车间一角开展。 被迫跟着一块听课的章主任傻了眼,还能这样? 这是领导来视察呢,咋就成了你的舞台? 但领导都听得津津有味,他哪敢多说什么? 只不过到十一点那会儿,章主任有点站不住了。 领导中午要在厂子里吃饭对吧?是不是吩咐食堂那边做几个拿手菜? 他频繁的看表,这小动作惹得龙主任皱眉。 张秘书长见状挪动脚步,把人给拽了出去,“你这边有什么情况?” 章主任指了指手表,脸上满是小心,“我看快到中午了,想着要不安排食堂这边做几个菜?” 市里的领导来了总不能让人跟着一块吃豆芽、萝卜、白菜吧? 张秘书长闻言略作思忖,“我知道了,等下我问问龙主任的意思。” 在外面等待的章主任心里头有些焦急,想着安排人去食堂那边说一声,又怕食堂的领会不到自己意思,偏生这个张秘书长迟迟没出来…… 章主任等的有些心焦。 车间里,龙主任被打断略有些不满的皱眉。 张秘书长面色不变,“要不也去食堂那边看看,回头边吃边说?” 褚部长也帮腔了一句,“是啊,我看南雁同志说了这么多也口干舌燥的,咱们边吃边说?” 什么叫说话的艺术! 市里的秘书长那也是班子成员之一,当然要跟组织部长比,还是稍微差了点。 话头扯起来,让领导说出下面的话,最终达到目的。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南雁上辈子怎么都没学会的东西。 她思来想去觉得这可能跟外婆对她的教育有关,外婆那会儿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尽管后来金融更赚钱,但国家基础可不就是理工科嘛。 南雁的工科基础还挺好。 有科学实验证明理工科好的人逻辑思维更缜密,只不过思维逻辑和说话的艺术又不是一回事。 想学倒也能学会。 曾经的南雁还挺讨厌这些的,但眼下她也要虚心学习。 单单靠技术并不能解决很多事情,有时候还真得需要一张嘴皮子会忽……能说会道。 怎么能说忽悠呢。 龙主任稍加思忖,“行,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尝尝你们食堂的菜怎么样。” 南雁收拾东西,她也要跟着一块去,有一个对知识很感兴趣的上级领导,你可不得好好陪着? 指不定回头跟领导关系处好了,对自己日后开展工作有帮助呢。 上头有人好做事嘛。 外婆一直担心她不会做人,南雁觉得其实自己也没那么蠢啦。 章主任没想到出来的不止张秘书长一人,市里的一把手还有其他几个领导也一块出来了。 现在吩咐食堂准备是不是已经晚了? 他有些怨念的看了眼南雁,就不能拖一下时间?难道真要市里的领导去食堂吃大锅菜? 南雁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竟然还得罪了制药厂的办公室主任。 她边走边说,也提到了公社那边正在养鸭的事情。 “养鸭子,这个倒是不错,那你们有解决鸭子销售渠道这事吗?” “钟厂长已经给联系好了,要出口到东南亚那边。” 龙主任点头,“有市场销路就行,要是这效益好可以给市里打个报告嘛,到时候市里号召下面的县和公社积极养鸭,给老乡们创收。” 南雁瞪大了眼睛,这当然再好不过,当然前提是红武养鸭基地能做好。 如果市里头提倡养鸭,因地制宜的发展饲养,这对整个曹州地区的发展都大有裨益。 “等这边有了点经验那我就去找您,我回头让小姚写一个跟踪观察报告,稍稍总结下经验兴许回头能用上。” 章主任瞧着已经跟市领导聊得火热的南雁,忽然间觉得自己有点危险。 危机感前所未有的笼罩在他头上。 这要是高南雁得了市领导的青眼,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岌岌可危啊。 只是在这一群市领导当中,他压根没有插嘴的机会。 能咋办? 干瞪眼。 没人会在乎章主任的那点小心思,南雁还沉浸在龙主任给自己画的大饼当中。 也不能说是大饼吧。 领导也想搞出点东西来,但前提得稳稳当当。 如果真能发展家禽饲养并且大肆发展,这对领导来说也能在个人履历上添一笔嘛。 过去几个月南雁接触过的最高级别的领导也就是县武装部的陈部长,现在这位市里来的龙主任让她觉得还挺好。 到了食堂这边又说起了一些饲养的事情。 其实比起鸭子的饲养,还有一种家禽饲养更暴利。 鹅。 但鹅的饲养本身也充满了非人道主义,南雁多少有些纠结。 再加上养鹅成本更高,不像鸭子似的吃浮萍就行,这件事南雁也就没跟公社那边说。 偏生龙主任还提到了这个,“……早前我出差到国外的时候在他们的餐厅里吃到过鹅肝,说别看是法国鹅肝但其实是匈牙利那边饲养的,等回头咱们也讨论讨论,看咱们能不能引进一些饲养试试看。” 肥美的鹅肝本质是一个超标脂肪肝。 需要特殊的铁笼子将大鹅困住,还要用铁管将流食直通大鹅的食道。 因为过于非人道主义,后来陆陆续续很多国家和城市颁布禁令。 抛去人道主义与否这个话题不谈,这种法国鹅肝的饲养本身需要高成本,只怕短时间内还做不到。 南雁没有多说什么,吃饭的时候又说到了其他的一些想法。 “生产线这边问题能解决?” “差不多,之前钟厂长带我去了大连那边,他们还在帮忙做另一条生产线。” 一回生二回熟,虽说还做不出自动化生产线,但只要能把这条产线搞出来就是胜利。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小高同志年轻但有大智慧,可真是了不得。”龙主任的夸赞让章主任眼红的很,被领导一再夸赞,回头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也是钟厂长和我们褚厂长指导有方。” 章主任帮着给两位厂长揽功,这话惹得褚部长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似乎带着微微的不屑,让章主任不安:这话难道说错了吗? 龙主任似乎没留意到什么,知道南雁原来是隔壁肉联厂出身,又说起了钟厂长,“老钟这人当初在部队就是一把硬骨头,不会就学,现在一把年纪了也还是那么劲头十足,跟当年那个毛头小伙没什么区别嘛。” 龙主任和钟厂长是战友? 南雁多少有些意外。 便是张秘书长都有些震惊,知道龙主任是部队出身,早些年干政委,没想到竟然还认识钟胜利。 难怪会来陵县呢。 可惜钟胜利人不在,不然老战友叙旧,倒也是一段情。 半下午的时候,南雁送走了龙主任。 “好好干,我等你的养鸭报告。” 章主任看着拍了南雁肩膀的那只手,一度觉得那是拍在了自己心口。 几辆车子绝尘而去,他好不容易这才松了口气。 刚整出好脸色跟南雁说话,“小高工今天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啊。” 风头吗? 市级领导对工作的指示,所期盼的经济发展他没看到,倒是就看到了“风头”这么个词。 南雁不得不说,比起肉联厂的骆主任,制药厂的这位章主任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也难怪制药厂明明建厂发展比肉联厂要早,但是这几年发展越发的不如之前。 办公室主任也得背锅! 有这么个目光短浅的,能有发展前途才怪。 南雁也就是腹诽,她现在没有足够的资本也不想刚来到制药厂这边就跟领导杠上,末了也只是耽误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8节 “不敢当,都是领导关心。” 章主任挺想要抓住南雁的小尾巴,但是这话让他不好下嘴,怎么抓呀。 你总不能说领导的不是吧。 末了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句,“不能仗着见到领导就无法无天,做人得沉得住气,你还年轻未来的路长着呢。” 你年纪大了这路倒是越走越窄了。 南雁嘴上称是,“那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车间?” 她还得再研究研究那个胶原蛋白,等下班后打算再去干校那边一趟,有些解决不了的问题佟教授他们应该能帮自己答疑。 章主任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看着脚下轻快离开的人,章主任又有些迟疑,新来的这个革委会主任啥脾气大家都不知道,现在高南雁倒是入了他的眼,指不定日后就青云直上呢。 要不他也跟这个小同志套套近乎? “小高同志,小高同志你等等我。” 南雁被喊了这么两嗓子,看着气喘吁吁追上来的人,眼底有些困惑。 年纪大了跑起来费劲,章主任清了清嗓子,“你这车间有啥需要就尽管跟我说。” 章主任忽然间转变态度让南雁有些意外,但也只是瞬间,“还好,有什么需要您帮忙的,我到时候肯定找您,章主任别嫌我麻烦就行。” “怎么会怎么会?”章主任呵呵一笑,“那你先去忙,有问题一定要来找我呀。” 无事献殷勤,章主任图什么? 南雁觉得症结还在市里来的领导身上。 不过有一个对自己有所图的人,总比背后捅刀子的人强。 要学会知足。 但她在努力搞钱这件事上绝不能知足。 结缔组织不止存在于胰脏,其实猪身上的结缔组织多得是。 这也属于肉,嚼不烂的那种,吃着还挺烦人。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得有10%往上?”佟教授没想到南雁倒是挺敢想,竟然还想把这部分利用起来。 不过结缔组织用来提取胶原蛋白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还需要再加工,这就麻烦了点。 “其实小高我觉得你可以把思路打开下,不一定非要做胶原蛋白类的东西。” 南雁看向说话的人,“夏教授您的意思是……” “老佟你也真是,怎么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难道没吃过罐头?” 这话让南雁瞬间明白过来。 她可真是个傻子。 怎么就忘了这回事呢! 对,罐头啊。 牛肉罐头也好猪肉罐头也罢,都需要加入不少的胶冻剂。 “简单的粗加工其实盈利空间不大,如果再加工呢?”南雁觉得自己格局瞬间被打开,搞一个食品加工厂,做猪肉罐头什么的搞出口。 现在是七十年代,可以出口啊。 七十年代的美国还在搞越战呢,需要军备物资,谁说罐头不是军备物资了? 只要找到合适的代理商,完全可以赚美国佬的钱嘛。 有了食品厂,红武公社养鸭基地的鸭子也能进行初加工,不管是做成酱鸭、板鸭、盐水鸭出口,还是做成鸭肉罐头,都比肉鸭直接出口强吧? 关键是食品厂的成立完全可以增加陵县这边的就业。 县里的领导大概率也乐见其成。 除了食品厂的成立需要一些生产线和前期生产资金的投入。 不知道县里头最近有没有这方面的生产经营计划。 这事南雁是起不了带头作用,回头问问钟厂长有没有自食其力的打算。 初级产品加工真的赚不了几个钱,增加了工艺程序,即便是非常简单,那也能带来不少的附加产值。 这才是生产经营之道啊。 夏教授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倒是把南雁的格局彻底打开,他被年轻女同志抓住手,“夏教授你简直是我的缪斯女神。” 夏教授闻言微微错愕,反应过来南雁已经跑了,只丢下一句话,“我先回去做计划了,过两天再来。” 年轻的姑娘风风火火,身上透着一股野草蔓延的倔强生命力,这让夏教授无比羡慕。 倒是干校里其他人笑了起来,“老夏你这个报社头号笔杆子都成了缪斯女神,还真看不出来啊。” 夏教授倒也不生气,“能给小高提供一些灵感,也挺好。” 倒是佟教授看穿了本质,“老夏你不是研究明史的吗?怎么忽然间懂了明胶的用途?” 他都没想到这个用处。 倒也不是灯下黑,主要是没往这方面想。 关键是夏秋生就是个文字工作者,研究历史的人…… 不太对劲啊。 “我也在学习嘛。”研究历史的目的是什么?博古通今才能更好的为国为家做贡献。 这时候明史也好,清史也罢都没啥用,倒是看一些生物化工类的书籍更有用些。 夏教授振振有词,“我就不能转行吗?” 当研究历史并不能带给什么实际效用时,转行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南雁其实也处于转行期,虽然早前她就转过一次,但现在还不一样。 姚知雪看着趴在床上咬着笔头的南雁有些好奇,有技术就是不一样,南雁才来厂里多久现在就是工程师了。 而且她觉得南雁绝不会满足于当工程师。 或许这个舍友的目标比她想象中还要宏大。 就连她自己,也都有小小的目标不是? 把骆主任交给自己的活做好,不辜负厂里的信任,也不辜负红武公社那位赵主任的期待。 她也要努力才是。 …… 钟厂长比褚怀良先一步回来,肉联厂的厂长回来的当天下午,就见到了自己的得力干将。 看到南雁冲进来,钟厂长连忙站起身,“怎么,出什么事了?” 南雁秒get,“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想法想要跟厂长您商量下。” 她把自己这几天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钟厂长汇报。 从上周五到这个周二,差不多四天时间,南雁把这件事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通,甚至还去县革委会大院稍稍打听了一番。 “咱们县的食品厂现在就做一些饼干,也就在周边出售,产量不高我还去供销社买了点,吃着味道也不算多好。不过倒是有一条还挺不错的生产线。” 钟厂长没想到自己就出差几天这人就有了新想法,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你有没有想过,饼干和肉食罐头不一样?” 人家做饼干的生产线,你做不来罐头啊。 “我知道,我看中的是这条生产线带的卫生标准,咱们只要把卫生标准做到位了就行。” 钟厂长:“……”所以你这是说话大喘气在摆我一道是吧? 南雁倒没有这个意思,她还没那么无理取闹,“咱们食品厂也可以带动其他生产发展,你看做罐头得有灌头盒子吧?这又能带动一个新的产业,您说呢?养鸭、粗加工、食品厂、罐头厂,如果可以的话咱们甚至还可以再搞一个饲料厂,这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厂长您说呢?” 钟厂长不想说话,“钱呢?” 你小嘴一开一合倒是简单,跟我说哪来的钱呀。 南雁眨了眨眼,“咱能找县里或者市里头要不?” 她也知道厂里肯定没那么多钱,但县里或者市里或许可以资助下? 实在不行找到省里去呢。 总之要多加尝试嘛。 “行了,你先回去,让我想想。” 南雁知道这事不能着急,毕竟没钱是个大问题。 “其实钱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就看厂长你愿不愿意折腾了。” 钟厂长看着那清瘦的女同志,指了指椅子,“坐下慢慢说。” 一小时后,钟厂长看着沉默了的县革委会一把手,“这事就看李主任您愿不愿意折腾了。” 南雁提出的建议,养鸭这事之前市领导来制药厂考察时说过,所以可以发动下面的公社来搞。 肉联厂或者说县里头提供技术指导,公社负责饲养鸭子,等到出栏后肉联厂负责收,粗加工处理后再转到食品厂做罐头或者其他鸭产品。 至于食品厂和罐头厂需要新建,除了县里头的支持外,还可以从公社这边入手。 没错,既然县里头没钱,那就联合陵县的公社来搞一个大规模的集体企业。 社员们可以投资参股,年底分红。 如果不好从社员这里募集资金,那么就从各个公社的小银行这边下手。 公社里都有农信社嘛,可以农信社投资入股。 回头再给农信社分红。 本身农信社的存在就是农民帮助农民,把资金池聚集起来灵活利用,现在农信社投资入股也不是不行吧? 陵县革委会的李主任看着大费唇舌的钟厂长,“那你觉得能折腾的成?”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9节 “这事虽然不说十拿九稳,但是问题不算太大。”钟厂长知道南雁什么样的人,她思考了好几天的事情自然不是在糊弄自己。 “再说,说服各个公社就需要些时间,眼下马上就要农忙双抢,然后就要交公粮,等公社那边有时间得到七月份,到时候红武公社那边的鸭子也差不多有些个头,方便其他公社的人去参观考察。” 这些鸭子是直接出栏还是要它们下蛋,钟厂长也没想好,但是最早的一批鸭子到七月份少说也有七十多天大小,参观问题不大。 “那生产的事情,你有眉目?” “我想这几天去南边出个差,看看怎么做鸭子。” 南京那边有几个对外出口的厂子,他想去那边取取经。 “那你先去,回来后再说也不迟。” 显然李主任还有些迟疑,这到底是个大工程,如果能成功还好,不能成功的话那就意味着县里头失信于公社。 偌大的陵县,除了县城这屁大点地方,更多的还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公社啊。 现在工人才有多少,占比最多的到底是农民。 他可不敢冒险,做出伤害农民兄弟利益的事情。 这个答案在钟厂长的预料之中,他也知道这位李主任一贯的作风,说实在话也没想着能一次性说服他。 先通个气再说,至于回头要是不答应,那钟厂长并不介意越级汇报。 反正他这肉联厂本身就是省属企业,给李主任做报告那是不想得罪当地政府,还真不是怕他。 离开革委会大院时,钟厂长看到从外面进来的陈胜秋。 “这是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陈部长说完这才意识到钟厂长神色不是很好看,他拉着人往外去,“怎么,谁给你气受了?” “谁还能给我窝囊气?”钟厂长皮笑肉不笑。 陈部长也没再追问,“我怎么听说高南雁被你安排到制药厂的新车间了,她能适应?” 何止能,还搞出新事情了呢。 不过有些事情搞出来倒也挺好。 “还行,小同志很好学,前途不可限量。” 陈部长觉得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他也觉得南雁的前途那真是一片光明。 更重要的是,人还年轻。 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 “那也得你这个厂长好好指导指导才是。” 这话钟厂长觉得自己可真担不起,高南雁的小脑瓜灵活的很,自己能指导她什么? 要是俩人的工作调换过来,他觉得自己倒是要被那小同志指点不少。 “我先走了。”钟厂长还有些不舒坦,不会对外人发作但也不想在这边久留。 寒暄了句便是回了去。 陈部长多少觉得有些奇怪,肉联厂和制药厂合作新搞了生产线,市里头都表扬了一番,钟胜利这一副死了爹的后娘脸,给谁看呢? 晚上的时候他问起了自家媳妇,“你们厂最近没什么新动作?” “要啥新动作,现在折腾的还不够吗?”孙秀梅浑身不舒坦,自从三个工厂名义上合并后,她的工作量都加大了不少。 财务部不管后勤,但又跟后勤密不可分。 要她说是钟胜利脑壳糊涂了,才会想着跟制药厂还有那日化厂合作,“你说肉联厂稀罕他们什么,稀罕他们发的那片感冒药?” 怎么看都是吃亏的买卖,她实在不看好。 “制药厂那个褚怀良他堂姐现在是市里的组织部长,你说老钟可别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给褚怀良做了嫁衣裳。” 三厂合并之后总要有个话事人,日化厂那边可以不用考虑,但制药厂的褚怀良在市里头有人,指不定就……” 把这果子给摘了呢。 到时候老钟哭都来不及! 陈部长愣了下,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胡说什么呢,褚红艳也不是糊涂蛋,她不可能把这事做的这么明显,只要肉联厂产能效益保持住,没人能动他的位置。” 褚怀良在市里头有人,那钟胜利的战友还遍布全国呢。 谁怕谁呀。 孙秀梅耸了耸肩,“咱等着瞧,咱们这位褚部长,可有手段着呢。” 不然能从男人堆里冲出来,坐稳组织部长这个职位? 南雁也觉得褚部长很牛掰,尤其是在知道她丈夫早逝自己还拉扯着两个孩子后,就更加钦佩了。 不过褚部长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南雁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褚红艳看着年轻的女同志,模样不算顶尖,但是长得干净气质不错,有种勃勃生机在,看着讨人喜欢。 要是能再胖点就好了,现在这身子骨看着略单薄了些。 试探了一番,她决定再直白些,“你觉得怀良这孩子怎么样?” 正在吃饭的南雁差点被那豆芽菜给呛着—— 孩子?褚怀良褚厂长已经三十出头,还是孩子? 但下一秒南雁就意识到,不对! 这句话的重点是…… 当旁人问你对一个单身青年的看法时,那么恭喜你没有多想,这人就是在撮合你。 在林业牺牲半年后,南雁被介绍对象了。 第25章 褚厂长人不错 褚红艳也知道, 自己略微心急了点。 但慢吞吞的不行啊。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到时候被人抢走了你哭都来不及。 怀良三十出头还没结婚,长得也一表人才不寒碜人, 不知道咋想的就一门心思当老光棍。 他们的父母都先后去世,上面没人管他。 家里头算是就他们姐弟两人, 她要是再不管难道真的看这个堂弟打一辈子光棍? 之前总说没合适的, 有合适的肯定结婚。 眼下这个不就合适的很? 年轻漂亮聪明, 虽然结过婚但烈属的身份也不错。 真要说起来, 她家怀良三十出头,年纪还大了人小高十岁呢。 就大哥别嫌弃二哥了。 褚红艳哪哪都满意,可惜自己不是褚怀良也不是高南雁, 这事想要推动还得看人家当事人的意思。 南雁脸上神色略有些丰富多彩。 纳入褚红艳眼中就又带了点其他意思。 这是没想到还是不乐意? 褚红艳思忖一二, 觉得这事可以缓着来,“我是看着怀良长大的, 家里头的长辈都没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可不是得多操点心?你说他都这么大的人了, 还不结婚找个知冷知热的,我怎么放心的下?” 如果说之前胡思乱想可能还有些自作多情,但现在褚红艳把话挑明了,自己再装听不懂那就没意思了。 “褚厂长是心无旁骛忙工作, 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 这冠冕堂皇的话让褚红艳一愣,学习精神? 这个年代最常见的说法, 无论是战场上的黄继光、邱少云, 还是雷锋同志,广大干部群众都要学习他们的精神。 她家怀良自然还不够这个资格让其他同志学习。 但被南雁这么一说, 褚红艳就觉得自家兄弟好像也不错。 “褚部长您放心, 我一定会向褚厂长多请教, 为制药厂的生产发展努力。” 这壮志豪情和褚红艳此行的目的可谓南辕北辙。 但她还能打击人小同志的工作积极性不成? 往好处想,多请教自然也能有些私下相处的机会,说不定就彼此看对眼了呢。 她是在组织部工作,不是妇联的干部,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说什么。 褚红艳在这边吃过午饭就离开了。 她这一走,倒是留下了不少新闻。 原先大家都以为厂长的姐夫在市里头担任紧要职务,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什么姐夫,是姐姐。 家里头爹娘都没了,这堂姐跟亲姐也差不到哪里去。 长姐如母,褚红艳过来单单找了小高工,这啥意思他们还不懂? 就是不知道小高工什么个意思。 真要是成了的话,那人家可真是了不得。 车间工人到工程师,再到厂长夫人。 “可是我觉得高工压根没想这些啊,人家整天在车间里忙活,压根没这个心思好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厂长不在厂里,咱们啥都看不出来,等厂长人回来,这事就热闹了。” 褚怀良不在,你就算想也没用啊,给瞎子抛媚眼有啥用? “说起来咱们厂长走了有一星期了吧,咋还没回来?” 人是经不起念叨的,当天晚上褚怀良就回了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0节 厂办的章主任瞧着那忽然间亮了的灯,一开始还以为闹贼呢,反应过来连忙去汇报近期的工作,这狗腿子的行为惹得他媳妇一阵埋汰,“你倒是上进,可没见你出息到哪里去。” 一把年纪了又是厂办主任,就不能消停两天? 整天说什么为了前程,狗屁的前程。 章主任才不听他婆娘唠叨,他们这位厂长年轻但是颇有些一言堂的架势,再加上上面有人做事素来强硬,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 别人回来后肯定想要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情到明天再说也不迟。 但褚厂长可不是这种人。 他年轻精力旺盛,一向喜欢掌控全局。 这么一个领导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遇到事褚怀良会自己顶着,倒不至于甩锅到下面。 但在这个领导手下做事却也要兢兢业业,一不小心里子面子就全都没了。 章主任多多少少算是了解褚怀良,不然也不至于这会儿就上赶着去他家汇报工作。 捡要紧的说完之后,章主任又提到了褚红艳专门来找南雁这事。 “小高这同志,口风比较紧,也不知道褚部长跟她都说了什么,女同志之间的话咱也不好随便打听。” 他小心的觑着褚怀良,想要从这位年轻领导脸上窥探出一二情绪。 却也只听到那一声嗤笑,“我这个部长姐姐啊,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他要是真有意,还用她忙前忙后? 明明是带自己长大的,咋就一点不懂他的心思呢? “这阵子辛苦你们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工作呢。” 章主任从这三言两语中分析不出来什么,怪他年纪大了不懂年轻人的心思。 唉,现在这些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难猜,可真是让人头疼,头疼啊。 …… 南雁没想到一大早就在车间里遇到了褚怀良,制药厂的厂长容光焕发,一看就知道有好消息。 “我在外贸那边拿到了一些样品,这包装真他娘的华而不实,打听了下价钱还很贵。” 他们不指望和那些外国货一个价钱,只要能卖出合适的价钱就行。 这不为了这事,褚怀良在首都多呆了好些天,就是跟外贸部那边讨论定价问题。 “生产线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回头有什么问题外贸那边也会协助我们解决。” 这几年国家创汇有些艰难,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外贸部那边肯定会全力协作。 南雁点头,不管怎么说心往一处使总比拖后腿强,有外贸部的支持那她回头折腾起来也更顺…… 啊,是忙活起来更得心应手了呢。 南雁只思考了几秒钟,就把自己近期的新想法全盘托出,这让带着好消息回来的褚怀良有点懵—— 不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考虑够周全了,不管是卫生标准、药品资格甚至于包装定价,他已经都考虑在内。 但南雁咋就不按常理出牌呢,她想得更多! “你最近在想这个?就跟我一个人说了?” 怎么可能! 这不是钟厂长那边暂时没回音嘛,南雁寻思着褚怀良上面有人好搞事,就想着有这层关系不利用白不用。 她跟褚红艳说这话没用,组织部又不管这个。 但要是把这事推到褚怀良这边,这事应该会被提上日程。 褚怀良年轻,年纪轻轻就当了厂长,他难道不打算再往上走走? 不止是褚怀良,还有市里的组织部长褚红艳,难道就没有点政治野心? 野心从来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东边不亮南雁就想着推动西边,至于最终功劳记在谁头上,她倒是也多想,先把这事推进比什么都强。 而且褚怀良看着吊儿郎当的但办事很稳妥,应该会跟钟厂长商量一番的。 事实上,褚怀良比南雁想的还要聪明几分,“你跟老钟说了,不过没啥进展,对吧?想要利用我来把这事提上日程?” 被戳穿了的南雁没有半点尴尬,“怎么能说利用呢?” 不是利用那是什么? 褚怀良才不信她的鬼话,“县里的老李做事畏手畏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再加上头段时间市里头大地震,他早前跟下台的老廖走得近,现在哪敢瞎动作,老钟去找他肯定没戏。” 南雁不清楚县革委会的这点事,听褚怀良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这倒不是钟厂长无能,纯粹是县领导不敢搞事。 “不过老钟这人一贯有魄力,县里头不干事,他肯定会另寻别的办法,等两天吧,等他出差回来,说不定就有好消息了。” 褚怀良看着拧眉思考的南雁,“要是下周再没消息,我来推进这事,保证让咱们高工满意。” 南雁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可就等着好消息了。” 褚怀良年轻有冲劲,但办事也挺稳妥。 知道这事她已经跟钟厂长说了,就先等着钟厂长这边的消息。 起码挺尊重人。 “我姐跟你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她现在工作稳妥了就开始瞎折腾,不用管她。”褚怀良知道这话也不完全对,如果褚红艳的工作不稳,她更会催促。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不用管。 南雁也没装糊涂,“知道,那就麻烦厂长了。” 褚怀良大龄未婚在这个年代并不是很正常,褚红艳的着急是人之常情。 但身为当事人的褚怀良在其他方面无可挑剔—— 专业技能足够,为人处世妥当,还挺有担当。 有这么个领导也挺好。 南雁继续忙活她的事情去,自从夏教授提到罐头,南雁最近就一直在想怎么把肉罐头做好吃一些。 作为工程师的南雁不必像之前那样整日里忙活,有更多的时间来折腾东西。 就是实验室四周无遮拦,香味飘散到车间的角角落落,倒是让其他工人们很苦恼。 在车间里炖肉,小高工你这是在锻炼咱们的意志品质吗? 南雁倒是也想换个地方,她其实更倾向于在肉联厂搞这个,那边肉多省得来回拿肉麻烦。但她现在是制药厂的工程师,这不是工作职责所在嘛,哪能乱跑? 也辛苦大家要忍耐一二。 看着南雁忙里忙外,褚怀良想起了章主任昨晚说的话,他姐的心思他倒是明白,不就是觉得他一个男人家不会照顾自己嘛。 但这想法不对啊,难道结婚的目的就是找个女人照顾自己? 亏她还是党员呢,思想上倒是挺封建。 再者说单身这些年来,他也没冻着饿着,咋就非得要结婚了? 不过如果结婚对象是…… “厂长。” “嗯?” “你是化工出身?” 褚怀良点头,“怎么了?” “我想跟你打听个事,你对石油炼化熟悉吗?” 褚怀良一愣,这表情让南雁恍然,“当我没说。” 这啥意思,他还没说话呢! 石油炼化他能不懂?在回陵县接手制药厂之前,他也在大庆工作过好几年好吗? 但问题在于…… “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想着找个……” 车间里的尖叫声打断了南雁的话,“小郑,你咋了?” 南雁连忙炉子一闷,放上水壶往原材料区去。 车间工人出事,那可是大事。 她这个工程师要第一个担责任!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今天没啦明天见 国庆节快乐,大家玩得开心啊 呜呜,还要给我的下一本求求收藏《让你去直播算命,你抓什么通缉犯》 山上的道观入不敷出,观主听说直播算命能赚钱,就把关门弟子南飞雁赶下山让她去做直播。 兜比脸干净的南飞雁看着手里的古董诺基亚,再看看宣传栏里的通缉令。 南飞雁:“故意伤害致死,提供线索者……五万元!” 直播算命不赚钱,不如去抓通缉犯! 西红柿直播出现了个料事如神的算命主播,每次直播算命时都能抓住通缉犯,比张天王开演唱会还灵验! 网友们不信邪,纷纷前去打假——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怪力乱神?”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1节 “这是花了多少价钱请水军?” 半小时后,公安机关发布陈年恶性连环杀人案件凶手落网的好消息,并感谢了小道士南飞雁。 直播间里傻了眼—— “这主播有点东西,能算点别的吗?” 看着粉丝们砸的巨额礼物, 南飞雁:“算算算,我哪会抓什么通缉犯,就是给人算个命而已。” 某些通缉犯:“屁,听你鬼扯,别人算命你要命,欺负我们犯人没人权是吧?你特么的¥#¥%*” 第26章 布洛芬和猪苦胆 倒下的小郑脸色苍白。 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的长在额头上。 “还不送医院?” 小县城的几个厂区规模相对较小, 没有配套的医务室,好在距离县医院挺近,找俩身强体壮的送过去也用不了几分钟。 “不用, 我喝口热水就好了。” “我咋不知道热水还能治病?”褚怀良瞪了一眼,上手要人扶一把他背着小郑去医院, 南雁拦住了他, “你去找点红糖水来, 小王你们俩过来下, 帮着把小郑搀扶到那边去歇一下。” 生理期,痛经。 而且还发作的厉害。 南雁看了眼那些冒着冷气的冰鲜胰脏,觉得这才是诱因。 生产线上无男女, 这年头大家都抓紧搞生产, 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不是虚的,小郑也没想到在这边清洗冰鲜胰脏会反应这么大。 但还是她这个工程师考虑不周到, 毕竟没有车间主任的前提下,南雁这个工程师要对整个车间的生产以及工人们负责。 褚怀良有点懵, 但还是迅速找来了红糖。 坐在椅子上喝下红糖水,小郑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额头上的汗珠也没再冒出来。 “谢谢厂长,谢谢高工, 我没事了。” 南雁把要起来回归工作岗位的人摁下去,“先休息缓缓, 不着急, 不算你旷工。” 褚怀良有些不太懂,红糖水效果这么好, 是万能灵药? 红糖水的效果可远不如布……布洛芬这会儿应该有了吧? 南雁记得是六十年代出现的, 现在应该已经问世了? 这种神药的专利权自然不会便宜。 如果南雁没记错的话, 其实这个年代布洛芬的价格还挺贵。 后来改进工艺后这才把价钱拉下来,如果能够搭乘到这辆快车的话…… 也挺好。 可惜专利权是人家国外的,他们想要分一杯羹太难了。 算了还是别…… 南雁又忍不住不想,其实不是没机会啊。 美国总统访华还得一段时间,但在此之前也有各种“小动作”。 如今又有外贸部能帮忙,拿到布洛芬的专利来生产或许并不是太麻烦,实在不行用胰岛素换成吗? 胰岛素也是全球急需用品啊。 当然布洛芬的受众的确更广泛一些。 南雁看向一头雾水的褚厂长,“现在市面上的止痛药有哪些?” 止痛药? 作为制药厂的厂长,褚怀良脱口而出,“你说的是解热镇痛消炎的处方药吧?现在的话主要是水杨酸类、乙酰苯胺类和吡唑酮类。” “用人话怎么说?” 她虽然是在制药厂工作,但空降兵不熟悉这些啊,你跟我说我哪知道这些都是什么? 水杨酸南雁知道啊,刷酸嘛! 但水杨酸类咋就是解热镇痛消炎药了? 褚怀良瞥了一眼,“你好歹是制药厂的工程师,多去咱们图书馆里看书别回头一问三不知啊。” 不过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水杨酸类的代表是阿司匹林,至于乙酰苯胺类则是一非那西汀、扑热息痛为主,氨基比林、安乃近就是常见的吡唑酮类药物。 除了阿司匹林,南雁都不太熟悉。 “那有没有新的止痛药物,这两年出来的?” 褚怀良想了下,“有,去年英国那边推出了一个新的芳乙酸类药物,叫布洛芬,外贸部的人称之为糖衣炮弹。” 果然没记错! 南雁寻思着怎么跟褚怀良说去搞这个布洛芬,褚怀良想起来自己在杂志上看到的内容,“这个好像是被英国的一个药厂买下了专利,不过发明者有公布它的药理作用,我在哪本书上看到过?” 和小孩子一样,猛然间想不起来的褚厂长挠了挠头,“记不清了。” 公布了药理作用?那岂不是可以按照发明者公布的内容来搞一搞? 南雁可没想到柳暗花明的竟然这么快。 “那根据药理作用,咱们岂不是能自己生产?” “理论上可以,不过你知道药品生产很麻烦的,而且这还要一些配套的生产设备,咱们药厂太小了,我倒是听说新华药厂也在搞这个。” 褚怀良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劲,拉着南雁到一旁去,“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总不能说又想要搞什么布洛芬生产线吧。 这可不是开玩笑。 食品厂、罐头厂这些没啥技术含量的东西搞也就搞了,但是药品可麻烦着呢。 那个发明者搞了那么多年,期间不断的试用药品,不知道遭了多少活罪,难道南雁也想效仿? “制药可不是做食品,麻烦着呢。” “哦,厂长你不说我还以为咱们弄得胰酶是小饼干呢。” 褚怀良听到这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也是,他们现在不就随随便便搞出了胰酶和胰岛素嘛,好像也没太复杂。 制药厂没敢做的事情,肉联厂的人弄成了。 “你真想弄?” 南雁侧头看向坐在那里闭眼休息的小郑,“知道她怎么回事吗?” 被问住了的褚怀良摇头。 “身体不舒服。”南雁叹了口气,“用生理学知识来说,就是大部分女人每个月都要经历的一遭生理期来了,痛经。” 她这么一说褚怀良明白了,“还会疼?” “生孩子也痛你不知道吧?” 再度被问住的褚怀良摸了摸鼻子,这是心虚的表现。 他一个单身青年也不方便问这些啊,厂子里有工会也有妇联,自然有负责这方面工作的人。 过去很长时间,褚怀良没有插手这方面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不曾插手,所以对此并不知情。 但褚怀良是聪明人,顿时明白了南雁的意思,“你是想搞布洛芬就是来缓解这个生理期的疼痛?” 瞧着南雁这活蹦乱跳的模样,她生理期也会痛? 褚怀良不好意思问,这问题太耍流氓了。 “也不完全是。” 帮自家人固然是一方面的需求,更重要的是挣钱啊。 谁会跟钱过不去? 如果说胰岛素只是针对糖尿病患者,那么布洛芬的受众是全世界的人民啊。 女人来大姨妈可以吃,男人女人牙痛都可以吃。 这是镇痛神药好不好? 市场前景不要太大,而且国外市场对这个需求量更高。 “试试看吧,咱们制药厂要真是能把这个给弄出来,往后在省里都能横着走。” 南雁抛出诱饵,“厂长你不想吗?” 褚怀良呵呵一笑,“我又不是螃蟹,我干嘛横着走?” 不过想想也挺爽的。 “对了,你刚才问我石油炼化干什么?” 被小郑痛经跌倒这件事一打岔,他险些忘了这事。 南雁倒也没藏着掖着,“这件事得慢慢说,厂长你先去找到那个布洛芬的药理作用,等回头咱们再碰面我跟你解释。” 褚怀良倒也没多问,说实在话,高南雁搞出什么来他都不觉得奇怪。 而现在,他得去图书馆找一下那个杂志,到底是哪本杂志?他有点记不清了。 目送褚怀良离开,南雁这才回到她的实验室,小郑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站起来就要去工作。 “你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先跟其他人换下岗位。” 小郑听到这话一愣,“高工我……” 南雁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是女人,我懂,没事我给你调一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2节 比起小郑痛经到几乎昏死过去,南雁是幸运的,生理期的时候也不过是小腹微微酸胀的坠痛而已。 调整工作岗位的事情一句话的事。 负责干燥工作的工人耐心的教小郑如何来进行干燥。 南雁看着偌大的车间忙碌着的工人,男女参半。 每个人都能各司其职完成工作,但总会有些突发情况,比如负责清洗冰鲜胰脏的小郑生理期期间碰到病的身体不舒服。 或许可以安排工人们熟悉不同的工作岗位? 遇到生理期这种特殊情况,可以暂时调到其他岗位。这样既可以尽可能照顾女同志,又不耽误生产。 南雁周末的时候仔细想了这事,决定等到过两天跟褚怀良再碰面时说一下。 别的车间她暂时管不着,但是这个生产车间她应该有点话语权的对吧? 五月中旬的陵县已经开始热了起来,地里头的麦田也从青绿往黄绿阶段过渡,等下下周再回来就是双抢时节。 届时公社里将热火朝天的忙活。 “嫂子,那些鸭子都长大了,长得可好了。”鸭棚里的鸭子已经褪下黄毛,披上了白色的羽衣。 原本还毛绒绒的小可爱现在成了拽着屁股一扭一扭往前走的肥鸭子。 再也不是她的小可爱了。 不过火炕上隔段时间就有新的鸭子孵出来,林蓉那受伤的心很快就又得到了抚慰。 “我看咱们小妹也长高了。” “有吗?”林蓉仰头看了下,“我还是没嫂子你高啊。” 南雁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你还小嘛。” 青春期的小姑娘,不说一天一个样,但长个头什么的不要太快。 南雁跟着林蓉去捞浮萍,回来的时候自行车后座上挂着满满两筐,正稀稀拉拉的滴着水,一路过去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 张寡妇看到人过来连忙帮忙搭把手,“好不容易过周末,在家好好休息就是,咋还干起活来了。” 她一把子力气,拎那一筐浮萍跟闹着玩似的,南雁很是佩服。 自己这臂力是真不行。 张寡妇出生在桂花飘香的十月,家里头给取名桂花。 这段时间在鸭棚这边干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恨不得把这里当自家。 “她是生怕赵大姐回头不满意,卖了命的干活,前段时间还出去收鸭蛋呢。” 鸭棚这边可不就是赶鸭子喂鸭子嘛,没啥好忙的之后她就出去收鸭蛋。 “也是个肯动脑筋的,哪个公社哪家鸭子多,都记下来,什么时候去过一趟,这样隔段时间再去不怕扑空。” 南雁听刘焕金这么一说忍不住笑起来,“所以主席说得对啊,咱们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只不过没有给咱们舞台罢了。” 这话刘焕金是赞同的,之前她也觉得张寡妇跟建国黏黏糊糊的挺烦人,你说你要不待见那就拎起棍子把人赶走就是,你要是想跟人好那就再婚。 这么不清不楚的还不是耽误自己的名声? 不过现在看,人家虽然是个寡妇但脑子好使的很,一点不比建国差。 这要是公社的养鸭规模扩大几分,张桂花还能担任要职呢。 到时候倒可能是建国配不上人家了。 人的天赋指不定就在哪里猫着呢,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才能展现出来。 “等过几天双抢的时候,我跟厂里请个假。” 乡下双抢时节都要掉层皮,往年刘焕金和林广田两口子是主力,南雁跟林蓉虽然干不了太多,但好歹能做个饭烧个水稍稍减轻负担。 今年只会更辛苦,鸭棚这边得有人照看,林蓉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应付不来。 刘焕金两口子又比去年老了一岁,这些都得考虑在内。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咱家大不了少挣那几个工分,你别请假。”年轻的媳妇瘦瘦弱弱的干不了太重的活,刘焕金也从没指望南雁能挑起大梁。 她知道南雁担心什么,“放心,回头这边肯定要好好安排,你不用担心。对了,早些时候你妈来了一趟。” 因为当时赵留真也在,胡秋云也没怎么发作。 不过刘焕金听林蓉提了一嘴,说是胡秋云给了高北辰一巴掌。 那孩子在老方木匠那里学手艺,刘焕金也特意让林广田去拜访过,老木匠倒是没说这年轻孩子什么不是。 倒是林蓉提了一嘴,说高北辰经常偷偷跟着听课。 这还有什么弄不明白的? 老高家那边不想让孩子念书了,毕竟念书还得花钱,有那时间去挣几个工分不好吗? 但高北辰选择曲线救国,跟随老木匠学手艺,借着地利之便旁听学习。 年纪轻轻的半大孩子这么多心思,刘焕金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这要是自家孩子,她肯定舍不得。 但南雁又不是亲妈,只是出嫁的姐姐,能够借给这个弟弟钱让他有曲线救国的机会就不错了。 南雁听她说了这么一通笑了起来,“妈你不用担心,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能走多远那就是他的本事。要是能走下去我继续帮忙,走不下去那也没办法。” 新时代,父母依旧是子女的天。 尤其是在广大农村地区。 知道刘焕金是个好心肠的,南雁一番安抚,下午还是抽空去了趟老木匠家里。 刚进去,就看到老三脚下放着一堆木料,年轻的男孩这会儿穿着一件汗黄了的背心正在给木板抛光。 嘴里头正念着化学反应式。 “那要是硫酸倒到铜桶里,会出现什么情况?” “铜是比较稳定的金属元素,稀硫酸和铜不反应,浓硫酸倒是可以。这是……二姐,你怎么来了?” 少年看到南雁连忙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拉出来一个小板凳让南雁坐下,“林蓉说二姐你那里有好些书,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林蓉有一套很宝贝的数理化丛书,高北辰不好意思借。 人家肯指点自己学习就已经很大方了,哪能把人的宝贝书给借走呢? 但面对自家亲姐姐,高北辰胆子还是稍微大了点。 就是借书,读书人的风雅之事。 “等下星期吧,下个周末我给你带回来。”看着少年额头上的木头花卷,南雁笑着伸手给他摘了去,“跟师傅学的怎么样?” “还行,等回头我出师了,我给姐你做一套家具,一张大床,一个大衣柜再做个书柜、梳妆台,嗯再做几个放衣服的大箱子!” 少年热烈的掰着手指头算,觉得这好像差不多了。 面对给自己画饼的年轻孩子,南雁笑容更盛,“嗯,那姐等着。” 她回到县城里先去了废品回收站,这边正忙活着,南雁也不着急,在一堆废品里寻找东西。 看到有需要的就先挑出来,找到了一个不走针的手表,南雁打算回去研究研究,看能不能修好。 等她挑选出一堆破烂时,站长那边也忙活完。 “这表修不好。”他修过,里面那些齿轮坏了好几个,找这么精细的齿轮麻烦着呢,而且还是外国货,挺敏感的,索性不要。 “试试看嘛,修不好的话就免费送我?” 站长:“……女同志家这样很容易找不到对象。” “哦没事我有对象。”就是已经死了。 站长还真没瞧出来,“真的假的?”要是有对象的话,咋没见对象人呢。 “上次跟我一块过来的,我婆婆我小姑子。” 这话一说站长倒是有点印象,那个小姑娘的确是喊她嫂子。 “那你都有对象了还要我送你这破表,好意思?” 回旋镖总有扎着自己的时候,南雁看了废纸堆里的那几本医学杂志,“我对象穷,我也穷,我打算修修送给他呢。” 站长:“……”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同志。 算了算了。 “拿走拿走,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 哪能啊。 这废品回收站的宝贝多着呢,南雁才舍不得不来。 “你咋又弄这个书?” “嗨,上次弄得不小心被烧火了。” 站长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不过银货两讫,管她到底什么原因呢。 反正也没人要那些书,按斤卖出去总比丢到造纸厂合算。 南雁拎着一堆书回去。 走到厂门口就看到褚怀良。 褚厂长看着她手勒得通红帮忙拎东西,“你买这么多书干什么?” “家里孩子要用。”南雁随口解释了句,“厂长你来找我?” “对,我今天上午去看望咱们厂的一个老工人。” 得了肝病,这毛病虽然不传染,但又不能干重活。 褚怀良也没太好的处置办法,就先让人去养病。 “咱们厂也不生产消炎药,他家里头从隔壁肉联厂弄了些猪肝猪胆吃,他的肝炎竟然缓解了不少。” 南雁惊叹,“医学奇……你是说吃猪肝猪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3节 虽然不是医学生,但南雁明白,褚怀良跟自己说这个绝不是当稀罕事来八卦。 中医也说以形补形。 “你觉得猪肝猪胆能治疗肝炎?” “我问了下县医院这边,没有这样的病例,我想着让县医院帮我问问周边的地区,看看。” 他虽然是制药厂厂长,但厂里制造的药物品种单一,这类治疗肝炎的也不知道。 只能四处打听,也给外贸部那边打电话问了问,希望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南雁有那么一瞬间的烦恼—— 消息闭塞。 这可真要命。 报纸上也不会刊登出太多的这类消息,想要找到最新发行的医学杂志也挺难。 时代的局限性,其实国外也差不多。 互联网时代没有到来前,也只能是书籍报纸杂志电话传播,不像是网络时代上网搜索下就有了。 “先找找看再说,如果真能找到的话,咱们药厂的出路又多了一个。” “是啊。”褚怀良过去也想过弄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但咋弄呢?一点思路都没有。 现在他这思路犹如泉涌,反倒是行动力跟不上了。 帮南雁拿着东西往单身公寓那边去,褚怀良试探性的问了句,“你说要是真能折腾出来,那咱们制药厂是不是得扩大生产规模?” “当然。” 现在的制药厂太小了点。 也就是小打小闹,等回头赚了钱就能扩张,不止制药厂扩张,肉联厂也得扩张。 小小的县城如果能把这两个厂子做好了,能惠及到整个县城的百姓。 一来可以在本地开展生猪饲养业,大老远的运猪过来哪有本地饲养来的方便? 二来扩张生产意味着要招工,起码能增加一大批就业。 如果制药厂这边再多几条生产线,指不定还需要搞一些药物原材料的工厂,回头能整出产业链…… 这有点太美了,南雁觉得先打住这奇思妙想。 不然她晚上要睡不着觉。 褚怀良就没这“自制力”了,他拎着东西上楼,侃侃而谈说起了自己的三年目标五年计划,“……对了我是不是没跟你说,我找到了那个亚当斯公布的布洛芬药理作用。” 不止药理作用,人家把制作方法也公开了。 但是实验室的制备与生产线上的加工生产之间有着一条鸿沟。 英国的布茨药厂已经在生产,国内还真进口了一些布洛芬,但只有那么一点而已。 “我跟外贸部那边打电话申请了一些,过两天就能拿到,到时候可能需要弄这个,我需要一个助手。”这才是褚怀良来找南雁的目的。 亚当斯的实验室可不止一人,褚怀良单枪匹马搞不出来布洛芬,哪怕他知道每一个环节该怎么做,但一个人怎么可能玩转实验室呢? 虽然制药厂的实验室十分简陋,也就比南雁那个车间的实验室好上一点,但该有的一些器械也是有滴。 就是还缺个帮手。 南雁开门的手一顿,“要是我是哪吒就好了。” “啥意思?”哪吒削肉还母剔骨还父,跟这事有什么干系? “这样的话我就三头六臂,随便分个来帮你了。” 褚怀良手上一轻,“真不帮我?帮我也是帮你自己,你帮我把这个弄出来,回头就是咱们药厂的总工。” 工程师拿的是三级工资,而总工的话则是拿八级工资的顶薪。 一下子跨越过去,真不心动? 南雁扯动嘴角,“我真没时间,如果厂长你真的需要帮手,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位。” 周末的时候单身公寓这边人不算多,大家都出去溜达着玩,吃吃喝喝买买,总不能一星期时间都憋在厂里头吧? 俩人在宿舍门口的逗留倒也没人留意,就连姚知雪都不在宿舍。 褚怀良警惕的收回目光,“别胡闹。” “没闹啊,用不用在你,可别说我没帮你。” 这是在帮忙吗? 褚怀良和南雁的看法显然不同。 褚厂长在这边宿舍门口墨迹了下,“你推荐个正儿八经的人选。” 干校那边的人不能算数。 一来身份敏感,二来那里的人有几个懂得生物制药化工? 找他们真的不合适。 “你去问问看嘛,劳动学习也不仅仅局限于在农场,当初不好呼吁干校搞个小型生产工厂嘛。” “呼吁归呼吁,没钱啥都干不成。” 这话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可不就是没钱寸步难行嘛。 “没钱咱可以曲线救国,钟厂长都不怕,你上头有人怕什么?” 南雁的话让褚怀良哭笑不得,刚想要解释说他可不是靠着他姐爬上来的,然而南雁已经关门将他挡在了外面。 算了,就算自己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 干校。 褚怀良不傻,当然知道车间里的那条生产线就有干校的人参与,但机械和生物制药区别太大了,干校的那群人能胜任? 要不去问问看?说不定就有呢。 但褚怀良扑了个空,干校里没人。 就剩下看门的老张。 “这不马上双抢了吗?接到通知去给老乡们打猪草,省得回头农活忙起来鸡鸭猪牛没得吃。” 褚怀良没干过农活,倒是听厂里人提到过这个。 他索性拿出一盒烟来跟老张套近乎,“老张叔,跟你打听个事……” 离开干校时,褚怀良脚底下还有些不稳当。 南雁经常来干校这边,这件事褚怀良很清楚。自己如今勉强算是她的领导,如果不制止她的行为,那么自己也是同谋。 其实他早就被高南雁拉下了水,只不过还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既然已经这步田地,也没啥好说的,回头再来一趟,找两个合适的来帮自己好了。 老张叔不是说了吗,干校里还真有几个在生物化工方面有研究的转了行的专家。 只不过专家们最近忙着干农活,再加上褚怀良又被市里头喊去开会,有那么两三天没碰上。 等他从市里头回来,正想着喊南雁一起去干校找人,却不想先被南雁找上了门。 “我知道那是什么了。” 褚怀良正戴着手表,俨然一副小开模样,“什么是什么?” “把老陈肝炎治好的东西。” 这两天在市里头也没啥具体进展,褚怀良还想着回来后看看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冷不丁的听到这话神色都严肃起来,“什么?” “听说过片仔癀吗?” 褚怀良点头,“知道,老中药了。” “那你知道黄疸吗?” 这个褚怀良仅限于听说过,他曾经在医药杂志上看到过,但没有成家的人也没孩子,这方面知识天然的欠缺,“这有什么关系?” “新生儿胆黄素过高就会出现黄疸。至于片仔癀,我们公社的赤脚医生老孙头昨天来县里头采购,找我吃饭的时候我跟他打听,他说起了这事,虽然没有明确的实验数据证明,但是他在一本清朝的医药书上曾经看到过,有不少老大夫开了片仔癀的药方来治疗小二黄疸和肝疼,老孙头说片仔癀可以用来治疗急性黄疸型肝炎。而他看到的那个片仔癀的方子里,就有一味药——猪苦胆。” 褚怀良觉得自己心跳都在加速—— “你说的还真没错,猪一身都是宝。” 作者有话说: 褚厂长:猪一身都是宝。 猪猪:那你还吃我! 第27章 要借刀杀人 猪胰脏可以用来搞胰酶和胰岛素, 猪胆可以提取胆黄素来治疗肝炎和黄疸。 “那个赤脚医生有没有说,猪心猪肝猪腰子能用来干啥?” 南雁点头,“做卤味。” 浓油赤酱, 味道好极了。 她的冷幽默让褚怀良想打人,不过想到悬而未决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他到底还是兴奋的。 南雁的话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县医院的一位医生请教了一位老大夫, 还真找到了这么个药方。 差不多就是南雁说的片仔癀的药方, 而其中一味药材可不就是猪苦胆? 县医院的大夫苦笑了下,“这事你也别往外张扬,杨大夫一把年纪受不起这折腾。” 杨大夫是老中医, 偏生头两年对中医的批判十分强烈, 中医老大夫们吃了不少苦头。 有的白天批评,晚上又抱着孩子牵着老人去找这些老大夫看病, 治好了就举报老大夫私下给人看病。 批评犹如狂风骤雨一样,打的人喘不过气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4节 褚怀良是大学生出身, 信奉的其实就是西方科学理论那一套,对中医一向是敬而远之,这次要不是厂里老工人老陈的肝炎被那猪苦胆治好,他大概也不会跟中医有什么牵扯。 瞧着神色紧张的医生, 褚怀良连忙做保证,“放心放心, 不过我还是想要请教下, 这猪胆提取胆黄素怎么弄?” 县医院的大夫说不上来,但有人给出了工艺流程—— 南雁从干校的夏教授那边找到了提取法子。 干校。 那个曾经让褚怀良畏惧如虎的存在, 如今他却整天往那边去, 就等着夏教授他们下工回来好请教。 老张看着这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忍不住直摇头。 这都什么事呀。 去南方出差的钟厂长迟迟归来,听骆主任说了褚怀良近来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还挺能折腾。” 骆主任笑着道:“再折腾那也离不开咱们。” 猪胰子也好,猪苦胆也罢,可不都得需要他们肉联厂?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是让钟厂长心疼的厉害,“咱这得白白丢了多少钱啊。” 骆主任:“……” 是啊,几十万头猪,这个钱可真不少。 “不过往后可不能再这么浪费了,小高最近怎么样,她还折腾出来了什么新鲜花招?” 其他猪零件能用的都别浪费。 骆主任听出了这弦外之音,笑着道:“最近南雁同志在拿猪胆做实验。” “我去看看。”钟厂长走到办公室门口又想起来,“这个猪苦胆能搞的东西值多少钱?” 能看齐胰岛素就好,他要求真不高。 骆主任连忙道:“听褚厂长说了句,好像一斤能有小二十万。” 小二十万! 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的铁血战士扶着门框才没让自己倒下。 一斤就能小二十万,那要是搞个几十斤…… 几十斤是搞不到的。 胆黄素的提取精炼十分麻烦,南雁把制药厂图书馆的书翻看了一遍,又去县医院找了好些书,总算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然后开始提炼。 能提取到的胆黄素可以说少之又少。 “那怎么能多搞一些?” 钟厂长看到那一点点粉末,“这是用了多少颗猪胆?” “你猜?” “十个?” 南雁笑了起来,“十倍。” 用了一百颗猪胆,南雁这才提炼出了不到1g的胆黄素。 肉联厂现在二十万头猪的屠宰量,也就是说能提取到差不多一公斤的胆黄素。 那也三四十万呢。 这也是钱啊,不然这些猪苦胆就是丢了浪费嘛。 “没关系,咱回头去其他肉联厂,把这些猪苦胆还有猪胰子都收过来。”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是赶,反正对其他肉联厂来说这玩意儿就是废料,给钱他们肯定卖。 南雁点头,收肯定是要收购的,但工艺也必须改进。 怎么改进,那就得她来想办法了。 这件事上褚怀良还真帮不了太多。 兴奋了几天的褚厂长这会儿正在忙着新的实验室建设,他打算等双抢结束后就拉着夏教授他们开始搞布洛芬。 制药厂不能只押宝在胆黄素上面,毕竟布洛芬的受众更多,能把这个给研究出来比什么都强。 至于钟厂长,他也有新的工作任务—— 还是去跟县里协商食品厂的事情。 钟厂长的南下之行收获颇丰,虽然没有请来做烤鸭的老师傅,但是在食品罐头生产方面有了点心得,他原本目的地是南京,后来又去了广州那边一趟,正好赶上了广交会的尾巴。 倒是给自己找到了足够多的信心来搞这个食品厂。 至于县里头要是再不同意怎么办,那就只能去找省里啦。 三人各自忙活着,到了周六时这才碰头简单说了下各自的进展。 钟厂长那边进展还算可以,县里头的李主任依旧胆小怕事,但也就是不支持不反对不给你使绊子,你能有多大的能耐就搞多大的事情。 县里头算是被说服了。 “剩下的就是发动下面的公社。” 但双抢即将到来,现在去跟公社谈肯定不合适,所以近期钟厂长先跟大连那边的机械厂商量搞生产线什么的。 “我这两天还要去其他食品厂参观下,看看怎么弄这条生产线。” 总而言之一句话,除了该做的事情目前钟厂长这边进展十分顺利。 褚怀良这边情况稍微复杂点,“我最近在弄新实验室,还有几样器械没找到,不过整体来说还行,我找了几个老同学又跟其他制药厂联系了下,想着过几天去新华制药厂那边看看。” 新华制药厂。 南雁想了想,“厂长你的意思是要跟新华制药厂合作?” “是有这方面的打算,不过也只是先过去看看,人家啥意思还说不准呢。” 他们这边制药厂条件太差了些,实验器材都凑不全的前体下,你想要弄清楚布洛芬到底怎么批量生产加工难度系数太高。 如果能够跟新华制药厂合作就不一样了,也不能说是借鸡下蛋,这叫做合理利用现有资源。 “那边能同意吗?” “我有同学在那边工作,另外我的一位老师也在那边担任职务,合作谈不成在那边实验室做个实验应该问题不大。” 钟胜利看着和小褚讨论的南雁,觉得这两人倒是能聊得来,也难怪市里的褚部长想着撮合他们。 不过看样子俩人都更倾向于忙工作,没有考虑个人问题。 “对了你那边怎么样?” “有进展,我去找了很多书发现胆黄素这并不是一个专业名词,在医学界将其称之为胆红素更为合适,这是它的化学式。” c33h36n4o6 “不溶于水,但是溶于酸碱和有机溶剂。我查了下发现其实早在十年前武汉那边的肉联厂就用钙盐法提取了胆黄素,但效果不算是特别高,我打电话问了下那边,他们也没怎么跟我说。” 褚怀良耸了耸肩,“不说倒也正常,某种意义上算是一些保密配方。” 国内没有什么专利的概念,但人有时候难免有私心。 一旦胆黄素的提取量加大,很可能会影响到价格,自然而然的影响到了产值。 人家保密无可厚非,南雁也没再多问什么,“常规的提取方法是使用□□,但是□□提取效率低,我现在在尝试将□□与钙盐结合,试了下现在差不多能把提取效率增加一些。” “增加了多少?” 钟厂长对这个问题还挺关心,之前南雁用一百个猪胆才搞出1g胆黄素的效率的确低了点,尤其是对于胰酶的生产。 效率低下的令人发指。 “现在用了差不多不到四十个,但是我觉得这个工艺还可以再改进下。” 温度、酸碱度这些都是控制变量。 找到最合适的温度酸碱度,那么最优解就出来了。 不到四十个,还可以再改进! 钟厂长猛灌了一口茶水,“那个南雁啊,有些事情不用太着急,慢慢来。对了你还需要点其他东西不?我看你那实验室是不是太简陋了点?” 就一堆烧杯、漏斗、量筒什么的,也太寒碜了点。 褚怀良听到了这弦外之音,“我回头给你再配备些器械。” “那就多谢褚厂长了。”南雁十分感激。 褚怀良瞧着只答谢了自己,却冲着老钟眨眼的人,觉得这人还两副面孔。 算了算了,跟她计较什么呢。 “对了厂长,过几天我想请个假。” 南雁说起了家里的事情,双抢的时候家里头忙得要死,她不请假回去帮个忙不合适。 “你回家能干啥?这样好了,我回头从家属院里找几个人去帮忙,到时候我给他们开工资。” 褚怀良花钱的地方不多,倒是小有积蓄,这点钱花出去不心疼。 主要是不想让他的工程师为了乡下的那点农活抛下手头的实验,“你这个同志思想上得好好学习学习,分不清哪个更重要吗?” 人家肯花钱帮忙,南雁没反驳—— 有钱的是大爷,褚厂长您随便说,我绝不还嘴! 不过周末休息的时候,南雁还是被放回了家里。 刘焕金听说这事直乐呵,“这收庄稼才能挣多少钱,咋还花钱雇人来干活?这不合适。” “也是给他们机会挣外快嘛,妈你就甭管了,反正我们厂长掏钱。我现在是厂子里的业务骨干,他有求于我可不得巴结着我嘛。” 刘焕金拿筷子敲了敲南雁的手背,用力不大但条件反射下南雁缩回手去。 “瞧你这尾巴都翘上天了。” “哪有哪有。”南雁呵呵笑着,“不过我最近忙怕是回不来了,要是有啥事你就去公社那边打电话给我。”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5节 南雁留下了两个工厂的电话,总有一个能找到她。 “行了你忙你的就好,不过也要注意身体,家里头没啥事你不用担心。” 南雁有壮志豪情刘焕金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运气这么好,歪打正着就把事业给发展起来了。 三级工啊。 多少男人还只拿着一级工资,南雁却是远超他们。 真是应了戏里头唱的——谁说女子不如男。 他们家这个女儿郎可胜过万千男人。 南雁吃过午饭就早早回去,她还记挂着自己的实验,想着早一天把这实验做出来,就能早些时候多挣钱给厂子里创造效益。 没曾这提前回来不要紧,竟然又遇到了姚母来找姚知雪麻烦。 “没有。” “没有?那你这几个月的工资都哪去了,小雪你什么意思啊,宁愿看着你娘饿死都不肯帮忙是吧?” 姚知雪看着眼泪鼻涕说来就来的人,她心跳的还是很快,但还是坚决的说道:“工资都花了,不花难道省吃俭用留给你们花吗?” 干得漂亮小姚同志! 南雁当然知道姚知雪的钱没花,实际上这人的钱现在都在她手里呢。 对自家人更是熟悉的姚知雪早些时候就觉得她妈可能又要来要钱了,把几张存折都塞给了南雁,“你帮我保管。” 她虽然每天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还是怕,怕自己万一被闹腾的受不住,又或者再度心软,把积蓄给了她娘家人。 所以交给南雁保管,“你是我的最后一道防线。” 南雁没拒绝,比起之前来,敢在食堂门口,被大家围观着拒绝姚母,姚知雪已经进步很多啦。 南雁考虑给小姚同志发一个奖状—— 进步奖。 姚知雪的进步让南雁觉得欣慰,对姚母而言却是慌了。 闺女这是咋了,咋就油盐不进了? 最开始她眼泪一抹小雪就主动把钱交出来,后来她得哭得大声这孩子才不情不愿的拿钱。 上次还跟自己立字据,要什么亲兄弟明算账这才拿了钱。 而这次,大庭广众下她竟然咬死了不借。 姚母慌张了,原本小雪多听话一孩子,现在咋就变成这样了? 肯定是高南雁那小蹄子撺掇的,听说她也是烈属,不知道怎么花言巧语就把本来该给婆家兄弟的活抢了过来。 这么一个人,跟她家小雪一个宿舍,把她好端端的闺女都带坏了。 但现在找高南雁的麻烦有什么用? 重点是要钱,广军那边的工作出了岔子,原本准备的钱不够。 就指望着这笔钱了,要是要不到,广军的前程可就全都玩完了啊。 她就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怎么可能看着他前途暗淡? 想到儿子,姚母心一狠,人往地上一坐,“我咋就这么命苦呢,千辛万苦养大的女儿不管我的死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看着姚母以头抢地,南雁叹了口气,姚母总是能够在逼迫女儿的时候将演技发挥到最佳,仿佛自己是最爱女儿的慈母。 甚至她本人都信以为真。 真是可笑。 同样觉得可笑的还有姚知雪,“妈你也不用说这些,之前大哥借我的钱现在还没还,我可提醒你咱们约好了下个月18号之前还钱,这还有二十多天时间,要是到时候大哥再不还钱,你可别怪我。” “咋的,你还真敢把你大哥赶出来不成。”以头抢地的姚母是货真价实的在地上撞了个额头红肿,“你干脆把我这个亲娘给逼死算了。” “我不逼你,你是我妈。”看着周围议论纷纷的工友,姚知雪知道他们是在可怜自己。 可怜她没了丈夫就被娘家这么欺负,亲妈不给她半点面子。 她可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人。 “可是咱们那字据上说的一清二楚,大哥要是不按期还钱,那他就得滚出去。” “那是你大哥的家,难道你要他流落街头?” “姚老太咱们讲讲道理,那分明是死去的老吴分的房子,咋的你把死去的女婿的房子占了给自家儿子,亲闺女赶出去还有理了?” “就是,小姚你别担心,回头他们要是不讲理咱们帮你把人赶走。” “人在做天在看,闺女儿子都是自己生的一泡屎一泡尿拉扯大的,你这么偏心合适吗?” 围观的肉联厂工人看不下去了,他们仗义执言。 早前姚知雪是扶不起的阿斗任由着娘家人欺负,他们不好开口。 毕竟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开口那不是破坏人家母女感情吗? 但现在姚知雪不当包子了,工友们自然肯帮忙。 谁家都有老子娘,但没见过这么偏心的老母亲。 就是算计着厂里不会对姚知雪这个烈属不管不顾,总会给她安排个住处,所以就抢了人的住处。 真他娘的不要脸到家了。 工友们的仗义执言让姚知雪心头满满的酸涩,原来南雁说的没错,别觉得一味的孝顺就能讨好所有人,大家都看你笑话呢。你强硬起来厂里不会有人觉得哪里不对,他们会主动帮你。 工友们不是不想帮,只是不能帮早前的包子姚知雪而已。 周围工人的议论与指责让姚母老脸尴尬,“关你们什么事?这是我们老姚家的事情。” “这是我们肉联厂,你哪来的脸来这里?” 食堂门口吵了起来,钟厂长今天一大早就出差去了其他食品厂考察,工人们想着去请孙秀梅过来,她是厂里的女领导又是工会主席兼任妇联那边的职务,让她来处理再合适不过。 但孙主任人家住在县革委会的大院里,压根不在厂子里。 末了被请来的是骆长松这个厂办主任。 难得的周末,骆主任家里大扫除,忙活了大半天后再吃午饭都已经是下午一点钟的事情。 这才吃了没两口,就听说食堂门口吵起来了,只能放下筷子来处理。 巧了不是,又是姚知雪跟她老娘。 姚母额头上青肿一片,这会儿正哭天嚎地,“我干脆死了算了,生了这一窝不省心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 骆主任刚过来就听说了这边的事情,瞧到站在那里的南雁,她倒是没打算帮忙的意思。 不过小姚同志可以啊,面对家里人竟然都挺直腰板子了,可真是勇气可嘉,进步巨大。 “行了老嫂子,你们当初立的字据还在我那里呢,还能不算数?还有不到一个月,你赶紧让你儿子筹钱,把欠小姚的钱还清,不然咱就算闹到公安局去,那也是你们理亏啊。” 闹到公安局去? 姚母慌了,“骆主任你别吓唬我,你跟他们就是一伙的,公安同志才不会听你们胡说八道。” 她从地上站起来,大概是盘腿坐久了有点腿抽筋,这刚起来没站稳又一个跟头跌倒在地,十分的狼狈不堪。 跟滑稽戏似的,惹得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姚知雪也觉得母亲分外可笑,更觉得自己可笑。 那白纸黑字签了名摁了手印的字据,她妈压根不认,所以嘴上说的再好听都是冠冕堂皇的话,用来骗自己的对吗? 自始至终她就没想过还钱。 亲娘把自己当作钱袋子,她好像也就这点用途了。 偏生自己还顾念着母女情谊不肯拒绝。 难怪南雁之前说她是包子成精呢。 她可不就是个包子吗? 但那是过去了,往后她绝对不会再由着娘家欺负! 看着狼狈着离开的母亲,姚知雪冲着骆主任鞠了个躬,“谢谢主任,谢谢大家。” 帮她说话,始终没有嫌弃她。 骆主任叹了口气,“你一个寡妇家家的也不容易,多跟小高学习学习,别总是被人欺负。” 也就是厂子里的人还不错,不然欺负姚知雪的可不止老姚家,就连工友们也会欺负她。 姚知雪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人群散去,姚知雪正打算回宿舍,这才发现南雁竟然也在。 面对母亲十分强硬的姚知雪一下子就红了脸。 “很好,说得很好态度也很好,不卑不亢进步很多。”南雁肯定了室友的进步,“不过你脸红干嘛?我又不是小流氓还能调戏你不成?” “南雁!”姚知雪小声喊了句,带着微微的祈求。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回宿舍去。等下你跟我去制药厂那边,帮我个忙。” 姚知雪有些诧异,“我能帮你什么?” “那可多了,去了你就知道了。” 姚知雪笑着应下,“好。” 只要南雁有需要,她随时都在。 食堂门前的插曲并没有过多的影响到姚知雪,但姚广军和祝美芝听说了这事后脸色都不很好看。 小姑子翅膀硬了不愿意跟娘家人好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可真快啊。 但没有这笔钱,姚广军的前程怎么办? 姚母看着耷拉着脸的儿子儿媳妇,“你俩难道就没攒下钱来?” 四个多月呢,难道就没攒下来点钱? 祝美芝听到这话率先开炮,“妈你这是什么话,我俩要是能攒下钱来还用得着去麻烦小妹?我们家五口人哪个不要花钱?为了广军的前程,我连娘家那边都借了一遍,工资都预支了两个月,你还要我怎么办?你嫌弃我不能帮广军是吧,行啊那我们干脆离婚好了,你再去找个能帮你儿子的有本事的女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6节 论口舌姚母那是儿媳妇祝美芝的对手? 她登时心虚,“我不就是随口问一句吗?要不晚上我再去小雪那里问问看?” “不用。”姚广军冷笑了一声,“小妹咋就变成这样的妈你还不知道?不就是因为那个高南雁?” 姚母拍了下大腿,“可不就是那个死丫头,不知道跟小雪说了什么,现在连我这个亲妈都不认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她的哀嚎让祝美芝翻了个白眼,“你有什么想法?” “我听说原本这工作落不到高南雁手中的,你说被她抢了工作的人,难道就没点怨气?”姚广军才不蠢呢。 “咱得借刀杀人。” 作者有话说: 刀:谁是这个刀? 二更啦,今天没啦,明天见。 第28章 骆主任钓鱼 林建国从来没想到, 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被人当成刀。 他就是想着后天公社就得开始收麦子,他明天肯定不能四处跑收鸭蛋,趁着今天有空收这最后一波, 跟老乡们说一声最近把鸭蛋屯着,等农忙后自己就来。 哪想到就遇到了这不知道哪里来的人, 嘴里说着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也不是完全听不懂, 他听懂了的—— 林业他媳妇得罪人了。 桂花提过一嘴, 说高南雁在肉联厂干的挺好, 不知道什么地方就得罪了小人。 “……不是我说,现在整天嚷嚷着男女平等,可打仗的时候有几个女人冲锋陷阵了?还不是咱们男人的功劳?” 林建国:“……”什么傻逼玩意儿。 我咋一点看不出来你当过兵打过仗保家卫国过?往自己脸上贴金倒是挺顺手。 “再说了这工作是林业兄弟用命换回来的, 凭啥要便宜一个外姓女人?我知道兄弟你是个好人, 不舍得跟女人家抢工作,但人家高南雁跟厂里的领导打得火热恨不得都一个炕上睡觉了, 有想过牺牲了的林业兄弟吗?” 林建国瞪大了眼睛,“还有这事?” 姚广军点头, “千真万确,前阵子隔壁制药厂厂长的姐姐,就是在市里头当官的那个特意为这事来了制药厂,厂里人都知道!她一个寡妇家家的整天跟没结婚的男人走那么近, 你说她要脸?” 看着林建国那黑下来的脸色姚广军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林业没了林家两房就这么一个儿子, 凭啥工作给姓高的林建国得不到? 高南雁在肉联厂跟男人黏黏糊糊, 他林建国这个林家独苗苗得走街串巷收鸭蛋,心里头能舒坦? 姚广军继续添油加火, “其实这工作高南雁拿走也就罢了, 可是我咋听说她还搞什么约法三章, 说不认娘家现在就认婆家,啥意思呀,将来拿着林业兄弟流血牺牲换来的工作走人不说,还要从你们林家骗嫁妆?你说这小娘们咋那么多心眼呢,还把县里的领导都给骗了,可真不是个东西。” 林建国直勾勾的看着这人,“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的眼神太过于直接,倒是让姚广军愣了下,拿着烟的手微微一抖,“建国兄弟你这话可是难为住我了,我也就是好心给你传个话,省得回头你被蒙在鼓里啥都不知道。咱们都是遵纪守法的人,能干啥?总不能喊打喊杀把高南雁给弄死吧?” 姚广军想了很多弄死高南雁的法子,她下班回乡下的路上把人推到水渠里淹死,多简单一事。 跟杀死一只老母鸡没什么区别。 “建国兄弟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干这事,这要是让县里的公安知道出了命案,那肯定会怀疑你的。” “我怕他们?”他不做亏心事,怕公安做什么。 姚广军听到这话心里头窃喜,男人一旦说出这赌气的话来,离办傻事就不远了。 但他脸上还是一阵劝慰,“那就好,遇到这事咱也没啥好法子,唉。” 林建国看着演戏给自己看的男人,心里头没好气。 傻逼玩意什么东西。 在这里猪鼻子里插葱给你爷爷装象。 高南雁到底哪里得罪这王八蛋,这么想法子收拾她? 林建国想不明白,捏着姚广军递给自己的那盒烟,扭身去了县里头的黑市。 他不吸烟,黑市上转卖了去。 能换个两毛钱也挺好,还能给桂花买根红头绳扎头发呢。 林建国没有去肉联厂,怕再遇到那傻.逼玩意不好解释,反正马上周末,等高南雁回家后再说就是了。 但他没想到,南雁这个周末压根没回家。 在地里头忙活了整整一上午的人腰都直不起来,不过吃着桂花用猪油烙的饼,林建国觉得自己今天还能再割七分地的麦子。 “她真没回来?” “还能假的不成,你没看到地里头有些生面孔,这些都是那个厂长派过来的人,说是过来帮忙,一亩地的麦子给他们开一块钱的工钱呢。” 好家伙,一亩地一块钱! 林建国都眼馋了。 这要是忙活一个月,赶上一个工人挣的工资了。 他们乡下人一年到头的攒钱,也才勉勉强强攒出几十块啊。 还是城里人这钱好挣。 张桂花拿着毛巾给他囫囵擦了个脸,“行了也别眼馋他们,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就是。你打听南雁干啥?” “也没事,就之前有个男人来找我,说了她一堆坏话,那意思是想激我弄死她,把那工作给抢过来。” 张桂花听到这话手里脏兮兮的毛巾丢到地上,脸都黑了几分。 “你别生气啊我没答应,我又不是傻子干嘛答应这个?那是林业用命换来的工作,就算给林蓉给二伯二伯娘也轮不着我呀。”他反客为主,“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眼皮子浅的人?” 张桂花怒气消散了几分,“你不是,你爹妈是。” 林建国:“……”这可真是扎心了。 实话难听,林建国想了下觉得这事还是不方便跟二伯二伯娘说,万一把人吓着怎么办? “要不你跟赵大姐说?” 张桂花想了想,“成,那我跟她说。” 赵主任是女中豪杰,还是会用枪的,才不怕那些垃圾玩意儿呢。 不过双抢时节,别说赵大姐,就连公社的马书记也都下地割麦子干活,除了极少岗位离不开人外,整个红武公社都投入到夏季双抢的热闹疲惫之中。 而这样的日子大概要持续整整一周。 张桂花下午没遇到赵留真,原本想着回头再说,谁知道晚上就遇到了。 “指不定哪个二流子就趁着这会儿来咱们这偷鸭子,我跟你一块守着。” 虽说公社穷得很,但公社里的干部们真的很好。 张桂花把林建国跟自己说的事转述了一遍,“他说那男人也没自报家门,就说自己看不惯南雁瞒着婆家在外面跟男人胡搞。” 听到这话时张桂花都想打人,咋了寡妇还没再嫁的权利? 刘焕金可从来都支持南雁再嫁,说压根不用为林业守着。 死了儿子的老母亲都没什么怨言,咋就跑出来这么个眼睛金贵见不得人的狗东西说这话恶心人呢。 但张桂花也不知道赵主任是啥态度,她没敢表露自己的情绪。 赵留真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听焕金说南雁忙得要死,这不周末都忙着呢没空回来,真要是能忙里偷闲把个人问题解决了,焕金怕不是要放鞭炮庆祝。” 张桂花松了口气,“就是,也不知道哪来的狗杂碎,非要小人之心这么揣度咱们。” “行,我知道咋回事了,明天我给南雁厂子里打个电话,让她留意着些。” 有了这话,张桂花算是放下心来,她拿着手电筒去鸭棚里检查,想着跟赵留真一起守上半夜,回头让赵主任去睡觉自己守下半夜。 下半夜实在是太熬人了,赵主任明天还得去田里,回头再身子受不住。 …… 南雁接到赵主任的电话还有些奇怪,不过听这么一说她倒是反应过来,“没事我知道是谁,赵主任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你也得注意着点,千万别一个人出去落了单。” 这要是在乡下,赵留真肯定让刘四和点了人把这王八犊子的家都给翻了。 但城里头的事情自己管不来啊。 只能让南雁小心点。 最近公社忙实在照顾不到她,不然赵留真自己就去找那鳖孙算账。 有本事跟她打,别不是东西的在背后阴人! “我知道,赵主任您放心就好,这事我会找人解决的。” 南雁想着挂断电话,偏巧又听到赵大姐问道:“要是机会合适了,就把人带回来,我们给你相看相看。” 带人回来?带什么人回来? 南雁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想要毁掉一个人的办法太多,在男女关系上造谣那是最常见手段。 所以,那鳖孙说了什么? 正巧这个时候有人造谣她,背后搞破坏的人除了姚广军还能有谁? 南雁其实对姚知雪的那个兄长没啥印象,唯一一次见面对方喝了酒,红着脸一双眼睛透着凶狠,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印象。 这借刀杀人用的还算不错,可惜林建国并不乐意当这把刀。 回头还是要谢谢林建国的,就送给张桂花一些女人家用得着东西好了,这比直接给林建国东西更让他高兴。 至于姚广军这边…… 南雁挂断电话问了起来,“骆主任,姚知雪的兄嫂在什么单位工作呀?”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7节 骆主任刚去接了一壶凉水,听到这话神色明显一懵,“怎么,找你麻烦了?” 南雁笑了笑,“是有这么回事。” 这个回答倒是让骆主任有些纠结,厂长出差还没回来,隔壁的褚厂长也去新华制药厂,两个能当家做主的人都不在。 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不免畏手畏脚。 “这事我先来找人处理,你别着急。”骆主任决定把这事给揽下来,“尽快把这事处理好。” 南雁是厂长的宝贝疙瘩,最近有在忙活着别的来给厂里头增加经济效益。 厂长走之前还特意交代一定要好好照顾人。 骆主任一贯机敏,自然不会让南雁分心更不可能让姚广军那混账玩意儿威胁到她的人身安全。 叮嘱了几句,骆主任稍加思忖就溜达到了财务科那边。 “你们孙主任呢?” 直接去找县武装部的陈部长不合适,先来找孙秀梅说说看。 每逢月底月初,财务科都忙得很,孙秀梅这几天都过不安生。 刚回来想要喝口水缓缓劲,结果骆主任一番话把她的那点怒意全都勾出来了,“确定是他在搞鬼?” 这事咋确定呢? 去乡下找林家那个堂兄弟仔细询问,看能不能跟姚广军的身材相貌对上号? 又或者直接拉着姚广军本人过去当堂对质。 但姚广军这人的确心术不正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乡下农忙,你去找人也不好找,我回头去他单位打听打听。”骆主任想着姚母找姚知雪要钱的事,那老嫂子能花多少钱? 还不都是拿闺女的钱讨好她的好儿子? 姚广军和祝美芝两口子可是双职工,就算家里养着孩子也花不了那么多钱。 更别提当初还把小姚的钱坑蒙拐骗走不少,肯定有猫腻。 “那成,你先打听着,要是有啥信就跟我说,再怎么着小高的工作也是我家老陈安排的,于情于理我都该照顾照顾她。” 骆主任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是啊。” 真要是照顾,大概就不会有汪解放、姜玉兰那档子事了,不过是看现在小高搞研究能给厂里带来效益,就“看重”几分。 不过有人看重总比捣乱强,骆主任是聪明人倒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跟孙秀梅抬杠。 何况他特意找来不就是想要人帮忙的嘛。 第二天挑了个时间,骆主任往县里的造纸厂去,姚广军在这边工作。 说起来这工作还是用老吴的抚恤金买下来的,不然他姚广军早不工作晚不工作,怎么老吴死后刚巧找了个工作呢? 因为工作的晚没赶上时候,厂里分配的房子没他的份,已婚的男人住在集体宿舍又不方便,所以拿了钱又拿了人的房子。 真不是个东西。 骆主任的到来让造纸厂的赵厂长有些奇怪,“哪股风把长松你给吹来了?” 偌大的陵县大大小小的国营工厂几十家,最得罪不起的可不就是肉联厂? 谁让人家管着那么多肉呢。 跟人处好了,回头批个条子过年时就算不给员工弄福利,自家的福利也是管饱。 但赵厂长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工人竟然还劳动骆长松亲自跑一趟。 他很快就问清楚到底咋回事,“回头我批评他。” 没有重大事故开除工人是不成的,但想要收拾人有的是办法。 骆主任笑了笑,“我说咋就要死要活的闹腾,原来是想要当车间里的副主任啊,姚广军同志有上进的心倒是好事,说不定真当了这车间里的二把手,往后能把车间的工作效率都提起来呢。” 赵厂长听到这话哈哈笑,指着骆主任摇头,“你呀就别跟我说这玩笑话了。” 他倒是听说过姚广军的事情,但人自家事情他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不过现在肉联厂的领导都找来了,赵厂长真不管不问也不合适。 至于怎么收拾姚广军,他再想想,总之会给肉联厂这么一个交代的。 骆主任打了招呼之后也没再造纸厂这边待太久。 老赵是个人精,回头肯定会收拾姚广军,现在就得防着这人狗急跳墙。 万一真来个鱼死网破,他死了没人心疼,但小高要是出了岔子自己可赔不起。 真得小心点才是。 但怎么小心呢? 有千年当贼的,还能千年防贼不成? 骆主任想了想,很快就做出了安排。 和制药厂的章主任商量了下,在跃进路上搞了个巡逻小分队。 美其名曰保障工厂资产安全。 这理由不要太正当,就连章主任都没挑出毛病来,他不知道姚广军的事情,最近一直在算制药厂的经济账。 “对了之前钟厂长不是说去其他厂收购猪胆、猪胰子吗?咋样?” 骆主任看着满眼精光的章主任有些无语,猪胰子还好说,猪胆已经把冷库堆满了。 “你们制药厂不打算再弄个冷库?” 章主任听到这话呵呵一笑,“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得我们厂长回来再做决定。” 挣钱可以,花钱?那还是算了吧。 冷库是不可能建的。 肉联厂那么大的冷库,哪用得着他们费心费力啊。 骆主任嗤笑一声,这王八蛋要他出钱那可比让他割肉还难。 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不过这么一说,也不会再追着自己要什么猪胆猪胰子了,骆主任成功脱身。 离开制药厂前,他特意去那边车间看了看南雁。 车间里味道还挺复杂,酸不拉几中透着一股子肉香。 没错是肉香。 南雁在那里煮肉。 “你尝尝这味道怎么样。” 骆主任远远瞧着,那被南雁拉了壮丁的工人慢条斯理的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这味道好香啊,高工你用了什么佐料?” 南雁笑了起来,“也没啥,好吃就行。” 想要把肉做好吃了,可得舍得用本钱,香料啥的必不可少。 这要是搞罐头厂,还得想法子弄香料才行,不过回头让钟厂长他们操心这个就成。 “怎么又弄起了这个。” 南雁看到来人,“主要是用来调剂调剂状态,骆主任要不尝尝看?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子厨艺天赋的。” 肯定不用加入炸厨房小组。 罐头肉块要煮的十分之烂,再加上用明胶肉冻,看着颜色很不错,入口也香喷喷的。 “看着好看吃着也不错,小高你这手艺蛮好的嘛。” 得到肯定的南雁收拾试验台,“马马虎虎吧,要是哪天生活过不下去了,我就偷偷去卖肉罐头,也能养活我自己。” 骆主任瞪了一眼,“胡说什么。” 这可是厂长的宝贝疙瘩,她要是生活过不下去,其他人还能有好日子过。 旁边的工人也连忙道:“高工就爱开玩笑,您要是有啥麻烦尽管开口,咱们车间里工人有一个算一个绝不让你一个人吃苦!” 拉着大家伙一起跟我吃苦吗? 南雁哈哈笑了起来,“我开玩笑呢,还想跟大家一起过好日子呢。” 骆主任瞧着跟工人说说笑笑的南雁,想到她刚来到肉联厂时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原来人有底气啊,难怪第一次打照面就敢跟自己说那么多呢。 离开这边车间时骆主任觉得好像不太对,“你之前不是在那边做回收吗?” 负责清洗胰脏的工人笑了起来,“我们现在轮岗,一星期换一次岗位。” 还能这样? 每个工人都有熟悉的工作任务,这么个轮岗法,工作效率会降低吧? 骆主任很快就留意到,自己想多了。 大概是因为生产线运转速度稍微偏慢的缘故,工人们并没有因为换了工作岗位而手忙脚乱。 他稍微打听了下,很快就知道了这边车间轮岗的原因—— 照顾部分女同志。 这倒是骆主任没想到的,毕竟肉联厂的女工人相对较少,厂子里效益不错,即便工作累点辛苦点,也没人会说什么。 女同志被照顾还真不算多,毕竟大家都力争上游,被照顾多多少少有些显得弱。 很多女同志可不乐意。 但骆主任随口一问,这边车间工人都笑呵起来,“也没啥,谁还没有亲娘不会娶老婆呢。” 你总不能啥都跟你妈跟你媳妇算的一清二楚吧? 骆主任被教育了一脸,是啊谁还不是老子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要不回头也跟一跟?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8节 但一想到制药厂其他车间都没跟上,骆主任又冷静了下来—— 急什么,等回头厂长回来再说。 车间就这么大,骆主任一番打听后工人一五一十把这事说给了南雁。 工人不明白,“他打听这些做什么?” “可能是想要跟咱们学习?” 不过依照骆主任那稳妥的性格,这事他可不会擅作主张,大概率的回头跟钟厂长说,让他发起提议。 先不管这些,现在南雁人在制药厂车间,管不了肉联厂那边的事情,她先把这胆黄素的提取工艺精简了比什么都强。 南雁一如既往的忙碌,两个工厂之间来回跑,周末的时候都在工厂。 这让姚广军十分确定——这婆娘就是不想回去干活。 乡下的农活多累啊,换作是他肯定会回去帮个忙。 哪怕只是陪人说说话解解闲闷呢。 但高南雁却是把嫌弃乡下挂在脸上,真不是个东西。 自己的猜测一点都没冤枉她,可怎么让高南雁“出事”就是个麻烦事了。 听说前两天制药厂这边闹了贼,以至于跃进路上都组织起了厂里的巡逻队。 姚广军不敢贸然出手,怕被人瞧到再落了嫌疑。 他正纠结着,忽然间看到骆长松朝自己走来。 这人是个滑不留手的老泥鳅,姚广军不想跟他正面交锋,假装没看见正打算离开。 找了你这么些天,等的就是眼下,离开? 骆主任怎么可能放人走。 “广军啊你在这边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被点了名的姚广军没法子,“骆主任好巧啊。” “不算巧,我找了你好些天了。”骆主任脸上挂着笑,“是这样的,前几天小姚去我办公室里跟我说了你找她借钱的事情,这不这个月十八号还款,还有不到半个月,你也抓紧点,把钱还给她省得她再来找我。” 姚广军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她找你!” 那个死丫头,还敢要他还钱?谁给她的胆子! “不找我找谁啊,你立的字据还在我办公室放着呢,还能不作数?” 骆主任心底里直叹息,遇到这么一家子吸血的蚂蟥也是姚知雪倒霉。 字据。 自家那个早已经撕了个粉碎,但骆长松那里还有! 姚广军登时脸红脖子粗,偏生面对这个肉联厂的厂办主任他没办法发飙,这又不是自家老娘和妹子。 末了也只能硬邦邦的说上一句,“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处理的。” “那就行,你跟你媳妇两口子都有工作,还能欠亲妹子二百块钱不还?等回头还了钱,我就去把抽屉里的字据撕了,省得再有这桩心事。” 骆主任想来想去,觉得这事得让姚广军主动犯错误才行。 逼他还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嘛……还得造纸厂那边有动作。 姚广军骂骂咧咧的回家去,“等哪天老子发达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他升职这事有指望,明天到厂子里应该就能有好消息。 但好消息没有如期而至,“……这事厂里决定不归我管,你往后少打听这个。” 姚广军傻眼了,自己花了三百块钱,就换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怎么可以这样! “赵科长,那我那钱……” “什么钱?哪来的钱,你给过我钱吗?谁能证明?” 姚广军懵了,没想到厂里头的领导竟然还能睁眼说瞎话。 “姚广军啊你不能因为我没帮上你就诬陷我贪污吧?行吧你去把我举报了,让厂里让国家来将我绳之于法。” 姚广军看着大义凛然的赵科长,只觉得心里头满是委屈却又不能发泄。 赵科长是厂长的堂弟,自己找他的茬还要不要在造纸厂混了? 没能当成车间副主任还丢了三百块钱,那边姚知雪竟然还逼自己还钱。 他还,还个屁! 祝美芝知道这事后也傻了眼,“三百块他就这么吞掉不给咱一个交代?” “那我还能找他要回来不成?”姚广军从没吃过这哑巴亏,一向都是他占便宜的啊。 “那咱们怎么办?今天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骆长松了,他催着我赶紧还给小雪钱。” 难道真要还钱? 家里头倒是还有积蓄,但凭啥要给姚知雪啊。 自己凭本事要来的钱那都是他们家的,祝美芝不想还。 “不用还,我回头把这事处理了。” 不是嚷嚷着立了字据所以要还钱吗? 要是他拿不出来字据呢? 这事姚广军都想好了,先把厂办骆长松那里的那个字据给毁了,然后再把那死丫头喊出来,抢走她手里的字据。 字据没了,看她哪有脸跟自己要钱! 祝美芝觉得可行,但又有点担心,“你咋去骆长松那里拿字据?咱又不知道那字据被他藏在哪里。” 姚广军眯了眯眼,他怎么不知道? 之前骆长松可是亲口对他说了的,他当然知道,“我有我的法子,你别担心。” 祝美芝还是有些担心,看着男人出去她没来由的心慌,想要喊住姚广军,但一想到要拿自己辛苦攒的钱还给姚知雪就又舍不得。 算了,她家男人本事着呢。 祝美芝安心在家等好消息。 钱是不可能还的,有本事姚知雪告去。 她倒是看看,小姑子有没有这个脸。 祝美芝哼着小曲在家里准备晚饭,门被敲响的时候她正在洗碗,听着那哐哐的敲门声有些烦,“来了来了。” 这人谁呀,恨不得把她家门都给砸碎。 刚打开门祝美芝就傻了眼,瞧着这几天都看眼熟了的厂巡逻队,“你们干什么?” “你男人姚广军入室抢劫被抓了个现行,厂里头已经报警请公安局的同志来处理,你老实在家呆着,别想着畏罪潜逃。” 入室抢劫,公安局? “这怎么可能?我家广军才不是这种人,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有啥误会?我们这么多人睁眼说瞎话专门坑你男人?你最好老实待着回头警察来了老实交代,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祝美芝听到这话两眼一翻,重重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血泪教训:别借给人钱!尤其是朋友!! 虽然我的钱最终要回来了,但拉锯战了一年多,身心俱疲 第29章 三四百万 肉联厂前所未有的热闹—— 谁能想到厂子里面闹了贼呢。 因为做实验耽误了些时间的南雁没能现场吃瓜, 但还是从单身宿舍其他工友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竟然偷到了厂办,人赃并获还说是在诬陷他,真不知道哪来的脸说这个。” “小高你是不知道, 那个姚广军啊真不是个东西,把钟厂长要寄给战友家属的钱给偷了!” “啊?” “你不知道吧?咱们厂长每个月都会给他那些死去的战友家属寄钱寄票, 他最近出差多没空就把这事交给骆主任办, 骆主任还没等着把钱寄出去, 好家伙这东西都被姚广军塞到了裤兜里。” 南雁瞪大了眼, “还能这样?” “那可不是?要不是咱骆主任一贯细心,会把自己经手的钱的编号都记下来,还真没处说理去。” 南雁听得目瞪口呆, “这可真是个不粗的习惯。” “他是厂办主任嘛, 好些事情可认真了,这不派出所的同志过来后又请来了县公安局的, 末了连武装部的那个部长都过来了呢。” 事情闹大发了,实际上这事闹得越大越好。 南雁丝毫不怀疑骆主任这是钓鱼执法, 尤其是从工友那里听说,姚广军去厂办是为了拿回字据。 字据,还能什么字据,不就是当初借钱那档子事嘛。 他怎么好端端的去厂办拿字据? 这里面要是没有骆主任做文章, 南雁觉得自己的名字可以倒过来写! 回到宿舍南雁这才发现姚知雪竟然在宿舍。 她脸上还有些慌张,看到南雁时抹了下眼角的泪水。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刚才还想说要不要去接你。” 南雁拿毛巾擦了下脸, “没事, 今天实验有进展就耽误了点时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9节 姚知雪显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你又提高效率了吗?” “算是吧。”南雁冲她眨了眨眼, “现在差不多三十左右,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再改善一下。” 控制变量法就是复杂, 但只要耐心多做尝试总会能得到最优解。 洗脸水是打好了的,姚知雪还从水房那边提了热水,南雁泡脚的时候随手翻开一本医学杂志,“你今天晚上安心睡觉,出了这种事情厂子里肯定不会放外人进来。” 姚母就算是想要给儿子喊冤,那也得等到明天。 今天晚上的热闹成了厂里头一众人的谈资,或许未来很长时间提到姚广军都会是“那个小偷”的头衔。 “但这跟你没关系,你行得正坐得直不用管他。” 姚知雪神色恍惚,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她只是还没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亲哥哥宁愿去当小偷都不想还她钱,这让姚知雪觉得十分讽刺。 “他怎么样是他的事,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还听我这个妹妹的话?” 南雁从姚知雪脸上看到几分嘲弄,甚至自嘲。 她算是死心了。 只是付出的代价也挺惨烈。 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晚上南雁做梦梦见自己又长高了,长成了一米八的高妹,还代表国家去参加奥运会。 就是比赛一轮游了。 悲喜交加的南雁从梦中醒来,准确点说是被姚母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吵醒的。 厂子里不让外人进,但姚母做泼皮是一把好手,愣是闯到了单身公寓楼下。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干脆把我也杀了得了!” 一大早的被吵醒,单身青年们一个个神色不虞,而昨晚睡了个安稳觉的骆主任则是容光焕发—— 解决了姚广军,自己就不用再担心南雁被找茬,可不是能睡个安稳觉吗? 就是一大早就被这老嫂子吵醒也挺烦。 他赶过来处理这事,老好人的骆主任正要发飙,就看到南雁从楼上下来,“您老可真是言传身教的好榜样,把肉联厂当自家是吧随便闯?难怪养了个手脚不干净的儿子。” 这话可真是杀人诛心,姚母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家儿子会偷东西。 看到南雁那恨意一下子冲到脑门,“你到底给我家小雪灌了什么迷魂汤,小雪你醒醒啊,你真要看着这死丫头弄死你娘吗?” 姚知雪面色苍白,扶着墙下了楼。 她的出现让姚母仿佛看到救命稻草,“小雪你去派出所里做个证,证明你哥没干那事,就当娘求你了好不好?” 为了儿子,老母亲直接跪倒在地朝自家闺女磕头。 那可真是响头啊,声音响亮到额头很快就淤血红肿一片。 甚至因为动作过于频繁而有些头晕,歪七扭八了一番后倒在了地上。 姚知雪却不为所动,“那么多人看着呢,我说了不算。” “谁说的?我问了的,你只要去派出所证明你哥是清白的就行。” “那他真的清白吗?” 姚知雪的提问让姚母愣在那里,“那可是你亲哥啊,当初你结婚时背着你出嫁的亲哥!你小时候要骑大马,都是你哥陪着你玩呀。” 姚母试图用过去的温情来找到曾经的女儿。 在失去了丈夫后,姚知雪一直都用亲情来羁绊自己,哪怕知道家里人把自己当傻子。 她曾经像菟丝花一样需要依附着什么才能生存下去。 但那是过去。 “妈你知道哥为什么非要去厂办偷东西吗?其实他本意不是偷钱,只是刚巧看到抽屉里有钱有粮票,就顺手拿走了。” 姚母慌乱的解释,“他可能是担心放在那里不安全。” “那放到自家就安全了是吧?”姚知雪笑了起来,母亲可真是疼爱大哥,都到这时候了还在给他找理由。 “那要不把我们厂的重要物资全都放他那里去,毕竟这样才安全?” 学会了嘲讽的姚知雪让姚母说不出话来。 “他去厂办是为了找当初咱们立的借钱字据,你说他好端端的找这个干什么?” 姚母脸色发白,知子莫若母,她当然知道儿子是为了什么。 但能承认吗? “他,他手里头那个没了,可能是想要再重新拟一个。” 姚知雪听着母亲这可笑的解释,忍不住笑出眼泪来,“那这话去跟公安同志说,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谁信谁是傻子。 反正姚知雪想通了,她再也不做这个傻子。 老母亲被赶了出去。 家属区的宿舍那边,姚广军和祝美芝一家住的房子也被看守着。 因为有武装部参与其中,调查结果出来的很快—— 姚广军招认了。 为了减刑还把家里有存款的事情一并供了出来。 当家里的存折被翻出来时,祝美芝疯了一样去抢,“这是我的钱你不能动。” 姚广军一把推开媳妇,“这是我救命的钱!”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犯了糊涂,看到抽屉里的一沓钱就塞到了自己裤兜里。 谁知道钱没拿到,人却是被巡逻队抓了个现行。 派出所那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派出所、县公安局、武装部先后审他,不让他有一分钟的休息时间。 他只能想办法保自己的性命。 钱没有了可以再挣,但自己要真是被关到监狱里面,这钱还不定便宜了谁呢。 姚广军这一推不要紧,祝美芝的脑袋撞在那桌子一角,当即鲜血横流。 “你说咋就这么寸呢,当时公安局还有咱们厂、造纸厂的几个领导都在,眼睁睁看着祝美芝被推了那么一下,听说是桌角磕在了太阳穴。” 抢救都来不及。 姚广军先是入室抢劫,紧接着过失杀人。 这下子可热闹了。 祝美芝的娘家听说闺女没了后又是另一番表演—— 祝美芝典型的和姚广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俩人都挺喜欢薅羊毛,一个薅自家妹子一个薅娘家。偏生祝美芝一张巧嘴最会糊弄,娘家嫂子敢怒不敢言,这下小姑子死了男人要么被枪毙要么被关到监狱里大半辈子出不来,倒是便宜了娘家这边。 祝美芝可是工厂里的正式工,她人没了工作岗位咋办? 毕竟和姚广军还有孩子,祝美芝的兄嫂担心回头这岗位卖了给孩子们攒生活费,就主动找姚知雪和解—— 祝美芝的工作岗位要留给祝家,他们就不去找姚家算账,毕竟亲妹子可是被姚广军害死的。 你要是把你哥还有他们的存款都给我的话,那这三个孩子当舅舅舅妈的负责养大。 姚知雪也没想到那个一张巧嘴能把人说死的嫂子就这么没了。 兄嫂先后出事,老母亲也一病不起,两口子剩下的三个孩子倒成了麻烦事。 指望姚母照顾孙子孙女? 姚母病歪歪的倒在床上并不打算接手这个活。 现在祝家这么一说,倒是成了救人于水火的英雄。 姚广军家的三个孩子最大的十岁最小的才五岁,拖油瓶本瓶了。 关键是孩子们都记事了,想要把他们降服可太难了。 既然祝家有这打算,姚知雪自然是再赞成不过。 两个工作岗位很快就处理好,俩人存款里的五百多块钱也都被祝家兄嫂取了出来,顺带着把三个孩子的东西收拾一通带回了家。 被赶出婚房的姚知雪时隔许久终于又重新拿回了她和老吴的房子。 房子物归原主,但姚知雪却并没有搬回去,“厂里头谁着急结婚就把这房子先给他们用吧,我一个人也用不着。” 曾经她心心念念想要拿回这房子,然而等房子真的就在面前时,姚知雪忽然间觉得她需要的并不是房子,而是与压迫说不的勇气。 而现在她有了这勇气。 母亲、兄嫂,这些曾经压在她头上的大山消失无踪了。 她现在真的有了很多很多勇气。 一个略有些意外的结果,骆主任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姚知雪能想得开自然再好不过。 说实在话他之前还挺担心的,担心姚知雪会心软收养那三个孩子。 虽说孩子是无辜的,但半大的孩子啥都懂,口口声声“小姑你还我爸妈”的人能真的把姚知雪当妈一样看待? 她现在一个人吃饱不用担心其他人多好啊,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 但她不是心软容易被说动嘛。 好在姚知雪没这个心思,倒是祝家那边惦记着工作和钱把孩子给接走了。 就是嘛,舅舅抚养外甥外甥女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别的不说,现在祝家那边双职工再加上有了些积蓄,哪怕是为了名声也会给那三个孩子一口饭吃。 现在问题算是得到了解决,骆主任也彻底松了口气,“那行,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再跟我说,别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头,多跟小高同志学习学习。” 看人家高南雁,多会给自己争取。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60节 进厂不到半年就三级工资,还拿的大家心服口服,这本事值得每一个人学习。 正在实验室里搞胆黄素的南雁打了个喷嚏,手一抖险些把那试剂撒出去。 “谁在念叨我?”南雁摸了摸鼻子,继续观察提炼胆黄素。 端午节后的周五,钟厂长回来的当天南雁总算在这个工艺流程优化中找到了最优解。 “差不多现在需要二十五个猪胆就能提炼出1g胆黄素。” □□+钙盐结合后的最佳方案,南雁如今只能做到这一步。 不知道已经在这方面有十多年经验的武汉肉联厂是什么效率。 现在也不可能去武汉那边,南雁想着先用这个办法来弄,回头再试试看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从一百个猪胆到现在的二十五个,效率不止翻倍啊。 钟厂长十分兴奋,“行,那咱就弄这个,对了小褚一直都没回来?” “没呢,我听章主任打电话说,正在紧要关头,大概得过段时间才回来。” 也幸好现在是统销统购,有着既定的工作流程没什么大的变更,不然厂长一直不在算什么回事。 “那成,就是你这加工提炼是不是还得再有个小车间?” “章主任给我安排好了。”南雁小小的吐槽一句,“只要是能挣钱,章主任干活比谁都麻利。” 但涉及到花钱,这位厂办主任那就葛朗台本台了。 明明是厂子里的支出开销,章主任能一副自己割肉流血的模样,真的是太可怕了。 钟厂长听到这话直乐呵,“老章这人就这样,账房出身习惯了精打细算,倒也没啥坏心眼。成,你这总算出了点结果,周末回家一趟?听长松说你很久没回家了,估计家里人也念叨。” “跟他们说了的。”虽说林蓉可能会念叨几句,但问题不大。 家里头挺开明,对她工作这事十分支持。 不过这次回家是钟厂长带着南雁回去的,他正好要去红武公社的养鸭基地看看情况。 一通去的还有姚知雪,周末她一贯都会去红武公社那边一趟,顺带着把南雁的最新消息带回来。 这次带回来人,显然刘焕金脸上神色更开心。 “怎么感觉瘦了呢?” “没有。”南雁是瘦了一点点,毕竟熬心熬力消耗还挺大。 但实验结果出来了比什么都好。 拎着几斤肉,林广田也大展身手,中午的时候凉拌热炒炖汤,倒是吃了极为丰盛的一桌。 林蓉最是高兴,看高北辰一脸痴迷的听钟厂长讲话这次都没刺他两句。 林家饭桌上人还挺多,公社的马书记和赵大姐都请了来,主要是说扩大鸭子饲养规模的事。 马书记没想到肉联厂这边还想要玩大的,“养这么多鸭子的话,都能收?” “厂子里这边有规划,我已经跟省里打了报告,下个月就能拨款来建食品厂,大概明年初就能投入使用,我是这么想的,你们这一批鸭子先不用出栏,让他们下蛋。” 鸭子下蛋差不多得需要四个月。 而第一年是下蛋高峰期,差不多能有两百枚鸭蛋。 “杀鸡取卵不可行,咱们这要是全县范围内养鸭势必得有足够多的鸭蛋,你说乡下走街串巷的收鸭蛋又能收到几个?” 赵留真很快就明白了钟厂长的用意—— 肉联厂这是想要以红武公社养鸭基地为根,朝其他公社发散。 “我知道咱们农民农村来搞点养殖不容易,所以前期的投入还是肉联厂来出,等鸭子出栏后咱们再统一结算,这样有个保证,大家也都安心。” “至于食品厂那边,有上级拨款,咱们公社要是想入股就一块干年底再分红,不想入股的话也不勉强。” 找到省里支持是意外之喜。 但拉着公社入股一起干是本心,倒是从来没变。 马书记听到这话与赵留真对视一眼,两人纷纷看向南雁。 这事原本是南雁的一个小想法,咋现在弄着弄着整个陵县都要被牵扯进来呢? “钟厂长,这要是弄大了,得多少投入呀。” “建厂房的话花点钱,前期主要是建筑投入,生产设备的话倒不用太担心,花不了几个钱。” 大连机械厂那边还是很乐意帮忙的,给个成本价就行,实在不行回头用肉食品来抵扣嘛。 “整体来说用不了一百万,省里头大概能拨款五六十万的样子。” 对乡下来说,一百块都挺多的,何况后面还加了个万字? “马书记你不用太担心,现在我们厂搞出了一些新的药物,差不多一年能有三四百多万的额外净利润,实在不行厂里头留存几年也能把这笔钱给攒起来,总不会让大家伙吃亏。” 三四百万! 桌上一群人都傻了眼。 便是姚知雪也有点懵,她只知道南雁去了制药厂的新车间,搞的那个胰酶和胰岛素还挺值钱。 但能值这么多钱吗?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肉联厂每年留存的净利润能有三四十万都已经很好了! 不过年岁稍大点的到底沉得住气,小年轻就不一样了,“姐,你说我现在改行不当木匠去跟你到肉联厂工作,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30章 往南雁身边塞人 不怪他意志不坚定, 实在是她姐这赚的太多了。 三四百块对高北辰而言都是巨款,何况这还要再加一个万呢。 这次林蓉没有说高北辰眼皮子浅,毕竟那可是好几百万。 呜呜, 她也想去。 南雁倒也不是在说瞎话。 肉联厂本身的屠宰量且不说,钟厂长四处跑收购猪胆猪胰子可不是闹着玩呢, 联系了这大大小小那么多肉联厂, 数量凑出来怎么也能搞到几十万胆黄素。 要他说, 南雁这个三四百万还是往少了说呢。 更别提那胰酶胰岛素的生产量更大。 不过这事没仔细说, 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公社这边放心而已。 至于高北辰动了心,南雁瞪了他一眼,“你确定?” 少年低下脑袋连忙摇头, 做人最忌讳朝三暮四, 他现在能一边学木匠活一边读书已经很好了,不能再这么得陇望蜀, 不然往后肯定一事无成。 没事,等他学到真本领将来也能挣大钱。 他还年轻不着急。 少年再度抬起头来, “我瞎说的,二姐你别生气。” 南雁才没那么小心眼呢,给自家小弟夹了块肉,“等下我检查你作业。” 看着姐弟俩的小举动, 马书记再度和赵留真对视一眼,他们倒不是觉得南雁在扯谎, 只是这数额有点过于巨大…… 实在是让他们的心灵受到巨大的抨击。 赵留真稍加思索, “钟厂长、南雁你们也别怪我多嘴哈,既然效益这么好, 其实完全没必要跟咱们公社合作, 对吧?” 这边肉联厂只需要耐心等半年, 甚至两三个月这钱就挣到了,何苦非得拉着公社呢? 谁还嫌钱多? 赵留真有点想不明白。 钟厂长听到这话笑了笑,他并没有开口,眼神示意南雁去说。 赵大姐的这个问题其实南雁也曾听褚怀良说过,为什么非要拉着那些公社一起干呢? 想要带着他们发家致富,提供鸭蛋和养鸭技术已经仁至义尽,完全没必要让公社在食品厂插一脚啊。 但南雁和钟厂长对这件事都格外的坚持。 三人投票两人赞成,褚怀良听到南雁的解释一阵沉默,再也没说什么。 眼下,南雁拿出之前说服褚怀良的说辞,“因为只要把所有人都团结起来,让厂子成为大家的财产,公社才能更尽心。” 这话让赵留真一愣,这可真是大实话。 涉及到利益的事情会让人更上心,不然磨洋工一点不稀奇。 “把食品厂的效益跟公社挂钩,食品厂好,公社分红就多,我想就算公社想偷懒,社员们也不会答应。” 赵留真听得头皮发麻! 可不是这个道理吗? 只要把切身利益与工厂相关,给的是真金白银又或者是能吃到嘴里的肉,大家怎么可能不上心? 其实你非要说那些高大上的国家经济之类的词,别说社员们了,就连赵留真也说不清楚。 但牵扯到自身那仨瓜俩枣,大家那叫一万个上心。 钟厂长瞧着恍然的公社干部,这才总结陈词,“小高说了,这叫共同富裕,要带着咱们陵县这些公社的百姓们一起挣钱过好日子,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才是真的好。” “好!”马书记忽然间一拍桌子,倒是把林蓉吓了一跳。 小姑娘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家嫂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嫂子特别的好看。 就金光闪闪的。 她何其有幸能够有这样一个嫂子呀。 林家这次饭桌会议只是小规模的讨论,知晓内情的也仅限于这几个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61节 整个陵县十来个公社呢,其他公社那边钟厂长还要再去做工作。 夏季双抢结束后,这会儿正是缴纳公粮的时节,马书记把今年收公粮的安排给人武部的刘四和来主持,自己陪着钟厂长一个公社一个公社的跑,去做工作。 他到底是公社一把手,跟其他公社的干部也都熟悉,有他在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南雁则是回厂里头搞胆黄素的提炼。 她一个人的工作效率十分有限,南雁想着找几个人一块来弄。 刚跟骆主任说出这事,骆主任就把人选推荐了出来,“正好咱们厂有几个工人的孩子半大不小,你说总在家里呆着也不是那回事,要不给你当徒弟?” 南雁愣了下,“徒弟?” 骆主任笑着点头,“对,给你当徒弟,认你当师傅。” 这年头虽然不学封建王朝那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有了师徒情谊也是一辈子的。 有拜师礼,逢年过节要去师傅家拜望。 更别提平日里师傅有什么红白喜事徒弟也得帮忙这种琐事。 当然师傅也得倾囊相授,不止是要教徒弟技术,还得教徒弟做人的道理。 一个徒弟半个儿嘛。 骆主任寻思着早前姚广军的事情虽说尘埃落定,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再冒出来一堆疯子呢。 南雁似乎短时间内也没再谈婚嫁的打算,既然如此那就给她找几个徒弟,徒弟护着师傅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往后谁再觉得南雁就是个弱女子想要欺负人,那也得掂量掂量才是。 骆主任把这事说开了,“都是咱们厂职工子弟,品性你放心,要是觉得哪里不对你跟我说,我来收拾他们。” 胆黄素可真是太贵重了,比黄金还要贵重。 骆主任一点不敢松懈。 毕竟今年下半年厂子里赚钱的大头全在这里,这又关系到肉联厂还有那个食品厂罐头厂的未来,不敢松懈半分。 当然,骆主任多多少少也是想要宣誓主权。 虽说南雁现在是制药厂的车间工程师,但肉联厂才是她的娘家。 这其中就是骆主任和隔壁章主任斗法。 南雁看破不说破,应了下来。 但章主任可不答应,凭啥啊。 你骆长松想要安排人我没意见,那好歹也给我们留个名额嘛。 这厢章主任正说着,隔壁日化厂的华厂长找来了。 华厂长五十出头华发早生,大概是工作压力大脊背都有些弯曲,大高个却显得并不怎么高大。 特意过来倒是跟章主任一个目的—— “俩孩子没了爹妈,我想着大的能安排定岗,可是小的还太小了点,你看小高同志你这里能不能给安排下?” 华厂长一副好商量的模样倒是让章主任有气没处撒。 咋的,都盯着他们制药厂车间,你们不觉得很过分吗? 薅羊毛也不是这么薅的吧? 但这话只能憋在心里头生闷气,他哪敢发作。 华厂长再不济也是厂长,轮不着他说三道四。 “就是想着让孩子跟你学点东西,有这方面的天赋就带带她,没有的话回头我再领回去。” 南雁一贯都是吃软不吃硬,听到这话心肠已经软了下来。 何况她回头想要搞卫生巾还要华厂长这边帮忙,如今卖个人情给他日后也好搞事。 “那就把孩子送来了。” 说是孩子还真没错,十三岁,比林蓉还要小一岁。 小姑娘扎着俩麻花辫,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眼神中多少透着几分警惕。 段莹莹还有个小名,叫明珠。 父母给起的,说女儿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只是为孩子们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却因为一场车祸没了,只留下兄妹两人相依为命。 来自日化厂的段莹莹,章主任塞过来的俩学徒萧开山和乔常水,再加上肉联厂的工人子弟郭凯旋、黄援朝。 小男孩小女孩一共五个,最大的是萧开山今年十八岁,马上高中毕业,眼看着要下乡,虽说也就是去附近的乡下插队,但家里头多多少少舍不得。 想着萧开山学习成绩还挺好,就在章主任这里使了点法子送人过来。 郭黄、段萧乔,很好,射雕和天龙八部主角都来了呢。 似乎就差一个丑丑的小和尚。 南雁也没着急安排几个人跟着自己上手提炼胆黄素,丢了几本书过去让他们看,三天后检查学习进度。 检查内容是什么没说。 半大的孩子们一脸懵逼,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师傅有很多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毕竟第一次正式打照面,几个小徒弟还有些放不开。 南雁向来对孩子们宽容,“有什么问题吗?” 年岁大点的萧开山和乔常水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来自肉联厂的黄援朝举手,“师傅,那我们要是看不完怎么办?” 黄援朝的伯父参加过抗美援朝且永远的留在了异国他乡,父母生下这个女儿取名援朝纪念死去的伯父。 和段莹莹的警惕不同,黄援朝很注意收着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四下打量会给南雁留下糟糕的印象。 小姑娘还挺小心。 但现在又格外大胆,毕竟师兄妹五人中,她是唯一一个开口提问的。 南雁想起了幼年的自己,倒是跟这女孩子有点像。 “看不完的话就没完成我交给你们的任务,会给我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黄援朝杏眼滚圆,明白了严重性,“知道了。” 师傅年轻漂亮,但一点不喜欢被人糊弄。 他们得认真点才行。 “也别回去了,去找小马扎找个地方坐着,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南雁倒不是第一次给人当师傅。 国企工作那会儿惨遭“背刺”,但跟这些孩子没关系。 在他们没出问题前,自己既然答应下来那就要好好教导他们才是。 萧开山和乔常水是地头蛇,很快就找来了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在这个小作坊的一角摆放好,招呼师弟师妹们坐下一块学习。 南雁没打算一开始就让这几个孩子动手,所以特意从车间借来几个工人给自己帮忙。 瞧着在那里看书挠头的孩子们,工人忍不住的笑,“小高你就不怕把你这徒弟们吓跑?” 还真不是没出过这事,师徒之间也得讲缘分嘛。 “跑了的徒弟那不是我徒弟。”她笑呵呵的拿剪刀把猪胆剪破,将胆汁取出开始新一轮的提炼。 …… 褚怀良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南雁在那里跟几个小屁孩训话,“怎么回事?” 章主任连忙解释一番,“……这是小高的几个徒弟。” 这说辞让褚怀良嘴角直抽抽,高南雁她才多大就收徒弟! 他都没徒弟! 不行回头自己也要收几个徒弟,培养出来指不定日后能给自己养老送终呢。 褚怀良走近了去,这才听清楚南雁在说什么,“……小山你是大师兄,又是高中生自然比弟弟妹妹学的好,理解的多,但是为什么不能告诉弟弟妹妹这些知识点呢?你们是师兄妹,彼此之间要一起长大互帮互助的人,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却也因为我这个师傅有了牵扯。” 个头最高的少年,已经十八岁的人用少年来形容不太合适,准确点说应该是小青年脸上一阵红白,不敢直视南雁的眼睛。 褚怀良啧啧一声,瞧瞧这张嘴,可真厉害啊。 原来不止对他们重拳出击,即便是自家徒弟也一点都不给留情面。 “你们能够在这里那就是缘分,最终目的是跟我学东西,帮我一起做事,你会了但弟弟妹妹们都不会,你觉得这样真的能帮我分担压力吗?” 萧开山满脸羞愧,看向南雁的眼神都满是闪躲。 他想要炫耀的小心思被无情的揭穿,这个比自己大了三岁不到的小师傅,有一双极为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 让他无处遁形。 “你们几个也是,一个桌上看书,不会的不问我就不知道问你们大师哥?他比你们学历高,比你们懂得多这难道不是事实?跟自家师哥都这么见外,你们有没有意识到现在什么身份?” 褚怀良看着被“骂”得纷纷低下头的孩子们,这简直就是个小辣椒。 一般人都招架不住,何况是这些半大的孩子。 “师傅我们错了,往后肯定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黄援朝小心上前,扯了扯南雁的袖子,“您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就不好看了。” 原本还严肃的南雁被这话逗得哭笑不得,“跟谁学的这些花言巧语?” 黄援朝看着师傅不再严肃,连忙过去给她揉肩膀,“我们不太懂师傅您慢慢教,罚我们我们也认了,但是千万别生气尤其是生闷气,这对身体不好。” “是啊,我妈经常跟我爸吵架,两人一冷战就看谁都不顺眼。” 几个小孩都开始吐酸水,倒是成了吐槽父母的大会。 褚怀良乐呵了,别的不说这几个孩子转移话题的能耐倒是跟南雁一脉相承,这师徒情谊还真是冥冥之中有些缘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62节 眼看着这些孩子爸妈都不是东西了,褚怀良上前打断孩子们的苦水,“几天不见高工厉害了呀,高徒满座真是让人羡慕。” 南雁连忙起身,“厂长你提前回来了,难不成有好消息?” 好消息自然是有的。 褚怀良这次研发布洛芬那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四处看,跟亚当斯研发布洛芬还不是一回事。 再加上外贸部那边送来了一些从国外采购来的布洛芬。 这让褚怀良多多少少有了些研发参考,如今虽不说十拿九稳,但有七成把握倒是真的。 “那太好了。”南雁兴奋起来,“先弄出来再搞工艺精简,咱们一定要把成本压低。” 生产成本压低是为了加大利润空间。 稍微比布茨药厂那边便宜点就好,便宜太多容易被人收拾。 褚怀良被这话逗乐了,“你以为这工艺说精简就能精简呀?年纪轻轻的咋整天放卫星呢。” 南雁眨了眨眼,“谁放卫星了,我把胆黄素提炼工艺精简了,难道布洛芬比这个还麻烦?” 比市场价值,布洛芬就算坐飞机也赶不上胆黄素。 对方不止是在吹牛,关键是她做到了。 褚怀良轻咳了一声,“我这次回来,是想带着夏教授佟教授他们一块过去。” 不止这两位,还请来了国内一些生物制药方面的专家,想着大家一块想办法把这个工艺给确定下来。 外贸部做了市场统计,止痛药的市场巨大,如果真把布洛芬做好,那将是未来几年出口创汇的重要途径。 事关创汇,重视的不止外贸部,便是国..务..院都十分重视。 褚怀良想趁机把佟教授和夏教授他们推出去,起码帮他们“正名”。 “佟教授他们会很感激你的。” 褚怀良听到这话乐了,“那你呢?” “我也会。”这个时代有一些很坏的人,他们为了一己私利趁机搞破坏,可更多的还是好人,比如褚怀良起初对干校没好感,现在想着帮干校的知识分子。 比如佟教授和夏教授,即便是不公正待遇却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 他们的国家呀,从来都不缺乏好人。 褚怀良看着认真看着自己的人,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 褚厂长吊儿郎当惯了,并不是那种严肃款的干部。 因为这行事风格很遭人埋汰,上级领导也批评过,但他我行我素惯了。 这次却难得的不自在,在对上南雁的真诚后。 往日里的不正经似乎都显得很幼稚。 “行了行了,我还得去找人呢,先不说了,最近辛苦你们,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褚怀良来去匆匆,甚至很多工人都没见到他,对于厂长是否回来这件事抱有怀疑态度。 南雁想着他说的话,她比褚怀良以为的还要高兴。 一旦布洛芬的研发成功,那么制药厂可以再多进项,那么接下来她就可以拉着褚怀良搞卫生巾了。 不止卫生巾还有小孩子用的纸尿裤,这同样也市场巨大。 就是芯层技术需要解决,不过问题不大,事在人为嘛。 南雁开心的放下书,在床上打了个滚。 事实证明,太过兴奋时人都是没脑子的,比如说南雁就忘了这里是宿舍,床只有不到一米宽,显然她的施展空间十分有限。 姚知雪洗漱后推门进来,就看到南雁裹着一条被单趴在地上。 “你这是……” 胳膊肘那里被磕了下有些疼,南雁努力让自己面不改色,“思考人生。” 姚知雪第一次见到这样思考人生的,眼底都是满满的崇拜,她小声问道:“那思考出来什么了吗?” 南雁煞有介事的点头,“有道是喜极而泣乐极生悲,我骨折了。” 作者有话说: 北方降温啦,北方的崽儿们注意保暖啊!!! 太冷了,呜呜呜 第31章 厂办之间的斗法 胳膊摔着了, 骨头移位需要静养俩月。 “别提重物别太用力。” 县医院的医生仔细交代了一遍后又忍不住的问道:“你这是怎么摔的?” 就从床上摔的呀,下铺距离地面不到半米,南雁有点倒霉但又没那么倒霉。 不过这事太丢人, 她都没好意思跟医生解释,就含糊了一句。 倒是护士看着人离开, 可怜巴巴的说了句, “还用问?肯定是被她男人打了。” 关键是这毫无事实依据的猜测竟然还在医院里传播了开, 等谣言传到肉联厂那边就是一番十八变的大变样—— 南雁跟一个男人打架, 被得浑身骨折。 正在吃饭的黄援朝听到这消息立马站了起来,“什么男人住在哪里,我去找师哥他们。” 小姑娘麻溜的去了郭凯旋家里, 找到人后就往制药厂跑。 生活在大院这些年, 小姑娘被言传身教知道师傅徒弟之间的羁绊。 师傅挨了打那就等于徒弟挨了打,她就算是个姑娘家也得想法子给师傅找回场子。 难怪今天师傅都没去车间, 竟然是遭遇了这种不幸。 郭凯旋听说这事后显得稍稍冷静,“或许是有人以讹传讹呢?要不咱们先去师傅家里看看?” 黄援朝觉得也是, “那咱们是不是要拎着些什么慰问品?” 她记得爸妈去看望其他工人叔叔阿姨时,都会拎着麦乳精之类的慰问品。 年轻的姑娘不假思索的报数,“我还有六毛八的积蓄,你呢?” 郭凯旋没好到哪里去, 俩人堪堪凑了一块二毛钱,又不知道该买什么才是。 他们十五六岁的年龄但还没真的经过事, 在这种时候该如何是好略有些迷茫。 厂里头有一个副食品店, 俩人捏着钱在这边徘徊时正好看到了姚知雪。 “小姚阿姨。” 黄援朝上前喊了一句,“我师父现在怎么样, 能动吗?” 姚知雪今天要去红武公社那边一趟, 就没去车间上工。 南雁拜托她帮忙给家里捎点肉什么的回去, 姚知雪就来副食品店买东西。 瞧到南雁的两个徒弟被问的稍稍懵了一下,“能动啊。” 虽然左胳膊不能用力,但并没有影响太多,但保险起见姚知雪给南雁请了个假。 这咋到孩子们耳中就变成了能动不能动的问题? 谁添油加醋了? 姚知雪在副食品店买了东西后直接离开工厂,黄援朝和郭凯旋直接去单身公寓那边。 他们过去的时候发现段莹莹竟然也在,师门里最小的师妹这会儿正在屋里头安静看书。 师傅很热情的招徕他们过去,“你们也来了呀,正好一起看书。” 单身宿舍不算多宽敞,好在这间屋里就住了两个人,便是塞进来几个孩子也没什么问题。 南雁不知道这个素来寡言的小徒弟怎么知道的消息,但是瞧着人快哭了的模样她心都是软的。 大概对小徒弟而言,已经失去了父母,她没办法接受再失去她这个师傅。 郭凯旋和黄援朝还是第一次来到南雁的宿舍,看着屋里头那书柜里堆着的满满的书,师兄妹俩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满满的敬畏。 这么多书,他们要是都看完了的话,是不是也能跟师傅似的无所不能? 章主任过来探望时,就发现南雁这里还挺热闹。 “怎么还骨折了呢。你要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咱们厂子就是你最结实的后盾。” 这是能挣钱的人,别说当后盾了,把她当祖宗供奉着都没问题。 “我没什么事,等下午就去车间,章主任放心就行。” “那就……”章主任回过神来,“哦,我的意思是你没什么事就好,你先好好休息,不着急的。” 他还挺想让南雁跟生产队的驴似的昼夜不停的工作,但真要这么干了,厂长回来后怕不是第一个找自己麻烦。 章主任哪敢啊,就算心在滴血,脸上也得表现得若无其事。 他可真是太难了。 南雁的确没什么大碍,就是滚下床的时候下意识地用胳膊撑了下,就伤了左臂。 听医生的话左臂不用力,问题不大。 中午南雁带着几个徒弟去食堂吃饭,年龄最大的萧开山比她还要高上一头,跟在后面显得南雁气势十足。 这让她被吕师傅取笑了一番,“还挺好。” “您现在也是徒子徒孙一小撮呢,说不定往后还能满天下。” 吕师傅笑了起来,“胳膊咋回事?” 南雁已经从几个徒弟知道了四种流言,有说她在宿舍滑倒摔了胳膊的,有说她跟人打架把自己搞骨折了的。 距离真相都有点远。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63节 如果真相被公之于众,只怕她会成为厂里的六月笑话。 南雁风轻云淡的挥了挥手,“没什么,就不小心摔了下而已。” 瞧她不愿意多说的模样吕师傅倒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晚上下班后,南雁这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后勤科的汪解放过了来,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孙秀梅。 探望病人呢。 南雁在那边车间多待了会儿指点工人弄好最后一锅,以至于回到宿舍前,姚知雪十分坐立不安的期盼着。 她实在不善言辞,尤其是迎上孙主任。 瞧到南雁回来,姚知雪第一个迎上去,小声说了两句,“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她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而且领导们是来看望南雁的,她在这里杵着干嘛? 拍了拍姚知雪的手,南雁跟等待多时的两位领导打招呼。 “去医院看过了吗,医生怎么说?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年纪轻轻的可是要注意身体,不然上了年纪留下一堆毛病扆崋,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个儿?” 孙秀梅的关心犹如一壶热水,滚烫滚烫的。 听她说了好一会儿南雁这才开口,“没什么,医生交代我最近别拿重物,年轻过些天就好了。” “那也得注意着点,小汪特意去找了些养身体的营养品,你记得吃。” 汪解放一直在寻找机会跟南雁和解,实际上他也知道高南雁今时不同往日,或许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个后勤科长放在眼里。 但厂长身边的大红人,三个厂长都看好的人他不敢懈怠。 即便高南雁不记仇,他也得表示自己的心意以及歉意。 “有什么需要的话小高同志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帮你弄到。” 孙秀梅盯着南雁看,老陈总是说让她少拉帮结伙,但事实是他陈胜秋六亲不认一点助力都不给自己,她能怎么办? 有这么一个小兄弟帮忙跑腿忙前忙后就是方便的多啊。 冤家宜解不宜结。 孙秀梅还是希望南雁能够别计较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看到汪解放和孙秀梅一起出现南雁就知道俩人来意,她客气的笑了笑,“麻烦汪科长了,让您破费。” 南雁的和善让孙秀梅松了口气,“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南雁最近在捣鼓什么? 她可是财务科的一把手,很多事情瞒不住她。 离开这边单身公寓时,孙秀梅回头张望了眼,“那边家属院没房子了?” 汪解放迟疑了下,孙主任这是想要给高南雁腾出一间房子来? “暂时没有,要不然我搬回到宿舍这边?”他哪敢让其他人腾房子,大家也都排队等着呢。 非要给高南雁折腾出个房间的话,那就只能自己做出牺牲了。 孙秀梅皱了皱眉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老陈的话,“算了,先这样吧。” 说不定回头厂子里有钱,就又能再起新的房子,到时候优先给高南雁安排一套就是。 这个老陈眼光倒是不错,当初卖给了高南雁一个人情,瞧着也像是个懂礼貌的。 就不知道将来能知恩图报到什么地步。 两人离开没多大会儿,姚知雪端着一份骨汤面条回了来。 “孙主任没问你鸭子的事情?” 姚知雪摇头,“问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不过我也就说了大家都知道的。” 不该说的绝对不能乱说,这件事姚知雪十分清楚。 “没事。”骨汤面条十分好吃,关键是还卧了俩鸡蛋。 南雁吃了个干净去刷碗,忍不住嘟囔了句,“一个糊涂蛋。” 她意识到姚知雪可能自我代入了,又解释道:“不是说你。” 姚知雪更惊,这是在骂孙主任? 也说不上骂,实话罢了。 肉联厂和红武公社联合养鸭的事情孙秀梅一清二楚,虽说是来探望她的但既然跟姚知雪闲聊,问一些关于养鸭的事情不正好打发时间吗? 再加上最近钟厂长一直下乡去游说其他公社,显然对于养鸭这事十分重视。 可孙秀梅偏不,她宁愿和姚知雪尬聊关于她的事情也不聊养鸭基地的事。 说她糊涂蛋真没冤枉她。 当然孙秀梅糊涂与否和南雁关系不大,工作上的事情真要是牵扯到了那就找钟厂长就是,他能处理。 至于生活上,南雁早出晚归的跟孙秀梅有牵扯的机会并不多,倒也不怕。 但有些事情并不按照南雁的预想发展,比如说近来汪解放就甚是殷勤,恨不得能每天堵在南雁宿舍门口。 今天问她车间里是不是还需要什么物资,明天问她有没有想要吃的。 其他宿舍的人哪见过汪科长这般殷勤模样啊,忍不住调侃起来。 闲言碎语传到南雁耳朵里,她倒是没往心里去,汪解放火烧火燎的来解释,“我只是想着帮帮小高同志你,没别的意思。” 他倒是想要有别的意思,但自己一个三婚老男人,哪敢肖想啊。 “汪科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车间里的物资供应都是制药厂那边提供,这个您不用担心,另外我也没什么想吃的想要的,暂时没什么缺的,有需要您也提供不了。” 其他宿舍看热闹的听到这话啧啧一声,汪解放献殷勤可真是献错了地方,瞧瞧被嫌弃了吧。 “既然觉得给我造成了困扰,那麻烦汪科长往后就别有事没事的来找我,这样我就感激不尽了。” 下了逐客令的南雁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汪解放。 后者脸上写满了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那我不打扰了,小高同志你忙。” 他狼狈的离开,惹得单身青年们一阵埋汰,回去后又讨论起来,高南雁将来花落谁家。 “我怎么瞧着隔壁制药厂那个褚厂长希望更大些。” “之前褚厂长那个在市里当领导的姐姐不还来了咱们这吗,就是在相看高南雁吧?” “褚厂长年纪大了点,我估摸着高工不见得能看得上。” “她要是个黄花闺女看不上也不稀奇,但她都结过婚了……” “结过婚咋了,人家寡妇不比你这个没结过婚的厉害?” “就是,都啥年代了还看不起人寡妇……” 南雁不知道工友们还因为她争吵了一番,赶走汪解放后她銥嬅耳根子彻底清净了一段时间。 虽说左臂不能用力,但不妨碍她在小车间里提取胆黄素。 就是夏天搞这个挺遭罪,南雁带着几个工人工作的车间不算多大,虽然有两扇窗户,但在六月天压根不管用。 里面闷热一片,就连在里面学习翻书的几个徒弟都把衣服汗湿汗透,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南雁这两日汗流不止,想着等回头把这些胆黄素交付出去,她可是得跟褚怀良说道说道,弄一个好点的车间。 良好的工作环境愉悦身心,才能带来更好的经济效益。 而进入七月份后,天气更热了几分。 偏生还没风,树叶就像是被固定在树枝上似的一动不动。 南雁索性调整时间,早晨五点起床十点半结束,下午四点开始晚八点结束。 错开最热的那个时间段。 章主任听说了南雁的安排多少有些尴尬,眼下再建一个新车间也来不及啊,天气这么热工人们也干不了太多的活。 而且这是大事,得厂长回来才能拿主意,他哪能随随便便做主? 章主任这点小心思让骆长松十分的无语,这是给厂里头搞钱呢,你还这么抠抠搜搜的,真觉得自己这是为厂子里好? 从黄援朝这里知道南雁的近况,章主任二话不说,立马找人把东西给挪到了肉联厂,他安排了冷库旁边的一个仓库做提炼车间。 “有排气扇,另外距离冷库近,这样你处理猪胆什么的也方便,省得再来回运货麻烦。”骆主任生怕南雁不同意,又说道:“我看这几个孩子跟你学的也挺好,我在单身公寓那边安排了两间宿舍让他们住进去,勉强算是跟着你吃住,这样近朱者赤也能跟着你这个师傅多学点东西。” 骆主任安排十分周到,南雁没有反对。 她知道这俩厂子里的厂办主任没少打擂台。 平日里这些和自己没关系她倒是无所谓,但这次章主任抠搜模样实在是太让人无语。 南雁也不想再当委屈吧啦的小媳妇。 至于胰酶、胰岛素车间,近来也都迈入正轨,她偶尔去看看就行。 南雁的离开让章主任慌了。 “这个小高,年纪轻轻脾气还挺大,这是在埋怨我?”章主任气得在办公室里直转圈,“你们说这该如何是好?” 办公室里的干事提出建议,“隔壁厂能把东西搬走,咱们再搬回来就是了。” “就是,真要是折腾起来耽误生产,我觉得高南雁先认怂。” “那些酸碱□□试剂可都是咱们厂提供的,肉联厂没有这些东西,高南雁在那边待不了几天。” 有人喜欢就有人烦,南雁到底不是人民币招所有人的喜爱。 她以烈属身份到肉联厂工作,截止到现在也才工作了六个月而已,竟然已经拿三级工资,而且听说厂长有意让她当总工拿八级工资。 能不招人羡慕嫉妒恨?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则恨得牙痒痒。 趁机说啥的都有,就是想趁机给南雁使绊子,别他娘的目中无人。 章主任没留意到这些小心思,就想着南雁不敢耽误生产。 “成,让库房那边盯住,别让肉联厂的人过来拿物资。”他就不信,高南雁敢放下工作跟他拉锯战。 南雁没想到章主任这后招来的还挺快。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64节 胆黄素的提炼消耗的酸碱众多,肉联厂这边的确没什么存货。 用完之后南雁让工人去拿,工人哭丧着脸回来,“他们说仓库里有规定,不能把这些东西弄到厂外去,这不合规矩。” 去的工人是制药厂的工人,平日里和仓库的看管员关系还挺好,没想到遇上这么一出。 南雁顿时明白,这是制药厂那边做出了反击。 段莹莹小声开口,“师傅,我们厂应该有这些东西,要不我先带着张叔叔去拿些过来?” “好啊,先去跟华厂长说一声,如果有的话咱们先借用一些,等过段时间就还。张哥你过去一趟,记得写好借条。要是华厂长问为什么找他借,就说制药厂那边库房断货了就行。” 小张跟段莹莹一块去。 留下萧开山和乔常水有些不好意思,两人都清楚,这是章主任在使坏呢。 他们是制药厂子弟,眼见得师傅被章主任为难,脸上挂不住,偏生又做不了什么。 “师傅,那咱们怎么办?” 南雁笑了笑,“不着急,咱们这些还够用的,先把今天这个忙活完,小山小水,认真点,下剪子错了地方。” 别提醒的大师哥和二师兄低下头,连忙看手里的猪胆。 他们得从最基本的剪开猪胆挤出胆汁做起。 …… 章主任从仓库看管员那里知道了南雁的无功而返,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他的确有心拉拢跟南雁的关系,但却也不能完全被这小娘皮给拿捏住,不然往后怕不是要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自己可是厂办主任,也得拿出点威严来才是。 电话响起时,章主任没着急接,等了两秒钟后这才懒洋洋的接起来,“章天德你他妈的缺德是吧?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 熟悉的咆哮声让章主任面色苍白,只那么一瞬间便额头上汗如雨下。 厂,厂长他怎么知道这事了? 肯定是高南雁告状。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厂长虽然人不在厂里,但一直都有跟这边联系。 “厂长,这就是个误会。” “误会个屁!老华亲自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丢人丢到隔壁日化厂了。 褚怀良又不蠢,知道隔壁送了个父母双亡的孩子给南雁当徒弟,华厂长那老东西也顺带着还南雁人情。 他更清楚,高南雁不会亲自给自己告状,但没有老华也会有骆长松甚至钟胜利。 王八蛋的章天德,竟然在这时候给南雁使绊子。 原本他也就是觉得这混账玩意儿喜欢搞那些有的没有的排场好面子而已,现在看来这就是个龟孙子。 关键时候给自己捅刀子。 “我已经打电话到工会那边了,你暂时停止在厂里的一切工作,让工会的人先接手。” 他傍晚的车票,回去处理这事。 自己在这边忙得睁不开眼的一遍遍做实验,他娘的后方竟然起了火。 不把这隐患处理掉,褚怀良哪还有心情在这边搞实验。 章主任傻眼了,“我……”我错了。 然而电话已经挂断,他说什么都晚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干事瞧着跌坐在地上的章主任也惊呆了,方才似乎隐隐听到厂长在骂人。 这是咋回事? 很快厂办里的干事们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工会这边过来人,接手了厂办的一应事务。 从章主任到其他干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暂停工作等待褚怀良回来处理。 不止如此,仓库那边的几个人也全都回家去。 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那就看褚怀良回来后打算怎么整。 章主任等一行人被暂停工作的事情插了翅膀似的在制药厂传开了。 车间里的工人拍手称好,“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不知道厂长打算怎么处置呢。” “这次得罪的可是高工,我瞧着章主任要危险了。” “不是,章天德脑子进水了,不给人安排个好点的车间也就罢了,竟然还断人物资,我要是高南雁我也告状!” 隔壁日化厂也听说了这事。 华厂长笑了笑,“有这么个宝贝不珍惜,还乱来,真当褚怀良是傻子?” 他这么拼命的搞研发,显然是在事业上有进取心的。 章天德这么拖后腿,褚怀良能忍才怪。 “可惜,小高同志虽然有本事,但帮不了咱们日化厂。” 华厂长深以为憾,不过瞧着莹莹那孩子还算机灵,自己也算给老段他们两口子一个交代了。 肉联厂那边听到这消息后就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何苦来着。 人家小高挣了钱又不是往自己腰包里塞,还不是为了厂子好? 为了你那点厂办主任的狗屁权威,就不管厂里的利益,这样的王八蛋厂办主任越早滚蛋越好。 骆主任听到这消息后半点没有兔死狐悲之感,他一开始还有点危机感,觉得南雁很可能取自己而代之。 但后来就知道,这个小同志压根没想过这事,人家走技术路线的跟他们这些办公室的人压根不一条路,没什么竞争。 而且高南雁干得越出色,厂子就会越好,自己也能从中受益。 偏生老章是个糊涂虫,连这都看不明白,活该被停了工作。 到了这边的临时车间,看着往这边送东西的制药厂工人,骆主任等着人走了这才进去,“这边车间还成吗?你先在这里委屈下,我跟厂长请示下回头看在哪边合适再给你建一个大点的车间实验室。” 厂里的金疙瘩,值得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明天见 第32章 她要当劳模 南雁又不傻, 当然知道骆主任是在落井下石,不过哪有又什么关系呢。 比起为难自己的章主任,当然是落井下石在自己这里给章主任上眼药的骆主任更可爱了。 老男人斗法, 别耽误她的工作就行。 褚怀良回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制药厂的厂长回来后雷厉风行,接连开除了好几个人, 便是连用了多年的办公室主任章天德也开除。 这事直接惊动了县革委会。 虽说生产建设的事情县革委会能插手的地方不多, 但那可是工厂办公室主任, 是厂里的主要领导, 哪能随随便便就这么开除了? 而且这一连串的竟然开除了将近十个人,拖家带口的就是十户人家好几十口子人呢。 革委会的李主任坐不住了,其实他也不是怕这几十口子人在这里闹事。 但闹大了总是影响不好, 他褚怀良大概无所谓, 但李主任还要脸呢。 亲自找到制药厂这边询问情况,“你怎么能说开除就开除, 同志们会有意见的。” “我不开除他们,其他工人意见更大。” 李主任听到这话拧着眉头, “老章的事情我听说了,年纪大了一时间犯糊涂在所难免嘛,你也给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我怕这机会给了, 回头他再趁我不注意捣乱,到时候怎么办?” 被杠了好几句的李主任脸上不免挂不住, “你说你褚怀良, 就不怕人说你是一言堂?说你独.裁专.制?” “谁爱说说去,谁怕谁是龟孙子。”他不是不知道章主任那些臭毛病, 但觉得也没啥大事。 人无完人嘛。 但自己不在厂里, 高南雁也没提什么过分要求就被他这么卡脖子对待。 脑子不清楚的人趁早给他滚蛋, 省的将来惹出更多的麻烦。 至于一言堂啥的,他怕什么? 这些年来说他闲话的人还少吗? 李主任还想要再说,但是话被褚怀良给堵了回去。 “肉联厂、食品厂还有制药厂都会扩产,到时候会大量招工,食品厂带着陵县大大小小的公社一起搞集体经济,增加乡下百姓的收入。” 他报了几个数,李主任目瞪口呆。 一荣俱荣,若是有损却只是他们这几个厂长倒霉罢了。 这样的好事如今落到自己头上,李主任又怎么可能再拒绝? “直接开除这不是给那个小高同志树敌吗?你要不小惩大诫一番好了,为首的老章开除也就罢了,其他工人就算了,他们也不敢跟办公室主任对着干嘛。” 褚怀良是挺想杀鸡给猴看的,但李主任说的倒也没错。 “这件事我再想想。”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65节 他不怕得罪人,但是让高南雁背负着这么多的恨意,倒也的确不合适。 褚怀良到底不是真一言堂,他去南雁那里寻找意见,看南雁这个“受害者”有什么想法。 同时,也赔礼道歉。 “这事是我没安排好。” 南雁并没有责怪褚怀良的意思,他一心想要搞出布洛芬,人在外地压根顾不得这边。 何况人处理的很快,态度很明确。 褚怀良还是请了罪,请人出去吃饭,带着那五个徒弟。 “算是庆祝咱们高工开张大吉。” 吃饭的时候不免提到要处理那些工人的事情。 萧开山和乔常水来自制药厂,又是父母在章主任那里使了力气才送到南雁这边来的,对这件事明显更关注一些。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不被人说呢,因为这事就开除这么多人也不合适。不过办公室呆久了人总难免生几分不合时宜的‘傲气’,瞧不上车间里的工人,要不然安排他们去车间工作?也劳动劳动筋骨。” 南雁的提议让萧开山多多少少松了口气,没真的开除就好。 不然他觉得这事真的很糟糕,这几日来找他的人还是有的,不是大人,都是厂里的职工子弟。 涉及到了这场停职风波中。 如今算是将功赎罪,怎么看都算是比较好的处理方案了。 褚怀良也还算满意,“除此之外再罚他们一人三个月的工资。” 三个月工资有点多,厂里的职工有双职工家庭,但还有一份工资养着一大家子的情况。 “一个月就行了,这笔钱成立专门的救助金,用来帮扶有特殊情况的工人。”南雁说这话时看了眼最小的徒弟。 莹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褚怀良自然没意见,“成,过两天首都那边可能要来人,我明天就得离开,到时候看老钟能不能在,陪着你见一见。” 首都? 褚怀良细说了一下,是外贸部那边过来人。 胆黄素也好,胰岛素、胰酶也罢,这些都要卖到国外去,可不是需要外贸部那边的人处理? 胆黄素量少还好说,但胰酶、胰岛素这是可以推广到其他肉联厂制药厂的,外贸部过来视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有几分协商的意思。 褚怀良其实有点心虚,这东西自己藏着那可真是能挣不少钱。 人真的有私心其实也无可厚非。 但他是厂长,是党员,得往长远看。 就是觉得有点对不住南雁,“我回头会给你争取一下。” 别的不说,明年的三八红旗手、省劳模甚至全国劳模他都要给南雁争取一下。 虽说比起钱来这些荣誉可能都挺虚,但也是自己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南雁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有见过主席他们吗?” 褚怀良愣了下,摇头道:“没这个运气。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心理平衡了点。”南雁笑了笑,给段莹莹夹了一块红烧肉,小姑娘就该多吃点肉,这样才能长高长得白白胖胖。 “我努力争取比你早一步见主席一面。”南雁眨了眨眼。 褚怀良听到这话笑了下,“那就祝你成功。” 那语气分明是不信任。 南雁却也无所谓。 她是认真的。 她一定要见主席一面,一定! …… 制药厂的处理结果很快就出了来,涉及到这次停职风波的制药厂员工一共九人,除了三名仓库管理及普通干事外,还有六名办公室人员,其中包括章主任这个办公室主任。 除了章主任,其余八人罚一个月工资然后去车间工作,未来三年内就在车间呆着吧。 至于三年后能不能再回办公室,褚怀良压根没想这事。 回不回的也就是他一句话。 至于章天德这个办公室主任,厂里开了会并且汇报了县革委会和省里,开除他的党籍免除一切工作职务。 在制药厂工作多年的章主任如今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原本所拥有的一切。 包括在制药厂的那套房子。 家里头上有老下有小的章天德怎么都没想到,厂长竟然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都跪到褚怀良家门口了,然而没人出来。 老母亲还有正在念高中的儿女都哭成了泪人,他们往后可怎么过呀。 章天德试图去找南雁求情,他知道只要南雁开口说一句话,自己起码还能得到一个从宽处理。 他在制药厂工作那么多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这么卸磨杀驴,他不服气。 南雁看着白白胖胖的章主任不过几天就瘦了一圈,黑眼圈浓的像是搞了个烟熏妆。 “小高不高工,你帮帮我,我错了我往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那老母亲可怜我那两个还在念书的孩子,帮帮我吧。我一家五口上有老下有小,可全都靠我这一个人工作啊,我现在连工作都没了他们往后怎么办?” 南雁看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的人,她见过这类人。 起初颐指气使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后来大势已去就开始卖惨了,仿佛自己是天下第一可怜人。 有点格外的讽刺。 用市场的角度看问题,那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一原则贯彻到底。 不过,现在是计划经济时代呢。 所以滚你丫的市场。 南雁不打算被道德绑架,“章主任之前安排人断了我的试剂时,大概也没想过我家里头还有父母妹妹要照顾,他们也指望着我这份工资。” 章天德听到这话懵了,这个年轻的车间工程师并没有说什么狠话,只是用他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而已。 “小高同志当真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 南雁看着色变的人,“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章主任,小山小水俩孩子都不错,悟性还可以。我先去忙,章主任您随意。” 看着转身进去的人,章天德神色变了好几次。 行啊,这是你逼我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厂里给了一个月的期限,在这个期限内搬走。 说不讲人情,其实厂里头还是给了他一些面子。 但这些并不是章天德想要的,就在一星期前,他还是那个厂办主任,而现在都快成过街老鼠了。 没了工作的章天德被媳妇又打又骂,他丝毫不怀疑要是杀了自己能给高南雁解气,媳妇会做出杀了自己这种事。 家属院里其他人也纷纷来打听,厂办主任住的房子大呀,是间三居室,章天德一家搬出去的话,那这房子就空出来了,他们想着搬进来。 这些试探简直是在章天德的脑门上蹦迪,但他现在除了忍还是忍。 得等一个机会。 后天首都那边会有人来视察,他要当着首都来的领导的面告状。 自己明明都求到她面前了,可高南雁却是如此的傲慢。 她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的,那代价将会比自己现在的待遇还要惨烈一百倍! …… 首都来的领导过来视察,不止外贸部还有工业部。 听说是两个实权派的副部长呢。 骆主任紧张的要死,这可是首都来的领导啊。 虽然视察的主要是制药厂,但厂子不是合并了嘛。 何况不管是胆黄素还是胰酶胰岛素,都需要他们肉联厂的全力配合啊。 肯定也会来肉联厂,就算不来他也会把人给拉拽过来,好歹让厂里的工人们跟首都来的领导见见面啊。 但这事还得厂长来搞,骆主任他着实没那么大的胆子。 问题在于,厂长最近在乡下四处跑,已经小半个月没着家了,压根联系不上。 你说这咋办? 骆主任只能硬着头皮上。 原本想着到底是首都来的干部,市里那边应该十分重视。 没想到龙主任也下乡考察了,压根不在市里。 这不最后倒是几个副主任陪同过来的。 到了这边后,陵县革委会的李主任作为“地头蛇”主陪,舌灿如莲的说起了肉联厂、制药厂、日化厂合并,要建新的食品厂以及罐头厂,还要与公社合作搞养鸭的事情。 “养鸭?” 李主任想起那会儿钟胜利的说辞,连忙道:“是,养鸭。主要是鸭子好养活,养猪牛羊的话饲料消耗太多,成本高不合适,养鸭子就不一样了,而且这鸭肉处理得宜也挺好吃的。我们这边的红武公社就有一个养鸭基地,要不我让人去那边拿两只鸭子,咱们中午尝尝看?” 工业部的江副部长笑了笑,“倒也不用这么麻烦。”他跟外贸部的孙副部长说道:“回头看有没有时间,咱们可以去看看,这听起来倒是个很不错的发展模式。” 孙副部长点头,虽说肉联厂、制药厂、日化厂听起来有点八竿子打不着的样子,三厂合并感觉有点奇奇怪怪,但是搞食品厂结合公社养殖业发展是个很好的路子。 如果能做好了,指不定比大寨还要好呢。 一行人从县革委会步行到跃进路。 先进来看到的就是日化厂。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66节 李主任简单介绍了下,引着人往肉联厂去。 首都来的这两位部委的副部主要是想看胆黄素的提炼,当然要去肉联厂去,谁让现在高南雁在肉联厂那边的车间搞这个呢。 上次褚怀良来去匆匆,也没顾得安排人再建新车间。 不是李主任埋汰这位小同志,实在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明明知道首都来人考察,就算是挪地方也得给高南雁一个好点的工作环境啊。 任由着人待在肉联厂,这不是让你们制药厂脸上无光嘛。 骆主任远远看着过来的一行人,觉得心跳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首都来的领导终于到了。 “去跟南雁同志说一声。” 身后的干事麻溜的跑去,留下骆主任小心脏砰砰的跳,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他实在是没见过这种场面。 好在工业部的江副部长是个好说话的,询问了几个肉联厂的相关事宜后,又问起了食品厂和罐头厂。 这事情骆主任全程参与倒也知情,“……罐头厂主要做包装,目前也试着做了些不同口味的罐头,但是还得等明年新厂房建起来,设备运行才能确定下来。” “任重道远啊,那就多做尝试,要敢于做尝试嘛。” 被拍了肩膀的骆主任连连点头,“是,厂里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发展方向。” 江副部长笑了笑,“我听说那个小高同志还是个烈属?” “是的,她丈夫去年牺牲在东北的边界线上。” 江副部长听到这话眉头一皱。 骆主任是个敏锐的人,知道这个话题不宜深入,便又是扯到南雁身上,“南雁同志继承了林业的遗志,所以一直在不断尝试,给我们厂也给制药厂带来了不少新变化。” “是个好同志,咱们先去车间里看看,再去看小高同志的工作。” 骆主任听到这话可真是太高兴了,连忙引着几位领导往车间里去。 高南雁是个好样的,但新中国的发展还是得依靠千千万万的普通工人在岗位上做好螺丝钉呀。 领导们的到来让车间里的工人十分兴奋,江副部长曾经在车间工作多年,虽说他是机械出身,但对工人同志有着天然的亲切。 几个问题让车间里的工人都落了泪。 目送领导们离开,分割加工区的工人凑到吕师傅身边,“你咋不说话呢。” 你可是小高的师傅。 开个口跟首都来的领导握个手什么的露露脸,指不定回头还能再升一级涨工资呢。 吕师傅闻言嘟囔了一句,“有啥好说的。” 那是南雁本事,和他这个师傅没半点关系。 他从来不占人便宜,徒弟的便宜更不会占。 没意思。 工友讨了个没趣,又去找其他人热聊,“你们说现在是去冷库那边看望小高了吧,我估摸着这下子小高指不定能再提提工资呢。” “出息,之前人家褚厂长就有提小高当总工的意思。” “总工,乖乖那不是八级工资吗?真好啊。” 谁不羡慕。 那可是八级工资啊。 一百大多的钱,而且粮票供应也多。 日子过得美滋滋。 “那是人家有本事应得的,你要有这本事也能拿八级工资。” “我可没这能耐,我好好干我的活就行。” 车间里一如既往的热闹。 南雁的小车间也热闹的很。 她正在检查几个徒弟的作业情况。 这个作业可不是看书做题,而是挤胆汁。 胆汁就那么点,如何能够不浪费就显得十分重要。 南雁跟几个工友尝试了好多方法,最近在用的这个法子还算高效。 她已经熟能生巧,一挑一挤一压,一分钟差不多能处理三十个猪胆。 最近在训练徒弟们的速度。 年轻人嘛,不能指望他们跟自己似的这么快。 但绝不能偷懒。 “师傅我弄完了!”动作最快的是黄援朝。 女孩子举手示意,让南雁过来检查自己的劳动成果。 紧接着是段莹莹,“师傅我也好了。” 两个师妹动作快,倒是让萧开山他们压力巨大—— 他们咋就被这俩师妹给比下去了呢? 每人处理二十个猪胆,看谁又快又好的完成。 黄援朝有三个挤的不到位,被指出来后小姑娘咬着下嘴唇,“我下次一定保证质量。” 段莹莹跟她师姐一样。 师妹们弄得快又如何,还不是出了岔子? 乔常水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慢工出细活挺好的。 但被挑出四个挤的不干净的猪胆时,乔常水面如胆色。 “你们是师哥为人兄长应该做榜样才是,竞争可以但需要是良性竞争,哪能幸灾乐祸?知道错了吗?” 乔常水轻咳了一声,“知道了,我这周给师妹们刷鞋子。” 江副部长等人进来时就看到南雁在那里教训徒弟,比她还高的半大青年耷拉着脑袋,犹如一个斗败了的小公鸡,瞧着还挺有意思。 “她这么年轻,就有了徒弟?” 骆主任连忙解释,“起初是想着找几个帮手,正好厂里一些子弟念完书没什么事情做,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送过来让南雁同志带一带,那个最小的是隔壁日化厂的孩子,父母没了,隔壁华厂长看着孩子可怜,就让她一块认了南雁同志当师傅。” 江副部长点了点头,“能者多劳,我看小高同志还挺会教徒弟的。” 骆主任与有荣焉。 那可不是嘛。 不止是会教徒弟,还会做人呢。 关键是还艺高胆大能折腾会折腾。 总之一身的优点随随便便拿一个都能夸赞出一箩筐的溢美之词。 一群领导倒是没有上前,等着南雁把徒弟的功课都检查了一遍,外贸部的孙副部忽然间意识到什么,“她胳膊怎么了?” 骆主任轻咳了一声,“头段时间不小心骨折了,我有去县医院里问过医生,说是轻微骨裂,不要用力就还好。” 他着实没想到孙副部眼神这么敏锐,竟然看出南雁左胳膊有些小问题。 “年纪轻轻的女同志,是得留意着些。” 留下病根可不好。 骆主任连忙称是,瞧着南雁忙活完连忙打了声招呼,“领导们来看看你的工作进展,怎么样?他们几个还听话?” 他连忙给领导们介绍。 不止南雁,这边仓库里工作的几个工人全都介绍了一遍,连五个徒弟都简单介绍了下。 李主任听着头疼,你这倒是面面俱到,但领导们是来看高南雁的,跟这些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显然这一波骆主任在大气层。 江副部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糖,塞给几个学徒吃。 南雁觉得自己这待遇还不如小孩子呢。 多看了一眼。 段莹莹迟疑了下,塞给南雁一块,“师傅我不能吃太多糖,你帮我吃一块好不好?” 好好好,你是师傅的乖宝宝。 南雁理所应当的替小徒弟解决吃糖坏牙这一问题,要坏就坏她的牙吧,她是大人不害怕。 第33章 看他耍猴戏 这点孩子气让骆主任哭笑不得, 这么多领导在呢,你倒是注意点影响啊。 稳重点好不好? 南雁不觉得哪里不好,徒弟乖巧可爱, 师傅体贴孩子,这不挺好的吗? 首都来的领导也没说她的不是嘛。 江副部长饶有兴趣研究着整个提炼流程, 自然而然的提到了武汉肉联厂那边, “有时间你们可以切磋下嘛。” 南雁热烈的响应, 绝口不提自己之前跟武汉那边联系被人挂了电话的事情。 这段时间南雁已经积攒了些胆黄素, 孙副部瞧着那比黄金还要贵重的东西,勉励南雁,“好好干。” 相对江副部长而言, 他话更少一些。 倒是看的更多, “注意身体,不管什么时候, 身体都是革命的本钱。”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67节 来自首都的领导时间有些紧,没有去肉联厂食堂吃饭, 想着再去隔壁制药厂看看新的生产线。 如果可行那就推广一下,毕竟不可能全中国的猪胰子都弄到这边来。 南雁也陪着一块过去,毕竟那生产线是她一手抓起来的,解释起来也更方便一些。何况她又是工程师, 没人比她更合适。 大概是因为来自工业部的缘故,江副部长兴趣更浓厚一些, “你是怎么想到做这个的?” 那么多肉联厂, 合理利用猪胰子的倒也有,但毕竟少数。 有些还在引入国外的生产设备来搞胰酶, 对比而言陵县这个小小的肉联厂倒是走在了前列。 “想起这个也是偶然, 这跟我们褚厂长化工专业出身有关, 除此之外还请教了几位相关方面的……” “领导,领导,我要举报制药厂的褚怀良和高南雁。” 章天德那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南雁的话,惹得江副部长和孙副部对视一眼。 市里陪同的领导没认出这就是那个八面玲珑的章主任,“怎么回事?” 骆主任一下子慌张的厉害,他怎么忘了那件事。 南雁和干校的人来往密切,这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作为前厂办主任的章天德? 如今章天德是面子里子工作都丢了,哪还会顾及过去的情谊? 鱼死网破的挣扎。 骆主任忽然间觉得背上冷汗淋漓,饶是他一贯机敏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情况。 县革委会的李主任是知道一些的,但是他没想到章天德把这事捅到首都来的领导面前。 眼下的革命斗争虽然不像之前那么如火如荼,但首都那边形势依旧紧张,如果两位部委来的领导假装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嘛。 李主任连忙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先把自己撇出去了:他并不知情。 市里来的领导见状有些无语,其他本事没见的有,撇清关系倒是快得很。 只是这事还真是有些难办,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不小心就把自己牵扯进去,完全没必要啊。 混出这么个前程来多艰难啊,谁都不想因为旁人而毁于一旦。 外贸部的孙副部招了招手,“你是谁,这又是什么个情况。” 章天德一改过去几日的狼狈,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挺直腰背过了来,看向南雁的眼神带着几分得意。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明明他都那么求人了还不给自己一点余地。 那就别怪他揭老底。 这种自得在看到部委副部长后收敛起来,起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惶恐,章天德说话都有些不太麻利,“这个高南雁她和肉联厂的褚怀良,还有我们厂的褚怀良跟干校里的那些反..革..命勾结,领导们千万不要被他蒙蔽了呀。” “哦?”孙副部笑着看向江副部长,“我这上了年纪记性也不行了,肉联厂的厂长不是姓钟吗?” “是钟胜利。”江副部长扫了一眼章天德,“怎么你们陵县还有两个褚怀良?” 章天德越发的慌张,“我之前说错了,领导我紧张不小心说错了,就是他们相互勾结,和干校的那些学术权威有牵扯,我们纯洁的革命果实怎么能被他们染指?” 李主任一行人脸色微微发白,这话越发的严重,要是不妥善处理,只怕整个陵县乃至市里的领导班子都要地震。 难怪首都来了领导市里的龙主任都不露面呢,不露面意味着不知情,大概率就能从这件事中脱身。 领导到底是领导,在这种事情上高瞻远瞩,自己不能及其一二。 李主任正想着怎么兴师问罪,就听到江副部长开口,“这么说,这些新药品都是干校的那些同志弄出来的?” 章天德想要添油加醋,趁着这机会把南雁甚至褚怀良摁得死死的。 但冷不丁的听到一句“说实话”就又怂了。 “也不完全是,但高南雁经常去干校,之前还狡辩说自己没有,以至于害得肉联厂的一个女同志跟丈夫离了婚。” 姜玉兰和汪解放的事情他听说了,当时还真以为是姜玉兰栽赃陷害,没想到高南雁还真敢。 “这又是什么事?” 章天德这会儿口条顺畅许多,连忙了这段旧事。 “照你这么说,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你怎么不给那两位同志说清楚呢?” 江副部长的话让章天德有点慌了,这怎么还怪起自己来了呢。 “这这厂子里是褚怀良的一言堂,他搞专..制压根不让工人们说话。” 江副部长带着困惑,“是吗?我刚才在车间里问了下,工人们对小褚的评价挺好的呀。” “那是因为他们长期生活在褚怀良的淫威下,不敢说实话,不信我去找几个工人过来,可以当着您的面跟他们对峙。” 骆主任觉得不太好,章天德既然敢这么做那肯定是有所准备,他准备了什么那还用说吗? 之前褚怀良处理了那几个办公室干事还有仓库的人,肯定是找他们。 他们能有好话? “江部长,这事并不像是章天德说的这样,他因为工作的事情……” 江副部长做了个手势拦住了骆主任,“耐心点,等等看。” 章天德很快把几个人喊了来,脚下生风似的带着几分得意。 “领导你问他们就好,他们说的肯定都是大实话。” 对褚怀良有怨言,但敢怒不敢言。 如今有了机会还不有仇报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江副部长看了看几位工人,“听这位同志说,你们对小褚同志有些怨言?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吗?” 几人被叫过来还有些莫名其妙,听到这话就更怕了。 有两个瞪了章天德一眼,你他妈的找死干嘛非要拖我们下水? “没有的事,领导您别听他胡说八道。” 章天德:“……你们在胡说什么?这是首都来的领导要听真话实话,难道你们被扣工资被调到车间里干脏活累活不都是褚怀良的报复?” “我们做错了事接受惩罚那是应该的。要不是章主任你克扣高工的物资险些耽误生产,厂长又怎么会处置你?你别在这里红口白牙的诬陷,你要说这事我还有的说呢。” 几个工人之前都是坐办公室的嘴皮子麻溜,三言两语就把章天德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明白。 孙副部听到这话白了一眼,可真是庙小妖风大。 章天德没想到这些人不把握机会弄死褚怀良,竟然还把自己的老底揭了出来,他脸上一阵红白交织,“可可就算如此,高南雁跟干校里的反动学术权威勾结是事实!” 江副部长听到这话笑了笑,“谁说那些是反动学术权威?” “他们在干校,不是反动学术权威是什么?” 江副部长招了招手,秘书拿着公文包过来,把一份报纸递过来,“这是最新的人民日报和中国财贸报,中央高度表扬了新华制药厂在布洛芬研究领域取得的重大成果,对参与到其中的一些专家高度表扬。其中来自陵县五七干校的夏秋生、佟敏行两位专家得到了主席的赞赏……” 一直没说话的南雁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 布洛芬研究取得重大成果,得到主席的赞赏。 褚怀良还真搞定了! 不止是把布洛芬的制作搞定,更实现了对佟教授他们的承诺。 他们不再是被人喊打喊杀的干校知识分子,而是为国家做出贡献的科研人员! 不行,等佟教授回来后她说什么都要让佟教授请客吃饭。 南雁的兴奋落到孙副部眼中,外贸部的二把手嘴角扬起——小褚说得倒也没错,这个小同志年轻但格外沉得住气。 是个好苗子啊。 哪能被这小人毁掉。 章天德看着报纸上的名字,整个人抖得如筛糠。 所以首都来的领导早就知道了,他们就这么看猴戏似的看他表演…… 制药厂前厂办主任一脑袋歪过去跌倒在地上。 把李主任吓了一跳。 亏得自己刚才没说什么过分的话,真是没想到干校的那帮子人还能被中央表彰。 他兢兢业业二三十年都没这待遇。 江副部长将报纸递给南雁,“你们厂长倒也是个有魄力的。” 做出成绩来自然一切都好说,不然还真就被这小人给拿捏住了。 南雁看着头版头条上的新闻,人民日报相对简单,只是说了句“我国科研人员攻克布洛芬研制难题”。 倒是中国财贸报有大篇幅的报道,其中就有对佟教授他们的表彰。 不止是赞赏,中央更是高度赞赏了夏教授他们转行搞研究的实干精神。 就是工业救国工业兴国嘛。 这年头工业才是硬道理。 何况夏教授转行真的超级了不起,值得中央的高度表彰! 南雁仔仔细细看了这篇文章,不愧是机关报的手笔,一句废话都没有。 真好。 “听小褚说,搞布洛芬还是你给他的灵感。” 南雁觉得自己正在被审视,她轻咳了一声,“也不能这么说,只是看着工友因为身体不舒服疼的死去活来还只能忍着,我觉得我们既然是制药厂就应该做点什么。这事是厂长拿的主意,听说还有外贸部帮忙,我不敢居功。” 江副部长笑了笑,“你看还在给你们揽功劳。” 孙副部神色颇是愉悦,“你们现在这个发展模式还是很不错的,咱们一起吃个饭详细说说?” 领导想听,南雁便原原本本说了起来。 回头搞出口少不了外贸部这边给批文,现在说清楚领导一高兴,直接把批文给了,那他们回头就省了不少麻烦。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68节 “这脑子,不来我们工业部可惜了。” 孙副部听到这话不乐意了,“明明是搞经济,应该来我们部才是。” “国内经济去你们外贸部做什么,工业是基础,把工业基础打牢靠了,才能出口更多的产品,给国家赚钱嘛。” 这话南雁是赞同的,如果非要做出选择她肯定是去工业部。 毕竟机械出身去工业部更合适。 江副部长抛出了橄榄枝,“陵县就是个小县城,在这里屈才了些,要不考虑考虑去首都?” 他这次过来本身就有考察南雁本人的意思,合适的话带到工业部去。 说不定还能做出更多的贡献呢。 骆主任傻了眼,这是一飞冲天呀。 别说他,就连县里市里的领导都有些羡慕。 虽说县官不如现管,但是能去首都那就有更大的舞台,总比在小县城好。 但作为当事人的南雁却是拒绝了这橄榄枝,“谢谢您的抬爱,不过我想还是我工作经验少,还是在基层再历练历练更合适。” 去部委工作固然是一飞冲天,但很容易就陷入办公室泥潭。 而且她到底才二十一岁,太过年轻,就算是去了首都也不见得就能被委以重任。南雁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有足够的资本能够在部委里横着走,既然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要去当凤尾呢? 在陵县当个鸡头给自己积攒更多的经验又或者说政治资本不更好吗? 江副部长听到这拒绝并不意外,“那好,等将来机会更合适些再去也不迟。” 李主任看的傻了眼。 领导抛出了橄榄枝,这个小同志拒绝了这橄榄枝。 关键是领导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这要是不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 下午的时候,首都来的领导驱车前往红武公社那边,主要是考察公社的养鸭基地。 知道南雁就是红武公社的人,江副部长点名要人陪着一块过去。 “正好要过周末了,搭个便车多在家待一天也是应该的,就算再忙于工作也得要陪伴家人。” 领导都这么说了,骆主任自然是赶紧给南雁放假。 小声交代了两句这才放人离开。 南雁的本事骆主任自然清楚,但是他也怕这姑娘一张嘴口无遮拦,回头再在领导面前说错了话。 平日里厂长和褚厂长惯着她,但这种宠惯不见得能延续到首都来的领导那里。 南雁觉得骆主任真的是家长了。 生怕她这个孩子皮一下闯祸。 她是这样不靠谱的人吗? 才不是呢。 …… 红武公社这边没接到骆主任的电话。 公社里开会呢,接线员也没想着这节骨眼上会有人打电话呀。 骆主任干着急恨不得能长俩翅膀帮自己飞过去。 公社这边则是就入股食品厂一事展开全民投票。 最近这段时间马书记陪着钟厂长四处跑,自家这边也得给社员们一个交代嘛。 说是全民投票,其实只要通过率达到80%这事就可以做。 甚至于就算社员们不同意,公社的干部们开会决定也一样。 但养鸭这件事,又不能不告知社员。 毕竟回头养鸭的是公社里的社员们,干部们不可能整日里照顾着些鸭子嘛。 马书记的大嗓门让张桂花忍不住笑,都不用喇叭了。 社员们有很多并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关系,马书记就耐心的解释。 “那回头县城里的食品厂开工,是不是也得招工?咱们公社的人能去食品厂干活吗?”林广粮反应很快,分红这事公社年年搞,但能分到社员手里的能有多少呢? 分红远不如工作来的实在,你看老二家的那个儿媳妇,在县里头的工厂上班每个月就好几十块的收入,比他一个壮劳力一年挣得还多。 谁不想要去工厂上班呢。 “工厂招工的事情还没定下来,但应该会面向公社招收一批工人。” 李翠英听到这话心脏砰砰的跳,不知道食品厂要多少工人,但这件事好像跟她小姑子有关,咋说也能给老高家弄个工作岗位吧? 小叔子去方老头那里当木匠学徒这件事让李翠英看明白了。 这个小姑子有钱的很,但她就是抠门。 宁愿给高北辰花那冤枉钱,都不会给娘家这边一毛钱的实在。 也就过年那时候她那个婆婆送来了几根筒骨和两斤肉,但比起林家得到的,那点东西算个屁呀。 想从南雁这里得到好处可不容易。 李翠英思来想去,觉得得从长计议。 因为肉联厂的工作,她跟娘家那边都生分了不少。 可老四没得到肉联厂的工作也怪不到她身上呀,谁让高南雁死了男人是烈属呢。 至于连废品回收站那里的工作都没保住,只能说跟那些领导干部认识真是好处大大的。 可惜这好处,看得见捞不着。 李翠英恼怒的很,都怪小姑子那脾气古怪,难怪她死了男人。 林业就算没牺牲在战场上,也早晚被她给气死。 她正想着,一个民兵匆忙跑来,“马叔,县里头来人了,好几辆车!” 好几辆车。 上次武装部陈主任过来也才一辆车,这次的好几辆是咋回事? 马书记安抚群众情绪,但很快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首都来的领导啊,来看他们的养鸭基地! 他们红武公社可真是出息了,竟然都被首都来的领导惦记着! 李翠英看着给大领导们做解说的南雁,嫉妒成了兔子眼。 要是小姑子肯在赵留真面前给自己美言两句,让她在鸭棚这边工作,今天在领导面前露脸的就是自己,才不是那勾.引男人的张寡妇! 孙副部长显然对鸭棚这边兴趣更浓厚一些,在听了刘焕金她们几个饲养员介绍后,“你们也可以尝试引进一些品种鸭嘛。” 张桂花反应快,“是有这个想法,但是我们跟外面没啥联系,领导您能帮我们说句话吗?” 孙副部笑了起来,“成,回头我跟高邮那边打声招呼,你们可以多联系,发展壮大产业,最终也能让你们的腰包鼓起来嘛。” “谢谢领导。”张桂花很快就安静下来。 南雁真的觉得张桂花很可以,不止搞账本有一套,反应还很快,不知道赵主任什么意思,其实可以提拔一下让张桂花当个小组长什么的,方便管理。 鸭棚参观是重点,正好又赶上公社这边开大会。 孙副部和江副部长应邀讲了两句,和老乡们扯了几句这才一人拎着俩鸭子离开。 小轿车里都是鸭子嘎嘎的叫声,孙副部一点不觉得吵得慌,“你知道这声音像什么吗?” 像辛稼轩的词,听取蛙声一片,稻花香里说丰年。 真不错。 没想到曹州这个穷地方,倒是出了这么一批人,脑子灵活还在国家允许的范围内来搞。 真好呀。 送走了领导们,赵留真给刘焕金放假,让她回家去休息,给南雁做点好吃的。 她这辈子摸过枪打过仗当过地下工作者,如今又见了首都来的领导,那可真是知足了。 心情好嘛,自然要犒劳功臣。 “张嫂子反应真快,对了妈,我看你们这倒是堆了不少萍草,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赵主任说,回头看有没有这方面的机器,想着打成饲料这样方便存放。” 现在这么存着太占地方,还是得再加工处理。 机器。 “这事我来想办法。”今天在首都来的领导面前出了头,往后县里、市里都会对她“礼让三分”,想要搞点东西就没那么难了。 不要像当初那样还得大老远的跑到大连去搞生产线。 行吧东北的重工业更发达,往后大概率也是去那边,但一些小问题兴许能够直接找市里的机械厂解决。 刘焕金拍了拍南雁的手,“辛苦你……” “哎哟我的雁儿呀,你看你咋都瘦成这样了,亲家你快点回去,给我们雁儿做点好吃的。” 听声音就知道,她那不省心的娘家人又来表演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34章 总工程师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69节 公社开大会, 胡秋云看着自家闺女跟那些大领导们一块过来,脸上倍有面儿!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闺女是个憨货,领导面前喊她一声不行吗? 让她这个当娘的也在领导面前露露脸嘛。 胡秋云的虚荣心没能得到满足本来还挺生气的, 结果周围人还起哄,说她这个亲娘还不如刘焕金这个婆婆露脸, 又说老高家辛辛苦苦养了十多年的闺女, 白白便宜给林家。 胡秋云气得要死, 偏生还不能承认, 嘴上勉力解释,“跟你们似的有点能耐就显摆出来,我家雁儿这是大公无私, 不给家里谋私利!” 她这一副说辞还真把其他社员给唬住了。 但是瞒得住别人还能欺骗得了自己?胡秋云拉着一家人过来, 巴巴的等在这边胡同口。 她今天就来个守株待兔,就不信亲家还能不让自己进她林家的门。 刘焕金看着拖家带口的亲家, 也没说啥难听的。 真要是撕破脸皮,只会让南雁夹在中间难为人。 她再不喜欢胡秋云这个亲家母, 这会儿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啊。 这一开口请人去家里喝口茶,胡秋云拖带着男人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一共六口人,倒是把林家堂屋里的板凳都给占据了。 “你说你也真是的,就知道忙工作看把自己累成啥样了, 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胡秋云心疼两分生气占了八分。 她这个闺女是真的白养了。 可怜她一番心血全都浪费,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高老爹瞥了一眼闺女, 在那里抽着旱烟袋不说话。 倒是高东升看着妹妹笑着开口, “南雁最近在厂里忙得很?都在忙些啥?” 他也不知道这个妹子咋就得了城里人的青眼,明明从小到大也没见她过机灵呀。 总不能说林家是风水宝地, 自家妹子嫁过来后就开窍了吧? 没这道理。 “就工作上的事情, 大哥最近怎么样?裕欣来姑姑这里来。”南雁看见瘦巴巴的小侄女, 小姑娘长了一双大眼睛这点不随爸妈。 浓眉大眼的好看,就是太瘦了。 浑身上下都没二两肉的模样,看着怪让人心疼。 李翠英见状掐了闺女一把,“你姑喊你呢,没听到?还不快去?裕明一块过去。” 她最是精明不过,知道小姑子喊自家闺女过去肯定会给孩子好东西。 怎么能落下裕明那份呢。 这可是高家的宝贝孙子。 裕欣有些扭捏,屁股吃痛也不敢在她娘这里多待,小姑娘委委屈屈的到了南雁身边。 对比姐姐,高裕明就爽快多了,凑过去就摸南雁的口袋,仿佛猜到了里面有宝贝。 里面是江副部长给南雁的糖块! 其中还有几块是进口来的巧克力。 车间里师徒俩的互动自然瞒不过首都来的领导。 江副部长也没多说什么,就是把口袋里的糖块掏干净都给了她。 南雁看着小侄女可怜模样想着给孩子点甜头,没想到裕明直接动手。 她当即一巴掌打在小侄子的手背上。 裕明在家里一贯作威作福,好吃的都是自己独一份,哪受过这委屈? 顿时哇哇哭了起来,“姑姑你打人!” 李翠英没想到儿子竟然挨了打,脸上十分不好看,“南雁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委屈吧啦的孙子,胡秋云也瞪大了眼,“好端端的你打孩子干什么?” 老高家人多势众,俩男人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分明透着几分不满。 “好端端的?不问自取便是偷,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我这是帮你们管教孩子呢,妈你要是嫌弃那就带着走人,省得我碍你眼。” 胡秋云被堵得当即说不出话来,但李翠英不干了,“不就是孩子性急了点,咋就成小偷小摸了,南雁你现在是工人不假,但工人也不能随随便便栽赃陷害!” “我栽赃陷害了吗?怎么嫂子看着自家儿子随随便便摸我衣兜,难道都能装没看见?睁眼瞎吗?” 李翠英没想到小姑子竟然还加强火力,她神色难堪的很,“他就是个孩子。” “孩子不好好教养,长大后指不定就成了祸害。今天在别人家做客都能这副模样,要是长大了还得了?” 也许高裕明原本能是个好孩子,但被家里人再这么宠惯下去,肯定完蛋。 “谁说的?”李翠英把儿子拉扯到自己身边,看着儿子那红了的手背,她拽着给自家男人看,“高东升你别给我装瞎子,你看看你儿子遭了什么罪!” 高东升也没想到就是寻常的一个动作,竟然能惹得自家妹子一通发作。 “行了,都少说两句。” 李翠英看自家男人竟然一句都舍不得说自家妹子,气不打一处来,“裕明就是个孩子,她一个大人好意思跟孩子计较?当着我们的面都这么打孩子,要是哪天背着我们指不定把孩子揍成什么样呢。” 高裕明看着他妈哭了起来,也抽抽搭搭的干打雷不下雨,“妈我不活了,除非你们打死高南雁那个贱人。” 小孩子的话在堂屋里传开,听得刘焕金面色一冷,恨不得抄起棍子把人给轰走。 她从来对自家孩子管教严格,没见林业林蓉做过这种不问自取的事情。 南雁明明是帮着娘家人管教孩子,竟然被自家侄子这么说…… 这还有没有天理! 李翠英没想到儿子口无遮拦,匆忙就要去捂儿子的嘴。 但高裕明被她男人一把拎了起来,“谁教你的?” 李翠英慌乱中抢儿子,“小孩子口无遮拦你这么凶干什么?” 但抢人未果。 高裕明被他爸吓坏了,声音中满是哭腔,“是妈妈说的,妈妈说小姑是个克死了丈夫的贱女人。” 南雁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这像是便宜嫂子能说出来的话。 但是当着刘焕金和老高家的人这么被揭穿。 她要是李翠英的话,恨不得自己是个老鼠能打洞。 真的,地球表面已经容不下她了呀。 刘焕金面如锅底色! “亲家,这是你们儿媳妇干的好事!当初惦记这份工作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话,这是欺负我们家没儿子撑腰,就来我家耀武扬威了吗?” 刘焕金气的手抖。 克死丈夫。 她怎么能这么恶毒,用这种字眼来形容小姑子? 胡秋云也没想到儿媳妇竟然会说这话。 虽然她私底下也嘟囔过林业命短,但也不会把这罪名加到自家闺女头上啊。 这个儿媳妇,真的太过分了。 高东升怎么都没想到,就因为南雁对裕欣的亲近,竟然惹出了这么多事。 看着脸上似笑非笑的南雁,高东升一巴掌甩在了李翠英脸上,不等李翠英反应过来又甩给自己两巴掌。 那深麦色的脸上顿时浮现巴掌印,“是我这个当哥的不是。” 说完拎着俩孩子逃走似的离开了林家。 高老爹也没想到儿媳妇说闲话也就罢了,还被孙子学给了闺女听。 他看了眼闺女,“你想干啥?” “没想做什么?爹你回家后该不会收拾裕欣吧?” 南雁是真想给小侄女一块糖吃,哪晓得竟然能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高老爹面色不佳,他还没那么不要脸。 “要是裕欣被揍了,回头可别怪我找赵主任帮忙。” 公社里的赵主任就一个赵留真,娘们家比男人都强横,公社里怕她的比怕马书记的还多。 高老爹瞪了闺女一眼,拿着他的旱烟袋离开了。 胡秋云没想到自己正经话还没说呢,就闹出这档子事。 看着追出去的儿媳妇,胡秋云安慰女儿,“裕明就是小孩子口无遮拦,雁儿你别往心里去。” “我记得奶奶还没死之前,老三说了句浑话,被我爹拴在树上打,对吧?” 那能一样吗? 她有俩儿子,可现在老三那混账小子翅膀硬了不听话,天天泡在方木匠那里,别提谈婚论嫁的事情。 就老大家的这一个儿子,能一概而论吗? 南雁看着母亲那一脸为难的模样,笑容都凉嗖嗖的。 “妈你可真是我亲妈。” 胡秋云听到这话觉得不好,看着闺女离开堂屋往西屋去,她连忙去追,但刚走到门口那门猛地被阖上,要不是她反应快,怕不是就要被碰个鼻青脸肿! 回过头去,看到刘焕金冷冷站在堂屋门口,“亲家,我是看在南雁的份上请你们进来喝茶,但看看你们娘家人做的好事。你们既然嫌弃这个闺女,那成往后我也不勉强南雁给你们家尽孝,我家林业死了咱两家也没啥关系,往后别再来我家!” 她没见一次打一次那都是好涵养。 胡秋云脑袋轰隆隆的,这都什么事呀。 她浑浑噩噩的离开,原本是想要找南雁给她兄弟安排个工作。 你现在出息了,首都来的大领导都见到了,给你哥安排个工作不是啥麻烦事吧? 但她都没来得及说,就把闺女给彻底得罪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70节 这可咋整呀。 要不把老大媳妇赶回娘家去,让雁儿出口恶气?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这样了。 胡秋云匆忙往家去,想着跟儿子商量下这事,不能因为这颗老鼠屎坏了老高家的前程。 老大要是回头能去厂子里工作,啥样的媳妇找不到? 但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李翠英竟然有了! 农村一贯讲究多子多福,胡秋云俩儿子一个女儿,自然也希望孙子能多一些。 偏生这几年李翠英都没啥消息传来。 这节骨眼上倒是有了孩子。 真有还是假有? 可别是糊弄她。 高东升脸上还浮着巴掌印,“她要是骗我,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 他也恼怒李翠英竟然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但现在她肚子里有了高家的娃,还能把她赶回娘家不成? “可你妹那里……” “算了,我也没脸找南雁去给我安排工作,就这样吧。”他哪来的脸啊。 真当把李翠英赶回娘家这事就扯平了? 这个妹子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爹娘随意拿捏的了,哪会因为自己把翠英赶回家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呢。 “别想了娘。” 胡秋云怎么可能不想! 全中国好几亿人口,有几个人能跟那些首都来的大领导攀交情? 她家闺女就行。 她这个当娘的怀她生她养她,咋的现在翅膀硬了就真的不管娘家人死活? 到哪都不是这个理呀! 不行,明天还得秀水前村找南雁,不把这事掰扯清楚,她就没办法安生。 胡秋云这人属黏皮糖的,她认准了死理就一直在自己的思维逻辑里走,压根说不清楚。 当然南雁也没打算说清楚。 林建国打算跟张桂花结婚,没打算办酒席,省得回头被琴爹亲娘埋汰。 但他想尽可能的给张桂花好东西,就找到南雁这里,把自己近来攒的钱全都拿出来,“我也不知道女人家想要啥,要不你带她去城里逛逛买点东西?” 三大件现在他买不起,但是鸡零狗碎的东西绝对不会缺。 他是个男人,得拿出自己的诚意来,不然桂花凭啥嫁给他? 南雁觉得这个堂兄弟还挺有意思,想起之前姚知雪的哥哥姚广军来找林建国商量收拾自己,结果林建国转脸就把姚广军出卖了。 林业这个堂兄弟别的不说,做人有底线,在这件事上可比他爹娘强上百倍。 从公社借来了马书记的自行车,南雁领着林蓉高北辰还有张桂花去县城。 “不怕你笑话,我上次进城都好些年前的事情了,比刘姥姥还囫囵。” 她结婚前去了县城,那死鬼带着她去县城相看给她扯了布做了两身衣裳。 后来就得了急病没了,她成了寡妇连娘家都没得回。 日子有一天没一天的打发,张桂花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倒也能干点事情,哪怕就是记记账养养鸭子的小事。 林蓉坐在南雁的后车座上,“桂花嫂子你往好处想,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将来咱不止进县城还要去省城呢。” 省城在哪边张桂花都不知道。 她坐在后车座上,看着吭哧吭哧蹬自行车的高北辰,又有些不好意思。 张桂花不会骑车,不然哪用得着特意喊着小高兄弟一块进城?这就是个工具人。 骑车总比迈开两条腿要快上一些,到了县城南雁领着人先去新华书店。 张桂花走到书店里被那一层层书架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能那么多书呢? “桂花嫂子你看需要啥书,我帮你找。”林蓉是贴心的小天使,专门帮人解决麻烦事的那种。 张桂花也不知道,她是认字的,但并不多。 “那咱先那一本新华字典好了。” 新华字典,蓄养手册。 南雁帮忙选了几本书,“有什么不懂不会的问赵大姐她们就行,赵大姐最喜欢人上进,你肯学习问她,她比谁都高兴。” 妇女主任嘛,最想看到的可不就是妇女同志们有上进心? 不然哪会专门选这些弱势女子帮助,让她们来鸭棚帮忙给她们一个挣钱的机会呢。 “哎,我知道了。” 林蓉抱着几本书凑过来,“不会的问我也行。” 高北辰终于找到机会,“说的你啥都知道似的。” “我不知道可以问我嫂子呀。”林蓉亲热的抱住南雁的胳膊,宣示主权。 这是她嫂子,她嫂子! 高北辰瞪了一眼,这还是他亲姐呢。 亲姐咋的了?你敢抱着我嫂子的胳膊吗? 谁跟你似的这么幼稚。 两个人瞪眼看对方,南雁假装没看见。 谁还不是个孩子。 吵吵闹闹很正常。 从书店出来,南雁带人去吃饭。 “咱现在就吃饭呀。”林蓉都知道流程了,书店吃饭供销社回家。 好像就这么点事。 “就这么个小县城有啥好看的,填饱肚子更实在。”南雁手里头钱还挺多,她的工资刘焕金不要,除了日常一些小开销外,一个月能存在将近三十块。 等回头拿八级工资兴许一个月就能存下一百块呢。 之前刘焕金给她的零花钱,再加上程明赔礼道歉的那五百块。 南雁现在手头上有小一千块钱。 算是个小有积蓄的富婆呢。 实际上光有钱没用,比如她想再买辆自行车得有二十张工业券。 找人挪用换工业券也不是不行,但南雁又觉得没这个必要,就一直没折腾。 存着钱,回头用在刀刃上。 比如填饱肚子这件事就很重要。 县国营饭店里的服务员和大厨都熟悉了这张脸,毕竟每个星期总能看到那么一两次。 肉包子、小炒肉、地三鲜、红烧肉、烤鸡、烤鸭、糖醋鱼。 每次来都不重样。 不过今天来的人还挺多,点的菜也多。 满满一桌鸡鸭鱼肉十分齐全,看的张桂花心头都在跳,这么多肉菜,得花多少钱啊。 林蓉笑嘻嘻的递了个肉包子给南雁,“今天好多好吃的。” 她就指望跟着嫂子进城大快朵颐。 虽说她爸做的饭也挺好吃的,但哪有国营饭店大师傅舍得用肉用油啊。 张桂花一开始还有些忐忑,瞧着林蓉和高北辰吃得开心,这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南雁趁机问了她几句,对养鸭基地未来有什么看法。 “嗨,这事是公社抓,我能有什么看法?” “公社领导也忙得很,不见得整天有时间盯着,再说了桂花嫂子你就说说看,我随便听听。” 张桂花还真有点想法,“我寻思着咱们要不要引入一些品种鸭,本地的鸭子肉有点柴,回头你就算是想要处理也有点麻烦,要是能改善一下鸭肉口味,那养殖效益或许更好一些。” “另外就是肉鸭和下蛋的鸭是不是要分开?” “咱们现在养鸭主要是喂麸皮糠料和萍草,我在想能不能再在鸭饲料方面研究一下。” 她一个寡妇也干不了多少重活,比不上那些壮劳力。 要说最希望鸭棚红红火火的莫过于张桂花。 这一番考虑让南雁笑了起来,“桂花嫂子你考虑的真周到。” “瞎琢磨的。”她整天都寻思着怎么让这些鸭子能长得肥肥胖胖,能每天都下蛋。 空闲时间多了,可不就想出来很多有的没的? 有的人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的人则是在休息的时间都在思考。 南雁招呼人吃饭,午饭后带着张桂花去供销社那边买东西。 布票、糖票还有其他鸡零狗碎的能买的都买了些。 倒是把那筐子都装的满满的。 高北辰编的筐子,用麻绳牢牢系在后车座上。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71节 他骑车带着东西回去。 南雁倒是没着急回厂里,从小布包里拿出江副部长留给自己的报纸,她往干校那边去。 老张给她留了俩桃子。 个头不大,这会儿哪有水蜜桃啊。 本地桃子品种不是很好,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南雁一点不挑嘴。 老张看着报纸,连忙把床头抽屉里的眼镜翻出来,“哎呀,哎呀呀!” 他连忙去喊人,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出路。 夏教授转行真的给自己谋得了一条出路。 这条路他行得通,其他人难道走不通? 老张带来的报纸让整个干校都沸腾起来。 出路。 这是他们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夏秋生用自己的行动打了个版。 接下来,能不能走出自己的路那就得看他们本事了。 南雁被一群干校里的人问东问西,单单从报纸上得到的消息远远不够,他们需要更多的消息。 带来了这两份报纸的南雁肯定清楚。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看报道不难看出,中央有意将夏教授他们树立为正面典型。” 干校里的除了一些机关干部就是搞文字工作的知识分子,佟教授是个例外,他当时得罪透了人。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研研读报纸的能力都比南雁强。 自然能揣测到这篇报道的意思。 “那我们也都学学老夏,去转行?” 可转到哪里去呢。 老夏是有这方面的勤奋努力,再加上有这方面的运气。 他们总不能完全模仿夏教授吧? 南雁稍加思忖,“陵县最近要弄一个食品厂还有一个包装食品用的罐头厂。除此之外就是想要在全县范围内搞肉鸭饲养,另外我需要一些化工方面有研究的老师,帮我做一下研究分析。” 最近要做的就这些。 南雁思考了下,“我知道这些跟各位老师之前研究的内容有云泥之别,但能做实事是眼下最快的出路。” 出路。 这个词实在是太富有吸引力,让这些干校里的知识分子和干部们都动了心。 他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没人能说句准话。 难道要待一辈子吗? 确定能忍受得了? 三年五载或许还好,更长时间只会让人心生抵触,只想要逃离。 在逃离无望后于绝望中走向死亡。 但现在他们有了那么一丝希望,照亮了前途之路。 “具体能做什么,其实可以等夏教授佟教授他们回来后问问他们,他们很快就回来。” 朝夕相处的人更能给出好的建议,南雁不觉得自己三言两语能解决事情。 耐心些,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再等几天就是了。 但南雁没想到的是,佟教授和夏教授这次压根没回来。 回来的只有褚怀良,“他们还在那边帮忙做工艺优化,首都来的大佬们没为难你吧?” “你也知道那是大佬,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南雁后面说的什么,褚怀良都有些没听进去,主要是他觉得吧,这人说的小鬼应该就是章缺德。 新的厂办主任还没选出太合适的人,暂时由厂宣的陈科长代理。 这次褚怀良回来就要解决这事,当然更重要的还有另一桩。 “我是个守信的人,布洛芬研发成功,你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但没有你也不会有布洛芬。” 褚怀良在周四下午的制药厂职工大会上,当着全体员工的面喊了南雁一声,“高南雁同志,咱们陵县制药厂的总工程师,让她来给咱们讲两句。”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啦 天冷了,我想要吃个凉拌菜都需要鼓起勇气,呜呜呜 第35章 降低成本 总工程师! 南雁心头都跳了下。 她看向笑吟吟的褚怀良, 被钟厂长评价为“油嘴滑舌没正经”的制药厂厂长这会儿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但他说到做到。 不管是对佟教授,还是许给自己的承诺。 制药厂的工人们也惊着了。 没见过升的这么快的! 烈属身份也只是给南雁换来一个在肉联厂工作的机会罢了,而真的让她从拿一级工资到三.级工资的是制药厂车间那条生产线。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完成了第一次涨工资以及职务的提升。 凭本事得到的, 工人们大多也心服口服。 你能说你没从中得到好处? 要不是那条生产线,制药厂凭啥跟隔壁肉联厂合并, 你又凭什么每个月有两斤肉票供应呢? 这是实打实的好处。 人家成了工程师拿了高工资, 咱也能吃到肉不是? 但谁都没想到, 再第二个三个月中, 南雁跳过中间环节,从车间工程师成了制药厂的总工程师。 厂里的上一个总工程师,正是厂长褚怀良本人! 一山容不下二虎, 那这么说来厂长这个总工的头衔要摘下来了。 换作他们, 可不见得有这个魄力。 充其量给高南雁一个副总工程师的头衔。 哪能为了奖励这个骨干把自己搭进去? 但褚怀良觉得无所谓。 他当厂长拿的工资比总工程师多了不少,后者能带给他一些补贴而已。 但他又不缺这个钱, 没必要把这死揽在自己怀里不松手。 何况他跟南雁做出过承诺。 人无信不立啊。 就算再怎么破四旧,有些东西是原则是底线, 是不可能被破的。 几个工人推搡着南雁让她上去讲两句。 好事啊。 女人家也能当工程师,甚至厂里的总工,不再是给男人打下手。 厂里的女同志最高兴,都想唱上两句, 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们一样可以大有作为的好不好? 制药厂有个小礼堂,平日里开大会、搞活动时才能热闹。 从台下到台上一共三级台阶。 不算多难走, 但制药厂一共有六个工程师。 此前南雁是这六分之一, 也是唯一的女同志。 六个工程师上面只有一个总工程师,没有副职。 据说是褚怀良觉得副职太虚, 没设立。 她现在取而代之成了那个唯一。 总工程师, 拿八级工资每个月基本工资112.5元,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补贴尤其是多余的票券贴补。 金钱待遇之外,最重要的是南雁彻底成为制药厂的管理人员之一,要对制药厂的技术研发负责。 职务越高责任越大。 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 南雁看着台下的工人,那些仰望着自己的面孔,眼底充满了羡慕与喜悦,仿佛出息了的是他们。 她还看到了自己那几个小徒弟,萧开山和乔常水因为章天德的事情而小心惶恐了两天,不知道其他三个徒弟说劝了他们知道不会被逐出师门,这才放宽了心。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72节 郭凯旋和黄援朝正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最小的徒弟莹莹托腮看着她,眼底满是孩子式的孺慕。 在南雁说了两句后,就特别捧场的鼓掌。 小手都拍红了! “师傅,我长大了也能跟你一样吗?”段莹莹很认真的问,师傅比她大八岁,八年后的自己能跟师傅一样厉害吗? “做你自己,无愧于心就好。” 南雁不想给孩子那么多的压力,他们这些生于五十年代的孩子是幸运的,因为出生在城市里,父母多少有份工作能养活他们。 可他们又是不幸的,因为这个时候的国家也只能勉强养活它的人民,距离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差距。 南雁也不知道合格的师傅到底什么样。 她只能琢磨着来,在传授给这些徒弟们技术本领之前,她更应该做的,是教会他们如何做人。 为人处世立于天地间。 起码得先有个人样,才能谈其他。 只是这话对于段莹莹而言还有些深奥,初中生年龄的她还不懂,只是知道师傅的话自己得听着。 小姑娘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听师傅的。” 南雁仿佛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往日的影子。 我听外婆的。 她爱怜的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没再说什么。 成为制药厂总工的南雁越发忙碌起来,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管理新的生产线以及负责胆黄素的提炼。 现在的南雁要顶着的可不止原本的工作,与厂里的其他工程师开会,定期对其他生产线进行检修维护。 以及厂外的一些考察学习接待活动。 “虽说咱是搞技术的,但搞技术更不能闭门造车,得跟外界常联系。” 倒也不是褚怀良坏心眼,只是制药厂现在就在跟新华制药厂有合作,南雁作为总工于情于理都要去一趟。 褚怀良想要从南雁脸上看到一些崩溃的迹象,毕竟自己当初可真是累成了狗。 好多次都在想,别干了别干了,咱就当个纯粹的技术人员也挺好。 后头咬咬牙又坚持了下来。 现在总算有人接过这烂摊子,他可真是太高兴了。 “你去干校了吗?” 褚怀良一愣,“啊?去了。” 佟教授他们没有回来,但带来了信,褚怀良受人之托特意去了一趟。 倒是在那里花费了不少时间。 南雁点头,“你是不是现在就想看我热闹?” 褚怀良这下明白南雁什么意思了,在搞突然袭击呢。 冷不丁的这么一句,倒是把他给问住了。 “哪有,哪能啊。”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坏心眼,想看看南雁的能力极限在什么地方。 但也就三分看热闹的心吧。 他又不是坏人,真要是累垮了南雁,最后还不是自己这个厂长遭罪? 南雁呵呵哒,你那点坏心思都写脸上了好吗? 不过出差的确是件大事,车间里的事情交代好,顺带着给孩子们布置好作业,南雁又去了干校一趟。 “又来找他们呀。” “不是,我要去外省出差,过来问问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回头给张叔您捎回来些。” 老张听到这话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嘟囔道:“哪有你这样的,还让人选东西,有没有点诚意了?” 南雁帮着人把那报纸收起来,“我这不是怕买的东西不合你心意吗?又不知道您到底喜欢什么,钟厂长最近又在乡下跑见不到人,可不就只能过来问问您。” 老张就嘴上埋汰一句而已,能被人惦记多好啊,他孤苦伶仃一个人到现在,还有人惦记着他。 多好。 老同志转过头去擦了擦眼角,“没啥好要的,我什么都有。” “那要不弄点点心吃?” “不都一个味吗?”哪用得着大老远的带回来。 “那可不一样。” 南雁寻思着老头喜欢抽烟,但烟吸多了对身体没啥好处。 思来想去就觉得买些别的吃的更合适。 等到了那边再说吧。 她出差前回了趟家里,林蓉知道她要去外省很是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嫂子这样。” “然后又开始哭鼻子想爸妈了对不对?” 林蓉不太好意思,“才没有。我才不是高北辰呢。” 高北辰:“……”这关他什么事。 刘焕金倒是真有点想要的东西,“你要是好拿就买,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应该没问题,那边是省会,东西总比咱们这齐全。” 南雁赶时间回去,跟家里头交代两句留给了高北辰两张钞票,“快过生日了回头让林蓉带你去县城里吃点好的,你请客。” 高家的小男生听到这话眼眶一酸,“姐。” “行了,多大的人还哭鼻子羞不羞。”南雁戳了下臭弟弟的脑袋,“别跟家里说。” 高北辰连连点头,之前家里闹的事情他都知道。 他管不了大哥大嫂也做不了爹娘的主,但是自己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南雁骑着车回厂里,晚上的火车去冀省。 跟她一块出差的还有制药厂的一个工程师姓卫,卫东方。 “我小时候听说书的说三国,总好奇常山到底什么地方。没想到今天倒是真来这边了。” 常山赵子龙嘛。 要是到了现在那就是石家庄赵子龙。 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名字改的其实还挺接地气。” “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村子呢。” 同样被误会的还有枣庄。 卫东方扯出来的话题让两人之间气氛缓和了许多。 制药厂的老工程师趁着这机会问了南雁一些技术上的问题。 要是早几个月,南雁还真不一定能答得上来。 但现在都小意思。 她每天都在看的那些杂志图书可都不是虚的。 卫东方没想到新的顶头上司还真张口就来,原本还有两分试探的心思,末了就真成了请教。 “……如果你觉得可行的话,那等这次回去后咱们试试看,工艺流程的改进虽然劳力伤财,但从长远角度来看十分必要,往后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咱们大家伙一起讨论看有没有可行性。我年轻经验少了些,也需要你们多帮我多提点。” 卫东方听到这话老脸一红,“我们这些也就是年纪大。” 一把年龄活在狗身上,还不如年轻人想得清楚明白呢。 “哪能呀,制药厂之前经营的也挺好啊,都是大家的功劳。” 被安慰了的卫东方只觉得新领导是真好,虽说过于年轻了些但人有本事不说,为人处世也让人舒坦。 往后他肯定跟小同志多学习,争取让自己也能老树焕发又一春! 车子是第三天清早到的,新华制药厂这边派人过来接。 虽然只是县级制药厂的总工,但这个县级厂不一般,和他们合作密切。 十分重视都不为过。 只是来接人的新华制药厂干事闹出了点笑话,把卫东方当成了陵县制药厂的新总工。 卫东方连忙纠正,看着对方那错愕脸,忽然间觉得自己也不算太糟糕。 实在是南雁太年轻,大家甚至觉得这就是个小学徒,又有谁能想到这个年轻女同志不止带着好几个徒弟,还是制药厂的二把手呢。 好在误会迅速解除,南雁也笑呵呵的没多说什么,上车直接往制药厂那边去。 接待人员先带着人去吃了点东西,毕竟火车上吃的肯定不舒心。 寻常人觉得火车上吃肉不用肉票那是真幸福,但制药厂的工程师总工还能缺这一口肉吃? 坐车除了辛苦还是辛苦。 吃过饭,南雁往厂里打了个电话,给褚怀良报平安。 “那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说,找时间可以跟佟教授他们聚一聚,嗯先这样。” 看着挂断电话的人,褚红艳脸上带着笑意,“你看第一时间就跟你打电话,其实小高同志是真不错。” 心里头记挂着你呢。 褚怀良对堂姐的说法嗤之以鼻,“得了吧,就是想要拉我给她撑腰罢了,行了你就别乱做媒了,我俩不可能的。” “怎么就不可能,我看你俩要长相有长相,要才华有才华,般配得很。你总不能嫌她结过婚吧?”褚红艳脸色严肃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老封建。 真要这么想的,看她不捶扁这混账的脑袋瓜。 “姐你瞎说什么呢。”褚怀良十分无语,“高南雁是很优秀,我也不差,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合适。”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73节 “那你说什么样的人适合你?之前给你找对象你说得要一个有才华有本事的,这有才华有本事的出现了你又说不合适,你怎么这么多毛病啊?” 褚红艳气得要死,“我知道你事业心重,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小高事业心重也挺好,你俩一起奋斗指不定将来就能做出大事业,咋的你现在又想要个贤妻良母帮你照顾家里?” “我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没必要。”褚怀良从没觉得女人就该照顾家里,忙事业挺好,比如说高南雁那样就很好。 “我只是……”他想了想,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只是没有世俗的欲.望。” 褚红艳:“……我看你是欠揍!” 她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你总不能是不喜欢女人吧?” “不是。”褚怀良这个可以保证,他读书的时候有过喜欢的女同学,暗恋无疾而终成为青春里最美好也是最难忘的回忆。 或许是当初的暗恋让他受伤太深,再也提不起精神来去爱人。 “我知道姐你是关心我,但是我的前程要靠我自己打拼,把这个厂长当好,我一样能往上走,不需要出卖色相。” 褚红艳呸了一口,“你有狗屁的色相。” “怎么没有?我长得也不错呀。”褚怀良呵呵一笑,“行了,我跟高南雁就是革命战友是同志,我们都有各自的人生目标,彼此都没有把对方安排到自己生活中的意思,姐你就别乱来了,非要把人给弄烦了,回头还不是我倒霉?” “你倒霉什么?” “人一扭身回肉联厂,你给我安排个新的总工吗?” 提到这事褚红艳还有些担心,“厂里的任命我管不着,但是你也别太胡来。” “哪有胡来?你这搞政治的哪懂得我们搞技术的辛酸?你要是能给我整出一个布洛芬来,别说总工,让你当厂长都没问题。” 褚怀良叹气,“你们这些搞办公室斗争的人呀,心眼太多跟蜂窝煤似的,就别瞎掺和我们的事情了。” “你说谁心眼多呢?”褚红艳一生气直接把手里的报纸丢过去。 “说我自己呢说我自己呢,行了行了,褚部长您贵人事忙,还是赶紧忙您的去,别在我这瞎操心了。” 褚怀良把人推出去。 当了领导真是好,当初还是副职时,他姐那叫一个兢兢业业,不敢来见他,生怕让人觉得自己给弟弟走后门。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光明正大的过来。 啧,办公室斗争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 佟教授再度见到南雁十分高兴,“我还以为过来的是褚厂长。” “我过来见见世面。” 这话可真是太谦虚了,佟教授一点不觉得南雁没眼光。 他一个留过学的很多事情都不如南雁这个乡下姑娘看得明白看得透彻呢。 而且国家最高领导人,也没有留学经验呀,不也是总结出了一套战术战略思想武器,建立了新的国家嘛? 佟教授他们在这里待了好一段时间,对实验室里的工艺流程十分熟悉,给南雁事无巨细的解释了一番。 南雁其实也有研究过布洛芬的工艺原理。 这会儿听佟教授仔细讲解,理解的更为深刻一些,“那现在的话,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降低生产成本?” “对,工艺流程确定下来没问题,但是制药成本高了些,我听其他同志说,国外的布洛芬卖的也挺贵,主要是原材料贵,成本下不去。” “不过咱们这还算不错,工人成本比较低。” 佟教授自我安慰了一番,新产品的出现就是这样,起初不管是工艺还是产能都挺落后的。 一般得用好些年才能实现技术的突破,而一旦实现了这方面的突破。 那么产能提升、成本降低就变得十分简单。 这就是个时间问题。 “或许就是灵光一现,谁都说不准。” 苦思冥想或许能找到答案,又或者就是灵光一现带来的灵感。 南雁也在想着这事,她应该有点印象的啊,自己之前接过一个医药公司的案子。 虽然是关于设备的,但那设备不就是为了制药嘛。 厚厚的文件资料她研究了好久呢,但是那些个关键名词怎么就藏起来死活不肯跟她坦诚相见呢。 这个脑子。 南雁郁闷的抓了下,越是着急越是想不起来,算了别为难自己了,回头再说。 石家庄的这个新华制药厂规模很大,实验室也十分先进——对比陵县那草台班子。 实验室里好几个团队在研究这些,不止是生物制药还有化工方面的专家参与进来。 炸药最初都只是用来炼丹呢,所以行业区分其实并没有那么明显。 就是…… 化工。 南雁忽然间有了点印象,她站在那里想着曾经处理过的文件资料。 羧基。 是的,应该是羧基。 “羧基?小同志你怎么提起这个了?”旁边的研究员好奇问了句,瞧着年纪不大,这是哪家的徒弟过来帮忙? 刚说完,南雁就抓住那研究员的肩膀,“羧基活化法,我想起来了是羧基活化法。” 一个陌生的名词,让研究员有点懵——这是啥? 但有其他研究员很快就意识到,布洛芬的化学方程式是c13h18o2。 苯环和羧基是重要组成部分。 如果能在羧基合成环节加以改善,降低成本这一难题很快就能解决。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羧基活化法到底是什么? 他们怎么从没听说过。 作者有话说: 研究员:小高,这是啥? 南雁:唔就是那个那个嘛(你听我给你编) 第36章 替代品 活化是一个物理化学范畴内的术语。 如果将羧基活化法分开来看, 那么理解起来就不难了。 生物制药本身就与物理化学密不可分,实验室里也有这方面的专家。 甚至没等着南雁去编造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解释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提出“羧基活化法”,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已经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甚至还给南雁戴上了高帽—— “难怪之前褚怀良赞不绝口。” “看来高手在民间呀。” “人家无师自通,真要是有机会读大学说不定比咱们还要厉害。” “……” 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南雁难得的脸红了。 她其实就是想起了那厚厚的资料里有这么个词, 具体怎么操作。 她真不知道啊。 好在南雁不懂没关系, 这些在实验室里待了一天又一天的研究员们知道该如何做。 实际上相较于做实验进行研究, 有时候提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理论更难。 当然理论可行与否实验室里一干人也都有认真的讨论。 南雁和卫东来应邀参加会议,卫东来听得一脸懵逼,小声的问南雁, “高工, 他们刚才说的那个什么理论是啥?” 南雁一副你看我像知道的模样让卫东来恍然,原来她也不懂啊。 心态顿时平衡许多。 不过南雁很快就拎着写满了问题的小本子去问人。 实验室里的一众研究员对她十分的热情以及耐心, 一度觉得提出羧基活化法的南雁不过是在谦虚,怎么可能连这么基础的原理都不懂呢? 南雁:我真的不懂呀。 她的高中化学基础很牢靠, 但是你让一个高中生参加科研那不是为难人吗? 很多东西是需要在大学或者实验室里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而南雁在实验室里的折腾,实用主义为主。 这些有的没的她是真不懂。 但这边实验室里的一众人却不相信,很快就众口铄金的给南雁增加了一个“谦虚大佬”的人设。 卫东方迷糊了,那到底是懂还是不懂? 他再去问, 高工讲的不要太深入浅出的容易理解。 唔,果然是低调怕自己受伤害。 高工不止谦虚, 还很会为人考虑呢。 南雁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不过如何根据这么几个字来降低布洛芬合成工艺的成本, 还需要进一步的探索研究。 南雁到底不是化工出身的褚怀良,在这边制药厂实验室呆了两天, 又去车间参观一番后, 就打算打道回府。 当然回去之前肯定要带点本地的特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74节 原本想着去市里的百货商店瞧瞧, 但制药厂这边的同志着实热情,为了感谢南雁的帮忙,不仅给南雁准备了各色本地的特产,还送了南雁一台电视机! “这边药厂后勤科之前奖励研究员的,正好多了几台。” 佟教授和夏教授请了假送南雁去车站。 谁都没想到之前陵县一别,再见面已经是在外地。 若非南雁当时向褚怀良举荐,他们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份工作。 “我跟老夏暂时走不开,他们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给我们写信。老话说树挪死人挪活,这也未尝没道理,让大家想开点别再摆知识分子的架子。” 夏教授十分想得开,他之前一支笔杆子可谓叱咤风云,报纸上也跟人对骂过十分酣畅淋漓。 没了他国家的报纸期刊照样发行,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实验室需要他。 比起那些可爱的文字,他觉得那些实验那些器材更加可爱。 更能带给他满足和愉悦。 哲学、语言、金融或许听起来很高大上。 但现在真的没什么用。 想象那么多理工科的专家教授都已经回到工作岗位,偏生依赖于文字工作的人反倒是还在干校呆着。 同样是专家教授区别在哪里? 大概是因为这个时代更需要的是实干家,而并非那些轻飘飘的文字。 如果可以回陵县,夏教授有很多话想要跟一起患难的同志们说,可现在他也只能简单的说上两句,让南雁帮自己传个话。 南雁笑着应下。 夏教授看着年轻的女同志,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这姑娘第一次去干校时候的事情,那会儿她跟大家说,保证大家不再埋没在这干校里一事无成。 可不是嘛。 说到做到啊。 “有什么事情就写信。”佟教授说的就简单多了,打电话不方便但现在写信问题不大。 他跟老夏暂时要在这边待着,等这边新的家属院楼房盖好,就能把在陵县干校里的家人接过来。 往后就隔着大老远的地方,怕是只是书信联系了。 “成,还是老规矩,我多跟您交流。” 南雁笑呵呵的答应,拎着那小包上去,列车马上就要离开这边了。 站台上的两人却并没有因为列车驶离而走开,直到彻底看不到那绿色车列的影子,连送人的站台都冷清下来,这才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安静。 “走吧,我们还有的忙呢。” 夏教授点头,“是啊。”新的思路新的工艺新的实验。 还要不断的学习充实自己才不会被落下进度,他们有的忙呢。 …… 南雁带回来了一台电视机! 而且还是彩色电视机,这下子制药厂和肉联厂都热闹起来。 电视机嘛,在工厂这边还真不稀奇。 工人攒攒工资和票买个电视机那也就是时间问题。 但彩色电视机是头一次见呢。 “咱们国家能生产彩色电视机了?” “没听说呀。” “那这是国外进口的洋货?” “不知道。” 不少工人来单身公寓这边瞧热闹。 黑白电视机看习惯了,都想看看彩色的人是啥模样。 事实证明大家想多了。 的确是彩色电视机没错,但国内现在的技术还没达标,电视机上还是黑白人。 “那这是外国货吗?” “不是,咱们自己产的,但还没量产。” 上半年刚做出来一批,正巧新华制药厂在布洛芬研发中取得重大进展,这些数量极为稀有的彩色电视机和黑白电视机一起送到了制药厂那边。 厂里奖励南雁,开盲盒似的竟然是一台小彩电。 也挺好玩的。 有种见证了历史的感觉。 当然也亏得这电视机出现的是黑白画面,不然南雁这宿舍就等着人满为患吧。 谁不稀罕看彩色小人呢。 姚知雪看着那电视机,眼睛就没挪开过。 “等回头你做出成绩来,咱们厂也奖励你一台电视机。” 姚知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我哪有这个能耐。” 做出成绩来可不容易,事实上她能把工作做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对了,公社的鸭子下蛋了。” “这么快?” “不快了,最早的一批鸭子都好几个月了。”有了第一个下蛋的鸭子,往后就好说了。 要知道这些鸭子没下蛋前,刘焕金她们一群人都愁死了,明明摸出来是母鸭子,怎么就不下蛋呢。 “前些天张桂花跟着赵大姐去了南京,还要去一趟高邮,估摸着得过些天才回来。” 姚知雪说起了红武公社的事情,“你们公社那个小曹跟她男人离婚了,赵大姐走之前带着他们来县里办的手续。” 离婚倒也不奇怪。 赵留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偏生小曹摊上一个爱摆谱的婆婆又遇到一个没本事还装样的男人。 之前离婚是核武器,只是用来威慑一下她夫家。 如今真的离婚,那只有一个可能。 小曹在婆家又遭了罪,赵主任看不下去了。 姚知雪没想到南雁竟然连这个都能猜得到。 她迟疑了下这才说道:“好像是她男人偷看别人洗澡。” 南雁额头一跳! 这是在耍流氓呀。 乡下人到了夏天没那么讲究,一条河里洗澡的男女老少都有,顶多就分开罢了。 再往前数上十来年,赶上饥荒那会儿家里穷的风吹屁股,拢共就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其他的就在家里光屁股在破床上呆着。 南雁觉得现在指不定哪个穷山沟沟还有这种情况呢。 流氓罪固然存在,但是在乡下还没那么严苛。十里八村都是亲戚,谁愿意得罪死人呢? 人情社会在乡村一直盘根错节。 到了一些地方就形成了宗族。 北方还好些,前两年破四旧搞的彻底些。 到了南方破四旧没那么彻底,宗族就成了灰烬下的星星之火,一直在等待反扑的机会。 南雁曾经遇到过这种,同事就是嘛,而且还深受宗族文化的影响。 觉得自己大学毕业在好单位工作能上族谱真的很厉害。 可是你那些同族的兄弟人家从出生就能上族谱啊。 当然宗族这事眼下离南雁十分的遥远,她想着姚知雪的话迅速猜到了什么,“是跟知青有关吗?” 村里人会揍一顿赔点钱,但如果小曹她……前夫偷看的是知青,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南雁你可真聪明,这都猜得到。” 南雁不仅猜得到,还知道这事是赵主任找到那知青闹大的。 城市里来的姑娘面皮薄,可能会忍气吞声。 这么一忍让下来,只怕回头就要受欺负了。 很多人骨子里带着欺软怕硬的恶劣基因,所以后天的教育十分必要,它具有匡正的作用。 赵主任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更了解一些本地人的脾性。 闹大了虽然一时间会脸上难堪,但也具有威慑作用,而且可以让小曹顺势离婚,逃离苦海。 至于那个女知青,想来赵主任也别有安排。 姚知雪听得目瞪口呆,“南雁你可真是太聪明了,难怪呢。” 难怪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搞出那些赚钱的东西。 真是太太太厉害了。 “我妈他们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林蓉问我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挺想你的。”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甚至将姑嫂俩牵连到一起的林业都牺牲了,但林蓉和南雁的感情越来越好。 真好。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75节 姚知雪想到了自家,她与娘家是彻底闹崩了。 偶尔还会遇到她妈来骂她,但也只是在厂门口。 大家见怪不怪,也没人会安慰她。 陵县县城就屁大点地方,当初的事情本就是姚家理亏,哪有脸呢。 入室抢劫再加上故意伤人,死了的祝美芝家不肯谅解,数罪并罚的姚广军被判枪毙,就在七月份已经执行了这一判决。 虽说死者为大,国人一贯不说死者的不是,但就姚广军这事还真成了不少人提点家人的案例。 可别胡来,两口子吵架没关系别动手,不然小心吃枪子。 姚知雪忽然间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情,“你妈来过咱们厂子里两趟。” 刘焕金忙着鸭棚的事情,也知道南雁出差压根不会来厂里。 这个妈不用猜就知道是娘家的那位。 “骆主任接待的?” “好像是。”姚知雪不太清楚,传达室值班的工人跟她提了一嘴,还吐槽了一句“还不如当婆婆的呢”。 姚知雪没有公婆,不好说什么。 但她经常去红武公社,和刘焕金接触还挺多,觉得那是个非常不错的乡下大姐。 为人处世比她妈强多了。 “不用管。”南雁想也知道胡秋云来找自己做什么,大概率是来找她要点好处的。 想得倒美。 躺在床上,南雁还有几分在火车上摇摆的错觉,她觉得自己明天得先去车间看看。 要是车间那边没什么大事,那就去一趟隔壁日化厂。 跟华厂长聊聊……嗯,可以聊聊莹莹的事情嘛。 有的聊呢。 褚怀良没想到南雁要去日化厂,“老华那人有啥好看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看人呢?” 被堵了一句的褚厂长有些无奈,“你怎么没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 “有些东西我又插不上手,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派个人过去跟着学习,咱们厂回头肯定也要进这生产线,有个熟悉工艺的更安心些。” 褚怀良他就熟悉这工艺啊,还用派人去? “你找老华什么事?” 南雁耸了耸肩,“日化厂,当然和日化品有关了。” 胆黄素的提炼用不了什么高大上的车间,实际上就是很简单的工艺流程,加上处理猪胆时熟能生巧就够了。 南雁原本带的几个工人这会儿都挺熟练工,几个徒弟也表现不错。 倒是猪胆不够用了。 南雁压根不用在这边车间待着。 她想着是时候搞点新的东西了。 肉联厂可以把猪胰、猪胆废物再利用,制药厂可以利用猪零件来制药增加厂里的产值。 那么跃进路上的日化厂,也可以搞点事情嘛。 褚怀良总觉得南雁找老华绝对有别的意思。 但他一时间又没什么头绪。 喜欢跟人卖关子的褚怀良不喜欢被人卖关子呀,“你这人不实诚,难道不能跟我透个气?” “能啊,还记得小郑嘛。” 制药厂姓郑的工人一共有五个,新车间里只有一个。 “哦,你说的那回事呀。” 他知道了,小郑那次生理期疼得晕倒嘛。 不是为了照顾女同志就搞了轮岗吗? 从新车间开始,褚怀良后来觉得这方法也行,在其他车间也推广了下。 因为这收到了好些不记名的信,其实他也认得出都是谁写的。 不过人家表示感谢不愿意署名,他也就假装不知道配合一下好了。 “那妇女用纸能搞出什么名堂来?上面印花吗?”褚怀良不太明白。 小郑疼晕了那次他还挺上心的,自己没女朋友没媳妇不知道这回事,问他姐吧人劈头盖脸骂自己耍流氓。 褚怀良觉得冤枉,他这不也是想要搞清楚咋回事吗? 他偷偷的去买了一卷妇女用纸,仔细研究了那纸张,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石油冶炼吗?” “记得,但这有什么关系?” “问你个问题,你有一套西装是吧?” 褚怀良点头,是有这么一身行头,但很久没穿了。 穿西装太碍眼,他后来再让裁缝做衣服就是改良的西装与中山装结合。 反正也没人会说他什么。 “西装的面料不是棉布吧。” “不是啊,就涤纶嘛,用化工领域的专业名词来解释就是聚酯纤维,是一种合成纤……” 合成纤维。 合成纤维也得需要原材料,不可能用空气来搞嘛。 而现阶段合成纤维的原材料恰巧就是石油。 褚怀良眼皮直抽抽,“不是,你让我冷静下。” 石油是现代工业必需品,又被称之为工业的黑色血液。 南雁想要用这个黑色血液来对抗女人生理期流出来的血? 就离谱! 南雁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压根没想到正经路子上去。 “褚厂长褚怀良同志,拿出你化工专业应该有的专业性好吗?” 褚怀良尴尬的挠了下头,“啊,那你继续说。” “去找华厂长,一块讨论这事。” 褚怀良其实不太想去的,这是女人家的事情他不懂就别瞎掺和了。 可南雁拉着他一块去,“你是化工专业出身,需要你的专业意见。” 本来是没打算找他,但自己往枪口上撞。 不好意思褚厂长,您就当一会壮丁吧! 华厂长对于南雁的到来热烈欢迎之余透着点奇怪。 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还拉来了小褚。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三厂联合会议呢? 最近钟胜利去出差,不在家。 不过年轻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人快语,问了几句关于日化厂的产品,南雁就开门见山,“华厂长我说话直您别介意,我这次过来是跟您商量妇女用纸的事情。” 日化厂的主打产品之一,妇女用纸。 本地以及本省甚至畅销到外省。 毕竟到了年龄的女子都需要嘛。 这个开门见山把华厂长弄得一懵,也太直接了点。 虽说自己就是搞这个的不应该不好意思,但跟女同志谈这个,多多少少有点别扭。 “你这要给开拓市场还是要改进生产线?” 华厂长想了想觉得都不太对,一来陵县日化厂的产品质量还算可以,一直都是供不应求那种,统筹统销也不存在滞销问题。 二来南雁从来没来过日化厂的车间,对这边的生产流程怕是都不熟悉,改进生产线从何说起呢? 所以自己完全猜错了。 那南雁和小褚来这趟什么目的? 华厂长这人上了年纪但脑子依旧好使,他不是褚怀良有大学学历,一分配到这边就是工程师起步,搞出东西来很快就得到工人信任上级提拔成为了副厂长然后就是厂长。 也不是钟胜利部队出身,原本是在这边监督肉联厂的建设后来自然而然留下来当了厂长。 华文钊是普通工人,建国前就在这化工厂工作,从学徒时代到后来出师工作,建国后因为有工作经验继续在化工厂工作。 三十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从曾经的小作坊学徒成为日化厂的厂长。 不像褚怀良有个在市里当组织部长的堂姐,也不是钟胜利部队战友一大堆,能找到不少战友帮忙。 华文钊没背景,能以工人的身份最终成为厂长,全凭自己这工龄积累以及平日里的小心经营。 当然你说他没心眼肯定是小瞧了人。 当时南雁让段莹莹跟工人过来借东西,华厂长迅速反应过来直接电话给褚怀良。 人有眼力也有魄力。 脑子好使的很。 在否定了这两个可能性后,华厂长想到了新的可能性,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76节 高南雁他们想要给化工厂带来一些全新的东西,比如说一条新生产线? 这让华文钊兴奋了下,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日化厂不得给他们塑个雕像呀。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老厂长,华文钊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南雁同志你说。” “是这样的华厂长,现在市面上除了妇女用纸外还有月经带,我想您应该知道的吧?” “知道,纸嘛就是一次性的,有的不舍得买就用月经带,家里头多备几条能用上几年十几年没什么问题。” 褚怀良听到这话眉头一皱,重复使用? 这样对身体不好吧。 女性生理期的时候周身免疫力本来就弱,如果连最基本的卫生条件都不能保证的话,那岂不是加大了得妇科病的概率? 褚怀良的疑问让华厂长哭笑不得,“那也没法子,这一卷妇女用纸有时候不够用,多买几卷就得花上小一块钱,很多人舍不得。虽说那棉絮也是消耗品,但到底比纸便宜些。” “怎么还有棉絮的事?” “哦小褚你不知道也正常,月经带其实就是缝制的布条嘛,你指望布条能有多大的用处?主要是布条夹层里面的东西,家里还算可以的就塞棉花团,条件不好的就塞草木灰。” 褚怀良的世界一度崩塌。 南雁提到的石油让他忘记了自己的专业出身。 而草木灰则是让他彻底意识到,小郑那天的痛经并非一个独立事件。 在这片土地上,或许还有千千万万的女人为此困扰。 而他的总工要做的事情,是想要对妇女用纸加以改善,通过改善经期的外部环境,降低她们的痛楚吗? 实际上她已经在竭力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做这个了,比如说车间里的轮岗,不就是为了照顾特殊时期的一些女同志吗? 褚怀良看南雁的眼神透着几分复杂。 后者完全没注意,她的注意力全在华厂长的话上。 南雁就知道,华厂长肯定对这些有所了解,那么接下来说的事情就不存在沟通上的麻烦。 毕竟华厂长的基础认知很过关,比褚怀良这个化工专业出身的强多了。 褚怀良:…… 南雁也没再绕弯子,“月经带的原理咱们弄清楚了,本质就是利用棉花团和草木灰的吸附性。所以我在思考,咱们是不是可以用一些化工类产品来替代草木灰、棉花团?” 吸附性。 褚怀良迅速想到了一个东西,“所以你的意思是用海绵做替代物?” 作者有话说: 褚怀良:我懂我懂,海绵嘛(我是专业的) 南雁:滚呐! 第37章 我们来晚了 如果可以的话, 南雁想打人。 她一定是涵养太好了,所以才忍住了这股冲动。 华厂长听到这话愣了下,多多少少有些无奈, “小褚你正经点。” 怎么可以用海绵? 来回挤压那算什么回事,还不如棉花团和草木灰呢, 起码不会让下.体那里来回黏黏糊糊的难受。 褚怀良反应过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想到了吸附性没考虑这些卫生用品的使用部位。 “所以这就是你喊我来的目的?” 早说嘛, 他又不是傻子, 还能不懂这个? 南雁耸了耸肩,没说话。 华文钊虽然不懂这俩人之前说了什么,但瞧这模样大概能明白怎么一回事。 “南雁同志你有什么好的想法没, 尽管说咱们可以试试看。” 年轻人思维活络, 他们这些老东西的确不如他们想法多。 “其实我也只是有这么个模糊的概念,就前几天出差去那边制药厂, 听他们整天说化学方程式,就想到化学物质的奇妙。我在书上看到的到底有限, 还需要褚厂长这个专业人士来解答。” 华文钊听到这话微微颔首,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这个小同志不止无畏更知道如何恰到好处的恭维人,不会显得过于圆滑讨人嫌。 年纪轻轻有技术会做人,很难得啊。 前途大好。 褚怀良却不这么觉得, 别看南雁嘴上说的好听,自己要是说做不到她能把自己瞪死。 这人啊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搞, 才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呢。 而且这又是为女同胞谋福利的事情, 高南雁更会坚持。 哪怕是为了出口赚外国人的钱呢。 他都能想象得到南雁的说辞。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南雁的想法,现在这年代想要在国内普及卫生巾那并不科学, 除非国家免费发放。 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初, 也会有人因为有难处而买不起包装精致的卫生巾, 使用的是那些散装产品。 何况现在穷人更多。 南雁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推动国家为女性免费提供生理期用品,这个量太大了,国内现有的生产力压根达不到。 但早一天搞出卫生巾早一点推向世界,用来赚外汇,那么就可以反哺国内的发展建设。 最差的情况也能惠及到厂里和隔壁两个厂的女同志。 当然前提是褚怀良这个化工出身的人能把这个高吸附性的化学物质找出来。 其实倒也不是那么难找。 早在十年前美国人就搞出了这玩意儿——1961年美国农业部北方研究所首次将淀粉接枝于丙烯腈,制成一种超过传统吸水材料的hspan淀粉丙烯腈接枝共聚物1。 褚怀良从古老的期刊杂志上看到了相关的报道。 但是这已研究成功似乎并没有应用于卫生领域,也没看到后续的相关报道,他找了很多相关杂志没有再看到这个聚合物的相关消息。 或许是因为没投资所以没再研究? 八月份的尾巴,褚怀良看着额角挂着汗珠的南雁,“我觉得再要找到这个的可能性不大,你看他的这个实验报道就知道,淀粉、丙烯腈,这生产成本肯定高啊,高成本的东西资本家都不喜欢的。” 南雁没抬杠,“那咱们还是再找个成本低的。” “不是成本低,你既然要吸附性那就得需要从亲水基团里面找,知道什么是亲水基团吧?” 南雁最近没少翻化学相关书籍,脱口而出,“羟基、羧基、酰胺基、氨基、醛基、羰基呗。” “对,咱们要搞也得从这些基团里找到一些容易合成的,这样能最大程度的降低生产成本。” 南雁狐疑的看着褚怀良,“所以你找到了吗?” 没等褚怀良回答南雁就又说道:“所以你没找到对吧?” 褚怀良不想说话,这人吧说话难听的时候能直接噎死人。 怎么能说没找到呢,只是目前在使用排除法,已经排除了很多东西。 他毕业都快十年了,这些年搞的又是生物制药,和化工有些距离。 一时间找不到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有从事这方面工作的同学吗?或者化工领域尤其是聚合物高分子材料领域的专家教授认不认识?算了估计你也找不到,我写信给佟教授,让他帮忙找找看。” 褚怀良听到这话不乐意了,“你瞧不起个谁呢,信不信……” 他看着手里的书册,找到了当初那个研究更为具体的报道—— 以铈盐为催化剂是淀粉与丙烯腈发生接枝聚合反应,再利用碱水解接枝聚合物,将接枝聚合物中的聚丙烯腈转变为聚丙烯酰胺又或者聚丙烯酸钠,在精炼干燥后得到高吸水性树脂2。 所以,聚丙烯酰胺、聚丙烯酸钠,这就是最终的研究成果? 但还是说这个研究成本太高了,工艺也有点复杂。 可即便如此,还是给褚怀良提供了研究方向。 聚丙烯酰胺、聚丙烯酸钠。 他立马打电话给自己从事化工研究的同学。 那边回复的倒是快,“你说美国那个研究啊,他们纯粹是因为玉米高产又出口不出去,就想着来搞点研究消耗玉米。” 哦,玉米淀粉嘛。 褚怀良觉得资本主义可真是可恶,1961年啊,国内还饥荒余波不断呢,国外玉米吃不完要搞研究消化掉。 垃圾美帝! 心里头骂了两句,褚怀良问起了高分子吸水性树脂的事情。 “这个啊,倒是有,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们生物制药用不着啊。” “谁说用不着的,你快跟我说说,再不说信不信我去你家吃你的住你的?” “怕了你了,这样我三两句给你说不清楚,我回头给你寄几份报纸杂志过去,你看看就明白了。” “谢了。”褚怀良松了口气,冲着南雁比划了下,“问题解决。” 南雁幽幽地看着他,“所以我们这算是做了一星期的无用功吗?” 褚怀良脸上笑意挂不住,“也不能这么说吧,你看咱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排除了很多选项对不对?就像是自己做的饭,怎么看都好吃。” 南雁:“我做饭一点不好吃。” 褚怀良:“那就自己生的娃,怎么看都好看!” 这下你不能抬杠了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77节 南雁幽幽的看了眼,“我是烈属。” 寡妇一个,生不出来,谢谢。 褚怀良想打人了,这不就是举例子吗? 抬杠归抬杠,不过有了方向总归是好事。 南雁也必须承认,有了褚怀良这个化工出身的人很多事情办起来方便多了。 人脉关系很重要。 在这个信息不太流通的年代更为重要。 起码在一星期后他们拿到了厚厚的一沓报纸、杂志以及相关的研究笔记。 南雁都看傻眼了,其中有一部分那可是近期研究成果,就这么给他们了?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真正的机密我们也接触不到啊。”褚怀良难得从南雁脸上看到震惊,忍不住显摆了下。 “也对,你也没到那层次。” 褚怀良:“……”说的好像你达到了似的。 “这么多资料都堵不上你的嘴。”褚怀良把东西塞给南雁大半,“看资料吧您。” 他拿了一沓报纸去看,脱离化工行业有些年,他还真不知道国内的化工研究现在到了什么地步。 南雁倒也没啰嗦,这几日除了定时去车间忙活半天外,大部分时间就在那里翻阅资料。 她的那点微薄的化学基础勉强支撑她看下去,但要想搞清楚就得费些时间。 褚怀良的同学一并寄过来了好些笔记,姑且称之为科研日记。 其中间杂着几分对生活的迷茫,但很快又因为研究有所进展而兴奋起来。 就间歇性迷茫持续性振作,直到这一研究被攻克后。 “为什么没继续下去?” 南雁看着骤然断了的笔记,下意识地问褚怀良。 褚怀良伸手,拿过那笔记本看了下,“他们只负责研究,一部分研究是为了追上国际进度宣告国内科研能力并不弱,另一方面科研成果转化还挺麻烦的,目前国内的研究不能说九成吧,半数总是有的,都是为国防服务,其他四成是保证民生。你也知道的,咱们工业基础本来就薄弱,虽说生产线大体上也都有,但整体来说机床设备老化很多东西做不来。” 而新的生产线的搭建实在是太过麻烦,再加上之前因为北边又花费精力搞三线建设。即便褚怀良没仔细去算也知道国家财政现在用捉襟见肘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这可真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能保证基础民生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敢指望能再搞那么多新的生产线,进行生产线的升级换代呢。 早些年并不懂得这些的褚怀良当了厂长后深有体会,权力多大责任就有多重。 都不容易。 南雁这才意识到备战型经济建设生动形象之余的无奈与苦涩。 五十年代的美利坚,六十年代的苏联,这些恨不得要你命的大国…… 穷的叮当响的新中国能够在大国博弈中生存下来,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知道了。” 所以更得想法子给国家赚钱。 起码多赚一点外汇是一点,再搞建设的时候就稍稍没那么紧张? 褚怀良原本以为南雁又会跟自己抬杠说几句,但没想到人又去研究那些科研笔记了。 等着南雁把这些笔记上的内容吃透,国庆节将至。 夏日的燥热、秋老虎的余威都因为秋雨连绵逃遁的不知去处。 看着缩着脖子淋雨的鸭子,南雁也怔怔出神。 “爸,你会做烤鸭吗?” 林广田听到这话被自家闺女逗乐了,“我哪有这个本事?” 主要是他没吃过。 “你想吃?” 林蓉摇头,“我就是看嫂子盯着鸭子看,我在想她是不是想吃烤鸭?” 家里的鸭子是林蓉一手养大的,从黄绒绒的小鸭苗到现在肥噜噜的成年鸭子。 虽然爸妈说了可以一直养着让这鸭子下蛋就行,但林蓉想如果嫂子想吃鸭肉那也不是不能杀。 林广田冷不丁的听到这话忍不住揉了揉闺女的脑袋,“咱们蓉蓉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嘛。” “你建国哥昨天送来两条鱼,咱们炖鱼肉吃,不吃你的鸭子。” 真想吃,那大不了去买一只,怎么能吃闺女亲手养大的鸭呢。 那也太不懂事了。 林蓉想了下,去门口找南雁,“嫂子你看什么呢?” 南雁回过神来,看着脸上透着稚气的林蓉,“在看鸭子淋雨。” “这些鸭子他们不怕冷吗?”林蓉也喜欢玩水,但是现在天气变凉后,一淋雨就浑身湿哒哒的特别难受。 “其实还好。”南雁拿起雨伞,把傻乎乎的鸭子逮住拎到屋檐下,“你看鸭子这里有一个尾脂腺,可以分泌出油脂。” 林蓉试着摸了下鸭屁股,好像的确有嫂子说的这个东西耶。 “就跟小猫喜欢舔毛给自己清洗似的,鸭子也特别喜欢啄这里,然后再梳理羽毛。” 林蓉恍然,“这样的话那鸭子的羽毛上面就多了一层油脂,油脂是不溶于水的,所以就可以起到保暖作用,人要是身上能有鸭毛的话,那是不是冬天也就不怕冷了?” 小姑娘异想天开,“嫂子,你说我每天从鸭子身上拔一根毛,回头给自己做一件鸭毛袄成不成?” 她都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妈知道了怕不是要打的我屁股开花哟。” “不会啊,羽绒……”羽绒服还没进入国内呢。 但既然搞了养鸭基地,是不是也可以做羽绒服呢? 南雁放那小鸭子自由,“我去鸭棚那边找妈说件事,谢谢小妹。” 谢她? 她又没说啥,有啥好谢的。 嫂子这话什么意思? 看着呆呆站在屋檐下不肯离开的鸭子,“你说嫂子这是咋了?” 她试图去抓自己一手养大的鸭,然后就看到那小东西飞快的跑开。 “我不吃你不做烤鸭啦!” 小鸭子跑得更快了。 林蓉:“……” …… 南雁的提议让刘焕金有点懵,“这样成吗?” 一同值班的张桂花觉得可以试试看,“咱们可以先搜集一些试试看,要是效果好等明年食品厂投产,咱们就可以搞这个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 就像是南雁利用猪零件创收一样,把鸭毛利用起来也是一个创收路径。 刘焕金想了想,“那就先试试看。” “试试也不麻烦,到底是有文化好,你看南雁瞧鸭子淋雨都能想到做衣服的事情,咱们光看乐子了。” “这还是林蓉说的,其实我也没往这方面想。” 刘焕金笑道:“那也是你教林蓉教得好。” 林蓉张口闭口就我嫂子说,真是不离口。 亲爹妈都及不上。 羽绒服的事情有张桂花盯着南雁很是放心,下午雨停了她回县城,就没让家里人送。 雨水过后地上泥泞不堪,骑车远不如走着快。 刘焕金原本还打算送人回去,被南雁拒绝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您一个人回来我也担心,等我回去后我往公社打个电话总行吧?” 外婆对她的教育一贯是抓大放小,爱吃薯片、辣条从来不是问题,小孩子嘛谁还不馋嘴爱吃。 只是零花钱花光就没了,不能因为满足口腹之欲就偷拿家里的钱也不可以跟同学借钱。 至于上学这事,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是南雁蹬自行车往学校去,倒也平平安安长大了。 那会儿多少拐卖孩子的都没事,眼下还有流.氓罪呢,枪毙是真枪毙,没人想跟枪子儿过不去。 就是南雁回去后有点狼狈,浑身上下都是泥点子,用姚知雪的话说“你这是掉坑里爬出来了”。 南雁麻溜的拿了票去澡堂洗澡。 肉联厂有澡堂,一年四季都供应热水洗澡。 等从澡堂出来姚知雪也帮她打了电话。 “你婆婆对你可真好。” 有的好是浮于表面上的,看似客客气气实际上疏离的很。 婆媳之间能这般,跟看待亲闺女似的待儿媳妇,真的很好了。 毕竟有的亲妈都做不到呢。 南雁也觉得,“她人好,好人会有好报的。” 她也会让刘焕金一家三口过上好日子。 …… 南雁的生日是重阳节前一天。 二十一岁的整生日,她这个共和国的同龄人一大早就收到了一份礼物——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78节 高北辰就骑车驮着林蓉过来,送来了林广田做的长寿面。 手擀的面条十分筋道,哪怕是在饭盒里憋闷那么长时间也没湫。 “姐生日快乐呀。”高北辰扭扭捏捏的送给南雁一个小牛犊的木雕。 他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就想着自己最近跟师傅学木匠手艺好像还有点小成就,就送给了南雁一个木雕。 “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偷偷准备礼物?比我都比下去了。”林蓉气得跺脚,然后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一条裙子。 “嫂子你穿上肯定好看!” “你自己做的?” “昂!”林蓉很得意,她其实不擅长针线活,为了这没少扎破手指头。 自己亲手准备的礼物,很有意义啊。 “谢谢小妹。”南雁抱了抱小姑娘,“快点回家去,路上小心点。” 一条小碎花的裙子,好看又不会太扎眼,毕竟这个灰蓝绿的时代,太扎眼的颜色很容易被人惦记,各方面的惦记。 小碎花就挺好。 这份礼物显然十分用心。 南雁拎着面条去食堂吃了饭,把衣服放回宿舍这才去车间。 下午胡秋云过来时,南雁正在和褚怀良商量去首都的事情,她想亲自去首都一趟,跟化工所的研究员聊聊,看能不能搞出高吸水性树脂。 “去一趟也行,我一直都说要去见见老孙但又没一直爽约,这次跟你一起过去好了。” “那行,最近也没什么事,而且钟厂长总算不出差了,实在不行让他帮忙盯着点。”南雁话音刚落,传达室那边过来人说有人找她。 褚怀良跟她一块出去,要去隔壁化工厂找一下华厂长,想问问他有什么想法没。 毕竟搞这个研究不还是为了化工厂的量产? 远远看到等在制药厂门口的人,褚怀良下意识地问了句,“你家里人?” “嗯。” “家里出事了?”不然咋还找到厂子里来了? 褚怀良很快就知道,原来今天是南雁的生日,亲妈带着儿媳妇过来给南雁过生日,说要请寿星去国营饭店里吃一顿。 过生日啊。 从来不过生日的褚怀良有点羡慕,被惦记着还能下馆子,真好。 当事人南雁可不这么觉得。 “嫂子既然肚子里有孩子那就在家好好养着,又不是七八十岁生日没必要为我这么折腾。” “这不是你嫂子的一番心意嘛。”胡秋云看着和南雁一块出来的青年,“雁儿这位是……” 褚怀良又不是傻子,察言观色也知道南雁并不爽。 他正想着该怎么说,华厂长拿着一张电报匆忙过来—— “小褚小高,你们看看这个。我在首都那边的同行发给我的。” 电报十分简短—— 美国推出新的妇女卫生用品。 “我刚才打电话问了下,他们管这个叫sanitarytowel,好像跟小高你说的是一个东西。” 换句话说,美国佬已经先一步搞出了卫生巾。 我们来晚了。 作者有话说: 1百度百科 2来自于1983年的《化工新型材料》的文章《高吸水树脂》,作者肖长发。 参考小李飞刀 华厂长:我们搞晚了,不是时候。 南雁:不,我们搞的时机刚刚好 第38章 进击的南雁 虽然是计划经济, 但华厂长却也知道什么叫做市场。 他们研究卫生巾的本质目的是想出口搞外汇。 想要的是抢占市场那就得人无我有。 但现在的问题是,人家有了自家的还迟迟没看到希望。 这很打击人。 起码华厂长被打击到了。 就连褚怀良拿着电报的手也都在颤抖,所以他们研究那些高分子聚合物将近两个月, 就败给了时间? 胡秋云听不懂这说的都是啥,她试图想要看那电报上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但南雁把电报收了起来, “妈你也看到了我工作出了点问题没心情跟你们去吃饭, 你们自个儿去吃吧, 华厂长咱们去办公室详谈。” 说着一行三人就往化工厂那边去,看得胡秋云傻了眼,“这是咋回事?” 李翠英听到这话气得要死, 她哪知道咋回事。 自己肚子里怀着孩子呢大老远的来县城给小姑子过生日, 结果她倒好,丢下他们就走。 “你也看到了, 别说我这个当嫂子的不懂事,分明是她故意找我茬!当了干部就了不起, 看不起咱们这些穷亲戚,娘家的亲娘亲哥在她眼里都不是东西。” 高东升听得眉头直皱,“行了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没听说是工作上出了事吗?” 胡秋云听到儿子说这话十分忧心,“不会有事吧?” “应该没什么, 妈你也别瞎担心,回头我再来打听打听。好不容易进趟城, 咱们下馆子去吃点好的。” 胡秋云是个没主见的, 听到这话连连应下。 倒是李翠英瞪了一眼,“你有钱烧的?” 谁家会给出嫁的闺女过生日啊, 她嫁过来这么些年也没见有人给她过生日。 要不是听说南雁当了什么总工, 相当于副厂长什么的李翠英才不会巴巴的过来。 听说总工能拿好几百块钱的工资呢。 从手指头缝里漏出去一点都够家里改善生活的了。 这次来城里找小姑子, 说是下馆子给她过生日,难道她还真好意思让家里这些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的掏腰包? 至于自己说难听的话被儿子学了出去,这事李翠英早就忘了。 如今南雁去忙了,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饭,谁掏这个钱呀? 吃什么吃,回家去! 胡秋云也有些不舍得花钱,看着离去的儿媳妇她有点心虚,“要不咱回家去吧?” “她爱回回,她不吃我去吃!”高北辰也烦得很,他妈跟媳妇啥心思他还能不知道? 实际上他也不是没想过。 一家人就算有不快,哪还能总记仇? 兄弟姐妹打小一起长大,就因为几句话生分了,这说出去还不够让人笑话呢。 趁着南雁生日过来,就是想凑着这个契机说几句。 但没想到南雁这边工作出了问题,他也不知道具体啥事,但是看人神色挺不好的,他要是再往上凑那可真是给自己找麻烦。 只不过,他家妹子这到底是遇到了啥麻烦事? 能解决不。 日化厂里华厂长忧心忡忡,人在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时候忽然间被泼了一盆冷水,虽然还没寒冬腊月,但足以让他透心凉。 咋就这么倒霉呢。 他们真的就缺了这点时间。 “其实老华你也别那么担心,英国先搞出来布洛芬又如何,只要咱们能做到物美价廉,那不就行了嘛。” “不一样。”华厂长倒不是自暴自弃,但这事真的没办法做对比,“你们搞那个药是公布了药物原理的,在这方面那个研究员没要专利,只要你们绕过那边工厂的工艺就行。但是咱们搞这个就不一样了。” 这很可能涉及到专利。 如果不购买专利的话,那么这些东西压根不可能出口换汇。 他能不忧心吗? 南雁听到这话忍不住调侃了句,“没想到咱们华厂长对专利了解还挺多。” “小高!”华文钊难得的严肃,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说好听点是保护知识与技术,但是当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的时候咋没有保护?说白了就是人家强势所以得在人家的规则里玩。咱们当初刚建国时被欧美制裁,那叫一个丧心病狂你们年轻压根不知道那时候有多惨,我们厂这妇女用纸当初也是出口换汇的产品。” 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可以放心出口到海外,至于压根赚不了几个钱?这问题不大,只要能换取外汇就好。 彼时国家需要外汇,有外汇储备做担保,外国才肯与你做生意呀。 正因为他年纪大,是眼睁睁的看着国家这一步步走来的,所以对这些外国人肚子里的“男盗女娼”有着更清晰的认知——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咱们挣不到外汇不要紧,我怕的是因为这事再被人满世界的告侵权,到时候国家丢人。咱们不能做这事呀。” 想要从外国人那里挣钱不容易,更不能丢了国家尊严。 那是志愿军跨过鸭绿江打出来的尊严与骨气,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丢掉! “我知道。”南雁脸上笑意收敛,“您说得对,不过你放心好了,就算有专利也不要紧,我会把这些专利绕过去的。” 绕过去? 这是华厂长无法理解的内容,“怎么绕过去?”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79节 “那您得先让我看看美国的sanitarytowel长什么样。” 其实想要绕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美国人现在申请专利也不会把“卫生巾”这个中文词汇一并注册申请,sanitarytowel字面意思卫生纸巾。 和卫生巾是一回事吗? 至于所用的技术,高吸水性树脂种类还挺多,大不了她去别的研究方向嘛。 外形专利就更不用害怕了。 完全没必要。 褚怀良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对啊,老华你张口闭口就专利就侵权,那也得先给我们看看这国外的sanitarytowel长什么样吧?” 他说这个英文单词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南雁,如果自己刚才没听错的话,南雁的英语发音很标准啊。 比他这个大学生念得都好听。 这难道也是天赋? 不过这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国版卫生巾究竟长什么样。 能否通过工艺产线的设计,避开相关专利技术。 说白了,这本身涉及到的专利不算多复杂,也谈不上特别高深的技术含量,所以想要绕过去不是没办法,就是这次怕不是要争分夺秒了。 “我已经让他给我寄过来,就后天去火车站拿一下就行。” 这年头有邮递员,那邮递员邮寄其实还不如直接送上火车快,就是火车到站的时候去找列车员拿一下东西就好。 南雁听到这话眨了眨眼,“那么在被判处死刑之前,其实我们还有大概两天的时间来做最后的挣扎?” 华文钊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扶额,“小高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咱们的生产工艺流程还没研究透彻,人家已经量化生产,这中间至少有半年的时间差,我两天可搞不定这个。” 华文钊:“……”所以你这是在拿我寻开心吗? 褚怀良觉得南雁还挺皮,瞧瞧这三言两语把老华给吓成了啥样。 “我说老同志你别这样,或许咱可以放宽心?反正最坏的结果其实就是咱们落人美国人一大步,可能回头需要购买一点专利什么的。” 华文钊瞪了一眼,这他娘的是在劝人吗? 这一批年轻人真的不行啊,能活活把人劝死。 “但说不定没这么糟糕呢。”褚怀良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我相信南雁同志。” 青年拍了拍南雁的肩膀。 显然他对于自己的熊掌到底有多大的力气丝毫没有察觉。 南雁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注意影响!” 说的跟自己调.戏妇女同志似的。 褚怀良摸了摸鼻子,南雁看着很年轻,事实上她本来就很年轻,再加上又是一个奋斗不息的人,整个人充满了昂扬生机。 褚怀良觉得,如果南雁不说自己是烈属,大概没人会觉得她结过婚,死了丈夫。 或许可以用俏丽来形容南雁,但真的没办法说这个是俏寡妇。 寡妇是她身上最无关紧要的一层身份。 “今天是咱们高总工的生日,之前也不知道,要不我请高总工吃个饭,老华你赏脸作陪?” 什么赏脸不赏脸的,华文钊二话不说答应了,“过生日啊,回头让你那几个徒弟给你唱生日歌。” 南雁被这话逗得直笑,“华厂长你也会幽默啊,生日歌就算了,小山都十八岁了不是十岁也不是八岁。让孩子表演人家不要脸吗?” “他是你徒弟,自然应该为你这个师傅做点什么,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你倒不如再去找个乖巧听话的徒弟。” 华厂长当年做学徒的时候没少挨揍,他的那个师傅挣了钱买了不少的地,后来划分成分的时候—— 地主。 还要他帮忙说情。 说什么情,说别人三年学徒出师,自家师傅为了有个使唤起来得心应手的就愣是让他当了五年学徒,他娘因为这被人说三道四吃了老鼠药没了。 父亲把母亲卖人后,母亲带着他逃离苦海来到陵县,就想着母子俩能够安稳的生活下去。 可谁又能想到,流言蜚语成为了压死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那些压迫性质的师徒关系。 但骨子里,华厂长认定师徒还是需要存在一些与众不同的情分。 师傅帮徒弟,徒弟也为师傅做点什么。 南雁知道他上了年纪,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开明,但有些想法根深蒂固。 硬要计较没啥意思,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至于吃饭那倒也不用。 “过一个生日老一岁,这已经是我在人世间最年轻的一天了。” 褚怀良一愣,刚想要说你才多大咋能说这话,忽然间意识到这话说的没错啊。 人每一天都是成长的,今天可不正是往后余生最年轻的一天? 这话没说错啊。 当然没错。 南雁谢绝了褚怀良的邀请,回到厂里头继续忙活。 充盈在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要不是扶住了那墙壁,南雁毫不怀疑自己会倒下。 “高总工你没事吧?” 看着面露担忧的工人,南雁笑容都虚弱了很多,“没事。” 华厂长已经乱了分寸,如果自己再不稳住阵脚,化工厂的研究今天就可以宣布彻底结束。 褚怀良这人对卫生巾的研究没那么大的执念。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过错。 他不熟悉这一行当又不是女人,甚至于大部分女同胞都谈生理期色变,所以怪罪褚怀良没意思。 只是嘴上说得轻松的南雁也紧张,美国那边既然已经把卫生巾批量生产,肯定申请了不少专利。 想要虎口夺食可不容易,美国的那些日化公司从来都不是软柿子。 两天的缓刑期,只希望别跟光刻机似的方方面面的专利卡脖子。 但凡给留下一丝余地,那就还有希望。 段莹莹觉得师傅这两天有点不太对劲,是因为他们没给师傅唱生日歌吗? 她过生日的时候爸妈总会弄点好吃的,给她唱生日歌然后让她许生日愿望。 现在补上的话是不是亡羊补牢有点晚了? 小姑娘想了想,跟师姐说了自己的猜测。 “那咱们中午一人给师傅一个鸡蛋?” 把她们早饭的鸡蛋留下来给师傅,再问问食堂大师傅能不能给做碗面条。 “就这样。”两个女孩子迅速商定,拉扯着南雁到食堂的时候,黄援朝还卖关子,“我们又不会害师傅。” 首都来的列车是下午两点钟到,在没看到美国卫生巾前,南雁没什么胃口。 她这两天竭尽所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下一个赛道在哪里。 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除非自己搞出比可口可乐更好喝的饮料,否则还是日化用品。 香皂、洗发水、沐浴露、洗衣粉洗衣液,这些基础款的日化品市场空间广大。 卫生纸就更不用说。 实在不行就搞纸尿裤,全世界的小朋友都需要。 首都那边只提到sanitarytowel并没有提到纸尿裤,或许还没有留意到婴幼儿市场呢? 尽管给自己找到了诸多理由,但南雁依旧没能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就像是她明知道外婆去世前并没有什么遗憾,却又总觉得外婆没有长命百岁真的很遗憾。 “师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多吃鸡蛋很好的,对眼睛也好。” 南雁看着排排站的两个女孩子,不得不说这两个小徒弟十分贴心,可比萧开山那些臭小子会心疼人。 段莹莹不再是那个警惕着周围的小豹子,倒像是个小猫咪,“师傅,我们明年给你唱生日歌,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没有的事,不是生你们的气。”南雁恍惚了下,自己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那你是在生谁的气,褚厂长的吗?” 南雁:“……倒也不是,别胡说,快吃饭。” 她吃面,鸡蛋还是留给两个徒弟吃。 “哦。”段莹莹小口的吃着鸡蛋,“那师傅你能跟我们说说嘛。” 还是不死心。 南雁哭笑不得,“你们还小还有很多事情可能不太明白,尤其是工作上的事情,不过有件事情要记住,我们生在这片土地上,或许并不会死在这里,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背叛这片土地,明白吗?” “明白!” 南雁看着异口同声的姊妹俩,眼底的那点紧张终于消失无踪。 她下午安排两人功课,又去了库房一趟,每月分三次将新制成的胆黄素、胰岛素和胰酶运往首都,明天就要运送过去十天的成果。 她少不得要检查一趟。 在这件事上,外贸部干得极为漂亮。 胰岛素和胰酶都卖出了好价,至于胆黄素倒是没着急卖,似乎有点想要价高者得的意思。 做生意人家是专业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80节 南雁没再多问,账本上记得清楚,回头该给肉联厂多少又要分给制药厂多少,等年底结算时再说就行。 不着急。 还能信不过国家吗? 回到车间时,南雁看到了化工厂那边的熟面孔。 “高总工,我们厂长去火车站了,说大概两点半就回来,让我来请您和褚厂长过去。” 日化厂的人眼馋制药厂都馋疯了。 那些猪杂碎都能用来搞钱,甚至比一斤猪肉的价钱还贵,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但这就是事实啊。 所以高总工是不是也能搞出点新鲜东西来,让日化厂的工人们尝到点甜头? 南雁不知道工人在想什么,她在车间里交代了两句就往化工厂那边去。 赶巧又遇到了她哥高东升。 “前天过来的时候我看你也怪忙的没顾得问,工作的事情解决了吗?” 南雁当即道:“没有。” 这干脆利落的回答让高东升傻了眼,“啊,那有啥难处你说,要是能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咱们是亲兄妹,我不帮你帮谁?” “哥你真要帮我的话那就好好教育教育你的儿子,顺带着别搞重男轻女那一套让裕欣在这个家中跟多余人似的。” 南雁说的很快,说的高东升面红耳赤,“哪,哪有。” “有没有的你心里有数,他就算是高家唯一的孙子又如何?现在不好好教导长大后不定什么样,我还要忙大哥你先回吧。” 高东升是典型的中国式儿子——好处得尽。 也是典型的中国式父亲——不会教养孩子。 生孩子是女人怀胎十月的辛苦事,养孩子似乎也是女人应该做的事情,当爹的只需要拿钱就好了。 事实是你才挣了几个钱,摆什么谱儿? 或许对别人很好使,但南雁不是容易被糊弄的外人。 她清楚着呢。 高东升没把家里弄好之前,别来自己面前装好人,南雁不吃这套。 到了日化厂这边,南雁正要往办公楼去,就被人喊住了。 是车间里的女工人跟南雁打听,“我听他们说,咱们制药厂要搞那个布什么芬芳,小高那药真的很好使吗?贵不?” 她痛经痛得厉害,每次身上来事时都恨不得躺在床上打滚儿。 但哪能啊。 还得上班。 要是能止疼,价钱不会太贵的话,她肯定买。 她自己能挣钱,为啥不能花点钱让自己稍稍没那么难受呢? “卖给咱们自己人肯定不贵,另外这个回头我申请让褚厂长给咱们女同志做福利,不用花钱。” 三个厂的女工人数量并不算特别多,一个月每人一到两片也不算太离谱。 制药厂完全负担得起。 这点福利要是都没有,也别干制药厂了。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南雁同志。” 南雁笑了起来,“不用,先别声张,生产线还没搞出来估计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你不知道,就是有了盼头。” 人有了盼头有了指望,那比什么都强。 南雁看着离开的人,再度走向日化厂办公楼时脚步坚定了许多。 没什么可怕的,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搞一个草台班子生产线,给厂子里的女工人提供便利。 其实那也已经非常不错了。 南雁跟华厂长前后脚进来。 华文钊把那包裹递给南雁,“你看看,他说这就是美国最新推出来东西。” 褚怀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南雁拿着美工刀在那里划拉。 雪白的长条被她无情划破,露出了漂浮着的白色粉尘。 “这是什么?”褚怀良好奇,上前拿起一片看了眼,“表层有点类似于纱布。” “无纺布,没有毛刺对人体比较温和。” 南雁的纠正让褚怀良一度觉得她才是化工系出身,“这个也是高分子材料吧,感觉有点像聚乙烯?” “嗯。” 南雁用美工刀小心刮了下芯层材料,“一共五层,厚度大概有三分之二个指甲盖。知道用的什么原材料做芯层吗?” 褚怀良伸手抓了点那芯层的材料,用手稍稍揉搓了下,“这是纸浆?” 换句话说,只不过是用聚乙烯做底,无纺布做接触层材料,中间用纸浆就制成了新式卫生巾? 这也太简单了点吧。 “不是纸浆,纸粕。” 机器粉碎的纸粕,极大层度的增加了吸水性,聚乙烯做底保证不渗透血迹到内.裤。 虽然的确提供了便利,但这卫生巾厚度感人,如果不勤快点更换简直是最合适不过的细菌培养皿。 不得不说,美国推出的这个sanitarytowel简直是一个失败品。 完全没有考虑到女性的需求,倒像是为了研发而研发,实用性什么的见鬼去吧。 “咱们可以继续搞卫生巾了,我需要去一趟首都,华厂长你帮我写一封引荐信,我需要得到首都那边的支持,另外……”南雁看向褚怀良,“你有认识外交部以及比较擅长法律尤其是欧洲那边法律的朋友吗?” 褚怀良有些怀疑,“做什么?” “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想要申请几个专利而已。” 作者有话说: 褚怀良:你装了我一脸你懂吗 呜呜呜,二更要是没挨着就得到晚上了,忙死我了 第39章 法国之行 通过华厂长, 南雁很快拿到了首都那边的联系方式,仔细问了几个问题。 对方并不知道美国量产了多少的卫生巾,又是销售到哪些国家。 颇是有些一问三不知。 但南雁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猜测的一点都没错。 美国的sanitary towel只是一个噱头罢了, 是美苏争霸过程中的又一次较量。 “二战的持续。” 南雁的一句话让褚怀良挑了挑眼皮,心道这可真是敢干又敢说。 但大实话。 二战之后美苏两极斗争十分激烈。 这种斗争形式体现在方方面面, 十多年前的厨房辩论中, 美国的某位总统认为女人在厨房更好使, 她们应当为男人、为家庭服务。 而苏联的最高领导人有他的想法:女人从来不属于家庭和厨房。 所以苏联将女宇航员送上了太空, 而在美利坚女人还需要伺候着丈夫的洗漱。 正如切·格瓦拉说过的那样——我们走后,他们会给你们修学校和医院,会提高你们的工资, 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 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我们来过。 苏联的存在也让女性地位有了极大的提升, 第一个女飞行员,第一个女狙击手, 第一个女宇航员。 在苏联那并不是女权运动,而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妇女解放运动。 解放束缚在女性身上的枷锁,将她们从家庭中解放出来,实现自我价值。 苏联的妇女解放运动显然很有成效, 这也对美国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而为女性提供生理期便利的sanitary towel则是美式对抗。 资本主义国家怎么了, 也同样为女性提供福利。 能上天的女人有几个?但是需要这些卫生纸巾的女性有千千万。 南雁在抵达首都后, 看到了更多关于sanitary towel的报道。 不外乎是大肆赞美另外再挑衅—— 你苏维埃不是很厉害吗? 搞啊,能搞出来我算你赢。 与南雁一通来到首都的褚怀良看这些外文报纸还有些吃力, 但大体上也看明白了其中意思。 好半晌才说了句, “真他娘的不要脸。” 所谓的便利女性其实只是一个噱头, 本质目的是为了打击对手而已。 南雁笑了起来,“苏联可以搞这个。” “啊?” “傻呀,苏联地大物博依靠石油天然气就可以过得还不错,他们如果只是在国内生产不出口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制裁啊,再说了苏联被制裁的还少吗?” 褚怀良反应过来,“也是。”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81节 虱子多了不怕痒。 如果不出口赚钱的话,苏联的确可以搞这个。 但这也涉及到一些技术。 “技术并不复杂,无纺布和聚乙烯的制作工艺不麻烦,唯一说是有点技术含量的大概就是这个吸收层,但也不麻烦。” 虽然南雁需要承认这个美式卫生巾的确能解决一些麻烦,但8mm甚至更厚的芯层是想要搞细菌培养皿吗? 生理期的女性本就免疫能力弱,太厚的卫生巾一来容易闷痘二来容易导致细菌感染。 虽然本意是好的,但不得不说没有用心去做。 褚怀良思索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听到南雁说,“咱们国家现在跟苏联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只那么一瞬间,褚怀良就明白了南雁的言外之意,“你疯了?” 这是想要跟苏联合作吗? 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国家之间只有利益啦,哪有那么多有的没的,咱们可以拿这个来跟苏联换东西。”苏联的很多东西都不错,只是交出美式卫生巾的生产工艺就能换来一些东西,那将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交易。 “你可以试着打听下。” 褚怀良稍有些迟疑,“你确定?” “我不确定啊,具体怎么样还得国家来评估下,看有没有合作的必要。”南雁十分谦虚,“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大胆畅想一下,不要太过拘泥。” 褚怀良不知道南雁到底怎么就养成了这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什么都敢搞。 但他觉得好像可以试一试。 其实就算他不答应,南雁也不会坐以待毙,她手里可握着工业部江副部长和外贸部孙副部的联系方式,来到首都还能找不到? 先后打电话过去,显然这两人对于这事还挺感兴趣,尤其是外贸部的孙副部声音都有些起伏,“咱们也能搞?” 赶英超美短时间内是没指望的,不过如果能够搞出来点新鲜东西,那也很好啊。 外贸部的二把手,在涉及到对外出口的相关事情上那简直是浑身长满了雷达。 “是可以,但是技术方面还需要首都这边的几个研究所配合下。” “怎么配合,要哪些部门的什么研究所配合,需要什么东西?”孙副部又加了句,“你先过来做一个报告,走个过场。” 走个过场。 褚怀良放下电话后国骂了一句,这么大的事就走个过场? 显然在这件事上,他们制药厂的总工走在了他这个厂长前面—— 南雁比他还要了解这些部位的领导们的心思。 也不知道小轿车这是把他们接到了哪里,但看着荷枪的战士,褚怀良就觉得这事还真搞大了。 他侧目看向南雁,一旁的年轻女同志眉眼间带着几分飞扬,不见恐惧更多的是兴奋。 兴奋。 仿佛这是她的车间她的实验室,她那一亩三分地。 那些在座的众人并非共和国的领导干部们,而只是车间里的工人。 “……高分子吸水性树脂的相关研究,国内已经展开,但是最新研究进展我们不太清楚,这可能需要研究所跟我们工厂配合。美国一直自诩为地球灯塔,如果我们能够在关注妇女同胞们的生理期健康这件事上率先做出更好的研究成果并加以普及,甚至出口海外,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在国际斗争中压过美帝一头。” 国内有斗争,国际斗争也从来不曾止歇。 南雁不管国内的斗争到底什么个情况,她现在就想要把卫生巾做好。 惠及几个厂的女工人是保底目标,而挣外汇则是首要目的,舆论上压过美帝一头则是意外之喜。 “但成本问题你有考虑到吗?” “有的。”南雁很认真的提到了这事,“说举全国之力来搞卫生用品不合适,但是我们的确需要一些研究部门的襄助。除了研究所之外还需要一个懂得专利、法律的同志帮我们来弄一下,因为我们想要搞出口那就必须申请专利,咱们的专利在国际上并不受认可,我想可能需要在欧洲那边过一下。不知道咱们跟欧洲哪边的国家更为交好?” 南雁心中已经有了选择,但她没有说,而是将这个选择交给领导们来做。 事实上外贸部的几个领导也都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国家—— 法国。 法国的戴高乐将军约定了年底来国内拜访,而本身国内的领导人对戴高乐将军的评价也非常之高。 所以在法国那边申请专利自然是最合适的。 南雁当年转行当律师,主要的业务范围就是一些知识产权方面的案子。 其实对她而言专利申请压根就不是事。 但她又不能直说。 你怎么解释自己会外语甚至会法语,懂得专利申请的关键环节? 南雁本分的去做一个辅助者,她已经会的太多了,再搞下去就不是六边形战士,而是圆形战士了。 十月中旬的首都在一场小规模会议后,展开了一个小型的动员活动,首都及周边地区的化工、生物、农业相关专家都汇聚在首都的一所高校,在不到一星期的时间里成功的做出了南雁一直构想的卫生巾。 聚乙烯做底膜,芯层是高分子吸水性树脂机械加工蓬松后再一层层叠压,最上面一层则是柔软的无纺布,完全可以与皮肤接触使用。 背部的胶贴可以保证黏连在内.裤上,这样就不需要再想其他办法来固定。 从首都的工厂选了一部分正值生理期的女学生和工人来体验卫生巾。 年轻的女孩子在南雁的指导下使用这个新鲜的玩意,“高老师,为什么会有那两个小片片?” 中前部有两个薄薄的小片片,上面有一点点胶。 “加强固定作用,你觉得怎么样,有回渗吗?” 女高中生面红耳赤的摇头,她每次生理期都不敢去上学,因为用再多的妇女用纸都会很快被渗透。 裤子上会沾染血迹,女同学会小声提醒,即便大部分男同学不会说什么,总有那么几个人喜欢胡说八道,让她不愿意在学校呆着。 冬天的时候来月经更可怕,尤其是感冒的时候,每次咳嗽时候都有鲜血不断的从身体里流淌出来。 她最怕冬天感冒,可偏生她身体又不好,到了冬天经常感冒。 这个全新的白色的卫生用品,让年轻的女孩子觉得好像不太一样,那里不再湿漉漉的难受。 “我没感觉出来。” 南雁拍了拍女学生的肩膀,“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不用害羞,我需要你大胆的提建议。” “好。” 南雁又去问其他的试验者。 她不需要着急了,国家意志使然,麻烦事也不再那么麻烦。 不管现在是广泛动员下的群策群力共同研究,还是不久的将来等工艺确定下来产线的制造,这都有国家在兜底。 有国家在,事情不再那么可怕。 南雁的那点焦躁消失无踪,等她记录下了每个试验者的使用体验,看着笔记本上的相关数据,不得不说有专家在就是不一样。 高分子吸水性树脂的吸收能力,抗压能力以及个体差异对胶水的过敏…… 有些曾经被上级部门觉得无用的研究,研究者们不得不放下,而现在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来研究,比如说利用玉米淀粉之类的来制造生物胶水,这种非化学工业制成的产品更加无害,似乎也可以申请专利。 “看样子效果不错?” “还行。”南雁看着抱胸站在那里的褚怀良,“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的总工明天要出差去法国,我可不是得给她践行?”褚怀良笑着开口,南雁这次是坐外交部、外贸部的专机出国。 飞机上,南雁一直都在请教。 倒是让外贸部的几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小高的英语天赋真的很好,稍微再学习精进一下都能来我们外贸部工作了。” 南雁害羞的笑了下,“郑君姐您又拿我开玩笑。” “哪有,认真的,不信你问我们孙副?” 孙副部长正在看书,闻言看向这边一眼。 外交外贸工作一向严肃,轻松的时候并不多,去程紧绷回来时更紧张,难得这专机上竟然有这么轻松的时间。 “她天赋是不错,工业部的老江也看上了她,不过被她拒绝了。” 郑君听到这话冲着南雁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啊小高。” 难怪自家领导都没动作,原来是之前看人吃过闭门羹,索性不再做无用功。 不过这次来法国也不容易,和法国这边有其他方面的合作,至于专利申请就得辛苦南雁和同行的另外两个同志了。 十一月初的法国透着森森凉意,“等回去的时候可以去这边的百货公司买一件大衣。” 郑君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没钱的话我借给你。” “谢谢郑君姐,没事我暂时不需要。” 比起羊绒大衣,南雁更希望这次的专利申请能够快一些。 在这件事上南雁还真是多虑了,总统先生亲自打电话督促后,法国人的办事效率也高了很多。 十一月七号,专利已然申请下来。 法语版以及中文版,着重确定了卫生巾这个名字。 “为什么非要在国外申请这个?”外交部有个年轻的同志还不太明白,“pct不是今年才缔结,还没生效吗?” “你也说了还没生效,那现在依靠什么进行专利保护?” 那个年轻的同志明白过来,“那个什么巴黎公约。” “是《保护工业产权巴黎公约》。” 发明创造,商标权都囊括其中。 “咱们国家并非成员国。” 不是成员国就不受保护,你推出的独一无二的产品到了市场上被其他国家侵权模仿也没有丝毫办法。而你如果侵权,就会被其他国家在国际舆论上指责。 总之没加入这个组织坏处还挺多。 难得高南雁他们考虑周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申请专利,而且是在成员国申请专利,在法国这边注册了一个专门的公司机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82节 有了这么一道关系,将来谁想要用这些技术就得乖乖购买专利。 不然就等着被打官司吧。 “南雁同志可真是未雨绸缪啊,简直天才。” 外交部的年轻同志刚夸赞外,就得到了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 总统先生听说了一些事情,想要邀请来自中国的年轻姑娘共进晚餐。 南雁有点懵,“请我吃饭?” “是共进晚餐,不管不用担心孙副部一起去,他的法语很好,会帮你的。” 我的法语也不错,但是我不能说太多。 南雁轻咳了一声,“没紧张,只是好奇总统先生怎么要跟我共进晚餐。” 那可是二战的英雄,法兰西最优秀的领导人、政治家没有之一! 她何德何能竟然能跟戴高乐将军一起共进晚餐? 郑君想着要不要带南雁去买一身新衣服,南雁现在穿的是改良款的女士中山装,有点过于硬朗。 “没事,戴高乐将军想要看的不是一个穿着皮靴披着羊皮大衣的中国工人。” 孙副部的话让郑君愣在那里,她迅速地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糟糕的错误。 好在在自家人面前不算太要紧。 傍晚时分,南雁随着孙副部一同前往戴高乐将军的宅邸共进晚餐,而当救护车来到总统先生的府邸时,大使馆那边也慌了—— 发生了什么事,谁上了救护车?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我决定给南雁再开个大 第40章 她救了总统先生的命 离开总统先生的宅邸时, 孙副部还有些惊魂未定。 按照原本的计划,戴高乐先生会在家乡的教堂度过双休日,等到周一下午再来处理政务。 这次稍稍做了改变, 礼拜天的晚上他在府邸邀请南雁共进晚餐,作陪的除了孙副部就是他的侄女和私人秘书。 谁都没想到与异国来客相谈甚欢的总统先生忽然间捂住胸口。 要不是那位中国客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及时进行抢救, 兴许总统先生已经去见了上帝。 哦, 这个美丽的姑娘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吧? 秘书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失去总统先生, 法兰西的未来在何处。 戴高乐将军心脏病突发但又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治,这让欧洲的报纸都疯狂了。 “两次战争都没能要走这位先生的命,心脏病也无功而返。” “上帝, 他已经是个八旬老人, 这简直是个奇迹。” “戴高乐将军接受媒体采访,对救了自己性命的中国工人盛赞。” “神秘的东方女郎, 她是chairman派来的天使吗?” “揭秘神秘中国女郎,制服包裹下的科研工作者。” “……” 郑君从来没有想到, 有朝一日欧洲的报纸竟然会大肆报道一个中国姑娘的新闻,虽然他们并没有挖掘到任何的消息。 晚宴当天,孙副部和南雁几乎在半夜才被护送回来。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大使馆工作人员,看到归来的两人松了一口气, 很快又紧张起来—— 他们没出事,那出事的是谁? 而当知道是南雁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在黄金四分钟内及时施救, 这才让法兰西的总统先生从死神手中逃过一劫时—— 郑君几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实在是太惊现了。 尽管没什么作为也很正常,但很容易被媒体胡编乱造。 好在南雁会这么一手。 “哦, 我之前去制药厂工作, 看了很多相关方面的杂志, 在杂志上看到过关于这方面的介绍。” 郑君登时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极为好学的人,不止是语言、技术,其他方面南雁学的也很好。 而这好学让她一下子成为了法兰西的贵宾。 在戴高乐将军彻底清醒后,希望能够当面感谢他的救命恩人。 郑君有些看不太懂南雁了—— 之前的南雁因为收到总统先生的晚餐邀约而格外兴奋。 现在的南雁,倒是对总统先生的感谢一点不意外。 “为什么要意外呢?我救了他的命呢。”南雁有自己的理由。 这位总统先生是一位社会活动家,一位杰出的政治家,而摒弃这些头衔他是一个人,一位八十岁的老人。 老人对救命恩人表示感谢,很正常。 不管古今中外,都不奇怪。 只不过总统先生身体还不是很好,医生暂时要求他在医院接受观察。 南雁前去医院探望。 再度看到了那天晚餐时的宾客。 总统先生的侄女热情的拥抱了南雁,“谢谢你我的同志。” 有过中国之行的女士用蹩脚的中文表达感谢,特意用了同志而不是天使这个词。 这应该是总统先生的意思。 南雁轻轻拍了拍后者,“没事的,总统先生一定会长命百岁。” 私人秘书传达了南雁的祝福,神色略有些憔悴的总统先生笑着招手,“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感谢,我可以完成你的一个愿望。” 病人需要静养,医院这边谢绝了访客。 而陪同南雁一块过来的郑君此时此刻就在外面的车上。 心情紧张又忐忑,“小高一个人没问题吧?” 尽管总统先生对他们的国家一直传达友好。 但撇开一切不提,这是一个八十岁的政治家。 南雁到底太过年轻。 不知道能否应付得来这种场面。 孙副部看着手上的医学杂志,的确很增长知识,尽管大部分专业词汇都晦涩难懂。 “那个小同志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聪明。” 郑君忍不住的说了句,“但如果他提出小高难以拒绝的报酬呢?” 孙副部曾经从事外交工作,后来因为外贸部缺人而调过去,算起来也是郑君的老上级。 他阖上那本医学杂志,目光幽幽的看向车窗外,“她比你想象中还要意志坚定。” 是怕那个小同志受到诱.惑? 不见得吧。 她要很多次机会,可以为自己带来很多很多的钱财,又或者帮她获取名声再不济也能积累不少的政治资本。 都没有。 小县城来的女工人比所有人都要坚定,她的目标再纯粹不过—— 挣钱。 为国家挣钱。 又怎么会接受外国人的糖衣炮弹蛊惑呢? 何况这样也未免太小瞧了戴高乐将军,那可是一个极为优秀的领导人。 病房里,南雁浅浅的斟酌了下,“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总统先生笑着点头,“只要我能做到不损害国家利益,当然都可以。” 他的侄女想要提醒南雁,但是被秘书阻拦了。 南雁不假思索,“那我说了哦,我的愿望是希望您身体健康。” 病房里的人都惊着了,包括给出南雁许诺的戴高乐将军本人。 “孩子,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总统先生的侄女提醒,这个孩子可以提出金钱的要求,甚至可以要求法国襄助东方的古老国度一番,比如给它提供技术支持。 总统先生的许诺,竟然又用在总统先生本人身上。 感动之余,更多的是感慨这其实浪费了一次难得的绝佳的机会。 南雁十分确定,“我真诚的希望您身体健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够来我的国家看看。” 病床上的将军笑着答应,“好,我答应你。” 他原本就有中国之行的计划,如今信念更加坚决。 “谢谢你孩子,我希望你也能健康快活。” 南雁笑着离开了病房。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83节 送她走出医院的私人秘书很好奇的问,“你难道没有什么个人要求吗?总统先生不轻易许诺,他都会答应的。” 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话。 南雁看向外面,依旧有很多民众守在医院外面。 毕竟医院里是法兰西的主心骨,大家都离不开他。 “我救人不是为了索要报酬。” 秘书瞪大了眼睛,看着南雁上车,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中这才缓缓往医院里去。 多么可爱的人呀。 说实在话他都想要去那片古老的东方土地上看看。 看看,那里究竟什么模样,才能养育出这样一个可爱的姑娘。 她比天使都要可爱。 十一月十二日,南雁与孙副部一行人一同回国。 戴高乐先生的侄女以个人名义送给了南雁一件毛呢大衣。 “叔叔对我很重要,我想你能明白无论什么都无法表达我对你的感激,而我希望这件衣服能稍稍为你抵挡严寒。” 南雁这次没有拒绝。 她坐在归国的飞机上,看着这件对方特意挑选的礼物。 军绿色的毛呢大衣,真的很贴心了。 “这次咱们还挺顺利,小高要不要在首都多待几天再回去?” 郑君提出这邀请时原本以为南雁会拒绝,但出乎意料,南雁迅速答应了下来—— “好啊。” 郑君懵了,怎么跟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南雁想要在首都等另一个消息—— 她出国,褚怀良则是盯着跟苏联那边合作的事情。 南雁的提议很大胆,上面的领导更大胆。 狮子大开口似的要了一堆东西,苏联那边倒是答应的迅速。 要,当然要。 美国可以做出来的东西,我们苏维埃当然能做得出来,而且做的只会更好。 至于中国要的那些个东西,不算多贵重,给他们就是了。 当初莫斯科有的北京也都有,这点家总书记还是能当的。 褚怀良对于现在的苏联最高领导人评价一般般,“听说他又给自己颁发了几个勋章。” 简直厚颜无耻到极致。 南雁想起这位的雅号,“起码给咱们东西也爽快,还算不错了。” 她要的东西是最新的全套机械设备。 一共五套,有一套南雁希望送到大连的机械厂。 而也如她所愿。 为了这事,褚怀良这两天还接到了陵县那边的电话,钟厂长打过来的,毕竟设备已经就位。 除了南雁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搞定这事。 那个好为人父的苏联,这次竟然乖乖的做起了合作伙伴。 尽管只是一次性的交易,在生产线、生产工艺交付给对方,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后,双方再度离婚夫妻状态,彼此不搭理对方。 但那全套的机械设备不是假的。 钟胜利好奇极了,偏生电话里三两句说不清楚,南雁还迟迟不回来。 而等新的生产线运抵陵县日化厂后,钟胜利也等来了他的工人。 “你可算回来了,厂长这段时间是天天念叨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好菜不怕晚,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厂里头最近还好吗?” “都挺好。”骆主任觉得南雁有些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但眉眼间的气质越发的鲜明。 自信、昂扬、乐观。 仿佛世间没什么事情能够阻拦她。 南雁没有见到钟厂长,食品厂那边的建设进入尾声,他最近都在那边忙活。 骆主任说起了日化厂那边的事情,“老华这几天高兴的恨不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你要是不让他请你吃一个月的饭那都是瞧不起他!” “一个月太少了,少说也得一年。” 骆主任一下子说不出来话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狮子大开口了? 老华不会来找他算账吧。 南雁看到熟悉的面孔格外开心。 仔细问了几句厂里的事情就要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骆主任把她给喊住了,“咱们要把厂区扩建,你有什么想法没?” 不管是胆黄素的提取还是胰酶胰岛素的生产,现在肉联厂、制药厂的规模都无法满足需求。而且后面还有食品厂罐头厂,扩大生产规模是必须的。 厂区扩建还是另起地址建设新厂房? 这是个选择题。 南雁想了下,“直接扩建是不是更省钱?” 毕竟不止厂房建设,还有轨道铺设的问题,新厂区建设还挺麻烦。 倒不如再扩建。 “就地扩建也不是不行,这事等厂长回来再决定,实在不行就把这些围墙拆了,三个厂真的合并到一块去,这样的话咱们也算是真的合并了。” 名字都想好了—— 陵县食品制药日化厂。 三家全都顾上,绝对不让任何一个厂子掉队! 南雁听着骆主任说的话,到底忍不住问了句,“主任你咋这么……活泼了呢?” “呃,有吗?”骆主任轻咳了一声,“这不是严肃紧张活泼嘛,近墨者黑。” 南雁翻了个白眼,“您说谁是墨呀,我是朱好不好?” 骆主任笑道:“好好好,你是猪。” 南雁:“……”这人被魂穿了吧,好奇怪啊。 猪进了肉联厂,那真的是一身肝胆为国家啊。 南雁没跟骆主任再多啰嗦,她要去一趟车间看看,巡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还有那几个徒弟,也不知道将近一个月没见,这些孩子们怎么样了。 只是刚从厂办出来,南雁就遇到了财务科的孙主任。 “你这个大忙人可算是回来了,回来后先去休息休息嘛,女同志也要注意照顾自己的身体。” 南雁心里头有数,“孙主任最近还好?” 孙秀梅捂嘴笑了起来,“好得很。” 她是管账的嘛,厂里的财务状况她最清楚。 不止是好,是一片大好。 孙秀梅可算是信了她男人的话,这个小同志不简单。 “你们陈部长也一直念叨着你,话说你这次去国外,回来后有没有去向主席他们汇报?” 南雁出国是为了公事,虽说涉及到专利十分敏感,但共和国的最高领导人还不至于为这事见自己。 至于在那个礼拜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老人家更不会多做打听—— 闲言碎语的打听是对戴高乐将军的不尊重。 这并不合适。 政治层面上还有什么其他考虑南雁也想不到了,但她知道自己这次无缘得见主席。 不要紧,还有机会。 实际上在回国的时候孙副部就有提醒她这事,大概是怕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骆主任倒也没问她这事,甚至连她出国这事都没多问。 南雁估摸着骆主任压根不知情。 不过这位孙主任,可能有别的渠道? 南雁也没多想,笑着开口道:“让陈部长担心了,回头有空我去拜访她。孙主任您忙,我得去车间一趟,先失陪。” 看着南雁转身离开,孙秀梅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 什么意思呀,当自己是洪水猛兽吗? “我这一天的好心情都被她给弄没了,你光说这小同志前途不可限量,要我说就这臭脾气,不定哪天就得罪了人,到时候自己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陈部长没好气,“小高得罪谁了,就因为没拍你马屁所以得罪你了是吧?” 他是真后悔,就不该跟她说这事。 “我看你就是狗窝里藏不住热馍馍,往后你甭想从我这打听消息。” “我咋的了,我不也是想着问问,关心下主席他老人家的身体?”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84节 “得了吧,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想要关心你去首都问去,做好你的工作不比什么都重要?你那点心思真当我不知道?” 孙秀梅的确有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那你不也一样?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人!” 她心思不正,你这个枕边人就没有点小心思? “我是好奇,但我不会去问也不会招人嫌弃。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那尽管反驳我,倒也不用把我拖下水。” 他当初想过南雁会权衡利弊又生了一张巧嘴,属于脑子嘴巴都好使的那种。 这样一个人,前程会不错。 但是他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位烈属做出了一堆事情。 她并没有认真贯彻这些,更多的像是一个领导者,提出想法组局让人来执行。 比如说陵县各个公社准备成立的养鸭基地、陵县食品厂、罐头厂。 再比如那什么布洛芬还有卫生用品。 当然你不能否认南雁具有动手能力,胰岛素也好胆黄素也罢,这些都是她亲手捣鼓出来的。 没有动手能力?怎么可能。 有技术又能够依靠技术让自己有足够的话语权,甚至依靠技术找到有话语权的人。 这样一个人啊,她未来能走到哪一步陈部长觉得不好说,反正词汇贫瘠如他只有一个念头——前途不可限量。 相识于微末之际,日后打声招呼好办事? 若是南雁忘恩负义,你就算是提点到面前也没用。 何况她并不是这类人。 又何必这么跑到人面前招人嫌弃呢。 但显然,这些道理孙秀梅压根听不进去,她有自己的那套思维逻辑—— “要不是当初你帮她安排工作,能有她今天这么春风得意?在我面前她拽什么拽?” 她男人可是她的伯乐! 陈部长耐心说道:“你也说了是我安排的工作不是你,冤有头债有主,她就算是想要报恩也是找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天底下的烈属千千万,能混出名堂来的有几个?还不是人家自己有本事?我是帮了点忙有些私心,可我也没一门心思想要人报答。给烈属安排工作那是我的职责,这是组织交给我的任务,你把工作看成了什么?你自家的菜园子吗?” 他说过多少次,思想要进步,别总想着搞什么山头主义。 但显然她是一次都没听进去。 这么大的人了,陈部长也懒得再说什么。 随便她吧,反正高南雁有分寸,不会在意她胡说八道。 陈部长想了又想,决定暂时不去肉联厂那边。 人刚回来,厂里家里都有不少的事情,哪有空接待他? 不着急往人面前凑。 能像陈部长这样想得开的人并不多,起码市里的领导们就不是这么想的。 南雁回到陵县正好星期一,骆主任倒是说了让她先回家去看看,厂里还不至于连这么点人情味都没有。 但南雁也只是往公社那边打了个通电话报平安,知道家里没事约了周末再回去。 而从星期二开始,市里头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位领导。 各部门的领导来考察肉联厂的生产作业,参观日化厂的新生产线。 总之他们各有理由。 南雁仿佛移动的景点,被领导们参观。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不是没道理。”褚怀良打趣,“你有了本事,什么阿猫阿狗都会凑上来。” 南雁没好气,“你有本事直接去他们面前说他们是阿猫阿狗?” 褚怀良呵呵一笑不接话茬。 这是不耐烦了,自己还上赶着往她面前凑,图啥呢? “行了你还是回家去吧,好好休息今天下周再过来。” 新生产线需要调试,原材料需要准备,等日化厂开工还得过些时间。 南雁在县里头呆着也只是干着急。 回家好好休息几天才是正经。 “回家有回家的麻烦。”南雁叹了口气,“那我先回去,该处理的处理等周末再回来。” 她还从首都带来了不少特产,好在现在天冷能放,不然早就坏了。 南雁回公社的时候也巧,赶上回去的骡车。 骡车上面还坐着几个年轻面孔,南雁反应了下才意识到,这是在红武公社插队的知青。 赶车的刘叔笑呵呵道:“广田他们整天念叨着,我就寻思绕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把你接回家去,回头我可得让广田请我喝杯酒。” “麻烦刘叔。” 知青们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是高南雁! 有住在小高庄的知青偷偷打量了好几眼,这姑娘跟印象中的那个乡下土妞不太一样啊。 那会儿的高南雁长得好看但土里土气的,扎着一双麻花辫看程明的眼神含羞带涩。 其他知青打趣时,这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而现在偷偷打量的成了他们。 南雁没有戳破那些好奇的眼神,到了村口的时候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骡车上下来。 “我从首都带来两瓶好酒,回头老刘叔去找我爹喝酒。” 刘叔笑着应下,“行嘞。” 他慢吞吞地拿起鞭子赶着骡子继续往其他村里去。 车上的知青们窃窃私语起来,倒是比之前热闹多了。 骡车在小高庄停下后,两个知青连忙下车。 瞧到正在院子里看书的程明,两人对视一眼,“程明,知道我们刚才看到谁了吗?” 程明没说什么,收起手里的书往屋里去。 两人见状对视一眼—— 装什么清高。 之前知青大院这边都传遍了,他调.戏烈属被抓了进去。 不知道怎么又被放了回来。 就是原本话就少的人现在话更少了! 瞧不惯程明那德性,两人一唱一和,“我听说这几天市里头不少领导干部都来了陵县,就连教育局那边的都过了来,瞧着明年高南雁能保送去念大学。” 今年清华北大已经开始试点招生,知青们知道这些消息沸腾了。 那是不是他们回城有望? 只不过别说陵县,就连曹州地区都没有被举荐上去的人。 招生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知青大院里热闹起来,聊天的人越来越多。 程明听到外面议论,眉头皱得越发厉害。 高南雁。 高、南、雁! 南雁打了个喷嚏,这让林蓉紧张起来,“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去看大夫?” “不用。”南雁揉了揉鼻子,怕不是在被人念叨呢。 年轻的女孩子稍稍放下心来,“嫂子,法国好玩吗?首都好不好玩?” 南雁思索片刻,“没怎么去玩,不过首都的烤鸭味道不错,等回头我带你去首都吃烤鸭?” “好啊。对了嫂子,我听那些知青说大学开始重新招生了,马叔打算明年推荐你去念大学呢。”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二更估计在晚上 第41章 鸭绒服 今年招生的事情公社倒也知道, 但知道的晚了。 马书记很郁闷,没有给南雁争取这么个名额。 他跟赵留真商量了一番,想着明年送南雁去读书。 有大学生身份到底不一样。 这年头谁还没点学历崇拜呢? 这事赵留真有跟刘焕金说, 还调侃林蓉—— “回头等你高中毕业也去念大学。” 不管怎么样,念大学都不再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 林蓉十分兴奋, 但她很快就留意到南雁好像没那么高兴的样子。 “嫂子你不想去念大学吗?” 南雁笑了笑, “没有, 不过念了书很多事情就做不来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85节 比起去大学里待上两三年弄个学历, 南雁更希望继续在工厂里待着。 眼下来说,学历的提升对她帮助不大。 林蓉恍惚了下,“那也不要紧嘛, 等嫂子你忙活完这阵子, 回头跟我还有高北辰一块去念书!” 小姑娘脸上满是期待。 刘焕金帮着把衣服缝补好,眼底带着几分打趣, “你倒是会说大话,你有什么本事还能去上大学?” “就凭我是我嫂子教出来的!” “就你本事!”刘焕金瞪了女儿一眼, 不过一想到南雁可以去上大学,她还挺激动。 家里出了个大学生是头等大事。 一个乡下人之前都不敢想的事情。 面对刘焕金的期待,南雁觉得自己的拒绝前所未有的残忍。 刘焕金隐隐察觉到什么,“你要是不想去那就不去。虽然读大学很厉害, 但咱明明能去念大学但选择不去,这样岂不是更厉害?” “就是。”林蓉得意的笑, “我嫂子可是那些大学都得不到的人才!” “就是就是。” 母女俩唱和起来, 倒是让南雁哭笑不得。 等着林蓉出去,南雁这才细细解释了一番, “我想先把工作上的事情做好, 读书的事情倒也不用太着急。依照中央的精神, 社会是一所更好的大学,我在车间里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这边可能还需要忙上一段时间,等将来有机会再去念大学就是,机会多得是。” 刘焕金多多少少倒也知道。 听赵主任说过,县里几条生产线多少都跟南雁有关系。 别人都觉得南雁本事大,年纪轻轻倒是成了改革的先锋人物。 刘焕金却是心疼她忙前忙后。 要是能去读大学,兴许还能轻松些。 但既然南雁说不想去,刘焕金也没打算再劝,“这是你的事,你确定下来就好。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自己。” 动不动就加班周末不回来她也没啥怨念。 但前提是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南雁亲昵的抱住刘焕金的胳膊,“我好着呢,厂里的人对我也很好,妈你要是不放心要不回头撇下小妹和爹,跟我去城里呆着?” “成啊,我住哪里?睡大街上。” “哪能,我好歹也是制药厂的总工程师,厂里给我分了套房子呢,要不回头你搬到城里住?” 玩笑话也带着几分真心。 城市自然有城市生活的好处,起码在这个时代最幸福的群体就是工人。 给刘焕金安排工作倒也不算什么麻烦事。 就南雁所创造的价值而言,别说一份工作就算十份工作问题也不大。 “这个头可不能开。”刘焕金连忙阻拦了要许诺的儿媳妇,“咱们工作不能谋私利,就算再大的功劳也不能居功自傲。” 这样不好,不止是搞不完的人情关系,还会被人抓住小尾巴。 万一哪天被人搞下去,那可真是损人不利己。 南雁看着神色紧张的人笑了起来,“我知道,再说了妈你养鸭养的也挺好,有自己的事业不用靠我吃饭。” 刘焕金听到这话心情放松了些许,脸上也有微微的得意。 “你桂花……”张桂花前段时间跟林建国结婚了,按照辈分她倒是该喊南雁一声嫂子。 “说起来桂花才是养鸭能手,那脑子可真是好用的很,这不我们最近孵化了一些麻鸭蛋,她养的可精细了。” 刘焕金感慨万千,“他们两口子跟你三叔家赌气呢。” 林广粮两口子自然相不中这个儿媳妇。 但林建国就认准了张桂花,爹娘也无法阻拦。 这不现在两家都断绝了往来。 说赌气都是轻的。 不过林建国压根无所谓,他管爹娘不高兴不乐意呢,跟他媳妇一个被窝睡觉的是自己,又不是他爹娘。 南雁听到这八卦倒是一点不意外,“你们一起好好搞,回头把咱们的养鸭基地做大做强比什么都好。” 两人说着,刘焕金拿出了那件半成品的鸭绒服。 “我跟桂花商量着弄这个,你看怎么样。” 鸭绒太细,很容易就会从布料里钻出来。 剪得细细碎碎的鸭毛会在衣服里面乱跑,没得办法刘焕金就想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固定。 “效果还是稍微差了点,我在想要不再把这个小格子做得更小点?” 如果更小一些,或许这些鸭毛就不会乱跑了。 南雁仔细看着这缝制了一小半的鸭绒服。 里外两重棉布将稀碎的鸭绒固定在大概三厘米见方的小格子里。 尽管是手工缝制但针脚十分细密。 实际上就算是机器缝制细密加工也会有鸭绒跑出来嘛。 所以刘焕金这样做的已经相当不错。 关键是这玩意儿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南雁也只是提了一句用来代替棉花做衣服而已。 “妈你可真是心灵手巧。” 刘焕金听到这话还挺不好意思的,“你别总是夸奖我,万一我骄傲了怎么办?” “可真的很好啊。不过这外面是不是还要加一层外衣?” “对,天气热了就把里面这个夹层给摘掉,这样的话也不浪费。” 刘焕金思考这问题显然没带什么商业角度,她并没有觉得这能卖出去更没想到能卖出去钱。 理所当然的认为乡下地方穷,老百姓们没那么多衣服,这样一衣多穿不多占一块布料。 “还是妈你想得周到,等回头我看看这能不能卖出去,要是能卖出去的话也能挣不少钱呢。” 刘焕金乐呵了,“这能挣几个钱?” 南雁不假思索,“几个军大衣的钱还是可以的。” 军大衣? 刘焕金登时睁大了眼睛,那不是得小一百块吗? 这衣服能那么贵? 鸭毛又不花钱。 “那我要是一个月能做好些这个衣服,岂不是也能挣好几百块?” 林广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媳妇冲自己招手,“广田广田,你快过来让我掐一下,我都觉得这跟做梦似的。” 林广田:“……”那你做梦掐我有啥用? 说归说,但还是老实凑了过去。 听到媳妇说的话,林广田也有点震惊,“这东西能值这么多钱?” “暖和轻便啊。我刚从国外回来,这一件衣服要是做工再精致点,可不是得一二百块?” 南雁是见过世面的人,刘焕金深以为然。 她决定赶紧做好这件衣服,回头去问问价钱,要是真能做衣服挣钱,也是一个门路啊。 倒是南雁想起来一件事,“妈你也别着急做那么多,这些还得再精细化处理,回头我问问这方面的专家,看看怎么做好消毒处理什么的。” 这件人工缝制的羽绒服半成品纯手工作业,在经济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或许还能噱头一下下,但眼下你得先过了杀菌消毒这一关。 肉联厂就有消杀车间,回头南雁取取经就行。 因为猪鬃要出口,这事肉联厂还挺熟。 “对了妈,你这是拔了多少鸭子的毛?”虽然冬天没少穿羽绒服,但南雁对于这方面还真没仔细观察,一件羽绒服需要填充多少鸭绒来着? 实在不行只能回头拜托外交部那边帮自己打听下。 “大概二百来只不到三百吧。” 南雁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林广田连忙为媳妇解释了一句,“你妈不能逮着一只鸭子使劲薅毛嘛。” “对哦。”南雁倒是忘了这事,这鸭子还都在下蛋呢,不是要拔毛处理的死鸭子。 不过薅鸭毛这事让南雁想起了那个小品,逮着一头羊薅毛。 显然刘焕金比年轻的白云聪明多了。 南雁在屋里头看刘焕金自制鸭绒服。 剪刀将鸭羽剪的细细碎碎,平整的铺在布料上,然后压紧了来缝制。 即便是鸭羽蓬松,也被整治的明明白白。 南雁不太擅长针线活,看得都觉得眼睛疼。 “妈你也别一直弄这个。”听说做刺绣的眼睛都不是很好,针线活也是同理。 刘焕金往窗外看了看,“我知道,林蓉跟我说这就跟看书一样,不能一直盯着做,要适当的放松眼睛,不然容易近视眼。不过南雁,你说我这上了年纪怕不是要老花眼,会不会又近视又花眼啊。” 这话问的南雁一懵,反应过来当即说道:“怎么会?” 怎么会近视又远视呢。 “那就好。”刘焕金松了口气,仿佛这回答解决了她一个大难题。 南雁哭笑不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86节 她还真是被带偏了。 屋里头因为几个知青的到来而被打断。 知青。 刘焕金对知青的印象不好。 原因倒也简单,因为程明。 城里孩子来乡下遭罪,他们这些乡下人心疼。 但这并不是你能为非作歹的理由。 程明当初的举动让刘焕金恨不得把这人揍一顿,连带着也不喜欢其他知青。 饶是她一贯热情好客,对这些上门来的知青也没什么好脸色。 公社的知青分布在不同的生产队,商量好了一块过来找南雁。 一来听说人刚从首都过来,兴许知道一些消息。 二来则是打听下关于公社推荐知青去首都念书这事,不知道高南雁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幕消息。 第三嘛,听说县城里的肉联厂什么的要扩大生产,那是不是要招工? 家乡的招工跟他们缘分还有点远,毕竟真有本事早就回去了,留在乡下的自然是没什么人脉关系,要么就是家庭问题很严重。 在老家那边的退路没了之后,知青们也不再挑肥拣瘦的难以伺候,小县城里的工作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南雁很快就从这群年轻人脸上看出他们的想法。 无可厚非,毕竟乡下真的很苦。 可是这样的苦日子有那么多乡下人在过着呢。 困难早已经渗透到他们的血液里,压弯了他们的脊梁。 “工厂招工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你们可以去工厂那边仔细打听下。至于读书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相信公社会公平的对待每一位有资格前去读书的同志。” 说了等于没说。 几个知青问了个没趣,离开林广田家时多少有些不甘心,“她什么意思啊,难道真想要跟咱们竞争这个读书名额?” “她要真想要,整个陵县有谁能争得过她?不过县里头能同意才怪,还指望着她来帮忙搞政绩呢,放心好了,这个名额肯定不是她高南雁的。” “不会吧?县里头要是卡她名额,她还能好好干活?” “她敢反抗吗?县官不如现管,光是厂里头都不会放她走,要你你会放走她吗?” 这个问题还真问住了几个知青。 年轻人们从彼此眼神中得到一个答案—— 肯定不会。 怎么可能放走高南雁?这么做的是傻子。 而傻子偏生还真有。 周末南雁回到县城没多久,钟厂长就找了过来,说起了明年推荐南雁去读书的事情。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回头肯定能去上学。” 而且傻子不止一个。 褚怀良也给了许诺,“天高任鸟飞,你应该去大学里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人生。” 大学是一个小型社会,自己当初在大学里认识的那些人,他们在各行各业都有所建树,也帮助了自己许多。 南雁或许也该去大学走一遭,“说不定就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呢?” 这善意的调侃让南雁轻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当起了媒婆?”还干起了说媒拉纤的活。 闲的吧? 褚怀良从这调侃中听出一二不同,“你看我就说吧,我跟老钟他们打赌你绝对不会走,行了我赢了我请他们喝酒去,走了走了。” 南雁:“……”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呜呜呜 第42章 不中用的男人 褚怀良并不觉得他的总工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制药厂刚刚迈入正轨, 布洛芬的生产线还没确定下来。 日化厂虽然进度稍微快了一些,但也极其有限。 某种意义上来说,陵县的这三个工厂刚开始发生变化。 胜利的果实还远远没有到能够采撷的时候, 南雁这时候,好吧即便是明年下半年离开, 也是给别人做嫁衣裳。 就为了念一个大学, 就牺牲这么多, 值得吗? 就褚怀良而言, 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至于南雁到底怎么想的,如今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褚怀良开心的去喝酒,留下南雁想骂人。 拿我来打赌, 结果喝酒不喊上我, 礼貌吗? 显然褚怀良觉得这是他们男人的事情,喊上南雁不合适。 切。 一群臭男人, 谁稀罕跟你们喝酒似的。 她去找姚知雪吃饭。 姚知雪对南雁这次出差很好奇,尤其是听说南雁出了国, “外国人真的都长得很奇怪吗?” “都是一双眼睛一张嘴,不过肤色瞳孔发色和咱们不太一样。” 南雁帮忙打下手——姚知雪有空的时候会在宿舍里做点吃的。 单身公寓里别说天然气,连煤气罐都没有,只能在炉子上文火慢炖。 姚知雪捣鼓了满满一锅的红烧肉, 这会儿已经收了汤汁,散发出一阵阵肉香味。 小砧板上切了几样菜, 时令的白菜、土豆还有一大把黄豆芽、一块卤水豆腐。 等会儿丢到锅里头乱炖, 吃着十分过瘾。 起码南雁十分喜欢吃。 姚知雪是特意给南雁准备的。 首都的烤鸭虽然好吃,但她更喜欢吃这一口乱炖, 不是吗? “那他们说话你听得懂吗?” 南雁笑了起来, “能听懂一点, 不算特别多。” “那真厉害!” 和国际报纸媒体不同,国内报纸几乎没有报道南雁救人之事,姚知雪也只知道南雁出国,具体做了什么并不是很清楚。 但一个寻常人能出国,在小县城里那可是头一桩大事。 “等将来有机会,你也出庡?国。” 姚知雪连连摆手,“我可出不去。” 她哪有这个能耐? “怎么不能?将来有的是机会,等回头时机合适我带你出去逛逛。” 姚知雪没把这话当真。 她能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就成—— 姚知雪最近的工作范围扩大了不少,要充当红武公社与县里其他公社的媒介,指点其他公社如何建设鸭棚,孵化小鸭苗。 她目前在车间里工作的时间越发的少,依照厂里的意思,年后基本上就是要去跑外勤。 “跑外勤的话辛苦点,刮风下雨都要忙活。” 姚知雪也不是没遭遇过这些,“这样也挺好,能跟人多打交道嘛。” 过去这几年她几乎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安全的小盒子里,不想接触外界,也因为这个遭了不少的罪。 现在走出去,实际上外面没那么可怕。 她也可以去独当一面。 独当一面,这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吗? 南雁看着姚知雪脸上露出的自信光芒,她笑了起来,“你喜欢就好。” 喜欢。 姚知雪起身去看肉,捞出来一半后,把土豆片和豆芽先丢进去。 等着豆芽微微变软,这才不紧不慢的切豆腐,最后把白菜叶子丢进去。 红烧肉放了糖,偏生南雁又有点喜欢吃辣口。 出锅前姚知雪放了一勺子自己腌的辣椒酱进去,瞧着南雁瞬时间吃红了脸,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就这么喜欢吃辣呢。” 辣是痛感。 但就是喜欢有什么法子? 南雁喝了小半杯水,继续吃饭。 姚知雪和林广田做饭风格不同,都都挺好吃,比她都强多了。 在家能吃好的,回来后还能大快朵颐。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87节 幸福! 只可惜明天就要工作日,想要继续幸福下去是不可能了。 周一上午,南雁就接到了来自市里的电话。 市革委会办公室打来电话,询问了几句之后就没再说什么。 南雁放下电话琢磨龙主任这话里的意思。 制药厂和肉联厂并不属于地方财政,别说县里,市里头也不好插手。 不过涉及到扩产市里头不免会重视一二,毕竟扩产意味着增加就业,对本地的财政也有或多或少的帮助。 再加上新的食品厂在建设中,这个能算在当地政府的功劳簿上。 一个新厂房能牵扯到大大小小各方面,从建筑到招工、从食堂到工人子弟学校。 几百上千甚至更多的人的衣食住行,这都会反应到财政上。 龙主任的关心恰到好处,没有太过亲昵——他们本身就不熟悉。 但也不会显得太冷淡。 倒是个很有分寸感的领导。 南雁只希望这通电话后,市里的领导们能消停一些。 大概是心声被听到,新的一周南雁没再被市领导们围观。 她能够正常工作。 如果胡秋云没找到工厂来,那将会是非常完美的一周。 这次胡秋云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你整天忙着工作,就忘了前些天什么日子?” 南雁真没印象,“妈你有话就直说,我还得回车间忙,没空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胡秋云气得想打人,“你这死丫头现在翅膀硬了,谁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吧?” 南雁没好气,有事说事,没事咱该干嘛干嘛去? 她实在没空跟胡秋云纠缠! “林业啥时候没的你也忘了?” 转身离开的南雁忽然间站在那里,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林业牺牲在十一月份中旬的一次边境冲突中。 十一月中旬,如果非要明确日期的话是十一月十六日。 彼时南雁正在首都,那天她去了新华书店,又去了两个研究所,晚上还去吃了火锅。 忙碌得很铱誮,唯独忘了那天是林业的忌日。 胡秋云追上来,在南雁胳膊上打了一下,“不是我说你,你能有今天,那还不是林业给的,你忘了谁都不该忘记林业!” 好不容易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胡秋云难得在与女儿的斗争中占据优势,心里头有些得意,“你是大忙人,要忙这边忙那边,但地球离开你还不会转咋的?怎么别人就没你那么忙?你连这事都忘了,你敢说你婆婆他们心里头不犯嘀咕?” 婆家到底是婆家,因为死了的男人才牵连到一起的人,对你能有几分好? 真以为人家对你掏心掏肺呢。 “傻姑娘,你是我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回头请个假,咱们回去给林业上个坟,跟他告罪。” 南雁躲开了那想要抓住自己的手,她静静的看着胡秋云。 “我的确是忘了,但林业爸妈不跟你似的,针鼻儿大的心胸,你也犯不着管我,左右我是个出嫁女儿泼出去的水。” 想要居高临下的教育自己? 南雁笑了起来,那也得自己答应才行啊。 胡秋云没想到闺女会说这个,“你在说什么,我这是为你好!” “我这是为你好”。 南雁听多了这话,却也只是听,实际上做了多少对她好的事情呢? 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这类人多了去了,比如眼前就一个。 “您也不用打着这幌子来找我要什么好处,我只是一个寻常工人罢了,给你们带不来任何好处。真要是闹的话走到前面路口往左去,去革委会大院找武装部的陈部长,让他帮你回忆回忆那次咱们都说了啥。” 认清了事实的人压根没对娘家抱有希望,顶多就是想着娘家人少找麻烦。 但连这都是奢求。 胡秋云改变了策略,想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她,然后再加以拉拢。 偏生南雁不吃她这套,至于和娘家闹僵,闹就闹吧,谁怕谁呢。 她现在闹一通还能落下个大义灭亲的名声呢! “用我提醒你吗?” 胡秋云看着女儿那冷淡的模样一下子傻了眼—— 怎么就忽然间变脸? “雁儿你胡说什么呢,那么冷的天我大老远的过来还不是……” 南雁粗暴的打断这话,“车间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话都不带多说一句的转身离开,气得胡秋云直跺脚。 这个死丫头,不知道被刘焕金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跟她这个亲妈这么生分了! 厂门口的事情被工人瞧见,三言两语就传播开来。 到了晚上就连姚知雪都知道了这事。 不过瞧着南雁心情不错,姚知雪迟疑再三不知道怎么开口。 末了还是南雁先说了起来,“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道不同不相与为谋。 娘家那边这般模样南雁也不打算为难自己,回头寻找个机会闹一通就是,“我什么人呀,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姚知雪哭笑不得,“我是怕他们会影响到你。” “他们还没这个分量。” 南雁闭上眼睛,宿舍里有暖气,真好啊。 可惜车间里没有,尤其是肉联厂的车间,也不能有暖气。 冬天工作是挺辛苦,尤其是车间里的一线工人。 “那也没办法,咱们这起码还稳定,听说厂长之前还搞过道路建设,而且是往西北那边去的。” 骆主任也知道工人冬天辛苦,车间工人生冻疮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也没啥好法子,你总不能不生产建设吧? 冬天冷夏天热,哪有那么多不冷不热的日子呢。 好在住的地方都有暖气,总算能缓和一下。 南雁没想到钟厂长的经历这么丰富,“难怪当初让他来主持建厂呢。” “是啊,部队出身压得住,再加上有这方面经验。”骆主任笑着跟南雁闲聊起来,说起了食品厂那边,“省里头拨款一部分,另外就是今年咱们弄得那些东西不用上交国库,再加上县里的公社都参与进来,这次咱们厂长算是打了个还算富裕的仗。” 食品厂建设分位两期工程,第一期是鸭食品相关,包括配套的食堂、宿舍。 先看第一期的生产经营效果,好的话就开展第二期建设。 “厂长想着看情况,能不能回头做一些猪肉相关的副食品。” 不管是猪肉罐头还是卤大肠、小肠、心肝肺什么都可以嘛。 但是还得先紧着鸭食品来。 红武公社的那四万多鸭子都在下蛋,这足以供应全县其他公社的鸭苗饲养。 最迟到明年三月初,食品厂就可以投入生产。 算下来也就三个月的时间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 南雁与骆主任正说着,忽然间有人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骆主任不好了,工地那边出事了!” 现在天冷,但施工建设还在进行。 主体车间、仓库已经修建完毕,剩下的是厂区道路铺设,墙体粉刷还有居住区、食堂的部分工作。苡糀 能出什么事? 骆主任一下子紧张起来,“说清楚!” “是,是厂长出事了。” 这下骆主任和南雁脸色都十分难看,厂长他身体强壮的很,能出什么事? 工地那边直接将人送到了县医院,南雁和骆主任过去的时候,医生正在病房里吼,“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你有没有病我说了算,你现在都咳血了,还说自己没事,想把自己的血都咳完?” 咳血。 南雁顿住脚步,看着从病房里冲出来的医生。 “大夫,我们厂长他,他怎么样?” 骆主任一向处事灵活圆滑,这会儿声音都在颤抖。 肉联厂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啊,省里头批准往后可以增加屠宰量,而且对于陵县肉联厂收购其他肉联厂的猪零件这事十分支持,下了文件要其他厂配合工作。 今年依靠着胆黄素、胰酶胰岛素的分成,厂子里可以过一个好年景,哪怕是这钱大部分都用来进行食品厂建设了。 厂子会越来越好,过两年说不定会是整个曹州地区最大的肉联厂、食品厂。 可为啥厂长忽然间出事了,咳血。 骆主任简直不敢想是什么造成的这一结果。 “你指望我们县医院能查出来什么?送省里去吧。” 医生还气得要死,就没见过这么犟的人,都这样了还说自己没事,要去工地。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88节 觉得自己的血多还是咋的? 骆主任连忙进去。 南雁紧随其后,进门就看到地上染了血的绷带。 钟厂长坐在病床上,正在起身穿鞋子,“你们怎么来了,这帮兔崽子大惊小怪,没啥事,都回去。” “咱们去省里看看吧。” 骆主任的声音都软软的,透着几分祈求。 “看啥,我的身体有没有事我还不清楚?听他胡说,医生都喜欢危言耸听。”钟厂长穿着一双解放鞋,鞋子有些老旧,前面眼看着就要被顶出个窟窿。 “不这样怎么显示他们的权威,听他们胡咧咧。” 钟厂长起身往外走,走到床头时腿软了一下,要不是他反应快,怕不是就要在病房里来个平地摔。 骆主任见惯了他永远斗志昂扬的模样,忽然间触及到的虚弱让他傻了眼,“厂长……” “去省城检查下吧,该看病的看病。”南雁挪步挡在了钟厂长面前,“您要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啥样?” 苍白的脸色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血。 身材高大的人不知道怎么就变得虚弱不堪。 明明前些天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时候还没这样啊。 钟厂长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就被击垮了。 再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南雁有了最糟糕的猜测,她甚至不敢多想。 “我这都一把年纪了,你让我跟小褚似的人模狗样似的也不可……” “求求您了好不好?” 看着骤然落泪的人,钟胜利愣了下,“唉你这孩子,咋还这么死心眼呢。” 死心眼的是他,换作其他时候谁劝都没用。 偏生南雁眼泪巴巴的站在面前,也不多说一句话,就站在他面前直落泪。 让钟胜利想起了战友牺牲后,活下来的人看着同志们的遗物,无声落泪的模样。 他拿南雁没办法。 市里头龙主任听说了这事,连忙安排办公室的张主任过来,陪同着钟厂长一起去省城看病。 张主任还得了另一个指示,“要是省城查不出来,那就去首都。” 总之这事绝不能放松。 南雁和褚怀良回到陵县时,龙主任避嫌并没有来陵县。 但肉联厂的一把手如今去看病,他这个上级领导来这边一趟,原本是想要安排一下肉联厂的工作—— 厂长离开,但工厂还得生产经营,食品厂厂区建设也不能停下来。 担心少了主心骨的龙主任仔细了解一番,想着做出一番安排稳定肉联厂这边的情况。 但肉联厂比他想象中要平静的多—— “厂长最不放心的就是厂里头的生产,他现在生病要好好休息,我们更应该稳定生产不让他多操心。” “我们不是大夫做不了什么,但谁家病人不都得需要静养?厂里头少点事,俺们厂长的病情就能好转几分。” 工人们的咿嘩话语让龙主任一阵语噎,“都是好样的。” 从车间出来,龙主任往办公楼那边去,没走两步就被工人喊住了,“骆主任和小高都不在办公楼这边,他们去了食品厂工地。” 不用龙主任安排,南雁他们就迅速的做了分工安排。 钟厂长去看病,骆主任原本想陪同过去,他不放心,但是他更清楚自己去了厂子这边没人镇住更麻烦。 南雁倒是能镇住厂长,但她一个女同志陪着过去不方便,末了安排了办公室里的一个干事陪同过去。 市里的办公室张主任也一同过去,厂长应该不会太叛逆。 就医这边的事情可以稍微放宽心,接下来就是工厂的生产安排。 县医院的大夫不敢确诊,但还是有不太好的猜测—— 可能是癌症。 突发又来势凶猛,大概率是癌症。 应了南雁的猜测她半点都不开心。 如果是癌症钟厂长势必要进行治疗,春节后能回来就算不错了。 南雁找骆主任商量,两个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把钟厂长最担心的两件事安排妥当,这样好让他放心治疗。 骆主任一贯主内,之前钟厂长出差时,他这个办公室主任能把厂里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不出差错,是钟厂长最好的左膀右臂。 那主外的只能是南雁。 这事说实在话骆主任不放心,让一个女同志尤其是二十来岁的女同志去工地那边,他能放心那才不对劲呢。 但你换其他人去,一来没合适的人选,二则也没有谁自告奋勇。 这么一番折腾,南雁可不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骆主任还是不放心,把厂子里的事情交代一番,陪着南雁一同过去。 其实就是工程验收以及各种材料的拨付,不止要懂得建筑图纸还要知道该怎么验收。 这事情一般人还真搞不来,起码骆主任他就很有自知之明,他做不来。 原本想着是让褚厂长帮忙盯一下,奈何褚厂长那天喝了酒之后吹了冷风这几天一直都感冒发烧身体不好。 不中用的男人。 骆主任连自己也骂了进去,看着南雁在那里用尺子丈量墙体,“这能看出来什么?” “墙体需要承重,厚度不够可不行。”南雁没想到竟然混凝土里还掺杂了米浆。 “这是钟厂长安排的,说这样双管齐下效果好。” 南雁笑了笑,“是挺好的。” 中国古代建筑多是用的糯米浆,效果还挺好。 现在石灰、水泥、沙子再加上米浆,南雁砸了下,效果的确不错。 骆主任瞧她还挺有点行家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在家里学的?” 乡下盖房子是大事,依照南雁的学习能力,应该是看人家盖房子学的。 南雁嗯了一声,实际上她当初在建筑工地待过挺长时间,国企时跑一线,后来当律师为农民工讨公道,都或多或少熟悉工地作业。 不然也不敢这么硬着头皮上。 走了一圈,南雁和骆主任在这边跟临时伙房的大师傅商量。 “天气冷了辛苦大家,中午的时候再多熬一锅热粥,让大家喝碗热粥驱驱寒。” 大师傅笑着应下,“成,您就算送一头猪过来,我也能给您弄好。” “一头猪我可没有,把我工资都花完也不成啊。”南雁笑了起来,“不过我可以让人送点肉过来,您是大厨您说了算,要瘦的还是肥的?” “多肥少瘦炼油炒菜,大家都能吃到油腥。” “那这样好了,咱们工地上现在有八十来个工人,按照一天二两肉的标准,我让人每天送来二十斤肉,四斤肥肉用来炼油,剩下的十六斤肉得在工人饭碗里。” 二十斤肉也就是一天多了不到二十块钱的开支,如果能够让工人们提起干劲来抓紧完工倒也不错。 但就怕工人们为了吃肉反倒是拖延工期。 小声提醒了南雁一句,南雁点头,“我知道,骆主任您先回去让人送肉过来,我中午跟大家一块吃饭。” 市里头龙主任过来时,赶上午饭时间。 工地的午饭就那么几样,白菜土豆萝卜豆芽。 都是大锅菜。 一人一大饭缸子的菜,再加上三个馒头,一个白面两个杂面。 负责打饭的大师傅在那里吆喝着,“咱们今天一人一块大肉片,明天起中午再加一碗热乎乎的小米汤。这是咱们肉联厂的小高同志做的决定,她代替咱们钟厂长来这边监工。” 昨天钟胜利忽然间咯血把工人们吓了一跳,工人们纷纷问了起来,“钟厂长他咋样啊?” “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夫咋说的,他这情况严不严重呀。” 身后的干事上前一步,“要不您说两句?” 龙主任没动作,他瞧了眼南雁。 短发干练的年轻女同志正帮着大师傅在那里发放馒头,“钟厂长已经去省里头看病了大家不用担心,他走之前交代我来看管工地这边的事情。说这边工程撑死还有十天就能完工,我不太懂工程上的事情,不过我也不想让厂长他担心。” “这样,从明天开始咱们半个月内完成这边工程,这半个月我每天给大家额外加二两肉的供应,要是咱们提前完工,那这二两肉就带回家。” 有工人当即算了一笔账,“要是提前一星期,那就是一斤四两肉?” “对!但咱们得保证施工质量,要是不好的话,下次再建厂房我说什么都不用你们了。” 工人们沸腾了。 龙主任瞧着给工人递馒头的南雁,回头说道:“这小同志有点东西。” 刚过完小雪节气,今年天气没那么冷,现在白天施工也没什么问题。 对于这个时节在建筑工地上出卖力气的工人们而言,他们这是卖力气养家糊口。 什么是养家糊口? 可不就是给家里人捎回去一斤半两的肉,让他们也能尝尝肉味? 哪怕是厂子里的工人,也不见得每天都能吃上肉,也就肉联厂近水楼台吃肉更多些。 南雁这个“小恩小惠”显然是拿捏住了工人的想法。 这样也就不会出现骆主任担心的事情—— 为了多吃几天肉,工人们拖延工期。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89节 实际上现在他们巴不得能早早完工,好多带点肉回家呢。 盛放馒头的大箩筐很快见了底。 南雁正要搬另一筐上来,有人搭了把手。 “谢谢……龙主任,您怎么来这里了?” 龙主任示意她继续忙,“老钟这事别太担心,要是这边有什么情况,就跟市里说,总不会让你们为难。” 南雁笑着应下,“好嘞,谢谢龙主任,要是遇到麻烦肯定会去麻烦您。” 从来都是雪中送炭更让人牢记恩情。 虽然只是一句许诺而已,但当着这么多工人说的,南雁倒不怕龙主任不认账。 龙主任和这边的建筑工人一块吃的饭,问起了建筑上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这才离开。 南雁送走了人又折回来,在工地泡了整整一天。 现在白天气温不到十度,好在还没北风呼啸,不然这体感温度只会更低。 半下午之后气温更低,等着工人们下工后,南雁和这边的会计核对了账目,这才踏着月色回到宿舍。 几个徒弟倒是贴心,知道南雁去那边工地忙活,在食堂里打了饭,这会儿在炉子上温着粥,还给南雁留了两个鸡蛋。 “师傅,要不明天我跟您去?”萧开山自告奋勇。 “工地上灰头土脸的,你去了就得干活,确定要过去?” 大徒弟不假思索,“在哪里干活不是干活?我去工地上多学点东西,也能帮衬帮衬您。” 场面话说的十分好听,南雁知道萧开山有些不太适合在车间工作,实际上安排他去后勤都比让他在车间重复性的工作强。 难得敢主动开口,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六点钟天刚蒙蒙亮,就敲门喊醒了人。 显然萧开山没想到去工地要起这么早,揉着眼睛连忙跟上南雁。 也不敢多问。 “要是觉得受不住,那就滚回车间去!” 萧开山连忙开口,“我知道了。” 他才不会半途而废,肯定会坚持下去。 只是拿惯了笔的人,在抄起铁锨在那里和水泥沙子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体力活。 没多大会儿,萧开山手上就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瞧着还有血泡,看着多少有点瘆人。 “要挑破吗?” 萧开山迟疑了下,“疼不?” 南雁一针戳下去,“你觉得呢?” 大徒弟脸上神色扭曲,“师傅你这样太凶残了,一点都没女人味。” “哦。”南雁吸取教训,把沾染了血水的针丢给大徒弟,“找女人味给你弄去吧。” 刚跟南雁熟悉了几分的萧开山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下午手上缠着绷带的年轻人继续在工地当小工。 天气冷,刚拌匀的混凝土要迅速的送到砌墙匠那里,动作慢了这些混凝土效果就会打了折扣。 萧开山才知道,体力活之所以称之为体力活,是因为真的能把人累死。 他之前的日子当真是过得太好了,对这些没有丝毫的概念。 “怪不得他们能中午吃大片肉呢。” 这边工地大师傅会在午饭的时候炖肉,切得不大不小的肉块,炖得烂烂的恨不得入口即化。 萧开山中午也吃到了,他觉得自己没吃够。 “明天还来吗?” “来!”萧开山不想被南雁瞧不起,他们的师傅很有本事,做徒弟的也不能太差劲啊。 南雁点头,“那明天别再让我敲门喊你。” 自觉点。 她觉得萧开山身上还有很多臭毛病,少不了得一一纠正。 当然这个徒弟也有可爱之处,比如第二天再吃到肉时,就算脸上写满了不舍还是把肉让给了她这个师傅。 “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吃你的就好。” 萧开山迟疑了下,“真的不吃吗?” 南雁的一个眼神让小青年闭了嘴,迅速地去吃饭。 食品厂工地这边的建筑活预期是在十天左右完成。 南雁给出诱饵,半个月时间。 而工人们用了八天提前完成主体建筑的施工。 至于墙体粉刷是没指望了——天冷压根刷不上,就算勉强刷了墙回头也会再脱落。 南雁想了想,回头里面收拾下就行,保持原生态的建筑风格,可以不用粉刷。 食堂起顶上梁,完工。 如今剩下的就是一些零碎活。 随便用几个人来处理就行。 南雁约了工人们第二天去肉联厂,拿着自己签名盖章的单子去领肉。 她则是带着萧开山在这边巡视。 食品厂一期工程不算多宏大。 几个车间巡视下来后,南雁看着跟自己跑了一个多星期的大徒弟,“怎么样,想好自己将来走什么样的路了吗?” 萧开山对未来是迷茫的,他学习不算特别好也没想着自己能被推荐去读大学。 车间里的工作并不能胜任。 至于在外面工地…… 南雁不知道萧开山具体怎么想的,他想要当一个建筑工人吗? 年轻人眼底还带着些迷茫,“我也不知道。” 他说完又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句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话,“师傅我……” “你还小,想不明白也正常,那就多尝试下,找到你自己想要做的事。” 南雁的温柔让萧开山一时间愣怔在那里,“师傅我是不是很没用?”【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他马上就要十九岁,虚岁就是二十。 较之于师傅只年轻三岁而已,师傅已经折腾出很多东西,可他却…… “不要跟别人比,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和别人作比较没意思,你要跟自己对比。今天的自己较之于昨天是否有努力?吾日三省吾身这话传承两千多年自然有它的过人之处,什么时候把这句话想明白了,你也算有进步。” 萧开山觉得自己像是在云山雾海里,明明看到悬挂在那里的太阳,却又怎么都碰触不到。 他念叨着这句古老的话语,看着南雁在图纸上做标记,“师傅这是在做什么?” “看一下建筑垃圾都在那里,回头好收拾处理掉,行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吧,我明天找几个人过来把这边收拾下。” 直接从家属区喊人就行。 刚回到工厂,传达室值班的工人就迎了过来,“小高,我听他们说咱们厂长转院去首都做手术了!” 转院去首都? 省城的医院处理不来还是怎么着? 值班的人也说不清楚,南雁就没再细问,连忙去办公楼那边,骆主任肯定知道咋回事。 刚进去就迎上了出来的孙秀梅和汪解放。 “小高你回来的正好,刚才首都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已经给老钟做了手术,还挺顺利的,你不用担心了。” 孙秀梅是工会主席,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糊弄她。 南雁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就是辛苦你了,你看你个女同志最近都瘦成了什么样,我那还有点营养品,回头给你送过去。” “谢谢孙主任,劳您费心了,我挺好的。” 孙秀梅有心跟南雁多说几句,只是还没等着开口就听到骆长松喊人,“小高你快过来,我正要跟首都那边去电话。” “去吧去吧。”孙秀梅也不好再阻拦人,瞧着南雁一溜小跑过去,她看了眼汪解放,后勤科长的目光黏着在南雁身上。 “行了别看了,人家现在是金凤凰,咱们这小地方留不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汪解放连忙解释,“没有。”他就是诧异,当初钟厂长去治病,食品厂工地那边成了个烫手山芋,干好了这事指不定能再往上走一走,但干不好那就得被问责啊。 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本来冬天施工就是麻烦事。 偏生南雁敢出头,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女人把这差事办的还挺漂亮。 “我就是有点佩服南雁同志。” 孙秀梅笑了下,“是挺厉害的。”她承认南雁很有本事。 “孙主任您刚才说咱们这留不住,是有什么消息吗?”汪解放好奇,之前听说厂长想要推荐高南雁去读大学,但是被高南雁拒绝了。 不是读大学,那是别的事? “有个小道消息不保真,听说上面想要把她调走。” 孙秀梅补充一句,“就看年后。”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90节 能调走那就走了,如果没动作那就是假消息。 真要是调走的话…… 她家老陈一直兢兢业业想着再往上走走,结果好半天没动静。 要是高南雁高升了去,不知道老陈什么个想法。 孙秀梅想了想,觉得挺有意思。 也就年后,等等呗,一个半月而已,很快的。 办公室里,南雁看到了老张。 这位在干校看大门的老战士近来也憔悴了许多,眼眶深陷显然最近日子一直都过得不怎么安稳。 看见南雁过来,老张头气得都想要打人了,“你说这四伢子咋就不听劝呢,跟他说别吃饭那么快别吃饭那么快,就是不听劝,现在好了,遭罪了吧?” 骆主任怕南雁听不懂,小声解释:“首都那边说咱们厂长是食道癌早期,可能跟他饮食习惯有关,不过手术还挺顺利。” 南雁闻言一阵沉默,她其实也提醒过。 好在是早期,手术也顺利,只要往后注意些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骆主任正在往首都那边拨电话,等南雁听到了孙副部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钟厂长会转院到首都去做手术。 “跟你说个好消息,法国那边暂定今年春节期间来咱们这进行国事访问。” “那真是好消息。”虽然国家部分尊卑贵贱,但是法国总统的国事访问比非洲那边的拜访意义更大! “还有个好消息,这次戴高乐将军到访,咱们可能会跟法国方面洽谈一些合作。”孙副部提醒了一句,“要把握机会。” 作者有话说: 更啦,我尽快调整到中午更新去 第43章 文化输出 机会? 南雁觉得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在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之间博弈的国家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中央有最为顶级的领导者, 千百年来才出这么一位。 南雁倒也不用担心国家把握不住机会。 何况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无法帮国家把握机会啊。 所以这是孙副部以私人名义在提醒自己,要自己把握机会。 总统先生访华, 对她而言也是机会? 南雁笑着想,总不能说还要喊自己作陪吧。 这个念头把她都逗乐了, 怎么可能。 国事访问应当不会掺杂这种私人的问题。 出色的政治家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何况法国那边也并非铁板一块, 南雁当时也没少看到其他小道消息, 无非是盼望着总统先生去世,希望有新的领导人出来。 那可是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的人啊。 真要是新的领导人上台,才知道前任的好。 言归正传, 南雁也不觉得法国总统会来陵县这么个小地方视察。 既然两个可能性都为零, 那么孙副部说的“把握机会”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南雁也没想出太好的答案。 挂断电话后,她站在那里微微失神。 办公室里老张还在生气, 又气又恼。 骆主任安抚这边,又留意着南雁这边, 一下子竟是有些忙不过来。 “怎么样?” “没什么事,孙副部已经做了安排,等回头厂长好了,可得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虽说之前就知道这事, 但听到南雁这么一说骆主任还是放心不少,“是啊, 就是往后得好好注意, 怕是不能吸烟喝酒了。” “吸烟喝酒又不是啥好习惯。” 骆主任难得看南雁情绪外露—— 她是不喜欢闻烟味的,每每这时都会蹙一下眉头。 偏生吸烟的人又多, 不好说什么。 这次遭了那么大的罪, 可不是只能往好处想了吗? 正想着南雁已经在安慰老张头, “要不回头让骆主任安排下,您去首都骂厂长一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当缩头乌龟?” 骆主任:“……”姑奶奶哟,都这个时候了,咱能别胡说八道了吗? 没看到这位正在气头上吗? 老张头:“我骂他的次数多了,他什么时候听过?” 南雁点头,“这次不一样,他现在刚动了手术虚弱着呢,您一手一个钟厂长,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老张头瞪了一眼,“他哪里得罪你了?这么想收拾他。” “哪有?厂长对我好着呢,还说要送我去上大学,比我亲爹对我都好,我怎么舍得收拾他?这不是惹您生气了吗?我想让您出口气,不然憋在心里头再生了病怎么办?” 南雁来之前,骆主任好话歹话的说着,压根没用。 如今听到南雁这么一说,不得不承认有些话自己是真说不出来,还真得这么个年轻女同志来说才好使。 一来人家关系亲近,别看年龄差大但忘年交别人比不了。 二来你舍得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吹胡子瞪眼甚至动手吗? 瞧着被安抚下来的老张,骆主任也连忙说道:“南雁同志说得对,等厂长回来咱们都盯着他,他要是再不听话,我递绳子您抽他,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老张听到这话眼眶一红,“我就是心疼这孩子,命苦。” 小小年纪家里头就被日本鬼子给屠了,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原本能过安生日子,可媳妇又得病走了。 他孤寡一个人早就习惯了,但舍不得自己养大的这孩子吃苦受罪啊。 又得了这么个病,往后身体可得好好养着。 就那倔驴脾气,真能听话? 南雁听到这话一时间怔怔,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张一贯看得开,如今却是这般,大概也是被这食道癌给吓着了。 骆主任倒是觉得这问题不大,“实在不行就等厂长回来,让组织上施加点压力,给他安排相亲什么的,让他找个媳妇相互照拂嘛。” “牛不喝水还能强摁头?” 骆主任:“……”照你这么说我也没啥好办法了。 找人再婚无疑是最便捷的途径。 但这并不符合钟厂长一贯的主张——他从来不觉得女性的职能是照顾家人的家庭妇女。 别说组织施压,就算中央的人来了他不听就是不听。 找保姆也不靠谱,钟厂长的工资大部分都给了牺牲战友的家人,让他再花钱请保姆,他肯定不舍得。 这事一下子就成了个死局。 南雁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倒是褚怀良听说这事后嗤笑一声,“你这么聪明一人,怎么就糊涂了呢?想要解决这事还不容易?” 南雁虚心请教,“怎么说?” “我给你出主意,你请我吃饭。” “喝西北风成吗?” 褚怀良:“……有求于人还这么强硬,你也得有点求人帮忙的样子吧?” 他也知道是自己先开的口,也不是南雁在求人帮忙。 “这事其实真不难,老钟的钱是照顾战友家人,给战友父母养老送终。你回头让骆长松问问看,有哪家离咱们这边近,看能不能安排过来,反正食品厂就要开始生产经营,到时候给烈士家属安排个工作也不麻烦。” 自己眼前站着的不就是个烈属吗? “打听下找个没改嫁的,上头有公婆下头有孩子,这样你给女同志安排个工作一来给家庭多点进项,二来不是养老送终吗?不在身边养个屁的老送个屁的终?不过这也得好好打听下,别回头再请神容易送神难。” 褚怀良说这话倒也不是信不过人。 只是姚知雪家的那事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财帛动人心,一旦涉及到利益关系很多事情都会变了味。 所以要好好打听。 南雁嘟囔了一句,“都是烈属区别也不大。” 褚怀良的提议是不错,但太麻烦了些。 这事交给骆主任头疼去,南雁在厂子里巡查一圈后发现没什么事,就回家属区那边找人来干活。 一天给八毛钱,有的是人报名来干活。 堆满了建筑垃圾的食品厂厂区很快就被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南雁又找了几个人来把内墙收拾了一通。 内墙上挂着的水泥块被刮了下来,还是有丢丢难看。 果然原生态的美十分有限,还是得刷大白刷红漆才行。 一期工程先这么着吧,等回头食品厂营业挣了钱再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91节 二期工程一定要算好时间才行。 忙活完食品厂这边的建设已经是元旦前。 阳历年的到来让几个厂子里都热闹起来。 虽说钟厂长人还在首都养病,但褚怀良和华文钊商量一番,还是打算搞个元旦晚会。 近来华厂长人挺好,是背也不驼了人也精神了。 生产线到位、一再调试、小规模生产后分发给厂里的工人使用,效果很不错。 元旦后正式投入生产,他现在就嫌时间过得慢,怎么还没过阳历年。 但再着急日子也得一天天过。 想通了之后,华厂长又想着来搞个元旦晚会。 迎接全新的一年,对日化厂而言意义重大的1971。 因为时间仓促,工人们也没怎么彩排,就选了个主持人来串词,谁想上台表演谁就去。 以唱歌为主,偶尔会有一些曲艺表演。 笛子、小提琴、口风琴演奏。 不小心就撞了曲子,独唱变成合唱。 礼堂登时无比喧嚣。 骆主任瞧着与姚知雪交头接耳的南雁,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孙秀梅身上。 每年这个时候孙秀梅都会来参加这种晚会,主要是露个脸,毕竟她是工会主席,总缺席工人的活动不是那法子。 更重要的是,今年要进行工会的选举换届。 孙秀梅应该是想要继续当这个工会主席。 骆主任目光又落在了南雁身上,不知道小高怎么想的。 南雁压根对工会的事情一无所知。 元旦过后是星期六,日化厂那边开工生产。 她应邀前去参观,看着动起来的生产线,心都在跳动个不停。 负责这条生产线的工人是接受过培训的,对如何操作还算熟悉。 许是因为紧张,有几个手忙脚乱出了错,好在这条生产线两侧的工人足够多,有容错率。 看着机器上上下下,在生产线的尽头,成品出现在眼前。 白色的长条装卫生巾。 戴着手套的工人对这成品进行紫外线消毒处理。 华厂长介绍道:“因为是用在私.处,所以必须经过消毒处理,首都几位专家给我们设计了好几套方案,真的是太麻烦他们了。” “那好说,回头您以厂子里的名义给他们寄过去一些,专家可能用不着,但是他们家总有女性,肯定能用得着这个。” 华厂长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多亏了南雁小褚还有这些专家们,不然怎么可能会有……” 会有今天这么一条全新的生产线呢。 这条几乎汇聚了日化厂三分之二的工人。 那边说了,先运行着,如果效果好那就再弄第二条。 这样一来,日化厂进行厂区扩建势在必行。 手工作坊学徒出身的华文钊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老华你说也就罢了,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年轻人欺负你呢。”褚怀良嘴上调侃,但心里头明白老同志的心情。 老同志嘛,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忽然间遇到好东西,可不是觉得天上掉馅饼? 可这绝不是馅饼,是那么多人一起努力的结果啊。 “这生产线可不是咱们厂的专利,回头国内怕不是要弄好些个,你这边第一个吃螃蟹也不能故步自封,还得想想怎么再做提升。” 华厂长连连应下,“我知道,知道。” 他们厂也就是占了南雁的便宜,谁让提出卫生巾生产的是南雁呢。 工业部那边自然要优先考虑他们陵县这边,不然肯定是大的日化厂先用这好东西,哪轮得着他们这么个小厂子。 首都的专家很靠谱,还帮忙设计了包装袋,因为是要出口的产品,贴心的用了英语做介绍。 当然除了英语版的包装袋,还有法语和西班牙语系列。 这是把赚外汇的目标挂在脸上,写的那叫一个清楚明白毫不掩饰啊。 参观了生产车间后,南雁去跟孙副部打电话,汇报了下这边的情况。 “我倒是觉得咱们也可以搞一个中文版的包装。” “外国人看不明白啊。” “没关系,价钱稍微便宜一点,会有人看明白的。” 这是文化输出。 实际上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国内在对外进行意识形态输出,但这还不够。 来点看得见的实惠,更好一些。 好莱坞大片纵横全球,不就是美国主流价值观、意识形态的输出吗? 美利坚能搞,他们为什么不行? 电影电视搞不来,那就搞点民生嘛。 把定价权什么的拿捏在手里,让民众用钱包投票去。 孙副部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个鬼精灵。” 这法子看似有些胡闹,但还真不错。 同样的质量人家为啥不买点便宜的? 虽说很多人可能压根不在话看懂看不懂,但他们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机会呢? 但凡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那就是往自家阵营里拉拢了一个人啊。 “我跟老江那边说声,让他尽快安排。” 孙副部相当满意这个通话,实际上这个小同志给他打电话的频率低得可怜,但每次都能带给他一些不错的消息。 “再过一个多月西班牙的马德里有个国际博览会,我想到时候带你去参加一下,有时间没?” 国际博览会? “有的。”南雁笑了起来,“谢谢您。” 外贸部想要去国际博览会上做展销,更重要的是去贩卖专利权。 在国外的厂商还没采购前,这些国产卫生巾即便是到了欧美也无法出现在货架上。 国际博览会无疑是最好的亮相方式。 掐准时间,到时候完全可以赚上一大票。 虽说国内也有广交会,但来参加广交会的国家实在是太少了些。 先去马德里的确是个好的选择。 …… 南雁回家过周末的时候还带了一些散装的卫生巾。 瞧到这个新鲜东西,林蓉好奇的问东问西,她已经来了初潮,对于每个月都会折腾自己一番的生理期恨得牙痒痒。 新东西让她不用再被妇女用纸折磨,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嫂子这个东西贵吗?” 南雁眨了眨眼,“还成,不过这是我们厂的福利,不花钱。” “啊,你们不是肉联厂,还造这个?” 南雁笑了起来,“我们现在是食品制药日化厂。” 不合起来,哪能光明正大发福利? 林蓉恍然,“那给了我,嫂子你用什么?” “没事,我这发的多。再说了也不算多贵。” 国外的定价南雁不清楚,肯定要参考美国卫生巾来定价。 国内的话,听华厂长提了一嘴,不算生产线的成本话,一包差不多五毛二的成本,她直接内购的话那就是六毛。 这个价钱的确不便宜,但南雁负担这个完全没问题。 现在华厂长想法子看能不能找到更便宜的替代品来做原材料。 出口赚外汇是好事,但总不能一味的出口不方便国内妇女同志吧? 肯定不能这么搞。 南雁口风牢,小姑娘哪能问得出来? 细细教了她如何使用,“回头你再跟妈说。” 刘焕金还没到绝.经的年龄,一把年纪的人也该体验下这种便利的东西才是。 林蓉连连点头,“好。” 明天就是腊八,南雁显然在家里喝不到腊八粥。 林广田索性熬了一锅让她带回去,还能跟工友一块喝。 年前厂子里忙,她大概率得等到春节才能回来。 跟林蓉细细交代了一番,南雁嘱咐人小心骑车回家。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个春节又出差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92节 纸尿裤的生产线出了点小问题,专家齐聚东北的机械厂,南雁和褚怀良也被喊了过去。 等人到那边,问题已经解决了。 扑了个空的南雁倒也有所收获,制药厂的布洛芬生产线总算定了下来! 一共四条生产线,三条运往新华制药厂,另一条则是随同褚怀良回陵县。 褚怀良这会儿归心似箭,恨不得能插了翅膀回去立马投产,南雁则是在东北这边稍作停留。 大连机械厂这边搞出来了点新东西。 老关十分得意,“我之前就说过他,他那厂子得更新换代他不听,现在他住院去了不能当家做主,小高你说说看,我这专门设计的生产线怎么样?” 半自动机械设备,可以有效提高屠宰车间的工作效率。 这样一条生产线,自然是再好不过。 “您怎么想起弄这个?” 南雁不太明白,钟厂长这人花钱都用在刀刃上,怕是压根不舍得掏钱升级生产线。 “这不是托你们的福拿了点好东西又挣了点钱,总得回报回报你们吧?” 人在东北,对苏联那边的情况消息更灵通一些,“说起来苏联那边最近没少搞动作,你们的生产跟上了吗?” 别回头折腾一番,倒是给这个昔日的老大哥作嫁衣裳。 工艺给了生产线给了,要是再把名声都给了,自己除了那些交换来的玩意似乎别的啥都没有,不合算啊。 “过几天就去,老关你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行,那我就等着!” 南雁原本打算学褚怀良,和生产线一块回去。 谁知道首都来了一通电话,除夕前一天,南雁再度来到首都,入住在早已经安排好的招待所。 孙副部有些忙,没顾得过来。 倒是安排了人来接南雁,也是老熟人—— 曾经跟着一块去法国的郑君。 “今天晚上戴高乐将军专机抵达北京,明天会一块吃年夜饭。” 这些都是对外公布的行程,法国总统的中国之行被各方人士盯着。 在欧洲,戴高乐将军显然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率先与中国建交,在欧美普遍抵制中国的情况下,又前来访华。 不管是法国内部还是欧洲、美洲都对这件事十分关注。 “听说之前领导们开会,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从法国引进一些生产线。” 郑君看了眼南雁,显然她还不知道这小道消息。 南雁是真的不知道,这会儿消息没那么灵通,她怎么可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些? “那挺好的呀。” 郑君瞪了她一眼,“你都不知道哪方面的生产线你就挺好的。” 南雁:“国家引进自然不会差,肯定是关系国计民生嘛,再不济也事关经济发展,肯定是好事。” 郑君听到这话想起了那次自己在法国犯的错误。 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 外交人员彰显的是国家形象,不管何时何地都代表国家的人,要谨言慎行。 她当时的提议就犯了错,过于“入乡随俗”失了自家风采。 好在孙副部及时提醒,才不至于真的丢人到国际社会。 毕竟那天南雁前往总统宅邸时被拍了照片。 如果真的按照自己说的那般穿衣打扮,肯定会被国外的报纸做文章。 之所以想起这事,是因为郑君想到孙副部的评价,“她比你想象中还要稳重。” 郑君觉得老领导还有句话没说—— 她比你还要稳重。 自己从事外交工作将近十年,还能不如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郑君是不服气的。 直到方才,南雁的几句话让郑君意识到老领导并没有高估南雁,她的确稳重。 比自己还要敏锐。 敏锐、稳重,严肃、活泼。 这可不正是外交工作需要的基本素质吗? 郑君将感慨压了下去,“说的没错,咱们国家现在石油产量跟上来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南雁愣了下,迅速意识到郑君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石油,工业的黑色血液。 是要引进化纤化肥生产设备吗? 这可真是…… 南雁做梦都没想到的。 这事她知道啊,南雁的外婆经常说到这事,毕竟外公当年就参与了其中一个化纤厂的建设工作,后来在那个化纤厂工作多年。 四三方案。 耗资43亿美元引入成套设备。 后来这一投资额不断追加,据说到了五十多亿美元。 正是这笔在当时称得上巨额的投入,才有了日后改革开放的生产基础——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没有四三方案引进的26个大型化纤厂、化肥厂,化肥怎么可能走进千家万户取代农家肥,没有化肥谈何农业增产? 只是作出决定的人却并没有看到这些大型工业项目落成。 南雁没想到,这个本该在中国恢复联合国席位后第二年发生的事情,竟然会提前了两年。 蝴蝶翅膀带来了许多变化。 掩盖下那点激动,南雁笑了起来,“那是好事啊,咱们再也不是贫油国了。” 郑君留意到南雁那瞬间的情绪变化,但她也的确没猜出来南雁是否真的猜到,猜明白了自己在暗示什么。 “是啊,好事。”她请南雁去吃东西。 尽管已经腊月二十九,但饭店依旧在营业。 吃烤鸭的时候,郑君和南雁闲扯,没再聊那些略有些敏感的事情。 送南雁回招待所的时候又提了一句,“孙副部说过几天要带你去参加国际博览会,你先安心在这里住下就行。” 南雁点头,“好。” 博览会是在二月二号开始,国内肯定要早点出发。 再加上法国这边来访,就想着提前喊她过来,万一总统要见她呢? 显然目前来说总统先生并没有这打算。 第二天并没有得到通知的南雁跟招待所的服务员说了声就去了新华书店。 首都的新华书店,有国内最为齐全的书籍,甚至还有一些最新的国外期刊杂志,南雁需要从上面找一些东西。 虽然春节将至,但新华书店这类服务型的单位并不过年。 甚至还有很多人—— 书贵买不起,但可以借书看。 不过期刊杂志区这边明显没什么人。 南雁迅速找到了几本医药方面的书籍,又去报纸架那边,很快就看到了正在打架的美苏报纸。 苏联的卫生巾已经投放到市场。 美利坚指责苏维埃偷了他们的技术,是个盗窃犯。 苏联则是斥责美国将印第安人灭族,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她就说嘛,sanitary towel只是一个工具罢了,美国人站在制高点上指责苏联的工具。 而当这个工具没达到应有的预期效果时,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摒弃。 南雁的俄语水平远不如英语,但也从这份苏联报纸上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 有多名美国女性使用sanitary towel后住进医院。 苏联情报,强大如斯! 这事绝大部分美国人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二更等晚上啦 实际上戴高乐将军没能访华啦,原本预计来的,但心脏病突发去世。 第44章 马德里博览会 南雁仔细看了报道, 发现这些潜伏在美国的情报人员消息不要太灵通。 把这些住院的美国女人得了什么病,具体表现都摸得一清二楚。 真厉害啊。 不知道是潜伏过去的苏联人,还是出了美奸。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93节 可惜苏联现在小弟少了点, 这类报道注定不会被其他国家转载。 而大部分外国人也不会关注苏联报纸新闻,并不知道这事。 那么他们能不能搞点事? 南雁还挺想搞事的。 尤其是趁着眼下这个时机—— 法国总统访华, 很多国外媒体都在关注着这边。 搞点新闻, 问题不大吧? 南雁交付押金, 带走了那些今天打算看的期刊。 回到招待所跟郑君联系。 “找孙副部?他这会儿应该正在忙。” “我找他有点急事, 大概五分钟就可以。” 郑君迟疑了下,“那行你稍等,我去找他一下。” 她不知道南雁到底有什么急事, 但电话都打来了自己也不好拒绝。 孙副部很快过了来, 他对南雁重视的很,知道她肯定有急事, 不然哪会这么劳师动众呢。 “我在报纸上看到苏联报道美国那边的事情……” 简单说了下看到的内容,南雁有想法, “我在想我们能不能转载一下,看看借着戴高乐将军访华这个契机把这件事闹大。” 别的不说,法国媒体说不定会煽风点火一把。 毕竟早前法兰西刚把美国驻军赶走,又把存在美国的黄金给搞了出来, 着实是跟美国不对付。 英国嘛不太好说,二战之后丧失了世界霸主地位的英吉利看似跟着美国跑, 实际上真的愿意给人当小弟吗? 说不定还能闹腾下。 最关键的是现在苏联的谍报人员还挺多, 有些在欧美还身居高层,指不定看到他们跟注之后也来上这么一手。 但这件事究竟可行与否得让孙副部判断, 南雁也只是有这么个还不算特别成熟的想法。 只几秒钟, 孙副部点头, “我让郑君去接你,你过来跟他们详细说说。” 他认为可行,但怎么操作可能还得再商量一番,具体如何执行—— 让南雁忙活起来,别总是想着在后面出谋划策,也得在台前露露脸。 不露脸,怎么让上面记住你? 郑君完全不知道南雁到底跟孙副部说了什么,但她被安排去接南雁过来。 而且还派了车。 等把人送过来时,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好些人,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其中不乏外交部这边的几位领导。 孙副部简单说了两句,他还要再去忙,将南雁引荐过来就先一步离开。 南雁倒也不慌张,她都跟法国总统共进晚餐,下次美国总统请她吃饭她都不意外。 有啥好慌的。 捏着笔的手微微颤抖,在落下自己的姓名后,南雁的心跳速度也缓和了几分。 拿出刚才在外交部那边找到的报纸,果然这边的报纸更齐全,美苏骂战也加以升级。 只不过还是没有其他国家转载苏联的报纸消息。 苏联的小弟们没有话语权,转载了也没用。 欧洲那些大国假装看不见,这就相当于对着空气输出。 屁用没有。 在南雁简单的说了这事之后,外交部的相关人员对南雁倡议的“搞事”充满了兴趣。 从事外交工作多年,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偶尔拱拱火,别人干架时稍微搞点小动作,这不是很正常吗? 何况他们这也不是小动作,光明正大的转载消息嘛。 不过常年跟国外打交道的人多少也带着几分小心,“那咱们的卫生巾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别回头这回旋镖再扎到自己身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我们已经做了使用提示,其中包括过敏这一情况,使用提示也有标注出来。从技术层面上来说,不会出现这种事,美国的产品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因为太厚实。” 苏联那边或许也有这种情况发生,只不过咱们没消息渠道罢了。 “那行,现在就开始?要不要为博览会做个宣传?” 外交工作要求从业人员极为敏锐,南雁算是见识到了。 虽然这个小型会议是因为她的一时起意发起的,但显然后面主导会议的另有其人。 南雁负责看热闹就行。 散会时,与会的外交部最高负责人之一的李副部留下南雁,“你语言功底很不错嘛。” 南雁早有准备,“因为要看一些国外的工业技术类的书,就自己摸索着学习了些语言。” “那挺好,好好努力。” 郑君看着与李副部一起走出来的人,看南雁的眼神都变了。 她以为的小打小闹,惹得外交部的领导们过来。 到底是她目光短浅了。 送南雁回招待所的时候,郑君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到底没有问出口。 主要是这事不知道怎么说。 把人送进去,这才说了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她肯定立马帮忙去做。 “谢谢郑君姐,麻烦了。” 南雁没啥事,除夕春节两天都在招待所里看期刊杂志。 大年初二这天才出门去新华书店换了几本杂志去看。 只不过今天新华书店格外热闹,南雁被奔跑的人群也拥挤着往书店方向去,到了书店门口才知道原因所在—— 来访的法国总统捐赠了几套书给国内,而捐赠仪式就定在了新华书店。 而陪同出席这一仪式的,还有国家的领导人。 南雁远远看到,身材格外高大的法国总统气色挺不错,面色红润看起来精神极了。 只是她被前面的人挡着,没怎么看清楚另一边的情况。 等着人都要走了,南雁这才听人议论起来,陪同过来的是总理。 南雁:早知道她一定踮脚啊! 可惜自己脚底下没踩高跷,不然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名场面。 然而错过就是错过了,下次一定不会! 去新华书店还书再借书的南雁出来后,就遇到了找来的郑君。 “明天下午出发去马德里,这是今天最新的报纸。” 国内报纸转载的新闻南雁看到了,和法国总统同版,当真是排面十足! 至于外媒的反应。 显然外交部这边拿到消息更快一些。 法国媒体果然反应最快。 这就是没有美国驻军的底气啊。 而这底气,正是如今这个来访的这个法兰西总统。 退出北约,驱赶美国驻军。 正是戴高乐一手主导。 “听上面说,这大概也有这位总统先生示意。” 毕竟现在中法挺友好。 昨天还签署了一些合作协议。 法国人赚了钱,中国得到了一些设施设备,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顺带着帮忙搞点事,也不是不可能。 南雁笑了起来,“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世界大同一贯是中国人的追求,不管是输出革命解放全世界还是后来的一带一路,本质都是希望世界和平共同发展。 只是在美苏争霸的世界背景下,却也只能以斗争求和平。 下午的时候,郑君帮着南雁办理了出国的相关手续。 郑君第二天上午来接南雁时,不出意外的听服务员说人去了书店,很快就回来。 的确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回了来。 “我还以为你是去借书,打算飞机上看。” “没有。”南雁打了个哈欠,她熬夜看了一宿总算把这几本杂志给扫完了,旅程漫漫用来补交再合适不过。 前去马德里的专机有两架,其中还有一架装满了参加博览会的展销品。 南雁没想到褚怀良动作还挺快,竟然还送来了很多布洛芬。 不愧是善于把握机会的褚怀良。 让药物去参加博览会。 应该能去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94节 南雁倒是也参加过这种博览会,但比较偏向于行业内的专而精。 马德里的这次博览会就涉及到方方面面。 甚至还有南美的草帽! 比起这些,他们的布洛芬明显靠谱的多。 西班牙对中国的态度并不好。 即便是展厅也有些偏僻,甚至还不如一些拉美国家。 拉美国家是西班牙的后花园,当年的海上霸主可不就是靠掠夺那边的资源起了家? 如今给点小恩小惠倒是把一群人笼络了住。 随同一起过来的外贸部工作人员神色不太好。 这么个偏僻的展厅,怎么做到展览? 难道要用酒香不怕巷子深来安慰自己吗? 博览会还没正式开始,但已经被人为制造了麻烦。 而这还不止。 在来到这边参观后,主办方很是友好的询问,“请问你们有什么要参与评奖的商品?” 孙副部询问了下才明白,马德里的这个博览会有点模仿巴博会的意思。 但显然为期一周的博览会远远无法像巴博会那样将评选出真正的好商品。 更多的还是噱头,凑个热闹。 毕竟1915年的巴博会为期九个月,评选出大量的奖项。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带着些许倨傲,“看样子是没有咯?” 南雁看了眼神色沉沉的孙副部,“怎么,你翻了我们的行李箱,怎么知道我们没有?” 她的话暗示这工作人员偷窥,这个指控让工作人员瞬间红了脖子,“那我很期待你们能有足够多的东西来参与评奖。” “好货贵精不贵多,有几个就足够了。”南雁与之针锋相对,“我怕拿来参加评奖的东西多了,其他国家的产品就成了鸡肋。” 主办方这边听到翻译后气得吹胡子瞪眼,“好,那我们等着瞧。” 看着被气走的工作人员,外贸部的几个办事人员心里头舒坦了些,但旋即而来了一些担忧,“这个评奖应该只是走个过场,只怕咱们不会有太好的待遇。” 虽然硬刚主办方的工作人员看起来挺爽的。 但可能出现的后果……也挺让人心烦。 孙副部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西班牙是美国的走狗,现在的最高领导人得到了美国的大力扶持。 在国内几个报纸转载了苏联消息后,英国、意大利、荷兰纷纷下场,但西班牙始终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如今来看,显然是要当美利坚的急先锋,要给搞事的中国人一点教训。 人家都已经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你装傻充愣当什么都没发生那不是自欺欺人嘛。 南雁的态度虽说强硬了些,但不然呢? 难道卑躬屈膝的讨好这些工作人员,沦为他们的笑柄吗? 至于到底怎么冲出一条血路来,还得再想想办法。 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孙副部觉得这事不太好办,他看向南雁,后者冲他眨了眨眼,“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去找人来宣传下?” 西班牙对华态度十分糟糕,但是在马德里,曾经有知名的国际纵队,在这里坚持反/法/西/斯的斗争。 只是伴随着现任西班牙领导者的独./裁统治,那些活跃分子都潜藏了起来。 但想要找到也不是不行。 在南雁他们抵达马德里的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好几封信件,大有要拜访这行中国人的意思。 南雁想要利用一些这些还残存的国际共运势力。 孙副部略有些错愕,“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有看过他的《第五纵队》。” 那是一个剧本,但实际上可以看做是一个人物自传。 孙副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南雁,“你可真是什么都知道。” 南雁假装没看懂对方的意味深长,“如果说咱们坐以待毙,谁知道对方出什么招数?倒不如主动出击更合适。” 利用活跃在地下的左翼分子的力量,来给他们的卫生巾、布洛芬做一个宣传。 “要是能找到一些活跃的左翼资本家也行呀。” 在国内这称之为民族资产阶级。 国外怎么称呼南雁也不清楚,就随便说了下,“可以跟他们合作,从盈利中给他们一些赞助,总要让国际共运的火苗燃烧着才是。” 虽说这年头有很多为了理想主义而投身社会主义阵营的人。 但有钱的话做事显然更方便一些。 没有恩格斯的资助,马克思很可能也搞不定那长篇巨作呀。 孙副部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事也不是没考虑过。” 但没找到太合适的契机。 毕竟这里距离亚洲太远,一旦出事很难国内几乎没办法帮忙。 但现在好像是个机会。 孙副部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但真的行事前还是跟国内联系了下。 西班牙和国内尚未建交,因为怕被窃.听,所以这电话都用的是专门加密过的密文。 大概密码本国内才有吧。 反正南雁是听不太懂。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孙副部冲南雁点了点头。 指了指收到的那些信,去了约定的咖啡馆。 换上西装风衣的人和原本的中山装截然不同,要是五官再立体点,你说他是黑手党大佬南雁都敢相信。 大佬去外面跟人接触。 南雁其实还挺担心的。 虽然国际博览会期间,西班牙这边有义务保障参会人员的安全。 但万一龟孙子狗急跳墙搞事呢? 说不慌张是假的。 直到孙副部顺利回来,南雁这才放下心来。 “睡觉!” 她没再打听究竟怎么想,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睡觉。 …… 马德里博览会的第一天,孙副部带着南雁去别的展厅看热闹。 从事外贸工作的人跟外国打交道过,对于这些工业产品一贯都十分好奇。 在看到烤箱、洗碗机等一系列产品后,孙副部的好奇心越来越重,神色也越发的凝重。 这些便利的厨房家具,与他们都没什么关系。 在美国展馆那里,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卫生巾,在一个非常不显眼的角落里放着。 南雁瞧着一个女士询问,大概是看到最近新闻报纸的缘故,对于卫生巾的安全性十分关心,负责日化的美国工作人员脸色不太好看,把人驱赶了出去。 南雁留意到有人拍下了照片。 而孙副部也看向那边。 所以…… 这是你找来的托儿? 第二天南雁就在西班牙的商报上看到了一则豆腐块新闻。 大意是美国参展方驱逐女性客户,与之同时同样是这位金发碧眼的女士还出现在了中国展馆那里,得到了友好的接待。 新闻报道文字不多,两张图对比明显些罢了。 这要是放到娱乐圈,绝对会被人称之为拉踩、碰瓷。 但这还不够! 在博览会第二天,临近十二点正热闹的时候,一盆水泼向了中国展馆的产品。 肇事者是略有些熟悉的面孔,脸上满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的天呢,真的很抱歉我不小心手滑,你们的商品没事吧?” 收到一封匿名信的西班牙人拿到了一笔钱,对方只有一个要求—— 给中国人一点颜色瞧瞧。 信里头说,那些所谓的中国sanitary towel十分垃圾,遇到水就会变成一坨废纸。 然而想象中的狼狈并没有出现,那些吸了水的sanitary towel被中国人拿在手中,他们用力按压也才挤出了一些水。 中国人用多种语言轮流解释—— “吸水性超强,生理期女性的最佳保护者。” 原本门可罗雀的中国展馆忽然间就热闹起来,不少来博览会寻找商机的生意人上前攀谈起来。 西班牙人傻了眼——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95节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是中国人丢人现眼吗? 为什么竟然谈成了订单的样子。 上帝,他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作者有话说: 孙副部:不,你做得很好,微笑.jpg 第45章 布洛芬外交 拿钱办事的西班牙人慌了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么个情况。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看热闹, 他趁机连忙溜走。 仿佛这样就不会被人找来算账。 南雁看着与询问的人群相谈甚欢的孙副部,有那么一瞬间心中百味陈杂—— 这可是部委的领导啊。 本应该稳坐钓鱼台的那种,现在倒是跟很多国外的企业销售人员一样, 不过是个推销员罢了。 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多挣点外汇? 至于个人的职务有多高,面子又有多大, 那都是无所谓的。 在巴黎, 孙副部一句话让南雁意识到国家尊严多么的重要, 哪怕是在一个友好者面前。 而此时此刻, 他又告诉自己,其实个人尊严也可以放到一边去。 副部长又如何,现在他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推销员罢了。 这个认知让南雁眼眶都有些犯酸。 上前过去帮忙。 年轻姑娘流利的外语让孙副部愣了下, 但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这一忙活起来, 倒是一整天都没顾得上吃饭。 外贸部的工作人员知道自家领导胃不好,连忙出去买了个三明治给他充饥。 也没顾得上吃, 等到博览会结束时,第一天毫无收获的中国展览方在今天签订了八个订单。 其中还有几个询问了生产线的事情。 显然来参加博览会的多得是财大气粗者, 指不定就有人想要搞投资。 看中的是卫生巾市场大,十分具有投资潜力。 “我看他问的十分仔细,应该是之前咨询过美国人这事。” 南雁吃着海鲜拌饭十分满足,对于孙副部跟自己说的事情, 她倒是也有猜测,实际上自己也被人问了关于生产线的事情。 对方对卫生巾的吸水性很感兴趣, 显然对美式的sanitary towel了解颇多。 不过南雁对另一件事兴趣更浓厚, “今天的意外是您安排的吗?” 孙副部闻言挑了挑眉头,年过半百的人这会儿有点顽皮的样子, “我像是这种做坏事的人嘛?” “这是坏事吗?”南雁笑了起来, “我觉得好得很呢。” 知道西班牙人对他们的抵触情绪重, 索性就利用对方的这点情绪来行事。 若是引起人围观还好,若是没有相信孙副部会嚎叫一番把人给吸引过来。 闹的越大,就能吸引越多的人来看热闹,他们的产品也就能引来更多的潜在客户。 不怕人看热闹,就怕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你们搞外贸的是不是都特别的老奸巨猾?” 孙副部瞪了一眼,“胡说什么?” 这分明是连环计、苦肉计。 好在这计谋十分的好使。 先是找人写文章拉踩美国的产品,引起这位西班牙人的不满,所以当自己用英语写信花钱请他做事时,他会毫不迟疑的答应。 对方摆明了想要自己出糗,自然是当着越多的人越好。 作为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知道该如何吸引人过来。 而孙副部只需要在信里头提供一个错误的消息就是。 南雁动了点坏心思,“那是不是还要再接再厉?” 一招鲜吃遍天下,把问责的信寄出去就可以把孙副部这个“幕后黑手”给摘出来,何乐不为呢? “当然,不过今天还得让他们先帮我写篇文章吹嘘下。” 把订单稍稍夸大一些,然后再让报纸上刊登问责的文章。 把这件事彻底闹大! 顺带着给西班牙人写信指责他搞砸了这件事。 要是这个西班牙人还有后续小动作,那就继续借着这小动作来搞事。 孙副部将这一大盆海鲜拌饭吃的干干净净,“真不错。” 也不知道是在夸赞自己这一手的好计谋,还是这海鲜拌饭。 …… 来自中国的卫生巾在马德里博览会上畅销。 谍报工作十分出色的苏联自然知道了这一消息,甚至很快就意识到他们似乎被昔日的小老弟给利用了。 这边苏联和美国正在为sanitary towel打得热闹,谁知道中国竟是借着这个新闻热度来搞销售,推出了他们制造的卫生用品。 但中国的工业产线都是苏联人帮忙建造的,他们有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苏联可真是一清二楚。 那些卫生巾当真有那么神奇吗? 这不可能。 短时间内莫斯科方面显然无法验证这一消息的真伪,但是相较而言,还是美国更惹人讨厌一些。 苏联人动起手来,那是绝对的不留后路—— 这次不止是苏联报纸在报道相关消息,甚至牺牲了一个在美国的据点来印发相关的消息发传单,将这一sanitary towel带来的副作用散布在美国的多个州。 有老大哥帮忙抬一手,孙副部的生意更加畅销。 就连欧洲其他国家的记者们都来采访,当然更多的还是女记者。 她们对卫生巾有着更为迫切的需求。 南雁成了负责招待这些女记者的最佳人选。 同样身为女性的天然亲近,以及良好的语言天赋让南雁迅速把布洛芬推广顺带着出去。 注册了商标、专利的布洛芬,让一个牙疼但不得不坚持在一线的女记者直呼神药—— 牙疼让她半张脸都有肿起来的趋势,而来自中国的神药,价格仅仅是英国的布茨药厂推出的ibuprofen的一半后,女记者迅速的拿出钱包打算购买。 南雁挡住了她的手,“我不收您的钱,甚至还可以送给您几瓶,但是我需要您帮我稍稍宣传一下,给你的同行们,可以吗?” 女记者迅速明白了这个年轻姑娘的用意。 当记者十分辛苦,谁还没有点职业病了? 脚疼、腿疼、牙疼、偏头疼各种毛病都有。 “这样好了,咱们设置具体的量化指标,如果在一份报纸上看到关于布洛芬的报道,我给您三瓶布洛芬,怎么样?” 女记者挑了挑高耸的眉,“三瓶是不是太少了。” “女士,我其实也可以找别人来合作,记者这个行业,其实女性的话语权很小,不是吗?” 南雁这话让女记者有些郁闷—— 女人想要在记者圈里杀出一条血路来,着实有些难。 女记者在整个行业里占比不到五分之一。 她被威胁了,而且还没办法反驳的那种。 “成交。” 南雁笑着伸出手去,“我等您的好消息,女士。当然,在此之前我会给您五瓶布洛芬方便您去给我们做一下宣传。另外记得看一下药物禁忌。” 女记者点了点头,“该怎么称呼你?” 上次去法国前,孙副部给南雁起了一个英文名字,kelly。 寓意女战士,想象力丰富。 女记者握紧了这位女战士的手,“莫妮卡。” 送走了莫妮卡,南雁让自己稍稍放松下,得空喝了口水缓缓精神。 她曾经说过,让外国人用钱包投票去吧,这绝非虚话。 即便是有着体面职业的女记者都在用钱包做选择,何况更多的穷人? 莫妮卡不缺钱却也不是那么的富裕,也不知道她会为了那些布洛芬做到什么地步,若是有有几十家报纸媒体报道相关的新闻,那么她能得到至少三十瓶布洛芬。 按照布茨药厂的定价,一瓶布洛芬大概在二十英镑左右。 如果莫妮卡稍稍努力,大概能挣到小一个月的工资。 如果她十分努力,说不定能挣两三个月工资。 事实上,莫妮卡比南雁想象中要努力的多。 这位来自英国的记者神通广大,短短三天时间,竟是给南雁送来了上百份报纸。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96节 南雁也懒的再算。 看了下这边的库存。 好在褚怀良准备的足够多。 一千瓶的小药丸被送出去一半。 外贸部的工作人员傻了眼,比起消失了大半的布洛芬,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宣传更可怕。 而当马德里博览会进入尾声时,布洛芬在金奖评选中遥遥领先。 甚至超过第二名的卫生巾不止一星半点。 南雁也沉默了。 媒体真是牛啊。 各种意义上的牛掰。 西班牙人曾经想着用参与评选金奖来嘲笑中国人,哪曾想最终的金奖竟然真的被中国产的布洛芬夺走了。 这几日孙副部忙得不可开交,欧洲的生意人在看到了布洛芬和卫生巾背后蕴藏的巨大市场后,动了从这个市场分一杯羹的念头。 孙副部忙没关系,他们可以选择联系中国的外贸部嘛。 甚至还可以联系外交部。 法国人最是务实,知道他们的总统先生前段时间刚访华,而且中国在法国也有大使馆,索性就冲到大使馆去。 就不信你家还不做生意。 孙副部肉眼可见的憔悴了,最近嗓子都变得喑哑了几分。 然而脸上是藏不住的红光满面。 参加贸易博览会那么多次,这次带来的东西最少,但是搞到的订单却是最大的! 值了。 尤其是听说了国内传来的消息后,他更是合不拢嘴。 “回去我请你吃东来顺,喝茅台。” “酒有什么好喝的。”南雁嘟囔了一句,但还是很开心自己做出了点小贡献。 拿着马德里博览会金奖银奖的勋章回国,外贸部的副部长在机场迎来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当看到来接机的人时,南雁还有点懵。 “您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天呢天呢,她都没做好准备呢。 孙副部见惯了南雁那运筹帷幄的模样,仿佛没什么能难住她似的。 这会儿难得有几分手忙脚乱,甚至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他忍不住的打趣,“我在飞机上也接不到电话呀。” 实际上他的确不知道,会是总理亲自来借机。 日理万机的领导人亲自到来寓意重大。 或许布洛芬外交开展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南雁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啊。 “你还有紧张的时候?” 钟厂长也忍不住的调侃,动了手术后被拘在这里静养的人,迎来了他的得力干将。 南雁捡这次马德里之行跟他说,提到那五百瓶布洛芬时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但说到总理亲自接机,神色中带着小小的得意。 这次见到了总理,下次说不定就能见到主席呢! “我也是人,为什么不能紧张?”南雁看着躺在病床上看书的人,“我可是特意没洗手,要不要跟我握个手?” 钟厂长瞥了一眼,“至于吗?” 但还是迅速伸过手去,“总理都跟你说了什么。” “说我干得不错,好好干多给国家做贡献。” 南雁的嘴皮子麻溜,这会儿说个不断,“还说我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女同志要注意照顾好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对了总理还送了我两本书呢,我看了下他还在上面做过笔记呢。” 一本法语小说,一本俄语小说。 法语原版的《基督山伯爵》和《安娜·卡列尼娜》。 南雁把两本书拿出来。 钟厂长看她捧着宝贝似的抚摸那两本书,不免有些无奈,“让我看看。” “那你不能仗着自己是病人抢走我的书。” 钟厂长无奈道:“我又不会法语,抢走又看不了。” 但他会俄语啊,所以那本《安娜·卡列尼娜》被钟厂长扣留了下来。 南雁就知道会这样。 “好啦好啦,本来就想要送给我敬爱的厂长同志,你好好看书养病,厂子里的事情别担心。” 春节前南雁就来了首都,但当时正待命也不好来医院。 如今回来后,多多少少能休息下,就先来医院里探望老领导,顺带着让钟厂长安心。 厂里头一切都很好,不需要你这个病人操太多的心,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就行。 她晚上还要去吃庆功宴,在这边待了半个多小时就离开了。 郑君过来接南雁。 外贸部最近忙得要死,但部门里欢快极了。 订单总额比去年第一个季度都多,以至于好几次都打电话到工业部,催促那边盯着机械厂多弄几条布洛芬的生产线。 另外研究团队一定要继续研究,该申请的专利一定不能落下,法国那边的公司会全力配合。 最重要的是,要继续加强工艺研究,看能不能再降低成本。 当然忙碌的也不止这一条,卫生巾还有正在生产的纸尿裤也要抓紧。 元旦后第一批出口的卫生巾已经抵达到欧美的各大港口城市,给国内赚了第一桶金。 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外汇。 开足马力搞生产,先把这些外汇挣到手再说。 至于生产线引进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但需要再把这些设备搞的复杂一点,而且得投桃报李的全部中文说明书,让那些外国人头疼去吧。 牵扯到出口贸易的方方面面,整个二月上旬外贸部连带着外交部都忙得脚底生风。 如今大功臣孙副部回来,特意向中央申请,两外部门小小搞了个庆功宴。 鉴于孙副部说要请南雁在东来顺吃火锅,地点就定在了那里。 依旧是郑君过来接人,只是上次是在招待所,这次则是在医院。 “你们厂长身体怎么样?” “老战士恢复的挺好。”的确是比之前憔悴了下,毕竟食道癌。 好在早期手术成功,恢复的也还不错。 等出了三月再出院应该问题不大。 郑君看向南雁,“我有空会去医院里探望,你不用太担心。” “谢谢。”南雁十分真诚的表达谢意,孙副部安排的医院和主刀医生,又有郑君这个外交人员时不时去探望,她放心的很。 郑君看着南雁,到底没忍住那点好奇心,“你有什么打算?” 这次南雁立了大功,只可惜没办法像是部队的战士那样做奖励。 不过今年的三八红旗手应该没跑。 大概率还能得到一个五四青年奖章。 劳动模范的话不好说,主要是南雁太技术流,和劳动模范还有点出入。 但光这些还不够。 郑君都能想象得到,外贸部有多想把这个人挖过来。 实际上也谈不上挖,工作的正常调动,一般都只有接受的份。 但孙副部显然对南雁十分看重,会重视她个人想法。 郑君多少有些试探的意思,尽管之前她就有试探过。 “明天下午去大连,那边看一下再回陵县,怎么了?” 一个有点意料之中却又让郑君想不明白的答案,“还是不打算留在首都?” “我太年轻了。” 南雁的话让郑君愣了下,是啊,今年南雁也才二十二岁。 “虽然出名要趁早,但是我觉得我还需要再积累积淀一下,太过心浮气躁的不好。而且那边食品厂还有很多事情等我处理,我就算可以丢下工人走,但厂长现在住院,我总得要再坚持下,起码等他出院吧?” 当然这也只是敷衍的话,南雁依旧没有离开陵县的打算。 首都这边消息更灵通不假,但全国的政治中心牵扯到太多,不小心可能就会卷入到一些政治是非中去。 南雁的政治素养真没那么高,让她搞技术做营销推广没问题。 在陵县,有钟厂长给她保驾护航,有褚怀良和华文钊在前面顶着,再不济还有陈部长、龙主任他们都是自己的后盾。 但到了首都就不是那回事。 别看孙副部是副部长,但有时候也不见得能保住自己。 还是再给自己积累些政治资本再来首都浪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97节 到那时候她就是自己最大的靠山,不需要依仗别人。 打太极这种事情郑君见多了,知道南雁在糊弄自己也没再强求。 晚上的庆功宴颇是热闹,本意是大家吃吃喝喝稍微放松下,末了又成了谈工作。 外贸工作一向不好做,过去出口的产品一贯是低附加值,利润相当之少,有时候遇到两国关系紧张还容易被人爽约。 国家不够强大,遇到这种时刻是真的没办法。 而现在不一样,人无我有市场巨大,这些年来可真是第一次这般过瘾。 卫生巾、布洛芬、专利、设备。 这些哪一样不都能换来外汇呢? “小高你是天生做外贸的,真不打算来首都工作?” 外贸部的还是不死心的想要挖人—— 一般人谁能想到要申请专利呢? 毕竟国家没加入巴黎公约。 没有专利保护的话,产品流入市场相当于怀抱重金的孩童行走在闹市中。 别说赚外汇,说不定还会被人反客为主的讹上一笔。 借助和法国的友好关系,在那边开设一个机构专门处理相关事宜,确保了专利权受到保护。 最大程度的保证了国家利益。 这种事情,外贸部的一些年轻工作人员都不见得能想到。 南雁办事周全,怎么可能不被惦记呢? 没等南雁回答,孙副部开口,“这么挖人墙角,小心回头人家钟厂长从医院里冲出来揍你一顿,那可是个老战士。” 他不为难南雁,难得这个时候还能沉得住气想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孙副部爱惜人才说什么都会保护一二。 有孙副部开口倒是省了南雁的麻烦,外贸部这边又问起了食品厂的事情。 “陵县那边食品厂要是弄成功了,是不是可以往外推广?” 南雁稍有些迟疑,“也不是不行,但各地的养殖也得因地制宜,适合养猪的可以做猪肉副食品,适合牛羊的可以做这类罐头,其实水果罐头也不错,不过这就得需要农业方面的专家多努力,来栽培一些产量更高个头更大的水果。” 孙副部闻言若有所思,“但是做水果罐头需要很多糖。” 南雁理所当然道:“可以在合适的地方种甘蔗种甜菜,把糖产量提升上来嘛。” 当然问题更大的还是水果种植本身。 目前国内只有最基本的铁路干线,而且大部分路线都没有提速,这就意味着水果流通度不够。 基建狂魔还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如今的国家缺钱的地方太多了,简直方方面面。 没有形成流通就意味着外地市场没有发掘起来,大部分人只能吃到本地以及周边的一些水果。 比如说热带的水果基本上吃不到,应季的荔枝、芒果那都是稀罕物件。 没有足够的销售市场,品种的研发自然也提不上。 何况现在国家重点还是保民生,将小麦、玉米、水稻提产可比水果提产重要多了。 总之,水果本身品质也不是很好。 想要做水果罐头,尤其是优质的水果罐头难度比较大。 南雁觉得倒是可以做水果酱,这玩意儿对水果的个头要求不大,保证干净卫生就行。 孙副部也想到了这一点,在马德里的这段时间倒是没少吃这些果酱。 他现在是被举一反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晚上送南雁回招待所时,孙副部和郑君一起。 知道老领导有话跟南雁说,郑君就没下车,但目光还是止不住的往那边瞧。 会说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46章 技术路线和群众路线 “先在下面待一段时间也挺好, 把根扎在群众中间,才有机会长成参天大树。” 他有爱才之心,却也明白南雁现在太年轻, 即便是来到首都做出点成绩,给她的上升空间也极其有限。 与其在首都束手束脚, 那倒不如回到她的战场去, 那里自然有人给她保驾护航。 “我知道。” 南雁笑了起来, “麻烦您了, 要是回头有什么需要,我肯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 孙副部摆了摆手,“回去吧。” 话虽是这么说, 但他还是看着南雁进去这才上了车。 回到车上, 郑君看着老领导有些不解,“您也护不住她吗?” 国家肯定需要外汇, 外贸部这边的工作一直都要开展,如果副部长想要保护一个人, 问题应该不大。 孙副部幽幽看了眼车窗外,“知道为什么要那些文艺工作者和干部们去干校吗?” 郑君当然知道,“要密切联系群众嘛,但咱们做外贸外交的, 是跟国外打交道又不是跟国内群众打交道。” 这压根不是一回事。 “你嘴上清楚可心里头不明白,密切联系群众绝对不是你嘴上说的那么简单?谁说外贸就不用跟国内群众打交道了?外国的公民也是人, 不知道自家老百姓需要什么, 你怎么就能把那些外国人研究透彻?” 不是他说教,只是在干部岗位待久了, 习惯了用下巴看人, 可不就是脱离群众? 这个老部下也不例外。 甚至她都没有察觉。 郑君冷不丁的被这么一说, 脸上不免有些窘迫。 “人民群众的智慧创造了历史,咱们是依赖人民群众建设的新中国,而国家也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扎根在群众之中不知道他们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国家发展那就是空中楼阁。” 郑君越发窘迫,真就觉得老领导下一句说“你也需要去干校历练历练”。 “把群众基础打扎实了,日后即便身处高位心中也记挂着群众,这才是我们需要的干部。” 这是能领会到这一层的又有多少? 把下乡当作历劫,那出生在乡下的群众又算什么? 生来就在地狱吗? 孙副部叹了口气,“你还年轻,还有机会,但是思想这一关过不去,将来肯定会出大问题的。” 正月里的首都大街上,饶是钢铁车窗阻挡了刺骨寒风,但郑君还是忍不住的生出密密麻麻的汗,“我,我知道了。” …… 南雁去大连绕了一圈,虽然没带回去生产线,但是却也小有收获。 原本还在首都搞研发的专家团这次直接驻扎在东北那边,在生产工艺上又有新的发现。 找到了一些替代品。 生产成本再降低。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卫生巾不能总想着出口,也得提供给本国妇女使用嘛。 但是价钱贵了买不起,能便宜一分两分都是好事。 在工艺流程上南雁已经没办法再提供帮助,好在专业的事情交给这些专家们来做就ok,她所需要做的不过是把要申请的几样新专利的申请书过一遍。 保证在专利申请上不出差错。 “看来出国还真有用,小高的法语都越来越好了。” 南雁被打趣的脸不红气不喘,“哪有,这不是跟八股文似的都有固定的架构嘛,我跟着随便看看长见识。” 她其实也都看得懂,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就装作不懂来请教。 这些专家们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私下里调侃南雁跟雷达似的,专门找错。 不过能把这些错误都揪出来,总比申请时出现麻烦强。 等南雁拎着老关送的大包小包的年货回到陵县,那已经是二月下旬的事情。 刚回去就赶上了热闹。 厂子里要进行工会选举。 南雁有些奇怪,“不是年前就该弄吗,怎么拖延到这时候?” “这不是厂子合并了吗?正好一块选。” 加强联系嘛。 南雁倒是没多想,三个工厂真的合并下来,工人数量就多了。 加上新招的一些工人,现在差不多有一千三百来人。 厂子大了,工会主席的责任也就重了。 毕竟要处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还挺忙。 骆主任瞧着南雁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你不打算试试看?” 南雁错愕的看着他,“骆主任您觉得我有那么多时间来处理这些?” 虽说处理好工人的事情是工作需要,但是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这里明显的得不偿失。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98节 南雁要忙活的事情多着呢,没空这么折腾。 “你在工人中的威信挺高。” 骆主任说实在话,春节前发放过年福利品时比往年丰盛的多。 八斤肉升级到十斤,然后每个工人都发了卫生巾,还一人两瓶布洛芬。 自己吃也行,给有需要的亲朋也罢,甚至你去黑市上卖掉也好。 总之你看着处理。 工人们都挺高兴,毕竟到手的实惠多了呀。 吃水不忘挖井人,带给他们实惠的是谁,大家都清楚。 要不是南雁去首都又去什么马德里,只怕给她拜年的工人能把这家里的门槛给踏碎。 饶是如此,还有好些个人去了红武公社那边,到南雁婆家去拜年看望。 都不是傻子,知道南雁与娘家关系不怎么样,倒是没人去小高庄。毕竟是为了表达感谢,而不是给人添堵。 相对来说,去给孙秀梅拜年的人就少了许多。 骆主任寻思着依照孙秀梅那性格,怕不是得添了一肚子气。 他倒不是想着瞧热闹,只是孙秀梅并不适合新的工会主席一职。 就个人想法而言,骆主任更希望南雁能当选。 做工厂的总工走的是技术路线,而工会主席则是把群众路线走稳了。 这对南雁日后的前程也有莫大的好处。 潜龙在渊终究有一飞冲天的时候,他可不觉得南雁会一直待在陵县。 她自有她的一番天地。 但这话骆主任还没顾得上说,南雁就把这事拒绝了。 “我实在不擅长处理这些,还是别给大家希望又让人失望,再说了威信是一回事,能不能当选是另一回事。” 南雁给骆主任留下几包鱿鱼丝,“您帮我给褚厂长和华厂长送去,我得先回家一趟。” “我让人送你回去。”不等南雁拒绝,骆主任喊了个办公室里的干事,让他骑车送南雁回家。 今年立春早,甚至再过一星期就是惊蛰。 远处的农田堪堪露出浓浓的绿色,那些雪水消融后小麦苗在自由的呼吸。 男同志骑车快,很快就把南雁送到村口。 “骆主任说了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两天,后天再回去就成。” “行嘞,你回去时小心点。” 南雁拎着一堆东西往家去。 家里头没人。 隔壁的月英嫂子抱着娃娃出来,看到南雁有点愣,“哎哟南雁你回来了呀,你爹去挖河沟了,你妈在鸭棚那边,我让小虎去喊她,你先来我家坐坐?” 当初林业去世消息传来时,林家几口人都沉溺于悲伤之中,月英嫂子和左右邻居给端来饭,还给南雁塞了个鸡蛋。 南雁记得这事,去隔壁家坐着跟月英嫂子说话。 她去年四月又生了孩子,这会儿小姑娘还不足周岁,正在包被里裹手指吃。 有点像是小孩子在裹奶。 看着小孩子那瘦巴巴的模样,南雁从包里头拿出来一罐奶粉和一罐麦乳精,“回头这俩掺着冲热水给孩子吃,小孩子小时候得吃足了营养,不然发育不好。” 麦乳精倒不算特别贵,但奶粉可贵上天去了。 月英嫂子哪敢要这个,“我喂她吃奶就好。” “嫂子你别跟我客气,我工作忙不在家,我爹妈年纪也大了有些力不从心,林蓉又小遇到事可能经不住,还得麻烦你帮忙搭把手。” “远亲不如近邻,广田叔焕金婶子也没少帮我,我应该的。他们年纪大了,得吃点好的,你赶紧收起来,再不收起来我可生气了。” 两人正争执着,刘焕金回来了。 她把东西往月英的柜子里一塞,“我家又不缺这个,好好养着身体,等小丫长大了就去跟我干活,回头自己挣了钱给孩子买好吃的。” 月英眼圈一红,“我知道了,谢谢婶子,谢谢大妹子。” 她这次不争气就是没奶水,孩子也跟着遭罪整天只能喝糊糊。 “哭什么,回头让你娘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把东西放好。” 刘焕金仔细交代了两句这才领着南雁回家。 又是春节没了人,好在这次出去看着还行,起码脸蛋丰润了些。 南雁把老关塞给她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怎么没见小妹?” “去学校了。”刘焕金拿出那份珍藏的报纸,那是前些天姚知雪带来的。 “小姚说你出国去搞什么博览会,还给我带来了报纸,我也看不太懂。” 报纸上的人倒是认识,但这字看不懂,都是外文啊。 国内的报纸倒是也有报道这事,但没有提南雁的名字。 “这上面都写的啥呀?” 那是英国的一份报纸,也不知道姚知雪怎么想的给捎过来了,“说的是我们的展馆展销的止疼神药,叫布洛芬。” 南雁拿出笔来写下这个名字,“跟妈你之前吃的阿司匹林差不多。” 这个刘焕金知道,“老孙头说了,这是个止疼药,效果还挺好,之前那个制药厂的褚厂长还给他送来了不少呢。” 南雁没想到褚怀良还挺会办事,竟然给公社的医务室送来了布洛芬。 看吧,且不说宏观叙事,搞这些起码能惠及到周边的人。 “我们厂过年的时候应该也发了,妈下次你下次肚子疼头疼吃这个就行,林蓉也能吃。” 刘焕金连忙拿过来,春节南雁人不在,但厂里把过节福利都送了来。 作为制药厂总工的南雁福利待遇更好一些,肉翻倍,更别提药和日用品。 除了给公社那边送了点,鸭棚那边一起干活的送了些,剩下的肉刘焕金大部分都做了腊肉,这次南雁回来得早,还有不少呢。 至于卫生巾什么的都给她留着呢。 “这些你跟小妹用就行,要是用完了就跟我说,我再给你们带回来。” 南雁又不缺这些东西。 她兜里有钱也不会选择委屈自己。 刘焕金又把自己那件早就做好的鸭绒服拿了出来,“你穿上试试看。” 特意给南雁做的,所以外面用的布料没那么老气。 “林蓉试了下,说还挺暖和,我最近又在做,你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南雁换上新的衣服,贴身的那一层是棉布不摩擦身体。 抬起胳膊来也很是灵活,不存在阻挡,“挺好,妈你这手艺真好,都能跟人家国外大商场里的羽绒服同台竞技了。” “就知道取笑我。”刘焕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瞧着南雁穿这件衣服很好看,可惜林业注定看不到了。 刘焕金到底没一直想这事,毕竟死人不能复活。 她跟南雁说起了鸭棚的事情,还提到了其他公社,正聊着呢,林蓉火烧屁股似的回了来,“妈不好了,刚才小高庄那边过来人喊高北辰回家,说裕欣掉进冰窟窿里面,快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47章 如此父母 刘焕金也看不上小高庄的亲家。 一门心思的算计都写在脸上, 生怕别人不知道。 今年过年那会儿,她都懒得去,就让高北辰回家的时候捎过去两斤五花肉, 多余的什么都没给。 但孩子是无辜的,那边本来就看重孙子对小姑娘一般般, 如今大冷天的能让小孩子掉进冰窟窿里面。 刘焕金哪能坐得住, 连忙推出自行车载着南雁往小高庄去。 林蓉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嫂子回来了, 她追到胡同口那边看到了人武部的刘四和。 “蓉蓉你嫂子回来了呀?” 林蓉连忙点头, “昂,刚才小高庄说我嫂子家的那个侄女掉进冰窟窿里面了,我妈带着我嫂子过去看看。” 这会儿河面上的冰还没化, 但的确不怎么结实。 人掉进里面去还真不奇怪。 “把家里门锁上, 我带你过去看看。” 刘四和不太放心,小高跟娘家那边闹得不愉快, 这又是个直性子的,回头别再吵吵起来。 他这个人武部长过去多少能控住场面, 不怕出事。 “谢谢四和叔。”林蓉连忙回家锁了门,坐在刘四和的自行车后座上往小高庄去。 他们走的另一条路,没遇到刘焕金,倒是看到了小高庄那边过来的人, 还是刘四和手下的民兵小队长。 “没有的事呀,咱们大队的民兵一直都有在河沟旁边巡逻, 别说小孩子了, 牲口都没掉下去。” 林蓉有点着急,“四和叔我没骗你, 就是小高庄那边的人骑车过来找高北辰, 说裕欣出事了。” “没事没事, 叔相信你。”刘四和连忙安抚林蓉。 林家的人品他都信得过,刚才刘焕金那么着急忙慌的都没搭理他,还能作假? 林蓉没扯谎,那扯谎的只能说老高家的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99节 拿小姑娘掉冰窟窿里扯谎,真是出息了! “坐上来,我倒要看看老高家这是要干啥!” 南雁也没想到家里人会在这事上扯谎—— 她在小高庄村口看到了裕欣,正在跟其他孩子一起丢沙包。 小姑娘看到她连忙跑了过来,“奶奶,姑姑。” 人没事,刘焕金脑壳有点转不过来。 那这到底咋回事? 南雁口袋里还有些糖块,本来就是想要给小朋友吃的。 剥了一块塞给裕欣,“甜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谢谢姑姑。” 南雁看着乖巧懂事的小侄女,把糖块塞给她,“去玩吧。” 裕欣没事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她那个傻弟弟要有事了。 刘焕金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脸上带着几分震惊,“怎么能这样?” 亏得不知道南雁回来,只是用这事来骗高家三小子。 这要是用来诓骗南雁…… 刘焕金都不敢想,人到底怎么想的,咋能做出这种事来? 关键是他们把高家三小子诓回家做什么? 南雁有大概的猜测,正想着要喊人过来帮忙,就看到刘四和骑着骑行车过了来。 有公社的人武部长在,南雁就不怕了。 刘四和陪着她们娘仨儿去老高家。 还没过去,就听到院子里的嚎叫声,“我乐意你管不着,你有能耐就把我打死,不然我早晚还要走!” 紧接着就是鞭子破空的声音。 抽在皮肉上,听得林蓉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抓住刘焕金的胳膊,“妈。” 从小到大林蓉没挨过打,光是听到这抽鞭子的声音就怕得要死。 等看到高北辰被捆在凳子上,扒了衣服在那挨抽,林蓉都不敢看。 那鞭子抽在身上得多疼呀。 “这是在干什么?” 刘四和的出现让高老爹愣了下,“我教训自家儿子,你管不着。” 家里头一个两个都翻了天,亲闺女不把爹娘当爹娘,认外人当爹妈。 小儿子也见天的不着家,怕不是都要给人当上门女婿去了。 咋的,他们老高家欠了林家一条命吗? 俩孩子都要搭进去? 一想到小儿子不争气,高老爹又狠狠抽了一鞭子,“我抽死你个鳖孙!” “我是鳖孙那你是什么?老王八吗?” 高北辰的反抗让他挨了更毒的揍。 看的南雁眼皮子直抽抽。 “够了!”刘四和上前把鞭子抢过来丢到地上,“他是你儿子,还是共和国的公民呢,你再这么揍人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 高老爹不服气,“我教训我儿子,你凭啥抓我?” “老三犯了什么错,要被这么教训?” 高老爹听到这声音这才留意到南雁的存在,不止他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亲家母也来了。 “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高北辰没想到二姐忽然间过来,赶忙提起裤子。 只是棉裤碰到那肿起来的鞭痕,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南雁过去帮忙,“您也有老的时候,等走不动了躺在炕上挨饿受冻,会不会想起今天?” 高老爹听到这话抓着鞭子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你这是在威胁我?臭丫头,别以为你当了工人了不起,我是你老子,要不是我哪有你!” “我哪敢。”南雁呵呵一笑,“就您这,也配为人父母?” 搀扶着高北辰站起来,看着小兄弟那咬破了的嘴,“还能回去吗?” “能。”这个家他是不想呆了,不是人呆的地方。 这次是因为担心裕欣上了当,下次再被他们骗回来那自己就是小狗! 躲在屋里的胡秋云没想到女儿回了来,看着闺女搀扶着小儿子往外去,连忙从屋里跑出来,“雁儿你回来了咋能不在家住两天?让你爹去割肉给你弄点好吃的。” “别回头把我宰了炖肉吃我就阿弥陀佛了,我可不敢。”南雁不知道高北辰到底哪得罪了家里要被这么抽鞭子。 典型的大家长式父母不拿儿女当人看,只当做他们的物件。 凭什么? 南雁对父母的冷漠无所谓,但他们休想既要又要。 高北辰有他的路要走,不需要这些吃的盐比你小子走的路都多的人来指手画脚,哪怕这些人是亲生父母。 阴阳怪气的话让高老爹一股子热血冲向脑门,“我打死你这个臭丫头!” 鞭子被刘四和挡了下来,但还是甩在了他手背上。 人武部长脸色比锅底还黑,吓得胡秋云不敢喘粗气。 乡下人谁敢得罪公社?人手里管着那么多的民兵,还有枪。 原本还一副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的高老爹,这会儿也缩着脖子。 不敢正眼看刘四和。 “你可真有本事,中央都夸的人你要打死她,你干脆造反得了!” 刘四和狠狠瞪了一眼,窝里横的窝囊种,难怪养出来个好闺女自己却一分钱的好处都捞不到。 活该! 他这一眼,险些把高老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哪还敢迈步追出去? 从小高庄这边借了辆自行车,喊了个民兵把高北辰带走。 刘四和懒得跟老高家啰嗦。 有什么不满意的去公社,敢来看他怎么收拾这孙子。 在他面前耍威风,能耐了他! 高北辰屁股、背上挨了鞭子,颠簸在路上疼得龇牙咧嘴。 但心里头又觉得如释重负。 他往后再也不回家了! 绝不。 “要不小北你先住我家?” 刘焕金有些心疼,挺勤快一孩子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家里,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呀。 “不用婶儿,我住我师傅家就行。”往后他给师傅养老送终,气死他爹娘! 半大的青年十分倔强,他不想给二姐的婆家找惹麻烦,本来爹娘就一直惦记着这边。 自己真要是住进来,那可真是给了他们理由。 “没事妈,让他住在方师傅家里就行,我送他过去。” 林蓉也想过去,被刘焕金给拽住了,“你嫂子跟她兄弟有话说,你去凑什么热闹?” “哦。”林蓉反应过来,远远瞧着捂着屁股的高北辰,“妈你说这是为啥呀?” “你问我我问谁?将来等你成了家也要耐心,尤其是教育孩子的时候,可不能打打骂骂,特别伤人自尊,懂吗?” 林蓉抱着母亲的胳膊往屋里去,“知道知道,等我结婚,妈你去给我看小孩。” “不害臊,就不能让我歇歇?” “行行行,那我不结婚了,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管不好孩子了。” 刘焕金:“……”这抬杠的本事跟谁学的? 能气死个人! 高北辰挨了打,不敢走快。 身体幅度大了容易扯着伤口,疼得脸上都扭曲了。 南雁也没着急,等到了老木匠家那边,瞅着没人这才开口,“不打算跟我哭委屈吗?” 小青年听到这话鼻子一酸,但还是维持自己那可怜巴巴的尊严,“没啥好说的。” 南雁看45°仰望天空的人,轻拍了一下,“在我面前装什么?” 这一下,把高北辰的眼泪鼻涕全都打了出来,抱着南雁呜呜的哭,“姐,我们到底算什么?” 当初二姐喜欢那个知青程明,嫌弃程明成分不好,非要找个当兵的。 还好姐夫人好,但又命短。 家里头想着让二姐回去,把工作也带回去,觉得那是他们应该得的赔偿,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二姐往后怎么做人? 觉得他念书也是白瞎,说什么都不让自己念书。 他只能自己想法子。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00节 知道二姐给他钱,就撺掇自己多要点。 不答应就拿裕欣出事诈自己回家。 对爹娘来说,亲闺女亲儿子不重要,孙女的名声也无所谓,钱才是他们亲生的,对吗? 高北辰委屈的像个孩子。 实际上,这也真的只是个孩子。 “我们是独立的个体,要学会为自己负责,懂吗?” 南雁抓起臭弟弟的胳膊,擦去他脸上的鼻涕泡和眼泪,“你要想读书那我就供你读书,甭管家里头,就当没这些家人就行。” “姐,我就剩下你了。” 高北辰可怜巴巴的抓住南雁的胳膊。 爹娘还有大哥都指望不住,他只剩下二姐这一个亲人了。 “胡说什么呢,你不还有师傅吗?” 小青年被逗笑了,“师傅对我也挺好的。” “那就行,既然是学木匠手艺那就安安心心学,该学手艺时学手艺,该学习时学习,别回头什么都做不好。” 南雁觉得这个臭弟弟也挺可怜的,明明是家里的老小,却并没有得到足够的疼爱。 便宜爹娘对他最多的关心也不过是看他快到年龄了,想着给他说一桩婚事。 对于孩子究竟想要什么,他们压根不在乎。 这算哪门子的关心? 自我意识的满足罢了。 “我知道。”高北辰没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读书上,他知道自己不如二姐聪明,也不想回头跟家里人似的,净想着从二姐身上占便宜。 他得有一门拿得出手的手艺,起码能养活自己的那种。 “好了,你先回去,等会儿我来看望方师傅。” “姐你干嘛去?” 南雁出来的急,也没拿东西。 上老木匠家去你好意思空着手? 还不是得拜托人照顾自家臭弟弟,起码自己不在家,老木匠多少也能护住这孩子不是? “回去给你拿点药,不然身上想留疤?” 高北辰“哦”了一声,挪着脚步往自己过去大半年住的地方去。 往后就把这当家。 至于小高庄,就算他爹死了他都不回去! …… 刘四和多少有些不放心,又打听了下知道老高家没过来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手背上还淤紫一片呢,想起老高家那模样就一肚子气。 就没见过这样的父母,还真当自己是家里的土皇帝啊! 北京城的皇帝都被赶下台几十年了,他高老黑算个什么东西。 打听完这边刚巧赵留真过来,帮着刘四和上了伤药,“这事我都知道了,他们家就那德行,也就南雁和她那个小兄弟是明白事理的人,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早晚有他们好果子吃,你也不用管那么多。” 她还不知道刘四和什么脾气? 但犯不着。 你瞧南雁瞧不上家里人,就压根不搭理。 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把话说清楚,但凡来找人托关系要帮忙一概拒绝,老高家两口子能咋办?只能一肚子窝火。 南雁还落个好名声。 有些事的确不能操之过急,得逼着他们着急上火狗急跳墙,才好趁机做决断。 不然闺女儿子无缘无故跟家里闹断绝关系,也说不过去。 刘四和叹了口气,“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他们真是吃饱了撑的。” “人家可不是。” 那是看着别人吃肉眼馋,想要把好处捞到自家去。 其实但凡高老黑和胡秋云两口子能够为死了儿子的林家稍微着想下,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怪谁呢? 怪他们自己贪心不足。 这样下去,早晚会闹出大事来。 村子里的八卦一贯传得很快,等南雁周末回到工厂时,姚知雪都问了两句,“你弟弟还好吧?” “挨了顿揍也挺好,省得再抱希望。” 姚知雪:“……没事,你还有我们呢。” 她要是跟南雁似的早早看清这一切,是不是也不用受那么多委屈? 不过现在也不晚。 南雁笑了笑,“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什么,又要割舍掉什么。 也没那么在意那些不把她当人看的家人。 爱咋咋地。 正跟姚知雪说这话,有人找了来。 孙秀梅的到来让南雁稍有些意外,显然这位财务科的一把手并没有南雁想象中那么沉得住气。 不过也能理解,几百人厂子的工会主席和上千人大厂的工会主席说出去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本质是就是县里的工厂,但后者噱头大啊。 何况武装部的陈部长有可能往上走一走,届时孙秀梅工作也会跟着调动。 千人大厂的工会主席能够给她谋取一个更好的岗位。 但她真的不应该来找自己。 情理上理解,但有些举动太沉不住气了些。 如果南雁没有猜错的话,她大概是瞒着陈部长过来的。 孙秀梅开口就笑,“你说来两个春节都出差,还一次比一次远,倒是错过了不少。” 南雁只是笑。 “听说小高你这次在马德里可是立了功,回头可得跟我们好好说说是怎么收拾那些外国人的。” “倒也没有。”谈不上收拾,只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许是南雁的冷淡让孙秀梅有些不自在,说了几句后财务科的孙主任便离开了。 姚知雪小声道:“她是向来打听你要不要竞选工会主席这事的。” 她敢拿自己的工资打赌,肯定是这事! “你真不打算竞选吗?” 南雁这会儿有点迟疑,参与竞选肯定得罪孙秀梅。 不管怎么说陈部长对她都有恩情,南雁不应该挡孙秀梅的路,但是…… “说不好,我明天出去一趟,到时候再说。” 南雁想着明天有机会去武装部拜访一下陈部长,看看那边到底什么意思。 但还没等她行动,陈胜秋便过了来。 “你们钟厂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起了你的事情,依照我的意思,你应该去试试看。”陈部长这话说的十分敞亮,“人往高处走,在咱们国内你想要走的更长远,也必须得处理好人事关系,单纯的依赖技术也不是不行,但你的业务能力暂时还没达到钱老那个水准。” 南雁听到后面这句,轻咳了一声,“登月碰瓷了。” 实话难听。 她也知道,自己搞这些多少带着点运气使然,如果遇到的不是钟厂长、褚怀良他们,别说搞出成绩来,只怕自己这条命都能搞没。 她就算前进四也赶不上钱老啊。 所以骆主任的提议南雁还真有仔细想,技术路线要走,但群众路线也要抓住。 “其实我也正想要去找您说这件事,我想试试看。” “该尝试的就尝试嘛,你要不去信不信你们钟厂长从首都跑回来押着你去竞选?” 陈部长乐呵呵道:“孙秀梅找你了吧?甭管她,自己平日里不跟工人们搞好关系,现在火烧眉毛着急了,有卵用?” 他不是不想孙秀梅奋斗事业,但你奋斗得有个奋斗的样。 工会主席的职责真的尽到了吗? 说她还不听。 “该你的就是你的,不用管旁人怎么想,去做就是,她要是敢找你麻烦,我第一个不饶过她。” 有些人说话七绕八绕总是不肯给一句正面回应,显然陈胜秋并非这类人。 南雁十分感激,“谢谢陈部长,那我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了。” 当天中午头,南雁参与本届工会竞选的消息借厂办干事的口传了出去。 孙秀梅听到这话脸色很不好看。 肉联厂宣传部的武部长瞧她这般模样,心中十分得意,“孙主任神色不太好看啊,莫非不太想要南雁同志参与竞选?” 看热闹的心思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01节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48章 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孙秀梅一贯和他不对付, 这下不止烦心,更犯恶心。 “哪能啊,不过老武你们搞宣传的是不是就剩下一张嘴颠倒黑白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乐意了?我高兴的很, 高南雁同志是咱们厂的大功臣,如果能够得到工人们的认可, 那是咱们厂的大喜事, 说不定将来就能跟隔壁的小褚似的, 年纪轻轻当厂里的一把手。” 钟胜利身体不好, 这次食道癌幸亏发现的早,但究竟恢复的如何也不好说。 他要是借着这个机会退居二线,新厂长谁来担当? 或许是省里头安排, 但省里头派人之前是不是也得咨询一下钟胜利本人的意见? 又或者在这个空档期, 会有一位代理厂长出现。 那代理厂长势必是厂里现有的干部领导。 谁不想体会一下做一把手什么滋味? 孙秀梅承认,自己想要当工会主席给自己找个好点的跳板, 回头方便再安排工作。 可他老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从当初竞选工会主席一票之差输给自己后,副主席不乐意干, 没事就在自己眼前阴阳怪气,真当她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 食堂一隅仿佛两国边界,大战一触即发。 吕师傅远远瞥了眼,目光又落到南雁身上, “你真要掺和进来?” “我也是工人嘛,也想着为咱们工人同胞谋取一些利益。”南雁的理由光明正大, 她这是要替工人同志们说话。 吕师傅叹了口气, “老钟这段时间不在,有市里那位大领导帮忙盯着, 厂里头这才没出乱子。” 但谁都不知道钟厂长归位后, 还能不能压住这些明争暗斗的干部领导。 肉联厂, 可从来不是铁板一块。 “骆主任说得对,我要密切联系群众,和工人同志们站在一起,必要时团结工人阶级的力量来跟恶势力作斗争!” 正在喝汤的吕师傅听到这话险些一口喷出来,“谁是黑恶势力?” “谁知道呢,师傅吃饭吃饭,你看我妈做的腊肉好吃吧,我那里还有,晚上给你送点过去,你早晨切一块吃,贼下饭。” 吕师傅看着这个朝自己卖弄的徒弟,心情五味陈杂。 他这个师傅其实也没教什么,即便没有自己,南雁很快也能入手工作的事情,她那么的聪明,压根不需要师傅。 但她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尊敬,回来后还给他从国外带了礼物,叫什么雪茄。 是比烟的劲头大一些,不过他这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还是抽着那一毛的烟舒坦。 “你要真想当工会主席,也得学会放权。” 正如同当师傅的要没私心,不能总觉得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的藏私。 当工会主席太忙,也要适当的把权力下放,让其他人忙碌起来。 “师傅你多说点,我爱听。” 吕师傅本不是话多的人,但他也知道南雁一旦进入工会的领导层,会遇到很多事情。 他在工厂工作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工会都什么样,捡要紧的跟徒弟说。 至于耍嘴皮子的孙秀梅和武主任,爱怎么耍怎么耍,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南雁研究着工会选举的事情。 厂里的职工除了学徒工比如萧开山他们这些小屁孩,都是工会成员。 不记名投票进行选举,按照票数高低确定为工会主席、副主席等一系列职务。 当然奔着工会主席去的却落选了,最后撂挑子不干也不是没有。 比如宣传部的武主任。 任何时代都有一心为公的人,却也少不了那些想要给自己多谋划的群体。 难怪骆主任一心想要让自己去竞选工会主席呢。 他本身就是厂办主任,去竞选倒也不是不可以,但难免会留人话柄。 骆主任是钟厂长的忠实跟班,参与到工会中去,不免给人一种一把手插手其中,工会不再纯洁的存在。 厂里的干部当然能竞选工会的职务,但厂长不行。 不然工会不就是另一个工厂吗? 当然南雁也是钟厂长这方的人,但她在厂里的根基浅,再加上来到后接连作为的的确确给工人谋福利。 有资格也有威信,自然是最佳人选。 骆主任又仔细交代了一番,这跟吕师傅交代的点不同。 南雁细细听着,觉得这有点像是美国大选。 象党和驴党为了争取选票,有目的的向选民做出承诺。 吕师傅说的更多的是关心工人的所思所求。 而骆主任则是从办公室斗争的角度告诉自己,该怎么去针对性的破竞争对手的局。 南雁:学废了! 她上辈子没能升职的原因找到了。 办公室斗争哪都免不了,不是技术大牛独一无二的存在,就甭想那些有的没的。 听了个头昏脑涨的南雁离开这边办公楼,看着外面蓝蓝的天空,矗立在那里的大烟囱。 想起了那首儿歌。 “师傅,我们还去食品厂工地吗?” “去。”南雁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还要多的徒弟,总觉得自己不在陵县这段时间,老大偷偷地长个子了。 不过比之前稳重了些,骆主任狠狠夸赞了一番。 南雁还得考考他,“最近那边怎么样,你跟我说说。” 萧开山不慌不忙的说了起来,“师傅你走后我按照您之前的吩咐,过年后带着大家在这边做卫生工作,现在……” 食品厂的厂房还是原滋原味的建筑原生态,但外面已经十分干净。 厂区内已经铺设好了各种道路,虽然还没有栽种树木花卉,但留下了绿化带。 总体来说,南雁走之前安排的事情,萧开山基本上都完成了。 “我们跟市里的炼油厂谈的合作,用了有五十头猪吧。” 道路肯定要铺上一层沥青,这就得找炼油厂合作。 南雁只是大致交代了下,具体如何合作就让萧开山去找骆主任商量。 “骆主任谈下来的?” 五十头猪用来做交换,远低于市场价位。 这事骆主任特意跟南雁提及过,是萧开山去跟人谈的,一开始还被炼油厂的人拒之门外,后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倒是跟人讨价还价一番,谈出了个很不错的交易。 用骆主任的话说,“虎父无犬子,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啊。” 南雁不敢居功,不过的确是有心考教徒弟一番。 “我跟骆主任仔细打听了,得了他的许可后去跟炼油厂谈的。” 南雁很满意这个回答,一个项目成功与否往往不是一个人的功劳。 起码萧开山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 “怎么谈的,跟我说说看,我也学习学习。” 萧开山有些不太好意思,“师傅还用跟我学习?”他可是听褚厂长说了的,师傅用极小的代价换来了布洛芬在欧洲市场的推广。 最近制药厂那边都打算三班倒的工作来增加产能呢。 跟不上。 至于拥有三条生产线的新华制药厂更是早就实行了三班倒,要最大程度的增加产能,尽可能快的完成订单。 比起师傅的操作,自己那点实在算不了什么。 被看了一眼,萧开山这才说起了自己去炼油厂那边谈交易的事情,“……一开始还以为我是想要去厂子里当学徒工,我说我是肉联厂的他们不信,后来我拿出了咱们厂的工作证,那边打了个电话才放我进去。我去的时候正好是腊月二十八,赶上要过年,听到他们说今年过年厂子里就发一斤肉,我就想着那么大的炼油厂,待遇比咱们好多了,咋发的肉还没咱们多,就想着用肉来做交换。” 肉联厂什么最多?猪肉呗。 每年完成国家交代的生产后,有一部分是肉联厂可以自行决定的。 虽然不算多,但几十头猪完全没问题。 用猪肉换比花钱买更合算。 炼油厂压根不缺这点钱,但是马上过年他们缺肉啊。 “原本他们想要一百头猪,我觉得这个不成,反正讨价还价到最后,就是五十头猪的买卖。” 回来后萧开山还有些忐忑,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找骆主任商量下? 后来知道骆主任的底线是七十头猪,他也松了口气,总算没把事情办砸。 “挺好。”南雁拍了拍大徒弟的肩膀,“知道审时度势充分利用现有条件,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利益,小山你这次干的很不错。” 曾经的书呆子听到这话也咧嘴笑了起来,“谢谢师傅。” 骆主任夸赞了他,过年时还特意奖励了他两斤猪肉。 但这都比不上来自师傅的肯定。 比南雁小上几岁的萧开山犹豫了一二,“师傅,咱们食品厂是不是还要再建设?” “嗯?”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02节 “我能不能回头来这边工地上?”萧开山想了想,“我觉得这能带给我内心的满足,我喜欢用更小的代价来做一些事情,如果能够省钱把厂区建设好,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肯定。” “好啊。” “我知道这个想法可能有点古怪,师傅您可能不是很赞同,但是我……”萧开山鼓起勇气看向南雁,这才想起来刚才师傅说的好像是…… 好啊。 “您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南雁歪头看向这个比自己高大的徒弟,“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很不容易,但小山,坚持下去更难,我希望你将来遇到麻烦时,能够像今天试图说服我这样,更多一些耐心,坚持一下下,说不定转机就在下一刻呢?” 萧开山连连点头,“嗯,我会记住师傅的话。对了师傅,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一声。” 青年看向周围,食品厂这边没什么人,不怕隔墙有耳。 “我妈今天一早来找我,说昨天下午孙主任去找了龚阿姨。” 南雁眨了眨眼。 “龚阿姨是咱们厂宣传部武部长的爱人,在制药厂工作。” 南雁反应过来,“那你觉得呢?” 萧开山迟疑了下,“我也说不好,但之前孙主任和武部长一直闹的挺不愉快,忽然间去找龚阿姨,我在想是不是他们两边达成和解了?” 这话其实是他妈说的,萧开山不懂这有啥好和解的。 南雁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的家属院区,“是挺古怪的,不过怕他作甚。”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我晚上六点再更一章 第49章 工会主席 国家联盟都会因为利益而瓦解, 何况是人? 孙秀梅与武部长之间大概有什么交易,不过南雁也没放在心上。 即便是武部长让渡出肉联厂那些属于他的选票,那制药厂和日化厂呢? 在这方面南雁倒是不怕, 毕竟这俩人再怎么德高望重,也没办法折腾到隔壁厂区去。 不过还是得先去问问褚怀良那边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运筹帷幄, 一点都不担心呢。” 褚怀良的打趣是常态, 南雁也不着急, 等他啰嗦烦了自然会说正事。 有时候南雁也在想, 褚怀良是真能叨叨,真要是结婚他得找个耐性好的。 不然受不了他这啰嗦脾气怎么办? “你知道章缺德去了哪里吗?” “谁?” 褚怀良很是耐心的解释,“我的前办公室主任章天德。” 南雁反应过来, “给人取这外号, 你也怪缺德的。” “你说什么?” 南雁迅速改口,“没, 生动形象符合他这人,对了他去了哪里?” 后续对章天德的处理南雁没再管, 好像是县里头做的决定? 反正她后来的确没再见过章天德。 “县里头做出安排,给他在矿上安排了一个工作,去了晋省。” 南雁眼皮一跳,“那还挺远的。” 不过留在陵县, 那一家子好多人也是个麻烦,真要是闹绝食什么的, 回头县里头也头疼。 倒不如安排个工作, 至于能不能受得住,那就不归县里头考虑了。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褚怀良嗤笑一声, “动动你那聪明的大脑, 龚雪梅都在拉票了, 你想要获得咱们工厂的票,是不是也得考虑下你之前‘得罪’了人?” 当初章天德直接被开除,还有几个工人从轻处理,罚款之后去了车间工作。 这些人,可是龚雪梅工作的重点。 南雁倒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倒是什么歪门邪道都出来了,干脆一人送一斤肉来获取选票得了。” 竞选的人自然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方式,但谁跟谁有点仇怨,谁跟谁玩得好,这票不就划分出来了吗? “这里头门道多着呢,骆长松没跟你说?” 骆主任说了,但要她把重点放在制药厂和日化厂的选票上,那是她的大票仓。 谁知道她被人偷了塔呢? 作为制药厂的总工程师,南雁其实在制药厂待得时间也不算长,住在肉联厂的单身宿舍,吃在制药厂,再加上后来出长差。 日化厂那边也不太稳。 想了想,选票或许是有的,但不见得很多,人情社会嘛。 这会儿也不例外。 “怎么,这就打退堂鼓了?” 南雁的确没有百分百的信心,但被褚怀良这么一嘲笑,又有点不服输了。 “谁说的?” 褚怀良瞧她嘴硬模样忍不住摇头,“你在首都也这德行?” 跟那些部委的领导也这么吹胡子瞪眼? 他才不相信呢。 “就那么十几二十张票而已,不用管,我跟老华商量好了,让他们选你。” 他在制药厂的威信还是有的,正如同华文钊牢牢把控着日化厂一样。 这些工人要是不选南雁,那他们俩男人干脆跳河得了。 不然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咱们高总工这么大的能耐,不得想法子把她留下?” 在这件事上,褚怀良和钟厂长意见一致,南雁指不定什么时候离开,可不管什么时候走,都是出身陵县。 与他们有着非同一般的情谊。 日后说不定就有需要帮忙的时候。 所以眼下肯定要给南雁积攒一些本钱。 她已经是制药厂的总工,在肉联厂那边也挂着车间主任的头衔,日化厂那边华文钊给安排的是技术顾问的职务。 但这些还不够,工会主席是他们最大的诚意。 “鸡零狗碎的事情你回头不用管,老华那边会给你安排人,但是必要的一些举措还是得采取。” 说白了就是要学会许诺,并且想法子践诺。 这样才能得到工人们更为真诚的用户。 “褚厂长你这样让我不好报答啊。” “谁稀罕你报答?”褚怀良瞥了一眼,“你要真心想报答,要不再给我想想有啥能搞的?” 南雁眨了眨眼,“还真有。” 这件事南雁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巴拿马国际博览会得下半年才进行,所以暂时不用指望。 但国内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春秋两季的广交会未尝不是个好的机会。 为什么不去广交会上走走呢? “广交会?” 褚怀良挑了挑眉头,“咱们现在的产品订单已经到安排到六月份。” “谁让你去卖产品了?”南雁笑着道:“去跟上面商量下,咱们卖设备。” 卖设备这事褚怀良还真想过,但这件事关系重大,“上面不见得能答应。” “傻不傻,你先把这个噱头打出去,卖不卖的出去还不是看你设置什么样的门槛?咱们广交会的交易对象就那些,打个比方就是那么个小池塘,你现在把这设备拿出来,你敢说没有欧美那边的厂家过来询问?” 这下不用南雁细说,褚怀良就明白了过来。 广交会是一个平台,但这个平台还太小。 虽说有几十个国家来这里交易,但欧美那些发达国家过来的并不多。 总体来说,广交会虽然出口创汇占比重,但还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而南雁的设想,是用那些设备当诱饵,吸引欧美国家的目光。 来都来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吗? 你就不能看看其他的产品? 反正先把人吸引过来再说! “行,我去弄下。” 南雁瞧着去打电话的褚怀良,眨眼笑了笑。 她回国那会儿,询问设备的并不少。 但这还不够,需要把这些外商汇聚起来,弄到他们的场子里才行。 广交会在四月底五月初差不多半个月到三周时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03节 正好,食品厂那会儿也已经开始生产,鸭肉罐头也能从陵县抵达广州,说不定还能出口海外呢。 …… 周三下午,三个厂进行了设备检修后,在日化厂这边进行了新一届的工会选举。 一千多号人参与投票,显得十分的热闹。 排成长龙的工人们在投票结束后,又回到这边运动场上坐在小马扎上等着选举结果的出来。 工会选举意义重大,县革委会那边派了人过来监督。 便是褚怀良等人也坐在那里等待着结果出来。 三个工厂的财务部的会计们飞速的进行统计,不知道写了多少个正字。 唱票过半,结果已经挺明显。 南雁的票数一骑绝尘。 远远超过了其他候选人。 孙秀梅脸上神色很挂不住,过去两年这个工会主席可真是白当了,群众基础都哪里去了? 问题在于,她连第二名都没能保住。 日化厂人多,华文钊的一番苦心安排没有白费。 他给南雁安排了个副手,厂里的老工人一向人缘好,处事也一贯公道,大家都十分信服。 一个主席三个副主席,副手们分别出自三个厂。 汪解放看着自己的票数竟然比孙秀梅还要多,彻底傻了眼。 这怎么可能? 他去年都成了厂里的笑话,恨不得缩着脖子做人,怎么可能票数超过孙主任? 然而这是事实。 唱票的统计员还不时展示大家投的选票。 压根不存在弄虚作假的可能性。 孙秀梅的脸色十分难看。 倒是骆主任老神在在—— 就你们会玩,我不会吗? 厂长人不在,可我骆长松还活着呢。 之前是为了给小高一些压力,实际上真要斗法起来,谁怕谁? 新的工会确定,踩着点过来的县革委会李主任讲了几句,勉励工会干部群体要为工人们发声。 他刚说完,孙秀梅就黑着脸离开了。 回到厂里头,气得想要摔杯子,又怕被人看了热闹。 等晚上下班回到家,这才发作起来。 “你什么意思,真巴不得我好是吧?” 她知道之前陈胜秋找了高南雁,但也没放在心上。 一个进厂工作才一年出头,在厂子里待了甚至不足一年的人,凭什么跟她争? 然而这次她输的彻底,让大家伙看了热闹。 “看我丢人,你就得意了是吧?陈胜秋你要是相中那小.寡.妇,咱们离婚你跟她过……” 碎瓷声打断了孙秀梅的话,看着脚底下开花的玻璃杯,她太阳穴那里砰砰的跳,“有种你往我这里砸,不然你他娘的就是乌龟王八蛋!” 陈部长冷冷看着爱人,“你真以为没有高南雁你就能上去?看看那选票,才几个人选你?有本事怎么不在选举大会上横?行啊,我给你打开门,你站在门口喊去,愿意喊多大声就喊多大声!” 他转身要开门,被孙秀梅一把拉扯住。 她已经丢了面子,不想再把里子给丢了! 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人,陈胜秋叹了口气,“你把你本职工作做好,谁敢瞧不上你?何必非要搞这些有的没的?” 他扶着人起来,“之前不还说身上不舒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养养,退居二线不好吗?让他们年轻人去忙活。” 孙秀梅还是觉得委屈,“是不是老武在算计我?” 说好了把他的那部分选票给自己,可实际上压根没有! “行了,整天看账本不累是吧还要算计过来算计过去?”陈胜秋拉着人往沙发上坐,“你就算选上又能如何,我过两个月就要调走,难不成你打算留在这跟我两地分居?” 原本还有几分恼怒的人听到这话瞪大眼睛,“定下来了?” “别声张,不过基本上稳了。” “去哪儿?还是武装部?”这要是调职,说什么都要往上升一升,那至少也得是地区级别的呀。 去市里总比在小县城待着好! “说是去南边,应该是去革委会,还没定下来。” 革委会? 那就是武装部的一把手变成地区一把手? “你怎么不早说!”孙秀梅瞪了一眼,早说的话她就不参加选举了。 费那些心思做什么? 陈胜秋无奈摇头,他早就说过,你什么时候听进去了? 安抚了老妻的情绪,陈胜秋想着今天选举的事。 老武是否得了钟胜利的指示在虚与委蛇不好说,但几个厂长都有心推高南雁上去,谁都能看得出来。 给她一个顺水人情多好。 又何必非要争这一口气呢。 形势比人强,要学会退让啊。 不过他也的确没想到高南雁能得那么多票。 工人还是喜欢给自己带来实惠的人,就是不知道这个陵县最年轻的工会主席,能够给这个千人大厂,带来些什么新变化。 可惜他要调走了,瞧不见还真有点遗憾。 南雁也在思考这事,工会主席的职责看了半天,好像就是以处理工人事务为主。 有点老娘舅的意思。 大概遇到来告状的老高家两口子,南雁可以呵呵一笑——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作者有话说: 高家:我家那闺女不听话,工会可要给俺做主呀。 南雁:你说说她咋不听话,嘻嘻。 第50章 羽绒服,鸭绒被? 热热闹闹的工会选举结束后, 厂里头该忙得忙。 拿一份工资三处跑的南雁很少往工会办公室去,更多的时间还是泡在了食品厂这边。 尤其是伴随着生产线的到来,安装调试, 工人招聘,一堆事情都要操心。 尽管三月的第一个周末钟厂长结束修养, 从北京回了来。 但瞧着比之前瘦了一大圈的人, 南雁可不敢让这位领导去操心这些琐事。 她年轻, 忙这些就行。 只是管理的确有点费人, 单是招人这一项就麻烦诸多。 食品厂的一些工人名额是下放到各个公社的,效仿隔壁的肉联厂有单身公寓也有家属院区,倒是不怕没住处。 但隔壁公社处理工人名额时, 似乎“有失公平”, 陆续有社员来到食品厂这边找南雁告状—— “我们大队支书把名额给了他小舅子。” “我们家闺女好歹念完了初中,凭啥没这个资格?” “那些知青凭什么能来厂子里工作, 我们家孩子不成?” “……” 南雁这个工会主席倒是先来处理这边的事情了。 褚怀良来这边看热闹的时候就看到南雁送走了前来讨要说法顺带着告状的社员。 “别人看着这厂长十分风光,实际上麻烦多着呢。” 南雁喝了口水, 刚才光顾着招待人了,她都没顾得上喝水。 “你们红武公社怎么样?” “每个公社下放二十个名额,剩下不到一百个名额是面向县里。” 确切的说是这八十七个招工名额。 对此南雁制定了详细的招工要求,优先安排烈士家属以及退伍战士。 当然县里头一般也会对这类人群有安排, 所以只占用了不到十个名额。 剩下的名额拿出五十个来,招聘县里那些还没有落实工作的高中生和初中毕业生。 再剩下的, 则是面向陵县的知青。 外省远地过来插队的知青, 如果想要在陵县落实工作,那我们提供工作岗位。 偌大的陵县, 何止这二三十个知青?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04节 就红武公社都不止! 一开始骆主任还担心这部分名额会浪费—— 来自大城市的知青不见得能瞧上陵县这种小地方。 人家盼望着有份工作, 那是回家乡落实工作, 而不是在你这小县城。 但这些名额并不够用。 显然骆主任在工厂里待久了,不知道乡下干农活有多累。 能回城的知青早就回去了,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家中没什么门路。 近在眼前的工作机会好过遥遥无期的回城何止一星半点? 报名人数太多,最后还是进行了一个小考试,筛选出了这些。 当然,食品厂的知青远不止这不到三十人。 毕竟南雁这边还下放给每个公社的二十个工人名额,不少公社都留了几个工作岗位给表现突出的知青。 当作奖励。 你表现的好,咱们公社不亏待你。 红武公社直接拿出五个名额来,属于最大方的那一波。 要不是马书记和赵留真在公社威信高,也没有给自家亲属谋福利,把剩下的十五个工作名额分给了村里念了高中的娃儿。 或许也会闹出一些事情来。 但并不是所有公社都能学马书记他们,有大公无私的也有私心重的。 这就给南雁的工作增添了一些麻烦,让褚怀良直接看了热闹。 “你为什么不干脆树立一个标准?” “嗯?” “我看你们红武公社做得就很挺好,让公社里那些念了高中的来上班,这也是告诉村民们,读书有用。” 事实上也不用红武公社,但是南雁拿出五十个名额来招县里的高中生,用意就已经十分明确。 为什么不把这个标准明确了呢? “因为标准一旦明确,公社的人都会来找我的麻烦。” 褚怀良:“你现在没被找麻烦吗?” “那不一样。”南雁把这一搪瓷缸子的水灌了下去,觉得自己的胃都被塞满了,“现在只是向我抱怨,他们归根结底是对公社的干部不满。” 可现在城镇户口与农村户口之间犹如隔着一条鸿沟,乡下老百姓很难跨越,也不敢直接找到公社那里去,只能找自己发发牢骚。 褚怀良搞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有责任整合群众意见,再反过来给公社施压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不然耽误了生产,你说这责任公社那边扛得起吗?” 前来反映情况的社员并没有什么威胁生产正常运行的话,但不妨碍南雁用这个来跟公社反应情况嘛。 鲁迅先生说过,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礕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1 南雁利用的就是大家的这份心思。 她不想还没开始生产就折腾出一堆事来,索性没制定标准,让公社各展神通。 若是公社能达成一致意见,做出最合适的决定自然再好不过。 但如果公社处事不公,那南雁就利用群众意见倒逼公社。 没有哪个公社干部能承担得起这责任。 这时候南雁再制定相关标准,即便社员还有意见,但反应绝不会那么强烈。 褚怀良听得啧啧一叹,“亏得我还担心你处理不来,倒是我想多了。” 这人的鬼点子多得是。 自己算是白担心了。 “读书从来不是没用处的,起码现在很有用处。” 南雁挨个给公社那边打电话,通知一起开个会。 省食品厂、陵县肉联厂、陵县各公社都投资参观建设陵县食品厂。 出资比例而言,肉联厂占大头。 省里将管理的事交由钟厂长来处理,钟厂长虽然从首都回来,但依旧还处于半修养状态,前些天不少人去拜访都吃了闭门羹—— 静养。 静养的人今天倒是出现在了会议室里。 当初骑着自行车满陵县跑,各处做工作的人这会儿脸上都没多少肉,看着的确憔悴许多。 与他说话的南雁眉宇间也带着些解不开的愁思一般。 “等过两天生产安排上,步入正轨后我出去一趟,您盯着家里头就行。” 钟厂长看着清瘦许多的南雁,不免有些心疼。 年纪轻轻的能有担当是好事,但担当太多他可不心疼吗? 这要是自家孩子,为人父母的是骄傲之余恨不得能给她天天补营养。 然而这个本该是孩子的孩子如今还带着好几个徒弟呢。 “也不用你亲自跑这一趟。” “该去的还得去,就当是长长见识了,现在多跑点将来就少走些弯路。” 两人正说着,公社里的一把手也陆续到齐。 钟厂长主持会议,“……我身体不太好,就听听你们说,具体的小高你来跟各位书记商量。” 戏台子都搭好了,要是还唱不好这出戏,只能说南雁没扮演好主角。 “我年轻说话直,要是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各位书记主任尽管指出来,就当我是自家孩子,该说的说该骂的骂,不用客气。” 这话听得马书记心底里直乐呵。 场面话都说足了,但谁敢真的把她当孩子看呀。 傻子才这么着。 正想着,南雁已经说了起来,“……咱们食品厂的竣工,离不开各位的鼎力支持,往后还要各个公社好好养鸭子给食品厂供货,回头咱们的采购员也到位,我会好好培训采购员,省得往后跟各位打交道时再不周到。” “当然。”她话锋一转,“咱们今天说的事情和采购还没什么关系,之前我依照我们厂长与大家的约定,把工人名额下放到各个公社,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公社里的群众意见很大,这些天我也没忙别的,整天接待来厂里头反映情况的群众了。” 马书记听得眼皮一跳,扫了眼四周,其他公社的一把手们脸上神色复杂的很。 “有的说这些工作岗位直接被公社的干部给瓜分了,有的说自家孩子明明也是高中毕业,为啥连个工作都捞不到,我也知道这每个公社二十个工作岗位是少了点,但咱们食品厂一期工程就这么大,你想要多招工人那也是养闲人。” 南雁的长篇大论让钟厂长微微眯起眼睛。 好钢用在刀刃上,食品厂需要多少人,怎么招工都是有定数的。 养闲人那纯属浪费。 为难之处说了,顺带着又抛出了新的诱饵。 不得不说这小同志很会画大饼,这话一说公社里的领导们交头接耳起来—— 有一期工程,那是不是就有二期工程? 二期工程要再招工? 南雁倒没着急让会议室安静下来,她看着议论纷纷的公社领导们,等着他们安静下来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说实在话,咱们可以发展的机会多得是,日后也需要更多的工人,但都跟这次似的,紧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让群众意见多……虽说我年轻,但丑话也得说在前面,这么下去下次招工我可没办法再考虑公社这边,县里头等待就业的年轻人多得是,真不缺人。” 中国什么时候缺人了? 缺的是顶级人才。 但工厂里的工人可从不缺。 甚至人太多了,城市青年都要下乡去地里头找吃的。 南雁这话让几个公社一把手着了急,谁做了什么心里都清楚,没直接点名那是给面子。 但开口岂不是做贼心虚? 好在公社里有自己人,马书记开口说话,“没规矩不成方圆,咱们大家也都是头一次经历这事不知道咋处理,要不南雁你给制定个方案,咱们按照你给的方案来招工,这样大家也都信服,社员们也没啥意见。” “是啊,小高同志你跟大家伙又没利益纠纷,要不你来弄个招工方案?” 谁都不想得罪工厂这边。 年轻人说话直,不给人留面子,年纪大的说话难道就委婉吗? 遇到个脾气火爆的,更难听的等着他们呢。 这才哪到哪? 现在是第一次招工,那么多人盯着呢,往后要是招工次数多了,他们也还有机会安排人。 倒也没必要在这一时半会的现了眼。 南雁等的就是这话,但她也没着急应下,脸上带着几分为难,“这是公社的事务,我来安排不合适,回头再被人说三道四,说我手伸得太长……” “谁要敢这么说,我第一个不同意!”红星公社的书记站起身来,“没规矩不成方圆,咱们这招工也得有标准,小高你尽量的多费心,拟定一个咱们能给社员们交代的方案,这样咱们都省心。” “南雁你就费费心,你见识多还去首都见过中央的领导,咱们大家都信服。”马书记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其他人一懵—— 见过中央的领导? 哪位。 他们咋不知道呢。 这可是大事啊,咋一点风声都没有? 马书记一句话让南雁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有胆子大的问了起来,倒是把这会议给带偏了几分。 始作俑者却十分淡定,有时候就得拿中央的领导出来吓唬吓唬人,省得这一帮人还真成了土霸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05节 事实证明这一招也好用,公社的领导们这会儿更信服了! 这可是见过总理的人,有见识着呢。 跟他们不一样。 南雁接受了大家的委托—— 下次再有机会见到总理又或者主席时,替大家问好。 这才不紧不慢的回归到正题上,“其实咱们食品厂能够建立,除了得到省里和大家的支持外,也跟一件事有关,那就是学习。我知道这几年公社里的学校都半停课状态,但是大家想没有那些有知识文化的工程师、技术员来出谋划策,咱们的生产工艺能落实下来?生产线能造出来?” “我年轻,这话本不该我来说,但是读书学□□归是没错的,当然这学习也得学对了路线,不然那知识再多也没用。”南雁顿了顿,“所以我的想法是先紧着公社里的那些高中生初中生来,读了那么多书让他们去种地,那不是浪费吗?也不用怕村里就少了个壮劳力,咱们把这食品厂搞起来,每年分红总比他们种地创造的价值多。” 她跟公社里的干部们算起了账。 这些公社一把手让他们当会计不见得能把每笔账都记得一清二楚,但年底还要汇总公社账目的人哪还不懂这些数字的含义? 多管齐下,这场会议的目的达到。 散会时,南雁没有规划具体的招工要求,但给出了大致方向,剩下的就靠这些公社领导们去把握了。 一群人也没着急走,想着再私底下跟南雁讨论讨论,把这个招工规则给弄出来。 公社里多少中学生,最近都在忙活什么,他们一清二楚。 南雁耐性十分好,一个个的跟他们讨论,等着把人送走已经是半下午的事情了。 钟厂长指了指那已经凉透了的馒头,“先吃口垫垫肚子,女同志也要知道照顾自己。” 说起旁人来一套套的,咋就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 南雁这会儿是口干舌燥。 从暖水瓶倒了杯水,小口小口的润着嘴唇和嗓子。 “这种老东西,平日里吆五喝六惯了,难得今天都能低下头。” 整日里念叨着“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人,今天可算消停了点。 南雁笑着吃了口凉馒头,白面馒头甜丝丝的,嘴里头似乎都是麦芽糖的味道。 “他们其实也没啥坏心眼,真要是坏到骨子里的人,就算是戳破脸皮人家都能装不知道。” 钟厂长何尝不明白,“下次也不用这么弯弯绕绕的,有什么直接说就行。” “那也不成,那么大年纪的人,比我爸年纪都大,我直接说下了他们脸,他们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头能高兴?”倒不是南雁非要这么折腾,但也得考虑到这些老同志的自尊心。 毕竟人家当公社干部都那么多年了,哪能真把人当孙子。 外婆说过,教师是权威者,但也要考虑学生的自尊心。 哪怕是为了学生好,也不能张口闭口“我是为你好”,然后一通教训。 何况她本身就是小辈,目前在食品厂也是代钟厂长行事,哪能真的上位者姿态对人呢。 钟厂长听话只是看着南雁笑,没有狐假虎威,办事一如既往的耐心。 年纪轻轻就能这么沉得住气,可真是太难得了。 只是南雁如今却又败在了太年轻上,但凡是跟褚怀良差不多的年龄,这会儿早就被调走。 留下来对厂里是好事一桩,只是稍稍耽误了她的前程。 “吃两口就行了,走,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南雁迅速把馒头收起来,“您还有钱?” “请你吃饭的钱还是有的。”钟厂长瞪了一眼,“我要是都吃不起饭,那全中国还有几个能填饱肚子的?” “说得对,你看我就是太年轻了都不会说话,还得厂长您好好教我。”南雁一本正经,“所以你得好好养身体,长命百岁才行。不然往后我闯了祸,都没人捞我。” 钟厂长听到这话愣了下,才知道自己被这小丫头挖了坑。 “你呀!” 南雁把馒头用油纸包上,端着水杯往外去,“走啦走啦,再不吃饭身体就要罢工了。” 欢快的声音让老厂长哭笑不得,说她稳重又总会时不时的皮一下。 恨不得时刻提醒你“我还是个孩子呢”。 真是拿她没办法。 …… 三月下旬,肉联厂的新邻居食品厂开始正式生产运营。 从公社里拉来的鸭子进入屠宰车间,被宰杀后的鸭子先是放血,等着放血差不多又被丢到热水里。 这个热水温度不算特别高,七十来度。 浸泡差不多有三分钟,负责拔毛的工人开始湿拔鸭绒。 工人们不太明白为什么还要多这么一道工序,关键是还要区分开鸭绒和鸭毛。 鸭毛浑身都是,鸭绒则是长在鸭子的腹部,就那么一小块。 但工厂有安排设置了这个岗位,他们认真完成工作就是。 至于这些鸭毛鸭绒到底有什么用途,那和他们没关系。 很快这些被堆成了小山的鸭毛和鸭绒就被林建国拉走了—— 这是他伯母和他媳妇交代的事情,林建国哪能不干呀? 好在他们村距离县里不太远,现在没下雨路也好走,来回十里路加上装车什么的,他一天能跑个四五趟不成问题。 就是不知道这些鸭毛、鸭绒什么的,真能有这么大的用处? “有没有用,你身上穿的衣服没跟你说?” 林建国登时悻悻,别说他媳妇手巧,做的这鸭绒服可真好,又轻快又暖和,之前他拿了一件去黑市卖,卖了一百多块呢。 只不过鸭毛过了水多少有点腥,又要烘干还要消毒挺麻烦的。 但桂花说这是她的事业,她愿意折腾就折腾吧,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二伯母一起吗? 前段时间刚收拾出来的棚子里,张桂花正在收拾这些刚弄来的鸭毛和鸭绒。 头两天南雁不知道怎么搞来了一件进口的鸭绒服,张桂花不是很懂上面都写着什么,好在林蓉和高北辰看得懂,查字典给她一句句的分析解释。 什么含绒量、重量、面料都翻译了过来。 就是她见识少,也不知道啥是聚酯纤维。 先不管这个,等南雁回来再说也不迟。 现在先把这些鸭毛、鸭绒处理好。 面料的事情,回头再说也不迟。 南雁倒是知道什么是聚酯纤维,就涤纶,再说个通俗易懂的名字——的确良。 但别说小县城,就算去市里也不见得能找到那么多涤纶面料。 国内的确有的确良衬衫,但那都是用进口的涤纶原材料生产的,量很少。 四三方案引进成套化纤设备,这才算有了将石油转化为化纤的生产技术,直到七十年代末才有了国产的化纤原料。 南雁想了想,“这个你先别着急,我回去看看能不能弄一下。” 她凭空弄不来聚酯纤维面料,不过倒是可以做一些实验。 当然这事南雁自己搞不来,还得找化工方面的专家才行。 褚怀良就知道南雁找他没好事,“你的意思是,想要在棉布上做一层树脂涂层?” “对,技术上应该能做的到?” “不知道。”褚怀良说的是实话,他真不知道。 能不能做的到不是一句话的事,得做实验才行,“你搞这个做什么?” “废物利用啊,我家里人最近在搞鸭毛鸭绒想要做衣服。” 这几个字有点耳熟,毕竟猪胆、猪胰子也是废物,利用好了创造的价值那可海了去了。 “羽绒服?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记得朝鲜战场上美军好像就有睡袋和鸭绒被什么的。” 褚怀良仔细想了下,“哦,这还是老钟说的,他去那边打过仗!” 鸭绒被! 南雁怎么就忘了这个呢。 其实不见得非要做羽绒服嘛。 但是做鸭绒被的话,被面用什么面料? 褚怀良瞧着沉思的人,“我觉得有个面料肯定行。” “什么?” “丝绸。” 不得不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褚怀良这还真不是乱说。 丝绸受到欢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国内现在出口创汇的纺织品中就有丝绸,可比棉布价值高多了。 丝绸鸭绒被。 想想就很贵啊。 南雁想起了同样很贵的蚕丝被。 “那要不去苏州那边一趟?”那边有好些个大的国营丝绸厂,说不定真能联合起来搞上一波呢? 南雁觉得这事倒是可行。 甚至可以说宜早不宜迟。 依照她原本的计划,是想要让这羽绒服跟着鸭肉罐头一起去广交会,看看能不能找找订单什么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06节 但比起国外的聚酯纤维面料,现在国内在面料方面的确赶不上。 虽说有进口的化纤原料,但那些原本就是服务于国民,给大家丰富一些服装,南雁没那个脸把这些面料给抢走。 倒不如另辟蹊径,看看能不能把鸭毛鸭绒和丝绸联系在一起,要是真能搞出点东西来,这是一个多赢局面嘛。 “你不本来就打算去高邮金华一趟,顺带着过去看看呗。”褚怀良倒是没什么意见,“其实可以先用棉布做一套,让我先试试,我可以帮你提提意见嘛。” 南雁还不知道褚怀良在想什么? 不过倒也不是不行,丝绸、纯棉都试试,哪个效果好就用哪个。 反正不同面料也可以有不同的消费群体嘛。 南雁没再回村里,打电话到公社那边,正好赵留真就在公社大院,接到电话后连忙应下,“行行行,就是辛苦你还得跑这趟。” “没事,赵主任你们先弄着,咱们多做点尝试,看哪个效果好留下哪个。” 纯棉面料的鸭绒被含绒量在50%左右,在南雁离开陵县的第二天就被刘焕金送到了制药厂。 褚怀良还挺不好意思的,自己随口一句就让人这么赶工,搞得他跟资本家似的。 “要不我请婶子你吃个饭?” “不用不用,南雁说褚厂长你帮了她很多忙,论理说该是我请你吃饭才是,不过鸭棚那边还得忙,等忙活完这阵子,我回头给您下帖子,再正式请您吃饭。” 褚怀良瞧着离开的人,忽然间明白为什么她跟亲爹妈不亲近,反倒是乐意在婆婆家待着了。 血缘对很多人来说可能很重要,但对高南雁而言,自己舒服才是最要紧的。 别的不说,刘焕金就挺让人舒服。 抱着这一床不算太重的棉被,褚怀良回家去。 晚上的时候,鼻孔里再度飞进去一根绒毛的褚厂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后,彻底睡不着了。 难怪高南雁答应的那么爽快,这是故意在收拾自己呢。 行,研究还不成吗? 看能不能在棉布表面增加一层高分子树脂涂层,不说防水什么的,起码能把这些绒毛挡住。 不然这被子轻巧不压人不假,但是翻个身绒毛就往鼻子里钻算什么回事? 南雁这次去苏州不是单独出行,钟厂长担心她人生地不熟在那边不方便行事,陪着她一块过去。 “您老家是这边的?” “那倒也不是,不过我爱人出生在杭州。” 算是地主家的小姐出身。 但刚出生没多久家里就被败光了,日子过得十分拮据,后来划分农村阶级时,还是个贫农呢。 说是穷,但是家里头老一辈死的时候还是给留下了一罐金条。 “抗美援朝那会儿,她把金条给捐了,为了这还把她那抽大烟的爹给气死了。”说到过去的事情,钟厂长不自觉地带着几分笑意。 “她爹死之前说,那一坛子金条是他闺女交的投名状,坏老头想法子破坏她名声呢。” 南雁听得兴趣盎然,“那她怎么跟厂长你认识的?” “她自告奋勇要去前线当护士,就这么认识了,后来组织上给我们说和,就在一起了,不过也是苦了她四处跟我跑,从50年底离开家乡,十多年没再回去过。” 南雁听到这话神色有几分黯淡。 “你说得对,我得好好活下去,把她那一份也活下去。” 看着给自己加油鼓劲的人,南雁点头,“嗯,多替她看看这世界,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钟厂长看了看车窗外,“你呢,跟我说说你跟林业的事情?” 其实他没问过,但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南雁倒是也不怕说,记忆再加上那些书信,足够她应付很多人。 只是她说起这些旧事时,仿佛一个局外人。 便是南雁自己都觉得如此。 “我还年轻总要有自己的生活,林业他爸妈也经常劝我,别总想着背负着林业的期待活下去,自己过好了比什么都强。我觉得我现在就挺好,厂长你觉得呢?” 钟厂长最近的确修养的还算可以,陈胜秋很快就要调走,孙秀梅届时也会跟着一块离开,这会子也不再折腾,还一改往日作风最近在给厂里安排新的财务部接班人。 厂里头事少,里面有骆长松盯着,外面有南雁,倒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本瘦削的人最近脸上又饱满起来,气色也好了许多。 甚至比南雁这个没病没灾的年轻人都要好。 但气色只是一方面罢了。 钟厂长从南雁的眼里头看到了闪烁着的星光。 不,那比星光还要灿烂,仿佛太阳在灼灼燃烧。 作者有话说: 1鲁迅先生的《无声的中国》 燃烧燃烧燃烧,用我的生命燃烧。 我想起了《哑巴新娘》,那会儿苦情剧好流行啊。 晚上六点第二更 第51章 麻鸭、蚕丝被、培根 依照行程, 南雁这边先到高邮。 当初孙副部一句话让陵县和高邮这边有了牵扯,去年张桂花就来过高邮一趟,带回去了很多麻鸭蛋和养殖技术。 这次再过来, 又有钟厂长陪着,高邮这边的同志十分热情。 南雁吃着散文大师笔下的咸鸭蛋, 觉得的确好吃。 参观了这边的饲养基地后, 南雁觉得陵县那边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挺多。 比方说养殖周期。 其实肉鸭出栏还挺快, 但因为下蛋需要红武养鸭基地的鸭子基本上被当作种鸭来饲养。 高邮麻鸭大概在二百日左右产蛋, 年产蛋量差不多有一百六十个左右,可蛋肉兼用。 早春鸭饲养可以提前产蛋时间,但相对来说养殖成本高了点, 饲养周期也稍微长。而秋鸭饲养则是相对简单, 尤其是青绿饲料更充分,节省了加工成本。 “不过我听小张同志说你们那里主要是肉鸭, 倒是可以不用那么麻烦。” 普通肉鸭两三个月就可以出栏,要是喂养的好甚至不需要两个月。 “你们那边要是条件允许, 也可以养鸭养鱼一起进行嘛。” 传统的放牧式养鸭已经不符合现在生产需求,高邮这边还是以圈养为主,结合池塘和稻田。 陵县是北方县城不种植水稻,那就弄池塘嘛。 水上养鸭, 水下养鱼,鸭粪喂鱼, 鱼肉喂鸭, 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饲养模式。 南雁深以为然,离开高邮的路上还在跟钟厂长商量, “如果用鱼虾喂养的话, 咱们可以做宣传, 说不定还可以搞出口卖个高价呢,有人就好这一口。” 就像是打上“特供”这个词,粮食水果副食品都能价钱翻上十几二十倍那种。 外国人也吃这套啊。 只要宣传做得好,小钱钱少不了的。 钟厂长有些狐疑的看着南雁,“你怎么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 南雁说谎话都不带眨眼的,“在马德里的时候没事就看那些小报,有很多报道西班牙那个领导人穷奢极欲的奢侈生活,我就刚巧想到嘛。” “你出去这一趟倒是学了不少东西。” “那是。”南雁振振有词,“不长见识那不是白出门了吗?” 从高邮南下到苏州,二百多公里的路程公共汽车走了将近五个小时,起初还好,后来的一段路途之颠簸,南雁觉得自己胃里头的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果然还是坐火车更好一些,起码没这么难受。 倒是钟厂长见状吐槽了南雁一句,“你这身体还是太弱了点,回去后也跟工人们一起打打篮球什么的,锻炼锻炼身体。” 南雁笑呵呵,“我怕篮球把我砸晕了,吓着其他同志。” 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南雁一贯歪理多,颇是有些油盐不进的样子。 钟厂长拿她没法子,这要是自家孩子说不定就打了。 也不是,真要是他跟小艾同志的孩子,哪舍得打呀。 他是个没子女缘的人,又比南雁大了两轮,直接把南雁当作自家孩子,这下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倒是让自己作难。 困扰是钟厂长的,南雁倒是没想那么多。 从客运站出来后,她打听了下路,直接往苏州国营丝绸厂那边去。 等着住到丝绸厂的招待所,南雁觉得人家这可真是大厂子。 好几千人! 完全符合马政经老师说的“企业办社会”一说,几乎可以承包一个孩子从出生到死亡。 南雁觉得陵县这个小县城可以学习学习,“等回头机会合适,咱们把厂子扩建再合并。不过这样一来,厂领导的管理权限就大了,还要做好监督工作。” 钟厂长正喝着茶,听到这话愣了下,“怎么好端端的说起了这个?” 因为一旦经济体制发生变化,人的贪心也会放大,国企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人捯饬成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这个阶段,有人把蛋糕做大了,有人则是把蛋糕弄成了个人所有,他人勿动。 到那时候就得看当权者的心思。 南雁又觉得把厂子合并了不是特别好,到那时候再说吧。 招待所的床头有苏州国营丝绸厂的介绍,南雁顺手拿起小册子研究着,除了丝巾外,还出口大量的丝绸到国外做服装。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07节 成衣相对较少,这会儿国内的成衣几乎没什么市场,审美方面也的确跟不上。 南雁越发觉得丝绸被面的鸭绒被十分可行。 晚上丝绸厂这边请吃饭时,她就开门见山说起了这事。 丝绸厂这边倒是答应的爽快,“没问题嘛,回头我派几个师傅到你们那边,咱们商量着一起来,可以一起搞搞研发。” 对方太过于配合以至南雁觉得有点点不对劲,回到招待所有点睡不着,想了又想还是去找钟厂长说这事。 “傻了是吧?国内用得起丝绸的有几个?” 这厂子就是出口创汇,自然会对外贸的事情格外关注。 何况又是大城市,消息也算灵通。 虽然距离首都远了点,但该知道的消息绝对不会少。 南雁自己可能还没觉得,但对大部分工厂而言,能够跟外贸部、工业部甚至外交部有联系,这属于手眼通天的人物。 估摸着也就是除了首都,到其他地方哪边不都给最好的待遇好好招待? 被钟厂长这么一说,南雁恍惚了下,“那我现在岂不是可以狐假虎威?” 她的确没往这方面想,就单纯的觉得现在消息不灵通,首都那边也相对低调处理,大家不见得会知道这些。 实际上有心人想要知道多的是法子。 不过人家既然肯合作,那这事做起来就方便多了。 第二天南雁跟着去进行参观时,还顺口说起了蚕丝被。 反正是做出口生意嘛,多个出口产品总是好的。 当然她也没直接说,就是笑了提了句,“我现在真是想搞鸭绒被都疯魔了,看到这蚕丝就想着能不能用蚕丝代替棉絮做被子。” 丝绸厂的郭厂长听到这话愣了下,“用蚕丝做被子倒是在书里面看到过,明清时候那些王公贵族会享受的,就让绣娘把这蚕丝处理后,做被芯。” 南雁一脸诧异,“还真有呀?他们可真会享受。” “可不是嘛,会享受的很。不过这也依赖于咱们的养蚕技术高明,绣娘们有本事。南雁同志你这想法很好啊,等回头我问问厂里的老工人,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如果能做蚕丝被,说不定就能让咱们丝绸厂多出一个畅销产品呢。” 南雁笑了笑,“那么大的厂子,肯定有解决的办法,我等郭厂长您的好消息。” 离开苏州时,丝绸厂的郭厂长送人到火车站,赠送了出口的丝巾给南雁和钟厂长。 那丝巾上面的图案十分漂亮,还有精致的刺绣。 古老技艺的传承,如今却也只有一个用途,出口创汇。 钱钱钱,哪哪都需要钱。 钟厂长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这丝巾对他没什么用,他爱人去世多年,也不可能送给死去的人。 “回头换着戴。” 南雁看着被塞到手中的丝巾,哭笑不得,“其实我也戴不上。” 基本上没这个机会。 “谁说的,回头出国的时候戴着这个,好看。” 下次出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南雁没想到钟厂长比她还敢想。 不过也不怕用不上,实在不行可以给黄援朝和段莹莹两个小徒弟嘛。 小女孩子戴这个会很好看。 收好丝巾,南雁说起了下一站目的地,金华。 金华火腿很有名,这次前往金华主要是取经,瞧瞧人家这边火腿的制作工艺。 南雁想着做猪肉罐头,也可以做一些火腿肠之类的副食品。 但加工工艺什么的得有个章程。 显然金华火腿和南雁设想的火腿肠还有不小的区别,不过从火腿厂这边倒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金华这边也有做火腿肠,只不过相较于火腿而言,火腿肠在国外就没那么受欢迎。 “他们似乎更喜欢熏制、风干口味,你要是想要做猪肉副食品,可以往这个方向试试看。” 南雁回去的路上在想这事。 因为陵县本地没有矿山的缘故,实际上连个高点的小山头都没有,包装用的罐头都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 如果再做猪肉副食品,还要考虑产品包装。 做熏肉火腿的话有点麻烦,倒不如直接做点培…… 做培根多简单呀。 过去肉联厂基本上都是把猪肉按照部位切割好,出口出去再不管其他。 根本谈不上搞什么加工。 实际上进行猪肉加工并不复杂,而多了这么一点点工序,价钱就不一样了。 她果然是坐拥金山而不自知! 钟厂长看着南雁神色从紧绷到放松脸上挂笑,忍不住问了句,“想到了什么好事?” “我想起了我在国外吃的猪排和烤肉,等回去后我给您做一堆外国人吃的饭,厂长你来点评点评怎么样?” “你确定?” 这有啥好不确定的? 不就是做个饭嘛。 钟厂长思索了下,“老骆跟我说姚知雪跟他说,你上次做什么酱油米饭,结果米饭比锅底还黑。没冤枉你吧?” 南雁:“我说是手滑,您相信吗?” 作者有话说: 南雁:酱油米饭不就是酱油少了再加点再加点,再加亿点点…… 姚知雪:别加了,真的吃不下去了 第52章 广交会 她绝对不是炸厨房小组的种子选手! 虽然跟下厨房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南雁到底没有去亲自动手, 不过可以指点人来嘛。 比如说姚知雪就挺会做饭的,食堂的刘师傅做饭也不错。 看着刘师傅按照南雁的指示把肉腌好,姚知雪多少有些诧异, “这样能熟吗?” 她总觉得南雁这个法子不太对,回头可别吃坏肚子。 “当然可以, 好吃着呢。” 想要找到调料并不容易, 好在只要费一些心思倒也能在粮油副食品店里找到。 实在找不到的, 食堂刘师傅这里倒也有。 “这是什么吃法?” 刘师傅有些好奇, 肉切得很单薄,感觉稍微在热锅里贴一下就熟透了。 很容易就会焦糊一片啊,这样还能吃吗? “能吃呢, 特别好吃。我这么做的太简单了点, 其实这涉及到一个腌制、上色、风干的过程。” 不算特别复杂,周期大概就是半个月。 刘师傅听得云里雾里, “这么长时间吗?” “要入味嘛,不过这样的肉在国外很受欢迎。”培根啊, 南雁也挺喜欢吃的,不管是煎着吃,还是和蔬菜一样煮着吃,都很方便。 刘师傅不太懂, “那这个呢?” 这个有点厚,是要煎着吃? “猪排, 和牛排羊排差不多, 在欧洲那边也挺受欢迎的。” 钟厂长替南雁解释起来。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南雁想起来,钟厂长曾经去苏联留过学, 怎么可能没吃过西餐呢? 或许还吃过很多土豆饼呢。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关键是当时她说这事时, 钟厂长还一点没表现出来! 厂长您一把年纪了还逗我这个年轻人玩, 是不是有点过分? 南雁其实有点误会,苏联那会儿的物资也没那么丰盛,土豆泥饼没少吃,猪排也是大餐。 国内紧着苏联专家来,给的待遇十分之高。 但苏联那边对待中国留学生也就那样,又不会拿你当特殊人物看待,吃的喝的就那样。 西餐于钟厂长而言也是久远的回忆。 要不是南雁提及,他都把这十多年前的事忘得差不多了。 再度吃到不怎么地道的猪排,他觉得似乎比自己当初在苏联留学时吃到的还要美味几分。 “老刘厨艺不错。” 刘师傅用刀切下一小块尝了尝,迎上南雁那期盼的眼神,嘀咕了句,“肯放油,怎么都是好吃的。” 他还是觉得红烧肉更好吃。 南雁哈哈的笑,也没想着要跟刘师傅争出一个高低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08节 眼下的她一脑门生意经,说彻底钻到钱眼里去了那多少有些夸大其词。 但心心念念都是创收创汇倒也没错。 品尝过刘师傅代工的厨艺后,南雁跟钟厂长商量起来,“反正都是出口,咱们倒不如稍稍辛苦一下,试出口一些培根和猪排,说不定效益能更好呢。” 反正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难,为什么不做点尝试呢? 培根制作稍微麻烦点,那就可以先做猪排。 就是调拨一部分工人进行粗加工而已。 顶多就是多添加两台机器,增加几道处理工序,相对于培根制作来说可谓省时省力。 钟厂长也在犹豫,“就算不跟省里汇报,涉及到出口哪能一声不吭?” 还是得说。 “那就打个申请嘛,说不定省里觉得这个模式好,还打算上报中央推广全国呢。” 南雁的乐观让钟厂长哭笑不得。 他可没这么乐观。 “报告我来写,您递过去就行。” 南雁当初挺讨厌写报告的。 层层审批的报告当真需要走那么多环节吗? 要真是用来明确职责也就罢了,关键是很多时候就成了领导推脱责任的不二法宝—— 他们总是能够找到理由下面在哪个环节出了错。 也可能是她当初事业命途不好,总遇到这么一些不靠谱的领导。 现在的领导南雁十分满意—— 有担当有胆色,更重要的是有干劲不会跟你打太极。 甚至南雁觉得领导动作稍稍有点慢,她乐意效劳来写这个报告申请书。 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省里飞速同意她的申请书。 其实省里头也不是那么难讲话。 高邮和苏州的工厂都乐意跟他们合作,何况消息更为灵通的省里呢? 不管怎么说,朝廷有人好做事,南雁大可以借这个势来行事。 谁让她现在就是个小兵,只能用这种办法呢? 折腾了一圈,最后又绕回到肉联厂的生产经营上,钟厂长有意见吗? 换作其他人,大概是有的—— 我不就是生了个病,怎么回到厂里家都被人给偷了? 但他一点不这么觉得,只要对厂里对国家有好处,有些事情该做的做,不怕承担责任。 他一贯不怕这些。 “你先写,回头我递上去。” 南雁乐意折腾,那就让她折腾去。 天塌下来有他这个当厂长的在呢,没什么好怕的。 南雁得了指示,麻溜的去折腾这个报告申请书。 第二天就交给了骆主任,钟厂长去医院做定期检查,人不在厂里。 骆主任听说这事有些傻眼,“这么快?” “兵贵神速,而且咱们真要做猪排的话还得弄两台设备。” 现切的猪肉还得稍稍处理一下,除了工厂这边忙活,还得找包装厂,让那边给弄包装袋。 猪排要独立包装,不能像过去的大块肉那样。 “事情多着呢,哪是加个工艺增加条加工线这么简单的事?” 骆主任没出过国,不知道外国人吃饭还这么麻烦。 不过他知道事情轻重,迅速的将这报告申请书看了一遍,这位做事一贯老道的办公室主任笑了起来,“你这报告写的真漂亮,我要是领导肯定也批。” 就拿捏住了。 别说国家整天搞斗争不搞经济,是国家不想搞吗?欧美齐齐封锁你有什么办法? 当初跟苏联亲哥俩似的好,后来撕破脸北边要求还账,一般老百姓可能不清楚,骆主任还不知道那咄咄逼人的气势? 要不是因为卧榻之侧有这么一个威胁,国家用得着花那么大的力气搞三线建设? 钱多了烧得慌吗? 本来经济已经稳定发展,甚至可以再往好处去的。 人家不想要你好过你能怎么办? 想起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骆主任就难过。 他没什么政治眼光,看不到未来会什么样。 但美苏的威胁从未间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阴影。 也许把希望寄托在南雁这个年轻的小同志身上并不对,但他像是溺水者,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一点希望。 近在咫尺的希望。 这是光这是热,是他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动力之一。 “等厂长回来我就把这申请书给他看,应该没问题。” 骆主任稍稍修改了几句措辞,这申请书还得再重新誊抄一遍,上面稍作修改也不要紧。 “谢谢骆主任,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南雁从办公室离开,脚步轻快的往左拐,一扭头就看到了孙秀梅和汪解放过来。 冲着两人打了个招呼,南雁正要走,听孙秀梅说道:“行了先这样,你先去忙,回头我再做安排。” 说罢,看向南雁,“小高同志有时间吗?跟你说两句话。” 竞选工会主席过去许久,但隔阂已然形成,又哪会轻易消失? 南雁这阵子忙,连周末回家都是奢望,就更别提和孙秀梅和解之事。 原本想着陈部长快要调走了,人走了之后矛盾自然消失,也不存在需要和解之类的事情。 以至于当对方先表示友好时,她也没拒绝就是。 会议室里没人,孙秀梅落座后随口说道:“看你前阵子出差半个多月,倒是挺辛苦的,有什么事情的话也别一个人扛着,该找人的找人。” 南雁笑着应下,“谢谢孙主任关心,我挺好。” 孙秀梅不是特别喜欢南雁,可能是因为跟她家老陈对着干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这个小同志刚来到肉联厂就治了汪解放一个没脸。 谁都知道,汪解放是她孙秀梅罩着的人。 权威被挑衅,怎么可能有好感? 这无关性别对错,只讲立场罢了。 然而这个并不为自己看好的人,也不需要她的看好。 她做的十分出色,当真是长江后浪,把所有人齐刷刷的打在了沙滩上。 孙秀梅是不愿承认自己老了的,但又被南雁逼着不得不承认—— 就算她年轻那会儿,也做不到如此。 找南雁谈话倒也不是单纯的想要和解,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自己马上要跟老陈离开。 即便为了前程,她也不会再跟南雁过不去。 “之前都说今年要评选三八红旗手,没想到还是没能重启,不过马上就劳动节了,省里的劳动模范你肯定能拿到。” 这年头提倡的劳动劳动再劳动。 五一是劳动人民的节日,表彰的也以劳动者为主。 南雁固然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但和生产一线的牵扯没那么大,全国劳动模范有点困难。 但省里头肯定会给一个奖励。 大大小小也是个荣誉,这种荣誉多了,回头年龄再大点,全国劳动模范也就是囊中之物。 孙秀梅的小道消息应该保真,不然那也太过丢人了些。 跟自己说这个是卖好,毕竟大大小小是个荣誉嘛。 虽然南雁对于这种荣誉没啥追求—— 当然如果成为全国劳模能够去首都,跟总理又或者主席见面的话她还挺乐意。 “谢谢孙主任,当不当劳模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能够给厂里给国家做点事,是对我最好的肯定。” 这种话孙秀梅听得多了,有时候都分不清真假。 可年轻的面孔干净,一双眼睛如此澄澈,写满了赤诚一词。 多一分怀疑都是不对的。 孙秀梅讨了个没趣,末了也只是敷衍的夸赞了几句,“好好干,厂里不会亏待你。” 目的没达到,她有些郁闷。 依照老陈的说法,高南雁是个擅长审时度势的年轻同志,可面对她时这人就变得极为“糊涂”,自己这示好该不会被她私底下嘲笑吧? 算了,过几天就走,管她呢。 南雁也很快得到小道消息—— 武装部陈胜秋五月份要到闽省那边任职。 这几天就要走。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09节 这份工作还是陈部长给安排的,南雁觉得自己怎么也要过去一趟才是。 马上就要广交会,她到时候得去一趟广州那边。 这几天指不定就有什么事情,万一再抽不开身…… 趁着现在有时间,南雁打算现在就过去。 还没出门,就看到褚怀良风风火火的抱着东西进了来,“成了,这次总算没问题了。” 从刘焕金那里得到第一床鸭绒被,这段时间一来褚怀良就被这鸭绒被折腾的睡不好。 不把这东西弄好他有什么脸面对父老乡亲? 然而这又不是简单的做个高分子树脂涂层的事。 几次三番的实验结果告诉褚怀良,这事还挺麻烦。 他最近除了抓生产就是搞实验。 这次总算没问题了,火急火燎的抱着那处理好的布料来找南雁,“我是从传统的印染纺织中得到的灵感,小作坊的布匹都是面向周边的乡下百姓,他们对布料的第一要求是结实耐穿,所以小作坊会在挂浆这件事上做足文章。” 但有时候挂的不对,衣服一洗净是浆。 如何挂浆挂牢靠让布匹结实之余又不会洗掉浆,这里面大有玄机。 “我跟一个当初染布坊的老师傅仔细打听了一番,改进了一下工艺,依照他跟我说的法子进行涂层,你看怎么样?” 树脂涂层的本质目的是要阻挡往外钻的鸭绒鸭毛。 南雁和褚怀良都是贪心的人,他们就是既要又要。 既要保证被面的整洁不影响洗涤,又要拦住这些时刻想要逃逸的鸭绒鸭毛。 这可不跟熬米饭时搅一点面水进去,让米饭更粘稠似的那么简单。 涉及到一些化学反应,稍有不慎就会把棉布给毁了。 “可以啊。”南雁竖起大拇指,比起苏州国营丝绸厂,褚怀良这边进度跟乌龟爬似的—— 人家苏州那边已经开始做丝绸面鸭绒被了。 至于鸭绒鸭毛逃逸之事,不要紧,丝绸厂财大气粗直接跟首都那边打报告,要了一些聚酯纤维做里芯,如果在广交会上能搞到大订单,那一切都好说。 正如同国人后来吃饱穿暖之后开始讲究生活品质,棉布、棉麻这类透气性好的布料反倒是成了畅销面料一般,布料也有好坏之分。 而自古以来丝绸就始终占据着布料食物链的顶层,是高端货。 相对于丝绸面的高端定位,褚怀良搞的棉布就属于中端线产品。 用不起进口的聚酯纤维,只能自己想法子。 好在这法子并没有那么麻烦,如果广交会上能卖出去订单,就可以认真搞一搞了。 “我去公社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刚才首都打电话过来让我们提前过去两天,厂里头让老钟老华他们看着就行。” 年纪大了四处跑怪辛苦,年轻人多往外走走。 南雁没想到去的那么急,一时间还真没空去找陈部长告别。 明天就得南下去广州,这意味着留给刘焕金的时间都没多少—— 她必须在今天晚上做出几床鸭绒被来,南雁他们要把东西带到广州去。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等着就行。” 乡下女人的针线活都很不错,有了之前缝制鸭绒服的经验,纳被子更不是什么麻烦事。 四月的夜间还有些凉意,南雁陪着刘焕金、张桂花她们纳被子。 起初看她们飞针走线还觉得神奇,后来眼皮有点撑不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去,醒来时就闻到了一阵香味。 是林广田在做早饭,特意给南雁褚怀良他们炒了一盘鸡蛋,加了点嫩韭菜,半荤的菜颜色搭配的十分好看,瞧得褚怀良都食指大动。 他一向都会说话,三两句倒是把刘焕金哄得笑了起来。 瞧着埋头吃饭的南雁,再看看妙语连珠的褚怀良,刘焕金心生感慨:林业随他爹,话不是特别多。 写给南雁的信也干巴巴的多是学习,唯独在提及退伍后的事情时多了几分神采飞扬。 也难为南雁为他守了这些年。 她又看向褚怀良,倒是有些丈母娘看女婿的意思。 看得褚怀良也变成了哑巴。 他又不是瞎子,能感觉得到! “你说她是不是有点小误会?” 这话他可不敢当着刘焕金的面说,毕竟说出去有点伤南雁的自尊,好像她没什么魅力似的。 “那你下次见到他们就黑着一张脸。”南雁很是真诚的提议,她也没想到刘焕金还惦记着给自己说媒这事呢。 怕不是都成了她的心病。 褚怀良不行那就下一个,总之什么青年才俊都要过过眼才罢休。 想想就头疼,她真的还年轻没时间考虑这些啊。 褚怀良深有体会,“其实我头些年也是被我姐这么盯着。” 长姐如母。 为了这他没少挨揍。 “那现在褚部长死心了吗?” “呵呵。” 南雁:“……”明白了。 她挠了挠头,“回头再说吧。” 先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把广交会的事情搞好再说。 这次去参加广交会,他们还有重要任务呢。 虽然没有得到可靠消息,但依照首都的安排,把人吸引过来的初始目的想来已经达到。 那么接下来,就是跟这些人推销产品了。 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是。 从火车上下来,南雁和褚怀良直奔酒店。 孙副部那边已经做好安排,他们要跟外商洽谈,住在招待所不是那回事。 当然是住在酒店里更方便。 这个酒店是专门为广交会而建,三十多层高的酒店这会儿颇是热闹。 办理入住后南雁第一时间去洗澡,顿时舒坦了许多。 她跟褚怀良约好了出去看看。 听到门铃声去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青年时有些诧异。 西装革履,有点不对。 “高小姐你好,不知道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谈谈。” 作者有话说: 晚上二更,周末啦,带我家大肥仔去打疫苗 第53章 挖墙脚的人 这很不对劲! 典型的亚洲面孔, 属于这个年代浓眉大眼的周正。 但国内穿西装的极少。 哪怕是褚怀良这种骨子里带着几分混不吝的,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乱来。 顶多是把中山装改进一下,略有点西装的影子。 除非这人是外国来的。 而高小姐这个称呼, 验证了南雁的猜测。 国内可不会这么称呼人。 同志,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我不认识你。”南雁断然拒绝。 倒不是担心这会是东南某个小岛上过来的间谍。 但一个中国面孔的外国人, 她没必要跟人走这么近。 青年正要解释, 就听到那带着冷淡的声音, “而且我也没时间。” 南雁出去, 带上房门去找褚怀良—— 一个男人磨磨唧唧的,在屋里头抱小鸡崽吗? 两人住在同一层,只不过房间号略有些距离。 开门的褚怀良正擦着头发, 看到南雁脸上带着薄怒, 有点心虚。 他不就是洗澡的时候来了兴致,唱了几首歌吗? 应该没有吵到她吧?酒店的隔音效果应该挺不错的。 “快点擦干净。” 南雁抱臂站在门口, 没有进去。 酒店房间的门敞开着,褚怀良迅速的擦干头发, 正要打趣南雁动作快,冷不丁的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10节 西装革履的青年让褚怀良恍惚了下,似乎一下子回到几十年前,看到了旧日远渡重洋出国留学的师兄们留下的一些痕迹。 他很是友好的冲人笑了笑, 发现那人的目光缠绕在南雁身上时,心里头犯起了嘀咕。 “你怎么招惹了人?” “管我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只说想要跟自己谈谈, 实际上南雁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褚怀良迅速反应过来, 这女同志那点小情绪是这个西装青年带来的。 “要不我去打听下?” “管他呢。”南雁等待电梯上来,“你要想去的话随你, 我自己出去。” “那还是算了。”褚怀良好奇, 但好歹知道轻重缓急。 既然对方找上门来, 自然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他们其实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 抻抻他就挺好。 电梯门阖上的瞬间,南雁看到青年带着笑意的脸。 褚怀良原本以为他会追进来,没想到电梯就这么往下去了。 “你说他什么来路?”褚怀良猜测了下,“香港过来的?还是欧洲那边的华裔?” “欧美那边吧。”南雁也说不好,但不会是香港,长得就不像。 但欧美的华裔过来,是想要在国内投资,还是想要采购那整套的设备? 熟悉的面孔好谈交情嘛。 说不定就是先遣队的成员呢。 南雁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做生意这件事上,国内外从来都是手段层出不穷,商人的思维模式其实有很多共通之…… “不对啊。” “什么不对?” 褚怀良觉得南雁不太对劲,刚才还在笑的人一下子笑容凝滞,有点像是气温骤降,笑容凝固在脸上。 甚至更糟糕。 这是什么个情况? “如果是谈设备采购,直接找外贸部又或者机械厂谈更合适,怎么也不会找到我。” 褚怀良也反应过来,虽说首都那边下通知让南雁跟自己过了来,但决定是否出售设备,那是国家的事情,他们俩谁都做不了主。 买卖人谈生意肯定要找那个说得上话的人。 没必要做这些无用功浪费时间。 所以那个西装青年找南雁不是采购设备。 褚怀良想了下,“你家里有出国的人吗?” “你觉得我家世代贫农,有出去的本事?” 自然没有。 褚怀良想了下,“那这个人会不会跟林业有关?” 林业生前的战友什么的? 南雁摇头,“林业的战友要么牺牲要么退伍要么还在部队,如果叛逃了哪还敢回来?” 也是。 又排除掉一个答案,所以这人找南雁并非私事。 那除了设备之外还有什么公事? 褚怀良看着南雁,“该不会是美男计吧?” 南雁:“褚部长没打死你真的祸害遗千年。” 真的。 她是这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吗? 美男计什么的…… 南雁想了想,嗯,浓眉大眼的周正,有点像老许。 褚怀良还是觉得这是美男计,“美人计用多了很容易看穿,但美男计就不一样了,一般人也看不透啊。” 也就是遇到他这个火眼金睛,看穿了其中本质。 “为啥就没人对我施展美人计呢?”褚怀良怀疑,他也是单身青年啊。 这有点点不公平。 南雁觉得她不该和褚怀良一起行动,真的。 会被拉低智商。 “诶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咱们从哪边开始逛?” 广州和首都又不一样。 欧美封锁的前提下,国内最开始仅有的一条外贸渠道是通过广州到香港,然后再进出口商品。 后来陆续有了建交的国家,这条贸易渠道不再是独苗苗,但依旧是特殊时期的一步退路。 再后来开始举办广交会,春秋两季的广交会让广州就成了一个特殊的城市。 西餐厅、咖啡馆。 有为广交会服务的配套设施设备。 只不过热闹到底是短暂的,也就广交会交易前后加期间的两个月,平日里这还是一个安安静静的中国城市。 因为靠近香港的缘故,这边百货公司有不少从香港过来的东西。 和柜员熟悉的话,倒是不用票就能买到,价钱自然稍稍贵一些。 南雁在百货公司的货架上看到了陈列着的卫生巾。 熟悉的包装让她眉梢微微一挑,这名字还真是有意思。 卫生巾造出来了,但叫什么名字呢? 这事华厂长咨询过南雁的意见,然后在厂子里投票决定—— 中文名叫舒欣。 南雁默默给配了个广告词——用舒欣,真舒心。 外文名字是外贸部那边取的——anais。 一个法语女名,源于希伯来语中的hannsh,寓意优雅、有魅力。 在塔希提语中,anais表示我爱你。 而在法国推广的时候,外贸部就曾就这一寓意打了个报纸广告——anais,anais! 据说是孙副部拟定的广告词,南雁深深的佩服。 可真的太绝了。 摆在广州百货公司货架上的舒欣牌卫生巾标价一块,比南雁印象中的定价贵了不少。 卫生巾的成本在五毛二左右,国内定价应该是在六毛左右,并不以盈利为目的。 起码陵县那边的定价如此。 广州这边贵了四毛。 褚怀良也察觉到不对劲,“这边还赚差价?” “啥叫赚差价?”这边的服务员瞪了一眼,只是看到褚怀良那一身行头干净整齐,又有点犯嘀咕。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南雁忍不住笑了下,褚怀良好歹是年纪轻轻就当了厂长的人,多少有那么点气场在,难怪这服务员都变成了哑巴。 货架上不止中文标志的舒欣,还有外国包装的anais。 别说,卖的还挺快,尤其是有人大包小包的来采购时,褚怀良忽然间明白南雁说那个西装青年不是香港过来的缘由。 倒也不是说话的口音,而是肤色。 那些没有票,一块钱一包买卫生巾的人就是香港那边过来的,肤色像是抹了一层黄油似的。 跟西装青年不太一样。 “同志,香港那边经常过来这边买这个吗?” 服务员迟疑了下,“是啊,他们有钱不过没咱们的票券,就贵点卖给他们。” 百货公司在这方面有规定,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那要是咱们的同志买的话,也是这个价?” “咱们的同志去供销社买呗,六毛一包有票就行。”百货公司这边就是专门卖高价的。 褚怀良:“……”还能这样搞? 他还有些担心,“那万一有人从中当中间商呢?六毛买了八毛卖,比你们便宜。” “被抓住会罚款判刑啊。”服务员忍不住问了句,“同志我看你像是个领导,你是来参加广交会的?” 这年头,供销社的服务员那向来眼睛长在脑门上,都不正眼看人的那种。 顾客可从来不是上帝,他们才是。 但遇到干部也得怂。 寻常人问那么多怎么可能这么耐心解释? 也就是看褚怀良长得周正,有点像是领导,服务员不敢乱说话。 变成了乖巧回答问题的乖宝宝。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11节 褚怀良笑了笑,“也不知道国外把这个定价多少。” 南雁没怎么关心,华厂长应该知道,但是对他们而言,产品装车离开工厂就跟他们再没有关系。 关心也是多余的。 南雁也不知道。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因为百货公司来了几个外国女人。 买了一大堆的卫生巾,仗着服务员听不懂外语在那里满口上帝耶稣。 直呼太便宜了! 褚怀良听得懂英语。 看着那几个外国女人把刚摆满的货架扫空,他有一种错觉,这玩意儿在国外应该还挺贵。 怕不是得有三四倍的差价,不然那几个外国女人不至于这么兴奋。 “你说这会不会影响在国外定价的策略?” 褚怀良有点担心了。 万一这些外国人回国后说中国的卫生巾在国外卖高价,那怎么办? 好像会影响国家名声什么的。 名声这种东西影响还挺大,指不定就会让那些国外税务部门行动,回头说你倾销什么的,那就麻烦事了。 “外贸部既然敢这么定价,自然有他们的考量,你不用担心这个。” 褚怀良想了想觉得也是,孙副部又不是吃干饭的,怎么可能连这点事情都没考虑到呢。 他可真是淡吃萝卜闲操心。 南雁倒是在百货商店里买了点东西,有些布料还是挺好看的,回头可以让刘焕金给林蓉做两身漂亮的裙子。 另外就是一些巧克力糖果。 把带的票和券都花干净后,南雁拎着东西回酒店。 她在酒店大堂看到了西装革履的青年。 褚怀良看着起身过来的人,忍不住嘀咕了句,“倒是还挺有耐心,但美男计不是光靠脸啊。” 你倒是过来帮忙给拎些东西啊,体贴入微才能够征服女人的心,懂么? 广交会有段时间,褚怀良倒也不着急买东西,就今天就给南雁当拎包小弟了。 大包小包的东西挺多,手指头都勒出了红印子。 “高小姐你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贺兰山。” 西装革履的青年伸出手来,然后被晾在了那里。 南雁笑了笑,径直离开。 褚怀良叹了口气,“贺兰山先生,您觉得她哪里长了第三只手能跟您握手呢?” 生在国外的人难道缺心眼吗? 脑子怎么想的,让高南雁怎么跟他握手? 贺兰山脸上得体的笑容微微破碎—— 他们还不熟悉,冒昧的提出帮忙的请求不太合适。 所以,自己到底还是做错了吗? 看着消失在电梯间的人,贺兰山有微微的懊恼。 他真的是遇到了一个很麻烦的女士。 褚怀良在电梯间里吐槽,“我觉得这人缺心眼,可能是觉得体贴入微这种剧本太多了,所以就想着用别样的方式来吸引你的注意。” 肯定是这样。 南雁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人,“褚厂长,你读大学的时候是不是话剧社的?” “你怎么知道?” 猜的,就你这发散思维,不去话剧社真的太可惜了。 褚怀良回忆过去,“当时学校排演雷雨,我想要饰演鲁大海,结果非给我安排角色让我演周冲,唉。” 南雁懒得搭理他,只是回到酒店房间没多久,那位名字挺有意思的贺兰山就又来拜访。 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南雁歪头刷牙,“不好意思,我今天很累,明天也没什么时间,另外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高小姐你甚至都不知道我的来意。” 南雁刷牙的动作一顿,转身去室内的卫生间里漱口,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这才不紧不慢的离开卫生间。 贺兰山依旧站在门外,仿佛一个极为礼貌的绅士,在没得到淑女的允许前,绝对不会进入她的房间。 洗过脸的人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看着这位外国来客,南雁脸上还挂着清冷的笑,“贺先生你不就是想要挖墙脚吗?这算是很难猜到的事情吗?” 贺兰山脸上有明显的愣怔。 显然,南雁猜对了。 不是自家亲戚,也不是跟自己谈设备的事情。 那能谈的是什么,只剩下她这个人了而已。 冷战时期,美苏之间挖对方人才的事情并不在少数,当然也有不少为追求种种而跑到对方那边的人。 在这个时代,南雁多多少少也算是个人才,被人惦记上那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已经三次打照面,对方矢志不渝的找她。 南雁稍加试探,果然猜的没错。 “所以我能进去跟高小姐谈谈吗?” 南雁笑着站在门口,“贺先生你父辈是中国人吗?” “我曾外祖父在1876年时抵达美国,是比较早的一批华人劳工。” “华人劳工啊。”南雁明白了几分,“那可真难得,我记得82年的时候,美国签订了排华法案,你的曾外祖父看来属于运气好的那一批。” 听到“排华法案”贺兰山微微皱眉,“时代的局限性罢了,我的父亲是一个德国科学家,德国战败后到了美国,我的母亲当时正在读大学,在他的实验室里与他相识相爱。” 南雁仔细看了眼,贺兰山的五官眉眼中看不出什么混血感。 不过这人身上要素还蛮齐全的。 华人劳工、父亲德国科学家,父母或许还是师生恋。 “是吗?代我向您的家人问好,如果长辈们还活着的话,希望将来有机会他们能够回家乡看看。” 南雁着重强调了一句,“不一样了的。” 移民一代或许还有着对故土的思念,然而到了贺兰山,这已经是第四代。 对故土并没有什么感情。 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得出。 南雁的话让贺兰山脸上有明显的愣怔,正要解释曾外祖父去世多年,就连外祖父在前年也去世了时,房间的门从里面关上。 震动的门扉将人阻拦在外面,还丢给了他一句话—— “不管你说什么,请允许我拒绝。” 南雁没想到自己倒是被人给惦记了。 不过对于贺兰山而言,从小生活在美国,被美式的思潮所洗礼,做出他认为正确的事情这并不奇怪。 但话不投机半句多,南雁没有要叛逃到美利坚的打算。 当然如果她去美利坚能让大洋彼岸的灯塔国四分五裂的话,南雁倒是不介意让自己当这个祭品。 可惜不能。 晚上的时候,身下的床都是颠簸的,仿佛还在火车上。 偏生又梦到了那个贺兰山,他很是不死心的在劝说自己,“我只是希望你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机会?南雁多得是机会,并不需要不需要被人的施舍。 然而这个从小生活在美利坚的人并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褚怀良吃早饭的时候看着南雁的黑眼圈,“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没睡觉?” “没睡好。” 酒店的早餐还挺丰富,只是南雁胃口不佳,只吃了两个煎饺。 褚怀良忍不住的问了句,“昨晚那个贺兰山又找你了?” 他原本是打算给南雁送东西的,看到贺兰山站在她房门口就没过去。 就是不知道那人又说了什么。 “挖墙脚的,想喊我去美利坚,要不要一块去?” 听到这话,褚怀良手里的筷子落在桌上,“疯了吗?看他模样,祖辈也是中国人啊!” 就算现在在国外生活,那也不应该挖祖国的人才啊。 好歹是你的母国吧? 亏得还是炎黄子孙呢,不不不炎帝黄帝没这种不肖子孙。 南雁叹了口气,“又不是在国内长大的,你指望他跟咱们一个价值观?人家是资本主义国家长大的精英。” “一肚子坏水,果然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褚怀良恨得牙痒痒,如果可以他真想揍那个贺兰山一顿,“那你打算怎么办?回头得跟孙副部说声吧?” 孙副部今天下午就过来,这事肯定要跟他说,不然回头那个贺兰山再反将一军说南雁主动跟他联系想要叛国,那岂不是南雁里外不是人,指不定还要被组织审查呢。 “说是得……”南雁正说着,一抬头看到端着牛奶面包过来的人,忍不住国骂了一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12节 真是阴魂不散。 贺兰山很是礼貌的询问,“方便坐在这里吃饭吗?” 他从来不是半途而废的人,被拒绝了那就再努力便是,没什么能够阻拦他。 哪怕是当事人的拒绝。 一时的拒绝不代表什么,或许在自己陈述利弊后,她就会改变想法呢? 褚怀良没好气,不给你一拳头那是因为我们尊重外宾。 但你算个鸟外宾,外国人的走狗罢了。 这要是放几十年前,也是个当汉奸的材料。 刚想要开口拒绝,桌子底下的腿被踢了一脚。 南雁笑着开口,“贺先生还不死心吗?” “当然,我觉得高小姐也没有那么彻底的拒绝我,不然或许我应该被逐出酒店甚至逐出国境了,不是吗?” 褚怀良觉得这人长得人模狗样却一肚子坏水,这不是在构陷高南雁又是在做什么? “没有。”南雁喝完最后一口粥这才放下碗勺,“我只是想听听您还能放出什么新鲜的屁话来。” 作者有话说: 褚怀良:小高赛高,优美的中国话,和你一样优美。 二更啦 1882年美国制定《排华法案》 第54章 反挖墙脚 贺兰山一时间傻眼。 他不是没跟女性打过交道, 地地道道的美国人,和他一样的移民后代,混血儿还有一些黑人。 她们有的优雅, 有的粗俗,有的鄙陋。 偌大的美利坚如同一个大熔炉, 将所有人汇聚在一起, 你没办法用单个词汇来概括。 正如同他现在没办法用一个词来精确的形容他试图说服的南雁。 一个生于贫穷的天才, 敏锐又冷酷。 这是昨天贺兰山对她下的定义, 而现在他又从这人身上发现了其他特质。 比如她方才展示的尖锐与刻薄。 要不是贺兰山目的明确又一贯好涵养,这会儿怕不是已经愤怒离开。 但即便如此,贺兰山脸上神色还是有些精彩, 看得南雁直乐呵。 旁边褚怀良脸上交织闪过错愕、讥诮, 以及看戏。 他想起了汪解放的那个前妻姓姜是吧,当初找高南雁的麻烦结果被她反将一军。 可惜当初他还不认识南雁, 错过了这一出好戏。 这次可以就近观看,多好啊。 “怎么, 贺先生不打算说了吗?”南雁脸上带着微微的歉意,“希望不是我的话伤到了您的自尊心。” 贺兰山从那张清丽的脸上看到了嘲弄,不加掩饰的讥诮。 “如果能说服高小姐,我个人做出点牺牲倒是无所谓的。” 褚怀良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 “包括自己的性命吗?” 这话让贺兰山明显一愣,显然超出了他所谓的牺牲范畴。 褚怀良对他这反应嗤之以鼻, 还以为能有多大的能耐呢, 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没说话,但贺兰山十分清楚这人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 我认为国家利益并不比我个人的性命荣辱更为高尚, 说服高小姐只是我的工作而已。完成工作再好不过,若是完不成倒也不会性命攸关。” 他着重强调了一句,“个体的性命都有其独特性,不该和其他任何人捆绑在一起。” 南雁一点不意外他的这番言论。 这很美国。 “从贺先生的曾外祖父算起,其实你们家已经四代人在美国生活,是您母亲才开始和其他种族的人通婚吗?您的中文很好,我想这应该和家庭教育有关。” 贺兰山点头,“是的,实际上除了我母亲,我的舅舅他们都是与当地的华人组建家庭,我母亲在家族中多少算一个异类。” “那您呢?您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我在一家收割机制造厂工作,除了担任制造厂的工程师外,偶尔还负责一些官司,大学时代我修习过法律专业。” “是吗?不过我的工作和贺先生似乎不太挨边……” 贺兰山笑了笑,“我服务的一个主顾是一家日化品公司的管理层,我希望能够为他解决一些麻烦。” “冒昧问句,贺先生完成这个工作的话,能够得到多少报酬?” 这是一个非常私人的问题,对隐私十分注重的外国人往往不太乐意提到这个问题。 但南雁很是直白的看着,仿佛你不说就是你的错。 “为我的顾客解决麻烦是我的服务宗旨,至于报酬。我想比起我的报酬,或许高小姐对美国方面可以为您提供什么待遇更感兴趣。” 南雁挑了挑眉,“如果我说我不感兴趣呢?” 正在吃第二碟煎饺的褚怀良忍住没笑,不愧是他们的高总工,说话真的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啊。 但贺兰山仿佛一点没听见,“公司方面会给你提供一栋带游泳池的三层别墅,车库能停放三辆车子,代步的汽车由你选择。另外在工作方面,会给你组建一个专门的研发团队,人数在二十到五十人之间,或许也可以更多一些。” 褚怀良忽然间觉得嘴里的煎饺不香了。 南雁现在还住在单身公寓里,和姚知雪当舍友。 代步工具…… 需要的时候就借钟厂长或者骆主任的自行车,她家里有一辆但留给家人用了,没骑到厂子里来。 至于研发团队,有五个徒弟算吗? 行吧,专门的团队没有。 但只要她有想法,不管是自己还是老钟都会十分重视啊。 首都那边也为此组建了专门的团队,现在还在为降低纸尿裤和卫生巾成本在努力呢。 “除了这些,你的研究成果会被申请为专利,受到法律保护。其他人使用你的专利都要付出金钱的代价,你的后半辈子只依靠专利权就能衣食无忧。” 褚怀良觉得这人就是恶心人呢。 美味的煎饺味同嚼蜡。 南雁把几样专利都交给了国家,她自己什么都没有。 “不过是几个臭钱。” 贺兰山神色淡淡,“或许是百万甚至千万美元,并非几个臭钱。” 他的态度激怒了褚怀良,“对你来说这些钱可能很重要,但对我们而言,这就是一堆臭钱。” “是吗?”贺兰山可不这么觉得,“如果真的觉得钱不重要,高小姐大概也不会费心在马德里推广布洛芬和卫生巾,说实在话你做的很漂亮。” “谢谢。”南雁平静的接受夸赞,“贺先生说得对,钱的确重要,不然二战的时候为什么美国两边下注卖军火,不也是为了钱吗?” 贺兰山皱了下眉头,“战争离我们太远,或许高小姐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据我所知,是您提出了布洛芬的研发提议,也是您主张制造卫生巾,这些为你的国家带来了很多收入,但您得到的奖励只是一台彩色电视机,因为技术限制那台彩色电视机似乎还只能当黑白电视机用。” 褚怀良脸上神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贺兰山知道的太多了,他到底哪来的渠道,连这些都一清二楚? 仿佛时刻被监听,这种感觉可真不太好。 南雁也心中有几分警惕,显然为了说服她,贺兰山之前做了不少功课。 “贺先生说的没错,我得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的奖励。”南雁整个人偏瘦,便是手指都细长。 跟她前世还挺像,那会儿外婆还喊她去练钢琴,考级了一段时间后就散养当兴趣爱好,没再逼着她继续考。 毕竟学生嘛,自然学业为重。 可惜现在没钢琴。 细长的手指敲击的是餐桌桌面,发出轻微的动静,“在此之前我们国家并没有自主研发的彩色电视机,有的话也是进口。刚巧当时国内一个电视机厂制造出了一些彩色电视机,第一批不到二十台。国家将这些彩色电视机全都奖励了我们这些研发人员,只留了一台在厂子里做纪念。” “我的国家很穷,不像美国那般财大气粗能提供几十人的实验室,给我提供十万美元的年薪,但是她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 “美国,能做到吗?” 贺兰山被问住了,竟是比昨天还要语噎几分。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要通过双方条件对比,让南雁知道去美国有更好的待遇。 然而她却是给出了另一番说辞。 “美国很好,但那又如何?出入五角大楼的科学家都能毅然决然的放弃一切待遇回国,我不敢与他相提并论,但作为一个中国人,留在自己的国家,做点事不过分吧?” 贺兰山当然知道回国的那位科学家。 忍受诸多折磨,历经艰辛回归新中国,那是他所不能理解的行为。 “他们回国后的待遇很好吗?心心念念的祖国是否保护了他们?要是留在欧美,他们不但不会丢掉性命,还能拥有更好的生活。” 南雁笑了起来,“你说的欧美仿佛天堂一般,或许吧,马丁路德金肯定不是死在枪口下,而是老死在温暖的床上,对吗?” “对了,黑豹党的那位领袖汉普顿先生应该不是在自家被警察闯入乱枪打死,大概是自己不小心掉到下水道里不幸罹难,对吧?” 南雁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让贺兰山再也支撑不住。 他有同学从事新闻工作,曾经说过弗雷德·汉普顿的死亡是联邦调查局一手策划的。 尽管报纸上说的是有流浪汉闯入汉普顿家中,芝加哥警察局接到报警电话后前去处理,在混战中不小心擦枪走火伤了汉普顿。 真相如何,死人不会说话。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13节 贺兰山并没有太过关注这件事,却不想南雁竟是用这两位黑人领袖的死来呛自己。 国内不太平,国外就真的歌舞升平吗? “挑起战火的从来不是我们,八国联军杀进北京城的时候,美国人难道没烧杀抢掠?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的指责?我们是穷但并不弱,有本事三八线上再来一次,谁怂谁是孙子。” 这边餐厅里的人并不多,甚至大部分都是外国商人,他们先一步入住在这里,打听消息。 早晨七点多钟对他们而言还太早,偶尔有这么一只早起的鸟儿,却也听不太懂这边再说什么。 毕竟瞧模样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中国人吵架,管他们什么事? 看热闹的人哪都有,但语言的隔阂让他们看热闹都缺了点,犹如雾里看花一般。 褚怀良听到几个外国人在那里打听,“在说什么?” “不知道,你的翻译还没来吗?” “没有,你的呢?” 几人一摊手,显然…… 收回稍稍分散出去的精力,褚怀良看着脸色略有些泛白的贺兰山。 南雁的这张嘴他是见识过的,但是杀伤力这么强是他不曾预期的。 如果再给一次机会的话,只怕贺兰山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冒昧前来游说,但是已经晚了。 哪有那么多重来的机会呢。 “贺先生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南雁脸上的冷笑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神色,“我不知道美国的民主究竟是什么,但是前有排华法案,后有黑人被区别对待,他们的民主似乎也不是公平的对待每一个人,既然如此又谈什么民主呢?不觉得可笑吗?” 贺兰山在做最后的挣扎,“高小姐您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因为我有可利用之处吗?即便是没有什么科研成果,也能当作攻讦的武器来打击中国政府?你看你们的工程师被我们的美金带走了,在我们这里也不过是闲人一个废人一个罢了。” 南雁笑着看向这个华裔美国青年,“贺先生,你比我想象中要弱得多,我原本以为起码你能稍稍找出什么理由来说服我,现在看来你之前做的很多功课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挖人不反而被羞辱,如果尊严真的有形状的话,这会儿贺兰山的尊严大概已经被南雁扯到地上踩得面目全非。 他有些苦涩的笑了下,“高小姐很敏锐,即便是我准备的再充足,只怕也没办法说动您。” 原来昨天的几次攀谈,对方都给了自己足够的面子,只是他却丝毫不知。 中国有句话叫做“自取其辱”,他在这位高小姐眼中,大概便是这上赶着找骂的人吧。 南雁笑了笑,“也许这是因为,我的意志力比贺先生您想象中还要顽强几分。不过还是很高兴能够与贺先生聊天,和您聊天真的很愉快。” 愉快是单方面的。 褚怀良觉得南雁这才是杀人诛心呢,不过诛就诛呗,一个美国人的心,就算是五马分尸也是罪有应得。 “贺先生的名字是谁取的,还挺有意境。” 眼看着南雁与贺兰山竟是闲聊起来,褚怀良多多少少有些慌了,主要是这会儿餐厅的人越来越多,闲聊这些并不是很合适。 人多眼杂,这其中不乏一些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人,万一谁来个断章取义把这事传播出去,那对南雁还是会有影响的。 他试图提醒南雁,然而后者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贺兰山,一点眼神都没分给他。 褚怀良没法子,只好踢了南雁一脚,然而下一秒贺兰山微微皱着眉头。 “我的外祖母,据说她祖籍就是生活在贺兰山附近。” “哦,我还以为是因为岳武穆的词,贺先生熟读中国诗词吗?” 贺兰山微微摇头,“读的并不是很多。” “那么岳飞您总该是知道的。他的《满江红》写得很好,下阙是‘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贺先生应该能听懂吧?” 词很好,恢弘大气喷薄而出,但贺兰山不太明白,这位高小姐跟自己强调的到底是前面那两句,还是后面那一句。 或者,这首词的下半阙都是她所谓的重点呢? “有时间我会买一本宋词来看看。” “那我再多说两句,稼轩词也不错,陆游的‘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更是传唱千古,贺先生都可以读读看,说不定收获很大。” 眼看着从游说变成了讨论诗词歌赋,褚怀良一时间竟是有种恍惚感,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都不知道南雁对诗词兴趣还挺浓厚,但和一个美国人有什么好说的? 又是踢了南雁一脚。 贺兰山眉头拧了起来,看了褚怀良一眼。 这一眼让褚怀良一阵无语,我踢我家总工,关你屁事? 眼神中都带着几分讥诮。 但下一秒,他听到贺兰山开口,“麻烦这位先生不要踢我好吗?” 褚怀良:“……” 圆桌误我! 问题是你没事伸腿那么长做什么?害得我不小心踢错了。 “不好意思,我们厂长可能有点起床气。” 已经起床一个多小时,甚至把肚子填饱了的褚怀良:“……” 行吧,你愿意说什么就什么好了。 不跟你一般见识。 大概是因为这会儿桌上的氛围没那么剑拔弩张,看热闹的外国客商们没再聚集在一起,四散去吃早饭。 只是同一个餐厅,还时不时看向这边,生怕错过什么好戏似的。 “高……” “贺先生说自己在一家拖拉机厂当工程师?那您大学学的是机械类?” 贺兰山微微颔首。 “这样啊。”南雁笑了起来,“我将来有机会念大学,也要读机械类才行。” 南雁没念过大学,贺兰山是知道这事的。 但是听她本人提及,还是有一种被震撼感。 那么多研究人员,其中不乏常青藤大学的高材生甚至专家教授,他们都不曾解决的问题,却是被一个中国的高中生解决了。 这对比实在太过明显。 贺兰山到底是一个说客,迅速从南雁这话中听出了她那对大学的向往,当即便开口,“高小姐如果愿意的话,美国的大学可以由您任意挑选。” 褚怀良几乎要站起身来,你他妈的阴魂不散是吧。 怎么橄榄枝不断? 非得连骨头带筋被打断才甘心? “任由我挑选吗?” “当然。”贺兰山思考自己之前工作的确不到位,并没有找到她最想要的东西,如今应该算是有了突破。 “不管高小姐想要上哪所大学,都可以?” 褚怀良这下真的坐不住。 只是刚站起来,就被南雁抓住了袖子。 迎上那笑盈盈的眼眸,他到底还是坐了下来,只是看向贺兰山的眼神都带着恼恨。 “能冒昧问一个问题吗?” 贺兰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但是鉴于自己的工作需要还是点头,十分绅士道:“高小姐请讲。” “我想知道,贺先生为什么不回国呢?是因为美国民主吗?” 贺兰山知道这是一个坑,但是他还是得往前跳,“我从出生起就生活在美国,那里有我的家人,在那里我生活的一直都很好。” “这样啊。”南雁点头,“贺先生在哪里念的大学?方便跟我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加州理工大学,我的父亲在那里工作。” “那如果您父亲不在那里工作的话,贺先生能够去那里读书吗?” 南雁的问题让贺兰山微微愣怔,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我忘了您的母亲也在那里读书。或许从母亲那里传承到的智商让您足可以去加州念书。” “不。”贺兰山顿了下,“我的母亲能够去那里念书,也是一个意外。” 他曾经想过,母亲明明也是加州理工学院的高材生,为什么却一直都只是一个家庭妇女,她分明可以出去工作的啊。 她明明那么喜欢看书,父亲的书房是她最喜欢去的地方。 贺兰山年幼时身体不好,去学校的次数也很少,他的启蒙与学习几乎都是在母亲的教育下进行的。 后来他才知道,在父亲来美国前,母亲已经申请加州理工大学失败了好多次。 而当时父亲被安排到这边工作,校方通过了一批女学生的申请,其中就包括母亲。 她是幸运的,终于念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学。 可她又是不幸的,念完书后终究没有用武之地。 “没有我父亲的话,或许我压根没机会去那里读书。” 亚裔,华人的身份是最大的标签。 女性让母亲成功得到了一个读大学的机会,但最终却又回归到女性的社会职责上。 贺兰山的黯然让褚怀良有点摸不清头脑,这人是怎么了? 不过他的总工知道的还挺多,出国两趟还真是学到了不少。 南雁看着美国青年的黯然,“贺先生您所引以为傲的美国,那是因为您的特殊身份让您享受到了一切,那么并没有这些特殊身份的人呢?如果他们没有一个德国专家的父亲,是不是就注定和好的大学无缘?如果您的母亲没有与您父亲相识相爱组建家庭的话,您还会有今天的生活吗?” “我们中国有一句话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但是您的优渥生活很大一部分源于自己有一个好的父亲。因为美国对他有所求,所以便施舍与你们一二。正如同今天您要说服我,就能够满足我种种有理和无理的要求,不过是因为有所求而已。” “那么有朝一日,我没有用处了,是不是又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到垃圾箱里去了呢?”南雁笑容浅浅,“又或者像那两位黑人领袖一样,随随便便就死在了枪口之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14节 “我想,您也不可能许诺给我一世的安稳,这谁都做不到。但是在我的国家,我可以安心的生活。” “或许物资不够丰富,或许像您说的我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得到的只是一台小彩电而已,实在是太过寒碜拿不出手,可我很喜欢。” “因为这是我的祖国,我生于斯长于斯,未来也会死于斯。而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想有一分光与热,都予以我的祖国。贫穷也好,落后也罢,这些只是一个过程,最终我们能够看着这个国家变得富强,变得不再是任由人欺侮。” “恕我冒昧,我实在看不出贺先生您是一个混血儿,在我看来您和其他中国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炎黄子孙,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祖先,我也希望贺先生您能够想明白,或许有朝一日回到祖国,我们还能够一起共事。” 褚怀良:“???” 所以你这是在反向挖人? 不愧是你高南雁同志。 贺兰山也没想到,这个聊家常一般的对话,竟然会迎来这么一个结局。 他是来当说客的,没挖成墙角也就罢了,反倒是被人给挖了。 尽管这劝说之词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打动人心的地方。 但却又一种诡异的力量,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让他完全没办法忽略。 昨天晚上,他伸出手来跟这位高小姐打招呼,遭到对方的拒绝。 而现在,她主动伸出手来。 偏瘦并不足够白的手,十分的匀称细长,中指指腹那里有烫伤留下的痕迹,如果把手翻转过来,或许还会看到那痕迹蔓延。 “让一位女士在这里等待,这或许并不够绅士。” 南雁带着笑意提醒道,果然如她所愿,贺兰山与她握手。 却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很愉快的一次交谈,谢谢贺先生,您慢用,容我先告辞。” 南雁抽出手来,收拾了餐具离开。 她并不是那种十分强势的人,然而这次早餐期间的会话,却是牢牢控制住了局面。 褚怀良反应过来,看着傻傻站在那里的贺兰山,这真要是回来当炎黄子孙,那他也不是不能谅解。 他迅速收拾桌面追了出去,瞧着没什么人这才开口,“你真要挖他呀?” “半真半假。”南雁长长的松了口气,“不能因为他是外宾,就只能他搞我心态,我被动挨打吧?” 当然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啦。 加州理学院的高材生,又有一个被美国人抢过去的德国爹,南雁还真动了点心思。 其实她对贺兰山的爹更感兴趣一些,贺兰山不过是捎带着罢了。 当然再感兴趣也没用,挖不来。 只能趁着这个机会,恶心恶心贺兰山而已。 顺带着也表一番衷心,她是一颗红心向祖国,才不会被美利坚的糖衣炮弹迷惑了呢。 褚怀良闻言神色十分复杂,“你对国外的事情知道的还挺多?” “那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以为我出国真的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看吗?知道美国黑豹党最初的资金怎么来的吗?” 把咱们的语录卖给学校里的大学生,通过赚差价搞到了活动资金。 褚怀良还真不知道,这些国外的消息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可你去的时候巴黎啊。” “你也知道是巴黎啊,忘了巴黎公社吗?” 巴黎那才是星星之火最开始燃烧的地方啊。 “另外你说错了,我还去了马德里,那里可有不少的地下组织。” 虽然已经不怎么成气候,但不妨碍南雁把这些往他们身上推,反正就是糊弄一下褚怀良而已,问题不大。 褚怀良没怀疑什么,甚至还有了新的目标,“我回头也争取出国去长长见识,看三国的时候总是在想诸葛亮舌战群儒那一段,舌战群儒哪有你单挑美国人过瘾呀。” 说客倒是被人反客为主了,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南雁表示谦虚,“不敢当不敢当,萤火之光哪敢跟丞相相提并论?” “没事,你努努力说不定就能了呢。” 南雁觉得不太能。 虽说季汉是三分天下中最弱的那个,但丞相是国家的二把手甚至可以说是一把手。 自己还能奋斗到这个位置? 这可不是努努力就成的。 不过她今天心情相当不错,从贺兰山那微妙的表情中打听到了一些事情,还挺好玩,“跟我去趟新华书店。” “干嘛?” “买书,送人。” 当然,这书要送人之前还得先跟孙副部汇报一声才行。 显然酒店这边有安排好的人,大概之前已经把餐厅里的事情大概说了些。 南雁也只是把细枝末节补充了一些。 孙副部脸上挂着笑意,“那你觉得能把这位小贺同志挖过来吗?” 南雁摇头,“够呛。” 她说的十分直白,有点难。 尽管今天的聊天让贺兰山被冲击了一番,但伴随了他二十多年的价值观哪是那么容易坍塌的呢? 何况他说的也是事实,美利坚的生活待遇的确更好一些。 他的曾外祖父当初远渡重洋去当劳工,这才有了第四代人扎根美国。 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想要说服一个男人,常规所能利用的也就是钱权色。 这些在战争年代或许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但现在不一样,新中国成立后,吸引众多海外仁人志士回国的,从来都是共建祖国的决心,与亿万同胞一起过上幸福有尊严的生活。 曾经见证了旧中国贫穷落后挨打的留学生,他们能看到明显的区别。 但贺兰山不能,他从出生起就在美国生活,受到的是美式精英教育。 他太年轻,对过去的中国什么样并不能感同身受,对现在的中国什么样只会拉出来与美国对比。 说白了就是方法有问题。 这样一个人,想要搞定他那可真是太难了。 南雁拿出那几本自己精心从新华书店里买到的诗词集,“但愚公移山矢志不移,我多做努力。” 她顽皮了下,“贺兰山最好祈祷不要再遇见我,否则有他受的。”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剩下两章还是晚上来! 第55章 被找上门 南雁并没有着急跟贺兰山再去碰面, 只是委托了酒店的服务员将这几本书送过去。 “她没问你我当时说了什么,什么表情?” 服务员摇头,“什么都没说, 只是对我说谢谢。” 贺兰山给了服务员小费,让她离开。 看着摆放在床头的几本诗词集,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从小接受了良好的家庭教育的贺兰山, 从昨天早晨到今天晚上一直在复盘他和南雁的四次见面。 前三次其实没什么好想的, 关键是早餐时间的那次谈话。 他输得一败涂地, 可谓体无完肤。 甚至还被反将一军。 被那位高小姐邀请回国共同建设。 回国? 外祖父生前倒是提到过,尽管他从出生就没回过家乡,但直到死的时候都念着要回国。 回国? 一个从出生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国家, 怎么就那么大的吸引力? 贺兰山并不懂。 即便他从小学习中文, 承认这文字优美有内涵,却也不能理解这些。 高小姐的邀请震撼了他, 却并不能让他真正动心。 至于眼下…… 贺兰山暂时不想再打听什么,他们都说服不了彼此, 如今还是保持距离更为美好一些。 翻看着那本全唐诗,贺兰山目光落在那汉字上—— 她真的什么都没说吗? 较之于贺兰山的纠结,南雁则是忙碌得很。 广交会明天正式拉开帷幕,听孙副部说这次过来的国家数量增加了十多个, 其中不乏欧美那些发达国家。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15节 目的嘛,当然也很明显。 不过这些都是外贸部工业部要头疼的事情, 和南雁关系不大。 她现在正在研究这次交易会上的商品目录, 想要从中窥探一二商机。 农副粗加工产品、一些简单的土特产(爆竹、冥钞),以及一些初级工业品。 大部分东西都很常规。 不过冥钞这东西还真是有意思, 南雁记得她那会儿天地银行也是国外畅销货。 就是不知道上面的玉皇大帝是不是因地制宜的改印了上帝耶稣什么的。 南雁看着参加交易会的工厂单位名单, 发现了几个略有些熟悉的名字。 高邮国营养鸭厂、苏州国营丝绸厂, 还有武汉肉联厂。 苏州国营丝绸厂这边过来的是郭厂长,知道南雁也在这边,很是热情的过来打招呼,就丝绸被面和棉布被面还讨论了一番。 每年的广交会,丝绸厂这边都会签下不少订单。 今年特意推出了丝绸面鸭绒被,也不知道怎么样,郭厂长还真有些忐忑。 人不安的时候表现多样化,郭厂长属于那种要找人聊天。 刚巧又遇到了特别能说会道的褚怀良,那当真是相见恨晚。 两人一个做纺织的,一个搞化工制药的,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不知道怎么就聊得十分投缘,这要是有一片桃园,怕不是都要义结金兰了呢。 不过多交流还是有好处的。 丝绸厂那边真的在研究蚕丝被。 在这件事上,褚怀良有经验啊,“可以去问问那些弹棉花的老匠人,群众的智慧一定要重视,说不定就能找到方法了呢。” 他搞涂层就是从染布坊的挂浆得到的灵感。 郭厂长有想过这个,褚怀良的提议让他下定决心,回头就去找弹棉花的,说不定真有些共通之处呢? 聊完这个,郭厂长也忍不住好奇心问了句,“听说最近小高同志跟一个华裔青年走的挺近?” “谁说的?简直胡说八道!”褚怀良一下子就变了脸,这变脸之快让郭厂长都十分震惊。 他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别听人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就知道有些事情很容易被传得乱七八糟,那个贺兰山还真是不肖子孙,坏胚一个! 别让自己撞见,不然回头揍得他哇哇叫! 郭厂长不住在这边的酒店,他回招待所休息,褚怀良送人离开。 回来的时候刚好跟贺兰山打了个照面。 打人是不能打人的。 褚怀良哼了一声,选择闭上眼睛。 就当没看见。 贺兰山:“……”他们这些人,都奇奇怪怪。 不过他跟这位先生的确不太熟悉,暂时也没有攀交情的必要。 两人各自离开,倒也没有起冲突。 褚怀良回去后找南雁,说起了自己在酒店门口遇到贺兰山的事情。 “你说他干什么去?” “管他呢。”南雁觉得褚怀良闲着没事干了,在那里瞎琢磨纯粹的浪费时间,“你不用管他,看见就当不认识就好。” “这会不会显得有点不礼貌?” “跟美国人礼貌什么。”南雁的话十分直白,说得褚怀良忍不住笑,“也是,亏得钟厂长没来,不然怕不是真要打起来。” “他才没你那么沉不住气呢,人家可是活捉了美国战俘的老战士,指不定还能搞思想建设那一套,比你有用多了。” 褚怀良觉得这话侮辱性实在是太强了点。 “咱们是同志,能不能友好点?” 南雁稍加思忖,“其实褚厂长你也特别厉害,你跟郭厂长关系好,回头抱着那几床被子去他那里蹭个地方。” 这话让褚怀良眉头直皱,“我好歹也是个厂长。” 而且这次也是带着商品过来的,止疼药也是商品啊。 南雁白了一眼,“你觉得棉被和药品能搭着出售?” 不等褚怀良说,她就关上房门,“睡觉去了,晚安。” 让褚怀良头疼去吧,南雁现在就要睡觉。 酒店的床软软的,睡着蛮舒服。 南雁进入梦乡前想着,回去后看能不能也搞一下,做席梦思床垫可能性不大,但是可以再多一床褥子嘛。 厚厚的,要是能用新棉花就好了。 新棉花格外松软,有点像是睡在云团上,超级舒服。 翌日。 南雁跟着孙副部四处去看热闹,旁边还有工业部的同志在,每年广交会工业部都会派人过来。 要不是江副部长去法国那边交流,这次广交会他说什么都不会错过。 人虽然不在,但工业部的这个同志很是健谈,南雁听着也了解了不少。 在广交会再度遇到贺兰山,其实也不算多奇怪的事情。 毕竟人打着参加广交会的旗号过来,遇到也很正常。 倒是贺兰山这两天没怎么休息好,看到南雁时有心想要问她,却又知道机会不合适。 欲言又止。 看的孙副部都忍不住调侃了句,“你这是做了什么,瞧瞧把人这小同志折腾的。” 南雁觉得自己被坑了,“我什么都没做啊,是他心虚。” 孙副部听到这话呵呵一笑,想起了头两年美国谍报部门的一次暗杀行动。 美人计什么的虽然俗但向来屡试不爽。 他们这边虽说见招拆招,却也牺牲了一名优秀的谍报人员。 孙副部打听了下,这个贺兰山倒不是那边精心培养的间谍,准确来说是美式教育下的精英。 美国精英在广州遭遇滑铁卢,倒也是有趣。 “还是要注意安全。” 贺兰山不是谍报分子,但这年头特务并不少。 安全问题依旧十分重要。 得十分小心。 南雁笑了起来,“我哪有那么重要呀。” 杀人虽然简单,但效益上来说,哪比得上把她给弄走呀。 那才叫杀人诛心呢。 何况这目前而言也只是贺兰山接受的个人委托,自己搞的那点东西远没有得到美国政府的关注。 倒也不至于吸引敌特份子来搞暗杀。 孙副部笑了下,带着人继续往那边去。 推出了成套设备的机械厂那边格外热闹,有工程师在那里做讲解。 孙副部驻足听了好一会儿,看向南雁,“你觉得要不要卖出这生产线?” 询问相关专利购买的还挺多,报价的也不少。 一贯被视为贫穷落后的新中国这会儿倒是成了那些日化公司、药厂眼里的香饽饽。 专利肯定要出售,但设备的话…… “如果涉及到军工国防,肯定不能。不过这种的话倒也不是不行。”这种生产线,国外过些时间倒也能做出来,即便是有专利保护,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机械方面的专家、工程师完全可以想出别的替代。 “我觉得出售设备完全没问题,只要研发团队不断做研究,把生产工艺再提升简化,让咱们的产品保持竞争力就好,这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的对咱们利大于弊。只不过设备出售也不能是单纯的卖设备,咱们不能光看中那些钱。” 工业部的同志谭凯歌听到这话瞪大眼睛看着南雁,“还能跟他们换东西?” “为什么不能呢?”之前不就是跟苏联那边做了个小交易吗? 工艺、生产线换来了一些技术和设备。 只不过这次是跟欧美其他国家做交易而已,具体能换什么,那就得看工业部想要谈哪方面,外贸部又能谈下来哪些。 小谭同志表示学会了,“你比外贸部还要狠。” 南雁连忙摇头,“哪有哪有,孙副部问我的时候早就成竹在胸了,对不对?” 比起谈条件,这些大佬比自己强出不少。 只不过是一个考题罢了,参观之余考考自己打发时间。 南雁哪能不懂这个呢。 谭凯歌摸了摸脑袋,这样吗?原来不懂的只有我自己。 孙副部倒是没说什么,瞧着到了午饭的点,就带着南雁他们去吃饭。 只是刚走出会场,他们就遇到了在一个工作人员,引着一个外国中年人来这边。 “说是要找高南雁同志。” 找自己的? 南雁看向这位素不相识的外国人,“先生您好,我是高南雁。”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16节 外国男人独身一人,并没有带翻译,孙副部帮忙引荐,他的外语十分流畅。 这得到了这位中年外籍人士的感谢,“谢谢您好心的先生,我曾经在报纸上看到关于kelly小姐的报道,没想到您比报纸上描述的还要年轻漂亮。” 他伸出手来,“您好,美丽的小姐,我是斯图亚特·亚当斯。” 斯图亚特·亚当斯,布洛芬的发现者。 人找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56章 鸭绒被订单 广交会的第一个交易日, 孙副部一改原本计划,将请客的地点定在了广州城的西餐厅。 照顾这位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寻找南雁的英国药剂师。 亚当斯有机会, 他本可以将布洛芬的专利独家占有,从此躺在舒服的大床上香车美人好酒度过余生。 然而他只是从布茨药厂那里象征性的收了一点专利费用, 然后将布洛芬的工艺公之于众。 布茨药厂与其说是买了专利, 倒不如说是买了一个提前期, 两个月的提前期罢了。 “我在英国的药店, 看到了你们国家出口的布洛芬,比布茨药厂的还要便宜一些。” 本地的药厂不需要长途海运的跋涉,更不需要缴纳关税, 竟然比外国来的药品还要贵上许多。 这并不科学。 作为一个药剂师, 在发明布洛芬之前,亚当斯曾不止一次的以身试药。 动物实验固然有用, 但用在人身上显然更合适。 他试过中国制造的布洛芬,药物作用来的更快一些。 止疼、退热的基本功效都有。 而且在价钱上更为划算。 他想中国方面肯定是对布洛芬的加工制造工艺进行了研究升级, 这对于一个药剂师而言,有着绝对的甚至可以说是致命的吸引力。 这也是他前来广州的原因。 南雁十分坦白,“其实我并没有参与到这个工程之中,不过我们的确是想法子削减了制药成本。” 降低成本很重要。 对于药企而言这意味着盈利会变多, 而对普通的病患来说,他们所承受的经济压力也会小很多。 “我对你们国家并不熟悉, 但我很高兴你们能够想法子降低它的成本。” 他之所以没有将这一发现发明申请专利, 是因为不想让更多饱受疼痛困扰的人,还要忍受钱包变瘪的痛苦。 尽管他对中国压根都不熟悉, 但他还是感谢, 感谢这个国家所做出的努力, 让更多的世界人民受惠于此。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世界大同从来都是我们的追求。” 司职翻译的孙副部想了想,用了其他的话做替代。 一同作陪的谭凯歌这顿西餐吃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他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在工业部工作多年虽然这些年疏于学习英语,但也听得懂。 且不说小高同志跟这位外国药剂师相谈甚欢,单说孙副部为她翻译这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之前进入外交部工作之前,还为主席做了一阵子翻译。 尤其是帮忙翻译一些外文著作。 小高这待遇,可真是没得说。 不过人年纪轻轻也真会说话—— 世界大同从来都是我们的追求。 瞧瞧,把全人类解放事业说的多么的动听。 人家的二十来说,怎么就把他拍死了呢? 亚当斯第一次来中国,当然并不是单独过来。 布茨药厂那边也来了人,他们对布洛芬的生产工艺十分感兴趣,出手也十分阔绰。 想要购买专利。 作为外贸部在这次广交会上主持工作的人,孙副部拍板定下了第一条布洛芬生产线的交易。 当然作为交易的附加条件,中国则是从布茨药厂这边引进几条产能落后的其他药物生产线。 价钱不高,基本上相当于赠送。 褚怀良觉得这买卖多多少少有点亏,“都要被淘汰了,引进这个干嘛?” 最近不是在跟法国那边谈合作吗?直接从法国那边引进一些更新的生产设备不是更好? “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引进让咱们的工程师拆了呗。” 褚怀良反应过来,“拆了再组装?” “拆了搞新的。” 二战之后,欧美都在迅速发展。 投降有点快的法国在战争中受到的伤害相对较小,很快就恢复了元气,再加上这些年来有戴高乐掌舵,发展很快。 当然其他欧洲国家发展也相当不错。 但即便是到五十年后,这个世界上依旧存在着极大的贫富差距,不止是一国百姓之间,国与国之间的贫富差距也大到可怕。 对于布茨药厂来说,产能落后的生产线,对南雁而言不算太落后,这又不是什么高精尖的科级军工研究,不需要走在时代前沿。 稍微花点钱把这些生产线拆解搞明白了,其实也不赖。 工业部的谭凯歌同志不是很雀跃吗? 人家比她懂这其中的关键。 说白了,当初美苏冲进柏林,一个抢人一个抢设备,苏联不就是把机器设备拆解后再制造吗? 在搞不到人的前提下,搞设备是实实在在的最优解。 褚怀良拧了下眉头,“但是这些机械设备,他们又不可能派工程师来,咱们机械厂的工程师怕是搞不定这个。” “这就得让机械部想法子了。”办法也不是没有,中国一贯是集中力量办大事。 找研究相关的专家,甚至不相关也不要紧,专家们的学习能力强,说不定能触类旁通直接搞定呢? 总之方法总比困难多。 南雁是积极的乐观主义者。 “对了,你们那边怎么样,郭厂长总不至于把你赶回来吧?” 虽然棉鸭绒被和丝绸鸭绒被的确存在一丢丢的竞争关系,但面向的群体不太重合,应该不会挨打。 再说,这俩人之前都快异父异母亲兄弟了,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反目吧? “想什么呢,我人缘好得很。”褚怀良瞪了一眼,“回头跟省纺织厂打报告吧,我觉得咱们县被服厂的确小了点,回头可以扩大生产规模。” 棉布面料的鸭绒被拿到了一个很不错的订单。 欧洲过来的一个厂商看中了这一商机,大概是因为女性的缘故,心思更为细腻,对于质地柔软更为亲肤的棉布十分好感。 现在是四月底,约定了九月底到货。除去海上运输的一个多月时间,他们还有将近四个月时间。 现在盖新厂房有点来不及。 但陵县被服厂的老车间凑合用用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鸭毛鸭绒处理时要做好消杀工作,不然产品质量问题很容易引起国际纠纷呢。 “多大的订单?”南雁忍不住问了句,她小小的猜测了下,“五百?” 这个小心惹得褚怀良侧目,“五百条被子也好意思说出口?不过也不多了,就三千条,马马虎虎。” 但价格还是很可以的,六十英镑的单价其实也不错,超出褚怀良原本预期。 虽然知道人家到了英国卖出的价钱不止六十英镑,但只要有足够的利润空间就好,其他的不能想那么多。 南雁觉得也还行,本来嘛那些鸭绒鸭毛也没啥用处,现在能做鸭绒被来挣钱已经很废物利用了。 国内的人工毕竟不值钱,六十英镑的鸭绒被其实成本也就十分之一。 利润空间很大,很不错。 “对了,郭厂长那边怎么样?” “他那卖的更贵。” 那可是丝绸。 价钱都一开头的三位数,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褚怀良觉得陵县都可以搞个丝绸厂,可太赚钱了。 “对了,这被服厂你打算怎么弄?”这事他还没具体说,毕竟一开始搞这个的是人家红武公社的俩农村妇女。 过河拆桥不好,但是让她们在村子里搞这个似乎也不合适。 究竟是联合陵县的被服厂一起弄呢,还是以公社的名义来折腾,这就成了个问题。 人不免有私心,褚怀良也不例外。 他寻思着南雁折腾了不少,但实际好处也没捞到。 家里头固然没什么怨言。 但总不能让人一味付出。 他想着可以搞一下公社为主的集体经济。 至于和被服厂合作的事情,马上进入夏天被服厂进入淡季。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17节 租用一下厂子什么的也不是不行,实在不行让县里或者市里说一声就是,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南雁听得直乐呵,“你倒是还挺会为人着想。” “虽说人的私心很可怕,但人非圣贤,哪能什么事情都秉公处理?” 褚怀良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 南雁决定让刘焕金她们自己决定。 红武公社搞这个不是不行,但也有不少的麻烦。 接到广州来的电话,刘焕金还有点懵,“咱们自己弄的话,那能弄好吗?” 她觉得不太好弄,她跟桂花两个人忙活着,累死累活的。 “现在这些就挺好的,人家外国客商很满意。”南雁觉得刘焕金少了点自信,“其实咱们自己也能弄得好,县里的被服厂是有经验,但还不是没拿到这订单?妈你帮我看看赵主任在不在,我想跟赵主任商量下这事。” 赵留真在,听说了这事后倒是十分干脆,“不听你妈的,她这人胆子小怕事。要我说咱们就自己搞,这是你妈跟桂花发现的商机,干嘛要白白交给县里?回头就算被服厂多安排了几个岗位又如何,指不定背后还说咱们乡下女人没见识呢。回头我组织公社的女人们来弄这个。你放心好了,到时候肯定标准化流程,干净卫生不出国际纠纷。” 干嘛要便宜县里的被服厂? 赵留真有她的想法,公社先弄一下,让社员们见到钱。 把这公社的事业做大做强,指不定日后还能把县里的被服厂给合并了呢。 才不要给人作嫁衣裳。 作者有话说: 三更啦 第57章 被当流氓抓了 点子是南雁提出的, 鸭绒被是褚怀良协助刘焕金她们做出来的。 主意则是赵留真这个妇女主任拿的。 刘焕金真当不了这个家,在自家当然没问题,但是离开家里她还真说了不算。 赵留真当机立断, 张桂花也支持的很。 就是,为啥不自己干呢? 没有县被服厂帮忙, 她们不也做出了鸭绒被? 所以干嘛非要往县被服厂那里凑。 三人会议两人意见一致, 刘焕金也没再坚持什么, 就是觉得这事还有点如梦似幻, 回到家还有点心神恍惚,险些撞到门框上。 晚饭吃的是面条,掐了一把小青菜, 又用猪油煎了三个鸡蛋, 细白的面条,金黄的蛋、青翠的小油菜。 林蓉看着明显不对劲的母亲, 拉着她爸看热闹,“爸, 你看我妈。” 最近又在灌溉,林广田还挺忙。 一抬头看到媳妇竟然把筷子往鼻子那边戳,敲了下看热闹的闺女,林广田连忙拦住媳妇, “这是咋了?” 刘焕金看着一脸关切的男人,想起了南雁电话里说的事情, “南雁说想要我们弄个被服厂, 先做鸭绒被,那个小褚厂长给我们弄来了订单。” 林蓉瞪大了眼睛, “褚厂长这么厉害的吗?多少订单啊, 一百吗?” 在林蓉眼里, 一百床被子的订单已经很大了。 刘焕金摇头。 “那是五十?” 其实五十也不少。 不知道鸭绒被什么价,可能比羽绒服要贵一些? 按照一百块一床算的话,那五十床鸭绒被也有五千块呢。 五千块,好多钱! 刘焕金再度摇头,“你嫂子说今天谈下来了三千,可能回头还会有。” “三千!”林蓉傻眼了,“这么多!” 倒是林广田很快就意识到,三千太多了。 “就你跟建国他媳妇,你们能弄得过来?” 虽说乡下女人纳被子都是一把好手,可是三千床被子也太多了。 这又跟棉被不一样,这些鸭毛鸭绒四处飘,固定住并不容易。 纳一床被子花费的时间比棉被耗时多得多。 “弄不过来,所以赵主任说要发动全公社的娘们一起来弄,她明天就去县里可能还要去市里一趟,要去弄点机器,好像说要杀菌消毒什么的,等着南雁他们回来,就正式开工。” 这事太快了,桂花和赵主任你一句我一句,恨不得立刻马上把这事给定下来。 太快了。 虽然刘焕金一直觉得女人家应该有工作,有点属于自己的事业。 但当这事业真的劈头盖脸冲自己砸过来的时候,她是真的没反应过来。 “好事呀妈,回头我还可以去给你们帮忙!”林蓉绕到刘焕金身后,抱住她妈,“赵婶子说得对,咱们公社就该有自己的产业,谁说只能乡下人进城工作,等回头咱们被服厂做起来,让城里的女人来咱们乡下干活挣钱!” 林广田嘴笨,觉得闺女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只知道附和女儿,“蓉蓉说得对。” 说的可真是太对了。 谁说乡下人必须得进城干活找个铁饭碗? 国家分明也在鼓励公社搞集体经济,他们红武公社的契机说不定就在这些鸭子身上呢。 同样热闹的还有张桂花林建国两口子,和刘焕金的忧心忡忡不同,张桂花对未来充满希望,“赵主任铁了心要把这事做成,那就肯定能做成。再不济还有南雁呢,你看她做什么都能成功,她觉得这被服厂能做,那就肯定能做。” 林建国十分同意,“这个小嫂子能耐着呢。” “那可不是,比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能干多了。今天是你二大娘和赵主任接的电话,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订单,这订单多了需要的鸭毛鸭绒也多,要不你最近辛苦点,就别管地里的工分了,先把食品厂的那些鸭毛鸭绒给我拉回来。” 南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广州回来,人回不来没处理好的棉布,没办法做被子。 但是她们可以先把这些鸭绒鸭毛处理好嘛。 谁家做棉被不先弹好棉花放着? 这叫有备无患。 “那你们就一个小棚子怕是不够用吧?” “不够用,回头跟赵主任说声,看能不能找几个民兵再给盖几间房子。” 公社里的产业,让赵留真去找刘四和这个人武部长,他们这些公社干部好说话。 “成。”看张桂花抬脚出来,“水凉了?多泡会儿呗。” 热水泡脚解乏。 “再泡都能炖汤喝了。”也不知道林建国从哪里听说的土方,找老孙头要了一把草药每天给她泡热水脚。 不过味道倒是挺好闻,“你回头去问问芳芳,要不要来我们这干活。” 林建国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她嫂子喊她,她敢不来。” “林建国你又皮痒了是吧?我是母老虎啊这么吓人?”张桂花叹了口气,“你爸妈啥人你又不知道,就苦了她们姐俩。” 姐妹俩一个比林蓉大一个比林蓉小,瞧瞧林蓉想上学就上学,平日里有南雁这个嫂子宠着,南雁不在家高家那小子就帮忙给林蓉干活。 再看看芳芳和翠翠姐俩,整天有干不完的话,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没对比就没伤害。 就林建国爹娘那性子,指不定回头就把闺女给卖了呢。 张桂花不愿意跟公婆多来往,平日里见到也能装看不到,但俩小姑娘是无辜的。 她想要帮一帮。 “哪能啊。”林建国嬉皮笑脸的端起洗脚水,“咱们桂花是九天玄女下凡尘,来救我这个糙汉子呢。” “呸,油嘴滑舌的,我怎么就相中了你?” 哗啦的水声响起,林建国捞了一把水洗了脸和手,湿漉漉的进来,“我只对你油嘴滑舌,要是跟别的女人胡说八道,你回头撕烂我的嘴。” 张桂花瞪了一眼,“那可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我可真饶不了你。” 她记性好着呢,别想着回头糊弄她。 她可不吃这一套。 …… 南雁从广州回来已经是五月份的事情。 但火车途径陵县时并没有下车,而是直接往省城去。 除了要去省城补领她的省劳模奖状外,就是要去省纺织厂,跟纺织厂那边谈一下合作的事情。 陵县没有纺织厂,市里的纺织厂大概也可以,但褚怀良的堂姐褚红艳同志跟市纺织厂的厂长有过节。 褚怀良不想让他姐心烦,索性绕过市里的纺织厂。 南雁倒也没多问,只是从车上下来时,整个人都不太好。 坐火车坐久了也难受啊。 这种情绪在看到火车站的全貌后,缓解了几分。 褚怀良也留意到南雁的变化,刚才还一副死了爹的模样,这会儿…… “听说是咱们亚洲最大的火车站,一个德国建筑师的作品。” 南雁倒是知道一些,德国著名建筑师赫尔曼·舍费尔的作品。 尽管建造这个车站起源于列强对中国的瓜分,但这个带着日耳曼风情的哥特式建筑物的确好看。 算是省城的地标式建筑。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18节 “可惜后来拆了。” 褚怀良没听清楚,“什么?” 可惜什么? “没什么。”南雁笑了笑,她记得这个老火车站是九十年代拆除的,还有二十年时间呢。 说不定将来也可以不拆除。 南雁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矗立在那里的建筑物。 上辈子只是在网上看到过。 土包子如她多看了好几眼,可惜没相机不然说什么都要拍几张照片留念。 褚怀良来省城的次数多,虽说每次都会被这欧式建筑所惊艳,但已经是个老手,“请你吃点好东西。” 褚怀良带着人七绕八绕去了大明湖畔一隅,那个巷子里竟有人在卖肉夹馍。 红烧肉剁成糜,青椒剁得碎碎的,肉香之中透着清脆。 尤其是那馍烤的外面有一层金黄,简直像是艺术品。 怎么能有这么好吃的肉夹馍! 虽然贵了点,一个肉夹馍就要五毛钱,但南雁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吃两个! “不错吧,之前跟着我们系的老师来这边调研,他带我们来这边吃的肉夹馍。” 好吃的足以弥补南雁这几天在火车上受到的“伤害”。 “真是个好老师,他现在怎么样?” 褚怀良咬了一口肉夹馍,“死了。” 南雁觉得肉夹馍好像没那么香了,“不好意思,我……” “又不是你弄死的他,咎由自取吧。”褚怀良笑了笑,“能力没得说,但就喜欢搅和到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去,他收拾人人收拾他,可不是咎由自取吗?” 虽说死者为尊,但那位老师的人品的确就那样。 褚怀良也懒得抹黑他,“吃吧,指不定哪天就干不了,想吃都吃不上了。” 虽然这话有几分道理的样子,但再好吃的肉夹馍也打了几分折扣。 填饱肚子后,南雁跟着人在大明湖畔溜达。 这会儿的大明湖尚且是水面清圆的状态。 河岸没怎么修整,强行夸赞的话只能说保留了原生态的美。 然而这种美丽并不方便。 的确不太适合游玩。 绕着大明湖一圈,褚怀良看着夕照下的水面,“我们读书的时候很喜欢到湖边讨论,博雅塔倒映在水面上,我想雷峰夕照大概也就这样吧。” “褚厂长你在北大读的书?” 褚怀良愣了下,“我没跟你说过?” “没有。” 这事南雁还真没留意,这年头大学生已经够珍贵了,至于到底是北大还是大北,大部分人不会刻意区分。 “哦。”褚怀良脸上浮现微微的笑,“也没什么好提的。” 是啊,如果你把你那凡尔赛收起来的话。 “也对,毕竟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也还只是在县里头当厂长。”南雁看着褚怀良笑意消失,“是不是有点给母校丢人了?” 褚怀良:“……”他到底是年轻了,为什么要在高南雁面前装呢。 不值得不值得啊。 但人争一口气,“工作这事,只要给国家做贡献就好,当厂长也罢当市长也好,区别不大。” 区别大了去了! 南雁不戳破这话,不过也能理解褚怀良为什么找专家、找人都轻轻松了。 他虽然只是个小厂长,架不住老同学们混得好啊。 学生时代处下的关系,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资源。 尽管这年头不乏师生反目、攻讦的事情,但那毕竟是少数。 何况理工科要好得多。 南雁没再抬杠,与人并肩往招待所去。 “你怎么想着去了陵县,是因为褚部长的缘故?” 五月的风带着几分尘土味,褚怀良看向远处,“那倒也不是,当初性子偏激了点,去大城市人家不惯我这臭毛病,来小县城就不一样了。” 南雁:“……”说的没错。 只不过名校高材生,能够选择在小县城这么些年,也挺不容易。 “其实读书有读书的好处,不会怨我们吧?” 是苍鹰就该展翅高空,而不是在笼子里关着。 错过今年这次机会,等下次那就是明年了。 南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读书有的是机会,大学里能认识不少人不假,可我没念大学不也认识了很多人?” “孙副部可从来都没嫌弃我只念了高中,你怎么还这么叽叽歪歪?”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成?我给咱们高总工道歉,高总工您大人有大量别……” “干什么呢,对,说的就是你们,在这演什么猴戏呢?” 褚怀良的道歉被红袖章打断了。 甚至两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这两人在街上鬼鬼祟祟的,肯定有问题。” 褚怀良:“你这同志怎么说话呢,什么有问题,我们来这边是谈工作!” 他竟然还被当成了敌特分子,简直搞笑。 红袖章冷哼一声,“谈工作?你也配!那个女同志,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南雁看向那一脸肃穆的红袖章,“同志,我们是陵县那边的,刚参加完广交会,来这边纺织厂谈工作。” “广交会?”红袖章不太懂,出去找了个派出所的警察问这是什么。 “就做生意的,报纸上都写了。” 做生意?那不是投机倒把吗? 红袖章黑着脸回了来,进来就看到那俩青年男女在那交头接耳。 他脸更黑了,狠狠敲了下桌子,“干什么呢,严肃点!当这里什么地方!” 褚怀良想打人的心都有了,他才知道这人竟然把自己当流.氓了。 他哪里流.氓了? 然而遇到这种红袖章你有理都说不清。 “请你们派出所的所长过来。” 红袖章怎么可能听他的? 拿手指头戳人,“你是什么东西,还要见所长?” 褚怀良的确不是东西,他是人。 曾经的北大高材生动起手来也不虚,顿时事件升级,整个派出所都人仰马翻! 南雁躲在一旁看热……哦,看人打架。 瞧着过来的派出所所长,连忙把褚怀良的证件递了过去,“刚从广州过来,得到外贸部孙副部长的指示,来省里跟纺织厂的罗厂长商量工作的事。” 没有身份证的时代,出门靠的是证明和证件。 褚怀良的工作证一拿出来,派出所所长脸色骤变,一巴掌打在了小舅子的脑袋上,“还不给我滚?” 红袖章挨了打还有点懵。 还没等着走人,就被褚怀良给喊住了,“别啊,我打了人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是不是得赔礼道歉?” 他不怕事情闹大,就算闹到党中央也不怕。 戴上个袖章就以为自己牛气哄哄,不知道之前借着身份便利搞了多少人呢。 今天是撞到自己这个硬茬了,要是换做别人,是不是早就被他屈打成招了? 南雁看着阴阳怪气的人,没吭声。 没想到,褚厂长还挺能打。 多少有点意外。 一桩小事却并没有小事化无,派出所罗所长的小舅子白挨了一顿打不说,罗所长也暂时被停职,接受调查。 见微知著,小舅子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能戴红袖章执法,你敢说罗所长不知情? 省革委会插手了这件事,便是省公安厅想要大事化小都没指望。 瞧着齐厅长不死心,李主任身边的秘书提醒了一句,“跟褚怀良一起过来的那个女同志,前段时间刚被评选了省劳模。” “那东西不是每年都有吗?”一个荣誉罢了,除了奖状挂着好看,还能有什么用? 秘书有些头疼,真不知道齐厅长是怎么混上来的。 “她也是从陵县过来的,跟首都那边几个部委的领导关系都很好。” 非要自己把这话点明吗? 昨天派出所里发生了什么事,早就有人一五一十学了过来。 瞧瞧人那话说的,刚从广州过来,得了孙副部的指示,来谈工作。 但凡那个罗所长多长一个心眼……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19节 算了,听明白有什么用,压根没用。 人就是想说,你想杀人灭口也得有这个胆子,首都的孙副部可是知道我们的行踪的。 我们要真是在省城消失不见,他能答应? 当然,一个派出所所长也不敢做这些杀人越货的事情。 但显然,说这话的人防着呢。 明明白白告诉你,褚怀良打人你只能受着,不乐意就去首都找孙副部说理去。 罗所长不过是一个街道派出所的所长,哪有这胆量? 自己做的孽也只能吞下。 至于省里头为什么这么大动干戈,原因倒也好说,人家陵县那边最近干的很好,赚了不少外汇。 挣了的钱就是上交省里和国家,省里不给人撑腰难道给那个派出所的罗所长撑腰去? 脑子进水了才这般分不清轻重。 偏生眼前头就站着这么一个满脑子浆糊的人。 掰碎了一点点分析才听明白。 齐厅长恍然,“那我拎点东西去看看他们?” 秘书:“……”没救了,抬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58章 让男人去干家务 你现在第一要务是把抓纪律, 把罗所长是不是存在其他违规情况调查清楚,顺带着整顿省城乃至全省公安局、派出所。 而不是凑到高南雁那边,跟人套近乎! 人家这几天也很忙, 别看就是个县级单位的总工,但谁让人来往的都是外贸部、工业部副部长级别的人物呢。 虽说只是来跟省城纺织厂这边洽谈工作, 但肉联厂、日化厂、制药厂这些有关的, 还有机械厂、农机厂这些没关的都凑了过去。 好歹都是工厂, 涉及到生产建设。 你一个公安厅厅长真的没必要凑过去。 把本职工作做好了就成。 秘书苦口婆心的劝着, 好不容易才把人劝走,没曾想齐厅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是去省招待所找南雁他们。 刚把肉联厂的人送走, 南雁还有些犯嘀咕, “他来找我做什么?” “露脸呗,说不定找你汇报工作呢。” 褚怀良正在给自己涂抹伤药, 打人挺过瘾,就是手背这里蹭破了皮。 “帮我缠一下。” 南雁拿起绷带, “不是都快好了吗?” 晚一点伤口都能愈合了呢,昨天也没看到褚怀良搞这个呀。 “不一样,不得让人家齐厅长看看我惨兮兮的模样?” 南雁:“……” 还挺聪明。 齐厅长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褚怀良在那里骂咧咧,“你就不能轻点吗?” “有那么严重吗?” “那要不你试试?我这手要是废了, 将来还怎么找对象?”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陵县制药厂那个褚怀良, 一把年纪了不结婚。 因为他来省里头勤快, 经常听人说他。 齐厅长听人议论过,说褚怀良好像是遇到了点什么事, 伤了身体。 不行。 这事一结婚岂不是就露了馅? 只能用其他理由拖延。 不过听着话的意思, 显然这俩人没什么私人感情的牵扯。 那个老罗的小舅子也是个有毛病的, 怎么就惹了这两位祖宗? 齐厅长敲门进去,看到正在忙活的南雁时,大概明白了那个王八羔子的心思。 抓流.氓是假,自己想当流.氓是真吧? 他倒是知道南雁是烈属,但没想到这位烈属这么年轻,白生生的好看。 跟他媳妇年轻时一样好看! 齐厅长两手空空过来的,这样人就不会说自己是来谄媚的了吧? 瞧着手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褚怀良,原本还想要避重就轻的人脑子里跟踩了油门似的,不受控制了。 “小褚同志你放心,这事我绝对不会这么放过,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就走了。 褚怀良眨了眨眼,“他这是来干什么?” 南雁也有点不明白,理论上这位齐厅长压根不用过来。 好歹省革委会的委员之一,哪用得着亲自过来? 但人偏生来了。 来就来了,放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这就让人费解了。 到底啥意思? 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这事。 褚怀良感慨万千,“我这一顿打也没白挨。” 南雁白了他一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这手受伤是假的?”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当我物理白痴吗? 南雁没再搭理她,下午她要去一趟省革委会,把自己的劳模奖状领回来,褚怀良则是要去纺织厂那边谈工作的事情。 实际上纺织厂已经过来了人,对褚怀良的提议十分感兴趣,已经回去组织人研究这事。 差不多明天就能回家了。 南雁多少有些归心似箭。 在这边固然能认识其他大厂的领导,但这次从广州带来了上万的订单。 早一天回去,留给公社的时间就宽绰一天。 已经接下了订单,甚至还拿到了定金,不能跑单啊。 只是南雁没想到,好不容易回到陵县她就被钟厂长揪回了厂里。 连带着一起被骂成了孙子的还有褚怀良。 “你一个男同志,老大不小了做事能不能有点分寸?万一派出所那帮孙子狗急跳墙怎么办?” 褚怀良好歹也是厂长,这几年工作做的相当出色,一贯都是接受表扬的人,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 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 “哪能啊,他们没这个胆子。” “万一呢?”钟厂长怕得很,虽然结果是好的,最近县里头的公安局派出所都在自查。 市里头也派人过来调查。 “你自己充英雄也就罢了,别拉着小高下水。” 褚怀良觉得冤枉,他要是独身一人也不会被那个小舅子当流.氓抓了呀。 实际上人想要收拾你有的是借口。 但这话不能说,反正就当个缩头乌龟在这里挨骂就行了。 等他说完这事也就过去了。 “医生说了,您术后要好好休养,最好别动怒,别大声嚷嚷。” 褚怀良:“……”小心他反将一军,回头再唠叨个没完。 但南雁这话还没说完,“不然再复发就算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你这样不好,活着的人担心,死去的人也不安心。” 这话…… 褚怀良看着沉默下来的钟厂长。 这话还挺好用。 学到了。 他知道钟厂长对英年早逝的妻子敬意十足,但谁会把死人拉出来说事呢? 高南雁敢! “下次注意,别再这么不知道分寸,万一出事了后悔都来不及。” “我知道。”南雁倒了杯水,温的,这才递给钟厂长,“省城那边其实也挺好的,这次虽然冒险了点,但也不算没收获,顶多下次我不跟褚厂长一块出门就是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20节 “还是跟您一块出差更安全些。” 褚怀良后背一痛,他竟是被高南雁出卖了,好惨一人啊。 这话让钟厂长颇是满意,“就他那三脚猫的两下,也敢跟人动手?” 他是真的怕,那可是在派出所,万一人直接用袭警的名义用枪怎么办? 虽说这事有惊无险,但经不起细想啊。 “回头有空了,我教你一些护身的东西。”养他的那些叔叔有一个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他也跟着学了点。 稍加修改教给南雁正合适。 褚怀良是属鱼的,好了伤疤忘了疼那种,“要不也顺带着教教我?” 钟厂长切了他一声,“没空。” 办公室里的气氛轻松下来,南雁顺带着把省城那边的事情说了下,末了把奖状拿出来。 奖状就这么一份,留在厂里头吧,反正南雁也没地方放。 骆主任进来小心把这宝贝给拿走,这还是他们厂拿到的第一个省劳模奖状。 之前有说要发给厂长,表彰他在肉联厂建设中做出的卓越贡献,但厂长发扬风格拒绝了。 也不知道怎么那么邪门,往后几年肉联厂就再没人荣获省劳模这一荣誉,直到南雁成为今年的十分之一。 回头让照相馆那边给处理下,裱起来挂上,这荣誉不止属于高南雁,更属于整个肉联厂! 钟厂长听南雁说起了被服厂的事情,但他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订单。 “难能弄得过来吗?” “差不多吧。” 一般这些鸭绒被就是鸭绒鸭毛的填充物,填充分量在1kg-2kg之间。 充绒量、尺寸规格什么的都有。 省纺织厂那边处理好的棉布面料过来应该是在五天后,也就是十三号。 而这些鸭绒被要在八月中旬发货。 算下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一万两千张鸭绒被订单,平均一天差不多一百三十的工作量。 只要把人手组织起来,这个日工作量其实也不算大。 钟厂长担心别的,“这鸭绒够用吗?” 虽说今年陵县大大小小的公社都在养鸭子,但一只鸭才有多少鸭绒呀。 只怕不够用。 “问题不大,这些订单要求的含绒量差不多在60%左右,还有将近40%的空间可以用鸭毛来替代呢。实在不行就再去外地收一些鸭绒鸭毛嘛。” 南雁有算过这笔经济账。 这一万两千张鸭绒被的订单,其中三分之二是充绒1000g的那种,剩下半对半的充绒量分别是1500g和2000g。 要求是鸭绒含量不低于60%,那就按照65%来算。 那么需要的鸭绒数量为975kg。 一只鸭的鸭绒产量在6-8g之间,按照6g来计算的话,也就是说这些鸭绒需要一百六十万只鸭子来提供。 钟厂长愣了下,“这么多?” “是啊,你要说陵县有那么多鸭子吗?还真没有。不过咱们饲养的鸭子多是肉鸭,差不多两个月就能出栏,所以完全没问题。” 实在不行就去外地收嘛。 陵县是从去年才开始养鸭的,但是偌大的中国,养鸭场总是有一些的。 还能找不到足够的鸭子? “订单数量倒不是乱接的,我们有计算过能接多少。”褚怀良这次说话倒是没被怼。 “那成,就是那边要搞这个,最近你怕是要辛苦点。” “还行。”南雁笑了起来,有钱嘛,倒也不怕。 这一万二千条鸭绒被的订单背后是八十多万英镑,兑换成人民币是二百多万万。 哪怕对方目前只支付了20%的定金,也有四十多万啊。 四十多万块是个天文数字。 即便是见过大钱的褚怀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大订单十分有吸引力。 毕竟过去几年,制药厂每年能够留存的钱也就十几二十万。 何况鸭绒被的利润空间大。 让公社来搞这个最合适。 挣来的钱完全可以购置农机设备,这样一来机器可以取代人力,公社的女人们从繁忙的农活中解放出来,完全可以养活自己甚至家庭,顺带着还完成了中央早前的预期—— 集体生产机械化作业。 国家为什么搞生产合作社?不就是想要把原本零散的农田集中起来,想着依托农机器械完成大规模作业,节省劳动力吗? 只是有些事情就这样,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公社起来了,但配备到公社具体到各个生产队的拖拉机、收割机却迟迟无法到位。 再美好的规划也只能是空谈。 但现在,红武公社走到了正确的道路上! 这次去省城,就跟农机厂那边谈了这方面的事情。 等下褚怀良也要过去跟公社那边说这事。 有自己做个见证,省得回头别人再闲言碎语说他们的总工。 钟厂长粗粗计算了下,“那成,要是有什么麻烦就跟厂里说,到时候咱们一起想办法,你这几天先回去忙,也别让小姚来回跑了,先忙活完这几天再说。” 姚知雪的工作内容发生了大转变,最近就食品厂和公社四处跑。 因为红武公社要搞被服厂,她最近往红武公社去的次数明显增加。 虽说有自行车代步,但这么来回跑也的确麻烦。 如今南雁回来,让姚知雪跟着南雁住在林家,问题倒也不大。 “成,我忙完这几天就回来。” 南雁原本想请假几天,有钟厂长开口这事情就好办得多。 不过褚怀良还要回厂里头先检查下,南雁也趁着这个空去车间一趟。 几个徒弟正吵得不可开交,看到南雁过来,段莹莹连忙说道:“那就让师傅来做裁判,看咱们到底谁对谁错?” 黄援朝嘴快,三言两语就把原委告诉了南雁。 四个人起了争执,偏生还是各执一词,谁都说服不了谁。 “小山呢?” “大师兄去食品厂了,钟伯伯说想着把食品厂弄大点,他当总策划,很多事情就让大师兄去处理。” 食品厂扩建这事南雁知道,毕竟从金华那边回来后,钟厂长就在忙活这事。 猪排的制作还算顺利,但培根制作肯定需要一个专门的车间。 肉联厂这边再建新车间不合算,倒不如在食品厂那边弄一下,这样车间还可以多种用途。 只不过车间该如何建造需要设计规划,南雁去广州之前还没确定下来,看样子这段时间钟厂长倒也没闲着。 萧开山忙呢,有正事不跟师弟师妹们扯淡。 段莹莹嘀咕了句,“大师哥总把我们当小孩子,他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呀。” 而且师傅也没把他们当孩子看,虽然也会教他们东西和做人的道理,但更多的还是把他们当一个平等的人。 就大师哥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南雁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我看看你们都在争些什么。” 胆黄素的提炼不算多麻烦,尤其是在熟悉了整个流程后,就周而复始的耐心搞这个便是。 这个车间里除了几个小徒弟还有一组工人。 显然车间不算特别忙,不然哪能让几个半大的孩子为了一道题目吵来吵去。 一个略有些复杂的数学题。 瞬间把南雁带回学生时代。 褚怀良久候不至,过来找人时就看到南雁蹲在椅子前面,正在一步步的讲解题目。 对孩子倒是耐心的多,如果林业没死的话,南雁或许是一个很好的…… 褚怀良泄露出来的笑容又被收了回去。 一个贤妻良母吗? 不,这并不是最适合她的标签。 她明明是一头大雁,为什么要被家庭所束缚呢? 天高云淡,那才应该是她的去处。 “好啦,还有什么不懂的话你们相互讨论,等我回来检查你们的课业,谁要是偷奸耍滑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南雁戳了下乔常水的脑袋,“你是师哥,要稳重点,不能总跟弟弟妹妹吵。” 乔常水悻悻,他就比萧开山小了一岁半,然而萧开山都被委以重任了,自己还…… “师傅,我能不能跟您商量个事?” 他也想要找到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着急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21节 乔常水迟疑了下,“不算很着急。” “那等我回来再说,我要回家几天,忙完再来处理你的事情怎么样?” 半大的青年点了点头,“那师傅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别闯祸,该干活的干活,行了。”南雁就着小徒弟的胳膊站起来,蹲在地上久了腿多少有点酸麻,“有什么急事就去找骆主任。” 仔细交代了几句,南雁这才离开。 车间门口的褚怀良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调侃,只是言简意赅道:“走吧。” 南雁也没多想,她也有心事。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想乔常水的欲言又止。 几个徒弟半大不小,十九岁的萧开山,十七岁马上十八的乔常水,十七岁的郭凯旋,十六岁的黄援朝还有今年十四岁的段莹莹。 这些原本该是学生的孩子们,现在多多少少都在寻找自己的前途。 萧开山最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今在努力走自己的路。 段莹莹和黄援朝稍微小点,还是两个天真的小姑娘。 倒是乔常水和郭凯旋,他们也半大不小,到了考虑未来的时候。 所以二徒弟想要做些什么呢? 南雁不知道,她似乎也有些忽略了老二和老三,对他们不够了解。 等忙完公社这边再好好研究下吧,几天时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又是一声叹息,褚怀良几乎要忍不住好奇心,你到底在长吁短叹个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就遇到了从岔路口拐过来的骡车。 老刘载着几个知青回公社,瞧到南雁主动打招呼。 “南雁回来了呀。” 这么一声犹如惊雷,炸醒了骡车上几个昏昏欲睡的知青。 南雁。 是他们知道的那个南雁吗? 看到自行车后座上的人时,几个知青又都把目光落在了程明身上。 南雁也没想到回公社而已,竟然这么巧合的遇到了程明。 大城市过来的知青依旧穿着一件白衬衫,和周围的环境似乎格格不入。 大概有些春困,眼神里透着几分朦胧茫然。 南雁笑着跟驾车的老刘寒暄,“刚回来,公社最近都还好?” “好着呢,就是你马叔整天念叨着说你咋还不回来,早知道你今天回来怕不是派人去城里接你了。” 南雁闻言咯咯地笑,“哪用得着这么复杂,正好褚厂长来咱们公社办点事情,这就带我一起回来了。” 老刘笑着跟褚怀良打招呼,“你们骑车快,先回去吧,不然回头肯定跟我急。” 褚怀良客气了两句骑车载着南雁离开,没多大会儿就变得格外模糊。 骡车上的知青们纷纷收回目光,“听说公社里打算搞个被服厂什么的,你说咱们能不能去里面工作?” 之前县里的食品厂招工,就有几个知青去食品厂上班了。 一旦在这里上班,那户口关系可就钉死在陵县了,将来就算能回城都不能回去。 他们还不死心。 但是那几个知青住进了食品厂的工人宿舍,在食堂吃饭有工资,前些天趁周末回来时还拎了不少东西。 跟过去那些过得抠搜搜的知青判若两人。 说不后悔是假的,可一想到去县里工作就断绝了回家的希望,知青们也很纠结。 但这次又不一样,公社里的产业,跟县城的食品厂不一样,或许对户口关系规定没那么严苛呢? “程明你刚巧瞧见没?高南雁坐在那个男人的自行车上。” “人家姓褚,是制药厂的厂长,之前就来过公社。”住在秀水前村的知青前段时间见过褚怀良,对他有印象,“听说这被面就是这个褚厂长解决的,估摸着这次来咱们公社,就是商量那个被服厂的事情。” “老刘叔,你快点呗,咱们回去也听听。” “这骡子不快我也没办法呀。”老刘呵呵一笑,扬起手里的鞭子轻轻抽在牲口身上。 他知道的倒是比这些知青多一些。 公社是要搞这么个被服厂,不过人家招工对象是公社里的女人,跟这些知青压根没关系。 想工作还不想绝了回城的希望,想的倒是挺好。 把乡下当成了什么? 公社才没那么傻子呢。 赵留真也是这个态度,“这几天还真有好些个知青拐弯抹角的跟我打听,他们有自己的小算盘不怪他们,毕竟咱们这里的确比不上城里。但咱又没有给他们安排工作的责任,这群人里我是一个相中的都没有,打听也白打听。” 她是妇女主任,做鸭绒被又是个有点技术含量的活,更适合擅长针黹的乡下女人,知青们还是算了吧。 别不小心扎到手指头再大呼小叫个没完。 南雁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对知青们没偏见,程明这个老鼠屎倒也坏不了一锅汤。 只是公社的产业经济自然公社这边说了算,不想要知青参与进来那就不让。 甚至都没有跟自己解释的必要。 赵留真也没想着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她拉着南雁参观最近盖起来的“厂房”。 “这些都是刘四和带着民兵干的,原本公社打算重新修葺一下学校,多盖几间校舍,这不砖头先紧着咱们这边来了,这刚拓好的砖坯刚弄到窑里,还得烧好些天。” 新厂房盖得颇是宽敞,窗户多了点,显得里面十分亮堂。 “说起来这窗户还是你家兄弟弄的呢。” 乡下地方没那么多玻璃,窗户一般都是用纸糊的。 麦秸和杂草做的纸,刷上一层桐油还能防水。 因为这一排房子用途特殊,自然光格外重要,所以这窗户设计又复杂了点。 夏天尽可能的敞开,冬天还要夹着厚厚的窗户纸阻挡寒风。 应该是特意做成了双重。 她这个兄弟倒是还有点设计能力。 “有库房吗?” “有的,这边是工作的车间。”赵留真用流行词来形容,“仓库的话就又不一样了,弄了好几个呢。” 存放鸭绒鸭毛的,存放处理好的鸭绒鸭毛的,还有放布料的,放做好了的鸭绒被的。 简单来说分了四种用途。 较之于工作的房间,这些仓库就显得更加宽敞,盖得也高。 除了仓库最重要的就是鸭绒鸭羽的处理车间。 “我找市里的机械厂,让他们把碎草机改进改进来搞这个,效果还挺好。” 至于消毒杀菌什么的也有,这是从肉联厂制药厂日化厂那边得到的一些帮助。 跟着南雁一块参观的褚怀良十分惊诧,“赵主任您可真厉害。” 这也就两个星期出头,把这些房子盖起来,又把最重要的消杀车间弄得有模有样,这可真不容易。 “你们都把这事怎么做跟我说了,我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弄不好,那还当什么妇女主任。” “不不不。”褚怀良是真心实意的夸赞,“我那办公室主任能把这些事情折腾两三个月。” “哪能呀。”赵留真没把这事当真,“南雁你说说看,有没有还需要改进的地方?” 红武被服厂就在公社不远处,原本是打算盖新的公社学校。 再度被迫让步的学校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让人家是公社产业呢? 旧学校凑合着还能用,但厂房没有就没办法开工。 “没有职工宿舍?” 赵留真叹了口气,“我也想过这事,不过咱们乡下地方倒也用不太到。” “不能这样说,回头大家工作本来就挺辛苦的,还要再大老远的回家,压根休息不够。”褚怀良觉得工人宿舍十分必要,“我听小高说你们公社还挺大,这要是工人的家距离公社这边远,那不得走上两个小时?一天来回路上就得耽误四五个小时,而且你说她回家后是不是还得忙家务?” “工作本来就辛苦,走回家更辛苦,要是再操持家务那就是苦上加苦,这样一来肯定会影响家庭关系,要么工人做不长久,要么就是家庭关系破裂。” 赵留真愣了下,她倒是没想这些。 “咱们这被服厂肯定是女工为主,把她们留在工厂里,让家里头的男人忙起来,别总跟二大爷似的回家一摊手,啥事都要女人来操持?凭什么呀,女同胞挣钱不比他们少,凭什么还要照顾一家老小?” 南雁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褚怀良这人总是被大家说油嘴滑舌,但这话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 下次谁要再说褚怀良一张嘴不靠谱,南雁肯定第一个反驳。 赵留真傻了眼,其实她也没想那么多。 就觉得想要给乡下女人一个工作机会,让她们的家庭地位得到提升。 有了钱嘛,家里自然得供着。 就像是小曹,在鸭棚那边工作挣钱,离了婚一样好过。 只是她考虑的远没有褚怀良周全,忘了乡下女人们拥有勤劳的品质,除此之外还特别能忍气吞声。 “成,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我看最近能不能再起几间宿舍。” 现在五月份天气热了,打地铺也能凑合一段时间。 实在不行可以先往公社的招待所,还有这边村民家塞一塞,哪怕是回头从被服厂公账上出钱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22节 “要是住这边的话那就还得吃食堂,食堂的话回头就在公社大院食堂吃饭得了。” 赵留真迅速地拿定主意,把吃和住这两件事解决了,基本上没啥大问题。 “你这次出门时间也够长的,要不先回家看看?” “不用。”南雁看了眼褚怀良,“主任您这打算招多少人?这要是忙起来的话,能够同时做多少被子?” 南雁留意到,虽然有两台缝纫机,但远远不够。 显然还是以手工为主。 但手工,还得培训一番才是,虽然不说要一模一样,但也要大差不差才行。 “同时做的话,差不多能搞五十来条被子。” 因为和棉被不同,羽绒被多大就得占据多大的空间,所以最多也就是五十来条被子,再多这几个房子真装不下。 “那咱一天能做多少?” “咱们做棉被快,个把小时就能做好一床,不过这鸭绒被还挺麻烦的,我看你妈手快也得两三个小时,不过我想了,这一床被子得两个人来做,一个走线一个压着,这样的话估摸着得两个多小时,一天下来能做四五床,这样的话就是一百来个工人一天做上差不多二百条。” 赵留真想了下,“这是按照多了算,具体的得看咱们订单是多少,要是订单少的话咱就少招点人。” 虽说要给乡下妇女创造就业机会,但也不能多招闲人养着不是? “咱们现在接到的订单是一万二,不过往多了做总归没错,说不定还能再接到新订单呢?” 赵留真这下是真的有点懵,“多少?”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四月份南雁打电话过来,说的还是三千。 咋忽然间涨了这么多? “您先别震惊,咱回公社慢慢说。” 赵留真原本还觉得自己把这被服厂搞得有点大,现在看来倒是她胆子小了。 不过一万多床被子啊,这仓库肯定放不开。 到公社大院时,赵留真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看能不能再让刘四和给弄几个大点的仓库,放被子的仓库一定要做好防潮才行。 这些可都是钱呢。 南雁看到马书记,简单说了下广交会上的事情,又说起了省城之行,“……我们订单多,这就得要公社这边火力全开,辛苦赵主任这两天把人给找齐,马上来做鸭绒被,做多了不怕总归能卖出去,但不能少。” 赵留真应了下来,但很快又想起了另一桩麻烦事,“可马上就要夏收,能不能往后推推?我想回头实在不行就两班倒。” “不行,做针线活本来就伤眼睛,晚上干这个怕不是早早都成了瞎子,咱们不能为了挣钱而饮鸩止渴,不顾惜大家的身体。” 这话引得马书记点头,搞被服厂的初衷是给公社挣钱,带领社员们过好日子,可不是为了给公社弄一批瞎子。 “可夏收……” “夏收的事情不会因为这百十来个工人耽误。”褚怀良知道赵主任担心什么,“这次我跟小高去省城,正好跟那边农机厂谈了下,就先做主张弄来了两台拖拉机和收割机。” 四十多万的定金被花的只剩下了个零头。 褚怀良觉得自己可真是大手笔,但花钱的感觉真的挺爽! “四台机器,总能赶上这百十个工人吧?” 赵留真傻了眼。 倒是马书记乐呵的拍大腿,“那一百个工人哪够用的?要不再找五十个,让她们去忙去。” 有了收割机和拖拉机,别说一百个人,二百个人他都舍得给! 作者有话说: 南雁:褚厂长于红武公社发表重要讲话。掌声响起。 褚怀良:我家总工坏得很,你真的是在夸我? 第59章 被指控假公济私 收割机多好的东西啊。 别说女人了, 换个壮劳力一天割一亩地的麦子也相当不错。 而收割机呢,只需要十几二十分钟。 一台收割机一天就能补上这些女同志的空缺,何况是两台!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事半功倍! 有了这收割机拖拉机, 他们公社的夏收就轻松多了。 平原地区没山没丘陵,大片的农田连在一起看不到头, 可不是最适合用收割机? 马书记乐呵呵的, 谁不想要收割机呢? 但价钱贵不说还少, 咬咬牙公社也不是买不起, 但问题在于压根买不到! 这可不是自行车,凑够了工业券和钱怎么着都能买到一辆。 僧多粥少没办法啊。 但现在不怕了,他们有收割机了, 还有两台。 天上掉馅饼都没这么好的事儿。 赵留真也喜出望外, 她最担心的就是为了搞这个被服厂结果耽误生产,虽说做被服完全能覆盖生产创造的经济价值, 但才吃了几个白馒头就开始不拿庄稼当回事了? 更何况上面还有县里盯着,关系到庄稼的事情, 粮所、农业局都死命盯着呢,谁敢在这件事上糊弄? 天大的麻烦就这么被解决了,赵留真高兴得很,但她很快就意识到另一件事。 “这么多机器, 得不少钱吧?” 公社拿得出这个钱? “收割机贵了点,不过也还行。”褚怀良拿出购买单据, 那是盖了农机厂公章的。 “这是四台机器的钱, 当时我跟农机厂的厂长聊到这事,就自作主张了。” 除了这购买单据, 还有就是剩下的一些定金, 以及在广州那边签的合同, 收据。 四十万没了踪影,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这还只是定金,要是全款的话那得多少啊。 红武公社的妇女主任一贯胆大心思,这会儿却压根不敢想。 褚怀良一笔笔的解释,“等到九月份秋季广交会,咱们公社可以派人跟县里的厂子一块过去,到时候应该还会有一些订单。” “好好好。”真要是安排人过去,得是机灵的能说会道的,跟外国人打交道是不是还得会外语? 要不安排着偷偷学点英语什么的。 赵留真心里头合计着这事,忽然间又想起了一桩事,“这定金咱们这就花掉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事的。”南雁知道赵留真担心什么,“咱们按时交付就行,如果对方要取消,那定金就是给咱们的赔偿款。” 赵留真彻底松了口气。 虽说四十万一口气就花掉挺可惜的,但收割机和拖拉机那都是公社的长久资产。 今年用明年也能用的那种,还能让公社里的女人们有了一份工作,怎么看都是好事。 马书记关心的事情更实际一些,“那收割机什么时候能过来呀。” “我跟小高先回来的,收割机比我们晚一趟车次。” 从省城到陵县的列车是隔天发一次,所以后天就能到。 到时候去火车站接站就行。 他们过去都是接人,这次是去接机器,不太一样。 不过收割机耗油,还得去弄些柴油才行。 褚怀良已经想到了这事。 “我回去后跟我姐打声招呼,回头让她给批个条子,到时候去炼油厂弄来柴油就是。” 也不算多贵,但想要拿到这个条子需要麻烦。 好在褚红艳能弄,即便她不给批,褚怀良也有别的办法。 麻烦事一个个解决,等从公社大院出来已然是日近黄昏。 褚怀良骑着自行车离开,南雁则是去鸭棚那边找刘焕金,刚巧姚知雪人也在,就跟着一块回了家。 这些时日刘焕金也缓过劲来,没啥大不了的。 充其量就是赚不了钱瞎折腾一通,当初把积蓄拿出来养鸭这事她都干过,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 赵主任她们干劲十足,自己也不能拖后腿才是。 细细说了最近在忙活的事情,算是交流了情报。 “对了,小北最近可真是出息了。” 公社让人做窗户总不能不给钱,高北辰做的很是认真,倒是真有这方面的天赋。 “不管将来怎么样,有个手艺总归饿不死自己。” 至于念书的事情,还不着急。 亲姐姐都不着急,刘焕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南雁刚出差回来,不能总说这些有的没的,刘焕金让她去早点休息。 只不过晚上姚知雪还是拉着南雁细细说了起来。 之前食品厂的罐头也去了广交会,签署了好些个大订单。 都是香港那边下的订单。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23节 姚知雪有些奇怪,“香港人那么喜欢吃鸭肉罐头吗?” “不是香港人吃。”南雁倒是知道怎么回事,香港人的确不缺钱,但也不见得那么喜欢这些鸭肉罐头,其实鸭肉罐头是往越南那边去的。 那里有不少美国大兵。 打仗要花钱嘛,军火贩子最喜欢打仗,每每都能赚的盆满钵满。但挣钱的也不止军火商,其他行当的生意人也挣钱。 甚至连卖裹尸袋、骨灰盒的都可以赚上一票。 从北美打到东南亚,自然不能指望跨越太平洋运送物资,供应物资的是日本。 某种意义上,日本也正是借着两次战争的机会,通过给美国当供应商实现了二战战败后的经济复苏。 当然真的经济腾飞则是举国之力的发展科技,比如半导体,但后来威胁到美国以至于签署了半导体协议那就是八、九十年代的事情了。 从日本进货比从美国远洋运输方便,而香港则是更好的选择。 靠着战争发财的生意人,可不在乎日本人被抢了生意什么心情,他们能挣钱就好。 南雁暂时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国内对北越也有支持帮助,甚至出了不少钱。 不过并没有直接参战。 就当把花出去的钱再赚回来吧。 南雁自我安慰一句,食品厂不要这订单,就是白白便宜日本人。 便宜谁也不能便宜日本人啊,那可是不共戴天的血仇。 不过这事倒没必要跟姚知雪解释,南雁怕她觉得这是在跟国家政策过不去。 “香港是中转站,往外出口的。” 姚知雪对这事一知半解,也没再问。 倒是对鸭绒采集有些想法,对陵县这十来个公社养鸭情况最清楚的人,如果姚知雪说第二没人敢认领这个第一名。 与其一块堆到食品厂采绒,倒不如分批次来,先采绒再送到食品厂。 她最近看杂志上说,并非鸭子养的时间越久鸭绒保暖度就更好,好像有个时间期限。 “这样的话就把采绒的事情分给了下面的公社,主要是我看桂花说最近从食品厂那边拉来的鸭绒不算特别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鸭子养殖时间长有关。” 南雁还能听不懂? 估摸着是食品厂那边偷懒了,“这事情你要跟厂长说。” 钟胜利兼任食品厂厂长,属于一把手。 这事找他就是。 “可是厂长还在修养,我……”迎上南雁的注视,姚知雪觉得自己似乎有做错了。 “考虑到厂长的身体没错,但不能单纯因为这个就耽误正事,回头厂长知道了只会更着急,怕是连亡羊补牢的机会都没有。” 姚知雪坐起身来,“那我要不现在就……” “哪能让你抹黑回去?这事我来处理就是,不过下次遇到事就算不能跟厂长说,也能跟骆主任说,他还是很有经验的老同志,能给你很多建议。” 姚知雪刚开始挑大梁,还有些不稳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知错就改慢慢来就好。 只是因为这事,南雁第二天就回了厂里。 被服厂关系到整个红武公社的发展,必须得重视。 食品厂这才生产经营多久,就有人开始敷衍,一开始不把这势头扼杀住,还得了? 自从肉联厂与制药厂、日化厂合并后,南雁这个总工从一家的一跃成为三家的,准确点来说算是四家的,食品厂也归她管。 有工人觉得这未免太古怪,哪有这样的,一个人凭啥当这么多厂子的工程师?还是工程师的头头。 但厂长没意见,县里头甚至市里头都默认,你反对有什么用? 再说了,有点文化的都知道,当初那个姓啥的博士在国外弄了三十多个荣誉博士的学位,看着很厉害吧? 结果干了啥对老百姓有好处的事? 起码人家高总工给厂子里带来了实打实的好处。 极小部分人的反对声也越来越弱,倒是没人再说什么。 说白了自己也是高南雁招来的,哪能干这种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事情? 这事南雁并不知道,萧开山倒是隐隐听说了一些,不过忙得要死的人也没空管这些。 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还能给人堵死不成?无愧于心就好。 真要是闹大了,吃亏的反正又不是他师傅。 正打算去县里的砖窑厂,萧开山就看到了好一段时间不见的师傅。 好像头发稍微长了点,应该修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总觉得师傅虽然在笑吟吟的跟人说话,但心情并不是很好。 “辛苦了。”南雁拍了拍值班工人的肩膀,推着自行车往厂里去。 “师傅。”萧开山迎了上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昨天没回肉联厂的单身宿舍,都不知道南雁回来的事情。 “昨天,要出去忙?” “昂,去砖窑厂看一看。”建材的采购是个要紧的事情,打不好地基盖不好房子,这砖块要是质量不好,厂房也受影响。 食品厂二期工程要的砖瓦数量多,怕有人就偷懒了。 好像真的稳重了许多,就连下巴那里都冒出了一些短短的胡茬,南雁得仰头看他,“去吧。” 萧开山并没有着急离开,“师傅,是不是遇到什么事,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忙你的去。” 大徒弟没法子,一步三回头的推着自行车离开了。 南雁直接去了屠宰车间那边。 食品厂不止做鸭肉罐头,卤鸭腿、卤鸭脖也都卖得不错。 当初做鸭肉罐头那是为了充分利用猪身上的结缔组织,猪身上那没什么用处的结缔组织都被熬成明胶用来做罐头了,鸭子身上其他零部件自然也都要充分利用。 实际上用来做罐头的只是那一部分肉而已,鸭头、鸭脖、鸭腿、鸭翅、鸭胸肉都有属于它们的用途。 甚至连鸭血南雁都没放过,这个倒是不出口,周边地区卖就行了。 从口感上来说,鸭血比不上猪肉,但猪肉是供应品,有肉票不见得能买到。 鸭血就不一样了,便宜。 一毛钱就能买两斤! 炖白菜土豆的时候放点鸭血,提提味也是好的。 放血的工人十分认真,时刻警惕有鸭毛其他异物飘过来,都没留意到南雁过来。 结束放血后,鸭子被放到传送带上,传输到拔毛区。 这边人多,还挺热闹。 水缸热气腾腾,陆续有鸭子被丢到里面去。 南雁看了左手腕,这是她之前从废品站回收站收的破烂,折腾了一番后还真就被她修好了。 和褚怀良的手表对过时间,并不存在时间误差。 所以问题就来了。 “水温多少?” 说说笑笑拔鸭绒的工人们听到有人问话,头都没抬,“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倒是其他人看了眼,瞧到过来的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南雁拿出专用的温度计测量了一下,有九十来度似乎刚倒进来没多大会儿的沸水,也有五十度不到的。 中和下倒是不错,但并没有。 “你们组长是谁?章程是什么?入职前的培训没做吗?” 几个问题让工人们纷纷低下头。 食品厂的工作被喊了暂停。 把其他车间里的工人给吓着了,没出什么质量问题吧? 有一头雾水的,也有知道内情的。 交头接耳的传递情报,颇是热闹。 食品厂一共二百来个工人,南雁不敢说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但是这些面孔她都见过。 工人们自然也知道南雁。 之前还笑盈盈的人,如今严肃着一张面孔,倒是让一群人都有些不安。 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啊。 “耽误大家了,本来只是一个环节的问题,但我想一个环节能出事,只怕其他岗位也能出事,索性就喊大家一块开个会,毕竟他们停工了,你们也没办法继续工作。” 南雁把采集区的十多位工人请了过来,“采集区有工作要求,七十度的恒定水温,浸泡2-3分钟,我刚才观察了下,温度最高的是93°,最低的也就五十度左右,至于浸泡时间,有的不到一分钟,有的超过五分钟。” 她这一说,其他工人们都明白咋回事了。 没按照要求来做。 又被抓了个现行。 采集区那边工作必须得喊停,他们可不也得停下来? 小组长姓刘,在全厂人面前丢了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怎么可能维持恒定水温,高工您嘴巴一张一合说得简单,还有这浸泡时间,我们又不可能在每一只鸭子身上做记号,肯定有长有短。” 刘组长的抬杠让厂里其他工人面面相觑—— 这位是真不怕啊,在场面上让高南雁下不来台,他还能有好果子吃?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24节 虽说大家都是平等的,但人家一手操持起来的,你总得给人点面子才是。 “做不到吗?”南雁笑了下,“出现问题那就解决问题,你是采集区的小组长,连这基础问题都解决不了,就知道撂挑子,那我要你这个组长有什么用?” 刘组长听到这话脸色不好看,“咱们是食品厂,我们把毛拔干净,把鸭肉做好就行,您这假公济私非得要弄到台面上来吗?” 工厂干部假公济私是个很严重的指控,真要是找到证据,可不止被调查,指不定还要被判刑呢。 食品厂有常务副厂长,姓鲁,脸色很不好看,“刘建华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了吗?那让其他车间里评一评理,我们采集区这边拔鸭毛是不是处理的很好,我已经完成了本职工作,凭什么再找我茬?不就是因为她男人的堂兄弟来收这些鸭毛,她想给家里人行方便,就可着劲儿收拾我们,给我们增加工作量?” 刘建华呵呵一笑,“咱们是穷,但也看人杀过鸡鸭宰过牛羊,可没听他们说过烫鸡鸭还需要七十度的恒定水温,只能烫两三分钟。” 鲁副厂长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要是干不了那就别干,厂子里的章程就是这么个规定,接受不了趁早给我滚犊子,有的是人想要来顶你们的岗!” 他倒是没想到,工人不按照章程办事竟然还有理了,真当厂子里不敢开除他是吧? 就这种态度的人,别说开除了,回头让他整个陵县都找不到工作也不是不行! 鲁副厂长这话让采集区其他工人慌了神,有年轻的也有年纪稍微大点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工作,能拿工资的谁想被开除? 刘建华自己偷懒,别拉他们下水呀。 “高工,这事……” 南雁制止了开口的人,“我想问其他工人一句,能保持65-70度之间的水温,浸泡两三分钟吗?” 几个工人连连点头,“能。”就是稍微麻烦点,下了一缸鸭子捞出来之后再兑热水就是了。 另外就是一起下去泡着一起捞出来。 就是需要盯着水温和时间,有一点点麻烦。 “听到了,能做到。”南雁看向这位采集区的小组长,“说我假公济私,那我想知道,你家里头杀鸡宰鸭的时候,那些鸡毛鸭毛也能卖了钱吗?” “是,没那么多严苛的水温时间要求一样能给鸭子拔毛,你以为采集区为什么要这么多工人?厂里的财务在哪里,跟咱们刘建华同志汇报一下,看看这些鸭绒鸭毛卖了多少钱。” “刘建华同志不乐意了,那咱们采集区要不也精兵简政得了,留下两三个工人就行,就是不知道这被精简掉的十多个人,刘建华同志你打算怎么安排,说说看你要给大家提供什么工作岗位?让我们都安心。”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60章 裙带关系 年轻的女同志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诚恳又真挚,犹如邻家妹妹一般。 但她的话却满是杀伤力。 先是采集区的人被分化,想要保住这份工作的大有人在, 他们或许之前听刘建华的话,但现在…… 显然, 即便不是坚定的站南雁这一方, 却也不会跟刘建华一个阵营。 笑话, 工作没了你给安排吗?你要真是这么有本事何至于在食品厂工作? 至于刘建华控诉的假公济私。 食品厂的财务抱着账本说起了与红武公社那边的一笔笔交易。 都是入了账本的, 压根不存在假公济私这一说。 “光入了账本有什么用?他们压根没给钱!”刘建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困兽犹斗。 财务有些不乐意了,“照你这么说, 咱们从下面公社收鸭子还没给人家公社钱呢, 到底你是会计还是我是会计?” 工厂的账务并不是随时结算,毕竟食品厂刚开始也没那么多初始资金, 可不就是先拿材料,等着大订单的钱来了, 再给人家公社结算吗? 再说了,那些鸭毛鸭绒本来也不值几个钱,想要处理掉还挺麻烦的,虽然为了处理这些鸭毛鸭绒又多招了几个工人, 但是这部分鸭绒鸭毛卖出的钱足以覆盖工人的工资。 要是红武公社不收这个,哪还有什么采集区? 大不了搞两台设备用俩人给鸭子褪毛就是。 明明占了便宜的人却还是说这些话, 可真是伤透了人心。 财务都替南雁不值得, 费心吧啦给这些人安排工作,不好好干活就算了, 还指控她假公济私。 笑话, 真要假公济私还用得着这些?随随便便安排几个人就是了, 谁还能说她一句不是? 业余对专业,财务大获全胜。 刘建华面如枯槁,他努力保持镇静,但在迎上那一双眼睛后,只觉得自己仿佛跳梁小丑。 “还有什么要指控的,尽管说。” 刘建华握了握拳头,“你也别得意,咱们且等着瞧,我等你来给我道歉。” 放下狠话的人转身离去,倒是让不少工人窃窃私语—— 刘建华这么有把握的样子,难不成还有什么依仗? 鲁副厂长也有点懵,这家伙有什么来路吗? 是哪位领导的家属? 不对啊,县革委会那些领导,没有姓刘的。 退一万步说,这些工人的档案高工最清楚,她既然敢跟人对峙,应该是有把握的吧? 鲁副厂长没能从南雁脸上看出什么。 年轻的总工正在总结采集区的事情,“今天的事情我希望是个意外,如果在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提出,但不能因为觉得按照标准完成工作困难,就偷奸耍滑。对此,厂里零容忍。” 食品厂的整体年龄趋于年轻,平均年龄比南雁大了不到五岁,其中有三分之一明显比她小,毕竟中学生嘛。 正因为年轻,所以更要把遵守纪律印刻到骨子里,不然带着这份态度在岗位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大的纰漏。 已然耽误了工作,南雁也没就此散会,索性让工人们讨论,有什么问题现在提出,她想法子给解决。 “我们测水温得用温度计,可现在这温度计用多了就容易爆掉。” 温度计爆掉,水银混到热水缸里,很容易造成污染。 “这个倒也不麻烦,你们可以弄一些鱼挂在水缸边缘,把尾巴塞到水面下测温度……” 其他车间的工人帮忙想办法。 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的问题还真没有。 沟通交流群策群力,群众的智慧足以解决绝大部分的麻烦。 前提是他们有这个心。 食品厂下午就投入紧锣密鼓的生产之中,但上午发生的事情还是传到了钟厂长那里。 骆主任也有些意外,虽说小高是工会主席,但工人遇到事情多是去找工会的其他人想法子,毕竟作为总工的南雁很忙,找到她的几率太低了。 这般大张旗鼓的发脾气也十分罕见。 倒不是说有点喧宾夺主。 但这么一来,有点显得钟厂长管理不善,起码应该先知会厂长一声才对。 “估摸着是忙公社的事情忙糊涂了。” 钟胜利看了眼,“她清醒的很,倒是你糊涂了,老鲁那人干事粗糙了些,你也帮忙盯着点。” 骆主任苦笑,食品厂权属十分复杂,公社参与分红,肉联厂主管厂务。 但他跟高南雁又不一样,哪能随便插手食品厂的事情? 不过上级领导批评,自己往后要多留意就是,就算不能插手也得多问问,争取全面掌握那边的情况。 “她现在在哪里?还在食品厂?” “在那边车间呢。” 食品厂倒是不缺销路,香港那边的订单量大,每星期都要出货一次,月底结清账款。 等到下月应该就能把从公社采购鸭子的钱结清。 资金流十分的健康,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骆主任是看着肉联厂从荒地大变样的,也知道肉联厂刚开始生产时,那账款拖了有多久。 国营工厂有国家托底还不一样。 “我看小高今天回来,应该是公社那边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倒是不用再给她放假了。” “也不见得,怕是鸭毛那边出了大事。”被服厂的关键不外乎被面和鸭绒鸭毛,被面问题褚怀良和南雁去省城解决了。 回头要跟那收割机一块运过来。 那么剩下的就是鸭绒鸭毛的问题。 打断生产开会,赶走了一个工人,只能说鸭绒鸭毛出了大事,不然她哪会那么沉不住气呢。 “咱们也去看看。”钟厂长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然而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事,只能说他现在不止精力不如之前,威慑力也大大的不如啊。 这边钟厂长刚出门,迎面就遇到了县里来的人。 “听说高南雁他们从省里头弄回来了几台收割机?” “我不太清楚。”知道也不跟你说。 李主任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拍了拍钟厂长的肩膀,“你这个得力干将很有本事,要不再跟省农机厂商量商量,多弄来几台嘛。” 收割机可没人会嫌少,陵县那么大的地界呢,最是需要这些帮助农民在夏收时节解放双手的大块头。 偏生偌大的一个省,能造这种大块头的农机厂就两家,每年的产量也很低。 造好了也轮不到他们陵县。 李主任没啥大背景,在省里头也说不上话,不然早就想法子了。 如今听到风声,不免动了心思。 来找人套近乎。 然而收割机不是地里头的大白菜,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说得轻松,多弄几台。 你自己个儿咋不去弄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25节 钟厂长心里头没好气,但面上还一团和气,“这事我要是说了算,别说几台,几十台都弄过来。” 他这话满是无奈。 李主任倒是斗志满满,“让小高他们去。” “她忙着呢,要不你去找褚怀良,他人脉不比高南雁广?” 干嘛盯着一个女同志呀,还不是觉得女同志面皮薄,好下手吗? 去找褚怀良嘛。 “他俩一块去的省城,要不去找小褚,他这人神通广大,实在不行让市里的褚部长给批个条子嘛,组织部长的面子总要给一些的。” 李主任可没这么大的脸,他又不是没在褚怀良那里试过,碰了钉子。 “这不是先来问问小高同志嘛,她人呢?我去看看她在忙啥。” 钟厂长有心敷衍,说人在车间。 骆主任没办法带着这个县里的一把手去肉联厂的车间里找人。 找不到人那怎么办? 钟厂长不怕这位李主任,但骆主任应付起来还有些费力。 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大不止一级那就是泰山压顶啊。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南雁还真就在车间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会儿正在那里修机器。 “她还会这个?” 李主任有点诧异,这女同志修理大块头的机器,还真是有些想不到。 “总工嘛,总得什么都会一些。” 骆长松的解释让李主任笑了起来,“那可真是什么都会,人不可貌相啊。” 他这话意有所指,骆主任只好当没听明白。 倒是南雁从机器下面钻了出来,一向干净的脸上挂着几滴油污,从脸颊往耳朵后面去,明明是弄脏了人,但又带着一种别样的美感。 “行了再开起来试试看。” 传送带再度运作起来,果然不卡了。 几个工人围在南雁身边,“这是怎么回事?” “长时间没清理到位,里面卡着了,等回头你们再维修保养的时候,得拆开,等晚上下了班,几个工程师留下来跟我检修机器。” 日积月累的,下面有点臭味。 平日里可能闻不到,但是近距离接触那味道可真是太明显了。 “小高同志辛苦了,没想到你这还是全能战士,什么都会,真不错。” 夸赞来的莫名其妙,瞧着眼抽筋的骆主任,南雁大概明白了,这人来者不善。 李主任倒不是那么开门见山,“听说你们这次在省城遇到了点麻烦?” “是有点。”南雁不假思索,往外出的时候顺带着哭诉委屈,“被人逮到了派出所,要不是褚厂长英勇,说不定今天骆主任都要去省城给我烧纸钱了呢。” 骆长松知道这事,但还是瞪了一眼,“胡说什么。” 生生死死的事情,能胡说八道? 李主任知道个大概,没曾想还有这些细节。 “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他们了是吧?” “可不是嘛,省厅的齐厅长亲自带队去整治了一番呢,纪律问题一定要严抓,咱们省革委会的李主任也是这么说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都是咱们的老传统,什么时候都得严于律己不能搞那些小动作。” 瞧着忽然间就一脸严肃的人,骆主任觉得不太对,这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思想政治课堂呢? “就今天上午,我去隔壁食品厂也整顿了一番,开除了一个偷奸耍滑的工人。” 李主任点头,“有些时候是得杀鸡给猴看,只要不是无缘无故找茬,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怕。” “谢谢李主任体贴,我原本还想着去找您请罪呢。” “找我请啥罪?” “今天开除的工人刘建华是您兄弟媳妇的娘家兄弟。”南雁简单解释了一下,“……之前我跟褚厂长得了外贸部孙副部长的指令,去广州那边参加贸易大会,多多少少算有一些收获。孙副部长也支持我们搞公社的集体经济,觉得鸭绒被要是能搞好,说不定就是咱们陵县的大寨。” 李主任听得眉头直跳,张口孙副部长闭口外贸部,这分明是拉着首都的部委来撑腰啊。 然而人家有这个本钱。 “咱们食品厂的鸭毛和鸭绒都卖给了红武公社那边,虽说价钱不高,但这些没什么用处的屠宰废料能卖点钱覆盖工人工资,倒也算创造了就业。” “那是挺好的。”不是为了卖钱用不了这些工人,这个道理李主任门儿清。 “谢谢主任夸奖,主要是我们跟外国人签订了产品的相关协议,这些鸭绒的品质得有所保障,倒也不是说给外国人的就必须是好的,但签了合同拿了人的定金,要是交付的货物不合标准,那最终影响的还是咱们这些出口货物的口碑,影响的是咱们的国家名声。” “虽说咱们也不是靠国际名声吃饭,但一个好点的名声总比恶名昭著好,公社的鸭绒被就是个尝试,真要是在国外有好口碑,那回头可以从红武公社推广到其他公社甚至整个陵县。” 南雁一脸为难的看着李主任,“我对食品厂这边严格要求,也是为了咱们陵县的未来着想……” 瞧瞧,瞧瞧。 骆主任知道这位县领导是来干啥的,然而他的正经事还没顾的说,就被南雁诉苦。 愣是把这件事给拔升了高度。 是我在找茬吗? 不,我也只是为了陵县的未来,为了李主任您的仕途考虑。 我这是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呀。 真的,骆主任都替南雁委屈上了。 所谓言语的艺术,大概就是如此。 骆主任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但是他顶着这张老瓜皮脸说这话,效果可远不如南雁。 年纪轻轻顾全大局,委屈全都自己咽了。 他看的都心疼啊。 李主任压根不知道食品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对这个刘建华也没啥印象,但南雁说的话他是十分心动。 “别说是我兄弟媳妇家的兄弟,就算是我亲兄弟,做错了事也得接受惩罚,工人就该以厂为家,谁要是不认认真真工作建设工厂,那就是人民的敌人!” 李主任的慷慨陈词惹得南雁落泪,“谢谢主任理解。” 眼见得这戏唱的有点过了,骆主任连忙开口,“咱们李主任是最能理解下面人苦心的领导干部,行了你看你都成花猫了,赶紧回去洗脸洗头,晚上再去车间检修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南雁见好就收,“我知道,那我先回去收拾下。” “快去快去。”亲自赶走了人,李主任忽然间觉得不太对劲,自己来肉联厂干啥来着? 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回过神来的革委会主任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他被一个女同志给带到沟里去了。 不过能咋办,找高南雁去算账? 他好歹是县里一把手,哪能搞这些小动作? 收割机的事情再缓缓吧,估计就算自己开口,那小同志也有的是拒绝的理由。 聪明人是挺好,能做事。 但太聪明不能为自己所用,就不太好了呀。 感慨万千的李主任长吁短叹中迎来了不速之客。 瞧着自家兄弟脸上的红痕,李主任皱了下眉头,“又打架了?你们就不能安生点?” “我倒是想,她娘家兄弟被开除了一肚子火气,不往我身上发作憋着伤了身体怎么办?” “她兄弟被开除那是咎由自取,行了你也少给我招惹麻烦,别鸡毛蒜皮的事情就来找我主持公道,革委会不是你家后院,往后没事别来找我。” 说完李主任又觉得不对,“有事也别来,都三十大多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把日子过得这么鸡飞狗跳,很光荣吗?” 人就怕对比,瞧瞧人家那二十出头的一套套的大道理,再看看自家兄弟这怂样。 “滚回家去,再罗里吧嗦的你们现在的工作也别想干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本应该就到这里便算是翻页了。 偏生李主任的这个三兄弟是个脓包,知道回家后无法交差就直接回了单位。 正在姐姐家等着的刘建华看姐夫迟迟不回来,有点急了。 他姐倒是不着急,高南雁充其量就是个工厂的总工程师,上面还有厂长呢。 能不给革委会一把手面子? “你不用管,明天该上班的去上班,看谁敢拦你。” “还是姐你疼我,等回头我发了工资给你买好吃的。” 刘姐听到这话摸了摸兄弟的脑袋,“快回去吧,往后工作上点心。”她寻思着明天去找南雁说说这事,不给自己面子,总不能连她二伯的面子都不给吧? 翌日一大早,刘建华往食品厂去,正是上班的点,县城里的一些工人往这边赶,看到刘建华回来瞪大了眼,“难道高工还真给他道歉了?” 有好奇的上前问了句,得到的是刘建华的冷笑。 他姐说了,该上班的就去上班,看谁敢拦他。 食品厂传达室值班的工人就敢。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61章 逼死人 有啥不敢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26节 他没接到通知, 刘建华就是不能进去。 硬闯? 拦不住就只能报警。 派出所的人来得很快,刘建华有点慌,“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 我姐夫他哥是谁。” 派出所的民警听到这话乐呵了,前些天省城那个派出所所长的小舅子就来了这么一出, 搞的全省都在严查这事。 现在又来了个小舅子。 “他是天王老子也没用。” 真要是哪位领导的亲戚, 刚好, 指不定就能让组织部查出点什么呢。 当然, 刘建华姐夫他哥没来捞人。 彼时李主任正在主持县里的常务会议,讨论红武公社模式发展的可持续性,看能否将这一模式在全县推广。 大寨具有其独特的地理位置, 而全国各地的情况各不相同, 学大寨也要因地制宜。 这是过去几年总结出来的失败经验。 但红武公社就不一样了,地理条件没啥区别。 又都在一个县城, 研究学习下总归没错。 李主任胆小怕事了些,但也有心想要往上走一走, 你看人陈胜秋就去闽省当地区的二把手了,他要是把握住机会,也不是不行。 但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来。 陵县发展好了,自己这个一把手面上有光, 上级考察提拔自己时,也就再理所当然不过。 不然, 就算南雁说的天花乱坠, 人不往心里去也没用啊。 “……那咱们大家伙也都多下去观察观察,看看红武公社到底是怎么做的, 不过县里头下去调查也得留意, 别整那么多有的没的排场耽误人生产工作, 马上就要双抢,注意下乡视察的时……”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着急忙慌进来的人脸上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二哥,你帮帮我,你要不帮我,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了。”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昨天他才警告了一番,今天这个怂包兄弟就直接闯到了县革委会的会议室,他可真不把县机关当回事啊。 左脸挨了一巴掌的人,这会儿右脸又添了五指和巴掌痕迹。 “谁放他进来的?” 李主任彻底动了怒,这位陵县的一把手动作极快,不到俩小时,就把自家兄弟、兄弟媳妇双双开除公职。 “不想过就离婚,谁要是敢来革委会大院闹腾,都送到公安局里去,该怎么治罪就怎么治。” 这还不算,“要是敢去工厂那边闹腾,让工厂那边直接喊派出所的人去处理,他们敢藐视法律,我就没这样的兄弟家人!” 一贯胆小怕事的人,如今摆出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倒是把革委会大院里其他人吓着了。 钟厂长听说了这时候笑了笑,“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这是看陈胜秋飞走了,眼馋了。” 不过有点进取心也好,总比不思进取一手遮天强。 骆主任还有些担心,“到底是亲兄弟,爹娘都没了就这么一个弟弟,打折骨头还连着筋呢,我怕回头缓过劲来再把这账算在小高头上。” 又不是没这种事情。 眼红陈部长高升,可陈部长是怎么做人的? 虽说他爱人孙秀梅喜欢拉帮结伙,但好歹也没捅出什么篓子来。陈胜秋本人做事也十分公允,没说看谁合眼缘就提拔谁。 别看人现在在闽省一个地区担任二把手,那只是刚去贵宝地人生地不熟需要个缓冲期,等明年上面的一把手退了,他熟悉了那边的情况,一切还不顺理成章? 瞧别人升上去眼红,那也看看人家之前都做了什么工作。 骆主任越想越是担心,要是陈胜秋没调走,指不定孙秀梅还要使什么绊子呢。 两口子如此,亲兄弟也一样。 何况是相依为命的兄弟俩呢。 “打狗也得看主人,你借他十个胆。”钟厂长没这么多担心,就算他姓李的想要捣乱,那也得先过了他们这一关。 真当他们是好欺负的吗? 这是从陵县传到了市里,有好几个来找褚红艳打听,毕竟她堂弟近水楼台肯定有一手消息。 褚红艳笑呵呵的应付,送走了一波波过来打听的人。 龙主任的爱人过来串门时,褚红艳站起身来迎接。 “我就是过来送报纸,顺带跟你聊两句。”龙主任的爱人姓任,现在在市图书馆当馆长。 任馆长送来了最新的报纸,这哪用得着她跑腿? 褚红艳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果然就听到人问,“那个高南雁同志今年多大了?我听你们龙主任说她是烈属?” “是烈属没错,她丈夫是69年11月份牺牲的,今年二十三了。” “这么年轻呀。”任馆长压低了声音,“现在还是一个人?” 这话褚红艳有点不好说,迟疑了下才说道:“没听说有处着的对象。” 她应该问一句的,但这句“您想给介绍个”怎么都问不出口。 越想就越生气,怀良近水楼台怎么就跟这个高南雁看不对眼呢。 明明两人都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任馆长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行你先忙,不耽误你工作。” 她拿着厚厚的一沓报纸,似乎还真要当送报纸的干事。 褚红艳送人到门口,等了一会儿又探头出来,果然是去了龙主任办公室。 送报纸不过是由头,找自己是确定事情,最终目的是找龙主任商量。 但他们两口子就一个女儿,今年十五岁正在念初中。 会给谁说媒呢? 总不能是给图书馆的人说媒吧? 任馆长放下报纸,把打听到的事情告诉自家男人,“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褚红艳有个老大难的弟弟还让我去打听。” 龙主任连忙给人按摩肩膀,“我去打听不合适,辛苦雪侠同志了。” 任馆长扭头瞪了一眼,“行了,要我说你没事也别乱牵红线,都不知道人家小同志到底喜欢什么类型,就这么胡乱指派,要是美满姻缘还好说,万一折腾成怨偶你可不是千古罪人?” “知道知道,雪侠同志你教训的极是,不过我这不也是老领导托付,不好不帮忙。” 任馆长叹了口气,“那也不能拿人女同志的婚姻大事做人情啊,你那老领导也真是个会算计的。” 烈属,技术路线,又跟中央、部委的领导有交际。 年轻长得又好看,还真是不错的妻子人选。 可谁知道高南雁怎么想的? 或许人压根不愿意搅合到这种干部家庭中去呢。 再说了,现在是老领导剃头挑子一头热,还不知道他家那小儿子到底什么心思呢。 “牛不喝水咱也不能强摁头,红旗倒也是长得一表人才,而且这就要调到陵县去工作,说不定就能看对眼了呢?” 陈胜秋离开后,陵县武装部长的岗位总要有人顶上。 只是这个人选一直都没定下来,直到前天,总算尘埃落定。 接替陈胜秋的正是龙主任老领导的小儿子,在部队呆够了,原本是想要去公安局当警察。 被老爹塞到陵县当武装部长。 之所以塞到陵县,一来是有自己照看,二来则是存着几分给小儿子找对象的心思。 寡妇门前是非多,如果这个小寡妇十分有能耐,这惦记的人就更多了。 而身为当事人的南雁并不知情。 李主任怎么处置自家兄弟两口子,那是他们家的事情,符合章程就好,不符合支持两口子去市里头告,要是能大义灭亲把亲哥拉下来,那才是真英雄。 显然,两口子没这个胆,甚至连来食品厂骂咧咧的勇气都没有。 刘建华的姐姐一直很是得意,她男人的亲哥是县里的一把手又如何?男人还不是对自己言听计从? 拿捏住自家男人比什么都强。 起码她之前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现实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自己没本事屁用都没有。 工作是二伯安排的,现在说开除就开除,自己都没处说理去。 哪敢真的去市里头告状,说二伯违规操作。 真要是鱼死网破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怂包男人依旧是那个脓包,刘建华他姐哭成了泪人,“我怎么就嫁给了你呢。” 她嫁给了一个窝囊废,还不如不结婚呢。 李主任他兄弟听到这话有点黑的脸上浮现一层红,“你要是相不中我,那咱就离婚!” 离婚? 离了婚哪可真是什么都没了。 刘姐哪敢离婚。 只是还不死心,“咱俩都不上班,那怎么跟孩子解释?怎么过日子?要不你去跟你哥说说?” 说什么? 他脸上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呢。 刘姐显然没意识到自家男人在想啥,她想起了自家兄弟,“顺带着跟派出所说说,让他们把建华放出来吧,他哪能遭得住这罪?” 那薄红顿时变成了酱色,“他咎由自取,你要是这么舍不得,跟他过去得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27节 脓包也是有脾气的。 或者说家庭、工厂都有问题,只不过有的解决了生产顺利进行,有的没能解决,家庭气氛格外紧张。 各有缘法。 没再找上门来,南雁也没对刘建华这一串人“赶尽杀绝”,她最近在忙着给公社被服厂拟定章程。 既然是集体产业,那就该有点集体产业的样子。 规章制度要有,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 当然制度是死的,有时候也要人性化。 发展产业经济的本质目的是为了提升公社的经济水平,让全体社员都过上好日子。 那自然不能像资本家那样过分压榨工人。 虽说现在公社有收割机和拖拉机,机械化作业方便了许多,但抢收之后就是抢种,种玉米大豆还好说,种植棉花就没办法像用播种机。 所以,双休。 赵留真觉得还挺新鲜,“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双休呢。” 现在国内都是单休,要抓紧一切时间搞生产。 双休,听都没听说过。 “国外,苏联美帝都是双休,咱们也要劳逸结合,不然最后也达不到原本目标,你说累了一身病,自己享受不到那算什么事?” 这话说出去就要被批评的那种,不过赵留真显然不会传扬出去,“成,那就听你的,不过就算给她们双休,她们也不肯闲着。” “不肯闲着是她们的事,咱们做好咱们该做的工作就行。” 南雁也知道,勤劳致富是最朴素的念头。 她总不能说回家当懒婆娘。 随她们吧,自己先把该做的都做了就是。 “对了南雁,我想着让你妈当生产组长,她不干,要不你帮我劝劝她?” 刘焕金发扬精神,谦虚礼让。 可有些事情完全没必要发扬精神呀。 作为被服厂的初创人员,刘焕金要资历有资历,要经验有经验,来做这个生产组长最合适不过。 赵主任怎么都劝不动,只好让南雁来做工作。 “精神是要发扬的,但不是这时候。” 南雁苦笑了声,“我妈是怕人说闲话。” 这道理赵留真何尝不明白呢? 刘焕金从来都不是个胆小的,起码过去二十来年都不是。 只不过这两年南雁做出来点成绩,她作为家里人反倒是低调谨慎了许多,大概是不想给南雁添麻烦。 是个好家长,但有时候也太谨慎。 完全没必要。 “你好好劝劝她。” 南雁应下,想着怎么劝说比较有用。 那也是个倔强脾气,得用对方法才行。 离开公社这边,南雁回家去。 最近乡下都弥漫着双抢的紧张氛围,抢的不止是时间,还是跟老天爷争。 万一下雨,那庄稼可就全都毁在地里了。 好在今年有了收割机,倒是能轻松些。 全新的两台收割机和拖拉机,是红武公社的宝贝疙瘩,这会儿还有上了年纪的村民在那里围观,嘴里念叨着:“这得多少钱啊。” “要是将来不用了,能不能拿这个去换飞机?” 南雁原本还在笑,忽然间想起来当年豫剧大师四处巡演,购捐了一架米格-15战斗机。 “这个能用好多年啊,用它收割的粮食可以去换飞机。” 老人家有点耳背,旁边的老太太在他耳朵边吼了起来。 “炮弹在他身边爆炸,把他给炸了个半聋。” 老太太跟南雁解释,忍不住的问道:“闺女,这个咋收麦子呀?” 其实南雁知道,跟他们解释了他们也听不懂,但她还是很耐心的说了起来,“前面这个东西呀,就是很多镰刀在一起工作,这机器跟哪吒似的有三头六臂一起干活。” 尽可能的用那些他们听得懂的词汇和典故。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哟,这要是多来几个哪吒,那咱这收麦子不快多了?” “回头让孙大圣薅一把猴毛,都变成哪吒。” 要不是因为这里就几个没啥劳动能力的老头老太太,南雁说啥都要搞出个西游专场。 可惜了她这一身才华呀。 找不到可以糊弄的小朋友。 怀才不遇就是这么的让人无奈。 南雁感慨着回到家,看着正在帮忙修自行车的高北辰。 “得上油,不然就轴了。” 林蓉捯饬半天没把车链子挂上,瞧着高北辰搭上去就这么好了有点郁闷,“你教我怎么弄这个。” 俩人专心捣鼓自行车,都没留意到南雁回来。 刘焕金正在屋里头坐着,手里捏着一张照片。 南雁愣了下,那是林业的照片。 对她而言,林业是可敬的烈士,更多的像是一个符号。 但对林家人而言,那是家人。 即便这些年来聚少离多,却改变不了十几二十多年的相处。 那是刘焕金生养的孩子。 感情是能区分亲厚的。 犹如外婆于她。 “要不我回头去照相馆,让人把这照片过塑弄一下?” 老照片保存不好容易被氧化,若干年后说不定就只剩下模糊一团。 刘焕金迟疑了下,“会不会麻烦?” 要是换做其他事情,她肯定会说不用这么麻烦。 但儿子没了,她真的需要留下个念想,怕往后都记不清这孩子长什么样。 南雁帮忙收拾照片,好些张呢,都是在部队里留下来的。 有些还是跟战友的合影,只能看到一张脸。 说起来林业跟她都没有合照,除了那张大红奖状的结婚证,那上面将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似乎没什么能真正牵连到两人的存在。 “不麻烦。”南雁小心把照片收起来,“这事我来处理就好。” 她没打算在林业的事情上多纠结,直接说起了生产组长的事情。 “赵主任都快急死了,说你不来当这组长这被服厂就干不下去了,回头咱就等着给人赔违约金吧。” 刘焕金才不信哩。 “哪能呀。” 南雁:“妈你没听说过这话?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你说你是这些人里头技术最好的,你发扬精神不当这个组长,其他人能心服口服?不服气就会闹事,一闹事就耽误生产,那咱图啥?” 刘焕金其实也挺能说的,但在这种“摆事实讲道理”的事情上,她压根不是南雁的对手。 “车间里为啥要设车间主任,不止是为了抓生产,更是让有资历有技术的人来抓纪律。我知道妈你担心什么,怕人觉得这生产组长来路不正,回头我娘家公社里的人说闲话对不对?” 刘焕金叹了口气,没吭声。 但她的确有这方面的担心,食品厂刚闹了那么一出,说南雁假公济私。 这孩子混出个前程并不容易,她不想因为自己坑了她。 “妈你看你这思想觉悟,没听说过一个词叫举贤不避亲?再说了谁要是说闲话那就把那人给拽出来,看是不是他的手跟嘴一样能干。这被服厂是你跟桂花折腾起来的,她能说会道回头要去广州那边跟人谈生意,注定顾不上厂里头的事,您可不得多操心?” “现在就怕这莫须有的说闲话,那往后厂里头狗屁倒灶的事情多了去了,那可咋办?总不能见天的拉着马书记赵主任他们给咱们处理吧?” 南雁一口气说个不停,“虽说被服厂是赵主任挂帅,但管理上的事情还得你跟桂花来弄,妈你怎么能推卸责任呢?就是林业知道了,也会说你。” 最后丢出杀手锏,南雁这话让刘焕金恍惚了下,半晌这才开口,“成,我来弄就行了。就是,干不好你别笑话我。” “那可不成,您比我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饭,要连这个都干不好那就是没上心,我不仅要笑话您,还拉着其他人一起笑。” 刘焕金:“……”没爱了。 南雁笑得开心,“逗你玩呢,要是有啥问题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当您的狗头军师给您出谋划策,还怕搞不定这个?” “也不是怕。”刘焕金知道该怎么管理,“乡下都是连亲带故的,这家不好那大家伙肯定会疏远,哪怕是装也得装出个好人样。” 没几个敢把这极品的事情弄到公社眼皮子底下,除非真不怕被收拾。 这么混不吝的也没几个。 但的确有,比如闻讯而来的胡秋云。 胡秋云觉得自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一共就这三个孩子,原本子女孝顺婚姻嫁娶也都说得过去。 可现在闺女成了别人家的,小儿子也跟家里头断绝来往,过去几个月没回过家一次,高老黑家成了小高庄的笑话。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28节 谁说起高老黑家不偷笑两声呢? 尤其是在红武公社搞被服厂,赵留真满公社的找能缝被子的好手时,偏生略过了她们一家,胡秋云觉得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那可是自家亲闺女帮忙折腾出来的工厂,偏生略过娘家,一个工作岗位都不给安排。 啥意思? 是嫌她干活不麻利,还是要下娘家的脸? 胡秋云一肚子窝火的来了,她这个闺女要真是不给娘家脸面,也别怪她不给孩子留情面。 只是胡秋云没想到小儿子也在这边,原本找南雁算账的人这会儿拳头都落在高北辰身上。 “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 她又打又骂的让林蓉有些看不下去,“你干什么呢?” 胡秋云一直看不惯林蓉,觉得就是这丫头把自家闺女儿子给拐走了,“我管自家儿子关你什么事。” 林蓉气得指着门口,“这是我家,你在我家打人还有理了?” 院子里闹腾起来,刘焕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高北辰挨了一巴掌。 她是不舍得打孩子的,因为自己挨过打更不愿意让孩子重复自己曾经的委屈。 但别人管教孩子,她也说不上话。 只是替小北那孩子委屈。 还有南雁,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亲爹娘。 小年轻脸上火辣的疼,神色却很平静,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看着胡秋云。 看得胡秋云心虚了几分,“你给我回家去。” 爹娘打儿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干啥要这么一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的眼神? 高北辰没搭理她,“修好了,下次有机会再教你,我先回去干活了。” 他还有好多木匠活要做。 胡秋云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离开,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起来,“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南雁瞧着她这三板斧的架势,倒也不着急,“小妹进来,我检查你功课。” 林蓉这才留意到南雁回来,懒得搭理这疯婆子,她亲亲热的挽着南雁的胳膊问东问西。 便是刘焕金也懒得招待,要不是看在南雁的面上,直接抄起扫帚疙瘩把人赶出门去。 愿意坐着就坐着吧,反正又不是大冷天的冻不着。 哭嚎了个寂寞的胡秋云傻了眼,嚎了几嗓子后麻溜的站起身来,眼泪一抹去找自家闺女说理去,“高南雁你什么意思,翅膀硬了就忘了自己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是吧?” 拍桌子的人手心有点疼,但还是维持住那威严架势。 林蓉最烦她,想起刚才她还打了高北辰一耳光,就恨不得能把人推出去。 但被赶走的人是她,“我有点渴了,小妹你去给我弄碗红糖水过来。” “嫂子……”林蓉有些担心,嫂子很文化人,打起架来肯定不是胡秋云的对手。 南雁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去吧。” 西屋里就剩下母女二人。 这个胡秋云设想的不一样,独自面对南雁她有点虚。 “妈你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给老三一巴掌?” “不是,谁让他不听话?” 南雁嗤笑一声,“不听话就给一巴掌,你还真是个好母亲。” 冷嘲热讽谁听不懂? 胡秋云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是,我比不上你这个好闺女,有了好处宁愿便宜外人,都不愿意帮家里人一把,我可真是生了一个大公无私的好闺女呀。” 南雁听到这话一愣,下一秒站起身来,拉着胡秋云往外去。 “你,你干什么?” 胡秋云脚下踉跄,被拉出了门。 刘焕金听到这动静也连忙追了出来,就看到南雁拉着人往胡同口去。 胡同口那是连着村里的大街,这会儿下工的人还挺多,正是热闹的时候。 忙活一天的人没想到高家母女忽然间干架,都傻了眼。 南雁把手一松,“行呀,你既然想逼死我那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不用藏头缩脑的当乌龟。” 胡秋云慌了,“谁,谁想要逼死你了?” “谁?刚才是是谁要我给安排工作的?这不是逼死我是什么?” “安排工作就是逼死你了?真当我是文盲啥都不懂是吧?进城的人帮乡下亲戚找工作不是常见的事?那些返乡的知青不也是家里给安排的工作,也没见他们家的人被逼死,你不想给安排就直说,犯得着在这里给我装样儿?” 胡秋云被这话气得要死,“我知道你是瞧不起我跟你爹没本事,现在有能耐了就不念家里头,让大家伙评评理,我一把屎一泡尿的把你拉扯大,就是养了你这个白眼狼是吧?” 下工的社员们谁都没想到这娘俩就在大街上吵吵起来。 有眼尖的立马去公社喊马书记和赵主任过来,得有人主持大局。 剩下的在这边看热闹,也连说带劝。 南雁看着指着自己鼻子骂的胡秋云,忍不住笑出眼泪来,“是,我是白眼狼,就因为没听你的话,把组织怜恤林业牺牲安排的工作让给大哥,就是白眼狼了,那你想要抢林家的工作,是什么?” 胡秋云慌了,“哪有抢工作,你个死丫头别胡说八道。” 这事闹到明面上的也就是李家沟那边李从坤和他娘,他们家的事情可从没闹到明面上。 “行,这个你不认账,那刚才那话总是你说的吧。想要我给你安排工作,是生怕我小辫子不够多没让人抓住就大前天,食品厂的工人闹事,说我假公济私给咱们公社谋私利,要去市里去省里告发我。” “行,我现在就给你安排工作,坐实了我中饱私囊谋私利这事,回头你我连带着公社的产业,全都完蛋!”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62章 变相要钱? 娘家这边十足的麻烦。 不指望有助力, 但你好歹别拖累我呀。 显然高家众人并没有这个觉悟。 也甭指望让高家人有觉悟,这家子连良心都没有,不然也不会做出林业牺牲消息传来, 就要原身带着抚恤金回娘家的事情了。 只不过想要跟娘家彻底断绝关系却也需要契机,名不正言不顺早晚会影响到自己。 盼着你好的人不少, 但想要看你倒霉的也大有人在。 该高调的时候高调固然没错, 但谨慎行事应该刻烟吸肺。 南雁一直在等一个契机, 能够让自己跟高家彻底断绝往来的机会。 眼下就是。 若是让厂子里的人看到肯定会大吃一惊, 向来冷静从容的高工怎么就忽然间歇斯底里起来,而且还泪汪汪的? 不过也不需要工厂的人看到,村民们听到这话反应过来, 一个两个的脸上都不太好看。 公社的产业是什么, 鸭棚和这个刚建好的被服厂。 因为就在秀水后村的缘故,倒是让秀水前村的村民沾了光, 好些个都要去被服厂上班。 而且鸭棚那边也要扩大养殖规模,要招人。 虽说是公社里的产业, 但那也是工厂,去工厂上班就有工资拿。 这对于一贯依赖着土地的农民而言,是破天荒的好事。 谁都不是傻子,都知道钱是好东西。 没票有钱还能去黑市上买东西呢。 没了钱只能看别人买卖, 眼馋。 虽说有些村民有些小意见,觉得这好工作没落到自家头上挺不公平, 但公社里说了, 年底会有分红。 好歹也是有好处的,即便自家没出个工人, 也还能接受。 可现在, 胡秋云一番话就要毁了公社的产业, 谁能忍? 当即就有村民嚷嚷起来,“老高婶子你干啥呢,见不得自家闺女好是吧?” “就没见过你这么眼皮子浅的,小高避嫌那是高风亮节,就你恨不得拖后腿把人给拖死,你是亲娘吗?还不如焕金婶子这个婆婆呢。” “就是,胡秋云不是我说你,咱南雁混出来点名头容易嘛?她一个农民家的闺女,现在在城里当干部,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着想要搞她呢,你不说擦干净屁股不给闺女添麻烦,还上赶着给人送把柄,生怕南雁干得好是吧?” 马书记脚下生风的跑过来,就看到秀水前村的社员们一个个围着胡秋云指指点点。 南雁被几个妇女围住,清秀的脸上挂着泪,虽然不知道究竟为啥哭,但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有被选到被服厂工作的妇女连忙喊道:“马书记来了,让公社书记给评评理!” 胡秋云被一群人围着说,这会儿脑袋轰隆隆的响。 她头晕眼花中似乎看到公社书记冲自己走过来,脸上带着怒意。 鱼死网破的原计划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县官不如现管,公社书记比□□还好使,这一刻直接让胡秋云成了怂包。 “好啊,你可真是好能耐,我倒是想要问问,咱们公社你们生产队到底哪里亏待你了,竟然要这么坑咱们大家伙!” 南雁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不用再说什么。 马书记是个人精,实际上在乡下当干部的哪个不是一身本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29节 乡下姻亲关系斩不断理还乱,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引起纠纷。 乡下的公社、生产大队的一把手,都是处理庶务的高手。 而马书记这一句话,就是发动人民群众来斗胡秋云。 顿时把胡秋云推到了人民的对立面。 这也正是南雁想做的事。 拉公社里的人下水来帮自己。平日里他们也就是看热闹而已,茶余饭后再聊上那么一句,能帮自己说公道话的其实并没有几人。 家务事,你们关起门来自己吵个清楚,跟我们这些外人有什么关系呢? 可一旦牵扯到他们自身的利益——被服厂的工作、公社年底分红,看热闹的群众自然会嗓子尖锐的帮忙发声。 南雁所需要做的,就是把这矛盾尖锐化,让外人都觉得自己都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时候她跟老高家割袍断义就越是顺理成章。 也不会留下把柄。 事情闹得越大,大家伙对这事的印象就越是深刻,若干年后再有人来调查,也都能清清楚楚说出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雁要做什么? 火上浇油罢了。 “马书记您别说我妈了,要不是爹妈生我养我,也没我今天,我身为女儿不能为家里头分忧,还要她受委屈,不配当老高家的闺女,我今天把这条命还给他们就是。” 说着南雁就往那锄头上撞,倒是把扛着锄头的村民吓了一跳,连忙躲闪开。 其他人纷纷拽住南雁,“怎么能说这胡话?” “胡秋云你看看,你非要把这好好的孩子逼死是不是?” 胡秋云傻眼了,她说什么了,她就是想要闺女给自己安排个工作而已,其他家不都这样吗? 怎么就成了逼死人了呢。 马书记脸色铁青一片,“把这孩子看住,别让她一个人呆着省得想不开。” 他目光凛冽的看向胡秋云,“小高不止是你闺女,还是工厂的孩子,是咱们主席的好孩子,当初县武装部陈部长来安排工作时,小高就说过要留在林家,当林家闺女替死去的林业给广田他们尽孝心。你们老高家到底说了什么伤了这孩子的心,自己心里有数,当初为了保全你们颜面,我没说,今天咱就一五一十的掰扯清楚!” “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老高婶子你到底做了啥昧良心的事?” “还能啥事?不就是林业没了,想要南雁回娘家再嫁人吗?” “这也还好吧。” “逼闺女再嫁没啥,要南雁带走工作和抚恤金那可真就是良心被狗吃了。” “咋能这样啊,就算林业死了那你们这也是亲家,犯得着逼死广田叔一家吗?” “也就是歹竹出好笋,小高是个有良心的,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真,不然怕不是又要被爹娘给卖了。” 前车之鉴不就是他们村的张桂花吗? 死了男人后差点被兄嫂坑回去,要嫁给一个老光棍。 人家就是不回去,也算命好,跟林建国现在日子过得还不赖。 不敢想南雁当初要真回了娘家会是什么样。 工作肯定没了,不是被卖掉就是被高东升拿去顶了这工作。 不去肉联厂上班,今天的红武公社还能有鸭棚有被服厂? 想啥呢。 脑子转得快的都知道这其中区别。 越想就越是为南雁不值得。 “亲爹娘做出这种事,要是我才不认这爹娘。” “要我说,马书记你干脆给南雁做个主,咱们大家伙做个见证,让南雁认广田叔焕金婶子当爹娘,省得回头再被那不要脸的爹娘纠缠。” “就是,广田叔两口子人好,咋不比这亲爹亲娘靠谱?” 马书记“骑虎难下”,黑着一张脸看向胡秋云,“咱原本不兴这割袍断义的,但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哪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被你们逼得走上绝路?” 怎么就走上绝路了? 胡秋云不明白。 不就是想要让闺女给自己安排给工作,怎么就成了这样? 明明是她闺女,可现在又不是她闺女了。 没人管胡秋云怎么想的,为人父母自己不好好当,也别怪公社出面断绝了你们母女情谊。 达到目的的南雁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慢慢走到胡秋云面前,“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往后您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说罢,抹了下眼泪转身离开。 留下胡秋云傻了眼,她咋还委屈上了? 自己养了十多年的闺女,一天没孝顺自己就飞了,她还委屈呢! 胡秋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回的家,回到家中就看到她男人迎了上来,“咋样?” 这种事情,当爹的不好出面,得先让婆娘去试探试探口风。 实在不行,他再去。 反正就是不能一下子把手里的牌都丢出去。 胡秋云恍惚了下,“南雁说,往后咱再也不是她爹妈了。” “胡说八道,这个死妮子在说什么?我去找她!” 还没等他出门,马书记未请先到。 看着公社里的一把手,高老黑先怂了三分。 正在西屋给孩子喂奶的李翠英听到这动静,忍不住冷笑一声,她就知道没戏,偏生婆婆还说什么那是自己肚子里出去的肉,哪舍得自己这个亲娘受委屈。 她那个小姑子,最是无情无义的人。 老天爷早晚会收拾她! 只不过南雁从来不信什么老天爷,神仙皇帝救不了这个世界,她信奉的是马列主义。 这会儿南雁正在家里检查林蓉的作业。 小姑娘犹犹豫豫了半晌,“嫂子,你要想哭就哭吧。” 其实也不用觉得有啥,难过哭出来就好。 虽说琴爹亲娘不是东西,但那也是亲人。 这么割舍掉,哪能没有半点情绪触动呢? 南雁圈出来几个翻译不到位的词组,“回头再去看看,翻译完一定要自己通读两遍,看哪里不顺畅再作调整,难能这么一遍就过去?还是说这是在糊弄我?” “没有没有。”林蓉连忙摆手,“我下次一定注意。” 她带着几分小女孩家的娇憨,让人舍不得惩罚。 “不确定的地方一定要多看多想,不管是作业还是日后工作都要仔细上心,不能敷衍,知道吗?” 林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嫂子,你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南雁收起书册,“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蓉蓉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她想要什么? 林蓉一下子被问住了,她想要哥哥好端端的没出事,但那注定不可能实现。 她想要家里人一直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可妈说过,嫂子是天上的大雁注定要展翅高飞,不可能总在小县城里待着。 这个不可能那个也不可能,林蓉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南雁转移话题的目的达到——林蓉是真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顶着黑眼圈找南雁谈人生。 “以为跟你似的还整天睡懒觉?你嫂子一大早就去了公社那边,快点吃饭,吃完饭去学校。” 刘焕金也赶时间,被服厂这边赶工,今天就得开干。 她匆忙吃完饭也往公社那边去,留下林蓉一个人坐在那里思考人生——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学习?还是每天都能吃到蛋? 林蓉依旧想不明白。 …… 红武被服厂正式开工,赵主任亲自把关招的人,在针线活上都是一把好手,平日里缝缝补补没问题。 正式开工前几天,又反复拿几床旧棉被练手,比起南雁来,那一个个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熟练工。 只是棉被和鸭绒被到底不一样,一层层铺叠好的棉絮不会从针眼里钻出来,可鸭绒鸭毛就不一样了。 下针要快,针脚要细密匀称,不能时大时小。 总之,还挺麻烦。 但再麻烦也值得啊,关键是能挣钱呢。 这已床鸭绒被就有两块钱的加工费,虽说一床被子的钱要俩人分,但那也比男人们拿足十个工分挣得多。 关键是她们一天不止能做一床鸭绒被。 南雁没在这边久留,她还要回县里头盯着。 其实要不是昨晚胡秋云来闹,她昨天晚上就该回去了的。 有额外收获,多待上一晚上也挺好。 看着刘焕金指点怎么落针更快更好,南雁往外去,正好遇到张桂花。 她会算账,之前走的都是野路子,经过公社的会计指点后,账本做的还挺好看。 虽说鸭绒被卖的还挺贵,但杂七杂八的账目算下来,成本也挺高。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30节 因为是床上用品,用的是眼下最好的60支棉纱,那棉布细软的让张桂花觉得丝绸也不过如此。 价钱自然要比常见的32支、40支要贵的多。 鸭绒采集也需要钱。现在被服厂开始忙活起来,单让县里的食品厂提供鸭绒远不够,得跟公社那边合作,湿拔鸭绒和干拔鸭绒结合起来,这又是一笔支出。 这笔支出咋说呢,张桂花觉得说冤枉倒也不算,但是你能做鸭绒被别人也能做,为了保证不恶性竞争回头搞的大家都玩不转,有点给其他公社好处的意思。 去其他公社收鸭子,大老远的跑自然不能让人白干,运输也需要钱。 运回来之后晾晒、杀菌消毒还需要钱。 更重要的是,这是公社的产业,要把利润大头留给公社这边,不然其他落选的社员能不闹腾? 分红大家都是一样的,凭啥她们还能拿到高工资? 比起合同订单上的价钱,这加工费的确少的可怜,也是一种平衡。 今年且先这样,等过两年被服厂经营好了,兴许能给往上提一提加工费。 但就算这样,工资算下来也高的多。 张桂花都想去当这缝被子的人,她跟刘焕金拿的都是死工资,二十块。 跟南雁细细说了一番后,张桂花还有些不安,“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没?” 她还真有些不确定,得南雁说行才觉得自己真的行。 “挺好的,条理清晰,其实只要把入账和支出一笔笔落实好就行,辛苦你了。” “没啥,应该的。” 被服厂是她们一手捣鼓起来的,能看着厂子发展,那比什么都好。 南雁又说起了下半年广交会的事情,“等到时候你过去,有人会在那边照应你。” 那得是九月份的事情,还早着呢。 张桂花倒是不着急,目送南雁回去,这才收拾好账本往柜子里一锁。 她去车间里帮忙。 …… 南雁回去后主要是盯着食品厂,涉及到吃的东西总是要十分留意。 而且二期工程开工在即,她也得盯着新车间的修建。 工程队倒是好找,上次那些工人用着就挺好。 这次更省事,回头给他们弄鸭肉吃就行。 一般人弄不好鸭肉,总觉得柴,吃着塞牙缝,实际上煮好了还挺好吃。 南雁其实挺喜欢吃鸭货,甜辣鸭脖、鸭舌、鸭翅还有鸭肠都十分好吃。 但想要把这些弄好吃得有足够的糖和香料,也挺麻烦的。 现在交通运输也没那么方便,这个暂时搞不了。 只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南雁这边刚要骆主任帮忙联系施工队,骆主任就一脸为难模样,“施工队的话,可能要换一个。” “干得好好的之前也约定好了,为什么要换?是他们最近忙走不开?”陵县县城又不算多大,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大工程呀,怎么就不挪不开身,要换人? “换谁,还有别的施工队?” 骆主任觉得现在问题很多的南雁颇是难以应付,但也只能实话实说。 “武装部的陈部长不是去外地了吗?这边刚下来一位新的武装部长,昨天才过来,说是要组织全县的民兵操练,昨天下午来厂里跟厂长打了个照面,知道咱们食品厂要盖新车间,就说回头把这事交给他来弄。” 南雁听得晕乎乎,“武装部长咋还成了建筑队长,这确定不是在胡闹?” 谁说不是呢? 然而当事人不这么觉得。 说的十分认真—— “抓好军民共建也是我的职责,与其带着人天天上刺刀太阳底下操练,不如做点实际工作,管饭就行。” 话是这么说,你敢白用人? 骆主任就没想到,新来的武装部长竟是这么个混不吝的,一个褚怀良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又来了掌握县里武装力量的。 那是实实在在的二把手啊。 真是要了命哟。 南雁也觉得这话里面透着点其他意思,“这是变相要钱?” 骆主任说不好,他也是这个猜测,但不敢在厂长面前说。 南雁皱了下眉头,“那我去拜访一下这位新部长好了,对了他姓……” “展,展昭的展。” 南雁去拜访新来的展部长,一来是因为当初对人有承诺,合作也挺愉快忽然间不用人,不合适。 二来民兵去搞建筑,能搞得好吗? 她可不想食品厂的新厂房出纰漏。 到了县革委会大院时,传达室的老头瞧到南雁一脸紧张,“高同志,你来做什么?” 这可是个能翻江倒海的,把李主任家都弄得后院失火这几天嘴上都是泡。 “我来拜访一下武装部的展部长,想要商量食品厂新车间的事情。” “哦,他在办公室等着你呢。” 知道她会来? 人都到了自然没有拐回去的道理,南雁深呼吸,找到武装部长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就被甩了一脸的水滴子—— 新来的部长正在洗头,洗脸盆架子就在门口右侧,一抬头倒是让南雁占了便宜。 南雁见惯了领导们摆出一副威严模样,领导嘛,总是会十分在意形象问题。 就连褚怀良这个混不吝的,在外人面前也人模狗样的。 哪像这位,光着膀子洗头,头发上的水滴顺着那肌理往下滑。 “坐,等我两分钟。” 说着就抄起毛巾往里面那个小房间去。 一分五十二秒后从小隔间里出来,穿着一件褐了色的绿色工字背心,“高南雁同志是吧?你好我是展红旗。” 南雁一愣,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展红绫?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如梦令·元旦》 1930年 宁化、清流、归化, 路隘林深苔滑。 今日向何方, 直指武夷山下。 山下、山下, 风展红旗如画。 第63章 找对象的要求 新来的武装部长很年轻。 才二十六岁。 称得上是年少有为。 如果不跟自己对着来那就更好了。 南雁直接说明来意, 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末了又补充一句,“不是信不过您和民兵同志们, 但这是食品厂的事情,不能胡乱牵扯进来。” 展红旗点头表示明白, “白用我们的人不合适, 那就按照规矩来好了。” 显然这位展部长很懂鲁迅文学, “高南雁同志你该相信咱们的民兵队伍, 解放军修建铁路、公路、厂房的时候也没啥经验,也没听说出过什么问题。这样好了,让原本的建筑队跟民兵一起干, 也让民兵多个技能在手里, 至于工钱,你们食品厂管吃, 只要建筑工人一半的工资就好。” 破窗理论用的十分巧妙,如果不是用在自己这里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呢。 “这样集中力量说不定能早点把这车间厂房给建好, 你们也能早些投工生产,高南雁同志你觉得呢?” 南雁觉得很棒棒呢。 她能说什么?话都让这位展部长说完了,自己还说个屁呀。 不同意那就是不相信民兵,信不信这位刚从部队转业过来的武装部长能把问题上升到你不相信解放军、不相信部队、不相信党、不相信中央上面去? 拔高问题高度一贯是南雁熟悉的套路, 这会儿倒是被人给拿捏住了。 “既然展部长这样说,那行就听您的。” 官高一级压死人, 人家挖好了坑在这边等着, 南雁也没办法。 至于他提到的工钱给一半,又是一个坑! 等着自己往里面跳呢。 南雁说不生气是假的, 她还能真区别对待, 只给人一半工钱? 可真要往里面跳?南雁多少有些不甘心。 脑子一转就有了说辞, “工钱的话……” 展红旗看了过去,等她下文。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31节 “既然展部长发扬风格,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保证让大家吃好有力气干活。” 展红旗:“……” 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显然对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偏生不打算给他。 不过好歹也把活动资金弄到手,目的算是达到了,展红旗也没再步步紧逼,“就这么点事还劳烦高总工跑这一趟,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你过意不去? 得了吧,你心里头得意得很。 但百分百的满意休想。 “都是为了工作。”南雁虚与委蛇起来,就二期工程简单讨论了一番,大概确定了需要的工人数量。 “照你这意思,是不是还需要弄个包装厂?” 现在食品厂需要的包装袋和包装罐头都是从外地运来的,南雁原本想要搞的罐头厂暂时还没下文。 一来是原材料问题,二来就是县里头暂时不打算多头并进。 搞经济可以,但要慢慢来。 一个想着大而全,一个则是想先看效果再推进。 两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也没法子。 好在这会儿没啥价格波动,顶多就是不能在设计上随心所欲,整体也还好。 展红旗冷不丁的提到包装厂,显然之前做了功课。 究竟是研究县里的发展规划,还是对食品厂又或者自己有所研究,南雁没空区分其中区别。 迎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县里头暂时没这方面的考虑。” “你管县里头怎么想呢。” 这话听得南雁眉头一皱,她能不管吗? 陵县是个穷地方,县城就这么屁大点地方,工厂数量也十分有限。 县里头对财政开支精打细算着呢,哪怕并不需要县里头支持多少,他们也不敢贸然决定。 万一生产经营不善怎么办? 革委会的李主任显然不是激进的人,做事温吞小心的不能再小心,说服他那可真是难比登天。 不管县里头怎么想,她又不是愣头青,可说不出这话来。 展部长年纪轻轻就成了武装部长,是实权人物,人家有这个底气。 自己没有。 南雁没说话,这种沉默应对也是一种反应,让展红旗迅速意识到,自己这是为难人了。 “算了回头再说。”他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不打算在一个暂时没结果的问题上纠缠。 南雁礼貌性告辞,“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这个敬词让展红旗眉头直抽抽。 您。 他看起来有这么七老八十的吗? 武装部长的办公室位置不错,从窗边掠过,瞧到刚才还在他办公室的女同志这会儿正快步离开。 单是从那背影,自然看不出什么。 中规中矩的穿着打扮,还不如军区家属院里的那些女人会打扮。 不过,倒是比她们强上一些。 展红旗收回目光,回到办公桌后,眼神落在武装部的财政预算上。 上一任陈部长还真是个有点本事的,就这么点财政预算倒是能把武装部运营维持下去,可他受不了这个穷。 要么撂挑子不干,要么想点法子挣钱。 前者行不通,但凡自己撂挑子就等着被家里头训话吧。 后者嘛,早知道不说什么工钱折半的话了。 谁知道那个高南雁这么不上道呀。 展红旗有些头疼,还得想法子弄钱,不然好多事情都搞不来。 怎么弄钱呢。 真是要人命哟。 …… 钟厂长没想到南雁动作这么快,不过既然都说好了,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要是有什么问题就跟我说。” 他多少还有些老战友在部队,多多少少能说上几句话。 “哪有那么多问题困难?”南雁笑着说道:“问题是要被解决的,困难是等着被克服的的,而我们注定走向胜利!” 钟厂长看着喊口号的人,摆了摆手,“你少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他可真不适应。 南雁哈哈一笑,“这个展部长还挺年轻,什么来路呀?” 钟厂长迟疑了下这才开口,“他是老来子,他父亲是咱们龙主任的老领导。” “那现在是地方还是中央?” 这事钟厂长也是才打听到,“听说还在地方,不过也有传言说要调去中央了,不知道怎么个情况。” 南雁下意识的抓了下头发,这老领导老来子一听就知道年纪怪大,要还在地方上那基本上没啥进京的希望。 可现在这消息乱飞,还真不好说。 也甭想那么多了,人家都“让步”到这地步了,你再不识趣就没意思。 南雁没再打听,“就这样吧,先把新车间和厂房弄好再说。” 进入夏季,搞建筑是真的辛苦,但该干的还得干,不然到了冬天再弄才麻烦呢。 之前这边就在打地基,等着展红旗领着那一百来号民兵到位,食品厂就变得热闹起来。 户外工作的民兵和建筑工人有他们的工作时间。 早晨五点到上午十点半,下午三点半到晚上七点。 这么一来吃饭时间也跟工人们错开,倒是辛苦了食堂大师傅,每天工作量增加了一倍。 工地上的工人吃饭是咸口的,每天还要熬上一大锅绿豆汤,差不多九点钟那会儿送到工地那边去。 下午四点钟那会再送过去一锅。 主食依旧是杂面馒头搭配白面馒头,就是炖菜的时候能多放肉。 从车间里直接拿来鸭架子、鸭胸肉和鸭大腿。 每天中午饭一个炖的鸭大腿,伙食标准比去年冬天那会儿还要好些。 展红旗还算满意,跟着工人吃了两顿也在工地忙活起来。 他得起带头作用嘛,不然自己这个空降部长凭啥被民兵们信赖? 职务是职务,想要人打心眼里服气,那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又不是部队还能全军大比拼,能接任务拿勋章。 可不就得走群众路线,跟这些民兵同甘共苦,让大家觉得是自己人才行? 南雁看着在那里砌墙砖的展部长。 天气热的缘故,都是赤膊上阵。 工字背心被汗湿贴在背上,看起来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非要说这位武装部长跟其他民兵的区别,大概就是肌肉更分明一些。 大概在部队里也属于拔尖那一拨,普通民兵自然比不过。 骆主任瞧着胳膊上还贴着水泥块的人,“这位展部长,倒是挺好说话的样子。” 好说话吗? 不见得吧。 陵县的民兵被这位新来的武装部长分成两拨——一批来食品厂当建筑小工,另一批则是下乡去援助双抢。 比原先的陈部长大胆的多! 如果展部长带着所有民兵下乡,支援老乡们的双抢,那她肯定会看这位武装部长更顺眼一些。 可惜人兵分两路,把这些脱产民兵利用的彻彻底底。 说脱产也不算太恰当,实际上这些民兵多是没有工作的。 从当年全民皆兵的口号提出后,民兵一直都是国防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当然建国后发生在本土的战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民兵在国防中的作用以威慑为主,更多的还是在生产建设中起作用。 比如说参与国家大型工程建设——水电站等水利建设,铁路、公路、桥梁等交通基础建设,都少不了民兵们的贡献。 参与到这些工程项目的多数青壮年民兵多数都来自农村。 毕竟县城里的大部分还都要投入到工厂的生产之中。 但也不排除一些没有工作的城市青年成为民兵的一员。 下乡对他们而言太近了,出家门不过几里路就是乡下,找工作又找不到,城市里的人多岗位少。 游手好闲是不可能游手好闲的,组织到民兵队伍里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倒也是一种小县城里的稳定手段。 过去陈胜秋都是安排这些民兵去挖河渠,修路什么的,总之不让人闲着。 但河渠弄得差不多,没有石子沥青也修不了公路,再铲地面都要矮上一尺了。 新来的展部长给这群人安排了个新去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32节 去跟农民群众们打成一片嘛。 解决农村现在的当务之急。 当然展红旗很快也下乡去了,当建筑工人辛苦,夏粮双抢更累。 他当然要去吃这个苦。 南雁知道这事也有些古怪,来下面县里视察的龙主任说起了这事,还觉得展红旗做的挺好,可以在其他县里推广推广。 这何尝不是推进军民关系的一种方式呢? 南雁想起之前钟厂长跟自己说的事,展红旗他老爹是龙主任的老领导。 所以龙主任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不然完全没必要啊,你一个市里的一把手来我们工厂里,提到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真不是南雁自作多情,实在是领导意有所指。 至于这指向,南雁有点惊,总不能是给她说媒吧? 展部长年轻有为,这个年龄应该有谈婚论嫁的对象了吧? 南雁有点不太确定,没接这话茬。 倒是龙主任察觉到这年轻同志有点故意回避,也没再说。 他还是觉得自己亲自出面不合适,偏生也没试探出个所以然。 好在这夏粮收割工作很快结束,展红旗也暂时从下面公社回来。 正好赶上周末,龙主任让司机来接他去家里头吃饭。 父亲的老部下,如今又是自己的上司,虽说不是直接领导,但有些事情的确要跟这位龙叔叔打听,展红旗没拒绝。 何况食堂吃腻歪了,还是家里头的饭菜好吃。 任雪侠原本是不想掺和到这件事中去的,但看到展红旗英俊挺拔,一下子倒是觉得郎才女貌的搭配。 褚红艳觉得她那个堂弟很合适,但那个小褚比小高大了十岁呢,年纪太大了些。 还是这种年龄相近的更合适。 而且人长得也极为周正,浓眉大眼的好看。 人是视觉动物,任雪侠很快就跟这个来厨房给自己帮忙的年轻人熟络起来,“……也没处个对象?” 展红旗笑了声,“之前在部队,没空也不想耽误人。” “那现在退伍了,也该考虑考虑了,你喜欢啥样的跟我说,我看能不能给你物色个。” 别说机关里的中年妇女,就算是部队大院里的女人,上了年纪后也喜欢给人做媒。 当然喜欢打听想给他做媒的男人也不少。 真不知道这些人都怎么想的。 展红旗一如既往,“长得好看的。” 任雪侠一愣,这要求可真是直白啊。 这年头找对象最要紧的是看成分,尤其是他这种家庭出身,就别说什么门当户对了,对方出身好才是真的好。 这小子直接来一句“长得好看的”,任雪侠要是在吃饭那肯定被噎个半死。 “就这?” “对,我这人吧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展红旗看了眼外面,“龙叔叔眼光就很好,阿姨您年轻的时候肯定特别好看,可惜我那会儿还小。” 知道这是在哄自己开心呢,但任雪侠也真被哄住了。 虽然知道皮相不过是外在的东西,但谁还不想既有岁月沉淀的智慧,也能有青春貌美的容颜呢? “你这么油嘴滑舌的,小心回头人女同志看不上你。” “哪能呀,我长得也还算说得过去,工作也还行,谁眼光这么高,看不上我?”展红旗可真是太会应付这些人了,把自己夸得天上没有地上无双就行,这么一来没几个会真给他介绍对象。 他就又能清净一段时间。 但任雪侠这会儿还真动了撮合的心思,“你再说点别的要求,出身学历工作还有家庭什么的,仔细说说。” “没别的要求,就一条长得好看就行,资本家的小姐也好,贫下中农也罢我不挑,就算寡妇带孩子也没事,我肯定视如己出。” 看他多好说话。 每次这么一说都能把他老爹气得撂电话。 只不过这次,展红旗倒是没从任雪侠脸上看到那一言难尽的熟悉神色,对方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让他觉得有点不太好。 “那成,我回头给你留意着。”任雪侠笑了笑,指挥着展红旗帮自己端碗。 饭做好了。 等着展红旗离开已经是半下午那会的事了。 书房里烟雾缭绕,任雪侠直皱眉,“怎么又抽那么多烟。” 她看了下那烟屁股,倒都是自家男人留下的,“小展竟然没说你?” “说什么?部队里抽的更凶。”龙主任叹了口气,“这孩子倒是还挺有想法,倒是跟他那些哥哥姐姐不一样。” “能一样吗?老来子自小在身边养着,精心养大的。”任雪侠想起那哄人开心的话,跟她男人说了起来,“你说他真这么想的?” 给别人养孩子也无所谓?后爹哪是那么好当的。 龙主任笑着摇头,“算了还是别折腾了,我问了他两句,他是一来到就算计了高南雁,人不记恨都算好的,还指望这俩成好事?” 任雪侠连忙问怎么回事,听她男人说了之后忍不住直笑,“这个小展口口声声说要长得好的,结果遇到个长得好看的还这么算计人,能娶到媳妇才怪呢。” 不过她觉得这也算是缘分的一种,等过两天正好要去陵县那边一趟,到时候她会会高南雁,看看人是什么个想法。 指不定这缘分就是需要捅破一层窗户纸,就差自己这一指头呢? 任雪侠是星期三去的陵县,视察下面县图书馆的情况,并指导工作。 又特意去几个工厂看了看,提议工厂也要多一些图书提供给工人阅读,让工人们能够有学习的途径。 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听说你对国外的一些技术很感兴趣,我这边正好得了一些图书,放我这里也没什么用,你看看有没有能留下用得着的。” 南雁瞧着那一大摞期刊杂志,眼睛都亮了几分。 到底是市图书馆的馆长,图书资源可不是好得很? “谢谢任馆长,都很好,等我回头看完能翻译的翻译一下,再还给您。” 其实也不是南雁翻译,回头丢给干校的那些专家教授们去,他们大多会外语。 让他们来翻译这些还不是小菜一碟? 转专业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也从来不是硬啃大部头的书就能搞定的。 更多的时候是需要人尽其才的利用。 任雪侠瞧着那神色,就知道自己还真是用对了路数。 “回头我那边有了这类新书就给你送过来,反正在那边放着也没什么人看。” 看不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有忌讳,毕竟是国外的书册。 哪怕是涉及到工业技术的,一般人也不敢去碰。 事实上和工业、技术相关的东西怎么可能与国外无关呢。 胆子大,心思又细腻,可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任雪侠稍稍思索,“林业走了快两年了吧?” 南雁正摩挲着那些期刊杂志,听到这话心神一凛,该来的终究要来。 人家两口子齐上阵,她也得好生应对才是。 点了点头,南雁也没说话。 任雪侠拍了拍她的手,“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更应该好好活着才是。林业是个好战士,就算是泉下有知也希望你能够过得好。” 无疑,任雪侠说话很有分寸,没有上级领导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不存在下命令。 倒是有些如沐春风。 让人都不好意思拒绝。 语言的艺术,南雁一直在修习的一门课程。 还没等她表达对领导关心的感谢,就听到任雪侠又说道:“你一个人也挺辛苦的,有没有想过再找个?想找个什么样的跟我说,我帮你留意着。” 话都说到这地步,南雁要再忸怩倒是她不识好歹了。 与其被这么追问着,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也没啥太多的要求,只是我这工作忙怕是顾不得家,得找个会做家务能照顾家里的。” 这也不算啥高要求,任雪侠刚要点头,就又听到南雁说,“另外还有一点,只怕提出来能把人给吓跑。” 任雪侠笑了,“哪能啊,你尽管说。你这么好的条件,提啥要求都不过分。” 南雁犹豫了一下,“我不想要孩子,太耽误事了。” 任雪侠脸上笑意挂不住了,这个要求有亿点点的过分啊。 作者有话说: 南雁:是你要我说的,是你要我说的!我方承诺,不率先刁难人。 第64章 美艳女特务 虽说结婚的终极目的不是生孩子。 但结婚生子结婚生子, 没几个男人能容忍娶了媳妇不生娃呀。 倒不是没有,但这种到底是凤毛麟角不好找。 而且不要孩子的话也挺麻烦的啊,要么女人上环要么男人结扎, 依照着南雁这态度,她大概率是不会上环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33节 那就是指望男人结扎。 有几个肯这么做? 偏生这年轻女同志脸上还挂着几分歉意, “我也知道这太为难人了, 只是我想多些精力在工作上, 不愿意为了家里的事情蹉跎了岁月和前途。” 任雪侠听到这话更是没法说。 人家祭出了家国大义, 你好意思说什么小儿女情长? “你还年轻也不着急,多留意着兴许能遇到呢。” 南雁点头,“但愿吧, 找不到也没什么的, 就是让任馆长费心了。” 是费心了。 之前还烦展家想要把高南雁卷进来,后来看到展红旗她变了几分心思。 到现在听到南雁这刁难人的要求, 任雪侠倒是死了心。 “人摆明了就不想找对象再婚,我要是再说那成啥了?唉……” 要说不遗憾是假的, 年龄上也般配,又都是有能力的人。 偏生一个比一个刁钻。 龙主任听到南雁这要求忍不住的笑,“算了算了,这要是看不对眼强牵姻缘也没啥意思, 年轻人也不见得喜欢其他人介绍的,就别管了。” 这事他原本也没大包大揽, 试探的差不多了回头能给老领导交差就行。 人要真是看对了眼, 哪会说出这话来呢。 说白了就是没看上。 哪能再乱来? 任雪侠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就觉得可惜。 “她是真看不上?” 褚怀良年岁稍稍大了几岁, 但也称得上青年才俊, 结果处成了哥俩。 展红旗年龄般配, 长得也浓眉大眼的周正好看,要是换作她年轻时肯定选小展呀。 两个都称得上青年才俊的都没瞧上,是心气高还是真的没想着再找个? “有红艳同志的前车之鉴,但凡她有点事业心也不会想着被家庭拖累。”龙主任在这件事上很有发言权。 褚红艳是现成的例子啊,之前有机会上她让自家男人顶上去了,结果男人还没了自己工作也就在那里挂着不上不下的。 组织部的副部转正很少见,要么上级任命要么异地调任,几乎不存在副转正。 褚红艳这次情况特殊点,前面几个组织部长都出了岔子,她一个副部顶在前面。 上级领导原本想着调她去外地,但赶上孩子生病她这个当母亲的不安心,折腾了一番最终还是让她副转正。 为了这事也没少往上面打报告。 龙主任来到这边任职,第一件事就是了解班子里其他人的情况。 只能说褚红艳是一招走错连带着后面步步错,上面也是处于各种关系平衡最后把她转正。 事实上若是缺了这么一个条件,她也甭想。 熬了这么多年褚红艳才出头。 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高南雁能瞧不到? 引以为戒倒也不错。 任雪侠听他唠叨,忍不住嗔了一眼,“照你这么说,那都忙事业别工作得了。”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难得她年纪轻轻就这么有事业心,做领导的也该多支持才是。”龙主任给爱人夹了一块肉,“你是女同志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怎么就不明白? 这些年来,不都是自己的工作随着他调动。 一开始还烦,后来也就习惯了。 就算不乐意又能怎么办。真两地分居吗? 都是工作,自己也只能接受。 “说不定真能让她找到个这样的人呢。” 南雁自己都不抱希望。 做家务、不要孩子以及潜在的要求结扎。 能满足这三个的可真不多。 就算都满足了,她还能提出别的要求。 总不能你还能把我直接塞到花轿里去吧? 不过任馆长带来的期刊杂志倒是不错,晚上没啥事又刚巧结束了夏日双抢,南雁就带着期刊杂志到干校那边去,跟干校里的这些专家一起讨论研究。 一些专业名词他们也不太懂,翻译的时候遇到困难就一块讨论。 夏夜漫漫,倒是挺能打发时间。 南雁从干校这边离开时都已经十点半。 刚出门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巡逻的民兵,她被吓了一跳。 这些民兵不太熟悉南雁,瞧着是从干校方向过来的,二话不说把人给扭送到了武装部这边。 “像是敌特分子!” 美艳的女特务,看着就挺像。 南雁直扶额,这个民兵到底是听了什么故事,想象力竟然这么丰富? 闻讯过来的展部长看在坐在审讯室里的人,觉得有点好笑。 “你大半夜的去那边做什么?” 也不怪他的民兵抓人,最近其他地方揪出来了些敌特分子。 展红旗未雨绸缪,决定先下手为强。 组织民兵巡逻,谁知道敌特分子没抓到,倒是先抓到了个总工。 “去请教问题。” “部长,她拿了好多外文书,说不定就是接头暗号。” 展红旗瞥了眼那些国外的期刊杂志,“请教这些?” “任馆长带来的书,有些我看不懂就去干校里请教那些专家老师们,他们之前有的就是做翻译工作的。” 展红旗拿起一本期刊杂志看了下,里面夹带着纸张,显然是这些英语文章的翻译。 “最近县里头在抓间谍,你大半夜的出门正好被他们撞上了。” 抓间谍? 南雁瞪大了眼睛,她倒是一直听说过这事,但没遇到过。 “抓到了吗?” 五十万。 哦,现在没有五十万,可能会给请个功什么的。 展红旗觉得这人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似乎对这特别感兴趣,“暂时还没有。” 南雁有点失望,“那你们再接再厉,我能走了吗?” 展红旗:“……”他有些看不懂了。 “我送你回去,别不小心碰到间谍,你大概打不过。” 南雁皮笑肉不笑的表示感谢,谁说的?钟厂长有教她怎么防身好吗? 当然要是遇到拿枪的人,可能真的打不过。 但钟厂长说过,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少之又少,人紧张之余会失了准头,把握住机会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呢。 他还说要教自己射击! 是玩真的。 南雁有点期待,觉得回头忙活完说什么也要跟着学习学习,哪怕只是为了培养一个兴趣爱好呢。 嗯,兴趣爱好。 外婆知道她培养的淑女变成这模样,真不知道会高兴还是高兴死了呢。 从武装部出来,南雁满脑子里胡思乱想着,都没留意展红旗问的话。 被忽略了的武装部长到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自己多留意就是了。 送人到厂子里,他这才离开,一句话都没再说。 南雁也没多想,抱着几本书开心的往单身公寓那边去。 姚知雪今天在宿舍,人还没睡,正在那里核对公社里的账目。 她最近是大忙人,要合理规划去哪个公社抓鸭子,尽可能的不浪费人力物力。 虽然没有管理学大师帮忙总结归纳,但这明显就是现代物流规划嘛。 如果再套上日本的丰田模式,虽然不能说是什么零库存,但说一句精益生产也不过分。 就是不如人家会做营销嘛。 学习是高手,但往外输出可真是太难了。 姚知雪不知道南雁正感慨万千,她刚好把后两天的收购安排好,打算明天找张桂花核对下,这样就可以确定行程。 忙活完这个,姚知雪想起来一件事,“武主任家的儿子最近处了个对象,长得还挺好看,指不定过些天就要吃喜糖了呢。” 南雁还真没留意这些,“那是不是还要随份子钱呀?” “不用,咱们厂都是厂里头代表全体工人出一份,厂长说这样就省得为难其他工人了。”工资不算少,但都要养家糊口的,家里头人口多的都要一分钱掰成两瓣花,再人情往来就太为难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34节 厂里头拿出一部分钱来,既资助了新人小两口又解决了工人们的问题。 南雁觉得这法子挺好,可惜当初她送出去那么多份子钱,一分都没收回来。 第二天南雁就遇到了武主任的爱人龚大姐。 “我家那小子,下星期结婚,也不办什么酒席,到时候大家来家里一块吃喜糖沾沾喜气,高工你记得一块过来呀。” 南雁笑着应下,“成,到时候一定去沾喜气。” 喜糖嘛,谁不爱吃。 “龚大姐你先忙,我去那边看看。” 瞧着南雁离开,有其他人拉着龚大姐念叨起来,“你还真是一点忌讳都没有,忘了她什么身份了?” 龚大姐呵呵笑,“啥身份,不是咱们厂的总工,另外还是工会主席吗?” 知道这人想说啥,不就是想要说高南雁是烈属,是寡妇吗? 寡妇咋了,人家一个寡妇都比你这结了婚儿女双全的能干,你好意思嫌弃人是寡妇? 真不知道哪来的这些个忌讳。 破四旧咋没把你那脑袋壳给破掉? 真是满脑子的封建思想。 龚大姐懂装不懂的离开,没几步看到了汪解放,这次龚大姐当没看见。 年纪轻轻就没了三个老婆,听说最近又找了个,正蜜里调油的处着。 也不知道这汪解放哪来的本事,长得也不咋样,岁数也老大不小了,竟然还挺有女人缘,听说他现在那个对象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黄花闺女。 哪来的魅力啊。 不过魅力再大都不行,不能喊他去。 她忌讳这个。 作者有话说: 龚大姐:选择性忌讳。 汪解放:你双标!!!! 我晚上再更一章 第65章 楚楚可怜小白花 被区别对待的汪解放倒是没把这事放心里, 大不了自己再婚的时候也不喊武主任一家就是了。 武主任原本就跟孙秀梅闹的不怎么愉快,尤其是工会选举的时候,武主任联合骆长松摆了孙秀梅一道。 后来因为陈部长被调走这事不了了之, 但汪解放一直都是孙秀梅这边的人,情理上跟武主任不对付也再正常不过。 不耽误工作就行, 至于工作之外的事情, 大家就算见面不打招呼也没关系。 汪解放觉得没啥, 不过他对象曹双妹有些不乐意, “这不是在针对你吗?那回头咱们结婚的时候,他们是不是都拉帮结伙不来祝福咱们?” “怎么会?” 大院里头热热闹闹的,哪怕是关上门窗都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 何况夏天的时候都恨不得把天花板掀开呢。 曹双妹脸色很不好看, “你是不是压根不喜欢我,说这话都在敷衍我。” “哪有?”汪解放连忙放下手里的勺子, 安抚对象,“我是祖上烧了高香才能认识你, 真的。” “呵,鬼才信你的胡言乱语呢。” 曹双妹开门看向外面,瞧着正在那边院子里起哄的人,“听说你当初还想追那个高南雁呢。” 长得有些单薄, 不过眉眼间染了几分喜色后倒也说得过去。 有种浮世喧嚣里的清冷自持,明明是站在那里的人, 却又显得与这热闹格格不入。 汪解放心虚了下, “哪有,别胡说。” 他把人带回家, “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你对我是真心的吗?”曹双妹笑着走到窗边, 她一伸手就能将这窗户关上,外人瞧不见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之前你也是这么跟那些女人说的吗?他们都说你克妻,要是嫁给你一准的倒大霉,汪科长我怕,我不想死。” 哐当一声,窗户关上,将热闹都阻挡在外面。 怀抱里的温香软玉让汪解放气血往脑门冲,“小曹你别这样。” 他把持不住的。 曹双妹笑着仰起头,“可我真的好喜欢你,往后你的就都是我的,我就是你的成不成?” 汪解放低头看着那丰腻的胸脯,他想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抵抗女人的投怀送抱。 他又不是柳下惠。 “命都是你的。” 客厅里隐隐是外面的喧嚣,将卧室里的声音遮掩了下去。 南雁瞧着属于这个年代的婚礼,觉得还挺好玩。 新娘子是在机关工作的,亲自出题考新郎,又是背诗词又是背语录,把新郎难为的大汗淋漓,最后还是武主任这个宣传部长出面,答上了新娘子的题目,顺带着训斥了儿子一番,“让你好好念书你不念,丢人了吧?往后跟你媳妇多学学。” 宣传部长时刻不忘宣传,这要是到了二十一世纪,怕不是被网友们当作瑰宝。 南雁觉得武部长也挺有意思,起码最近这个宣传部长想出来的广告词还挺有意思,反正南雁想不出更好的。 姚知雪觉得新娘子出的题目更好玩,“你的名字是不是就出自主席的诗词呀?” “嗯。”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这名字真好,姓也好。” “你的名字也很好啊。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冬天里出生的人,名字很应景。 姚知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这是我太爷爷给起的名字,听说他还是清朝的举人呢。” 也没给家里人留下什么,除了这么个名字。 “起这名字是有寓意的,希望你能够在像寒冬腊月里的梅花,不畏冰霜严寒。”南雁想了想,“就像是词里头那样,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姚知雪闻言怔怔,太爷爷去世的早,倒是没人跟她解释,原来她的名字竟然还可以这样理解。 不止是应景,还有那位早就去世的亲人对自己的祝福呢。 “嗯,我们都努力。” 等到那日到来,山花烂漫时,她们在丛中笑。 两人都在外围,先一步离开这边。 往单身公寓那边去时,南雁看到那倚在房门上的人,像是海棠春睡后的睡眼惺忪,散落的发丝都透着些慵懒。 “高总工这就走呀。” 南雁并不认识,只是冲着人笑了笑。 倒是姚知雪看了眼,拉着南雁赶紧回去,走远了这才说道:“汪科长的那个对象。” 竟然是汪解放的对象? 倒是有些鲜花插在牛粪里了。 但汪解放好歹是后勤科长,虽说后勤的领导比不上其他要紧部门,但大大小小是个干部,招人“喜欢”倒也正常。 只是这年头主动的投怀送抱并不常见。 “知道什么来路吗?” “听说是外地的过来投靠亲戚,原本想要进食品厂,这不是没进去嘛。” 亲戚也不可能养闲人,找不到工作那就找个有工作的人。 汪解放虽说结过三次婚,但好歹是大厂的后勤科长。 工资说得过去,又有厂里分配的宽敞房子。 跟他处对象倒也情理之中。 “也太不知羞了点。”姚知雪说的有些克制。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就得骂这女同志不要脸了,万一将来闹崩了,这没结婚先搞在一起,不是坏自己名声吗? 本就是寄人篱下,还搞这么一出,不知道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太想要抓住男人这根救命稻草。 南雁也没想那么多,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最近忙得很,对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没啥兴趣。 倒是武主任家的喜事让几个徒弟议论纷纷,一个个的还炫耀着开始背诗词了,“我还知道那个武装部的展部长,他的名字出自诗词呢。” 小徒弟的诵读让南雁恍惚了下,她还真是忘了这个来历,净想着六扇门第一女捕头展红绫了。 不过这名字起的,倒是很有立场性。 南雁没再往深处想,展部长家怎么回事,跟她关系不大。 瞧着几个孩子把那几十首诗词都背了一遍,南雁喊人忙活正经事,天气热了再处理猪胆的时候就要注意通风排气。 夏天的时候很容易打瞌睡,中午要喝足足的绿豆汤。 “那师傅你还要去食品厂那边忙吗?” 段莹莹仗着年龄小,跟南雁最是亲近,说话也直接。 “有别的事情?” 段莹莹摇头,“没有,就是师傅你来回跑很辛苦,也多喝水,别总在太阳底下晒着,万一中暑就不好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35节 “你怎么这么多话?”郭凯旋觉得这个小丫头就仗着自己小就罗里吧嗦一堆,哪有这么多话啊。 显得他们几个年长的不会关心人。 段莹莹瞪了一眼,不睬这个师兄。 小孩子们吵吵闹闹,但却又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出自一个师门,将来要没啥大的矛盾倒是一辈子的兄弟姐妹。 这份情谊,却也难得。 交代了两句,南雁就去那边工地上忙活。 虽说萧开山如今小大人模样,处理物料瞧着还挺得心应手,但偶尔还是有些稚嫩,被人欺负年轻。 她得去帮忙镇着场子。 再说了,那么大的一个工程,交给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来全权处理,谁能放心呢? 南雁到那边没多大会儿,就有人跑过来找她,“高工,快回去看看吧,你那几个徒弟出事了。” 南雁心一慌,他们都在车间里能出什么事? 除非车间里出了什么纰漏。 可南雁在的时候,每天都会检查,那些化工原料,提炼的胆黄素,还有那些设备是否老化。 车间事故从来不是故事,不能儿戏。 南雁心魂不定的往肉联厂去。 刚过去就看到了那张略有些熟悉的面孔,脸上有一道血痕。 活脱脱的像是被猫抓了一通。 “没事没事,不会留疤的不用担心。” 汪解放安慰着爱人。 “怎么回事?” 车间里的工人解释,“这个同志不知道哪来的,说是来给咱们送东西,小段不让进她,她还非要往里面挤,就不知道怎么起了冲突。” 段莹莹小脸蛋上挂着眼泪,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猫咪,“我跟她说了放那里就行,她不听。” “这是我的问题,我这边忙没顾得上,就让小曹帮忙送东西过来。”汪解放连忙替爱人解释,“她就是没见过,可能觉得有些新奇,好奇心上来就想着看看,没有恶意。”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没事。” 南雁看着安抚女人的汪解放,杏眼微微转动,男人总会被激发保护欲,尤其是这种楚楚可怜犹如小白花一般的女子。 “这位小曹同志是咱们厂的工人?” 汪解放愣了下,脸上神色带着微微的难堪,“不是。” “那是工人家属?” 作为工会主席,南雁很少管工会的事情,但她关心这事再理所应当不过。 汪解放想起南雁现在的身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目前还不是。” “哦,那她怎么就能在厂子里乱跑,汪科长难道连厂里的规章制度都不记得了?” 质问让汪解放哑口无言,偏生怀抱里的人还忍不住问道:“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 “知法犯法可不好。”丢下这句话,南雁拉着小徒弟到面前,“下次谁要是再这么乱闯,喊你师兄或者其他大人过来,别自己硬挡着,知道吗?” 段莹莹点头,小声问道:“师傅我没错对不对?” “没错。”南雁才不管汪解放什么脸色,她爱怜的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做得好极了,不管在哪里都要守规矩,不然当厂规厂纪是摆设吗?” 小姑娘连连点头,下次就喊车间里的其他叔叔来,他们力气大,打人疼! 南雁看向其他徒弟,“你们两个就看着师妹受欺负?师兄就是这么当的吗?”被质问了的乔常水和郭凯旋低下头,那女的挺起胸脯一副“你们要骚扰我耍流氓”的姿态,他们也不好帮忙啊。 但总归是他们没理,也不好辩驳,任由着师傅教训就是了。 汪解放被晾晒在那里,没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挺起胸膛,又不敢跟南雁反驳,一时间面红耳赤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南雁安抚教训了一番,这才回食品厂工地。 工地正热闹,武装部的展部长又来和工人们同甘共苦了,这会儿正侃大山砌砖,还真是融入的浑然一体。 “展部长有空吗?”南雁喊了一嗓子,“跟您商量个事。” 展红旗回头看了眼,手在脚手架上一垫,直接从上面跳下去,随意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啥事?” 南雁轻声说道:“有个可疑分子,需要您调查下。” 展红旗挑了挑眉头,可疑分子? 还真有间谍啊。 作者有话说: 三更啦 第66章 美女蛇 南雁对曹双妹的怀疑并非出自偶然。 不管是昨晚上对方在汪解放家门口跟自己打招呼, 还是今天要闯车间,都疑点重重。 当然抓间谍是不可能抓间谍的。 最近忙得很,南雁还没顾得上跟钟厂长学枪法。 她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才不会为难自己呢。 抓间谍找专业人士,比如眼前这位展部长。 “怀疑的还挺有理有据的。” “那是。”当律师不说学会诡辩术呗, 但是逻辑要缜密。 当然南雁搞的是知识产权这类不太需要辩术的案子, 倒也不用巧舌如簧。 但最基本的能力还是要有的。 理工科生在这方面也有先天的优势。 没有相对缜密的逻辑思维, 学不好啊。 展红旗想了想, “这事我会调查的,你先别打草惊蛇。” “嗯。”南雁应了下来也没再说什么,忙活自己的事情去。 越是关注这件事就越容易露马脚, 她深谙这其中的逻辑, 所以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 去关心二徒弟的事情了。 乔常水眼馋大师兄有了去处,却又对自己的人生格外迷茫, 之前南雁有别的事情忙,没顾得上跟这个二徒弟说, 这一来二去耽误了都快一个月了。 现在找乔常水谈谈人生挺好的。 这段时间他应该也思考出来个一二三四五了。 然而找上门的南雁让乔常水慌张起来。 像是没有好好学习,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差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南雁看着略有些局促的徒弟,比起萧开山那擅长与人来往的性子, 乔常水可以说十分内敛。 倒不是社恐,只是有人生来豁达开朗, 有人就偏内秀。 “最近都在看什么书?” 乔常水喜欢看书写日记, 这事是段莹莹说的。 小徒弟跟南雁无话不谈,几个师兄师姐被她出卖了一圈。 大师兄萧开山喜欢跟人聊天, 喝多了酒就爱给师弟们洗脚洗袜子。 二师兄乔常水喜欢看书写日记, 俄语书小说看了好几本, 最近在偷偷学英语,好像正在看双城记。 三师兄郭凯旋喜欢攒钱买瓜子花生吃,特意在花盆里种了两棵向日葵,但是不知道被谁家的老母鸡给啄了,委屈的郭凯旋蹲在花盆那里哭,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 当然最后这句话不是段莹莹说的,是其他工人说的,小姑娘只是不小心听到了而已。 至于师姐黄援朝很想要当兵,最爱的事情就是攒钱去买一身绿色军装款的服装。 有一条绣着红星的手帕,那星星是她亲自绣的。 虽然没提自己,但南雁也知道小徒弟爱什么,这要是早生几十年肯定是地下工作者的料,收集情报的地下党。 而现在,段莹莹适合做什么工作? 南雁思考了下,再过几年等孩子长大了,或许可以从事外贸工作。 这需要整合信息,比较符合段莹莹的特质。 不过孩子还小,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眼下解决乔常水的事情,更迫切一些。 大概是因为南雁提到读书这事,乔常水神色稍稍放松了几分,提到了自己最近看的书,他的确有些问题想要问师傅。 南雁很是耐心,一如当初外婆对她那般。 师徒之间一个问一个回答,倒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乔常水彻底放松下来,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我想当一个翻译家,把好看的故事翻译给大家看。” 这个梦想是如此的不合时宜,毕竟这些年来被批评最多的就是作家、翻译人员。 可他还是沉迷于这些故事当中,想要做一个译者。 “很好呀,不过现在你还不能翻译这些故事,要不先来帮我翻译一些杂志?” 南雁倒不是重理轻文,但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她,理工科显然用处更大一些。 当然文人的笔杆子也不容小觑,有杀人于无形的本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36节 只是这些孩子到底不是自己捏出来的泥人,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南雁能做的就是引导他们,底线是别走上歧途。 至于到底是学文还是学理又或者想要当兵,那自己想好就行。 除了段莹莹,其他几个孩子都有父母家人,他们也会给这几个孩子参考意见。 自己这个师傅,连监护人都不是,顶多从别的方向提供一下建议,让孩子少走一些弯路。 乔常水显然对翻译十分痴迷,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南雁当即从书柜里挑出几本期刊杂志,“先翻译这几本。” 薄薄的几本书册让乔常水露出笑容,“好。” 比起他最近正在看的书,这几本杂志真的算不上什么。 单是看页数,就十分简单。 南雁笑着摇头,年轻真好,不知道天高地厚。 干校的专家们翻译起来都还有些吃力的内容,你竟然觉得简单。 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乔常水还年轻,并不懂得师傅那笑容什么意思。 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 这些字母分开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呢? 不懂。 不懂的有点多。 不懂的好像特别多。 短短几天,乔常水憔悴了,原本就寡言少语的人现在越发的沉默。 段莹莹瞧着有些担心,悄悄去找南雁,不想师傅正在跟那个展部长说话。 展部长身材高大颀长,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笑了师傅。 段莹莹也忍不住笑起来,师傅笑起来很好看,跟公园里的花似的,让人看到就心情格外美好。 小徒弟正迟疑要不要过去,就看到师傅冲自己招手,“怎么了?” 南雁并没有留意到小徒弟的行踪,但展红旗跟安装了雷达似的。 段莹莹小声说了自己的担忧,“……问他他又不说,师傅师兄没事吧?” “没事。”南雁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瓜,“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掉其头发,你二师兄这才刚开始,不用担心。” 展红旗瞥了一眼,对自家徒弟也能这么胡说八道,哪有半点当师傅的样儿? 但偏生人带了五个徒弟呢! 段莹莹很快就离开了。 展红旗这才继续说道:“目前查到了几个人,但我觉得应该还有人藏在暗处,暗箭难防,所以得想个法子把这暗箭给勾出来。” 如何勾出暗箭,自然是搞一个活靶子。 展红旗打算搞个连环计,抓曹双妹一个人赃俱获,届时武装部搞一个庆功会。 “庆功会的时候大家自然会放松警惕心,藏在暗处的人则是会趁这个机会动手,因为一旦成功,那也是狠狠给了我们一巴掌,之前庆祝的有多热闹,现在就丢多大的人。” “那要是没动手呢?” “要么是潜藏的足够深,要么就是压根没有潜藏的人。”展红旗耸了耸肩,“后者自然再好不过,前者的话,那我就得再想别的法子了。” 如果真的这么沉得住气,那倒是成功勾起了他的兴趣。 南雁看向远处,“展部长计划安排的挺好,执行就是了。” “这计划要顺利执行,还需要高工你帮忙。” 陵县不算多战略的城市,小县城里也就几条生产线比较贵重。 制药厂的布洛芬生产线,以及日化厂的卫生巾、纸尿裤生产线。 显然这是敌特分子重点破坏的目标,一如过去很长时间他们会选择在水电站、发电厂搞破坏一样。 既然要钓鱼执法,那就需要制药厂日化厂这边配合。 怎么个配合法,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展红旗需要南雁跟自己打配合。 “展部长您吩咐。” 展红旗觉得对方用的敬词很刺耳,“我没这么老吧?” 至于您来您去的吗? 南雁从谏如流,“展部长尽管吩咐。” 展红旗被这话弄得没了脾气,整理了下情绪这才说道:“听说那个汪科长要跟这美女蛇结婚了?” “是吗?不清楚。”南雁说不关注就不关注。 展红旗八卦了个寂寞,“你觉得是婚前揭露好还是婚后揭露好?” 婚前揭露,还能给这位后勤科长一点颜面,不然他就四婚了啊! 婚后揭露,那汪解放在肉联厂的工作也算走到尽头。 娶了个美女蛇,还有脸在厂里待着吗? 展红旗调查十分详尽,知道眼前这位跟那个汪科长的前妻有过节。 “依展部长你的意思呢?怎么合适怎么来,这个我也不懂。” 真不懂还是装呢? 展红旗有些搞不懂女人心思,是真不想报复一下,还是想却说不懂呢? 算了,就按照原本的计划来吧。 一个糊涂虫,也没啥好值得挽留的。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之前南雁当众不给汪解放脸面,他自然不敢再让曹双妹在厂区里乱逛。 想要引蛇出洞可不容易,得弄好诱饵。 这还远不止给诱饵这么简单,还需要施压。 让她不得不迅速采取行动,不然展红旗还能熬鹰似的一直等着她不成? 南雁觉得这人应该没少做过这类事情,不然为啥这么熟练呢? 默默看了眼年轻的武装部长,南雁点头,“好。” 配合就是了。 只是配合行动的时间有点过于巧合。 七月十六号,星期五,入伏后的第三天。 正好是汪解放与曹双妹结婚的好日子。 虽说比不上武主任家儿子结婚热闹,但来帮忙的工人倒也不少。 撇开几桩失败的婚姻这种私生活不说,汪解放在后勤科的工作勤勤勉勉,一贯都是厂里的好员工。 厂里的领导,隔壁厂的领导纷纷过来祝贺,家属区的工人们也过来吃个喜糖蹭蹭喜气。 南雁也来了这边。 新娘子穿着一身红色碎花布拉吉,衬得人肌肤欺霜赛雪十分美貌。 “怎么没看到小姚姐?” 南雁笑着说道:“下乡去忙活了,托我给你们带来祝福语,希望你们夫妻同心一起学习进步。” 曹双妹笑了起来,“谢谢小姚姐谢谢高总工,您能过来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希望这喜气也能传递给您,高总工您也早点遇到合适的人。” 新娘子笑靥如花十分诚挚。 南雁刚想要说,就有人风风火火过来。 “怎么了?” “武装部那边传来消息,说食品厂那边的建筑工人有些不太对劲,展部长说那是高工定下来的人,他不敢随便审,让高工过去一趟。” 钟厂长听到这话拧了下眉头,建筑队的人是他挑选的,不可能有问题啊。 正想着就听到南雁开口,“没什么事,我过去一趟就好,别因为我耽误了汪科长和小曹的喜事,你们继续玩。” 但闹了这么一出,谁还有心情在婚礼上闹腾呢。 骆主任脸上都挂着几分忧虑,“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不用。”钟厂长当机立断,“等明天再问南雁就行了,问清了后里面把厂里头排查一遍杜绝所以隐患,另外记得通知小褚和老华他们,隔壁也得排查一遍。” 骆主任愣了下,觉得似乎有点不太对。 依照厂长一贯的行事风格,这调查也应该是出其不意,今天先安抚情绪,等明天知道武装部那边审问的结果后,忽然间下通知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这么说了,真要是敌特分子的话,那岂不是给人通风报信,让这人有所提防藏起小尾巴? 厂长动了个手术,现在怎么办事风格都跟过去不太一样了呢? 但骆主任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这边散了后,回到家里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怎么都睡不着。 厂长变了吗? 有点变化,隔三差五就去干校那边找老张头下棋,厂里头的事情也没再那么紧紧抓在手里,很多事情都安排小高去做。 锻炼人能力,怎么瞧着都有些像是培养接班人。 可他才四十来岁,而且手术挺成功,用不着这么早培养接班人吧? 不对。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37节 不是接班人的事! 骆主任猛地做起来,纯粹是为了锻炼高南雁的能力,让她能担事。 厂长并没有变,所以今天晚上在汪解放家里交代自己那些事,其实是故意的? 骆主任瞪大了眼睛,故意的! 所以这是为了说给有心人听吗? 当时汪解放家里那么多人,都是厂里的工人啊。 难道有工人被策反? 不可能不可能! 整天见到的人,怎么可能被策反? 那是谁?这里面的生面孔没…… 不,有一个生面孔。 新娘子曹双妹是生面孔。 骆主任屏住呼吸。 一群人里唯一的生面孔。 只知道这是外地来投靠亲戚的,后来经人介绍跟汪解放处对象。 “难道真的是她?” “谁呀,骆长松你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 骆主任看着不耐烦翻过身去的爱人,他是半点困意都没了。 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他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客厅里。 像是在验证什么似的,他坐在那里。 直到凄厉的声音打破了夏日夜晚的虫鸣。 骆主任猛地站起身来,果然如此! 再看时间,已经后半夜。 今天十七号了。 十七,死期。 可真不吉利呀。 家属区的灯纷纷亮了起来,这大半夜的被吵醒,大家心里头都有点恼火,这不是耽误人休息吗? 明天还得上班呢。 只是等看到几个民兵往汪解放家里去,嘴里嚷嚷着抓间谍,原本那点困意就荡然无存。 汪解放那小子竟然是间谍? 看不出来呀。 骆主任的爱人迷迷糊糊想起自家男人辗转反侧,悄声问道:“咋回事?” 她觉得老骆肯定知道些什么,至于具体知道多少就不好说了。 骆主任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武装部那边没下定论前,他不能乱说。 但很快,看着穿着大裤衩的汪解放哭爹喊娘,大家都知道了,这事兴许跟汪解放没关系。 有问题的是他家婆娘。 “我就说,好端端一个黄花闺女,咋就非要嫁给他。” “别这么说,人家好歹是后勤科长。” “那也架不住结了三次婚,死了俩老婆呀。” “你别说,汪科长是不是克妻呀,怎么接连几个都出事。” “克妻个屁,我看他是色迷心窍,不知道什么来路就娶,出了事活该!” 一身狼狈的汪解放站在家门口,承受着工友们的恶意,三十多岁的男人茫然的像个孩子。 不知该如何是好。 去家里搜查的人很快就出了来,小箩筐里带走了一些小曹用的东西。 “麻烦汪科长跟我们走一趟,咱们早点审出来大家伙也好安心。” 汪解放还有些懵,“小曹怎么可能是间谍呢?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呀?” “人赃并获你说我们搞错了,汪解放同志你需要端正你的态度!” 肃穆的声音让汪解放浑身打了个激灵,三伏天的竟是冷汗浃背。 住在单身公寓的南雁也不可避免的被吵醒,等着外面的喧嚣散去,她缓缓睁开眼。 闹大了,闹得越大越值得一个庆功宴。 届时正鲜花著锦着呢,劈头盖脸来一阵暴风雨。 谁能拒绝这样的打脸诱惑呢? 除非这人压根不存在,又或者更为老谋深算。 不管怎么说,特务就在我身边这事还挺让南雁震惊的。 曹双妹跟她差不多大小,怎么就成了特务分子呢? 困扰着南雁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曹双妹是遗腹子,父亲是本地一个出了名的汉奸。 但自幼收养她的美国人却告诉了她另一个故事,父亲是被迫害的进步人士。 南雁对此十分无语,人做蠢事的时候总爱给自己找理由。 这个美女蛇也不例外。 偏生有人就吃这一套,难怪都说网络诈骗是蓝海市场呢。 展红旗只是简单说了两句,他事先调查过,排除了几个选项后再一问,事情就格外明朗。 能跟南雁说的就这么多,展部长拿着审问的结果去钟厂长那里炫耀,走自己的第二步棋。 南雁觉得这人像是翘着尾巴往天上走。 不过刚来陵县还没多久就办了这么一桩差事,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南雁去制药厂。 昨晚美女蛇趁着夜深人静去制药厂车间搞破坏,被展红旗一行人抓了个现行。 敌特就在我身边让褚怀良这个制药厂厂长分外不安,晚上瞪大眼睛在车间盯着。 飞进来的蚊子他都能分得清公母! 熬了一宿的人这会儿眼圈泛青,看到南雁后跟公鸡似的抖擞了下冠羽,“你也听说了?” 不止听说,还参与其中了呢。 南雁没细说这事,倒是让褚怀良抓住机会。 “……你们肉联厂那边真该抓一下思想建设工作,就那个汪解放上次他媳妇就闯了祸,这次刚结婚又娶了个间谍,你说这人白长了一双眼是吧?看人好看就往家里娶,这是不是还要再结婚,那就五婚了!不结婚能死呀!” 褚怀良倒也不是反对人结婚,但结婚前睁大眼睛看看好吗? 难道就一点异样都没有? 不是没发现,怕不是色迷心窍。 他是男人,还能不知道男人怎么想的? “你们差不多,要不下次你劝劝他?” “我俩差多了!” 汪解放结了四次婚呢。 他可一次婚都没结过。 南雁补充,“我是说年龄。” 褚怀良嗤笑一声,“我俩是年龄相仿不假,可我跟一个结过四次婚的老男人有什么好说的呢,劝个屁。” 见面不打汪解放一顿那都是自己涵养好。 要不是这混蛋色迷心窍,自己至于在这里守了一宿吗? 但褚怀良却是连这个机会都没摸到。 继汪解放的新婚妻子出事后,当天晚上后勤科长汪解放搞破坏被抓了个现行。 南雁听到这消息后震惊了,展红旗在那里守株待兔,怎么等到的大鱼竟然是汪解放? 还是说哪里出了问题? 再度见到展红旗,年轻的武装部长脸色不太好看。 精心布置的陷阱没有等到他期盼着的敌人,倒是迎来了一个为爱痴狂的疯子,当真是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还是个痴情种子。”展红旗的语气里透着几分不善,被抓的时候还要自杀,以死明志告诉大家,曹双妹不是敌特分子。 证据都丢到面前后还死鸭子嘴犟,“她只是被人利用,被蒙蔽了双眼,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好。 对敌人宽容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展红旗已经向上级打了报告,反正曹双妹这条线该查的已经查的差不多,人留着也没啥用。 至于为爱铤而走险的汪解放…… 故意破坏国家财产,死罪一条。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38节 作者有话说: 汪解放:命都是你的。 小汪这人能处啊,说给命就给命,多大方。 第67章 有女百家求 展红旗没有跟南雁提及汪解放听到这消息后黄白俱下的模样。 说起来还不够恶心的呢。 但新婚的汪解放两口子要被枪毙的消息, 很快就在肉联厂乃至整个陵县传播开。 陵县屁大点地方,竟然还闹起了间谍。 关键还是两口子! 这成了七月份最热闹的新闻,便是林蓉都追着南雁问了好几句。 “那嫂子咱们这是不是还有其他特务呀。” 一只老鼠出现的地方, 往往会有一窝老鼠。 “你这警惕性,不去公安局可惜了。” 林蓉有些不好意思, 她就是好奇嘛。 好奇心并没有得到完全的满足, 不过公社里很快就组织开展学习建设。 人武部开始抓教育, 如何分辨敌特分子。 遇到敌特分子怎么办。 普及性的教育虽然似乎并不能完全排除隐患, 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让敌特分子暴露出来。 当然县武装部也知道,这样指不定就会有人浑水摸鱼,故意冤枉人报仇搞出冤假错案。 所以要是有人故意使坏, 那就等着去派出所蹲着吧。 要抓间谍, 但也不能乱来。 两手抓的效果还算不错。 截止到八月初,陵县还真抓了几个可疑分子, 一个是地主家的后人,打算烧掉公社的粮仓。 另一个则是县里的老工人, 潜藏二十多年。 这次被人揪出来也纯属意外,之前这位老工人喝酒的时候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其他工友当时也没放心上。 喝多了说大话嘛。 碰巧这其中一个工友前两天喝多了在家里耍酒疯,被他媳妇一阵揍, “你要是能当厂长,太阳能打西边出来。” 工友被泼了冷水自然不乐意, “我说说咋了, 老梁之前还说要当县长呢。” 两口子闹腾起来,引来了工会的人调和家庭矛盾, 不免扯到了之前说胡话的老梁。 原本只是请老梁过来解释下, 结果人刚听工会的人说一句“听说你要当县长”撒腿就跑。 这不对劲呀! 工会的人连忙追了出去, 没想到就是调和两口子的矛盾,竟然抓了个潜藏多年的间谍。 展红旗也觉得这事挺有意思,他之前下套钓大鱼被汪解放搞了破坏,现在竟是以这么一种形式把大鱼给钓到了。 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又迅速的做出了弥补。 顺着老梁展红旗又把潜藏在市里的几个间谍给抓到,其中还不乏在机关工作的人,这倒是把龙主任给吓了一跳。 之前只是觉得展红旗年轻,初来乍到想要搞点大事给家里看看。 如今他受到惊吓,恨不得立马全市开展抓间谍的活动,绝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事实上他也迅速让市武装部下达命令,在整个地区开展学习教育活动。 表明自己与敌特分子势不两立的决心! 浩浩荡荡的行动在各个县里开展,深入到公社之中。 反倒是陵县这边,因为行动早已经进入尾声。 汪解放和曹双妹甚至早就伏法,熟悉的工友感慨欷吁之余,就是听姜老娘事后诸葛亮,“我早就知道那小子不对劲,亏得我看穿这一切让玉兰跟他离了婚,不然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有不熟悉内情的就问到底咋回事,老邻居唾了一口,“听她吹牛皮,不就是自家闺女嫁到了部队上去,听说最近生了个大胖小子嘚瑟吗?当初汪解放跟她闺女闹离婚,这老货不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去肉联厂闹腾,还被人抓到派出所去了呢。” 被拆穿了老底的姜老娘面色不佳,“胡说八道什么,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我就……” 骂骂咧咧了半天,夸赞自己先见之明的姜老娘离去了,留下其他人乐呵的八卦起来。 这事倒也传到了肉联厂那边,南雁听说后就付之一笑,没往心里去。 她看着前两天的报纸,在法国的总统访华半年多以后,计委那边总算敲定了引进成套设备的方案。 二十亿美元。 多数设备来源于法国,还有一些则是法国从中牵线,荷兰、联邦德国等都拿到了订单。 二十亿美元,和当初的四十三亿差别很大啊。 虽说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成套机械设备,但其中的确有不少水分,起码价钱上就能体现出来。 计委又跟法国那边具体商谈了什么合作协议,南雁自然不知道。 但瞧着将近二十套项目才花了这些钱,她也是高兴的。 这其中也有自己一点点的小贡献吧。 像往常一样,南雁去食品厂的工地。 夏日施工虽然要躲开毒辣的日头,但总比冬天搞工程快得多。 而且有前面的建筑经验,二期工程建设少走了一些弯路,成本控制也还算可以,预算还剩下五分之一。 总比钱花着花着不够了,再要钱的好。 “师傅,这个车间回头就用来弄那个培根肉吗?” “嗯。”厂房建设不算多麻烦,麻烦的是后续生产线的安装调试,不过这事有钟厂长操心,南雁基本上不用管这个。 萧开山觉得这间厂房建设的很好玩,有种新奇感。 不过新奇久了也就没啥意思了。 年轻人在一心二用后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八卦道:“我去市里的时候,听说炼油厂那边给展部长安排了活动。” 南雁头都没抬,“打靶吗?” “不是,是说什么相亲见面。”萧开山有小小的好奇心,“师傅,你说展部长会去吗?” “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他本人?”去不去的跟她没什么关系,虽说龙主任之前摆明了要撮合她跟展红旗。 但没捅破窗户纸就可以假装这事没发生。 至于展红旗那边怎么想的,她就更无所谓了,反正跟自己没啥关系。 南雁暂时没想着给自己招惹麻烦事,她现在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用来工作都不够。 哪有空思考个人问题? 萧开山碰了个没趣,但又有点不甘心,“师傅,要是你将来找对象的话,想找个什么样的?” 南雁听到这话面带狐疑,“怎么,跟谁打赌了?” 青年当即摇头,“没有,怎么可能那这种事情打赌?” “长得好看的,顾家的,要是他能生孩子就更好了。” 萧开山:“……师傅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男人怎么生孩子?” “对啊,就跟你说着玩呢。”南雁弹了个脑瓜崩,“行了赶紧去忙你的,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被偷袭的人原本有躲开的机会,但还是挨了这么一下。 看着离去的身影,萧开山无声的叹了口气。 您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呢? 青年望着那背影,良久这才收回视线,摸了摸额头,“真拿我当小孩看呀。” 明明,他也不小了的。 …… 展红旗去市里头的消息倒是传得飞快,连褚怀良都知道了。 “不止炼油厂那边,革委会那边几个也挺待见他的,我估摸着咱们展部长最近怕不是要忙起来了。” 这种待遇褚怀良曾经也有过,介绍的人层出不穷,都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没结婚的女青年。 也就这几年才好点。 现在更好,有了展红旗这个足够年轻的青年才俊,谁还会想到他? “老咯老咯。” 南雁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是啊,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回家吃顿好的收拾收拾别给人添麻烦。” 饶是早就知道南雁说不出什么好话,但褚怀良还是伤心,“恶语伤人六月寒啊高南雁同志,你这样是找不到对象的。” “找不到更好,我还乐得逍遥呢。” 但问题在于,想给她说媒的人还挺多。 不止厂里头,县里机关单位的人也往这边跑的勤快。 南雁原本想着周末不回村里去,但留在县里就等着被人找上门吧。 她麻溜的借了钟厂长的自行车回家,结果公社里还有好些人等着呢。 一家有女百家求。 刘焕金瞧着南雁这般受欢迎,心里头高兴却又是酸涩。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39节 不自觉地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儿子,若是林业还活着那该多好。 但人死不能复生,好在他们现在都过得很好。 便是南雁也十分受欢迎,给她说媒的比村里那些待嫁的姑娘多得多。 这事成不成的全在南雁自己,刘焕金是不打算说什么的。 到时候南雁真要是有相中的,她出嫁妆的时候绝不迟疑就是。 其他的不多问。 顶多就是帮忙相看相看,看这人成不成。 刘焕金心态放得平,但有人可没这好心态。 小高庄的胡秋云听说了这事后,急的直上火。 当初让闺女给自家安排俩工作,没安排上不说还被断绝了母女关系。 自己拉扯大的孩子成了人家的女儿,和她没关系了。 说出去跟玩笑似的。 偏生公社里的马书记还警告了一番,胡秋云也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 可现在她哪还坐得住。 真当那些人是关心雁儿给她介绍对象? 那是想着通过介绍对象拉近关系! 自家闺女被这么多人算计,自己这个亲娘却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 胡秋云觉得这比自家的肉被人偷走还心疼。 她找家里老头商量,偏生高老黑之前被马书记警告一番后,如今不敢乱来,听到南雁的名字哼了一声就走了,气得胡秋云直跺脚。 “妈您别着急,这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当时小妹也是被气糊涂了,您这个亲娘给她介绍对象,还能坑了她不成?” 李翠英抱着孩子小心上前,“再说了,咱挑好的介绍,差的她也看不上眼啊。” 这话说到了胡秋云的心坎里,自己生她养她还能坑她不成? 这个闺女呀,就是觉得自己本事了,不愿意听家里人的话,好像那样就沾上土腥气不是城里人似的。 忘本啊。 胡秋云拉扯着儿媳妇诉苦,老半晌这才问道:“那你说,咱们介绍啥好的?” 她也不认识什么青年才俊呀。 李翠英安抚婆婆,“咱们不认识,但妈您是过来人,给雁儿掌掌眼总是可以的,这样一来不就亲近了吗?” 过去很长时间,李翠英不服气,不服气小姑子一个没了男人的寡妇凭什么能这样嘚瑟。 但她不服气也得承认,南雁现在本事着呢,跟她对着干没好处。 倒不如示弱服软,捞点好处更好。 别的不说,去被服厂当工人,一个月好几十块的工资不好吗? 只是她这个嫂子是不好直接出面的,只能劝说婆婆来曲线救国。 就不信,这么多说媒的都没被打出去,还能给亲娘脸色看。 胡秋云寻思着等两天,她给闺女做身衣裳送过去,这样也算师出有名。 正好星期三是白露,等星期三好了。 然而还没到这天,一个晴天霹雳就砸了过来把胡秋云给劈懵了—— “说是中央发文,要南雁去外省当厂长啦,婶子你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胡秋云:你觉得,我该知道吗?┭┮﹏┭┮ 晚上再来一章吧,就可以结束这个副本啦 第68章 离开陵县 调任的通知是中央那边直接下的文件。 印戳不会骗人。 钟厂长怎么也没想到, 竟然是中央直接要人。 依照他的想法,南雁差不多在这边再工作一年或者三年,凑个三五年的工作经验, 然后被省里头要走。 调去省城什么的。 省城是大城市,工厂也大得很, 上千甚至上万人的规模, 不管是继续走技术岗, 还是回头做领导统筹管理, 都能够积攒工作经验。 南雁年轻嘛,需要积攒工作经验以及工龄,不然有些老人他指挥不动, 就算在部队里也不是没有这情况, 论资排辈倚老卖老这事哪都不会少。 但中央下发的文件让钟厂长傻了眼。 这简直匪夷所思。 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外贸部那位孙副部的手笔。 可南雁今年还没过二十二周岁生日呢。 让她这么个年轻姑娘,去当厂长。 不是他信不过南雁, 是担心啊。 万一压不住怎么办? 干不好这活,往后……前程可就全毁了。 拔苗助长可不是什么好事, 钟厂长忧心忡忡,虽说是好事,毕竟中央亲自要人。 但对南雁来说,真的好吗? 骆主任听到里面的长吁短叹, 心想就是亲爹也不过如此,何况南雁跟亲爹娘闹崩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不觉得亲爹能这么担心。 但该飞的大雁不会困在小小的县城, 人家名字好,姓也好。 高。 可不是往高处走吗? 去沧城当厂长, 沧城化肥厂, 国家一级企业, 直属国.务.院。 虽然是在沧城这个市里,但央企的大厂长,由中央直接任命,职务级别比省食品厂的厂长还要高半级。 更别提里面这个县级食品厂的厂长了。 何止是高飞,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骆主任也不敢想,62年肉联厂开工建设的时候,省里还特意调了钟厂长这个老兵过来镇场子。 没想到这一晃十年过去了,那么大一个化肥厂的建设,竟然让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女娃娃扛大旗。 谁敢想啊。 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看重南雁,对一个年轻姑娘委以重任,还是有人在使绊子,恨不得把这人捧杀。 干得好自然一切都好说,要是干不好的话,一步错步步错,怕是前途就这么着了。 眼下是一步登天的机会没错,但这机会是悬崖上的铁索。 不小心就会坠入其中,翻身都难。 唉。 骆主任也不自觉的叹气,本来挺好的一事,咋就成了踩钢丝呢。 相较于这两位的忧心忡忡,褚怀良则是羡慕。 能不羡慕吗? 自己在县里头兢兢业业这些年,好不容易才扩大生产,但还是县级制药厂的厂长。 高南雁这倒好,一下子成了大央企的厂长。 前途不可限量! 嫉妒的嘴里都要流老陈醋了好吗? “回头你也不会太差。”华文钊安抚褚怀良,羡慕人家干啥,你工作做的不错,将来肯定也会被提拔。 褚怀良对自己的前程多少有数,但又觉得不一样,“谁不希望一飞冲天呢?” 有点像是古时候考科举,兢兢业业奋斗十几二十年中了进士,哪及得上别人短短数年三元及第风光? 褚怀良再怎么被提拔,也不可能超过南雁。 人家的二十二岁呀。 倒也不是不知道南雁比自己强在哪里。 说起来这么个工作职务,还是南雁自己个儿挣回来的。 沧城化肥厂还没建,正是今年那二十一亿美元计划里的一个大项目。 这个被称之为二一计划的化工项目,某种意义上还真跟高南雁有点关系—— 她的那趟法兰西之行,与法国总统有了牵扯,虽说按照总统阁下原本的行程就有访华之旅。 但没有高南雁,指不定就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哪还有今年春节时的访华呢? 二一计划是从戴高乐将军访问后开始推动的,你能说跟高南雁没丝毫的关系? 人家女同志愣是给自己挣了个前程。 “其实提拔小高我也能理解。”钟厂长生病动手术,食品厂一期工程建设后面就是高南雁抓的,从厂房到设备人家都有经手。 等着后来二期工程开工,也是一直跟进着整个工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40节 高总工不止是负责车间里的生产线,工地工程人家也能参与。 “或许中央就是看中了她统筹这方面的能力?” 其实中央到底看中了南雁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看中! 自己就没这方面的项目经验,便是领导想要委以重任都难。 华厂长大概也猜得出,只不过处于不想打击褚怀良的心思,就没说。 不过人心里头清楚的很。 “各有各的路要走,总比我们这些老骨头强。” 他都年过半百的人了,这辈子怕都是要老死在陵县。 也不谈什么前程了,能把日化厂的生产经营管好,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褚怀良笑了起来,“也是,这些年都过了还怕这一天两天?不过高南雁要走,咱们是不是给她送送行?” 古有送别,眼下他们是不是也要给这位去沧城主持大局的同志践行? “这事,问问老钟那边什么意思吧。” 非要说最舍不得的,怕就是他钟胜利了。 尊重一下,看看钟胜利什么意见。 这念头在脑海里一过,华厂长忽然间想起来一回事。 高南雁要走,这几个徒弟怎么办? 其实大的那几个还好说,全当作师徒一场聚散终有时。 但段莹莹呢? 他对这个父母因公殉职的小姑娘还是很关心的,每个月都会问问,小孩对南雁这个师傅十分的崇拜,张口师傅闭口师傅,倒不是那个父母离世后恨不得把自己缩进乌龟壳里的小哑巴了。 南雁要是一走,这孩子可咋办呀。 总不能带着小徒弟一块走吧? 南雁也在想这事。 中央来的文件太过突然,打乱了她的计划。 但上级尤其是中央有指示,她还能不接受安排吗? 陵县这边的事得安排妥当。 其实也没啥大事。 肉联厂这边倒还好,培根还没开始做,但做出的猪排出口到欧洲那边,远比之前出口冷鲜肉要强得多。 培根车间建在食品厂,好在本就隔着一条跃进路,车间里来回搬运倒也不是啥麻烦事。 主要是生产线的调试。 这个也不会太麻烦,实在不行让机械厂的人过来盯几天就是。 至于胆黄素的提炼,那些个工人都熟能生巧了,这笔外快还能继续赚。 制药厂那边有国家统筹的研发中心,国内几个大的制药厂都在上生产线,布洛芬原料制造厂也都在安排中。 未来几年能构成完成的中上游生产线,至于下游销售那就不用担心了。 布洛芬的市场需求大得很,光是海外市场就足够让国内的制药厂吃肉喝汤。但凡褚怀良上点心,将专利、技术维持住,未来十几二十年倒也不用担心。 实际上技术的维持需要不断投资,单纯依靠国家投资那自然是路线单一,可制药厂完全可以通过创汇挣钱来自给自足呀。 所以资金不成问题的前提下,倒也不怕没有技术跟不上。 有了钱,技术研发更从容,这点资社都一样。 至于日化厂那边,卫生巾、纸尿裤的订单不断,广交会后更是收到了来自日韩和香港那边的大订单。 跟雪花似的,大片大片的洒落。 日化厂要扩产,这个路子倒也没错。 扩大生产规模,先海外出口为主赚外汇,等过个十年二十年等到国内市场爆发,倒也能持续发展。 技术上的研发也要继续推进,高分子吸水性树脂做原材料可以,但伴随着卫生巾、纸尿裤市场的发展,蓝海市场终究会成为红海市场,届时还是需要技术引领。 比如适时开拓高端市场,化工原料为纯天然纤维所取代。 虽说现在这一研究可能还为时尚早,但早点搞出来申请专利才是正经。 华厂长虽说年纪大了点,但听得进去人提意见,这点就挺好。 南雁觉得还可以再留一封信,仔细跟华厂长说说这其中的事情。 设备不是陵县独有,小县城若是不想被落下进度,可不就得力争上游,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 南雁写着信,想着其他的事情。 食品厂这边其实还好说,因为鸭货有销路,还真不用担心太多。 依照着明年的生产规划来看,陵县各公社的养鸭规模还要扩大,市里头对于陵县的养鸭、食品厂、被服厂这条产业链也很感兴趣,甚至省里头都特意派遣了农牧专家来这边,入驻到公社里去进行观察,一来是培养出更好的鸭子,二则是想要防患于未然,别闹鸭瘟什么的。 不止是农牧专家,还特意从外省请来了养鸭的老师傅,也跟着到了红武公社,针对红武被服厂眼下的生产,就采集鸭绒一事,来培养专门的采集工人。 浩浩荡荡的学大寨已经过去许久,省里有点像接过这接力棒的意思,将红武公社树立成典型。 目前来看这是好事一桩,至于公社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真的成为标杆,那就得看马书记他们了。 南雁倒是挺有信心,马书记也好赵主任也罢,都是一等一的好干部,相信能抓住这个机会。 工作上的事情就这些,南雁仔细考虑一遍,觉得也没啥疏漏。 剩下的就是她的私人关系。 先是家里头。 她和亲爹娘断绝来往这事,别说县里便是市里头的龙主任都知道,上次还调侃了她一句。 龙主任觉得没啥,虽说亲属想要占便宜那是人之常情,但作为干部是为人民服务,不能存着谋私利的心。 不然人人为自家打算盘,那他们的执政党跟国.民.党.反.动.派有什么区别? 中央任命她为沧城化肥厂的厂长,显然也不是哪位领导大.腿一拍,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最基本的调查还是有的,在她这个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 娘家那边不用管,但林家…… 刘焕金有了自己的事业,被服厂的生产组长做的有声有色,带领着红武公社的妇女们干的很不错。 林蓉最近在教张桂花英语,实际上是俩人一起偷偷的学习,进度慢了点,但也算可以。 要说南雁还放心不下的,大概就是高北辰。 小老弟忙活了好长时间,把被服厂需要的窗户都做好了,人也瘦了一圈。 但好歹有了自己的积蓄,那请自己吃了饭,给她扯了布做衣裳。 倒也没白在这孩子身上投资。 他们都还好。 即便自己离开,刘焕金也会爱屋及乌的照拂高北辰一二,这点南雁从不怀疑。 问题在于自己这几个徒弟。 萧开山能独当一面,倒是不怕。 乔常水从顶着黑眼圈,到现在对机械工业越来越感兴趣,一门心思想要搞明白,算是被南雁掰回到理工科的路上。 郭凯旋和黄援朝倒也还好。 郭凯旋是打算去乡下待一段时间的。 前段时间农业部门那边说要派遣几个育种专家过来指导工作,郭凯旋特意跟自己说了这事,想要跟着专家去乡下培育粮种。 家里头有点不太同意,毕竟特意安排你当学徒不就是不想要你下乡吗? 你现在巴巴的往乡下跑是几个意思? 南雁倒觉得既然喜欢种植,那去研究倒也无可厚非。 粮食关系重大,牵扯到亿万群众的每一个。 如果真能把粮种问题解决了,那造福的也是整个神州大地? 当然她不能给徒弟这么大压力,只是想着让他大胆去尝试。 郭凯旋的父母还是很尊重她这个师傅的意见,只不过首都来的专家还没就位,郭凯旋暂时也没有去乡下。 黄援朝打算明年春试试去部队。 烈士之家的孩子,得到了父母的极大支持。 最让南雁放心不下的便是段莹莹。 小姑娘没了父母,这段时间以来对她还挺依赖,自己离开的话,这孩子…… “师傅,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南雁看着气喘吁吁闯进来的人,一下子愣在那里。 段莹莹小炮弹似的冲到南雁面前,趴在她腿上,“你别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走好不好?我跟着你保证不捣乱,我可以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端洗脚水,我能做的可多了。” 小女孩的脸上还透着稚嫩,葱白似的都能掐出水分来。 这会儿眼巴巴看着南雁,眼泪就在那里打转转,似乎下一秒就夺眶欲出。 “到那边我工作忙,怕是照顾不了你,而且你舍得师兄师姐还有那么多叔叔伯伯婶婶阿姨?” “舍不得。”段莹莹落了泪,但小手在脸上一抹,“可我更舍不得师傅。” 师兄师姐说,你去师傅那边哭一通,她肯定就带走你了。 至于想我们就给我们写信便是。 我们都有家人,离不开这边,但你不一样。 跟着师傅走吧,替我们几个不争气的照顾师傅,回头过年师兄师姐给你买糖吃。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41节 段莹莹不惦记那仨瓜俩枣的糖,她只是舍不得师傅这个人。 “带走我好不好?” 犹如撒娇的猫儿,又像是舍不得主人的小狗,南雁心头酸酸的,“真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要跟着师傅学本领,将来比大师哥他们还厉害!” 那点酸涩被少女的豪情壮志冲散,南雁忍俊不禁,“行,那回头跟我一块去。” 段莹莹在南雁的胳膊上蹭眼泪,“我肯定不给师傅闯祸!” 要带着小徒弟走的消息很快在厂子里不胫而走。 钟厂长倒也没说什么,没了父母的孩子本就可怜,也懂事,她愿意跟着走就跟着走吧。 只是他还是不太放心,想着抓南雁再练几天,好歹把自己这一套功法都学完再走呀。 然而南雁却没有这个时间。 接到首都来的电话,她要先去首都一趟。 不止南雁,其他被任命的二一计划的相关项目的厂长们也要齐聚首都,在抵达他们的战场之前,先去首都开个会。 “怎么这么着急呢,什么都没准备呢,小褚还说要给你践行。” 钟厂长啰嗦起来,这一瞬间犹如骆主任附体,“你到了那边凡事别慌,遇到什么麻烦事就打电话,不用怕,这世上方法总比困难多,我们一起想法子给你解决。” 火车站台上,钟厂长抓着人的胳膊不想松手。 南雁也止不住的眼眶发酸,从接到通知到离开不过两天时间,她甚至都没顾得上回家跟刘焕金他们告别。 工厂不是私产,但面对自己最看好的年轻人,钟厂长还是予以了他的承诺,“记住,不管怎么样,肉联厂都是你的退路。” 列车员提醒上车,南雁看着老泪纵横的老领导,“听张叔的话,好好养身体,等回头我那的厂子建好了,请您和张叔去玩。” 列车缓缓移动,看着车床里探出的脑袋逐渐远去,模糊的仿佛涂抹了一层霜,钟厂长紧追了几步。 到底被列车彻底甩在后面。 段莹莹看着怅然坐下的师傅,“师傅,等回头我们可以来看钟伯伯他们嘛。” “这可就难咯。这么大的工程,往后你师父一个人要掰成两个人来使,哪有时间回来探亲?” 展红旗看着面露惊愕的小女孩,笑着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 南雁诧异的看着火车上的人,“展部长这是……” “哦,回家探亲,咱们顺路。” 作者有话说: 三更啦 上章末忘了让你们猜一猜新地图会在哪里了 第69章 十七分之一 探亲。 展红旗的三言两语中南雁得出了不少的讯息。 原本还在地方的展家人被调到了首都。 虽说在地方上天高皇帝远, 似乎更逍遥自在。 但进京才有无限可能。 当然展红旗他老爹年岁也不小了,这无限可能大概率的会落在他家的孩子头上,老头再奋斗又能奋斗出个什么呢? 展红旗是五月底来的陵县, 满打满算也才一百来天。 还没到能休探亲假的份,这节骨眼上去首都。 不止是探亲, 应该还有表彰的意思在。 毕竟之前抓间谍的工作表现很突出嘛, 连带着整个曹州地区都抓了一波, 可以说以点带面的工作干得十分出色。 刚到地方工作就有如此成绩, 又有个在首都工作的老爹,展部长被表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有这个武装部长一路同行,倒是不怕路上遇到麻烦。 实际上, 这会儿火车上也没啥抢劫盗窃的案子, 小案子没有,真要是发生了大案, 估摸着十个展红旗也没办法。 南雁没想到还真发生了大事。 她赶上了一个极为敏感的时间点。 列车抵达首都的时候,车上的人一时间没能下车。 看着外面紧张的气氛, 南雁恍惚了下,“今天几号呀?” 展红旗没反应过来,倒是段莹莹回答道:“十二号呀,师傅外面发生了什么?” 一些小孩子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教材上提了几句的事情, 南雁也没怎么留意,直到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他们在列车上滞留了一天。 展红旗试图去打听什么也都无功而返, 脸上神色也挺不好看。 第二天中午十点钟, 南雁总算从列车上下来。 有人来接展红旗,中年男人略有些发福, 神色凝重。 “送你们去招待所?” “不用, 展部长您忙您的就好。”南雁不太想掺和到这事当中。 展红旗是部队出身, 对这种事情更敏感一些。 关心也理所当然。 南雁则不然,她目前还游离在这个圈子之外,目前也没参与其中的必要。 关心那么多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倒不如想想接下来的事情。 一共十七个项目。 换句话说,中央至少要任命十七个负责人。 这些分散在各地的负责人,有的只是负责施工建设,有的则是从施工到后期生产一把抓。 当然中间不排除会换人的可能性。 她跟其他人也不熟呀,甚至不知道都有谁。 好像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然,在此之前也有工作要做。 沧城化肥厂,五个字中透着无限玄机,她得先把这五个字给研究透彻才行。 拿出证明,南雁带着段莹莹办理了入住。 她是来的最早的那位,起码从招待所的服务员那里得到了这么个消息。 南雁思考了下,给外贸部的孙副部打电话。 孙副部人不在首都,去了上海那边。 不过走之前留下了话,让南雁别着急,慢慢来。 六个字的嘱托似乎别有深意,南雁想了想,挠头的时候抓下来好些根头发。 “师傅你怎么了?” 段莹莹觉得师傅不太对劲,过去多乐观一人啊,怎么现在来到首都才两天就长吁短叹起来了。 “师傅是不是想家了?” “你想家了吧?” 段莹莹小小的点头,“有点。” 南雁揉了揉那脑袋瓜,“回头有机会你回去看看。我没事,就是有些犯愁。” 看着手指缝里的头发,她真是愁得慌。 掉头发严重啊,自己最近状态不对。 哪怕是自觉地把自己排除在外,但还是受到了影响。 之前监督食品厂施工建设还要盯着几个车间,也没这么疯狂的掉头发。 她可不想成为秃头星人呀。 其他人过来还得需要点时间,南雁决定主动出击,她要带着段莹莹去书店里看书。 首都的书店和小城市的书店到底不一样,过去孙副部经常会寄一些新出来的外国期刊杂志给她,偶尔还会有一些报纸。 南雁就靠这个紧跟世界潮流。 应该说勉强算是跟上了队伍,毕竟人家不想给你看的,压根就看不到嘛。 国外学术圈也不是什么开放空间,学阀一样比比皆是,技术壁垒、技术封锁人家玩得可比国内溜多了。 凑合着看吧。 南雁跟招待所的前台说了声,带着小徒弟去新华书店。 书店很大,段莹莹好奇的打量着一切,看到那些纸墨味道,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沧城也有这么大的书店吗?” 南雁想了想,“大概率没有。” “哦。”倒也不气馁,“只要有书店就行。” “你倒是个爱学习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42节 段莹莹觉得师傅好像开心了点,她来到书店就像是鱼儿来到江河湖泊里,如鱼得水的开心。 小徒弟笑得露出那颗小虎牙,“近朱者赤嘛。” “倒是把你大师哥那点油嘴滑舌学了个十足。”南雁戳了下小姑娘的脑袋瓜,“想看书就自己找,我去那边,不要乱跑。” 段莹莹十四岁不是四岁,当然知道不能乱跑给师傅捣乱。 从书架里拿了一本机械类的书,段莹莹就站在那里认真的看。 南雁在不远处的期刊杂志区翻看最新的杂志。 大概是出差的缘故,又或者知道她要离开陵县,孙副部没给她寄书。 南雁看的很快,从目录略过一眼,挑选重要的扫视一番,就又拿起其他的来看。 信息择取十分重要,那么多杂志呢哪能看得完,这就需要她有选择的去筛选。 这边的杂志翻看了一遍,南雁想着去看看化工类的杂志,不曾想遇到了熟人。 “展部长您也来看书呀。” 南雁这招呼打的让展红旗心情复杂,他二十六不是六十二,而且你都要去当厂长了,至少是正厅级央企,不比我这个县城的武装部长级别高? 还一口一个您的寒碜谁呢。 “来找你的。” 南雁想跟人糊弄,奈何展红旗这人一贯直球,压根不吃这套。 “是吗?展部长有什么事?您说。” 展红旗懒得去纠正,“没什么,尽地主之谊请你吃个饭,高工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他多少有些恼了,用这么个称呼摆明了是拉出陵县那套—— 我是武装部长,你是工厂总工,你能不给我这个面子? 南雁笑了笑,“不巧了,中午约了人。” 真的假的? 展红旗从那张笑盈盈的脸上看不出答案。 但明明白白的,自己被拒绝。 不管他来意如何,是好心又或者其他目的,都被这人拒绝。 也挺好。 展红旗笑了笑,“那祝你一切顺利。” 南雁看着转身离开的人脸上保持着笑意。 甭管你什么目的,私人的还是其他,一概拒绝就对了。 倒不是不想再跟陵县那边有所牵扯,而是不能与你有太多羁绊,不管哪方面,都不好。 南雁是实用主义者,不用孙副部耳提面命就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至于其他的,她没考虑过。 当然,中午的确有约。 孙副部虽然不在首都,但郑君在呀。 对于南雁的一步登天,郑君明显知道一些小道消息,“一群负责人里面数你最年轻。” 她又补充了句,“就你一个女同志。” 这点最了不起。 大型工程项目涉及面大,女同志往往被各方面影响,能够独当一面的着实少了点。 这种工程类的又要四处跑,操心的远不止厂房建设这么点事,你不得跟各方面打交道吗? 有的人好说话,有的人就难应付。 别说女同志,男同志有时候都处理不来。 能够担任这种大型工程项目施工建设一把抓的,都有来头。 这其中南雁是孤例。 十七分之一的与众不同。 当然,郑君也知道这也不算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凡事都要跟其他十六个男人比。 做得好了那是理所应当,做不好了怕不是又得有人议论“早知道还不如换个男的上”。 作为最年轻,唯一的女同志,南雁所承担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 郑君小声提醒,“回头开会的时候你可以提些要求的。” 这种大型项目,回头定位至少是正厅级,说不定还能算是副部级,当然可以提要求。 组建项目管理班子,需要什么人,但凡要求不太离谱都会应下。 当然这事也是郑君的经验之谈,具体的还得看会议上怎么说。 她的小道消息有限,目前来说也就这么几条。 但足够南雁消化一段时间,“谢谢郑君姐。” “客气什么,咱们什么关系。”郑君一脸笑意。 孙副部明显有其他打算,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上面点名要她做这个挂帅的人,反对也无效啊。 因为这事,孙副部还觉得对不起高南雁,所以去上海跟外商洽谈就亲自去了,未尝没有躲着的意思。 不过瞧着南雁似乎对这重任还挺期待的。 或许吧,或许真能够肩负重任,做出一番大事业呢。 说完了正事,南雁招呼正在那边喝橘子水看报纸的段莹莹过来。 小徒弟怯生生的跟郑君打招呼。 “这是你……” “小徒弟,不放心我说跟我去沧城那边。” 郑君听得目瞪口呆,但作为外交人员她还是能做好表情管理,“真是个有心的好孩子。” 真的惊了。 你去那边本来就麻烦事不断,竟然还要带着一个小姑娘,真不怕给自己找麻烦是吧? 一个敢提要求一个敢答应,真不知道南雁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缺心眼。 这种事情可不是答应着玩的。 不过人小姑娘看着也怪可爱的,这话郑君也说不出口,只是招呼着人吃饭。 再说起来,就是一些首都的新鲜事。 “你们那的卫生巾还是蛮好的,起码今年首都这边机关里的女同志,每个月都有一包卫生巾的福利。” 一包不算多,就郑君而言压根不够用,但这是福利品嘛,谁还会嫌弃这个? 而且是真的方便。 因为这,卫生巾倒是现在首都这边打开了一部分市场。 机关单位的女同志都在用,这部分人多是双职工家庭,甚至家里头亲戚兄弟都是有工作的,安利给他们的妻子姐妹用。 工厂里的一部分女工人也在用。 工人阶级有钱嘛,自己能挣钱干嘛委屈自己? 我一个月几十块工资,难道自己花上一两块钱还不行? 再说了,我身体没那么难受工作也干劲十足,这是个正向反馈,干嘛不能用? 首都如此,上海也差不多。 甚至于上海那边消费更旺盛一些,毕竟民国那会儿上海可是远东第一大城市,彼时的北平还是“乡下地方”呢。 南雁还真不太清楚这些,毕竟华厂长主管的日化厂只负责生产便是,至于卫生巾究竟销往何处,压根不归他管。 这些数据上的统计,华厂长大概也不是很清楚。 南雁精力有限,也没怎么留意这些。 “有点用处就好。” 郑君看着一脸谦虚的人,“何止有点用处,用处可大了呢。” 她之前也被痛经困扰,遇到工作场合也只能用意志品质克服。 因为之前有个女同事工作时险些因为痛经昏厥过去,领导对此表示关心,指示女同志要注意爱护身体。 但也因为这个潜藏的问题,外交场合上就需要格外注意。 女同志能露面的机会就相对少了些。 虽说不靠这个出人头地,但痛经带来的后遗症方方面面,影响的可不止这一点。 同样的工作,男同志能顶上,自然女同志就要落在后面。 也不止她们部门这样,其他更是如此。 “还是当男人好,起码不会被这些折腾。” 南雁能说什么? “回头我让褚厂长多给你寄点,你算着时间提前吃一颗,这样效果更好。” 郑君觉得南雁这是经验之谈,要不是也痛经哪知道这些? 顿时有种同呼吸共命运的感觉,看南雁也就更亲切了。 话也多了几分,多多少少就提到了南雁即将要去的沧城。 要不是因为郑君下午还要上班,怕不是得继续喝个下午茶再絮叨。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43节 她赶时间离开,走之前又交代南雁,“做你的工作,其他的你别管。” 这是她为数不多能提醒南雁的。 有些事情,真的别搅和进去,对自己一点都不好。 南雁郑重点头,其实她原本就没有参与进去的打算。 不然也不会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展红旗的邀约。 比起展红旗,南雁自然是更信赖郑君几分。 下午师徒俩又去新华书店泡着,书店打烊时,南雁租借了几本书,打算晚上看。 回到招待所,前台的服务员笑着跟南雁打招呼,“今天你有作伴的了。” 不再是十七分之一,这会儿招待所里先后来了二三四五。 其他项目的负责人也陆续到位。 瞧着有些严肃的亲切—— 都是从部队调过来的,和当初钟厂长离开部队去主持肉联厂建设差不多。 不过至少也是一个团长,有的还是师长甚至更高级别的干部。 难怪郑君跟她说这事的时候感慨那么多。 一群人比起来,南雁可不就是最年轻资历最浅,同时也是工资拿的最少的那个吗? 大概是因为晚上的缘故,其他几个人也没来打搅她。 南雁瞧着小声梦呓的小徒弟,轻轻拍了下继续看书。 莹莹说放不下她,其实就是怕她孤单。 南雁怕孤单吗? 无所畏惧的人看似什么都不怕,但心底深处也希望有人能陪伴着,哪怕是平时不怎么说话,但遇到烦心事时,能跟人闲扯两句。 无关性别与身份,比如早前一个宿舍的姚知雪,再比如一起出差的褚怀良。 如今这人成了她的小徒弟。 看到下半夜,南雁把这些书翻看的差不多,这才收拾睡觉。 第二天不免起的晚了些,招待所这边已经挺热闹。 其他负责人也陆陆续续到来,其中还有一张熟悉面孔,“老关?” 她是真意外,没想到老关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白厂长倒是早就知道一些内情,“怎么,觉得我出现在这里不对劲?” “没有没有,是惊喜。” 他乡遇故知总归是好的,何况这人是老关呢。 就算开会时,都能挨边坐着有个照应。 老关是老革命分子,工作经验十分丰富,之前又是机械厂厂长,现在来当负责人之一,当然再合适不过。 事实上,这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参与过革命工作,有工厂管理经验,而且年纪大了自带威严。 相较而言,南雁还显得太过稚嫩,在十多人中颇是有些格格不入。 其他人虽然没明说,但免不了的好奇心—— 她凭啥? 中央莫不是昏了头,让这么一个小同志来主持一个大项目,成吗? 有几个人过来找白厂长打听,毕竟你们还挺熟悉的样子。 老关一脸的笑呵,“小高呀鬼点子多。” 鬼点子多? 来自部队的人听到这话想起了某位大将,看南雁的眼神透着复杂。 行吧,但愿她能不负众望。 计委主持,这些负责人参与的会议定在了十八号上午。 老关感慨一番,“选这天也是有用意的。” 南雁知道,四十年前的那天,足以铭刻在每一个中华儿女的心中。 而发展工业,夯实基础提升国力,才能不被外敌欺侮。 良苦用心,她懂得。 老关在东北工作时间长,对此更有感触。 “往后咱俩也是同行了。”老关要去盘锦那边主持大化肥厂的建设,跟南雁一样都从零开始搞化肥。 “那要是我遇到麻烦事,到时候先找你。” 老关瞪了一眼,“还没开始工作呢就想这个?” 他又补充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得互通有无。” 虽然各自管理一方,但都是大化肥厂,还真得互帮互助。 其他负责人也不是不认识,但他对南雁更有信心,原因无他—— 鬼点子多。 有点像是年轻时的自己,虽说现在做事更循规蹈矩一些似乎更稳妥,但谁不喜欢青春张扬的模样呢? 从南雁身上,老关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他喜欢这个年轻的小同志。 或许,中央某位领导也喜欢,不然年纪轻轻的高南雁怎么可能挂帅呢? 这种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 十七号下午,南雁正在跟着老关看地图,忽的有人来到招待所,请南雁去一趟。 小徒弟也在受邀行列,看的老关十分羡慕,“多带我一个不算多吧?” 警卫员迟疑了下,“不好意思,白海山同志,我没接到这个命令。” 老关也觉得自己为难人了,“快去吧。” 专车带着人离开了招待所,其他负责人看着驶离的车子,那车牌号…… 他们之前都小瞧了这个女同志呀。 作者有话说: 我还是决定再开大,控制不住我自己啦 第70章 第一个难关 南雁曾经在某位美国大统领的回忆录中看到过关于这里的描述—— 一个陈设简单、放满了书籍和文稿的房间。1 而现在她就在这里, 与房间的主人进行简单的交谈。 年轻的国家,年迈的领导者。 南雁原本鼓噪的心跳声几乎将耳朵震聋了,她真的没有想到。 所有的情绪在抵达这间称作书房更合适的房间后, 又都被她藏了起来。 只不过这样的隐藏或许还有些拙劣,南雁后来是这么想的。 小喇叭似的段莹莹也噤声不敢说话, 只是拽着南雁的衣角, 怯生生的看着, 大概不太敢看人, 目光又落在那层层叠叠的书册上面。 “喜欢看这个?” 小徒弟迟疑着看着南雁,得到师傅的允许后这才点头。 “那你拿去看好喽。” 秘书将书取出来,放到一侧, 方便她们师徒离开时带走。 南雁有点羡慕, 她比莹莹还要拘谨! 这场见面来的太过突然,直到提及到沧城化肥厂, 南雁这才反应过来。 或许点名要自己担当重任的并非别人,正是…… “有信心吗?” 分辨不清的情绪在胸口荡漾, “当然,我肯定能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起码会让他们看到,自己大手笔拍板定下的项目,在他们的有生之年看到这些工厂落成。 其他工厂南雁管不着, 但沧城的化肥厂,肯定没问题。 “那就好, 用总理的话来说, 年龄并不是说这人活了多少年,倒是在那些年经历了多少事。你做得很好。” 南雁笑了起来, 没什么比得到他的肯定更让人高兴的事。 还是双重肯定呢。 一直都控制着自己情绪的人, 在离开这里后这才容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师傅。”小徒弟有些担心。 “没事。”没人能与她一起分享此时的情绪, 南雁想起了回忆录里的话——语气温和,没有骂人,使人感到放心。 她不是美帝,自然不会挨骂。 但犹如小学生到老师面前上交作业一样,对这位你尊敬着的师长,总是怀揣着满满的敬意,生怕自己会被批评。 哪怕知道这位老师最护犊子。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44节 要是外婆知道,会不会羡慕她呢? 南雁抹去眼泪,又有点小得意。 她真的好高兴呀。 又哭又笑的人让段莹莹搞不明白,小姑娘还不能理解师傅那微妙的心情,只是紧紧抱着自己得到的那本书。 她也有所收获呢。 这收获不止让南雁羡慕,老关都想据为己有,可惜拿糖葫芦烤鸭来换都不成。 南雁倒也没瞒着,其实在书房的谈话并没有多大会儿,一共不到十分钟。 “满足吧,当初戴高乐将军来访,也就见了两面谈了三个小时而已,有些非洲的领导人想来,都安排不上。” 何况刚出了这事,难免会受影响,能够喊你去说两句,已然极为难得。 南雁知道,尽管在这个年代苏联是社家的领头羊,而左翼领袖却出自东方。 狂热的追随者不分肤色、种族。 她十分满足。 梦里都在下军令状,“二十个月,二十个月保证沧城化肥厂建成投产。” 醒来时南雁恍惚了下,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二十个月是不成的。 成套的设备平均价值上亿美金,别说施工建设,就是运输装置都需要大把的时间,虽然翻一倍用四十个月三年半的时间来建设略有些漫长。 但二十个月绝对没指望。 当然,计委这边倒也没要求他们下军令状。 这种从国外引进全套设备的大型项目太难了,跟当初苏联援建还不是一回事。 彼时中苏蜜里调油,莫斯科有的首都也会有。 苏联专家虽然也不是完全的义务劳动,拿到的薪资十分丰厚,但人干活也十分投入。 这次是跟资本主义的国家合作,尽管和法兰西达成了外交上的共识,但很多事情也都是求同存异。 你不可能要求这些欧美企业像苏联那样尽心尽力。 甚至很多东西都得他们自己来弄。 比如说那些厚重的大块头的说明书之类的东西。 外语,得组织人学习翻译。 这首先就是一个难关。 计委的领导看向众人,“唐僧取经困难重重,咱们这就相当于走一遍取经路,有什么困难尽量克服,争取早日建成这些工厂,让农民兄弟能有化肥,让全国老百姓别再人均三尺布做不了一件衣。” 虽然不是誓师大会,但也差不多。 正如同郑君之前所说的,因为工程浩大的缘故,自然是全国调配来搞配合。 负责项目的一把手有什么特殊需求,也能够得到满足。 南雁思考了下,“我能调几个人吗?不影响正常工作。” “没问题,南雁同志你说就成。” 南雁客气的笑了笑,“我还得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同不同意。” 计委这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咋还要问他们?” 这是全国协同的大作战,哪有拒绝的道理? “背井离乡的也不容易,我能借用一下电话吗?” 有工作人员带着南雁去打电话。 老张没想到首都来的电话竟然是南雁打来的,“你在那边还好吗?也不说让我们去送送你。” “都挺好的,在这边开完会就要去沧城,我这边需要一些人来搞说明书之类的翻译工作,张叔你帮我问问,他们有谁愿意过来,愿意的话我就打申请书。” 老张听到这话神色凝重,“这成吗?” 这么些天过去了,该知道的他也知道了,这事咋说呢。 干校比较特殊,当初就是那位负责抓起来的。 如今刚出事,干校这个词也显得有些敏感,请干校里的人过去…… “没事,你先帮我问问,我不挂电话,等下张叔你给我说。” 老张虽然有些拿不准,但还是去问了一通。 秋收还得一些日子,加上最近首都那边出了点事,干校最近都挺安静。 直到老张说了这事。 去翻译说明书。 也不是不行。 学习老佟老夏可太累了,他们也不见得就有这方面的天赋。 但过去这大半年没少给南雁翻译这些国外的期刊杂志,再去翻译说明书操作手册好像真的问题不大。 只是肯定不能再在陵县呆着了,得从陵县挪窝到沧城去。 “老张,我能跟南雁聊两句吗?” 老张指了指电话,“没挂断。” 作为干校代表的韩朝阳拿着话筒的手有些颤抖,“小高同志,是我韩朝阳。” “韩老师您好,刚才张叔都跟您说了?” “说了的,就是我能问两个问题吗?” 南雁知道他们想问什么,“来到这边的话,除了翻译工作,大概可能也需要从事一些体力劳动,当然不用再去干校农场种地什么了。说实在话我坐火车的时候倒是路过沧城了,但那边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不会饿着冻着我,我有吃有住你们就会有吃有住。” “另外的话,大概这份工作得持续至少一年,当然如果这期间你们被调回原本工作岗位,我是不会阻拦的。” 韩朝阳关心的问题有两个—— 到那边工作内容什么,吃住在哪里。 不止这两个问题被解决,还说了另外的情况。 调回原工作岗位。 这哪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呢。 不过最关心的问题解决了,韩朝阳觉得没啥问题,“成,那先算我一个,等我两分钟我问问大家伙的意见。” 南雁需要的是翻译人员。 因为国外引进的设备,这些大项目都需要翻译人员。 但哪有那么多专业的翻译人士,即便是工业部,怕也很难找出精通外语,能够准确无误搞翻译的人。 依旧是僧多粥少的局面,南雁没打算跟别人抢人,没必要。 她有自己的底牌。 陵县干校这边除了专家还有一些原机关单位的干部,专家之中佟教授情况特殊,夏教授是转行搞出别的道路。 剩下这些则是专家多是搞文字工作的,译者、编辑或者研究汉文字、历史之类。 多有留学经历,翻译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难题。 毕竟也被折腾了许久,一个肉眼可见多少能发挥所长的出路,对他们而言弥足珍贵。 没有不抓住的道理。 谁还不知道过了这村没这店这个极为浅显的道理呢。 南雁很快就找到了十二个助手。 跟着她的计委工作人员隐约听出来了点什么,看南雁的神色都透着几分震惊。 这位可真敢,用这些人。 这是生怕不给自己找事吗? 但南雁直接找到计委办公室,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就这些?” “暂时就这些,其他的我先自己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再找您帮忙。” “他们能完成这些工作吗?” 南雁笑了笑,“还成,这次过来的匆忙没顾得上带他们翻译的书,我一直在关注国外的化工机械方面的发展,孙副部给我寄过去的好多期刊杂志都是他们帮我翻译的呢。” “成,你有管好就成。” 计委这边也不为难,毕竟真要张口给他要十来个翻译,他也拿不出来啊。 人家能自力更生,那就先观望,不行再说。 再说了,也不是光杆司令,这要想把化肥厂弄起来,还得沧城那边配合,甚至需要冀省那边打配合。 主席亲自点将,要她来挂帅,计委这边哪有不放行的道理。 只是瞧着这嫩生生的女娃,能把这事干成啥样? 倒是怪让人担心的。 南雁从这边要来了调令,寄到陵县那边去。 倒也不着急,毕竟自己还没到沧城,不知道那里什么个情况呢。 离开计委这边,南雁看到正在那边跟人闲聊的老关。 “怎么样?” “还成。”南雁眨了眨眼,“好说话的很。” 老关笑着拍了拍南雁的肩膀,“成,回头咱们保持联系,有啥事就打电话,不用怕麻烦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45节 “你觉得我是省事的人吗?” 老关被这话逗乐了,“你呀,孙猴子一个。” 天不怕地不怕的闹腾,可现在可不就是需要这么个孙大圣吗? 南雁下午就坐火车离开首都。 但并不是往沧城去,而是去了这边的省城。 光靠她一个人可不成,偌大的化肥厂建设需要组建整个的项目班子,可不是得要去省城,找省革委会这边商量? 好在她在省城这边还算有熟人。 刚下火车,就有人来接站。 算是熟人,之前南雁来这边新华制药厂出差,和这位王厂长一起吃过饭。 “咱们可算又见面了,南雁同志辛苦了。” 南雁笑了起来,“还好,还辛苦您跑这一趟真不好意思,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不麻烦。”比起这位小同志当年带给制药厂的东西,这算什么?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要开车去首都接人了呢。 “知道你得来这边,我就先过来跟你说说情况,省得你回头两眼一摸瞎。” 投桃报李嘛,他在省城这些年,熟悉这边情况。 跟南雁说道说道,省得人回头不熟悉人事关系出岔子。 “我原本也想着去打扰您,没想到咱们想一块去了。”南雁不加掩饰,没啥好遮掩的,对方坦诚她也直白,不然麻烦的还是自己。 她想要把这事做好,就要搭建一个好点的班子。 冀省革委会这边肯定会全力配合,但南雁也要了解基本情况。 谁在什么岗位做什么工作更合适。 不然人不得其用,事倍功半,徒添麻烦。 王厂长卖她人情,南雁承着就是。 大大方方的应答让王厂长笑容更盛,就说这小同志会来事。 多跟她打交道肯定没坏处。 作者有话说: 1《尼克松回忆录》中国一节 我还是晚上再来一章吧 第71章 见老熟人 南雁在王厂长这里把冀省的情况简单摸了个底。 省一把手姓刘, 建国后在鄂省主持工作,后来因为这边一把手身体不好,被调派过来接班。 曾经主持过一些工程项目。 但就后来者的眼光来看, 那个工程项目不算多成功。 王厂长有点没控制住情绪,虽说把这事推给了苏联撤走的专家, 导致后期工程草草结束上马。 但前期考察不到位, 没能因地制宜的进行工程建设未尝没有当地的责任。 只是事到如今, 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意思。 再心疼钱, 花出去也是花出去了。 不过因为白丢出去那么多钱,王厂长很是小心的提醒了句,“估摸着刘书记会盯着你这个工程。” 怕浪费。 南雁倒是明白这个道理, 倒不是说我能浪费你不能, 毕竟现在人主政一方,肯定是前车之鉴要汲取教训。 不过现在这工程建设, 实际上都是零碎着花钱。 比如说从国外引入的设备运输需要花钱,国外一些工程师来到国内帮忙调试安装需要付给人家薪酬。 这些花销比较大, 老关很有经验。 至于国内一些原材料的花销,那都是小事,花不了那么多钱。 但偌大的项目,怕不是要三两年才能看到胜利的希望, 在这一时间维度的推进过程中,平日里钱花的少, 后面也会多起来。 大概刘书记怕的就是这个, 一直往里面添钱总不是那么回事。 他有失败的前科,尽管责任不能完全归咎于他, 但不想再度勾起糟糕的回忆。 虽说是中央安排调度, 但也得地方配合, 项目落实到了地方上,办得好是地方政绩,办不好那就是成绩单不合格。 出于这方面的缘由,刘书记虽说不会死盯着,但对这个大工程也会十分上心。 王厂长作为过来人,建议南雁去找几个搞过大项目工程的人。 大概会对整个项目有一个大体的预计,之前踩过什么坑,如何避免再掉坑里。 所谓老马识途就是这个道理,经验能帮助规避风险。 当然王厂长也只是作为一个年龄上稍长些的人给出了这点建议,至于南雁听不听打算怎么办,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话说多了不太好,容易惹人烦。 南雁认真琢磨了下,这种大型项目一般都是省里头的大工程,建设时需要调度大批的民兵、干校人员以及农民参与其中。 往前说当年武汉长江大桥建筑施工阶段,最多时曾动用一万三千名建桥工人。 工人是螺丝钉,也少不了技术人员和专家。 武汉长江大桥建设初期还是中苏蜜月,当时有将近三十名苏联专家坐镇。 而现在,虽说中法的确在外交上达成了亲密合作的关系,但让法国人来支援建设并不靠谱。 用早已去世的陈大将对此深有感触。 自己来吧,外国专家不好请,那就找本国的嘛。 多找找总归是能找到的。 “师傅,建厂子很难吗?” 段莹莹觉得师傅好像又开始发愁了,这次倒是没长吁短叹,但是来到这边后,枕巾上的碎头发似乎多了好些。 “是有点难,不过不是不能克服。” 需要的专家可太多了,化肥出自化工,所以化工、机械类的专家不可或缺。 当然在设备到来之前,这些专家也不用着急找。 得先找到地质、设计专家才行。 帮忙选址呀。 这个必须得专家来,跟食品厂那小打小闹不是一回事。 化肥厂,牵扯面光着呢。 到达石家庄的第二天一大早,南雁就往省革委会那边去。 刘书记去基层视察工作还没回来,南雁没着急回去,又去了省石化局、计委先后拜访了一通。 从这两个办公室出来已经接近晌午。 石化局的梅局长请南雁一块吃饭,这本是客套话,谁曾想南雁就应了下来。 梅局长一愣,瞧着那分外年轻的面孔,“那我喊着老石一块,咱们再讨论讨论。” 省计委的石主任也没想到南雁还挺当真。 “一个女同志,也怪不容易的,比我家闺女还小几岁呢。” 梅局长感慨了句,“我瞧着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懂的人也不敢往这边塞呀。 懂自然是懂得一些的,但是管理这种事情麻烦着呢。 尤其是需要统筹各方,石主任也承认南雁挺稳重,看着不像是肚子里没货的人。 但承认是一方面,想要他全身心的配合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怕干不了几天,就走了。” “应该不至于。”梅局长觉得人态度还是很诚恳的,他们也不能为难不是? 中央派人,地方配合,搞不好工作才是大麻烦。 念叨了几句从计委办公室出去,三人往食堂那边去。 “南雁同志想着什么时候成立筹备处?” 既然搞项目,那肯定第一时间成立筹备处。 可是这位小同志不急不忙的,有点让人想不通。 你从首都过来,起码也让计委的人陪着来一趟嘛,这倒好,带了个半大的孩子过来了。 比当年关云长单刀赴会还要勇。 有点搞不清这小同志在想啥。 “是这样的,我想跟刘书记视察回来,跟他还有沧城地区的季主任一起商量筹备处的事情。眼下我想着先找几位专家,来帮忙选址,看看到底在哪里建厂更合适。” 计委一贯都会牵扯到这种项目中,石主任有心考量,“听说南雁同志之前就主持了你们那边食品厂的建设?” “小项目跟这个没法比,不过有点经验倒也还好,对这大体流程还算清楚。” 石主任:“说说看?” 南雁笑着吃了口馒头,慢慢咀嚼了这才说道:“化肥厂单是设备采购的费用,就能建设十几二十个小食品厂了,不过整体流程差不多。当时我们建食品厂,第一考虑的就是要靠近肉联厂,这样方便运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46节 “咱们沧城化肥厂生产的化肥自然是要运往全国各地,所以一定要选址在交通便利的地方,当然这一条件如果达不到那就拨出一笔款项来,修建一个入厂的铁路就是,倒也不会特别麻烦。” 交通便利只是其一,铁路运输不可避免,但也不能只考虑铁路运输。 “我听中央计委那边说,咱们是跟法国、荷兰合作,从两国引进大化肥成套设备,这设备具体啥样我现在还没看到,但块头特定小不了,应该是走海运经天津到沧城,这一段走铁路运输不知道怎么样,如果不方便走铁路的话那就只能走河运。” 天津到沧城,被京杭大运河沟通。 南雁看着石主任,“所以咱们这选址不止要考虑到生产用水、家属区生活用水等问题,还要考虑水路,我想靠近运河少不了,起码不能太远。” 石主任听到这话心底里的那点轻视不说荡然无存,也消灭了个七七八八。 “咱们这化肥厂需要天然气做原材料保证生产,大港油田距离沧城不算远,我想在施工期间同时进行沧城和油田那边进行施工建设,所以厂址选择最好靠近天津那边。” 沧城的北邻天津,而大港油田在天津东南方向。 南雁根据地图,觉得这个化肥厂应该往北走。 当然她还没有踏上沧城的土地,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合适的选择。 如今这一番高谈阔论,也只是为了说服石主任而已—— 对方对自己的不信任几乎是写在脸上的,她总得做点什么来说服对方支持自己吧? 眼下何止是说服,简直是一巴掌甩在了石主任脸上。 倒是他肤浅了,以年龄性别论英雄,被人小同志有理有据的教训了一顿。 石主任这人变得很快,看到南雁不是肚子里没货,态度也变了许多,“选址的话你不用太担心,我回头就去安排技术人员,再跟首都那边打电话,让他们派几个人过来。” 首都、省里以及沧城地方,三处技术人员、专家一起大会战,就不信还解决不了这个技术问题! “那就麻烦石主任了,等下午我也去找个老朋友,让他给我介绍几个人。” 南雁说的老朋友是在新华制药厂研发车间工作的佟教授、夏教授他们。 二人知道南雁挑大梁的消息,高兴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忧。 如今看到南雁找上门来,自然是很热忱的帮忙介绍,“水利、建筑方面的人我都有认识,我这就写信联系他们。” 夏教授十分高兴,自己能够为南雁做点什么。 写信慢,他打算先打电话问一问。 佟教授在这方面认识的人不是很多,他更擅长用自己的思维思考,“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麻烦事多着呢,我到现在还没搭建班子呢,而且一下子十几套设备都要这几年上马,各地都需要人,你说我哪去找那么多相关专家呀。其他总指挥好歹都是本地工作多年,就我是个外来户还是个女同志,领导信任我对我委以重任,可我好担心完不成这重托。” 年轻的姑娘展现自己的忧愁,是她从没对外流露的一面。 佟教授登时有些心疼,多大的孩子呀,肩上挑这么个担子也没办法跟人说,这是看到老熟人了这才忍不住说两句。 “要不要我去帮你做点什么?” “这……”南雁面露迟疑,“这是不是不太好?佟教授你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我再把你给搅得不安生,那多过意不去呀。” 刚打电话回来的夏教授:“……”你再装,装给谁看! 作者有话说: 南雁:嘻嘻,卖惨是有用哒。 第72章 少壮派的情绪 佟教授是老实人, 没看出来南雁在给他挖坑。 但夏教授那可真是看得太明白了。 瞧瞧把人急成啥样了,好像南雁这边工作不顺利,都是他佟敏行造成的。 明明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只是高南雁什么人, 夏教授也清楚,就像她说的那样, 要不是她现在千头万绪理不清, 哪会来打扰他们这些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人呢? 都被逼急了呀。 外人看着她年纪轻轻就肩负重任, 风光无限。 至于压力有多大, 又有几个人关心呢? 指不定还有看热闹的,就等着南雁挑不动大梁时来一句—— “我早就说她不行。” 没有揭穿南雁那点小心思,夏教授迟疑了下才问道:“我们有什么能帮忙的?” 南雁也没想着俩人都去, “机械方面我想请教佟教授一些问题, 夏教授您不用担心,在这里安心做研究就成。” 把夏秋生喊过去也行, 但他跟佟教授又不是一个路子。 佟敏行理工出身,虽说隔行如隔山但也没像文理科那样有鸿沟。 他转行容易, 而且南雁的确需要一个熟悉眼下机械行当的自己人来帮忙。 夏教授能帮自己的就有限了,除了翻译工作。 而南雁从陵县那边把那些教授专家都请了来,让他们来做翻译方面的工作,倒也不用再劳动夏秋生。 夏教授还挺不好意思的, “那你要是有需要,就跟我说。” 南雁利落应下, “好嘞, 到时候肯定麻烦您。” 她原本还打算跟两位老朋友一起吃个饭,谁曾想刘书记下基层视察回了来。 秘书请南雁过去。 既然是要在沧城建厂子, 哪能一直在省城待着? 南雁过去的不凑巧, 刘书记正在开会, 准确点来说正在训人,“你敢保证其他县没有这种情况?今天是我查出来了,要是查不出来就这么继续糊弄是吧?” 这位刘书记是老革命,发起飙来有点战场上的杀伐味。 南雁在走廊里就听到里面拍桌子的声音。 这要是小徒弟过来,怕不是得吓哭。 南雁倒还好,她可是见过世面的人! 闭上眼睛听着里面的动静,脑海里还在想着别的事。 刘书记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南雁,“怎么在这里?” 有点像是大火过后余热未散。 南雁是池鱼遭了灾,遇到了有点烫的水。 刘书记倒是直白,“你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我这边最近要再下去,可能没工夫,要不我让丁建兴配合你工作?” 丁建兴,二把手。 不可谓不重视,但某种程度上也的确是把自己从这件事撇出去。 当然,这跟当年的工程还不一样,十多个项目四处开花呢。 对于省里来说是大项目,却也没达到那种地步。 南雁客套了一番,在秘书带领下去找丁建兴。 丁建兴对这个工程十分重视,即便说是运往全国各地,那本省也能有点好处对吧?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老刘的心思他十分清楚,但这事既然堆到了他头上,那就没有躲躲藏藏的必要。 南雁也觉得这位老同志做事十分麻利,第二天上午就领着一帮人去沧城。 沧城革委会的季主任在车站这边等着,瞧着人从车上下来就上前说了起来,“建兴书记、南雁同志,我先把咱们沧城招待所的2号楼设立为筹备处,您看怎么样?” 招待所当然好。 有吃有喝还有的住,而且招待所又在城中心,不管去哪个方向都方便。 “我没意见,我也就是个配合工作的,主要还是小高同志来抓。” 丁建兴知道自己的权限,调配省里头有限资源,和外省和中央打交道的事情是自己的,至于具体细节处的东西,那就得南雁这个总指挥说了算。 季主任听到这话看向南雁,虽说自己一把年纪当这小同志的爹都没问题,但还真不好喊人小高。 “南雁同志有啥要求尽管说,咱们地区肯定配合您的工作。” 沧城地委对这事远比省里重视,毕竟化肥厂会让整个沧城地区直接受益。 有点像是大饼从天上掉下来,砸的季长青有点懵。 但回过神来该安排的工作那得一万个上心,毕竟同期还有其他化肥厂施工,人家搞好了你没搞好,说得过去吗? “季主任安排的很好,要不趁着建兴书记在,咱们下午开个会先来讨论下?先把筹备处给搞起来。” 专家、技术人员得明天下午才能全部到来,而在此之前把筹备处抓起来。 建厂之前筹备为先,在场址确定下来开工建设之前,筹备处要负责各方面工作。 南雁是中央定下来的负责人,而且不止是建设期间的第一负责人,更是建厂后的第一位化肥厂厂长,除非她错了差错被拿下去。 这跟其他化肥厂还有些不一样。 毫无疑问,她是总指挥。 丁建兴并不直接参与其中,以顾问的身份来配合工作。 沧城地区一把手季长青也不可能蹲守在这边,只顾着搞化肥厂,委派他的副手地区革委会副主任、军代表仝远担任副总指挥。 仝远颇是年轻,今年三十五岁,精明强干模样。 军代表的介入意味着在施工建设上,会有部队参与其中。 有部队参与自然最好,起码不用担心施工问题。 部队经商那都是十多年后的事情,现在完全没这方面的担心。 两个总指挥定下来之后,自然得确定其他负责人,毕竟林林总总的事情不可能由俩总指挥全权负责。 丁建兴话不算多,意思是让南雁来提要求。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47节 她倒也没客气,“根据中央的指示,化工部这边负责建厂的全部资金,包括全套设备采购、三大材还有一些国拨物资,这样一来少不了要跟化工部打交道,我想这事可能得麻烦省石化局和计委的同志。” 毕竟是同一部门,打交道方便一些。 当然让石化局和省计委的一把手来这边配合工作也不靠谱,丁建兴和梅石两位商量过后,确定了安排两位副手来这边常驻做对接工作。 对接工作不止是物资方面,还会涉及到和设计院的对接。 之前在首都开会时也确定下来,化肥厂的项目总图和工程设计都由化工部的设计院负责。 土建施工由建委旗下的工程公司负责,当然主要是出技术人员。 至于设备安装也是化工部这边委派技术人员,与国外的技术人员协同解决。 至于家属院区之类的其他附属工程,则是完全交由地方解决。 计委主持的会议,化工部主导,但也只是给出大体的框架,具体执行过程哪能按照计划的那样分毫不差? 能在预算范围内达到预期目标就成,至于过程只要不犯思想上的错误,胡搞乱搞那就没什么问题。 开会时的相关文件这些天已经传送到有关的单位,沧城地区也有做事前功课,但是人选的准备他们没办法提。 还得省里和这位年轻的总指挥决定。 南雁的第一个提议让季长青很满意,先搞好和化工部的对接十分重要。 只是他没想到,南雁很快将第二个负责人人选丢给了他,“这边筹备处也需要个办公室主任,季主任、仝远同志你们有什么人选?” 办公室主任心思细腻,负责沟通和琐事的处理,熟悉当地情况。 将人选交由沧城这边来定,自然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丁建兴觉得这小同志还挺会放权,有点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老辣。 季长青倒也没迟疑,这个人选是他们想好了的,“我们地区供销社的经理孙国兴上半年刚退休,要不让国兴同志来发挥下余热?” 供销社经理可不就是要处理八方事务吗? 还是个搞地下工作的老同志,正是南雁所需要的人才。 “那行,就麻烦老同志再来站一班岗,国兴同志的身体能扛得住吗?” 仝远看着神色热烈的人,不得不承认这个总指挥年轻,但考虑事情周全,照顾了地方的情绪,随口一嘴的关心人,让人如沐春风。 “没问题,老同志本来还说要去看大门发挥余热呢,那不是屈才嘛。” 季长青笑呵呵的给老革命寻了个工作,挺高兴。 再讨论其他任职就也有了参与感。 会议很快就暂定了各项工作—— 南雁分管设计和生产准备。 仝远主管政工、干部和土建施工。 李昌宏分管协调运输工作。 原沧城地区妇联主任陶然分管后勤,这是个女同志,前几天知道化肥厂工程后主动请缨。 季长青多少有些担心,没想到建兴书记和南雁同志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大体上将各项工作负责人落实,季长青松了口气,往后这事由仝远来负责,自己隔三差五关心下就行。 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完,就听到仝远开口,“还缺了个总工程师,南雁同志要自己挑大梁吗?” 这话意味不明。 说是打趣吧,有那么两分意思,谁都知道在来沧城前,南雁在陵县当总工程师管好几个工厂呢。 甚至还主持了食品厂的建设工作。 但食品厂才多大规模,能相提并论吗? 所以说这话还透着点不怀好意。 仝远是青壮派,年纪轻轻就成了沧城地区的二把手,在整个冀省也是数得着的青年才俊。 偏生这会儿来了个更年轻的,而且看起来前途比他还要光明的女同志。 有点情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有情绪正常,但这么发泄情绪不太合适。 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季长青觉得仝远有点冒进了,你还想往上升,也别当着省里来的领导发作呀。 私底下说两句没关系,你这么说,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但南雁觉得有话直说还挺好,当面说敞亮,省得回头背地里嘀咕,“没合适的人我来也没啥问题,土建工程图纸我能看得懂,机械方面没什么大问题,涉及到跟外国人谈判的话我外语还算过关,专业名词储备量也可以。” 南雁一条条的罗列自己的优点,倒是把这招待所会议室里的一群人给听傻了—— 好像还真的挺全能? “满分一百分的话,我这些差不多都在及格分数线以上,当然如果有更合适的人选,还是让专家上,我可以打下手。” 仝远听到这话笑了下,“我对这方面不了解,要不梅局长您说说看?” 省石化局的梅局长觉得这俩人在打架,自己被牵扯进来实属无奈。 “要不我把省城化工厂的张常越调过来?” 那是省化工厂的总工程师,至于过来后当总工程师还是给高南雁打下手,那让他们内部协商解决。 “会不会影响化工厂的生产安排?” 梅局长迟疑了下,“可能有点麻烦,但可以克服。” “那这样好了,要是有副总工程师安排副的,再加上俩工程师过来就行,还是别让总工过来,不能因为咱们的建设工作影响省里的生产。” 南雁这话很是合梅局长的心意,“成,那我安排任雪松带俩人过来好了。” 任雪松这名字有点耳熟。 让南雁下意识地想起了任雪侠。 这不是什么大姓,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她也没细想,先把这事敲定。 最后还是丁建兴一锤定音,“小高是全才,那就先暂任总工程师好了,有什么问题再解决。” 南雁倒也没客气,她本来就是机械出身,虽说这些进口设备还要牵扯到化工领域,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老本行。 在技术领域她是不怵任何人的。 看了眼副总指挥仝远,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间看不出什么情绪。 似乎留意到南雁的打量,扫视了一眼回来。 四目相对后,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负责人很快确定下来,其他的副手的工作也要做好安排,比如说省计委石主任、省石化局梅局长安排过来的人,也得明确工作职责。 会议讨论到晚上八点多钟,期间招待所这边提供了晚餐。 玉米碴子熬得粥,放了些地瓜,又炒了个青菜。 颇是简单。 吃饭的时候仝远好奇问坐在一旁的南雁,“南雁同志外语跟谁学的?” 南雁不假思索,“自学的。” 仝远有些不太相信,“这样吗?” “骗你的,之前出国的时候跟外交外贸部的同志学了点,在国外待了段时间留心学了些。” 这话很实在,但仝远觉得还是不可信。 你出国了不假,但在国外才待了几天呀,就把外语学好了,这可能吗? 但再提出质疑仿佛在怀疑什么,他到底没再开口。 倒是季长青笑呵呵道:“我听说外贸部的孙副部长很喜欢南雁同志呀,之前一心想把南雁同志弄到外贸部去。” 南雁笑了笑,“没有,孙副部就是心疼我小,估摸着是看我有语言天赋,想让我过去学习学习当个翻译。” “当翻译也挺好的呀,咱们今年的外贸工作开展的不错,我听说上半年的外贸收入都赶上去年一整年了。” 季长青这话让仝远愣了下,他倒是没留意这些。 南雁知道的,之前在首都时郑君跟自己说过这事。 和美国那边恢复了贸易上的往来,这下子不用途径香港,可以直接从天津、青岛和上海出口到美国西海岸了。 美国总统访华的事情也有传闻,南雁在报纸上看到了总统发言。 这事基本上敲定。 被封锁了二十年的中国,总算要和世界一一打招呼。 外贸逐步恢复元气,这的确是好事。 因为这南雁其实有另一条人生路可以走—— 去做知识产权相关的工作,尤其是专利申请方面的工作。 但这只是个备选项,是一条后路。 眼下的工作就挺好。 “会越来越好。” 仝远思考着这位年轻总指挥的话,觉得她说这话时格外的笃定,比那些经历过枪林弹雨的老革命还要信念坚定。 凭什么? 哪来的底气。 不知道。仝远暂时还没找到答案,一行人送丁建兴到火车站。 瞧着远去的火车,仝远想着跟这位未来合作的搭档聊一聊。 却不想南雁拒绝了对方送自己回招待所的提议,“我先去干校那边看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48节 季长青拨了一辆吉普车过来,给筹备处用。 仝远拉开车门,“去干校做什么?” 问完他忽然间想起来,今天跟着南雁一块过来的还有一老一小,小的是她徒弟没了爹妈,跟着这个师傅四处跑。 老的那个好像是从制药厂过来的,听说之前就在干校学习劳动。 “大海捞针看能不能找几个专家教授。”沧城地区的干校规模还挺大,比陵县大多了。 南雁决定去这边捞捞看,“要是仝远同志不放心,陪我一起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仝远:我放心得很,你自己去吧! 卡文了,呜呜,晚上二更 第73章 选址 仝远挺想拒绝的。 但想到日后要一起共事, 多了解下总归没错。 何况人两片嘴唇一碰说要去干校,知道干校在什么地方吗? 还不得他开车送过去? 送佛送到西,索性陪着一起过去好了。 窗户降了下来, 夜间的风吹过,带着秋老虎的虚张声势。 仝远看了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 他原本还以为南雁会坐在后排。 “听说你从陵县那边带来了好些个干校里的人, 还不够?” 南雁收回向外的目光,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嘛, 我虽然不是当将军元帅的材料,给自己多找点人,也不过分吧?” 年轻女同志的目光有些随意, 轻飘飘的一眼, 这让仝远愣了下。 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怎么会? 即便是年纪轻轻就老谋深算,却也不至于有这洞察力。 再看去, 这位年轻的总指挥目光平平的看着前方,不知落在黑乎乎的哪一处。 抵达干校已经将近九点。 吉普车让干校传达室的人心头一慌,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年轻女人时又傻了眼,呆呆站在那里。 “同志,我是咱们化肥厂筹备处的,过来跟您打听个事。” 传达室的老同志连忙请人往里面去。 有点乱糟糟的, 不如老张收拾的利落。 仝远瞧着她跟人闲聊了半个多钟头,倒也没有去干校里面打听的意思, 有点拿不准, “你是想侧面打听?” “不熟悉这边,所以先了解了解基本情况, 不太理想。” “为什么?”仝远听着还行啊, 听传达室的值班人员说, 倒也有一些可以启用的人。 “一屋不少何以扫天下,传达室不是什么要紧地方,但是第一门面。沧城干校给我的印象是管理不太好,或许的确有可用的人,但这位老同志推荐的人不见得就那么靠谱。” 仝远:“……那你应该去部队。” 那里管理的严格,对内务都有要求。 但你能在那里找到专家吗? 面对仝远的抬杠,南雁只是笑了笑,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至于新得到的这份名单,慢慢来考察就是了。 回到招待所,南雁看到还在等自己回来的小徒弟,连佟教授也没睡。 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本书,正在教段莹莹。 南雁随口问了句,别说还真问对了人。 佟教授认识,而且还挺熟悉,“没想到他竟然在这边。” 当初把他弄下去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干校,真是有点天道轮回的样子。 南雁想了想,“我就说这份名单不靠谱,仝师长还跟我抬杠。” 佟教授听到这话愣了下,“小高你不打算……” “不能人家说啥我就信啥,得有自己的判断。” 相较于那个连传达室都收拾不好的老同志,南雁自然更相信佟敏行,“回头再说,不着急。” 折腾了一天,南雁简单收拾了下早早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南雁正吃着饭,就有人来这边报到。 第一个过来的是办公室主任孙国兴,摘下黑框眼镜就一个普通老同志,还真看不出什么。 不愧是早前做地下工作的老革命。 原沧城妇联主任陶然第二个过来,她今年四十出头,从十五岁就开始参加革命工作,工作资历比南雁还要年长些。 只是好端端的妇联主任不干了,倒是毛遂自荐来这边管后勤,南雁有点不清楚其中内情。 也没问,回头总会知道的。 负责协调运输工作的李昌宏是沧州地区交管局的副局长,跑过来时气喘吁吁,被仝远调侃了一通,“昌宏同志这身板可不行,要不回头去我们驻地练练?” 李昌宏讪讪地笑,“刚收到通知就过来了。” 对比其他两位,李昌宏似乎对消息不怎么敏感,又或者说人缘不够好? 南雁打了个圆场,“不着急,现在也不用昌宏同志运输物资。” 省计委和石化局的两人得明天才能到,其他的人也是陆续到岗。 南雁没打算再等人,“咱们先开个小会来熟悉下。” 开会能解决问题吗? 南雁刚在国企工作那会儿也讨厌死了开会,文山会海简直要人命。 但会议上都不能找出办法、解决问题,你指望去哪里解决? 脑袋一拍大叫一声“哎哟”,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吗? 能解决问题的会议就是好会议。 当然,如今这个还称不上正式会议,就碰头会大家相互熟悉下。 实际上除了南雁一个外来户,其他都是沧城地区工作多年,倒也不用再自我介绍。 再度明确了工作范畴和职责,南雁看向其他几人,“工作安排上有什么问题吗?” 她怕自己这态度不对,就又补充了句,“有问题就说,咱们现在想办法解决。能干就干,不能干那就再找别的同志顶上,咱们也别相互浪费时间。” 南雁这话惹得仝远看了过来,知道的觉得这位空降总指挥十分爽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搞什么下马威呢。 “就咱们几个人,行就行不行就拉倒,给个痛快话。” “我这边有个问题,咱们这工程开工大概什么时候?施工人员大概有多少?” 负责后勤,管的可不就是吃喝拉撒这些事吗? 吃住无疑是最重要的,住稍微能将就下,吃的话讨厌一万个上心。 多少人,什么时候,她得想着采买的事情。 第一个问题让仝远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南雁。 “仝师长你看我做什么?”南雁笑了起来,“负责土建施工的可是你,建筑工人的人选你有什么想法吗?” 南雁倒也没觉得陶然是在刁难自己,要是她肯定也会问这个问题。 烫手的芋头又被甩了回来,仝远点头,“这个问题你不用太担心,回头我调派部队的人过来,连带着炊事班一块调过来。” 陶然松了口气,这样最好,不然成百上千人吃饭可是个大问题。 “那现在咱们是在选址,我是不是先找个大厨过来,起码得供应专家和技术人员的伙食吧?” “这倒是,选址可不是三两天的事。”仝远看向南雁,“南雁同志觉得呢?” “成,那辛苦陶然同志,这事你跟国兴同志商量着来?” 孙国兴没什么意见,组织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干。 要怎么配合都行。 李昌宏也没啥问题,毕竟他刚接到命令,脑子还没转过来呢。 碰头会暂时告一段落,这边陶然要出去找大厨,顺带着还要去弄点米面菜油肉,不然怎么做饭? “我跟你一块去,了解下咱们沧城地区。” 陶然迟疑了下,“那专家和技术人员……” 他们不是今天要过来吗? 南雁看了眼正在跟孙国兴说话的仝远,“仝师长在,不用担心。” 陶然领着人离开这边招待所。 沧城地区比陵县热闹些,但热闹程度十分有限。 陶然跟南雁介绍着本地的城市规划,忍不住又问了句,“这些专家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 这涉及到主食。 南雁笑了下,“工程建设的都是吃馒头,更方便,回头弄面粉就行。” 陶然只想着不能委屈了专家、技术人员,倒是忘了这个。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49节 “也是,南雁同志您之前主持过这类项目,比我有经验。” 南雁看她脸上那苦涩,“季主任说陶大姐你之前在妇联工作,怎么想着来这边了?” “各单位都有工会有党组织,下面公社也有妇联主任,其实我这个地区的妇联主任也没啥用处,充其量给人劝劝架,倒不如来这边干点实在事。” 南雁大概明白过来。 妇联的工作也不能说暂停,但市、地区这一级别的工作的确有点不上不下,具体的工作落实还是以公社生产队、街道为基本单位,从中央到省里再到县、公社街道这么个流程。 市、地区的存在只是多了一个环节。 这个环节多了浪费少了没关系。 难怪陶然觉得没意思,非要来干点不熟悉的工作。 “化肥厂做得好,怎么也能给咱们当地百姓带来一些实惠,我这也算做了点小贡献。”陶然并非办公室看报喝茶的那类人,有一颗实干者的心。 “后勤工作其实还挺麻烦,想要做好也不容易。” 陶然笑了笑,指着前面的粮油店道:“做啥都一样,但总得有人做。” 化工部拨款的项目预算还没到账,暂时先赊账。 陶然姐俩跑了粮油、副食品和肉店,把这些东西采买好,让人送到招待所的2号楼,“南雁同志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去北边看看。” 沧城发展重南轻北,相对来说北郊土地贫瘠,种庄稼也长不好,荒芜了许多。 南雁听招待所的服务员这么说。 也从陶然这里得到了证实。 “这边有不少的鱼塘。” 陶然指了指那些大水坑,“因为靠近运河,所以引水倒是方便,用来养鱼,这也算是咱们本地的一个小产业。” 九月下旬的北方城市多是染上一层金黄色,但北郊这边显得坑坑洼洼。 鱼塘散落在各处,瞧着也没做什么养殖规划。 走近了看,这鱼塘里的鱼个头也不是很大的样子。 陶然脸上带着些许尴尬,“盐碱地,养鱼也养不好。” “可以养鸭子,这些鱼长不大也没什么关系,喂鸭子就行。”南雁想了想,“我老家那边现在就是养鸭做鸭绒被出口到欧洲那边,今年接了不少订单,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在去欧洲的货船上了。” 陶然没这些经济头脑,听南雁说这个也不是很懂,“那现在弄这个是不是晚了?” “看看吧,回头等专家和技术人员确定了厂址选择再说,要是这片地还空着,可以用来养鸭子,一来给咱们的建筑工人加点肉,二来鸭毛鸭绒也能挣点钱,等回头化肥厂建好了,兴许这边的养鸭技术也都十分完善,可以再搞个大型的养殖中心。” 要不是养猪消耗的粮食多,南雁会更推崇养猪。 话说到这地步,陶然多少明白过来,“咱这项目要持续几年呢,再说了到冬天也不见得能施工,要不回头我组织一群人来养鸭?” 她没什么经济头脑不假,胜在会为人考虑。 这建筑工人没有上千人下不来,又是从部队里拉来的子弟兵,干活多辛苦,可不得让人吃好点? 吃鱼怕刺卡脖子,但吃鸭肉倒还好,顶多就是鸭肉老有点塞牙嘛。 但好歹是肉。 多添一道菜也是她们的一点心意。 “行呀,那回头我喊个人过来,教你怎么弄,我老家那边也算有这方面的经验。” 陶然笑得开心,“行嘞,那我等您喊人过来。” 南雁在这边鱼塘之间走动,溜达了一圈到了运河边上。 大运河早就断流,一百多年了。 沧城段这边倒也还好,瞧着水位充足可以通航。 “之前季主任倒是安排人疏通了运河,咱们这边倒还好。” 断流的原因也跟沧城这边没啥关系,但想要再沟通南北可就难咯,谁让北方的水资源着实匮乏呢? 南雁看到有人在运河岸边洗衣服。 这是活水,有人洗衣服还真不奇怪。 沿着运河走了一段,眼看着快中午头,陶然领着人回去。 专家和技术人员们已经到来,跟着仝远去勘测选厂址了。 “那估摸着刚好错开了。”孙国兴说了一句,看向南雁,“仝师长年轻人血气方刚,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有些坐不住。” 陶然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好笑,仝远年轻,那这位更年轻呢。 直接说坐不住就行,干嘛还带上前面那些有的没的。 南雁倒是比她想象中沉得住气,“有干劲是好事,咱们就是需要有干劲的人。” 这边陶然安排着去弄午饭,南雁则是打了几个电话。 跟红武公社那边打了个电话,赵留真听到南雁的声音险些没绷住情绪,“走的这么匆忙,咋也不说一声呢。” 她还好,刘焕金和林蓉娘俩红了眼睛,比兔子还兔子呢。 明明是好事,却这么悄无声息的走,让人担心。 “我挺好的,这边着急就没顾得上,等我过两天安顿下来就给家里写信,让我妈还有林蓉他们别着急,我好着呢。” 南雁叙旧了两句,就说起了这边养鸭的事情,赵留真倒是挺赞成,好的经验完全可以带到别地去嘛,这样一来多多少少也算有成绩。 至于推荐的养鸭能手,“要不我安排小曹过去一趟?再加个小姚怎么样?她其实也挺熟悉这些的。” 南雁听到这俩人选乐呵了,“那就让姚知雪过来吧,小曹就算了,别耽误人挣钱。” 姚知雪对养鸭这事还真挺熟,让她来不耽误事。 而且钟厂长也放心,他本来就想安排个人在她身边呢。 “成,那我下午去趟县城,跟小姚还有钟厂长说这事。” 赵留真挂断电话就去找刘焕金,让她准备点东西给南雁带过去,也算全了这一番情谊。 人走了也甭指望再回来,真要是舍不得那就多准备点东西。 御寒的衣服被子褥子什么的都准备些,比千言万语都实在。 赵主任说她去找钟厂长说这事,南雁就没再给肉联厂那边打电话。 她又去了个电话往首都那边,联系化工部,让安排设计院的人过来,推进总图设计工作。 化工部明显有点惊,“你们选好厂址了?” “就这几天的事情。” 化工部的工作人员更惊了,“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些?” 选址考虑的事情多着呢,你这离开首都才几天呀,光是筹备班子就得用上点时间,咋就把厂址落实好了呢? 大化肥厂的建设是计委推动、化工部主导,南雁这一通电话惹得化工部开了个小会,下午就安排人去设计院找人,要去沧城那边做设计蓝图。 打算一同去沧城的还有化工部许副部长,作为推进最快的化工厂,沧城这点进度推的有点快,他不亲自看看不太放心。 这事南雁不知道。 下午两点多钟,又来了一批专家和技术人员,南雁带着人去进行厂址勘测。 刚巧跟仝远带的人撞到了一起。 两拨人马都来到北郊的盐碱地这边。 “你看好这块?” “有水靠近运河,荒地不占用农田,就看土壤承载力怎么样了。” 大型设备对地面的压力也大,这不只是打好地基就成的事情。 还得看土壤本身的条件。 盐碱地自然比沙地要好一些,但具体的数据,还得这些专家、技术人员来确定。 南雁问仝远,“你们之前去了那里?” “南边有块地一直空着,本来说是要建厂,我带着人去那边看。” 他觉得北郊荒芜了些,建厂后对周边的带动作用没那么强,还是应该优先考虑南边。 但那边建设条件不太好,尤其是想要引进铁路有点麻烦,专家们先否定了这个选择。 等到日近西山时,这边的勘测告一段落。 可用。 仝远觉得如果这是一场斗争的话,那自己这个二把手还真是输给了南雁—— 你看人家第一选择就比自己的强。 “要不再看看别的地方,说不定还有更好的选择。” 负责选址的专家和技术人员也不是第一次负责这事,自然不会反对。 南雁也没意见,“仝师长说得对,咱们肯定得选最好的这个,那就辛苦大家这几天多跑跑。” 一群人跑了大半天,回到招待所这边都有些不太愿意动弹。 孙国兴来找南雁,“化工部那边傍晚打电话过来,说许副部长明天想要来看看这边的情况。” 南雁觉得可能是自己中午那通电话的缘故,“那你去给那边去个电话,就说咱们厂址还没最终决定下来,他过来也是看盐碱地没啥用,等过两天吧。” 孙国兴觉得这话有点不好说。 他正想着要不跟南雁商量着换个说辞,就听南雁说,“算了我来吧,你忙你的去。” 作为总指挥,有事得顶上去,不然那不叫总指挥。 是缩头乌龟。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50节 第74章 背后捅刀子 南雁倒也没那么虎。 电话接通到许副部长家中, 南雁简单说了下这边的情况,“您要不先派设计院的同志过来探探路,等过两天再过来也不迟。” 孙国兴松了口气, 横冲直撞不好。 得罪了化工部那边有啥好处,只会耽误项目, 也耽误自己的前程。 好在这小同志就是幽默了点, 其实还挺会说话。 南雁顺带着汇报了下工作, 请领导指示了下, 这才挂断电话。 瞧着孙国兴那模样忍不住打趣,“我又不是二愣子,哪能呀。” “你是不愣头青, 我傻。”孙国兴觉得自己可太傻了。 老同志有情绪了。 南雁连忙安抚, “知道老同志你这是担心我,放心, 这项目还没开始呢,我可没打算当逃兵。” 这哪是逃兵不逃兵的事? 孙国兴只是觉得自己到底是退休了的老同志, 年纪大了跟不上趟,闹不懂这些小年轻的心思。 “是我老了,不中用了。” “哪能啊。”南雁眨了眨眼,“刘玄德六十岁才登基称帝, 咱才五十七,不老不老。老骥伏枥尚且志在千里呢, 您真打算回去当个退休老头给人看大门去?要真想看大门, 咱要不去干校那边,我看传达室的那个老大爷忒不讲究, 就那么鸟笼大的地方, 乱糟糟的一团, 咱过去后肯定能收拾好,说不定还能给干校的那群同志起到带头作用呢。” 刚才还有点郁闷情绪的孙国兴笑了起来,“你这张嘴,不去做宣传可惜了。” “我字写的丑,去了宣传部还不得自卑死?” 孙国兴才不信呢。 就这张嘴,去了肯定能搅乱风云。 自卑那都是别人的事。 不过这一番话下来,他对这个年轻的总指挥倒是有了不少亲近之意。 他亲自去给南雁端来了晚饭,一碗温热的小米粥还有一个玉米细面窝窝,一小碟咸菜外加一颗鸡蛋。 “化工部的丁司长倒是咱们这边出去的,不过他这人很喜欢明哲保身,怕是不会来这边。” 南雁剥鸡蛋直接吞了下去,这也无可厚非。 “总比在这边乱安插人强,我可不想我的工程里面到处都是别的领导的人。” 孙国兴瞪了一眼,“什么叫你的工程,让人听见肯定给你穿小鞋。” 南雁喝了口小米粥,然后她遇到了小米粥刺客。 烫到了舌头。 南雁略有些狼狈,吃了口玉米窝窝缓解痛感,“哪能呀,谁这么闲得无聊。我胆子小老同志你可别吓我。” 孙国兴可算是知道啥叫倒打一耙了。 愣是被南雁逗得哭笑不得,“明天你们要去哪边?” “往小邢村那边去,沿着运河看看呗,不然回头这设备可不好运。” 国外进口的设备抵达天津港后,走运河无疑是最经济划算的。 依托运河,厂址的可选择空间小了许多。 南雁想了想,还是觉得今天看的北郊就挺好,但再看看呗,说不定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呢。 作为办公室主任,孙国兴需要掌握整个工程的进度,和南雁保持最畅通的消息沟通。 聊到北郊,孙国兴倒觉得这地方也不错。 关键是不会牵扯到当地百姓搬迁,麻烦就少了许多。 让他想,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选择。 “那咱们要是跟大港油田那边对接,这天然气运输也是麻烦事。” “不麻烦,地下管道就行。”地面交通运输麻烦,远不如直接走管道。 “管道?” 南雁喝完最后一口小米粥,“嗯,走地下管道,差不多一百公里的距离吧。” 这个距离不算远,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专家和技术人员看看,管道施工的可行性。 可以的话,她就跟上面打报告。 孙国兴忍不住问了句,“这事你跟仝远说了吗?” “还没来得及,等明天我跟他说。” 还没商量这事呀。 上了年纪的人听到这话挺犯愁。 仝远可是军代表,实权派的人物。 要不是上头指定了南雁这个负责人,那肯定是仝远总指挥啊。 某种意义上,那就是抢了他的权。 仝远能没情绪吗? 孙国兴是见多了这种事情,虽说都是为了工作,可人到底不是机器,哪能真的毫无触动。 南雁如今又先斩后奏的弄一出,怕仝远情绪爆发,这事回头不好收拾。 人最忌讳交浅言深,但孙国兴是办公室主任,总要对南雁负责。 这提醒让南雁愣了下,末了说了句,“仝师长要心底里不服气,这工作还真推动不了。” 仝远抓的内容虽然换个人也能做,但军代表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老同志别担心,等会儿我去跟仝师长聊聊。” 南雁真的挺累,走了一下午,她的身体素质抗不过仝远他们,和日常工作就是走走看看的专家、技术人员也没得比。 现在吃饱了就想休息,但工作还要进行。 隔天再找仝远缺了诚意,所以现在立马过去商量这事,更合理一些。 收拾了碗筷,南雁去那边清洗时想着该怎么说。 脖颈里有点凉意让她猛地抬头,看到仝远站在那里,缩回了手。 没下雨。 但有人是不是一把年纪还有点不正经? 被抓了个现行的仝师长轻咳了一声,“你这要洗多少遍?” 七遍,符合日本人的工匠精神。 “仝师长您是龙王啊还会行云布雨,当我小孩逗我玩?” 仝远没接这话茬,“还在想厂址的事情?” 两拨人马都觉得那一处好,那这北郊就是真的好。 但就这么贸然定下来也的确不合适。 再用几天时间,把其他地区都走走看看,谨慎一点很有必要。 他以为南雁在想厂址的事。 “倒也不是,正想着怎么跟你商量事。”南雁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有话直说,“沧城没油田,咱们的化肥厂需要天然气供应,指望的就是大港油田。但油田距离咱这边少说也有小二百里地,仝师长你想过怎么把天然气运过来吗?“ 仝远愣了下,“这事不还早着吗?” 再说了,他就是过来监工顺带着督工,等这边建设完成后,自己还得回部队,这事…… 这事跟眼前这人有很大关系。 南雁可是钦定的厂长啊,工厂尚且没建好,她的身份已经定了下来。 她自然要考虑这事。 并没有长远考虑的副总指挥给自己找补,“那这个得先看看设计院怎么说吧?” “关于如何运输,设计院不外乎是提供两个方案,地上和地下,地上交通运输大概就是依托于火车,地下则是依靠管道。仝师长你觉得哪个好点?” 仝远觉得自己怎么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问这话的人,她在想什么。 “你的意思是走地下?” 南雁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你觉得怎么样?” 仝远稍有些迟疑,“走地下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工程量会加大。” “正常,我不熟悉咱们这边,问了下老孙同志,从大港油田到咱们这地面距离也就是一百公里不到,要是走地下的话距离应该会更短一些。如果你觉得可行,那咱们回头就让专家和技术人员再勘测一下这输气管道怎么铺设。” 仝远觉得自己的思路被她带走了,“我没说我同意这事。” “我知道,还得再慎重思考,老孙同志觉得我自己一言堂不合适,说我得跟你商量,省得你闹情绪。”南雁把话摆到台面上来说,“仝师长你没闹情绪吧?” 仝远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小孩。 他十分别扭,“这是工作,我不会在工作中带个人情绪。” “就是,我就说老孙想多了,他还不信,你回头你帮我证明。” 仝远:你是不是也把自己当小孩呀? 非要在老同志那里证明点什么,这不是小孩是什么? “你这腿都软了的样子,明天还能出去吗?” “咋不能呢,别小瞧人。” 作为领导,不止是要指挥有方,更需要起到带头作用。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51节 仝远其实有些不太相信,主要是这身板儿太单薄了些,的确不是搞劳动的高手。 倒是符合自己对她技术出身的印象。 总指挥不出现在现场并没有什么问题,就如同军事家也并不一定非得是神枪手一般。 但如果倒在勘测现场,那就闹笑话了。 但出乎意料,接连三天的勘测南雁跟了上来,甚至还跟着技术人员学到了不少。 脱口而出就是一些专业词汇,他都有点听不懂。 “相对来说还是北郊合适。” 不管是取水还是水上运输,还有日后化肥的向外运输,北郊都是更合适的选择。 南雁写了报告,召开会议,与与会人员沟通,找负责人、专家和技术人员签名后,拉着仝远一起去首都汇报工作。 比起安排专人送过来,自然还是当面汇报更合适。 化工部的许副部长时隔不到半月,再度见到南雁,“怎么面黄肌瘦的?这是水土不服还是饿着了?” “工作忙嘛,这说明我有认真投入到工作中,真要是吃的膀大腰圆,中央得派人来调查我了。” 仝远面对这位副部长不敢多说什么,听到南雁这般说,总算明白她私底下怎么就这么不着调了。 面对领导,更不着调! 她怎么敢? 但许副部长显然没有找她麻烦的意思,“行,那就选这里,不过现在天气冷了,施工作业怕是持续不了多久。” 南雁也想过这事,“我们先把地基弄一下,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再施工。” 冬天施工问题多,这又是个大工程,自然不能赶着来。 不过也有能做的事情,南雁有安排。 她没着急走,继续汇报工作,提到的就是管道铺设。 这事仝远承认自己被说服了,但想要说服部委的领导,怕是有点难。 他觉得南雁有点操之过急,起码得拉几个专家或者技术人员来帮忙说话吧? 但出乎意料,许副部长听到后认真看了南雁撰写的可行性报告,只问了一个问题,“这个预算能控制住?” “能。”这方面南雁是有经验的。 化工部提供施工所需三大材,再加上有部队这边提供施工作业人员,实际上的最大开销来自于吃喝住。 而在这年头,吃喝住也花不了多少钱。 这个可行性报告很快就被通过,剩下的只是走个过场。 仝远惊呆了。 “不用开会讨论?” 南雁带着人去吃饭,“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要是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仝远咬了咬牙,掏了这烤鸭的钱,“你说吧。” “别这么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南雁打趣了句这才说道:“我上面有人。” 简简单单五个字,让仝远神色都处于恍惚之中。 这可真是简单粗暴到极致的回答。 但好像真就这么回事。 “都说朝廷有人好办事,这话也没说错,之前我认识工业部、外贸部的几位领导,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们能帮我有限,能够让化工部的二把手这么配合我工作,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上面有更强有力的支持者?” 那可不是? 仝远知道南雁说的是谁。 之前就有小道消息,她是主席亲自任命的厂长。 仝远半信半疑,主要是觉得这种事情分明是国.务.院那边指派,主席不会插手。 但事实如今摆在自己面前。 她真的是大有来头。 “当然,这也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虽然是最重要的原因,但能够让许副部长爽快应下的,还有其他缘由。 比如南雁每天都会让孙国兴跟化工部这边打电话,汇报工作进度。 化肥厂这边什么进度,化工部十分清楚。 南雁主动告知一切,让许副部长人在北京掌控全局,自然也不会为难她。 仝远看南雁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你考虑的倒是挺周全。” “那是,那么多人等着看我热闹呢,我可不得表现的好一些,省得被人抓住小辫子。”南雁小心的撕扯了一块鸭皮吃,不怕吃这个长肉,她现在需要长肉。 “仝师长你不想看我热闹吧?” 仝远嗤笑一声,“没那闲工夫。” 南雁笑了起来,“我觉得也是,那我请客,给您家人捎回去一只烤鸭。” 仝远听到这话迟疑了下,没拒绝。 实际上带回去也是自己吃,毕竟他的家人就是他自己。 南雁也捎带了一只回去,主要是让佟教授和小徒弟尝尝新鲜。 她之前从化工部这边淘来了一些期刊杂志,让佟教授研究这个。 至于关于机器设备,还早着呢,倒也不着急。 先把国外的发展现状搞清楚了再说。 不过一只烤鸭显然不够,南雁回到沧城这边,发现姚知雪来了,一同到来的还有那十二位干校的专家教授——南雁给自己选的翻译团队。 招待所多了十来个人,热闹了许多。 仝远打了个招呼,放下了那只全聚德烤鸭回家去,他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不过这个搭档真是对干校的这帮人情有独钟。 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姚知雪看着离去的人松了口气,“他比厂长都严肃。” 可吓着她了呢。 “仝师长年纪轻轻的就当了师长,而且还身居高位,自然得保持几分严肃模样,不然管不动下面的人可不好。” 姚知雪表示明白,“可南雁你就没这样。” 她就一直乐呵呵的从来不摆架子,大家也都信服她。 “那是因为我有咱们厂长这个靠山嘛。” 姚知雪不这么觉得,她觉得是南雁有本事,能带大家奔好日子,大家自然信服。 不过这话争辩起来也没意思,她连忙把大家托自己捎带来的东西给南雁。 棉被冬衣春夏服装,吃的用的还有钱。 像老太君过大寿似的,各方宾客都送了礼。 南雁看着那一辫子大蒜,还有刚巧能煮着吃的一袋玉米、一麻袋花生和毛豆,满满两麻袋的新棉花。 她小声说道:“这些都有的,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都是大家伙的心意,亏得韩教授他们跟我一起来,不然我可弄不了这些。” 姚知雪还带来了一兜子咸鸭蛋。 “对了南雁,这边养鸭子的话,回头也弄被服厂吗?” “可以试试看。”南雁也不好说,“起码可以弄个小作坊。” “小作坊也能做大,对了被服厂的事情我忘了跟你说了。” 那可真是让姚知雪开了眼界,不知道原来鸭子除了吃竟然还能挣大钱。 关键是被服厂把春季广交会的订单交货后,前段时间又接了很多订单。 这次不用买收割机,钱是真的进入被服厂的账本上。 “马书记说他都没想到这个小作坊能赚这么多钱,这不公社又要养鸭子了。” 在看到了商机后,马书记和赵留真不假思索就要搞大产业。 南雁笑了起来,“其实养鸭赚钱,养鹅也能赚钱,回头可以考虑产业升级。” 产业升级是一个新鲜词汇,姚知雪不太懂,但她记了下来,等回头给赵主任打电话时,说一下这事。 分别了许久的人再见面时有说不完的话,但长途跋涉的辛苦终究是战胜了兴奋劲头。 姚知雪沉沉睡去,南雁却是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房间里堆满了陵县老乡们送来的东西。 甚至日化厂还让姚知雪捎带来了好几麻袋的卫生用品。 生怕她在外面用不着这些似的。 南雁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他们怎么都这样啊。 第二天一大早,顶着红红的眼睛,南雁安排工作。 佟教授领着翻译团继续研究那些化工、机械方面的期刊杂志,甚至还有一些旧报纸。 姚知雪和陶然去北郊那片看看,在哪边适合养鸭子,回头选个地弄个小型的养鸭基地。 至于南雁本人,则是要跟稍稍休息了两天的专家技术人员继续勘测,研究管道铺设的地质条件。 得找到合适的路径,确定了管道铺设线路,再跟化工部要钢管。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52节 至于副总指挥仝远仝师长,他则是先调来一批驻地的战士和民兵,在这边挖地基。 孙国兴这位办公室主任,筹办处年龄最大的老同志,则是领着人汇总各处每天的工作进度,将消息定时传达到首都那边。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只不过化工部那边对管后勤的陶然去捣鼓养鸭场有些奇怪,“这难道是想着养鸭子卖钱筹备资金?” 几个化工部的领导说笑着,其他都能理解,但养鸭这事真弄不明白。 “说是要给负责建筑的工人加餐,而且她之前在陵县那边,养鸭还养出了心得,没少挣钱。” 鸭子能挣几个钱呀,那肉柴得慌一点都不好吃,也就是全聚德的烤鸭味道还不错,寻常人做不出太好吃的鸭肉来。 鸭蛋么,味道也不如鸡蛋细腻。 真想不出来。 但等着许副部长请来了外贸部的同志,说起了养鸭做罐头做鸭绒被出口赚了不少钱这事,一群搞工业的人都沉默了。 良久才有人开口,“这能推广一下吗?” 外贸部这边过来的是一位司长,姓黄,黄司长摇了摇头,“这得有合适的条件,用小高同志的话来说得因地制宜,你非要到戈壁滩上养鸭子那是想做木乃鸭吧?” 黄司长的小幽默让化工部这边也都笑了起来。 “那养鸡呢?” “养鸡得用粮食呀,养鸭子稍微轻松点,堆出来萍草,养点鱼虾就能喂活。” 饲养成本低,好养活。 化工部的一群人被说的沉默了,“海铭,你是沧城人,你们那适合养鸭吗?” 沧城出身的丁海铭听到这话皱了下眉头,“好些年没回去了,不是很清楚。” 他一副不熟悉的模样,倒是惹得外贸部的同志离开时忍不住的嘀咕,“司长,丁司长这是啥意思呀?” “明哲保身呗。”黄司长笑了笑,这年头最不缺这样的人,不背后捅刀子都是好的。 人家不想跟家乡牵扯,明哲保身也无可厚非。 但黄司长没想到的是,丁海铭当天就打电话到沧城革委会,就差劈头盖脸一通骂了,“你们这么搞,让其他化肥厂情何以堪?不要搞特殊不要搞特殊,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季长青被骂的一头雾水,等反应过来也没好气,“高南雁同志负责沧城化肥厂的建设,丁司长要是觉得她不合适那就跟上面反应把她撤了。” 谁还没点脾气了?季长青不指望丁海铭在中央帮忙说话,你骂人几个意思? “实在不行,丁司长干脆建议上面换个地方,别在沧城建厂,这样咱们大家都省心。”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75章 他乡故知 不就是放狠话吗? 谁不会! 丁海铭在化工部担任司长没错, 但他季长青也不怂。 说完季长青就挂断了电话。 管他什么心情呢。 难不成还能把自己这个沧城地区的一把手给撸了不成? 他丁海铭真有这本事,季长青就服他! 这事也没藏着掖着,很快就传到了南雁那里。 一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坚决支持南雁,跟丁海铭不是一路人。 二来则是提醒南雁, 可千万别信什么故土情谊。 丁海铭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觉得咱们一家亲, 人可不这么觉得。 还觉得你在搞特殊, 弄得他不好跟其他大化肥厂筹备处交代呢。 南雁没想到,这位丁司长这么快就来了信。 瞧着季长青面色不佳,心里头大概有数。 “要是都来指导工作, 那我这工作也甭指望进行下去。”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季长青觉得这小同志可真是清楚人。 上头都这么指点江山, 什么事情都搞不下去。 凭什么他丁海铭不高兴咱就不弄了呢,管他呢。 你想明哲保身不给家乡说话没问题, 咱也不需要你帮忙。 但可别搞什么两袖清风,就要家乡这边跟着遭罪。 “就算是双胞胎还都有不同的想法呢, 偌大的项目咋就非得一样,最后能完工给中央交代就成呗。” 季长青和南雁在这个认知上达成一致。 交代清楚后他去忙他的,南雁在会议室这边想事。 孙国兴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趴在桌上, 走近了才发现是在数头发。 “这位季主任,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长青同志很有想法。”孙国兴看着在那里翻来覆去数头发的人, 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数的。 南雁最近还是压力大, 没事就数自己掉的头发,这也算是一种解压方式—— 她自己都觉得相当无语。 “季主任名字起的就很好, 四季常青。” 人家多会起名字呀, 寓意好。 “这是后来改的, 他之前可不叫这个。” 南雁跟人八卦起来,“啊,之前叫什么呀?” 孙国兴瞧她精神起来,“我也忘了,反正不叫这个。” 俩人瞎扯淡,瞧着南雁手指头上缠绕着的黑色发丝,孙国兴问了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丁海铭的事情他听说了,虽说倒也不怕他,但是处理不好只怕回头跟化工部交接时,会有些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咱不喜欢惹事,但事来了也不怕,真把我惹恼了,那就斗呗,他谨小慎微才有了今天,我可不一样,我没啥根基,就算前程全都毁了也不怕。” 这就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看谁硬气到最后。 “哪能这么说,不值得。”为了这么个人,搭上自己的前程? 一点都不值得。 不过有时候遇到这种横的,还真得需要你比他更横,更楞。 孙国兴常驻筹备处,打算如果丁海铭打电话过来指导工作,自己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反正他一个退休老同志也没啥好害怕的。 就打电话嘛,谁不会? 南雁笑了起来,“老孙同志你就别担心了,丁司长短时间内不会再打电话过来。” 哪有这脸呀,非得再被骂一通才觉得舒服是吧? 但凡这位丁司长有点脑子就不会再打电话训话。 真要是来了,南雁倒也不怕,不就是打电话吗?谁不会。 计委、外贸部、工业部还有石化部,她把能打的电话全打一遍,谁着急谁是孙子! 孙国兴想了好半天才想明白,不免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还真没年轻小同志脑子转得快。 这是好事,聪明又能自保,可不是好事? 正如同南雁所预料的那样,丁海铭没再往沧城这边打电话。 再这么无理取闹,把季长青他们逼急了,指不定最后谁倒霉呢。 南雁从革委会那边又借了两辆吉普车,整天和一帮专家、技术人员来回跑。 那边仝远已经喊人帮忙把敷鸭蛋的土炕给折腾好,她还没有定下来地下管道路线。 而就在下月下旬,首都传来好消息。 他们的国家,恢复了在联大的合法席位。 南雁想起了教科书上的那张照片。 她又想起了自己在书房里见到的老人,在忙碌了一天回到招待所后,一边吃着饭一边和孙国兴核对这边的项目进度。 眼下是秋收秋种的时节,忽冷忽热的天气满是不确定性,挖地基倒还好,但是再具体的项目工程就不好说了,尤其涉及到夯实地基这事。 “你是不是还得出国去看看设备呀?” “去,等过些天就去,对了梅局长不是说要把省石化厂的任雪松派过来吗?人什么时候能过来。” “随时待命,这不是等你通知嘛。” “那尽快过来吧,等这边碰个面,一起出国一趟。” 整套设施设备的引入关系重大,也牵扯到厂址的具体规划。 南雁想着去国外参观下,取长补短少走点弯路。 她这话一说,第二天下午任雪松就到了沧城这边。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53节 还真是随时待命状态。 南雁六点多钟回来天已经黑下来,被老孙同志引荐介绍任雪松时没忍住问了句,“任工您跟任雪侠同志认识吗?” 这一问倒是问出了一番故事—— 失散多年的堂兄妹终于得知了彼此的消息。 南雁还真没想到,这俩不止是兄妹,还分散多年。 虽说现在通了音信,但当年分开后就不知道彼此的去处,而且又都远离家乡一直没回去,可不就是再没了消息。 孙国兴特意打听了些,知道这位副总工程师颇是寡言少语,原本他还想着怎么调动调动人的情绪。 看样子自己不用操这个心了。 南雁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任雪侠的情况,好在任雪松也知道分寸,聊了几句后就提到了化肥厂的施工建设。 他这边只是接到电话说来沧城报到,具体要做什么没说。 心念着南雁帮自己找到堂妹,任雪松说话也大胆了些,“这套大化肥设备出来还没多久,咱们过去那套法子怕是并不好用,我想是不是可以出国去参观下国外的化肥厂,这样咱们有所借鉴,也能少走一些弯路。” 他说完这话其实还有些担心。 借鉴国外的经验,而这些国外都是资本主义国家。 要是有心人听到,怕不是要告发自己。 但南雁并非这个有心人,“我也是这么想的,设计院的同志这两天会过来一趟,等他们过来后咱们再一块出国去看看。” 本身就是从国外引进设备,出国去考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有需要甚至可能在设备到来前,都要常驻海外。 涉及到沟通之类的问题,很复杂。 任雪松听到这安排松了口气,显然这位总指挥对项目工程的推动有想法,并非门外汉一窍不通。 这就好。 任雪松到来的第二天,化工部旗下设计院就过来了人,一同过来的还有负责这几个大化肥厂的许副部长。 要不是许副部长介绍,南雁还真没认出来丁海铭。 “海铭同志是沧城人,如今沧城修建化肥厂,海铭同志在化工部工作,这也算是缘分呢。” 缘分有姻缘有孽缘,南雁觉得丁海铭和沧城化肥厂就属于后者。 不过她还犯不着当着许副部长的面,给丁海铭难堪,反倒是笑盈盈的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怕自己罗里吧嗦的惹得咱们化工部的同志心烦呢,有丁司长这位老乡在,那往后我就可以多打搅了。” 许副部长又不傻,带着丁海铭过来难不成真因为他是沧城人? 他又不是小孩还能不认路? 不过是瞧不惯丁海铭那态度,不让你给家乡谋私利,但至于为了你那点前程就六亲不认吗? 真这样,上去之后就能为人民办事了? 六亲不认有六亲不认的法子,绝不是丁海铭这种。 “海铭同志大公无私的很,你可别为难人。” “哪有?”南雁跟许副部长一唱一和,“我是那种人吗?倒是不少人瞧着我是年轻女同志,就总盼着我出差错瞧我倒霉,我偏不。” 许副部长不太赞同,“哪能这么说,你跟我说有谁,我来做他的工作。” 您身边就有一位。 南雁说起了出国考察的事情,她有理有据,把自己的担心都明明白白说了出来。 设计院的同志瞧了一眼,附和道:“我赞成南雁同志的意思,咱们要是能出去考察一番,对于化肥厂整体设计也有帮助,能少……少花一些预算。” 他原本是想说少走弯路,但觉得这措辞不当,最终换了个词。 少花钱更实际一些。 许副部长点头表示赞同,“那行,你们回头办一下手续,大概什么时候?” 南雁不假思索,“越快越好。” 出国的手续抓紧办理倒也不难,但是去国外的航班…… 南雁一行八人搭乘了外交部的专机。 瞧着与外交部众人相谈甚欢的南雁,任雪松想起了之前跟自家妹子打电话时,雪侠说的话,“小高虽然年轻,但处事极为老道,三哥你多跟她学就是了,等回头忙完了就来这边看看我。” 大概是因为无线电让他们的联系并不真切,任雪松还觉得有点恍惚。 但事实如此,他这个险些被打发到干校里的副总工程师,如今坐在出国的航班上,代表国家出去考察。 今时不同往日。 从飞机上下来时,任雪松挺直脊背,生怕自己给祖国丢人。 倒是南雁神色一如既往,从机场出来后,帮他们安排出租车往酒店去。 甚至还跟出租车司机热聊起来。 谈的什么,任雪松听不懂,他不会法语。 虽说南雁会法语,但任雪松还是有些紧张,“这设备的说明书,不会也都是法语吧?” 英文的还好说,法语就有点麻烦了。 “没事,我们可以让他们递交一份英语的说明书。”南雁笑了起来,“法语也不碍事,其实也没那么麻烦,别还没开始呢就给自己设……” 任雪松看着说话的南雁忽然间愣怔在那里,他有些奇怪,“南雁同志,怎么了?” 顺着南雁的视线看去,任雪松看到了一个年轻的面孔,身材高大黑头发黄皮肤,是同胞吗? “高小姐你好,很高兴再度见到你。” 贺兰山再度伸出手来。 这次南雁没有拒绝,“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76章 贺兰山的秘密 贺兰山也没想到会在法国遇到南雁。 这次见面纯属偶然。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欧洲这边, 我来拜访我的一位老师。” 南雁其实对于这位美籍华裔的行程并不感兴趣,对方提及,她也礼貌的点了点头。 “高小姐来巴黎是为了这次巴黎公约?” 南雁压根不知道巴黎公约的事儿, 她过来单纯是为了要引进的大化肥设施设备。 倒是贺兰山这么一说,她顺势就说了起来, “有这方面的原因, 贺先生代表公司来参加会议?” “那倒也不完全是, 我老师是执行委员会的委员, 他喊我过来做点事。” 南雁愣了下,没想到贺兰山的导师竟然还大有来头,不过想起他父亲, 好像也不难理解, 毕竟是被美帝抢走的科学家,甚至还给安排了妻子家庭。 “是么?那下次我再来申请专利, 不知道贺先生能不能帮我说句好话?” 南雁大概明白,为什么贺兰山会直接去广交会上, 原来人家内部有人啊。 贺兰山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神色间透着微微的错愕,“我可能爱莫能助,格兰特教授不太喜欢这样。” 南雁听到这话倒也不恼怒, 只是笑了笑,“那祝贺先生一切顺利。” 她这般风轻云淡的倒是让贺兰山有些不好意思, 追上去解释了句, “格兰特教授是我父亲的友人,不过他之前并没有告诉我, 他的脾气很古怪。” “这样啊, 那是我冒昧了, 贺先生别往心里去。”南雁就随口一句,没想到对方这么认真。 简单说了两句,她就离开这边。 任雪松等人十分好奇,但也不好过问,只是讨论着别的事情,比如巴黎的天气。 南雁看他们尬聊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之前这位贺先生去广交会,我们在那里认识的,他是机械出身,大学期间又修习了法律,工程师兼律师的身份。” 设计院的人倒是有所耳闻,“是那位想要挖你去美国的贺先生?” 南雁点头,“嗯,他的导师是巴黎公约委员会的委员,这次委员会召开会议,他被导师喊了过来。” 简单说了下大概,众人也都听明白了。 这位华裔很有来头,不过和他们的行程可以说完全没关系,除了相遇在巴黎。 “南雁同志你是想要打听一下委员会的事情?” 南雁一开始还有这方面的打算,后来想了下觉得自己眼下在国外,跟贺兰山走得太近不太好。 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事情交代清楚,也就没想着再和贺兰山打交道。 但入住在同一个酒店,还真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晚上的时候,南雁又见到了贺兰山。 只不过这位华裔青年神色不是很好的样子,脚步匆忙似乎压根就没看到南雁。 这是怎么了? 南雁也没多想,在这边酒店休息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就往里昂去,那是法兰西最大的工业城市,南雁他们这次要参观的大化肥厂以及提供设施设备的机械厂都在里昂。 从里昂回到巴黎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 明天中午的航班,现在是下午三点钟。 作为领队的南雁询问了一番后,带着几人去巴黎的百货商店闲逛。 她倒是没什么好买的,只是看着百货商店里漂亮的冬季皮草羽绒服,南雁去租借了个相机,拍摄了许多照片,加钱让照相馆冲洗。 设计院的女同志有些奇怪,“小高同志你喜欢这个?” 南雁笑了笑,“还好,我老家那边有个被服厂,一直都是做鸭绒被,我在想能不能做一些羽绒服什么的,这款式挺好看,给他们一些参考。”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54节 误会了的人听到这话有些歉意,“原来是这样,对了你说鸭绒被,是你刚才去那边商店里看的那些吗?” 她看到是中文标签还有些奇怪,或许真的是来自国内呢。 南雁笑了笑,“是啊,没想到在这边价钱还挺贵。” 进入商店后,价钱可贵得多。 但是比这贵的也不是没有。 或许真的可以产业升级,回头养鹅试试看,鹅毛鹅绒的保暖效果更强。 当然饲养起来也更麻烦。 这事回头再说。 照片要明天才能过来拿,南雁跟人约定好了时间,回酒店去。 没曾想再度遇到了贺兰山。 这位美籍华裔站在那里,神色间带着少许的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南雁正迟疑着要不要跟他打招呼,那人忽然间回过神来,朝着南雁走了过来,“高小姐,能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陪同南雁的女同志神色有些警惕,尽管知道南雁并不会为对方的糖衣炮弹所说服,但还是小心些好,和外国人走太近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我可能不太方便,贺先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贺兰山看着拒绝了自己的人,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可笑,算上这次,他跟南雁有两次会面。 第一次在广州不欢而散,第二次就是在巴黎。 可是异国他乡,到处都是金发碧眼的陌生人,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诧异,仿佛在说你这样的出身怎么可能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绅士呢? 那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再度袭来,让他觉得自己空前的无助。 以至于抱着完全不理智的心态,想要等着那位高小姐,好像自己能够从她那里汲取力量似的。 然而他遇到了又如何,还不是被拒绝了吗? 即便对方脸上的神色透着微微的关切。 却还是拒绝了他。 也是她上次就十分坚决的拒绝了自己。 在拒绝人方面,这位年轻的女士一贯坚定,从来不会自我怀疑。 倒是他,沉浸在虚假之中,一旦假象被揭穿,血淋淋的事实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荒唐可笑。 “没什么,叨扰了。” 南雁看着转身离开的人,有些奇怪,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需要保持分寸,不能给自己找惹麻烦。 倒是设计院的那位女同志有些好奇,“这位同志他怎么了?” 对方的神色有些凄惶,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南雁摇头,“不知道,回去吃点东西。” 她心里头倒没有神色上这么平静。 贺兰山遇到麻烦事了。 甚至于这麻烦事都不能给家人倾诉。 为什么不能跟家里人说呢? 他是在美国长大的孩子,或许骨子里还有些国人的内敛,但自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让贺兰山的性格与他那温和无害的外貌大相径庭。 尽管之前打交道并不是很愉快,但南雁多少能透过言谈看出些许性格。 工程师但又兼任律师,毛遂自荐去帮委托人解决麻烦。 贺兰山绝不是一个性格内敛的人。 他这次来法国是应了导师的要求,即便和家人相距万里不方便闲谈,也能去找导师诉说心事。 偏生,找自己这个陌生人,是觉得他们很快就再也不见,自己是天然的树洞选择,还是不方便跟导师说呢? 家人朋友都被排除在外,南雁想,或许这人遇到的事情刚巧和他的亲友圈有关。 是导师发生了什么事?击溃了他的信仰? 南雁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国外小报十分的多,这次巴黎公约委员会会议本身也受到关注,没在小报上看到委员们的八卦新闻。 那就是家人? 家里头能出什么事? 如果是家人生老病死那应该立马赶回去才是,所以和死生无关。 那还能牵扯到什么? 南雁没了头绪。 她去卫生间洗了个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颊上挂着水滴时,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雷暴。 怎么能忘了这事呢。 南雁连忙出去,看着房间里的人,“我要去大使馆一趟。” 与南雁住在一起的是设计院的那个女同志,蓝英。 听到这话蓝英连忙站起身来,“怎么了?” “有点事情要跟国内联系下。” 蓝英愣了下,“可是现在国内是深夜呀。” 巴黎和国内有六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正好是国内的凌晨。 南雁披上那件法国人送她的毛呢大衣,“我知道,不过还是得试试看。” 蓝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着陪南雁一块过去,但她手脚慢了一步,出门就看到电梯往下去,等她到了一楼,已经看不到南雁的身影。 联系到国内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电话转接了好几次,南雁这才跟孙副部联系上。 “你不是在法国那边吗,怎么火烧眉毛了?” 南雁笑了起来,“您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那看样我没打扰您休息。我在巴黎遇到了贺兰山。” 她的开门见山倒是让孙副部有些奇怪,“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 他对贺兰山还是很有印象的,毕竟不远万里来挖人,能不记忆深刻吗? “他家里头出了事,我在想能不能再挖他一下。” 挖墙脚还是要挖的,尽管这时候出手似乎有些不道德。 但也没事,必要时刻她连脸都可以不要呢。 孙副部对这说法还挺有兴趣的,“什么意思?” 家里头出事是南雁的猜测。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贺兰山的父亲,那位德裔的科学家,在被带去美国之前或许已经组建了家庭。 “贺兰山说他并不知道导师格兰特教授与父亲的关系,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好友,而这次他又是应导师的邀请首次踏足欧洲,我在想贺兰山的父亲是不是隐瞒了儿子什么。” 实际上南雁所得到的线索也不算多。 但她觉得自己的直觉没错。 南雁想试试看。 “你想把人挖过来?” “有点想法。” 这也算是撬资本主义的墙脚吧。 但还得领导同意。 贺兰山这个级别的人才,倒也不必直接汇报到国家最高层。 南雁想来想去,跟孙副部说这个就行。 “有信心吗?” “是对我自己的判断,还是把人挖走?”南雁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但能不能把人挖走,有点难。” 而且是没办法保证的难。 好一会儿,南雁才听到那边的声音,“试试看吧,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就好。” 南雁利落的应下。 从大使馆出来回到酒店,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情。 南雁想了想,去了酒店的咖啡厅,果然在那里看到了贺兰山。 窗边落座的人,无意识地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匙,连有咖啡溅出都不曾察觉。 “贺先生有心事?” 南雁的打搅让贺兰山有些慌张,不小心把咖啡带翻。 狼狈至极。 南雁多少有些歉意,这人犹如惊弓之鸟,虽然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但她的兴奋并没有多少。 服务生过来收拾了桌面。 贺兰山看着站在那里的人,改良的中山装被一件毛呢大衣所取代,里面是一件单薄的针织衬衫。 还是那么一张面孔,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她和自己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华人女性不一样,没有那么爽朗的笑容。 “我脸上有脏东西?” 话语打断了贺兰山的思考,青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有些慌乱的盯着咖啡杯,“没有,只是没想到高小姐你会来这里。”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55节 南雁点了一杯咖啡,“有些睡不着,就来这边坐坐,没想到刚巧遇到了贺先生,贺先生有心事?” 贺兰山看着慢条斯理品尝着咖啡的人,对方举止优雅,似乎没办法将那个曾经对自己说粗话的人联系到一起。 “没有。” 你在说谎。 但南雁很识趣的没有拆穿对方的谎言,“嗯。” 她看向窗外,巴黎的夜色带着灯红酒绿的热闹,与国内的深夜不一样。 贺兰山觉得对面像是一幅画,而他是一名游客,在一旁窥探着这幅画作。 南雁假装没看到对方的窥视,她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没有再续杯,“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就要回国,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希望贺先生一切顺利。” 看着起身的人,贺兰山有些慌张,“这就走吗?” 南雁歪头看他,“什么?” 贺兰山挪开目光,“我只是在想,高小姐能不能再陪我坐几分钟,几分钟就好。” “可我实在喝不下第二杯咖啡了。”南雁指了指咖啡杯,“喝多了我会失眠。” 对方似乎不太想说,但南雁总有法子逼他开口。 “我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高小姐你说得对。” “什么?” 贺兰山看着坐下的人,知道保持沉默并不能让对方陪自己在这里闲坐。 他想,反正这人明天就要回国,他们说不定再也没见面的机会,就算自己说了也没关系,不是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前两天去了一趟柏林。” 格兰特教授拜托自己去看望一位故人,起初贺兰山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然而当看到那个比自己更为强壮、与父亲长相极为相似的日耳曼青年时,贺兰山这才意识到,格兰特教授他身体很好,为什么非要自己去走这一趟呢? “我的父亲很少提及他的过去,母亲也总说不要总问那些过去的事情,人要往前看。我一直觉得……” “觉得您的母亲是怕您的话触动您父亲的家国情思?” 南雁的善解人意让贺兰山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是的,我一直是这么觉得,可我现在才知道,他曾经还有一个家庭。” 猜测得到了验证,南雁看着眼眶发红的青年,她没有说话。 “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与我母亲在一起。过去二十多年,母亲是否知道他的过去,她是那么的崇拜他敬爱他,如果知道了这些,她又该如何是好。” 贺兰山不知道,当看到那位同父异母的兄长时,他这才知道,格兰特教授喊自己来巴黎参加这些会议的真实目的。 是不想他被蒙在鼓里吗? 南雁却有不同的看法,“或许您的导师,他是得到了您父亲的委托呢?” 她是残忍的,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青年脸上神色碎裂。 刹那间,信仰崩塌。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77章 新的身份,地陪 南雁倒是无意用恶意揣度贺兰山的父亲, 毕竟她连这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但没得到朋友的委托,就把这事捅了出来。 那位格兰特教授是闲着无聊,想要给昔日友人家里找点麻烦? 得到授意的可能性更大。 事实上贺兰山真的没想到这一点吗? 他只是不敢去细想罢了。 但南雁仿佛刽子手, 把事实摆在面前,“所以贺先生, 如果您父亲一直在隐瞒, 那么他隐瞒了你这个儿子, 是否也连同隐瞒了你的母亲?” 南雁的话无疑是戳中了贺兰山最柔软的一处。 他也不知道, 善解人意的母亲是否早就知道这件事。 她若是压根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告诉她? 面对南雁的提问,贺兰山回答不上来, “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 如果并不知情, 那么她想要知道这一事实吗? 如果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她会怎么做? 太多的可能性涌上心头, 贺兰山有些手足无措,“如果是你的话,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并非您的母亲,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但如果我的丈夫他活着回来,还带回来了他的新妻子,我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 我会跟他离婚。” 南雁说的是实话。 当然,林业不可能活着回来, 部队收敛了尸骸, 不存在认错遗体的情况。 “贺先生有听过京剧吗?” 贺兰山摇头,“我听说过, 但并没有听过。” “京剧有一出很有名气的剧目《红鬃烈马》, 讲的是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故事, 王宝钏独守寒窑十八载,等到的是在西凉做了国王的丈夫。” 贺兰山下意识地问,“后来呢?” “薛平贵将糟糠之妻册封为皇后,但她只做了十八天的皇后。”南雁觉得这个十八有种莫名的讽刺。 “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但摆在您面前的,是必须要做出的选择。” “我不知道您的母亲什么人,但我并不喜欢以爱的名义的隐瞒。” 南雁站起身来,她这时候挖墙脚没有用,反倒是会让对方厌恶。 “希望您的事情能顺利解决,时候不早了,贺先生晚安。” 南雁的离开一如她的到来,贺兰山茫然的看着离去的人。 母亲,那个生性温柔的女人,她会像高小姐那样果决吗? 咖啡厅里越发的冷清。 南雁回去后,则是着手写文件,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下来。 蓝英看她将那纸张塞到信封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算太大的事情,睡吧。” 第二天上午,南雁去取照片,倒是没再遇到贺兰山。 办理退房手续离开这边,前往机场离开巴黎。 长途跋涉后,飞机在首都的机场降落,南雁没有去外贸部汇报工作,只是请人帮忙把信件递给孙副部。 她直接坐火车回沧城。 该交代的信里面说的一清二楚,至于贺兰山那边会是什么情况,那得看他怎么处理。 真要是有机会,相信孙副部会联系其他部门挖墙脚,南雁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遇到贺兰山不过是这次出国考察的意外,重点是这次考察的成果。 设计院那边结合着设施设备以及在里昂参观的化肥厂,对沧城化肥厂的设计倒是有了思路,但设计总图出来已经是元旦后的事情了,期间又有多次的开会讨论。 反正又不能施工,就多讨论,争取少出现纰漏呗。 这边工程进度不算快,倒是姚知雪和陶然搞的养鸭副业有了进展—— 第一批小鸭子已经孵出来了。 仝远为此还打趣了一番,“就怕这鸭子老了,咱们的工程还没开工。” 倒不是他悲观主义,但这天气显然不适合动土开工。 差不多得等到三月份,再过两个多月,小鸭苗都长成了大鸭子。 “没那么快。”不过天冷工程没办法推动是不争的事实,只能等着了。 当然,能做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南雁在那边开垦了一块地,打算回头养点鱼虾什么的,自己不吃还可以喂鸭子,绝不浪费。 春节前,南雁收到了陵县那边寄来的大包裹。 还有刘焕金写的信。 她回到沧城后就把照片寄了过去,赵留真对于那些款式漂亮的衣服十分喜欢,觉得既然是做外贸挣钱,那就得投其所好。 为此没少折腾。 连带着褚怀良都被她们使唤,毕竟解决布料这事,可不是得找褚怀良帮忙吗? 冬日里的冰雪覆盖了大地,南雁看着厚厚的信件,间或着板栗在烈火中受热爆发出的声音,房间里都弥散着几分香甜的味道。 姚知雪敲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时还有些恍惚。 见惯了南雁雷厉风行的样子,这般围着火炉的岁月静好,倒十分稀罕。 “莹莹怎么不在?” “去那边堆雪人玩了。”南雁把信收好。 陵县那边没啥大事,只不过被服厂那边算是忙过了这一阵子。 寒冬已经到来,正是羽绒服和鸭绒被消费旺季。 然而这些出口到海外的东西,因为海上运输周期长,必须留下充足的运输时间,所以别看天冷,实际上已经到了生产淡季。 公社的被服厂想要扩大生产。 而且大半年的生产经营,被服厂这边也有了新的想法。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56节 南雁很是高兴,即便是没有她,被服厂也能很好的经营下去。 公社只是缺少机会罢了。 而当这个机会出现,并且把握住了之后,他们会抓住更多的机会。 越来越好。 拿起烧火棍把那些爆裂的板栗捞了出来,南雁有些无聊的把这些烫手的小东西在桌上滚来滚去,“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天冷,小鸭子也都不愿意出去。” 更别提下水了,那会直接要了鸭子的命呀。 南雁天冷的时候也想缩在被窝里,就连候鸟都知道天冷了要去暖和的地方过冬,何况小鸭子呢。 “辛苦你们了,等过段时间天气暖和些就好了。” 姚知雪觉得倒也还好,“对了,我前些天倒是见到个熟人。” “谁呀。” 姚知雪倒也没卖关子,“姜玉兰。” 这个名字倒是让南雁稍稍愣怔,“她不是随军去了么?” “对啊,她男人是陵县的嘛,就算是退伍也是回到陵县那边安排工作,不知道怎么在这里遇到了。” 姜玉兰让南雁想起了她那个神奇的前夫,死了有一阵子了。 不知道鬼夫妻做得怎么样。 “问问仝师长,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姚知雪看着递过来的板栗,忙摇头,“那还是算了吧,仝师长太威严,不太敢跟他说话。” 南雁被这话逗乐了,“有吗?” “你不觉得吗?他年纪轻轻就是师长,比那个展部长还要厉害几分呢,我听陶然说,之前还有想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但刚凑过去仝师长眼皮一抬,就把人给吓跑了。” 她说着还学了上来,颇是生动形象。 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别让仝师长听见,不然眼皮一抬,把你胆子吓破了怎么办?” 姚知雪看着关好了的门,“仝师长这脾气有点吓人,难怪没能再找到对象。” “他要是想找,总归能找到合适的。” 丧偶的军队干部,年纪不大,三十五岁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不说找个啥样的找不到,但绝对是抢手的女婿人选。 但一直没下文,大概率是当事人并不太想再找人。 “汪解放比他年轻了几岁,不过一个后勤科长都有人巴巴地要嫁,何况他是师长呢。” 姚知雪反应过来,“也对,而且长得也比汪科长好看。就是有点严肃。” 严肃吗? 南雁倒是没觉得。 大概是因为她遇到过更为严肃的领导。 职务没仝远高,却非常会摆谱儿。 领导与普通职员的差距感非常之大。 仝远倒是没给她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他是副手? 南雁正想着,听姚知雪问她,“咱们这施工也得等到三四月份的,你过年的时候要不要回陵县一趟?” 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事。 这话让南雁想起了刚被她收起来的信件—— 林蓉也在信里头问她:嫂子你什么时候回来,过年能不能回来呀。 过去两个春节,南雁都没跟林家人一起过。 今年也不例外。 “是没事,但我这身份,没办法离开,等忙活完再说吧。” “可咱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忙活完呀。”姚知雪无意中看到了那工程图纸,看都看不懂的那种。 就觉得得好些年。 听说那些设备就特别的大,好几百吨的样子。 “就这两年吧。” 二十个月不够用,四十个月太长,南雁想着争取明年年底或者后年年初能够完成建设,投入到生产之中。 差不多三十个月,应该可以的吧。 姚知雪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你这可真是大忙人。” 头一年去大连,第二年出国,今年又在外地。 “等回头我给你包饺子吃,尝尝我的手艺,你喜欢什么馅儿的饺子?” 饺子呀。 “猪肉芹菜和韭菜鸡蛋都行。”南雁不挑嘴。 只是她到底没吃上这口饺子。 除夕前一天,南雁接到首都那边的电话,让她过去一趟。 没说为什么。 但近期没有博览会,应该跟出国没关系。 再其他的事情…… 南雁想到了一桩事—— 美国的总统要来访问了。 但这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吧。 法国那边自己还能牵扯上一点关系,但她跟美国这边是真没牵扯呀。 硬要掰扯……难道是贺兰山要回国吗? 这事南雁还真没再留意,这段时间她跟着任雪松恶补化工方面的知识,甚至还自己捣鼓那些实验器材搞碎了好几个试管。 大洋彼岸的华裔青年什么个情况,南雁还真不知道。 车站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挂断电话后南雁简单收拾了下就去车站。 正好遇到开车回来的仝远。 仝师长送人一程。 “没说什么事?” 南雁摇头,“应该和项目无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仝师长没事的话,除夕带着这些同志一块包个饺子进行下团队建设呗。” 这是南雁早前的打算。 显然只能托付给仝远。 从吉普车上下来,南雁拍了拍窗户,看到玻璃窗后的面孔,“别总是板着一张脸,大家又没欠你钱。” 眼看着仝远脸色一黑,眼皮要抬起,南雁连忙转身离开。 没看到就当没发现。 她忽然间就明白了姚知雪为什么一再强调仝远严肃。 还真有点,别战场上杀过人的钟厂长还要威严几分。 或许,手上也染过血? 登上前往首都的火车,南雁没再想这个。 她有些猜不透这通电话的来意,索性不再去想。 到了首都这边,南雁看到熟悉的老面孔忍不住笑,“还真是你来接我。” “那是。”郑君知道南雁的性格,跟她说话人也放松的多,“我可是毛遂自荐过来的,就想跟你聊上几句。” 在外交部的工作压力很大,而且最近压力空前的大,她没什么好发泄的途径,索性趁着来接人的机会,唠叨两句。 总统访华不是小事,毕竟两国上次正式打交道还是二十年前,在朝鲜半岛。 郑君有些忐忑,“你说能建交吗?” 如果能建交的话,那自然对国家有诸多好处,西方的封锁将会彻底的打破。 届时外交、外贸都能够正常化,这会是一个全新的局面。 但郑君很是不安,这样的一天真的会到来吗? 南雁被问的一愣,历史课本告诉她,建交已经是七年后的事情。 访华的美国总统因为窃.听之事在连任后下台,那如果没有这事呢? 南雁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加快。 这个引发了总统辞职的丑.闻,曾经在电影中生动展现。 事实上南雁对这位总统先生的前程并没有那么关心,只是他的继任者并没有推动中美建交之事。 还不如他继续干着呢。 “高南雁?” 郑君的呼唤让南雁回过神来,她迎上那有些担心的目光,“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种事情,国家肯定有长远打算,我们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是了。” 她能做点什么呢? 美国总统及其家人访华,行程安排肯定是十分周密。 南雁难不成还能撞过去说你别搞什么窃.听。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57节 她大概会被打死。 想要隐晦的提醒对方规避风险,那可真是个麻烦事。 南雁还没思路。 郑君从这话里头似乎看到了领导的模样,尽管知道这就是一句再敷衍不过的话,但心情还是放松了许多,“你还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她声音极低,有些自言自语的呢喃之意,南雁并没有听清楚。 等南雁到了外贸部这边,才意识到自己这次过来还真跟总统即将到来的行程有关—— 访华更多的是跟外交有关,外贸部这边反应太过主动了。 而从孙副部这里,南雁知道了自己被喊来的缘由—— 她得到了总统夫人的夸赞。 不管是卫生巾还是布洛芬,这些都得到了总统家人的喜爱。 英语还不错的南雁,或许可以作为中方的陪伴人员,在总统先生和领导人会晤时,陪同他的家人,在首都走走看看。 简单来说,南雁拥有了一个崭新的身份—— 地陪。 “有问题吗?” 这是一个额外的安排,显然外贸部对于促进两国贸易往来的事情更为热衷,不然就不会让南雁这个“发明者”来当地陪。 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呀。 南雁很需要这个机会,说不定就能跟总统阁下见面,达成自己的小目标呢? 南雁笑了起来,“没有,保证完成任务。” 争取超额完成。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78章 总统馈赠的礼物 南雁是正瞌睡有人送来了枕头。 对“地陪”这个新身份, 那可真是再喜欢不过。 当然,想要当好陪同人员并不容易,总统夫人可能要在首都四处参观, 你作为陪同人员大概需要做一些介绍。 当然,南雁并不是纯粹的陪同人员, 但对方提问时你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总归不好。 所以在美国总统一行人还没来到总统府前, 南雁要先熟悉老四九城。 首都群众正打算欢度春节, 南雁这边忙活着四处参观。 几处有名的地方都看了,不止要看还要熟悉其中典故,涉及到英语翻译的话, 还得保证对方能听得明白。 就挺复杂。 跟南雁一起忙活的是外交部的两个翻译人员, 一男一女都很年轻,这几天四处跑, 整个人都瘦了小半圈。 压力太大了。 尽管他们只是负责总统夫人的招待,但外交部有一个准则—— 外交无小事。 为了这次访问, 国内准备许久,他们怎么敢懈怠? 何况这位夫人是总统亲密的政治伙伴,一直都是总统特使的身份参与社交活动,并非寻常人。 正因为心里头紧绷着一根弦, 所以看到南雁分外轻松的模样,心里头多少有些失衡—— 怎么可以这样啊。 你就不紧张吗? 林国庆不敢问这话, 但搭档沈新华就没那么多忌讳了, “明天我们可以休息一天,要不今晚一块吃个饭?” “好呀。” 春节就这么过去了, 美国总统的专机还没降落。 他们前后跑了这些天, 这两天可算不用四处跑动了—— 要展现出良好的个人形象, 这代表国家。 难得的,有了休息时间。 南雁瞧得出两人那点小心思,“好啊,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们了,我请客,咱们去吃火锅?” 羊肉火锅。 南雁的票用不完,十分阔绰的点餐。 倒是让沈新华有些羡慕,“这是不是太多了?可以留着给家里人。” “不用。”南雁迎上对方那微微的错愕,“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用担心这个。” 刘焕金年前给她寄来了东西,各种鸡零狗碎的东西,其中有一袋白面粉,一堆粮票还有二百来块钱。 生怕她在外面吃不饱。 南雁把钱寄了回去,还附加了沧城的土特产。 不过这事倒是没必要跟这两位解释。 林国庆听得有些羡慕,高南雁的工资肯定比他们高,关键是现在负责工程项目,吃喝都不用这些钱和票。 又不用养家,可真好。 他们还要养家糊口,虽说在机关单位工作,但也是挣的辛苦钱。 唉。 他的叹息落到南雁耳中,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没有去问。 倒是沈新华瞥了一眼,“南雁同志你在沧城那边也挺辛苦的吧?” “还好,天冷也没办法动工,等开春后忙起来,估计就得当陀螺了。” 切得薄如纸的羊肉丢到锅里翻滚一下就熟了。 南雁捞出来吃着新鲜的羊肉,觉得这几天的辛苦都十分值得。 等回到沧城,找机会让人去张家口弄头羊,他们招待所也搞个羊肉火锅,让大家吃过瘾! “你们这进度已经算快的了,我听说还有几个连选址都没定下来。” 南雁倒是知道这事,大型工程项目选址本就耗费时间,要优中选优的那种,还真不是三两天就能决定的事情。 “我们这边可选择空间没那么多嘛,不过好在也有适合的地址。” 林国庆目光灼灼的看着南雁,“化工部的那个丁司长,没再发号施令吧?” “什么?” 南雁在这件事上装糊涂,没啥好说的,今天人跟你八卦,明天就能把餐桌上的事情八卦给别人。 不然丁海铭冲沧城那边发飙的事情,外交部怎么知道的? 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南雁咀嚼着羊肉,她知道该怎么说了。 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个契机。 火锅吃完南雁回招待所这边,打了盆热水洗脚。 热腾腾的水驱赶走疲乏,南雁觉得自己这会儿简直赛神仙! 明天没事,她看能不能去澡堂子洗澡,肯定很舒坦。 畅想着明天的美好安排,南雁沉沉睡去。 醒来时外面天还没怎么亮。 开灯看了会儿书,南雁等着天色大亮这才去洗漱准备吃早饭。 看到郑君时她还有些奇怪,“你怎么来了?” “沟通一下,那边已经起飞了,不过还得过两天才能来。” 南雁又多了几天的休息时间。 她也没闲着,没事就往新华书店去,倒是让书店里的工作人员都眼熟了她,“又来看书呀,昨天下午刚来的杂志。” 南雁笑着接了过来,“谢谢。” 新华书店这边还挺欢迎南雁这个读者的到来,人家看书很安静,每次离开时还会给你留下点东西—— 翻译的那些期刊杂志的简略稿。 就夹在书页里面,有需要的自己看就行。 这是与人方便呢。 工作人员自然也不会为难人。 再说了,领导说了这位的来历,他们也不敢阻拦呀。 南雁在书店待到这边打烊。 她最近看了不少的书,打算回头给化工部那边列一个书单目录。 让化工部那边忙活去。 大概因为春节的缘故,最近书店里新来的书少了点,南雁很快就看完了新来的期刊杂志,又去分类的专区看新来的书籍。 国内化工起步晚,理工科类还真得向国外看齐,不少专业方面的书籍都是外语的。 只不过这方面专业翻译人员少,尤其是涉及到那些高深的专业词汇,处理起来更麻烦。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58节 引进的一些外国图书基本上是吃灰的存在,这还是在首都! 其他地方情况只会更严重。 当然,其他地方也不见得能有这么多外语专业工具书。 南雁一一翻看,找了几本眼生的,翻看了下目录后,把书名都记了下来。 美国总统的专机还没抵达,南雁的书单目录倒是先送到了化工部许副部长的桌上。 “这什么?” 秘书笑着解释,“南雁同志送来的,说是需要您审核弄到这些书,她着手让人翻译,对工程和生产有帮助。” 许副部长瞧了眼那写英文字母,别的不说,这写的还真流畅,“她打哪知道的这些?” 秘书:“大概没事又往书店里去了。” 书店。 许副部长摇了摇头,“行了,不舍得花钱就来磋磨我,你想法子弄齐给她送过去,算了也别送到她那边,直接送到沧城去就行。” 秘书听到这话直笑。 “怎么了?” “南雁同志说了,找到后送到沧城就好,还是您了解她。” 许副部长闻言嗤笑一声,“就她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 胆子倒是大得很,一点不忌讳。 不过人要是忌讳了,这会子也不可能被外交部喊过来帮忙呀。 还真是那句话,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人还真压根不愁去处,外贸部惦记不止一天两天,外交部也能去,毕竟人家可是跟法国总统有私交的。 哪怕只是为了维护中法两国的友谊,养她一个闲人也没什么问题。 更别提工业部老江那边也惦记着。 不过现在是他们化工部的人,可得好好用着。 “回头再问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往后那边再打电话过来时,你也问问。”别总是被动的听人家汇报工作,你也上点心,瞧瞧人年轻人是怎么办事的。 秘书连忙应了下来。 …… 总统的专家先抵达上海,这才辗转来到首都。 南雁跟着一同去接机,看到了这位在政治上趋于保守,但在外交上却是大胆求突破的总统先生。 以及他的夫人。 总统夫人笑容灿烂,尤其是在金发和红色大衣的衬托下,越发明显。 事前,南雁已经知道,这位第一夫人曾经是一位老师,教授商业课,二战期间也在有关部门从事经济活动方面的工作。 那么对于卫生巾和布洛芬的赞赏,是纯粹的女性角度,还是说她看到了其中的商机呢? 南雁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感觉孙副部喊自己过来,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外交部的人谈经济可能有点有些不合适,但如果是她的话,那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再合适不过。 作为陪同人员之一,南雁并不十分突出。 她无疑是最年轻的。 不过在这么一个场合,这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南雁也只是安静的跟在后面。 因为赶上中午的饭点,这边先进行的午宴。 午宴过后,总统及其夫人去宾馆休息,南雁和其他翻译人员待机。 她对这一段还真挺有印象,总统先生去了那间并不豪奢的书房,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会谈。 南雁想起了主席送给小徒弟的书,孩子不舍得翻看,生怕翻坏了似的,小心翼翼的保存着,隔些天就会拿出来检查一番。 姚知雪还觉得孩子有些小题大做,南雁觉得要是换作自己,肯定是弄个神龛,把书贡到里面去。 让姚知雪看看什么叫夸张。 南雁恍惚着,听到有人喊自己。 原来是第一夫人在丈夫离开后,有些睡不着,知道南雁就在这边,便喊南雁过去说话。 第一夫人看着年轻的女孩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女儿。 她的两个女儿并没有过来。 毕竟这是国事活动,带孩子过来并不合适,尤其是两个女儿并没有在政府部门任职。 总统家的长女去年刚结婚,次女结婚则是要早一些。 还随着父母在白宫一起生活。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国内外都一样。 南雁前些天接受培训时,这边安排了好几种招待方式,其中就有考虑到,如果第一夫人与你聊家常,该怎么说。 只是对方提出的问题又不会提前给你列目录,还得当事人随机应变。 当然这种外交活动,又是表达善意的外交活动,自然不会说一些刁难人的话题。 那些应该留给领导人们来头疼。 “你是怎么想到的?”第一夫人很是惊奇,作为总统夫人,她倒是不缺好东西用,然而这个在美国市场引起火爆的卫生用品,让她也不得不关注。 关注妇女权益也是为丈夫拉选票的一种手段。 何况还有布洛芬,那可真是神药,不止一次的解决了自己的麻烦。 南雁笑着说道:“美国女人和中国女人都是女人,我的同胞也会因为生理期问题而不舒服,我无法分担,只能尽可能的想办法来减轻她们的痛苦。” 尽管南雁的其中一个身份就是翻译,但这种场合,她还是用中文来说。 只不过在第一夫人的翻译传达自己的意思时,她有认真在听,而且纠正了对方的一个翻译小问题,“不要用逃离这个词,我不觉得女性身份是一种枷锁。” 这句话,她是用英语说的。 会客室内的气氛稍稍紧张了些,陪同的其他翻译人员没想到南雁会较真。 但逃离这个词,的确不太合适。 第一夫人似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她神色严肃地看了眼自己的翻译,赞许南雁,“你说得对,女性身份并非枷锁,我们也能做出自己的事业。” 严肃的场面被化解,会客室内的气氛又缓和了几分。 第一夫人与南雁闲谈了几句,笑着问道:“你们这里的动物园现在有在营业吗?” 身边的工作人员连忙解释,“夫人一直很喜欢你们的大熊猫。” 南雁看着第一夫人那写满了期盼的眼神,笑着说道:“当然,您想要什么时候去看?” 黑白萌物小胖达,谁不喜欢呢! 第一夫人的行程安排上有这么一项,起码她个人十分坚决的想要看大熊猫。 只是随行工作人员不这么想。 如今得到中方的肯定,她已经十分雀跃,“现在似乎不太合适,要不明天?”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明天、后天甚至在中国的这几天每天都可以去看。 大熊猫真的是太可爱了。 但作为总统夫人,她不能这么任性。 总统先生回来时,第一夫人还在与南雁闲聊,更多的还是跟大熊猫有关。 她真的很喜欢大熊猫了。 南雁觉得有必要重视一下这件事——熊猫外交可以搞起来嘛! 外交不是自己管的事情,南雁这会儿更留意回来的总统。 她明天说什么都要争取陪着总统夫人去动物园,拉近关系才能跟总统搭上话! 南雁正想着,忽然间听到总统夫人说,“理查德,kelly是个很有趣的姑娘,她陪我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下午。” 工作人员迅速给总统指出kelly是谁。 比想象中还要快一些的,南雁和总统就这么认识了。 有第一夫人引荐,她的进度简直坐了火箭一般! 不过刚结束了一场会面,总统明显还需要与自己的智囊团进行商讨,南雁只是得到了一个握手,以及一份见面礼。 那是一张黑胶唱片,有他最喜欢的音乐。 不羡慕是假的,毕竟是美国总统送的礼物。 南雁表示淡定,还要将其上交。 “给你的礼物你收着就是了。”这边的负责人瞪了一眼,还能不知道这小同志什么意思? 竟然在他面前当小狐狸。 南雁笑嘻嘻的抱在胸前,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和第一夫人的交谈,“她好像真的很喜欢熊猫,差不多提了三十多次。” 这个频率太高了,南雁想不记住都难。 “行,情况我会向上汇报的,辛苦了,先回去休息。” 晚上的时候还有国宴,南雁不是与会人员,不用守着了。 南雁有想法,“那要是她想去看大熊猫,我能不能一块过去?” “行程还不确定呢,不过有这安排肯定会喊着你。” “谢谢彭主任。”南雁美滋滋的离开,她就是提前通个气,其实第一夫人应该会叫上她。 南雁没住在国宾馆,不过住的招待所距离这边也挺近。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59节 不过她没着急回招待所,而是去找了郑君。 “来就来吧,怎么还带礼物?” 南雁嗔了一眼,“想什么呢,我来找你借样东西。” 她住在招待所没有唱片留声机,只能来找熟人借。 郑君家里头也没有,但很快从单位其他同事那里借了来。 “这是总统送你的?” 消息跟插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 南雁捯饬着留声机,听到飘出来的歌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有那首《美丽的亚美利加》。 她或许可以从这首歌中找到与总统攀谈的话题。 “妈妈,她怎么了?” 郑君也不知道南雁怎么了,把这唱片听了一遍不过瘾,又听了起来。 虽说关紧了门窗,但歌声不免还是流到了外面。 她跟过来打听的同事解释了好几次。 而沉迷于歌声的人显然并没有察觉时间过得飞快。 小声安抚着女儿,郑君放下孩子去做饭。 小姑娘蹦蹦跶跶来到南雁身边时,一直在想事的南雁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打扰多时。 “走什么,一块吃饭吧。” 今晚有国宴,但那跟她们没关系。 郑君宴请南雁,自家吃饭,厨艺不能说多好,但总比南雁好一些。 “听出什么来了吗?” 南雁笑着吃了口青菜,“他很喜欢这首歌,万一回头问我喜不喜欢这份礼物,我也得有的说嘛。” 郑君笑着摇头,那前提是得再见到总统阁下。 人家日理万机忙得很,行程都有专门的安排,还真够呛。 不过她没打击南雁,只是招呼人吃饭。 “你爱人呢?”南雁这才发现是家里头除了郑君就是俩孩子,没见男主人。 “医院忙呢。”她给一双儿女剥了鸡蛋,顺带着塞到南雁碗里一个,“你真不打算留在外交部?” 中美关系现在趋好,要是这次洽谈的顺利,说不定就能建交了,彼时不管外交外贸都有的忙。 对前程也诸多好处,干嘛非要待在工地上吃土呢。 “我这要学历没学历要文凭没文凭的,就别去外交部丢人现眼了,还是工地更适合我。”南雁笑哈哈的吃饭。 她知道郑君是好心,但她有安排。 郑君也没再多说,只是提到今晚的国宴,想到那些珍馐美味,一时间觉得自己这粗茶淡饭都没了滋味。 南雁倒是还好,“国宴上你又不能大快朵颐,还是在自家吃饭安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就是菜品少了点。” “你呀,这张嘴可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南雁哈哈的笑,晚饭后帮着郑君收拾了一番这才抱着她的宝贝唱片离开。 她梦里都在想着怎么跟总统阁下打交道这事,以至于听到走廊里的动静,整个人迅速清醒过来。 外面已经天色蒙蒙亮。 美国来的第一夫人今日的行程安排下来了,没有动物园之行,倒是中午要去北京饭店一趟。 点名要kelly陪同。 去饭店? 沈新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人家多想着呢,去饭店吃好吃的还带着你。” 南雁就没那么高兴了,外国人哪能吃得惯中餐呀,依照她看新闻的经验,肯定会去后厨,说不定还要自己拿刀颠勺尝试一番。 早知道这样,梦里头就报个厨艺速成班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79章 一颗钉子 南雁这会儿恨不得能够跟姚知雪互穿一下, 借一借姚知雪的厨艺。 她的伙伴厨艺非常的好,之前在沧城姚知雪看她辛苦,还经常会给她开小灶。 其实也没那么多食材, 但是她做的就是好吃。 但互穿是不行的。 南雁硬着头皮去。 好在因为拿刀切菜有点危险,不管是中方还是美方都不打算安排这一活动。 倒是来了个最简单的—— 包饺子。 入乡随俗, 春节还没过去几天呢。 就包饺子嘛。 这个南雁会, 她还是擀饺子皮的小能手呢, 外婆都夸赞的那种。 捏着小圆饼的周围, 手指不停的小幅度转动,擀面杖下面迅速出现一个圆圆的薄皮。 南雁的动作干脆利落,整个人都透着欢快, 这引起了第一夫人的夸赞, “kelly你可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南雁不好意思说自己就会擀饺子皮,一旦包饺子那就像是屎壳郎爬, 丑得不要不要的。 面对夸赞,她很是谦虚的表示, “还好还好,其实您也很有天赋,这饺子很好看。” 反正比她的好看多了。 尽管总统和夫人都说第一次尝试,然而根据南雁在回忆录以及上网吃瓜得到的可靠消息—— 他们早就在家训练多时, 筷子用的还蛮熟练的,至于包饺子, 可能也有? 看破不说破, 何况人家包的真的还挺好看。 第一夫人对饺子很感兴趣,还询问了是否有苹果、草莓酱馅儿。 听得饭店大师傅目瞪口呆, 还能用这些馅儿? 她自带的翻译人员有些不太会翻译这些, 南雁看了眼帮忙说道:“饺子馅儿一般是蔬菜和肉类, 这样搭配着面食更好吃。不止是煮饺子,还有蒸饺、煎饺。” 四大菜系也好八大菜系也罢,总之吃法多得是。 第一夫人显然对这些吃法很感兴趣,饭店大厨增加了工作内容,从教包饺子到教煎饺,饭店后厨十分热闹。 南雁本来不太想凑这个热闹。 但她这会儿深受这位夫人喜爱,也跟着在那里学习。 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不会做饭的事实。 第一夫人笑着打趣,“这么可爱的姑娘不会做饭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南雁不好意思的笑,不管是国企还是后来跳槽的律所都管吃,她压根不需要做饭啊。 实在不行就带外卖出去吃,总不会饿肚子。 外婆从没要求她必须会做饭,她也就没学这个的兴致,毕竟学习也是浪费粮食。 好在美国人并不介意,甚至还很热情的教南雁如何控制火候,这样煎饺就不会糊锅。 就很离谱! 但两人的友情迅速升温,友谊的小船大有变成巨轮的架势。 南雁得到许可,可以放心的用英语和总统夫人交谈,她还略有些大胆的去教人学中文。 倒是让这位夫人吃了点小小的苦头,“这可真是太难了。” 她实在学不会。 这位美国来的贵宾有着单独的行程,去福利院看望孩子,去医院看望病人,还饶有兴致的去郊区的饲养场。 跟着饲养场的农民学习怎么喂猪。 “这真的是可爱的动物,当然最可爱的还是大熊猫。” 这位总统夫人对大熊猫念念不忘,怎么可以忘记呢。她的行程安排里还有参观动物园呢,只是后面还有一个英文单词undetermined。 南雁也做不了主,毕竟这行程是双方磋商安排的,她真的决定不来。 “其实猪也是十分可爱的动物,它浑身都是宝。”南雁到底是在肉联厂工作过的人,聊起猪来可谓头头是道,更别提她还从猪的一些脏器中发现了大笔的财富。 略有些陌生的词汇让双方的翻译人员都有点懵,倒是这位夫人饶有兴趣的提问,俨然好学的孩子。 南雁很是耐心的解释。 “你真的很聪明,像是智慧女神一样散发着光芒。” 第一夫人不止是当面夸赞南雁,甚至还跟丈夫提到了这位陪同人员,“她比朱莉还要小一些,但看起来比朱莉成熟多了。” 甚至比她的大女儿还要稳重的多,要知道这两个孩子因为理查德的职务提升都迅速成熟长大。 总统阁下笑了笑,“玩得开心吗?” “还不错。”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60节 夫人又忍不住提及了自己的小遗憾,“我还没有去动物园。” “那看明天能不能去。” 总统需要忙碌的事情很多,毕竟这次访华必须带回去一些什么才行,比如两国达成的共识。 他这两天对这边有进行观察,这是一个年轻的新国家,但是领导人们却不再年轻,甚至自己看到的那些政府官员也都不小了。 没想到,帕特倒是遇到了一位年轻有趣的姑娘。 “如果你喜欢,我们去杭州的时候,你可以邀请她一块过去。” 第一夫人亲吻了丈夫,“如果你让他们给我安排去动物园的行程,我会更高兴。” 南雁并不知道在国宾馆居住的贵宾对动物园如此念念不忘。 不过动物园的行程很快就安排上了,第二天下午,南雁在首都的动物园待了小半天,看着这位夫人兴致勃勃的看熊猫吃东西爬树。 南雁一度觉得,她能在这里看一天都不挪步。 “可惜我们美国没有大熊猫。” 这是只有这里才有的可爱动物,第一夫人十分遗憾。 南雁觉得熊猫外交真的可以安排上。 她结束了这天的工作后,向领导汇报时再度强调了这事。 “你倒是积极。” 南雁有理有据,“如果我们对构建全新的中美关系没有期待的话,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招待他们呢?” 总理亲自统率安排这次,足见重视程度。 彭主任愣是被她这一句呛的没话说,好一会这才说道:“放心,上面自然有安排。” 南雁不放心也得放心呀,她回宾馆继续去听总统送她的那张黑胶唱片。 留声机是从外交部大院那边借来的,等过几天再归还。 郑君觉得南雁有点走火入魔。 但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这两位美国来的贵宾,去杭州的时候还真就把南雁给捎带了过去。 这待遇还真有点特殊,一同去当陪同人员的沈新华、林国庆就没能去杭州。 “她胆子可真大。” 沈新华想了半天,还是用了这么一句来形容南雁,每天孜孜不倦的教人学中文,那天一起去爬长城的时候,还教总统夫妻“不到长城非好汉”。 当然,教书匠高南雁自己气喘吁吁,累得要死。 沈新华可不敢,涉及到外交她还没掌握好分寸,哪怕是内敛些也不能太大胆。 那样很容易出事。 郑君笑了起来,“不然怎么能得人青睐呢。” 不过她还是想不明白,高南雁明显没有在外交上发展的意思,干嘛非要这么热络的给人当翻译呢? 尽管对方是美国总统夫妻。 但…… 想不明白。 郑君想不通,沈新华羡慕的人,这会儿正陪着总统夫妻在西湖泛舟。 小船上除了总统夫妻,还有一个保镖以及美方的翻译人员。 南雁是第五人,她帮忙介绍西湖的景色。 “都说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刚巧昨天杭州下了雪,连天公都作美呢。” 不远处就是中方的工作人员,听到这略有些俏皮的翻译,倒是能明白为什么总统夫人点名要南雁坐在那艘船上了。 她很会活跃气氛,敢引经据典,又知道对方和这边有文化隔阂,所以尽可能的用西方的语言来翻译。 实际上这很考验翻译功底,他们想要做到这般流畅也要费一番工夫。 不难看出,南雁很是用心。 谁不喜欢用心招待你的人呢?尤其是这么一位年轻曼妙的女郎。 总统饶有兴趣的问,“你们也信上帝?” 这问题就有些不太好说了,旁边船上的中方人员有点头疼,虽说信仰的是共产主义,但别当人面说,这好像不太合适。 可是也没办法提醒啊。 南雁不知道自家同志在担心,她笑着回答,“不,我们中国人相信的是人定胜天,主席说过与天斗争,其乐无穷。” 后面小船上的人听到这话松了口气,一个非常漂亮的回答。 这个回答让南雁成功的成为楼外楼午宴上的一位。 在得到法国总统的晚宴招待后,她如今又跟美国总统共进午餐。 说出去跟吹牛皮似的,然而这就是事实。 总统先生之前在国宴上吃白袍虾仁十分开心,这会儿对西湖虾仁也是赞不绝口。 南雁吃饭的时候十分安静,倒是让第一夫人有些诧异,“不要拘谨,我们可以边吃边聊嘛。” 等的就是这句话。 南雁一直在等着一个好时机,她不可能与这位总统先生单独相处,当然也没办法塞小纸条说,我知道你在水门大厦安装了监听设备。 所以她一直在等待好的机会。 “我们老祖宗说食不语寝不言,我怕话太多打扰到你们用餐的兴致。” 这位夫人被这话逗乐了,问她的丈夫,“理查德你有觉得被打扰吗?” 杭州之行是轻松的旅行安排,总统十分敬重夫人,“不会。” 夫人笑着说道:“所以大胆的说,我听说你们这个漂亮的湖泊上有很多传奇故事。” “有啊,最著名的应该是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了。”南雁笑着说起了白蛇的故事,不过她稍稍改变了一些,“白娘子为了让许仙放心这才喝了那雄黄酒,但事先却又没做安排,以至于不小心现了原形将人吓死过去。这倒是应了我们一句老话。” 第一夫人饶有兴致的听故事,十分配合的问道:“什么?”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南雁知道美方的翻译很难把这句名言警句翻译好,所以她很是贴心的用通俗的英语翻译过去。 那是一个英国歌谣——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场战役。败了一场战役,毁了一个王朝。 总统很快就反应过来,“理查三世的故事?” “是的,我觉得中西文化也有共通之处,细节很重要,您觉得呢总统先生?” 总统笑着点头,觉得这像是在跟自己说什么。 什么是自己的那一枚铁钉呢? 这个问题在当天晚上,就得到了答案。 理查三世与亨利伯爵,不正是他与民主党竞选人的写照吗? 而他的那枚铁钉…… 总统先生要去上海,但是在离开杭州前,委托夫人送给了南雁另一份礼物。 他之前库存的礼物送的都差不多了,这会儿送的是自己签名的名片。 好家伙,主席同款! 倒是夫人觉得这份礼物有些过于简单,在去灵隐寺后,将得到的一串念珠送给了南雁,“希望你们的上帝能保佑你。” 这一天,两国领导人签署了《中美联合公报》。 南雁也结束了自己的工作安排,回首都汇报工作。 就是按照流程来汇报,虽然有其他工作人员可能先一步汇报过了。 但该走的流程还要走。 至于离别的礼物—— 签名的名片。 希望自己有机会去美国能用得上。 你可真的想明白,知道啥叫君不密则失国啊。 交代清楚后,南雁也收拾东西打算回去。 她这次又出来半个月,眼下已经三月份,倒是差不多该工程施工了。 只是离开外交部这边,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孙副部请南雁过去开个会,与会的还有老熟人。 工业部的江副部长也在,说起了与美国贸易的事情。 南雁觉得自己还有点状况外,关键是她没闹明白—— 你们讨论的这不挺好吗?需要我做什么呢? 总不可能安排她去开拓新市场吧? 怎么可能,自己还得会沧城搞化肥厂呢。 “你觉得褚怀良同志怎么样?” 褚怀良? 被询问了的人反应过来,钟厂长年纪稍微大了点,又在苏联留学过不合适,华厂长年纪更大也不合适。 刨除这俩不合适的,可不就是褚怀良更合适? 年轻,大学学历会英语,而且性格也很外向,非常适合当一个游走的花蝴蝶。 “我觉得挺好。” 孙副部又多说了句,“这么一来可能就要四处跑,更不顾家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61节 完全不是问题啊,南雁觉得这根本不是事,“他单身青年一个,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愁,正合适。” 孙副部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南雁,“成,那你休息一天再回去,最近也辛苦了。” 南雁赶着回去,她离开沧城这段时间,偶尔有空还能打电话问问情况,但显然她更想回去亲自主持大局。 看着南雁离开会议室,孙副部摇头,“就没这根筋。” 江副部长一语道破天机,“这就是个奋斗事业的人,你给她找对象倒不如给她找几本化工方面的书合适。” “那成啊,回头把那些书都给她送过去,下半辈子跟书过去吧。” 作者有话说: 南雁:谢谢,书比人强多了。 二更啦 第80章 和肉联厂的交易 南雁回去的路上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跟她说顾家不顾家。 这是觉得她跟褚怀良…… 南雁冷不丁的哆嗦了下, 想啥呢。 要跟美国展开贸易往来了还不够您忙的? 咋还这么八卦呢。 不过褚怀良在陵县窝了那么久,总算要蹦跶出去了。 好事。 她替褚怀良高兴,认真做事的人总会得到好的结果, 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看了眼那张总统签名的名片,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也做了点事, 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等年中看新闻就知道了, 事件被揭露是在今年六月份, 而发酵到总统辞职,则是在连任后,74年那会儿。 尽管从曝光到辞职有两年时间, 但这个过程中很多事情推动的都不太顺利。 包括建交之事。 中美关系的缓和究其历史, 原因极为复杂。 彼时美国深陷越战泥潭,养肥了日本这个却是让本国财政出现了问题。 再加上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 让美国在世界经济的掌控方面也不复往日。 国内的反战游行、经济危机的出现,这些莫不是影响民生, 从根本上动摇总统的统治。 美国暂时不会分崩离析,但总统可能会受到影响。 比如最直接的影响,在接下来的大选中无法连任。 这对于任何一个有政治诉求的人而言,都是不能接受的结果。 内部无法寻求解决的办法, 所以总统和他的智囊团一直都在寻求外部契机。 对抗苏联,缓解国内矛盾。 而这个契机, 刚巧落在了和苏联交恶的古老东方国度。 没有永远的敌人, 国与国之间利益显然更重要。 南雁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总统的破冰之旅效果显著, 很快就日本就访华, 并且迅速建交。 血海深仇暂时搁置到一边, 国家利益永远高于一切。 相较于日本方面,美国需要完成建交,那还得说服国内,毕竟彼时的美国对华情绪抵触严重,即便是总统本人原本的政治立场也是反对新中国。 如果没有那个天大的丑.闻,这事不会搁置,起码不会搁置将近七年之久。 该做的已经做了,南雁不可能打跨洋电话,毕竟只有首都,而且少数的几个机关单位才能跨越太平洋打电话。 等待结果吧。 她已然尽力而为。 南雁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熟悉的城市迎面而来,她拎着自己的东西从车上下来。 她的副手,仝远开着吉普车过来接人。 车上还坐着办公室主任孙国兴,先捡重要的说,谈起了过去半个多月这边的一些情况。 其实也没啥大问题,只不过化工部那边来消息说,要派人常驻海外,对接设施设备相关问题。 和其他几个化肥厂沟通了下,他们大部分还处于选址阶段,化肥厂的总图还没出来,暂时还不用派人过去,但显然大家都少不了这一环节。 “那你们怎么想的?” 孙国兴怎么想的不重要,这事基本上就是总指挥和副总指挥商量决定。 仝远并非技术派,对这事有些拿不定,“你说呢?” 南雁想了想,“让任雪松去吧,看看他什么想法,尊重个人意见。” 如果任雪松不太方便,再选择别人也不是不行。 但第一选择,还是这位副总工程师。 仝远瞥了一眼—— 这话说的,任雪松还有得选吗? 工作需要,个人服从组织,这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 但南雁不这么觉得,“我们不讲人情,但对自己的同志也得有人情味。” 实际上,除了任雪松,南雁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总不能自己去吧? 她去那边当然能把这衔接做好,但是工地这边怎么办? 任雪松是不二之选,他也没得选。 但场面话还是得说一下,体现组织对他的关心。 这并不是虚伪做作,只是同样的一件事你硬巴巴的命令,效果当然不如温和的交谈沟通。 是同志不是敌人,对自家人当然要像春风拂面似的温柔。 这个道理,仝远拧着眉头。 南雁感慨万千,“难怪姚知雪说你严肃不好接近呢。” 她要是跟仝远工作上没交集,也不会跟这人过多的打交道。 因为会心累。 干嘛不给自己找一个轻松点的方式来处理工作呢,比如说躲开这人。 仝远听到这话握紧了方向盘。 走之前就跟自己说“别总是板着脸”,回来后又说他严肃不好接近。 “我姓仝,不姓阎。” 是仝远不是阎王。 “知道,人工仝嘛。”南雁倚在靠椅上让自己舒坦些,“我也只是经验之谈,难道上级领导没说过你吗?” 仝远没吭声,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南雁也没再说什么,看着还在冬日余寒中荒冷的城市,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城市新颜换旧貌呢。 任重道远啊。 …… 三月五号,星期天,惊蛰。 春雷乍动万物生。 南雁在与任雪松谈话后的第二天,正式拉开了沧城化肥厂的建设工作。 偌大的工程,多的时候得大几千的建筑工人,吃住都是大问题。 仝远调来了炊事班,让炊事班负责这边的吃喝。 因为这边是盐碱地,种植不太方便,炊事班种菜的技能暂时被搁置,不过还是养了一圈的猪。 当然这几头猪哪够吃的呀。 就是来到来了,不养几头猪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至于猪饲料倒也好弄,找几个孩子给他们几块糖,还怕没猪草? 乡下的孩子干活挣的是工分,城里的孩子没这个机会,干活挣的是小零食。 他们乐意着呢。 穷苦的条件下,群众的智慧不断闪光,要不咋说历史是人民群众创造的呢? 炊事班养的猪就当个添头,南雁还得去一趟沧城肉联厂,跟这边肉联厂商量下。 毕竟按照化工部和省里的安排,工地这边管三餐,但饭食里面没肉。 早晚两个杂面馒头加粥和咸菜,午饭就是大锅饭再加上三个馒头,其中一个是白面的。 大锅饭嘛,无非就是土豆白菜和萝卜,你想要吃点别的菜那也得等到青菜下来的时候。 不止沧城这边,放眼全国,其他项目工程也都差不多如此。 顶多就是馒头被米饭所取代,南方人吃大米嘛。 现在就这条件,再好了那就得你们自己想法子。 化工部不负责这方面的预算。 而不管是省里还是沧城地区,也都不可能拿出这笔钱。 穷。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62节 南雁只能自己想法子。 总不能让工人们整天白水煮白菜,白水煮土豆萝卜,好歹得见到点肉腥,看到些油花吧? 姚知雪养的那些鸭子还来不及送到炊事班,南雁把主意打到了肉联厂这边。 沧城肉联厂规模比陵县那边大多了。 年屠宰量有五十多万。 南雁过去的时候就看到火车运输生猪过来,那些生猪白.花.花的,茫然的看着外面,全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样的命运。 “高厂长可是稀客,快请进快请进。” 沧城肉联厂的厂长姓杨,和钟厂长年龄相仿,只不过脸上笑容比较多,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十分热情的与南雁寒暄,“咱们这化肥厂啥时候能投产使用呀,有了这化肥厂,咱们沧城往后可就不愁种地没肥料了。” 南雁说一句,这人有十句话在那里等着呢。 头一次看到比自己还能说的人。 实际上就是怕她开口呗。 南雁也不着急,“杨厂长知道的,我来沧城前,就是在陵县那边的肉联厂工作,来到这边看到肉联厂就十分亲切,跟回娘家没啥区别。” 杨厂长听到这话乐呵起来,刚想要开口就又听南雁说,“这不是年前就想来拜访杨厂长您嘛,结果首都那边来通知,外交部那边借用我过去帮忙,给来访的总统夫人当翻译……” 这事就是筹备处的人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南雁被喊到首都去。 事实上,美国总统访华是轰动世界的大事件,全球的新闻媒体都在关注这件事,反倒是被访问的国内媒体并没有这个敏感度。 南雁后来才知道,国内相关的报道不算特别多。 她在海外的报纸上出现了好几次,而在国内报纸上,只出现了半个后脑勺。 除了首都那边知情.人多点,南雁也没跟其他人说。 这位杨厂长倒是听说了一句,但怎么都没想到,外交部竟然还借调南雁去帮忙。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吗? 杨厂长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几分,“真是没想到,高厂长和外交部那边关系匪浅。” “也还好,主要是和外贸部的孙副部有点私交,我们一起去法国和西班牙,算是有些交情的。” 南雁在不断施压。 效果还挺好。 杨厂长明显话少了几分。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这次过来找杨厂长,其实是想商量个事。” 对方十分客气,但过于客气疏离,似乎知道她的意图,只要南雁一开口就会拒绝。 这可不成,她既然来了那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杨厂长笑了起来,“那我得先问一句,这是公事还是私事,私事的话我可不敢乱答应。” 南雁笑了起来,“公事,对咱们肉联厂百利无一害的好事。” 杨厂长觉得这是在说大话,这好事轮得到他们肉联厂? 他不信。 南雁倒是不慌不忙,“杨厂长想必跟我的老领导钟厂长认识,知道咱们陵县肉联厂这两年的改革。” 这话让杨厂长拧起了眉头,“有所耳闻。” “其实不瞒您说,也没啥好遮遮掩掩的,陵县肉联厂这两年在扩产,我70年一月份去厂里时,这屠宰量大概也就二十万左右,前些天刚跟那边打听问了下,去年的屠宰量是六十五万,预计今年屠宰量加大到一百万。” 杨厂长听到这话神色动容,“这么多?” 两年翻了两倍,关键是今年增加的三十多万,那就是一个全新的中型肉联厂的年屠宰规模呀。 “效益好嘛,所以省里头也同意增产,为此还鼓励养猪呢。”南雁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杨厂长知道这效益是怎么提上来的吗?” 这边省里年底开会时,曾经提起过陵县肉联厂的事情,杨厂长有所耳闻,但大家也都知道,那是人家省里头的发展秘笈,怕是并不会外露。 想要学习,难着呢。 但现在,他似乎找到了藏宝地图。 “小高同志你说说看。” “倒也简单,陵县肉联厂大规模提升屠宰量,那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猪胆和猪胰,这些看起来用处不大的猪零件,其实能提炼出胆黄素和胰岛素,在医药市场上都十分值钱。” “我不知道杨厂长您这边是怎么处理这些猪胆、猪胰的,不过六十万的屠宰量,如果能妥善利用这些猪零件,光是这些猪胆就差不多能给咱们沧城肉联厂带来小一百万的额外收入。” 杨厂长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南雁仿佛没看见,继续说道:“至于这些猪胰提取的胰酶粉和胰岛素也能卖出一个相当不错的价钱。六十万的屠宰量,少说也能额外创造一百五十万的收入。” 杨厂长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真的?” “我骗您做什么,要不您就去陵县那边看看嘛,都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咱眼见为实去那边看看,也不费什么。” 话自然是这个道理。 杨厂长决定亲自过去,他知道南雁的来意—— 不就是想要从肉联厂这边弄猪肉,去给工地上的工人补充点油水嘛。 想到这些的可不止她一个,杨厂长不想坏了规矩。 但是在一年一百五十万面前,这些规矩算个屁。 “我这么过去,是不是有点太冒昧?” “不会啊,钟厂长和骆主任都十分热情好客,肯定会盛情款待杨厂长。他们要是不热情,您跟我说,我跑回去也得给您讨个说法!” 杨厂长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哪能啊,有小高同志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对了你们化肥厂开始施工了是吧?要不这样,我每天给你们那边送五头猪。” 南雁听到这话脸上笑容微微僵硬,“五头是不是少了点?” “不少了。”杨厂长觉得五头猪真不少,大肥猪能有六七百斤肉,很多了。 南雁叹了口气,“其实我之前有想过,咱们肉联厂的这些猪零件多半是浪费了的,顶多就是做点胰子,卤货什么的,我要是来收购,兴许都不用花几个钱。” 杨厂长听到这话老脸一红—— 人家这是在说,我明明有赚钱百万的机会,却是给了你,你就一天给我五头猪,合适吗? 好像是不太合适。 “那这样好了,二十头。” 不能再多了,再多他交代不过去。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81章 能不能用我们的人 二十头猪怎么都不算少, 就算一头猪身上只能出150斤肉,那也有三千斤猪肉呢。 这一年下来,就是五十来万。 这额外能挣一百五十万, 但三分之一也掏了出去。 真的不少了。 南雁觉得也还行,再不答应估计人家杨厂长就要不乐意了, “成, 那就多谢杨厂长了, 回头我让人过来拉, 我们要生猪,猪鬃、猪胆和猪胰回头我安排人送回来。” 杨厂长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别的不说, 这小同志可真是一套套的。 明明是有求于自己, 结果一番折腾下来,倒成了自己有求于人。 “成, 啥要求小高同志你尽管提。” 都这地步了,那就好人做到底, 也别磨磨唧唧的惹人不痛快。 南雁还真没其他要求。 做人要知足,哪能逮着一头羊可劲儿薅毛呢。 这二十头猪从明天起送到北郊工地,南雁当着杨厂长的面,借用他们厂的电话给陵县那边打电话, 让杨厂长彻底放心。 “要不,我请小高同志你吃个饭?” 南雁苦笑了一声, “工地那边事多, 我还得回去忙活,等改天有空再来叨扰杨厂长。” 工地有事就是个借口而已, 南雁管的是技术, 工地上的琐事都是仝远和孙国兴来料理。 只不过有些时候还需要保持神秘感。 说太多了也不好。 杨厂长准备去陵县那边学习, 这次不止是学习还要把人和技术带回来。 要是真能像高南雁说的那样,有上百万的额外收入,就算是给她三分之一又如何? 人家自己也能弄嘛,的确是把这法子给了他,他怎么可能一毛不拔? 孙国兴没想到,南雁出去一趟还真就把猪给弄回来了。 一天二十头,那一年就是七千多头猪呢。 想想,还真有点多。 “可是既然能挣钱,咱咋不自己干呢?” 猪身上的零件大部分都是被人便宜弄去弄着吃,卤货倒也有,但是做卤货需要很多香料,有点麻烦。 这边做的也不是很有滋味。 要是能大批量收购的话,其实跟安全可以自己来嘛,倒是拿这笔钱去买猪肉,指不定还能剩余不少呢。 “这些猪胆猪胰得有地方储存,而且需要冷库,咱们工地哪有这条件呀?再说了咱们是建设化肥厂,可不是来制药。” 术业有专攻,“卖给那边一个人情,咱们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就行。”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63节 孙国兴听到这话倒觉得自己白活了大半辈子,还不如一个年轻女同志看的清楚明白。 天底下的好事怎么可能都落到你头上呢,有的时候可不就是需要学会放手?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但很多人都想不通啊,总想着都抓住。 殊不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甘蔗哪能两头甜呢。 年纪轻轻就能看得如此透彻,说一句前途不可限量还真不为过。 孙国兴提出点略有些实际的问题,“现在工地上没那么多人,这猪怎么处理?” 一天可杀不了二十头猪。 这么多,咋办? 养着还得用猪草呢。 “让炊事班那边买一兜子糖块,多喊点小孩放学后去打猪草,咱们这些天先把工人的临时住处弄出来,我寻思着到月底这边就热闹起来了。” 原本已经挖了地槽,有了化工厂的设计总图,现在按部就班的来忙活就行。 目前就是工人宿舍和地下管道铺设这两件事。 现在天气还有点冷,工人露天住宿肯定不行,哪怕是战士,也不能用钢铁意志去跟晚上的低温对抗啊。 这又不是在打仗,完全没必要的牺牲自然是尽可能的避免。 所以现在从部队调来的战士都是忙活完之后再回驻地那边去。 虽然两边跑辛苦了点,但好歹回到驻地能睡个安稳觉。 因为工人临时住处还没起来的缘故,暂时也没调拨那么多人。 一个加强连的规模。 一百六十人不到,差不多一星期就能把临时宿舍这个工程给搞定。 先住进来人,这样一来人能住下,铺设管道的任务也就能开展了。 等着地下管道铺设好,那就可以进行地面工程的建设。 其实相对来说,这些建筑工程建设并不麻烦,化肥厂的麻烦事在于那些大块头的设施设备。 光是运输和调试…… 这麻烦事还没出现呢,先别头疼了。 事情按部就班的来,操心那么早也没啥用,只是徒添烦恼。 这边孙国兴喊来了炊事班的人,对于即将到来的20头猪,炊事班的战士表示了极大的热情,“那感情好呀,肥的可以炼油,半肥不瘦的做红烧肉,瘦的话来炒菜。这二十头猪咱们养着还有点难度,最近一天杀两头就行,这样好了,要不先杀了弄点腊肉、灌肠什么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猪这么多,当然是尽情发挥啦。 南雁笑着应下,“成,这事回头你跟陶然大姐、孙主任商量就行。” 一个办公室主任一个后勤主管,这俩负责这些。 主要是来来往往的账目得算清楚,尤其是内部消耗,看似多记了两笔,实际上日后就轻松多了。 正说着,陶然回了来,还带了一个长相颇是憨厚的中年男人。 “这是旁边红星公社的齐书记。” 陶然帮忙介绍,“这就是您要找的工地总指挥,高南雁同志。” 齐书记连忙伸出手来,又觉得自己的手有些脏,连忙缩回去在衣服上使劲蹭了两下。 “高同志你好,我是咱们红星公社的齐常发,就在你们工地旁边。” 南雁知道,毕竟要跟大港油田那边进行管道铺设时,她可以说把这条线路考察了好几遍,周边的公社村庄,心里都有数。 “齐书记您坐。”南雁瞧着他嘴唇有点干裂,给人倒了杯热水。 这让齐书记受宠若惊,想到刚才跟陶然打听到的事情,这才说了起来,“是这样的高同志,我看你们在这边挖地基什么的,这是不是得要人呀?我们公社这边能提供人。” 这才刚三月份,农田刚返青没几天,地里头还不忙,公社里的壮劳力们也都没啥事干。 冬天的时候去挖了运河的泥沙,公社这边的水渠什么的也都修好了。 甚至连附近的河沟也都挖了一通,再去找别的事情做,好像也没了。 你说下地锄草? 那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也不用给他们开工资,管饭就行。”待在家里也得吃喝嚼用,要是出来找点活干,能把自己肚子填饱,这不家里头就省了一顿饭吗? 一来二去的也算省钱了。 南雁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公社书记的用意。 “咱们村的壮劳力都是经过民兵训练的,干起这活来也都是一把好手,高同志你不用担心他们干不好。就管饭就行。” 这话听得南雁心头酸涩。 劳动力廉价到只需要给顿饭吃就行。 压根不敢要工资。 劳动人民的日子,可真是苦的跟黄连水泡过似的。 齐书记瞧着低头不说话的人,心里头十分忐忑,是不是自己这要求有点太过为难人? 但他也没法子,他总得跟公社里的人有个交代吧? 不然自己这个书记还干的有什么意思。 求助似的看向陶然,她很是热情的带自己过来见的高同志。 然而陶然也不好说什么。 自己管的是后勤,用人的事情还真不归她管。 没办法说啊。 “高同志,要是有法子我也不来麻烦您了,你看这四五月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地里头没啥活,几个人就能收拾过来,这么些壮劳力整天在家呆着,不往家里带东西还得吃吃喝喝,这日子真没法过。” 虽说过去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总不能一年又一年的重复这么过吧? 齐书记打听了的,这种工程需要的人多,他们公社虽然不大,也就不到四千人,但是壮劳力有七八百,要是能安排到这里干活,起码能解决公社里的燃眉之急不是? 毕竟男人饭量大,一个能顶上俩女人。 把他们弄出去,家家户户压力都小了许多。 “我知道。”南雁抬起头来,眼底还有些泪光闪烁,她擦去眼角的泪痕,“睫毛跑到眼里去了,真难受。” 陶然愣了下,还真相信了她的话。 倒是孙国兴觉得一眼假,还能两根睫毛都跑进去? 小同志年轻,看不下去这种辛酸事。 但一个有同情心的人,如果能成为领导总归是好的。 毕竟这天底下,有难处的人可真是太多了。 “这样齐书记,今天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说不好,你先回公社一趟,把公社的情况汇总一下,有多少妇女同志能干饲养的活,有多少男劳力能来工地这边上工,把这些人都统计出来,我这边也看下能安排多少,咱们明天上午十点钟开个会,一起讨论解决这个问题,您看行吗?” 齐书记愣了下,“女的也统计?” “对。”太穷了,总得想法子做点事情,让公社的经济富裕起来。 南雁会的不算太多,眼下也就是安排姚知雪教她们养鸭子而已。 齐书记听到这话连忙点头,“成成成,我回头男女老少都统计出来。” 实际上也不用回去统计,他都心里有数,现在就能说。 但是人家高同志不是说了吗?还得看看这边能安排多少人。 他不能逼着人家立马答应。 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就很好。 陶然送走齐书记很快就回了来,回到这边办公室就听到孙国兴叹气,“你这小同志,咋心肠就这么软呢?” 南雁觉得自己已经够铁石心肠了,现在听到这一句,有些啼笑皆非。 说她心肠软,老高家的人第一个不同意。 “小高,这样能成吗?” “没事,刚才还在跟孙主任商量这些猪怎么处理,这不帮咱们养猪的人就来了?” 陶然反应过来,“你跟肉联厂那边谈妥了?” “嗯,让附近的村民来帮忙也行,他们离得近也不用住在这边,下工后回家就行,咱们就管个饭,也落给公社个人情。” 当然她不只是要给公社人情,还要给公社安排一个出路。 “陶姐你那鸭子养的怎么样?” “还成。” “那你觉得让红星公社这边也养鸭子怎么样?” 沧城肉联厂可以跟陵县肉联厂学习,那么红星公社为什么不能学习红武公社呢? 原本南雁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 比如肉联厂去挣那大头,他们工地能拿到猪肉给工人添些油水就行。 可如今红星公社的齐书记找到家门口,想让自己帮帮忙,南雁也没法子再拒绝。 让姚知雪教红星公社这边养鸭,回头这边也弄个被服厂什么的,至于鸭肉这两年可以先供应工地这边一部分。 要不要弄个食品厂小作坊看公社那边的打算。 这样南雁管饭用人家的劳动力也不觉得有所愧疚。 苦兮兮的农民,她哪好意思白嫖人家的劳动力呢,那远不是一顿饭就可以抹掉的贡献啊。 陶然细细想了下,“可以啊,原来你让齐书记统计公社里的妇女人数,是想要她们来做这个?但也用不了这些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64节 “现在用不了,不过等个半年就差不多了。”南雁拿出纸笔,“养鸭的话得准备饲料,红星公社就跟咱们北郊工地挨着,隔了没三里路,他们那边也是盐碱地种粮食产量不太好,可以回头挖池塘养鱼虾,用鱼虾来喂鸭子。” 这个年代,鱼虾没有葱姜蒜和各种调料来处理,腥味重的很,并不招人待见。 用来喂鸭子十分合适,甚至可以用来养鹅。 因为大运河流过,这边水系还算丰富,比陵县那边水文条件还要好上一些。 养鱼虾可以用来喂鸭,也可以加工成水产品出售。 南雁着重记了一笔,是的,鱼虾可以用来加工嘛,小河虾还是非常美味的。 当然活着鲜炸更好吃。 但未尝不能冷藏储藏后出口到欧美。 炸鸡腿能吃,他们还不吃炸虾? 只要进行铺天盖地的宣传,甚至找几个美食家点评一番,推广起来或许并没有那么难。 南雁又在河虾养殖上面着重圈了一个圈。 她继续说道:“鸭肉可以吃,可以用来进行副食品加工,陵县那边是做了个小食品厂来加工罐头,回头看看红星公社养殖规模再来确定。” “主要是鸭毛鸭绒可以用来做羽绒服和羽绒被,只要款式可以,这些到了欧美那边能赚不少的钱。” “这样一来,可以把红星公社的妇女同志利用起来,让她们有事情做来给公社创收,至于壮劳力嘛,齐书记说了管饭就行,这样咱们管饭再给提供一些初始资金援助和技术支持,让公社这边尽可能的搞好发展,咱们用起人家的人来,也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整体思路大致如此。 仝远觉得,这人凡事都喜欢说一个有来有往。 比如和肉联厂,再比如和公社。 “仝师长你觉得怎么样?”南雁征求副总指挥的意见,实际上这件事已经得到了陶然的大力支持—— 毕竟她之前就是地区的妇联主任,对于这类能够发动女同志创造价值的事情,十分赞同。 孙国兴是办公室主任,说跟南雁穿一条裤子未免有些太粗俗,但南雁的决定他一般不会反对。 至于另外两位负责人,他们压根不管这个也不会参与其中,所以眼下就看仝远怎么想。 “我觉得怎么样重要吗?” 南雁听到这话不免觉得,这人长得也像模像样,可惜长了一张嘴。 还是冰山脸不说话的好。 “我没什么意见,不过你最好跟公社那边说清楚,别回头说好了是壮劳力,结果来这边干活后一个个的出人不出力,到时候可别怪我把人赶回去。” “当然,这个我也不会容忍。” 仝远看了眼南雁,出去。 推门看到领着段莹莹进来的姚知雪。 被南雁喊来的小姚同志看到黑着一张脸开门的人,浑身哆嗦了下,但还是下意识地把段莹莹藏在身后。 仝远看她这反应有点来气,他有这么可怕吗? 脸黑得厉害。 姚知雪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仝师长。” 仝远点头,大跨步的离开。 段莹莹忍不住的嘀咕,“这人怎么这么凶呀。” 她倒是不怕,但是看到姚知雪这么害怕,就觉得仝远太凶了。 瞧把人吓得。 姚知雪小声说道:“别这样说。” 小心仝师长听到,更生气,回头再找南雁的麻烦。 一大一小进去的时候就听到屋里头三个人正在讨论。 段莹莹看着一页纸上挤满了字迹,就知道师傅又得忙了。 等她忙完再说也不迟。 第二天南雁原本是准备主持这个会议,谁曾想迎来了不速之客。 褚怀良要进京,在沧城这边停了下,来见南雁一面。 还不到半年时间。 两人变化都不算太大,非要细究那就是褚怀良神色间带着几分意气风发。 是啊,要去搞对口美国的贸易了,褚厂长迎来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新篇章,能不高兴吗? 他带来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是钟厂长他们准备的,“也真是的,知道我在这里就待一个多小时,还让我拿那么多,他们就不能自己来看你?” 褚怀良和过去没什么两样,话多偶尔嘴巴贱嗖嗖的讨打。 “要是有空还用劳烦你?就你这样,出国后小心被人暴揍。” “国外有这么暴力吗?”褚怀良觉得南雁这是在吓唬人。 “还行吧,不过亚洲面孔在那边挨打概率有点高。”南雁说的可是事实,论排外,国外更严重好吗? 褚怀良觉得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你故意的吧?” 吓唬人,实际上哪有这么严重啊。 南雁笑了笑,“不过还是恭喜你褚怀良同志,新的岗位新的生活,希望你一切顺利,捷报频传,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看着那伸过来的手,褚怀良迟疑了下,这才握住,“你也是。” 来之前他姐几乎耳提面命,说了一通,不外乎是说自己三十多的人了还不如二十出头的女同志稳重。 但再稳重也会遇到麻烦事,她身边姚知雪柔柔弱弱,段莹莹还是个孩子,都不顶事。 “别非得自己硬抗,该找人帮忙就开口,陵县那边一直都是你的娘家。” 南雁冷不丁的被人抓住手,被拖到了这怀抱中。 褚怀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个人问题不着急解决就别着急,等回头慢慢挑。” 还没等南雁反应过来,这人已经松开了手,“走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可别太想我。” 南雁:“……” 能不这么自恋吗? 不过褚怀良那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又有谁惦记着她了? 作者有话说: 南雁:我上上辈子一定是香饽饽,香饽饽转世! 第82章 再去干校 肯定不是钟厂长呀。 这位老领导比亲爹还心疼她, 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逼她。 排除法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大概是展家那边又动了什么心思吧。 有些事情南雁又不是不懂,只是懒得去计较。 龙主任是显得腚疼非要给她说媒吗? 自然不是。 显然是展红旗的家人那边有动作。 南雁对展红旗没什么意见, 一个没架子的武装部长,做事也十分踏实。 虽说人有些混不吝, 但这也没什么。 人只要恪守底线保持原则, 性格有点突出不也挺好的吗? 又不是流水线上的产品, 干嘛都要一模一样呢。 但她的确对展家人不感冒。 瞧着那挥手离开的人, 南雁低声念道:“保重。” 以及加油。 有星辰大海等着我们去奋斗呢。 褚怀良的骤然到来,打破了南雁的工作安排。 好在孙国兴还有陶然已经跟这边交流沟通,跟红星公社的齐书记沟通的很顺畅。 南雁回到这边时, 齐书记正握着仝远的手, “真的是太感谢,太感谢咱们筹备处了。” 仝远神色多少有点不自然, 他就是刚巧回来而已。 这事跟他关系不大,主要是南雁做主要搞的。 倒也感谢不到他头上。 然而那双手有些粗糙, 上面还有裂开的口子,那张脸上满是风吹日晒后的痕迹。 那一瞬间,仝远想起了自己手下的兵,声音都柔软了几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没有之前那么严肃,倒是让孙国兴和陶然都看傻了眼,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仝师长吗? “要是遇到什么问题, 那就来这边找,老孙一直都在办公室。” 办公室主任不在办公室在哪里? 孙国兴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还是连忙应下, “是, 有啥问题咱们及时沟通,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送佛送到西,这边公社的问题解决了,起码能提供大几百的劳动力,别小看这些劳动力啊,还挺有用。 齐书记念叨着离开,没注意到故意避开的南雁。 倒是仝远瞧见了,脸上有些不自然。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65节 刚才大概也被她看到了,他有种不好意思,明明是高南雁竭力推动的事情,到最后被感谢的人倒成了他。 似乎抢了人的功劳。 刚想要解释,那边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这就是了嘛,咱们一向提倡军民一家亲,你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 仝远刚想要反驳,就听到南雁说,“要牢记着一句话,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不能脱离群众。” 被教育了的仝远定定看着南雁,“哪来的这么多道理。” 不过语气倒是不如之前那般硬邦邦。 南雁才不会跟他客气呢,“要是你和颜悦色点,我哪用得着说这些?” 被呛了一口的人听到这话也没再说什么,论斗嘴自己哪是高南雁的对手? 算了算了,不跟她计较。 他才不要自取其辱。 南雁这边也没打算再跟他闲扯,问了几句红星公社的事情,就让孙国兴来安排,陶然帮着他一块料理。 公社本身也有他们的那套班子,刚着手时或许有些手忙家乱,不过有人帮衬着,很快就会能步入正轨,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明天开始这边要同步进行地下管道的铺设和临时宿舍、职工宿舍的建设,工程量一下子就起来了。 南雁跟仝远商量了一番后,“那建筑公司的技术人员,还有设计院的同志该请他们过来就过来吧,工程方面得让他们全程盯着。” 这种大型项目比不过武汉长江大桥,但施工高峰期用个大几千人完全不是问题。 这么多工人,可不是得要技术人员盯着嘛。 毕竟不是小工程。 仝远点了点头,“猪都送到了吗?” 陶然连忙回答,“一大早就送到了,炊事班的战士昨天弄了个猪圈,这会儿都在里面圈着呢。” “嗯,让他们最近辛苦点多弄点新鲜花样,回头技术人员来了好好招待。”说罢他看向南雁,“你找来的那十二个翻译不够用。” 最近化工部送来了一大堆的技术资料,涉及到生产、技术、管理等诸多方面,十二个人哪够用,再来十二个怕是也不够用。 南雁想了想,陵县干校来的这些专家的确不够用,目前也只是翻译一些前期的工作内容,即便被逼得轻车熟路,但工程量巨大不带全自动扫描设备的他们也搞不定这浩瀚的工程量。 “那就再找人呗,人还能找不到吗?现成的。” 南雁还是把目标落在干校这边。 技术相关的资料可以请化工方面的专家把关,但是没那么重要的外文资料,就可以找那些去干校劳动的知识分子帮忙。 也算是给他们找一点事情做打发时间,当然南雁也不会白用人。 这次她没再直接找过去,而是选择到沧城革委会那边,跟革委会主任季长青打听了下。 干校校长何方神圣。 季长青狐疑的看着南雁,“你找他做什么?” “想跟他商量点事。” “啥事?” “就工作上的事情。” 季长青哦了一声,“工作上的什么事情,遇到什么麻烦了?” “也不算多大的麻烦,季主任您不用太担心,我能解决。” 季长青脸上写满了“真的吗我不信”几个大字,“干校校长年前去世了,我是临时校长,所以有啥事可以说了吗?” 南雁:“……” 咱就说,现在打地洞是不是有点迟了? 不过季长青跟她是一路人,南雁说起这事来也就没那么多顾虑。 “想要干校的人参与到翻译中来?” “对,有能力翻译的就翻译,干不了翻译的那就来去工地看有没有能做的事。” 干部知识分子为什么被下放到干校,也不是吃饱了撑的。 高高在上的久了很容易不知民间疾苦。 就像是那些“近期没钱可以把闲置的房屋出租”的专家一般,失去了和群众的联系后,脱离了基层的干部和知识分子都需要亲身体验民生艰苦。 只是这其中,不免有被牵连到的无辜者。 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时代的悲剧。 但这并非南雁能左右的事情。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将这些干校里的知识分子和干部们合理利用。 毕竟真要是再组织其他单位部门的人来折腾这边的事情,那才真是兴师动众,尽管本质上这类大工程就需要兴师动众。 但南雁还是想要在不耽误其他单位部门工作的前提下,把这事情给做好。 季长青没想到这事,对啊,沧城干校规模大,这里的知识分子和干部最多时接近千人。 把这一部分人利用到位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但想要利用到位,还是有些难度的,“你就不怕他们搞破坏?” “核心的工程内容又不让他们接触,再说了,干校受苦受累的,哪及得上回到原单位?表现优秀的,咱们可以推荐他们回归原单位继续工作。除非是真有坏胚,存了打击报复的心理,那这样的人也藏不住。” 季长青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忍不住笑了起来,“推荐回到原单位?我可没这本事。” “没事,这事我来弄。” 人话已经说到这地步,季长青觉得自己再磨磨唧唧的也不合适,“成,那就这么决定,你打算什么时候用人?” 南雁笑了起来,“立刻马上,如果季主任您有空,要不咱现在就去趟干校?” 季长青倒是有这个时间,但是他没想到南雁这么着急。 “成,陪你去一趟。”这事他不积极主动也不行,毕竟沧城地区要配合化肥厂的建设,这种翻译大工程,肯定要地委协调工作。 如果真能够利用干校的这些人来解决这一问题,倒也省时省力,就是稍稍有点费心。 去干校的路上,季长青又问起了工地那边的事情。 “最近从公社那边调来了几百口子人,把建筑公司的技术员请来监督工作后,这边管道铺设就可以推进了。” “不得先打桩?” “打着呢。”南雁笑了起来,“季主任你还真是懂行呀。” “嗨,我家时代的泥瓦匠,能不知道这个?” 南雁喜欢听人说故事,不知觉中倒是把这时间给打发了。 干校传达室的看门老头再度看到南雁,多少有点懵,“你这个小骗子,咋又来了?” 南雁:“……” 季长青乐呵起来,“她怎么骗你了?” “之前说什么是咱们这化肥厂的负责人,要来干校这边招几个人,让我给列个名单,结果就没音讯了,同志你是……” 南雁觉得这老头真不行,连本地的一把手站在面前都不知道,能力真的没办法跟老张叔比。 季长青问南雁怎么回事。 “也没啥,他这老同志一屋不扫我也不敢用他推荐的人,没想到竟然说我是骗子。” 看门老头听到这话不太高兴,“你说谁没打扫卫生呢?” 他有点凶巴巴的。 季长青脸色不好了,身后跟着过来的人连忙上前,“干什么呢,这是咱们沧城革委会的季主任。” 那看门老头一下子愣在那里,嘴唇翕动,“季,季主任呀。” 南雁见状万分感慨,得,捅了马蜂窝你自己收拾吧。 季长青倒不是什么官威甚严的人,只是打开传达室的门一看,那乱糟糟的小屋子让他脸色不太好。 身后的秘书小声说道:“这是死了的陈校长的堂叔。” 陈校长,原干校校长。 南雁这才知道缘由,怪不得这位老同志这么有恃无恐啊。 原来是有靠山。 不过靠山没了还这么嚣张,倒也挺少见的。 就不知道季主任是打算怎么处理。 季长青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事,老陈是因病去世的,倒也犯不着跟他家里人过不去。 偏生这个老同志还倚老卖老的恶人先告状,季长青瞧着摆明了看热闹的南雁,知道这事他还真得处理。 干校这种部门的传达室值班人一般都是安排退伍的老战士来做,如果没老战士找一些不在机关单位的老革命,又或者烈士家属什么的,照顾一下这类同志家属。 起码沧城这边大部分机关单位的传达室都这么安排。 但干校这边显然有点特殊。 陈校长这位堂叔不是老革命也不是老战士,能在这边工作,纯粹是鸡犬升天。 撞到了眼前,季长青暂时代理干校校长一职,没想着在这边大动干戈。 偏生人撞到了眼前,他还能装聋作哑当没看到吗? “问清楚,怎么回事。” 这一下子,干校这边热闹起来,甚至还牵连到了其他机关单位。 谁知道下次季主任会不会到他们单位开会视察什么的,万一多嘴问了一句,他们坐等着倒霉吗? 趁着还没被发现,赶紧把这事处理了更省事。 此时的南雁还不知道,今天拉着季长青来干校,倒是惹得整个沧城地区都震动了一番。 “始作俑者”倒也没啥内疚。 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如果都像死去的陈校长这样为家人安排工作,那还有普通人什么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66节 也就是死者为大不好追究责任,要真是还活着,指不定闹出什么新鲜事呢。 还没顾得上和干校学习劳动的一帮人说话,季长青先把传达室的老陈头给办了下去。 这让正在干校里学习的一帮人有点犹疑不定。 这是在做什么? 等到所有人从教室里出来,来到这边大院里开会时,心里头多少有些敲边鼓,有的人喜欢探索未知,而有的人则是恐惧未知。 干校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后一类。 季长青看着这乌泱泱的人头,有些人已经回到原工作岗位,尽管数量不算特别多,但相较于沧城干校巅峰时期近千人,现在的干校规模已经缩水了不少。 “要不你来说?”季长青跟南雁客气了下。 但他没想到,南雁是真的不客气,“好啊。” 季长青笑着摇头,行,下次别跟人客气。 这是被教育了一通呢。 不过他也没啥好说的,这事归根结底是南雁想要从这里找人,只要她能找到合适的就行,季长青没这个架子,对于自己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倒是无所谓。 实际上只要自己配合着把化肥厂搞起来,成功投产运营,就是大功一件。 南雁倒是留意了季主任的情绪变化,知道他没生气,大概也摸清楚他的脾气,也算是另类收获。 她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分心,看着那些困惑不解的面孔,一句自我介绍开了场,“……今天特意来咱们干校,是因为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烦大家。” 麻烦。 干校的这群知识分子和干部们,哪还当得起这个词呢。 南雁继续说道:“咱们沧城地区要建设大化肥厂,是从国外引进的设备,很多资料也都是外文,我这边需要一批能翻译外文的人来帮我分担工作,各位之前都是知识分子,在紧要部门担任工作,相信不用我说,就知道建设化肥厂的战略意义。” 下面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着这件事的可靠性。 南雁没听见似的继续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大家就积极的提问,关于翻译工作的问题尽管问,化肥厂的问题也可以问,如果没什么问题,愿意参与到这工作中,那就在那边报个名,做好统计我好安排分发工作。” 几百号人在这边站着,深蓝深灰色的衣服洗掉了颜色,带着几分斑驳的破旧。 大部分人都摇摆不定。 要去翻译外语,确定不是在试探他们? 南雁听到只言片语的小声议论,又说了一句,“前段时间美国总统来咱们这访问,咱们跟美国签署了联合公报,回头可以找旧报纸看看嘛,虽然咱们依旧要警惕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但这并不影响国家层面的合作。” 季长青觉得这小同志可真敢说,这话他都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说,不过人家被特招到首都,还不一样。 眼瞅着没人主动积极报名,季长青少不了要说两句,“南雁同志说得对,建设化肥厂对沧城地区意义重大,希望各位同志能够根据自己的情况踊跃报名,为化肥厂的建设发光发热。” 南雁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了。 动员性还是差了点。 季长青这个革委会主任的话更值得信赖。 有几个二话不说就报名了的,也有一些问题挺多。 踊跃报名是一方面,但怕自己去了干不了啊。 回头再说破坏工作生态怎么办? 南雁笑着一一解释,倒是让季长青觉得,人家年纪轻轻就被上面看重倒也不是没道理。 待人和气,而且还有魄力。 年轻人有朝气,大概能够让领导们想起自己的青葱岁月,对这小同志多了几分宽容与期待。 要他,可能也会青睐南雁。 朝气蓬勃的,让人满眼都是希望。 正想着,季长青听到有人问,“高同志,我原本是在四机部工作的,能去你们那做点什么吗?” 四机部? 南雁想了起来,机械工业部其实分了八个部门,一机部是重工业,八机部是农机部,从二到七则是国防军工。 四机部的话,好像是负责电子工业? “我们不止招翻译,技术人员也需要,这位同志您贵姓?” “贺,贺铮。” 贺铮还真是技术人员,有点类似于佟教授。 斗争中的失利者,被送到干校劳动学习。 而像贺铮这样的人,还有好些。 犹如荀彧荀攸投奔曹操,连锁反应为曹阿瞒带来诸多人才一般,贺铮给南雁举荐了许多人,不乏在其他干校劳动学习的。 南雁想了想,喊仝远商量,“我能安排这些人来这边吗?” 仝远正在抓纪律,搞好纪律再做建设,事半功倍。 看到南雁那长长的名单,后面都是各地干校的名字,他眼皮子直抽抽,“你不嫌麻烦?” “是有点,不过倒是都用得着。” 麻烦的事多着呢,眼下这点算个屁呀。 仝远没说什么,“你是总指挥,其他部门配合你这边工作室情理之中的事。” 南雁对于自己手中的权柄有了新的认识,“这么说来,我还挺有发言权的?” “不然呢。”仝远白了一眼。 南雁忍不住叹气,“仝师长你说你好端端一个人,干嘛长了这么一张嘴呢?” 不说话屁事没有,一开口说话,顿时玩完。 何必呢。 仝远听到这话脸一黑。 “你看你看,我一说你又黑脸了,吓唬谁呢。”南雁才不怕,她知道这个是老虎,但这老虎不会对自家同志亮出獠牙,真没啥好怕的。 就是个纸老虎! 仝远听到这话算是明白,孙国兴为啥总是哭笑不得了。 这哪是总指挥,简直就是个泼皮! 可泼皮有泼皮的道理,仝远想了想也没再阻拦。 让干校的同志发挥几分所能,怎么也比在干校劳动创造的价值高。 先看看吧,不行再喊停也不迟。 南雁摇人摇的十分快乐。 四机部搞电子工业其实与化肥厂牵扯真不大,但是自动化也是未来工业发展的一个方向,就当养个闲人,让贺铮考虑下往这方面发展。 再者说,这些干校的知识分子在今年就会陆陆续续的回到工作岗位,在此之前南雁帮一把,给了个顺水人情,指不定也能让自己结一份善缘呢。 而报名了参与到翻译工作的干校人员,在结束一天工作,回到干校后,被其他人问了起来,“怎么样?” 看了一天书的人现在手腕都是酸的。 看书,翻译,讨论,几个房间里全都如此,有时候遇到不同意见的还会有争执。 沧城干校出去的人,不免觉得低人一头不敢大声说话。 中午吃饭时才知道,原来那些大声嚷嚷的专家,几个月前也都在干校劳动。 下午的临时翻译室更热闹了,活像是过年时候的供销社。 “就还行吧。”第一个报名的老教授回忆着今天午饭的味道,“那红烧肉味道可真不错,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 “有的吧,我听说那边那边工地每天杀二十头猪,小一千斤肉呢。” 打桩的建筑工人,建筑公司的技术员,还有他们这些翻译人员,都能吃到。 炖的土豆白菜粉条味道就那样,但红烧肉可真够味。 就冲那桌上的三大碗红烧肉,也没白去! 其他人听到这事有些傻眼了,“一个桌上三大碗?可别一百来号人吃这些。” “哪能啊,一个桌上也就是二十个人,一碗有两斤肉,吃着倒是挺过瘾。”从招待所翻译室回来的人呵呵一笑,“这趟没白去,洗洗睡了明天继续去干活。” 其他人听到这话心情复杂。 有嘴硬的,“不就是一碗红烧肉,有啥稀奇的,之前我也没少吃。” 其他人:“是啊,你也说是之前了。” 所以他们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83章 一切为了吃的 食色性也。 流传了两千多年的话, 当然自有一番道理在其中。 干校这边人多,伙食也就那样,大锅菜能有什么好吃的? 想要大口吃肉那更是无从谈起。 三碗红烧肉的诱.惑力巨大, 让原本没想参与到这化肥厂建设工作中的其他干校人员,也都动了心思。 第二天委托了几位代表过来, 想问问看这边还缺不缺人。 孙国兴也不好说啊, 这事还真不是他负责。 因为牵扯到干校人员, 事情略有些复杂, 所以这事小高自己把握,没让他参与其中。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67节 事实上孙国兴倒是无所谓,他都一把年纪了有啥好害怕的呢? 只不过年轻人的一片心意, 自己也不好拒绝。 至于这些来问他的人, 他也说不好啊。 成不成的,还真不是他说了算。 “那边在挖掘铺设管道, 小高去看情况,要不等她回来你们再过来一趟?” “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孙国兴摇头, “这可说不准,说不定天黑才能回来,指不定就半下午回来了,得看那边的情况。” 什么情况谁又说得清呢。 干校的几个代表越发的着急, “那我们能不能去找一下?” “找什么?你以为钉子似的一动不动?一天到晚的跑,你跑了空回头再埋怨我, 我这是闲着无聊自找麻烦吗?” 能被安排到干校的, 自然不是小年轻。 被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 一开始不信任这边,觉得人家是骗人的是他们, 现在有了口腹之欲, 着急上火的也是他们。 旁人或许给几分面子, 但孙国兴懒得给他们这脸。 把人赶走后,他唠叨起来,“有了好事就闻着味儿过来了。” 真是…… 让人高看一眼都难。 南雁晚上回来,听孙国兴提到了这事,“估摸着过会儿还得来。” 他挺想知道南雁啥打算,是打算让他们过来呢,还是关上这扇门? 但还没顾得问,这几个干校代表就又来了。 南雁正在那里哧溜面条,跑了一整天的人这会儿胳膊腿跟这碗里的面条没什么区别。 白面条。 还窝了鸡蛋。 过去这是家常便饭,但现在是一份奢侈。 “你们吃过了吗?坐,要是没吃过,我让小姚帮忙给你们做点。” 年轻同志有些不拘小节,几个干校代表哪好意思啊。 愣是等着南雁吃完了这一碗面条这才开口,“……之前是我们误会了这边,说实话,大家在干校待得也有些草木皆兵,不知道现在咱们这边还要不要人,我们干校这边还是能再出一部分人的。” 南雁听到这话一脸恍然,“原来是这件事啊,当然当然。” 她起身伸出手来,“欢迎欢迎,我们现在缺人缺的很,当然需要诸位的加入。” 孙国兴看的目瞪口呆,就这么把这群人接纳了? 瞧着南雁与干校代表们相谈甚欢,孙国兴几次欲言又止,好不容易等着这些人离开,他终于按捺不住,“你真要他们来这边呀?” “为什么不呢?” 南雁收拾碗筷,晚饭吃面条真不错,特别能填饱肚子。 孙国兴跟着出去,“那其他人难保不会有闲话。” “你说的是上一批来咱们这干活的干校同志?” 南雁笑呵着刷碗,“老孙同志,要是这些同志有意见,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思想不过关,正好咱们这有体力活可以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让他们好好体会一番。” 孙国兴听得一懵。 “至于为什么接纳他们,主席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 孙国兴下意识地问,“说过吗?” 南雁也忘了,反正她看到过这句话,“大概说过吧,就是说咱们不能总拿一个目光看人,他们做不好那就把他们赶走就是了,做得好当然要留下,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给人个机会嘛。” 孙国兴有些不明白,“这是图一口吃的,那你要是早跟他们说,来这边干活有红烧肉,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为什么要早说呢,早说了肯定就奔着这口吃的过来嘛。” 南雁笑了起来,“可现在,有的人是这个目的,有的人可不是。”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而南雁这杆秤可真是长的很,上面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名单。 孙国兴总算反应过来,“也对,借着这个机会看清一些事情,倒也不错。” 有那些是真的积极,又有哪些思想不过关,还有哪些嘴馋。 不过是多用了一天时间而已,就把这些人群区分开了。 “你可真是会想办法,不过区分开他们又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有些是重点人群,有些呢是需要进步的人群,还有些就是需要着重教育。 不同群体在小名单上的位置不同,可能日后给与她的帮助也不尽相同。 “思想不过关的咱们要帮助,至于心里有工作的咱们要夸奖,并且给与一些适当的反馈,这样也算结个善缘吧。” 这话说的十分明白,让孙国兴想起了主持翻译工作的那位佟教授。 据说就是南雁在干校捞出来的人,机械出身精通生化,被南雁安排统领翻译工作。 孙国兴经常见到,毕竟人就住在招待所这边嘛,看起来略有些拘谨内敛,但一投入工作倒是有点六亲不认。 跟南雁有点像。 可真是“臭味相投”的两人了。 “希望吧。”孙国兴年纪大了,这是退休后发挥余热,善缘对他没啥意义。 不过南雁还年轻嘛,未来的路还很长,谁也说不准将来会什么情况,说不定还真就需要这些人来帮一把呢? 当然,要没有这一天那会更好。 沧城干校快被南雁给搬空了。 七百多人的干校,其中半数被安排去做翻译工作,剩下三百多人因为不太会英语,只能从事体力劳动。 有的身体还没那么结实,就被安排去帮红星公社那边养鸭子,打桩的活太累了需要壮劳力,挖河沟养鱼虾,孵鸭蛋打猪草,这种活总能干吧? 实际上跟过去在干校干的活没什么区别,但伙食得到提升了啊。 那些红烧肉是真好吃。 腊肉、香肠也不错。 甚至于肉联厂的杨厂长回来时,还带来了一车厢的酱香鸭。 这当然不是杨厂长的手笔,钟胜利知道南雁在这边忙得厉害,又是要拉拢各方人马给工地招兵买马,正好派遣几个工人过来教沧城肉联厂如何提炼胆黄素、萃取胰岛素什么的,就让人顺带着带了一车厢的酱香鸭过来。 吃了几天猪肉的工地今天换了新吃食,炊事班的战士们忙碌起来给大家换餐。 南雁看着那堆成小山的酱香鸭,眼眶不免有几分酸涩。 “你这老领导还真是时时刻刻惦记你。”孙国兴感慨万千,过年时送了各种年礼过来,生怕人在这边吃不好,这不又送了足足一列车车厢的酱香鸭。 手笔大的离谱。 孙国兴想,他还没退休在供销社当经理前,也不敢这么搞。 “钟厂长真的很好一人。”南雁笑了起来,“他对工人也很好的。” 所以老天爷才会格外的开眼,让他恢复了健康。 好人是会有好报的。 “小姚也说过,是个好领导。”孙国兴这边话音刚落,就看到仝远和陶然一起回了来,后者眼圈有点红,似乎哭过似的。 “咋了小陶,仝师长欺负你了?” 孙国兴年纪大,也就他敢这么称呼陶然。 “没有,没什么。”陶然强颜欢笑,“我听说南雁的娘家又给送来了东西,等回头咱们这化肥厂能生产了,说啥也得给那边留下点化肥。” 虽说是统购统销,不过生产厂家这边有一点点的自主权。 比如说纺织厂的废布什么的。 南雁笑了笑,“没事吧?” 陶然摇头,“没什么,不用担心,我去跟炊事班那边问下。” 那么多鸭肉,虽然是真空包装短时间内倒不怕放坏,但该统计的也得入账,不然数目上有差错,自己跟南雁交代不过去。 陶然走得有点快,南雁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真的没事?” 仝远看了一眼,“我也不知道,顺路一块过来的。” 也察觉到陶然情绪有点不对,但具体出了什么事,他问了一句陶然没说,仝远也就没再追问。 人家不愿意说你再问就没意思了。 “回头我问问她好了。”孙国兴揽下这活,“仝师长今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招待所距离北郊的工地还有些距离,仝远一般都是晚上天黑前才回来一趟,今天回来的似乎早了点。 “有点事。”把今天工地那边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仝远提前下班。 孙国兴分外八卦的抓着南雁说了起来,“这不对啊,仝师长这怎么瞧着有点古怪。” 南雁也觉得,“去相亲了?” 又黑着脸,一副被人欠了钱的模样。 估摸着是被领导安排相亲了吧。 不然也没人敢得罪他呀。 孙国兴觉得这猜测还挺靠谱,“估摸着是,不过他这性子,谁敢嫁他呀。” 南雁:“……你这话别让仝师长听见。” “咋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68节 “怕他打你。” 孙国兴:“……”他说的明明是实话。 真的,仝远这性子太糟糕了点,严肃的没人敢接近,真不适合结婚。 谁家过日子不是图个热乎劲儿,就仝远这样的,真的不合适。 南雁忙活着整理文件,桌上乱糟糟的看着实在太让人心烦。 整理好就舒坦多了。 只是南雁没想到,近来仝师长相亲次数有点多,接连一星期都有安排。 但伴随着对方那越来越黑的脸色,看起来不太顺利。 她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自己也没资源介绍给他。 倒是首都那边来了一通电话,孙副部打过来的,主要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月底褚怀良会率队去美国那边一趟,商量引进一些大型设备的事情。 第二件事,则是和南雁有点关系,今年广交会在四月的第三个星期五开始,近来已经在整理来参加广交会的外商名单。 “我看到了那位小贺同志所在的公司,他们今年还要再来。那个小青年的名字也在上面。” 贺兰山吗? 上次一别,南雁也不知道贺兰山究竟是怎么处理这棘手的家务事。 如今又要来参加广交会,是不是说明,问题不再是问题?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还要我去套近乎吧?” “他跟你多少算熟人,我想着跟你说一声,至于他什么企图,那是他个人的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 南雁觉得也是,现在自己任务在身,并不适合搞挖墙脚的事。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墙脚还没等他挖,倒是自己先松动了。 作者有话说: 南雁:墙要塌! 二更啦 第84章 生活作风问题? 南雁虽然没去广交会, 但是孙副部一直跟她保持联系。 而且这次贺兰山再度来广州,还特意问了她一句。 虽然得知南雁没来颇是有些遗憾,但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在跟孙副部喝咖啡时, 说起了一事—— 我想带着母亲回国,不知道方不方便。 南雁听到孙副部转述这话时, 不懵逼是假的。 所以, 贺兰山到底做出了决定, 对吗? 母子俩都是自小生活在美国的华裔, 能做出这么个决定,南雁觉得不妨理解为贺兰山已经与他妈妈商量过。 其实贺兰山来过国内,虽然只去过广州, 却也能看出与美国那边的区别。 饶是如此还要带着母亲回国,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母子俩达成共识。 不止是要离开美国,可能还涉及到离婚的事情。 一五一十的猜测南雁还缺了点, 但大致走向应该没什么问题。 毕竟贺兰山的母亲也是念过大学的,有“君若无情我便休”的魄力倒也不奇怪。 当然, 贺家母子俩到底什么一番故事,这并非重点,重要的是孙副部这边的反应。 四月下旬的沧城已经热闹起来,北郊工地这边每天都热火朝天的忙碌, 管道的铺设工作还在进行中,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工作。 大概还得需要四五个月的忙碌才能看到结束。 工地上有仝远照看, 南雁没怎么管, 最近都是在指挥部这边主持翻译工作,另外就是负责与其他化肥厂的协商沟通, 再一点就是和远在法国的任雪松沟通。 和孙副部这通电话纯属意外。 “他的父亲关系特殊, 如果贸然把人接回来, 有些不太合适。” 如今中美关系极大的缓和,虽然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影响两国发展的大局,但还得稳着来。 蝴蝶效应这个词孙副部不知道,但他懂得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南雁倒是能理解这其中顾虑。 只能说赶上这个时候不太巧。 如今中美之间虽然还称不上蜜月期,但的确是眉来眼去中。 如果早一点,国内肯定会二话不说将贺家母子接回来—— 出生在美利坚的华裔义无反顾的回国,这是对社会主义阵营的信任,也是对美帝的最好宣战。 甚至于南雁觉得,如果国家最高领导人过问此事,别说过去,现在他也会让把贺家母子接回来。 虽然美国势力更强横,然而在中美关系中,如今的中方才是强势的一方。 可惜这件事大概率还不会捅到主席那里去。 主席的身体不是很好,再也不能畅游长江了。 南雁原本想建议孙副部把这事捅到主席那边去,有他开口兴许贺家母子的安排会更好一些。 但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这个念头。 但孙副部却问了句,“你觉得,要是主席的话,他会怎么做?” 南雁刚刚沉寂下来的心情忽的雀跃了几分。 “该做什么做什么,咱们被封锁惯了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但现在的美帝还需要通过联合咱们给苏联一点难堪。” 孙副部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是……” 敢说! 但这话没说错! 他也是这么想的。 新中国刚建立时一穷二白都不畏惧美帝,十七国联军都被他们这群土包子打跑了。 现在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孙副部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找到了信心。 “这事我会看着处理,你不用担心。” 南雁乐呵起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您是大领导,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会担心处理不好这种小事?” 这马屁让孙副部乐呵呵,年轻人身上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倒是像极了他们年轻那会儿。 真不错。 挂断了这通电话,他很快就拨打了另一通,“喂,我是孙元任,有点事情要跟主席汇报,方便吗?” 南雁看着挂断的电话,站在那里盯着电话机看。 这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处理手段,孙副部是会上报到国.务.院那边,请外交部协同处理?还是直接打电话到主席的秘书办,跟他老人家联系呢? 前者的话是走日常流程,后面的选择就有点越级汇报的意思了。 也不知道孙副部会怎么选。 南雁正想着呢,指挥部大门前一片吵吵囔囔的喧哗。 “怎么回事?” 孙国兴连忙安排人去看,没两分钟就跑了回来,“有个大娘在这边吵嚷,说要找高厂长。” 大娘? 孙国兴往外去,“我去看看。” 这事跟自己有关,南雁也跟着出去。 新的指挥部已经挪到了北郊工地附近,这边本身就有些荒芜,再加上四月天施工中黄土飞扬,除了施工的工人,平日里还真见不到什么人。 这会儿指挥部门口站着一叉腰的老妇人,“你让那个姓高的出来,我倒是想要问问她,她是想要逼死人吗?” 这话可大可小,孙国兴脸顿时耷拉下来,“胡咧咧什么呢?在这撒泼,当你家院子呀?” 那老妇人被骂的一愣,目光落在了孙国兴身后的南雁身上,“你就是那个高南雁?” 南雁听得直皱眉头,“您是哪位?怎么了?” “怎么了,我儿子儿媳妇都要被你逼得过不下去了,你说怎么了?在这跟我装什么没事人。” 南雁听到这话还没反应过来,孙国兴神色很不好,“这位女同志,你可别乱说话。” 什么叫逼得儿子儿媳妇要离婚了,整得南雁好像是插足的第三者似的。 生活作风问题可不是小事,要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这前程还要不要? 尤其是女同志,牵扯其中麻烦更大。 “咋的,许她做还不许我说?” 做了什么? 孙国兴虽然没整天跟着南雁四处跑,但也知道这位总指挥忙得都快里嫩外焦了,怎么就成为插足别人婚姻,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女同志? 指挥部这边有一些干事,毕竟文件整理以及消息的传达需要人,工地上光有工人远远不够,还真得需要不少跑腿打杂的。 这会儿听到门口的嚷嚷声,一个个的都探头出来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只听到高厂长开口,“您把话说清楚,不然的话我不介意把您送到公安局那边,让警察同志问清楚。” 这话透着点威胁,有熟悉南雁作风的都知道,高厂长有点生气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69节 人家到底是偌大工程的总指挥,平白无故的被人指责生活作风问题能不生气吗? 毕竟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正盯着这边呢。 但那老太听到这话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活了,我好端端的一个家被你毁了不要紧,还要把我关到监狱里去,我干脆死了算了。” 又来这套。 南雁想起了在陵县经历过的这一遭。 不免有些没好气,“寻死觅活找个不碍人眼的地方,别嘴上干嚎。” 孙国兴听到这话眼皮子一抽抽,祖宗耶,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回头真要是想不开,把这罪名栽赃到你头上,你便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啊。 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呢。 “这不是张家婶子吗?你在这干什么?来找陶部长?” 本地帮忙的一个干事认出了闹事的人,南雁眉头微微蹙起,陶然家的人,长得不太像,看不出来。 正想着,陶然已经小跑着过了来。 “对不住对不住,这事我没处理好,给大家添麻烦了。”陶然看向坐在地上的婆母,心里头带着几分恼恨,竭力让自己平和几分,“妈,你这是干什么,非要来这边闹?” 陶然的亲妈早就去世了,有个后娘不怎么来往。 所以这是她婆婆? 孙国兴耷拉着一张脸,“小陶,这咋回事?” “没什么。”陶然不想说家里那点事,使劲拉婆母起来,然而愣是没把这老太太拽起来。 反倒是自己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 跟着跑过来的干事见状连忙掰开她的手,“部长你别这样,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 南雁这才留意到,陶然的肚子是有点不太一样。 “狗屁,她还在乎孩子?别拿孩子威胁我,真要是在乎这孩子,就把这的工作辞了,回家好好养着去。” 张家老太太扭过头去不看儿媳妇,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是在演戏给自己看呢,她才不上这个当。 南雁无意掺和进这婆媳纠纷,只是陶然是她的后勤部长,这事她还真不能袖手旁观。 “身体怎么样,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陶然原本以为南雁会大发雷霆,这位领导最不喜欢把私人的事情带到工作中来。 骤然间迎上对方的和颜悦色,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机械的回答,“没事,我没什么问题。” 南雁听到这话眉头皱得越发厉害,这边还没开口就听到那张老太太道:“还没问题呢,都快累得流产了,整天忙外面的事,家里你管过没有?你哪还有半点当妈当媳妇的样儿?饭不做衣服不洗,家里头乱糟糟的还能不能住人?” 陶然听到这话脸色很不好看,她也没想到竟然又怀孕了,前阵子忙没留意,等她反应过来这孩子都已经快四个月了。 在她肚子里扎根四个月的孩子啊,她怎么舍得说流掉就流掉呢? 只是她到底不再是二三十岁那会儿精力充沛,四十出头的人又有了孩子,精力难免不济,再加上最近工地上人越来越多,单是吃喝住这些事情就已经消耗她绝大部分精力。 更别提还要跟姚知雪一起照看旁边红星公社养鸭这事。 回到家陶然是真没什么精力。 因为这事跟婆婆有了别扭。 婆媳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陶然之前当妇联主任,处理的最多的并非小两口本人的事,而是婆媳之间的矛盾。 她也没放在心上,但怎么也没想到婆婆竟然会找到北郊工地。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吵大闹。 说什么不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 树要皮人要脸,她的面子都被闹没了,能不在乎吗? 只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当了半年多的后勤部长,陶然仿佛彻底失去了妇联主任的工作经验。 南雁看着脸白了一个度的人,轻轻拍了拍陶然的肩膀,“小李你开车送陶部长去医院检查下,小汪你跟着,务必问清楚大夫,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小汪是生过孩子的,在这方面有经验。 “成,厂长你放心,我肯定问清楚。” 陶然却并不放心,“南雁我……” “去吧,保持心境平和,不然对孩子尤其是对自己最不好。” 干事小李和小汪一左一右,架着陶然往吉普车上去。 车子扬尘而去,让张老太太看傻了眼,“你们把她带哪里去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快跟我说,不然我去公安局报警!让公安抓你们。” 原本屁股上扎了根,怎么都不肯起来的张老太太忽的起身,一副要找南雁拼命的架势,这让孙国兴直皱眉。 好在其他干事反应快,连忙把人给拦住了。 只是一个人还不够,这种发疯的老太太得几个人才能抓住。 “你们干什么,这是要杀人呀!” 尖锐的声音让南雁微微皱眉,“行了老太太,别再在这里撒泼了,也没其他人能听得见。” 南雁的话让张老太太那歇斯底里的声音一下子断了几分。 孙国兴则是觉得这小同志还挺幽默,可真会说,也真敢说。 “陶然去医院检查了,你最好盼着你儿媳妇没事,不然的话有事的可不止她。”南雁是护短的人,在这件事上倒是得了钟厂长的真传。 “您儿子在什么单位工作?” 张老太太一脸警惕,“你想干什么?” 她没说,但孙国兴知道啊,“在水利局当科室主任。” “水利局啊。也不是多忙的单位,回家后连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事都干不了?我还以为他在美国当总统呢。” 南雁的冷笑话让其他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起来。 “老太太,回去跟您儿子说,把家里的活都干起来,不然他这个科室主任也就当到头了。” “你,你在威胁我!”张老太太不傻,听得出这话什么意思。 “那你不妨这么认为,反正陶然工作忙没空料理家务,您要是心疼自家儿子那就自己上手,别总指挥陶然,要是让我知道您这位老太太还在她耳朵边指指点点,就等着您儿子来找你这个亲妈算账吧。” 丢下这话,南雁转身离开,半点不给这位老太太说话的余地。 其他看热闹的人瞧到这一幕也都傻了眼。 高厂长可真是敢,这话都敢说。 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上级领导要找她谈话啊。 她就不怕吗? 孙国兴也在想,南雁是年轻同志没半点忌讳,这话私底下要挟一句也就罢了,咋还能大庭广众的说? 正想着给大家提个醒,忽然间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我既然敢说,就不怕你去这个领导那个领导那里举报,您尽管大胆的去举报,反正我被做一次工作,您儿子就倒霉一次,咱们走着瞧。” 孙国兴:“……”算了别说了,听天由命吧。 自己这个退休返聘发光发热的工作,还真刺激,比当年做地下工作都要刺激几分。 一下子就重回当年啊。 张老太太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她有点怕,怕这人说得出做的到,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们娘俩儿?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 送陶然去医院的小李很快就回了来,“小汪在那里陪着陶部长呢,医生说她最好休息两天,调理下身体,最近太累了。” 南雁点了点头,“成,你让后勤部的来我这边一趟,我跟他们交代点事。” 小李连忙去喊人。 新的指挥部还挺宽敞,南雁的这个总指挥办公室有小二十个平方。 等回头这边工程完工,这个指挥部可以当作化肥厂的图书馆用。 当然现在总指挥办公室也有不少的书,几面墙上都竖立着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瞧着大部分都是英语的,看都看不太懂。 后勤部算上陶然一共七个人,不算多。 还没陵县肉联厂后勤科的人多呢。 陶然觉得安排太多的人容易滋生懈怠,手底下有六个人能把事情处理好就行。 实在不够再说。 “陶部长的事情你们也都听说了,过去后勤部一直都是她撑着,你们只要把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但现在领导有点问题,也该你们顶上去了,这一星期能完成工作吗?” 后勤部的工作当然不止吃喝那点事,零零散散的各种事情乱七八糟有一堆呢。 陶然之前是妇联主任,没少处理这种鸡零狗碎的事情。 成为后勤部长后,也能掌控全局。 但是手底下这些干事,可就没她这份魄力。 一时间没人吭声。 “怎么?”南雁看了眼,“做不来?” “那倒也不是,只是可能不如陶部长那样出色。” “能稳住就行,红星公社的事情你们先不用管,先把后勤分内的工作做好。” 这话让众人松了口气。 工作压力顿时小了许多。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70节 “那我就当你们立下了军令状,做不好工作是要受罚的。” 有嘴快的问道:“那要是完成了呢?” 完成不是分内的事情吗? 其他几人叹了口气,这话问的可真是没脑子。 南雁也只是笑了笑,“完成了让陶部长请你们吃饭,前提是你们能说服她。” 这事算是告一段落,南雁安排妥当后,去医院看望陶然。 穿上病号服的人神色间还有些不安。 瞧到南雁过来,这不安放大到最大,她什么都见识过,偏生这会儿怕极了南雁。 南雁来之前,指挥部那边有同志趁着吃中午饭的空来看她,还说了南雁要挟她婆婆的事。 替她出了一口气,但又让陶然对这位顶头上司产生了畏惧。 敢当着大家的面要挟人的南雁,不止是上面有人那么简单。 今天她能毫无顾忌的威胁婆婆,也能决定自己的工作去向。 这让陶然忐忑不安起来,“小……高厂长,您怎么来了?” 南雁听到这话笑了下,陶然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倒是一点心思都藏不住。 “我刚才问了医生,给你放一星期的假在医院里好好休息。” 一星期? 医生说休息三两天就行的,怎么就成了一星期? 但她不太敢跟南雁犟嘴,只是声音小小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怀孕了需要好好修养。”南雁知道,这要是到了农村,临产前一天还下地干活的比比皆是,这年头大家都忙着生产作业,哪有认真坐月子的呢? “别那么多心事,既然想要把工作做好,那就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没哪条规定说家务得是妻子来做,女人也不是天生就要会做饭缩在灶台前。” 陶然听到这话眼眶一酸,“小高我……” “你这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离婚,之前在妇联当一把手总不至于没见过这情况。我倒也不是劝你离婚,但如果男人当甩手掌柜,家里还要你来操持,你这离婚和有丈夫又有什么区别?我倒是觉得离婚后一个人过着还舒坦,直接吃食堂都不用那么麻烦。” 南雁跟人打听了下,“妇联主任离了婚好像面子上过不去似的,但人过得是日子不是靠面子维持生计,你管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陶然眼泪直往下流,往常都是她给人做思想工作,这次她成了受教育者,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好好休息,后勤部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还等你回来呢。”南雁拍了拍陶然的肩膀,“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嗯。” 陶然目送南雁离开,等着病房的门被关上,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落。 小高说得对,就看老张什么表现,要还跟之前那样,自己就离婚。 她离了婚指不定还能过得更好呢。 凭什么外面工作累死累活,回家后还要当牛做马的辛苦? 她有工作怎么不能养活自己? 哪怕就是为了自己个儿呢。 陶然抹干净眼泪,这几天就在医院里好好休息,哪都不去。 听小高的,准没错。 南雁也没把这太当成一回事,陶然有了身孕还瞒着自己,摆明了是不想让她觉得怀孕会影响工作。 这是一个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人。 工作、肚子里的孩子,家里头的男人排在第几还真不好说。 陶然上心工作,南雁也没打算为难。 只要能应付得来工作,照顾好自己就行,毕竟对有事业心的女同志,她相当宽容。 至于威胁张家老太太的事情会不会传出去。 她都敢说了,还怕会被人听到? 谁爱传传去,她倒是要看看,谁还能来取代她,接管这偌大的工程。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85章 组织上的谈话 天下没不透风的墙。 孙国兴也懒得交代什么, 知道交代了也白搭,索性没提醒,这不还真就有人把这话给传出去了。 南雁被请到季长青的办公室来谈话。 还有沧城地区的组织部长。 实际上这俩人来找南雁谈话, 多少有些不够格。 职务上,南雁并不比两人低。 但是情况传到省里, 省委那边显然不想得罪人, 就让地方上来处理。 啥意思不明显的很吗? 走个过场而已。 难不成真把人给撸了?这得是中央那边决定, 他们可没这权力。 烫手的山芋到了自己手里, 沧城地委这边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请南雁过来谈谈。 装样子总得装一下吧。 南雁一进门,就看到季长青和组织部长欧阳南站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透着些无奈。 但该做的工作也得做嘛。 “南雁同志, 喊你过来是针对头两天发生的事情, 我跟欧阳南同志想要了解下情况。” 这话该怎么说,季长青斟酌许久, 觉得还是按照流程来。 南雁了然的点头,“我知道。” 所以呢? 然后呢? 显然她是不打算开口。 季长青无奈的看了眼欧阳南, “具体的情况我跟欧阳南都了解了,这事你……” 南雁看了过来。 季长青到嘴边的话就改了三分,“你做得对。” 欧阳南:“……”他真的有挺多小问号。 季主任,咱之前商量好的没错, 但他咋觉得商量的不是这样的呢? 季长青说吐露了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晚了。 他拼命的给自己找补, “可做得对也不能这么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呀,你看这影响多不好, 搞的像是你在仗势欺人。” 南雁点头, “对, 我就是仗势欺人。” 季长青心口堵得慌,瞧着南雁那一张有恃无恐的脸,他觉得这工作没法做了。 难怪省委一开始就把这事推给了地委这边呢,人家早就知道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索性不来自取其辱。 可他没办法再推卸责任啊。 “高南雁!” 季长青的声音微微大了点,南雁适应良好,倒是把一旁的欧阳南给吓着了,连忙开口,“老季老季,别慌,有话慢慢说。” 这是中央钦点的人,有来头有靠山,犯不着跟她过不去,把话说清楚明白就成。 别真起了矛盾,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这厢话音刚落下,欧阳南就听到那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季主任您还觉得我做错了,那我只能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是吧?那么多人学话,就说我欺负我,我仗势欺人给陶然当靠山,那怎么不说那老太太都说了什么,她一过来就撒泼,说什么我把她家搅和的不得安宁,好像我插足了她儿子媳妇的婚姻似的,你去问问孙国兴是不是有这回事。” 季长青听到这话懵了,便是欧阳南脸色也不好看—— 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有这前情。 “陶然工作难道是给我打工吗?这不是为国家出力?这人又不是我点的兵,不是我死拖硬拽着把人给抢过来,说你来给我当后勤部长,咋就来找我的不是?不就是觉得我是个年轻女同志好欺负,就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吗?我得罪谁了呀,我整天忙里忙外的个人问题都顾不上,还得受这冤枉,我图什么?” 南雁越说越委屈,眼泪直接往下落。 这一下子把季长青和欧阳南两人给吓着了。 他们平日里做工作也没遇到这种啊。 “小高同志你别哭,别这样。”欧阳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包没拆封的纸巾,连忙递过去,“这事你受委屈了。” “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可她凭什么来指挥部这里大吼小叫?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陶然没给我当后勤部长之前还是咱们沧城的妇联主任,什么身份难道她不知道?咋的,咱们沧城的妇女主任倒是个委屈求全的小媳妇,忙完工作还得回家伺候一家老小穿衣吃饭,她男人是死的吗?” 欧阳南听到这话脸上满是尴尬,刚才还委屈吧啦的不得了的人,现在倒是变得咄咄逼人。 瞧瞧这小脸变得,比六月天还快! “有本事就离婚,离婚后我给陶然找个更好的,气死他们母子俩。” 这可真是这小同志能说出来的话,季长青哭笑不得,“高南雁同志,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反正结了婚男人也屁用没有,怀孕不是他来怀,他知道个屁?家里饭不做衣服不洗卫生不打扫的人,你指望他照顾孩子?既然这么没用,留着他干什么?还不如离婚,自己过还能少伺候个人呢。” 南雁这话带着几分赌气,但也有三分实诚意思在里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71节 “过去陶然觉得自己是妇女主任不好离婚,给人做坏榜样,那是她思想上有问题,她忍气吞声的当小媳妇苦哈哈,凭啥让别人听她的劝?倒不如一拍两散,离婚了事。” 季长青是真后悔了,主要是南雁这张嘴也太能说了。 本来是他们来给她做工作,要象征性的批评她说话不着调呀。 结果呢,结果人就这个态度,我就是不着调了,我还不着调到这里了。 但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难听。 季长青虽然赞同,但这次没秃噜嘴,“这事不能这样说,离婚牵扯到那么多呢,孩子怎么办,回头住哪里?陶然亲娘死的早,亲爹又是个不着调的,没少气她,回娘家都回不去。” “那还不简单?回头就住在指挥部,实在不行住招待所,再不行那就去红星公社那边找个房子住下,活人总不至于被尿憋死。” 这话是真俗,但倒也是这个道理。 欧阳南觉得季长青的思路完全被带偏了,他连忙纠正,“不能这么说,主要是人家两口子也不一定要离婚吧?” 咋就非得离婚了呢。 “说不定小张就改了呢?” 南雁嗤之以鼻,“得了吧,要改早就改了,婆媳关系为啥不和睦,还不是这个男人在中间没调和好?但凡他能说句人话,他家老太太还能闹到指挥部去?上.床的时候光顾着自己快活,提起裤子就连媳妇都护不住,这种窝囊蛋要他改,早干什么去了?” 瞧着南雁这话越说越嘴上没把门,季长青连忙插嘴,“行了行了,这事我跟欧阳会处理,你消消火。” 欧阳南:“……”越发觉得今天在谈话目的没达到。 一点没说也就罢了,临了还被吩咐了一番,“女同志做事业本来就不容易,咱不说十分体谅,那也起码有点责任心吧?当不好父亲那就当光棍,她心疼儿子欺负儿媳妇,不就是看陶然没娘家人撑腰吗?” 季长青瞅着其他办公室里冒出来的脑袋,连忙拉着人往外去,“成成成,我好好批评教育还不行吗?” 祖宗呀,这可真是个祖宗。 怎么就招惹了她呢。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季长青再三许诺,要找陶然的男人谈话,这才把南雁给送走。 回到办公室里也没了精神。 欧阳南见状,忍不住问了句,“她这可真虎。” “可不是嘛,可要是没这点护犊子的本事,上面能选她当总指挥?” 其他化肥厂的总指挥,少说也得四十往上。 二十来岁太年轻了,当打杂跑腿的还差不多。 被钦定的高南雁,哪能真没点脾气? “那咋整,总不能真劝人离婚吧。影响多不好啊。”欧阳南说了声,“主要是对小高同志影响也不好,她年纪轻轻的,背负着劝人离婚的罪名,不是那回事呀。” “她都不怕你怕什么?回头去看看,问问陶然什么意思。”季长青是陶然的老领导,去医院看望一下也是应该的。 这一看望倒好,把季主任给气了个半死。 陶然大龄产妇怀着孕呢,住在医院里都好几天了,家里头除了一双儿女竟然没人来看望。 平日里就是医院的护士帮忙照看下。 她男人一共就来了一趟! 不离婚咋的,等着回头生了孩子再回家伺候一家老小吗? 离婚! 季长青气得半死,“你要不离婚,别说认识我。” 陶然听到这话苦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是看透了,有高厂长在那里压着,她男人都不给自己半点面子,指望他能改,下辈子吧。 只是孩子是无辜的,这俩孩子可咋办呀。 季长青气恼归气恼,但处理不好这事也不行。 孩子归老张家。 张家老太太不乐意了,她要孙子不要孙女。 哥哥看妹妹被奶奶嫌弃,也哭了起来。 十五岁的孩子跟段莹莹一般大小,但远没有段莹莹懂事。 离婚的官司开始扯皮,但陶然态度坚决。 她要女儿,要是张家不要儿子,她也可以把儿子带走。 孩子跟她姓。 这是一巴掌扇到了张家人脸上,张家老太太怎么肯? 她的孙子,怎么能改了跟他妈姓? “你不知道,至始至终,陶大姐她男人都没露面。”姚知雪感慨万千,真是个龟孙子。 怕南雁这边收拾,就让自己老娘出头,自己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离婚官司终究有尘埃落定的一天,青年节的时候定了下来。 女儿归陶然,当即去公安局那边改了姓名,跟陶然姓。 和段莹莹年龄相仿的少年则是留在家里,跟着父亲奶奶一起过活。 用张家老太太的话来说那就是,“我看你一个半老徐娘还能找到什么样的人?” 瞧不上她儿子,呵,离婚后你有好过的。 陶然日后过得怎么样不知道,不过最近脸上倒是红润了许多。 医院里住了一星期,总算痛定思痛的选择离婚让自己从家庭中解脱出来。 这些天没少遇到人来打听,见面就问,“真离啦?” 陶然原本还以为自己没办法面对这一事实,后来才知道没啥没办法面对的。 其实也不是啥难事,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工作还要继续,她哪有空去沉浸于那些有的没的。 倒是南雁,在青年节后迎来了一位完全出乎意料的访客。 孙副部结束了春季广交会的行程,有些意外的找到了她。 南雁直觉,他的到来大概跟贺兰山有关。 直觉并没有骗人。 孙副部开门见山,“贺兰山暂时还不能回国。” 一个并不算多意外的回答。 “他爸妈真的离婚了?” 外贸部的副部长从南雁的神色中看出几分好奇,“你就不能先关心正事?” 南雁当然可以关心。 “是给他在北美那边安排了新的工作吗?” 孙副部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得,人家这就猜出来了。 “嗯,他现在回国不方便,暂时先继续工作,可以发挥语言优势,让他母亲与小褚进行工作上的对接。” 直接把人弄回来,那是打脸了美国,看着挺爽,但势必会影响到褚怀良在美国的工作。 倒不如取一个折中的办法,反正贺兰山的母亲好歹是念完大学的,母语和英语都不错,可以发挥自己在美国生活几十年的作用,做一些工作。 这样中美双方都可以接受。 一个双赢局面。 这的确是最好的处理办法,等过两年再回来也不迟。 贺兰山的母亲念了大学,不见得就想做一个家庭主妇。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能够工作,或许这比让她直接回国更适合她。 “那他们是真离婚啦?是不是贺兰山的老爹一直瞒着家里人,这么一来他是不是就要接原来的老婆孩子去美国了?” 南雁十分八卦。 孙副部拿她没办法,“是一直隐瞒着,好像是病了,希望临死前能……” 这事贺兰山说的不算多,但孙副部大概能明白,希望给临终关怀,他的父亲并没有再破镜重圆的意思。 然而隐瞒对贺家母子来说并不公平。 贺兰山的母亲无意中被成了第三者,她曾经仰慕的丈夫似乎也失去了光环。 离婚成了她的第一选择。 贺兰山尊重母亲,毕竟他现在已经成人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养活母亲并不是什么难题。 “贺兰山的外祖父临死前还念叨着回国,回祖国,所以母子俩就想看能不能回国。”孙副部叹了口气,“早晚会回来的。” 他把一封信交给南雁,“这是贺兰山给你的信,说是要向你表达感谢。” 大概意思就是没南雁的鼓励,他可能不会告诉母亲真相,会让母亲永远的蒙在鼓里,那对她并不公平。 南雁迟疑了下,当着孙副部的面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纸,准确点来说那倒不是什么纸,而是一张价值一千美元的汇单。 南雁呵呵一笑,“这可真是礼轻情意重啊。” 作者有话说: 贺兰山:听我说,谢谢你,美金送给你。 南雁:我谢谢你哈。 二更啦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72节 第86章 恐水症 给自己美钞也不能收啊! 汇款单到底被孙副部拿走, 南雁将这笔钱捐给了国家。 这要是个其他形式的礼物她还能收下,偏生是一笔钱。 一千美元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小数目, 对于工人而言,那可是好几年的工资呢。 南雁倒也不是那么稀罕这笔钱, 她花钱的地方不多。 反正又不能收, 捐给国家还能落个好点的名声, 何乐不为呢。 “那有想过派什么用途吗?” 南雁想了想, “就救助家庭困难的妇女孩童吧。” 孙副部叹了口气,“成,回头花完了我给你报账。” 南雁送走了孙副部, 她亲自开车送孙副部到火车站, 还惹来调侃,“你倒是全能, 都会开车。这么有本事,将来娶你的得多大能耐才行?” “也不见得非要能耐大。”南雁笑了笑, 把自己的择偶标准一说,孙副部半晌没说出话来,这几个条件一提,有几个能答应? 说是标准, 实际上是一网打尽。 得了,人压根没想着找对象。 孙副部也没再勉强, “你这不解决自己的问题也就罢了, 怎么还劝人离婚?” 南雁听到这话乐呵了,孙副部一直在广交会那边忙活, 怎么刚回到首都就听说了这事, 消息传得还挺快呀。 “牛不喝水我还能强行让两口子离婚?您可别说这是我的责任, 人家季长青季主任第一个不同意。” 离婚这事南雁也就是嘴上嚷嚷的凶,真的推动那就是季长青的事情了。 南雁只是最开始推了一把而已。 “这功劳哪能都给我啊。” 孙副部嗤笑道:“你还觉得大功一件?” “怎么不是?妇女解放运动是咱们的重要目标之一嘛。她一个前妇联主任都身陷婚姻泥潭里面,足以说明沧城地区的妇女解放运动开展的十分不到位。” 这不,季长青气得抓起了沧城地区的妇女家庭问题,尤其是机关单位和国营工厂,这些成了重点抓的地方—— 要真是家庭妇女还好说,要是两口子都是职工,别男的回家就当大爷。 哪个女同志要是有问题要反应,那他就直接处理,绝不姑息。 人家是沧城一把手,推动这事名正言顺。 南雁也就做了些微的贡献吧。 孙副部听得直摇头,“你呀,真就是个泼猴。” 天不怕天不怕的。 “哪有,过奖了过奖了。” 孙副部:“……”不是,你咋就听出来我是在夸奖你呢? 要点脸啊高南雁同志。 郑愕厚脸皮。 算了,也没打算结婚,不怕人嫌弃。 南雁送人回来时就看到陶然正在指挥部门口跟仝远说什么,瞧到吉普车回来,脸上带着笑。 “仝师长要用车,我就说小高你很快就回来。” 南雁狐疑的看着仝远,“没耽误你事吧?” 仝远总觉得南雁这眼神很古怪,他下意识的解释,“不是去相亲。” “我知道我知道。”南雁连忙表示自己没误会,“去忙吧。” 仝远:“……”你这样子我真的很难解释清楚。 但他要去军区一趟,也没办法跟南雁解释,上车离去。 南雁感慨,“要是仝师长在相亲时有这份心,估计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陶然笑了笑,“首都来的领导没难为你吧?” 她有些忧心,生怕因为自己的事情搞的南雁难做人。 “哪能呀,我这虽不是人见人爱,但也不至于被领导为难,孙副部人挺好的,对我很照顾。说起来我得跟你说说这养鸭的事情,今年被服厂又拿下了不少大订单,咱们这边也得抓紧了。” 红星公社实际上跟南雁没关系,但既然用了人家的劳力,那就少不得要投桃报李。 只是还有一个月就夏收了,红星公社这边的壮劳力也都得回去忙活夏收夏种。 还得安排好这边的工程。 南雁想了想,第二天又去找季长青。 “喊沧城的知青回来?” “对,咱们这边也出去了不少知青吧?下个通知看他们要不要回来,愿意回来的先在工厂这边干点体力活,等回头厂子建成了,也能顺理成章成为化肥厂的工人。” 工人也得有知识有文化,知青相对来说会好上一些。 “不过赶上夏收了,等着忙完这段时间再喊他们回来吧。” 季长青笑了起来,“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会回来?” “回的,你别看工地干活苦,但比起乡下这算不了什么。” 这话听得季长青心里头堵得慌。 他当然知道乡下什么情况,但哪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慢慢来,咱们是后进生,慢慢努力吧。” 南雁也知道很多事情除了慢慢来还是得慢慢来,还真是急不得。 她不着急,倒是给季长青出了个难题。 从沧城出去的知青有小三千人,那些分散到下面县城郊区农场公社的还好说,去了外地的怎么召回? 而且这些都要召回来吗? 压力一下子就席卷而来,季长青决定把这事交给知青办去弄。 他好歹是地委一把手,多得是要他处理的事情,总不能让他见天的忙活这个吧? 让知青办忙活去。 知青办:“……” 南雁丢下了要求就回去忙她的,她得去钢铁厂那边。 地下铺设的管道是国内钢铁厂的出产的。 管道的品质自然没问题,就是产量有点跟不上。 南雁隔一天就要催一次,她这边着急用呢。 但产量也不是催出来的。 这事暂时无解。 急也急不来,南雁只是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 管道铺设肯定能完成,这件事之后就是地面的厂房建设,这倒不算什么麻烦事,麻烦的设备安装。 这些设备要从海外运输过来,法国、荷兰远洋运输,到天津港这边再运输到沧城。 南雁想借助大运河水路来完成运输,然而一个现实的问题就这么摆在了面前—— 这套大化肥装置有将近是个大型设备,块头大分量也足,这也就意味着吃水量极大。 大运河的水位能做到吗? 沧城段属于南运河,但到底处于北方不及南方降水丰沛,水深,还有运河宽度,都是问题。 另外就是从天津到沧城这段可能遇到的桥梁、水闸。 这又是个麻烦事。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南雁去首都,跟远在法国的任雪松联系。 “别的且不说,但是尿素合成塔就将近三百吨,这还是个大块头,依照我对沧城段运河的了解,如果是丰水期还好说,换了其他季节只怕很难。” 大化肥装置主要生产尿素、合成氨,从化学原理上来说并不是多复杂的化学公式,然而这涉及到的设备塔、槽、器、罐、炉何止上百? 大大小小的生产设备和操作设备,如果想要通过运河运输的话,那么势必还要修整运河。 “公路肯定是不行的,咱们那边桥梁、公路的载荷压根达不到,而且也没有这类拖车。”任雪松之前倒也参与过化肥厂的建设,然而都是小厂,又都是依托国内的技术,装置设备没那么复杂。 但眼下不同。 南雁不假思索,“那你尽快把这些设施设备的尺寸和重量报给我,我研究下怎么处理。” 既然选在了运河畔建厂,南雁还是想要把大运河利用起来。 公路第一个排除,铁路的话…… 其实这边还真得再修建一部分铁路,厂区内本身也得再修建铁路线。 但这个铁路工程建设安排的很靠后,暂时可以排除。 实际上排除一个两个选项后,最后能妥善利用的就只有水路。 但大运河啊…… 任雪松得过些天才能把数据给她,南雁也没闲着,从水利局找了几个人,去考察天津到沧城的大运河了。 五月份的日头开始变得毒辣起来,南雁坐在船头上,发现了一件很让人糟心的事情。 她有点晕船。 之前在西湖玩的时候也没这感觉啊。 但是这几天,不是往当地的水利部门跑,询问数据就是坐在小船上重新测量水面宽度、水深。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73节 她很没出息的晕船了。 一脸菜色,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船头掉下去。 水利局的技术人员有些担心,“南雁同志你还好吧?要不喝口水?” 水。 南雁想起了那句著名的话—— 水是有毒的。 “我没事。”南雁嘴唇干涸,她是真的不想喝水,这几天在运河上晃悠的,看见水有点难受了。 技术员摇着小船,笑着打趣,“南雁同志就跟我刚开始工作那会儿似的,整天测水位在水上漂着,看烦了就觉得自己倒不如一头栽进水里一了百了。” 南雁没想到这都能找到同道中人。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那技术人员笑呵呵道:“后来?后来就在脸盆里扎猛子,我都学会了闭气功夫,差不多能憋一分钟吧。” 南雁闻言大为震惊,“这么厉害?” “听他胡说,他是站在船头不小心掉下去,等捞上来倒是把这恐水症给治好了,你说一个水利局的技术人员怕水,说不出不让人笑,南雁同志,南雁同志你小心点!” 话音落下,砰的落水声砸开了水面的静寂,荡漾出大片的波纹。 水争先恐后的往鼻孔嘴巴里钻,南雁觉得她这恐水症是治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大意了,睡了个懒觉起来做核酸,结果排长队,呜呜呜 下午多更补上 第87章 硕鼠 南雁是在青县那边落得水。 后来很快被送到了沧城第二人民医院。 呛了几口水, 嗓子有点哑。 另外人中暑了。 六月还没到来,人倒是先中暑了。 孙国兴瞧着躺在病床上的人,也就几天不见, 觉得这人刚从矿井里跑出来似的。 脸上何止黑了一度? “你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亏得其他几个小同志都会水, 不然你不得淹死?” 南雁声音嘶哑, “哪能呀。” 她也记不清当时什么个情况, 好像是头有点晕,站起来时没保持好平衡? 又或者是看花了眼,以为到了岸边, 迫不及待的想要踩在地面上。 反正就落水了, 倒也没太遭罪,毕竟很快就晕过去了。 只是把那几个技术员吓了一跳。 谁能想到跟他们跑了好几天的人就这么倒下了呢? “小郑他们几个人呢?” “在研究沧城这边的运河情况呢, 等会儿我跟他们说你醒了。”也是个不省心的,工作拼命也不是这么个拼命法呀。 “这些事情, 你交代下去就行了,你是总指挥,要运筹帷幄之中,你见过哪个将军第一个冲锋陷阵?” 总指挥也得有点总指挥的模样啊。 落水后的南雁依旧很能说, “您要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怎么整的跟我不务正业似的, 我这不也是为了工作。” 孙国兴耐着性子说, “知道你是为了工作,可术业有专攻, 这种事情你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嘛。你这勘察大运河, 不就是为了仪器设备的运输?交给李昌宏去做就是了, 他负责这个。哪用得着你事无巨细,还亲自跑这些地方?” 李昌宏是沧州交管局的副局长,交通运输方面的事情本来就是他负责,让他去跑这个不应该的吗? 南雁叹了口气,“李昌宏弄不来的。” 倒不是她对自己人不放心,而是大运河的情况复杂。 个别地方水位不够,沿途还涉及到大几十个桥梁…… “这些都要拆掉?” “现在还说不好。”南雁叹了口气,“这事你让李昌宏去弄,他弄得来?” 孙国兴这下没话说了,李昌宏就是个面条性子,好像谁都能踩他两脚,让他去搞这个还真是为难人。 “我把剩下这段找出来,再跟任雪松核对一下,看看到时候怎么处理。” 孙国兴感慨,“咋就这么难呢。” 不到三百里的路,怎么净是事儿呢。 “世上的事不都这样嘛,找到解决的办法就行。” 五月底,南雁再度去首都,跟远在法国的任雪松联系。 后者已经把各个设施设备的相关数据统计出来,捡了几个块头大分量重的跟南雁说。 “实在不行还可以切割再安装,这个就是麻烦点,用的时间会多一些。” 而且还需要请外国工人到国内,这些工人的工资开销届时都要他们来支付。 “这个倒也不用着急,我先想法子,实在不行再这么弄。” 外国工人的工资高,而且又涉及到出国作业还需要给补贴,真要是在这边搞个一年半载的,光是工资花销都能重新搞几台小设备了。 南雁觉得还是能想办法的。 国外能把这些大型设备送上船,那他们怎么就不能把这些大型设备运输到位呢? 南雁去了工业部那边打听了下。 “那还真没有,咱们国内现在哪有这种百吨以上大型起重设备呀。”江副部长十分确定,“真的没有。” “那咱们能进口这类设备吗?”南雁觉得进口也不是不行,“这么多的大化肥厂呢,都用得着。” 江副部长叹了口气,“不是没想过进口,但价钱不合适。” 一个两个的都知道你现在需要这些大型起重设备,开始漫天要价了。 摆明了是要把你当冤大头宰。 南雁叹了口气,“生意人只在乎钱,那行我再想想办法。” 国家这边没办法,那就只能发挥人民群众的智慧与想象力了。 看怎么在没有大型起重设备的情况下,将这些大块头来来回回的搬运装卸,更重要的是安装。 国内的工业体系其实在这个时候已经基本建立雏形,但基本上也只是初级阶段。 国防军工兴许还好…… 国防军工? 南雁觉得,或许可以找找这方面的人问问看。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仝远,毕竟人家就是军方代表。 “部队的话,我问问看。” “你别问问看,一定要给我问出个所以然来,就算不能解决问题也得有思路。” 仝远觉得这是赶鸭子上架,“能否解决问题那是能力问题。” “但有没有想办法解决问题,这是态度问题,态度一定要端正。” 仝远哑口无言,他在南雁这里是半点好处都讨不得。 不过问了一圈人,还真问到了一些办法,“有几个曾经在戈壁滩工作过的战友说,当时他们用的是扬场机加小吊杆完成的发射塔吊装。” 发射塔吊装能搞定,化肥厂的尿素合成塔或许也可以? 南雁去找了几个吊装工人。 得到的答案不算特别理想。 尿素合成塔太大了,将近三百吨的分量,吊装并不容易解决。 但南雁不死心,踏着六月的日头去找老关。 相较于南雁这边的进度神速,老关这边就慢多了,这会儿还处于施工准备阶段,刚确定了选址。 “你这也不好好考察考察?” 老关觉得南雁有点性急了。 “咱们沧城和你们这还不一样,东三省的重工业发展起步早,这边工厂多少呀。你再去沧城看看,那边的城镇化率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老关在这边选址,那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要考虑是否影响到周围的工厂,还要考虑交通、水利资源是否够用。 但南雁显然没这方面的顾虑。 起点不同,所以这过程也真是千差万别。 “你这先进生还来指点我这后进生不成?” “哪能呀。”南雁是想着这边重工发达,来这边找一些有经验的吊装工人,“你看这工人回头我用完了,用得好还能推荐给你,多方便。” 老关听到这话乐了,“这还是为我着想?” 南雁话说得敞亮,“哪能这么说,咱这不是双赢吗?” 说好了知会一声相互帮助,老关也就是嘴巴上刁难了下,很快就给南雁找来了她要的一些有经验的吊装工人。 “你们那施工建设不还早吗?现在就要人做什么?” “先问问看啊,我这人做事肯定先把困难的解决了,这么一来剩下的就不是问题了。”这带着几分歪理,不过老关仔细想了下,倒是这个道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74节 “难处多着呢,哪像你说的就这一点麻烦似的。” “这才哪到哪,你回头就知道了。” 南雁跟几个吊装工人闲聊,问起了扬场机+小吊杆的可行性。 “咱们这边都是这么干的,就是将近三百吨的设备也没遇到过,得试试才知道。” 这年代的工人,有偷奸耍滑头的,但更多的还是这种充满热情,不惧困难大胆上的。 “成,差不多等明年这会儿,我请几位去沧城给我帮忙。” “同志你到时候喊一声就行,咱随叫随到。” 南雁十分满意的离开了东北。 吊装的难题解决后,剩下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装卸搬运。 根据签订的合同,仪器设备到岸这才算是完成交接。 换句话说,人家能帮忙给你卸下货船。 但怎么运过去,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南雁路过首都呆了一晚上,刚巧和法国那边通话,人家很是热情的提供方法,“可以请日本的货运公司帮忙。” 苦哈哈的南雁笑着开口,“帮忙?你的意思是日本那边会免费提供帮助?” “不不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日本的货运公司不应该说是帮忙,而是提供服务。 这服务很贵的,价值百万。 十来个大化肥工程,那就是千万的服务。 有这钱都能自己搞设备了,犯得着丢给日本人? 南雁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法国方面倒也不生气,毕竟尾款还得等人家收到货后才能拿到,现在着急也不是办法呀。 “那可以切割的比较细碎,等运输到目的地后,再拼接焊接,只不过这需要专业技术人员的帮助。” “没事,你们到时候送过来就行。” 南雁丢下的大话让法国代表目瞪口呆,看着任雪松道:“她简直是一头倔驴。” 压根说不动的那种。 而这样一个人,竟然是总经理。 中方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任雪松笑了笑,“我们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只要你们能够按时交货就行。” 实际上这些大型设备还没有搞好,交货也得等到明年。 他们还需要配合中方的要求来。 南雁还是不太肯死心,打电话到孙副部家里头,“能不能通过贺兰山,搞到一台大型起重设备?” 中美现在在贸易上有往来,贺兰山又对美国那边熟悉的很,因为没赶上好时候,这笔二十多亿美元的大订单被法国吃去了大头。 美国那边的厂商倒也不是没什么想法,但没有合适的机会。 让贺兰山活动活动呢? “哪怕是一些要被淘汰的设备也行,咱们可以把这设备拆卸研究,搞出属于咱们自己的起重机。” 徐工不就很牛掰吗? 问题是徐工成立于八十年代末,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孙副部的困意去了七八分,“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肯死心。” 这事他当然知情,国内想要引进这类设备不还得经过外贸部嘛。 只是这事一直没谈成,老江那边催了他好几次,没想到南雁也催他。 “成,我让贺兰山帮忙问问看。” 南雁第二天也没急着回沧城,去找孙副部当面聊了这事。 大型起重设备关键在技术,国内现在技术还不到位,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又没有能供参考使用的机器,自己摸索道路还真就是四处碰壁,搞得十分狼狈。 如果有这么一台设备,哪怕是废品,也会有所帮助。 当然,最好还是新的。 “可以让贺兰山想想偏招嘛。” 国外也有中饱私囊的硕鼠,可以利用一二。 把好的判定为残次品,判定者赚足了差价,而他们虽然要多付一笔钱,但残次品哪及得上合格品的价钱? 实际上钱花的少了,还能把设备弄到,这是三赢局面。 孙副部听得有点懵,他在这个位置也挺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人第一次说这种法子。 事实上南雁之所以想到这,完全是因为历史的原因。 毕竟某个阶段,国营工厂的老总们就是这么干的。 人具有趋利性,中国人会做的事情,到了资本主义的大本营,只会玩得花招更多。 前提是,贺兰山能够找到这么一只硕鼠。 南雁走后,孙副部陷入沉思之中,或许这法子真的可以? 但是这样的事情,会不会也出现在他们的国家呢? 人有近忧也有远虑,然而到底是近忧打败了他。 孙副部向上级汇报了这一情况,很快得到了批示。 可行。 但注意安全。 对于任何一个想要回到祖国怀抱的同胞,祖国都是欢迎的。 即便是暂时不能够回到祖国,在海外也需要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 等消息传达到贺兰山那里时,这位从小生活在大洋彼岸的青年,下意识地想起了一个人。 会是她的主意吗? 他跟外贸部的那位副部长打过交道,对方为人谦和,不像是能想出这种损招的人。 倒是那位高……高南雁同志,他们喜欢称呼同志而不是小姐先生。 她更年轻,似乎鬼主意更多一些。 看起来像是会想到这些法子的样子。 贺兰山想了想,这并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情。 他甚至可以借助自己中德混血美国人的身份,很好的完成这项任务。 这应该算是组织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吧? 贺兰山烧掉了那封夹在杂志里的信,保证完成任务。 …… 南雁回到沧城后才想起来一回事,如今已经六月份,美国那边好像没闹出什么丑.闻? 打电话到外交部问了下郑君,确定了这事之后,南雁彻底松了口气。 所以这位总统先生还是听进去了,没有因为那个窃.听器丢掉自己的“王国”。 最近事情挺多,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松了一口气的南雁很快又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 要拓宽南运河。 季长青看到这汇报后有点懵,“你确定?” 你不是在搞化肥厂吗,怎么又搞起了运河? 实际上大运河因为隔壁省那段已经不能全程通航,挖掘运河的意义在哪里呢? 恢复大唐盛世风景吗? “我问了下咱们这些年组织农民挖河开渠什么的都有,但是大运河一直没有再挖深拓宽过,咱们今年就搞这个吧?” 一同被喊过来的沧城水利局局长看着南雁,“南雁同志,你想要利用水运来运设施设备的心我们明白,但是咱们这大运河水位就这些,你挖深了也不见得能有用啊。” 水量是固定的,你这又是挖深又是加宽的,这么一搞水位只怕又要下降啊。 “咱们可以利用丰水季嘛,我问了下咱们这有经验的老农民,都说今年这天气有点旱,到明年怕不是要有大雨。” 水利局局长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这老农民又不是老天爷,他说话你听听就行,哪能奉为金科玉律呀。 “我算了,咱们这边挖运河耗费远比铺设铁路少,而且大运河也的确该重新整治一下,这是利在千秋的事情。” 也就是现在国家穷,压根没精力搞大运河。 你看后来有钱了,大运河不就又全程通航了吗? 季长青拿不定这主意,觉得得跟上级汇报。 “汇报呗,省里也不会拒绝啊,再说了挖河这事不是年年都有的工程嘛,今年就是换成了大运河而已,我听地质局的同志说,大运河两岸的泥土质量不错,不是沙土倒是黏土居多,烧砖挺好,回头咱们还可以用几个砖窑厂,回头我们化肥厂建设厂房时能用得上。” 季长青:“……你可真会利用啊。” 电话打到省里,省里头不是很支持但也没反对。 这意思就很明确了,你们自己搞,搞砸了搞成了都是你们自己的事。 季长青还有些犹豫不决,“这天气,挖河能成吗?” “这要是遇到暴雨天需要开闸泄洪,管你夏天冬天呢,不都得干?咱们大不了就早点干中午歇着,下午晚点再动工就是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75节 夏天热冬天冷,春秋困乏,真要是找理由一年四季都甭干活了。 季长青还有问题,“这夏季双抢刚结束,就让农民挖河……” “先动员一部分,另外把那些知青组织起来嘛。” 南雁还是把主意打到了知青的头上。 知青办的倒是很快就给与了回复,“各地知青对于返乡一事抱有极大的热情。” 有热情就好说,南雁跟知青办这边商量,“回头统计一下,要是自愿去挖河,那咱们就给这个知青记上积分,就像是乡下的工分,积攒的积分多了,回头安排工作也有优先权。” 在调动知青的工作积极性上,南雁很有一套。 知青办的人觉得这法子好使,但还有点顾虑,“那要是不吃这套呢?” “那就去北郊工地干活,安排红星公社再去其他几个公社找农民来干这活,同样的积分,反正都不会造化肥,回头培训也一样。” “行嘞,这些农民就是悬在知青头上的那个剑。” “就是这个意思。” 达摩克利斯之剑嘛。 萝卜在那里吊着,鞭子也要扬起,不然没工作的积极性。 就看知青们对于回城里工作到底有多大的热忱了。 季长青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也行? 吃住的问题倒是好解决。 夏天嘛,住的地方其实没那么讲究,席地而睡都不成问题。 主要是吃。 吃的话供应好的。 这笔钱算在化肥厂的账上,白面馒头和肉,虽然可能是鸭肉,但好歹也有肉味是吧? 南雁是把这些账全都算了一通。 季长青觉得,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 实际上政府每年组织的挖河,也没说管饱饭,这是个体力活,很多人还要自带干粮。 但必须做,这是农民头上摊到的活,是义务,哪能逃避呀。 现在管吃吃饱,倒是个极大的诱.惑。 男知青挖河,女知青抬土。 附近的村民听说管饭也十分积极的投入其中,挖河的工程队也没拒绝。 人家又不是不出力,再说了这些农民力气可比知青们大多了。 二百多里的运河挖掘成为化肥厂施工建设中一段挥不去的过往,而主导了这一工程的南雁,看着加宽了的河面,还饶有兴致的搞出了几个有纪念意义的点,“这里可以建造个亭子,有码头有亭子,可以游玩。” 水利局的同志听到这话哭笑不得,有谁这么闲着无聊会来这里游玩呢? 南雁看出了对方脸上的无语,“隋炀帝修建大运河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到几百年后,大运河在漕运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吧?” 世事变迁,哪能总看着眼前的一分一厘的得失? 现在趁着成本低,把事情做好了,往后那就省心多了。 比如现在,大运河的拓宽就进行的很顺利,毕竟真的沿河居住的群众没多少,让他们挪到新的住处去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只要给盖好新房子就成。 可你要等到几十年后,这些拆迁不都得要花大价钱呀。 南雁倒也不是单纯的想给后面省钱,只是加宽挖深大运河既然势在必行,那么她顺带着做点利于后代的事情,不就是顺手的事吗? 这次大运河的挖掘是把省里现有的挖掘机都弄来了,但更多的还是依赖人力。 南雁没有体力劳动的优势,来这边就是盯着后厨做饭,保证饮食供应和绿豆汤供应完全没问题,顺带研究下本地的历史,看能发掘什么历史故事,搞点小亭子小阁子什么的。 五月份因为中暑而栽到河里的人,在这边跑到了九月份,看着拓宽了的河道,再度坐在小船上,好像也没那么恐水了。 孙国兴陪着一块过来,说起了这挖河工程。 因为到了秋收季节,作为挖河主力军的农民回家干农活了,知青们也去北郊工地干活填补农民离开的空白,挖河的工程暂时停了下来。 差不多到十一月份会继续进行。 十一二月两个月份抓紧干,差不多就能把最后这段弄好。 那么这段运河的挖深拓宽工作就算完成。 “就怕明年没有降水,这水位不够可咋办?” “没事,我就学那诸葛村夫搞个七星台求雨。” 孙国兴听到这话哭笑不得,“行了,你就没个正经的。” 说正事呢,倒是又胡说八道起来。 “那是小说,能一样吗?”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你看三国志就知道,诸葛亮是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只不过小说里会夸张化罢了,实际上他就是个东汉末年的气象员,通过观察气象知道要有东南风。” 隆冬天气哪会有东南风? 曹操何尝不知道遇到火攻那就完蛋了。 但赌一把,赌的就是这时节没东南风。 而南雁现在也在赌,她问了可不止一个老农民,好几十个呢。 难不成大家都骗她? 孙国兴还是有些不太安稳,“实在不行,就回头把水闸管住?通过阶段放水来加高水位呢?” 这法子南雁想过,但问题在于,运河段的一些水闸她得给爆破掉。 怕是到时候还真用不上。 “这已经是最经济实惠的办法了,相信我吧老孙同志,不然你还能相信谁呢?” 孙国兴听到这话苦笑一声,可不是咋的,除了选择相信南雁也别无他法。 “行了,也是时候回去了。”孙国兴划动船桨,“咱们回去吧。” 这秋老虎还挺要命,这会儿晒得他有点头晕脑胀,他怕在这里待久了回头像南雁,一头栽进水里成了笑话。 南雁帮忙划水,她是真划水。 正玩得开心,忽然听到岸上有人喊她,“高厂长,首都来的电话,要您赶紧回过去。” 南雁想了想,今年也没啥大阅兵呀,肯定不是邀请自己去参加阅兵。 那是为了什么? 她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小船到了岸边,还没停稳当呢,南雁就蹬了一下跳上去,倒是把船又往水里头送了一把。 孙国兴:“……”你礼貌吗? 性急的南雁有些不好意思,“老孙你没事吧?”紧接着问道:“谁来的电话?” “化工部那边。” 化工部? 南雁的兴奋劲头立马打了几个折扣,化工部那边那就没事了。 她抓住孙国兴丢过来的绳索,系在那桩子上,扶着老同志下船。 “说是您要的东西到了。” 孙国兴坐在船上久了有点晕乎乎,好不容易踩在地面上,这才觉得舒坦了下,骤然间支撑点没有了,老同志下意识地去抓。 好在旁边有一株树,被他拽的摇摇晃晃十分可怜。 而丢弃了自己的人浑然不觉,正兴奋的往上面跑,“是大块头的吗?” 肯定是贺兰山不负使命完成了任务。 小贺同志好样的!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88章 运河公园 南雁开车回去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事。 但起重机的到来让她过于兴奋, 也就没再想大运河畔的孙国兴。 人直接开车去了首都,都没回指挥部。 化工部那边的许副部长瞧到南雁还有点惊,“你怎么这就过来了?” “来看起重机呀。” 许副部长直摇头, “哪有你这急性子,还在海上漂着呢。” 谁能想到南雁竟然这么性急呢。 不过已经离港好几日了, 这生意是敲定了的, 倒也不怕美方那边再反悔。 南雁又去了外贸部, 这才知道贺兰山还挺聪明, 找的硕鼠是一位州长的亲戚。 孙副部说完这事后,神色间带着几分复杂,“你说我们将来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有人会为了那一己私利摒弃理想吗? 南雁愣了下, “您这么一把年纪了倒是幼稚起来了?” 孙副部闻言怔怔, “有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76节 “投机分子什么时候都不少,这几年也没少见, 您怎么倒是越活越理想主义了呢?”南雁这会儿像刽子手一般无情,揭露了事实真相。 “为天下先者从来不少, 但为己谋私利者也比比皆是,要么提高准入门槛,要么就是加强自审自查。其实也不外乎这两种手段。” 人类大同的终极理想是想要实现,那就需要战胜私欲。 然而私欲何等可怕。 想要战胜可真是太难了。 所以这就需要外在的规章制度。 但规章制度下也会有铤而走险者。 这就得有刑罚的保证。 即便如此, 贪官污吏从来不会少,因为贪欲战胜了理性。 毕竟这世上总不乏“聪明人”。 “照你这么说, 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南雁想了想, “也不能这么说,人类发展历史本就是向上的, 然而并非这么顺着竹竿直接往上爬。” 她的手指转了一圈又一圈, “是这种螺旋向上嘛, 总会有走得很困难的一段时间,熬过去就好了。” 对于这么一个体量大却又并不足够强大的国家而言,困难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能怎么做? 一步一步的走吧。 原本挺开心一事,涉及到一些敏感的话题,气氛不自觉地就沉重了些许。 孙副部何尝不明白,有些事情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实际上他所担心的事情早就有了苗头,只不过…… “唉,不说这个了,不过小贺同志这次做的还真不错。” 事情又回到了贺兰山帮忙购置起重机这件事上,孙副部对其赞赏有加。 相较于欧洲那些厂商的狮子大开口,花了不到四分之一的钱就解决了这个难题,可不是干得漂亮? 南雁笑了起来,“这算是他的投名状?” “胡说什么。”孙副部就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估摸着等到十月底能到就不错了,你那边怎么样,我怎么听说你现在又变成了水利局的编外人员?” “是啊。”南雁叹了口气,“没办法,能者多劳嘛。” 狗屁的能者多劳,要不是别的项目组进度没这边快,管道铺设这事还没着手进行,南雁肯定会被训斥“不务正业”。 让你去建化肥厂,你搞什么大运河? 但南雁在大运河上要动的手脚可不止这些,“打算回头在沧城弄俩运河主题公园,您年纪大见识多,有什么建议吗?” “运河主题公园?” “对啊,沧城的人民公园太小了,我想回头在那边弄个运河公园,这样工人、群众都能在这散步休息,里面弄几个图书室,放一些书让大家借阅学习,也算是开展全民学习了。” 马上天冷了没啥事,工地的工程到十二月差不多也得停下,到时候可以折腾公园那边嘛。 早前南雁还真安排人去用运河里挖出来的黄土去烧砖,现在砖块有点多,正好在公园那边消耗消耗。 南雁这次虽然是为了起重机来首都,但顺带着也想把公园设计的事情确定下来,“您有认识的园林设计方面的专家吗?给我推荐个呗。” 孙副部瞪了一眼,“小心回头人真的举报你。” 嘴上威胁着,但还是给南雁推荐了个人。 一位去世的画家的徒弟,在美术设计上很有心得。 女同志,林蔚。 林蔚不到四十岁,瞧着有几分眼熟的模样。 南雁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她的,但又有点想不起来。 她话不多,看到南雁把那边的地形图画出来后,问道:“只在河的一侧?” 南雁迅速明白对方的意思,她对那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迅速补全了另一侧的地形图。 “这边的话可能要留出一条路来。” 林蔚点了点头,“沿着运河的走向,将公园里的道路设计成这样与运河走向平行的波纹形……” 到底是大师的徒弟,南雁觉得自己就不是合格的师傅,没能把徒弟们带好。 整个运河公园的设计更趋向于水花状,园区道路和绿化带设计都靠近水的主题,公园周围的六角亭和八角亭则是水花迸溅出的水滴。 游离在外却又不完全脱离。 在这个年代,设计感十分新潮,而且十份扣题。 运河主题公园嘛。 自然要体现大运河和水这一主体要素。 园区内的绿化植物以柳树为主,杨柳依依拂过水面毕竟是美好画面。 不过考虑到这是北方地区要过冬,还有其他植物做搭配,比如说种植桃花。 林蔚是个想象力极为丰富的人,南雁想她的脑海中应该有这么一副场景,是五颜六色的大运河公园。 而她给出的平面设计图中,也的确用不同颜色来诠释自己对运河主题公园的构想。 “真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我请您吃个饭?” 直接给钱好像不太合适,南雁决定请人吃饭,不然总觉得有点欠人情。 “那倒不用。”林蔚笑了笑,“我今天要回家吃饭,咱们下次有机会再约。” 南雁闻言恍然,“那我不打扰了。” 林蔚送她出去,刚开门看到站在门前的人,屋子里的两人都愣了下。 “你怎么来了?” 南雁看到展红旗,忽然间明白为什么自己觉得看着林蔚很眼熟了,这两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这是姐弟吗?年龄差有点大,不过她记得展红旗是家中幺儿,上面好几个哥哥姐姐。 “怕你沉迷画画忘了今天什么日子。”展红旗歪头看向南雁,“高厂长,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那我就不耽误你们家庭聚餐了。 看着南雁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林蔚有些错愕,“你们认识?” “算是共事过。”展红旗进屋来帮忙收拾,“她来找你做什么?” “要我帮忙做个设计。” 展红旗没再问,只不过这位高南雁同志的故事他不想知道都不行。 被家里念叨了多少次—— 你当初要是主动点,那不就是你媳妇吗? 他家老头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行了,真以为自家儿子是香饽饽,但凡出手别人就只有接受的份儿? 他真要是主动,怕不是自取其辱。 展红旗也没把遇到南雁这事放心上,只不过林蔚在饭桌上忽然间又提了一嘴南雁找她做公园设计的事情,这让饭桌上的氛围一下子就变了。 展家老头恨其不争的看了眼幺儿,换做其他人要么低头假装没看到,要么就虚心的笑。 展红旗偏不,“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饭。” 林蔚这才留意到父亲不对劲,这生日聚餐都有些变了滋味。 她吃过午饭帮母亲收拾厨房,才知道原来幺弟和找她做设计的高南雁同志还有过一段过往。 “要不你寻个机会,让红旗跟她再见见?” 林蔚断然拒绝了母亲的提议,“妈你也犯糊涂了,小红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真想要,怎么都会弄到手。要我说他对人家压根就没这个意思,您又何必非要撮合呢?现在小红什么职务,那位高南雁同志什么身份,真要是成了小红势必被压得死死的,他那性子能乐意?” “也是。只是你爸他总觉得错过怪可惜的。” “是挺可惜,年纪大了反倒是成了个官迷,你看高南雁要是黑五类后代,他还会不会这么上赶着?” “蔚蔚。” 林蔚看着一脸不赞同的母亲,“我说的是实话。” 只不过实话难听,母亲怕伤及父亲的自尊心,却又何尝把高南雁当作一个有思想有独立人格的人来看呢? 虽然只是短暂的打交道,但一个能随手就把运河两岸的地形图画出来的人,心中自又沟壑,又怎么会任由着你们摆布呢? 自幼被父母丢给老乡家照看的林蔚,对于幺弟的婚事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比起能够给小红事业上的助力,他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她倒是嫁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然而双方对彼此都不满意,还不是离婚收场? 曾经乡下丫头的林蔚也能找到自己的事业,何况幺弟? 何必非要搞这些有的没的。 “妈,为了我们好,那也得我们心领才是,如果我们不觉得这是为我们好,您不觉得是瞎折腾吗?” 显然这话,老人家是听不进去的。 林蔚说了相当于白说。 她索性也不再管这个,反正小红自有他的主张,他要是不乐意,谁都管不着。 南雁并不知道,自己倒成了罪魁祸首,惹得展家老头的生日都过得不太开心。 她可真是太开心了。 拿着林蔚绘制的平面图,驱车回了沧城。 沧城距离首都不远,虽然没什么高速公路可走但也不堵车呀,两个多小时就回去了。 回去后正好能吃晚饭。 “老孙呢?”南雁想找孙国兴商量运河主题公园的事情,这个冬天除了挖河好像也没啥别的事情干,可以把运河主题公园这边搞一搞,也算是为沧城人民做贡献了。 “生气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77节 南雁有些诧异,“谁惹他生气了?” 罪魁祸首的高南雁显然并没有丝毫的自觉性,姚知雪闻言哭笑不得,“你把人丢在了运河旁。”她提醒道。 南雁恍然,拍了下脑袋,“我说我忘了什么事来着,真是对不住对不住。我去看看老孙同志。” 当时过于兴奋的人把这事忘了个彻底。 瞧着生闷气的老同志,连连作揖道歉,“你看我就是年轻,办事不牢靠还得你这老同志提醒,不然改明儿要是把领导丢在运河畔,那我这前程不全都毁了?” 孙国兴呵呵一笑,“是啊,我这老同志不要紧,反正没几天就要入土了嘛。” “哪能啊,老同志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宝贝。” 南雁献宝似的把运河公园的平面图给他,“咋样,回头咱去公园遛弯散步,看看书说不定还能给小年轻讲讲革命故事,是不是好地方?” 孙国兴听到这话眼睛亮晶晶的,“你想弄公园?” “对呀,咱们沧城那么大一条运河呢,咋能没个大公园?反正冬天也没啥事,咱就组织人把这边收拾收拾,还能给老乡们提供一口饭吃呢,你觉得咋样?” “挺好,去地委汇报了吗?” 南雁脸上笑意微微僵硬了下,“这不还没来得及嘛。不过又不要地区出钱,季主任没啥意见,他这人就是个铁公鸡,不让他出钱一切都好说。” 孙国兴瞪了一眼,“嘴上没个把门的,哪能这么编排自家同志?” 也就是季长青脾气好,换了其他人听到这话怕不是要想方设法使绊子。 “嗨,这不是穷闹得嘛,不过不要紧,等回头我忙活完这阵子,再去四处走走,说不定还能发掘点新商机呢。” 商机是地里的大萝卜吗,哪是那么容易发掘的? 但偏生说这话的是南雁。 先斩后奏的南雁拿着运河公园的设计图,去找季长青。 也得到了这位地委一把手的认同,“不过这得话不少钱吧?” “也不用。”南雁都想好了,“我们这个冬天先把路铺好,绿化带的话等到明年植树节的时候,咱们地委号召组织各部门去那边植树就好了。” 季长青:“……”安排的还挺好。 连明年的植树节都被你惦记上了。 南雁察觉到对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但她觉得自己这是在合理利用资源。 “运河公园属于全体沧城人民,这些树还都是自己种出来的,这样一来不就把公园和人民群众联系到一起?增加了人民群众的主人翁精神,往后也会自觉维护公园里的环境卫生什么的。” 季长青被说服了,“我这是说一句话,你有一百句在那里等着呢。” 不过这话还真在理,让群众参与其中,觉得这是自家的,所以才会格外爱护。 “成,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反正植树节总是要种树的,在哪里种不是种呢? “这就是了,对了季主任,我还得跟你商量下,这些树不能太单调,我想着光种柳树还不行,咱还得把公园弄得好看点,种点别的有层次感。” 季长青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你还记得自己是化肥厂的总指挥吗?” “知道,我们化肥厂得地面工程竣工后,才能考虑厂区的绿化建设,我这不是拿运河公园先练练手嘛。” 说得好理直气壮哦。 季长青想揍人,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喊来农业局的局长,让他跟南雁商量,种什么花花草草树木更有“层次感”。 层次感是什么东西? 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在看到南雁用颜料给黏土染了色,然后捏出了运河主题公园的立体图时,季长青觉得还别说,层次感这玩意儿,好像还挺重要。 “要不咱回头再种点梅花、菊花什么的?” 花红柳绿的,挺好看。 “成,不过咱们沧城的黏土质量不错呀,倒是可以……” 她忽然间不说话,倒是让季长青有些着急,“可以什么?” 南雁想了想,“可以做黏土呀。” 不是要给沧城找商机吗? 南雁捏了捏自己调制的黏土,实际上就是水里头倒了点颜料粉末,然后再把黏土搅拌完事。 但做出来的效果还挺好。 为什么沧城不能搞一搞黏土呢? “季主任,您觉得我捏的这东西好看吗?” “还成。”季长青觉得手艺可能差了点,但的确还不错,起码空间层次感出来了,而且花红柳绿的挺好看,难怪大家都喜欢彩虹呢,颜色多了是真好看。 “那可以弄得更好看些,您找些老手艺人呗,我请一个美术方面的专家过来,帮忙指点下,看看咱们能不能在这方面搞一下。我觉得可以卖到国外去,你说呢?” 季长青想了想,“就这?” “对,就这。” 但又不止是这。 单单卖土壤能卖出几个钱? 还是得加工,有了工业程序,再加上一些手艺,这就能值钱了。 “你说那陶瓷,主要原料不也是黏土吗?但加了工艺就不一样。” 陶瓷那是有钱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但黏土则是面向更广大的群体,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都可以玩。 谁还不是捏泥巴长大的? 不是也不要紧,给你这个机会。 季长青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小高你可别骗我。” “骗你做什么?但是要想搞出市场,你得先搞出噱头来。” 噱头这事其实也不着急,先找老手艺人和专家来研究研究,看怎么能把这黏土再处理。 有了原材料,再去做一些“工艺品”。 到时候再去国际市场搞噱头就行了。 至于这噱头怎么搞,南雁其实已经有了思路。 但一切的前提,先把专家老手艺人弄来。 季长青还有些跟不上南雁的思路,但请人这事倒也不麻烦,从天津、首都那边请来了一些当初天桥底下卖手艺的人。 南雁则是把林蔚请了来。 去沧城前,家里人叮嘱,“你回头也邀请那个小高同志来家里玩,给红旗创造一下机会嘛。” 林蔚嘴上答应好好的,到了沧城先把爹妈出卖了,“……你不该请我来的。” 南雁不以为然,“我倒觉得请对了。” 不管展家父母人怎么样,但林蔚这个朋友可以交。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89章 黏土,圣诞礼物 婚嫁市场上有句话叫做买猪看圈。 这话十分实在, 可谓话糙理不糙。 当然,南雁暂时对解决个人问题没有丝毫的兴趣,所以展红旗也罢, 孙红旗也好,跟她都没啥关系。 于她而言, 林蔚的能力强, 或许能够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那跟满肚子算计的展家父母有什么关系呢? 真惹恼了她, 回头倒霉的不定是谁呢。 林蔚听到这话也觉得南雁是个可以交往的人,如果让她选择,那么她肯定会选择南雁做朋友, 而不是自家老爹。 不相干的事情说了几句后, 南雁就说起了正事。 林蔚倒是对这个挺感兴趣,“你怎么想到要搞这个的?” 因为南雁就玩过乐高积木和各种黏土呀。 只不过之前没想到这一出, 现在有了想法自然想办法组局,试着搞一搞。 不过她也仅限于组局, 引荐林蔚跟那些老手艺人认识后,南雁让季长青找人来处理这事,她忙活她的事情去。 人可以一心多用,但需要分清楚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把分内的工作做好了, 你再去忙活别的,谁不得夸赞你一声能者多劳? 但要是分不清主次,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那最后是什么好都落不下,竹篮打水一场空。 南雁把这边交代清楚, 就又回北郊工地上忙活。 十月份赶上秋收, 工地上的人都不算特别多, 以知青为主的群体如今已经适应良好,倒是都卯足了劲儿在干活攒积分,毕竟这关系到自己回城后工作的落实。 工地辛苦也就是辛苦这两年,但回不了城那就是在乡下辛苦一辈子,谁愿意呀? 那些农民,跟他们爸妈岁数相仿,可眉眼间苍老了何止十岁? 忙活着的知青大部分没留意到南雁过来。 仝远倒是瞧见了。 “你怎么来了?” 南雁面色凝重,“我没被夺权吧?” “好像没有。”仝远帮忙搭了把手,目送小推车过去这才看向南雁,“忙完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78节 南雁莫名有一种渣男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到家里被媳妇温柔追问的错觉。 她不渣! 这不是建筑上的事情,她也不太懂,所以就由着仝远和技术员们全程指挥嘛。 “你有什么梦想吗?” 这话题岔开的格外生硬,让仝远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姚说的果然没错。” “什么?”南雁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姚知雪跟你说起了我?不对啊,她怕你怕得要死,见你恨不得躲着走,怎么好端端的会跟你说我的事?” 这不对劲。 发现了端倪的南雁不再关心仝远的梦想,而是对仝远跟姚知雪忽然间熟悉这件事格外感兴趣。 仝远其实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还挺会应对。 冷着一张脸,绝大多数问题都迎刃而解。 显然,南雁并不属于绝大多数人之一。 她一向有探究精神,知情识趣倒也有,但更多的时候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仝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不是嫌弃我太严肃了吗?” “可姚知雪这人我知道呀,她没那么外向,就算不会表现的特别明显,但也不会跟人说起我。除非你们谈到了这个话题,你没事跟小姚谈梦想做什么?” 这肯定有问题啊,傻子都知道! 南雁没能从仝远这里得到答案,因为对方直接走开了。 她打算晚上的时候问问姚知雪。 姚知雪倒是坦荡,“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干嘛这么严肃?仝师长觉得自己太过严肃不利于团结同志,就找我们闲聊,不止我,小段也被他问了这个问题。” 南雁:“……”他这是304特种不锈钢吧? “是啊,仝师长还问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想,可梦想为什么还要找理由呢?” 段莹莹不太懂,这位一贯严肃的师长到底怎么想的。 她还以为自己回答的不对劲呢。 南雁哭笑不得,抱着团结同志们的目的,实际上是把人给吓得够呛,很好这很仝远。 “南雁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南雁想多了,也就没再继续下去。 倒是她快要过生日了,陵县那边又寄来了不少的东西。 兴早不兴晚嘛。 南雁忽然间想起来这几天没见到陶然,“她是不是也快生了?” “是啊,这不是孙主任安排她这几天休息嘛。”毕竟那么大岁数了,生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姚知雪跟南雁八卦起了陶然前夫的事情,“……说自家儿子在机关工作,前途大好,结果一问四十来岁就是个科长,但凡有心气的谁乐意嫁给他?” 图你年纪大还是图你有个妈? “前些天倒是又来了一趟,说是结婚了来喊陶悦去家里见后妈,气得小姑娘拿起扫帚要打人。” 南雁错过了一出好戏。 深以为憾。 比起陶然,陶悦显然更“强势”一些,十岁的小女孩早已经懂事,知道母亲的辛苦。 赶走了张家老太太,陶悦都没跟她妈说这事。 “后来呢?” “后来打听了下才知道,这位张科长的新对象离婚好几年了,倒是没带孩子,但摆酒吃席那天,前夫家的人带着仨孩子过来,听说是嫁给了个科长,就整日里去张家讨吃喝。” 张家老太太气得要死,说什么都不认新儿媳妇。 闹的可是热闹。 “真当自家儿子香饽饽呀。”姚知雪埋汰了一句,“听说最近算计着陶然跟她儿子复婚呢。” 南雁错愕,“这都二婚了,还没离婚的吧?” “没有,那女人也强势的很,压根不离婚,姓张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敢提离婚,我就去你单位闹,看你还要不要这张脸。 这事闹腾的很是热闹。 “指不定陶然生了孩子又来闹腾呢,回头你留意些。” “知道。”姚知雪还挺心疼陶然的,打算明天去医院里看望她。 论说,也该生了吧。 这一探望,倒是又探望出事情来了。 张家老太太已经来医院好几次,奈何陶然压根不同意,她就起了坏心思,趁着陶然生下孩子虚弱,偷偷把孩子抱走。 想用这孩子来要挟陶然。 可巧赶上姚知雪来医院这边探望,瞧着张家老太太鬼鬼祟祟,顿时觉得不太好。 姚知雪连忙去抢孩子,又怕这孩子被抓着摔着受到伤害,束手束脚之下被张老太太抓住了头发。 头皮似乎都要被拽掉了! 姚知雪小心抱着孩子不肯松手,头顶上是那张老太歇斯底里的声音。 这两人一争吵引起了医院关注,张老太那张嘴转进如风,“她偷孩子被我抓了个正着!” 姚知雪本来也不是能言善语的人,平日里工作也没遇到啥刁钻难缠的,被这么一指控,整个人都傻了眼。 医院这边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也没贸然行动。 以至于张老太逮住机会,就要把孩子从姚知雪怀里抢走。 争执又起,姚知雪被这老太太咬了一口,别说外衣,肉丝都被咬了出来。 孩子眼看要落到地上,被人抓住包被,这才不至于刚出生就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仝远犹如天神下凡,这让姚知雪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姚知雪这才意识到自己胳膊被咬掉了一块肉。 哪经过这事的姚知雪后知后觉的落泪。 仝远冷冷的看向张老太,凉嗖嗖的眼神吓得这位一贯不讲理的老妇人犹如缩头鹌鹑。 公安局的人很快到来,把张老太给带走了。 但事情却并没有因为张老太被带走就告一段落。 陶然的前夫找了来,指控陶然冷血动物,不念夫妻情谊。 高龄产妇的陶然不久前已经从仝远这里知道了前因后果。 面对前夫的指责分外淡定。 甚至还嘲讽了两句,气得前夫跺脚离开。 结果出了医院大门就摔了个狗吃屎,屁股落地平沙落雁式稍有些生疏。 不小心就把自己搞骨折了。 过去要是骨折,陶然肯定好好照顾,张老太更是会给儿子弄点好的滋补滋补。 不过现在张老太在派出所那边拘留着呢,陶然也犯不着管前夫。 现任的媳妇压根不管,不过短短半月,倒是把姓张的弄得瘦了两圈。 等到十一月份天气凉意十足时,结婚还没仨月的俩人又闹离婚呢。 陶然的前夫成了笑话。 而陶然则是提前出了月子,将孩子托付到地委大院的托儿所,忙活起了后勤上的那些事。 前夫的热闹,陶然也懒得看,她现在要带着俩孩子,肯定要把工作做好才是。 给孩子做好榜样,不管是有家庭还是离了婚,只要把工作忙活好了,都是个人样的活着。 并不比人低一头。 这个在南雁生日前两天出生的小女孩被母亲取名为盼阳。 小女孩还离不开人的照顾,好在地委大院托管所照看的倒是十分周到。 南雁去那边开会时,先去看了眼,小姑娘和其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孩放在一起,哭起来的时候那真是哇哇一片。 别人家的小孩是挺可爱,但哄起来可真是太难了。 从这边出去时,正好赶上季长青从外面回来。 瞧到南雁刚才去了托儿所,忍不住打趣了句,“喜欢孩子就结婚,自己生个。” 说的倒是简单,但是生了还得养啊、。 南雁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耐心。 她这次过来开会,主要讨论的是沧城这边建黏土厂的事情。 林蔚和一群老手艺人针对沧城的土质特点,做了许多尝试,最终还真被他们搞出来了点东西。 建厂指日可待。 等这边厂子建好,那产品往哪里去就需要南雁帮忙想办法了。 南雁倒是有办法,“咱们这两年建交的国家还挺多的,回头可以让大使馆那边祝贺他们圣诞节嘛。” 季长青倒是稍有些了解,“你是说,把这些黏土弄成圣诞老人的模样?” “能做到吗?” 南雁问林蔚和几位老手艺人,如果能做到的话,那么就可以搞一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79节 不能的话,可以再找点别的契机。 既然都跟国外建交了,那就合理利用这些外交资源嘛。 咱们圣诞节送他们新年礼物,他们春节也得给点回礼不是? 面子工程嘛,刚建交谁都不会做的太难看,实际上对方要真是做的不咋样,还能给他们说嘴的机会呢。 至于这圣诞节礼物,黏土圣诞老人、驯鹿什么的是不是很合适? 南雁觉得自己可能还要联系一下那位女记者。 莫妮卡,相信她会很乐意帮忙的。 林蔚能画好,但是能不能捏出来就得看几位老手艺人了。 对于这些老匠人来说,显然没问题。 就是想着,如果真的建厂的话,能不能给他们的家人安排个工作。 不吃闲饭,干活的那种。 这个当然没问题,林蔚肯定没办法留在沧城这边。 如果这几位老手艺人肯留在这边的话,那当然再好不过。 老师傅嘛,传承下来的手艺有发挥的余地。 季长青还有别的担心,“这个是不是得跟外交部那边商量?” “嗯,咱们先把建厂这事确定下来,弄出个章程来,我拿到外交部那边去。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咱们先弄出一批可以出口的黏土。” 林蔚闻言看了眼,她家老头可没这本事。 南雁敢这么说,也难怪自家老爹这么眼馋呢。 她还觉得自家幺弟配不上呢。 林蔚和几个老手艺人经过几重工艺弄出来的黏土不再是单纯的土,其中还有其他材质。 当然,和南雁当初玩得黏土也有本质的区别。 但是不是化学材质的高分子材料问题不大,只要噱头起得好就行。 欧美的七八十年代正是高速发展的年代,战后的重建已然完成,这会儿是有钱有闲的时候。 不从他们手里头挣钱,都对不起自己来这世上一趟。 季长青这边工作效率还挺高,第二天下午就把建厂的章程定了下来。 南雁隔天带着这份章程,还有几个老手艺人做出来的圣诞节周边去了首都。 车上还有林蔚。 林蔚在沧城待了有段时间,忽然间回来倒是让家里人有些懵,“咋回来了?” “忙完了就回来了呗。”还能怎么着,这话问的自己好像不能回来似的。 早知道这样,林蔚还真不如不回来呢。 母亲知道说错了话,连忙给女儿脱掉大衣,“之前也不说打个电话,在那边累不累?早说一声让红旗去接你。” “他不忙工作吗?”林蔚想了想没说南雁捎带自己回来的事,不然又得被母亲追问。 她这边回到家尚且还能休息,就不知道南雁那边顺不顺利,想要说服外交部帮忙,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吧? “这可真是太好了,小高同志你可是及时雨帮了我大忙,说实在话这送礼物着实头疼,都一样吧感觉没诚意似的,但不一样的话又容易引起误会。这下好了,咱们都送圣诞老人,回头再加上他们的国旗就行了。” 纯手工制作,多有诚意啊。 南雁笑了起来,“是,我在想要不多弄一些,多送点也好给沧城黏土厂做做宣传,您觉得呢?” “好说好说,难怪老孙这么惦记你,你这想法的确好,尊重了对方的习俗又能彰显咱们的手艺和诚意,一举多得呀。咱们去吃饭,边吃边说。” “好啊,郑君之前跟我说咱们这的伙食不错,我是一直想尝尝看都没机会。” “这还不容易?等回头你忙完了那边的工作,来咱们部里报道,保证让你天天吃到腻歪。”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90章 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南雁当天来回, 跟外交部这边谈妥了定下来要弄多少,就回了沧城。 家里头那边还等消息呢。 季长青是有点坐立不安,“你说这要是谈成了, 不得先打个电话回来?” 秘书有点记不清楚自己第几次听到这话了。 实际上领导要的并非答案,自己说一万遍都没有小高同志带回好消息有用。 办公室里的气氛都有些焦灼, 明明天气冷冽连带着办公室都凉嗖嗖, 偏生一个两个都有些焦躁。 其他部门过来找季长青签字, 秘书送人出去。 “季主任这是怎么了?” 有点反常啊。 “等消息呢。” 那人惊讶, “要去哪里高就?”之前半点风声也没有啊。 “不是。”秘书苦笑,作为地区的一把手,不说什么阵仗没见过, 但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事焦躁不安呀? 秘书也想不明白, 怎么主任今天就这般模样。 他笑着摇头,回到办公室就迎上了季长青那直勾勾的目光, “我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 秘书:这话我没办法回答。 季长青叹了口气,“其实我就是怕万一成不了, 打击小高的自信心,自信这东西多难得呀,她要是不想再折腾了,那咱这不就是少了个路子吗?” 不是他过誉, 但高南雁之前介绍肉联厂的老杨去陵县学习,老杨带回来了那边的技术, 最近是头也不疼了, 腰也不酸了。 捞没捞到好处,傻子都知道。 年轻人想法多, 问题是跟首都那边关系还特别好, 你说她要是能在沧城稳定下来, 还能跟那丁海铭似的六亲不认,恨不得把沧城开除地球籍那样? 人家肯定不会做这事啊。 从帮扶红星公社养鸭搞什么被服厂,再到肉联厂开展副业,规划修建运河公园,人是真的把沧城当自家来建设。 可不能打击了这份积极性啊。 但外交部的那帮人,谁知道什么什么脾性呢? 万一就觉得他们在胡闹怎么办? 季长青唠叨了一番,听得秘书直叹气,还不是因为沧城穷? 要是底子再好些,又何必在乎这些呢。 穷啊,人穷志短,连带着领导也如此。 两人正在办公室长吁短叹呢,忽然间听到外面有人喊了声,“哟,高厂长又来了?” 季长青嗖的一下站起来,又觉得自己这么出去好像挺不严肃,又慢吞吞的坐下来,“去看看小高那边办的怎么样了。” 要不是看到领导这一天坐卧不安,秘书还真就觉得他在摆官架子。 现在就觉得好笑。 是真好笑。 南雁看到笑容满面的秘书便问了句,知道季长青这般也觉得十分有意思。 “那你过会儿别说话。” 秘书登时了然,但又有点担心,“高厂长您谈成了吗?” 南雁笑了笑,没回答。 推门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季长青看着进来的人,心里头咯噔一声。 怎么这副模样啊? 主要是这脸色也太不好看了些,有点委屈的想哭,却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样。 一下子季长青就明白了,这事没能谈成。 外交部那边,在国家关系上一贯都慎重的很,不见得会这么轻易地松口。 这也不怪南雁。 是他们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点。 “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头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走不了外交的关系,那就走民间贸易。 反正在没正式建交前,民间贸易一向都发展的不错。 国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欧美那边也不是二十年前封锁的那么严苛。 季长青悬在心里头的大事算是落了地,尽管结果并不如人意,但总算不用再胡思乱想了。 一条路走不通那就走别的路,他们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小高?” 季长青瞧着不吭声的人,觉得不对劲,他有点担心,“咋了,他们给你脸色看了?” 秘书见状觉得这也不能完全怪高厂长,她一句话还没说呢,主任就想出了那么多的事情。 主要是他们主任太能想,太敢想。 “没有,我跟外交部那边谈成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80节 季长青松了口气,“谈不成也没关系,你没受委屈就好,等回头咱们再开个会,看看想点什么办……你刚才说什么?” 他是不是听错了? 南雁认真的看着这位沧城地区的一把手,“外交部那边觉得咱们的想法很好,下午的时候跟我讨论了许久,确定了一些圣诞黏土人的细节。” 具体的,会让美院的老师画出来,然后在按照这些画作来捏黏土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外交部对这个圣诞礼物很是喜欢,已经提交到部长那里并且得到了同意。 沧城黏土厂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季长青听到这话傻了眼,“那你刚才……你这小同志,咋还这么调皮呢。” 他竟然被这个小同志给戏弄了。 季长青觉得自己可真是关心则乱,差点把自己套进去。 还好没丢人丢得全沧城都知道。 “你去把几位老师傅请过来,咱们……算了明天再说吧,你先跟他们说一声,咱们明天开会,有好消息。” 季长青相当体贴,自己着急上火,其他老师傅肯定也忐忑不安。 先让他们放心下来很重要。 南雁留在办公室里,细细跟季长青说自己去外交部那边谈工作的事情。 具体如何制作,还得再等等。 等外交部派人过来,毕竟涉及到外交,细节上肯定需要外交部把握。 “咱们现在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小玩意儿。” 比如说圣诞节驯鹿什么的小东西。 送给大使馆的是大块头,另外还可以送给一些工作人员嘛。 抓大也要抓小。 季长青觉得这法子很好。 只不过他对欧美不算特别熟悉,也不知道做什么更合适,大部分时间都是南雁在说。 什么法国的高卢鸡,西班牙的斗牛,美国的白头鹰。 “你可真是什么都知道,难怪都夸你爱看报纸知晓天下事。” 南雁笑了笑,“看报纸可以知道最新的世界消息嘛。” 尽管有些延迟性,但总比落后国外几十年好上一些。 圣诞节礼物和周边很快就确定了下来。 外交部那边动作相当快,只不过对礼物要求高了些。 这个高,是字面意义上的。 一比一复刻的圣诞老人。 等人高。 半人高。 还有迷你型号。 还挺多。 甚至外交部那边过来的人还饶有兴趣的问了起来,“要不要提前送礼物,这样的话你们还可以在圣诞节做点小生意。” 南雁也有在思考这个问题。 方法一:等大使馆赠送圣诞礼物后,再在欧美那么大做宣传。届时根据订单来制作。 方法二:先制作一批托运过去,先做宣传,回头再让大使馆帮忙做宣传,不外乎是营造火热局面,造成欧美那边也希望得到圣诞老人黏土娃娃这种局面。 只不过第二个的话,有些难以把握。 外交部这边笑了笑,“人嘛,难免有被情绪左右的时候,我觉得第二个方法就不错。” 南雁觉得你们外交部是想去国外搞事。 不过人都不怕,自己怕什么! 那就第二个。 先制作一批,能卖就卖,卖不出去就等圣诞节前夕来搞事。 季长青胆子没那么大,不过人家外交部这边都开口了,他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安排各部门配合作业,只不过几天就把这个小作坊先弄起来了。 只不过时间上稍微紧张了些,一星期的时限能做多少是多少。 小作坊里忙得热火朝天,南雁则是去忙她的运河工程。 冬天挖河颇是辛苦,干活累的是热汗淋漓,偏生大冬天的气温又低。 冷热交加,运河两岸都是大桶的姜汤准备着,用来给挖河的工人们驱寒。 工人们身体相当结实,病倒的几乎没有。 倒是南雁,在圣诞节前一周没出息的病倒了。 偏生还有几分病来如山倒的架势,从感冒发展为肺炎,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疗。 医生再三嘱咐,“最近要好好休息,起码休息半个月!” 这身体太弱了点,要是不能把病根拔去,回头肯定还会再犯。 南雁还挺怕死,死过一次的人当然怕死了。 活着多好,她还有好多工作没做呢。 乖乖的听话,在医院里养病,每天打针吃药,比最听话的小孩子还要乖。 季长青来探病时忍不住的打趣,“你现在咋没那么多鬼点子了?” “身体是自己的,哪能不珍惜啊。再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身体怎么能干好革命工作?” 季长青算是认清了事实真相,哪怕这人病的只剩下一张嘴能动弹,那也不会吃亏。 “我刚才去你们那边看了下,仝师长打理的不错。” “工程上的事情,仝师长一向处理得好。” 实际上这会儿工地也没啥好忙的,哪怕是为了安全工程也得停下来。 毕竟大型工程项目对各方面指标要求除了严格还是严格,丝毫糊弄不得。 南雁生病也格外会挑时候,没有选在忙碌的时节。 季长青正闲话着,忽然间就有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高南雁你怎么还病倒了?” 郑君跟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让季长青恍惚了下,怎么这么风风火火呢? “我又不是铁打的,还不能生个病?” 郑君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没什么事能难倒她似的,咋就病了呢? “你还好吧?” “恢复的不错,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她配合治疗,医生这边也松了口,知道总不能把人关在病房里。 虽说要少思考尽可能的别操心,但怎么可能不操心呢。 算计习惯了,停都停不下来。 南雁有些奇怪的看着郑君,“你怎么来了?” 自己生病倒也没那么大的影响力,不至于让郑君都来看自己。 南雁觉得,郑君的到来应该有别的目的。 还真被她猜着了。 “大洋彼岸那位夫人,很喜欢你们做的黏土圣诞老人。” 南雁瞬间了然,笑着看向季主任,“季主任,咱们黏土厂很受欢迎啊。” 总统夫人主动带货。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在对方表达了喜欢后,南雁哪能假装不知道? 郑君特意过来可不是为了告知这么一个事实,外交部的意思很明显,希望南雁以个人名义送给那位夫人这一圣诞礼物。 当然,因为时间紧急的缘故,肯定是空运过去,这样一来就需要外交部还有其他部门配合。 季长青知道,现在是打入美国市场的好时机,至于打倒美帝这事可以暂缓。 他迅速安排下去,让老师傅带着工人们迅速制作圣诞树、圣诞老人还有外交部同志带来的画报上的那些东西。 两天后,这些黏土娃娃连带着两箱包装好的黏土,一并送到专机上,将飞向大洋彼岸,送抵白宫。 飞机离开国境那天,南雁也从医院里出来。 在医院里待了那么多天,感觉浑身都有些酸软。 健康何等珍贵,南雁有了切身感受,觉得要开始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啊,挺好的,你要不跟我一起打乒乓球?” 孙国兴挺喜欢打乒乓球的,每到周末都会去人民公园跟小朋友们一起打乒乓球。 打得小孩子们嗷嗷直哭,一边抹眼泪一边捡球。 南雁都听说了,人民公园一老恶霸,制霸乒乓球台的老小孩。 “你是觉得我找虐,还是您想不开要升血压?” 孙国兴听到这话哈哈一笑,“行了行了,我就不瞎胡闹了,要不你去找仝师长,瞧他那身板多结实,找他准没错。”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81节 南雁想了想也是,免费的健身教练不用白不用。 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找去时,倒是在仝远这边看到了姚知雪。 之前她觉得自己想多了,那现在呢? 姚知雪脸红,“我来给仝师长还书。” 南雁看到了桌上的围巾,新毛线织的围巾,浅灰色毛绒绒,前些天看到姚知雪织围巾,还以为是打算挂到供销社那边卖钱呢。 她就没多问,没想到是送人啊。 南雁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退后两步,“那等回头仝师长有时间我再来打搅。”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迟钝了。 这事其实有迹可循。 陶然生孩子的时候,姚知雪探望遇到张老太要抱走孩子结果起了争执。 当时要不是仝远刚巧也过去,姚知雪肯定吃大亏。 欠了人情要还,一来二去那就是有了交集嘛。 也是,姚知雪前些天还在搞鸭绒缝羽绒服呢,深蓝色的布料而且尺寸又大,显然是男人穿的。 她当时也没往心里去。 种种迹象都有迹可循啊。 是她太迟钝了。 不过能克服对严肃的仝远的恐惧,彼此之间有了来往。 南雁觉得也挺好,人不应该总活在过去,老吴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姚知雪没必要为她守着。 她又不跟自己似的,对结婚这事兴趣没那么大。 既然有喜欢的人,那么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大胆的追求又有什么关系呢? 挺好。 仝远严肃了点,但也有在改正。 其他方面没什么恶劣的行径,除了年龄稍微大了一丢丢。 但这个年龄当师长,很青年才俊了。 再说,只要彼此喜欢,管别人怎么看呢。 南雁觉得自己还是找别的健身教练吧,实在不行就去跟老孙制霸乒乓球台,她帮小朋友们报仇去,气得老孙哇哇哭! 无功而返的南雁回去之后书翻了还没两页,姚知雪就回来了。 脸上红扑扑的,像是染了一层胭脂色。 南雁忍俊不禁,“我没跟人说。” “我知道。”姚知雪轻咳了一声,“大家都知道,除了你。” 南雁:“……”有点点扎心。 我怎么就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呢? 但她还是为姚知雪高兴,“你喜欢就好。” 喜欢吗? 姚知雪不知道,她只是觉得格外的安心。 和南雁认识许久的人,坐在那里,透过玻璃窗晒着外面的太阳,“仝师长看起来很严肃,但实际上他人真的很好。” 很护短。 这点很像南雁。 “而且他手艺很好的。” 手艺? 南雁有些奇怪,“什么手艺?” 姚知雪比划了起来,“之前我穿的那件针织毛衣开衫。” 细毛线织的开衫。 南雁还以为是姚知雪买的,没想到竟然是仝远打的。 这可真是刷新了她的认知,“仝师长还挺可以,不过他怎么想起送你针织衫了?” “我在医院里被咬了,衣服也烂了个洞,他可能觉得我没衣服穿,就忙活了几天送给了我一件。” 南雁听得傻了眼,这是什么脑回路? 从仝远那里,南雁得到了当事人的回应,“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又特别有韧性。” 明明委屈的不得了,但还是努力的装没事。 触动人心的就那么一瞬间,而他是个行动派。 姚知雪收到那针织开衫还有点懵,“这太贵重我不能收。” 实际上是因为这类衣服有些太亲密,不适合做礼物。 而仝远选择送毛衣,本意就在此。 他十分直白的阐述了自己的心意,让姚知雪傻了眼,但再想到那天的事情。 却又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一个喜欢她的柔弱却有韧性,一个喜欢他带来的安全感。 两人一拍即合。 那么问题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呢?”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等等党等双十一当天再买,呜呜呜 第91章 春节计划 仝远还没定下时间来, 主要是姚知雪那边觉得太匆忙。 他们正式认识才多久啊。 还想要再多一些彼此认识的时间。 南雁表示理解。 “那就等明年。” 反正过几天就是明年了,很快的。 姚知雪浑然不知道南雁这个明年是明年初的意思,她很是认真的做饭, 给南雁补身体。 自己走了,谁来帮忙照顾这师徒俩呢? 其实莹莹也好说, 小孩子不挑嘴, 一直都是跟着那些干校的老师忙前忙后, 顺带着学了不少外语。 她按时吃饭没什么问题。 但南雁反倒是让人不放心, 她真的太忙了。 从化肥厂建设能衍生出诸多问题,仿佛有忙不完的事情。 这样的南雁,让人放心不下。 尤其是这场来的突然的肺炎, 让姚知雪更是有些迟疑。 南雁并不知道她有这方面的担心, 乐呵呵的想着准备给这两人送新婚贺礼。 送点什么样的贺礼合适呢? 一时间还真是想不太出来。 这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南雁又得到了新的消息, 他们的圣诞老人黏土娃娃在国外掀起了一阵风潮。 驻外大使馆赠送给当地政府的新年礼物,美国总统夫人用黏土制作的圣诞树和圣诞老人妆点白宫。 中国元素充斥着圣诞节。 而报纸上的报道, 更是让黏土成为了风靡一时的时尚品。 早前运输到欧洲那边的一些黏土娃娃,原本被市场所冷落,但伴随着报纸和电视报道的出现,竟是被人迅速的抢购一空。 “听说最近还有人打听了一番, 入室偷窃这些黏土娃娃。这些黏土娃娃价钱也贵了好多,尤其是尺寸大点的能上百英镑, 有的更贵。” 南雁听得目瞪口呆, “咋还炒作成了比特币?” “什么笔?”郑君没太听清楚,她还兴奋不已。 这些年来除了领袖的思想输出, 国内对国外的输出实在是太少了。 思想是可怕的武器, 所以被众人所忌惮, 国外政府一直都极为抵触。 但药品、卫生用品还有这些黏土玩具则不然。 这些是消耗品,是玩具而已。 并没有被抵触。 给国家挣到外汇的同时,这些出口商品更是给国外带去了中国元素。 这同样重要。 “没什么。”南雁恍惚着回过神,“那也挺好的,不过国外肯定也会跟风来弄这个,这样好了,咱们专注于挖掘故事,回头你看看有什么不涉及到版权的童话故事之类的,咱们可以做周边。” 童话故事伴随着外国小朋友的童年,如果能够将这些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公主具体化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82节 “或许我们可以走一下质,而不是单纯的依靠量来争夺市场。” 郑君还有些不太懂,但外贸部的那边倒是十分懂行。 走量的是粮食,千家万户都需要,管你是富豪还是穷老百姓,谁不需要粮食呢? 但走质就不一样了,有钱有工业券才能买自行车,自行车是部分人的需求,而并非全部人都能够享受拥有。 价钱门槛将很多人拦在了外面。 这就有点像是欧美的奢侈品。 一件衣服好几百上千美元,值吗? 但架不住有人买。 他们可以把大市场和小市场都抓起来。 大市场做一些普罗大众喜欢的,而针对那些有钱人,做小市场做定制。 外贸部显然把这一套玩得极为熟练。 压根不用南雁再出谋划策。 沧城黏土厂的正式厂区还没建设出来,但新的订单已经有了不少。 橡皮泥在十多年前就已经问世并且流行起来,但过去很长时间只是给孩子们的玩具,五颜六色的橡皮泥捏出来的东西,并不见得有那么的欣赏性。 孩子们喜欢用花里胡哨的颜色来发挥自己的创造力,但这一创造力并不为大人的世界所懂得。 沧城黏土这次稍稍不同,它把市场定位扩大,从孩子到大人再到老人,能够一网打尽的那种。 再加上宣传词里特意强调了china,中国瓷器这个传统的物件,更是让不少人买单。 不得不说给莫妮卡的这笔宣传费用十分值,这位女记者很懂得西方人的心理,用最简单的词汇吸引这些人买单。 南雁甚至觉得往后说不定还可以搞什么黏土陶瓷娃娃。 总之,把视野打开没什么坏处。 因为黏土娃娃的畅销,南雁的元旦前后都变得很忙碌。 特意去首都给总统夫人打电话,另外又跟林蔚还有美院的一群人协商,看怎么再改进工艺。 等着这事解决的七七八八,已然是腊八时节。 南雁吃着腊八粥和腊八蒜,看着窗外小孩子们在雪地上玩耍,一时间怔怔出神。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郑君帮着添了一勺粥,瞧到了南雁刚才打量的群体。 “这可真是一群祖宗,就属他们最开心。” 下了雪那就欢快的跟小疯子似的。 “小孩子嘛,快乐很多很多。” 长大了有了责任和压力,想要这么无拘无束的快乐都有些奢侈。 郑君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难道不高兴吗?” 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不说是立了大功,但领导们心里都有数,日后工作再提拔,也都有足够的理由。 当然,南雁似乎也不需要这点由头。 她已经做的足够出色,化肥厂的进展十分顺利。 过去十五个月,工程推动没出现大的问题。 别处都还麻烦不断呢,她这里顺风顺水,倒是给其他地方打了个样。 年轻又如何,不一样挑大梁?而且挑的好着呢。 甚至还干了不少其他不属于她职权范围内的事。 想说上一句两句的都得闭嘴。 这还不足够让南雁高兴吗? “高兴,但不一样。” 南雁笑了笑,“等什么时候化肥厂那边竣工,生产调试没什么问题,正式投产了我才能多多少少松一口气。” 郑君不懂工程,也只能顺着这话安抚了句,“快了。” 她有些故意扯开话题,“对了,你过年有什么打算?” 下了雪工地就彻底停工,南雁也没什么好忙的,“要是没去处,那回头来我家过年。” “哪能呀,可能回家看看吧。” 虽然一直都有跟陵县那边书信往来,偶尔还会打电话,但南雁也知道刘焕金她们还挺牵挂自己。 偏生那边也走不开。 要是今年没啥事,南雁打算回陵县一趟。 “回家也挺好。”郑君感慨,“我这是好几年没回娘家了,还得我爹娘来看我。” 没办法,工作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回家? 尤其是过年时候更忙,这两年跟国外对话多了,事情更多。 他们这些年轻的父母,在家庭关系中是缺位的。 好在孩子们也懂事。 南雁想起了懂事的小老弟,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 她吃完这腊八粥算是过了节,收拾了下打算回沧城。 郑君挽留不住,想着送人去车站,赶巧院子里的孩子们不知道为啥打了起来,她连忙去拉架,也没顾得送南雁。 “我往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谁稀罕跟你玩,哼!” 小朋友们的世界多简单啊,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脚下踩着那薄薄的积雪冻结成的冰层,有种随时会滑倒的感觉。 路上接连摔了好些人,骑自行车的,平地摔的。 南雁看着直乐呵。 遇到林蔚时,还有些意外。 “我家就住在这边。” 也对,林蔚的老爹也是干部,这片干部扎堆住,倒也不奇怪。 她骑车送南雁去车站,回来的时候也有点狼狈。 不知道是后车座上多了个人比较稳当,还是自己技术不过关,摔了好几次。 母亲帮着擦涂伤药,“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要我说你什么好?” 林蔚也没多说。 倒是展红旗下班回来时说了句,“大冷天的你送她去车站,小心把你手冻伤。” 美术工作者嘛,最珍惜的就是那双手。 冬天时一点冷水都不愿意碰,倒是当起了苦力。 这要是个男的,谁敢说没有点别的心思? 母亲连忙追问,“送谁呀?林蔚你是不是有处着的对象?” “什么对象?”展红旗笑了起来,“高南雁,不过那个郑科长怎么没送她去?” “安抚院里吵架的小朋友呢。”林蔚解释了句,她迎上母亲那热烈的目光,忽然间笑了起来,“妈你难道不知道高南雁的择偶标准?” “什么标准呀,难道比公主选驸马要求还多?” “咱们这哪有什么公主驸马?不过人忙于工作照顾不了家庭,就想着结婚后要男方多照顾家庭,对了她不打算生孩子耽误工作。” 展红旗听到这话乐呵了,“倒是她能提出的要求。” “你跟那个小高同志还挺熟?” 展红旗耸了耸肩,“还行吧,共事过,要求高想法多,能力也相当不错。” 就是这择偶标准有点太高了。 能把一干人等拦在门外—— 又要收拾家务还不能要孩子,哪个男人受得了? 传宗接代都写到骨子里去了。 不过好端端的说起这事…… 展红旗迅速明白大姐这么说的缘由。 “妈你就死了心吧,人家压根瞧不上我。” 看上他什么? 当初在陵县武装部长干得好好的,家里头非要把他调回来。 生怕他在外面闯祸似的。 “不过别说,我主内也不是不行,反正我现在工作也清闲的很,你说呢姐?” 林蔚听到这话低头笑,这不就是来嘲讽他们老娘的吗? 家里父母的决定她改变不了,能做什么? 也不过是嘲弄一两句罢了。 家里这两位怎么可能允许小红没孩子呢? 想都甭想。 这玩笑话惹得母亲一巴掌扇在儿子胳膊上,“胡说什么?” 哪能这样,往后展家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83节 她到底不死心,“要不先应下,回头再做做工作呢?女人哪有不生孩子的。” 林蔚听到这话莫名觉得嘲讽,“那看来我不是女人了,行了这家我也别待了,省得回头惹您生气。” 她婚后跟前夫最大的矛盾就是一直没有孩子。 也去医院检查过,压根查不出来。 后来偷偷看了位老中医,说是宫寒难受孕。 没调理好就闹崩了,孩子自然也无从说起。 母亲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戳到了女儿的痛点,“林蔚,妈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是什么意思?亏您早些年也是干革命的,结果现在越活越回去了,满脑子的钻营,瞧瞧你干的都什么事!” 林蔚摔门离开。 展红旗看着茫然落泪的母亲,“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不缺孙子孙女,何必呢?” 盯着自己做什么,难道是几位哥哥姐姐家的孩子不好玩吗? 在外桀骜的展红旗在家里倒是温驯的小绵羊。 母亲十分委屈,“那你要是能听话找个媳妇,我和你爸至于这么着急吗?” “成,我出门左拐,遇到的第一个女同志就是我未来老婆了成吧?她要是结了婚那我就把她撺掇离婚,要是小孩我就等她长大,要是比我大那就再好不过,女大三抱金砖嘛。” 母亲听到这话反应过来,这哪是听话的幺儿,分明是在嘲笑自己。 “滚,你也给我滚!都滚的远远的。” “得了,那您照顾好自己,我滚了。”展红旗麻溜的离开。 下楼就看到林蔚站在那里。 “走吧,收留你几天。” 长姐如母,尤其是不催婚的长姐最好了,比亲妈都亲。 “姐,你放心,将来我给你养老送终。” 林蔚:“……我还年轻,没到那岁数。” 展红旗点头表示知道,“总有那么一天的嘛。” 林蔚后悔了,她或许不该收留这兔崽子,让他睡单位的值班室去多好,长长记性! 南雁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再度掺和到展家的家务事中。 她回到沧城后,将工地这边所有的事情顺了一遍,确定自己过年放几天假没什么问题后,便跟孙国兴说了这事。 孙国兴完全没意见,“回家去看看呗,对了,小姚不是跟你老乡吗?她要不要一起回去?” 虽然都跟娘家闹崩了,但南雁还有个林家可以回,姚知雪的话,回去去哪里? 南雁想着问姚知雪什么想法。 小姚同志脸一红,“我就不回去了。” 南雁看着红脸低头的人迅速明白过来,“成,回去也折腾,倒不如留在这好好培养感情。” “南雁你……”怎么能说的这么直白? 孙国兴瞧着跺脚离开的人,忍不住的乐呵,“这小同志,害羞啥。反正大家都知道。” 这话让南雁忽然间明白姚知雪的心情—— 这个年代的感情太过内敛,所以这种当着所有人处对象实在是太刺激了。 越是循规蹈矩,越希望寻求一些规矩外的刺激。 正如同仝远严肃背后的温情。 姚知雪的口味还挺…… 挺不错。 “那您都知道了,回头帮忙操持着呗,再问问他俩定下日子来,回头咱们热热闹闹的庆贺下。” “成。”上了年纪的人喜欢这热闹,毕竟结婚嘛,多喜庆的事呀。 南雁把这边安排好,年前大部分时间都去那边跟干校里的人一起做翻译工作。 就像当初她介绍的那样,她虽然不说精通,但对这些工作还都称得上熟悉。 像一颗钉子,随时随地都能找到她的用处。 眼看着年关将近,南雁算着回家的时间,但计划总被变化打破。 远在法国的任雪松打电话过来,有个设备出了问题,他跟那边洽谈的不是很顺利,大概需要南雁过去一趟。 腊月二十七,南雁原本打算明天回去,还能赶上除夕的饺子。 这下是真的要错过了。 她连续三年春节出差,似乎真的跟在家过年无缘分。 或者说,跟家没什么缘分。 万家团圆的日子里,她注定要奔波。 作者有话说: 展红旗:姐,我给你养老送终,我孝顺吧。 林蔚:孝死我了。 第92章 违约?好啊 任雪松也没想到, 南雁会在大年初一这天来到阿姆斯特丹。 换句话说,她应该是国内接到自己的电话后,立马就出发, 然后又转乘来到这里。 他还挺过意不去的,但这事总得解决。 技术上的事情任雪松可以沟通, 但这种工厂耍赖皮的事情, 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们怎么能这样啊, 亏得还自诩绅士。” 任雪松的抱怨让南雁忍俊不禁, “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天真,绅士会不远千里去你家敲门,把你家的孩子抱走吗?” 这个形容让任雪松瞬间反应过来, 这说的是十七世纪的事情。 荷兰海盗当时强占了东南的岛, 直到被郑成功赶走。 “想开点吧,资本的掠夺才有了今天的财富。没有第一桶金, 哪有今天?便是再道貌岸然,也不过是装扮得漂亮的伪君子罢了。” 南雁的尖锐让任雪松目瞪口呆, 他认识的南雁富有学识,不媚上欺下,是一个很正直很有能力的人。 而现在的南雁露出了几分尖酸,与他想象中大为不同。 “那法国……” 他还记得雨果的那篇文章, 法兰西、英吉利…… 两个强盗。 “国家之间利益至上,如果没那么多利益, 便是亲密如苏联都可以分道扬镳, 何况是法兰西?” 南雁笑了起来,“革命老区又如何, 这里思想输出是不少, 但也是管生不管养。” 这颇是俗气的比喻让任雪松笑了起来, 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 他着实被荷兰这边的态度给气得够呛,着急上火却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干着急。 南雁单枪匹马的到来,一开始倒是让任雪松有些没信心,现在倒是有了底气。 看穿了“敌人”的本质,也没啥好怕的。 当年的联合国军都被他们赶跑了,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外国人该怕他们才对。 毕竟他们才是光脚的那群人。 南雁来到这边后倒是不着急了,吃饭的时候仔细问了任雪松,反反复复的确定下来,这才去找那边公司。 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不过在此之前,南雁来到阿姆斯特丹之后就跟这边公司打了电话,说想要当面洽谈合作的事情。 没有约定具体的登门拜访时间。 冷不丁的到访让人猝不及防。 荷兰这边并没有让南雁和任雪松等太久,直接以“总经理不在,需要预约”的理由“赶走”南雁。 任雪松再度吃到闭门羹,“我有问过,他们与匈牙利那边签订了合同,想要把给我们的机器卖给匈牙利,那边赶时间。” “他们的时间是时间,我们的就不是吗?行了,不用担心,来荷兰哪能只在阿姆斯特丹溜达,我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 任雪松对于这个其他地方还挺好奇,“哪里?” 因为工作的缘故,他来了阿姆斯特丹几次,但更多的时候还是电话联系。 毕竟来回机票也是要花钱的。 尽管南雁从来没有在预算上跟自己过不去,但他也不能挥霍国家的钱。 然而任雪松并没有得到回答。 等买了火车票,他才知道是要去海牙。 “去那里做什么?” “写诉状呀。”南雁在火车站这里给莫妮卡打了个电话,她需要这位记者朋友帮忙。 莫妮卡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听说你们刚跟荷兰建交,你这么做的话,大使馆那边知道吗?” 她看在钱的份上很是友好的提醒南雁,毕竟圣诞节的时候,这位中国姑娘让自己赚到了一年的薪资。 莫妮卡还是很喜欢这位中国女孩的,起码她比报社的老板更大方。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84节 “我来之前已经请示了领导,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南雁笑着看向远处,“怎么,没时间吗?” “那倒不是,不过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下,国际法庭处理的多是政治纠纷,其中以国界线纠纷为主,你这种经济方面的纠纷,去国际法庭提起诉讼,只怕法院那边并不会受理。” 南雁做过律师,又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呢?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让国际法庭受理。” 莫妮卡听到这话愣了下,迅速意识到南雁这话什么意思—— 这位可真是把新闻圈的这一套玩出花样来了。 南雁要的就是这效果,国际法庭的确不会受理这案件,但是闹到了国际法庭,这事就闹大了。 不止是两个企业之间的问题,而且涉及到国家。 新闻报道追求的可不只是公平公正,歪屁股的时候多得是,不止国内国外也一样。 莫妮卡也是这两年才知道,自己过去事业发展受限不止是因为性别,还有钱的缘故。 你看她现在发展的就不错。 因为有钱打点一些事情,还可以有钱带着别人一起赚,毕竟报纸可不是单单靠贩卖那些纸张赚钱,打广告才是报社盈利的便捷途径。 和报纸上那些占据了豆腐块的广告不同,南雁打出的广告十分精妙,大篇幅的报道中介绍产品,不需要给报社太多的广告费,却能够让莫妮卡自己的钱包充实起来。 不得不说,她这“强行打广告”的手段很不错。 莫妮卡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通过这样的软广告来让自己变成有钱人。 至于给自己提供了这个思路的kelly,当然可以帮帮忙,谁都不会嫌钱多,也不会嫌朋友多。 她有直觉,这位来自东方的女士,能够让自己挣更多的钱。 南雁来到海牙后并不着急,甚至还饶有兴趣的带着任雪松在这边溜达了一圈。 “你在国外那么久,就没发展点什么兴趣爱好?” 任雪松想了想,“周末的时候会去看书。” 国外双休,和国内的休息并不统一。 入乡随俗还是很有必要的,这样也更方便跟本地人沟通。 不过任雪松显然对于融入这里还有些警惕。 南雁简单问了两句就没再说,等到莫妮卡来到海牙后,她这才向国际法庭提起诉讼。 彼时国际法庭的院长是一位美国人。 当然,南雁的诉状还递交不到院长那里。 其他法官就驳回了南雁的诉状,“这里不处理这种民事纠纷。” 要不是因为这是一个亚洲面孔,还是个中国人,来自英国的法官压根不会见南雁。 他很是好奇,这位中国女性怎么有胆量来这里。 “这种经济纠纷,你可以在荷兰寻找任何一个法院来提起上诉。” “国际法庭也在荷兰。” 法官:“……”一贯都是他找别人的毛病,忽然间被人挑刺,这感觉多少有点怪异。 “你也说了,这是国际法庭,隶属联合国,而并非荷兰。” 法官的神色不太好,他没想到这人这么大胆,明明那些在欧洲的中国人都像是惊弓之鸟,仿佛随便什么人都会迫害他们似的。 怎么这个,就这么无所畏惧? 他很不喜欢。 “那您应该也知道,前年联大会议上就恢复了中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我们是五常之一。当然,五常也不代表一切,毕竟我们还太穷太落后,也不过是二十年前赶走了朝鲜半岛的联合国军而已。” 任雪松看着面如酱色的法官,表示自己学到了。 原来,他们并不需要低着头做人。 瞧瞧那高高在上的法官无话可说的模样,可真是痛快。 五常意味着什么,没人会不知道。 当然其他四常现在也没人会把积贫积弱的中国放在眼中。 拳头说明一切问题。 可那又如何? 二十年前的那些年轻的战士,他们还能去三八线上再浪一会。 即便是美国总统,也小心翼翼的不敢提这个话题。 甚至在南雁原本的世界里,在中美建交后,很长一段时间中方都将那一段历史低调化处理。 真的是低调做人? 还不是顾忌美国的颜面。 可现在,南雁不用顾忌任何人。 法官气呼呼的离开,不远处的莫妮卡忍俊不禁,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被人说了个事实真相吗? 记者对事实真相太过熟悉,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要的照片有了,莫妮卡很快就写好了文章,“要看看吗?” 她的大作。 这就是客气一番而已,本质还是炫耀。 但南雁相当认真的看了莫妮卡的这篇文章,还修改了几处用词。 莫妮卡看的一愣,别说修改的还真不错。 “我虽然不是要打仗,但涉及到两国利益,当然不介意用点尖锐的单词。” 尖锐的辞藻更能表达情绪。 尽管记者应该公正的报道,但南雁的修改很是微妙,那是引用的她的一番话,实际上是莫妮卡结合这件事生编乱造的。 但配上南雁在国际法庭前的正面照片,就没人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了。 这份首发于阿姆斯特丹的报道很快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迅速地被欧洲其他国家所转载。 回到巴黎的任雪松甚至接到了几个电话,大有洽谈合作的意思。 任雪松还有点懵,这位副总工程师对这些背后的斗法不太清楚,就觉得很奇怪。 “他们的报价还挺低。” “那是,想要抢占市场,如果这次合作愉快,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合作。” 谁都不是傻子,除了荷兰这家公司。 任雪松听了南雁的细细解释才搞明白,新的问题困扰他,“那咱们要重新谈合作吗?” “运输按照一个月来算,咱们那边四月份就要地面设备的安装,你觉得一个月的时间制作这些大块头,来得及嘛?” 任雪松反应过来,“他们是掐准了咱们没办法换合作商,这……” 简直无耻。 这种管道设备涉及到相当多的环节,都是配套的尺寸接口。 再重新去弄,就意味着之前的工作要推倒重来。 所以荷兰这家公司才有恃无恐——你耽误不起,因为前期投入实在是太多了。 “谁说咱没办法换合作方的?”南雁笑了笑,“三条腿的人难找,三条腿的青蛙怎么就找不到呢?” “可这样会耽误工程建设。” “也还好,耽误的总会被补回来。” 任雪松还觉得南雁卖关子,不过他发现这两天南雁往美国那边打电话十分勤快。 好像去荷兰之前就往美国那边打了好几个电话。 是在美国那边找到了下家? 在国外有段时间的人倒也知道国内的事情,毕竟访华的意义深远,带来的影响他多少也能揣摩到一些。 回到巴黎的第三天,南雁在酒店大堂里遇到了一位办事员。 来自阿姆斯特丹的办事员身材高大臃肿,仿佛能一拳头就把南雁干趴下。 对方自报家门后,表明了来意,“或许我们可以谈谈后续的合作。” “没什么好谈的,而且喊你们老板来跟我谈,你做不了主。” 年轻女人的轻蔑让这位办事员脸色涨红,“女士,您这样很不淑女。” 南雁轻笑出声,“我干嘛跟一群言而无信的人讲礼貌呢?” 她下午要去参加本地的一个活动,戴高乐将军的侄女听说南雁在巴黎,邀请她参加一个辩论活动。 南雁觉得来了革命老区,不凑凑热闹还挺遗憾,欣然应允。 “对了,记得告诉你的老板提前预约,不然我可能不在酒店。” 遭遇的冷遇总要还回去才是。 南雁这人一向不算多大方,尤其是对这种没礼貌的生意人。 大使馆那边找来时,南雁正在忙活,她被请去参加一个演讲活动。 用任雪松的话来说,就是出口阀内销。 明明法国才是最早的革命老区,现在倒是成了后进生。 当然南雁的演讲并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关于女性卫生用品的一些讲解罢了。 大使馆的人微微松了口气,生怕再搞出什么国际纠纷来。 台前的人在一群身材并不算多高大,但是站在那里有种阳光全都洒在她身上的错觉。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85节 漂亮的不像话。 漂亮的姑娘在结束了演讲后还与其他听众互动,回答了一些问题。 等着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跟她搭上话,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 简单来说就是荷兰公司那边通过大使馆联系到驻法大使馆,希望跟南雁进行有效沟通。 南雁听到这话乐呵了,“确定要大使馆参与其中吗?我之前去海牙,那位法官告诉我,国际法庭处理的是国家之间的纠纷,如果大使馆参与进来,那这个贸易纠纷是不是就上升为国家矛盾?如果这是那家公司想要看到的结果,我倒是不介意。” 大使馆工作人员也就是传个话。 电话打回去之后,就没了下文。 过两天再去打听,才知道荷兰那家公司的老板亲自过来,还吃了个闭门羹,这才约到了南雁。 “她还真敢。” 大使馆其他人就看热闹,“人能单枪匹马来巴黎,那肯定是有恃无恐啊。” 何况这位又是跟总统共进晚餐,又是当总统夫人的翻译陪玩,人家是见过世面的。 荷兰这边,是想欺负人,捏软柿子,却哪知道这是钢板,咬上一口还能崩掉牙呢。 随便捏一下? 也不怕指骨骨折。 实际上,范德维尔也有些后悔。 之前给人吃闭门羹,如今自己也被冷遇。 愤怒,无比的愤怒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毕竟这事总得处理。 他再不回应,对方怕不是又要去法院起诉,届时受影响的还不是公司? 他怎么可能背负这样的骂名? 整理了情绪,范德维尔脸上挂着笑,“我们保证会尽快投入到生产之中,尽可能的不耽误你们这边的安装施工。” “我不需要尽快。” 荷兰人听到这话微微松了口气,早知道这么好说话,他之前就应该过来。 但显然,荷兰人高兴的早了。 “我不需要尽快,我只需要你们按照合同来完成交付工作。” 范德维尔脸上神色十分难看,“女士,作为合作方我们应该相互体谅,争取不给对方制造麻烦。” “当然,但你们一直都讲契约精神,我想违约的并不是我们中方,对吧?” 荷兰人听得直吸凉气,“这件事的确是我们有错在先,但是多给我们一些时间,不会耽误你们太久。” “您这话就好笑了,如果洪水来了诺亚方舟还没有建造成,那我想知道洪水会多给诺亚一些时间吗?我遵守约定,希望贵公司也能按照合同办事。” 范德维尔意识到,这人并不好对付,“女士,您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只好取消合作关系。” “当然,我没意见。”南雁笑了起来,拿出那厚厚的合同,“所以您是现在打算就违约对吗?那么五个工作日内是不是要把违约金打到我们的账户上?” 南雁笑吟吟的开口,“五倍的违约金而已,对贵公司而言肯定不算什么大数额。” 看着神色不佳的荷兰人,“范德维尔先生您是觉得违约会耽误我们的生产,增加我们的施工成本是吗?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我已经跟美国那边联系好了,只要这边您的违约金到位,我全款支付后半个月,美国就可以拿出配套的设施设备。” “说起来还要多谢您的违约金,我还能赚上一笔差价,真不错。”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93章 设备安装 荷兰人高兴不高兴, 任雪松说不上来,但听到五倍违约金,他还挺高兴的。 有这么多吗? 他还真的没太留意, 主要是技术性人才的任雪松,对合同本身就没那么了解。 你让他说那些设施设备的尺寸、效能, 他张口就来。 但要他牢记合同内容, 那未免有些为难人了。 不过听南雁的就是。 范德维尔在听到南雁的一番言语后, 脸上神色彻底绷不住了, “女士,我劝您还是不要太自作主张,这么大的事情, 不是你一个女人家就能决定的。” 说不过就开始拉扯性别了啊, 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建议您去跟你们的女王说, 看你会不会被打死呢。” 要知道,进入二十世纪后, 荷兰王室一贯都是女王,现在的王储也是女王的女儿,女王预备役。 倒是在这里跟他施展男性威压。 当自己怕吗?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贵公司做不到的话, 那么请支付违约金,我记得咱们在补充合同里还有规定, 如果双方未能协调一致, 达成延迟交货时间,那么交货方还要支付另一笔费用。” 南雁站起身来, “希望我的提醒能帮您节省一部分违约金。” 范德维尔看着离开的人, 这下是真的没办法再淡定了。 “女士。” 他试图上前去拦住南雁, 然而任雪松挡住了他的去路,“先生,您还有一星期的时间,记得三月初准时发货。” 在这边憋屈了好些天的人,总算出了一口气,走了两步任雪松又想起来什么,“对了,记得到时候要我去码头验货。”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南雁觉得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只是之前没找到发作的点。 现在可不是要发泄一番? 只不过离开这边咖啡馆,任雪松还有些不安,“美国那边真的能提供设备吗?” 南雁笑了笑,“有钱的话就什么都可以,你要知道他们跟咱们做生意,本质目的就是为了挣钱。” 所以,用钱来拿捏他们再合适不过。 一贯傲慢惯了的人无非是想要延迟交货时间,同时也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 可南雁不惯这臭毛病,按照合同办事就是,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别拿合同不当契约嘛。 真要是闹起来,南雁一点都不怕。 “那你说,他们会准时交货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写五倍违约金?” 尽管起草合同的并非南雁,但在后续的补充合同条款中,一些关键数据还是南雁定下来的,比如说违约金。 合同是对双方的约束。 荷兰准时提供这些设施设备,而中方则是在规定时间内支付款项。 违约都是五倍赔偿。 想来荷兰人压根没太留意这一约定,想要拿捏他们。 南雁可不答应。 不止要准时发货,她还要赔偿。 再度和南雁见面的范德维尔在听到对方的诉求后,脸如猪肝色,“女士,您这样做并不合适。” “那容许我提醒一声,有违约意图的是你们,因为你们而导致我不得不出国,我甚至没有找您索要误工费,只是差旅费而已。这么说来我应该请一位律师,让他帮忙出面来协调。” 范德维尔冷笑一声,“需要我为您介绍吗?” “不用。” 荷兰人与南雁的第二次约会不欢而散,差旅费用让范德维尔很不高兴,他怎么可能答应这些无理的要求? 然而在接到法院的传票后,荷兰人勃然大怒,“她怎么可以这样?” 竟然真的去法庭起诉了他们! 难道就真不怕,耽误了生产工期? 南雁当过律师,写诉状是基本能力,花了点钱找这边的律师咨询了下,确定符合荷兰本土的法律条规,就等着法院调解。 这类案件,先调解。 如果调解不到位,再法庭见。 显然,荷兰这边还是很希望能够调解顺利。 南雁再提出要求后,范德维尔的律师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跟她多费唇舌压根没必要,但是看那些合同条款就知道,人家可不是脑袋一热就拍板定下来好几百万的设备。 这一波本来就是没理亏三分,简直是自取其辱。 倒是范德维尔不甘心,“希望你能找到技术工人,不然我怕这些东西就算准时准点到达你们国家,也是破铜烂铁一堆。” 撕破了脸的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南雁。 坑了他们一笔钱,总要再吐出来才是。 设施设备的安装需要技术工人,这些工人的价钱可不低,回头只会更高! 南雁笑了起来,“铍铜烂铁?您对自家公司的产品这么没信心吗?” 律师听到这话后忍俊不禁,这位东方女士还真是敏锐。 “如果知道您是这么评价自家产品的,范德维尔先生,我之前压根不会选择与贵公司合作。” 南雁笑着离开,留下范德维尔面色不佳。 好一会儿忍不住道:“希望再也见不到你这个讨厌鬼。” 律师觉得这位先生十分幼稚。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86节 但他的威胁还是让任雪松有点头疼,“他肯定不会安排工人,那咱们怎么办?” “自己来呗,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麻烦。” 不过是仗着语言隔阂,想要坐地起价。 南雁才不打算惯着这熊毛病。 她回到巴黎后就直接回国,至于任雪松,得等这边的设施设备离岸后才能回国。 三月份的北郊工地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早在月初,就有些设备交付过来,如今仝远正考虑着该如何进行设备的安装。 有点棘手。 南雁没回来,仝远的英语不太咋样,尽管有干校的人一再翻译这些上面的字母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不敢贸然行动。 工地陷入一种奇怪的气氛之中,直到南雁回来,主心骨到了这群人纷纷松了口气。 “设备查收了吗?” “从省石化厂那边请人过来,验收了一番。” 这些提前抵达的都不是什么大块头的设施设备,虽说是基础物件,但又不能立马安装,还得等别的。 南雁先安排人去做别的。 只是这一安排才知道,那边的砖正在烧着,运河公园的道路铺设也已经完成,甚至连几个八角亭六角亭都弄好了。 就差绿化种植。 等过几天植树节到来,就可以种树搞绿化建设了。 孙国兴一一汇报了这些事情,甚至连那边黏土厂的事情都提了两句。 黏土厂厂房建设已经完成大半,其他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忙。 “小高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 不用了,整挺好。 “挺好,我在也不会比这更好。” “那倒不是,你要不来这工地就干不下去,你不知道仝师长这几天都上火了,天天拿着一本英语词典想要学英语,看两眼就丢一旁去。” 简直都要发疯。 还好他的耐心在被消耗光之前,南雁回了来。 “也算是一场历练了。” 孙国兴叹气,“可不是咋的,那咱现在还要等吗?” “等等,工人们的话也不着急,我想带着大家一块学习学习,回头这设施设备安装,还得靠咱们自己呢。” 孙国兴极为敏锐,“咋了,那些洋鬼子又折腾什么幺蛾子?” “没什么,我想培养一些工人也挺好,技术工人什么时候都缺。” 看南雁不想说,孙国兴也没再追问,不过他觉得南雁说得对,技术工人很稀缺。 “但咱们自己培养,好弄吗?” “没啥麻烦的,回头问一下,找参与过大工程的技术人员来带一带,什么不是自己摸索着来的呢?” 苏联撤走援助时,留下那么多烂摊子,包括西北种蘑菇。 不也是自己摸索着搞了出来。 人造卫星都送上了天,还能搞不定一个工程?这又不是光刻机。 南雁组织工人学习了解这些国外来的设施设备时,一道请来了省机械厂的工人过来学习。 一度还上手来拆卸这些设备,倒是把仝远吓了个够呛,“你可别胡闹,万一装不上怎么办?” “哪能啊。”南雁的这点动手能力还是有的,实际上这套大化肥装置并不算多精细,只是国内现有的化肥厂规模小,便是化肥厂的人也很少见到这种大块头的设备。 机械厂的工人跃跃欲试,虽然不敢当着仝远的面说什么拆开看看之类的话,但眼神骗不了人。 仝远是拦不住人的。 当然南雁也不是瞎搞,拆了得研究,研究的目的是自己弄做出来这个,不然干嘛请省机械厂的人过来呢。 没两天就连东北那边几个机械厂也都过来了人。 显然他们对这些花了大价钱的机械设备很感兴趣。 仝远瞧着南雁从天南地北的摇人,觉得血压嗖嗖的往上蹿。 姚知雪安慰,“其实南雁做事很有分寸,你别担心。” “你跟我说实话,之前那个钟厂长去首都做手术,不是被她气出来的毛病吧?” “怎么可能!”姚知雪瞪了一眼,“你别胡说。” 仝远叹了口气,“她这性格,要是有个能罩着她的人还好说,不然上面没人很容易被人抓住小辫子。” 虽然高南雁行事还算谨慎,外人面前不会轻易露出把柄,但有心人想要搞她哪还能没法子? “就怕回头这工厂建成了,她这个厂长被人取而代之。” 这话让姚知雪忽的慌张了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仝远苦笑,“想要走仕途,那可真是处处都是坑,这才哪到哪。多提防着点准没错。” 姚知雪觉得这话是要自己提醒南雁,她也的确跟南雁说了这事。 除了之前跟仝远处对象瞒着南雁,其他事情从不遮掩。 南雁没想到仝远考虑的还挺长远,“行,仝师长的好意我心领了。” 被人摘桃子? 这事南雁没考虑过,但目前来说,能摘她桃子的人…… 她也不知道这空降兵会有谁,不过真要是有这么个人的话,那估计设备安装之后就会出现。 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这种事情无法避免,学术圈导师霸占学生研究成果,各类单位领导抢功甩锅那可真是层出不穷。 要不咋有个词叫鸠占鹊巢呢。 先忙活手头上的事情再说。 等到其余的设备在三月底四月初陆续抵达后,南雁这边越发的忙活。 恨不得能有三头六臂! 四月中旬,重量几乎高达三百吨的尿素合成塔抵达天津港,南雁使用船舶厂改造的特殊货轮,将运河上的桥梁拆了将近十个之后,这才用起重机将尿素塔沿水路送达北郊工地。 其他大块头设备如高压容器能也在两天后送达北郊工地。 设备安装成了眼下工作的重点。 仝远原本以为依照南雁的性子,会立刻开展安装工作,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南雁竟然还在带着工人还有那些机械厂工人、工程师们研究这些设备。 尤其是尿素合成塔,研究了足足一星期,这才结束这段折磨人的学习时光。 北郊工地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安装工作,借口前来中国洽谈合作的荷兰人特意来到沧城这个破落的小县城参观。 想要看南雁是怎么手足无措,最后只能请求自己帮忙,到时候他好漫天要价,弥补之前的亏损。 然而看到的却是那些工人哼唱着各地歌谣,光着膀子作业的场面。 南雁摇来的技术工人来自五湖四海,有的在西北工作过,有的则是参与了武汉长江大桥等一些大型工程项目。 尽管工程并不完全一样,但是曾经从普通建筑工人升级为技术工人的他们,很是热情的讨论着如何施工作业。 陪同着范德维尔前来参观的化工部许副部长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你们那边是怎么搞的,我们就是人多,人海战术总是能把这些事情解决。” 范德维尔听到这话脸色越发的苍白,“是一种我没想到的法子。” 他有些不死心,听说要先吊装尿素合成塔,就说什么要在沧城多待两天。 许副部长也不好说什么,安排人陪同,自己先回去忙。 走之前还提醒了南雁一声。 事实上,有着三千多人同时作业的北郊工地,对于这么一个金发碧眼红脸肥胖的外国南雁,已然见怪不怪。 南雁也没放在心上,她更关心的是今天的伙食安排如何。 三千人,二十头猪感觉不太够用呢。 炊事班忙得脚丫子离地,喊来红星公社的妇女们过来帮忙杀鸭子炖鸭子。 听说今天那个尿素合成塔就能完成吊装作业。 高总工邀请东北来的吊装工人们吃大餐,他们炊事班可不能在这种大事上被人埋汰。 范德维尔看到了被推来的设备,那是一台台的卷扬机和小抱杆。 因为起重机被调走了,南雁和几个工程师还有技术工人开会讨论了一番,觉得用这些小东西来完成吊装作业。 东北来的几个吊装工人拍着胸.脯,“小高同志你放心,看我们的。” 范德维尔听到翻译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大,自负。” 然而荷兰人的笑容在看到那倒在地上的尿素合成塔缓缓立了起来后,逐渐凝固最终消失不见。 “这有什么,这还没完成安装呢。” 要是有起重机,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看着摇摇欲坠的样子,指不定就会造成事故呢。 听说中方抠门,不买起重机。 然而十几分钟后,当尿素合成塔就位,工人们上前安装忙活,将这个大块头固定下来,并且于半下午完成整个尿素合成塔的安装作业后—— 范德维尔离开了北郊工地。 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这简直是一片疯狂的土地,上帝~他就不该来这里!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87节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晚了点,呜呜呜 第94章 慰问品 荷兰人想要静悄悄的离开, 但哪能瞒得住许副部长留下的陪同人员? 来的时候那可真是不加遮掩的一副嘴脸,看热闹的心多明显啊。 真当他们好欺负呀。 陪同人员哪能让他真的离开? 去火车站的路上卡了下,搞的范德维尔很是尴尬—— 他们没赶上火车, 今天回不去了。 “你们就这么一趟列车吗?” 陪同人员笑着道:“您也知道我们国家穷,这不是没那么多钱, 不然那不就一台台的起重机用着, 哪还用这土法子来吊装呢?要不范德维尔先生您指点下我们的吊装工人?” 要是南雁听到, 肯定会说一句你这是杀人诛心, 当场处刑。 然后接一句干得漂亮! 事实上,当看着荷兰人去而复返时,南雁还真猜到了缘由。 她甚至还邀请范德维尔一起参加了庆功宴。 拿出个人积蓄的南雁请工人们吃饭, 除了一人一碗的红烧肉外, 还有一人半只酱鸭,两斤白面馒头, 一瓶茅台酒,更别提其他的菜色。 仝远感慨南雁的大手笔, 这一顿饭下去人均十块钱啊。 南雁现在的工资倒是高,不过出手就是五百块也真够阔绰的。 范德维尔不太喜欢茅台酒,总觉得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南雁也不太喜欢喝酒,她之前被酒桌文化荼毒, 从国企到律所都不能幸免于难。 不过今天高兴。 最硬的一块骨头啃下来了,还有什么设备安装问题解决不了? “我还要感谢范德维尔先生, 你让我节省了好大一笔钱。”南雁笑着跟荷兰人算账, “如果从荷兰请工人,那么每天五百元的工资补贴, 一个工人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万五千块呢, 五十个工人就要七十五万, 如果按照三个月计算,那就是二百多万的支出。” 而现在,南雁不用这么麻烦。 她甚至连这个15万的零头都没有用上。 五万都没有。 只需要个人从腰包里掏出五百块,就足以解决问题。 “真的,我真的很感激您。” 范德维尔没从这语调这神色中听出、看出半点真诚。 她像是女巫,有诡秘的力量,能够完成这一切。 “你们的工人,他们被你们残忍的压榨。” 南雁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说的好像你把公司的盈利全都分给了工人似的。我们的工人是在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他们很乐意能有报效祖国的机会。” “贫穷并非原罪,在过去我们当世界老大当了将近两千年,未来我们也会重回巅峰。” 其他工人听不太懂这对话,偶尔的单词还能捕捉到,但南雁这话说的有点快,和平日里教他们英语时还不一样。 他们吃他们的,偶尔会投放一个眼神到这边,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在享受这辛苦后的美食。 今天这一餐实在是太丰盛了。 吃不完还可以带走明天再吃,真是太满足了。 荷兰人瞧着大快朵颐的中国工人,看南雁的眼神带着几分嘲讽,“是吗?就凭这一个化肥厂?你们工人一个月的工资,甚至比不上我们一天。” 凭什么就重回巅峰? 高楼大厦都没多少的破落城市,连像样的工业都没有的城市,难道依靠人口众多重回巅峰吗? “或许也可以。”荷兰人嘲弄道:“起码你们可以做人口总数的世界第一,这也是世界第一嘛。” 尽管之前在南雁手里吃了亏,但现在范德维尔还挺高兴,他很希望时间快速的过去,等若干年后这位年轻的东方女性上了岁数,他们再度见面,他很想知道那时候这位kelly小姐是否还跟现在这样自信满满。 单是想想就让人充满期待呀。 南雁笑了起来,“您说了,我们人多,这么多人众志成城,没什么做不到的。” 人多,是在外面支得桌子,工地上的路灯将柔软的光洒在南雁脸上。 范德维尔看着那沐浴在晕黄色中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倒是想起了自己在一个画展上看到的画作。 那并非大师笔下那些天真烂漫的女孩,也并非淫.荡的贵族与神明。 只是一个年轻的女性,伏案看书久了有些疲倦,眺望远处。 那明明只是一个瞬间却让范德维尔畅想诸多。 原本模糊了的年轻女性的模样,忽然间就被眼前这位女性的面孔所取代。 且挥之不去。 范德维尔第二天就离开沧城。 南雁没再关心这个,尿素合成塔吊装完毕,还有其他好几百个设备等待安装呢。 设备的安装,厂房的建设几乎是同步进行。 似乎在拼了命的赶进度。 季长青打听了下,在得知其他大化肥厂现在还在打地基,他觉得南雁可以放慢进度,没必要这么着急。 而且太快了的话,也很容易给别地压力。 南雁听到这话也只是笑了笑,“给点压力才好,不然就慢吞吞的干活,搞个三年五载的才能弄好,黄花菜都凉了。” 国家给买了整套设备,钱、物资都调拨给你,你还这么慢吞吞的,合适吗? 到底是不是赶进度南雁心里有数,等到天气热了起来,北郊工地的地面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厂房,而这些厂房里,是已然安装完毕又或者正在安装的设备。 建筑工人、安装工人齐头并进,等到盛夏到来时,这边的安装工作已逐渐在收尾。 季长青没想到安装的竟然这么快,简直像是在做梦,“这怎么可能?” 那么多设备,又都是国外进口的,安装过程没那么简单吧? 秘书笑了起来,“您忘了高厂长之前就请干校的那些人帮忙翻译,这段时间干校里的那伙人更是全部出动,在工地上随时随地能给工人们解释如何安装,如何调试。” 其实这些外国设备最让人头疼的就是不知道怎么用。 早期中苏友好,人人都能说几句俄语,甚至于中学的外语都是学的俄语。 但懂得英语的却并不多,除了从事外贸外交工作的,大概也就是那些留学归来的以及大学生。 这部分人又能有多少呢? 其中熟知机械化工的又有多少? 真正的专家不够用,引进设备时只能请外国专家来来坐镇。 实际上那些真的是专家吗? 大多也就是有职称的技术工人,有的甚至连高级工程师都不是。 但语言优势让他们能拿到高薪。 这其中的原委,季长青自然也明白。 但没办法,有求于人嘛。 他着实没想到,那批舞弄笔杆子的干校人员,竟然还能够在这种地方发光发热。 “我说她怎么这么赶进度呢,是怕人回去后没人给她干活是吧?” 季长青算了算,沧城化肥厂算是前年十月份开始动工,到现在不到三十个月,基本施工作业已经完成。 现在进入建设后期,估摸着三年内能够完成这边的工程建设。 真要是这样,那还真了不起。 “那倒也不是。”秘书问过孙国兴,孙国兴怎么说的? 他还有点印象—— “哪能啊,大家伙都是自愿的,干校劳动锻炼身体锤炼思想,在哪不是为国家做贡献?” 这话说的很高南雁,秘书也说不好,这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自愿。 不管怎么说,人的确没走。 目前还在沧城这边帮忙,结果是好的。 季长青想了想,“那回头看看,既然给咱们帮忙,那也不能委屈了他们,财政上还宽绰的话,那就拿出一笔钱来,哪怕是在伙食上添补一些呢。” 秘书连忙应下,没多大会儿又听季长青说,“走,我也去看看,小高同志的成果如何。” 不亲眼看看,总觉得跟做梦似的不真切。 季长青的到来和往常差不多,就骑着自行车,身后跟着秘书,完全没有太大的排场。 甚至都没吸引太多人的注意。 工地上忙活着呢。 上午十点钟的太阳逐渐变得毒辣起来,还在建设配套厂房的建筑工人都光着膀子,手背不时划过额头,在脸上留下各色痕迹。 而已经半竣工的厂房里,设备的安装工作正在进行时。 甫一进去,有点像是跑到了春节前的供销社百货公司,嘈杂的都听不到外面在喊些什么。 季长青撑了不到半分钟又从这车间出去了去。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88节 就这还觉得耳朵边轰隆隆的在响,“怎么那么吵?” 秘书也脸色发虚,大热天的这么吵吵,谁不虚呀? “大概施工现场就这样吧。” 季长青叹了口气,“那是怪不容易的。” 他想了下,“回头去肉联厂看看,能不能调拨一批肉出来,让他们解解嘴馋。” 秘书连忙应下。 季长青没找到南雁,也没再执意去找,在这边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要不是第二天吃饭时,南雁瞧到碗里的肉片子多了起来,还真留意这事。 炊事班的倒是直接,“说是地委那边批了条子,昨晚送来了五十头猪。” 工地最近人多,小四千人。 二十头猪倒也不是不够吃,毕竟人均小半斤肉呢,这换到其他地方也没这待遇啊。 如今这半斤肉的供应翻了倍,南雁乐呵起来,“照这么说我可是得去革委会好好感谢咱们季主任。” 炊事班班长连忙阻止,“那个小李秘书说了,可千万别,季主任挺忙的。” 南雁:“……老铁公鸡了。” 不就是怕自己过去找他,再要供应嘛。 哪能啊。 南雁又不是缺心眼,知道有些东西的确不方便要。 得自己挣才行。 嘴上嘟囔了两句,她跟孙国兴核对工作细节。 设备安装还得持续差不多半个月,等忙活完这些,配套的厂房建设也能彻底竣工。 另外就是生活区的建设,单身公寓楼还是家属楼都已经有了雏形,食堂什么的还要再建设一个大食堂。 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一些建筑物。 “争取在国庆节之前能完成整体建设。” 至于后续的设备调试运营,那就另说。 孙国兴听到这话也十分感慨,“胜利的曙光,可真不容易啊。” 他们这个建设班子规模不算特别大,与同期其他相比还挺特殊,唯一的又是最年轻的女同志带队。 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总算看到了结束的希望。 “越是到这时候,就越得小心。”南雁提醒了句,“老孙回头你辛苦下,一定要工人们加强安全意识,千万别觉得竣工有望就开始松懈,这一松懈肯定会有反应。” 对建筑工人来说,最直接的反应莫过于威胁到人身安全的建筑事故。 南雁前后着手两个工程,有大有小,但都没发生过什么建设事故。 如今胜利在望,才不想因为放松警惕就出了事。 那可是人命啊。 瘸了瞎了都很要命。 孙国兴连连点头应下,“我等下跟那些小队长们开会,让他们把这事传达下去。” 这边正说着,有干事进了来,“咱们省食品厂给指挥部送来了一些罐头慰问品。” 南雁听到这话愣了下,“多少?” “大概有三四箱子吧,省城那边有同志开车过来。” 又不是什么大货车,显然数量有限。 孙国兴嘟囔了句,“早不送晚不送,这时候送过来……” 还真会挑时候。 是啊,真会挑时候。 人家季主任知道南雁没少想法子给辛苦干活的工人好点的待遇,所以直接送来生猪犒劳大家伙。 省里头倒好,送给指挥部。 “来都来了,我见见食品厂的同志。” 南雁没想到见到了老熟人。 省食品厂那边过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姜玉兰。 上次提到姜玉兰这个名字,还是姚知雪跟她说的呢。 说见到姜玉兰了,当时南雁也没当回事。 没想到人摇身一变倒去了省里的工厂工作。 姜玉兰也在打量南雁,她的人生因为这个女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曾经都以为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可老天有眼,让她又寻到了一点生机。 如今再度见面,她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靠的姜玉兰。 想到这,姜玉兰笑了起来,“高厂长好久不见,怎么看着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孙国兴听到这话觉得不太对劲,认识? 但从南雁脸上,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南雁也没想到能再见到姜玉兰,关键是人还学会了挑衅。 跟她一般计较,南雁都觉得掉价。 “胡厂长派你过来说这屁话?” 一旁的司机原本还以为姜副科长和这位高厂长认识,没曾想人家压根没什么好话。 也是,就算胡厂长过来,也顶多仗着自己工作多年的老资历耍耍威风。 姜副科长,凭啥呀。 就凭自家男人? 呵,给高南雁打下手的还是个师长呢。 姜玉兰也没想到南雁会这么说,刹那间脸上一阵挂不住的涨红,“南雁同志现在当了总指挥就是了不起,这么看不起老乡啊。” 原来是老乡。 但亲兄妹都有反目成仇的,何况只是老乡呢? 孙国兴忍不住皱眉,“这位同志,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在食品厂什么部门工作,就这么办事的?老胡会不会管手底下的人?” 说罢,不等姜玉兰开口,孙国兴直接拿起电话,往省食品厂打电话。 这一番操作把姜玉兰给惊着了。 这是在做什么? 孙国兴电话已经打通,一句客气都没有,劈头盖脸就说了起来,“老胡你是做什么?瞧着我们这里累成孙子似的来敲打是吧?化工部前些天还电话表彰了我们的工作,你算哪根葱就派人过来指点江山?” 胡厂长被骂傻眼了,尤其这人还是自己的老领导,只能陪着笑,“哪能啊。我这不是想着工地辛苦,特意让小姜送了点慰问品过去嘛。” “你可真是有心了,就送来那几箱东西能干什么用?三四千工人,一人都分不到一口。” 胡厂长听到这话就知道这事自己办砸了,他没想着慰问工人啊,那不是点名送给指挥部的吗?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就又听老领导排揎,“你们那个小同志,看着年纪不大脾气可真不小,到我们这摆谱,装什么样儿。” 姜玉兰听到这话气得脸都红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老同志竟然直接告状到了厂长那里。 下一秒就看到那话筒递了过来,“这位小同志,老胡有话跟你说,听听呗。” 能一起和和睦睦公事的人,在脾性上多少有几分“臭味相投”。 南雁这人护短,孙国兴亦是护犊子。 看着接电话的姜玉兰脸上赤橙黄绿一片,他是没半点怜惜之心。 “你不是说认识高南雁吗?主动请缨去送慰问品,这是送出仇来了?你都说了什么混账话?” “厂长我……” “行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赶紧跟小高同志还有孙国兴道歉,别觉得自己多本事,你有本事你也去搞个大工程,别整天仗着自家男人是营长就耀武扬威,厂子里比你大有来头的人多得是。” 不是营长,前段时间被提了副团,不然她哪能刚被安排工作就去食品厂当后勤的副科长呢。 但她的解释没人听,高南雁甚至都没看她的笑话,而是在那里看文件。 姜玉兰道歉的时候都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 这位食品厂的后勤科二把手走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 被厂长骂了个狗血淋头,回去后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领导。 迷迷瞪瞪的走到门口,听到那老同志喊他们,“食品厂的那俩,把你们这东西搬走。” “咱不缺你们这点子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95章 几箱罐头引发的…… 孙国兴之前可是供销社经理, 什么没见过? 倒也不稀罕省食品厂这点东西。 吃到嘴里还嫌烫舌头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89节 谁特么还差他们这一罐罐头? 司机十分尴尬,瞧着姜玉兰不会动手,想着快跑再说, 只要他们不同意,东西不就被留下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想法被人听到了, 冷不丁就听到人说, “你们不带走的话, 我明天正好去省里, 亲自把这些东西送回去。” 姜玉兰脸上神色十分难堪,“高南雁你什么意思?” 她早就知道南雁在这边工作,也知道人今时不同往日, 不再是那个年轻的肉联厂新入职工人。 “人情世故往来都不懂, 你觉得你能混的很好吗?” 被教育了的南雁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她还没开口孙国兴忍不住了, “你他娘的算老几,倒是教育起我们高总指挥了, 她懂不懂的还用你来教?都什么风气,别以为你是省食品厂的我就不敢动,我现在就跟省里举报你们。” 什么不正之风,当初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还有几个记在心上? 不拿吃喝倒成了不懂人情世故。 这样的人情世故, 他还真希望南雁一辈子不懂。 洁身自好怎么就不成? 省组织部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接到了这么一通告状的电话。 纪委、纪律监察部门这几年来形同虚设, 组织部承担了这些部门原本该承担的责任。 举报的人是原沧城地区供销社经理孙兴国, 被举报的是省第一食品厂。 也没指名是谁,就态度坚决的要举报。 组织部这边也不敢敷衍, 都知道孙国兴如今在沧城化肥厂那边当办公室主任。 这举报只怕涉及到尚未竣工的化肥厂。 至于第一食品厂这边咋回事。 组织部当即请示了省委, 去食品厂那边问个究竟。 姜玉兰没见过这么虎的人, 她被气得直哆嗦,回去的路上还都惊魂未定。 自己这个后勤副科长上任还没几天呢,会不会受影响? 她不就是想再会会高南雁,见一见这位故人,告诉她就算你把我坑得要死,但我现在也过得很好吗? 怎么就成了这样。 南雁倒是也没多想,老孙这办法倒也挺好,省得回头再出来个第二食品厂、第三食品厂,更是从某种程度上杜绝了那些机关单位领导想要塞人的心思。 让大家伙都知道,化肥厂这边眼睛里揉不进沙子,再动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前,还真得掂量掂量。 仝远很快就知道这事,觉得老孙这一招倒是有几分一劳永逸的意思,办的还挺漂亮。 只是等这事调查到自己头上时,吃瓜群众这下不淡定了—— 他哪知道自己手下的副团长竟然是那个姜玉兰的男人。 南雁听说后也惊呆了,这世界还真小,就这么兜兜转转竟然又碰到一起了。 难怪那次姚知雪竟然在沧城遇到姜玉兰啊。 原来人就是嫁到这边来了。 因为这事牵扯到仝远所在的部队,这边都连带着清查了一番。 一查不要紧,还真有不少群众反应问题。 部队照顾军人家属,给一些军属安排工作。 这原本也还好,当兵的辛苦,照顾人家属不应该的吗? 但你工作起码得做的像样子。 这么拿着工资压根不到岗算什么回事? 群众来办事都找不到人,投诉都没法子说,要不是这次赶上清查这情况,还真是有苦无处诉说。 部队都这样了,其他机关单位呢? 这个由省食品厂送慰问品引发的事件,登时发酵起来,席卷了整个冀省。 不止省内部队要查,机关单位,还有那些国营工厂的一些岗位也要查。 省革委会的刘主任亲自挂帅,四处明察暗访调查这事。 首都那边好几个人打电话问南雁怎么个情况。 显然动作之大,首都那边听到了不少消息。 南雁笑哈哈的敷衍过去,事情闹大到这地步她还真没想到。 但这位刘主任也挺好,起码对群众负责。 这次肃清冀省的机关单位也挺好。 至于省食品厂那边,被调查的胡厂长十分委屈,“那不是沧城的肉联厂给化肥厂那边送慰问品,我寻思着咱们也送点慰问一下辛苦工作的同志。” 哪知道好心差点把自己给干趴下。 现在还没趴下但是也快了。 省组织部听到这辩辞冷冷一笑,“那是季长青同志批的条子,是送给化肥厂所有辛苦的同志的慰问品!” “那我这也是啊。” “三箱罐头一共一百零八罐,要三十多个工人一人分一口是吗?” 真当组织部是傻子不会调查吗? 早就查清楚了。 比着葫芦画瓢都画不好,还有脸在这里嘴犟。 对胡厂长的处理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暂停工作。 至于当事人的姜玉兰,这位后勤科副科长,走访了食品厂其他同志,在一番调查后知道这位姜玉兰同志入职以来工作并不积极,态度有很大的问题。 暂停工作。 姜玉兰傻了眼,她问了好些人,自己这个暂停工作跟胡厂长还不一样,胡厂长好歹对厂子有贡献。 她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只怕压根不会再重新用自己。 甚至于自己还成了笑话,被其他军属私底下议论的那种。 还不止! 因为她引起的这事,直接导致好些个军属甚至军中干部倒霉,他们都把这笔账算在了姜玉兰身上。 姜玉兰觉得自己冤枉啊。 冤有头债有主。明明是高南雁不懂人情世故,把事情弄大了,搞得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要找自己的麻烦? 她也是受害者好吗? 但谁敢去找高南雁算账呢。 人家有中央的领导护着,这边驻扎部队的一把手仝师长是她的副手。 谁脑子抽了敢去找高南雁理论? 收拾不了高南雁还收拾不了你? 接连几天,姜玉兰就面临各种问题,但她一点应对的法子都没有。 这比当初她跟汪解放离婚后还要艰难。 因为就连她家男人都开始对自己冷暴力了。 “你有本事冲那个高南雁耍威风去,在家里耍横什么,就知道欺负女人,多大的能耐。” 张副团长听到这话气得拳头都攥了起来。 姜玉兰见状更气恼,“咋的,我做给你吃喝给你拉扯孩子,你没能耐护不住我就算了,还想打我?姓张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大院里的摔锅碗瓢盆的动静惹得其他邻居来劝架,也不乏看热闹的。 姚知雪悄悄瞥了一眼,看着疯子似的姜玉兰,摇头离开了这边。 “你说她为什么总喜欢找人麻烦呢?” 之前就觉得南雁惦记汪解放,找南雁的麻烦。 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又来找南雁的麻烦,好像不找人麻烦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似的,图什么呢? “这种人属于小人得志就猖狂,不用管她。不过你怎么去部队大院那边了?” “去帮仝远收拾一下东西。” “原来是给仝师长帮忙去了,话说咱们这边工程都快竣工了,要不考虑一下咱们工人散伙之前,请大家伙吃点喜糖?” “啊,这么多人呢。” 三四千人,这得多少喜糖呀。 她觉得仝远的工资担负不起怎么办? 南雁笑了起来,“怕什么,咱们仝师长省吃俭用的攒了不少钱呢,娶媳妇时不用更待何时?他要是连这点钱都不肯话,那也没有诚意啊,你敢嫁给他?” 姚知雪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这意思,就是觉得大家都挺忙的。” “正因为忙活了这么久,得沾点喜气嘛,回头让老孙来料理这事,他有经验。” 姚知雪轻咳了一声,“是不是太麻烦了?兴师动众的有些不太好,最近省里还在查这些事。” “怕什么?咱身正不怕影子歪,才不用担心这些呢。老孙惦记你这口喜酒可惦记很长时间了,总不能不让老同志喝到吧?” 姚知雪想了想,没再推诿,“好,那回头我让仝远跟老孙同志商量。” 她和仝远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也知道对方面冷心热。 实际上是个很周全的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90节 仝远带来的安全感一直都在。 既然如此,结婚就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瞧着南雁乐呵呵的说着结婚要操办的一些琐事,姚知雪想起来,这也是位烈属。 只不过南雁似乎没怎么沉浸在死了丈夫的悲伤中。 很多时候,大家都拿她当没结过婚的小姑娘那般看待。 也不知道南雁将来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 …… 九月底,北郊工地的厂区建设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工厂里甚至规划了大片的绿化带,只是目前还没有绿化作物,南雁寻思着要不回头先种点麦子什么的? 反正工厂正式投入生产也得是明年的事情,急也急不来。 她这想法让孙国兴极为无语,“你还缺这点粮食?” 一向厚脸皮的南雁这次倒是难得的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小家子气。 “种小麦不合适,那就种点油菜吧,明年可以菜籽榨油。” 孙国兴:“……”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呢。 这边正说着,仝远和陶然进了来,就说起了操办仝远和姚知雪喜事的事。 “我这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找来这么多糖果和炒货。” 糖果得要票啊,即便现在工地上就剩下三千人左右,那也得要那么多糖呢。 二百来斤糖果,孙国兴可是从好些地方凑齐的,毕竟你也不好把人供销社、百货公司直接给买空是吧? 炒货倒还好说,去乡下地方用鸭蛋换,花生瓜子还有山核桃都有,就是这山核桃皮太厚了,剥得时候很费劲。 这些鸭蛋是红星公社送的,权当做贺礼—— 毕竟姚知雪帮忙指点工作,又是教养鸭又是教怎么做羽绒被羽绒服,让红星公社的鸭产业迈入正轨,向好的一面发展。 仝远目前花钱的就两处,糖和酒。 本来还想多弄点烟,但南雁和姚知雪都对抽烟这事挺不喜欢。 想了想这笔钱就没花,不过他有把这笔钱派上别的用处。 “暂时就定在二十八号,我找人看了下,那天是好日子,宜婚姻嫁娶。” 陶然帮的忙不算多,她现在要照顾小的孩子,工作之余就把精力放在了孩子身上。 好在闺女能帮自己搭把手,倒也还好。 南雁和季主任说的没错,嫁了个当甩手大爷的男人,还不如自己离婚一个人带孩子呢,起码还少洗了一个人的衣服。 人有的时候是得想得开,不能钻牛角尖,尤其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忍辱吞声更没必要。 不过今天她过来,还有别的事情跟南雁商量。 “那孩子饿了两天,昨个儿实在受不了来找的我,浑身都是馊味。” 陶然对前夫一家并不关心,原本想着他们强留下儿子,就算不能好好照顾,那起码面子上也过得去。 然而孩子吃饭时狼吞虎咽差点噎着,那骗不了人。 “你说我把孩子要回来,成吗?” 她结婚晚,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感情? 只是之前为了离婚不敢要。 现在自己日子稳定了许多,陶然想着要不就把儿子要回来,不然她也睡不踏实。 南雁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波澜,“只怕你要回来,那边会觉得你想要复婚……” 陶然的态度十分坚决,“我是不会复婚的。” 但又不想要孩子跟着奶奶爸爸吃苦。 事情陷入两难之中。 本来张家那边就不死心,尤其是那位老太太还会时不时过来闹腾一番。 南雁还真没什么好主意。 倒是老孙帮忙出了个主意,“你也别着急,等回头咱们这的工程结束了,让小高给你写个材料,你去别地工作就是了。” 南雁觉得这主意不错—— 现在通信不便,失联还真不是啥麻烦事。 任家兄妹不就是这回事嘛,都在机关单位工作,距离也不算多远,不也好些年没彼此的音讯吗? 任馆长大概是有点曹操属性,第二天就来了沧城这边。 她是来探望家人的,当然随同她一起过来的人,也是这个目的。 林蓉看到南雁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嫂子,你咋也不回家看看我们呢。”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呜呜呜,降温啦!!!!一定要多穿点 第96章 出口大化肥装置 山不就我我就山。 南雁说好了的春节回去没能成行, 这边林蓉不乐意。 一直想过来看看,但又出不来。 这次也是趁着任雪侠来这边探望兄长,才能过来。 一晃眼整整两年过去了, 林蓉变化还挺大。 她跟段莹莹年龄相仿,但小徒弟长在身边, 虽然知道孩子长大了有变化, 但远没有林蓉带来的冲击大。 “好了, 都大姑娘了, 再哭要被人笑话了。” 南雁轻轻拍着林蓉的后背,“怎么也不提前说声?” 忽然间过来,还挺让人震惊的。 “我想给嫂子你一个惊喜。”林蓉抹去眼泪, 原本想好了的, 见到嫂子不能哭,肯定会被她笑话。 但她就是忍不住啊。 好在喜悦战胜了泪腺。 林蓉在南雁身边叽叽喳喳起来, “嫂子你好厉害的,这么大的工厂, 钟厂长说他都干不来。” “你这是要管多少啊。” “你现在当公社书记都没问题的吧?” 年轻姑娘将自己的孺慕之情宣泄出来。 哪还有别人说话的份儿? 不过其他人倒也没有这么不识趣。 知道人家亲人再见有话说,便是工作上的事情都没急着来找南雁处理。 林蓉带来了好多东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给南雁准备的生日礼物。 “这是我自己织的毛衣,嫂子你可不能嫌丑。” 林蓉的动手能力不算特别好, 尤其是这些针线上的。 “哪敢啊,我这算是独一份的待遇吧?爸妈都没有。” 林蓉脸上带着小小的得意, “那不一样, 嫂子你快试试看,这些毛线还是我搓的呢, 我跟高北辰薅的羊毛。” 南雁:“……” 这可真是薅羊毛。 显然这羊毛经过了处理, 隔着秋衣穿在身上倒也不扎得慌, 而且大小还挺合身。 南雁转了个圈,“穿上蓉蓉织的毛衣,我都年轻了十岁。” 林蓉咧嘴笑,“嫂子你净胡说八道,你才多大?年轻十岁比我都小。” 她就知道,嫂子还是那个嫂子,跟之前一样。 林蓉的到来让饭桌上都添了几分热闹,她赶得巧,先是仝远和姚知雪的婚礼,紧接着隔一天就是南雁的生日。 这一趟出门可以说凑足了热闹。 非要说点什么,大概就是小姑娘带着几分占有欲,自从来到这边后,就紧紧跟着南雁。 南雁去开会,她知道自己不方便跟进去就巴巴的在外面等着。 南雁去车间,她就紧跟着一双眼睛随着南雁的视线走。 南雁去给工人答疑解惑,她也拿出小本本在一旁记着。 南雁去方便,她……林蓉这次没跟着了。 这么个小尾巴让姚知雪哭笑不得,“你倒是孩子缘好。” 段莹莹极为懂事,过去两年跟着那些干校的专家教授学习,虽然没正儿八经的上学,倒也学了不少的东西。 极为省心的一个小徒弟。 这个小姑子也是,比亲妹妹还亲热几分呢。 南雁笑了起来,“还没完全长大,有几分小孩子心性。” 这种心理略有些微妙,其实南雁也懂得。 大概就是外婆那会儿看一个学生怪可怜的,略照顾了些,那时候南雁就觉得这人要抢走外婆,她总是看那个学生不顺眼。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91节 段莹莹之于林蓉,便是那个学生之于南雁。 毕竟谁让南雁离开陵县时,只带走了段莹莹呢。 但林蓉有父母,自己怎么可能带走她呢。 探亲的小孩总有回家的时候,这件事自然而然的就解决了。 有些事情,南雁明显不想浪费精力。 让人想通是件费时费力的事情,她这会儿有点犯懒。 …… 林蓉来到沧城的第三天,沧城化肥厂的工程建设进入最后一天。 伴随着最后一块瓦片落在房顶上,整个工地都欢呼起来。 国庆节前完成工程建设。 尽管距离化肥厂投入生产还有一段距离,但阶段性建设的胜利依然十分可贵。 上午就完成施工建设,中午头就举办婚礼。 所谓的婚礼,就是在老孙这个老同志的见证下,念着党章和宣言,结为革命伴侣。 那么多人一起庆祝,还有好几百斤的喜糖,多热闹啊。 林蓉笑了起来,“嫂子回头你结婚的时候是不是跟这个一样热闹?” 南雁愣了下,瞧着林蓉那一点忌讳都没有的样子,她稍稍恍惚,“怎么,你这还是带着使命过来的?” “那倒也不是。”林蓉小声嘟囔了句,“就是那位任馆长,来的路上跟我说了两句。” 任雪侠倒也不是什么坏心眼,实际上这话题还是林蓉扯出来的。 “嫂子,你喜欢那位展部长吗?你离开陵县后,第二年他就调走了,听说调回了首都。” 展红旗的事情,南雁在电话里听钟厂长提了两句,大概就是展家父母觉得儿子年轻,可能被有心人利用,再加上年纪大了,更希望儿子在身边。 总之,就把展红旗给调走了。 至于展红旗在首都哪个部门工作,南雁还真不是很清楚。 虽然与林蔚有私交,但林蔚似乎早就知道什么,从不跟南雁说家里人的事情。 “不喜欢,小姑娘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当然,姚知雪就喜欢仝师长。”林蓉十分机智的回答让南雁忍俊不禁。 这孩子,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明好多呢。 “仝师长也喜欢姚知雪,诗经里也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嫂子你这么厉害,当然有很多人喜欢你。” 曾几何时林蓉想过,要是嫂子永远在自家就好了。 但她知道,人不能这么自私。 爸妈就看得很明白,与其交恶倒不如给彼此留足了体面。 接受了这一事实的人只希望南雁能找个好点的对象,一个配得上她的人。 南雁笑了笑,揉着林蓉的脑袋,“小妹这么聪明,喜欢你的人也很多,不过咱还小,不着急,等长大了眼光不同,或许就会有更合适的选择。” 早恋什么时候都有,南雁又不能随时随地盯着,也只能说这么两句。 林蓉笑了起来,“对,桂花嫂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要是早知道去广州那边能开阔眼界,认识那么多人,她才不会嫁给建国哥呢。” 当然这也只是玩笑话。 林建国听到这话哈哈笑,“咱没发达前就非你不娶了,跟那些瞧着你风光无限的人不一样。” 相识于微时的感情似乎更为真挚,林蓉想到林建国和张桂花两口子热热闹闹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是她嫂子再婚了,会是什么样。 “不对啊嫂子,你还没跟我说呢,那个展部长咋样呀?” “就那样吧。”南雁笑了笑,“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跟他姐的关系更好一些。” 她很喜欢林蔚,现在也保持着书信联系。 林蔚给她找来了一些字帖,让她练练字,倒是跟孙副部的苦口婆心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咱回头找个更好的。” 南雁瞧着小姑娘那亮晶晶的眼睛,“倒也不一定非得是更好的,看得过去,能答应我的条件就好。” “啥条件呀。” “小姑娘家问这么多做什么?怎么也想要依着我这条件找对象?” 南雁这一番调侃让林蓉十分不好意思,“哪有,嫂子你别胡说。” 姑嫂俩这边正说着,充当司仪的孙国兴忽然间喊了南雁的名字,“咱们南雁同志是年轻女同志,但年轻咋了?一样带着咱们把化肥厂的建设工作完成了,真要论起来,她还是仝师长和小姚的大媒人,给新人说上两句不过分,对吧?” 南雁一愣,不是说好了热热闹闹的半婚礼吗? 怎么又要她讲话? 会议需要开,但领导讲话大部分都又长又臭很无聊。 南雁不是很喜欢。 但起哄的工人们把她推到了台前。 看着胸口别着一朵精致小红花的姚知雪,一贯温柔的人脸上染了笑。 和刚认识那会儿判若两人。 沉湎于过去的人会失去当下。 现在的姚知雪很好,她也值得这些美好的一切。 “沧城的化肥厂工程启动以来,仝师长作为副总指挥,肩负着工地建设的重任,帮我分担了许多压力。今天是他跟姚知雪同志的好日子,我希望他们在未来的时日里相知相守长长久久。” 但愿人长久,相守赏婵娟。 林蓉托腮看着讲话的嫂子,她把美好的祝福送给了姚知雪他们,那自己呢? 她还年轻的很呢! 年轻的南雁在度过自己的二十三岁生日后,就开始了另一番忙碌。 机器调试。 外人看来已经车间林立,建设的漂亮又敦实的沧城化肥厂,实际上却还只是一个“空架子”。 之所以说是空架子,那是因为这些安装组合起来的设备还没能进入稳定有序的生产状态。 任雪松在国外待了许久,不止一次的去那边的化肥厂学习,自然知道按常规时间来说,一个中等规模化肥厂的建设,单是设备的运行调试就需要不少时间,少则三月多则一年。 因为没有外国工程师指点,实际上之前法国那边倒是有意派遣工程师过来,但被南雁拒绝了。 当初安装的时候我们可以自己搞定,现在也不需要你们来指点。 早些时候翻译的生产、技术资料,还有研究了这些大块头小设备诸多时日的机械厂工人们现在都派上了用场。 又被南雁摇来帮忙。 季长青听说她拒绝了外国工程师的帮助后,多少有些担心,“去那边看了吗?什么情况。” 秘书倒还真知道这事,“前两天的调试还算正常,不过那边天然气输送管道好像出了点问题,现在正在处理那边的事情。” 季长青眉头一皱,“咋管道还能出问题?李昌宏就干了这点小事,还干不好?” 当初分管任务时,李昌宏分管的那部分工作刚巧就是协调运输。 他原本就是交管局的副局长,这是干回了老本行,结果就干成了这个模样? 要知道,最麻烦的那个尿素合成塔的运输工作,都是南雁亲自出手处理,也就是让李昌宏干了点爆破桥梁,然后组织人修复桥梁的事情。 怎么现在又出了篓子? 李昌宏也一脸冷汗。 检查了管道,没问题。 但就是没气。 油田那边又咬死了说管道有问题。 这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分外棘手。 他没办法,自己处理不来只好去找南雁。 “油田那边现在负责跟咱们对接的人是谁?” 李昌宏连忙开口,“张见山。” 张见山。 换了人啊。 南雁很快与这位同志联系上。 “咱们总不能故意为难你们化肥厂吧?天然气泄露可不是小事,万一搞出人命官司,咱们谁都担不起,我这也是为咱们大家伙着想。” 李昌宏一连急色,“我去查了一个遍,真没有泄露。” 南雁示意他别着急,“我们已经检查过了,管道没问题。” “不可能。”张见山十分笃定,“南雁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们油田不配合工作吗?” “油田配合的很,不过张见山同志你是不是在故意找麻烦,心知肚明。” 张见山的声音都尖锐起来,“你说什么!” “我已经跟你们油田那边联系上,很快就会有工程师去调查管道泄露这件事。希望不是你自作主张停了天然气运输,不然场面一定很不好看。” 南雁挂断电话,没听对方解释。 李昌宏依旧脸上挂着汗珠,“南雁同志……” “没事,下次遇到事情尽快说。” 她这边车间里忙活着呢,结果机器运转过程中直发烫,眼看着就要爆炸。 吓得一帮人还以为是他们之前安装的时候出了问题。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92节 排查了一番后才知道,原来是没气了。 没有天然气供应,机器空转,能不发烫发热吗? 幸亏问题发现的早,不然只怕新车间都要变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南雁也是服气。 你说李昌宏不认真吧,人还真在努力解决问题,就是用力没用对地方。 “我是想说,那个张见山为啥跟咱们过不去呀。” 也没得罪他啊。 而且化肥厂是大工程,张见山哪来的胆子断他们的天然气? 不怪李昌宏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他实在找不出张见山使坏的缘由。 “不知道,大概是我最近得罪的姓张的太多了。” 陶然的前夫、姜玉兰的男人。 都姓张。 又来了个张见山。 还真是巧。 南雁很快就等到了油田那边打来的电话,果然是张见山捣鬼。 至于原因还真是跟南雁之前得罪姓张的有点关系。 张见山是陶然前夫的本家叔叔。 之前听说了陶然前夫的事情,倒也不是非要给这个侄子报仇,就是觉得老张家被欺负了,他想要给南雁点颜色瞧瞧。 但选错了方法。 拿国家资产当报仇工具? 张见山很快就被扭送到公安机关,油田那边换了新的负责人与化肥厂对接。 大概是前车之鉴太过惨烈,这位新的负责人倒是极为客气。 也不敢再折腾什么幺蛾子,毕竟前车之鉴可谓触目惊心。 听说那个张见山怕不是要以故意损坏国家财产的罪名被判枪毙。 南雁让孙国兴特意准备了锦旗,送到油田那边。 送礼物不太合适,送锦旗就不一样了。 两边面子里子都过得去。 没人捣乱的化肥厂进度还算顺利,尤其是在刨除调试过程中出现的滴漏泄等种种小毛病后。 孙国兴这位老同志最近没少跟着往车间去,然后看了一肚子窝火回来。 “这些咋都有毛病呀?小任,国外也这样吗?” 任雪松有点不知所措。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在国外参观的时候,好像也没这些糟心事。 尤其是这些设备都是他查收后才运过来的,如果非要追究的话,那自己也逃脱不了责任。 “正常,不然为啥法国荷兰那边一直都跟咱们这边联系?” 沧城这边打不了国际电话,都是找首都的化工部说事。 “那这不是故意的吗?往后谁还敢跟他们做生意。” 孙国兴可算是看穿这些外国人的真面目了,嫌他们穷还欺负他们这帮穷人,真是不要脸。 有本事挣有钱人的钱去! 南雁倒是没那么多的愤怒,其实这多少也在预期当中,“哪能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合作,不过这也是咱们的机会。” “什么机会?” 南雁笑了起来,“安排那么多机械厂的人来参观学习,你说什么机会?” 这一套大化肥设备造价差不多好将近五千万,而且还是美元。 要是他们也能出口这些…… 那不就有多了创收点吗? 孙国兴觉得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咱们能做?” 咱要是能自己做,还用得着进口? “之前不能,但现在可以试试看嘛。” 设备出故障,那就找出问题来。 外商无非是看准了他们不懂外语,瞧不明白这说明书和设备上的芝麻字,除了卖设备的钱还想再捞上一笔。 毕竟从国外请专家,那是车旅费报销还得支付大笔的劳务报酬。 设备是从国外进口的,这是既定的事实,但想要南雁出后续这笔钱…… 做梦! 他们自己搞。 之前拆装设备也不是在闹着玩。 现在喊那么多机械厂的工人、工程师过来也不是让他们看热闹。 来了就得有所得。 孙国兴怎么都没想到,南雁还有这想法。 他更没想到的是,化肥厂这边的调试其实大可以加快进度,只是南雁想着让机械厂这边加深了解和认知,所以整个调试过程都放缓了许多。 实际上要加深了解的不止是机械厂的人,那些要在化肥厂工作的返城知青们,也要熟悉各个车间的作业。 南雁一贯喜欢让工人多掌握技能,轮岗不止是在肉联厂、制药厂的车间,化肥厂这边也不例外。 等到这边机器设备调试进入尾声,已然是春节后的事情了懿驊。 东北和这边的几个机械厂已经做出了一些小型的设备,就剩下几个大块头,因为涉及到不锈钢冶炼还有一些合金技术,暂时还没能做出来,其他都还挺顺利。 工业部那边听说了这事后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不是在进口大化肥设备吗? 咋弄着弄着还自己捣鼓出来了呢。 江副部长带着一群人去东北那边参观,其中不乏从化工部借调过来的专家,当初参与了大化肥装置引进谈判的一帮人。 看到那些塔、槽、罐、器、炉,几个专家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然后热泪盈眶。 原来他们也能自己造这些东西了呀。 机械厂趁机提要求,希望工业部和化工部能支援一二,他们在个别技术上还做不好,希望能来个大会战,汇集一些机械方面的专家教授和工程师技术工人,一起来解决这些悬而未决的问题。 江副部长答应的很爽快,“有问题就及时反应嘛,咱们的工人专家一点不比国外的差,他们能解决的问题,咱们当然也能解决!” 机械厂这边自然是再高兴不过。 不说回头出口把这些引进大化肥装置的钱全都赚回来,能稍微赚点也挺好啊。 重要的是,掌握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这让人信心十足。 而作为推动者的南雁,自然要在功劳簿上记一笔。 江副部长好些时日没见到南雁,想着正好去探望一番,顺带着看看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没。 离开东北这边,他与化工部的另一位副部去沧城这边,看望南雁这个功臣。 只是刚到沧城,首都那边打电话喊他回去,末了只剩下那位黄姓的副部长去化肥厂视察。 扑了个空。 南雁并不在化肥厂。 黄副部长有些奇怪,“她不在厂子里去了哪里?这么大的厂子,就不管不问了?” 随同过来的丁海铭笑着说道:“南雁同志一向是能者多劳,听说还搞了什么运河公园还有黏土厂、被服厂什么的,估摸着是去忙活这些了吧。” 熟悉南雁的那几位副部长听到这话,肯定会由衷的夸赞一句真是能者多劳,要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可黄副部长对南雁并不熟悉,这位从地方调上来的领导听到这话只觉得这人分不清主次轻重。 作为总工程师的人怎么能轻易脱岗,万一她不在的期间工厂出了事怎么办? 她是化肥厂的总指挥,搞什么乱七八糟的被服厂、运河公园。 这分明是不务正业! “去哪里了,去把她给我喊回来!” 孙国兴默默地看了一眼黄副部长,“去首都了。” 黄副部长愣了下,“她没事去首都做什么?” “好像是总理那边跟国外谈合作,说是要出口大化肥装置,喊小高同志过去介绍。” 老孙同志一脸的笑呵,“要不我打个电话把小高喊回来?” 作者有话说: 孙国兴:我打电话吧。 一更 第97章 你要给我介绍对象 在得罪人方面, 孙国兴和南雁再度“臭味相投”。 三言两语,就把这位黄副部长给气着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93节 人从东北那边直接飞过来的,哪知道沧城和首都最近发生的事情啊。 刚才上眼药的丁海铭忍不住埋怨了句, “老孙你也真是的,这是好事, 干嘛还卖关子, 搞的好像我们故意找南雁同志的茬似的。” 适才挑起争端的人, 反应迅速的将这事推到了孙国兴头上—— 要不是你故意藏着掖着, 黄副部长哪会说重话呀。 孙国兴听到这话咧嘴笑了笑,“我还以为黄副部长知道呢,不过丁司长您又来指导工作啦?这次想发表什么高论?” 黄副部长听到这话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回事?” 丁海铭没想到自己再度回到家乡, 竟然会被老乡给背刺了一把。 “也没……” “哪能说没什么呀,当初丁司长嫌弃我们沧城化肥厂进度快, 说不给其他化肥厂面子,让我们把进度缓下来。” 黄副部长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了, 他这个空降兵并不知道首都这边还有这档子事,不然说什么也不会带丁海铭来沧城。 无非是看中他沧城本地人的身份。 谁知道这个本地人净办这些糊涂事。 丁海铭也傻了眼,怎么都没想到孙国兴会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就想,当初要真是按照丁司长的指示办, 大概咱们今天也没空跟人国外谈出口大化肥装置的事,到底是我们小高同志抗压力强, 顶着压力办事, 真是难为她一个年轻同志了。” 黄副部长能从地方到中央,自然不是傻子。 听到这话就明白过来, 自己险些被手底下的人利用, 结果化肥厂铱誮这边直接反击了。 他要是个护短的, 自然就哈哈笑两声把这事给糊弄过去。 不然还真的拿丁海铭开刀吗? 可即便过去再护短,现在的黄副部长都不能护着丁海铭。 因为这老同志说,是总理把高南雁喊去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黄副部长可不想刚到首都没多久,就彻底没了前程。 “你瞎指挥什么?回去就这件事好好写一份检讨报告。” 至于后续再怎么处理,那到时候部里头开会决定。 反正现在,他的态度必须得亮出来。 孙国兴要的就是这态度。 在得罪人方面他跟南雁属于卧龙凤雏,两人是不遑多让。 可已经这样了,那也没啥好害怕的。 就南雁现在拿出来的东西,自然有人会护着她。 得罪人就得罪了,反正之前也没少得罪人。 怕他个鸟! “小高走之前,安排任雪松同志来处理设备调试,他是咱们厂的副总工程师,经验也十分丰富,要不让小任带着黄副部长去车间里参观参观?” 孙国兴到底是给了这位副部长台阶下。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等着人送走后,任雪松也松了口气,“这位黄副部长倒是真懂这些。” 孙国兴不太懂,上了年纪的人哪怕是平日里跟着耳濡目染,也忘得差不多了。 听任雪松说起参观的事情,孙国兴觉得丁海铭得倒大霉。 黄副部长要是啥都不懂的门外汉还好说,偏生还算半个专家,自然知道其中的艰辛。 那对丁海铭之前的态度,绝对不能容忍。 化工部其他人不觉得,毕竟当时丁海铭也就是电话指挥,把季长青气得够呛。 但这次给南雁上眼药何尝不是给黄副部长挖坑? 他要真的追究南雁的责任,那岂不是要追究到首都,追究到总理那里去? 这后果,黄副部长担不起! 尽管有惊无险,这事完全是信息不畅通导致的结果,但黄副部长可不见得会这么容忍下去。 丁海铭要倒霉了。 孙国兴颇是高兴,打算回头把剩下那小半瓶茅台喝掉。 看到那龟孙子倒霉,他高兴,高兴得很呢。 南雁还真不知道大本营发生了点事。 这几天她十分忙碌。 欧洲小国来访,本意是想要咨询法国、荷兰设备的相关问题,外贸部觉得可以把握这次机会,跟这边谈谈。 所以请教就变成了买卖。 最熟悉这整套大化肥装备的就是南雁,孙副部请示上级后,南雁被喊到了首都。 她外语不错,再加上对设备十分熟悉,远比那些翻译们好用。 这几天下来说的嘴皮子都干了,总算把这生意敲定。 孙副部喊着一帮人吃饭,庆祝这笔买卖谈成。 虽说尿素合成塔什么的还没建成,但技术上的问题已经在解决,他们十分有信心。 这笔生意谈成在预料之中,要知道当初采购的一套完成的设备四千多万小五千万美金,而现在卖给这些欧洲小国也才半价而已。 而且还包安装调试。 双方对此都十分满意。 南雁也松了口气,比起外贸部这成品还没出来就开始卖货,她那点胆子还真算不了什么。 这也算是春节后的一桩大喜事,孙副部十分高兴,甚至还多喝了两口,关心南雁厂子里的工作进度。 “下旬差不多就能结束调试,只要油田那边保证天然气供应,我们这边的生产完全没问题。” 孙副部拍了拍南雁的肩膀,“好好干,先在沧城那边待两年,多积攒些工作经验。” 南雁的起点已经足够的高,如今就是需要刷资历。 再过几年有了合适的机会再往上走也不迟。 时势造英雄,但英雄也得禁得起打磨呀。 南雁暂时也没太多的想法,先把化肥厂弄上正轨再说,从开始运营到生产稳定,这也需要一个过渡,快的话一两年,慢的话三五年也是有的。 她年轻也有这耐心,倒也不着急。 只是想要主席他们去参观沧城化肥厂是不太可能了,国家的领袖们身体都不太好,这次合作是总理牵的头,但他并没有像过去那样盯着…… 生老病死,有时候还真是半点由不得人。 沮丧的情绪并没有发酵太久,南雁很快就是跟外贸部、工业部还有化工部的其他几个人聊了起来。 虽说暂时没打开新思路,不过闲聊也算丰富了见识,起码人不在首都的南雁,也知晓过去一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一些报纸新闻上不会说的事情。 小道消息不见得靠谱,但要是来源十分可靠呢? 南雁也喝了两口,回到招待所时觉得浑身凉嗖嗖,偏生还有人在这边等着。 黄副部长属于行动派,打听清楚南雁跟人出去吃饭,索性来招待所这边守株待兔。 等看到那穿着军绿大衣过来的年轻姑娘时,还有点没太反应过来。 倒是招待所的前台提醒了句,“那就是高南雁同志。” 黄副部长之前没报姓名,等看到南雁这才说明来意。 这个拜访让南雁有点懵,她这两天忙活着谈出口买卖的事情,压根不知道沧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上本身也不认识黄副部长,就觉得这示好有点莫名其妙。 偏生对方来去匆匆,也没挑明来意。 南雁打电话给孙国兴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黄副部长,倒是个行动派。 好在没一通电话喊她去化工部那边说事,不然那才真是不好收场。 人家话没挑明,意思倒是明确,南雁倒也不会乱来。 收拾了一通就去睡觉,打算明天下午再回沧城。 上午除了去书店那边,还要去几个学校单位一趟,涉及到一些干校老同志的回到原工作岗位,南雁当初答应了的,自然要给人家办妥。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去出版社办事的时候,遇到了熟人。 出版社这边出了点小事故,一个员工暴露了隐藏的身份,中央调查部这边过来办案。 南雁遇到了展红旗。 “你在调查部工作呀。”这会儿还没有国安系统,一般这种事情就是由调查部以及公安部的政治保卫局处理。 南雁只知道展红旗调回了首都,没想到他在调查部工作。 “你来这里做什么?” “商量下几位老同志的去向。”南雁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干校劳动的知识分子和干部们陆续回到原工作岗位,有些工作还没落实。 南雁动用的那帮子人,也有着急回去的,她没阻拦。 剩下了差不多有半数人马,倒也够用。 这其中大部分接到了原单位的文件,可以回去继续工作。 还有个别的,大概涉及到了职场斗争,暂时回不去。 南雁统计了一番,咨询了他们的意见,过来找单位要个说法。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94节 没想到还能遇到抓间谍这事。 展红旗也觉得还挺有缘分,“上次咱们就合作抓了间谍。” 把陵县还有周边的特务分子拔除了不少。 没想到又碰上了。 “是啊,展部长业务能力提升了不少啊。” “不敢,现在就是个小小的科长。”展红旗看了下时间,“你什么时候回去?” “一点半的车票。” “请你吃个饭?” 南雁稍有些迟疑。 展红旗解释,“吃不了你,好歹一起共事过,而且想感谢你,帮我姐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提到林蔚,南雁没再拒绝。 她这次来首都也没顾得跟林蔚见面,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最近倒是对那些彩塑、泥塑感兴趣,我听她说了句,大概是想要去景德镇那边一趟,看能不能烧制一些特殊的瓷器。” “瓷器还要特殊的?” “大概是不要那些花花草草,要上面是圣母耶稣吧。” 南雁:“……”她一直觉得自己挺敢的,没想到林蔚更大胆。 不过这想法也挺好,说不定真的有销路。 结合了本土文化的瓷器,说不定就能畅销欧美呢,到时候又能挣不少钱。 南雁正算着,还有什么可以挖掘下,冷不丁的听展红旗问道:“你之前说找对象要有几点要求,具体什么要求?” “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啊。”南雁笑了起来,“我这人挑剔,长得不好看还不行。” 展红旗点头,“那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老了点。”这羊肉老了,吃着有点塞牙。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98章 没可能,没必要 这话很伤人心。 展红旗半点不觉得自己老。 他今年也才二十九周岁, 虚岁三十。 距离老了点还有点距离吧? 南雁说的是羊肉,不过这话杀伤力十足。 余光看到展红旗一脸受伤的模样,南雁也没再解释。 解释什么? 说她是故意的吗? 还是火锅好吃。 南雁安静的吃饭。 但展红旗显然并非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 “也还好吧,二十出头的是毛头小伙子, 将近三十岁的人, 稳重成熟了许多。” 南雁听到这话嗤笑出声。 稳重成熟了吗? 跟当年那个混不吝的武装部长有什么区别。 “你笑什么?” “没什么, 只是想请教展科长, 你认为什么是稳重成熟,不再反抗父母顺从父母,听从他们的安排, 这就是稳重成熟吗?” 展红旗被这话刺得眉头一皱, 这分明是在说他听从父母安排,离开陵县回首都工作。 这人向来会为人处世, 现在这么盯着不放…… 展红旗想到了一个可能,“不会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记仇?” 他其他时候也没得罪过南雁啊,就刚去陵县那一次而已。 但他算计人也是为了武装部着想,并没有存私心。 “哪能啊,我可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南雁这话说的十分敷衍, “展科长你家庭不错,前程大好, 婚姻大事肯定能圆圆满满, 何必跟我开这玩笑呢?” “你也说了婚姻大事,我怎么会拿这种大事开玩笑。”展红旗很是体贴的给涮了毛肚, “我认真的。” 认真? 你平日里再吊儿郎当不过的人, 又是哪门子的认真? 认真? 你家里头什么情况难道你还不清楚? 没能把家里头搞定, 也敢来说这事? 嘴上说的倒是好听,稳重成熟。 但这样的稳重成熟,谁招架得住呢。 南雁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饱了撑的,这才会问展红旗,“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拉拢到一条战线,帮你去对付你爸妈吧?” 展家父母什么样的人,南雁没打过交道不清楚。 但她跟林蔚的来往还算密切,自然能察觉到林蔚对“这桩婚事”的态度。 林蔚都不看好,她有毛病才会上赶着凑到面前。 就算展红旗是仙女下凡尘历劫也没用。 展红旗觉得这人纯粹的油盐不进,“你这么优秀,就不能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这跟父母的期待也没什么关系,除了工作的事情,展红旗一贯是跟父母对着干。 只是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多了,总会影响一些什么,比如他的想法和态度。 试试看嘛。 但这尝试的结果并不算多好。 换做其他女同志,只怕都要骂展红旗耍流.氓了。 南雁倒是没这么做,只是冷笑了一声,没再搭理他。 她认真的吃火锅,人永远不应该跟食物过不去,尤其是美味的食物。 展红旗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冷遇,往日里那玩世不恭的态度似乎压根不足以应对南雁。 思来想去,索性吃了这顿饭再说。 什么事都可以吃饱了再说。 午饭过后,展红旗送南雁去火车站,将人送上火车后,他还是不死心,“你真不打算考虑考虑我?” 南雁轻笑一声,“展科长你现在特别像是那些销售经理,可着劲儿推销自己的产品。” “那要不高厂长你可怜可怜我,给我个表现的机会?” 火车还有十分钟才出发,南雁看着翻身跳出车窗的人,“何必在我身上白费时间呢?” 展红旗身手敏捷,让过来想要说两句的安全员都闭了嘴。 他看到了展科长拿出来的证件。 “我是真觉得咱俩合适,你不就是两点要求嘛,会做家务照顾家里,不要孩子。这要求我能同意一条半,要不要孩子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有工作,不可能守在家里伺候你。” 他觉得也就这条有点难办。 但高南雁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这条有缓和的余地,说白了就是她事业为重对家庭照顾的少一些嘛。 不要孩子也是为事业服务。 这就要求男人多承担家务,对他来说不算麻烦事,毕竟部队生活那么多年,在料理内务这件事上展红旗可以说相当熟练。 南雁看着车窗外的展红旗,一贯都混不吝的人这会儿倒是难得的认真。 “为什么?” 南雁之前压根没把展红旗的话当真,觉得这人在跟自己胡闹。 现在,她也认真起来。 “不为什么,你长得好看有能力还有个性,我觉得我找媳妇就得找这样的。” 南雁听到这话错愕了几秒钟,站台上是安全员在提醒。 火车马上就要出发了,请上列车送人的游客下车,不要耽误火车运行。 南雁定定看着那张面孔,察觉到列车在缓缓移动,南雁这才开口,“那祝您找到合适的人。” 这都不能说婉拒,拒绝的不要太直接! 展红旗快步追着火车,但车里的人显然不为所动。 心头的那点热忱一下子就被浇灭。 他脚步慢了下来,被火车远远的甩在后面。 南雁压根没把这当做一回事。 不管是展红旗想要利用自己跟家里人斗法,又或者是真的有这方面打算,她都不打算接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95节 买猪看圈,买猪看圈啊。 即便她与林蔚十分投缘,但展家父母的算盘她在沧城都听得一清二楚,除非脑中风,否则她真的找不到答应展红旗的理由。 不管这人多优秀。 但展红旗显然并不死心,南雁回去没两天,就又去了沧城。 段莹莹看着这位昔日的武装部长,还有些惊讶,“展部长您来这边办事吗?” “不是,我……”看着年轻的姑娘,展红旗笑了笑,“莹莹是吧?长大成人了,你师傅呢?” 略有些热络的寒暄让段莹莹觉得不太对劲,“我师父去找季主任商量事情了。” 至于去哪里,她没明说。 总觉得展部长有点不对劲,让她想起了一桩旧事。 她搬到肉联厂的单身公寓那边去住后,发现肉联厂门口总会有野狗扎堆。 毕竟生产肉的厂子,可不是能吸引这些流浪的野狗吗? 有时候那些野狗还会盯着出门的工人,大概是觉得工人身上有肉味儿。 展部长的眼神,就像是那群野狗。 段莹莹安慰自己,后来厂里头几个工人把野狗打死,炖了两锅狗肉。 味道还挺香。 小徒弟有点嘴馋了,她也想吃狗肉。 展红旗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主要是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好在这种不太对劲并没有持续太久,段莹莹跑开了,“展部长您忙您的,我有点事先走了。” 她打算去买点肉,中午炖一大锅红烧肉吃! 被晾晒着的展红旗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等着南雁回来。 周末的北郊工地依旧忙活,这里是没有周末休息日的。 在车间里忙活着的工人跑来跑去,忙得不可开交。 嘈杂的声音传到这边指挥部来,饶是展红旗在部队生活多年,也不得不说,这里更“热闹”一些。 午饭时间过去大半,南雁似乎还没有回来的征兆。 展红旗看了看时间,打算出去吃点东西。 刚出门就看到姚知雪过了来,她脸上带着明显的错愕,“展部长您怎么来了?” 展红旗刚想要说话,就看到姚知雪匆忙去那边办公室,“我来拿点东西,展部长您不用管我。” 展红旗看着来去匆匆的人,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对。 应该他说才是,“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然而,他连说出这话的机会都没有。 到底还是姚知雪心肠软,走到厂门口想起了什么,安排人带展红旗去吃点东西。 等到了公社那边,她给季长青看账本,顺带着跟南雁提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能做什么? 要么是锲而不舍,要么就是觉得自己伤了他的自尊心过来找场子了。 无非这两种情况。 “谁知道呢,不用管他。” 姚知雪也没打算管。 沧城这边想要把养鸭场、被服厂模式扩大。 赶上周末,南雁就过来跟季主任一起讨论这事。 依照季长青的意思,那就是看要不要从国外引进一些品种鸭。 “我听说这些国外的鸭子长得个头大一些,成长周期也短一些。” 南雁倒是也知道这回事,陵县那边也一直在折腾,但效果好像不算特别好。 首都过去的饲养专家暂时也没解决这个问题。 这一番讨论后,季长青觉得还是先扩大生产规模,做好养殖卫生工作,一定要小心禽流感的传染爆发。 科学饲养。 沧城地区的农林牧副部门的技术员汇报了拟定的饲养管理规范。 等这个不正式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还要拉着你陪我来这边加班,走,我请你去咱们食堂吃点好的。” 他自掏腰包,让食堂大师傅给做几个拿手好菜。 “那成啊,别回头嫌弃我吃的多就行。” 等南雁回到北郊工地这边已经将近五点钟。 展红旗正打算离开,看着回来的人,原本就明亮的一双眼睛这会儿更是点亮了火把。 “高厂长忙完了?” 南雁假装不知道人在,“展科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公干?” “没,过来看个人。”展红旗直直的看着,他觉得南雁就是故意的,想要自己知难而退。 但他怎么会因为这点困难就退缩呢。 “就是这人太忙了,想要见她一面可真难。” 南雁笑了起来,“那就提前预约。” “那高厂长下周末有时间吗?” “我没周末。”往里去的人停下脚步,“工作计划之余会多出很多事情,大概也没时间陪展科长你斗嘴皮子耍乐。” 展红旗脸上笑容消失不见,“南雁同志,人的出身是没办法选择的。” “是吗?”南雁笑了笑,“展科长这样想的话,那咱们还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不这样想怎么想? 难道还能舍弃父母吗? 现代社会不提倡愚孝那一套,但也不能就这么断绝亲子关系吧? 展红旗无声的视线让南雁笑了出来,“这世上的事情并非非此即彼,展科长未免把我想的太恶毒了些,我倒是没有劝不相关的人跟家庭断绝关系的意思。” 上一个让南雁费了点心思的人还是姚知雪。 那是她的朋友,展红旗还真没办法跟姚知雪比,起码在南雁心中的地位完全没得比。 南雁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倒是让展红旗心情不怎么样。 他实在搞不懂南雁的心思,等回到首都,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了林蔚。 林蔚打人的心都有了,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你什么意思?婚姻大事在你这里就这么儿戏吗?她年纪轻轻备受关注,本来就有那么多人在暗处盯着,你还非得给她添些麻烦事吧?” “我哪有这个意思。”展红旗觉得自己冤枉,“我认真的,姐你帮我分析下她到底什么意思?” 别说南雁对展家父母有意见,展红旗自己也有。 但与家庭断绝关系可不是小事。 也不该这么随随便便。 林蔚觉得幺弟被宠坏了,别看他会为人着想,实际上压根不懂得人间疾苦。 “高南雁是烈属。” “我知道。” 这重身份到现在已经没那么重要,但不可否认烈属的身份让她有了很多机会,而高南雁刚巧就把握住了这些机会,这才有了今天。 “她跟婆家的关系很好很好,家乡那边会经常给她送东西,偶尔她也会跟我提到婆家的人。有珠玉在前,你觉得爸妈能被她瞧上眼?” “也没那么糟糕吧,好歹咱爸妈也算高级干部。” 是为国家做过贡献的人。 “她才二十多岁,已经是大厂的厂长,不需要父母公婆,她自己就是高级干部,稀罕展家那俩高级干部?”林蔚觉得展红旗就是糊涂,“别觉得你们家多牛气哄哄,高南雁认识的人没爸妈多,可那些副部哪个说不上话?用得着你家给铺路?” 展红旗沉默下来。 “反倒是爸妈惦记着人有能耐,想着结亲给你铺路,高南雁但凡眼不瞎心不盲,就不可能看上咱爹妈。” “你的出生就是原罪,不管做什么都没办法更正的事实。”林蔚看向窗外,冬日余寒的夜色都十分的苍凉,“你指望爸妈改了他们的性子吗?为什么要抱有这么不切实际的希望?你也说了高南雁方方面面的优秀,人家真要是想结婚,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凭啥要给你眼神?你对她有救命之恩,值得她这么义无反顾的答应吗?” “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为什么不找一家家庭关系简单点的男人,何必给自己招惹这么多麻烦?你又不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男人,凭什么要人选你?” 展红旗被骂的有点头晕,“我就真的被判了死刑?” “小红,你是家中幺儿,从小就跟着爸妈没吃过那么多的苦头,跟我们不一样,你又不是非她不可,何必非要跟人过不去呢。” “姐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搞得我好像是坏人似的,我有必要吗?” “你不是坏人,但你做了不好的事情,别为难高南雁了,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就当我求你了,别让我回头跟她连朋友都没得做。” 林蔚很喜欢高南雁,她很清楚南雁不喜欢自家父母。 换作林蔚也会很讨厌。 但不喜欢展家父母与和展家女儿来往并不冲突。 没人能够拒绝理性如南雁这样的人。 林蔚发了最后的通牒,“你要再这么胡闹,往后我可不认你这个弟弟。” 展红旗觉得这简直离谱,“你至于吗?” “至于。”林蔚抚摸着那个她亲自捏造的小人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这个朋友。” 不止是因为聪明,更重要的是南雁做到了自己曾经做不到的事情。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96节 亲生父母又如何,如果对子女只有算计,她也敢断绝关系和来往。 多有勇气啊,林蔚就不敢。 展红旗挨了一顿骂,在沙发上蜷缩着,想着她姐说的那些话。 他有那么非卿不可吗? 不见得,大概还是有些好胜心作祟。 算了,不折腾了。 何必最后没了面子,连亲姐都没了呢? 南雁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展红旗,这位调查部的展科长话说的很快,“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往后不会来打搅你了,希望不要因为这个影响到你跟林蔚的友情。” 好端端的提到林蔚…… 南雁大概能猜到,这人怕不是去找了林蔚诉说心事。 结果显而易见。 她眼光真不错,林蔚这个朋友没白交。 “不会。”南雁给出承诺,“林蔚是林蔚,与她是谁的女儿,是谁的姐姐没关系。” 怎么到自己就有关系了呢。 展红旗叹了口气,因为友情不是家庭,牵扯不到那么多。 “那就好,祝你工作顺利。” 南雁见过展红旗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这般倒是让她觉得这人有点点可怜。 但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甚至于她还杀人诛心的给了一刀。 “其实你也没给我造成困扰,展科长完全不用担心。” 展红旗:“……” 是的,他现在可以断定,高南雁当真是对他没有丝毫的情愫。 他可真是自作多情了。 “那就好。”展红旗几乎咬牙切齿道:“希望高厂长能够早点拥有周末休息日。” 他不跟南雁计较,并且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如果不是转身大踏步的离开,或许就不会有人猜测他生气了。 “这是咋了,你的追求者恼羞成怒了?”孙国兴笑呵呵的看热闹,退休老头欢乐多。 “不是什么追求者。”南雁想了想,“一个被宠惯坏了的幸福人罢了。” 天不怕地不怕,实际上有太多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现在看不出来,关键时刻却要人命。 南雁不打算用自己的后半生来赌,着实没那个必要。 孙国兴倒是没再追问,他对这青年印象不好不坏,没必要臧否人物。 “我选了几个好日子,你要不挑挑看,咱们定下哪天正式生产?”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99章 控告高南雁 开工大吉。 所说这几年一直都在破除封建迷信什么的。 但有些事情你还真得讲究一下。 “十八、二十四都是好日子, 宜开业、纳财。” 农历二月十八、二十四,一个是周一,一个是周末。 孙国兴往后看, “月底三十也不错,赶上星期六。” “第二天就放假?” “那咱就十八?” 三月十一号, 距离近又是星期一, 倒是方方面面的合适。 “就这天吧。” 这几天就能结束调试, 最后再进行一轮整体调试, 没有问题的话那就可以投入生产。 正式投产日期是在指挥部的小会议上决定的,除了开工日期,还有近期的一些工作布置。 包括工人的培训、工厂的管理章程, 最重要的则是账目问题。 完成作业建设后, 自然少不了要到化工部汇报工作,这就涉及到整个建造过程中的用料等等, 从整体花销,到具体花销, 势必要把账目落实清楚。 “到时候仝师长你和陶然去首都汇报工作?” 仝远愣了下,没有立刻答应。 陶然也有点懵,自己虽说是管后勤的,但是论对整个工程的熟悉远不如南雁。 汇报工作实际上也是去领导那边露脸, 这么好的机会,南雁当真不要? 她不至于不懂得吧? “怎么, 有问题?” 仝远拧着的眉头稍稍松开, “没有。” 南雁笑着道:“那好,辛苦你们了, 可能到时候化工部那边问的比较多, 你们这些天要熟悉账目。不说倒背如流, 但别到那时候问了答不出来,那就尴尬了。” 陶然笑着答应,“成,肯定不给你丢脸。” 这对她而言是机会。 陶然想换个地方工作,去首都那边看能不能给安排下,哪怕不能安排,在那边露个脸,回头再跟省里头提要求,也能有底气。 把大大小小的事情安排下去,“咱们这从筹备处到指挥部,眼看着这的历史使命也要完成,等回头这边工作结束了,我请大家吃个饭,咱们合作一场好聚好散。” 原本还没什么感觉得孙国兴听到这话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工程结束了,指挥部可不就是没存在的必要? 南雁这个总指挥也就真的该应一句高厂长了。 其他人会有工作上的安排,唯独她没什么变化。 散会后,孙国兴并没有没着急走,“你说我退休后好像也没啥事做,咱们厂是不是还缺个传达室的看门老头?你觉得我咋样?” 南雁听得直乐呵,“会不会大材小用,太浪费了点?” “那倒也没有,能有份工作就好,我就觉得闲下来空落落的,一想到这事就心里头慌张,小高你说我是不是病了呀?” 原本还只是装可怜,说着说着倒是真的心慌起来。 “没有,就是闲不住,要不我给您安排个其他工作?” “什么?你的办公室主任我是没法再当了,我认识的人多,好多人情不好推。” 南雁也考虑到这件事,“我想着咱们厂子里得组织工人学习,您来安排这个怎么样?” 不能太累又不能太清闲,关键是还得人尽其用。 让孙国兴来当化肥厂的教导主任最合适。 不重不轻的工作,也不会太累。 “行啊。”孙国兴乐呵呵的答应,“那咱们说好了,这个工作你可不能再安排给别人。” “肯定的。” 看着老孙同志乐呵着离开,南雁还在想着正式投产的事情。 在调试过程中,大部分工人参与其中,对各个岗位的工作也有所了解。 这么一来,基本上不需要再进行太多的岗前培训,节约了时间。 只不过当初从各地喊回来的知青人数有点多,而化肥厂并不足以容纳这些知青。 还剩下小一千人呢。 被服厂那边不好再塞人了,黏土厂那边也不合适。 剩下这些人怎么解决呢? 南雁多多少少有些头疼。 人少了劳动力不足,人多了劳动力过剩。 哪有不多不少刚刚好的情况呢。 南雁决定去找季长青商量下,看怎么安排这些知青。 季长青笑了下,“这个简单,咱们沧城要建设一个制药厂,先让这些青年来这边工地上忙活一段时间,等制药厂建成,在厂里工作就行了。” “制药厂?” “对。”季长青笑了起来,“省里头觉得咱们肉联厂的副业开展的不错,觉得可以扩大生产规模,正好可以建立一个制药厂,把生产规范化。” 胰酶、胰岛素的生产可能需要不了那么多人,但可以顺带着搞一下别的生产线嘛。 南雁想了想,“是制造布洛芬吗?” “有这方面的意思,南雁同志你怎么看?” 南雁想了想,“与其引进生产线制造布洛芬,倒不如制造布洛芬的原料药。” 这话让季长青眉头一挑,“你仔细说说。” “很简单,现在国内的布洛芬生产工艺优于国外,我看外贸部这两年出口了好些条生产线,布洛芬的扩产势不可挡。” 季长青也知道这事,国内这两年也上马了很多布洛芬生产线,这两年布洛芬出口创汇占比创新高,这也是沧城这边想搞这么一条生产线的主要缘由。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97节 有市场。 “你想要搞胰岛素那就得有胰脏,想要弄胆黄素就得有苦胆,自然生产布洛芬也得有这些原料药才行。现在国外布洛芬的生产就是需要从咱们这进口原料药,就跟咱们的的确良生产得从国外进口原料一个道理。” “你生产布洛芬多麻烦呀,还不如直接生产原料药,往海外出口呢。” 这么一来少了一些工艺环节,可以把这部分省下来的钱扩大原料药的生产线,搞一个大型的原料药生产厂。 “简化生产环节,我估摸着药品生产线省下来的钱大概能增加两到三条原料药生产线。另外再做一些小的生产线,比如胰酶、胆黄素这些。” 不需要全产业线齐备。 抓住要点就好。 “省城那边的制药厂好像一直在扩大生产规模,想要建造大型的制药厂,咱们不跟省城的制药厂抢生意,做好原料药,如果能够组织一批人进行研究,降低生产成本,那少说也能稳定个十来年。” 实际上这个十来年还是个保守算法,布洛芬的销量到了二十一世纪还要继续暴涨。 而国内掌握着羧基活化法,将生产成本拉低,不说能在市场横行,但只要持续研发,保持低成本优势,未来二三十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这想法挺好,我回头整理下,跟上级汇报。” 布洛芬这两年俨然成为省城的重要产业支柱,不然省委也不会做出让沧城这边建设制药厂的决定。 季长青整理了思路,去省里汇报工作后,很快就得到了省里的认可,又向中央请示。 毕竟目前还没有专门的原料药制造厂,如果能得到中央的认可,那么省里财政还能省下一笔钱呢。 怎么说中央也得拨下来一部分款项吧? 季长青焦急的等待着中央的批复。 这一等就等到了沧城化肥厂正式投产前。 地委办公室接到了省里的电话,刘主任明天上午会来沧城,与化工部的代表一起参加沧城化肥厂的“剪彩仪式”。 化肥厂建设过程中,刘主任给与的支持不算特别多,他大概是有大型项目的创伤后遗症,过去三十个月从没来过这边。 但他也从来没有为难这边的工作。 外人看来,南雁做出的一些荒唐的不像样的决定,刘主任从没有阻拦过。 他的的确确做到了放权。 由着南雁去折腾,不管好坏也都由南雁担着。 实际上,一个不瞎指挥的领导已然十分难得,怕就怕那些瞎指挥还乱指挥的领导。 这边南雁也在想着明天的剪彩仪式。 她目光再度落到了那些大红花上,然后默默挪开了视线。 大红花啊真好…… 对不起,她是真的夸不出来。 偏生老孙还觉得十分好看,喜庆,搞的南雁觉得要是去掉这大红花就没了灵魂。 要不是尿素合成塔太高大了些,只怕就要在那塔上缠绕着红布条和巨型大红花了呢。 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这么一想,这大红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南雁冷不丁的回过神来,觉得自己都被塑造成了大红花的模样。 呜呜,到底是哪位领导决定的审美啊! 怨念中,南雁脑子里再过一遍明天的流程,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 74年3月11日。 大清早的城里就热闹起来。 有人瞧着城里的人陆陆续续的往北去,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吧?咱们沧城化肥厂今天开始生产了。” “化肥厂,这就建好了?怎么这儿快。” “快啥,这不都两年半了吗?” “两年半还不快,你以为给你家盖房子呢,这么大的工程不得搞个五六年?两年半就弄好了,这是厂子要招工?” “早就招好了,哪还会等着你来?今天是开工仪式,听说省里和中央的领导都过来,大家伙去凑热闹。” “这热闹有啥好凑的。” 说归说,谁还不喜欢看热闹呢? 没啥事的人还真往那边去。 星期一是工作日,能够去那边凑热闹的,多数都是没啥事做的人,万一瞎猫碰见死耗子,就被人看对眼安排了个工作呢? 不过这纯粹是想多了,招工工作早就完成。 前几天南雁结合情况,将一些适合做管理工作的青年安排到干事的岗位上,拉着这些新上任的工厂干事们,把工人岗位落实。 从生产到后勤,从吃喝到住宿学习,大事小情都一一核对。 从乡下归来的知青们,再度见识到南雁那强悍的记忆力,对这位年轻的厂长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不止是记得这些工人的情况,甚至连他们擅长做什么都记了个大差不差。 十几二十个人还好说,可上千人啊。 怎么记得住。 有这么一个能力强大的领导,这些刚入职的干事们都不敢再偷懒,生怕被抓了个现行回头面子上过不去。 怀揣着希望的群众们还不知道自己注定扑空一场。 陆陆续续到来的人群让化肥厂门口都热闹起来。 大门口修建了新的沥青路,地面十分平整。 不远处还有铁路轨道进入厂区,往后就靠这条轨道往外运输化肥。 拥挤的人群挡住了小轿车的去路。 司机有些着急的想要鸣笛,但被车上的人拦住了,“别坏了大家的兴致,下去吧。” 群众们来看热闹,你这么鸣笛赶人算怎么回事? 刘主任下车,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认识他的人并不多,倒也没啥阻拦。 但到底有。 刚打听了知道化肥厂不招工的年轻人有些失望,正想着再去想点别的办法,给自己弄个工人当当,冷不丁就看到了迎面过来的刘主任。 当即就拦住了这位省一把手的去路,“刘主任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呀,这化肥厂是咱们全体沧城人民的财产,怎么什么事都由那个外地来的高厂长全权做主。她这是侵吞咱们人民群众的财产啊。” 正从里面往外来的南雁听到这话脚下一顿,身旁几个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正式生产运营的第一天,还没剪彩呢,咋就遇到找茬的? “怎么回事?”仝远最近软和了许多,尤其是姚知雪怀孕后,很少冷脸生怕吓着媳妇。 被这么一问,身后的警卫员傻了眼,不知道啊。 他们压根不知道这是咋了。 眼看着仝远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南雁拍了拍这位搭档的肩膀,“干什么呢,有情况解决问题就是,吓唬人做什么。” 她这话里头带着几分责备,警卫员有点慌。 这么说首长,不太合适吧? 但仝远听到这话也只是皱了皱眉头,神色倒是缓和了几分。 南雁没着急出去,实际上很多人都在听那青年告状,也没留意到厂子里的情况。 刘主任看向诉苦的青年,“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也不迟。” “回头我们可找不到您给我们当家做主,刘主任您是咱们冀省的父母官,您要是不给我们做主,那我们还有什么活路?” 刘主任今天心情还挺不错,但听到这话是真不太好。 怎么好端端的开业大喜就在要人命呢? 那青年嘴皮子十分利落,“这么大的化肥厂,建成了都要投产了,可是招工启事就没出来过,这算什么回事?刘主任您先听我说,从去年九月份我留意这边,就压根没看他们贴过招工启事,不信的话我可以跟化肥厂的人对质。” 人群里不乏附和声,“是啊,我还想着让我家孩子来这边报名呢。” “好歹给我们个机会,平日里那三两个岗位轮不着咱们也就算了,这化肥厂少说也得上百人吧,一个工作岗位都不给咱们吗?” 仝远听到这话握紧了拳头。 这颠倒黑白还真有一套。 要知道,想要往化肥厂塞人的机关单位领导不是没有,南雁一个都没答应。 到了他们这里,倒成了南雁安排自己人。 这些自己人,有哪一个是她的人? 她带着自家小徒弟来沧城,后来姚知雪过来帮忙,拢共就这么三个人而已。 段莹莹今年十六岁,来化肥厂当个学徒工倒也不是不行,连这南雁都没做安排,半点没有让自家小徒弟拿国家工资的意思。 到了那群真的怀藏私心的人嘴里,倒成了中饱私囊的大贪官。 可真是笑话。 “你急什么。”南雁拉住了要往外去的仝远,她倒是要看看,刘主任打算怎么说。 刘主任没开口,只是看着那涨红了面皮的青年,“小同志你没工作?” 那青年想要遮掩,但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哪还敢隐瞒什么,“我高中毕业暂时还没找到工作。” “你多大了?” “十九……”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98节 “狗屁,张文才你他娘的都要二十九了,还好意思说自己十九?” 人群中有人拆穿了事实,让这个为民请命的青年满脸通红,“我二十九咋了,吃你家的米吃你家的面了吗?” “二十九,没工作,那咋也没下乡?你家里咋养活的你们?” 张文才说不出了。 适龄的城市青年如果没有工作,那避免不了下乡的命运。 张文才都快三十了,没工作没下乡这就是个问题。 “这是沧城地委工作不到位,回头咱们再说。现在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招工的问题,听说高南雁同志为了解决工厂建设问题,当初从公社里找人,又召回了下乡的知青来做工。” “那她还不是没给我们机会?宁愿找那些下乡的知青也不要我们。” “你先听我说完。”刘主任到底是老革命,战场上不知道杀过多少敌人的那种,这点威压还是有的。 他看着人群,目光落在张文才身上,“回不来的知青被安排去挖河,吃不了苦头的就又回了乡下,能吃苦的都留下来,期间有老乡听说帮忙挖河管饭吃也去帮忙,我听说还有些也留下参与到工厂的建设,经过多次锻炼,这才顺利进入化肥厂当工人。” “这些工人哪个不是经受过锤炼的?” “这位小同志,挖河辛苦你不去,现在有好处了你就凑过来,你属啥的,属苍蝇的?闻着肉味就过来,野狗鼻子都没你灵吧。”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00章 寻死觅活的知青 作为高级干部, 这么骂人是不对滴。 但前提是,骂的是自己人。 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而对待这种极端的个人主义, 打着为众人讨公道的旗号的自私自利,不秋风扫落叶难道还要给个拥抱? 刘主任这一番话听到仝远等人目瞪口呆。 便是南雁也有些许错愕。 刘主任并不喜欢自己。 但不喜欢又如何, 他并不会把这种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当然或许是南雁多想了, 这位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老干部, 只是不想给人当枪使。 哪能被这么利用呢? 臭脾气一上来, 说话震惊了看热闹的群众。 刘主任这边刚说完,就有化肥厂的工人出来,“咱们大夏天挖河, 险些被泥沙闷死的时候不见这位同志过来打抱不平, 大冬天的在那里拓宽运河时也没见这位同志上来帮忙,现在倒是眼尖的跟针尖似的, 就你有一张嘴能说是吧?” “我这手指,是在这干活时砸断的, 为了攒留下来的积分,我随便包了下就继续干活,连大夫都没去看,现在骨头都是歪的, 要不这位同志你把手指头砸两下,你要是眼都不眨一下的, 我把这工作给你。” “咱们这工人有半数是返城的知青, 哪个不是拼了命的攒积分才能留下来?你以为你动动嘴皮子鼓动群众,就能搞到一个工作, 就算省里答应, 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要你这个人当工友!” 开工仪式嘛。 工人自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厂门口举办一下剪彩仪式,然后去车间开工。 早就守在门口的工人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捣乱。 一起挖河,一起建设厂房,跟着调试机器。 尽管还没正式开工,但这个化肥厂是他们一砖一瓦建起来的,怎么允许其他人这般挑衅? 工人们团结起来,倒是把闹事的张文才吓得浑身一哆嗦。 瞧着那一个个跟怒目金刚似的工人,他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你们这些人都被高南雁给收买了。” “是吗?什么时候,我开出了什么条件,这位同志要不说说看,咱们当着刘主任的面对质,省得回头你再说刘主任包庇我。” 被控诉的人出了来。 一个女人而已,但这个女人身后却跟着一堆人。 有威严肃穆的军人,还有一脸怒容的工人。 恨不得能吃了他似的。 这群疯子! 他们都是疯子! 张文才转身就要跑,但被人拦住了去路。 “有什么情况跟地委这边反应,我绝对不姑息违法乱纪的事情,不管这人是高南雁,还是你这位小同志。” 因为接待化工部还有一些记者同志而姗姗来迟的季长青,一脸笑(怒)意的看着要跑路的张文才。 当他是死的吗? 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 这么好的靶子送到面前来,不杀鸡儆猴一番,季长青都觉得亏! 省里头来的人少,但季长青带的人可一点都不少。 当即就把那挑事的给抓了起来,“还有哪位同志有意见,麻烦先去咱们革委会大院坐坐,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置了,再去跟大家伙好好说道说道。” 他倒是要看看,是真的游手好闲,还是背后有什么“高人”在指点。 谁还敢起哄? 枪打出头鸟,张文才前车之鉴还热乎着呢,谁敢再说什么? 季长青看着这群人,脸上带着些恨其不争,“化肥厂的招工要求,是地委和省里头双重审核的,怎么,在你们眼里地委和省里头都是大魔头,一点活路不给你们吗?” “南雁同志来咱们沧城工作,连自家徒弟的工作都没落实,又抢了你们哪位的饭碗?别人说风就是雨,脑子呢?谁都不准走,等这边仪式结束后,全都给我去学习!” 这话的杀伤力十足,吓得做贼心虚者跑的比谁都快。 还剩下一群人,这些刚才没起哄,就是单纯过来看热闹。 前来参加剪彩仪式的,除了一直跟南雁对接的许副部长外,化工部的一把手,计委也都来了人。 这会儿穷,领导也没那么大的排场,甚至好些干部都是泥腿子出身,哪怕是在机关单位工作多年,说话也没讲究起来。 只要不是涉外谈判,其实也没必要那么拿腔拿调。 化工部的史部长调侃了句,“我瞧长青同志,是生怕咱们把小高给弄走。” 不止是哄着人,恨不得把人给供起来啊。 许副部长笑了起来,“怕不明真相的群众们被利用嘛,这些宵小之徒哪都有。” 史部长点头,“也是。” 化工部不就有一个吗? 偏生撞上老黄那个“愣头青”,虽说现在也没给弄走,但也甭想再升职。 前程就那样了。 领导们纷纷到来,这让沧城化肥厂又新添了热闹。 剪彩仪式结束后,有记者想深入报道,申请后跟着去车间那边。 大大小小的车间二十来个,记者瞧着那位年轻的女厂长给各方领导介绍这些设备产线,觉得自己精心准备的问题都没了用武之地。 人家是真的懂这个。 “我听说东北那边的几个机械厂大作战,已经把那几个技术问题克服,成套的设备这月底就能出口海外,南雁同志你也做了不少工作啊。” 史部长拍了拍南雁的肩膀,“年轻人别怕辛苦别怕困难。” 世上事哪有能轻松解决的?还不都是咬着牙去解决? 南雁笑着应下,“是。” 计委的领导好奇,“这得多长时间才能弄出化肥?” “我们之前试了下,差不多得一个月吧。” “这么久?” 计委的领导是外行,但许副部长是内行人啊。 “这已经算快了,毕竟不是小作坊。”他也不是为南雁说话,这套大化肥装置他也看过,多多少少明白一些,“不过南雁同志你也发动一些工人们多用点心,看看咱们能不能把这装置改进一下,光依靠这些大化肥厂还不够,咱们那么多老百姓呢。” 南雁有这方面的想法,沧城这边没有小化肥厂,其他地区倒是有。 小化肥厂曾经帮着国家解决了一部分化肥需求问题,当然只是一小部分,就像是陵县那边,还不是依靠土肥种地? 供不应求的问题一直存在。 而下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正是供需问题。 整个沧城化肥厂施工建设耗资八千多万,这还是人工不要钱,国家支持的情况下完成的施工建设。 哪有那么多支援啊。 国库里也没那么多钱,而且需要搞的不止化肥厂,哪都需要钱。 偏偏还没有钱。 就像是养孩子,有钱有富裕的养法,穷有穷的养法。 南雁暂时只有个模糊的思路,还得回头细细整理。 应下许副部长的话,一行人从这边车间出来。 南雁陪同着去食堂、宿舍和家属院那边看了看。 许副部长好奇,“这不是你们的指挥部吗,现在这是做什么用?” 指挥部是一栋三层小楼,外面新粉刷了一遍,耀眼的红色如今被低调的新色取代,和厂区十分融洽。 “原本是想着做图书楼,但又不太合适,就把这边改成了学习部,回头安排工人来这边学习,提升技术。”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199节 许副部长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你总不能还打算让这些工人轮岗吧?” “不行吗?我问过大家伙,他们都没意见啊。” 刚落实了工作的知青,或者说新工人们还有些惶恐,生怕自己表现不够好被开除。 在积极性上自然没得说。 许副部长闻言直摇头,其他几个人问他轮岗是怎么回事,许副部长简单解释了下。 到最后还是史部长总结,“技多不压身,多一点专业技能倒是不错,不过就怕工人们太辛苦。” “这个您放心,厂里会根据工人们的情况进行安排。” 史部长点了点头,去这学习部参观了一番后,中午在食堂吃了顿饭,这才带着一行人离开这边。 南雁松了口气。 下午就着手安排仝远和陶然去化工部汇报工作,这事吃中午饭的时候她有跟许副部长提及。 工厂落成,原本的指挥部自然而然的解散,那么参与了这个大工程的干部、干事是重回工作岗位,还是提升?这得看安排。 化工部自然会结合着给出一些意见。 许副部长那边也需要南雁这边的完成项目经验,以此来督促其他大化肥厂的建设。 等着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下午三点一刻。 南雁看着办公室外面的尿素合成塔,暂时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想要彻底放下,那还得等一个月,等这些化肥生产出来才行。 现代工业利用物理、化学知识,提高了生产力,然而这些无不需要时间基础。 庞大的工艺需要机械设备做支撑,需要给它时间来运转。 在这些化肥还没出来前,沧城化肥厂还真称不上成功。 晚上的时候,南雁下班回到家属院这边。 段莹莹正在看书做笔记,炉子上的水烧开了都不知道。 南雁把烧水壶拎起来,灌满了暖水瓶。 小徒弟这才反应过来,“师傅你回来了?” “在看什么?” 段莹莹把书递给南雁,“佟工给我安排的功课。” 佟教授没有离开化肥厂,他跟南雁共事几次,觉得留在这边倒也不错。 化肥厂需要技术人员,而他刚好还有些技术可以派上用场。 回学校当教授还有可能遇到他最不擅长的人事纠纷。 但留在化肥厂就不一样了,只要南雁在一天,就会有人护着自己,不用担心什么。 他把家人都接了来,住在家属院这边。 化肥厂的家属院小楼建设的十分宽敞,以两居和三居为主,不再是那种常见的一居大开间。 孩子多的人家住着或许还有些拥挤,但人口少的绝对十分舒坦。 化肥厂这边多是单身青年,毕竟单是知青就占了半壁江山。 能回城的知青,多半都没有结婚。 剩下的工人有的是部队出身,在这边忙活着就想直接退伍转业得了,留下来当工人,还有的则是当初修运河的时候,来帮忙蹭饭的农民,干着干着倒是也把自己折腾成了工人。 虽说招工应该面向社会面,但这次南雁还是要了这些知根知底的人。 她怕有搞破坏的。 事实证明,南雁的担忧不无道理。 第二天季长青就过了来,给南雁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那个昨天闹事的张文才,就是被人撺掇了的。 “我让公安局那边去抓人了,这不还牵连出一堆。” 虽然抓到了间谍,但季长青真的高兴不起来,眼皮子底下这么多人搞破坏,当他是死的呀。 南雁多少有些意外,“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不是也可以钓鱼执法?” 季长青被这说辞弄得一愣,“不行不行,这也太麻烦了些。” 主要是有风险,季长青不想这么折腾。 南雁倒也没有太坚持,“您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事?” “那倒也不是,还有个好消息。” 好消息和制药厂有关。 省里头和中央的批文下来了,支持沧城这边做原料药厂。 “你说药厂得挣了多少钱啊,这钱批的都格外利落。”季长青是真好奇,过去自己请省里头批点钱,真是求爷爷告奶奶的难。 去各部门都会被推诿,话说的倒是好听,回去等等就没了下文。 但这次搞制药厂,省里头批了专项资金。 比起化肥厂这些建设资金不算多,那就是毛毛雨。 但季长青没见过世面,真觉得不一样。 “这说明省里头十分看好,咱们要真把这原料药做好了,沧城也有了新的发展契机。” 单单指望一个原料药厂不可能带活沧城的经济,但一个好的开端会带来正向循环。 这点季长青也能想得到。 沧城没资源,没有煤矿油田,也没什么矿山注定走不了资源型城市的道路。 那就只能在别的方面努力。 如果将生产原料药发展为沧城的支柱产业,那么也不错。 现在只能生产布洛芬,回头可以再生产别的原料药嘛。 总之一个这是个好的开始。 要不是因为南雁现在身份定下来,季长青还真希望南雁帮忙来搞一下制药厂。 “我是没办法了,不过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季长青两眼放光,“你是说仝远同志?” 南雁哭笑不得,“您是早就惦记上了吧?” “那倒也不是。” 只不过这事不能让南雁统帅,那就只能找其他人来,自然而然的就是仝远。 仝远现在已经是师长,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往上提。 那倒不如刷一下工作履历。 只不过制药厂是省里安排下来的,沧城主导的小项目,他怕仝远瞧不上。 想着要南雁来帮忙说说话。 “仝师长也不是那种人,只要能把工作做好,他其实挺好说话的。” 工程建设方面的事情南雁就没怎么操心,仝远比她会管理。 而且她觉得仝远走这条路倒也没错,要想富先修路,国家未来肯定会加强基建,大型项目也会陆续上马,从副总指挥到总指挥并不难。 远比去战场立军功,从师长到军长轻松一些。 季长青也明白这个道理,但问题是项目只有越做越大这一说,哪能越做越小啊,说不出真不好听。 “你跟他还有他爱人熟悉,帮我说说。” 南雁哭笑不得,“仝远去首都汇报工作了,你得先祈祷他汇报顺利,而且没有被首都的大领导看中留下,不然还真说不好。” “我知道。”季长青想了想,“等他回来,你先探探口风,然后打电话给我,咱们去他家拜访,我肯定不能把这事全都推到你身上。” 这点道理季长青还是懂得,南雁只是帮忙说话而已,主要还是得自己来。 “成,他们去首都大概后天才能回来,到时候说。” 季长青没在这边待太久,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活。 南雁也有安排—— 她得去看望那些没有落实工作的知青。 这会儿人都住在沧城干校。 前段时间干校那边基本上已经没了人,陆陆续续回到工作岗位的知识分子和干部对此间生活没啥好留恋的。 剩下一些专家没回去,最近还在学习部那栋小楼上帮忙整理资料,做翻译类的工作。 工作暂时落在了化肥厂这边,南雁寻思着回头化肥厂可以联合沧城本地的学校,弄一个专门的研究学院,专业就是化工为主。 哦,可以再加上一个生物制药什么的。 不过这得等化肥厂正常运转后再说。 这会儿她来这边探望还没处于待业状态的知青们。 没脸回家,回家也被赶了出来——你在那边干校呆着还管你饭吃呢,回家来倒是要吃家里的粮食,你说不赶走你赶走谁? 乡下并非他们的家所在,而回到家又都都不一样了。 就连曾经接纳他们的北郊工地也不再要他们,这天地之大,可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南雁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那边有人吵闹。 “快,小李不知道吃了什么药,赶紧把他送医院去。” 南雁连忙上前,看着被人往外抬的知青,连忙凑过去,“把他放下。” 说话间,她就把手伸到人嘴里。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00节 人的牙齿虽然没有野兽的咬合力强,被咬了却是十分的疼,“有没有吃饭用的汤勺,拿一个过来。” 南雁手上还沾着呕吐物,但只吐出来了一点,还不够。 汤匙很快被拿了来,南雁用了那不锈钢的。 按着人舌头往里探。 等着人把苦水都吐出来,也清醒了不少。 那汤匙都被咬弯了。 南雁手背上的压印也十分明显。 “你救我做什么,你都想要我的命了,又何苦救我,让我没希望的活在这世上。” 听到这话,南雁一巴掌扇了过去。 响亮的声音惊得原本还有些乱糟糟的干校大院鸦雀无声。 看着小李那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一干人看南雁的眼神都满是敬畏。 “就这点困难就寻死觅活,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饿你两天就什么事都没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01章 挨了打还得道谢 南雁对这些知青一向客气。 公事公办嘛。 他们只要认真干活, 她就不会找麻烦。 但前提是你得有这个态度。 如今这要死要活的算什么? 小李被打得耳朵里轰隆作响,脑子也懵懵一片,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您是大厂长,不凑吃喝当然不在乎, 我们呢, 我们什么都没有。” “家里头不受待见, 要不怎么能下乡?乡下人嫌弃我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连点农活都干不好,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你还骗我们, 现在把我们困在这里, 谁知道再过些天还会管不管我们的死活?” 小李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坐在地上,抹着眼泪看南雁, “这点困难,你说的这点困难是压死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啊。” “你们?你代表了谁?这里还没落实就业的知青不止你一个, 但寻死觅活的除了你还有谁?” 打了人南雁还觉得自己手心疼呢。 她的一番话问的那青年哑口无声。 其他人见状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 “大家谁没难处?就你会哭诉委屈是吧?我难道就没委屈?我想着你们下乡辛苦把你们喊回来给你们安排工作,我落下埋怨里外不是人,当着省里和中央的面说我中饱私囊只会安排自己人, 我难道不委屈?” “跟着我背井离乡的小徒弟都没有工作,平日里想要攒零花钱还得去给人家干活, 她父母早些年因公殉职, 本来可以待在老家吃喝不愁等到十六七岁就去工厂接班干活,现在跟着我连个正儿八经的工作都没有, 她不委屈?” “就你会委屈, 就你觉得全世界都在迫害你, 觉得连乡下人都瞧不起你。是乡下人是瞧不起那些嘴上只会花花,干起活来比谁都会偷懒的懒汉。可那些真的有本事有文化的,乡下也敬重的很,你拍拍自己的良心说,一同回到沧城的知青有上千人,你竞争不过自己的老乡,又哪来的自信心觉得自己是不世出的人才,怀才不遇没能碰到一双慧眼?” 比起方才那一巴掌,南雁的指责更是让青年说不出话来。 是啊,化肥厂那边需要的工人数量是有限的,可尽管如此还是有半数的知青近千人落实了工作。 你能说什么? 那百分之五十都做不到,好意思说自己有大才? 小李原本就红肿着的脸这下更难看了,只是捂着脸不说话。 南雁看着那些或是面带羞愧,或是露出愤怒的知青们,她叹了一口气,“我既然麻烦地委把你们喊回来,自然会对你们负责到底。” “是啊小同志们,我们可以给小高同志做证明。” 几个没离开的干校专家过来,纷纷给南雁说话,“当初小高说给我们安排工作,指一条明路,她说到就做到了。” 有知青觉得这是在偷换概念,“干校人员恢复工作,那是中央的指示,你们迟早能回到原有的工作岗位,再说了没有她你们兴许早就回去了。” 谁都知道,沧城这边的专家回去的有点晚,没少在化肥厂耽误时间。 几个老同志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这话说的就不对,你去其他地方打听打听,看还有多少老同志的工作没有落实。” 那知青愣了下,“我,我哪知道外地的情况。” “那你哪来的底气说这话?”老同志怼起人来半点不虚,“我们可以早点回去,但是做事总得有始有终,干校的人去化肥厂那边干活,那是有所求,小高同志答应了我们,我们就得把事情做好才能回去,这是做人的道理。” “倚老卖老说一句,我们是经历过战争年代的人,总比你们这些年轻人经历的多一些,你们这才经历多少,这就要死要活的。将来,能担负起国家的重任吗?” “说得好像我们能当领导人似的。” “能不能当那得看你们自己的能耐,小高同志没去县里头上班前,也没人觉得她一个女同志未来能指挥好几千人进行一个大厂区的建设。” 老同志意味深长,“你们年轻人,上山下乡走一遭,不说了解民生艰苦,但也能稍稍开了眼界,懂得一些人生的道理。看看我们,就知道小高同志并非言而无信之人,不然她真要是不给你们落实工作,那还不得躲着你们走,干嘛还凑过来?“ 末了这句勾起了不少知青的回忆。 他们下乡前后办事时,遇到那种不想给你解决的,可不就是躲着你走? 是啊,人没有闭门不见,反倒是孤身一人来了干校这边。 肯定是有什么好消息。 瞬时间,原本因为还没能落实工作而空落落的心一下子就燃起了希望。 干校的那些知识分子都可以,他们怎么不行? 他们可是听中央话的好孩子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南雁身上,恨不得能钻到她脑子里,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迟疑、恼恨、羞愧、愤怒的神色全都变成了期待,就连那小李都放下手,眼巴巴的看着南雁。 对于知青们而言,一份还算说得过去的工作,无异于救命稻草。 而这根稻草,如今掌握在南雁手中。 “是有了其他工作。” “什么工作?” “不会又是挖河吧?” “听说肉联产要扩产,我们能去肉联厂吗?” “就算扩产也招不了多少人啊,而且那边扩大生产肯定是先被老员工的家人亲属给拿走岗位。” 他们要是有这重关系,也就不用在干校这边干等着了。 干校的几位老同志看着七嘴八舌的年轻人,忍不住的直摇头,“你们都在说什么呢,听小高同志说。” 原本还嘈杂的大院忽然间又安静下来。 看着比乖宝宝们还听话的知青,南雁笑了起来,“这事跟肉联厂有一点关系,但关系也没那么大。是这样的,地委这边决定要建设一个制药厂,季主任跟我说了,干校这边还有好多知青同志的工作没落实,先辛苦他们来这边进行厂区建设,等建好了就来工厂这边工作。” 制药厂? 去药厂工作吗? 早前在化肥厂忙活了一场的知青们对于新的工作还有点懵。 “制药厂这边呢,扩产和肉联厂多少有点关系,不过关系也没那么大。这次你们去制药厂工地干活,是咱们沧城地区革委会来安排的,所以其他大大小小的工作也都由地委来抓,伙食什么的我可不敢保证,有没有肉什么的得看地委这边的行动力。” “没肉也没啥关系,只要保证我们的工作能落实就行。” “落实工作是季主任还有我对你们的许诺,但你们也得拿出态度,我可不能保证百分百的落实,要是回头遇到个较真的,说你们态度有问题,那这工作落实不了也别找我。” “那我们认真工作,万一上面的人非说我们态度不行呢?” 南雁闻言笑了起来,“那就去找季主任,让他给主持公道,这次是他挂帅指挥。” 季长青到底是沧城地委一把手,是父母官。 知青们过去这段时日多少跟这位季主任打过交道,知道还能找他主持公道,也就放下心来。 “制药厂的建设工作大概得过上一星期才能落实,到时候会有人来做安排,你们这段时间先别着急,我去找一些关于生物制药方面的书资料过来,你们也都学习研究一下,都是知青,哪个不是有点文化的人,别回头一问三不知。” 这末了一句又激发了一群人的好胜心。 “放心了,不会给高厂长你丢人的。” “我们肯定好好钻研业务,这次再要是落实不了工作,干脆跳运河得了。” “可别,运河上漂着人还不够吓人的。” “……” 看着一群人说说笑笑起来,南雁看向适才还寻死觅活的青年小李,“对我的安排,还算满意吗?” 小李脸上火辣辣的,不疼,就是臊得慌。 “那制药厂的工资要是比化肥厂的还要高,化肥厂的人会不会不乐意?” 这个角度的挑刺是南雁所没预料到的。 其他知青也愣了下,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南雁轻笑,“你关心的倒是挺多。” 小李嘴还挺犟,“可要是处理不好,那肯定会引发矛盾啊。” “什么矛盾,要不让你们换换?看他们是要一个现在的工作,还是想要来赌一下未来?” 一鸟在手强过十鸟在林。 道理很简单。 “制药厂工程建设差不多需要一年,你看他们是会选择工作一年,给自己积攒下几百块钱,还是想要每天风吹日晒的在工地干活?再说了,谁敢保证制药厂的工资就比化肥厂高?” 工资多少并非主要问题,只要能解决他们的就业就是好事。 困扰小李的问题实际上并不算什么问题。 男女青年们都没放在心上,他们现在就想着准备好,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准备。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01节 一个稳定的,明确的前程在那里,对他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南雁又解答了几个问题,这才要去跟干校的老同志们说话。 往那边的会议室去之前,她忽然间又想起来什么,“那位同志。” 回头的有一堆。 青年们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人喊得是小李。 “刚才打了你一巴掌,也是形势所迫,要不你打回来?” 青年浑身一哆嗦,当即觉得周围伙伴们看自己的眼神都透着不善良。 他要是打回来,自己怕不是要被打出去。 “高厂长你也是为我好,是我犯糊涂了,多谢你点醒我。”挨了打还要跟打自己的说好话。 但没办法啊,人在屋檐下,他要是不知情识趣点,他的朋友们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高厂长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好好教育小李。” “对,往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南雁的胡萝卜很有用,吊着这些青年们往前跑,自发的学习上进。 干校的老同志们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像极了当年他们之前的模样。 “在这边住着还好?要不就去厂里头住着,那边也方便些。” 老同志点头,“那等这些孩子们的工作落实吧,等那边工程开工我们就回化肥厂。” 这话让南雁反应过来,老同志们并非对干校有什么留恋的,只是怕这些青年们做出什么糊涂事。 倒也是用心良苦。 “成,等仝师长回来,这工程就能上马,到时候这边就清静下来了。” 偌大的干校空下来也不是那回事。要知道房子越是不住人,老旧的越快,尤其是这些平房,没个几年时间就会破败的不成样子。 也是财产的损失啊。 干校这边房子可不少,这么浪费多可惜。 南雁寻思着回头可以去找季主任商量下,看能不能把干校改建成学校什么的,把这旧址利用起来。 毕竟浪费可耻。 这事也不着急,等回头先把仝远那边的工作做好再说。 被念叨着的仝远和陶然周四的时候回到沧城。 显然这次工作汇报还挺磋磨人,两人神色间都有些憔悴。 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内容,甚至还包括技术。 他们哪懂得什么技术? 有些问题回答不了,那边又不死心。 末了还是许副部长过来帮忙说话,把这事给了结了。 “也不知道化工部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我俩一个管工程一个管后勤,非要问我们技术的事情。” 陶然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 南雁给她倒了杯水,“估摸着问话的同志想要卖弄下,你也别管,账目上没出问题就行。” “这个你放心,不过我估计你又要得罪人了。” “怎么了?” 陶然轻咳了一声,“我听计委的人说,有几个化肥厂到现在已经花了这个数,结果工程还没过半呢。” 同样的钱事情没办好,只要首都这边有关部门没藏好消息,让其他工程那边听到。 甚至直接用沧城这边敲打其他工程项目,那这锅势必又扣在南雁头上。 南雁笑了下,“我能干还成我的错了?真要是这么小气吧啦,我看他们的前程也就那样。” “话是这么说,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你也要当心些才是。”陶然年长南雁许多,遇到的事情也多,在这件事上有些话语权。 南雁点头,“我知道,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工作的事情,等明天我跟季主任商量,回头我俩去省里请功时争取先给你落实下来。” 陶然显然不想再做妇联的工作,她后勤管得不错。 实际上能在大型项目上把后勤抓好的人,安排到其他岗位也能胜任,充其量前期需要多学习一些。 “那劳烦你了。” “客气,回家去休息吧。” 南雁还有事情要做,她往地委那边打电话,约了季长青,晚上的时候一起去部队大院那边找仝远。 季长青十分积极,他这些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仝远,知道人回来了,恨不得立即杀到人家中去。 “人刚回来,咱们就来打扰是不是不合适?” 冷不丁的听到这话南雁迟疑了下,“那要不咱回去,明天再来?” 她说着扭身就走,季长青连忙把人抓住,“来都来了,再走多不合适啊,对了你那个老乡小姚不是怀孕了吗?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在被服厂那边忙活呢。” “哟,就仝远那样儿能同意?” “仝师长又不是森面阎罗,为什么不同意?”南雁笑了起来,“他很尊重姚知雪,只要身体受得住,当然希望姚知雪能干出点成绩来。” “我养你”听着十分感动,但这种感动能持续多久呢? 青春貌美的时候兴许还可以,可花期若是不再呢? 负心汉的故事那可真是太多了,与其现在一世安稳未来需要忍气吞声仰人鼻息,倒不如把工作做好。 真正的爱与尊重,并非豢养金丝雀那样将其控制为笼中鸟。 而是有一颗体贴的心,尊重并且实际行动表现出来。 仝远也就是看着严肃点罢了,实际上还挺尊重人。 而且做饭、手工都非常不错。 南雁觉得姚知雪可真是遇对人了。 季长青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小姚眼光不错,等将来你也找个尊重你事业的男人。”他声音稍稍放低了些,“可千万别找那些惦记着你前程的人。” 显然,季主任是知道些什么的。 南雁笑了笑,“怎么又说起了我?” 她正说着忽然间听到大院这边骂咧咧的声音,“让你看着妹妹,你怎么就当耳旁风,信不信你再这样,我回头一分钱的零花钱不给你。” 太阳还没回到赤道上,但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姜玉兰变了模样。 那个意气风发的省食品厂后勤副科长,如今泼辣地指着孩子骂咧咧。 大院里其他人看热闹,见状也只是撇了撇嘴。 谁见了不得感慨一声呢?仗着长得好,之前欺负几个继子女老张也不管不问,现在几个孩子合起伙来欺负这个后妈,张副团长依旧不管不问。 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到底有邻居看不下去劝了两句,但立马被姜玉兰怼了回去,“胡嫂子您要是看不惯,要不把孩子接您家去,让他们兄妹给您养老送终我都没意见。” 季长青瞧着驻足的南雁,“这是你那个老乡?” 南雁缓缓侧过头,“季主任,您咋啥消息都知道?” 消息灵通的过分啊。 是不是没事就在地委咬着小手帕跟人八卦? 季长青正要解释,不曾想姜玉兰留意到这边,原本还挺直了胸膛的人,一下子就直不起腰背了。 拎着继子的耳朵骂咧咧的回了家,摔门声恨不得能引发一场地震。 季长青咧了咧嘴,“这脾气还挺暴。” 他也没打算继续八卦,跟南雁去仝远家里头拜访。 看着脖子上缠着毛线,手里头拿着筷子粗细的竹棒针的人,季长青连忙后退一步。 “你们怎么来了?” 仝师长去厨房里搅动炉子上的锅,登时有小米的香味飘散出来。 看着收拾的窗明几净的房子,季长青觉得自家就是狗窝。 目光落到沙发上的毛线团时,他胳膊上又起了鸡皮疙瘩,“仝远,你这是在做什么?” 仝师长一心二用的给俩人倒了水,坐回去继续织毛线,一脸认真地回答季长青的问题,“给孩子织个小包被,老季你觉得这颜色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季主任:挺好,挺好。 季主任瞳孔地震,然后回到地委跟秘书八卦,你知道吧仝远,就仝师长,他拿着一个粉色的毛线团子问我这个颜色怎么样,呜呜呜 第102章 告黑状 颜色是不是有点过于粉.嫩? 但季长青是很有眼力见儿的人, 知道仝远想要得到自己的夸赞,忙点头,“挺好的, 仝远你这眼光真不错。” 仝师长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些小得意, 仿佛在说我也觉得。 南雁是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之前他还给姚知雪用毛线编了个搪瓷缸套。 如果军中来一场才艺大比拼, 仝远在针线编织方面绝对能拔得头筹。 他要是赢不了肯定有黑幕! 季长青还真不知道, 仝远竟然还会这个。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02节 他消化了好一会儿,想着该怎么开口说这事,就听到南雁说, “怎么不弄点羽绒来, 可以做个小点的羽绒被,暖和又轻便。” “小姚弄那个, 我来做点别的。”仝远脸上神色温柔,“我俩都弄一些, 这样不怕孩子回头没包被用。” “预产期差不多得到年底了吧,那会儿天冷,还要再做一些小棉袄什么的。” “到时候我去弄点新棉花来。” 季长青看着两人俨然聊起了养孩子的话题,他觉得自己有点插不上嘴, 明明自家还有三个孩子呢,他当初也没少给孩子们换尿布。 咋还不如小高这个从没生过的? 一时间没插入到话题中的季长青正想着回头等姚知雪生了, 自己送什么礼物合适, 就听到南雁开口,“我问了陶然, 她说化工部那边问了几个刁钻的问题?” “还行吧, 估摸着是想表现一番, 技术上的问题问得多了些。”不过整体来说还能应付,陶然可能觉得麻烦,但在仝远的接受范围内。 “那你有没有兴趣再主持个工程?” 手中竹棒针飞舞着的人闻言手上微微一顿,抬起眼皮看了眼南雁,“没听说你又有什么新动作。” 化肥厂还没产出尿素和氨肥,高南雁压根不可能离开化肥厂。 怎么就又有了新工程?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自己做总指挥呢?” 仝远看向南雁的眼神有些许的变化,很快就把目光落在了一同到来的季长青身上,“那个制药厂?” 跟聪明人说话颇是简单,才不过三两句,仝远已经猜到了缘由。 季长青也没想到,本该自己主导的谈话,会因为仝远在这里织毛……毛绒小包被而变了样,好在现在还能及时刹车说回到正经事上。 “是这样的,中央已经给了批复,省里头批了款项,我这边还缺一个总指挥,要不仝远你来帮帮忙?”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总指挥,得需要统帅全局的能力,也得有这方面的经验。 南雁肯定不能一心二用,这不合规矩。 仝远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部队的人,又有副总指挥监管大型项目的经验。 舍他其谁呢。 但工程项目嘛,无疑是很操心的,如此一来肯定没办法更上心的照顾家庭。 这也挺让人头疼的。 三十多岁的人了,虽不是头婚,但眼前这状态对婚姻对孩子都如此投入。 季长青还真有点担心,生怕仝远拒绝自己。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找省委请示,让省里头下命令安排仝远来当总指挥也不是行不通。 但自家同志,好商好量的解决问题不更好吗? 季长青想了想,“制药厂这边工程远没有化肥厂复杂,建厂的话相对简单,现在三月份开工,要是动作快的话说不定年底就能竣工,明年就可以投产了。我这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要不仝远你考虑考虑?” 他把态度放得极低,丝毫没摆架子。 倒是一副求人的态度。 南雁还是挺喜欢季长青的,不知道是不是近墨者黑的缘故,这位沧城地委一把手如今可不是那个保守主义的人,倒是激进了许多。 不对,怎么可以说近墨者黑的呢。 分明是季主任隐藏的属性被点亮。 仝远也察觉到这一点,他认识季长青可比南雁时间长。 变了个人似的,这让仝远不得不花费一些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怎么上面还弄了个花儿?” 南雁这才留意到,仝远织的包被还用了其他颜色的毛线,看着还怪…… 心灵手巧的。 “最近小姚喜欢吃点辣口的东西,估摸着是个女儿。” 南雁闻言笑了起来,“说不定是将门虎女,将来跟你一样去部队呢。” 这话让仝远笑容都变得十分明显,“那也挺好。” 他出神地看着脖子里的毛线,“那成,我去当这个总指挥,争取年底的时候能竣工,到时候给自己放个假。” 他很多年没休假了,家乡的亲人也不值得探望,这次想忙活完休假好好陪陪照顾小姚。 省得她心里头没着落。 季长青也不知道为啥南雁这一打岔,人就答应下来,不过答应下来是好事。 简单商量了下,具体得等到明天去开会才能定下来。 他们离开的时候姚知雪还没回来。 仝远闷上炉火,去接人下班。 离开大院时又冤家路窄的遇到了姜玉兰。 后者连忙垂头,不敢看南雁。 南雁也没心思跟她说什么,和季长青说着话离开这边。 原本垂头的人远远听到那浅笑声,觉得分外刺耳。 她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凭什么呀。 凭什么,她高南雁就能得到人垂青,凭什么她能这么光彩夺目。 凭什么啊。 一种情绪在心底作祟,让姜玉兰想要将这些全都破坏掉。 全都…… “小姜在这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你男人回来了。” 姜玉兰登时惊醒,哪还有空想南雁怎么样? 她得回家当老妈子,不然往后日子可咋过。 走远了的季长青还在跟南雁聊仝远织包被这事儿,“我还以为他会照顾小姚,把这事给拒了呢。” “那样姚知雪肯定不乐意,她现在在努力证明,不需要别人照顾,她也可以做得很好。” 她需要仝远的尊重,尊重她对工作的追求与努力。 如果仝远真的为了她和孩子舍弃工作,那才是对她最大的不尊重。 季主任觉得这些年轻人可真是弯弯绕,这事咋就这么复杂呢。 比理解上级文件还要命。 “那你那择偶标准?”怎么就看起来不太尊重人了。 “每个人对伴侣的要求不同,至于我嘛……”南雁笑了笑,“压根没想再找。” 就是个挡箭牌罢了。 谁要真想介绍,那就按照这标准来吧。 一个不要孩子就可以将百分之九十的人拒之门外,至于男人结扎…… 大概剩下10%也要跑得远远的。 季长青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你也不容易。” 他以为南雁还记挂着死去的林业。 实际上真的是误会了。 南雁只是舍弃了温和的选择,走向了一个极端而已。 顶多就是用这些苛刻的条件,让自己的锋芒都看起来钝了许多。 …… 制药厂的建设相关很快就定了下来。 隔着大运河和化肥厂遥遥相望。 仝远挂帅,将干校里那些还没落实工作的知青们喊去干活。 大概是因为之前化肥厂开工那天闹的事,这次制药厂还引来了不少群众去凑热闹。 他们也贡献贡献,说不定能混上个工作呢? 但这个热闹显然不好凑。 仝远近来性格温和了些不假,但也并非天天温和。 知道这群人什么心思,他也没太强硬。 安排人去干最重的活,管了几天饭,原本热热闹闹的人群就散去了绝大多数。 天天吃这苦头,谁稀罕啊。 仝远也不以为意,安排着这边施工。 也关心着隔壁化肥厂的动静。 开工半个多月了,好像还没有看到化肥产出。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说不紧张是假的。 可现在能做什么?他们只能等待。 南雁倒是不着急。 这又不是实验室,化学反应哪是这么分分钟的事情? 这个反应时间没什么问题,而且现在设备运转也正常,南雁没什么担心的。 只是在忙活着招呼人收拾几个新的办公室。 等这边化肥生产出来,省里和中央肯定会派人过来,需要给他们两批人马建立专门的办公室。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03节 统筹化肥调度安排。 至于沧城本地,还没这个资格。 当然,两间办公室用不了南雁多少时间。 她把精力放在了小化肥厂的建设上。 化肥关系重大,粮食提产必不可缺的要素。 一个大化肥厂解决不了太多的问题,还需要更多的小厂惠及周遭。 就像是沧城地区,就得需要这么一个厂子啊。 但改进生产工艺这事显然是为难南雁,她安排了下工作,出差去其他小化肥厂参观。 当然,还是省内。 那边化肥厂厂长姓马,听说南雁要过来有点惊。 “她怎么来了?” 办公室主任如实回答,“说是想过来参观一下,大概是那边还没生产出化肥,就有点着急吧。” 大化肥厂耗资巨大,又是中央钦点,多大的阵仗啊,可偏生现在还没产出,换作其他人怕不是都要着急上火掉头发了。 马厂长想了想,“我觉得不单是这事。” 想要调整心情有的是办法,咋还来他们这边了? 他有点担心,“总不能是想要把咱们这厂子给合并了吧?” “不可能吧。”虽说就是隔壁邻居,但也有一百多里路呢。 这咋合并? 而且化肥生产工艺都不一样,合并了还能统一? “不是说光那套设备就快五千万美元了吗?真要是给咱弄这么一套设备,咱还赚了呢。” 办公室主任想的很好,但马厂长显然并没有被说服。 “哪是这么简单的事啊,她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忽然间过来肯定有别的目的,等回头你去车站接她,先打听打听。” 他不能直接迎上去,得先给自己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办公室主任姓杨,听到这话乐呵呵的答应,“成,我尽力打听。” 就不信,还能应付不来这一个年轻女同志。 杨主任举着牌子来接人,看到走过来的人时,心情有些忐忑,这就是高南雁?是不是太年轻了点,咋跟个娃娃似的。 “是田城化肥厂的人是吧?我师傅马上就过来。” 原来是那位高厂长的徒弟啊,杨主任庆幸自己没闹出笑话来。 “高厂长身体不舒服?” “不是,遇到了个探亲的老爷爷,她帮忙搀扶一把。” 段莹莹倒是想帮忙,但是被安排了别的活。 正说话间,南雁已经扶着一位双腿都没了,依靠着拐棍行走的老人从车上下了来。 “辛苦你了小同志,好人一生平安啊。” 南雁笑了笑,“有接您的人吗?” “有的有的,你先去忙吧。” 杨主任连忙上前,跟南雁打招呼,“高厂长是吧?我是咱们田城小化肥厂的办公室主任小杨,我们厂长今天去乡下了,走之前特意嘱咐我来接您。” “麻烦杨主任了,您开车过来的?” “对。”接人肯定要开车嘛。 “那能不能先送这位老人家去个地方?” 杨主任能拒绝吗? 把老人家送到那边炼油厂的职工大院后,他们这才离开。 杨主任瞧着闭目养神的南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听。 倒是段莹莹笑着说,“我师父有点晕车。” 杨主任连忙表示,“真是辛苦了。” “没事。”南雁是生理期作祟。 吃了布洛芬但止不住的身体难受,再加上出门坐车,不能再遭罪。 殊不知这态度却是让杨主任拿捏不准,也没打听出来什么。 马厂长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从乡下考察回来的人十分热络的跟南雁寒暄。 南雁也打起精神来闲聊,“马厂长是在乡下开辟了试验田吗?” “什么试验田?”马厂长一愣。 南雁当即明白,要么是压根没去乡下,要么就是工作没到位。 她也没戳破,笑着岔开话题,“我来是不是打扰马厂长工作了?其实就是想看看咱们小化肥厂的生产车间,学习取取经,真不用劳烦您亲自陪同。” 马厂长也没把刚才的话当回事,“不麻烦不麻烦,我还想着有机会去沧城参观,没想到高厂长比我还耐不住性子。” 两人往车间那边去。 田城的小化肥厂有些年头,车间略有些老旧,便是设备都有些破旧,恨不得能藏污纳垢。 工人们在车间里十分忙碌,这才四月初,就已经满头大汗。 “这车间里的温度是多少?” “一般都三十多度。” 南雁觉得不止这个,她进来没多大会儿就已经手心出汗了。 小化肥厂的制造工艺的确不复杂,但是对工人的损耗或者说造成的伤害有点大。 没有防护措施的高温车间,甚至一些生产环节也都没有安全保障。 要不是南雁提醒,一个工人会被机器切到手。 而且车间里她看到了好几个缺了手指的工人。 这个年代没有安全生产的概念,但也不能这么消耗人啊。 南雁下午就离开了田城这边,让马厂长一肚子困惑,“她来,真就是为了参观?” 这也没回沧城,买了去安萍的车票,那边也有个小化肥厂。 不到十天,南雁把省里的七个化肥厂参观了一遍,不是在参观就是在去参观的路上。 回到沧城已然四月中旬。 “你先回家睡觉,记得中午去食堂吃饭,下午要是觉得困就去睡觉,不困的话就去找佟工他们学习。” 小徒弟应了下来,“师傅,您不睡觉?”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南雁笑了起来,“我不困,快回家去吧。” 她这几天参观心得还挺多,需要总结成书面报告给许副部长,让这位化工部的领导来做决定。 小化肥厂的生产规模不大,不能说是小作坊作业,但一年的化肥产量也就那么一两万吨。 产能低下,远远不能解决化肥供应问题。 而且工艺流程方面存在着很多问题。 可以优化。 除此之外涉及到的安全生产以及一些浪费、污染的问题也要解决。 林林种种,着实需要大刀阔斧的加以改进。 南雁将这信写好后,安排人立马去首都,将这信送到许副部长手中。 她则是去找任雪松和佟教授开会,讨论小化肥厂生产工艺精简这一问题。 任雪松曾经作为工程师参与过小化肥厂的建设,事实上他也考虑过工艺优化,但是提出的优化方案又被佟教授驳斥。 讨论中会议被拉长,几个人在会议室里熬着,便是连食堂送来的饭都忘了吃。 等着终于把这工艺给确定下来,想着回头去找一个小化肥厂来做实验,不速之客到来了—— 省里几位小化肥厂的厂长们不约而同的来到沧城。 “说是来参观,但我怎么瞧着是来兴师问罪?”南雁的办公室主任姓吴,原先在地委的办公室工作,季长青原本有意提拔他,还没等着提拔,瞧到南雁这边缺了个办公室主任,就把他推荐了过来。 吴主任三十多岁,说话时习惯性的往上推了推眼镜,“要不我就说您不在厂里?我先接待着?” 他作为办公室主任,肯定要给领导着想嘛。 你看这会议,开了两天两夜,这人脸上都挂着黑眼圈赶上大熊猫了。 这么出去接待访客也不合适啊。 “没事。”南雁揉了揉脸,“躲着反倒是心虚,他们现在到哪了?” “刚才在车站打的电话,现在来咱们厂的路上。” 南雁笑了笑,“没搞个专列把车开到咱们厂已经是给面子了,行,既然他们来了,要不佟工、雪松咱们辛苦下?一块开个会看能不能找个厂子来给咱们做做实验?” 两人都累得很,但听到这话跃跃欲试。 对于工程师而言,看到自己的想法落实比什么都高兴。 只是他俩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 远道而来的小化肥厂厂长们的确是来者不善,为首的那位廖厂长刚进来就打断了南雁的寒暄,“高厂长你什么意思?您这是大厂,国家出资兴建的有底气,可再有底气也不能在我们背后捅刀子吧?咱们小化肥厂产能再低,生产再不安全那也实实在在的生产了化肥,给国家做了贡献,你们这厂子听说快花了两个亿,到现在一粒化肥的影子都没见到,可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佟教授和任雪松闻言面面相觑,这还真是来找麻烦的呀。 为啥啊。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04节 南雁两天两夜,确切的说是这半个月就没怎么睡好过,被这么一说脑子里也是轰隆隆的作响,她按揉着太阳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正想要开口,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厂长,厂长你快去看看吧。” 吴主任见状一愣,连忙问道:“怎么了?”难道是车间里出了什么事? “咱们的化肥,生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我弱弱说句,其实我好多方面没写,比如说之前筹备处、指挥部其实都需要党组织领导,这些写了好容易被审核我就略了。 另外就是人物出场多,但基本上就是npc,来刷个小副本就没啦。 沧城这边目前重要人物也就【季长青、仝远、陶然、孙国兴】,么么哒 第103章 我这是得了绝症? 化肥不是孩子, 生不出来。 但是可以生产出来。 被这位廖厂长念叨着的竹篮打起了水。 白花花的尿素圆润的好看,很快就被工人们装入袋子里,封口传送到尽头后, 送到仓库里去。 南雁抓了一把尿素,看着那圆滚滚的小颗粒从指缝间滑落,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吴主任, 去给化工部打电话, 就说咱们的化肥生产出来了。” 吴主任连忙应下。 转身看到站在身后的几个小化肥厂厂长,又有些气恼,忍不住就呛了一句, “早知道廖厂长这么一说, 就催的这化肥生产出来,咱们或许应该早点请廖厂长过来。” 不等这位廖厂长开口, 吴主任哼了一声去打电话。 刚才太兴奋,光顾着往这边跑, 都没能第一时间打电话。 不止是化工部,还要跟省委那边打电话,化肥出来了,之前厂长准备的两间办公室能派上用场, 中央、省农资化肥办事处可以开始干活了。 吴主任小跑着往办公室那边去—— 化肥能生产出来了,真好。 车间里很热闹。 过去一个多月的等待, 终于迎来了这胜利时刻, 谁不高兴呢? 可不用怕自己白忙活。 高兴的工人又忙碌起来,车间里的机器运转, 一切都有条不紊。 当然也有不高兴的人, 比如几个小化肥厂的厂长。 “我刚才那话也不是故意咒你, 但高厂长你该给个说法,去我们厂里走一通,然后给化工部告我们的黑状,这是什么道理?咱们工厂小,不跟您这似的能生产出大化肥,但也不是吃白饭不出力。凭啥就被你背后捅刀子?” 这不合适! 他们又不是故意不接待,有几个还招呼了这位的食宿。 咋就被人背刺了呢。 仗着自己厂子大就这么欺负小厂的人,这合适吗? 南雁刚才就想解释这事,但是因为化肥生产出来的好消息一打岔,这事情暂时搁置。 现在的确该解释清楚,“之前化工部许副部长跟我说,大化肥厂建设耗资巨大,咱们现在支撑不起那么多,让我想想看能不能把工艺结合起来,多弄一些小化肥厂,给地方提供足够的化肥供给。” “这是好事啊。”马厂长嘀咕了句,“可你不该跟化工部写信告我们的状啊。” “我没告状。”南雁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是研究了咱们省里小化肥厂的生产现状,指出了存在的一些问题,这两天我一直在跟我们厂的两位工程师讨论,该如何改进工艺,提升小化肥厂的生产效率。” 几个小化肥厂厂长面面相觑。 该信她的话吗? 她说没告状,但事实上是他们接到了电话,而且不止一个人,这些人全都…… “高厂长,那按照您的意思,是有人扯着虎皮当大旗,在栽赃陷害你?” “不知道。”南雁不敢断言到底怎么回事,“不相信我的话那你们大可以问许副部长。” 当初她跟美国那位总统说,君不密则失臣,如今倒是应验到了自己头上。 不管是许副部长不小心泄露了信的内容,还是真的就自己那封信开了会,又被有心人曲解了意思,这才导致这几位杀过来兴师问罪。 南雁的确是吃了个教训。 她这几年来还都算顺利,尽管中间有小波折,但整体来说没什么大问题。 谁知道就因为在这件事上考虑不周全,被人冲到了家门口呢。 当时应该想个更周全的办法,或者说去这些小化肥厂参观前,应该提前说明来意。 现在也不是思考如果怎么样的时候,南雁看向众人,“这件事的确是我处理不当,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她态度端正,坦荡的承认了错误,倒是让兴师问罪的几个厂长们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要是南雁嘴硬,他们自然可以借题发挥。 但偏生人家君子坦荡荡,他们再追究反倒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刚才高厂长说,你们在研究改进生产工艺?” 马厂长也没想太为难人,就顺口一提,倒是给南雁彻底解了围。 “是,这两天南雁同志一直跟我们开会讨论工艺改进这事,现在已经敲定了一个改进方案。”任雪松也不知道这其中哪个环节出了错,但他比其他人都熟悉这几位厂长。 毕竟参与过小化肥厂建设的人嘛。 他一开口,马厂长原本的随口一问就有了三分相信,“已经定下来了?” “对,但是还需要实验一下。” 工艺改进那肯定得落实到生产线上,沧城化肥厂又没这种小化肥生产线,所以还得指望这些厂长们配合。 倒也不用全都配合,有一个人就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咱们去会议室那边商量商量?” 马厂长觉得这位任工变化还挺大,原本多安静一人啊,现在竟然会操持着组局了。 这变化总得有个缘由吧。 马厂长的目光落在南雁身上。 是因为她吗? 南雁等人刚到办公楼,吴主任就迎了过来,“许副部长说下午就过来。” “那成,到时候他来了咱们当面问清楚。” 几个厂长听到这话觉得她是真有恃无恐,就不怕这位副部长回头发了火? 哪能这么直白的质疑领导啊。 胆子可真大。 南雁也没管他们怎么想的,喊着任雪松和佟教授一起开会,把他们熬了两天两夜讨论出来的改进工艺一点点的掰扯清楚明白。 听得这些厂长们有点两眼一抓瞎。 有的是生产车间提拔上来的,大概能听得懂一些,是的只能听得懂一部分。毕竟他也不是啥岗位都做过,整套流程下来肯定有不明白的地方嘛。 有些是一点都听不明白,觉得脑子里塞了一团浆糊。 这些都是啥啊。 他们作为厂长,管理好工厂就行了,技术上的事情不是有工程师和车间主任吗?哪用得着他们亲自动手? 这一下子像是现了原形,让好几个人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怎么都觉得自己这是被“反客为主”了。 好在中午饭点到了,几个厂长们暂时从苦难中解脱出来。 南雁私人名义,请后厨做了几个菜,招待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她尽地主之谊再加上给几位赔罪,饭桌上倒是格外的热络。 任雪松见到和其他人相谈甚欢的南雁,莫名就想起了之前在巴黎,那些给了她脸色的外国人。 即便是到最后荷兰人道歉又赔钱,也没看到南雁给他什么好脸色。 现在可真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不过这些是自家人嘛,只要能说清楚明白,那就是可以一起干事业的。 跟外国人还不一样。 任雪松这番想法的确是猜中了南雁的心思。 同胞,又是同行,而且接下来还需要一起合作,干嘛把关系搞得那么僵硬呢。 她之前处事不当,赔礼道歉是应该的。 只是活跃气氛可真累,早知道就不让孙国兴出差了,他才是活跃气氛的好手啊。 这午饭刚吃完没多大会儿,许副部长就过了来。 “我还以为您得四五点钟才能过来。” 身后秘书解释,“没坐火车。” 虽然稳当但是不方便,还是汽车快,不到俩小时就过了来。 化工部的大项目啊。 有化肥产出这才算是真的成功。 许副部长第一时间就往车间去,看着那些产出的圆滚滚的颗粒,许副部长脸上笑容都止不住的张扬起来,“好好好!” 他重重拍了拍南雁的肩膀,“你可真是没辜负大家的希望啊!”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05节 只是喜极悲来,南雁被这一下给整趴下了。 原本还高兴的许副部长慌张起来,“这是咋了?” 陪同的吴主任连忙把人搀扶着,“估摸着是这两天开会没顾上睡觉,身体扛不住了。” 南雁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晕倒了。 等着醒来,正躺在医院里挂吊瓶呢。 守在病床边的是段莹莹。 看到南雁醒来,小徒弟当即开口,“师傅你饿不饿?” “没事。”南雁看着说着话就落泪的人,“怎么还哭了,都大姑娘了,不能再这么哭鼻子了。总不能我得了什么绝症吧?” 她有心调解气氛,却不想小徒弟这下直接哭出声。 南雁也心慌了下—— 还真得绝症了? 她也没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啊,不应该吧。 正惶恐着,病房里进来了人。 查房的医生给换了针,也没说啥就出去了。 倒是孙国兴黑着一张脸,活像是被人欠了钱。 “咋了,谁给你气受了?” “还好意思说,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孙国兴气得说不出话来,扭过头去背对着人。 南雁见状嗓子一紧,强颜欢笑道:“那我都这样了,你们还不好好跟我说话,哄我开心,回头真打算让我难受着上路?” 孙国兴听到这话气得回过头来,“知道生了病不好受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啊,你说你这身体虚的,要放战场上第一个被人打死。” 南雁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反驳,“我本来也不是壮得像牛啊,我要是都得上战场,这国家也快完蛋了。” 孙国兴被她气得要死,“我看你就算死了,这张嘴也都能把人气死!” 南雁轻咳了一声,“到底啥病,跟我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有啥心理准备?打算再熬上两三天,把自己熬个油尽灯枯,年纪轻轻就去见马克思吗?” 孙国兴没好气,“医生说要你好好休息。” 身体太虚,还有就是熬得太狠了有点营养不良的征兆。 “堂堂大厂的厂长,真要是营养不.良,那要传出去就是国际笑话了。” 这要是换成个男同志,孙国兴肯定要揍人。 但考虑到南雁都快营养不良了…… 他又唠叨起来,“你说给你介绍对象你说耽误你工作,给你找个保姆你又说用不着,能照顾好自己,你看你把自己照顾到病床上去了,这不还是耽误工作吗?” 没得绝症啊。 南雁就说,她一没流鼻血二没头晕呕吐三不疼,怎么可能绝症呢。 “你也学坏了。” 段莹莹连忙解释,“是孙伯伯说要给你点教训……” 她被说服了,因为知道师傅住院那会儿,她吓得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好啦好啦。”南雁坐起身来,抱了抱小徒弟,“没事了,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她其实就是把人给支开,想要问工作上的事情,“许副部长走了吗?” “你还打算让人给你守病床吗?”孙国兴开起了嘲讽,“你知道你睡了几天吗?” 南雁下意识地看手腕,哦,手表也没了。 “马厂长他们都走了吗?我还说找许副部长问问看,到底是谁把我给出卖了。” 自己这一倒下,还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事呢。 南雁想了想,觉得还得回去,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孙国兴先一步察觉到她的意图,把她又给摁了回去,“地球没了你也会转,就别操心厂子里的事情了,小吴会处理。” 说着还是把厂里的安排都说清楚了,“许副部长觉得你们提的那个工艺改进挺不错,让老佟和小任去出差忙活这个,今天上午小吴接待了中央和省里派来的专员,把他们安置在办公室那边。至于那个杀千刀的通风报信的王八蛋,你猜是谁?” 南雁不假思索,“丁海铭。” “对,就是那孙子。”提到丁海铭,孙国兴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就因为在南雁没能耍到他司长的威风,就想方设法给人挖坑。 无意中撞见许副部长跟秘书说这边小化肥厂的问题,就开始兴风作浪,挨个儿给这些厂长打电话。 搅动人来兴师问罪。 “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事摆明了能说清楚啊,他难道以为那些人都是提着刀拿着抢过来,二话不说给你一枪就要了你的命吗?” 南雁笑了起来,“他大概真觉得我想一统省里的化肥厂,压根不屑跟那几位厂长解释吧。” 孙国兴登时无语,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那这张嘴长着就是摆设?” 什么人啊,真是脱离生产脱离群众。 “要我说,他才应该去干校劳动学习。” 顿了下,孙国兴又道:“哦,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被停职调查了。” 估摸着回头连个干部都不是,想去干校都没这个资格。 活该!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04章 主心骨 提到丁海铭从中作祟这事, 孙国兴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话是真的多。 仿佛亲眼看到许副部长杀回首都收拾丁海铭。 这事不用想也知道,许副部长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之前就得罪了那位黄副部长,如今又得罪了姓许的。 除非丁海铭还有大靠山, 不然这次铁定玩完。 这种损人的手段,小打小闹还成, 部委这级别的机关单位闹出这种事情来, 你要不着痕迹也就罢了, 偏巧又被人抓到了证据。 传出去化工部的脸面都要丢光, 史部长在其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不处理才怪。 这事等个结果就行,倒也不用操之过急。 至于小化肥厂的事情,看样子自己昏睡这段时间倒是处理好了。 南雁昏睡了一天一夜。 傍晚的时候, 她的办公室主任来汇报工作, 顺带着带来了两位办事处的负责人。 中央派遣过来的负责人姓焦,省委那边派过来的人姓孟, 十足的碰巧。 焦主任十分精瘦干练,省里这位孟主任则是位女同志。 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温柔。 “高厂长您躺着就行, 本来不该打扰您休息的,只是来到这边不过来跟您打个招呼不合适。” 相较于孟主任的体贴,焦主任就显得客气又生硬,“南雁同志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中央来的到底有底气, 两人称呼都不一样。 南雁笑着解释,“没什么大事, 缺少锻炼闹了个笑话, 劳烦两位还跑一趟。” “您也是忙得很,这么大的工程抓起来多不容易啊, 好在现在正常运转了, 事情也就没那么多了。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千万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两位办事处的负责人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也不好在这里听吴主任跟南雁汇报工作啊。 送人到医院门口,吴主任等着人真的走了这才折回去。 “怎么样?” “还成,俩人都挺客气的,非要来当面道谢,说您把办事处收拾的挺好。” 办事处的负责人的工作级别并不高,但这个位置十分的重要,毕竟牵扯到那么多化肥的去处。 但凡有点私心,就能搞出不少事情来。 南雁可不想自己眼皮子底下弄出幺蛾子。 但偏巧这俩人过来的时候,自己不在厂里。 但愿不要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你跟我说说许副部长昨天都做了什么安排。” 南雁被一巴掌送到医院,但问题总要解决。 许副部长连火车都不愿意等的人,自然不会再拖延时间。 孙国兴已经简单说了些,但具体怎么样,南雁还得仔细了解下。 “是这样的,许副部长一开始也来了医院,倒是把他吓了一跳,听医生说您身体虚,就又特意叮嘱我们,回头在伙食上注意,给您补补身体。至于对小化肥厂的安排,许副部长亲自主持的会议,听取了任工和佟工他们和您讨论的工艺改进流程后,安排他们去田城那边,那边靠近省城,便于跟机械厂联系,添补一些器件。” 吴主任接着又说,“后来他又问了关于部里打电话通知几位厂长的具体情况,联系部里和调查部,查了电话记录,就找到了打电话的那位丁司长。” 现在估摸着都不能称呼丁司长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06节 “我今天上午得到的消息,化工部那边已经暂停了丁海铭的工作。” 后续如何处理,就看许副部长的意思了。 但根据他听到的风声,这事儿大概不会就这么轻易了结。 “车间那边都还正常?” 吴主任点头,“任工他们离开前,安排了几位工程师盯着,每个车间里都有专人随时巡检,一切都正常。” “嗯。”南雁微微松了口气,“这就好,回头你在公告栏张贴文件,还有跟车间主任们开会,一定要强调安全生产。” 吴主任拿着小本本飞快的记录。 “另外就是,记得加强工厂安全巡视。” 这个交代让吴主任稍有些诧异,“您是担心有人会搞破坏?” “什么人都有,防着点总没错。”万一丁海铭那孙子觉得自己毁了他的前程,狗急跳墙怎么办? 南雁上次做事不周全,给自己带来了小麻烦。 前车之鉴就在前两天,哪能这么轻易忘记? “对了,那两个办事处调拨化肥,是不是还要在咱们这里留下底?” 吴主任点头,“按规矩来是这样的。” “成,那就按规矩来,省得回头出了事不好说。” 吴主任笔尖微微一顿,这话说的怎么像是焦孟二位可能有问题似的。 不过他是南雁的办公室主任,自然听她安排。 “对了还有件事,安排一下咱们青年节的活动,举办征文活动和运动,双管齐下。” 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 吴主任点头应下,“那征文主题是什么?您有什么大概的想法么?” “写文章赞美化肥厂?”南雁笑了起来,“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回去商量下,回头选上几个,咱们再讨论。” 吴主任一一应下,离开这边病房后,段莹莹才抱着饭盒进了来。 “是虾仁小馄饨,这个卤鸡腿也不错,大夫说你得多吃点有营养的。” 只是医院食堂里的饭菜也就那样,真谈不上什么营养。 这些还是段莹莹到医院的家属院那边,花钱让人做的呢。 每个馄饨里都有一颗虾仁。 卤鸡腿也味道很好。 南雁觉得食指大动,“你跟我一块吃。” “我吃过了。” 南雁信她这鬼话,“我吃不了这么多,吃不完就浪费了。” 这小徒弟可不是大咧咧的性格,心思细腻着呢。 自己病倒了,她可不见得能放心的吃饭。 段莹莹低头吃着鸡腿,“师傅,你是不是要结婚了啊。” 南雁险些被这话给呛死,“谁说的?” 没人说,但之前总说能照顾好自己。 结果照顾成这样,怕不是要被人念叨了。 被人念叨的结果可不就是找个人相互扶持的人吗? 婚姻是最好的途径。 但段莹莹觉得,没人能配得上师傅。 褚厂长可能勉勉强强吧,他做饭还挺好吃的,起码手艺比师傅好。 但他不是出国在外面工作嘛。 远水救不了近火。 “胡思乱想什么。”南雁给了她个脑瓜崩,“没影的事儿。” 她该加强锻炼了倒是真的。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没有个好身体,就算有机会也把握不住。 段莹莹额头吃痛,但心里又有些高兴。 师傅不找人结婚,那她还能跟着师傅住。 但又觉得,自己好像没照顾好师傅。 现在高兴不太对。 “行啦小姑娘,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吃过亏就不会再踏进同一个陷阱,回头跟我一起锻炼身体去,瞧瞧你这小身板儿,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段莹莹很是清瘦一姑娘,抽条似的长个子没长肉。 不够结实。 不好。 回头一块早起锻炼。 正说着,又有人过来探病。 季长青得到消息有点晚,偏生又有工作走不开,等到晚饭后才过来。 “你也不用着急出院,好好住院养几天,听我的准没错。” 干嘛出院啊,在医院里待得时间越长,首都那边处理丁海铭那事就越快。 在这方面季长青经验十足。 南雁觉得自己看错了人,没想到季主任还能这么蔫坏蔫坏的。 不过也是,她不能总被动的等结果,也得给化工部一点压力才是—— 被构陷的人忙着工作累到了医院里,而始作俑者却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合适吗? 南雁是四月十九号下午进的医院,二十号下午醒来,原本倒是可以在二十二号出院。 但她没着急。 等到二十三号上午,孙国兴就兴冲冲的带来了丁海铭被处理的消息。 “这次也是下了狠手,没再给他留什么余地。” 丁海铭到底是化工部的司长,到了地方那也是季长青这一级别的干部。 没有实质性的错误,但是打电话搞小动作的确不好定罪。 偏生化工部找了个由头—— 破坏团结。 这罪名可大可小,你丁海铭不愿意服从部委的调令,那就以“破坏团结”的名头去接受调查部的调查吧。 三天两头的查你,又是调查部那么个敏感部门,谁能受得了? “那他是被下放到地方了?” “可不是嘛,你猜是到了哪里?” 南雁收拾东西准备出院,“还能哪里,要么是他原本工作的地方,要么就是家乡。” 丁海铭这人搞了个人设——大公无私不给家乡谋私利。 如果是地方上升上去的,估计也不会给工作过的地方谋取一些优惠。 依照他这人的脾气,甚至可能会把原本属于这地方的东西给砍掉,挪给其他地区。 “你还真是了解他,他还真就这么干的。” 南雁闻言一阵哭笑不得,谋私利的确不可取。 但是你这么损人更不可取啊。 孙国兴呵呵一笑,“化工部那边找了个由头,说是要部里援助地方建设,安排他这个司长去下面任职。” 也没搞什么明升暗降,直接降职处理。 从部委的司长成了地方县里的局长,而这个县正属沧城地区,堪堪是丁海铭的老家南谯县。 这可不就是直接把人送到季长青和南雁他们手底下嘛。 这个调动,可真是够杀人诛心的。 南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季主任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不见得专门去收拾他。” 只不过丢到南谯县去,只怕家乡父老乡亲的唾沫都能把化工局给淹了。 丁司长,哦,现在是丁局长还是想法子应对人民群众的愤怒去吧。 南雁出院。 哪能一直在医院待着呢。 重回工作岗位的人,先跟首都那边报了平安。 许副部长安抚了两句,“要注意锻炼身体,另外别仗着年轻就没完没了的熬。” 铁打的身子都撑不住,何况南雁那小身板是破铜烂铁打的。 挂断电话后,许副部长叹了口气。 秘书笑着问,“这不是出院了吗?您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 只是心情有点复杂,想着让她继续走技术路线,但纯粹的技术能走到哪里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07节 现在人会用小心机了,他本来该高兴才是。 但又觉得这样的南雁似乎和过去不一样了。 不再那么纯粹。 秘书大概猜到领导的心思,想了想这才说道:“头些年闹饥荒,老家那边填不饱肚子,整天就是吃地瓜,说是吃地瓜都吃吐了。可有的吃就已经不错了,起码你还有地瓜吃,能活下去,有多少人连口吃的都没有,压根活不下去呢。” 对眼下的南雁而言,活下去远比单纯的活着更重要。 不再是纯粹的技术路线又如何?只要她的心思端正,就没问题。 再者说,她也并非一根筋的走技术路线啊,出国、牵扯到外交中,这些本身都满是政治意味。 只不过许副部长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个技术人员罢了。 “也罢,她能把工作做好。” 至于用了点小心思什么的,也很正常。 不跟丁海铭似的,搞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就成。 “对了,那几个小化工厂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秘书笑了笑,“您也别太心急,那两位工程师过去才几天,哪能这么快出进度呢。” 许副部长听到这话恍惚了下,“能不心急吗,这都四月份了,夏种前可需要不少肥料啊。” 南雁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四月底已经过了小麦追肥的黄金期,现在这些化肥是为夏种做准备。 也就一个半月的时间。 化肥厂这边能产出的尿素其实相当有限。 这套年产量差不多50万吨的大化肥装置,月产量差不多在四万吨左右。 从三月中旬开始正式投入生产,满打满算到六月中旬,刨除一个月的反应期间,实际上真正有产出的就两个月。 两个月啊,撑死不到十万吨的尿素产量。 其实解决不了多少问题。 但也凭空变不出来化肥农药良种啊。 南雁安排了这边的工作,尤其嘱咐了一句,“盯着那两位负责人,别让他们打起来。” 吴主任听到这话目瞪口呆,“不至于吧。” 都是体面人,哪能打起来啊。 “人要是急了,骂娘骂祖宗那都是轻的,打起来还不是家常便饭?” 那您知道可能打起来还出门,这合适吗? 当然这话他也不敢问。 南雁出门去田城那边,帮忙进行小化肥厂的工艺改进。 她的到来无疑增加了为原本就人事简陋的项目组增加了生力军,之前一共就四个人—— 佟教授、任雪松和田城化肥厂的两个工程师。 两位工程师一贯是修修补补,对于整个产线要大调整还有些懵。 哪怕是得到了马厂长的指令,也有点不太敢动手脚。 南雁的到来让这个团队增加了25%的战斗力,也总算来了个能做主的人。 任雪松松了口气,他现在胆子大了几分,奈何厂里这俩工程师不是很配合。 他现在是沧城化肥厂的副总工程师,能管得了自家厂里的事情,在外面却没办法拿身份压人。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嘛。 鼓起来的勇气又都烟消云散。 南雁就不一样了,她怕过谁? 实在不行一通电话真的告状到化工部到省委,到时候还不是田城这边倒霉? “你是来帮忙的不假,但也要记得,自己手里头拿着尚方宝剑呢,怕什么?” 佟教授瞧着任雪松被说,连忙帮忙解释,“也不是小任怕什么,就觉得你还在养病,没好意思打扰你。” 一来是之前那几个厂长本来就兴师问罪说南雁告黑状,虽然后头解释清楚了,但这会儿自己真要是打电话到上面,反倒是又落了不是。 二来就是担心南雁身体,就想着耐心说服田城小化肥厂的这俩工程师。 没想到工作还没做好,南雁就杀了过来。 “我没什么事。”南雁缓了语气,“咱们是来帮忙的,是他们求着咱们,你得有这个自信。谁要是不配合你工作,你直接找马厂长让他去处理,不然这个不配合那个作祟,这工作还用做吗?” “必要的时候,就得亮出你的巴掌来。”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05章 生活作风问题 胡萝卜的确好用, 但大棒也不能少。 即便是对待自己的同事,也要讲究策略。 任雪松觉得自己学到了,想看南雁回头怎么亮巴掌。 刚巧小化肥厂的俩工程师过了来。 任雪松瞪大眼睛, 想着万一真的打起来,自己应该怎么出手才是。 正想着, 就听到南雁笑着开口, “张工、刘工是吧?中午有时间?咱们一块吃个饭?” 任雪松:“……”所以这巴掌亮出来是为了握筷子对吧? 请吃饭这一招他用过, 但人家饭照吃, 并不那么给你面子。 毕竟万一真的出了问题,最后受影响的还不是他们这些本地人? 两个土著工程师对视一眼,没有拒绝南雁的提议。 看看她怎么说。 南雁还真没怎么说, 只是聊着田城的风土人情, 问了下本地有哪些好吃的菜,大有几分要一饱口福的意思。 刘张两人有点懵, 便是任雪松也不懂。 就单纯的请人吃饭? 咋还看不懂了呢? 回到暂住的招待所,任雪松还是没想明白, 问一起住的佟教授,“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 “你不明白,那俩人也不明白,把不准脉的话那就不敢乱来。” 任雪松听到这话算是明白了三分, “可他们只会更保守啊。” 一旦贯彻保守主义,最后受影响的还是他们啊。 “你等着吧, 小高明天会有动作的。” 这个明天只是一个略宽泛的概念, 实际上是下次碰面。 任雪松还真好奇,他在人事关系处理上不算多好, 和八面玲珑更是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倒是想知道, 南雁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与其说这是新工艺改进与原本生产线之间的技术矛盾,倒不如说是改革派与保守派之间的争执。 任雪松自然希望南雁能取得胜利,但结果究竟如何还真不是自己期待就能解决的。 他现在就是那新下来的棉花团,蓬松松的一团能够吸收无数的水分与营养。 而营养来的还挺快,第二天南雁来到这边临时划拨出来的车间后就发了火,“什么意思,你们这个项目组搭建没一星期也有四五天,一个零部件都没换,是觉得新工艺不行还是怎么着?马厂长呢,我倒是要问问马厂长,要真觉得我们这新工艺有问题,那就别劳烦我们特意跑这一趟,省里头想进行工艺改进的小化肥厂多得是,我们不是非得来田城坐这冷板凳。” 昨个儿饭桌上还笑容满面的人,忽然间变成了玉面罗刹。 刘张两人心跳入擂鼓,眼看着人真要去办公室那边找马厂长,连忙将人拦了下来。 “高厂长,咱们有话慢慢说,马厂长去乡下那边,人不在。” “那就找能说上话的人出来,我倒是要问问,你们田城这是怎么回事,玩阳奉阴违这一套是吧?” 南雁的声音高亢起来,吓得刘张两人脸色都有些泛白。 他们还以为这位不过是上面特意打造的标杆人物罢了,就昨天饭桌上那表现,摆明了是个贪吃鬼,没什么真能耐。 怎么就忽然间变了脸,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呢? 佟教授指了指在那里疯狂挤眉弄眼的刘张两人,示意任雪松留意。 “我明白了。” 请客吃饭那是放松警惕,所以当头大棒下来时,这俩人就彻底慌乱了。 南雁这会儿再来拿捏这两人,那就轻松多了。 手段简单,最终结果也十分明显。 刘张两人哪还敢像对待自己似的那般推诿,打电话的打电话,忙着交底的交底,田城小化肥厂的工艺改进终于顺利进行。 任雪松这次是真的学到了。 他跟着南雁遇到好几次刁难,国际法庭的法官,外国公司的老板,以及来自同胞的出工不出力。 而每次,南雁都能很好的解决。 针对外国人,那就打碎假象,让那些所谓的绅士、礼貌风度都去他妈的。 对待同胞,则是双管齐下的策略,萝卜大棒都上场,再用业务能力去征服这些人。 来到田城的第三周,任雪松觉得自己又学到了诸多人生哲学。 他去找南雁谈人生,被南雁笑话了一番,“哪有那么复杂,业务能力其实就能说明很多问题,如果单纯的业务能力达不到目的,那么就把你的靠山拉出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08节 任雪松可是在田城这边帮过忙出过力的人,即便现在不在省里工作,那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干嘛怕地方上的两个工程师? 说白了就是被人拿捏住了不愿意找惹麻烦的性子。 你不愿意找惹麻烦是好事。 但要是遇到了这种找事的人,最后倒霉的不还是自己? “你该多看看书,抓住最核心的问题,解决主要矛盾,分清主次轻重缓急。” 外在因素需要考虑,但不能影响大局。 说白了还是缺了点大局观,但凡是能够独挑大梁解决过事情,基本上这点小事就压根不是事。 不过这也不怪他。 “慢慢来,往后有的是机会。” 省里头需要进行工艺改进的小化肥厂好些家呢,这边解决了还有下一家。 多得是能练手的机会。 南雁在田城这边待了半个月,瞧着这边迈入正轨后,她就先带着佟教授去别地,留下任雪松在这收尾。 等到将近六月份,南雁先回沧城。 她的确有点不放心这两个办事处,又怕她的办公室主任回头压不住两人,再闹腾出事情来。 索性趁着农忙时节到来前,先回厂子里主持大局。 来的还真是时候。 焦头烂额的小吴主任看到南雁,比看到亲妈还亲切,“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怕不是就要打电话催了。” “怎么,还真打起来了?” 国内第一个建成的大化肥厂,从四月份开始稳定生产,可不是会被盯着。 省里头需要给省属的农场划拨肥料,中央这边也要给一些国营农场要化肥农资。 谁家多一点谁家少一点的问题,轻则动嘴皮子,重则大打出手。 这事一点不奇怪。 没闹出人命就是好的。 “可不是打起来了吗?那个焦主任跟孟主任他俩喝酒,喝多了也没太留意,就走错了房间……” 南雁:“???” 这故事走向是南雁没想到的,当这是总裁文啊。 总裁文喝醉了酒能够刷出酒店的门锁是bug,但现在可用不着刷卡开门。 “睡了?” “不知道,不过那个孟主任的男人带着孩子来看妈妈,这不就正好撞到了。” 这下子,全乱套了。 孟主任的男人打了焦主任。 是真把人打成了猪头,看不出原本面目。 “焦主任说是孟主任请他喝酒,孟主任说是他栽赃陷害,自己一个女人家怎么可能请他喝酒?反正就谁都不承认。” 吴主任原本觉得,自己顶多是为这两家争夺化肥多少而头疼。 哪想到这事情竟是牵扯到私生活。 可真是把他给吓傻了眼。 亏得厂长回来的及时,不然他可真是搞不定。 “所以这就成了悬案?” “您说这事该怎么处置?”厂子里倒是好说,知道这事的并不多,他三令五申下去暂时也没传播开。 但总得处置啊。 他现在没想出来太好的处置办法。 南雁拿着钢笔敲了敲桌面,“那你觉得是什么个情况?” “我也说不好,总觉得这事也不单是喝酒这么简单的事情,但现在孟主任那边还没提要求。” “嗯,事情的确不简单,成了你也不用头疼,给省委还有化工部,姓焦的是化工部派过来的吧?给上面打电话,通知他们来领人就行了。” 吴主任:“……”简单粗暴到他压根没考虑过这个选择。 “这样,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那你还想要多复杂?”南雁忍不住笑,“咱们就做假设,如果是焦主任邀请喝酒,他邀请一个有家室的女同志喝酒,是何居心?是不是得回去做处理?” “那么再想,如果是孟主任提出的邀请,她又有什么目的?”瞧着眉头几乎拧成麻花的人,南雁叹了口气,“所以啊这事麻烦着呢,咱与其这么费心吧啦的厘清这边的事情,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新来的负责人到岗时间不会太长,短时间内也不会找麻烦,咱们也能清净点。” 至于这一通电话打过去可能会得罪焦孟两位负责人。 那对不住了,我也只是公事公办罢了。 吴主任觉得自己被说服了,“还是厂长您考虑周全,我这就去打电话。” 这事搞得他一晚上都没睡好,也是要了命。 现在领导说这么处理,听她的准没错。 这边电话打过去没多久,省里和中央纷纷打电话过来,一通臭骂,骂的两位办事处负责人都睁不开眼。 焦主任顶着一个猪头,怒气冲冲的看着南雁,到底也没说什么,收拾东西先离开了。 至于孟主任,脸上带着些许怨怼,“高厂长您也是女同志,为什么不能为我考虑考虑?” “我把工作做好就行,至于为您考虑,那是您家人该做的事情,父母丈夫子女,这些身份都和我没关系,不是吗?” 这话让孟主任脸色变的十分难看,“您怎么能这样说。” 哪又该怎么说呢? 如果是姓焦的做东,那你大可以拒绝。 你们本来就不属于同一个系统,他虽然来自中央,却也管不住你的升迁前程。 何必怕他? 甚至于你去找小吴主任,一起吃这个饭喝这个酒便是,有的是解决办法。 但那么多选择可以做,你并没有这般选。 还是说这并非是你在做选择,而是你提供了选择给人呢? 南雁也不想去考虑这其中对错,不管男人女人,做出了都要承担责任。 把责任推脱到自己身上,说自己不体贴,大可不必如此强行甩锅。 大概是南雁这无动于衷的模样刺激到了人,孟主任冷笑一声,“您也是女人,那我希望您永远不会遇到这种不公平的事情,所有一切都顺顺利利。” 早在你这般祝福之前,我就已经体验过了。 所以我也努力去做一些事情,能够让女性受益。 于公于私,我都无愧于心。 也不怕你这“祝福”。 南雁十分客气,“谢谢,也祝您一切顺利。” 孟主任恼怒的离开,门外有等候多时的丈夫和小女儿。 看到出来的妻子母亲,家中另外两人上前。 眼神中无不透露着担忧。 那丈夫的眼神扫到南雁这边,带着几分复杂。 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拎着东西离开。 负责人走了,办事处还有干事顶上。 再说,新的负责人很快就会过来,倒也不必担心这边工作不能维持下去。 南雁看着空出来的两间办公室,谁都有野心。 但别在我的地盘上玩这些心术。 她可不奉陪。 …… 第二天上午,新的负责人前后脚过来。 可能是因为之前牵扯到男女生活作风问题,这次大概提前通了气,纷纷派了女同志过来。 省里派遣过来的那位负责人姓付,不太爱说话。 倒是中央派遣过来的这位负责人董长风,很是健谈。 “我听说你们厂之前举办五四青年节,又是运动会又是征文比赛可热闹了,好几个获奖的文章都送到省报和人民日报刊登发表了,真厉害。” “高厂长,听说咱们厂的两位副总都去了小化肥厂,那边怎么样呀?要是产能得到提升,那你们可又是立下大功一件呢。” 这人很会说话,拐着弯儿在打听。 “是吗?这事我还真没太留意,都是我们吴主任办事妥帖,工人们也都雀跃,董主任倒是提醒了我,回头有空得好好看看这些征文。” 青年节是在外地过的,厂子里没她也能正常生产经营。 吴主任倒是大事一件不落的都给她做了汇报,但并不妨碍南雁这会儿敷衍人。 她没打算跟这些办事处负责人们当好朋友,这些人能把化肥用到实处就行了,别的她还真不强求。 客客气气打了招呼后,南雁找了个理由离开。 留下两个新的办事处负责人一阵沉默。 “这可真是油盐不进啊。” 刚出了那档子事,办事处的工作都成了烫手的山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09节 谁都知道高南雁脾气大不好惹,看着不满意就跟中央往省里告状,来这边怕不是得伺候这位姑奶奶。 没几个乐意来这工作的。 但干好了这边的工作,兴许还能再被提拔提拔。 别人怎么想的董长风不知道,反正她有心再往上走走。 “但愿别为难咱。” 付主任没说话,只是含蓄的笑了笑。 和董长风追求事业进步不同,小孟刚在这里闹了个难堪回去,她过来那纯粹是被迫接手烂摊子。 都说省里的刘主任不太待见这位高厂长,她也没弄清楚,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各有自己的小心思,本身也不太熟悉的人,自然也没聊那么多有的没的。 但董长风主动请缨来这边工作,心态上就更为积极一些,第二天就想着去车间那边熟悉一下作业。 虽然她跟技术岗有很大的出入,但多了解一点总归是好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化肥厂的车间好几十个,自己要从哪边开始了解呢? 董长风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找个化肥厂的人帮忙,这边就有人匆忙跑过来。 有人上门拜访。 还是一个董长风都有些熟悉的名字。 丁海铭来了。 丁局长带着南谯县革委会的工作安排来了,要给南谯县要五千吨尿素。 董长风听到这话眼皮子直抽抽,五千吨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化肥厂三天的生产量。 但凭啥给你呀。 这个丁海铭,听说之前就给高南雁挖坑,现在咋好意思过来的? 别说董长风心里头犯嘀咕,便是其他人听到这事也觉得离谱,丁海铭怎么还有脸来? 便是正在那边整理材料的孙国兴都巴巴的跑过来,“要不给季长青打个电话?” 南雁又不是直属上司,不方便管。 让季长青来,有气出气还能解决问题。 一举两得! 南雁笑了起来,“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他是司长的时候我都不怕,现在成局长了,我有必要害怕吗?” 她倒是要看看,丁海铭能说出什么花来。 “去请他进来吧。” 丁海铭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舒坦,就随便让个办公室的干事过来,分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也只能忍一忍。 “局长您也别太担心,您放心,我一定帮您把这化肥要到手。” 身后的聒噪让丁海铭不胜其烦,他到底是耐着性子没发脾气,“最好是这样。” “那肯定的,我哪能糊弄您呀。” 说话的人三十多岁小四十岁模样,一脸赔笑的跟在丁海铭身后。 吴主任远远瞧着人过来,好奇这位身边怎么跟了这么个人。 却不想这男人比丁海铭还直接,看到南雁噌的上前一步,“你就是高南雁,知道我是谁吗?” 别说,还真把南雁给问住了—— 她还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有奖竞猜啊 哈哈哈哈哈,大胆想象 第106章 人命官司 吴主任察言观色, 打算要把这人赶走。 不是什么领导,就算市级领导来到化肥厂,自己接待也绰绰有余。 倒还轮不到一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人来这里装样儿。 再说了省里来的领导, 也不会这么直呼其名。 这人又是哪根葱。 吴主任一个眼神,当即有干事上前挡住了那男人的去路。 “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是她哥。” 南雁闻言嘴角直抽抽, 她倒是真有个亲哥, 但高东升还在老家猫着呢。 这年头想出远门可不容易, 没有公社大队开的介绍信,他总不能靠一双腿走上百里路吧? 有这能耐的话,南雁倒是能高看他一眼。 再说了亲哥长啥样她还能不知道? 吴主任见状, 直接把矛头指向了丁海铭, “丁局长,这是怎么回事?您这是带来了哪位神仙, 怎么还乱认亲。” 丁海铭也没想到会这样,这混账东西跟自己再三保证, 说他跟高南雁是亲戚,到了这边肯定能把这五千吨化肥的指标拿到。 谁知道高南雁直接来了个六亲不认! 丁海铭气得五脏六腑都在冒烟! 他在化工部的时候,怎么会受这种鸟气? “潘建华,这到底怎么回事!” 县官不如现管, 在南谯县化工局上班的潘建华听到这话,连忙解释, “我没撒谎, 高南雁你不能当了大厂长就六亲不认啊,我是你大表哥。” “我娘家母亲姓胡, 有两个阿姨一个早逝一个生了三个女儿, 哪来的什么表哥?再说了, 化肥厂不是我家私产,别说表哥,就算是我亲爹妈来了,也没用!” 潘建华听到这话倒也不慌,“你爸妈又没给你铺路当厂长。” 南雁冷笑一声,“怎么,我还靠了你爹妈不成?” 丁海铭眉头直皱,这都是在胡说什么! 潘建华却没听出这浓浓的嘲讽,“我妈死的早,帮不了你。可咱做人不能忘本啊,我妈是林广金,林业他大姑,林业是谁,你不就是靠林业那条命换来了这锦绣前程,你总不能连林家人都不认了吧?” 南雁脸上神色凝重几分,看着潘建华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吴主任见状,眼底神色也变了几番。 都知道这位高厂长年纪轻轻就做出了成绩,以至于大家都差不多忘了,这位还是烈属出身。 但作为办公室主任的吴孝钢记得十分清楚。 虽说南雁是外地人,但有些事情想要打听倒也不难。 比如说厂长跟娘家关系破裂,再比如说她一直跟婆家关系很要好。 要真是婆家那边的亲戚,还真不好弄。 潘建华这么一说,倒是把那俩干事都唬住了。 不自觉地松开手,由着这人活动肩周的得意,“做人不能没良心,要是没林业能有你今天?你说对吧?高、厂、长。” 潘建华看着这个青春正值芳华的表弟媳,觉得她身上没什么女人味。 明明正年轻,结果把自己收拾的特别板正,一眼挑不出错来,却也没了半点女人该有的温温柔柔,反倒是格外的严肃,想吓唬谁呢? 女人顶破天也就能做出那点事来,还是回家洗衣服做饭看孩子更重要。 轻佻的目光落在身上,南雁瞥了一眼,“我能有今天,是组织信任我,我努力工作换来的。不用靠谁,也没想着要谁给我当靠山。” 她忽的话锋一转,“看来丁局长这是有备而来,专门带人来砸我的场子?” 丁海铭不喜欢南雁,冠冕堂皇的话嘴上说的好听罢了,脾气更是跟粪坑里的臭石头一般无二,不过是比他们更走运,得到了大领导的青睐。 如果自己有这机会,肯定不会比她差! 尤其是现在,明明没自己高的一个女同志,竟像是高高在上的俯瞰自己。 丁海铭很讨厌这种感觉,“我没这个意思。” “那这是什么意思?这位难道丁局长不认识?” 有干事当即代替丁海铭回答,“认识,他跟着丁局长一块进来的,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 南雁点头,“丁局长还有什么想说的?” 看着领导被南雁一再逼问,潘建华出来救驾,“我说高厂长,咱自家人面前犯不着这样摆谱……”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吴孝钢你干什么的,什么人都往厂里放,当化肥厂的办公楼是唱戏的堂子吗?” 背了锅的吴主任连忙喊人把潘建华给架出去,后者哪肯答应啊。 他还没能帮丁局长完成上级指标,搞不定这事谁给他升官啊。 挣脱抓他的人,径直往南雁面前冲,“高南雁你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回头把你那点破事全都给你宣扬出去?” 别说办公室里的人了,就连跟过来瞧热闹的董长风听到这话都傻了眼。 看热闹归看热闹,但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阴私谁没有啊,但私底下讨论就成了,扯到台面上的真没几个。 真闹起来不好收场。 别的不说,这位前丁司长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过来,难道就没提前做点功课吗? 董长风正想着,就听到南雁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看,我有哪些破事,让我也听听热闹。”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10节 她这话一说,董长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位是大领导看好的年轻干部,真要是破事一堆,只怕早就被人拽下去了。 还用得着等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卖弄? 人都不认识你,这亲戚能有多亲? 再说了,天底下的烈属几万还是有的,能做出成绩的又有几个? 人家怎么看都算是极为出类拔萃的那个,经得起考验又有本事,怕你说三道四? 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真金不怕火炼。 南雁无所畏惧,甚至还挑衅的看着丁海铭,“丁局长可真是跟我有仇啊。” 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丁海铭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这五千吨化肥的指标是完不成了。 完蛋了。 这下是彻底玩完了。 “你少拿丁局长说事,你信不信我把我二舅他喊来收拾你?” “你不说这事我还忘了,当初广金大姑死的不明不白,林业他爸找你爹算账,结果三叔拿了你爹的钱从中作梗,后来你们搬家不知去向这事也就没了下文。这下倒好,你送上门来我正好喊爸妈过来,问问看当年广金大姑到底咋没的。” 潘建华听到这话神色有点不自然,“你,你少拿十几年前的旧事来吓唬人。” 南雁走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往公社那边拨,“谁稀罕吓唬你呀,讨个说法罢了,这事二老一直记挂着呢,不查个清楚明白,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她等着那边接电话之际,回头看了眼潘建华,“还是说你做儿子的不孝顺,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家亲娘的事情?” 林业的大姑远嫁,大概是六零年左右忽然间急病没了,南雁倒是记得林蓉跟自己说过这事,说大姑死的不明不白,大姑父还拿大表哥的婚事做借口,说再折腾下去影响儿子结婚。 关键是林广粮林广田给劝了回去。 就林广粮那没理也得强行占三分的人,没拿好处能当这不图回报的好人? 这事透着猫腻呢。 瞧潘建华这模样,怕不是他也牵扯其中。 正好,让林广田了结这桩心事。 潘建华慌了,“这都农忙了,你让二舅过来,是何居心,想要他逃避劳动没工分,将来饿死是吧?” 他要上前,被人敢抓住,两条臂膀都锁在背后。 要是再乱动弹,一准的让他趴在地上啃泥巴。 “来不来他说了算,我就给家里打个电话罢了。” 电话很快就被赵留真接了去,这位红武公社的妇女主任声音响亮,“南雁真的是你啊,你这个大忙人还想起来给我们打电话?咋啦是不是出啥事了。” 南雁也没再寒暄,“是有点事,这边遇到了林业大姑家的那位表哥,现在就在我们厂子里呢,赵主任你要不跟我爸妈说声,看他们要不要过来看看外甥。” 赵留真倒是对林广金的事情略有耳闻,甚至还因为这担心过公社里其他远嫁的闺女—— 你说这远嫁了,娘家人都没得到信呢你人就没了,想要去给你撑腰都来不及。 南雁这话就那么几句,但赵留真听出了其中的几分味道—— 林广金的儿子咋就到南雁的厂子里去了? 这肯定是打秋风去了。 她找到刘焕金这么一分析,刘焕金气不打一处来,“当初广田就说大姐死的有蹊跷,现在他竟然还有脸去找南雁麻烦,主任我也不去回电话了,你就跟南雁说我安排下手头的工作,马上就去。” 在红武被服厂工作的刘焕金,最是清楚那些沾亲带故的人来“打秋风”多烦人。 被服厂扩产后差不多五百多员工,还有各种走后门,想要塞人过来的,何况是那上千人的国营大工厂。 刚巧张桂花去广州那边参加广交会已经回来多时,听说了这事后想了下,“要不让建国跟你们一块去?” “成,有个壮劳力咱底气足。” 刘焕金何尝不知道,林广金死了都十多年了,骨头怕不是都化成了灰。 但死人也要一个公道。 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得给死去的人讨个说法! 这边忙活着去找人。 那边丁海铭看着挂断电话的南雁,他已然汗流浃背。 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那句话“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这可不就是一个压根拿她没辙的人。 “丁局长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我明白,但也不能什么话都相信啊。”南雁唉声叹气,“不过可真是多亏了丁局长,起码能让我公婆有机会了结心愿。” 丁海铭可不觉得南雁的感谢会拿出什么实际行动来。 她不把自己踩到泥坑里,那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公归公私事是私事,丁局长您好歹也是当过部委司长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些化肥谁来管吧?别看我是个厂长风光无限,实际上往哪送送多少我也是做不了主。喏,办事处的董主任不是在那里么,她能给我证明。” 看热闹的董长风没想到自己早就被注意到了,也不能假装不存在,“我就是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这西洋景似的。” “让董主任看热闹了。”南雁笑呵呵了一句,“要不我做东请丁局长吃饭,董主任方便作陪吗?” 董长风善于把握机会,“当然,我正好还有事情想要请教高厂长。” 但丁海铭哪有这个心情? 扭身就离开了这边,都没说一声。 南雁见状面露错愕,“丁局长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被你阴阳怪气走了呗。 董长风呵呵一笑,“大概是觉得丢人吧。” 送上门来被人羞辱,好歹曾经是司长级别的干部,哪能受得了这种窝囊气呢。 可这算什么? 完不成县里交代的指标,这个局长也就当到头了。 前程是甭指望了,往后南谯县有什么好处也甭想着捞到一分一毫。 对丁海铭这种有政治抱负的人,噩梦般的未来也不过刚开始。 不过怪谁呢? 自己手伸太长,偏生遇到不买账的。 明明有求于人,结果还来砸场子。 真是在上面待久了,不知道民生艰苦啊。 这不活该嘛。 来讨化肥的丁局长走了,这饭局自然就没了下落。 至于潘建华…… “你这是非法拘禁,你最好快放了我,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南雁可没有知法犯法的打算,“你说什么呢,只不过化肥厂是国家重要财产,你贸贸然闯进来不合适,总得让派出所调查调查吧?” 陈年旧案想要破解那可真是太难了,不过扣留潘建华的理由总是有的。 等到林广田刘焕金两口子过来,这人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前提是,真没做什么亏心事。 潘建华没想到她是一点都不怕,气得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还是个女人吗?” 派出所的人刚巧过来,听到这话脸一黑。 这是什么屁话。 擅闯化肥厂不说,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派出所可得好好查查,看这人到底什么多大的本事。 潘建华看到穿制服的人终于意识到什么,神色也慌张起来。 但压根没用。 倒是派出所这边留下所长跟南雁闲聊,“高厂长您放心,咱们这边肯定会加强巡逻,保护人民和人民的财产。” 南雁表示感谢,说起了当初林广金忽然间病死的事情,“其实我也不清楚,就听家里小妹说了一句,我爸妈现在已经坐上车赶过来,还得麻烦刘所长您这边回头帮忙问问看。” 原来还牵扯到一桩人命官司,刘所长连忙应下,“您放心,有啥说啥,咱到时候一定问清楚!” 十多年前的事情,想要查清楚并不容易。 但有派出所的威压在,倒是更容易接近真相。 “能问清楚最好,不过也别屈打成招。” 刘所长很快明白过来,人并不想给自己留下这么个“污点”。 找理由扣押潘建华是一回事,能做的光明正大没什么痕迹。 但屈打成招就不一样了。 “明白明白。”刘所长又是闲聊了两句这才离开。 路上碰到正在这里上班的外甥,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活,别偷懒。” 他原本在别处,派出所里的老资历,这不是原本的北郊建厂,这边修了路也建了个新派出所,这才姓氏后面挂了所长这么个头衔。 至于他这大外甥,能从乡下回来也是靠这化肥厂。 舅甥俩可得知足。 不能偷懒! 南雁站在窗边看着说话的舅甥俩,好一会儿这才回到办公桌后,拿起那列车时刻表研究。 从陵县到沧城,最迟明天下午能到。 肯定要在这边住一宿。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11节 住家里还是安排在招待所? 安排在外面不免显得不亲近,但住在家里又有些挤得慌。 不算多大的事,偏生她这会儿挺闲得慌,还真考虑了好一会儿。 两手准备吧,反正厂里的招待所也空着呢。 董长风过来的时候,南雁正在看书。 这位中央派遣的负责人,瞥了眼那书的名字,好像是机械类的书籍,但自动化是什么她不太懂。 难不成东西放上去,不用人就能生产出来? “是这样的,我跟小付商量了下,这是我们两边拿出的计划安排,南雁同志您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合适。” 农资化肥办事处的决定是跟背后的省委、计委交差,还真和南雁没啥关系。 她这个厂长如果整天待在工厂里,实际上也真没啥大事要做。 除非生产线出了问题,她作为总工去处理麻烦。 南雁习惯给自己找事情做,这会儿正看书,研究自动化机床。 董长风递过来的文件让南雁错愕了下,倒也没拒绝。 “坐。” 她研究着这些物资分配。 化肥厂的产量是固定的,之前两位办事处负责人显然没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背后可能有省委和计委斗法。 这次倒是和谐多了。 三七分,省委这边三,中央这边拿走七成。 但这个三七分,是日产一千五百吨基础上的三七分。 倒是给化肥厂这边留下了一点“余粮”。 厂里头还能倒卖化肥吗? 万一被人抓住把柄,影响的还是南雁的前程。 她自然不会冒这个风险。 董长风似乎意识到什么,开口解释,“化肥厂建设在沧城,总也得造福沧城的群众才是。” 剩下那不到一百吨化肥,是留给沧城地区的!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07章 对烈属耍流氓 化肥厂在沧城落地, 带动当地的就业和一些小经济。 但这些多是惠及城市。 也要为农业生产考虑。 不管是董长风还是省委派遣来的小付主任,都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 只有日产量的一个零头。 算是卖了沧城地区的人情。 难怪还要来找她特意说这事呢。 南雁还真没想那么多,“那回头季主任得请您和付主任吃饭, 不然我都不答应。” 董长风笑着应下,“早就听说季主任的名字, 要有这个机会我一定到。” 她笑呵呵的和南雁闲聊了几句, 离开这边办公室时, 多少松了口气。 总算是搭上话了。 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 至于那七成化肥怎么往外派送, 那她要做的可就多了。 南雁这边打电话给季长青说了这事。 “这个专员,还挺有心。”季长青感慨了一句,“和她处好关系也不错, 会办事的人指不定哪天就升上去了, 到时候要是在计委担当要职,指不定你哪天还要跟她打交道呢。” 关系好不见得特别有用, 但关系差坑你没商量。 这边有个坑那边有个洼的,人家提醒一句就能让你少走弯路, 不提醒那也不怪人啊。 南雁当然晓得其中道理,不过太过热络也不好,可能会有贿赂的嫌疑。 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最好。 不需要太热络,也别为难人。 客客气气把工作处理好, 彼此都好交差。 季长青不知道南雁具体怎么想的,听说了化肥厂发生的事就顺口问了句, “丁海铭没为难你吧?” “他也得有那本事才行。咱不说结党营私拉山头, 但他混到这地步没人给他说句话,还真值得反思。” 提拔他的领导, 曾经的同事, 一个帮忙的都没有。 都不用他们来踩一脚, 丁海铭自己就能把自己埋坑里。 “我其实挺好奇的,他都不调查一下就带着人来找我要指标,之前到底怎么当了这个司长的?” 季长青嗤笑一声,“不需要大本事,但别惹事就行。” 翻天覆地的本事倒也不用,只需要本本分分的做事。 “他也是运气好,被推荐到了部委工作,到了那边没出岔子。再说了,部委出来的人,地方上不都得供着?” 南雁意识到自己与季长青的想法有相悖之处。 地方上是现管,但部委这边到底属于首都属于中央,在统筹经济时代话语权很大的。 和后来市场经济还不一样。 “地方上谁不给他们面子?咱们季主任就不这样。” 季长青听到这话老脸一红,“得了,他那是无理要求,真听他安排,我这工作也干到头了。” 他又不是傻子,敢说那话那也是有所考量。 “不过你那个表哥咋回事?” “没什么,就牵扯到一桩陈年旧事,等家里人过来就知道了。” 季长青也没再问,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南雁不想说那就算了,也不能强迫人啊。 刘焕金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沧城这边。 正好遇到了去火车站送姚知雪出差的仝远。 姚知雪看到老熟人十分激动,让仝远送人去化肥厂。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林建国,遇到仝远这么个不苟言笑的有点不敢说话。 倒是刘焕金稳定发挥,“小姚比之前更好看了,现在瞧着刚显怀,四个月了?” “刚四个月。” 提到妻子孩子仝远神色温柔了几分。 刘焕金笑了起来,“那还行,看她比在陵县那会儿开朗多了,当初没少往我们公社跑,帮我们捯饬养鸭场和被服厂的事情,等回头我弄点新棉花,给孩子弄几身棉衣棉裤。对了,我们那日化厂的尿裤也挺好,回头我去弄点给你们寄过来。” 那些都是出口创汇的产品,老赚钱了。 仝远笑着应了下来,“那真是麻烦您了。” “客气啥。”刘焕金也忘了问,这边兴不兴百家衣。 小姚跟娘家那边闹翻了,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没通知娘家,估摸着也不会有人给弄。 等回头让南雁问问,冒冒失的问这位仝师长,也不合适。 她问起了南雁的事情,“这孩子只报喜不报忧,之前林蓉过来住了几天,我也没能从那丫头嘴里问出什么,仝师长您跟我透个底,她没受什么委屈吧?” 仝远想了想,“没有,南雁同志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您不用担心这个。” 让她为难的事情基本上都被解决了,人也被解决了。 她倒是给了其他不少人难受,比如那位丁司长。 再比如之前被唤回去的两位办事处专员,哦,还有小张两口子。 刘焕金听到这话松了口气,“那就好,她一个女同志家,孤身在外的我担心却也没法子,真是多亏了你们照顾。” “也没有,同志之间相互帮扶是应该的。”确切来说,南雁照顾人更多一些。 要不是她分.身乏术,怕不是就要方方面面的开展工作了。 仝远半点不怀疑这个可能性。 车子很快就到了化肥厂。 跟传达室的人一说,没多大会儿南雁就骑着自行车过了来。 厂区很大,从办公楼到这边大门,得走十多分钟。 刘焕金看着骑车而来的人,情绪难以自控地落了泪。 南雁停下车子,“怎么还哭了?仝师长你可别误会,我没欺负人。” 仝远笑了笑,“那你们说话,我先回去了。” 他还要回制药厂工地忙活。 南雁上前跟人说了两句,这才接人往招待所去。 林建国一起过来了,那就住招待所好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12节 家里头还得打地铺,哪有招待所休息着舒坦? 刘焕金是一肚子的话,问东问西又怕耽误南雁工作,“要不你先去忙,我们这不着急。” “没事妈,我安排好了。”南雁拍了拍刘焕金的手背,看向一直欲言又止,不太敢打断媳妇话的林广田,“爸,我不太认识大姑家那边的人,但他说自己叫潘建华,是广金大姑的儿子,我想着林蓉跟我说过的事,就喊你们过来一趟。” 林广田没想到还能再遇到潘家人,“就是他,是大姐家的儿子。” 倒是林建国这两年见识不少,觉得潘建华这个表哥找上门来很古怪,“咱们跟潘家差不多六零年就断了来往,这都快十五年了,他咋好端端来找你了?” “来讨化肥的。” 林建国心中猜测落实,刚想要问,被刘焕金抢了先,“甭给他,你没给他吧?” “没有,国家的东西我说了不算。” 刘焕金连连点头,“就是,这是盗窃国家财产,是犯法的,咱不能知法犯法。” 南雁安顿人休息了下,中午先去食堂那边吃了饭,下午这才去派出所。 派出所的刘所长总算迎来了人,一阵寒暄后说起了这两天调查的事情。 “他死活不认,说他妈就是病死的,当时自己还年轻啥都不懂,要真想知道得了啥病,那就去找他爸问。” “潘添财人呢?” 刘所长摊手,“跟那边问了下,前两年死了。” 显然,没办法审一个死人。 林广田气得浑身哆嗦,“我,我能见见那王八犊子吗?” 刘所长安排人见面。 林建国跟着进去,倒是刘焕金没去。 “你大姑是个命苦的,当初就劝她跟你大姑父离婚,但是她不舍得孩子,还说公社里帮忙教育了姓潘的那混账。” 谁知道再收到林广金的消息,就天人永隔了呢。 “你要是将来结了婚,他要欺负你,你就跟家里打电话,咱不跟他过了。” 刘所长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说?不合适吧。 不过这还真跟听到的消息差不多,说是婆媳跟亲母女似的。 人与人的缘分啊,还真奇怪。 南雁知道刘焕金这会儿情绪上来了,应了她的话安慰着。 那边打了起来。 “二舅你别打了,真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派出所的民警连忙去劝阻。 潘建华安全后,拉着民警的手指着自己的脸,“都给我打破了,在派出所打人啊,哪有这样的,我告他们!” 林建国听到这话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混账东西,大姑要是知道自己当年生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行了,别打了。” 刘焕金怕再把林建国折进去。 她这一出声让潘建华意识到,南雁竟然也在。 竟然狮子大开口,“要我不追究也行,那你把那五千吨化肥的指标落实了。” 五千吨化肥。 别说南雁,就是派出所其他民警听到这话都傻了眼。 然后乐呵起来。 刘所长被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想啥呢?要想验伤咱去医院,回头陪你医药费和误工费,不超过十块钱。” 十块钱就能解决的事情,竟然开口就要五千吨化肥,疯了吧? 潘建华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凭啥呀,他把我打得浑身都难受,我觉得我快不成了。” 叽叽歪歪的叫起来,一副流.氓姿态。 林建国见状拳头都硬了。 民警连忙拉住人。 不能再打了,真打死了那就得赔命啊。 不值得,为这么个流.氓把自己搭进去,那可真是太不值得了。 南雁看着那不要脸的东西,上前一步,“哪里不舒服?” 潘建华看着问自己话的人,笑眯眯道:“是林业他媳妇呀,我哪里都不舒服,要不你给我揉揉?” 南雁听到这话一巴掌扇了过去,“刘所长,这人对烈属耍流.氓,您按照规矩处理就行,我们不和解。” 刘所长听到这话连连应下。 潘建华见状慌了,“你们,你们这是栽赃陷害,我没有!” “得了吧,大家都看见了,谁栽赃陷害你了?” 连几个民警都没好气,这就是个流氓,处理了那也是为民除害! 派出所里这会儿可不止这些警察,还有好几个来调解的群众。 瞧热闹呢,瞧到这一出出的也觉得长了见识。 调.戏烈属,而且这烈属还是个大有来头的干部,这可真是狗胆包天。 刘所长处理的快,联系潘建华的媳妇,那边倒是直接,“还有十块钱的赔偿?” “对,之前挨了打。” “哦,那你把钱给我寄过来,人我就不管了,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死了最好。” 刘所长:“……”这可真是失道寡助。 自家媳妇都这态度,可见平日里这个潘建华有多天.怒人怨。 那正好,往重里处理就是。 原本要被放了的潘建华又被收押起来,他呼天抢地的怒骂,听得其他人都烦了,揍了一顿把人打得哑巴了这才觉得没那么聒噪。 至于南雁,早已经带着刘焕金他们离开,回到化肥厂那边。 “这事沧城这边会处理,爸妈你们不用担心。” 虽然那陈年旧事找不到真相,但潘建华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也算是有了始终。 南雁看向林建国,“你也是结婚有孩子的人了,怎么能那么冲动?没想过万一真的把自己折进去,媳妇孩子怎么办?” 原本还温声细语的人忽然间怒目金刚一般,林建国挠头竭力给自己辩解,“他就不是个东西。” “他的确有问题,但这不是你动手的理由。为了一个渣滓把自己搭进去那才是最愚蠢的决定。” 刘焕金看南雁怒气难消,连忙开口,“是啊建国,可不能那么冲动了,你也不想想你要是出了事,让桂花和笑丫怎么办?桂花还要再守寡?她要是不守寡再嫁人,那你闺女岂不是要喊别人爹?” 林建国当即不乐意了,“凭啥喊别人爹,我还活着呢!” 他媳妇自己还没抱够睡够呢,其他狗男人谁都别想碰! 只是这怒气到了南雁眼前,也没那么理直气壮就是了。 “我知道了,往后肯定注意,下不为例。” 南雁神色这才缓和了些,“你回头去一趟南谯县,看看他家里头是怎么回事。” 林建国皱眉,“有啥好看的?” “是不是傻?”一直没说话的林广田开了口,“小高的意思是让你去找点证人证据,最好让这混账犊子一辈子翻不了身的那种。” 林建国恍然,但旋即惊讶—— 二伯这老实人,也被逼急了呀。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08章 驰援 人是有亲疏之分的。 即便天人永隔十多年, 但亲姊妹兄弟终究是亲的。 倒是这个外甥,跟他又有多大关系呢? 不姓林,十几年没见过一次。 林广田没有多余的感情给他。 南雁的安排他很是感激, 要不是南雁,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讨要这个说法。 在厂招待所住了一宿后, 刘焕金两口子第二天就离开了。 赶上农忙, 即便公社给了几天假期, 林广田也不好耽误。 至于林建国, 有手有脚回头自己个儿回去就成。 南雁送人到车站。 刘焕金这来去匆匆的也没顾得跟南雁好好说说话,想起姚知雪又多问了几句。 “这边的话估摸着也需要?我看陶然当初生孩子时好像是穿了这么一件百家衣。” “那成,我回去弄一件, 你也照顾好自己。”刘焕金总觉得人又瘦了, “要是遇到难处那就停停脚步,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我知道。”南雁笑得公社的被服厂规模扩大, 而且还有再扩张的意思。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13节 她想了想,“现在的话, 一味的扩大生产规模也不是不行,但我觉得还是把产品质量稳住,另外多考虑一下外面的需求。” 低端出口那么多年,一箱子衣服也换不来多少钱。 现在好歹能把握住机会, 不要再在低附加值的加工生产上晃悠。 还是要把附加值提升提升才是。 “这事桂花也在想,最近在跟首都来的专家商量养鹅的事情, 说是鹅绒的保暖性更强, 桂花想着出国去考察一下,说是什么法国鹅肝我也不太懂。” 这个南雁倒是知道一些, 不过具体来饲养就麻烦多了, 而且法国鹅肝的饲养与取鹅绒似乎还有点矛盾。 “倒是可以去北欧看看, 那边天气冷。” “成,我回头跟桂花说说看。” 火车要开走了,刘焕金看着车窗外的人在慢慢后退,忍不住喊了声,“别跟自己较劲,凡事多考虑考虑自己。” 她也不知道南雁听进去没,就模模糊糊的看到那孩子冲自己挥手。 下次再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林广田看着哭了的媳妇,心里头也不好受。 “这孩子前程好着呢,你也别太担心。” “我就是觉得,林业怎么就这么命薄呢。”多好的媳妇,回头就是别人家的了。 也就是南雁有心,还喊着自己妈。 真要是换了其他人,那可真是鸿雁高飞,和她哪有一毛钱的关系。 林广田叹了口气,想到自己那死的不明不白的大姐,还有为了救人而牺牲的二姐,“这都是造化。” 大哥出去闯荡,结果下落不明大概早就死透了。 大姐远嫁没能善终。 二姐倒是嫁了个良人,却又死在壮年。 他跟老三是没啥本事的,留在老家反倒是平平安安的活了这几十年。 都是命啊。 两口子回到陵县天已经黑了,好在南雁提前跟这边打了电话,让骆主任安排了下,把人送回家去,倒不用再靠着一双腿,走上这么一段路程。 到了村口那边,远远就听到有人在嚷嚷。 “赵主任您这心就是偏的,就甭在这里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 “高老黑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您心里头清楚。林家两口子能去打秋风,为啥咱高家这亲爹亲妈倒是不能去?这天底下就没这么不讲道理的事儿。” 高老黑这次也不藏着掖着了,大不了就闹上一场,看到最后谁受影响大。 闺女跟家里闹翻又咋了,就算闹到首都去,自己也是她老子! 反正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啥好怕的。 一旁胡秋云帮腔,“就是!我们去看闺女不行吗?这都多少年没见了,部队还有探亲假呢,我们家雁儿又不是在坐牢,肯定欢迎我们过去。咱不是人家刘焕金,是被服厂的什么经理,但咱是雁儿的亲爹妈!” 赵留真看着这一家几口齐上阵,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行行行,你们满嘴的道理,那我倒是想问问,刘焕金都是被服厂经理了,怎么还用得着去打秋风!” 没统一好说辞的老高家被问了个哑巴。 赵留真冷笑一声,“到底是谁去打秋风心里头明白,你们也不用折腾,没有公社开的介绍信,你们压根坐不了火车。” 大队里不给开证明,老高家闹腾到公社这边,然而马书记人不在。 高家人不肯死心一直缠着赵留真,从公社闹腾到秀水前村的村口。 直到有人喊了一声“焕金婶子广田叔你们咋这就回来了”,这才算是让这闹剧暂告一段落。 赵留真也有些奇怪,“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事情已经解决了,南雁那边工作忙。”被服厂效益好,公社各个大队生产队都修了路灯。 看到高老黑胡秋云两口子,刘焕金扯了个谎,“南雁要出差出远门,加上广田想回来干活,我们就没在那边多待。” 赵留真怎么都没想到刘焕金会说谎,“她那是能者多劳,跟咱还不一样。”说着看向高家一干人,“行了你们也看到了,焕金他们回来了,就少折腾那些乱七八糟的。提升提升你们的觉悟,看看人家广田。” 她都懒得再说。 她要是高南雁,也不认这亲爹娘。 简直就是一泼皮! 谁稀罕呀。 “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高家众人看着远去的几人,最后把目光落在高老黑身上,“老头子,咋办?” 这事咋弄呀。 高老黑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他们听了信过来,谁知道林家已经回了来,还打着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弄得他们都不好再去沧城。 李翠英眼珠子转了几圈,“爸妈您看要不这样,马上双抢了您跟东升去都不合适,要不我带裕欣去一趟沧城?我记得南雁对这丫头还算待见,去了怎么着也能见到人。” 被母亲拉过来的裕欣仓皇的抬起头,她不想去。 高老黑还在迟疑着,倒是胡秋云觉得这法子成,“带着裕明一块去。” 只要能见到人,那就一切都好说。 高裕明登时雀跃,“去找小姑吃好的。” 李翠英安抚着闹腾起来的儿子,“那不成,您也知道南雁那脾气古怪,一贯看不上裕明。” “她什么臭脾气!”胡秋云气不打一处来,“你带着裕欣裕华一起去。” 裕华是小儿子,才多大点儿。 路上带着还不够麻烦的。 李翠英不想带,“南雁一贯待见丫头,还是别带那臭小子了。” 两个宝贝孙子这是被亲闺女给嫌弃了。 胡秋云烦得慌,“那就谁都别去!” 这就是嘴上耍威风。 她可是听说了,南雁现在是大厂的厂长,管着好几千人,手里头是成千万上亿的钱。 怎么就不能给家里安排照顾一二? 她是烈属,他们还是烈属的亲人哩! 今个儿时间不早了,也没拿到公社开的介绍信。 这事只能明天再说。 对于老高家改变策略这事,南雁还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消息。 “愿意来就来吧,没事。” 真要是铁了心过来,哪怕是走也能来到沧城。 拦不住那就不拦了,让人碰了壁彻底死了心更省事。 赵留真放下电话直叹气,这人可真是让人想不通。 怎么就有老高家这种人呢? 李翠英拿到了公社开的介绍信,喜不自禁。 她就说自己这策略没问题。 拖家带口的全都过去不合适,但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过去就问题不大。 “妈我不想去。” 裕欣还在做挣扎,小姑不想跟家里有牵扯,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人呢。 小叔都说了,小姑在忙事业,很忙很忙,吃饭的时间都得挤出来。 可惜他还做不了什么事,不然肯定去帮小姑分忧。 裕欣不太懂小姑到底在忙什么,但她知道老高家的名声不太好,爷爷奶奶还有爸妈的口碑都不是很好。 连带着她在小伙伴里都不太受欢迎。 “你懂什么。”没有这个闺女,她还不知道怎么去敲开化肥厂的大门呢。 她怎么可以不去? 但李翠英没想到,即便自己到了沧城,也没能迈进化肥厂的大门。 这可真是个大厂子。 她原本以为,县里的肉联厂已经够大了,但这化肥厂更壮观。 光是看那些房子,就开了眼界。 大城市真的不一样。 “找谁?” “南雁,高南雁是她姑。”李翠英把往自己身后躲的女儿拉扯出来,拍了一巴掌,“你躲什么躲?” 传达室的老头见状瞪了一眼,“你这女同志,打孩子做什么?” 这是早些年打过鬼子的老战士,建国后就又回家种地去了,只是缺了个胳膊种地也不灵便,日子过得不咋样。 化肥厂开始建设时,被孙国兴安排到工地看守建材。 厂子建成后,就留下来在传达室干活。 有份工作有口饭吃,到底比之前辛辛苦苦种地强上一些。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14节 这种战场上真杀过人的老同志,一瞪眼就把李翠英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解释,“我没有。” 老战士转身从抽屉里拿了糖块递给裕欣,“你来找我们厂长?” 裕欣看着眼馋,但不敢接,“我不想来,我妈非拉我来。” 李翠英被闺女出卖了个彻底,又想揍孩子,被瞪了一眼哪敢啊。 “那就回去吧,我们厂长人不在厂里。” 李翠英听到这话慌了,自己花钱折腾来到沧城,人还没见咋就让自己回去,这回到家怎么交代? “她不在厂里干什么去了?” “咋的,还要跟你汇报吗?不在就是不在,赶紧回去吧,在这等着也见不到人。” 李翠英哪肯答应啊,觉得这肯定是故意的。 她就守在这,还不信南雁能不出来。 “你愿意等那就等去吧,不过别在这碍事。” 李翠英不太乐意,厂门口又不是你家,咋还不能让我站站了? 这就是心虚。 南雁肯定在厂子里,不敢见她罢了。 她今天还非要把人给等到不可! 正想着,鸣笛声吓得李翠英一跳脚。 有人从车上下来,“老陈同志,高厂长在不在?” “不在,去省里头开会了。” “那啥时候能回来?” “这可说不好,说不定下午,说不定又要出去帮忙,听吴孝钢说,可能还得去乡下一趟。” “那成,她要是回来。”那开车过的人塞了一盒烟给老陈,“您就跟咱说声。” 黄鹤楼。 老陈笑着推了回去,“我这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吸不来这个。” 李翠英看着那开车的人无功而返,有心想要问什么,又有其他人过来打听。 这一上午,过来的人怕不是得有二三十个。 李翠英被晒得头晕眼花,也记不清楚了。 迷迷瞪瞪听到人喊,“那小娃娃,你要不要喝口水?” 她下意识地过去,就看到那人瞪了自己一眼,“没说你,我是说那小娃娃。” 裕欣接过水,浅浅喝了两口,递给母亲,“妈我们回家好不好?小姑很忙,我们就别给她添乱了。” 李翠英正感动着闺女孝顺,听到这话一股子火气蹿了上来,一巴掌落在了裕欣脸上,“回回回,你就知道回去,回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传达室里的老陈见状连忙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头破血流的小娃娃,勃然大怒,“你这女同志,究竟要做什么?” 南雁是真不在厂子里,只不过走之前交代了句。 但谁都没想到,李翠英一巴掌把闺女打倒在地上。 裕欣被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了一番,“晕车后遗症再加上有点中暑的迹象,好好休息下就行了。” 李翠英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又觉得这是机会。 索性在医院里住下。 她就不信南雁会不来看望裕欣。 南雁是真没空,省里头这边正开着会,讨论今年夏收以及农资化肥粮种供应呢,首都那边打电话过来,让南雁去别的化肥厂帮个忙。 其余还在建设中的化肥厂出了点小状况,总工觉得沧城这边有建设经验,打电话到沧城求助结果没找到人,就拜托化工部这边帮忙。 裕欣住院这事还是南雁到了云南这边后才知道。 “还在住院?” 吴孝钢觉得这事都没处说理去,“对。” 因为赶时间,首都这边安排了专机,接人去云南,但后来再转乘火车,也耽误了些时间。 南雁想了想,“随便她,不用管,厂里头不用去,另外你跟姚知雪那边说一声,让她也别去。” 那是个心肠软的人,指不定就过去看望孩子了。 只怕到时候就沾染上这黏皮糖,怎么都甩不掉。 “实在不放心,那就让仝师长陪她一块去。” 吴孝钢轻咳了一声,“姚知雪昨个儿就去了,好在是仝师长陪着一块去的。” 人是真善良,但也的确容易被欺负。 好在有个足够强势的爱人,倒也不怕。 “行,那你跟仝师长那边通个气,要真是再被找上门来,就让他来应付。” 吴孝钢连忙应下,又问起了南雁工作安排。 本来还有其他工作,结果这一打岔,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边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估摸着得耽误些时间,先保持联系。” 厂子里大事倒也没有,小事的话,南雁不在找其他几个常务副厂长也能处理。 只要设备没问题,倒也好说。 吴孝钢其实还是担心云南那边的情况。 那边的化肥厂才开始建设没多久,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希望厂长在那边能工作顺利些。 南雁的工作注定不会顺利。 这边厂址选择略有些复杂,原本属于川地,这是新划拨过来的。 换句话说,这就是位于两省交界处。 多少有点平衡地方关系的意思。 新成立的区还新鲜着呢,筹备处也差不多。 南雁来到这边后,受到了极为热情的招待。 这边的大化肥装置属于第二批,化肥厂的生产建设无疑可以从其他厂区建设中汲取经验。 人家那边工厂已经建设完毕,去学习也学习不到具体的内容。 最好的办法就成了请南雁过来,帮忙看一看。 当然,这其中又涉及到设备进口的问题。 当初签订的协议嘛,现在毁约不太合适。 但那价钱,现在来看也不合适啊。 “所以这技术问题其实是跟荷兰那边谈判?” 南雁被逗乐了,“这直接跟计委说就是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外贸涉及到外交,计委哪敢轻易答应?我听说你跟荷兰那边算是有点交情,所以请你过来,看能不能再谈谈价钱什么的。” 用意是好的,谁不想省钱办好事啊。 但显然荷兰那边不可能把合同上的钱再还给你,资本家在商言商那一套可是玩得极为纯熟。 这边化肥厂也不是不清楚,但总想着再试试看,有南雁珠玉在前的花钱少,再有其他化肥厂钱已经花了许多但厂区建设目前堪堪过半。 大家心里头都有一笔账。 有的不好意思请南雁过去,但有的就脸皮厚,比如眼前这位。 比起省下来的真金白银,面子上的那点事儿压根不算事呀。 “你尽力来谈一谈,能成就成,不成……那看看咱能不能谈下来点。” 千里迢迢把人喊来,总得有点成果不是? 南雁这才意识到一件事,“荷兰人在这边?” “对,下午就到,说是来这边帮忙看看交通情况,好进行设备运输。” 南雁点头,“成,那我试试看。” 合同上确定的事情,想要再把钱要回来并不容易,南雁看了下这边的合同,又粗粗扫了一遍这边的工程。 看着项目部的名称,南雁忽然间想起来一回事—— 这该不会就是云天化吧? 作者有话说: 南雁:我买过它家的股票,赔了。 我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把更新都挪到了上午!! 第109章 契约精神 南雁想了想, 还真对上了号。 她买过这个股票,在巅峰时慕名而来,低谷时也不曾离去…… 至于低谷啥时候是个头, 反正人都没了,股票什么的都是浮云。 南雁也记不清具体亏了多少。 这次努力赚回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15节 但如何跟荷兰人讨价还价呢?南雁的思路还没有太清晰的思路。 她索性先抛下这个问题, 先去了解这边的工程进度。 荷兰人千里迢迢来到西南地区, 倒也没着急来这边看项目进展, 反倒是在这欣赏山川景色。 “这里有一种原生态的美丽。” 粗粝的山石, 奔腾的河流,还有那些杂乱生长的树木。 未经打理的自然景色,比画家笔下的浓墨重彩还要漂亮。 范德维尔的好心情在看到那略有些熟悉的面孔后, 荡然无存! 他肯定是看花了眼, 怎么可能在这里看到那位kelly小姐。 荷兰人再度揉了眼睛,发现这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笑容是如此的甜美,可他却觉得甜美的苹果是涂抹了毒药的。 “很高兴再度见到你范德维尔先生, 老朋友你还好吗?” 拒绝一位女士的拥抱是不绅士的,范德维尔有些僵硬的回应南雁的热情。 项目部的人见状略有些惊诧。 不过也没说什么,外国人的礼节很奇怪,小高同志也是为了工作嘛, 真是难为她了。 南雁没想到来这边的是范德维尔,这让谈判都变得轻松了些。 荷兰人很奇怪, “你不是在……那个城市工作吗?怎么来了这里?” “我的工作是四处跑, 暂时要在这边待一些时间。”南雁话说的真真假假,不然回头怎么跟荷兰人讨价还价呢? 范德维尔也没仔细想, 他看到南雁多少有些不自在, 曾经在沧城的不愉快一下子就涌上心头。 偏生那些不愉快还是自找的, 你都没办法找人家的不是。 而南雁温和的态度也让范德维尔觉得有些古怪。 “这边风景不错,范德维尔先生要不要去看看?” 虽然压根没有开辟景区,更别提什么景区配置,但好山好水好风光。 的确是这些欧美人所喜爱的。 这话有些投其所好,范德维尔略有些矜持,“我来的时候倒也看了看。” “难怪我们约定了三点钟,您这都快天黑了才过来。”南雁似笑非笑的话让荷兰人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的确迟到了,这并不好。 “不过这般好景色,遇到欣赏的人也是一种缘分,我听说那边的峡谷不错,要不我们明天去看看?” 荷兰人没有拒绝,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峡谷漂流。 但看到那汹涌的河流时,这念头自然而然的打消了。 项目部这边有点着急,“这个小高同志,能不能成?” “急也没用,让她来处理,咱们这不也没什么好办法吗?” 要是他们能谈,那就直接上了。 只是谈不了啊。 也只能信任这位年轻同志,让她来做尝试。 一天下来,随同保护两人的警卫员回来后,提到了今天的行程,“南雁同志教那个外国人说中文,还带他去吃了米线,教他用筷子。那个外国人还教我学什么荷兰语,不过我只学会了一个单词。” 简单来说,没进展。 实际上前三天都没什么进展。 去山上看风景,无意中看到一个很老的庙宇,里面竟然还有一个老和尚带着几个小和尚。 “听说小和尚都是被丢在了山脚下,老和尚将他们捡回去,庙里头有很大一块地,在那里种粮食种菜。” “对了,那个外国人给留了很多钱,南雁同志也把自己的钱和票拿出来,让老和尚去买点粮食,还说让他可以养些鸡鸭,给小孩子吃鸡蛋补充营养。” 项目部这边听到这话乐呵了,“老和尚没把她打出去?” 有些挑剔的和尚,压根不吃鸡蛋,觉得这是半荤。 “没有,还感谢了南雁同志呢。” 警卫员想起了另一桩事,“我们回来的时候,还被一只猴子给打劫了,那个荷兰人的钱包被抢走了,他追不上猴子,到最后南雁同志说我们去找村民,他们应该有办法,还真有办法。有个村民吹口哨把猴子喊了过来,用桃子跟那猴子做交换,把钱包换了回来。” “那个荷兰人说这里面有他家人的照片,很珍贵,再三感谢了咱们的群众。” 末了,警卫员又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情,“对了,荷兰人说明天想要跟南雁同志正式谈谈项目的事。” 来了! 项目部这边也紧张起来。 这事拖延了几天,总算进入了正题。 范德维尔也隐隐察觉到南雁的意图,他的试探得到了对方的回应,这让他拿定主意,这事必须坚守底线。 “人得有契约精神,我想我们在合同上已经写得很明白了。” 当初这位东方女士就是拿合同来要挟自己,如今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南雁点头表示理解,“按照合同办事自然是最好的,不过范德维尔先生,我想你或许对另一个项目有兴趣。” “不不不,我对这没什么兴趣,不瞒您说,您的眼睛里都写满了算计,上帝的孩子本不该如此。” “西方的上帝手还没那么长,管不了东方人。”南雁笑着纠正,“何况您应该记得,我们是无神论者。” “我讨厌你们的理论。” “但您现在站在我们的土地上,在跟我们谈合作,应该入乡随俗才是,美国总统参加我们的国宴都有在使用筷子。” 范德维尔摸了摸鼻子,“论雄辩,我并非你的敌手女士,但我们只要按照合同办事就好。” “当然,所以您真的对我提议的自动化项目没什么兴趣吗?” 有那么一瞬间,荷兰人看向南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南雁这才慢条斯理的说了起来,“听说你们公司有在数控机床方面有一些新成就,不知道这些数控机床有没有出口的打算。” 出口的打算当然有! 只是相较于法国和意大利,荷兰的数控机床的市场竞争力不是那么的强。 范德维尔有些迟疑,“这事情你能做主?” 南雁笑了起来,“您说呢?” 项目部对于数控机床没什么概念,但荷兰这边肯做出让步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不过小高同志,咱们真要引进这数控机床?” 荷兰人在合同金额上的退让是以他们引进数控机床为代价,但设备引进这事可不是他们说了算。 这得由工业部那边牵头吧? “江副部长之前提过这事,再说了,咱们引进的不算多,这次主要是观察为主。” 给荷兰人一点甜头。 后续是否继续引入,那得看合作效果。 低端的机床拆解后他们也能进行生产制造。 高端的荷兰人会不会出口又是另一说,所以这事还真不用太着急。 “咱们能够自主制造大化肥装置,给了荷兰人压迫感,他们还想要维护中国市场,肯定会有一部分让步。” 即便南雁不说自动化设备数控机床什么的,范德维尔也会在一番讨价还价后选择让渡部分利益。 只不过南雁提出了新的合作方向,用新市场让范德维尔做出了更大的让步。 后续引入数控机床的事情怎么谈,那就得看工业部和外贸部那边有多大能耐。 荷兰人很高兴的离开了,甚至于看南雁的眼神都透着友善,“我们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南雁表示没错,的确是这样的。 就希望下次再见面你也能坚持这个认知。 项目部这边也很高兴,给南雁践行时,还请食堂的大师傅做了蘑菇盛宴。 “这些蘑菇还是挺好吃的,就是一般人做不好,吃了很可能得去医院,咱们食堂的大师傅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做的是好吃又安全。” 南雁想起了躺板板之歌,原本还有点担心,但鲜味入口后那点担心就烟消云散了。 口腹之欲战胜一切恐惧。 回去的路上她都还在回味这美味的蘑菇盛宴。 下次有机会,说什么都要再去一趟西南这边。 这趟出差前后有十天左右,等南雁回去,李翠英已经离开了沧城。 吴孝钢小心翼翼的八卦,“之前让医院催她结账离开,她耍无赖死活不办理出院,后来仝师长给办了出院手续,就赖上仝师长了。” 说赖上都说轻了。 大概是觉得姚知雪二婚能找到这个师长老公,自己为什么不行? 他还帮自己垫付了医药费呢。 吴孝钢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怎么想的,反正这就不是个正常人。 仝远再婚后脾气温和了许多,但也区分对象。 “也不知道仝师长说了什么,吓得人连忙买票回去了,就是可怜那小姑娘,瘦了一圈。” 吴孝钢家里也有个女儿,长得水灵灵的。 再看裕欣那小脸上没多少肉,被亲妈瞪得原本该闪闪发光的眼睛都没了神采,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可人家有亲爹妈在,也轮不到外人管这孩子。 即便是南雁这个姑姑,也不好说什么。 “那边制药厂工地忙活的怎么样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16节 吴孝钢张口就来,“进度比原计划快,估摸着十月份就差不多能竣工。” 那边工程项目相对少,水电架设完备后,建设上的麻烦就少了三分之一。 “行,回头我去看看小姚,顺带着给仝师长赔礼道歉。” 她是跟娘家断绝了来往,但显然高家一干人不这么想,外人也不见得这么想。 李翠英那骚操作,南雁大概能猜得到。 可不是得去跟仝师长道个歉? 南雁吃了闭门羹。 警卫员一脸小心地解释,“我们首长正在开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散会。” 仝远最讨厌漫长的会议,他自己主持的会能有多长? “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我没事正好在这边看看散散心。” 警卫员听到这话觉得完蛋了,这俩分明是对着干呢呢。 但他就是个小小的警卫员,又能做些什么呢。 只能把南雁的话转述给首长。 仝远只是手上一顿,对此并没有多余的表示,“通路的事情,继续说。” 会议结束后,主持会议的人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会议室里继续看文件。 比起当初只需要操心工程建设的事情,现在需要他抓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各方面的谈判、签署协议,甚至还得了解相关设备。 总指挥并不好当。 仝远想起了之前那位总指挥,“她还没走?” 警卫员连忙去窗边看了眼,“没有,正在跟嫂子说话。” 仝远听到这话眼皮一跳,“小姚什么时候过来的?” 警卫员摸了摸后脑勺,这个他是真不知道,估摸着是刚过来吧。 南雁瞧着姚知雪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跟仝远说,别什么都强撑着。” 姚知雪笑着应下,“我知道,陶然走之前跟我说了好多生养的经验呢。” 陶然去了外地的省委工作,把三个孩子都带走了。 前夫这边不想,但上级部门出面做了工作。 前些天刚离开,南雁刚好错过了践行宴。 “她都生了三个孩子了,一回生二回熟,你这是头胎还不一样。” 仝远刚过来就听到这话,脸上神色也和缓了些。 理性告诉他这事跟高南雁没什么关系,自己去垫付医药费也是小姚心疼那孩子在医院里吃不好喝不好。 但还是被那个女人给恶心着了。 连带着都有些迁怒。 这种情绪持续了几天,堪堪消散。 “你怎么过来了?” 姚知雪笑着开口,“南雁说请咱们吃饭,约好了来这边等你,忙完了吗?” 刚气消了的仝师长觉得他又被算计了。 姚知雪全然不知情,“刚才南雁说云南那边的蘑菇很好吃,仝远你吃过吗?真的有那么好吃,蘑菇不都一个味道吗?” “是挺好吃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回头让人弄点过来,我还有几个战友在那边,还有联系。” “那就算了,南雁说做不好怕不是要中毒,万一躺板板了怎么办?” 姚知雪挽着丈夫的胳膊,仰头看他,“我走了留下你一个人怎么办,我舍不得你。” 心口被灌了一泡蜜的仝师长笑了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小姚说这话,她一向都是个极为内敛的人。 看在小姚的份上,他也没空生那些闷气。 “嫂子没事,你别担心。”警卫员冷不丁的开口,“咱们可以大家伙一起吃。” 作者有话说: 姚知雪:然后一起躺板板? 二更啦,终于搞定,晚上就没啦,我要研究研究买东西了 第110章 不要太轻浮,要稳重 大家伙一起吃毒性就减弱了吗? 傻孩子, 你这是跟谁学的数学,可能需要来我们这里补习一下。 这略有些“天真”的发言让仝远脸黑了下来,他的警卫员这也太蠢了吧。 姚知雪被逗笑得腮帮子疼。 蘑菇暂时大家都吃不上。 但南雁花重金, 请人去沧城最好的饭店吃饭。 郑重的跟仝远赔礼道歉。 换作南雁也会烦,事情是你引起的, 最后恶心了我, 明知道这不该怪你, 可人哪能时时刻刻理智呢? 所以道歉很有必要。 当然南雁也知道, 干巴巴的道歉很容易把关系弄的僵硬,尤其是自己这张嘴,还有仝远那臭脾气。 所以特意拉着姚知雪一块过来。 仝远还能看不透南雁的心思? 瞧着姚知雪瞪大眼睛, 一副“你怎么为这事道歉”的模样, 仝远就知道,自己除了表示没什么, 也不用再说什么了。 饭后仝远送姚知雪回家。 “先送南雁回去吧,她下午还要上班, 我不着急。” 仝远一度觉得,如果让姚知雪给一群人排顺序,兴许高南雁比自己还要靠前。 他只能先送南雁回去。 吉普车停在化肥厂大门前,仝远也跟着下车。 看着后排坐着的昏昏沉睡的人, 他看南雁的眼神都带着无奈,“你怎么就一点亏不肯吃?” 道歉还要这么大费周章, 诚意在哪里? 南雁自有她的道理, “我跟你关系闹僵了,中间难做人的是姚知雪。” 仝远嗤笑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我只是希望相互体谅, 家里人的事我这边能做到不闻不问, 但拦不住他们凑过来。日后要是你老家那边过来人, 我自然能帮你也帮你搭把手。” 仝远脸上那点嘲讽荡然无存,声音都变得沉沉,“不会,他们也不敢来。” “那可说不准。” 南雁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仝远老家那边亲人不算多,就一个堂兄弟,另外就是他的前妻,堂兄弟的现任妻子。 因为关系尴尬的缘故,那边大概率不会找来。 但谁知道哪天就脑子抽风呢? 对于南雁知道自家的底细这事,仝远倒也没有太奇怪。 这是个习惯掌控全局的人,别说他,就连孙国兴他们的一些事情,她也都有了解。 “欠你一个人情,回头还你。” 南雁丢下这话就回了厂里去。 她打算过几天去芜湖一趟,那边有个无线电厂,实际上就是搞微型计算机的。 而这刚巧是数控机床的核心所在。 计算机控制。 南雁想要了解下那边的情况,毕竟工业部那边和荷兰谈合作也需要时间,而在这个等待期间,南雁不可能空等着。 南下的事情倒也不着急,主要是还有那几个小化肥厂的事。 田城那边倒是已经全线改进完毕。 “听说,现在田城那边的生产效率翻了一倍,任工离开田城时,马厂长还挺舍不得。” 这边是舍不得,那边是恨不得抓紧把人给揪过去。 效果好,大家当然都迫不及待的换新工艺。 有了马厂长的保证,再加上任雪松和佟教授也一回生二回熟,最近除了在其他小化肥厂忙活,还增加了传道受业解惑的额外工作内容。 “佟工说,回头安排这些小化肥厂在农闲时候来咱们这边进行技术培训。” 吴孝钢觉得这可真不愧是校园老师出身,啥时候都想着教人多点东西。 “成,回头你跟老孙说一声,让老孙跟那些工厂沟通协商,咱们自己做好了那是本职工作,能把全省的化肥农资搞好了,那才是对得起这片土地上的农民。” 吴孝钢连忙点头应下,正想接着说话,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间响了起来。 打电话过来的是郑君。 这让南雁有点奇怪,“你好端端的怎么打电话给我了?” 而且还是在这个上班的点。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17节 “前些天跟你打电话你人不在厂里。” 南雁奇怪,抬头看吴孝钢冲自己点头,的确有这回事。 “前几天,法国那边说想要归还一批曾经从国内掠夺去的文物。” 这话让南雁愣了下,“好事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这可真不像是他们会做出的事情。” “是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郑君低声嘟囔了一句,“不过这事没戏了。” 刚提出的事情转眼就没戏了。 南雁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法国那边……” “说是在教堂做祷告时,心脏病发。” 这次没有人采取急救。 这位法兰西的总统阁下,彻底离开了他的子民。 南雁怔怔的抓着话筒。 死亡与她十分接近,她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只是当这些经历了二战的强人倒下时,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郑君说的没错,或许法国是看在戴高乐将军与国内友好关系的份上,做出了让步。 而当这位将军阁下去世,这种归还文物的让步或许也就成了一则曾经讨论过的新闻而已。 实际上,比起文物的归还,戴高乐去世对法国的政坛乃至欧洲政坛的影响更大一些。 二战后,欧洲最强势的领导人也莫过于这位将军阁下。 而他带领国家对抗美国的种种,所依托的是本人的人格魅力。 一旦他不复存在,法兰西政府还能否保持这般强势? 实际上现在的中国需要法国在那边当搅屎棍。 苏联在前面顶着,法兰西在那边捣乱。 而亚洲这边,则是在这冷战格局中猥琐苟发育。 但法兰西没了这个主心骨……国内政局怕不是都要折腾上一番,就甭指望它继续当这个搅屎棍了。 吴孝钢不知道这电话内容是什么,但看到厂长神色凝重,心情也十分的不安。 总觉得这人的指甲要是再锋利些,只怕都能把这电话线给掐断。 “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要跟你说。” 郑君的话让南雁回过神来,“什么?” “美国那边要跟咱们建交,大概就是今年底明年初的事情。” 没有那闻名世界的丑闻,不需要成为第一个“主动”辞职的总统。 现在的总统班子,在第二任期间势必要推动中美建交的达成,把美国从越战的泥潭中给捞出来。 建交的事情,早有苗头,连任时就提出了这口号。 构建和谐的世界关系,不让任何一个国家掉队。 只不过太早的建交对他本人利益不够大,可不是得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自己即便退出最高政治舞台后,依旧能够活跃在政坛? 南雁有的时候迟钝,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保持着敏锐。 “那样也挺好,起码回头在两国贸易上能有更多的往来。” 南雁记得大学时代老师经常说这么一句话,“苏联人教我们工业化,美国人教我们标准化。” 实际上中美蜜月期间,的确是从美国那里学习诸多。 当然后来美国对我们的重拳出击,也不留丝毫的情面,不然怎么会有九十年代三大恨呢。 南雁很快就收回那些散落的思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事情不能总看眼前,却也不能杞人忧天,让自己陷入思维迷雾。 “是啊,说不定你还能再见到老熟人呢。”郑君那边还要忙,毕竟这可是大事,牵扯诸多。 她就是觉得应该跟南雁说一声,问了下领导这才打了这通电话。 吴孝钢看着坐在那里怔怔出神的领导,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其他工作不着急可以晚些时候再汇报。 现在,还是让领导一个人先静静。 她需要一些个人空间。 办公室里格外的安静,便是外面似乎都静悄悄了许多,连平日里那些匆忙的脚步声都消失不见。 南雁看向窗外,蝉鸣引发了阵阵夏日的躁动。 她头一次准点下班,带着小徒弟去抓知了猴。 “师傅,这个怎么吃呀?” “热水里丢一把盐,烫死后,第二天在锅里放点油,可以煎着吃。” 老林子里有数不清的知了猴,南雁拿着手电筒,从树上抓下来丢到段莹莹的玻璃罐中去。 等两人走完这一趟,玻璃罐已经塞满了。 “装不下了。”段莹莹瞧着有点怕,主要是这玩意儿的眼睛感觉太死板,像死鱼眼。 就灯光下有些瘆得慌。 “明天再来,到时候拿个大点的罐子。” 段莹莹想了想,“多拿几个?” 她觉得师傅喜欢吃这个,可以多弄点。 让她吃个够。 “拿多了你扛不动。” “哪有?”小徒弟很认真的解释,“我有天天跑步锻炼身体,很结实的。” 跑步锻炼。 南雁一直说要锻炼身体,加强革命本钱建设,但…… “明天咱们一起早起晨跑。” “真的假的?”段莹莹不相信,“师傅你别回头有出差,又没了下文。” 南雁略心虚,她的确有出差的计划。 一旦出门,哪还顾得上锻炼身体什么的? “等回头有时间,找仝师长他们请教,学一套简单的军体拳,我没事往后天天练拳。” 只要胳膊腿动起来,那就是运动。 段莹莹热烈的抱着南雁的胳膊,“我学了好几套了,师傅你要学哪一套?” 你这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套的在这等着我呢。 南雁回去后跟着小徒弟练拳法,她发现自己的笨拙之处。 有点同手同脚,反正就是手脚不可能同时听指挥。 “你别笑,严肃点认真点。” 段莹莹拿出小师傅的派头,很是认真地教了南雁最简单的一套。 饶是如此,忙活完这一场也是大汗淋漓。 风扇开到了最大档位,也没什么用处。 直到冲了澡,这才没那么汗津津。 第二天一大早,南雁早早起来,喊上小徒弟,端着那一海碗知了猴去工厂食堂。 她觉得人得有自知之明,比如说她就不合适下厨房。 还是让食堂大师傅帮忙给自己弄一下。 “这不是爬杈吗?小高你喜欢吃这个?” 厨房大师傅接过碗,“等下,我把这包子弄出来就给你处理。” 段莹莹垫着脚看后厨忙活。 化肥厂的食堂很大,毕竟在这里吃饭的可不是几十上百个人,而是两千多人。 早餐也十分丰富,不说油炸呗,但煎炒烹都有。 水煎包、蒸包蒸饺,大馒头,大包子十分齐全。 工厂这边工人年轻偏年轻,不少又都是下乡吃过苦头的,如今总算是能挣钱有了自主权,那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这些食堂做出来的花样都会被抢购一空。 当然某种意义上也证明,食堂的手艺十分过关。 不好吃的工人们也不稀罕啊。 平底锅里放了小半勺油,被热水烫死盐巴腌了一晚上的知了猴丢到锅里后,引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原本紧裹着的蝉蜕慢慢鼓了起来。 段莹莹吃过成品,还是头一次看到制作现场,瞪大了眼睛。 “要是喜欢吃这个,回头让我家小子丫头给你去抓,保证你吃的够够的。” 南雁笑了起来,“行呀。” 段莹莹扯了扯师傅的袖子,“您别偷懒,一天到晚也就这点时间能出去走动走动锻炼身体。” 食堂大师傅闻言恍然,他的确是想着让孩子跟南雁套近乎,回头等过几年,到了年龄好进厂里来上班。 倒是考虑不够周全。 “行行行,我也去,不偷懒行了吧小段师傅。” 被打趣了的段莹莹撅了噘嘴,扭过头去看平底锅里的知了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18节 金黄的膨胀成一片,有种特殊的香味。 看着师傅把那几根小毛毛腿一揪,直接整个塞到嘴里,皮都不带剥的,段莹莹惊呆,“师傅你怎么还吃这个?” “不知道了吧,蝉蜕是可以入药的。” 外婆的一个学生,就是摸知了猴的好手,晚上摸知了猴送到饭店去,一个五毛钱,然后周末没事就拿着竹竿去树林子里找蝉蜕。 家里没什么钱的孩子,倒是在大自然中寻求挣钱的法子。 后来大学毕业,入职前还去看望外婆,给老人家带来了一兜腌好的知了猴。 南雁小时候也没少吃这个。 当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味蕾时,她仿佛回到了无拘无束的童年。 但快乐总是短暂的。 第二顿知了猴还没吃呢,南雁就被喊到了首都。 戴高乐将军去世,首都降半旗为这位曾经的斗士致敬。 外交部这边也要派遣人参加葬礼。 南雁进入了名单之中,再度前往法国。 临行前,外贸部的孙副部特意交代,“这次没别的什么事,注意外交礼节就好。” 伴随着这位政治强人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中法关系接下来如何走成为两国的共同议题。 但这跟南雁没有直接的关系。 她只是以故人的身份,来参加这次葬礼而已。 从法国回来已经是一星期后的事情,六月的农忙已经告一段落。 就连小化肥厂那边都迈入正轨。 有人去世,有新生命降临,也局部冲突,也有的国家正在协商建交之事。 当然,也有人气得骂咧咧,念叨着自己又被坑了,恨不得能冲到沧城直接暴揍南雁一番。 踩着六月的尾巴,南雁在跟几个小化肥厂的厂长下乡,仔细询问老乡后,在七月初到了芜湖的无线电厂。 这里的微型计算机正在研究中。 但也刚刚起步。 没有技术指导,只能自己一步步来。 微型处理器目前只有美国有,这是核心技术,人家压根不会跟你分享。 而自主研发道路何等艰难? 但南雁一行人的到来还是让无线电厂这边精神振作—— 研发的目的在于推广应用,计算机和核武器不一样,后者有就足够了,不见得非要丢到别人家。 但计算机不但要有,还需要用起来。 国内想要搞微型计算机,不止是为了追赶美利坚的脚步,更是想着将计算机技术在工农业生产中加以利用。 他们落后国外太多,如今大家都刚起步没多久,无疑是追上去的最佳时机。 错过这个机会,落下的多了,想要追上去可就难了。 “那咱们说好了,等咱们这的微型机出来,小高同志你们可得给我们捧场。” “那还用说。”南雁笑了起来,“我这边可就等着咱们自主研发的计算机,肯定不比美国人的差。” 年轻人笑起来有点没心没肺,让老干部看到不免会提醒一句“要注意形象”、“注意影响”。 不要太轻浮,要稳重。 好在这会儿没什么老干部,自然没谁不识趣的说“小高你矜持点”。 这种爽朗的笑容,在无线电厂很受欢迎。 毕竟这里多数研发人员,都是年轻人。 紧张的研发像是宝葫芦一样将他们的笑容收敛了去。 南雁的笑让他们又多了几分信心。 尤其是在对方提出可以签订采购协议后。 交货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但有人无条件的信任,这是多值得开心的一件事啊。 倒是马厂长等人还有些不解,“这微型计算机,也能用到我们那小作坊里?” “用处不大,除非整个生产线都更新换代,不然很难和老机器结合,不过回头还要再弄一些新的化肥厂,倒是可以用这些。” 而且增加了新概念的数控机床化肥厂,在出口时也能打开部分市场。 国外的人工贵,相对而言更愿意引进机械化作业的产品。 只不过无线电厂也得抓紧时间来弄。 技术方面的话,南雁想到了一个人。 或许远在美利坚的褚怀良能帮忙? 褚怀良觉得这忙自己帮不了,“你觉得美国人会让我接触这种核心技术?” 他可没那么大的颜面。 “我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再想想别的法子好了。” “高南雁你还从来都不怕打击我的自信心。”这都多少年了,说话还这么直白,难道就没有人提醒她,委婉点? 不见得所有人都了解她高南雁说话直白,不弯弯绕,正如同很多人不见得能接受这种脾气。 国人一贯含蓄惯了,两千年的文化带来的是谈笑后的刀光剑影,而面上大家都还和和气气。 褚怀良原本以为自己够另类,还有个比他更出格的高南雁。 真是让他涨了不少见识。 “你脸皮比城墙厚,哪在乎这点?不过你真没认识这方面的人?” 南雁不死心,她倒也不是不能搞,电脑组装也不是没搞过。问题在于南雁所熟悉的是第十代处理器,她所了解的计算机技术有点过于先进,以至于跟这落后的微型计算机技术格格不入。 问题是现在国内的计算机技术,甚至说全世界的计算机水平都达不到南雁所需要的基础条件。 不匹配。 只能去找熟悉…… 熟悉这些的人,倒也不是没有。 南雁想到了一个人,“你在美国也有两年了,跟贺兰山有联系吗?” 作者有话说: 南雁:小贺同志你最近还好吗? 贺兰山:我很好,勿cue 一更啦 第111章 泼辣 褚怀良去美国工作, 接触不到那些高精尖的技术层次领域。 但贺兰山有机会。 起码之前很有机会。 或许可以从小贺同志这里下手嘛。 “一起吃过一顿饭,他妈妈包的饺子挺好吃。” “还会包饺子?” “当然,她开了一家饺子馆, 不过她本人不怎么在饺子馆里,雇了两个人在那里干活。” 贺兰山的母亲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贺红棉。 比起自家堂姐, 那可真是一个温柔的女人, 大概能够满足人们对东方仕女的想象。 但温柔只是表象, 她甚至比贺兰山还有韧性。 哪怕找工作屡屡碰壁,却还是有一腔勇气。 也难怪敢离婚呢。 固然是有儿子的支持,但即便没有贺兰山, 谁说贺红棉就一定不会离婚呢? 褚怀良觉得自己也真是太闲得慌, 竟然跟南雁八卦起了贺兰山家里的事情。 他说着说着忽然间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还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了?嫌他死的不够快是吧!” 贺兰山的身份本来就敏感, 要不是因为中美两国关系的变化,只怕这位美籍中德混血儿的日子并不好过。 南雁还想要他帮忙, 这哪是让人帮忙,简直是在催命。 “你跟他有仇?” 南雁觉得自己冤枉,“哪能啊,就是病急乱投医, 算了这事你就当不知道。” 听到的话还能从脑子里抠出去不成? 褚怀良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奈何电话已经被挂断。 他有些头疼, 真没仇? 南雁去找孙副部商量这事, 想着透过那边工作的同志,来跟贺兰山交流, 虽然麻烦了点, 但更安全。 当然, 在阐明来意之前,她先打听了下贺兰山的近况。 孙副部倒还挺清楚这回事,“他这两年帮我们做了不少的事情,大概年底或者明年初会跟他母亲一起回国。” 尽管贺兰山在美国能发挥更大的用处,但他们总要考虑贺家母子的需求。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19节 贺兰山的母亲想要回国,一来完成祖辈的希望,二来则是远离美国那个伤心地。 之前不好处理,这事也没法子,现在有机会,再不安排只怕会寒了人心。 南雁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也挺好,起码如愿以偿。不过他们回国方便吗?” 就怕美国那边不放人。 虽说贺兰山本人不属于什么高层次人才,但谁让他有一个有本事的爹呢。 “这件事他们讨论过,应该问题不大。” 美国那边之前一直盯着贺兰山的父亲,知道他从不跟家人提工作的事情。 再加上建交这个节骨眼上,两国关系说蜜里调油可能还没到那地步,但彼此之前放宽一些的确没什么问题。 “你怎么忽然间关心起了小贺,怎么有什么事情?” “没有,就是想起来问一句。”人眼看着回国在即,南雁也不好再横生枝节,也就没再跟孙副部提这事。 至于微型计算机的研发,再想别的办法吧。 孙副部最近比较忙,再加上头段时间生病不免有些精神不济,也没再多说什么。 从这边离开后,南雁去找林蔚吃饭。 “你别说,我们捣鼓出来的新瓷器还真挺受欢迎。”林蔚提到了自己近来忙活的事情,“就是把这些圣母圣子弄到瓷瓶上还挺麻烦。” “能解决就好,倒也不用担心花里胡哨,越花里胡哨越显工艺,他们越买账。” 林蔚听到这话轻笑了下,“你怎么这么笃定?” 在这件事上,南雁比谁都态度坚决,这让林蔚想想也觉得奇怪。 不管是美院还是他们景德镇那边,都没这么把握。 “人性罢了,不过你想要做极简风也不是不行,回头往这些瓷器上弄点大熊猫图样,估摸着也会很受欢迎。” 林蔚被这建议逗乐,“一个极为简单,一个很是麻烦,你这还挺走极端。” 不过大熊猫的确很受欢迎,林蔚觉得这事倒是可以考虑下。 她跟南雁讨论了起来,说着说着南雁倒是有了别的想法,“你有没有比较熟悉的服装设计师,我想能不能把熊猫元素弄到衣服上去。” 羽绒服搭配着帽子,往熊猫元素上靠拢。 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销售路径呢? “你先说说看。” 林蔚随身携带着纸笔,递给南雁让她试着画出来想法。 南雁画图还行,画画的话稍稍有些抽象,但好歹把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说清楚了。 “那你为什么不羽绒服搭配熊猫玩偶挂件什么的呢?” 林蔚觉得这所谓的熊猫元素有点弱,倒不如直接点,比如说在纽扣、拉链又或者直接增加一个熊猫配饰。 “好主意,这样一来还可以多一个新工厂。” 南雁十分兴奋,“那就先这样定下来,就是得麻烦你,帮我把这些熊猫图案确定下来。” 林蔚爽快的应下,“小意思,我回头找些同事和学生来群策群力。” “成,到时候花了多少钱你给我说个数。”创意嘛,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不会白嫖的。 再说了,不管陵县还是沧城,这边的被服厂也都不缺这点钱。 林蔚笑呵呵的应下,送南雁去火车站时这才提了一句,“展红旗过段时间就要结婚,你当初拒绝他是对的。” 南雁一愣,下意识地说道:“结婚啊,恭喜恭喜,是好事。” “好不好的谁知道呢,不过他真的是被我爸妈宠坏了,随他们折腾吧。”林蔚管不了也懒得管,她只是觉得南雁可真是太聪明了,似乎早就看穿了一切。 没有给自家兄弟任何机会。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对彼此都好。 南雁笑了笑,“展科长年轻,又是立了功的,前程好着呢,你也不用太担心。” 这宽慰惹得林蔚苦笑,“谁知道呢,不说他了。我先确定几个方案,等过些天去沧城那边找你。” 既然是体现在服装上,那自然还得要去被服厂一趟。 “成,辛苦了,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 南雁这边回去后也没闲着,先去找姚知雪,然后又找到红星公社这边,说起了新款式。 红星公社的齐书记这两年春风得意,脑瓜子前所未有的灵活。 “那咱要不干脆就叫熊猫牌得了。” 熊猫牌羽绒服。 “也行。”国内尚且没什么品牌概念,难得齐书记能够有这想法,南雁指点人去办理一些手续。 又跟陵县那边打电话。 “之前桂花去广州的时候就说起了这事,咱们原本商定的想要叫小鸭,但桂花说她在香港看到那些卫生巾的广告,忽然间有了想法,就想着穿上咱们羽绒服的人能‘呀呀’的惊叹好暖和,就想着叫鸭鸭。” 品牌叫鸭鸭,广告词就两个字,呀呀。 极简风啊。 “那要是回头用鹅毛做羽绒服,是不是还得叫鹅鹅?” 赵留真被逗乐了,“那咱就叫天鹅,小天鹅。” 她细细说着被服厂这边的一些动作,比如说羽绒服整体颜色。 白色显得极为干净,然后就是暖黄色,小鸭子的颜色毛绒绒的显得特别温暖。 还请人做了商标图案,走的是可爱的风格。 “桂花这几年去广交会真是学到了不少,她现在可受欢迎了,你不知道你林广粮两口子现在见到她恨不得当孙子。” 之前嫌弃张桂花是寡妇,勾搭自己儿子不检点,不认这个儿媳妇。 现在儿媳妇本事了,恨不得让林建国把人捆绑在床上,省得跟人跑了。 不止林广粮两口子变了态度,张桂花娘家兄嫂不也是? 之前隔三差五过来看望,张口“这是我妹子”,决口不提当初对自家亲妹子多冷血无情。 “好在他们两口子都是明白人,倒也不怕这些。” 乡下嘛,泼辣些就好。 赵留真担心的是南雁,之前李翠英狼狈的回来,逢人就说南雁现在当了大厂长六亲不认,可是不敢去她那里,怕被当成叫花子赶出来。 也是他们老高家名声糟糕,大家当乐子听。 可这话说多了,指不定哪个憨货就还真以为南雁瞧不起乡下亲戚。 这倒是个麻烦事。 桂花两口子不用担心,但南雁远在沧城,又摆明了和这两口子不一个路数的。 赵留真还真有些怕,怕老高家回头再耽误了这孩子的前程。 “赵主任您不用担心这个,我心里有数。就是我爸妈那边可能要您照顾下,还有就是林蓉。” 小姑娘也有长成大姑娘的那一天,现在的林家不知道被多少人盯上呢。 林蓉这个未婚又马上到婚嫁年龄的女孩,得留意些。 不怕正儿八经提亲的,怕的是有人剑走偏锋来个先斩后奏。 赵留真倒是没想到这点,“成,我回头会提醒一声。” 可不是咋的,万一遇到人耍流.氓,末了吃亏的还不是姑娘家? 是得多说一句。 南雁人在外面,打电话直说这事好像不太合适,她是妇女主任,提这话就方便多了。 跟赵留真又细细说了一会儿南雁这才挂断电话。 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狗急跳墙的事情可不是没有,虽然大部分人心向善,但万一就遇到那一两个坏人呢? 小心点总没错。 南雁这边提醒赵留真,却没想到自己转脸就遇到了这事。 骑车去地委开会,讨论今年秋收秋种还有化肥供应的事情。 两大农资化肥办事处给沧城这边留下了点化肥,如何将这些化肥效益最大化,地委相当重视。 为了这事,南雁连带着来开了好几个会。 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就遇到了麻烦。 自行车胎被爆,南雁没抓稳车把,险些被掀翻到地上。 她连忙站稳,这才留意到这边被人洒了一片铁钉,车胎不被扎才怪呢。 一开始南雁还以为这是小孩子在恶作剧,等看到迎面过来的人时,她就知道自己错怪小朋友了。 这般恶作剧会吃竹笋炒肉的,哪家孩子这么英勇无畏? 南雁抓着自行车把竭力保持镇定。 “我在这边观察好几天了,高厂长您不该一个人出来的。” 南雁也有点后悔,不该抄近路。 沧城北郊本来就有点荒凉,要不是修建了化肥厂,这边就是一片荒凉地,死在这边大概都得过几天才有人知道。 “我觉得你不该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上一个调.戏我的人,已经被枪毙了。” “那是因为他笨,等我办了事,你就知道有个男人也不错,到时候你就舍不得让我死了。” 南雁一点不这么觉得,“我只会当自己被疯狗咬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20节 男人被她激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没人,叫破嗓子都不会有人过来帮……” “谁说的?”来化肥厂办事的人声音还没落下,就看到那自行车飞起来一般,砸在了男人的身上,将人贯倒在地。 下一秒,那个瘦瘦弱弱的女人一脚踹在男人的要害处。 杀猪般的声音响起时,展红旗都觉得裤.裆那里莫名的疼。 她可真辣。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12章 血色婚礼 英雄救美倒也轮不着他。 这边动静大了, 把路过的行人招惹了过来。 看到南雁没事,那行人去找附近派出所的人过来。 连带着展红旗一起被喊去做笔录。 谁能想到,竟然会有人在距离化肥厂不到五百米的小巷子里埋伏呢? 派出所的刘所长那叫一个惊魂未定。 还好人没出事, 真要出事了,自己这个所长就等着挨批评接受处置吧。 展红旗是人证, 证明南雁没扯谎。 谁让那小流.氓到了派出所竟然改了口, 说什么南雁对他动手动脚。 这话其实也没错。 动手了——拿起自行车砸人。 也动脚了, 往他裤.裆里狠狠踹了一脚。 这手脚动得可真不错, 先把人砸懵,紧接着最大限度消耗掉人的战斗力。 高南雁有这个脑子,展红旗一直知道。 而现在她又告诉他, 她有这个身手。 说实话还挺震惊的。 惊讶之余如实说了几句, 气得那小流.氓直骂娘,“你们都是一伙的, 欺负我这个小老百姓,但凡我还有一条命, 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什么叫颠倒黑白。 明明是犯罪分子,却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来,这心理建设非同一般啊。 刘所长气得胸口直起伏,“照你这么说, 倒是高南雁对你见色起意了?” 小流氓捂着下面贱嗖嗖的笑,“那谁说得准呢?” 这话听得刘所长呵呵直笑, “那这位同志也是在诬陷你?” “他跟高南雁就是一伙的, 看着高南雁收拾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看向那小流.氓, “你再说一遍?”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刘所长忽的心头一凉, 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而直接承受一切的人更为恐慌,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话音刚落下,就看到一个小本本丢到眼前,“看着这个,再说一遍。” 黑色的小本本颇是扎眼。 刘所长没见过,这是哪个部门的证件吗? 那小流.氓大咧咧的抓起那黑色小本本,看都没看就随手丢到墙上,“你让我看我就看呀?” 他话音刚落下,脑袋已经在展红旗手里。 “你得庆幸这是在沧城,要是战场上,你已经死透了。” 他不过稍稍用力而已,脑袋碰撞在桌上的声音伴随着杀猪般的尖叫声已然响透了整个派出所。 有民警捡起那落在墙脚的小本本,好奇看了眼,“首都调查部是什么部门?” 刘所长是老公安,听到这话看向展红旗的眼神都充满敬畏。 没想到,这竟然是调查部的同志! 一般层次压根接触不到调查部的人。 小流.氓脑袋晕晕乎乎的指控,“他谋杀!” “谋杀个屁,你死了吗?” 这还真是个混账,知不知道调查部都什么来头? 竟然还说这个同志跟高南雁勾结。 单是这栽赃陷害,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还敢胡咧咧。 还真是不要命了。 刘所长小心地看着南雁,“高厂长你放心,我马上就安排所里的同志去巡逻,绝对保障您和厂里女同志的安全。” 南雁闻言皱了皱眉头,“我更希望所有的女同志都不会遇到这种事。” 刘所长连连反应过来,“对对对,往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比起前些天眼皮子底下的调戏烈属,今天这事更可恶。 是预谋已久的行动。 也亏得有调查部的这位同志在,不然高厂长…… 不对,刚才那小瘪三说什么来着,说高厂长举起自行车砸他。 她有那么大的力气吗? 南雁已经做好笔录离开,刘所长不好再出去追问,目光森森的看着那混账东西,“你老老实实的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敢说一句谎话,我就把你那玩意儿剁了去喂狗!” 说什么见色起意,又什么故意收拾他。 长得不咋样想得倒挺多。 南雁坐在路旁,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觉得荒唐可笑。 “你还笑得出来?” 换作其他人,遇到这事不哭鼻子已经很厉害了。 她怎么还笑得出来呀。 “不笑难道哭吗?” 别说真遇到了这种,即便是真发生了什么,南雁也不会哭哭啼啼。 能保住命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人的图谋又或者自己的名声,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并不在乎这些,所以也甭想得逞。 “你怎么来这边了?”南雁盯着手看,她当时无所畏惧是真的,但手也在止不住的颤抖,是真的后怕。 大概连手都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力气,能拿起自行车来砸人。 “林蔚身体不舒服没法过来,我就自告奋勇帮她跑一趟,过来给你送点东西。” 展红旗没想到,就送图纸而已,竟然还能遇到这种事。 “你跟谁学的,瞧不出来力气还挺大的呀。”他说完又有点后悔,主要是看着南雁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分明已经很用力的来控制。 但理性无法战胜这种生理反应。 有点像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明知道可能会有流血,但真的动手歼灭那些敌人时,还是止不住的恶心想吐。 一种近乎天然的生理反应。 他不该拿这个开玩笑。 南雁拼命的抓住双手,但又没什么力气。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将这颤抖压制下去,“老领导教了我点防身术。” 钟厂长当兵那会儿也是出类拔萃的战士,教给她的防身术十分实用,只不过南雁很长时间没有练过,不免生疏。 最后想起来的也不过是自行车砸人,然后再给他来一记断子绝孙脚。 接过展红旗递来的图纸,南雁小心地拿着没有胡乱折叠,“辛苦你跑这一趟,其实让邮递员送来就行。” 展红旗觉得这人颇是冷酷,翻脸无情的那种。 情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还不至于没人要,没必要对你死缠烂打。” “我知道。”南雁笑着起身,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展红旗,“听林蔚说你要结婚了,提前祝福你,希望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展红旗看着转身离开的人,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自作多情。 原来早就知道了啊,但人压根没往心里去。 自己来这一趟图什么? 是想要看到她举起自行车砸人的英姿勃发吗? 又或者一脚踹下去的狠绝小辣椒模样? 大概也是冥冥中告诉自己,她狠着呢,对自己狠对敌人狠,对压根不曾抱有希望的感情更是狠绝到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这也算是收获吧。 走之前,展红旗又去了一趟沧化路派出所。 这派出所的名字跟沧城化肥厂密切相关,这会儿派出所里也乱糟糟的一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21节 展红旗的到来,让派出所再度静寂。 作为调查部的科长,在沧城这种小地方,自然是能横着走。 “问清楚了吗?” 刘所长连忙回答,“已经问清楚了,就是游手好闲的懒汉一个,街坊中口碑也不咋样,听说前段时间有个小混混调.戏了个女同志,女同志家里没告,拿了小混混家给的赔偿,这不就有样学样起了心思。” 展红旗眉头皱起来,“什么意思?” 刘所长觉得自己可能说多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就那家闺女许给了那个耍流氓的二流子。” 展红旗脸色不太好看,“你说的那个女同志家里头什么情况?怎么还卖闺女了?” 刘所长没想到人关注点在这,“这是其他街道的……是这样的,那家姓刘,家里头还有俩儿子老大不小等着结婚,那小混混家有点钱,又有点其他关系,就两家私底下了结了这事。” “这是有钱就能私了的事情吗?其他人有样学样,回头没钱娶不起媳妇的人也去耍流.氓好了,专门挑那些有工作的女同志,反正人言可畏早晚得嫁给他,白娶了个媳妇多好呀。” 他嘴上说着好,但脸上神色一点都不好, 刘所长有些心虚,但这事又不是他判的,他也是听说了几句,跟他说也没用啊。 他能怎么办,“是是是,您说得对,我们派出所辖区,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按照法律来办。” 展红旗不假思索,“哪里的事情,那两家结婚了没?”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有其他民警开口,“没呢,说是今天办婚礼呢。” “还有脸办婚礼?”展红旗冷笑一声,“你知道是哪家?带我去看看。” 这厢南雁还没来得及去督促派出所那边给个调查结果,哪知道展红旗比自己动作还快,直接搅黄了人的婚礼。 其实就算展红旗没去,这场婚礼也会泡汤—— 准新娘自杀。 喜事差点变丧事,如果不是展红旗及时赶到,准新娘还真就割腕自杀成功。 准新娘的割腕震惊了来参加婚礼的宾客。 而展红旗把准新郎带走,更是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新郎的奶奶还以为在抓壮丁呢,哭嚎着别把自家孙子抓走。” 南雁的御用八卦小能手,办公室主任吴孝钢热情讲述刚发生不久的事情,“我去派出所打听了下,又去了一趟医院大概打听清楚了怎么一回事。” 事情的起因十分简单,准新娘是个漂亮姑娘,被众人惦记着,提亲失败的男方霸王硬上弓,就把这事搞成了违法犯罪的事。 男方家人为了捞自家儿子,彩礼重重加码,成功说服了女方的父母兄弟。 原本该把男人送到公安局,结果他竟然要成为自己的丈夫。 女方自然不同意,然而家里母亲要绝食自杀,嫂子要抛弃儿女跟兄长离婚,便是弟弟也求到面前。 所有人都说你答应吧,其实也不算牺牲你啊,你看他家有钱,有独门独户的大院子,嫁过去不用跟人挤在大开间,这是享福啊。 再说了,你是他们祝家花大钱娶过去的媳妇,他们不会委屈你的。 好像是她占了天大的便宜。 刘家三闺女被迫答应了,但她又不甘心,想要制造一个血色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终身难忘。 只不过展红旗的到来,最终救了她一条性命。 也给了她一个公道。 “这事要重新审理,听公安局那边说,展科长亲自盯着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南雁收起了转动着的钢笔,“那女孩子现在怎么安排的,是一个人在医院?” “她手腕上的伤不是特别严重,已经出院了。展科长说家里人靠不住,把人送到了地委的招待所那边,说回头是安排她下乡,还是去其他地方,反正暂时别回家。” 南雁觉得展红旗这一番操作还挺…… 挺周到。 不过让一个女孩子独自下乡,也不见得特别安全。 要知道沧城的知青都陆续回来了,这姑娘能投奔的人本来就不多。 下乡并非上策,但留在家乡也不合适。 这事还真是有的折腾。 “其实这姑娘原本还有个要好的,但闹出这事后好像也没怎么露面,她自杀也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意思。” 家人指望不住,原本以为能相守的对象也不为自己出头。 人生似乎没了盼头。 南雁闻言叹了口气,最后一根稻草都没了,这才有了死志。但…… “年轻姑娘,有面对死亡的勇气,还有什么事做不成?” 这点吴孝钢十分赞同,人都不怕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不知道这事怎么个处理结果。 留在沧城那是人言可畏,尤其是男方家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祝家那混球因为这事死了,那这姑娘后半辈子怕不是都要被流言蜚语纠缠。 就是离开的话,能去哪里呢? 这事不难办,却又难办。 不知道那位展科长什么想法。 “地委那边知道了吗?” 发生这种事情,闹腾起来,沧城地区革委会那可真是面上无光。 不知道季主任会什么个态度呢。 “听说展科长已经去了革委会大院。” 具体谈的什么,谈得怎么样,不知道。 还得等等才行。 但依照那位展科长的脾气,只怕会跟地委那边杠起来。 真要这样的话,怕是不好收场啊。 吴孝钢颇是担心,生怕这事回头再绕到领导头上。 毕竟依照他的猜测,展科长去闹人家婚礼,好像是因为知道调戏厂长的小流.氓就是从刘祝两家这件婚事中学到了经验。 “行,跟派出所那边打个电话,我不会和解,这事给我闹大点。” 吴孝钢听到这话一愣,“这……”闹大了肯定会影响到您的名声。 他有些担心,怕回头再有有心人,趁着这个机会捣乱。 比如说,插手到化肥厂的管理中来。 只需要找一个借口就行,理由都是现成的,女同志受到性.骚.扰,需要休息处理这事,工作的事情可以暂且交接给别人来做。 “我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出现,但如果我都选择忍气吞声,那其他人呢?今天他们欺负女同志,明天难道就不会欺负老弱?底线一旦沦丧,想要找回来,付出的代价很可能是你无法承受的。” “一步退让,步步退让,道德沦丧。你难道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当然不想。 吴孝钢深呼吸了一口气,比起个人事业的得失,她显然关心的更多。 “我明白了。” “去吧,有空的话去派出所那边亲自施压,要是刘所长问起了我,你知道该怎么说。” 吴孝钢点头,领导状态不好,这样才能让派出所使出吃奶的劲去处置这事。 至于那关在沧化路派出所的那个小流氓,不是他倒霉,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竟然把歪主意打到不该惹的人身上,可不是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吗? 派出所这边在送走吴孝钢之后十分不安。 想了又想打电话到公安局那边。 公安局长还在开会。 糟糕的消息又传过来,让整个沧城公安总局都分外不安。 地委里临时召开的会议持续到晚上七点钟。 展红旗看着神色憔悴的季长青,“季主任,能不能借用你们的电话,我给单位告个假。” 季长青叹了口气,“不借成吗?” 展红旗笑呵呵的过去,“您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他不小气,只是一贯小心。 但现在小心也没用。 这人摆明了要把事情闹大,你能怎么办? 秘书上前过来,提到了化肥厂那边,季长青微微错愕,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行吧。” 俩孙猴子都来了沧城,自己能咋办,由着他们闹腾去吧。 正好整顿整顿沧城的风气。 也有个由头。 毒辣的七月挡不住群众们吃瓜的心,尤其是整个城区大喇叭广而告之后,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的沧城人民都知道,化肥厂的那个高厂长,还有国棉二厂刘二狗家的三闺女,都被流.氓调.戏了。 而这俩流.氓,被两个受害者告了。 沧城地委将于本周末在市人民公园进行集体公审。 “刘二狗家那闺女不是要结婚吗?咋还被人耍流.氓了?” “耍流.氓的还是她原先的结婚对象呢,先耍流.氓这才说要结婚。” 有上了年纪的迷迷糊糊,“这啥意思啊,靠耍流氓就能结婚了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22节 季长青带着一帮干部私访时听到这议论声,不由得老脸一红。 身后一群干部也神色不太好。 老百姓的话最直白,如果刘家闺女真的就这么嫁了,往后有样学样,沧城只怕就成了流.氓窟! 他们这群干部,又有什么颜面面对沧城的父老乡亲? “刘家那闺女现在还在招待所?” “是,展科长说要给这姑娘安排个工作。” 这样的安排让沧城这边面上无光。 但人言可畏啊。 展红旗其实也算考虑周全。 让人离开这个环境,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然街坊邻居同事之间起了磕绊,脑子发热的时候总免不了恶语伤人。 “展科长考虑周到,只是我担心回头这么一折腾,往后就得按照这么个规矩来。” “往后?这次如果处理不得当,往后这事就要多了去了。处理好了,往后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再说了你担心什么?出门之前没看到院里头的那几个字?为人民服务,人民在哪里?有在你我心里吗?”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13章 公审大会 季长青越说越是激动, 这事从根本上就错了! 先是派出所那边和稀泥,然后是街道妇联没工作到位。 但凡这些机关单位不失职,又怎么会被展红旗骑脸输出? 现在倒是怕麻烦了, 之前干什么去了? 当然,季长青知道这事自己也要负责。 身份使然。 这事还得做检讨, 不止他, 连带着整个地委, 所有人都要做检讨。 “走, 去刘家看看。” 秘书连忙引路,只是等到了国棉二厂那边,大老远的就听到那哭嚎声。 肉眼可见的, 季长青原本就带着怒意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其他干部神色也不怎么样。 在刘家三闺女把这事闹大后,原本刘家俩小子已经定下来的婚事黄了—— 一个说你家这闺女太强势, 不是个好相处的,我家闺女嫁过去怕不是要被这小姑子刁难, 咱招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婚事就甭想了,这辈子下辈子都甭想了。 另一个则是觉得刘家这人不行,自家闺女受了欺负,结果不找那人算账, 竟然还拿钱私了,把闺女嫁给那流.氓。连亲闺女都欺负的人, 能把别人家的闺女当自家人?真要是遭了难, 那他家的儿媳妇怕是第一个倒霉。这样的亲家不要也罢。 两桩婚事全都黄了。 自家闺女被欺负的事情传得是人尽皆知,还有人说家里四丫头也被人欺负了, 只是不敢声张。 刘母昏倒了好几次, 醒来后就哭天嚎地。 她的人生算是完蛋了, 那别人也别想好过。 从国棉二厂的其他工人这里,季长青知道了事情的起末。 匆忙赶来的二厂厂长瞪了刘母一眼,“季主任您怎么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季长青没有往屋里去的打算,走到刘母面前,“这位大嫂,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咱们要不好好谈谈?” “谈什么,我家全都毁了。我一个寡妇家,拉扯着这七个孩子长大容易吗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种。” 一个人的不幸变成了全家人的不幸,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季长青听到这话脸上满是不乐意,咋能这么说呢。 “这位大嫂,你家闺女没做错事,怎么就成了孽种?违法犯罪的是那祝家的小子,你给自家闺女揽什么责任?” “你说的倒轻松,我这俩儿媳妇都没了,我小闺女往后也嫁不出去了,我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你以为靠卖闺女换来的钱娶到的儿媳妇就一定会长长久久的留在你家?还记得咱们沧城地区之前的妇联主任陶然吧?她不也离婚了?” 季长青还是耐着性子做工作,“用出卖亲妹子换来的钱娶媳妇吃饭,难道你家里的孩子都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刘母愣在那里,哭嚎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该说的道理都说了,然而她听进去了几分呢? 季长青有些无力,这个老寡妇拉扯着七个孩子长大成人,又是在厂子里工作的,怎么就这么个思想呢? “你说,是单单沧城这样,还是全国各地都这样?” 季长青来探望南雁,实际上是想要从她这里找到一点慰藉。 尽管有时候来自高南雁的安慰带着刺。 并不是那么纯粹。 “您说呢?” 季长青沉默了,要他说刘母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被欺负了,是受害者不够谨慎,知道责怪施暴者没用,所以就把斥责都丢到了受害者身上。 殊不知这二次伤害,更可怕。 季长青不明白,“当初,咱们解放上海,拯救失足妇女还有那些妓.女,让她们能够独立谋生,还有很多同志自愿跟她们结婚组成革命战友,怎么现在就……” 南雁知道这事,为了给妓.女们治疗梅毒,花重金从香港那边弄来青霉素,而彼时战场上的志愿军也在等着用这救命的药。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南雁叹了口气道:“我在陵县肉联厂工作的时候,后勤科的一个科长结了好几次婚,第三次结婚时还能娶人家头婚的姑娘,人都说他有本事,就算三婚四婚又如何,都能娶黄花闺女。那时候我家村里有个年轻寡妇,跟村里一个年轻人好上了,年轻人的家里死活不同意,说我儿子还没结过婚呢,凭啥娶你一个二婚的寡妇?” 季长青脸上神色逐渐黯淡起来,他自然能听明白南雁这话里的意思。 男人三婚四婚没人会在意,娶了个头婚的,大家还会说他有本事。 但女人二婚对象是个头婚青年,就会先被批判一番,指不定还被说是骚寡妇勾搭人。 这是很多人的想法,天然的给女性戴了枷锁。 明明是刘家三闺女被欺负了,但是被欺负也会成为日后攻讦她的手段,不然展红旗为什么要让这姑娘离开家乡呢? 这些可真是心中贼啊,扎根到心底深处,甚至钻到了每个人的骨缝里。 “陶然当初不离婚,也是有这心中贼,不过您也往好处想,她到底也离婚了不是?”南雁还是给季长青了一些安慰,“总有能赶走恶贼的一天。” 但这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 季长青深深叹了口气,“咱们的工作,还任重道远啊。” 他也不知道这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但在这一天到来之前,需要每一个人为之努力奋斗。 群众思想需要提升,而高南雁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揭伤疤的方式给所有人上一课。 这就像是接力赛,现在给群众们上课的这一棒来到了他这里。 季长青也没许下什么承诺,只是又跟南雁说了两句,这才离开化肥厂这边。 …… 周末的沧城人民公园格外的热闹。 公审由季长青亲自主持。 两个当事人早早到来,引起了一阵议论。 刘家三闺女单名一个英字,年轻的女孩子这几天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听到别人议论自己,就不甘示弱的看过去。 直到那人闭嘴这才收回视线。 她没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被这么议论? 南雁见状脸上有些许欣慰,这个年轻姑娘之前还想不开,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这两天倒是想通了。 即便是亲生父母也不见得能陪你走到人生最后一刻,何况多子女家庭本来就一碗水端不平。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能想得通就很好。 这欣慰的神色落到展红旗眼中,心中不免有几分五味陈杂。 高南雁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如果自己当初认真的对待,去追求她,或许还有那么一丝机会。 然而他那混不吝的性子,将一切都彻底搞砸。 难怪林蔚从来都不看好他呢。 过来人如她早已经看穿了一切啊。 收起那点不合时宜的小情绪,展红旗看向不远处。 主持公审的季长青已经到来,声音洪亮如钟鸣,“这是咱们沧城第一次进行这种公审,那我也多说两句,今天的公审不止是因为其中一个被骚扰的是咱们沧城化肥厂的高南雁同志,更重要的是我需要咱们大家伙明白,女同志被耍流.氓,那是流.氓的错,咱们不该怪罪女同志,更不该让本就是受害人的她们承受更多的责难。” “我说的是就是国棉二厂刘二狗家,刘二狗前些年死了,我没办法跟死人再说什么,但是活着的刘家人应该为家人守望相助,为家人讨回公道我还能夸你们一句英雄好汉,但躲在后面吃这沾血的馒头,那就别怪我看不起你们。” 季长青一直在想,今天的公审要进行到什么程度。 是浅浅的说两句,将这两个流.氓混混绳之于法,还是深入批判一番? 原本倒也拟定了计划,但显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把这件事扩大化了,批评的不止是犯罪者,更有那些帮凶,尽管他们都是刘英的亲人。 “今天这场公审应该让咱们沧城引以为戒,耍流.氓的都会从严处理,至于咱们其他人,我知道大家都喜欢闲聊打发时间,但绝不应该用这种事情来打发时间,谁人没有亲娘姊妹?谁又没有家人?如果不引以为戒,反倒是成为加害受害者的帮凶,今天你是帮凶,怎么就能保证明天你不是受害者?”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23节 季长青这话说的极为清楚明白。 “我希望来参加公审的群众,能够明白这个道理。至于这两个混账东西……”季长青瞥了一眼,“我个人建议,枪毙。” 流.氓罪后果相当严重,枪毙不是没有,但相对来说少一些。 沧城这边既然敢公审,显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枪毙是地委讨论后的建议,一来是杀鸡儆猴,省得回头别人有样学样倒是让女同志尤其是像高南雁这种担任要职的女同志身处险境。 二来则是严格惩罚以儆效尤,从根本上威慑众人。 如果法律不能维持其本该有的威严,那早晚有一天法律的效力会消失,被公众所践踏。 今日维持法律威严,就从枪毙这两个流.氓做起。 这话一说出来,前来参加公审的祝家人彻底傻了眼。 明明都已经解决了的事情,为什么会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祝家的老奶奶哭嚎起来,“孩子他爷爷,你睁眼看看啊,你死在战场上,咱们的孙子死在自家人手里。” 季长青看着那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当即呵斥道:“闭嘴,你男人是为了千万万同胞而牺牲,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孙子竟然成为欺辱同胞的二流子,只怕这混账东西出生那天就被他给打死了!” 祝家那老太太听到这话,指着季长青,“你,你……” 上了年纪的人大概经受不住这般刺激,昏厥了过去。 周遭一片兵荒马乱,但季长青却不为所动。 “谁还有意见?” 有年轻的姑娘举起手来,“我能吐他一口吗?” 她也被这混账东西吹过口哨,只是不敢说,怕自己的名声被毁了。 陆陆续续的又有人上前,很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人。 至于祝家那边的呼天抢地,成为这场公审大会上的另类“闹剧”。 被审判的两人吓傻了,散发着尿骚味的哭爹告奶奶,然而却又有什么用处呢? 有大人捂着孩子的眼睛,不让孩子看到被枪毙的画面。 有的则是胆子大,指着两个人道:“往后可不能学坏学他们,不然也会被枪毙的。” 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还在流淌着血液,参与公审的人群逐渐散去。 醒来的祝家老太太恶狠狠的看着季长青,“姓季的,我要你给我家光明偿命!” 季长青不为所动,“我知道您还有个儿子挺有本事,但老太太别折腾了,要不是您把孙子宠成这么没法没天的样,哪会有今天?您也是上了年纪的人,知道日本鬼子那时候多不做人,糟践了咱们多少姊妹娘姨,您孙子,跟那小鬼子又有什么区别?” 祝家老太太又怎么听得进去,她只知道,那个嘴巴最甜最孝敬她的孙子没了。 死之前都在喊奶奶救我,她的乖孙啊。 她要这些人给他偿命! …… 展红旗在公审后离开了沧城,他申请了好几天假期,如今这边尘埃落定总归是要回去的。 只是想到那位祝家老太太,不免又有几分担心,“你也要注意点才是。” 别回头那老太太发疯,再祸及到南雁身上。 那可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普天下只有她的孙子是最重要的。 现在孙子没了,要是找大儿子来帮忙收拾人倒也好说,他们并不怕。 就怕这老太太冷不丁的拿个刀乱砍人,这就有些难办了,总不能天天提防着。 “那我要是成了刀下亡魂,我可不会放过展科长。” 展红旗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成,真要那样的话,我回头给你赔命,这样总成吧?” 他发现了,其实不涉及到自家爹妈,高南雁对自己的态度并不错。 或许真的像林蔚说的那样,爹妈当初还义无反顾的干革命,现在却是越活越回去了,跟那祝家老太太没什么区别。 沧城还有季长青给全市的人民群众做思想教育,又有谁能教育得了他爹妈呢? 这是困扰展红旗的问题,倒是和南雁没什么关系。 至于展红旗说的小心祝家人的报复。 南雁知道是得小心,但怎么个小心法呢? 她选择主动出击。 联系上了祝家老太太的大儿子。 这位在军区任职,属于首长这一级别的。 南雁的电话让军区这边略有些奇怪,等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这位副军长沉默许久,“是我平日里疏于教导,这事季长青同志做的没错。” 南雁倒也不是完全想要告状,只是想着先联系下,省得回头季长青被刁难。 他还不如自己后台大呢。 她的身份使然,即便是掌握着实权的军区首长,也不可能对她怎么着。 “这件事季主任处理的有些过火,但是提婚不成就强.奸,不管到哪里都不是这个道理。我不知道家里老太太是怎么想的,但把犯罪的事情搞成喜事,这分明是不拿国家法律当回事,这是害人害己,真要是被追究起来,就连您都会受到影响。” 不搞株连那一套,但是传到军区,少不了会说你们祝家仗势欺人。 这样可不是会影响到自己? 只不过这事由季长青来处理,还是自己大义灭亲,其中又有不小的区别。 他不知道这位高南雁同志是什么个心思,但事到如今不管做什么都迟了,也只能接受这一事实。 “季长青这事做得对,我也该感谢他才是,即便是他之前跟我通气,我也是一样的决定。” 这件事多少是季长青没考虑到,当然南雁也忽略了。 如今人刻意提醒,显然还是在意这事。 但你在意什么?她不信祝家老太太没跟在军区的大儿子联系,您知道了这事不也没跟沧城地委这边通气吗? 所以咱谁都别笑话谁,都一样。 “大概是被气糊涂了,毕竟模仿案子都出来了,我都险些成为第二个受害者,季主任待我如子侄,多少有些见不得我受这委屈,气性上来也没顾得跟您说这事。我替他跟您道个歉。” 受害者跟加害者的家人道歉。 军区的首长被臊得脸上挂不住,“这事不怪他也不怪你,怪我管家不严,你放心祝家人绝不会再骚扰地委的同志,也不会去扰乱你的工作,我这就派人把他们接过来。” 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才放心。 南雁要的就是这么个结果,不稳定因素自然是丢到外面去。 但她没想到的是,军区这边还没过来接人,祝家老太太就吊死在了自家院子里,留下一封血书,只写着“冤枉”两个大字。 血书刺眼,分明是在控诉季长青的公审大会。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14章 一巴掌 南雁没有去祝家的大院子, 但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也算一清二楚。 祝家老太太这是在死谏呢。 “听说,已经有人去首都,说是要进京告状。” 吴孝钢也没想到这事竟然还能一波三折。 那位叫嚣着“要你们偿命”的老太太, 还真舍得,一条性命豁出去不要, 也要拉季长青他们下水。 沾染上性命, 尤其是一个老人家的性命, 这事还真就不好解决了。 “听说省里头已经安排人过来进行调查这事, 大概率会暂停季主任的工作。” 瞧着领导看向自己,吴孝钢补充了句,“暂时的。” 南雁想了想, “如果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 省里头还会这么做吗?” “当然不……” 吴孝钢一下子愣在那里,他脱口而出的答案带着点讽刺。 当然不会。 如果死的只是个寻常老太太, 大概率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但当这位老太太是军区首长的老母亲时,就不一样了。 “你猜, 省里头会怎么处理?” 吴孝钢稍有些迟疑,有些拿不准南雁的想法。 实际上他一直觉得自己想不明白领导的意思,当然猜不出来也没关系,她又不会为这事生气。 “流.氓罪处罚程度不同, 咱们省最严重的流.氓罪是强.奸多名女学生,判了枪毙, 其余的大多是二十年, 不过祝家这个性质恶劣,又有人模仿, 往重里判也没什么错。就是牵扯到这位祝家老太太的死……” 吴孝钢觉得不太好说。 截止到祝家那混球被枪毙, 这件事都有理可据。 可祝家那老太太, 愣是用自己一条性命,把这事给弄得格外复杂。 “所以这事的关键,在于军区那位首长,对吧?” 吴孝钢点头,“是的。” 祝家那位出息的大儿子,他的态度很重要。 吴孝钢试着去说,“如果这位首长回来奔丧,给死去的老娘要个说法,那季主任怕是得要掉层皮。” 虽然只是小军区也不是一把手,但到底做到首长这个位置,不容小觑。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24节 “如果他大义灭亲的话就又不一样了。” 南雁揉了揉额头,他大义灭亲的话,暂时不会有人找季长青的麻烦,但万一哪天人再来个秋后算账,季长青的前途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 吴孝钢究竟是没猜到还是不敢说,南雁也没追究。 “季主任现在怎么样?” “省里头的人还没来,现在还在进行工作。” 倒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 “有安排人去祝家吗?” 吴孝钢摇头,“暂时没有。” 这下季长青的心思南雁算是彻底摸明白了,对他而言,犯了事的祝家孙子,就是个肇事者,没什么特殊身份。 死了的祝家老太太,也只是个寻常人。 所以在公审季长青不觉得有必要跟祝家那位首长通气,而在祝家老太太死后,他也没必要去祝家慰问。 慰问死刑犯的家人? 如果真这么做了,那才是落下话柄,说他季长青之前的判决是错误的,如今来吊唁就是因为心虚。 反正最差的结果也能预料到,只要季长青立身为正,他倒无所谓,一条路走到黑就是了。 “对了,那个……” 吴孝钢很快明白南雁的意思,“另一个被枪毙了的流.氓姓王。” “他家里什么意思?” “老母亲哭昏了过去,家里头还有哥哥和出嫁的姐姐住在附近,他们倒是没什么,反倒是夸赞季主任处置得当。” 吴孝钢打听到这事时也有点懵,还以为地委买通了人呢,后来才知道,王家那混账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还游手好闲,没少去成了家的哥哥姐姐家占便宜,大概除了亲妈是人憎狗嫌。 如今这么个碍人眼的没了,可不是让王家哥哥和姐姐松了口气,起码往后不用再给这个混账弟弟擦屁股了。 “王家当家的头两年病死了,老母亲也是一肚子怨念,不过被大儿媳妇骂了一通,说你要心疼小儿子那就趁他死了没两天赶紧去找他,阴曹地府还能照顾。倒是把那老太太骂的不敢再说什么。” 这让南雁忍不住笑了,“大的孝顺又老实,比不过那会说话的招人心疼,如今小儿子没了可不是得指望儿子女儿养老,再胡说儿子女儿也造反,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王家那位老母亲不是不爱儿子,只不过还不舍得现在的日子,哪肯就这么去了呢? “好在还有王家这么个对照组,季主任的前程也算保住了。” 吴孝钢稍有些诧异,虽说王家在这件事上“通情达理”,但季主任的命运不还是被那位祝家首长所左右吗? 王家只是被捎带着罢了。 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行了,你再打听着就行了,另外问问看,祝家那位首长有没有打算回来,如果回来的话,哪天回。天气这么热,老太太也要早点下葬才是,放不住那么多天。” 吴孝钢觉得后面这句话带着莫名的讽刺。 虽说是实话,领导说这话时并没有嘲讽的意思。 但就是觉得特别具有嘲讽意味。 他从南雁的办公室出来,还有点不太明白,瞧着孙国兴往这边来,就把老同志拉到自己办公室来。 “咋了,小高为难你了?” “没有。”吴孝钢有些迟疑,“季主任没去祝家那边慰问,我在想他的前程会不会受到影响。” 吴孝钢本来在革委会的办公室工作,被季长青推荐到化肥厂这边工作。 某种意义上,说他是季长青的人不为过。 季长青真要是倒了霉,吴孝钢多多少少也会受影响。 “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事你得分开看。祝家那位老太太不就是想要用自己的死,逼死小高和季长青吗?凭啥呀,她家老头是老战士,小高的男人还战死在边疆没几年呢,谁还不是个烈属了?烈属就那点觉悟,她家老头要是知道,怕不是气得要蹬腿。” 孙国兴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你这小同志,你是觉得小高利用自己的身份把这事扩大化了,跟祝家那老太太利用身份来搞事没啥区别?错了,这能是一回事吗?一个是受害者,一个是加害者的亲属,助纣为虐的人,能一样吗?” 不能把人简单的贴标签,但这事你不管简单来看还是复杂的去想,祝家都不占理。 所以怕他个卵蛋哟。 “行了,季长青只要自家没啥事,这事不会成为他的把柄。” 吴孝钢瞧着离开的老同志,他是豁然开朗。 是啊,他总觉得领导和祝家都是利用身份来达成目的,然而却忘了他们除了和权都有关外,更有不同的身份—— 受害者,加害者。 在这件事上,权势地位都是附加的,受害者、加害者这才是最原始最本质的身份。 当透过迷雾再来看待这一问题时,事情就简单多了。 领导们需要考量的因素有很多,但对想要知道结果的吴孝钢而言,只要抓住这主要矛盾,事情没那么复杂。 结果逐渐变得明朗,吴孝钢也松了口气。 豁出名声,豁出前程,为了一个公道,若是季长青真的没好下场,那只会寒了好人的心。 刘家三闺女比起被枪毙的祝家小子,那才是真正的“无产”阶级啊。 尽管从孙国兴这里知道了答案,但听说省里来的专案组暂停了季长青的工作时,吴孝钢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慌乱。 这种慌乱犹如事情本身的一波三折,在祝家那位首长回到沧城后,放大到极致。 那已经是祝家老太太自缢后的第三天。 浩浩荡荡的人民公园公审结束后,很快又要迎来新的周末。 这位漂泊在外多年的祝家长子,在阔别多年重回家乡后,在院门外给停放在院子里的棺材磕了个头。 然后,转身离开,丝毫没有搭理自家兄弟的意思。 祝家这位首长,径直去了地委家属院,找季长青。 “你找季长青啊,他不在,去乡下养鸭子去了。” 家属院的看门老头笑呵呵道:“我看他这几天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就算回头不能当干部,养鸭子也不错。” 祝家首长脸上神色微微僵硬。 人或许是一句无心的话,但配合那笑容,不免觉得是在嘲笑什么。 等他找到那个乡下公社时,这才发现这公社距离那沧城化肥厂并没有多少距离。 不止季长青,省里的前两把手都在这里。 “这养鸭效益还挺好,那你觉得能在省里头推广吗?” “这怕是不好说,红星公社这边养鸭也是有点其他缘由,您是知道的,当初这化肥厂建设,南雁同志又要想法子省钱还不肯亏待干活的工人,就脑子活络的搞物资,在这边干活久的哪个没被鸭肉塞过牙缝?”季长青笑呵呵的放下手里的鸭子由着它扑棱到水池子里,荡漾出一圈圈的波纹。 “她早前就在陵县那边有这经验,又请来了当初的工友,就仝远同志的爱人来帮忙,这才有了这熊猫服装厂。” 红星被服厂前段时间正式改名,熊猫服装厂,主营业务是羽绒服,最近正在研究怎么将熊猫元素结合起来。 外面风雨纷扰,但并不影响这里的生产经营。 “一方面咱们得保农业,确保粮食供给,贸然开荒养鱼虾鸭子不见得特别合适,红星公社能把这事做好,主要是因为这边盐碱地没办法种地,养鱼虾养鸭子合适。而且运河流经沧城,省里其他地方还没这个水利条件,不见得就适合养鸭。” 长篇大论后,季长青做出总结,“得因地制宜的发展,不能脑袋一热就全部学红星公社,最好的法子还是找到适合本地发展的一些产业和机会,当然这种机会有时候也不只能等天上掉下来,也得自己去多发现。” “我记得你不是沧城人。” 季长青笑了笑,“不是,我老家定城的。” “定城啊,那你觉得老家那边能发展什么?”刘主任这话问的有点考验人了,直接回答不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虽说定城是老家,但那里主政一方的可不是他季长青。 “定城的驴肉火烧倒是不错,不过这东西得现做现吃才行,卖也卖不出去。” 刘主任笑了起来,“你这一说,我这肚子倒是饿了,走,吃饭去,听说这红星公社的食堂伙食不错,还有什么鸭血粉丝汤,或什么一点不比南京当地味道差,我可是在南京工作过一段时间的,倒是要尝尝这的鸭血粉丝汤有没有那么好吃。” 季长青笑了笑,“我也没在这吃过,还真不敢打包票。” 等几人到了食堂这边,远远就看到了穿着制服等待的中年男人。 瞧着有些眼熟,和那个跑去首都告状的祝家老二眉眼间有那么点相像。 不过这人明显更犀利了些,毕竟是参加过革命工作的,又在军区工作,气质大为不同。 当然这种也是对比出来的。 省里的一把手不也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吗?瞧着跟个老农民似的,倒是没有这种气质。 “这是祝家平同志,是咱们沧城出去的英雄,小祝有些年没回来了吧?” 祝家长子在外人面前是首长,然而遇到刘主任也得矮上一头—— 他是刘主任的老部下。 “十来年了,您一向身体还好?” “就那样吧。”刘主任叹了口气,“你这老娘啊……” 他这悠悠一口气,让季长青眼皮跳了下。 省里的态度也在左右横跳,祝家老太太刚去世那会儿,省里是问责的态度,后来就变了风向,等到专案组的人过来,这风向又变了。 而这次刘主任亲自来沧城,在他陪伴下参观红星公社的饲养基地,又来这边食堂吃饭…… 季长青还没摸准这位领导的脉,直到听到这一声叹息。 祝家平脸上神色平和,不见悲戚,“她一向心疼那小子,早些时候我想把他带到部队历练一番,她不舍得那孩子吃苦,安排他下乡她又反对,这么宠来宠去到底宠出了祸端,也给地方上惹麻烦了,我跟长青同志道个歉。” 相较于那蛮不讲理的祝家老太太,祝家这位大儿子显然更通情理一些。 季长青也没再像之前那么强硬,“这件事刘主任已经批评过我,处理的时候太过强硬,往后工作中我会注意。老太太的死……希望家平同志节哀。” 祝家那位老太太的死和他有关系,但真正害了她性命的却是她自己。 只不过死者为大,不好再说这些追究责任。 祝家平也没再说什么,甚至没搭理季长青。 毕竟是自家老娘死了,你要说心中完全没芥蒂,这怎么可能?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25节 他这般身份,自家老母亲死了却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甚至面上不表现出来,已然是理性战胜了情感。 让他再心无芥蒂的跟季长青说笑,那也不可能。 刘主任也知道不能太为难人,“你回来也有事情要处理,先去忙吧,替我给老太太烧柱香。” 祝家平很快离开,走到食堂门口时,看到了迎面过来的年轻女同志。 他顿了顿脚步。 南雁也驻足微微颔首。 有点像是大马路上遇到了人,点头颔首就算打过招呼了。 身后跟着的吴孝钢就没那么淡定了,大夏天的觉得自己浑身冷汗。 等到祝家平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 “怕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 吴孝钢被领导这打趣弄得哭笑不得,“我可没您这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场。” 今天省委的刘主任在,祝家这位首长不好发作,但那眼神可真瘆人。 “我连总统都见过,还会怕他?” 吴孝钢想了想,还真是这回事。 他这位领导,可是能够跟世界上最强的国家的一把手谈笑风生的人,只不过大家好像都忘了这茬。 只记得她是个女同志。 这可不是个非同一般的女同志。 女同志的预见没什么差错。 祝家老太太的死引发的后续问题,伴随着祝家长子回家奔丧得到解决。 祝家平简单处置了老母亲的丧事,在亲朋汇聚的白事上,一杯薄酒遥祭死去三十多年的老父亲。 又是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我这些年来忙于工作,疏忽了对家人的管教,竟是让祝家出现这种不肖子孙,愧对组织愧对国家,还有什么面目继续承担工作?” 吴孝钢就像是带着手机去吃席,全程录像了一般。 惟妙惟肖的学着昨日发生的事情,“他倒也是个汉子,这一巴掌就把责任都担了下来。” 南雁把玩着手里的圆珠笔,“你以为过去他就没帮那祖孙俩擦屁股?祝家那小混蛋可不是第一次调.戏女同志,你说大家为什么都保持沉默?” 吴孝钢愕然,想起公审大会那天,那些恨不得能淹死祝家那孙子的唾沫。 刘英是那个敢于反抗的人,而更多的人遭遇了这些,压根不敢吭声,怕名声毁掉,怕自己哪怕是反抗都最后被息事宁人。 “何况,他这一巴掌啊,不是打他自己。” 转动的圆珠笔在手心里停了下来,南雁看向窗外,“他到底不甘心啊。” 吴孝钢没太听明白这话什么意思,隔天看到首都过来的同志时,心里头咯噔一声。 “高南雁同志在吗?” “厂长跟办事处的两位同志开会,大概得半个小时后才能回来。” 按照惯例,她带着财务处的同志去核对账目。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那就先暂停,我们有话要问高南雁同志。” 吴孝钢莫名想起了南雁前天说的话。 他想不明白,那一巴掌怎么就把首都的人给招惹来了。 究竟为啥呀。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15章 求一个公道 首都这边过来的人神色肃穆。 南雁神色从容, 瞧不出丝毫的紧张。 “方便问几个问题吗?” “嗯。” 简单的气声多少表明她的态度,配合但又没那么配合。 首都来人倒也没说什么,“麻烦南雁同志说一下当天事情的经过。” “哪天?” “七月十三号。” “那天啊, 那天是我那段时间第四次去地委开会,和有关部门的同志讨论农资供应和秋收秋种的事情。” “第四次?” “嗯, 之前的会议上涉及到了粮种培育种苗栽培, 讨论有些偏题, 所以又有了这第四次会议。” “您继续。” “和过去一样, 从地委离开后,我骑车回厂里。化肥厂原本是沧城北郊荒地,这片本就荒芜, 还有很多建国前的老房子都没人住。我路过老巷子的时候自行车爆胎, 有人在路上撒了钉子,但凡车子路过都得被扎爆胎……” 再度回想起来那天的事情, 对南雁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 她的描述让首都这边来的人直皱眉头,“您确定没有记错什么?” “没有, 我记性向来好,何况这么一件大事,不可能记错什么。” 话是这么说,然而人对过去的回忆总会在不同的时候有细小的差距。 七月十三号那天, 她在派出所做笔录时就这么说的。 分毫不差。 人在那种危急情况下,说出的话竟然都记得一清二楚。 对于有办案经验的老刑警来说, 这不太对劲。 更像是之前串通好的说辞。 “展红旗同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送东西, 我拜托展红旗的姐姐林蔚帮忙做一些设计,她身体不是很舒服, 展红旗帮忙跑了这一趟。” 下午的时候南雁就打电话问了林蔚, 她的确身体不舒服, 可能还要做一个小手术。 前几天做了手术,不知道现在恢复的如何。 “依照展红旗的说辞,您是自己解决的那个流.氓?” “对,我在陵县肉联厂工作时遇到过些麻烦事,当时的领导钟胜利同志教过我一些简单的防身术,我工作忙疏于练习,正儿八经的防身术忘得差不多,就下意识地拿东西砸人,身边顺手的也就这么一辆自行车。” 首都来的同志一阵沉默。 这些回答和留在沧化路派出所的回答一般无二,甚至与他们从展红旗那里听到的回答没什么出入。 要么是串通好的说辞,要么就是如她所说,记性好,过去发生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那南雁同志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什么都可以吗?” 首都来人笑了下,“不违规就行。” “哦。”南雁神色淡淡,想了下这才问道:“那容我冒昧问一句,我为什么会接受特殊调查?” 这个问题并不违规,但是却难以回答。 “三十七年前的十月份,延安发生了一起求爱不成枪杀女学生的事件,我记得当时公审结果是死刑立即执行,革命功臣尚且如此,祝家那个小流.氓凭什么能搞特殊化?” 南雁说的事情太过遥远,首都来的几人年纪最大的也才三十五岁,那件事发生时他们还没出生呢。 但又怎么会不知道南雁说的是哪件事呢。 “我没别的想说的了,如果想要暂停我的工作,那么麻烦再给我半个小时,我还要跟办事处的同志核对账目。” 说完她起身,静静的站在那里。 百里之外奔驰而来的几人肃然起身,“打扰了。” 没有暂停工作的意思。 南雁嘴角轻扯了下,“谢谢。” 她继续忙她的,对于这些从首都而来的人,压根没有要招待的意思。 倒是苦了吴孝钢,不知道该如何安排。 好在没犯难多大会儿,这些人便自行离开。 但这么一群人来势汹汹,总是有些可怕。 吴孝钢这边正想着,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首都那位孙副部打来的,找他们厂长接电话。 “厂长正在核对账目,得过会儿才有时间。” 孙元任听到这话被气笑了,“告诉她让她立刻来接电话。” 吴孝钢声音很弱,传达着领导的旨意,“我们厂长说了,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等她开完会。” 天王老子没来,孙副部气得挂断了电话。 吴孝钢心中惶惶不安,这可是领导的靠山之一,不会被这话气着了吧? 可他也是按照领导吩咐说的,真的半点没掺假。 好不容易等到南雁回来,吴孝钢连忙迎上去,说起了首都来的电话。 “行了没什么事,去忙你的吧。” 吴孝钢多少有些忐忑,有心想问到底还是还是忍住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26节 南雁回到办公室,并没有着急回电话。 从祝家平打自己那一巴掌,她就知道这事还有的折腾。 首都来的人也在预料之中,非要说什么意外的话,大概就是展红旗没跟着一起过来。 至于孙副部这通电话,她也早有预料。 如何组织措辞回答,她已然想好,但就是懒散的不太想动。 走过这条路的人,站在比上辈子更高处,看得更为遥远,却也真真切切的体验到那句高处不胜寒。 但选择了这条路自然是坚定的走下去,哪能遇到点挫折就放弃呢。 何况这压根算不了什么。 且不说前面有季长青顶着,但是省委刘主任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虽说不喜欢自己的性子,但这事处置的他没什么意见。 何况也指着自己再捣腾出来点东西,发展一下省里的经济呢。 那么多人护着她,还会怕那一巴掌? 南雁正想着给孙副部打电话,电话先一步过来了。 孙副部很生气,但再气也得联系上人再说。 “你看看你,你都在做些什么。” 高南雁什么样的人,聪明机警,怎么会弄到这地步,把自己弄了一身污水,搞的那么多的蚊虫盯着她? “我这不是声张正义嘛,怎么样孙副部,我做的棒不棒?” 孙元任听到这话捂着胸口,“你想气死我就直说。” 他声音都有些抖,这是真把南雁吓了一跳,“您没事吧,别吓唬我呀。” “我枪林弹雨都走过来了,早晚被你气死。” 家里头的孩子都没这么不省心。 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这是帮您活跃活跃心脏,哪能真气死您呢,气死了谁来给我当靠山?” 呵呵。 这话鬼才信。 这事原本处置的没什么问题,但到最后却变了样。 “那您该去骂祝家那位首长嘛,他打那一巴掌不就是打给首都看的吗?看看他这个革命功臣都被逼成了什么样,呵,自己管家不严这会儿倒是装模作样起来了,怎么不敢当着刘主任的面打那一巴掌啊,是怕刘主任回头再给他一顿胖揍吗?” 旧的制度被推翻,新的中国建立起来。 才多少年,又开始了老一套。 说句大不敬的话,领袖们还活着呢! 南雁原本是觉得和祝家平和解了,谁让你就是个有缝的臭鸡蛋。 你家不肖子孙做错了事,已经让老人家一条命赔进去,这事到此为止算是了结了。 谁知道人还觉得委屈。 “他委屈什么?他那侄子在家乡仗势欺人不是一两次了,他管过吗?现在人死了倒是觉得委屈了,那谁给真正的受害者刘英委屈,她得罪谁了,长得漂亮好看拒绝祝家那混账的求爱就是错吗?” “仗势欺人的是他们祝家,他还在那里给我喘上了,哪来的脸。” “他委屈,我还委屈呢,要不是他家开了个坏头,我用得着遭这么大的罪?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是来折腾我,谁不会打巴掌是吧?有本事你喊他回来,我俩对着扇自己巴掌,谁先认输谁是孙子。” “高南雁!” “你吼什么?他不就觉得自己是有功于国家的人,现在有身份有地位受不了这委屈?呵,拿普通老百姓不当回事,也不想想当年自家也是被欺压的,他家老太太满口嚷嚷着抓壮丁,现在的祝家跟当年国民党反动派的那些高官有什么区别!” 吴孝钢听到里面的动静,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见惯了领导那从容不迫的模样,这般尖着嗓子大喊大叫还是头一次。 这是说了什么,怎么就这模样了? 办公室里一阵安静,孙副部觉得自己耳膜像是被刺穿了,坐在那里的人握话筒的手在抖。 不是被气的,是因为那年轻人揭穿的事实。 祝家平凭什么? 明明是加害者,凭什么还能去找受害者的麻烦。 还不是因为他在军区担任要职? 如果受害者不是高南雁,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那这个普通人会是什么下场? 是啊,他们是有功之人,可怎么就从有功之人,变成了挟功自傲欺负人的大恶人呢? “这个问题,主席都没能解决,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但起码不该放任自流,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何况你哪知道这样的白蚁有多少。我实话跟您说吧,我之前也没想着把这事闹腾大,顶多在沧城自查自纠一番,季主任当初能押着陶然离婚不受婚姻的窝囊气,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让那小姑娘成为一个冤魂,可祝家这位首长倒好,搭起了戏台跟我演上了,他是在折腾我吗?分明是想要试探中央的态度。” “谭嗣同说过,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如果今天能用我的脑袋,来震一震这魑魅魍魉,那我不介意也学一学祝家老太太,来一回死谏!” “胡说!” 孙副部倏地站起身来,“你胡说什么呢。” 那是一个糊涂的老太婆,她怎么能犯糊涂跟那老太太学? “我不糊涂,我只是想要求一个公道罢了。这大几亿的人口,干部有多少,寻常百姓才有多少?” 真要是到了阶级分明的那天,受苦受难的终究是底层百姓。 她可以视而不见,毕竟自己有用,不至于沦落至此,可又怎么可以视而不见呢?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话难道说错了吗?” 孙副部听到那叹息声,好久之后才开口,“我知道了,这事你再等等。这话跟我说也就罢了,别再外面乱说。” 他不敢保证,那些话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 真要那样,怕不是没价值的流血牺牲。 南雁应了下来,挂断电话后她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 沉默坐了许久。 办公室的静寂再度被电话铃声扰乱时,南雁看了眼时间,都下午四点多了,过得可真快啊。 打电话过来的人她不认识,但很快就自报了家门,“我是展成峰。” 林蔚、展红旗的父亲。 原名展大虎,后来在山区根据地工作,给自己改名成峰,取自“横看成岭侧成峰”一句。 南雁打起精神来,“您好。” 简简单单的回应让展成峰神色不是很好,“红旗说是要去沧城,不过他现在被暂停工作,哪都去不了。” 展红旗被暂停工作这事南雁一点不意外,“那他可以当作是在放假,比我幸福多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放过假了。” “你也不用跟我诉这些苦水。” 南雁打断了这位老首长的话,“我跟您又不熟,还没这么把您当自家人一般诉苦,您也不用多想,我只是表达自己对展红旗同志的羡慕罢了。” 牙尖嘴利如南雁惹得展成峰面色不佳,“好,很好,你很好。” “我是挺好的,您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那就先这样吧,我还要忙。”南雁没心情搭理这位老首长,“有什么事的话也不用找我,我没什么好说的,另外请转述我对林蔚的挂念,希望她身体早些康复,健健康康的不用受病痛折磨。” 不等那边说话,南雁就挂断了电话。 她才懒的跟这么个臭老头说话。 和祝家那位首长一丘之貉,没什么好说的。 挂断电话的南雁喊吴孝钢进来,核对了一下工作安排后,晚上准时下班离开办公室。 别看她这边风云变幻,但化肥厂的生产不曾受到半点影响。 即便换了其他厂长,只要不瞎搞就没有任何问题。 这点南雁十分骄傲,前期工作做得好,化肥厂的设备设施没问题,这才能保证生产运营正常进行。 不然,麻烦事多着呢。 进入八月份蝉鸣减弱了不少,再去摸知了猴有点困难,南雁领着小徒弟去运河公园跑步。 盛夏时节,运河公园这边正是浓绿的热闹。 之前那边黏土厂清理河沙,运河的水都显得清澈了许多。 “师傅,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挺好的,对了你最近有跟你师兄师姐联系吗?” 本来师兄弟姐妹们应该跟亲兄妹差不多,但段莹莹跟着自己在外漂泊,和陵县那边的联系就少了。 “有的。”小徒弟说起了几位师兄师姐的近况,“师傅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南雁摸了摸小徒弟的头,“你哪里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 段莹莹觉得哪看都像。 正想要说,忽的听到师傅开口,“你要不要回陵县一趟,出来这么久有没有想家?” 段莹莹一愣,“师傅你要赶我走吗?” “胡说什么。”南雁叹了口气,“只是我这不好推荐你去念书,回陵县的话,华伯伯会安排你去读大学,你不想去读书吗?” 段莹莹的父母是为日化厂牺牲的,华厂长本就对这小姑娘诸多照顾,回头安排她去读书也不是什么问题。 倒是比跟着南雁强。 瞧着落了泪的小徒弟,南雁拉着人坐下,给小姑娘抹去眼泪,“傻孩子哭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跟着佟教授他们学了那么多,不想着再系统的学习学习,将来大学毕业了工作为国家做贡献?跟着我出门是为了丰富你的见识,难不成还能跟着我一辈子?” “你不嫌弃,我就跟你一辈子。” “然后我养你一辈子啊?”南雁笑着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你这小算盘打得还挺精明。” “没……” 南雁捂住小徒弟的嘴,“我知道你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不过长大了的孩子总要离开家里,去寻求自己的未来,你难道对未来就没什么想法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27节 “师傅,你是怕连累我吗?” “胡说什么。”南雁笑了起来,“我还没那么容易倒霉,只是你师兄师姐们都有了自己的未来,你不能总跟在我身边当孩子,去拼搏个前程吧莹莹,这样才能更好的帮我。” 小徒弟又一泡眼泪冒出来,她仰头看着南雁,“师傅你真的会没事吗?” “不会有事的。” 南雁笑着安抚小徒弟,“还是说你盼着我出事呀。” “我没有。”小徒弟匆忙摇头,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那我回去,我回去了之后,你记得按时到食堂吃饭,早晨起来别总是看报纸听广播,也出去走走锻炼身体,还有往后别走那些小路,出门开会身边记得跟着秘书,要不让吴孝钢跟着也行……” 南雁从不知道,情报收集者的小徒弟交代起来都把布店的生意比下去了。 她笑着一一应下,第二天就亲自去车站送走了段莹莹。 事情还得折腾,不想要小徒弟跟着她担惊受怕。 小朋友的人生本不该如此。 列车驶离,南雁看着可劲儿跟自己挥手的人,也忍不住的模糊了视线。 她到底,还是成了孤家寡人啊。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明天解决这件事,我一定可以! 呜呜呜,我明年要去写古穿写大女主文了,我想写女帝,呜呜呜 第116章 孤勇者 钟胜利对于段莹莹忽然回来这事十分诧异。 等了解到这事的来龙去脉后, 气得直拍桌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 骆主任连忙安抚, “她也是怕你担心,万一冲冠一怒去了军区, 这事反倒是不好收场了。” 前些年的手术到底给钟厂长带来了一些影响, 身体哪能跟之前比? 早一步接到电话的骆主任劝说领导, “小高一向考虑周全, 把这孩子送回来,估摸着是不想让小孩担心,她一个小丫头, 在那边也没什么用武之地。再说了, 那边省里很看重小高,肯定会保她。” 这哪是保不保的事情? 钟胜利恼恨的是, 祝家平的态度。 简直是明目张胆的试探,试探上面的底线在哪里。 即便是这次处理了, 那日后呢? 主席他们年纪大了,单是看接见外宾的次数就知道,他们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 如今还能用威信压着,他们要是走了, 还能压得住这些魑魅魍魉吗? 如果这次草草处理,只会给日后埋下隐患, 这隐患不止是对国家, 对南雁的影响会更大。 她是年轻被上面看好,但是技术出身, 与部队出身有实权的人, 压根没得比! “不行, 我得去沧城一趟。” 他知道自己去了也可能无济于事,但总要去一趟才能安心。 骆主任拦不住,也知道这事没办法阻拦。 钟厂长没子女,原本就十分看好南雁,将人当作自家孩子。再加上南雁的亲爹娘从来不省心,可不就得他出面? 哪怕也做不了什么。 南雁对老领导的到来一点不奇怪,甚至还打趣道:“您要是来看我那我欢迎,要是来打化肥的主意我可真不行。” 瞧着她还有心情开玩笑,钟胜利瞪了一眼,“你可真是能耐大了!” 南雁笑呵呵的挽着人胳膊往回走,“哪有啊,这不还在您的五指山上蹦跶嘛。” 这要是个小子,钟胜利肯定二话不说给一脚。 哪有这么胆大包天的。 但是个姑娘家,他还能怎么办? “你呀你,你做这事前就不能打电话问问我?” “本来都解决了的,这不是横生枝节嘛。”南雁叹了口气,“让您跟着操心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 钟厂长倒是想,但哪能啊。 她做得对。 但从长辈的角度来看,到底是心中不安。 做得对但并不提倡,因为后果无法预计。 “您这次过来的正好,莹莹那小家伙丢三落四的,还把东西落下了不少,回头您给她捎回去。” 南雁絮絮叨叨了半天,并没有讨论前些天接受调查这事。 更没有提展成峰给她打电话的事,更多的讨论还是落在了经济上。 “我之前看了眼咱们县的贸易数据,咱们肉联厂是不是又扩产了,我看那培根和猪排的出口金额大幅度提升啊。” “回头我让这边杨厂长再去取取经,您给我个面子,好好教教人。” 钟厂长瞪了一眼,“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我怕他回头跟我抢生意。” “哪能啊,您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呢。”南雁忽然间想起来什么,“对了,要不我喊一下姚知雪,等晚上有空咱们一起吃个饭?” “她怎么样?” “挺好的啊,就是仝师长忙,早出晚归的跟她时间不太一致,怀相挺好的,我之前还特意去医院那边问过。” 姚知雪是她从陵县带出来的,尽管已经再婚成家,但南雁觉得自己对她有责任,总得负责到底。 “你去医院没给自己检查检查?” “查了,医生说我这潜力巨大可以开发开发。” 钟厂长:“……你呀,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嘴上不着调。” “别这么说啊,褚怀良比我大那么多呢,也没见您这么说他。”南雁嘟囔着,“您要这样,回头我也出国工作,省得被您唠叨。” 说不过就在这耍无赖,钟厂长拿她没法子。 偏生南雁这会儿又要开会,只能先把这事暂停。 他在化肥厂里闲逛。 陵县肉联厂规模再扩大,如今又跟日化厂制药厂分家,倒是跟那食品厂合并。 但偌大的工厂跟化肥厂没得比,这边单是大大小小的车间都赶上两个肉联厂。 更别提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仓库呢。 南雁平日里工作忙碌清闲不确定,像今天这样会议电话不断对她而言也有些稀罕。 好不容易忙活完,才知道钟厂长在孙国兴的办公室,两人正在下象棋。 南雁当初在国企上班时,有位大领导喜欢围棋,单位就连着举办了三年围棋大赛。 后来这位大领导被双规,新来的领导据说喜欢象棋,单位又开始组织大家参加象棋比赛。 南雁就会五子棋,嗯,飞行棋和跳棋也不错,她跟外婆玩的时候,经常把外婆杀个片甲不留。 象棋马马虎虎只能入门,看得她昏昏欲睡。 “承让承让。” 重重的落棋声吓得南雁惊醒,这才发现孙国兴赢了这一局。 是半点没给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面子。 钟厂长倒是不生气,“我这半吊子水平果然不行,明天再来两盘。” 时候不早了,该吃晚饭了,这棋局没再进行。 姚知雪那边也没过来,说是去公社那边忙活还没回家。 “也不着急,我得在这边住几天,有的是时间见个面。” 南雁被这话逗乐了,“那这事不解决,您还不打算回去是吧?” “反正也没啥大事,就当是我出来休假了,怎么,我住在这里耽误你事?” “哪能啊,这是我的荣幸。”南雁拿他没办法,请人在食堂吃过饭后,送人去厂里的招待所休息。 第二天上午,南雁接到了老关的电话。 请自己帮忙去那边验收设备。 彼时首都来的人正在办公室,大有要再跟南雁谈话的意思,南雁捂着话筒,“我能出远门吗?” 对方没给与正面回答,那边老关急了,“你这有啥急事还不能过来,非得让我去沧城请你是吧?” “真不方便。我安排任雪松过去一趟,他对这些设备熟得很,跟我去没什么区别。” 南雁做好安排,哪曾想自己还没安排任雪松出差呢,老关就把电话打到首都。 化工部那边原本想装聋作哑当不知道,现在也只能被搅和进来。 事情闹大了。 不再是消息灵通的孙副部知道这事,几个重量级部委全都知道了。 然后是军委。 在得知竟然有人去沧城调查这事后,而且还是以军委的名义。 这下子,事情是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省委的刘主任听到这话后,沉默许久,“这下子可真是如他所愿了。” 他也不知道究竟什么高人在祝家平背后指点,但闹腾到现在这地步,真觉得军委就会偏向祝家?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28节 可真是痴人说梦。 祝家平也没想到,军委那边给出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调查组被喊了回去,新的调查组入驻到沧城,从沧城地委到沧化路派出所,再到祝家大院的街坊邻居,王家兄妹老母亲,以及两个受害者刘家和南雁。 事无巨细的调查。 一开始还不敢说话的街坊邻居,在知道主席介入这件事后,这才说了起来。 不外乎是死去的祝家子侄口上花花,欺负人一系列行径。 事情不大不小,但被欺负的女孩子没几个敢说的。 直到现在。 拿着调查报告回去的调查组很快又打通了那边军区的电话。 暂停工作的事终于有了进展。 祝家平被暂停工作。 吴孝钢长松了一口气,但他不明白,“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家侄子被他老娘惯成什么样,怎么还敢这么折腾。” 怎么敢? 因为这就是一个出头鸟来试水的罢了。 又或者,真没把这事当成一个影响很坏的恶.性事件。 吴孝钢叹了口气,“您说这会是什么个处理结果?” 什么样的结果呢。 其实当这件事闹到首都后,最终的决定权早就被南雁让渡了出去。 如今决定这件事到什么地步的,是那书房的主人啊。 “轻点处理那就是降职,祝家大院所在的街道那边的人也会都被处分。或许还会影响到季长青,他有监察失职的嫌疑。” 如果再重点的话,大概会有一轮严打吧。 南雁也说不好。 其实不管轻还是重,自己都得罪了祝家,甚至还得罪了很多压根不认识的人。 可真是给自己挑选了一条地狱模式之路。 南雁倒不后悔。 做事做事无愧于心。 不然上辈子也白白挨了那一枪。 她再度被调查组问话时,对方的态度很温和,“能请教南雁同志你几个问题吗?” 同样是调查组,但不一样的成员,不一样的态度,南雁的态度也有所改变,“您说。” “我们在调查祝光明这件案子时,有不少同志反应问题。但这些反应是否属实,南雁同志你觉得该如何判断?” “真实与否应该交由公安检察机关来判断。”南雁的回答让对方皱眉,但很快她又给了下文,“如果非要我给建议,那我只能说,增强监督机制,如果发现诬告,那么不妨加大惩罚力度。没有成本的前提下,诬告很容易成为挟私报复的手段。” 惩处手段不够,南雁是经历过网络时代的人,可太清楚什么叫“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严刑是震慑,而配套惩处力度的加大,这是保障。 “那这就需要执法人员的公平公正,又如何保证?” 南雁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如果连公平公正都做不到,他们又凭什么做执法人员?” 调查组的人被问的一懵。 “工农兵大学生的本意,是给农民工人和普通战士机会,让他们能够读大学,但现在每年进入大学校园里的工农兵大学生之中,农民出身、普通工人又有几个?又有多少是干部子弟?” 这话彻底问住了这几人。 “南雁同志,这和这次事件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我只是想说,没有配套的保证措施,即便是好的政策也会被有心人利用。” 事实上,在有心人眼中政策那就跟筛子似的充满漏洞。 防不胜防。 但该有的总该有啊。 调查组的人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还有的忙,哪能一直盯着这边? 钟厂长倒是不太忙的样子,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都把这事给我捅破天了,老同志你该不会还想要再搞什么事吧?” “谁老同志,没大没小的。” 南雁哈哈笑,“是是是,您还年轻呢,老当益壮,所以给我喊来了救兵。” 她没想着再去把东北的老关牵扯进来,但显然钟厂长不放心啊,也不知道许下了什么。 钟厂长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傻姑娘,你不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啊,别总是觉得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觉得他们就不会帮她呢。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怎么会是孤零零一个人呢。” 钟厂长这话让南雁恍惚了下,一贯无所畏惧的人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不是,我只是……” “你只是不想牵连我们,真是孩子气。我们这些老东西,在你眼里就是这么的没担当吗?老子当年跨过鸭绿江时,你这娃娃才刚出生没几天。” 当初就不怕,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所寻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公道而已。 “这世上有人翻身想要当欺压人民的人,可也有那么多人,和你一样,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敲了敲那聪明的脑瓜,考虑太多也会变成笨脑壳,“下次再这么犯蠢,我可不轻饶你。” “知道啦,下次遇到麻烦,肯定第一个向你求助。” 她鼻子有些酸涩,“那你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样才能继续给我当靠山。” “就你这小身板,咱俩指不定谁活过谁呢。”钟胜利揉了揉这个小辈的脑袋,“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南雁的眼泪再也没忍住。 她自小跟着外婆长大,性子也随外婆。 犟得很。 经历过一遭生死,倒是学会了圆滑。 但这会儿倒是纵容自己软弱起来。 反正除了老领导,也没人看得到,其他人想笑话她都不成。 好在应对这种情况,咱们的钟厂长还算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来,“别哭了,吃块糖就不苦了。” 南雁又不是小孩子,一块糖解决不了问题。 她把钟厂长口袋里的糖全掏空了。 老领导哭笑不得,“你还真是……” 拿她没办法。 拿南雁没办法的人多了去了。 一场源于她的事件,最终也终结于南雁。 八月下旬,暴雨降临后的第二天,南雁接到了省里的电话。 祝家平提前退休。 这只是体面的说辞而已,这这场不见硝烟的斗争中,最终还是南雁取得了胜利。 而这年九月成为了严打月。 其中也不乏诬告之事,而恢复了工作的监察部门,重新行使职责,调查这一桩桩事件,让犯罪者受到惩罚,诬告者付出代价。 监察部门成为这个九月份最为忙碌的所在。 南雁去化工部开会时,遇到了其他几个大化肥厂的总指挥。 老关拉扯着南雁到一旁说了起来,“你最近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要真有什么事,那这事怕不是又要闹大了。” 老关听得直摇头,“也别太大意。” 现在真要是出了事,第一个跑不了的是祝家平。 但难保没人会舍弃祝家平,直接解决南雁这个麻烦。 祝家平就是一个棋子而已,废了的棋子。 万一有人狗急跳墙呢? “我知道。”南雁笑了起来,“年轻人贪生怕死的很,往后肯定会小心的不能再小心。” 最好如此。 老关忽然间想起来什么,又说了起来,“对了,听到消息没,说是教育部这边打算重新开展高考。” 这事南雁倒是有所猜测,检察机关和法院重新行使职权,需要有人才来填充这些机关单位。 工农兵大学生这条路如今已经走不动了,那就再走别的路。 恢复高考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南雁的小翅膀蝴蝶了不止一星半点,至于恢复高考提前什么的倒也不是大事。 当然,从有这个消息出来,到真的恢复高考,那也得是明年的事情。 相较于恢复高考这事,南雁更关心的是建交事宜。 中美两国的建交牵扯甚广,全世界都盯着看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29节 会议结束后,南雁等来了老朋友郑君,从她这里得到了可靠的消息。 “就十月下旬。” 针对一些问题的磋商还在继续,双方都还在试探阶段,但基本上十月下旬就可以尘埃落定。 郑君又关心起来南雁,“你最近还好?” 前段时间的事情可真是吓人,饶是到老领导那里打听消息,郑君也不太放心。 偏生自己打电话过去南雁还不接,越发显得事情的严峻性,不用想就知道南雁是在避嫌,不想把她牵扯其中。 “好着呢,都能横着走路了。” 郑君哭笑不得,“你也真是够大胆的。” 但也够仗义。 有了社会地位后,不见得人人都敢为不平事发出声音。 换作她就没这勇气,毕竟家里头还有孩子还有家人,哪有这一往无前的勇气呢?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你看这不就说明了我的选择多么明智。” 郑君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那你怎么不说,人家就盯上你没结婚呢,但凡你有男人,动你之前怕不是也要掂量掂量。” “你说的也对,那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嘛。” 南雁哈哈笑,“你给我留意着,有合适的就介绍给我呀。” 她这话也听不出真真假假,郑君没再纠缠,倒是说起了这件事牵扯到的另一个人。 “听说展红旗现在是副处了。” 虽说这件事是因南雁而起,但把这件事搅得“八方不宁”的却是展红旗。 郑君笑着跟南雁八卦,“听说还挨了一顿打,这不是被暂停了工作吗?领导来家里找人时,趴在床上不起来,说被打断了腿当不了,请领导另请高明,你可不知道把他家老爷子气得哟,都送进医院了。” 郑君的爱人在医院工作,可不是知道这点内情? 南雁也被逗乐,“倒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展红旗只是为了追求公道,但命运馈赠与他,让他事业更上一层楼。 想起展家那位老爷子给自己打电话,南雁就觉得挺讽刺。 长女幺儿都不错,这为人父母的倒是不咋样。 郑君瞧她这模样,忍不住问道:“你跟展红旗……” “共事过,算是有点交情,我跟他姐关系更好。林蔚很有才华。” 郑君闻言松了口气,“是挺有才华的。” 展红旗的未婚妻还是他们大院的女儿呢,郑君可不想南雁再牵扯到别人的感情中去。 对她影响很不好。 好在南雁很清楚。 正说着,外交部这边又有人过了来,但人是来找南雁的。 “高厂长,部长让我过来,说请您去机场帮忙接个人。” 郑君好奇,“谁呀。” “不知道。” “部里这是在搞什么?我帮你去问问什么情况。” 她倒不是真的关心这神秘来客是谁,而是怕这是假消息,万一回头被利用了,再把外交部这边搭进去,自己这个在场的肯定逃不脱干系。 打电话确定一下消息的真伪更放心。 没多大会儿郑君就回了来,“我说陪你一块去,还不让,这人到底什么来路,这么神秘。” 她可是外交部的,竟然都不知道。 难道是国内来的吗? 南雁笑了笑,“那我去就是了。” 外交部这边已经给安排了车,她直接去机场那边接人就行。 郑君都不知道,南雁觉得可能应该和国外无关,难道是云南那边指挥部来了人? 抓自己的壮丁?那边指挥部行事风格颇展红旗,倒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性。 等看到那降落的飞机时,南雁觉得自己考虑事情还不够周到,实际上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郑君的级别还不够,不足以知道这事。 她看着从飞机上下来的人,热情的欢迎了贺家母子—— “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17章 回国 如果将日历掀回困扰着南雁的七八月份, 那么可以看到,大洋彼岸的贺家母子也在努力。 努力的寻求回国的机会。 而机会也终于如愿到来。 贺兰山和往常一样来参加广交会,但又跟往常有些不同, 和他一起出现在广州的还有一位中年女士。 一个东方面孔的女士,打扮的却极为摩登。 浅色风衣将墨绿色的旗袍遮掩了大半, 但依旧能够看出她与这座城市的不同。 贺红棉在广州待了两天, 然后便搭乘着专机从广州往北去。 来到了这个国家的心脏所在, 首都。 贫穷、落后, 清冷的机场与美国西海岸的大都市自然没得比。 甚至于贺兰山不止一次的给母亲做功课,哪怕是在北上的飞机上,他也小声的再度重复。 生怕母亲没办法接受这一事实。 他们是从繁华的美利坚回到了中国, 一个尚且十分贫穷的国都。 贺红棉没怎么说话, 似乎在消化着这一事实。 而在从飞机舷梯上下来时,这位自小生活在美国的华裔女士, 瞧着站在那里的年轻女同志,“你没跟我说, 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 贺红棉心情十分愉悦,而在知道南雁的身份后,这种愉悦更甚,“原来你就是南雁, 小贺在家有跟我提起你。” 贺红棉不太像南雁看到的美剧电影中的那种华裔,没有所谓的“高级脸”, 也不是眯眯眼高挑眉高颧骨, 倒是有点像老上海画报里的旗袍美人。 “贺兰山同志不会是说我脾气大,还臭骂了他吧?” “那倒没有, 你骂了他吗?说的什么?”贺红棉的中文很好, 甚至很自来熟的挽着南雁的胳膊, “他总是犯蠢,有时候我说他他还不乐意,你骂他的时候他什么反应,跟你吵架了吗?” 对于一个刚回国的人而言,一切都是新鲜的。 她也需要一个契机,来融入到从未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祖国。 和南雁吐槽儿子成了捷径。 成年人的世界或许就该如此,承受着来自母亲的吐槽,和小时候被迫进行节目表演没什么区别。 外交部那边已经做好了安排,离开机场后,南雁陪同人住进宾馆。 成为地地道道的导游。 贺家母子对首都还十分新鲜,想要四处游玩。 而有着地陪经验的南雁,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在接连去了故宫、长城、圆明园遗址后,贺红棉在动物园观看大熊猫时忽然间喊了南雁的英文名,“kelly,我听小贺说,你们在做微型计算机,能在那里给我安排一个岗位吗?我曾经在加州理工大学学过一些,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南雁记得贺兰山曾经跟自己说过,在结识他父亲前,母亲贺红棉曾经多次申请加州理工大学,但无不败北。 后来终于被挑选去了学校念书,却在大学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家庭主妇。 褚怀良也跟自己说过,贺红棉一直在努力的找工作,开餐馆只是一个打发时间的投资,她更希望从工作中实现自己的价值。 而这话,不止是找工作,更是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要留在国内。 南雁看向了贺兰山,“小贺同志你……” “我可能还要回美国处理一些事情,等处理的差不多就可以回来了。” 他这次带着母亲回国倒是没有太多的困难,相信等真的建交后,自己回国定居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只是目前,他还是以工程师的身份参加广交会,不能说消失就消失不见。 这样未免太不负责任了些。 这位美籍华裔青年在这件事上十分的天真,南雁必须得提醒,“或许你回去不见得能回来。” “不会的。”贺兰山笑了起来,“我总归能回来的,高小……同志你不用担心。” 南雁看他这般也没再说什么,但愿如他说的那般,他能够顺利回来。 贺兰山很快就回广州,他还要随代表团一起回美国。 至于被留在首都的贺红棉,倒是对儿子的离开没太多的想法,反倒是对自己的新工作充满期待,“我是不是要接受调查,会不会安排人盯着我?” 这些她曾经都经历过,有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头最熟悉的并非她的丈夫和孩子,而是盯梢的fbi探员。 南雁笑了起来,“应该是有一番考察,至于盯着您……咱们这边通讯没那么方便,而且如果您真打算去无线电厂工作的话,大概得忍受枯燥的生活。” “能工作就好。”贺红棉对于枯燥的生活可真是太熟悉了,“我曾经每天的生活都很枯燥,你可能都无法想象。为赫尔曼和小贺准备三餐,为他们挑选要穿的衣服已经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 没什么比一个明明想工作的人却不得不成为一个家庭主妇更让人难过的事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30节 “小贺总说,国内很苦,却不知道我小时候的日子也十分辛苦,起码在国内,我不会被白人、黑人们轮番欺负吧。” “不会。”南雁不知道贺红棉过去的婚姻如何,但她可以向这位回国的女士保证,自己能担保她的安全。 电子工业部这边对于贺红棉的审查很快便通过了。 实际上有外交部开绿灯,贺红棉的审查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地陪南雁又成为了引路人,带着贺红棉去芜湖的无线电厂报道。 贺红棉是操作过大型计算机,甚至家里头都有一台微型计算机,赫尔曼的工作需要,有时候他对那些操作疲倦,会让贺红棉代替自己来做一些操作。 对微型计算机,贺红棉很是熟悉,不仅知道运行原理,甚至还可以修理这机器。 南雁从这位女士那对过去的抱怨声中明白,她的确是受够了婚姻生活中的碌碌无为。 对于抛去漂亮的旗袍风衣,穿上灰扑扑的蓝色的统一制服,她都抱着极大的热情,“我有种融入了大家的感觉,南雁你觉得呢?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她对新工作有着极大的热情。 要知道,在美国她想要找一份工作可真是太难了。 赫尔曼之前不太乐意,后来离婚后,他终于不能再管自己,然而一个亚洲面孔想要在美国职场吃得开也十分艰难,毕竟那里连本土的美国女人都找不到太好的工作。 而现在,她有了正式的工作,有了一份薪资。 尽管比起前夫的工资,这薪资太过于微薄。 但这是自己凭本事挣的呀。 这不一样,对贺红棉来说很不一样,如果再见到赫尔曼,她可以大声的对前夫说,“没了你,我一样可以养活自己,靠我自己。” 但贺红棉对于未来还有隐隐的忧虑,怕自己做的不够好。 “你已经很好了。”南雁跟无线电厂这边算是有点小交情,特意跟几个负责人打了声招呼,他们对回国的同胞好奇之余,也表示会照顾一二。 “只需要把安排给你的工作做好,如果你有什么想法,那么可以去跟同事商量,也可以去找黄主任说,你知道黄主任是谁,对吧?” “知道的。”贺红棉笑了起来,“放心,我才不是小贺那个傻子,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 患得患失的人忽然间又满满的自信,“南雁你去忙你的吧,如果我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肯定会找你帮忙。” 不过在此之前,她会努力尝试解决问题。 “好。”留下了自己的办公室的电话,“有什么需要,你就跟我打电话,白天的时候总会有人接听。” 贺红棉收好,小心地放到了口袋里,目送南雁离开,她又想起了什么,忽的追了过去,“如果小贺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跟你道歉,可能是我没有把他教育好。” 南雁看着神色诚挚的中年女士,“不,您把他教育的很好。” 一个懂得尊重母亲尊重女士的人,已然是十分成功的教育。 如果这人又有了些家国情怀,那么这人的教育可以用出色来形容。 “如果让您当老师的话,您将来一定是个出色的教育家。” 贺红棉听到这话很高兴,热情的拥抱住南雁,“你可真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比起赫尔曼来,可真是太太太可爱了。 她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小朋友。 只不过很可惜,她们在不同的城市里工作,想要见上一面的机会都十分难得。 南雁回到首都,去工业部那边汇报了工作。 江副部长特意跟南雁见了一面,“我跟无线电厂那边通了话,贺红棉在那的工作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那可是生力军啊。” 一个会操作大型计算机,又有着微型计算机使用经验,甚至还可以处理一些小故障的人,那可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这样一个人,在美国只能做家庭妇女,这可真是暴殄天物。 “能够发挥一二所长,我想贺女士会很高兴。” 南雁多少也松了口气,亲自送人过去,如果真的不适应,那岂不是自己的错? 好在贺红棉适应良好。 她似乎不太在乎周围的条件,一份能发挥自己价值的工作,对她而言远比优渥的生活更有价值。 但显然,有人并不是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贺红棉的前夫赫尔曼·希克斯在得知了妻子竟然回中国定居后,找到了儿子。 十月份的加州秋意爽人,贺兰山看着苍老了些许的父亲,在检修了机器后,这才请他去喝咖啡。 “你的母亲,你怎么忍心将她一个人丢在国内?她能照顾好自己吗?亚瑟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贺兰山想起早前,自己将父亲曾经有过婚姻和孩子的事情告诉母亲,那个一向柔弱的女人哭红了眼睛,第二天告诉自己,“我要离婚。” 头天晚上贺兰山一宿没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事实上他们父子两人都小瞧了这个照顾了他们二十多年的女人。 “过去,都是母亲在照顾我们。” “她把我们照顾得很好。”贺兰山很认真的强调,“您为什么觉得她会照顾不好自己呢?” 贺兰山看到,他的科学家父亲有些错愕,他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我已经长大成人工作许多年,曾祖父和外公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归故土,母亲代替他们回到家乡,就像是您的妻子儿女盼望着与您团聚,我希望我们能够尊重彼此的选择,希克斯先生。” 德国人被儿子的称呼惊了下,这个眉眼间与他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的孩子,什么时候竟然都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呢? “亚瑟……” “母亲最好的二十多年给了您,我只是希望您能够尊重她的选择,她只是一个想要得到最起码最终的女人而已,丈夫不能给的,她想着从别处得到,这并不是什么罪过,不是吗?” 那个女同志说得对,他没有权利替母亲决定未来的人生怎么过,那是一个独立的人,她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无论好坏她都有这个权利。 母亲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强,她选择的路或许并不轻松,但对她而言却是最适合的。 一个有着技术的高材生,一个曾经对祖国做出些微贡献的高材生,她在丈夫这里得不到尊重,总能从自己的祖国这里得到一些尊重。 “你们已经离婚了,希克斯先生,珍惜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希望您也能够幸福。” 赫尔曼·希克斯看着去跟其他工程师讨论的儿子,他第一次发现,再高的智商却也看不懂儿子和妻子的心,不明白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明明他们那么的崇拜自己,明明他们曾经是那么美好的一家三口。 一切的美好犹如泡沫一般,就那么荡碎无踪。 他的小儿子祝福他幸福,可他却失去了拥有幸福的资格。 贺兰山并没有留意他的父亲何时离开,实际上在母亲正式提出离婚时,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过去二十多年,给与他最多陪伴的是母亲。 父亲醉心于研究,母亲总说他是一个科学家,先是科学才有家,一切都紧着研究来。 事实上,或许只是一种逃避手段罢了。 科学与家并非不能共存,只是得看是哪个家。 但父亲或许没读过母亲书架上的那些中文典籍,不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 不为他所珍惜的家,也总有抛弃他的那一天。 至于贺兰山,他在忙完了工作后,正式向公司提出了辞职。 “为什么?”老板不明白,“亚瑟,我一直觉得你可以成为我的合伙人。” 贺兰山并不觉得,他知道老板对自己的看重是因为他的父亲。 “您知道的,我的家庭有些小问题。” “我知道。”可这并不会影响你是希克斯先生的儿子这一事实,“这没什么的亚瑟,我的父亲与母亲他们早就离婚重组了家庭,但并不影响我和他们一起过圣诞节和感恩节。” “我知道,我很感激您对我的信任,只是我也想好好思考下,我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走。” 老板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思考的。 希克斯先生将前妻和子女都接到了美国,可那又如何? 他的前妻并不会做美味的食物,他的孩子学历并不高,只能做技术工人,远远没办法和高材生的贺兰山相比。 何况,希克斯先生也不会断绝了小儿子的前程。 亚瑟依旧拥有光明的未来,他不明白这还需要思考什么。 难道说,思考如何更好的成为一个中间商吗? 希克斯先生的小儿子,终于要舍弃工程师甚至律师的身份,要去做一名商人,赚得盆满钵满了吗? 或许吧,或许这就是真相。 “好吧亚瑟,可是我依旧希望,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记得你曾经与我有过非常友好的合作。” 贺兰山不知道什么让老板转变了思想,但他还是应了下来,“当然,您让我度过了一段非常开心的时光。” 这个说着“甜言蜜语”的青年,离开了公司。 等他的相关消息再度传来,那已经是中美建交后的事情了。 “离开了?他能去哪里?总不能是去西德吧?”那是希克斯先生的故土,在欧洲也有亚瑟的导师,去那里的话倒也正常。 “听说是去了中国。” “中国?怎么可能。”老板没有去过中国,但是他知道那里并不富裕,贫穷、落后依旧是这个国家的代名词,“亚瑟疯了才会去中国,哪里有什么?” 贺兰山也在想,曾祖父和外公心心念念的祖国,究竟有什么成为他们人生最后时刻的牵挂,超越了所有的一切。 好在,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寻找这个答案。 贺兰山回国的消息犹如一滴水落入海洋,除了郑君特意跟南雁提了一句外,在中美建交的热闹面前,不值一提。 倒是褚怀良对此颇是感慨,“……他还真聪明,直接去大使馆那边提出探亲的要求,说是回国安置亲人的骨灰。” 刚刚建交互派使节,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为难人? 哪怕知道这人可能一去不返,也没办法。 能做的只是在他离开美国前,事无巨细的检查,生怕人有捎带。 “一群傻叉,也不想想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人能安全回去,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倒是把他爹给坑了一把,听说最近还在接受调查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31节 作者有话说: 贺兰山:你是说我坑爹? 第118章 恢复高考 贺兰山的回国调查倒是完成的很快。 毕竟他的回国意愿强烈。 虽然及不上那些在军工领域的顶尖科学家, 但他的回国依旧有其重要价值。 政治意义十分浓厚。 尽管贺兰山本人对此并无察觉。 他回国后很快就被安排了工作,与母亲贺红棉同在芜湖的无线电厂工作,加入微型计算机的研发团队。 南雁还是从贺红棉的书信中知道的这事。 回国数月的贺红棉在无线电厂的元旦晚会中拉了小提琴, 并且和其他同事合唱了几首歌,还特意给南雁寄了一张照片。 没有刚回来时旗袍摇曳的风情, 但照片中的贺红棉笑容灿烂, 十分开心。 倒是贺兰山似乎有些拘谨, 站在角落里, 要不是贺红棉提醒,南雁还真没发现这人。 来自美利坚的精英分子不再光彩夺目,也不知道贺兰山心里头会不会有落差。 南雁也没仔细去想这事, 毕竟她就算好奇也不能直接问人家啊。 化肥厂这边也举办了元旦晚会, 工人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倒是让南雁看了好热闹的一场节目表演。 那是关于74年最后的记忆, 当75年到来后,南雁忙得不可开交。 先是带着佟教授去那边制药厂帮忙调试机器, 紧接着首都那边传来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 消息顺着无线电波很快传到了全国各地。 陵县红武公社自然也不例外。 林蓉气喘吁吁的跑到老木匠家里,将一摞书丢给了高北辰,“今年可以高考了,还有不到半年, 你好好复习。” 之前老高家过来闹腾过,虽说人被老木匠赶走了, 但书还是战略性的转移了阵地。 那么多书呢, 林蓉拎过来气喘吁吁的。 高北辰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女孩子,“你有想要考的学校吗?” “有啊, 去首都。”林蓉目标很清晰, 在母亲打趣“咱们家蓉蓉是去清华还是去北大呢”时, 她就暗暗下定决心,要去首都。 考上最好的大学,将来做一番事业,不给嫂子、爹娘和死去的哥哥丢脸。 这个答案让高北辰愣了下,去首都吗? “你还没想好是吧,慢慢想,记得学习哈。”她觉得嫂子可真聪明,一直都让她好好学习,现在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就算明天考试,林蓉也不怕! 年轻的女孩子欢快的离开了老木匠家,留下高北辰拿着手里的刨子怔怔出神。 再度听到咳嗽声时,这才反应过来师傅已经醒了。 他莫名的心虚了下,仿佛有做错了事。 “大冬天的也没啥事干,你整天拿着那刨子能生娃娃?”老木匠瞪了一眼,“回屋去睡,别吵着我睡觉。” 高北辰看着折身进屋的人,忽然间想起来什么,“等我考上首都的大学,我带您去首都。” 他说过的,要给老人家养老送终。 如今这庇护之所终于护着他等来了高考,曾经的许诺不能丢。 不然这人跟那牲口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木匠听到这话看着黑洞洞的屋里咧嘴笑了笑,转过头来看这关门弟子时神色却格外严肃,“得了吧,你也得先考上再说。滚,别吵我睡觉。” 师傅就是嘴硬心软。 高北辰收拾好院子,拎着那一捆书去屋里,他要从头到尾再复习一遍,一定要考上好的学校,不然这几年时间那可真是辜负了。 县城。 回到陵县没多久的段莹莹正住在南雁早前住着的单身公寓,一遍遍的看着报纸上的新闻。 师兄妹五个人,大师哥是不打算参加高考了的。 师姐黄援朝如愿以偿去了部队,大概也没有去读书的打算。 二师兄乔常水曾经梦想着当一个翻译家,翻译那些伟大的著作。 现在梦想稍稍变化了一些,依旧是翻译家,但他现在想要翻译那些机械工程类的书册,潜在考生。 三师哥郭凯旋对育种种植感兴趣,过去几年一直跟着扎根在乡村的育种员学习,大概是要去参加高考,他需要更为系统的学习农业种植。 他们参加高考都有人生目标,但段莹莹还没找到。 她想要帮师傅分忧,可师傅忧虑的事情好像很多。 年轻的姑娘甚至不知道从哪方面入手。 她茫茫然的看着师傅留下的那些书,她其实都看过了一遍,甚至不止一遍。 但总觉得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房间门被敲响时,段莹莹还有些恍惚,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这才匆忙出去。 “钟伯伯。” 钟厂长看着小姑娘,“看到新闻啦?小高说这是你们的机会,让你好好准备。” 南雁很忙,打电话过来也就说了几句。 钟厂长知道她还有牵挂,就特意过来一趟,“怎么,有什么问题?” 女孩子稍加思考,“我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 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跟着师傅,就像父母还没去世前,一家子人欢欢乐乐生活在一起。 但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 “那你就去摸索,像你师兄师姐那样,去寻找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你有什么喜欢的事吗?” 大师兄喜欢跟人谈交易,喜欢在工地来回跑,看着那荒芜的土地上起来一座座厂房。 二师兄喜欢看书,三师兄喜欢植物,师姐喜欢军绿色。 段莹莹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事不着急,你慢慢来想就是了。”钟胜利想,南雁当初把这孩子送回来,也不完全是怕被自己牵连。 大概是觉得这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哪能总一直跟着她呢。 大树能遮挡风雨,但这些孩子终究要长大,学会独面一切。 “去厂子里四处看看,要是还找不到那就出去看看,不要把自己的思路困在房间里,在这里可不见得能想出个所以然。” 段莹莹迟疑了下,这才点头,“谢谢钟伯伯,我努力。” 钟胜利没有在这边多待,回到办公室又给沧城那边打了电话。 知道南雁的电话打不通,就给孙国兴打电话,让他帮忙传个话。 孙国兴倒是十分乐意,“小高最近忙,前些天去参加仝远家孩子的满月宴都迟到了,也怪辛苦的。” “能者多劳嘛,她心里也有数,你劝也劝不动。” 这话孙国兴十分赞同,是真的劝不动。 他今天运气好,遇到南雁不算太忙,把这事跟她说了声,“那我回头写封信给她。” 虽然让一个小姑娘家思考人生路怎么走,怎么看都有些残忍。 但永远将其庇佑在羽翼下,就是真的对她好吗? 万一哪天自己倒下了呢? 南雁提笔写信时,思绪万千,落到纸上却又只寥寥几句。 思来想去,南雁又把这信撕碎丢到垃圾桶里,再度落笔时,却也只有那么一段文字。 “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全在我少年……” 少年,寄托着国家的希望啊。 这封信很快就邮寄了出去。 南雁得到了来自陵县的回信,小徒弟的笔触间与她有几分相似。 回信十分简短:我知道啦,一定会好好想想,慎重决定。 南雁收好了信件,想到乡下的林蓉和高北辰,又给这两个孩子分别写了封信。 赶上春节前,厂里头又在赶工备战年后的春耕追肥,十分忙碌。 南雁的春节是在检修设备中度过的。 带领着厂里的其他工程师,一个车间一个车间的检查,在这难得的休息日中,结束了春节假期。 在新年后开班的第一天,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再度见到祝家平,南雁多少有些诧异。 但想到沧城是这位前军区首长的老家,如今人已经退提前退休,回到家乡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次再见面,两人算是有了第一次会话。 “你把这化肥厂经营的很不错。” 南雁十分谦虚,“我也只是一颗螺丝钉而已。” 祝家平看着神色不卑不亢的年轻女同志,想起了上次见面时,她也只是反应平淡,全然没有半点惶恐不安。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32节 是自己一开始就小瞧了人?还是她原本就抱有信念,出乎意料的坚定? 其实答案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 成王败寇,只是搭上了自己辛苦挣来的一切。 但你要说甘心?他还是不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呢?出生入死换来的这一切,就这么没了。 “你赢了,但不见得能赢到最后。” “我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三十年后我才五十来岁,不知道那时候您还在不在。”南雁牙尖嘴利的时候,旁人往往难以招架。 祝家平更不是其对手。 末了却也只是一句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斥责而已,“嘴上不吃亏的人,最容易倒霉。” “那可能让您失望了,目前为止我还没倒霉,倒是您手上不肯吃亏,倒成了弃子。”她说的是祝家平打自己一耳光那是。 杀人诛心这事南雁还挺熟悉,瞧着红了脸的将军,她轻笑道:“要是在封建王朝,您会是一个合格的家长,带着家族一跃成为人上人,享受子孙后代的祭祀牺牲。但现在……您真是枉做小人。” 过去的祝家平或许是一腔热血参加革命,然而最终却没能保持本心。 再给这件事定性时,你不能说他曾经就是一个心怀不轨的投机分子。 然而过去那个热血的祝家平没了,活着的是一个失败者。 “或许过几年您有机会东山再起,又或者您早就被忘记了,谁知道呢?” 祝家平听到这话冷冷一笑,“你可真是主席的好学生,那你应该知道这句话,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斩草除根,方能日后安稳。 “那是对敌人。”南雁低声叹道:“你只是一个走错了路的老同志,将军。” 这一声称呼让祝家平浑身一颤,离开化肥厂时,这位曾经的首长脚下都有些踉跄。 南雁宁愿相信他只是被腐蚀了信念。 何况她不信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现在只是化肥厂的厂长而已,决定权并不在她的手中。 目送祝家平远去,南雁回厂里,蓦然迎上了孙国兴。 老同志神色里带着几分惋惜,却也没提关于祝家平的事情,倒是说起了厂里工人有些想要参加高考。 参加高考读大学,再分配工作,虽然最终都是走工作的路子,但对很多知青而言,大学生的身份很重要。 他们也跟沧城其他工厂打听了下,有些厂子不制止,但有些厂子不太乐意。 到底是一块相处过的,孙国兴不忍心看这些工人们为难,就来找南雁说这事。 南雁倒是也不奇怪,“可以啊,厂子里给他们行方便,你回头去找一些能够用的复习资料,让他们复习传阅。但是晚上学习别那么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谁要是因为复习功课导致注意力不集中,出生生产事故,我可不饶他。” 孙国兴觉得这个好说,“你这么说出来大家心里头警醒,估摸着也不会有什么事,不然只能偷偷学习,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还有就是,除了报名、考试那几天,工厂是不会给他们专门放假准备考试的,让他们自己想好要不要报名考试。甭指望脱产准备考试,真要不工作也成,这岗位也别觉得是自己的,这是厂子里的,不会由着他们转给家里人或者卖给别人。” 孙国兴听到这一条皱了下眉头,但又觉得南雁这要求不算太过分,毕竟化肥厂的工人哪个不是培训过的,还真不是随随便便转岗给其他人就成。何况这条很早之前就提过,也不是新提出来的要求。 “另外还有最后一条,考上了那这工作岗位厂里头也会没收,咱们厂的工作岗位并非工人私产,这件事他们应该都知道,别回头再来闹腾。要是觉得经济条件不足,可以跟厂里打申请,考上大学后厂里每个月会给一笔经济援助,等到毕业分配了工作后,再慢慢偿还。” 这件事南雁之前就想过,毕竟因为贫穷而不能读书的情况不是没有,二十一世纪还有呢,何况现在。 化肥厂支持他们读书深造,但不能什么好事都被他们给占了。 建国后很长时间以来,拥有铁饭碗的工人都是幸福的,尤其是在铁饭碗可以进行传承转卖的前提下。 这是对工人们的照顾,但也挖了很多坑。 工人的铁饭碗可以继承,为什么干部的不可以? 而后者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们的可操作空间更大。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世袭的岗位最终伤害的是普通人。 南雁在国企工作时,不就遇到了这事吗? 所以在化肥厂的一些规章制度制定时,她已经竭尽所能的去避免那些不合理的制度。 比如继承制的工作岗位。 上级部门也了解这事,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听到南雁再度强调这事,孙国兴多少有些奇怪。 但还是应了下来,毕竟这事的弊端他能看得出来。 比如说那工农兵大学生,刚开始招生时还能从农民子弟优秀工人战士中来遴选一些人。 可到了后面,干部们纷纷把自家子女亲人送到部队工厂,等个一年半载再以工农兵大学生的身份进入大学。 和当初穷人家的孩子压根没机会读书不还一个样吗? 现在重新恢复高考,起码还能通过考试遴选出一些有真才实学的人。 只不过乡下子弟相对吃亏了些,毕竟他们本身受到的教育就不如城市里的孩子。 这个问题,孙国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他没什么大才能,也就是把南雁的这些话在厂广播里强调一遍又一遍。 保证传达到每一个工人耳朵中。 对化肥厂的大部分工人而言,要不要参加高考是一个问题。 参加高考读大学毕业分配工作,最终不还是工作吗? 读书得用个两三四年,这几年时间用来工作攒资历挣钱不好吗? 但高考又的的确确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当工人。 可谁又敢保证,你毕业后不是被分配到工厂里工作呢? 万一辛苦念了几年书,又被分配到厂里头工作,最糟糕的是回到了离开的地方,曾经的工友如今都混出了点名堂,倒是自己要从零开始。 这么一来,参加高考这事像一场豪赌。 有人想赌一把,有人则是被劝退。 厂里头许诺会进行经济援助,这是在鼓励大家参加高考。 也给了退路,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备考。 厂里头也会帮忙找复习资料供你们学习传阅。 但真要是考上大学走了,你跟这工作就真的没了关系。 工人们还没能拿定主意,只能先两手准备。 最近倒是往学习部跑的勤快,毕竟那边的会议室开放到晚上十一点,大家一块学习讨论对参加高考大有帮助。 孙国兴管着这边的钥匙,最近每天晚上又多了巡逻的工作。 遇到南雁时还有点奇怪,“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这些会议室都挤满了复习功课的工人,绝大多数都是知青。 南雁看着拿着手电筒的老孙同志,“身体吃得消吗?” “我这又不忙,年纪大了睡不着,正好看看他们打发打发时间。” 老同志上了岁数,睡眠少。 “光说他们,我记得你是不是也高中毕业,要不要一块复习参加考试?” 南雁笑了起来,“我就算了吧,回头再读书也不迟。” 偌大的化肥厂可不见得能为自己等待几年时间,便是部委那边也不会同意。 真要是去学校,又没有手机网络能够24小时畅通联系,厂里头出了什么事那还真不好处理。 耽误事情。 南雁暂时不想被耽误,她回头先读个在职的学历,日后再读研究生便是。 没必要去抢眼下的名额。 “什么都回头,你呀是一点不关心自己的事。” 南雁由着他念叨,跟着在这学习部视察了一圈后,这才回去。 有些睡不着,南雁想起了荒芜下来的沧城干校。 之前说是把干校改建一番,结果也还没折腾。 不过沧城这边好像没什么大学吧? 南雁寻思着,能不能把干校改建成大学呢,为沧城化肥厂还有制药厂服务? 制药厂年前落成,机器调试后没什么问题已经投入生产使用。 需要更多的研究来支撑。 如果本地有学校学院的话,那么就可以将产学研结合起来,怎么看都是个好事。 生产、学习、研发三位一体。 南雁觉得这事可以找季主任商量商量。 大概半夜总是思路活跃的时候,等着她终于把这些都写完,已然洋洋洒洒十多页纸。 四点多的凌晨黑漆漆的。 南雁怕到床上就不想起,就在沙发上猫了一会儿。 等外面走廊里有了动静,她这个浅眠的人也清醒了几分,凉水洗脸,看着镜子里的人,南雁捏了捏脸颊。 年轻就是好啊,熬夜之后也就是有些红血色,不像前世那会儿,黑眼圈教做人,一边熬着夜,一边用着高价的护肤美妆。 不像是现在,用一点蛤喇油就能容光焕发。 南雁去食堂里吃饭,早起的鸟儿在食堂里看到不少工人一边看书一边吃饭,心情不免复杂了几分。 “今天怎么早?”厨房的大师傅十分好奇,“这是要跟人去相亲?”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33节 南雁切了一声,“你给我介绍?” “成啊,你要什么样的,瘦的胖的当干部的还是做工人当老师的?” 南雁哈哈笑了起来,“我呀,啥都不要。” 吃过早饭拎着人去革委会大院找季长青,人家这边还没上班呢。 不过季长青已经到岗,正在打扫办公室的卫生,瞧着南雁过来招了招手,丢了个抹布给她,“我正好要找你商量个事。” 南雁看着手里的抹布,撇了撇嘴跟着人一块擦窗户。 季长青说的事情正是南雁这次过来的目的。 沧城制药厂建成了,以布洛芬原料药生产为主,还有其他的小生产线。 虽说刚投入生产没多久,但订单已经安排上了,倒是不愁没有经营业绩。 “之前你说过改建干校的事情,现在住在干校里的那些知青们也都落实了工作,原本的干部专家也都回去,我寻思着咱们是不是可以把干校改建成学校,也参与到今年的招生中来?” 恢复高考嘛,那自然是需要学校来接纳学生。 省里头的高校不算多,沧城更是压根都没有。 季长青算着还有时间,寻思着要不要跟省里还有中央申请,在沧城弄一个学校。 “规模不一定特别大,就是设置制药、化工领域的专业,你觉得怎么样?” 南雁点头,“应该是生物制药。”她顺势把抹布塞回到季长青手里,掏出了自己熬夜奋斗出来的规划书,“我就是这么想的,季主任你看看这个。” 不薄不厚的一沓纸,季长青觉得手里的抹布碍事,“你先擦着,我看看。” 南雁看着抹布,“我跟您解释,咱们一起讨论。” 打扫卫生是不可能打扫卫生的! 她绝不! 作者有话说: 南雁:抹布烫手!!! 第119章 我这是阳谋 最后帮着擦桌子擦橱柜的是沧城地区的教育局长郭长城。 他被喊过来时还有点懵, 听着那边商量倒是听出来了个一二三。 这事郭长城觉得可以办。 人得研发得进步,不然只用那三八大盖就行了,哪还会有蘑菇蛋、氢/弹什么的? 军工如此, 教育研发更是一回事。 “规模不用特别大,把基础的课程设置好, 主要是专业课方面得有本领过硬的专家教授。” 这些专家教授负责引导, 而且还要起到主导作用, 要跟化肥厂、制药厂合作。 能力必须强。 季长青看了过去, “行了先别忙着擦桌子了,你过来一起说。” 一个学校的建设需要什么? 除了得到上级部门的批准,那就是学校建设本身。 得有教室、宿舍和研究室。 哦, 食堂也不能少。 负责授课的老师不可能太年轻, 所以还得给家里人安排住的地方,那就得有教职工的家属院。 研究室需要设备, 还需要水电支撑,可能还需要和水利局供电局那边协商。 另外这些课程如何设置, 还得参考其他学校。 以上种种,最需要的其实是钱。 有了钱,可以引进设备,可以盖更好的教职工家属院, 可以打造更为宽敞的研究室。 沧城没那么多钱。 这得找省里要。 估摸着省里头也不见得能多大方,所以还得找中央要。 “你觉得得多少?” 季长青觉得得约摸个数, 太多了不合适, 太少了吧又显得不郑重。 南雁思考了下,“五百万吧。” “是不是太多了点?”仝远之前主持制药厂的建设工作, 也没花太多的钱。 五百多万, 再凑点钱都能再搞一个制药厂了。 “不多, 有些设备是必须的,国家要是能够给时提供设备,咱不要钱也行啊。” 单纯的进行校园建设花不了那么多钱,但涉及到研究室的设备引进那就要花钱才能解决问题。 其实学校花钱的地方在于经营费用。 因为学校是投入大产出少的所在,尤其是刚办校更是如此。 水电费用,教职工的薪资,对学生的补贴,还有日常的采购,这些哪个不需要钱呢? 涉及到制药、化肥研究,那就更需要一些试剂、材料费用,这些花钱只会更多。 显然季长青对这方面还没有太多的概念。 倒是郭长城觉得南雁考虑更为周全,五百万这是一个数字,具体等审批那就另说。 能批下来最好,批不下来也尽可能的争取。 “对了,制药厂那边厂长人选还没定下来吗?”南雁记得,目前还是仝远在代为管理。 “还没说,得省里安排。” 季长青打电话喊来仝远,把这事简单说了下,后者看了眼南雁,“你们商量好了?” 这话问的平平,倒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季长青觉得这事的确欠考虑了些,不管怎么说仝远现在是制药厂的代理厂长,情理上是得需要找他商量过后再决定。 他也是当事人之一,应该参与进来。 “这事是我没考虑周到,仝远你别生气,跟小高没什么关系。” 季长青主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仝远不置可否,“我没什么意见,听上级安排。” 话虽然这么说,但季长青不能这么缺心眼。 “有想法尽管说,咱们先讨论了,等回头向上面打报告时,就能少点问题。” 仝远稍稍沉默,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没有,我不懂这个,还是你们懂行的来。” 他的态度有些古怪,刚巧季长青被请出去处理事情,南雁顺口问了句,“家里头有事?” “没有。” 仝远回答的迅速,但过□□速。 南雁觉得不太对。 但又有郭长城在,不太好问,便没再说什么。 季长青这一出去迟迟未归,老半天秘书这才过来,“那边工厂出了点事,主任去现场主持抢救工作,可能暂时回不来。” 会议小组就这么被解散了。 南雁想了想,“郭局长你辛苦下,去联系其他大学看一下课程安排,然后看看能不能请来相关的老师。” 郭局长稍有些迟疑,“省里头还没下批文,咱们这学校能成吗?” 万一省里头不批准,这不是白忙活一场? “省里头不答应,那就咱们沧城自己主导,再说了关系到生产上的事情,就算省里不支持,部里头也会给与支持的。” 郭长城想了想也是这回事,知道南雁和部委里的领导关系很好,“成,那我先去看课程安排,看能不能找来人。” 知道南雁有话要跟仝远说,郭长城迅速离开。 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俩,仝远看着那规划案,“还用得着他找人?你人脉不比他广?” 他觉得南雁这样做不高效。 “那你不妨看做这是我对郭局长的考验,或者说我这么安排,等着他回头上门找我帮忙,到时候我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让他对我感恩戴德,这不说明我手段高明?” “高明的手段不会这么说出来。” “这说明我这是阳谋,阳谋,懂吗?” 仝远撇了撇嘴,懒的听她狡辩。 南雁的确能比郭长城更快的把人喊来,但这件事必须让地方教育局有足够的参与感,日后解决事情才能更上心。 先让郭长城去忙,时间有的是,哪怕是等到五六月份自己再摇人也来得及。 比起聘请专家教授这事,南雁觉得仝远的事情更值得她关心,“家里头出了什么事?姚知雪找你麻烦了?” “没有,她不是这样的人。” 仝远皱了皱眉头,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我只是在犹豫,要不要留在沧城。” 作为驻守部队的师长,仝远自然不用担心转业退伍这些事,实际上军人也是一个职业。 而仝远已经在这项事业上做的小有成绩,完全没必要跨行。 非战争年代,年纪轻轻就能当师长,只要别犯原则性错误,哪怕是按部就班的晋升,将来怎么也能以军级干部的身份退休。 “以你的能力,去做别的事情比如说当制药厂的正式厂长也能做得很好,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事你与其一个人纠结,不如跟姚知雪商量商量。”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34节 “她不会反对我的决定。” “反对不反对是一回事。”南雁笑了起来,“但这种事关家庭的大事你总得让人有参与感。不要总觉得这是为她好,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南雁的话让仝远一阵愕然,好一会儿这才开口,“祝家平去找你了?” “之前我都不怕他,现在更不怕。” 这倒是。 仝远觉得自己想多了。 “往后还是小心些好。”中央的大决策有点多,种种决策倒都是好事。 但频繁的决策又让仝远有些担心。 毕竟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传言到他这里。 共和国还年轻,但共和国的领袖们却年迈苍老,不知道还能庇护这个国家多久。 仝远只是国家机器运转过程中的一个小小的存在,他的担忧无济于事。 大概也只能在山雨到来时庇佑家人一二。 南雁笑了笑,“我要是小心了,怕是真的要出问题。” 她一贯都行事大胆,保持自己一贯作风很重要。 一反往常才不对呢。 仝远听了一耳朵,倒也没怎么关心南雁怎么处事。 她有她的行为准则,自己关心一句就够了,再多了,反倒是不合适。 只是和姚知雪商量工作调动的事情…… 回到家中,姚知雪正抱着女儿哄,小姑娘委屈的直哭,不用想就知道又该换“武器装备”了。 “我来。”仝远熟练的接过孩子,和当初刚看到这脆弱的婴儿时,都不敢碰一下完全不同。 他现在能够熟练的给孩子冲奶粉,换尿不湿,甚至哄着这小祖宗睡觉。 原本洁白柔软的尿不湿如今屎黄一片,连带着小朋友屁股上都脏兮兮的,仝远先用卫生巾擦干净,这才接过姚知雪递来的热毛巾,拧干了之后又给孩子擦屁股,保证没有屎尿残余。 他一向细心,不止给孩子准备了擦屁股用的毛巾,还准备了许多纯棉的棉布用来擦屁股,保证小身子干爽,这样小祖宗才能给赏个好脸色,他们做父母的也能省心一些。 换好了尿不湿,仝远把臭烘烘的垃圾裹严实了,拎着毛巾和软棉布出去。 用肥皂洗干净后,这才拿回家放在暖气片上烤了起来。 姚知雪正在那里逗弄孩子。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去革委会那边开会,忙完就直接回来了。” 从姚知雪怀里接过孩子,仝远贴了贴女儿的小脸蛋,“今天闹你了吗?” “还好,童童很乖,大概知道你要回来了,才吭哧吭哧的拉臭臭。” 仝远亲了亲妻子的额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他的郑重让姚知雪也神色凝重起来,挺直了腰板子坐着,“你说。” 这变化让仝远意识到,南雁不见得比他更了解姚知雪的喜好。 但她是女人,天然的更为了解同性的想法。 或许,他需要给南雁准备一份道谢的礼物。这个念头暂时先不用搭理,仝远抱着女儿轻哄着,“是关于我工作的事情,现在有两种情况,你听听看,觉得我选择哪个更合适。”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20章 新厂长到来 姚知雪过来找南雁的时候, 南雁正在开会。 好在小会议很快结束,她特意为姚知雪腾出了时间。 “你这性子,肯定会思前想后, 得耽误一天才来找我。”南雁打趣了句,“和仝师长商量好了吗?” 自己的性子被南雁看得透透的。 姚知雪有些不好意思, “嗯, 他跟我说你跟他说让他跟我商量。” 搁着套娃呢? 南雁笑了起来, “怎么连这个都说, 那他怎么跟你说的?” 仝远怎么说的? 两种情况摆在面前。 走或者留。 走的话去那边可能辛苦些,留下就不一样了。 但对前途也不同。 “那你是怎么想的?” 姚知雪把孩子送到了军区大院里的托儿所,想着才满百天的女儿, “沧城这边发展的很好, 我想我在这边也没什么用,可到了新的地方我还能再开始工作。” 她会的不算特别多, 能够发挥自己所能做点事,已经很开心了。 南雁明白姚知雪的意思, 打趣道:“那要这样的话,仝远可是得勤换地方。” 姚知雪能想开自然最好,毕竟工作调动有时候还真是不可避免。 能够把被动的选择适应成主动的决定,这已经相当了不起。 更不用说, 姚知雪还觉得自己肩负使命。 她再不是那个沉浸在过去的苦命小.寡.妇,人生已经迎来了全新的篇章。 工作调动的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 三月十八号就要离开。 真快啊。 尽管早就知道人生如此, 离别重逢或者再不见, 也知道这是姚知雪自己的选择,如果她坚持留在沧城, 仝远也不会反对。 但别离总会带给人一些怅惘。 “好在知道小姚去了哪里, 回头写信打电话也都算方便。” 军区嘛, 通讯总归是方便的。 南雁看着眼眶比自己还红的孙国兴,“有好前程应该祝福他们才是,说不定将来还得仝师长来救我一条性命呢。” 孙国兴瞪了一眼,“胡说什么。” 什么救不救,性命的,哪能这么说。 这不是咒自己吗? 南雁不跟老同志辩驳,在这边等了没多大会儿就迎来了她要接的人。 其实倒也不用她来迎接,毕竟制药厂的新厂长,跟她这个化肥厂厂长不说八竿子打不着,但工作交集也没那么多。 只是因为干校改建的事情,化肥厂和制药厂算是捆绑在一起。 南雁来送人,顺带着也迎接制药厂的新领导,顺路一块去地委开会。 说起来这位制药厂的新领导颇为神秘,中央指派过来的人,来历什么的也不清楚。 南雁想着跟首都那边打听,孙副部不在国内,郑君也颇是忙碌。 最后索性放弃打听这事。 列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的人并不算多。 “没在这列车上?”南雁觉得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乌龙事件。 但有些事谁说得准呢? 她话音刚落下,又有人从车上下了来。 青年,瞧着二十六七岁的模样。 三月天气还有些料峭的冷意,但穿着军大衣好像还有些古怪。 看着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止南雁,就连孙国兴都傻了眼,“不会是他吧?” 这么年轻,嘴上没毛,能管得了制药厂? 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军大衣拎着东西走了过来,“高南雁同志?你好,我是孙时景。” 孙时景这人祖上就学医的,据说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 不过到了近代,祖上有继承中医发扬光大的,也有学习西医治病救人的。 孙时景是军医出身。 对方的自我介绍让南雁很快就明白,为什么派他过来。 说白了还是有部队背景嘛。 不过这人的名字还挺有意思,几个知名的医学家都被网罗其中。 就是不知道孙厂长的医术如何。 军医的话,如果南雁没记错,处理的都不会是太大的问题。 “我身体不是很好,日后要是有什么照顾不周到的地方,南雁同志你别放在心上。” 南雁听到这话抬起眼皮,“不会。” 她有那么点好奇心,医药世家的人竟然身体不好,还去当了军医。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35节 如今又被委以重任。 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古怪。 但好奇归好奇,她还没跟人熟悉到这地步。 季长青也没想到,制药厂来的新厂长竟然这么年轻。 不过他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年轻好啊,年纪轻轻就能担当重任,说明咱们人才储备足嘛。” 南雁:“……”你觉得这真的很有说服力吗? 不过制药厂总归是国企,在国家统一指挥下,厂长能发挥的主观能动性也就那么点。 倒也不怕乱来。 孙时景来到地委大院后就咳嗽不断,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心肝脾肾肺都咳出来。 季长青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要不要先休息?工作的事情倒也不着急。” “我没事的,老毛病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南雁在这连绵的咳嗽声中明白了孙时景那句话,他身体的确不是很好。 好在这种咳嗽声很快就沉寂了下去,要不是这人脸上还挂着一片潮红…… 季长青趁着人没再咳嗽便是介绍了沧城学院的建设进度。 “省委和中央一致同意,将干校改建为沧城学院,并且于今年开始招生,咱们沧城学院是教育部直属的高校,我们市教育局的郭长城同志正在筹备师资团队,要开设的化工、机械专业相关课程,和专家教授的聘请工作正在开展,南雁同志作为这方面的专家,提出了不少的意见。时景同志你刚来这边工作,又是医药家庭出身,如果在生物制药方面有什么意见的话,尽管说,咱们开会讨论这个。” 孙时景闻言点头,“没想到南雁同志对化工机械都这么熟悉。” “那是,制药厂的设备调试都是请小高过去帮的忙,她不止是化肥厂的厂长,还是总工程师呢。咱们省小化肥厂的工艺改进,都是在小高同志的带领下完成的。” 孙时景倒是听说了这事,毕竟是本省的大新闻嘛。 “那要是制药厂往后有什么麻烦,还得请南雁同志多多帮忙。” 南雁笑了笑,“同志之间互帮互助理所应当。” 也没说答应什么的。 孙时景觉得倒是跟自己听说的差不多。 “学院要开设这三个专业吗?” “对,今年的话就这三个专业。如果学院办得好,后续可能还要增添一些专业。” 季长青原本是想着把畜牧养殖一块加上去,但这个提议被南雁拒绝了,省里头也拒绝了。 他后来倒是想明白了,虽说红星公社的羽绒服厂养鸭场做的都不错,但这个专业和其他三个有本质的区别。 还是别混为一谈的好。 至于后面要不要再增添,那就到时候再说。 先把沧城学院办起来再说。 生物制药方面的一些课程设置,是佟教授帮忙出的方案,但因为涉及到的是制药厂方面,显然还得经过新厂长孙时景。 季长青原本还想要介绍一下,但是瞧着孙时景认真看那方案书,倒也没再开口说什么。 好一会儿这才听到新来的孙厂长开口,“是个内行,专业课程设置都挺好的,只不过这些课程能不能请来相关的专家担任授课老师是个问题,这要是请不来,一番心血怕不是就要白费了?” 孙时景说这话时的神色透着几分玩味,你说他是夸赞吧,的确夸了人。 但又总觉得后面这句话就有点意思了。 孙时景是共和国的同龄人,也就比南雁大一岁。 说话不如南雁敞亮。 季长青想了想,觉得这跟孙时景初来乍到有关。 他笑着说道:“长城同志已经去请人了,不过在这方面时景同志你是内行,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你这边要是给推荐几个,那咱们这边就能省下不少的时间。” 季长青一向没什么脾气,实际上南雁来沧城这些年,除了公审祝光明那次发了脾气,整个沧城地区自上而下写检讨作报告。 如今这般好声好气倒也不奇怪。 南雁没开口,她还不太清楚孙时景的为人,且让季主任先试探着。 “我倒是认识几个老大夫,不过中医您也知道的,怕是搞不来这方面。” “中医啊。”季长青有些遗憾,中医的话好像是不太方便,毕竟生物制药,重点在于制药。 基本原理就是利用现代科学,说白了就是西医那一套。 中医理论的确是不太对味。 “中医也有中医的用处,咱们也可以试着来做中成药嘛。” 中成药概念早就有了,中医药方那么多,不都是中成药吗? 孙时景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 “中成药?” “中药成分制药,西医用的是各种化学反应,咱们只要把中草药材的成分属性剂量弄清楚,应该也可以批量生产药品来贩售吧?” 后面这句问的是孙时景。 迎上南雁那并非十分确定的面孔,孙时景笑了起来,“理论上没什么问题。” 季长青觉得这好像一下子就跑偏了。 实际上南雁原本也没想搞什么中成药,但谁让这位新来的孙厂长出身中医世家呢? 既然他有这方面的资源,倒不如把资源合理利用。 治病救人,能达到效果就行,中医还是西医,只要有科学理论支撑就行。 孙时景也没想到,刚来到沧城倒是有了别样的收获。 正讨论着,季长青被喊出去处理事情。 办公室里只剩下南雁和孙时景两人。 “孙厂长初来乍到先休息,请人的事情缓两天也不要紧。” 南雁起身,“我送孙厂长去厂子里?” 她就是一句客套话,谁知道还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看着答应的人南雁也只是稍稍错愕。 “看来化肥厂的效益挺不错,回头我们制药厂效益好,也弄一辆吉普车。” 南雁笑了笑,“这是从革委会那边借的。” “化肥厂效益这么不好?”孙时景诧异,“南雁同志的身份,配辆车倒也不过分。” “没必要。”沧城的城市化建设没什么进展,所谓的城市也就那么大点地方,南雁平日里也就革委会大院、火车站、化肥厂这几处跑,并没有配车的必要。 “骑自行车还能锻炼身体。” “这倒是。”孙时景笑了起来,“南雁同志的身体是有点虚,应该注意休息,补充气血。”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孙时景大概会这些。 南雁也没追问,“最近忙,忙活完这段时间会好一些,好好调理调理。” 她开车把人送到制药厂门口,正打算离开,车窗被敲了下。 “忘了跟南雁同志道谢,麻烦了。” “好说,我也只是顺路而已。”南雁看着那略有些错愕的青年,扬尘而去。 她摸不准孙时景的性格。 但只要面上维持着,把工作做好,其他倒是没什么。 倒是孙国兴,闲不住的老同志很快就把孙时景的底细给挖了出来。 “他们家倒是一直没遇到什么事,不过认真说起来,孙时景跟你还有点牵扯。” “什么?” “他堂姐夫是林蔚前夫的表兄弟。” 南雁:“……我跟林蔚只是朋友。” 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还没说完呢。”孙国兴瞪了一眼,“这个孙时景,之前跟展处长是战友。” 南雁觉得这个关系更离谱,“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概就是,你们下次实在没话说,可以说说展红旗?” 孙国兴的建议很不错,南雁觉得用不着。 但再见到孙时景时,后者主动提起了展红旗,“展红旗结婚前找我喝酒,喝多了提到了你的名字。” 南雁觉得对方来者不善,“事业爱情双丰收,展处长还能喝多?” 孙时景想起了展红旗的话,“那就是个没有心的人,没人能啃下这块硬骨头。” 能被展红旗这般说的人,瞧起来却没有半点杀伤力。 长得不算特别好看倒也不难看。 只是眉眼间略显得清冷了些,而且是有意识的清冷。 孙时景觉得,依照展红旗那桀骜的性子,怕是之前真想要把这个冷美人给捂热。 奈何,人根本不给这机会。 “他酒量一向不好,怕误事,很少喝酒。” “是吗?”南雁没当回事,“孙厂长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你跟省城那边新华制药厂很熟,所以想请南雁同志帮忙引荐下,我想去那边的实验室参观参观。” 孙时景的野心更大,他想要把新华制药厂的实验室挪到沧城学院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36节 北方最大的制药厂,拥有着一个很不错的实验室,如果把这个实验室利用起来,沧城制药厂未来几年都不用担心。 孙时景来到沧城没两天,但该了解的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南雁想了想,“单纯的参观,还是合作?” “两者都有呢?” “那想想怎么说。” 沧城制药厂本来就要给省城那边供给布洛芬原料药,想要合作不是不可以。 但得到省城那边的全力支持,还需要更多。 “我这边认识几位叔叔伯伯,他们在中药方面研究比较多,一直想要将这些研究普惠世人,奈何头些年中医药都被打压了下,这念头也只是个念头而已。” 现在却是最好的诱饵。 只要能拿出像样的香饵,不怕新华制药那边不答应。 南雁陪着孙时景一起去省城。 她还有个会议要开,是关于今年夏种施肥的事。 省城这边和南雁头些年过来时有些不同,刘主任虽然还是一把手,但很快就要退居二线,上了年纪的人到了退休的岁数,不能进京的话那面临的直接后果就是退居二线。 “具体的人事调动得看上面安排,说不好。” 南雁来石化局这边做一个简短的演讲,顺带着在石化局梅局长的办公室喝了口茶,就听到了这八卦新闻。 他这个说不好,说的是继任者很可能并非提拔本省干部上去,而是外来的空降兵。 空降过来的人啊。 南雁正想着,听到梅局长问她话。 “小高你还在化肥厂猫着,没打算去地方上任职?” 南雁笑了起来,“我一个化肥厂都管不好,哪有本事去管理一方百姓呢,可别祸害人了。” “怎么能这么说,我看你有这个本事,自古英雄出少年嘛,咱也不遑多让。再说了,这不都是有那一套章程吗?” 章程之下,能把干部管理好,在一些大事上别犯糊涂,就能把这事做好。 实际上让南雁去地方上任职不免有些屈才。 她是错过了机会,要是早生几年,指不定就能进京有一番事业。 好机会一旦错过,再去强求不见得多合适。 南雁笑呵呵的跟梅局长闲聊了一通,回到招待所时有人在等她。 来人自报家门,是刘主任的秘书,“刘主任请南雁同志晚上的时候去家里吃个便饭。” 这邀请有点古怪。 她不是刘主任的嫡系,沧城化肥厂又是直属部委,跟省城关系没那么严密。 这位刘主任对她也就一般,虽然化肥厂投产那日刘主任给她出头,那也只是作为上级领导对年轻同志的维护,换作其他人他也会这么做。 突如其来的邀约让南雁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想都古怪的很。 要不是南雁知道,自己决计不会是那个空降到省里的新一把手,她都怀疑这是一次老领导与新领导之间的约战。 当着招待所工作人员发出的邀请,刚巧孙时景也从制药厂那边回来,“要去吃饭呀,我能去吗?” 秘书笑了笑,“那我先不打扰了,南雁同志稍后见。” 南雁送人离开,折身回来听到孙时景在那里念叨:“这么小气,不就蹭个饭嘛,还能吃穷你?” 作者有话说: 孙时景:蹭饭计划x 第121章 南雁失踪了 刘主任家没什么人。 儿女各自成家立业, 并不在身边。 刘主任的爱人在农业部门工作,如今正是春耕追肥时节,下乡去做调研, 大概得忙活上十天半月才能着家。 家里头除了他就是南雁下午见到的那个秘书。 陈秘书帮忙打下手,倒是让南雁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吃辣子吗?” 南雁点头。 “那行, 多放点。” 刘主任亲自下厨, 剁椒鱼放了不少辣子, 然后就是两个小菜。 主食是烙的葱花饼, 这会儿还是小葱苗,青青翠的小葱苗也变了色。 送到嘴里,味道还真不赖。 “您这手艺真不错, 除了食堂大师傅, 我好几年没吃到这手艺了。” 刘主任吃饭颇是豪放派,“不找对象自己也不学, 不活该饿着?” 秘书在一旁沉默的吃饭,听到这话头也不抬, 只是眼皮微微跳了下。 这话说的,还以为要给人介绍对象呢。 南雁笑呵呵,“我不挑嘴,有的吃就行, 吃食堂还节约呢。” 剁椒鱼里面的辣子有点多,南雁忍不住多咬了几口饼压一压味道。 这顿晚饭吃的她直喝水, 活脱脱的一水桶。 偏生做饭的人半点不觉得辣椒放多了, 因为做的菜不够吃,在那里直接把辣椒酱涂抹在葱花饼上。 大口大口的吃着, 犹如天底下第一美味。 “你工作做的挺好, 继续保持。” 涉及到工作的事情, 刘主任只说了那么一句。 南雁离开这边大院时还有些恍惚,这不符合常理。 这种级别的领导,离任前即便不做点什么给自己留后手,但喊她来吃饭,不至于就交代一句你继续好好工作吧? 即便是没这交代,南雁也会好好工作啊。 虽说请自己吃饭就代表着一种态度,但谁都知道这位领导对自己的观感就那么回事。 新来的领导也不傻,不太可能因为一顿饭就把自己划到刘主任的阵营。 所以,这到底是在干啥? 南雁没想明白。 脑子疼,嘴更疼。 辣椒吃多了,嘴肿成了香肠。 她原本还以为是今年蚊子出来的早,等刷牙时发现嘴巴的异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还是不喜欢自己,所以用辣椒“毒害”她对吗? 南雁忍着疼痛漱口,然后敲响了孙时景的房门。 “你这饭吃的可真……赔本买卖。”孙时景觉得南雁特别“识时务”,虽然对自己十分警惕,但遇到麻烦还是先来找自己这个军医帮忙。 半点忌讳都没有。 孙时景给人去卫生室拿了点药,中午头的时候已经消了肿。 “这两天饮食清淡些,不能吃就少吃那些辛辣食物。” 南雁可算是被坑了个彻底,“不吃了不吃了还不成?” 瞧她赌气模样,孙时景忍不住问了句,“你跟他有过节?” “也没有。” 实际上要不是因为大化肥厂的建设,南雁压根不会来沧城工作。 她怎么可能跟刘主任有过节? 只不过对方当初主持的工程劳民伤财,虽说这也不怪他。 但南雁省钱又省时的完成沧城化肥厂的建设,的确是把他这个前浪狠狠拍死在沙滩上。 大概也会被人调侃两句吧。 “人跟人之间可能有缘分,也可能死活瞧不上眼,我又不是外汇,哪能人人都喜欢?” 孙时景听到这话眼底含笑,“那是他们没眼光。” 南雁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一眼看去对方正看着自己,都不带躲闪的。 这让南雁心慌了下,“又肿了吗?” 她都麻了。 “没有。”孙时景从兜里拿出来一个橙子,慢条斯理的剥掉皮递给南雁,“吃点这个也有利于消肿。” “谢了。”南雁本来上午要去一趟制药厂,结果自己这模样也出不去。 说什么不能再拖延了,她遵医嘱慢慢吃橙子,权当做午饭。 制药厂那边的人倒是留意到南雁的异样,忍不住多看了眼跟在一旁的孙时景。 那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跑,南雁要是再没察觉那就是傻子。 你不觉得你想多了吗? 南雁正想要解释,但想了想又觉得挺没意思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37节 爱咋想咋想,她还能管得住别人不成? 正想着,忽然间听到王厂长忽然开口,“南雁同志这是怎么了,今天没怎么听到你说话?身体不舒服?” “是有点,昨晚上去刘主任家吃饭,估摸着是那剁椒鱼太好吃了,忍不住多吃几口就把辣椒当饭吃,搞得自己上火又肿了嘴巴,折腾了半天才消了肿,这会儿嗓子还哑着呢。” 王厂长听到这话乐呵起来,“刘主任的剁椒鱼一般人可吃不来,他不是个老烟枪,但吃辣椒凶得很。听说他爱人都跟他吃不到一个锅里去。” 这种无伤大雅的议论让气氛热闹起来。 南雁只需要保持微笑就够了。 不过孙时景可真会说话,不仅挑出了原因,还把刘主任这座大山给搬了出来。 只是他可能不知道,刘主任要退居二线,往后说话也不太好用。 提他的名字,不见得太有用啊。 她正想着,孙时景指着那边的设备开口,“我看了下咱们这边的研究方向,似乎没有青蒿素相关的研究?” 青蒿素! 南雁眼睛一亮,孙时景竟然给出了这香饵! 新华制药厂这边顿时被勾住了。 国内在青蒿素的研究中取得了不少的成果,而这些成果都可以加以推广利用。 青蒿素不止可以用来治疗疟疾,实际上在抗肿瘤、抗真菌、抗炎和心血管方面都有很好的疗效。 药物的医疗效果是可以通过后续的研发不断发掘。 而前提是,能够得到大范围的应用。 青蒿素是中医药送给世界的礼物,而这个礼物应当发挥更多的作用。 显然,医药世家的孙时景更为了解青蒿素,也知道如何利用青蒿素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比如说为沧城学院的医药系增添一套设备。 尽管这些设备是新华制药厂“淘汰”了的,但对于刚刚落成的沧城学院而言依旧十分珍贵。 “照你这么说,这个孙时景也是精明的很啊,难怪你当时提出搞中成药,他还挺支持。” “有吗?”南雁觉得孙时景的态度很淡,是否增添对他而言影响不大。 但他很擅长利用自己手里掌握的资源。 比如说自己的家庭背景,广大的人脉来达到某种目的。 南雁觉得这手段有点过于熟悉,这不就是性转版的自己吗? 而这个性转版的孙时景,比南雁还要体弱几分,在四月份柳絮爆发的时候,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终于倒了下来。 南雁去医院探望时,觉得这人瘦了一圈。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正在开会。 孙时景交代了一番后,制药厂的众人离开,只剩下探病的南雁。 “你对柳絮过敏?” “谈不上过敏,从小呼吸道不太好。”孙时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都说我不太适合当医生,毕竟这么孱弱的身体,哪能坚持在手术台上呢?” 他是想要当一个拿手术刀的大夫,偏生抗争不过命运。 南雁拎了一兜子苹果过来,季长青特意送给她的,他前几天去首都汇报工作,得了这么一兜。 是日本来的呢。 国内还没引进红富士,国内倒是有,但是富士苹果,不一样。 南雁拿着水果刀在那里削皮。 孙时景看她坐在那里,恬静的犹如一幅画。 “没想到我这生病倒是换来南雁同志这么照顾,倒也值了。” 果皮贴在上面,南雁最后才揪掉。 犹如艺术品一般揭去神秘面纱露出真容,一圈又一圈后,露出了白白的果肉。 “咱们这算是三十天河东三十天河西,今天我请你吃苹果。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橙子换进口的苹果,那还是我占了便宜,等出院了请你吃饭。” 他每年春天都会有这一遭,大概等到五月中旬也就没事了。 然而等着人出院,打电话到化肥厂那边约人吃饭,办公室主任吴孝钢苦笑,“我们厂长不在厂里。” “那改天好了,等她回来你跟我打个电话说声,我再约她。” 马上就是农忙时节,这个点南雁都会下乡一趟。 孙时景大概知道,觉得过些天也行,不着急。 吴孝钢笑容越发苦涩,“厂长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这事没办法答应您。” 孙时景听到这话一愣,“你是她的办公室主任,竟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没报警吗?” 这肯定不对啊。 高南雁绝对不是这种一声不吭就失踪的人。 她可是管着偌大的化肥厂,光是工人就两千多号呢,怎么可能不说明去向就离开? 除非出了意外。 吴孝钢当时也觉得,可能是出了意外。 第一时间就跟沧化路派出所那边打电话,市局也派来了几个老刑警过来,仔细比对了领导留下的字条,觉得这应该不是被绑架。 吴孝钢没法子,只好赶紧跟革委会报告这事。 南雁失踪可不是小事。 季长青倒是不慌张,“没什么事,她是有工作安排,最近你辛苦盯着点厂里,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要不是季主任和领导私交也不错,吴孝钢真觉得这就是在糊弄自己。 具体什么工作安排,季主任没说。 吴孝钢寻思着,难不成是去了美国又或者去日本、欧洲进行什么秘密活动? 不管怎么着,人不在化肥厂还得正常运转,好在厂里头工作一向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倒也没啥事。 至于来找领导的人,吴孝钢对外说辞都是“出差”。 到孙时景这里稍稍变了点,倒是让后者纳罕了好一会儿,很快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成,那也不着急,等她回来再说。” 吴孝钢觉得孙厂长肯定是猜到了,但他跟人没熟悉到这地步,也不好问什么。 有些郁闷的放下电话,吴孝钢坐下,盯着桌上的台历看。 厂长已经离开有一星期了,再过两周就进入了夏收,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人不回来也不要紧,好歹给个消息啊。 再没消息,陵县老家那边打电话回来,他该怎么说? 吴孝钢挠了挠头,他觉得自己都要聪明绝顶了。 只是吴孝钢怎么都没想到,陵县那边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并非是跟着领导生活多年的小徒弟,也不是婆家的小姑子,竟然是娘家人。 在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后,高家人在听说高北辰要参加高考后,可算是聪明了一次。 女儿的光是沾不上了,他们不能再丢了小儿子这个金娃娃。 然而高北辰并不想回家。 家里人的那些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他为什么要回去? 他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就连裕欣都知道家里人不靠谱,他还能不懂不明白? 某种程度上,高北辰也继承了父母的一些性格,比如那犟脾气。 一如高家人死活想要把儿子弄家去的坚持,高北辰死活不回家。 没法子,高家这边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敢把小儿子得罪死。 只好转换思路,借着关心高北辰这事,跟南雁联系。 但每次联系都是那个办公室主任接电话,这让胡秋云心疼打电话花的钱之余,也觉得不对劲。 “我家雁儿呢,她是不是出事了?” 关系到北辰的前程,她不相信南雁会置之不理,哪怕是她对父母没有丝毫的敬重。 吴孝钢被问了这么一句,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会呢?” “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胡秋云慌了,“会不会牵连到家里?” 原本还因为说漏嘴而紧张的吴孝钢,在听到这话后十分无语。 啥意思呀,遇到事第一个想法是会不会连累家里,难怪领导不想跟家里有联系。 这样的家庭,换作是他也不想有什么牵扯。 挂断电话后,胡秋云慌张的往家去,排队等着打电话的几个人见状,也忍不住好奇心,“高家那闺女出啥事了?” “我倒是听说了,说之前得罪了个大首长,不会要倒霉吧?” “谁知道呢,女人家蹦跶的这么高,她不倒霉谁倒霉?” 匆忙回家的胡秋云不知道,伴随着她的离开,南雁倒霉的消息也迅速传播开。 从公社到县城,惹得一众人都慌了神。 钟胜利电话打过去,询问自己在化肥厂的“眼线”孙国兴。 “没啥事,季长青说了,是去工作,具体是啥工作保密,不用担心。” 提着的心又安稳落了下来,钟厂长想了想,“那要是再有陵县这边的人打电话过来,你跟那个小吴商量下,就说不清楚不知道。如果是小高的父母再去电话,问会不会牵连,就说应该不会吧。” 孙国兴年纪大了但脑子还好使,“你这人,咋还这么坏心眼呢。” 也不年轻了,坏主意可真不少。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38节 “虽说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但你忍心让高家毁了她?” 但凡高家能讲道理,钟胜利也不会出这主意,但摆明了是娘家不做人。 这样的家庭,未来只会坑害了南雁。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断绝了这重关系。 孙国兴叹了口气,“她要是个男人,哪用怕这些?” 不过是欺负她是个女同志罢了。 他应了下来,简单跟吴孝钢说了这事。 小吴主任连连点头,“我明白。”那天他就气得要死,等回头再接到高家的电话,肯定圆满完成任务。 这通电话等了有些天,期间陵县那边打电话过来的人还挺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吴孝钢见人说鬼话,将糊弄学发挥到极致。 唯独对段莹莹多说了句,“你安心准备考试,不然你师傅怎么能安心?” 小姑娘红着眼睛抹泪,“我知道。” 窥探到这一幕的高家人慌了神。 “雁儿拿这丫头当亲闺女疼,怕不是真出事了,不然她咋能哭成这模样?” “是啊,要准备高考了,哪能这么分心?他爹你说咋办。”胡秋云担心,“我怕这回头再影响到小三的考试,听说高考还要政审什么的。” 高家全都来了城里,原本是想着来肉联厂这边问问,谁知道遇上段莹莹出来打电话。 高老黑想起那倔驴一般的小儿子,虽说小儿子跟家里不亲近,但他要政审通不过,那高家可算是真的没了希望。 他想起了头些年,那些知识分子的家里人经常跟他们划清关系。 “咱也登报,跟她划清关系!” “她是死是活,跟咱没一分钱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我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成为大佬(真的大佬,水表圈)的小小小小秘书,跟我朋友吐槽这个梦,我朋友说宝你事业心好重,做梦还要奋斗事业,o(╥﹏╥)o 第122章 告白 进入六月份的前一天, 高东升拿着还泛油墨味的报纸从省城回来。 他在印刷厂外面猫了一晚上,等拿到这新鲜出炉的报纸,忙不迭的回到家中。 头几年倒也经常在报纸上看到。 没想到有一天登报断绝关系的竟然是他们。 高老黑看到这报纸松了口气, “你去找那混账小子,让他好好准备考试, 老子为了他连闺女都不要了, 他要是考砸了, 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高东升连忙跑这一趟。 马上农忙, 老木匠这里也挺忙活,在给人收拾农具。 尽管红武公社这些年没少添置收割机、拖拉机什么的,但还需要不少人力。 农具肯定都要捯饬捯饬。 高东升过来时, 高北辰刚帮社员把镰刀弄好, “你试试看,要是哪里不可手就跟我说。” 都什么时候了, 竟然还在这里给人弄这些。 这混账小子怎么就分不清轻重缓急呢?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高东升拉着弟弟出去, 到没人的角落里这才开口,“是不是老方头掉进钱眼里了,你怎么能不学习还有空搞这些。” 掉进钱眼里的人是谁,高北辰不说。 他对这个大哥也没什么敬重。 也就是心疼裕欣那孩子, 小小年纪就看明白了事情,却又逃不脱。 再过几年, 等他考上大学安排了工作, 回头就把裕欣带走,去一个家里人找不到的地方, 像姐当初帮他那样, 让裕欣念书学习, 不再过这鬼日子。 高北辰的沉默让高东升恼火,“老三,你说你犟什么犟?爸妈之前不让你读书,那是因为看不到希望,现在为了让你读书,你知道他们有多操心?” 高家的小儿子依旧保持沉默。 这几天来回跑,高东升没睡好,一双眼睛都布满了红血丝,“你姐出事了,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你,万一因为她你回头政审通不过,没办法读书可怎么办?” 这下高北辰不沉默了,半大的青年抬起头,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她不会出事。” “得了吧,那个吴主任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说实话,肯定有猫腻,她那个徒弟也哭红了眼,就是不知道这消息还能隐瞒到什么时候,我跟人打听了,只要划清界限就不会影响到咱们家,爹娘为了你高考这事,让我大老远的跑到省城去,就为了登报声明,你自己看吧。” 塞到手里的报纸有些褶皱,高北辰看着那黑框里的“断绝亲子关系声明”,眼底的小火苗瞬间燃烧成了熊熊烈火。 但在抬头的瞬间,他又觉得这样也好。 起码他姐回头再也不用被家里人所桎梏。 即便真的出事,死的时候也落了个干净,省得再被家里头糟践。 高东升没察觉到自家兄弟那瞬息间的情绪变化,“行了你也看到了,往后咱们兄弟要守望相助,你可别再胡闹了,回去学习吧,别干那些活影响你复习。” 要不是自己真看不进书,高东升他都准备自己去高考了。 谁让他不是读书的料呢? 报纸上的声明很快就传播开,一时间似乎整个陵县都知道了这事。 钟厂长总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往后算是摆脱了这些人,即便日后他们还不死心,拿出这报纸来,就是最好的证据。 就是不知道南雁那孩子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 他还有些不放心,特意打电话到省城的报社那边,问了关于声明的事情,这才挂断电话,把这份发行于本省的报纸,弄了好多份寄到沧城那边。 吴孝钢收到这报纸时都傻了眼。 还能这样? 但有些事情还真是就这么荒唐。 为人父母不靠谱到这种地步,他也是头一次看到。 毕竟当初知识分子们登报断绝关系那是断尾求生,为了保全家人亲友,和眼下这真的不一样。 不知道领导看到这报纸会是什么心情,大概嘴角一撇?觉得格外讽刺吧。 事实上,等南雁看到这报纸,已经是七月份中旬的事情了。 彼时全国各地的高考结束,南雁也总算结束了自己这被“抓壮丁”的生涯。 真不愿意去想过去两个月到底是怎么过的。 一开始是和其他专家老师搜罗来各地的学习资料,根据这些学习资料,拟定出题范围。 考卷被拟定后,又再三修正。 等到进入六月中旬,南雁又被塞到了监狱里,盯着那些囚犯们印刷高考试卷。 一开始还饶有兴趣的上手,后来被关的时间久了,她连寻找乐趣的兴趣都没了。 好不容易等到高考结束,南雁这才结束了这两个多月的禁闭期,重获自由。 当年的恢复高考时间紧准备不足,都是全国各地出题,听外婆说好像也出现了泄题的事情。 这次不一样,全国卷。 那些专家教授们在结束出题后,都在疗养院里被荷枪实弹的士兵看守。 杜绝了泄题的可能性。 监狱里的犯人也不可能往外传递消息。 因为是首都这边统一印刷然后再分发到各地,这又杜绝了各地印刷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泄题情况。 唯一可能泄题大概就是在试卷运输到各地的过程中。 为了保证这一流程不会出现泄题情况,南雁还跟保密单位的同志商量了各种对策。 连密码都用上了。 为了这次高考,她可真是掉了不少头发。 如今高考结束,南雁也松了口气。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够以这样一种方式跟高考联系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哪个领导点的将,把自己给安排了。 离开首都,南雁回到沧城后,季长青已经在火车站等着了。 瞧着神容略有些憔悴的人,他把报纸递过去,“这也算是好消息吧。” 南雁一开始都没留意到那声明,被季长青提醒了这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倒是他们能办出来的事。” “是啊,不过也别太往心里去。”季长青看得开,准确点说知道这事后他就跟陵县那边打听清楚,知道南雁跟家里是真处不来,他觉得这倒是好事。 有些时候,遇到事情多往好处想嘛。 南雁本来也没往心里去,就觉得高家这边办事还挺利索,说断绝关系还登报说明,挺讲究的呀。 不知道哪位高人给指点迷津了。 不过管她呢,省得自己回头再被这一坨臭泥巴给沾染上。 坐到车上,她浅说了两句最近的情况。 “这边进展还挺顺利。别看小孙病歪歪的,干起事来麻利的很,这不已经把人给请来了。” “他们家人脉广,虽说当医生救死扶伤不好求回报,但他一开口,人家也不好拒绝。” 这要是过去,季长青也会觉得这不太厚道。 但现在嘛。 先把学校折腾起来再说,这比什么都重要。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39节 南雁觉得,孙时景这摇人手法还挺有一套,换作是她大概也就这些手段。 不外乎是“挟恩求报”。 只不过现在让孙时景做了这恶人。 当然也不完全是恶人,某种意义上孙时景也做了好人。 毕竟对于国内的中医药研究者而言,多一个青蒿素研究基地总归是好事。 如果能够依托于学校来建设这一研究基地,这事会更好。 国内对青蒿素的研究明确来说,起始于67年的523任务,当时是军民合作开发治疟疾药物。过去几年的不懈努力让523任务取得了巨大的进展,临床上取得了突破,但这还不够,在药物的临床应用上还有更长的路来走。 一个依托于高校以及制药厂的研究基地,对青蒿素的下一步研究有益无害。 至于说干校改建的沧城学院条件不算特别好,实验室环境还有其他方面都有些简陋。 但这些对于早些年参与到523任务中的研究员而言,已经很好了。 再者说,这世上难道还有比继续从事他们所热爱的工作更重要的事情吗? 孙时景是好人,倒也不是南雁给他贴标签,事实如此。 南雁回到沧城后的第一站就是来到了新落成的沧城学院。 看到那笔走龙蛇的字迹,她愣了下,觉得有点眼熟。 “听说这可是中医研究院那边去讨来的校名题字,还挺有面子。” 南雁嘟囔了一句,“我也能!” 她那不是被弄去搞高考题了么,不然肯定也会想法子到首都,要来主席的题字。 要知道国内高校改过名字,过去的题字很可能不再适用,很多学校就想法子从这些书信、书法中找出自己需要的字,七拼八凑的凑成了高校校名。 但沧城学院不一样,这是正儿八经讨来的题字。 特殊着呢。 虽说不是自己讨要来的,但这学院也跟自己有关啊。 南雁与有荣焉。 “行行行,知道你有这本事。”季长青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这不是忙更重要的事情去了吗?走,咱们进去看看。” 沧城干校本来就占地面积大,毕竟当初有那么多知识分子和干部在这里学习劳动。 把原本的房舍进行改建,实验室、教室、办公室如今是一应俱全。 沧城这边又给批了地皮,把干校往外扩建了一部分,留下了充足的田地,这部分用来做实验田,毕竟牵扯到中医药嘛,肯定要种植一些中草药。 “那边空地是预留的实验室地皮,小孙说等回头制药厂的账目说的过去了,再给这边资助俩实验室。” 现在没钱,这事只能再往后拖一拖。 南雁觉得自己去忙的两个多月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比如说现在季主任对孙时景的称呼都不一样了。 很亲昵,显然把这人当自己人来看。 “挺好的,回头我们化肥厂也可以出点钱。”比起刚投入生产没多久的制药厂,已经生产经营一年多的化肥厂在财务上也更宽绰一些。 季长青乐呵呵,“成,那我可记住了,等回头就找你去要这笔钱。” 正说着,刚好遇到了孙时景。 小孙厂长带领着一群人也在参观新落成不久的沧城学院。 南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孙时景似乎比之前又瘦了些。 这柳絮过敏的症状怎么持续这么久? “南雁同志总算忙完回来了呀,怎么样?”孙时景很是熟稔的打招呼,“我这身体刚好就开始忙活,好不容易忙完了你立马回来,该不会是考验我所以这才出去躲清闲吧?要是不请我吃个饭,这可说不过去。” 南雁觉得孙时景绝对不是性转版的自己,她没这么不要脸。 不过这顿饭还是请了。 连带着这些参观学校的未来任课老师们一起请了。 南雁过去忙活这两个月,别的不提,倒是有一笔为数不小的酬劳。 交给饭店的大师傅,按照一人十块的餐费标准来弄得,倒是把大厨给忙活了好一阵子,光是凑齐这人均十块的餐费标准就挺折腾人。 鸡鸭鱼肉都折腾来,一顿晚饭吃的大家都开心。 提前过来的任课老师们如今还住在地委的招待所,送他们回去后,南雁这才往化肥厂去。 她之前就给吴孝钢打了个电话,具体的也没说。 这会儿天都黑得透透的,便是连月亮都躲闪到后面,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南雁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孙时景,“我自己回去就行。” “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回头季主任第一个饶不了我。” “就你这身板,真要是遇到麻烦能指望得上?” 南雁的调侃惹得一阵笑声,“这么看不起我呀,要不试试看?” 南雁倒是没动手的打算,人家之前可是军医,在部队里工作,稍微跟着操练几天都比自己强的那种。 她有自知之明。 孙时景跟在南雁右后方,倒也没怎么说话。 拐到沧化路上时,远远看到了矗立在那的化肥厂,“是不是等过两年沧城这边能折腾的都被你折腾一遍,你也就要离开了?” 骤然传来的声音让南雁愣了下,回过头去才发现孙时景距离自己很近。 不过一尺距离而已。 害羞的月亮都从乌云后面冒了出来,南雁恍惚中觉得这人呼吸似乎都急促了些。 “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 其实想要发展沧城要做的还有很多,不过季长青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这边。 有他在,沧城这边发展起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对南雁而言,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 就像是她压根不明白,为什么教育部就把她给抓了去,去主持这高考出题和试卷印刷工作一个道理。 谁知道哪天上级会怎么安排。 不管未来如何,自己努力把工作做好就是。 孙时景笑了起来,“展红旗说,你也不是不找对象,只是要求高了点。”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南雁心慌了下,险些脱口而出的“是啊”生生被咽了回去。 冷不丁的就想起了之前在省城,她吃剁椒鱼肿了嘴巴,找孙时景帮忙开药消肿那次。 他似乎也是这么看着她,目光没有半点躲闪。 觉得不自然的,反倒是南雁。 “展红旗还能说我好话?”她也背地里说人,更重要的是给自己找一点反应的时间。 孙时景这是要做什么?南雁心中有猜想,却又觉得匪夷所思。 “他是不太会夸赞人,不过我也不算太蠢,能分辨出好赖话。” 对方的目光太过直白,让南雁下意识地掐了下掌心,“能当医生自然不笨。孙厂长想给我介绍对象啊,那你得问我这要求是什么,说不定我改了主意呢?” “那你说说看。” 南雁张口就来,“我要是找对象,那肯定要找个会做家务的,做饭好吃的,重要的是,身体好的。”南雁平静的看着对方,甚至还把锅给甩了过去,“孙厂长你当初铁口神断,说我气血不足需要好好调理,你说我这身体已经够不好了,再找个病秧子,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倒是我的错了。” 月色下的孙时景眼底稍稍黯淡,这让南雁有那么瞬时间的愧疚,但也只是刹那间罢了。 这段时间孙时景忙里忙外,她十分感谢,毕竟沧城学院的建成利在日后。 但感谢不应该被感情所裹挟。 “哪能啊,时景同志也是为我好,我心里头感激着呢。” 论杀人诛心,南雁从来都是高手。 她觉得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但有件事她却是忘了,孙时景跟她很像,并不喜欢黏黏糊糊的捉迷藏,他十分直白。  和南雁当初拒绝展红旗似的,他现在直接捅破了窗户纸,“身体好的,这是为了拒绝我特意新加的一条吧。” 青年的眼神那么的直白,不加掩饰,在月色下是如此的明亮,让人无处躲闪。 南雁叹了口气,“孙厂长何必跟我开这个玩笑呢。” 孙时景觉得南雁受到季长青的影响很重,客气的时候喊你时景同志,单纯的革命战友关系,关系好了就把同志那俩字去掉,又或者直接喊小孙。 总之在称呼上淋漓尽致的体现了什么叫亲疏有别。 只不过他尚且能够用行动让季长青改观,南雁对他却始终都保持着距离。 称呼便是最好的证明。 “没有开玩笑,起初有些好奇,能让展红旗这头犟驴后悔的人到底什么样,后来觉得她的确有能耐,能撑起一片天地,但有时候又有些幼稚的单纯。” 这是他接受调令,离开部队时,军区领导对他的挽留—— “你有一腔热血,但外面的世界并不见得适合你这幼稚单纯的心性,我希望你能够改变心意留在部队,至于调令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孙时景的祖母曾经救过这位军区首长的性命,他自然有保护自己的本事。 但被家人保护的很好的孙时景,想要出去看看。 在军区时就听说了这位高厂长的故事,而来到沧城,才知道这个女同志在短短几年间给沧城带来了许多变化。 尽管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化肥厂厂长。 “一如当年革命圣地吸引着无数人奔赴至此,你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孙时景笑着帮忙赶去那嗡嗡的蚊虫,“冷酷如你这般拒绝了我,但这就是你。” “我所爱慕的人,本就如此。”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40节 “你不必有任何歉意。”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23章 猎鹰计划 时光的指针拨回到两个多月前。 南雁怎么也不会想到, 自己“重获自由”的第一天,就会收到如此告白。 孙时景是如此坦荡。 坦荡的倾诉自己的爱慕。 坦荡的为她寻找拒绝的理由。 坦荡的接受这失败。 “回去吧,好好睡上一觉, 年轻人补足了睡眠,气血还能补得回来。” 他足够的理性、体贴, 即便最后也都在照顾南雁。 南雁想了想, 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只有最是客气的两个字, “谢谢。” 孙时景与其说在跟她告白,倒不如说在跟他自己做一个和解。 并不需要自己回应些什么,因为他早就知道了一切的结局。 月色很好, 夜色也很好。 仿佛一场梦。 南雁第二天醒来就忘了这事。 甚至于再见孙时景, 她也不曾有什么尴尬。 他们都是成年人,不会为情情爱爱所羁绊,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去解决。 南雁不在的这两个多月,化肥厂倒是没什么大事发生。 设备出现了点小问题, 但任雪松很快就解决了。 非要说大事,大概就是参加高考的工人还挺多,大概有四分之一左右,那天耽误了点生产, 但影响不算很大。 四分之一的工人缺席,对生产造成的影响不足两成, 精确点的话是16%。 换句话说, 工厂的一些岗位是多余的。 南雁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喊来吴孝钢, “有没有问工人们考得怎么样?” “都不好意思说, 不过这么多人呢, 怎么着也能有几十个考上的吧?” 成绩在八月初就能出来,伴随着一起出来的还有录取通知书。 “说起来,倒是有几个工人报考了咱们沧城学院。” 这个消息让南雁一愣,“是吗?” “说是想在机械化工方面再深入研究。” 沧城学院就那么几个专业。 化工、机械、生物制药以及中医药。 化肥厂的工人选前两个专业都没什么问题,再回到厂里也不只是车间一线工人,更多的是技术员身份,走技术路线嘛,那就是往工程师方向发展。 倒是个聪明的选择。 但前提是,成绩过得去,能考上大学。 想到这个,南雁往陵县那边打了个电话,问起了几个孩子考试的事情。 段莹莹虽然早几天就知道师傅回到沧城,但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如今总算听到人说话,心可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我选的计算机专业。” 尽管不懂,但段莹莹还记得,师傅说过希望未来几年化肥厂能够拥有数控机床,利用计算机实现生产运营。 这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名词,段莹莹竭力去了解,但还是一头雾水。 “挺好的选择,等回头有机会,你可以出国学习学习。” 出国学习吗? 段莹莹还不敢想,“二师兄肯定想要出国,他现在英语说得很好。” “那说不定你们能一起出去,到时候还能相互照顾呢。” 小徒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 她没追问南雁前段时间做什么去了,也没提高家,只是说起了最近看的期刊杂志,有不懂的就问起了南雁,又心疼话费,就挂断电话写信。 写信就没那么花钱了。 电话到了红武公社那边,没多大会儿林蓉就气喘吁吁的接了电话。 年轻的女孩说起考试还有些沮丧,“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有些题目不是很会。” 南雁曾经做过刚恢复高考时的题目,怎么说呢? 与后来的高考题目相比,不是很正规。 而这次出题,教育部那边有明确的要求,准确点说对理工科的学生有要求。 除了一些不算难的题目外,还有一些题目相对而言有些难度。 南雁曾经辅导过林蓉功课,但辅导的内容相对基础。 估摸着是几个专家出的那些有些难度的题目将人为难住了。 不过那些题目,本身就是为了筛选专门人才而设置的,即便是回答不上来也没什么问题。 “考试过去了就别想了,等成绩出来再说,今年要是考不上那就明年,不着急。” 公社的学校也是在公社的被服厂挣了钱后这才重新办起来,师资力量不怎么样,林蓉依靠自学能成才的概率没那么高。 即便是考砸了也没关系。 “妈也是这么说的,对了嫂子,高北辰好像考的还可以,虽然他跟家里人说考得不怎么样,但是我发现他最近做木匠活的时候都很高兴。” 瞒不过自己的,她有火眼金睛。 南雁莞尔,“那回头跟他说一声,我没什么事了,让他别担心。” “知道,他看到那声明就说,嫂子你肯定没事,还安慰我跟爸妈呢。” 当时高家那举动,恨不得公告天下,为了儿子的高考,他们跟亲闺女断绝了关系。 都登报了。 可不是让人担心南雁的处境吗? 毕竟人是真的没消息,问沧城那边也都没个准话。 谁不怕呀? 公社这边着急上火的一大堆,家里头也遍布阴云。 高北辰来了一趟,说不用担心。 问他他也没回答个所以然,但的确是给林家一颗定心丸。 高家不靠谱,让高北辰不得不提前长大,以大人的眼光来看待问题迎接种种。 这其中未尝没有自己的手笔。 但生在这样的家庭,自己不当家做主,还能指望谁呢? 南雁跟林蓉说了几句后,电话就被张桂花抢了去。 “南雁,前段时间我去外地考察遇到点事,也不知道该跟谁说,你帮我出个主意。” 红武公社的养鸭产业现在极为壮大,惠及到了整个陵县甚至连周边的县也受到影响。 而张桂花是擅长与人交际的,跑了几次广交会后,没少往其他地方去,一方面是去学习养殖技术,另外则是寻找其他商机。 羽绒被、羽绒服、鸭肉罐头、鸭食品,甚至现在刚起步的鹅养殖,这些还不够。 而在六月份的这次出差中,张桂花在香港那边遇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我很可能,那位梁先生我之前绝对没见过,但就是眼熟的很,后来我回到家才意识到,他好像跟二伯还有建国他爸长得有点像。” 长得有点像。 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在香港生活多年。 张桂花也不敢跟家里人说,好不容易等到南雁,“你说当初大伯出去闯荡,生死不明,那个梁先生该不会就是大伯吧?” 林广田兄妹五个,死因不明的大姐林广金,为了救人而牺牲的林广银,早些年出去闯荡而生死未卜的大哥林广财,以及不成器的小兄弟林广粮。 林广财下落不明,离家三十多年连一封信都没回来,被林家人认定死在外面了。 不然怎么能没一点消息呢? 但张桂花遇到这位梁先生,显然提供了另一个可能。 没死。 但人不在大陆,压根回不来。 这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毕竟当年回到乡里的人说,他们被抓了壮丁,说不定后来林广财就又被带走了呢? 虽然可能性极低。 “那他现在定居香港吗?” “我让人查了下,好像是,你说我要不要再去查查看?” 林广金的死算是了结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41节 林广财就成了林家最后一个谜团,其他人不知内情,但张桂花觉得不安。 如果不是,那就继续当人死了。 如果是的话,那或许还能再认亲? “毕竟那位梁先生的产业还挺大的,说不定对咱们有帮助。” 南雁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那就再调查调查,也别着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你跟我说。” 张桂花还真需要南雁的帮助,她跟香港那边不算特别熟,想着让南雁帮忙找关系,来查一查这位梁先生的底细。 “成,给我点时间。” 南雁想了想,直接打电话找孙副部求助。 外贸部在香港那边原本设立了中转站,现在虽然不需要再依托香港那边,但相关的人还有,帮忙调查一下倒是问题不大。 孙副部倒是爽快。 但南雁没想到,这人没两天竟然直接来到了沧城。 显然,这次调查的结果还真有点不太一样。 “这位梁先生很有意思,早些年在台``湾靠做小本买卖起家,后来到香港那边做药材生意,头些年又在房地产上挣了些钱,算是一个小富豪。” 而这个富豪,早些年的确是被抓了壮丁后来又被带离大陆的。 “是林广财?” “我们这边的人打听,没听说他失忆什么的,但也不排除更名改姓这种可能。” 南雁觉得,孙副部来找自己,那自然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种直觉很快得到了应验,“这位梁先生的商行,最近在进行微型计算机的销售。” 微型计算机啊。 这倒是值得孙副部特意跑这一趟,“四机部那边都不着急,怎么倒是您急了起来?” 这调侃让孙副部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四机部不着急?” 南雁这才发现,跟着孙副部一块过来的还有个老熟人。 之前在四机部工作的贺铮,竟然也来了。 贺铮在化肥厂落成前就回到首都,继续工作。 没想到竟然又在沧城遇到了。 孙副部说起了带他过来的缘由,“咱们的微型计算机研发需要两手抓。” 如果能有美国的机器做参考,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然而两国虽然建交了,但在一些领域美国那边依旧极为保留。 进口是进口不来的,只能把主意落在别处。 芜湖那边自己搞研发是一条路,另一条则是去香港那边。 贺铮作为技术员,陪同张桂花过去。 如果那位梁先生真的是林广财,或许香港这边能有别样的契机。 如果不是的话,在商言商也争取把这事给谈下来。 南雁觉得孙副部跟张桂花肯定很有的聊。 怪她单纯了,原本以为只是想认个亲,谁知道这俩人都有一肚子“坏水”。 “成,那贺铮同志是直接去陵县,还是要去芜湖一趟?我让桂花配合你。” 贺铮很好说话,“先去陵县吧,我想先跟张桂花同志商量商量。” 孙副部给这次行动起了个代号,猎鹰。 南雁想了半天,咋还能跟鹰扯上关系,总不能说这个鹰是美国白头鹰吧? 她也没再多问,跟张桂花说了下,安排贺铮去陵县那边,这事暂时先这么着。 具体会怎么个进展,还得看张桂花和贺铮去香港后,能不能有所收获。 孙副部走的时候,特意喊南雁到车上说话。 “学院招生后,你有什么打算?” 南雁思考这话里的意思,很快就做出了回答,“学院的事情自然有学校那边负责,我这边跟学校对接好相关的研究工作就是。另外的话,得看这次高考效果如何,如果我们化肥厂考上的人多,我正好顺势把一些工作岗位裁减掉。” 精兵简政南雁不是第一次弄,这次再处理也算轻车熟路。 孙副部倒是不意外她会搞出这动作,“这么快就裁剪岗位,化工部那边怕是会询问。” “我知道,所以得趁着高考成绩出来这个契机。” 南雁也没想到,化肥厂这边会出现这种冗员的情况,好在今年还没有再招工,不然只会养更多的闲人。 “如果真要裁减掉多余的工人,那这些工人我也会妥善安排。” 有始有终,不然会出乱子的。 孙副部叹了口气,“要都是你这样,那就省心了。” 然而能力出类拔萃的本就少,大多数中庸者也都是自扫门前雪,照顾好自家就不错了。 哪有这般能耐照顾众人? 孙副部似乎还想要再说什么,南雁看他迟疑了下到底没有开口,她也没问。 目送孙副部离开后,南雁没有回化肥厂,而是去了地委那边。 她得找季长青商量事。 化肥厂当初建设的时候,还有一条产量不算特别高的农药生产线,这是利用合成氨、尿素生产过程中产生的一些材料来搞的。 前两天任雪松说,可以把这条农药生产线扩产。 南雁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毕竟农作物遭受病虫害是个烦人的事。 有农药帮忙的话,对于消灭害虫,提高农作物产量十分有帮助。 而且生产线扩产也可以创造一些工作岗位,这样一来倒是可以把南雁打算裁减掉的工人给安置了。 是个双全的法子。 不过她没想到,自己刚到革委会大院这边,就看到了孙时景。 孙时景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中年女性,收拾的十分利落有点看不出年纪,另一个则相对年轻,白净秀气穿着一身漂亮的连衣裙,给炎炎夏日增添了许多亮色。 南雁冲着人点头算是打招呼。 也没多说什么,先进去找季长青。 季主任正在那里吃冰棍儿,还递给了南雁一支,“知道那姑娘是谁不?” 南雁觉得冰棍也太凉了点,牙齿都打了个寒噤。 “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季长青觉得南雁这人缺乏了点幽默细胞,“小孙的继母和妹妹,知道过来干啥的不?” 继母? 南雁依旧不知道。 “你这人真没意思。你过来干啥?” 南雁这次没摇头,她过来谈工作呢。 作者有话说: 季长青:你这人真没意思,都不八卦 第124章 没招齐人? 季长青对于农药扩产这事十分支持, 但又有他的态度。 没必要从化肥厂分出来。 “直接扩产就行,我给你们批地皮。” 沧城化肥厂北边还是大片的荒地,往北继续扩张就行。 季长青处于财政方面如此考量, 毕竟地委今年支出过多,再去搞什么农药厂建设还真是有心无力。 化肥厂就不一样了, 厂区扩建生产线增加, 化工部没有道理会拒绝。 南雁想了想, 觉得倒也不是不行, “那成,回头我写申请您把地皮给我批下来。” 这事敲定之后,她打算离开, 季长青把人给喊住了。 “知道小孙他继母为什么要来这吗?” 南雁不知道, 对孙时景的家务事她也没什么兴趣,想着说您去跟秘书闲扯淡吧, 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过河拆桥。 “是啊,为什么呢?” 季长青被这“天真”的语气气着了, 这哪像是聊天的样儿? 不过这种事情,跟秘书说又不太合适,不如跟南雁聊,起码口风紧。 “小孙也老大不小了, 早些年跟他父亲关系不是多好,这不是调到这边来工作, 他继母过来看看, 想着缓和父子关系。” 南雁觉得这继母当得也挺不容易的,人家爷俩的事情她都得操心, 你要管多了吧, 继子不高兴, 你要管少了吧外人说你看你这后妈当得,多不上心。 反正就里外不是人呗。 要不咋说上辈子杀人全家,这辈子当人后妈呢。 南雁对这位后妈的来意没啥兴趣,就觉得季主任要是去广电工作,或许会很受欢迎。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42节 闲扯淡了几句,季主任就把人给放走了。 跟南雁聊天没什么意思。 她显然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 说不定跟她聊工作她更开心一些。 “年轻人啊,工作之余也要学会放松。” 南雁离开的时候听到这话觉得很有道理,然后又从那保温箱里拿了一支冰棍,“我觉得吃冰棍就挺放松的。” 季长青:“……”你这小同志,抢我吃的不觉得有一点点过分吗? 不过这绿豆冰棍还挺好吃,特别解暑。 比吊扇好使多了。 季长青放在保温箱里的绿豆冰棍没几根,上面裹着一层薄薄的纸,因为温差的缘故,这会儿都冒了汗。 南雁跟大院传达室的老同志打了个招呼,脚步轻快的离开。 没曾想出门一拐弯就又看到了孙时景。 另外两位女士倒是不见了踪影,大概率是回去了? 南雁想了想,将冰棍递给人,“吃个消消暑气?” 才刚揭开了一点纸皮,她没吃。 孙时景觉得南雁是真的没心没肺,一如他猜想的那样,那些所谓的要求不过是设置一个门槛,即便是你符合了,她也能提出更高的要求。 换句话说,她压根没打算考虑个人问题,所谓的处对象要求高,就是为了吓走大家而已。 所以,即便是他借着月色说出那些话来,她也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会为此避嫌,或者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要躲避的。 某种意义上,孙时景觉得自己该高兴才是,起码在她眼中,自己不是那小气吧啦的人。 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他接过那冰棍,“季主任跟你说我的事了?” 南雁愣了下,“也不算吧,就闲聊了句,你也知道的咱们季主任人挺好,就是喜欢跟人唠嗑。” 聊工作得注意分寸,所以聊一些家长里短更合适。 不怕一不小心就泄密。 “他是挺喜欢跟人聊天的。”孙时景捏着冰棍,迟疑了下这才小心地咬了一口。 有点冰。 但也没那么恐怖。 他慢条斯理的将那小块的冰绿豆咽了下去,好一会儿这才说道:“郭局长来了一趟,说到了咱们这边招生的问题,明天可能还有个会,你有空吗?” 南雁不假思索,“没问题。” 高考试卷的批改理论上已经结束,现在大概是统计分数确定录取工作的时间段。 省里头招生并不算多,毕竟省内的高校就那么些。 沧城这边只有一个沧城学院,而招生人数也相当有限,四个专业一共招生不到百人。 人不在多而在精,在这件事上,南雁和孙时景达成共识。 教育局的郭局长说不过两人,但是到省里开会的时候倒是很能扯,“我们沧城学院刚刚落成,条件不好,而且招生也是刚开始,一切都在摸索阶段,学生收多了也不见得能教好,今年这个数据是开会好几天来回讨论才决定下来的,哪能胡乱改动?” 省里头的意思是想要多收一些学生,尤其是本省生源的,多解决一些。 多招生能解决考生的问题,但是留给学校的问题就多了。 郭长城来省城开会前,特意跟那两位确定下来。 不敢乱答应。 “再说了,这成绩虽然不能说明问题,但也代表着一些问题,各位也知道,沧城学院的建设跟化肥厂和制药厂关系密切,而且学生毕业后大概率也从事这方面的工作,要是降低录取门槛,这不好交代啊,化肥厂那边还好些,但制药厂涉及到药品安全。” 郭长城面带为难,引起了一阵讨论。 是啊,这可是药品安全。 谁家还没有老人孩子,哪怕是成年人也有要吃药的时候,哪敢不把药品安全当回事? 郭长城瞧着议论纷纷的与会干部们,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别说,小孙和南雁同志说的还真没错,就得把这事往严重了说。 反正沧城学院这边的录取分数不能低,录取的学生数量能少不能多。 其实郭长城也为这宁缺毋滥后怕,总担心万一招不到人怎么办? 但两边都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 起码在全省教育部门的会议上,他需要把自己的态度亮出来。 等着会议结束,郭长城想离开,被省教育厅的戚厅长喊住了。 “你们这要真是招不起来人怎么办?” 郭长城心虚,“那就能招多少是多少,反正我们那边也不缺人,化肥厂制药厂都有进行培训,大不了把培训地点挪到学院里去,周末或者晚上开班,给工人上夜校。” 这也是老传统了。 戚厅长直摇头,“但愿你们能完成招生工作吧。” 今年省里头能招生的高校就那么几个,谁家不是拼了命的抢人,毕竟这还能拿省里的教育补助,而且学生多了总能提高成材的概率,说不定能出来个好点的学生呢。 你现在宁缺毋滥,不太好招生啊。 再者说,沧城学院又没什么名气,跟那些老牌的学校没得比,能有多少人报考? 真这么不退让,万一招不到学生,不好收场。 郭长城讪讪的笑,“肯定没问题。” 他得给自己打打气。 反正也就这几天的事情,等结果出来就行了。 离开省城回到沧城的郭局长还有些不安,等到省里的统计结果出来,他看着那份内参的结果,心里头咯噔一声。 好坏参半。 好消息,报考沧城学院化工专业的还真不少。 还有个好消息,报考生物制药和中医药专业的也不少。 当然,坏消息也不是没有,机械专业的人数不足,分数达标的一共就三个。 郭长城有些头疼,其他三个专业招生没问题,但机械专业怎么办? 实际上不管生物制药还是化工,都离不开机械,现代化设备怎么可能脱离生产设备呢? 但偏生,报考这个的少。 也能理解,沧城化肥厂和制药厂都算小有名气,但省内的机械重工一般般。 想到南雁在机械工程这方面没少下功夫,郭长城就觉得这份内参消息十分烫手,该怎么跟南雁说呢? 他想了想,捏着这份文件去化肥厂那边。 该说还得说,郭长城最近来化肥厂还挺勤快。 传达室的老同志都熟悉了他。 闲聊了两句,郭局长到了这边办公楼。 南雁正在打电话,吴孝钢接待了教育局的一把手。 “你们厂长这是在跟谁打电话?” “东北那边的,也是化肥厂,说是那边化肥厂在收尾阶段,想着请我们领导过去帮个忙。” “南雁同志也很忙啊。”郭长城感慨,之前就被拉去云南那边帮忙,没想到东北这边也要去,要知道东北可是重工业基地,一点不缺工程师什么的。 还要南雁过去,足以证明南雁这个化肥厂总工不是为了揽头衔,人有真才实学。 “是挺忙的,最近这不是要扩大生产线吗?虽说计划是任工提出来的,但涉及到工程的事情也不敢马虎,还得让我们领导盯着。” 吴孝钢觉得东北的这通电话来得不是时候。 肯定是要紧着自家的事情来忙嘛。 那边化肥厂的验收调试,不缺她高南雁一个,有其他工程师在一样能解决问题,只是牵涉到了时间长短而已。 “说起这个,倒……”郭长城的话被里面的动静打断,两人齐齐看过去,隐隐听到里面那激动的声音,“你可别骗我。” “骗你做什么?”老关笑呵呵,“我要是骗了你,你们钟厂长第一个不放过我,行了,收拾收拾赶紧过来给我这个老同志帮忙,我们这化肥厂再拖延下去还像话?” 沧城这边都投产一年半了,他这边还在走流程,老同志脸皮厚也挂不住啊。 该找人帮忙就不怕丢人,而且这也是加了一层保险。 “成,我这边安排下,明天就出发。” “那我到时候安排人接你。” 放下电话,南雁止不住的兴奋,她想了想,又迅速拿起电话来,倒是让吴孝钢愣在那里。 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 他进退维谷。 听到领导开口说话,“老关跟我打电话说,东北那边报考我们沧城学院的人还挺多,哎呀我回头可能要伤害一群有志青年的心了,还怪不好意思的。” 等在外面的郭局长听到这话眼睛瞪得像铜铃,真的假的? 东北那边,竟然会舍弃哈工,报考他们小小的沧城学院? 这怎么可能? 钟厂长倒是觉得这预料之中的事情,南雁在沧城的作为可是落入不少眼睛当中,而且这人之前又参与到高考的出题、试卷印刷中。 依照南雁的身份本不该参与其中,但偏生就是她。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43节 除了被指派,你压根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被委以重任的南雁算是沧城学院的倡导者,而且又有沧城化肥厂这么个实实在在的成果在手中。 但凡脑瓜灵活的消息灵通的,都会考量一二。 且不说现在的大学生有多珍贵,怎么着都会安排个不错的工作。 就算日后工作安排的不如意,东北这边也有不少的重工业厂子,这些有远见想要搏一把的父母们,也能把孩子给安排回去。 南雁这人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她对自身要求高,沧城学院的机械工程也不会差。 虽说不在机关单位任职,但沧城的季长青对她看重的很,重要的是首都那边也看重,那么多眼睛盯着,南雁肯定会把这事办得极为出色。 即便是和她没有直接关系的沧城学院。 要是钟厂长有孩子,说不定也会让孩子报考沧城学院。 他没有,不过听说厂里有几个孩子似乎报考了那边,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南雁给“伤害”到。 笑着聊了两句,南雁挂断电话,看到门口站着的郭长城,请人进来说话。 “刚才东北的老关打电话跟我说,他们那边报考咱们学院的人还挺多,我正好要去辽宁那边一趟,顺带着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郭长城还没太反应过来呢,主要是他跟东北那边不熟悉,想的没有钟厂长那么深。 但有人报考是好事啊,这样一来本省“生源不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郭局长避重就轻的说起了自己拿到的内参消息,南雁笑了笑,“这还得各省协商回头一块决定。” 高考刚刚恢复,如何招生还没有形成体系。 教育部也在摸索过程中。 这次的高考是一个初体验,报考时填报志愿,甚至连估分报考的机会都没有。 有人胆子大,报考的是国内最好的大学,清北哈工,有人则是谨慎起见小心填报志愿,有个大学上就行,甚至专科也不是不可以。 汇总统计学生的志愿、专业,这是一个复杂的工作,比高考批试卷核算成绩还要麻烦。 不过让教育部门头疼去,不然怎么出工作量呢。 南雁在这边交代了任雪松两句,后者还有些不安,“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这还没走呢,你就恨不得催我回来了,我的任副总,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就两条生产线而已,你搞不定?” 任雪松被这称呼弄得脸上尴尬,他习惯了南雁的作风,但还是有些不安,“那我尽量。” “不是尽量,一定可以。” 南雁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沧化呆一辈子,等她走了谁来顶上厂长的缺她不知道,但总工是任雪松的囊中之物。 这么大一个工程的总工程师,需要的可不止是细心,还要大胆。 胆大心细有魄力。 任雪松迎上那直直看着自己的目光,徘徊在心头的迟疑一点点褪.去。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好,我肯定会做好这事。” “有什么事情就找吴孝钢。”南雁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另外也关注着化肥厂的车间,工人的情绪也需要留意,尤其是那些年轻工人,参加了高考的。” 成绩出来之前大部分人都会陷入忐忑不安之中。 这可能会影响到生产作业。 任雪松需要留意。 作为总工,关注的不止是机械设备、技术本身,人才是根本。 人的创造力,才有了这些机械设备。 任雪松再度点头,“还有别的吗?” “暂时就这些,我回来的时间不太确定,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 调试设备这种事情还真说不好,可不就是归期未定吗? 南雁的离开颇是突然,这让前来寻找她的孙时景有些遗憾,“她可真是个大忙人。” 这话意有所指,吴孝钢也不知道自己的理解对不对,索性陪着笑。 孙时景看着那关上了的办公室,“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大概得看那边的工作进度,设备调试的话如果只是去指点一下倒是快,如果跟进整个过程,怕是得个把月。” 这还是往少里说,毕竟当初这边设备调试就花了几个月时间。 孙时景想了想,“那边纬度高,天气没那么热,倒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怎么好端端的扯起了避暑? 吴孝钢正想着,孙时景已经离开了。 走到门口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你们厂长,是重阳节前的生日,对吗?” “对,九月初八。” 不过时下并不流行过生日啊,尤其是领导这身份特殊了点,她要是过生日,下面工人怕不是就要花钱了,不小心就搞成了经济问题,这样不好。 孙厂长问这个做什么? 孙时景没有给吴孝钢答案,他不是南雁喜欢给她的办公室主任答疑解惑。 制药厂的小孙厂长喜欢给人出难题,让人费很多脑细胞。 当然,前去东北的南雁自然不在这其中行列。 再度来到辽化这边,南雁深知还看到了许多熟人。 正在进行设备安装的吊装工人,如今再处理作业时可谓轻车熟路。 “去年的时候还出国忙活了一趟,你那鬼主意还真行。” 老关感慨万千,当初南雁说可以通过设备安装培训吊装工人,他没那么相信,没想到人家小同志说到做到。 这些吊装工人出国,给那些出口的大化肥装备做安装。 在国内也四处跑,去别的建设工地做吊装。 技术越发的娴熟。 南雁白了一眼,“你说你这个老同志,夸人就正经的夸,非要说我那是鬼主意,跟我还是小屁孩似的。” 老关听到这话鞠了一躬,“是我说的不对,南雁同志别往心里去。” 他这般滑稽动作惹得其他人看过来,南雁忍不住嗔了句,“一把年纪了还不正经。” 老关哈哈笑了起来,他是真的心情好,化肥厂这两天就能完成安装工作,紧接着调试设备,然后就可以投产。 自己忙活完这一通,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算是站好最后一班岗,如今的他,轻松得很。 倒是南雁听到这话愣在那里,“你才多大岁数,咋就退休呢,怎么没事业心怎么行?” 她有点慌,老关岁数不大啊,咋就要退了呢。 老关看着明显慌张的人,“刚想要夸你呢又沉不住气了,你看你这样子,往后怎么委以重任?” 他拍了拍南雁的肩膀,帮着这小同志整理了下领口,“身子骨不如早些年,想着休息休息安度晚年还不成?”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25章 他凭什么跟你闹 辽宁的化肥厂即将落成, 而这却又是老关退休的倒计时。 南雁心情复杂,来到这边的第一个晚上,有些睡不着。 老关当年还从事地下工作, 的确是年纪不小了。 只是南雁总觉得,他们这代人都是要在岗位上死而后已的, 退休只是一个字面上的概念而已。 而当老关亲口说出要退休的话时, 她总觉得有些难过。 虽然知道, 该替老同志开心。 上了岁数的人承担着太多的压力, 对身体不好。 他本应该安享晚年,哪能因为自己的错愕就死而后已呢。 说白了还是国家的人才不够,如果有足够多的青年承担起这些重任, 老同志们大可以放手。 南雁想了想, 有些睡不着。 第二天出现在这边工地上都有些晚。 “怎么,晚上没休息好?” “没有, 刚才在那边等着,给沧城去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孙时景的, 制药厂的孙厂长很高兴接到南雁的电话,尽管南雁的话让他迟疑了许久。 两人都觉得宁缺毋滥,不需要多招生。 然而还没到这个时候。 国家需要更多的人才来添补这些岗位。 南雁提到了美国总统访华时的事情,“他们的团队相对年轻, 而我们这边,却垂垂老矣。” 尽管南雁是双方人员中最年轻的那一位, 但是一个高南雁并不够, 还需要更多的年轻人。 孙时景沉默了许久,“你觉得郭局长能答应吗?” “如果你跟我统一战线的话, 长城同志是说不过我们两个的。” 甚至不需要自己在, 孙时景一个人就能把郭长城说服。 前提是, 孙时景与自己统一战线。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44节 “行吧,我去一趟教育局。” 南雁松了口气,“谢谢。” 自己不在沧城,这事就得让孙时景来处理。 平白给人增添了工作量,南雁觉得这一声谢谢很必要。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好说,这边设备下午开始调试,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大概得一两个月。” “嗯。” 那边挂断了电话,只留下一个“嗯”。 南雁想,回去的时候应该给孙时景准备一份礼物才是,答谢人这段时间的辛苦。 至于准备什么礼物,或许可以找一下东北这边的老山参什么的? 她晚上的时候问老关。 “老山参啊,那我回头给你留意着。”他请人过来帮忙,送人一支老山参也是应该的。 南雁这边进度不快不慢,她已经接受了老关即将退休这一事实,如今自己能做的,那就是帮着老关站好最后一班岗。 她人在东北,倒也留意着高考录取的事情。 最先传来好消息的是陵县那边。 三个徒弟都考上了,小徒弟最是出息,考上了清华的计算机专业,另外两个徒弟倒也算不错,一个考上了首都外国语学院,另一个则是去了南京农学院。 至于红武公社那边,林蓉如愿去了首都念书,化工学院。 倒是高北辰的录取学校略有些古怪。 依照刘焕金的说法,高北辰报考的是首都的学校,首都工业学院,然而最终被哈工录取。 要不是打电话过去特意问了一遍,确定没有录取错,她还真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南雁倒是知道怎么一回事,高北辰大概是在做考卷时答得不错,那几个特殊的题目答得好,所以被哈工抢走了。 这事倒是她考虑不周,忘了跟家里头说。 好在高家小弟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一结果,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早早的跟公社开了介绍信,离开家里,如今人已经去了哈尔滨。 至于老高家想要四处宣扬儿子考上大学这事,证明自家出人才。 奈何马书记一句,“是啊,南雁和北辰姐弟俩都不错,你们咋想的,咋就跟南雁断绝亲子关系了呢?” 主动出招的马书记让老高家傻了眼,还宣扬个屁呀。 他们哪想到南雁压根没出事,当初那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全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结果为了小儿子跟闺女断绝关系,得到的却是小儿子这么一句话,“今天能为了我跟我姐断绝关系,明天你们又会为了什么跟我断绝关系?你们可真是亲爹娘兄弟,毕竟别人家做不出这事。” 老高家赔了夫人又折兵,加上马书记是在人群里说的,公社里的人纷纷看老高家的热闹。 怎么宣扬? 宣扬自己出了俩好孩子,结果被他们一个个得罪了吗? 刘焕金跟南雁提了两句,倒也没怎么多说。 毕竟知道南雁压根不想关注老高家的事情。 热闹看两眼就够了,对刘焕金而言,更担心的是去香港那边的张桂花,“去了好些天了,也没说啥时候回来,我瞧建国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刘焕金倒也明白。 曾经被兄嫂嫌弃,被林广粮两口子看不上的小.寡.妇如今可是有人稀罕呢。 林建国大概有危机意识,怕被别人撬了墙角。 南雁安抚道:“他好好照顾家里照顾厂里就行,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是不相信桂花的能力还是不相信她的心意?这么担心下去,夫妻间的信任都没有,只怕回头真要出岔子。” 夫妻间的信任。 刘焕金叹了口气,“回头我跟建国好好说说。” 年轻人没怎么经历过大风浪,的确是少了些信任。 除了几个徒弟和家里,其实食品厂那边也出了点成绩。 当初厂里招了不少的知青去工作,原本是落户在陵县了的,但高考又给了他们展翅高飞的机会。 只不过这些知青的录取率就相对低了点,参与高考的有上百人,最终被录取的只有两个。 钟厂长倒是不为难,还给这两个考上的工人举办了盛大的欢送仪式。 用实际行动表明,他这个行伍出身的粗人在劝学,在劝人上进。 除了食品厂,南雁还得到了一条刚开始让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消息—— 程明也去参加高考,但没考上。 程明? 这个名字让南雁思忖片刻,这才想起了程明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倒是忘了,这个曾经被原身爱慕过的白衣知青。 不过依照程明的出身,能参加考试就已经挺难得的。 毕竟他家里头成分不太好。 过去很长时间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南雁还以为程明的姑姑把他给弄走了呢,原来还在乡下呆着呀。 她也没太留意,又远程关注了下沧城学院的招生情况。 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招生顺利。 原本的招生名额不足百人,而南雁改变主意后,招生数量翻了一倍,小二百人。 其实沧城学院容纳这些学生绰绰有余。 就是郭长城再去省里头开会的时候,被狠狠埋汰了几句,“不是说宁缺毋滥,初次招生怕教不好这些学生吗?万一学的不好,将来出了事,药品那可是影响千家万户呀。” 曾经郭长城说的话又被戚厅长稍加改动拿了出来。 咱们郭局长振振有词,“能参加高考,从那么多高校中选择咱们沧城学院,这就证明学生有眼光有魄力,也有潜力,这样的学生咱们缺的很。虽说咱们是初次招生没啥经验,但是你看这些知青工人考不上也得再继续工作学习,环境还不如咱们学校呢。” “再说了,学生的基础都大差不差,最优秀的那一波也跟咱们无缘,但进入大学校门的也不会太差,这些学生要教不好,那就是咱学校的责任,那沧城学院早早关门得了,也别误人子弟。” 总之,这道理全都在他这边,怎么说都有道理。 省教育厅也就是嘴上说两句,能多录取学生当然好,这是为国家培养人才嘛。 何况报考沧城学院的人还真不少,其中也不乏高分,真要是因为招生人数让这些学生没书念,那他们可真是罪过大了去了。 招生工作的事情在八月下旬告一段落,而等到新生入学后,南雁还在东北这边忙活。 等她回到沧城,已经是国庆节后的事情了。 “国庆节前孙厂长还过来问,说您这躲清闲要躲到什么时候。”吴孝钢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沧城学院招生入学,这事本来是自家领导发起的,结果到了关键时候人又跑的不见踪影。 事情落到了孙时景头上,可不是有点小怨言嘛。 “辛苦你们了,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另外这个……算了,我回头亲自给他送过去。” 南雁原本想着自己让吴孝钢送过去就行,又觉得孙时景那张嘴少不了刺人两句。 还是别让她的办公室主任遭罪了。 吴孝钢拿着东西分发下去,不外乎是一些糖果饼干。 不贵重,领导的心意,办公楼这边图个热闹而已。 不过孙厂长那份礼物好像不太一样,用油纸包裹着,看着分量还挺足。 也不知道是什么。 吴孝钢无缘知道,毕竟有些事情领导是真不跟他说。 下午的时候南雁去了趟地委,跟着季长青去了趟沧城学院。 “我在想,等再过些年,咱们这招生人数多了,这校园怕是都不够用。” 南雁笑了起来,“那就回头再扩建嘛。” 大学扩建还是日后的事情,反正学校周围倒是不缺空闲的土地,南雁打算回头再研究下周围,做好规划。 长远的规划。 季长青觉得这是得考虑,或许就是三五年的事情,毕竟学校每年都要招生,人数这么一翻倍…… 咱们的阵营又扩大了呀。 想到这,他前所未有的高兴,“小高,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虽说党员不能讲这些封建迷信,但自从南雁来到沧城后,这变化可不止一星半点。 南雁笑了起来,“是咱们所有人努力的成果。” 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便是又再多的稀奇古怪的主意,那也得千千万万人协同作业,才有这厂房,有这成果。 所以才说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 “是……小孙你也在这边呀。” 季长青看到拐过来的人,“是来上课?” 孙时景微微颔首,“今天有一堂课。” 到底出生于医药世家,孙时景从小泡在药书里,后来又在部队工作多年,担任授课老师倒是没什么问题。 不止他,佟教授和任雪松也都有课程安排,平日里会来这边给学生上课。 “高厂长回来了。” 淡淡的一句话让季长青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点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太对,他又有些说不上来。 反正就有种暗流涌动的感觉。 南雁颇是客气,“这段时间辛苦孙厂长。”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45节 “不辛苦。”孙时景丢下这句,就离开了。 留下季长青一头雾水,总算察觉到究竟哪里不对劲,“你们吵架了?” “我今天刚回来。” 季长青反应过来,“明白了,那就是小孙在无理取闹,甭理他,一个大男人家无理取闹个什么劲。” “就是。” 下一秒她就后悔了,她听到季长青问,“可他凭什么跟你闹呀,你俩在处对象吗?” 不是小两口,有什么资格闹呢? 所以,同意了这一说辞的南雁同志,你什么意思呢? 南雁被问的一脸错愕,眼底神色变化了好几次,刚想要开口,就听到季长青道:“不用跟我说,我对这不感兴趣,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解决。” 他颇是有几分隐士高人风范的离去,走到那边路口忽然间又停下脚步,“小孙人是挺好,但感情结婚这事考虑的不止是这个人,还有其他方面,我比你年长些,姑且算作长辈,也得劝你一句,慎重思考。” 喜欢与否或许就在瞬间,但婚姻那可是长长久久的事情。 虽说能离婚,但已经丧偶过的南雁,真要是再离婚,名声不太好也影响事业。 南雁没想到季长青会这么说,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给季主任贴“八卦”这个标签似乎略有些肤浅。 人只是在工作之余喜欢闲聊几句罢了,实际上有着大智…… “季主任您也比我年长,知道我跟家里不亲近,要不拿我当子侄看,给我出出主意,劝劝我?” 谁都没留意到为什么走了的孙时景又杀了回来。 还听到了季长青刚才说的话。 季长青尴尬的笑了笑,“啊这个嘛,我想起来我那边还有个会要开,先回去了,小高你刚回来也不着急工作,先好好休息休息,你们忙。” 南雁:“……” 你这怂样,哪有半点长辈样! 作者有话说: 季主任:他凭什么跟你闹?你看我都不闹!我就八卦,你俩到底咋回事啊。 第126章 开放国门 偌大的校园里略有些空荡, 学生们正在上课。 因为缺席了太多,这些新入校的大学生们课程十分紧张,他们享受不了轻松的大学生涯。 忙碌要伴随着他们的学生生涯。 但对他们而言, 这已经是很好的选择。 南雁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孙时景,“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想着明天去制药厂那边送给你。” 青年脚下一顿, 一双眼睛看着南雁, “你也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没有。”南雁坦诚, “如果是我,被人丢下一摊子事,多少也会有些脾气。” 不能因为孙时景做得多, 就觉得这是他分内的事情。 实际上, 沧城学院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本该是教育系统的事。 孙时景做好了也不见得能升官发财,但做不好肯定会被埋汰。 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便是南雁去做的时候也要权衡一二。 她欠下一个大人情。 南雁直直看着对方,“虽然请你吃饭并不能表达我的谢意, 不过还是希望能有这个机会。”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该妄想的。” 他才来沧城多久,怎么可能取代南雁在季长青心目中的位置。 何况,真要是涉足到婚姻之中, 女性本就是吃亏的一方。 季长青的苦口婆心并没有任何错处。 唯一的错在他,偏生又折回来。 南雁意识到他这话什么意思, “季主任并没有什么……” “吃饭的时间地点我来定, 到时候通知你。” 南雁稍加思索,“好。” 孙时景看她这般, 越发觉得自己像是那无理取闹的人, 他这是图什么呢? 但人能够爬到食物链的上方, 骨子里总有那么点卑劣与自私。 有时候他也会失控。 他再度离开,咳嗽声中是那断断续续的一句,“到时候带上礼物。” 如今十月天气不冷不热,可南雁却想起了自己头一次见到孙时景,三月中旬天气还透着料峭凉意,孙时景裹着厚厚的军大衣。 从一开始他就不曾掩饰自己的病弱。 而这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也逐渐走远。 南雁轻叹了一声,叹息尽数散入校园之中,消失了踪迹。 她不知道孙时景会把这顿答谢宴安排在哪天,只不过到时候带着钱票过去就是了。 南雁也没多少时间休息,扩产的农药厂建设进入尾声,只是在一些运输设计上出现了纰漏。 事前考虑不周到,以至于现在需要多增加几个原材料运输环节。 这些环节的增加,无疑会增加生产成本。 南雁在跟任雪松算这笔经济账。 在错误已经造成后,如何尽可能的降低损失,是他们需要考虑的当务之急。 任雪松独挑大梁的第一个项目,出现这种情况,内疚是不可避免的。 但持续的内疚并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所以现在任副总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解决问题上。 “如果再建一个天桥,进行户外的运输,倒是可以节省人力,但是天桥建设的费用……” 他暂时还算不出来,倒是能把这些人力费用算上,按照十年来计算的话,那么这几个环节增加的工人所需要付出的生产代价是五万元。 如果进行天桥建设的话…… “怎么敢保证,工人的工资就一直是这个数呢?” 南雁的话让任雪松一时间愣怔。 过去这些年一直没有涨工资,所以他就按照现行的工资标准来算。 所以,不对吗? “工资会有变化的,所以人工费用按照五万元来算并不合适,地上管道维护费用也不会低,那为什么不走地下呢?” 南雁的话让任雪松反应过来,是啊,为什么不走地下呢。 偌大的化肥厂,原本就有诸多地下管道,其实也不怕多这一道。 “只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还需要一些动力装置?”这就出现了新的问题,目前沧城也好,省内也罢,机械厂怕是都提供不了这种动力装置。 “需要,这个倒不用担心,咱们可以跟东北那边的机械厂打听打听。” 东北那边也没什么好办法,但还是给任雪松推荐了一个去处。 去工业部那边,找负责航空的三机部去。 航空发动机啊。 国内的航空发动机研究起步晚,和欧美相比落后之处颇多,但是将这发动机用在工厂倒是没什么问题。 问题很快就有了解决方案,任雪松打算亲自去一趟首都,只是家里头孩子忽然间病倒,他爱人刚巧出差并不在家中。 把病歪歪的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哪怕有邻居照顾也不放心。 南雁原本想着这是历练任副总的最好机会,不曾想出现这事,只好代劳去首都一趟。 这一趟去首都,倒是有了些其他收获。 中央进来在讨论开放国门的事情。 南雁保守的问了句,“是技术交流?” 和美国建交一周年,双方在政治立场上互不干扰,在国际事务处理上倒是达成一些共识。 如今是一个蜜月期。 在大国关系的掌握上,老一辈的革命家可谓驾轻就熟。 曾经的一边倒政策如今成为在美苏之间左右逢源,倒是捞了不少好处。 大事不糊涂,国家利益为重。 在这两个前提下,过去一年来展开的外交外贸活动都大幅度增加。 南雁大概觉得这个开放是自己理解的意思,但态度间还十分谨慎。 “不止,可能要吸引一些外资来咱们国内投资建厂。” 这是之前在商量建交时就谈到的问题。 远不止技术交流,还会涉及到经济、科技、文化,对了还有教育。 “估摸着明年会公派留学生出国学习。” 除了时间提前几年外,倒是和那会儿没什么区别。 但是国内现在工业基础相对较弱,外国企业的入驻有好的一方面,带动国内相关行业的发展,但这些行业很容易就会被外国企业灭掉。 其实有些行业灭掉倒也无所谓,国内不能造摩托车没问题,可以直接越过摩托车,搞小汽车嘛。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46节 但有些东西,不能消失。 比如正在研发的微型计算机,再比如说国内一直在研究的集成电路。 南雁想了想,她索性去找江副部长,想着问问这边具体还有什么新闻。 江副部长也挺忙,毕竟真要是开放国门,工业部这边肯定会受到很多影响。 如何最大程度的降低这些外来产业对国内工业的影响,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一个大难题。 而南雁的担忧,让江副部长沉默了许久,“那你说,有什么好的保护措施?” 提出问题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能够解决问题,这事才算了结。 “产业的冲击肯定不可避免,但是我觉得军工产业受到的影响会小一些,那一些重要产业能不能像军工产业似的,被保护起来?” 江副部长拧了下眉头,“这样吗?” “当然,还有一种法子,打不过咱们索性就加入。” 荷兰的阿斯麦尔掌握着全球最先进的光刻机命脉,然而这个公司,却是全球供应链。 科技的发展让地球越来越小,国家之间的联系也越发的紧密,各方面都会有牵扯。 如果有些东西怕被对方拍死在沙滩上,那不妨在对方动手前,先去跟对方哥俩好。 南雁的说辞让江副部长笑了起来,“这主意……” 他笑着摇头,觉得未免太孩子气。 但目前来说,利益一体化的确是好的法子。 他们的战士不怕任何国家的士兵,他们的将军也不畏惧任何五星上将。 但科技的落后是不争的事实,作为工业部这边的干部,江副部长十分清楚在科学技术方面的差距。 这样的差距,打不过就加入的确不失为一个方法。 江副部长跟南雁细细聊了起来,“依照你的看法,那些算是重要产业,咱们的日化厂算吗?” 南雁笑了起来,“日化厂是经济产业,战略意义上没那么重要,但是经济地位上十分突出,短时间内应该还没有什么能取代它的地位。这个其实只要做好专利保护就行了。重要产业的话,不外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有现在正在研究的微型计算机,美国人都十分看重的产业,你说能不重要吗?” 江副部长的这套答卷,南雁的回答不说满分,却也是妥妥的高分选手。 这让原本直给南雁留了十分钟时间的江副部长,主动把这场对话延长到一个小时左右。 最后还是办公室的秘书过来。 “会议可以先往后推。” 秘书尴尬的笑了笑,“是沧城那边找南雁同志,问南雁同志什么时候能回去,今天有一个重要的餐桌会议还没开。” 餐桌会议? 这古怪的词汇让江副部长挑了下眉头,“什么意思?” 南雁也没想到,孙时景竟然约在了今天。 不过她该说的都说完了,三机部那边的事情也有了着落,倒是可以回去。 江副部长倒是也没留她,“你这餐桌会议还挺重要?” 他打趣了一句,“等过些天我有时间,就去你们沧城学院看看,听说你们的机械工程招生可是热闹。” “那我可就等着您来指导工作了。” 江副部长目送南雁开车离开。 她也没着急把 到火车站。 等回到沧城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吴孝钢就觉得这事很离谱,“孙厂长昨个儿傍晚打电话过来,当时我不在办公室,其他干事接了电话,结果一转脸就把这事给忘了。” 南雁听到这话神色严肃了几分。 吴孝钢自知理亏,连忙道:“这事我说他们了。” 这是工作外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要是也这么忘了,那还得了? 化肥厂的办公室工作不算特别忙碌,领导也不怎么摆架子,但这并不是你工作疏忽的借口。 瞧着南雁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吴孝钢这才继续说道:“今天下午差不多一点钟,孙厂长电话打过来时我才知道这事,他约了您中午吃饭。” 然而现在已经下午五点钟。 南雁放了人鸽子,尽管她本人都不知情。 从柜子里拿出那包裹着的野山参,南雁按了按太阳穴,“是沧城饭店吗?” “对。不过孙厂长现在可能不在那里了。”吴孝钢觉得没人会傻傻的在那里等着。 这又不是周末休息的时候,周中的工作日,孙厂长难道没工作安排,哪能在那边等一下午呢。 南雁苦笑了下,她觉得自己可真是罪过大了,“知道了。” 吴孝钢见状心中格外忐忑,“要不我去跟孙厂长赔个酒?” “他又不喝酒。”南雁觉得这事就是赶巧了,本来该是任雪松去首都,结果他家里头走不开自己去了,又在那里多呆了一天。 拎着那野山参,南雁走到门口忽然间想起来,“对了我买的冰糖葫芦你给我……哦,在车上。” 她刚才忘了拿下来,还在车上放着呢。 油纸包裹着的冰糖葫芦安静的在副驾驶座上待着。 南雁从车上下来,捧着冰糖葫芦和野山参,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孙时景。 青年看着窗外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雁深呼吸了一口气,迈步过去刚要开口,看到孙时景转过头来,“其实也不着急,毕竟是我的问题,应该和你直接约好时间。” “走之前应该跟你说声的。”南雁将冰糖葫芦递了过去,“回来的时候看到巷子里有卖这个的,尝尝看?” 孙时景早年丧母,虽不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但家庭关系不太和睦,多多少少也代表着些什么。 南雁也不知道哄小孩子的把戏好不好用,但她难过的时候,喜欢吃点甜甜的舒缓心情。 “没生气。”孙时景看着那两串冰糖葫芦,“都给我?” 南雁很是大方,“是啊,所以孙厂长能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吗?” 孙时景看到那红绳系着的油纸包,他愣了下,“你从哪里弄来的野山参?” 他从小泡在药房里,对这些药材还真是不能再熟悉。 这味道。 不是野山参他跟南雁姓。 “让老朋友帮忙找的,你身体虚能用这个补补吗?”南雁不太懂的中医药理,不过当初没少给外婆买西洋参泡茶喝。 野山参切上小小的一片,也可以的吧? 孙时景解开那油纸包,里面躺着两支野山参,看品相十分不错。 “还成吧?” 南雁也不太懂,但老关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糊弄她,老同志不能“晚节不保”啊。 “挺好的。”但他没办法吃,这野山参药性大,自己身子弱压根招架不住。 一不小心补过头那就是性命攸关。 他还没打算找死。 但瞧着南雁那高兴模样,孙时景就没说这话,“谢谢。” 南雁坐下,“那么客气做什么,今天这菜色不错啊,饭店换大厨了?” “嗯,你尝尝看。”孙时景夹了一块肉过去,“回锅后可能没之前那么好吃了。” “哪有,回锅肉是最好吃的。”南雁咬了一口。 这回锅肉没热透,里面还有点夹心的凉。 不过南雁觉得整体味道不错,“大师傅手艺不赖嘛。” 孙时景笑了起来,“去首都办事顺利吗?” “还行,三机部那边挺帮忙的,过两天就安排人过来,这边改建地下管道,差不多下个月就能投产了。” 虽说有些农药后来陆陆续续被禁止使用,但你不能否定农药所创造的价值,对于消灭杂草和病虫害,农药可真是功不可没。 “其实要不是今天去跟江副部长谈工作,早就回来了。”南雁边吃边说,一抬头看到孙时景没动筷子,“你怎么不吃?” 孙时景很是配合的夹了口菜,“又给自己揽了新活?” “那倒也不是,不过是听他们说要引进外资,有些考虑就去跟江副部长聊了几句,你说真要是引进外资,会影响你们制药厂吗?” 南雁问得十分认真,孙时景递了一串冰糖葫芦过去,“会,但会因为这个就不引进外资吗?” 在部队工作多年的人,来到这边半年有余,已然不是那个生活在象牙塔里军医。 从一个厂长的角度看问题,孙时景给了南雁答案。 她所需要的一个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所能给出的答案。 南雁咬了颗糖球,“人不能讳疾忌医,却也不能饮鸩止渴,想要把握这其中的度,可不容易。” “这是领导们该操心的事,今天你生日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再吃点东西。” 生日? 南雁不小心咬着了舌头,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看样子也没人提醒你,所以我还是第一个给你送上生日祝福的人?” 孙时景从背后拿出一个塑料纸包裹着的盒子,“生日快乐南雁同志。” 南雁看着他送上的礼物,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难怪当时会说时间地点由他来定呢。 难怪会选择在今天请她吃饭。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47节 “谢谢。”南雁露出大大的笑容,“孙时景同志你有心了。” 不管怎么样,被人关心照顾着的感觉的确好。 尤其是对一个习惯了关心照顾别人的人而言。 南雁没有再谈工作的事情,因为是寿星的缘故,孙时景自然也不会为她放鸽子这事生气。 这顿饭吃的还算舒心。 离开沧城饭店时,外面起了风,还卷起了沙土。 南雁没着急离开,怕风把孙时景给带走。 “我其实也没那么弱。”他只是不太能碰凉的,又刚巧对柳絮沙尘过敏而已。 南雁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时景同志你强壮的能打败一头牛。” 孙时景:“……”这话他没法接。 好在这沙尘来的快去的倒也算快,很快就消停下来。 只是地面上却铺上了一层黄。 空气中也还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南雁想了想,“你先等下。” 她去找饭店的人要了一条没用的毛巾,给孙时景当临时口罩用,“回头出门的时候记得戴口罩,这样就不用那么咳嗽个不停了。” 女同志很是贴心的把毛巾稍稍对折,孙时景毫不怀疑,如果有针线,她会做两个挂耳。 把这毛巾改造成口罩。 “这么照顾我这个弱?” “你也知道自己是老弱病残孕里的弱啊。”南雁抬头斜了他一眼,“白长了这么好的个头。” “那也没有,天塌下来还能帮你撑一下。” 孙时景觉得自己冷寂的心又有些蠢蠢欲动。 不指望南雁给自己任何回应,实际上他也只是单纯的想要给她过个生日而已。 不用太过热闹,但也不要被人遗忘,比起被遗忘,没有人在乎的感觉更可怕。 但她给出的种种反应,又让他心生期待。 但这期待犹如春天的嫩芽,刚冒出头来就会被冰雹给打死。 孙时景在其中徘徊,犹如孤魂。 “天不会塌。”南雁把毛巾递给他,“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怕是没了,不过周末有时间吗?我想去书店里看看,陪我去一趟?” 南雁并不讨厌孙时景,一个体贴周到的同龄人,偶尔嘴巴有些尖酸刻薄。 谁会讨厌另类的自己呢? 毕竟她是那么的自恋。 “孙时景,如果你能纵容我耍流氓的话,那我们可以试着多建立一种关系。” 徘徊在悬崖边的人脚下一滑,却有那么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抓住了他,拿捏着他的一线生机。 “你不乐意就算了。”南雁不勉强人。 她被拦住了去路,青年盯着她,“谁说的?” 他乐意的很。 作者有话说: 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出自语录,更早出自莎士比亚 第127章 保护好自己 语录说, 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这流氓她耍了。 孙时景很是配合她。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的确不算什么好的结婚对象。 但处对象倒也马马虎虎。 只是这话不能他来提。 男人提出这话是占便宜,摆明了不负责。 南雁提出这要求来, 就不一样了,说没失落是假的。 但心潮涌动的是狂喜, 他不能完全拥有这个太阳, 却也能比其他人更为靠近。 宛如美梦。 “早点回去休息。”南雁被送回到家属大院门口, 看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孙时景, “夜里凉,小心照顾身体。” “你比我这个大夫还像个医生。”他留恋的看着南雁,还是觉得这就像一场梦。 等着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梦也就醒了。 一步、两步…… 孙时景看着径直往里去的人, “南雁。” 家属院大门外的路灯映照下,南雁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上。 “嗯?” “周末早晨我来接你。” 南雁挥了挥手, “周末见。” 她许给了孙时景一场梦,于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 吴孝钢小心地拿了罐茶叶过来, “孙厂长没跟您发脾气吧?” “他又不是小孩子,哪能跟我乱发脾气?”南雁笑了起来,在吴孝钢眼里,孙时景很不成熟吗? “那就好。”办公室主任微微松了口气, “他看起来有点天真,但做起事来又很老练, 就很矛盾一人。” “那我呢?” 吴孝钢听到这话觉得自己刚才说多了, 这能不回答吗? 显然,南雁不允许。 “没事, 大胆地说我不扣你工资。” 吴孝钢:“……”能给个选择吗?我可以接受被扣工资。 显然, 他没得选。 “您很世故老练, 考虑问题周全,但有时候,也有些天真。和孙厂长有点像,但又不完全像,您的天真有点理想主义,他的天真是想当然。” 吴孝钢有认真分辨过,这两者不一样! “你觉得我是理想主义者呀。” “不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您更偏向于实践派,只是内心有理想主义者的热血澎湃。” 南雁被这个形容逗乐,“谢谢你的夸奖,那我继续努力。” 在外人看来她没有失去本心,那很好。 吴孝钢微微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总算过关。 刚要离开,就又听到领导问他,“你说孙时景想当然的天真,是怎么回事?” 想当然的天真,那不就是蠢吗? 孙时景应该跟这个词联系不到一起。 “我的形容不太准确,就是结合孙厂长的经历而言,他的天真还没被过分打磨,他一直都属于被保护者,虽然担任厂长有半年多,但遇到的事情还远远不够。” 制药厂目前没遇到太多的麻烦事,不管是孙时景还是李时景王时景,他们都可以当好这个厂长。 麻烦事才是检验这位厂长能力的试金石。 南雁想了想,觉得吴孝钢的看法不无道理。 简单来说孙时景还没遇到什么挫折。 从部队到沧城,平稳接手制药厂。 无论是去省城要设备,还是推动沧城学院的建设,这期间都没遇到什么麻烦事。 顺风顺水如孙时景,还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事。 得到这一句评价,倒也算中肯。 南雁反思了下,她倒是遇到了些麻烦,但好在也都处理的不错。 这其中也少不了贵人帮助,尤其是老领导帮扶她许多。 在解决高家人这件事上,绝对是头功。 南雁觉得有时间回陵县看看,也算是回娘家了。 周末很快到来。 南雁的周末一向是随便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她单身青年一个也不怎么收拾家务,家里头没客人不需要窗明几净,苍蝇飘过去能劈叉。 再加上家里头又不开火,打扫工作锐减,周末不需要忙活家务。 一般来说就是看书打发时间,又或者继续加班忙工作。 约了人去书店,还是头一遭。 孙时景出现在家属院大院门前也挺让人奇怪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48节 吴孝钢第一反应是心虚,莫不是自己那天跟领导的话传了出去? 不应该啊,领导不至于这么坑自己吧。 还是说不小心被其他人听到了? 吴孝钢心中忐忑,“孙厂长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你忙你的。” 吴孝钢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觉得不太对劲。 这如沐春风的模样咋回事? 难不成有什么好消息? 揣着心事的吴主任小心留意着这边,等自家领导闯入到视线中时,他瞬间愣住。 来找领导倒也没错。 但孙厂长你是不是笑得太开心了些? 跟个傻小子似的。 这事他懂,谁还不是年轻那会儿过来的,当初他跟自家媳妇处对象那会儿,去接她下班,一想到能见到人就情不自禁的咧嘴笑。 原来大领导处对象也跟自己没啥两样啊。 吴孝钢绷不住笑意,原来如此,那前天领导…… 领导问他那话,他那么说,真的不会被扣工资吗? 他还想攒钱给媳妇买个新手表呢,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别扣他工资吗? 南雁可不知道吴孝钢那点小想法,她这会儿眼里都是孙时景。 虽然只是约了一起去书店看书,但这种期待感真的落实,还不一样。 南雁是坦然的耍流氓。 反正她跟孙时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也特立独行惯了,做出点什么事大家都不稀奇。 “我们食堂的肉包子挺好吃,要不尝尝看?” 油纸包裹着的包子还透着热乎劲儿,南雁咬了一口险些被汤汁烫到。 但真的挺好吃。 “你们这大师傅手艺不错啊。”没吃早饭的人迅速将包子鸡蛋填塞到肚子里,觉得胃稍稍被充实,这才说道:“孙厂长你之前是不是没跟人约会过?” “部队里都是男人。” 难怪呢。 南雁笑了起来,“下次我们一块吃早饭。” “好。”孙时景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得陇望蜀,这次的约会还没迈入正轨,就又期待着下周。 他有些贪心了,尽管南雁在纵容自己的贪婪。 周末的书店很是热闹,毕竟城里人一周七天忙碌六天,周末是仅有的属于自己的时间。 “国外是双休,我想咱们这也得要跟上。” 孙时景想起南雁前几天跟自己说的开放国门的事。 “这种大事,可能需要多一点的时间来推动?” 南雁也说不好,留给国家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尽管她一点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明年对这个时代的国人而言,是十分难熬的一年。 从年初到下半年…… 南雁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但涉及到国家政策的事她不得不多想,会是最后一笔,还是新领导班子的第一个大动作? 有些说不好。 考虑不明白的事情,姑且先不去想。 摒除那些困扰着自己的念头,南雁专心的看书。 她看书很快,一边看一边做阅读笔记,瞧着那纸片上娟秀的字迹,孙时景收回目光,也专心看书。 周末的约会成为孙时景最为期待的一天。 尽管只是到书店里各自寻找到书来看,但是抬头能看到那凝眸思索着的人,全世界似乎只剩下笔尖沙沙作响,这样的相处足以填满了他的所有。 而两人总会在周末同时出现在书店,自然也引起了小小的议论。 季长青听说这事后有点傻眼,还真就被自己说中了? 刚巧南雁来这边开会,季长青把人留下多问了句,“你们俩咋回事?” 南雁笑了笑,“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不挺好的吗?” 从这方面看当然是好事,但季长青觉得自己还得多说句,“你真打算跟小孙过日子?” “没。” 季长青:“……”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那你是咋想的?” 南雁怎么想的? 季长青明知道不会被回应的告白是跟自身的和解,做一个交代罢了。 南雁也觉得。 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一段恋爱关系,未尝不是跟自己的和解。 “我一直以工作为重,为此拒绝婚姻拒绝家庭,但我总觉得,我还拥有被爱的资格。” 南雁的话让季长青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当然明白这其中道理。 婚姻家庭孩子,固然圆满,很多时候却也会成为羁绊。 在机关单位工作这么些年,能够兼顾家庭与事业的女同志有多少?但凡是结了婚有了孩子的,事业心也就那回事。 陶然那都属于例外了,但还不是被婚姻束缚许久? 但男人不一样。 他们解决了大后方问题,甚至还可以用妻子孩子做奋斗的动力,更有心思来拼事业。 季长青不止一次的思考过,觉得这跟过去“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有关。 这传统几乎根植在骨子里,远不是这二十来年就可以彻底粉碎消灭的。 坦白来说季长青尊重南雁的选择,毕竟你让一个男同志在婚姻生活中主内,很容易被外人说闲话。 即便人最开始乐意这么做,但天长日久被人絮叨多了,说不定也不耐烦,到那时候婚姻关系破裂的可能性太大了。 与其冒着风险去折腾,倒不如从根本上绝了这一可能性。 但理解归理解,多少有些心疼。 自己一个人住,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也怪不容易的。 以至于当听到南雁说出这么一番话时,季长青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洞察到南雁那被小心藏起来的内心。 那里敏感又脆弱,简直不堪一击。 只是她一贯强势,让人觉得无所不能刀枪不入,又有谁会觉得这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呢? 季长青重重叹了口气,“那你有跟小孙说清楚吗?” 他担心的是,你起了这个头日后不好收场。 完结一段关系比开启一段关系,更难一些。 “嗯,我俩有共识。” 季长青还是有些担心,“能达成共识固然好,但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他其实也挺喜欢孙时景的,学识渊博又有能力,而且办事也十分妥帖。 但人心总是偏的,他也没法子。 但凡孙时景身体好不这么病歪歪的,季长青肯定要做这个大媒。 只能说世间之事,哪有这么十全十美的?满月固然漂亮,但更多时候月亮有缺啊。 “成,别的我也不多说了省得当了恶人,你自己多注意就是。” 南雁笑了起来,“我知道。” 这世上有算计她的人,但也有很多关心爱护她的人。 钟厂长、孙副部、季长青,刘焕金、姚知雪、陶然。 他们都对她很好。 缺失了的亲情都竭尽所能个米不给自己。 她拥有亲情、友情,如今也贪心,希望拥有一段爱情。 不需要天长地久,只是在这段时间内能陪伴着自己就好。 南雁和孙时景的约会持续到十二月下旬。 元旦将至,首都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 新的一年要开放国门,引进部分外资合资建厂。 孙副部那边给了她确切的消息,时间定了下来,元旦过后。 事情早就开始谈了,基本上早就确定下来,如今就是给大家一个交代而已。 他很忙,年后陆续会有外商来考察,孙副部作为和外商打交道多的高级领导,不免要多操心一些。 他是真的忙,说着说着就挂断了电话,南雁等待好一会儿不见回音,这才作罢。 今年就开始啊,那这基本上就明确下来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49节 领导班子定下基调,让新的领导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按照原本基调走,倒不至于出现什么大的差错。 这是很稳妥的法子,毕竟继任者相对年轻,没有那么多的政治智慧。 权力的交接稳妥进行,这对国家而言是好事。 南雁正想着,又接到了首都来的电话。 “小张和贺铮那边办妥了,现在在芜湖,你去那边一趟。” 话十分简短,南雁反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这个办妥了究竟什么意思。 至于那位梁先生到底何方神圣,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 南雁喊人过来交代厂里的事情,这让吴孝钢措手不及。 “大家还说等您元旦晚会上的表演呢。” “下次吧。”南雁笑了笑,“你先帮我跟火车站那边打电话预留下车票,等下我直接过去。” 吴孝钢没法子,有些事情就连领导也做不了主,上面安排的工作你能不去? “成,去芜湖那边有趟列车是下午三点五十四分的,现在还有差不多一小时,您要不要去跟孙厂长告个别?” 准确来说还有四十分钟。 南雁想了想,“我还得回去收拾几件衣服,就不过去了。”虽说就隔着大运河而已,但跟去火车站的方向相反。 吴孝钢连忙应下,“行嘞。” 正说着看到领导撕下一张纸,笔走龙蛇的写了句话,折叠了几下交给自己,“回头把这个给孙时景,麻烦了。” 吴孝钢连忙收好,去外面打电话跟火车站说。 南雁上车没两分钟,火车便驶离了沧城车站,南下往芜湖方向去。 吴孝钢目送领导离开,这才招呼司机回厂里。 “厂长这次出差得多久呀?” “不知道,看她收拾了衣服,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吧。”吴孝钢按照过去的经验来推断,但具体还得看情况。 南雁到了芜湖那边,张桂花就黏着她了。 “你说让我去谈生意那当然没问题,林建国都说我一身铜臭味,可是这些都是研究员什么的,妈呀可吓死我了。” 南雁忍俊不禁,“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有一种文盲进了博士群的感觉,被知识的力量给吓着了。”张桂花很能说,但也得看对象是谁。 终于见到南雁,她比老区群众都高兴。 南雁的到来多少让张桂花找回了自己,絮叨了好一会儿,她这才说道:“你猜我这次在香港那边遇到了什么事?” 她到底不擅长跟南雁卖关子,很快就说了起来,“那个梁先生还真是林广财。” 林家那位早已经死去的大伯又活过来了,南雁觉得这对林广田来说,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 “他承认了?” “对,关键是……”张桂花凑到南雁耳边,“他是潜伏在那边的人!” 南雁:“!!”这个她是真没想到。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28章 咱们能造的出来吗 林广财的事情说来话长。 他最开始参加革命, 后来在一场战役中受伤养在老乡家,结果又被抓了壮丁。 好不容易联系到自家同志,得到了潜伏的命令。 这一潜伏, 直接把自己潜伏到岛上去了。 一直待在岛上也不是办法呀,林广财和组织断了联系, 只能自己想办法。 在那边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尤其是那边一直在清查潜伏的同志。 化名为梁金生的林广财没法子, 暂时在那边安顿下来, 等找到机会,这才从小本买卖开始折腾。 大概是名字起得好吧,他倒是折腾出来了一番成果。 一来二去的没少赚钱, 从岛上到香港, 甚至还跟美国这边合作。 逐渐把事业重心往香港挪的梁金生,实际上也没那么自由。 他被好几方势力盯着, 直到张桂花拿着旧照片找去,这才算是认了亲。 “那他现在呢?” 这个张桂花也不清楚, “贺铮说是打了报告,大概也会有咱们的人保护着吧?” 个人能力尤其是经营能力突出,这让梁金生备受瞩目。 一言一行都被盯着,也不好回大陆找寻亲人, 生怕再把自己给暴露了。 张桂花当时找上门去试探合作,也被人赶出家门。 后来又曲线救国, 这才算是认了亲。 眼下梁金生还在香港。 不过张桂花还是给无线电厂带来了一些东西。 整台机器设备没带来, 但核心部件还是搞来了的。 而且贺铮还拍摄了很多照片。 这些都十分有用。 南雁这次过来,其实也有点没想明白。 无线电厂的工作自己也没办法插手, 自己也不是这方面的人才, 喊她过来做什么, 又能派上什么用途? 等到了这边才知道,她是来做调停官的。 贺兰山与其他研究员出现了分歧,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研究总得持续下去,考虑到南雁和贺兰山关系还算不错,再加上南雁的科学素养也相当好,就被喊过来做调停工作。 南雁:“……” 这个工作她没法干! 到底是谁病急乱投医,竟然想出这么个办法? 她科学素养高? “西北那有一批科学家的科学素养比我高多了!” “那不是他们走不开嘛。” “明白了,所以我就是那个次。” 退而求其次的次。 “哪能啊。小高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啊,贺兰山同志身份稍微有些特殊,换其他人来做这工作,不见得能处理好。” 江副部长着重强调,“你兼具科学素养与私交,更方便处理这事,西北的科学家也不见得能处理的比你还好啊。” “哦,我知道了,等回头我看到这些科学家,就说这是您说的。” 江副部长哭笑不得,“行行行,你把这事处理好,随便你怎么说。” 他要用人,还能不让人嘴上抱怨几句? 再说了,他认识的高南雁可不是缺心眼,怎么可能当着人面啰嗦这事? 南雁没想到,自己倒成了解决麻烦专业户。 也是,她当初就没少给人擦屁股。 只不过当时费力不讨好,费心费力去做连升职的机会都没有。 不像现在,江副部长都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南雁并没有着急去见贺兰山,她先去找黄主任了解无线电厂这边的工作进展。 “小贺同志的工作态度自然没问题,只是性子十分执拗,认准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贺红棉同志也劝过他……” 南雁瞧着黄主任那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然后被贺兰山说服了?” “是啊。”黄主任哭笑不得,“她倒是没有小贺同志那么执拗,但……” 这事就卡在这里了,本来就是做方向选择嘛。 这要是错了,那不免造成浪费。 虽说他们这种研究,浪费是家常便饭。 但关键时刻真的是半点错误不能有。 双方说服不了彼此,这边黄主任想着再开个会来讨论。 会议双方依旧没能说服彼此。 再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就只好请部里派人过来,以第三方的角度来进行协调。 谁曾想,过来的人竟然是南雁。 一个略有些意外的人选,黄主任觉得南雁不太懂计算机,过来也不见得好用。 好在他们现在还有第三种选择。 已经将美国的微型计算机重要零部件弄到手,可以拆解之后进行逆向工程。 只不过这也需要一些时间。 “可能要你白跑这一趟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50节 “也没,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在这边长长见识。” 黄主任听出了这弦外音,南雁依旧要做这个调停官。 不过既然是部里安排的,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何况人家又十分配合这边的工作,还说要预定第一台微型计算机呢。 黄主任把现有的资料都拿出来,简单给南雁介绍了一番。 出乎意料的是,他讲的这位小高同志似乎都能听懂。 黄主任内心震惊。 南雁倒是不慌张,“我一直都有关注国外的相关杂志,您说的这些,有的在杂志上看到过。” “这样么?” 南雁笑了笑,“算是有一点点基础,您要是再跟我说那些高深复杂的,我也听不太懂。” “这样已经很好了。”黄主任觉得自己之前小瞧人了,好在人家小同志并不介意。 黄主任瞧着南雁看文件,他发现南雁看资料看得很快。 因为知道南雁看得懂,心情又不一样。 等着南雁把手上的资料看完,黄主任甚至先打听了起来,“你觉得呢?” “贺兰山同志的思路没什么问题。” 南雁的话让黄主任眉头皱了起来,“是,我也觉得小贺同志的思路很顺畅,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问题在于,太过于顺畅的思路反倒是有些让人不安。 “不过小细节上感觉还有些不太对,我觉得可以双方相互印证一下,这样好了,等那些核心部件拆解完成,咱们再来确定这个方向。” “哪怕是得需要些时间。” “应该不用太多时间,其实我觉得这两个选择都没什么问题,烧煤取暖还是烧柴油取暖的区别而已。” 本质都是取暖,只是方向不同。 贺兰山的思路没什么毛病,依照南雁的计算机学科知识来看,挑剔不出任何毛病来。 但太过顺畅的思路的确会让人不安。 南雁不太直接站队,索性就等拆解了那核心部件,来验证一些事情。 “可以让贺兰山同志先去加入拆解项目组,他在这方面应该有一些经验。” 有了这么个生力军,自然事半功倍。 黄主任觉得这未尝不是个好的思路,“成,小高同志你要不要也来帮帮忙?” “我?”南雁想了想,“还是不耽误你们工作进度了,我对这个不算太熟。” “那成,你刚来也不着急,先好好休息休息。” 黄主任安排人送南雁去厂里的招待所休息。 无线电厂厂区挺大,不止是在搞微型计算机,实际上集成电路什么的也有在做。 南雁平日里跟贺红棉通信时,听对方提及过。 她这次来的匆忙,想着等明天再去找贺红棉,不曾想傍晚时候贺红棉就过来了。 和照片里没什么区别,甚至瞧着比过去还要年轻了些。 “要不是有人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过来了呢,要不晚上去我家里吃饭?你还没有品尝过我的手艺呢。” 南雁盛情难却,“我本来是想着明天有机会约你和小贺同志一块吃个饭。”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好,我让小贺去买了豆腐和鱼,我们炖豆腐吃怎么样?” 南雁一向不挑食,到了这边家属区时,就看到贺兰山在那一排水龙头前刮鱼鳞。 曾经那个西装革履,将自己打扮的一丝不苟的美籍精英,如今极为熟练的刮鱼鳞,开肠破肚处理的十分干净。 比南雁当初只刮掉鱼鳞,就把鱼整个的丢到锅里去炖显得更厨艺纯熟。 “小贺,你看看我把南雁带来了吧,你快点把鱼处理好,我还要给南雁露一手厨艺呢。” 贺红棉有点小孩子心性,迫切的想要炫耀一番。 南雁看到贺兰山侧过头来,冲着她浅浅笑了下,神色间似乎有些无奈。 她想了想,大概是为母亲的“幼稚”而抱歉。 没什么好内疚的。 毕竟说起来,还是南雁诱导着母子两人回国。 而知道贺红棉现在过得天真又快活,起码南雁不用觉得愧疚了。 无线电厂这边特殊照顾贺家母子,给分配了一个小二居。 家里头收拾的干净又整齐,南雁觉得自己那简直是猪窝。 “我觉得家里可以适当乱一些,但小贺随了他父亲,总是见不得乱糟糟,好在他比赫尔曼要耐心的多,不会嫌弃我,而是自己动手来收拾。” 提到前夫,贺红棉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大概是距离远了,前夫赫尔曼·希克斯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小,如今也只是一个存在她过去生活里的名字而已。 “小贺同志大概有些洁癖。”南雁笑着打趣,“那他当初怎么选择了机械工程?处理机器,可不是得弄脏手?” “他本来子承父业,只是在报考大学时,赫尔曼说他不能报考那些专业。”贺红棉提及往事还有些惆怅,“那时候我以为这是对小贺的保护,后来想想赫尔曼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他从小就带着小贺往他的实验室去,没人比赫尔曼更殷切期盼小贺能够子承父业。” 只是他的样貌特征,实在是太中国了。 所以航空、数学都不能学。 机械工程是一再退让后的选择。 “即便到了小贺已经是第四代移民,我们此前从来不曾去过中国,但排华法案已经对我们有效。” 拎着鱼进来的青年听到最后这句微微皱了下眉头,但也没多说什么。 “好啦不说这糟糕的事情了,我来炖鱼。” 贺红棉的厨艺很好,煎得微黄的鱼很快就被炖的呈现奶白色,再加入豆腐后,锅里头都咕噜噜的冒着香味。 闻起来就特别好吃的样子。 南雁看着忙活着的贺红棉,下意识地看向了贺兰山。 青年从房间里出来,手里头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册,“之前带回来的一本书,原本想要送给你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算是新年礼物。” 在国外,贺兰山过得节日以圣诞节为主。 今天刚好是平安夜。 南雁看着那厚厚的书册,“那我可有的忙了,谢谢小贺同志。” “不客气。”贺兰山倒了杯水,“你这次来,是来给我们做调解工作吗?” 正在炉子旁忙活着的贺红棉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竟然是南雁你吗?” “也不算是,我也是来到后才知道的。不过现在有了一些核心零部件,也没我什么事了。” 下午的时候贺兰山被黄主任喊过去开会,加入了临时成立的拆解组。 这个拆解组刚刚成立,南雁就知道了消息。 贺兰山想了想,她在这件事中的参与程度比自己想象中高得多。 “对自己没信心?我觉得你的思路没什么问题呀。” 贺兰山摇头,他要是没信心,就不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如果到最后,主任并不打算采纳我的想法,你会支持我吗?” 南雁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她没能立刻回答。 贺兰山见状觉得自己这问题似乎不太合适,“抱歉,让你为难了,当我没问过这个问题。”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觉得黄主任会不采纳你的思路呢?对自己有信心点贺兰山同志,你的思路真没什么问题。” 贺兰山拧着眉头,“但是……” “但是却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支持,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贺兰山不明白,他已经将自己的理念阐述的十分清楚,黄主任提出的异议自己也都一一解答,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吗? “贺兰山同志,这倒不是你的问题,但是你需要明白一件事,中西文化是有差异的,这种差异也会体现在工作中。你觉得自己已经解决了问题,但实际上你只是说服了黄主任一人而已,你并没有说服你的同事们,不是吗?” 贺兰山没想过症结出现在这里,“可是作为领导,黄主任应该想办法说服他们才是。” “既然是开会讨论,那么说服的工作就不只是黄主任的分内事,你也应该主动跟同事们打交道,一个个的去说服或许有些困难,那么这时候就体现出咱们老祖宗的智慧了。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需要说服几个又说服力威望高的同志,把他们拉拢到你的阵营中来,起码你的阵营不会就你和你母亲两个人。” 贺兰山并不懂得战略,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大的“错误”。 “工作中不免遇到困难,比如说你们意见相悖,但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你要试着把工作的你和生活中的你区分开。对事不对人,把自己的工作态度鲜明的亮出来,相信这样日后你再在工作中遇到问题,想要解决也没那么麻烦了。” 南雁的话让贺兰山有些迷茫,他没想到工作还要这般复杂。 倒是贺红棉觉得南雁说得对,“没什么事情是简单的,没有你父亲我就不可能去念大学,所以单纯的靠努力和态度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有时候机遇很重要。” 一如小贺毕业后就去了知名企业担任工程师,这何尝不是因为赫尔曼的缘故? 其实中西方都一个道理,只不过在南雁没挑明这一点前,贺红棉也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南雁说的很多,小贺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路要走,你要多上心才是。” 贺兰山看着语重心长的母亲,目光落在了南雁脸上。 她好像跟自己第一次见到时区别没那么大,但仔细去看还有些不同。 眉眼间越发的舒朗,与他的愁云惨雾可真是完全不同。 “谢谢。” 南雁笑着扬了扬手里那厚厚的书册,“不客气。” 算是她的答谢礼。 一条差不多三斤重的鲤鱼加上一斤半豆腐,搭配着隔壁邻居送的辣椒酱,南雁吃了足足两碗米饭,险些走不动路! 回到招待所这边,南雁想了下,又跟沧城那边打电话。 和孙时景说了声,“这下可怎么办才是,我又不小心吃了好多辣椒酱,万一嘴巴再上火,孙厂长你不在,没人帮我处理呀。” 女同志的声音轻轻的像小刷子,在心口刷了一下又一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51节 孙时景心头痒痒的,“怎么不长记性呢?你现在在招待所?去找服务员要一壶水,要是有牛奶的话,可以找他们要点牛奶,实在不行要俩白煮蛋。” 南雁听着他给出主意,忍不住的笑,“还好啦,又不是人人都跟刘主任似的,拼了命的往鱼里面放辣椒。” 共同的回忆总能勾起人的一些小情绪,只是不合时宜的咳嗽打断了这回忆。 再度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南雁声音绷了起来,“孙时景?” 那声音像是被关进了笼子里,从指缝里漏出来,散向四面八方。 好一会儿她才得到回应,“吓着你了吧?没事,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太劳累。” 南雁听他声音疲惫,也没再拉着他聊天。 只是心里头存着事,晚上也没怎么休息好。 掐着时间给办公室里打电话,南雁又拜托了吴孝钢一件私事,“你帮我去制药厂一趟,把我抽屉里的那两本书交给孙厂长,对,就左手边抽屉里第二个格子的那两本杂志。” 吴孝钢看了眼这两本杂志,平平无奇瞧不出哪里有古怪,他觉得送书是假,帮忙过去传达消息是真。 但领导又没说要传达什么消息。 吴孝钢仔细想了下,领导这是啥意思呢? 踩着皑皑白雪,吴孝钢到制药厂这边时,身上都有薄薄的汗。 在这边等了一会儿,吴孝钢才看到结束了会议的孙时景,后者按揉着太阳穴,眉宇间是遮掩不去的倦怠。 那个念头一下子就蹿到了脑海中,吴孝钢知道他过来的目的了。 这位身体不太好。 孙时景倒是对吴孝钢的到来半点不奇怪,“我没什么事,老毛病而已,让她不用担心。” 吴孝钢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好用,有人生来强壮,有人自幼病秧子,老天爷给了你什么,却又会拿走一些什么。 公平吗? 即便不公平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回去再给南雁拨电话,接电话的是招待所这边的服务员,“那回头我跟她说好了,她呀,她去厂子里忙了。” 南雁的确有的忙,贺铮搞来那微型计算机的一些照片,现在她正给贺铮打下手,忙着画图呢。 “说是微型计算机,但块头一点都不小,我一开始都没拎起来。”贺铮感慨,“不过这也方便多了,你说咱们能造的出来吗?” 他跟南雁不能再熟悉,说这话时也没什么顾忌。 毕竟接触过大型计算机的人,暂时还没办法想象,把那些巨型零部件都汇总到这么一台小小的机器中去。 怎么可能呢? 贺铮没这个信念。 南雁抬头,笑着看他,“五月花号流亡者的后人都能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我们好歹曾经也是泱泱中华,有盛世汉唐,华夏儿女难道比他们差吗?” 那一瞬间,贺铮红了脸,脱口而出,“当然不!”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行呢?”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出自珠海航展的一段文案。 不要觉得你的国家太过于弱小, 事,在于人为 再怎么样,你们的国家总强过当年“五月花号”上的流亡者吧? 他们的后人能建设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你们为什么不行呢? 第129章 噩耗与礼物 南雁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贺铮骨子里的那些信心不满。 是啊, 为什么不行呢? 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中国也不过是在近代打了个盹而已,过去她总是第一名。 从列强瓜分中挣扎出一条活路来的新中国, 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行! 贺铮一度愧疚。 他的思想太软弱了些,面对困难竟然生出了退却之意。 工作时间他没有说这些, 只是等到工作结束后, 贺铮和南雁一起吃午饭的时候, 做起了检讨。 “干校的生活没有把我的筋骨锤炼出来, 我也算是白在那里遭罪了。” 南雁原本还想要安慰一句,但是看到贺铮那释然的笑容又觉得没必要。 “不过我总算想明白了,小高你说得对, 我们不比他们差, 落下的差距追上去就是了,难道咱泱泱中华前年传承还不如那些流亡者?” 事在人为而已。 工业革命可不是从美国兴起的, 但如今日渐强大的是美利坚,而并非英吉利。 世间事总是这么的因缘巧合。 于他们而言, 所要做的,不过是努力做好这颗螺丝钉。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南雁笑着端起米饭,跟贺铮的饭碗碰了碰,“一起努力。” 贺兰山来到食堂时就看到这一幕, 明明是米饭,她愣是说出了几分梁山好汉大碗喝酒的豪壮气概。 也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让贺铮同志笑了起来, 一扫几天前的愁云惨雾。 贺兰山没有去打扰两人的交谈,他将目标落在了同组的其他老同志身上, 决定从他这里下手。 工作绝对不是闭门造车, 他并非父亲那样的天才, 有成果在手多得是人找上门来合作。 他还需要社交,通过社交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其实这是很小时候贺兰山就明白了的一个道理,但长大了却忘了。 亏得她提醒。 打了饭的贺兰山又往那边看了眼,这下不止贺铮同志在笑,便是高南雁都笑得开怀。 贺兰山想起了美国家中的那个小花坛,花坛里最娇艳的花儿也不过如此。 …… 南雁和贺铮的工作进展十分顺利,尤其是贺铮。 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这台微型计算机的整体架构已经确定下来,不能够再完善的一个漂亮东西。 接下来的问题就集中到最后的核心环节—— 微处理器。 也就是芯片。 芯片是核心,这个从七十年代开始逐渐走向科技舞台的技术,中间走向中央,一度成为最核心的存在。 如果解决不了芯片问题,那么计算机也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 现在研发中心在芯片问题上出现了争议,正是贺铮与其他工作研究员所持有的不同意见。 因为国内的集成电路技术水平不够,所以目前并不能造出微型计算机所需要的整块芯片。 其他研究员认为,可以把处理器芯片化整为零,在将小规模的集成电路制造出来的基础上,再化零为整进行组装。 但贺兰山觉得,这样会影响处理器的效能,倒不如先克服集成电路这一问题,在制造出微型计算机的同时,也将国内的集成电路水平加以提升。 他的想法很好,但难度大,而且耗费时间多。 这很可能会影响项目组的进展。 黄主任固然支持贺兰山的想法,但又觉得搞出中国自己的第一台微型计算机迫不及待,他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耗费。 倒不如先把计算机搞出来,然后再想法子提升集成电路的技术水平。 南雁其实更赞同贺兰山的意见,集成电路整体设计能力的提升很有必要,而且这也能增加新的行业——半导体产业。 国内半导体产业曾经有过一段还算可以的日子,但并没有持续。 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只依靠国家的投资才能维系的产业,很容易被砍掉。 如果这个产业能够创造价值,那就不一样了。 想到曾经的贸易战,光刻机一台难求。 南雁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总不能还要重复走老路黑到底吧? 来到破解组这边时,实验室里凉嗖嗖的。 对哦,这边没有暖气供应,可不是冷冰冰么? 已经下班许久,实验室里其他研究员也陆续离开,看到南雁时,多看了她一眼,等瞧到南雁拿出来的工作证,这才放松了警惕。 “还没分析出来吗?” 贺兰山低头盯着那集成电路板,“再给我一点时间。” 南雁觉得这人十分紧张,紧张到下巴上竟然挂着一滴汗珠。 他并非计算机系的高材生,虽然接触过计算机,却也不知其所以然。 如今也是硬着头皮披挂上阵,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不容易。 “贺兰山同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52节 南雁的低呼没有得到回应,她想了想,索性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再打扰这个加班的人。 贺红棉说的没错,贺兰山是一个有着强迫症的人,便是工作台上都收拾的十分干净,不像南雁只要上班时间,桌面上总会被她放着各种东西。 尽管她下班离开时会收拾整齐。 南雁从那边书架上拿了本书看,竟然有但丁的《神曲》,她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便是连一旁那细细麻麻的注解都仔细地看。 “成了。” 喜悦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南雁的阅读,吓得她书掉在了地上。 捡书抬头,南雁看到贺兰山兴奋的拍桌子。 下一秒又把稍有些凌乱的桌子恢复原样。 南雁:“……” 你这强迫症没救了。 贺兰山想要迫不及待的跟人分享这份喜悦,然而环视四周却发现同事们已经尽数离开,只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但那也是人啊。 “我试着破解了他们的算法,可能需要去进行测试,如果成功的话,那么这个微处理器就像是一个赤..裸着的人站在我们面前。” □□毫无遮挡。 南雁:“……”你就不能稍稍顾及一下我的性别? 显然贺兰山没有察觉到这点。 他正沉浸在兴奋中,“如果我们破击了这个加密算法,那么我们的集成电路设计水平也能得以提升,我敢断言未来几十年集成电路在科技领域中的地位会越来越重要,不止是军工,就连航天汽车甚至电视都越来越离不开集成电路,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绝对不能落后于人。” 贺兰山的话让南雁微微错愕,向来圆滑的人竟是被这话给惊着了。 “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意气风发的人忽然间有些不安,南雁的反应对他的影响很大。 这像是一种创伤后遗症,可能之前真的被她“教训”过太多次,一时间写进了骨子里,不经意中就会记起来。 “挺对的。”南雁轻咳了一声,“你说的没错,不过你是不是要去杭州那边做测试?” “嗯,我想现在就去,尽快确定下来。” “那我送你过去吧。” 看着眼球上遍布着红血丝的人,南雁觉得让贺兰山自己开车过去,那实在太冒险。 还是她来当这个司机吧。 “那,真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本来我就是来这里当调停官的,你要是能把咱们的集成电路技术水平拉上去……”南雁笑了笑,“我给你向中央请功。” 贺兰山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没什么功劳不功劳的。” 收拾好东西,南雁跟这边说了一声,谢绝了司机安排,她拿着地图开车送贺兰山去杭州的计算机中心。 到那边是凌晨四点钟。 颠簸的车子忽然间停了下来,贺兰山也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吗?” “这边还没开门,你先睡会儿,等天亮了我喊你。” 贺兰山最近一直在忙这个,困意十足,听到这话也没多说什么,闭眼就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但困意战胜了一切。 醒来时才发现,南雁站在外面,似乎在打量着这个计算机中心。 计算机中心的设备是大型计算机,一台计算机比一个房间还要大。 运算起来颇是笨重,十分符合大块头的刻板印象。 南雁上次来杭州行程颇是匆忙,虽说陪同游玩为主,但玩得也就那样。 她原本没打算进去,但计算机中心的负责人十分热情。 知道两人连夜赶过来,说什么都喊南雁进去休息。 贺兰山应对这种热情还有经验不足,南雁想了想,就暂时留在了这边。 负责人姓杜,感慨万千,“没想到你们大半夜的过来,咱这中心就在这里,不用着急这一时半会儿,晚上开车实在是太危险了。” 尤其是冬天,天冷,个别地方还结了冰,万一打滑怎么办? 南雁被这么一说也有些后怕,当时却也没想那么多,主要是贺兰山急着过来,她要是不送,估摸着人就自己来了。 杜主任这话让贺兰山有些愧疚,“抱歉,连累你跟我一起冒险了。” “没事,我还过足了开夜车的瘾呢。” 杜主任这才知道,原来南雁是那个驾驶员,他看南雁的眼神都变了,“小高同志可真是艺高人胆大,等回头这边忙活完,说什么我都要请你喝个酒。” 南雁笑着应了下来。 贺兰山在这边先忙碌着,南雁则是跟无线电厂那边联系,和黄主任商量着调了一些人过来帮忙。 毕竟要贺兰山一个人调试,只怕得有的忙。 贺兰山在进行实验,这实验内容十分的繁复,需要不断的优化程序,删减字节更是家常便饭。 工作量很大,饶是有其他人帮忙分担工作,甚至连南雁都加入了这个小团队中,每天忙活到半夜三更,不止今夕何夕。 以至于当杜主任红着眼睛找到南雁时,南雁这才反应过来。 有些事情她可以改变,然而还有一些她压根无能为力。 那天,计算机中心的所有人都在臂膀上缠上黑纱,南雁想或许整个国家都是悲痛的,要不怎么就阴天了呢。 老百姓们不能理解,为什么无所不能的他会这么走了呢。 他们还没做好会失去他的准备。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即便是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南雁还是觉得难受。 酸涩充斥在身体的每一处。 她很不舒服。 “如果觉得不开心,那就哭出来。” 贺兰山没有那么深的感触,他毕竟回国还没太长时间,做不到与整个国家休戚相关。 但青年还记得外祖父去世时,自己所面对的那种无力。 这位去世的老人对他们的重要性,或许更甚于外祖父与自己。 并不擅长安慰人的贺兰山在听到那轻声的哭泣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听着那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再也不压抑,只觉得自己心头也酸酸涨涨的。 南雁哭肿了眼睛,想到接下来会面临的更多的噩耗,她就越发的难过。 哭没了力气,最后也只剩下呜呜咽咽声。 等再度恢复意识时,她浑身都不太舒服,一个动弹让原本披在自己身上的棉衣滑落到地上。 古板有些肥大的棉衣,上面还绣着一座连绵的山丘。 早些时候,贺红棉很是得意的说,“我给小贺绣的,南雁你看好看吗?” 南雁捡起棉衣,轻轻拍打了下,掸去上面的灰尘。 “你醒了,吃点东西?” 贺兰山穿着一件v领无袖的针织背心,上面有过修补的痕迹。 里面的白衬衫倒是十分干净。 但十分单薄。 南雁把棉衣递过去,“谢谢。” 她声音干涩的沙哑,说这话时嗓子都是疼的。 贺兰山并不着急穿上衣服,将打来的早饭递给南雁,“喝点小米粥润润嗓子,等下你回去休息,不要跟身体过不去。” 小米粥里加了一勺红糖,让这原本清淡的米粥都变了颜色。 白煮蛋就躺在里面。 南雁拿着热毛巾擦了擦脸,低声应下,“嗯。” 首都传来的噩耗让计算机中心都失了分寸,昨晚这里的机房没有关门。 南雁哭着哭着睡着了。 她的休息不过是回到临时的宿舍躺下,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 睡不着。 外婆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南雁发现她都有些想不起来了,她原本以为,那会是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事情。 她死的时候又是什么个情况?她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哪里中了子弹。 原来,都会忘记的啊。 南雁闭上眼睛,深呼吸,再度深呼吸。 几秒钟后,她睁开眼,里面不再见泪光。 病痛的折磨不断,有时候离开反倒是解脱。 只是对他们而言,还放心不下太过年轻幼小的国家。 她需要的,不是沉浸在悲伤之中,而是应该继承先辈们的遗志,把国家建设壮大才是。 原本该休息的南雁去而复返,这让贺兰山微微惊诧。 “你……” “我没事。” 南雁看着面带关怀的青年,“我希望能尽快确定下来,他不希望我们沉浸在悲伤中不务正业,好好工作,一切都有序的发展下去,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53节 也是送给另一位老人的最好的礼物。 贺兰山从这张面孔中找不到那脆弱与纤细,一切似乎都是他的错觉。 他想,这才是南雁想要人看到的一面。 青年也只是露出善意的笑容,“好,我们一起努力。” 原本吴孝钢预计着南雁大概出差十天半个月,却怎么没想到她一走就是三个月。 而这三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这一年的春节,在一片愁云惨雾中那么过去了,鞭炮声似乎都没往年响。 吴孝钢再度接到来自芜湖那边的电话时,还以为领导又要拖延归来的时间。 “我这边忙完了,大概后天要去首都一趟,差不多下周就能回厂子里了。” 吴孝钢一愣,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原来还真有忙完的时候呀。 他总算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怎么还要去首都?” “有些进展,需要去首都开个会,问题不是很大。” 集成电路方面的研究终于取得了突破。 贺兰山的坚持和努力都没有被辜负。 这次要去四机部开会,讨论国内半导体产业的发展方向。 南雁也作为特殊的与会嘉宾参与其中。 倒是在研发中投入了大笔精力与时间的贺兰山,并没有参会的打算,核心技术问题已经解决,现在贺兰山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将这台微型计算机确定下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这台机器的庐山真面目,这台他参与设计制造的机器。 黄主任倒也没强求,毕竟有南雁去参加会议,定然能给他们无线电厂争取到更多,至于小贺同志去不去,倒也没那么重要。 反正他将来都会如实汇报,不会落下这位同志的功劳。 再度回到单位,贺铮觉得四机部的氛围略有些压抑,显然年初的噩耗还没有被消化掉。 相对而言,芜湖那边的应对就积极多了。 他看了眼南雁,觉得她似乎铁石心肠,不会为任何人流泪。 但不经意捕捉到南雁眼底的那一丝哀叹时,又觉得自己似乎误会了南雁。 她只是将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做的比其他人都好。 仅此而已。 集成电路的技术突破让四机部难得热闹起来,工业部这边也把这好消息直接递交到中央。 下午会议中场休息时,南雁看到一个警卫员过了来,跟四机部的罗部长说了两句。 罗部长点头,有一会儿冲着南雁招了招手。 “主席那边已经知道了,让小李过来口头表彰你一下。” 警卫员传达了最高领导人的意思,然后又小心取出了一本书,“主席说把这本书送给小高同志。” 作者有话说: 有奖竞猜,哪本书!!! 第130章 公派出国 南雁在那间书房里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书, 书柜上,地上甚至桌上。 当初小徒弟从那间书房得到了一本书,史书。 而现在, 南雁得到的是一本白话小说。 水浒。 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 四大名著都在主席的书架上,三国、红楼和水浒都是他经常看的书。 尤其是对水浒传十分推崇。 南雁轻轻翻开, 看到扉页上的落款时, 再随手一翻, 是第九回 , 林冲与洪教头比武。 旁边是言简意赅的批注—— 斗争,讲究策略。 是啊,洪教头来势汹汹, 来来来, 却是露出破绽,狼狈败北而去。 这让南雁想起了选集里《中国革命的战略问题》那一节, 战略退却不见得就是输,有勇无谋才是兵家大忌。 南雁笑着将书阖上, “我会好好读书,努力工作,不辜负他老人家的期待。” 中场休息时新来的消息让四机部与会人员振奋精神。 便是江副部长都特意过来,参与讨论了新的产业规划。 提到了日本打算在国内沿海城市建厂的事情。 家用电器厂, 还有一个汽车零部件制造厂。 但并没有涉及到半导体产业。 重要的才会拿捏在手中啊。 下午的会议确定了几个内容,晚上南雁被江副部长喊到家里吃饭。 又是老生常谈的说起了几个核心产业的事情。 “其实在跟日本方面做交涉时, 我们这边也提到了, 相关企业的投资可以搭配着半导体厂来。” 用销售上的话来说,那就是搭售。 你想要在这边投资建厂, 也需要有一个半导体厂落户咱们这边。 但日本方面并没有答应。 “不过也没什么, 咱们的半导体也能发展起来嘛。” 芜湖这边传来的好消息让江副部长今天心情很不错, “你有没有换个工作的打算?” 与之前的想法还有些不同,现在是想着把人安排到最合适的岗位去。 半导体产业如果能发展好,那不止是带动产业本身,还能引领军工国防的发展。 这个位置十分重要。 需要一个关键人物来掌舵。 老罗跟他提了这事,希望南雁当这个领航者。 她年轻但是有其他方面的经验,也有这魄力。再者说,在无线电厂帮忙了三个月,跟那边相处也非常好,听贺铮说将在发动研究人员的积极性上,十分有一套。 半导体产业需要这么一个人。 “你那化肥厂,没有你不也在正常运转嘛,要不要换个工作?” 江副部长摆事实讲道理。 南雁稍有些迟疑,“没有我,无线电厂也在稳步向前。” 她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今自己还是局外人的身份,但一旦成为这局内人,有些事情做起来反倒是没那么方便。 除非成为四机部的一把手,但即便如此,也会受到上级部门的管辖,做起事来依旧有所掣肘。 这个局,南雁暂时还破不了。 她也知道局外人的身份能做的其实相当有限,但有得就有失嘛。 江副部长听到这话摇头,“你这小同志还跟我耍心眼,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支持,我想法子给你。” 南雁苦笑,“不管在哪个单位工作,都会遇到麻烦,当初建造化肥厂,化工部那么配合不也有跟我捣乱的吗?” 支持是有的,但不见得所有人都一条心,也会有人有别的盘算。 南雁的话让江副部长叹了口气,“那我还是请不动你?” “其实真的不需要我,您这边只要把半导体产业的发展导入正轨,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 所谓的导入正轨,那就是产业化。 低端的集成电路市场利润相对少一些,但那也是肉啊,先从低端市场做起,占领了市场再说。 而且南雁觉得,日后一旦日本半导体强势崛起,那么他们的机会就会到来。 当初美国搞死日本的半导体产业,又扶持了韩国和台湾的半导体,但全产业的布局何尝不需要时间? 只要抓住这个时间差,中国的半导体其实可以发展一波,即便是回头面临着打压,海外市场会丧失,但只要把国内市场牢牢抓在手中,也能通过内循环来实现良性的发展。 要知道当初国内半导体产业只有最低端的代加工,没有自己的东西,技术没有市场也拱手让给了别人。 为什么不自己拿着呢? 超级大国的争霸有苏联在前面顶着,日后半导体产业之争有日本当出头鸟挨打。 他们在后面猥琐发育,跟上步伐就好。 南雁简短的说起了在会议上讨论的内容。 江副部长对几个点颇是感兴趣,这让简短的内容都变成了详细的阐述。 而他的兴趣使然,让第二天的会议推动的极为顺利。 芜湖无线电厂有了新的发展方向,工业部这边拨款支持,引进最新的半导体设备。 日本在这方面倒是没有拒绝,觉得中国就算有最新的设备也没用,毕竟压根没这技术,新设备也只会放在那里吃灰罢了。 等过两年,他们稍微花点钱就可以把这设备给回购回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54节 到时候在高价卖给中国的厂商,这样就可以赚上两笔钱了。 因为之前的洽谈中就涉及到半导体厂的建设问题,所以在这件事上日本人笃定中国是心急要吃个大胖子。 负责洽谈的江副部长也适当的表现出了一些“急功近利”的模样,在四月初顺利谈下了最新设备的引进,月中时这条全新的晶圆生产线已经来到了芜湖。 黄主任兴奋的跟南雁打电话,“真是好东西,等回头小高你再来芜湖,我说什么都要请你吃大餐。” 这条全新的3英寸晶圆生产线已经被摸了一个遍,不止是投入到晶圆的生产中,更重要的是要被“拆解”,打造属于国产的晶圆生产线。 二月份集成电路技术的突破让这条晶圆生产线迅速投入到生产之中,相关半导体芯片的出口,让芜湖无线电厂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就把引进这条生产线的钱给挣了回来。 这是日本人压根没想到的事情。 当然,这也是后话。 南雁多多少少松了口气,在美国半导体公司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如今半导体技术不过是刚刚起步,想要追上国外的进展不算什么难事。 最初别落下进度就好。 一如她跟江副部长所说的那样,只要将国内的半导体事业导入正轨就好。 现在的无线电厂有了这条生产线,可以有产出,不再是单纯的依靠国家拨款才能搞发展。 这个投入产出比的问题算是得到了解决。 投入少产出多,国家当然乐见其成,傻子才会把这产业给砍掉呢。 四月的天气春意明媚,南雁挂断电话看向外面。 又到了柳絮泛滥的季节啊。 她想着等下了班去制药厂那边一趟,看看孙时景今年还不是还被柳絮折磨。 没曾想路过大运河时,竟是看到了熟人。 说是熟人,只能说见过面还有些印象。 孙时景的继母和妹妹正从对面过来,看到南雁时,年轻的女孩扯住了继母的袖子。 “高南雁同志是吗?我是时景的继母,方便跟您谈谈吗?” 对方很是客气,让南雁觉得她是有备而来。 “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谈的。” 继母听到这话叹了口气,虽说早就知道这位同志的作风,但真的直面南雁这态度,她心情还是复杂了些。 “只耽误你大概十分钟的时间,这里是沧城,我也做不了什么。”她声音依旧温柔,“ 我只是想要跟你谈一谈时景的事情。” “他只是您的继子,尽管法理上有关系,实际上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可以对自己的行为乃至人生负责,又或者,应该是孙时景的父亲来找我谈,不该是您。” 作为后妈,做这事纯粹是费力不讨好。 但不做大概又交代不过去。 南雁也没想着为难人,“我就当您跟我谈过了,这样您回去也好有个交代,怎么样?” 中年女性听到这话苦笑,倒是那年轻姑娘有些忍不住,“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哥为了你……” “元元。” 女孩子被这么一喊,气恼的扭过头去。 孙时景为了她做出了什么牺牲吗? 南雁看向这位继母,“您不用太担心,我不会叨扰您的生活。” 这话并不陌生,因为不久前她就从继子那里听到了。 她一直都不太了解孙时景,这话让她觉得与这孩子似乎隔着千山万水。 他们年轻人到底怎么想的呢? 难道真的像诗人说的那样“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吗? 她不懂。 运河桥上的偶遇让南雁脚步都慢了些。 看到孙时景时,人还在办公室里忙活。 她没有打扰。 外面天逐渐黑透,但埋首工作的人毫无察觉。 南雁帮忙打开灯,换来了一句“谢谢”。 开口说话的人也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你怎么过来了?” 他起身的时候,脸上笑容有微微的凝滞。 南雁假装没看见,“怎么还在加班,最近工作忙吗?” 她在无线电厂待了三个多月,回来后又跟那边一直联系,倒是和孙时景才见了两面。 “还好。”孙时景收拾桌上的东西,“吃饭了吗?要不一块去吃点东西?” “好呀。”南雁应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不免聊起了工作,“其他化肥厂也陆续投产,我听老关说,他们那边正打算新建一个天然气公司,估摸着要把那一片打造成新城吧。” 南雁谈起工作时总是热情洋溢,哪怕这跟她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你看我做什么?” 留意到对面盯着自己看的人,她擦了擦脸上,没什么食物残渣呀。 “那你是不是也要把北郊这边打造一番?” 他忽然间明白展红旗的怅然,明明有机会却因为自己的骚操作而错过,甚至压根没有挽救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不遗憾呢? 比起展红旗,自己倒是幸运得多。 起码曾经拥有过。 “北郊这边想要发展起来倒也不是不可能,我回头去找季主任问问看。” “最近不是谈了好些引进外资的招商吗?沧城是不是也能引进?” “不太方便,沧城这边没有海港,水位深度不够海运有点难。”南雁叹了口气,沿海城市想要发展,港口也是不可或缺的,偏生沧城没这个条件。 虽说可以依托于大运河走天津港,但如此一来多了个环节还挺麻烦,大运河上的桥梁不能拆了重修修了重拆来回反复吧? 虽说是沿海城市,但没有依托港口发展经济的条件。 “也是。”孙时景想了想,“这个周末要不要去海边走走?来这边这么长时间了,都没说去海边看看。” “海边?你小心被海风吹走。” 孙时景笑了起来,“我也没那么虚弱。” 只是从这边到海边,距离还挺远,有将近一百五十里路程。 都能直接去那边油田了呢。 “不过现在春暖花开,去海边呼吸海风空气也挺好。” 南雁笑了笑,“面向大海,春暖花开嘛。” 她筹谋着周末的约会,还特意找出了之前刘焕金给她做的连衣裙。 北方的四月天气还有些冷热不定,南雁想了想又把自己的那件毛呢外套找出来。 和孙时景的军大衣怎么看怎么不搭配。 青年微微出神,“你这样真好看。” “我也觉得。”南雁臭美的笑了笑,开车前往海边。 显然这条路比芜湖去杭州的那条道路更要颠簸些,南雁觉得自己骨头架子似乎都要散了。 副驾驶座上的孙时景反倒是没怎么受影响。 海边没什么好看的,没有开发的野生态,但并不美。 粗粝的砂石让人下不去脚,更别提踩在沙滩上了,压根就没这个可能性。 凉嗖嗖的海风让南雁裹紧了毛呢外套,回头找孙时景,却见他远远的站在那里。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呢?” “忘了拿相机出来,不然可以给你拍个照。” 南雁笑了起来,“二三十年后再故地重游,回温过去吗?” 二三十年后吗? 孙时景不觉得彼时南雁的生活中还有自己。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面向大海闲聊着。 聊沧城学院里的学生,聊上课时学生解剖老鼠结果把自己恶心的吐了一堂课,这种呕吐不止是孤例,甚至出现了人传人的情况。 “人家都是小白鼠,你直接用老鼠,那大灰耗子能不恶心人吗?你下次试试小兔子,解剖完还能再烤着吃呢,用青蛙也行,不过青蛙还是不是细菌多了点?” 孙时景听她聊到了吃的上面,聊起了贺红棉做的鲫鱼豆腐汤,“味道蛮不错的,她炖的汤都是奶白色,你要我炖不把锅给炖烂才怪呢。” “也没那么糟糕吧?”孙时景笑得直咳嗽。 南雁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夸张的,最后倒是坑了孙时景。 她出来的时候带了点饼干,午饭都是在车子里随便吃了点。 中午的海边也透着暖意,孙时景的额头却是有些冷汗。 南雁留意到他的异样,“怎么回事?” “没什么,估计是海风过敏?” 南雁哭笑不得,“还有这过敏症状?” 但海边是不能待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55节 周末的约会在半下午时结束,孙时景回去休息,推开车门时,看着驾驶座上的南雁,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你还记得跟我说过的公派留学生出国吗?” 南雁当然记得,“前段时间我在首都倒也听说了,是有这么个安排,怎么了,咱们沧城学院也能拿到名额?” 这次公派学生出国,规模相对大了些,差不多有二百来人。 一般而言都是重点高校的学生,沧城学院在去年才建校招生,就那么几个专业那么点学生,距离重点高校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除非是教育部特别照顾,不然压根拿不到公派出国的名额。 “倒是有这个机会,但不是学生。”抓着车门的人垂下眼皮,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我可能要出国一趟,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南雁听到这话反应了几秒钟,意识到孙时景话里的意思。 出国之后,两人一个国内一个国外,没办法再联系,本来就只有周末才能约会的人,连周末的约会都要取消。 那南雁的耍流氓也就无从谈起。 “好事啊,去国外学习也挺好,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遇到个手段高明的医生,把你这一身过敏反应给治好。” 孙时景笑了笑,看着笑盈盈的人,心头却满是酸涩,“抱歉,我……” “没什么,如果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你出国学习,那是为了学成归来更好的服务于国人,这是好事,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南雁理解,“何况,我也不会等你,说不定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对象呢?” 她的话让孙时景溢出低笑声,“这事你还真做得出。” 南雁看着依旧坐在那里的人,探过身去,脸颊贴了贴那凉凉的肌肤,“我可从来不会委屈我自己,在国外记得照顾好自己。” “另外,谢谢你。” 她微微侧首,亲吻在男人的脸颊上,不管怎么样,都很感激这段时间孙时景的陪伴,哪怕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哪怕最过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眼下这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作者有话说: 嘿嘿,一更啦 第131章 震前反应 吴孝钢最先发现不太对劲。 最近好像都没怎么看到孙厂长来这边。 过去的周末都习惯了人一大早过来, 傍晚时候两人说笑着回来。 偶尔他还会在新华书店里遇到,两人各自忙他们的。 虽然没有什么牵牵小手的举动,但不经意抬头看着对方的画面, 瞧着还挺和谐。 这种和谐的画面,近来消失不见了。 在接连两个周末没看到孙时景后, 吴孝钢终于鼓足勇气去打听, 刚敲门进去就看到南雁挂断电话往外去。 “有什么事?” “没, 您有什么事?” “季主任打电话让我过去一趟, 真没事?” 吴孝钢连连摇头,他也不敢跟季主任抢人啊。 不过地委这会儿喊领导过去,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吴孝钢有点担心。 南雁也在思考这事, 等到了地委才发现没什么大事。 换吴孝钢过来一样能处理, 至于为什么非要她过来…… 姑且可以理解为季长青那压抑不住的八卦心—— “你跟小孙咋回事?” 南雁觉得,季长青不去广电工作她不服! “也没什么, 就和平分手了嘛。”南雁没什么怨怼,甚至于她觉得由孙时景提出也不错, 毕竟自己提出来,可能会更伤人心。 他本来身体就不好。 季长青当然知道这俩人分了,但为啥呀! 好端端的咋就分了呢? “之前就说过我俩处不长久,他现在有更好的前程, 难不成还异地恋吗?”本来就够柏拉图了,隔着千山万水还这么一遭。 算了吧, 南雁觉得还是别有这钱柜的好。 “他工作有调动?我怎么不知道。” 制药厂归地委领导, 他没得到什么消息啊。 南雁也觉得有点奇怪,但很快就找到了缘由, “估摸着是在首都那边联系了人, 走的其他路子。”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季长青感慨不已,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懂,真要是遇到啥麻烦,那就跟我说,你一个人在这边也挺不容易的。” 好不容易有个能说话的人吧,分手走了,这算什么回事呢。 季长青想,这要是自家孩子,他得心疼的做好吃的安慰。 可南雁没事人似的,搞得他也不好做什么。 “多大点事。”南雁觉得季主任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点,“真没什么事,你要是没事的话倒不如好好想想,咱们沧城明年该怎么进行城市建设,半个月前我去海边溜达了一趟,一路过去都是穷得很。” 这么大一个地区呢,难道就这么一直穷下去? 城里的靠近城里的还能捞到一个铁饭碗的工作,那乡下种地的呢? 季长青被问得面带尴尬,他倒是也想,但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偌大的沧城,能都有口饭吃,冬天的时候没有饿死冻死的老百姓,自己这个地委一把手就算是把工作做好了。 至于发展经济。 那也得有契机啊。 不能强行学大寨,得因地制宜。 可哪有那么多好的发展机会。 “要不,你来给我出谋划策?” 南雁答应的爽快,“好啊。”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提问的这人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成成成,我倒是看看你有啥好主意。” 南雁笑了起来,“我先回去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给您答复。” 季长青抱着点希望,又没抱太大的希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南雁固然是有本事的,但这本事也弄不来钱啊。 没有充足的资金预算,怎么可能让整个沧城地区旧貌变新颜呢? 接连几天,南雁都没有出现在革委会大院里。 季长青也没催促人,只是听说这几天南雁都不在厂里。 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吴孝钢是真不知道,领导不在厂里倒也不影响什么。 化肥厂也好,农药厂也罢,生产经营都有条不紊。 推掉了绝大部分的交际,她很清闲,清闲到最近都不见了踪影。 要不是知道制药厂的孙厂长没有来这边找过人,吴孝钢简直觉得这俩人吵架了。 但现在也算是吵架了吧? 冷战之中? 他正想着,南雁已经开着车回来了。 吴孝钢连忙收拾好东西,等着过会儿找领导签字。 除了一些文件外,还有就是两个办事处的负责人。 “董长风好像下半年要调回去,应该是去地方任职,她最近在带着继任者做事。” 人要离开,但也得善始善终有头有尾。 董长风这么做,照顾新人,也是给自己未来铺路。 一个负责人的前任,总比不负责的口碑好一些。 吴孝钢多说了两句,“这里的工作倒成了个热饽饽,之前没人乐意来,怕您找麻烦,现在倒是一个好岗位。” 毕竟董长风成功在前,谁不想复刻这成功呢? 南雁笑了笑,舀了两勺水洗了洗脸,“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完成工作就好,知道董长风要去哪里任职吗?” “说是要去湘省下面的一个县里。” 从县级领导做起啊。 “也挺好,县级领导做好了,未来也不是不能再回来。” 这个再回来,自然不是会化肥厂的办事处,而是杀回首都! 吴孝钢觉得董长风也挺有魄力的。 “听说因为这事,还跟她爱人吵架了。” 南雁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因为异地?” “是啊,我之前过去找董长风商量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们吵架。” 南雁皱了皱眉头,“多多大岁数的人了,遇到事情还这么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吴孝钢轻咳了一声,在自家闹倒是也无所谓,然而化肥厂显然不是他们家。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56节 只不过听南雁说这话,多少有些别扭。 “过日子哪有不红脸的。”吵吵闹闹都这样,不动手就行。 吴孝钢是过来人,在这方面有点经验。 南雁看了一眼。 “将来您结婚成家就知道了,过日子可不就是磕磕绊绊嘛。跟爸妈孩子还会有拌嘴的时候,跟爱人拌嘴也是再正常不过。” 这种事,有经验有发言权嘛。 南雁想了想,“那我希望自己不用经历这些。” 她翻阅了吴孝钢递来的几份文件,指出问题签字修改,很快就解决了这些事情,“别的还有什么事?” “暂时没有,不过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我很好。”南雁不打算跟吴孝钢说自己的私事,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些天不止是下乡四处跑,还要走各个部门单位,资料就一箩筐,而她还需要整合处理。 哪能像季长青似的那么八卦。 吴孝钢见状无声叹息,看样子俩人是真闹崩了。 不过好在领导还可以醉心于工作,也挺好。 乡下忙活着双抢,南雁则是另一番忙碌,等到七月份天气热的狗都直吐舌头,她咬着一块冰棍,在季长青的办公室里,等待着季主任的回复。 “要不,你先回去,等我看完咱们再说?” 小同志一下子消失了将近两个月,再度来到革委会大院,带来的是沧城地区各个县和公社的情况,而这些资料,似乎比革委会大院档案室里还要齐全。 “你这段时间就忙这个了?” 南雁点头,“有关部门的资料不怎么齐全,我索性开着车去公社跑,这身份好使,公社倒是不会跟我扯谎。” 还指望着讨好自己多弄点化肥呢。 她到了乡下那可真是有求必应,看着那些沧桑的面孔,南雁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季长青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当然,如果不再拿他的冰棍,那就再好不过。 季长青家里头管得严,不能吃。 也就是在办公室里才能偷偷吃两根冰棍,结果还都被南雁给吃了,简直没处找理去。 “对了,小孙的事情这边的确有消息。” 这月底会有一批学生公派出国,孙时景也在其中行列,不过他不是学生,也不算公派出国,只是顺路而已。 南雁最近忙,忙着去乡下做调研,每天回来后吃点东西,晚上还要继续整理资料,从那些冰冷的数字中找到一些出路。 倒是也没时间去想孙时景的事情。 倒也不是分手之后最好跟死人似的,只是真没这份力气。 如今听到季长青提到,也只是笑了笑,“那也挺好,学西医嘛,自然还得去国外进修,选对地方很重要。” 她这般坦然,显然已经放下了。 季长青也没多说什么,连夜研究了南雁交上来的发展可行性说明书,第二天就拉着南雁去乡下实地考察。 这个七月注定不太平,共和国又一位领导人的去世,让原本就笼罩在阴影中的国家越发悲痛。 南雁看着报纸上的讣告,沉默了许久。 倒是季长青安慰她,“人哪有长生不老的?年纪大了病痛也多了,有时候走了其实也是好事。” 永远健康是一种奢侈,即便是季长青也觉得这几年身体大不如前。 这是科学规律,你得尊重科学。 要不哪有那么多帝王将相追求仙人求长生呢? 南雁默然,好一会儿才开口,许是沉默太久的缘故,声音里都透着些沉闷,“我知道。” 两人这会儿正在乡下调研,没曾想遇到这种事。 “我得回去一趟。”这是大事,自己这个领导得在岗。 季长青问南雁,“你要不要回去?” “不了,我电话里跟吴孝钢说声就行。”南雁放下手里的报纸跟着季长青出去,刚出门就看到有老乡跑了进来。 手里头拎着好几只肥兔子。 “季主任,小高同志你们看,咱们今天中午加餐。” “这是哪来的?” “草丛里自己钻出来的,这兔子傻不拉几的就往人身上撞。”村民还不知道又一个噩耗传来,看到季长青和南雁咧嘴笑—— 这是来市里来的大领导,给他们谋出路来了,都是好人。 季长青看着大兔子十分稀奇,“这兔子咋瞧着这么害怕呢?” “谁知道呢,估计是觉得自己死期将至?” 正说着,又有村民往这边来,手里头拎着条蛇,“季主任,小高同志咱们今天吃个蛇羹?” 季长青觉得自己没这个口福,“这也是往你身上撞?”这生产队有点邪门呀。 咋这些野物都往人身上撞? “不是。”村民傻傻的笑,“我去地里头干活,它从水里头出来,往我锄头上撞。” 季长青:“这有什么区别吗?” 他看向南雁,“小高你不回去的话,那……” 小同志脸上神色凝重,这让季长青都有些不安,“怎么了?” “蛇蹿、兔惊、□□跳。”南雁念叨着忽然间抬起头来,“要地震了。” “别胡说!”季长青瞪了一眼,半年失去两位开国元勋,可不是要地震了吗? 但这话不能这么说。 倒是村民们摸了摸头,“村里老人也说,这不对劲,可能要地震了,不过咱这是平原地区,没听说过地震呀。” 那是因为地震的震源点不在沧城,而是在四百里开外的唐山! 二十世纪最惨烈的地震之一,死亡人数仅次于民国时期的海原地震。 “你傻呀,六六年的邢台地震都不记得了?” 季长青听到那俩村民嘀咕,拉着南雁到一旁去,“你这是听谁说的?” “之前化肥厂选址的时候就有考虑过这事,多少看了一些书,我得回去。” 季长青不是先知者,他没有洞察事情严重性的能力,只是觉得南雁这次似乎有些小题大做,“有那么严重?” 南雁能说历史上的这次大地震死了二十多万人,将一个工业城市震成了废墟吗? 她不能。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咱们的国家经不起折腾了。” 报纸上的讣告让季长青神色黯然,“那行吧,回头你去监测中心去看看。” 依照季长青的想法,南雁去了地震局那边,了解了大概的情况,这事也就算了结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南雁竟然在监测中心呆了两天后,直接离开沧城,去首都了。 这总不能闹地震的地方和首都有关吧? “这个高南雁……”季长青没法子,他是真的拿南雁没办法。 先后去了化工部、工业部、外贸部,南雁串场似的到访让几位副部长都十分奇怪。 “听说你还去了地震局,怎么,想去地震局工作?” 孙副部强打起精神来跟南雁开玩笑,他的身子骨也大不如之前。 “没有,之前去地震局核实下情况。” 事实上,地震局的工作很到位。 从去年底开始,就不断有地震局预测今年有地震。 先是省地震地质大队上报国家地震局,今年渤海领域有地震趋势,震级可能大于六级。 年初,唐山地震办也根据全市地震台的观测情况,在工作汇报中预测,唐山在今年七八月份或是下半年有一次不低于五级的强震发生。 五月份,依旧是唐山地震办的杨主任在全国地震会议上再度提出,唐山在最近两三个月可能会发生强烈地震! 而就在元帅去世的前两天,先后有地震台、地震科研小组发出书面预报意见,预测了这次地震。 在南雁在首都忙活的这几天,国家地震局又收到了首都地震队的电话,电告一些异样。 那是地震来临的征兆。 孙副部原本还稍有些放松的神色越发的凝重起来,“这事可不是开玩笑。” 南雁当然知道,这事容不得开玩笑。 “唐山是拥有三百多万人口的工业城市,更是省里头第一经济城市,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不止是成千上万家庭的破裂,造成的经济损失也是无法弥补的呀。” 孙副部当然明白,“现在这情况……” 不好说啊。 南雁当然知道,多灾多难的国家现在不能接受新的灾厄到来。 然而天灾从来不会看你可怜弱小就跟你客气。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那边看看。” “胡闹。”孙元任神色严肃起来,“你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去看什么?” “您是担心我出事?” 孙副部看她还有心情笑,想打人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57节 “您看,你也怕是吧,怕我出事。”南雁却是揪住他这一点不放,“我知道,我不该插手这事,可是我不该插手的事多了去了,无线电厂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也插手了吗?” 南雁的话让孙副部有口气憋在胸口。 难受极了。 “既然知道了,我总得确定下才是,您放心我不会胡来的。” 二十多万人丧生,十多万人重伤,四十多万人死伤的大地震,哪怕用最市侩的经济眼光来看,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巨大的财产损失。 更别提人。 中国从来不缺人,甚至人太多了。 但也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让万千家庭破碎的送走这二十多万人。 孙副部看着那神色坚定的年轻人,知道他劝不动,末了也只能一句嘱咐,“那你注意着点。” “我知道。” 七月十六号,南雁离开首都前往唐山。 大地震发生在七月二十八号的凌晨三点四十二分,托电影的福,南雁对此印象深刻。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南雁总能做点什么。 唐山正在召开地震群测群防工作会,南雁过去的时候赶上了这个会议的尾巴,也遇到了点麻烦事。 地震局的副局长并不赞同与会的研究室汪副主任的地震预测。 “我不是大放厥词,万一真的出了事,那牵扯到的何止是百万人,咱们地震局的难道还不知道地震的危害?” “行了老汪!”副局长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这事是局里的看法,并非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会上我不能让你发言,这事没得商量。” 汪副主任听到这话急红了眼,“万一真的出了事,咱们还能睡得着吗?” “你急什么?我说了会上不能发言,你就不能去参加晚间座谈会,跟他们聊一聊吗?” 这变通让汪副主任愣了下,旋即笑了起来。 副局长连忙叮嘱,“聊可以聊,但这只是你个人的看法,不代表地震局就支持你,明白吗?” “知道,我……”汪副主任看着过来的人,连忙噤声。 南雁客气的跟人打招呼,“付局长,汪主任好。” 副局长点了点头,“记着我说的话。” “知道。”汪副主任要走,但是被南雁给留下了,“我对抗震工作有些兴趣,晚上的时候能去参加这个座谈会吗?” 这个兴趣让汪副主任十分高兴,“好呀好呀,小同志你是……” “沧城来的,我们那边也有点震感,我担心地震会影响到工厂,听说这边在开会,就过来瞧瞧。” “沧城呀,你是……” 南雁伸出手去,“高南雁。” 汪副主任登时眼睛瞪得像铜铃! “高南雁同志,我知道,竟然是你。不对,不是你还能有谁呢?欢迎欢迎,我也希望能够在座谈会上,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南雁等不及座谈会,她现在就想知道这位国家地震局研究室副主任对这次大地震的预测!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关于地震的资料,参考了文章《我们预测了唐山大地震》来自百家号文史旅研究 第132章 地震 汪副主任的预测算是比较精确的了—— 7月22日到8月5日, 唐山、滦县一带可能发生5级以上地震。 南雁很快就明白,为什么国家地震局会这般态度。 因为这个时间还不够精准。 真要是这么搞,意味着未来两周内唐山、滦县一带将会陷入另类的精神疲惫。 这样很容易出事。 南雁忍不住问, “能不能再把时间范围缩小一些,这样的话或许大家接受度更高呢?” 汪副主任苦笑, “这不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 这段时间国家地震局没少接到各地的电话电报, 预测都是五级甚至六级连七级的都有。” 瞧着拧着眉头的南雁, 汪副主任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太好,“我不是说你小同志,只是地震预测工作的目的, 是为了防震, 也得给地方上一些时间来预防地震。” 南雁点头表示理解,她这次来唐山也不是为了救震。 她一个人能做什么呢? 防震更为重要。 “滦县那边有不少的矿井, 如果地震时工人在矿井工作,那造成的人员伤亡会很大。” “是呀。” “那要是唐山呢?唐山是工业城市, 您是地震局的专家在这方面有经验,依照您的经验来看,那应该如何尽可能的避免人员死伤呢?总不能不工作吧。”南雁笑了笑,“只要在车间厂房工作, 地震的时候不免就会出现死伤。所以我觉得,还得把这个时间更精确点。” “那么大一个城市, 城市里的人口就有好几十接近百万, 这半个月不可能不工作,晚上虽然好说些, 大不了睡大街就是了, 夏天也不怕冻着, 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群众肯定有意见。” 南雁的话让这个研究室副主任沉默了下,“城市遇到地震很难应对,在这一点上农村更好一些。” 因为农村是平房,即便是房子塌了也不会有楼房厂房坍塌造成的后果严重。 乡下晚上也没什么避暑的好手段,家里睡着外面睡都差不多。 反倒是城市里不好安排。 “想要再精确时间也不是不能,这几天持续观测就行。” 距离地震发生时间越接近,地震台、监测中心所得到的反馈越多,也就越能够明确地震发生时间。 把地震发生时间再精确,精确到三天以内最好不过。 南雁不奢求精确到当天,她也知道这种大地震带来的影响巨大,震感不止这里,整个华北华东还有东北都会有震感反应,怎么可能保得住那些厂房呢? 除非,从根上断绝地震。 但这是痴心妄想,人类即便是能够探索宇宙,却也无法阻止地壳运动所带来的灾难。 就像是恐龙曾经统治了地球,最终还是灭亡了一个道理。 与天奋斗可以,人定胜天的精神是好的,但有些时候你得尊重事实。 把人保护住,这是南雁给自己设定的第一个目标。 南雁随着汪副主任参加座谈会,除了给各个县、自治县防震代表科普基础知识外,汪副主任一再强调自己以及其他地震队的预测。 与会代表们对这个震情报告还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县里头也有这种预测,但准不准的谁敢说啊。 要是准了,那就是成功预测,避免损伤。 可要是不准,那就是白瞎功夫,连带着县里头的干部也会受到影响。 南雁配合着汪副主任,“那汪副主任您再说说看,我们可以做什么工作来防震呢?我是沧城那边的,化肥厂的尿素合成塔不会受影响吧?” “根据我预测到的震级来说,对沧城那边的影响不会很大,不过还是要做好防范措施,两手抓吧,可以适当的进行地震逃生演戏,这样在出现震情时,群众们能第一时间逃离厂房之类的场所。这倒不是贪生不怕死,不管什么时候生命安全第一重要,人还活着那就事在人为,很多事情都还能继续做。可人要是没了,这事情就不好说了。” “另外就是怕地震发生在晚上,最近这段时间最好别睡在家里,空旷开阔地带睡觉,避免房屋倒塌造成的人员伤亡。” 南雁认真的拿着小本子记下来,“成,我这就打电话回去跟厂里安排下,让他们进行演习。” 唐山下面各县的代表听到这话有点傻眼,这是要来真的吗? 倒也有点头的,觉得这种防患于未然很正确。 晚间座谈会结束后,南雁跟各县代表聊了起来。 也是事关震情预测。 “南雁同志你真觉得会有地震?” “我希望没有,可万一有的话,咱们不听专家的意见,最后倒霉的还是群众,到时候群众骂专家就行了,说白养你们了,可咱们的良心不痛吗?” “可这小半个月的时间,太长了呀。” “我跟汪副主任打听了,他说还能再明确一下时间,要不这样好了,你们给我留个电话,咱们最近互通有无,尽可能的把这个时间摸准了,这样做工作时,群众也没那么多意见。” “成。”最先反应的是青龙县的代表小王,迅速写了小纸条还记下了南雁这边的联系方式。 是招待所的联系电话,“我最近要在唐山这边学习参观,有事打招待所电话就行。” 小王连忙点头,“那行,高厂长您要是有什么最新消息就给我打电话。” 有他开头,交换联系方式这事就顺利多了。 等着南雁把这些县科委负责人的联系方式都拿到,她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地震的震源点在丰南县,她也跟这边科委的负责人要了联系方式。 接下来还有一个大块头要啃,那就是唐山城区。 翌日,这次交流会正式结束,南雁请汪副主任带自己到地震台那边去看看。 “想要学习学习,自己了解了,跟工人讲解的时候也才有的说,不然三言两语把我问倒了,我这不尴尬没面子嘛。” 副局长听到这话笑了笑,“那成老汪,难得小高同志有这方面的觉悟,你就辛苦点,带着人去那边看看,迟一天回去也不要紧。” 汪副主任没想到南雁说有法子让他多留两天,竟然是这法子。 不过挺好,既然预测地震是在唐山这边,自然是留在本地来观测最合适。 越是靠近震源地,观测越是精准。 当然,这也是冒了风险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58节 毕竟距离他的震情预测,也就只有两天了。 唐山地区有大大小小四十多个地震台。 在面对自然灾害时,你不能说不积极。 然而却偏生没有做好预测。 上午的时候,南雁跟着汪副主任跑了几个地震台。 神色越发凝重。 “唐山靠海,我们要不去海洋局问问看?” “你是说,怕地震再引起海啸吗?”汪副主任后怕的很,真要是引发了海啸,那才是…… 救都没得救。 “不好说。” 21日,南雁和汪副主任前往海洋局研究所,与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就震情预测交换了信息。 海洋局研究所也觉得近期不太对,海洋生物格外不安,赞同地震将发这一观点。 汪副主任再度跟首都、省地震研究大队、国家地震地质队电联交换意见。 22日,无事发生。 南雁留意到汪副主任神色越发凝重。 那并非为自己的预测错误而懊恼,他坚信自己的预测没有错。 今天不曾出现的地震,会在不经意时到来,而死亡倒计时已经开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是一个研究室副主任,没办法发号施令,让整个唐山地区的群众躲避即将到来的地震灾害。 南雁看着忧心忡忡的人,“还没发生就还有补救的机会,这样咱们兵分两路,你回首都去说服地震局,我在这边给省里还有这边地委继续做工作。” 汪副主任下意识地想要答应,但又觉得不行,“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没事,我这人运气一向好,说不定还能给唐山带来好运呢,再说了我也会注意保护自己。” 没有国家地震局的明确指示,唐山这边是不会采取避震措施的。 南雁的兵分两路没有任何问题。 “那行,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四十出头的汪副主任看着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女同志,“真要是发生地震,第一时间往空旷地区去,记着,命比什么都重要。” 南雁看着这个最近疲于奔波而憔悴了许多的男人,“知道,回头有机会我请您喝酒。” 送走了汪副主任,南雁回到招待所打电话。 先给季长青打电话。 “唐山那边的话,我倒是认识,那行,我给那边打个电话,让你们见上一面,但是南雁你得想好了,这事的责任太大了,我怕老张可能听不进去。” 为了可能到来的地震而停工停产,偌大的城市一下子就停了下来,没人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如果是在沧城,季长青会相信南雁的话。 毕竟他信任南雁犹如信任自己,大不了就是这个革委会主任不当了,没什么。 但唐山那边,人家不见得会信啊。 “真要是这么着的话,你还是争取国家地震局那边,只要那里给出震情预测,地方上肯定会重视。” 然而问题是国家地震局目前并不给出官方说法呀。 南雁想了想,“咱们沧城最好也全城演习一下。” 这话让季长青有些不安,“这么严重吗?” “各地给出的震级预测不太一样,但这么大的地区总有些危房,万一扛不住老天爷发威怎么办?25号是周末,趁着周末开展一下全城演习吧,有备无患,去年不也发生了地震吗?” “也是。” “我再跟省里那边打听下问问看,先不说了。” “你先……”别挂电话。 看着挂断了的电话,季长青叹了口气,他还想说这事呢,孙时景月底就要前往美国,这几天已经在做制药厂的交接工作。 不知道这俩人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 南雁先跟省地震研究大队打电话。 “你还在唐山那边?这边监测台的监测到的信息有些中断。” 地震预测工作很难,这是全世界的难题。 有可能越靠近震发时,监测讯号越发明确,也可能压根什么都察觉不到。 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这事有跟革委会那边汇报吗?” “说了,但是还没得到回复。” 省里换了领导,原本的刘主任直接退了个干净,压根就没去二线养老。 新来的一把手姓管,南雁不太熟悉,目前为止还没打过交道。 这位管主任来到省里后,倒是有去过沧城化肥厂,但彼时南雁正在无线电厂忙活,压根没碰上面。 后来南雁也有去省里开会,不过没遇到这位管主任就是了。 打电话过去时,新的办公室主任公事公办的态度,并没有给南雁传话的意思。 不过南雁倒是很快就接到了石化局梅局长的电话,“你这小同志,让我说你什么好。”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南雁的做事风格,显然南雁依旧没得到这位一把手的青睐。 这件事南雁觉得没什么,毕竟有的人还不爱钱呢。 但这不止是青睐与否的事情。 “他跟祝家平是老战友。” 当初祝家平什么个情况都知道,那会儿有刘主任在,他不喜欢南雁但依旧会主持公道,但现在不一样了啊。 南雁恍然,原来是这样。 “那我回头得考虑考虑江副部长的建议,回头赶紧离开沧城。” 梅局长听到这话哭笑不得,“你还有当逃兵的时候?” 南雁就是玩笑话,就算离开沧城那也得等把这事处理之后。 但这条路显然走不通了,南雁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下午的革委会之行。 只不过还是不太顺利。 革委会的大门倒是进了,但没看到一把手。 他的办公室主任把自己请到那边喝了半下午的茶,南雁便是再迟钝也意识到。 这是在晾着自己呢。 她没有找季长青告状,没用。 唐山地区是省里的第一经济重区,季长青的政治地位还不如这边呢,没资格跟人发脾气。 犯不着让季长青去得罪人。 只不过这位张主任不见自己,是因为觉得她手伸太长了,还是省里这边打了招呼呢? 南雁说不好。 23日一天过去。 无事发生。 南雁跟各个县的科委打电话。 南丰县那边震前反应很严重,科委的负责人觉得地震还真不是危言耸听,谁见过大白天的老鼠过街,浩浩荡荡的一群老鼠啊。 关键不止老鼠,蛇虫家畜家禽,全都反应强烈。 这可不是书中记载的地震前征兆? 科委这边十分担心,“南雁同志,乐亭那边预测的是23号前后有地震发生,今天没事,你说……” “可能就这几天吧,你跟县委那边说说看,周末先做个地震时逃生演习,回头晚上号召群众睡在空旷地,没事发生固然好,有事发生咱们也算是防患于未然了。” “那我试试看吧,就是没有区里的指示,我怕县里这边不敢贸然决定。” 这要是闹得群众不满,县里的几把手都不好使。 自己这个科委主任不当也就罢了,但别的领导怎么想的他说不好啊。 “我知道,我想想办法。” 南雁又跟其他县联系,乐亭和青龙县已经做好预防准备。 已经做好安排周末进行地震逃生演习。 再跟首都那边联系时,汪副主任的进展并不算顺利。 国家地震局再度进行监测,没有发现可能出现的震情。 “乐亭那边的红卫中学预测是23号前后有地震发生,你看看今天几号。” 24号。 23号已然过去,无事发生。 “23号前后,前面没发生,当天没发生,所以我们更应该把握机会。” 地震局局长觉得这简直冥顽不灵,“那要是压根就不会发生呢!” “万一呢?”汪副主任的声音中都满是无力。 他说服不了领导,哪怕是现在进行防震所要付出的代价,已经小了很多。 南雁从这声音中似乎听到了绝望,她有些紧张,“你别做傻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59节 一直劝自己人活着最要紧的人,可不能做傻事呀。 “放心,我还不至于这样。” 他只是去贴了一张大字报而已。 总得做点什么,比如说把事情闹大。 闹到调查部都过来查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说高南雁?沧城化肥厂的高南雁在唐山?” 展红旗没想到,就来国家地震局查事,结果还能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 “是。”面对调查部的汪副主任神色平静,“今天已经25号,留给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展红旗听到这话眯了眯眼,如果不是高南雁,他可以合理怀疑这是一个埋伏多年惑乱军心的敌特分子。 但高南雁在唐山,和这人同一战线。 总不能她也有问题吧? 怎么可能! 那人绝不可能。 再去问,也只得到一句“留给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展红旗神色极为不安,暂时放下了问话工作,将这人先扣留在这边,他亲自去国家地震局。 地震局那边有些头疼,“这种事情没办法说,谁都担不起这责任。” “可要真是发生了,你有想过地震局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吗?”展红旗看向挂在墙上的地图,那里密密麻麻都是分布在全国的地震台,那是用来观测地震的所在。 “要是真的发生了地震,你有想过,成千上万的工作者会背负什么样的骂名?” 展红旗不能平静,因为他了解高南雁,她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十拿九稳? 这么冒风险去唐山,只怕是真的要出什么事。 调查部展副处长就这么盯着这位局长。 “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我两天我一直在观察,没有任何震情迹象,你让我怎么汇报?” “乐亭的地震预测是23号前后,23号已经过去了,没有地震发生,难道真的要停工停产到他说的八月五号,你觉得唐山那边能答应吗?” “我是担不起责任,可是我也不能乱来啊,地震要是不来,停工停产的唐山难道就不会骂我们地震工作者了吗?” 怎么都是挨骂,他也不想啊。 展红旗也没了刚才的势头,他有些懊恼的抓着头发,“那你说怎么办?” 没什么办法。 只能继续监测,一旦捕捉到有震情迹象,再做处理。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展红旗离开地震局时,心情复杂得很。 他并不期望地震的到来,毕竟这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然而认识的人牵扯其中,多少又会让他不安,尤其是高南雁如今人就在唐山。 她怎么就认准了这事会发生呢? 谁给她的信心? “在想什么?”丁若楠的声音唤回了展红旗的思绪。 “你这两天都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展红旗接过妻子递来的水杯,“没什么。” “是吗?”丁若楠狐疑的笑了笑,看到那躲闪的眼神到底没再追问,“对了,我今天听孙思敏说,孙时景要和那些公派出国的留学生们一起出国,好像是28号下午的航班,他现在应该回来了吧,你们不聚一聚?” “他呀。”展红旗撇了撇嘴,“不想搭理他。” 他固然没有把高南雁当作个人的私有物,但孙时景从自己这里了解到高南雁的事情,然后去跟人处对象,就很不舒服啊。 丁若楠笑了起来,“人家好歹也救过你的命,听孙思敏说这次出国学习之余也是想要接受治疗,看她还挺担心的。” 展红旗倒是多少知道点,“就他那身体,我怕坐飞机都受不了这折腾。” “医者不能自医,他也没法子嘛。”丁若楠叹了口气,“就算不聚一聚,到时候去机场送送人吧。” 展红旗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这两天的确情绪不安,想到高南雁那个名字,对孙时景有些爱恨交加,并不是那么想要去见这个老战友。 展红旗这几天一直都有往地震局去。 没有情况。 没有情况。 再去看那个被暂时扣留着的研究室副主任,他胡子邋遢的两眼放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快点行动,还来得及。” 像一个疯子! 展红旗离开这边,想到丁若楠早晨特别提醒自己,想着去找孙时景,又觉得时候不早了,他该回家了。 想了下,他打算明天直接去机场送人。 公派出国的留学生,那么多人呢,所有人都知道是明天下午两点钟的航班。 到时候自己去机场送人就行了。 夏日的晚上有些燥热,展红旗有些睡不着。 听到蚊虫在耳边嗡嗡个不停,丁若楠睡梦中都蹙着眉头,他侧耳去听,终于抓住那碍事的蚊子。 可以在一片静寂中入眠。 当那地动山摇袭来时,展红旗一下子坐起身来,抱着睡在一旁的丁若楠往外去。 忽然间的举动惊动了沉睡的人,妻子困惑着问,“怎么了?” “地震了。” 房间里的灯晃个不停,便是这栋小楼都在摇晃。 展红旗大声喊着,不多时这边院子的开阔地带已经站满了人。 大家都对适才的地动有印象。 看着院子里摇晃着的单杠,心中不免惶恐不安,“这是哪里地震了?” 丁若楠也后怕的很,好在她如今还有所依靠,在最危险的时候展红旗将她带出了险境。 母亲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讲爱情,可能小展现在不爱你,可是跟你结了婚,他对你有责任,就不会在困难时候丢下你。 是的,母亲说得对,哪怕只是作为丈夫的责任,展红旗也没丢下自己。 依靠在展红旗的怀里,丁若楠听到她的丈夫似乎回答了这个问题,“唐山。” 唐山? 在首都的正东方向,距离首都差不多一百公里的距离。 可展红旗他是怎么知道的? 丁若楠正想着,忽然间被抓住肩膀,“你先在这里呆着不要四处走动,外面是最安全的,我得去部里办点事。” 男人的神色间透着几分焦灼,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 丁若楠看着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那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嗯,我很快就回来。” 他只是想要去地震局那边确定下,到底是不是唐山那边出了事。 还有一件事…… 高南雁是不是还在唐山!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33章 救援 从家属院出去后, 展红旗看到了街上汇聚着的人群。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街上。 “去空旷地带,先别回家。”拽住了往家里跑的人,展红旗听到那妇女哭了起来, “孩子还在屋里呢。” 往国家地震局那边去的脚步停了下来,“在几楼哪一户?” 他应该尽快的去地震局那边确定情况, 可是看着这嚎哭的母亲, 看着在楼上下不来的老太太, 他怎么可能丢下这些人不管不顾? 再怎么说, 自己曾经也是子弟兵啊。 到达国家地震局的时候,这里灯火通明。 无数的电话往这边拨打过来。 “是不是唐山那边?” 局长在一遍遍的拨打着电话,“还在联系。” 然而唐山那边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没人接通电话。 往唐山地震监测中心台那边打电话没人接。 唐山地委那边也没有人接听。 甚至他病急乱投医的往前段时间局里开会时下榻的招待所打电话, 寄希望于可能还在那里的高南雁,依旧没有人接听。 一瞬间, 唐山似乎与整个中国失联了。 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了。 地震很可能将那里夷为平地。 而那里的数百万群众,只怕也……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60节 看着红了眼的人, 展红旗一下子没了力气。 “高南雁是不是还在那里?” 他想起了第一次看到高南雁时的情形,彼时自己刚被调去陵县当武装部长,武装部没什么钱,资金预算何止是捉襟见肘, 都没襟! 他算计了高南雁,两人第一次打交道就不算很好。 更别提他之所以被调到陵县, 有自家老爹的一番算计在里面。 高南雁很少吃亏, 偏生那次在自己手里吃了亏。 展红旗后来看着她从一个肉联厂的总工,成为一个大化肥厂的厂长, 甚至不时被借调到其他部门干大事。 她的前程是何等的光明。 怎么可能会…… “她不会有事的。” 展红旗的声音刚落下, 就有人直接推门进来, “南京来电,预测地震等级为8.2级。” “兰州地震台监测到首都附近发生地震,等级为7.9级。” “昆明监测到渤海及周边陆地地区发生地震。” “武汉来电,监测到首都附近发生地震,等级6.9级。” “成都来电,发现震情……” 陆陆续续的消息传到这间办公室里来,展红旗听着那些城市和数字,他想问一句,就算现在监测到了有什么用。 还有什么用! 展红旗看着默然无语的地震局局长,他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被他们扣押的疯子说的是真的,这次是真的来不及了。 夏日的早晨总是来的格外的早,不到五点钟天色已经亮透了,大街上站满了人,慌张不安,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街上已经有武警和部队里的人在维护秩序。 展红旗回到家属院那边时,这边已经在低声议论,“说是唐山那边,电信局跟周围各地联系,只有唐山地区彻底失联,一直没有回应。” 唐山。 当这个字眼再度闯入到耳中时,展红旗茫然的抬头,其实原本有机会的啊。 可是为什么没有,没有听那个疯子的话呢。 “红旗,你怎么了?”丁若楠察觉到丈夫的不对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年轻的妻子问出这话后就看到丈夫蓄在眼角的泪水滚落下来。 “我为什么没有相信她呢?” 明明知道,知道高南雁那人要是在战场上,绝对不会打无把握的仗,她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为什么,就不能坚定不移的相信她呢? 他当时又在想些什么? 展红旗找不到答案,迎上妻子那关心的面孔,“我有个朋友,可能在唐山。” “啊?”丁若楠震惊的捂住嘴,“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若楠,我送你去大姐那里,你这几天也不用去单位,地震还会有余震,在单位也不安全,你跟大姐在一起,尽量在户外空旷的地方,能保护好自己吗?” “你要去唐山吗?” “我不知道,得看单位的安排。”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去一趟,高南雁那人就像是地里的野草,最是有韧性,说不定她在废墟下,等着他们去救援呢? “那你注意安全,我和大姐在家等着你回来。” 展红旗在妻子额头亲吻了下,“我去给你拿些衣服。” 他匆忙上楼,看着家里头东倒西歪的橱柜和桌椅,不敢想象作为震源点的唐山,会是什么个样子。 将衣服和一些面包打包起来,展红旗连忙牵着人去找林蔚。 林蔚也还好,看到弟弟弟妹过来,心中顿时有些警惕,“小红你……” “我去单位听从安排,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可能要去一趟唐山那边,大姐,高南雁可能在唐山。” 林蔚听到这话一下子僵在那里,“她怎么可能在那里,不可能!” “她可能是看到了一些震情预报,就过去想要做点什么,但是这几天一直都没有什么震情预报。” 地震来的突然,又是凌晨三点多钟,他们这些周边地区的逃得不够快都可能被倒塌的房屋砸伤。 来的路上甚至看到有人因此没了。 身在唐山的高南雁,遇到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这是丁若楠第一次从展红旗口中听到高南雁的名字,尽管此前她已经听说了很多次,甚至知道婚前丈夫曾经追求过这位同志,但惨遭拒绝。 “她怎么敢……” 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吗? “你怎么知道她在唐山?” “前几天地震局那边出了点事,我过去调查无意中知道的这事。只是地震局这边一直没有再监测到有关信息,我也只能干等着消息。” 然而谁都没想到,等来的是唐山失联的消息。 丁若楠听到这话才知道,这几天丈夫为什么心神不安。 抓住外套的衣袖,丁若楠开口道:“没想到高南雁同志竟然还会参与到这件事中,她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可谁能想到地震会这么无征兆的过来呢?展红旗你快去单位看看,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尽快去唐山,一定要让自己平平安安的回来,我跟大姐在家等你回来。” 丁若楠的话让林蔚回过神来,“对,你去那边看能不能帮忙救一救,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我跟若楠在家等着你。” “我知道。”展红旗知道,他去了能做的也十分有限,然而在高南雁义无反顾的前去唐山,甚至现在极有可能在唐山的前提下,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迅速来到单位这边,展红旗连忙给沧城那边打电话。 先确定高南雁的所在再说。 然而沧城化肥厂这边,对于南雁的去向并不清楚,吴孝钢甚至还以为领导是在乡下做调研呢。 “她之前一直跟着季主任下乡做调研,好些天没回厂里了,有什么事吗?” 对于展红旗,吴孝钢十分尊敬,毕竟这位可是当初掀起了风浪的人。 他不会骗自己。 展红旗匆忙挂断电话,留下吴孝钢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调查部的副处长又将电话打到沧城革委会那边。 沧城这边也有震感,而且还挺强烈,好在目前来说还没有人员伤亡。 南雁的笃定让季长青不敢轻视,这几天除了在下面安排防震措施,进行演习相关工作外,最要紧的是把住在那些危房里的群众给转移出来。 即便是没什么劳动力的老人,但那也是一条性命啊。 他们任何时候,都不该漠视性命。 沧城各地的通信都畅通,没什么大碍。 但是季长青往唐山那边打电话,发现打不通。 他原本就担心的很,不知道南雁现在什么情况,以至于接到展红旗的电话时,沧城革委会的一把手一屁股坐了下来,脸上冷汗直流,“你是说,她很可能一直都在唐山?” 展红旗的心也凉了半截。 季长青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而从他的声音来判断,高南雁很可能还在唐山。 唐山。 “我知道了。” 展红旗挂断电话,往领导办公室去,调查部这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具体的人事安排,他想着能不能去唐山那边,看看情况。 实在是不放心。 然而部里头没有多余的车辆调动给他,展红旗没办法,只好去蹭军区这边的车。 电信局确定,唐山彻底失联。 而在不久前,首都军区唐山机务站也报告了受灾情况。 中央将迅速调动,军区部队前去唐山进行救灾工作。 展红旗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孙时景。 “你这是去做什么?” “地震过后死伤不知道多少,需要医护人员,我在这方面也算有经验了。” 公派留学生的航班没有受到影响,不过孙时景并不是要去留学,他晚点再出国也不迟。 看着坐在大卡车上的孙时景,展红旗心情复杂。 “怎么你们调查部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孙时景随口问了句,虽说各兵种都派往唐山,但调查部应该用不上吧? 展红旗看向外面假装没听见。 好一会儿才扭过头来,“就你这身体,可别回头没救几个人,再把自己累死过去。” 孙时景笑了笑,“那也算死得其所了,记得我死后把我的骨灰洒在大运河里。” 为什么是大运河? 展红旗忽的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忍不住瞪了一眼,“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死不死,你这多病多灾的肯定能长命百岁。” 孙时景却是看向外面,七月末的晌午很热,也不知道唐山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这么热的天,如果不能尽快处理,只怕还会引发瘟疫啊。 他出来的匆忙,也忘了往沧城那边打电话,不知道那边震感如何。 沧城化肥厂的厂房建设是南雁督工建造的,应该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61节 她没事,他也就放心了。 车队颠簸着开往唐山方向,地震改变了地貌,原本结实的道路都变得扭曲。 而当看着那从唐山方向过来的吉普车时,卡车车队暂停了下来。 那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从灾区过来的人。 “同志,唐山那边怎么样?” 展红旗听到这声音,迅速跳下车子来,连忙跑了过去。 只听到车队的人问,“同志你是从开滦煤矿过来的?煤矿那边怎么样?” 唐山是矿产资源城市,开滦煤矿是本地最大的煤矿,据说工人有好几万。 地震发生在凌晨三点不到四点钟,正是夜班工人上班的时间。 如果彼时工人都在矿井里,那…… 展红旗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 “全没了。”出来报信的矿工红着眼睛,“矿井坍塌了。” 他们建设的矿井,全都没了。 “现在我们那水电全都断了,工人和群众们受伤的不多,需要水和粮食。” 无形的手忽然间松开,给了展红旗喘息的机会,“你是说工人没有下井?” “没有,我们接到通知,说是今天凌晨有地震,矿里头停下了晚上的夜班,让工人还有成里的群众都去郊区避险。可整个唐山,都没了。” 前去唐山的先头部队在听到这描述时,有点没反应过来,唐山那边竟然预测到了地震,并且组织群众躲了过去? 怎么可能! 那么多人呢。 光是矿上,就有好几万人。 “什么时候接到的通知?” “昨,昨天下午吧,差不多五点多钟的时候,我们夜班该跟白班交接班的时候,整个矿区都接到了通知,同志,我们那边现在缺衣少食的,能不能尽快给我们支援?” 前往唐山的先头部队还没搞明白到底怎么个情况。 但还是安排人护送这位从唐山过来的矿井工人去首都,跟中央的领导汇报情况。 而他们,则是继续赶赴唐山。 展红旗回到车上,他在整理思路。 “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那边情况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展红旗点头,“地震台发出预警,大概当地政府安排群众进行转移,所以人员伤亡情况还好,但那些财产损失不可避免。” 孙时景听到这话缓缓松了口气,“人还在就还好,人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你这话可真……”那三个字到了舌尖上又被他咽了回去。 可真够高南雁的。 但他还是不明白,高南雁怎么做到的。 地震台预警。 唐山地震监测中心,还能听她一个外行人的话不成? 而且没有省里又或者中央的指示,唐山地区革委会那边,怎么敢冒着时候被问责的风险,组织安排群众转移? 他知道高南雁有三寸不烂之舌,但怎么可能说得动呢。 都是地区一把手,不可能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 太多的问题,展红旗觉得可能到了唐山那边,见到高南雁本人才能够得到答案。 然而他们这一波在半路里先下了车。 主要是丰南县这边有工人为了救不听话的小孩,被掩埋在废墟下。 需要医生救助。 孙时景身子那么薄弱,展红旗不放心,索性陪着孙时景一块留下。 先头部队则是继续往唐山挺进。 唐山城区并不算特别大,这么多人能安置到哪里去? 看着一片废墟的城市,先头部队的战士们都傻了眼。 即便是经历过战争的老战士,也不曾见过这般惨状。 入目所及,整个城市都是一片废墟。 “下车,先去找人,留意有没有呼救声,可能会有群众被掩埋在废墟下。” “另外,地震后容易产生余震,一定要注意安全。” 老战士带领着年轻的战士们往里面开进,看到那狼藉一片,只觉得触目惊心。 怎么能这般惨烈? 有小战士已经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哭什么?” “营长,小谢家就是唐山的。” 营长闻言一愣,看着哭花了脸的战士。 “营长,我没事,我们先找人。”小战士强忍住眼泪,努力让自己不要继续哭。 爸妈妹妹,他们肯定不希望自己哭哭啼啼的。 营长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会没事的,我们先去找人。” 这边话音刚落,就有战士指着远处,“营长,那边有人过来了。” 营长连忙过去,看到灰头土脸过来的人,“同志你……” “我们是地委办公室的人,你们是首都派来救助我们的解放军对吧?” “对。” “太好了太好了,同志我们都在城郊这边,有些同志为了抢救财产受了伤,咱们有药物没?” 药物是没有的,但是可以去医院那边的废墟里寻找。 营长连忙安排战士过去,这边也安排人带着去医院废墟那边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开着矿区车辆的同志,说是得到了地震预警。” “是啊,真是多亏了南雁同志还有地震台的同志,要不是他们坚持,我们只怕这会儿都要躺在这下面了。” 南雁。 “高南雁?” “对,我听地震台的同志喊她小高,应该是叫高南雁吧。” 营长听到这话十分困惑。 他倒是跟高南雁有过交集—— 当初美国总统访华时,他曾经作为警卫团的一员,见过那个年轻的女翻译几次。 怎么还会出现在唐山?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天底下重名的人也不是没有。 高南雁怎么可能懂震情监测? 然而等跟着这位同志来到群众安置点时,营长看着那正在忙活着的年轻女同志,神色一下子绷不住了。 还真是她! 这怎么可能? 唐山地委的领导们四散去安抚受灾的群众。 眼睁睁的看着家园毁于一旦,群众们的内心充满了惶恐不安,可不是需要有人安抚情绪? 起码给他们一颗定心丸吃。 领导干部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这也是他们的工作职责。 至于发出预警的高南雁同志,她一个女同志家身体弱,还是别四处跑再累垮了身体。 这也是营长能够在这边看到南雁的缘由。 他正迟疑着要不要去打招呼,一不留意就看到高南雁同志冲自己走了过来,“是吴章英同志呀,太好了,总算等到你们了。” 营长愣了下,她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等回过神来就听到那个年轻女同志正跟这边的群众说话,“同志们,中央的领导们已经知道了咱们这的情况,派遣部队的同志过来援助咱们,咱们再稍稍忍耐一下好不好?” 数万群众汇聚在这里,抱着孩子的妇人男人,白发苍苍的老人,小脸跟花猫似的小孩。 低声议论、啜泣、迷惘充斥其中。 任谁这么眼睁睁的失去家园,都不会表现的比他们更“得体”。 营长看到那些面孔,都看着温柔安慰着他们的女同志。 听到他的小战士哭腔喊道:“妈妈。”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34章 我不是医生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62节 南雁很累。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 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 直到先头部队抵达,绷直了的神经能够稍稍松弛一些。 她几乎脱力的坐了下来。 干裂的嘴唇已经将近一天没接触过过水分,甚至连唾沫都变得弥足可贵。 没有力气再说话。 但这个节骨眼上, 休息都是可耻的事情。 压根没这个条件。 尽管已经将消息通知到每个群众那里,然而依旧不乏没有转移的人。 觉得地震是危言耸听。 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打扰我睡觉。 我就算死也要死在家中。 大几十万人的转移, 哪能一个都不能少? 嚎哭着的受灾群众要去寻找家人, 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去? 南雁在这边做统计记录。 之前时间匆忙, 她才知道自己工作做的并不到位。 转移过程中家人亲友同事分散开, 这让寻人变得困难。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么多人在这里,走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先休息这事交给我来办。”吴章英掐着时间来算, 后续部队应该快到了。 估摸着领导们也马上到来。 只是这些受灾群众的安置问题是个大麻烦。 食物、饮水、药品、帐篷,这些物资都缺, 缺的很啊。 吴章英示意地震台的同志把南雁拦住,他在这边稳定群众。 这次南雁没争过, 她是真没了力气,想…… “同志,同志,我老婆快生了, 你救救她。” 突发情况让南雁愣了下,生, 生孩子? 她不会接生啊。 她那会儿生孩子都去医院, 还能无痛生产。 可现在,她连热水和干净的毛巾都找不到。 是啊, 几十万的人群, 有耄耋老人, 有医院里转移的病人,有身体不怎么灵便的残疾人,也有怀了孕的女人。 南雁连忙跟着人过去。 “她忽然间肚子疼,说是要生了,同志你救救她啊,一定要救救她。” 看着忽然间跪倒在地的男人,南雁觉得嗓子都刺得慌,“你先带我过去。” 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这会儿占据了小小的一块地方,脸上汗水淋漓,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 “慧慧你没事的,会没事的,求求大家了谁能帮帮我媳妇。” 男人不断的给妻子擦去脸上的汗水,但总是擦不干净。 他慌乱的哭了起来,和妻子的汗水混合在一起。 “你哭什么哭?起开起开。”一个中年女人匆忙过来,掀开裙子看了下孕妇的情况,探出头来,“羊水破了宫口开了两指,很快就能生了,大妹子你别紧张啊,越紧张越生不出来。” 她跪倒在地上,招呼人帮忙,“大家伙谁有干净点的毛巾和水,借我用一下,这边生孩子十万火急。” 周围的人群四散开,很快就给这边腾了一点地方,有女人拉扯着丈夫,示意转过身去。 一个又一个,形成了一圈背对着孕妇和医生的人墙。 不断有人问到:“有没有哪位同志有水和毛巾,这边有产妇要生孩子借用一下。” 声音犹如波纹一般四散开。 很快得到了回应。 被迫转移的群众有的离开家中时拿了馒头,还有的拿了包饼干、面包,这会儿全都往这边传递。 吃的用的汇聚成了小山丘。 将孕妇团团包围住。 男人跪倒在一旁,“谢谢,谢谢大家。” 没有谁能够一直常胜无敌,然而这个民族传承千年,自然有其韧性在其中。 即便是家破人亡的灾难前,也从来不乏人性的美与善。 而这些,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要保护的人啊。 折腾了许久,那个让一群人挂心着的孩子终于用哭声跟这个世界打了声招呼。 南雁的心也安稳了几分。 看着医生给孩子裹上衣服,她艰难的吞咽了一口,这才发出声音,“大夫,可能得麻烦您再去帮忙看看。” 这一片的群众当中,怕是不止一个待产的孕妇。 那女人轻咳了一声,小声给南雁解释,“我不是医生。” 她连护士都不是,就是看邻居之前请接生婆到家里帮忙接生,多少有个印象。 不然,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痛苦哀嚎没了性命吧? 女人生孩子,可是过鬼门关呢。 南雁没想到竟然这样,她咳嗽了一声,觉得嘴里头有些腥甜,“您现在就是大夫。” 女人愣了下,迎上那坚定的目光,忽然间意识到什么。 现在缺物资缺医护人员,她就算做不了什么,却也得去做点什么。 “我……哎呀同志你怎么吐血了,你没事吧?” 铺天盖地的声音席卷而来,南雁想要说自己没事,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嗓子大概出问题了。 …… 醒来是周围有些晃动,应该是余震。 好在比起凌晨的那场地震,这余震都显得温和多了。 南雁正躺在帐篷里,旁边有一个小孩子守着她,看到她醒来瞪大了眼睛,“阿姨,你要不要喝点水?蜂蜜水。” 嗓子那里一阵阵灼热的疼痛,哪怕是温润的蜂蜜水滋润过后,也只是稍稍缓解。 “医生说你嗓子发炎了,得好好休息,阿姨你要不再睡会儿?” 南雁摇了摇头,简陋的帐篷里除了她就是这个小孩子。 挣扎着坐起来,小孩很是机灵的扶南雁起身,“很多叔叔伯伯都来了,阿姨你不用担心,会好的。” 南雁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她试着发音,但疼得要命,只好作罢。 她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领导那边。 中央、军区、省里领导在昨天中午就落地唐山,这会儿正在商量事情。 听到南雁醒来的消息,军区的领导看了一眼,“小同志立了大功呀,要不去看看咱们这位大功臣?” 唐山地委的几个干部倒是把事情说了一通,大体上能够梳理出事情发展的脉络—— 27号下午五点一刻,地震台那边监测到异样,发出震情预警:28凌晨前后可能会有地震。 电话通知到下面各个县、煤矿以及地委大院。 下面各个县这些天一直在做防震工作,有一个带头的,其他县就追随起来,倒是很快就进行了群众转移。 煤矿这边稍有些迟疑,毕竟没接到革委会那边的通知啊。 至于地委大院,对于这震情预警一开始也没当回事。 毕竟你让转移几十万群众,这不是开玩笑吗? “但万一呢?万一真有地震,死伤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去年其他地方有地震发生,饶是有震情预警,却也还是有不小的人员伤亡。 地震台这边给出的建议是进行全民转移的防震演习,这样若是地震到来,那就可以尽可能的降低人员伤亡。 如果没有,以演习为名义的全民转移,也可以尽可能的平息群众的怒火。 尽管这也让当地政府背负着压力。 然而在一条条震情预警前,到底还是以防震演习为目的,搞了这么一个全城百姓大转移。 群众们不是没有怨言。 一天辛辛苦苦工作,好不容易快下班了能回家吃饭休息,你搞什么演习。 从市里到郊区,要餐风露宿一晚上,谁能没点怨言呢? 因为这,也有群众躲了起来,压根没转移。 而这些躲避演习的群众,被找到时多数已经遇难。 地震就这么发生在眼前,哪怕是身在郊区的群众们也感受到地动山摇,看到那房屋坍塌,家园成为一片废墟。 后怕涌上每个人的心头,包括唐山地区的领导干部。 凌晨不到四点钟发生的地震,彼时所有人都在沉睡中。 哦,矿井里应该还有数以万计的工人在上夜班。 如果没有停工停产的全城转移大演习,那么他们可能与家园一起坍塌毁灭。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63节 后怕过后,唐山地委这边迅速安排人到首都汇报消息。 只是离开唐山的路扭曲的不像样子,这才有了之前吴章英的先头部队,遇到矿井工人的事情。 偌大的城市毁于一旦,但好在死伤群众人数不算特别多。 对比那一片废墟,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地震台给出的28号凌晨前后有震情的预测,则是另一番事了。 根据地震台的同志说,是这些天泡在地震台的高南雁观测到,结合着国家地震局的汪副主任的预测,给出的时间数据。 后来地震台的同志也问了高南雁,后者说有几分瞎猜的嫌疑,毕竟她的预测也只是在座谈会上跟汪副主任学了个皮毛而已。 当然,细究高南雁到底怎么做出的预测并非当务之急。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安置受灾的群众。 好在物资通道已经打通,现在只希望短时间内不要再有余震。 那样的话,只会对这片土地,造成二次伤害。 军区的领导先一步离开这边帐篷,远远就看到正在那边听人说话的南雁。 年轻的女同志神色温柔,接过那男人怀抱里的小婴孩,小心地抱了抱。 温柔的像是一个母亲。 南雁到底不是母亲,她有些怕自己抱得不合适,让孩子不舒服。 她将孩子还给了父亲。 “怎么没多休息会儿?” 南雁转过头来,看到了对方肩章上的三颗金星。 “别说话。”对方抬了抬手,制止了南雁想要说话的举动,“你好好休息,明天先回去,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做。” 年轻的同志已经做了许多,剩下的善后事宜,该他们来处理才是。 南雁想了想,轻轻点头。 她现在在这边的确没什么用,回去倒是省得人担心。 陆续又有几位领导过来,除了中央的领导外,还有省里新来的管主任。 也不算是新来的了,只不过之前南雁一直都没见到这位领导。 “多亏了南雁同志啊,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唐山的百姓。” 南雁没说话,她也说不了话。 只是脸上神色平和,没有给他什么反应。 中央的领导也只是安慰南雁几句,意思倒是和军区这边一样——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翌日清晨,南雁离开了这边,搭乘着回首都的车辆,住进了军区医院里。 “轻微声带撕裂,还好不算太严重,最近一定要注意好好休养。” 军区医院里已经传遍了。 换做平时,大概会有人过来看南雁的庐山真面目,但现在大家都忙得很。 南雁写小纸条借了几本书后,在这边休养。 第一个来看望她的人是林蔚,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南雁没见过。 听林蔚介绍才知道,是展红旗的爱人丁若楠。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一定要听医生的话,不然后半辈子成了个哑巴,不得憋死?” 南雁没事,不仅没事,还拯救了上百万的人。 林蔚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尽管得到的消息是她用演习的名义,说服了唐山地委。 但声带撕裂的症状让林蔚不禁去想,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这才成功说服对方?不然怎么会声带撕裂呢? 她挺怕疼的一个人,得多难受呀。 南雁这会儿跟人交流,全靠用纸笔说话。 南雁:我没事,别担心。 林蔚连连点头,“我明天给你送点吃的过来,你放心我问医生了,清淡点的没关系。” 知道南雁在这边有医院里的护士照顾,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林蔚还挺心疼的。 南雁在纸上谢了一句: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 林蔚没有在这边久留,毕竟她还有事情要忙。 这次地震也给周边地区造成了伤亡。 首都还算好点,天津那边更严重。 丁若楠随着林蔚一同离开,想起进来时看到的那个病床上安静看书的人,又忍不住的想起了展红旗。 也不知道,他那边什么样。 她也不知道,高南雁知不知道展红旗去了唐山。 病房里的南雁并没有猜人心思的本领。 她在傍晚时候又迎来了一位访客。 有些意外,是林蔚的父亲展成峰。 此前,南雁和展成峰有过一次电话会谈,不欢而散。 如今看到本人,她多少有些奇怪。 “红旗为了你,特意去了唐山。” 南雁想起了和林蔚一起来看望自己的丁若楠。 但林蔚不是这么糊涂的人,不可能在明知道展红旗为了自己去唐山的前提下,还带着丁若楠过来。 除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南雁看着来人,只是安静的看着。 她现在不方便说话,倒是可以屏蔽掉很多烦心事。 展成峰并不知情,“你是立了大功,但我希望你能够解释一下,小丁是个好孩子,不该被这样对待。” 床头的铃声引来了护士,看到南雁写在纸张上的话,护士连忙赶人,“这位同志,病人需要休息,麻烦别打扰她休息。” 这逐客令让展成峰十分不悦,“我就说几句话,犯不着赶我。” 护士也神色不佳,“病人不想听你说话,首长交代了要她好好休息,你在这里打扰人干什么?” 展成峰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说过,脸上神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偏生依坐在病床上的人,只是神色平和的看着他,竟是让他有一种被俯视的错觉。 探望者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护士安抚南雁,“要不我说声,就说你身体不适,不接受任何探访?” 什么人嘛,到底是来看病人的还是来找茬的。 这里可是军区医院! 南雁写道:谢谢。 “没事,那你先休息,有什么事就喊我。” 护士帮着人倒了杯蜂蜜水这才离开,到护士台那边提醒了一声。 值班的护士忍不住问,“那个刚才过来的老头好像也是个首长。” “来这边的有几个不是首长的?怕他作甚。” 值班护士可没这么大胆,“她好点了吗?” “还不能说话,得段时间才能恢复。”护士说了两句就去找报纸,她负责的这位病人很喜欢读书看报。 之前没找到,这会儿她得了空去给找找。 护士还没找来最新的报纸,郑君给南雁带来了。 这位访客让病房里的病人有些激动,自然在被允许探望的行列。 “国外第一时间就监测到地震,28号早晨消息就传遍了。” 8.1级大地震,震中是中国首都。 距离太近了,近到让人觉得真的是首都发生了地震。 “好几个国家通过外交部联系咱们,说是派遣救援人员。” 好心吗? 或许有吧,但更多的是一种窥探。 南雁好奇:首都的那些大使馆没有跟本国政府通气? 大大的问号让郑君忍俊不禁,“大概是想先制造国际舆论吧。” 即便是建交,但不见得就是利益共同体,在更大的利益面前,国家的嘴脸也都露了出来。 “好在,没有出现更可怕的情况。” 尽管大地震造成了唐山城区数十万的群众流离失所,但伤亡已经压缩到最低。 倒是天津那边出现的伤亡更严重一些。 至于被地震破坏了的工业设施,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都没办法跟地球的这个大炮仗对着来。 减少伤亡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不能再奢求更多。 “这几天很忙,我怕是也顾不上过来看你了,你在这边也好好照顾自己。”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64节 外交部忙得要死,因为要应对国际舆论。 如何在不利的局面中绝地反击,这是每个外交人员都头疼的是事情。 南雁点头,写道:你也照顾好自己。 郑君没在这边久留,留下了一沓最新的报纸离开了。 国际上的媒体对地震争相报道,列举了过去几年世界范围内发生的大地震,还有的在预估这次人员伤亡。 大概是南雁带了偏见,这些报道在她看来似乎都面目狰狞,张口血盆大口恨不得将人吞噬掉。 她耐着性子翻看过去,又看到了关于国内公派留学生到美国留学的新闻。 有一张留学生的合影照片。 上面没有孙时景,毕竟是一份不怎么齐全的照片,只有十来个人。 南雁想了想,孙时景倒不是喜欢站在中间的人,大概在角落里被裁减掉了吧。 她晚上吃了点小米粥,护士还给她榨了一杯胡萝卜汁。 住在单间里的南雁早早入睡,梦里似乎又回到了唐山,这次她茫然的站在那里,看着废墟之下伸出来的无数只手,那一张张血肉模糊的面孔殷切的看望着她—— “救命,同志,救救我。” 而她脚底下跟扎了根似的,动弹不得。 “南雁,你怎么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南雁看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青年脸色越发的苍白,显得脸上的笑容都那般无力。 孙时景,他怎么在这里? 南雁想过去,却看到那人对自己摇头,“我没事。” 他再度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染红了那废墟与尘埃。 南雁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 查房的护士看到坐在床上的人,还以为她是有地震后的应激障碍,“没事的没事的,要不我给你唱首儿歌?” 她试图哄南雁睡觉,但看到对方脸色潮红才觉得不对劲。 嗓子炎症的人这下彻底病倒,高烧不退陷入昏睡之中。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35章 病急乱投医 季长青怎么也没想到, 南雁会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沧城受地震影响不算特别大,只是也要安抚群众情绪。 再加上跟天津挨着,又去那边帮助救助, 以至于来到首都已经是八月三号的事情了。 南雁堪堪退烧。 之前高烧不退,让她几乎水米不进, 人也迅速的消瘦下来。 医生说, 这很可能是亲眼目睹了地震的惨状, 心理再也不堪负压, 原本强撑着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季长青是亲自带队去天津那边救援的,想到废墟下的人,他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承受不住, 何况南雁还是个年轻同志呢? 好在打针、物理降温, 种种手段都用上,这人总算退烧了。 甚至在季长青到来后, 意识都恢复了清醒。 “没事没事了,别怕。”季长青如父亲安慰子女一般, 安抚着这个他最是信赖的同志。 南雁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唐山那边已经在进行新一轮的搜救工作,你放心那边受灾的群众现在已经暂时有了安顿, 食物和水都供给上了,震中是丰南县, 那边受灾严重好在防震措施积极, 有些受伤的群众和同志,不算太严重。” 他知道南雁担心什么, “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南雁点了点头, “孙时景出国了对吧?” “是啊, 跟那些公派留学生一块出去的嘛,怎么了?你这是后悔放人走了?” 南雁知道季长青不会骗自己,他也不擅长骗人。 噩梦带来的影响在削减,“没什么好后悔的。” “好了好了,别说话了,你听听你这声音,跟公鸭叫唤似的,年轻人也好好养养自己的身体,等回头我给你介绍个更好的,让小孙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季长青拿了颗苹果,依照之前护士的吩咐,削皮后切成小小的块,让南雁吃苹果丁。 他这次过来,不止是探望南雁,也想着把人带回去。 虽说军区医院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医疗条件比沧城强他同意,但没人照顾啊。 回到沧城,自己安排人24小时照顾,这样才算放心。 但南雁没打算走,一来刚退烧身体还十分虚弱,医生不答应。 二来她本人也没想着现在离开。 季长青没办法,“那成,那要不回头我安排个人过来照顾你?” “没事,我好多了。” 季长青知道她倔强,也没法子再说什么,他工作忙还得赶回去,就没再这边多待。 南雁依旧在军区医院里待着,七号的时候迎来了新的探望者。 展红旗看着神容憔悴的人,想到护士跟自己说她前些天做噩梦发高烧,都险些送到急救室的事情。 神色间不免有几分黯然。 “你好些了吗?” 南雁看着胡子拉碴的展红旗,很难从他身上看到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缓缓摇头,“听你父亲说,你去了唐山。” 展红旗知道父亲来访的事情,“抱歉,我没想到他会过来。” “这不怪你。”那是个成年人,彼时远在唐山的展红旗怎么拦得住他呢? 南雁的体贴不怎么常见,毕竟面对自己她总是张牙舞爪的,即便是将武器藏起来,却也藏不多时。 大概是因为这次灾难消耗掉了她的锐利,剩下的是无穷尽的无奈。 病房里一阵沉默,好一会儿展红旗这才开口,“你这次做的很好,比我们任何人都好。” 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扛在肩上,这样的南雁,让他觉得十分崇高。 “应该的。”南雁才退烧没多久,身体还有些虚弱,多说了几句话后就有些倦怠。 实际上她跟展红旗也没那么多好说的。 展红旗看着虚弱的人,迟疑许久,正纠结着要不要说,忽然间听南雁说道:“既然结了婚,那就拿起担当对家人负责,不要让妻子孩子担心。” 他没孩子,这话重点是在妻子。 展红旗愣了下,想到妻子对自己的依赖,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我知道。” 他去唐山,也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唐山之行却让他永远失去了一位战友。 看着神色恹恹的南雁,展红旗到底没有说出这事。 罢了,孙时景临死前也一直恳求自己,别把这事告诉她,就说他留在国外不回来了。 又何必让她知道呢。 病房里的安静持续着,探访的展红旗看着目光落在窗外的人,正想要离开,忽然间听到南雁开口。 “孙时景已经到美国那边了吧。” 展红旗心猛地一跳,胸口的酸涩犹如泉水一般涌出,不断的蔓延。 好一会儿这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到了。” 说完,就察觉到南雁正盯着自己看。 那眼神,仿佛她知道了什么。 但南雁也只是这么安静的看着,并没有再问出让他难以作答的问题。 展红旗狼狈的离开。 南雁闷闷的转过头去,翌日就办理了出院手续,要回沧城。 军区医院这边迅速把情况上报。 以至于在她等了半个小时后,迎来了一位首长。 “不用紧张。”首长安抚南雁的情绪,“只是听医生说你身体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怎么这么着急着离开?” “离开厂子有段时间,总不回去不太合适。” 这个理由很牵强,首长也没再多说什么,安排自己的警卫员开车送南雁回去。 吴孝钢一开始还不知情,后来听说了些消息还觉得是假的。 但看到领导坐着首都来的车,这还用说吗? 吴孝钢一路狂奔下去搀扶人,“这是病了吗?要不先去趟医院?” “我刚从医院出来,回办公室吧。”南雁跟警卫员道谢,让吴孝钢安排人去吃饭。 “不用不用,我还得回去,高厂长您好好照顾自己。” 南雁目送人离开,这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身体还有些虚,看了几份文件后喊吴孝钢进来。 “制药厂那边新来的厂长是谁,你有去过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65节 吴孝钢连忙回答,“去了一次,新厂长姓孟,之前是在县里的制药厂工作,很有想法的一个人,一直都说要跟您见面讨论些问题,只不过您这段时间不在……” 南雁笑了笑,“帮我给孟厂长打个电话,过两天我请他吃饭吧,这两天状态不好,医生说要我清淡饮食,多休息。” 吴孝钢连忙应下,忍不住问,“真不用去医院?我去请医生过来给您看看?” “不用。” 她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就是高烧后遗症,身体里的白细胞跟病毒干架有点累,多休息两天就养过来了。 吴孝钢没法子,但还是找了个女干事来盯着南雁,怕她身体不舒服再出什么岔子。 这边回到化肥厂,晚上的时候,家里头就来了好些个访客。 地委大院那边过来探望的领导。 季长青还在天津那边帮忙救灾,其他领导过来探看。 瞧着南雁精神不佳,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先离开了。 被吴孝钢安排陪伴着南雁的女干事又一次收拾桌上的茶杯,然后给南雁倒了杯蜂蜜水,“他们可真不嫌麻烦。” 有个代表过来就是了,还一堆人过来看望。 关键是还分批来。 生怕不够折腾人。 南雁笑了笑,“我没什么事,麻烦你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那可不行,我要是回去了,吴主任不得扣我工资?”女干事笑了笑,“反正回宿舍也睡不着,我就在这蹭蹭您的房间,还宽敞。” 南雁被她逗笑,“行,那你随意。” 家里头也没什么需要留意的东西。 南雁洗漱后就去睡觉,回到熟悉的地方让她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起床后觉得精神都好了很多。 跟昨天那病恹恹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女干事松了口气,“可算好些了,不然我真怕吴主任找我兴师问罪。” “你又不是医生,还能治病救人不成?”南雁笑着吃早饭。 她一贯早起,最近身体不太好倒是有些睡懒觉的赖床。 起床后才发现照顾自己的小李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 稍有些酸辣的手擀面,一个水煮蛋一个荷包蛋,还有半碟切片肉肠。 南雁吃过早饭后去办公室。 孙国兴已经等待多时,一阵絮叨,“你说你怎么那么莽?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再这样下去我可不答应。” 地震那时候沧城有明显震感,好在稍有些距离没有什么人员死伤。 但看到报纸上那一片废墟,孙国兴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都说人定胜天,可你看地球就是放了个炮仗,就把人折腾的死去活来。 真的是太可怕了。 至于知道南雁当时就在唐山,这让孙国兴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怎么会这样! 好在有惊无险。 但他是真不敢想,万一南雁出事,那会是什么个局面。 “整天嚷嚷着能照顾好自己,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病歪歪的模样?要我说,还就是缺个人照顾你,要不我给你找个性格好的,咱相看相看?” 孙国兴一下子把话题拐到这上面来,他是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要是家里头有人,起码你生病的时候会带你去看病喂你吃药给你准备饭菜吧? 不然你浑身无力的躺在那里,又有谁知道你想要什么。 “真要是这样,那我还不如请个保姆,还能给人解决就业问题呢。” “保姆还能照顾你一辈子?” 南雁身体好多了,连抬杠的力气都有了,“结了婚也不见得同年同月同日死呀,再说了不能陪伴就换人呗。” 她这话让孙国兴一时间语结,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小孙?他总不会说让你等他回来吧?” “没有。”南雁笑了起来,“哪能提这么无理的要求啊,但不能为了找人而找人,行啦老同志,别担心我了,真要是有缘分,该遇到的时候我还能当睁眼瞎?” 她知道孙国兴这是担心自己,但未免病急乱投医了。 让孙国兴打消这个念头倒也不麻烦,自己尽快恢复过来便是。 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底子虽然没那么强壮,但恢复起来倒也算快。 到了八月中旬,南雁这边和制药厂的新任厂长孟闻良约了见面的时间。 而赴约之前,先接到了来自首都的电话。 距离地震过去已经半个月。 地震所带来的影响虽然还在,但救灾工作已经在收尾阶段。 除了极其个别的人下落不明外,大部分伤者又或者死者已经被找到。 这场带给唐山的浩劫,如今进入了新的城市建设阶段。 清理废墟,建设新唐山,成为眼下的第一要务。 而且就死伤人数而言,天津倒是比唐山还要严重一些。 首都这边来电,是要跟南雁确定时间,谈一谈当时地震预警的事情。 过去半个月没有人跟南雁真正提到这事。 这么一场灾难算是过去了,相关的调查需要启动。 问责、改正,引以为戒。 毕竟还是有上万人的死伤呀。 约定在明天上午。 南雁看了下时间,挂断电话去见孟闻良。 制药厂的新领导四十来岁,正是一个男人年富力强的时候。 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浓眉大眼的周正。 “身体好点了吗?本来想去看看,又怕打扰到南雁同志你休息。” “好多了,有劳闻良同志关心。” 两人这次算是正式会面,客套了一番,孟闻良说起了自己当初还在县里时,学习陵县肉联厂制药提炼胆黄素什么的。 “南雁同志年轻,想法多,有什么想法不妨跟我说。” 孟闻良态度很好,这让南雁松了口气,一个愿意跟你坐下来谈合作的人,总比眼高于顶不想搭理你的人强。 “我也都是瞎折腾,要是有什么新的想法,肯定跟闻良同志你通气。” 两人笑着说了些近况,在一团和睦中结束了这次会面。 南雁回到厂里,赶巧遇到季长青正在喝茶。 “您过来怎么也不说声?” “活过来了?”年轻人真是不错,前几天还一副要死不活的虚弱,现在就生龙活虎了。 南雁给自己倒了杯茶,“年轻,好多事情都没做,哪舍得死?您这边忙完了?” “算是吧。”季长青叹了口气,“天灾无情呀。” 他可是见到太多的人间惨剧。 这几天闭上眼睛就是那些血肉模糊的死伤者,有时候成宿成宿的睡不好。 南雁轻声叹息。 “今天跟你过来,是想商量个事。” 季长青听省里的意思,关于唐山重建的事情。 在废墟上重建一个城市,工作难度实在是太大。 省里有意将原本的一些产业挪到别地去。 当然这也涉及到一些人口的迁移。 “像矿井这类没办法迁,但是其他产业没那么依靠煤矿资源的,估摸着是能迁走就先迁走。” 重建新家园很重要,但成本问题也需要纳入考虑之中。 南雁没想到会牵扯到这个,“成本问题固然考虑到了,但咱们中国人一贯安土重迁,我怕迁移到新的城市后,远没有在故土重建新家园的那股子气。” 气也很重要。 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季长青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但未来几年总需要生活,等省里头看怎么安排吧。” “也是。”这种事情首先看唐山本地的意思,然后再就是中央和省里的意见。 沧城这边即便被牵扯其中,也是接受安排的份儿,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先不提这个了,就算是天塌下来,咱们也得忙活咱的。” 季长青说的是下乡考察的事情。 在七月下旬南雁去唐山前,他们一直在乡下考察,想要因地制宜的发展沧城的经济,将整个工业脉络从城市铺展到农村。 现在唐山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这边也该忙活自家事。 南雁点头,“厂里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我明,后天开一个安全生产的会,大后天就有时间了。” 季长青觉得有点奇怪,“明天还有别的安排?去医院检查身体?”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66节 “不是。”南雁笑了笑,“首都那边过来问几句话。” 这让季长青神色肃穆,带着几分不耐烦,“有什么好问的。” 他去救灾都把自己弄出心理阴影了。 南雁一个年轻女同志,直面地震瞬间浩劫,后来又病成那样。 这哪是问话,分明是往伤口上撒盐。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啊啊啊,我看着周末有空没,最近真没时间啦,呜呜呜 第136章 工人代表 季长青简直要骂人。 南雁笑他觉悟不够。 “也就是例行问话而已, 再说了,大概是想着能不能借鉴我的经验,如果真的能总结推广出去, 将来在预测地震方面也算有个参考,或许能尽可能的避免人员伤亡。” 但南雁哪有什么经验可言呢。 历史上的惨痛教训是, 即便遭遇了唐山大地震, 三十多年后当灾厄再度来临时, 人类族群面对这巨大的天灾依旧没有还手之力。 并非地震工作者渎职工作不到家, 只是地震实在有太多的不可测性。 如同人不可能因噎废食、车祸多就把车子给禁了一般,一个有可能发生的地震,没办法说服政府让数以千万计的人群转移。 只不过南雁清楚这场悲剧的发生, 所以敢一万个笃定的与唐山地委那边交涉。 至于总结经验什么的, 真的没有。 季长青看她心情还算好,多多少少也放下心来, “那成吧,要不明天我也来?” 南雁知道他是想保护自己, 怕被二次伤害,“不用了吧,我没关系的。” 这句我也来只是一句客套的文话,南雁的拒绝无效。 季长青打听了下, 将地委这边的事情安排了一番,早早来到化肥厂这边等着。 他得保护年轻同志啊。 首都来的专案调查组没想到季长青会在, 但瞧着那恨不得把一身刺都露出来的人, 也招呼人一块进去。 调查组的组长十分客气,“南雁同志身体好利落了吗?看你气色比之前强了不少。” “好多了, 谢谢首长关心。” 组长松开手, “年轻底子好也要照顾好自己, 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问几个问题,也是为了引以为鉴。” 南雁表示理解。 季长青依旧十分警惕。 一双眼睛瞪的滚圆,他还是觉得这架势,有点不太像。 几人招呼过后落座,有专门的记录人员开始做记录。 “南雁同志是怎么知道唐山那边有地震的?” 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但季长青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想要回答,被南雁拦住了。 摇了摇头的人喝了口水,“前段时间我跟季主任下乡去考察,当时正在乡下,看到了报纸上的讣告,季主任正打算回地委,乡下的村民还不知情,特意打猎说要中午给我们加餐,说那些兔子往人身上撞。当然也不止兔子,还有蛇虫什么的都十分不安。” 季长青点头,“没错,这事我能作证,当时我们正在赵各庄生产队,也有村民给我们作证。” 组长点头,示意南雁继续说。 “村民说村里老人觉得这种异样很可能是要地震,我想起了自己之前在沧城化肥厂选址时,看过一些相关资料,大概知道地震前的一些特征,所以就跟季主任一块回到了城里。” “回城后,我在沧城地震台这边跟地震工作者请教,又问了其他地区的地震工作者,看是不是有相关的震情预测,无意中知道,还真有相关的预测。然后我就去了首都那边,当时特意去地震局打听了一番,的确有相关的震情预测,为此我还特意去拜访了几位部委的领导,尤其是跟外贸部的孙副部长谈了这件事。” “我因为是技术出身,对工业这方面的建设一向关心,孙副部当时听到我的担忧,觉得有些杞人忧天,派人去国家地震局那边问了后,觉得这震情预测不见得十分靠谱。但他也是相信了几分的,不然也不会知道我在决定前往唐山后,特意嘱咐我照顾好自己。” “我到了唐山那边正好遇到国家地震局召开的群测群防工作会,参加座谈会时,地震局研究室的汪副主任强调了自己的震情预测。” “后来省里、首都的地震队也先后给出了一些地震预测,我和汪副主任十分担心,但当时唐山地委也好,地震局、省里也罢,都没怎么把这个预测放在心上,我们只好兵分两路采取办法。” “汪副主任回首都,说服地震局那边,希望以国家地震局的名义给唐山发出警告,又或者通过省里来发出警告,做好防震准备,进行群众转移。而我则是留在唐山,再继续活动,看能否说服唐山地委这边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汪副主任那边进展不算顺利,所以只好釜底抽薪去贴大字报,结果还招来了调查部的同志对他进行调查,怀疑他是敌特分子扰乱民心。” 南雁只是就事论事的说这事。 倒也不是给国家地震局上眼药。 地震局那边也给了机会,比如说让汪副主任在座谈会上谈震情预警。 南雁事无巨细的提到。 “我在唐山等不到汪副主任的消息,只好在地震台那边监测,27号上午监测到了震情讯息,和地震台的同志分析了一番,结合这几天当地小动物的反应,认为地震很可能在28号发生。” “地震台有很多关于古代地震的记录,我们对其中一些记载进行分析,这才得出了28号这个记录,当然这也得益于汪副主任之前提出的地震发生日期,在一个个时间被排除后,那么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变得十分关键。” “地震台的同志也觉得可以试试看,他们被我说服,所以我们先是电话联系地委那边,然后又去了革委会大院,陈述利弊,最终唐山地委采取了我们的意见,以防震为由进行全民转移的演习。” “当然,也有部分群众没有被转移,这点跟唐山地委的同志关系不大,毕竟在地震没发生前,所有的震情预警都是预警,是猜测,可能会发生也可能压根不会发生。没得到群众的全身心信任,是我们的工作还不到位。” 季长青听到这话想说,你有什么工作不到位的? 但转眼一看调查组的神色,就觉得南雁这话说的还挺对。 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做足了姿态。 难不成还真能归咎于南雁和唐山地委吗? 他们已经冒险做了最好的决策,没有人能做的比她们更好。 调查组真要是找他们的不是,那这事还真有的说。 以退为进。 策略用的很好。 季长青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南雁把事情交代的很清楚,现在就看调查组这边什么意思了。 调查组一行五人,除了正埋首记录的记录员外,其余几人正在低声议论。 没多时,组长站起身来,朝着南雁敬礼,“我谨代表调查组,向高南雁同志你表达感谢。” 季长青见状松了口气。 怎么可能是代表个人呢,这可是军区代表,这次地震灾后调查组的组长,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没有再多问什么。 详尽的阐释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回答相印证,已然能够解决。 只是在送走调查组一行人时,组长忽然间站住,“如果28号凌晨没有发生地震,那南雁同志你还会坚持地震预警吗?” 南雁笑容苦涩,“我不知道。” 组长看着这个眉眼间都透着酸涩的年轻女同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都过去了,会好的。” 是的,会好的。 即便是一片废墟如唐山,后来也能重新建设起来。 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从来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神力。 只不过这一年,着实难熬了些,在南雁与季长青不断下乡考察,去落实下面公社、生产队发展条件与基础时,共和国送走了又一位领袖。 饶是早就知道老人家身体不好,尤其是这段时间身体越发的糟糕,但这还是让季长青一下子没忍住。 这个最近因为四处跑而憔悴了许多的中年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季主任,起来。” 南雁低声说道。 跪在地上的人垂着头,没有任何回应。 南雁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她当时是轻微声带撕裂,将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好了许多。 现在已经好利落了,起码再提起嗓门说话时,没有之前的生涩与痛感,“季长青,现在不是你脆弱的时候,起来。” 她知道,那是共和国的主心骨。 哪怕是病体缠身,如今不能够处理政务。 但他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 已经接连送走两位领导人,又遭遇了大地震。 共和国的人民怎么可能做好心理准备呢? 南雁想,即便是日夜陪伴着领袖的警卫员、医护人员怕是都没做好准备。 他怎么能舍弃年轻的共和国,就这么离开了呢? 但,他们必须坚强。 往后的路还很长很长,从眼下开始,他们就要接起这重担。 沉溺在悲伤之中没有任何的用。 将国家建设的更好,这才是逝者最希望看到的。 季长青被那声音唤醒,看着一脸肃穆的南雁,他觉得年轻的姑娘像是哪吒,有三头六臂。 “我们不能沉浸于悲伤之中,该落实的还要继续落实,沉溺悲伤不能自拔,绝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一遍又一遍,季长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他深呼吸,再度深呼吸,抹去脸上的泪水,“你说得对,打起精神来,我们不能再倒下。” 起码不能在群众的期待中倒下。 他们经不起这么一次又一次的伤心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67节 季长青原本是个温吞性子,这几年来遇到了太多的事情,如今倒是也强硬起来。 起码面对那些嚎啕大哭的农民,他的声音很是响亮。 “人都有生老病死,我们得坦然面对,主席他也不希望因为他的去世,让大家伙这么伤心!他老人家走了,但留给我们的使命还在,我们需要好好建设国家,这样将来死了再去找主席他们汇报工作,才有的说嘛。” 他努力让自己乐观起来,但笑得却并不怎么好看。 季长青不知疲倦的劝说,总算是有点点作用的。 与公社这边的讨论总算能继续下去,只是明显的工作效率下滑了许多。 季长青在忙活完这次的下乡调研后,和南雁一起回城,他肯定要主持工作。 只怕会有群众要去首都吊唁伟人。 虽然是群众自发行为,但这个节骨眼上很容易出事。 得拦着。 回去的路上,季长青颇是不安。 迟早到来的这一天终于到来,谁都不知道未来的路会如何。 共和国新的掌舵者,能把这艘船开向何处? 便是掌舵者本人,他做好准备了吗? 几次三番,季长青看向南雁。 南雁苦笑,“我跟新的领导没交集。” 看她也没用,她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季长青叹了口气,“唉。” 疲惫从四面八方涌来,便是他也忍不住说了句,“如今可真是多事之秋。” 是啊。 南雁回到工厂后,发现吴孝钢急的一嘴的火泡。 “工人们要去首都跟主席告别。” 他压根阻拦不住。 好话歹话都说光了,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听不进去。 好在领导回来了,但吴孝钢现在担心的是,大家情绪激动,只怕领导都压不住。 “要不去派出所请几位同志过来?” 镇镇场子呢。 南雁瞪了一眼,这是什么糊涂话!自家同志用得着荷枪实弹的威胁? 吴孝钢一阵心虚。 他是怕出乱子。 眼下这情形,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万一真的压不住这群工人,怎么办? 南雁倒是直白,“真要是连这都处理不好,我这个厂长也别干了。” 吴孝钢觉得这次领导是发了狠。 不过也是,化肥厂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很稳定,如果这次出了乱子,那过去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 但工人们是想要去吊唁领袖,这理由并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领导想要阻拦,那也得有说得过去的理由。 不然说不定这阻拦都会被人抓住做文章。 吴孝钢忧心忡忡,但想到这事刻不容缓,还是广播喇叭通知,请工人代表过来开会。 南雁正在屋里头洗脸,听到这话抄起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下。 等她出去时,工人代表已经在尿素合成塔下等着了。 说是代表,也有好几十人。 吴孝钢正在那边跟人艰难的解释,也算是厂里实权派的办公室主任,如今倒是狼狈的很。 南雁的到来让吴孝钢压力减轻不少。 尤其是态度强硬的工人代表声音都弱了下来。 这说明什么? 他们面对领导还是心虚的,声音都不敢那么大! “事情吴孝钢已经跟我说了,你们必须要去首都?几个人去,什么时候去,打算怎么去,要在首都待几天,工作的事情打算怎么处理。” 接连几个问题抛出去后,吴孝钢留意到,这些工人代表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这话自己也说过啊。 但是用处不大,他们压根不听。 到底是领导,不一样,说话还有点用。 一群工人代表之中也有代表,走上前来,直面南雁的问题,“厂长你不想要我们去首都送主席他老人家最后一程吗?” “追悼会什么时候开,是否允许群众前去追悼?” 广播新闻里发出讣告。 报纸上刊登消息。 然而追悼会的事情并没有任何消息。 “想去可以,有没有考虑过会有多少群众想去,有多少群众能去,如果我没记错,建国时,有京郊三十多万群众去参与开国大典,你以为这次人数会比那次少?你能到八宝山,送主席最后一程?” “还是在外围远远的看上一眼,为此就要放下手里的工作,放下新中国建设的事业,放下他老人家生前最牵挂的事,你这样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他老人家的期待吗?” 那工人代表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我不……” “我也想去首都,去观仰遗体,送他最后一程,可我更知道,他即便是离开这世上,也在牵挂着共和国的建设,更希望他的国民们能从悲伤中振作起来,能够振奋精神去工作,去建设家园。” “他走了,这未竟的事业总得有人继承,是谁来建设我们的国家?是共和国的每一个公民,要在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发挥螺丝钉的作用。这才是对他最好的交代,难道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 “我……” “你什么,你以为现在哭着喊着去首都,难道他就能活过来,站在那里跟你说人民万岁?亏你活了这么大岁数,整天看书都把书看到哪里去了?” 南雁看着其他工人代表们,“说,你们还有什么想法,现在都说出来,省得回头说我一言堂,心中没有领袖,再去革委会告我一状。” “说!” 吴孝钢都听得浑身一颤,何况是这些工人代表? 南雁的声音让这群他劝服不了的工人们变成了哑巴。 这个强势的领导,声音也柔软了下来,“我知道大家心里头都难过,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振奋精神,先烈们用热血牺牲给我们打下江山,我们需要做的是把国家建设的更好,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欺负我们,不敢再大声跟我们说话。” “厂里头会举办悼念仪式,到时候让大家表达哀思。”南雁声音也低沉了下来,“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人说话。 南雁叹了口气,“作为工人代表,你们代表的是广大工人的心声,如果现在不说话,那么我认为我已经把事情说清楚明白,你们回去后也要跟工人说清楚。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那么我直接找你们这些工人代表问责。” 她的话让工人代表们目瞪口呆,“为什么?” “既然作为代表,那就该知道自己应该承担一些责任。真觉得代表只是来闹腾两下就行?就这觉悟也敢大言不惭的当代表吗?” “代表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二更还差点,早晨没写完,大概得等到十二点半啦 第137章 生日礼物 吴孝钢小心的去打探工人的情绪。 好在领导的话工人代表们倒是听进去了。 虽说依旧伤心, 但情绪基本稳定。 生产基本上也没落下。 运河对岸的制药厂也有样学样,只不过那边孟闻良厂长稍微倒霉了点,被情绪激动的工人扔了鞋底, 脑袋破了皮。 不过这么一闹腾工人理亏,倒是没有再吵着闹着去首都。 吴孝钢不敢想, 这要是自家领导被这么一番闹腾, 得啥样。 报纸上这几天都是各地的新闻, 去首都祭奠主席。 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中央的处理似乎不太妥当, 反正到现在也没有安抚下全国人民的心。 吴孝钢想了想,换做自己也不行,他连厂里的工人都压不住, 管偌大一个国家…… 那还不得乱成一团? 年轻气盛时也不是没想过, 好像自己就缺了那么个机会,不然也能封侯拜相指点江山。 然而江山, 哪是那么容易指点的呀。 把最新的报纸收集齐全,吴孝钢去找领导汇报工作。 他进去的时候, 就听到南雁在打电话,“过段时间再说吧,还不算特别稳定,再等一等。” 什么不稳定?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68节 吴孝钢不太懂。 他站在那里, 等南雁挂断电话这才把报纸递过去。 “……都安排妥当了,明天早晨上工前厂里头统一祭奠……” 细细说了这几天的安排, 吴孝钢小心打量南雁的神色。 “嗯, 那就这么处理。”南雁在文件上签字,留下其中的两份, “这个我再看看, 你先去忙。” 那准确的说是三份文件, 第一份是去年考上大学的工人递交的新的读书资助申请,而另一份则是今年这些大学生们的读书资助申请。 至于第三份文件,那是厂里头申请招工,补全工人差额的倡议书。 倡议书是两个副厂长审核通过的,但最终下决定的还是南雁。 吴孝钢觉得这事不见得十分靠谱。 今年考上大学的工人多了点,有去年的经验打底,虽然考试题目比去年困难度增加,但对这些“老手”而言,但总归是一个机会。 把握住这个机会,可不就去念大学了吗? 空出来的工人名额有大几十个,去年那些空出来的岗位没有被添补,甚至有些岗位还被削掉,去了隔壁的农药厂。 吴孝钢隐隐觉得,领导一直都有“精兵简政”的意图,现在要添补工人,这不对劲啊。 事情总归会被处理,至于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他也管不来,就看后天下午的厂务会议上怎么说吧。 …… 厂务会议安排在周四下午,化肥厂的重要干部们纷纷到岗,瞧着南雁没来,先闲聊起来。 说起了厂里头岗位空缺的意思。 “不止一个工人跟我抱怨,说工作压力大,希望能够再有一个人过来分担压力。” “是啊。咱们厂这几年都没招工,外面都说是内部消化,消化了什么?我看都要成笑话了。” “谁笑话咱们呀,我怎么不知道。”南雁拿着几份报纸进了来,“老钱你说说怎么回事。” 刚才符合的钱副厂长没想到南雁忽然间过来,被这么一问就给问住了。 面皮上都露出几分尴尬,“就是听人这么一说,具体谁说的也不清楚。” 南雁点头,“这样啊,那要不你现在去查查看,把人请过来,我想知道怎么回事。” 现在去调查,那不是说要把老钱赶出会议室吗? 这可…… 其他几个副厂长心中凛然,这位厂长的手段可真是简单粗暴的很啊。 钱副厂长涨红了面皮,想要站起来,但被身边的人拉扯住了。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然谁都能说点什么,毕竟谁知道是谁说的呢?钱志光同志你觉得呢?” 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教训,钱副厂长老脸挂不住,扭过头去不说话。 南雁见状也只是笑了笑,“刚才长鸣同志你说有工人跟你抱怨工作压力大,怎么回事,说说看。” 韩副厂长是真没想到,南雁竟然把他们刚才说的话给听了去。 他虽说比钱志光沉得住气,但也神色不太好。 “就是个小抱怨而已,个别情况。”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们必须意识到,个别情况不处理,指不定哪天就会发酵成大事,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个道理我相信大家都懂。” 吴孝钢听到这话眼皮直抽抽,这倡议书是没指望了。 几个副厂长今天被这么一阵“收拾”,应该能安分点。 他其实也察觉到几个副厂长的态度。 倒也不能说是阳奉阴违,只是领导在外面时间多,厂里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由这些副厂长处理。 大概处理的多了,就觉得这个厂长可要可不要? 争权夺利这事从来不稀奇。 上级安排的副厂长,有了取而代之的心倒也是“正常”。 但想要搞事,却也得有这个本事。 显然,领导不是吃素的。 难怪一向喜早不喜迟的领导今天迟到了呢。 这也是策略。 “那份倡议书我看了,招人没什么问题,不过怎么招,工人需要什么样的水准,谁来审核,这些问题不知道大家怎么想的,谈一谈吧。” 一贯都是短平快迅速结束的厂务会议,今天却变得格外冗长。 也十分的煎熬。 吴孝钢迅速的做笔记,这才意识到领导之前那可真是和气,如今一旦不再温和。 这些老油条的招数在这里都不好使。 好不容易通过的倡议书又被取消了。 谁都知道,那是想要往厂里头塞人呢。 遇到其他人,大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南雁显然不这么想。 她的较真让几个常务副厂长离开这边会议室时都神色不佳。 吴孝钢小声提醒,“您小心回头别人说您一言堂。” “怕人说我就当哑巴好了。”南雁冷笑了一声,“行了你去帮我办几件事。” 南雁的交代让吴孝钢错愕,这是…… 要动手了吗? 今天的厂务会议多少有点撕破脸皮的意思。 领导没给其他人留面子,其他人也不见得服气。 往后能维持表面和气就很不容易了。 如今领导吩咐去查查这几位,不是要动手是什么? “要是没时间的话,我让孙国兴去办。” “没有,不是,我可以。”吴孝钢慌乱中应下来,从始至终他都是南雁的人,如今这事情不是自己做还能别人去做吗? 不做这个,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也不稳当。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看着还有些慌乱的人,南雁也安抚他的情绪,“别太紧张,这事不着急,慢慢来查就是了。” 想要把自家人塞进来是一个试探。 这就像是一只蟑螂,一只蟑螂出现意味着家里很可能有一群蟑螂。 所以,耐心点去查便是。 吴孝钢的心稍稍安稳下来。 倒是南雁这边,傍晚下班前接到了季长青的电话,“听说你今天在会上发脾气,跟训孙子似的,把你的那些副手们给骂了一通。” “听谁说的呀,我哪有这本事。真要是训孙子的话,这孙子还敢去告我的状?” 季长青觉得很有道理,细问是怎么回事。 南雁倒也没遮掩,“……我在厂里的时间少,大概觉得有我没我都一样。不过您那边这么快就知道消息,只怕想要塞进来的可不止这些副厂长的家属。” 她顺带着就告了个状。 季长青也觉得是这回事,不然他咋就知道了呢。 可不就是化肥厂那边来找人撑腰,想着在自己这边上眼药吗? 这种事情,季长青之前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这次有点不太一样。 主要是南雁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 闹到化肥厂去,这不是把自己往人眼前头送嘛。 季长青也没再多说什么,但打这个电话过来,倒也是表明了一些态度,起码提醒南雁,到底是谁在惦记着什么。 南雁心里有了数,让吴孝钢再去查的时候多少有了点方向。 她倒是不着急,处理完厂里的事情,继续下乡做调研,等着再度回到厂里头,已经是国庆节后的事情了。 乡下开始忙活秋收,南雁则是起草塑料厂建设方案,折腾了将近一星期,总算把这事初步定了下来。 塑料厂的建设和唐山的产业转移结合起来。 还是那句话,在这件事上最终做决定的是中央和省里,沧城这边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能够把转移过来的产业,和本地的发展结合在一起,已然非常不错。 季长青对于发展蔬菜大棚多少有些举棋不定,倒是沧城的农业局这边十分支持。 一来是发展本地农业,二来沧城毕竟靠近首都,把反季节蔬菜搞好了,既可以消化掉那些塑料薄膜,还能给本地农业谋一个出路,这简直一举多得嘛。 只不过现在的蔬菜品种培育还不算特别健全,这就得需要从首都那边请来一些专家帮忙。 这个问题不大。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地委会议上会对这事进行讨论表决。 而问题也就出现在了这里。 地委会议上并没有高票通过这一倡议,季长青的神色不是很好。 “种蔬菜大棚的倡议是谁提出的?这不是闹着玩嘛,全国人民到现在还有没填饱肚子的,咱们要做的是尽可能的增加粮食产量,先吃饱再吃好,蔬菜大棚就是为了冬天添些蔬菜,这是吃饱了撑得吧。” 率先发难的委员引得一阵赞同。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69节 与会的农业局局长脸上窘迫,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都去种蔬菜大棚了,粮食作物的种植怎么办?这岂不是买椟还珠?老李你也是个稳重的,怎么会提出这么不靠谱的建议。” 农业局的李局长闻言迟疑了下,“这……” “这是我提出来的。”季长青看向众人,“真的有这么不靠谱吗?” 适才还义正词严的委员没想到季长青会出头,神色多少还有些不好看。 “长青同志提出这个建议,未免太草率了些,咱们沧城的盐碱地占比高,粮食作物产量都不算特别高,如果再拨出土地去种这些蔬菜,那往后这粮站怕不是得年年来咱们地委哭诉委屈。” “谁说咱们沧城盐碱地占比高?” 季长青的反问让那委员一愣,“不,不是吗?” 李局长被看了眼,小声的解释起来,“虽然城区北郊盐碱地多,但是整个沧城地区的土地质量还算不错,盐碱地占比不到8%,这类地区,是想着进行鱼虾类养殖,开设鱼虾加工厂。” 地委会议上一阵尴尬。 “至于种植蔬菜,进行蔬菜大棚的发展,也是为了响应中央发出的倡导,想要丰富老百姓冬季的菜篮子,不再是土豆白菜萝卜老三样。北方天气冷,冬天几乎不能种植蔬菜作物,根据卫计委去年发布的数据来看,冬季老三样蔬菜虽然解决了温饱问题,但营养单一,所以有必要进行冬季蔬菜的栽培。” 越说越是大胆的李局长声音也都流畅了许多,侃侃而谈。 等着他口干舌燥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 但说出来总归是畅快的。 他们农业局可不是瞎搞,自己这个农业局长不比地委的这些委员懂种植懂粮食蔬菜? “辛苦了。”季长青神色温和,但转过头去就又是另一副面孔,“怎么,还有什么异议,可以让李局给大家详尽的解释。” 中央指示精神,技术上的问题,甚至沧城粮食提产后,可以进行多样化种植的可行性分析都应有尽有。 张口就来的盐碱地多,粮食总产量减产就变得格外滑稽。 “这事,是不是要跟省里汇报?” 季长青笑了下,“本地经济发展的一些小事都要跟省里汇报,那还要我们这些干部做什么?国家养着吃白饭?” 他这话说的着实难听,让地委几个委员神色都不太好。 “我瞧这个蔬菜大棚可以试着搞一下,多做尝试总归是没错的,咱们也是在中央的指示下搞发展嘛。” 有人有异议,也有人和稀泥。 不过这事最终还是定了下来。 农业局这边松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大的阵仗,难道自己搞这个还真是大逆不道? 他想了想,寻思着回到局里把这结果告诉南雁。 人家帮忙出谋划策,自己怎么都该说一声才是。 不过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李局长十分丽嘉好奇,这是怎么了,咋还没人接电话呢? 南雁看着消停下来的电话,目光再度落到办公桌上。 那里放着一个略有些花哨的盒子,里面是一件生日礼物。 礼物都不见得特别贵重,是一套今年七月刚出版的机械工程方面的书。 但送礼物的人却特殊的很。 落款是孙时景。 作者有话说: 迟到的二更了 第138章 又一份生日礼物 吴孝钢进来时发现领导神色不太对。 不过想到刚才的电话, 还是连忙跟南雁说了地委讨论的结果。 “我估摸着,不是找李局长麻烦,倒像是找您的麻烦。” 谁不知道季长青这段时间没少带着他们领导四处跑。 其他人不好直接找季长青的麻烦, 还不能拿领导说事? 他们领导没与会,那可不就是找李局的麻烦? 目标清晰着呢。 不就是因为化肥厂没招工, 安排他们的亲属嘛。 “嗯, 知道了, 你跟李局……算了我来吧。” 吴孝钢察觉到领导心情不佳, 目光落在那几本书上。 听说是国外寄来的。 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孙厂长出国倒是有段时间了,走之前那么久都没见过,不见得再回送东西吧? 但这东西是书, 还真说不好。 吴孝钢离开这边办公室时听到那熟悉的笑声, “刚才出去忙点事情,才听说会议已经结束了, 都还顺利吗……” 声音被掩盖在这间办公室里,吴孝钢深呼吸了一口气, 那么问题来了,这次几个委员阻拦,下次呢? 他们没把人塞进来,总会再有其他办法。 就是不知道, 下次会是什么招数。 只不过地委那边的领导还没出招,倒是省里先来了人。 时任一把手的管仲和来到沧城视察, 其中一站就是沧城化肥厂。 这是管仲和来任职后, 第二次来沧化。 “上次来,小高不在厂里, 好在这次没扑空。” 南雁脸上挂笑, “我也一直想着听管主任您指示工作。” 熟悉的都知道这话特别敷衍。 “你这工作做的一向不错, 我这外行就别指导内行了,不然说不定还得落笑话呢。” 季长青觉得这俩简直是在打架。 只不过都在试探对方。 他倒是不怕南雁吃亏,但得罪人总归不好,而且又是这么个领导。 可有时候有些事情那以你的想法为转移呢? “你这次也是救了不少的百姓,只是这种大灾难面前,开表彰会不合适,让你委屈了。” “没委屈,这都是我的应该做的,换作其他任何人,也都会这么做。” 季长青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真要是觉得自己委屈了,那就是犯了错误啊。 毕竟这次也死伤了那么多人,灾难不该成为人邀功请奖的理由,即便真的立下大功勋。 好在小高反应很快。 省里来的领导这是摆明了在挖坑。 在提到祝家平后,季长青觉得对方已经摆明了态度。 “我跟祝家平当初一起干革命,原本想着会死在战场上,没想到我俩生瓜蛋子倒是命大的很。” 南雁笑了笑,没说话。 “听说小高你跟祝家平还有些矛盾,要不我帮你们说和说和?” “没什么矛盾。”南雁态度坚决,“祝家平同志前半生投入革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家人出问题后,能够大公无私的处理,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一定谨记这一教训,以祝家平同志为榜样,处理好公与私,个人与家庭之间的事情,绝不做假公济私损害人民利益的事。” 季长青留意到,南雁越说,管主任的脸色就越不好看。 活该。 祝家平什么事中央都定性了,非要来掺和一下,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南雁这同志吧,脾气还是有的,不能说是冲天小辣椒,但真要是呛人,那找茬的人肯定不好过。 即便这人是省里的一把手。 季长青想了下,没开口。 自己再说,这事就又变了基调。 不合适。 让他们斗法去。 南雁的话颇是有杀伤力,起码陪同人员听不下去了,“小高同志这张嘴,可真是能说会道。” 季长青觉得管仲和没有亲自下场的意思,那南雁说未免不合适,他笑呵呵的接着说,“这张嘴啊,可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我就说她这么心直口快,遇到心胸宽广的倒也没什么,真要是碰见个心胸狭隘爱记仇的,怕是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还好管主任不会跟你计较,下次可不能这么胡说八道了。” 南雁闻言点头,“谢谢季主任提醒,我知道了。” 这两人摆明了在唱双簧,便是想要说他们什么,又无从下嘴。 管仲和神色淡淡,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晚上的时候,地委这边有接待,但这跟南雁已经没什么关系。 第二天下午,省里的一行人离开沧城。 季长青傍晚时分跟家里说了一声,来化肥厂这边蹭晚饭,说起了管仲和去看望祝家平的事情。 “老战友,出生入死的不免会……”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70节 他也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曾经给你挡子弹的战友,你……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当初战死,那任谁都要夸赞一句是烈士,只是如今这般纵容家人为非作歹,跟当初那些他们用血用命来反对的人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曾经的屠龙勇士也变成恶龙而已。 这剧本经常上演,一点都不奇怪。 季长青何尝不明白,但是你有什么办法呢? 管仲和以老战友的身份去探望故人,总不能不许吧。 至于昨天在化肥厂……季长青只能说,南雁的领导缘分不算特别好。 之前的刘主任,现在的管仲和,都跟南雁不太对付。 前者不喜欢但也不会针对,后者就不好说了。 好在这小同志还有退路,实在不行就去部委那边嘛,反正盯着她的有好些个呢,不怕没去处。 “你们食堂这个盐焗土豆弄得真不错,回头让地委大院食堂的大师傅来学习学习。” “管主任跟祝家平是不是儿女亲家?” “没有吧。”季长青想了下,“没听说呀,怎么忽然间这么说。” “没什么。”南雁只是想起了祝家平之前还特意来跟自己说的那几句话。 总不能说管仲和调到这边来就是他的底气吧? 即便是部队出身,管仲和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军区去啊,怎么能捞祝家平呢? 还不够,管仲和的身份还不够。 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人,并不在省里,而在别处。 而那里,南雁可没有半点话语权。 年轻的女同志吃了一块盐焗土豆,别说还真挺好吃。 “回头可以试着用土豆炖大虾。” 季长青还没尝过这个吃法,“好吃吗?” “应该还行?回头试试。” 前段时间的调研结果,可不止是利用唐山转移来的塑料厂来进行蔬菜大棚的种植,沧城虽然没办法发展港口贸易,但是沿海也可以做海产品养殖。 而大运河贯穿了的城市,支线水系倒也算丰富,可以进行淡水养殖。 当然水产品现在国内几乎没什么市场,南雁也没想着把这些出口到海外。 这些水产品主要是用来养鹅的。 陵县的红武公社,沧城的红星公社在大鹅养殖方面进行合作交流,倒是摸索出了一套养殖方法。 比起传统的饲料饲养,小部分饲料搭配鱼虾等水产品的饲养,养殖出来的鹅肉更加美味。 至于欧美人喜欢吃的鹅肝就更不用说。 鹅肝还只是一部分,重要的是鹅毛。 比起鸭毛来,鹅毛的保暖性更强,价格也更高。 两个被服厂都想进行产业升级。 不怕养殖来的鹅没有去处。 有了这么一个托底的去处,季长青倒是对沧城这边大规模饲养鹅、鸭这事乐见其成。 反正就小规模的尝试,今年或者说明年上半年先试点,效果好了再扩大规模。 季长青虽然也有创新大胆之举,但本质上还是稳扎稳打。 南雁觉得这样也挺好,毕竟要对整个地区上百万人负责,哪能太激进啊。 正想着,吴孝钢拿着一份包裹进了来,“芜湖那边寄过来的。” 寄件人只有一个姓,贺。 应该是领导在芜湖那边的朋友吧? 好像是叫贺红棉?吴孝钢记得之前那个贺红棉经常写信过来,他帮忙收拾领导的信件时,差不多半个月就能看到这个名字一次。 不过这次落款简单了点,只有一个贺字。 自己不太像。 南雁拆开包裹,里面有一个小盒子,上面躺着一封信。 准确点说,是贺卡。 生日快乐亲爱的南雁同志,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喜欢吗?希望我的礼物能够准时送达。 当然,我自己搞不来,有请小贺来帮忙。 再次祝福你我的朋友,平安顺遂。 南雁仔仔细细将贺卡上的每个字都看了一遍,其实她的生日已经过了好几天。 这份贺礼来的有些迟。 但拆开盒子,看到那个绿色的集成电路板上焊接而成的小鸭子,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说,焊接的还挺结实。 南雁拿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这小鸭子有点丑萌丑萌的。 吴孝钢看着笑得开心的领导,忍不住问了句,“这是小……鸡?” 南雁指了指那扁扁的嘴巴,“小鸡的嘴巴长这样?” 吴孝钢恍然,他想起来书上说的欧洲那些什么抽象主义艺术,觉得这个东西大概就是。 “这是怎么做的?” 南雁笑着给分析,“用的晶圆碎片。” 晶圆? 吴孝钢对这个不太懂。 “嗯,之前芜湖不是引进了一条三英寸的晶圆生产线吗?其实晶圆生产线的残次品概率还挺高的,看样子贺女士收集了不少残片,用这个层层叠加,弄了个小鸭子。” 说是焊接并不合适。 准确点来说这是用胶水粘的,个别地方焊了下。 “可是这真的是鸭子吗?” “送我小鸡干什么?我又不属鸡。”南雁笑了起来,“倒是我跟小鸭子关系还挺密切。” 吴孝钢听到这话反应过来,“也对,这位贺女士准备的礼物还挺周到。” “她一向都是个十分体贴周到的人。” 可惜二十多年的时间都用来做家庭主妇,当然你也不能说一无所成,起码还培养出一个不错的儿子。 能得到领导这么一句夸赞,吴孝钢觉得这位贺女士应该挺不错的。 不过他是见不到人。 瞧着南雁对那个丑得看不出来的小鸭子爱不释手,吴孝钢把时间留给领导。 集成电路板上的小鸭子被南雁摆在了办公桌上。 这个小细节让吴孝钢觉得,领导是真的挺喜欢鸭子。 不止他发现了,就连来化肥厂的访客也发现了,不是直接问领导就是问他,然后接连几天,都有人送鸭子到这边来。 领导似乎意识到什么,黑脸让人拿回去之后,第二天吴孝钢再去办公室,桌上就再没了那只丑哒哒的小鸭子。 吴孝钢一时间觉得当领导也不容易,有点喜好就会被人猜测来猜测去,什么都要藏着掖着。 心累啊。 南雁将那小鸭子放在了抽屉里。 她前些天就回信给贺红棉,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至于延迟收到生日礼物这事,就没再说。 贺红棉收到南雁的回信十分高兴,“我就说她肯定会喜欢我的idea,你说我们明天去买一只烤鸭好不好,听说那边的烤鸭店生意非常不错,我们还可以用骨头来煲鸭血粉丝汤吃,可以一鸭多吃呢。” 贺兰山看着十分热烈的母亲,“好。” 回国之前他曾经担心,母亲会后悔,因为无法适应美国与国内的生活落差,因为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工作。 毕竟她出生在美国,成长在美国,过去五十多年,都生活在美国。 可事实却告诉他,母亲在这里生活的很愉快,尽管选择有限,但是她可以在这有限之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小心的看着父亲的脸色,做那些冷冰冰的没什么味道的食物。 她很享受现在的工作,哪怕自己需要加班。 但这是有价值的,“能体现我作为一个人格独立者的价值,在这里我不再是希克斯夫人,而是贺红棉。” 做自己。 贺兰山觉得他远不如母亲活得明白。 过去二十多年将近三十年都活在赫尔曼·希克斯的光环下,他是亚瑟,是小希克斯先生,有所成绩那也都是父亲带来的,似乎和他本人的努力毫无关系。 而在这里,他是贺兰山。 是他自己。 所以为什么不过得开心些呢? 贺红棉很满意儿子的反应,“你的手好些了吗?” 这份礼物是她定下的没错,但具体的制作则是交给了儿子。 养他这么大,帮自己干点活不算什么,对吧。 晶圆残片处理起来还挺麻烦,尤其是要把那些边边角角磨得稍微圆润些,省得伤到收礼物的人。 结果是打磨礼物的人受了伤,手上被划破,有几个伤口。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71节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贺兰山笑了笑,“等明天我出去排队买烤鸭。” 贺红棉笑得开心,“谢谢儿子。” 午饭过后,贺兰山先回实验室,贺红棉的工作职责与儿子不同,与其他工友一起走在后面。 “红棉,小贺多大了?” “还不到三十。”贺红棉笑了起来,“我总觉得小贺还是个小孩,没想到这就快要三十岁了呢。” “是啊,老大不小了,这是还没有中意的姑娘?” 贺红棉愣了下,这个问题让她笑容缓缓消失,“没有吧,我没听他说过。” 工友瞧她这样想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人家当妈的都不急,自己着急什么。 反正过两年,着急的还是贺家母子。 贺红棉倒是隐隐察觉到什么,有心打听了下,儿子的同龄人多数都结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呢! 她好像是真的没太在乎这件事。 大概是因为当初赫尔曼将近四十岁才与她结婚? 又或许是因为她一向觉得儿子独立,在私生活方面不需要自己操心。 但被人一提醒,好像又都不一样了。 贺红棉将烤鸭切片,用那生菜做底摆盘,层层叠叠的铺好。 瞧着蘸酱吃鸭肉的儿子,贺红棉提到了昨天午后的闲聊,“你有中意的女孩子吗?” 这个问题让贺兰山吃饭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怎么忽然说这个?” “所以说是有咯?”知子莫若母,贺红棉想了下,无线电厂里适龄的女孩子并不算太多,又或者是别处认识的? 可是他们母子回国时间不长不短,小贺还能认识其他女孩子? 贺红棉想了想,忽然间想到一个他们都认识的女孩。 “其实有没有的不要紧,没有也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样的?妈妈可以帮你留意。” 贺兰山看着焦得流油的烤鸭皮,外焦里嫩十分不错。 “你怎么忽然间关心这个了?” “就是同事问我,想要给你介绍对象嘛,我总不好一口回绝。” 贺兰山可不知道,母亲说起谎话来也是眼睛都不带眨的。 “我想先忙工作,这件事不着急。” “哦~”贺红棉拖着长长的尾音,“你这话说的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个人。南雁似乎也说过这话,我想你们要是见面,肯定对这事有的聊。”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打量儿子的神色,瞧到贺兰山微微蹙起的眉头,贺红棉继续添油加醋,“听说南雁在谈恋爱,不知道那个男孩子怎么样,靠什么俘获了南雁的芳心。” 贺兰山拿着筷子没怎么动,“你这都知道?” “听人提了句嘛,对了你说给你介绍个跟南雁似的事业心很重的姑娘怎么样?” 贺兰山放下筷子看着母亲,“你想说什么?” 没意思。 小时候能被自己骗得团团转的孩子,如今倒是敏锐的很。 “你喜欢南雁对吗,我亲爱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39章 数控机床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贺红棉相信儿子的眼光跟自己一样好,她喜欢的那个姑娘,儿子会喜欢再正常不过。 谁会不喜欢南雁呢? 聪明有事业心, 更重要的是有与她的野心相匹配的能力。 而且还那么的漂亮。 她可以温柔的当解语花,也可以霸道强势的让所有人都畏惧。 这么一个女孩子, 小贺会喜欢再正常不过。 她可真是粗心, 竟然没有发现这个秘密。 “喜欢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你们年轻人有拥有爱情的权利。” 贺兰山看着满脸写着激动的母亲, “我看你更希望跟高南雁谈恋爱。” “我要是你,我肯定去追求南雁,不过谁让我生了个有点胆小的儿子呢。”贺红棉叹了口气, 往好处说是足够绅士, 在没有足够的保障前,不想要喜欢的女孩子跟自己吃苦。 难听了说, 那就是胆小嘛。 在爱情的世界里,勇气很重要。 “尽管我很讨厌你父亲的独断专行, 但是婚姻存续期间,他的确拥有我的仰慕与爱情。” 有人喜欢年轻的面孔与身体,有人则更为喜欢睿智的学者。 贺红棉是后者,典型的智性恋。 她固然不喜欢当家庭主妇, 但对赫尔曼的仰慕足以支撑她接受这样的生活。 而那生活,带给她的幸福感也不作假。 但当智者的光环不在, 贺红棉也会果断的退出。 但她的儿子, 可能带了点他父亲的优柔寡断。 他足够的尊重女性,却并不够勇敢。 尽管这并非什么错。 但懦弱很可能让他与幸福失之交臂。 贺兰山看着母亲, 良久之后这才开口, “吃饭吧, 都凉了。” 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如果不是母亲捅破天窗,贺兰山原本没打算将自己的名字正大光明的与南雁牵扯上。 贺红棉叹了口气,“儿子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跟南雁写信呢。” 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她得好好想想,怎么经营跟南雁的友情。 才不能被这小臭男人给毁了呢。 南雁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母子有这么一次并不算特别深的谈话。 进入十一月份,化肥厂的厂长又开始了别样的忙碌。 这一年还剩下两个月,然而过去的大半年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悲伤、悲伤、惶恐不安以及无以复加的悲伤。 这一年注定成为几代人最不想回忆的一年。 该过去的总会过去。 似乎新一年的到来,就能彻底扫除过去那些阴霾。 便是元旦前,都有鞭炮声响起。 更别提春节时,那些炮竹声不断。 南雁迎来了一个有些不太一样的春节。 高北辰似乎和林蓉商量好了,两个人寒假后前后脚来了沧城。 “怎么还这么任性呢,留下爸妈自己在家过年。” 林蓉笑嘻嘻的包饺子,“我跟爸妈说好了的,要不是怕给嫂子你添麻烦,爸妈也一块过来。” 曾经还是个小姑娘的林蓉如今已经出落成大人模样。 倒是高北辰也找不到那个小男孩的影子,现在个头可比南雁高多了。 是啊,这都过去好些年了呢。 南雁瞧着两个年轻人在那里擀皮包饺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也上手过来忙活。 那是一个还算热闹的春节,吃过年夜饭后,南雁跟这两人闲聊课业到两点钟。 直到年后开班,她这才忙活去,由着林蓉和高北辰自己玩。 说是玩,年轻人现在已经不是孩子,收起了玩闹的心。 学习成为他们生活的主旋律。 在南雁这里,几乎把她家里的藏书翻看了一个遍,等到要开学离开时,已经和孙国兴混的滚瓜烂熟。 南雁给两人准备了一些干粮和钱票。 “用不着的姐。”高北辰拒绝了姐姐的好心,“我们学校有补助。” 学校越好,补助越高,高北辰读得虽然不是清北,但哈工在这个年代一点不比清北差,拿的也是最高档次的补助。 对于一个学生而言,这些钱足够应付生活,如果过得再节俭点,甚至可以攒下一小部分钱来。 “我知道,之前忘了给你们压岁钱了,补上的压岁钱。” 谁家压岁钱会给这么多。 林蓉的压岁钱算村里多的也才五毛钱,而现在是好几百个五毛! “等我工作挣了钱,再来孝敬嫂子。” 南雁揉了揉林蓉的脑袋,“好好学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72节 高北辰瞧着这亲昵的动作略有些羡慕,姐对他就不会这样。 不过自己是男子汉,哪能胡思乱想这些呢。 正告别着,火车到来,两人搭乘着列车离开。 南雁看着拼了命挥舞着手的两人,也回应着他们。 一眨眼这些孩子们都长大了呢。 真好。 回到厂里的南雁收起了自己那点柔软的长姐心怀。 她最近一直都在跟东北那边的机械厂联系,打算过几天去一趟那边。 数控机床,自动化操作。 尽管知道这个年代的数控机床技术还稍显的粗糙,但有了这个基础,就可以稳步的发展。 好的开端不怕起点低。 南雁差不多是在出了正月这才往东北那边去,没想到会在这边机械厂遇到贺兰山。 不过也正常,贺兰山在这台微型计算机上付出诸多,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台微型计算机。 如果非要将机床与这微型计算机联系在一起,贺兰山是最好的选择。 “我就说南雁同志你肯定会来早不来迟,正好正好,我们这边设备调试的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再试试看?” 机械厂这边对于数控机床十分上心,要是能把这个做成了,那么机床的附加价值就会大幅度提升。 他们原本那没什么竞争力的机床设备,或许能够跟日本掰掰手腕子。 甚至出去跟日本抢市场。 这些日本人能搞的东西,他们也不差! 数控机床的操作相对有点点复杂,加入了微型计算机控制,由编程来执行指令。 对于工人们而言,这是个需要学习的新领域。 对机械厂来说,这就是个新的挑战。 而挑战,总能激起人心底最深处的胜负欲。 贺兰山在那里教人如何使用这台计算机。 在南雁看来这些操控指令不算特别复杂,可以说贺兰山很好的融入了这边。 他很是耐心,即便是工人一再提问出简单的问题,也都微笑着回答。 不厌其烦。 南雁觉得这跟变了个人似的,过去那个骄傲的贺兰山,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踪影。 现在的贺兰山,没有任何的锋芒与尖刺。 这个认知让南雁恍惚了下,听到周围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机床已经慢慢运转起来。 数控机床大幅度削减对工人的需求。 提高产品的良品率以及生产效率。 好处很多,但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需要的工人少了。 而国内最不缺的就是人,现在需要一份工作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你再把这些工人给裁减掉,这不合适。 机械厂显然也有这方面的忧虑,增加就业还来不及呢,削减在岗人数,这不合适。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如果我们加大对数控机床的生产,那么微型计算机产业势必要投入更多的人。” “你是说,其实这就是个人员的流通?” “对,只不过这个行业多出来的人,转移到了其他行业。再说了数控机床需要维护,而且我们还可以发展其他行业,依旧需要工人来添补岗位,只不过现在我们需要的工人要有一定的科学素养。” “比如会使用这新的机床,还会维护?”机械厂这边迅速反应过来,这让谈话进行的十分顺利。 但他们谈的顺利没什么用,还得说服部里和中央才行。 这让南雁又马不停蹄的往首都去。 同行的除了这边几个机械厂的厂长外,还有就是贺兰山一行。 微型计算机造出来了,绝对不该是摆设。 应该用到生产当中。 无线电厂那边对他们的杰作十分满意,更希望能够经受得住工厂的考验。 但这个决定权,并不在他们手中。 需要说服工业部这边。 一机部和四机部这边应该还好说,南雁觉得问题可能会出现在计委这边。 另外就是不知道中央到底什么个想法。 她在盘算着,应该怎么来说,才能让计委同意。 “很麻烦吗?” 骤然传来的声音让南雁恍惚了下,看到贺兰山站在这边,她露出笑容,“还好,你在芜湖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一条不曾设想过的路,但又很适合我。” 南雁神色很是放松,“那就好,不然我可就罪过大了。” “不会。”刀没架在她脖子上,做出选择的人是自己,和南雁并没有什么关系。 贺兰山又问了一遍,“这次会议,会很难?” “也不见得会特别难搞,但是想要说服领导搞这个,总得需要一些东西。” 比如说真实的数据支撑。 这代人对计算机比较陌生,尽管不乏高瞻远瞩的人,但什么时代都有短视者。 南雁怕遇到后者。 贺兰山想了想,需要什么呢? 大概需要的是实打实的好处,搞数控机床的好处。 “如果在国内铺展不开,是不是先可以进行外贸创收?” 贺兰山的提议让南雁愣了下,一双清眸直直的看着说这话的男人。 “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南雁笑了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你说的对极了。” 即便国内无法发展机械自动化,但进行外贸创收也不是不行。 外贸创收赚到足够多的钱,用这笔钱来反哺国内的机械自动化。 “谢谢,帮了我大忙。” 贺兰山看着匆忙离开车厢连接处的人,他看着南雁的背影,觉得认识这些年来,似乎从没在这人身上看到岁月的痕迹。 她依旧是那个“急性子”的高南雁,连带着脚下小小的趔趄都显得她跟二十刚出头时没太大区别。 依旧有些毛手毛脚的样子。 南雁很快就整理出了新的思路,要多管齐下。 会议安排在抵达首都的第二天,其他几个东北来的厂长打算在首都四处逛逛,南雁则是迎来了访客。 孙副部亲自到来。 “我还想着找时间去拜访您。” “行了,就别跟我整这些虚的了。”他认识南雁那么多年,还不知道这小同志肚子里都什么花花肠子吗? “你有把握说服计委吗?” 知道南雁这次过来的目的,但说服不了计委就谈不上说服中央。 这件事终究是要中央下决定。 “原本没有,不过现在大体上有了思路。” 南雁的新思路倒也是简单的很,这也是她说的想要去拜访孙副部的缘由。 “我想知道,咱们引进外资都引进了哪些产业。” 这倒不是什么要保守的秘密,在外贸部工作的人可以说是张口就来。 瞧着南雁在那里做记录,孙副部意识到什么,这是希望把外贸部也拖下水,联合他们部门更有说服力? 南雁的确需要外贸部这边帮忙,但也不算是为难人,只是说实话罢了。 “我看了下,引进的外资主要是日资为主,美资相对较少,相关产业除了家电那就是汽车零部件,还有少数的是飞机零部件。” 都是些不那么重要的零部件,毕竟核心类的东西在这边建厂就意味着把技术转移过来,这对日美本土企业不负责。 孙副部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咱们要用的就是这个道理。”南雁笑了起来,“来的路上有个同志跟我说,要是没办法铺设国内的机械自动化,那就先把这些数控机床出口出去,创收挣钱来给机械自动化铺路。这是一个法子,保守主义的路子,但是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再利用外资来做点什么呢?” 熟悉的促狭让孙副部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利用外资建厂的名单?” “对,对一个国家工业十分重要的产业,怎么可以转移到别处去呢,不重要的才需要转移,降低人力资本。” “可是这说服力并不够。” “所以我们还要主动出击,最近有什么外资想要在国内建厂吗?” “有两家美国企业。” “那就强行捆绑,如果想要建厂可以,必须带上你们的计算机制造企业。”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73节 “美国那边肯定不会……”孙副部意识到什么,哈哈笑了起来,“成,明白了,你呀你!”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40章 新厂建设 并非真的要跟美国谈合作, 只是借着合作的由头,印证微型计算机的重要性,加大国家对这方面的…… 不说是投入吧, 但是保护与支持总是该加大的。 国家层面的支持度够了,那么微型计算机的发展前景也还算一片光明。 孙副部很赞同南雁的做法, 有时候你说破嘴皮子都不见得有用。 但当有外部力量介入, 这事就不一样了。 离开这边招待所, 孙副部回去后迅速与美国代表联系。 在第三天的会议上, 他这才把三次会谈的结果递交过来。 一次会谈不顺利就此罢休,那只能说明你没上心。 可要是接二连三都不成,这就说明你摸到了对方的底线。 所以当孙副部将美方坚决拒绝在大陆投资微型计算机制造厂的决议带来时, 会议桌上的氛围变化了不少。 接连两天的会议, 计委这边对机床数控化的提案可谓挑刺诸多。 即便是机械厂、无线电厂轮番上阵,也没能说服计委这边。 计委都说服不了, 你还指望能够说服中央? 眼下的困局让一机部和四机部都分外头疼。 谁都没想到,外贸部递来的材料让情形发生了转变。 这场计委主持的会议, 很快就引来了上级领导们的关注。 会议第三天,中央的几个领导来到这边。 事前已经听取了相关的汇报,对这事情大体上已经知道。 中央这边的意见并不一致。 “大规模的研究这些也需要不少的资金投入,倒不如直接从美国那边买进, 他们产出了总是要往外卖的嘛。” 这句话让南雁眼前一黑,总结起来不就是那八个字吗? 造不如买, 买不如租。 然而真要是这样, 那新中国辛辛苦苦建立的工业基础又算什么? 南斯拉夫大使馆、银河号,还有南海的撞机。 那一瞬间, 南雁只觉得脑子里混乱一片, 她想要开口, 一贯灵巧的嘴皮子这下却是千斤重,怎么都张不开。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得有自己的东西,我听说无线电厂的半导体出口也创收了不少?” 无线电厂这边除了贺兰山外,还有两个代表,连忙说起了去年无线电厂在引进3英寸晶圆生产线后的种种表现。 除了制造出第一台属于自己的微型计算机外,更重要的是研究了那条三英寸晶圆生产线,正在打造属于自己的生产线。 当然也不只是这种拆解研究,本身生产出来的半导体,也是出口赚了不少钱,投入使用也就半年就把引进这条生产线的花销给赚了回来。 “这是个好现象嘛,我看你们也是能学南泥湾,自食其力自力更生。” 浑浑噩噩的南雁在听到这话后回过神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 只要有大领导支持走自主研发创造道路,那么中国的半导体、计算机以及数控机床产业完全能发展的起来。 中央的领导们意见并不统一,但这不要紧。 能够一锤定音的那个发了话,支持了无线电厂和机械厂的合作,先走外贸赚取收入,再一步步的扩大国内数控机床的铺设面。 会议有惊无险的结束。 南雁一身冷汗,脸色都有些泛白。 她这次可真是险些就…… 孙副部离开时拍了拍南雁的肩膀。 便是四机部和一机部的都凑过来,“这次可真是够悬的。” 好在最终还是定下来了。 南雁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将心跳速度缓下来后这才开口,“辛苦了,我请大家吃顿饭吧。” 这到底是好事一件,虽然是南雁主导推动的,但一机部和四机部哪个不是乐见其成? 怎么可能让南雁请客呢,虽说人单身青年不用养家比他们轻松些,但也不能期妇女同志。 一行人商量了下,出去吃火锅。 首都的冬天还没彻底过去,如今都穿着棉衣,饭店里倒是热气腾腾的热闹。 “别的不说,咱们真要是把数控机床做好了,这下不说超过美国,但是赶上英国还真没问题。” 数控机床是现代机械化发展的方向,如今美国、日本、法国、西德和意大利处于第一梯队。 不过他们的微型计算机一点不比美国的差,只是机床方面稍稍有些不足,太高级的还不成。 这么一来二去的,倒也能在第一梯队勉强挂个尾巴。 重要的是,这东西你有了,人家才会带你玩。 一行人说说笑笑,还开了几瓶老白干。 电子工业部这边还敬了南雁一杯,“这次小高算是让咱们四机部露了一次脸,你真不打算来咱们四机部工作?” 南雁笑了起来,“隔行如隔山,我就别去外行指导内行了,之前去东北,其实也是为了一条全新的化肥生产线。” 之前跟荷兰那边探过,但最终没谈妥。 好在现在自家的机械厂就可以来搞这些。 “你们这又要扩大生产?” 南雁还真有这想法,想着再在沧城建设一个化肥厂,一个更为现代化的化肥厂。 反正北郊那片盐碱地多得是,闲着也是浪费,倒不如用来做试验田。 这事南雁已经忙中偷闲的去跟化工部那边提交了申请,就看化工部如何回应,如果拒绝的话那就只能以省里或者沧城地区的名义进行建设。 当然,这样就需要跟省里打报告。 这事南雁没在饭桌上说,只是听他们闲聊着。 她没喝酒,但是今天的气氛有些过于好,让南雁都像是喝了酒,脸颊都刷了一层薄薄的红。 等回到招待所,看着东北来的几个机械厂厂长晕乎乎的回去休息,南雁忍俊不禁。 一回头,看到贺兰山正站在那里。 哦,贺兰山也没喝酒,还被打趣在国外喝多了葡萄酒,喝不惯国内的白酒。 被说了人倒是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笑而已。 南雁看着站在那里的人,上前说道:“小贺同志还有别的事?” “没有,你早点休息,最近很辛苦。” 贺兰山看着她拧了两天眉头,原本光洁的额头恨不得能出现皱纹。 如今总算雨过天晴,他希望南雁能够像今晚这样,即便不是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却也十分的舒心安稳。 尽管贺兰山知道,这何尝不是一种奢求。 “你也是,明天回去吗?回去的话麻烦帮我带好给你母亲,等我有时间去那边,再找她一起说话。” 贺兰山看着离开的人,想起了母亲对自己的评价。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那人。 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至于用来说话的嘴巴,那仿佛是摆设,嘴皮子是那么的沉重,压根就抬不起来。 叹息声在长长的走廊里回荡。 夜色,如此的静寂。 南雁在首都多呆了两天,主要是等化工部那边的消息。 期间林蔚来找了她一次。 她最近还挺忙,说起了要去参加画展的事。 “可能要去一趟欧洲那边,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南雁笑了起来,“是要去法国还是意大利?” “意大利,要去一趟佛罗伦萨。” 那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去那边参加画展倒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 “去那边好好玩。” 南雁并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不过林蔚还是就画展的主题跟南雁闲聊了几句。 “对了,我怎么听说你要换工作了?” 南雁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没吧。” 虽然工作调动方面,自己的主动权并没有那么大,但总得先给自己透个风。 “听谁说的?” 林蔚笑了笑,“估摸着是胡说八道。” 听谁说的呢,展红旗的爱人丁若楠跟她说的,但具体的也没再说,只是说今年大概率有工作上的调动。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74节 不过林蔚也知道,南雁并不太想跟小红两口子打交道,这事她不知道也好,不想说也罢,都没再说下去的必要。 林蔚走的时候,忽然间问了句,“你今年多大了。” 南雁是50年生人,今年二十七岁,但距离二十七周岁生日还有半年之久。 “怎么,这是要给我介绍对象?” 林蔚笑了笑,“没有,只是觉得你还年轻,我倒是老了。” 她比南雁大了十多岁,较之于这个年轻的同志经历了更多,心早就沧桑了。 “工作要紧但也要注意照顾好自己,别累垮了回头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 “知道。”南雁送人离开。 瞧着林蔚骑车而去,她微微叹了口气。 半小时后,就等来了化工部那边的电话。 过去讨论新生产线的引入。 化工部对于这条新生产线倒是兴趣十足,想着能否把这些小化肥厂铺开。 现在的国家,需要大量的化肥农药。 如果能够在小城市,甚至小县城里广撒网,那对于农业生产建设来说,可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南雁苦笑,“现在可能机会还不合适。” “建设成本?” “对,如果建设二十个这样的小化肥厂,所需要的资金投入那远远超过建设一个拥有20条生产线的大型化肥厂,甚至能用这笔资金建设三到四个大化肥厂。” 南雁有算过这笔账,即便是小化肥厂带动就业,但相对大厂来说,也会有大量的人员冗余。 不管是生产成本还是建设成本,小化肥厂都要远高于建设大厂。 大化肥厂的短板,大概在于交通运输成本。 当然这点成本,其实在建设成本和生产成本面前,压根不值一提。 何况小厂落在小县城,不免会出现人情关系等种种问题。 “当然,大厂也同样不可避免,但同样需要监控,大厂所需要的少一些。” 化工部这边算是听明白了。 少花钱,少用人。 这位来自沧城的化肥厂厂长,无非是在强调这两点。 少花钱倒是能够达成共识。 但少用人…… 这似乎不符合时局。 现在本身就是尽可能的创造就业,怎么还能少用人呢? 那些在乡下的知青,早晚得回来。 中央虽然还没下论调,但这两年通过高考回城读书的学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化肥厂少用工人,但我们需要更多的技术人员,数控机床意味着加大了对工人的技术素养要求。” “我们需要更多的有技术的工人,以及服务型工人。” 这涉及到中国工业一个很长久的命题——产业升级。 如今的国内有着基础的粗放型的工业基础,甚至连标准都没统一,距离产业升级还有好几十年的距离呢。 然而从现在打下基础,培养一批能够用得上的人,只要关键时刻能发挥作用,这就够了。 南雁的说辞引起化工部的兴趣,连带着四机部那边都又过来一起讨论,这会议扩大化。 等南雁离开首都时,新的建厂计划已经定了下来。 依旧是在沧城,就在沧化不远处,再起新厂房,引进国产的大化肥生产装置。 最重要的是,将微型计算机投入到化肥生产之中,与这些生产装置相匹配。 这就意味着,芜湖那边的无线电厂要开始干活了。 南雁说的倒也没完全错,她很快就再见到了贺红棉。 当然这次去芜湖,是跟无线电厂签订采购微型计算机的合同。 在建厂方面相当有经验的南雁是新厂建设的总指挥。 这次省委倒是积极主动的安排了人,地委这边也派出人来配合工作。 南雁安排了工作后就来无线电厂这边讨论采购问题。 曾经许下的诺言如今终于践行,而且采购量很大。 这让整个无线电厂都兴奋不已,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不止是来自沧城化肥厂的采购订单,这次无线电厂还可以去参加广交会,在那里将他们的微型计算机推销出去。 不怕你把这机器拆解,因为我们也一直在进步。 工作的缘故,南雁在芜湖这边要待上两天。 正好赶上周末,贺红棉请南雁去家里头吃饭。 南雁爽快的应了下来。 贺红棉的手艺相当不错,她还挺喜欢。 对于家里要来客人这件事,贺兰山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尤其是这位客人身份特殊。 “南雁是我的朋友。” 贺红棉着重跟儿子强调,“我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你别捣乱。” “好。” 贺兰山思考了下,决定去实验室加班,反正他本来周末也没什么消遣活动,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工作。 “他呀,从小就不会享受生活,板着一张脸倒像是他外公。”贺红棉吐槽儿子,说起了单位里的一些趣事。 她很会享受生活,擅长从这些无趣中找到一些快乐。 “听说过些天电影院就要重新开业了,到时候就可以去看电影了,南雁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南雁想了想,大概除了文艺片自己还都挺喜欢的。 不过这个年代,电影的选择并不是很多,“我没怎么看过。” “那回头你可以记得去看看,不要让自己的生活没有乐趣,工作本来就很忙碌了,你得学会调剂调剂。” 贺红棉的建议很贴心,南雁笑着应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她离开这边家属院,去无线电厂的图书馆去。 这边的图书馆,有从国外弄来的最新期刊杂志,还有不少相关的书籍报纸。 南雁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贺兰山。 “吃了吗?” 这句典型的中国式招呼让贺兰山一愣,下意识的点头,“嗯。” 但肚子发出来的咕噜声,让南雁都呆了。 “没吃饱。” 又是一句抗议。 南雁忍俊不禁,“那就多吃点,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她没再多说什么,从书架里找了几本书,寻了个位置去看。 贺兰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南雁,看着正在那里专心看书的人,他默默收回视线,打算去吃点东西。 随便什么都好,不然总这么咕噜叫好像不太合适。 等着贺兰山回来的时候,南雁还在那里坐着,只是左手边放了好几本书,旁边也有个跟她聊天的人。 并非闲聊,而是聊对时下半导体产业发展的看法。 “我有关注这方面的新闻报道,日本那边半导体产业也是国家支持下发展的,而且近来又在研究新的晶圆生产线,半导体产业目前已然应用于军工领域,要知道军工引领科技发展,不管是电子计算机还是半导体。” “咱们现在还算重视半导体产业发展,所以不止要进行生产加工半导体产品跟日本抢市场,更应该在这些生产半导体产品的设备上面下功夫,不要怕麻烦,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嘛。” “高厂长你说得对,真是让我茅塞顿开。”年轻的研究员神色略有些紧张,“您明天就要回去吗?” “明天上午再谈一些事情,定下来后就回去,那边有新的工程建设,虽然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但也得回去盯着才放心。” 正因为有经验,新工程建设需要再更短的时间内完成。 南雁给自己定下的时间是15个月,当然如果快的话,其实可能还真用不着。 “那高厂长你往后还会来我们无线电厂吗?跟您聊天真的很有意思。” 南雁笑了起来,“我也是。” 闲聊两句后,两人又聊起了期刊上的一些研究数据。 那年轻研究员转头看到贺兰山,连忙招呼人过来一起讨论。 战场一下子扩大,以至于后来这图书馆都热闹的很,几乎成了辩论现场。 南雁离开这边时都有些口干舌燥。 她倒是没下场辩论,但做裁判也挺累的。 这群无线电厂的工人和研究员们还真可爱。 技术,技术的魅力就在于此,大家都有畅想中的未来,并且会为自己的假设努力做证明。 不见得真的会发生,但在这一刻每个人都十分坚定。 然后被更为坚定者说服,或者吵起来。 很有意思的一次碰撞。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75节 南雁觉得,化肥厂也应该有这样的辩论会,丰富一下工人们的业余生活。 不能整天只有工作,他们没有那么多资源学不了苏联,但在别的方面努努力也不是不行。 南雁回到招待所,打了热水泡脚,收拾一通正打算睡觉,忽然间有人过来。 看到门外的贺兰山,她稍有些奇怪,“怎么了?” “你要留意保护嗓子。”贺兰山递了一包药片过来,“我父亲嗓子不太好,吃这个药还挺有用的,你试试看。” 南雁有点懵,药包被塞到她手里。 贺兰山走得很快。 南雁拿着那包药回去,看着微微泛黄的药片—— 贺兰山没有要谋害她的理由,对吧? 闻着略有些苦,吃到嘴里也泛着微微的苦涩。 但效果还真不错,第二天早晨,南雁没觉得嗓子有任何的不适。 这药还真神。 她想要感谢贺兰山,偏生也没找到机会。 拿着剩下的药包回沧城,南雁忙活起了她的又一个大工程,新化肥厂的建设。 新厂区的建设有了原本的经验打底,在施工方面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 等到五月份的时候,夯实地基,连带着地下管道的铺设都过半。 七月份,管道铺设工作完成,开始地面建筑的建设,比原化肥厂占地面积还要大的新化肥厂,在九月份时,已然完成了新厂房的建设,就等着设备入驻进行安装调试。 而配套的设备厂房,也都在施工建设中。 季长青觉得这次厂房建设可真快。 过去用了将近三年才完成的工作,现在效率提升了不止一倍。 “我看等到明年开春,怕是都能投入生产了。” 南雁笑了起来,“我原本想着六月份能投产就行,看来还能再稍微提前些。” 有经验就意味着可以少走很多弯路,比如说建设顺序,再比如说大化肥设备运输安装事宜。 自然也少不了调试这一过程。 之前南雁用了好几个月,这才完成大化肥设备的调试,但现在不一样,在微型计算机加入生产阵营后,只需要操作这些计算机,就可以完成工作需要很多人配合才能完成的工作。 过程的简化,让化肥厂的工程师们叹为观止。 那笨重的微型计算机,竟然有那么大的用处?还真看不出来。 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所需要学习的东西增加了。 需要学习的不止是工程师,还有工人。 尽管化肥厂一直强调轮岗,这些工人们不止熟悉一个岗位的作业操作,但涉及到计算机相关,还得从头再来。 较之于新招来工人,让他们直接来操作,当然是这些老手们来这边忙活,更让人放心。 当然,也不完全是老手,还有新人进来。 投产多年的化肥厂总算是向外界招人,消息迅速传播开来,群众踊跃报名给自己争取机会。 自然也不缺乏那些领导干部的家属。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41章 整顿风气 新化肥厂说是数控机床, 干活比之前轻松多了,属于活少钱多不累人的工作,谁不喜欢呢? 这说法传播开来, 让季长青有些无奈。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就算是看不惯同事的作风, 却也不好说什么。 这种谋小利的太多了, 整顿沧城地区的风气? 季长青还真没这个胆色, 他就算想, 那也得有组织部点头啊,自己说的压根不算。 他能做的,也就是以身作则, 省得再把这股风气给传染开。 南雁一贯体谅人, 知道他有难处也没再刁难,“放心吧, 机会是给了的,但能不能上岗还得看自己的本事。” 既然对外招工, 那自然是一视同仁,干部家属也好,普通群众也罢,他们都有这个资格。 你总不能把干部家属开除群众行列吧? 不可矫枉过正。 但最终谁能成功被录取, 那就不一定了。 新厂区一共引进了五条相关生产线,其中化肥厂那边二百来人先调动过来。 还有四百多工人的缺口。 南雁打算先安排一场考试。 她将平日里总结的生产操作以及一些生产安全条例汇集起来, “把这些印刷成册, 发给报了名的同志们。” 薄薄的册子大概五十来页,吴孝钢稍有些迟疑, “这些会不会有点多?” “多吗?这才哪到哪。” 南雁笑了起来, “通知下去, 报名的都要人手一份,回头参加初步遴选考试。” 初步遴选,那就是说还是第二步甚至可能第三步遴选? 吴孝钢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好法子。 地委还有其他单位总想着塞人过来,但塞过来的人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他可不看好这些领导干部的家属亲友,大部分都是吃饭不干活的那种,吴孝钢见惯了这种情况。 既然不好拒绝。 那就选个别的法子。 比如说通过正规的考试将人淘汰。 但他又担心,淘汰的人万一过多,最后真正能用的人不够怎么办? “宁缺毋滥,不用担心这个。” 这次报名的人很多,堪比南雁曾经看到过的考公大军。 工人岗位在这个年代有着特殊的魔力,吸引着绝大部分国民。 考试只是一个初步遴选的手段,选出那些初步符合条件的人。 至于后面,还有其他关卡有过呢。 薄薄的册子很快被印刷出来分发下去。 不是准备高考的季节,然而这个寒冬腊月,不少沧城人都忙活着看书。 当然,也有拿到小册子随便一丢的人。 考试? 考什么,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难道高南雁还真敢不用自己? 她哪来的胆子。 之前的确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但这次还不是乖乖的面向社会招工。 这就是妥协。 她还敢把他们给弄下去不成? 大院里的子弟压根没把这场考试当回事,等到了真的考试那天,也不过是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后,随便填写了几个答案。 至于对不对的,谁关心呢? 当然,也少不了标明自己的身份。 像是事前通气了一般,这样的答卷南雁看到了好几十份。 倒也不是中奖率特别高,只不过把这些领导干部家的子弟亲友集中安排在几个考场,自然能够大概率的确定问题。 吴孝钢看着考卷上面的答案。 准确点说应该是放话才对—— 我叔叔是地委的周副主任。 我二伯在石化局上班。 我是林局长的女儿林妙妙。 …… 吴孝钢真不知道领导是怎么看下去的,要是他大概就把这些答卷都给撕了。 但南雁一点都不生气。 生气的前提是对这些人抱有希望,期待落空所以会格外生气。 但事实是,她压根对这些人没任何期待,没有希望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生气,不值当的。 翻看最后几份答卷时,南雁发现了个另类。 “这个倒是认真学习了,这是谁?” 邵楠楠。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76节 “应该是教育局邵局长家的女儿。” 南雁笑了笑,“教育局的呀,难怪,行了那就先这样,你回头催一下让那些学生辛苦点,这几天把那些答卷批出来整理好。” “成。” 吴孝钢现在想想觉得领导把这事考虑的很周全。 好几千份试卷呢,她不可能一个人批改。 把试卷交给其他人来改,又怕这审卷人会动私心。 安排外地考到沧城学院的学生来弄这事,无疑是最好的。 先把那些领导干部家属亲友的试卷给拿走,剩下的都是普通群众。 他们没那么消息灵通,还不知道自己的答卷在哪里。 自然可以规避大量问题。 再加上让孙国兴在那里帮忙盯着。 这件事已经尽可能的做到最好。 再要出问题,那只能说是无法规避的问题。 考虑事情要周全,吴孝钢觉得自己遇到的这么多领导里面,这位真是方方面面的周全。 他电话打过去跟孙国兴说了这事,这才忙完就看到南雁拿着一沓纸从里面出来。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那些答卷? 领导这是…… 要去地委吗? 吴孝钢瞪大了眼睛,恐慌不安以及隐隐约约的期待。 这些答卷实在是太嚣张了,足以看到背后的靠山什么态度。 如果沧城都是这种人的话,那往后还怎么搞? 但想要一己之力肃清沧城的作风,也不是那么简单啊。 就怕搞不定这些,还把自己给连累了。 这就得不偿失了。 吴孝钢的猜测是对的,南雁去了地委大院那边,但并不是找季长青,而是找到了组织部。 “……组织部最擅长考核,我这厂里最近不是要招新工人嘛,有些问题拿不准,还想请邹部长您帮忙参详。” 邹部长笑了起来,“成,难得你高南雁能求到我这边来,帮你看看自然没问题。” 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翻看了一份又一份答卷后,脸色就越发的不好看起来。 而将答卷带来的人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脸上神色平平,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小张,季主任在不在大院里?” 秘书连忙回答。 “那去跟季主任说一声,今天下午召开沧城全体干部会议,城区里的所有干部都与会参加。” 人家直接把这事捅到你面前了,作为组织部长你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邹部长之前就听说了化肥厂新厂区招工的事情,他媳妇还想要安排娘家侄子过去,但被他拒绝了。 自己作为组织部长,总要以身作则才是,带头搞特权是生怕不会被人举报是吧? 至于其他同志的亲友,这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南雁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不见得会惯着这些臭毛病。 这事别闹大就好。 然而这些人,可真是有恃无恐! 组织部牵头的会议,不止牵扯到革委会大院,城区里大大小小机关单位的领导,都要参加。 倒是有些满城风雨的意思。 季长青反倒是慢了半拍,“老周这是要搞什么?” 秘书小声解释,“听说高厂长去找她了。” 季长青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她还真敢。” 由组织部牵头可比他牵头好用多了。 闹到自己这边来,老周可能还和稀泥,这事大概不了了之。 可要是直接闹到老周那边去,主动权可就在他这边。 满沧城谁不知道,他跟南雁是穿一条裤子的。 季长青笑了下,“这也算是苦心孤诣了,就不知道这次有多严重。” 有多严重呢?下午的时候季长青就知道了。 沧城大大小小的干部有上百人,参与到这件事当中的有将近七十多人,其中有人想塞一个人还不够,直接塞了五个人! 原本还心情不错的季长青脸色铁黑,就更别说周部长这个组织部的一把手了。 他要是刽子手的话,恨不得现在就把人脑袋给砍了。 “我倒是想问问,要不要把你全家老小全都安排过去,你那瘫痪在床的老母亲,你那三岁的小闺女,都弄过去呗。他们没安排去考试,真是你发扬精神呀陈副局长。” 被骂的一身冷汗的人小声辩驳,“这真的跟我没关……” 拍桌子的巨响吓得人浑身一哆嗦。 “是,是没关系,全都是这些人栽赃陷害你,这儿媳妇不是你儿子的老婆,这兄弟媳妇的男人不是你亲兄弟,全都是别人家的!” 雷霆之怒不过如此。 周部长看着这些惶恐不安的领导干部们,忽然间很是心累。 祝家平的例子就在前不久,怎么,以为自家的孩子不是强.奸就不是回事? “组织部会对这件事展开全面调查。” 一句话结束了这场会议,自然也给南雁拉来了足够多的仇恨。 “不遭人嫉是庸才。”南雁很是会宽慰自己,“有本事就把我弄掉,不然指不定谁先倒霉呢。” 季长青叹了口气,“他们倒还不敢狗急跳墙,就怕这些亲友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 南雁想了想,觉得这话也对,“那成,我最近就不出门了,省得大街上被人砍一刀都没法子找人算账。” 等组织部调查清楚了再说。 周部长调子起得高,现在想要落下来可不容易。 只不过南雁没想到的是,这些领导干部的亲友们,找不到南雁下手,就对其他人下手。 比如说邵楠楠。 教育局长家的女儿在这初步遴选工作中表现十分优异,成功进入下一轮的考核之中。 因为是张榜公布的初步考试结果,邵楠楠的表现被有心人看在眼中,一圈人气不过自己被长辈教训甚至挨了打,邵楠楠却是风光无限,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如果没有邵楠楠这个另类者,大家都一样不成器,他们心里头还能平衡些。 可现在,凭什么? 一群人设下圈套,约邵楠楠出去玩。 原本还友善的人忽然间变了面孔,邵楠楠被一群人围住,小脸苍白一片,“你们要做什么?” “你说呢,你不是很得意吗?” 过去几天有多风光的人,日后就要多见不得光的生活着。 这才能解他们心头之恨。 邵楠楠意识到什么,“你们别乱来,别忘了死去的祝光明。” “祝光明那是傻,法不责众懂不懂?” 法不责众,那是因为事件还没那么恶劣。 而当这事情性质格外恶劣时,那就不一样了。 几个沧城学院的学生刚巧就看到了这一幕,一群人义愤填膺的扑上去,将这些混账玩意儿一顿胖揍。 直接把这事闹到了公安局。 派出所都不敢管! 教育局的邵局长听说了这事后一阵后怕,看着受惊的女儿,直接找到组织部那边,“要是不给一个说法,我就去首都,去中央找领导,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王法了!” 他家闺女努力背书学习,铆足了劲就想着能去化肥厂当工人,将来像高南雁那样有出息,凭什么被这帮王八蛋威胁,还险些被他们给糟蹋了? 纠结了几天,打算把这事轻轻放下的周部长,这下是真的没了退路。 春节前,省里和中央派遣联合专案组来调查这事。 从化肥厂开始招工,到邵楠楠险些被侮辱,从牵扯到七十多位领导干部亲友参与初步遴选,妄图用权势谋私利。 到这些人狗急跳墙,竟然要奸.污无辜女同志。 这一年沧城的春节在一片严肃氛围中度过。 春节后,群众们留意到一些部门的领导换了人。 那些牵扯到其中的领导,多数都被换掉了。 如果说当初祝家的事情只让沧城地区严抓耍流氓,保护女同志。 那么这次风气的整顿波及范围看似小,实际上却是牵扯到整个沧城地区。 尽管看似被整顿的只是领导干部群体,然而作为掌控权力的人,他们的任人唯亲这才是对全体沧城百姓最大的伤害。 今天只是抢占化肥厂的名额,那明天呢,后天呢? 谁敢保证他们就会收住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77节 没人敢。 不然组织部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处理人。 新填上来的干部到底什么样还不知道,但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大概也能安稳些。 当然这些关南雁什么事呢? 她正忙着对考试过关的报考者培训,准备下一轮的考核呢。 见到邵楠楠时,这个前段时间险些遭遇不幸的女孩子一脸的笑容与期待。 尤其是在看到南雁后,就更高兴了,“高,高南雁厂长同志。” 南雁笑了起来,这可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尤其是乐观的可爱。 “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吗?” “有的有的。”邵楠楠的确有几个问题不懂,她可是一门心思想要来化肥厂,当工人做工程师,如果可以最后将来能够接高南雁的班。 自然要善于发问,把那些不懂的问题全都搞明白。 其他接受培训的还没邵楠楠这么外向,但也都围过来听。 听着听着,新的问题就出来了。 南雁十分耐心的解答,倒是不介意他们提出的问题太过简单。 每个人的理解能力不同,你觉得简单的对别人而言可能就是个大难题。 作为回答者,她尽可能的作答便是,毕竟不懂就问是个好习惯。 不能打击人的积极性。 看到程明时,南雁稍有些意外。 她之前倒是看到了这个名字,但叫程明的人何其多,然而等对上这张脸,才知道原来真的是那个在红武公社插队的知青。 不过他不是上海人吗,怎么来到了沧城。 这有点奇怪。 程明也有些紧张,他一点点挤到里面,心跳得厉害,迫不及待的与南雁对视,想要从那张脸上看到一些别样情绪。 然而那人也只是在他这边做微微的停滞罢了。 并没有太多余的情绪。 原本紧张的心骤然间就凉了下来,程明在思考,自己来沧城的意义何在,明明姑姑可以给自己在首都安排工作。 但他却执意要来沧城,因为高南雁就在沧城。 他认真的复习准备考试,进入第二关来这里参加培训。 就想着能够再见故人。 然而曾经那个会因为自己的一个举动而红脸的乡下女孩子,如今则是被众星拱月,而他似乎再也没有影响这人的本事了。 程明多少有些不甘心。 他提出问题,声音有点大,把旁边的人吓着了。 终于引来了南雁的回眸。 “关于机器操作的规范问题,在手册上都有,这位同志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南雁的回答让程明一愣。 周围其他人也嘟囔起来,“就是啊,不就是那个小册子上的东西吗?” “该不会不是自己考的吧,所以才不知道。” 这质疑让程明慌张起来,才不是这样! 南雁瞧着他慌乱的模样,多少有些可笑。 程明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用这种手段,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下乡的生活看来并没有让他成熟稳重起来,也不知道,得花费多大的代价才能让他真正的成长,当然这个代价南雁可不打算付出。 吴孝钢察觉到领导的异样,等着这边培训结束时才问道:“那个同志有什么问题吗?” “大问题倒是没有,小问题的话……”南雁笑了笑,“也不好说。” 吴孝钢觉得领导在卖关子,偏生自己还想不明白为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再度见到程明多少有些意外,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人竟然就在家属院这边。 曾经会在这边等待的是孙时景,想想那个出国了的孙厂长,吴孝钢在想,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回来,跟他一起出国的那些大学生已经有回国的了,今年应该还会有第二批回国的。 当然医生和理工科的学生不一样,或许还得再需要点时间? 人没回来,但领导过生日的时候都会送上礼物。 倒也不是特别贵重,就是全新的书籍。 大老远的运到国内,礼物不轻情谊挺重。 吴孝钢有时候都在想,领导没有再处对象,是因为还在等孙厂长回来吗? 他正琢磨着这事,隐约听到那声音,“……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吴孝钢:“……”什么情况? 领导跟这位同志有过节? 办公室主任小心地打量着,看不清领导脸上的神色,但听那声音倒是没什么波澜起伏,“道歉信写过了,我也收到了赔偿款。” 南雁看着这个将近而立之年还一事无成的青年,“还有别的事吗?” 吴孝钢距离远瞧不清楚他家领导的神色,然而程明却看得清,南雁那眼底的疏离冷淡。 这早就不是那个曾经喜欢他的乡下姑娘了。 甚至于成为他不可攀附的存在。 这个认知如同毒草一般在心头滋生蔓延,程明听到自己问,“你会因为我们之前的过节,故意不录用我吗?” 作者有话说: 南雁:会啊,笑眯眯 第142章 遣返回乡下 吴孝钢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他自诩足够了解领导, 但当初领导在乡下生活时,发生了什么事他还真不是那么清楚。 排除在陵县,也不是发生在沧城这边,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吴孝钢觉得这人很鸡贼。 化肥厂家属院很大,这会儿虽说大门口不是人来人往, 但自己能瞧, 别人不能看吗? 那么多人盯着呢, 他倒是一点不避嫌。 这要真的被录用了, 怕不是人多嘴的就要说领导举报人任人唯亲,自己却录取亲友。 看着长得挺斯文一人,咋做事手段这么不要脸呢。 是谁故意指派过来, 想要收拾领导的吧? 吴孝钢寻思着跳窗户过去, 把这事打断。 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可不就是关键时刻得露头嘛。 然而窗户还没完全敞开, 就听到领导的声音,“比起这个, 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落户到沧城的,程明同志方便跟我说说吗?我想组织部那边很乐意把这事调查调查。” 吴孝钢刚伸出去的腿又默默收了回来。 原来还真是有后台啊,有后台还敢来他家领导面前蹦跶,这是个癞//□□么, 一戳一蹦跶。 程明脸色不太好看,他怎么都没想到, 南雁会这么说。 曾经的那个人已经彻彻底底的变了。 “所以, 你要再把我送到监狱里去吗?” “如果你有罪那法律自然会审判你。”南雁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些的青年,“只是不知道, 你姑姑这次能不能继续捞你, 或者你可以跟她一起在监狱里团聚?” 程明听到这话慌了神, “高南雁,你不能这样!” 南雁没有搭理人,径直往里走,她今天说话很多,嗓子有点不太舒服,需要回去吃点药。 贺兰山送她的那包药还有几片,等回头可能需要问人这到底是什么药,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褚怀良帮自己弄回来一些。 程明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是家属院,你一个外人进去做什么? 事情很快传播开,各家各户都讨论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到第二天下午,就连季长青都问南雁怎么回事。 因为首都那边来电话过问这事。 “没什么事,只是这位程明同志我认识,上海人在陵县插队,这要是回城也应该是回上海才对,当然来沧城也无可厚非,但是他一来没工作,二来没考上大学,怎么就落户到了沧城呢?” 季长青不知道程明跟南雁的过往,但南雁提出的问题并不出乎意料。 首都那边打电话过来是和稀泥,想要他劝说南雁把这事就此作罢。 季长青劝得动吗? 劝得动才怪呢。 他其实也没打算劝,就做做样子而已,主要是好奇,“你跟那个程明有仇?” “算不上,之前调.戏烈属,后来他姑姑从中调和,和解了。” 调戏烈属。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78节 季长青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 这家里人哪来的底气,竟然还跑到南雁眼前头去。 而且还来电话给他施压。 哪来的脸!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公道。” 不知道前因季长青没觉得什么,毕竟这牵扯到首都那边的人,他也不想这事再扩大化,大不了回头不录取这个程明就是。 但他没想到,程明做的事情这么恶劣。 调.戏烈属都被这么软着陆的处理。 程家什么意思? 真当他们都是软柿子吗? 季长青比南雁还愤怒。 他不傻,知道这事大概发生在什么时候。 南雁成为烈属那是70年元旦后,后来她成为钟胜利的得力干将,被钟胜利保护。 这事,估摸着是还没正式去县里工作时发生的。 季长青也不是上来就做了地委一把手,在县里头做工作那么多年才上来的,当然能猜得到南雁当时面临什么情况。 单是想想,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当时的高南雁没有任何靠山,真要是不跟程家和解,万一程家那位姑姑给陵县方面施压,不知道这位新烈属会面临什么境地呢。 只是现在了,还搞这么一出,竟然跑到南雁眼前头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季长青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喊来秘书,“这几天都有什么行程安排?” 秘书一一汇报。 “明天上午的会,我不参加,让老周来主持就行。” 秘书奇怪,“可这是组内学习会议……” 必须是领导带头参加主持。 “那就让他们多开会儿,我到时候赶回来参加。” 秘书更觉得奇怪,“主任您要出去?” 季长青站起身,“去首都一趟,明天就回来。” 这个时候去首都。 秘书看着外面天色,没听说有什么会议安排啊。 …… 程明的姑姑程鸿飞在首都的参事室工作,是秘书处的副秘书长。 退休前也没希望转正,就没再折腾什么,最近在带新人做工作交接。 听说沧城那边有人过来拜访时,程鸿飞还以为是侄子程明过了来。 等看到那中年男人时,她多少有些奇怪,“这位同志你是……” “程副秘书长大概不认识我,季长青,沧城地区革委会主任。” 程鸿飞看着来势汹汹的人,心里头有些不安,好在见惯了风雨的人倒也不会被这状况给吓着。” “原来是季长青同志,里面请。” “不用了,我过来就是想问问程副秘书长什么意思,当年您侄儿调.戏烈属,小同志面皮薄不敢追究,所以拿了您给的钱和解,再没提过这事。” 程鸿飞听到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参事室这边人不算特别多,但是工作的总有那么几十个人。 季长青就在这边大厅里说话,声音响亮吸引了其他人过来看热闹。 “听说他是个有上进心的年轻人,之前两次参加高考都没考上,当然这考不上也可能是运气不太好,但他一个老家在上海,插队到陵县的人,怎么就把户口落到了我们沧城,还去我们南雁同志眼皮子底下晃悠。” “我不是不给一些同志重新做人的机会,但现在什么情况,他在家属院大门口拉拉扯扯,问南雁同志会不会因为过去的事不录用他,有没有想过这让女同志怎么做人?” 程鸿飞连忙打住这长篇大论,“没这么严重,程明在乡下待了十年,他可能不太懂的城里头的规矩。” “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程副秘书长,我只是想要问一句,作为女同志,而且还有两个女儿的女同志,若是南雁同志的遭遇发生在您女儿身上,你也打算拿钱了事?” “要是男方再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你这个做母亲的也会来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没那么严重’?” 一句句诘问掷地有声,程鸿飞脸色慢慢变红,这下子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您心疼侄子,所以就拿几个臭钱解决问题,现在又让人打电话到我办公室,让我来摁下小高同志的情绪,我倒是想要问问,您哪来的那么大的权柄,这个副秘书长,原来就是这么工作的吗,可算是让我这个乡下人大开眼界!” 季长青既然敢过来,就没打算把这事大事化小。 过去就欺负人,现在还来恶心人。 瞧瞧那话,没那么严重。 呵,我只不过大声嚷嚷几句,你就一副恨不得杀了我的模样,当真没那么严重吗? 只不过因为板子没落在自己身上所以不觉得痛而已! 这会儿还没到下班的点,季长青的大声嚷嚷让参事室这边都热闹起来,和程鸿飞一贯看不惯的同事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事情迅速传播开,压根没给程鸿飞半点机会。 本来该下班走人的,却是被一通电话喊到了市委那边。 季长青也被请了过去。 毕竟把这事闹腾大的就是他,如今他不去还真不合适。 南雁知道这事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通风报信的郑君也好奇,“这真是个愣头青,也不怕把你给害了。” “不会。”愣头青吗? 季长青怎么可能是愣头青呢,他只是想要程家姑侄付出代价而已。 至于自己早些年被调.戏那点事,压根算不了什么。 毕竟前几天不也有这么一桩吗? 她压根不在乎其他人会怎么看她。 如果将陈年旧事揭露出来,能够给程家姑侄一些颜色瞧瞧,南雁倒是挺乐意。 过去的事情程明付出了代价,但现在呢? 跑到她面前碍眼,是生怕自己不会收拾他吗? 那么如他所愿好了。 程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被人请到首都那边时,他原本还以为是姑姑安排的人。 等到了那边才知道,这件事压根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不能这样,我姑姑是程鸿飞,参事处秘书室的副秘书长!” “是吗?好大的官威啊。”协助调查的调查部副处长冷声一笑,“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落户到沧城的。” 展红旗没想到,竟然又阴差阳错跟南雁有了交集,那些并不为他们所知道的过去,似乎就这样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想到当初效仿祝光明作案的那个流.氓,展红旗的眼神都带着杀气,“说!” 程明哪见过这阵仗,斯文的脸上绷不住情绪,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姑姑,姑姑救我。” 然而程鸿飞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哪有空救她呢。 她并非党内人士,市委这边请她过去问话时,还请来了所在党派的上级领导。 没有护她的意思,“小程,你怎么能做这种糊涂事呢?这是以权谋私啊!” 一句以权谋私将她的行为盖棺定论,说是落井下石都不为过。 程鸿飞隐隐觉得,自己完了。 她神色憔悴的离开了市委这边,作为参事室的副秘书长,如今也只是了解相关情况,在没有将这事审判之前,谁都不能无缘无故的将她扣下。 只不过这件事是一个地委一把手捅出来的,不免还要再问话。 市委这边总得给沧城那边一个交代,给高南雁一个交代。 真要是就这么糊弄过去,万一人喊上那上百万的唐山群众怎么办? 要知道,76年大地震那会儿,人可是救了数以十万百万计的群众,在重建的唐山城区里,甚至还有新命名的飞雁路和雁飞公园,来表达唐山人民对这位同志的感谢。 这天底下没不透风的墙,你不处理妥当,早晚会引发民怨,到那时候就晚了。 市委这边暂时安排程鸿飞去招待所那边休息,有专门的人员陪护。 说是陪护,或许用看管来形容更为合适。 总之程鸿飞暂时失去了自由。 季长青也在这边招待所,第二天一大早再度被请去问话。 这位沧城的一把手很快就离开了这边,他可不像程鸿飞,即将退休的人没什么事,作为偌大地区的一把手,他本来就是实干主义者,还有各种会议要去考察,哪有空在首都一直待着? 程鸿飞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被请来问话,重点有两件事,第一个是70年时,程明对烈属耍流.氓,程鸿飞写信请求和解。而另一件事,则是近期发生的事情。 “调查部的同志说,程明的户籍证明是程鸿飞同志你一手办理的,这并不符合规定,程鸿飞同志你觉得呢?” 是的,不符合规定。 可这偌大的四九城,不符合规定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只是安排程明到沧城那边生活,做错了什么? “程明并没有犯罪。” “但您做的事情不符合规定,一来知青回城的事情由知青办统筹安排,如今要么是在城市找到工作,要么就是考学离开乡下,程明同志并不符合其中任何一条。”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79节 “他难道不是在找工作吗?然而化肥厂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十年,他在乡下待了整整十年,只是想要一个合心意的工作,这难道也有错吗?” “我们明白程明同志在乡下十年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但有上千上万的知青也还在乡下呆着,甚至他们不像程明同志,还有一位在参事室工作的亲人,有您来给他们安排工作。” 为自家侄子鸣不平,那么为什么不想想其他知青呢,他们连您这样的姑姑都没有。 程明在乡下吃了苦,其他知青就没吃苦受罪? 程鸿飞的狡辩依旧是站在自身立场的诡辩,没有半点价值所在。 市委专案组的工作人员都不想再多说什么。 只是这么平静的看着程鸿飞,想知道这位好姑姑,还有什么要说的。 程鸿飞看着那桌子后面的工作人员,忽然间笑了起来,“对,都是我的做的,所以呢,要给我定什么罪?” 她这态度摆明了是破罐子破摔,专案组的人不疾不徐道:“这个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领导会加以判断。” “呵。”程鸿飞冷笑一声,“那我等着。” 等着领导的审判。 这事因为牵扯到其他党派人士,闹到最后还真闹大了。 南雁并不知道程鸿飞的特殊身份,直到这件事闹的不能再大,这才意识到早前对方的有恃无恐。 然而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作为弃子的程鸿飞失去了曾经的依仗。 临退休前被调查,别说退休后享受副厅级待遇,她现在所有待遇都被取消。 过去几十年工作都成了一场空。 而这一切,却也只是权力的小小任性罢了。 任性的不止程鸿飞一人,但被处理的最狠的只有她。 程明这次倒是没有去蹲监狱,只不过是哪里来的回哪去而已。 上海那边回不去,如今能回去的只有陵县那边。 再度回到红武公社,当他的插队知青。 至于日后“前程”如何,那谁说得准呢? 反正没了程鸿飞这个姑姑保驾护航是真的不能再真。 这事倒也传到了红武公社那边,季长青跟陵县肉联厂打了个电话,电话用意如何谁都知道。 钟厂长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番故事,他倒是隐约知道当初那个程知青耍流.氓的事,但谁能想到程明去南雁眼前晃悠呢,生怕不能早死早投胎。 这事他还是跟红武公社那边说了声,“别太针对人,这样反倒是对南雁的名声不好。”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如果没啥事业追求倒是无所谓。 偏生南雁有,老家这边不能为了出气而出气,万一哪天程家东山再起,指不定就会拿程明的遭遇来控诉。 所以不用特意针对人,该干嘛干嘛就行。 马书记想了想,明白了这背后的逻辑,连连应下。 其实也不需要特意针对。 一个离开了乡下的知青再度被送回来,即便大家伙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单是好奇的打量,就足够让程明承担前所未有的心理重压。 这大概就是他为这事付出的代价吧。 有人付出代价,有人则是在进行操作,为自己能够进入化肥厂工作而努力。 邵楠楠就是其中一员,只不过相较于其他手心冒汗的测试者而言,这位出身干部家庭的女孩子,明显就冷静的多。 很快就按照要求完成了操作,请身后的工人师傅来检查。 第二轮测试是进行的实操。 理论过关还不够,实际操作很重要。 上千名应聘者来参加第二轮测验,整整两天才折腾完。 在紧锣密鼓的加班排列后,第二轮的名单定了下来。 及格分以上的超过六百人。 而如果将分数拉到八十分,那么就剩下三百五十二人。 新化肥厂这边需要大概四百个工人。 吴孝钢揉了揉眼睛,他熬了一宿现在眼看着马上看到光明与希望,倒是不怎么困了。 “要不就先定下来这352人?” 宁缺毋滥嘛。 南雁点头,“那就这么办,辛苦些先把这个张贴出去,忙完了你们回去休息,下午再来上班就行。” “也没……好,谢谢领导。” “对了,那个邵楠楠表现怎么样?” 吴孝钢顿时有一种姑娘你错付了的心情—— “她第一。” 是因为排名太靠上,领导你没看到吗? 作者有话说: 吴孝钢:楠楠你错付了呀 第143章 副部级干部 邵楠楠被录用了。 年轻的女孩子兴奋的跑回教育局大院。 左右邻居都问她咋回事。 知道这孩子要去化肥厂新厂上班, 还有些奇怪。 咋不去念大学,非得要去化肥厂呢? 这孩子,真是个怪胎。 怪胎邵楠楠兴奋的跟家里的老人家说自己过两天要去化肥厂上班的事情。 “我们那都是数控机床, 奶奶你知道什么是数控机床吗?就是由计算机控制。” 奶奶笑得时候咧开嘴,孤零零的牙齿露了出来。 “厂里头还时不时安排了讲座, 我听吴主任说, 回头沧城学院办夜校, 我们这些没有文凭的还可以去夜校念书。” “我想好了, 我先把各个岗位的工作摸透了,到时候努力让自己成为工程师,说不定过个十年八载就能跟高厂长一样, 成为总工了呢。” 总工, 厂长,就像是一个曼妙的梦。 而她就是那个逐梦人。 奶奶拉着孙女过去, 从抽屉里拿出糖块给她吃。 邵楠楠笑着撕开糖纸,觉得人生都是甜滋滋的, 真好。 正式入职是在周一,也就是后天,不过这两天邵楠楠也没闲着,有时间就去市里的书店, 她知道南雁会经常去书店那边。 书店里有一些专门从国外弄来的杂志什么的,南雁会翻译好留在这边, 供人参考。 对于高中毕业的邵楠楠而言, 这些杂志还有些太过深奥,她看的不是很明白。 这让她有很多很多的问题, 年轻的姑娘先把问题记下来, 打算有时间去找其他工人请教。 不过她没想到, 倒还不用去找其他工人。 周末的时候,邵楠楠就在书店遇到了南雁。 年轻姑娘鼓足勇气上前,得到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些都是最新的杂志,没有基础的话看起来的确费劲,你可以问问老板,找一些过去的从基础点的东西看。” 邵楠楠连忙点头,“高……南雁同志你说得对。” 对极了! 南雁瞧着女孩子那赤诚的眼神,问了邵楠楠几句,大概知道了她的基础有多少,然后这才给她列了一个书单目录。 “厂里的图书馆基本上都有,你回头去那边把这些书先看了,打好基础就可以来看这些了。” 纸张上的字迹苍劲有力。 邵楠楠由衷夸赞,“南雁姐你这字写的可真好,我爸总说我写字没力气,跟蜗牛爬似的。” 她小心机的改了称呼,很是小心地等待着南雁的反应。 “多练练就好了,我之前字也不好,就是练出来的。” 没有纠正她的称呼! 邵楠楠放下心来,“那我能跟你一块在这看书吗?” “书店这么大,谁都可以的。” 邵楠楠连忙去找了本书来看,余光瞧到南雁垂首在那里看书翻译,她也认真起来。 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可不能这么三心二意的。 周末,陪同南雁去书店的人换成了邵楠楠。 吴孝钢陪着孩子来书店看书时,瞧到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虽说年轻漂亮的女同志看着也挺赏心悦目的,但想起那去了美国还没回来音讯的孙厂长。 这心里头总觉得有点缺。 也不知道什么缺。 五一国际劳动节后,化肥厂的新厂区建设已经全部结束,包括生产线调试。 正式投产的第二天。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80节 吴孝钢拿着两个从美国那边寄过来的包裹。 “这次不知道怎么是两个。” 但还挺奇怪,两个寄件人他都不认识。 都是外国人的名字。 南雁倒是认识一个,之前她问贺兰山那个药是什么,然后打电话给褚怀良,让他帮忙弄点。 其中一份是褚怀良寄来的。 至于第二份,拆开看到一模一样的药片。 南雁想了想,跟无线电厂那边打了个电话。 仿佛一下子被人抓住了把柄,贺兰山的声音都有些局促,“我让朋友帮忙寄的。” “你能联系到美国?” “和首都那边打了个电话,拜托他们跟我朋友说。” 南雁反应过来,贺兰山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曲线救国这个道理。 “我收到了,谢谢。” “不客气,注意照顾好身体。” 南雁的嗓子不是很好,平日里要多喝水,说话多了就容易疼。 而且现在也不怎么能吃辣。 一场重病虽然痊愈,但留给她的小毛病还挺多。 不过,她已经足够幸运。 挂断电话,南雁看着这十来瓶药片。 还好一瓶也就一百粒,吃个三五年的不成问题。 她把药收到抽屉里,又看到了那个丑萌的小鸭子。 南雁戳了戳小鸭子的脑袋,笑着忙活起来。 五月中旬,季长青拉着南雁下乡去视察。 他们的蔬菜大棚进度稍微有些慢,不过在大鹅饲养基地,还有鱼塘虾塘倒是都热闹得很。 就是如果这些大鹅不拧人,那将会更好不过。 大鹅的生长周期稍微慢了点,不过吃好喝好的这些家禽,羽毛十分的漂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可真好看。” 南雁正想附和,又听季长青感慨道:“这可都是钱啊。” 南雁:“……”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鹅绒的价值比鸭绒更高,因为对鹅绒的需求,所以在饲养时,就不能学习法国鹅肝的饲养方法。 人哪能既要又要呢。 总得作出取舍。 只不过这一批鹅还没出栏,不知道这鹅肝滋味如何。 有鱼虾养着,兴许也不错? 南雁原本想着,等这批大鹅出栏,说什么都要尝尝这鹅肝滋味如何。 然而还没等到这天,她就接到了计委那边的通知,要她去一趟部里开会。 这个通知来的颇是怪异,南雁有些拿捏不准。 倒是办事处的人跟南雁套近乎,“可能是跟南雁同志你的工作有关。” 工作。 南雁在化肥厂的工作十分到位,不管是化肥厂一期工程的建设,还是二期工程的施工,这些都无可挑剔。 生产经营更不用说。 现在沧化的年产量翻了足足三倍,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这还不是巅峰。 二期工程毕竟刚投产没多久,等到生产效率再提升,沧化的化肥产量还能再大幅度提升。 不管是地委还是省里,对此都是以表彰为主。 南雁想不通,自己工作还有哪里不到位。 办事处的人也只是听了个风声,但具体的还说不好。 没再多说什么,交代了下厂里的事情,南雁收拾往首都去。 到了首都那边才知道,被喊到计委的只有自己,其他大化肥厂那边没动静。 所以跟自己的工作有关? 南雁总算反应过来,这是要对她进行工作调动? 计委的一把手姓于,也是老革命了。 在了解了沧化的情况后,于主任笑呵呵的问南雁,“南雁同志你觉得,要是你走了,谁能够代替你接任沧化的领导者?” 果然是调岗的事情。 南雁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化肥厂的几位副厂长,处理内部事情的时候还挺内行,但有私心。 尽管去年沧城整顿风气,让这些人不敢再乱来。 但不能保证他们日后会不会瞎折腾。 “我听组织安排。” “组织想听听你的意见,大胆的说。” 于主任目光和蔼,这让南雁稍有些迟疑,这才说道:“现在厂里的管理人员,我最看好的是任雪松,但是任副总还欠缺了点强硬。” 作为厂里的一把手,不止需要过硬的业务能力,手腕也得硬。 软硬兼施,这才是管理的真谛。 任雪松,还不够强硬。 于主任点了点头,“雪松同志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同志,脾气温和了点,不过这在其位谋其政嘛,当了领导脾气说不定久强硬起来了呢。” 这话好像也没毛病。 不过于主任的这意思,他也看好任雪松吗? 正想着,南雁又听到于主任问,“那对你自己的未来,南雁同志你有什么想法没?” “我听组织安排。” 一模一样的回答让于主任笑着摇头,“元任跟我说你心大主意大,怎么这会儿倒是一口一个听组织安排,没自己的想法了?” 南雁含蓄的笑了笑,“孙副部看我如子侄,总觉得我哪哪都好。” “话不能这么说,那是因为你的确哪哪都不错。”于主任很是大方的肯定,他作为计委的一把手,当然知道南雁过去这些年的工作。 十分值得肯定。 “听说你跟芜湖那边的无线电厂还挺熟悉?” 这个听说让南雁心头紧张了一下,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听到这个。 “是有工作上的往来。” 于主任点头,“前段时间中央开会,几个常委对半导体产业还是很重视的,无线电厂那边责任重大呀。” 国内的无线电厂其实有好几个,比如首都就有,还有专门的研究实验室。 不过芜湖那个无疑是最特殊的,因为研发出了国内第一台微型计算机。 而这些微型计算机,在去年秋今年春的广交会上,都大放异彩。 成功出口海外。 这一度引得美国硅谷那边口诛笔伐,说中国抄袭了他们的微型计算机。 然而美国的微型计算机并不出口中国,你这边先玩技术壁垒,又指责我们抄袭。 拿出证据啊。 美国人哪有证据。 外交部这时候出手了,指责美国硅谷的半导体商侮辱中国的研究人员。 这事还吵到了联合国。 联合国出面调停了下,然后两国领导人愉快的进行电话交流。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正因为这次争吵,中央这才下定决心要把半导体给搞起来。 真要是不重要,美国人为啥给你搞这技术壁垒? 真要是不重要,硅谷的那些半导体厂商为什么着急? 事实就是,计算机产业,半导体产业十分的重要。 国内有相关的研究人员,但还缺一个能够把这些研究人员团结起来的领导者。 找了一遍,目光定格在南雁身上。 这个肉联厂出身的小工程师,在沧城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都说隔行如隔山,但这些行业隔阂并没有将高南雁阻挡在外面。 相反,她还得到了内行的肯定。 所以,舍她其谁呢。 于主任阐述了中央的意思,定定的看着这个分外年轻的女同志,“怎么样,敢接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81节 半导体啊。 落后了的诸多科技,起因都可以归咎于当初国家放弃了半导体。 而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可以跟美国日本掰手腕子。 南雁笑了起来,“没什么不敢的。” 反正被调去沧城前,你们也没觉得我干不了化肥厂的活。 于主任被这几个字逗笑了,“好好好,年轻人就需要你这样的魄力。” 但凡是国内多一些像南雁这样的年轻人,他们这些老骨头,倒也放心了。 南雁的工作很快就定了下来。 从沧城化肥厂的厂长,一下子被任命为四机部的副部长。 并担任芜湖无线电厂的厂长。 任命一出来,引起了整个首都的震惊。 四机部的副部长? 开玩笑的吧。 四机部是电子工业部,虽说这个部门较之于其他几个机部而言,分量不足,然而因为和电子有关联,十分的时髦。 也挺重要。 关键是高南雁才多大。 50年生人的高南雁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就成为副部级干部。 这这…… 坐火箭了吧? 那可是副部级干部啊。 知道郑君跟南雁熟悉,好些人过来打听,“她真的没啥背景?” 搞技术的上位,而且还一下子成了副部级的干部,没背景的话,搞不来吧? “真没有。”郑君也挺震惊的,当然也替南雁高兴。 她证明了一条路,女人可以靠技术,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之前就听说,很多女孩子因为喜欢南雁,所以铆足劲去化肥厂工作,势必要成为第二个高南雁。 多好啊。 一个正向的引导,多棒。 她真的很开心,也希望南雁的经历,不止是引导女孩子们上进,也能让那些男人们把心思多放在技术钻研上。 同样被追问的还有林蔚。 “你真的跟那个高南雁没什么联系?”展家多少有些震惊,知道高南雁前途光明,但光明到这地步多少有点匪夷所思。 即便是展成峰都没达到的高度。 林蔚就知道,父母喊她回来肯定是为了南雁的事。 “有啊,前段时间我还帮着沧城那边做设计,去沧城时南雁还请我吃了饭。” 林蔚有些故意气父母的意思,还真把人给气着了。 看着沉默的父亲,林蔚冷笑了一声,“小红和丁若楠两个人好着呢,小丁现在怀着孩子,你们到底哪里不满意,还惦记着高南雁?难不成是想要小丁把孩子给打了,让小红跟小丁离婚,去追求高南雁吗?” 展成峰听到这话气得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 “胡不胡说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蝇营狗苟的,也不嫌丢人。”林蔚丢下这话就离开了。 没曾想楼底下遇到了展红旗和丁若楠。 丁若楠怀胎七月,肚子已经十分的明显。 展红旗搀扶着她,小两口看起来十分养眼又亲密。 “姐,你怎么了?” 丁若楠有些奇怪,她觉得大姐有点怒气冲冲的样子。 “没事,爸妈吵架了你们就别过去惹他们心烦了,走我请你们吃点好的。” 爸妈吵架你生什么气? 展红旗大概反应过来,搀扶着媳妇跟林蔚往外去,“走,咱们吃穷大姐。” 丁若楠听到这话直笑,“你真出息,都快当爸爸了还说这孩子气的话。” “就算当爸爸,那大姐也是我永远的大姐,请咱们吃饭是应该的,对吧大姐?”展红旗十分的不要脸,“将来大姐年纪大了,还得指望咱们照顾呢。” 丁若楠觉得展红旗这话说的格外没分寸,好在林蔚不生气。 她们往那边饭店去,说起了最近首都最热闹的新闻,“那个高南雁好厉害啊,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副部级干部,红旗你得向人家学习。” 展红旗笑了起来,“这我可学不了,她这人一心工作心无牵挂,我可不一样。” 他摸了摸爱人的肚子,“我有牵挂。” 倒也不是甜言蜜语的哄丁若楠开心,只是朝夕的陪伴总能够让情愫滋生。 过去骄傲不羁的展红旗经历过生离死别后,总算成长了,学会了怜取眼前人。 事业心还有,但绝对没高南雁那个变态多。 丁若楠听到这话脸上笑意都有些羞涩,“胡说什么呢。” 林蔚瞧着倒是安心了几分。 小红总算懂事了,他知道护着自家媳妇,那就比什么都强。 至于她那脑壳里跟进了水似的爹妈。 管他们呢。 一行三人往这边饭店去,倒是没想到刚巧在这遇到了南雁。 南雁在首都多待几天,正好有空就喊两个徒弟和林蓉出来吃饭。 她往后要去芜湖,来首都这边不比在沧城方便。 看到林蔚一行三人时,两边拼了桌。 吃饭的时候南雁忽然间想起来什么,“回头你跟孙时景说声,往后不用再给我寄生日礼物了。” 这话让桌上其他人一懵,便是展红旗也愣愣的发声,“啊?” “我怕我对象不高兴。” 展红旗又是一愣,看着脸上带笑的南雁,轻声应道:“好,那我跟他说。” 声音里,听不出悲与喜。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44章 离开沧城 丁若楠怀着孕, 这么长时间的吃饭有些坐不住。 林蔚他们离开的早一些。 两个徒弟乔常水和段莹莹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南雁,鉴于林蓉在场不好直接问。 但林蓉比他们更直接,“嫂子你有对象了呀, 谁呀在什么单位工作,要不要带回家让爸妈看看?” 乔常水、段莹莹:“……”倒是他们狭隘了。 南雁笑了笑, “回头再说。” 有对象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她也凭空变不出来。 只是…… 她垂下头看着手背上的那滴眼泪, 好一会儿等着眼角干涸了这才抬起头来。 提前离席的展红旗三人一路沉默。 先送展红旗和丁若楠回家, 林蔚看着上楼的两人欲言又止。 孙时景早就死了,又怎么可能给南雁准备生日礼物? 孙家的人虽然知道,孙时景身体不好, 即便不去唐山只怕也命不久矣, 却也不是那么容易释然。 何况,他是死在了救灾中, 当时身边压根没有亲人,只有展红旗这个老战友。 这几年, 给南雁准备生日礼物的,怕是自家幺弟。 这事,小丁知道吗? 丁若楠之前并不知情,但她很耐心的等展红旗告诉自己。 “这是孙时景临死前拜托我的。他不想让高南雁知道自己死了。” 闻言, 丁若楠叹了口气,“可她还是知道了。” 是啊, 知道了, 不然今天也不会说这话。 只是依旧假装不知道而已。 他不想让她伤心,她就装作不知情不伤心的样子不想让他失望。 展红旗忽然间明白, 为什么孙时景那么病歪歪的, 高南雁却还是喜欢他。 而自己, 却从来不曾真的了解过高南雁。 “孙时景身体一直都不好,当时想着出国也是想死在国外,不想让高南雁知道这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时候他们明明都在唐山,却不曾见上一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82节 如果当时跟着车队先去城区,或许就遇上了。 又或者孙时景就不会为了救人而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但世事无常,又哪来那么多如果呢。 丁若楠眼角挂着泪,“孙时景真的真的很爱她。” 喜欢是那瞬间的怦然心动,然而爱才会这么苦心孤诣的筹谋着一切。 生前死后都想到了。 丁若楠低声叹了句,“她也值得。” 优秀如高南雁值得孙时景这样考虑周全。 只是造化弄人罢了。 展红旗抱住妻子的脑袋,“别想那么多,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嗯。” …… 南雁要回沧城那边做工作上的交接。 而消息早一步传到了沧城。 季长青第一个坐不住。 这怎么就把人调走了呢。 南雁是71年底过来的,在这边才……好吧,也差不多七个年头。 女同志最年轻美好的七年,都奉献给了沧城。 他不好再阻拦什么。 难道说这还不够,你得帮我把沧城建设的面貌一新才能离开? 人怎么能这样呢。 只是化肥厂刚扩大厂区规模,虽说现在生产都迈入正轨,但离开南雁这个掌舵者,他怕化肥厂这边管理不稳定。 首都传来的消息也没说谁来当这个继任者。 季长青还挺头疼,那么大一个厂子呢。 管理起来可不容易。 秘书瞧着高兴一阵又郁闷一阵的领导,小声的提议,“要给南雁同志办一个欢送仪式吗?” 要…… “别了吧,她也不喜欢这种形式主义。” 秘书想了想倒也是,“南雁同志这升职还挺快。” 一般而言,这种大厂领导走仕途的话,大概率是去地区又或者市里当领导,然后再往上走。 像南雁这样一下子被提拔到副部级别,那还是相当少见。 毕竟这要是到了地方,那就是副省级干部。 真的比自家领导还要高上一头。 关键是年轻。 不到三十岁就有这本成绩,如果真要是把无线电厂经营好了,那日后怕不是就要正部级干部。 甚至还能再往上走一走。 别说是对一个女同志,即便是对男同志而言,也都是锦绣前程令人艳慕啊。 “半导体产业可不是那么容易搞的。”季长青还有些担心,这玩意儿涉及到一些科学类的东西,还挺复杂。 他担心南雁搞不好,回头反倒是栽进坑里。 但再多的担心都没用。 调令下来了,人得往前走。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条路给走顺了,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让别人的羡慕、嫉妒都傻眼去吧。 只是以四机部副部长的身份,兼任无线电厂的一把手。 这个身份还有点奇怪,即便是有高级干部兼任地方的一些校长什么的,但厂长这个真的不多。 委以重任甚是信赖? 季长青也说不好,等南雁回来,他可是得跟人好好聊聊。 这边南雁也在回沧城的路上。 跟她一块回来的,还有化工部以及工业部的几个干部。 一方面是来视察化肥厂,另外则是有来沧城考察的意思。 沧城这两年依托本地有利条件,进行小规模的集体经济建设,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十分值得关注。 他们这一过来,倒是让季长青忙了起来,想着跟南雁好好谈谈,一时间却又没机会。 得陪着部委来的领导四处走啊。 好在,南雁这边要交接的工作还挺多,一时间还真走不开。 厂里没人想到南雁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调走,领导干部们不免有些心情复杂。 南雁十分强势,在这位领导手底下干活,不免要兢兢业业。 但强势也有强势的好处,一来没人欺负化肥厂,二则领导敢作敢当,有什么事自己出头顶着,倒是不会把他们往外丢。 当然,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也不允许你有私心。 过去或许有一些小的矛盾,但现在知道南雁要走,又有些舍不得了。 万一新来的厂长还不如她呢,那又该如何是好。 这化肥厂,也是他们看着一点点发展起来的,万一日后走了歪路,那…… 又该如何是好。 曾经巴不得南雁离开的一群人,现在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大概离别在即,过去的一些龃龉都被记忆美化了许多。 工人们更舍不得南雁。 从当初被召唤回城,到留在化肥厂工作,从当初过来帮忙进行工程建设,到现在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工人。 过去这些年他们习惯了南雁做这个总指挥,当这个厂长。 现在说要走,除了不舍得就是舍不得。 也有工人力劝大家想开点,“高厂长都去当副部长了,这是好事啊,咱们总不能拦着她的前程吧?” “就是,想开点,你看咱们厂长多本事啊,咱们也得加把劲儿,不能给她丢人。” “……” 车间里的氛围倒是比南雁想象中要好上一些。 曾经被鼓动的工人们如今也在思考问题,为他人着想。 南雁笑了起来,“那挺好的,不过我还是想要找个机会,谢谢他们,没有他们的努力工作,也不会有我今天。” 她固然是把握住了机会,但也需要更为基础的每个工人的付出。 “安排下吧,回头咱们一起在食堂吃个饭,到时候我敬大家一杯。” 吴孝钢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安排下去。” “另外的话,之前不是说要办夜校,让咱们的工人进修吗?我走之后你记得推动下,另外这事让任雪松亲自去办。” 吴孝钢点头表示明白,这是为了把功劳记在接任的任雪松头上,让工人们记着他的人情,这么一来日后再进行工作就会顺利一些。 “对了,任副总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得后天。” “那成,等他回来再安排一起吃饭的事吧。” 吴孝钢想,领导是真的在竭尽一起可能的为任雪松铺路。 也就是这调令来的突然,若真是再给她两年时间,或许这条路能铺设的更好。 但谁能想到呢。 这边新厂区刚建成没多久啊,就这么调走了。 吴孝钢一条条的记下南雁的吩咐。 几页纸都写满后,终于能够消停片刻。 “怎么这么一副模样,你还打算跟我走?” 吴孝钢迟疑了下,“也不是不行。” 虽说用“一朝天子一朝臣”形容不太合适,但到了新的地方,总得有些自己人,起码用起来顺手嘛。 南雁忍不住笑,“也不是不行,不过先帮着任雪松把这边稳定下来,到时候你要是想再给我当办公室主任,过去也不迟。” 吴孝钢脸上神色总算舒缓了些,“那成。” 他心态还挺古怪,也知道带着家人去芜湖那边,不如在沧城这边舒坦,毕竟是陌生地方。 但又有点心疼。 你看,人当初来的时候就带着一个小姑娘,后来段莹莹也被送走了。 孤零零的一个人。 现在又是赤//条//条的一个人去芜湖那边。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83节 全中国好几亿人口,似乎就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陪伴着,不管是同事、朋友又或者亲人的身份。 吴孝钢当然知道,南雁是领导,如今更是国家的高级干部,副部级的干部,并不需要自己心疼。 但他就是觉得止不住的心疼啊。 大概是因为这些年,见惯了她撑着偌大的工厂,给这些工人们安排生活规划前途,帮着这么些沧城百姓搞发展。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让吴孝钢去忙活他的事。 南雁在这边办公室收拾东西。 偌大的办公室里,最多的其实还是书。 那么多书,她带也带不走,索性留下,回头问问任雪松,要是用得着就留在这边,用不着就去填充工厂的图书馆,实在不行送到沧城图书馆去。 总归都能有个去处,倒也不会显得浪费。 她能带走什么。 抽屉里的那些润嗓子的药片,哦,还有当初贺红棉送她的生日礼物。 76年的生日礼物是一个丑萌丑萌的小鸭子,到了77年这小鸭子就变成了天鹅,有修长的脖颈。 看得出手艺精湛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对这小鸭子情有独钟。 大概因为,红武公社、红星公社的第一桶金,都和鸭子有关。 南雁将这两个礼物收好,和那些润喉药放在一起。 打算回头轻装简行的带着些去芜湖。 去其他地市帮忙进行设备检修的任雪松,回到沧城前已经听到了消息。 南雁要走的消息。 “你走了,那化肥厂怎么办?” 这是化肥厂的脊骨,没了南雁那可该如何是好。 任雪松一直觉得南雁会在化肥厂待上好多年,甚至可能一辈子。 他从没想过南雁会离开这里。 好消息于他而言犹如噩耗。 “我走了不还有你吗?任厂长你得挑起大梁来,我可是在计委于主任那里做了担保的,你可别让我回头没脸见人。” 任雪松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南雁,“什么?” “你是咱们沧化的第二任厂长,别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任任雪松听到这话有些慌了,“我,我不行。” 他何德何能,怎么能取代南雁的位置。 不行不行。 “什么话,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你可以任雪松同志,你必须可以!” 南雁给沧化起了个高调,好在基本框架已经捏好了。 继任的任雪松在这个框架里修修补补就好,别乱来就没什么问题。 而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任雪松需要一些信心,或者说自信心。 “没有谁生来就是做领导的,你不缺这个能力,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任雪松还有些迟疑,可他从来没肖想过这个机会啊。 机会,也要看他能不能担得起。 “你先出去,我跟任副总有些话说。” 吴孝钢连忙出去,顺带着安排其他人去忙活。 让这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知道我为什么推荐你吗?” 任雪松不明白。 “厂里头其实那几个副厂长也都能接手,但我不放心,他们不是技术出身,或许在人情往来上更为得心应手,但这样的人很容易失去本心。” 南雁并不信任那几个副手。 “但你是技术出身,你知道想要让工厂更好的发展下去,不止需要人的管理,更需要技术支撑,对吗?” “工科出身的人,更为扎实,知道技术上的追赶十分辛苦,也因为这份辛苦,所以更为谨慎,更想要保护我们革命的果实。雪松,你比我年长许多,化肥厂建设时常驻国外跟那些外国人打交道,更清楚他们骨子里对咱们的轻蔑。落后就要挨打是真理,一百多年的血泪史我们都应该记得。” 正因为记得,所以才要把技术做扎实了,不能让那些投机取巧的窃取了革命的果实。 这样的事情,在本世纪初不是没发生过。 “我希望你带着化肥厂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能够让沧化在未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越来越好。你可以吗?” 任雪松很少跟南雁这般谈心,起码从国外回来后,南雁就收起了自己那一身锐利的刺,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都怀疑那个在国外怼天怼地的南雁是自己的错觉。 她依旧将自己的锋利包裹的严严实实。 只是这一番言辞却又如此的恳切。 他怎么能不答应呢? “我尽力。” 南雁笑了起来,“我只是去芜湖而已,又不是天涯海角,要真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不介意的话还可以打电话找我,我随时都在。” 彻底放手更合适,只不过任雪松的性格一贯温和,南雁只能慢慢来。 毕竟她也没想到自己现在就被调走。 这个承诺多少让任雪松松了口气,那紧绷着的心情也平和了许多。 南雁离开沧城的时间定了下来,就在五月底。 化肥厂这边没有举办盛大的欢送仪式,只是那天中午,所有的工人都在食堂里,看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领导,端着一个白瓷碗,对他们说,“我与在座的诸位,有的认识不到七个月,有的则认识差不多七年,七个月也好七年也罢,我能有今天,是诸位帮我,敬大家这一碗酒。” 她其实有些不胜酒力,这白酒入喉有些火辣。 南雁喝完甚至觉得脑袋都有点懵,偌大食堂里的工人们似乎都生出两副面孔。 又喝了口水,这才勉强清醒过来。 再看去,工人们都直直的看着她,有的热泪盈眶,有的依依不舍。 “好好工作,把咱们沧化做大做好,拜托诸位了。” 吴孝钢看着朝大家伙鞠躬的领导,眼眶一酸扭过头去,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 一旁的孙国兴瞧着这一幕,也叹了口气。 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呀。 好在这是好事,好事。 只是这酒,怎么就这么苦,这么涩呢。 季长青亲自到火车站送人。 准备了大大小小的行李,里面塞满了本地真空包装的盐水鸭、肉脯,还有好些咸鸭蛋。 怕南雁到那边吃不惯,起码还能吃这些过渡下。 “你怎么就走的这么着急呢。” “那不是无线电厂的武厂长身体实在扛不住,我得过去主持大局嘛。”南雁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了下这个过去这么多年来护着自己的人。 “少抽烟,也要注意照顾好自己。” 火车鸣笛声越来越近,短时间停留的火车上上下下,堆放在这边的行李都被塞到了车上。 南雁也把自己塞了进去。 “回头有空来看你,回去吧。” 她挥着手,仗着火车逐渐远去,再也不控制自己的情绪落了泪。 等到站台上的人被远远甩在后面,再也看不到,南雁这才摸去脸上的水痕,看着被堆放在四周的那些行李。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前途漫漫不知道困难有多少。 但相信自己没问题,你可以的南雁!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45章 他们说我像小白脸 南雁并非第一次去芜湖。 但这次不一样。 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再去芜湖, 身份变了。 过去的高南雁是以合作方的身份前去,而现在她则是要掌管偌大的无线电厂。 从四机部这边拿到了国内半导体产业的相关资料,南雁在火车上一直都在看这些资料。 偶尔有其他乘客路过, 好奇的打量一眼然后又离开。 有个别的驻足似乎想要跟南雁聊上两句,但瞧着对方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寻了个没趣的走了。 从沧城到芜湖的行程有些长, 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差不多要走十六个小时。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84节 南雁到达这边时, 火车站已经有人等着了。 微型计算机研发中心的黄主任亲自来接站。 和黄主任一起的还有其他几个研发中心的主任。 老话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也不知道这位新来的高副部长什么样的人,他们接触的到底还是少一些。 黄主任算是最熟悉的了,被其他人问了一圈。 总结起来大概也就那么几句, “小高同志很认真一人。” 世上最怕认真二字。 如果是认真还好, 真要是较真…… 算了,谁还能较真的过病退的老武? 闲聊着, 火车缓缓入站。 接站的一行人多少有些意外,这大大小小的有二十来件行李, 怎么这么多? “季主任怕我来这边吃不惯,非要我带点那边的特产,也不怕现在天气热闷馊了。” 南雁有些无奈。 好在来的人多,倒是能帮忙。 黄主任先帮忙介绍。 无线电厂这边一共五个大区, 几个负责人都人到中年甚至还有的年过半百。 无一例外都是技术出身。 这让南雁很是喜欢,“我算是半路出家, 往后跟几位多学习, 要是有那里做得不足,还请大家多多提醒。” 新厂长别的不说, 起码姿态放得很低。 这让几个研发室的负责人们稍稍放心。 无线电厂这边现在发展的十分稳健, 他们最担心的是来个外行指导内行的领导, 把无线电厂积攒下来的家底给嚯嚯光。 到时候找谁说理去呢。 长途跋涉的南雁来到无线电厂的家属院这边,搬进了新的住处。 都已经打扫的窗明几净。 也不知道谁这么雅致的找来了一个瓷瓶,里面还插着两朵含苞欲放的荷花。 “要是觉得这里不行,那我就再给您重新安排。”后勤科的科长十分忐忑,真不是欺负人。 老厂长虽然病退,那也是原本的厂长,家里人不想搬走,他也不好把人给赶走吧。 所以目前只能委屈新来的厂长先在这边将就着。 二楼的一间小二居。 有独立的小厨房能做饭。 “挺好的。”南雁想把那个小卧室改成书房,到时候还可以在家里头补一补相关的知识。 “辛苦了。” 后勤科长听到这么一句十分感动,“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之前只听说过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打交道,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近。 可能是人讹传吧? 知道人是从外地来的,可能没准备铺盖什么的,后勤科这边十分贴心的准备齐全。 南雁是真的做到了拎包入住。 “对了张科长。” 张科长心中一慌,这是哪里不满意? “小卧室的床就不用了,回头找人抬走就行,能不能给我在里面放一张书桌,贴墙放两个书柜?” 嗓子眼上的心又落了下来,张科长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人来办。” “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张科长是个利落人,不到一小时就安排人把小卧室给收拾了出来。 配套的书桌和太师椅,三面墙上都放了书柜。 “您喜欢看什么书,我帮您去找找?” 这个新厂长喜欢看书,和喜欢下象棋的老厂长不太一样。 “不用。”南雁抚摸着书柜,这位后勤科长的眼光还挺好,新布置的书房哪哪都合南雁的意。 “我喜欢自己淘书。” 张科长连连点头,“这是个好习惯。” 南雁新家收拾利落,顺便就问了句,“武厂长现在是住院,还是在家属院?” “在医院里呢,身体不算很好。”张科长叹了口气,“家里也不省心。” 其实老厂长人挺好的,但老了病了也管不住家里人。 家里人也没管他…… 南雁觉得这话里有话,“怎么回事?” 张科长迟疑了下这才说道:“老厂长结过两次婚,前妻早些年带孩子走了,前段时间回来了。” “去哪里了?” 南雁敏锐的抓住事情的关键。 “国外,但好像过得也不是很好。”张科长不太清楚,但你要是过得好,还用惦记着前夫的这套房子? 带着孙子直接住了进来,不让住就破口大骂。 老厂长那些天正好在带队搞研究,熬了几宿回到家,遇上了全武行。 人多手杂的也不知道是被谁推了一把。 结果原本还干劲十足的一人,就这么快不行了。 也因为这,才有了南雁被调动到芜湖工作的事情。 张科长叹了口气,“两边就这么杠上了,现在也不管住院的老厂长,倒是他们两边在别苗头。谁去劝架就骂谁,一点道理都不讲。” “没报警?” “不敢报警,怕报警后再刺激到老厂长,万一把人给气没了怎么办?” 老上司,管理无线电厂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 谁敢担这个责任啊。 南雁点头,“武厂长现在住在哪个病房?” 南雁也不打算休息了,先去探望这个老厂长再说。 张科长劝道:“要不您先休息,备足了精神,明天再去也不迟。” 南雁神色间带着些憔悴,即便正年轻,坐上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也足以消耗掉这一天的绝大部分精神劲头。 “没事,我就是去医院里看看,用不了多大会儿。” 张科长没办法,正想着要不安排车送人过去。 下楼就遇到骑自行车回来的贺兰山。 看到南雁,贺兰山也愣了下。 “行了,我借贺兰山同志的自行车就行。”南雁觉得自己也得买辆自行车。 这年头最佳代步工具,很方便。 贺兰山知道要来新的领导,但怎么都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南雁。 张科长连忙上前商量,“兰山同志,借你的自行车用用,我送咱们南雁厂长去医院一趟。” 他家倒是有自行车,这不是赶上周末媳妇回娘家,把车子给骑走了嘛。 不然哪还用借人的车子呀。 “不用。” 张科长:“……”要不要拒绝的这么直白呀,我不是说了吗? 南雁厂长,这是咱新来的厂长,贺兰山同志你这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送你过去吧。” 张科长还没说出口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行吧,这样好像也行。 瞧着新厂长似乎跟贺兰山似乎认识,张科长也没再说什么。 贺兰山骑车带着南雁去人民医院。 坐在后车座上的人十分安静,在这燥热的夏日里,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这里已然是南方城市。 滚滚长江奔流而过。 行政几经变化,但都带着这个年代的特殊,市区建设不太好。 人民医院倒是还算新,听说是这两年才新建好的。 之前的就破破落落,但依旧也在发挥着医疗作用。 贺兰山没跟着进去,只是站在自行车旁,看着南雁消失在医院里的身影,他还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和过去的周末没什么区别。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85节 他从书店回来,下午打算陪着母亲去人民公园。 但突然间出现的人,扰乱了原本的计划。 贺兰山没太留意厂里的人事变动,更没想到南雁会是新厂长。 所以,往后她也要在无线电厂工作么? 这个念头让贺兰山觉得心跳加速,有些口干舌燥。 他多少有点喘不过气来,索性放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心跳的还是很快。 南雁往楼上去。 无线电厂的老厂长孤零零的躺在病房里,歪头看向窗外。 那里有知了在叫。 南雁站在那里没说话,直到护士到来,“同志你是哪位,病人需要休息,不方便探望。” 这话让武厂长扭过头来,看到站在那里的年轻人,有些激动的想要起身。 南雁上前一步,“您别激动,不然回头大家再把账算在我头上,我这个新厂长也就干到头了。” 武厂长听到这话笑了笑,“不会,我的身体本来就油尽灯枯了。” “哪能这么说,您才五十四,年轻着呢。”南雁给倒了杯水,“我就是个生瓜蛋子,还指望您这老马引着我往前去,哪能这么轻易的服老呢,咱不能服老,还得再为无线电厂建设贡献个三四十年。” 南雁倒也不是压榨人,只是来听那个后勤科长的说法,觉得这位老厂长是心气没了。 把这没了的心气给找回来,指不定人也能慢慢恢复呢? 武厂长笑了笑,“难怪老黄之前还跟我念叨你,现在他可算如愿了。” “黄主任跟您说我什么坏话了?”南雁拿起水果刀在那里削苹果,“他可会说话了,我想听他真心实意的话,总是听不到。” “老黄不是阿谀奉承的人。” 夸南雁呢。 夸她胆大心细,又夸她有魄力。 夸她巾帼不让须眉。 总之很多夸赞。 武成仁想,如果他的孩子能有这小同志一半的能力,或许他也不会现在这样了。 南雁找护士要来了牙签,把苹果切成小小的丁,“黄主任也很有魄力,敢用人,这一点我得向他学习。” 将装满了苹果丁的盘子递过去,“我听说了您家里的事,武厂长您别怪我多嘴,我就想问问,您打算怎么处理,总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问吧?这是懦夫行为,不该出现在您这里。” 懦夫。 病床上的老厂长想起了前妻和爱人的对骂,她们都说自己是懦夫。 “我在等你来,你来了,那个大房子应该让你住,让她们搬出去就是。” 南雁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说白了还是逃避现实,“那如果他们不搬走呢?” 瞧着沉默盯着苹果丁的老同志,南雁又开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没什么丢人现眼的,只是再这么当断不断下去,我怕您这积攒的名声也就没了,人活一世连这点东西都保不住,哪还有什么意思?” 南雁从来不在乎名声,但她知道这位老同志在乎。 “让我再想想。” 南雁也不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您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身体养好,不然这一蹬腿,家里头也不见得会收手,到时候您可就是死了也不得安宁。” 武成仁愣了下,这话说的可真对。 死了,也不得安宁。 “我知道了,起码处理完这件事之前,不会死。” “处理完也不能死,我还打算返聘您给我当个顾问,给我出谋划策呢,不然我这外行管理内行,您就真不怕无线电厂毁在我手上?” 南雁很会拿捏人,知道这位病床上的老同志最在乎什么。 这么一说,武成仁眼神里带着几分生气,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好,等我出院后,来给你当这个顾问。” 南雁满意的离开,特意交代护士,“家里人来了也别放进去,他们要是敢闹,就打电话到派出所报警。” 小护士连连点头,“同志,你真是无线电厂的新厂长高南雁啊。” “不像吗?” “有点。”小护士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又连忙纠正,“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你们弄得那个卫生巾很好用。” 她小声的说,“我每次都给我嫂子和我妈买,她们自己都不舍得买。” 南雁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膀,“帮我照顾好武厂长,回头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有工资,买得起。” “没事,我老家那边会给我寄过来,我用不完的。” 小护士恍然,她觉得自己结交了贵人。 嗯,就按照这位高厂长的吩咐来,谁要是敢来打扰老厂长养病,就打电话报警,让派出所把他们统统抓走! 南雁从医院出来,这才留意到贺兰山竟然还在。 犹如白杨树那般站在那里。 她懊恼的拍了下脑袋,“我忘了跟你说,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 她可真是坐火车时间太长忘了这事。 “我也没什么事。”贺兰山脸上露出微微拘谨的笑容,“武厂长还好吗?” “不算太好,不过也没太糟糕,有点心结,解开就是。”南雁坐上自行车后座,这才发现贺兰山后背都湿透了。 傻子吗? 非得在这里站着,就不知道躲到树荫下去? 贺兰山对此有他自己的解释,“他们都说我太白了。” 像小白脸。 作者有话说: 更啦更啦 快夸我,第三卷 的名字棒不棒 第146章 钓鱼执法 贺兰山白吗? 是有点。 似乎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白。 南雁想了想, 那时候的贺兰山工作在美利坚,是工程师。 而现在他依旧是工程师,但多是在实验室里工作, 盯着那集成电路板又或者在研究别的技术。 户外作业少,也难怪越来越白。 “不管是劳动人民黝黑、泛黄的皮肤, 还是你这没什么血色的苍白, 其实都是劳动的体现, 没必要听别人的胡说八道。” 南雁的宽慰让贺兰山抿唇笑了笑, 载着南雁往无线电厂去。 回到家属院这边,刚好看到母亲贺红棉。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哎呀南雁, 你怎么来了?” 贺红棉顾不上教训儿子, “又来出差了?” 比起贺兰山,贺红棉才是真正的对上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都快退休的年龄,对这些并不关心。 至于儿子的前程, 虽说小贺并不曾继承赫尔曼在某些领域的智慧,然而他在计算机领域还算有些小成就,或许能自己搏杀出一片天地呢? 并不见得需要她这个母亲来乱指点。 做好自己的工作,对上面的诸多事情并不在意的贺红棉, 后知后觉南雁的这次“出长差”。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想等回头退休后去找你玩呢, 这样的话我们往后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等周末我可以给你做好吃的呢。” 贺红棉经历了许多,但哪怕生活变化万千, 她依旧还保持着那份独特的天真。 让南雁觉得自己无法拒绝。 甚至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在欧美人对亚洲面孔那般排斥的年代, 贺兰山的父亲选择这么一个华裔做妻子,是否就是因为贺红棉性格里的天真烂漫呢? 人对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总是抱有几分期待与渴求。 南雁就是如此。 当然,她也没跟那个希克斯先生打过交道,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只不过这样的贺红棉,让人难以拒绝。 南雁很快答应了下来。 贺红棉很想要现在就邀请她去家里,但贺兰山阻止了。 “她刚坐了一夜的火车,让她先去休息。” 贺红棉反应过来,“对哟,那南雁你先去休息,晚上要吃点东西吗?到时候来我家吃点粥好不好,一定要吃晚饭的。” “好,那就麻烦了。” “哪有。”贺红棉还是想要跟南雁多说几句,送人到家里。 就是前后楼,倒是很近。 “那你先休息,等下我让小贺来喊你。”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86节 推着自行车的贺兰山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眼,看向南雁的眼神很快就转移开。 南雁没怎么留意,和贺红棉说了几句这才离开。 她其实回到家也没睡。 又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下,折腾出一身臭汗这才烧了壶水去卫生间里冲澡。 老式筒子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卫生间颇是逼仄,但总算有个能夏天冲凉的地方。 倒也不错。 南雁收拾好后再来打量这个新住处,等回头无线电厂有了足够多的盈利,说什么都要重新建设家属区。 住的舒坦了,人才能更好的工作嘛。 她这边刚换上干净衣服,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那行啊,咱们谁要是往后退一步,谁就是孙子!” “我还能怕你?” 吵嚷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来找她的。 南雁没想到,武厂长家里来的还挺快。 她没打算开门。 这让楼上下来的人急了,竟是趴到窗户边去看。 一下子就跟沙发上的人看了个对眼。 那凉嗖嗖的一眼让韩秀华心口一抖,连忙后退一步。 不是错觉,绝对不是错觉。 “你跑什么?” 欧长庚看着跑开的人,脸上一副胜利表情,但很快她又追了上去。 别回头被韩秀华锁在外面。 门外安静下来。 看热闹的其他住户也有些拿不准,你说是过去打声招呼呢,还是假装不在家? 老厂长家这两么一闹腾,倒是牵连着他们难做人,真是太棘手了。 到底也没人敢过去,生怕回头南雁再把火气都撒在他们身上。 不过大院里屁大点的事都能插着翅膀飞一圈。 晚上去贺红棉家吃晚饭时,贺红棉都忍不住问了句,“厂长家的那两位女士是不是吵着你休息了?” “没有。”南雁想了想,“吵吵囔囔的还挺有活力,要是武厂长有这精气神,怕是能再工作三十年。” 不止贺红棉,就连贺兰山都被逗得低头笑。 苦中作乐,大概没人比得过高南雁。 “她们闹腾好些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贺红棉没少听组里其他同事八卦,倒是知道个大概—— 武成仁与第一位妻子是青梅竹马,两人一起留学归来,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武成仁当时工作上被冷遇,欧长庚跟他离了婚,借道香港离开国内。 去了哪里不知道,大家猜测纷纷,不过觉得很可能是去了美国。 “真要是去美国的话,现在回来应该留意些才是。” 贺红棉没反应过来,“留意什么?” “可能是间谍。” 贺兰山学会了抢答。 贺红棉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不会吧。 南雁笑了笑,“她身份合适,而且现在打着抢房子的由头留在这里合情合理。” 其实南雁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但贺红棉一句可能去了美国,让南雁不免想起早些时候中美之间关于微型计算机的争吵。 毕竟都闹到了联合国。 美国那边死心了吗? 才怪呢。 南雁可不觉得美利坚会就此罢休,只是想要探查消息的手段却极为高明。 比如说,欧长庚带着孩子回国。 事实上现在的美利坚日子可比国内好过的多,回国就是为了争一套没有产权的公房,欧长庚脑子有坑才会这么做。 大概率的是另有目的。 真理越辩越明一个道理。 人多了总是能把这事给说出个一二三四五。 南雁觉得来贺红棉家吃这顿饭可真是收获不小。 贺红棉也没想到,厂里头都讨论的老厂长家的家务事,竟然还可能跟间谍有关。 这可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那南雁你打算怎么办?” 这可不是个小事,现在老厂长倒下在医院里休息,但凡出了事那不都得牵扯到南雁头上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南雁笑了笑,“不着急,她现在还只是在武厂长家里住着而……” 说到这,南雁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不知道武厂长家里是不是有什么资料。 可别被人窃取走了才是。 如果那欧长庚真的是带着任务回国的话。 这事让南雁有些担心,解决不了怕是晚上都睡不好。 她借贺兰山的自行车,想着去一趟医院。 贺红棉笑了起来,“让小贺送你去就是,你刚来到这边怕是还不熟悉路。” 南雁想了想,“那就麻烦小贺同志了。” 贺兰山没吭声,将碗筷收拾到厨房去,“回来我再收拾。” 他先送南雁去医院。 南雁想起来,上次来贺红棉家吃饭,好像就是贺兰山收拾厨房。 倒是个好习惯。 总比当个摆手大爷强。 路灯将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城市里也开始出现蝉鸣。 两个人一个前面骑车,一个后面坐着,气氛多少有些过于诡异。 南雁打破安静,“你知道这些知了知了叫着的蝉,其实也是能吃的吗?” 自行车稍稍晃动了下。 贺兰山还真不知道。 “可以吗?” “当然,平底锅里用油稍稍煎一下,味道很好吃的,而且捉没有蜕变前的蝉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夜间活动,你可以跟你母亲一块去,就当饭后散步了。” 贺兰山能想象得到后座上的人说这话时的兴奋劲头,“好,到时候喊着你一起。” 南雁:“……也行。” 她自己一个人懒得去,跟贺家母子一块去倒也不错。 到了医院那边,贺兰山依旧在楼下等着。 小护士看到南雁再度过来,连忙汇报情况。 没人来看望武厂长。 也怪可怜的。 一个人孤零零的额躺在那里。 “不过他今天晚上多吃了半碗粥和一个鸡蛋,比之前吃的多了。” 人胃口好,那就什么都好。 “辛苦了,我去跟他说几句话。” 小护士点头目送南雁进去。 武成仁对南雁的二次到来有些奇怪,尤其是对方神色慎重,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她们去找你麻烦了?” “也不算,我能应付,不过我早些时候过来忘了问您一件事。” 其实大可以去问黄主任他们,然而问谁都不如问当事人靠谱。 “您家里头有厂里的资料吗?” “没有。” 工作相关的资料都需要保密,而且有些还是绝密。 倒也不是信不过家里人,但这是工作需要。 这点武成仁牢记在心。 南雁的这个问题让这位老厂长意识到什么,“你是……”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87节 前妻带着孩子回国,折腾了一出大戏。 大家似乎都在看他们家的热闹。 以至于忘了这热闹背后,很可能存在阴谋。 就连他这个当事人都没留意。 直到南雁这么一问,武成仁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 他是在国外待过的人,自然知道外国的发展比国内好。 欧长庚特意回来闹腾,就为了这么一套房子? 怎么可能! 热闹遮掩住了一切,而当真相浮出水面时,武成仁大声的咳嗽起来,南雁倒了杯水递过去。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然而这猜测有九成九的可能性! 干燥的嗓子得到湿润,武成仁觉得身体似乎舒服了些。 “前段时间硅谷那边就质疑我们的微型计算机,我觉得他们这时候回来,还赖在您家里不走,没点图谋是不可能的。” 武成仁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欧长庚的归来是有目的的。 “我在想,如果您一直在医院里呆着,甚至忽然间没了,那么无线电厂会怎么安置他们呢?” 年过半百的老同志,和妻子离婚了的丈夫以及一个小孙子。 去世的武厂长的前妻。 “会不会看在您的面子上,给他们安排个工作?何况人回国了呢,如果口号喊得响亮些,未尝不能像贺家母子那样。” “他们还不够这个资格。”贺红棉和贺兰山母子,对无线电厂有贡献。 他的前妻还有他的儿孙,又有狗屁的贡献呢? “但咱们一向死者为大,只要您死了,他们闹腾起来,这安排肯定会纳入计划中。” 南雁的话让武成仁一阵沉默。 不是没这个可能。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现在我想主动出击。” 在钓鱼方面,南雁是个中翘楚,不会打空军的那种。 她想要钓鱼执法,推着这两母子往前走。 如果真是自己想多了倒也好说,赔礼道歉再加上物资补偿便是。 可如果真的是卖国的间谍,那这事也算是以最小的代价解决了。 武成仁还躺在病床上,眼下没有什么战斗力,“要不在我这边给他们创造机会?” 南雁觉得老同志大概是被伤着了,竟想要以身作诱饵。 这一不小心就是个死啊。 “不行,您做诱饵的价值不大,即便被我们抓了个现行,她也可以狡辩说是因为恨您,把这事推脱到感情上就可以了结。” 武成仁听到这话一愣,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是啊,这的确是一个理由。” 所以要的是人赃俱获,最好能够把欧长庚的上线给抓住。 南雁想了想,觉得还是得从工作上安排入手。 “这事我来安排,到时候他们要是来医院探望,我就让护士挡下。” 武成仁知道这是为自己好,怕他一个冲动破坏这大计,反倒是给自己戴上一顶□□的帽子。 “你要小心些,另外和香港那边的联络,最近最好中断。” 那是他们埋伏在那边的一颗钉子,不能因为这事给暴露了。 南雁点头,“您放心,这事干得好了还能立功,怎么也不会牵连到您和您家人那里。” 武成仁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怎么就到了今天这地步呢。” 她也曾跟着自己出国留学,是那些极为少数的高级分子。 但好像一切又都有迹可循。 欧长庚是大户人家出身,从小娇生惯养的,即便是留学时也有佣人伺候着。 反倒是回到国内后,对国内的环境不太喜欢。 武成仁是个实打实的粗线条,并不知道妻子的烦恼。 而在五十年代末被划分成分后,欧长庚抱着儿子跟他提出离婚。 她知道自己不会阻拦她,算准了一切,带着孩子离开国内。 她的父母,早些年就给她攒了半箱金条。 那些足够做很多事情。 她又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把这笔钱用的很好。 怎么也不至于落魄到回国争那一套公房。 只是他没想那么多而已。 南雁是一个绝对聪明的人,察觉到其中猫腻。 “你可真适合去特殊部门工作。”他说的是调查部之类的单位。 “那可得了吧,我怕自己去了之后把别人搅得鸡犬不宁。不过这种钓鱼执法的事情,多来几次就熟悉了。” 南雁的语气让武成仁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年轻人,真是脑袋灵光。” 其实是因为责任在肩,南雁必须把这件事处理好。 不然留下隐患,最终受到伤害的除了无线电厂那就是南雁他们。 跟这位病床上的老厂长说了几句后,南雁这才离开。 特意交代了护士两句,“就算有人给他送吃的,也别要,就说这些吃的不合适。” 护士觉得自己似乎加入了一个很神秘的行动之中,连连点头。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听高厂长您的。” “喊我南雁同志就好。” 小护士连忙改口,“好,南雁同志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对了我叫李绣绣,刺绣的绣,你喊我绣绣就好。” 南雁看到护士服袖口上的那朵兰花,“辛苦了,刺绣很漂亮。” “我外婆给做的,她是咱们这的刺绣大师,做了很多好看的绣品呢。” 提到老人家,李绣绣笑容满面。 南雁跟她聊了几句,这才离开这边的楼栋。 出去时,看到贺兰山正仰望星空。 天空犹如深色的缎子,上面点缀着金星银月。 南雁拾级而下,刚要开口就看到贺兰山转过头来,冲自己笑了笑。 那笑容让南雁脚下一顿,前不久她见过这般纯粹灿烂的笑容,在贺红棉脸上。 贺兰山,其实真的很像他的母亲。 …… 来到芜湖的第一个晚上,南雁打开了电风扇,看着摇头扇在那里晃悠悠的转动,她从柜子里找出一床凉席,又在上面铺了一层粗麻布床单。 南方的夏天,可真是热。 燥热的夜色退散去,新的一天到来。 而对无线电厂的研究员和工人们而言,这一天让他们期待中又有些忐忑。 接替老武的新厂长,应该会在今天讲话吧。 却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偌大的无线电厂倒是四处能看到议论的人群,对于还没有曝光于所有人面前的南雁,他们充满了好奇。 等到上班后,他们才得到通知,各司其职就好。 新来的厂长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所有人都不知道。 只是听说,新厂长去了厂里的图书馆,听说那是个很爱书的人,而且昨天还让后勤科搬了好几个书柜到家中。 怕是要藏书于室。 欧长庚想了想,回到一家三口暂时栖居的书房,在书柜上一番捣腾后,抱着一摞书离开了。 “那是老武的书,你不能乱动。” “你管我。”欧长庚往外一挤,“让武成仁自己跟我说,别躲在医院里不敢见我,他个孬种!” 瘦弱的韩秀华不是对手,眼睁睁看着人抱书离开,一时间委屈的直抹泪。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行,她得去找老武,再不给个说法,她也离婚! 作者有话说: 武成仁:小高你确定这是钓鱼不是阿拉斯加在拆家? 一更 第147章 她在造谣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88节 南雁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 就有人跟她说,欧长庚在门口等了半下午。 抱着一堆书。 鱼儿上钩了,南雁本应该高兴才是。 但想到对方这么殷勤, 却是为了美国做事,那种抓到间谍的兴奋劲儿多少打了折扣。 忽然间冷下来的脸色让欧长庚心中忐忑, 她压根不认识南雁。 觉得这是个年轻姑娘, 想着投其所好就行。 冷不丁的看到这冷脸, 心里头先慌了起来。 “高厂长您好, 我是老武的太太。” 这称呼倒是让南雁觉得有些意思,“我听说武厂长的爱人身材瘦弱,您这……” 用体型彪悍来形容可能有些夸张, 但眼前这人的确跟身材瘦弱挨不上半点关系。 欧长庚有种被人看破的感觉, “我是老武前面的太太。” 南雁露出恍然模样,“哦, 这样啊,不过我们这里称呼为爱人, 同志,不兴您说的这个称呼。” 如何不动声色的怼人,南雁很有经验。 欧长庚回国不到半个月,这段时间虽然不是无往不利, 但也没人能够在口头上占她便宜。 现在碰了钉子,脸上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偏生南雁笑着说道:“您之前是在国外, 外面国家那么多, 不知道您是在哪里?” 她说这话时神色很放松,似乎闲聊家常。 欧长庚很是谨慎, “也不值得说, 混的不是很好, 不然也不会回来找老武了,我一把年纪也活不了几天,可是孩子们还小,他这个当父亲的当年没尽到父亲的职责,现在总不能对孩子不管不问吧?” 南雁点头,“那是,回头我开会批评武成仁同志,让大家一起批判他!” 可欧长庚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批评武成仁。 批评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她有点着急,“高厂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对,您儿子今年多大了?” 欧长庚是59年时出的国,满打满算都要二十年了。 儿子都有儿子了,自然不是未成年。 南雁的一句话让欧长庚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面对韩秀华,她撒泼骂人十八般武艺齐出手,韩秀华压根不是对手。 然而这个将自己挡在门外的高南雁,年轻客气又位高权重,她就算满身刺,到了这人面前也都要软三分。 实在是没办法。 “他跟我差不多大,一把岁数的人了,若是自己还立不起来,那将来怎么给您养老送终?” 父母与子女是双向的,我养你长大你给我养老送终。 这是中国最普世的价值观念。 过去的孝道尤其是愚孝不可取,但一味地溺爱孩子也不成啊。 即便你六七十岁,依旧是老母亲的孩子是有温情在。 然而二三十岁有了自己的孩子,正处在撑起一片天的时候,却还要老母亲冲锋陷阵。 不知道是这个母亲太过溺爱孩子,还是这个儿子着实不争气。 南雁的语气淡淡,但足以让欧长庚心头拔凉。 她被一个年轻人给教训了。 年轻人从来不按照套路出牌,上一秒还给了个巴掌,眼下就又要给个蜜枣,“这是什么?” 南雁指着欧长庚抱在怀里的书。 这总算让欧长庚找回一点支撑,献宝似的往前一推,“听说您爱书,我看老武书房里有不少书,就想着送您几本。” 南雁听到这话眉头一挑,“这岂不是夺人所好,您这是让我难做人啊。” “哪有,就老武那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到哪一天呢,留下这么多书也是吃灰,倒不如送给你还能有些用处。” “这话说的。”南雁若有所思的看着欧长庚,“怎么像是巴不得武厂长赶紧走呢。” 欧长庚脸上笑容忽然间僵住,“哪能啊,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高厂长您别多想。” “拿回去吧,不然回头旁人又该说闲话,说我容不下人。” 欧长庚慌了神,哪能拿回去啊。 她匆忙把书放在地上,“哪能啊,人要逢明主才能一展所长,书也是。高厂长您收下就行,有什么事让我顶着。” 身材高大的老同志跑的比谁都快。 南雁想起了贺红棉,欧长庚和贺红棉差不多年龄,然而看起来两人岁数差得有点多。 更重要的是,岁月在两人身上留下的痕迹截然不同。 不能说多么的优待与苛责,然而这两人,可真不像同龄人。 欧长庚看着南雁把书抱了进去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这人软硬不吃。 现在看来倒也还好。 她这边心情好了,韩秀华心情就不太好。 去医院没能见到人。 小护士一口一个“医生说了”、“武厂长得静养”把她拒之门外。 回到家中,放学回来的女儿正在厨房里忙活,而那个欧司明却是坐在客厅里逗孩子。 谁家孩子不是孩子? 韩秀华就这一个女儿,才十五岁就要忙里忙外。 可欧司明多大了,都快三十岁了竟然还当两手一摊的大爷。 离婚,她要跟武成仁离婚。 哪怕是带着闺女去挤小房子住,也比现在好! 关了火,韩秀华带着女儿去厂里的工会主席家。 这话一说,倒是把工会主席给吓了一跳。 “秀华同志你冷静下,这事可不能这样。” 人还在医院躺着呢,现在说离婚,这也不合适啊。 “您要是不给做主,那我只能去地委那边,找地委的张主任来主持公道。” 工会主席听到这话头大了,这家丑不可外扬啊。 无线电厂里闹腾闹腾,也就是自家事。 可要是闹到了外面,这事可不是让外人看了热闹? 哪能这样啊。 “秀华同志,你先冷静,你看把孩子吓成了什么样。” “那您看看,他们三个人在我家里,把我家卫华吓成什么样了,当着孩子的面又打又骂的,这日子我怎么过?” “那要不这样好了,先让卫华在我家里住两天。” 武卫华听到这话直摇头,“我跟妈妈住。” 她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在家,肯定会受欺负。 工会主席听到这话也是头疼,“你们先别慌,这样我去找高厂长商量商量。” 韩秀华眼底点燃希望,但希望之火又迅速的熄灭。 “她收了欧长庚的东西,还能帮我们主持公道?” 她不信。 工会主席也说不好啊,但这时候还是得坚定同志的信心,毕竟这边家属院当邻居住了小十年的是韩秀华。 他之前可不认识什么欧长庚。 这事他这个工会主席处理不来,还是得去找南雁帮忙想想办法。 韩秀华母女跟着一块过去。 南雁彼时正在家里头看书,客厅茶几的桌上放着欧长庚搬运过来的书。 韩秀华看不太懂,但武卫华看着眼熟呀,有好几本自己都看过呢。 小姑娘眼神落在书上,欲言又止。 南雁见状没说什么,倒水招待三位访客。 工会主席略有些偏向性的把这事一说,“老武现在正在医院里休养,南雁同志你说这事……” “要不这样好了,先让这孩子在我家里住两天,小姑娘家的整天看人吵架的确不好。” 工会主席一愣,旋即答应下来,“好呀,卫华还不快谢谢你小高阿姨,有什么学习上的难题都可以跟她请教。” 别看人大学都没念,但能耐大着呢,听说75年的那次高考,从出题到印刷,全都是高南雁来负责。 没点本事,能把这事交给她来做? 何况这有很强的偏向性啊。 虽说留下了欧长庚抱来的书,但书是死的人是活的。 摆明了还是偏袒韩秀华母女嘛。 这就好,工会主席稍稍放心,他倒是没有揣测领导心思的意思,但在一条线路上总归是好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89节 这倒是让韩秀华有些不安,“这会不会太打扰高厂长?” “没事。”南雁笑着看了眼小姑娘,跟林蓉、段莹莹那会儿差不多大,不过又比那俩孩子沉稳许多。 “要在我这住两天吗?” 少女迟疑着咬着唇,看了眼母亲目光又落在南雁身上,“南雁姐姐不嫌弃我就行。” 工会主席:“……”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呢,哪能叫姐姐? 他正想着纠正,就听到南雁笑道:“不会。” 行吧,人都不在乎,他那么介意做什么? 韩秀华回家去给女儿取两身衣服,这事落到欧长庚母子眼中,两人讨论了一番,“这是耐不住了?” “耐不住最好。” 什么时候耐不住了,正是大闹一场的好时机。 但欧长庚怎么都没想到,先耐不住的是她。 在看到武卫华从南雁家出来后,她整个人都火冒三丈,“收了我的东西,现在又收留那臭丫头,什么意思?” 这简直是欺负人! 欧司明倒觉得这是个机会,“闹一闹,先给我闹个工作来。” 他两眼放光,“咱们去医院闹。” 闹得那老头不得安宁。 欧长庚略有些迟疑,“医院那边进不去。” “妈你不会还不舍得吧?” “怎么会?”欧长庚绝不会不舍得,当初要是武成仁听自己的,跟她一块出国,有他这个技术人员在,她何至于在国外吃那么多苦头。 自己辛辛苦苦带孩子,他倒是又结了婚有了孩子,有没有想过她在国外过得什么日子? “去医院,把这事闹大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武成仁抛妻弃子!” 对看热闹的人而言,真相并不是那么重要。 正如同对闹事的人来说,事实并不重要一般道理。 他们只是想要找个由头来闹事而已。 事实真相又有几个人在乎呢。 都不在乎。 欧长庚的动作迅速,第二天就去医院那边敲锣打鼓的控诉武成仁道德败坏。 小护士气得要死,“她怎么能颠倒黑白!” 武厂长怎么就道德败坏了。 倒是武成仁一点都不恼怒,“别听了,抽屉里有糖,你拿块糖吃,甜甜嘴巴。” “武厂长您就不生气吗?她在造谣!” 武成仁是真的一点都不生气,过去是气恼的,也是愧疚的。 她要走自己也没拦着。 如今她居心不轨的回来,眼下这种种举动更证实了小高的猜测,武成仁是一点都不气,甚至觉得闹得越大越好。 闹腾的越大,无线电厂那边就会出手,到时候这网就全都撒开了。 就是不知道,小高同志打算什么时候收网,要逮到多大的鱼她才满意。 欧长庚在医院这边闹腾的还挺大。 大到沧城地委这边的人都过了来人。 这事你没办法不重视啊。 就算退休了,武成仁那也是能享受差不多厅级干部的待遇。 这么被人红口白牙的造谣,地委那边哪能真的不管不顾。 无线电厂,那可是本地最大的工厂之一啊。 欧长庚却是撒泼无赖,压根不讲道理。 被派过来的李秘书没法子,只好去无线电厂那边找南雁。 无线电厂直属计委那边管辖,地委这边还真是插不上手。 何况人家高厂长本身就是副部级干部,来到芜湖后,不跟地委这边碰面你也不好说什么。 李秘书自知自己身份不对位,把姿态放得很低。 “张主任一直都说有时间过来跟你碰个面,只不过您这刚过来手上怕是一堆事,他也不方便过来打扰。” 南雁十分客气,“这事也怪我业务不精,刚过来一堆事忙活着,也没顾得去拜访张主任,等过几天忙完肯定过去。” 双方都没起高调,李秘书稍有些迟疑,就问起了医院那边的事情,“……任由着这么闹下去,对武厂长的名声不好,咱们无线电厂是不是能出面调停下?” 南雁面露迟疑,“这事也不好处置呀,我怕把欧长庚安置了,回头再惹得韩秀华同志怒气,到时候两边都恨我,恨我倒是无所谓,我就怕影响到武成仁同志,老同志年纪大了本来身体就不好,再这么一闹腾怕是半条命都要搭进去。” “您担心的有道理,可整天在医院那边骂骂咧咧的,这也影响武厂长休养身体。” 南雁面露为难,“那地委那边什么意思?给她安排一下?要不地委帮忙想想办法,总不能安排到无线电厂吧,真要是这样,那回头才有的闹腾呢。” “成,要不南雁厂长您跟我去医院那边,那位女同志压根不听我说话。” 南雁笑了起来,“成,那我就去一趟。” 地委这边找来,自然是想好了应付的办法。 将欧长庚母子安排在无线电厂工作的确不合适,因为这“让步”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但地委这边做工作,也总得让无线电厂这边看到这人情,尤其是让南雁看到才是。 地委的意思,南雁心知肚明。 不过,她打赌,这路子行不通。 半小时后。 欧长庚听到这工作安排愣了几秒钟,然后大声嚷嚷道:“他是武成仁的儿子,从小就打定主意要子继父业在无线电厂工作,绝对不会去其他单位的,想都别想!” 李秘书没想到这人还挺挑剔,转头看向南雁。 他愣了下—— 自己莫不是看花了眼,为什么刚才看到南雁厂长眼底一副“看吧,我猜就是这样”的神色。 他揉了下眼睛。 没有,那杏眼带着些无奈,连声音都起了波澜,“你究竟要怎么样才满意!” 作者有话说: 又一个李秘书:就硬钓?!! 第148章 用这个来提亲 是啊。 你不就是想要有所依靠吗? 安排了工作还不行, 还要怎么样? 非要去无线电厂,在韩秀华眼皮子底下恶心人,让人过不上安生日子吗? 何必呢, 你真以为嚷嚷的声音大了,你说的就是实话? 当初不是你看武成仁倒霉闹着离婚吗? 好意思说人早就勾搭成奸, 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李秘书十分之无语, 他忽然间明白南雁的心情, 不是不想管, 是因为压根没法管。 这人不讲道理,谁想搭理她呀。 地委这次,还真是没沉得住气。 欧长庚被问的一脸委屈, “我知道, 我就知道高厂长你们沆瀣一气,不管我们娘仨死活,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死了算了!” 在医院寻死觅活, 倒是方便送急诊。 南雁没动,李秘书也没有动弹的意思,这让要死要活的欧长庚有点尴尬。 怎么会这样? 她一下子骑虎难下,偏生又听到人嚷嚷, “别光说不练假把式呀。” 这话一说,还真把人给刺激着了。 欧长庚一头撞向了院子里的老槐树。 虽说被人拉扯住, 倒也是破了一层油皮。 李秘书看的心惊胆战。 这要真是闹腾起来, 只怕不好收场吧? 他这下可不敢当这出头鸟了,全由着南雁来处理, 说白了这就是无线电厂的事情, 还轮不到地委这边出头。 头皮蹭破, 渗出一点点血迹。 欧长庚的嚎哭声越来越大,“我不活了,你救我做什么?我就是个苦命的,活在这世上就是遭罪呀。” 吵闹的声音让南雁脸色都十分难看,“要死去别处,在医院里寻死觅活,你当大家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李秘书听得目瞪口呆:“……”您也不怕这话说的过火,真把人给刺激到了,万一真寻死觅活,只怕这条性命就要牵扯到您身上了啊。 这要是普通人吵架,说这话半点问题都没有。 然而南雁这是高级干部,说这话是真的不妥当啊。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90节 欧长庚没想到南雁竟然会这么说,看着冷脸嘲笑的人,她的怒火一下子就上了来,好啊,真要是沾了人命官司,我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春风得意!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谁都没想到。 没人是先知,知道欧长庚竟然第二次去寻死觅活。 而这次不再是往人扎堆的老槐树那里撞,而是选择撞墙。 亏得无线电厂的工会主席来的及时,不然只怕这人还真得送进医院里去。 只不过当了肉垫的工会主席捂着肚子,“别这样别这样,咱有话好好说。” 和稀泥的老好人一过来,这事还真能坐下来继续谈。 欧长庚的要求最后还是被同意了,只不过无线电厂也不是无底线让步。 搬出去,起码不能再在武成仁家中住着。 工厂这边会给他们祖孙三代腾出一间房来。 至于工作,欧长庚说儿子欧司明在美国学的就是计算机,自然要进入实验室工作。 无线电厂又不是没有美国回来的人,可以让贺兰山带带他,他们说不定就能成为无线电厂的双璧呢? 李秘书觉得这话忒不要脸了些,之前过年时,张主任还特意去看望贺家母子。 人家美国归来,是真的拿出东西来了的。 什么都没有,就这么泼妇模样的欧长庚拿什么跟贺家母子比? 提鞋都不配! 但工会主席显然和稀泥的老手,生怕真的出了点什么问题回头不好收场。 答应了这要求。 只不过李秘书瞧着新来的这位女厂长脸色不太好看。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欧长庚的厚颜无耻气着了,还是因为工会这边的妥协。 总之,离开时带着怒气,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李秘书把这事汇报给领导。 办公桌后的人沉默许久这才开口,“那你觉得高南雁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南雁是什么样的人呢? 李秘书有些说不好,就想起了那个神色。 他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的神色。 “我跟高厂长接触还少,有些说不好。但她的确不怎么喜欢欧长庚。” 张主任听到这话笑了一声,“我可是听说,她在沧城的时候八面玲珑,总不能说刚往上走一步,就飘了吧?” 他觉得不是这回事。 但具体怎么回事,需要时间的检验呀。 不过把那欧长庚留在无线电厂,固然是眼皮子底下看着不怕人闹事。 但你还能总管着人的家事吗? 这可真不是什么高明的招数。 何况,不见得人人都是贺兰山。 虽说从欧长庚的举动来给欧司明定性有点冲动。 但一个整天窝在家里头,还能动手打孩子的青年,真能有天大的出息? 做梦都比这快。 李秘书瞧着领导沉思模样,悄声离开这边。 他也觉得这事不对,高南雁瞧着不像是那种会被裹挟的人,怎么就听了工会主席的劝呢。 不应该啊。 不明白的人多了去了,局中人看不出局外的故事,但自有他们的委屈。 韩秀华没想到,这祖孙三代要搬出家里,却真的要在无线电厂工作扎根。 那岂不是往后要天天碰见? 一想到这事她就觉得怄火。 又去医院找武成仁,还是跟之前一样被护士拦在外面。 “成,你不见我,你这辈子都别再见我!” 韩秀华贤惠了十多年,这下子脾气如火山爆发。 她没出去,索性就去单位,在单位的仓库里住下。 单位的领导听说这事也挺头疼,这真的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没办法,这边印刷厂的领导去无线电厂,想要找南雁谈一谈,这事总得处理不是吗? 谁曾想,自己压根就没见到人! 南雁不在厂里,去哪里了,也没人知道。 印刷厂的空跑了一趟,很是无奈。 韩秀华这边依旧睡在单位的仓库里,好在是夏天,就是印刷厂的油墨味道大了点。 单位里其他人看到她这样都还挺心疼,但他们能干什么? 除了安慰几句,也做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总不能为了其他人的家务事,再把自己搭进去吧? 那边到底可是个副部长。 “韩秀华在仓库里住着没啥事,不过她女儿这些天住在哪里?”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意识到,韩秀华跟武成仁还有个十五岁的闺女,武卫华那小姑娘最近去哪了? 小姑娘带着南雁去学校。 本地的机械学校。 原来又叫做电机制造学校,主要是培养机电设备制造与维修方面的人才。 属于大专院校。 恢复高考这几年来,倒是也招了不少学生。 只不过南雁看了看学校的课程表,觉得在课程安排上有点还在按照当年的课程安排走。 十多年没更新的样子。 武卫华觉得这位大姐姐怪怪的。 来听课但又不像是单纯的听课。 明明可以去学校找老师校长他们,她并没有去,好像真就是来听课的学生。 很奇怪一人。 跟着南雁回去,去食堂吃了晚饭,武卫华又跟南雁回去。 书房里有一张折叠行军床,她还小加上是夏天,睡着倒也没什么不舒坦。 楼上家里倒是能住人,但是妈妈不在家,武卫华也不想回去。 回到家中的两人各自忙活,武卫华有不太懂的题目,犹豫了下去问南雁。 “几何题啊,这个得加辅助线。” 南雁帮忙解答问题时很注意分寸。 但这种分寸,其实留意跟没留意区别不大。 差不多相当于直接给出答案了。 武卫华做出题目来,又问南雁其他问题。 问题越来越多,南雁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你们初三学的?” 不是吧。 她怎么觉得初三的难度没那么高呢。 “我想先学点高中的内容。” 有上进心总是好的,南雁帮着分析解题思路。 “你很适合当老师。” 南雁笑了起来,“那还是算了,我当老师怕不是要误人子弟。” 有外婆珠玉在前,南雁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当好老师。 “可是你当老师比我爸爸强多了。” 南雁瞧着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眼神,原来这孩子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姐姐,我爸爸身体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那他是不是快能回家了?”武卫华有些激动,到底还小,掩藏不住那么多情绪。 “快了吧。”南雁拿起圆珠笔戳了戳少女的手背,“这是大人的事情,给他们一点时间来解决,我们好好学习,准备接下来的考试。” 高考之后就是中考。 虽说这会儿复读完全不是问题,但浪费一年时间在初中也挺烦人。 “那我考试结束后,爸妈能回家吗?” 南雁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不确定,但他们肯定都会回家的,我跟你保证。”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闪烁,“嗯呢,我听姐姐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91节 其实南雁也有些说不好,谁知道进入了实验室的欧司明会什么时候动手呢。 念着小姑娘格外懂事,南雁决定再撒一把鱼食下去。 把这战线拉短。 只是这事,还得喊贺兰山配合。 无线电厂的人都知道,新来的高厂长与贺家母子有不错的交情。 还有人猜测,这单身男女青年,年龄相仿又有共同话题,或许私交只是一个由头罢了。 实际上俩人是在处对象! 不然为啥前段时间给贺兰山介绍对象,人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呢,压根不给一个见面的机会。 这是想要攀高枝呢。 贺兰山只是无线电厂的工程师,虽然前途大好,但是比起新厂长而言还差着事呢。 非要说,大概就是他单身从没处过对象,倒是高厂长之前结过一次婚,是烈属。 听说在沧城时还处过对象,只不过人出国了。 刚进组的欧司明也听到了这类八卦消息,甚至还有人跟他打听,毕竟他现在和贺兰山搭档,可不是得到一手消息的最佳人选? “你是不是真的在跟咱们高厂长处对象呀?” 贺兰山闻言拧了下眉头,没反驳。 “拿下了吗?” 欧司明往这边走了一步,这拉近两人距离的小动作让贺兰山微微蹙眉,但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快,甚至都不为欧司明所察觉。 “你是在国外长大的,从小接受那狗屁的绅士教育,我跟你说完全没必要,有时候对女人,就得强硬点,你强硬了,让她高兴了,她也能让你高兴。” 他说话时透着几分怀念,没留意到贺兰山那眉眼间的抵触。 “她男人都死了快十年了,一个女人家,能不想男人吗?我可给你支招了,回头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喝喜酒。”欧司明乐呵呵的走开。 都是男人谁还不懂谁?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心里头都他娘的是下流念头。 贺兰山跟他们没什么区别。 在自己面前装什么装? 贺兰山没有把实验室里的这段小插曲如实告诉南雁,只是说欧司明在跟他套近乎。 南雁看他那模样就知道这人有所隐瞒,但也没细究缘由,“再等两天,你造一份假材料。” “两天?”贺兰山诧异的看向南雁,眉眼间有些纠结,“这个可能不行。” “他又不懂这个,我想看看他是不是还有上家。” 这几天欧家母子春风得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的人,如今想的是扩大战果。 南雁可不觉得欧司明真的能子承父业,贺兰山之前在实验室就用两个编程把他的底细试探了出来。 持久战并不是欧家母子的计划,所以一份有分量的文件,会成为绝佳的鱼饵。 贺兰山这才意识到,南雁之所以给他两天时间的原因。 “需要这么着急吗?” 南雁拿着手电筒照他,夜里的强光刺激的人躲闪,尤其是躲闪开那犹如探照灯一般的杏眼。 “很急吗?” 贺兰山沉默了,不算特别着急。 只是这计划安排都是她单独跟自己说的,便是母亲都不知道。 这也让他们有了些独处的时间,而在外人看来,有点像是年轻人在处对象。 青年不曾述诸于当事人的那点隐秘的心思,在这独处中逐渐膨胀。 她不止是那个聪敏睿智的南雁同志,更是行事周密的钓鱼人。 越是靠近,就越是被吸引。 以至于两天时间,都变得如此短暂。 “我……”舌尖上颤抖的话语堪堪打了个滚儿,“没问题。” 贺兰山想起母亲对自己的评价,他的确懦弱,完美继承了父亲的软弱。 南雁笑了起来,“有什么问题就跟我说,不用这么犹犹豫豫的。” “没有。”贺兰山拿着手电筒继续探照,寻找那些在树上的知了猴。 他不爱吃,但是母亲和南雁都很喜欢。 青年身材高大,拿着细细的竹竿在树干上轻轻一戳,就把那知了猴给捣了下来,落在草丛里翻了个滚儿。 南雁把这战利品装进罐子里,继续寻找夏日的美食。 第二天她就成了和贺红棉、武卫华一起行动,贺兰山在实验室里忙活着钓鱼呢。 既然要引鱼儿上钩,总得表现得像样子才行。 “你这是得忙活到几点?”欧司明陪着人加班,他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但贺兰山还在那里忙,他是真的没办法。 上半年的时候,无线电厂这边也搞了个计算机中心,这让工作方便许多,起码不需要再跑到杭州那边去做程序调试。 贺兰山很多时间都泡在这里,是计算机中心的常客。 他没有回答欧司明的问题,只是在那里继续忙自己的。 欧司明觉得这人真他娘的有病,亲爹是美国的大科学家,不在美利坚好好享福当他的人上人,住他的大house,偏要回国内拿着百十来块的工资,住那筒子楼的小房间。 不是有病是什么? 不过自己能不能后半生无忧还指望这人呢,欧司明背后瞪了一眼,“那你记得早点回去,我先回家了,还得回去照顾孩子呢。” 脚步声远去,贺兰山也松了口气,抄录那些程序代码。 其实制造一份能够骗过欧司明的东西并不难,但难的是,他真的会乖乖上当吗? 有那么沉不住气? 贺兰山十分不确定。 想到南雁的交代,青年这天晚上没有回家,一大清早等到欧司明过来时,贺兰山发挥了自己奥斯卡影帝一般的演技,“成了成了!” “什么成了?”欧司明连忙上前问道。 “我们的二代微型机的芯片成了。”贺兰山兴奋的指着手里的材料,“我进行了编程认证,终于确定下来,咱们现在有三英寸的晶圆生产线,制造的芯片完全符合二代机的需求,只要把这一消息发布,今年秋季的广交会上肯定会有很多企业询问而来,咱们就可以比日本,不是比美国先一步抢占二代机市场!” 欧司明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厉害的吗?” “当然,在这块芯片上,我们添加了更多的……”贺兰山忽然间住口,抓起桌上的材料往外去,“我去找黄主任和高厂长他们。高南雁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说不定我跟她的事情就能成了。” “那真是太好了。”欧司明笑着恭喜,心里头有点着急,他该用什么法子,把这份材料截下来呢。 正想着,余光看到贺兰山身体摇晃,竟是要往地上摔。 欧司明连忙把人扶住,“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头有点晕,我坐一下就好了。”贺兰山脸色有点苍白,看的欧司明眼珠子转了一圈,“先去医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要是垮了,这二代机怎么办?” 说着他就喊人,不由分说的送贺兰山到医院。 “你帮我把材料交给黄主任。” 这是贺兰山被架去医院前的最后交代。 “行了,你放心好了。” 欧司明将那一摞资料收拾好,贴身放到自己蓝色工装里面。 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边。 有来这边办事的人看他往家属院那边方向去,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孩子发烧我不放心,回家看看。” “那快点回去吧。”工友觉得欧家母子不是东西,但孩子是无辜的,不该背负长辈们的这些恩怨是非。 欧司明不慌不忙的往家去,到了家里看到母亲正在那里看报纸。 “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欧长庚听到这话没反应过来,“去哪里?” “东西到手了,我们先去上海,等到了那边由他们安排。” 这话让欧长庚一愣,“你这么快就拿到手了?没让人发现吧?” “没有,贺兰山加班体虚去医院了,我借口这臭小子发烧回来的,我们收拾一些东西打着去医院的旗号去那边接应点,他们会送咱们去上海。” 欧长庚听到这话心情有点激动,抱起孙子亲了好几下,但又觉得这事情似乎有些太过顺利。 “要不先研究下那些东西再说?” “研究什么?贺兰山压根不会说谎一人,何况他还想拿着这个去找高南雁提亲呢,你说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骗高南雁?” 作者有话说: 欧司明:贺兰山不会说谎!!! 第149章 收网 欧长庚听到这话切了一声, “什么眼光?那么臭的脾气。” 真不知道贺家那小子,到底哪来的失心疯,竟然喜欢上高南雁那女人。 不过吐槽归吐槽, 现在最要紧的事实离开这边,“咱们现在就走。” 她受够了国内的破生活, 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 反正这里的破东西也没啥稀罕的, 只带一些钱就行了。 祖孙三代人离开无线电厂十分顺畅。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92节 打着小孩子生病的旗号, 畅通无阻的离开这边。 太过顺利容易让人滋生骄傲, 自然也没意识到身后还有小尾巴跟着。 而且不止一个。 盯梢的是南雁借来的调查部的专员,最擅长这类跟踪。 眼看着欧家祖孙三人要坐车离开,调查部这边的人慌了。 一旦让他们乘车离开, 那想要知道他们的下落可不容易。 他们几个可没车, 而且即便有车也不好跟在后面,太显眼了。 没办法, 只能阻拦对方乘坐小轿车离开。 身手矫健的专员迅速在车上做了文章—— 小轿车爆胎。 “估摸着是小孩子在这边恶作剧,回头再收拾他们, 这样你们坐火车离开。” 接头点的人迅速做出安排,必须马上送人走。 欧家母子没办法,“那行吧。” 反正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好,他们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小尾巴依旧跟在后面, 等到了火车站这才兵分两路。 “小林和小陈跟上去了,他们是去上海。” 上海。 倒也不算多意外。 “辛苦了,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那人应下, 觉得这次应该能立功。 起码先把芜湖这边的据点给拔掉再说。 竟然在这边设置了“根据地”,关键是这根据地竟然还是在一个国营厂, 这还真嚣张。 难怪欧家母子这么有恃无恐呢。 调查部这边的人还没有轻举妄动, 现在还没摸出上海那边的据点, 得再等等。 等到明天,把那边一网打尽,也就能把芜湖的这个据点给彻底拔掉! 办公室内又安静下来,南雁看着如今的局面,脸上带着几分浅笑。 她知道芜湖这边肯定还有别的接头人,但没想到这接头人竟然还有些来路。 亏得自己喊了人过来,不然还真是不好行动。 潜伏这么多年,也相当有本事啊。 南雁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在没酿成大错。 不然还真难以交代。 布局的人现在没什么要做的,只需要等待就是。 哦,也有一件事要做,得去医院一趟。 贺兰山被送到了医院,自己应该去探看一下。 毕竟刚才已经有人过来跟自己说了消息。 南雁不怎么着急,把办公室主任余明城喊过来,“你去医院一趟,看看武厂长还有贺工。” 余明城连忙应下,“还有别的事吗?” “先就这些,去忙吧,对了让贺工好好休息,工作的事不用着急。” “好嘞。”余明城离开这边办公室,多少还有些恍惚。 这个领导是真的猜不透。 这还是她交代自己干的第一件事呢。 搞的被闲置了许多天的余明城总觉得自己的工作到头了。 现在,可是得好好表现。 都到这地步了,谁不想再往上走呢? 贺兰山在医院的病房里装死。 假戏真做得做的十分像样。 他其实真的有点困了,迷迷糊糊竟然睡着。 听到脚步声连忙睁开眼,原来是隔壁床的病人有探望者。 心里头的那点期待又落了下去,贺兰山转过头去,由着病房里热热闹闹。 都是别人的,和他没关系。 余明城过来时,就看到贺兰山半坐在那里看书。 他连忙上前,“先好好休息,怎么又看书学习了?” 贺兰山并不是很擅长应对这些人际关系,“打发时间。” “你们这技术人员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不一样。”余明城正式说道:“高厂长派我过来看望小贺同志,她那边忙走不开,让我过来一趟,嘱咐我说要你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情回头再说,不着急。”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到底什么工作,怎么还熬夜把人给熬到了医院。 不过身体更重要。 贺兰山摩挲着书页,脸上露出浅浅的笑,“麻烦您了。” “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等下我回去让你母亲过来陪着你。” “不用,我没什么大事,不用跟她说。” 青年有着属于他的倔强,余明城也是年轻过的,“成,那就先这样,等下我跟护士说声。” 他在这边说了几句闲话这才离开。 贺兰山再度拿起手里的书,却又怎么都看不进去。 他的心一点都不平静。 和早晨奉献了奥斯卡影帝般的演技时的慌乱不同,现在的躁动是其他原因。 非要说遗憾也不是没有,但总算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青年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那躁动的心平静下来,许久之后再去看书,觉得每个字都是那么的可爱。 …… 欧长庚祖孙三人在上海那边被抓获是两天后的事情。 他们还挺谨慎,生怕招惹了嫌疑。 好在调查部这边的人更耐心,联合上海这边的同志实行了一次大抓捕。 除了从芜湖过来的欧家老青少三人,还有上海这边的一个据点,有数十人之多。 更别提芜湖地区还有一个国营厂的厂长牵扯其中。 六月的这次行动震动了整个长三角,当然首都那边亦是一阵后怕。 敌特分子的存在从来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偏生被渗透到了无线电厂。 这就十分可怕了。 得知消息的无线电厂众人傻了眼,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看老厂长家的热闹,谁知道这竟然还能跟抓间谍联系到一起。 想到躺在医院里的老厂长,最近一直睡在单位仓库里的韩秀华,还有住在高厂长家的武卫华。 莫不是这就是一家三口配合新厂长演的一出大戏? 为的就是让那些敌特分子放松警惕心? 实际上,韩秀华对此一无所知。 甚至在听说了欧长庚是间谍后,压根不敢相信,“她,她为什么会是间谍,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间谍,那可是间谍啊。 是啊,她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韩秀华匆忙来到医院,这次倒是能够进去了。 一身油墨味的人,再度看到南雁后,脸上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南雁厂长,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没有,我刚才还跟武厂长说,估摸着秀华同志要过来了。” 南雁喊着人坐下,继续说刚才的话题,“……具体的调查已经交给了首都那边来的专案组,可能会过来询问两句,但大体上没什么事,您不用太担心,好好养身体就行,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武成仁早就知道会走到这一步,心头倒也没什么好惋惜的。 离别将近二十年,曾经的情谊几乎都烟消云散。 也就是想到那个当年与自己一起出国的还是少女的欧长庚,又觉得世事造化弄人。 “麻烦你了。” “没有。”南雁笑了笑,“我还有些事,你们慢慢聊。” 韩秀华有许多问题,但应该让武厂长跟她解释,南雁不打算再插手其中。 这毕竟,更多的牵扯到他们的婚姻。 从这边病房出来,南雁去楼下的病房探望病人。 让贺兰山装病,谁知道这人还真有点病。 小炎症,好在不算严重。 南雁过去的时候,人正在收拾东西。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93节 其实就是两本书和几份报纸。 这会儿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显得有些格外的孤独。 “医生说能出院了?” 贺兰山听到这声音皱了皱眉,转过头去看到来人,一下子愣在那里。 然后在南雁面前丢了人。 脖子拧不动了。 “我是女巫吗还能把你吓成这样?”南雁连忙喊来护士帮忙,看着白净面皮的贺工脸上烫热一片,又觉得好笑。 护士倒是认真负责,“最近可得注意点,关节紊乱可不是闹着玩的。” 贺兰山轻轻点头,这下不敢再做大幅度的动作。 “要不回头再去大医院查查看?”南雁倒是有点担心,怕再有其他毛病。 “不用。”贺兰山脸上依旧热辣辣的,他太过丢人。 曾经那个骄傲的贺兰山,似乎都成为上辈子的回忆。 南雁倒是没勉强,瞧在贺兰山是病人的份上,帮忙收拾东西。 骑自行车的人变成了她。 贺兰山坐在后面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别扭,听到南雁跟自己说话,这才没再胡思乱想。 “这事差不多告一段落,不过调查部这边得做调查问话,估摸着到时候也会问你。另外就是因为牵扯到美国方面,可能还会对你们母子进行例行问话。” 后面这个南雁不太确定,但不得不说,欧长庚母子的间谍行为,的确会影响到这几年归国的一些同胞。 比如贺红棉贺兰山母子。 不知道这事最终怎么定性,但例行询问应该有。 “真金不怕火炼,倒也不用担心什么,除非你真的是间谍,否则我跟孙副部怎么也能给你们作保。” 贺兰山听到这话垂下头,“不是。” “知道你不是。”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种事情其实接触多了很容易就能看出端倪。 起码贺家母子在她眼中,没有任何的问题。 南雁提前知会了一声,这让贺兰山被问话时,没那么紧张。 不过并没有什么例行调查。 这次问话单纯的是关于欧司明进入实验室小组后的一些常规问询。 “不用再做调查吗?” “不用。”专案组的人笑了起来,“我们没接到这样的同志,哪能随便调查呀。” 南雁的担心是多余的。 也体现了其政治上不成熟的一面。 美国用华人做间谍这一招十分高明,一来前妻、儿孙的身份,很容易让大部分人把注意力放在家庭事务上,这就有利于他们窃取重要的情报信息。 二来如果欧家祖孙被抓,那这很可能引起国内的猜测—— 欧长庚欧司明母子是间谍,那么过去这些年来从美国回来的同胞,是否也可能是间谍呢?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一番动荡,甚至可能是“大清洗”。 别看现在中美之间是蜜月期,实际上背后捅刀子一点不稀罕。 国家利益使然,美国现在需要拉拢中国对付苏联。 然而意识形态的对立注定了他们是天敌,不可能是永远的朋友。 何况美国方面从来也不是铁板一块,不同的政治主张占据着不同的部门,也不是力往一处使。 美国这边其心可诛,而国内则没有上当。 等着南雁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这政治这门课上的修行远远不够。 好在,她还年轻,这判断失误也不算什么大事。 进入六月中旬,无线电厂抓间谍这事总算告一段落。 而南雁也跟厂里的工人们正式会面,在周六下午的厂内大会上,讨论了这次事件。 厂里人对于欧长庚的事还有些后怕。 主要是一旦真的出事,虽然直接受到牵连的是武厂长,但谁敢保证无线电厂不会被调查呢? 最终他们每个人都会被牵扯其中。 说来说去,还是美国人不是东西,竟然想要这么搞破坏,砸了他们的饭碗。 工人们群仇敌忾,倒是让厂里头搞了一番自检自查。 不止是保密工作方面,连一些设备都做了检查。 别说,这次自检自查还真找出了一些问题。 竟然有一些窃.听设备。 谁安装的?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因为这个,南雁去找了欧长庚母子。 “我出生的时候是黄昏时刻,天上的长庚星闪烁,祖父给我起名字长庚,希望我这辈子都是个耀眼的存在。” 欧长庚迅速的消瘦下来,美梦破碎的人不得不面临这么一个事实,她完蛋了。 这个体型彪悍的中年女人,看着南雁,眼神却是迷离的,仿佛进入了一个美妙的幻想空间。 “后来我才知道,希望之所以美好,那是因为这只是希望,我没能实现他老人家的希望,若是他多活一些年,或许能够庇佑我,但是说什么都迟了。” “你们总觉得我回国当间谍十分可耻,可你知道,我在美国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她带着不到十岁的儿子去了国外,可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如今不得不去餐馆洗盘子打扫卫生,那个身材纤细漂亮的东方美人,在一天天的劳作中变成了眼前这个彪悍的妇人。 “我只是想过好日子,我有什么错?” “不答应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欧长庚哈哈大笑起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你能怎么选?”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50章 一时糊涂 欧长庚不喜欢南雁。 不喜欢一切幸运的人。 凭什么自己就要面对这些不幸。 他们又凭什么高高在上的审视自己? “你没想过反水吗?” “反水?”欧长庚笑了起来, “我说了你们就信吗?我能带来什么有用的情报吗?在美国我就是个在中餐馆里打杂的黑工人,不是那位科学家的太太,也没生一个研究员儿子。” “我有什么价值值得你们保护吗?” “我压根没得选!” “你怎么知道你没有?” 南雁的话让欧长庚脸上笑意骤然僵硬。 她所有的肆意都源于自以为没有出路。 然而, 真的没有这么一条活路吗? 有的。 南雁能给她找到一条活路。 “美方竟然派遣间谍来搞破坏,破坏我们刚刚起步的半导体事业, 你觉得这个消息, 真的没有价值吗?如果没有价值的话,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拿到那一份假的材料就能够回美国住上大别墅, 过上逍遥日子?” “实际上,你也知道有这么一条出路,然而你不想留在国内, 在国内过苦日子罢了。你的家族, 是江南的大户人家出身,诗书传家所以才会在你还年少时, 送你和武成仁一起出国读书。然而即便走出家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又如何?欧家人却不曾教会你做人的道理,他们给了你富足的生活, 然而你却只学会了享受。在美国当黑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够重新选择,而你唯一的目的依旧是享受,压根不愿意去考虑美国人所许诺的真实性。” “当真以为美国人会给你大别墅, 让欧司明安排好的工作,让他的儿子能够在美国读书读大学?你可真是痴心妄想。” “贺红棉嫁给了赫尔曼·希克斯, 他们唯一的儿子都有工作上的种种禁.忌, 这还是赫尔曼·希克斯是大科学家的前提下。美国人凭什么相信你们母子?就因为你们会毫不迟疑的背叛自己的祖国?” “你是没得选,因为你从来都只会一条路走到黑, 当初怕被牵连离婚出国, 如今为了一己之私又来搅乱一个家庭, 若是让你得逞,整个无线电厂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被你祸害的又何止是一个家庭,是上千个家庭!” “你委屈你无奈你了不起,你有什么脸面说这些话!” 南雁站起身来,“等待你的只有一个结果,死,欧长庚你做好准备了吗?” 她心肠也有硬的时候,对这种人从来不需要心慈手软,因为那样只会伤害无辜的人。 对待敌人本就该秋风扫落叶的强硬! 死,这个词悬在欧长庚头上几天了。 然而真的听到时,她还是慌了,眼底都是满满的不安。 “不要,不要这样,我可以给你们当间谍,我可以帮你们的。” “晚了。” 南雁不想要再多说什么,但欧长庚却是难得的聪明,“你特意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杀人诛心的话,肯定还有别的事,只要你跟我说,我全都可以办到。” 她不傻。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94节 被家里人花重金送出国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是个傻子呢。 只是太过精明,反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而已。 南雁回首看着欧长庚,岁月在这人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刻薄的线条以及一身的横肉。 那应该是过劳肥。 或者是摄入了过多的糖分和热量。 想起贺红棉一身旗袍依旧婀娜的身材,再看看差不多同龄的欧长庚。 岁月对两人不同,而这两人对生活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当时出国,为什么非要带着欧司明呢?如果是你自己的话,或许你的生活不至于这么糟糕。” 南雁的话勾起了欧长庚心底那一处柔软,“他是我儿子呀,我不带走他,难道让他跟着武成仁受罪吗?” 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啊。 “可是,你没教养好他。” 如果好好的教养,欧司明怎么也能养活母亲和孩子,不至于铤而走险回国来走这么一条不归路。 “生而不养,武成仁不是个好父亲,可你也不是一个好母亲。” 前者有无奈之处,至于后者…… 南雁是个功利性的人,如今种种也不过是想要从欧长庚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罢了。 “你说得倒轻松,你以为养个孩子很容易吗?这不是小猫小狗,不是给两口吃的就行。” “我知道不容易。养孩子需要付出很多的精力和心血,所以我压根不打算生孩子。” 南雁的话让欧长庚愣在那里。 她总是有让人说不出话的本事。 “我这次过来,的确是有件事要问你,你不告诉我也不要紧,相信欧司明会让你告诉我的。” 那一瞬间,欧长庚从这个年轻女人眼底看到了要挟,“你们,你们不能这样!” 抓住人的软肋,加以利用,这不是什么道德的举动。 然而对一个间谍,道德从来不在道具库里。 “所以,我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那些窃.听设备,到底怎么回事。” 欧长庚扭过头去,“我不知道。” 她知道。 南雁知道她知道。 “欧长庚女士,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那些窃.听设备到底是怎么回事?回答之前,想想你的儿子,他看起来被你娇惯坏了,不像是能吃苦的样子。” 欧长庚恶狠狠的看着南雁,“你会遭报应的!” “哦,那如你所愿。” 欧司明再度见到母亲时还有些高兴,然而看着母亲那如丧考妣的模样,他有些慌了,“妈,怎么了?” 被提审过来的人在听到锤子敲在桌上的声音时,浑身哆嗦了下。 “这锤子还挺结实,不知道砸在人手指头上什么样,十指连心,大概是砸在儿身,痛在娘心吧。” 便是陪着南雁一块审讯的专案组的人都眼皮猛地一跳。 虽说审讯手段多样性,他们这调查部可真是什么都见识过,然而还是头一次看到女同志这么笑吟吟的说出这话来。 “你,你别以为这能吓唬住我,信不信回头我让你身败名裂?” “我好怕呢。”南雁笑了笑,请人帮忙把欧司明的手固定住,“欧长庚女士,再给你一次机会,确定要看着你儿子在你面前痛哭哀嚎吗?” 欧长庚扭过头去,她不信南雁一个女人家敢做出这么血腥的举动,肯定是在骗她! 南雁笑了笑,手起锤落,尖叫哭嚎声响彻了整个审讯室。 鲜血甚至迸溅到了欧长庚的脸上,让这个年过半百的妇人不敢相信,“你,你……” 南雁看着她,“还要继续吗?” “你杀了他吧!” 欧长庚扭过头去,“杀了他吧,我们早晚都要死。” “是,早晚都要死,但是痛痛快快的死,还是生不如死的活几天再死去,这中间区别还挺大。” 疼晕了过去的欧司明被一盆冷水泼醒。 他看着那干瘪了的手指,满口的污言秽语,恨不得能把南雁杀之而后快。 “欧长庚女士,这次我给你个选择,是食指还是拇指?” 欧长庚恶狠狠的盯着南雁,“你会遭报应的!” “倘若这世间真有鬼神的话,我想那些死在这片土地上的英烈们,会保护我。而你这个现代的汉奸,大概会被他们打得死去活来吧。” 南雁那轻飘飘的话让欧长庚气极。 “我不想死,妈我不想死,你救救我,救救我。” 窝囊的儿子是那么的扶不起的烂泥巴一团。 欧长庚笑了起来,“你说的对,我的确没把这孩子教好。我只想知道,你们会怎么安排小智。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南雁当然知道,“当初日本人在东北留下了很多孩子,你知道那些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吗?” 他们被村民们养大,有些在中日建交后回到了日本,有些则是留在东北,和很多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一样,娶妻生子工作生活。 欧长庚看着涕泗横流的儿子,她忽然间释然。 “你说得对,是我从来没想过另一条路。” 她把自己那条路堵死了,不怪别人。 “那些窃.听设备是我从美国带回来的,你们无线电厂本来就有内鬼,不过一千美金就把他给收买了。” “钱财动人心,从来不奇怪。是杨书林对吗?”南雁说出的名字让欧长庚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无线电厂安保科的副科长,欧长庚收买的对象。 当然,她并没有跟欧长庚解释。 “你还有其他心愿吗?” 欧长庚轻笑了声,“我还配提心愿?” 她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死后,能把我跟思明的骨灰丢到长江里喂鱼吗?” 当初,她执意要离婚,家里不让,但拗不过她。 后来她执意要出国,家里不让,但她寻死觅活的出了去。 现在再回来,又有什么面目面对欧家的人? 就当从没有过欧长庚这个人好了。 人死如灯灭,不过是那一些骨灰而已,撒到江河湖海里,喂鱼吃也算是积攒了些许的功德。 南雁轻声答应,“好。” 她离开这边审讯室,走到室外,刺眼的阳光下,手背上点点滴滴干涸的血迹如此的刺眼。 南雁心口一阵犯恶心,忍不住的呕吐起来。 审讯室的那调查专员看到弯腰干呕的人,想起她之前面不改色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心疼。 这本不该是她该面对的事情啊。 察觉到人过来,南雁擦去嘴角的痕迹,“有什么事?” “这件事差不多调查清楚了,高副部长还有什么指示吗?” “死刑?” “嗯。” “是在芜湖本地枪决吧?” “是。” 这件事倒不至于再提到首都去,被提到首都的另有其人,欧家母子不在其中。 “什么时候,我想到时候让工人们参观学习。” 参观学习。 这几个字眼未免太……奇怪了些,但他还是如实说道:“三天后。” “好。” “高副部长,你们厂的那个人……” “没事,我会处理的,不用担心。” 欧家母子就是高南雁亲自揪出来的,处理一个暴露了的人再简单不过。 调查部的人还不至于不相信这个。 只不过,刚上任就遇到这些事情,换作其他人怕不是都要头疼死。 这位高副部长,可真是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 可拜上将军。 …… 南雁组织无线电厂去看枪决。 犹如在安排厂里工人看电影。 有工人不太乐意去,毕竟那场面还挺血腥的。 厂里头倒也没坚持。 贺红棉也没去,她倒是明白这用意,但还是觉得那场面有些血腥,她看了可能会做噩梦。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95节 还是不去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南雁本人也没去。 在无线电厂的安保科,跟人说话。 “杨副科长真的不去?” 杨书林脸上陪着笑,“我有些晕血,就不过去了。” 南雁点头,“嗯,那不去就不去吧。” 她巡视了一番,目光落在那桌上,是一张一家四口的合影,“这是您爱人和孩子?” “对。”杨书林连忙擦了擦相框,“他们娘仨都在老家。” “怎么没接过来?” “家里头还有老人,不太方便。” 南雁点头,“是怕接过来之后,知道杨副科长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和孩子吧。” 来安保科这边拿材料的贺红棉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 “糟糠之妻不下堂,安排她在家伺候老人,给俩钱就行,至于这边,听说你在外面置办了房子,那个女人又怀了二胎,两头都养着,杨副科长你那点工资够花的吗?” 杨书林是一点都没想到,他神色慌乱起来,“我……” “一千美金能就燃眉之急,可是你觉得你能隔三差五就拿到那一千美金吗?” 贺红棉听到这话算是明白了,这无线电厂可不止欧长庚母子是间谍,还有别的人。 而那人,刚巧就是厂里安保科的副科长。 “当时找出那些窃.听器的人好像就是你,所以这到底是贼喊捉贼呢,还是你想要将功补过?” 南雁当时就有了猜测的对象,而欧长庚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窃.听器。 不接触这些的人,很难分辨这玩意儿吧。 所以,杨书林的嫌疑很大。 “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杨书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高厂长,你饶了我这次,我再也不敢了,就看在我在厂里工作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这次就算了成不成?我立马把她赶走。” “怎么,这都成了那姑娘的错了,她好端端的一个大学生,为了你辍学为你生孩子,倒是她勾.引你抵挡不住美金的诱.惑,你成清清白白的好人了?” 贺红棉听到这话心里头一阵哀叹,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那姑娘我会处理,至于你我也会处理。” 南雁倒也想要给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然而当他说出那番话后,这机会就葬送在了他自己手中。 杨书林全然不知。 前途的毁灭,只是因为他自己。 “你,你非要这么不讲情面吗?” 贺红棉听到这话心里头咯噔一声,南雁一个女同志,哪是这个保卫科副科长的对手? 等她冲进去,只见南雁手里头拿着一把小巧的枪。 “我虽然不擅长格斗,但是枪法还不错,去过朝鲜半岛的老战士亲自教我的射击,杨副科长要不要试试看?” 只见那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安保科副科长跌坐在地上,脸上一片死灰。 贺红棉松了口气,等着其他人过来把杨书林带走,她这才拉扯南雁到一旁去,“你怎么能这么大胆,要注意保护自己不知道吗?” 万一对方把你的枪抢走了怎么办? “没事,我有分……” 贺红棉用实际行动告诉南雁,杨书林那只是一个意外。 她把玩着刚才还被南雁拿着的枪,“他只是被吓着了,要是那个人换做是我,死之前也会拉你当垫背的。” 南雁没想到贺红棉这空手夺白刃的手法还挺好,“你会射击呀。” “赫尔曼教过我。”在美国的家里头,有好些这玩意儿,她甚至还撺掇小贺拆开过。 好在没字面意义上的擦枪走火。 当然这把赫尔曼吓得够呛,再不许她乱动这些。 “下次不要这么拿自己冒险,会让担心你的害怕。” 南雁听到这话笑着答应,“好,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别生气了,生气会长皱纹的,回头小贺同志再找我麻烦怎么办?” “他怎么舍得?” 贺红棉脱口而出,不免有些后悔。 而南雁听到这话也愣了下。 舍得。 你总不能说贺红棉从小生活在国外,不太擅长中文的遣词造句吧? 这话说出去谁信呢。 她假装没听见,贺红棉也连忙笑着说道:“你看我都忘了来这边来做什么。” 她是来拿材料的。 南雁帮忙抱着一起送了过去。 车间里的其他工人见状有些诧异,“红棉,你跟高厂长关系真好呀。” “那是,我回国的时候,南雁还带我在首都四处参观呢,她是个很体贴又博学的人。” 工友笑了起来,“而且长得还好看,还很有能耐。” “就是太有能耐了些,一般的男人怕是降不住。” 贺红棉不太爱听这话,“为什么这么说呢,夫妻又不是仇敌,为什么要用降这个词,这对人很不尊重。而且南雁很有本事,那也是我们女人的骄傲啊,她能做到其他女同志也可以做到,我们虽说年纪大了,不能像她这样年纪轻轻就建功立业,可是去其他年轻女孩还有机会。” 她经历过婚姻,饶是曾经心甘情愿,然而再给她选择的话,贺红棉会毫不迟疑的选择事业,放弃婚姻。 哪怕是以舍弃儿子为代价。 南雁比她那会儿要勇敢的多,为什么就要遭受这些唇舌呢。 大概是贺红棉的反对声太过强烈,其他人有些不太好意思,“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这样一来,可能顾不得家里,影响夫妻关系。” “和谐的夫妻关系如果非要一方让步,那为什么不能是男方让步呢?”贺红棉不明白,“苏联有女航天员进入太空,难道她工作期间也要遥控照顾家里吗?” 车间里从来都不是不透风的墙,这一番争论很快就传入到南雁耳中。 倒还真是贺红棉能说出的话。 只不过中国人一向讲究中庸,这么尖锐的表达自己的思想,尤其是与众不同的思想,很容易被其他人孤立。 想到贺红棉是维护自己才这样,南雁又觉得自己亏欠了人情。 她原本可以不闻不问。 但死实际上,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女同志,不管是李南雁还是林南雁,贺红棉都会维护。 她维护的,是她所追求的价值观。 而这种价值观,实际上并不曾完全意义上的普世,哪怕是在妇女同志参与生产劳动,与男人一样工作挣钱的前提下。 这依旧只是浮于面,而并非刻烟吸肺的那种。 任重道远啊。 南雁能做什么? 不过是继续和贺红棉一起摸知了猴,维护着这段友情。 但凡是她不冷落贺红棉,倒是没人敢会在明面上找她麻烦。 毕竟,她可是高南雁的朋友。 至于面对自己略有些别扭的贺兰山。 倒也并非南雁自恋又或者迟钝,只不过她管不着别人的心思。 贺兰山想什么她还能管控不成? 顶多觉得这人有些别扭。 刚见面时多骄傲一人啊,仿佛一个孔雀,随时都能够开屏的那种。 现在倒是沉默的多,你不开口人都不怎么说话。 倒不是回国就打碎了傲骨脊梁,只是这人将自己很好的藏了起来。 或许沉默就是一种自我保护,他还没有足够强大,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至于什么时候才会再露出他最真实的哪一面,谁知道呢? 或许是明天,或许这辈子都不会。 南雁处理的乱七八糟的关系足够多,倒也不怕眼下这么一桩。 正常来往就行。 某种意义上,让她打破两人此刻平衡的关系,与让贺兰山露出真实面目一样困难。 至于之前不小心说漏嘴的贺红棉? 她更是没事人,她喜欢南雁不假,但感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该由她来推波助澜。 至于儿子如果一直这样…… 那也是他活该,给他机会都把握不住。 别说是她儿子,她可没那么胆小! 作者有话说: 内容提要这句出自《孙子兵法》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96节 第151章 迷魂汤 六月进入下旬, 伴随着武成仁的出院,南雁倒也把无线电厂这边摸了个一清二楚。 她是空降过来的,早些时候虽然来过几次, 但打交道的主要是微型计算机制造中心的黄主任为主。 偌大的无线电厂,可不止一个微型计算机制造中心。 在研发微型计算机前, 无线电厂主要做的是最低端的集成电路元器件的制造。 实际上就是电阻容这类小玩意儿。 后来从日本引进全套的三英寸晶圆生产线后, 无线电厂在集成电路设计上也群策群力, 如今开始进行集成电路板设计、制造。 顺水推舟, 就成立了无线电厂的半导体研发生产中心。 微型计算机制造与半导体研发生产可谓相辅相成,如今也是无线电厂收入来源的左膀右臂。 除了这两个中心外,无线电厂还有小家电生产。 这个小家电可不是什么空气炸锅、电热水壶, 而是收音机。 在微型计算机和半导体中心盈利前, 收音机是无线电厂最赚钱的产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农用研发中心, 以及一个什么都会涉足的第三研究中心。 黄、王、陈、赵、徐五个研发中心的主任,南雁也都算混熟了。 起码除了黄主任, 其他四个主任都很想要跟这位新厂长更熟悉一点,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四机部的副部长,即便按照顺序排位来说,应该是排在第五。 但年轻啊, 说不定做出点成绩,这位次又能蹭蹭往前走。 他们一把年纪也没那么多雄心壮志, 只是想着跟这位年轻的副部关系处好了, 回头做研究的时候,有人给他们撑腰, 这底气也就足了几分。 虽然老黄一再说, 这位高厂长不是那种人, 但到底什么样的人他们也不知道啊。 如今见识了雷霆手段—— 刚来到无线电厂不到一个月,就抓住了三个间谍,其中还有一个是厂里的老人。 没留丝毫情面的把人给送到公安局处理,听说跟老武前妻孩子一个待遇。 不过没赶上趟,大概得等过几个月才处理。 你说她不讲人情吧,但也不尽然。 杨书林被开除后,工厂安保科副科长的位置空缺。 按理说这种背叛了工厂和国家的人,这岗位是不可能留给家人的。 但这位高厂长还就跟别人不一样,虽说提拔了安保科其他的人上来,但又在厂里给安排了个新工作。 车间里的岗位,留给了杨书林的媳妇敬爱兰。 俩孩子大的才十三岁,着实没法顶岗。 但大人可以。 照理说把人家男人给弄没了,换作其他人怕不是要跟高南雁拼命。 但也不知道这位高厂长说了什么,敬爱兰哭丧着脸进去,出来的时候倒是开开心心。 俩孩子也都安排到了厂办的学校念书。 娘仨儿就住在杨书林早前分的那个一居室里。 全然没有死了男人、死了爹的伤心。 搞不懂。 搞不懂这位高厂长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汤。 直到一个老妇人领着一个年轻女人闹了过来,无线电厂一干人才知道,杨书林那混账竟然还在外面养了人! 就是这个年轻女人。 不止是搞大了人肚子,还已经生了一个! 这不,女人的老娘坐不住了。 拉着闺女抱着孙女过了来,要找个说法。 “你们不给我家淑君一个交代,我就不走了!” 正是下班的点,厂门口正热闹着,这边一闹腾,其他厂子里的工人都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三言两语倒是听出来了个所以然。 “这是想干啥?” “还能做什么,听说那个杨科长的媳妇被安排了个工作,可能觉得自己也是小媳妇,也要无线电厂给安排个工作呗。” “想什么呢,这不是破坏人家庭吗?哪来的脸让无线电厂安排工作?” “谁知道呢,估摸着是觉得这厂长是个女人,好说话?” “那么大一个厂子让娘们来当家,也不怕把厂子给毁了。” 无线电厂的人听到这话不乐意了。 他们对高南雁的到来还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但犯不着外人来说他们厂长。 女人咋了,你媳妇不是女的,你老娘不是女的? 没女人有你这王八蛋在这里胡说八道? 工人们正要去理论,不知道是谁低喊了一声,“厂长来了。” 望过去,可不是南雁步履从容的过来。 和老厂长那脚下生风的模样不同,这女同志可真是不急不缓。 她看都没看那老妇人一眼,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年轻的女人,“我让你去医院把这孩子流了,你没去?” 郑淑君脸色一白,不敢回应南雁的眼神。 倒是她老娘抱着怀抱里的小孙女,“你要真是为我家淑君着想,那就给她安排个清闲的工作,她被那姓杨的骗了,你们厂得赔偿她!” 南雁看着嗓门贼亮的老妇人,“闹大了对您女儿不好,老太太您别这么大嗓门,小心伤到孩子。” “你少说废话,不给淑君安排个工作,我们娘仨就在这里不走了!”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横的怕愣的。 一身刺的人可不在乎别人什么样,只需要把这刺抖一下,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行。 郑老娘要的就是一份工作,没了杨书林她们娘几个靠谁养,可不得找个说法才行。 南雁没搭理这位老太太,目光依旧落在郑淑君脸上,“你当时考上学,如果不是辍学的话,今年应该毕业分配工作了,真的不后悔吗?” 郑淑君参加高考,虽说成绩不算特别好,但也考进了芜湖本地的一个专科学校。 正好今年毕业。 “跟你一起入学的人,他们现在都分配了工作,就等着毕业后去单位报到,你这三年得到了什么,一个老男人,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肚子里还有个。真的不后悔?” 郑淑君脸色越发的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少在这里讲这些大道理,别吓唬我闺女,我们是乡下人不懂这个,但你们城里人不能欺负人,真要是不给我们淑君安排工作,信不信我去告你们。” 南雁这次总算给了这位老妇人一个眼神,“去告什么,告你家闺女破坏别人的家庭,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被自家老母亲撺掇着,给有妇之夫当小的,很光荣吗?” “你,你胡说什么!”郑老娘有点慌了,“你别败坏我闺女名声。”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反应过来—— 要是说这年轻女子不懂事,可能被骗了。 那这老娘难道活了一把年纪还不知道? “行了老太太,就别胡搅蛮缠了,咱们这些工人,哪个不是住在家属院里,杨书林凭啥住在外面?” “就是,你稍微打听下就知道杨书林在乡下有媳妇孩子,当时不打听,现在倒是来装受害者了,就甭觉得自家委屈了,老杨的媳妇才叫委屈呢,老杨为了养你们,一个月就给家里头五块钱,一个女人又要伺候公婆还要带着俩孩子,人家还没找你们的麻烦呢,你们哪来的脸闹腾。” “就是,别给脸不要脸,你闺女这是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真要是追究起来那肯定是要吃公家饭的。” 这个公家饭,可不怎么好吃。 议论纷纷的众人让郑淑君脸上冷汗直流,捂着肚子五官恨不得拧成一团,“妈……” “你给我闭嘴。”郑老娘气女儿没本事,听到这没底气的一句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这么一推就把人给推开了。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其他人下意识地是躲,而不是上前搀扶着人。 郑淑君结结实实的被推倒在地。 很快那白色的连衣裙都见了红色。 “妈……” “淑君,淑君你这是咋了,你好端端的咋还摔倒了?” 眼看着这位老太太睁眼说瞎话,其他人都不不想再说什么,只觉得这年轻女子倒霉。 摊上这么一个娘,好端端的大学生前途都没了。 偏生这老太太还抱着女儿不撒手,那意思是谁都不能动她的闺女。 眼瞅着郑淑君脸上没了血色,地上的痕迹越来越浓,南雁让安保科的人过去,把郑老娘架开,送郑淑君去医院。 但还是迟了一步。 一尸两命。 连带着那不到一岁的小女孩都中了暑。 发了高烧在那里嗷嗷的哭。 “这可怎么弄?” 余明城头疼的要死,作恶的是杨书林,克扣媳妇孩子,在外面养着人。 结果被抓了还要祸害人,害得这年轻姑娘没了性命。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97节 你说她罪有应得吧,那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起初也是被南雁说服了的,只是架不住亲妈在耳边念叨,又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年轻的姑娘吃过苦,抵抗不住外界的诱.惑,被杨书林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了,舍弃了前程。 不然她现在是风华正茂的毕业生,能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何至于闹腾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破坏别人家庭,是个不知羞耻的第三者呢? 所以说,这事都怪杨书林那王八蛋。 本来该过几个月才枪毙的人,这会儿死期都提前了。 然而却也救不活郑淑君一条命。 至于坑了女儿又推了女儿,最终害郑淑君丧了命的郑老娘,现在被拘留了。 以至于这孩子的去处都变成了烫手山芋。 南雁想了想,“问一下省里,看能不能送到省城的福……” “我来养着吧。”杨书林的爱人一阵小跑着来到医院,她来得匆忙,这会儿整个人都在喘粗气,“是老杨造的孽,但这孩子是无辜的,现在我有工作,再养活个也不是问题。” 敬爱兰目光灼灼的看着南雁,“就让我来养着她吧。”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52章 新方向,彩电 换做是南雁处在敬爱兰的位置, 她不会想着养这孩子。 他们的父母对不起自己,凭什么要为他们收拾烂摊子。 可敬爱兰的神色那么的诚挚,打动了南雁。 这个被杨书林三言两语就哄骗住, 过去十多年来辛苦奉养公婆的女人,她比死去的郑淑君, 还有即将死去的杨书林要善良的多。 尽管有时候这种善良, 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带来的并非好处更多的是恶意。 但她依旧还是坚持着这个想法。 倒是南雁有些迟疑, “你或许应该问问两个孩子的意见。如果真要带回家去,两个孩子真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孩子吗?” 敬爱兰有想过这件事,“头两年我掉了一个孩子, 当时没想到有怀孕, 干活的时候没留意,这孩子没了。” 她的孩子安慰她, 说小妹妹是个胆小鬼,藏起来了。 说不定哪天就能再遇到。 “我知道, 我收养这个孩子,可能会遭到别人议论,但我肯定尽可能的养活这孩子。” 敬爱兰的话让南雁意识到,她并非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 大概是因为这孩子跟她的孩子差不多大,激起了她的慈母心。 “要不这样好了, 咱们明面上说把这孩子送到了省城的福利院, 等过些天,再让爱兰同志‘捡’到这孩子。” 余明城急中生智, 觉得自己这主意真不错。 “就算有人可能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不过一般人才不会觉得爱兰同志会养这孩子。” 是啊, 那恶心人的男人死了,她为什么还要养他的孩子? 才不。 常理而言,会让大家自觉地排除那个自以为正确的答案。 没了这些议论纷纷,这事其实也就好办的多。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小姑娘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余主任这个法子好,南雁同志,就这么办行不?” 南雁看着两眼放光的人,“你真想好了?” 敬爱兰看了眼病床上的那小小一个,“嗯。” “那行吧,回头让余明城来安排这事。” 眼皮子底下,南雁倒也不觉得敬爱兰会虐待这孩子什么的。 她既然愿意养,那总比送到福利院好一些。 “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余明城连忙点头,“知道知道。” 这事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领导吩咐下来的,余明城自然想方设法把这事办得稳妥。 让领导都挑不出刺来。 这事就是笔烂账,杨书林贪,贪恋美色贪恋钱财。 死了的郑淑君也贪,贪图安稳目光短浅。 这样一对父母,生出来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呢? 说不好。 或许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更可能是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现在这孩子的抚养权到了敬爱兰手中,或许对这孩子都是一场造化。 瞧着死去的郑淑君还有那郑老娘的做派,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把孩子教养好的样儿。 为了把戏做足,余明城特意跟敬爱兰交代,过两天这杨书林被枪毙时,你得去看,骂他个狗血淋头。 表现的越是愤怒,大家越觉得你越恨他,回头这孩子引起的争议也就越小。 说白了就是利用人性嘛。 杨书林被执行死刑那天,南雁没去。 她正在看厂内图书馆的图书目录。 顺带着喊第三研究中心的老徐讨论国内其他无线电厂的发展情况。 “我记得日本在广东那边投资,说要生产电视机什么的,现在国内有其他厂家做电视机吗?” “不能说没有,不过日本投资建厂的是彩色电视机,目前咱们国内的彩电生产厂家不能说没有,但没有再进行量产。” 主要是信号问题。 国内现在的黑白电视还没做到每户一台呢,能消费得起彩电的到底是少数。 南雁想起了自己那台彩色电视机,还在陵县那边放着呢。 “生产了也不一定自己用,说不定可以先出口呢,是天津那边有这个生产能力对吧?” “是,不过之前在大地震中也受到影响,之前我去那边开会的时候,听他们提了两句,说是车间受灾严重,那条生产线也不能用了。” 大地震。 那件事都过去快两年了。 但注定要伴随着南雁一辈子。 脸上那异样的情绪让老徐稍有些奇怪,正想要关心一句,她又恢复了正常。 “那问问那边吧,如果天津那边不打算生产,你跟那边商量下把这条生产线弄过来,修整修整,第三研究中心来做彩电研究设计生产。” 第三研究中心啥都研究,但啥都没研究出来,凡事浅尝辄止不会进行太深入的研究。 一来经费受限,二来则是习惯使然。 南雁这话让老徐觉得也不是不行,但还是有些担心,“这么一条彩电生产线,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 “要人要物都没什么,你打申请我批就是,日本的企业能够耗资巨大在咱们这边建设彩色电视机生产厂,你还看不出这其中的市场前景吗?” 这话让老徐醍醐灌顶,狠狠一拍大.腿,“可不是咋的!” 生意人嘛,无利不起早。 花那么多钱用好些年时间来建厂,目的可不就是为了挣钱。 日本那彩电厂都建设两年半了到现在还没建好,这意味着什么? 人家压根不担心浪费这两三年的时间。 他们都不怕,咱怕什么? “成,我去跟天津那边谈。” 六月底,第三研究中心的徐兴华离开厂里,北上去天津谈判。 而在他离开无线电厂这天,南雁接到了来自首都的电话。 孙副部打过来的。 “你倒是到哪里都能折腾出来点东西。” 刚去芜湖才多久,这就抓了间谍,还连根拔起了一条谍报线。 这段时间,上海那边可是不太平。 跟那些敌特分子有关的人还有好些,这都要一一排查。 有的胆子小,主动交代了事情。 有的则是想要逃跑,但哪能跑得了? 这不,事情闹腾起来,上海那边一度风声鹤唳。 这些年来,尤其是与美国、欧洲日本那边建交以来,闹的最大的一次。 不止国内闹,还闹到了大使馆那边。 可是把驻华大使阴阳怪气的埋汰了一通。 反正美国这边理亏。 南雁笑着说,“你怎么不说我倒霉呢,不就是调任个工作嘛,总是会遇到坑,还好脑子机灵点,知道跳开,不然的话掉到坑里怕不是要被活埋哟。” 倒也不是夸大其词。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98节 如果南雁没处理好欧长庚这件事,肯定会受到影响—— 你这个副部长敏锐度不够,年纪太轻办事不牢靠。 不说前程止步于此,但未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过去是给你往上走这一步不断的铺路。 日后如何看的是你眼下怎么走。 如果这一步走错了,那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来纠错。 不断的纠正。 时时刻刻都会有人盯着,无数的眼睛在那里留意着你的一举一动。 孙副部叹了口气,“所以啊,现在独当一面了,往后处理事情得要多思考,不要贸贸然的行动,你做决定前要多想想。” “知道。”南雁笑着应了下来,“有您这么耳提面命的,我能不上心吗?” 孙副部很喜欢南雁,机灵圆滑但并不是那种招人嫌的世故。 重要的是足够年轻。 当初美国总统来访时,中央的领导就不止一次的感慨,他们太老了。 这批曾经战场上浴血杀敌的将军、战士们,都老了。 需要年轻的靠得住的干部接手共和国建设的事业。 年轻干部。 过去这些年来…… 孙副部叹了口气,“我这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差不多到明年就要退居二线了。到时候你得自己多上心。” 南雁被这消息惊着了,“怎么就……您身体不舒服?” 孙副部年纪不算多大,六十多岁的人,按理说这是要干到老的。 而且之前她还见过孙副部人,精神头好得很,怎么忽然就要退居二线? 她想不到其他缘由,除非是身体缘故。 “那倒也不是。”孙副部叹了口气,“工作那么些年,忽略了家庭,现在你们年轻人也都冒头了,我这老东西也该让位置了。” 他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精力,这个舞台该让年轻人来主导了。 “哪有,地位不是让出来的,是自己凭实力得到的,要是没这个本事偏又身居高位,那可不只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么简单,怕不是还要祸害不少人。老同志你这想法就不对,得好好检讨检讨自己。” 孙副部听到这话笑呵呵,“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这叫什么,古语有云不耻下问,学高为师,我想得开看得明白,提点你一下不行吗?” “行行行,谁敢说小高同志你的不是呢。” 这话说的十分在理,他或许真的可以再考虑一下。 闲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孙副部这才说起了另一桩事,事关远在香港的梁金生。 当初张桂花和梁金生认亲后,梁金生并没有恢复身份,而是继续潜伏在香港那边。 国内的微型计算机面世时,梁金生也的确被怀疑过。 好在国内反应也很快,让梁金生得到一台国产的微型计算机,交给美国那边去拆解后,美国方面对他的怀疑逐步打消。 只不过盯着他的人越发的多,梁金生也不敢贸然行动。 好在知道梁金生身份的人并不多,目前来说还没暴露身份。 现在南雁去了无线电厂工作,日后少不了要跟梁金生打交道,孙副部特意打电话也是提醒一下。 别看现在中美之间是蜜里调油,然而真要是能抓住机会下死手,对方根本不会放过。 要谨慎。 谨慎。 这两个字,当真是要刻烟吸肺。 南雁倒是没着急跟梁金生那边联系,对她来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无线电厂这边给整明白。 单纯的依靠微型计算机和集成电路出口还不够。 得多点开花才行。 彩色电视机是南雁为无线电厂谋划的另一条路。 不管是出口还是面向国内销售,都行。 但前提是,老徐能把那条生产线给弄过来。 这事需要点时间。 南雁也不着急,由着徐兴华去折腾。 她先系统的学习了解半导体和微型计算机的一些基础知识。 这会儿全球的半导体发展都不算快,毕竟民用微型计算机也刚刚问世没多久,从军用到民用的转变还不够彻底。 甚至于半导体市场的全面开花时代还没到来。 这时候大家都还在起跑线上。 晶圆生产线要跟上,至于后来影响全球的光刻机。 眼下还不是它的时代。 慢慢来,她在这边又不是待个一两年就走人,有的是时间来折腾。 花了几天时间,把相关的图书资料翻看了一个遍后,南雁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方面的资料,有点不够。 国内能找到的资料都有了,但是国外的研究资料相对少一些。 现在在半导体产业发力的国家无非是美国和日本,日本的“举国体制”,美国硅谷半导体商与军方的密切联系。 他们的科研能力都很强,尤其是美国,汇聚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大部分顶级精英。 只不过有时候太过强大也会心生傲慢,比如日本就在美国眼皮子底下把半导体产业发挥到极致,甚至到二十一世纪都还依靠着过去的一部分专利来躺平过日子。 可惜国内的半导体产业纯纯的自废武功,后来又着急发展,遇到遇到各路牛鬼蛇神招摇撞骗,走了太多的弯路。 南雁深呼吸了一口气,联系首都那边。 “日本方面的半导体业内人士?这个的话,我问问大使馆那边。” 南雁人在芜湖,给首都的同事出了个难题。 她想要一些日本在半导体研究方面的资料,报纸杂志就好。 然而想要找到这些资料并不容易。 而且又是日语。 即便是有日语翻译,也不见得能精准的翻译出这些专业的内容。 但南雁还是坚持,“试着去找找看吧,或许可以找到日本方面的一些同志呢?” 这倒是提醒了四机部的人,似乎可以找找日共。 虽说日共早已经淡出了日本政治中心,或者说从来没有站在舞台中央。 但的确有那么一些同志的存在。 或许可以帮帮忙呢? “另外,美国方面也找一下。” 四机部的同志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你们单位的贺兰山,他父亲不就在美国工作吗?而且还是大科学家,说不定找他更快些。” 南雁笑了笑,“找他不合适,你这边先试试看,尽力吧。” “成。” 四机部的五把手,虽然远离首都,但没人敢不把她当回事。 这边联系着,南雁也没闲着,她想了想,又跟计委的于主任打了个电话。 “出国考察学习?” “对,我想去美国硅谷那边看看。”南雁找出了那张一直被她所收藏着的名片。 赠与自己这张名片的总统已经结束了自己的任期,但是依旧还活跃在政治舞台上。 如何利用好这一层关系,南雁觉得自己得好好思考思考。 计委这边倒是很快就同意了南雁的要求。 毕竟对于微型计算机的发展这条路如何走,其实他们也不知道。 摸索着来吧,由着她出去看看也好。 南雁很快定下了去美国考察学习的代表团名单,这其中没有贺兰山。 他没办法去美国。 当初离境时虽然并没有遇到多大的麻烦,但是再回去只怕就回不来了。 毕竟要去的是加利福尼亚,那是贺兰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南雁还是去打听了一番,即便算上上辈子,她去美国的次数也不算多,哪及得上贺兰山对加州的了解呢? “去加州呀。”贺兰山想了想,“你等下。” 他找出纸笔,在纸张上绘出了加州的地图,标注了南雁可以重点关注的一些公司。 “这两家公司的老板和我是同学,如果方便的话麻烦帮我问个好。” 南雁看了他一眼,“需要给你捎封信吗?” 她话说得明白。 贺兰山迟疑了下这才说道:“不用。” 已经别了千山万水,倒也没必要再有什么牵扯。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299节 即便有着最浓厚的血缘关系,那也没必要。 南雁没再这件事上纠缠什么。 “你有没有认识能够提供帮助的人?”南雁需要一些资料,委托四机部那边找人不见得能找到太合适的。 但贺兰山就不一样了。 他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呢。 “倒也有几位教授人很是不错,不过你要找到他们,可能需要人引荐。” “你父亲行吗?” 赫尔曼·希克斯无疑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甚至不需要露面,一封手书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不合适就算了。” 南雁都觉得自己有点无耻,利用人的心思太明显了点。 “没什么。”贺兰山笑了笑,“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好不容易出国一趟,自然要竭尽所能地达成目的。 能被利用,也是那人的荣幸。 总算还有点可利用价值。 不止他要写信,便是贺红棉也随手写了一封,“真的有用吗?” “对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总是骚动。” 日夜陪伴的觉得稀松平常,不懂得珍惜。 失去了才会觉得好。 有时候人就这样,他不是没收到过来自美国方面的信。 他的导师格兰特教授好几次给他邮寄来一些书籍时,也会掺杂着对好友的一些念叨。 哪怕贺兰山没回信,格兰特教授也会在下次寄东西过来时,旧话重提。 他哪有那么多的废话?不过是顾全老友的面子,所以每次都被迫写那些罢了。 既然他的父亲有亏欠之意,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呢? 别浪费。 贺红棉寻思着儿子这话,“那你这是一直在骚动?” 贺兰山脸一绿,“说我做什么?” 他抢过信,匆忙离开,不敢回应母亲的审视。 贺红棉嗤笑一声,嘀咕道:“就你这胆量,哪来的勇气说他?” 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 南雁在这边做准备,当然也要跟美国那边约时间。 美国硅谷方面回应倒是挺积极,考察学习的时间定在了七月中旬。 原本只是芜湖这边无线电厂的考察行动,因为四机部的一个小会,又往代表团里塞了一些人,其他几个无线电厂的领导和研究员。 这下子专机都要塞满了,倒是不枉费特意飞这一趟。 南雁这边刚把事情安排好,天津那边来了电话。 去天津谈彩电生产线的徐兴华遇到了点麻烦。 那边倒是不介意把生产线转手给芜湖这边,但总不能白送吧。 徐兴华被遛了好几圈之后,总算摸到了门道。 “他们想着入股。” 天津那边不打算搞彩色电视机,生产线给你没问题。 但又不甘心。 就想着占有一部分股权。 这样将来芜湖这边真要是赚了钱,天津也能分上一笔红利。 “这要求不过分,答应就行了。” 南雁还以为啥事呢,这并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 “另外,还想要一台数控机床设备。” 南雁:“……”下次说话能一次性说完吗? 无线电厂不生产数控机床,只是搞和数控机床有关的微型计算机罢了。 “成,我会跟机械厂那边联系,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了没了。”徐兴华松了口气,彩色电视机能不能赚钱他不清楚,但是数控机床可不便宜。 天津这边也是狮子大开口,自己实在谈不下来,只能如实说。 好在这似乎在领导的接受范围内。 “他们要求的股权占比是多少?” 老徐愣了下,“三分之一。” “太多了,我顶多给他们5%,你再去谈。”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53章 美国之行 徐兴华惊了, 从30%到5%,这是从夏天直接到了冬天好吗? “南雁同志,这……” “再去谈, 这是我的底线。老徐,生产线在那里放着也是浪费, 但是到了咱们无线电厂, 就能创收, 你记住这一点就行。” 彩色电视机出现的早, 但却始终没能量产,原因在于国内的电视信号不支持。 当初这条生产线也不是奔着生产去的。 何况又在地震中出现了一些问题,还需要再维修, 这也需要不少的投入。 天津这边的电视机厂并不想要出这个钱, 他们目前还是专注于黑白电视的生产,充其量就是把黑白电视的生产线升级一下, 跟无线电厂这边谈条件要一条数控机床,提高生产效率。 对方的心思南雁十分清楚。 但徐兴华这些年来更多的是在科研上动脑子, 似乎还没想明白这事。 南雁也不着急,让他慢慢去谈。 总得给人机会成长,哪怕老徐同志的年龄当她爹都绰绰有余。 徐兴华看着挂断的电话,寻思着南雁的那一番说辞。 所以, 他该咋弄呢。 再打电话,接电话的人就是余明城了。 余主任乐呵呵地听徐兴华吐苦水, 可他哪有什么主意啊。 “要不你问问供销部的同志?” 供销部的没用, 他还不如去找外贸部的呢,起码这些…… 对哦, 外贸部的人跟外界打交道, 显然更擅长讨价还价。 那么问题来了, 他好像不认识在外贸部工作的人。 余明城倒是很热心,“省外贸的老刘和我还算熟悉,要不我把他电话给你,你跟他咨询咨询?” “成。” 余明城找出老刘的电话,又补充道:“你也别怪高厂长,她最近忙着准备出国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的。” “我知道。” 徐兴华懂得老余说这话的意思,哪能不动脑子,如果事情都按照领导吩咐来办事,那他们来做这些,和寻找其他随便一个人来做这些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他们第三研究中心想要搞这条彩电生产线,那自己这个主任可不是得承担起责任来? 其实这事也还有商谈的余地,只不过老徐同志不太懂这些话术。 需要找人请教请教。 这边余明城挂断电话,跟南雁汇报了这事。 南雁笑了下,“你帮忙盯着点,要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辛苦你过去一趟。” 办公室主任向来八面玲珑,处理这些事情比徐兴华这个研究室主任靠谱多了。 余明城连忙应下。 又是说了未来几天的工作安排后,余明城这才出去。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到现在为止只点燃了第一把。 倒是没烧到厂子里。 也不知道另外两把火什么时候来。 余明城心里头也有些不安稳。 虽然只有这么一把火,但雷霆手段也算见识过了。 年轻不怕事,刚来了这才一个月就敢“找事”,未来的无线电厂怕是热闹咯。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00节 就是不知道这种热闹,会持续多长时间。 …… 飞机从上海直达美国。 第一次这么跨越太平洋的飞行,让不少同行的人感到新鲜。 不过也有一些似乎不太适应飞机,有点晕乎乎的。 机舱里十分热闹。 南雁则是抱着手里的书在看,一本美国小说,讲的是西部淘金时期的故事。 坐在一旁的首都无线电厂的副总工程师迟疑再三,这才问道:“好看吗?” “还行吧。”南雁笑着阖上书,“打发时间。” 他们这次目的地是加州,自然要对这边有所了解。 因为之前多少有些准备时间,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切打听一二。 省得回头出国,被人当土包子。 自从中美建交以来,已经有不少美国的东西涌入国内。 商品、图书以及电影。 这些文化领域的东西,因为价格因素总是在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当然,因为开放国门的力度目前而言还不够,所以这些冲击目前影响更多的还是首都、上海这些大城市。 小城市受到的影响相当小。 对美国生活的好奇像一颗种子,埋藏在了人心底。 而现在,这些来自中国的精英们可以直面美国生活。 好奇以及隐隐的期待,复杂的情绪充斥在心头,让人情绪都有些混乱。 南雁跟这位廖副总说起了小说里的故事。 “那他最后淘到黄金了吗?”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挖到了一大堆的金子,回到纽约每日里喝着葡萄酒,饮用香槟。等他醒来的时候,脸上有点痒。” 看着神色紧张的廖副总,南雁继续说道:“浓郁的腥臭味掩盖了血腥,他看到那粉的有些浓厚的舌头,这才意识到是狼在舔舐自己的脸,犹如血色的葡萄酒正在流淌,只不过流淌到了那饿狼的喉咙里。” 端着水杯的廖副总觉得嗓子一疼。 仿佛自己被饿狼扑倒咬了一口似的。 “成功的只是一部分人而已,不过并不影响他们大肆渲染,这样的话会有无数人涌来,失败者无颜回江东面对父老乡亲,就留在这里给他们的农场牧场工作。” 一个非常漂亮的梦。 成功者的美国梦,失败者的噩梦罢了。 廖副总听到这话神色悻悻,“原来是这样。” “我自己的解读而已,可能只是我想多了。”南雁笑着阖上书,她拿了好些本书,倒是足够打发时间。 廖副总这才留意到,南雁看的是英文原版的小说,而并非译本。 “我听外交部那边说,南雁同志你懂很多外语?” “也没有啦,只是会一些,语言是工具,能够帮助我更全面的认识这个世界。” 即便是外婆那个小老太太,也有几门擅长的语言,除了小时候学的俄语外,她后来又学了英语和德语,为的就是能够看懂那些外国文章,不会被翻译所误导。 南雁的语言天赋不算多好,但胜在勤勉。 再加上工作需要,如今倒是派上了些用场。 廖副总感慨,“你们年轻人视野开阔,比我们这些老东西强多了。” “哪有,我们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东昌同志你过谦了。” 廖东昌呵呵笑了下,“对了,听说你们无线电厂要搞什么彩电,真的假的?” 这个话题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 虽然几个无线电厂的研究侧重点不同,但都是无线电厂嘛。 说不定可以参考学习下。 再者说,这次带队到硅谷参观考察学习的就是高南雁,都知道她是芜湖无线电厂的新厂长,可也别忘了她还有个身份是四机部的副部长。 位次虽然靠后了点。 但她这举动,多少也代表了四机部的态度。 这些无线电厂有的归地方管,有的则是直属计委,由四机部管辖。 多听听部里的意见,总没错。 “是有这个想法,半导体产业在美国也是从军用逐渐转为民用,虽说咱们有自己的路要走,但是多少可以参考下。看看别人怎么走的这条路,避免掉到沟里去嘛。” 廖东昌还有些不太确定,“他们转向了彩电?” “那倒不是,美国目前是将计算机推向家庭,不过现在的微型计算机还是太笨重了点,日本也好美国也罢,都在努力给计算机减负。” 南雁倒并非信口开河,她说的这些都有报道支撑。 只不过对于其他人而言,不见得关注国外半导体产业的发展,对这事没那么清楚。 内行人不见得十分内行。 但真内行人听到这话,不免开始重新思考,这次美国考察的真正目的。 长途飞行容易让人疲惫,南雁闲聊了个把小时后,就逐渐把战场交给其他人。 她歪头睡去,倒是一点不觉得这边吵得慌。 等着飞机要降落时,人已经洗过脸,精神面貌十分昂扬,倒是让其他没睡着的人有些后悔。 人最怕对比,被这么个小同志比下去,可真是丢人现眼了些。 而且又是在国外。 南雁倒还好,作为领队的人,跟大家再三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这才跟四机部的另一个同志一前一后照顾着偌大的考察团。 机场这边有人来迎接。 大使馆并不在加州,自然不是自己人。 过来接机的是贺兰山的朋友。 “亚瑟说,他的同事来加州,让我好好接待,看到你我很想问一句,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亚瑟什么样的人,科迪可真是太清楚了。 这些年来都不曾联系他们,忽然间打电话过来。 当真不是女朋友吗? 南雁笑了笑,“谢谢,辛苦你跑这一趟。” 没承认也没否认,科迪觉得这个女孩子可真是高明,难怪能将亚瑟玩弄在手心里呢。 不过他不喜欢那些热情洋溢的美国女孩,怎么也跟他父亲似的,偏爱亚洲面孔呢? 想不明白。 科迪安排了一辆大巴车,把人送到了酒店这边。 “放心的住,酒店是我家的,住多久都没关系。” “住久了那就是外交事故了。”南雁笑着打趣了句,“你跟小希克斯先生很熟?” “那当然,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不过亚瑟跟他父亲似的不太爱说话,跟他说话是不是很没意思?” “还好,他的确话不多。” 想要跟人有共同话题还不简单?一起吐槽就好,何况吐槽的还是他们都认识的人。 科迪觉得自己跟南雁相见恨晚,“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kelly,你叫我kelly就好。” 这个名字用久了,南雁倒也习惯。 科迪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妙语连珠将这名字夸赞了一番,正要邀请南雁去楼下酒吧坐坐,有新的访客到来。 “希克斯先生,他怎么还亲自来了?”科迪并不是很想要见这位长辈,“回头再找你玩,明天见。” 他身手矫健的从窗户那边跳出去,这让南雁忍俊不禁。 贺兰山的这个朋友,还真是离谱。 赫尔曼·希克斯的到来倒也不是很意外。 妻子儿子都离开了他,尽管这位德裔科学家并不缺妻子儿女,但是过去二十多年的陪伴也不是假的。 哪怕是阿猫阿狗,习惯了陪伴后骤然失去也会觉得空落落,何况是两个大活人呢? 只不过齐人之福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 起码贺红棉并不打算如了这位大科学家的意愿。 赫尔曼·希克斯并不见什么老态,实际上这人已经快要七十岁。 可以从眉眼间看到往日的英俊面貌。 年轻人应该很能打动人心,何况又是一个富有智慧的学者。 “很抱歉这个时候来打搅你。”对方开口竟然是中文,这让南雁稍稍错愕。 但是想到初次见到贺兰山时,他的中文就很好,而且贺红棉的遣词造句也十分流畅,或许在过去二十多年的家庭生活中,这位德裔科学家也在耳濡目染中学会了中文。 贺兰山跟自己提了一些他父亲的喜好,倒是从没有说过他会中文这件事。 难道是一直瞒着妻子儿女? “不会,我很荣幸见到您希克斯先生。” 南雁觉得,这次美国之行收获的东西,大概要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01节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154章 这里是硅谷 赫尔曼·希克斯的认知中, 这个撺掇着妻子与他离婚的东方女人,应该是奸诈的。 犹如童话故事里的女巫一般。 然而等真的见到,他又回忆起一些很久之前的事情。 她与自己想象中不同, 正如同将近三十年的陪伴他始终不真正了解贺红棉一样。 她们这些亚洲女人,实在是太难以捉摸。 “他们还好吗?” 离婚后他尚且能够知道妻子儿子的近况, 然而当他们先后离开美国, 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成了奢侈。 “如果您指的是纯粹的物质生活水平的话, 那我可以坦白的告诉您, 不算特别好。不过他们现在都过得很开心。” 前半句话让这位老者有些许的难过,毕竟自己也算是导致他们离开美国的元凶。 而后半句话,原本就难过的心情更难过了。 固然为他们生活还算开心高兴, 可一想到他们离开自己后生活的更好了, 这种高兴也就变了几分滋味。 南雁留意着他的神色变化,掐了掐手心。 眼前的人从来不是老谋深算的政治家, 自己完全没必要害怕。 是的,完全没必要。 心情放松下来的人, 神色更是坦然,“相信您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会为他们感到高兴。” 会吗? 希克斯笑容惨淡,“原谅我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 对这样的消息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开心,我的妻子孩子离开我过得依旧很好, 好像我才是拖了后腿的人。” “虽然这么说不合适。”南雁十分认真的回应德裔科学家的话, “但好像事实的确如此,贺红棉女士不管怎么样都能生活的很好。何况做希克斯太太的那些年, 她也把您还有家庭照顾得很好, 不是吗?” 希克斯圆了她的大学梦, 然而梦想终究只是梦想,即便大学毕业她的出路也只有家庭主妇这一条而已。 只不过对丈夫的爱慕足以支撑她完美的诠释妻子母亲这个角色。 直到知道希克斯还有一位太太,有其他的孩子。 这个圆满的家从此不再完美。 贺红棉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谁,所以不管是离婚还是离开美国,都义无反顾。 显然,走不出来的另有其人。 南雁觉得这多多少少有些好笑,当然她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把这幸灾乐祸表现得太明显。 至于那两封手信,现在还没到拿出来的时候。 “如果他们过活的不是很好,或许您还可以再说一句回来吧凯瑟琳,回来吧亚瑟,我永远在这里等着你们。可是希克斯先生,您是不是从来都不曾真的了解您的太太,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想要的是什么?或许对于很多人而言,您是大名鼎鼎的科学家,是国会的座上宾。可那又如何呢?您骗了她,玩弄了她的感情。即便不再年轻又如何,并不意味着就要蒙受欺骗,忍气吞声的过下去。” “她已经不再年轻,甚至她的儿子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何必再像过去那样委屈呢?人活这一辈子,总有想要任性的时候,不用去计较后果如何,只管去做自己向佐的事情。她的丈夫不能纵容她的任性,好在还有个支持她的儿子。从这点来说,贺红棉很幸运,起码她养育了一个非常好的孩子。” 南雁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尽管她脸上始终都保持笑意。 希克斯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好看来形容。 那简直是糟糕透顶。 没有人会跟他说这些话。 即便是卡洛琳与他吵架时,也不敢说这些。 因为知道,一旦触碰到他的逆鳞,后果远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然而眼前这人,她无所畏惧。 哪怕只是第一次见面,也能够毫无保留的揭露事实,那些他不想直面的事实真相。 “希克斯先生,您应该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不然就连最后这点东西都失去了,那将会成为孤家寡人,当然作为科学家,或许您更享受孤独。” 南雁笑着站起来,“抱歉说了些您可能不爱听的话,我刚来到这里,容许我去休息倒时差。” 并不是很能打的样子。 南雁十分尊敬老人家,传统美德适用于不同国家不同肤色不同民族的人。 看着离去的人,赫尔曼·希克斯无力地垂下手,他得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只是与他心中最期待的答案相左。 年长者并没有急着离开这里,反倒是坐在那里。 看着酒店里人来人往,倒是能从这热闹喧嚣中,得到一丝内心的安宁。 …… 南雁对时差没那么敏感,让同住一个房间的女研究员下来看了下。 “还在那里,穿着一件马甲的那个是吧?” 南雁倒了杯水,从冰箱里拿了几个冰块丢进去,递给临时舍友,“辛苦了。” “没事,他就是贺兰山的父亲吗?” “你也知道贺兰山?” “当然,咱们都一个系统的,哪能啥都不知道呀。”女研究员沈青笑呵呵的跟南雁八卦起来,“这位贺工在我们所也是小有名气的,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去我们所进修了半个月,所长家的千金还挺喜欢他的,打着学习遇到问题去提问,贺兰山给人讲解,结果把小姑娘说哭了。” “他也不是那么没耐心的人吧,怎么还把人给说哭了。” “嗨,你看着他木讷,实际上人门儿清,三言两语把这问题就给加难度了,回答不上来这不是给自家老子丢人嘛。”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也得月亮有意才是。 遇到这么一个人,你自作多情搞事,那可真是徒添尴尬。 无线电研究所的古所长不知情,闺女来告状时,倒是把自家宝贝女儿埋汰了一番。 “我们所长一贯和武厂长别苗头,不过他对您还是蛮尊重的。” 南雁闻言莞尔,“古所长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 “不过我听说……”沈青瞧着南雁,“贺兰山是有喜欢的人。” “他老大不小了,有喜欢的人很正常。” 沈青没有从这张脸上看到想要的答案。 或许是南雁太会隐藏了些,她这八卦相当无效。 困顿之意袭来,沈青喝了两口水去睡觉。 不得不说,这边的住宿条件是真好。 屋子里凉嗖嗖的,没有夏日里的燥热。 国内什么时候也能配备这空调冰箱呀,沈青怀揣着美好的期待睡了去。 南雁则是看起了床头的旅游小册子。 那是加州的一些景区介绍,其中还有一些广告。 显然,贺兰山的这位朋友家很会做生意。 …… 科迪晚上来找南雁时扑了个空,人并不在酒店。 “去哪里了?” “没说。” 其他人还在倒时差,又或者正在酒店的窗边观察加州的灯红酒绿。 对南雁的去向并不清楚。 科迪有些懊恼的抓了下头发,可别一个人出去发生什么意外,不然的话自己怎么跟亚瑟交代呢? 这可是那混账第一次拜托自己。 加尔文家的小公子正头疼着,打算开自己的跑车出去找人。 南雁回了来。 “你干什么去了?” 金发青年的指责让南雁有种恍惚感,仿佛自己出.轨被丈夫抓到一般。 她被这荒唐的念头逗乐,“出去看看加州的夜色,这里很漂亮。” 南雁那安静的笑容似乎透着魔力,让科迪的那点小情绪迅速消散。 “当然,这里可是加利福尼亚。” 他的家乡,让他打心眼里骄傲的地方。 “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去硅谷那边一趟。” 科迪有些惊讶,“现在就去?” “不方便吗?” “那倒也没有,不过漂亮的女孩子不该在晚上随便出去,这并不安全。”科迪友好的提醒南雁,要不是看在亚瑟的面上,他才不会说这废话。 “我不是十七八的年轻女孩,加尔文先生,我已经二十八了。” 美国青年有少许的震惊,“是吗?我看不出来。” 他倒是没说谎,毕竟纤细苗条的身材,怎么也不好说这人快三十岁。 南雁笑了笑,“谢谢您的夸奖。” 这笑容让美国青年忍不住道:“你真的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因为亚瑟的缘故,科迪也接触过一些华裔女孩,她们有的很拼命的想要融入到美国,脸上的笑容十分夸张。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02节 但南雁始终神色淡淡,倒让科迪想起了亚瑟的母亲。 小时候他和一群孩子去找亚瑟玩得时候,她总是很热情。 但科迪始终记得,她远远的坐在花坛旁,神色淡淡笑容浅浅的模样。 似乎,那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我有时候觉得,凯瑟琳是被恶龙困住的公主,而我将会是那个拯救公主的勇士。”他无意中窥探到贺红棉的落寞,以为自己能够拯救她。 实际上他并不能。 “凯瑟琳现在过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她现在有一份工作。” “真好,她一直都想要有一份正经工作,等有机会,我一定去看望她。她做的苹果派很好吃,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馅饼就是她做的。” 童年的美味让人怀念至今,后来科迪吃过很多苹果派,却始终找不到幼时的味道。 南雁看着眼角含笑的美国青年,贺红棉无疑拉近了她与科迪·加尔文的距离,这让夜访硅谷都变得格外顺利。 不止如此,加尔文家的小公子很是热情的帮忙引荐加州的官员,带着南雁参观了几家半导体公司。 其中就包括大名鼎鼎的仙童半导体。 提到仙童半导体,自然少不了“晶体管之父”肖克利,毕竟成立仙童半导体的正是当初从肖克利半导体实验室离开的八叛逆。 只不过六十年代的黄金岁月过去后,仙童半导体也不复当初的辉煌。 而曾经的八叛逆,早已经先后离开仙童半导体,在硅谷成立新的企业。 比如英特尔,再比如amd。 如果再往前细究硅谷成为世界高新技术摇篮的缘由,那绕不开的是斯坦福大学与弗雷德·特曼教授。 后者被称之为硅谷之父,他指导的学生在三十年代末创办了惠普公司,十多年后他又提出了创办斯坦福研究园区的构想。 如果让南雁来评价的话,即便是飞利浦创办阿斯麦尔,日后拿下半导体设备的半壁江山,也无法与之媲美。 南雁想要与这位特曼教授见个面。 这几天来热情洋溢的美国青年有些难为情,“特曼教授身体不太好。” 老教授生于世纪初,将近八十岁高龄。 前段时间又小病了一场,一般的陌生人都见不到她。 科迪是没这个本事,那毕竟是硅谷之父啊,便是政府部门的人想要去见他,都要提前约时间呢。 不过他还是很友好的给提了建议,“你可以找希克斯先生,让他帮你引荐嘛。” 自己面子不够,但赫尔曼·希克斯的面子绝对够用。 何况,这位科学家本身也是斯坦福的客座教授,特曼教授担任校长时,好像还邀请希克斯去斯坦福大学授课什么的。 “我可能得罪了希克斯先生。” “不至于吧,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不小气,但心胸也不是那么的开阔。 南雁杀人诛心把话都说到那地步了,赫尔曼·希克斯生气也正常。 不过惹人生气并非南雁的本意,她也有后招。 “我之前刚过来脑子都不太清醒,竟然忘了贺兰山写了信,要我转交给希克斯先生。” 科迪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是忘了吗? 他可不觉得。 这位东方女士记性可真是太好了,哪怕是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能过目不忘。 她怎么会忘了那么重要的一封信呢? 不过是重要的东西,自然要在关键时刻拿出来。 比如说现在。 需要赫尔曼·希克斯的引荐信时。 当然科迪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他和亚瑟是好朋友,也喜欢亚瑟的这位朋友,自然不会给人捣乱。 对他而言,亚瑟和凯瑟琳阿姨能够放弃他们在美国所拥有的一切,一往无前的回中国。 那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 他不想做坏人,让他喜欢的阿姨,和他的好朋友伤心。 …… 这是赫尔曼·希克斯这些年来第一次收到小儿子的信,上帝知道他拜托格兰特写了多少信,然而从没有任何回音。 这封信让这位科学家喜出望外,“真的太感谢你了高小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如果您真的感激我,能把我引荐给特曼教授吗?” 南雁强调了一遍,“弗雷德·特曼。” 希克斯愣了下,捏着信的手在微微颤抖。 “亚瑟,他有提到过我吗?” “说过一些,我不太会做饭,偶尔会去他们家吃饭,小贺和他妈妈的手艺都很好。” 贺红棉总是能够将饭菜做的十分美味,当真是蕙质兰心。 希克斯笑了起来,“是啊,她总是能把所有人都照顾的很好,但又会忽略掉自己的感受。” “现在不这样了,贺兰山很尊重她的意见,不会让她为难。” 南雁的话让这位年长者身体都颤抖了下,“是吗?那看来是我,让她过了些不开心的日子。弗雷德的话,我帮你问问看吧。” 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结,希克斯先生拿着信要离开。 南雁喊住了这位德国籍的科学家。 “希克斯先生,贺女士还写了一封信,您要一起带走吗?” 她到底还是不够狠心。 南雁掐了掐手心,下次绝对不能再这么心慈手软。 赫尔曼·希克斯离开这边时,手里头捏着两封信。 他并没有着急回家,也没有去他的实验室,而是坐在公园的长条木椅上,看着那两封信。 “贺,贺红棉,这是我的名字。” 她总是乐此不疲的教他中文,哪怕他的学习很敷衍。 其实想要掌握一门语言并没有那么难,只不过看你是否用心。 当他用心去学习时,教他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在身边。 拆开那封妻子写来的信,那活泼的字迹仿佛踩着轻快的歌声飘荡过来—— 嗨,赫尔曼,你还好吗?原谅我用中文写这封信,这是我的母语,在我生命伊始乃至生命结束时伴随着我的语言,未来的十几二十年也会陪伴着我,我自然也不能抛弃它。只不过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懂?但无所谓的,反正你也不见得有耐心看我这份罗里吧嗦的信件。 那的确是一封十分啰嗦的信,写了足足四页。 有聊她最近在看的书,有说她前段时间去植树,还命名了一株梧桐树。 还提到了和贺兰山一起去捉知了猴,每天早晨都丰富早餐的事情。 当然也不可避免的提到了南雁。 以及这场二十多年最终以失败告终的婚姻。 亲爱的赫尔曼,我依旧很感激你,过去将近三十年的生活是我生命中不可抹去的一部分。那些日日夜夜的点点滴滴构成了我人生二分之一的精彩,何况我们之间还有个孩子。小贺像极了你的沉默寡言,但他又比你更有担当,我希望他能够如愿以偿。 希望你身体健康,照顾好自己。 贺、红、棉。 年长者的手指抚摸着右下角的落款,眼底的浑浊落在了纸张上,湫湿了大片的字迹。 他的儿子,也和当年的自己一样,遇到了两难的抉择吗? …… 南雁第二天下午等到了赫尔曼·希克斯的电话。 “明天上午,弗雷德会去学校的图书馆一趟,或许你可以在那里跟他见面。” “谢谢。”南雁十分诚挚的表达了感谢。 德国籍的科学家则是挂断电话,似乎并不想要听她多说什么。 有脾气的小老头。 南雁找来了斯坦福大学的地图,然后发现这位科学家还是挺心胸狭隘的。 斯坦福大学那么多图书馆,谁知道是哪一个? 科迪也有点懵,好在倒是认识几个斯坦福大学的学生,打听了下知道特曼常去的图书馆有三个。 而这三个图书馆。 距离还挺远。 “要不再问问希克斯先生?” 南雁看了眼小加尔文先生,“你问?” 想到赫尔曼·希克斯那总是严肃的面孔,科迪摇了摇头,“那要不随便选个?” 随便选是不可能随便选的。 南雁看着这些图书馆的分布。 在六十年代斯坦福大学还寂寂无名,然而进入七十年代,当半导体产业如火如荼时,被半导体公司包围着的斯坦福大学一下子翻身农奴把歌唱。 这也让学校的相关建筑越发的丰富。 其中不乏这些图书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03节 七月份的美国高校正值假期期间,但校园里也有不少学生。 顶尖大学的学生总是忙碌的,尤其是那些研究生。 找到了图书馆的一些会议、讲座安排,科迪觉得亚瑟喜欢这个女孩是有原因的,她真的很聪明,擅长解决问题。 “这个吗?”有一个关于计算机的讲座,而特曼教授可以说一手打造了如今的硅谷,这样的讲座,他肯定会去参加。 “他去了那主讲人怕不是要换人。” 科迪反应过来,“也是哦。” 喧宾夺主的事情不是没有。 毕竟特曼教授的身份太特殊了。 “那为什么会是这个?” “生了病的人,其实更喜欢阳光和热闹。” 但这种热闹又不能太喧嚣,一个小小的湖泊,能喂鱼喂天鹅,刚刚好。 科迪不是很明白,然而当真的在这边找到临湖而坐的老教授时,他看南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满满都是敬畏。 这也太聪明了吧。 南雁倒是心平气和,略微停顿了下便上前与老教授打招呼。 说是打招呼,实际上是坐下看他在那里喂天鹅食物。 科迪没有上前,他觉得kelly很奇怪,想方设法想要见特曼教授的是她,好不容易见到却又不说话的也是她。 这是在做什么? “赫尔曼说,他欠了你一个人情。” “也不算,我只是当了个邮递员而已,如果用计算机语言来说的话,我的作用类似于阿帕网?” 阿帕网,国防部高级计划局网络。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严格保密的内容。 但对方知道这些,还是让老教授稍稍分心,撒出去的食物就散落在水面上。 “你执意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南雁当然有事,硅谷之行让她知道,尽管在微型计算机上的区别不大,但是国内的半导体需求市场太小,需求小意味着没有足够的订单,无法驱动国内的无线电厂进行研究进取。 当然如果四机部极力推动也不是不行,但研发成果如不能投入到民用,那么它的市场将十分有限。 尽管国内在逐步进行经济类的改革发展,已经将重心从军工国防事业的发展转移到经济上,但这个过程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国内的经济基础也意味着半导体市场还没办法跑步进入百花齐放时代。 更别提国内的半导体产业现在相对单一。 落后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从何做起去追赶。 南雁大体上有方向,但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借助外部的力量。 “我现在在半导体产业发展,既然来硅谷参观,于情于理都要拜访您才合适。”南雁的态度放得很低。 她一向知道,什么时候该表现的倔强,而什么时候应该显得谦卑。 “我听赫尔曼说过你,你很年轻,和他们那时候差不多大。” 他们,指的是八叛逆。 当然对特曼教授而言,称不上什么叛逆。 正是这些富有创造力的年轻人,才有了今天这与众不同的西海岸,才有了斯坦福大学的今时今日。 “我远没有他们的魄力。” “不,你有的。”特曼教授摇了摇头,“不然你怎么会执意要见我呢,孩子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要试图欺瞒一个老人,尽管他已然老迈,但……” 他指了指脑袋,“这里依旧在转,还能思考问题。” 湖畔有些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那轻轻的女声,“我想要发展中国的半导体产业。”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55章 再见故人 南雁的声音很轻, 连在水里头咕噜冒泡的鱼儿都没被惊动。 老教授却是缓缓转过头来,浑浊的眼球在这一瞬间极为锐利,犹如长矛一般直接刺透了南雁。 “是吗?” 南雁依旧是平静的看着这位老教授, “是。” 或许在开办工业园时,弗雷德·特曼并没有想过这里会成为全球的科技中心。 但他的确是一手促成了硅谷。 趁着这个机会南雁可以问, 您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 或许得到一个真实的回答, 又或者…… 真实与否, 谁知道呢? 除了弗雷德·特曼教授,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当然,南雁也没有当记者的意思,她只是安静的阐述了自己的梦想。 没有慷慨激昂, 也没有情绪隐忍。 平和的, 像是在聊天气,又像是在说今天的下午茶。 老教授的眼球缓缓转动, 好一会儿这才转过头去,“是吗?” 湖面的平静被活泼的鱼儿打破, 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你觉得和它像吗?” 一条鱼,荡漾开一圈圈的涟漪,但是这波纹又能持续多久呢? 几秒钟而已。 从鱼到人,又能维持多久呢? 南雁就像是那条鱼。 一时的涟漪, 能持续多久? “如果不止一条鱼呢。”南雁抓了一把鱼食,一把撒了出去。 鱼儿们欢快的跃出水面, “那这样, 能否掀起一些波浪?” 特曼教授看到这热闹的水面,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你很聪明。” “小聪明而已, 在您面前那真是班门弄斧了。” 这位先后在斯坦福和麻省理工拿到硕士、博士学位的老教授, 在无线电领域是当之无愧的先驱者。 南雁固然大胆,但还没有到胆大妄为的地步。 特曼教授笑了起来,“你让我想起了诺伊斯他们。” 诺伊斯? 南雁想了下这才反应过来,特曼教授提到的诺伊斯,就是昔年大名鼎鼎的仙童八叛逆。 “义无反顾的来到这里,那可真是可爱的朝气啊。”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尽管当时他已经不再年轻,但较之于现在,那时候可真是年轻有活力。 重要的是,能看到很多有活力的青年。 犹如当年的淘金者一般,一腔勇气的来到硅谷。 而这里,也成全了他们的梦想。 “可是仙童,已经大不如前。” 南雁的话让老教授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是的,当年半导体第一的仙童,如今已经大不如前。 十多年前,仙童的营业额能高达两亿美元。 而紧接着,这个孩童玩具般的仙童半导体营业额不断下滑,这个硅谷第一的半导体公司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从第二名,到了第六名,甚至还在往下滑。 没人能阻止仙童半导体的衰败,尽管这种衰败是有迹可循的。 但一家行业新锐的半导体公司,从成立到行业第一,再到今天。 也仅仅二十年。 “内部总是躲藏着危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危机就会爆发,带来致命的威胁。对于仙童的创立者们而言,他们完全可以依照着丰富的经验再去创办其他公司,像蒲公英的种子一般洒落在硅谷,但仙童对他们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不止是对这些创立者而言,对特曼教授亦是如此。 他看着一个奇迹的诞生,又瞧着这奇迹黯然,尽管尚且没有落幕退出历史舞台,但没有人能够挽救仙童。 “你是说,仙童的今天,就是硅谷的明天?” 南雁就是这个意思,尽管这就是胡说八道。 硅谷依旧很牛,起码在未来几十年都会牛气哄哄,毕竟半导体产业关系全球,除非一枚蘑菇蛋落在这里,不然硅谷没道理完蛋。 然而仙童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足以让这位老教授心生忧虑。 他到底不是南雁,不知道硅谷未来如何。 犹如父母疼爱自己的孩子一般,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位老父亲,为自己的孩子担心。 “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说服我,帮助你发展中国的半导体产业。”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04节 不是疑问句,因为没什么好疑问的。 这是事实。 被戳破了的南雁神色极为平和,“是,硅谷需要更多的发展,少不了外部的压力。” 特曼教授扭头看向南雁,“但这也会为它埋下隐患。” 南雁听到这话笑了起来,犹如水花绽放,“您就这么不相信它吗?连这点抗击打的能力都没有?” 这是激将法,十分老套但又十分好用。 年轻时就被疾病缠绕着的老人,见惯了这种招数,但还是掉进了这陷阱里,“你说得对,我应该相信这些孩子们。” 他们有的是为了自己的雄心壮志,有的只是为了挣多到数不清的钱,还有的则是拥有一颗单纯的想要在半导体领域留名的心而已。 那么…… 特曼教授看着南雁,“孩子,你是为什么?” “我不是博士,甚至连学士学位都没有,也不是什么研究员,更不是这类工程师,如果在化肥厂的工作经验算的话,勉强可以称之为工程师。” 南雁的话让老教授笑了起来,“工程师是不分行业的。” “好吧,那姑且可以理解为一个工程师对工作的追求,我的工作职责就是经营好一个无线电厂,所以,我想把它发展的更好一些,但您知道的我们发展起步太晚了,所以总需要多学习外面的经验。我需要您的帮助教授,我也会竭尽所能的为您提供帮助。” 老教授已经到人生暮年,所求者不外乎是自己一手创办的硅谷更好的存活下去。 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多准备个后手总是没问题的。 “如果真的遇到了一些糟糕的事情,你能倾尽全力?” “当然。”南雁笑着说道:“以我的生命起誓,我会不遗余力的完成您的要求。” 弗雷德·特曼看着这个年轻的姑娘,从那眼底看到了燃烧着的火。 炽热的恨不得能燃烧掉自己。 他伸出手去,“记住你的话孩子,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科迪远远看着握手的人,有些奇怪。 kelly到底跟特曼教授说了些什么? 不过这并不要紧,重要的是,她成功了吗? 科迪很直白的问了起来,得到的是南雁的微笑,“算是吧。” 老教授固然对半导体产业的前景十分看好,但谁让仙童半导体的前车之鉴太过触目惊心了呢? 到底还是答应了她。 硅谷在茁壮的成长,但也需要外部的一些压力,才能更好的成长。 而这个外部压力,或许就来自于中国。 作为约定的一部分,特曼教授会安排人,定期邮寄一些杂志期刊和报纸资料。 南雁则是要答应这位老者一个要求。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 其实没有特曼教授,南雁也能想法子弄到这些资料。 但她玩得就是阳谋。 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自己的意图。 老教授答应的爽快,固然是有爱子之心,另一方面与他压根没把中国半导体的威胁放在眼里有关。 那是个极为孱弱的幼小的萌芽,尽管露出一点新绿,但还不足以对硅谷造成威胁。 担忧却又轻视。 很有意思的心理路程。 南雁没有跟科迪细说这事,只是这两日更加忙碌一些。 拜访过特曼教授后,她带着代表团继续在硅谷参观,甚至还进入了几个研发实验室。 的确,人家压根不觉得你能把这些研究偷走,即便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进行操作,你都不懂这什么意思,不是吗? 傲慢的资本是如此雄厚,南雁从来只是笑笑,而在结束参观后,则是与她的研究员们在酒店讨论着今日的所见所闻,细细勾勒出所见到的每一个细节。 没人知道,这群白天被轻视的人,每日里早早回酒店却只睡三四个小时,更多的时间都是在讨论。 而当新的一天再度到来后,他们依旧“谦卑”的四处参观,像海绵似的不断汲取水分。 这种参观持续到月底。 一位故人的到来,让南雁暂停了今天的活动。 “怎么,这才几年没见,高副部都不认识我这个老朋友了。” 褚怀良和当初没什么变化,除了头上的摩丝更多了些。 青年西装革履,打扮的极为时髦,大概拉到香港去那也能迷倒一群少女师奶。 “你怎么来了?” 褚怀良十分伤心,“高南雁你可真是没良心,来美国不提前说一声,到了美国也不跟我联系,我这大老远的从底特律飞过来,你还这么问,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要不是因为这是个女同志,褚怀良肯定打人了。 哪有这样的啊。 伤心,伤透了心。 南雁轻咳了一声,“这不是怕打扰你工作吗?还得劳烦你特意飞这一趟,怪不好意思的。” 这话要是之前说,褚怀良还可以骗自己相信。 现在,呵呵…… 嫌弃了一番后,褚怀良这才说起了自己的工作。 他驻外很多年,大概年底就要调回国内呢。 “那这次回去,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青年摇了摇头,“不好说,不过我估摸着是去外贸那边吧。” 他驻外工作,涉及的也多是贸易相关,去外贸部或者省里的外贸厅工作,无疑是最佳选择。 “那也挺好,真去外贸部的话,孙副部还能带带你。” 褚怀良笑了起来,“那你到时候得跟我说点好话。” 他可不指望自己能跟南雁似的一飞冲天,没几个人能像她这样,年纪轻轻就副部级。 自己顶多是个副司长。 不过这也不错了。 国外待这些年也很有意义。 “对了,我记得上次谁说了一句,你谈了个男朋友?” “分手了。” 褚怀良险些被咖啡呛着,看着神色平淡的人,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 就高南雁这样,她啥事做不出来呢。 不奇怪不奇怪。 褚怀良也没再说什么,这种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自己就别瞎掺和了。 正闲聊着底特律那边的事情,加尔文家的小公子匆忙跑了进来。 “kelly,你绝对猜不到谁来找你。” 南雁喝了口咖啡,抿唇道:“艾森豪威尔太太吧,她现在在哪里?” 艾森豪威尔太太,婚前是尼克松家的小姐。 科迪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南雁笑了起来,“因为我之前就给总统阁下打电话问好了呀,他那边正忙碌着我不方便过去,不过他的女儿就住在南加州,来找我一起喝咖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口袋里,是前总统阁下当初亲笔签名的名片。 总得派上些用处才是。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56章 一点投资 政坛的联姻一贯常见, 用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门当户对。 南雁与这位艾森豪威尔太太有过一面之缘。 再度见面时,后者十分热情。 很快南雁就知道了其中缘由, 原来她与丈夫打算投资一家小半导体公司。 从父母那里知道南雁到访,并且正在硅谷参观考察时, 艾森豪威尔太太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我和戴维都喜欢有挑战性的生活。” 然而伴随着父亲离开权力舞台的中央, 这位前总统家的二小姐也逐渐在大众视野前消失。 她现在从事一份编辑工作, 此外还是一个作家, 当然目前还没什么作品就是了。 创作生活十分有趣,但太过于消耗脑细胞,朱莉总想要找点不一样的生活, 她住在南加州, 对硅谷这边一直很感兴趣,只想要写关于仙童半导体创办者们的故事。 只不过那只是一个念头而已。 直到这次南雁来硅谷, 曾经出现在脑海中的念头,变得触手可及。 而朱莉的野心也稍稍膨胀了些。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05节 她想要得到的更多。 投资一家半导体公司。 当然, 这还得看这位老朋友什么意思。 南雁只是稍加思忖不到五秒钟,“生活一成不变的确挺没意思的,多一些挑战很好啊,半导体产业的未来很是光明, 如果有可靠的项目,投资倒是很不错的选择。” 朱莉比南雁年长两岁, 堪堪而立之年的人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kelly你也这么觉得吗?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朱莉有政治野心,但并没有支撑她进入到政坛的能力, 这位前总统家的千金, 如今更希望在这里分一杯羹。 需要的就是钱而已。 这倒是最好应付的。 “我也是刚刚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不好说什么,不过小加尔文先生可是在这里生活很多年,或许他可以给一点建议?” 科迪·加尔文的确是半导体产业感兴趣,这位加尔文家的小公子一直都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起码在家族长辈看来如此。 但南雁觉得这或许带着些偏见。 起码她认识的科迪·加尔文,除了笨点之外也没什么大毛病。 只不过没有家族的认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并不容易。 如果能够搭上艾森豪威尔和尼克松两个家族的邮轮,或许又不一样了。 对于南雁忽然间的引荐,科迪错愕了几秒钟,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前所未有的机会。 “当,当然,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随时为您服务。” 科迪知道,这位尼克松家的千金压根不懂半导体,自己这些天耳濡目染的一些,哄哄她还是可以的。 艾森豪威尔太太的到访让南雁的行程稍稍改变了些。 代表团里其他人,对于南雁与这些外国人谈笑风生都十分钦佩。 他们其中不乏会英语的,然而来到西海岸后,嘴巴仿佛被针线缝上,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真的要跟人打交道时,才知道自己学了一口的哑巴英语。 倒是代表团里几个年长的,曾经有那么点留学经历,说英语更为流利。 年轻的研究员中,除了团长南雁,其他人全都被语言难住了。 实际上不止是语言,他们不太懂这些外国的社交礼仪,远没有南雁那边游刃有余。 之前还对这位年轻副部长冷眼旁观的人,如今可以说是大为改观。 反正他们上是真不行。 嘴上没承认这一事实,但心里头已经认输了。 在得知南雁晚上要跟朋友共进晚餐时,一群人又忍不住的议论。 “高副部还真是有手腕,竟然跟那位总统的女儿关系很不错。” “这有什么奇怪的,当初美国总统访问时,高副部可是特意被调过去当陪同人员,还去杭州游玩了呢。” “她这英语可真好,这是天生的吧?” “还真不是。”四机部的同志解释,“我听外交外贸的同志说过,他们曾经跟南雁同志一起去欧洲,她是在去欧洲的时候现学的,不过能讲的这么好,大概平日里也有学习。” 前面已经足够震惊众人。 后面那句更是让大家啧舌。 平日里都忙得要死,还要继续学习语言,关键是还不止一种语言,这人哪来的这么多精力? 南雁精力旺盛,晚餐的时候侃侃而谈,让科迪觉得不拉她入股自己这半导体公司肯定赚不了钱。 “我不行,你知道的,我是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不能够私底下参与投资。” 科迪知道,但还是不甘心,“这又不是在你们国内。” “我知道,正因为牵扯到国外更不行,这鹅肝吃着不错,是法国鹅肝吗?” “你这嘴巴倒是刁钻,这都能吃的出来。”科迪笑了起来,因为牵扯到创办公司的事情,他在这边最好的餐厅定了位置,“法国空运过来的鹅肝。” “比我之前吃的稍微差劲些。” 法国鹅肝,空运过来的活鹅进行屠宰,还能有比这更美味的鹅肝? 科迪不相信。 “朱莉你信吗?” 朱莉笑着摇头,“我曾经跟着父亲去法国访问,在本地吃过最新鲜的鹅肝。” 和这没什么区别。 “等回国后我安排下,送一些更好吃的鹅肝过来。” 南雁倒不是夸大其词,法国鹅肝的饲养十分的不人道,灌食让这些大鹅的食道千疮百孔。所谓的肥美鹅肝实际上是病态的脂肪肝。 陵县和沧城的饲养不一样,本质是为了做升级版的羽绒服和鹅绒被,利用当地水文条件的优越性,小鱼小虾喂养大鹅。 相较于那灌食培养出的鹅肝,个头及不上,但美味度一点不逊色。 何况这还不是什么专业的西餐师傅做的鹅肝。 “要是觉得不错,或许可以在这边开一个餐厅,我那边给你们提供货源。” 南雁的反应太过敏锐,这让科迪忍不住笑了起来,“kelly你不做商人太可惜了。” 商人能做什么?南雁知道,自己做生意可以积攒很多钱。 钱生钱,买房子倒卖家电,囤积四合院,甚至在日后会拆迁的地方囤积地皮,甚至可以搞一些工厂在手里。 赚很多很多的钱。 然后呢? 这些可能会带来一时的欢乐,但并非她追求的。 她想要的从来就这么一个,往上走,再高些,再高一点。 不用担心什么高处不胜寒,她不怕冷。 面对科迪和朱莉的调侃,南雁也只是笑了笑。 倒是朱莉觉得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硅谷这边从来不缺有钱人,如果那鹅肝真的比法国鹅肝还要棒,我不介意在这边开一个高级餐厅。” “餐厅面向这些硅谷精英,你们能够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南雁把话说明白,“不止是在创办公司这件事上,甚至还可以去股市溜达一圈。” 科迪脸上笑意消失不见,他现在觉得半导体公司可以不做,但这个高级餐厅必须有。 要对得住这些硅谷精英们的身份,怎么可以没有一家高档次的餐厅呢。 必须有! 食材都用最顶级的,这样才符合他们的身份。 于是,两个美国人的讨论重点从半导体公司转向了高级餐厅。 南雁在这方面经验少,毕竟她可不是欧美口味,给不了什么参考建议。 等回到酒店时,科迪还有些意犹未尽。 “kelly你能再多待几天吗?” 他还想要跟这位中国朋友多些往来,对方给出的建议让科迪·加尔文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方向,或许这能够让家族对他改观。 需要更多一些时间。 “我得问问,可能还能再多待几天,毕竟你知道的,硅谷的公司太多了,而我们都是井底之蛙,需要在这边多一些见识。” “没问题没问题,你们尽管住着,爱待多久待多久。”科迪十分好说话,这家酒店是母亲的产业,他的母亲偏爱小儿子,早就把酒店交给他来管理。 也没指望这个能挣钱。 所以免费住就好。 南雁对于极为大方的小加尔文先生十分喜欢,“谢谢你科迪。” “别这么说,你是亚瑟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虽然只是利益关系牵扯到一起,但这样的朋友倒也真实。 何况,谁都不会嫌弃朋友多,如果科迪和朱莉真的能在这边搞一个半导体公司,对南雁来说更是重大利好。 南雁的神色诚恳,这让科迪傻笑了起来。 “怎么像地主家的傻儿子。”褚怀良忍不住嘟囔了句,他在那里等了很久,看着南雁与这个美国青年寒暄,对方笑得傻乎乎。 换作是他,都想要开嘲讽了。 但南雁比他耐心的多。 “本来就是啊,不受重视的小儿子,总想要建功立业,现在有机会了,对我这个恩人自然是感激涕零,你看我们那么多人的食宿全免,多合算啊。” 褚怀良看着一脸开心的南雁,总觉得吧这话对,但…… “又不是你自掏腰包,至于当这个葛朗台吗?” “话不能这么说,一分一厘当思来之不易,好多钱呢,能节约当然得节约。”省下的这笔钱,能够给一些表现突出的工人发年终奖,能够让好些个家庭吃饱穿暖。 怎么会嫌少呢? 在这个问题上,褚怀良并没有多说什么,“你真打算帮他们搞这餐厅、公司什么的?” 他不方便跟着一块去,但刚才这位加尔文家的小公子太兴奋,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不是帮他们,是帮我自己。”南雁笑了起来,“我需要这边的消息。” 褚怀良看着神色肃穆的人,明白了南雁的意图,忍不住提醒了句,“你这么眼皮子底下安插人,小心回头被调查。” 他在美国工作多年,对这里多多少少还算了解。 南雁这举动无异于虎口夺食。 美国这边一旦反应过来,后果还挺严重。 “知道,所以我才会给艾森豪威尔太太提建议,你看我之前就没跟科迪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06节 冠之以艾森豪威尔这个姓氏,意味着两个家族都有了牵扯。 足足牵扯了两位总统阁下,谁会怀疑朱莉,谁又敢怀疑朱莉? 让科迪·加尔文去做这事,很容易找惹麻烦。 但把朱莉牵扯进去,就不一样了。 褚怀良闻言哭笑不得,“你就不怕她回过神来,反手把你给举报了?” “她不会。”南雁十分笃定,“她来找我,就是为了挣钱,不会跟钱过不去。” 这位前总统家的小姐性格开朗,却又没什么政治头脑,让她去经商是最好的选择。 换作其他地方可能还不太保险,但在北加州正合适。 有“地头蛇”加尔文家的小公子保驾护航,一切刚刚好。 褚怀良看她这般精心算计,忍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 “算是吧。” “那你怎么敢确定朱莉会来找你?” 南雁笑了起来,“难道你忘了,我曾经当过第一夫人的导游,和她母亲聊了很多。”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听着褚怀良的低吼,南雁忍俊不禁,“你难道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 当初的第一夫人会想着谋求一些利益,为什么她的女儿不会呢? 在朱莉来找她的第一时间,南雁就已经想好了这事。 沧城和陵县的大鹅如何出售一直都是困扰南雁的问题,毕竟那鹅肝是真的不错,便宜卖出去不划算,总要多赚点钱才是。 好肝用在刀刃上,值了。 褚怀良想了又想,最后才嘟囔了一句,“幸好跟你不是敌人,不然还不得被你玩死。” 他一向自诩聪明,但远没有南雁这样老谋深算,多年前的旧事还能牵扯出来,知其母知其女,这有些可怕的过分了。 “没事,真要是敌人,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褚怀良:“……”你可真够朋友。 老朋友见到了,褚怀良也没别的话说,第二天便是离开加州,回他的底特律忙活自己那摊子事情。 走之前,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那个男朋友,好像没在美国。” 他特意打听过,当初来美国学习交换的大学生里并没有这个人。 褚怀良知道南雁这人聪明,一般人压根骗不住她,但又怕她别处聪明,在感情上迟钝…… “我知道。”南雁笑了笑,“他在天堂。” 褚怀良听到这话神色一凛,瞧着南雁星眸璀璨,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那你这眼光可真不好,怎么选的男人都这么短命。” 林业年纪轻轻牺牲在战场上。 谈了个男朋友也英年早逝。 南雁仔细思考了下是这个道理,“那你说得对,下次我看不惯谁就跟谁谈恋爱好了。” 褚怀良有心缓解气氛,听到南雁这么说,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如南雁狠心。 “你至于嘛,为了收拾人就把自己搭进去。” “我又不会这么做,嘴上说说还不行吗?”南雁瞪了一眼,“你别的本事没有,在国外待了这么些年怎么越来越没幽默细胞,赶紧走吧。” 南雁推搡着人离开。 褚怀良嘟囔了两句,“用完就丢,一点良心都没有。” 他回过头去,看到南雁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等你回国,我们再好好聚聚。” 到底是曾经的革命伙伴,这话让褚怀良原谅了南雁,她还是有点良心的。 “这还差……” “到时候我亲自下厨。” 褚怀良呵呵一笑,那他还是别着急回国了,别毒死在国内,算谁的呀。 瞧着脚步匆忙的人,南雁忍俊不禁。 一点都不幽默。 褚怀良你好没出息! …… 南雁一行代表团原定安排是在这边参观访问一星期,但这个时间一变再变。 眼看进入八月中旬,南雁结束了这次硅谷之行。 打算明天回国。 科迪依依不舍,“这么快就回去吗?要不再多玩几天,其实南加州那边也有挺多好玩的地方,你还没去过好莱坞呢,要不我明天带你们去好莱坞玩?” 他觉得自己跟kelly当真是相见恨晚,都怪亚瑟,有这么个女朋友藏着掖着不告诉自己。 怎么,害怕他个人魅力太大,把kelly抢走吗? “下次有机会,家里头有点事,我得回去处理了。” 科迪多少有些无奈,“那要不我跟你回去?我好久没见过亚瑟和凯瑟琳了,我正好去看看他们。” “你没签证,怎么去?”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加尔文先生,你不是小孩子了,该认真去对待你的事业,让你家里人提到你时,都是夸赞,不好吗?” 好是好,但青年显然不喜欢离别。 赫尔曼·希克斯的到来让科迪不好再这么胡闹。 “听说你要回去了,我能拜托你带一些东西给凯瑟琳和亚瑟吗?” 南雁欣然答应,等看到那些东西时,她觉得这应该不能用“一些”来形容吧。 但希克斯先生显然不这么觉得,“他们走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没带走,这些我都有好好保管,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会把剩下的东西交给他们,这本就是他们的。” 科迪瞧着老希克斯先生这般模样,觉得有点可怜,但很快又收起了怜悯的心。 “他咎由自取。” 辜负了一个,又为了曾经辜负的人去辜负另一个。 弥补前面的却又记挂着后面的,结果现在家里头也过得乱糟糟。 “今年已经辞退了五个佣人,我听他们说都在猜最终能不能上双。” 南雁觉得他们好无聊,“你下注了吗?” “没有,我只是听个热闹而已。”科迪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钱呢,他的赌运一贯不怎么好,曾经在拉斯维加斯输了个□□。 惨得很。 南雁将赫尔曼·希克斯交代的东西收拾了一通,这才取出一份规划书来,“我对开高级餐厅没什么经验,不过好在建设过一个工厂,这些你随便看看,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丢到垃圾桶里去。” 科迪看到厚厚的一沓规划书,恨不得能热烈的亲吻南雁,“kelly你可真是我的天使,你跟亚瑟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我一定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当你的伴娘。” 南雁:“……”你的口味还真…… 不对,你胡说什么? 科迪·加尔文那过于旺盛的幽默细胞应该分给褚怀良一部分才是。 …… 离开加州前,携带着大量东西的南雁在机场被认真检查了一番。 生怕有什么私密资料的携带。 当看到一堆关于宗教的书籍,还有好些圣经时,海关的人员笑了起来,“您也信仰上帝吗?” 南雁回之以微笑,“这是给别人带的书。” 大概是因为这些书的缘故,海关这边没再一一检查。 南雁在那边收拾几个行李箱,把那本圣经塞到箱子里时,忽然间想起了自己看过的电影。 得救之道就在其中。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得救之道,就在其中”出自《肖申克的救赎》 第157章 非正式会议 典狱长俯瞰众生时的言语, 充满了轻蔑。 却不想那里面藏着安迪的逃生工具。 一把鹤嘴锤。 南雁笑了起来,她都把赫尔曼·希克斯一顿嘲讽成什么样了,这人难道是抖m吗还会在圣经里夹带东西。 真要是有夹带, 那也是坑她。 绝对不是好心。 这念头并没有持续太久,南雁也不会当着海关的面去打开圣经去看, 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请人帮忙把这些装满了书和衣服的行李箱搬运到飞机上。 美利坚逐渐远去。 结束了这次访问之旅的南雁没有像之前那样选择睡觉, 而是跟她的团员们忙活起来。 他们在硅谷的所见所闻, 都记在了纸笔间,然后又印刻在脑海中。 现在,需要再度落实到纸张上。 专机里很是安静, 笔尖的沙沙作响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07节 而这种热闹几乎持续到飞机降落。 南雁像老师似的, 收了学生们的答卷。 她需要把这些在硅谷参观学习得到的资料筛选整合。 然后再进行分配安排。 没人有异议,美国之行的高楼大厦让这些研究员工程师们知道, 国内与美国相距甚远,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 而考察团团长的个人能力大家又有目共睹, 起初的那点意难平早已经烟消云散。 听从南雁安排,比他们自作聪明要高效的多。 至于未来无线电厂怎么发展,那还得再等等看。 看部里怎么说。 从上海出发的专机回来时降落在首都。 南雁要留在这边开会,安排厂里的人先回去, 顺带着把赫尔曼·希克斯托送来的东西也先带了回去。 她这次没顾得上倒时差,把手头上的资料整理了一番后, 就直接去部委那边。 对于这位上任没多久就带人出去考察的副部长, 部里是早有耳闻,今天见到后, 又觉得和想象中不同。 “南雁同志。” 贺铮喊住了南雁, “听说你们代表团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来部里了?” 看到老熟人南雁打了个招呼,“有些资料要跟大家研究一下,部长他们在吗?” “今天出去了,估摸着回来就得傍晚了。” “没事,部里还有其他研究员在吗?没什么事的话喊过来,我想跟大家开会讨论下这个问题。” 众人拾柴火焰高。 南雁深知自己对无线电领域的了解十分有限,尽管知道那些基础的知识甚至还能侃侃而谈,但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未来大体走势她知道,摩尔定律她也明白。 然而具体的发展如何来做,细节如何去抓,还得这些研究员们来钻研。 自己顶多就是来把握大方向的那个舵手。 贺铮去喊人。 除了四机部的一些工作人员外,更多的是工厂、首都几所大学的相关研究小组的研究人员以及半导体研究所的研究员。 产、学、研三位一体。 以小见大来说,这是中国当前半导体产业的一个缩影。 在这个年代,中国的半导体产业虽然在先进性上远不如美国,然而落后的只是那么一丁点的距离而已。 依旧处于第一梯队,并没有被远远抛下。 这也是南雁担任副部以来,第一次主持召开的会议,尽管这个会议并不是那么的正规,相对来说还十分的匆忙。 有些是从实验室里赶过来的,有些则是从课堂、车间里过来的。 贺铮的这通电话匆忙,而比电话更匆忙的,是从各处赶来的研究者们。 高副部带队前去硅谷考察的新闻前段时间见诸于报纸。 他们这些一线的研究者们都很关心,这次考察的内容。 要不贺铮一通电话怎么能把他们给喊来呢? 大会议室里十分热闹,南雁来之前大家正在热烈的议论,相互打听消息之余,也会讨论一下自己的生产研究进度, 而伴随着会议室大门咯吱作响,南雁的到来让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安静了下来。 南雁笑了下,“我来之前还挺热闹,我这一来倒是安静的像冰窖了,敢情我比寒流还可怕,一下子就让这会议室降温了。” 会议室里的吊扇呼呼的转动着,机械发出的声响被笑声所掩盖。 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我刚从美国那边回来,本来是想着跟部里的同志讨论下,让贺铮同志帮我喊几个研究员过来,我在那边办公室小睡了会儿,没想到贺铮人缘这么好,叫来了这么多人。” 她年轻,说话时没有那么大的气场,索性就借助自己女性身份的特质加以利用。 聊家常似的调侃闲扯,这让会议室里的气氛十分融洽。 当南雁说起硅谷之行时,大家提问时就积极踊跃的多。 这场会议,更多的像是一个交流会,南雁带来了最新的研究内容,而作为交换,她对目前国内半导体产业的研究现状有了大致的了解。 芜湖无线电厂只是中国半导体产业的一个小的组成部分,尚不能代表整个半导体产业的发展现状。 “交流会?” 工作人员点头,可不就是交流会嘛,这位高副部长没有坐在前面,倒是随便坐在了听众席上,没有一点架子。 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密密麻麻记着其他与会人员说的话。 他帮忙添水的时候看了眼,也不知道这人怎么练出来的,写的字竟然还很清晰,业务能力怕是要吊打一群速记员。 不过谁都没想到部长会提前回来。 那边会议还没结束,工作人员心里头也忐忑。 虽说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会议,但理论上也是要跟领导报备,部里安排后再召开。 这又不是什么紧急会议。 高副部这么做,有点不合流程。 可别回头惹得部长不高兴。 罗部长若有所思,“走,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过去的有点晚了,甚至没能挤进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现在坐满了人,甚至还有一些同志站在角落里,更别提门口这边。 压根进不去。 相较于会议室里的热闹,门口这边就安静多了,热闹起来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呀。 罗部长也没有要进去的打算,就站在门口听里面聊。 “64kbit的dram是硅谷的最新研究方向,我在那边参观时,他们的研究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咱们国内目前dram研究……” 国内1kb的dram相当成熟,然而4kb还属于挑战中,目前尚且没做出成果。 而美国早在75年就已经试制出16kb的dram,这其中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南雁的话让从事dram研究的研究员们有些沮丧。 他们跟美国的差距,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其实技术上的难关突破后,再突破并不是什么难题,我们跟美国有差距倒也不碍事,踏踏实实做咱们的就行,再说从试制成功到量产本身也需要时间,我们抓住这个机会,追赶上去也不是不行。” “可是技术方面,我们还缺的很多。” “那就追上去嘛,咱们也没那么差劲,美国的硅谷也是用了十几二十年才发展起来,现在半导体才发展的哪到哪,未来的路长着呢,难道咱们还没这点信心?” 南雁只是在她的角度阐述事实,但意外得到了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有!” 那响亮的声音恨不得能将房顶掀翻! 没人能质疑他们的决心与信念。 困难或许很多,但他们并不畏惧。 这场非正式会议在将近六点钟才结束。 瞧着并不打算离开的一群人,罗部长交代秘书,“明天开一个正式会议,再做讨论。” 秘书想了下,“会议规模……” “工作别耽误,其余的能参加就来参加,瞧小高这次去美国收获满满,多听听她怎么说嘛。” 秘书明白了,这是看中了高副部的动员能力。 别说,虽然没什么慷慨陈词,但这会议效果还挺好。 大家问题还挺多,哪怕是知道明天还会再开会,这会儿倒也舍不得走开。 还是贺铮看不下去,“南雁同志的嗓子有点脆,之前出过毛病,医生说往后得注意,大家体谅下,让她先休息休息,咱们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 尽管喝了不少水润嗓子,但效果不佳,那里的确有些不舒服。 “大家回去后可以好好想想,如果不方便过来可以写信过来,我尽可能的回信。” 这倒是个好法子,与会众人离开时也关心了一番,“高副部长注意保重身体。” 南雁笑着应下,目送众人离去后,这才觉得身体好像的确有点虚。 回来后也没顾得吃饭,这会儿是又累又饿,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贺铮连忙搀扶着人,“南雁同志,还好吧?” “没事,我先坐下缓缓。” 贺铮想了想,连忙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把糖。 “要不先吃块糖甜甜嘴巴?” 部里有同志血糖低,常备着这玩意儿。 南雁吃了一块大白兔,唇腔里多了些浓郁的味道,精神面貌也好了许多。 贺铮微微松了口气,“你这身体,得好好养养。” 怎么这么虚呢,这样可不成。 想要成为领导,也得有个好身体。 不说壮如牛,但不能太虚弱。 “就是有点饿了,咱们部里的伙食怎么样?” 四机部的伙食不算特别好,不过人饿了哪会在乎好不好吃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08节 填饱肚子更重要。 不过南雁吃东西的时候并不着急。 贺铮看她细细咀嚼,觉得这人还蛮奇怪的。 “我听说刚才部长过了来,要不等下去跟他打个招呼?” 南雁点头,她就跟罗部长有一面之缘,好像是得多打交道。 自己驻外不在部里,一些事情虽然能够做主,但更多的事情还需要这个四机部的一把手来拿主意。 跟上级领导处好关系十分重要。 正想着,罗部长已经端着饭菜过了来,“怎么样,咱们食堂的伙食还合胃口?” 一旁贺铮看到来人要站起来,被罗部长摁了下来。 南雁也就没再动,“味道挺好,面条很筋道。” 手擀面条,南雁只要了一小份,垫着一个荷包蛋,再加上一些菜,既能够填饱肚子还算营养。 整体来说非常不错的晚餐。 “下次尝尝刀削面,大师傅是晋省人,最擅长做这些面食。” “那您这么说,我得多在首都待几天,吃过瘾了再回芜湖。” 罗部长笑了起来,“你想走我也不能放你走啊,三天够不够?” 会开三天,把相应的工作布置下去。 这时间够不够用?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我晚六点再更一章!!! 第158章 被人当枪 贺铮之前隐隐听说过, 说南雁的领导缘不太好。 在沧城那边工作时,先后经历两位省一把手,都不是很待见她。 这就是谣传吧。 你看部长就特别体贴。 南雁同志的领导缘不挺好的吗? 和其他部委里的领导关系也不错, 大家都抢着要呢。 大概这就是部长特别体贴的缘由,自家的宝贝疙瘩得好好护着, 不然万一被抢走了怎么办? 贺铮正想着, 冷不丁的听到南雁说了句, “三天可能不太够, 五天成吗?” 好家伙,一星期上班六天,你五天都要用来开会。 这会议不是一般的长啊。 当然, 这涉及到国内半导体产业日后的路怎么走, 别说五天,用五十天也不嫌多。 南雁当然不会只说这么一句, 她得拿出让罗部长信服的理由。 “今天跟大家聊了聊,大概知道咱们现在什么个情况, 跟美国那边的差距有多大,我想针对咱们现在的基础,结合美国那边的研究方向,把咱们未来这几年的研究基调先定下来。” 基调定下来, 未来一段时间,朝这个方向努力就是了。 但如何定基调, 不同行业不同部门, 要求自然不同。 大部分时候,远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 南雁要求五天, 实际上也不太够用。 “我想先大体上确定下, 至于其他地方的无线电厂朝哪个方向发展, 可能过些天我还要四处走走看看。” 国内现在的无线电厂、半导体研究所以及依托于大学校园而存在的半导体研究小组没有上百也有大几十个。 首都虽然数量不少,但还不能完全代表国内发展现状。 四机部需要把情况摸头,那么到地方上去,势在必行。 “行,先开会说着,具体到哪一步再说。”罗部长很好说话,又炫耀起了食堂的大师傅。 晚饭后,贺铮送人去这边招待所休息。 “那食堂大师傅跟罗部长什么关系?” “哦,他爱人的老乡,怎么了?” “没事。”南雁就说,怎么这么能炫呢,原来是熟人啊。 不过手擀面真不错,等明天可以去尝尝刀削面。 在美国待了那么些天,南雁最怀念的还是国内的饮食。 热乎乎的面条,多好吃呀。 她到招待所那边倒也没闲着,吃了东西填饱肚子的人,这会儿眼神好了力气足了,干啥都有劲了。 打开笔记本,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资料。 南雁倒了杯水,拿出纸笔做分析。 …… 四机部主持召开的首都地区半导体产业发展座谈会持续了整整四天。 这次会议虽然并没有解决国内当前技术落后于美国的问题,然而针对现存的问题,提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法。 尤其是在整合现有资源,结合厂、学、研现状,进行未来2-3年的发展规划,某种意义上给半导体行业的从业者吃了一枚定心丸。 更让他们看到了国家对于发展半导体产业的决心。 落后并不可怕,他们不是追赶不上。 但怕的是上面没这个决心和勇气。 而这次座谈会,给他们看到了这些想要看到的东西。 年轻的副部长带着青年所特有的锐气,点燃了这些星星之火。 即便是大胆的鼓舞着南雁去把事情搞大的部长,也没想到,这星星之火竟是真的可以燎原。 这次座谈会总结起来不过就是两句话,认清现实、知耻而后勇。 所谓认清现实,指的是认清国内半导体产业发展现状,正视与美、日半导体产业的差距。 知耻而后勇则是一次短期的产业规划。 如何追赶落下的差距,国内的研究院所、无线电厂该从何做起,不能各自为营。 必须集中力量办大事。 一来产学研必须紧密合作,做到消息的互通。 二来产学研分工必须明确,不能重复做无用功。 三则产学研并非闭门造车,要善于取长补短提升自我。 内参消息迅速在行业内传播,倒是让有些人困惑起来,“这是要大作业?” “哪能啊,还能学美国特意搞个硅谷吗?那得多大的建设成本,部里压根出不起。现在这大作业跟之前还不一样,等等看吧。” 这一等,还真是等来了新的消息。 八月中旬,南雁在首都继续汇报工作,在得到国..务..院的指示后,开始了她对国内半导体产业的摸排工作。 从首都的无线电厂出发,第一站是天津,紧接着从济南顺路南下,到上海后又往南昌、武汉、成都,再向北走这么一趟,等她回到首都,盛夏已经过去。 过去一个月不是在火车上就是在去火车站路上的人,比之前晒黑了些。 “知道的都清楚你是去工作,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丢到煤矿上去了。” 这跟脸上抹了煤灰没什么区别呀。 罗部长调侃了两句,又问起了正经事,“怎么样?” “还成,跟之前掌握的情况差别不大。”南雁这次出去收获还挺多,“不过下面的厂所多多少少有些瞒报。” 瞒报的不算多,南雁毕竟是亲自管理过工厂的人,很快就能从车间流水线上看出端倪。 她没有直接提醒,旁敲侧击了一番。 至于有没有听进去,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有些也不好管。” 分布到地方上,不免受到地方政府的影响,为了发展也必须跟当地政府搞好关系,在这个多出来的环节中,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滋生腐败。 他们在首都这边,哪能整天盯着地方? 很多时候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雁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黑白分明很难,中间不免会有一些灰色。 怕的是这些灰色会一点点扩大,腐肉不除日后终将为患。 “我想着,还是要加强对地方半导体产业的管控和引导,这次下去看到不少工厂和学校都想要引进三英寸的晶圆生产线,问他们要规划书,拿不出来。” 一问三不知。 再说就是想引进三英寸的晶圆生产线。 罗部长看着有些恼怒的人,安抚南雁的情绪,“这不是眼红你们厂嘛。” 当初引进了那条三英寸生产线,创收不少呢。 “眼红归眼红,你也得有像样的计划吧?引进生产线得建厂调试,等到投产,那至少得两年后了,两年后半导体产业什么变化,谁敢保证?”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09节 摩尔定律说的清清楚楚:集成电路上可以容纳的晶体管数目在大约每经过18个月到24个月便会增加一倍。 也就是说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集成电路就会发生一次大的跃进。 这意味着什么? 等你这3英寸的晶圆厂建成了,已经落后于时代了。 投资都成了白投资,钱都是打水漂。 除了浪费还是浪费。 关键是你连我都说不通,哪来的底气能把这晶圆生产线给搞好? 用鼠目寸光来形容有些伤人,但事实的确如此。 一窝蜂的去追所谓的热点,压根不会静下心来去思考可不可行,骂他们是猪都是侮辱了猪。 南雁是越说越气恼,听得司机频频看后视镜。 罗部长亲自来这边接人,没想到一番话倒是招惹来了这一通抱怨。 相较于司机的震惊,罗部长倒是平和得多。 小同志不是这种满口埋怨的人,这么说那就是有所图,至于图什么…… 无非是前面说的,加强对地方半导体产业发展的管控和引导。 别说,这事还真是遇上了。 最近这几天,计委要开会讨论引进三英寸晶圆生产线的事情。 南雁眼皮子一抽,“来真的呀。”她说地方上怎么这么热情的想要引进晶圆生产线,原来小道消息比自己还灵通! 罗部长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不成不成,这不是瞎胡闹嘛。”南雁十分认真的强调,“部长,这事真的不行。” “你跟我说没用,我也知道引进不合适,但计委还有……”他努了努嘴,“上面真要是坚持,你能怎么办?” “那就说服他们取消计划,他们又不懂半导体,瞎搞什么。”南雁这话说的十分放肆,听得司机恨不得捂上耳朵。 现在装听不到,是不是晚了? 这事南雁还真十分上心,下午就去找了计委的于主任打听消息。 “老罗跟你说的?” 南雁当然知道这话什么意思,“谁说的都一样,如果这事真的有这么一桩事,那我肯定是要反对的,至于是不是给人当枪无所谓。” 她的立场是反对这件事,而在这件事上,和她一个立场的都是同志。 至于眼下的事情,是要说服不同立场的人。 于主任听到这话直摇头,“你这样可不成。”太过年轻气盛不够稳重,上面哪敢把重任交托于你? “那难不成让我为了所谓的前程,眼睁睁看着这些钱打水漂吗?挣外汇不容易,说句托大的话,我这些年来的工作多少也跟外汇有牵扯,我这边辛辛苦苦的想法子挣外汇,是要把钱花在刀刃上,别人一拍脑袋瓜就把这钱丢到水里去,我心疼还不成?再说了,引进晶圆生产线这事总需要我们四机部参与,一句话不说就开会讨论要引进,那还要四机部做什么?干脆解散算了。” 她不止是赌气,更是生气,“如果说我不够老辣稳重沉不住气,那这样浪费民脂民膏的稳重不要也罢。” 作者有话说: 三更啦 第159章 准备战斗 办公室里略显得安静。 外面等着的秘书们面面相觑。 这隐隐的争吵声传到耳中, 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 谁都没想到,四机部的这位年轻副部长不止“气势汹汹”的来找于主任,竟然还敢在计委一把手的办公室里这般嚷嚷。 是真的大胆。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同志, 哪来的底气啊。 要说头些年,是挺有底气的。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的领导班子里, 没她的靠山啊。 秘书们想不明白。 低垂着眉眼假装没听到。 他们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于主任这几年脾气是好了些, 然而当年那也是拿着皮鞭抽自家儿子的火爆性子。 高南雁说这话简直找打! 等着吧, 不出十秒钟于主任肯定会吼一嗓子把人赶出去,到时候这位年轻的副部长,怕不是前程堪…… 咿, 怎么没动静? 该不会是把于主任给气着了吧? 他年纪大了经不起这刺激, 万一真的出了事,那可不太好。 几个秘书面面相觑, “要不去看看?” 但谁都没做第一个迈出这一步的人。 生怕当了那池鱼。 外面正拉锯战中。 办公室里,南雁神色平静的接受于主任的审视。 “开会的时候你这么说, 能说服谁?就你有那一身傲骨是吧?光有态度没数据的话,谁能信服?” 南雁的心口在砰砰砰的乱跳,她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但是被这位领导一刺激到底没能让自己头脑发热, 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这些话,跟季长青, 跟钟厂长, 甚至跟褚怀良说都没事。 他们是自己的同事、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亲人。 然而不该跟领导这么说。 哪怕南雁面色显得十分平静,但心跳频率早已经把她出卖的一干二净。 “那你们想要引进生产线时, 拿出数据了吗?” 南雁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跟于主任抬杠, 或许是破罐子破摔, 又或者是因为这人还没把自己赶出去。 她像小朋友吵架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的杠了起来。 办公室里的争吵声音不大不小,刚巧被外面候着的秘书听到。 几个人傻了眼。 这不太对劲啊。 要是换做平时,于主任早就把人给撵出来了。 今天咋还一句句的吵起来了? 而且这吵的有点…… 怪。 “你能吵得过我还能吵得过所有人?” “先把你吵赢了再说!” 听听,听听,这不是小学生吵架是什么? 于主任那火爆脾气竟然没发作。 更要紧的是,这俩人还在吵个不停。 不是说高副部的嗓子不太好,不能大声说话吗? 这不太像是嗓子不好的样子呀。 南雁嗓子又疼了起来。 于主任见状递了水杯过去,“就你那破嗓子,还跟我吵?” 她气得瞪人,接过水杯喝水时却又是一点不着急。 急也没用。 医生说了,得好好保护嗓子,别吃太热的,多喝温水。 还说别熬夜。 前面还能做到,后面这条,自从调了工作,就有些难度。 原本还焦躁的唇腔得到滋润,她缓过劲来也没了这口气,“您既然也知道不可行,为什么还要开这个会?” 于主任真要是一意孤行,哪会听她啰嗦这些? 早就把人赶走了。 有耐性跟她吵吵半天,那为什么还要开这个会呢? “开会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于主任灌了一口茶叶水,他真是被这小同志给带沟里去了,多少年了竟然还跟小孩子似的吵架。 “但计划要不要执行,就还有商量的余地,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跟我吵没什么,但你能吵得过所有人吗?摆事实讲道理,让大家站到你这边,比喊破喉咙吵架有用。” 这个道理难道南雁不明白? 她当然知道。 计委的一把手都没办法左右的事,那只能说明问题出在上面。 执意推进这事,只怕不是争强好胜,而是利益牵扯把。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跟我来吵个脸红脖子粗有屁用?浪费这么多时间,你知道了什么?”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10节 南雁死鸭子嘴犟,“我知道您面冷心软,嘴上说话不中听而已。” 于主任想打人,瞧着小同志那瘦弱模样,最后也只是瞪大了眼睛,“滚你的。” “那我走啦,咱回头会上说个明白。” 办公室外的几个秘书听到了熟悉的字眼。 但瞧着笑眯眯出来的人,又觉得他们可能耳背听错了? 这咋还能笑得出来呢。 “没热水了,麻烦去给于主任打壶热水。” 一个秘书连连点头,“好。” 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这咋还关心领导办公室里还有没有热水? 不是吵架吗? 不太对劲啊。 离开这边办公室的南雁没有立刻走,她借用这边的电话机,跟无线电厂那边通话。 办公室主任余明城接到这电话简直要阿弥陀佛了。 从七月份离开厂里去美国考察,到八月回来,如今眼看就要十月份了,竟然没回厂里一次。 入职无线电厂满打满算四个月,在厂里头的时间不到一个半月。 这说不过去啊。 “厂里头还好?” 余明城想了想,“也都还好,就是老徐搞来了那个彩电生产线,正在进行维修,而且他研究了下,打算想搞一个配套的彩电集成电路生产线。想等您回来再商量商量。” “其他几个主任怎么说?” 走之前南雁交代了厂里的事情,余明城这个办公室主任做辅助,其他事情几个研究中心的主任商量着来。 再加上有武成仁这个顾问在,基本上事情都能解决。 起码南雁是这么想的。 “觉得可行,但还是想跟您商量下。” “等我回去黄花菜都凉了,既然能做那就弄吧,我还得过些天才能回去。” 余明城关心的问了句,“您那边还要忙?” “还得几天吧。”南雁倒是不担心芜湖那边的事情。 武成仁欠着自己天大的人情,天塌下来也会帮她顶着。 何况不过是现在帮忙照看厂里头的事,天不会塌下来。 对这位老厂长而言,这不算什么难题。 余明城的慌张,那是因为直系领导不在。 动不动就是连个把月,这种遥控指挥他是真的不适应。 习惯就好啦。 南雁没有说过两天要开的会,简单问了几句,又打电话给徐兴华,连带着其他几个主任也都电话联系了一遍,这才离开计委。 被借用电话的计委同志不明白,“怎么在咱这儿打电话?” 四机部的电话机都坏了? 没坏,故意的。 用一下你们的电话额度不行吗? 南雁这小孩子的报复心思并没有被猜准。 计委的工作人员觉得,可能是想利用这通电话,小小的威慑一把无线电厂那边。 有计委做我的靠山! 南雁:你们可真能想。 她离开计委这边,倒也没着急回四机部。 去了林蔚家里。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林蔚有些诧异,“前两天还听说你去下面视察,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还快呀,我都出去一个多月了。”南雁来到这是一点不客气,躺在沙发上就不太想动弹。 “怎么了?劳心劳力了?” 沙发上的人舒展身体,“是啊,被人背刺了一把。” 林蔚神色一凛,“没事吧?” “还行,没刺中要害,在你这待两天躲个清静。” 会议还得两天,南雁不想去四机部那边。 于主任其实说的也没错,罗部长反对无效,又不想彻底得罪人,就把她拖下水。 让她来做这个出头鸟。 枪打出头鸟嘛。 南雁不是傻瓜,但有些事情得由傻瓜去做。 可傻瓜也是有脾气的。 南雁不想回部里。 在林蔚这里休息休息,顺带着准备下两天后会议需要的资料。 南雁的说辞并不足以让林蔚彻底放心,但看到南雁那懒散的不想说话模样,她也没再问,“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弄点。” “先让我歇一会儿,等下咱们出去下馆子。” 南雁这一躺下,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大半。 不知觉的睡了那么久,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林蔚正在那里安静作画。 “怎么不喊我?” “喊了你我还怎么画睡美人?看看怎么样。” 南雁这才留意到,画板上的人竟然是自己。 如果端庄的坐着,那应该会是一个娴静的淑女。 当然浅眠的人也神色恬淡。 “你把我画年轻了。” “你本来就不老。”林蔚还没画完,但不要紧,只是一些收尾工作罢了。 两人出去吃饭。 聊起了最近的工作,较之于南雁的四处跑,林蔚的工作相对安稳了些。 偶尔出国去参加一些画展,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内做一些设计类工作。 “这两年大家似乎都忙碌起来,我倒是清闲,有时候会去沧城那边住几天,你当初设计的运河公园可真不错,现在花红柳绿的好看。”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运河公园完全没必要—— 冬天还会饿死人,有那闲工夫去多弄几个就业岗位,不比搞什么华而不实的运河公园强? 然而当光秃秃的枝条抽出嫩绿新芽,运河两岸的玫瑰、牡丹吐出娇艳的花蕊,明红快绿让人心旷神怡。 没人再埋汰运河公园。 反倒是会盛赞,这是多么有先见性的举措,当时的高厂长是何等的英明。 “英明我可称不上。” 林蔚觉得南雁很从容,有种宠辱不惊的淡定,这种品质并不多稀缺,但是在这个年龄阶段,显得很亮眼。 要知道,即便是她家老爹,到现在都没修炼出这等道行。 “之前遇到季主任,他还念叨你呢。”林蔚笑着说起了季长青请她吃饭时的囧事,“都想着你有空再去看看。” 之前南雁是有去沧城的打算,然而最后还是一通电话解决了这事。 “现在任雪松的厂长当的好好的,我就不去添乱了。”她笑着喝了口水,“现在就很好。” 没有谁能够一直在一个地方待下去,再过两年季长青也要离开沧城。 到那时候,只要有合适的继任者,能够稳定的维持沧城的发展就好。 不要求有多雄心壮志,别乱来就行。 林蔚虽说对这些事耳濡目染,但也就是一知半解,知其然的状态罢了。 和南雁浅浅的闲聊几句倒是还好。 第二天她还有个会要参加,留下南雁在家里。 顺带着还给画了个地图,交代了去哪里吃东西,哪家馆子的饭菜好吃,大概什么价位。 “我知道,去忙你的吧。” 南雁也忙。 于主任说得对,真要是开会,你还指望着在会上吵架吵赢他们? 做什么白日梦呢。 有理有据的论述才是最可靠的。 而这些数据,全都在南雁的脑子里存着。 她只需要把这些数字和文字整理出来就好。 楼下院子里偶尔会传来大人的吼声,紧接着就是娃娃的哭泣。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11节 南雁出神的看着窗外,没多大会儿又低头忙碌起来。 她仿佛在世外桃源,然而四机部这边一点都不太平。 自从昨天南雁去了计委后,人就消失不见了。 计委那边的人说离开了,甚至还能准确的说出离开的时间。 然而她人却并没有去招待所,也没有回四机部这边。 罗部长不着急是假的,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了呢。 总去计委问肯定行不通,那仿佛在说你们计委把人给藏起来了。 这指控计委那边第一个不答应啊。 但总得找到人。 招待所没有、宾馆没有,火车站那边去打听了下也没有。 “会不会去了沧城?” 他们打听了去芜湖那边,但南雁在芜湖待得时间不算长,认真算起来沧城更像是她的老家。 陵县太远,沧城距离近。 说不定就是去沧城那边见见老熟人呢? 贺铮早些年在沧城的干校,也就是现在的沧城学院劳动学习过一段时间,跟那边熟悉,打电话过去旁敲侧击的问了两句,也没有。 “总不能是被人报复吧?” “胡说,她堂堂正正工作,还能结下私仇不成?”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问题是现在南雁不见踪影,他们再这么没头苍蝇似的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她在首都有什么朋友?” “不太好说。” 罗部长奇怪,等从贺铮这里知道缘由后,这才开口,“别找了。” 人的去处他已经知道了,再找也没什么意思。 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大概是想要让他着急上火一番,作为小小的报复。 这报复,他受了。 贺铮觉得这话没头没脑的,他也想不通领导在想什么,不让找就没再去找。 就是作为和南雁有私交的人,怎么都放心不下,思来想去又去找郑君问了问。 工作越发忙碌的郑君对于南雁的忽然间消失哭笑不得,“这位姑奶奶也不是没脾气,估摸着累了,想找个地猫起来休息,你就别找了,她想要出来的时候自然会露头。” “后天有个重要的会……” 郑君打断了贺铮的话,“你见过南雁耽误什么大事吗?” 没有。 贺铮比南雁年长了将近十岁,这些年来虽然是偶尔的联系,但也知道南雁那边的情况。 她一向稳妥,不会把事情搞的糟糕,更不会耽误大事。 “那就得了,给她一些时间,我可是听说她又是出国又是去地方,连轴转的跑了两个多月,让人休息休息不过分吧?” 贺铮说不出话来,这要求的确不过分。 只不过习惯了她忙忙碌碌的,这个节骨眼上搞失踪,的确是让他们不太适应。 而这种不适应放大到最大后,就会引起不安甚至恐慌。 这不是什么好事,贺铮检讨了自己,太沉不住气。 可还要怎么沉得住气呢? 他也不知道。 …… 国..务..院主持的关于引进晶圆生产线的会议如期召开。 早早来到这边的贺铮看到南雁的身影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郑君说的没错,她不会耽误大事。 是自己没修炼到家。 但人的情绪哪能这么容易控制?他要是有这本事,当年也不会被发配到沧城干校了。 “在等我啊,我还真不知道在哪个会议室开会呢。”南雁没事人的笑了笑,察觉到贺铮那略有些异样的情绪,“怎么了?不欢迎我?” “没有,你这两天……” “吃好睡好,一切都挺好的。”南雁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准备好了。” 战斗!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60章 打狗打主人 会议规模不算大, 四机部以及其他几个部的个别领导干部出席。 计委这边,于主任在。 不过主持会议的不是他,而是一位副总理。 对于引进三英寸晶圆生产线这事, 事前已经讨论过一些,只不过计委觉得毕竟涉及到半导体, 不让四机部的参与不合适。 这才有了这次正式会议。 机会是争取来的, 但能不能把握住机会, 计委说了不算。 于主任不可能立场鲜明的表示支持与反对。 一如罗部长不会第一时间亮出自己的底牌一样。 南雁则不同, 她本就一无所有。 自然也谈不上失去一切。 对她而言,得与失并没有那么重要。 发言的人慷慨陈词,“……我们要在未来三年内, 超过日本赶上美国, 将国内半导体产业经营的如火如荼。” 南雁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这笑声在这慷慨陈词后显得格外突兀。 以至于所有人都瞧了过来。 其中不乏一些不赞同。 这种级别的会议, 怎么能表现的如此低级? “小高同志有话说?” 南雁的称呼还挺多,叫她厂长的有, 称呼她职务的也有。 还有很多喊她南雁同志,偶尔会有这么一句小高同志。 小高同志具体来说分三种情况。 亲昵的称呼,比如孙副部对外提及她时,多是小高同志、南雁同志。 上位领导的称呼, 年轻嘛,可不就是小高?等再过些年, 等南雁年纪大了估摸着也就成了老高同志。 至于第三种情况, 往往是领导表露不满,一个小字在姓前面, 就有了论资排辈的味道。 关系没亲昵到那地步, 小高同志这四个字是又生疏又点明身份。 大概提醒她认清现实。 南雁清醒的很。 “是有些话, 成秘书说完了吗?如果没说完,我可以再等等。” 她不再年轻,马上就二十八周岁的人,然而身上依旧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特质。 这让于主任想起了一些旧事,那时候他还不是计委的一把手,而这个年轻同志已然能够跟世界第一强国的总统谈笑风生。 还得到了对方馈赠的礼物。 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那个高南雁。 倒也难得,保持本真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毕竟他看到了太多太多失去本心的人。 发言的成秘书有些没想到遇到个这么虎的人。 剩下的发言磕磕绊绊,他倒是想要忽略南雁的存在,然而无意中接触到对方的视线,那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躲避开又把要说的话给忘了,看着发言稿这才找回了一些想法。 然而这个发言是真的出了问题。 这种水平的发言不该出现在这个会议上。 主持会议的副总神色平平,“引进晶圆生产线,能够有效夯实我国的半导体产业基础,建设生产都能够解决劳动就业问题,各位有什么看法尽管说。” 领导的发言很有水准,把这事给落到了劳动就业上。 解决劳动就业是群众的呼声,你反对我就是反对群众。 这么个大帽子扣过来,难怪于主任和罗部长压根不敢说什么。 越是关键位置,说话就越要小心。 所以于主任利用罗部长,罗部长利用自己。 至于老于同志恼怒自己被罗部长利用,有些恨铁不成钢。 一方面是因为当时自己吵吵的没理没据,另一方面大概是觉得胳膊拧不过大.腿,对这事还挺悲观,觉得自己一旦涉足其中怕是难以脱身。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12节 届时,前程什么的就不用再提。 但南雁觉得这大帽子很操.蛋,就是个破草帽而已,有个屁用。 “我有些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说。” 副总笑了笑,“当然,小高同志是四机部的骨干,有什么想法就说,虽说不是业内出身,不过咱们今天这会议室里有几个是搞半导体出身的呀。” 有人说话就喜欢这么随时随地的掐你一把。 你也是个半吊子水平,说出来的话不见得专业,大家随便听听就好。 南雁解读出这一重意思来,笑着开口,“是,所以我在沧化工作时一直抓工人技术能力培养的同时,也跟他们说一定要学一学管理,将来内行管理工厂,这厂子才能长治久安的经营下去,不然你们不竞争上去,回头来了个瞎指挥的外行,万一瞎来胡干,那咱们这厂子怎么办,岂不是要眼睁睁的完蛋?” 会议室里一干人听到这话莫不是低下头。 贺铮是技术人员出身,但干校不是白待的,听得懂这话里的意思! 这不就是在说,这位副总在外行瞎指挥,要坑了国内半导体产业吗? 南雁,她怎么敢! 贺铮小心地窥探了一眼,瞧到副总脸上笑意消失,他心跳也快了起来。 这指桑骂槐只怕领导不能忍啊。 抓着圆珠笔的手心湿哒哒的,贺铮大气都不敢喘。 南雁仿佛没看见似的,侃侃而谈道:“不过想要内行领导内行也不现实,咱们大学恢复招生这才几年,当初录取的大学生今年毕业进入岗位,让这群刚毕业的人直接进入领导岗位,那也不合适,他们也得多磨炼,所谓百年树人正是这个道理,凡事得慢慢来,一如咱们的半导体产业。” “刚才成秘书报告里说,引进国外的晶圆生产线,在国内投资建设晶圆生产厂能够有效的解决劳动就业问题,恕我冒昧不知道能解决多少人的就业问题。” 成秘书听到这话脸上有些许的尴尬,“这个问题还需要具体讨论。” “开会嘛,不就是为了讨论问题,我正好主持过工厂的建设,虽说化肥厂和晶圆厂是夸了行业的,用生物学的理论来解释那就是存在生殖隔离,但施工建设、调试生产这事我都还算懂,咱们可以讨论讨论嘛,对了这里不也是建委的同志在嘛,要不一起讨论下?” 贺铮看着南雁把这位成秘书问得直擦汗,觉得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知道直接跟主持会议的副总对着干不行,索性就调转枪头,找这位发言的成秘书的漏洞。 你说解决劳动就业就能解决,解决不了怎么办? 劳动就业如何解决,能解决多少人的劳动就业,这些都需要落实解决的问题,你一个像样的数据都没有,凭什么要其他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答应通过? 就凭你那慷慨陈词? 长得不好看想得倒美。 把矛头直指成秘书,未尝不是一种策略。 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 但南雁这会儿态度明确的很,先打狗,再打狗主人。 “我不知道成秘书做这篇报告前有没有了解过晶圆生产线的相关情况,国际上现在的晶圆生产现状如何,国内的那条晶圆生产线的产量如何,良品率多少,每年能出口多少,利润几何,这些成秘书似乎都没提到具体的数字。” “那我想要再问一句,没有具体的单个数字,不知道良品率,出口价格波动,成秘书怎么就敢说,能够赚取大量的外汇,这些从国外引进的生产线,怎么就能夯实国内的半导体产业基础了?” 成秘书这会儿当真是汗如雨下。 手边的帕子已经湿透了,稍微用力就能拧出水来。 “在没有明确数据的支撑下,我觉得成秘书的这篇报告压根就是狗屁不通,别说是关系到科技产业发展的半导体行业,即便是最基础的化工化纤,也不会同意这种有效数据没有的破报告,对吧?” 化工部有两个同志过来参加会议。 本来嘛,部里的意思就是含糊着就行,你反对也没啥用。 但谁知道南雁非要拉他们下水呢。 这位曾经可是在沧化工作了好些年的人,是化工部出去的人。 娘家还能不支持自家闺女? “这个报告的确是不太好,只有情绪没有数据,不太符合咱们实事求是的态度啊。” 有化工部的这么一开口,其他部倒是也纷纷表态。 一时间,局面倾向到南雁这边。 还是来吵架。 毕竟连于主任也没想到,上面竟然派出这么个货色,可不就是让南雁来吵架嘛,压根都不用摆数据讲道理。 瞧着副总那不太好看的神色,于主任严肃着面孔,“南雁同志,注意影响,就算是自家同志也不能这么说话。” 南雁迅速起身,甚至还鞠躬道歉,“于主任说的是,我说话太直了没过脑子,成秘书你别往心里去。” 成秘书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哪知道会遇上这么个较真的人呀。 倒是于主任又开口化解了他的尴尬,“行了,回头写个检讨,认真反思一下自己的态度,对自己同志哪能这么冷嘲热讽的?再说了你那张嘴倒是会说,你光挑成秘书的不是,我倒是想问问,你的态度是什么?反对引进这些晶圆生产线?” 贺铮觉得这不太对,于主任怎么忽然间就训斥起了南雁。 关键是一番训斥后,这又…… 要南雁亮明态度,这也不是说在坑人,就是有点古怪。 像是,两人早就…… 这两人分明是在□□白脸! 贺铮总算反应过来,他惊呆了。 还能这样吗? 但仔细一想的确是啊。 南雁对成秘书的一番冷嘲热讽,落入到副总那里不知道人怎么想呢。 于主任这又是训斥让写检讨,又是让她反思,摆明了是先教训南雁。 他已经教训过了,副总那边自然不好再借题发挥。 而这场会议的本质,是四机部反对引进国外的晶圆生产线。 于主任看似严肃的态度,却也是表明了立场。 他似乎不偏不倚,天平实际上稍稍转向了南雁。 把四机部的态度拿出来,只要南雁给出有理有据有数据支撑的反对意见。 那么这次的会议目的就达到了。 成秘书的糟糕表现在前,只要他们高副部应对得到,引进晶圆生产线…… 狗屁! 有这钱还不如给四机部,让部里好好讨论怎么花呢。 外行指导内行很容易出错的好不好? 贺铮的脑海里那是波涛汹涌一片,而南雁的声音犹如晨钟声一般传入耳中,让他灵台清明。 “是,成秘书的报告不足以说服我,而且过去一个多月我在国内各地进行实地勘测,虽然用时稍微短了些,但也算有一些经验能够说明问题,不止成秘书对引进晶圆生产线这事一知半解,地方上对此也没什么了解,压根不知道该投入多少如何投入,他们只想着未来生产能够赚钱,却不想这些工厂建设竣工投入生产至少是两三年后的事情,彼时国际半导体行业早已经进行了新一轮的革新,我们的产品远远落后于国际,凭什么去赚钱?” “成秘书在报告里说,能够解决劳动就业问题,那我想问,三年后投产的晶圆厂,有多大的概率真的挣到钱?什么时候能回本?如果是亏本经营的话,这样的劳动就业问题的解决意义何在?” 南雁的问题依旧是在针对成秘书,或者说针对他背后的人。 于主任看着脸色沉沉如水的副总,提醒道:“南雁同志,你只需要说你的事情,不用总拉扯成秘书。” “好。”南雁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这是我根据实地考察的相关数据整理出来的材料,我也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做一次报告,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允许。” “当然,今天的会议大家畅所欲言嘛。”于主任无形中接过了会议主持的权柄,这让整个会议方向都发生了变化。 “我先说一下国际半导体产业格局,这让大家能够更直白的了解,现在半导体产业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而我国的半导体产业又处在哪个位置……” 贺铮看着坐在那里发言的人,忽然间觉得自己再度刷新对南雁的认识。 她从来大胆,在所有人对干校的人畏之如虎避之不及时,南雁却敢走进干校,和他们打成一片。 在坚信地震震情预警时,她又敢待在那里,丝毫不畏惧死亡。 如今,南雁又是打狗又是打狗的主人,似乎对权威也没有半点恐惧。 一个不畏惧死亡,也不畏惧权威的人。 她会害怕什么? 她有害怕的东西吗? 贺铮想,这种无所畏惧的精神真的很重要。 尤其是,对国内的半导体产业很重要。 他们需要这样一个舵手,或者说这样一个无畏风浪的船长,引领着他们远航。 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三点半的事情了。 谁都没想到,这个原本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竟然会这么一个走向。 不科学。 不实在。 不够实事求是。 三英寸晶圆生产线的引进终究被推翻。 倒是四机部趁机提出了国内半导体产业发展规划蓝图,对未来两到三年半导体产业的发展,提出了相关的建议。 只不过这次会议上没再继续讨论。 下周会举办相关会议。 而被钦点主持会议的,正是今天在会上发言最多的高南雁。 离开会议室时,贺铮想上前,他倒是记得南雁嗓子不好,身体也不好。 中午都没吃饭,亏得他有先见之明准备了糖块。 然而这糖块还没拿出手,就看到罗部长掏出了一把巧克力。 贺铮:被比下去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13节 作者有话说: 迟到的二更 贺铮:你不怕死不怕强权,你怕什么? 南雁:你猜,猜对了有奖 第161章 毕业后的打算 南雁瞧着那巧克力, “您该不会是把哄孩子的零食都拿来了吧?” 罗部长笑了笑,“不吃那我就拿走了。” 哪能不吃啊。 说了半天,就需要吃点这甜滋滋的, 齁甜齁甜的也不要紧。 她生气但也就那回事。 即便不被他们利用,自己该做的事情也不会落下。 况且这事做成了, 让领导们欠自己一个人情也不错。 干嘛非要再黑着脸呢。 南雁从罗部长手里把那些巧克力抓过来, 全都放到了自己口袋里, 一颗不剩! “您不打算请我们吃个饭?” 她招呼贺铮和四机部的其他几个同志, 不生气归不生气,该宰一顿也不能客气。 “成,请你们。” 引进晶圆生产线看似是对国内半导体产业的支持, 实际上却会毁了他们辛苦规划着的半导体产业发展。 都想着去搞晶圆生产厂了, 谁还会认真搞其他项目生产? 顾此失彼的事情不是没有过。 上面想引进这些,但也得结合实际情况吧? 芜湖那边不是在做晶圆生产线的研发吗? 给国产的半导体产业一点时间不成吗? 可有些话, 他们说了不管用。 好在有说话管用的人。 如果说副总他们是阴沉着脸离开的,那么四机部这边则恨不得敲锣打鼓。 瞧到南雁要罗部请客, 大家哄笑着离开。 “高副部稍等下。” 说说笑笑的人被这话给喊停了,南雁回头看着过来的人,有点眼熟,好像是于主任的秘书。 “刚才芜湖那边打电话过来, 让您方便的时候回个电话。” “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了,难不成出事了?” 贺铮看了眼比自己还心直口快的同事, 目光落在南雁脸上也有些不安, 出了什么事? 南雁倒是相当平静,“行, 那我先去打个电话, 等下去找你们。” 罗部长点头, “去晚了连剩饭都没有。” “真狠心,要饿死我哟。” 秘书听着南雁嘟囔着跟自己离开,心中诧然。 虽然前两天听到这位高副部跟主任吵架,今天也听说了她问的那位成秘书哑口无言的壮举,但…… 亲眼所见还是不一样。 就一点不像是个干部该有的模样。 把人带到于主任的办公室,秘书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会议结束后,领导把高副部特意喊过来,即便是用了芜湖那边的理由,但传出去也不太好吧? 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他一个小小的秘书能怎么办呢? 南雁进去的时候于主任正在讲电话,办公桌后的人指了指,这让南雁笑了起来。 虽然打一巴掌但好歹给了袋面包。 可以垫垫肚子。 揪下来一丢丢面包团,南雁小口小口的吃着。 等她把这一包面包干掉大半,于主任总算挂断电话。 “你这是饿死鬼投胎?” “不知道,真要是能头胎,下辈子投胎到您家里去。” 于主任瞪了一眼,“我可养不起你这祖宗。” 能要人命哟。 “您不能过河拆桥啊,用完就丢打击小同志的积极性,往后还怎么工作?” 于主任才不信这张嘴呢,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 “滚滚滚,别在这碍我眼。” 面对领导要会顺毛,前世南雁怎么觉得别扭。 她后来想了想,觉得原因不在自己这里。 领导不同。 这年头的领导多数都是经历过战争,甚至都是上过战场的。 与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不同。 大部分还没有修习什么“厚黑学”,心思没那么难以揣测。 有时候不过是彼此之间举起大旗相互斗法,就看谁能把这大道理说的更有道理一些。 比起南雁曾经伺候的小领导,这些部长、一把手级别的领导,那可真是应验了那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至理名言。 所以于主任这发脾气,她一点都不慌,还笑嘻嘻的给人倒了杯水,“我们厂到底发生了啥事您还没给我做指示呢,我哪能滚啊。” 这就是个二皮脸。 真不知道谁能够治住这没脸没皮的。 “我哪敢指示高副部呀。”于主任阴阳怪气了两句,“会议好好主持,别回头传出去一个母夜叉的名声。” 南雁听到这话不乐意了,谁在乱造谣啊。 “我怎么就成了母夜叉?我也不丑啊。” 晒黑了点,脸上不够圆润,但也跟夜叉沾不上边呀。 “不能看我年轻正青春就乱说,这些人啊说不过我就造谣我,真是太过分了。于主任,您可得给我做主!” 于主任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就算自家孩子,看到他虎着脸也吓得跟鹌鹑似的。 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怕呢。 “行了行了,忙你的去,别在这里给我捣乱。”指了指桌上那小半袋面包,“拿走拿走,别吃个半落丢给我。” 没什么事,就是喊自己来吃点东西垫肚子。 南雁觉得老同志还挺可爱,“那成,我去吃庆功宴咯,对了于主任回头我们四机部的半导体产业未来怎么发展这个会您可得来参加,我们需要您老提意见呢。” 回答南雁的是一声中气十足的“滚”。 办公室外的秘书听得浑身一颤。 伴君如伴虎这话可真是不骗人。 你看高南雁之前大出风头,可现在不也是被骂成了孙子? 只是在看到这孙子拿着半袋面包出来,秘书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 “哪里买的面包,还挺好吃,我回头也去买点。” “哦,是王府井那边……” “谢啦。” 秘书挥手,看着背影消失了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莫不是疯了? 刚才跟高南雁在说什么胡话。 竟然讨论起了哪款面包好吃。 天呢,他的脑子肯定是离家出走了。 …… 南雁主持的会议顺利召开。 对于国内半导体产业该如何发展,行业内的也并不是那么一清二楚,然而会议的主旨就是帮助业内人士厘清思路。 来自全国各地的研究员、工厂骨干以及校园代表,对自己的定位总算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 会议上没说清楚也不要紧。 南雁开通了专线,也可以通过写信的方式联系她,答疑解惑又或者学习交流。 “我觉得,不止是小高你弄这条专线,是不是还可以增加行业内的沟通?” 大家相互写信、电话联络嘛。 南雁笑了起来,“豫南同志说的有道理,但是目前来说还是先小范围的沟通比较好,一方面咱们在大点的城市设立半导体协会,以市为基本单位,协会内进行沟通,每个季度呢再以协会为基本单位进行沟通联络,当然也不见得是季度,可以每个月或者每两个月,具体的可以再讨论一下。协会的骨干服务人员,必须经得起考验。”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14节 南雁着重强调的是后面这句。 这让张豫南反应过来,早前芜湖无线电厂可是出现过间谍案的。 “也对,先小范围内的沟通,能把地区的产学研做好已经相当不错,至于全国范围内的沟通,那就以协会为基本单位嘛,部里头可以再安排一下巡查组,不定期抽查。” 有点像是老师抽查学生作业。 这样让各地也能保持精力来做这些工作,不会出现懈怠。 “豫南同志考虑周全。” 张豫南听到这话笑了笑,这小同志不也挺会说话的?那天倒是把人成秘书怼的说不出话来,得罪死了人。 不过他也没旧事重提,跟南雁他们细细讨论一些章程,大体上把区域划分好。 市里成立市级协会,然后是区域协会,再就是四机部统筹的全国半导体协会。 市级协会每月一次固定会议,区域和半导体协会则是每季度至少一次会议。 会议主旨包括且不限于国内外半导体产业发展现状,以及关于半导体产业发展的畅想等等。 “我跟美国那边有协议,那边会定期给我送来一些相关的报纸杂志。” “原来那些杂志是你的呀。”张豫南这才意识到,这两个月收到的海外包裹是怎么回事。 南雁没想到特曼教授速度还挺快,等着四机部的同志把那包裹拿过来拆开,她看到那堆满了桌子的杂志报纸,“得先找几个同志把这些翻译过来,再把中英文的都印刷分发下去。” 她粗略的翻了下,有些杂志国内能弄到,但有一些压根就弄不到。 类似于硅谷那边的内参小报。 虽说这些已经是几个月前的杂志期刊,但依旧有着很重要的参考意义。 张豫南没想到这竟然是南雁的手笔,但翻译的话…… “咱们没这方面的人才呀。” 罗部长笑了起来,“部里头的人不够用,但去大学和研究所,能找到你需要的人才。” 张豫南拍了下脑瓜,那声音还挺响。 “我怎么忘了这事,对了我记得首都好像还有个专门从事翻译的公司,是几个大学生合伙搞的。” 南雁听到这话稍稍诧异,“公司?” “对,好像是外国语学院的学生,哦,还有清华计算机系的学生,好几个高校的学生呢,现在这些学生,倒是会折腾。” 听到这话,南雁觉得自己声音都绷了起来,“知道那学生叫什么名字吗?” “姓焦?不对,是姓乔,那学生长得白白净净的,同学还调侃他叫他大乔。” 南雁:“……”是吗?她的二徒弟现在都那么出息了,都成了远近闻名的美人啊。 乔常水一直都喜欢外语,后来高考志愿也是选的外国语大学。 外国语大学那可是外交官的摇篮。 怎么这位准外交官,倒是往企业家的路子上走了? 张豫南提出让这个大学生们搞的公司来翻译这些杂志是一个途径,不过罗部长觉得有些胡闹。 让人翻译不得花钱吗? 倒不如放到高校和研究所里,免费还能锻炼大家的外语水准。 张豫南:“……”我看你就是抠。 不过这也是事实,那几个大学生搞的公司,是给一些做外贸的企业做翻译,收费还挺高。 就算部委过去,面子也不见得好使呀,总不能仗着是部委单位就压人吧。 他也觉得这个路子不合适,正想说算了,忽然间听到南雁开口,“那公司在哪里,我去瞧瞧热闹。” 南雁也不着急离开首都这边,打算去看看那家外语服务公司。 张豫南知道地方,专门带人过去。 “我得去给我老泰山拿药,小高你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 “没事,你去忙吧。”南雁对自行车上的人挥了挥手,“骑车注意安全。” 这家小公司坐落在王府井这边,租用的是这边供销社的一个小仓库,门口挂着的招牌十分惹眼—— 诚实外语服务。 不算多大的铺面收拾的很干净,南雁刚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同志,您有什么需要?” “想要找人翻译资料,这活你们接吗?” “接,您这是什么资料,得视难度而定,不同难度等级的资料,服务费用也不一样。” 南雁看到了价目表。 不得不说,还挺贵。 最高难度的翻译要价高达三百元。 要知道,即便今年上半年国家调整工资,但新入职的普通工人工资依旧是三十来块。 三百元,那几乎是一个工人不吃不喝一年的收入。 即便是最便宜的,那也是以一元为计数单位。 南雁把杂志拿了出来,“这本杂志翻译下来,得多少钱。” 负责招待的年轻人高高瘦瘦,看到南雁递来的杂志,仔细瞧了眼,再看南雁的眼神都有些不太一样,“同志您是……” “来找人翻译资料。” 南雁没有亮身份的意思。 “您稍等。” 年轻人背过身去,翻看书看了几眼,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同志您贵姓。” “高。” 那年轻人忽的挺直腰背,“您稍等,我喊我们经理来。” 这不是他能应付的事情,必须把当家的喊来才行。 乔常水蹬着自行车匆忙赶来时,一身臭汗,“老五你最好别蒙我,不然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师傅,真的是你呀,哎呀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老五还不赶紧倒杯茶?” 南雁指了指茶杯,“喝了半壶了。” 乔常水不好意思地挠头,“我这不是在学校忙嘛,早知道师傅您过来,说什么今天得在这等着。” 南雁觉得这个徒弟跟之前很不一样。 过去的乔常水一肚子的心事都说给书听,现在倒是能言善辩的巧嘴。 “怎么想起弄这个了?” 南雁记得自己去芜湖工作前,还特意请在首都的两个徒弟还有林蓉吃饭。 当时没听说他们折腾这个。 “就你出国那会儿折腾起来的,这不是最近首都开了些外贸公司嘛,之前找到我们学校,想找我们老师帮忙做翻译。” 学校老师答应了下来,然而真正做翻译的人却是他们这些学生。 辛辛苦苦忙活一番,最后得了三十块钱的劳务费。 不足老师的零头。 几个同学合计了下,觉得干嘛非要老师赚差价? 他们凑了凑钱,就在这边搞了个外语服务公司。 “不怕老师找你们算账?” 乔常水轻咳了一声,“那倒也不用太担心,我有个同学是大院里长大的。” 家庭背景深厚着呢,压根不怕老师找麻烦。 “你们倒是有恃无恐。莹莹是不是也入了股?” “她计算机专业的嘛,有些专业内容可以帮我们处理下。”乔常水轻咳了一声,“师傅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打着您的旗号招摇撞骗。” 他不敢,也没这个胆子。 钱可以挣,但不用利用师傅来挣这个钱,乔常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知道就行。”南雁倒是不担心人骗自己,真要是打着她的旗号招摇撞骗,老张同志压根瞒不住。 只不过曾经单纯的将心事付诸于文字的人,如今倒是有了别样的谋划,南雁不免有些感慨。 “毕业了打算做什么?” 外国语大学的高材生,听从国家安排去工作,固然是铁饭碗,但一年到头挣来的钱只怕还不如这一个月的分成多。 落差能接受? 乔常水他们出生的年代物资相对短缺,虽说是工人家庭的孩子,但在小县城里也就那样。 眼下的首都虽然还很穷,但相对而言也足够让这些穷地方来的孩子开拓视野。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是考验乔常水的又一关。 几个徒弟年龄不太一样,除了段莹莹她带过几年,其他几个徒弟有父母亲人又稍大一些,和南雁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 虽然在一些大事选择上,会找南雁述说心事,但也就那回事。 这个问题,不是以师傅的口吻来问,而是以长辈的身份,对中国青年的一次询问。 “看学校安排,我都可以。” 南雁松了口气,她的徒弟是个好孩子,并没有一门心思的掉进钱眼里。 “要安排你去当个英语老师呢?” 乔常水笑了起来,“那我就能为国家培养更多的翻译口的人才。” “大言不惭。”南雁戳了下青年的脑门,“行了,正好我有空,请你吃个饭,赏脸吗乔常水同学?”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15节 青年哪能不答应啊,“只请我自己好不好,回头气死莹莹那臭丫头。” 作者有话说: 南雁:你俩咋了?(体验到季长青的快乐) 第162章 腰折价 乔常水并没有打算在这个翻译公司投入太多的精力。 搞这么个公司一来是多接触外面的人, 二则能挣点钱周济同学。 “有些同学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学校的补贴恨不得全都寄给家里。”乔常水是工人家庭出身,比不上大院里的同学家境好, 但来念书前厂里、家里都给塞满了生活费。 再加上学校有补贴,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典型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但这种幸运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他们太难了。” 青年提到经济困难的同学时, 觉得自己在外面下馆子都是一种罪过。 美味佳肴都变得难以下咽。 南雁轻叩桌面, “这个世界上有人海参鲍鱼吃着, 有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很欣慰, 你能看到别人的难处,这是一种很可贵的品质,常水, 我希望你能保持下去。” 尽管后来善良这个词被不断的扭曲, 甚至有了别的含义。 但善良终究是善良,是极为美好可贵的品质。 给徒弟夹了一块鱼肉, 南雁冲人笑了笑,“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当然还可以更好些。” 这话让青年眼睛亮晶晶的。 “谢谢师傅,我继续努力!”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好翻译工作,能挣更多的钱, 帮到更多的同学。 乔常水是有些江湖气在身上的。 公司原本打算取名为水浒,有劫富济贫的意思。 不过这个名字遭到其他人强烈反对, 青年寡不敌众最后取名为诚实。 倒也是收获了不少的订单。 高昂的翻译费用对比那些外贸公司赚到的钱而言, 九牛一毛。 “我还去给人当了几次翻译,师傅你真厉害, 你当初给那位夫人当翻译的时候不紧张吗?” 给人做翻译和看着文字进行翻译完全不是一回事。 乔常水记得那会儿自己手心都是汗, 说话磕磕巴巴的, 好在那个外国客人很耐心,还鼓励他。 后面再翻译时就顺利多了。 经历了这么几次,乔常水现在再跟外国人打交道,那简直是游刃有余。 因为这更加佩服师傅,她当初跟那些外国政要打交道,怎么做到的? 南雁笑了笑,“我也是人。” 紧张是不可避免的,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你有更大的诉求时,眼前的这点事其实都称不上什么大事。 乔常水不甘心,“师傅你教教我。” 他未来的工作安排,要么去外交部要么去翻译局工作,真要是前者,那可得跟师傅好好取取经。 “给自己设立一个更大的目标。”南雁吃得差不多,把玩着手上的筷子,“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个大目标,在抵达终点前,你会遇到各种小麻烦,但和最终的大麻烦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乔常水反应过来,“转移注意力?” 他总结的不算多精准,但还是得到了南雁的肯定。 “对,控制情绪,学会自我管理。”这句话并不难理解,但真的践行起来,那真是麻烦的很。 乔常水想了又想,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我要学的真的很多。” “学无止境,要活到老学到老,能认识到这一点你已经很不错了。” 青年看着比自己大了没多少的师傅,很想要问一句您是自学成才吗? 可想想看他认识师傅这么多年,好像还真是这样。 不然,谁教她呢? 或许这人世间不止一个天才,只不过有些天才还没一展所长便淹没于众人之中。 而他们的师傅则不一样,她是天才,天才般的展现自己的所长。 真的是师傅呀。 师傅交代了点活,让乔常水帮忙翻译一些杂志期刊。 因为涉及到计算机的一些内容,等乔常水找到段莹莹时,年轻的姑娘有些郁闷,“你吃独食。” 二师兄欺负人,不要脸! 乔常水轻咳一声,“那不是时间紧急嘛,要不我请你吃饭好不好?你不是很想吃蛋糕嘛,我等下去蛋糕店给你买个大蛋糕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段莹莹勉强满意,“下次不准这样。” 乔常水不跟小师妹计较,“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孩子气怎么了? 师傅都没说过她。 想到南雁,段莹莹不免有些想念,“前些天开会,我本来想去的。” 但是老师交代自己了一些工作,年轻的姑娘到底没能跟着一块去开会。 多好的机会呀。 乔常水摸了摸小师妹的脑袋,“好啦好啦不难过,师傅知道她的小徒弟现在很厉害,等回头毕业了,还有的是机会。” 段莹莹的专业选的好,计算机。 怎么可能跟在四机部工作的南雁没交集呢? 交集不要太大哟。 年轻姑娘的沮丧也没持续太久,她想着尽快把这些杂志翻译出来,说不定还能趁着送杂志的机会,在四机部那边见到师傅。 然而等段莹莹过去时,南雁已经离开首都有些日子—— 她这次出来的太久了,再不回芜湖那边不合适。 而且无线电厂那边还真有点事情,需要南雁回去解决。 事情不算特别麻烦,但关系到其他兄弟单位。 南雁出国那段时间,徐兴华在天津那边谈判,磨破了嘴皮子后总算把这条彩电生产线给带了回来。 代价是数控机床和部分利润让渡。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只要彩电生产线能投入生产,早晚就能把这些投入给赚回来。 只是徐兴华没想到,南雁这么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等着他们一群人把这生产线都给重新修好了,人还没回来。 人没回来不要紧,这条生产线倒是被其他人给盯上了。 “想要入股。” 对比从国外引进生产线的高成本投入,入股自然是最佳选择,技术入股投入少,投资回报率又相当不错,可以说相当可观。 “要多少股份?” 徐兴华轻咳了一声,“百分之五。” 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透露了,知道天津那边占比5%后,其他几个配件厂也都十分识趣,没狮子大开口,只要5%。 南雁笑了起来,“太高了徐主任,你得再去跟他们谈谈。” 徐兴华就知道会是这么个回答,再去谈判没问题,但他还有别的担心,“咱们厂不生产那些零部件,跟这些厂子关系闹僵了是不是也不太好?” 他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虽说对方没傻到用这来要挟,但人家的确有恃无恐啊。 谁让一些零配件,还真就依仗这些工厂呢。 “是不太好,所以你也得提要求,别让他们总是窝里横,有本事去抢国外的市场。” 这话徐兴华想说,但这么直白的说了,只怕会引起众怒。 老同志是经历过风雨的,对于自己拿捏不准的问题,态度很是端正,“南雁同志你能不能指点迷津,我该怎么说?” 该怎么说呢? 并不难。 二十世纪六七八十年代,半导体产业发展最成功的模式有两个。 一个是美国的硅谷,另一个则是日本半导体。 而日本半导体的崛起离不开四个字—— 举国体制。 前两年日本成立了超大规模集成联合研发体,也就是vlsi联合研发体,倾尽全国之力进行半导体的研究发展。 迅速攻克了光刻机等设备技术难题,又成功研制出64kb的dram,在研发进度上追平美国,这为后来日本八十年代的辉煌奠定了基础。 尽管后来这光辉岁月被美利坚活活折断,但你不能否认,日本举国体制的成功。 毕竟到了二十一世纪,一些日本公司还躺在过去的专利本上赚钱呢。 国内半导体进行举国体制的发展有些不合适,摊子大了不免照顾不周。 二来与现行的各项政策又有些相悖。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16节 不过即便不能举国体制,也不能各自为营。 把相关企业联系起来很重要。 要不为啥要以市为单位,成立相关的半导体协会呢? 当然,南雁不介意把这个范围再扩大,不止是直接相关的半导体工厂、研究所,一些间接相连的工厂企业也要进入这个范畴内。 成为命运共同体。 这条彩电生产线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3%,另外需要配合我们这边做一些产品的研发。” 产品研发? 这条彩电生产线还不够,还要再升级吗? 徐兴华把困惑直接问出口。 “当然,老徐你想想,过去那么多年咱们都是黑白电视,现在有了彩色电视机,那菜色电视机就不能再变化吗?” “尺寸上?” “不止。”南雁笑了笑,屏幕尺寸会越来越大,清晰度会越来越高,块头会越来越小,“你想想计算机就够了。” 这让徐兴华恍然,是啊,从占据一整间房间的大块头,到现在的微型计算机。 听说现在老黄那边还在搞新型计算机,想要把这微型计算机弄成什么便携的计算机。 计算机都可以,彩色电视机为什么不行? 而这种发展,当然需要零配件的升级进步。 如果他们把产线升级了,零配件却做不到,那所造成的时间差,势必会影响到国内彩电的发展。 你不抢占市场,市场很可能就会被那些外国商品抢占。 想到这徐兴华彻底明白了南雁的用意,“成,我这就去商量,不过3%是不是有点多?” 他觉得或许可以再谈谈。 本来跟你们厂签订采购协议你们就能赚钱,怎么还好意思要这么多利润呢。 南雁笑了笑,“那你再去谈,能谈多少是多少,但技术方面必须是以我们为主。” 其他工厂想着进行技术配合,是以工厂那边为主。 南雁可不答应,你们的技术说不定我还相不中呢,必须得听我的。 这个条件略显得一些严苛,其他几个厂多少有点举棋不定。 这要是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怎么办? 谁都不知道这位高厂长会搞出点什么花招,但大家消息都还算灵通,听说了她前些天的壮举。 显然这是一个极为强势的人。 如今这种“以我为中心”的要求,更将她的强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太敢直接应下。 徐兴华瞧着面色迟疑的众人,“怎么,还怕我们无线电厂把你们这些厂子给合并了不成?” 这是句玩笑话,但其他厂长真没觉得太好笑。 不是没这种可能啊。 万一真合并的话…… 咿,那不就成了部委直属的工厂,这么一来他们的职务是不是也水涨船高了? 地属、省属工厂企业,自然比不上直属部委呀。 “高副部真有合并我们的意思?” 徐兴华忽然间觉得不太对劲,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还都眼神热烈起来,这不对啊! “没,哪能啊别胡思乱想,南雁同志不是这种人,只不过她想法多,对国外发展把握的准,目光比咱们更超前一些,技术要求上也高。” 这话说的相当清楚了。 是觉得以你们为中心的技术达不到她的要求。 “再说了,提高厂里的技术水准,尽快接轨超过国际水平,将来也能开展国际贸易业务,何乐而不为呢?” 国际贸易业务。 那不就是出口赚外汇吗? 在这个年代,出口赚外汇是工厂的追求,可不是什么厂子都能出口赚外汇!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也不是不行。 徐兴华体会到跟人谈判的快乐,尤其是这种一对多的局面,有种诸葛孔明舌战群儒的既视感,让他十分骄傲。 “我们这边也得搞研发做投入,所以你们那个百分之五实在是太高了,咱们再商量商量,百分之二好了。” 正高兴的几个厂长这下不高兴了。 5%一下子变成2%,你这是腰折价啊。 “百分之二也太少了点,三点五个点,不能再少了。” “是啊老徐你也得考虑我们做研究的投入,咱们都各退一步。” 徐兴华哪能答应啊,3%是南雁的底线,怎么也不可能超过3%。 “那就打对折好了,百分之二点五,咱们都得拿出诚意来。” 诚意是什么? 真金白银啊。 有厂长觉得2.5这个比例不好听,跟骂人似的。 徐兴华从谏如流,“那成,那就2.4个点好了。” 厂长们:“……”那你为什么不加0.1个百分点,非要做减法呢?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63章 工人们的情绪 徐兴华这边很快就把事情谈妥。 看着2.45这个数字, 南雁忍不住笑,“徐主任你也是个人才。” 不过能学会谈判也是好的,南雁很尊重技术人员, 但她更明白一个道理,没人是活在真空中的, 人的社会属性注定如此。 技术人员也不例外。 有人享受孤独, 梭罗可以在湖畔小屋自耕自食两年。 然而技术人员不可以, 他们的人生追求从来不是自耕自食。 生活其中的人哪能隔绝于社会? 不说锻炼的长袖善舞, 但能够说服人也算本事,起码真要跟人吵架时不是锯嘴葫芦。 谁都不敢保证日后会发生什么事,南雁也不敢承诺时刻都顶在前面。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毕竟学到的本领其他人是抢不走的。 徐兴华多少习惯了南雁的风格, 对这就当做夸赞来听。 这边跟工厂谈妥了,那就意味着彩色电视机生产线要投入使用。 牵扯到生产的事情, 就显得复杂了些。 尤其是这个还牵扯到晶圆生产线。 彩色电视机也需要集成电路供应啊。 “现在厂里头放得下吗?” 徐兴华稍有些迟疑,“有些安置不开。” “那就把电视机生产线放到外面, 分厂就行了,这个得去找地委那边商量。” 地委那边得给划拨地皮。 “其实有现成的分厂。”早些年无线电厂搞了个雪糕厂,不过那就是季节性的产品,现在天冷了早就停产了。 如果紧急需要的话, 可以把电视机生产线弄到雪糕厂那边去。 至于雪糕厂,再重建就是了, 也不是多大的事。 主要是这样节省时间, 能够更快的投入到生产之中。 “成,那个雪糕厂在哪, 咱们去看看。”南雁回来后, 把堆积的一些文件看了看, 也没什么大事。 更多的还是厂里几个研究中心的进度报告。 大概掌握了厂里的情况,她自然把精力放在了彩电生产上。 当初天津研制的彩色电视机与黑白电视机从外形上来说区别并不是很大。 因为技术问题,南雁得到的那台彩色电视机也没显示出彩色。 这个问题在过去几年得到了解决,尤其是日本出口了彩色电视机到国内后,国内彩色电视的消费也逐渐起来。 人口众多导致市场也变得大了起来,进口的那些彩色电视机数量有限,压根没办法满足城市需求。 何况在城市饱和后,还有更为广大的农村地区。 城乡发展从来不均衡,跟着外婆长大的南雁可真是遇到过太多,她玩电脑玩得风生水起时,同龄人家里甚至还在看黑白电视机。 即便是现在,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在绝大多数乡下也足够热闹,甚至让这一家成为村里的焦点。 大人小孩挤到这家看电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17节 彩色电视机的市场是一定要占领的,因为你不占领就会被外国品牌占领。 又不是钱多烧得慌,为什么要把钱送给别人呢? “对了,日本那边不是在广州那边建厂吗?怎么样?” “大概明年春就能投产了,他们似乎打听到咱们的消息,也在抓紧建设。” 那边天气相对暖和,一年四季都可以施工。 抓紧时间来搞的话,把投产日期提前到明年春天,不是不可能。 “急了。” 南雁收拾东西,跟徐兴华出门去考察那个暂时空置的雪糕厂。 正好遇到了往这边来的贺兰山。 青年停下脚步,“你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怎么了?”南雁想起来,“对了,东西都收到了吧?” 她回国后一直没回芜湖,赫尔曼·希克斯托她捎带来的东西又转了别人的手。 “收到了,我母亲很感谢,想要请你吃饭表达谢意。” “好啊。”南雁笑着应允,“正好我有些事情还想要问她。” “那就周末,你有什么想吃的菜没。” 贺兰山的话让徐兴华乐呵了,“小贺这请客还挺像样,要不我也去蹭个饭?” 青年脸上有些许的拘谨,但还是应下,“徐主任您有什么喜欢的菜色?” “没没没,开玩笑呢,我就不去捣乱了。” 徐兴华还挺喜欢贺兰山的,原本觉得人是在美国长大的,可能瞧不上国内。 接触下来才发现人还挺谦虚。 到底祖辈是华人,带着国人谦虚内敛的性子,挺好。 就是也老大不小了,一直都没成家的意思,不知道怎么想的。 成家。 徐兴华忽然间想起来,当时老武的前妻和儿子来刺探消息,他们亲爱的高南雁同志是不是就让贺兰山演了出戏。 说什么搞出新东西来提亲。 瞧着青年那落在南雁身上的柔和目光,徐兴华忽然间反应过来。 倒也不是没有成家的打算,大概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就不知道南雁同志知不知道贺兰山的心思。 她这人似乎一门心思在工作上,估摸着压根不清楚自己有多受欢迎。 那么问题来了,他要不要提醒一句呢? 正想着听到南雁说,“方便的话做条鱼?现在秋高气爽正是吃鱼的好时候,其他的话就没什么要求了。” 贺兰山笑着应下,“好,你是喜欢吃鲈鱼还是想吃草鱼?” “都行吧,这个我不挑嘴。” “那能不能吃点辣的,她最近新学了个川菜,可能稍微有点辣。” “一点点辣度没问题。”南雁捏着手指比划起来,“随便发挥,我大不了多喝点水嘛。” “好,我会留意的。” 徐兴华听到这话看了眼—— 这做饭的人到底是谁呀。 等着贺兰山进去汇报工作,他这才小声问了起来。 南雁想了想,“管他呢,我只知道我是吃饭的那个。” 一把年纪的徐主任听到这话表示自己学会了! 但很快他又听到南雁提醒,“你别跟我学啊,我怕您爱人到时候找鸡毛掸子撵得你四处跑。” 徐主任听到这话老脸一红,“胡说,香云同志不是这种人。” 徐主任这人脾气软,在内在外都软绵绵,倒是把他爱人逼成了火.辣脾气。 时不时拎着鸡毛掸子吼一嗓子,已然成为无线电厂家属院的保留节目。 南雁在这边住的时间不长,但也听说了这事。 “明白明白,只是锻炼身体。” 南雁的打趣让徐主任老脸滚烫,“其实香云同志原本很温柔的。” 只是那些年自己也遭了点罪,家里有老有小她不得不撑起来,让自己凶神恶煞些。 凶巴巴的也有好处,起码别人不敢招惹。 “往后会好的。”南雁笑着拍了拍这位老同志的肩膀,“我跟你们保证,往后会越来越好。” …… 无线电厂要造彩电不算什么大新闻,然而雪糕厂改造成电视机厂怎么看都不算是小事。 偏生主持这个改建工作的还是无线电厂的一把手。 人家是部委的副部长,即便是芜湖地委的一把手,也不好说什么。 张主任听说这事后,也只是追问了几句,“既然是改造工厂,那车间工人呢?” “已经在招工了,说是征用了雪糕厂的车间,那就先从雪糕厂这边选人,不过他们这条生产线还有些要求,工人至少得是初中学历。” 初中学历。 张主任瞥了眼李秘书,“雪糕厂的工人能胜任?” “不能,不过如果家里人胜任的话倒是可以。” 张主任听到这话轻笑了声,“我记得当初她在沧化可是明令要求人走岗留,这次是怎么了?” 李秘书也知道这回事。 沧化鼓励工人参加高考,但你去念书关系转走,这个岗位就跟你没任何关系,这与现行的岗位“世袭”传统相悖。 但是在电视机厂,又没有奉行一贯的原则。 李秘书大胆猜测,“可能是因为初来乍到,毕竟在这没什么基础,不像是在沧城,化肥厂怎么说也是她一手抓起来的。” 在化肥厂,南雁可以说得上是根基深厚。 但这是芜湖,这里是无线电厂不是化肥厂。 工人们不见得百分百的信服,没有绝对的权威性,就搞那些特立独行的举措,不见得能推行起来。 张主任并没有被这理由说服,“她像是怕事的人吗?” 前几天去省里开会,可是听说了这位年轻同志的壮举,竟然在会议上直接对一位副总理的秘书开炮。 不知道的还以为回到十多年前呢。 偏生人还有理有据,把这大领导都说的哑口无声。 这事闹腾了一番,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四机部取得了“胜利”。 这么一个连领导都不畏惧的人,还会被这点小困难吓住,改变自己以往作风? “再去打听下。” 李秘书觉得领导有些过于重视这事,不过既然吩咐下来,他还是安排人去问了下,这一问才知道,自己还真是眼皮子浅了些。 “这个家里人得是父母爱人子女,兄弟姐妹都不成。” 因为这事,好些雪糕厂的工人不太乐意,咋的了,兄弟姐妹就不是我们家里人了?这不是分裂我们小家庭嘛。 但招工细则就在那里放着,你闹也没用。 原本的雪糕厂厂长连忙安抚工人情绪,“不能来才电视机厂上班就不能,又不是抢走你的工作。等开春后,咱们雪糕厂还能继续干。” 但谁都清楚,不一样的。 雪糕厂现在就是春夏两季的买卖,到了八月底雪糕厂就结束了这一年的买卖,剩下小半年他们没工资啊。 电视机厂不一样,那是一年四季的营生。 大家心里头都有这么一笔账,关系到自己的钱袋子,谁不着急? 雪糕厂的厂长过来安抚众人情绪,显然效果不佳。 “就老荆那嘴巴子,能劝得动才怪,不挨揍就自求多福吧。” 李秘书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荆厂长还真是被工人打了一顿。” 张主任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那这事怎么处理的?” “招工是无线电厂那边主持的,主持的同志去派出所喊了人,把打人的给记录在册,听说是不管符合不符合资格,无线电厂以及电视机厂都不会录用这人及家人。” 张主任听到这话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好一会儿这才说了句,“这是高南雁的意思?” “听说是。” 李秘书是真没想到,这位高厂长竟然搞了这么一出。 较之于在沧化的人去岗留,现在的“连坐”显然要求更为严格。 “无线电厂那边有什么消息?” “也没有,只是听说最近高厂长在整理厂里的工人名册。” 不知道是何用意,打听了下当初她在沧化也搞过这么一出,但那会儿沧化开辟了新的产线——农药生产线,后来又增添了几条自动化生产线,安排了一批工人。 总不能说,现在要把无线电厂的一些工人安排到电视机厂吧? 就一个招工而已,怎么就弄得这么云里雾里十分折腾呢? 李秘书有点想不明白这位高副部的想法。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18节 “她这是要给无线电厂做手术呀。” 手术? 李秘书不太明白,“无线电厂不也挺好的吗?” 张主任笑了笑,“好吗?” 偌大一个厂子,好几千人,很多工人做的还都是初级加工的活,这位小高同志怎么瞧得上呢? 她是要跟美国跟硅谷争,绝对不是搞那些初级产品加工。 这些极为简单的生产线,肯定要一步步挪离开无线电厂。 虽说产学研三位一体,但这种三位一体是指研究生产线的紧密合作,而并非眼皮子底下的抱团。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电视机厂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至于面向雪糕厂的招工,只是一点补偿,但她的底线在那里。 从事生产制造的不能是文盲,得有一定的学历基础。 没有的话那就去补。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她下一步要着手的,应该是教育问题。 “去把教育局的老陶喊来。” 李秘书愣了下,怎么又拐到教育上了。 但在跟陶局长通话时,李秘书冷不丁的就想明白了这事跟上了领导的思路。 招工设置门槛是为了把这些没什么文化的工人赶到夜校去,让他们学习掌握技术。 不然流水线上的工人大部分只是日复一日做那些随便换个人就能上手的工作,没有任何的不可替代性。 然而夜校里的学习,有希望将他们培养成技术工人。 如此一来被替代性就小了很多。 找工作的范围也扩大了许多。 “这是在为工人们考虑啊。” 然而群情激奋的雪糕厂工人压根听不进去。 李秘书叹了口气,明明是为工人考虑,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他自己也有问题,如果再打听的仔细些就能知道,这是好事。 然而工作不到位,以至于从陶局长这边知道南雁要搞夜校,才真正领会到她的用意。 是得好好反思反思。 南雁也在反思这事。 “是我把事情搞复杂了吗?” 招工的事情并不顺利,好几个工人闹事。 为了这事,派出所那边还来了厂里两趟,闹的工人还有些不安,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余明城还小心的问她是不是又有间谍。 南雁哭笑不得,但也意识到这事进展不怎么顺利。 向来掌控全局的人,在忽然间意识到事情失控时,不免有些烦躁。 尽管这种情绪并没有困扰南雁太久,但总之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就是了。 南雁与余明城之间显然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他也不是吴孝钢。 好在她也不是没朋友。 周末来贺红棉家吃饭的时候,顺带着问了起来。 让旁观者帮自己厘清这事,无疑是最高效的手段。 贺红棉正在那里摘豆角,“我觉得你很为他们考虑呀,可能是大家经济有些紧张?没办法支付去夜校的钱?” “去夜校是免费的不花钱。” 贺红棉听到儿子这话反应过来,这跟美国的教育不一样。 “原来这样啊,那南雁你有跟这些工人解释清楚吗?” 贺红棉的问题让南雁意识到,自己这次还真是大意失荆州。 她把这事安排下去,觉得下面肯定能办妥当。 但下面的人,真办妥当了吗? 负责招工的人,有把这些解释给工人们听吗? 大意了。 贺红棉瞧着南雁那懊恼的神色,安慰道:“不碍事的,这还能弥补对不对?” 是的,还有补救的机会。 南雁现在就要去补救。 “今天周末,应该会有不少工人在那边,我现在得过去一趟。”不能再等到明天了,拖延下去只会让事情越发的糟糕。 “好。”贺红棉笑了笑,“去忙吧,忙完早点回来,我还想着给你庆祝生日呢。” 生日。 南雁恍惚中回过神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呀。 她俯身上前,轻轻抱了抱贺红棉,“谢谢。” 有人惦念着,真好。 贺红棉看着离开的人,放下手里的青菜。 这一忙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小贺,要不你先烙两张饼,等下给南雁送过去?我听说她经不起饿。” 正在屋里头忙活着的人,听到这话手一顿,登时被那硅片划破了手指。 血珠落下,散开一朵绚烂的花。 …… 南雁猜的没错,雪糕厂这边当真是有不少人。 雪糕厂的工人吵吵嚷嚷。 显然对这招工十分不满。 负责招工登记的工作人员瞧到南雁过来,连忙起身,“高厂长您怎么来了?” 他这忽然间变了一副面孔,让雪糕厂的工人一脸的不屑。 媚上欺下,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这些工人还在捣乱,小李已经去派出所了,等下就消停了。” 没人不怕公安,毕竟那是拿着枪的人。 “没跟大家解释清楚?”南雁意识到自己在芜湖的工作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在沧城掌控力十足,又有季长青结成同盟给自己撑腰,没谁敢对自己有所欺瞒。 然而在芜湖这边根基甚浅,对厂里的工人还没有绝对威压。 层层传递下的消息,到了最下面已然不十分精准。 下面的工作人员也不见得会为这事去找自己,如此一来好事就容易成坏事。 比如眼前。 她想要从雪糕厂招一些合适的工人直接去彩电生产线上工作,目前不合格的工人安排他们去夜校进修,等回头再寻找合适的机会进厂。 然而这么点事显然办得不能再砸锅。 工作人员听到这话莫名心虚了下,正想要开口,余光瞥到南雁转过身去。 “各位同志,是这样的,这次招工是我工作不到位,没能第一时间把这件事给大家解释清楚,今天我就在这里,把咱们电视机厂招工,还有安排部分同志去夜校进修的事情都说明白。我先解释,大家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随时问我。” 这边人多,她声音稍稍响亮了些,就觉得似乎扯着嗓子了。 这种不适感来的不是时候,南雁稍稍吞咽了下,略微放低了一些声音,这小举动让她没那么难受,“这次电视机厂的招工名额本身就不多,大部分工人都要从无线电厂调岗过去,一方面是无线电厂这边要进行产线转型,另一方面无线电厂的工人有经验,让他们去电视机厂工作上手更快。少部分的工人则是面向社会,优先面向雪糕厂这边,那是因为征用了雪糕厂的缘故。但有件事我希望大家理解,优先面向雪糕厂招工,那是因为出于对雪糕厂的弥补,但这个弥补也是有前提的,我一向提倡能者居之,不满足要求的人来到这岗位上,过段时间也会被淘汰。大家觉得来这边工作就是铁饭碗了?这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我要真是不愿意对雪糕厂的工人敞开招工的大门,何必多此一举惹得你们讨厌?直接在无线电厂,让工人家属,亲戚好友来上岗就行了,论亲疏关系哪还轮得着雪糕厂?” 她这话十分直白,毕竟寻常人想要工作大部分都是走关系找人安排。 找人安排意味着什么,安排这事的人能安排他们也能安排别人,自家的老少亲友都能安排一通。 “岗位的传承并不是什么好事,今天一个工作岗位能父传子,那么明天领导干部的岗位是不是也能父传子,子传孙?你们其中有几个会成为大领导?绝大部分都是普通工人,这件事最终伤害的不还是你们的利益?没有人会是赢家,绝大部分人都会成为这场传承战的牺牲品,我不管别人会。” “之所以跟大家这么说,我是希望大家明白,不管别处会怎么样,但在我这里,想要得到一个稳定的工作,那就得自己实力过硬。把这工作干成铁饭碗,那就得自己掌握本领,因为技术和知识是别人偷不走的,自己掌握了这些,不管到哪里都能有口饭吃。这也是我希望学历不达标的同志去夜校的原因。无线电厂未来还会带给大家更多的工作岗位,而这些岗位需要一定的技术支撑,如果一直不学习一直不去夜校进修,那只有一种结果,你们会跟这些好的工作岗位失之交臂,这是你们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我知道对于大家而言,可能觉得去夜校学习很浪费时间,但是用这些时间来给自己换一个安稳的工作机会,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吗?我希望大家记着,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前期没有学习现在得补上,这次机会不抓住,下次机会在哪里,我不敢跟大家保证。如果你们这还不乐意,那我也不介意,我相信在乡下吃了一辈子苦头的农民乐意抓这个机会。” 她一句句的说着,说的嗓子有点疼。 雪糕厂门口前的工人脸色变了好几次,听到最后一句是真的慌了。 乡下人还要来跟他们抢工作?这怎么行。 前面的苦口婆心用处没那么大,但最后这句杀伤力惊人。 “之前是闹了些误会,我向大家道歉,希望大家认真对待这次招工,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闹事的工人们看着跟他们道歉的人,一下子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大领导跟他们道歉,早些年还有,但这几年越来越少见了。 这让一群人慌张起来,“不用的不用的。” “你也是为了我们好。” “我们之前也是没想明白。” “你们听她在这里放屁,嘴上说的比谁都好听,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有本事拿出真的诚意来。”说话的人气势汹汹冲来,“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哪个不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就知道糊弄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咱们大家伙不能相信她的鬼话,该争取的就得争取,她要是不同意安排咱们来电视机厂上班,那这厂子就甭想投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19节 南雁苦口婆心劝说的工人们动摇了。 对方都没说几句有理有据的话,只是抛出了一个香饵,就足够工人们舍弃立场,拿着圆珠笔打算签字的手都缩了回去。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甚至更多。 贺兰山赶过来时,就看到南雁站在那里,孱弱的像是大峡谷旁的一朵花儿,颤颤巍巍的站在悬崖旁,似乎有那么一点风吹雨打就能把这朵花儿裹挟到万丈深渊。 柔弱的不堪一击。 对比说话的那人膀大腰圆,清瘦的南雁看着没有丝毫的战斗力。 他连忙从自行车上下来,把饭盒往车篓里一塞,想要上前帮南雁一下,然而从别处过来的人群把贺兰山的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青年一下子被堵在外面,只听到那熟悉的嗓音,“你想要什么诚意?” 贺兰山听得心肝一颤。 这不该是南雁说出的话。 他认识的高南雁何等机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这是示弱于人。 即便自己也不会在谈判的时候说这些。 他看不清里面到底什么个情况,想要往里挤却又挤不进去,心里头不免有些焦躁。 里面是那亮堂的声音,“你别在这里给我挖坑,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大家伙听我说,咱们把这个女人控制住,跟无线电厂提要求就行。” 控制住。 他们说的控制住是什么意思? 想起那五大三粗的男人,贺兰山这下更慌了,“麻烦让……” 声音淹没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南雁被包围其中,身旁是那个负责招工的工作人员在瑟瑟发抖。 怎么看都像是要打他们。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怎么敢? “控制住我,怎么控制住,打我一顿还是把我抓起来捆绑住?我是无线电厂的厂长,是国家干部,对我动手意味着什么,各位不会不懂吧?” 国家干部的身份代表什么,即便真的不懂,却也没人敢动手。 因为一旦动手,那就注定没好果子吃。 谁敢? 没人敢这么做。 南雁看着那身材魁梧的男人,“我肯定打不过你的,你又何必招呼大家呢?是觉得法不责众,喊大家一起动手这样就算回头要算账,也落不到你头上,对不对?好精打细算的心思啊。” 其他工人看着南雁上前一步,而刘武却是往后退了两步,还能不明白? “刘武你个混账,竟然利用我们。” “不是,我没有。” “没有,那你是什么意思,招呼我们大家跟无线电厂对着干,真能解决我们的工作?” 起码这位女同志过来后一直好声好气的跟大家商量,说是苦口婆心也不为过。 可刘武呢,上来就打打杀杀的,哪有半点解决问题的样子。 不就是想利用他们冲锋陷阵吗? 真是其心可诛。 “同志们,这王八羔子打了人惹了祸,他不学无术压根进不了厂里工作,现在也想把咱们给祸害,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对,不能放过他。” 贺兰山远远听着这里面的动静,一下子懵了。 就这? 事情解决的似乎有点快。 他还没能挤进去呢。 “同志们别这样,动了手你们回头反倒是要给人赔礼道歉,知道他用心险恶就行了,放心,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目前厂里头没打算要。” 南雁看着被众人包围着的汉子,“我们无线电厂庙小,容不下刘武同志这尊大佛。” 刘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大好局势竟然会被这人三言两语扭转,他不甘心! 怎么甘心。 这女人还在要挟自己! “你们是不是傻,也不想想她年纪轻轻凭什么就能当上厂长,不知道背后有什么买卖呢。一个靠关系上位的厂长,凭什么嘲讽我们这些辛辛苦苦靠出卖体力挣钱养家的工人,我不服气!你敢说,你不是靠关系上位才有了今天的吗?不然你凭什么能取代武厂长,管理无线电厂?” 刘武才不相信,这小娘们看着比他媳妇还年轻,凭什么能当厂长管着好几千号人? 指不定是哪位大领导的闺女孙女,甚至是小媳妇呢。 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刘武的话让其他人都愣在那里。 他们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位是无线电厂现在的厂长。 而无线电厂上一任厂长武成仁五十大多。 眼前这位,给武厂长当闺女都绰绰有余。 他们见过的领导,哪有这么年轻的啊。 这好像真的不太对。 意识到自己被刘武当了枪的一众工人再度迟疑起来,他们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一些最基本的常识却也知道。 这么年轻的干部是不符合常理的。 这不对。 “南雁同志从七零年一月份参加工作到现在不到九个年头,一开始是在陵县工作,从车间工人做起,擅长学习发现将肉联厂的猪零件加以利用,帮助肉联厂创收,成为厂里的工程师,后来又陆续帮助制药厂、日化厂研制止痛药、卫生用品,这些产品在过去几年甚至现在,依旧是我国外贸出口的重中之重,帮国家创造了大量的外汇。” “后来国家为改善民生引进国外的化纤化肥设备,南雁同志被安排去沧州主持沧州化肥厂的建设,在同批建设的化肥厂中第一个完成厂区建设投产,比其他化肥厂早了足足一年。在沧城工作期间,又为沧城的教育事业添砖加瓦,和其他同志一起抓沧城学院的建设。今年春调到四机部工作担任副部长,并兼任芜湖无线电厂的厂长。” “她工作年限是不长,也才不到九年,可能她年龄都不如你们在场的某些同志工作年限长,可那又如何?” 南雁看着从人群中过来的人,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与方才没什么区别。 芜湖地委的一把手张顺原。 南雁来到这边后,本来该先去和这位张主任见见面,然而总是时机不合适。 没想到,首次会面竟然是以这样一种形式。 “工龄从来不该是炫耀的资本,年轻也不该是你们用来攻讦人的武器。本事没多少跳得比谁都高,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张顺原的话让刘武面红耳赤,想要辩驳然而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头的人,那股子气一下子就泄掉了。 “怎么,怂了?对着一个女同志在这吆五喝六的充英雄,看到我怎么就一句话说不出来了?就知道欺负女人是吧?脓包一个!”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更新啦 弱弱说句,该准备的一些日用品和药物啥的多多少少准备点,有备无患啦 第164章 藏在书里的东西 现在的领导上了点年纪的都是从战火中走过来。 稍微年轻点的, 做到地委一把手这个位置的也四五十岁,何尝不是参与过建国初期的大建设? 都是经过事的人。 有时候说话会弯弯绕,但更多的时候他们那肠子可是直的不能再直。 骂人都不带转弯的。 不能再直接粗暴。 南雁还挺喜欢这份直接, 总比那九曲十八盘强。 张顺原的羞辱让刘武眼睛瞪得像铜铃,然而在迎上这位地委一把手的视线后。 又秒怂。 “脓包。就你这怂样还想要渔翁得利?真当别人是傻子吗?” 他当初年少做为少先队员跟敌人斗智斗勇时都不带怕的, 还会怕这么个瞎包玩意儿? 张顺原的到来, 将南雁从这困局之中拯救出来。 当然他也知道, 即便自己不过来, 刘武这个小跳蚤也影响不到南雁什么。 还不到三十岁的女同志能成为副部级干部,哪会被这点小困难给恐吓住? 但他出手也有他出手的道理。 四机部最近搞出那么多动作,高南雁在半导体产业得待上几个年头, 怕不是要跟当初在沧城那边看齐。 真要是这样的话, 那自己可是得跟这位年轻的副部好好“相处”。 不算人情的人情是一个好的开端。 更有利于彼此之间信任升温。 张顺原工作这么些年,还能不懂这个道理? 他懂, 南雁更清楚。 顺着这位张主任的竹竿往下走,打过招呼后, 两人自然而然的聊了起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20节 似乎老友见面,分外熟稔。 李秘书看的目瞪口呆,领导关注这边招工关注这么些天,始终没有说去无线电厂跟高南雁见上一面。 如今这般情况下的碰面, 还真是…… 老谋深算。 就是不知道,对于眼下这情况, 这位高副部长怎么看。 南雁笑着与张顺原寒暄, “今天真的多谢张主任您仗义出手,不然我这人生地不熟的还真说不通。” “咱们是同志, 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哪用得着这么客气?我看也差不多到饭点了, 要不去一块吃个饭?” 南雁稍稍迟疑,就应了下来,“行,我做东就当是答谢大周末的还麻烦张主任特意跑这一趟。” 她正要离开,去派出所那边喊人的工作人员也气喘吁吁的带着人过来。 “辛苦大家跑一趟,没什么事,就是这位刘武同志鼓动工人同志们搞事,还得麻烦派出所好好问问,看到底什么个情况。” 南雁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该帮的人她绝对帮,但有些人也不过是生而为人罢了,压根不值得她一星半点的同情。 被抓到派出所后什么待遇,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 “大家该登记的登记,要是还有什么问题,明天去无线电厂找我,到时候我给大家一一解释。” 雪糕厂的工人对南雁还不熟悉,然而谁不认识张顺原呀。 有这么一个领导保驾护航,又解释的这么情况,原本还有些埋怨的工人这会儿充满了好奇心,“她这么年轻就当大厂长,嫁人了没?” “听说男人死了,不知道咋回事。” “那现在没对象啊,我小舅子倒是也还没处对象。” “得了吧,你小舅子什么本事,长得五大三粗的哪来的脸娶人家?” “癞``□□就别惦记天鹅肉了,你吃得起吗你?” “咋了,人家高厂长都没拒绝,你们着急啥?”虽说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但人还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还不忘自我安慰,这机会稍纵即逝,他得赶紧想法子,把这事定下来。 南雁倒是没留意到这议论声,她跟张顺原往国营饭店那边去,一转头看到站在那里的贺兰山。 再去看,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似乎都有些茫然。 “那不是小贺同志吗,他怎么也在这边?” 南雁倒也不意外张顺原认识贺兰山,毕竟人是从美利坚回来的,又是在要紧的无线电厂工作,地委这边重点关注一下也不奇怪。 南雁笑了笑,“估摸着是贺红棉同志担心我出事,我过去跟他说声。” 贺兰山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原本不安的心被紧张所取代。 没出事就好。 但刚才要不是张顺原到来,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努力想要挤过去,却是被一圈圈的人挡在外面。 倘若那个叫刘武的真狗急跳墙,贺兰山没有任何的应对之策。 “辛苦你特意跑一趟,我要跟张主任一块吃个饭。”她刚才就想到了之前和贺红棉的约。 一边是特意给自己庆祝生日的贺家母子,一边是挑这个时机过来和她搭上线的地委一把手。 南雁必须做出选择。 而她的选择也没多少犹疑。 “可能对不住你们俩忙活一通。” 贺兰山笑了笑,“没事,你先去忙,反正时间还早,等晚上一起吃饭也不迟。” “好,帮我在红棉那里说两句好话。” 她冲着贺兰山眨了眨眼,说罢就转身离开。 瞧着那远去的身影,贺兰山深呼吸了一口气,刚才冲自己眨眼的当真是高南雁? 可别是被什么狐狸精怪附体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 青年掐了掐手腕,那里的皮肉迅速变了颜色。 疼痛让他反应过来,那不是在做梦。 但感觉和做梦差不多。 明明被放了鸽子还这么开心,贺兰山觉得他真是疯了。 倒是贺红棉听说了这事后,提着的心又放回肚子里,“南雁办事很稳妥,得道者多助,你也跟她学学,别总是当孤家寡人,得多相处一些朋友。” 关键时候能帮得上。 贺红棉看着缄默不言的儿子,“我说的不对吗?” “对,您说的很正确。”贺兰山想了想,“只是张顺原主任并不是她的朋友,只是想要跟她相处好点而已。” “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别总是那么清高。”贺红棉顺手抄起书本砸人,“你别的本事没学会,这跟我抬杠的能耐倒是见长。” 她丢的是一本自己在美国常看的杂志。 赫尔曼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让人大老远的给她带来了很多书。 只不过曾经最喜欢的杂志,如今也都被她冷落在书架上,并没有再当她的睡前故事。 睡前故事书页散落,其中夹带着的东西也纷纷落下。 这个异变让贺家母子两人都傻了眼。 “这是什么?” 贺红棉去捡掉在地上的书,旁边散落着几张大额美钞。 贺兰山则是从那些纸张中得到了一些启示,迅速拿起其他从美国捎带回来的书。 无一例外,这些书里面或多或少的夹杂着美元钞票。 竟是小千张。 贺红棉这会儿是真的傻了眼,“你父亲他这是在做什么?” 老年痴呆也不可能把每本书里都塞了钱吧。 “大概是觉得我们日子不好过吧。” 贺红棉听到这话僵硬了片刻,然后说道:“那关他什么事?” 他们已经离婚了,从法律上来说再没有丝毫的关系。 何必这么周济他们呢? 再者说贺红棉从没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好过。 尽管的确不如在美国那样物资丰盛,甚至连洗衣机都没有需要自己手洗衣服,可她对此甘之若饴。 一点都不后悔。 贺兰山笑着打开了那本圣经,看到被挖空了的书页里塞着的东西时,他伸手去拿时都有些颤抖。 “这是……” 那是几块dram,64kb,16kb以及4kb应有尽有。 圣经挖开的书页里,这些dram安静的躺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被人发现。 那些本该毛躁的书边被人小心的熨平。 一如赫尔曼·希克斯,小心翼翼的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对他们母子的亏欠。 贺红棉也有些懵,“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赫尔曼的研究虽然与计算机有点关系,但关系没那么硬邦邦啊。 这么些dram,要是在离境时被海关查到,倒霉的可是帮他们托运的南雁。 “这个赫尔曼,怎么就不想看人好呢。” 贺兰山也没有给父亲说好话,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了这些dram。 其实他们也一直在想办法,想要搞到这些东西。 但目前能搞到手的却也只有16kb储存量的dram。 不管怎么说,赫尔曼·希克斯的出手的确是大手笔。 贺兰山很是感激,毕竟在如何破解美国技术方面,他还算是有点经验的轻车熟路。 破解、自研、投产,这势必会成为国内半导体产业研发的重点。 尽管在此之前,南雁已经拟定了基本的方向,要攻克dram研发难关,但这些跨越太平洋而来的dram,也的确能提供一些思路和方向。 起码能让他们少走很多弯路。 “这可真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贺红棉想,没什么比这个来当生日礼物更合适了。 南雁也没想到,竟然会在二十八岁生日这天,收到这么一份特殊的礼物。 要知道,这份礼物还是自己带回国的呢。 中午和张顺原下馆子吃饭,聊了下工人夜校的事情。 之前张顺原已然从教育局那边知道南雁的小算盘。 大抵是因为知根知底的缘故,说起相关推动措施也就不用那么费口舌。 吃过饭两边别离,南雁又去雪糕厂门口那边看了下。 原本的雪糕厂规模不大,一共有四十来个工人。 工厂是从三月份到八月份经营生产,其他时候就闲置。 典型的干半年歇半年产业。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21节 而这四十二个工人当中,方方面面符合招工标准的,只有两个。 二十选一啊。 这些天选的能有稳定工作的两人,足以让其他人羡慕嫉妒乃至恨。 凭什么都一样在雪糕厂工作,这俩人就能这么好运呢。 不甘心不满足,所以这才闹腾起来。 现在这么一番折腾,倒是老实了。 “一共有五十六个工人登记。”工作人员小声补充,“有些是工人的家属,也是没啥正经工作,想着去夜校进修,看将来能不能给自己找个活干。” 人家是一门心思上进,他也不好拒绝,又怕南雁不乐意,就在这些家属名字旁边做了记号。 南雁点头,这次工作比较细致。 但前面工作态度极为敷衍,也是一个问题。 该夸奖的夸奖,该批评的批评。 两个工作人员被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们敷衍着的工作,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岗位,不要觉得真的是铁饭碗,什么时候敷衍了,就去地委大院那边,看看门口的那几个大字。” 丢下这些话,南雁这才回去。 她今天放鸽子的行为挺不好,为此还特意去附近的百货店去买了点东西,权当做给贺红棉赔礼道歉。 然而没想到,贺红棉比她还要激动。 当那些存储器出现在眼前时,南雁也没能控制住情绪,“这可真是……” 得救之道就在其中。 她当时在机场海关想到了这话,但没想到这本圣经里,竟然还真有东西! 惊喜过后,南雁则是考虑如何最大化的利用这些东西。 “如果说出这些存储器的来历,我怕会影响到希克斯教授。” 科学无国界只是一句用来欺骗人的谎言。 它们与科学家一样都有国界。 南雁和赫尔曼·希克斯其实并没有什么过节。 这位德裔科学家日后怎么着,她也不关心。 但如今人冒着风险,当然也让南雁承担了诸多风险,给了这么几块存储器,南雁觉得怎么也要为人考虑下。 做人不能太过河拆桥,这样会没朋友的! 当然,这也得看看贺红棉母子的态度,毕竟他们才是这几块内存的拥有者。 贺兰山对父亲并没有太多的恨意,即便是那个金光闪闪的人因为家庭关系而在他心目中崩塌,但青年不至于对父亲充满恨。 即便是贺红棉,也能平和的面对这段将近三十年的婚姻。 “赫尔曼到底是好心,我们总不能让好心人倒霉吧,南雁你看着来就行,现在这些都属于你。” 怎么决定,以四机部副部长的身份,又或者无线电厂厂长的身份来决定这些dram的用途,贺红棉都没意见。 “好,那这些我来弄。” 小心地收好了这几块存储器,南雁笑着帮忙打下手做晚饭。 “没什么好忙的,小贺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你陪我来喝杯茶好了。” 让儿子忙活去,贺红棉想要跟南雁聊天。 “好。”南雁没跟人假客气,吃着那些零食喝着茶,就跟贺红棉聊起了雪糕厂的事。 “那人可真是用心恶毒,不过就算那个张主任没来,南雁你也能处理这事的对不对?” 贺红棉听儿子提到这事时还挺后怕,但想到南雁一贯的本领,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高南雁才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呢。 “也能处理,这人其实就是想浑水摸鱼,无非两个结果,一来厂里头妥协,他带着大家谋取权益,自然而然会成为这些人的头头,往后不说吃香的喝辣的,但是能号召几十口子人也算小有势力,妥协了一次的厂里往后再遇到他也会诸多妥协。” 贺红棉没想到还会这样,那这不是摆明了要吃死厂里吗? “第二种结果嘛,他过不好其他人也甭想过好,真要是有哪个被他鼓动的跟厂里对着干,最后这些工人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甚至于那本来符合条件的两个工人,也甭想着去电视机厂工作。” “可这么一来,他就不怕那些工人恨他?” “怕是怕的,但能够被他三言两语蛊惑的人,很容易就会再度被操纵,到时候更恨的,还是无线电厂,是我们这些干部领导。” 转移仇恨嘛。 这一招可谓屡试不爽。 贺红棉没想到还会这样,但转念一想觉得又是这回事,“就跟选总统似的,谁的话说的漂亮,选民就会把票投给谁。” 至于这些漂亮话到底能不能落实,选民们在乎,但当选的总统可不见得会在乎。 “所以才需要多读书,单单认识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远远不够,得明白事理才能够不去当别人的枪。” 南雁曾经给人做枪,但她没得选,毕竟她有必须捍卫的东西。 可这些被利用的工人他们为了那点蝇头小利被人当枪,太不值得了。 贺红棉长吁了一口气,“南雁,你真的很适合做一个老师。” 因为是跟外婆生活长大的,南雁从没想过当老师,太累了。 哪怕外婆游刃有余,但她依旧觉得这工作不合适自己。 不过面对贺红棉的夸赞,南雁还是笑着应答,“好,那等将来我退休了,去当个老师?” “也行?我在想再过两年我退休了,能不能去当个老师。” “为什么要过两年呢,你现在就可以去啊。”南雁有考虑这事,“夜校需要老师,如果你时间上安排的过来,去夜校当老师也挺好的,厂里头会给发一些补贴。” 贺红棉有些迟疑,“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还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呢。” 加州理工学院的高材生,怎么不能带夜校的学生? “那我喊小贺一起去。” “这个怕是不行。”南雁指了指那被收在盒子里的dram存储器,“估摸着这个还需要贺兰山同志来帮忙,他暂时没办法陪你一块去。” “也是哦,我自己去也没问题的。”贺红棉更担心的是自己没办法做好教学工作,她紧张不安,“南雁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吗?” “当然,我多少还算有点经验,要不帮你捋一下怎么教学?” 贺红棉连忙应下,“好。” 客厅里十分的忙碌,南雁对于夜校开设的课程有些规划,参考着贺红棉的意见给她安排了一门课程。 一通忙活过后,等着晚饭开席,两人还真是饿了。 贺红棉手上沾染了墨水去洗手。 南雁想着帮忙摆一下碗筷,刚起身就被递了一杯水过来,与之同时还有两颗小药片,“注意保护嗓子。” 贺兰山的话让南雁心神恍惚,迎上那人的眼眸,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谢谢。” 她自己都没注意。 但现在留意了。 贺兰山准备的晚餐没怎么放辣。 他比自己更清楚她的情况。 这个认知出现在脑海中时,南雁看了眼。 贺红棉正在跟贺兰山说要去夜校当老师的事情,母子两人笑起来脸上有着相似的笑容。 只不过比起贺红棉的天真,贺兰山更多的是将情绪藏起来。 离开贺家时,贺红棉忽然间想起来,“我还准备了另一个礼物。” 那是南雁收到贺家母子的第三份生日礼物。 贺红棉从儿子的房间里出来,手里头拿着一个小木盒,黑色的绒布上,是硅片黏成的大雁,正展翅高飞。 “我提议,小贺动手做的礼物,希望南雁你能喜欢。” 比起那丑萌的小鸭子,优雅的大鹅,这个大雁处理的更为精致,细节也更灵动一些。 “很好看。”南雁双手接过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她目光落在贺兰山身上,“谢谢,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灼灼目光倒是让贺兰山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喜欢就好。” 贺红棉看着去收拾厨房的儿子,忍不住叹气。 真没出息。 不过年轻人有他们的相处之道,如今没戳破窗户纸也挺好,起码还能做好朋友。 她一向会宽慰自己,此时此刻也不例外。 …… 南雁的书房里摆着这三年来收到的生日礼物。 孙时景或者说展红旗送她的礼物也被吴孝钢邮寄了过来,那套书就放在书架上。 好些次,南雁睡不着的时候会去看那些书。 除了书,还有贺家母子送她的生日礼物。 丑萌的,优雅的,展翅高飞的自信。 南雁小心地将这三份礼物收好,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dram存储器上。 她的两份生日礼物都不要太美好。 怎么利用这几块存储器,她得好好想想。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22节 …… 新的一周到来,周一早晨,工厂开例会的时候,南雁在会议上发言,做了一份自我检讨。 “……我来无线电厂时间不算长,在厂里头工作的时间更短,作为厂长熟悉工厂是分内的责任,而这份责任我没担起来,工作安排没能落实,耽误了电视机厂那边的工作进度,作为厂长我要承担这份责任,财务科那边帮我记着,帮我把这月工资扣了,并入到厂里的专项辅助资金账户里。” 财务科的会计主任听到这话一愣,这是自我检讨没错,但何尝不是在用这事来给其他人敲警钟呢。 我能扣自己的工资,也能罚你们。 武厂长在的那些年,可从来没弄过这些。 他一向都是和气做人。 然而新领导新气象,不能再念叨着老领导的作风,那样只会坑了自己。 散会后,相关的负责人也到财务科那边,象征性的扣了部分工资。 会计主任哭笑不得,“都不跟高厂长说,她怎么知道你们自我惩罚了?” “这还能去邀功不成?”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自我惩罚的目的是让自己引以为戒,不是做给高南雁看的。 不过这事南雁自然有知道的办法。 她也没想着再扩大批评范围,这事能够让大家引以为戒就挺好。 得到了想要的效果,南雁着手另一件事。 首都那边接到电话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你没开玩笑吧?” 64kb的dram搞出来没多久,目前技术完全对外封锁,只有美国才有。 听说也只是投产了极小一部分,压根不对外销售。 想要搞到可不容易,南雁怎么搞到的? “干嘛给你开玩笑,不过罗部,我觉得咱们得好好利用一下这些存储器,你有什么想收拾的人没。” 南雁说的这个人,自然是外国人。 香港那边的,又或者日本那边的,随便哪个看不顺眼的外国买办都行。 只要对这些存储器稍加利用,都可以收拾一番。 罗部长很快就明白了南雁的意思,“还真有!” 这事,说起来还跟潜伏着的梁金生有关。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65章 苦肉计 梁金生倒是沉得住气,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跟国内这边接触。 然而毕竟涉及到当初的微型机泄密一事,还是被那边所怀疑。 美国有扶持了新的代理人。 表面上说和梁金生相互帮扶,实际上也是用来监督梁金生。 好在梁金生沉得住气, 倒是没有让对方抓到把柄。 但有那么个人在旁边盯着,梁金生那边不算太安全。 南雁的提议让罗部长很快意识到, 可以利用这些存储器做文章。 至于这文章怎么做…… 对于搞谍报出身的罗部长而言, 还真不算什么麻烦事。 南雁亲自去首都, 把东西送过去。 同行的还是贺兰山。 青年被点名参与到这次新项目组的研究中, 作为国内第一台微型机的重要参与者,贺兰山不管从哪方面而言都有这个资格参与其中。 何况他的参与,未尝不是让赫尔曼·希克斯撇清关系的“证明”。 从芜湖到首都的列车行进的不快不慢, 南雁安静的看书, 似乎车厢里的一切热闹都与她无关。 那是一本俄语原著小说,她看得津津有味。 贺兰山看着她, 目光在窗外和南雁身上来回穿梭。 “我有那么好看?” 贺兰山一下子僵硬在那里,迎上南雁的目光, 浑身僵硬的如同老木。 南雁笑着摇头,“那看样子我不是很好看。” “没。”贺兰山连忙开口,“抱歉,我……” “能看得懂俄文吗?” 贺兰山看不懂, 但是他法语和德语都不错,所以可以给南雁念那本法语小说听。 女同志略有些懒散的倚在那里, 听着这个人诵读法语小说, 觉得惬意极了。 这种惬意,在列车抵达首都后结束。 罗部长亲自在车站等候, 对于这些存储器, 他十分重视。 毕竟国内连4kb的dram都还设计不出来。 有了这些意外收获, 兴许国内关于大规模集成电路的研究进程都能加快,毕竟美国、日本可不会放下脚步来等你。 尽管南雁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明显,但真的看到那块64kb的存储器时,罗部长还是忍不住的惊叹。 “咱们什么时候能造出来这东西啊。” 现在还得想发设法从别人那里搞,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家才能搞出这东西来。 好东西啊。 现在动态存储器的市场那么大,他们要是能在短时间内追上国外的进度,说不定也能分一杯羹。 “会有的,兴许到时候你还会嫌弃呢。” 南雁把贺兰山再度介绍给罗部长,“小贺同志在破解美国技术方面有些心得,所以我特意带他过来,跟大家讨论一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你不带来我也得把人喊来,不能什么好东西都留在你们芜湖吧?” 当初是因为这母子俩刚回国,身份特殊留在首都不太合适。 几年过去了,这两人身份没那么敏感,倒也不用一直在芜湖那边猫着。 留在首都不更好吗? 罗部长特意咨询了贺兰山的意见,后者倒是反应很快,“在芜湖就很好。” 他说这话时不自觉地看了南雁一眼。 哪能瞒得住罗部长呢? 老辣的人笑了起来,“是啊,芜湖那地方山好水好人也好,那我就不强求了。” 年轻人的那点小心思嘛,都懂。 他也懒的戳破。 安排贺兰山和dram研究小组这边见面,探讨国产dram研发后,南雁去跟罗部长商量如何搞事。 “香港那边的另一个代理人姓朱,朱九万,听说家里头喜欢打麻将,出生那天他妈还在打牌,摸了个九万胡牌就给孩子起了这个名字。” 南雁听得眼皮直抽抽,“那老太太身体挺好呀。” “说不上老太太,还没我大呢。” 这个消息让南雁震惊,朱九万这么年轻的吗? 朱九万的确年轻,比南雁还要小上几岁。 二十四岁已然拥有千万资产,妥妥的人生赢家。 非要说人生有什么不足之处,那大概就是前半生穷困潦倒,二十一岁之前还是个穷小子。 直到被命运女神亲吻,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人没办法改变前半生。 眼下的圆满更重要。 比如说,干掉梁金生那个碍眼的,独揽在港的半导体代理生意。 那他的身价,可不是千万开头。 “他一直都在试探梁金生,咱们需要的就是给他一个机会。” 罗部长和南雁在这件事上不谋而合,要先把梁金生置之死地,再把朱九万拖下水。 “只不过这样一来,怕不是得让梁金生吃点苦头。” 苦肉计得演的十分逼真,才能把这出戏唱好。 南雁也想到了这点,“先问问他本人的意见吧。” 毕竟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即便是上级的意思,可这事也得本人同意了才行。 首都这边跟梁金生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倒是很快就得到了那边的回应。 还有一个问题。 “我要是死了的话,麻烦不要告诉家里人。” 这个家里人,说的是陵县老家的人,虽说和张桂花碰过面,但也没能多说什么。 即便是张桂花也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越少的人知道这事梁金生就越是安全。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23节 只不过走钢丝的人十分清楚,不知道哪天自己很可能就会丢了性命。 大概对家里最大的仁慈,就是希望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活着。 战争年代的谍报工作十分艰难,眼下也不例外。 南雁看到那条消息时,心中涌起了许多情绪,到最后却也只剩下那么一声叹息。 国家崛起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不殖民不侵略的和平崛起,背后是一代又一代人的默默付出甚至流血牺牲。 不管成功失败,这个名字会伴随着梁金生下半辈子又或者下一刻死亡来临。 明明十五的月亮那么的大那么的圆,但又那么的孤单。 南雁没能睡好觉,想着第二天再去找罗部长商量,看能不能再寻找一个更为稳妥点的办法。 心里头存着事的人总是睡不好,不知道怎么就梦到了刘焕金和林广田。 远在老家的二老抱着那骨灰坛子哭,“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呐南雁,我们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啊。” 是啊,他们从来没有对不起她。 南雁从噩梦中醒来,有些睡不着。 下楼看到天井里坐着的贺兰山时,南雁还有些错愕。 后者嘴里念念有词,她仔细分辨了下才知道,是集成电路设计工艺。 具体到南雁只知道名字,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工艺。 南雁悄悄地折回到房间里,开窗看去贺兰山依旧坐在那里,倒像是一块化石。 他在家属院时也这样吗? 倒是没听贺红棉提起过。 只睡了后半夜的人把疲倦写在脸上。 罗部长倒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你要不要去香港一趟?” 去香港倒也有的是理由,让南雁亲自过去一趟,多少可以让她放心。 当然,这也是补充了戏码,方便把梁金生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那边不算特别安全,不过你放心,如果过去的话,我会安排人保护你。” 南雁笑了起来,“那得安排几个身手好的。” 她的香港之行安排在了月底,毕竟还要跟那边联系。 明面上和香港的两家代理商都有联系,届时会有一个小型的招标会。 至于私底下会不会有联系,谁知道呢? 消息先一步在香港那边传开,朱九万觉得这次采购来的莫名其妙。 “我怎么听说,这位高小姐一贯主张自力更生,现在花钱买,这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吧。” 手底下的人说不好,他们对内地那边又不是那么熟悉,只不过觉得这送上门来的生意不要岂不是怪可惜的? “朱哥你的意思是,这位高小姐来者不善?那咱们还要不要参与竞标呀。” “一个小娘皮,还能怕她不成?”朱九万笑了起来,“参加,我可是听说这位高小姐年轻漂亮的很。” “朱哥你俊朗帅气,和这位高小姐指不定男财女貌的登对呢。” 朱九万手指弹了弹那抹了一头摩丝的发丝,“别胡说,不过比起老梁头,总算优势在我。” 梁金生不年轻了,饶是过去这些年保养的很好,但还是能够看得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知道南雁即将到港的时候,他正在刮胡子。 这消息让他一愣,刀片刮破了皮肤,血色蔓延开来。 正在念报纸的管家见状连忙拿毛巾处理。 梁金生心里头有惊涛骇浪,但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震惊,甚至脸上都露出几分狂喜,“快去打听这位高小姐都有什么喜好,另外打听下她的身材什么的,你亲自去那些店里采购一些时装,到时候送到她下榻的酒店去。” 管家看着因为兴奋脸上不断渗出血色的老板,“只怕高小姐不会收这些。” “你懂什么,她肯定不会收这些,所以你再去准备一张二十万的支票,算了支票不合算,在瑞士银行开一个户头,存上二十万好了,准备好。” “咱们得争取拿到这笔订单,如果能够跟内地的高级官员搭上关系,说不定就不用再跟朱老板争香港这一亩三分地了。” 管家连忙应下,“要不我喊李医生过来一趟?” 梁金生摸了下那还在渗着血迹的伤口,“不用,比起这桩大买卖来,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66章 构陷 南雁抵港前小道消息不断。 起初消息还是罗部长安排人放的, 等到后面发酵起来,哪还用他们出手。 这边早就各色消息满天飞。 连南雁名为考察招标,实际物色男人的说辞都有。 真不愧是港城。 咋不再捏造个她的选人标准呢? 陪同南雁来香港的贺铮看着那些报纸新闻十分无语, “都在搞什么?” 简直是在瞎胡闹。 把工作当成了什么,以为是选驸马吗? 南雁瞧着一脸严肃的贺铮忍俊不禁, “这才哪到哪?” 不过能折腾出这新闻来, 也是有意思的很。 对这出戏该怎么唱还有些拿不准的人, 现在倒是有了点新的思路。 “你留在这边就行。” 她如今人在宝安。 明天才去香港, 瞧贺铮这模样,南雁不打算为难人。 “那怎么行?”贺铮可不放心,现在已经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消息, 要是她一个女同志孤身过去, 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流言呢。 他跟着过去不见得能做什么,但起码自己能安心些。 南雁瞧着这个十分坚持的同事, 想想还真需要一头倔驴来唱对台戏,“那成, 不过以我为主,别把你那些不高兴都挂脸上。” 贺铮不擅长掩藏情绪,这话说的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算了,对你要求不能太高, 你随意好了。” 这种不自在越发的强烈,贺铮有种自己是累赘的感觉。 他即便跟过去, 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做你自己就好。” 这话像是窥探到他那点心思, 以至于贺铮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南雁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呢? 下午没什么事, 南雁去县城四处溜达。 现在的宝安县日后的深圳市, 如今已然呈现出几分欣欣向荣的模样。 尤其是工商业在近些年来发展很快。 外商投资建设的工厂有的已经投入使用, 还有的正在建设中,乒乒乓乓的热闹。 贺铮看着南雁盯着那边出神,望去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到底没忍住好奇心问道:“怎么了?” 南雁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感觉这里很热闹。” 这么多工地一起施工,可不是热闹嘛。 城市建设的进程少不了工业发展,而现代工业又五花八门,贺铮不太懂工业建设的人,都觉得这有种格外的喜庆。 对于南雁这个抓过工程建设的人而言,内行看到这些感触颇多也再正常不过。 然而这种热闹,并不是自家的。 外资。 外资啊。 历史发展的进程如此,她能改变的有限,但将这些有限做好,就够了。 南雁没在外面逗留太长时间,回去后又去看了那些报纸,哪些消息是谁放的,她再度分门别类,把这些收拾好了这才休息。 翌日。 船还没靠岸,贺铮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等待的人。 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打扮的十分摩登,手里还捧着热烈的红玫瑰。 贺铮眼皮直抽抽。 再去看旁边,站在那里的中年男人打扮有些老式,西装马甲三件套,手里拿着拐杖显得格外老派。 梁金生! 贺铮是为数不多知道梁金生身份的人,但这个秘密要藏在肚子里到死。 绝对不能泄露半分。 “这些生意人,净弄这些有的没的。”贺铮的评价并不正面,他怕自己搞砸了,索性都吐槽。 南雁笑了笑,“正常,毕竟还想要打入内地市场。” 现在内地的半导体市场不大不小,尽管穷得很,但到底也那么多人,即便只是在城市里推广开来,也有一个相当可观的市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24节 何况,还别有目的呢。 不管从哪方面说,香港这边都要献殷勤。 朱九万也好,梁金生也罢,现在都是生意人,生意人逐利,他们可不是要诠释好自己现在的身份? 船刚刚靠岸,朱九万已经先一步迎了上来,“高小姐能莅临港城,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对比香港的高楼大厦,一水之隔的宝安还真是村的很。 这话说的半点不实在,南雁笑了笑,伸出手来,“朱老板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 年轻往往意味着担不起事,在论资排辈的港城,朱九万不止一次被人说年轻。 当然,他也瞧不上那些老东西,不过是早生了些年运气好而已。 自己要是早出生二十年,肯定比他们强。 被老东西们说也就罢了,如今一个女人也这么说,朱九万心里头不爽,皮笑肉不笑,“我念书少,却也知道一句英雄出少年。” 南雁笑了笑,“朱老板好学问。” 她跟梁金生打招呼,“听说梁老板早些年就从事半导体生意,这次要真是达成合作可不要欺负我这个后生。” 她的态度明显不同,明眼人瞧出了些门道。 梁金生表现得十分兴奋,“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不及高部长年少有为,这次还希望高部长能够给个机会,其他一切好商量。” 他态度放得低,让朱九万忍不住唾了一口。 什么东西,对个大陆仔这么低声下气的,把港城富商的脸都丢光了! 南雁依旧一脸笑意,“好说。” 为了表示公平,她并没有上两人的车子,而是选择另一辆。 朱九万心里头一万个不满,却也是驱车送人到酒店。 看到百货公司的人鱼贯而入送来春夏秋冬时装时,朱九万觉得自己大意了。 他年轻有钱,勾勾手有的是女人投怀送抱,哪还用得着这些手段? 然而手段虽然简单,笼络女人的心却是再好用不过。 美食华衣珠宝首饰,女人们可不是喜欢这些? “去安排下。”朱九万固然是被选中的人,但同期被选中的可不止他一个。 他眼高于顶却也还有点脑子,当即让人送来美食和珠宝。 贺铮看着那美酒佳肴惊了。 “这能吃吗?” “还怕人下毒呀?”南雁打趣了句,“吃吧,放心,毒死了我赔。” 贺铮是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回头不好交代。 不过南雁招呼了,他也就没再客气。 别说,还真挺好吃。 那鸡蛋羹可真嫩啊,比牛奶还丝滑。 还没一点腥味,真不知道怎么做的。 晚饭过后,贺铮小心地在房间里检查了下,确保没有监听设备后这才跟南雁讨论起来。 “那位梁老板送来了衣服和卡,这位朱老板也不甘示弱,回头选谁不选谁的,是不是也挺难办?要不俩都先用着?” 南雁笑了笑,“半导体生意嘛,自然得看产品看价钱,我也不能拿着钱乱来。” 贺铮也不知道部里给了南雁多少的预算,这事他说不好。 索性就跟着南雁在香港四处逛,顺带着吃吃喝喝。 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看着浴室镜子里的人,贺铮觉得这两天过得不免有些荒唐。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很容易会被腐蚀掉,往后还怎么静得下心来工作? 南雁现在玩得开心,有点像是取到了孙夫人的刘皇叔,这般乐于此不思荆州可不行。 他明天就要当那常山赵子龙,说什么都要跟南雁谈一谈这事。 一大早的贺铮起来,南雁却并不在房间里。 酒店的服务生说高小姐一早就出去了,好像是约了人打网球。 “知道约的谁吗?” “不是很清楚,不过那辆车好像是鸿升公司的。” 朱九万的鸿升公司。 那人小流氓出身,饶是穿着西装也不像什么正经人,尤其是打量南雁的眼神,有点流里流气的,贺铮挺不喜欢。 怕南雁吃亏,贺铮连忙打听了下,去附近的网球场找人。 好不容易找到时,就看到朱九万正在教南雁怎么打网球。 靠的那么近,不知道保持点距离吗? 显然,朱九万是有心要占便宜。 贺铮不知道南雁什么计划,正踯躅着是否上前,忽然间看到南雁笑道:“是这样吗?” 她双手握住球拍,往后用力,那球拍刚巧不巧就打在了朱九万的脸上。 涂抹的白净的面皮上印刻着四方格,显得格外滑稽。 南雁见状十分内疚,“哎呀我真是太笨了,连挥拍都不会,对不起朱老板,要不你打回来好了。” 朱九万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前面是踩脚,现在是打脸。 这女人他妈的就是故意在折磨自己。 然而你还得赔笑,哪敢真的说她的不是。 朱九万这几年要风得风,什么时候这么被动过? “是我这个老师没当好。” 他不敢再给南雁当教练,便宜没占到倒是把自己折磨的够呛。 喊陪练的网球教练过来,让他教南雁练球。 远处的贺铮见状哭笑不得,倒是他小瞧了南雁的本领。 哪能让自己吃亏啊。 一大早就来玩的人很快就饿了肚子,汗津津的网球服被替换下来,看着一身长裙颇显为优雅的人,朱九万的心又蠢蠢欲动。 不够丰满,身材略有些干瘪。 但也不碍事,灯一关是美是丑谁在乎呢? 再者说,这个可比他之前玩过的女人厉害多了。 是那边的高官,真要是把到手,那不就是他最大的炫耀资本? 朱九万笑了起来,说什么都要把这女人搞到手,就不信这陪吃陪喝陪玩金银珠宝首饰砸下去,她还能不心动。 “高小姐站在网球场上英姿飒爽,现在换了这么一身,说是要去参加选美我都信。” 南雁微笑。 朱九万能做起来不是没道理,就这被打了脸还能不要脸的黏着夸赞,一般人哪有这厚脸皮啊。 人要是成功了,厚脸皮可以美其名曰“永不放弃”的精神。 要是屡屡失败,那厚脸皮就是不要脸。 不同境况下的使用规律并不同,对朱九万夸赞一句也不为过。 十点半,南雁用完早饭回酒店。 朱九万送人回去,“要不晚上一起看个电影?最近有新上映的电影听说很是不错。” “不了,梁老板邀请我去他家里吃晚饭。”南雁笑着拍了拍这个年轻老板的肩膀,“招标会在即,我总得都了解了解才行。” 朱九万脸上神色直接挂不住! 他折腾了这么多天,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去赴那老东西的约。 这女人什么意思? 耍自己玩吗? 下面的人瞧着大哥这般神色一个个的瑟瑟发抖,朱九万心情不好他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一群人在这里出主意。 “要我说,就把梁金生那老东西给做掉。” “这主意好,把那老东西搞掉,一劳永逸。” “要不我去找人?” 朱九万还真心动了,解决梁金生显然好处多多,傻子才不心动。 “老板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正筹谋着该如何动手的人被这一盆冷水泼的不是很高兴,“大学生,你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个辍学的大学生,之前因为裤.裆里的那点破事伤了人,不止书读不成还有性命危险,当时朱九万这边正缺个有文化的,就帮了一把。 留在身边给自己出主意。 朱九万底层出身,身边的兄弟也多是流.氓混混,唯独这么一个大学生穿着长衫倒像是个从老巷子里出来的教书先生。 其他人不喜欢,不叫他本名,总是大学生大学生的叫着,就连朱九万都忘了这人到底叫什么。 刘,刘什么来着? “杀了梁金生,然后呢?” “当然是把他的地盘给抢过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25节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还有说要把梁金生的女儿抢过来给朱九万当小老婆的。 朱九万没制止,梁金生经营多年产业多,他的确眼馋。 生意场上胜者为王,输了的倾家荡产是常态,这也不能怪他心狠。 “老板真觉得,你抢过来别人会答应?” 朱九万听到这话面色不虞,下面的小兄弟察言观色忍不住道:“老东西被弄掉,咱们大哥就是老大,谁还敢指手画脚?” 那一身长衫的青年只是笑了笑,一副“你高兴就好”。 这让其他人看不惯,都出来混的在这里装什么有文化,真有文化那怎么还跟他们沦落到一起? 正想着上前教训这装样的人,忽然间听到大哥吩咐,“行了,你们先出去。” 小弟们懵了。 “怎么,我说话不好用了是吧?” 登时作猢狲散。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朱九万两人。 “你说说看。” “老板你是美国人扶持起来的,然而美国人并不想要看哪个代理商一家独大,不然也不会扶持您来对抗梁金生。”长衫青年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我说的没错吧?” 朱九万皱着眉头,“我看那老东西不顺眼,你有什么办法教训他。” “想要收拾梁金生的办法不是没有,不过你不能亲自动手,得让上面收拾他。” “那老东西一向会做人,我怎么可能说动上面?”朱九万有自知之明,他就是美国人的一条狗,梁金生也是,甚至比他叫的还好听。 他要是能说动上面收拾梁金生,早就动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过去是没机会,但现在有。” 朱九万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怎么说,刘……” “柳明嵘。” “这名字好,比我有文化多了,兄弟你说说该怎么办。” 柳明嵘不慌不忙,“利用大陆来的这位高小姐,跟上面说梁金生与高小姐暗中勾结。” 朱九万当即摇头,“这个不行,当初上面之所以扶持我,就是觉得当初梁金生和大陆有往来,不然那微型机怎么会泄密呢。可调查了一番也没调查出来什么,现在我平白无故说这个,只怕上面根本不相信。” “谁说是平白无故?” “怎么?”朱九万瞪大了眼,“他们真有勾搭成奸?我就说这个高小姐,怎么还要去梁金生家里做客,原来那老东西竟然真是那边的卧底。” “谁说他是卧底了?”柳明嵘摘下眼睛,用袖口擦了擦,“是不是卧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把他弄成卧底。之前上面没有调查出来结果,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这次我们只要把证据做足了,上面肯定会处理梁金生。” “但上面不会由着老板你一家独大,所以还会扶持梁金生手底下的人,不过他们怎么可能斗得过老板您呢?只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整个香江半导体产业,就在您的控制之中了。” 朱九万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好、好!” 他哈哈大笑起来,重重的拍了拍柳明嵘的肩膀,“我要真的独霸香江,往后明嵘你就在香港横着走!” 柳明嵘脸上露出极为平和的笑容,“谢谢老板。” 朱九万对这个当初搭救了的大学生十分满意,又细细询问了办法。 脸上有些谨慎,“这是不是有点冒险?” “富贵险中求,这次那位高小姐来港,谈的就是4kb的生意,如果用4kb当证据,构陷的未免太低级。” “我托人在大陆那边打听了下,她来之前大陆的一些报纸刊登了16kb研发的事情,老板你也应该知道大陆那边的性子,敢暴露出来说明已经差不多做好了,我们用16kb来构陷效果不见得好。” “倒不如直接用64kb,这东西只有美国有,就连日本都没做出来。咱们公司有这么个样品,梁金生那里也有,这是除掉梁金生的不二之选。” 朱九万还没有下决心,他直接出去,在水龙头那里哐哐喝了一肚子的水,这才一脸潮湿的进来,“你说的没错,既然要把他弄得翻不了身,那就得来票大的。” 柳明嵘看着头发往下滴水的人,“不过老板谨慎些也好,万一不成,很可能会影响您的生意。” “老子一穷二白过来的,什么苦头没吃过?就算倾家荡产也有东山再起的能耐,怕个甚?行了就这么说好了,不过这东西梁金生肯定藏的十分严实,想要搞到手可不容易。” “这倒也不算很难。”柳明嵘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朱九万见状连忙问,“什么意思?” “梁金生的女儿要读大学了,但成绩不好邀请家庭教师,我前段时间去当了她的家庭教师。” 这让朱九万震惊了,“好小子,你……你怕不是想要当梁金生的女婿吧。” 柳明嵘笑着摇头,“老板说笑了,我对那小丫头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梁金生死后,我希望能够接手他的产业。” 这野心让朱九万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小子,你是要把人赶尽杀绝。” 他手底下的人接手梁金生的产业,这未尝不是好事。 “行,只要你办成了这事,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他不是小气的人,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计较。 朱九万想想就觉得刺激,“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泡妞总得拿出点本钱来。” 柳明嵘看着眉宇间意气风发的人,走到墙边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刀来,“需要我的一根手指,还有老板您那里的64kb样品。” 这是个狠人,为了博得梁家那小妞的同意,要把苦肉计做足。 从朱九万这里“盗取”dram存储器,作鲜花送美人。 同时将朱九万的意图全都告诉梁家小姐。 苦肉计做足的人自然会博得梁家小姐的好感,更别提这位女学生本就对他这个家庭教师暗生情愫。 打探到梁金生把这存储器存放的地方,柳明嵘届时把消息传递出去。 朱九万根据柳明嵘提供的线报,趁机把两份存储器都拿走。 反手再把梁金生举报到上面。 如此一来,这场对梁金生的构陷已经成功了四分之三。 至于剩下的四分之一…… 柳明嵘笑了起来,“自然是要达成梁金生和内地的生意,老板你得不着痕迹的竞标失败。” 竞标失败,恼羞成怒,越发显得梁金生和那位高小姐之间有猫腻。 朱九万听到这话眯了眯眼,“你说得对,演戏得演全套,所以还得麻烦明嵘兄弟你吃点苦头,只怕一根手指并不够,我得多借你点东西。” 说着他一拳头落在柳明嵘的脸上,长衫青年的眼镜被打了个粉碎。 下一秒,朱九万抄起刀来,“吃里扒外的东西,滚!” 尖叫声划破了屋顶,门外候着的小弟们看到大学生鲜血淋漓的从里面出来时都傻了眼。 这兄弟咋了,怎么就得罪了老大,竟然被,被砍掉了右手!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二更等晚上啦,呜呜呜 第167章 新的老大 朱九万的公司出了点事。 险些闹出人命。 南雁在梁金生家的餐桌上听到这消息也没太往心里去。 然而当天晚上, 她才知道,这事竟然还跟她有关系。 潜藏在香港的从来不止梁金生一个。 罗部长这个搞谍报工作的人,敢让她来香港, 也绝不是让南雁单打独斗。 甚至于,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只是需要南雁配合着来这边唱一出戏而已。 晚上喝了点葡萄酒的南雁微醺, 然而此刻却又是无比的清醒。 烧掉那送来的信件, 她将灰烬丢到马桶里冲走。 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这场南雁参与其中的大戏刚刚开唱而已, 只不过主角并非南雁,而是另有他人。 翌日的竞标会上,梁金生成功竞标, 拿下了来自大陆的一笔订单。 这笔订单不算特别大, 但能够闯进大陆的半导体产业,就是一个巨大的成功。 在香港被好吃好喝招待了数日的南雁打算宴请梁金生和朱九万, 后者冷笑一声,“我可没这福气, 哪敢吃高小姐的酒。” 说罢就冷着脸离开。 南雁也不恼怒,请梁金生共进午餐。 她有些高兴,午饭时多喝了点葡萄酒,从微醺变成了醉酒。 等着半下午醒来时, 就听说了朱九万那边丢了东西,在找人的事。 贺铮不明所以, “这个朱老板什么意思?” 找人还找到了酒店这里, 原本对他们一行特别恭敬的人,现在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这前恭后倨的让人费解。 南雁喝了杯牛奶解酒, “管他呢, 我们明天回去。” 生意已经坦诚, 合同签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只可惜,这场戏她注定看不到全貌。 贺铮觉得南雁也有些奇怪,前面磨磨唧唧的没有任何举动,怎么现在又着急走? 不过自己少说话多听话就是,再多的不解都吞咽到肚子里准没错。 南雁这边一行人离开香港是第二天上午。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26节 上船前这边搜查十分严苛,像是生怕被夹带走什么东西似的。 贺铮觉得这简直离谱。 他们可是代表部委来谈判的,怎么能这般对他们? 南雁倒是神色从容,甚至还用英语开玩笑,“搜到你们要找的东西了吗?” 那港警神色尴尬,这几人的行李箱都格外的简单,压根没有夹带。 至于身上也没有。 所以没带走吗? 东西很可能还在香港这边,或许是趁着大家都不注意时再偷偷送到对岸去。 这不是没有可能。 对方到底是政府的高级官员,他们也不好再做什么,只好放人离开。 只是苦了被抓的梁金生。 “我没有,我跟大陆的合作是在竞标中脱颖而出,和我一起参与竞标的还有鸿升公司的朱老板。” “可朱老板说,你为了达成合作,又是送钱又是送时装,还请人去家里吃饭,不知道梁老板在家中跟这位高小姐都谈了些什么。” “只是请她来家中做客,说的是香港的一些风土人情。” “梁老板不实话实说的话,那我只能请梁太太和梁小姐来这里做客,不知道两位娇客能不能看到这血腥场面。” “你敢!”梁金生怒目而视。 得到的却是审讯者漫不经心的打量,“我有什么不敢的?忘了是谁扶持你有了今天,竟然敢跟中.共那边有首尾,梁老板可真是忘恩负义啊。” “我没有,这是栽赃陷害!是朱九万在陷害我。”梁金生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对,就是朱九万在陷害我,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过我的订单,他才是那个跟中.共有首尾的人!” 梁金生的话让审讯者皱起眉头,“是吗?” 那边一向狡猾的很,不然当年也不可能窃取抗战胜利的果实。 “肯定是他们设计陷害,为的就是把我逐出局,这样一来,朱九万就能够正大光明的跟那边来往,我是冤枉的啊,委员长你要是还活着,肯定能给我主持公道!” 梁金生的嘶吼声越来越大,听得审讯者直皱眉头。 大陆那边会这么轻易的就暴露他们的棋子吗? 如果他是大陆那边人,最好的办法是铲除异己,把自己的人扶持起来。 但朱九万何必呢? “他是在香港土生土长的人,没道理会跟大陆那边暗相勾结。” 但两头下注的人不少。 说不定朱九万就是其中一个。 是不是墙头草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放过大陆的棋子。 怀疑的种子用鲜血和皮肉之痛浸泡过后种下,很快就萌发出嫩芽。 朱九万正高兴着自己接替梁金生拿下了和大陆那边的订单,然而高兴了没多大会儿,下面小弟就说自己公司被抄了。 谁敢动他? 朱九万气势汹汹而去,然而等到了那边一下子就怂了。 当初那个把他从泥坑里□□的人,如今正坐在那里悠哉的喝茶。 准备战斗的公鸡如今成了缩头鹌鹑。 哪敢说半句话。 等他被提溜到那边审讯室时才知道,梁金生竟然指控他是卧底。 “我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少校您还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是卧底,这肯定是姓梁的那老东西在坑害我,您可不能相信他的话呀!” 穿着皮靴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梁说的是真是假,我很快就能知道,不用你多说什么。” 朱九万不敢多说什么,他可是见识过这人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人哪舍得死,现在这生活有香槟美女,他曾经做梦都想不到的生活。 一万个不舍得。 焦灼的等待让朱九万度日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这才听到外面的动静。 皮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急促,仿佛要催人性命! 这个诡异的念头竟然成了真,当被扼住喉咙时,朱九万想要辩驳都没有机会。 稀薄的空气是如此的珍贵,他从来没想过,大口的呼吸都是一种奢侈。 人几乎窒息状态下,是无法把控自己的。 比如说屎尿齐流。 少校嫌恶的看了眼,“说吧,这些是怎么回事。” 亲密的照片,对视的笑容,甚至还有他帮忙给南雁剥虾的瞬间。 朱九万傻了眼,他都不知道怎么会被人拍到这些,“当时我想要拿下大陆的订单,这样好打进大陆市场,方便探听到更多的消息,所以就对这位高小姐献殷勤。我这一切都是为了那笔订单啊。” “是吗?”少校冷笑一声,“那这封信你又该怎么解释。” 信,什么信? 朱九万看到那封信时,整个人都傻了眼,“不可能,这压根不是我写的信!” “不承认?你的意思是我诬陷你,这是从你的保险柜里找到的,那个密码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朱九万彻底慌了神,“是他们栽赃陷害,肯定是有人在陷害我,他们神通广大的很,说不定就知道我的保险柜密码。” 然而少校压根不听他解释。 那个保险柜重重防护,怎么可能会被别人知道。 何况,他还在那个保险柜里看到了别的东西。 那本该属于梁金生的dram存储器样品,如今在朱九万的保险柜里。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贼喊捉贼。 真当他不懂兵法吗? 朱九万压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当空气越发的稀薄以至于没办法维持呼吸时,他的挣扎也越发的无力。 少校看着躺在那里的人,“丢到海里去。” 自己精心挑选的人竟然是别人精心安排的一颗棋子。 想到这少校就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了去。 “鸿升那边怎么办?” 虽然梁金生的嫌疑洗掉了,然而由着一家独大也不行。 “他死了鸿升一盘散沙,看谁能把这散沙给聚拢起来。”谁就是新的老大。 鸿升新的老大还没出来,但是旧老大已经被人抬到了海边。 这年头偷渡的人何其多,死在海边的人不计其数。 丢到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十一月份的海水都透着一阵阵的凉意。 麻袋里的人在意识到自己被丢到海里后,拼了命的挣扎。 他用尽力气终于挣脱开麻袋的束缚,拼了命的爬上岸去,有种劫后余生的惊心动魄。 朱九万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但从小就在生死线上游走的人,有他的求生之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少校要对他下杀手,肯定是还有别的事。 找到证据,只要找到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就好。 凉风吹来朱九万一个寒颤,他挣扎着起来要回去找证据。 转身看到站在那里的人时,这个摸爬滚打出身的朱老板忽然间意识到什么,“柳明嵘你哥衰仔,你他妈的坑我!” 然而两度经历了生死一线的人,哪还有什么力气,轻松的就被柳明嵘给制服。 用那只仅剩的左手。 鸿升公司的大学生膝盖顶在朱九万的脊背上,压着他的脑袋往海水里摁。 海水再度灌进来,然而一个大活人就那么压在身上,朱九万这次真的没力气反抗了。 挣扎越发无力起来。 柳明嵘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他并没有着急离开。 用不是很习惯的左手点燃了一根烟,插在沙滩上,“下辈子争取当个好人。”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68章 计划书 香港那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宝安县这边。 朱九万死的不能再死, 罗部长的目标达成。 更重要的是,潜伏着的柳明嵘如今成为鸿升公司的新老板,断了一只右手的大学生依旧是穿着那褐掉了颜色的长衫。 然而没人不服气他。 不服气的人都死了。 只用了三天, 群龙无首的鸿升公司就认了新的主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27节 这个结果在香江引起了小小的轰动,毕竟之前鸿升公司, 也是能够跟金生企业掰手腕的那种。 不过几天时间就换了主人, 可真是风云变幻。 要知道前些天柳明嵘才被朱九万砍掉一只右手, 如今朱九万下落不明, 柳明嵘接手鸿升。 怎么可能没猫腻? 然而再多的猫腻又如何,港督府送来了花篮,没人敢小瞧柳明嵘。 暗处的棋子如今到了明面上, 而且还不会被人怀疑。 南雁不得不承认, 罗部长不愧是搞谍报的高手,这一番操作不能再骚包。 美国人哪知道, 香港的半导体产业竟然都跟大陆有首尾。 其实南雁也看不上香港的这点产业,但作为贸易港口这里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拿在自己手中, 总比被人操控强。 至于和香港这边的合作…… 先是梁金生出事,又是朱九万不知所踪。 远道而来的高小姐并不怎么高兴,她选择取消与香港这边的合作。 这让梁金生着了急,这个在审讯室里吃尽了皮肉苦头的汉子找到少校, “我们有必要再争取一下,这次机会把握不住, 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够有机会渗透到大陆这边。” 美国方面很是警惕中国的半导体产业, 不然早前也不会派欧长庚母子回国去窃取信息。 可惜那母子俩蠢得要死,不止暴露了自己还害得他们失去了在上海的一个据点。 损失巨大。 这次的确是机会难得, 而且还拔除了大陆那边的棋子。 只是现在的大陆肯定十分警惕, 越是催促着达成这事, 反倒是会让他们心生警惕。 “不着急,先静观其变。”少校十分沉得住气,因为他知道半导体方面的研究绝不是一蹴而就,需要不少的时间。 等上几个月,等大陆那边放松警惕再着手渗透工作也不迟。 “这次委屈你了。” 梁金生面露感激,“没有,要是没有上面的扶持,也不会有我梁某人的今天。” 少校对梁金生的进退有度十分满意,“先好好休息,我会吩咐下去,鸿升那边暂时跟你们和解。” “那真是太好了。”说话有些着急的梁金生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忍不住吸了口凉气,看向少校的眼神都透着几分不好意思,“年纪大了,比不上年轻那会儿。” 他这忽然间有些服老的说辞让少校都心生感慨,安抚了几句就让梁金生离开了。 走出这边办公室,梁金生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这场看不见的斗争之中,他还有一同作战的战友。 有年轻人加入这战壕之中,即便自己老去死去,却也没什么要紧的。 来这边只是为了进一步洗脱自己的嫌疑而已。 目的达到,至于什么时候再跟内地搭上关系,梁金生预计着大概得等到明年春。 但他没想到的是,没多久国际半导体市场就又发生了变化。 这年年底,日本富士通公司成功研制出64kb的dram,并预计明年底就可以投入到生产之中。 日本半导体产业的突破性进展让硅谷那边感受到了压力。 圣诞节前,硅谷与韩国达成协议,要在韩国建造一条三英寸的晶圆生产线,计划于明年开始量产16kb的dram。 半导体产业在东亚开始了激烈的竞争。 美国硅谷意图通过操纵韩国半导体产业的发展,实现对日本半导体的压制。 一时间,美国驻香港的人员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日本那边。 对大陆没了什么警惕性。 毕竟在香港作为样品的两块64kb内存条都在,大陆的半导体研究所没有得到最新的产品,在未来两三年内都不可能追赶上硅谷的研发进度。 不足为虑。 而南雁要的,刚好就是这个不足为虑。 日本半导体产业的崛起如今只是引起美国的关注,实际上还没有十分警惕。 等真的引起美国官方注意,那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现在这样将日本当作观察对象就挺好。 一个有潜力的选手,远比一个差生更能引起强者的关注。 差生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夯实基础,把国内的半导体产业布局做好就是。 元旦过后,四机部在上海召开国内半导体产业会议。 从全国各地而来的业内人士汇聚上海。 过去一年做得怎么样。 新的一年有什么研究目标与计划。 不止是落实到每个工厂、研究所,更是落实到与会的每个人身上。 贺铮觉得南雁这简直是为难人。 哪能这样啊。 “个体是组成集体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一块拼图,没有这一块,这张拼图就不完整,你说个体重不重要?” 南雁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们一贯讲究集体主义,但集体主义下的个人创造力不能忽视,目标与计划的制定固然是压力,但也是对个体的重视。” 贺铮明白了南雁的用意,“那你还都能盯着不成?” 哪怕与会的都是各地的精英骨干,那也好几百人呢。 你还能把这些人的目标都记下不成? “为什么不能呢?”南雁笑了起来,“怕我记不住?” 她记性好得很,何况肯定得留档嘛。 一个个都留存着,等到明年初再开会时,她得找大家核对。 看谁完成了计划目标,谁还没完成计划。 这事花不了多少时间。 与会众人一开始觉得这有点儿戏,但看着主持会议的南雁很认真的写下了自己的目标与计划,他们也收起了那些玩笑的心思,开始认真的斟酌。 作为集体中的一份子,自己有什么样的计划与目标。 “能跟工作无关吗?” 南雁看着提问的青年研究员,笑着问道:“那得看怎么个无关法。” 研究员不假思索,“我想攒票买辆自行车。” “没问题,要是钱或者工业券不够的话,我可以借你一些。” 研究员笑了起来,挠了挠头,“没事,我自己能凑得齐。” 他不能开这个先河,不然大家都找高副部长借钱借工业券怎么办? 好几百人呢,借给谁又不借给谁? 因为目标与计划不止是跟工作有关,这么一来倒是让大家有了更多的想法。 南雁收起这些计划书时,还特意在上面摁了手印。 表示这是一个约定。 摁的手腕都酸了! 她吃晚饭时都揉着手腕,这样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贺铮觉得南雁这是给自己找麻烦。 但南雁有她自己的想法。 吃过晚饭她回去休息,说休息也还早,还要看看这些计划书。 离开沧化时有些匆忙,以至于任雪松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似的去当那个厂长。 早知道这样,南雁肯定会有针对性的再锻炼他一番。 这个考虑不周让南雁意识到,寻找继任者这事要趁早。 即便这继承人当六十年的太子也没关系。 南雁倒没想着培养一堆苗子,让他们竞争上岗。 但是多进行筛选,进行观察,必要时磨练一番很有必要。 如何来寻找合适的苗子呢? 从这大几百份的计划书中来寻找就是了。 哪怕这些苗子可能比她还要年长。 没关系,年龄并不是问题。 回到房间的人去洗了洗手,准备寻找自己中意的人选。 这些计划书很有意思,毕竟也都是知识分子,技术性人员写计划书时还挺有意思。 有的还搞了个流程图,大有小目标到大目标递进的意思。 有的是鱼骨图,还有的用了树形图法。 瞧着那树枝上垂落的小目标和一步步计划,南雁似乎窥探到这些工科生内心深处的柔软。 谁说他们没有柔情呢? 生而为人,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小浪漫。 倒是南雁太过于刻板了些,瞧着那一二三四的罗列,对比其他人的目标。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28节 十分之乏味。 南雁认真的看着每一份计划书,虽然名字跟人有些对不上号,但她还是努力的去做回忆一二。 作为四机部的副部长,她得足够了解国内半导体产业的从业人员,或者说得十分了解这些工厂、研究所还有高校研究组织,一直待在芜湖行不通,回头还得多去地方上。 正好,能给这些人做一个小档案。 正想着,有人敲门。 南雁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有些诧异,但还是让步请人进来。 贺兰山看着桌上散落的计划书,目光落在南雁的手腕上。 “要不要热敷一下?” 贺兰山的话让南雁想起了一个人。 她愣怔了瞬间,“不用,没什么事。” 手腕显然不给这个面子,端起水杯时忽然间乏力,水杯摔在了地板上,登时四分五裂。 “小心。”贺兰山的提醒晚了些,好在白开水倒不至于烫伤人。 但南雁的拒绝就变得十分无力。 热水浸泡过后的毛巾略有些热,交叠着缠在手腕上。 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什么情况外人一看就知道。 这是常见的避嫌手段。 只不过这会儿走廊安静的很,似乎并没有人走动。 南雁想,大概是自己这两天把人折腾的够呛,大家现在只想静静。 正想着,手腕那里的温热离散去。 “凉了,换一下。” 贺兰山很不美国,热水省着用,就倒那么一点点。 这个刚被留意到的小细节让南雁忍俊不禁。 “你这一招,之前用来哄骗女朋友了?” 调侃让贺兰山蓦地抬起头,有些错愕的看着南雁。 “开玩笑呢。”南雁只是觉得这并不像贺兰山会做的事情。 “我父亲工作忙,身体会有些不舒服,母亲经常用这法子帮他舒缓身体的疲倦。” 南雁这才反应过来,依照贺红棉早前对赫尔曼·希克斯的崇拜,这么周到的照顾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还以为,你们都喜欢进行户外运动。” “那也得有时间。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在运动上耗费时间,不过他年轻的时候倒是踢过足球,好像还是俱乐部的替补球员。” 贺兰山还是第一次跟她说起关于他父亲的一些事情。 后来战争爆发,每个人都被裹挟其中,哪怕他是战争发起国的人民。 “他对你们还挺愧疚。” 贺兰山又换了一次热毛巾,“用你的话来说,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哪有什么双全法?如果有也被他丢弃了。” 最开始拒绝美国这边给安排的新家庭。 又或者跟贺红棉坦白,用另一种方式弥补另外的妻儿。 可惜这位有着创造力的科学家,在处理家务事上糊涂虫的很。 两次都做了最错误的选择。 这能怪谁呢? “是不是烫?” 南雁看着手腕,“可能早就烫熟没知觉了。” 她的冷幽默让贺兰山愣怔了两秒钟,回过神来眼底似是有烟花灿烂。 南雁挪开视线,翻看那些计划书。 “这里面也有我的那份。” “那我还没看到,你特意跟我说,那我回头得好好留意下。” 贺兰山看着忙碌着的人,他想了想又说道:“我的目标是今年能够攻克64kb工艺。” 这个目标略有些宏大,尽管过去几个月国内已经完成了4kbdram存储器的工艺设计,如今已经着手16kb的研究。 但想要在一年内追赶上硅谷那边,多少还有些难度。 “这么雄心壮志?” “我跟自己说,如果完成了可以给自己一个小小的奖励。”贺兰山迎上了那打趣自己的人。 母亲总说他不够勇敢。 大概曾经的勇敢无畏都被他丢弃在美洲大陆。 而现在,他需要做出点成绩来,给自己增加一些勇气。 南雁看了眼手腕上的热毛巾,目光又落在贺兰山的脸上。 青年相貌英俊,一双眼睛尤其澄澈。 让南雁想起了斯坦福校园里的湖泊。 “什么奖励,要不让我猜猜看?” 这让贺兰山稍有些紧张,觉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他有些慌乱的再给南雁换热毛巾,“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身体恢复的更快一些。” “贺兰山,拿我当奖励,又躲着我,你这样合适吗?”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贺兰山僵硬的站在那里。 “果然是拿我当奖励呀。”南雁绕到人身前,看着那面色僵硬的人,“都把我当成你的奖励了,不跟我说说看是不是不太礼貌?” 原本敞开着的门忽然间关上。 贺兰山心口都哐当一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心跳越来越剧烈。 “确定不想跟我说?机会可就这么一次。” 右手手腕上还裹着毛巾。 温热的,驱散了那几分酸痛。 南雁站在贺兰山面前,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青年。 他们认识好些年了,好在足够的年轻,岁月对他们都十分宽容,没有在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真……” “我要是能够完成目标,就奖励自己跟你告白。” 贺兰山鼓足勇气才拟定的奖励,如今不着寸缕的暴露在南雁面前。 其实压根瞒不住。 她从来都能洞察人心,比任何人都会揣摩人性。 他的那点小心思,又怎么能瞒得住她呢? 只是之前,懒的应付他而已。 “我就说跟我有关嘛。”南雁笑了起来,“可是你就不怕,一年时间太长,我要是在这段时间找了新对象,你岂不是鸡飞蛋打?” “想过。”贺兰山的确想过这事,“但你不会委屈自己,若真是有了新的恋情,那你也很喜欢他,也还好。” 南雁听到这话微微叹气,“看来你也没那么喜欢我。” “怎么会?”贺兰山有些情急,“我只是觉得即便没有我,也不缺其他人。” 父母的过往让贺兰山一再思考,什么才是最好的感情。 但他并没有找出答案。 父亲一直在做错事,弥补过来弥补过去却根本不可能毫无芥蒂。 母亲敢爱敢恨十分洒脱。 什么才是最好的? 给她想要的,或许这就是最好的。 如果南雁真的遇到了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人,那贺兰山可以远远看着。 他不能给的,有人能给与,这样也挺好。 “可你怎么就敢确定,那人不是一个擅长伪装的人呢,或者很快他就会脱去伪装,对我不好了呢?真要是那样,你就不后悔?” 贺兰山被问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那么聪明,肯定瞒不过你。” “哪有?我要是这么火眼金睛,应该早就看出你对我包藏祸心才是。”不至于等到贺红棉说漏了嘴,这才意识到,原来有人一直在喜欢她呀。 南雁看着耳朵根泛红的青年,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你怎么那么容易害羞,我之前认识的贺兰山,可不是这个样子。” 那个贺兰山,虽然有点蠢,但却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百折不挠的毅力。 现在呢?竟然害羞,真是难以想象。 骤然间亲昵的语气和动作让贺兰山不敢动弹,他怔怔的看着南雁,甚至连自己长了一个嘴巴这件事都忘了。 只觉得被掐着的不止耳尖,还有他的心脏。 “要我说,不如换个奖励。”南雁松开手,扯掉手腕上的毛巾丢到一旁,抓到了贺兰山的那份计划书,“要是真能完成目标,咱们就结婚,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二更得到晚上,么么哒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29节 第169章 天才少女 没有人比南雁更擅长玩弄人心。 她像是一个魔术师, 上演着一出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奇迹。 贺兰山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婚姻, 不该用来打赌。” “可不赌怎么办?有人喜欢当小乌龟,总是缩着脑袋壳, 我总得想办法让他勇敢点吧。” 南雁揉了揉手腕, 那里的确舒服了许多。 如果不是这热毛巾, 如果不是贺兰山的体贴周到, 南雁想她压根不会打开天窗。 倒也不后悔。 能让她后悔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多。 “还是说你对我死了男人,谈过恋爱有意见?” “没有。”贺兰山的否定来得很快,那些都是人生的一部分, 谁也不能将那些弃之不顾。 “那就是对我找男人的几点要求有意见?” 贺兰山依旧迅速的否认, “不是。” 那些并不是什么麻烦事,他都能做到。 否则也不会为自己拟定奖励, 打算功成后跟南雁告白。 “那是为什么?”南雁踮起脚,环抱着贺兰山的脖颈, 小半的重量都挂在了这人身上,“是觉得我不够郑重,拿婚姻来开玩笑吗?” 这次贺兰山没有第一时间否认。 南雁笑了起来,呼吸都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我这些年总是工作第一位,好像现在是没有那么非你不可, 不过你要不再努努力?争取工作第一你第二?” 贺兰山从没想过, 他能距离南雁这么近。 呼吸交织,不过方寸间。 那星眸灿烂, 仿若里面藏着宇宙的秘密, 只一眼就把他吸引进去, 不能自拔。 南雁的清醒理智最是可怕,却也最吸引人。 她从来都能够冷静的分析问题,即便自己是当事人,也能把事情的利弊剖析的一清二楚。 崇拜智者似乎是贺家的基因。 母亲崇拜父亲,而他则是迷恋眼前的人。 南雁给出了他这世上最难以拒绝的诱.惑,用自己做香饵。 贺兰山觉得嗓子眼那里砰砰的跳,他听到自己问,“我只是怕你后悔。” 到现在还能这么说,南雁倒是忍不住夸赞那一句,“你不该姓贺,姓柳还差不多。” 坐怀不乱柳下惠。 没等贺兰山反应过来,南雁又说道:“今年打算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贺红棉的想法,贺兰山动手。 贺家人每年送她的生日礼物都不见得多贵重,但都十分合人心意。 这一年阳历年刚开始,距离她的生日还十分遥远,但这并不妨碍南雁对生日礼物的期待。 “还没想好。” 贺兰山实诚的回答让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样可不行,骗不到女孩子。 但白巧输一诚。 南雁本身就是极为能说会道的人,她更喜欢诚实这个品质。 “不过我还勉强满意。”犹如女王一般,她吝啬的在男人的脸颊上亲吻了下,“先给你一点奖励,让你努力工作。” 这奖励像是星星之火,让贺兰山这个来自美利坚西海岸的小木屋瞬间燃烧起来。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南雁,仿佛在指控她,这哪够。 但南雁任性着呢,松开手再度站稳在地面上,“早点回去休息。” 闯进天堂的人被下了逐客令,说没有些小情绪是假的,但收到南雁递来的那一块巧克力时,他那点小情绪都荡然无存。 “那你也早点休息。” 贺兰山紧紧攥着那块巧克力,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走廊里,贺铮看着从南雁房间出来的人愣了下。 南雁素来还挺留意,一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都是敞开门说,怎么刚才小贺同志在里面却关着门? 难道是说了什么事情? 他多少有些拿不准。 贺兰山的身份特殊,国外归来的游子,在中美差距巨大的眼下,能够毅然决然的舍弃美国的美好生活而回归国内,这个举动本身还带着浓墨重彩的政治信号。 物资生活固然是人之所追求,然而信仰对人生来说也十分重要。 贺兰山和他母亲,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与时下一些人偷渡出国,更是鲜明对比。 本身就有些特殊,再加上在美国还有个大科学家的父亲,贺兰山的特殊性就更浓厚。 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国内在处理贺兰山的事情上也会格外留意。 比如说这人迟迟没有考虑家庭生活的事,就让部里头有些头疼。 你直接安排肯定不合适,但拐弯抹角的提醒也不见得好使。 怎么处理都不妥当。 看着离去的人,贺铮想了想,或许他们是当局者迷,压根没搞明白这位小贺同志的心思呢? 不管了,他也不是当红娘的料,还是去找南雁谈事好。 贺铮过来时,南雁正在绞毛巾,热水有点烫手,毛巾在她手里不断跳舞。 好不容易才把那些水给拧掉。 贺铮看她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问了下,这边有个老大夫医术不错,明天去看看?” 南雁身子骨一直不算特别好,自己也没太多时间调理。 让她放下手头的工作去休假个一年半载,她肯定不答应。 眼下贺铮这么一说,她不假思索应了下来,“行,明天下午没什么事去看看。” 她粗粗翻看了这些计划书,“我好像没看到你的计划书。” 贺铮还真没写。 “那就现在写吧。”南雁把纸笔给他,“想想怎么写。” 贺铮不到四十岁,正是事业上大展手脚的时候。 南雁认识他这么多年,也算知根知底。 她热敷着毛巾,看着其他人的计划书,没怎么留意贺铮的动作。 看完了两份扭头看去,这才发现贺铮压根没写,“怎么,需要我帮你厘清思路吗?” 南雁的话带着几分调侃之意,贺铮笑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点想法。” 他希望能够在今年完成手上的16kb内存条的研发任务,来年能陪妻子和老母亲去北戴河度假。 工作、家庭。 南雁看着这计划书,“我们这些人,对家庭亏欠诸多。” “是亏欠了许多,你说等我们追上美国那边,是不是能放松些?” 像美国人那样,周末的时候去野餐,去春游,去看电影去度假。 他也算不清自己到底亏欠家里人多少。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弥补给家人。 有那么一天吗? “你今年把这项目做完,我就给罗部商量,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到时候你天天度假,怕不是清闲的想要飞回来工作。” 贺铮听到这话笑了起来,“那咱们说好了。” “还怕我说话不算数?给你立字据好吧。” 毛巾碰触到纸张,瞬间就潮湿一片。 南雁反应过来,把毛巾丢到盆里,重新写了字据。 “一式两份,收好了,等你项目完成了来找我兑现。” 贺铮没想到南雁玩真的,他看着这字据,“那成,我争取第三季度就出结果。” 4kb的内存条如今已经在考虑量产,只不过容量增加带来的工艺可谓千变万化,寥寥数字的项目工程量相当之大。 贺铮本身就压力大,虽说他这些年别的没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十分浓厚,然而压力并不见得就能悉数转变为动力。 还需要一些其他的动力来推动。 南雁刚巧就给了这人一些动力。 送走贺铮,她没再看这些计划书,明天大会结束,回头慢慢看也不迟。 躺在床上安静下来,右手手腕那里还有隐隐的酸涩。 贺铮帮忙打听到了的老大夫不知道什么水平,希望能帮她纾解这疼痛。 …… 大会最后一晌还有些热闹,毕竟还涉及到今年的一些生产计划和进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30节 尤其是伴随着芜湖的彩色电视机投产后,对外的吸引力越发的强烈。 大家对彩电生产线格外感兴趣。 当初想要引进国外的三英寸晶圆生产线遭到了拒绝,现在不引进国外的了,让芜湖那边多弄几条总行吧。 这天上午的会议主要是各地无线电厂的一些小私心。 毕竟谁不想要自家厂子里盈利呢,每年跟部里头要拨款,那脸皮再厚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 要是能自己赚到这钱,那才是真的好。 南雁倒是有这方面的安排,“先别急,等过几天我去下面考察,会做安排。” 彩电生产线的确需要增加,但怎么个增加法还不能乱来。 乱来容易造成生产力的浪费。 浪费可不是什么好事,南雁不太喜欢这个。 送走了这些厂长们,南雁刚松了口气,就看到一个年轻姑娘朝自己走来。 南雁对这个年轻女同志印象颇深,是南京无线电研究所的一个研究员,也是当年省里的高考状元,大学提前毕业进入研究所工作。 别看年轻,但还没毕业时就跟着学校无线电小组的老师完成了一些工作。 可以说要能力有能力,要天赋有天赋。 施宁。 很宁静的一个名字。 但施宁内心一点都不平静。 她这次生了病还要来上海参加会议,本来就抱有目的。 可惜昨天本来想说,但自己有点过于激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没能把握住机会。 好在现在有时间。 “高……” “高副部长,我是成都研究所的副所长左相生,你看能不能跟你谈一谈?” 施宁一下子站在那里,小姑娘的话都被吞了回去,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她好像又慢了一步,跟昨天似的。 怎么就不这么嘴笨呢。 南雁笑着跟左相生寒暄了句,“相生同志要不稍等下,我看施宁同志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左相生又不是傻子,这话南雁的意思很明显,得先来后到。 他也不知道这小同志要说什么,大概是想说一些仰慕之类的话吧。 年轻人对这个手段雷霆的四机部副部长一贯有好感,他们所里也这样。 就觉得高南雁能够年纪轻轻当上副部,他们也能。 大家都想要成为第二个高南雁,哪有这么容易。 “先来后到,我不着急。” 左相生退后两步,一副我在排队模样。 施宁面露感激,只是看到南雁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 这位南京研究所的天才研究员不善言辞。 南雁鼓励道:“别着急,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 温柔的腔调让施宁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几年前,大姐总是那么温柔的鼓励她。 “我,我有点想法,但所里头其他人不是很同意。” 施宁虽然结结巴巴,但还是说到了重点。 研究所的研究向来都是在所长的把控下,大多都有明确的方向。 不然胡乱研究没个章程,也很容易造成浪费。 施宁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这样,她有一个项目构思,然而这个想法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施宁不甘心,多次找到所长,试图说服所长。 但效果都不好。 倒是主任宽慰她,“你要学会选择,真要是这么坚持的话,要不去找一下那位高副部长,她倒是个很有创意的人,如果能得到她的认同,说不定能给你组个项目组。” 主任只是老好人,不希望她哭鼻子而已。 其实并不见得就是支持她。 施宁是个有毅力的人,既然有了出路那就努力寻找办法。 她最近刚好感冒发烧,但还是坚持来上海这边开会。 为的就是能够见到南雁,向她阐明自己的想法。 万事开头难,一旦开口,有些话说出来似乎也就没那么麻烦了。 施宁的想法源自于一台录音机,她想要把这个东西做小点。 就像是把超大的能够占据一间房间的计算机做成一台微型机,只有不到百斤的重量。 “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做成随身携带?” 年轻的女孩子看向南雁的眼神透着紧张,生怕自己这异想天开的想法惹来一阵嘲笑。 正如同左相生内心吐槽的那样,年轻的南雁是很多人的偶像。 施宁也是千千万万崇拜着南雁的人其中的一个。 来自偶像的否定,那将会压垮这个还在低烧的年轻女孩。 walkman。 南雁的低声让施宁几乎尖叫起来,“对,您形容的很精准。” 就是walkman。 人行走时都能随身携带的一个设备。 可以用来听磁带,不必非要带着那么一个大块头。 “很好的想法。”南雁笑了起来,“很棒的创意。” 她看着小姑娘那肉乎乎的娃娃脸,觉得上手感觉一定很好,然后就这么捏了下。 “这个想法真的很棒,我们可能需要仔细聊聊,你先去那边坐着,我跟左所长聊完咱们再细说好不好?” 南雁的口吻多少有点像是在哄孩子。 施宁简直不敢相信,“高副部长您觉得我的想法真的可行吗?” 这是第一个认可她的人。 她喜欢着的崇拜着的人认可了她呢。 极为感性的施宁忍不住落了泪,原本就感冒低烧的人顿时哭成了个小花猫。 南雁没想到自己这话这么厉害,堪比流感病毒。 “别哭别哭,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是母夜叉把你骂哭了呢。” “没有,你像,像我大姐。” 施宁很用力的辩驳。 “好了,我跟你保证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棒的想法,你得跟我谈谈你是怎么想的,这会花费不少时间,所以先让我跟左所长把事情聊完。” 施宁连忙点头,又不敢走远,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南雁,小心地站在那里,似乎生怕自己一眨眼人就跑了。 左相生见状哭笑不得,他似乎低估了高南雁在这群年轻人心目中的地位。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女同志有着非一般的魅力。 不然哪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得稳呢。 左相生想要说的是另一桩事,他们研究所倒是不想要搞彩色电视机,而是想做点别的东西。 只不过所里头意见不太一致,想要找南雁讨个主意。 “地理位置使然,我觉得即便是做其他东西,也不好往外走,倒不如调查一下,西南那边的市场到底有多大,如果彩色电视机市场足够大,倒不妨直接做这个,不用费心走外贸,只需要做好内销就行。” 这是左相生没想到的思路。 “这倒也不错。” 南雁笑了笑,“不见得非要做外贸,看看群众需要什么,当然研究所的终极目的还是做研究,咱们不能舍本逐利。” 成都那边的研究所进行的研究和军工方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做一些挣钱的营生没问题,但最终服务对象还是国防。 左相生明白,“成,那我回头再去跟所长他们商量下,南雁同志你今年还要去地方考察?” “要的,行程安排还没落实好,可能得到五六月份才能到成都那边,我回头让秘书帮忙做好安排,到时候提前跟你们说。” 左相生松了口气,“成,那先保持联系。” 南雁笑着目送人离开,冲着站在那里的施宁招了招手。 到底是年轻姑娘,还不到二十岁,蹦蹦跶跶的过了来,脸上写满了天真可爱。 “高副部长。” 南雁听到这脆生生的声音,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们所是钱所长带队过来的吧?他人呢,去把你们所长喊来,咱们得好好聊聊这个walkman。” 作为四机部的副部长,南雁对国际半导体市场一清二楚。 眼下,日本索尼还没推出walkman。 说不定国内可以弯道超车,拿下这个市场! 作者有话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31节 我来啦 第170章 底气 南京研究所的所长钱向元颇是精明能干。 手段也属于强势的那种。 不然怎么可能让施宁提前毕业, 还分配到研究所,年纪轻轻就单独主持项目呢? 但看好施宁这个天才少女,不代表要认同施宁所有的想法。 年轻人异想天开是好事, 但也得脚踏实地。 哪能想一出是一出? 瞧到得力干将过来,钱向元招了招手, “被高副部长给骂了?看都哭成什么样了, 快擦擦。” 施宁结果领导递来的纸巾, 擦去脸上的泪痕, 仰着脸笑道:“高副部长说我的想法很好,要所长你过去咱们一块商量怎么来研究这事呢。” 钱向元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这不是胡闹吗? “别骗我。” 施宁急了,“我骗您做什么, 在您眼中我就是个小骗子?” 钱向元知道这个小同志什么脾气, 平日里嘴巴不利索,一生气倒是变得格外麻溜。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哭鼻子?”还不如他家小闺女沉得住气呢。 安慰了两句, 钱向元还是不太信,觉得这或许是施宁搞什么鬼主意。 不过也不怕这小姑娘捣乱, 他才不相信高南雁那抠门的人,能给施宁这异想天开的想法立项,钱多烧得慌啊。 两人过去时,南雁还在忙着。 远远看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过气氛相当不错。 这位高副部长,但凡是她有心, 她总是能把气氛搞的非常好。 但如果她不愿意花费这个心思…… 那边很快进入尾声, 钱向元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连忙上前几步迎了过去。 比起钱向元的拿捏不定, 南雁可谓是开门见山, “施宁的想法我觉得挺不错, 咱们一起讨论下,看看怎么来处理。” 这话简单粗暴,把钱向元给惊着了。 还真行啊。 “不是南雁同志,这东西没有那么大的市场需求啊。” 南雁点头表示明白,“国内没有,但国外有。老钱,别总是把目光拘泥于那一亩三分地。” 钱向元被动打开视野,还能这样? 是的,还可以这样。 walkman背后的市场广大,甚至不需要出口到欧美,单单是香港澳门那边,就有一个十分广阔的市场。 前提是,他们能把这个设备给做出来。 天才少女研究员在提到自己的构思时,话语流畅的多,“……磁带录音机不能随身携带,如果有更方便的选择,有经济能力的人大概率的会做出选择。” 用金钱投票这个选择简直是再常见不过。 布洛芬、卫生巾还有尿不湿都一再证明了这些。 而现在,南雁不再局限于日用品市场,更希望来数码市场分一杯羹。 钱向元还觉得这有点梦幻。 真就打算立项? “你回去后写一个详细的项目申请书,另外需要什么单位配合,尽可能的考虑周全,明白吗?” 施宁点头表示理解,“我们得尽可能的快的制造出来。” 国际半导体市场变化很大,说不定过几天硅谷就搞出来了。 抢占市场这事很重要,必须得在别人前头。 “明白就好,不过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多跟同事协同合作,做研究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南雁目光落在钱向元身上,“施宁还年轻,有些事情可能处理不周到,这事还得钱所长你多费心。” 这是在特意交代自己呢。 钱向元还能不清楚? “这个自然。”他一手挖出来的苗子,自然会一万个上心,但是这个玩意儿这能挣钱? 瞧着施宁兴奋的去写项目申请书,钱向元留下多问了两句。 “得看谁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咱们要是能第一个做出来,自然能挣钱,挣到不少的钱。” 钱向元是土生土长的技术员出身,关键时刻敢做事,加上熬了熬资历这才有了今天。 他没什么海外眼光,但对南雁这位副部长该有的敬意还是有的。 又不是不知道南雁的工作履历,看她这般坚持也不再迟疑。 “那成,尽可能的上半年就弄出来。” “三个月时间,尽可能的快。”半导体市场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并不夸张,将近五个月的研发时间太过漫长,肯定不行。 “要人要物都行,三个月把这个东西搞出来,争取在今年夏天就可以上市。” 钱向元顿时觉得压力空前。 实验室研发到生产线加工,怎么可能在半年内完成? 然而这位年轻的副部长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钱向元第一次觉得,施宁的异想天开跟这位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好在自己手底下就一个施宁而已,要再来个高南雁,那不得头疼死? 不过钱向元没想到的是,上海举办的半导体产业大会结束没两天,他就接到了首都那边的电话,四机部兵贵神速的通过了施宁的立项申请。 并且安排人去那边协助进行研究。 而这个协助者,正是高南雁。 钱向元觉得这简直疯了。 她好歹是副部级的干部,又有芜湖无线电厂那边那么多事情要操心,怎么就要来南京这边盯着了? 不过下一秒钱向元又笑了起来,部里头这么安排,是不是说明这个项目的确很有搞头? 如果真的能做成功的话,那…… 他们南京所这次可就要大出风头了。 钱向元是技术出身,如今也不忘技术,然而谁还不想再往上走走呢? 毕竟越往上话语权越重,能够给所里争取到的研究资金越多。 前途如何他还说不好,但这个项目一定要做好。 搞好了这个,南京所未来的资金就不用犯愁了。 想到这,钱向元笑了起来。 看的助理一脸懵逼,所长今天咋这么抽风? 这是怎么了。 “施宁呢?” “在实验室里忙呢。” 钱向元不假思索,“喊她过来,高副部长来咱们南京所督导工作,等下就到了,咱们得去接人。” 说完他又喊住助理,“你说让她去接人是不是太形式主义?算了还是让她继续忙活好了,你盯着点别出岔子,我去车站接人。” 到底是副部长亲自过来,说是襄助,实际上就领导工作啊。 钱向元哪敢怠慢。 去接站代表自己对上级的敬重。 果然,这位高副部长对施宁的情况很是关心。 而得知她还在实验室研究没空来接站时,也没有半点恼怒。 “她还年轻,不过身体底子不太好,也别太熬着。” “是这回事,这几天都有给她炖冰糖雪梨吃,又请了我老泰山帮忙给抓了几副药,就是年轻还有点小孩子脾气,得哄着来。” 南雁笑了起来,“有本事的人就算有点脾气也不算什么,怕的是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是啊。”之前有过接触,但那是工作上的公事公办,这会儿算是私下的闲聊,倒是让钱向元觉得这位高副部长还真是挺没脾气。 说的话也都特别掏心窝。 不是那种客套话。 挺真诚。 真诚是一种美好的品质。 钱向元感慨着,又絮絮叨叨说起了施宁。 施宁的家庭情况不算特别好,父母早逝后,大姐带着弟弟妹妹们撑起了门楣。 “她从小就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大人们不懂就觉得这孩子太闹腾了,又不太会说话,不讨人喜欢。不过施宁的大姐很心疼妹妹,后来知道能高考了,施家大姐自己没报名,倒是给自家小妹妹报了名,施宁这才有机会考上大学。” 至于后来提前毕业,那是因为在学校工作的老伙计对他极力推荐。 钱向元发现这个小姑娘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这才和学校联络,破格让人提前毕业来研究所工作。 南雁想起了方仲永。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32节 年纪轻轻就有才学,然而这才华却不见得能被更好的利用,以至于后来泯然于众人。 施宁倒是幸运,有个力挺她的大姐。 “也算是苦尽甘来,现在施宁在所里工作,拿着工资能贴补她,这不现在没那么劳累了,气色都好了很多。” “那挺好的,一家人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 “是啊。”钱向元觉得,也就是施宁运气好,遇到个伯乐似的大姐,换作别人可不见得能让她去念书,而不是当学徒工。 命运有时候就那么回事。 施家大姐想着妹妹能读书别吃苦头,没曾想最后带给了自己诸多回报。 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倒是成了家里头最能挣钱的人。 好人有好报啊。 闲聊家常无疑是增加彼此信任的最好办法,尽管这家常是施宁家的。 到了研究所这边时,南雁也没着急去那实验室打扰正在忙碌着的人。 她去所里看其他正在进行的项目。 无线电研究所的很多项目其实都关系民生。 南京所一贯研究与大气水文有关,比如气象预测,再比如大气污染监测什么的。 这次的研究略有些奇怪。 和研究所一贯方向不同,要不是施宁身份特殊,深得钱向元喜欢,怕不是要被这位领导骂一通了。 钱向元带着人在研究所参观了一番,到施宁的研究实验时,就看到里面一群人在讨论。 walkman的构想起源于施宁前段时间新得到的礼物录音机。 她早已经把这东西拆的不能再拆。 其中构造不能再熟悉。 而如今要研究的随身携带的录音机,除了是将原本的大型录音机缩小外,还涉及到一些零部件的取舍。 毕竟随身携带,重量自然要轻一些,最好能够控制在一斤以下。 而且还要放磁带,大小尺寸上有要求。 有方向却也有种种阻碍。 缩小尺寸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然当初的一代微型计算机也不会搞那么久。 二代机更是迟迟没有研发制造出来。 实验室能够汇聚各方面力量,所制造出来的东西甚至不需要考虑到其涉及工艺是否符合生产线要求。 比流水线上的生产不要简单太多。 就这还没办法解决,那投产简直是要等到天荒地老的事。 钱向元瞧着争辩的热火朝天的一群人,觉得头大。 还没点眉目呢倒是先吵起来了,这算什么回事? 他正要开口,却是看到面前举起的那只手—— 分明是在提醒他,不要说话,让他们继续。 想不明白的施宁,搞不懂的高副部。 钱向元听了几句,这才发现端倪。 好像正在争吵的是一些工艺上的事。 怎么就吵吵到制作工艺上了?难道其他问题都解决了吗? 还没学会走呢,就寻思着我要当个短跑运动员还是长跑健将,这不合适吧? 钱向元觉得不太行,最是得意的小研究员咋还就飘了呢。 还是在这位副部面前飘的不像样。 小心回头把你的项目给否了! 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过。 当不好领头羊,项目也推动不顺,最终被取消的事情并不少见。 毕竟总不能往里面砸钱连个水花都看不到吧? 钱向元一贯擅长处理这些事情,偏生这次面对的是南雁,反应都要慢上半拍。 等着回过神来,才发现南雁已经加入了讨论阵营。 钱向元:“……”这是咋回事? 事情倒也不怎么复杂。 思路分歧而已。 施宁想着先吃螃蟹,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walkman做出来再说。 其他几个项目组的研究员则持不同意见,既然目的是为了占领国际半导体市场,那实验室研发时的生产工艺就要考虑到生产时的问题。 不能操之过急。 两边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总之都没有说服彼此。 吵得还挺热闹。 南雁的介入让一群人都愣了下,然后开始思考她提出的问题。 “所以,就不能分头行动吗?” 项目组的一群人傻眼了。 还能怎么搞? 问题在于,“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 南雁笑了起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你们研发的底气,如果我连这点作用都没有,还是趁早回去的好。” 一群人惊了! 钱向元看南雁的眼神都变了。 到底是部委里最年轻的副部长,瞧瞧这话说的。 我来就是为了给你们研发的底气。 她就是来撑腰的啊! 能明明白白亮出这话的领导,有几个? 即便是钱向元做事,也一向谨慎,作为领导更不会随便夸下海口。 毕竟真要是干不成,那肯定会遭人埋汰。 还容易被追责。 这些年来领导越来越不好当,说话也都越发的含糊。 钱向元也没法子,总比被人抓住小辫子强。 他习惯了这种生态,没想到来了个完全不一样的。 一把年纪的人愣是被这个年轻姑娘提的振奋精神,恨不得现在钻进实验室里,把这些工艺上的问题给解决了。 就连钱向元都如此表现,那就更别提项目组里其他的年轻人了。 之前只是说尽可能的调拨资源。 而现在,人坐镇在此,可能参与不到具体的研发之中,但当一个镇所神兽没有任何问题。 有这位四机部的副部长在,谁都不能阻拦他们在这个小东西上的研究步伐。 事实上,南雁的确参与不到具体的研究之中。 她在这方面只能提供一些大方向上的建议,细节处还得让这些有着专业学科知识的研究员们来处理。 但这足够了。 月底就是新年,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施宁带领着项目组的另一个研究员,基本上将这个粗制版的walkman搞了出来。 进度比南雁预计的还要快上一些。 “小高姐你过年要回去吗?” “不回去。”南雁笑了笑,“听你们钱所长说,你们项目组不打算过春节,那我总得陪着你们吧?” 年轻的研究员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我们想赶一下进度,说不定努努力,春节前就可以把这事给解决了呢。” 施宁这边进展快,而另一个以生产为终极目的小分队在工艺技术上的尝试也不断取得新的进展。 说不定春节前还真能搞定。 “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本就是所里该做的事,研发成功,对所里好处多多,施宁就算再怎么醉心于研究,也知道这点利害关系。 相反,这其实带给小高姐的好处并没有那么多。 即便是她拍板立项又如何? 一年到头拍板立项的项目多的是,一两个的成功失败与否对她的影响没那么大。 真要说影响深远的,那也应该是芜湖无线电厂正在推动的新型微型计算机,还有她参与的dram研制项目。 一个walkman真的不算什么大事。 南雁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走吧,去吃饭。” 南京所的人不算很多,但还是有自家小食堂,毕竟研究所的一些项目涉密。 跟其他单位一起共用食堂,万一吃饭的时候一个激.情讨论被有心人听去,那造成的后果很难估量。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33节 为了避免幺蛾子,还是自家开设小食堂比较好。 食堂里主打菜很有南京特色。 与鸭子相关。 今天中午有鸭血粉丝汤。 南雁和施宁过去的时候还剩下最后一碗。 “你吃吧,我吃点别的就好。我是北方人,更喜欢吃一些面食。” 食堂里的馒头和面条带给她的充实感更强烈一些。 施宁瞧着吃得香的人,也欢快的吃起了午饭。 她吃饭的时候话难得的多了些,“那小高姐你在这里过年,要不在实验室和我们一起过?” 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多冷情啊,和他们一起过年多好。 “到时候再说吧,万一你们年前就搞好了,说不定我还要去首都跑一趟,怕是要在火车上过年了。” “不会的!”施宁信誓旦旦,“哪能让小高姐你在火车上过年。” 南雁也不知道是自己有点子言灵属性,还是施宁更偏逆言灵。 腊月十八,施宁两人小组制造出国产walkman,在放入磁带后能够播放出十三秒的声音。 项目小组在此基础上对工艺进行改进。 腊月二十八日晚,一曲完整版的梁祝在实验室的这台高不过十五公分,重量不过600g的小小设备内完整播放。 第二天下午,南雁搭乘北上的火车,前去首都。 她在火车上度过了又一个春节。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周末愉快多晒晒太阳。 晚上二更 第171章 别闹 大年初一的首都走出了早两年的阴霾, 地上还有鞭炮的碎屑。 红红的一片,带着新年的喜庆劲。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国家也一样。 部里还有值班的工作人员。 看到高副部长风.尘仆仆的赶来, 连忙去食堂给弄了一碗热饺子。 过年嘛,总得吃口饺子才像样。 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用料十分踏实, 味道很不错。 等南雁吃完, 罗部长还有其他几个副部长都过了来。 “怎么来的这么匆忙?” “那边赶进度, 说什么都要在春节前把这个弄出来, 我这也不能让人家小同志寒心嘛。” 小同志。 这称呼。 罗部长看着那放在桌面上的东西。 方方正正的有点可爱。 可不是可爱嘛。 施宁小同志主力研发出来的walkman,审美自然是由这位年轻女同志来把控。 相较于大块头的笨重的录音机,这个小东西轻便, 而且用了比较嫩的颜色, 一种温柔的浅绿色。 其实施宁更喜欢粉色,但考虑到受众的缘故, 还是忍痛选择了这粉粉的绿色作为外壳的主色调。 南雁带来的磁带放的是梁祝小提琴曲。 罗部长掏了掏耳朵,明确这是从这个绿色小玩意儿里面发出的声音后,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震惊状态。 哪怕他见多识广。 南雁问其他人,“有磁带吗?” 有人迅速递过来一盒磁带。 他们不知道高副部长怎么做到的,像是会魔法似的。 如果能把这盒磁带播放出来,那就证明这个东西真的成了。 南雁换了盒磁带, 当这间休息室内想起昂扬的国际歌的曲调时,提供了磁带的工作人员一下子捂住嘴。 竟然真的成了。 并不是一个糊弄人的玩意儿。 其他的磁带陆续被翻了出来, 甚至还有人拿来了录音机来做对比。 证明这并没有作假。 一盒又一盒。 那小绿盒子发出的声音逐渐小了几分。 “这是……” 南雁想了想, “可能没电了吧。有电池吗?” “有的有的。” 换上新电池的walkman再度发出嘹亮的歌声。 大年初一在四机部值班的工作人员再也不能压制他们的兴奋。 “真的成了!” 这个小巧迷人的小东西可真是充满魔力。 罗部长也不能压制的兴奋,“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新年礼物, 你们可真是……”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夸赞。 元旦后提出的立项, 不到一个月, 准确点说也才二十多天的时间,就把这东西搞出来了。 这可真是一个奇迹啊。 他作为四机部的第一负责人,当然知道现在国际市场上根本没有这东西。 如果他们能量产,把这东西推销出去的话,那么这将会成为一个新的商机。 南雁笑了起来,“那要不给南京所那边打个电话?钱向元同志还等着我这边的回音,要是接不到电话,怕是这个大年初一也过得不安生。” “打打打。”罗部长亲自去打电话,这值得一个大大的表彰。 不止是电话表扬,回头还要在报纸上登报表扬,嗯,还要奖励南京所。 奖励什么好呢,这个回头得好好想想。 南雁则是留在这边,回答着其他人的好奇提问。 这么小的一块,要知道这要是放到录音机上,怕是都没那块集成电路板大,怎么做到的? 南雁笑了起来,“南研所那边的同志熬了大半个月,还请来了厂里的师傅商量工艺,在一些工艺上多有取舍。” 早前施宁的那个能简单发声的小东西,让大家意识到这个能成。 当希望就在前方时,所有人都努力冲刺。 那些存在于教科书的集体主义精神,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上演。 而这次没有大会战,只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研究员,领着一帮比她大的研究员,搞这个奇思妙想的东西。 还真就被他们搞出来了。 “你说这东西,要是到了国际市场上,真的能畅销?” “能吧,又好看还方便,要是咱们国内卖的话,我肯定先要一台。” 对于喜爱音乐的人来说,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设备了。 回家路上随身携带,多方便吧。 “而且我觉得学生们也挺需要的,尤其是那些大学生。” 大学生兜里头稍微宽绰有些钱,这两年时兴学外语,拿着大的录音机不方便,要是换作这轻便的设备,那就不一样了。 但是这东西在国内能赚几个钱? 还是去赚有钱人的钱更好。 “南雁同志,这能量产吗?” “工艺的问题不算复杂,生产线再作调整就行,到时候可以安排南京那边的无线电厂和南研所合作,不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够投产。” 南京无线电厂本来就搞录音机,现在不过是稍稍改进工艺,搞更加迷你的收音机而已,这对工厂而言不算多麻烦的事。 “那挺快的呀,你这急脾气用在这事情上还真不错。” 去南京督工才多久啊,这就把东西搞了出来。 这话引得其他几个副部一阵笑,“那照这么说,小高该留在首都,督工内存条这事,指不定今年上半年就能搞出来。” “也不是不行,你们厂那个业务骨干小贺同志今年就在首都这边过的年,再把你这个领头羊给弄过来,说不定两三个月就成了呢,我记得之前那微型机也是小高去芜湖那边督工,很快就有了眉目。” 南雁愣是被这群人给戴了个锦鲤的帽子。 不过她有留意到一件事,原来贺兰山竟然是在首都过的年。 那岂不是就把贺红棉撇在芜湖?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34节 这对母子相依为命惯了,也不知道这么分开能不能习惯。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跟部里的人说着新上生产线的事情。 四机部的相关领导也都纷纷到来,虽说打搅了他们大年初一的清闲,然而在看到这新鲜玩意儿后,所有人都觉得这种打搅多多益善。 罗部长很快就把这事报到了上面,下午的时候计委和国.务.院那边都来了人。 这种情况在南雁的预期之中,毕竟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和过往追赶人的步伐不一样。 在她对国内半导体产业“指手画脚”的前提下,又做出了东西。 上面自然会格外留意。 忙活了大半天,南雁这才能够清闲下来。 罗部长把那walkman小心收了起来,谍报出身的人可谓万分警惕,曾经一手策划了香港那边的行动,可不能被鹰啄了眼睛。 南雁见他这般也松了口气,这年头谁都不好说间谍藏在哪里。 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显然罗部长在这方面压根不用南雁提醒。 “你也早点休息,等明天再请你吃顿好的。” 原本就舟车劳顿,现在该好好睡觉才是。 “那成,明天吃什么我来定,您请客就行。” 曾经有那么点隔阂,不过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南雁没往心里去罗部长自然也不会再记挂着。 对于这个副部,他是一万个满意。 自己丢了的无畏无惧,以及没怎么拥有过的专业能力,在南雁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欣赏这个副手。 “成,早点回去歇着吧。” 南雁也没歇着。 问了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掐着点等人回来。 国内dram研究工作是首都几个研究所和高校研究小组联合开展的,当然参与其中的工作人员不止首都这边,还有从其他地方调来的,这其中就包括贺兰山。 对于项目组而言,争分夺秒的赶进度是家常便饭,即便是除夕春节,也跟他们关系不大,尤其是这些从外地研究所工厂赶赴而来的技术人员们。 充其量就是在这两天能多吃两碗饺子,中午和晚上多了俩肉菜。 其他的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贺兰山和其他几个研究员一块回来时已经九点多了,身上披挂着一层白绒绒的雪花。 北方的冬天冷的刺骨,哪怕是穿着厚厚的军大衣,然而露在外面的皮肤也会被冷风无情的抽打。 好在都习惯了。 几个人说笑着回来,想着打壶热水烫个脚,然后藏进被窝里睡觉,等着明天醒来,再进行新一天的工作。 贺兰山也是这么安排的,直到敲门声响起。 他以为是哪个同志找他商量事情,等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时,整个人都傻了眼。 “呆头鹅,让我站在这里合适吗?” 不合适,被人看到了的话,那说不定很快就会传播出去。 这样好像不太好,起码对南雁的名声不太好。 女同志很容易受到苛责,不管国内外都是如此。 尤其是牵扯到感情,被人议论纷纷真的不好。 南雁迅速地进了这个标准的房间。 简单的生活用具,多余的就是床头放着的两本书。 是两本德语书,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能看吗?” 贺兰山连忙点头,瞧着南雁翻看书籍,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 不是去南京那边督导工作了吗? 怎么就来了首都,真的像是一场旖旎绮丽的梦,而当梦醒时分,字 最好永远永远都不要醒来。 一向讲究科学的人,如今现在却相信永远。 南雁的德语还马马虎虎,但是看这类专业书籍有些不够用。 她转过头去,看着贺兰山还跟呆瓜似的站在那里,“怎么,傻了呀?” 女青年上前去,拿着书环抱住了贺兰山的脖颈,她一贯喜欢这样。 过于亲密的动作让贺兰山再度僵硬。 “我有那么恐怖吗,吓得你都不敢动弹。” “不是。”贺兰山这一低头说话,湿热的唇堪堪落在南雁的额头上,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察觉到南雁并没有抗拒后,又小心地将人揽入怀抱中。 “那边工作忙完了?” “是啊,我亲自出马那可快得很。”南雁听着那砰砰的心跳声,犹如擂鼓。 忽然间觉得好笑,初相识时两人针锋相对,谁又能想到会有今天呢? 那个试图挖走自己的人,反倒是被她挖了回来。 如今又成了她的猎物。 如梦似幻。 “在想什么?” 贺兰山觉得心口都痒痒的,仿佛这人的呼吸都落在了自己心扉间。 他没想什么,只是静静的拥抱着这人而已。 小时候外公和舅舅他们会过春节,有时候他也会跟着母亲,去那边凑热闹。 那时候外公会给他发红包,祝他新的一年顺顺利利,金榜题名。 那是最传统的祝福。 后来逐渐长大,关于春节的记忆就少了。 回国后的春节都是和母亲在家属院度过。 每每这事,总会有领导来探望,询问他们母子有什么困难之处。 其实就是再简单不过的庆贺。 母亲会象征性的给他发一个压岁钱红包,说两句吉祥话。 他们一起包饺子吃饺子。 有时候母亲会唱歌,有时候则会让他念书听。 “念什么书?” “童话故事。” 母子俩相依为命惯了,倒也是谁都不会嫌弃谁,贺兰山不会嫌弃母亲唱歌难听,贺红棉也不会嫌弃儿子讲故事冷冰冰。 南雁忍俊不禁,脚在盆里微微抬起,迸溅了一些水滴洒落在外。 还有些,溅到贺兰山的手背上。 瞧着青年帮自己洗脚,南雁忍不住想起了那个电视机广告。 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了个红封塞到贺兰山的衬衣口袋里。 “贺红棉同志不在,不过我可以给你压岁钱。” 贺兰山错愕的迎上那么一张喜笑盈盈的面孔,有些无奈,旋即又想到什么,指节在她脚心里挠了两下。 这动作引得南雁一阵娇呼,“贺兰山你造反呢。” 因为怕被隔壁听到,声音到低低压抑着,反倒是多了几分偷偷摸摸的别样滋味。 男人的眸色都晦暗了几分,喉结滚动不敢抬起头来。 他可真是没出息。 但南雁显然没打算这么放过人。 让人伺候着洗了脚后,直接缩到了这被窝里。 招待所的标间床并不大,不到一米宽的床睡两个人,又是大冬天,肯定十分拥挤。 年轻的身体依靠着,难免会激起一些火花,贺兰山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喉间微微发紧。 “别闹。” 隐藏了许久的情愫被发现,他喜多于惊。 然而这段时间的分别又让贺兰山觉得,自己好像还不够成熟。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已经睡着了。 贺兰山坐在床边,看着留在自己的后脑勺,想起这段时间工作之余同事们闲聊八卦扯到的南雁的终身大事。 她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倒也有些好处,起码贸贸然给她做媒的人少了许多。 寻常人可没这个胆子,上峰也不见得就对这种事情喜闻乐见。 不过这位年轻副部长的感情归属已经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事情。 找个部队出身的?又或者高校里教学的年轻学者。 总不至于寻找一个普通工人吧。 烈属的身份是她昔年的敲门砖,但眼下谁还会介意她是个寡妇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35节 别说曾经死了男人,就算死了两个三个男人,也不碍事。 大家甚至在猜测,在高副部三十周岁前,会不会再组织家庭,对象会是什么身份。 猜了好几类身份,其中也不乏去国外留学归来的大学生。 甚至还有人打趣贺兰山。 “男才女貌的般配。” 但贺兰山听到其他人讨论,“小贺同志的家庭不合适,毕竟还有个在国外给美国政府效力的父亲,高南雁想要在事业上再进一步,怎么可能给自己埋下这隐患。” 荷尔蒙冲动过后留下了一地狼藉。 是啊,他还有个大科学家的父亲,被美国政府所看重。 有心人大可以利用这重关系来收拾南雁。 只不过久别重逢的喜悦让这担忧藏了起来,如今又才冒出头来。 肆意的叫嚣着。 隔着距离,贺兰山的指尖描绘着缩在被窝里的人。 他从没想过,他们之间可以做到这么亲密。 但对于有着强烈事业心的南雁而言,自己或许真的不是良选。 叹息声飘荡在房间里时,贺兰山发现那装睡的人忽然间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后悔了吗?” 没后悔,只是担心。 贺兰山没说话,他只是安静的看着。 等待着南雁的失望与愤怒。 但这种情绪,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南雁坐起身来,裹着一床被子,跟贺兰山对峙着。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可真是想不到,曾经那般恣意飞扬的贺兰山,如今竟然是个多愁善感的贺妹妹。 “怕影响我前程?”南雁抓住男人的肩膀,手挪动到他的脖颈上,“真要是怕那就多做家务,另外去医院做个结扎手术就行了,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贺兰山早就听说过她的择偶标准,这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题。 他都能接受。 “可……” “没什么可是。”南雁的手往上移动,封堵住贺兰山的嘴唇,“我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她倾身向前,看着那近在眼前的人,“除非你想回美国。毕竟国内实验条件差,经济水平落后,你们母子生活水准也大不如前,而且还得经常加班,都没了休闲娱乐的自由。” “没有。”贺兰山顾不上其他急忙辩驳,“这些都不是问题。” 回国前早就想过,更困难的情况都考虑过,实际上现在已经很好了,而且他还得到了神祇的垂帘。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南雁笑着凑过去,“别胡思乱想小贺同志,现在美色在前你不该想着如何吻我吗?” 作者有话说: 上章漏了个八,腊月二十八日晚,呜呜 第172章 搞山头 南雁的脾气古怪。 有时候软硬不吃, 当然更多情况下她吃软不吃硬。 展红旗那套在其他地方大概是魅力无限,但在南雁这里压根行不通。 百巧输一诚嘛。 贺兰山就是那个诚实的孩子。 所以吃到了甜头。 吻得他晕头转向,晕乎乎的被南雁抱着, “睡觉。” 她觉得这人身上暖呼呼的,抱着十分舒坦。 才不管贺兰山什么反应呢。 她舒服要紧。 被这么一个柔柔软软的女同志抱着, 贺兰山一动不敢动, 任由着南雁掰扯自己。 无线电厂其实也有举止大胆的姑娘, 但充其量也就是热辣的告白, 哪像是南雁这样。 他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自己的举动吵着南雁。 贴在他胸口的人很快就传出绵绵的呼吸。 沉睡了过去。 太累了。 贺兰山深有感触。 累到极致所以才会倒下就睡,也不知道她之前哪里来的精神还跟他折腾了那么久。 小心的挪动了下身体, 让怀里的人更舒坦一些。 贺兰山轻轻亲了下, 当人将期待不断放低时,稍稍的一些甜头, 就足够他疯狂了。 她是那么清醒一个人,都不怕, 自己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倘若真要担心,那应该是担心失去。 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让她失望。 除此之外,跟着她大胆的往前走就是。 “晚安。” 贺兰山眼角含笑的睡了去。 醒来时, 就迎上了那双分外明亮的眼睛。 “早啊贺兰山同志。” 南雁一贯大方,大方的给了他一个早安吻, “你昨晚睡得好吗?” 这话透着一点点的促狭, 让贺兰山有些脸红。 很好,但现在有点糟糕。 他好像起了生理反应。 南雁觉得她就是个女流.氓, 特别喜欢逗弄这人。 尤其是看到那微微泛红的耳垂, 恨不得揉揉掐掐一番才过瘾, “你要真不行,那我才该哭鼻子呢。” 眼看着那粉红变成了烫熟了的大虾。 滚烫滚烫的。 南雁一脸惊讶,“你该不会真不行吧,那我就得退货……” 贺兰山捂住那张嘴,压低了声音的委屈,“别胡说。” 她明明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怎么比那些美国姑娘还要热辣。 南雁咬了一口,这才能有说话的自由,“那改天验验货。” “南……” 声音被吞了下去。 一大早晨干嘛讨论这么个问题呢。 倒不如给他一点小小的奖励。 同住在招待所的几个研究员觉得贺兰山今天不太对。 先是收拾的慢吞吞,让他们先走。 后来又像是发高烧,面红耳赤的模样多少有些古怪。 问他说没事,再然后工作的时候倒也认真,只不过吃饭时又有点发呆。 “想家了?” 贺兰山和他们还不一样,回国后一直没有组织家庭,和母亲贺红棉相依为命。 大概是在担心家里的老母亲吧。 同事笑着打趣,“小贺你也不小了,没考虑处个对象?要不帮你张罗张罗?” 尽管没回家跟家里人团聚,但春节期间的保留节目少不了。 贺兰山再度面红耳赤,“不用,不用麻烦。” “不麻烦的,真要是成了请我喝杯媒人酒就行。” 贺兰山越发窘迫,“真不用,我有……有喜欢的人。” “真的假的?现在在处着吗?哪个单位工作,做什么的呀。” 饭桌上喜欢八卦的男人同样不少,当天下午贺兰山有对象的消息就传得整个项目组人尽皆知。 有年轻的女学生黯然心碎—— 原本想着毕业后可以近水楼台,谁知道这位长得极为白净斯文的研究员竟然已经有了对象。 然而对象是谁,他们还无从得知。 有不死心的忍不住打听,然而同住在招待所的研究员们也不知道啊。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36节 这么一来二去的,刚巧传到了来这边慰问项目组的贺铮耳朵里。 “贺司知道这姑娘是谁不?” 贺司长不知道,但心中隐隐有猜测。 “不清楚,估摸着是暗恋人家女同志,没敢告白呢。” “也是,我瞧小贺同志是有些内敛,其实他长得好脾气又好,我寻思着哪家姑娘能拒绝他的感情?” 贺铮觉得这可说不定。 即便认识南雁很多年,他也从来拿不准南雁的性格。 这位上司不说古灵精怪吧,但你还真猜不透她的那点心思。 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有些事情除非当事人挑明,否则就烂在肚子里完事。 他在这边慰问完项目组后,回部里正好遇到南雁。 “晚上要不去我家里吃个饭,喊上小贺咱们一块聚聚。” 南雁狐疑的看着他,然后摇头。 贺铮有点奇怪,难道自己猜错了? 不应该啊。 “晚上罗部长请客,我要去吃他的大餐,才不要吃你家的家常便饭。” 贺铮:“……”他好像再度输给了部长。 不愧是部长。 上有老下有小还能这么舍得本钱哄南雁开心。 不过这也正常。 部委又不是尽头,还能往上走。 工作搞好了,就有这个可能啊。 哪怕是为了退休后的待遇呢。 贺铮也跟着去凑热闹了,因为那小玩意儿的出现,这聚餐都变得格外热闹,罗部长还唱了几嗓子,听得大家直乐呵。 “小高你也来两嗓子。” 南雁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那等下你们就得送我去医院了。” 这倒是让兴奋的一群人想起来,这人早些年声带轻微撕裂,虽说早就养好了。 但也算有了旧疾,还真不能不注意。 遵医嘱有特权,南雁看着大家表演,她当最捧场的观众,鼓掌的手都红了。 “你看,可疼了。” 回到招待所后,悄悄蹿到了贺兰山的房间,南雁摊开一双手,跟贺兰山卖惨。 纤细没多少肉,不算特别白嫩,甚至还有些微微的粗茧。 贺兰山低头亲吻了下,“我去打盆热水。” 南雁满意的点头。 会照顾人,这是一个超级大的优点。 热水泡手,然后再加点热水泡脚。 一套下来南雁觉得舒服极了。 再度蜷缩在被窝里。 进展太快,快得离谱。 上次他们见面,这才确定了彼此的感情动向。 再度见面时,竟然除了最亲密的行为已经都来了一套。 而且还都是南雁主动。 哪怕真真切切的拥人入怀,贺兰山依旧觉得如梦似幻。 “我还要在这边多待两天,过些天可能要出国一趟。”南雁说着工作安排,“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贺兰山反应很快,“去法国?” “嗯,在搞专利的事情。你的导师格兰特教授,或许能帮上点忙,所以想让你跟我一块去。” 南雁还不至于公私不分。 在工作面前,个人的感情得往后放。 换句话说,该利用的还是得利用,毕竟有些事情还真需要走捷径。 贺兰山笑了起来,“很乐意为您服务,女士。” 他去美国不安全,不过去欧洲那边倒也还好。 请格兰特教授帮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如果能够帮南雁更快的解决问题,贺兰山当然很乐意效劳。 南雁笑了起来,“晚安贺兰山同志。” 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睡觉,隐隐察觉到贺兰山身体的变化,但也没吭声。 嘴角含着笑睡了去,醒来后继续忙活。 按照南雁的计划,这种日子本该持续到出国前。 然而她实在是太受欢迎了,大晚上的有人敲门向她请教问题。 南雁倒还好,贺兰山浑身一颤,活脱脱一副被捉奸在床的模样。 可不就是捉奸在床嘛。 尽管敲得是隔壁的门。 “你怕什么。”南雁笑了起来,她都没怕。 贺兰山没吭声,怕什么? 怕影响南雁的名声。 尽管这种背着其他人偷偷拥抱躺在一张床上的感觉很好,甚至现在紧张却又格外刺激。 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然而他还是怕会影响到南雁。 她是副部,更应该注意影响才是。 南雁咬着他的耳朵,然后是嘴唇,“你见我什么时候乖乖听话过?” 她从来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工作上是,感情上也不例外。 “真要是被抓了个现行啊,他们怕不是还得做你工作,让你赶紧想法子跟我结婚呢。” 南雁带着几分嘚瑟,“不然他们怕不是就要失去带领他们征战星辰大海的高副部咯。” 贺兰山见惯了南雁处事不惊游刃有余的样子,如今却又不一样。 有点嚣张。 睥睨众生。 可她本来就有这个资本啊。 只是一向把自己掩藏起来而已。 这样的南雁。 贺兰山任由着旁边在敲门,他轻轻吻了过去,体验这别样的刺激与战栗。 不过有了这么一出,南雁第二天早早就拎着衣服从贺兰山屋里溜了出来。 回笼觉睡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开门出来跟大家打招呼。 “前段时间吃药调理身体,睡觉有些沉,地震来了都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啊。”昨晚敲门的研究员有些不好意思,“南雁同志你身体好些了吗?” 这位高副部身体不是特别好,这事他们倒是都知道。 工作忙也顾不上好好调理,都是累的。 “好多了,我十点之前都有时间,要是大家有空咱们可以在这开个座谈会嘛。”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强烈认可。 南研所那边的研究消息到底还是在首都散播开来。 虽说不搞封建迷信,但这位高副部带队工作效率是真的高。 他们项目组也有点心动,想要人亲自督工。 但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就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其他法子。 总之多点交流是好的。 或许有些领导完全是外行不懂得专业知识,只会说些大话空话。 但这位高副部显然不是这类领导。 技术出身,即便是其他技术工种出身,但同样得到研究员们的尊敬。 南雁和贺兰山偷偷摸摸相拥入眠的日子是何等短暂,不过仅仅三天而已。 贺兰山也参与到了这座谈会当中。 他近距离的看着南雁津津有味的听着其他人的发言,偶尔的一两句略显得外行的话却又是能引发更多的深层次的讨论。 他想,自己对南雁的认识还不够深刻。 好在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用来认识了解南雁。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37节 真好。 …… 南雁带着几个人出国,其中有两个熟人,一个是贺兰山另一个则是二徒弟乔常水。 乔常水即将毕业,工作安排还没定下来。 南雁倒是有了点想法,但这个想法能不能践行成功,还得看乔常水这次巴黎之行的表现。 同行的工作人员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不免觉得这有些师傅带徒弟刷履历的意思。 贺铮也觉得南雁这次是不是太大意了。 找到罗部长说起了这事,“我跟学校那边问了,乔常水的专业能力自然不用多说,毕业后应该会去外贸外交两部门工作,南雁同志现在带他去巴黎,除了跟人说这是她的人外,其实作用并不大。” 甚至还可能起到反作用,让人觉得乔常水是靠着这个师傅才有的今天。 怕不是要被其他人瞧不上。 当然也会有些人巴结他,毕竟有个牛逼轰轰的师傅嘛。 总之这对乔常水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罗部长有些意外,“你倒是都会考虑问题了。” 这话有着褒奖的意思,虽然听着像是在骂人。 贺铮有些不好意思,他过去的确不会考虑这些问题。 但人总不能活在过去。 “这事既然思考到这地步了,那要不要再往其他方向想想看?” 贺铮有些想不出来。 同样被提醒的郑君也想不出来,“您老就别跟我卖关子了。” 郑君在外交部,孙元任在外贸部。 外交部早就盯着那些学生了,乔常水就是其中一员。 还是很被看好的那个。 大部分人也没想那么多,没把南雁和这个准毕业生联系在一起。 直到南雁亲自点将。 知道她跟南雁关系好,不少人过来打听。 郑君能说什么? 头疼的很。 她不信外贸部这边就没有。 对了,外贸部这边怕是更头疼。 从美国回来的褚怀良调到外贸部工作,现在是美大司司长,这也是陵县出身,和乔常水也是旧相识。 这简直是陵县的人才开会。 小小的县城出了这么多人,闹着玩儿呢。 肯定会有人说闲话啊。 这举动真的不太明智,总不能说南雁不装了,现在开始拉帮结伙搞山头了吧? 孙元任叹了口气,“你呀你,什么时候能成熟点,你能想到的问题,小高难道就想不到?” “她可能想得到,但愿不愿意去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何况人一旦骄傲,指不定就搞出什么幺蛾子呢。 真说不好。 “我也是担心她。” “知道你是担心她,但你更应该信任她。”比起刚来到外贸部的褚怀良,从事多年外交工作的郑君倒是太沉不住气。 “乔常水的履历稍微一查就出来,早晚会被人知道。他脑袋灵活,还在念书就能组织同学去赚钱,不举着南雁的大旗,反倒是利用同学大院子弟的身份,你觉得这个年轻人当真是傻子?” “人聪明着呢,知道避嫌。现在不避嫌了,那是因为新的考验来了。” 郑君还没太反应过来,“他需要什么考验,毛头小子一个。” “是毛头小子没错,但你别忘了,这个毛头小子过去半年多,可没少跟人打交道,光是靠翻译就挣了不少的钱,哪怕不来部里工作,人也有不错的前程。南雁也一直在想,把他放在什么位置更合适,这不她现在考验这个徒弟呢。” “外贸?”郑君想了想,牵扯到专利申请,应该和外贸有关,外交相关成分不够浓厚。 “你呀你,就知道这一亩三分地的营生,你也不想想他这次过去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去申请专利,进行国际专利保护。 专利在手一方面可以保护自家的生产,二来则是可以卖专利给人挣钱。 过去卫生巾、布洛芬和尿不湿都是这么搞的。 这次搞那个什么walkman,用意也在此。 专利。 郑君忽然间意识到什么,“您是说专利方面的工作?可现在没有这方面的岗位吧。” “没有,但是有这个需求,他的专业能力不错,如果这次巴黎之行能挑起大梁,回头肯定会有这么个岗位的。” 岗位的创造源于需求。 需求、创造、有人匹配。 现在国内处于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在他们把控中。 就看乔常水能不能挑起大梁。 如果可以的话,这个创造、匹配的过程,将会十分迅速。 郑君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也是,南雁不可能事必躬亲,她也没那么多的精力,如果有这个专业能力过硬的人来搞这个,其实就是分担了工作压力,而且我看最近国内半导体发展还挺快,的确需要专利保护。” 郑君恍然,“难怪罗部都没阻拦,你们都串通好了呀。” “什么叫串通好了?你呀,考虑问题多往深层次想一想,另外要相信自己的同志。” 郑君嘟囔了句,“那你们不也设置关卡考验乔常水,这也谈不上信任吧?” 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 但还有一点不太明白,“既然举贤不避亲,那怎么没把那个小姑娘喊上,我记得她是在清华念计算机。” 和她师兄一起搞的翻译公司很赚钱,为人处世倒是有几分南雁的样子。 不喊上段莹莹,小姑娘心里头能乐意? 孙元任笑了起来,“谁说这单是对小乔的考验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73章 巴黎之行 考验是多方面的。 何况不是对南雁把控度的考验呢? 这两年国家发展很快, 不止半导体行业,其他行业也有一些发展。 和国际接轨意味着需要玩明白一些国际规则。 这让外语成为了一样必备工具。 但懂外语的到底只有极少数一部分人,这其中精通外语的更是少之又少。 更别提在精通外语的基础上, 对外国的那套贸易准则极为熟悉的,更是凤毛麟角。 不管从哪方面说, 乔常水都是这凤毛麟角之一。 这个喜欢外语的青年, 当初也只是个忧伤的文艺青年, 喜欢的是那些优雅流畅的文字。 而现在, 他对机械工程或者说理工科更为熟稔,一度帮助其他部委解决了些翻译上的问题。 这么一个人,早就被盯上了。 只不过到底安排在哪个合适的位置, 是个大问题。 南雁这别出心裁的安排倒是能够解决眼下的麻烦。 真要是经得住考验, 那可比安排到外贸外交部门合适。 至于那个被“冷落”的小徒弟段莹莹,孙元任笑了笑。 人的心态很重要, 虽说让人坦然面对得失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想要肩负重任,还真就得有这份心境。 段莹莹如何面对这份“冷落”, 和师妹关系很好的乔常水回国后又如何解释这次巴黎之行。 考验从来不止一个。 就看这些年轻人,能否成功应对。 郑君离开这边时带着点郁闷,这都算什么? 归根结底是她业务能力算过关,政治意识却远远不达标。 不是什么好事, 但也没那么糟糕。 自己的前程大概也就那样,甭想着再培养什么大局观。 说没遗憾是假的, 但想了想也能接受。 老领导对她一贯恨铁不成钢, 是早就看明白了她的仕途前景?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38节 还真是…… 老狐狸一个。 只不过他向来看好的高南雁能走到哪一步? 部长,甚至副国级? 总不能再往上吧。 最上面的那个位置就那么几个人, 给十个胆子, 郑君也不敢想。 同样得到答案的贺铮觉得这事办得很绕人。 “乔常水知道吗?” 他跟乔常水倒是熟悉, 青年在外语方面十分有天赋,而刚巧部里会收到以及搜刮到很多专业类的杂志书籍,有些过于专业的内容,部里的研究员都不见得能解释。 不耻下问嘛。 贺铮回去找乔常水这个小年轻来帮忙,青年岁数不大,但解决问题的能力超一流。 只能说,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所以这次考验,乔常水知道吗? 罗部闲闲地瞥了一眼,“你觉得高南雁的徒弟都是傻子?” 知道隐藏身份的人,难道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吗? 贺铮觉得乔常水是不是傻子他不知道,但是在罗部眼中,自己怕不是个憨货。 “行了,就别想那么多了,去忙你的吧。” 知道是担心南雁。 但要对自己的同志有信心啊。 贺铮点头,但走了没两步又回了来,“那贺兰山他……” “他怎么了?” 贺铮思考了下,“会不会影响小高的未来?” 虽说青年男女互生情愫合情合理,但贺兰山的身份特殊了点。 真的不会有影响吗? 罗部长什么人,听到这话就明白了贺铮的担忧。 “她的事业心比你强多了,你说如果男人成为她人生路上的挡路石,她能忍?” 贺铮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在南雁心中事业第一,男人可能连第二的位置都捞不到。 不可能为了处个对象就毁掉自己的前程。 她还没那么傻。 “说不定,她回头再把小贺同志那个美国爹给策反过来。” 贺铮玩笑的说了句,也没当真。 罗部长闻言莞尔,“也不是没这可能,不过策反他意义不大。” 赫尔曼·希克斯的身份毕竟特殊,特殊到美国政府都给安排对象,环肥燕瘦任由他挑选,这才有了贺红棉当初的一步登天。 策反他,虽然有用,但不利于中美关系的维持。 不策反,但可以再做点别的事情。 比如说,这次南雁带着贺兰山去巴黎,难道就是带着人出国长见识? 贺兰山可是出生在美利坚,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什么花花世界没见过?倒也不缺这次巴黎之行。 不过是拉着人当肉票,让那位大科学家主动帮忙罢了。 贺铮还没弄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罗部长在看到南雁提交的巴黎之行名单时,就已经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真觉得她沉迷于美色忘了前程? 人清醒着呢。 …… 抵达巴黎后,贺兰山第一时间给自己学生时代的导师格兰特教授电话联系。 这位教授一直对这个学生有些愧疚。 亚瑟从来都是他的好学生,只不过这师生情谊到底没能抵过和赫尔曼几十年的朋友情谊。 而当贺红棉离婚,回国后,这种愧疚就更为强烈。 固然是为了帮老友打探消息这才频频写信,但未尝没有想补偿这对母子的意思。 尽管,对方从未回信。 这通来自巴黎的电话让格兰特教授十分高兴,“亚瑟你过得还好吗?你怎么去巴黎了,打算在那里待多长时间?”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可以安排去巴黎,想要当面和这个学生再好好谈谈。 这些问题,甚至都在南雁的预期之中。 贺兰山不紧不慢的回答过后,约定了两天后的会面。 他倒是不担心会正在见到父亲,这位德裔科学家的自由度并没有那么高,想要离开美国并不简单。 格兰特教授,可能会带来他的书信,但不会把人带来。 即便是人来了又如何? 他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南雁笑着询问,“会不会觉得对不起格兰特先生?” 贺兰山将加了少许糖的咖啡递过去,“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这个模样,让南雁想起了早些年初见面时,贺兰山的那点桀骜劲。 似乎离开国门后,这种劲头就又冒出来了。 大概国门是开关吧。 南雁看向窗外,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 来到巴黎后,已经让乔常水先去处理专利申请的事情。 先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办事效率。 能成自然最好,不成功倒也在预期之中。 法国人的办事效率并不怎么高。 乔常水在熟悉了整个办事流程后,不出意外的被工作人员给敷衍了。 他倒是也不着急,在那里安静的观察了大半个小时,这才不紧不慢的回酒店。 简单说了那边的情况。 “行,后天下午,贺兰山会跟他学生时代的导师一块吃饭,到时候你也过去。” 贺兰山的导师啊。 乔常水点头,“师傅你不去吗?” “我不去,我有点私事。” 南雁的私事倒也不是特别复杂,一来是祭拜死去的总统先生,二来则是跟老熟人碰个面。 尽管英国与法国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但这并不影响莫妮卡这个英国记者来巴黎这边和南雁见面。 女记者比头些年略有些憔悴,尤其是眼角的皱纹越发明显。 她坦诚自己的羡慕,“你还是那么的年轻,上帝如此偏爱于你。” 南雁笑了起来,“你看不到的地方,它重重给了我一拳。” 两人寒暄了几句,南雁问起了莫妮卡的近况。 这位身上透着些酒味的英国女记者最近过得不算特别好。 前不久,刚因为感情纠葛丢失了工作。 “要知道,来巴黎的机票钱几乎花光了我的储蓄。” 南雁稍有些奇怪,“你们这边私生活还会影响工作?” 莫妮卡被问的面色有些尴尬。 “跟我说实话,不然我得考虑再寻找一个合作对象。” 莫妮卡丢工作的原因的确和感情纠葛有关,前男友不满她劈腿,所以将她的一些事情抖搂了出去。 这才是丢掉工作的根本原因。 昔日的女记者抓住南雁的手,“kelly,帮帮我,我需要东山再起,尽管我现在不在报社工作,可是我依旧有很多人脉可以用。” 她需要钱。 富足的生活过得久了,谁都不希望自己变成穷光蛋。 没了稳定的工资收入,莫妮卡最近可以说不要太倒霉。 她现在需要一个收入,一个报复的机会。 她知道这个东方女人既然来找她,那么肯定会给她带来这么一个机会。 让这段时间所有瞧不起她的人都后悔的机会。 “帮我,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帮你来做事。” 南雁看着这位可怜巴巴的女记者,觉得钱可真是个好东西。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39节 让人甚至都忘了底线,只为了得到钱。 南雁并没有着急答应,而是邀请人品尝今天的餐点,“这里的鹅肝还不错,不过我听说美国硅谷那里有一家很不错的高档餐厅,鹅肝味道美妙绝伦。” 莫妮卡有些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南雁周旋,“这个我倒是听说了,不过听说那边的鹅肝似乎并非法国鹅肝,块头没那么大。” “块头大,不见得就是好的。论国土面积,谁又比得上苏联?但论经济,美国才是最好的。” “这倒……”莫妮卡看着南雁那挂在嘴边的笑容,忽然间意识到什么,“那家高级餐厅也是你的手笔?” 她见识过这位东方女人的手段,一点都不奇怪南雁能把手伸这么长。 “哪能啊,那里可是硅谷,哪有我插手的空间。”南雁十分客气,“不过是想请人办点事情,有求于人自然姿态要放得低一些。” 莫妮卡觉得有些可笑,有求于人。 难道这位女士不也是有求于自己吗? 可是她的态度,可一点都不低呢。 英国女记者的心思压根藏不住。她觉得可笑,也真的笑出了声。 一个能被看穿的人总是好利用的。 “难为你特意飞这一趟,来回的机票我给你报销。” 莫妮卡听到这话一愣,下一秒就意识到不对劲。 这简直就是另类的逐客令。 kelly不想跟她合作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莫妮卡浑身打了个激灵,“kelly,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之前的合作也一直很愉快,没必要这么见外。” 南雁笑了笑,“没有,我们中国有句老话说买卖不在仁义在,你现在经济不怎么宽绰,我总不能邀请你吃饭还要你雪上加霜吧?” 她说的越是客气,莫妮卡心就越往下沉。 这简直是要划清界限! “kelly,别这样。” 她压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不过在听到那句话后笑了下而已。 这个东方女人,怎么就这么强势的让人讨厌呢? 然而再讨厌,也是她现在翻身的唯一希望。 莫妮卡伸过手去,抓住南雁,“我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们都是女人,在感情上受到挫伤总会影响我们许多,不是吗?” “再给我个机会,我认识几个美食评论家,联系他们来点评一下硅谷的那家高档餐厅怎么样?对了亲爱的,你还没有跟我说,这次来找我是什么事,是不是又推出了新的产品?” 解决问题的最后办法那就是转移矛盾,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产品?我承认现在我不在报社工作,可能不如之前,但我还有很多朋友在报社工作,相信我可以帮你的。” 英伦女记者小心地摇动着南雁的手,“亲爱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看在我们过去合作愉快的份上。” 曾经倨傲的记者,如今却是摇尾乞怜。 南雁没什么好高兴的,只是神色冷冷的说道:“先吃饭吧,这么美味的食物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莫妮卡微微松了口气,“其实巴黎的高档餐厅也不见得十分好吃,倒是有两家甜品屋的甜品非常不错,等会儿我请你去尝尝看。” 南雁看了一眼,鼻腔里发出声音答应下来。 这让莫妮卡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没那么生气了。 反客为主这事南雁没少办过,之前挖贺兰山回国也好,现在欺负莫妮卡也罢,都是这么一招。 但很好用。 晚上回到酒店时,她拎着几份甜品。 乔常水见到那香甜的糕点有些走不动路,“师傅,你从哪里买的?” “一个朋友带我去的,怎么样?” 乔常水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贺兰山,“多亏贺工,那位教授已经安排了人,明天我过去处理就行。” 格兰特教授安排的人如何能发展为自己人,这才是这次巴黎之行的关键。 总不能往后总是麻烦这位在美国工作生活的教授吧? 显然乔常水意识到了这一点,凑到南雁房间里低声说了几句。 青年有他的处理手段,但不知道这一套在巴黎是否行得通,所以得找南雁来确定下。 “真的长大,能独当一面了。” 这夸赞让乔常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头,“哪有,我还得师傅你多多指点呢。” 如果不是当年师傅的指点,或许他现在跟学校里的很多同学差不多,拼了命的学习外语,而目的只是为了将来出国。 那不是他追求的。 好在很早之前乔常水就有了一条属于他的人生道路。 这条道路最终能通向哪里,走多远,他还说不好。 但起码现在,他走在这条路上,斗志昂扬。 …… 格兰特教授毕竟是巴黎公约执行委员会的委员,有他金口一开,专利申请的事情变得格外顺利。 乔常水跟帮忙带路的法国青年很快就热络起来,很快就发现这人竟然有一颗文艺青年的心。 这么一颗心啊。 乔常水也有啊,而且他也一直都在读人文社科类的书籍,让自己的知识面更加丰富。 正好赶上有博物馆的开放日活动,乔常水约这个法国青年莱诺一起去博物馆参观。 友谊迅速升温。 等到乔常水离开巴黎时,已经去莱诺家□□进晚餐。 两人约定了相互写信。 进度比南雁预期的还要快。 乔常水觉得自己这位法国朋友有些天真。 不过他并没有跟南雁吐槽朋友,而是想着怎么跟莱诺维系友谊。 莱诺在相关部门工作,有他帮忙的话,在专利申请方面就可以省事许多。 如何维系这段友情,这不属于南雁的教学内容。 乔常水自己有在想法子,青年人在有共同兴趣爱好的前提下,友谊的维系都不算什么难事。 倒是贺兰山情绪并不怎么高涨。 回国的航班上,青年看着窗外怔怔出神。 “怎么了?” 手上温柔的触感让贺兰山回过神来,看到坐在身边的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脸上有浅浅的愧疚,“吵着你了?” 回国航班略有些漫长,机舱里陷入沉睡之中,乔常水甚至发出了有些响亮的鼾声。 南雁笑着用手指勾连着他的手指,“你的心事吵着我了。” 贺兰山知道南雁如果乐意,可以是解语花。 “格兰特教授跟我说,他最近身体不是很好。” 他原本以为,父亲如果过得不开心自己会很高兴,但当真的听到这消息时,贺兰山才知道,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恨那个男人。 “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很正常,你母亲很会照顾人,这是她的功劳。” 贺兰山听到这话后反应过来,是啊,过去家庭和睦建立在母亲牺牲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家庭服务的前提下。 如今他的家人似乎并不想做出这般牺牲,希克斯先生的妻子儿女,在经受了苦难之后,现在只想要过好日子,想法子从这位大科学家手里头拿钱逍遥。 儿女不成器,还要为之操心。 这些,不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吗? 贺兰山忽然间释然,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即便是科学家也不例外。 这跟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关系。 “其实也有关系的。”南雁悄声说道:“这时候你当个乖巧的儿子,说不定还能从这位老父亲这里捞到点什么东西。要不给希克斯先生写写信?” 贺兰山错愕的看着南雁。 南雁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我本来就不是好人。” 她就是个坏东西,利用的明明白白倒也不遮掩。 这话惹得贺兰山轻笑,“我知道啊。” 从一开始就知道,但哪又怎么样。 他不在乎。 作者有话说: 更啦更啦 争取明天调整过来 今年双十二没买东西倒是省钱了 本章发红包 第174章 熊猫牌彩电 纯粹的好人有。 但那并不是高南雁。 他认识的南雁, 向来是利益为重。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40节 国家利益,集体利益。 个人嘛,就是被利用的对象, 能够以身犯险的人连自己都能加以利用,何况是其他人? 贺兰山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性。 他还没那么矫情。 南雁闻言忍俊不禁, 贺兰山比她想象中还要想得开一些。 他心底也有柔软的地方, 毕竟那是教养了他二十多年的父亲, 曾经最为崇拜的人。 只不过比起母亲贺红棉, 赫尔曼·希克斯的地位似乎要往后一些。 心中有软肋并不可怕,若是将这块柔软挖了去,那还是贺兰山吗? 但他到底是理智的, 起码现在知道自己究竟站在哪一方。 “不愿意写信也没事, 回头小乔会经常出国,大概到时候会当你们的信使。” 那位格兰特教授显然会利用好这重关系。 只不过这就要拖乔常水入局。 “回头我先写一封问候的信。” 这时候的问候, 无异于雪中送炭。 相信他会很受用。 “等机会合适了,再让母亲写信给他。” 南雁固然熟知人性, 但贺兰山更了解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何步步为营的让对方落入自家的温柔陷阱,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贺兰山的算计让南雁目瞪口呆,忍不住的亲了他的脸颊一口,“你可真聪明贺兰山同志。” 夸赞和亲密的举动双重功效, 这让青年面红耳赤,脸上都滚烫一片。 南雁看他这般忍不住要调侃, 余光冷不丁的就将站在不远处的人纳入眼底—— 乔常水站在那里, 目瞪口呆的解释,“我, 我去厕所。” 他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但贺工那表情, 还有两人抓在一起的手。 我的老天爷,师傅你可以啊。 真的看不出来。 贺兰山完全没想到,竟然被乔常水撞见。 他脸更红了,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南雁的手,刚想要松开,却不想手指头被她紧紧抓住,大有你敢松开,我就跟你没完的意思。 他哪敢。 只好乖乖的抓住南雁的手指。 南雁神色极为平静,“厕所不在这里。” 乔常水反应过来,师傅的意思是说赶紧滚,去上你的厕所,别在这碍眼。 好的好的。 乔常水连忙道:“那我去上厕所。” 这个跟法国青年谈笑风生的中国青年,这会儿像是个呆瓜。 南雁揉了揉太阳穴,“怎么收了这么个呆瓜徒弟?” 说着又扭头看向贺兰山,“没事的,不用担心。” 乔常水倒不至于会说出去。 她这个徒弟偶尔脑袋不灵光,但又不是傻子。 “我知道。”贺兰山现在不怕了,南雁都无所畏惧,自己为什么要瞻前顾后的担心? 他要做的,是站在南雁身边。 遇到危险时,挡在她面前。 仅此而已。 “睡会儿吧,回国后有的忙呢,别忘了你的年终目标。” 贺兰山加入到dram项目组,忙得连春节都顾不上,这次出差也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插曲过后,又要恢复忙碌的常态。 但有那么一个胡萝卜在前面吊着他呀。 如果能够完成研发工作,他就可以跟南雁组织家庭,成为最亲密的爱人。 从此他们就是合法夫妻,可以大大方方的牵手,不用担心别人的目光。 美好的期待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南雁的手,飞快的在她嘴角啄了一下。 迎上南雁那稍稍错愕的眼神,贺兰山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耳垂又红了一片。 连忙闭上眼睛,正襟危坐的去睡觉。 南雁忍俊不禁,这人倒是可爱的很。 可比当初那个自信又嚣张的贺兰山可爱多了。 她也闭目休息,毕竟回国后要忙的事情很多,都不见得有调整时差的机会。 乔常水悄悄从厕所出来,路过这边时微微侧头余光巡视。 两人似乎都在睡觉,看起来没有任何亲密的迹象,如果不是两人的手十指相扣的话。 青年稍稍停顿,然后就看到了那缓缓睁开的眼眸。 师傅她没睡着! 乔常水被这么瞥了一眼,吓得恨不得从没出生过。 他连忙脚不沾地的走了过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别杀我灭口好不好? …… 南雁这次法国巴黎之行的效率相当不错,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专利申请。 而在她出国,甚至说在她抵达首都的第三天,南京那边已经开始了生产线的改装调试。 当二月份来到尾声时,这边的生产线已经调试了七七八八。 三月份投产并不在话下。 施宁跟着钱向元去了合作的工厂,拿着工厂厂长塞给自己的巧克力,乐呵呵的合不拢嘴巴。 “就你这点出息,几块巧克力就把你给哄好了。” 算什么呀。 真是小孩子心性沉不住气。 施宁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所长你尝尝,很好吃哒。” 巧克力呢。 小高姐年前离开所里时,不知道从哪里给弄了两斤。 但所里那么多人,压根不够分,一人才一块! 她是最年轻的研究员,几个老大哥老大姐看她小,就把自己的那份给了她。 这样施宁才有了五块巧克力。 她都没舍得吃,初一那天大姐带着好多饺子包子来所里,把着仅有的几块巧克力给了大姐,让她带回家给家里的小朋友尝尝鲜。 施宁一块都没留! 这次的巧克力都是她的。 一共五块。 项目组十来个人呢不够分。 施宁想了想,给了钱向元一块。 她要再留下一块给小高姐。 忽然间收到巧克力的钱向元有些意外,没想到能从施宁这里虎口夺食。 瞧着得力干将这一脸肉疼的模样,哪能真的要她这心爱的零食啊。 “我不吃这个,你吃吧。” 到底还是小姑娘家家,爱吃这玩意儿。 “等回头有机会,给你买个十斤八斤的,看你吃不腻。” 有一点点苦。 但更多的还是那种齁甜齁甜的味道。 比大白兔要浓郁的多。 她嘴角都有巧克力渣,“才不腻呢。” 钱向元不跟小孩子争辩这个。 施宁又问起了南雁的事情,“小高姐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好说。” 说是去国外申请专利保护了,不然辛苦搞出来的东西,被外国人给弄走多可惜啊。 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她回不回来都一样,不耽误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41节 首都那边安排了部里一个司长来这边督促生产线改进工作。 人也挺好,说话客客气气,不是那种拿鼻孔看人的机关领导。 南雁来不来,倒是对这边工作没啥影响。 “那不一样。”施宁很认真的说,“我很希望,小高姐能够见证咱们生产线上第一台机器的诞生。” 意义不一样。 钱向元没想到这小姑娘心思还挺细腻,他敲了敲施宁的脑壳,“行,我给首都那边打电话,帮你问问。” “谢谢所长。”作为报答,施宁又执意把那块巧克力给了钱向元。 带着一些属于小孩子的执拗。 钱向元没办法,“成,肯定给你办到。” 都拿人手软了,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南雁原本没想着再去南京,自己在南京的工作已经结束。 部里派了李司长过去督工,到时候大概也会有别的同志过去,她不见得非要过去。 但南京所那边意思很明显。 罗部长觉得还是去一趟更合适,“那个小同志对你还挺敬重的,别伤了小同志的心。” 天才研究员,不管在哪里都需要被好好保护的那种。 年纪轻轻就有所成就,就这么点请求,满足一下也无妨。 “再说了,部里头本来就要派人过去,你去那边正合适。” 南京录音机厂新生产线开工仪式,部里要过去人。 “老李不是在那边嘛。” “不一样,重视点也好,这样一来大家都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搞研究,你这工作也能轻松点。” 倒是这个理。 南雁也没再坚持。 走之前,罗部长给她准备了不少东西。 “怎么那么多零嘴。” 怕不是去外贸商店里搜刮了一圈,南雁从巴黎回来时都没想着买东西。 “你回头用你个人名义,奖励施宁同志,让她多点奇思妙想。” 南雁:“……我觉得可能来个奖金更合适。施宁家里头人多,开支大。” “她现在的工资也能养活家里那么多人,但想要吃点洋货可不容易,你给了她钱她也是给她大姐,不舍得自己花。” 给人奖励,得看准人想要什么。 施宁还小着呢,听钱向元说又是个馋嘴的姑娘。 给她零食过过瘾,肯定比给奖金更合适。 “是我欠考虑了。”早知道这样,从巴黎回来时,说什么都给这小朋友带点零食了。 没留意。 只能下次有机会再说。 不过距离南京那边开工还有几天,南雁这些天留在首都。 处理一些事情,她今年上半年的工作行程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当然秘书也只是大致规划了下,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工作计划就赶不上变化了。 离开国内不过十天,首都似乎又有些不同。 街上的外国面孔多了些,过往被定性为投机倒把的小贩生意也出现在街头巷尾,不像过去藏得那么严实。 南雁去首都的几个无线电厂视察工作时,发现这边工厂也有了变化。 从芜湖那边引进了一条彩电生产线,除此之外还联合引进了一条三英寸的晶圆生产线。 芜湖那边的电视机厂生产的彩电品牌叫彩虹。 而首都这边则取名为熊猫。 南雁哭笑不得,“熊猫是黑白的,怎么彩电还取名熊猫了?” 厂长得意的解释,“高副部长可能不太清楚,这熊猫啊可受欢迎了,我看国内出口的带着熊猫图案的尿不湿都卖的价钱高一些。” 南雁:“……”她可真是太清楚了,沧城那边的羽绒服还有熊猫款的呢,在国外卖的不要太好。 行吧,谁能不爱大熊猫呢? 愿意这么叫就这么叫吧。 反差萌也挺可爱的。 结束了在这边厂子里的视察,南雁想了想,去找林蔚一起吃饭。 不过她今天过去的有些不太巧,林蔚不在家,倒是在林蔚家里遇到了丁若楠。 透过半敞开的门看去,屋里头还有个年轻姑娘。 瞧着有些眼熟,不过猛然间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丁若楠也没想到会遇到南雁,“大姐她出去写生,我来给她打扫一下卫生。” “这样啊,那你忙,我先走了。”南雁没打算在这边逗留。 转身就离开,但还是听到了门被关上前的声音,“她来做什么?” “思敏你别这样。” 思敏。 南雁忽然间想了起来那年轻姑娘是谁。 孙思敏,孙时景同父异母的妹妹。 曾经陪着母亲去沧城找过自己,因为没怎么说话,南雁没什么印象。 一些回忆又涌上了心头。 南雁走到楼下并没有着急离开。 没多大会就等到了孙思敏。 女青年看到她,眼底还透着些复杂的情绪。 两人无声的对峙。 直到被匆忙下楼的丁若楠打断。 “思敏,你这是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只是想看看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高副部长究竟什么个神仙模样。” “思敏。”丁若楠将人拉在身后,“别胡说。” “是我胡说还是你在怕,展红旗当初不也……” “孙思敏!”丁若楠的声音骤然高亢起来,“说话之前先过脑子,不会说话就闭嘴!” 尖锐的声音让孙思敏脸色微微泛白,看向好友的眼神都透着失望,“是我没脑子,心直口快说话惹你不高兴了,可你怎么就不敢让我说呢?是怕你那人人称赞的婚姻因为我这三言两语毁了吗?” 丁若楠前所未有的后悔,她就不该带着孙思敏来这里。 “我的婚姻怎么样我很清楚,孙时景做了什么选择他也清楚,他从来不后悔,又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真要是关心他,早些年又做什么去了?” 伤人的话谁不会说? 丁若楠的话更为尖锐,刺破了孙思敏的愤怒。 年轻的姑娘哭着离开。 “抱歉,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南雁摇头,“不会。” 失去亲人的痛楚总要想法子来转移才是,找到一个被谴责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南雁没打算当这个倒霉蛋。 毕竟孙时景生前和继母妹妹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只是没想到丁若楠会开口帮她。 南雁的回应让丁若楠恍惚了下,想着这种从容不迫大概正是最吸引孙时景的地方,所以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等她回过神来,南雁已经走出去好一段距离。 丁若楠忽然间想起来什么,追上去问道:“孙时景的骨灰,洒在了运河公园那边。” 他生前的愿望,都是展红旗来处理的。 知道展红旗没怎么跟高南雁联系过,但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丁若楠想没必要再隐瞒着她。 “我知道了,谢谢。” 南雁头也不转的离开,走到那边十字路口才觉得脸上有些刺痛。 傍晚的凉风吹拂过来,原本温热的眼泪都变得如此冰凉。 秘书预料的没错,计划赶不上变化。 比如说原本安排三天后坐飞机去南京,然而现在领导要坐火车去。 提前离开,要去沧城一趟。 沧城毕竟是她工作多年的地方,去那边倒也正常。 秘书迅速地做好工作安排,随着南雁去了沧城。 但并没有去地委大院,也没有去沧化又或者沧城学院。 只是坐在运河公园的木条长椅上看着波光粼粼的运河水面。 “你说水里的鱼儿都吃什么?”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42节 秘书迟疑了下,他其实不太熟悉这位领导。 部里把他安排给高副部做秘书,但他这个秘书见到领导的次数并不多。 大部分时间都是各种协商工作。 又或者钻研半导体相关的资料,倒是挺充实。 “虾和水草?” 落日余晖洒在河面上,荡开一层层金色的涟漪,“嗯。” 或许也吃骨灰吧。 只不过就那么点儿,又够几条鱼吃的呢。 在这边坐了大半天的南雁起身,“走吧。” 秘书不明所以,虽然知道沧城段的运河是领导在沧城工作时维护,这边运河公园也是她极力主张建设的。 但现在还踩着冬天的尾巴,河面虽然已经开化,可他还是想不明白。 这么一个忙碌到恨不得把一天过成48小时的人,怎么就在这里浪费了大半天时间呢? 他不懂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跟上去往火车站去。 没曾想走了几步竟是被拦住了。 化肥厂那边乌泱泱过来一帮人。 “我就说看着像高厂长,还真是她。” 任雪松为首的一群人将南雁堵住了。 再度见到昔年一起作战的同事们,南雁心中有万千感触。 “过来处理点事情,还得赶时间,有机会下次吧。” 她这种工作忙碌的,下次再见还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任雪松和之前相比似乎有点点憔悴,但腰板挺直瞧着就信心十足。 这么长时间来都没打电话找过她,想来管理化肥厂不说游刃有余,也没什么大问题。 他也想不明白南雁这次过来是为什么,但还是很体贴地送她去车站,“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跟这边打电话。” 不管什么时候,沧化都是她的后盾。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75章 泄密 抵达南京是在二月份的最后一天。 开工仪式定在三月三号, 南雁还有两天多的清闲时间。 她也没闲着,跟省里还有地委这边的部门沟通。 还真是文山会海。 就连杨秘书都觉得有些脑袋爆炸。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电话联系大家, 这种会场上闹哄哄的局面,是真吵得慌啊。 他真佩服自家领导, 面不改色的听他们吵架。 要换做是自己, 早就掀摊子了。 她可真是耐得住。 傍晚吃饭的时候, 杨秘书又说起了明天的行程安排。 地委、省里又还有一次会议, 除此之外还有省里的一次大会,这牵扯到省里各地区,关系着本省的半导体产业发展。 三个会议时长不等, 大概明天一整天都要听他们吵架。 “你之前在哪里工作?” 杨秘书连忙回答, “也在部里,不过是在档案部门。” “难怪。那里比较安静。” 是比较安静, 有时候安静的过分,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所以当部里给高副部长遴选秘书时, 他很是踊跃的报名。 也没想着能被选中,但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只不过想要跟上领导的步伐并不容易。 晚饭时的闲聊,杨秘书把自己的底细都抖搂的差不多。 “今天开会有什么想法?” 杨秘书被问的一愣,他当然知道领导这话不是问他最直接的感受。 迟疑着, 杨秘书这才回答,“似乎这边跟部里的步调不太一致。” “嗯。地方跟不上中央的节奏很正常, 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是在大方向上不能错,听他们吵架头疼吧?” 杨秘书三十出头, 比南雁还要年长两岁, 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头疼, 不过听他们吵吵你才能知道,本地产业到底什么个情况。花团锦簇的文章谁不会写?但有几分真实性?吵架的时候才容易暴露底细。” 这话让曾经的档案管理员瞪大了眼,“您说得对。” 难怪啊,领导不止由着他们吵,甚至还引导着他们去吵。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地方的能力有限,只怕即便您给指出方向,那也有心无力。”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不是不想做,是办不到啊。 “知道。”南雁把汤喝干净,“所以我觉得部里的领导应该多来地方上,多考虑考虑地方实际情况,别把目标设定的太低,这样随随便便就达到没什么压力,但也别太高,很容易让人丧失动力。” 杨秘书明白,稍微有那么点难度,这样一来咬咬牙能完成,还能够带来完成目标的满足感。 让人有更多的动力—— 我行,我可以。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策略。 但问题在于这会极大的增加工作量。 又有几人打算这么做呢? “行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一场恶战呢。” 恶战。 杨秘书原本避之不及的存在,现在倒是有几分期待感。 他很想知道,领导是怎么运筹帷幄之中,打赢这场恶战的。 …… 南雁回到招待所并没有休息,想着今天会上吵吵嚷嚷的内容,脑子里都是小人在打架。 哪里睡得着? 说归说,想要因地制宜的安排生产科研,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情,要不是去年她就四处跑了一通,对各地半导体产业的发展现状还算熟悉。 如今怕不是也要两眼一抹黑。 等着笔尖停下,手腕那里有些酸疼。 只不过这次,没有贺兰山在身边,没人会体贴的给她弄热毛巾敷一下。 看着满满当当的纸张,南雁忙里偷闲的抽出一张纸来。 她好像从没有给贺兰山写过信。 之前倒是跟贺红棉书信往来不少,也会在她的信中看到小贺这两个字,甚至南雁回信时也会说小贺同志。 然而那时候他们只是朋友罢了。 现在朋友关系前再加上两性,性质就完全不同。 “……南京这边是六朝古都,不过我还没空去游玩,总听说秦淮河的故事,但那天路过看了眼,觉得有文化的人总能把三分漂亮描述成百分的美,我是个俗人真没看出来秦淮河到底有韵味在哪里。开会开了一天,到现在耳边还是聒噪的吵吵声,兴许晚上做梦都是在听他们吵架。” “南京这边工作结束后,我大概又要开始各地跑了,这次大概可以多领略一下各地风土人情,到时候写信与你说。” “想你。” 南雁最后落笔,她没直接写信给贺兰山,而是邮寄给了乔常水。 收到师傅来信的乔常水异常高兴,拆开看到里面还套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转交给贺兰山”几个字。 冷冷的风吹在心口。 所以我是捡来的徒弟,对吧? 充当青鸟的乔常水倒是有理由去找贺兰山,他们最近翻译的几本杂志底稿正好要送到那边学校去。 捎带着就把信交付了过去。 贺兰山没着急拆开,含蓄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贺工,你……算了。” 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他心里有数就行。 乔常水又特意跟贺兰山说了几句,把这戏做足才离开。 贺兰山将信小心地收到了衬衫口袋里,等晚上回去后这才仔细看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写信过去南雁不见得能收到,但还是写了回信。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43节 只不过没有张贴邮票的信件,就那么收在饼干的铁皮盒子里。 收藏了他所有的思念。 三月份的开工仪式结束后,南雁在南京又多逗留了两天,针对南京半导体产业现状,进行了又一番讨论,小小的纠正了冒进主义的思想。 新的产业发展规划想要落实,还需要大把的时间和精力。 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但事情总要去做。 从南京到杭州,再往南昌走去,当五月的春风吹拂在华夏大地上时,南雁来到了成都。 一月份上海开会时,她许诺给左相生,会在五六月份来成都这边。 人真的来了,左相生并不在。 “他老家那边有点事。” 成都所的顾所长倒是个热情的,上海那边会议结束后,几次会议探讨了关于成都所这边的发展规划问题。 所里有下辖的工厂,如果想要调整生产结构倒也不是不行。 正如南雁之前说的那样,你得看本地的消费市场有多大。 成都可以辐射整个西南,看似范围广,然而消费潜力并不算特别大。 顾所长寻思着可以换个思路。 “往西南去,出了云南那就是缅甸泰国,再往西去就是印度。” 如果再往东南去,那就是东南亚。 能不能试着开拓一下这边的海外市场? 南雁没有吭声,只是看着桌上的地图。 三国时期,诸葛亮南征时,传播中原文化,在缅甸的勃固省还有一座孔明城。 从成都到缅甸,实际上也的确没多远的路程。 南雁抬头看了眼顾所长,“有调查过那边的市场吗?” 这个…… 还真没有。 “去那边调查下,起码你得知道那边有没有这个消费市场,不然货运到了卖不出去,那不是白忙活一场?” 顾所长连忙应了下来,“成,我这就安排人去。” 他安排的人正是左相生。 南雁抵达成都的第三天,左相生风尘仆仆的从老家回来。 刚缓过劲来,正想着收拾下去见南雁,结果就得到上面的指示,要出国去考察。 左相生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出国?” “对,去考察下国外市场。” 顾所长亲自下的指令,证件都给办好了,现在就差人出国了。 左相生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成都所这边的彩色电视机生产问题不大? 之前他们还只是在西南地区进行走访调查,现在把调查范围扩大到南亚甚至东南亚。 市场扩大了呀。 不管怎么说,彩电生产线的引进很有戏。 左相生很是兴奋的去调查。 至于没有跟南雁碰面,虽然小有遗憾但也还好。 南雁在成都这边待得时间稍微长了些,差不多有半个多月。 研究所这边有部分涉及到军工,即便是她都没有权限参观。 不该知道的南雁也不好奇,只是去了成都所下面的工厂参观。 这边生产的一些零部件,有些还跟军工有牵扯。 不过绝大部分都没什么太大的经济价值。 换句话说,工厂的效益不怎么样。 有上面拨款还好说。 然而政府拨款能持续到几时? 改革已经持续几年,尤其是去年又有不少外资进来,势必会抢占国内市场。 留给国内厂家的时间没那么多了。 从中美关系破冰开始,打开国门势在必行。 开门的力度小,国家一直都有所控制。 但这种控制不可能一直持续,国内到底会承受着外国企业带来的巨大压力。 扛过去那就是一条好汉。 但这些好汉并不多。 八十年代还能勉强对付外资的涌入,到九十年代外资大规模收购国内品牌,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商场厮杀。 因为彼时市场经济的天然约束,再加上国家加入wto的原因,只能由着民族品牌被收购,因为那是市场经济行为,政府是不能插手的。 曾经走过的路,还要再走一遍吗? 南雁不想。 她总得做点什么才行。 只是想要做事却也不容易,脱离实际情况的生产发展犹如空中楼阁。 想要搞研究做发展,也得一步步来。 南雁来地方上的视察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从现有的条件中,找到一些可以发展的机会。 只不过目前,南雁还没找到。 离开工厂这边,南雁回到研究所,“还得再去别地,就不在这边多打扰了,回头相生同志回来后,再电话联系。” 顾所长没法子,毕竟不可能一直把人留在这边嘛。 “那行,有机会的话,高副部长你再……” 匆忙冲进办公室的研究员打断了顾所长的话,“所长你快来看看,咱们的lcd好像出了差错。” lcd? 南雁愣了下,她在这边参观时,好像没听说有这个项目。 难道是牵扯到军工? 那个研究员也才意识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 他有些慌乱,“就,我先回去了。” 顾所长没想到会不小心泄密,好在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正想着该如何说呢,忽然间被南雁抓住了手。 “咱们自己搞的技术,能越过国外的那些专利吗?” 专利相关,这位高副部长显然是专家。 顾所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问了这么一句,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们试着再绕过那些国外的专利,不过有些基础的,你也知道那是绕不过去的。” 毕竟概念是人外国提出的,这相当于地基,他们所做的努力是盖出跟国外不太一样的房子。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嗯,去看看吧,看是什么问题。” 南雁俨然一副我要跟着一块去的模样。 这倒是让顾所长不好拒绝。 不过都已经“泄密”到这地步了,过去好像也没啥大问题,总不能说这位四机部的副部长还能是个外国间谍吧? 南雁对lcd相关技术不是很懂,但是她知道这三个字母的中文释义——液晶显示器。 液晶显示器。 大屁股的彩色电视机,体积缩小的液晶电视。 所以在成都所还没学会跑步之前,南雁想,或许可以给这里规划一个百米赛跑的职业生涯? 把液晶显示屏搞好了,不止是用在电视机上,还可以用在计算机上。 动辄好几十将近一百斤的微型计算机,那一点不便携,市场上需要便携的计算机。 或许,笔记本电脑能够更早的出现呢? 也不能太早,还得再等等,等到日本半导体产业被打倒,美国扶持的韩国半导体还没发展壮大前,在那个青黄不接的空档期里横空出世那才是最佳的选择。 “高副部长?” 南雁被喊得回过神来,“什么情况?” “没什么大问题,研究员大惊小怪了。”顾所长有所保留的说了句。 南雁笑了起来,“没事就好,不过我想了想,决定再在成都待两天,对了顾所长,你们这个项目是跟哪边军区对接?还是说对中央直接负责?” 顾所长被问得有点慌:“……” 啥子意思,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二啦二啦 我写着顾所长总会不自觉地想成厕所长,对不起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44节 第176章 生个孩子 成都所这边的一些保密项目和军区做对接。 但具体是军区, 还是首都那边的军委,就不好说了。 涉及到那边就跟那边联系呗。 南雁的思路十分清晰。 但这个问题让顾所长很难办,他哪能随便说啊。 “那我借用下所里的电话?” 这倒是没问题。 南雁一通电话打到部里, 直接找罗部长询问。 “那边的几个项目啊,你怎么还盯上了这个?” 南雁长话短说, “我们一直都想要把计算机变得轻一点再轻一点, 其实电视机也是这个道理, 大屁股的电视机太沉重, 占地面积也大,如果我们能够把这些电视机变得轻薄一些呢?就像是一个象棋盘那样。” “怎么可能?”罗部长觉得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做梦呢。 “为什么不可能呢?”南雁反问的声音不大,轻轻的却又是格外坚定。 像是寺庙里的钟声。 一下子震荡了人心。 罗部长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再跟我仔细说说。” 成功的苗头出现啦。 南雁不慌不忙的解释起来。 lcd目前还处于研究阶段, 即便是国外现在也是以crt显示屏为主。 涉及到的零部件不算多,但是想要减负却很难。 所以南雁想, 干脆就集中来搞液晶显示屏,在国内其他研究所和工厂搞普通彩电时, 成都所这边集中精力来搞液晶显示屏。 即便不是在青黄不接期横空出世,抢先于日本也不是不行。 毕竟美国本土半导体产业后来远不如日本,能超过日本就是no.1。 再者说,要绕过国外的一些专利技术, 国内lcd要走的路还挺长,真不是一年半载能搞出来的。 而能搞出这个的, 得耐得住寂寞。 和军区有牵扯的研究所最合适搞这个。 南雁好不容易给成都所找了个研究方向, 自然是磨破嘴皮子来说服领导。 罗部长再度陷入沉默之中,“你很看好lcd的前景?” “我之前在杂志上看到过相关研究, 不过那时候没太留意, 要不是这次来成都考察他们的彩电生产线, 也不会把两个联系起来。” 南雁的态度很明确,她是有这个信心的。 现在问题抛给了罗部长,做还是不做,领导你得拿个主意。 罗部长什么人?还能看不穿南雁的心思。 即便他不答应,这人依旧有办法去找路子。 找计委的于主任,又或者来首都直接去找常委的领导们。 她真想要做的事,总会想尽办法去做。 换句话说,她有这方面的决心。 “那我跟老顾说一声,等回头让他带你去军区那边一趟。” “谢谢部长。” 清越的女声让罗部长哭笑不得,有种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算了,最终能不能成立新的项目组,那还得军区那边说了算,自己顶多算是给她指了个路而已。 不算什么。 顾所长很快就接到了来自首都的电话,还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明白,工作要求,你要是连这点工作要求都不能遵守,我这才应该担心呢。”南雁十分体贴。 越发的让顾所长不好意思,人家是想法子帮你的忙,还得被你警惕。 这要是换作是他,肯定不高兴嘛。 “等回头我请高副部长吃饭。” 请罪的饭。 南雁笑着应了下来,但这顿饭没吃成,她被留在军区这边。 就lcd相关的发展讨论了足足有三天,确定了若干个研究方向,这才算是重获自由。 军区比她还想要搞钱! 态度是好的,但是得注意分寸。 好在这边分寸感还是有的,想的也就是能把东西做出来,回头赚外汇而已。 一如奢侈品只赚富人的钱不打劫穷人一样。 军区没想着在国内赚老百姓的钱。 搞出口赚外汇嘛。 可以搞一些很炫的,大的东西到那些发达国家,赚他们的钱。 这方面军区多多少少有点门路,倒是不需要南雁来操心。 不知道为什么,南雁就想起了在不怎么遥远的阿拉伯世界,有一群特别有钱的骆驼们。 和骆驼帮的交易没有开展吧? 她有点不太清楚。 这么一耽误时间,南雁离开成都前,左相生出国考察回来了。 收获还真不小。 “泰国、印度还有东南亚那边有很大的市场,我们可以来抢占这里的市场。” 他的调查还是很翔实的,以数据为基础。 工人们的工资,家庭收入,小商店的收入,以及这些人群的家电设备。 总之,南亚和东南亚市场广大,完全可以做一波。 “成,那就来搞两条生产线。” 南雁相当大手笔,直接两条生产线许诺了出去。 彩电生产线伴随着的是晶圆生产线,好在这些国内都有,不需要再费尽心思从国外引进。 南雁的条子很快就得到了部里的回应,特急电报在当天就得到了回应。 部委的红头文件先一步抵达芜湖后,左相生拿着南雁的条子在儿童节这天来到芜湖。 提货。 南雁这个厂长不在,接待左相生的是办公室主任余明城。 “相生同志,我们厂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问这话时,余明城都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明明是他们的厂长,可元旦去开个会,一下子把自己弄失踪了将近半年时间。 整整五个月过去了,愣是一次都没回来。 虽说没有厂长坐镇,无线电厂也没出什么差错。 但,这算什么回事嘛。 左相生还是很体贴的,知道余明城委屈在哪里。 “高副部长也是忙得厉害,这不刚离开我们成都就去了西安。知道我来芜湖还特别交代,说是要我带个口信。” 左相生重重的握住余明城的手,“你们辛苦了。” 一把年纪的人了,其实没啥矫情的资本。 换作过去,左相生这个研究所的副所长也不见得会对自己这么亲近。 余明城当然知道,有副部长坐镇的芜湖无线电厂今时不同往日。 他还是给自己找补说了句,“这不是那边电视机厂扩产,想着找她来敲定下嘛。” 这事厂里几个研究中心主任商量着来的,已经在落实。 左相生不知内情,笑呵呵的说了两句,又提起了要从这边引进生产线的事。 晶圆、电视机生产线都有。 前段时间的广交会上,还对外出口了几条呢。 因为这,无线电厂还扩大了生产规模,今年三月份就扩建厂房,又进行招工。 再加上电视机生产线那边工人数量的增加,都算起来差不多有两千人。 比起煤矿企业这不算大规模。 但在芜湖本地也算是数得着的大厂。 饶是人多,这些生产线也没什么现货。 成都所这边还得再等等。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45节 “最早的话也得八月份。” 八月份。 左相生有点急,“咱也不是外人,老余你再帮帮忙。” “真不是不帮你,只是这生产线的组装本来就需要时间,说是八月份已经是把其他订单往后推,紧着你们来了。” 厂长跑到成都所,亲自批的条子,余明城不敢怠慢。 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敷衍人? “不能再快点?” 余明城给人倒了杯水,“生产组装哪是一两天的事情?您是做研究的,难道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那有没有现货?你们跟国外的订单,也不那么着急出单吧。” 余明城觉得这位左所长是真性急,“那可不成,牵扯到对外贸易哪能乱来,万一对方催促我们也得拿得出手货品。再说了,现在这生产线就算运过去,你们有现成的厂房吗?有能够立马上岗的工人吗?咱们给彼此一点时间,现在天气热了跟冬天不一样,回头我看能不能安排工人加加班,到时候争取八月初把生产线给你们运过去。” 他已经在想法子了,之前厂里是三班倒。 后来新厂长到来,生产线的扩张再加上彩电厂那边要人,三班倒的问题总算解决了,现在厂里是长白班。 再安排两班倒那也得有足够多的工人才是。 这不现实,最便捷的办法自然是加班。 加班就要给工人加班补贴。 虽说成都这边拿走生产线不是不给钱,然而面向国内的销售本来就不赚钱。 再加上给工人的补贴,最后不亏本就是好的。 当然,也不能跟自家人算经济账。 当真是谈钱伤感情。 但让对方亏欠人情还挺有必要,毕竟谁知道日后什么样呢。 当然,亏欠的人情自然是要记在领导头上。 这点人情世故余明城还是明白的。 “这也是我们厂长的面子。” 左相生立马回味过来,“是是是,要不是高副部长,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份人情我们成都所记下了。” 余明城立马笑呵呵道:“都是同志,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好赖话都被他说尽了。 左相生笑呵呵的,欠人情就欠吧,这也是事实嘛。 不过强将手下无弱兵,高副部长能有今天,还真有很多东西。 在芜湖这边工作也就一年整而已,待在厂里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换作其他地方,指不定就要想着篡权了。 当然,对上一个副部这不是明智的选择。然而这世上自以为聪明的聪明人还少吗? 余明城不是自作聪明的那类人。 更不会背地里来一套跟自己要好处,反倒是把所有人情都推到高南雁身上。 除了余明城会做人外,左相生觉得更重要的是南雁的能耐。 这种认知,在晚上和余明城一起吃饭时,越发的强烈。 “我们厂长最近还好?”这个问题他问了六遍。 “她这人啊,忙起来没数,自己身体也不算特别好,之前部里的贺司长给她找了个老大夫,说是调理身体,也不知道调理的咋样。” 这话余明城说了三遍。 “对了,那个杨秘书咋样呀,之前倒是在厂里待过一阵,但交集也不算多,不知道用着顺手不。”这话问了两遍。 办公室主任其实是领导岗位,但左相生发现,高副部长似乎把这个岗位用成了秘书。 这位余主任的表现太过强烈。 他回到成都后忍不住跟顾所长说起了这事。 “办公室主任是领导不错,但你看有几个办公室主任能当上厂长?” 顾所长一语道破天机。 左相生明白过来,难怪有点关心那位杨秘书呢。 杨秘书还挺年轻,倒是余明城老大不小了,又拖家带口的在芜湖走不开。 想要兼任秘书这个工作,还挺难。 “我瞧着芜湖那边工厂还真是有一套。” 几个研究中心的一把手组成了无线电厂的管理部门,在高南雁这个厂长不在时,开会讨论决定相关事宜。 “研究部门的领导行政化,也没那么可怕嘛。” 一直以来研究和管理分开,要是遇到个好点的领导还好说,遇到个外行指导内行的,那简直能把人气死。 左相生更好奇的是,芜湖无线电厂的模式会不会推广出去。 “不好说。” 顾所长并不是很看好,“不过研究员不该是科学世界里的孤岛,应该多与外面交流。” “是啊,哪怕是出国做交流,你也得会说。” 哪有那么多天才的研究员,不需要过多的交流只专心搞研究就好。 这样的人简直凤毛麟角。 更多的还是一个社会人,既然生活在集体当中,那就得有点社交能力。 如果再多点本领,也能为自己争取一些,为研究争取一些,这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得把握好这个度,度从来不好把握啊。” 成都所这边的担忧显然影响不到在人在西安的南雁。 西安的无线电厂这边动作快,去年就从芜湖那边引进了一条彩色电视机生产线,至于所需要的集成电路,则是从芜湖无线电厂那边进货。 用另一种方式,把这边工厂跟芜湖那边关联起来。 杨秘书觉得这其实也挺好,一方面节约了生产线引入的成本,二来通过采购和芜湖那边维持较好的关系。 芜湖无线电厂对晶圆的研究走在全国前列,在国际上也算第一梯队的那种。 关系打点好了,回头有什么新鲜东西也能第一时间得到。 倒是比这边投入更多的研究者来研究晶圆什么的更合适。 他们完全可以研究其他领域。 南雁觉得这个秘书成长的很快。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赞,杨秘书还有些不好意思,“也是之前档案看得多了些。” “看得多能记住,有心分析就很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你做了这个有心人别人没做,你的机会就会比别人多。 在西安老城墙上观看风景的人,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让杨秘书觉得,自己似乎真正意义上得到了这位领导的信任。 这种贴心体己的话,很难得。 走在前面的南雁选了个位置,“你帮我拍张照片。” 杨秘书还真带了相机,跟这边研究所借的。 毕竟难得的出来走走,肯定要拍摄些照片留念嘛。 他的拍照技术不算多好,被人急训上岗的那种,也不知道自己拍的怎么样。 只是觉得领导的这个动作很有意思。 没有像城墙上的外国人那样张开臂膀,仿佛在拥抱这个古老的大都市。 只是留给了一个侧影,她抚摸着城墙上的砖块,像雨巷里走出来的丁香般的女子那般温柔。 很温情。 温情,这个词出现在领导身上,还挺难得。 杨秘书跟着她四处跑,还没见过她的家人,就连朋友都没有。 不过他很快就见到了南雁的朋友。 姚知雪和仝远就在西北这边。 知道南雁来了西安,趁着周末来到这边和南雁见面。 看着扑向领导的娇弱女人,杨秘书有点怕,怕这骤然而来的力量把自家领导给压垮。 好在并没有。 听到那小女孩开口,“爸爸,妈妈哭了。” 杨秘书这才注意到,男人肩章上的星星。 大校军衔啊。 “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你就这么照顾自己的?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杨秘书最近见惯了领导跟人谈事,偶尔也会威严的没有一丝笑容。 她并非老好人,毕竟老好人可当不了大领导做不好事。 杨秘书也见她训斥研究所、工厂的一些领导。 但第一次看到她被人唠叨。 还一句话都不能反驳的那种。 要是让那些之前被训斥的领导看到,不得捂嘴笑出声?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46节 显然,面对姚知雪满是关心的唠叨,南雁是想反驳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算了算了,由着她说好了。 瞧着姚知雪,那可真是红光满面,显然随着仝远调动工作来到这边后,生活的很是如意。 女儿童童也出落的十分水灵,短暂的怯生后,就开始喊姨姨要抱抱了。 小女孩十分可爱。 让南雁一度想着,生个乖巧的女儿也不错。 然而她也只有这么一瞬间的念头而已。 孩子可不是生下来就懂事乖巧,要付出很多精力去照顾。 而她刚巧没有这些时间与精力。 姚知雪明天还有工作,和南雁秉烛夜谈的美好愿望破灭了。 而聊了将近一天的人,这会儿也是有些睡不着。 索性拿出纸笔来给贺兰山写信—— “……看到童童的时候,我曾经动了念头,要不生个孩子?或许也能像童童这么可爱,像是个天使一样有着最童真的笑容,能够抚平一切的不快。但冲动只是一时间的事情,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姚知雪当初随着仝远来到这边,也是花费了不少时间精力这才开展新的事业,要知道原本在沧城,她管理养鸭场可谓轻车熟路。换了个地方重新再来并不容易,何况这边水资源并不是那么充足,不过她有了新的思路。” “这次姚知雪过来给我带来了很多沙枣,说是她带着这边的军嫂种植的,我吃了几个味道很不错,回头给你还有贺红棉同志都寄过去一些,记得分给同事们一起尝尝。” “西安是一座古老的城市,有着盛世大唐的辉煌,我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青纱帐,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跟你一起来看看,坐在城墙上看夕阳无限好,有你陪伴无须担心近黄昏。” 伴随着信件一起寄出的,还有那张冲洗出来的照片。 贺兰山看着那温柔的抚摸着城墙的人。 “我也是。”有人陪伴,无须担心近黄昏,因为不管清晨还是黎明,都很好。 同一片夜色下,有人一遍遍的看着远来的信件,有人则是被师妹堵住了去路。 “师傅怎么隔三差五就给你寄信,这不对劲!” 乔常水从来不知道这个小师妹竟然还火眼金睛,这都能看得出来。 他有些紧张,“哪有不对劲,我这不是快毕业了嘛,师傅关心我的工作安排。” “说的好像我不一样似的。”段莹莹张开手臂拦住师兄的去路,“你我林蓉都要毕业了,但师傅给我们俩寄信就很少,二哥你跟我说实话。” “什么?” “我拿你当哥哥,你是不是想当我爹?” 作者有话说: 乔常水:想吓死我你直说 第177章 麻烦事 乔常水第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等意识到小师妹说的话什么意思时, 他慌了。 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青年咳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顺过起来,看着段莹莹这个小师妹想打人。 “饭不可以乱吃, 话也不能乱说!” 什么叫“想当我爹”? 段莹莹少年时期失去父母,被日化厂的华厂长送到师傅那里, 和他们几个一块给她当徒弟。 且不论当时是几个厂长是否想要用这种手段拉拢师傅。 但师傅对他们总有一番教导恩情, 尤其是给他们指了人生奋斗的目标。 大师兄也好, 去当兵的黄援朝也罢, 若不是师傅给他们撑腰,不见得能够选择这条自己喜欢的人生路。 自己那就更别说了,要不是师傅指路, 说不定现在还在陵县, 接班父母的工作在车间里当工人,又或者当一个游手好闲的混子。 怎么可能有今天? 乔常水也知道, 师傅比他们几个没大几岁。 说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其实就是他们的大姐姐。 但对小师妹而言又不一样, 她是唯一一个跟着师傅在沧城生活了好几年的。 小姑娘满满的孺慕之情,是真拿师傅当妈妈看。 然而他哪来的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肖想师傅? 他又不是大…… 乔常水轻轻拍了下小师妹的脑袋瓜,“别胡说八道, 你再这么乱说,小心我告诉师傅!” 段莹莹一直都在留意二师兄的神色, 好像真的看不出什么端倪。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那你跟我说, 师傅为什么经常跟你写信。” “知道我的工作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所以就跟我说说宽我的心嘛。” 段莹莹还有点不太相信, “真的?” “骗你做什么, 要不我把师傅给我写的信拿给你看。” 段莹莹点头, “好啊。” 乔常水觉得小师妹不地道,“你还不信我呀?” “我不管,没看到信我才不相信呢。” 乔常水觉得小师妹跟着师傅生活那几年还真没浪费,这小孩学会了师傅的谨慎。 好在,师傅也的确给他写了信。 段莹莹认真看了那些书信,是熟悉的字迹。 的确是师傅的手笔,不是二师兄模仿来骗她的。 “对不起师兄,我错怪你了。” 乔常水揉了揉小妹妹的脑袋,“没事,我知道你也没什么恶意。”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所以师傅生我气,不想给我写信。” 看着瞬间沮丧的小姑娘,乔常水连忙道:“哪能啊,你可是师傅最喜欢的小徒弟,正因为你们做的足够的出色,师傅都不好指点什么,所以这才不给你们写信的。” “真哒?” 乔常水也不知道为啥,但哄孩子都哄到这地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当然,师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段莹莹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其实师兄你也很厉害的,回头肯定也能独当一面,成为师傅最骄傲的徒弟……唔,之一。” 她也是那个最让师傅骄傲的徒弟。 到这个时候了还惦记这个。 乔常水揉了揉小师妹的脑袋瓜,“好了,我送你回学校。” 大晚上的还特意跑过来求证这事,这个小师妹还真是有非一般的好胜心呢。 好胜心是好事,但希望孩子别太偏执。 想了想,乔常水说话劝导小师妹,“快毕业了,你有没有想要的毕业礼物,师兄回头给你弄来。” “能让师傅来参加我们的毕业典礼吗?” 乔常水:“……或许大概我也不清楚啊。” 他还是闭嘴吧他! …… 六月份的西安昼夜温差还有点大,南雁一个不留意,倒是把自己折腾感冒了。 当地给她请了一位老大夫开药,“吃这个,早晚各一碗,连续吃两天。” 黑漆漆苦涩的中药灌下去后,南雁觉得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简直要升天了呢。 “我这再走动走动,怕不是全国大城市的老大夫都要被我撞一个遍。” 杨秘书递过来一杯水,“您也要注意身体,部长还打电话跟我交代说,要我好好盯着您吃药。” 罗部长手眼通天,知道这事也不算稀奇。 南雁都懒得去做抗争了。 她身体不舒服,再加上这两天下雨,就没再出去跑。 在招待所里呆着看书。 不知道是不是那中药汤剂里面有催眠的药物,看书累了就睡觉。 醒来后就觉得很饿。 晚上出汗严重,第二天醒来时发现床上都多了个高南雁的身形。 但原本沉甸甸的身体似乎因为出汗轻松了许多。 吃了一碗酸酸的微辣的担担面后,南雁浑身舒畅。 脸上都没了那病态。 感冒第三天,南雁跟着病说拜拜。 杨秘书也觉得这位老大夫可真神,吃了两天四剂药就好了。 “要不去府上拜访一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47节 南雁想了想,“嗯,去看看吧,你帮我准备点东西。” 她拿出钱来让杨秘书去买礼物。 医者,值得尊敬。 杨秘书办事周全,特意打听了一番知道这位老大夫喜欢喝酒,买了几瓶茅台。知道家里有个小孙女十分得宠,又买了些小女孩喜欢吃的零食,饼干糖果一堆。 拎着这些谢礼去拜访这位老大夫。 老大夫并不在家中,家里人也没把这两人当一回事,留下东西客气一番就把人送走了。 等着老大夫晚上回来,瞧着那几瓶茅台,家里人这才知道那前来拜访的病人倒是有些来头。 但为时已晚。 “要不去打听下,再去给她做个复诊?” 老大夫已经开了酒瓶,小口喝了一酒盅,“不必强求,缘分就这些,有缘自然会再遇到。” 他尽了医者本分治病救人,这位领导也是个听话的病人,药到病除。 现在这样也挺好,倒没必要再强行结缘。 病愈的南雁在西安又待些时日,要不是因为机会不合适,她想自己很可能还得再去一趟宁夏那边。 离开西安时,与他们一同登上列车的还有一台彩电。 西安这边的彩电品牌叫小熊猫。 为了宣传小熊猫,还特意在电视机壳的左上角贴上了那十分牢固贴画。 还挺可爱的。 杨秘书家里有孩子,才五岁。 那边厂里知道他家孩子小,特意送了一堆的小熊猫画册,是请本地的手艺人师傅绘画后特别印刷的。 南雁觉得厂子里考虑不周到,谁说就小孩子才喜欢这画册了。 她也喜欢啊。 可惜不能跟小朋友抢。 杨秘书倒没留意到这个,只是想着自己这次出差那么久,对不起家里人。 好在回去还能给家里头带点东西,多少弥补一二。 回到首都,他就被南雁打发回家了。 “先休息休息,后天再去部里就行。” 跟着她出差四处跑,也没有假期。 只不过想要休个长假也没可能,南雁能给他一天半的休息时间,也很体贴了。 杨秘书也没什么埋怨,反倒是感激。 路是自己选的,没啥好埋怨的。 他目送南雁上车后,这才喊了个蹬三轮的抱着一堆东西上车回家去。 给秘书放假了的南雁自己却没有假期。 回到部里跟罗部长汇报了工作后,又去外贸部那边跟人商量一些彩色电视机出口贸易的事情。 除了这些,不免还有芜湖无线电厂出口的晶圆生产线以及彩电生产线。 往马来西亚出口的一条彩电生产线,而晶圆生产线则是出售到了新加坡。 与会的除了几个老熟人外,还有一个极为熟悉的老朋友。 时任美大司司长的褚怀良与会,尽管并没有说话。 但还是吸引了南雁的目光。 美大司是美洲大洋洲的简称,与其他三个地区司欧洲司、亚洲司、西亚非洲司相比,因为美国的存在,美大司无疑是地区司里的领头羊。 而且目前牵扯到的对外贸易中,绝大部分外汇还就是来自于美国。 褚怀良回国后就担任美大司的司长,还真是不枉费在美国待了那么些年。 能不能最后升为部长不好说,但退休前混个副部长应该没什么问题。 当然,对褚怀良来说,工作可不是混的。 他也没想要混日子。 只不过对于眼下半导体产业的出口工作,自己这个美大司的司长的确没啥好说的。 起码会上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会后和南雁一起吃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怎么还这副德行?” 一点都不讲究。 南雁瞥了一眼,“你要是出差半年,在十来个城市里走动,你能多讲究?” 执政党本就是一帮泥腿子起家,土才是本质。 学美国人欧洲人搞时髦?那得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啦。 褚怀良呵呵一笑,“我看你就算人死了嘴巴也硬的很。” 南雁懒得搭理他的调侃,吃了几口饭觉得胃里头舒坦了这才说了起来,“工作怎么样?” “也就那回事,反正跟在国外区别没那么大,顶多说没那么提心吊胆了。” 待在美国又待在国外的好处,但也弊病多多。 也不是没有过担心,怕哪天忽然间撕破面皮,跟美国不对付,他们这些在美国的人倒霉。 现在回来,起码不会再担心这个。 只不过要应对的复杂局面也多了。 南雁笑了笑,这种局面,她可是面对了好多次,早就习惯了。 “今天会上没说话,怕驳了我的面子?” 褚怀良帮她舀了一碗汤,“哪能啊,你做的挺好的。”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屁话,我又不是不知道。” 内参消息她没少看,知道硅谷那边什么样。 他们距离美利坚的半导体产业,还有不小的差距啊。 “人家又没打仗,还能发战争财,咱能跟人比吗?”褚怀良倒是想得开,“不过有件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你们的那个walkman现在还没打开市场。有些到了欧洲美洲的港口,现在都在仓库里堆着,没人愿意帮忙推广。” 这是个麻烦事。 第二季度的出口贸易数据还没出来,但褚怀良那天去问了下,大致上的情况也知道。 南京无线电厂主打的walkman并没有打开国际市场的大门。 新品的推出,想要第一时间畅销的确有些难。 但现在的确需要市场认可。 如果市场不认可的话,那对南雁会有影响,对南京所那边的影响会更大。 “唔,我知道,等下我打个电话,让人帮忙。” 褚怀良笑了起来,“谁还这么神通广大,能帮你?” “一个外国人。”南雁笑了起来,walkman并没有一经推出就被市场认可,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来中国创造的半导体产品压根没有国际市场,没啥经销商愿意代理。 二来,被隔壁的小日本儿给捅了刀子。 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那就是被买了黑营销。 不过不要紧,南雁还有一招后手。 她打电话联系了莫妮卡。 这位英伦女士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直接哭了出来,“感谢上帝,kelly你终于来找我了,你看到了那篇美食评论了吗?” 她请了美食家朋友去硅谷的那家高档餐厅品尝鹅肝,发了美食评论。 然而没有任何回音。 这位东方女性朋友像是彻底消失在了她的世界,让莫妮卡觉得世界不再绚烂。 “看到了,抱歉我身体不舒服这段时间一直在养病。”南雁说谎都不眨眼睛,“莫妮卡,我现在有个大单要跟你合作,如果你做得好,大概这辈子都不用担心钱不够花了,有没有兴趣?”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78章 毕业典礼 南雁当然知道前段时间莫妮卡帮了忙, 请人做了美食点评。 一度让硅谷的那家高级餐厅人满为患,似乎现在也是硅谷那边最为热闹的餐厅,每日里都有许多硅谷精英在这边用餐。 科迪·加尔看似吊儿郎当, 倒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 在社交方面如鱼得水,做的不能再好。 去nc餐厅用餐, 已经被他发展为硅谷的社交礼仪。 即便是有其他餐厅效仿倒也不怕, 科迪·加尔文和朱莉·尼克松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他们凶着呢。 莫妮卡的美食点评有作用, 当然南雁一从没完全指望那么一篇美食点评,她要的是英国人走投无路下的诚意。 而现在,当这位昔日风光无限的英国记者彻底的求告无门后, 南雁让她做事那就方便多了。 “上帝可怜我。”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48节 莫妮卡的低喃引得南雁的笑声, “上帝可不见得可怜你,毕竟给你机会的人是我。” 旁边听南雁讲电话的褚怀良眼皮一翻, 这话什么意思? 我就是上帝? 这个老伙计,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莫妮卡也意识到这点, “是的kelly,你就是我的神明。” 南雁一点都不着急,甚至慢条斯理的问她,“莫妮卡, 背叛神明会有什么结果,你知道吗?” 背叛神明的结果…… 被放逐, 被屠戮, 被…… 莫妮卡浑身一颤,“你放心kelly, 我是你最忠诚的伙伴, 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当然, 我们毕竟是好朋友,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信任你。” 褚怀良这些年来在国外,和南雁的交集相当的少,毕竟很长一段时间只有首都能够跟美国那边打电话,而书信联系实在是太慢了些。 直接交集少,看南雁跟人谈判就更是一次都没有。 这样的谈判,似乎上次…… 好吧,上次高南雁也没这么嚣张啊,都去做别人的上帝,人家的神明了。 看着挂断电话的人,褚怀良抬了抬下巴,“你这能成?”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南雁笑了笑,“她很会享受生活,然而又不节制,即便是挣了钱很快也会花光,出现今天这种情况并不稀奇。” 褚怀良和这个女记者没什么交集,“那你还跟她合作,万一回头反手把你给出卖了怎么办?” “她能出卖我什么,我也没让她出卖国家啊,不过是让她搞几篇新闻报道罢了。” 时髦点的话来说,莫妮卡就是个水军头子而已。 当然南雁用这个水军就是为了卖货做做舆论罢了,她也没那么大的野心去搞的欧洲那边不得安宁。 褚怀良倒是不怀疑南雁的能力,但是对这位犹如丧家之犬的女记者没什么好感和信任,“真的没问题?” “反正现在也滞销,不如让她试试看?” 南雁笑着拍了拍褚怀良的胳膊,“死马当活马医嘛,总得做点事,不然按照你说的,只怕有人要来找我麻烦了。” 南雁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人见人爱的那种。 之前驳了一位副总的面子,还把人手底下的人一顿骂,简直是骑脸输出人不记恨才奇怪。 再往前,她还跟沧城的祝家过不去。 自己真要是行差踏错,像是恶狗一样扑来撕咬她的人并不在少数—— 谁让你动了人家的利益了呢。 所以,总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才是。 第一次跟莫妮卡联系,南雁没有跟她说去那边提货。 因为她也不知道。 其实这不能怪她,褚怀良自己都不知道啊。 褚怀良的根基在美国,对欧洲那边的情况知道一些,但并不多。 回头问了港口和仓库的情况,南雁跟那边联系了一番后,这才跟莫妮卡联络。 昔日的女记者迅速的捯饬好自己,“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当初桀骜不驯,失去了很多朋友。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等了好几个月,又怎么能失去呢。 一定要,好好干。 莫妮卡是个行动派,和南雁约定了时间后,这几日每天都会电话联系。 这也把南雁困在了首都。 正好最近首都的半导体协会最近有个半年度的总结会议,她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过去凑热闹。 回到首都小一星期的人,再度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这其中,也包括贺兰山。 dram项目组有了些新的进展,进度条如今拉到了60%左右。 “按照现在的进度而言,大概明年三月份能完工。”按照以往的惯例,越是到后面,越麻烦。 明年三月是保守估计,要是慢的话怕不是要等到年中。 没办法,他们也想快点解决64kb内存条的工艺问题,然而一天当两天用都不行啊。 南雁点了点头,“明年三月份啊。” “是,我们多努力,尽可能的早点完工。” 南雁瞥了眼在那边跟人交谈的贺兰山,迅速地收回目光,“你们已经很辛苦了,这事按部就班的来就行,注意劳逸结合别太累着自己。工期可以赶,但更重要的还是你们这些研究人员的身体健康。” 她又不是黄世仁,远没到要这般压榨科研人员的地步。 南雁这边正想着,找个什么机会跟贺兰山说两句话,就看到小徒弟飞奔过来。 “师傅。”段莹莹撒娇的抱着南雁的胳膊,“师傅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还好。”那个围绕着自己转的小姑娘如今倒是长成了大人模样,“怎么着,参加你毕业典礼的时间还是有的。” 这话让段莹莹瞪大了眼,“师哥又把我给卖了对不对?” 她就知道,二师兄仗着和师傅联系多,把自己卖的干干净净。 南雁笑了起来,“你们这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当初你把师兄师姐们卖了多少次?” 算起旧账来,那可真是没完没了。 段莹莹挺不好意思,“哪能一样嘛。” 她那不算出卖,顶多就是帮助师傅和师兄师姐们沟通。 “不过师傅……”段莹莹十分骄傲,“大师兄和师姐都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再加上师傅的话,那自己的毕业典礼会十分的热闹。 南雁还真有些意外,“是吗?援朝她也会来?” “师姐要跟人相看。”段莹莹再度出卖了她亲爱的师姐,“顺带着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大师兄大概是要来谈生意的吧。” 段莹莹早年父母去世,老家那边也没什么亲人。 寒暑假的时候大部分都留在首都这边的学校,即便是回陵县过年也没待太长时间。 萧开山这几年组织了工程队越发的忙碌,碰面的机会很少。 倒是会给她一个大大的压岁钱红包。 这次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段莹莹都有些意外。 “嗯。”南雁笑了笑,“那到时候正好请你们几个吃饭,喊上褚怀良一起。” “褚叔叔有空?” “请你们吃饭,没空也得有空。” 有其他人来找南雁讨论工作,段莹莹不好再说什么,回味着师傅刚才那句话。 她怎么觉得师傅这是在给褚叔叔当家呀? 褚怀良依旧是孤家寡人,难不成和师傅…… 也不是不可能啊,认识都快十年另外,不要太知根知底,如果师傅真要找对象的话,段莹莹想不出有什么人比褚怀良更合适。 不过师傅当年好像嫌弃褚叔叔年纪大? 段莹莹有些不确定,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没在会上遇到乔常水,散会后去找了师哥。 “还是你面子大,你看师傅都不说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嘚瑟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那要不我明天再问问师傅?” “可别,她挺忙的,能抽出时间来就不错了,再说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还情有可原,来我们学校没道理啊。” 清华是综合类的大学,理工科又是强项,其中计算机专业的不少毕业生都会去四机部及其下属单位工作。 乔常水则是就读于外国语大学,来他们学校参加学生毕业典礼的是外交部那边的领导干部。 这叫做术业有专攻。 段莹莹想了想,“那要不师兄,到时候我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乔常水的毕业典礼早一天。 “不用,你准备你的毕业发言就好。” 乔常水原本想着请父母过来,但他们还都要忙工作,来回一趟挺折腾的。 说到底他也没有什么仪式感,也就没再强求。 然而等到毕业典礼那天,看到出现在学校礼堂的人时,青年整个就懵了。 “师,师傅……” 75年高考后,学校一共招生不到二百六十人。 学校的礼堂甚至都坐不满。 校长和外交部的一位副部长亲自为每个学校拨穗、颁发毕业证书。 还特意安排了摄影师,会给他们拍照留念。 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学生,他们都有着光明的前程,其中大部分都留在首都工作,最大的也是回到家乡的地委又或者省里的相关部门工作。 乔常水和绝大部分同学的工作安排都不一样。 他要去一个新部门工作,自己一个光杆司令。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49节 几个知道他去向的同学倒是恭贺了一番,觉得这也算求仁得仁。 大家嘻嘻哈哈穿着学士服来到礼堂这边。 欢快的迎接毕业典礼。 却不想乔常水呆愣地站在那里。【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怎么了小乔?” 同学没太听清乔常水刚才说的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谁呀,你姐吗?” “不是。” “那是谁?总不能是你妈吧?”乔常水老大不小,都二十五了。 那女人看着有点面善,跟乔常水差不多大的样子。 乔常水迟疑了下,“你说是就是吧。” 同学:“……”还能这么说吗? 乔常水已经快步过了去,小声又透着喜悦,“师傅您怎么来了?” 南雁帮着青年整理了下领口,“不能顾此失彼,不然回头说我偏心。” “我又不是小师妹。”但还是高兴。 谁不希望有亲人朋友能见证自己的人生大事呢? 他已经不再年轻,这些年来更是越发的稳重。 但这会儿,又像是那个在肉联厂单身公寓里住着的毛头小伙子,恨不得兴奋的乱跳。 南雁赶上了他们两个的毕业典礼,但错过了林蓉的毕业。 不过林蓉没有去工作,而是选择继续读研。 这个主意是她自己拿的,要不是乔常水说南雁都不知道。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是要学会自己拿主意。”南雁笑了笑,“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恪守底线。” 乔常水点头表示明白,他挣了些钱也花大钱买了个相机,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 请同学帮忙拍照。 这么一折腾,倒是把外交部那位副部长惊动了。 他也没留意,仔细看才发现今天的高副部和过往不同。 一条浅色的长裙不太惹眼,虽说平日里也不怎么高调一人,但气场还是有的。 这会儿就那么温温柔柔的站在那里。 没有丝毫要抢人眼球的意思。 林副部长还是过去了一趟,怎么说见面都要跟人打个招呼嘛。 南雁没想到被注意到,客客气气的跟人寒暄。 林副部长倒是知道乔常水的身份,只不过想着这小同志之前藏了那么久,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暴露了。 “这也是名师出高徒,我记得你还有个小徒弟在清华,好像还有个妹妹是吧?” “是他们自己上进,我这忙工作也顾不上他们。” 林副部长听到这话笑了笑,“有你这个标杆在,他们这些年轻人也有奋斗的动力嘛。” 何止是身边,说句大话,放眼全国这也是数得着的标杆。 年轻人们努力的目标与方向。 你年纪轻轻有出息,再出息能出息得过高南雁? 这话林副部长可听了好多次。 笑呵呵的说了几句,林副部长拉着人一块照了个照片。 乔常水美滋滋,到底是师傅面子大。 “我下周一就入职了,这几天倒是没什么事,师傅你有什么要我干的活尽管交代。” 南雁笑道:“就这么几天清闲时间,不出去走走?” “青年的时间应该用来奋斗,而不是蹉跎光阴。” “那行吧,等下午我让杨秘书把那些东西送到你宿舍去。” “好嘞。”乔常水乐呵着答应。 他还得跟宿舍里的哥们一块吃饭,就没强留师傅在这边。 只不过这顿午饭还没吃完呢,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萧开山紧赶慢赶过了来,但还是错过了自家小兄弟的毕业典礼。 “看样子我注定跟大学没缘分呀。” 他开了几瓶茅台,这让饭桌上的气氛都热闹起来。 学生们虽然也或多或少的接触社会,但跟萧开山这种混社会多年的老油条没得比。 几瓶酒下肚,把人都给灌倒了。 乔常水劝说道:“你少喝点,万一明天醒不了,参加不了莹莹的毕业典礼,小心她不认你这个师兄。” 萧开山乐呵呵道:“哪能啊,这才多大点,你也回头工作,也少不了这些应酬。” 他有自己的那套哲学。 乔常水说不通,也懒得再说什么。 把人扛回宿舍里,萧开山去校园里溜达。 他喝多了也只是脸色有些泛红而已。 “还是你们好,留在首都不时还能聚一聚,现在陵县就我一个人了,怪没意思的。” 这话乔常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了,老三那边我问了,他工作分配到别地去了,估摸着三年五载的回不了家。”萧开山看着校园水池子里的荷花,“听说跟同学处了对象,估摸着快结婚了,你咋样?” “什么?” “没有谈个对象?” 乔常水看着开始抽烟的人,拧了下眉头,“你怎么又抽上了。” “工作忙,抽这个能缓缓劲儿。别打岔,你什么时候结婚,我好给你准备份子钱。”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乔常水没有处对象,暂时也没这个打算。 “你们这些,跟师傅走得近的,好的不学坏的倒是都学了个十足十。” 乔常水就知道,他在这里等着呢。 他从小跟萧开山一起长大,最是清楚这个大哥的想法。 “话别说的那么死,指不定师傅那天就找了个对象呢,再说她又不是没找过。” 只不过那个对象出国后没再回来而已。 她看男人的眼光,好像不太好。 不过贺工不太一样,人家是从国外回来的。 而且这段时间有些交集,觉得贺工其实挺好一人。 给他们当爹也不是不行。 就是穷了点。 乔常水没说这事,师傅的意思很明显,保密。 在她不愿意告诉其他人之前,自己是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事的。 包括一块长大的萧开山。 显然,萧开山也没听进去这话,“她这人眼界高,寻常人肯定看不上眼。这又是大干部四处忙工作顾不了家,你说有哪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能这么牺牲自己?” “怎么能说是牺牲呢。”乔常水觉得这话就不对,“就不能是志趣相投?本来家务什么的也不该是女人的责任。” “你还真是得了她的真传。这大道理都一套套的。” 乔常水不爱听这话,“你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罢了,最好别在莹莹和师傅她们面前说,不然真要是把你逐出师门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想着,乔常水又补充了句,“师傅最讨厌这种大男子主义,你最好心里有数。” 他们师兄妹五个,萧开山没念大学,从73年开始就折腾施工队,尤其是这几年还真没少赚了钱。 是有钱,比贺工富裕的多。 但除了钱还剩下什么? 再说,师傅她可不在乎钱。 她要真在乎,怕不是早就成了亿万富翁。 哥俩显然说不到一块去。 萧开山也察觉到什么,“我还有点生意要谈,明天咱们在莹莹他们校门口见。” 他进不去,得让乔常水领着过去。 “那你注意着点,明天师傅也参加,你别回头又喝多了。” 这事萧开山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敛眸沉思,“知道了。” 到底是最疼爱的小徒弟,还是不一样。 乔常水送人离开,又有些担心。 不知道明天贺工会不会去。 他要去的话…… 行吧,这事自己能干啥?也就是打起来时自己阻拦下,否则就是个摆设。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50节 当然,贺兰山并没有出现在段莹莹的毕业典礼上。 甚至褚怀良也没来。 黄援朝第一个过来的,英姿飒爽的姑娘让南雁感慨万千,正聊着呢,乔常水他们来了。 看着一身西装革履的萧开山,黄援朝第一个打趣,“大师兄你这一身打扮,都快赶上新郎官了。” 也太正式了吧。 她这么一说,乔常水总算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是啊,也太正式了。 正式到太过刻意,都要喧宾夺主了。 偏生师傅还笑,“这叫一表人才,你们两个也跟你们师兄学学,尤其是你!” 被戳了额头的乔常水轻咳了下,“下次一定。”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让这一天早早过去吧。 然而天不遂人愿,对二十五岁的乔常水来说,这天分外漫长。 尤其是在中午的饭桌上,提到远在南京的郭凯旋。 褚怀良打趣,“你这帮徒弟里就他离你远,这不解决了终身大事,我看你们呀也得离你们师傅远远的,省得回头一个个让家里操心。” “我还就成了那块墨?”南雁瞥了一眼,“再说了我一直都提倡宁缺毋滥,你怎么知道我解决不了终身大事?” “怎么,你还找了对象不成?” 褚怀良话音刚落,乔常水就听到那急促的声音,“师傅你不是不结婚吗?”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79章 开会被骂 南雁的这几个徒弟都很会说话。 不能说擅长人际往来, 是社交达人。 但种种缘由下,他们多少锻炼出一张嘴皮子。 萧开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做生意的人又是工程项目, 牵扯到方方面面,哪能不擅长言谈呢? 然而这次, 这话说的可真有些不合时宜。 乔常水下意识地看过去, 恨不得能挖个坑给自己埋了。 怕什么来什么, 自己凡夫俗子是真的拦不住啊。 这话问的很是突兀, 让刚打趣了南雁的褚怀良一愣,笑哈哈道:“看看看看,你这整天眼高于顶的, 把自家徒弟都给骗住了, 我就说你要是早生四十年,不去做地下工作可惜了。” 褚怀良听没听出异样来, 乔常水也管不了这么多,就顺着话往下说, “钟伯伯他们也经常这么说,不过时过境迁,哪能拿着当初说的话当金科律令呀,大师兄你这大老板还能不知道变通?” 萧开山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 倒了满满一杯酒,“我自罚一杯。” 不由分说就灌进肚子里。 看的南雁微微皱眉, “少喝点, 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这话人能不能听进去就是另一说。 毕竟这个大徒弟比她小了没几岁,又没再继续读书, 南雁教他的东西不算多。 不指望跟乔常水、段莹莹似的听她的话。 抓着酒瓶的人听到这话沉默了许久, 松开手。 褚怀良瞧着这小动作, 再看南雁跟黄援朝在那里说话,原本挺高兴的一天莫名就笼上了些阴霾。 他们师兄妹有话说,吃过饭后,南雁结了账和褚怀良一起离开。 “你那大徒弟怎么回事?” 南雁听到这话瞥了一眼,“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跟小乔都是制药厂的工人子弟,陵县制药厂的前任厂长姓褚,不姓高啊。” 她在陵县工作才多少年,哪比得上褚怀良? “这是算旧账的时候吗?不过你要不要跟那小子谈谈?”褚怀良是单身主义者,不代表他眼瞎啊。 想想南雁也就比萧开山大了三岁,他说的那些话就不能不当回事。 南雁沉默了许久,“我能说什么?结婚劝他死了这条心?”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成了万人迷。 连自家徒弟都…… 褚怀良一阵沉默,这又不是南雁的错。 可这事也不能这么僵持下去。 “我结婚那也是因为我想结婚,而不是为了让人死心。”南雁很认真的强调了一遍,“另外可以通知你一声,我的确有结婚的打算。” 褚怀良这下子是真傻眼了。 说好了一起当单身狗,你怎么就要结婚了呢? 想起南雁之前轻描淡写的一句“他在天堂”,褚怀良心里头咯噔一声,“咱要是找不到合适的那就再等等,倒也没必要冥婚。” 南雁:“……”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褚怀良现在变成了一个憨比? 冥婚。 这人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她一个副部级的干部,会想法子搞冥婚? 是这个世界不正常了,还是褚怀良疯了。 南雁那冷冷的眼神让褚怀良有些头皮发麻,这些年来一贯游刃有余的人摸了摸后脑勺,“你别这样,我这是关心则乱。” “我看你是没脑子。”南雁冷哼一声,“别把这情绪带到工作中去。” “知道,不过你……” “孙时景人很好,陪我度过了一段很欢乐的时光,我很感激他。”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人提到孙时景,“他这人,除了身体不好哪都好。” 可惜,身体不好。 褚怀良回国后倒是打听了一番。 有些事情想要隐瞒下来并不容易,他有心打听还是知道了一些。 “这不怪你。” “我知道。”南雁笑了起来,“我们本来就约定好,陪伴彼此度过一段时光而已,没说这一段岁月就是一辈子。他这人中西医都学,对自己身体情况再清楚不过,无端跟我提分手,那只有一个原因。” 时日无多。 去美国学习只是一个借口而已,蹩脚到南雁不打算拆穿的借口。 只是南雁没曾想,那个时间点是如此的巧合,孙时景也去了唐山。 作为一个医生,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他真的很好一人,除了命短。” 褚怀良叹了口气,“那你再找对象,得先考察下他家族基因,可别再这样了。” “知道,这个挺好的,家里头的人都挺长寿。” 孙时景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年,褚怀良也不想再旧事重提,平心而论他更希望南雁拥有新的生活,而不是一直缅怀过去。 孙时景是好人没错,但他又不认识,对这位牺牲了的医生有敬仰,但仅此而已。 作为高南雁的朋友,他自然更希望南雁过得好。 本来就是想着岔开话题,没想到南雁来了这么一句,“谁呀?” “不跟你说。”南雁笑了起来,“你自己猜去吧。” 褚怀良有点猜不出来。 主要是没见到南雁跟谁来往过密啊。 他不是一直在出差吗? “是哥们你就说句实在话。” 南雁扭头看追上来的人,“我是女人,不是你哥们。” “那我当你姐妹行了吧?别跟我卖关子,你再这样我回头不给你随份子钱哈。” 南雁呵呵一笑,“我也没打算收。” 褚怀良觉得这压根不是个女人,“高南雁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呀。” 南雁懒得搭理她,她今天要跟莫妮卡联系,瞧瞧欧洲那边怎么样了。 但事情并不是那么顺利。 莫妮卡失联了。 接连几天,南雁都没有联系到这位女士。 七月份的首都热得有些让人心烦意乱。 在上半年度的总结会议出来后,南雁接连参加几个会议,没少被批评。 尤其是walkman没有打开海外市场这事,成为了最大的问题。 早些时候被南雁怼的没脾气的成秘书,这会儿可算是找到了底气,“高副部长信誓旦旦,又是集中一起力量搞这个随身听,看起来也没人听嘛。” 当初会上南雁连副总的面子都敢驳,差不多是指着这位成秘书在骂人。 如今成秘书也有样学样的还回来,“高副部长一直用数据说话,摆事实讲道理,那我今天也用数据说话,咱们先来看看,你搞这个随身听拉扯了多少单位参与其中,投资多少,现在又收回了多少。”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51节 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成秘书喝着茶一条条的给南雁罗列“罪证”,“我记得当初高副部长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这随身听会赚来大把的外汇,这都几个月了,我可没看到一分外汇的影子呀。” 这场会议简直成了成秘书对南雁的批.斗会。 其他与会人员说话不是,不说也不是,一个个垂下头当聋哑人。 罗部长也没想到,大力研发的walkman竟然遇冷,没能打开欧洲那边的市场。 南雁说给她几天时间来解决这事。 然而一星期过去了,事情没有任何要被解决的端倪。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只怕就连南雁本人都说不好。 但谁还没有过失策的时候? 罗部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南雁被踩到泥坑里,“也不能这么说,在香港那边销售的也还行。“ 成秘书呵呵一笑,“是,香港那边是销售的还行,不过我听说只是香港那边的代理商拿了货,没见满大街的铺开啊。这代理商之前是跟高副部长有来往是吧,听说前段时间高副部长去香港时,人又是大酒店招待又是送衣服送珠宝。” “成秘书。”罗部长站起身来,“就事论事就好,小高当初去香港是我批准的,回来后也一五一十的将所得全都上交,这件事我当时在做工作汇报时已经说明了,现在旧事重提几个意思?” “你这意思是我袒护了小高,还是说我在跟常委做汇报时,几位常委都没能看出其中端倪?” 成秘书没想到罗部长会扯着嗓门说这事,他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我自然没有怀疑罗部长您的意思,不过高副部长早前信誓旦旦,如今却没有拿出成果来,这难免不让其他同志受影响,为了她的固执我们耽误了其他工作,难道高南雁同志连个检讨都不能做吗?” 做检讨。 南雁可不觉得这位成秘书的目的是让自己做检讨。 他怕不是想要自己死。 只不过想要她死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起码得先问问,她的上级答不答应。 罗部长哪能不知道这位成秘书的意思,但他不打算让人如意。 “南研所这事只是设立了一个专项小组,小组里的研究员一共才六人,对比南研所近百名研究员,这六人小组耽误的工作进度极为有限,成秘书在首都待久了怕是压根不清楚下面的情况。” “至于说兴师动众劳民伤财,那我倒是想要问一句,把南京的录音机厂生产线做改动,加上原材料耗资不到三百万生产,比起去年成秘书主持的养殖场工作,据说那个项目耗费了七百多万,不知道哪个更劳民伤财一些。” 不就是丢数据嘛。 谁他娘的不会! 揭老底他还从没怕过。 南雁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成秘书脸色犹如猪肝一般,看向自家领导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仰慕。 这是因为之前利用自己,所以现在护着她? 会议不欢而散。 罗部长摆明了护犊子,其他人不敢参与其中,这就导致成秘书独木难支压根吵不过四机部这边。 这次勉强算是躲过一劫。 下次呢? 罗部长丢下南雁,径直回了办公室,跟香港那边打电话,“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卖的还可以吗?怎么现在货物都堆在仓库了?” 香港那边的人听到这大嗓门哆嗦了下,“前几天高副部长打电话过来,说让我们先按兵不动。还说这是您的指令。” “我什么时候下过这指令?” 罗部长气得拍桌子。 一分钟后,四机部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吼声,“高南雁,你他娘的给我滚进来!”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80章 停职疗养 忽然间发脾气的罗部长, 把整个四机部都给惊动了。 上次见到他这么发脾气,好像…… 哦,没有上次。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部长发这么大的火。 问题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部里头的人一头雾水, 而惹得罗部发飙的人还在那里慢条斯理的打电话。 “对,你先不用着急, 再等两天。” 贺铮匆忙进来时, 就看到南雁坐在那里, 似乎在想事情。 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 “部长请你过去。” “请吗?”南雁抬眸看了眼,“贺司长你可真是文化人,这用词也太客气了点。” 那吼声如雷, 整个四机部都听到了。 只怕都传到外面去了, 还真说不上是请。 贺铮上前两步,“怎么回事?” 他没去开会, 但也听说了会上的事情。 部长分明是护犊子,怎么反倒是回来后又发火了。 “没什么事。”南雁敲了敲桌面, “贺铮,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贺铮一愣,他认识南雁是在沧城干校,那是…… “那么多年, 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胆大心细,没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就拿现在来说, 部长的怒火都要烧了四机部, 她还能稳坐钓鱼台,丝毫没有去部长办公室的打算。 这份定力, 一般人还真没有。 但贺铮还没说话呢, 又被南雁打断, “所以你相信我吗?” 这个问题让贺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我相信你有用吗?” 他一直都相信南雁。 当初信她能够带领他们这群干校的落后分子走出困境,一如现在信她能够做好这个副部长一样。 一直以来,他都相信南雁的能力。 “有用啊。”南雁笑了起来,“被人信任也是一种幸福,起码在没有结果时,可以告诉自己,其实我没那么糟糕,不是吗?” 南雁站起身来,“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现在该去迎接咱们部长的狂风暴雨了。” 贺铮紧忙跟上去,“有什么事我能做?” 南雁想了想,“倒是有。” “什么?” 贺铮一直想要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如果可以他很乐意为南雁效劳。 “如果有人来调查,问我当时在香港都拿吃拿喝了什么,你可以适当夸张点。” 贺铮:“!!!” 看着呆头鹅似的人,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多大点事,再说也不见得会有人来问你,反正到时候顺着人家的话说就行。” “可是……” “这么做,就是帮我。” 贺铮看着笑着转身离开的人,想不明白南雁在做什么。 在香港他们是吃吃喝喝了没错,但回来后都一五一十的汇报了啊,甚至自己还被抽查了两次。 南雁忽然间说这话,什么意思? 有人还要拿香港之行来做她的文章? 可为什么是香港? 正想着,贺铮听到那暴怒声,“你还有脸见我!” 罗部长的愤怒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贺铮浑身一哆嗦。 她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怎么就到了现在这地步? 关上的办公室大门依旧挡不住那愤怒的暴喝声,一贯都团结一致的四机部,这下子变得人心惶惶。 年轻的副部长被问责,只怕还不止部里。 事实真相如何他们也不知道。 只知道高副部长从部长办公室出来时,神色不太好。 罗部长追到门口骂,“你先好好给我反省去,没弄清楚自己到底错在那里,就别回来工作。” 别回来工作。 这是被暂停工作了? 哪能这样啊。 副部级干部的工作权限,还真不是部长说了算。 从高副部那冷冷的笑容中就能看出,她压根没把这话放在心里。 然而罗部什么样的人,哪容得下这般挑衅?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52节 第二天,上面就下来了命令。 暂停高南雁的一切工作。 这个命令不止是在四机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准确点说,整个首都的机关单位或多或少都听说了几句。 更别说一些要紧部门里的干部领导了。 “你看看你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人家褚怀良跟高南雁的交情不比你深厚?到现在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该做什么做什么。” 郑君听到这话冷笑一声,“男人,靠不住。” 孙副部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我也不是女人呀。” 这不是连带着我一块给骂了吗? 郑君的本意自然不是如此,她想不明白,“高南雁到底哪里有问题,工作失误谁还没有?怎么到她就成了暂停一切工作,这分明是借题发挥。” 她知道这事后,特意去找高南雁,然而人并不在招待所,听说是去疗养了。 真疗养还是假疗养? 联系不上人,郑君不免着急,“上面到底什么意思?之前用得着的时候拿人当刀,用不着就撇到一边吗?” “胡说什么。”孙副部瞪了眼,“把你说说你,亏得还从事外交工作,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小心祸从口出。” “那也总比被人冤枉强。” 孙副部听到这话沉默了许久,“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跟你保证,她的确是去疗养了。” 身子骨还不如自己这个老同志结实,去好好调理调理很有必要。 “那这疗养到什么时候结束?”郑君问道:“还是说就这么疗养一辈子,又或者身体出了些毛病,人没了呢?” “胡说!” 孙元任气得站起身来,手头的茶杯遭了殃,“你再这么胡说八道,往后就别来找我。” 郑君看着气得手都在颤抖的人,她还有话要说,却又千头万绪的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末了也只是轻声说了句,“我相信您,可我更希望她没事。” 她算是看着南雁成长起来的,或者说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 实权的副部级干部,女性,技术出身。 能有今天的成就不能说凤毛麟角,却也并不多。 到现在她也觉得南雁没有错,或许是犯了所有干部都会犯的错误,但罪不至此。 凭什么对她的处罚就那么严重? 她不服气。 只是郑君不服气,尚且还能找人来讨个说法。 其他如段莹莹等人,连找说法的门路都没有。 原本是想要找乔常水来打听情况,然而乔常水刚入职就出差去了日本,压根不在国内。 即便是知道消息又能如何? 段莹莹一向机敏,但事关师傅这下也冷静不下来。 单位里找领导打听了下,领导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忧心忡忡的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又被几个同事拉着八卦,“女人家这么大年纪不结婚,还总是蹦跶的这么高,会出事不很正常吗?” “是啊,小段你可别跟着她学。” 段莹莹气得想骂人,“不结婚招你惹你了?” 这话说的同事一头雾水,你这小姑娘什么意思啊,好心提醒你咋还跟人抬杠呢? 又没骂你。 段莹莹在单位里打听不出什么消息,便想法子去找其他人打听,想来想去找到了贺兰山。 他是从国外回来的,回国这些年不说受到十足的礼遇,然而作为有些能力的吉祥物,一直都待遇挺好。 或许,能知道些消息呢? 然而没能找到人。 说是项目组正在封闭作业,差不多得下周三才能出来。 还得一星期! 这条路显然走不通了,段莹莹有些着急。 “知道来找贺兰山都不去找我?” 褚怀良的出现让段莹莹热泪盈眶,“褚叔叔。” “行了行了。快别哭,不然你师傅不得找我算账?” 他对流眼泪的人一向没什么应付办法,尤其是这种年轻姑娘。 拍了拍段莹莹的胳膊,“没什么事的,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前两天还风光无限毕业了的高材生,现在就委屈的像个孩子。 褚怀良微微叹息,“你师傅也不想看到你这副模样,打起精神来小姑娘。别她把身体调理好了,你倒是垮了下来。” 段莹莹还不敢确定,“师傅真的是去疗养了?” 她不相信对外的说辞。 “不然呢,那么大个活人,难不成还平白无故失踪了?她要是真出了事,我第一个会搭救她。” 事情远不至于到这地步。 没那么严重。 即便是那个walkman没有成功,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各部委每年要立项的项目成百上千,最终成功的才有多少? 比起那些投资了千万上亿的项目,walkman的研发投资生产所耗费的资金都不多。 远没到要对南雁秋后算账的地步。 这不对。 除非她做了什么叛国的事情,不然绝对不会闹到这地步。 这其中有猫腻。 褚怀良还没探究到真相究竟如何。 现在静观其变就好。 他有这份定力,但年轻人不见得能稳得住。 段莹莹吃着冰棍,思考着褚怀良的话,“我相信褚叔叔,也相信师傅。不过……” 不过。 这个转折让褚怀良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 “不过我想知道,褚叔叔你来这里做什么,也是来找贺工的吗?” 年轻姑娘的话让褚怀良不由莞尔,“是啊,来看看这边项目是不是也被叫停了。” 他这一本正经的回答还真把人给骗住了。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来找贺兰山,而不去找我。” 找他,不是更方便些吗? 这个问题,褚怀良之前就问过。 段莹莹想了想,“我怕去找你,会影响到你,师傅已经去休养了,我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先打听消息,要真是出了什么事,再去找你。” 留后手呢。 褚怀良想了下,在这件事上倒是得了高南雁的真传。 “你倒是不笨,不过遇到事情别慌张,多想想。” 段莹莹咬了一口冰棍。 大夏天的她四处跑,再加上心慌的确是燥热的慌,现在一口凉丝丝的冰甜下肚,整个人都好了很多。 “我知道。” 褚怀良送人回单位。 看着跟自己挥手作别的年轻人,有点后悔。 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收个徒弟呢? 找个贴心的倒也不错。 可惜现在晚了。 褚怀良这边正打算回去,扭身就看到站在那里的萧开山。 “褚厂长。” 这个称呼很久没人喊了,这么喊是叙旧情的套近乎啊。 “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萧开山是想要回去,但听说了南雁的事情就没着急走。 他打听了一番,说什么的都有。 原本是想着来小师妹这里碰个消息,没想到遇上了褚怀良。 也算老油条的人骤然间迎上那略带审视的目光,心慌了下。 有种哪怕你功成名就,在我这个长辈面前也是小屁孩的感觉。 褚怀良对于萧开山的感情有点复杂。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53节 他早前在制药厂工作那么多年,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 也不知道咋搞的,现在就成了这般模样。 “你师傅没什么事,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不用太担心。” 萧开山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说师傅有本事的很,不可能会出事。” 这话到底有几分真诚,褚怀良也懒的去辨别。 他想了想,“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岁的萧开山已经老大不小,在这个时代当真是到了孩子都会打酱油的岁数。 “你也给师弟师妹们做表率,有点做大师兄的样子。” 萧开山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我们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您跟师傅不也都没有成家的打算吗?” “谁说的?”褚怀良还能听不出这话里的试探? “不是说过吗?我们这是宁缺毋滥,你师傅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指不定明天就在哪里看对眼一个,拉着人去登记结婚了呢。” 褚怀良很认真地强调,“不是没这个可能。” 萧开山迎上了那注视着自己的视线,“我知道了。” 他已经提醒的够清楚明白,萧开山听懂了吗? 褚怀良确定,这个年轻人应该听明白了。 但会死心吗? 他不知道。 但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萧开山似乎并没有死心。 第二天,褚怀良就听到了萧开山的名字—— “好像还是你老乡,之前做工程的,说是要在首都开个外贸公司。” “不止钱多,胆子也大,说是要做那随身听的代理商。小褚你认识那姓萧的吗?” 褚怀良想打人的心都有了。 他当然知道,萧开山这时候开这么个外贸公司,是想着证明随身听有市场。 然而他什么身份,有心人一查就知道他是高南雁的徒弟,这点用意能瞒得过谁? 想要帮忙没错,但真不怕帮倒忙吗? 偏生萧开山动作还飞快,等褚怀良找到时,已经把手续办齐全了。 显然他们那天见面时,萧开山就已经有所布局。 褚怀良冷笑一声,是不是还得夸赞一句这年轻人沉得住气,这么大的事情都没跟他说。 这点,倒是得了高南雁的真传。 看着那热热闹闹开业的外贸公司,褚怀良想了想到底没有过去。 他去了四机部,找罗部长。 不过四机部的当家人并不在,至于对高南雁的调查到哪一步,部里头也说不好。 正说着,就看到有人从那边办公室出了来。 还是老熟人。 展红旗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褚怀良。 时隔多年再见面,倒是有些世事沧桑的感慨。 调查部现在改名为国安,一旦牵扯到他们部门,事情往往不好收拾。 单是从国安这两个字,就可见一斑。 褚怀良眉头紧蹙,没了之前的淡定。 工作需要,展红旗自然不能说什么。 褚怀良也没多问,看着离开的人,目光落在了后面出来的贺铮身上。 有点印象。 毕竟谁让南雁特别喜欢从干校捞人呢。 最开始是佟教授、夏教授他们,后来到了沧城更是大手笔,让干校的人参与到化肥厂的建设中。 只是贺铮眼神躲闪,褚怀良觉得事情似乎往一个不太好的方向发展。 贺铮到底不是展红旗。 想到这,褚怀良上前一步,“你都说了什么?” 他早些年是吊儿郎当的性子,出国几年倒是沉稳了些。 现在和贺铮都是司长,但不同部委不一样,再者说工业部这边光是机部就好些个,司长有点像是大白菜似的不值钱,某种意义上来说,褚怀良算是高出半头。 而从身形上来说,他也的确比技术出身的贺铮高上一些。 形成了双重的压迫。 以至于贺铮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没,没说什么。” 四机部其他人瞧着这边起了冲突,连忙过来拉架。 费了一番力气这才把褚怀良给弄出去。 贺铮坐在那里,端着水杯的手都在颤抖。 “老贺,没事吧?” 恍若未闻的人低头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 褚怀良不甘心的晚上又找到罗部长家中,然而人压根不在家,就连爱人都去走娘家了。 “躲我能躲到什么时候?信不信我找到你老丈人家去!” 他那浪荡的性子一发作,没人能管得了。 原本还觉得这事无关紧要,可涉及到国安,贺铮又那副模样,褚怀良怎么可能继续淡定? 他简直蛋疼。 他跟高南雁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虽不能说荣辱与共,但两人是一起打拼的战友,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身陷困境无动于衷? 找到上级部门不一定有用,他现在就瞄准了四机部的部长。 找他要个准话。 罗部长无奈,总不能这让这愣头青杀到老泰山家吧? “褚怀良同志,你冷静点。” “我冷静的很,不然现在我就该闹起来了。”褚怀良不说废话,“我就要一句话,给个准话吧。” “关于南雁的事情,调查组会做出解释,这事我做不了主。” “调查组,呵,调查组。” 罗部长皱眉,“你把态度放端正。” “端正个屁!这群人自己屁股不干净,倒是想把人拉下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花花肠子,当初南雁在沧城,得罪了那个祝家平,祝家平倒下了他后面的人可没倒下,后来因为他们要从中拿回扣,就搞出什么引进国外晶圆生产线的计划,被南雁给拦……” “你给我闭嘴!” “有本事把我脑袋砍了,他们能做我还不能说?一亩三分地的算计全都在那,当真是觉得天下太平了,又想着把自己封侯拜相当土财主,忘了老战友的流血牺牲,他们对得起谁!” “褚、怀、良!” 化作黑影的茶杯擦着褚怀良的头皮飞过去,砸在墙上四分五裂,有碎片张牙舞爪的冲锋,划着脸皮过去,留下一道血线。 褚怀良随便伸手抹了下,“我知道了。” 说到点子上了,所以这才恼羞成怒。 “你做什么去?” “我能做什么?”褚怀良笑了起来,“人家人多势众,我又能做什么?” 轰轰烈烈的革命都不曾把这群人收拾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没啥好牵挂的,要是哪天听到高南雁的噩耗,我不介意再多几个噩耗来。” 罗部长听到这话脸色十分难看,“你还有没有点干部的样子!” “干部的样子?干部该是什么样子?我乡下来的不懂,您教教我。”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81章 探望 褚怀良被罗部长踹出门这事, 在南雁去疗养后闹的沸沸扬扬。 家属院里不少人亲眼所见,传出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这么一闹腾,他这个美大司的司长, 也被训斥了一番。 听说要不是外贸部那边惜才,只怕褚怀良这个司长也得停职。 哪有点干部该有的模样。 觉得自己是梁山好汉吗? 七月份的燥热躁动人心, 加上褚怀良闹这么一出, 这几天四机部里都格外的低气压。 而就在这时, 上面又派人入驻四机部, 对四机部进行全体思想教育。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54节 昔日与南雁结仇的成秘书正是这次的负责人。 “高南雁同志不在怎么可以,既然这次思想教育学习活动是面向全体四机部的同志,那一个都不能少。” 成秘书瞥了一眼, “去请罗部长, 顺带着把高南雁同志请来,她只是被暂停了工作又不是被开除, 还是咱们四机部的人嘛。” 杀人诛心也莫过于此。 谁能想到只是一个项目失败,就能引发这么一场地震。 恨不得, 把这学习活动搞成对高南雁的批.斗大会。 一向和睦的四机部如今可谓人心惶惶。 尤其是在罗部长“执意”缺席,高南雁也正在疗养没空来学习后。 会议彻底变了样。 昔年的旧账一个个被犯了出来。 和干校的落后分子勾结。 和外国人来往。 甚至连76年去唐山,执意让当地政府进行演习躲开了那大地震都是错。 什么都是错的。 “当然,高南雁同志也不是没有优点。” 成秘书所谓的赞扬, 却比批评还让人难以接受,“作为一个女同志, 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副部级干部, 没有优点怎么能走到这一步呢?大家说是吧。” “成秘书您这话什么意思?” 四机部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嘛。” “事实?您有话不妨直说, 是说高副部长走歪门邪道上来的吗?” 成秘书笑了笑, “这事嘛, 说不好的。” 那人猛地站起身来,“说话要讲证据,你这么指控一个女同志,有没有想过这是不对的?高副部长有什么能力没什么能力我们都清楚。你这是在骂她,难道不是在说我们?说我们四机部的同志一个个都是没用的废物,还不如一个女同志手段高明。” “既然在您看来我们是废物,那干脆把你认为是人才的人安排到这里好了,我们不耽误四机部的发展。” 成秘书哪想到这群搞技术的还敢这么闹腾。 正春风得意的人被当众顶撞,脸上神色不要太糟糕,“我没这个意思。” “那您是什么意思?” 这次说话的声音变多了,“成秘书这么有本事,要不来我们四机部当领导好了。” “是啊,我们退位让贤还不成吗?” 一个又一个人站起来,瞥了那主持学习活动的人一眼,转身离开。 偌大的礼堂很快竟然空落落的,成秘书有点懵了。 竟然就剩下两个人。 “你怎么还在?” “我是书记员。”如实的记录会议内容,毕竟这是要留档的。 书记员轻声问道:“成秘书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反了,他们都反了!都给我记下来,我要做汇报!高南雁在四机部拉山头结党营私,整个四机部都成了她的,她的自留地,这像什么话!” 这场别样形式结束的学习活动,很快就让四机部成为工业部里的另类。 计委的于主任听说这事后,脸上都挂着几分不悦,“在搞什么?去把人给我喊过来。” 成秘书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瞅着机会找南雁算账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这事怎么就闹腾到整个四机部都参与其中。 秘书小声问一句,“是罗部长还是高副部长?” 于主任瞪了一眼,“这俩人都给我喊来!” 但俩人都没来。 “罗部长去天津那边指导工作,高副部长正在那边做针灸理疗,医生说结束理疗后得好好休息两天。” “理疗,她倒是还有这闲情雅致!” 于主任震怒,“那我倒是要去看看她疗养的效果怎么样!” 计委的一把手过来时,南雁正在院子里吃水果捞。 夏天的应季水果多,晚熟的杏子,甜美的水蜜桃应有尽有。 把牛奶放在冰箱里冷一冷,和切成块的杏子、水蜜桃这么一拌。 新鲜的水果捞不要太美味。 吃着这个吹着空调看着书,简直神仙日子爽歪歪。 南雁觉得往后自己得学会劳逸结合,有时间一定要来疗养院待几天。 这不比整天忙工作好? “看的什么书?” “水浒传。”回答了这话后,南雁这才意识到这声音不太对,抬头看到黑脸包公似的于主任,连忙起身,“于主任您怎么来了,这么大热的天,来看我就看我吧,还带……哦,没带东西啊。” 南雁有点遗憾。 不远处的秘书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扶额,这位高副部长,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怎么到现在还有心情说这些有的没的。 于主任听到这话冷声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东西过来?” 他带着东西呢,一腔怒火算不算? 南雁察言观色的本事还算不错,连忙让人坐下,“我做的水果切还是蛮好吃的,要不给您做一份,消消火气?” 橙黄色的杏,白中带粉的桃子,还有一些黄瓜。 五颜六色的热闹。 于主任没吭声。 南雁迅速领会,“您先坐下歇会儿,五分钟就好。” 她不善庖厨,不过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清洗、切片,拿出牛奶一淋,新的水果捞就做好了。 于主任正在那树荫下看书,看的是那本《水浒传》。 扉页上的赠书,甚至正文里不时出现的熟悉字迹,无不表明了这本书原本的主人是谁。 “读出了什么心得?” “我哪有什么读书心得呀,就看看热闹。”南雁把这小零食端过去。 “你尝尝看,味道挺好的。” 南雁小心把书收起来,早知道过来的人会是于主任,她说什么都要换本书看。 上了岁数的老领导吃东西原本没那么讲究,毕竟能嫌弃他的人也没几个。 但用小勺子挖着这水果牛奶时,动作也都放缓了许多。 凉丝丝的甜滋滋,味道还真不错。 “你倒是挺会享受。” 南雁立马接话,“组织给我机会让我疗养,当然是要尽可能的愉悦身心,这样才不辜负这被浪费的大好光阴嘛。” 于主任听到这话瞥了一眼南雁,似乎比头段时间白胖了些,脸上都有些丰盈了。 “医生怎么说?” “让我多吃点准时吃饭,另外多吃点鸡蛋肉什么的,别太熬眼。” 她能遵守当然会遵守啊,可遇到工作忙碌也没法子。 “针灸的效果怎么样?” “哪能立竿见影啊,得几个疗程。” “还得多久。” 秘书听着两人的话,觉得这不是单纯的关心疗养效果,怎么听都像是意有所指。 “后天吧。” 南雁想了想,“最后一个疗程结束了,不过还得休息两天。” 于主任埋头吃那水果捞,很快就把这一碗水果都给干完了。 他放下碗,哐当一声动静稍微有点大。 “休息完早点回去工作,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 南雁笑着起身送人,“我现在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美着呢。” 秘书再度头疼,您倒是美滋滋了,可外面都快闹翻天了。 夏天来这边疗养的干部不算多,来探望疗养干部的人更少。 外面停放着的车子就计委的这么一辆。 于主任看着拉开的车门,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你这水果是怎么做的?” “哦,简单,您回头去买点桃子、杏子什么的,有什么水果都买来就是,洗干净切成片,跟黄瓜片一拌,淋上半杯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就好。夏天吃这个解暑气又补充营养,医生教我的。” “你记下,回头给家里孩子做着吃。” 被点了的秘书反应过来,“谢谢主任,我记住了。” 车子很快驶离疗养院这边。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55节 于主任坐在后面闭眼休息,不时有热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又逃逸出去。 他正要关窗户,看到巷子口那边的人,“停车。” 司机不明所以,连忙停下车。 秘书倒是看见了。 “我去买点。” “不用。”于主任拦下了他。 也没说什么,搞的司机懵逼,连连看向秘书,这是走还是在这里等着呀? 秘书也拿不准主意。 正想着,于主任开门下车,“你们在这等着。” 司机看着往那边去的人,小声说道:“领导这是怎么了?” 秘书苦笑,“你问我我问谁呀。” 但是不太正常,大概是被高副部长带的吧。 那可真是个人物。 外面因为她的事情闹翻了天,结果她自己跟个没事人似的吃吃喝喝一点不耽误。 正想着,于主任已经拎着水果回了来。 晚熟的杏子,个头不算特别大,但是熟透了的黄澄澄的杏子十分诱人。 丢了一包到秘书怀里,“回头给孩子弄着吃。” 秘书有些受宠若惊,“谢谢部长。” 就是您买的也太多了,这得用多少牛奶呀。 …… 南雁进入疗养院的第二周周末,忽然间一场暴雨浇灭了大地的燥热。 夜里夏雨敲打着窗户,噼里啪啦的热闹。 她在这热闹声中沉沉睡去,一.夜好眠后收拾自己的东西。 杨秘书过来接她。 看着领导跟在这疗养的老干部寒暄,一群老干部们对她依依不舍。 “等明年我再来跟您学象棋。” “成成成,到时候咱们下跳棋,杀他个三天三夜!” 依依惜别的场景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外面简直谣言四起,仿佛她离开疗养院就要被关押起来。 然而当事人却是在这里不要太惬意。 甚至还结交了不少老朋友。 虽说都是老干部,在这里疗养的别说退居二线,说是退过三线都不为过。 然而谁敢说,这些老干部就没有些影响力呢。 离开疗养院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 南雁坐到小轿车里,看着杨秘书递过来的文件,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被记录了下来。 “就成秘书一个人在折腾?” “差不多吧。另外就是萧开山的那家公司,想要吃进一些随身听,做出口生意。” 显然是想着帮领导。 虽说想法有些稚嫩,但用意倒是好的。 “生产厂家在南京,他在首都开公司有个屁用?” 南雁埋汰了一句,“当了这些年的老板一点长进都没有,整天听那些阿谀奉承真以为自己了不起,脑子都被狗吃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82章 证人、证词、证据 萧开山肯定是好心, 但这事办得的确不太好。 就怕回头再被人指控利益输送,哪怕没有,身份使然也会被人一再诟病。 有时候大家并不见得需要真相, 只是需要发泄情绪,又或者利用这件事作为攻讦的手段而已。 “部长人现在在哪里?” “还在冀省那边。” 四机部俨然群龙无首的状态。 罗部长不在, 其他几个副部要么请病假, 要么就出去视察工作。 其他人撕破脸, 倒也不怕成秘书。 没人听他的, 自然也不会在他制定的规矩里玩。 “无能狂怒呗。” 杨秘书觉得这总结还挺到位,“算是吧。”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欧洲那边什么时候能来消息。 来接南雁前, 杨秘书去外贸部了一趟, 欧洲司那边似乎有点事,也没顾得上跟他说话。 “最近有什么大新闻吗?” 疗养院里不是没报纸, 当然没那么齐全。 杨秘书把准备好的报纸递给南雁,简单说起了国际形势, “海湾那边山雨欲来,怕不是真的要打起来了。” 海湾。 两桶油啊。 打起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不过趁着那边打仗,国内总该做点什么才是。 南雁想了想, “你过会儿跟小陈联系下,问罗部长什么时候回来。” 小陈是罗部长的秘书。 杨秘书听到这话眼皮子猛地一跳, “您该不会是想去那边吧?” 自己刚说了海湾的局部形势, 就来这么一句。 绝对不是他在胡思乱想! 南雁笑了起来。 “不然呢?” 战争势必引起物资短缺,发生战争的国家往往物价暴涨。 南雁没打算当黑心的贩子, 但是发点小财总是可以的。 要知道, 海湾那边有工业的血液石油啊。 杨秘书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妮卡还没联系您。” “我知道。”南雁笑了起来,“所以我打算主动联系她。” 杨秘书觉得这话里有话,他也觉得莫妮卡忽然间失联是有些奇怪,不可能席卷物资跑路呀。 现在再听这么一句,他忽然间觉得这事或许别有玄机。 莫妮卡的失联并非主动行为。 再度回到四机部,南雁看到部里的老面孔,觉得分外亲切。 “高副部长。” “南雁同志。” “小高你……” 一个个倒是眼眶都红了。 南雁安抚道:“没事,疗养了小半个月,不觉得我气色好多了吗?” 她捏了捏脸颊,“我跟你们说,郊区那边的疗养院可真不错,回头有机会一定要去试试。” 成秘书听说了南雁回来的消息,看到她在那边跟四机部的人介绍疗养院,忍不住冷哼一声,“高副部长可真是大忙人,可算是回来了。” 南雁闻言瞥了一眼,没搭理他。 “大家都去忙吧,该做什么做什么。” “小高你放心,部里头不会不管你的。” “对,就算部里头不护着,我们也会帮你。” 四机部的工作人员多是搞技术出身,即便罗部长本人这些年来也没少钻研技术方面的东西。 他们更明白技术的重要性,也知道南雁在来到部里后的所作所为,对国内半导体产业发展的良性作用。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站在自家人这边。 “我知道。”南雁知道部里这帮同事们的“壮举”,能够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不得不说她还是幸运的。 不止结交了一个不错的朋友,还有一帮可以信赖的同事。 “没什么事,大家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成秘书听到这话冷冷一笑,声音都有些尖锐,“看来高副部长真是头铁的很。”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56节 南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成秘书知道我老家什么最出名吗?” “什么?” “鸭子。”南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吊着那公鸭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就是个狐假虎威的东西。 比起学习活动中成秘书的指控,南雁这骂人手段高明了许多。 等成秘书回过神来,这边哪还有南雁的影子。 “高,高南雁,你骂我……”骂他公鸭嗓,骂他是太监! 其他人也纷纷回过神来,瞧着成秘书掐着手指。 是有点像兰花指。 小高同志没骂错。 真他娘的像是个狐假虎威的太监。 成秘书气得要死,追过去找南雁,但被人直接锁在外面。 南雁电话打过去,十点钟。 伦敦时间应该是凌晨三点。 但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你那边怎么样?” 莫妮卡听到久违的声音,那一瞬间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kelly,你怎么可以这么长时间不跟我联系。” 这位昔日叱咤风云的女记者,这会儿委屈的像是婴孩。 “我真的着急的都睡不着觉。” 莫妮卡这话有几分真假,南雁也懒得计较。 对于新闻界的人士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新闻”服务。 而莫妮卡这个被解雇了的记者,所为种种都是为金钱服务。 吃嘛嘛香也好,睡不着觉也罢,这些真真假假的都只是跟南雁诉苦,想要多增加一份功劳而已。 “辛苦了,你那边要是顺利的话,或许往后你每天都能睡好觉了。” 莫妮卡的声音带着兴奋,“已经安排妥当了,就等你的电话。” “那就明天吧。”南雁笑了起来,“狂风暴雨后,总会有好天气。” “行,等下我就跟报社的人联系,放心好了。” 这次不一样。 莫妮卡不再是报社记者的身份,而是欧洲区的总代理商。 总代理商意味着什么,但凡是欧洲各个国家出售的walkman,都要从自己这里走一趟,每卖出的一个walkman,自己都能拿到提成。 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后半辈子考虑,莫妮卡也会铆足劲儿把这玩意儿给推销的全欧洲畅销! 只是她这个总代理商也得听那个东方女子遥控指挥。 好在,总算有了行动讯号。 挂断电话,莫妮卡就拿出了这些天来一直反复琢磨的行动计划图。 是的,那的确是一张图,简直比家里的餐桌还要大。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她最近的行动。 唱片公司、歌手、经纪人。 学生运动的领头羊。 报社记者。 足球运动员、电影明星。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政府官员。 莫妮卡送出去了很多walkman,拍摄下了他们得到这些礼物时的惊喜瞬间。 要她说的话,如果是在圣诞节又或者万圣节前推销这个再好不过。 可惜现在没什么大型的节日。 也只能凑合着了。 莫妮卡开始跟报社的记者们打电话,那些早就准备好的稿件该出现在报纸上了。 尽管如今是凌晨三点一刻,外面的天还黑着。 但属于她的黎明,已经到来。 这厢南雁刚挂断电话。 办公室的门就不堪重负的挣扎了下,被人一脚踹开。 成秘书怒气冲天的闯了进来,“把她给我抓起来。” 办公桌后的人不过是抬眸冷冷看了一眼而已,“我看谁敢。” 这里是四机部,她还是四机部的副部长。 没有上级相关部门的逮捕令,谁敢动她。 成秘书看着往后退的人,气得一脚踹了出去,“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那两人委屈的要死,这不怪他们呀。 这可是副部级干部,职务可比成秘书您高,我们凭什么抓她呀。 哪来的胆子。 稍稍冷静下来,脑子也就转的动了。 谁都不敢乱来,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 不听成秘书的话,那也不过是被呵斥,顶多丢了工作。 可要随随便便的抓人…… 工作没了很可能人也没有。 是你,你选哪个? 成秘书被这俩人气得又踹又骂。 南雁倒也不慌,由着他来。 四机部其他人也都在这门外伺机待发,只要成秘书他们敢动手,他们…… 他们也不是软柿子,哪能让人打到家里还这么束手无策。 大不了,大不了再回到十年前。 他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一边是带不动的队友。 一边是四机部的人蓄势待发。 成秘书眼见得讨不到好,骂骂咧咧的走了。 但大家并不开心。 这跟那些年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没什么区别。 人要是在这里,那就意味着找不来救兵。 某种意义上,也不用太担心。 可这人跑了指不定回头有弄出什么幺蛾子呢。 这更让人害怕。 “没什么事。” 南雁安抚众人,“大家去忙各自的工作就行,不用担心。事情过两天就能解决。” 过两天就能解决吗? 但愿如此。 可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这么想了。 南雁安抚一众人,看着那被损坏了的门。 喊杨秘书过来,“刚才拍照了吗?” 杨秘书重重点头,回来的路上领导就交代,如果正面遇上成秘书就拍照。 他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相机,拍了不少照片。 踹门的,踹人的都有。 “成,冲洗出来去,回头用得上。” 秘书应下,“这门……” “先不用修,也是证据,另外报警,请警察过来帮忙调查调查。” 现在请警察过来,也只是做个案底记录而已。 不过领导既然吩咐了,杨秘书照办就是。 只是附近的派出所哪能受理这案子啊。 这事上报再上报,最后来处理的是国安部门。 倒是老熟人。 只不过看到展红旗,四机部这边的人可没什么好脸色。 上次来调查的就是他。 因为调查南雁去香港的事情,连带着四机部的人对贺铮都冷着脸。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57节 谁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整天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亏得高副部长平日里跟他走得近,结果也这么指望不上。 自家人尚且如此待遇。 何况外来的展红旗呢? 四机部的一群人这会儿个个都是怒目金刚。 如果不考虑实际战斗力的话。 展红旗压根没放在心上。 到了这边办公室时,站在门口看到南雁正在打电话,“嗯,没什么事,不用担心,你们忙你们的就好,估摸着月底我就回去了,到时候检查你们工作进度,谁要是拖了后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她还真像是个没事人,这会儿还能放狠话。 这淡定从容也让过来调查的其他人目瞪口呆。 这是真不当回事啊。 月底也没几天了。 当真能回去? 不过该现场勘测的也不能少。 做好了调查后,那边电话也打完了。 “辛苦展处长跑这一趟。”南雁笑盈盈的起身绕出来,“就这么点事,劳动您大驾实在是过意不去。” 展红旗看着她,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你还好?” “疗养院能吃能喝还能修身养性,挺好的,如果您家里头有需要,我强烈推荐。” 国安部的其他几个人听到这话默默垂下头。 展处长家里有需要的话,那也就是他家老头老太太。 那位老同志脾气是不太好。 不过当着人面说修身养性,这是不是也不太好? 他们处长,可也不是什么老好人脾气。 然而预想中的愤怒并没有出现。 展红旗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谢谢推荐。” 国安部众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太对劲。 但也没人敢说什么。 倒是南雁伸手过来,要看现场勘测记录。 “单位里刚好有同事试用相机,凑巧拍了几张照片,能不能作为佐证?” 倒是调查的仔细,鞋印大小都记录在案。 还提取了几枚指纹。 但也只有这些。 想要落实下来,除了四机部这边的指控,那就还得有其他证明。 比如照片。 觉得白跑一趟的国安部众人忽然间意识到,这事不简单。 什么叫做“刚好有同事试用相机,凑巧拍了几张照片”。 这是不是太巧了点? 难怪处长亲自带队过来。 “可以。” 南雁笑了起来,“谢谢展处长,小杨你回头冲洗了照片,送到展处长那边去。” 杨秘书连忙应下。 展红旗看着站在门内的人,“走了。” 他带人离开,这次待遇稍稍好了一些。 毕竟办的还叫人事。 走到门口时,展红旗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你们两个留在这。” 被留下的两人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谁知道成秘书那神经病什么时候再来捣乱。 有国安的人在这里,起码能够当个证人是吧? 怒目金刚一下子变成了亲切的菩萨,倒是让国安的这两个同志有点受宠若惊。 当真是不敢当。 南雁听说了这事也没放在心上,催杨秘书,“部长什么时候回来。” “跟那边打电话了,估摸着得今天傍晚时候。” “也行,等等吧。” 伦敦和这边时差七个小时。 现在天还没亮呢。 等到那边的新闻报纸出来,国内收到那边的消息,那至少也得是下午两三点钟。 甚至更晚一些。 那也只是报纸新闻的宣传而已,等欧洲人去商场购买随身听那就得看明天的新闻。 而迎来热销局面,大概还得等几天。 最起码,有差不多二十六七个小时的时间差。 就是不知道,成秘书能不能再这个时间差里再来找找麻烦。 不行。 南雁觉得,自己不能坐等着他来找麻烦。 还得再添把火才行。 这把火要烧到哪里去呢? 南雁很快就找到了告状的地点。 她下午去了计委。 秘书把人拦在外面,“于主任正在开会,真的不方便。” 南雁才不管这些,“我今天要是见不到于主任,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活路!” 秘书觉得这话实在是太言重了。 他倒是听说了成秘书去四机部闹事,但也不止于此吧。 但南雁哪管这个啊,直接往会议室里闯。 把这会议给打断了。 “听说,是被计委那边的人给赶了出来。” 成秘书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姓于的她都得罪了,还有谁能给她撑腰?姓罗的自己跑的老远,孙元任难道还能插手到工业部?” 没了靠山的高南雁,那就是一个泥巴人,稍稍用力一推,整个人就四分五裂。 哪是他的对手。 “成了,再让她蹦跶一晚上,明天要她好看!” 南雁被赶出计委的消息传播的还挺快。 下午下班时,就看到外面等着的人。 “师傅。” 萧开山神色慌张。 “慌什么?”南雁瞪了一眼,“我还没死呢。” 这话听得萧开山越发紧张。 “回去吧,回陵县去,那外贸公司转手也好关掉也罢,都别干了。” “我……” “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吧?”南雁脸色骤然间冷厉起来,“还认我这个师傅的话,那就把公司关了,我靠本事走到今天,不需要你们帮忙。今天不需要,日后也不需要。” 萧开山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般对自己发脾气。 他所有的话都变得苍白无力,连说出口的力气都没有。 “回去吧,老老实实的当你的萧老板,你没那个本事在这里混开,别做挣扎了。” “我……”怎么就不可以? 南雁看到那不甘心的面孔,“是打算讨好那些个人,想着让他们来帮我?我要真是倒霉了,他们不踩上一脚就阿弥陀佛了,指望他们救我,我都懒的说你蠢。” 好心,但的确愚蠢。 你说他关心则乱,倒不如说自作聪明。 这种小聪明,在地方上踏踏实实做工程没什么问题。 来到首都,还不得被那群二代们给鲸吞蚕食掉? 偏生到现在脑子还不开窍。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58节 虽说英雄不问出处,但人还是要多读书,起码读书知史能看清时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利用了都还觉得那些是好人。 萧开山这才意识到什么,“我……” “再说一遍,回陵县去,别来首都。”南雁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这么不知轻重,咱们一场师徒情分也就到那时候为止了。” 萧开山那黢黑的面孔一下子就变成了其他颜色。 “师……我……” 南雁径直离开,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没空再说这些。 杨秘书安排的车子已经过来。 小轿车将萧开山远远的甩在身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段莹莹走了过来,“大师兄,回去吧。” 最小的徒弟匆忙赶来,就听到师徒两人的争吵,其实这是师傅单方面的输出。 她想要发脾气,又有谁能拦得住她呢? “师傅,也是为你好。” 话说的很清楚了,如今这局面其他人都帮不了她。 多做多错反倒是会添乱。 倒不如让师傅安静的处理这事。 或许就柳暗花明了呢? “你也觉得我蠢?” 段莹莹看着这个每年都会给她发很多压岁钱的大师兄,“你不笨,你只是太一条路走到黑了。” “但你跟师傅的路,从来不是一条路。” 作为师兄妹中最擅长观察,没少给南雁传递消息的段莹莹会,会看不出大师兄的那点隐秘的心思? 她看得出,也知道他不甘心 回头是岸,何必非要连最后那点情分都消耗尽呢。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咳咳咳,和我一起合租的小伙伴没能扛住搞了我心态,昨晚没写今天上午也没写太多,我还得去给她做饭祈祷她早日康复,二更晚上来。 大家也注意身体健康,如果没药的话,看能不能尽可能的买点牛奶、猕猴桃和鸡蛋什么的,一定要吃饭,填饱肚子才能对抗病毒 第183章 火爆 南雁去迎接罗部长回来。 事先问清楚了情况, 没等多久就堵到了人。 车子停在那边,南雁给了司机几块钱,让他先回去。 她坐在驾驶座上, 没着急开车。 看着司机留下的香烟盒子,里面还有零星几根烟。 南雁丢到一旁去。 “您回家还是回部里?” 罗部长看着那个后脑勺, “你倒是还挺有人缘。” 褚怀良, 部里的, 更别提其他的。 他这段时间出去, 还真是躲了个清净。 “褚怀良之前叫嚣着要去我老丈人家堵我。” “性情中人,有时候考虑事情不周到,您别往心里去, 等回头这事了结了, 我请您吃饭。” “一顿饭就想打发我?” 南雁回头看去,“您要这么说, 那我这顿饭都不想请了,问题出现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啊, 结果姓成的那孙子把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推,我除了年纪轻轻当了这个副部长外竟然一无是处,这是想干嘛,清算我吗?” 罗部长也知道那会议内容, 不能再荒唐。 大概又想回到那三年去,毕竟那时候他们可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再者说, 我就是个搞技术的, 什么时候销售还是我的事了?不止要包销售,连售后也都被我干了, 要我说外贸部那边也该反思下, 欧洲司干什么吃的?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美大司不也没搞好吗?照你这么说, 褚怀良也该被追责。” “他才去美大司多久,再说了海关那边不放行,又不是他的事。” 罗部长听到这话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倒是还挺护短。” “我可没有,我实话实说罢了,欧洲对咱们这边又没特意提防,倒是美国对咱们的半导体一直敌视,说好听点说明那边有远见卓识,说难听点就是玩不起呗。” 南雁说的是实话。 美国海关扣留了货物,褚怀良比谁都着急。 毕竟欧洲指望不上,还就指望美国那边能畅销救自己狗命呢。 但着急有什么用,美国海关就是不放行。 “欧洲那边你打点好了?” “嗯,已经安排妥当,回部里吧,打电话问问兴许还能得到一些消息。” “香港呢?” 罗部长姿势没再那么紧绷,他甚至闲闲地躺在那里,脸上带着几分玩味。 “香港那边您还不清楚?我想再等一等。”南雁十分直接,“香港那边不放货,肯定会有人趁机动手脚,想要取而代之。有的能从欧洲托运过来,有的为了尝新鲜,估摸着就要从咱们这边搞高价货。” 炒价格是罗部长最初的想法,但后来他就知道,南雁应该不是这么想的。 竭泽而渔不算什么好法子。 或许她图谋的更多。 “市场上货少钱多,那这价格势必会涨起来,到时候……”南雁打方向盘转弯,“梁柳控制市场,您说好不好?” 让梁金生和柳明嵘来把市场火热气氛给压下来。 一来趁着这个机会,收拾香港那边的一帮人,让这些倒买倒卖的混账吃个大亏。 二来嘛,顺势可以让梁柳和内地这边牵扯上关系,这也是美国那边想要看到的。 “真真假假的情报丢过去,他们的地位会更稳,咱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当初香港弄死朱九万后,如何在美国人眼底下跟梁柳重新结交关系,这是南雁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原本是想着丢点真消息过去,让柳明嵘的地位巩固一下。 只是她后来忙,也没顾得上。 这次倒是可以利用随身听的机会。 把该做的事情给做好。 罗部长看着窗外,“嗯,还算有脑子。” “我又不是一门心思扎到钱堆里的人。”南雁叹了口气,“您这话说的,仿佛我就是个漂亮蠢货。” “也不害臊。” “害臊什么?”南雁停车,“要不先请您吃点饭,估摸着今晚要在部里呆着了。”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嘛。 罗部长看着烤鸭店,这里倒是热闹,偶尔还会有外国人来这边。 “听说沧州的鸭子有的还送到了这边。” “那可不是嘛,那鸭子从小吃鱼虾长大的,味道可真不错,等会儿咱们撞撞运气,看能不能吃到沧州鸭。” 这事当时是季长青亲自来谈的。 烤鸭店本来不太乐意,毕竟他们的鸭子也是专门饲养,哪还用得着从别地进呢。 但后来嘛…… 南雁他们运气不错,吃到了沧州来的鸭子。 鸭骨头还特意去做了汤,罗部长喝了足足有两大碗。 “回头有空去南京,我在南京吃到了一家地道的鸭血粉丝汤,那味道可真不赖,其他地方真做不来。” 肚子填饱了,原本那点小火气也荡然无存。 再度回到车上,罗部长看着专心开车的人,“小杨说,你想去海湾那边?” “是有这个打算,我在想咱们是不是可以做一些收音机什么的卖给他们,赚点油钱呢。” 要打仗,肯定少不了设备。 收音机那可是个好东西,只要调频对了就能够收听到相关信息。 “就这?” “那还可以做点别的?”南雁还没想好,反正她觉得美国人能在这边赚大钱,他们其实也能在这里赚小钱钱。 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这种级别的会议,南雁参加不了,让罗部长去给自己争取机会就行。 “你那无线电厂不打算管了?” “管啊,等这边事情了结我就回芜湖,那么长时间没回去,还挺想念的。” 南雁嘴上就没正形。 罗部长懒的再说什么。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59节 到了部里,直接往欧洲那边的大使馆打电话。 大使馆显然并没有留意到这些。 敷衍着说去找今天的报纸。 罗部长有些气恼,但又不好发作,只好耐着性子等。 大概是终于从报刊亭里找到了今天的报纸,他这才算是得到了回信。 “辛苦一下,再去看看现在那些商场里什么情况。” 这样的电话接连打出去。 陆陆续续也有了回音。 商场里十分热闹,或者不能用热闹来形容,简直是火爆。 当电影明星、政要、体育明星、一些贵族家的少年少女都拥有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时,当这个东西的价格并不是那么昂贵,实际上寻常白领和蓝领都能买得起时。 walkman在登陆欧洲的第一天,就取得了令人振奋的销售成绩。 莫妮卡的声音都哑了。 因为她需要不断的接电话,这样才能让商店补充货架。 补充的是货架吗? 不,那是她的钱包啊。 “kelly你真的是我的上帝。” 上帝没有给她这么多的钱,但kelly给了。 “我想吻你的手,吻你的脚。”虔诚的犹如一个信徒。 南雁被这肉麻的表白弄得浑身哆嗦,看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这才第一天而已,再等等吧。” 周六,会是更加疯狂的购物时刻。 “我现在就是担心,货不够了怎么办?” “那倒不用怕。”南雁笑了笑,“货还挺多,你放心好了。” 大使馆那边的消息要更晚一些,因为他们得等到当地时间的报纸才能确定下来。 实际上,和报纸一起出现的,是百货商店外面排着的长长的队伍。 这简直跟疯了似的。 为什么不疯狂呢? 七十年代末差不多八十年代,电影音乐娱乐已经足够成熟,但电子产品市场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便携的随身听,让你能够随时随地听音乐。 而甚至能够让录像带厂家大赚一笔,唱片公司也是乐见其成的推波助澜。 有人觉得带来了便利,有人觉得带来了金钱。 这么多人汇聚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疯狂? 罗部长的电话响个不停。 小陈秘书完全没有想到,部长竟然在这里熬了一宿。 更没想到的是,他似乎一点不觉得困顿,反而十分高兴。 这种兴奋劲头,在成秘书到来后荡然无存。 “罗部长回来了啊,那正好我正想找您问问,你们四机部的高副部长几个意思啊?” 罗部长脸色不佳,“怎么说?” 成秘书开始告状,他虽然没有得到上面的批复,但是把这事办好了就是头功一件。 当初高南雁横加阻拦,结果导致自己丢人现眼不说,背后还被训斥成孙子。 不过现在还好,只要把高南雁办掉,四机部这边其他人完全不足为虑。 姓罗的这么一把年纪,再过几年就要退休,肯定不想“晚节不保”。 到时候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问题就出现在高南雁这里。 只要把这人搞定,那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成秘书开始罗列南雁的罪状。 “真是这样?” “我还能骗你不成?” 罗部长点头,“那行,这样好了,咱们去办公厅那边,把这事说清楚弄明白,怎么样?” 这个办公厅,指的是国..务..院办公厅。 成秘书听到这话直皱眉,“用得着吗?” “她是副部级干部,成秘书你没资格审她吧?她是副部级,你也不过是副局级干部,越级审查?” 这话让成秘书脸色一下子僵硬在那里。 是的,他还真没这个资格。 罗部长冷笑一声,“要我说你要么拿到上面的指示,要么就哪来的回哪去,别觉得您是在那边工作,就比我们高一头,这里还轮不到你大声说话。” 如何激怒人,罗部长显然是个中好手。 两个被展红旗留在四机部的国安人员看到这发作的人,只觉得这人简直是个傻.逼。 你就是个副总秘书,哪来的胆量跟部长拍桌子? 即便是副总本人过来也得讲道理吧? 问题是还在那里大吼大叫起来,算什么回事? 难怪处长非要他们俩留在这,原来是想要他们看好戏呢。 不过这出好戏还真是有意思的很。 “罗部长是要袒护高副部长到底咯?” “说不上袒护,陈述事实罢了。” 事实这两个字格外的扎人心。 成秘书气得抓起东西就摔。 国安部的两人看到傻了眼。 说你傻.逼你还真憨憨呀。 在人家地盘上摔东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成庆民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我给你脸了竟然在我这里吆五喝六的?” 眼看着罗部长要动手,俩国安部的同志哪还能坐得住? 连忙冲进去把人给挡住,“罗部长别生气别生气。” “姓罗的你给我等着!” 这边好不容易阻拦下来,那成秘书倒是跑的飞快。 国安部两人傻眼了,这……这算啥? “国安的同志是吧?” 两人也没指望能瞒住身份,“罗部长。” “刚才也都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了。” 不止看到了这边,还看到了你们部里有同志又在玩相机,好像又凑巧拍到了照片。 所有的巧合都联在一起,这还能说是巧合吗? “麻烦到时候如实说。” “当然,当然。” 他们国安系统独立于其他,倒也不怕什么。 何况人家还拍照有证据。 他们还能睁眼说瞎话不成? 正想着,罗部长已经起身,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高南雁。” 隔壁的隔壁的办公室慢悠悠出来一人。 “跟我去一趟。” 南雁轻点头,“哦。” 那态度,不能说十分不上心吧,反正就挺不在意的。 国安这边就俩人,只能兵分两路,一个留下在这边盯着,另一个跟着过去。 跟过去的人寻思着这是要去国..务..院办公厅那边闹腾? 没想到人先去了外贸部和外交部,把两外的副部还有司长们喊上后,又去了计委,等着再把计委的于主任叫上后,这才闹了过去。 后来他才想明白。 这就是在摇人啊。 外贸那边有新数据,外交那边能够第一时间证实消息。 那成秘书所谓的指控就不成立。 就连他这个“盯梢”的都被喊了进去,作为证人来指控成庆民的种种举动。 从昨天强行闯入高南雁的办公室,到今天又在四机部部长办公室摔茶杯。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60节 这让狗后面的主人,脸色难看极了。 “在中央机关办事,作为机要秘书别的本事如何我不知道,连这点耐心都没有,竟然红口白牙的构陷自家同志,我倒是想要问问,成秘书这是想要做什么,又是谁给了他这胆子,一个机要秘书就去我们四机部提拿副部级干部。” “国家干部的尊严何在,国家尊严何在?” 办公厅大堂,罗部长的发言简直振聋发聩。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小打小闹,那闹到这边办公厅,事情就绝对不是伸手就能压下去的了。 即便是副总,也不成。 这件事从国..务..院办公厅闹了起来,闹到总理过问,闹到常委过来调解。 可以说,达到了南雁最初的目的。 这出戏唱到后面,压根不用她来说什么。 事实胜于雄辩。 驻欧洲各国大使馆那边先后打来电话,确定了walkman在欧洲各国的畅销。 昨天欧洲各国的报纸,出现在了会议桌上。 怎么就那么刚巧不巧的今天出现了呢? 一群老狐狸都知道,这是一个局。 四机部那边用一个副部长做诱饵,把人引诱进去。 要是没人有私心,这事原本也没什么。 但偏生,成庆民在第一次学习活动上,一条条的罗列高南雁的“罪状”,被书记员如实的记录了下来。 这些“罪状”,如今成了给成庆民定罪的最佳证据。 但只抓一个成庆民怎么可能? 那些背后的人呢。 “抓不完的。”这场轰轰烈烈的大闹办公厅事件在七月下旬终于进入尾声。 有人被抓了,有人则是工作调动。 还有的人并没有被撼动太多。 罗部长亲自送南雁去机场,她要飞芜湖那边,主持无线电厂的工作。 至于去海湾那边,得是下月初才能见端倪。 车里就他们两个,只不过这次开车的是罗部长本人。 “我知道抓不完,但上面好歹有这个决心,不是吗?” 南雁笑了起来。 不然只处理一个成秘书就足以把这事到此为止。 “我也没指望这次就能把他们都揪出来,但总归是一次胜利。”南雁笑了起来,“有句话说得好,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作者有话说: 我乱写的啦,小说嘛咳咳咳。 更啦更啦 第184章 理想之火 抵达机场。 看着南雁下车, 罗部长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也不给人留个口信?” “你怎么知道我没留?”南雁笑了起来,“何况, 也不用。” 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她看男人的眼光真的有待提升。 南雁有自信, 对贺兰山也有信心。 罗部长瞧她那模样忍不住笑了声, “这么有信心?” “这点信心我要是没有的话话, 早就被你扫地出门了吧?”南雁还是让领导带了句话。 倒也简单。 “小高说让你‘记着我们的约定’。” 这约定是啥, 大概除了俩当事人其他人也不知道。 不过瞧着贺兰山那模样,罗部长还是有些好奇的,“你这么不闻不问的, 就不怕她伤心?” 青年这段时间加班还挺多, 一向收拾的极为干净的人都有些胡子拉碴。 听到这问题他笑了笑,“我对她有信心, 不信任她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这话让罗部长陷入了沉思之中。 褚怀良最开始对高南雁也是有信心的,但这种信心后来就消失了。 当然, 这倒也不是褚怀良的错。 确切的说,是他们设局,把大家伙拉到这局中来。 越多的人进入局中,就越能够迷惑人。 成庆民一直都想法子掌握首都的信息, 尤其是那些与高南雁关系密切之人。 褚怀良的信任在预料之中,所以要打破他的信任, 让成庆民觉得, 南雁这次真的是出问题了。 展红旗的调查是预料之中,而贺铮的“心绪不宁”刚巧能打破褚怀良的信任。 他可不像是南雁, 对干校出身的这群人有全然的信任。 闹到他家, 被外贸部那边批评, 被支开。 借着外贸部的手让成庆民掉进陷阱。 一个褚怀良就够了。 至于那个小同志在首都开什么贸易公司,想要拉着那群二代挣钱,倒也算是帮了忙。 起码成庆民背后的人是相信,这次高南雁真的倒霉了。 当然没有那个萧开山掺和,也没关系。 一个小生意人还左右不了大局面,褚怀良才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不过事情已成定局,那个小萧也得早早离开,不然他们不敢对国家干部动手,收拾眼皮底下一个外贸公司的老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管怎么说,这次赢的相当漂亮。 只不过罗部长的确没看透贺兰山。 “若是有意外呢?” 拿自己做诱饵,说不定也会翻船。 万一真的翻了船呢? 到时候可能真的没人能来救她。 贺兰山垂下眼眸,“我有我的工作要做,她有她的事业要打拼,如果我能帮助她固然是好,但如果不能的话,我总不能为此去殉情。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悲剧固然可歌可泣,但我想如果她真的出事了。” 青年看向远方,眼眸中带着微微的笑意,“我能做的,大概就是带着她的理想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不是殉情,也不是沉溺于失去爱人的悲伤。 而是更加努力的活下去。 见惯了风风雨雨的人,忽然间从这个年轻人的话中,听到了一些过去听到过的,见到过的声音与人。 理想之火不会熄灭。 我死了,那就麻烦你,把这星星之火传承下去。 我相信,总有一天,会烈火燎原。 “难怪呢。”难怪会选择他,他明白了。 四机部的部长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贺兰山目送人走开。 他也有担心,有过心绪不宁的时候,但更多的想到那个名字,带给自己的是一种力量。 那才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记着我们的约定。 贺兰山低声重复了一句,“我记着呢。” 今年,今年一定可以! …… 报纸传媒时代,甚至连报纸新闻的传递都不能及时的眼下,很多人对七月下旬首都发生的事情知之不详。 偶尔能够知道只言片语,都足够在茶余饭后讨论国家大事。 总之与真相可谓相差两个筋斗云。 但依旧乐此不疲。 毕竟从古至今,一向如此。 芜湖这边也有些风声,一度也有些人想要捣乱。 但都被压下去了。 “地委的张主任帮忙,再就是老厂长处置了几个捣乱的人。” 其中还有自己昔日一手提拔的工厂干部。 他这么铁腕无情,谁还敢乱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61节 说不好奇是假的,余明城也好奇啊,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说高厂长要被撸掉的,还有的说这是无稽之谈,到底怎么回事,感觉没人能说得清楚。 偶尔听到首都来的电话,都是一阵胆战心惊。 尽管厂长说了月底回来,但他们也不是那么有信心。 甚至如今看到人回来,都还觉得不踏实。 “大家都辛苦了,回头我请武厂长吃饭,到时候大家一起。” 余明城觉得就这态度,自己大概率问不出什么,他寻思了下决定曲线救国。 回头问问厂长的这个秘书。 杨秘书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杨秘书也不说。 余明城只好作罢。 把工作汇报过后,说起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黄主任他们的工作遇到了点麻烦,不知道贺兰山同志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南雁笑了起来,“没了贺兰山,还吃不了这褪毛的猪?” 余明城被这话呛了一口,“主要是贺工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不能总指望贺兰山一个人,那边的项目也很重要,暂时放不了人,有什么具体问题等下我去跟老黄那边讨论,贺工大概回不来,不过我可以帮忙。” 倒也不是余明城瞧不起南雁,但这忙还真不是她说能帮就能帮的。 但人信心满满,你能怎么说? 到时候再说吧。 “另外就是咱们的晶圆生产线问题和彩电生产线问题。” 确切来说不是问题,而是解决了一些问题。 三英寸晶圆生产线的良品率得到了极大幅度的提升。 而根据他们从国外获得的杂志期刊和报纸上的资料而言,提升后的良品率,几乎看齐了日本那边。 良品率意味着什么? 国内半导体成本将会被进一步拉低。 成本的降低有利于出口。 毕竟你出口价格低,人家自然会多看一眼。 不然同样的商品别人五美元你十五美元,人傻钱多的要你家的货? 南雁的关注点还有些别的不同,“良品率的提高,是哪方面的进步带来的?” 结果固然重要,但带来结果的原因同样十分重要。 余明城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怎么?” “没什么,就是被老黄猜中了。” 知其所以然,这才是南雁的作风。 余明城也是技术转岗过来的,倒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但再具体的,还得问相关的研究员和工人。 整体来说,那就是提高了多晶硅的纯度。 无限接近于100%。 这个纯度的提升,十分重要。 这是一个让南雁满意的答案。 品质的提高这也算是掌握了一项技术,关键是自家的技术。 “光刻机那边有什么进展?” 这是余明城不太懂的一点,领导似乎对光刻机很看重。 不过人家是领导嘛,看重自然是有原因的。 “差不多完成了国外光刻机的复刻。” 南雁松了口气,“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技术路径,绕过他们的技术路径,回头有突破就跟首都那边打电话,让人去申请专利。” 专利一定要抓起来。 这件事绝对不能松懈。 南雁可以肯定,如果真有一天跟欧美撕破脸,他们肯定会不认可这些专利。 甚至准备出一套强盗逻辑来否认这一切。 可即便如此你也得掌握,总比技术在别人手里,你花钱都买不到的好。 在专利这方面,南雁十分的有经验。 从药品到日用品,再到工业技术,她所经手的这些业务。 涉及到专利技术的,无不申请了专利。 这也是每年外汇收入的一个重要来源。 如今想要绕开国外的技术,搞自己的专利,这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绕开那些技术,还真有些难度。 “这个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毕竟依照摩尔定律,半导体的发展还需要时间,近十年的进展不会特别快。 余明城又说起了彩电生产线的事,无非是工艺改进,增减工艺环节,提高生产效率。 说起这档子事来,不免提到了成都研究所那边。 因为还要给那边一条彩电生产线和晶圆生产线。 余明城提起了早前左相生来芜湖的事。 “那就给他们最好的,另外跟西安那边联系,回头安排工程师去给他们进行生产线的改进。” “那边已经联系了,等后天就去西安。” 只是成都那边,他还有些头疼,“之前三天两头的催我,拿他们一点法子都没有。” “那你现在就催他们嘛,要他三个小时过来,不然过期不候。” 南雁当然知道,余明城就是嘴上抱怨两句而已。 实际上该给的还是给。 事实也的确如此。 该抱怨的抱怨,领导知道自己辛苦,这就足够了。 余明城也不是祥林嫂。 见好就收,汇报了工作后,他把时间留给其他人。 作为厂长不在厂里长达七个月,方方面面的事情绝不是自己三言两语汇报就能结束的。 等南雁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后,她那茶杯里的茶叶也早就泡不出颜色了。 找黄主任的事情安排到明天,晚上南雁还有别的安排。 …… 南雁归来的消息倒是在家属院这边传播的快。 连带着贺红棉都被人问了好几遍。 “我也不知道,这不刚下班嘛。” “真不知道吗?之前高厂长可经常去你家里吃饭。” 贺红棉神色淡淡,“那是关心我这个落后同志。” 她认真敷衍人的时候,还真没人怀疑她在说谎。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群人,贺红棉松了口气。 她是真不知道嘛。 南雁工作的事情又不跟她说,别说南雁了,自家儿子不也一去好几个月,之前还知道打电话写信回来,现在是电话也不打了,信也不写了。 要不是知道这么大的人了不至于出事,她还真…… 下班回到家中,贺红棉看着孤零零的家里觉得前所未有的清冷。 事实上这样冷冷清清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半年。 小贺不在身边,她多少不适应。 将来他要真结婚,不管结婚对象是谁? 自己这个老母亲还真能跟着一起住? 就当提前适应吧,当一个空巢老人。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贺红棉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 她老了吗? 看到那一根白头发突兀的出现在一堆黑发中,贺红棉这才留意到,原来眼角的细纹越发的多。 只是过去,她从来不曾在意而已。 真的老了啊。 是啊,小贺都而立之年了,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年轻的所有梦想不过是考上理想大学的华人女孩。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62节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拔掉那根碍眼的白头发,贺红棉笑了起来,她依旧满是活力和干劲。 再工作个十几二十年没问题。 斗志满满的贺红棉准备做饭,家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是高副部长的秘书杨光。” 杨秘书自报家门。 贺红棉见过他一次,有印象,“杨同志你好,你是……” “从首都过来的时候,贺兰山同志托我们领导给您带一封信,他工作忙没怎么有时间,希望您别放在心上。” “小贺啊,没事忙他的就行,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还特意劳烦南雁给他带信,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杨秘书笑了笑,“您最近还好,有遇到工作或者生活上的麻烦吗?” 他也没想到,领导会跟贺兰山走的那么近。 但特意让自己过去一趟,这其中情分自然不必多说。 多问两句的事情而已,杨秘书这点心思还是有的。 “没有,我挺好的,倒是南雁四处跑挺辛苦的,最近还好吗?” 厂里头不让讨论这相关事宜,但有些事情是挡不住的。 贺红棉也听到了一些八卦,虽说如今南雁回来表明事情已经解决了。 但还是有些担心,结果是光明的,但过程呢? “还好,就是堆积了不少的事情,工作很忙。” 这种情况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贺红棉叹了口气,不免带着几分年长者的担忧,“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在这方面,南雁的本钱有点亏。 杨秘书大概明白为什么领导会跟贺家母子走得近了。 她的娘家人属于唯利是图的那种,早就断绝了往来。 婆家那边关系倒是挺好,不时也会有书信电话来往,但距离太远。 而且可能有些思想上的沟通还存在一些鸿沟。 贺家就不一样了,本身游说人回国也是领导的功劳,一个善解人意体谅人的长辈,让人很难拒绝这样的温情。 即便是身处高位又如何? 人是社会性的群居动物,照样需要温情。 难怪特意安排自己去一趟。 和贺红棉又说了几句,杨秘书这才离开这边。 领导交代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不过杨秘书还是想要再去办公室那边。 他也有工作要再处理。 总不能自己一个男人家,身体还不如领导吧? …… 南雁还真有不少安排。 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能在办公室说,但亏欠了的人情就不能在办公室里说了。 登门拜访表示诚意。 先去了武成仁家中。 老厂长虽说是因为前妻和儿子险些晚节不保,但那一劫难也总算躲了过去,算是将功补过。 南雁特意请他做厂里的顾问,她不在厂里时,多是这位老同志在主持大局。 毕竟论管理经验,偌大的无线电厂有谁比武成仁强? 开门的是武卫华,老厂长的女儿,之前还在南雁家中住了几天呢。 “南雁姐姐你回来了呀。” 南雁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把一兜糖果递给她,“你爸爸在家吗?” “在看书。”武卫华很快就剥了一块糖递给南雁。 南雁也没谢绝小姑娘的一片好心,嘴里头甜滋滋的虽然有些没正经样儿,但来家中说事干嘛要那么正经呢。 武成仁没想到南雁先来了自家。 连忙翻出来水果什么的招待人,都是些时令的水果不值几个钱。 “对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南雁没瞧到韩秀华,“秀华嫂子还没下班?” “妈妈最近工作忙,一直都在加班。”小姑娘抢答了一通,完全没有要进去写作业的意思。 武成仁没法子,他这个老父亲大不如之前那般威严。 南雁倒也没介意,在家说话分寸什么的也有,具体的工作内容还是得到办公室谈。 闲扯了几句,她就离开这边。 “南雁姐姐你这就走?” “回头再跟你玩,我还得去其他几个叔叔伯伯家。” 武卫华自告奋勇,“那我陪你一块去。” “行啊,我先借用一下您女儿,等会儿把她送回来。” 武成仁怎么可能拒绝。 就算他不同意,自家闺女也不答应啊。 小姑娘有她崇拜的对象,自己这个老父亲也得往后靠。 南雁今晚就是过来表达谢意,顺带着从他们这摸个底。 正式工作洽谈那还得等接下来的这几天。 等着把武卫华送回家中,已经十点钟。 南雁回到阔别的家中,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简单收拾了下,她躺下睡觉,却又有点睡不着。 她人不在,但工厂生产经营半点没落下,应该高兴才是。 但这高兴之余,又有点担心。 发展的有点太快了。 太快了也不好,美国那杆猎.枪专门打出头鸟啊。 再者说,国内没有消费市场,太快了只能往外走,一旦被美国盯上,国外走不动国内没内需,反倒不好。 所以,还得压一压节奏。 作者有话说: 节奏大师就是我hhh 二更还是晚上吧 第185章 赌国运 无线电厂有五个研发中心。 过去一年多的时间或多或少发生了些变化。 微型计算机研究制造中心变化不大, 目前还在攻克二代微型机,过去一段时间倒是出口了一些微型计算机,数量不是很多但收入相当不错。 徐新华所在的第三研究中心, 因为从天津引来彩电生产线后,如今成为无线电厂的新宠, 连带着原本三不沾的第三研究中心的地位都水涨船高。 当然徐新华本人深知低调才是长久之道, 跟谁都客客气气的, 毕竟你彩电生产线搞得再好, 也得有配套的半导体是吧? 那就得跟半导体研究中心的老王处好关系。 你看人家老王不声不响的就把这晶圆纯度提升,良品率提高了十几个点。 这可不得了。 彩电、收音机、录音机,这些涉及到半导体的电子产品, 哪个能离开集成电路? 人家那才叫闷声发大财呢。 听说最近都想把这晶圆生产线升级了。 乖乖, 这还得了? 三英寸的晶圆生产线,是当前半导体产业最先进的生产线了。 再升级, 那岂不是要赶超日本美国? 这跟做梦似的,简直不敢想。 王主任也觉得, 放在几年前,简直不敢想。 这一切的变化,大概得源于当初从日本引进这条三英寸的晶圆生产线。 从那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王主任在耐心的等着南雁来这边视察工作。 前几天晚上的家访让他心里有数, 虽然不是头一个被视察,但给了他足够多的时间来撰写工作报告, 以及对未来几年工作方向的规划。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63节 但南雁迟迟没来, 这让王主任有点不安。 不应该啊。 这几天南雁的行程他都打听了的。 去了彩电厂,还点名表扬了生产线上的工人, 以及几个提出产线升级的工程师和工人。 甚至奖励了这些人一人一台彩色电视机。 不管什么时候奖励都是好使的, 尤其是这种荣誉伴随着物资奖励。 虽然不在厂里, 但三言两语就能得到工人的尊重与信赖,这种能力还真不是谁都能有的。 你看老徐兢兢业业的当老黄牛,不舍得搞这些奖励,就口头表扬请人吃了个饭,哪比得上现在这大手笔,整个彩电厂都掀起了一阵技术学习的高.潮。 后来又去了老陈主持工作的收音机厂和老赵主管的农用研发中心。 收音机厂那边没转型,这事王主任挺纳闷的。 毕竟南研所那边的事情听说了,如果从南研所引进那随身听制造技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就不知道为什么,高厂长全然没有这个打算。 还让收音机厂继续干老本行。 不过国内的收音机市场还挺大,做这个倒也不是不行。 至于农用研发中心,那个部门一直都那样。 老赵不争不抢的一直在搞些小东西,听说和农学院的项目团队有合作,在搞一些技术方面的研究。 反正厂里就这么养着,倒也习惯了。 这三个部门都去了,接下来不是他们半导体研究中心,就是老黄那边的微型计算机研究中心。 听说贺兰山暂时回不来,高厂长要投身到微型机的研究中去。 所以老黄那边应该是最后一站才对。 按理说该轮到他们这边了。 咋就被略过去了? 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王主任开始反思。 想起了前几天余明城传达的工作指示。 那或许,不该简单的复刻这些光刻机,更重要的是得有自己的专利? 行吧。 随便领导什么时候来视察吧。 他先安排人,把这交代下来的任务捋清再说。 南雁的耳报神很快就带来了消息。 半导体研究中心那边开始进行光刻机的相关研究。 这个消息让南雁笑了起来,行,她改天有空去半导体研究中心那边一趟。 王主任完全没想到,他这边不期待人来了,准确点说想着拿出点说得过去的东西后,再等着人过来。 结果领导冷不丁的过来了。 猝不及防啊。 “我就是过来看看。”南雁对机械还算懂行,但光刻机这可不止是机械,涉及到了光化学种种,她虽说知道一些关键性的知识。 但眼下压根派不上用场。 提了也没用。 光刻机的发展历程大概可以分为五代。 接近式光刻机、分步重复式等倍投影光刻机、步进式缩小投影光刻机、步进扫描式投影光刻机以及日后大杀四方的极紫外光刻机即euv光刻机。 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前半段是接近式光刻机的时代,尽管后来出现了渐进式光刻机,但因为技术缘故,良品率低,这导致芯片成本居高不下。 就连美国军方都觉得贵。 提高良品率显然很有用。 想要提高良品率,不外乎两个途径,一来提高晶圆也就是多晶硅的纯度。 二来则是提高光刻机的性能。 无线电厂这边选择的是提高晶圆的纯度,这当然无可厚非。 甚至可以说,掌握了这一技术,不管何时都能够保证绝对的晶圆纯度,在眼下比提高光刻机性能更具有性价比。 试想,国内光刻机远远落后于日本,现在还在使用接近式光刻技术却能够达到和日本半导体一般无二的良品率,可以想象晶圆纯度的提升有多牛掰。 但只有这个技术还不够。 毕竟提升晶圆纯度的方法是多样的,说不定哪天日本也掌握了其他方法提高晶圆纯度。 到那时候这专利也不再具有独一无二性。 咋办呢? 所以提高光刻机的性能是必备选项。 一口吃个大胖子不可能,再说现在的技术也远远没达到二十世纪末的标准。 极紫外光刻技术这个杀手锏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国内半导体设备想要发展,也得循序渐进的来。 事实上在七十年代,还是硅谷那边的半导体厂商在打架,日本半导体产业远没有那么强有力的竞争力。 马萨诸塞州的perkin elmer率先搞出了投影式光刻机micralign100,让芯片不再那么贵不可攀。 几年后,gca公司又推出了步进式光刻机dsw4800。 从特曼教授寄来的杂志中不难看出,这台步进式光刻机有着更先进的制程,更高的良品率以及提供更高的芯片性能。 pe的市场被gca蚕食。 而在亚洲,日本的尼康和佳能这两个光学行业的佼佼者也才刚刚入局半导体设备行业。毕竟此时的光刻机技术还没有那么精细,光学行业的顶流用一星半点的技术,就足以追赶眼下的光刻机时髦。 一水之隔的中国,想要追上这脚步却并不轻松。 因为国内并没有太好的光化学公司。 昔日参与了国内第一台光刻机研发的上海光学仪器厂,做不出如此高精度的镜头。 而这,正是南雁给半导体研究中心的难题。 技术性的难题绝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还有镜头这个致命缺陷在。 “别看现在gca一家独大,等着吧,用不了几年,尼康就能后来居上。” 王主任也不是傻子,明白南雁的言外之意,“镜头,gca用的是德国的蔡司镜头。” 且不说蔡司镜头的竞争力本就不如尼康。 尼康有自家技术支持,什么最好的镜头都可以往光刻机上用,gca成吗? 现在光刻机对镜头要求越来越高。 解决不了镜头问题,gca早晚会把这江山拱手让出。 美国市场太大了,再者说这本身就是个大熔炉似的国家,也不曾有什么民族而言。 民族大义不存在,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资本家着眼的只有利益。 届时尼康抢走gca的市场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是眼下还不知道,尼康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实现最终的霸占。 “市场变化,可真是……想象不到。” “不过这也没什么用。” 王主任一愣,“什么意思?” “尼康就算是再强势,日后在美国本土追着gca打又如何?美国的航母一开过来,日本立马投降。” 没有主权的国家,在过程结束前,一切的结果早已经写好了。 王主任傻了眼,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可,可日本那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不算白费功夫,只是在认清事实真相前,想要再赌一次而已。” 换作是南雁,她也会下这个赌注。 日本这个国家不算特别大,但特别喜欢赌国运。 当初赌国运发动侵略战争,后来又赌国运投入到半导体之中。 两次都失败了,但失败的缘由又不一样。 前者是非正义的侵略战争的失败。 而后者完全是美国爸爸的泰山压顶。 标榜自由的美利坚是制定规则的人,哪里容许你在我的地盘上嘎嘎乱杀? 要知道,八十年代的日本疯狂到要买下美国。 却忘了在本土,美国大兵们还在淫.辱日本女人。 让人想不明白的疯狂年代。 而这个疯狂年代很快就会上演。 他们会亲身经历,而作为旁观者的南雁,自然想要从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学到点什么。 看如何在美式自由市场的规则下,将国内的半导体产业发展起来。 这有点麻烦,她目前还没有太好的办法。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64节 好在日本挡在前面,还有好些年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慢慢想就是了。 她有她的烦心事,王主任也一下子变得愁云惨雾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的研究还有什么……不对,我们的研究有意义,不能因为美国人而耽误我们的研究。就算是日后再被封锁,我们也得发展。” 喃喃自语的人忽然间抬起头,“我明白了,我们肯定要发展出自己的光刻机。” 南雁笑而不语。 王主任看着那年轻的面孔,意识到自己适才的短浅,“我们还不能太心急,要踩着石头过河。” 而日本,就是那个石头。 “嗯。” “我们还得在镜头上下功夫。” 镜头,上海光学仪器厂不够看啊。 这是个麻烦事。 “产业做全并不容易,咱们还有时间,慢慢来,我看能不能跟两德那边沟通一下,可以的话,咱们派人去蔡司公司学习。” 虽然不见得能学到特别多的东西,但该有的学习也要有。 王主任惊呆了,“两德?” 蔡司公司他还是知道的,西德东德各有一家,目前被苏联管控着的东德蔡司公司甚至规模比西德的蔡司公司还要大。 起码工人规模更大一些。 问题是,你两边下注,能成吗? 送到西德去学习就已经够难了,指不定人家根本不同意。 再送到东德去?苏联那边能答应? “要不你想法子把人送到日本去?” 王主任顿时无话可说,送得过去才怪呢。 日本那边对他们十分提防,这种涉及到顶尖技术的领域,压根别想进去。 南雁笑了起来,“所以就别觉得我异想天开了,现在就两条路。要么送人去学习,要么咱不靠别人,自己突破技术瓶颈。” 后者十分艰难,因为目前光刻机制造领域,还是镜头引领风向。 与这位半导体中心主任的对话,让南雁忽然间意识到,其实他们还有第三条路走,那就是掌握关键材料的技术。 比如说,光刻胶。 只不过光刻胶的应用,那差不多要等到五代机,也就是euv光刻机时代到来才行。 现在研究着倒也不亏,毕竟这跟照相、镜头有关。 讨论总是能够产生更多的想法。 王主任很快就领会到这位领导的意思,召开研究中心会议。 喊研究员们一起讨论这个问题。 半导体研究中心的研究员们还挺多,讨论起来还真有不少的想法。 南雁作为会议的主持人,连着两天在会议上听研究员们各抒己见。 而且似乎还没有说完的样子。 倒是王主任有点扛不住了。 寻思着先拿住重点再说,第一把技术专利给绕过去。 现在的技术也就那样,能绕过去的就绕过去,绕不过的那就再说。 第二,就是镜头问题。 镜头问题一定要解决,一来国内要发展,上海光学仪器厂,还有其他光学仪器厂得长远布局,不说追赶尼康、蔡司这些业内巨额,怎么也不能没有自己的东西。 二来要跟国外学习。 学习日本和德国的技术。 日本那边不好安排人去学习,那就换其他光学公司,尼康不行那就去佳能。 两德那边就两边下注。 实际上安排人去学习这事也不是王主任能决定的,这不还得听领导安排嘛。 当然,南雁的安排更多。 不止是学习,还要开设相关专业。 不管如何,先把基础给夯实了再说。 她不止是无线电厂的厂长,更是四机部的副部长,考虑的更要长远一些。 当南雁的建议信送到首都的罗部长、于主任以及其他相关领导的办公桌时。 这些领导们的反应倒是挺一致—— 这个高南雁,又来给找事了。 但信中所提及的内容,倒也不是夸大其词。 尤其是找军区的人问过后,倒是让中央下了决心。 南雁其实也不想拉扯军区下水,她跟军区又没啥直接牵扯。 和部队牵扯上关系,也就是在成都研究所那边而已,但关系不算多。 可没办法啊,想要说服人,就得有拿得出手的理由。 你用未来尼康的光刻机在欧美大杀四方这事来说话,领导即便明白,但也不会冒这个险。 但让军方的人说明一件事,那就很简单了。 二战时期,拥有蔡司公司的德国,有着杀伤力极高的武器。 火炮和狙击枪。 火炮命中率高,狙击枪射杀率极高。 而这些都得益于蔡司公司的技术及其制造的镜头。 军方在复盘二战的相关战役资料时,不免接触到这些。 他们提供的说辞更有说服力。 尽管到了现代,半导体技术进入国防军事领域。 但镜头依旧十分重要。 过去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中国被世界联合封锁。 固然能够在这封锁中生存甚至发展,但未来的世界不见得给你这个机会。 既然短板,那就试着去弥补。 何况依照这位小同志提出的建议,也花不了太多的钱。 主要是涉及到和外国的一些谈判,借此来输送一些工人学生去学习。 这个不算什么麻烦事。 另外就是国内光学仪器公司的合并,集中力量做大事。 再就是要设立一个专门的部门。 毕竟国内的光学研究一直都像皮球似的在各部门来回转。 需要有个专门的研究部门。 会议上,罗部长不免被提问,“我记得前几天开会,你还说想着让小高同志去海湾那边,现在她又折腾出这么新鲜花样,还要不要去海湾?” 罗部长笑了笑,“年轻人嘛能者多劳,先把这边的工作给安排好,再去海湾也不迟。” 这话意思倒也明显。 让南雁来管这事。 毕竟他们都不懂。 那这个提出建议的人,总是懂的吧? 抄写了十几封建议信的南雁完全没想到,她只是提建议而已。 倒是又给自己揽了活。 光学仪器司安排在四机部,由高南雁兼任第一任司长。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喜欢赌国运的当然是日本 第186章 新的秘书 任免的消息就在报纸上刊登出来。 这下子所有的无端猜测都被平息了下来。 兼任光学仪器司司长。 身兼多职的工作不是没有, 但前面还说这个女同志前途渺茫呢,接着人就又能者多劳了。 当然也有人说,这又不是什么紧要部门。 一个闲职能说明什么? 要是紧要部门的领导还好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65节 光学仪器司。 这部门之前都没有, 一穷二白的想要发展起来难着呢。 看似委以重任,但这重任能担得起吗? 回头找个理由斥责一顿, 你回头怕不是连说委屈的地方都没有。 重视? 挖坑给你跳还差不多。 这类说辞, 在陵县这边市场不大。 显然, 作为南雁的老家, 陵县这几年来的发展十分不错。 县城里的日化厂、肉联厂和制药厂都有扩产,这个昔日的农业小县城,如今往工业县城的方向发展。 工厂不再是纯粹的劳动密集型产业, 引进了新的生产线后, 极大的提高了生产效率。 伴随着配套产业链的发展,形成了工业园区性质的产业集群。 有制药厂, 也有原料药制造厂。 有肉联厂,也有配套的食品厂、包装厂。 日化厂更别说, 从卫生巾到纸尿裤,这个小县城的女性以及婴孩日用品研发一直走在世界前列,也成为陵县最赚钱的企业。 如果南雁故地重游就会发现,日化厂挪了地方, 新厂的占地面积不要太大。 但是研发车间占地就比旧厂面积要大上许多。 得益于工厂的发展,陵县当地百姓生活质量都有大幅度的提升。 而工厂的发展自然离不开南雁当初的那些“鬼点子”。 吃水不忘挖井人。 即便是从未见过南雁的陵县人, 也对这位给小县城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老乡充满好感。 自然不会阴谋论的论断她被坑了。 至于乡下, 更不会。 红武公社的养鸭模式在其他公社陆续开展。 肉鸭供应到食品厂,鸭毛鸭绒供应到红武被服厂。 副食品、鸭绒被、羽绒服, 足以支撑起陵县的这些个公社的经济。 何况, 乡下也不止养鸭这么一条路。 机械化作业从红武公社普遍到其他公社, 节约了大量的劳动力后,进行果蔬种植。 果树种植、水果罐头生产,这吸纳了大量的农村劳动力。 大家忙活着挣钱,哪有空说三道四? 小高庄的高老黑家大概属于意外。 早些年断绝了跟南雁的亲子关系后,高老黑一家倒是没被生产队排斥。 当然这也不过是马书记的苦心安排罢了,怕这样再给南雁带来不好的影响。 但这家人什么德行,大家都一清二楚,久而久之也懒得搭理。 高老黑一家过得并不怎么样。 原本还指望高北辰能给家里带来变化。 然而高北辰大学毕业后不知去向,高老黑家的指望都落空。 刚巧这时候,又看到报纸上关于南雁的新闻。 “这是雁儿吧?” 高老黑不太确定。 实际上高东升也不懂,他认真看了两遍报纸,总算在工作履历中找到了端倪,“是咱家雁儿,她现在咋又成了司长了,司长跟副部长哪个大?” 对于乡下的群众而言,这是个未解之谜。 高东升想着去找人问。 生产队的队长迟疑了,多动了个脑子,“这还用说,那肯定是部长大啊。” “那,我们家雁儿这是被贬官了?” 生产队长顿时黑着脸,“怎么能这么说,不管职务高低那都是为人民服务,别整天官不官的想这些有的没的,思想觉悟要提高,懂不懂?” 高东升别的没听懂,但瞧着生产队长这么严肃面孔,就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 “我知道了,都是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 生产队长瞧着快步离开的人,蹬着自己的小毛驴去公社找马书记汇报这事。 “做得对,就他那一家的德行,你要说南雁被看重,肯定会去捣乱。” 生产队长松了口气,“那小高是真被上面看重?” 马书记斜觑了一眼,“咋的,我的话你还不相信?” “相信相信,我就是不太懂这个光学仪器司是怎么回事。” “你要懂了,那咱中国人都懂了,就不用搞这个玩意了。”马书记叹了口气,“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越是困难的任务,就越要交给有能力的人。 上面的领导又不是傻子,不然怎么可能让南雁身兼多职呢。 “唉,告诉你们村里的娃娃,可得好好学习,学好了有本领了,才能跟南雁似的,不然混子一个,都跟高老黑家那几口人似的。” 生产队长晓得,他一直都拿高南雁和高北辰姐弟俩当正面典型呢。 说起高北辰,生产队长又有些奇怪,“他毕业后咋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呢?” 你看人家林广粮家那闺女,毕业后留在首都的一个化工厂工作。 好像县城里南雁那几个徒弟的去向也都明确的很。 唯独高北辰,不知道去向。 因为这事,高老黑家还来闹腾了好几次,非说儿子没了。 生产队长仗着威严把人给吓唬走了,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个情况。 “去了特殊部门工作呗,他姐是副部级的干部,他还能出事不成?”马书记觉得这事没那么复杂,只是总有人恨不得往复杂了想。 至于吗? 生产队长转过这个弯来,“没出事就好,就是东升家那闺女裕欣,孩子可怜巴巴的问我小叔什么时候接她走。” 他也不知道咋说。 小姑娘怪聪明一孩子,可惜投生到了高东升家。 马书记听到这话仔细问了句,脸上神色不太好看。 他娘的这算什么回事? 正当壮年的大人没出息,巴巴的想要吸孩子的血。 你看,就一个小丫头都比他们懂事。 “行了,这事也不难办,我让赵留真来处理,到时候你们生产队配合工作就行。” 生产队长也没多问,反正马书记是有智慧的人,处理事情肯定比自己稳当。 他等消息就是。 这边马书记去找赵留真商量。 高北辰也是刚念完大学,工作忙得很怕是顾不上孩子。 让高裕欣去投奔小叔不靠谱。 投奔南雁更不行,万一被高老黑家知道,那不得当黏皮糖缠着南雁? 最好的法子,还是公社里来解决。 “让孩子在学校里呆着,吃住都在学校里,咱们公社又不是养不起。”马书记这话说的格外豪气。 公社养得起。 现在的红武公社有钱,公社新建了学校,小学初中高中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托管所,让那些在被服厂工作的妇女没有后顾之忧。 亮堂的学校建设的不比县里的差,既然建好了那就得好好利用。 全公社适龄的孩子都来念书,距离远的就住在学校里。 他不信高老黑家还敢来这边闹。 “到时候辛苦你去下面跑一趟,好好宣传宣传,不让孩子读书是犯法的!” 赵留真自然明白其中关系。 小姑娘难得出淤泥而不染,要是好好培养不说能成为第二个高南雁,但总比被父母坑害的要啥没啥强。 南雁对这孩子也有几分疼惜,可惜有时候不得不做出割舍。 她不好办的事情,公社来办就是。 “成,这事交给我。”赵留真不再年轻,但依旧是那个干劲十足的妇女主任。 商量完事,赵留真又跟马书记讨论了几句那光学仪器司的事情。 俩人想法倒是挺一致。 “就不知道这么个部门,也没啥基础,南雁得耗费多少心血才能搞起来。” 马书记笑了起来,“这么大的国家不也是一穷二白发展起来的吗?会好的,你得相信南雁那孩子。” 相信,但也心疼啊。 赵留真说起了刘焕金两口子,“……林蓉那不是在首都工作嘛,结果能见到南雁的次数都不多,刘焕金想着去看看,结果还扑了个空,这真是大雁高飞,但又怕她累着。”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66节 现在成了国家干部,跟之前在化肥厂又不一样,他们都不敢再那么一车车的送东西。 生怕回头再被人说贪污受贿。 她就是个妇女主任,这辈子也不想再有什么锦绣前程。 但看着南雁又觉得有时候当真是高处不胜寒。 你说家乡送点土特产都不行。 算什么事呢。 马书记笑着安抚,“她也不缺那点东西,你就别东宫娘娘烙大饼了。” …… 相较于外界,南雁对于这个任命消息有点意外,但也没那么意外。 但这个任命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在光学仪器方面,国内没人可用。 上面领导也不是很熟悉这个领域,在本领域内也没啥说得出的成绩。 虽说一穷二白的领域想要出点成绩很容易。 但南雁的目的从来不是出点成绩。 她想要的更多。 新的任命让南雁不得不一心多用。 倒是微型机中心的黄主任有点过意不去了。 就算是生产队的骡子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要不您先去上海那边忙?” 光学仪器厂要合并,上面出了指示但也没说怎么个合并法。 几个公司工厂合并可不是小事。 作为光学仪器司司长,势必要对这件事负责。 再过两天就要开会,哪能还在这边继续待着呀。 “咱们的微型机研究要继续,不过你也要跟大型计算机研究中心那边保持联系。” 这里的大型计算机,准确点来说应该是超大型计算机。 大规模数据运算的那种。 这个项目不在南雁的管辖下,不过跟那边保持联络倒也无可厚非,毕竟那边所需要的集成电路,还得芜湖无线电厂这边技术支持。 黄主任和南雁共事时间久,相对来说能更快的明白南雁的心思,“行,我会留意的。” 他也劝说了,但南雁并没有听规劝的意思。 黄主任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南雁又提了句,“知耻而后勇,如果这么些光学仪器厂的厂长工程师,连差距在哪里,如何正视差距的眼光都没有,我去不去的又有什么区别?” 忽然间抛出的话让黄主任眉头一锁。 这倒也是。 落后是事实,实际上落后也没那么可怕。 毕竟新中国一路走来,有什么是先进的吗? 撇除意识形态领域,在现代工业技术上,哪有什么先进的东西。 还不都是落后于人努力赶超吗? 国家动作不算特别大,但作为光学仪器业内人士,如果连这点认知都没有的话…… 过去十几二十年都干什么去了? 虽说还能用这略带赌气的话来发泄下脾气,但真要是到那边,看到这么个糟糕情况。 换作是他,恨不得能把这烂摊子给撂下。 反倒是他们微型机中心,如今还算是一片净土。 虽说试代码也挺辛苦,但起码是看得到的希望。 当然,南雁也没有在这边停留太久,她就算是晾晒那群人,也不能把人晒到太阳底下搞成黑炭头吧? 该去的还得去。 八月上旬的最后一天,南雁从芜湖前往上海。 主持召开第一届光学仪器大会。 国内目前的光学仪器厂还挺多,甚至连做玻璃的都能自称为某某光学仪器厂。 先南雁一步到来的林辰,已经完成了一个秘书应该做的事情。 倒是让杨秘书有点无用武之地,以及有点点危机感。 身兼多职的南雁也配备了相应的助手。 起码一个秘书是必须的。 实际上留在首都里的副部长,哪个不是两三个秘书? 新来的林辰,女秘书,与领导年龄相仿,再加上工作能力也不错。 虽说在工作内容上与杨秘书不怎么冲突,但毕竟服务于同一个领导。 不免会被人拿来比较。 哪能没有得失心呢? 南雁倒是没怎么留意这个,她听林辰汇报这几天的工作,后者已经做了初步的统计分析,至于怎么个去留法,那就不是她这个秘书应该做的事了。 “辛苦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林辰倒也没啰嗦,“好,那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新来的秘书走之前看了杨秘书一样,刚巧被南雁捕捉到。 南雁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也对。 自己这次倒是有些失策了。 用这个用习惯了,来上海也带着人,倒是忘了这边其实有人。 “林辰之前在光学仪器厂工作,是工程师出身,你觉得她怎么样?” 秘书也不是随便选的,不然搞不好工作那简直是事倍功半。 领导安排她工作,又给她安排了这么个秘书,倒也算用心良苦。 “应该是部长选的人,懂得技术,又熟悉这一行,很难得了。” “是啊。”南雁笑了起来,“你跟她多交流交流,别回头两人再干仗,我还得费心给你们做工作。” 两人还没什么明面上的冲突,但南雁丑话说在前面。 好好工作就是,谁要是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挑事,别怪她不念一起工作的情谊。 杨秘书心头一凛,想起领导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她连自己都能拿出去当诱饵,又怎么会…… “是,我会跟小林多沟通交流,做好分内的工作。” “去吧。”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沙沙的纸张翻页声。 …… 抵达上海的第二天,南雁就召开了第一次会议。 不过与会名单与在上海这边的人员有不小的出入。 这也导致林辰的工作量骤增。 她需要应付那些没能参加会议的厂长和工程师,跟他们解释,为什么没有受邀参加会议。 看着年轻女秘书那涨红了的面皮,杨秘书叹了口气。 哪用得着一个个这么解释,何况你费心解释别人也不见得听啊。 越是退让,他们的声音就越大。 显然技术出身的林辰还不是很懂得该如何当好一个秘书。 杨秘书想起昨天的交谈—— “我只是想做好分内的工作,既然领导交代那我会跟杨秘书您好好配合。” 有点说话不中听。 大概是因为年轻吧,毕竟这也才二十五岁。 自己二十五岁的时候不也是愣头青一个? “大家静一静。” 话随口出,杨秘书的这一嗓子让原本热闹的厂门口安静了几分。 林辰也回头张望,看着不知道何时出来的人,脸上情绪有些许的复杂。 “名单是高副部长拟定的,你们问小林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何必难为她一个女同志?” “我们也只是想要讨个说法,怎么就被排除在外了。” 杨秘书看着说话的人,“那要不我把高副部长请来,让她来回答你们的问题?正好她在会议室发火多了,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这下没人敢说话了。 这位高副部长的脾气他们多多少少听说过。 年轻但脾气大,面对领导都十分嘴硬。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67节 真要是发火殃及池鱼,他们怎么办? “再说了,这会议也不止一次,大家先回去等等消息,有后续会议消息,肯定会通知到每一位同志那里。” 闹腾的一帮人有些不满的离开。 “这位同志,您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高副部长,麻烦您了。” 剃着平头的青年脸上满是着急神色,递过来一个信封。 杨秘书迟疑了下,“这是……” “我们有点想法,需要高副部长的指点。” “那成。”杨秘书也没为难,他接过信封,“我能先检查下吗?” “当然,当然。” 就是一封很长很长的信而已,里面倒没夹带什么危险物品。 杨秘书大体上看了下,大概是想要在公社募集资本做一个玻璃厂。 今天被拦在会议室外的多数都是这些玻璃厂的厂长。 这又来了个想要做玻璃厂的。 “行,我回头会交给领导的。” “一定啊,谢谢同志,谢谢您,我代表公社全体社员谢谢您。” 这有些厚重的感谢让杨秘书一愣,“放心吧,我会把这交给领导的,至于她怎么做我就不敢保证了。” “没事没事。”他有信心高副部长会同意自己的这个计划书。 但前提是,能送得到她手中。 林辰看着一步三回头的青年,有些迟疑地看着杨秘书手中的信,“如果托你转交东西的人很多怎么办?你还要接这些信吗?” “如果这些信很多,你顾不上一一检查,结果有人在里面夹带钱和支票怎么办?” “今天他苦苦哀求你答应了,那要是明天别人有样学样的话,那又该怎么处理?” 林辰接二连三的问题,倒是让杨秘书愣怔了下。 “抱歉,我不是质疑你,只是真的不知道,遇到这种事情该如何处理。”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87章 无效会议 林辰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秘书, 起码现在还不是。 她明明是在请教,然而语气带着些咄咄逼人,又接连抛出问题, 仿佛是在责问。 但能提出问题,总比闷不吭声的强。 杨秘书笑了下, “平日里领导就会收到很多信, 全国各地的都有, 她出差期间会有其他同志帮忙处理这些信件, 如果需要她亲自处理的,会先写信通知那边,等她忙完了再来处理。” “至于信中有夹带, 倒也有过这种事情, 一般都是联系到那边的相关部门,把这夹带的钱送回去, 如果人模糊了地址,那这笔钱就会充公, 定期交给福利院,算是做捐款。” “人不能饮鸩止渴,却也不能讳疾忌医。” 林辰点头,“明白了, 那是还有专门的秘书来处理这些,还是……” “一般都会寄信到无线电厂那边, 办公室主任余明城同志安排人来处理。” “好的。”林辰想了想, 大概率往后的信还是往芜湖那边去。 毕竟她是光学仪器司司长,而并非光学仪器厂厂长, 在这边又没专门的办公室。 何况光学仪器的相关研究, 不也是为无线电厂那边服务吗? “还有很多工作, 得慢慢跟进,你也别太着急,慢慢学就是了,没人天生就是秘书,熟能生巧而已。” 杨秘书想了想,“另外,说话别这么硬邦邦的,跟我这么说也就罢了,跟其他领导的秘书这么说,很容易得罪人。” 得罪人影响自己的前程也就罢了,很可能会影响到领导的事业。 林辰那好不容易褪色的脸又开始泛红,“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说话前三思,慢慢来吧。” 毕竟里面还在开着会,杨秘书也没在这边多耽误时间,带着人悄悄回到会议室。 国内几个光学仪器厂的领导们正在吵架,唾沫满天飞。 有几个还在抽烟。 原本就是夏天天气热,汗臭味、烟味甚至还有汗脚丫子味道混合在一起。 哪怕这会议室里开着风扇,味道也浓郁的很。 刚从外面进来的人忍不住的皱眉。 再看坐在那里的领导神色平静,杨秘书心中越发佩服。 无线电厂的厂长当的好好的,结果来蹚这浑水。 勇气和胆识都不缺。 如果老天爷真的存在的话,或许也会给她一些运气。 但现在,杨秘书觉得这偌大的会议室需要通风换气。 味道也太重了些。 显然,会议室里的一干人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南雁也只是沉默的听他们拍桌子吵架。 显然比她提前几天来到上海的一干人等,在过去这几天别说达成共识了,只怕连正儿八经的讨论都没有。 截止到会议结束,南雁没有说一个字。 倒是让与会的这些厂长们有点懵,忽然间意识到不太对劲。 这会议讨论出了个啥? 啥也没讨论出来啊。 这算怎么回事。 一群人有些慌了,想着找林辰商量下,打听一番这位高司长的态度,但没能找到人。 找不到林秘书,找到杨秘书也行。 杨光倒是能敷衍,“是这样的,这边的工作由林辰同志负责调度,我不太清楚。” 他的敷衍大法并不是特别好使。 毕竟这些厂长们谁还不是个敷衍高手了? 但杨光和林辰到底不一样,在部里待了那么些年,又跟着南雁四处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不要太清楚。 他不想开口,没人能撬开他的嘴。 这么折腾下去不是办法。 几个厂长也只能放缓口风,“我们不太熟悉高副部长的行事风格,要不杨秘书你提点提点?” 杨秘书笑了笑,“我们领导没什么行事风格,做实事老实做事就行。” 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 但谁都拿他没办法。 “各位,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 谁耽误谁很明显的事。 但他这么说,其他人能有什么法子。 还能撒泼耍无赖拦着人不让走吗? 杨秘书从容离去。 瞧着人走远了,有厂长骂了一句,“什么东西!” “算了少说两句,都不容易。” 一个机要秘书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然而现在涉及到厂子的合并,未来发展动向。 合并也好,没被合并进去也罢,都要考虑到中央和地方财政的拨款支持。 除非他们真能不管不顾,否则还真得对这俩秘书客客气气的。 毕竟现在全国的光学仪器厂,都要对高南雁负责啊。 事实上,这唾骂声杨秘书也听到了。 领导问起的时候也顺带着说了这么一句。 “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南雁骂了一句,“知道是谁吗?” 杨秘书笑了笑,没回答。 “先去吃饭吧。” 杨秘书点头,没曾想在饭桌上又看到了那个平头的青年。 姓汪。 汪小超。 青年有些激动的阐述着自己的创业理念。 他曾经代替大舅哥在当地的一家玻璃厂工作,善于学习的人知道该如何制造玻璃,更是看到了一些商机。 国内的代表团去西德考察,似乎有引进汽车生产线的意图。 “一辆汽车要六块大玻璃,我们哪怕只能拿到其中一块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68节 这也是很大的市场。 “去考察但并不见得现在就能引进,而且汽车产线的引进也不是三两天的事情,可能三五年,你确定有三五年的时间耗?” 汪小超愣了下。 “之前做什么玻璃的?” “就普通的门窗玻璃。” “门窗玻璃和汽车车窗玻璃的区别在什么地方?汽车玻璃的制作有什么特殊工艺,你了解几分?” 汪小超瞠目结舌。 显然,他并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 南雁倒也不是想要嘲讽他,只是她曾经主持过工厂的建设,更清楚经营上的门道。 技术问题可以解决,经营问题呢? “能看到商机是好事,但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汪小超有些迟疑,好一会儿才问道:“您的意思,我还需要再等待?” “也不尽然,现在国内倒也引进了一些国外的汽车,这些汽车可能需要换玻璃。” 汪小超眼睛一亮,是啊,这是个商机。 “但国外进口的小汽车才多少,一共就那么点,又能需要多少玻璃呢?” 带着汪小超过来的林辰很是不明白,领导这到底什么意思。 给了这人希望,然后又给了一棒槌。 搞不懂。 倒是杨光觉得抓住了一丝重点。 现在的市场很小,小到压根撑不起一条生产线。 所以完全没必要去争。 但未来的市场如何就不好说了。 有点像是尼康,镜头技术在手,我可以任何时候进入这个市场。 前提是,得有这个技术。 汪小超有吗? 并没有。 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掌握技术。 “我明白了。”汪小超反应很快,“我还是想要做玻璃厂,做门窗玻璃或者其他仪器的玻璃,也会努力掌握汽车玻璃的工艺。” 有市场的时候,能把产品拿出来去市场上角逐。 “有野心很好,但想要上天你也得有这登天梯,慢慢来,未来市场会有的,不着急。” “谢谢。”青年忽然间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朝着南雁鞠了个躬。 “吃饭吧。”南雁叫了两屉小笼包,显然这些并不够吃的。 杨光又去窗口拿包子。 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回来时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玻璃厂的厂长,还有光学仪器厂的厂长们。 在这件事上,他们倒是出奇的一致。 想方设法来堵人。 然而领导似乎没看见那些站在一旁的厂长们。 吃饭之余和汪小超聊起了他的家乡。 “我离开老家后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倒是听说家乡变化挺大。” “是很大,我曾经去过您的家乡,不然也不会想着公社合伙做玻璃厂。”汪小超的生意经就是来源于红武公社的被服厂。 “那看来,我倒是做了点正确的事。” “那是,如果可以立碑刻名的话,您肯定会被很多人记着。” 南雁笑了起来,“也没有,我只是做了一点事,更重要的是他们有这个决心和行动力。” 她说话间抬头看向周围,“如果只是听我号召,自己从来不动脑子,那也没什么用。” 这话听得其他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好歹也都是厂长大领导,这会儿跟孙子似的不说,还被这么阴阳怪气了一番。 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只能赔笑。 汪小超憨厚的笑,“其实要是指哪打哪的听话也成,就怕肚子里都有小九九,阳奉阴违最可怕。能够心往一处使,那才叫集中力量办大事。” 杨秘书坐下吃包子,听着话有些奇怪,这个青年到底是知道领导在敲打这些厂长,顺着她的话说的呢。 还是就真心话,却不想歪打正着能敲打人了? 看着汪小超脸上的憨厚,杨秘书觉得估计是自己想多了,哪…… 不对,憨厚的人老实本分,哪敢有这么大胆的举动,直接找到上海来。 憨厚是表象,实际上这人聪明着呢。 又或者说精明更合适一些。 怎么可能是真心话歪打正着,分明是顺着领导的意思说的。 倒是他小瞧了这人。 杨秘书正想着,余光扫到南雁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出去散散步,你们慢慢吃。” 林辰连忙跟上,“我陪您一起。” 她知道这些厂长们肯定不死心,自己怎么说都要跟着才是。 好歹懂得其中的门道,不至于让领导一股脑的栽进去。 南雁没拒绝。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到了附近的公园,有俩小老头正在那里下象棋。 她上个月在疗养院呆了不到半个月,身心调整跟着那里疗养的老干部们下棋,听他们说打仗的事。 虽说不是什么民间高手,但也学了几手野路子。 看了没多大会儿,南雁坐下跟那老头厮杀起来。 路灯下的人坐下又站起来,倒是有些个热闹。 林辰看傻了眼,原本想着这不是单纯的散步,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成了下棋。 更重要的是领导竟然百战百胜,这个结果简直让林辰目瞪口呆。 “好了不玩了,有机会再来。”南雁活动了下四肢,一直坐着还挺累,天都黑得不能再黑了,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好胜心使然,一群厂长们车轮战,愣是没能赢下一盘棋。 这算什么回事? 问题是输了棋局不要紧,还忘了正经事。 一群人回过神来,连忙去拦着南雁的去路。 “怎么,有什么事?” 远处的路灯映照下,这位称得上年轻的领导全然没了方才的笑盈盈模样。 那神色严肃模样,倒是让一群老江湖有些怯。 该怎么说才是。 “是这样的高副部长,我们想着今天下午的会议好像效果不是很好,咱们是不是……” “你们来找我,就是为了说开会的事,所以跟我下了这么多盘棋,现在总算想起来了?正经事都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倒是还有脸跟我说。” 南雁并不是很喜欢训斥人,一把年纪了说他们做什么? 很伤人自尊。 然而这些人,明明经历过风浪,现在却都变成了这副模样。 没有担当,没有责任,甚至连主次之分都忘得一干二净。 “觉得我喜欢下棋,所以就想要陪领导下棋哄我开心,回头好把事情给处理了?你们一个个的倒是好算计,但凡是能把这些心思用到发展仪器厂上,也不至于现在这副鬼样子。回去好好想想,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林辰看着甩手离开的领导,觉得这跟自己听说的那位高厂长似乎并不是一个人。 她有些茫然的跟上去。 等着回到招待所,看着跟领导汇报工作的杨秘书,脑子这才清醒了点。 “刚才跟首都那边打电话,问了下部长的意思,他的说法是让您先把这点给弄出个样子再去也不迟,这边棘手的话,那也得等到九月份。” 杨秘书苦笑了下,“他在领导面前下了军令状,力荐您来挑大梁,您跑了他那边没法交代呀。” 南雁嗤笑一声,“挑大梁,咋不说推我往火坑里去?行了下通知吧,明天上午喊玻璃厂的那些人开会,会上挨个作报告,汇报过去这些年的工作要点,未来的两年和五年的工作计划。” “另外,下午安排仪器厂的第二次会议,明晚再开个座谈会。” 她有些恼怒的咬牙,“不就是想要开会吗?方向给了,我倒是看看他们能放出什么新鲜屁。”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69节 第188章 找个领头羊 过去几年的工作要点。 未来的工作计划。 这些都要拿给其他人看。 玻璃厂的厂长们倒是无所谓, 反正大家都这回事嘛。 也没有谁能过得更好。 现在做汇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了,难不成这位副部长连他们厂的财政情况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开玩笑呢。 他们都不见得知道的那么清楚。 有人不在乎,有人就觉得这事还挺难办。 光学仪器厂涉及到合并的问题, 上面迟迟没动作,定然是要把这第一仗留给这位高司长来打。 在她面前表现好了, 这厂区合并时, 大概也能有点话语权, 起码位置能靠前一些。 只是这工作汇报怎么做? 还有晚上的座谈会都会聊些什么? 大家都没头绪。 只能先打听着, 看看明天上午的会议开的怎么样。 昨天晚上算是见识了这位高司长的脾气,然而会议室外偷听的一帮人,听到里面的冷笑声, 这才知道原来昨晚那根本不算什么。 当人丢出一个个数据来, 问的你瞠目结舌时,那才叫一个可怕。 问题是这种可怕会轮到每一个人头上。 玻璃厂的经营效益没几个好的, 准确点说这十多家在当地排得上名号的国营玻璃厂,如今都出现了经营业绩下滑的情况。 借着这次光学仪器大会, 想着找点拯救业绩的办法。 不然难道真的等财政拨款救援吗? 南雁骂归骂,但骂完之后该怎么帮这些玻璃厂来发展,也需要想办法。 晚上的座谈会,明天的会议继续讨论。 林辰看着按揉额头的南雁, 把杯子里续了水,“这也不是您的责任。” 南雁闻言看了一眼, 没说话。 林辰莫名有些心虚, 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不确定,只能找杨秘书请教。 “你不懂。” 杨光叹了口气, “既然肯来, 说明这些厂长虽然没什么经营头脑, 但好歹还在为厂子里着想,自然要帮他们出主意想办法。” “可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责任呀。” “不一样了,现在不是在推动经济改革吗?”杨光叹了口气,他跟着领导四处跑,遇到过那种一心为公的,也见过那些存有私心的。 即便这些玻璃厂的厂长可能也有点私心,想着要在领导面前露脸。 但他们到底还是打着为工厂着想的旗号。 “多少算是在这边挂了号的,往后也会上点心。” 林辰算是明白过来,“可……” “人性从来都是复杂的,有时候也别一厢情愿的觉得这是好人,又或者那是坏人。” 杨秘书语重心长,“少说话多看多听多做事,慢慢就熟悉了。” 愣头青的处理方式不见得有用,甚至会被人利用。 林辰郑重点头,“谢谢。” 她这次倒是收敛了过去的尖锐,连杨秘书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咱们分工合作,才能给领导减少麻烦,你是技术员出身懂这个,还得麻烦你多想想,看能不能给这些玻璃厂寻找一个好点的出路。” 这还真难住了林辰,但还是试着去分析问题,“光化学仪器其实就那些,显微镜、放大镜、相机,相机涉及到的主要是镜头,咱们现在国内目前能做的还是以放大镜为主,显微镜和相机镜头还都做不太好。” 杨秘书不太懂这个,“晚上座谈会你可以跟大家讨论一下,多做点准备,踊跃发言就行。” 他的鼓励让林辰意识到什么,“好。” 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大概是因为上午南雁怼人太凶的缘故,下午这些仪器厂厂长们再发言就变得“谦和”了许多。 这次南雁成功控场,连续的两声咳嗽让会与厂长连忙掐灭了香烟。 已经这般田地,就别再被人挑错了。 杨秘书见状表示学到了。 直接挑毛病对方说不定压根不服气,可是现在让他们心虚,自然而然的收敛小动作。 远比自上而下的威压好用的多。 萝卜棒槌都要用上,夸赞和批评都不能少。 昨个儿会上只有他们的争吵声,今天则是全然不同。 林辰看着态度陡然转变的南雁,只觉得自己好像学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学会。 晚上的座谈会就又不一样了,本该是在小会议室里进行的座谈会,因为参加的人有点多,最终挪到了招待所的大院里。 甚至还有其他无关人员也在这闲聊了起来。 林辰倒是很踊跃的发言,对于玻璃厂的发展前景给出了一些建议,比如说学习洛阳、沈阳玻璃厂,研究制造钢化玻璃。 另外拓宽玻璃使用路径,玻璃厂需要主动发展业务,寻找更广阔的市场。 从过去的等人来买货,转变为积极的卖货。 技术要提升,思路要改变。 林辰的发言最后总结下来,其实不过就这十字要诀而已。 “可是玻璃不就这些用途吗,想要再发展市场,去哪里发展?总不能说出口吧,咱们这出口也不见得好出呀。” 国外的工艺显然更为成熟一些,哪里稀罕他们的产品呢。 “出口海外是挺麻烦的,不过也不是不行,你们想出口就得拿出工艺来,寻常的玻璃又或者普通的钢化玻璃想出口不好出,但要是再加上点其他工艺呢?你们有谁出过国?” 玻璃厂的没有,倒是光化学仪器厂的几个厂长有出国考察的经验。 “去过教堂吗?” 这下经验也不好使了,哪能随便去教堂啊。 “其实应该去看看的,你们去教堂的话会看到那些彩色的玻璃窗,很好看。” 这就是南雁说的工艺。 “现在咱们国内的玻璃厂,能做这种彩色玻璃吗?” “如果我是国外的客商,想要定做玻璃,玻璃里面有一些涂画,你们能制造的出来吗?” “不是没市场,只是市场绝不是摆在眼前的,得多看多想去发掘。” “你们想要提升工艺,可以去景德镇看看,那里的陶瓷烧制那么厉害,或许对你们开拓玻璃上的工艺有帮助。” 座谈会上的南雁和白天判若两人。 温善的犹如邻家姑娘。 倒是让几个年纪大的同志想要给人介绍对象了。 他们不好直接问,就想着问她身边的秘书。 都知道林辰是刚调过来的不实习,杨秘书就成了那个倒霉蛋儿。 “这个我不太清楚。” 清楚也得装不知道啊。 把领导的秘密往外捅,生怕自己活得长久是吧? “那就是有咯?” 杨秘书笑了笑,“不清楚。” 他就这么个态度,其他人也问不出来什么。 “不过领导不太喜欢别人关注她的私生活,有这个时间还是考虑考虑未来的发展吧。” 大晚上的发脾气不太好,杨秘书也没资格发脾气,言尽于此后就离开了。 不远处林辰等着他,小声的问道:“他们是不是闲着无聊?” “谁知道呢。” 那点小心思最好还是打消掉,不然他觉得领导很可能真的会发脾气。 一个个的有想法不用在正经事上。 不是找抽吗? 好在这种不正经的想法没人敢当着南雁的面提出。 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开会讨论。 玻璃厂的发展方向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大体上有了些路子可以走。 这些汇聚到上海的厂长们纷纷离开。 留下的是光化学仪器厂的厂长和工程师们。 第五次会议时,南雁说起了仪器厂合并的事情。 天南海北的十多家仪器厂合并显然并不靠谱。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70节 末了长三角这边的三家仪器厂合并,上海的光化学仪器厂以研究为主,而杭州、南京的仪器厂则是以生产制造为主。 至于其他仪器厂,守望相助。 依照前面半导体协会的模式,成立光化学仪器协会。 加强彼此之间的沟通交流,尤其是技术研发上的协同作业。 此外就是增设相关专业,培养基础人才以及安排相关人员出国学习。 增设专业这事讨论下来很快就有了结果,后续需要跟教育部那边商量。 至于安排相关人员出国学习…… 倒是有些难度,因为得再掌握外语,不然你都看不懂仪器设备上的文字。 现实的问题让南雁意识到,送人出国学习才是一个难题。 “这件事,我再想想。” 会议解决了大部分当务之急的问题,至于最后这个麻烦事,再想想吧。 倒是上海光化学仪器厂的厂长薛冬临找到南雁,提出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送老同志出去学习,虽说他们有基础,但只怕对方也会顾忌一二,倒不如送一些年轻同志出去,一方面年轻学习精力旺盛,二来也想建功立业,肯定会更加用心。” 南雁笑了起来,“那你就不怕年轻同志看到外面花花世界,不舍得回来?” 薛冬临担心,“花花世界谁不喜欢,但经得住考验的同志,最终才能成为国之栋梁,如果被花花世界勾了去,只能说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这话南雁喜欢。 大道艰难,总会走散一些人。 经得住考验。 看似简单的几个字,其实对人性的要求太高太高了。 十不存一也是常有的事。 “那就先这样吧。”从年轻人里做选择。 毕竟这时节最终还是由年轻人来担当大任。 总得给他们一些信任才是。 仪器厂合并是大事,南雁在这边盯着。 工作汇报则是插了翅膀一般飞向首都。 罗部长其实一直都盯着上海那边。 毕竟新的部门,总是千头万绪的工作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抓。 南雁在那边足足折腾了一星期这才把这次大会搞完。 具体的工作成果,他也有留意。 大体上没什么问题。 不管是手段还是结果,他都算满意。 至于过程,那就得另说。 看了工作汇报,倒是让他彻底松了口气。 这件事上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换句话说,南雁的思考越发成熟稳重。 这是好事。 不过她还要在上海那边主持工作,暂时还分不开身来忙这边。 这批出国人员的选择,就得他来搞。 “这个小高,胆子挺大,还给你安排活。”副部长张豫南哭笑不得,这胆量倒是副部长里的头一份。 “哪是安排活这么简单的事,小同志在试探我呢。” 张豫南反应过来,越发的惊诧,“她哪来的胆量。” 试探领导,真不怕老罗发脾气,回头这事越发的难办? “一个新领域,多的是人想要分一杯羹。”罗部长喟叹一声。 利字当头,谁还有那么多的理想与信念? 当初之所以推荐南雁当这个负责人,上面同意,一方面是因为南雁刺头,跟那些人不共戴天,不会妥协。 二来嘛,光化学仪器领域没什么肉,他们也瞧不上。 所以才有了大家一致的认可。 看似美满的结果,背后的事实真相揭露出来后,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有的人看不上,但有的人就觉得蚊子腿肉再小那也是块肉啊。 这个道理领导们知道,他知道,高南雁也知道。 现在,到了高南雁考验他的时候。 这个名单但凡有点离谱,只怕这小同志又得搞事了。 张豫南还真没想那么多,“这得长了八个心眼吧?” “何止,她那就是个蜂窝煤,上面全是心眼子。” 这形容让张豫南笑了起来,“再多的心思,那也是你的得力干将啊。” 不止是得力干将,只怕还是未来的继任者。 老罗没几年就要退休,到时候谁主持工作? 按照顺序,自然是张豫南他们几个排名靠前的副部长。 不过他们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即便是转正后又能干几年? 混个好点的待遇而已。 也没那么多的好胜心,毕竟跟过去比现在这日子已经不错。 几个副部长也默认了南雁是第一“继承人”。 不过像现在半挑明的说,倒也是头一次。 罗部长笑了笑,“都是左膀右臂,你也不用太谦虚,帮我想想这些人选怎么弄。” 如何选择呢? “头些年安排出国学习的留学生效果不错,我在想要不把今年新招的一些大学生送出国?” “年轻有冲劲,不过我担心的是这些语言不通,到那边怕是麻烦多。” “你说,要是熟悉德语,真到了两德,能有好果子吃?” 这话让张豫南意识到问题所在,“也是。” 真要是熟悉德语和英语,那只是让对方提防,打心眼里觉得你就是来偷师的。 反倒是什么都不会的,被歧视不被重视,真想要学东西反倒是快一些。 而且被歧视倒是有可能激起人的好胜心。 堵着一口气好好学习。 当然他们也是在赌。 而且还是豪赌。 兴许送出去的这帮人,一个成材的都没有。 可哪又有什么办法呢。 罗部长迅速敲定了方案。 张豫南还有一个问题,“两德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嗯,东德那边涉及到一些贸易上的往来。” 虽说跟老大哥闹掰了二十年,但现在的苏联也不是当初的苏联,两国关系倒也没那么僵硬。 没什么谈不拢的。 至于西德那边,罗部长是真怀疑啊,贺兰山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年轻人看起来很乐意被人利用的样子。 真是想不明白。 西德那边能谈拢,虽不能说全靠贺兰山,但人真的帮了大忙。 打电话到美国,寻求他那位父亲的帮忙。 赫尔曼·希克斯的学生就有在蔡司公司工作的,也有故交担任高层。 有他们帮忙,跟蔡司公司谈合作时,也就方便了许多。 反倒是比跟东德的公司洽谈合作还要顺利一些。 当然,人可以帮忙安排一些实习生。 其他就爱莫能助。 有总比没有的强。 八月底罗部长已经将这事安排的妥妥当当。 计划已经安排妥当,下一步就等大学生们开学了。 南雁倒也不奇怪如此安排,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那就索性赌一把。 即便输了也问题不大。 毕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外面,更重要的还是本土的努力。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71节 上海光化学仪器厂的研究员们,无疑是最努力的一波人。 寻找到尼康过去这几十年的镜头,从最基础的开始研究,试图寻找出其中的技术要点。 这并不是轻松的工作。 甚至比破解美国的微型机还要复杂。 毕竟代码就那些,找到其中规律就好。 而这种技术性的东西,牵扯到的是几十上百的工艺。 看到一块普通的镜头玻璃,实际上技术含量却是顶尖的。 国内目前没这方面的人才,更别提顶级人才了。 还缺一个领头羊。 这个问题让南雁十分头疼。 现在光化学领域的顶尖人才在两德和日本,从战犯国挖人并不轻松。 但总得想个法子。 “要不咱就千金买马骨?” 千金买马骨,吸引人来。 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的办法,但多少也是条出路。 南雁笑了起来,“你觉得咱们提供的待遇能比日本,比两德还要好?” 被苏联全面扶持的东德,被美国扶持的西德,还有如今经济腾飞的日本。 哪个都比不上啊。 如果能用钱解决自然称不上问题。 问题在于跟这些有钱人比钱,那可真不是什么高明的路数。 林辰有些沮丧,“那总不能说用理想来召唤他们吧?” 新中国都成立三十年了要,被理想召唤的话,那应该是二十多年前就该回国。 哪用等得到现在? 理想召唤。 南雁忽然间想起来,“你这倒是提醒了我。” 不是没这样的人,只不过他们投身于国防军工,在西北那边贡献了最璀璨的人生。 那可是国内最顶尖的一波科学家,其中也不乏光学领域的专家。 虽说光学和光化学还有些出入,但既然是搞镜头,光学专家也需要。 南雁给首都那边打电话。 “你胡闹!” 罗部长被南雁这要求惊着了。 “我知道他最近在忙着军工方面的研究,只抽出一点时间来总行吧?要不我去找他。” 南雁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可当不起这个领域内领军人物的称号。 必须找一个更为合适的人选。 而这个人选又不是没有。 她需要这么一个领头羊,哪怕领头羊不能整天在这边主持工作呢。 他的存在,就能给这里带来极大的振奋作用。 “高南雁,你别胡闹。” “知道。”南雁答应下来,迅速让杨秘书去打听下,她要去找专家面谈。 罗部长指望不上,那就自己来,说什么都要找到这个领头羊。 至于怎么说服…… “领导……” 思路被打断,南雁歪头看了过去,“什么事?” “您要找的专家小林认识。”杨秘书迟疑了下,这才小声说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小林的表舅。” 南雁:“???” 作者有话说: https://www.biquge.nl/book/63598/17239280.html 第189章 日本的指责 林辰年轻, 今年才二十五岁。 总不能说天纵奇才,赶上了当初高考的末班车,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考上大学。 这跟她的工作履历并不相符。 高中毕业, 后来在车间当了几年工人,这才转技术岗, 成为工程师。 而之所以去光化学仪器厂工作。 “小林说是受家中长辈影响, 我这才知道她有个表舅早些年出国, 好像就是从事这方面的研究。” 因为牵扯到军工领域, 工作没怎么受影响。 至于为什么林辰没说,杨秘书想了想,大概是觉得自家表舅年纪大, 而且又有别的工作, 大概不太适合这边的工作。 显然她还是不够了解领导的行事风格。 “那你去喊她过来,我问问她。” 领头羊很重要, 一个有权威的专家,带来的不只是明确的方向, 更重要的是带给研究团队信念。 即便他不能时时参与其中,但对专业的精通足够把握方向,保证这条路不会跑偏。 林辰没说,大概是觉得不能抢人。 也没觉得这镜头研究能有多重要。 有多重要呢? 国防军工少了这么一个人, 还可以有其他专家顶上。 但光化学领域没人能弥补这个空缺。 是真的非他不可。 即便林辰就处于行业内,也完全没想到南雁会这么重视镜头的研究。 “这不是小事, 当然我也不会勉强, 这点你放心好了,我还没那么匪气十足。” 林辰被这话逗乐了, “没有, 只是我没想到……其实我也不知道表舅现在在哪里, 他的工作就四处跑。不过,要是他知道您这么重视镜头,肯定会特别高兴,很早之前表舅就说过,国防军工也得重视镜头,这很重要。” 是啊,很重要。 小到眼镜片,大到军工设备上的镜片。 民生、国防,怎么能不重要? 虽然林辰爱莫能助,但南雁还是很快就找到了人。 作为科研工作者的王教授,年逾花甲依旧坚持在一线工作。 甚至脚下都要比其他年轻人要麻利一些。 南雁简单阐明了来意,得到了这位光学专家的大力支持,“芯片、镜头的重要我当然知道,你的工作我也听说了,本来还想着忙完手头上的这个去找你,既然你找来了我也不跟你客气,这个领头羊我肯定要当。” 不止要当,还要给南雁推荐一些人。 南雁笑眯眯的应了下来,她也没着急离开这边。 晚上的时候等到王教授下班,跟着一块吃饭又细细说了起来。 “……我在这方面没什么工作经验,只能摸索着来,您要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就尽管跟我说。” “做的已经很不错啦,我之前倒也想过这事,但人的精力有限,顾此失彼也没顾得上,到底是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 不过他还是提出了一些建议,“其实我是在日本出生的,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也有一些朋友在那边,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也能请他们来做指导工作呢?” 中国人对日本人的感情最是复杂,有血海深仇。 但全体日本人之中,也不乏好人。 比如昔年的日共。 再比如一些积极分子。 “如果可以的话,那当然再好不过,之前林辰还说要我千金买马骨。” “不是马骨,就是一些老骨头,可能不太得志。” 不得志好啊。 不得志说明那边也有斗争,而这些不得志的往往都是斗争失败了的一方。 日本职场的企业文化又格外变态。 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引进一些日本的专家又或者老师傅过来,让他们有发挥的余地,那未尝不是好事。 几项工作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除了领头羊以外,那就是请几个日本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来华。 这封信递交上去后,好些天没见动静。 南雁安排好上海这边的工作,直接飞去首都,她得找罗部长当面讨论这事。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挖人,日本方面怎么想?”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72节 “生气呗,有本事断交。” 罗部长:“……看你说这话,有没有半点干部该有的样子!” 什么混账话。 “你干嘛跟不讲规矩的人讲道理呢,管他们怎么想呢。把人弄到手就行了,再说了,二战后苏联和美国去柏林抢人抢设备,有问过德国人怎么想吗?” “那能一样?” “一回事啊,国外一直讲人权讲平等,怎么,战败国就没人权平等了?所谓的规矩那都是利己性的,不利己的一边儿去。” “日本侵略咱们的时候也没打招呼吧?我又不是去他们地盘上抢人,人自己愿意去别国生活,咋就不成了?尊重人权那得尊重到个人。” 南雁自然有她的道理,再说了这种挖人的事,咱又不是没干过。 “贺红棉和贺兰山俩人咋回的国?” 罗部长狠狠瞪了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南雁没啥不好意思的,贺兰山要是不乐意完全可以拒绝。 他既然答应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为自己的国家做事,那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他很好的承担了自己的义务。 仅此而已。 “您得支持我的工作,不然这事没办法继续下去,总不能高南雁司长打申请,高南雁副部长批准吧?” “滚滚滚。”罗副部长瞪了一眼,“这最好是最后一次,再来给我惹麻烦,下次别进我办公室的门。” 南雁笑呵呵的应下,“知道知道。” 下次还敢。 她并没有走,而是找领导讨论该怎么把人给弄过来。 从事谍报工作的人,在这种事情上远比南雁有经验。 “下个月在西德有个光学讨论会议,到时候可以安排他们过来。” 南雁下意识问道:“他们会……哦,他们不去参加会议,但那时候重点不在他们。” 正方便偷家。 “在此之前要先跟他们联系好。” 如何联系,还得让罗部长来安排。 在日本那边倒是有些自己人,但那属于轻易不能动弹的那种。 对比这个老狐狸搞事,南雁觉得自己之前那些抓间谍什么的简直小儿科。 远比不上眼下刺激。 “刺激吧?” “好玩吧?” “想不想玩?” 南雁接连点头后连忙收敛了神色,“哪是一般人能玩的,您这是高级操盘手,我可不行。” 罗部长原本伸出来的手,悬空在那里,到底不甘心的拍了下南雁的脑袋,“没个正形,就你这样怎么压得住下面的人?” 南雁装模作样了一番,“不能总是凶巴巴的,不是说了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就你大道理多。”罗部长嘀咕了一句,“对了,去海湾那边的事情定下来了,国庆节后,你做好准备。” 军.委对那边本就十分重视,倒也有想过,看能否借着这个机会弄来石油。 国内虽然也有石油,但这种资源用一点少一点,自然是优先用国外的。 石油的战略地位自然不用说,那边真要是打起来,价格会暴涨,虽说对国内的影响还远没有那么大,但肯定会影响到工业尤其是外贸。 外贸是挣外汇的主要手段,如果连这个手段都废了,那国内经济又会间接性地受到影响。 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 想法子能尽可能的避免这影响才是关键。 最好的办法无非是以物换物。 但跟那边的贸易还没达到这地步。 目前派遣过去的战略观察员,也没这商业头脑。 让高南雁过去属于曲线救国,不是正儿八经的外贸部门工作人员,但偏生在搞外贸和经济上还都挺有一手。 让她过去,说不定能发掘一二商机。 罗部长仔细交代了一番,又叮嘱道:“去那边工作千万别大意,保护好自己才是第一位。” 人总比生意重要。 生意没了回头再找就是,但人没了这损失怎么弥补? “知道知道。”南雁笑了起来,“您放心就是,我心里有数。” 罗部长哪能完全放心,正好南雁最近要留在首都,便是拉着她去军区那边练习射击。 必要的时候,是保命的手段。 之前也有这么一个领导教她这些,不过中断了。 再捡起来,南雁觉得虎口这边疼得厉害。 偏生她又是个要强的,这几天急训下来枪法还凑合,手就不好了。 不止虎口那边隐隐有裂开的迹象,手腕也酸疼的很。 拿笔的时候手都在抖。 南雁想起了贺兰山。 上次手腕这么遭罪,还有人心疼给自己热敷。 现在明明在同一片天空下,倒是见面都没机会。 dram项目组进入了攻坚克难的时期,项目组全体成员这段时间连家都不能回。 贺兰山他们这些被借调过来的也不例外,吃住都在那边。 至于什么时候结束,那得看他们的工作进度。 但愿她回国后,这边也能有点进展吧。 九月进入中旬,南雁收到几个消息。 walkman在欧洲市场火爆后,再度引领了北美市场,而后在香港澳门以及东南亚掀起了一阵热销风暴。 尤其是在香港,有些人想囤积居奇炒作价格,结果被梁金生和柳明嵘两人联手摁死过去。 香港的随身听市场彻底纳入这两人的地盘之中,虽然有些小冲突,但也不严重。 这很符合美国人的期待。 另一个消息则来自于日本,日本索尼公司在八月中旬也推出了walkman。 但终究不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再加上定价高了不少,没能抢占欧洲,特别是美国市场。 这让索尼公司元气大伤。 研发成本并不算特别的高,然而制造成本在那里放着呢。 赌国运是日本民族性格,日本企业多少也沾染了这种习惯。 想着赌一把,依靠日本制造的品质打败早他们一个月的中国制造。 然而市场并不认。 你又不便宜又不好看,干嘛要买你的东西呢? 受到打击的日本人开始了另一番炒作,指责中国人剽窃他们的研发成果。 然而这种无理的指责很快就惨遭打脸。 早在二月份,中国这边就已经在巴黎申请了专利。 怎么可能剽窃他们的研发成果? 简直可笑。 驻欧洲各国的大使馆纷纷做出声明,这让原本就卖的很不好的索尼系walkman更加没了销路。 “这下跟日本人算是结梁子了。” 贺铮这话带着几分打趣。 南雁笑了起来,“怕他们做什么?这才哪到哪。” 回头有的是从日本捞钱的机会。 当初的战争赔款没要,总有要回来的时候。 贺铮其实有些搞不懂南雁的想法,他隐约察觉到南雁在压制着情绪,一种很复杂来自各方面的情绪。 也说过枪打出头鸟的话,但现在可不是做了出头鸟? “你就不怕被美国盯上?” “这又不是什么大的东西。”南雁笑了起来,“一个随身听而已,即便是定价几十上百美元,利润空间才多大,能比得上一辆小轿车?” “倒也是。” “再说了,我不是让褚怀良去跟美国那边谈合作了嘛。” 美国又不讲什么民族大义,只要给出的利益足够多,人家才不在乎呢。 所以要找合适的代理商。 欧洲那边找莫妮卡问题不大,莫妮卡虽然记者的路子都到头了,但人缘不错,倒也吃得开。 但美国那边就不一样了,需要找一些更有背景的人,让这人赚了足够多的钱,自然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褚怀良在美国那边多年,处理起来这种事情倒也是轻车熟路。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73节 这位美大司的司长在七月份闹出了大新闻后,很快就以另一种方式成名。 谈下了一笔巨额的对美出口贸易订单。 一时间风头无二。 连带着给他说对象的人都多了。 “现在想要找褚司长吃饭,那得提前十天八天的预约呀。” 褚怀良没好气,“我想找你还满世界找不着呢,你倒是来编排我了。” 真的是没良心的狗东西。 亏得之前他还担心受怕,结果倒是被她算计的彻彻底底。 “你说你,有谁不会算计?贺兰山?哦,你把贺兰山快榨干了吧。” 南雁脸色不变,“瞎说,我是这种人吗?” “呵,你不是……才怪呢。”褚怀良还真有些怀疑,“你老实跟我说,你还有谁能不利用?” 别说死人不行,毕竟南雁的起点就是烈属身份。 “狠起来连我自己都算计,你说呢?” 褚怀良:“……你,你可真是……” 他指了半天最后也没说出什么。 “说吧,你这又想给我挖什么坑了。” 就南雁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德性,请自己吃饭能没点别的企图? “哪能这么说啊,我是这种人吗?” 褚怀良呵呵一笑,瞥了一眼:难道不是? “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不找你帮忙说不过去呀。”南雁笑呵呵道:“你去跟美国人谈谈,谈汽车生产线引进的事。” 褚怀良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说要引进德国那边的吗?” “还没敲定呢,你去谈就是了。” 第190章 海湾之行 褚怀良很快就明白了南雁的用意。 随身听在欧美的火爆, 势必会引起一些注意。 哪怕自己找到了合适的代理商,但不可能搞定所有人。 一旦被人攻讦,那么引起当局政府的注意是早晚的事。 汽车生产线的谈判是用来分散注意力的手段。 我就算是卖到一百个随身听, 也不如你一辆小轿车的利润多。 我就算是能制造出新鲜玩意儿,连个时髦点的小轿车都造不出来。 这是示弱于人。 谈判得热闹, 越是热闹越能示弱于人, 国内这点仅有的成果就越是安全。 “你这个老伙计, 还真是聪明的很。” 上级领导的夸赞让褚怀良笑了起来, “这话可不能让她听见,不然尾巴得翘天上去。” “该表扬的表扬,该批评的批评嘛。” 不过这事也不是外贸部能做主的, 还得再请示上级, 回头让工业部那边去考察。 至于到底是从德国引进还是从美国引进,到时候再说呗。 从来不是一头下注, 两边都来呗。 褚怀良这边还在试探着美国人那边的意思,南雁人已经回到了芜湖。 无线电厂这边倒是挺省心的, 就是地委的张主任,现在应该称之为张书记才是。 原芜湖地区革命委员会更名为芜湖地区人民政府,地委班子里的成员变化不大,只不过革委会这个词要成为历史的产物。 原本的张主任变成了张书记。 早前已经来无线电厂几次, 人家的态度摆在那里,南雁不过去一趟的确不合适。 余明城还是提醒了声, “应该是跟本地的工业发展有关。” 无线电厂是本地出了名的大厂。 现在彩电也好彩电生产线也罢, 都创收不少。 地区这边眼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张书记之前也挺帮忙,不说全都给开绿灯, 但没有刁难过无线电厂。 南雁于情于理都要过去一趟。 厂里头的事情先往后放, 她先去地委那边。 余明城立马给那边办公室打电话。 南雁过去的时候, 张书记在大院门口亲自迎接。 给足了她面子。 一阵寒暄过后,张书记这才说了起来,“我这也是灯下黑,想着法子看能不能提升产能,结果倒是忘了咱们无线电厂有计算机,听说现在这数控机床很好用,是有这回事?” “倒是有,但现在的数控机床还不够全面,只能解决部分问题,更多地还是依赖于工人。” 整个的数控机床可太复杂了,国内现在还做不到。 能把关键环节做好就已经十分不错。 张书记不是很懂这其中道理,仔细询问了一番这才明白,“那这意思是,不好弄?” “也不是不行,但是这生产线改进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精力不说,资金投入也不小,当然如果咱们本地机械厂能够参与进来,就能够节约不少的资金投入。” “这样啊,这倒是问题不大。”张书记笑了起来,“你看这样好不好,明天咱们开个会,一起讨论下这个问题,喊上相关部门的同志,争取能把这事尽快解决,这样也不耽误南雁同志你太多时间。” “成。”南雁起身,“那明天咱们会上再讨论,正好我这刚回来还得去处理厂里的事情,就不打扰您了。” 张书记亲自送人离开。 地委这边不免有些怨言,“她这一副火烧屁股忙里忙外的给谁看?” 真就那么忙? 张书记白了一眼,“总比你说人闲话来得好。” 忙不忙的他不知道,但人是越忙职务越多,有人盯着想把她拉下马,没成功不说还把自己折进去了。 说明了什么? 没脑子的人是永远想不明白问题。 …… 南雁回去后还真有些事情要处理。 第三研究中心这边最近有点忙,徐新华有些忙不过来,出口的几条彩电生产线如今总算能交货。 但新的问题来了。 周边地区的电视机厂有点眼馋,想着更新换代一波。 “换什么换,国内的彩电市场才多大点?” 一台黑白电视机差不多三百块,普通工人一年不吃不喝的工资。 而一台彩色电视机那得三千块! 有多少人能买得起? 国内电视机普及任重道远,黑白电视到彩色电视机的必经之路还要走,毕竟国民平均收入在那里放着。 眼馋彩电挣钱多,倒不如踏踏实实把现在的工作做好。 再说,就算钱挣得多那也不是进自己腰包,除了上交财政外,剩下的结余不都是用来搞研发吗? 南雁的简单粗暴让徐兴华老脸一红,“我这怎么跟他们说。” “就问三个数就行。生产线升级换代准备了多少资金?本地居民平均年收入多少,彩电的销售价格预期又是多少。” 徐新华也不是没疑问,被南雁瞥了那么一眼,连忙点头,“晓得了。” “你是负责人,该拒绝的就拒绝,不合理的要求不用答应。今天跟你要生产线,明天想要上天你是不是也得答应?” 南雁的形容让徐新华笑了起来,“倒也不至于。” “人心不足啊,你要是有耐心就跟他们多说说,实在没办法的话那就回头让小杨给你撑场子。” 这倒是让徐新华有些迟疑,他听说南雁过段时间还要出差,难不成这次出差不带杨秘书出去? 带这个小林秘书出去也不是不行,但年轻女同志出门在外的可能威慑力不够。 还是带杨秘书出去比较安稳。 实际上南雁谁都不打算带。 去海湾那边有些冒险,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没必要带着俩秘书一块冒险。 何况回头上面会给自己安排人。 这俩指不定还会给她拖后腿呢。 留在国内处理一些必要的工作更靠谱一些。 这个问题南雁没回答,徐新华也没再问。 他想着不再打扰南雁,走了两步忽然间又想起来,“那万一说从国外引进彩电生产线怎么办?” 倒也不是没这可能。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74节 仿佛无线电厂就是见不得人好,想法子阻拦他们似的。 “真要是这么说,那就随便他们呗,反正咱们自家生产的彩电,还真不介意跟他们打价格战,看到最后谁哭谁笑。” 真要是打了价格战,谁都笑不出来。 但掌握着关键技术的国内彩电生产线,显然能把成本拉得更低。 事实上不止是价格战,回头跟百货公司说一声,不准其他产品进入,这样就能一劳永逸。 但到底是同胞,哪能这么下狠手啊。 还是再劝劝吧。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再来,徐新华目前只好以逸待劳。 她这边刚出去,半导体研究中心的王主任没多大会儿就过了来,简单说了最近的工作成果,倒是有两项技术实现了自主研究。 相关的技术说明都已经写好,递到首都那边让去国际上申请专利了。 只不过也有几项技术实在绕不过去。 “那就先搁置,先把其他问题解决了,再回头来看这些,如果实在解决不了那就不用管了。基础不会太卡脖子,重要的还是更新更科技的技术。” 王主任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光刻机的技术难点在镜头上。 虽说现在上海光学仪器厂正在进行镜头的研究,但几乎从零开始的研究需要几年时间来发展,而这几年日本也好德国也罢肯定不会原地踏步走。 “镜头的研究需要时间,不过咱们也不能把赌注都压在镜头上面,我这次去首都,正好找到了一些资料,你最近有时间的话得去首都一趟,看看怎么跟那边的化工厂达成合作。” 化工厂。 王主任当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光刻胶?” 南雁笑了起来,“是啊,既然镜头重要,光刻胶也很重要,咱们两手抓,镜头现在落后太多,但光刻胶倒是跟国外差距没那么大,把这个做好了倒也算是给自己找了点底气。” “是,是这个道理没错。”王主任笑了起来,“我这边工作安排妥当就去首都那边,说什么都会让他们把这个继续研究下去。” 只有继续坚持下去,才能看得到希望。 无线电厂就是最好的例子。 “行,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就找小林,她算是业内出身,之前就是工程师,技术相关的多问她总没错,要是解决不了就直接打电话找贺司长,贺司长解决不了就找罗部长,再不行那就等我回来。” 总之在问题解决之前,就多尝试就是了。 王主任点头,“成,我心里有数了。” 几个研究中心的负责人走马灯似的过来。 南雁的办公室十分热闹。 等送走黄主任,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 林辰正在走廊里跟杨秘书闲聊,“领导总是这么忙?” “那倒也没有,只是刚回来的这几天,事情不免多一些。” 等着这些棘手的事情处理完了,就是领导给他们找事情做了。 这事杨秘书不要太熟悉,毕竟好几次都这样了。 年轻的女秘书虽然知道这是自家领导的作风,但还是有些错愕。 这种给自己找事做的做派,还真是…… 有些似曾相识。 两人跟南雁一块吃晚饭的时候,厂里的后勤科长过了来,说起了林辰的安排。 “家属院那边没有适合的住处,单身公寓那边好像也不太适合,要不暂时住招待所怎么样?” 林辰十分好说话,“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她本来也不是无线电厂的工人。 后勤科长看向南雁,这事林秘书说了不算,得听大领导的。 俚语说打狗也得看主人。 这是厂长的面子,你不小心处理,能行? 南雁没开口,这让后勤科长不免有些紧张。 这安排,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我……” “挺好的,辛苦了。” “不,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后勤科长长舒了一口气,跟林辰交代了几句后,这才离开。 “您吓唬人干什么?”杨秘书觉得领导有点过分。 南雁把粥吃完,“那你得问,他想那么多做什么?” 正常的工作流程走就是,但又想着讨好领导。 南雁不吓唬他吓唬谁? 杨秘书轻咳一声,“下面人也不好做事。” “上面的不好好做人,下面的又有小心思,倒是双向奔赴了。” 南雁说了句大实话,让杨秘书和林辰都不知道怎么接这话茬。 事实上,她也就是随口说一句而已。 她还管不了别人,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第二天一大早,地委那边秘书专车过来接人。 倒是老熟人,张书记身边的那个小李秘书。 车上就聊了几句,说起了地委这边的一些工作安排。 “高副部长您有什么建议吗?” 南雁笑了笑,“我没主持过地方的工作,但也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其中关系大,我还是不要胡乱开口的好。” 李秘书笑着道:“说归这么说,但老话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您能把偌大的工厂管好,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便是去地方上任职,也差不了。” “还是不一样的,一个城市动辄几十万上百万人,可一个工厂才多少人?工厂有各个部门,但一个部门又有多少人?虽说现在是企业办社会,但小型社会与大型社会到底不一样,让你管理十个人容易,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呢?困难程度不同的。在这件事上我可没什么发言权,还是你们张书记做得好。” 要不是知道这位是副部级干部,压根不需要对一个地委书记溜须拍马,李秘书还真怀疑自己听错了。 显然,这位口风紧的很,李秘书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地委大院这边,南雁才知道今天的会议规模还挺大。 基本上把地区各个单位的负责人都喊了过来,机械厂那边来的人更多。 显然地委这边准备充足。 简单的寒暄过后,张书记言归正传,主旨倒是明确。 新形势下的芜湖地区经济发展道路该如何走。 对比这个地委书记的热情,其他部门负责人的发言不算特别踊跃。 毕竟他们考虑的还没那么长远。 李秘书留意到,特别邀请来的高副部长发言也不算特别多。 也就是牵扯到机械厂时,这才多说了几句。 显然,这位副部长十分谨慎。 你不好说这种谨慎是错的,毕竟涉及到其他单位的事情,她不见得有经验,说不好。 但这种谨慎,绝不是张书记希望看到的。 会议持续时间长,中午吃饭的时候,张书记特意请高副部长出去说话。 李秘书没有跟着,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下午再开会时,高副部长话多了起来。 偶尔的尖锐听着有些刺耳,但仔细思考倒是那么回事。 李秘书有些不太明白,午饭时究竟谈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谈话内容让高副部长转变了心思。 同样不解的还有杨秘书。 会议持续到晚上六点半才结束。 “厂里还有点事,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先回去了,改天有空我请张书记您吃饭。” 厂里头能有什么事? 杨秘书想不明白。 回去后领导倒是去了办公室,但并没有待太久。 甚至都没怎么往外打电话,所以她又是处理了什么事? 杨秘书想不明白,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想这事。 他迷迷瞪瞪的睡着,冷不丁的醒来忽然间意识到问题所在。 态度。 足足一天的会议,上半场和下半场截然不同的态度,那也只是为了表明她的态度而已。 她可以提意见,但也不是没脾气。 别有事没事的过来找帮忙。 主要是后者! 毕竟来找余明城套交情的本地厂子可不少,远不止周边地区那么些。 领导马上就要出国,到时候怕不是还会有人过来套近乎。 这是想着走之前留下点余威,好威慑那些有心之人。 不过这态度……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75节 地委那边是默许的。 毕竟今天领导也的确帮了些忙,说是找东北那边的机械厂商量下,请那边的一些老师傅过来指点工作。 地委的张顺原又不是傻子,他才是主持一方工作的人啊。 午饭时出去交流,大概就是在某些方面达成了一致意见。 杨秘书再度躺下,看着窗外的月光,心情却迟迟不能平静。 无线电厂直属四机部,但依旧绕不过地方政府。 领导即便是副部长,有些事情还要跟张顺原这个地委书记商量。 哪有什么绝对的东西? 权力也好,自由也罢,都是相对的。 不过,睡眠是独属于他的。 杨秘书闭上眼睛,领导出差走后,他还留在芜湖这边,遇到的麻烦事不会少。 也得多用心应对才是。 …… 南雁预计离开是在十月份,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九月下旬,她在参观了无线电厂的收音机生产线后,第二天就前往上海。 然后借道香港,飞往海湾地区。 海湾第一站,德黑兰。 两个秘书都留在国内,和南雁搭档出现在德黑兰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个头不算特别高,眉眼平平一如其名,李平。 丢到人群里还真不会被一眼看到。 大隐隐于市嘛。 普通人也挺好,起码不惹眼。 然而这种不惹眼,在抵达德黑兰的第一天就消失不见了。 从机场出来时,南雁被一个小朋友撞了下。 她意识到这碰撞不对劲后,李平抓住了那小孩。 “偷东西是不好的小朋友。” 说着把那小孩的手腕一折,南雁的钱包掉落下来。 李平笑着用脚尖勾起,推了那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孩一把,“下次再这么毛手毛脚的,小心我砍掉你的手。” 为了海湾之行,南雁特别学了阿拉伯语和波斯语。 虽然只学了个皮毛。 但这话也听了个七分懂。 看着那小孩抱着脱臼的胳膊骂咧咧离开,南雁低声道:“你就不怕这小家伙找人来报复?” 这种肯定都是有组织的呀。 敢下手那就是看中了他们是外来人,对本地不熟悉。 有些拿捏住了他们这些外来者的心态,专门挑他们下手,甚至还打击报复。 南雁来之前有打听过。 “我还怕他们不来呢。”李平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的大白牙,“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这话南雁听着一点都不放心。 算了,先离开这边再说。 他们俩来这边的目的大概率不同,这事等到了酒店再好好商量。 七十年代的德黑兰十分的繁华,毕竟有着这个星球上最要紧的资源,石油。 只不过大城市里也有贫民区,一如纽约地铁也不乏脏乱差一样。 南雁留意到跟在后面的车子。 她捏了捏李平的胳膊。 李平歪头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你还挺敏锐。 南雁能不敏锐吗?毕竟特效大片看多了,又来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跟巴黎跟马德里完全不同啊。 酒店办理入住手续后,李平在房间里一阵检查。 “还行,没有放监听设备。” 南雁看他这般忙活,“直接点,你有什么工作。” “来赚钱啊。”李平理所当然的笑了起来,“这是咱们共同的目的,别生气,我知道该怎么收拾那些人。” 他关上窗户,看着抱臂站在那里的南雁,“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想要做生意最快最直接的办法自然是接触本地的黑市分子。” “还有比这些人更合适的吗?” 李平振振有词,“我这叫引蛇出洞,这一招你应该很熟悉才对呀。”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91章 配合领导工作 南雁呵呵一笑, 她是熟悉不错。 但这一招被用到自己身上,还是有些不爽啊。 她跟李平可没那么深的交情,何况这是在海湾地区。 她之前种种, 也都是在熟悉的环境中,能保证成功率的基础上。 现在人生地不熟的搞这一招, 南雁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把枪给我。” 李平并不意外听到这么个要求, 但现在的问题是, 他没有枪。 这玩意儿又不能携带上飞机, 他们又是刚从机场出来,还没跟人碰面呢。 哪有啊。 “等下再给你,要你你先把钱包给我?” 南雁跟人谈合作一向都是占据主导地位的, 如今被人抢走了主导权…… 虽然知道李平想要做什么, 但…… “你觉得我钱包里会有钱?” 李平:“……也是,你那么谨慎一人。” 南雁觉得这话里带着点讽刺, 把钱包丢了过去,“拿钱买命总比没命好。” 钱包里还是有钱的, 毕竟自己来的地方是西亚。 被虚晃了一枪的李平反应过来,他看向窗外。 临街的酒店楼下有人在盯梢,显然大部队还没过来。 “要不咱们说两句?” 他们两个是在香港那边的机场接头,飞机上也没怎么聊。 彼此不熟悉, 或许对于接下来如何行动的思路还有些不清楚。 南雁看着站在窗边的人,她低头看去, 脚下是大块的波斯地毯。 花纹十分繁复, 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样的宗教故事。 “我来这边是为了寻找商机,我不知道你之前在做什么工作, 又是什么行事风格, 但既然上面安排你配合我工作, 那希望你最好配合我。” 李平在香港的时候听说过关于这个女人的事。 最多的,不外乎是早前还在香港有头有脸的朱九万,有那么一天消失无踪,等再出现就泡成了一个巨人观的故事。 据说失踪前,就是在跟她谈合作。 香江有些人把她称之为女魃。 固然是神女,却带来灾难。 当然,李平得到的消息更多一些。 知道这位的作风一贯强势。 没想到,强势到自己头上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有种跟着人去看热闹,发现着火了的是自家房子那般。 有点啼笑皆非。 “当然,所以高副部长你有什么工作指示?” 如果南雁知道,跟自己配合工作的人这般阴阳怪气,她想自己宁愿带着杨光出来。 “上面给你的指示是什么。” “配合领导工作。” 领导是谁,显而易见。 上级指示归指示,到了李平这里,配合显然掺了水分。 南雁也不想发脾气,“他们人大概什么时候上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76节 “瞧着这动作,大概还得半小时吧,要不我们换个房间?”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觉得换房间有用?” 将酒店团团围住,想要找到两个中国人那可真是不要太简单。 南雁可不觉得她有飞檐走壁的能力,能够在这酒店大楼里翻滚跳跃。 “等下把人请进来,我跟他们谈合作。” 李平听到这话咧嘴笑了起来,“好说。” 这不还是要跟这些本地团伙谈合作嘛,所以自己最开始的思路一点都没错。 干嘛对他凶巴巴的呢? 他依旧站在窗边,注意着楼下街道里的动静。 余光看到南雁去卫生间,没多大会儿出来时,人脸上挂着水滴。 显然刚洗了一把脸。 她气也气过了,现在得考虑如何处理问题。 李平的擅作主张也有其逻辑在里面,事实上战争一旦起来的话,势必带来物价的暴涨。 到时候原本由政府控制的一切都会逐渐失控,反倒是这些街头小混混和流.氓能够更好的生存。 因为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存法则。 与他们合作,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路子。 这个思路,原本不在南雁的考虑范围内,她原本是想要找本地的军方势力代表。 毕竟枪杆子里出政权。 谁有枪,谁才是老大,这是真理。 不过这些街头混混,和军方说不定就有联系呢? 南雁的目光落在李平身上,“你一直在香港?” “是呀,街头生存法则是不是上不了台面?” 南雁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弄来的口香糖,除了这一身衣服略有些违和外,倒是有些古惑仔的样子了。 “那倒也不是,阴谋阳谋,能够成功的都是好算计。” 李平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丢了两条口香糖给南雁,“madam你这话说的真好听。” 南雁拆开那口香糖,慢条斯理的咀嚼着。 等待的时间一向有些难熬,好在她很擅长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床头放着的那本本地风土人情介绍被她翻开,等着书册翻看过半,有人敲响了房门。 “要不先回避下?” 南雁觉得这人平日里口香糖吃多了,要不怎么牙齿这么白呢? 她依旧坐在沙发上看书,“别伤了和气。” 没吓着人让李平稍微有些失望。 不过领导既然吩咐了,他下手自然温柔了许多。 起码给人留了一只手。 至于掉落在地毯上的枪,被他一脚踢到了屋里头。 没有枪也不要紧,总会有人给送来的。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我们不想惹麻烦,想要挣钱的话就让他自己来,不然再有什么阿猫阿狗过来。” 他笑眯眯的把一个餐盘丢到墙上。 “看到了。” 四分五裂的餐盘碎裂在地毯上。 那被折了一只手的人额头上满是虚汗,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 “跑什么,把这垃圾打扫了,不然伤着客人怎么办?” 那小头目慌乱的去找来工具,被人盯着打扫卫生。 但碎瓷落在地毯上实在是太难收拾了,他不小心就扎破了手。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个废物。” 南雁听着倚在门框上的人指指点点,要不是因为手里头拿着那把枪,她真觉得这就是一场滑稽戏。 然而,一点都不滑稽。 小头目走之前被李平叮嘱了句,“送上来点吃的。” 没多大会儿,还真是送上来了吃的。 一只烤全羊。 这大概和李平说的那个量词有很大的出入。 南雁看着怡然自得的人,觉得他要是有心,大概能把自己混成老大。 “这里的烤全羊味道不错,尝尝看?” 南雁倒是没拒绝,毕竟吃饱了才方便谈生意。 “阿美就喜欢吃这些,可惜她命薄,是吃不上这些好东西的。” 李平忽然间抬头问了句,“你有男朋友吗?” “有。” “真有啊。长得怎么样?” “挺好看的。你女朋友没了?” “阿美不是我女朋友。”李平笑了起来,“我邻居家的大女儿。” 邻居家当年炒股倾家荡产,两口子跳楼自杀,留下阿美照顾几个弟弟妹妹。 然而她那时候也才刚刚念高中,能有什么办法? “被人相中了,她不乐意,后来我找到她时,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李平吃着刀下来的烤羊肉,平静的说着过去的事。 “她很努力的养活弟弟妹妹们,可是哪有怎么样呢?你知道那个伤害了她的人是谁吗?” 这个其貌不扬的青年看着南雁,一字一句的说道:“朱、九、万。” 底层出身的人一跃飞上枝头,压榨的还是底层。 “后来我听说他死了,我很高兴。”李平笑了起来,“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心就好。” “他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但没有你他死不了。”李平笑着给南雁切了一盘烤羊肉,“我又不是傻子,还能不清楚这其中的道理?” 南雁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青年,之前她一直以为李平是罗部长安插在那里的人,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不知道他到底如何说服了上面。 但现在,除了信任这个搭档,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我会保护我自己。”南雁抓住那白瓷碟子,“即便是要保护我,但我希望你也能保护好你自己。” 她的话让李平愣了下,好一会儿这才笑了起来,再度露出他那标志性大白牙,“好,我知道了。” 两人在那里说着烤全羊的其他吃法时,被李平伤了的小头目带着人过了来。 这是一个让南雁稍有些意外的结果,因为过来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大概是因为神色太过严肃的模样,又或者是因为这一身西装并不怎么熨帖,本该年轻美丽的女性,显得略有些老态。 又或者,是故意而为之。 毕竟这般才能有威严,不然怎么能当好老大呢? “你们为什么要这般对待卡万?” 李平瞧着过来的人,脸上有明显的错愕,但很快就笑了起来,“手脚不干净的人,当然要给他教训才行,你如果觉得不满意,我可以给他弄对称,这样或许更好看些。” 李平的话让那女人眉头一皱。 那个小头目连忙解释,“潘泰亚你听我解释,是他们先动手折断了巴迪亚的手腕,不然我怎么会……” 这解释被巴掌声打断,“向这位女士道歉。” 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 南雁看着那一脸委屈的小头目,向潘泰亚发出邀请,“要不一块吃点东西?” 她的波斯语并不是很熟练,勉强沟通倒是没什么问题。 卡万委屈的说道:“这还是我给他们点的食物。” 不点是不成的,那个男人实在是太凶残了,他压根打不过。 潘泰亚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 卡万顿时闭嘴。 南雁瞧着这一幕,觉得十分有意思。 这边革命成功后,现任的总统一再呼吁遵循教义。 教义是什么?不过是将这些女人们再度赶回到家庭中去。 在来西亚之前,南雁有仔细了解过这边的情况。 尽管在过去几十年,这里的妇女解放运动落实的并不十分到位,但总比现在要好上一些。 如今就是个拉锯战,前天要女性回到家庭,今天就要妇女们的投票。 南雁了解这边的情况,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先跟一个伊朗女性打交道。 而这个青年妇女,还是本地的一个大姐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77节 和烤全羊一块送来的炭盆这会儿已经火势微弱下来,不时有浓油滴落在炭火上,爆发出短暂的光。 落在潘泰亚的脸上。 这位穿着西装的西亚女性,目光直直落在南雁脸上,用英语问道:“你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显然,她原本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女性。 南雁想。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192章 以物易物 上流社会才能接触到的教育。 只不过即便是上流社会的女性, 也会在这场席卷全国的变革中受到影响。 暴风雨到来时,没有几个能从容脱身。 即便原本属于上流社会又如何?一样躲不过去。 南雁的审视让潘泰亚皱着眉,在将卡万赶出去后, 这位西亚女性这才开口,“抱歉, 我管教不严。” 南雁笑了笑。 示意李平为她切肉。 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烤羊肉味。 除了炭火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倒是别样的安静。 直到潘泰亚开口, “卡万说, 你们是来做生意的。” “对呀,小本生意,刚过来就被你们盯上了, 瞧着是挣不了钱咯。”李平长长的叹了口气, “madam你真的要好好管教你的手下人,不然哪天死了都不知道谁能帮他收尸呢。” 潘泰亚看了眼李平, “您就这么管教你的手下?” “他不是。”南雁笑了笑,“他不是我的手下, 他是我的合作伙伴。” 南雁的话让李平脸上带着得意,那平平的眉毛恨不得抖到天上去。 潘泰亚皱眉,又听到那年轻女人道:“当然,如果你乐意, 也可以成为我的合作伙伴。” 这位大姐头显然还没有做好合作的准备。 李平对于潘泰亚的离去还有些怨言,“她不是什么好的合作者。” 没有足够的洞察力, 也没有足够的魄力。 “她才跟我打了一次照面而已。” “是, 但如果是你,在来之前肯定会想法子搞清楚对方的底细。” 连这些都不知道, 怎么敢贸然过来呢? 潘泰亚就敢。 “如果来了, 也会想办法弄清楚对方的意图。” 显然潘泰亚并没有, 这位西亚女人,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不明白他们的意图,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走了。 这么一个人,当真不是什么合适的合作对象。 “合作对象不需要那么的强势,不然我还怎么拿捏?” 李平拿了一颗青枣吃,这是卡万送上来的,味道还真不错。 不得不说,这里不过是输出黑金的地方,可真是太有钱了。 水果都带着金钱的味道。 “弱点的好拿捏,但你就不怕回头被人给弄死?” “弱肉强食,她在我面前是弱者,可是在这片还是大姐头,别太小瞧人。” 李平吐出枣核,到底是谁小瞧人。 “她一个女人家,倒是能管控住这些街头流.氓,还真有点本事。” 这边革命的原因倒也不是特复杂,新的总统上台后,总是要新官上任三把火。 而这位新的领导者所利用的,刚巧是这些进城的没什么文化,又找不到什么工作的农村青年的愤怒。 虽说匹夫一怒不过流血三尺,可这些匹夫一旦汇聚起来,细流成江海所形成的庞大力量,谁又敢小瞧呢? 曾经自由出行的上流社会的女性们,现在出门会十分小心。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潘泰亚。 她从来都是家族中的异类,在多年前就开始免费的教那些进城务工的人读书认字。 只不过这种教导实在是势单力薄。 在将自己的珠宝首饰典当过后,潘泰亚已然没有多余的钱。 在默认了他们偷窃外来的游客后,一次之后就是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次。 也不是没碰过钉子。 挨了打被暴揍。 然而比不过能填饱肚子。 李平在德黑兰逛了一圈后,得到了更多的有效讯息。 那是在香港的情报中心得不到的消息。 有些事情,可不是非得要实地走一圈才能知道。 他好像明白了南雁要跟这位潘泰亚小姐合作的缘由。 这人骨子里,带着点理想主义,哪怕是星星之火也想着能尽情燃烧。 如果不是潘泰亚,对方是一个男人的话。 李平敢断言,高南雁绝对不会跟这人合作。 妇人之仁。 李平有些迟疑,这样真的好吗? 他毕竟是守卫者,对南雁的安全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和两个秘书不同,有什么问题,李平就直接问了出来。 “没什么,我本来也没打算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她身上。” 李平当然明白,单方面的押宝可不是明智之举。 但他怕的是南雁糊涂。 “那你还想要把这宝押在谁身上?” 南雁耸了耸肩,“我来是为了做生意的。” 国家利益从来在前面。 能帮一把是一把,帮不了她也没法子。 既然是做生意,自然是把目标放在能够给自己带来更多利益的人身上。 比如说德黑兰的黑心商人。 而这个黑心商人,正巧是潘泰亚的父亲。 李平瞪大了眼睛,“你疯了?” 那个女人就是反抗父亲定下的婚约,这才离家出走,再也不像一个lady该有的模样。 而现在,南雁要分别跟这父女俩合作。 “消息是瞒不住的,你要是走漏了消息,你觉得这父女俩哪个会放过你?” “生意人最看重的永远是钱,而潘泰亚现在最需要的也是钱,是食物,你说她会跟钱过不去吗?” “可是,可她能给你什么?” “一个地头蛇,能给我的东西可真是太多了。”南雁指了指挂在那里的羊毛地毯,“你觉得这东西,有人需要吗?” 李平不假思索,“有钱人家倒是喜欢的很。” 从古至今都是所以,石崇斗奢的故事并没有湮没于历史长河啊。 南雁和他意见一致,“那就卖到那些有钱人家去。” 上好的波斯地毯,可是受欢迎呢。 不管是新贵还是旧贵,都爱的很。 南雁在欧洲那边有人,相信莫妮卡很乐意把这玩意儿的价格给炒作起来。 毕竟那人也很爱钱。 再度跟潘泰亚见面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这几天南雁打听了不少消息,也在街头看到了那熟悉的东西。 随身听。 是从欧洲那边弄过来的。 价钱还挺贵。 南雁迅速打电话回国,让外贸部的亚洲司那边与潘泰亚的家族洽谈合作。 “你之所以选择跟潘泰亚家族合作,是方便留下一部分货物给潘泰亚?” 即便是那位父亲知道,倒也不会怎么追究,一方面是合作方,另一方面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据说,潘泰亚的父亲萨曼·古多思很是疼爱这个女儿。 “再猜。”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78节 还没猜对? 李平看向热闹的街道,这里有被罩住的女人,但也有女性大胆的穿着时髦的服色,似乎并没有将那些新规定放在眼里。 他看到有个小孩子偷拿了摊位上的东西,被老板抓了个现行。 母亲忙着道歉,老板平息了怒火。 母子俩离开,似乎并没有给老板钱。 回过神来的老板骂骂咧咧,因为要招徕其他顾客的缘故,也没有追上去要这份钱。 那个母亲能不知道要给钱吗? 或许,只是在跟儿子唱双簧罢了。 李平明白过来,“古多思或许也需要一个退路。” 精明的商人从来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何况现在这边的局势并不稳定,即便是再多的钱在枪杆子面前也变得十分脆弱。 古多思若真是反对女儿和这些“贱民”厮混在一起,他有的是办法阻拦。 然而这位大富商并没有。 或许,所谓的逐出家门也只是对外说辞。 “你早就知道了?” “猜的而已,不一定对。” 但谁都不是傻子,潘泰亚的家族更不是,不然哪能成为本地数得着的富商呢? 南雁倒也不是完全的赌,她还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疯子。 根据现有线索,做一个理性点的分析而已。 尽管这种分析,在很多人看来,就是赌徒的博弈罢了。 但当这赌局得到了国内的支持时,就又不一样了。 亚洲司的司长来到这边,洽谈合作。 南雁则是与潘泰亚出现在德黑兰的集市上。 关于双方合作的相关条款,已然达成共识。 南雁提供随身听,作为交换,潘泰亚给她波斯地毯。 当然这一合作协议未来还有变动空间,届时双方达成一致意见后,会再做调整。 “你这么笃定未来会有变化?” 南雁笑了起来,“你们的总统是个虔诚的信徒。” 这一点潘泰亚当然知道。 “战争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南雁看着热闹的集市,“人的野心滋生出来,很难控制住的,这点你也清楚,不是吗?” 身在这个国家,潘泰亚怎么可能不知道。 早晚会打仗。 不过是他们的总统,还是隔壁的总统,他们都是野心勃勃者,想要征服对方。 谁输谁赢尚且不好说。 为自己,为这些她想要庇护的人,寻找一条退路,这是潘泰亚所能做的最后的事情。 “希望你能记着我们之间的约定。” “当然,我的记性还挺好。” 南雁图谋的并非泼天富贵,多赚点钱就够了。 抵达得黑兰后的一星期,南雁完成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又辗转去了巴格达。 亚洲司的司长已经先一步到来,同样签署了合作协议。 七十年代末的海湾地区可谓十分富裕。 彩色电视机已然十分普及,汽车普及率也非常的高。 他们对于精神追求自然越发的高。 随身听作为娱乐工具,仿佛是这片土地上的及时雨。 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虽然有些原始,但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石油。 大家都觉得自己赚了,这无疑是最好的合作结果。 南雁来这边倒是没打算再做随身听的生意。 外贸部这次的合作对象是总统家的长子,合作称得上是一步到位。 她想做点其他小买卖。 比如说往这边出口一些副食品。 亚洲司的司长李云生觉得这未免太小家子气,“他们似乎更喜欢欧洲那边来的副食品。” “我知道,但咱们也得试试看嘛。” 南雁合作的是巴格达的一个小商人,说小也是相对而言。 实际上他拥有好几家工厂,以及好几栋楼。 实打实的富商。 当然这位富商并不是很看好这些副食品,主要目的还是想要跟南雁谈一谈随身听的生意。 尽管侯赛因家族想要垄断这生意,但高昂的价格总是让一些人去黑市,以更便宜的价格买到同样的东西。 可惜这个中国女商人,非要搭售一些副食品。 算了,搭售就搭售吧。 他怎么都不会赔本。 再者说,他搞这些walkman主要是为了拉拢关系。 作为一个富商,也有方方面面需要打点的人。 一点都不轻松啊。 南雁和这边的合作协议在十月中旬签订,每个月会有一趟货船来这边进行交易。 作为交换物,依旧是那些华丽的波斯地毯。 依旧是运往欧洲那边,交由莫妮卡,让她找几个大仓库存放起来。 南雁的举动让李平想起了早前walkman在香港的“囤积居奇”,“你想要炒作价格?那可是在国外。” “哪又怎么样。” “只需要政府禁令,你这些东西就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 南雁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你觉得美国和苏联禁酒这么多年,有用吗?” 李平被问得一愣,“可这怎么能酒水比。” “怎么不能呢?你前些天还跟我说石崇王恺斗奢的事,怎么就觉得现在的富人们不会斗奢?” “二战过去三十多年,新的贵族他们需要一些契机,来拥有话语权。” 毕竟旧贵们虽然在资产上已经落寞了许多,甚至话语权上也有所丧失。 但他们,到底是旧贵。 底气在呢。 再不济空架子也在呢。 新贵们所追求的就是旧贵的排面。 只需要一些苗头,很容易就能让这些波斯地毯在欧洲畅销。 届时或许各国政府会有所行动,但是又怎么抵得过人心呢? 即便是放置在地下室,也要将这些别人都有的东西,据为己有呢。 李平还有些不确定,“说归这么说,但照你这么说,这些波斯地毯日后很可能有市无价,难道盛产波斯地毯的海湾就不会往那边出售地毯?” 怎么可能眼睁睁的让南雁把这笔钱给挣了呢。 “真要是打仗,你觉得这航线还能畅通无阻吗?” “可航线断了的话,你这边的贸易也会断掉啊。” “不会。”南雁笑了起来,“大家都需要吃的。” 李平这下子明白过来,“所以你才执意要做副食品生意。可……” “可我就敢打包票,到时候副食品的价格上涨的会比那些电视机、随身听更厉害,到时候即便他们知道波斯地毯能够换来更多的钱,但这些钱拿到市场上可不见得能买来一个肉罐头。” “以物易物,到那时候才是最安全的交易规则。” 作者有话说: https://www.biquge.nl/book/63598/17239287.html 第193章 小算计 自幼生活在香江的人, 自然明白这点交易规则。 只是他没想到南雁已经考虑到战争爆发后的事情。 似乎笃定战争很快就会爆发。 “其实也不见得这么快,大概还得再等等,但这场战争, 有的打。”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79节 海湾最有钱有油的两个国家,真的打起来外界也会乐见其成—— 因为打仗需要军火武器。 而作为战争贩子的美利坚, 喜欢打仗更喜欢别的国家打仗它来卖武器。 两次世界大战, 不就是这样吗? 战火的延续破坏性极大, 国内还真可以赚这几年的钱。 南雁已经想好了, 回去后就通知沧城和陵县那边扩大生产。 猪肉就算了,这边很多人忌讳。 鸭肉完全没问题。 毕竟过去很长时间,鸭肉制品会都出口到印度尼西亚那边, 那里饮食忌讳的人可一点都不少。 可以增加一些口味。 南雁为此在巴格达多呆了几天。 李平觉得这人真的很离谱。 所以随身听只是一个幌子, 重要的还是卖吃的? “可你不是在工业部任职吗?” 是工业部不是农业部也不是外贸部啊。 “是啊。”南雁笑呵呵道:“不过有些需求,得等战火蔓延后, 你才知道。” 军需,无非是军械弹药和给养。 前者肯定会由军区那边接手, 依照他对高南雁的了解,这人也不会贸然跟军区有牵扯。 后者的话,那就是她说的副食品,吃的。 如今已经分别跟两边谈下合作, 有三个合作商。 还有什么需求? 显然,卖关子的人并不打算给自己答疑解惑。 回到香港已经是十月下旬的事情。 李平亲自送南雁过江。 “希望我们不会再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再见, 意味着海湾那边出了麻烦事。 南雁笑了起来, “说实话我也不太想看到你。” 李平手段十分简单粗暴,在德黑兰使用过的那一套, 又如法炮制到巴格达。 但这次过来的人带着家伙事儿, 要不是当时跟亚洲司的司长住在同一家酒店, 当时有总统的家人在那边。 还真不好收场。 尽管李平武力值的确不错,但南雁觉得,还是别了。 下次真要去,找个稳妥点的人来。 “人别活在过去,找个工作好好生活。” 李平笑了起来,“知道,我有未婚妻,这次去海湾之前我们说好了的,如果能活着回来,我们就结婚。” 他去海湾,是为了跟过去的自己做一个交代。 死去的阿美永远的死去,活在他心底的一个角落里。 可能会随着时间流逝,他都忘记了那个邻居家的女孩。 但现在,自己还有印象,总要把心愿了结才是。 “要结婚呀,恭喜恭喜,什么时候,我准备礼物还来得及吗?” 李平麻溜的拿出笔和名片,在上面留了一个地址,“等你的礼物,我和阿敏需要你的祝福madam。” 南雁觉得这人仿佛在说,如果你礼物不到,我就不结婚了。 你看着办。 得。 遇到个泼皮。 “过些天送到。” 送礼物的钱她还是有的,不缺这点。 青年笑着挥手离开。 南雁登上了等待多时的车子,往机场那边去。 她要回首都汇报工作。 亚洲司的相关贸易谈判是明面上的。 但南雁的工作,同样也是上级许可的。 “照你的意思,未来那边还有其他需求?” “除了给养外,我觉得有些军需方面的需求也需要重视。” 真要是打仗,切断对方的水电那是基本操作。 这种情况下,阵地信息的传递十分重要。 所以南雁想,收音机市场大有作为。 除了收音机,还有就是配套用的电池。 别看都是不起眼的东西,但需求量肯定有。 当然如果能做出油气发电装备的话,在那边肯定也会十分畅销。 总之,需求多得是,就看你怎么挖掘了。 与会的领导听得脸上微微错愕,“你这小同志,倒比我们还要熟悉战争。” 这群领导,多数都是战争年代走来的,不乏去过一线的人。 然而他们压根没想到这方面的问题。 南雁十分谦虚,“我只是习惯了从贸易角度来思考问题,另外就是关注了下越战时期,美国在日本那边的一些投资。” 对日本来说,49年后的两场战争是他们腾飞的基础。 因为发生在亚洲,日本可以就近进行军需物品的生产,保证美国大兵们的需求。 仔细观察彼时美国在日本的投资,再联系当前的情况,很容易就能找出规律。 一旦海湾地区发生战争,国内可以从哪些方面入手。 “你这个得力干将,可了不得。” 罗部长也十分谦虚,“女同志心思细腻,又是个钻进钱眼里的,可别给她戴高帽。” “哪是高帽,小高同志你也辛苦了,这两天先好好休息休息,工作的事情等过两天再说。” 南雁海湾之行的工作汇报是在飞机上写的。 人在这边作了简要的补充后,就被秘书领着先离开。 还要再开会讨论问题。 副食品除了鸭货外,或许还可以再弄点别的。 “我记得咱们的军需压缩饼干做的也还不错,可以弄下这个嘛。” 看起来不起眼,但是真到了战争时期,价钱那可真是暴涨。 能做的话就做点,而且自家战士也需要。 年初的自卫反击战结束了但又没彻底结束。 如今各个军区的在那边大练兵。 还需要些时间才能结束。 战争控制在自己手中,倒也还好。 与会的军区领导还是更关心军械的出口,“咱们真的不能做点军械生意?” 凭什么都让美国佬把这钱赚走,他们也不差啊。 “倒也不是不行,但得小心点。” 军械那是美国佬的盘中餐,想要虎口夺食并不容易,一不小心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所以得十分小心才行。 “知道。”军区的领导十分高兴,回去就通知兵工厂那边,搞子弹和枪/支,人家美国佬吃肉,他们喝汤总行吧? 会议结束后,军区的几个领导离开这边。 等齐刷刷出现在招待所门口时,几个老将军脸上不免有些尴尬。 “我来问问小高同志,海湾那边具体的情况怎么样?” “巧了,我也是,想看看要不要派人去学习。” “是啊,派人去学习学习,看看他们现在是怎么打仗的。” 几个人心照不宣的瞎扯。 谁还不知道谁那点小算计? 战争期间消耗巨大,军需给养的消耗更多。 单靠陵县和沧城那几个副食品厂哪够啊。 军区又不是没有饲养场,他们也可以来做副食品啊,罐头什么的不是不可以做。 做起来往那边送,那些可都是真金白银。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80节 有了这钱,回头还能从国外引进一些好东西来研究。 大家的小算盘打的芜湖那边都能听得到。 南雁倒是也不意外。 其实这些订单,她也不觉得陵县那边能吃得下。 只不过就怕大家搞重复了,回头再国内竞争,反倒是不好。 但怎么也没想到,几个老将军齐刷刷的过来。 这倒是让正在这边跟南雁讨论的褚怀良有点惊。 什么时候起,高南雁竟然有这么好的人缘了? 作为美大司的司长,到底是负责外贸方面的专家,褚怀良也没被赶走。 深知还帮忙想主意怎么搞这些东西。 结合着这些军区的现有条件,具体分析。 保证自家没有什么竞争冲突。 等着总算把这些人送走,南雁回到屋里,瘫在沙发上是一动都不想动。 真的太累了。 哪怕是老将军们都还挺通情达理,但是一黑脸也怪吓人的。 “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人一点都不会累呢。” 南雁就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不过你也要留意下美国那边的动静。” 尽可能的别跟美国起正面冲突,招惹了世界警察可不好,现在还是猥琐苟发育阶段。 “知道。”褚怀良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话说你人不在国内,倒是净做些大事情,前段时间日本半导体协会还来函呵斥我们,拐骗了他们的人。” 南雁这个四机部副部长被日本半导体协会加入了黑名单。 褚怀良打听了下知道这事就是高南雁在搞的小动作。 谁能想到,人不在国内,搞事倒是挺有一套。 “他们不要的人,我们帮助再就业还不行啊,真是屁事多。” 褚怀良深有同感,“可不是,不过你们罗部长已经教他们做人了。” “什么?”南雁最近在海湾那边,国内消息不怎么通畅,还真不知道罗部又发了什么威风。 “之前不是说你们剽窃吗?”褚怀良丢了一包板栗给南雁,“现在是咱们在告他们侵权。” 这一招南雁倒是想过。 没想到罗部长这么快就践行了。 “干得漂亮,不用给他们留面子。” 专利这东西,就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事情,即便没有侵权,但也会让那边投鼠忌器。 挺好,省得再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他们这边。 闲的他们。 “难得领导们给你放假,这次回来好好休息两天。” 褚怀良想了想又说道:“前几天,你弟弟来找过我。” “他不是去所里工作吗?怎么跑出来了。” “研究所工作又不是蹲监狱,正常放假当然能出来。”褚怀良没好气,“你这个姐姐当的怎么还六亲不认了?” “谁六亲不认了啊。” 这个臭弟弟南雁还是认的,也算有出息,还没毕业呢就被相中去搞航天事业了。 只不过臭弟弟有心事。 南雁知道,却也不好处理。 毕竟裕欣的亲爹亲妈都活着,还没有他们这些姑姑叔叔插手的道理。 心疼孩子却又不好做什么,这才是最尴尬的事情。 不过这个担心如今倒是解决了。 “他来找我是说你们老家那边,把公社里适龄的孩子都聚拢到公社学校里,让孩子们在学校念书。” 原本困扰高北辰的问题不复存在—— 县官不如现管,公社的书记一出手,困扰高北辰的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老高家可不敢跟公社、生产队对着干。 南雁也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再过几年孩子大了,能出来读大学那就可以摆脱家里了。” 前提是这孩子自己争气。 其实公社已经很照顾这孩子了,但过多的照顾只会让高家的人变本加厉。 如今这惠及众多孩子的措施一出来,高家倒也不好瞎折腾。 “那投桃报李,我正好跟公社那边说加大产能的事情。” 褚怀良也不能说全然的放心,“这仗什么时候打起来可说不定,你确定现在就要加大产能?” “开春后多饲养,就算出栏那也得是两个月后的事情,可以先往西南那边供应,正好多听听战士们的口味要求。” 褚怀良其实还真不知道南雁到底哪来的信心,但想到几个军区的一把手都这么个态度,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那成,希望这次真的能多赚一些钱。” 钱赚得多了,才能够有更多的余力去做事呀。 “你跟美国那边谈的怎么样?” 褚怀良特意过来,自然不是就为了跟南雁聊这些。 他有他的工作要做,“别说,这边跟美国人启动汽车产线引进的消息一传出去,西德那边的反应还挺有意思。” 无非是分为两派,一派觉得这是在施压,其实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 另一派则觉得这件事拖了这么久,再加上中美之间现在蜜里调油,说不定就真的跟美国合作了,真想要占领中国汽车市场,得尽快。 但前面那一派并不同意,一辆售价好几万的汽车,怎么可能在现在的中国打开销路呢? 没有可能的。 总之,西德那边是来回嘴炮,就是没有实际动作。 “美国呢?” “已经有专人去底特律考察,原本还有去日本考察的代表团,这不刚巧日本半导体协会控诉你,就取消了这个代表团。” 南雁:“……我面子还挺大。” 虽说现在的日产汽车很不错,但一贯都被国内瞧不上。 德产才是他们最信赖的。 “其实这事还不止如此。”褚怀良来找南雁,重点是为了这句,“美国那边还是很有诚意的,但是我想跟西德合作才是最合适的,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跟蔡司谈一下合作,是不是更稳赚不赔?” 考虑问题一定要周全,不能单看一方面。 褚怀良作为美大司的司长,从工作而言应该推动和美国汽车厂商的合作。 但就大局来看,和西德合作好处更多。 “褚司长现在考虑问题越来越有孙副部的样子了。” “我要是能有他那般周全,就不用总挨训了。”这点自知之明褚怀良还是有的,“你觉得呢?” “德国那边不见得会乐意搭上一个蔡司,而且这也有点司马昭之心了,不过尽可能的来谈吧,如果跟美国那边谈的很顺利的话,或许西德就会做出让步呢?” 还得借美国人来压一压西德那边。 “但美国人回过神来肯定不乐意。” “所以,这就得看给美国人些什么好处了。你们外贸部是不是还要引进外国汽车?” “是啊……你是说回头把这笔订单给美国?”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就是考验操作能力,需要操作得当才行。 “这点统筹的能力你还没有?”南雁还是信得过褚怀良的,但凡这人肯动脑筋,那么事情处理起来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褚厂长,百分百的投入才能有收获,你现在才是个司长而已,别偷懒。” 司长上面是副部,然后才是正职。 而部长上面,还有副国级。 “你觉得我还能混上去?” “有能者居之,不然被那些碌碌无为的人占据了位置,你除了生气又或者跟他们沆瀣一气,还能怎么办?” 南雁沾了点番茄酱,“这番茄酱不错,对了我倒是忘了,其实可以做点水果罐头。” 她没有再继续说水果罐头的事情,“与其把这些位置让给别人,倒不如自己努力去争取一把。” 南雁觉得,或许也没那么难。 再努努力,说不定呢。 褚怀良有点野心,但又没那么大,“你努力,你回头要上去了,我给你去当秘书。” “那岂不是大材小用?” “哪能。”褚怀良什么人,才不会在乎外人的看法呢。 大材小用也好,被人嘲笑也罢,他倒是无所谓。 如果南雁真的能上去,他定然要帮衬她才是。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81节 笑着说了一会儿,褚怀良还要回单位那边,把空间留给南雁。 热闹的房间里忽然间冷清下来,南雁吃着褚怀良带过来的零食,忙活着想其他的方案,等着抬起头来时,外面正黄昏。 夕阳将漫天白云染成了赤金通红一片,十分的绚烂。 南雁看着这夕阳西下,想起了西安城墙上的那张照片。 她想了想,去学校那边。 国内dram研究项目小组依托于大学的研究小组,项目组常驻校园一角。 偶尔会有学生误闯到这边,但很快就会被赶走。 这天傍晚,倒是又有人来到这边。 值班的安保人员拦住了去路,“同学,这里不能进。” 南雁被这个称呼逗乐了,“我有这么年轻吗?麻烦跟项目组的薛教授说一声,我是高南雁,想要过来看看。” 安保人员不假思索的挥手,“你是第六个这么说的人了,快走吧,别捣乱,不然报警了哈。” 第六个? 南雁:“……”她啥时候还成了被冒名顶替的高频词。 作者有话说: 2222 冬至啦,记得吃饺子 第194章 怕人说闲话 要不是项目组的成员今天有事要回家, 刚巧遇到了被拦在外面的南雁。 南雁还真没办法证明自己就是高南雁。 她出来的匆忙,也没带工作证什么的。 安保人员怎么也没想到,拦了那么多冒牌货, 这次竟然真的遇到正主。 “没事,你们工作挺到位, 继续保持。” 她这话让几人松了口气, 生怕这位丢了面子的大领导在他们身上发疯。 “放心吧, 她没什么架子, 只要能把工作做好,不管什么岗位,她都很尊重人的。” 就连那些在干校里劳动的都能得到她的尊重, 何况其他人呢? 几个安保人员松了口气, 看着那拐进去的身影小声的议论起来。 别是一番热闹。 dram项目组忙得很,比很多车间工人还要忙。 晚饭后加班是常态, 尤其是在攻关阶段,不吃晚饭也是常态。 在这个拥有大型计算机以及数十台微型计算机的校园一角, 忙碌是这里的日常写照。 南雁过来时,就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光标。 一行行代码被不断的尝试。 dram是由无数个基本单元组成。 这些基本单元组成阵列,这些阵列的工作时进行信息的读取。 简单形容的工作过程,实际上牵扯到的则是这成千上万的基本单元的协同合作。 而伴随着写着单元数量的不断增加, 这一协同作业难度也在直线提升。 从1kb到4kb,难度提升可不止四倍, 后来好不容易攻克16kb的工艺难关, 然而在64kb上,项目组又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种挑战, 不是三言两语的加油鼓劲就能解决的。 需要的, 是项目组成员夜以继日的努力。 南雁没有打扰正在忙碌着的一群人。 她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 看着这计算机中心的热闹,想着未来十年,二十年,又或者三十年,这里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变化。 或许会翻天覆地,或许这里不复存在。 谁知道呢? 她可不敢做任何的保证。 “南雁同志?” 薛教授的惊呼声让南雁回过神来,正想着提醒不要打扰大家,一转头才发现,薛教授这嗓子还挺有力气,引得大家伙都往这边看。 行吧,工作暂时被打断了。 “你怎么现在过来了?我听说你出差了。” “是出差了,刚回来没多久,来这边看看你们工作进度如何。”南雁没看到贺兰山,想着或许是在别处忙,她也没问,问起了薛教授这边的情况。 “前段时间我们一口作气攻克了三个工艺难关,现在还有最后两块硬骨头,说不定能在阳历年前完成。” 还剩下两个月出头,按照一个月一个来算,也能在年前完成这一工作。 当然这是计划,谁也说不好实际效果如何。 “有序的进行就行,不要为了赶工期而赶工期。”南雁正说着,余光看到过来的人。 贺兰山嘴里头咬着一块饼,大概没想到南雁竟然会在这里,一下子傻傻的站在那不动弹,活脱脱的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南雁忍不住笑了下,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入到薛教授眼中,顺着南雁的视线捕捉到贺兰山,连忙把人给拉过来,“南雁同志你这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小贺同志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贺兰山还有些窘迫,连忙拿下嘴里的半张饼,“你,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南雁觉得这就是个呆子,不过她跟一个呆子计较什么呢。 “前段时间,黄主任还跟我要人,我说贺工在首都那边忙着怕是过不来。贺工现在倒是抢手的很。” 南雁的调侃让贺兰山脸上有些许的不自然。 薛教授笑了起来,“一家有女百家求,小贺同志这是技多不压身,等这边工作结束,说什么我也要给他写申请。不止小贺,我们项目组的人,都要写申请。” 普通研发人员申请为工程师,起码待遇能稍微提上去一些。 工程师或者高级工程师,甚至正高级工程师,这种职称上的变化,带给当事人的也不止工资待遇的变动,更重要的是信心。 职称、经验,这让他们回头挑大梁时有着足够的信心。 信心这东西,很重要。 薛教授其实有点想要试探的意思,毕竟写申请,跟能否批准下来是两码事。 但问问总行吧。 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想要给项目组的同事们找一些动力。 其他人也都或紧张又或者故作放松的看着南雁,无一例外,他们都在等着南雁的回复。 “当然,回头你写申请我来批。咱们国家的传统是深藏功与名,但我觉得研究人员付出时间与精力,不该被一句‘这是为国家做贡献,怎么好意思拿钱说事呢’所绑架。你们做的是利国利民的事,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可能不被人民所知道,国家肯定要知道,肯定会论功行赏。只是咱们国家穷,比不上那些欧美国家动辄别墅小轿车什么的,过去很多时候委屈了科研人员。” “但那些都是过去,别的单位我不敢保证,在四机部的项目,我肯定会给大家争取尽可能配得上大家的奖励,待遇也会提上去。到时候项目结束,我请大家吃饭,给你们办庆功宴,咱们热热闹闹的庆祝。” 南雁的话让计算机中心里的气氛欢快许多。 科研人员可以付出,也可以默默付出,但不应该被爱国情怀所绑架。 他们为了工作,家庭、孩子、老人、妻子丈夫都顾不上,难道真的不能给一些好点的待遇吗? 大家都爱国,但也希望国家能够对他们的工作多一些体谅。 而现在,他们得到了最想要的回应。 提高待遇与否也没那么重要,其实他们的工作已经相当不错。 重要的是,这些上级主管部门能够体谅到他们的不易之处。 这话说出来,就足够了。 尽管高南雁这个副部长在四机部敬陪末座。 但半导体行业内的人,大家不知道罗部长大名叫什么,谁还不知道高南雁? 足够了。 其他人纷纷回去忙工作。 倒是薛教授还有些激动,摘掉眼镜在那里擦拭眼角。 南雁拍了拍老同志的肩膀,“我都知道。” 薛教授转过头去,不想要这个年轻人看到自己这狼狈的一面。 倒是贺兰山上前一步,拉着人过去坐下,低声劝慰了几句。 这让南雁有些诧异,从没想过贺兰山还有这么社交达人善解人意的时候。 她觉得贺兰山最近是真的挺忙,忙得人都瘦了些。 脸上变化最大,有点瘦出了棱角的感觉。 不过那眼底的光是如此的强烈。 强烈到不需要南雁说什么,他们就已经明白彼此的意思。 离开这边时,薛教授安排人送南雁回去。 十月底的首都凉意十足,草丛里不时有虫鸣阵阵,十分的热闹。 南雁晚上睡的很香,第二天竟是日上三竿这才起床。 招待所的大堂里,杨光在那里等待多时。 手边放着几份报纸,从上面的折痕来看,显然已经看过了。 看到南雁出来,杨秘书抄起报纸来,递给南雁,最近两天的报纸,已经过去一些重大消息的剪报都在这里。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82节 “告日本侵权那事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 “已经开启了对索尼的调查。索尼那边宣称绝对没有侵权,但还是把市场上的一些随身听召回了,说是有产品质量问题。” 这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南雁笑了笑,技术路线其实是共通的,你说没侵权,但技术撞了就是撞了。 “这场官司真要是胜了,索尼怕是要赔偿不少。” 杨秘书觉得官司能打赢的概率并不是很大,其实他也清楚,虽说早就申请了专利,但是索尼那边也的确早就有所研究。 说是剽窃技术,只是为了恶心对方而已。 真的输掉官司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他们赢的胜算也没那么高。 “南研所那边有在继续研究吗?” “嗯,前段时间我去了南京那边,南研所已经拿出了新的产品,前两天交到了首都这边,乔主任已经亲自去巴黎处理专利的相关事宜。” 乔常水对四机部相关的事情格外重视,杨秘书想这跟领导大有干系。 “挺好,跟索尼那边继续纠缠就行了,搞他们的心态就成。”南雁的目的简单粗暴,搞人心态这事她经历过,所以搞起外国公司也顺手的很。 杨秘书应承下来,“就怕日本那边企业联合起来。” 毕竟镜头什么的,他们暂时还离不开尼康和佳能。 “还没到这地步,企业之间也没休戚与共,真到了那地步再说也不迟。” 再没有彻底撕破脸之前,日本企业还不会这么团结一致。 索尼只是索尼,并不能代表日本这个国家。 真要是有这代表性,现在在沿海城市投资的日企应该发出警告信,准备撤回国内了。 事实上,并没有。 杨秘书眼下的担忧其实并没什么必要。 南雁看了看最近的新闻,整体上没什么大问题。 个别成果和她预期的有出入,但并不大。 “我要去沧城和陵县一趟。” 这话让杨秘书一怔,“我这就安排,那是不是要通知当地政府?” “通知吧。” 扩产的事情不算小事,肯定要跟当地沟通联系。 再者说,她也很长时间没见过季长青了。 跟老伙计碰个面,也无可厚非嘛。 季长青还真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南雁。 “你要是再不来,我还真要去首都找你了。” 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跟要去找我算账似的。” “可不是嘛,咱们这边的蔬菜大棚起来了,但是……” 应季的蔬菜大家随便种种就有,反季节蔬菜不见得那么多人吃得起。 当初季长青考虑到自己在沧城多年,指不定就会离开。 多少有点冒进主义,把这蔬菜大棚弄得有点多。 这下好了,供应有了但消费市场还没搞出来。 这可咋办呢。 “都什么蔬菜蔬果?” 季长青数了数,“就是西红柿什么的。” 南雁不假思索,“西红柿做成西红柿酱,卖不出去就做出口。” 西红柿酱? 酱菜季长青从小吃到大,毕竟冬天没啥绿叶蔬菜,只能把这些菜用别样的方式保存下来。 但番茄酱,好像还没怎么吃过。 “这个也不算特别麻烦,这些西红柿还没熟透吧?” “没有。” “那就行,首都那边有饭店师傅之前去国外学习过西餐,怎么做番茄酱还是有点心得的,你安排人去那边学习就行。” “可是单靠人的一双手也不行啊,这不还得需要生产线?” 南雁笑了起来,“也不一定。” 波斯地毯的手工编织和机器编织价格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有人就爱好手工这一套,认为这更有价值。 “不过拣选方面也的确需要机器,其实这个也没那么麻烦,食品厂那边的机器稍加调整就是了。” 当然,这如果出口的话,涉及到最重要的问题无疑是卫生和防腐。 这个事,倒也不算特别难办。 毕竟食品厂在这方面,也算颇有心得。 应对欧洲美洲又或者东南亚的标准,都还算有一套。 季长青没想到困扰自己这些天的事情,如今倒是一点不算事。 “你怎么好端端的来了我们这里?” “来给你们送钱啊。” 南雁简单说了要加大对海湾地区出口的事情。 “今年倒也不用着急,差不多明年开春后再扩大生产就行了。” 季长青对西亚那边的战争没什么预判,只是南雁这么说了,他听着就是。 但是作为地方的领导,他还有一些担忧,“就是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指不定得些年头呢,再说了咱也积极开拓海外市场嘛,坐吃山空可要不得。” “也是。”老本能吃多久呢。 锐意进取,才能打开新的篇章啊。 来都来了,南雁又在沧城多待了一天。 去了沧城学院一趟,然后去了红星公社那边。 “不打算去一趟化肥厂?” “还是别了。” 有时候也得学会避嫌。 她虽说是老厂长,但目前就职于四机部,没事去人家化工部直属的国营大厂做什么? 何况任雪松现在做的还挺像样。 “说起来那个小邵还挺有出息的,你对这孩子还有印象吧?” 南雁当然记得,当初的第一名,教育局邵副局长家的女儿,学东西很快。 “她评上工程师了?” “哪能这么快啊,不过的确有些想法,之前在生产线上作业,倒是提出了一些改进意见,你也知道的任雪松是技术出身,这不就重点栽培人。” 说要评工程师也不是不行,但老邵觉得这孩子太年轻,还需要些历练。 就想着把这事拖一拖,磨砺磨砺自家闺女的心性。 “也不是没有担心,怕人说闲话嘛。” 当初闺女吊打一帮大院子弟,作为佼佼者进入化肥厂,本就显眼。 如今过去没多久再被提职称,那岂不是成了靶子? “行得正坐得直,倒也没必要担心这些,流言蜚语多得是,防得过来吗?谁要是再这么说闲话,那就拉住人一条条的掰扯清楚就是。” 南雁的强势一如既往,这让季长青忍不住的摇头,“你呀你,在部里也是这么跟领导说话的?” “用事实说话嘛。”南雁很认真的强调,她在副总面前都这么说,何况是在地方。 “越是躲躲闪闪,反倒是显得做贼心虚。真金经得起火炼,季长青同志,你可不能犯糊涂。” 拍了拍季长青的胳膊,南雁想着离开沧城这边,往陵县去一趟。 人还没坐上去车站的车,地委大院里有人匆忙跑了出来,“首都那边来电话,让高副部长回去。” 季长青脸色骤然一变,“说了什么事吗?” “没有。” 但特意打电话过来,这事也不能太小瞧。 南雁只好打消去陵县的念头,“你去一趟,把我的意思传达给马书记他们。” 杨秘书点头应下。 又觉得首都那边这通电话着实奇怪。 明明是说了让好好休息几天,怎么还忽然间喊人回去。 难道出了什么事? 去首都的火车得到下午,季长青安排人开车送南雁回去,“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跟我打个电话,咱们一起想法子。” 南雁笑呵着应下,倒也没想着回头找季长青帮忙。 能有什么急事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83节 存储器项目组那边不可能短短两天时间就解决问题,军区领导们想要因地制宜的发展一些副业,还得结合军区实际情况,这也得需要时间。 如果是其他地方的半导体产业出事。 好像也就这么一个可能了。 就不知道出事的到底是哪一家。 回去的路上,南雁把国内的大小半导体厂都过了一遍,大概有几个备用选项。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一个都没猜中。 出事的是首都的化工厂。 南雁出国去海湾前让无线电厂的王主任跟这家化工厂联系,确保光刻胶的生产研究不能停。 但生产线的停工,哪是他能拦得住的? 没法子,王主任只好搬救兵。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第195章 断尾求生 化工厂光刻胶的停产原因多方面。 王主任拦不住, 就想着去四机部找外援。 然而罗部长出差去了上海开会,部里头其他几个副部长不太方便插手化工部的相关工作。 只能提醒王主任去找南雁。 这才有了那通从首都打来的电话。 南雁回到部里时,王主任正在这边等着。 “化工厂那边说是要引进新的生产线, 要把原本那两条线给撤掉。” 他是昨天下午接到的消息,想着法子来首都这边, 看能不能跟化工厂这边谈一谈。 但谈的结果并不好。 “完全撤掉?” “那也不是, 但是国内对负胶需求少, 原本这条线投入又多, 性价比没那么高,化工厂的意思是安排这两条线上的工人去别的产线上。” 南雁明白了,生产线还保留, 但研发工作将彻底停止。 而保留的生产线, 也能给化工厂带来一些收入—— 国家相关投资。 这算是另类的吃空饷,就在首都, 在眼皮子底下。 “谁跟你说的这事?” “生产线上的老郑,我之前来这边一直都是跟老郑沟通。” 当初国家说是发展光刻胶, 老郑带着一帮人搞研究。 只是光刻胶的使用面小,经济效益不是很好。 化工厂这边有心裁掉,但又舍不得国家每年拨给的资金。 但过去这些年,也把这专项资金挪到了别处用。 “老郑也知道厂里的想法, 觉得能维持下去就行,没想到这次要把他们这些人给调走。” 真要是调走了, 那这生产线就彻底的成为摆设。 国内唯一一个研究光刻胶的化工厂, 将会成为历史。 王主任记得南雁走之前,虽不是千叮咛万嘱咐, 但她也十分看重光刻胶的研究。 “行了, 我知道了。化工厂的厂长姓什么?” “梁, 梁万顺,不过听说这位梁厂长跟部里的领导是亲戚。” “知道了。”南雁也没着急往化工厂去,“你去找那个老郑再打听打听,也不用急。” 王主任连连点头,毕竟人来了事情就有解决的余地。 是跟之前不一样,不用当没头苍蝇乱跑了。 南雁回到办公室,找部里的人打听了下才知道,梁厂长跟化工部的钱部长有些姻亲关系钱部长的长子与梁万顺是连襟。 “钱部长的儿子在哪里高就?” “大学毕业后留在学校教书了。” “哪个学校?” “好像是化工学院。” 南雁沉默了片刻,“行,你先去忙吧。” 她打电话给化工部的许副部长。 对方十分警惕,“什么事?” “非得有事才能来找你呀。”南雁笑着把玩电话线上的圈圈,“刚出差回来放了几天假,不知道许副部长您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我最近在出差。” 南雁笑了起来,“那今天也没呀,不然我哪能打通您办公室的电话。” 许副部长没法子,“行行行,你晚上来家……算了,下馆子去吧。” 他住在化工部的大院里,高南雁往家里一去,所有人都能知道。 “之前不还说嫂子做的菜好吃,我一直想要去尝尝都没机会,要不还是去家里吃吧。” “你现在来也没用,钱部长不在。” “知道,就是想尝尝看嫂子的手艺。” 许副部长没法子,他就算不让,高南雁能直接杀到他家门口,到时候咋办? 这事许副部长倒是知情,“……之前也有人说过这事,但是你说怎么处理?” 两难。 改革那么些年,化工厂也想要轻装上阵搞发展。 但是那两条产线就是累赘啊。 这话说出去有些伤人,但这是实在话。 “既然累赘,那就直接撤掉呗,干嘛还骗国家拨款。” 南雁才不跟他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一句话就让许副部长无言以对。 半晌,这才冒出来一句,“你这小同志,不能这么非此即彼呀。” “我有吗?”南雁笑了起来,“嫌弃这几条产线那就干脆拿下,现在算什么回事?觉得这两条产线是糟糠之妻,看不上眼,偏生这臭婆娘还能带来点钱,就想着留着也行,有这么恶心人的吗?你们化工部就由着这事发生,对得起谁?” 许副部长被说的脸上满是尴尬,“你也不能这么说,这些研发资金,也没被谁贪污腐败,只是放到了其他研发上。” 用处稍微有些出入,但你不能揪着不放呀。 “敢把这笔钱挪用了,许副部长您怎么就敢保证,没有挪到自家的小金库里去?” “这话可别乱说。”许副部长十分警惕,“我知道你是胆子大什么都不怕,但这种指控可得讲证据。” “那咱们打个赌,劳烦许副部长通知化工厂那边,后天我会请国安还有法院的同志去化工厂做调查,这要是经得住调查,我赔礼道歉。” 许副部长摆了摆手,“还用得着我通知?这样明天我陪你一块去。” “还是别了,给化工厂一天时间来擦那烂屁股吧。”南雁笑了笑,“不然真的丢人现眼了,我怕到时候钱部长的面子挂不住。” “哪能啊。”许副部长不觉得梁万顺有那个胆子。 这里可是首都,难道他还敢在连襟他爹的眼皮子底下搞贪污受贿的小动作? 但南雁十分坚持,坚持到让许副部长也没办法,第二天去了化工厂那边。 梁万顺听说了这事有点慌,“她一个四机部的副部长,凭什么找人来查我们化工厂的账?高南雁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许副部长又不是傻子,看到这人的反应就知道,完蛋了。 还真被南雁说中了。 这人手脚并不干净。 许副部长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你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是,老许这事你得帮帮忙,我就觉得那边人一过来,我这化工厂就得乱套。” “胡说,乱什么套?”许副部长脸色严肃起来,“例行调查而已,你没问题自然能轻松过关,怕什么?” 梁万顺连忙给人倒了杯水,“这不是怕她胡乱做文章吗?这几年来光刻胶的研究都没出成果,前段时间芜湖那边又过来人,是不是那个姓王的在告状?老许你帮我劝劝她,我知道你跟她关系不错,当初她在沧城工作时,你这个化工部的二把手对她的工作那可是鼎力支持,高南雁能不给你这点面子?” 许副部长没吭声。 不走这一趟,他还真不知道梁万顺现在狗胆包天,不止是把专项的研发资金挪用这回事。 这人屁股是一点不干净。 “行了,这事你看着办吧。” 他懒的在这边久留,离开化工厂后第一时间回了化工部。 打电话跟钱部长汇报了这边情况。 “小梁怎么这样?唉,行了,也别麻烦国安那边了,化工部去调查下吧,另外也别只调查他自己,其他的化工厂也查查。” 许副部长明白,领导对儿子的这个连襟还是有几分照顾的,到现在还在想法子,让这件事的影响尽可能的小。 然而这件事已经把高南雁牵扯进来,想要内部消化可真是太难了。 “只怕高南雁那边不会放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84节 钱部长语气稍有些冷冽,“怎么,她还真打算伸手到化工部?” “不见得就是插手化工部的家务事,只是她现在在搞什么光刻机,肯定也会加强对光刻胶的研究,只怕这事没那么好收场。” 高南雁给了自己一天时间,让他直面梁万顺的贪婪。 她并不是想要插手化工部的内务,只是这事不痛不痒的收拾下,绝对不会让这个年轻人满意。 怎么做,才是最要紧的。 钱部长拧着眉头,“她想要怎么样?” 这事许副部长并不知道,但好在他有机会当面问清楚。 “没什么呀,我能做什么?只是许副部长您这么信誓旦旦,说梁万顺没事,我想钱部长可能也被他蒙骗了吧。” 被蒙骗。 许副部长这下子想要转不过弯来都不成。 把责任推到梁万顺头上去。 起码能把钱部长他们摘出去。 你说钱部长真的不知情吗? 谁也说不好。 但到现在,高南雁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态度,许副部长叹了口气,“我看你们芜湖那边的无线电厂发展的还不错,就没想过把光刻胶的生产线给迁过去?” 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想过啊,但这不是得需要时间嘛,厂房建设需要时间,工人培训需要时间,你说我一个四机部的人,要这化工厂的生产线,总不能说白拿吧?” 南雁笑了笑,“何况这些生产线上的工人都在这边安家落户了,要他们搬家到陌生的地方,人家也不见得乐意。到那时候这生产线、研发线就算迁过去,又能发挥多少作用?” “这可不止是经济账的问题。” 经济账容易算,但其他的账目,你能算得清吗? 许副部长并没有原原本本的传达南雁的话,只是把人的态度说清楚了。 钱部长的语气都沉了几分,“你看着办。” 他看着办,他怎么办? 作为副部长,他自然不想得罪部长这个顶头上司。 然而高南雁那人实在是太虎了,自己不作出应对,她明天真的能让国安去化工厂做调查。 这还得了? 话筒放下又被拿起,许副部长终究是拨通了电话。 “是纪委吗?” 纪委入驻首都化工厂的事情在第二天直接登了报纸。 没有得到许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上报呢? 就连本地的广播新闻也播报了这事。 闹得越大,和化工部那边的关系也就越小。 这一招称不上是断尾求生,但的确很好用。 其实林辰不太明白,“这样不就是得罪化工部了吗?” 她比王主任晚一天来到首都,没想到首都会出现这种事。 如今这处理结果只能说有些让人不上不下。 林辰担心,这样会影响光刻胶后续的研究工作。 “得罪什么?真要给我穿小鞋,那才说明有问题,再说了,我之前好歹也是化肥厂的厂长,化工部还不至于这么卸磨杀驴。” 哪有人说自己是驴的呀。 “那光刻机生产线,当真不用挪到芜湖去?” “不用。”起码现在还没办法挪动,“不过新厂房的建设还是需要提上日程的,没什么收益的项目早晚会被砍掉。” 能维持得了一时而已。 在此之前,先在芜湖那边开辟新的基地。 无线电厂全资的子公司,倒是可以摆脱化工部的管理。 虽说嘴上安慰了林辰,但南雁也不敢说化工部那边到底什么个意思。 多做点筹备总是没错的。 她这才回国还不到一星期就折腾出这么个大事,这让正在上海开会的罗部长坐不住了。 “我要是再不回去,你是不是打算把部里都给拆了?” “哪能啊,我又不是拆家犬。” 只不过被人欺负到头上,总得反应一下才是。 “光刻胶的项目我让老王来这边谈,明明知道光刻机离不开这玩意儿,结果化工厂还这个态度,我也想要问问那位关押待审的梁厂长,他到底几个意思?是看我们四机部现在把国内半导体产业搞好了,想给咱们制造点麻烦,提高些难度吗?” “你少跟我在这里胡说。” “我哪有胡说,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挪用资金这是自家事我可以不管不问,但撤掉生产线,把工人和工程师都撤走是什么意思?要是他之前肯给研发费用,至于这些年来还都是bn-302、303哥俩好吗?”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研发成果了。 “他身正不怕影子歪,化工部自己要求纪委去查,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鬼都不信! “等回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南雁笑呵呵的挂掉电话,“成,那您尽快回来,不然我可得出去了。” 她这次倒是没说谎,几个军区的首长想着让南雁过去,看看怎么搞这些战时给养的生产。 自家军区也不是没人,但南雁刚从海湾那边回来,显然对那边更熟悉些,多听她的总是一个参考意见嘛。 罗部长听秘书汇报了这事,冷笑一声,“她倒是聪明。” 知道抱军区的大.腿了。 跟那些实权派的人有了交情,给化工部十个胆子也不敢收拾她。 “那您……” “回去干什么?”本来他也没打算回去,吓唬人罢了。 “去广州。”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196章 准备结婚 南雁原本也不想和军区纠缠太深。 但现在看来, 有点关系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因势利导,说不定还能避免一些事情呢。 再者说,有军区帮撑腰, 现在化工部的钱部长也得敬着她。 就是进入十一月后,天气转冷, 这么四处跑还挺折腾人。 等着南雁在几个军区跑了一圈, 这一晃竟是快过去了两个月。 军区内的食品厂如何转型发展, 怎么利用当地的优势来搞这些军需给养, 需要跟人商量着来。 一商量可不就得花费时间吗? 在西北走了一圈不免就要去东南,去东北走了一趟然后就得去中部。 南雁去海湾那边考察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倒是双倍时间花在了国内。 林辰看着脸上有明显疲态的人, “那些首长们也不能这样啊。” 这不是欺负人吗? “倒也怪不了他们。” 是她不放心, 非得这么一番劳碌。 不然倒也不用。 但好歹是有收获的,跟军区打交道, 日后真要是遇到了点什么事,说不定还能指望人捞一把呢。 林辰知道劝不动, 索性不再说这事,说起了要紧的事情。 “化工厂这边的梁万顺交代了。” 除了将拨款挪作他用外,还有贪污腐败的情况。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听说家里媳妇跟他闹离婚。” 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 “闹离婚啊,那就是没离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 林辰觉得领导说这话时带着几分嘲弄。 “是没有离婚, 毕竟孩子也不小了。” “其实这时候离婚也不是什么上策,摆明了要划清界限似的, 对钱部长家没什么作用。” 林辰瞪大了眼睛, 她心里痒痒, 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您也觉得是钱部长指示的呀。” “倒不见得是他指示的。”南雁耸了耸肩,“但下面人何尝不是在猜他的意思呢。” 梁万顺的老婆姓方,方家长女是厂长夫人,幺女是部长家的儿媳妇。 说一步登天有些夸张,但是大女婿指望不住,那肯定得想法子跟小女婿处好关系。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85节 与大女婿割席无疑是最佳的选择,方家人觉得这么一来就没人会对钱部长家指指点点。 殊不知瓜田李下的嫌疑。 “那您要是方家,该怎么办?”林辰想过这事,方家怎么处理都不对。 不让大女儿离婚吧,很可能把小女婿一家牵扯进去。 可让大女儿离婚吧,大家又有别的说辞,你这就是惺惺作态。 总之,里外不是人。 林辰没找到什么好的办法,不知道领导怎么想的。 “教育好子女,好好做人,当初劝不动,下半辈子赎罪吧。” 林辰:“……”果然,方家压根没得选。 甘蔗没有两头甜,既然当初占到了便宜,现在不掉层皮哪能轻易脱身呢? “纪委那边追回了赃款吗?” 林辰点头,“追回了,但有些还是被花掉了。” 好几十万呢。 真不知道怎么花掉的。 这人可真是贪心。 被判刑一点都不可惜。 几十万的赃款对于光刻胶研究不算小数目,足以支撑两三个月的费用呢。 但大部头的那些钱,已经用到化工厂其他产线的扩建以及研究项目中去,追回? 做梦吧。 “芜湖那边已经整理好厂房,而且化工厂的代理厂长之前就找到我,说是想要跟您商量商量。” 代理厂长姓戴,对于化工厂的风云变化已然适应的很不错。 打听到芜湖那边的动静,戴厂长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其实梁万顺早前的做法无可厚非,国内光刻机研究进度缓慢,现在的光刻胶已经足够应付生产,没必要再做相关研究。 只是梁厂长太过贪心了些,他要是不贪钱也就没啥事。 但这话跟眼前这人说并不合适,毕竟把梁万顺送进去的,可不就是这位高副部长吗? 当然,他应该感谢高南雁才是。 梁万顺不进去,自己也不见得有机会当这个代厂长。 说是代厂长,过段时间这个代字也能换个同音不同笔画的。 “听说芜湖那边也要研究这光刻胶,我在想咱们两边工厂能不能协同合作,一南一北串联起来呢?” 这位戴厂长的话,多少有些意料之中。 他找自己商量事,无非两个情况,一来合作,二来就是把现在的生产线送给她。 后者这举动有些冒进,而且他这个代厂长搞出这些也不太合适。 前面梁万顺刚因为这事被规,他姓戴的没那么大胆。 何况现在还是个代厂长,不想也不敢惹怒上面的领导。 但那两条生产线又的确是个麻烦事,总得处理。 合作虽然也可能引得领导不满,但总比另一个选择好。 富贵险中求。 戴厂长也只能冒险赌一把。 “我们那边什么都没有,不拖后腿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合作的话恐怕没资格。” 戴厂长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哪能这么说呀,没基础没关系,咱们化工厂这边多少也算有经验,可以进行技术援助嘛。” 他也就是之前听人说过这位高副部长的行事风格,但没打过交道,有些拿不准这人的态度。 今天初次见面,他态度放得很低。 还是希望能达成合作。 指不定能给自己谋一条后路呢。 戴厂长有些着急,情绪都写在脸上。 他也知道这样不好,但事关重大哪能从容不迫呢? “生产线上的技术人员和工人到底都是在本地生活几十年的……” “我知道,虽说真要是安排他们去外地也没二话,但咱们也得为工人考虑。不过过去进行技术指导问题不大,咱们工人也是想着能为半导体产业做出点贡献的,也不能忽视工人们的迫切心情啊。” 这人说话倒是很会举大旗。 南雁也没打算难为人。 “就是怕这影响到化工厂原本的生产计划。” “哪能啊。”戴厂长可不敢再说什么停下生产线之类的事,提都不要提。 该研究的研究,反正有国家拨款,出成果了是厂里的功劳,没有成果倒也无所谓,毕竟都快二十年,研究成果也就那几个,不指望跟老母猪产仔似的一窝窝的出来。 生怕南雁再挑剔,戴厂长把一些工作安排都给拿了出来。 诚意十足。 等着终于把南雁送走时,戴厂长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算完事了。 这位看着好说话,但凡事认真的很。 稍微糊弄下都不行。 好在自己事前功课做的足,倒也不怕这些。 就是那两条生产线啊。 当祖宗似的养着吧。 林辰跟着南雁来化工厂这边,认真听两位领导的沟通交流。 “这位戴厂长考虑的倒是周到,但……” “不真诚。” 林辰不太敢说这话,但听到领导这么一说觉得就是这个事。 “他把我当后路,这也无可厚非。真诚与否,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还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糊弄。” “这倒是。”林辰笑了起来,“没人敢糊弄您。” “倒不是没有。” 林辰好奇,谁有这本事,敢糊弄领导? 但显然领导没打算仔细说这事。 林秘书好奇心重,趁着杨光来到首都,就问起了这位前辈。 “可能说的是她的家人吧。”杨秘书也只是猜测,毕竟在工作上领导虽说不是一帆风顺,但敢糊弄她的倒也没几个。 但家里人就不一样了。 他隐隐知道一些。 林辰这才想起来,“她是不是好些年没回家了?” 杨秘书笑了笑,娘家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回不回的重要吗? 之前倒是想回去,结果被化工厂这边的事情耽误了。 也不知道春节的时候有没有时间。 “工作忙嘛,你也做好思想准备。” 林辰倒是准备好了,反正她孤家寡人一个,过年的时候家里头也不缺她这一个孩子。 倒是杨光…… “你过年也不回家,真不担心孩子?” 担心。 可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我妈会照顾好孩子的。” 林辰叹了口气,“这样也总不是办法。” 她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杨光早些时候离婚了。 前妻去美国寻找新生活,把孩子留在了国内。 杨光当时还在四机部的档案室工作,父女俩相依为命,再加上老母亲照料倒也没什么问题。 后来他当了机要秘书忙活起来,倒是把照顾孩子的责任都丢给了自家老母亲。 “甘蔗没有两头甜。”杨秘书笑了笑,“总是为了图一个好点的未来。” 孩子懂事,母亲也支持他的工作。 他也没啥好后悔的。 当事人都不觉得什么,林辰自然也不好再说。 因为日后要跟这边化工厂打交道,林辰跟着杨光这个前辈请教了几个问题,这才离开。 眼看着就要阳历年,十二月末的首都带着十足的冷冽。 光刻机、光刻胶、镜头,也不知道未来领导还会把什么纳入到她的工作范畴呢。 她还真是想不出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86节 …… 南雁跟化工部那边还是要通个气。 最好的洽谈对象无疑是许副部长。 “你呀。” 许副部长没法子说,当初南雁还在化肥厂工作时,他们就认识。 这么些年了,高南雁什么性格倒也知道。 但这次的事情真的是…… “化工厂的戴厂长已经把相关的工作计划给我看了,我看倒是可以引进一些新生力量,不说像十几年前那样大会战似的搞光刻胶,但也不能总指望这些老人马。” 人是有倦怠性的,周而复始的从事一个工作容易滋生懈怠。 当然,她也不是说现在的工程师技术员和普通工人在敷衍着工作,但这么多年没有新的研究成果出来,对他们的打击很大。 屡战屡败的情况下,有多少人能够保持恒心与毅力呢? 这可说不好。 引入新生力量很重要。 起码南雁觉得这很有必要。 许副部长这话题还没展开,就被人直接无视了。 他能说什么呢? “再招工吗?” “提交一些招工需求到劳动部门,回头安排一些大学生进来吧。”南雁笑了笑,“这要是再不行的话,我只能去请几位大教授来帮忙了。” “你可别了。”许副部长连忙打住,他还不知道? 她这个光学仪器司的司长新官上任,就是把光学领域方面的专家请来当领头羊。 这的确是好事,但放在化工部这边真的行不通。 真要这么做了,肯定有人追问过去几年干什么去了? 化工部的老脸都丢光了。 “我也就是嘴上说说。” 要挟人到这地步,许副部长是服气的。 “成成成,我安排回头引进一些大学生,看看这些新生力量能不能带来点惊喜。” 虽说这是在化工部的会面,但主动权却压根不在他手中。 许副部长还是有些不甘心,“对了,你那个dram项目怎么样,我怎么听说要在年前完成,今天可是三十号了。” 距离新的一年就剩下两天。 “我又没立下军令状,搞不完还能把我枪毙了不成?”南雁觉得许副部长这找场子的方式都有些搞笑,“您就别操心我的事了,有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把这光刻胶做好,好些年没出成果了,要是换作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面对钱部长,南雁自然不会说这话。 但她还是很敢在许副部长面前说这些的。 许副部长气得想拍桌子,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就你这臭脾气,也就老罗能忍,换个人你早就被收拾十遍八……” 匆忙跑来的秘书打断了许副部长的话,“四机部那边打电话过来,找高副部长,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什么事还十万火急了?”许副部长嘀咕着跟着过去,“你去安排车子,等下送她过去。” 秘书连忙应下,刚要去安排,忽然间听到那不加掩饰的笑声,“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捡着钱了?” 秘书看过去,只见那位高副部长兴奋的抱住自家领导,自家领导一脸懵逼。 “比捡着钱还高兴,我们的项目完成了。” “什么项目?” “就你说的那个呀,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一趟。” 南雁走之前还不忘感谢许副部长,“下次要是项目还卡壳我就来找您。” 许副部长听到这话摸了摸嘴巴,“这是开光了?” 南雁当然知道,项目竣工是源自于项目组的夜以继日,然而不妨碍她跟许副部长这么说。 她先回了四机部。 部里头十分兴奋。 “部长说让您过去一趟。” 南雁笑呵着过去,64kb容量的dram的研发成功,算是追上了美国人的脚步,虽然距离投产还有一段时间的距离。 但这个技术的突破,对于国内半导体从业人员而言,是一个天大的好事。 尽管基础薄弱,但是他们可以追上美国人的脚步。 振奋了信心。 信心,那可真是太宝贵了。 罗部长难得的脸上挂着笑,瞧到南雁过来,起身抄起挂在那里的军大衣,“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光看看还不够,要不请大家伙吃顿饭?” 罗部长听到这话瞥了一眼,“我怎么听说,你之前说是要给大家伙请功,请他们吃饭,这机会还是给你吧。” “您是部长,当然您先来。” “我上有老下有小的还要养家糊口,不比你单身一个没什么牵挂,还是你来吧。” “谁说的我没牵挂?”南雁一副理直气壮,“我这要准备结婚,花销可多着呢,往后可得省着花钱。” 他们说这话时出了办公室,走廊上这么一说,整个四机部都竖起了耳朵。 准备结婚? 啥时候? 跟谁? 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呢。 罗部长也有些诧异,“这么快?” 南雁笑了笑,“之前整天被你们唠叨惦记,怎么我现在要结婚了,还要被你们说?左右都是我的不是了。” 罗部长闻言直摇头,“你呀,没理也能说三分。” 瞧着两位大领导离开,其他人傻了眼。 你们走那么快做什么,还没说男方到底是谁,什么工作,怎么样个人呢。 说话说一半不合适吧? “高副部长结婚,那咱们是不是还得出份子钱?” “不知道啊,部里其他人家里红白事她倒是也出了钱,去问问杨秘书。” 很多事情都是杨秘书来处理的,去问他准没错。 杨秘书也没想到,领导竟然自己说漏了嘴。 他很是小心地问了两句,知道领导说的十分有限,对众人的好奇心有些无奈,一脸诚恳道:“这事我也不清楚,等回头问过领导才知道。” 他这就是敷衍人嘛,偏生大家伙还都知道,这人嘴巴牢靠的很,不想说的话你还真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 一群人不甘心,又去找林辰问。 毕竟同为女同志,可能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林辰正在那里看书,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这么一群人团团围住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大事。 听说了这事,她比其他人还要惊讶,“啊,我们领导竟然有对象,谁呀长什么样,在哪个单位工作,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众人:得,高副部的这俩秘书一个比一个会演。 作者有话说: 林辰:不要污人清白,谁演了啊。 第197章 解决住房问题 项目组这边十分热闹。 学校的领导先一步过来。 不过能说的也不多, 毕竟这虽然不是绝密级别的任务,也不能随随便便的说。 等到罗部长和南雁过来,薛教授率先迎了过来。 “我们已经进行了二十八次试验, 运行良好。” 罗部长没说话。 在这方面他是真的不太懂。 “那还得再做尝试,不过现在已经很好了。” 再做尝试找出可能存在的问题所在。 倒也不是南雁过于小心, 只是这件事绝对马虎不得。 毕竟用在电脑上的存储器, 使用寿命至少得有三到五年, 而这期间得经得起上万次的开关机考验。 所以, 二十八次试验远远不够。 薛教授点头,“我们还在继续做试验。” 试验需要继续,这个过程大概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87节 只不过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的话, 还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来调整, 这个过程可能更麻烦一些。 “这是应该的,也别太大的压力, 从0到1的过程本就十分艰难,你们已经很了不起了。难得有成果, 今天罗部长跟我请客,请大家去吃火锅,薛教授你安排下,今天咱们去火锅店好好吃一顿, 工作的事情明天再说也不迟。” 薛教授笑呵呵的应下,“那就劳烦您二位破费了。” 虽说还得过两天才元旦, 但择日不如撞日, 大家吃完这顿饭,再去干活也是干劲十足。 南雁没看到贺兰山, 问了句才知道正在那里进行实验。 “我过去看看, 您先带他们过去?等下我让小杨去结账。” 嘴上说笑归说笑, 南雁还不至于真让罗部长掏钱。 人家养家糊口,还要给老战友的家人定期打款,哪比得上自己经济宽松? “算我欠你个人情。” “就一个呀?” 罗部长瞪了一眼,“还不快去?” 就这么死皮赖脸的德性,真不知道那个贺兰山瞧上了她什么。 总不能说,就好这口吧? 热闹的项目组因为出去吃饭冷清了下来,但忙活着进行试验的几个人浑然不知。 南雁拍了拍那研究员的肩膀,“大家都在外面等着,你们先过去吧。” 研究员将手里的笔记本和笔递给南雁,等走到门口忽然间想来了,贺工被他们丢下了。 “高副部长又不能吃了他。” 好像也是。 两人去找大部队汇合。 南雁看着忙活着的贺兰山。 他的眼里似乎只有眼前这台微型计算机。 沉闷的键盘声不时响起,原本还闪亮着的电脑屏幕忽然间黑了下来。 原来是他拔下了电源。 “第四十次试验结束,强断电。第四十一次试验开始,12月30日上午十点零六分三十五……” 那个秒字在他扭头瞬间卡了下,有两秒钟这才念出来。 “开机呢贺工,认真点。” 南雁在笔记本上做记录,然而她又不是傻子,还能察觉不到那灼热的视线? 现在的微型计算机开机时间不算快。 自然比不上南雁当初那开机只需要十秒左右的笔记本。 记录下开机时间,南雁觉得这台微型计算机倒是挺稳定。 开机时间也就两秒钟的误差,相当不错了。 贺兰山在开机后稍作检查,然后就又开始关机、开机的重复循环。 这样的工作枯燥无味,但必须认真做下去。 不然就没办法进行生产线的组件,加以量产。 杨秘书过来时,原本想要帮忙做记录,但南雁让他去火锅店那边,“你先去我办公室把抽屉里的存单拿来,取了钱去火锅店那边把饭钱付了。帮着部长招呼下大家,别太严肃。” “那您呢?” “贺工要坚持岗位,我陪着他一起吃苦呗。” 杨秘书可不这么觉得,然而领导这么说谁敢反对呢? 你看贺工自己都不敢吭声。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甘之如饴。 管不着,管不着啊。 这边机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要不你坐下?” “站着就行,减肥。” 贺兰山连忙说道:“你又不胖。” 没必要像那些美国丽人似的,过度的追求苗条。 “你怎么知道,你抱我了还是摸我了?” 她这么一耍流.氓,让贺兰山一阵面红耳赤。 显然贺工程师总是对这一招有些招架不住。 “该关机了贺工。” 南雁提醒,不同开机时间的关机测试,同一开机时间不同关机方式的测试。 这样的试验,困住贺兰山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不过也不能把人调走,万一这存储卡有问题怎么办? 还是得在这边忙活。 南雁记录着新一次的试验数据,想着该怎么安排更合适一些。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有人过来送饭。 是杨秘书让烤鸭店的人送过来一只烤鸭还有一份鸭骨汤。 考虑十分周全了。 南雁喊着人一块吃饭。 贺兰山看着捡起一块鸭皮吃起来的人,想起了上次见面,他们也就说了那么一句话。 “这边测试得多久?” “预计的是进行一万次开关机测试,预计需要一个月能完成测试,这是没有问题的前提下。” “那要是有问题,花的时间会更多。”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出现问题再纠正,意味着这个一万次的开关机实验需要从头开始。 “为了保证质量,这个工作看起来很笨,但必须做。” “知道。”南雁塞了块焦脆的鸭皮给贺兰山。 手指在他嘴唇上碰了下,贺兰山有些僵硬在那里。 “傻子。”南雁把沾着油水的手指在他脸上抹了抹,这才觉得出了气。 贺兰山觉得不能怪他。 南雁可以耍流.氓,他不可以。 他又拿不准南雁的性格。 仓促之间做不好应对。 当然,这就是他的错。 他太笨了。 如果稍微能那么聪明点,或许就没那么多事了。 “要不要喝点汤?” 贺兰山还是很会照顾人的,烤鸭撕成细丝,用单薄的面饼卷起来。 连带着一碗香而不油的鸭骨汤送到南雁面前。 倒是让南雁消散了那点不快。 显然他们两人的节奏没对上。 “你也多吃点,最近瘦了很多。” 向来热闹的餐桌这会儿就他们两个人,这边项目组等到半下午才有了点热闹。 薛教授知道贺兰山在这边进行试验,但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毛。 安排了自己的两个学生过来。 三个人过来时瞧到南雁在这边都有些惊。 薛教授拍了下脑壳,可不是嘛,小汪他们说了高副部长把笔记本拿走了。 但他哪能想到,高副部长在这里当了大半天的记录员? “没事,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我在这边待了几个小时都觉得这工作有些枯燥,难为你们得花费这么多时间来做这事。” 薛教授听到这贴心话,觉得心头都是阵阵酸涩。 “放心,答应了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忘记,该解决的问题我也会帮着解决。” 俩学生其实早就毕业多年,都在这边学校担任教职。 听到这话忍不住问了句,“高副部长能帮我们解决住房问题吗?” 其实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住的问题。 虽说这些年倒也有一些单元楼出现,但更多的还是筒子楼。 那么十几二十平米的大开间,没人成家的话住着一家子好几口人还勉强,这要是成家了那就问题诸多。 即便是大学任职的老师们,也有种种苦恼。 薛教授瞪了一眼,“别胡说,高副部长自己的住房问题还没解决呢。” 俩学生一愣,还能这样?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88节 “我的住房问题没解决是因为我住家里还不如住招待所方便,倒也不是其他问题,放心,住房问题肯定解决。” 南雁有更大的野心,存储器的研发工作很是艰难,现在攻克了64kb的难关,那么接下来就是128。 项目组还要继续向更高难度挑战,暂时不会解散。 而在未来的两年内,南雁也会安排着,把项目组这些功臣的住房问题解决。 不过这事还得跟罗部长商量。 南雁把手头上的工作交给了薛教授的学生,她跟贺兰山离开项目组这边。 “晚上我请你单独吃火锅,给你补上。” 偌大的项目组,就贺兰山一个人没去。 不过没关系,可以补上。 “忙你的去吧。”贺兰山知道她还有工作要做,“我正好也有点事。” 在外面有人,南雁没有为难这个脸皮薄的人,“成,晚上火锅店见。” 她回去跟罗部长商量dram项目组下一步的工作,以及相关奖励。 “奖金就行了,住房的话太麻烦了点。” “他们又不缺那几个钱,缺的是给他们解决问题的人,我还是觉得与其给钱倒不如给房子,项目组人也不多,大概两单元楼就能解决问题。您不能忽略他们的迫切要求,想要马儿干活就得喂马儿草啊。” “再者说,存储器的研究工作还要继续,有了这激励,才会有更多的人投入到这一行之中,咱们的基础人才太少了,我们得用这个来招徕人才。” 南雁的长篇大论总是让罗部长无奈,“行了行了,都是你的大道理,不过这事还得跟住建部那边商量。” “你们老战友好商量,房子设计我可以帮忙出主意。” “咋的,你还是建筑设计师不成?” 南雁嘿嘿一笑,“出国待了那么一段时间,多少有点心得,主要是把房子弄好看点,让大家住的舒服点嘛。” 筒子楼真的不好看啊。 作者有话说: 二更 呜呜呜,我下午有点事耽误了,九点更新第三章 第198章 申请书 筒子楼不好看但实用。 单元楼才能住几个人呀。 虽然不实用, 但用这个来千金买马骨倒也不错。 罗部长之所以答应,很大一方面的原因在于,南雁说出了一句再实在不过的话。 国内半导体行业的从业人员太少了。 需要想法子激励更多的人参与到其中才是正经事。 南雁的方法简单粗暴, 但有时候就需要这么直白的激励。 “这房子,是不是也得把你的住处给落实了?” “我又不是研发人员, 不需要。”南雁拒绝的很快, “咱们这些行政人员就别凑热闹了。您是部长, 得以身作则。” 行政人员想要插手进去可太简单了, 有这么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所以一定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事。 南雁住招待所习惯了,自己来得晚在部里没分上房子倒也无所谓, 没必要让别人腾。 但她也不想伤了研发人员的心。 “您要是回头管不好, 可别怪我闹大了伤了您的面子。” 罗部长斜觑了一眼,“我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以为我跟老钱似的?” 他还没糊涂到这地步。 “那肯定不是啊, 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住建部那边?” 罗部长看了看表,“这事得部里先讨论。” “您要是这么一讨论, 其他人肯定说那咱们部里的住房问题不解决?到时候咋办。”南雁振振有词,“我这想着是尽快解决,争取年底就能入住,到后年高考再报名时, 咱们这半导体相关专业招生时,也有噱头不是?” 南雁这是歪理, 但也的确是。 “这笔开支也不会小。” “没事, 把原本的奖金挪过去,新年过来, 预算上加一笔就成了。” 每个部门都有预算。 年初的时候有钱花钱大手大脚。 年末的时候就不太一样。 预算没花完的可着花钱, 不能有结余, 不然明年的预算批准肯定少。 预算快花光的就要留意开支,要是超支太多还要做汇报。 怎么花钱是门学门。 当然这不关南雁的事情,她能花也能挣。 罗部长拿她没法子,带着人去住建部那边说起了盖房子的事情。 年底住建部这边倒是轻松,毕竟快元旦了,也稍微能消停点。 看到南雁过来,住建部的人有点慌。 这祖宗,她过来做什么? 首都的各个部门,谁还没听说过高南雁的大名? 不管是二十多岁挑大梁去抓大化肥厂建设,还是后来大闹参事室,把副秘书长程鸿飞拉下马,这个名字足以传播开来。 至于不到三十岁提了副部,早些时候把一位副总的秘书搞的灰头土脸,前不久又把化工厂的老梁拉下马。 这名声带着点毁誉参半。 佩服的是真佩服,但怕也是真怕。 她好端端的来住建部做什么? 确定不是找事吗? 罗部长看到这群人复杂的眼神,忍不住埋汰了句,“看看你这现在都什么名声。” 怕不是都被人当成母夜叉了。 “名声这东西,不能太放在心上,不然就患得患失,很容易出事的。”南雁很认真的说,“越是在乎,越容易失去,有时候得想开点。” 罗部长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笑了起来,“小同志,又来激将法呀。” “哪有!” 南雁笑了笑,“我哪有这么无聊。” 她找了个人问路,找到住建部部长这边。 一正一副俩部长过来,住建部这边能不重视吗? 原本还想着是四机部这边盖家属院,没想到竟然猜错了。 “那是打算盖在哪里呀。” “就在……” “就在学校附近吧,回头在那边弄个产业园,把地方留的宽绰一些。” 南雁这么一说,罗部长不说话了,算了由着她说吧。 但住建部这边有些头疼,“土地批多少,不是我们说了算。” “哦,那再找土地局。” 南雁想了想,“不过你们住建部还能不知道这事儿?朱部长你先跟我说说,那边哪片地界大,我回头找土地局那边也好商量。” 朱部长看了看罗部长,后者指了指南雁,那意思是她说了算。 朱部长没法子,耐着性子跟南雁说了起来,“不能光看地界,这也得看交通还有未来的城市规划。” “城市规划。”南雁觉得还真没人比住建部更熟悉这事,“那您详细说说看,咱们这产业园不说是选什么黄金位置,但也不能太差了。” 罗部长瞧着南雁跟老朱盯着地图看,有点回到过去的感觉。 只不过那时候打仗啊,哪比得上现在太平日子? “要不晚上一块吃个饭?咱们接着聊?” 南雁想答应,转念想起自己跟贺兰山约了饭,她迟疑了下,正想着该怎么解释。 听到罗部长开口,“跟你一张老树皮有什么好聊的,人家晚上得约会,没空搭理你。” 朱部长听到这话一挑眉,“这是处对象了?咋样啊。” 他这八卦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季长青,南雁大大方方的回答,“我相中的自然不会差。” 朱部长听到这话愣了下,瞧着老战友那副“她就这样”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行,有自信,好样的。” 死过丈夫算什么,她自己打出一片江山来,当然配得上好男人。 寻常差点的,那纯粹是糟践人,才不能要呢。 不过该八卦的还得八卦,晚上喝两盅的时候,朱部长问了句,“她对象到底谁呀?” 这年轻有为的还真不那么好找。 同一级别的压根没有,稍微次一点的倒是有,“外贸部那个小褚?” “哪能啊,要是有戏早就在一起了,不是部里的。” “啊,不是部里的那就是学校的?总不能是经商的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89节 这两年开始经商的多了,尤其是一些干部子弟,有资源有人脉,折腾着经商倒是赚了不少钱。 要是找个二代甚至三代,也不是没可能。 “想什么呢?就那群兔崽子,她要是见到,不得剥一层皮?” 自家的副部长,罗部长可清楚得很,挣钱多有个屁用,压根瞧不上。 “跟你说了倒也没什么,不过你先别往外咧咧,就他们厂里的一个工程师。” “厂里的工程师,芜湖那边的,那咋约……你是说借调到首都来研究那个什么项目的工程师,是美国人吧?” “什么美国人?人现在是……” 是中国人吧,这事他还真没太留意,应该是。 “不过高南雁什么人,她既然敢跟小贺处对象,那肯定考虑周全了的,要是这小同志拖后腿,信不信她第一个把人给踹了?” 朱部长被这话逗乐了,“这么大脾气?” “那可不是咋滴,你别跟我装,我俩去你们部里时,瞧瞧你们那些人的神色,活脱脱见了夜叉似的,不知道背后怎么败坏小高的名声呢。” “哪能啊。就是大家都温吞惯了,冷不丁见到这么个横冲直撞的,倒也挺有意思。” “说她干嘛?来碰一个。” 南雁跟贺兰山也碰了一个,当然两个人喝的是橘子水。 有点凉,南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但又觉得过瘾。 “要不热一下,你不能吃辛辣冰凉刺激的东西,对嗓子不好。” “我还没那么脆。”南雁笑了起来,“之前在疗养院调理了下,前段时间在军区医院检查,已经彻底好了。” 她指挥着贺兰山给自己涮肉吃,看着盘子里堆的满满的一坨肉,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她给贺兰山夹了点肉,“你别光顾着我,自己吃嘛。” “嗯。”贺兰山眼都不往下瞥的吃肉,目光就那么落在南雁身上。 南雁撩了下头发,“秀色可餐是吧?” 她的话再度惊着了贺兰山。 但的确是秀色可餐。 他也想要将人据为己有。 可惜南雁这次住的招待所,和他住的不是同一家,想要半夜三更摸到人房间里是不成的。 “你要不回去写个申请书?” “什么书?” “申请书啊,不然通不过组织审查,怎么结婚?”南雁歪头看着他,“还是说,不想跟我结婚,怕回头被我克着?” 贺兰山连忙捂住她的嘴,“没有,别胡说。” 他不相信命,正如同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基督耶稣一般。 死了丈夫、男朋友,又不是她打死的,怎么能说她克夫呢。 南雁笑着看那一脸慌张的人,挪开了贺兰山的手,“那就认真的写申请书,要是不被批准你可就娶不到我咯。” “那我写完你看看。” “我看可没用,得组织部的人审核通过。” 组织部。 贺兰山不认识什么组织部的人啊。 “组织部的人啊我倒是认识一个,褚怀良的堂姐之前就是组织部长,要不你去找褚怀良问问,看能不能联系上褚红艳同志?” “好,我明天就去找褚怀良。” 南雁看着一脸认真的人,想了想没阻拦,“嗯,去找褚怀良吧。” 她这是给褚怀良增加了工作,搞的褚怀良忍不住打电话过来,“你在搞什么鬼,出的什么鬼主意,这个贺兰山是不是傻,还真找我姐问,我姐在地方工作,还能管得着他?” “是有点傻,不过你不觉得傻得还蛮可爱的嘛。” 褚怀良:“……完蛋了你高南雁。” 一个疯子,一个傻子。 你俩可真绝配。 作者有话说: 褚怀良:你俩锁死! 南雁:谢谢,红包拿来。 老家团灭,呜呜呜,我妈可算不逞强了,希望年纪大了之后别再像我外公爷爷那样倔 第199章 新婚礼物 褚怀良还没这么坏心眼。 不然这笑话不得闹到老家去?贺兰山的颜面何在。 给人家留点面子吧。 “你打算怎么办呀?” “让组织部的同志开绿灯呗。”南雁笑了起来, “我是厂长,总不至于厂里还为难我吧?” 褚怀良觉得这人简直瞎胡闹,“厂里不敢拦, 但贺兰山的身份特殊,这是厂里能决定的事?再说你不打结婚报告吗?这个得交给组织部去审吧?” “审呗, 我跟组织部的又没仇。” “是是是, 你了不起, 之前都是直接任命, 组织部都不找你谈话的。”这的确是特殊的一份。 但是首都这边的关系错综复杂,组织部那边也有瞧南雁不顺眼的人。 只怕还真会就这事做文章。 真要到了那时候,怎么办? “会让人看笑话的。”褚怀良补充了一句, “偌大的首都, 有的是人想要看你笑话。” 南雁太顺了,顺到让人嫉妒。 褚怀良倒是不嫉妒, 毕竟他们虽说不是荣辱与共,自己也没这么小心眼。 但其他人呢? “想看我笑话啊, 拦我可以啊,回头我就天天蹲在组织部门口,等什么时候给我发了个满意的男人,我再走。” 她又不是不会撒泼这一套。 真要是谁闹谁得利, 南雁也会。 “我是从来不怕丢人的,就是不知道组织部那边怎么想。” 褚怀良:“……” 这位还真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 天不怕地不怕呀。 “利益关系太纠缠, 干起事情来束手束脚,这是你想要的工作环境吗?有时候别去考虑那么多得失, 我真要是当不了这个副部, 难道还做不了别的?” 说句难听的, 就算国内待不下去,只要她开开口,有的是国家愿意带她走。 南雁没给自己留后路,却又处处都是后路。 她不怕。 “我还是那句话,一身本事到哪里都能吃得开,我行得正坐得直也不怕他们这些邪魔歪道。” 褚怀良沉默许久,“是,倒是我着相了。” 也是,干嘛非要束手束脚的做事。 没违规没违法,怕什么? 怕得罪人? 他又不是存着私心,干嘛怕得罪人? “说得对,改天请你跟贺兰山吃饭。” “是该请我吃饭,记得到时候准备好份子钱。” “高南雁你是不是算准了我不结婚,就想占我便宜?” “说对了。” 那人笑得贱嗖嗖的,想想就知道,肯定一副“要不你来打我呀”的模样。 褚怀良告诉自己不能生气,犯不着为高南雁这人生气。 可真的好生气啊。 她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讲战友情呢? …… 南雁很快就接到贺兰山的电话。 作为援助人员,他在阳历年的最后一天被薛教授放了个假。 当然,享受同样待遇的还有其他几个不远千里驰援项目组的研究员们。 不敢直接去四机部找南雁,贺兰山很小心的打电话过来。 “褚怀良说你是傻子,小贺同志,你不得找他去拼命?” 被戏耍了的人紧紧握着话筒,“不值当的。” 褚怀良爱说说什么去,他不在乎。 南雁没有真正的家人,褚怀良与她一个地方出来的,算得上是娘家人,被这么说一句倒也无所谓。 “那什么是值当的?对哦,他还说我是疯子。”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90节 “你不是!” 贺兰山急又快地否认,“他胡说八道。” 南雁忍不住笑出声,“可你不觉得傻子和疯子是绝配吗?” 她显然不在乎褚怀良说了什么坏话。 但贺兰山却又有些固执的坚持,“你不是疯子,你只是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这种行事准则,在他们初相识时,他就领教过。 很高兴这么些年过去了,南雁依旧这么坚持。 事实上,坚持才是最不容易的一件事。 因为这样的准则,会让她失去很多,不止是物质方面,甚至可能会失去一些朋友和机会。 但她始终如一的坚持。 “小贺同志,天才与疯子就一线之隔,其实褚怀良也不是骂我啦,当他是在赞美我好了。” 这是能等价代换的吗? 贺兰山学到了没用的新知识,或许他真的该跟褚怀良多打交道,这样能够更多的了解南雁。 “把你的申请书送过来,我回头发文件让厂里批。” 南雁难得的公器私用一次,“如实写就行,别担心。” 贺兰山的结婚报告申请问题不大,大概被褚怀良那乌鸦嘴诅咒了,倒是南雁的结婚报告被组织部拦住了。 七零年的元旦过后第二天,红武公社的林家媳妇高南雁收到了丈夫林业的噩耗。 八零年的元旦过后第二天,时任四机部副部长的高南雁接到了组织部来的电话。 她的结婚报告被卡了。 一个有点意外,又在预期之中的情况。 “你们组织部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工作不对,走了后门?” 先发火的是罗部长,毕竟结婚报告是他审核后递过去的。 怎么就要被卡。 是想收拾他的得力干将,还是看他们四机部不顺眼,想要找麻烦? 组织部、宣传部在众多部委中都是排在前面的,何况工业部这边又细分了那么多。 不过罗部长没招组织部的史部长,而是选择副部长发威。 倒是让对方苦于解释,“这事是老史亲自审的,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看这样成不成,我去打听下,马上跟你说怎么回事。” 副部长说着挂断电话,喊来秘书,“再打电话过来就说我去外面视察了。” 秘书知道四机部那边的名声,“那要是亲自找来呢。” 不是没这可能性。 副部长想了想,“今天是有什么安排,我去外面。”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去找老史打听怎么回事? 他脑子还没这么不靠谱。 罗部长没想到这人竟然溜之大吉,他也不着急,一个个电话打过去。 愣是把组织部的这些个副部长全都逼了出去。 史部长听说这事后哭笑不得,“这个罗成新,他这是想做什么?” 秘书一旁笑着道:“大概是觉得没面子。” “行了,你跟四机部那边打个电话,约那个高南雁中午一起吃个饭。” 约饭不是正式的会谈。 这种非正式的谈话让罗部长皱着眉头,“我跟你一块去。” 倒也不是老父亲催婚想着自家闺女早点嫁出去。 但南雁什么脾气他还不清楚? 这事真要是耽误下来,最后组织部那边不得安宁。 她高南雁可从来不怕惹事。 罗部长不想让南雁履历上再添一笔被人“惦记”,自然是越早解决这事越好。 现在的南雁属于老房子着火。 摧枯拉朽之势不可阻挡。 南雁当然明白领导的心思,“我还不至于这么犯糊涂,直接跟史部长干起来。” “倒也不是这回事,我跟老史之前有些过节。” 南雁还真不知道这事,闻言瞪大了眼睛,“那这是史部长找您麻烦,结果牵连到了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胡说八道。”罗部长是知道啥叫睁眼说瞎话了,比如说高南雁同志如此行径。 “嘿,我胡说的。”南雁细细的八卦,这才知道这事还是好些年前的旧事。 不过自家领导都记得,那边大概也没有忘怀吧。 “他不会真的公报私仇吧。” 这事谁能说得准呢? 罗部长叹了口气,“让你平日里为人低调点你不听,你看看现在得罪人了吧。” 秘书见惯了两人相互甩锅,早已经见怪不怪。 不过组织部的一把手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两人的相处模式。 看到罗部长到来,不免觉得被众人喜欢、讨厌甚至嫌恶的高南雁,像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或许是老罗在背后指点?想着栽培出来一个接班人。 毕竟足够年轻的接班人,能够吸引诸多的目光。 至于真才实学什么的,只要稳重点没有大的纰漏,真才实学什么的倒也没那么重要。 南雁察觉到对方的打量,以及不加掩饰的轻蔑。 她倒是没什么反应,客客气气的跟这位组织部长握手。 “我约的是高南雁同志,你过来做什么?怎么,还怕我欺负小同志不成?” 罗部长呵呵一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南雁听着这火.药味十足的对话,觉得自己结婚申请被卡肯定是因为领导。 绝不是她的缘故! 两人打嘴炮,倒是南雁这个当事人被撇到一旁,安静的吃饭。 史部长没能占到半分便宜,看向老相识的眼神带着几分火气,“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改改,当着年轻人发火,也不嫌丢人。” 南雁错愕的看着领导,目光落在对面的史部长身上。 好像发火的是您吧。 罗部长不甘示弱,“呵,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他这些年哪有发过什么脾气。 纯属诬告。 史部长气不顺,灌了一辈子热茶这才舒服点。 南雁摸了摸白瓷茶杯的杯壁,还有点烫。 “不要吃太热的东西,容易伤着食道。” 史部长明显一愣。 “我一个老领导之前就喜欢吃烫的东西,这不食道癌,还好是早期做了手术恢复的不错。” 南雁用事实说话,倒也不是故意的拍人马屁。 “年纪大了身体不如早些年,应该留意些才是。” 她说完帮忙添了茶,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古怪。 罗部长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钟胜利身体还好?” “还不错,我想着今年过年回去看看他。” “那是该回去,要不要带着小贺一起?” “看项目组那边进展吧。”南雁耸了耸肩,“说是一切顺利的话年前能试验结束,要是能弄完,就带他回去。” 罗部长笑了起来,“你这胡萝卜还真是一根又一根,他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 “优秀的人总会被优秀者吸引,用物理学的说法这其中是存在磁场的,我就说您该多看物理书,您就是不听,暴露了自己的短板了吧?” “胡说,物理书上还能有这个?” “怎么没有,你看不就知道了。” 南雁的振振有词让史部长神色缓和许多,毕竟能把罗成新说的哑口无声的人还真没多少。 “你跟那个小贺同志结婚,考虑清楚了?” “他未婚我丧偶,在法理上我们结合没什么问题。一些生活习惯的事情达成了一致看法,在生活上我俩也没太大的矛盾。如果您说的是工作上的问题,那我可以保证,如果哪天贺兰山出现卖国行径,我会第一个大义灭亲举报他。” 史部长还没开口,罗部长先说道:“哪有这么严重。” 贺兰山回国时,中美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当然现在这种差距也大的惊人。 人家能够在那时候毅然回国,而且在国内工作那么多年,为芜湖无线电厂来回奔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91节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出卖国家呢? 史部长当然也知道贺兰山的情况。 这些在特殊年代回国,又是在重要岗位上工作的人,组织部都有留档。 “他的父亲毕竟在美国,日后很可能会影响你的工作。” 南雁笑了起来,“他是他,他的父亲是他的父亲,再者说贺红棉同志早就跟赫尔曼·希克斯教授离婚多年,用咱们的话来说划清界限了,总要给人一个机会嘛。” “但这机会,不应该以牺牲一个极有前途的年轻同志的前途为代价,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史部长的态度很明确,他并非是故意刁难,只是希望南雁想清楚。 这倒是让罗部长愣了下,觉得这个老相识竟然难得的做了次人。 “那如果年轻同志说,她不在乎呢?”南雁笑了起来,“我不小了,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被外界迷花了眼,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能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工作十年,南雁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有的比贺兰山更有钱、更优秀,更会说话。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史部长看着神色淡然的人,他或许可以改掉之前的观点。 罗成新是管不住这个年轻人的。 扶持?扶持个屁。 人家自己又不是没主见。 下午的时候,组织部通过了结婚申请的审核。 不过还是又往上报了下。 毕竟年轻的副部级干部结婚,结婚对象又是个归国的青年。 情况太过特殊,汇报下总没错。 上面倒是对南雁挺有印象,“我记得当初是小高同志做的工作,没想到这倒是给自己招了个女婿。” 虽说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但招女婿的说法很快还是在首都传开了。 dram项目组后知后觉。 薛教授看贺兰山的眼神都不对了。 难怪前几天吃饭的时候,就没见贺兰山,高副部长也没去。 原来是两个人在约会啊。 “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呀,沾沾喜气。” 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回国后十分内敛的人,这会儿倒是没了面对南雁时的拘谨。 “再过两天吧。” 其实结婚申请批准后,结婚就是去一趟民政局的事儿。 但贺兰山还想要再等下,他不想太过委屈南雁。 不说该有的排场,但怎么也要把她的面子做足。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南雁没想那么复杂,她又不打算办婚礼。 顶多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 但这事还真不是她说了算。 贺红棉那边已经被准了假期,就连钟厂长听说了这事后,说啥都要亲自过来一趟。 还拖拽着刘焕金和赵留真。 赵留真代表公社,刘焕金则是代表林家。 整整十年。 从林业牺牲到现在,整整十年了。 曾经笼罩在林家人头上的阴霾消失不见,刘焕金有自己的事业,甚至干得十分出色。 她说过要把南雁当亲闺女看,如今这个闺女要结婚了。 怎么可能不过来呢? 南雁是真没想到她会来。 不止来了,还带来了一车厢的东西。 除了喜宴上要用的烟酒零食,还有给南雁准备的床上用品,鸭绒被还有鹅绒被以及四季的衣服。 “你妈觉得火车上放不下,就说咱们自己开车过来。” 公社里有大卡车,就用了一辆,把车厢里塞得满满的,两个妇女轮流开车进了首都。 南雁苦笑不得,“我这也没地方放呀。” 她住在招待所,那小房间也放不开。 “部长说你都要结婚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不合适,他出钱帮您租了个房子,先租一年,等明年部里新的房子盖起来,到时候再搬家。” 原本是想着在几个机部人员混住的单身公寓那边捣腾出来一间。 那是单身公寓,但实际上拖家带口住的还真不少,不能耽误人成家立业,又没住的地方,可不就是室友之间相互商量着来? 那边有点闹腾,罗部长觉得不合适,索性就自掏腰包给南雁租了个房子。 倒也不算贵。 加上部里有租房补贴,也就是花了他一个月的工资。 杨秘书笑着打趣,“部长今年可不能再抽烟了。” 烟钱花出去了。 南雁闻言笑了起来,“那回头我多送两条烟给他。” 有了住处就好办。 罗部长租的房子是个四合院,房主家的儿子留学出国,不打算回来了。 其实房子本来想卖掉,奈何这要价一万五一般人出不起。 有钱的也不想买,四合院连个厕所都没有,还得拎着尿壶出去,住这老院子做什么? 刘焕金倒是挺喜欢的,瞧着南雁在那边收拾东西,她拉扯赵留真过去,“你带的钱多吗?” 赵留真听到这话眨了眨眼,“你想给她买下来?” “她工作这么多年,连个住处都没有。”刘焕金是个爽利人,但说着这话也忍不住落泪,“我就想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村里人,公社的人都富裕了,现在的红武公社都是红砖青砖房,再没有土坯墙。 公社里还有养猪场,再不用一年到头就盼着过年公社宰头猪吃肉了。 他们日子过好了,可南雁要结婚了连个住处都没有。 刘焕金难过得很,“我拿的钱不够,就想着凑下把这房子买下来,当我跟老林,还有死去的林业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十年,女人家最好的十年,花一样的岁月。 刘焕金想着就抹眼泪。 “我也在想这事,我等下去给老马打电话,让他想法子汇款过来。” 以公社的名义送给南雁这么一套房子不合适。 很容易留下话柄,指不定日后就成了别人攻讦南雁的理由。 还是婆家买下来再送合适。 刘焕金有这个钱,只不过她这次过来没带这么多。 公社也有心,大不了回头增加给刘焕金的年底分红,再补贴上就行了。 这样对大家都好。 她们俩商量着把这事定了下来,找房主那老头商量了下。 先把买房的事情定下来,“别跟孩子说。” 房主满口答应,“知道知道,这是为了给孩子一个惊喜嘛。” 赵留真想着汇款的事情,这汇款过来也得明天的事,那明天就可以去办手续,后天周天办喜宴,刚巧来得及。 这么安排的正合适,刘焕金也松了口气。 第二天借口去首都逛逛,她和赵留真去银行取钱。 谁知道回到四合院这边,房主变了卦。 作者有话说: 更啦。 我妈妈嗓子不舒服,我给她买了罗红霉素和阿莫西林(我们小县城还有这些药) 大家可以看看,如果咳嗽有痰还是要吃点药的,结合我这几天看的,大概就是阿莫西林、头孢、罗红霉素(嗓子疼好用)和蒲地蓝(这个是中成药),另外吃药一定遵医嘱看说明书,别乱吃啊,我妹乱吃吃出严重过敏了,可惨一孩子 另外注意休息,杨家父子后别剧烈运动,如果必须洗头洗澡一定要保持浴室温度。 第200章 胶花 刘焕金着急了, “你这怎么能改主意呢,咱不是说好的嘛。” “那你们不见踪影,我怎么知道这房子能不能卖出去?人家直接给我美金, 那我肯定是要美金啊。” 银行给出的美金汇率是一回事,但小老百姓谁能兑得着呀。 还不得去黑市换钱。 可黑市上的美金就贵得多。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92节 人家直接给自己一万美金, 可比这一万五人民币好用多了。 刘焕金着急了, “那咱们说好了的呀, 老哥哥你不能不讲道理, 我们这不是出去取钱吗?” 她给南雁准备的礼物就这么没了,这可怎么好? 赵留真示意她别着急,“老同志, 咱们这房子是买来给新人住的, 你看我们还在这租了房子,就算卖掉也得先问问我们的意见吧?” 买卖不破租赁这个道理自古就有。 赵留真这么一讲道理, 让房主有些尴尬,“那咱也没留字据呀, 要不你给我一万美金,我就把房子卖给你。” 赵留真是妇女主任,虽说没见过太大的世面,但跟人讲道理倒也不会输。 “那要不你请那个买主过来, 我们来商量下,我们这边到底是租了房子的, 他要真想买下来, 那也得跟我们家闺女说声是吧?” “人家去取钱了,马上就回来, 反正我就认准了这一万美金, 你们谁给我美金我就把房子卖给谁。” 红武公社做的也是外汇买卖, 赵留真也会看公社的账本,知道汇率这事。 她也知道房主什么心思,不好再说什么。 想着跟去取钱的那个买家谈谈。 说不定能把这事给谈妥了呢? 冬日里的院子里晒太阳倒也不错。 三个人在这边等了没多大会儿,就听到高跟鞋哒哒声。 看着进来的人,赵留真愣了下。 她还以为是个外国人,原来是同胞呀。 是同胞就好说。 赵留真迎了上去,说起了自己的意思。 “可我儿子结婚,我想买房子送给他和南雁。” 南雁? 赵留真觉得好像有点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意思,“您儿子是不是也在这边租了房子?这个周末办喜宴?” “是的呀,这位同志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抢你的房子,只不过我也没什么礼物能送,就想让他们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他俩总住招待所也不是那回事。” “您姓贺?贺红棉?” “对,我是贺红棉,同志你……” 赵留真连忙把刘焕金拉过来,“我们是南雁的娘家人,想着给她买下这房子。” 谁知道贺红棉来到这边后,两边家长想到一块去了。 这还是赵留真她们第一次见到贺红棉,但看这气质就知道贺兰山长得肯定好看。 娘家人这边松了口气,喜欢人有才华不要紧,但长得也得说得过去嘛。 现在倒是放心了。 两边的人一碰面,贺红棉这才知道自己险些截了陵县那边的胡。 “没事,谁买都行,我们取了钱再去给买一套就行。” 首都的四合院多得是,甚至这一家的要价还贵呢。 刘焕金迅速改变主意,决定去别处问问,这一家的让贺红棉来买。 赵留真倒是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刘焕金会坚持。 再不济花钱把这房子重新收拾下也好。 比如说倒腾出来个厕所什么的,哪能真的每天去公厕挤呀。 “不一样,我觉得她很喜欢南雁,这就够了。” 赌这一口气有什么意思呢? 重要的是贺红棉的心意。 她在乎南雁这个儿媳妇,这比什么都重要。 赵留真这下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瓜,“看我这脑子,竟然没转过来。” 南雁足够强势,所以婆媳关系问题对她而言,应该不会太严重。 但就怕遇到糊涂的婆婆,尤其这位还是在国外生活好几十年的,谁知道又会折腾出什么洋玩意儿。 但现在看来,贺红棉真的很不错。 人特别有气质,说话又十分的客气,而且喊南雁的名字亲切的很。 “兴许,南雁跟小贺的妈妈关系更好呢。” 赵留真不清楚南雁的工作,毕竟公社里的一亩三分地就够忙活的了,偶尔听到的也是南雁做了什么什么工作。 再具体的人际往来,南雁不说,她自然也无从得知。 妇女主任处理过那么多婆媳家庭关系,对贺红棉还真是另眼看待。 “那你真要再买一套。” “钱都打来了,买吧,算是我们的心意。” 实际上这还是不能完全代表她的心意。 不管是自己的工作,还是林蓉读大学工作,这些都跟南雁有关系,更别提整个公社都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套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她好像也只能做这些了。 找合适的房子倒也不难,这两年有不少人去美国那边,觉得那里钱好挣的很,就往那边去。 留在国内的产业自然顾不上。 换了本金最合适。 一套四合院也就万把块钱。 而且位置还相当不错,有些甚至距离故宫没多远。 刘焕金看着都喜欢。 “要不都买下来?” “买那么多房子做什么。”刘焕金笑了笑,“要不买这套吧,距离学校和医院都近,我看附近还有个新华书店,南雁喜欢看书,这个她肯定喜欢。” 距离医院近赵留真能理解,但距离学校近。 这就是考虑到孩子念书的问题了。 不过南雁是干部,有子弟学校,应该不用考虑读书的事。 新华书店或许更重要一些。 “成,那就这套。” 这套甚至更便宜一些,房主急着出国,当真是便宜出手。 刘焕金很快就把房产证给办好了。 交易人是她,过了个手续后,把房主的名字从自己换成了南雁,为此还花了点手续费。 不过能快刀斩乱麻的把事情办妥,刘焕金觉得还挺好。 倒不是存心和贺红棉一较高低,贺红棉的心意是她的心意。 自家的心意不能丢。 拿着新的房本离开这边,刘焕金和赵留真又去置办了些东西。 她们打算在这边多待几天,等着喜宴过后,再把这房子清理出来。 方便住人。 贺红棉想的跟她们略有出入,她想着这两天就把这边院子收拾出来。 怎么也得有个新家的样子。 她毕竟做过二十多年的家庭主妇,在家庭装饰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 刘焕金和赵留真傍晚回来时,就看到院子有些不太一样了。 焕然一新的感觉。 其实还是这么个院子,但有了烟火气。 贺红棉摘下手上的劳保手套,“你们回来了呀,你看我收拾的怎么样?” 短时间内粉刷是不成,但可以来点亮色的装饰品。 有些还是她从友谊商店、华侨商店买的胶花。 “说是从香港进来的。” 那胶花让赵留真啧啧称奇,“这可真不错,咱们那边好像就没这个。” “这玩意儿七十年代初在美国挺流行,不过有些做工太粗糙了些,如果能做的精致些我肯定会多买点。” 这句精致些,让赵留真眨了眨眼,看向刘焕金,她也正在想这事。 反正老家那边没这个,或许他们可以打听下? 要是国内做这个的不多,也能做点精致的胶花,不止国内需要,国外也需要呀。 南雁回来的时候看到三个女人正在热烈的讨论着。 “哎呀南雁回来了,你看我们光顾着讨论怎么装修房子了,都忘了做饭,咱们出去吃吧,我请客,咱们一起去吃火锅好不好?” 贺红棉是最为高兴的,虽然她一向开明,觉得儿子结婚与否都可以。 但看到自家儿子如愿以偿,也高兴得很。 从亲密的朋友,再增添上一些法理上的关系。 那这层关系会更加牢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93节 贺红棉执意请客,南雁也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贺兰山,借口给她们拿橘子水的时候,先去结了账。 他是唯一的男士,这些是他应该做的。 火锅店里,刘焕金想了想,跟南雁说起了自己一时兴起的念头,“南雁你了不了解胶花,咱们国内做这个的多吗?” “胶花?”南雁愣了下,很快就意识到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说了。 那著名的香江大亨,不就是做胶花起家的嘛。 国内的话,“好像没怎么有,妈你想做这个?” “我寻思着看能不能做,如果可以的话,想做这个试试看。” “哎呀焕金你要做这个的话可以请我给你做顾问啊,我在美国生活几十年,对那边的审美还是很了解的,可以给你提供意见呢。” 贺红棉十分的热情,她很欣赏事业型女性。 “那要不你跟我们一起来做这个好了。” 贺红棉迟疑了下,她今年五十五岁,倒是到了退休的年龄。 在退休返聘还是选择退休之间,其实贺红棉也有些迟疑。 “南雁你觉得呢?” “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关系的。”南雁笑了起来,“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刘焕金还没转过弯来,倒是赵留真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要是成了南雁的婆婆,贺红棉做生意就不太合适。 显然贺红棉是有些心动的,但又顾虑到南雁的工作。 赵留真觉得这话自己想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说南雁都不在乎,自己劝贺红棉不合适。 但拉拢人一起做好像也不太好,感觉太不顾及南雁了。 “我再想想吧,等过几天想好了再说。” 刘焕金也没着急催人答应,又说起了制作胶花的事情。 南雁第二天特意帮忙打听了下,国内倒也有几个胶花厂,不过是在广东那边。 北方这边还真没有。 “倒是有备案想要做胶花厂的,但这都备案小半年了,好像还没搞起来。” 胶花厂涉及到一个很重要的原材料。 塑料。 当然,也不止塑料可以用,还可以用黏土、绢花。 南雁那会儿桌上摆的是绿植,那是真的。 现在嘛哪有那么多养得起绿植的人? “高副部长你打算做胶花厂?不过这不是你们四机部的主营业务吧?” 南雁笑了起来,“没有,我帮人打听打听。” 那边笑了起来,“您可真是忙,今天不是要办喜宴吗,怎么还在帮人打听事。” “也没什么事,谢谢,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南雁挂断电话,想着回头可以问问季长青,瞧那边有没有搞出来点新花样。 胶花,其实市场空间还是蛮大的。 鲜活的绿植栽培不易,家庭养殖也容易枯败,打扫的时候更麻烦。 即便欧美也有着巨大的胶花市场。 但再去做那些初级产品抢占欧美市场没意思,要做的话应该做一些更为精致的,更栩栩如生的那种。 这是个麻烦事。 南雁抬头看向外面,发现贺兰山正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西装。 “不怕冷?” “有点。” 南雁找来了一件羽绒服给人穿上。 男士羽绒服款式简单,但十分暖和。 “暖和吧。这叫爱屋及乌,你这是占了我的便宜。” 贺兰山看着笑盈盈的人,“是。” “那你有什么表示?” 贺兰山不假思索的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两张存折,“都给你。” 一张是他这些年工作发的工资津贴和奖金,除了生活开销的一部分,剩下的都在这里。 另外的则是外汇存单,那是他在美国时的积蓄,回国后没怎么动。 “不是很多,但是我全部家当了。” 人民币一万出头,美元的话有五万多点。 “这么多!”南雁觉得这人简直太豪横了,“万元户都很稀奇的贺兰山同志,你怎么能说这些钱不多呢?” 真的很多了。 南雁都想着拿钱去买几套四合院了。 虽说刘焕金给了她一套做嫁妆,贺红棉又买了一套给她和贺兰山当新房。 但谁还嫌弃房子多呀。 万元户再稀奇,也不会有南雁稀奇。 “都是你的。” 南雁笑了起来,“那是,你也是我的。” 她把这些收了起来,“这些钱交给我处理,随便我处理是吧?” “你的你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 真是太大方了。 南雁垫脚亲了一口,“那我们去民政局。” 周末民政局是不上班的,罗部长打电话通知了一声,让帮忙给开个窗口。 这几年结婚证也发生了些变化,首都这边已经从大红奖状变成了小本本。 只不过还没那么规范化格式,各地还不太一样。 不过可以贴相片了。 贺兰山还是第一次和南雁合影。 脱掉羽绒服和西装外套,白衬衫显得整个人带着几分学者气质。 虽然白衬衫比较千篇一律,但红底衬托下的确好看一些。 现在都是胶卷相机,洗照片还需要点时间。 贺兰山把拎来的喜糖分给工作人员吃,在那里频繁张望。 因为这还被工作人员打趣,“贺兰山同志你不用担心,没人会抢走你的新娘。” 南雁跟着一块调侃,“别看我们贺兰山同志斯斯文文的,其实也很能打的,他可是学过功夫的,而且厨艺好得很。” “那高副部长往后就有口服了。” 南雁笑着看耳垂发红的人,夸你呢咋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照片洗出来后,很快就粘贴在结婚证上,下方压上钢印。 照片、印章齐全,这结婚证凑齐了各方要素后,有了法律效力。 贺兰山将这结婚证收到羽绒服口袋里,藏在里面的手指紧紧捏着那个小本本。 另一只手则是牢牢抓住南雁。 生怕人丢了似的。 “贺兰山。” 南雁对贺兰山的称呼随着情境不同而改变,相识之初是贺先生,后来是贺兰山同志,小贺同志。 这般正经喊他名字,不带怒气的时候,并不多见。 “别怕,我们是夫妻。”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作者有话说: 褚怀良:总觉得你们两口子性别不太对。 更啦更啦更啦 第201章 新婚假期 喜宴不怎么用南雁操心。 罗部长统管, 南雁的两个秘书当副手,又有四机部的同志帮忙,陵县那边带来的烟酒副食品都摆上桌。 还没上菜, 其他的倒是十分周全。 罗部长感慨,这娘家比亲的还要亲。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94节 亲爹妈还只想着吸血呢, 倒不如前婆婆和公社里的妇女主任。 当然, 新婆婆也不错。 从华侨商店买来了不少巧克力, 还买了好些小礼盒, 说是准备什么伴手礼。 也不知道这是民国还是美国的传统。 不过人想做就做嘛。 他觉得自己给南雁出了一年房租,租下两间四合院已经够阔绰了,没想到这两家人更大方, 一前一后买了两出四合院。 其实你要说的话, 这些部里的部长副部长谁买不起? 大家工资不低,虽说要养活的人也多, 但多多少少也能有些存款。 但自己买得起,跟家里长辈买得起是两回事。 买得起, 愿意买,买了送给你。 这又完全不一样。 虽说自家这个副部长总是“找事”,但某些程度上,人也很受欢迎嘛。 四机部的食堂今天对外开放。 南雁之前说了, 不收礼金。 愿意来喝杯喜酒,来者皆是客。 罗部长觉得她做事带着几分江湖习气, 竟是有些侠的影子。 不过迎宾这种重要的事情, 还是得交给稳妥的人来做。 秘书杨光和娘家人之一的褚怀良站在那边招待人。 瞧到展红旗时,褚怀良迟疑了些。 展红旗是跟他大姐林蔚一块过来的。 杨秘书不认得, 但褚怀良认识啊。 “送给南雁的新婚礼物, 希望她不嫌弃。” 那是林蔚的画作。 还没装裱, 毕竟怎么装裱着合适,还得看家里具体什么环境。 褚怀良客气的收了起来,“谢谢,他们去民政局还没回来,先里面请?” 林蔚笑着进去,她是替南雁高兴的。 人不该活在过去。 她已经心灰意懒,对走进新的婚姻没什么兴趣。 但南雁还年轻,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为什么不结婚呢? 林业死后多年,南雁可以和孙时景处朋友。 孙时景死了这些年,南雁自然也可以和别人谈恋爱结婚。 何况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贺兰山都不比孙时景差。 “人家结婚的日子,你哭丧着脸做什么?”林蔚吃了块巧克力,进口的巧克力,味道可真不错。 展红旗看着那盘子里的糖果和见过。 大白兔奶糖都是次一等的糖果,进口的巧克力一大把。 瓜子花生自然不用说,还有很多核桃山货。 倒是下足了本钱。 “我没有。” 展红旗拿了块巧克力,拨开糖衣塞到嘴里,“我挺高兴她能结婚的,只不过没想到会选择了这么个人。” “贺兰山不挺好的?人家搞技术的有的说,都是工程师出身共同语言多,不行吗?” 展红旗觉得南雁眼光一般,“共同语言多,怎么没见你答应美院的那个老师?” “得了吧,我有病上赶着给人当后妈。” 两个孩子一个七岁,另一个还不到三岁。 她脑子有病吗?悠闲的日子不过非要去给人当后妈,为的就是几十年后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 那她宁愿到那天孤独终老的死掉,也不想现在当这个后妈。 何况就那条件,家里人还觉得是对方委屈了。 一个离婚后不再嫁的女儿还不如女儿去给人当后妈。 这就是她的父母啊。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最为看重的是面子。 然而真的认识到这一点时,林蔚还是有些失望。 尤其是在跟人对比后。 这种失望情绪涌上胸口。 或许她真的应该学学高南雁,断绝了一些关系后,可能就会少掉很多麻烦。 展红旗看着有些生气的大姐,觉得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 正想着道歉,余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怎么来了?” 林蔚好奇扭头看去,瞧见孙时景的继母时,脸上也是止不住的震惊。 是啊,她怎么来了? 褚怀良不认识,倒是杨秘书知道这位的身份。 毕竟也是一位大夫,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招待。 “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时景喜欢的那个姑娘终于结婚了,只可惜对象却并非他。 逝者已逝,能记住孙时景的还有几个人呢? 她也快忘了那孩子。 就想着,趁着自己还能记挂着这孩子,替他来看一眼。 毕竟生前,时景就希望那孩子能够幸福。 褚怀良很快了解了来人的身份。 秉承来的都是客的理念,请人进去。 展红旗没法子,只好邀请人来自己这一桌坐下,他跟孙时景好歹是战友,知道孙时景和父亲的事情怎么也怪罪不到这位继母头上去。 三个人客客气气的说话。 “若楠和孩子怎么样?” “她们娘俩都挺好的。” “那就好,之前元元不懂事,惹了若楠生气,这事她也挺后悔的,但又拉不下面子来道歉。” “思敏到底年轻,有些时候想不开倒也正常。” 桌上一时间似乎又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 展红旗其实也不是会说话的人,真不知道说什么才是。 这边又来了客人。 乔常水和段莹莹师兄妹两个联袂而来。 紧接着是林蓉。 “我去给嫂子买了礼物,妈你看这对天鹅好看吗?” 林蓉想了很久,到底还是选择了陶瓷天鹅。 线条很流畅,而且很优雅。 这也是她能准备的最好的礼物了。 “挺好看的,你嫂子肯定很喜欢。” 林蓉十分高兴,“嫂子人还没来吗?” 大概人是经不起说的,这边正说着,正主就过来了。 林蓉看到南雁,目光落在一旁的贺兰山身上,说是没想到哥哥林业是假的。 可那又如何。 逝者已逝,谁都没办法。 年轻的姑娘上前两步,“恭喜嫂子喜结良缘,你要是敢欺负我嫂子,我们全村都饶不了你。” 后面这话明晃晃的威胁,是对贺兰山说的。 贺兰山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很高兴,“谢谢,我不会的。” 他还是觉得跟做梦似的。 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垂怜,反正今天没有人比他更高兴。 林蓉看着那眼底满是南雁的男人,退后一步没再说话。 “好啦好啦,我们的新人到了,咱们准备准备,可以吃好吃的了。” 南雁本来就没打算弄什么婚礼,要不是刘焕金和贺红棉她们坚持,大概就是请大家吃点糖果瓜子花生什么的就过去了。 现在就不一样了,四凉四热八碟菜,再加上鸡鸭鱼肉和四样汤,总共十六碗碟十分丰盛。 四机部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在,有的还带着家眷过来,dram项目组那边也都来凑热闹。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95节 除此之外就是南雁交好的一些部委领导。 孙时景继母和展红旗多少算意外吧,不过来者既时客,南雁笑脸迎人。 倒是没谁能说出不是。 就是笑了大半天,累得要死。 “比我出差开会一天还累。” 贺兰山倒是兴奋的很,“要不我背你回去?” “这像什么话,猪八戒背媳妇吗?” 贺兰山自然跟猪八戒没什么关系,不过媳妇累了他当一回猪八戒也没什么问题。 “我可比猪八戒强。” 猪八戒娶了媳妇就被搞去取经了,他就不一样。 南雁想了想倒也是,“那辛苦小贺同志了。” 她不重,就这么挂在贺兰山背后,仿佛都没什么分量。 从这边到两人的新家有差不多一公里路的距离,贺兰山慢慢的走着,看着天上飘洒下来的雪花。 “瑞雪兆丰年,你看老天爷都在给我们庆祝。” 南雁抓住了一片雪花,看着凝结在手心中的小水珠,笑哈哈的抹在贺兰山的脖子上,“等下雪下大了我们去打雪仗。” “再堆个雪人。”贺兰山看着街上欢快迎接雪花的小孩子,他俩跟孩子似的,但像孩子多好啊。 童真又快乐。 是他们忙碌人生为数不多的休闲时刻。 这两个新人先跑了,倒是留下罗部长和钟厂长在那里忙活。 要整理账目。 虽说南雁没收份子钱,但是几个亲友或多或少都准备了礼物。 贵重的像是贺红棉、刘焕金送的房子,便宜的就是一个相框什么的,都要登录在册。 南雁一向都是谨慎行事的人,不愿意自己在这种问题上留下把柄。 这也就导致,陵县那边带来的东西,也都要登记在册。 在部里头存档。 “要不等下去喝两盅?” 钟胜利笑着摇头,“我不能喝,不过能陪你说说话。” 罗部长想起了南雁说过的事情,“那也成。” 等他这边忙活完,食堂也都收拾好,不见了贺红棉她们的身影,“这是做什么去了?” “她们想要去商店和百货公司看看,杨秘书带她们去了。” 钟胜利大概知道一些,“听赵留真说,想着弄一个胶花厂,可能是去考察市场了。” 罗部长闻言错愕,“这些女同志,事业心倒是挺强。” 一同过去的还有林蔚,毕竟她自小生活在首都,这几年来也没少出国,倒是对国外尤其欧洲那边还有些认知。 有贺红棉的外汇券开路,进入华侨商店和友谊商店不要太轻松。 周末的两家商店里人很多,不止是外国华人华侨,还有很多拿着外汇券的同胞。 毕竟这里头的物资更为丰富一些,能紧跟世界潮流。 贺红棉没有加盟胶花厂,她可以作为顾问,后期如果出口美国那边也能帮忙联系人。 这事刘焕金没再强求。 毕竟要考虑的多。 不过又请来林蔚当顾问,算是别样收获。 人家小两口新婚,她们不方便打搅,几个人都住在了酒店里。 留给他们私人空间。 南雁是接到电话才知道的这事,有些哭笑不得。 显然,晚饭就他们俩吃。 南雁想着出去吃好了,家里头冷锅冷灶的也不好开火。 去找贺兰山,他正在那里写信。 看到是英语,南雁知道这应该是写到美国那边的。 贺兰山解释了下,“给他说一声,或许他还能再给我一笔婚姻启动资金。” 显然赫尔曼·希克斯先生如今的身份不止是父亲,倒像是被敲竹杠的人。 “小心知道你这么算计他,回头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贺兰山笑了起来,“随便他。” 他是无所谓的。 将信写完,他收起来准备明天邮寄出去。 带着南雁出去找吃的。 两人在街上蹿了一会儿,最后抱着几串糖葫芦和两包糖炒栗子回了来。 雪太大了,外面的小馆子里爆满,没他们下脚的地方。 南雁拉着人商量房子改建的事情。 她想着回头弄一个卫生间,另外就是把厨房那边重新折腾下,院子里想要弄个花草架子。 靠墙边的地方栽种一些花花草草。 贺兰山对这没意见,这些古老的住处最终发挥的作用也不过是为了方便人居住。 如果连最基础的都满足不了,还真一点不宜居。 “那需要我做什么?” 南雁想了想,“现在给我剥栗子。” 火炕烧着,屋里头暖呼呼的。 难得的静谧时刻,南雁看着贺兰山低着头,一颗颗的认真剥栗子。 单薄的外壳被剥去,留下那黄而香嫩的栗子肉。 有丝丝甜味。 香糯。 “贺兰山。” 男人抬起头来,“嗯?” 南雁伸过手去,将栗子肉放在他嘴边,“要不要尝尝看?” 女同志的手一如既往的纤细,白生生的像是削了皮的莲藕那般。 栗子肉被送入口中,他听到南雁说,“你说是我好吃,还是栗子肉好吃?” 迎上那星光璀璨的眼眸,所有的理智都在刹那间土崩瓦解。 剥去那层层外壳,白嫩的皮肤似乎都沁着香味。 他想,没什么比这人更美味的了。 外面雪花飘零,大方的将窗户里的一二吟咏声都纳入其中,封闭在这庭院里。 …… 南雁有三天的新婚假期,不过贺兰山那边还要赶工,所以这所谓的假期也就作废了。 周一就出现在四机部的南雁让一干同事傻了眼。 “怎么今天就来上班?” 贺铮哭笑不得,好不容易三天假,不说黏糊在一起培养感情,怎么还来部里了? “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意思。”好在贺兰山最近不会太加班,下班后就回家,倒也还好。 贺铮反应过来,“你们两个,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上进。” 他着实没想到竟然是贺兰山不解风情。 南雁知道他误会也没再解释什么,只不过处理了手头的工作,她倒是又有新的事情。 成研所那边希望她过去一趟,另外就是上海那边的光学仪器厂有了点进展。 “明天去吧,你去安排下机票。”首都有飞往成都的航班,到时候坐飞机过去就行。 至于上海那边,南雁安排林辰先过去。 杨秘书多口说了句,“这两边忙完估摸着就是春节,到时候是在芜湖还是回这边?” “到时候再说。” 杨秘书愣了下,好像也的确说不好。 不过这刚结婚还没过完婚假就出差,一出差大概得到年底。 连两口子都可能异地过年,也挺让人头疼的。 但没办法。 工作需要嘛。 贺兰山倒是早有预料,毕竟结婚不是玩笑,在此之前将事情考虑清楚那才是对彼此负责。 仔细帮南雁收拾了衣服,贺兰山看到柜子里的那堆粉色包装,又往行李箱里塞了两包卫生巾。 南雁瞧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忍不住笑了起来,“哪用得着这么多?”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96节 不过有人帮忙打理,她倒是省心不少。 “去了成都那边,少吃点辣。” 虽说她现在也能吃火锅,但吃完后就要上火也挺让人头疼。 “你还好意思说,我今天上班林辰还问我嗓子怎么了。” 嗓子怎么了。 还不是贺兰山做的好事。 虽说人是好心,但南雁也有点难为情。 贺兰山小声解释,“是我不好。” 他是个知错就改的,晚上老老实实睡觉不给南雁添麻烦。 倒是让南雁有些无奈,在人怀里不老实的乱动。 “别闹。” 南雁才不管,左右翻滚了一圈后,迎上那有些泛红的眼睛,“你轻点。” 但真的轻起来,受折磨的反倒是她。 轻也不是重也不是,夫妻之间想要和谐还任重道远。 留给贺兰山一个思考题,南雁离开首都飞往成都那边。 成研所在液晶显示屏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一块特大屏幕。 顾所长有点野心,“你说咱能不能把这个弄到首都去?” 找个合适的位置做展示,然后再在报纸上大肆宣扬一番。 回头好出口到海外呢。 “也不是不行。”南雁想了想,时代广场似乎就需要这么一块大的液晶屏幕。 今年又是总统大选年,或许两党那边需要这么个东西呢? 南雁当即给褚怀良打电话,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褚怀良还以为她在过婚假,没想到人已经飞到成都去了。 “那你等我下,我亲自过去看看。” 他在美国生活多年,对那边倒也算熟悉。 觉得这玩意儿倒是很符合美国人的需求,有钱嘛,需要点东西展示自己的财大气粗。 他跟美国那边商量,看那边的态度。 “你这么就丢下新婚丈夫,小心人跟你生气。” “没你这么小心眼。” 褚怀良:“……高南雁你上辈子属鸭子的吧?” 嘴怎么这么硬! “贺兰山到底看中你什么了?” 南雁想了想,“看中我独一无二的灵魂。” 褚怀良:“……你恶心死我得了。” 他就不该亲自过来这一趟,还要被南雁这般折磨。 不过来成都,也不只是为了这块超大的液晶显示屏,“我来之前可是打听了下,日本也有在做这个。你不是一向觉得要走在日本后面,猥琐发育更安全吗?这次真要跟日本抢生意?” 这倒是个新的消息,南雁没太留意到的,“那就不跟美国谈了,可以跟港澳那边谈谈。” 她迅速地改变主意,快的让贺兰山猝不及防,“你确定?” “这种大屏幕多少就是个象征,香港那边也需要,跟香港谈一谈吧。” 而且和香港谈合作倒也不麻烦。 毕竟她认识梁金生和柳明嵘,随便找一个来谈这个都可以。 褚怀良倒也无所谓,毕竟能把事情谈妥就好,至于到底是算在哪个部门头上的业绩,褚怀良倒也无所谓。 毕竟美大司的业绩挺好,不缺这一星半点。 “你特意飞过来,总不能是跟我说这事。” 褚怀良知道瞒不住人,他多少有些头疼,“不是跟美国那边的汽车谈引进生产线的事情吗?我也不知道西德那边谈的怎么样了,反正美国这边快谈成了。” 原本是为了给西德施压,现在倒好。 施压个屁呀。 这都快谈成了。 真要是谈成了那可怎么办。 褚怀良觉得这事推动的也太快了点。 “德国佬那边谈了这么些年都没谈下来,你看跟美国才谈了几个月。” 褚怀良总结经验,“也不是说德国人就对,但我总觉得美国人不靠谱。” 当时那些大化肥生产线光是选址就得几个月甚至一年,这倒好,那么大的一个汽车生产线,竟然就快谈成了。 真的不靠谱啊。 “你回头再大张旗鼓的谈一次,报纸上把消息放给西德那边,给他们再施压。” 褚怀良有顾虑,“万一美国那边合作意向良好怎么办?” “那就得看你的人脉了,安排几个美国人,强烈反对这事,让美国那边闹腾起来。” 南雁笑了起来,“生产线向国外转移,又赶上大选年,肯定会有人反对的,哪怕只是为了选票。” 作者有话说: 111 第202章 液晶显示屏 如果利用得当, 甚至可以让美方那边觉得是他们的错。 当然,这就得看褚怀良的本事了。 褚怀良明白过来,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你倒是比我这个在美国生活过的人还懂。” 南雁当然懂,她当初也是追过美国大选的人, 虽说看热闹为主, 但多少对大选期间的套路还了解。 太阳底下没新鲜事, 都是一档子事。 “政治有共通之处。” 这话让褚怀良笑了起来, “是吗?那咱们跟美国也一样?” “问出这话来,你可真是个聪明人。” 南雁很少讨论国内的问题,她自有她的处事之道。 虽然得罪了人, 但做事问心无愧, 其他人就算想收拾她,也得找到合适的理由是吧? 起码眼下, 没人能找到攻讦的托词。 尽管本人就处于政坛,但褚怀良显然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 和南雁闲聊了几句后, 他还要去忙别的,直接走了人。 南雁则是喊顾所长开会,讨论去香港那边跟人谈合作。 “不是说卖给美国人吗?” “褚司长说美国那边正在跟日本谈判,我们现在插一脚不合适, 可以卖给香港,回头我跟那边无线电台联系下。” 顾所长还不太明白, “电台?” “是啊, 香港小姐听说过没?” 显然,顾所长不知道这个。 但八十年代香港小姐选美很是热闹, 虽说港姐的选拔初衷挺上不了台面, 但南雁还能拦得住? 那块地界, 哪是那么容易插手处理的? 她还是生意为主比较好。 “液晶超大屏幕出现在广场上,不止可以进行香港小姐选美宣传,还能做一些电影、电视的推广,甚至还可以打广告。” 无线电台这边对大陆过来的人倒是十分重视。 “这么说,倒是好处多多。” “利用妥当,自然是好处多的很,毕竟矗立在那里的大屏幕,没人能够无视。” “这个,我还得再想想。” 南雁亲自带着顾所长来香港这边谈生意。 倒是也没着急。 不过这边无线电台的人刚走,她就收到了两份请柬,分别来自梁金生和柳明嵘。 顾所长倒是知道这两位,毕竟香江半导体产品市场被这两位霸占,可谓平分秋色。 这两位大佬下了请柬,去哪个不去哪个,先去赴谁的约,这还真有点棘手。 南雁把玩着那两份请柬。 前来送信的马仔还没走。 都在等着回音。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97节 “去跟你们老板说,一起吃个饭吧。” 顾所长:“……”这也行? 显然马仔们做不了这个主,连忙拿着大哥大给老大打电话。 “我们五点半派车来接。” 两人异口同声。 倒是让顾所长觉得,这还真有意思。 他没想到南雁在这边还吃得挺开。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南雁将两份请柬塞到顾所长怀里,“先上楼休息下。” 顾所长看着那俩还站在那里的马仔,有些忍不住道:“他们倒是挺敬重你。” “看中我口袋里的钱而已。” 这话让顾所长忍俊不禁,“也是。” 不过好歹有看重的,不然真是玩黑的那一套,他觉得自己这身板不见得能保护得了南雁。 不过南雁下午还是出去了一趟,李平和他的未婚妻会在春节后结婚。 南雁说了要送新婚礼物的,正好来了香港手头上也有钱,想来想去去银楼那边选了一条金项链,还有一堆金耳坠。 让人包好了,送到李平留给自己的地址去。 这边动作倒是快,南雁回到酒店这边,前台就说有电话找她。 “你来香港了?”李平有些意外。 “是啊,估计明天报纸就又要说,大陆的母夜叉到港。” 李平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晚上我跟阿敏请你吃饭?” “那大概没希望了,今晚要跟柳明嵘和梁金生吃饭,说不定这两人掀桌子,一个擦枪走火就把我给弄死了。” “你这么命大,阎王来了都收不走你的小命,谁敢?” 南雁笑着跟人说了几句,挂断电话五点整。 她出去敲了敲顾所长的门,喊他去海鲜酒楼。 “我们去这么早?” 不是说晚饭嘛,这才五点,他以为得将近六点才出门。 “先过去,考察考察地形,万一到时候打起来,咱们得第一时间找到逃跑路线。” 顾所长被这话吓了一跳,“不,不会吧?” “没听说过□□火并的新闻?”南雁吓唬人还是很有一套的,瞧着这位老所长被她吓得直擦汗,“吓唬你的,不过先过去吧,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呀。” 顾所长觉得这年轻同志可真是…… “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呀?” 南雁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下楼等了没多大会儿,顾所长已经换了一身西装下来。 他们过去时,柳明嵘和梁金生正沉默的坐在那里。 瞧到南雁,两人纷纷起身。 梁金生腿脚不好,柳明嵘少了一只手。 两人这般模样,让顾所长再度意识到,想要在香江混的出人头地,那可真是不容易。 梁金生比他还要年长几岁,相对来说柳明嵘就年轻得多,打扮摩登看着也就二十来岁,话也不多。 但偶尔插嘴一句,说的话还都在点子上,“其实可以往欧洲那边走走看,后年是世界杯年,不少球迷应该会去西班牙观看世界杯,他们不见得能买得起球票,但如果能有这种大屏幕实时转播比赛,也会相当不错。” 梁金生也不甘示弱,“直接往欧洲出售不见得好,这样好了,回头香港这边转播一些足球比赛,到时候我们先弄几块大荧屏,到时候在报纸上多加宣传,届时想要卖货到欧洲,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顾所长觉得这两位还真是很有生意头脑。 关键是这俩人的好胜心还十分强烈。 就是不知道高副部长会如何抉择。 总不能选择两个代理商吧? “南美市场是不是也可以去搞一下?” 南美有足球强国,巴西和阿根廷,在那边做宣传的话效果倒也不错。 再者说阿根廷虽然从发达国家跌落至发展中国家,但比起国内来说倒也不错。 借着足球的由头去宣传下,倒也不是不行。 一方是南美市场,一方是欧洲市场。 要是让顾所长选,肯定是欧洲啊。 起码欧洲有钱,但南美那就不一定了。 经济跌落可不是闹着玩儿,说的是发展中国家能享受诸多好处。 但谁不想做发达国家呢? 但他大概真的没当老大的命,两人都选择南美市场。 这争先恐后让顾所长大跌眼镜,南美有那么好? “梁老板比我年长一些,我作为晚辈让您先来。” 梁金生笑了笑,“那就多谢了。” 两人忽然间客气起来,顾所长更不明白。 好在这边很快就做好分工,而且各自预定了三块液晶超大显示屏,让顾所长觉得这次香港没白来。 不管欧洲那边的生意谈得如何,起码如今已经有六个订单在手。 而这单价十万港元的液晶显示屏,也能带给研究所带来不错的经济效益。 毕竟过去很多年,他们都是要靠国家地方和部队补贴,如今自己能挣钱了,可真好。 第二天一大早,顾所长就在报纸上看到了南雁和梁金生、柳明嵘见面的照片。 “这些记者好大的本事,连这些照片都能搞到。” 他昨晚都没留意会有人偷拍。 “你怎么知道是偷拍,消息是他们放出去的。” “啊?” “不放出消息,无线电台怎么会主动来找咱们呢?” 常规的受压手段罢了。 顾所长还是没搞明白,“可他们为什么帮咱们给无线电台施压?” “互惠互利,你以为他们两个为什么争着去抢夺南美市场?南美那边资源多,虽然不见得钱多,但资源换回来的钱只会更多。” 香港可不是什么资源型城市。 “香港又不缺外汇,但如果拿到足够的资源,比如说粮食、铁矿石之类的,你觉得外汇好还是资源好?” 顾所长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他这趟香港之行可真是学到太多了,“那这真的有用吗?” “有没有用,回头就知道了。” 这个回头,甚至没等多久。 两人早点还没吃完,无线电台那边就已经过来了人。 就昨天的交谈给出了结果。 比梁金生、柳明嵘加起来也就少一块而已。 五块超大液晶显示屏。 “这么多能用的完吗?” “香港的电台可不止无线电台一个,用来抢夺市场而已。” 顾所长再度被答疑解惑,离开香港回到深圳那边时,他手里头拿着三份合同,价值百万港元的合同。 其中还有四十万的定金。 定金而非订金,显然诚意十足。 顾所长直接回成都,要抓紧进行这些订单的制造,保证能够在今年上半年完成交货。 “等下次有机会,肯定请您吃大餐。” 他觉得跟香港这次谈合作实在是太愉快了,比当初说的销往美国好得多。 “辛苦了,可能后续还需要一些订单上的沟通交流,遇到什么问题,跟我说。” 顾所长连忙答应,瞧着南雁先登机飞上海,他这才坐下来,他的航班还要再等等。 南雁这次坐的不是民航,而是前去上海的专机。 这边军区要往上海那边去有点事情,捎带了一程。 不过南雁和这边军区没什么往来,机舱里比较安静。 等着飞机降落,这才感谢了一番。 仪器厂这边已经在机场等待多时。 林辰汇报了这边的工作,说起了在镜头上取得的一些小突破,“咱们厂接到了日本那边来的订单,希望给加工一批望远镜的镜头。” 订单的数目不小,而且价钱也十分的不错。 仪器厂这边有点心动。 “怎么,做了你的工作?”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98节 林辰迟疑了下,“是有这回事。” 南雁笑了起来,“这订单不能接。” “为什么呀?”林辰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说: 今天管理员诞辰呢。 生日快乐 我发红包 第203章 新年福利 林辰到底年轻, 要是换做杨光肯定会沉默着思考问题。 实在不懂才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问南雁。 这般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有些太幼稚。 杨秘书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不过刚从飞机上下来,南雁心情还不错, 顺带着教自家秘书一手—— “日本在光学仪器上领先于世界,全球也就德国能够跟它掰掰手腕, 你觉得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请我们帮忙做这么一个大批量的望远镜镜头?” 林辰稍有些迟疑, “他们国内劳动成本高?” “产业线成熟, 劳动成本高也能把生产成本降下来。”南雁坐上车子, 觉得上海比香港那边更要冷冽几分。 “这个理由糊弄人而已,当真那就是傻子。” 林辰听到这话微微瞪大了眼睛,她觉得领导像是在骂她是傻子。 “日本进入工业化比咱们早得多, 倘若真的接了这订单, 仪器厂能够用在研发线上的人还有多少。” “研发线不受影响啊,薛厂长是想着能够像无线电厂那样, 起码不总是指望着国家拨款。” “用意是好的,但上海厂主要是研发为主, 你要是接了订单,那就得分散精力来搞生产。” “可以去杭州南京分厂啊。” 南雁笑了起来,“合同上允许了吗?如果日本人不答应怎么办?分厂制造的镜头他们不满意,要你必须上海厂制造, 你不得重新返工?” 林辰没想到会这么细,“应该不会吧。” “日本的订单, 他们是甲方, 我们是乙方,如果不满足甲方的要求, 你觉得他们真的会不计较?” “别天真了傻姑娘, 如果交给分厂来做, 那么极大概率会被返工,最终让上海厂这边来生产制造,这势必会耽误上海这边的研究进度。如果甲方再稍微挑剔点,多返工几次,你觉得上海仪器厂真的能不被扰乱心态?” 林辰错愕,“还,还能这样吗?” “没见过?” 年轻的女秘书摇头,这个她真没见过。 “那我告诉你一条好了,别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日本人,尤其是日本商人。” 这不该是一个高级干部说出的话,但南雁说也就说了。 “我们与日本半导体产业有竞争,随身听的那一仗日本输的彻头彻尾,虽然企业不能代表国家,然而这何尝不涉及到国家产业布局之争?” “依照我对日本的了解,他们的成本不会比我们高,完全没道理来找我们合作。如果不相信的话,那么你不妨让薛厂长再跟日方那边谈一谈合作的事情,比如说把杭州或者南京分厂生产制造这些望远镜镜头,我们不接受两次以上的返工这类要求写进合同,你看日本人什么反应。” 这个时候找上海合作,实在是太别有用意了。 南雁不相信日本人肚子里没坏水。 稍微试探下就可以了。 她没着急去仪器厂,让林辰去那边,跟薛冬临一起再洽谈合作的事情。 傍晚时分,林辰过了来。 “您真的说对了,日本那边执意要上海厂来加工,并且说必须达到他们的标准才能验收。” 林辰有些郁闷,自己果真是天真的犯蠢了。 “我问日方代表为什么执意要在上海进行加工制造,日本本土应该有更好的技术,他说是因为我们这边制造成本更便宜一些。” 然而林辰在送南雁到招待所后,就第一时间联系首都那边的同事,了解了日本本土的镜头报价。 “搞个屁,狗日的小日本,一句真话都没有!” 南雁笑盈盈的看着。 这让林辰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不该……” “没事,所以吃一堑长一智,往后跟外国人打交道时,多留个心眼总归是没错的。” 林辰这次是真的险些吃亏,还是自作聪明的那种。 她连忙应了下来,“这个订单薛厂长说要回绝,但是还打算过段时间。” 日本人想来算计他们,他们也要给对方点颜色瞧瞧,不然还真当他们好欺负呢。 “抻一抻也好,让他们以为我们上当了,回头再点破。” 薛厂长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回头人道歉的话,找个泼辣点的去洽谈,说两句严重的也没什么关系。” 林辰想象了下,那画面大概会非常的好看,“那我们尽可能的拖延一下。” 多拖延,到时候真的拒绝了,日本人肯定会十分恼怒,然后再戳穿他们的用意。 不得不说,林辰都想亲自见证这个美妙的时刻。 可惜,她不能总在这边待着。 上海这边的仪器厂,倒是也有一些研究上的突破,毕竟这才是南雁过来的主要原因。 虽然这突破也不过是实现了日本人在十年前就完成的工作,但对于国内镜头研究而言,还是很有意义的。 薛冬临觉得,这边需要一点鼓励,哪怕只是口头上的表彰呢。 毕竟大家现在很需要肯定。 南雁觉得不止是口头表彰,或许还需要一些物资鼓励。 她想了想,让林辰去取了点外汇,然后到外汇商店采购了些东西。 作为春节前的礼物,先一步送给大家。 虽说巧克力不能算什么稀罕东西,大家也不是吃不起。 但对于他们而言,这并不是必备物。 属于可买可不买,一般也不会怎么买的那种。 有这个钱,买点营养品不好吗? 但当这东西是上面作为奖励发的,那就不一样了。 似乎格外的甜。 当然,掏了腰包的南雁并没有留在这边接受感激。 她从上海回芜湖。 上半年在国内四处转,下半年国内国外四处转,留在厂里的时间不够多。 如今年关将近,还是要留在厂里头的。 余明城没想到南雁会这时候回来,不过正好,方便他汇报工作。 厂里头最近的进展也不是没有。 半导体研究中心那边在一些技术上实现突破,甚至还是创造性的突破。 微型计算机中心那边的二代机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再过几天就差不多能够出来。 “这次二代机的重量大概减少了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还有几十斤重。 但比起那些大块头,的确称得上是微型机。 “先慢慢来。” 南雁倒也不着急。 其他几个研究中心的工作虽然没有太大的进展,但该忙的忙该生产的生产,倒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去年的年终总结倒是出来了,只不过您一直没来,所以也就还没顾得上跟您说。要不这两天有时间我们做下工作汇报?” “有时间的话就碰个面吧。” 余明城迅速安排下去,确定在明天中午,“您过年是在这边,还是在首都那边?” “应该是在这,除非首都那边有什么事。” 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 余明城又多嘴问了句,“您跟贺兰山同志的婚礼我们也没能参加,要不找个机会再在咱们这办一次?” 南雁倒是明白余明城的心意,但这事是…… “我一个人也办不成呀。” 贺兰山还在首都那边忙着进行试验,年前完工的概率不大。 何况还有新的挑战在前面,他大概率得在首都过日子了。 起码这两年回不了芜湖这边。 “咱就是热闹热闹,贺兰山同志回来不回来倒也无所谓。” 南雁闻言错愕:“……” 这话是她的办公室主任说出来的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399节 真是匪夷所思。 余明城说完也有点后悔,“当然还是尽可能的让他回来嘛。对了贺红棉今年到了退休年龄,您看……” “按照厂里的规矩办,看她是想继续工作,还是退休后返聘,她是她,以她个人意见为准。” 继续工作的话拿的是一份工资,退休后返聘就不一样了,能够拿到退休金和返聘时开的工资。 当然退休金和返聘工资其实都不算多,加起来跟她现在的工资相差无几。 “继续工作的话,工作年限多,说不定过几年退休工资能更多点。” 提到这个,南雁就想起了贺红棉之前一掷万美金给她和贺兰山买婚房。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她跟赫尔曼·希克斯离婚时分得的财产,就是不知道她还有多少。 这事其实挺私密的,不过南雁还是在跟贺红棉一块吃晚饭的时候问了句。 “我还有的是钱呢,怎么了你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吗?” 贺红棉起身要去给南雁拿自己的积蓄。 “不用,小贺把他的小金库都交给我啦。” 贺红棉闻言笑了起来,“他的钱还没我多呢,你要是需要花钱就跟我说,别客气。” 因为是赫尔曼的不是,离婚时他给了自己大笔的赡养费。 贺红棉倒是没拒绝。 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也要生活啊。 从养尊处优的希克斯太太,到现在自食其力的无线电厂工人贺红棉。 贺红棉一直适应的很好。 就连儿子都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没什么比现在更好。 积蓄的事情,贺红棉也没隐瞒。 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知道南雁不会惦记着自己那点钱,真要是开口了,那就是遇到了麻烦事。 刨除婆媳关系这重身份,她和南雁还是朋友。 如果朋友有难,她能够出钱解决。 其实这些都不是事。 坦荡的贺红棉让南雁想起了贺兰山,他把小金库上交的事。 “没有。我只是想参考下,看你退休后返聘还是继续工作划算。” 这是一笔经济账,是得好好算算。 “如果不缺钱的话,其实选择哪个都行。” 缺钱的话就退休后返聘,到时候再给陵县那边当顾问分一些钱。 这样的话,起码在钱财上会宽绰。 如果不缺钱,那么两个选择都可以。 贺红棉也有想过这事,“我还是挺喜欢在这边工作的,陵县那边我可以帮忙做参考,不需要付我报酬。” 有钱人的贺红棉其实并不在乎那些钱,她更期待的是,自己做的一些事情能够帮助人。 如果能给别人带来财富,那就更好不过了。 何况帮人,也是帮南雁,帮小贺。 继续工作意味着贺红棉拒绝了从陵县那边拿钱的可能性。 南雁想了想,“这件事你不用太过考虑我。” “不要这么想南雁。”贺红棉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南雁,“我真的很喜欢在这边的工作,我们做的是有意义的事情。尽管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螺丝钉,但我知道国家机器就是由这么无数个螺丝钉组成的。我不是赫尔曼那般有天赋,也不像小贺那样聪明,虽然当时进入大学读书,但你也知道的……” 她能成功读大学,是因为赫尔曼选中了她,而并非学校真的认可她。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格外有意义。我很喜欢你南雁,曾经我也很喜欢赫尔曼,觉得为了他委屈自己倒也没什么。但是你也看到了,实际上我能割舍掉这份喜欢。” 贺红棉脸上带着骄傲,又有些歉意的解释,“原谅我有些语无伦次,你和小贺对我很重要,但也不会真的左右到我对人生的选择。但你们对我真的很重要,比,比赫尔曼更重要一些。” “我知道。”南雁抓住她的手,“我知道的,我很高兴你能够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不是困于家庭、子女身上。个体价值的发现,真的很有意义很重要。” “你也是。” 贺红棉吃过当家庭主妇的苦,多少次都想着去工作。 然而她的身份却兵不允许。 “我也想你的事业能顺顺利利的,小贺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揍他。” 南雁笑着答应,“好。” 贺兰山到底没能在年前完成那块存储器的试验工作。 新婚后的第一个年头,他们两地分居。 项目组其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薛教授想了想,“剩下那点工作交给他们来做就好,要不我给你放个假?” 毕竟是借调过来的人,项目组这边也不能太过分。 “没事。” 贺兰山婉拒了薛教授的好意,“工作要紧。” 借调来的其他几个人也都约好不回家,毕竟本地的同志还能回家团聚,他们这些回家太过麻烦了。 倒不如留在项目组里站好这一班岗。 贺兰山如此坚持,薛教授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等着这边试验结束后,多给贺兰山放个假。 毕竟人连婚假都没休。 也不知道是俩工作狂人凑到了一起,还是近高南雁者也会变成工作狂。 四机部这边很快知道这事,罗部长也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秘书思考许久,觉得大概是感慨这两人虽说年轻却又带着老一派投身工作为大家舍小家的几分劲头吧。 下午的时候,罗部长又说了句,“辛苦你一趟,以我个人名义去那边走一趟,给他们弄点饺子什么的,多整两个下酒菜。” 秘书应了下来,正想着去办,正好遇到了杨光。 杨光前些天被吩咐回部里办事,这个年倒是要在首都和家人一起过。 林辰还年轻又没拖家带口的,主动留在芜湖那边帮南雁处理手边的一些事情。 “你这是……” “部长吩咐我去给项目组那几个值班的同志准备些下酒菜。” 杨秘书听到这话笑了下,“有劳他牵挂了,不过我们领导已经安排妥当,就不用罗部破费了。” 秘书听到这话想了想,大概也能明白其中缘由,且不说贺兰山是从芜湖无线电厂借调过来的。 就他现在的另一重身份,依照高南雁那护短的性子,准备妥当也不无可能。 “那我再准备点别的。”秘书苦笑,“不然没办法跟我们领导交差。” 杨秘书想了想也没拒绝,“那成,麻烦了。” 首都这边罗部长的秘书还在纠结准备什么适合的礼物。 芜湖这边南雁在后勤科长陪同下,清点今年发给大家的过年福利。 除了米面粮油鸡鸭鱼肉这些必备品,又多了些新挖出来的白莲藕,还有几包糖果点心。 “糖果什么的比往年多了一斤,多了两盒点心。原本是想着每人发六盒,不过那边点心供应不上,只有四盒,所以又多发了一桶菜籽油。” 后勤科长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样的安排领导觉得如何。 毕竟过去这些工作都是跟老厂长、余主任他们汇报。 他实在拿不准这位厂长的心思。 “挺好的,全都在这里了是吧?” 后勤科长松了口气,总算没被挑刺,“发给工人们的年终福利都在这边了。” 这话让南雁脸上的笑意微微僵硬。 什么叫发给工人的福利都在这里了。 她向来敏锐,顿时察觉到不对之处,“怎么,发给厂里领导干部的福利还有不同?” 后勤科长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我是想着,领导干部们今年也挺辛苦的,尤其是您还四处跑,连过年都不能跟家人团聚,就稍微……” 他比划着,“真的就稍微好一点。” “多了什么。” 后勤科长被这严肃的语气吓着,看着那神色肃然的人,小声的开口,“就,是弄了点外来的火腿,还有两个羊腿。” 南雁环顾四周,看到了那边的一扇小门,“开门。” 后勤科长哆嗦着拿出钥匙,捅了好几次愣是没能把钥匙送到孔里面去。 南雁一把夺过来,动作带着粗暴。 看的后勤科长两腿哆嗦—— 他干嘛不遵从旧例,这下子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完了。 全完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00节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04章 贪腐 年关将近, 整个无线电厂都在热烈的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生产已经放缓,腊月二十八下午都在进行大扫除,等过了初三再上班。 今天大扫除结束后, 就可以去后勤那边排队领年终福利。 听说今年的年终福利比去年要多一些。 毕竟高厂长在这边过年,后勤那边可不是得使出吃奶的劲儿来表现嘛。 贺红棉也挺开心的, 过年的时候财务上会根据过去一年的经济情况, 给他们多发半个月的工资。 再有那些米面粮油, 餐桌上倒是不缺吃的。 她打算包芹菜肉的饺子, 另外把多余的肉灌腊肠。 肠衣都买好了呢。 “红棉,你们家小贺真的不回来呀?” 同事不免有些好奇,这人到底是年轻, 咋还能不回来呢。 不愿意跟自家老娘一起过年她倒是能理解, 但新媳妇结婚才多久啊。 再者说,回不回来就是高厂长一句话呗, 难不成这点人情味还没有? 贺红棉笑了笑,“他那边工作在要紧关头, 就不回来了。回来还不够麻烦的呢。” “哪能这么说啊,过年过年团团圆圆,这要是不能团聚,过年就少了点滋味。” 贺红棉只是笑, 并没有再解释什么。 工友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过年时的安排,她也都认真听着。 说的正热闹呢。 厂里的百事通忽然间跑过来, “后勤那边出事了。” “咋了咋了, 可别是咱们的新年福利出了篓子。” “小白你赶紧说到底咋回事。” 贺红棉也有些好奇,眼看着就要过年, 咋后勤还出了事? 能出什么事? 记得南雁说今天去后勤那边看年终福利, 总不能跟南雁有关吧? 想到这, 贺红棉脸上神色有些慌乱。 百事通瞧着大家担心上火的模样,不紧不慢的说道:“高厂长把后勤的那孙子给撸了。” 这消息震惊众人。 “真的假的,就张厚元那八面玲珑的,只有升官发财的命,怎么可能被撸掉?” “是啊,我记得他之前办得差事也都挺好,咋就忽然间被撸掉了?” “为啥呀。” 厂里的人七嘴八舌,觉得这事不太可能。 后勤的张科长不说有十个心眼那也得有八.九个。 这么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得罪厂里的领导啊。 这么说吧,如果厂里的领导和他孩子掉水里,张厚元也肯定是先救领导。 这么个人,怎么可能出事呢? 不可能,绝不可能。 百事通斜了一眼,“我骗你们做什么?听说是年终福利那边区别对待,被高厂长抓住把柄了。” 区别对待? “不至于吧。” 往年倒也有些区别对待,不外乎是给厂里领导们的肉更肥一些,张厚元亲自把这些福利品送到领导们家中。 这种区别待遇,大家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高厂长也不至于为这点事就找后勤的麻烦吧? 除非…… 有几个目光落在贺红棉身上,这么小题大做难道是为了给贺红棉铺路? 毕竟哪能一直让自家婆婆在车间啊,想法子给弄到那些清闲部门去,也不是不可能。 百事通也没有更明确的消息,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 大家可能问不出新鲜说辞来,越发的好奇。 好在很快就得到通知,大家伙都去后勤科那边领过年的福利品。 都去了后勤科,还能不知道咋回事? 贺红棉也跟着一块过去。 她没想到南雁会在大过年的搞出新鲜事,等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倒是能理解她这般做的缘由。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今天默认了后勤科长的区别对待,明天怕不是就会有其他部门出事。 这种不正之风,如果不从源头上断绝,很容易留下后患。 南雁是有政治企图的人,更大的领导,更要紧的事情都敢做,不过是处理一个后勤科长而已,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厂里头的工人们没想到后勤这边竟然会闹腾出这么一桩事。 明明过去几年一点事没有,现在怎么敢? 谁都不知道张厚元到底哪根筋抽了。 然而对南雁整治这不正之风,大家都很高兴。 如果厂长真的默许了这一行为,受益的是那些领导干部,他们这些普通工人能得到多大的好处? 这是在肃正厂里的风气,也是在保护他们每个普通工人的权益。 要知道,偌大的无线电厂,工人才是最基础的存在呀。 匆忙赶来的余明城,已经先一步听说了事情原委。 他整个人都不太好。 张厚元过去这些年做事都很稳妥,谁能想到现在竟然搞出这种事? 更重要的是,后勤这边有将年终福利的清单报给办公室。 他审核通过的。 当时也没多想,仔细询问了几句,好像没在文件上有具体区别吧? 余明城有些慌乱,怎么都想不起来那清单上是怎么写的。 “你去我办公室,把后勤递过来的年终福利采购清单和分配表都拿过来。” 跟在后面的小秘书连忙去办。 一转身就听到林秘书喊余主任,“余主任,领导等您多时了。” 该来的躲不过。 余明城硬着头皮过去。 南雁已经平静下来,尽管她还要面对那些不时投射过来的工人们的目光。 但怒火早就在那一瞬间发泄出来,现在不能再平静。 “怎么回事?” 余明城连忙解释,“十三那天张科长把采购清单和分配方式报上来,当时我问了几句,可能看的不够仔细,没留意到这些。” 持续的安静让余明城浑身冒热气,明明这天冷得要死,但他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不过一刻钟而已,这简直比十年还要难挨。 工人们领了福利品有的选择离开,有的则是留在那边,显然是想要看看这边的热闹。 毕竟新厂长上任后,对厂里人事工作并没有插手。 如今是头一遭发作,瞧着这事连余主任都牵扯进来,看样子会闹大呀。 小秘书喘着粗气将文件拿过来,还傻傻楞楞的往余明城手里送。 气得余明城想打人,哆嗦着手把东西递过去。 南雁年轻不假,但这不代表着人好糊弄。 作为办公室主任的余明城,对这位领导的壮举虽不是一清二楚,却也是知道的。 她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若真是自己疏忽…… 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未免有跟后勤勾连的嫌疑。 哪怕是失察之责,并非主动的起了贪心。 领导也绝不能忍。 因为她工作忙,不可能经常在这边待着,所以厂里的干部任职更要谨慎。 不管是主动贪腐,还是失察。 这是她决不允许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01节 文件递过去的瞬间,余明城心里头拔凉拔凉的,觉得自己谨慎了这些年,却是毁于今朝。 怎么就这样了呢? “张厚元说的没错,是他自作主张。” 采购清单上没有火腿和羊腿这些东西。 递交上去的分配方式,也是领导干部与普通工人一个待遇。 不存在什么区别对待。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如此,那么张厚元是哪来的钱又采购的那些火腿和鲜羊腿? 把后勤递交的文件交给林辰,“拿给工人们看。” 林辰这下明白领导的用意,是要给余主任证明清白,也是证明其他领导干部的清白。 这事是张厚元自作主张。 传阅过去的文件让工人们越发不解,是啊,后勤哪来的钱? 好在,从被带来的张厚元这里,大家得到了答案。 “就是我之前从彩电厂那边拿到两台彩电,稍微便宜点卖了出去。” 市场价一台彩电得三千大多。 张厚元两台彩电收了五千块钱。 毕竟只是给厂里的领导多一些福利,不涉及到那些工程师技术员,这五千块钱倒也够用。 事情竟然是牵扯到了彩电厂那边。 而负责彩电厂业务的,刚好就是第三研究中心的徐新华。 徐新华没想到这事落到自己头上,一下子就傻了眼。 “这个,我去查。” “不着急。”南雁喊住了人,她对徐新华还算了解,不觉得他会搞出这种小动作。 但下面人如果搞事,那就不一定了。 “你怎么从彩电厂那边拿到的货,谁给你的?这些货是怎么来的。” 南雁的问题让徐新华稍稍回过神来。 是啊,张厚元怎么拿到的彩电? 这是得问清楚。 他治下的彩电厂有蛀虫,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徐新华就知道,彩电厂这边出事了。 这事,他脱不了干系。 …… 首都那边接到电话时,杨光还有些不敢相信。 “你别逗我。” 林辰哭笑不得,“我逗你做什么?我也很惊呆啊。” 她没想到,竟然是在领导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尽管这种事情,原本不是领导的责任。 杨秘书回过神来,“我立马跟罗部长报告这事。” “领导亲自报告了。” 林辰打这个电话,主要是觉得自己心里头不安稳。 利益驱动人心。 彩电现在是紧俏货,大部分出口到国外,还有三分之一会进入那些外汇商店和大城市的百货商店。 尽管价钱昂贵,但市场上还真有这需求。 一台三千多的彩电,供不应求。 这么贵的东西,不免让人动了歪心思。 借着残次品的理由扣留下来几台,价钱低一些卖出去。 甚至有的还高价卖出去,毕竟这东西还需要超多的工业券。 黑市里出售的彩电就不需要,有钱就行。 后勤科长张厚元因为跟彩电生产线的组长是连襟,知道了这其中的门道。 从彩电厂那边拿到了两台彩电。 卖出五千块钱,给领导们的年货添了些进口大火腿和鲜羊腿。 本意是要拍马屁,谁知道撞上南雁这么个较真的人。 这下子,彩电厂那边的问题也曝光了。 “你说罗部长会怎么处理这事呀?”林辰慌得很,她觉得要是因为这事把领导坑了,那可真是冤枉的很。 “不好说,大过年的只怕罗部长不会声张。”杨秘书也不太确定,赶上年关这个时候,实在是太敏感了。 依照领导的性格,要处理就处理,还要挑时间吗? 但罗部长是另类的处事风格。 所以他也说不好。 “你也别太着急,这事既然发生了那就处理了就是,太阳底下没新鲜事,这种情况其他厂里也不见得会少,咱们问心无愧就行。” 林辰依旧慌乱,“你说他们也不缺钱,怎么还这样啊。” 一想到可能会影响到领导,她恨不得去打人。 “谁还会嫌钱少,有了钱能吃香的喝辣的,当然好,要不咋说食色性也,我去那边打听下,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及时跟我说。” 他不知道芜湖那边现在什么个情况,但想到领导那脾气,这个年怕是大家都过不好。 彩电厂有这事,其他厂呢? 这种漏洞也钻,还真是为难他们了。 杨秘书过去打听消息时,就看到罗部长的秘书哭丧着脸,口型示意他:这个年过不好了。 这话让杨秘书心里头咯噔一声,不会吧? 他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根据彩电厂的事,对国内半导体相关产业展开大清查。 但到底是过年时节,现在清查的话,这个年就甭想过了。 然而最糟糕的情况还真就出现了。 罗部长亲自带队,要去各地的半导体产业相关的工厂查账。 明天就出发。 而明天,是除夕啊。 这事压根瞒不住人,神通广大的知道这事跟南雁有关,连忙伸手,“别提别提,跟她有关的事情我是一件都不想听。” 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这就是在搞事精,和高南雁有关准没好事,现在这么着急肯定有人要倒霉。 也有关心的。 比如褚怀良,从杨秘书那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叹了口气,“担子越多责任越大,她现在就这样,往后可咋整?” 日本那边挖坑,但凡是少一点警惕,上海光学仪器厂就要栽进去。真要到那时候,南雁能摆脱得了责任? 单是一个失察就足够她喝一壶的了。 更别提她之前还得罪了那么多人。 “那你说能怎么办?现在老罗搞这个,也是想着给她一些支持,就不知道等再过两年,老罗退居二线,新来的领导能不能还这么支持她。” 孙副部叹了口气,“除非她就是这个新一把手。” 然而,太难了,几乎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更了 第205章 整顿 虽说孙副部一直都很看好南雁, 但年纪轻轻当副部长与司正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即便是出类拔萃如南雁也很难。 何况这些正部级的位置,多是由那些经历过战争的老同志任职。 毕竟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的那种。 至于是否合适,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南雁年轻啊, 建国后才出生的人,虽说在基层工作过, 但没上过战场, 在很多人眼中属于“没经过事儿”的那种。 即便南雁主持的项目, 工作都完成的非常好, 但这些事儿还不够大。 在老领导眼中,属于小打小闹的那种。 老罗可能觉得这个得力干将值得培养,能够挑大梁, 未来可期。 但其他领导就不这么觉得了。 从副部到正部, 可不是他这个四机部部长一句话就能决定的,这个涉及到诸多。 褚怀良叹了口气, “她就是想做点事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02节 “轻松了可能不会珍惜, 与其日后栽跟头倒不如现在多经历点事,年轻也经得起折腾。” 话虽是这么说,褚怀良也知道这个道理。 但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现在经历的还少呀。一手抓起来的彩电生产线,竟然被自己给背刺了。” 那个无往不利的高南雁, 被自己人坑了。 怕不是很快就要成为那群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真是越想越来气。 “怕什么,谁人背后不说人, 谁人不被人说?” 孙副部更沉得住气, “你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别总是这么一副经不起事的样子, 再这样下去, 未来怎么挑大梁?” “我可不是高南雁。” “但我记着你说的话, 你会帮她。你想要帮她,就得站得足够高,才能够有这个能量。” 褚怀良冷笑一声,“明明是她有野心,怎么我还得跟着一起努力。” “你们是老革命战友,不守望相助还指望别人吗?你觉得指望贺铮成吗?还是指望贺兰山去从政?” 贺铮能成为司长已经是破格提拔,再往上走撑死了也就是个副部长。 贺兰山…… 贺兰山的身份敏感一些,虽说也不是不能从政,然而海外归来人士能够做的有限,即便是爬上去,其实话语权也不在核心圈。 最适合努力的是褚怀良。 毕竟褚怀良起点高。 另外就是乔常水,但乔常水那个部门是新店刚开张,乔常水能混成什么样也说不好。 他更年轻,虽然是个要紧部门,但又容易被人摘桃子。 不像褚怀良稳。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褚怀良没好气,“我真是祖上烧高香才认识了她。” 看着气呼呼离开的人,孙副部无奈的笑。 祖上烧没烧高香不好说。 但祖上嫌弃的人却又是最上心的那一个。 两人虽然没一起扛过枪,但那份情谊一点不掺水。 不需要有任何怀疑。 就是不知道,罗成新那老东西到底打算把这事折腾多大。 他上了年纪是越来越保守,胆小了就想着能安稳退休就行。 但老罗跟变了个人似的,过去四平八稳的人,如今倒是行事乖张让人猜不透。 莫非真被高南雁近墨者黑了? 孙副部想不明白,打电话过去没人接。 他又打电话到计委去。 秘书说话极为委婉,“领导最近血压有点高,身体不是很好。” 言下之意,您就别再说那些事来刺激他了。 显然,于主任这个老狐狸又要躲在后面了。 这次事发突然,孙副部可不觉得是计委跟四机部一起搭台子唱戏。 希望,只是些小鱼小虾,别再涉及到敏感人物,不然这事更难善了。 …… 四机部在除夕这天开展全国范围内的清查。 这事让半导体行业内的人一个个的头顶惊雷。 生怕什么时候这雷就在自己头上炸了。 罗部长亲自带队,几个副部长从首都出发去往各个大城市。 过年? 过个屁年。 先把自己的账本整出来再说。 清查工作来的突然,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半导体行业内的工厂没有准备。 除非平日里就一套完整的假账本。 否则,现在但凡是账目有问题的,想要抹平账目可不容易。 有心虚的整宿睡不着觉,也有行得正坐得直,该干嘛干嘛的。 倒是一副众生相。 从芜湖无线电厂掀起的账目清查工作,南雁作为掀起风浪的人,也得到了部里的指示。 她负责芜湖地区以及整个长三角地区。 要知道,这边厂家还真挺多。 在将无线电厂里里外外查了一个遍后,除夕的下午,南雁飞往上海。 芜湖无线电厂外,第一个被她清查的就是上海光学仪器厂。 这一副大义灭亲的姿态,让长三角地区喜忧参半。 看不惯厂里头那些偷偷摸摸行径的人,已经在准备实名举报。 而平日里手脚有些不干净的,则是四处打电话想法子看怎么把这事给平下来。 一个敢把自己大本营搅得天翻地覆的人,你说她对谁能有好脸色? 南雁的“恶名”经此一役那可真是如雷贯耳。 包括罗部长在内,四机部的几位部长级人物处理事情手段不同。 但没有人像高南雁这么强硬,强硬到眼里头是容不得一点沙子。 一个女同志,半个多月四处跑,把自己搞成了让众人闻名丧胆的女夜叉。 消息传到香江那边去,弄得梁金生和柳明嵘都目瞪口呆。 这母夜叉的称呼竟然还出口转内销了。 这找谁说理去啊。 便是连李平看到这则长篇累牍的新闻都感慨万千,香江有什么资格嘲笑内地? 黄赌毒还少嘛? 那可真是五毒俱全。 报社更不用提,阿敏没少跟他说报社里的那些事情。 如今竟然还有脸嘲笑内地。 十五的月亮怕不是都没香江记者的脸大。 想了想,李平决定帮个忙。 他认识的高南雁十分擅长利用报纸媒体的宣传力。 那如果把内地的清查风暴、整顿贪腐,在香江媒体界扩大化呢? 虽说现在传媒界太多的腐败分子,可也未尝没有良心尚存的人。 争取这些良心尚存的传媒人士,散发那些小宣传手册,未尝不是一种方法。 毕竟香江的底层人民,苦黄赌毒久矣。 李平这个法子很快就被柳明嵘注意到,这位大学出身的大哥笑着推波助澜一把。 身在泥潭中,其实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初心到几时。 但在自己还能够保持初心时,且先做点事吧。 香江这边的舆论很快便起来了。 倒也不是报社们多有良心,只是现在批评贪腐能够得到广大市民的信赖,瞧瞧那小报都销量暴增,大报自然不会错过这阵东风。 卖出报纸比什么都好使,报社们说的违心话多了去了,这点不算什么。 来自香港的舆论很快就被内地察觉到。 《解放军报》率先就这事在头版头条发表文章。 “看来军区倒是还挺支持她。” 古今中外都有这么一个道理,枪杆子里出政权。 有部队的支持,其他机关报也纷纷下场,这场起源于芜湖无线电厂的清查账本,整顿贪腐,先是发散到四机部,然后又扩散到其他诸多单位。 倒是成为八十年代开始最让人记忆深刻的事件。 而作为掀起风浪的南雁以及四机部,则是在这场席卷全国的清查风暴吹起时,被计委那边喊去谈话。 于主任怎么可能不生气? 知道这两人谁都不是一己之私。 但是这事闹腾的太大了。 要不是后来香港那边都在闹,指不定怎么收场呢。 “我知道你俩的本事比天大,可怎么就敢这么相信那边?” 万一香港那边不跟上呢,怎么办。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03节 南雁一脸错愕,“您误会了,我们跟香港那边没通气。” 于主任愣了下,抓起那紫砂壶茶杯就往南雁脸上扔。 罗部长显然反应更快一步,拉着南雁躲闪开。 不然这玩意儿砸在她脸上,怕不是要在脸颊上开个瓢。 这怎么可以? “真有能耐,她是你亲闺女还是你老娘,这么护着她?” 罗部长也不吭声,这时候人在气头上,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闭嘴由着他说吧。 等他说累了,也就消停了。 显然在这件事上,罗部长跟南雁不曾达成共识。 褚怀良说的不能再正确,南雁是死鸭子嘴硬,即便是人死了那张嘴也硬邦邦的。 她哪肯忍着啊。 “我谁都不是,我就是一粒铜豌豆。” 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 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于主任何尝不懂这话的来历,他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厉害,你可真是厉害得很啊。” 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嘲讽。 沉默战术失败,罗部长没法子。 “整顿贪腐,肃清人间正气,这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您都不知道我们收到了多少举报信,这种情况有多普遍,我甚至觉得这种清查账目应该每年不定期的来一次,有了这达摩克里斯之剑,他们才不敢耍花招。” 于主任冷笑一声,“那我是不是该给你们请表彰?” “也不是不行。”罗部长指了指南雁,“她为了这事,车子都被人动了手脚。” 这让于主任神色肃然,“什么时候,在哪?” 事情是在上海发生的,那是正月里的事情。 毕竟是长三角这边,南雁不用再四处飞,开车更为方便些。 结果这车子刹车就失灵了。 也亏得她把车子撞向一堵菜园子的土墙,这才算停下了车子。 罗部长知道这个消息后一阵后怕。 这是自己人干的,还是潜伏在大陆的间谍在想法子搞破坏? 事情不得而知。 但这件事也激发了四机部彻查之心。 没有,可以还上海诸多工厂一个清白。 有,也就甭指望再洗白了。 洗不干净的。 但这事到底没查清楚。 因为当时查的厂子账目没问题。 或许是其他工厂后怕,想法子动了手脚。 或许是间谍搞破坏。 因为查不清,就没再声张。 也是怕其他人有样学样。 毕竟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 于主任都不知道内情,在听说了这事后一阵沉默。 “那你们觉得呢?” “被查出问题的,有问题还没被查出的都有可能。” 一个是怀恨在心,一个是想着一劳永逸。 都有可能。 然而这些工厂数量不在少数,这也让彻查清楚成为一个大难题。 于主任陷入沉默之中,良久之后才道:“那你们就打算吃了这个哑巴亏?” 南雁不喜欢吃哑巴亏,吃亏后也总能找补回来。 于主任还真不觉得这次会例外。 “谁让我们人单势薄,得罪了那么多人,除了吃亏还有别的选择吗?” 这话说的。 于主任是一个字眼都不信。 知道这是在卖惨,不过他没打算接这个话茬。 南雁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汇报了工作后,回到部里处理了几件事,这才回家。 倒是罗部长又被于主任请到家中吃饭。 显然对这件事,于主任倒并非不关心,只是这关心不能为高南雁所知。 “您这又是何必呢?” 明明关心,结果还不想让人知道。 “我关心你们部的工作,整天搞事情,如今处理不了了倒是知道服软了,早干什么去了?” 罗部长还是专业出身呢,然而当时不在上海,也的确没找到什么证据。 如今,可不就是找于主任帮忙? 毕竟这位的能量比他大多了。 “行了,你也少给我戴高帽,我又不是傻子。”于主任呵呵一笑,“你们呀,一套套的我哪是你们的对手,不被你们坑死就阿弥陀佛了。” “咱们是唯物主义者,不信神。” 于主任想骂一句滚,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忍住了这冲动。 “你少给我说这些屁话,你想干什么,跟我原原本本的说,少一个字我崩了你。” 罗部长闻言笑了笑,“也不是没怀疑的对象,但可能需要您来找帮忙给试探下。” 他们试探只会打草惊蛇,眼下之际于主任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一个并不怎么意外的答案,于主任呵呵一笑,“高南雁去跟她男人约会了?” “结婚三个月,相处还不到三天。还不准人家小别胜新婚?” “准自然是准的,只是今天能对高南雁下手,明天怕不是就能对美国来的小子下手,等过两年,指不定他们的孩子也成了软肋。藏在暗处的敌人可从来不少。” “既然敢跟小高结婚,小贺自然想清楚了。至于孩子,这个不是问题,人家两口子不打算要孩子。” “打算?” “是啊,我听说小贺去做了结扎手术,这两口子还真是狠到一块去了。” 于主任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的年轻人。” 可真是让人搞不懂。 作者有话说: 二更我还不太确定,可以等明天一起看啦 第206章 二代机 男人不在乎女性能够生育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总理。 然而他们是战火年代结成的伉俪。 也是因为战争的缘故而与子嗣彻底无缘。 现在这小两口不一样啊。 高南雁为了工作不生孩子,于主任能理解。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贺兰山这么决绝。 毕竟传宗接代那可是写在基因里的东西啊。 “大概是因为在美国长大的吧。” 于主任很快找到了理由,毕竟这是事实。 人生三十几年, 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美国度过。 贺兰山受那里的影响比较大也并不奇怪。 罗部长觉得,“怎么不说是咱们小高同志足够的优秀, 足以让贺兰山接受她的种种条件。” 那些合理的, 不合理的条件。 “婚姻之中委屈长存, 女性低嫁的话, 男人如果一开始就委屈,那么长久下去积存的不满,很容易带来更大的婚姻问题。” 于主任不是没见过女性低嫁的婚姻。 有些男人, 别说装上个十年八年, 三五年都装不下去。 简直没有例外。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04节 于情于理,他都希望南雁与贺兰山能够成为例外。 但在贺兰山做出如此“牺牲”的前提上, 这种例外就成为了一种奢求,简直比中国人登上月球还难。 “其实, 不管男人女人,都一样。” 罗部长笑了笑,贵为计委的主任又如何,本质上还是觉得男高女低。 倒也不是非得批评这种想法, 但是这种认知多少有些不符合身份。 如果于主任都这么觉得,那么又会有几个领导觉得“男女平等”呢。 罗部长没有抱怨, 即便是喝了点小酒。 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 他心里多少有数。 这边小酒怡人。 而被讨论的南雁和贺兰山这会儿正看着美国来的信件和巨额的外汇汇单。 “他很有钱?” “算是吧,有一些专利, 另外经常会受邀到一些学校进行演讲, 除此之外还是一些公司的顾问。” 科学家做点巅峰是不缺钱的, 起码赫尔曼·希克斯绝对不缺钱。 毕竟单单是交给贺红棉的离婚赡养费就有二十万美元。 而现在看着这十万美元的新婚贺礼。 南雁想了想,“我是不是耽误你做富二代?” 赫尔曼·希克斯的儿子,因为东方面孔而被针对,但你必须得承认,即便被人为置障,贺兰山也能够过着相当不错的日子。 毕竟除了工作外,他还可以有很多很多的钱。 依照赫尔曼·希克斯的性子,补偿儿子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就好比,眼前这张十万美元的汇单。 “这十万美金,让我有一点点罪恶感。” 南雁心生感慨,“我之前对希克斯先生太过尖锐,很可能伤了这位科学家的心。” 贺兰山轻笑一声,“没关系,你可以父债子偿。” 南雁被这话弄懵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贺兰山说出的话,事实上说出这话的人的确就是贺兰山。 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贺兰山还有些忐忑,他试图跟进南雁的脚步,但又怕自己这话吓着了人。 “小贺同志你这是暴露本性了,还是跟谁请教高招了?”南雁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亲了亲那十万美金的汇单,然后又把吻落在贺兰山脸上,唇上。 小别胜新婚,是的,远胜过新婚。 那时候的贺兰山还有些克制与拘谨,分别让他成熟了许多。 仿佛经过点化,瞬间成圣。 南雁很是好奇,这是跟谁学的。 然而累得眼皮都睁不开的人,最后落入那怀抱之中沉沉睡去。 管她呢,现在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回到首都的南雁有两天的假期,正好赶上周末,贺兰山难得的没去加班。 早晨南雁醒来时,就闻到了香甜的小米粥味。 里面放了各色的豆子,这会儿煮得透透的恨不得都炸开。 炝炒了一碟土豆丝,又凉拌了一个西红柿,炒了个蒜苗鸡蛋。 倒是让南雁胃口大开,“你这做的还挺细致。” 贺兰山笑了笑,“尝尝味道如何。” 他的厨艺有几分继承自母亲贺红棉,可以说相当不错。 南雁对此十分满意。 “我们白天有什么活动安排?” “要不去动物园一趟?” 动物园看大熊猫嘛。 倒是能打发掉一些时间。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还可以去长城。” 不到长城非好汉。 贺兰山之前参与项目组的团建,倒是爬过几次长城。 只不过他不太确定南雁喜不喜欢这项活动。 南雁很是给面子,“你精心安排的,我当然喜欢。” 爬长城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这件事有趣本身在于和贺兰山一起爬长城。 当然,至于南雁后来是被贺兰山背下来的,这是她一开始没想到的。 她不是好汉。 但也没见到有几个人是被背下来的。 不少人都看着他们。 “那是因为他们羡慕。” “也没有吧,可能是觉得我们俩太嘚瑟了,大概等着人抓我们的流.氓。” 大庭广众下太过亲密不行。 很容易被治安大队抓去教育处理。 贺兰山倒是没考虑到这个,“应该不会吧?” 显然。 会。 两人被请到了这边景区的派出所喝茶。 “什么单位,做什么工作。” 南雁笑了笑,“四机部,管理类工作。” 这回答让派出所的人抬起头来,瞧着南雁有点眼熟,忍不住问道:“请问贵姓?” “高。” 得。 都不用打电话反应,哪用得着多此一举呢。 南雁看着派出所长过来赔不是,“倒也不用,按照规定办事没错,不过都对外开放这么些年,也引进了不少的美国电影,倒也没必要对这些亲密动作避之如虎。” 派出所长连连点头,然而这事又不是他说了算。 除了应付,还是应付。 南雁倒也知道这事不怪派出所,当然她可没想着把这事闹大,闹的人尽皆知劲儿推动某些社会风俗上的进步。 但事情遇上她,似乎就自带扩大化的意思。 有报社记者来长城采风,刚好遇到南雁和贺兰山两口子,又看到这两口子被请进了景区的派出所。 这位记者很具有刨根问底的精神,愣是把这事给整出了一篇新闻报道。 至于这新闻的指向性如何,外行人见仁见智。 有说是想批判“特权”,其他情侣少说也得被拘留,然而这两人被亲自送出派出所。 也有人说这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打开一些固有枷锁。 情动时不免想要做一些亲热的举动,背妻子下长城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在规则制度面前,普通情侣间的亲密举动,就没有报名的丹书铁券呢。 当然,对业内人士来说,谁说这报道就只能有一个目的呢? 人可以既要又要。 批评“特权”与倡导放开并不矛盾。 毕竟被批评的对象是高南雁贺兰山两口子,和普通的特权者还不同。 那可是高南雁。 不过南雁正在度假休息,这让打趣全都落在了罗部长头上。 “你们部的小高可真是个有能耐的,就算去爬个山都能折腾事。” 是啊,第一天也不过是报道高南雁享受特权,第二天则是另一份首都流行的小宝,曝光了一张照片。 一张亲吻照。 不是没在美国电影上看到这些,然而当“认识”的人就上演了这一幕,瞧着还有其他游客也看到这些。 可不是一石惊起千层浪吗? 这下罗部长看到这报纸也觉得头疼。 很高南雁的行为。 难怪会被派出所的人请去。 这还真是肆无忌惮,当着外人的面拥吻。 老于说的没错,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让人看不懂啊。 连媒体界都打算插手,这是不是有点野心太大了? “高南雁什么时候来上班?”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05节 “昨天下午打电话说,爬长城的时候扭着脚额,可能还要多休息几天。” 呵,扭着脚也不耽误你跟男人亲热啊。 肯定是贺兰山捣乱,他自幼生活在美国,有些生活习性很美式。 这种行径一看就知道是贺兰山带来的。 “打电话给她,要不是不接电话那就告诉她,我不介意晚上去她家吃饭。” 要挟之意不要太明显。 秘书觉得这俩人像是在斗法。 不过这次显然是罗部长更胜一筹。 谁不怕领导忽然到你家吃饭呀。 南雁也怕,还要多做一个人的饭,烦着呢。 “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觉得这个记者侵犯了我俩的肖像权和隐私权,偷拍我们的照片并且不经允许就大规模传播,我保留对这位记者同志起诉的权益。” 罗部长:“……哦,你竟然被侵权了啊,真可怜。” “那倒也还好,就是我没想到,我俩亲的还挺有意境,这个记者要是能把胶卷给我的话,其实我不介意放弃起诉的权利。” “你可真他娘的大方。” “除了结婚证件照外,这事我跟小贺同志的第二次合照,又是生活照,很有意义。” 意义这个词,南雁倒是经常提到,但牵扯到个人私生活,还是头一次。 这话让罗部长想起人结婚这么久,相处时间不过十分之一。 也难怪。 “于主任说,女子低嫁往往会让男人受委屈,这种委屈很可能在心底日久月长的积累,如果有一天爆发,很难估计其后果。” 南雁听到这话愣了下,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领导这么拐弯抹角的是暗示什么。 “我和贺兰山不存在低嫁,如果领导你看到我让小杨给我报备的文件。” 罗部长倒是有印象,找过来看了眼,发现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单单结婚资金就有十万美元,贺兰山的这位德裔科学家父亲可真是财大气粗的很。 如果不离开美国的话,大概也是个能继承百万家产的有钱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不算低嫁。 “另外,是我要求的。” 情之所至,就亲吻了下呀。 谁能想到竟然还能被人给记录下来呢。 罗部长:“……” 行吧,到底是他低估了高南雁的脸皮。 “您可帮我做好备案,不然我可不想回头再被人调查。” “你倒不如先想想,怎么处理好眼下这桩新闻才是。” 事情闹的还挺大,毕竟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想要把一条新闻压下去,那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放出另一条新闻。” 娱乐圈惯用手段。 眼下用这一套,倒也不是不行。 “那你想要放出什么新闻?” 南雁笑了起来,“您觉得二代机的新闻怎么样?” “什么二代机?那是顶级的军工项目,你什么时候接触到的?” “我说的是微型计算机二代机。” 想什么呢,军工的二代机她还插手不了。 罗部长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二代机出来了?” “黄主任告诉我,希望我能够尽快回到芜湖,亲眼见证二代机的诞生。” 罗部长吃醋了,这事他都不知道! “觉得这个二代机怎么样?” “挺好的,内存器的稳定性不错,用在新的微型机上更适合不过。” 微型机那边市场不大不小,但面临的多是工业企业, 毕竟好几十斤的东西,虽说是便携,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二代机不止在性能上提升,重量上也降低许多,距离笔记本电脑纵横全球,其实也不过二十来年而已。 那么这是市场需求能不能由他们明确规定呢? “美国那边的二代机出来了吗?” “没有,不过这美国人的强项所在,我们偶尔进步一点点也没关系。” 美国人的强项做的还不如我们好。 这话说出去谁信呢。 “你不能这么说,美国人在计算机领域的确比我们成熟的多,这没什么好否认的,现在其实技术点就在芯片上。” 能把芯片做好,那才是老大。 但现在的芯片还具有可替代性,这也就导致即便他们现在下场,也不可能成为世界霸主。 相反,很可能会被美国一路围追堵截。 罗部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总觉得芯片没南雁说的那么玄乎。 “为什么你这么看好芯片?” “当初电被发现时,大概有很多第一个发现者和我们认知中的第一个可能并不一样,但谁能够否定电在现代社会中的巨大作用?我们技术人员掌握了扎实的基础知识,有时候就会有这方面的预测。当然芯片的重要性也不是我第一个提出的,很多学部委员都提出了这一观点。” “再者说,你看美国硅谷那屁大点地方,有多少的财富价值就知道,这有多么的赚钱。而这么个赚钱的行业,当然要插一脚。 罗部长觉得自己似乎被说服了。 “那你什么什么时候去芜湖?” “我爬长城腿软,这两天都不能出去,要不麻烦部长您亲自去表彰下厂里的同志们?为了这个二代机,大家可真是付出了太多太多。” 罗部长当然知道,南雁看起来没有分给这个项目太多精力,但是她怎么可能不重视? “那就养好再去也不迟。” “部长,尊重技术人员。”南雁笑着打趣了句,“别搞那些形式主义,你还是尽快去吧,我还希望二代机横空出世的这个新闻能把我这生活八卦的新闻给压下去呢。” “请我去奖彰大家还这么讽刺我,合适吗?” 南雁笑哈哈,“开玩笑的嘛,到底是部长您面子大,相信大家肯定都不想看到我这张老脸了。” 哪有这么说的。 罗部长到底也没强求,跟芜湖那边确定了下,大概确定下来时间后,他直接让人在报纸宣传一波。 果然,微型计算机显然比私生活八卦有意思一些。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一代机的离开离不开高南雁和贺兰山,现在这俩人结为贤伉俪。确定真的没有关系吗?” “我觉得这是不是涉及到遗产之争与否,重要的是这桩新闻好像是故意推出来的。” 关心情情爱爱的人还真挺多。 二代机的新闻倒没有把原本那条小报八卦压下去,倒是有人爆料,提到很久之前研制一代机时,高南雁就不远千里前去芜湖襄助。 后来更是深夜开车送贺兰山去杭州的大型计算机中心。 愣是被人抠出一吨糖来。 因为这事,南雁这几日收到了不少农家的干鲜货。 听说是人从家里、亲戚朋友那里买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南雁送点福利品。 这位年轻的副部长,倒是收获了相当不错的人缘。 南雁丝毫不怀疑,有些是特意来看贺兰山长什么样。 很可惜,贺兰山去工作了,而且又是封闭式管理。 换句话说,他们小两口又被工作分居了。 想要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的失望。 怎么可以这样?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个因为工作两地分居法。 这两口子什么时候离婚?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07章 成功学大师 也没留意到究竟是哪个小报发起的调查。 只是人就那么点时, 吃喝拉撒讨论八卦。 当这讨论加上一些小钱时,就连四机部这边都陷入讨论之中。 “高副部其实长得也挺漂亮,就是脾气有点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06节 “是啊, 整个部里上面部长副部都惯着她,下面的咱们更说不上话, 还真没人能管得了她。工作上强势点倒是没问题, 但这要是结婚过日子, 可不是那回事。“ “我倒是觉得南雁同志和小贺两口子挺恩爱的。” “是啊, 贺兰山还挺懂浪漫的,背着人走下来,就冲这我觉得这两口子至少也能过个七八年。” “才七八年啊, 最长的多久?” “十年。” “才十年。贺铮司长怎么说的?” “贺司长不搞这些, 你这谁呀怎么这么多问……”扭头看过去的人,瞧着站在那里的南雁本人, 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人跟他说!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群人没想到就闲聊几句还被人正主抓了包, 一时间不免觉得十分尴尬。 南雁倒是笑呵呵的,“你们赌了多少钱?” “不好意思高副部,我们就说着玩的。” “是啊,就闲唠嗑。” 南雁看着要走的人, “小赌怡情,你们都赌了那我这个当事人不下点赌注岂不是看不起我自己?” 哪能这样玩啊。 南雁瞧着这群差点被自己吓破胆的人忍不住笑了, “怎么, 还担心我贪图你们那点钱,就将就着和贺兰山过一辈子?我眼皮子还不至于这么浅吧?” 道理好像也没错。 “都有谁下了注, 乖乖把钱拿出来。”南雁回头吩咐秘书, “把钱都收起了, 回头捐给福利院去,当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与其说是心意,倒不如说是对大家的惩罚。 小惩大诫。 杨秘书很是无奈,“你们也是跟着胡闹。” 别处的人讨论也就罢了,四机部的在这里闹腾什么。 当初喜宴也请大家吃了的,咋还能吃人嘴软又说这话呢。 闲着无聊可以去做点别的,为什么非要这么想不开呢? 杨秘书这话让一群人神色悻悻,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上赶着脑抽似的,瞧着别人热热闹闹的讨论,他们也搞这么一出。 倒是忘了,其他人是看热闹,他们跟高南雁可是一个单位的同事。 林辰觉得说“胡闹”太轻了。 这些人啊,有好处的时候也能跟着拿一些,但遇到正经事时,心里头的想法就经不起考验了。 其实真的很过分。 你这么小小惩治一番,别人说不定还觉得你强势呢。 依照领导早些时候的处事标准,手段应该更强硬一些。 林辰知道自己作为秘书还太不成熟,好在她十分擅长学习,遇到事不再是第一时间开口说那些有的没的观念,而是把问题留下来去找杨秘书请教。 就像现在。 “里里外外一手抓,但这个手可以一手硬一手软,懂吗?你在一个单位工作,哪能把自己弄得四面仇敌?” “有些时候工作的处理也需要他们帮忙,真的把关系整僵硬了,对彼此都没什么好处。” 这话说的十分明白,林辰懂却又没那么懂,“就不怕你软了,对方就觉得你好欺负往后开始变本加厉吗?或许他们会想法子寻找你的软肋,一再试探你的底线。” “能够在部里混的没几个傻瓜,干嘛跟她过不去呢?是觉得罗部长这两年脾气好了,一个个的都想要自绝前程?” 林辰觉得自己猪脑袋,竟然忘了这一出。 不管怎么说,还有罗部长啊。 只要罗部长坚定的维护领导,部里其他人哪怕是几位副部长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而这会儿罗部长已经出现在芜湖,去参观芜湖无线电厂新组装制造的第二代微型计算机。 较之于初代微型计算机重达几十公斤的分量,微型只是与大型相对比实际上依旧十分庞大而言,第二代微型机那真的是减去了不少的分量。 如今的重量差不多在三十斤左右。 能够携带出差办公。 当然对任何一个人而言,三十斤左右的二代机也不意味着便携。 但的确适合有些对微型计算机有需求的群体。 而这么一个群体,现在也正在芜湖信息学院里培养着。 在哪个地界做哪样的事。 过去在沧城,南雁做化肥厂,与其他人一起推动沧城学院的建设,培养医药、化工领域的专业人才。 早两年,沧城学院的第一批学生就成功毕业。 他们其中有些人掌握知识与技术走向工作岗位,有些人则继续读书深造,想要将学海内的那些知识都吃干吃透。 而在来到芜湖后,南雁有想过把本地的半导体产业发展壮大,即便不能成为中国的硅谷,但也得把这些相关产业弄起来。 想要做大做强这半导体产业,不免就涉及到专业人才的培养。 芜湖早前有几个专科类院校,早些年恢复招生后,也一直在进行招生培养。 但效果不够。 去年芜湖地委的张书记打电话和南雁商量,筹备了芜湖信息学院。 开设了半导体相关的专业,不止软件还有硬件相关专业。 纯粹的专科类学校,定向培养人才。 与无线电厂保持紧密的产学研三位一体合作关系。 确保这些学生不是脱离于半导体产业,闷头搞学习。 紧密联系,加强知识的吸收与技能的掌握。 在罗部长离开芜湖后,南雁回到芜湖这边,草长莺飞的四月天春.光过分明媚。 芜湖信息学院的学生们在听了高副部长一番关于去年美国半导体产业的发展分析,以及日本半导体产业的新发展后,对南朝鲜和岛上半导体产业发展很感兴趣。 这两家都由美国人在背后支持。 “这是否意味着,其实美国已经开始警惕日本半导体产业,给自己留后手了呢?” “聪明的投资者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而且增加两点布局也有政治上的考虑。” 加强控制,威慑中国。 毕竟对韩、岛的支持,可都是美国国家意志的体现,不止是企业开辟分厂这事。 国家对行业的支持在哪个国家都不能忽视,尤其是日美。 只不过对于强势的日美而言,我们得了举国体制的好处,自然不能让你也从中获利,骂你才对。 你是专/制是集权,没有民主。 然而落后就要挨打这个道理,可当真是刻烟吸肺。 才不要听他们胡比比。 南雁并不会说那些高深的政治主张,实际上她觉得自己没什么政治天赋,真要是搞那些稳坐钓鱼台的事情,并不见得能搞好。 但这种浅显的甚至有些粗俗的道理,正适合这些学生们。 “那高老师,照您这么说,韩岛将会是美国的自留地,是这个意思吗?” “不止。”南雁笑了起来,“欧洲那么些国家,哪个没有美国驻军?” 有两个,一个是苏联,另一个则是法国。 “那我们岂不是在跟全世界对着干?您这么说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我们能够干赢全世界的国家吗?” 南雁看着那娃娃脸的女孩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笑着说道:“也不能这么说,法国之前也有驻军呢,但那些讨人厌的美国大兵还是被戴高乐将军想法子给赶走了。” “所以你觉得欧洲各国当真希望有美国大兵在他们的国土上耀武扬威吗?他们其实并非铁板一块,这就让我们有机可乘。” “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朋友甚至敌人,当然这方面的工作不是我的舒适区,得交给其他同志来负责。” 娃娃脸女同学脸上的忧虑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天真的笑,“可我听说其他部门都希望你能去他们部门工作呢,包括外交部,外交部的人都那么看好您,您真的不适合做团结工作吗?还有,您的爱人,也是您从美国团结回来的吧?” 最后这个问题让这个大教室都热闹起来,谁不爱八卦呢,年轻的学生们也喜欢。 “我去了外交部也就是做做翻译工作,实不相瞒那里工作更累,尤其是一线工作人员时时刻刻要绷紧神经,我的政治素养不够真做不好。至于我家贺兰山同志嘛,其实这么说也不完全对。” 南雁笑着提起了他们最初的相识,“我们是在广交会上认识的,当时我还在陵县工作,贺兰山不远万里来参加广交会,实际上是想要挖走我。不过他哪知道自己压根没什么说服人的口才,反倒是被人反向操作。” “我觉得他算是傻人傻事,不太聪明的自投罗网。” 这仿佛是在形容一头呆头鹅,让学生们哈哈笑了起来,也激发了大家对他们感情生活的兴趣。 南雁倒是也没遮遮掩掩,“我们结婚前就有这方面的认识,因为工作问题两地分居是常态,可如果连这些困难都不能克服或者说忍受,那么我觉得我们也没结婚的必要。” “当然我并非想要宣传我们半导体产业的辛苦,每个人都必须要面临诸多困难,不止工作还包括生活甚至婚姻上的,如果坚持想要走下去,那就要做好一些心理准备。” “我想告诉在座的诸位,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那么我们必须得加强认知,你们其中一些人可能会觉得半导体很酷,是的很酷,因为它会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但半导体的工作也很枯燥。像是我的战友贺兰山同志,他们一群工程师甚至高级工程师,会重复的做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开机关机,只是为了进行试验。” “这样的工作真的很枯燥,也不酷。但他们甘之若饴,因为他们坚信自己的工作十分有意义。” “我想告诉各位,做好最坏的准备,让我们一起来迎接这个时代。” 那一刻南雁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成功学大师,在那里蛊惑人心,“大家有这个信心吗?”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大家一定要能多休息多休息,我这两天在医院陪护,两天睡了不到五个钟头,明显感觉身体特别沉重,现在还没宝娟嗓但也差不多了 第208章 把林业让给我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07节 回到芜湖的第一站就是芜湖信息学院。 一场中美日三国半导体产业发展前景与预测的演讲过后, 一贯受到年轻学生推崇的南雁被留下来问了大半天问题。 形形色.色的问题,很小。 南雁回答的相当有耐心,耐心到让林辰想起了那个词。 枯燥。 其实好些学生问的问题都有相通之处, 但是一个问完之后就会有另一个来问,并不见得会仔细思考问题之间的关系。 如果连这点思考能力都没有, 这样真的是国内半导体产业所需要的人才吗? 但领导回答的太过耐心, 瞧不出半点情绪上的变化。 年轻的学生似乎也意识到这些问题太过简单, “……是不是耽误了您的时间?” “没有, 我很高兴你们会认识到这些基础的问题,问题虽然简单,但不要觉得这些问题简单。问题永远存在, 关键是你得有这份心思去发现问题。当然光发现问题还不够, 你们还要努力的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够培养出解决问题的能力。” 南雁对待年轻人有耐心, 她见识过天才也认识很多普通人。 在做法律援助时,甚至遇到很多说不通道理的人。 所以她一向有耐心, 尤其是对这些有求知欲的孩子们。 尽管他们不是那么的聪明,还没有学□□结分析。 但谁又会为难一群一年级的孩子们呢。 肯定加期许,显然效果会更好。 林辰听到这话有些明白过来,晚上跟家里人打电话的时候忍不住问母亲, “妈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和表舅说话,其实挺不好意思的?” “为什么?” “就是他是业内翘楚呀, 而我们都是寻常人, 可能会有些不好意思。” “你表舅在日本出生长大,回国后其实跟家乡这边都不太熟悉, 但他一直都很耐心, 带回来的好东西也都会跟我们分享。他没有专家教授的架子, 很好相处的。你怎么忽然间问这个问题?” “没事,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太明白,不过现在懂了。” 领导都从来没有因为智商又或者阅历嫌弃自己,她一个秘书而已又哪来的资格去嫌弃那些学生呢。 起码人也是正经考上大学去念书的,其实脑子并不差。 只不过阅历尚浅,等回头多经历一些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从领导哪里学到的第几课。 她或许应该认真的去反思一下,省得往后成为被自己嫌弃的人。 毕竟作为一个秘书,能为领导提供多种选择那是最基本的工作需要。 眼下她远远没有成长到这地步,不止领导,就连杨秘书都没嫌弃过自己,不是吗? 所以哪来的脸嫌弃那些学生呢。 林辰感慨万千,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再做些什么。 晚上无线电厂这边几位领导要找领导汇报工作,这事不是林辰的责任范围内,她也就没去凑热闹。 实际上应该去的,毕竟这工作汇报上也能学到许多东西。 可惜今天没得机会了。 先做别的。 …… 南雁察觉到自家女秘书的迟疑。 “身体不舒服?” “没有。”林辰连忙说道:“是这样的,我昨天看到信息学院那边的学生有很多问题,所以我在思考,是不是可以在学校添加一些讨论环节。” 女秘书没继续往下说,她需要等领导的回应,才能确定自己是否有说下去的必要。 “你继续说。” “我在想,一些基本的问题或许有些学生发现了有些没有发现,有些学生解决了这些问题,有些则没有,那么让他们定期的聚在一起讨论,是否能够激起他们的思维火花?” 林辰想了很久,“您对学生们的问题都很耐心,但也不能总让他们在基础问题上折腾,其实我们可以整合现在手头上的资源,让学生们内部解决问题。不知发现这些基础问题,还能够找到更多的问题,解决掉这些问题。” “那学生们的能力,能否胜任这个工作?”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能力出群的人,或许值得我们期待一下,兴许未来就能够在国内半导体事业上发光发热了呢?当然,如果没有也不要紧,甚至说这可能是常态,毕竟芜湖信息学院就是个专科学校。” 理论上没有什么天才会舍弃国内最好的大学不去,而来这么个专科学校念书。 在昨天下午的演讲上,林辰也没留意到有这样的学生。 有几个带着点小聪明,但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也可以培养一二嘛,毕竟又不是让他们去研究蘑菇蛋。 “那么我们可以定期让无线电厂的高级工程师和工程师们去那里做一些分享活动,甚至可以请普通工人过去。” 用这些人的工作经验来解决一部分问题。 “如果再解决不了的话……我觉得也没什么是厂里高级工程师解决不了的问题吧?” 林辰倒也不是自傲,只是觉得真要是有这类技术性的问题,只怕即便是闹到领导这里,她也束手无策吧。 南雁笑了起来,“学会思考问题了,你说的没错。” 这个夸赞让林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起了自己昨天傍晚到夜里的心路历程。 她有时候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秘书,因为没有给领导解决问题,很多时候还会想法子出难题让领导解决。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能够学会反思已经很好了,这事的话你考虑的还挺周全,看样子最近跟着杨光学到了不少东西。” “杨哥比我沉得住气。”林辰很是认真地说道:“我该积极向他学习。” 有这份意识很重要。 南雁并没有再跟林辰提意见,只是在喊来杨秘书后,吩咐了他几句,让他跟林辰商量这事时,看着处理。 “您怎么不亲自跟小林说?” 倒是把这事交给自己去处理。 “你们需要达成更融洽的同事关系,有些问题你来帮忙解决,有利于你们感情的培养。” 南雁特意解释了句,“我是说同事之间的感情,别误会。” 杨秘书:“……”我也没误会啊,您这纯粹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个口误而已,南雁吩咐杨秘书去帮自己定个位置,她要请厂里的几个研究中心主任吃饭。 “徐主任前段时间身体不好,还动了个小手术,吃饭的时候可能有些忌口。” 南雁想了下,“总不能是之前被我吓到了吧?” 当初后勤张科长的倒卖让徐新华和余明城都虚惊一场。 俩人也都受到牵连,因为失察而被罚了一个月的工资,但对比被撸掉的后勤科长,依然算是十分幸运。 “那倒也不是,您还没到让小儿夜啼不止的地步。” 南雁笑了笑,“什么毛病?” “说是有些血压不正常,住院去休养,结果查出来肾有点小问题,就顺带着做了个小手术。” 肾有问题。 “真的是小手术?” “有点小结石,现在处理的差不多了,真不骗您。” 肾结石啊。 那可真是遭罪。 南雁叹了口气,“让他好好休息,别那么大的压力,你看我不一样也遇到问题了吗?不也是该吃吃该喝喝,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人非圣贤啊。” “我回头跟徐主任说说。” 有些时候领导并不好说这些话,这时候秘书的喉舌作用就要发挥到极致。 每每到这个时候,杨秘书的话就特别好用。 不然哪那么多人,想法子都跟领导秘书套近乎呢。 几乎贴身跟随,很多事情都一清二楚,更容易传达“圣旨”。 其实杨秘书也就是原模原样的传达了领导的话。 另外表达了自己对他的一二关心。 这足够让徐新华松了口气,尽管一直知道这事已经了结,但他始终觉得对不起领导,尤其是对不起南雁的信任。 自己虽然是技术研究为主,但没有当初的彩电生产线,哪有现在的第三研究中心? 没把彩电厂那边的事抓稳,就是自己的错。 这错误没得洗。 如何来抓彩电厂未来的生产经营,徐新华认真的考虑过。 只不过南雁外出工作好一段时间,如今好不容易回到芜湖。 徐新华慢了一步昨晚没顾得上去找。 没想到杨秘书就过来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但第二天开会的时候,徐新华还是拿出了自己会做好监督管理工作的决心。 这让南雁很是欣慰。 “我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到底有限,有你们考虑周全,肯帮我那可真是太好不过。” 几个研究中心的一把手都觉得这话言重了。 没有南雁当初的魄力,哪有现在焕然一新的无线电厂?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08节 即便是制造出第一代微型机又如何? 国内引进的厂家并不多,而且最大的一笔订单还是来自沧城化肥厂。 不是没有做出在国内具有突破性意义的产品,然而没了下文的事。 甚至这种事还挺多。 其实他们已经幸运的多,毕竟无线电厂现在的生产经营蒸蒸日上,不要太好。 因为还有些别的工作,南雁的宴请放在了第二天晚上。 一群人聊的最多的还是目前国际半导体的发展,当然这里的国际主要是说日美。 “岛上那个三英寸的晶圆生产线已经开始投产,咱们国内这样的生产线如今已经有了少说十条,好在都算是好钢用在刀刃上。” 没有将这些宝贵的晶圆生产线浪费丝毫,同样引入国产晶圆生产线的厂家,也没有被这些东西辜负。 双方相互成就自然是最好的。 这顿饭吃的十分融洽。 国内半导体产业的主要对手依旧是日本,尤其是在光刻机制造方面。 “上海那边倒真是一直都有小成就,首都那边的光刻胶也有了些进步。” 这种进步,有时候仔细想想也挺伤的。 如果专款专用的话,那么首都的光刻胶发展又何止眼前的这点成绩。 只是再多的懊恼也没有,现在只希望首都化工厂那边被处理了一番后,新厂长能够更有远见卓识,可别真的碰上讲不清道理的人。 那些机灵鬼,有多远滚多远。 怕死他们了。 晚饭其乐融融。 回到家属院时,喝了点小酒的王主任显然十分会捣乱。 “南雁同志你自己回家休息?” 其他几个人听到这话,不免想起了还在首都的项目组工作的贺兰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南雁看了眼微醺的王主任,“要不我还能请你去我家休息不成?” 老瓜一个的王主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南雁给啄了眼。 其他几个人也哭笑不得,他们的年龄当真能够给南雁做爹了。 哪能啊。 偏上年轻人什么玩笑都敢说,倒是让这群老研究员们反应过来后才会心一笑。 再去看王主任,皱着眉头嘴里头念念有词,“其实也不是不行。” 行个屁呀! 几个老伙计把这喝多的人给拽住,不然真就是说不清楚了。 “你们拦我做什么?我们去南雁同志家喝酒。” 还喝呢。 这才喝了几两猫尿就醉成这样。 几个人连忙把人带走。 南雁则是回到家中休息。 没再去打扰贺红棉,毕竟她们都需要独立的空间。 家里头回头似乎可以换张床,毕竟南雁卧室里就是一个不怎么宽敞的双人床,大概需要加宽一些。 还需要打个衣柜,可能需要放置贺兰山的东西。 婚姻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磨合,各方面。 也意味着私人空间不再是独属于一个人的私密。 会有更多的人跟你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贺兰山曾经倒是分享过一些,但那时候他们还不算特别熟。 和现在不一样。 现在他们是夫妻。 这个词让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 收拾了一通后,这才结束了这劳碌的一天。 她让杨秘书帮忙给自己安排几个人,对家里进行简单的装修改造。 “那您这几天,是要住厂里的招待苏还是……” “我早晨见到了红棉,我跟她说了最近去打扰她。” 那是婆婆,这么直呼其名的。 行吧,杨秘书其实蛮不理解的,但人家关系好就行。 南雁这次要在无线电厂待一段时间,倒是让贺红棉再度成为工友们热议的对象。 “怎么回来也没住一起,这多生分啊。” “就是,虽说婆媳不是亲母女,你将来年纪大了还不得靠儿媳妇伺候?” “是啊,你就小贺这么一个儿子,更得注意。” 贺红棉这次学聪明了,工友们不见得有坏心眼,只是总会把自家或者周围遇到的情况套到他们家。 比如说小贺险些成了上门女婿。 再比如说俩都不小了不能总那么忙事业,也该考虑生孩子了。 再比如说,未来自己上了年纪要指望儿媳妇伺候。 这些都是工友们遇到的问题,而并非她的麻烦事。 对贺红棉而言,最麻烦的不过是今晚吃什么。 她跟南雁能够一块吃饭,甚至秉烛夜谈,得好好安排才是。 才不用考虑那些压根都不存在的事情。 这边贺红棉正想着,忽然间百事通跑进来,“完了完了,刚才有个从东北来的女人,找到了咱们厂里,说是从首都找了一路来到的芜湖。” “小白你能不能说话别大喘气,这人来芜湖干什么?” 干什么。 百事通轻咳了一声,“说是要高厂长离婚。” 贺红棉一下子成为一众目光汇聚的焦点。 “你这个小白,别乱说话。” “是啊,什么离婚不离婚的,我瞧高厂长跟小贺关系好着呢,之前还在长城隘口上亲,闹的全国上下都知道了。” 百事通觉得你可以骂我干活不怎么样,但你不能说我胡说。 “真的,那个女人就是要高厂长离婚,说她都已经再婚了,就不能算林业的媳妇,得去跟林业离婚。” “林业是谁呀?” “名字挺熟悉,但是有点记不清楚,咱们厂没几个姓林的吧?” 别人不知道,贺红棉还能不知道吗? 毕竟前段时间她还跟林业的母亲相谈甚欢。 “那姑娘什么身份呀?” 这个百事通就不知道了。 但下了班的无线电厂工人们很快就撞上了那个从东北大老远过来的人呢。 还有个倒霉蛋被揪住。 “同志,您一看就一把年纪很好说,您一定能明白我的苦衷对不对,帮帮我吧,要是您都不帮我的话,我可真的就死路一条了。” 这个被揪住的倒霉蛋姓武。 武成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是顺路出去,想要买点东西,结果就被人缠上了。 还好这会儿下班的人多,武成仁连忙喊人帮忙。 然而这女子跟发了疯似的,死命的抓住武成仁不放手。 大家有些忌惮,也不敢用蛮力,生怕回头再被这人碰瓷成功。 “要不去请高厂长过来?” “废话,地委的张书记过来,这会儿正在厂长办公室谈话,怎么能去找他们论理?” “怎么,找我论什么大道理。” 张主任脚下可能踩着风火轮,说曹操速度简直比哪吒还要快。 身旁,跟着的是南雁。 “张书记,您给评评理,高南雁都已经改嫁给了贺兰山,凭什么还是林业的妻子,她不配呀。” 张书记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你这位女同志说话真有意思,她不配难道你就配了吗?” 这话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听得南雁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笑声顿时让那女人忽然间大叫起来,“我配得上,我等了林业足足十年,我配得上他!” 南雁听到这话也有些奇怪,“你今年多大。” “三十五。” 林业若是还活着,这女人比他还要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09节 然而林业早就死了。 死无对证。 还不是由着这个女人来说? “他给我钱,还照顾我的孩子,你说我难道不比你更配得上林业吗?” “这孩子又不是林业的。” “你胡说,虽然不是林业亲生儿子,但他照顾这孩子的心一直没变过。” 不是亲儿子呀。 南雁原本还想着让人去陵县找刘焕金,毕竟谣言传播的非常快,跟插了翅膀没什么区别。 “林业照顾战友的媳妇孩子,那是尽战友的本分,这位大姐你别把事情做的太绝了,不然这战友情也经不住这般考验。” “你胡说!你已经再婚了,凭什么还要再跟我抢男人,林业说了,张成刚死后他会代替张成刚照顾我们母子一辈子,他说了要照顾我的,一辈子!他不嫌弃我之前嫁过人生过孩子,我也不介意他结过婚还死了,妹子你就把林业让给我吧。” 林业从来不是什么物品,怎么可以交易? 甚至还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打官司。 口口声声要卖房打官司,也不知道是什么黄金位置的房子。 又能有几个钱。 倒是挺有一套的,好像是精心准备了许久。 甚至于无线电厂众人的行动举止都被人盯着。 这种感觉可真不太好。 早些年南雁在芜湖抓过间谍,钓鱼执法将敌特分子欧长庚母子抓了起来。 他们真要是反扑,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毕竟前段时间的车祸也没解释清楚。 “那你说怎么个让法吧?” 那女子爽快开口,“不麻烦的,你看你当初就是仗着烈属的身份,才有了今天,你把依仗着林业得到的一切都给我就行,反正你有了新的男人,让他养着你就成。” 作者有话说: 更啦更啦,我哥今天夜班,我安心睡觉去啦 第209章 棋子,弃子? 厚颜无耻的人不是没见过。 但如此脑回路清奇的, 大家也是头一次见,长见识了。 女同志们先不认了,“自己有手有脚能干活, 干啥要男人养?”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把年纪了还整天做梦, 醒醒吧大姐, 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长得什么德行, 别说林业死了, 就是活着人家也看不上你啊。” “就是,什么东西,帮着战友养遗孀还养出祸来了, 要不要脸啊, 你这脸皮比城墙都厚吧。” “何止啊,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厂里的女同志们纷纷开启嘲讽模式, 她们平日里也会嘀咕两句,觉得高厂长有时候有些不近人情, 但真遇到事,她们当然是袒护自家人。 嘴炮的女同志也缓解了武成仁的尴尬,让他能够松一口气来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女同志你既然让我主持公道,那我就说两句。” 武成仁是出门给自家闺女买书, 哪想到天降横祸,就遇到这事了。 一开始被抓住还有些不知怎么应对。 现在知道这人的目的, 他就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你男人跟林业是战友?” “对, 当初那死鬼一声不吭就没了,留下我伺候他老娘, 拉扯孩子, 是林业写信安慰我, 还给我钱,不然就靠那几百块抚恤金,我喝西北风拉扯这老的小的?” “所以你也是烈属?” “咋的,不像?” 武成仁摇头,“你是烈属,高南雁也是烈属,我就想问一句,你说高南雁靠烈属身份才有今天?那你也有烈属身份,你怎么就没靠着烈属身份做出一番事业来?” 看着一下子语噎的人,武成仁继续说道:“这天底下的烈属可不止你们俩,成千上万倒是有的,但有几个烈属能跟高南雁似的?做人可得讲良心,林业肯照顾你那是因为人心善,不忍心看着战友的遗孀受苦,人做好事咋还就被你给缠上了,死了都那么些年还被你拿来作筏作践人。” 恢复过来的人说起话来可谓有理有据,“你口口声声高南雁对不起林业,难道你这么胡闹就对得起林业吗?高南雁再婚怎么了,又不是背着林业偷人,林业的亲父母都准备了贺礼,希望小高能够过得好,你又算什么人,凭什么来指手画脚人家的婚姻?” “自己活了半辈子都没过好,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胡话就开始闹腾,我倒是要问问,究竟是谁跟你说的,指使你来搞这些。” 前妻和儿子当初为了前途和钱当间谍,眼下这个烈属,点明要南雁的前程。 背后怎么可能没人指使? 说出去鬼都不相信。 “你要是受人蛊惑那也好说,把真凶供出来那咱们自然去找幕后指使者的事情,如果你执意袒护,公安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查出来你这是就甭想善了。” 武成仁什么人,当了十几年的厂长,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 虽说在前妻的事情上栽了坑,但福祸相依,现在跟媳妇闺女倒是其乐融融。 他这个无线电厂的顾问也干的十分舒心。 人在舒心的时候,那可真是灵台清明,看事不要太清楚。 这话引得厂里其他人一阵警惕。 是啊,指不定就是哪个坏蛋分子过来搞事的。 这事可得仔细调查调查。 那女人有些慌张,“你,你别吓唬我。” “吓唬你做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手抖什么?” “我说不过你,我不跟你说。” 然而想要匆忙离开的人,被拦住了去路。 厂里人先一步报警,附近派出所和芜湖公安总局都过了来。 这可是副部级干部受到指控。 他们哪敢不重视? 南雁看着神色慌张的女人,想了想说道:“我跟你们一块去,另外辛苦你们联系下这个女人家乡那边。” 从家乡远道而来并不容易,这个女人收拾的很干净,也没什么风.尘仆仆的疲倦。 显然在路上没怎么吃苦。 南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自己的观察,“可以询问家乡那边,看看她的经济情况,尤其是过去几年和近两年的经济变化,是否有很大的变化。如果方便问一问列车上的人,瞧瞧是不是有人陪同。” 派出所的人听得目瞪口呆,这位高厂长怎么瞧着有几分大唐狄公的模样。 “对了,可以请所里或者公安局的老同志看看,留意她身上藏没□□药,小心人自杀。” 这话一说,跟着出警的一个老公安当即上前一步,还真是从这个女人嘴里翻出了一颗药丸。 南雁承认,她也只是看了些吐槽的电视剧情,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的会在自己跟前上演。 这可真是艺术脱胎于生活。 除了毒药,还有一把折叠小刀。 显然自杀这事她甚至准备的很周全。 这下子情况明显了许多。 依照公安局的意思,有什么需要他们过来就行。 但南雁还是去公安局说明了情况。 林业倒是有提过早些时候牺牲的战友,说自己和其他几个战友各自掏了点钱,帮助战友的家人渡过难关。 毕竟除了钱之外,他们特给不起什么。 好人,好儿子,好丈夫。 林业方方面面的好,却偏生极为命短。 不止如此,死去十多年还要被人利用,用来构陷南雁。 谁能想到呢? 这件事太大了,大到很快就传到了省里,省公安厅特意指示成立专案组,调查这件事。 罗部长关心下属,又忍不住的吐槽了句,“你这刚结婚,就有人来找你和前夫的麻烦,我怎么觉得,这来者不善啊。” 挑选的时机太好了。 好到很可能会直接破坏掉南雁的这段婚姻。 即便没有搞坏南雁的工作,也很可能在她这一段婚姻中埋下一根刺,如果她的丈夫对此介怀的话。 男人的心很大,总觉得自己能做美国总统,也能像伟人似的指点江山。 可男人的心有时候有很小,小到不能容忍妻子多看旁人两眼,仿佛那就是对婚姻的不忠。 当然,贺兰山对南雁的第一段婚姻很清楚,显然不会对此介怀。 对方在这件事上失算了。 但依旧其心可诛。 单是藏着毒药那一项就知道,这绝对是一场有计划的构陷。 “省厅参与进来,大概也是有意跟你交好,你有空多去省里逛逛,和地方上搞好关系有诸多便利。” 在首都任职的干部虽说可能是从地方上来的,但是和地方的关系逐渐没那么密切。 这不是什么好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10节 南雁兼任在地方的工作,能够和地方的相关加强联系自然好,尽管对方也有所图谋。 但图就图呗。 你有本事,人家才会有所图谋。 你要是穷光蛋一个,别人贪图你那连裆都没有的烂裤子吗? “知道,我觉得省厅那边大概知道了什么信,不然现在就下场岂不是太早就下注?” 这不太对劲。 省厅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可能性更大,大概率的是查出了那个女人的乘车信息,知道了背后指使的人。 应该不是什么太要紧的角色。 “说不定是知道对方大有来头,省厅又看不惯,索性在你这边下注了呢?” 南雁想了想,觉得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那我可真是厉害,连大人物都得罪了。” “还好意思笑,小心真的翻了船,到时候没人能救得了你。” “要是连个捞我的人都没有,只能说明我犯了大错,没得救了,那也没必要救我。” 南雁很是看得开。 不过对于如今到底是谁来找自己的麻烦,显然连罗部长也没有更具体的消息。 南雁想了想,决定去地委那边打听打听。 张书记对这事倒也十分挂心,瞧到南雁亲自过来,喊来了芜湖市局的公安局长。 市局这边倒是有了点消息,“……人是从东北过来的,大概是前年五月份开始这家人的儿子结婚,忽然间拿出了好几百的彩礼钱,还摆了好几天的流水席。” 这一下子大几千的钱花出去了,村里人问她就说是自家男人留的钱。 废话,前几年日子都紧巴成什么样子了,真要留着钱还至于孩子都快病死了结果连住院吃药的钱都拿不出来? “跟那边村里打听,大家也都觉得奇怪。后来倒是有人留意到这个刘文花差不多每个月会进城一次,还住在武装部的招待所。” “每次回来时,都能带回来好些肉和钱。” 村里人说这钱来路不正,指不定是搞的什么事呢。 “不过也没人说去报案什么的,这样一搞像是嫉妒人似的,毕竟也是个烈属嘛。” 张书记听公安局长在那里缠裹脚布似的讲故事,忍不住道:“所以这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公安局长很是无奈,“那边武装部招待所的同志不给我们说。” 张书记一阵无语凝噎,“……” 你这说了相当于没说嘛。 背后有人指使是摆明了的事情,但调查不出来是谁指使的,你怎么结案? 公安局长有些无奈,那边不给说只能说明一种情况,这人的来路只怕大得很。 虽说省厅说要专案专审,但走到这一步卡住,真不是市局能解决的事。 只不过市局这位局长显然不怎么会哭诉委屈。 就在那里跟张书记大眼瞪小眼,看的南雁都乐呵起来,“人家两年前就开始图谋了,哪能这么轻易地查出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南雁同志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继续追查下去,绝对还你一个公道。” 他知道再查下去很难,也很危险,但自家俩臭小子一个闺女,都喜欢这个高副部长,他要是不把这案子办好,往后都不用回家了。 能被那三个孩子给烦死。 办公室里很快就剩下南雁和张书记两人。 张书记叹了口气,“你这一路走过来看似风光无限,但背后也凶险的很。” 这种招数都用上了。 想要破坏南雁的婚姻。 一计不成就想着自杀,回头到时候再有人呼风唤雨,说高南雁逼死人,届时只会让情况更为复杂。 挑选了一个烈属来挑事,只能说这人对高南雁的恨意不要太重。 “用了两年的时间来安排筹谋害人,不是恨难道还是爱吗?” 张书记这话让南雁愣了一下,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人。 “因爱生恨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这么一句带着调侃意味的话让张书记笑了起来,“怎么,你之前还招惹了什么人,惹得人小伙子恨上了你?” “怎么就非得是小伙子,不能是小姑娘?” 张书记错愕,哭笑不得,“这时候了还开玩笑?”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放轻松。”南雁起身,“不过您倒是让我有了一些思路,我再去查查看。” 不是恨难道还是爱嘛? 当然,稀薄的爱转变为恨意时,往往来的更为汹涌。 南雁打电话到陵县的知青办那边,打听了程明的去向。 “他呀,早些年离开咱们陵县这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被打回来了,78年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招工指标,回了上海。” 上海。 程明是上海的知青,在没有凭借考大学离开乡下的能力时,回城只有一个办法—— 招工。 之前程明的姑姑想法子把程明弄走,却因为程明招惹南雁,成功坑了一把姑姑。 前两年程明回上海,不知道跟程家那位姑姑有没有关系。 因为上海光学仪器厂的事情,南雁去上海的次数还挺多,跟那边倒也是熟悉,很快就打听到了程明的相关消息。 “78年2月份回的上海,不过他很快就结婚,对象是一个回国华侨的女儿,不过这姑娘怎么说呢,命短,结婚没半个月就死了。” “死了?” “对,这件事在我们那边闹得还挺大,后来才知道原来人家就是命不久矣,所以这华侨就重金招婿,这不程明大概觉得在工厂工作太辛苦,就给人当了上门女婿,虽说挺丢脸的,但好歹有钱拿,听说那富商给了他好几十万呢。” 在这个万元户都是新闻的年代,好几十万无异于天文数字。 “听说那华侨老家是东北的,程明就带着那女儿的骨灰回了东北,咱们也不知道人怎么想的,又在东北那边定下来,好像还去那边农场了。” 上海那边的人絮絮叨叨一大堆,后来又说了什么南雁有些记不清。 不过程明的确有很大的嫌疑。 有这个时间也有这个资本,毕竟养刘文花可是花了不少钱。 而拥有几十万资产的程明绝对有这个资本。 但这还不够。 不够在哪里? 有钱能使鬼推磨,但还不足以让武装部的招待所都闭嘴。 除非,这人不止有钱,还有权。 而这个嫌疑对象,南雁很快就有了答案。 她诳了省厅一把,“我现在就要申请逮捕祝家平。” “这可不行啊南雁同志,虽然祝家平有重大嫌疑,但我们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不能够证明那人就是祝家平。” 省厅傻吗? 能混到省里的没几个傻子,好运的也不算特别多。 这么说,哪是暗示啊,分明是在明示。 明示南雁,干这事的就是祝家平,去抓他吧。 南雁想了想,“那省厅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不怎么明确的证据?” 省厅:“……”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但该说的还得说。 “是掌握了一些证据,但还不够。” 南雁倒也没索要那些证据,“那还有其他人吗?我得罪的人还挺多。” “还有一个人,南雁同志你可能也有点印象。” 孙思敏。 这个让南雁短暂回忆了几秒钟的名字,很快跟另一个名字重叠在一起。 “她也参与其中了?” “这次送刘文花来芜湖的,就是孙思敏,当然你这么去问她她不见得会承认。” 一场精心策划的陷害,怎么可能就这么承认呢? 但有些事情,人在做天在看,总是会露出马脚的。 南雁笑了下,“还有吗,我得看看这次是不是复仇者联盟,都来找我的麻烦了。” “南雁同志你也不用这么想,你认识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这么多人中出现一两个败类不算什么。” 也就是人倒霉,被人攒局搞了这么一场精心策划的安排。 生怕坑不死高南雁。 就连一开始寻找武成仁都是别有目的—— 觉得南雁抢走了武成仁的厂长职务,让这位无线电厂的一把手如今只有个顾问的闲职。 大概在那些人眼中就是谁能受得了如此的屈辱? 但他们打错了算盘。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11节 武成仁有理有据的说服,甚至争取了很多时间,让市局也及时过去处理这事。 “这世上虽然有坏人,有蠢人,也有既坏又蠢的人,但还是好人居多。” 向来都是南雁宽慰人,如今竟是被人安慰,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其实我在想我在芜湖还得罪了一对母女,要是她们娘俩也参与其中,差不多就齐活了。” “这个,倒也不是没有。” 毕竟刘文花到芜湖这边,还在无线电厂旁边盯梢了好些天,专门找到武成仁出门的机会这才动手。 南雁:“……谢谢,真的被你安慰到。” 省厅这边有些不好意思,“一网打尽一网打尽嘛。” 这群人其实也挺有本事的,五湖四海的一堆人竟然能聚在一起。 有钱有权有地头蛇。 都快能来一锅五毒汤了。 这么一想,省厅的人觉得再多的安慰都没什么支撑点。 好在南雁没打算为难人。 跟人表达谢意后就挂断了电话。 她得想想这事该怎么破局。 然而破局的方法还没想到,倒是接到了军区的电话。 那边军区在副食品加工上遇到了点小问题,请南雁过去帮忙看看。 罗部长开会的时候跟其他人吐槽,“你说我们小高同志又不是食品专家,现在整天为那些副食品的事情四处跑,要是把人给累着了,看我怎么跟军区算账!” 这话听得大家伙哈哈一笑,别说这个老罗要真是犯轴,说不定还真做得出这事。 当然,聪明人都知道,罗成新可不会去找军区算账。 这节骨眼上军区出来干嘛?分明是在给高南雁站台啊。 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 这人我罩着。 有军区当后台,已经被免去职务的祝家平能蹦跶出什么水花来? 除非背后还有其他大鱼。 显然,这条大鱼暂时没有,起码没有露出水面。 五月份的热浪席卷而至时,那个不远千里来到芜湖找南雁的烈属被遣送回家乡。 赶巧当时南雁乘坐火车回来,在车站遇到了刘文花。 那个疯狂的女人眼底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你别高兴的太早,你偷了别人的东西总要还回去,你死定了高南雁,你死定了!” 谁都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陪同刘文花回东北的两个公安干警傻了眼。 女警一脸的尴尬,“她好像脑子有点不对劲。” “没事,你们辛苦了。”南雁很是平静的看着那个举止疯癫的女人,“我等着那一天到来,希望别太晚。” 她简直比那个疯女人还要不对劲! 两个干警对视一眼,哪还敢再说什么,连忙拉扯着刘文花离开了。 林辰到底年轻有些沉不住气,“这样就算完了?” 凭什么做错了事的人不需要接受惩罚。 这人不远千里来造谣,让领导成为被热议的人,凭什么可以全身而退? 南雁含蓄一笑没有说话。 林辰没懂。 倒是杨秘书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林辰别再说什么。 等到了厂里,得了空闲这才解释道:“知道什么叫秋后算账吗?” 秋后算账? 林辰不解,“字面意义上的,还是……” “随便你怎么理解,我们都不认识祝家平,但是一个赋闲在家的前军区首长,真的及得上现役的军区领导吗?” 何况祝家平那样的军区领导有好几百个,而请他们领导去帮忙的军区领导,全国上下也就十一位而已。 物以稀为贵啊。 林辰有些明白过来,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杨光说的秋后算账竟然真的是在秋后。 九月下旬,海湾地区战争爆发。 战争爆发的第二天,前军区首长祝家平因纵容家族子弟行凶,在被组织部谈话后,竟是烧炭自杀。 好在被家人及时发现,然而祝家平却因为脑部缺氧导致身体瘫痪。 大概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性。 林辰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写满了惶恐,“是……” 杨哥说的秋后算账出现了,然而她好像并没有那么开心。 “不是,只是被抛弃了的人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 没有价值的棋子,连鸡肋都不如,不再是棋子而是弃子。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剩下的明天补上,我明天可以休息一天一夜 第210章 荣归故里 弃子的下场如何。 祝家平作了最生动的诠释。 林辰不免有些惶恐, 即便是早些年被罢免职务赋闲在家,好歹曾经也是小军区的首长。 然而现在,只剩下一个瘫痪在床的下场。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 他被抛弃了。 还有谁会给他特殊照顾? 没有优渥的照顾,祝家平还能安心顺遂的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些, 林辰不免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那现在, 我们也只是因为有可利用的价值吗?” 如果连这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那是不是也会成为弃子。 杨秘书笑了起来, “利益关系其实永远是最可靠的,亲兄弟还有翻脸的时候,你觉得什么关系才是最长久的?夫妻可以离婚, 父子断绝关系的也不在少说。往大了说,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不也是如此?曾经我们与苏联亲如兄弟,可后来还不是断绝了关系往来。当初我们在三八线上抗击美帝国主义, 而现在中美关系如胶似漆。” “大到国家利益,小到个人利益, 用利益将人捆绑起来,其实更为稳妥。不想成为弃子那就努力让自己更有用一些,或者选择让自己足够强大,不再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林辰眼睛一亮, “成为执棋手?” 杨秘书笑着摇头,“能够坐在对弈桌旁的就那么几个, 想要成为下棋的人可不容易。我们领导不说嫉恶如仇黑白分明, 但有些事情是她擅长的,有些事情她做不来。” 让她足够强大, 任何一个人都不敢随便动她自然没什么问题。 但让她成为一个棋手, 那还真是有些难度。 执棋手的定义太过狭隘了些。 林辰觉得还是自己的视野不够开阔, 或者说想象力太过于匮乏,跟不上领导的进度。 就像是这场战争的爆发。 预测战争会发生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但是能够在战争爆发前就做好准备工作,在海湾的两个国家囤积了大批量的给养物资,谁能够想到? 又有几个人有这般魄力。 就更别提她还多头下注,和对方签订了机动性合同。 这就更有远见卓识,因为在战争爆发的当天,途径海湾地区的货轮全都停航。 战争伊始,发动战争的伊拉克就受到了来自欧美的指责。 尽管战争只是爆发在两国交界处的边境城市,然而两伊的大城市莫不是受到影响。 最直接的影响,莫过于物价。 物价暴涨! 战争的阴影笼罩在头上,和平安宁的生活似乎成为过去,生活物资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囤积在巴格达和德黑兰的食品罐头一时间成为了最畅销的物资。 之所以这么畅销,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这些食品罐头并没有涨价太多。 对比动不动暴涨50%甚至翻倍,翻两倍的面包、牛奶和饮用水,这些鸭肉罐头涨价幅度不超过20%。 即便在这些首都的地下集市上,这些肉罐头的涨价幅度也不过在30%左右。 只不过这些食品罐头得需要用羊毛地毯来换。 越是精致的羊毛地毯,作价越高,就能换到更多的肉罐头。 看着不断积累的财富,德黑兰的街头混混们都惊呆了。 谁能想到,这些不过是随身听的附带品的肉罐头,竟然会这么值钱。 “那我们要不要多要一些肉罐头,这么多随身听有什么用?” 之前卖的倒也还好,但远比不上肉罐头畅销啊。 战争面前,吃的用的才是紧俏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12节 没有肉罐头没得吃,没有随身听人还能活。 道理简单粗暴,就这样。 “先留着吧。” 潘泰亚觉得那个中国女人胆子大不说,而且考虑的十分周全。 似乎早就预期到这一天。 既然考虑到了食品的短缺,那么随身听或许也有市场呢? 或许到那时候,这玩意儿会更贵。 手底下的小弟们自然不会反对潘泰亚的意见。 一群整日里吃不饱,要被警察和众人追赶嫌弃的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好人”,这种身份上的转变对他们来说都是新奇的事情。 而当古多思家族的管家到来时,一群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混混如今接待的时候倒是像模像样。 “老爷请您回家,小姐。” 潘泰亚忙着核对账目,每天放到市场上的肉罐头数量有限,她必须稳定黑市上的价格,不然怎么当得好这个老大? “我没空。” 管家倒也并不恼怒,“夫人很是想念您小姐。” 潘泰亚听到这话笑了笑,“告诉母亲,我也很想念她,但是在回家看望她之前,我必须得完成手头上的工作,相信这一天……” “他可以原价提供给您肉罐头。”管家笑了笑,“还有一些饼干、面包,单纯的肉罐头毕竟太过单一了些。” 这是任谁都没法子拒绝的有利条件。 潘泰亚没再迟疑。 倒是小弟们有些紧张。 “你要离开我们了吗潘泰亚?” “我向真主发誓,我往后绝对好好听你的话,每天都会认真的看书学习。” “潘泰亚你不要回去好不好?我告诉你扬哥想要造反,但我们是不会帮他的,你放心好了。” 青年甚至年轻的孩子们将去路堵住。 潘泰亚看着那些殷切的面孔,给他们带来知识的用处远不如带来真金白银更为实在。 但他们不是无可救药。 只不过过去没有生路而已。 “我只是回去办点事,放心好了,我不会丢下你们的。” 潘泰亚的承诺让那些提心吊胆的孩子们松了口气,但青年们显然想的多一些。 离家多年的潘泰亚会为了那些肉罐头和面包回去? 她这次回去,还能回得来吗? 潘泰亚想起了那个中国女人,气定神闲的气质可真是迷人。 她曾经向父亲学习,却怎么都学不像。 倒是那个比她稍微年长点的 人,那可真是好气度。 想到南雁那笑容从容模样,潘泰亚深呼吸了一口气,素来严肃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我向你们保证,我会尽快回来的。除非我死,否则没人能把我跟你们分开。” 这赌咒似的话让一干人连连开口,又都依依不舍的送潘泰亚和古多思家的管家离开。 “你说,潘泰亚真的会回来吗?” “如果回不来,我们就去把她抢回来。”青年咬着牙齿说道:“除非她当着我们的面说要舍弃我们。” 否则,潘泰亚不能走。 德黑兰的破地下室里,青年带着孩子们在那里商量着明天如果潘泰亚不回来,该怎么去兜售这些肉罐头的事情。 而巴格达那边就又是另一番情形,作为入侵者的伊拉克,在战争最初保持着绝对的优势。 但这止不住国内的恐慌,甚至这种恐慌很大程度上都是国内自己制造的。 与南雁合作,有生意往来的侯赛因家族家的少爷很是满意这次的舆情制造。 因为物价的暴涨,他赚了超级多的钱。 战争对他而言是机会、机会以及机会。 这些货物远远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毕竟物价一直在上涨,而且还可能继续上涨。 来自海湾地区的不止是展讯,还有订单需求。 国内的几个军区莫不是摩拳擦掌,恨不得能多开几条生产线。 普通货运取消,甚至向外运输石油的油桶暂时也“漏油”了,但这并不影响一些物资的运输。 真正的军用器械不方便往那边送。 但这些给养物资也能赚钱啊。 国家层面和海湾两个国家签署的合作协议自然不是用波斯地毯结账,用的是石油。 海湾地区的生活物资在不断涨价,石油也在涨价。 能够用这些饼干、罐头之类的食品和日用品来换取石油,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都算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海湾战争的爆发让折腾了好几个月的事情画上了句号。 先是祝家平的烧炭自杀未遂,然后又是程明被指控“投机倒把”被判刑五年。 这下子程家姑姑想要捞侄子也没这个本事。 除非她不怕把自己牵扯进去。 有钱有权的都收拾了,剩下的小虾米其实倒不算什么麻烦事。 国庆节前,南雁离开芜湖这边,她要去陵县一趟。 之前陵县食品厂加大生产规模,这次往海湾出口鸭食品倒是赚了不少的钱,尤其是搞来了许多羊毛羊绒。 要不是石油不是那么容易搞来,只怕陵县这边的炼油厂都要扩大生产规模了。 南雁的到来,别说陵县,就连地区政府这边都绷着一根弦。 走的时候还是高总工,小县城里的总工虽然也混的相当不错,但跟现在的副部级干部哪有得比? 地区的领导班子都在这边等着,让南雁有微微的错愕。 当初的龙主任头两年已经调走,新的一把手姓曹。 曹书记很是热情的欢迎南雁,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心剖出来。 “我可不是来检查工作,正好最近有时间,顺带着回家乡看看。” “是是是,回乡探亲,陵县的父老乡亲都想念南雁同志的很啊。” 曹书记说话还是很有艺术性的。 听得林辰觉得这人虽然很谄媚,但也有很多可取之处。 一个地委一把手能屈能伸,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曹书记陪同着南雁去她曾经工作过的几个工厂视,哦,“探亲”。 陵县肉联厂。 陵县制药厂以及陵县日化厂。 肉联厂如今已经改名,成为陵县第一肉食品加工厂,除了过去主营的生猪屠宰,后来又把食品厂合并进来,进行猪肉、鸭肉以及牛羊肉的加工。 “今年春加工厂又增加了几条生产线,增加了屠宰量,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赶上了海湾那边打仗,咱们的肉制品出口到那边,赚了不少钱。” 曹书记有些遗憾,可惜自己胆子小,如果当时让地区的其他肉食品厂也一块跟上的话,岂不是能够跟着吃肉喝汤? “钟厂长人不在?” “说是去下面公社里谈事。” 钟厂长不在,但骆主任在,很多曾经与南雁一起上班的工人都还在。 南雁的到来让他们兴奋不已。 “师傅。” 吕师傅瞧着那个跟过去还差不多,但又不太一样的女青年,一时间都不敢答应这一声。 他何德何能,当得起这一句师傅呢? 倒是南雁拉着人热情的寒暄,“我之前去滇省出差,那边的同志跟我提到了那边的烟叶,我特意找来一些,师傅你回头抽抽看,不过抽烟得有个数,不能多抽。” 南雁不喜欢烟味,吕师傅还记得这个徒弟的一些臭毛病。 但她却也给他找来一些相当不错的烟,来满足他这个老工人的那点爱好。 这些年来,过年时总会有东西送来。 大概就是她的办公室主任又或者秘书帮忙处理的,但人有这份心意。 在这偌大的厂里,谁不得高看他吕春生一眼? 羡慕又嫉妒的夸赞,“祖坟上到底冒了哪门子的青烟,竟然能够收到这么好的徒弟。” 是啊,他也不知道自己祖坟上咋就青烟乱窜,自己其实也没做什么的。 所有的话都变得如此多余,末了只剩下那么一句,“好,好。” 南雁笑着问起了他车间里的事。 作为肉联厂的老工人,南雁这次倒是问对了人。 中午饭都是一块吃的,地委的领导班子跟着一起在食堂吃的饭,大部分都凑不到南雁那一桌上去,毕竟连曹书记也十分勉强。 “小姚呀,之前我去西安出差的时候还见过她,她在那边带着一群军嫂也在搞养殖,效果相当不错。”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13节 昔年那个有些忧郁的小.寡.妇,如今有了贴心的丈夫,有了乖巧可爱的女儿。 和过去哪还有什么牵扯? 姚知雪的变化让人羡慕,当初谁不觉得那人就跟祥林嫂似的,眉眼间有抹不去的忧伤。 现在竟然嫁给了当兵的,现在是副军长的爱人。 了不得啊。 “小高,你咋没把你对象带回来?之前你结婚的时候俺们本来说是要去凑热闹的,结果厂长不让,说是要低调,不能给你带麻烦。” 结果呢? 一大车皮的东西就那么运了过去,从喜宴桌上的菜到糖果零嘴,恨不得能把东西全都搜罗齐全。 钟厂长的那张嘴啊,简直骗死人不要命。 “厂长考虑的很周全,大家的心意我都知道,舟车劳顿的太辛苦了。我爱人他最近在忙工作,等回头清闲了抽个时间,我们一块回来。” “那咱可说定了,别回头就忘了。” “哪能啊,就说定了,到时候别嫌弃我俩啥都不会就知道吃吃喝喝就行。” 能懂得吃吃喝喝,何尝不是让人羡慕的资本呢,毕竟就算是职工,也不可能每日里菜色丰富,一年四季都能吃得上那口反季节蔬菜。 中午的饭菜十分丰富,食堂这边还搞出了不少油脂渣,平日里会送到门口售卖。 南雁瞧着新鲜出锅的油脂渣,特意包了几包,打算回头带回去给刘焕金他们吃。 下午的时候南雁又去了制药厂和日化厂。 制药厂也不断扩产,也增加了一个原料药厂,增加了原料药的生产规模。 同时原本的药品生产线也在过去几年完成了转型升级,不止是数控设备的引进,增加了自动化设备方便生产。 更重要的是增添了新的生产线,一些很有必要的生产线。 战争时期,青霉素十分重要。 不止是青霉素,还有其他种种药物都十分重要。 陵县这边能够提供医药用品,不止是面向海湾地区的军方,政府军。 更重要的是,普通民众担惊受怕也需要这些。 药物、绷带。 陵县制药厂的产品与那些食品一样漂洋过海,一如既往的为国家带来了宝贵的外汇收入。 至于日化厂那边,华厂长人倒是正好在厂里。 细细汇报了这些年努力和一些成果,年纪不小了的华厂长又提到了那个曾经被他送到南雁身边的工厂子弟。 “莹莹头段时间还跟我打电话,说是想着过年的时候回来看看,没想到你竟然比她还要快。” 南雁笑了起来,“莹莹最近在忙工作,小姑娘家还是很有潜力的,说不定哪天就能赶上我了呢。 华厂长十分人间清醒,知道南雁这也不过是一句客套话而已。 小姑娘是挺聪明,但还没有她师傅的那创造力。 想要与巨人肩并肩就再艰难不过。 怎么赶超的上呢? “这话我得跟她说,时时刻刻鞭策她,不然真没了斗志,我都没这个脸面。” 华厂长话音刚落下,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声,“南亚,南雁你是不是在里面,我是你娘呀雁儿,你难道不认识爹娘了?” 熟悉的声音让南雁微微错愕。 跟在身后的杨光和林辰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老高家竟然这么神通广大,不知道从那里听到了消息竟然赶到了县城里。 比之前聪明了许多。 起码没再立刻发作。 当然这种聪明能持续多久,却是有些说不好。 杨秘书正想着出去处理这事,省得事情激化,再影响到领导的名声,谁知道外面已经歇斯底里起来,“雁儿呀,你不能当了大官就不管你爹娘老子呀,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原本还脸上挂着笑的杨秘书,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 这特么的就是故意的,对吧对吧对吧? 还有完没完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 还有两章,我慢慢来 第211章 大义灭亲 原生家庭是摆脱不了的存在。 除非爹妈家人全都死翘翘。 显然老高家不属于此行列。 他们专注于给领导扯后腿。 这次回陵县之前, 林辰就特意找杨秘书问过这事。 毕竟她稍微听说了些,挺担心这次再遇到老高家的人。 就这类人完全不会把脸面放在心上。 指不定又来闹腾呢。 但是她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 活像是脚底下踩了风火轮。 神色不怎么好的杨秘书轻声开口,“我去看看。” 他虽然没有应付这种事情的经验, 但总要把这人打发走才是, 不然真的闹腾起来, 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他们领导。 南雁拦住了他的去路。 “由着他们去。” 她神色自若的跟华厂长聊日化厂的相关工作。 “……相关的生产线出口一直都不错, 现在咱们也做了一些更为便捷的机器,主要是出口到非洲。” 去非洲换取一些矿石资源,这部分的交易是国家做的。 华厂长也知道的不算多。 “相关的研究一直在进行, 我们每个月都会跟首都那边联系, 保证专利申请的及时性。” 之前还是请人帮忙,现在乔常水就专门处理这方面的工作, 那可就省心多了。 毕竟是陵县出去的嘛。 制药厂和日化厂可不止是做药品和日用品来挣钱,还有一部分收入来自于厂里的专利技术。 这些贩售到国外的专利技术, 可真是让厂里头躺着赚钱。 单是这笔钱,就足以覆盖厂里的研发投入,甚至绰绰有余。 华厂长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当初一个做卫生用纸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日化厂, 有朝一日竟然能够拥有国内最大的卫生用品研发中心,拥有最多的相关专利在手呢? 陵县, 这个非海滨小城, 竟然依靠着这三板斧,成为了省里头数一数二的经济强县。 “老厂那边虽然还……” “雁儿呀, 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外面歇斯底里的声音打断了华厂长的话。 陪同的曹书记心中不免犯嘀咕。 这位高副部长到底想干啥。 这么衣锦归乡, 再看看亲爹妈混的那鬼日子,倒是足以让亲爹娘后悔,后悔自己有眼无珠,竟然不知道珍惜亲闺女。 可谁知道这人到底是学韩信还是…… 曹书记不好处理,怕把高家两口子处理了,马屁没拍上倒是拍到了马蹄子。 可要是不处理的话,又担心自己不作为,让这位高副部长心生埋怨。 怎么做都不是。 曹书记的心情不怎么好,早知道这样的话,说什么都不会一直跟着。 从食品厂出来就该回去,省得遇到这棘手的麻烦事。 正想着,曹书记听到南雁的声音,“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保持研发很重要,这方面你们应该多培养一些女性的研究员,因为她们才会有生理期,对这些卫生用品更有使用心得。” 华厂长连忙应下,“是,我们肯定也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只不过女性研究员数量到底是少的,还是需要再多做些工作才是。 南雁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还是可以加强和学校之间的合作,争取让更多的有真才实学的女学生,在毕业后来到日化厂工作。” 加强和学校的联系。 华厂长豁然开朗,“好,回头我就跟学校那边联系。” 其实这几年几个厂子里也出去不少大学生。 或许可以请他们回来呢? 即便是不能,找这些工厂子弟的同学、老师什么的,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方法。 他可真是灯下黑,竟然忘了这一茬。 南雁又仔细交代了两句,“闭门造车到底是慢的,可以加强跟学校的合作,产学研产学研,而且学校还有那么多天然的被试,有时候需要妥善利用。” 学校里的被试可不就是学生,女大学生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14节 当然除了女大学生,还有女老师。 一类是脱产人群,一类则是有经济收入的群体。 倒是做产品实验的两大群体。 南雁离开这边车间时又想起来什么,“不过也别总把目光放的太向外,有时候也看看下面。” 国内的同胞,甚至更多更穷苦的乡下妇女。 她们可能也需要这些东西。 降低成本,再降低成本。 南雁不曾说出口的话,华厂长岂会不明白? 送南雁离开的时候,高老黑和胡秋云两口子就坐在地上,一副撒泼耍横的模样,嗓音格外的尖锐,“你们谁过来都不好使,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可高南雁你别忘了,我他娘的是你老子!” 林辰不是没见过撒泼的人,泼妇以及泼皮无赖。 他们会拳脚相加,才不管你是亲人还是外人。 只不过那些撒泼的人哪有这两人的功力高呢。 单单是领导父母这一条,就足以让事情变得糟糕透顶。 林辰忍不住的想,领导上辈子杀人放火了吧,怎么就遇到这么一对不靠谱的父母呢? “高老黑,你在这里耍什么威风?” “你少管老子,有本事让你厂里的人把我给扔出去,看你们谁敢!” 高老黑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在一次次的试探中,他已经摸清楚了底线。 这些人其实并不敢对自己动手。 说到底,他是高南雁的父亲,万一真有点差错,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扔出去? 哪次不得好吃好喝供着,客客气气的把他给请出去。 只不过这些人太小气了,每次都防贼似的防着自己,要不是今天机会合适,他还真不一定能再闯进来。 南雁看着头发花白的人,看着苍老了许多,但瞧着又胖了不少。 “打电话到派出所,让派出所的人来处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南雁的交代让一干人等都懵了下。 曹书记猛地回过神来,这是要当着家乡父老的面演一把清官断家务事啊。 都说她六亲不认,那她就来个大义灭亲好了。 结合着之前被断绝父女关系。 曹书记觉得这一招走的还挺精妙。 既然压根不想认这亲爹娘,那索性抓住他们的把柄,把他们丢到派出所里去。 人怎么处理不要紧,要紧的是表明自己的态度,绝对不姑息纵容家人。 结合前段时间的某军区退休的领导因为纵容家中子弟行凶,被组织部找去谈话。 这处理简直称得上高明。 除了高老黑和胡秋云两口子不怎么高兴。 两人听说自家闺女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 父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何况那丫头可是从自己肚皮里蹦出来的,难道就真的对自己这个亲娘没有半点亲情? 高老黑不信,胡秋云也不信。 两口子匆忙敢来,就是要让这臭丫头看看,他们两口子过得有多苦。 让她内疚,让她补偿自己。 然而,谁能想到这死丫头没有一星半点的进取心也就罢了,竟然还……还让公安抓他们。 “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高南雁,老子是你老子,你抓你老子是要下地狱的!” 南雁闻言神色不变,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高老黑。 “我这些年在外工作很少回家乡,但多少也知道陵县这边什么情况。”日近黄昏,外面撒上了大片的金纱,十分的好看。 “这里有我很多亲人朋友,我想说的是,不管这人与我什么关系,是父母也好兄弟也罢,甚至说是我师傅、徒弟,这些人都应该靠自己的工作和努力得到更好的待遇,而不是因为他们是高南雁的谁谁谁。” “都有手有脚的人,不需要什么特殊待遇。他们如果违法犯罪,那也按照法律规定来处理。” 南雁看着那骂骂咧咧被带走的人,她平静的收回目光,看向华厂长时脸上带着笑意,“大概过去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往后该打电话报警就报警,不用担心会影响到我。” 华厂长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好一姑娘就偏生摊上这么一对糊涂爹娘呢。 但凡是正常点的人,现在不早就跟着南雁去吃香的喝辣的了吗? 还用得着现在这样? 想不明白这两口子到底是脑子里进了多少水。 南雁离开这日化厂时,刚巧和钟厂长迎面碰上。 “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晚上住哪儿?吃饭了没?你自己回来的,怎么没带着小贺过来,总不能怕我们劝他酒吧。” 南雁记得之前听骆主任说了一嘴,说钟厂长有些高血压。 “就你这身体,少喝点酒。” 钟厂长哈哈一笑,“小酒怡情,少喝点就是了,总不能一口不喝吧?你这是……” 他留意到地委的领导班子。 但也只是神色平和的打了个招呼而已。 懒的跟这些人谄媚。 “辛苦曹书记你们陪着我走这一遭,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我这次回来就是看看老领导,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南雁的逐客令下的还是挺直白的。 曹书记也不好多说什么,“那我们也就不耽误南雁同志你和老钟聚一聚了,要是有时间,还希望南雁同志你能够来地委这边,给咱们的同志讲一讲半导体的发展形式,让大家也能接触一下世界潮流。” 虽说这人说话是捡着南雁喜欢听的来说,但不得不承认。 她是真挺喜欢听这些,“成,到时候让小杨他们安排下。” 曹书记立马安排秘书过来跟杨秘书对接。 南雁没再管他,挽着钟厂长的胳膊往食品厂那边去,“骆主任说您去下面公社,怎么,出了什么事?” “没有,就是有些放心不下,过去看看。”钟厂长喜欢往乡下跑,因为能够看到最为明显的变化。 虽不能说什么日新月异,但瞧着那些欢乐的面孔,他就觉得挺开心的。 有一种自己的努力没白费的感觉。 当然,事实如此。 他们的努力的确没有白白浪费。 战争的爆发是天大的机遇,让这些听了话大胆扩产的养鸭场、食品厂赚了不少。 尽管更为辛苦一些,但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 “你跟军区那边来往多,说说看眼下这战争。” 小馆子被钟厂长阔绰的包了下来,除了俩秘书外,这小餐馆里就南雁和钟胜利两人—— 店家正在后厨忙活着颠勺呢。 南雁笑了起来,“我真的是去帮忙进行生产规划,他们又不是脑子有病,怎么可能不找参谋团,反倒是找我这个啥都不懂的聊战争。” “真不懂?”这话钟厂长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南雁不懂得,那谁懂得呢? 他倒了小半杯酒给南雁,“跟我就别藏拙了,咱爷俩好好聊聊。” 杨秘书看到那酒杯递到领导面前,正想着要不要过去帮忙,就听到领导笑了笑,“成,那您先说说看。” 海湾地区的战争引发了全世界的关注,国内也不例外,尽管目前和越南那边也有小规模局部战争,但目前主要是练兵为主。 十分有钱的两伊打仗,让穷了几十年的中国意识到,现代化的战争对武器的依赖越发的重。 现代化的战术似乎也和很多年前不太一样。 他们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除了军事观察代表团的派遣出国,近距离观察海湾地区的战事。 专业退伍的老同志如钟胜利,对海湾地区的战争也十分感兴趣,每天都在看大量的报纸,试图发掘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可惜对战争有敏感度的人不太多,起码身边的这些远远不够。 以至于他现在抓住南雁来聊这个。 毕竟这还牵扯到回头养鸭场要减产恢复生产规模的事情。 “这次战争涉及到了宗教和海湾地区霸主地位的争夺,我想了想觉得没那么快打完这仗。” 战争是非正义的,对于伊拉克而言,能够打败伊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伊朗也不是吃素的呀。 “两家都有最重要的物资。” 石油。 大家差不多的富裕,所以就看谁能耗得更久。 “而且我研究了下最近前往海湾那边的轮船,发现其实从美洲那边出发的货船就没停过。” 石油是停航了的,但军需物资这些都需要,有特别许可证。 不管是谁家的,到了那边都不会对这个动手。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15节 尽管这两个国家如今势同水火,但在这件事上还是形成了共识。 供给船不能停。 自然也不能打。 不然有钱赚没钱使,饿着肚子上战场,国内的百姓答应吗? 从国内过去的轮船多是给养物资,然而从美国那边进口的,只怕都是枪支弹药。 “那您觉得会打多久?” “两年。” 南雁听到这话笑了起来,“美国大发战争财可不止一次两次,他们那里那么多军火商,好不容易看到这战争起来,能善罢甘休?两年时间太短了点吧。” 钟厂长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是短了点,那四年?” “你不妨大胆点,猜个八年好了。” 这话让钟厂长嗤笑一声,“八年,那会把这俩国家给拖垮的。” 南雁歪头笑了笑,“那对美国而言,岂不是正好?”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第212章 谈了个对象 美国人想要的是什么? 世界霸权。 不需要那么强的敌人, 有一个苏维埃已经足够了,干嘛还要伊朗、伊拉克那些看着让人心烦的敌人呢? 这些国家,最好都半死不活。 到那时候, 美国大可以找机会直接驻军。 将那边彻底搅乱,至于那些别人需要高价购买的石油, 那还不是我的囊中之物? 购买? 想什么呢。 白头鹰可从来不会花钱买东西。 我有枪, 你最好听我的。 杨秘书和林辰都能明白的道理, 钟厂长自然不会想不通。 “就不怕苏联趁机也来一手吗?” “苏联那边的局面并不稳当, 说实在话现在的美利坚完全不怕苏联。”有钱就是最强横的。 尽管老毛子是个极为有血性的民族,但那些血性也被国内搞没了七七八八。 苏联倒是想,但哪还有这个力气呢? 钟厂长这才意识到, 自己印象中的苏联, 与现在的苏联有些出入,而且还是很大的出入。 “你看咱们的鱼虾罐头, 有很多也都吃出口到苏联,不是吗?” 但是这些并不会出现在觉得部分的商店里。 而是出现在专供的店中, 由一些懂得内情的人将这些罐头拿去,然后卖出高价来。 这才是现在的苏联。 一个明明有钱,却又充斥着腐朽味道的庞大联盟。 “指不定哪天就垮台了呢。” 南雁笑了笑,“那到时候您说不定会很伤心。” 他们没有在苏联解体这件事上讨论太多, 毕竟南雁知晓当时的情况,属于作弊者, 欺负钟厂长没意思。 “当然, 我觉得苏联不会插手的主要原因在于,苏联也需要卖石油。” 可是苏联的石油, 哪里及得上海湾地区油气资源的得天独厚? 国际油价越高, 对于苏联而言就越是有利。 所以下场去叫停这战争? 怎么可能呢, 大概除了美国就是苏联最期盼战争打得长长久久。 “毕竟海湾地区石油开采几乎零成本,但苏联的油气开采成本就没那么低了。” “那这么一说……”钟厂长顿了顿,“这养鸭场的规模还可以再做大?” 这个问题其实不算什么问题,“嗯,最近几年优先供给国外市场,这样才能赚取到足够多的外汇,等着回头经济松快点,咱们又可以来做点国内市场。” “你这已经想到十年后的事情了?” “哪能啊,我还没这般本事,只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钟厂长把这当作真谦虚,毕竟南雁的眼光非常不错。 之前也都是全靠她提醒,陵县这边才能准备大批量的物资,赚了不少的钱。 因为商品对口,这种贸易还要继续持续下去,也就意味着如果战争不停,陵县还能够从海湾地区赚到更多的钱。 这简直跟做梦似的,谁不想呢? 南雁也不例外。 她从来不是战争狂人,然而她也不是什么战争的挑起者,倒也没必要对发生且长久发生的战争抱有太多的同情心。 从一个政客又或者说政治家的角度来说,如何从别人家的战争中获益才是眼前的当务之急。 现在南雁的这些获益手段,还都不算太大手笔。 说小打小闹军区肯定不乐意,毕竟你总不能说我们花大价钱看热闹吧? “明天要去公社里看看?” 南雁看着已经喝了满满一杯酒的人,捂住了要倒酒的酒瓶。 “去一趟,这么多年没回来了,是该好好回去,去祭拜下林业。” 钟厂长听到这话脸上笑容微微僵硬,前段时间他也听说了那个烈属的事情。 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过钟厂长还是想起了林业,“可惜小伙子挺出息的,可惜命短。” 这般感慨南雁经常听到。 “不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嘛,你这也算是有了另类的收获。” “是啊,贺兰山真的挺好。” 除了跟她聚少离多外,南雁倒是找不出贺兰山什么毛病。 他头两年就做了结扎手术,仿佛早就准备好了。 南雁曾笑着问他,“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跟你结婚?” 贺兰山的回答十分诚恳,“我不确定,但我必须要你知道我做好了一切准备。” 不要孩子、多做家务。 因为两人相聚时刻少,所以做家务这事体现不出来。 重要的是南雁也很喜欢现在的相处模式。 他们是夫妻没错,但也都有属于自己的工作。 腻腻歪歪在一起没什么错,当然努力的工作做好每一颗螺丝钉也很重要。 就如同红武公社的社员们。 种地的种地、种植蔬果的种植水果蔬菜。 能进公社厂子里工作的那就去上班。 总之,每个人都能够从这紧张的冬日气氛中,寻到找一些能够做的事情。 不养闲人不养废人。 南雁在来到红武公社后,再度强调这事。 留下马书记和赵留真面面相觑。 他们对老高家的处理似乎太过于小心。 其实做好秉公执法这件事,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中间,涉及到的是一个所谓的度。 从始皇帝统一度量衡开始,这些古朴的算法在经过两千多年后,已经逐渐被时代淘汰。 然而在大多数人心目中,也还有法理公道一说。 南雁在公社待了一天,重回刘家的农家小院,感觉和之前又不一样—— 昔日笼罩在刘家人头上的阴霾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豁达乐观。 如果知道林家老大还活着,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事。 只可惜梁金生在香港还有他的工作要做,只怕有生之年都难以回到故土。 南雁短暂的哀叹落入到刘焕金眼中,“怎么了,吃的不舒服?” “没有。”南雁笑了笑,“对了妈,林蓉最近怎么样?” 南雁过去好几个月要么出差要么就在芜湖待着,只是隐隐听说了那么一句,至于谈恋爱的对象到底是谁,也不知道。 刘焕金叹了口气,“儿大不由娘啊,小时候倒是听话,跟着你身后巴巴的喊嫂子,就怕你离开这个家。”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16节 后来虽然人走了,但是这股子精气神一直都影响着林家三口。 但当林蓉出去读书时,刘焕金其实对女儿也已经失控了。 她其实也不是掌控欲非常强的家长。 觉得如果有理有据倒也没事,怕的就是年轻姑娘乱来。 这可不能胡乱来,毕竟人在外面生活,家里人怎么都照顾不到啊。 但林蓉还真是…… “谈了个对象,但到底是谁家住哪里什么工作,一概不说。” 南雁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她这是……” 一股脑扎进去了。 这样合适吗? 南雁觉得有必要找林蓉好好谈谈。 林家二老拿自己当亲闺女,林蓉是她看着长大的,除了没血缘关系外,跟亲儿子有什么区别呢? 刘焕金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担心怎么可能完全遮掩得住呢? 南雁回到首都的第一天,就去林蓉单位那边找人。 但是她有些意外的在单位门口看到另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 高北辰看到自家姐姐也十分的亲切,恨不得能三言两语就把自己过去几年的经历统统说完。 南雁却觉得不太对劲,似乎有些避而不答的意思。 “你来这里,难道是来找林蓉的?” 那一瞬间南雁终于意识到什么,这个如今在航天部门工作的臭弟弟,如今也老大不小,早已经到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地步。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家的小崽子偷了自家的白菜。 现在去找这小崽子算账,有用吗? “什么时候的事?打算就这么等下去,还是打算跟人求婚?” 高北辰挠了挠头,曾经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了青年。 在自家姐姐面前,还保留着几分拘谨。 “我刚攒了这两年的,就想着要不再攒点钱,我想给林蓉一个还算热闹的婚礼。” 自家亲姐姐结婚时,高北辰因为工作的缘故没能出席。 如今提到婚礼,青年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刚才那话说得并不对。 “不好意思姐,我……” “自家姐弟哪用得着说这些?行了那就好好的享受你们的青葱岁月,我老了。” 南雁有时候觉得,自己得服气。 毕竟她好像真的不再年轻,不再适合做这些年轻人才做的事。 然而当回到家中时,南雁意识到一件事,她好像没有拿钥匙。 “在找什么?” 回头看到站在那里的贺兰山,前几分钟还在服老的南雁忽然间蚂蚁上树整个人都挂在了贺兰山的身上,“想我了吗?” “嗯。” 她不再年轻,却比年轻人还要黏糊,“我也想你了,想不想知道我有多想你?” 贺兰山觉得自己嗓子干燥的厉害,明明他每天都会喝很多的水,保证自己的身体处于一个良好的状态中。 然而水又哪里比得上南雁一句话的杀伤力大呢。 “有多想?” 南雁由着人抱着自己进入庭院中,她低头咬住贺兰山的耳朵,“有没有想我想的睡不着?” 贺兰山如实回答,“那倒也没有。” 他每天工作都很辛苦,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其实更多的时候就是休息,有时候连饭都懒得做。 倒是会偶尔做梦,梦见有巫山神女朝自己走来,走得近了发现那神女竟然是南雁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说要梨花压海棠呢。” 贺兰山忍不住笑了起来,南雁则是笑着亲吻他的嘴角眼梢。 久别重逢后的傍晚本该吃点好的,然而有更为美味的食物在前,那些色香味俱全似乎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南雁吃了碗面条。 家里头没什么吃的,最后就是一个水煮蛋加面条。 两人吃这么一碗。 吃完后贺兰山想要去收拾厨房,被南雁拦住了。 她整个人懒散的倚在贺兰山的怀里,皮肤没有任何隔阂的接触,让贺兰山觉得自己被撩的浑身如石头般刚硬。 实际上他是开山斧,砍劈伐挞攻城略地。 两人闹腾到后半夜这才结束了这阔别后的荒唐。 南雁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刺激到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他们处对象了,你在害怕吗?” 贺兰山有些意外,他以为南雁从来无所畏惧的。 自己的亲弟弟,与前夫的亲妹妹在一起,某种意义上这倒是其实亲上加亲的好事。 “其实也不奇怪,他们之前就相处挺多,但我没想好真的就处到一起去了。” “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工作,能对自己的人生选择负责,倒不用你时时刻刻盯着,难道你是怕两人万一哪天分手了,你会无颜面对林业的母亲?” 是啊,南雁的脸皮一向厚的很,其实不好意思的时候并不多。 再者说自己在首都的时间极为有限,怎么可能盯得住高北辰和林蓉呢? 既然没有可以盯住他俩,其实两个年轻人看对眼了谈恋爱,也没什么要紧的,不是吗? “你说得对。”南雁笑了起来,扭头亲吻在贺兰山的脖颈上,那让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那几分欲之火的人,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可不是在勾.引你。” “是,是我想你了。”哪怕是近在眼前,如今却也恨不得能时时刻刻把这人塞到自己身体里。 即便是揉碎了成了大片的碎纸屑,也要纠缠着烧在一起。 事实上,他们是真的又一起燃烧,度过了这漫漫长夜。 贺兰山神色丰润的去上班,倒是留下南雁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最终决定今天还是休息吧。 反正她还有几天假期。 青年的精力被消耗得快,补充的也十分及时。 到了下午南雁就已经生龙活虎,去相关部门进行工作视察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领导怎么了?” 林辰不明白。 然而这个问题让杨秘书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有男朋友吗?” “有过但很早之前了,怎么了?” 杨秘书叹了口气,“只是想要跟你说,领导是结了婚的人,听到贺工甜言蜜语自然会受不住。”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未婚姑娘说,这么神采焕发精神亢奋,大概率是因为被滋润透了。 夫妻之间的事情就这档子事嘛。 但林辰还年轻,似乎不太懂的这其中道理。 杨秘书想了想还是安慰道:“有些事情慢慢来,不着急的。” 林辰连忙点头,“好,谢谢杨哥。” 女秘书这般懂礼貌,倒是让杨秘书不太好意思。 “你先去忙。” 可能是因为对方单身的缘故,总觉得这样不免有些带坏小姑娘的意思,但他真不是故意的。 就话赶话到这里了。 南雁没留意到自家秘书们的异样。 她很是认真地询问了这边工厂的情况,尤其是涉及到光刻胶原料的相关,问的简直事无巨细。 倒是让这边的负责人有点傻眼,怎么都没想到南雁这个领导竟然对光刻胶材料如此的熟悉。 “其实我也都是看杂志上说的,让我做我还真做不出来,这就是现代科学的魅力。” 现代科学的魅力无穷,但国内相关的科学素养还不够,这也就带来了相关的研究远落后于国际的事实。 正视差距,努力追赶。 “差距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明知道差距不说踏实进步缩小距离,倒是盲目自大结果什么都做不成。” “您放心,这东西的重要性我还是知道的,定然比照看自家孩子还要上心。” 南雁愣了下,到底没再纠正负责人的想法。 她从这边工厂离开后,看着热闹的街道上四处奔驰的自行车,忽然间有种想要弄一辆自行车,回头让贺兰山载着她大街小巷的走一走串一串。 只可惜,他们没有这些事情。 傍晚时分,南雁刚从车上下来要回家,就被人喊住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17节 “南雁同志,我们首长想要请您过去一趟。” 倒是个熟人,大军区司令的警卫员。 南雁看着近在咫尺的院门,叹了口气跟着警卫员离开。 俩秘书都没想到人竟然在家门口堵人。 不过比起在部委那边乱等人,现在这样还真算是高效。 就是不知道军区的首长请她过去,是有什么重磅新闻? 南雁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以至于等到了这边首长家中,看着其他几个军区的首长时。 南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群英荟,自己就是要被荟的那个菜吧?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啦 第213章 围炉夜话 这次可没有于主任也没罗部长作陪。 南雁好似单刀赴会。 当然她比关二爷到底好上一些, 毕竟在座的诸位不是她的敌人。 “小高可真是大忙人,想要逮到你可不容易。” 赶上国庆这个节点,不然他们这群人又怎么可能汇聚在首都? 餐厅里已经支起了烧烤架。 有特意带来的滩羊, 刚宰杀了没多久,南雁甚至还闻到了微微的血腥味。 看着老将军单手将那偌大的滩羊架过去, 她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 自己可真是个弱鸡。 “想学吗?” 南雁看着一脸善意的老将军, 当即摇头, “术业有专攻, 我就不去搞这些不擅长的了。” 她不是贪心的人,知道自己更擅长做什么。 完全没必要挑战这些自己压根没办法搞定的事情。 老将军哈哈一笑,“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聪明人不少, 寻常那些人瞧到自己这么一问, 哪有会拒绝的? 硬着头皮也得上,最后是丢了面子失了里子。 但眼前这个完全不一样, 她可不会觉得这是驳了他的面子让他这个老战士没面子。 人家多实在,不行就是不行, 绝对不会勉强自己。 南雁笑着帮忙打下手,“我之前在疗养院修养,医生就说我底子弱,得慢慢调养。” “年纪轻轻的咋身子底子这么差?”还比不上他这个上了年纪的。 “小时候饿过肚子, 没打好基础。” 倒也不是胡说八道。 50年生人的南雁,童年可不是在饥荒中过来的? 虽说那会儿乡下也没完全绝产, 但上有半大小子能吃穷老子的哥哥, 下有三岁的弟弟还要吃点精细粮食。 一个吃的多,一个吃的精, 家里头就那点粮食怎么办? 那就从其他处挪动。 那个闷声不吭气的闺女, 就自然而然的吃得少。 本来就吃不饱的人整日里饿肚子, 能活过来都是命大。 哪还敢指望身体强壮如牛? 后来结婚在林家倒是养了一段时日,只不过根上欠缺哪是那么容易补齐的? 再后来南雁忙着工作,消耗了不少心血。 这身子骨没怎么拉胯已经谢天谢地。 回头有时间慢慢养着就是。 提到二十年前,这群人自然比南雁更有发言权。 他们见识过的人间疾苦,可远比南雁见得多。 另类版的围炉夜话。 而讨论的主题无非是战争。 远在西南一隅的战争虽然也让各大军区纷纷练兵,但是与现代化的战争还有不小的区别,尤其是见识了海湾战争中出现的武器。 “可惜咱们没这个能耐,要是能跟老美似的造出这么多先进武器,这得……” 挣多少钱啊。 “大钱挣不到,能捞到点小钱倒也不错。”老将军十分看得开,“你倒是啥都想要,可是美国佬能容得下你?” “老子还怕他们那些美国鬼子,三十年前就不怕,现在一条腿迈进棺材里了,还怕他个卵蛋。临死能打一次美帝,老子死而无憾!” “就你能耐大,当初……” 炭火嘶嘶地燃烧,不断有油脂落在上面,在那火光中发生“剧烈的爆炸”,恨不得能压下那些吵嚷声。 然而谁又会在乎一滴油脂的爆发呢? 起码这些从革命战争年代走来的老将军们,一个两个的全部在乎。 “行了行了,你们少说两句,在这里耍什么威风?别吓着小高同志。” 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将军们反应过来,看向南雁的眼神都有些不好意思,“一群大老粗,小高你别往心里去。” “是啊,就是嗓门大点脾气臭点,其实也没啥大毛病。” 南雁听得直乐呵,“没事,我看着挺热闹的。” 吵得脸红脖子粗又不是在骂她,她纯粹的看热闹啊。 没什么好怕的也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 “打仗这回事也没啥好说的,咱们不说这个。”老将军们特意把人请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人在这里听他们吵架。 是想着商量事呢。 打仗他们擅长,但是搞经济他们不行,这个小同志行。 “咱明人不说暗话,这两年中央推动了很多项目,但又不给钱,咱辖区里的一些军工研究所什么的经费也紧张,你说不给钱这研究进行不下去,咱们拿什么搞国防建设?可钱怎么来?” 没有那么好的来钱办法呀。 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一群军区的司令们像是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我也问过外贸部那群孙子,说话七绕八绕的让人听不懂,问他成不成就不敢说了,这有啥不敢说的,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我还能因为他说不成就吃了他吗?” 南雁看着圆目竖眉的老将军,一时间忍俊不禁。 “是怕给你们希望又让你们失望。” “咱们什么没经历过,哪能这么沉不住气?” “就是,小高你是实在人,就给说句实在话,我们几个老东西寻思了下,这仗一时半会儿怕是打不完,你说咱能不能扩大下生产规模呀。” 只要打仗就需要物资,这些物资供给虽然赚不来大钱,但是搞得好也能维持着几个军工所的研究。 指不定哪天就能靠这些来挣钱了呢。 但问题在于他们能练兵,却搞不懂这些经济策略。 得有个专家来指点一二。 而且还得是个信得过的专家。 南雁显然是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国内这些个大军区都有直属的军工厂,去年第四季度转型为一些日用和基础食品加工厂。 赌对了一把。 但接下来要不要把更多的赌注丢到桌上去,老将军们还有些不确定。 要是外贸部的那帮孙子肯说实话,用得着为难四机部的人吗? 南雁倒是觉得这些军区的首长们还挺有意思。 “能啊,不过产能的扩大也不能过于盲目,最好还是根据战事发展情况来制定。” 几千万人口呢。 需要的物资得见天的运往海湾地区。 供需船断了只怕两伊物价都要上涨一波。 “其实现在咱们还缺了点东西。” “你是说,大载量的货船和港口?” 南雁点头,“海运无疑是最便宜的运输方式,但是咱们现在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大型船运公司。” 未来的几十年,中国制造将会畅销全球。 远洋运输必不可少。 但国内的船运公司,目前规模还不够。 而且也没怎么走出国门。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18节 像马士基就不一样了。 人家那是大企业,全球性布局。 当然现在要求国内的船运公司布局全球,未免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但是趁着这个机会,把国内的船运公司做大也不是不可以。 大军区的首长们也没想到,原本只是想聊一聊扩大生产的事,谁知道竟然还扯到了船运公司的事。 不过这么一说,倒是让一群人有的聊。 围炉夜话闲扯到后半夜,南雁的精神劲头还不如一群老首长们好。 吃饱喝足后就直瞌睡,被送回到家中时,她还有些没怎么反应过来。 倒是等候在家的贺兰山很快出来,将人抱回了家中。 “你怎么还没睡?” 南雁处于半清醒的状态,“怕我被人拐走?” “谁敢?”贺兰山递给了她一杯淡盐水漱口,“我找他拼命。” 这话逗得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口水卡在嗓子里咳咳起来。 贺兰山有些懊恼,连忙帮她顺气。 等着好不容易缓过来,原本瓷白的脸上如今是桃红色。 “还笑。” 南雁瞪了一眼,“为什么不笑?贺工都要为我去拼命了,我多感动啊。” 她嘴里头还有些淡盐水的味道,但心里头又甜滋滋的,“不过没人拐卖我,我就是去跟几个老头聊聊天。还吃了烤全羊,是滩羊,味道真不错。” 贺兰山看她眉飞色舞的模样,“那咱们过年也弄一个,在家里做烤全羊?” “到时候把林蓉、莹莹还有小乔他们都喊来,还能把贺红棉同志也喊来,吃完烤全羊咱们打麻将打扑克,怎么样?” “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不过你似乎忘了一个人。” “谁呀?” “小北。” 亲弟弟高北辰不也在首都工作吗? 南雁恍然,还真是忘了那个臭弟弟。 贺兰山看她疲倦,“累了,睡吧。” 南雁这会儿倒是没了睡意,拉着贺兰山聊起了海湾局势,聊起了苏联和美帝那边的新举措,末了又说起了日韩和岛上的新动作。 “他们能发展,我们凭什么不能?”南雁闭着眼睛嘟囔,“靠山山倒,指不定哪天美帝也倒了,到时候,哼到时候第一个平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看着就恶心,直接平了最省事。 她是温和的高副部长,优雅知性的高级女干部,骨子里却是个十足的鹰派。 贺兰山看着抱着自己肩膀的人,“嗯,会有那么一天的。” “一定会的。”南雁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贺兰山。 下一秒她身子一软栽倒在人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仿佛上一秒的不是她。 贺兰山看着那睡梦中都锁着眉头的人,轻轻的推开了那蹙着的眉,“慢慢来,别着急。” 他对政治不感兴趣,但他希望妻子的愿望能够实现。 不为其他,只愿她余生少些愁思。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一月份可能只能一更啦,我大概还得再在医院待个一星期左右 不管怎么说,2023新气象,本章发红包啦 第214章 第一次当媒人 南雁没想到, 展成峰竟然会找来。 展红旗的这位老父亲前段时间退居二线,似乎要享受退休后的生活。 南雁倒是听林蔚提了一句。 也只是这么一句而已。 没想到人现在倒是找上门来了。 她难得的没什么事,将人请到办公室里小坐。 林辰帮忙泡了茶之后, 离开这间办公室。 找到杨秘书的办公间,小声问道:“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杨秘书笑着让人坐下, “不过没什么好事就是了。” 跟着领导四处跑, 多少对她的私生活也有些了解, 何况那些嘴碎的人也免不了的说三道四。 无非是当年展家老头就看好领导, 在展红旗转业后,特意安排去陵县那边,寻思着在老部下的撮合下, 能够让儿子和当时还只是县食品厂总工的领导成就姻缘。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展家老头更没有算准人心。 不止儿子不听从安排,便是南雁也对这位部队出身的武装部长没什么兴趣。 展成峰不死心, 在南雁作为总指挥开始建设沧城化肥厂后,这种不甘就更强烈。 什么时候死心的呢? 大概是展红旗订婚结婚后吧。 虽说亲家不够强势, 小儿媳妇似乎也没那么前程大好。 但也不能不给丁家脸面。 “倒是听人说过,展处长似乎当年也的确有追求领导的意思,但直接被她拒绝了。”杨秘书不清楚其中内情,什么说法都有。 有说展家老头勒令儿子去追求的, 也有说展红旗就是想要挑战一把,是在跟人打赌。 这些说法都很无聊, 实际上最影响的还是展红旗自身的婚姻。 杨秘书觉得这些挺没意思的。 “领导什么人没见过?她看似软硬不吃, 其实挺吃柔情那一套。”林辰轻声嘟囔了一句,“如果来软的, 还真说不定。” 这话让杨秘书恍然, “难怪呢, 展红旗当年可刺头的很。” 只怕也没那么柔情似水。 “错过只能说明没缘分。”林辰一点不觉得可惜,她觉得贺工就很好,虽说聚少离多夫妻之间相处的时间都少。 但偶尔看到领导给贺工写信,神色都是温柔的如同蒙上一层柔软的纱。 都说幸福与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但林辰一直觉得,人能够强装幸福,但是否真的幸福,很难骗过其他人的眼睛。 “你继续说。” “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展处长混的也不错,有娇妻爱女。” 所以别说林辰好奇,就连杨秘书也奇怪,展成峰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过去那么多年了总不能还在遗憾吧? 都男婚女嫁了,非得要把展处长好端端的家庭搞出问题才甘心? 杨秘书想不明白。 其实南雁也没想出展成峰的来意。 直到对方开口,“我知道我说这话你不爱听,但你不应该插手军区的事情,手伸的长了,固然有军区给你撑腰,可得罪的人也多了。” 开门见山的阐明来意,这操作让南雁明显一愣,等了两秒钟这才回过神来,“您现在跟我说这些,不觉得为时已晚?” 倒也没有嘲弄的意思,只是觉得如今这提醒当真是姗姗来迟。 “当然,早几个月提醒我的话,我也不会听您的规劝,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您的好心。” 展成峰听到这话就止不住的恼火,那一瞬间他似乎从南雁身上看到了自家儿子的模样,油盐不进的能把人活活气死。 “你以为自己很有本事是吧?三十来岁就当了副部,这就到头了吗?之前不还有个年轻人,四十岁不到就是副主席,他现在什么下场?” 当初风光无限的人,比今时今日的高南雁还要亮眼,甚至被当成接班人。 最后呢? “他没有军区的支持。” 南雁的低声让展成峰瞪大了眼睛,“你……” “不管什么时候,枪杆子里出政权,如果连部队的力量都拿不住,那就算是一把手又如何?” 尽管很长时间以来,南雁并不打算和军区有什么牵扯。 然而人的观念是在变化的,尤其是在有了合适的契机后。 今天在这间办公室里,一贯和她不对付的展成峰说出了这番话,南雁意外之余,却也多说了句。 实话,惊着了展成峰。 “你少,少胡说八道。” 南雁笑了起来,“你是军旅出身,自然不用我来唠叨,是不是胡说八道您清楚我也知道。我和军区有来往也纯粹是意外,真想要来往密切,几年前就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现在?不过是碰巧而已。” “碰巧?真想要收拾你的时候,谁听你诡辩?” “真有那么一天,即便我什么都没做,但我活着我会呼吸就是错的。”南雁当然明白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谁都有点小九九,想着往自家碗里扒拉些东西。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19节 私心驱动下的就是利益同盟,成为一座座的山头。 想要拔除这些山头可真是太难了,即便主席也没能成功。 南雁不觉得自己有这等本领。 但如今已经被搅和着进局,除了想法子更好的应对眼下的场面,难道她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现在想要划清界限? 完了。 展成峰从没想到,这个年轻女同志竟然这么倔强,“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是危言耸听?” “没有,我知道并不是,我很感激您能不计前嫌特意来提醒我,但是这提醒对我而言真的没有太多的用处。” 南雁笑了笑,“您尽管放心,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倒下去了,我会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牵连到林蔚。” 展成峰为什么来提醒自己,难道是看到她惊才绝艳,有了惜才之心吗? 南雁才没那么自恋呢。 人就是为了自家孩子考虑而已。 毕竟林蔚与她的私交相当不错。 展成峰看她一副“我明白”的模样,忽然间觉得自己来跑这一趟有点自寻其辱的意思,难道她真的不明白吗? 当然懂的,哪用得着自己说。 只是权衡利弊之下,没得选的选择。 牌面何尝在她手中呢? 走到门口的老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缓缓转过身去看着办公桌后的人,“你想走多远?” 南雁端着一个瓷杯,这瓷杯是赫尔曼·希克斯送儿子的新婚礼物。 虽说是现代工艺的陶瓷用具,但那一窑烧的没多少套。 物以稀为贵。 出口给自己涨了涨身价,又以别样的形式回来了。 瓷白的茶杯有暗纹浮动,南雁曾经还特意研究过这种工艺。 因为之前工作的缘故和景德镇的陶瓷师傅也有联系,人给她细细解释过后,还是不懂。 末了就知道很贵很好看。 这会儿很贵的白瓷茶杯被她放在桌上,杯里浅色的茶水轻轻晃动了下。 南雁脸上泛起浅笑,“能走多远走多远,能有多高爬多高。” 她的话让展成峰眉头紧紧蹙着。 是觉得她心太大,太可笑了吗? 南雁笑了笑,不管别人怎么想,她都想要试试看。 说不定呢。 四机部的副部长送走了她的客人,回到办公室里啄了一口茶水。 不是什么好茶叶,好在她也不挑剔。 有点味道就好。 但这点破茶都不让她喝的安心。 展成峰刚走了没多大会儿,罗部长就过了来,“他来找你做什么?” 一个退休了的老头,之前就没做出什么大业绩,现在又来捣鼓什么鬼? 南雁笑了笑,“来我这做好人呗,想要卖个人情给我。” 偏生这人情被南雁给拒了。 用不着展成峰来提醒,她又不是傻子还能不知道? 然而藏在暗处的人那么多,借用军区的力量来威慑众人无疑是最省心的。 罗部长大概知道什么事,嗤笑道:“他一辈子左右逢源,能力不咋样眼力倒是有几分。” “可惜长女幼子都不随他。” “是啊。”罗部长感慨颇多,“说起来那个林蔚,我倒是想起来一回事,早些时候还有人跟我打听,想着让你帮忙牵线认识认识。” 南雁可没有要做媒人的意思,她还不至于缺那些个媒婆礼。 但罗部长提到这事不免多说了句,“其实有机会见见也不是不行,男的在三机部工作,是个副司长。” 比林蔚还要小上几岁。 有个打小指腹为婚的媳妇,后来长大后结了婚两人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女的在工作中发生意外,瘫在床上二十年。 “说实在话要不是还要顾着家里,也不至于这把岁数还是个副司长。” 罗部长感慨一句,“也没孩子,就是媳妇走了之后又像是没了魂似的。” 虽说不用再照顾下去,轻松了许多。 可朝夕陪伴的人没了,这人聚着的一口气也差不多散了。 提拔了他的老领导不忍心,就寻思着看能不能给人找点新的盼头。 说太年轻的不合适,就找个能相互照拂的就挺好。 展家的那个早些年离婚的大女儿就挺合适。 南雁哭笑不得,“那您直接跟林蔚说不就成了?” 罗部长瞪了一眼,“胡说什么。” 他哪能直说呀。 “你就问问看,成不成的另说,人家愿意见见,就一起喝个茶看个电影,不想见的话也不勉强。” 领导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南雁哪还能再推脱? 正好跟林蔚约了一起看电影,寻思着到时候说。 她还没提倒是先被林蔚打趣了一番,“我还想着你没空呢。” “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南雁买了点糖炒栗子,打算过会儿看电影的时候吃。 林蔚看她准备的零食倒是齐全,忍不住提醒,“我是想,你会跟贺兰山一起看。” “他忙得很,没空。”dram项目组忙得厉害,前段时间薛教授寻思着跟芜湖那边商量,把贺兰山直接调岗到这边。 不过当事人没有立即答应。 询问南雁过后,决定等手头上的这个项目结束再说。 毕竟存储量翻倍的存储器做起来并不简单,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谁都说不好,等128kb的dram问世时,半导体产业会怎么样。 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贺兰山工作忙,南雁也犯不着为这事心烦。 她又不是离了男人不能过。 约林蔚一起看电影也不错。 “不过我们领导今天还找我说,想要给你介绍个对象,问你有没有意向,可以的话就改天一起喝茶看个电影见见面。” 南雁说完就看到林蔚拧着眉头看自己。 她连忙道:“不愿意见就算了,不用勉强自己。” “不是。”林蔚十分认真地说,“介绍对象起码得告诉我点基本信息吧?人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就拒绝,也不合适呀。” 南雁恍然,原来怪自己,业务不熟练险些闹了岔子。 不过…… “别勉强,更不能因为我勉强自己。” “那倒也没有。”林蔚笑了起来,“多认识个人总归是好的,能让罗部长介绍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差劲的人,万一家里有钱,说不定缔结不了姻缘,我还能卖出去一幅画呢。” 林蔚一脸认真地落座,“不亏。” 作者有话说: 罗部长:你俩成闺蜜不是没原因的,都有毒! 第215章 点名要见你 不过真要是见面, 还得再做安排。 好在林蔚的工作时间比较宽松。 倒是随时都可以。 罗部长显然没想到南雁竟然马到功成,“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做媒的天分。” 南雁谦虚地挥了挥手, “这个不算什么。” 她这模样让罗部长乐呵起来,“说起来小褚也一直没处对象吧?他到底咋回事, 你这个老战友也不关心关心?” “他?他相依为命的姐姐都管不住, 我还能管得住?”南雁这次警惕的很, “谁又盯上了褚怀良那个老帮菜?” 褚怀良比南雁年长十岁, 已然过了四十不惑的年龄。 从南雁认识他的那天起,这位青年厂长似乎就对恋爱婚姻毫无兴趣,以至于南雁一度怀疑过他的性取向。 褚怀良没什么明显的性取向, 他只是对谈恋爱结婚这事没什么兴趣而已。 尽管四十出头不再年轻, 但名校大学生,多年旅美工作经验, 如今又是外贸部前途大好的美大司司长。 积攒几年工作经验,当个副部长没问题, 如果他再争气点的话,指不定还能往部长的位置上走一走。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20节 这样的褚怀良,如果没什么隐疾的话,倒也是佳婿人选。 南雁闻言呵呵一笑, “你觉得,我会知道褚怀良有啥隐疾?” 什么隐疾, 不就是那档子事嘛。 她怎么可能知道? 罗部长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随口问问,你要不……” “打住。”南雁连忙拦住, “我可没打算把媒婆当作我的事业。” 跟林蔚说只是转述而已, 林蔚乐意见面那是林蔚的事。 她可不打算再给自己揽事。 罗部长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到了这地步, 婚姻嫁娶可不止是两人看对眼的事情。 还牵扯到背后的一些利益交换。 显然,南雁对此还不够敏感。 她完全没有把褚怀良当作自己政治资源的意思。 这样的高南雁,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不过把林蔚那事说成了倒也不错。 剩下的,就得看三机部那个小姜跟林蔚的缘分了。 被动成为媒人的南雁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要陪着去相亲。 “我没这经验。” 林蔚细细描画着眉眼,“我知道。你这资本,哪用得着去相亲?” 只要她乐意,大把的人会往前凑。 只是林蔚不明白,南雁怎么就选择了贺兰山。 或许,贺兰山有很多可取之处吧。 她跟贺兰山没什么来往,仅仅在他们的婚礼上见过一面而已。 依稀还记得贺兰山一双眼睛里满是南雁的模样。 便是她刚结婚那会儿,也不曾在前夫眼中看到过这般炽热。 青年炽热的爱意,烧得如此热烈,可不是能让南雁也飞蛾扑火不管不顾吗? 飞蛾扑火。 林蔚想,她可没这个力气了。 毕竟自己已经不再年轻。 对于这次相看,林蔚本身没什么期待。 年龄是最好的资本,没了年龄的话你还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娘家,然而伴随着老爷子退居二线,展家本就十分薄弱的话语权现在更是稀薄。 不年轻,没有太过厚实的背景,能够挑选的其实也就那些。 即便是亲爹妈找来的相亲对象也不过如此。 林蔚自然不会把宝押在南雁介绍的人身上。 她们比男方早两分钟抵达这边茶楼。 两人正说着,罗部长亲自带着三机部的姜副司长过了来。 姜副司长一副清瘦模样,倒是一副治学的学者模样。 南雁留意到林蔚神色间微微的错愕。 跟姜副司长打了个招呼后先一步离开。 由着这两位正主先聊上几句。 离开茶楼,外面有卖糖葫芦的小本生意人,“吃吗?” 南雁不假思索的答应。 冰糖葫芦酸酸甜甜,大概没有比这更好吃的零食了。 南雁小心地把籽儿吐出来,用纸巾包裹着。 忽然间想起来一回事,“您怎么对这事这么上心?” 不对啊。 虽说这事是罗部特意交代给自己的,但也不至于这般田地的亲力亲为吧? “三机部是航空部。” 南雁当然知道,她那个臭弟弟就是在三机部的下属研究所工作嘛,从事航天研究。 毕竟是哈工出来的人。 “你觉得,航空研究和咱们半导体能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 航空航天电子啊。 只不过在半导体势弱的眼下,期间的联系也没那么密切。 “姜尚铭就是做这方面研究的。”罗部长咬了一颗冰糖葫芦,被酸的牙齿一阵激灵。 简直像是喝了一桶镇江陈醋。 她也不嫌倒牙! “也没看他有什么研究成果嘛。”倒不是南雁看不起人,事实如此。 真要是有研究成果,南雁不可能不知道。 “这东西得长远来看,我倒也不是想要拿林蔚做人情。” 真想要用男女关系上的事情做人情,最好的选择应该是介绍个更为年轻漂亮点的。 这样的又不是找不到。 罗部长知道南雁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他觉得自己应该说清楚这事。 “这么瞻前顾后的,是想要小姜记挂着这个人情。” 回头与三机部的合作,能更稳妥一些。 南雁哭笑不得,“您可真是老狐狸。” 还没影的事儿,如今都已经算计着了。 在这种事情上,南雁真是远远不如。 她还没考虑那么长远。 “还年轻呢,再去给我买两串糖葫芦,我给你分析分析。” 南雁:“……”您可真是太会替我花钱了。 不过罗部长愿意跟自己说,别说两串糖葫芦,就是中午请吃饭都没问题。 请吃饭的是三机部的姜副司长。 连带着南雁和罗部长一起邀请在列,原本还聊着林蔚的工作,后来就聊到了半导体产业、电子工业。 不免提到了姜尚铭的一些工作。 提到工作时,这位并不算特别年轻的副司长十分热情,眼睛里迸发出炽热的光。 以至于都有些忽略了这场相亲局的主角。 毕竟林蔚才是今天的关键。 南雁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提到工作她也有些热情高涨,忘了这顿午饭其实是为了让林蔚和姜副司长彼此了解一二。 “跟我道歉做什么?起码我知道这人挺热爱工作的,一个对死去的妻子照顾二十年,又热忱的投身于工作的人,总比带着三个孩子的离婚男教师好得多。” 林蔚笑了起来,“我挺满意的。” 她的反应让南雁愕然,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你们才第一次见,了解也不多,别这么冒失。” “我又不是傻子,哪能啊。还要再了解,不过总比之前好。” 之前那些真的是一起喝个茶都觉得浪费时间。 “我觉得他可能有些分不清轻重缓急,你还是慎重些好。” 林蔚听到这话低声笑了起来,“傻姑娘,你以为我还是嫁给爱情吗?” 她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即便是搞艺术的又如何?早就认清现实,对爱情不抱有任何期待。 “红旗之前跟我说,不想再婚就别委屈自己,将来他给我养老送终。” 这个弟弟比她年轻的多,说养老送终倒也不只是嘴上说说。 但他也有自己的工作家庭,哪能一直打扰他呢? “如果能找到合适的,相互陪伴着过完后半辈子也不错,找不到也有找不到的应对策略。” 林蔚笑得坦然,“我有想过要不去福利院收养个孩子,但想来想去又觉得这样太过功利。” 收·养一个孩子只是为给自己养老送终而已,那孩子是什么? 一个可手的工具。 “虽然我能给这孩子一些爱,但这爱不够纯粹,我怕伤了他们。” 但成年人的世界就不一样了。 他们彼此都清楚对方的想法。 “如果姜副司长没什么意见的话,那我们就再见见吧。” 和成年人谈论条件,比利用孩子更道德一些。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21节 林蔚比南雁年长许多,有些大道理自然不用南雁说,她都懂。 “那成,不管什么时候别委屈自己。” “知道,不过我看这位姜副司长没怎么有钱,就算做朋友我那画也卖不出去。” 林蔚十分可惜,“要不还是让你家小贺同志给我介绍几个大主顾?” “他跟美国那边联系不多,回头老齐去美国送货的时候,我让他给科迪捎一封信,看看这位加尔文家的小公子,能不能给你开拓下市场。” 科迪·加尔文和朱莉·尼克松在硅谷的高级餐厅生意非常的好。 而在硅谷工作的人,都相当有钱。 在那里找买家显然成功率更高一些。 林蔚笑了起来,“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说这些做什么。” 南雁笑哈哈的和林蔚一起去看电影,周末的下午她有大把的时间。 只不过这电影刚看了个开场,杨秘书匆匆找来。 “……点名要您过去,国……办公室那边也不好推脱。” 林蔚听了个模糊,“你先去忙吧,回头有空咱们再约。” 南雁也没再多说什么。 离开电影院这边,两人脚下生风的离开。 “到底怎么回事?” “常规的学术访问,但点名要见您。”杨秘书觉得这有些古怪,但又情理之中。 毕竟从法理关系上来说,领导是赫尔曼·希克斯的儿媳妇。 当公爹的要见儿媳妇倒也是理所当然。 只不过他一个外国人,还讲中国的人情关系吗? 杨秘书对此十分怀疑。 他总觉得这个德裔美籍科学家来者不善。 得小心应对才是。 南雁挑了挑眉头,“觉得是我撺掇着贺红棉跟他离婚回国,怕他来找我算账?” 虽说离婚这事是贺红棉女士自己选的。 但回国这事,杨秘书觉得跟自家领导肯定有关。 他还真有些心虚。 南雁毫无畏惧,“在咱们的领土上,我还能怕一个外国老头?要是连我都护不住,于主任赶紧去买块豆腐撞死完事。” 作者有话说: 于主任:你他娘的惹得祸,关老子什么事! 杨秘书:领导甩锅日常,沉默脸。 第216章 你们缺乏科学素养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 但于主任也不是万能的啊。 杨秘书想来想去, 还是觉得自己白活了一把年龄,还是不够沉稳。 余光看到正在看报纸的领导,有些话自己都不用多说。 美国学术代表团的到来南雁略有耳闻, 不过和四机部没什么关系,她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学术交流嘛。 过去几年国家一直都有公派留学生出国。 中美蜜月期间, 虽说背后依旧少不了的阴谋算计, 但明面上的经济技术交流还真不少。 学术代表团的到来可以说是蜜月期的锦上添花。 毕竟现在美国技术高精尖, 代表着地球上的最先进科技水准。 不过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南雁虽然是技术派的副部长, 但是这次到访的学术代表团倒是和半导体产业没什么关系。 但赫尔曼·希克斯强行将南雁跟这件事联系起来。 报纸上长篇累牍的报道着代表团的专家学者们的研究成果。 实际上对大部分国人而言,这些都是陌生的名字,和大部分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关系。 杨秘书也仔细研读了那些报纸, 并没有从那些专家的研究领域中找到端倪。 私心。 除了私心, 似乎没有别的解释。 这似乎和印象中的美国人不太一样。 实际上美国人究竟如何,杨秘书也不知道。 等到了这边时, 于主任还有办公厅的几位同志正陪同着在故宫参观。 对外开放的故宫博物院,一向是外国人来华参观的首选之地。 学术代表团也不例外。 只是故宫这边的工作人员显然外语水平还不够, 没办法跟这些极其好奇又压根不懂得中国古老榫卯工艺原理的外国人解释。 作为东道主的于主任和办公厅的郑主任不免脸上挂不住。 谁能想到竟是遇到了这么几个较真的老外呢。 正想着去哪里搬救兵。 于主任看到了穿着风衣过来的南雁。 他连忙招手,南雁当年可是作为地陪陪伴过来访的美国总统及其夫人。 虽然不是专业的外交人员,然而其能力得到了外交部以及总统一行的一致认可。 或许,她能够来应付眼前的局面。 解释了下当前的尴尬, 于主任压低声音,“能应付吗?” “应该还成, 就怕不小心气着这些专家, 您再找我算账。” “哪能。”于主任拍了拍得力干将的肩膀,“回头我给你请功。” “那我可记下了。”南雁笑着过去, 拍了拍正手舞足蹈的故宫工作人员的肩膀, 笑着跟指着那屋檐一角的美国专家寒暄起来。 她的英语很是流畅, 那些专业名词脱口而出,让故宫的工作人员看的目瞪口呆。 也不是没接待过外国游客,然而过去能够轻松应付过去的事情,今天怎么都办不好。 这些外国人格外的较真,恨不得能把其中的原理、细节问得一清二楚。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其中细节啊。 不知道这位高副部长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简直想不明白。 “其实这是最基本的力学原理的应用,然而你们这些工匠早早发现了这些奥妙,却并没有总结出原理。” 来自美国的科学家笑着打趣,“你们缺乏科学素养。” 南雁眨了眨眼,“科学素养?可是当我们的工匠在创造这些留给后人观摩的奇迹时,北美大陆似乎还是印第安人的天下。” 意思十分明确,那时候的美利坚合众国都不存在,是蛮荒之地。 又谈何科学素养? 谈及历史,美国人哪有什么资格呢? 南雁的话让几个翻译目瞪口呆,这可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这么怼人合适吗? 万一得罪了这些科学家,把人气走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于主任和郑主任是不是没听懂。 俩人乐呵呵的。 赫尔曼·希克斯看着与其他人相谈甚欢的南雁,还是没办法将这人与自己的儿子联系起来。 亚瑟那孩子,怎么看都和眼前这个姑娘不般配,各种意义上的不适合。 不过他这个两段婚姻都失败的人,又哪来的立场说自家儿子的婚姻。 沉默的德裔科学家看着南雁招待众人,似乎没什么是她不懂的。 尽管他喊人过来的原因,只是想要跟人见一面,并没有打算给她创造舞台。 但她似乎生来就是大明星,只要人之所在便是舞台,能够夺去所有人的注意。 “听说你跟亚瑟结婚了?” 大概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即便科学家也不例外。 南雁含蓄的笑了笑,“我们的确组建了一个小家庭,不过他工作忙,我也有几天没见到他了。” 她的话半真半假。 对方倒也没再顺着说下去。 等着离开故宫博物院后,于主任要宴请一帮人吃饭,南雁理所当然的作陪,期间又介绍这些特色吃食。 饭桌上,聊起了近来欧美上映的电影以及畅销的小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22节 杨秘书看着侃侃而谈的领导,真的怀疑她有三头六臂。 明明那么忙碌的一个人,怎么还对美国那边什么样如数家珍。 怎么做到的啊。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 八十年代初的国产电影,其实南雁也没怎么看过。 “电影是国外的艺术,我们有属于自己的艺术表达。”南雁提到了京剧。 对南雁而言,她更熟悉其他剧种。 倒是对京剧知之不详。 不过不妨碍忽悠人,“即便我们听不懂意大利语和法语,这也不妨碍我们欣赏歌剧表演,京剧也差不多。” “但京剧并没有像意大利的歌剧那样传播到其他国家。” 南雁笑了起来,回答这位生物学家的问题,“大概是因为在过去几百年甚至两千多年的历史中,中国也没有去海外殖民其他国家吧。” 那位生物学家听到这话微微错愕,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赫尔曼,亚瑟的妻子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姑娘。” 被拉下水的赫尔曼·希克斯也只是含蓄的笑了笑,似乎无意和南雁提到儿子和前妻。 尽管南雁不时的会表达一两句锐利的想法,但整体而言这位四机部的副部长,还是很好的尽到了一位东道主的情分。 招待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学术代表团。 甚至在晚宴结束后,有几个专家想要去听听京剧,看看与意大利的歌剧究竟有什么区别。 “当然,我做安排,明天晚上如何?” “能邀请kelly你一起去吗?” 南雁笑着应下,“我很乐意收到您的邀请。” 明天剧院表演什么还不知道。 但在送几人到酒店后,南雁已经拿到了明天的表演剧目清单。 “那就《定军山》、《失空斩》、《武家坡》和《四郎探母》吧。” 郑主任对这几个选段倒也算熟悉,“要不要加一些现代的京剧唱段?” “我觉得小高选的这几个就挺好,经过人民群众认证的,久经考验的才是好的曲目。” 于主任觉得南雁选这个《武家坡》和《四郎探母》似乎另有玄机。 一个是薛平贵与王宝钏夫妻相遇,一个是杨四郎探望母亲佘太君。 怎么瞧着,似乎都像是专门为贺兰山的父亲选择的曲目。 不过还能指望这位德裔科学家留在中国吗? 真要是搞这么一出,只怕中美之间的关系都能出现裂缝。 挖人不要紧,但得看怎么挖。 你从日本搞来一些人,即便是小鬼子闹腾的厉害也无所谓。 但赫尔曼·希克斯的象征意义太大,挖他是真不行。 于主任他们陪着南雁去剧院那边,因为要安排一些事情。 “我不熟悉这些唱段,麻烦给我找来这些唱词,我晚上翻译一下,明天也方便他们看一看。” 她考虑事情十分周全,毕竟中文与外文之间的隔阂,总比英语与意大利语的区别大。 看那些老生的大花脸也不见得能欣赏出什么。 做足了工作再说。 办公厅的郑主任瞧着南雁拿到这些唱词,“要不我找外交部的来帮你的忙?” 哪能把这事都交给高南雁一个人办。 “没事,我先粗翻一下,明天上午再请外交部还有搞翻译的几位老师给润色下。” 郑主任想了想觉得也行,这样似乎更稳妥。 他一大早就安排人去四机部那边,等拿到南雁翻译的草稿送到外交部。 外交部的笑了起来,“这还用得着我润色?” 已经翻译的很到位,特别留意的联系了一些欧美的故事来做印证,更方便了解这唱词。 “是高南雁的手笔?” “您怎么知道?” 外交部的笑了起来,“听说她昨天被喊去帮忙,又能熟悉这些国外典故的,除了她你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外交官需要通晓古今,毕竟接受采访时很可能要引经据典,你不熟悉古今历史很容易被记者们坑。 但其他领导的话…… 说实在话,最熟悉历史典故的还是去世多年的主席。 他熟知历史,也能从历史中学到许多,用这些历史总结的道理深入浅出的教育大家。 较之于他对历史的熟悉,现在国内的领导的历史学一个个的都不怎么合格。 高南雁的历史学成绩如何不好说。 但能够熟练用典,又能把英语说得如此流畅如母语,专业人士也不过如此吧。 毕竟术业有专攻,你不可能要求一个汉语言专家还是个语言大家。 跑腿的秘书把这话带回到办公厅,郑主任沉默了好一会儿,“那成,就不用去再跑这一趟了,对了你去四机部那边,南雁同志上午有什么工作安排?” 秘书立马答道:“说是要去清华开一个座谈会。” “今天上午,希克斯教授是不是也要去清华?” “好像是……” 郑主任一阵沉默,所以这是无意的呢,还是有意的呢? 作者有话说: 南雁:无意的,见到他我躲得远远的,省得被老先生碰瓷。 第217章 怪胎 谁都知道, 赫尔曼·希克斯原本不在受邀的学术代表团行列中。 他的执意到来,更多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昨天点名要南雁过去后,也不曾与之交流。 这位德裔美籍科学家的态度着实让人猜不透。 今天上午两人又有可能在清华碰面…… 秘书小声说道:“高副部长应该不会吃亏吧?” 自家人, 率先考虑的当然是吃亏与否。 郑主任则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吃亏?谁能让她吃亏呀, 我怕的是她把人老教授气着。” 秘书:“……” 好像是这个道理。 昨天高副部长那可真是舌战群儒, 一点不肯示弱于人。 也不知道是美国的学者不善言辞, 还是高副部长的嘴皮子太过麻溜, 愣是一点没输人。 这位希克斯教授跟高副部长正面对上,还真说不好。 “理论上是长辈,应该也不会太欺负人吧?” 郑主任笑了笑, “这可说不好, 你安排人过去盯着点。” 说是盯着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真要是打起来,他们能做什么? 只怕主任过去也不见得能拦住啊。 秘书不太放心, 亲自去清华那边盯看。 到访的学术代表团有他们此行的目的,学校和研究所本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座谈会也好、讲座也罢, 这才是最常见的方式。 陪同着的多是学部的委员,也就是后来的院士。 因为专业性较强的缘故,行政官员往往无法应对这些学者们的专业性问题。 为了避免太过尴尬的情况出现,便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不与之同行。 只是谁能想到, 这群学者专家们在游玩的时候都能提出为难人的问题。 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那是因为发生的突然。 像他这么上赶着去凑热闹的, 大概也不多见吧。 秘书到了清华这边, 就看到学生们往礼堂那边去。 乌泱泱的一群人将大礼堂塞得水泄不通,秘书也挤不进去, 只能站在窗户旁边垫着脚看。 听到希克斯的声音时, 秘书眉头一皱。 也不知道谁来给这位老教授做翻译。 不然学生们能听懂这全英文的讲座? 不过这种讲座应该不会涉及到太高深的内容吧? 不知道学部委员们是不是带来了翻译。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23节 秘书正想着, 就听到了那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整个人傻了眼—— 谁能想到,给赫尔曼·希克斯做翻译的竟然是高南雁。 没打起来,倒是在合作。 而且也并非单纯的翻译,因为司职翻译的高副部长会不时提出问题,和在座的学生倒是没什么区别。 她虽然技术出身,但研究的并不是基础学科。 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功课,倒是问出了不少问题,比那些天之骄子的大学生们提出的问题还要深入几分。 秘书胡思乱想着,浑然不知自己的腿脚都在抽筋,等反应过来时,险些一个跟头摔倒在地,在这群年轻的学生们丢人。 一向稳重的秘书蹦跶着扶墙,好不容易稳住重心,在那里忍着腿脚的抽搐,听着礼堂里不时传来的声音。 座谈会在半个多小时后正式结束,然而不少学生趁着这个机会提问。 等真正意义上的结束,已经十二点一刻。 就这还是强行结束学生们提问的结果。 刚巧到这个时间,就顺带着在学校食堂吃饭。 食堂的饭菜并不是那么的丰盛,尤其是跟那些大饭店做对比。 与赫尔曼·希克斯一同来清华的学者打趣了句,“倒是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候,有一块黑面包我就要感谢上帝了。现在的孩子,比我们那时候要幸福的多。” 陪同的学部委员也说起了在欧洲留学的岁月。 南雁耳听四路眼观八方,瞧着周围学生们蠢蠢欲动,心情相当不错。 有求知欲也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这种高等学府求学的莘莘学子。 “亚瑟最近很忙吗?” 赫尔曼·希克斯忽然间开口,说的还是略有些蹩脚的中文,这让南雁微微愣怔。 “这些天单位有些事,一直都没回家。” 项目组那边最近在紧要关头。 这种时候别说三五天不回家,在项目组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也是常态。 赫尔曼·希克斯闻言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他跟我写过几封信,是你劝说的吗?” 妻子和儿子的性子他多少也算了解。 颇是有几分“君若无情我便休”的决绝。 早些时候格兰特帮忙写了那么多信,也从不曾见亚瑟他们回复。 后来有了转变,再然后就是亚瑟结婚的事情。 亚瑟的转变归根于眼前的人,这是希克斯的答案。 不然又该怎么解释呢? “我可没这个本事。”南雁笑了笑,“您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被其他人所左右。” 她反问道:“难道您对自己的儿子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这位德裔科学家明显被问住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我一直都不够了解他们母子。” “现在知道也不晚。” 不晚吗? 赫尔曼笑了笑,“或许吧,我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你不用担心。”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南雁觉得这说辞有些好笑,“即便是美国的总统,也不能随意找一个他国公民的麻烦吧?对了贺兰山可能没告诉你,他现在是中国国籍。” 很多人想法子去美国,留在那里拿绿卡。 但贺兰山显然不在这些很多人的行列之中。 换国籍的消息让赫尔曼微微错愕,“我以为,他会给自己留一条出路。” 不管怎么说,保留美国国籍对他而言利大于弊。 然而将这条后路堵死,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儿子从头至尾压根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 这位老科学家不免感慨,其实他始终没有弄清楚儿子的心思。 “我老了,也没有这个精力再去猜测他的心思,他……”他想了想又改了说辞,“你们能过得好,那就好。” 这个改口让南雁低头笑了声,这位老父亲倒是想法子在讨好她。 大概人之将老,总会改变一些想法。 如果不是跟贺兰山有牵扯,南雁觉得赫尔曼·希克斯绝对不会对自己这般态度和善。 她也不是什么杠精转世,对方愿意这么说南雁自然不会给人找不痛快,反倒是给出了一些诱饵,“回头我问问看,如果您打算在这边多待两天的话,我看能不能安排贺兰山跟您一块吃个饭。” 显然,这个提议让这位老者动容,“真……真的方便吗?” “我也说不好,不过单位也不能那么不近人情吧。” 陪同坐在这边的秘书不敢开口。 能不能成还不是你高副部长一句话? 你要开了金口,那边项目组还能不放人? 这可真是一个香饵抛出来,硬生生的在勾着这个老科学家。 秘书一度都有些心疼,好歹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顶尖研究者,如今倒是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有点可怜。 尤其是在对方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时。 “你们的学生还需要加强学科认知,我想可以跟加州那边加强学术交流。” 秘书听到这话恨不得立刻能答应。 到了赫尔曼·希克斯这种层次的科学家,他的提议那就不是简单的提议,只要他乐意,他手头掌握的资源完全可以推动这一提议的发展。 这本该是教育部操心的事情,然而这会儿哪还顾得上教育部的意见。 当然,南雁比秘书要沉得住气,“我们这边学科基础差,这些年来也一直都有公派学生出国,真要是学术交流只怕也是单方面的居多。” 秘书听到这话有点懵,虽说这是事实,但这么自曝其短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这不是没有谈判的资本吗? 谈判,就是要对方拿不准自己的底细啊。 他正想着该如何补救,就听到赫尔曼说道:“基础差那就慢慢来,你要知道斯坦福大学成为美国的一流大学也就是这几十年的时间,何况教育的目的本就是培养人才。” 教育是为了培养人才,但绝对不是为其他国家培养人才。 不然也不会有被阻拦回国,甚至被暗杀的新闻出现了。 不知道该说这位老教授天真又或者他过于乐观,南雁觉得这事处理起来并不轻松。 她与赫尔曼正说着话,终于有学生忍耐不住上前。 这位在领域内数一数二的老者很是耐心的给这些学生们讲解。 南雁想,她或许下午该去看看dram项目组,在晚上的京剧表演结束后,安排贺兰山与赫尔曼·希克斯见个面。 既然想要利用人,那总得给点甜头才是。 不给人好处,哪能指望人办事呢。 当然在具体操作前,南雁还是给于主任打了个电话,大体上汇报了下情况。 贺兰山的身份特殊又敏感,多一点警惕心总归是好的。 于主任显然没预料到南雁能这么利用人,“你这用心是好的,但贺兰山同志能没怨言?” 换作是他,也会想法子说服贺兰山,甚至劝贺兰山去想办法说服赫尔曼·希克斯,一定要推动这个学科建设交流工作的推进。 但南雁这个身份不合适,除了四机部副部长的身份之外,她还有另一个身份。 贺兰山的妻子。 尽管于主任并不看好这段婚姻,但也不想南雁就这么毁掉这桩姻缘,毕竟两人结婚这还不到一年呢。 “那要不您跟我一块过去?” 于主任想了想,这次倒是没拒绝,“成,一块去看看。” 他寻思着自己说服贺兰山,坚决不能让南雁做这个坏人。 谁曾想刚一开口,就听到贺兰山道:“我自己能不能成?要不要让我妈请两天假来首都一趟,她过来兴许比我还好使。” 于主任:“……”连自家老娘都要利用。 你他娘的跟高南雁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怪胎到一口锅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于主任:那我立马安排专机接过来! 第218章 你老了,赫尔曼 不过能来最好。 于主任原本想着要不把贺兰山与赫尔曼·希克斯的见面推后一下。 转念一想, 这得体现贺兰山的功劳啊。 得表现出想尽办法安排贺红棉来首都,见上这一面,才能最大程度的利用这位业内大佬的“同情心”。 既然如此, 贺红棉就不能这么快过来。 晚上让贺兰山先去跟他的老父亲见上一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24节 至于贺红棉,后天再说。 南雁对这安排十分满意, “姜还是老的辣。” 于主任听到这话瞪了一眼, 他才不觉得南雁会没考虑到这些。 不过是顺带着给自己戴个高帽罢了, 他还能相信这鬼话连篇? “你也别着急, 晚上带着小贺同志去吃点饭,不用急着过去。” 四机部的副部长本来也不在陪同行列,她的缺席并不会引发什么大新闻。 但势必会吸引到赫尔曼·希克斯的关注。 为了利用好这张牌, 于主任也是方方面面的考虑。 南雁不由莞尔, “那成,我顺带在这边检验下我们项目组的研究成果。” 在64kb的存储器研发成功后, 薛教授带领偌大的团队开始攻克128kb容量这一难关。 虽然难度系数更高,但得到荣誉表彰以及实际鼓励——职称评选让研究团队明显热情高涨, 项目推动的很快。 如今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大概年底之前就能交付。”贺兰山帮着南雁捋了下耳畔的碎发,“高副部长还有什么指示?” “我哪敢啊。”南雁笑得促狭,“贺工可是专家,我得听专家的意见。” “那专家今晚能不能回家?” 他很是想念南雁, 哪怕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其实没几天。 “那得看看你今晚的工作效率如何。” 贺兰山想,哪怕是为了回家抱着媳妇睡觉, 他也得想法子说服父亲。 只不过具体怎么来操作, 大概还得听南雁的指示。 其实再具体的话术,南雁并没有传授。 她并不清楚贺兰山与赫尔曼·希克斯之间的相处之道, 说的太具体反倒是让这位老父亲反感。 于南雁而言, 只需要在一个恰当的时机, 让贺兰山出现即可。 而这个时机,南雁选择在晚上九点差一刻。 学术代表团的专家教授们拿到了南雁翻译的京剧唱段的文字翻译,有了这些文字的佐助,他们能够更方便的了解舞台上的表演。 咿咿呀呀又或者中气十足的唱腔有着天然的语言隔阂,好在故事吸引了这些专家们的注意。 名著何以流传千古?因为故事为世人所津津乐道。 几段经典的京剧唱段亦是如此,能够成为经典唱段可不止是因为名家唱了这一段,技术表现突出。 本身的故事性也不容忽略。 但赫尔曼·希克斯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他比其他人更多的接触汉语,也曾经多次听贺红棉咿咿呀呀的唱着家乡的小曲儿。 后来更是学了很多很多的汉字,了解了一些中国文化。 武家坡。 四郎探母。 这似乎是唱给他听的。 明明南雁不在这里,然而她翻译的唱词又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个年轻女人一直不曾离开。 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是工作出了什么差错吗? 依照他对高南雁仅有的了解,那是一个极为强势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选择和亚瑟组建了家庭。 一个摆明了女强男弱的家庭,如果亚瑟不能够帮她解决事业上的问题,那么这个家庭能维持多久? 赫尔曼很是担心,他的儿子大部分时候都不是强硬的性格。 因为自己的缘故,亚瑟或许对婚姻和家庭寄予了更多的希望,也禁不起失望。 如果再到遇到婚姻的破碎,真不知道亚瑟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赫尔曼简直不敢想象。 台上的老生唱着自己的壮志雄心。 赫尔曼的心乱糟糟的一片,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这边。” 他闻言望去,看到南雁脚下匆忙的过来,而在她身后的人,正是他的儿子。 “亚瑟……”猛地起身有些站不稳的赫尔曼·希克斯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 “等到十点钟还要回去,你们先说会话。” 时间的紧迫性才能说明自己工作的困难。 南雁才不介意对赫尔曼·希克斯说谎话,毕竟对方不会追着她问缘由。 她打算离开,却被贺兰山抓住了手指。 青年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见多识广的老者。 赫尔曼·希克斯没曾想,能够在儿子这里看到些许柔情,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儿子。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亚瑟,不知道他过去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良久之后这才说道:“我很抱歉,之前竟然不知道你们结了婚。” “没什么。”贺兰山完全没想到,父亲开口的话竟然还真就跟南雁猜测的差不多。 他的妻子,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要知道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猜准过父亲的心思。 收起了对妻子那有些不合时宜的崇拜,贺兰山神色平平,“我已经是成年人,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会担负起作为丈夫以及儿子的责任,照顾好我的妻子和母亲,这点你不用担心。” 责任。 母亲。 这两个词让赫尔曼拧起眉头,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我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合格的父亲,过去很长时间都是你母亲照顾你。” 京剧名家依旧在进行表演。 贺兰山因为母亲的缘故对于京剧有所了解。 看着唱念做打的老生,他依旧紧紧抓住南雁的手,在这个包厢里看都没看老父亲一眼,“都过去了。” 他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再提这些就没什么意思了。 自己越是坦然的放下,才会让父亲越发的放不下。 用粗俗的话来说,人就是贱呢。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得不到的则是在骚动不停。 贺兰山适时地转过头去,那双温润的眼眸透着些担忧,“我看您这两年似乎苍老了许多,您应该照顾好自己才是,不要让我跟妈妈担心。” 南雁看到仓惶转过头去的赫尔曼·希克斯,不得不说这温柔一刀可真是有着致命的杀伤力,让这位前德国人瞬间破功。 老生的唱词传到每一处角落,贺兰山递过一张纸巾,“我和妈妈都很好,她前段时间退休又被单位返聘,如今在做检修工作,平日里还会去学校教学生们上课。” 南雁说的没错,在如何跟父亲打交道这件事上,贺兰山的确更富有经验,他知道该说什么引发这个老人的同情心。 “她到底是在顶尖学府深造过的,虽然有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都只有我这一个学生,但用来教那些基础并不怎么好的学生倒也还够用。” 包厢里的赫尔曼·希克斯点头,“她本来就很聪明,只是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 没有机会去做一个职业女性。 作为科学家赫尔曼·希克斯的太太,她最大的工作就是照顾好他。 “母亲想着过两年来首都这边,看能不能继续学习深造。” 贺兰山倒也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但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在这个社会上遇到的麻烦事远少于女性,尤其是一个中老年女性。 所以希克斯教授才不会那么担心他,这位老教授显然更担心前妻。 而贺兰山刚巧就是拿捏住他的这点心思。 频繁提到贺红棉,可比他说自己在工作遇到的大大小小的麻烦都好使。 南雁适时的提醒,“该回去了。” 赫尔曼闻言明显不淡定,“这么快?” 他都没有跟亚瑟说几句话。 贺兰山才不会久留,他起身准备离开,“您照顾好自己,我会跟母亲说你的事,她会不会来看你,我不确定。” 这话让赫尔曼·希克斯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武家坡啊。 所以他还有机会再亲自跟贺红棉道歉吗? 南雁让贺兰山先回家,自己等着散场后,送这些专家们回到酒店,这才准备回去。 赫尔曼·希克斯喊住了南雁,“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很感谢你帮我带来了亚瑟。” 一个在领域内数得着的专家,会是一个蠢货吗? 当然不会。 或许他的情商没那么高,但是智商绝对不低。 猜出来倒也不奇怪。 南雁停下脚步,“所以我明知道您能猜到,还这么做,是真的不怕适得其反?” 她回头看着站在酒店房间门口的人,“希克斯教授,我还没那么傻。”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25节 与南雁一道送人回酒店的秘书听到这话,觉得自己心口在砰砰乱跳。 被人拆穿用意不免有些尴尬。 换作是他绝对不可能这么义正词严的否认。 看着这位希克斯教授似乎被说服了。 “抱歉,我误会了你。” 南雁对于这歉意付之一笑,“或许在您的眼里,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好在亚瑟并不像你。” 明知道对方年岁大了还要来这么一句,摆明了是想要扎对方的心嘛。 秘书再度感慨,高副部长是真的半点亏不吃,哪怕遇到的是美国人。 当真一身是胆谁都不怂啊。 不过怼人真的爽啊,单是旁观就觉得神清气爽。 看着赫尔曼·希克斯闷闷的回房间,秘书连忙过来,吩咐司机送南雁回去。 他有很多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 思索了半天也就说了一句,“高副部长您这两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南雁笑了笑。 早点休息?怕是不成。 贺兰山在家里准备了宵夜。 他不知道跑去哪里买来了一些汤圆。 南雁回来后,汤圆丢到滚着热水的锅里,漂浮了几次后被捞到碗里。 甜滋滋的汤圆驱散了夜间的冷意。 南雁惊讶,“竟然是山楂馅儿的。” 她眉眼间挂着惊喜,笑得眼底都挂着月亮弯弯,贺兰山笑着说道:“你喜欢吃冰糖葫芦,就特意让人做了这个味道的,喜欢的话等回头多弄点放冰箱里,你想吃的话那就自己煮一些。” 家里头有冰箱,母亲给了他一些外汇让他去友谊商店买来冰箱洗衣机,改建后的四合院和这条胡同里绝大部分的四合院不同。 有单独的卫生间,有空调和冰箱洗衣机,十足的中西合璧。 似乎没了四合院本该具备的韵味,但贺兰山觉得住的舒服最重要。 房子最终是为人服务的,不能舍本逐末。 南雁觉得这汤圆酸酸甜甜不能再美味。 “我煮的不好吃,还是贺工你的手艺好。” 贺兰山闻言一怔,很快意识到南雁这言外之意,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给你煮一辈子的汤圆。” 南雁笑着吃汤圆,“那我求之不得。” 她一共吃了五颗汤圆,等着热水泡了脚舒缓去一天的疲乏,困意也涌入到四肢八骸中。 贺兰山收拾好厨房回来时,就看到南雁歪倒在床上,脚还在洗脚盆里泡着,水已经没多少热气。 他看着那已经睡过去的人,轻轻抬起南雁的腿脚,把积水擦了去后,抱着人到床上去。 “你父亲什么样的人,你跟我说说。” 跟她说说,等再打交道时,自己才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今天险些失手,真是大意了。 “他呀……”贺兰山笑了起来,“其实他刚到美国那会儿也不是很舒心……” 虽然是被美国人重金请来的专家,然而德国人的身份让他和本土的美国专家格格不入。 尽管美国是一个大熔炉。 但有人的地方总免不了勾心斗角争强斗狠。 学术界也不例外,不然怎么会有学阀的存在呢? 赫尔曼·希克斯并非学阀,他皆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影响力。 但事与愿违。 微微的鼾声让贺兰山回过神来,看着神色间带着微微疲惫的人,他揉了揉南雁的眉头,“会如愿的。” 这不只是南雁的愿望,也是国家的需要。 自己怎么可能不帮忙呢? 何况,是眼下这么好的机会。 在贺红棉到来前,赫尔曼·希克斯其实已经在想法子来推动加州那边与清华的相关合作。 不管他再怎么低调,在加州生活三十多年,也足够让他积攒大票的人脉。 他所提案的学科互动建设,本身也得到学校和美国政府的支持。 本世纪三四十年代,加州理工学院曾经有过一位天才的中国留学生,而这位留学生能抵得上五个美国海军陆战师。 尽管高校的背后随处可见政府的身影,但网罗天下英才教育之的理念也并非完全的空话。 加州理工学院颇是赞成,说不定再发现另一位钱呢? 真要是找得到,那说什么也要把他留在美国。 如果没有倒也无所谓,对学校而言也没有太多的损失。 毕竟政府方面对此也是赞成态度。 一方面是顺应两国科教人文密切交流的大势,另一方面未尝没有那些不足为人道的私心。 总之各方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倒是让想要通过这一举动,为前妻和儿子谋划的赫尔曼·希克斯如了愿。 这位科学家也并没有着急开口。 而是选择在见到前妻后再给出答案。 只不过对赫尔曼·希克斯来说,再精明的算计却也有失算的时候。 尤其是在看到贺红棉之后。 德裔科学家看着依旧年轻风姿绰约的前妻,忽然间有些懊恼,或许他之前应该去找理发师为自己稍稍整理下。 这样一来他也就没那么苍老了。 在看到贺红棉之前,赫尔曼想了很多,该如何开口,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 然而一切的一切,在看到她本人后都抛之脑后了。 贺红棉倒是格外的平静,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尽管不如之前富裕但远比过去充实。 不需要再围绕着家庭兜兜转转,这对贺红棉而言,是天大的喜讯。 尽管再度看到这个自己曾经爱了三十年的男人时,她也忍不住感慨道:“你老了,赫尔曼。”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点更啦 第219章 软肋 她曾经视之为上帝的男人, 如今垂垂老矣。 岁月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砍劈下一道道痕迹。 原来神也会老去。 曾经的爱慕与敬仰都不见了踪影,如今剩下的是无尽的唏嘘。 贺红棉不知道,前两天自己的儿子也有如此感慨。 母子两人不约而同的感触让赫尔曼·希克斯心情沉沉, “我老了,但你还年轻。” “没有。”贺红棉比同龄的女人稍显年轻一些, 然而在真正的年轻人面前, 自己可真是一把年纪。 她说起了单位里新来的同事, 年轻的女孩子聪明又时髦, 会唱歌还会跳国标。 “之前在元旦晚会上大出风头,不少青年都想要跟人谈恋爱呢。” 其实这样的待遇,贺红棉也曾有过。 作为就读加州理工学院的华人女孩, 尽管当时还有不加掩饰的排华情绪, 但出色的外貌依旧让贺红棉吸引了诸多目光。 青年学子的爱慕因为肤色而停驻下脚步。 但又不甘心,总想着占点不需要负责的便宜。 被惦记着的美味却毫不知情, 甚至对于同学们的友好而受宠若惊。 那时候的贺红棉,年轻漂亮又单纯的带着点蠢。 其实这并不是赫尔曼所喜欢的类型, 然而对他而言选择谁不一样呢? 美国政府要他安稳的在这边生活,没什么比组建新的家庭更显“稳定”。 毕竟他的祖父母是意大利人,骨子里带着对家庭的归属。 和谁结婚都一样。 他像是坐拥江山的帝王,去选一个就好。 赫尔曼选择了贺红棉, 一个并不怎么高明的选择。 其实如果选择一个本土的美国姑娘会更好一些,表明自己对这个国家的归属。 但他还是选择贺红棉做妻子。 久远的回忆忽然间都变得那么清晰, 赫尔曼看着和三十多年前没什么区别的人, 再看看自己那褶皱了的手背上的皮肤。 他老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赫尔曼这才意识到, 原来自己真的老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26节 再不是那个年富力强的学者, 大概也没办法再庇护家人。 贺红棉察觉到他的那点忧伤, 温声宽慰道:“没有人能够永远健康长寿,人活一世无愧于心就好,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希望你也能有一个安稳的晚年。” 她是真的洒脱。 这让赫尔曼觉得,自己那点请求都变得如此卑微与无耻。 他还是希望能够与贺红棉保持联系。 不管怎么说,他们曾经是一家人。 “这对你太太和家人们不公平,赫尔曼。”贺红棉拒绝了他的要求,“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得陇望蜀,我希望你不要这样。” “我不是政治家,对你们的省市没有兴趣。” 贺红棉被这解释弄得一懵,反应过来才知道他是理解了这成语的字面意思。 这个无伤大雅的笑话缓和了请求被拒的尴尬。 贺红棉在这件事上没再让步。 也没有让步的必要。 对于这次再见,贺红棉没什么太多的感触。 她甚至没在首都久留,隔天就回芜湖那边,不想耽误给学生们上课。 赫尔曼走之前没能再见到贺红棉一面,只是留了一封信,“希望你能转交给她。” 他对南雁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这次中国之行达到了他的初始目的。 而这其中,离不开南雁的襄助。 “学科建设援助的事情我会在那边亲自监督,希望你们这边也能积极跟进。” “这是自然。”尽管存在诸多弊端,但这就跟人不可能因为车祸的存在就不开车一个道理。 该推动的还得继续推动。 毕竟关系到学科建设,这是提升学科水平的不二之选。 其他专家倒是盛情邀请,约南雁有机会一起欣赏歌剧表演。 京剧虽然还不错,但他们真的有些欣赏不来。 南雁笑着应下,送人登机后许久这才离开这边。 机场送行的人还挺多,工业部、计委、教育部、化工部以及外交部。 办公厅里的郑主任也在,坐着车子和南雁还有于主任一块离开。 “这次倒是辛苦了小贺同志和他母亲。” 感情牌打出去,效果显而易见。 于主任笑呵呵一句,“贺家母子两人的政治觉悟还是有的,不然当年也不会毅然回国,投身到半导体产业的建设中。再者说近朱者赤,有小高这么个高觉悟的,他们哪能没这点思想觉悟?” “是啊,小高这次也辛苦了。” 南雁十分谦虚,“都是我应该做的。” 应该不应该,郑主任和于主任心知肚明。 表彰也称不上,口头的表扬人似乎也不需要。 索性扯一些有的没的,又说起了海湾那边的战争局势。 郑主任十分好奇,“听说收音机在那边热卖,南雁同志你对局势的把握还真不错。” 战争嘛,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无非是武器给养。 战争初期,他们就别指望买武器挣钱了,这会儿还是美国人的蛋糕,外人轻易动弹不得。 给那边送点给养倒也是不错的挣钱手段。 打仗需要武器,更需要给养啊。 国内和各大军区目前都是全力供应给养。 但谁能想到,收音机这东西竟然又在海湾那边畅销。 要知道,战争发生前的海湾人均居民收入那可是国内的几十倍将近百倍。 家家户户都有小彩电,谁会在乎一台收音机呢? “打仗嘛,破坏对方的水电基础设施是常态,一旦电力供应不稳,那电视机相当于破铜烂铁,但收音机就不一样了。” 收音机可以用电池供电,对电力需求没那么高。 南雁笑了笑,“越是战争时期,人们的精神需求越不能忽略。” 这种精神需求,可不是一个收音机能满足的。 随身听和音乐磁带的市场也很大。 郑主任听这一番分析不由感慨万千,国内对海湾地区的分析多是从战争展开的。 虽然也有考虑到破坏水电道路,但是没有再细致到这些物资需求。 尤其是什么精神需求。 战争时期,普通人最大的期待也不过是希望战争尽快结束。 哪还有什么资格谈精神需求? 但战争只是局部的,并没有将两个国家全部牵扯其中。 两国交界处不安稳,但大后方还算稳定。 这种稳定是相对的,处于战争阴影下哪能说真正的安稳呢? 寻找寄托成为绝大部分人的需求。 精神需求虽然带着几分小布尔乔亚。 但很实在。 随身听的畅销就是证明。 不过郑主任还是有些奇怪,“她怎么执意要用地毯来交易?” 没有用现金交易,也没有用石油抵价。 南雁自始至终的选择都是波斯地毯。 这有点奇怪。 看着往四机部大院去的人,于主任将车窗拉了上去。 “她心软。” 心软? 这跟心软有什么关系? 郑主任有点没搞清楚。 于主任叹气,“这些地毯都是手工品,都是当地的女人孩子制作的。” 话说到这地步,郑主任还能不明白? 战争让女人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 本就弱势的群体会彻底暴露在弱肉强食的围猎中。 如果能有一技之长,好歹还能让他们有可用之处。 留下性命被压迫也总比连性命都保不住的强。 毕竟人活着,才能有无限可能。 “心软,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再往上走,哪能让自己有软肋呢。 软肋,只会让人受制于人。 于主任看向车窗外,半晌才说道:“如果人真的铁石心肠,那又怎么能心怀苍生?” 这下换郑主任沉默了。 他也说不好是对是错,当然他的意见也并不重要。 且看未来如何吧。 …… 南雁回到四机部又忙活了好一段时间。 今年没怎么顾得上去下面巡查。 下面的相关工厂倒是自觉,半年报、季度报告都雪花似的飞了来。 除了工厂经营相关,还有一些相关的计划申请。 具体的创造力如何不好说,但主动性倒是一点都不差。 “这些文件都已经看过了,觉得有问题的地方都电联沟通,还有两家账目上的问题,已经派出专门的调查组去查看到底什么情况。这些计划申请有的不太可靠,这些都是我们审核过后觉得还差不多的,您要不再看看?” 杨秘书把另外几份文件递了过来,“成都所那边有几份加急文件,部长已经做了处理。” “大屏幕?” 杨秘书点头,“是,梁老板那边市场开拓的倒是挺不错,貌似是用铁矿石做交易。” 铁矿石做交易稳赚不赔。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倒不用担心他会吃亏。” 杨秘书笑了笑,“这倒是,倒是柳老板在欧洲那边遇到了点小阻碍,听说亲自飞了一趟欧洲那边,又跟一位欧洲贵族家的小姐有来往,解决了不少的麻烦事。” 那也是个狠角色,为了谈生意自己都能出卖。 杨秘书觉得,也亏得是友非敌,不然还真是麻烦事。 南雁笑着看了几分抄送过来的文件。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27节 没什么问题。 香港那边治安乱不假,但却又是最让人放心的,因为处理手段多样。 她看起了那些不怎么靠谱的计划申请。 第一份就让南雁哭笑不得,也难怪杨秘书他们觉得不靠谱,原来这一份计划申请书,竟然想要做手机。 可不是吓人的很?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20章 大哥大 当然, 这年头手机还不叫手机。 人家叫手提电话。 这是大哥大的雅称。 从1973年大哥大的诞生到现在,这个曾经在八.九十年代风靡一时的手提电话,眼下也只是出现在报纸杂志中而已。 截止到目前还没有什么商用消息出现。 眼下还是摩托罗拉公司不断的在报纸上更新研发进度。 即便后来风靡一时, 这个大块头也只是有钱人的玩具。 这就是一个价钱很贵,看起来拉风, 拿着很重的玩意儿。 更重要的是, 这个玩意儿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流行。 毕竟太贵了。 八.九十年代是奔腾时代, 现代化通讯设备百花齐放, 但真正达到全民流行,那还得看二十一世纪。 距离二十一世纪还有将近二十年。 但谁说就不能早一步把现代通讯市场占领呢? 哪怕只是坐拥专利。 诺基亚、摩托罗拉后来在手机市场已经没了竞争力,然而依靠着专利费依旧能赚的盆满钵满。 专利垄断、话语权。 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话题, 但不妨碍现在把这些复杂问题简单化, 比如说先把专利搞到手。 杨秘书怎么都没想到,领导竟然会对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议题感兴趣。 手提电话的相关研究一直在推进, 当然是国外的半导体公司。 因为领导对半导体产业的关注,杨秘书也十分留意相关新闻。 过去七八年, 摩托罗拉追加投资都高达五千万美元,但市场化进程的推动并不顺利。 他们现在插手其中,耗资巨大不说,只怕也难以分得一杯羹。 这可不是领导的作风。 她一贯喜欢花小钱做大事, 尽管很多时候也不吝啬金钱,能把事办成就行。 但这般花大钱不见得能做好事的事情, 着实不是领导的风格。 杨秘书斟酌一二, “您是想要从哪方面下手?” 整体下手实在是赔本的买卖,如果从某个部件着手的话, 或许成效会更好。 南雁笑了起来, “那得先弄到一个手提电话才行。” 手提电话还没有商业化, 但这并不代表市场上没有这玩意儿的存在。 只是少部分人才拥有。 比如说加尔文家的小公子就能找到这么个玩意儿。 科迪倒是很乐意帮南雁搞到这么个东西,实际上他手头上就有一个。 并不怎么用。 太过笨重的东西,并不招加尔文家小公子的喜欢。 “你们那边没有通信网,就算有这东西也没什么用。” “我知道,就是想看看这东西怎么造的。” 科迪听到这话察觉到商机所在,“你想要搞这个?不过摩托罗拉的法务部可不是吃素的。” “知道。”南雁当然知道,越是大公司的法务部越是能干活。 不过她没想着侵权,只是想拆解这玩意儿研究研究罢了。 科迪·加尔文是个行动派,在南雁打电话到加州后,第二天就乘坐飞机从旧金山飞到了首都。 热情洋溢的美国青年虽然没有看到昔年的玩伴,但得到南雁亲自接机也十分兴奋。 “听说那群代表团过来都没享受这待遇呢。” 他的消息当然灵通的很,毕竟在硅谷那边做餐厅生意,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那是因为我还不够格。” 科迪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状,“你怎么能这么无趣呢?一定是亚瑟传染给了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跟亚瑟真的在一起了吗?” 南雁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想的,“你觉得我是拿婚姻开玩笑的人?” “说实在话kelly,你这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其实我更好奇亚瑟的想法。” 可惜亚瑟不在,知道这个答案的概率为零。 加尔文家的小公子人肉托运来了一台大哥大。 重量高达三斤半。 南雁掂量了下,觉得这玩意儿用来当凶器可真不错。 保证能把人给开瓢。 “你跟我说实话,你这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南雁的鬼话,没个实话托底,这事他还真不安稳。 “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上面赚钱。”南雁实话实说,“真要是有机会,肯定拉着你一起。” 科迪将信将疑,“你有这么多钱投入?” 半导体产品的研发资金投入呈现递进性。 前期投入多,后期投入更多。 依照科迪·加尔文对南雁仅有的认知,他不觉得这是个十分大方的人,即便当初在欧洲推广walkman时,她也是花小钱办大事。 把莫妮卡那个代理商狠狠压榨了一番不说,还给餐厅做了个宣传。 忽然间一掷千金,这并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 “没有,只是想着先研究下,也别太落后于人。” 这倒是她的行事风格。 科迪到底对半导体产业没什么兴趣,眼下还摸不着的赚钱门道距离他太过遥远。 再加上贺兰山最近在加班,没空见他,美国青年在首都停留两天后就飞去东京玩耍,把友情抛之脑后。 活脱脱一个二世祖。 南雁倒也没多说什么,拎着这台大哥大去了南京。 提出制造手提电话的正是南京所。 施宁的奇思妙想落实成为随身听,并且畅销欧美后,极大的刺激了国内的研究员们。 想法大胆更大胆一些。 其他研究所多大胆不好说,南京所风格还挺一致。 提出制造手提电话的正是施宁所在的项目组。 所长钱向元觉得这个项目有些过于大胆,施宁等人也不过是在杂志上看到一些相关新闻,就想要搞手提电话,真的不是瞎胡闹? 所里其他申请的项目多多少少都得到了批示。 唯独手提电话这个没有半点音讯。 眼看着来到十二月,钱向元有些急了。 成不成的说句话,现在这样岂不是慢刀子磨人? 谁受得住啊。 他这边实在受不住,往首都打电话打听消息。 也没好意思直接问南雁,转弯抹角问了部里的老相识,一个副司长。 “这事是部长亲自抓的,后来几个副部长又开会讨论了好几次,具体怎么推动我们哪知道呀。” “那高副部长最近心情怎么样?” “还行?”副司长也说不好,“前段时间接待了几次外宾,然后又开了几次会,去学校了几趟。” 倒是忙得不可开交。 “她现在在部里?”钱向元寻思着直接打电话过去,他实在受不了这般慢刀子磨人。 副司长乐呵了,“你打过去也没用,人家是大忙人,昨天下午就走了。” “走了?去哪了?”芜湖还是去了上海,又或者去别地出差? 一时间钱向元还真没什么头绪。 “这个还真说不好,你也知道咱们高副部从来都让人猜不透。”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28节 钱向元这下还真没啥办法。 想着给杨秘书打个电话问一问,杨秘书也不在首都。 显然这位机要秘书跟在领导身边。 一时间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 钱向元挂断电话,寻思着回头再找个机会问问罗部长。 这位四机部的一把手大部分时间都坐镇首都。 只不过这个机会还没找到,南研所就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钱向元整个人都傻了眼,“您,您怎么来了?” 他念叨着的人忽然间就出现在眼前,这是真的让人傻了眼。 “过来看看老伙计。” 老伙计。 这个略显得亲昵的称呼让钱向元忽然间热泪盈眶。 他也是见识过风风雨雨的人,不至于没见识过这种阵仗。 但正愁着的人忽然间迎来了杨枝甘露,怎么能不激动呢? 南雁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的杀伤力这么大。 好在钱向元很快就平静了情绪,说起了所里的情况。 第一代随身听被发明出来后,南研所这边也没闲着,如今在继续创新。 给随身听瘦身,如何把边边角角做的没那么棱角分明。 最重要的是增加新的功能。 毕竟现在只能播放磁带,功能太过单一,如果多一些功能,或许能够吸引更多的消费者? 因为抢先索尼一步发行walkman,现在拿着walkman专利在手的南研所,在新产品的研发上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因为索尼没有购买相关专利,这意味着他们必须从其他方向来研究升级版的随身听,想方设法躲开相关专利。 躲开专利十分麻烦,这就给了南研所更多的时间来折腾。 但也不能只折腾这一个。 在从杂志上看到摩托罗拉关于手提电话的相关研究后,施宁和几个研究员觉得,这个市场巨大。 “收音机都能随身携带,为什么电话不可以?只不过太过笨拙的手提电话虽然看着很拉风,但不实用,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想法子给这东西减重。” 减重是很有必要的,从大哥大的诞生,到2g时代的到来,这期间经历了将近20年。 眼下施宁等人就有这般想法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要知道从初代移动通讯的模拟语音,到2g时代的数字语音,再到3g时代的移动宽带,这还涉及到移动通讯技术的发展,也是诺基亚日后日进斗金的缘由——掌握了诸多专利。 如果说外国人真的将技能点点亮在科技树上,那为何百般抵制5g呢?不过是因为掌握了先机的不再是他们而已。 过去2g、3g这个先机外国人能掌握。 中国人为什么不可以? 就凭这些年轻人有如此大胆的想法,南雁就有这个信心。 “我带来了一台手提电话,你们来研究下从哪方面着手。” 施宁的眼睛瞪得滚圆,“我可以随意拆着玩吗?” 钱向元连忙打断了得力干将的话,“童言无忌,她年轻没分寸,高副部长你别往心里去。” 作为所长,钱向元十分稳重,“那我们可以拆开尽情研究吗?” 作者有话说: 南雁:你俩有啥区别? 第221章 电池技术 在做拆解分析方面, 南雁也算是个中翘楚。 自然没拦着的意思。 倒是钱向元在知道这台手提电话价值一万多美金后,有点手软。 一万多美金啊。 也不是没搞过更贵重的玩意儿,但其他东西也没这么小巧。 问题是这玩意儿压根不量产, 弄到这么一台手提电话相当不易,这要是弄坏了很难搞到第二台啊。 有点不敢下手啊。 “怂了?” 钱向元嘴比手硬, “哪有!” 不过这台手提电话到底还是南雁拆解的。 实际上并不算是多复杂的存在。 拆解大哥大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更麻烦的还是要构建模拟蜂窝网络。 网络的存在是大哥大能够拨出电话的前提。 没有网络信号, 这就是个砖头块。 好在南研所这边还真研究过蜂窝网络, 局部范围内覆盖了网络信号。 在正式拆解这台美国来的手提电话前,成功打电话到隔壁单位。 能用。 但拆解再组装后,还能用吗? 说不担心是假的。 但看着南雁动手拆解, 钱向元又有新的担心。 这位祖宗虽然主持半导体产业相关工作, 但真正动手的时候到底少。 可别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再把这手提电话给拆个稀巴烂。 但很快, 钱向元就觉得自己格局不够大。 看着被一样样拆解下来的零部件,他自问就算自己来做, 也不能更好。 研究员们已经围了过来,看着那些被拆解出来的零部件,一个个议论起来。 “这是电池?怎么这么大。” “他们用的芯片看着也不怎么样。” “主要是芯片设计,能把这个研究透彻, 这台手提电话的技术难题也就解决了。” “芯片设计牵扯到网络相关,咱们做这个不划算。” 钱向元看向说话的得力干将, “什么意思?” 施宁拿起了那个占据了半壁江山的电池, “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把精力放在电池研究上。” 年轻的姑娘目光落在南雁脸上, 无疑她最是看重的还是南雁的意思。 毕竟这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钱向元也意识到, 手提电话的芯片设计十分麻烦, 尤其是国外的通讯公司在研究投入多年后,他们后来者奋发向上去追也困难诸多。 倒不如去做点别的。 收音机、录音机减重到随身听,即便是现在随身听也在不断减重,那么手提电话减重也势在必行。 一斤大多将近两斤的电池重量,研究空间相当的大。 哪怕是减半,也成就感满满啊。 “施宁这想法不错,高副部长您觉得呢?” 南雁想的也是做电池。 电池涉及到的是新能源产业,告别了传统能源行业。 未来发展空间不要太大。 但想要把电池做好并不容易,毕竟国内在电池研究上并没有什么建树,可以说简直是从零开始。 “有这个信心能做好?” 毕竟没基础,得从头开始,难度系数十分之高。 钱向元笑呵呵的应下,“困难是有的,但我们也要有克服困难的信心。” 他是个老狐狸,多少看出了南雁的心思。 人大老远的跑这么一趟,其实就是想要他们做电池。 虽说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提一些要求,不过钱向元没这个脸。 换作是罗部长还真说不准。 偏生抓这事的是南雁,提要求未免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不符合钱向元一贯做人原则。 电池研究的事情虽然定下来,但南雁暂时也没离开南京这边。 得摇人过来组建一个专门的项目团队。 单单南研所还不够。 南研所在电池方面没什么研究,拉来其他相关的研究人员,好歹给组个局起一个好点的头。 但电池研究远比预期的要复杂,国内如今关于镍镉电池的研究几乎一片空白。 铅酸蓄电池才是眼下最流行的电池款式。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29节 电池相关的研究人员也都是在想法子提升铅酸蓄电池的容量,没想到现在忽然间要改变研究方向。 是机会,也是空前的挑战。 在项目团队组建后的第二天,项目组的副组长施宁提议出国考察。 南雁是这个项目组的组长,另外还有三个副组长,除了钱向元外,就是施宁和另一个从事电池研究的研究所副所长向晚晴。 向晚晴和施宁意见一致。 国内对镍镉电池没什么研究,既然想要研究这个,而且还要减重,起码得去国外的工厂了解一番。 当然不出国也行,但施宁和向晚晴觉得能出国自然是最好的。 不止是了解镍镉电池,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一些其他想法。 出国嘛,不止牵扯到经费问题。 南研所也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但出国考察还需要领导的审批。 眼下能批准的领导就在南京,自然没必要舍近求远。 就是不知道南雁会不会同意。 钱向元后知后觉。 他这个副组长就是个摆设,主要是向晚晴三十出头太过年轻,怕没个年纪大的压不住项目组里其他人。 但俩年轻女同志凑到一起去,办事简直无法无天。 这刚开始就要出国去,也不想想领导怎么看。 钱向元特意去找杨秘书打听,想着看领导心情如何。 没想到三个人凑在一块正在打牌。 钱向元看得一愣,正抓着扑克牌的三个人也纷纷眨眼。 杨秘书连忙让位置,“我不太会玩这个,钱所长你帮我两把。” 陪领导打牌。 很快钱向元就意识到,这还不是单纯的打牌消遣时间。 赢了的可以随意提问,输了的必须做出回答。 显然这是领导在给俩秘书开小灶。 毕竟秘书也不会傻乎乎的提问关于私生活的问题。 多数都是工作相关的问题。 这种坦诚讨论的机会还真不怎么多。 但林辰似乎并不按常理出牌。 赢了一把的林秘书稍加思索,“您当初为什么选择贺工?” 虽说追求者不是大把,但贺兰山的条件并不是那么突出。 怎么就选择贺兰山当伴侣了呢? 林辰不解,从她的角度来说,选择一个二代三代的性价比更高。 贺兰山在工作上,并不能够给太多的助益。 对于一个有事业心的人,虽说不会把婚姻当作跷跷板,但也不应该做出如此鲁莽的选择。 那么是为什么? 因为爱情吗? 林辰可不觉得自己领导是那种会谈情说爱的人,说她断绝情爱还差不多。 年轻的秘书脸上写满了好奇。 看的钱向元头大。 按理说这种部级领导的秘书哪个不是人精? 怎么偏生这个人精领导身边,就配了这么个过于单纯的秘书呢? 南雁笑了笑,“也没为什么,只是我挑选配偶略有些挑剔,有些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另有算计,与其贪图那一二助力,倒不如找个省心点的,自己多努力便是。” 林辰愣了下,“答应的好好的还能反悔不成?” 南雁觉得这姑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单纯,“那你说为什么会有生米煮成熟饭这句话呢。” 钱向元也被这话惊着了。 他倒是没想那么多,觉得贺兰山也是行业翘楚,不管是当初做微型计算机,还是后来参与到dram项目组,都是难得的人才。 这么一个人倒也配得上四机部的副部长。 倒是没想那么多。 看来这其中也有不少故事。 “这个问题结束了,钱所长有什么想问的?” 钱所长和林辰刚才的农民组合赢了南雁这个大地主,这会儿轮到钱向元提问了。 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啊。 钱向元稍加思考,“施宁她们……” “钱所长,咱们不聊工作相关。”杨秘书笑眯眯的提醒。 这…… 钱向元一下子就卡住了,犹犹豫豫半天这才说道:“您上次跟贺工见面是什么时候?” 两个秘书听到这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问的是不是也太直白了? 南雁不假思索,“来南京之前。” 她的坦白让钱向元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偷窥者,在那里偷偷窥看人家小两口的生活。 杨秘书轻咳了一声,“钱所长,咱们也别问太过私密的问题。” 也就是领导好说话,换一个不好说话的人,这都没办法下台。 钱向元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抽风了,竟然问这么个问题。 他又玩了两把,看着林辰的提问尺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带偏了。 直接的工作问题不能提问,但是换个说法就可以啊。 叫了地主的钱向元这把赢的十分漂亮,先问了林辰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这才小心地提问,“您觉得未来镍镉电池市场怎么样?” “一般吧。”南雁笑了起来。 钱向元神色凝重,一般? 那就是不算特别好。 “那您觉得还有其他的发展方向?”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不过南雁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现在的手提电话充电一整天使用半小时,原因就在于电池的使用效率不高。镍镉电池并非是最好的选择,手提电话想要继续发展,势必要在电池上下工夫。” “电池减重,稳定性的提升,这些都是电池的发展方向。” 钱向元这下不用求证了。 施宁这趟出国考察势在必行,甚至还肩负重任。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22章 长城恋 具体的发展方向, 钱向元还想不到。 他也不觉得南雁能有太过具体的研究方向。 镍镉电池的发展前景不好,那就去找新的替代材料,元素周期表上那么多元素呢, 排列组合下来一个个的尝试呗。 年轻人,就要多做尝试才行。 又玩了几把。 钱向元运气相当不错, 又问了几个问题, 离开这边时不要太心满意足。 他哼着小曲儿离开。 回到家中时脸上够挂着笑。 钱家小女儿好奇, “爸爸怎么这么高兴?” 钱向元抱起小女儿, “因为高兴啊,咱们晴晴得好好学习,将来也当研究员, 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 在客厅里转了几个圈之后, 钱向元去给女儿检查作业,忙活了一通后这才消停下来。 妻子察觉到他格外兴奋, “你们高副部长又许了你什么?” “倒也没许我什么,不过……”他懒懒的倚在沙发上, “她挺支持我们搞研究的。” “这不是应该的嘛,领导不支持还能拖后腿?” 钱向元听到这话苦笑了一声,“你可真是天真,这些年不安生啊。” 上马下马的项目多的是, 原因再简单不过—— 没钱。 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几个军工项目。 你说军队国防,真能没钱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30节 就算别的不搞, 军工的项目也不能停啊。 但该停的照样得停下来。 他们半导体行业还算好的, 不管怎么说,四机部这边的项目该做的都在做, 新项目该开启的开启, 暂时也没听说有什么项目被下马的消息。 “那是咱们所争气, 挣了那么多钱,投入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你觉得应该,但国家有国家的计划,要不咋说每年都有预算呢。这种事情可不是你挣钱就行的,搞两弹一星哪个是挣钱的?不都是大把的钱投入进去搞这个嘛。有时候看的不是你的投入产出率。” “那看什么?”钱向元的爱人是多年老护士,连个护士长都没混上去,搞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看领导想要什么。”钱向元喝了口茶叶水,“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多着呢。” 领导要的是成绩还是政绩,一字之差区别大着呢。 成绩并不等同于政绩。 领导的上面还有领导,虽说研究所还用不着跟大领导打交道,但直系领导如何十分重要。 领导的性格五花八门,有没什么脾气的,有担不起责任的,也有性格强硬的。 就眼下国内这情况,有一个强势的能扛得住上面压力的领导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她一言堂也好还是□□者也罢,能给研究所尽可能多的经费,保护我们能够进行项目研究那就是好人。” 他爱人想了想,“那倒也是,就是她一个女同志这么强势,只怕名声不太好。” “名声这东西,众口铄金,但如果连这点考验都通不过,那咱没这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了。” 想要当好高级干部哪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事情? 多得是麻烦。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在其位不谋其政的人还真不少。 两口子闲扯了两句,钱向元的爱人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事,“我们副院长老郑家的孩子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前两天还说要给孩子介绍对象,问我你们所施宁现在啥情况。” “哪个副院长?” “不跟你说了吗,就老郑啊。” 钱向元当即拒绝,“他?算了吧,他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省心,施宁可不擅长应对这些人际关系,真要找对象还得找个家世简单上进的,也不用管家里头父母多大的出息能耐,自己有这个本事就行。” 这话惹得他爱人瞪了一眼,“你倒是挺能为她考虑。” “那可不是?我的左膀右臂,高南雁都那么重视施宁,我还能当睁眼瞎?”钱向元叹了口气,“其实施宁的婚姻嫁娶就依照着高南雁的标准就行,找个搞技术的研究员或者医生什么的,彼此看对眼,家庭关系简单一些。” “高南雁那个对象的家庭关系可不简单,他可是在美国长大的。” “但他现在是中国人。”钱向元十分坚决,“出生由不得他选,你得看他现在的选择。” 毕竟刚简略版的真心话大冒险过,钱向元自问对这位领导的认识更多一些。 “你说起这个我还想呢,高南雁一过来,我们医院都讨论了一番,你还记得我们院心内科的孙主任吧,他那个本家的侄子还跟高南雁处过对象呢。” “孙时景?” “对,就他,不是出国定居国外了嘛。” 钱向元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不过晚上打牌的时候倒是听林辰提了一句,“怎么评价自己的三段感情?” 姑娘家提问的问题十分感性。 钱向元记忆犹新——林业教我睁开眼睛去看世界之大,孙时景教我把握眼下不要瞻前顾后,贺兰山是我的小金库。 最后一句纯粹玩笑。 至于孙时景。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虽说不见得最后能在一起生活,但一起工作一起学习督促彼此倒也不错。” 钱向元看着写完作业从屋里出来的女儿,“咱们晴晴也要善待自己才行,等回头上了学要大大方方的跟人处对象,偶尔当个流.氓也不错。” “胡说什么,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亏得老钱还经常看语录,结果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有时候人是得任性些,不过得有任性的资本。” 对工作极为负责的高南雁不也有任性妄为的时候? 无伤大雅的任性倒也还好。 钱方晴才八岁,并不明白老父亲这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努力的点头,“我会好好学习的。” 学习有一身本领,才是最大的资本。 钱向元听到这话哈哈一笑,“我们家晴晴可真聪明。” 钱家三口其乐融融,林辰却并不怎么轻松。 钱所长走后,领导说起了出国考察的事情,让自己跟着一块去。 这是好事,但让她带队…… 林辰觉得这有点好过头了,她能带好队吗? 压力有点大。 尽管领导给了诸多暗示,但林辰还是惶恐不安的很。 这种不安直接体现在脸上,她第二天就顶着黑眼圈,被杨秘书笑话了一番。 “年轻人应该勇往直前才是,没必要这么畏手畏脚。” 话是这么说。 “你有带队出国考察过吗?” 杨秘书被问得一愣,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这是领导重视,要不咱俩换换?” 换是不能换的。 林辰坚决不调换。 杨秘书哭笑不得,趁着林辰去跟施宁等人联络感情,和南雁提到了这事,“大概也是第一次出国没什么经验,要不喊个有经验的带队?让她先跟着学习学习?” “她是机要秘书不是孩子,哪能一直跟在你后面,由着你来遮风挡雨?难不成还想一辈子当秘书?” 谁还不想能够升职加薪呢。 “经验是怎么出来的,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总结而来,她会外语又机灵,怎么就带不了队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能得到领导信任也是好事。 但林辰依旧紧张,毕竟大任来的太过突然。 她还没做好准备。 出国考察这事特事特批,十二月中旬便成行。 南雁也离开南京,前往芜湖的无线电厂。 芜湖与成都研究所合作,想要在微型计算机上面再做点文章。 之前成都所的超大屏幕液晶显示屏卖得很好。 没有去争夺美国市场,但在欧洲和南美那边依旧十分畅销。 而且香港那边也极为热卖,尤其是在香港小姐选美大赛的加持下。 便是港媒都大肆报道,今年的选美大赛全民参与率提升了将近十个百分点,这很大程度都得益于安装在全港的超大屏幕液晶显示屏。 不再局限于在家观看电视。 在显示屏旁增加了投票甚至应援选项。 在选美娱乐方面,香港向来领先。 因为液晶显示屏卖得好,成都所不免想法活络起来,想着这显示屏不仅能够在户外的显示屏上使用,实际上也能在电视机、电脑上使用。 芜湖无线电厂是国内唯一一家生产制造微型计算机的工厂,再加上是四机部直属,南雁直接负责管理。 成都所的顾所长和左相生打了声招呼,直接来到芜湖这边商量这事。 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 想着先把这事给定下来,回头再跟部里打报告,这事也差不多成了。 谁知道正商量着呢,南雁忽然间回到芜湖。 左相生不免脸上挂不住,讪讪的笑着解释,“我们是想先商量下技术的可行性,如果能推得动的话,再给您说。” 南雁笑着打趣,“你们这是张生与崔莺莺私会,我就是那个冥顽不灵的相国府老夫人。” 这是用典了西厢记。 左相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张生还是崔莺莺。 好在黄主任很快就化解了这打趣,“南雁同志你这么年轻靓丽,应该是古灵精怪的红娘才对,哪能是那刻板迂腐的老夫人。” “对对对,我还记得之前高副部长您跟您爱人一起游长城,结果全国人民都知道这事,连电影拍摄时,都有借鉴这个情节。”左相生哈哈笑了起来,“您哪能是老夫人啊,我们成都所跟无线电厂相隔千里,没有您牵线搭桥哪能有今天这机会?” 南雁更关注前面那句,“电影,什么电影?” “就以长城为背景的电影,说是一个华侨的女儿回国在长城游玩,和咱们年轻小伙相遇相识的爱情故事。您没跟贺工一块去看看?” 还真问着人了。 “有机会一定去看。” 她该不会是把庐山恋蝴蝶成长城恋了吧?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23章 诚意?你也配 庐山恋也好, 长城恋也罢,背景并不重要。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31节 全国人民的关注点也并非在地点上,而是大荧屏的首吻。 庐山是风景区, 而长城又有别的含义在里面。 一句不到长城非好汉,联系两千多年长城的历史作用, 选择长城作为故事拍摄的背景, 实际上更多了几分别样的寓意。 颇是有几分寓教于乐的意思在里面。 当然, 大家也不见得喜欢这类“说教”, 更多的还是关注电影故事本身。 南雁是跟贺红棉一起去看的电影,在阳历年到来前的一个周末。 不算多复杂的爱情故事,增加了长城这一辽阔的背景, 就显得刚柔并济。 千年来, 长城始终屹立在那里,是谓刚;而千年来人类不断延绵出生死亡, 是谓柔。 刚柔并济。 也唯独在那大块头略显冰冷的长城衬托下,才显得这爱情故事的可贵。 南雁没想到贺红棉竟然还会写小作文, 这一套套的阅后感把南雁整不会了。 “我最近书看多了在胡说八道,你听听就好,别往心里去。” 南雁也在看书,但最近在看的都是一些技术类的书籍, 和文学相去甚远。 电影散场后的两人走在街道上,贺红棉指了指那边卖瓜子花生的小贩儿, “咱们去买点瓜子吃。” 她不再年轻, 已经到了该做奶奶的年龄。 但已经保持着几分少女时代的心性,活泼的像是个十八岁的姑娘。 瓜子、花生、核桃、板栗、松子, 两人在小摊那里搜刮了一遍, 末了左手拿着棉花糖和冰糖葫芦, 右手拎着几包零食回家去。 回到家属院这边,跟其他人寒暄了两句,一听说两人是去看电影,还被厂里头的人打趣了一番,“明明是小贺的媳妇儿,倒是被红棉你给抢走了。” 贺红棉笑了起来,“那是他没本事。” “就是,亲妈都被我抢走了。”南雁挽着贺红棉的胳膊往家去,“有本事他来找我算账啊。” 显然贺兰山没这个空,固然是最近不用加班,但从首都到芜湖这边来回路上就要耽误不少时间,还真没这个空。 看着离开的两人,来无线电厂家属院这边串门的有些奇怪,“这婆媳俩关系可真不错。” “那可不是,听说红棉还给小两口买了一整套四合院呢。” 串门子的人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这么大的手笔,买给未来孙子的吧。你们高厂长结婚多久了,现在也不小了,再不生孩子回头还能生得出来吗?” 厂里人听到这话笑了笑,“人家爱生不生。” 不生也不关他们的事情啊。 当初结婚时在首都那边小办了一场,后来在芜湖这边就是大家一起吃了个饭。 厂里领导们的贺词也都是百年好合事业顺利,可没几个说早生贵子。 后来打听下才知道,这两口子压根没打算要孩子。 想不明白为啥不要,明明两口子都那么聪明,干嘛不生个乖巧伶俐的孩子呢,回头让贺红棉带就是了,反正她都退休了。 后来倒是想明白了。 有人就是喜欢孩子有人喜欢工作。 贺红棉是母亲不错,但并不是老妈子,人家当婆婆的都没为这事生气怄火,他们才没必要呢。 笑吟吟的寒暄两句,总比去找刺的好。 串门子的人被堵了这么一句,撇了撇嘴离开了。 走到家属院门外回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可别是想生生不出来,回头有的闹。” 催婚、催生一向是流程性事件。 不过贺红棉知道自家儿子从根上断绝了这一可能性,所以再被人拉住问什么时候当奶奶时,笑呵呵的回答,“下辈子吧。” 这一句话让打听的人闹了个没趣。 偏生人还笑呵呵的,看不出有半点生气。 这算什么事? 晚饭的时候,贺红棉提起了这事,“没人说你吧?” 南雁有些歉意,“没有,上面的领导忙得要死,还没这个闲工夫来管我的个人生活,下面的人也不敢拿自己的前程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没人敢问到她眼前,但会找贺红棉的麻烦。 “倒也是。”贺红棉笑了起来,“所以柿子要挑软的捏,我就是那个软柿子。回头我得跟小贺说,让他内疚内疚。” 她对抱孙子这事没什么执念,虽然现在看到小孩子的确想要逗弄一番。 但带孩子可从来不是省心的事,贺红棉不太想给自己找麻烦。 也不想让南雁和自家儿子为难。 在家庭战线上,她从来都跟自家人一个立场。 在如何让贺兰山内疚这件事上,南雁相当有话语权,出了好些个主意,听得贺红棉目瞪口呆,“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在这件事上,贺红棉还真没说谎。 “这么一说,我跟赫尔曼、小贺还真是彼此之间都不怎么熟悉。” 这话说起来特别荒唐,但事实真相如此。 贺红棉感慨万千,“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拿这孩子怎么办。” 她唯一的儿子,身边唯一的亲人。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好在,现在有人能陪伴着他。 “我也很幸运,能遇到你们。” 她并非完人,能够遇到包容她这点臭脾气的不是幸运是什么? 当然,幸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这个能力与实力,只怕机会压根不会落到面前,自然谈不上幸运与否。 南雁有这个能力,贺家母子也有。 当然贺红棉比儿子更幸运一些,因为有南雁陪着一起跨年,迎来了阳历年的第一天。 尽管当天下午,南雁就去上海那边出公差。 早前日本那边希望和上海光学仪器厂合作,要上海这边制作一批镜头。 南雁点明其中利害关系后,上海这边工厂一直抻着日本那边。 折腾了好一段时间。 日本那边一直锲而不舍,为此还想着搞一个招标。 上海那边的厂长薛冬临寻思了下,谢绝了日方的邀请。 结果人竟然又说这招投标流产,还是希望跟上海这边合作,并且可以提供技术上的帮助。 这可真是诚意十足。 然而这般诚意,他们哪敢要啊。 真要是十万火急,还能在这里跟他们磨磨唧唧了将近一年? 是一点都不着急。 就是想着挖坑把他们给埋进去。 薛冬临跟日本这边打了将近一年的交道,如今连日语说的都十分流利。 这次特意请南雁过去,是想要商量这事。 “咱们厂倒是做出了一批镜头,我在想要不把这些镜头卖给日本?在合同上严格把控,他们爱答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这事也就算翻过这一页了。” 上海光学仪器厂在镜头研发上投入了大把的精力,因为芜湖那边的资金支持,研发工作十分顺利。 虽然这些镜头不见得严丝合缝的合乎日本人的标准。 但质量倒也十分的不错。 “摸清楚日本那边的标准了吗?” “差不多。” 南雁仔细问了问,“那就再约日本人谈一次。” 这次,南雁参与到了合作谈判之中。 日方那边倒是留意到了这个有些陌生的面孔,但很快又觉得这张脸似乎不是全然的陌生。 偏生一时半会还想不出之前在哪里见到过。 那个眼生的女人一直保持沉默,倒是跟他们过去认识的大部分中国人没什么两样。 薛冬临很快就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日方代表一脸为难,“我们是采购方,有一些特殊的需求,哪能完全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办?” 薛冬临已经习惯了对方这副模样,“你这话说的在理,不过我们没办法达到你们的技术要求,这实在是没办法。” “我们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多大的支持,给我们配套的产线还是安排技术员来指导工作?”薛冬临笑眯眯的说道:“这需要我们投入资金吗?” “当然,产线的投入自然需要资金投入。” 薛冬临神色淡定,“但我们没钱。” 能把没钱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大概也就薛冬临了。 南雁笑而不语,看着日方代表松下次郎眉头紧皱。 会议暂停下来。 薛冬临很是无奈,“其实过去十多次谈判也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老生常谈没什么新的发展。”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32节 “如果我是日方代表,我会继续给你画大饼。这次合作的达成会给厂里带来利润,这比利润可以用来进行产线的升级,而升级后的产线能够继续生产,这样就相当于没有成本的完成了产线升级,日后再有订单那就是纯赚钱。” 薛冬临听到这话倒吸一口气,“这是拿我们当傻子吗?” “因为你说了,没钱。” 南雁大胆的猜测,“他们还会再允诺一笔新的订单附加一笔为数不小的违约金,甚至还会帮忙贷款给你来进行产线升级。” 薛冬临将信将疑,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在猜测日本人心思方面,自己远不及这位领导透彻。 松下次郎还真给出了好几个解决办法,贷款、新订单、违约金。 真的是不把他们带坑里去誓不罢休。 薛冬临看了眼坐在那里的南雁,后者神色平和犹如古井无波。 “答应也不是不行。” 松下次郎听到终于松口的人,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上海光学仪器厂的厂长慢条斯理地说道:“产线升级建设需要时间,交货期限只怕没那么快,可能需要三十个月左右。” 那口还没吐出来的气又被提了上来,松下次郎脸色涨得通红,声音都高了几分,“三十个月,薛桑是在耍我们吗?这样的谈判也太没有诚意了!” 薛冬临笑眯眯的开口,“诚意?你也配。”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24章 又笨又蠢 松下次郎和上海这边的谈判一直不怎么顺利, 对方总是有千万条理由。 一脸笑眯的拒绝。 他只能耐着性子和这个中国厂长周旋。 可谁曾想,人忽然间就改变口风后,竟然是这般态度。 便是泥人都有些土性, 何况松下次郎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薛桑, 你未免太过分了些。” 薛冬临余光收集到南雁的神色, 这会儿来自首都的领导手里把玩着一支圆珠笔, 在那里变着花样的转圈圈,看起来十分悠闲模样。 没有什么得意,也不曾紧张半分。 他还能继续下去。 当初因为短视, 险些栽到坑里的人, 何尝不是存了一肚子火气。 若是真的被日本人算计了,自己这个厂长早就被撸了。 小日本竟然还冲自己发脾气, 谁给他的脸? 薛冬临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松下先生当真是恶人先告状, 区区三十个月的时间都等待不了,又何必跟我们谈合作呢。” 三十个月! 两年半的时间怎么能用区区来形容? “薛桑,救人如救火,如果价格上有问题我们可以再详谈, 没必要为此伤了和气。” 已经投入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来进行谈判,松下次郎知道他们的沉没成本太高, 如今也只能继续下去, 哪能因为薛冬临的态度半途而废? 薛冬临却是第一次察觉到这个松下次郎如此不淡定。 之前也不是没有,但没那么强烈。 对方着急了, 薛冬临则是气定神闲, “我看还没到那地步吧。单是咱们的合作协议就洽谈了将近一年时间, 松下先生要真是着急,多花点钱找你们国内的工厂就是,再者说日本光学镜头行业领先世界,生产线完备又成熟,据我所知生产成本可比我们低得多。松下先生这么浪费时间精力,甚至还不惜要给我们订单帮我们进行产线升级,这是什么样可歌可泣的精神呀。” 他越说越是阴阳怪气,倒是让松下次郎脸上神色复杂。 “老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松下先生这般苦心孤诣,我能冒昧问句为什么吗?如果松下先生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想这合作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否则……” 薛冬临呵呵笑了一声,学南雁开始把玩手里的钢笔。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松下次郎几次翕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有几分钟,薛冬临笑呵呵的站起身来,“看样子松下先生当真是想要坑我们一把,这般苦心孤诣的算计我们,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还请松下先生回去跟你的老板说明这事,我们上海光学仪器厂虽然根基浅,没你们的大企业有成就,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这次可以不计较,但要是再有下次,我薛冬临便是拼上一条命,也要死谏中央,断绝与日方企业的来往!” 他忽然间的狠话让松下次郎慌了手脚,“薛桑你误会了,这件事并非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一个日本人花费一年多的时间给钱给订单给技术,是秉承国际共运精神对我们定向帮扶吗?” 日方代表听到那个女人开口,一下子愣在那里。 便是薛冬临都有些诧异,他怎么觉得高副部长的日语比自己还好? 当然,熟悉对方的语言有莫大的好处,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更重要的是再度戳穿日本人的小算盘。 让他们想要用日语商量都得顾忌着中方听得懂日语这件事。 这不说是把日本人往火架上堆,但的确让松下次郎骑虎难下。 不是这样那又是什么样。 松下次郎看着开口的年轻女人,脑海中有模糊的印象,等到这个名字变得极其清晰时,他一下子跌坐在座椅上。 “不过是小小的谈判而已,怎么还惊动了高副部长。” 即便处于不利的情况,松下次郎还想着先声夺人的指责一番,“你们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薛冬临听到这话有些恼怒,狗日的小日本都到了这地步竟然还想要找他们的错处,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毕竟从一年前在芜湖都听到你们的算盘叮当响,其实我也好奇到底是什么酒囊饭袋,都一年了愣是连对方早就清楚了你们底细、过去一年都在看你们笨拙的表演这件事都不知道。” 南雁看着脸上神色格外热闹的松下次郎,“怪我好奇心重,忍不住过来看看蠢货,果然够愚蠢。” 她笑着起身,听到身后传来的歇斯底里的指控,“你们这是在侮辱外国客商,我要去控诉你们!” 薛冬临听到这话皱了下眉头,这要是闹到外贸部倒也无所谓,就怕闹到外交部。 毕竟外交部那边一贯奉承“外交无小事”的原则,指不定到时候会折腾一下。 他正担忧着,忽的听到那戏谑的腔调,“需要我给你开个条子,方便你去告状吗?” 那就像是大人在看小朋友吵架,吵不过去找老师告状一般。 薛冬临忽然间松了口气,担心这个做什么? 高副部长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难不成还会虚这个? 真的是又毒又蠢又笨! 松下次郎气得脸上没了血色,脑子里轰隆作响。 薛冬临瞧了一眼,紧跟着南雁的脚步,“总算了结了。” 虽说没有酣畅淋漓的骂人,但是瞧着这小日本吃瘪已经十分痛快。 这些年来前来国内投资的外商还真不少,一个个尊贵的像是外国元首。 今天能够嘲讽一番,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凭什么? 这又不是租界,凭什么那群外国人能高人一等。 薛冬临心中正百感交集,忽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让人留意下,别回头自杀了再栽赃到咱们头上。” 这话让薛冬临一下子傻了眼,“不至于吧?” 自杀? 这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 “没完成交代的工作,你觉得他回国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薛冬临稍作思考,“但也不至于吧……” “日本的生存法则很变态,他回国后会备受冷遇,东山再起的可能性为零,还会连累到家人。与其这么生不如死的活着,倒不如用自己的一条命给家里人博一条出路。” 这话分析的还挺有道理。 薛冬临想了想,“可咱们也没办法留意啊。” 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情,怎么留意? 房间内不可能有监控摄像头,谁能知道这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要自杀,他们大概率也拦不住。 南雁想了想,“先去公安局一趟,让警察盯着,实在不行遣返他。” 薛冬临想了想,似乎也只能这么做。 总比被强行牵扯到一起好一些。 至于遣返理由倒也不难找,合作谈判彻底破裂,甚至闹得不怎么好看。 对一个阴谋算计的人,遣返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薛冬临亲自过去,不曾想松下次郎的房门紧锁。 这下子薛冬临傻眼了,连忙让人帮忙暴力开门。 剖腹自杀的松下次郎还有半口气在。 人从酒店到了医院。 好在送诊及时,捡回来一条命。 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救了的是个日本人。 薛冬临心情复杂,甚至可以说他一点都不开心。 他不敢去找南雁诉苦,逮着杨秘书说个不停,“……你说我干嘛非得那么着急,这人躺在医院里跟个活死人似的,你再遣返也不是那回事啊。” 想要硬心肠,但到底还是硬不起来。 那毕竟是一条性命。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33节 回国后没了活路,也怪可怜的。 “我也知道我妇人之仁了,但……”薛冬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唉,你要不给我指条明路?” 他这个厂长还没处理过这事,自家厂子里的人闹死闹活倒也无所谓,但涉及到外国人,这事就轻不得重不得。 杨秘书笑了笑,“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咱们仪器厂也有几个日本来的技术研究人员,他们似乎已经在国内定居,在镜头研发上也做出了点成绩。” 这事薛冬临当然知道,他还没少跟着这些日本来的研究员学日语。 “你是说把这个松下次郎留下来?他……好像不是搞技术的,留下他没什么用吧?这是高副部长的意思?” 杨秘书笑了笑。 这笑让薛冬临如梦方醒,杨秘书哪敢擅作主张,只怕是那位领导早就知道自己的为难之处,也知道不敢去找她。 索性就让杨秘书来提点自己。 “可那个松下次郎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服啊。” 薛冬临觉得,一个连性命都可以舍弃的人,不见得那么容易被说服。 杨秘书依旧脸上挂着笑,“他是为了家里人做出的选择,如果能够说服他的家人,或许这件事也就事半功倍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们领导已经通知了松下次郎的太太,让她带着孩子来上海探望丈夫。” 这个消息让薛冬临愣在那里,好一会儿这才喃喃道:“原来这都能利用。” 松下次郎既然能够用死来折磨人,他为什么不能利用这家伙呢? 薛冬临很快就想好了说辞。 尽管并非技术研究出身,但松下次郎也有些用武之地。 千金买马骨也好,利用松下次郎从日本挖人也罢。 总之,只要能妥善利用都可以搞事。 就看他手段如何。 离开杨秘书这边,薛冬临连忙去找厂里的几个日本人,打听了一番后,又自掏腰包买了点水果,去医院看望松下次郎。 过去的有些不太巧。 病房里有人探望。 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的年轻领导,薛冬临抓住护士问了句,“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护士不假思索,“中午的时候病人要求请这位女同志过来,她差不多一点半过来的。” 松下次郎要求的? 薛冬临有点拿不准了,这个小日本又在搞什么鬼。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25章 双面间谍 南雁沉默的看着病床上那个孱弱的病人。 她来到这里有一刻钟, 但松下次郎还不曾开口。 她倒是也不着急,拿起床头的报纸看了起来。 “你们不该救我的。” “薛冬临是挺后悔的,如果有的选我想他会第一时间把你遣返回日本, 你是死是活和他都没有半点关系。” 南雁有软的时候,不过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强硬的。 哪怕面对的是一个自杀未遂的病人。 松下次郎似乎没想到南雁竟然这般强硬。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温和派, 也别觉得自己是病人就有特权。”南雁脸上带着几分嘲弄, “即便你死在了酒店, 也不会影响到我分毫。” 原本松下次郎的确这么想, 用死来为家人做最后的安排。 然而当意识到南雁压根不会对他和颜悦色时,他这才知道自己当真蠢笨的厉害,从一开始就错了。 “日本可以用一个死人来做文章, 难道我们就不能?”南雁将报纸丢在病床上, “尼康的光刻机出来了。” 松下次郎看到了这个新闻。 他语气中有隐隐的骄傲,“那里有全日本最好的工程师。” “那看来你跟尼康那边还挺熟悉, 那回头从那边挖人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日本人闻言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说了, 死人能够用来做文章,活人难道就不成?你若是想死没问题,虽说这里只是三楼,但头着地也能寻死觅活成功。只不过这次你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不见得能如你的意愿。” 妻子儿女。 松下次郎情绪激动, 甚至不小心的牵连到了腹部的伤口,一时间额头上大汗淋漓。 南雁笑着丢了一块毛巾过去, 她可不会伺候病人。 覆盖在脸上的毛巾让松下次郎呼吸一滞。 他不是傻子, 自然听得出南雁这言语里的威胁之意。 即便自己再度寻死成功,也不可能为妻儿带来后半生的安稳。 甚至, 她会“赶尽杀绝”! 这个认知让松下次郎忍不住的握住拳头, “你究竟想要如何。” “我已经通知你的妻子和孩子, 他们下午就能赶到。听说你早些年被父亲赶出家门,倒是没这方面的牵挂,往后倒也能够安心在这里生活。” 安心在这里生活。 松下次郎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不能决定我的人生。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薛冬临救了你,对此他表示很后悔。对他而言你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如果可以的话我相信他会立刻马上将你送出境。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用。尽管他口口声声表示,如果再有一次机会,那肯定不会管你的死活。但事实上,他还是救了你。” 南雁是说谎不眨眼的人,“他的祖父母一家死在了你们日本人的刺刀下,他与你们本该是血海深仇。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他做不到。” 松下次郎神色恍惚了下,好一会儿这才垂下头,“抱歉。” “真是难得,竟然还能听到一个日本人跟我们赔礼道歉。” 日本国内对于那不正义的战争从来都是无视甚至扭曲,如果说他们真的有歉意的话,那也只是懊恼没有彻底占领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 松下次郎或许是真心也许是虚与委蛇,但这并不要紧。 “道歉需要有诚意,我可以不计较你算计我们,也不在意你想要以死明志来达成某些目的,但既然这条命是我们救的,那往后做什么,就得听我们的。” 南雁十分好心的开口,“松下先生听明白了吗?” 一个半死不活的日本人,对眼前这个人而言有诸多的用处。 就像是中餐煎炒烹炸手段丰富一般,高南雁的手段诸多。 “你是为了什么?” 南雁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了什么?那我想知道,松下先生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算计我们上海的光学仪器厂,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升职加薪,还是尼康给你许诺了什么?我们不见得谁比谁更加的光明磊落,你又何必追究到底呢?” “一己私利也好,为国为家也罢,过去我们各为其主,而从现在开始,我希望松下先生能有清楚的认知。” 南雁笑着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病床上的人,“你的命,是我的。” 病房的隔音效果并不怎么样,薛冬临听到这话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且不说这位领导在那里睁眼说瞎话——毕竟他祖父死在建国后。 单是这份霸道,别说病房里的松下次郎受不住。 他这个也算见过大大小小市面的人,也膝盖发软好吗? 真他娘的霸道至极。 一想到这样一个领导是自家的,薛冬临又忍不住擦眼角的泪水。 真好啊。 倒也不用自己再说什么,毕竟这个领导已经解决了大部分问题。 薛冬临没有再在病房外等候,他去楼外吹了吹冷风。 病房里透着十足的冷意。 松下次郎看着那个比自己似乎都要高出不少的漂亮女人,“我就算留在中国,也不见得能做什么事。” 他很清楚,一旦自己留在中国,那么从此往后自己就彻底与日本的半导体产业没了牵扯。 又怎么可能为南雁挖掘人才呢? 实际上,沦为废棋的松下次郎,不管是在日本还是在中国,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南雁闻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这件事我也考虑到位了,所以松下先生不介意做双面间谍,对吧?” 松下次郎曾经看过中国的文学作品,他想眼前这个女人大概就是那些精怪故事里的狐狸精,最会循循善诱引着人往坑里去。 双面间谍。 “你就不怕我会更偏向我的母国?” “这样吗?”南雁顿了顿,“那松下先生你会死得很惨,你并不想死,不是吗?” 能活着为什么要寻死呢? 正如南雁之前所说的那样,如果真的一心寻死,在医院里有的是办法。 只不过松下次郎并没有再度寻死。 南雁倒也不是想嘲笑这人贪生怕死,能活着没人愿意去死,而且还是毫无意义的死亡。 “你们□□.人不都是一向主张人权的吗?这么要挟我一个普通人,不合适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34节 这样的控诉可真是软绵无力。 “如果连你都觉得可以用这身份来要挟我们,你说我们还会为这重身份所束缚吗?” 松下次郎为数不多的武器也都失去了效用。 “放心,既然是双面间谍,我自然会给你一些有用的消息。” 光放出去假消息用处不多,真真假假又或者真假莫辨才是兵者之道。 南雁不由想起来那本主席送给她的《水浒传》,当真是写尽了世间事。 可惜她看书还是不够多,不然哪容得松下次郎磨磨唧唧那么多。 “你夫人和孩子下午就到,听说他们都不是多胆大的人,不要让他们为你担心。既然成家立业,那就要承担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松下次郎面上神色恍惚。 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南雁已经走到门口,那并不怎么丰腴的手腕正搭在门把手上。 “你真能保证他们安然无事?” “松下先生,你现在除了相信我,没有任何选择。” 原本坐起来的人无力的躺回病床上,他的确没有任何出路。 因为所有的路都被眼前的人堵死了,她只给了这一个选择。 就这,他还得感谢这个恶魔。 “我答应。” 松下次郎长舒了一口气,“我会尽职尽责的完成你们交给我的任务,但是……” “诅咒我死后下地狱吗?” 南雁显然猜到了松下次郎的想法,因为后者神色带着微微的不自然。 “听说松下先生喜欢中国古典文学,那我也送给你一句诗。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真若是有森罗地狱,我想早就被我们先烈的英灵改造成另一番天地。” 南雁看着神色越发不自然的人。 “我很期待有那么一天。” 病房的门打开又关上,一人居的病房里又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唯独那句“旌旗十万斩阎罗”在耳边回荡。 …… 薛冬临没想到南雁竟然说了那么久。 看着从里面出来的人,他迎了过去。 “回头工作上面的事情,你负责与他对接。” 薛冬临连忙应了下来,“本来是我们厂的事情,还特意麻烦您走这一趟。” “不能这么说,半导体产业可不是一两个工厂的事情,这个产业做大了牵扯到的是成千上万的企业,镜头也好光刻胶也罢,都是十分重要的环节,还得要你这个厂长多上心,把咱们国产的镜头做好做的精细,不说能赶上尼康佳能,但也不能没有拿出手的东西。” 这其中的厉害薛冬临自然明白,“我知道,这个您尽管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懈怠。” 南雁拍了拍这个中年人的肩膀,“那就辛苦了。” 她还要在上海这边停留两天,让松下次郎做双面间谍这事是南雁的计划,还不曾跟罗部长他们汇报。 等她有了空闲,长话短说的将这事告知领导后。 南雁隐隐听到那边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敢保证,日本那边会相信松下次郎?” “为什么不相信呢?剖腹自杀的诚意有了,订单合同也达成了,日本那边为什么会不相信松下次郎?” 罗部长倒是知道上海这边一直抻着那批镜头订单合作的事情。 “你要松下次郎带着这合同回去?只怕日本方面反倒会怀疑他现在的立场。” “不会,只要把戏做足了就没什么问题。” 如何把戏做足是个问题。 南雁倒是想到了最简单的方法—— 塞钱。 塞钱买通关键人物,同意了这一合作。 而这个关键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南雁身边第一秘书杨光。 被买通的杨秘书一头雾水,“这事理论上也该是林辰来接触比较合适,她是女同志,和松下次郎的太太成为闺中密友也更合适一些,而且本身她就是化工专业出身。” 南雁看着疯狂寻找理由的秘书,一句话结束了杨光的种种理由,“事急从权,现在林辰不在国内。” 杨秘书:“……” 那行吧。 作者有话说: 杨秘书:领导你这是要我死。 南雁:胡说,分明是给你钱。 杨秘书:说的这钱我能留下似的。 第226章 你教我做事 林辰的确更合适。 但林辰不在国内的情况下, 有一个女儿的杨秘书显然更合适一些。 而且相较于林辰,他在南雁面前更说得上话。 当然,杨秘书也有担忧, “这样真的可以吗?” 领导担保,而且这个领导又是高南雁, 杨秘书自然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对领导他全身心的信任。 问题在于, 日本方面能够相信, 松下次郎收买了他,促成了这一合作吗? “为什么不相信,你觉得对比松下次郎收买你成功, 和我说服一个日本人为中国半导体事业做间谍, 你愿意相信哪个?” 杨秘书瞬间没了言语。 是啊,说起来还是后者更匪夷所思。 “松下次郎没有叛国的理由, 何况日本薪资更高,国家发展更快, 他一个日本人能够在中国得到什么好处呢?” 是啊,即便是杨秘书都有些不确定,松下次郎真的愿意给他们当间谍吗? 然而领导十分笃定,怀疑领导吗? 杨秘书可不敢。 但还是有些忧虑。 “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 往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适当的狮子大开口。” 杨秘书被这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这才开口, “万一把松下先生气着了,举报我那可就要给您添麻烦了。” “放心, 到时候就算我这个副部长不干了, 也要护住你。” 杨秘书笑了下,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就怕到时候这又成了别人攻讦您的手段。” 树大招风,自家领导这些年来拉了多少仇恨,杨秘书十分清楚。 就怕有些人会借题发挥。 军嫂事件重演。 “那正好,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把大人物拉下马,他下来我正好能上去。” 这话让杨秘书哭笑不得。 “上面的位置就那么多,可不得有人下来才能有人上去。”南雁说这话时瞥了眼杨秘书“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 “哪能啊,希望真能如此。” 他到底还是没想那么长远,听到南雁这么一说,这才如梦方醒。 又商量了其中的一些细节,杨秘书在心中再三演练一番,翌日上午去医院探望松下次郎。 在那里,看到了松下次郎的妻子,松下由美子。 以及松下次郎的一对儿女。 松下由美子一再的鞠躬,这让杨秘书十分尴尬。 他实在不习惯日本人的礼节。 “合作的事情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没必要寻死觅活的想不开。” 松下次郎听到这话脸上神色微微一变,倒是松下由美子意识到什么,再度鞠躬说道:“不好意思杨君,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杨秘书实在受不住这般鞠躬,硬着头皮夸赞了松下家的一双儿女,“我也有一个女儿,只是工作的缘故,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 提到孩子,杨秘书神色温柔了许多,“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团聚,好好养病,身体好了才能工作。” 松下由美子再度鞠躬送杨秘书离开。 回到病房,看着一双可爱的儿女,她轻声开口,“杨君说了,工作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松下次郎却知道,这是那个中国女人的后招。 他不想让妻子知道这些,“到时候再说吧。” 病床上的人神色略有些疲惫。 妻子的神色温柔,“那你先休息,不着急。” 她是最传统的日本女人,若不是丈夫忽然间出事,也不会过问这些有的没的。 再度见到杨秘书,已然是三天后的事情。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35节 松下次郎出院,因为还需要静养的缘故,暂时不方便回日本。 他带着妻子儿女在酒店里住下。 杨秘书来酒店这边探望。 “部里要开会,领导明天就要回首都,如果松下先生还想要促成订单,最好趁着我们领导心情好。” 松下次郎拧着眉头,“高副部长,心情好的时候似乎并不怎么多。” “那倒也不是,如果松下先生信得过我的话,这事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只是……” 他笑了笑,没再说。 松下次郎眉头蹙得厉害。 哪怕是妻子儿女都没能将其抚平。 “那位杨君,是向你要钱吗?” 松下次郎看向太太,“你怎么这么说?” “我虽然没有工作,但免不了和你同事的太太们来往。” 有人际往来的地方,就少不了花钱。 松下次郎倒是没留意过这些,“抱歉,这些年辛苦你了。” “应该的,那位杨君开了大价钱吗?” 松下次郎冷哼一声,“何止。但他的确是很要紧的人。” 高南雁身边的第一秘书,这些年来陪伴高南雁左右,比她的丈夫见她的时间都多得多。 “或许我们可以再打听下,要是能办得成固然好,万一办不成事呢?” 松下由美子的提议让松下次郎稍稍愣怔,有几秒钟这才说道:“好,按你说的来办。” 日方的代表团已经回国大部分,只留下松下次郎和另外两个人。 第二天,松下次郎带着两个助手再去上海光学仪器厂。 薛冬临神色冷淡,一副不愿意多搭理他的模样,“别以为找到上面的人就能成,仪器厂是我花费了半辈子的心血弄起来的,不是领导的私产,有本事你让她把我调走!” 助手们察觉到什么,连忙出去打听这才知道。 原本叫停的合作又重启谈判。 四机部那边似乎有意达成合作。 但具体如何,还得再看日方的诚意。 诚意。 这场戏布局至此,松下次郎哪能不明白,这是那个中国女人的手段。 不惜破坏第一秘书的名声,促成他的工作。 他是为了妻子儿女,高南雁是为了什么? 钱? 她真要是在乎钱,离开政府部门去企业能赚到更多。 唯一能驱使她这般做的,只有一个理由。 国家利益。 对他而言,妻子儿女家庭第一重要。 对她而言,国家利益才是放在首位的东西。 都是最重要的东西,或许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这么一瞬间,松下次郎有了那么一点的钦佩。 提到那个名字,不再是“不择手段”这么几个字。 …… 年关到来之际,计委这边组织各部门,对过去一年工作进行总结,同时提出了新一年的工作计划。 工业部这边部门多了些,相关部门的会议保密进行。 四机部这边则是和化工部等部门一起。 南雁代表四机部这边与会,汇报了过去一年的工作,除此之外又特意提到了与国外的合作,“……和日本的合作一波三折,相信我们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提升国产镜头的品质和技术含量,真正完成产线的升级。” 计委这边的领导听到这话敲了敲桌面,“我怎么听说,上海仪器厂跟日本的谈判原本都破裂了,南雁同志你之前好像不同意这次合作,怎么又忽然间转变了口风,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合作这事,成功失败就看条件,日本给钱给技术又提供技术人员,何况后面还有订单,拉锯战了一年得到这些东西,我觉得是时候达成合作。” 说话的是计委最年轻的副主任,今年五十二岁,姓陈。 “这么说,这次合作原本就在你预料之中?” “不能说百分百的计划中,但如今还在控制中。” 陈副主任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指着其他作汇报的部委领导道:“你们是得学学高南雁同志,瞧瞧人家,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话是夸人,但又带着几分别样意味。 初生牛犊不怕虎,用另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莽撞。 南雁笑了笑,“我跟外国人打交道次数多,他们怎么想的还有数,陈副主任不用太担心。” 陈副主任是从地方上升上来的,来到计委后,位次在后面也没做出什么大的成绩。 南雁这话不免带着几分一技之长来攻人之短的意思。 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 陈副主任脸上笑容都僵硬了些。 于主任瞥了一眼,“你们四机部今年要加强和国外的合作?” “是,光引进国外的技术不是那回事,我们也想要往外输出,争取提高十到二十个百分点。” 过去一年,四机部倒是没少赚外汇。 单单是随身听就大赚特赚,再加上贩售专利赚来的钱,一下子让四机部成为工业部下属机部中最赚钱的那个孩子。 即便是与其他单位相比,也就是比卫生部和化工部稍差一些。 卫生部的药品,化工部的日化用品,这些说起来又都是高南雁的手笔。 四机部比起这俩哥哥姐姐,起步稍微慢一点而已。 假以时日,倒也不见得追不上他们的脚步。 十到二十个百分点的外汇收入提升,这简直是夸下海口。 别说陈副主任,便是于主任都有些惊着,眼瞧着其他人要开口,“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稳扎稳打才是关键,倒也没必要这么大跨步,小心步子大了扯着蛋。” 事实上,这还是保守估计。 罗部长的意思,好歹提升百分之五十。 当然,这是四机部内部会议的讨论点,于主任还真不知道。 眼下于主任这么提醒,南雁也笑着应下,“那成,我们争取提升十个百分点好了。” 陈副主任扬了扬手里的材料,“这十个点是销售额,还是毛利润?我看你们四机部明年还打算加强与国外的技术合作,这要是建厂引进设备,也不少花钱吧。” “有的花有的赚嘛,我们部里讨论的自然是最后的净利润。” 她看着陈副主任瞪大了眼,笑着说道:“要是完不成,您来找我算账就是。” 陈副主任阴阳怪气道:“那敢情好啊,到时候南雁同志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把这差额给补上。” 南雁不甘示弱,“那要是超额完成任务,这钱是不是也能放到我腰包里?” 这话一说,陈副主任捏着文件的手上突起了青筋。 眼看着气氛尴尬起来,于主任咳了一声,“年年超预算的那么多,也没见找谁算账?公家的跟私人的账目还能混为一谈?他糊涂你也跟着胡闹,结了婚也没个正形,你说你个女同志,谁还能管得住你?” 作者有话说: 于主任:你也管管你媳妇!!! 贺兰山:我媳妇做得好,我媳妇做得对,所以啥时候能见到我媳妇? 第227章 成熟的南雁 这话说的可谓十分亲近。 谁亲谁疏一眼可见。 一个糊涂, 一个胡闹。 陈副主任脸上神色不是很好看。 糊涂,可不是什么好的说辞。 他那话假假真真,谁曾想高南雁这么较真。 更没想到的是, 于主任这个老狐狸,倒是和这个四机部的副部长这般亲昵。 罕见的在会议上说起了家事。 刚来到计委这一亩三分地, 陈副主任显然还没弄清楚这边的情况。 他明明是计委的副主任, 但如今处境尴尬。 会后, 于主任把南雁喊到办公室里去, “你倒是不怕得罪人。” “怕呀,但这不是有您来给我撑腰嘛。”南雁笑着给于主任添水,“再说了这事也不能怪我, 我好好的做汇报, 他非要挑刺,我能怎么办?” 她也好奇, 自己嘴皮子上从来没吃过什么亏,唯一的一次也是事业刚起步时被展红旗算计。 怎么就那么多人总想着言语挤兑她? 莫非她这个呛口小辣椒的本领还不够? “说你两句也不会掉一块肉, 让他说一句怎么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36节 一把年纪来到计委,又是敬陪末座的副主任,退休前想要转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便是让他说两句又能怎么着? “您这话说的可不对,我们四机部现在是不蒸馒头争口气, 要是任由着人欺负,今天是陈副主任, 明天就是李副主任, 后天是林副主任,这糟糕日子可就没完没了。我不争不抢, 罗部长能答应?” “你少拿他罗成新来压我, 我还能怕了他不成?” “他就是个部长, 您是计委的主任,哪能您怕他呀。” 于主任大口灌了一杯浓茶叶水,“你知道就行,回头去给老陈道个歉。” 南雁顿时面露艰难之色,“不……成成成,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还不成?” 看着一溜烟跑开的人,于主任叹了口气,“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到了这节骨眼上,都盯着她犯错呢。 不过想到那一溜烟跑走的人,于主任又是一阵羡慕,年轻的时候自己都能去参加百米跑步,可现在…… 老了呀。 怕是连女同志都跑不过。 南雁从于主任的办公室跑出来,面无表情的往陈副主任的办公室去。 进门时,脸上这才挂起笑容。 陈副主任显然没意识到南雁会过来。 看着这个意外造访的客人,脸上露着明显的震惊,“你怎么来了?” 南雁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来都来了,说句软乎话倒也没什么关系。 “我年轻,说话不够稳重,刚才多少有些情绪上头,要是顶撞了您,我跟您道个歉。” 这就更突如其来了。 陈副主任端在手里的茶杯都斜楞在那里,茶水在桌上流淌开来。 南雁拿纸巾擦桌子。 陈副主任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可是领导,怎么能这么毛手毛脚的。 看着将桌子弄干净的人,陈副主任神色也软绵了几分,“我们地方上做事谨慎惯了。” “一言一行关系到国计民生,的确该谨慎。于主任和我们部长也经常跟我说做事要稳重。之前还指望我结婚收收性子呢。” 倒是把说男人的那套说辞用到了她身上。 不过贺兰山可不管她。 他不帮忙摇旗呐喊已经不错了。 想到许久未见的人,南雁眼底神色都温柔了些许。 大概是因为提起了亲人的缘故,陈副部长态度温和许多,“听说你爱人在那边科技园工作。” “是,他机械出身,在美国接触计算机还算多,回来后就一直在半导体行业工作。” “那也挺好的,你们两口子倒是有共同话题。”陈副主任提到了自家妻子,“……她是个老师,整个就一教书匠,舍不得自己的那些学生,这不这次我来首都,都没跟着过来。非要送完这一届学生参加高考。” 陈副部长的爱人姓吴,和大部分领导夫人在清闲岗位工作不同,吴老师忙得很。 “学生们一定很喜欢吴老师,学生生涯能够遇到一个负责任的老师,那将会是十分幸运的事情。我就没有缘分当吴老师的学生。” 南雁十分会说话,她愿意夸赞人时,大部分人都很受用。 起码陈副主任这会儿已经热情的招徕她一起品茶。 “……我这地方上来的人,不太清楚中央这边的情况,我们地方上一年能有五个点的财政提升那都阿弥陀佛了。” 这要是穷苦地方,就算想要提升财政收入,那也得有提升的法子呀。 “想要搞发展,那也得因地制宜。” 在地方搞经济这件事上南雁多少还算有点经验,倒是结合陈副主任说的情况给了点建议。 地方领导到了中央,看似升实际上能掌握实权的又有几个? 地方上还想着老领导能够给地方上带来点好处。 有时候倒是让这些老领导作难。 反正现在,陈副主任还不好给原本任职的地方搞项目,他能够从地方升到中央,本身也有能力在,自然不会胡来。 好的项目放过去有点难,其他部门的不见得能同意。 强行安置只会惹得天怒人怨。 不怎么样的项目安置过去,那不是他的作风。 如今南雁这么一帮忙,事情倒是好解决了。 “化工部那边能同意吗?” 陈副主任这话带着几分试探,他知道南雁之前就跟化工部熟,但真能一句话解决工厂建设的事情? “国内日化厂现在大部分是往外出口,沿海城市建设日化厂比较多,但是国内也需要嘛。中部地区建设一些日化厂,惠及群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也得地方上投入一些资金……” “这个当然。” 陈副主任又不傻,哪能指望化工部全资建设。 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地方上也得拿出真金白银。 南雁做事利落,当即打电话请来了化工部的许副部长。 许副部长没参加下午的会议,但与会的同事已经把南雁跟陈副主任呛嘴这事传得整个化工部都知道。 这会儿来到计委这边,瞧着南雁在陈副主任的办公室,两人笑呵呵的。 许副部长觉得自己肯定是老眼昏花。 南雁嘴快,三言两语道明想法,许副部长当即点头。 “我们部里本就想着年后派人去考察,这次建厂着重点放在中西部地区,解决咱们人民群众的需求。既然陈副主任和南雁同志都觉得这边可行,那年后就重点考察这边……” 许副部长管的就是这事,有他开口,这事基本上板上钉钉。 离开陈副主任办公室时,天色已经不太早,“要不我请小高和小许你们吃个饭?” 许副部长倒是没什么意见。 南雁笑着拒绝了,“今天不成,我跟贺兰山约了一块吃饭,要是不回家,我的大后方得出乱子。” “贺工还敢跟你吵?”首都这一圈谁不知道,四机部的高副部长家说一不二的正是高副部长。 不过人家男人都没意见,他们能说什么? 顶多看不惯南雁的会嘴上一句“太过强势早晚过不下去”。 如今面对老相识的调侃,南雁也只是笑了笑,“居家过日子哪能总吵吵闹闹?能不红脸还是别红脸。” 贺兰山倒是不会跟她吵,只不过到了被窝里就使坏。 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本领,折腾她倒是有一套。 当然床笫间的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 陈副主任倒也没勉强,嘱咐了人一句目送南雁离开。 这边许副部长和南雁一离开计委,盯着的秘书就往于主任办公室去。 讨论了什么不知道,但把化工部这边的小许喊了来,于主任多少心里有数。 “这个高南雁,还真会。” 这算是不吵不相识? 也成,给老陈一个面子总比结下梁子好。 别看是个敬陪末座的副主任,但从地方上来的哪能没点真本事?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 有时候没必要一直强势。 如今这般,于主任倒是放宽了心。 也不再是那个愣头青的高南雁,到底还是成长了啊。 南雁回家之前先回了趟部里,罗部长人不在。 工作汇报做不成,她索性下班回家去。 贺兰山比她回来的还要早一些。 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忙活。 南雁猛地蹦跶过去,从背后抱住人,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自己家里怕什么?还是说你做贼心虚,被别人这么抱过?” 审贼似的南雁很快得到了惩罚,贺兰山把面粉抹在了她脸上。 “别胡说。” 南雁笑呵呵的贴在人后背上,“我今天干了一件大事。” 她絮絮叨叨的跟贺兰山说着自己的壮举。 “你说我是不是变得圆滑了,不再是我了?” 贺兰山在做刀削面,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在首都的人,倒是尝试了不少菜谱。 保证能够给南雁改善伙食。 晚饭无非是一个小菜,再做点汤汤面面。 刀削面配合着的是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小碟凉拌黄瓜。 正忙活着晚饭的人回头看了眼仰头张望着自己的南雁,贺兰山抹去妻子脸上的面粉,“不会,你永远都是你。” “永远的青春靓丽?” 这调侃式的难题问住了贺兰山,迟疑了下这才说道:“即便容颜不再,那也是你。”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37节 多少人爱你青春年少时的美貌。 惟独一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 诗人终其一生都求而不得,不及他拥有的真实。 比所有人都幸运。 只不过这般幸运也不能独占,腊月二十五,南雁接到汪小超的电话。 这位回乡做集体经营玻璃厂的青年,还真搞出了点名堂。 想请南雁过去检验下工作成果。 南雁看着正在包饺子的贺兰山,“你过年几天假期?” “项目组的工作告一段落,现在调试阶段,大概有半个月的假期。” 南雁惊叹,“这么多?” “原本想着过年多陪你两天。”他好些个周末都没过,把假期都攒到了年底。 南雁笑着捏饺子,“那跟我出差吧,带你去见见世面,咱俩今年旅游过年。”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28章 平安喜乐 南雁的诸多任职里面, 还有个光学仪器司的司长。 当初新官上任,去上海那边开会时,汪小超特意请教她做车玻璃的事情。 只不过他的一腔热血被南雁的冷水泼灭。 好在南雁也不是单单会打击人, 否定了汪小超的想法后,又给了这个青年指明了另一条出路。 一年的时间, 汪小超做出了点成绩。 如今请南雁过来指点一番。 毕竟是光学仪器司的司长, 倒也没拒绝的理由。 第二天南雁去部里说了这事, 罗部长当即应允。 “青壮年有这个精力也应该有如此担当, 鼓励他们多带动乡亲父老,这是一件好事。你到那边鼓励为主,别总是挑刺找人麻烦。” 南雁:“……”说的她跟麻烦精似的。 她有那么多事吗? 挑刺, 那也是有的放矢, 目的是精益求精。 又不是故意找人麻烦。 说完这件事,罗部长又提到了昨天下午计委会议上的事, “……你这不也学会了变通?有些时候别一根筋的死犟到底,真把全世界都得罪了, 你还跟谁去做朋友?” “知道,外紧内松嘛。” 对外那是代表自己的态度,坚决不能退让。 对内则是另一番情况。 “不是原则性问题没必要那么计较。”罗部长苦口婆心一番,话题一转说起了另一桩事, “姜尚铭和林蔚那边说是不打算办婚礼,但是你也知道林蔚她父亲是个死要面子的, 再加上当初林蔚跟那边离婚也是被人泼了脏水, 就寻思着趁着这个机会大办一番。” 当初罗部长介绍的两人,中间又委托南雁帮忙把林蔚约出来。 如今谈婚论嫁, 少不了要麻烦罗部长这个媒人。 “还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南雁冷笑一声, “到现在了还把面子看的比儿女的幸福重要, 真是个冥顽不灵的老东西。” 南雁对林蔚的父亲素来没什么好感,当着自家领导的面,用词也格外的不客气。 罗部长哭笑不得,“年纪大了就这样,要不你再问问林蔚?” “姜副司长什么意思?” “他听林蔚的,想办就办,不想办就算了。” 总算这人尊重林蔚的想法,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大后天才离京,明天约林蔚问问看。” 罗部长了却一桩心事,“最好还是能办个酒席,名正言顺嘛,省得回头那边又说二婚连个喜宴都没有。” “干嘛要活在别人的看法中?” 南雁一句话让罗部长变成半个哑巴。 前夫家的看法有个屁关系。 “真要是看不惯你,哪怕你成为首富他都能从别处挑刺你。” 活在别人的眼光中,真的不累吗? 林蔚活得洒脱,离婚后过得潇洒,即便已经不再年轻也能够找到姜尚铭相互扶持度过下半生。 何必非要给她戴上枷锁呢? 南雁约了林蔚出来吃火锅。 “我听说贺兰山最近在休假,还以为你会把他带上呢。” 这话带着几分调侃。 南雁嗔了一眼,“又不是我的跟屁虫,我们吃饭喊上他做什么?” “结账啊。” 这理由让南雁微微一怔,“我还能没这个钱吗?” 打趣了一番,林蔚先一步开口,“我爸妈又去找罗部长了?” “大概吧,我也不知道。”南雁耸了耸肩,“不用管,你自己乐意就好,管他们呢。” 她就知道! 林蔚哈哈大笑起来,“你们部长让你来做说客,可真是选错了人。” “我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他们熟悉彼此的脾气,不过是为了给展成峰一个交代。 工作我做了,至于有没有成果,那就听天由命吧。 “婚礼对我们而言没什么意义。”曾经的林蔚喜欢浪漫,可现在她甚至觉得同居就好,压根没必要领结婚证。 不过姜尚铭到底是副司长,哪能真的无证同居啊。 领证,给熟悉的亲戚朋友发一些喜糖就是了。 其他的,都没必要。 “我们自己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南雁笑了起来,“不管他们,不过回头得请我吃饭,到时候我带上贺兰山。” “没问题。”林蔚答应的爽快,“姜尚铭最近对计算机兴趣还挺大,到时候正好可以请教贺兰山一些问题。” 不过这个饭局得安排到年后。 明天南雁就要去忙活。 “带着贺兰山一块去啊,那挺好,省得人独守空房。” 到底是闺中密友,能够随意调侃。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两人说说笑笑着,没留意到进来的人。 “怎么了?” 孙思敏看着笑得欢快的人,收回目光,“没什么,我们去楼上。” 约会的青年打量过去,看到坐在那里的人眼睛一亮,“那是不是四机部的那位女部长?” 但很快青年就意识到女青年的不开心。 毕竟是心仪的结婚对象,自然要以孙思敏的想法为主。 “她是我哥生前唯一交往过的人。” 青年没曾想孙思敏竟是主动说出了秘密。 生前。 “我还以为你哥定居在了国外。” 外面都是这么说的。 “76年大地震的时候,他去那边救灾,死了。”火锅氤氲起的热气遮挡住了她眼底的泪意,憋在心里的话不知道跟谁说。 眼前的人,似乎成了最好的倾诉对象。 “我跟我哥不太熟,他从小就病歪歪的不愿意搭理我们,后来去了部队就更没了联系。后来再知道他的消息,他去了沧城,知道为什么吗?” 孙思敏觉得好笑,“他跟展红旗是战友,大概是听展红旗提到过高南雁,那会儿高南雁还在沧城当化肥厂的厂长,他都没见过人,就过去了,还真的跟高南雁处成了对象。” 青年瞪大了眼睛,原来曾经的高南雁这么好追求吗? “只是他身体一直不好,又怕忽然间暴毙在高南雁面前,给人带来心理阴影,正好赶上国内公派留学生出国,他也借着这个机会出国,谁知道临走那天,看到了地震的新闻。” 孙思敏哭得厉害,“孙家人世代行医,他是个医生。” 医生,怎么能视而不见? 即便那次大地震造成的人员伤亡并没有那么严重。 但当时他又怎么知道呢? 青年倒是知道多年前的大地震的一些新闻,“当时高副部长就在唐山吧?”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38节 “他不知道她在那里。”孙思敏原本也以为,哥哥是为了高南雁才去的唐山。 后来才知道,他当时并不知道高南雁就在唐山。 一如高南雁也不知道,他去了唐山。 他们最后的交集是唐山那个城市。 然而却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死前,陪伴着他的人是展红旗。 “他跟展红旗说,别告诉高南雁。”孙思敏想,孙时景对家人何等的薄情,压根不在乎家里人知道噩耗后的悲伤。 却对高南雁何等深情,即便死后也要营造自己还活着的假象。 “我有时候会恨她,为什么我哥死了她还能开开心心的活着。可孙时景的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死前都希望高南雁能够幸福喜乐。” 女青年擦去脸上的泪水,“我到底不如我哥他看的通透。” “这不怪你。”青年不知道如何安慰,良久之后这才说道:“逝者也不希望活着的人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我们都应该向前看。正如你说的那样,他去唐山并非为了高南雁,而是出于医者的责任感。舍小我为大我,这才是我们应该继承的逝者遗志。” 干净的帕子递到面前,孙思敏擦去眼角的泪水,“你说得对,是我太偏执了。” 青年温声宽慰,“这不怪你。” “我去找高南雁说清楚。” 孙家兄妹都是行动派。 青年阻拦不及,匆忙间跟了过去。 然而楼下人已经走了,甚至还帮他们结了账。 孙思敏一时间略带几分纠结,低声嘀咕道:“原来看见我了呀。” 只是她们都拿她当小孩子看待。 “往后我不要当小孩子了。” 她是大人,即便是没有像其他孙家人那样从医救人,却也要做点事情,而不是再当那任性妄为的小孩子。 对于南雁帮忙结账这事,林蔚倒也没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只适合一个人静静回忆,除此之外任何人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南雁回去时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 加上北风呼啸,雪花像刀子似的割脸。 这个节点还坚守在街上的是卖烤地瓜和糖炒板栗的小贩儿。 南雁心血来潮,想着去买个烤地瓜带回去给贺兰山吃,没曾想买烤地瓜的人正是贺兰山。 “你怎么……” 她跟着贺兰山一起卖烤地瓜。 “同事的摊子,他这不是置办年货有点忙吗?我就想着没事过来帮忙照看下。” 贺兰山熟练的从火炉里拿出烤的散发着香甜的地瓜,递给了南雁。 “你们的工资不够用的?” 八十年代这种情况倒也不奇怪,因为国家投资的减少,民营经济的兴起,有了搞蘑菇蛋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一说。 不过这也才八十年代初,情况应该还没那么糟糕,尤其又是四机部旗下的研究产业,不存在缺钱的道理。 “儿女要结婚,要给他们攒钱。” 南雁笑了起来,“还是我们好,没这个烦恼。” 地瓜不能太笨重,细长最佳,这样更容易熟透。 她把地瓜处理好,露在外面的手一片通红。 凉得惊人! 贺兰山连忙脱下厚重的棉手套,让南雁的手贴着自己的腰腹取暖。 “说是烦恼,但也是幸福的烦恼,年老之后有儿孙绕膝倒也是其乐融融,有没有后悔过?” 那凉意十足的手逐渐回温,依旧紧贴在他的腰腹上。 “有点。”他肯定是因为卖出了太过的烤地瓜,以至于这话都透着香甜的味道,“后悔没早点跟你告白,白白错过了许多时间。” 但往后岁月,他绝不会缺席。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29章 新奇的体验 烤地瓜的活到底没干多长时间, 离开首都的时候,厚厚的积雪已经将首都全然覆盖上洁白的衣裳。 火车和往常一样,发出哐叽哐叽的声音。 车厢里颇是冷清。 和日后的春运大潮比起来, 现在压根没有春运这一说。 车上零星几个学生,不用想就知道寒假留在学校了一段时间, 如今年关将近这才赶回家去。 贺兰山找来时, 南雁已经跟这几个学生聊得热火朝天。 她说自己和丈夫一起去探亲, 倒是让女学生十分好奇, 打听起了贺兰山,“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放假了,什么单位呀?” “玻璃厂。” “玻璃厂的效益怎么样啊, 我一个亲戚去了美国, 在那边餐馆干活,说是一个月能挣两三千。” 年轻的学生很是认真的强调, “人家挣的可是美元呢!” 南雁闻言看向刚巧过来的贺兰山,小声问道:“你当时工资多少?” “不多。” 贺兰山这话可真是太谦虚了。 南雁瞪了他一眼, 跟他咬耳朵,“还跟我藏着私房钱呀。” 年轻夫妻两人极为亲昵的动作,倒是让这些青年学生们目瞪口呆。 即便是在校园里,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啊。 万一被哪个没长眼的举报, 那就是妥妥的流氓罪。 然而当事人显然不觉得有什么,也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 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他们似的, “他单位的效益一般。” 仿佛女王的垂怜, 给他们一星半点的眼神。 青年学生反应片刻,这才意识到什么, “你们要是想要出国, 也不是不行。” 两三千美金的月收入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青年学生们对这个收入颇是眼馋, 毕竟进入机关单位的收入多少,他们心知肚明。 怎么可能有两三千的薪资,还是美金呢。 出国一个月就能赚到一年的收入。 谁不眼馋? 几个学生打听了一番,末了被高昂的出国费用给为难住了。 他们哪有那么多钱? 青年学生不太甘心,又把目标落在了南雁和贺兰山身上,“你们要不要去出国挣钱?” 南雁脸上带着微微的错愕,“出国真能挣到这么多钱吗?” 青年理所当然道:“那还用说,骗你们干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出国呢?” 南雁总是有理由让人无话可说。 噎得人说不出话来是她的拿手好戏。 唇枪舌战多少次,如今不过是小儿科的局面罢了。 几个归家的大学生见状也目瞪口呆。 是啊,既然外国遍地是钱,那为什么你不去呢? “是不缺钱吗?这么有钱的话要不拿给我们瞧瞧?” 南雁笑呵呵道:“眼见为实嘛。” 贺兰山看着神色间带着几分促狭的人,忽然间觉得较之当年,南雁温柔了许多。 当初怼自己的时候,那才叫一个不假辞色呢。 青年学生顿时陷入了大学生们的海洋之中。 南雁则事了拂衣去,和贺兰山回到软卧车厢里休息。 “不报警吗?” “这种报警也处理不了,提醒一下就行了。” 该提醒的提醒了,若是还抱有幻想,那该踩的坑还是得踩。 五花大绑也拦不住。 “觉得我冷血?” “没有,只是以为你会对他们爱护有加。” 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你眼中,我这么温柔呀。”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39节 “严肃活泼并举,高副部长一向多副面孔。” “那你喜欢哪副面孔?温柔的,还是严肃点的?” 贺兰山耳尖微微泛红,“都很好。” 南雁忍不住的笑,“我就那么好啊。” 是啊,很好很好。 贺兰山看着跟自己闹腾的人,眼底都是温柔缱绻。 别样的春节假期,他真的是再期待不过。 …… 汪小超的家乡地处沿海地区的内地小县城。 不像是北方沃野千里。 这里远眺而去便是山川连绵。 汪小超的家乡宁平县倒还好,虽说也有山脉连绵,但不阻碍与外界的联系。 自古而来形成的道路十分宽敞。 骡车稳稳地拖着人往前去。 “第一次?” 贺兰山面色微微泛白,明显强忍着一口气。 他晕车。 这一开口,整个人扶着骡车呕吐起来。 对比南雁面色不改,倒是十足的孱弱。 赶骡车的汉子递来一个牛皮水囊,南雁拧开送到贺兰山嘴边,觉得好像不太对。 等看到那白色的面皮上浮现微微的醉红色,她忍不住扶额,这里面装的是酒啊。 以毒攻毒的效果大概十分不错,贺兰山似乎没那么晕车了。 当然这并不妨碍驾车的汉子把这当笑话似的说出去。 在公社这边接人的汪小超阻拦不及,脸上有些尴尬。 这不是杨秘书,感觉也不像是派遣到这位领导身边的保镖。 再加上南雁挽着胳膊的缘故,怎么看都像是两口子。 说人丈夫的笑话,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们贺工坐小轿车习惯了,大概还是第一次体验这么古老的交通方式,也算记忆深刻了。” 新奇却又有些糟糕的体验。 贺兰山脸上带着些酡色,“争取早点习惯。” 汪小超瞧着两口子没什么架子的模样,微微松了口气。 他没有立即带人去参观现在的玻璃厂,先安排人在公社的招待所住下,又连忙去安排晚上的接风洗尘宴。 人大老远的过来,总得吃好喝好招待好。 南雁还真有些疲惫,不过倒也没歇着。 在招待所这边,跟里面的服务员闲聊。 “小超可真不一般,为了这玻璃厂可是跑前跑后,一个月穿破了十双鞋,因为这还险些跟他媳妇离婚呢。” 南雁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觉得耽误人嘛,再加上他娘是个不省心的,就想着离婚别再委屈了媳妇。” 险些离婚,到底还是没离成。 招待所的服务员很是擅长营造氛围,“这不一提离婚,小超他娘先着急了,也不敢再找儿媳妇的不是了,现在一家子人倒是和和美美的。” 即便面对的是自家人,也得有些手段。 服务员去忙活别的事,留下南雁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怎么了,他处理的方法不妥当?” “倒也没有,就觉得遇到开明的父母还真挺难。” 汪小超有个难搞的娘。 “现在吃苦的日子能共苦,就不知道回头苦尽甘来,这位老太太会不会再闹腾。” “还会闹腾?” “可共患难,难共富贵。”南雁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毕竟钱最容易改变人性。 贺兰山想了想,“其实就看那个汪小超的手段如何。” 婆媳关系不融洽是常见问题,但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没有。 就看汪小超的手段。 “贺工真是一针见血。”南雁想了想,“先休息会儿,晚上咱们吃点好的。” 倦意涌上心头,南雁拥着人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身上凉意十足。 南方可没什么暖气。 虽说屋里头烧着炉子,但基本上没什么用。 贺兰山醒来的更早,南雁出去才发现人在厨房里帮忙。 大概是担心南雁吃不惯这边的口味,他下厨做了两个惯常吃的菜色。 汪小超忍不住的调侃,“贺工真是体贴。” 南雁脸上带着些得意,“不然我哪能选他呀。” 这嘚瑟劲头让汪小超错愕,恍惚间觉得这应该用一个词来形容,偏生他学历不高又想不出该怎么说。 听到南雁谦虚的表示,“其实我也不挑食,他也太谨慎了。” 那一瞬间,小女儿姿态这几个字蹦到汪小超的脑海中。 没什么比这更妥帖的形容了。 很快汪小超就明白,之所以没带着杨秘书又或者林秘书过来,那是因为这次视察工作并不那么正式。 与其说是视察工作,倒不如说是两口子的度假。 当然,在玻璃厂的发展方向上,这位光学仪器司的司长还是给与了一些建议。 至于汪小超如今在汽车玻璃上的尝试,也得到了南雁极大的肯定。 多做尝试总是不错的。 何况国内与德国那边达成了合作协议,要在上海建设汽车制造厂。 如果届时有满足德国人要求的国产汽车玻璃,那么不止是民族工业的骄傲,更能够带来真金白银。 所以该做的研发还是得做。 南雁向来喜欢做尝试,对汪小超也诸多鼓励,甚至还去那实验室里帮了两天忙。 倒是没怎么留意贺兰山最近在忙什么。 招待所的服务员找到南雁时,有些纠结的开口,“南雁同志,你要不注意下你爱人?” 南雁看着神色迟疑的人,很快反应过来,“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她没什么举动。 服务员有些迟疑,难道是自己的提醒还不够直接? 但是那位高司长,明明听懂了的样子呀。 想了想,她去找汪小超说这事,毕竟人是汪小超请来的。 真要是出了事,那汪小超是逃不脱的责任。 汪小超也没想到,眼皮子底下会发生这事。 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如果这个苍蝇是他们公社的…… 没办法交代啊。 他迟疑了下,去找南雁提醒一番。 没想到过去时,就看到贺兰山献宝似的拿出一个五颜六色的玻璃制品。 汪小超远远看着,日光下那玻璃散发着耀眼的彩色光芒。 那是一只颜色缤纷的大雁。 正展翅翱翔。 击长空。 作者有话说: 更啦 新年将至,大家注意好身体啊,好好过年么么哒 第230章 新婚礼物 贺兰山向来“心灵手巧”。 在制作这些小东西方面颇是有经验。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40节 但能够做出这五彩的大雁, 倒也挺费心思的。 “喜欢吗?” 汪小超眼神好,远远看到那位位高权重的副部长眼底也如同那五彩大雁一般流光溢彩。 人并非没听懂暗示,只是对爱人深为信任。 而贺兰山也没辜负这份信任。 那是他还远远没有达到的境界。 汪小超远远的离开, 没有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迟到的新年礼物让南雁带着十足的满意离开了这边。 她过去一年多虽然也了解光学仪器相关,但储备量毕竟有限。 在玻璃制作方面也只是有一些方向性建议。 现在玻璃厂搞的有声有色, 最好的指导意见就是没意见。 汪小超略有些遗憾, 送人到车站时还有些不死心, “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尽管说。” “挺好的。”南雁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不忘初心继续努力。” 八字箴言让汪小超迟迟回过神来。 看着呜呜着离开的小火车,他念叨了好几遍,觉得自己似乎又有了无限精力。 回到首都已经是正月初六时候的事情。 很巧合的是, 南雁他们又在火车上遇到了那个男青年。 “他是在这条线路上做……买卖?” 贺兰山斟酌许久这才吐出这么一个词。 说他是生意人倒也没错, 毕竟劝人出国总得捞一些好处才是。 既然有好处,那自然就是买卖。 “做买卖的人啊。”南雁想了想, “走,咱们过去跟人聊两句。” 贺兰山倒是没什么反对意见, 就觉得南雁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 那青年看到他们两人过来,原本正口若悬河的人忽然间就变成了哑巴。 南雁笑盈盈地站在一旁,没言语。 其他乘客浑然不曾察觉这期间的尴尬。 “那咱们怎么去美国,这个同志你能负责我们的路费吗?” “想什么呢, 你们去美国挣了钱还能给我不成?” 元海明气恼,没见过这么异想天开的人。 都什么人呀。 “不能就不能嘛, 你这同志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就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慈善呢。” 一群人言语挤兑起来,这让元海明气得胸口都起伏不定。 “随便你们, 谁……”他想要骂脏话, 但看到南雁站在那里, 又把这话给吞咽了回去。 顿了顿说道:“谁稀罕!” 他气鼓鼓的想离开这边,偏生又被南雁堵住去路,进退不得十分尴尬。 “同志……” “聊聊。”南雁邀请人往前面去。 元海明没办法,火车停站还早着呢。 他总不能跳火车吧? “同志,我也没犯法吧?”开放国门后,大家不可避免的意识到,罪大恶极的美帝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起码很有钱。 但出国可不是轻松的事情。 元海明瞧到了其中商机,但忙活了许久生意还没开张,还净遇到一些说话不好听的人。 他真是流年不利,难道是本命年倒霉的缘故? “没犯法,再说我也不是警察法官。”南雁笑着说道:“这些本不该由我来审判。” 元海明觉得这像是在要挟,她虽然不是警察法官,但有能力找来警察法官。 “同志别这样,我也就是想赚点小钱,结果现在钱还没赚多少,倒是赔进去不少。” 贺兰山闻言惊讶,“赔本的买卖?” “可不是嘛。”赔本的买卖,“这上火车总得花钱,火车票我都攒了一沓,也没赚回来一分钱。” 元海明一度也怀疑自己被骗了,但人家为啥骗他呢。 “你说我也就是买买火车票而已。”就算坑他也得有原因有手段吧? 骗他买火车票,造福国内的铁路事业吗? 这才几个钱啊。 南雁没想到,这么能说会道的人,竟然也有被骗的时候。 “骗你花钱难道不是骗?大把的时间做无用功,难道不是欺骗?” 南雁的话带着几分恨其不争,“还以为你多机灵的人,原来竟然这么蠢货。” 这话让元海明神色错愕,“怎么会,我……我又没得罪他。” “人要是看你不顺眼,就想着法子收拾你呗。”眼缘这种东西,神奇的很。 元海明愣愣的,“他看我不顺眼?” 他一向都是好人缘啊,怎么就被人嫌弃了呢? 南雁没再多说什么,对于元海明而言,承认自己被嫌弃那可真是艰难。 不过她还是很好心的给了这个青年一些时间。 在倒计时结束前,元海明抬起头来,“我很蠢吗?” “你觉得呢?” 这反问让元海明觉得自己简直是大傻瓜。 “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聪明。” “还有点自知之明,不算无可救药。” 南雁的话让元海明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同志,你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能不能给我指一条明路?”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了命的抓住。 要不是贺兰山就站在那里,估摸着他会死命的抓住南雁的胳膊。 “我哪有什么本事。”南雁笑了起来,“不过你要是想要闯荡出一番事业来,我倒是可以给你支个招,能不能成还得看自己有多少能耐。” 南雁的耳语让元海明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能置信。 “我去那边,真的能成?” 去不了美国,但可以曲线救国去日本。 但自己在日本真的能成? “我不会……”元海明小心地探视周围,声音都十分的轻微,“我在那边语言不通,很容易出事。” “没事,多鞠躬呗。”南雁的解决方案相当的简单粗暴。 听得元海明越发的目瞪口呆。 “去的话我可以做安排,到了那边听我指示。” 八十年代,日本的黄金时代。 腾飞的何止半导体,简直方方面面。 依照罗部长的行事作风,肯定会在那边安插人。 但安插的人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就不好说了。 南雁得有自己的人,元海明只是一个小棋子。 未来能起到什么作用,她也不知道。 不过在此之前,总要抱有一丝希望才是。 犹如壮士断腕一般,元海明的眼底忽的涌现出一阵决绝,“好,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如果我能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回头再做运人去美国的生意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的美国梦可谓炽热,热烈到让贺兰山眼底都透着几分诧异。 他抛弃的东西,是有些人做梦都不敢想的。 而他所得到的,也是很多人做梦都想拥有的。 这么一看,自己还真是个幸运儿。 对于南雁安排元海明出去的事情,贺兰山没有多问。 倒是南雁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小心的和贺兰山说自己的安排,“咱们的半导体产业摊子大,现在再进行集中作业的大会战有些不合适,很容易被美国盯上,到时候搞出点小动作恶心死人。” 现在的中国半导体,可以高调。 但更多的时候还要保持低调。 “咱们跟在日本人后面就行,要学会藏拙。” 南雁在大方向上的意思贺兰山倒是明白。 不过藏拙说着简单,但真要践行起来还有些难度。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41节 有了点好东西,尤其事关科技,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不显摆的全世界都知道,真对不住自己付出的努力。 南雁显然更沉得住气。 小声的说着国内半导体产业今年的发展目标。 从小到大倒是都被囊括其中。 她这个四机部的副部长,还真是事无巨细。 小到计算机芯片,大到大型计算机的研发,即便是枕边人的贺兰山都想知道,南雁哪来的这些精力。 “我听说过一句话,权力是最好的春.药。” 贺兰山的话让南雁眨了眨眼,不假思索道:“那说这话的人肯定不认识小贺同志也不认识我。” “嗯?” 南雁眨了眨眼,“你的效力可比权力强多了。” 她不介意说些甜言蜜语,毕竟是自己的大后方嘛。 青天白日里的说辞让贺兰山喉头微微发紧,“高副部长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可就不做人了。” “哇,新奇的体验,我们试试?” 她的惊诧让贺兰山那紧绷的神经绷断,他想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南雁觉得自己也有点……疯了。 但这种体验也挺好玩。 要是自己腿不发软的话会更好。 新春佳节的假期在回到首都后宣布结束。 年后的工作还没正式进入状态,光学仪器司已经开始了新年后的巡查。 南雁开启了天南地北四处飞的工作状态。 仅仅第一个季度,就飞了四十多个城市。 她不出意外的成为四机部最忙的领导。 甚至错过了林蔚的再婚仪式。 没有大肆操办,只是请几个亲友一块吃饭。 下厨的是姜尚铭。 因为突发意外去成都的南雁,缺席了这顿喜宴。 好在从成都带回了足够多的大熊猫的照片,弥补了自己的缺席。 “真想要我原谅你,那就送我一头大熊猫好了。” 面对这无理要求,南雁哭笑不得,“我要是有肯定送你。” 不过大熊猫没有,她还是送了林蔚别样的新婚礼物—— 熊猫牌电脑。 作者有话说: 更了更啦 第231章 彩虹屁 国内微型计算机的发展进程究竟如何, 林蔚一个搞艺术创作的并不清楚。 虽说和南雁熟识,但她对南雁的工作认知并不清楚。 让她说半导体是什么,大概就是半导体收音机和随身听。 其他的, 谁知道是什么呢? 这台电脑打破了林蔚一贯的认知,她印象中电子计算机还占地面积巨大, 得塞满一间大大的房间。 现在怎么就这么小巧可人了? 当然现在的造型说小巧可人, 南雁可不认同。 毕竟超薄笔记本不过两三斤重。 更有平板电脑可以用来办公。 现在大屁股加主机的电脑, 还是个笨重的孩子。 但这个笨孩子, 实际上还是笨鸟先飞呢。 “前段时间,无线电厂那边制造了三代机,瞧着还可以。” 虽然不联网就是一堆塑料壳加破铜烂铁。 取名熊猫, 大概是看这两年熊猫外交红红火火。 第一批一共就十台。 南雁这个厂长自然得到其中一台。 不过她倒是没觉得这么新奇, 检验了一遍机器,将其转赠给林蔚当新婚礼物。 “其实我也用不着, 心意领了东西你带回去。” 东西给她也是闲置浪费,留在南雁手里说不定还能派上些用场。 “留着吧, 你用不着姜副司长兴许能用得上。” 林蔚迟疑了下,没再拒绝南雁的这份礼物。 “你最近还要出去忙?” “没有,准备今年广交会的电子展。” 前期的工作交给其他人来安排,工作进入中期, 南雁不免要去广州一趟,把展览会上的事情安排妥当。 等到四月中下旬大概还要出国一趟, 有一个国际半导体产业发展研讨会, 在硅谷那边举办。 作为四机部里最年轻有为的骨干,南雁自然是第一人选。 其他领导不见得那么精通外语。 有点怯, 更怕给国家丢人现眼。 索性把这机会交给年轻的小高同志, 还有其他的精英骨干。 比起他们, 这些青年人更能决定四机部的未来。 工作的事情南雁也就提了一嘴而已。 两人闲聊着其他的事情。 林蔚忽然间提到了孙思敏,“就孙时景的那个妹妹,之前你还给人付了饭钱。” “知道。”南雁笑了笑,“她要结婚了?” “是啊。”林蔚觉得南雁对孙思敏有几分包容,当初孙思敏也不是没做错事,然而付出代价的人那么多,唯独孙思敏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对亲爹娘都不假辞色,偏生对孙思敏得饶人处且饶人,无非是因为死了的孙时景。 死人的面子是最大的。 有时候林蔚也想过这事,如果孙时景身体健健康康的,没有去世,那么南雁的人生还会跟贺兰山牵扯到一起吗? 这个问题注定找不到答案。 因为她还没这么傻的去问南雁这个问题。 “之前做错了事,一直想跟你道歉。”尽管孙思敏成长的代价太过高昂,但看在死了的孙时景的面子上,林蔚还是转达了年轻女孩的意思,“这不是要结婚嘛,想着给你发请柬。” “我就不去了,到时候会送她一份新婚贺礼。” 不需要太贵重,但心意总是要表达的。 南雁补充了一句,“工作忙,实在没时间。” 林蔚明白,去参加孙思敏的婚礼算什么回事,贺兰山知道了怕是要吃味。 跟死人争很难争得过,最后真要是闹了隔阂。 影响的不还是南雁和贺兰山两口子的感情? 当然,贺兰山也不是不知道这段往事,大概率并不会介意。 但何必赌呢? 实际上林蔚的猜测与南雁的初衷可谓南辕北辙。 她只是懒得参加罢了。 既然知道少不了送个礼物,但有些人情往来的事情还要尽可能的避免。 末了就是礼到人不到这一个选择。 何况,她跟孙思敏真的不熟,还没到那地步。 结束了和林蔚的饭局,南雁谢绝了去看电影的邀请。 “有人来接我了。” 林蔚有些诧异,“贺兰山最近不忙了?” “哪能整天忙啊。”国内的半导体产业也在招兵买马好嘛。 生力军的出现让贺兰山暂时总算有了点高级工程师的派头。 现在着力培养新的从业者,他不用像之前事力亲为。 贺兰山约了南雁去看电影。 虽说年后已经复工复产,但因为电影院热播的是国外电影,倒也是十足的热闹。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42节 南雁对电影兴趣不大,只不过看着电影,倒是有了几分广告植入的想法。 贺兰山对这个提议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找出问题所在,“国内电影市场有这个必要吗?” 很多电影还需要电影放映队下乡去播放,乡下的购买力没那么强吧? 实际上,即便是城市里的薪资待遇也不算太高,能买得起的不是很多。 所以这广告应该不是针对国内市场。 外部市场的话…… 贺兰山第一念头是香港,毕竟南雁跟那边还算熟,又是同一个文化圈的,广告宣传效应会好一些。 “嗯,香港先试试水。” 南雁笑着问道:“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建议? 贺兰山想了想,“那得看能拍什么片子。你是打算找那两个经销商代理人来弄这事?” “是啊,觉得不合适?” “挺合适的。”贺兰山并非不懂政治,他虽然对政治没什么兴趣,但因为南雁的缘故,一直努力去了解这些东西。 虽说掰扯不清楚高层的那些决定,但关于南雁的一些决定,倒是心里头门儿清。 比如说南雁与香港那边的密切来往,再比如说她安排人去日本。 所为种种,无非是为了国内半导体事业。 或许自己作为还不太了解这些远大的政治抱负,但他会竭力去了解妻子的事业。 就比如说选择香港。 一个十分明智的选择。 早前与香港的合作让多方获益,如果插入广告效果好,港城能够从中获得更大的利润。 一举多得。 不能再聪明的决定。 “除了你,没人能想得到这些。” 南雁诧异的看着贺兰山,“贺工都会吹彩虹屁了,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贺兰山矜持的笑,“我说的是实话。” 可真的像彩虹屁! 南雁笑笑闹闹的和贺兰山挽着胳膊离开电影院,刚出门就被红袖章盯上了,“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其他观影的人看到红袖章眼底透着几分恐惧,举止亲热的下意识的松开了情.人的胳膊。 瞧着前面那对青年男女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又多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哪个单位的?” 红袖章被问得一愣,“街道治安办,办公室的,怎么了?” “有这个时间盯着,倒不如去处理下街道的偷窃案。” “偷窃案归派出所管,关我们什么事。” “治安办不该负责治安的事情吗?”南雁有理有据的回怼让红袖章神色尴尬,尤其是听到周围人议论纷纷,又多了几分恼怒。 从来是他们耀武扬威,什么时候这般狼狈过? “都给我抓走,我看你到了派出所还能不能这么强横!” 红袖章伸手就往南雁胸口去,这举动落在贺兰山眼中哪能忍。 南雁说的没错,贺兰山很能打,一下子就把这红袖章的手腕给折断了。 鬼哭狼嚎声让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打红袖章,这俩人疯了吧? 这可是首都。 敢这么肆意妄为的,莫非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这真要是闹起来可就有意思了。 贺兰山脸上还有些怒意,当着他的面竟然对他的妻子动手动脚,真当他是死的吗? 电影院附近有派出所,很快就过了来人。 派出所的人看到南雁后愣了下,“高副部长,怎么是您?” 倒是老熟人了。 之前南雁和贺兰山爬长城,被景区派出所的所长请去喝茶。 这位所长前不久调到了电影院这边的派出所。 又因为男女关系的事情见到南雁,派出所长很无奈,“就是一个误会,高副部长您别往心里去。” 南雁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那红袖章听说这竟然是个副部长后,脸上神色带着几分慌张,“就算是副部长,那也不能无视规定。” “什么规定?” 当初南雁和贺兰山的事情闹腾的还挺厉害,尤其是有媒体记者推波助澜后。 正因为闹腾的离开,才有更多的人提出新的诉求。 青年男女谈恋爱,哪能把双手双脚都捆住? 只要不太过分就好。 毕竟这是开放的中国。 红袖章早已不复当年的威严。 说是秋后的蚂蚱为时尚早,但风光不再。 今天再度碰了铁板,一番挑衅结果被南雁不留情面的怼了一番,整个人都格外的忐忑不安。 “这件事是街道和我们片区宣传教育不到位,我们一定加强规章制度的学习,规范工作人员的行为举止,不给国家丢脸抹黑,高副部长您心情大好的来看电影,肯定也不想因为这事影响自己的心情对吧?” 不得不说,调换了工作的派出所长现在说话可真是委婉中听的很。 “我先生刚才有些太过暴力了,不小心弄折了这位同志的胳膊。”南雁眨了眨眼,“我没能管教好我先生,要不让折断我的胳膊,算给这位同志赔礼道歉好了。” 她伸出胳膊,细细白白的一截,脆弱的犹如剥去皮的柳条。 仿佛一折就舍。 派出所长听到这话脸上一脸的哀莫大于心死,为什么一次两次的都是在自家片区出事呢。 他这次再被调,怕是连个所长都当不了了。 前途何等渺茫?毁灭吧。 派出所长当即大吼一声,倒是把大家都给震慑住了。 “都别动,我的胳膊粗,折我的!” 作者有话说: 南雁:他疯了。 所长:是的,这个世界没爱了,你给我指条出路吧 第232章 新的秘书 如果说有人一己之力改变了什么。 那么影院附近派出所所长无疑是不二人选。 一句话让南雁觉得自己把人都快逼疯了。 再去计较似乎显得自己咄咄逼人。 点到为止。 南雁看着脸红脖子粗的红袖章, 良久之后才开口,“折你的胳膊也没什么用,我希望往后没再这情况。今天被找茬的是我, 还能见到你来明辨是非,要是换了别人……” 她没再细说, 目光又落在了红袖章脸上, “医药费我出, 回头我安排秘书来处理这事。” 派出所这边哪敢答应啊。 “不用不用, 用不着的。” 这事能够大事化小他已经阿弥陀佛了,就不指望能够彻底解决。 至于医药费,他出就好。 也不缺这个钱了。 南雁没再说什么, 挽着贺兰山的胳膊打算离开。 贺兰山倒是没有直接离开, 他轻轻拍了下南雁的胳膊有几分安抚的意思。 “抱歉,但麻烦不要对女士流氓手。” 他的确是有些莽撞, 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贺兰山也绝对不会手软。 红袖章有些茫然的看着离开的两人, 反应过来自己得到了一个道歉后,他脸上颜色绚烂多彩,“黄鼠狼给鸡拜年。” 说罢,后脑勺挨了一下。 “再胡说八道看老子不揍死你。” 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 再这么不知好歹,那可真是找死。 看着南雁两人背影敢放狠话的人, 如今却是被打得脑袋一缩, 恨不得能够把自己藏起来。 “听到没?”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43节 红袖章看着被扒掉的袖章,脸上都透着赤红青白, “知道知道了, 您轻点。” 他这可是刚被人折断了胳膊。 “那我的医药费……” “滚, 还有脸惦记医药费?下次再这么毛手毛脚,遇到个脾气暴躁的,小心你一双胳膊都保不住。” 这可是有实权的副部长,不是什么绣花架子。 你不把人当回事,那阎王爷也不把你的小命当回事。 红袖章悻悻,他又是被人折断胳膊,又是要被批评教育,可真是不能再惨。 街道特意进行了教育工作,杨秘书来送医药费,看着打着石膏的人当众自我批评,脸上神色不悲不喜。 看得街道办事处的刘主任脸上神色一僵,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等着检讨完毕,刘主任小心的询问,“杨秘书您看……” “检讨只是手段,希望往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是是是,我们一定会在全街道反复宣传,和其他街道一起合作,打造和谐稳定的首都,让女同志,不对,应该是让老弱妇残孕不会受到欺负。” 杨秘书闻言点了点头,“行了,这是我们领导赔偿的医药费。” 刘主任伸手去拿,但没能接过去。 他旋即意识到,这笔钱必须亲自交付过去,这位秘书同志才会罢休。 红袖章没想到竟然还真有医药费。 他连忙缩回了手,“我,我不能要。” 真要是要了,自己这只手怕是保不住了。 杨秘书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拿了这钱,这事就算了结了。下次再这么手脚犯贱,可就不好说了。” 对领导耍流氓,上次有人这么做了,当时的高南雁还不是高副部长,而是高厂长。 那人最后什么个结果? 枪毙。 如今,但凡是她想要把这事闹大,别说这么一个红袖章,只怕从街道到派出所都要换一个遍。 红袖章连忙点头哈腰当孙子,“知道知道,绝对不会,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杨秘书对于这套敷衍人的说辞没什么兴趣,简单说了两句就离开这边。 他在化工厂这边找到了南雁。 林辰也在。 早些时候带队去美利坚考察的林秘书,增添了不少的工作经验。 在国外历练了胆识后,为人处世都大方周到了许多。 虽说还没锻炼出火眼金睛,但较之前敏锐了许多。 杨秘书过去时,林辰正在跟化工厂的工会主席“较量”。 虽说年轻,倒也没被这位工会主席糊弄住。 “这不是哭穷,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们光刻胶生产线上的工人福利我可一分没差。” “难道您还打算克扣工人的待遇?”林辰笑着道:“这样可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工会主席连忙摆手,“哪能哪能。” 杨秘书瞧着得了领导几分真传的林辰,觉得有些好笑。 倒也没什么危机感,林辰和他的路子不一样。 也不会影响到自己什么。 非要说对自己影响更大的,那还得说是领导的前程。 毕竟这关系到他们这些秘书的未来。 自家领导混的风生水起,他这个秘书也有更多的机会和选择。 杨秘书没等待太长时间。 “检讨做的有些敷衍,不过医药费亲自交给了他。” 南雁闻言挑了挑眉,“辛苦了。” “其实如果您觉得有必要,可以借这个契机整顿一番。” 首都的治安有些问题,尽管是国家的政治中心,然而现在的治安远远配不上它的政治地位。 现在这般不加以整治,只怕回头会有更糟糕的问题发生。 “这可是首都,哪有我什么话语权。” 杨秘书觉得这话带着几分自嘲,想要说也没这么糟糕,但看领导的神色,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虽说有各位领导保驾护航,但首都到底牵扯到方方面面。 稍有不慎怕就是要被算计一番。 谨慎些倒也不错。 但领导又不是怕事的人,哪次不是一身肝胆向前冲? 这次有点不对劲。 杨秘书有些奇怪,但很快就意识到,领导这是在故意示弱。 想要挖坑让人跳出来蹦跶。 倒大鱼没捞到,就出来了个小虾米。 南雁颇是遗憾。 不过她一向不会被这些情绪左右太久。 毕竟还要去广州那边盯着展览会的事情,再加上和香港那边有约会。 四月初,南雁就带着两位秘书到了广州。 机场接待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脸上有浅浅的疤痕。 林辰第一感觉,这人身上透着点杀伐气。 杀过人。 这个认知让林辰浑身一抖,怎么安排这么个人接机? 然而这还不止。 “领导您好,我是田磊,上级领导安排我来做您的秘书。” 新来的秘书? 林辰诧异的看了眼杨秘书,这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虽说副部长这种级别的干部秘书数量不定,但怎么会安排这么一个人过来? 杨秘书早前在档案室工作多年,林辰是技术出身,这个新秘书…… 转业军人。 受了点伤,刚从战场上下来。 “我打听了下,说是有点战争创伤后遗症,咱们领导这还成了疗伤圣地?” 林辰的话让杨秘书苦笑不得,“真以为是来历练的呀,上面派来的保镖。” 这话让林辰目瞪口呆,“保镖?” “不然呢?” 看人那气质,怕不是普通战士。 这么一个人安排到领导身边,不是保镖就拿他的头当球踢。 林辰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等晚上三个秘书聚在一起吃饭时,石磊很是沉默,压根没打听工作事宜,目光不时落在不远处,显然杨哥的猜测没错。 这还真是保镖啊。 “石磊你……觉得做秘书需要做哪些工作?” 林辰的提问让石磊挑了挑眉头,“听从领导指示。” 一个中规中矩到挑不出差错的回答,很符合部队出身的身份。 “还有什么问题吗?” 石磊的审视让林辰浑身瑟缩了下,一瞬间想起了自己当初工作失误,胆战心惊的被领导审视。 “大家是同志,日后更是要一起工作的同事,慢慢了解,不着急。” 杨秘书更擅长处理这类事情。 缓和了餐桌上的氛围。 石磊显得越发沉默。 除了不时看向正在与两位香港来的老板吃饭的南雁,几乎没再看两位新同事一眼。 一个把保镖工作看的更重的机要秘书。 林辰觉得这个总结太过怪异,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 南雁正在和梁金山、柳明嵘一起吃饭。 用香港媒体的话来说,无疑是雨露均沾。 这位来自大陆的掌权人物,一向把水端得平。 权衡之术玩得是风生水起。 从来不会单独与这两位的其中一人单独见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44节 对当事人而言,倒是没什么。 只不过让两人共同投资一部电影,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一山不容二虎,倒不如我和梁老板各自投资一部,看谁的眼光更好一些。” 柳明嵘的提议让南雁轻笑两声,“这样我岂不是赚的更多?” “我们都是凭本事挣钱的人。” 这回答不卑不亢,也得到了梁金生的认可。 南雁也没再勉强,“既然两位老板都是这个意思,那就先这么着,具体的工作内容,我的秘书会跟你们讨论。” 陪同的马仔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老大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要跟一个秘书对接。 这个大陆仔哪来的脸? “怎么,柳老板的人不太高兴?” 柳明嵘头也不回的抄起一个盘子,直接抹在了手下人的脸上。 汤水淋漓登时让宴会厅都陷入别样的氛围之中。 “还不给我滚?” 他一个只剩左手的人,能够在混乱的香港打拼出一番事业。 自身就不容小觑。 这无声的愤怒足以威慑手底下的人。 谁还敢多说一句话? 石磊远远看到这一幕,觉得新领导有些眼熟—— 像极了部队里那些不怒而威的首长。 一个眼神就够了。 这样一个人,还需要他来保护? 首长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然而就在这宴请结束的当晚,南雁就遇到了又一次的刺杀。 要不是石磊反应快,将那匕首踢开,只怕这匕首就要像那颗子弹似的,洞穿她的心口。 后知后觉的林辰浑身瑟瑟—— 谁,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搞刺杀。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33章 幕后主使者 这个意外情况让还没开幕的广交会都多了几分肃穆。 这边军区听到消息后, 立马着手调查这事。 就连住的酒店楼下都是荷枪实弹的战士。 军区过来了人,一来安抚,二来要做出承诺。 自家地盘上出现这事, 要不是石磊这个秘书反应快,只怕现在人不是在酒店, 而是在医院里躺着。 “我还好, 不过还是辛苦查一查, 不然回头国外的客商在咱们这出了事, 这势必涉及到国际纠纷。” “是是是,这件事肯定要好好处理。” 军区这边没有久留,走之前看到走廊里站着的石磊。 不是他们军区的, 问了下才知道是兰州军区那边派来的。 兰州啊。 军区代表还有些奇怪, “我还以为是南京军区,再不济也是成都军区。” 南研所还有成都研究所和南雁的关系在那里摆着嘛。 倒是军区的参谋长很快意识到缘由所在, “她之前在沧城工作时,副手就是部队的师长, 仝远吧,现在在兰州军区下面的小军区做副军长。” 年纪轻轻的副军长,前途非常光明。 再加上南雁当初的小姐妹又跟仝远结婚,这重关系更加亲近。 兰州军区那边派人, 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兰州军区辐射西北,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如今西亚的海湾还在打仗, 兰州军区未尝不是动了走内陆的心思—— 取道阿富汗又或者巴基斯坦, 往两伊那边运送物资。 战争发展到现在,哪能只往两伊贩售给养物资呀。 军械也很挣钱。 而且还能促进本国军工的发展。 这不只是兰州军区的小算盘, 即便是军委那边也有这方面的计划。 到底是兰州军区下手早, 不过也亏得他们下手早, 不然这人就要出事了。 “先把这事调查清楚再说。有头绪了吗?” 下面的参谋迟疑了下,“查了下,好像是香港那边过来的人。” 参谋长眼底有瞬间的诧异,但很快就领会到这句话的微妙之处,香港那边过来的人,幕后主使可不见得就是港城的人。 反倒是……极有可能与另一个国家有关。 参谋继续说道:“有些电子产品在欧洲那边还挺畅销,单是专利费用就赚了不少,可能让一部分人眼馋了。” “眼馋是人之常情,但狗急跳墙不可取。” 既然牵扯到欧洲,大概率的和英国有关。 毕竟现在的港城,还在英国政府的统治下。 “等下跟酒店那边确定下,我亲自过去一趟。” 大军区的参谋长亲自前去慰问,这待遇直接升级啊。 但参谋长很快又改变了主意,“还是我来打这个电话吧。” 更显诚意。 南雁毕竟是前段时间直接跟军区一把手二把手直接对话,偶尔也会有联系商讨一些工厂建设的人,对于参谋长这拜访倒也没太在意。 就一个名为慰问,实则生意的交集而已。 实际上广东这边天时地利,即便没有自己发展的也相当不错。 她的建议也没太大的用处。 非要说的话,南雁又提了一点。 “咱们这边地理条件好,接近香港又有港口湾区,做出口贸易再好不过,但这些局限于沿海的城市群,对于非沿海地区,可以因地制宜的发展农业经济。” 珠三角有钱,但偌大的一个经济大省,发展却是极为不均衡。 有富得流油,有穷得冒苦水。 竭尽所能的缩小贫富差距。这是南雁所能想到的关注点。 至于如何因地制宜,那就得需要从省政府到各县政府的共同努力。 “因材施教、因地制宜,我也就这么点想法了。我随口一说您随便听听。” 参谋长看着言语间颇是圆滑的年轻副部长,“这事从长计议,我们会慎重考虑,不管怎么说你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跟这位军区高层代表聊了十多分钟后,南雁送走来人。 没聊太实质性的内容。 比如眼下最要紧的幕后主使。 林辰好奇,“杨哥,你觉得是谁呀?” 据她所知,领导参加广交会已经有些年头。 偏生今年要布置电子展出了事,总觉得这跟电子类产品有关。 日本方面? 毕竟交恶不止一次。 “徐参谋长亲自过来,应该是有了消息。”杨秘书仔细想了这事,“如果和日本有关,那应该会上报到军区总司令和中央那边。” 不会来这么早。 “估摸着和香港那边有关,但关系又没那么大。” 林辰有点想不明白,“想要抢走梁柳两人霸占的半导体市场?” 这次在两人宴请后出事,左右能把事情推脱到梁柳身上。 真要是换个小性的人,指不定会怎么个结果呢。 “没必要,梁金生和柳明嵘如果联合起来,谁能扛得住?不见得是香港本土势力。” 林辰听得有点懵,不是香港本土势力,那就是外来势力。 那是…… “英国人指使的吧。” 石磊忽然间开口,这让林辰一愣,觉得这个硬邦邦的石头还挺敏锐。 “不是没这个可能,要知道国内半导体都是先走欧洲市场再去美国。”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45节 倒不是瞧不上美国市场,只是单纯不想和日本交恶,在美国人眼皮子底下树大招风。 欧洲总代理商是莫妮卡那个前记者,如今是新晋的英伦富婆。 听说日子过得极为逍遥。 “可为什么不直接动莫妮卡?” 安排一个自己能控制的代理商。 林辰偶尔还带着些天真。 杨秘书见怪不怪,“他们安排的人,我们会用?” “也是。”林辰觉得自己没脑子似的,领导可不是任人摆布的那种。 英国那边推选的代理人,不见得能得到领导的认可,没有这份认可,就算再多的代理人又有什么用? “与其在代理人上做无用功,倒不如直接换了能决定代理商的人选。” 林辰闻言瞪大了眼,“他们怎么这么无耻?” “如果有羞耻心,会发动侵略战争?”杨秘书笑着摇头,“所谓绅士风度,不过是给自己披上一层华丽的纱而已,本质还是一群野蛮海盗。” 石磊听到这话眼皮微微抬起,看向杨秘书的眼神微微变化。 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哪有什么高素质、绅士。 不过是靠烧杀抢掠发家致富罢了,又哪来的脸贩卖这些“美好品质”。 林辰对英国人也没什么好感,但觉得这事这般断言似乎太过武断。 但事实证明,杨秘书的判断并不武断。 根据军区徐参谋长的到访而做出的判断甚至有理有据。 因为第二天,那个行凶者就供出了背后的指使者。 一个英国人。 广州这边态度十分强硬,要求与香港那边联合办案,共同侦破这次刺杀事件。 随后,中央这边也态度强硬的要英国方面给出解释。 而作为当事人的南雁没事人似的忙碌。 浑然不知自己卷起了轩然大波。 但事情不会因为她不留意而没进展,尽管英国政府并不打算作出回应。 当中国驻联合国的代表大使在例行会议中,向英国代表团发起抗议,并且不介意用法律手段维护本国公民的权益时,这件事在广交会开幕之初发展到白热化。 宣传口开始了唇枪舌剑的斗争工作。 每天在报纸上都可以看到最新的新闻,无外乎就是各部门在跟外国机构打嘴炮。 林辰在南雁身边工作后,养成了每日看国际新闻的习惯。 最近看到这些新闻,越发的头大。 “这么闹腾下去,我怕咱们领导都得成母老虎。” “领导都不在乎。”杨秘书知道林辰担心什么,太受瞩目不见得是好事,尤其是和领导一贯低调做半导体的主张相违背。 但主张从来不是一层不变的,林辰虽然眼界开阔了,却又少了几分圆滑。 还需要再打开格局,学会人随事变。 倒是石磊再度开口,“如今广交会需要关注度,借着这个新闻热度,宣传广交会倒是不错。” 没错。 杨秘书露出几分赞赏,能派到自家领导身边的,自然不是只有好身手,脑子也得好使才行。 显然,石磊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然而林辰显然没考虑这点。 她错愕的看着石磊,忽然间觉得有浓浓的压力感扑面而来。 比不上杨哥也就罢了,如果连石磊都输了,那自己这个机要秘书干脆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比机敏比不过杨秘书,比天赋身手不如石磊,但林辰自有她的优点。 年轻的女秘书是技术出身,在这次广交会上自然有大展身手的时候,比如帮忙促成了几笔光刻胶和一些镜头订单。 对于自家秘书没有陷入情绪风波,而是想法子让自己有用起来,南雁觉得十分欣慰。 她身边的几个秘书,各有各的优点,发挥所长就好,完全没必要想不开的跟自己较劲。 而在广交会开幕的第四天军区的徐参谋长再度到来,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个年迈的金发碧眼。 那是港督的特使,来处理月初发生的刺杀事件。 英国人十分傲慢,脑袋高昂着的不曾低下头去,“我们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让彼此难堪。” 特使太过高人一等,这是徐参谋长都没想到的事。 他脸上神色不好看。 其余几个秘书也是脸上神色不太好,石磊看向特使的眼神都透着几分杀机。 南雁脸上笑盈盈的。 转脸就把这位港督特使的话一五一十的刊登在报纸上—— 在国际上引发热议。 各国口诛笔伐的对象前所未有的一致,想要保全颜面的英国人这次面子里子尽数丢失。 英国人很难堪。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 希望兔年大家身体健健康康,学习工作顺顺利利 本章发红包啦 第234章 汽车电池 越是想要面子的人, 结果越是丢脸。 港督钦定的特使气得撕报纸,然而挡不住悠悠众口。 英国向来喜欢把事情闹腾来闹腾去,过去是日不落帝国, 然而二战早就把大英帝国的家底打去了七七八八。 现在也就是瘦死的骆驼。 穷讲究。 一般国家不想得罪英国,但小小的推波助澜倒是没什么问题。 尤其是法国为首的几个国家, 在报纸上对英国的做法严厉指责。 派人暗杀这事大家都熟, 但大家一向默契, 不会把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闹到明面上。 不过谁让英国人做的这么不谨慎, 被中国人尤其是那个事多的高南雁给抓住了把柄。 中方不想善罢甘休,那他们就不介意火上浇油,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法国态度鲜明, 再加上世仇的缘故, 英国只好请美国来说和。 事实上,美国也在看热闹。 刺杀高南雁的心谁没有呢? 英国人干了他们都想做的事情, 就是处理手段未免太不把人看在眼中。 想要祸水东引,谁曾想这祸水却是引到了自己身上。 美国人象征性的叫停这事, 联系了褚怀良。 毕竟谁都知道,这位外贸部的褚副部长,那是高南雁的好友。 褚怀良在美国工作多年,尽管早前在谈判引进汽车生产线时似乎戏耍了美国人一番, 但到底还是谈成了其他方面的一些协议。 褚怀良依旧是美国人考虑的第一人选。 在美国人刚开口时,褚怀良就知道, 美国人想要放什么屁。 “这个中间人我可做不了。高南雁真要是发了脾气, 她能跟我绝交,英国人能给我什么好处, 我要冒着这风险做这种事?” 美国人想要做世界警察, 处理各国之间的纠纷不和谐。 这是他们追求的利益。 可褚怀良来当这个和事佬, 有什么好处? 风险巨大倒是真的。 美国人虽然啰嗦起来,但归根结底也没非要做这个和事佬。 褚怀良挂断电话后,跟南雁提到了这事。 “你这是要把我名声搞臭?” 褚怀良不以为意,“你还有名声这东西?” 从他认识南雁那一天开始,这人就不在乎名声。 现在还会介意名声被搞臭。 开什么玩笑呢。 “现在英国人有认怂的意思,你打算怎么办?” 褚怀良其实挺好奇,这次把事情闹腾那么大,肯定要搞到点好处。 不然干嘛非要在国际上这么强硬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46节 “英国对我们的出口商品加征了关税。” 褚怀良是外贸部的副部长,虽然和南雁一样敬陪末席,但该有的认知一样不少。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南雁会把主意打到关税上面。 “能行?” 褚怀良知道怀疑南雁的认知不太合适,但他觉得英国不见得答应。 “不答应也行。”南雁笑了起来,“那就继续闹呗,你这个外贸部的副部长,也该拿出点真章来,别被人瞧不起。” 褚怀良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照你这么说,你还是在为我盘算?” “知道就好,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褚怀良升职还挺快,从美大司司长到副部长。 年纪轻轻的副部级干部,又是涉及到外贸。 不说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但哪能不被人“惦记”着。 拿出点本事来,这能让褚怀良在外贸部站稳脚跟,也让那些看笑话的人都停歇了心思。 当然,南雁最初没想着利用这事为褚怀良谋利。 只是英国人既然已经把褚怀良拉下水,自己不做点什么,似乎对不起老伙计。 挂断电话,南雁去会展中心那边。 最近有个小型的半导体研讨会,国外来的客商列席其中。 南雁作为半吊子的技术人员,对这个研讨会倒也很感兴趣。 毕竟还能够顺带了解客商们的需求。 竭尽所能的满足客户需求,南雁素来贴心。 她是这次广交会上的风云人物,在酒店举办的夜宴上也频繁露脸,和各国客商都相谈甚欢。 这次露脸,让研讨会越发的热闹。 有想要洽谈合作的,也有想要捣乱的。 “听说你们最近在做电池,我这倒是有这方面的需求,不知道你们敢不敢接这订单。” 南雁笑了起来,“那得看看是什么电池,要真是做不出来我们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那是打肿脸充胖子还耽误你这边的生产,那是双输的局面。” “比起双输,我更喜欢双赢。” 那外国人听到这话脸上神色微微一顿,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那点微妙的小心思被人看了个清楚明白。 只不过这位东方女性说话更为委婉一些,给他留足了面子。 “当然,双赢,自然是再好不过。” 南雁脸上笑意更胜,“不知道伯恩斯先生想要什么样的电池,我们可以先谈谈。” 南研所那边倒是来了人,不过今天不在这边。 南雁先一步打听清楚了这位德国商人的想法。 “用在汽车上的电池?这想法倒是挺大胆,但是现在的技术压根无法支持。” 施宁十分直白,想要用电池取代燃油缸,那么电池所带来的动力应该能比拼燃油缸才是。 现在的电池技术,压根做不到。 别说取代燃油缸,便是提供十分之一的动力都十分艰难。 技术要求太高了些,就算施宁也没有丝毫把握。 南雁点头,“所以我已经拒绝了伯恩斯先生。” 施宁有些不明白,“拒绝了啊,那南雁姐你为什么还要跟我们说这事?” 南研所代表团的众人闻言扶额,大概也只有施宁能够在所长等人一再提醒后,还坚持喊南雁姐,而并非高副部长。 她的所有聪明才智,似乎都丢在了实验室。 “我觉得现在我们做不到,但未尝不是我们可以努力的方向,镍镉电池做不到的事情,换作别的材料的电池呢?既然德国人敢大胆的提出想象,那我们未尝不可以大胆的去做尝试。” 施宁恍然,“我明白了,南雁姐你放心,我肯定会努力研究!” 镍镉电池的发展空间十分有限,在美国之行后施宁已经将研究重点放在了其他材料上。 “我们根据元素周期表进行尝试,现在一些金属元素的尝试结果不太好,我想试试别的。” “试试氢呢?” 施宁一愣,“啊?” “我只是觉得,既然做尝试,为什么不从元素周期表第一位的非金属元素开始呢。” 镍镉电池在很长时间内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然而镍氢电池才是手机取代大哥大流行起来的主要元素。 至于后来的锂离子电池,那就是日后的事情。 “我觉得高副部长的提醒未尝不是个思路,你看原.子.弹的杀伤力惊人,但氢.弹的杀伤力更可怕。” 虽然是元素周期表的第一位,然而谁敢否定氢的作用呢? 南研所的一干人等已经讨论了起来。 看着迅速投入到新工作中的人,南雁没再多说什么,由着这群天之骄子们高谈阔论甚至争执的面红耳赤。 争吵未尝不能迸溅出创意的火花。 伯恩斯没想到,南雁到底还是拒绝了自己。 他甚至不知道,这位美丽的东方女士,是否真的和自己的研究团队讨论了这事。 然而自己的想法也只是一个想法,并没有得到国内众人的认可。 换句话说,即便他得到了应允,也没有足够的资金投入其中。 然而他还是看好汽车电池的未来。 石油到底是不可再生资源,哪比得上电力清洁又无限呢? 只可惜,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汽车电池真的出现那一天。 南雁将德国人的落寞纳入眼底,尽管她很高兴能够利用德国人,将汽车电池的种子埋藏在施宁等人心底。 但她对伯恩斯也只是有那么一点欣赏而已,还没打算为了这事安抚德国人的情绪。 “听说kelly你安排了人去蔡司学习?” 而且东德西德两手抓,当时在偌大的德国引起了一阵热烈的讨论。 西德没有拒绝,苏联人也默认了这一举动。 不好说中国人到底是两头下注还是其他,但这操作真的太骚包了些。 “当个小学徒嘛。”西德那边提防的很,倒是东德那边稍有些进展。 对方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到这件事,南雁迅速认识到,眼前这位德国人,或许能帮自己一些小忙。 “伯恩斯先生忽然提到这事……”南雁笑了笑,“是准备帮我解决这个烦恼吗?” “我太太在蔡司工作,她的团队最近要扩张,如果kelly有意愿的话,可以安排一下。” 团队扩张意味着拿到了大的项目,而进入这样的项目组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只要多关注学□□能够学习到一些东西。 “伯恩斯先生实在是太慷慨了,那我说什么也要尽地主之谊请您共进晚餐,将来您太太要是来中国,我说什么都要宴请她。” 伯恩斯脸上挂着笑,“倒也不用那么复杂,只不过我也有其他的请求,可能需要麻烦你。” 德国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你好处呢,总是要拿回去一些东西才是。 卡尔·伯恩斯的请求不算特别过分—— 他要从中国购买一些药物专利。 作者有话说: 更啦 我想了下现在是81年4月份,时间点还早,升职还得等等 第235章 技术入股 药物专利价格昂贵, 更重要的是每年卖出的数量极为有限。 伯恩斯这话说出来让南雁意识到,自己倒是被这人给摆了一道。 所谓的汽车电池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醉翁之意不在电池, 而是这药物专利。 这是赤.裸.裸的交易,当揭掉了那遮掩真相的面纱时, 利益关系彻底浮出水面。 南雁看着这位伯恩斯先生, 好一会儿这才开口, “明人不说暗话, 伯恩斯先生这是在为谁办事?” 卡尔·伯恩斯哪有那么大的财力? 不知道这位德国人背后又是哪方势力。 “自然是药厂,一个小药厂罢了,上次竞选时失利。” 南雁闻言挑了挑眉, “药厂许诺了多少?” 伯恩斯一愣, 刚想要回答,但又听南雁说道:“药物生产那可是长远的买卖, 不会是一口价,我希望伯恩斯先生不要觉得我不懂得这其中利害关系。” 骗我, 那最终只会坑了自己。 伯恩斯来广州前,自然打听了这位高副部长的一些事情,知道她擅长多国语言,在国际会议和谈判中都是一个好手。 敏锐又十分尖锐。 “股东, 当然如果高副部长喜欢的话,我们也会为你在瑞士开设一个单独的账户, 保证没有其他人知道。”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47节 “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南雁的笑声让伯恩斯一愣。 似乎还没怎么见过这样不在乎钱的人。 怎么可能呢? 谁不喜欢钱。 锦衣华服宝马香车谁不爱呢? “如果我想要钱的话, 这些专利都会在我手中。”南雁很是贴心的解释,“而不是交给国家, 伯恩斯先生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是啊, 这么简单的弯他竟然没转过来! “这个瑞士账户就不需要了, 不过我们可以换一个其他方式来达成合作。” 技术入股。 中方提供专利服务,入股这家西德的小药厂。 这跟卡尔·伯恩斯原本的想法出入颇多。 然而单单领着几个中国工人进入蔡司的项目组,怎么可能换到那些药品专利? 要么技术入股,要么加钱购买。 而且这个价钱远超过之前竞购时的价钱。 卡尔·伯恩斯知道,自己看似有两个选择,实际上就一个。 因为专利技术在中国人这边,他们没得选。 原本竞价都没能成功,现在又哪来那么多的钱去采购专利技术? 技术入股是唯一的出路。 看似自己掌握主动权,然而眼馋那巨额利益的伯恩斯知道,实际上选择权并不在自己手中。 “师傅,你就不担心那个德国人狗急跳墙,万一把派到蔡司那边见习的人赶走怎么办?” 因为牵扯到专利的事情,乔常水不免牵扯其中,前两天直接飞到了广州。 “蔡司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人过去做什么。” 但人家还是答应了,证明他们根本不怕。 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就把人赶走。 乔常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也是哈。” 这并非阴谋,而是再直白不过的阳谋。 所以卡尔·伯恩斯少了一个砝码。 “那您觉得,那个伯恩斯是不是快要妥协了?” “可能还想要再跟我协商一番,不过我马上就要出国,没空跟他掰扯这些。” 这就是喊乔常水过来的目的。 让乔常水来处理这事。 另外就是在广州这边搞一个专利代理机构。 这本来也在乔常水的计划中。 如今还要被师傅提醒,乔常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边工作我会抓紧处理,师傅你不用操心我。” 本来就那么忙了,再操心他,搞得他很不好意思。 “知道,我们小乔办事稳妥,前程不可限量。” 南雁派了派徒弟的肩膀,“不过做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拿不定主意就问问你褚叔叔。” “我知道。”褚怀良在国外多年,对外国人的思维方式十分熟悉,凡事多问问自然没什么坏处。 南雁比较忙,找不到人的时候可太多了。 相对而言,倒是褚怀良更靠谱些。 “实在解决不了,我还可以找贺工帮忙。” 乔常水说这俏皮话后,小心地打量着南雁的神色。 瞧着师傅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他还真是胆大包天,这话都敢说。 “嗯,该麻烦的就请麻烦,他还是挺喜欢你们的。” 得到指示的乔常水连忙点头。 师徒俩又说了几句他这才离开去忙正事。 到了临时办公室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 个人私生活的事情。 忘就忘了吧,也不那么着急。 倒是杨秘书神通广大,跟南雁提了一嘴这事。 “女方是在检察机关工作,家里长辈是老革命,对小乔十分看好。” 乔常水没什么家事,来自小县城的工人。 然而有个大名鼎鼎的师傅。 婚事上,不免会参考南雁的意思。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他对这桩婚事的态度似乎没那么积极。” 杨秘书听到这话哭笑不得,“你结婚前不也什么都不管不问吗?” “哪能一样?”南雁瞪了一眼,她只不过对婚礼的事情不关心罢了,实际上她和贺兰山关系好着呢。 但乔常水现在这般态度,南雁担心结婚反倒是结出仇来。 杨秘书哪敢在反驳什么,南雁说是那就是,她还能寻领导的错处不成? “对了我还听说了一件事。” 杨秘书没怎么卖关子,“展处长的三哥出了事,留下三个孩子,最小的那个才三岁。听说展家二老想要姜副司长和林蔚收养这个孩子。” 林蔚不再年轻,生孩子的可能性极低。 然而没有孩子,将来老了怎么办? 展成峰又开始为女儿考虑了。 寻思着是娘家的侄子,也算有几分血缘关系。 如果林蔚这个大姑收养倒也不错。 杨秘书说完这话小心的留意到南雁的神色—— 领导是不打算要孩子的,不知道将来是否也会有这般遭遇。 “可怜天下父母心。”南雁叹了口气,“可惜他们却从来不真正的关心儿女们的想法。” 我觉得我以为庡?。 主角是我,而并非子女。 杨秘书轻声说道:“是啊,听说林蔚拒绝了这事,闹的展老说要跟这个女儿断绝父女关系。” 不用想也知道会大骂一番不知好歹什么的。 林蔚那性格,可不是软绵柿子。 “这老头一心想要拿捏子女,控制欲挺强的,说起来展红旗没被他折腾成变态,心理也够强大。” 杨秘书笑了起来,“那倒是,这个侄子,还真是被展处长接到了家中。” 南雁倒也不觉得奇怪,展红旗这人对家庭还是很有责任心的。 自家亲侄子,也不舍得流落在外。 “别光说这些,上海那边怎么样?” 杨秘书开始汇报工作,“第一批订单已经完成,日本那边验收时挑刺了一番,为了这事松下先生还被训斥了。” 因为当初的合同拟定不够聪明,给了上海这边太多的转圜余地。 日本方面是真的不太高兴。 不过松下次郎很快就用一些情报抚慰了日本那边的心情。 那就是光学仪器厂的研发进展。 三分真七分假,打消了日本人的顾虑。 “那你也抓紧工作进度。”南雁歪了歪头。 奉命受贿这事让杨秘书十分头疼,尽管知道领导不至于坑自己,但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安。 “那我看着来?” “嗯,这次出国我带着林辰和石磊去,你处理下上海那边的事情,回头帮我盯一下小乔的工作。” 虽说乔常水工作这么些年,处理事情也算妥当。 但开设常驻机构的事情并不简单。 找个老练的人帮着盯着更稳妥一些。 “我知道。”杨秘书知道领导安排自己留下的缘由,在广州这边搞常驻机构,自然少不了和这边军区有来往。 石磊是西北军区的人,和广州这边没那么熟。 再加上出门在外的总得喊着保镖,所以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杨光。 处理好和军区的关系,何尝不是在锻炼自己的能力呢。 “等再过两年……”南雁忽然间顿了下,“你是想要留在首都,还是去下面工作?” 她忽然间这么一问,倒是问住了杨秘书。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48节 一个想过无数次的问题,答案无非两个。 曾经连续十几次,杨秘书坚定的要留在首都,然后他又觉得去地方上似乎更好一些。 “我不知道。” 他十分坦诚,目前对未来还有些不确定。 杨光并不知道该怎么选。 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您觉得呢?” “看你自己的想法。”南雁笑了笑,“你又不是小孩子,人生大事自己决定,这是给你的机会,好好把握。” 机会稍纵即逝,不要因为举棋不定而错失了去。 杨秘书看着起身离开的人,等着南雁走出办公室的门这才追了上去。 刚出去就遇到了徐参谋长。 这位军区的高层领导这会儿工作职责十分简单—— 传话筒。 英国那边想要协商解决这事,希望晚上能有个机会,和南雁亲自谈谈。 “看样子褚副部长不好相处啊,英国人都求到我们首长那去了。” 南雁睁着眼说瞎话,“怎么会,褚怀良最是好脾气,肯定是这些英国人装腔作势惹着了他,这事我可管不了。” 南雁一副我就是个弱质女人家的模样,“我明天的机票去参加研讨会,这事还是让英国人和褚怀良慢慢谈吧。” 徐参谋长觉得南雁这是故意抻着人,但度把握不好很容易激化矛盾。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的英国特使格外的有意志力。 甚至格外的消息灵通,第二天一大早就等在了机场。 一副势必要跟南雁洽谈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石磊摩拳擦掌:要打吗? 第236章 好人难当 不知道是谁出卖了这一消息。 又或者, 英国人早就知道南雁的打算,只能出此下策的在这里等着。 也没傻了吧唧的让之前那位港督的特使再来谈判。 挡路的是个四五十岁模样的女士。 金色的头发耀眼夺目,闪着细碎的金光。 “高副部长。”对方的中文颇是拗口, 但还是竭尽所能的用中文来表达,“我想有空跟您谈谈。” 尽管汉字的顺序并不影响阅读, 但词汇的错误运用很容易造成一些误会。 比如说这位英伦女士的用词就很不恰当。 南雁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时间。” 跟随在身后的林辰没能控制住情绪, 低头闷笑。 石磊则是眼观鼻, 似乎对这件事毫无兴趣。 南雁的拒绝让杰奎琳·加德纳有些着急, 再也不拽汉语了,一口伦敦腔蹦了出来,“这其中有些误会, 我们现在需要坐下来谈谈这件事。” 南雁看了看腕表, “我的飞机二十分钟后出发,不好意思这位女士, 我真的没时间跟您谈这些,如果有需要, 可以跟我的秘书预约时间,如果我有时间,我们再谈。” 她拒绝的很彻底,这让林辰一度怀疑, 领导是真的不想跟英国人谈这件事。 毕竟牵扯到一些外贸事宜,最合适的人选还是外贸部那边。 “那我能在你的机舱里得到一个位置吗?”杰奎琳·加德纳就知道, 自己这话绝对会让这位东方女士震惊。 只不过这种震惊只持续了极为短暂的时间。 南雁笑了笑, “加德纳女士,这并不合适。” 中国代表团的专机, 你一个英国人坐在这架飞机上几个意思? 这不合适。 杰奎琳·加德纳不管这些, “女士, 我可以支付机票钱。” 南雁挑了挑眉头,“这不合适。” “双倍。” 南雁蹙眉,“这不是钱的事。” “拜托kelly小姐,我需要跟你谈妥这件事,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上,我出五倍的机票钱。” 林辰看着财大气粗的英国人,觉得如果是她早就答应了。 但领导似乎特别喜欢抻着人,愣是把一张机票卖出了十倍高价。 哦吼,他们这次去硅谷的花销都赚回来了呢。 前往硅谷开会的不止南雁,还有四机部的一些技术人员。 不过她这边是取道新加坡,飞往硅谷。 行程略有不同。 杰奎琳·加德纳登机后刚要开口,就被林辰拦住了。 女秘书的意思十分明确,国际惯例都是买票上车上飞机。 所以先补机票钱。 十倍的票价。 杰奎琳·加德纳有些郁闷,“作为一位政府高官,您就不担心这样会抹黑你们政府的形象?” 南雁闻言莞尔,“你们不一直在这么做吗?” 她这话让杰奎琳·加德纳一时词穷。 在抹黑这件事上,没人比欧美国家更擅长。 自取其辱。 这个词涌上心头时,杰奎琳有些后悔上了这趟航班。 明明在机场等待的人是她,但她又觉得自己似乎是猎物,不自觉的被高南雁引入圈套之中。 “加德纳女士。” 林辰的提醒声让杰奎琳·加德纳很是郁闷的在支票上落笔,“如你所愿。” “谢谢加德纳女士。”林辰笑眯起来有点南雁的影子,“您要是不乐意的话,我们可以把您放在新加坡。” 说得你好像能做主似的。 杰奎琳·加德纳花了钱,可不想事情没办成。 她很快就集中注意力,和南雁讨论此前的刺杀事件。 “kelly你精通各国文化,应该知道政治并非一言堂,各方势力都会牵扯其中,不定是谁下了黑手。” “所以,英国政府就这么废物的连这都没查出来?” 南雁呛人向来有一套。 杰奎琳·加德纳的脸色微微尴尬,“您应该对邦交国家有着最起码的尊重。” “你们对我的性命都无所谓,我干嘛这么圣母的尊重你们的政府,要不这样好了,我让我的秘书打加德纳女士您三拳,希望届时您依旧对我保持最起码的尊重。” 杰奎琳·加德纳看着能言善辩的人,登时意识到这不是发表国民演讲糊弄那些愚蠢的选民。 她面对的是一个精于算计,能言巧辩的人。 自己与高南雁有唇舌之争,纯粹是自取其辱。 “这件事我们已经与你们进行了多次交涉,我不知道那位褚副部长到底什么意思,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高副部长究竟想要什么。” 南雁闻言浅笑,“说的好像是我委屈了你们似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要不是我的秘书见机快,大概这会儿我已经连人带盒两斤半了。” 说的是俏皮话,但杰奎琳·加德纳压根笑不出来。 与苦主直接对话,固然更为高效。 但想要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多。 这个认知让杰奎琳·加德纳懊恼自己冲动行事,如今上了贼船,想下去都十分困难。 机舱里短暂的沉默了些许时候,来自英国的女士抓了一把金色的发丝,“我尽力去争取,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女士,为此我们可以给出最大的诚意。” 她已经最好了被高南雁宰一刀的准备,然而当得知对方要求是降低关税时,杰奎琳·加德纳冲动的想要站起身来,但又被安全带给束缚在了座位上。 那个十分难搞的褚副部长与眼前这个女人,是一条船上的。 然而即便有了这个认知又如何?为时已晚。 飞往硅谷的航班时间漫长,这原本该是磨嘴皮子的时间,结果杰奎琳·加德纳如今就是砧板上的鱼,格外的煎熬。 拉锯战似的谈判让人精疲力竭。 即便对方三人自己只有一人,实际上杰奎琳·加德纳知道对方并没有以多胜少。 高南雁一个人足矣。 甚至她精神劲头还很好。 大概是年轻的缘故。 杰奎琳·加德纳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49节 她年轻时也曾经迷倒了许多优秀的男士,而现在却没了昔年的魅力。 南雁莞尔,“每个年龄段都有它的迷人之处,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享受岁月带给我们的一切。” “这其中也包括苦难?” “苦难不值得歌颂,但我们可以赞颂战胜苦难的人。” 没有利益之争,两人现在像是萍水之交的朋友,在闲聊着这些有的没的。 “我来之前见过莫妮卡。” 南雁并不意外,“她没有告诉你别来找我吗?” “说了。”杰奎琳·加德纳并不信邪,觉得自己定然能够战胜高南雁。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莫妮卡当真是苦口婆心的劝说,只不过当时她脑子里进了水,浑然没有领会到对方的好意。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只是有些人之常情的弱点罢了。” 杰奎琳·加德纳挑了挑眉,“把这个告诉我,就不怕我加以利用?” “给莫妮卡送男人的人不计其数,整个欧洲新闻界都知道,这位富婆最是享受美色但又不会让自己沉湎其中,众所周知的事情罢了,能利用的有几个?杀了一个莫妮卡还会有莫妮卡二世,三世。” 南雁嘴角带着讥诮,“不要跟我说你们没想过换人,只是换不了而已。” 莫妮卡是个聪明人,早就给自己安排了周密的保护。 她可不想英年早逝,毕竟还有那么多的帅哥俊男没睡过呢。 虽说爱好美色,但还不至于色令智昏。 这样的莫妮卡,英国人想要换掉可不容易。 杰奎琳·加德纳觉得南雁句句话没说“英国政府是个废物”,然而句句话都表达了这个意思—— 英国政府真是个废物。 她这个为政府工作的人,也就成了废物堆中的一个小废物而已。 这个认知真的十分糟糕。 “听说你和斯坦福大学的特曼教授关系不错。” 那位有着硅谷之父称谓的老教授,虽然年迈体衰,但对硅谷依旧有着独特的影响力。 “我很尊敬特曼教授,特曼教授大概拿我当孩子看吧。”南雁笑了笑,“怎么,杰奎琳你对这件事很好奇?” “有点,我听说你们已经成功研发了64kb的dram存储器。” 而在此之前,中国半导体行业的研究也仅局限于4kb容量的存储器而已。 是什么让中国在存储器领域发展如此迅速? 杰奎琳·加德纳觉得,这或许是因为得到了美国方面的帮助。 谁都知道,当初美国极力拉拢中国。 可谁又知道,这拉拢的背后,美国人许诺了什么。 比如说帮助中国半导体产业发展。 或许有,或许没有。 杰奎琳·加德纳得到可靠消息,想着从南雁与弗雷德·特曼的关系下手。 但对方的回答很是敷衍人。 这让英伦女士的提问变得尖锐起来。 她试图从南雁的一二神色中得到答案,然而对方始终保持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嘲弄,“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情报吗?” 那一瞬间,杰奎琳意识到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研发出更大容量的存储器,这怎么可能?” 据她所知,美国和日本都没能攻克这一技术,即便是世界半导体的摇篮硅谷,目前也没有实现技术上的突破。 中国半导体怎么可能? 凭什么!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压根不可能,而且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南雁无奈的耸了耸肩,“你看我跟你说实话你偏不信,莫非在你眼中我就是个骗子不成?” 她无奈的叹气,“做人难,做一个好人更难啊。”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37章 苍老 237 杰奎琳·加德纳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般了解这位女部长。 这人很难搞。 你没办法判断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哪怕杰奎琳·加德纳本身就是一个擅长真真假假的人。 摸不清底细的对手总是让人分外苦恼。 好在这种噩梦般的体验就要结束了。 飞机即将抵达加州,她总算可以结束这趟旅程。 南雁则是对即将结束的旅行有几分遗憾,“和杰奎琳你聊天真的太愉快了, 你要参加会议吗?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住在同一家酒店。” 然后由我支付你们一行几人的差旅费用是吗? 呵呵。英伦女士不上这个当。 “抱歉,我不是信息部的人, 不会参加这次会议。”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如果你脸上的诚意再真挚一点, 那么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但现在女士, 你可真是让我感受不到半点的遗憾。 林辰看着匆忙离开这边的人, 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这人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够稳重,因为工作经验不足, 办事还有些轻浮。 没想到, 这位加德纳女士一把年纪的人也格外沉不住气。 这岁数,都活到哪里去了呀。 石磊闻言瞥了一眼, 沉默的跟在南雁身后,眼皮警惕的下垂。 南雁坐上了加尔文家小少爷安排的专车, 前往餐厅与老朋友会面—— 她比预定的时间要早来一天。 科迪十分热情的拥抱让林辰挑眉,虽说知道这是西式礼节,但这个富豪之子也太热情了些。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领导未婚, 这位小少爷说不定会发起猛烈的追求。 “你可真是个大忙人,我之前还跟朱莉两口子去中国玩, 结果都没能碰到你。” 南雁倒是知道这事, “亚瑟招待了你,不是吗?” “当然, 如果他都避而不见, 我发誓我会一辈子不原谅你们。” 科迪·加尔文的语气都透着孩子气的天真, 这让林辰一度有些羡慕。 这位小少爷并不小,他比领导还要大上一岁,然而为人处世却是那么的自由自在。 别人拥有这样的资本,羡慕是羡慕不来的。 科迪·加尔文安排的餐点十分妥帖,既填饱了肚子也能够稍稍品尝一下加州的特色。 “知道你们的会议聚餐安排在哪里吗?” 南雁本来没留意,但科迪这么说了,她要是再说自己不知道,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极为愚蠢? “这么说来,我倒是可以品尝下你们餐厅里的鹅肝了。” “当然。”科迪微微叹息,“这个风靡加州的鹅肝,你还没品尝过,实在是太遗憾了。” 毕竟这鹅肝可是来自中国,甚至就是眼前这人推荐给他们的呀。 “好菜不怕晚。” 南雁的从容让科迪觉得,自己提起希克斯先生都是破坏气氛。 但他不得不做这个恶人,“亚瑟的父亲前段时间生了场重病,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他可能没多少时日了。” 南雁闻言有些诧异,她记得上次见到特尔曼·希克斯时,这位教授还十分健壮有力。 冷不丁的告诉她说,赫尔曼·希克斯命不久矣。 这有点像是愚人节的笑话。 怎么可能呢? 南雁并没有立即去看望赫尔曼·希克斯,毕竟她是出公差,私人的事情应该放在后面才是。 何况这人身份特殊,过多的来往对彼此都没什么好处。 显然,希克斯教授并不这么觉得,或许是老人家的任性,又或者是人之将死的恐惧。 南雁抵达加州的当天晚上,赫尔曼·希克斯就在保镖和管家的陪同下,来到南雁下榻的酒店。 比起南雁身边只有一个兼任秘书的石磊,赫尔曼·希克斯身边的保镖都能用打来形容,更别提那位年轻的管家先生。 “教授很是想念亚瑟和他的母亲,知道您来到了加州,所以冒昧的过来拜访,希望您不要介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南雁觉得这位管家先生与贺兰山有些许微妙的相似。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50节 尤其是垂下眉眼的瞬间。 南雁笑了笑,没有说话。 管家先生碰了个软钉子,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是无语还是无语? 他也说不好。 “亚瑟他们都还好吗?” 南雁这才注意到,科迪没骗他,赫尔曼·希克斯的状况的确不怎么好,这位老教授的声音都透着微微的无力。 “他很好。”南雁笑了笑,“最近工作没那么忙碌,有了点时间在尝试做一些中国菜,除此之外还在学习国画和一些乐器。” 贺兰山学的乐器是古琴。 “是吗?他的小提琴其实拉的很不错,回头可以让他拉给你听。” 这个南雁真不知道,倒是跟她藏着掖着了。 “他都没跟我说他会小提琴。” 提起儿子,赫尔曼·希克斯如数家珍。 保镖们对此不以为意,不过南雁留意到有人在录音,大概是工作需要。 至于那位管家先生几次欲言又止,南雁假装没看见。 更多的时候是赫尔曼·希克斯说,她作为一名听众。 偶尔给与回应,就足够了。 “教授,时间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管家先生的提醒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赫尔曼·希克斯叹了口气,“好吧,希望我明天再过来时,不会打扰到你。” 这次南雁笑眯眯的回应,“不会,我也能够多知道一些小贺同志的糗事,回去打趣他。” 管家先生看着言谈活泼的人,微微垂下眉眼。 这次和贺兰山一点都不像。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林辰不太懂,“这个管家太强势了吧。” 是很强势。 如果赫尔曼·希克斯拒绝,很可能用强力手段让这位老教授接受一些教训。 不过这又关南雁什么事呢。 这么众目睽睽的,赫尔曼·希克斯大概也不会像上次那样——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这样的险南雁也不想冒。 “大概是小贺同志的老父亲老糊涂了。” 林辰:“……”为什么您可以这么没思想负担的说出这话呢?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如果不是老糊涂,怎么大老远的过来找领导,聊前妻和儿子呢。 不合适啊。 南雁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与部里来的同志会面。 除了部里的一些骨干,还有几个来自首都高校,想着趁这次机会与斯坦福大学和加州理工学院进行一些学术上的交流。 之前加州理工学院就与国内的高校有合作,学科建设援助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甚至还安排了专门的留学生,来加州这边学习深造。 这还是托赫尔曼·希克斯的福。 这次高校的人过来,自然以学习参观为主。 国内半导体产业的发展,一贯遵循的是产学研三位一体原则。 在学校这一环节稍微还有些不足,学习外国的先进经验无疑是最快的途径。 南雁倒也没说什么,毕竟有心学□□比一门心思出国挣大钱要好一些。 在硅谷举办的半导体产业发展研讨会十分热闹。 亚洲方面不止中国,日本、韩国甚至岛上都有派人参加这一会议。 彼时还没什么台积电,岛上的半导体产业也刚刚起步,拥有两条3英寸的晶圆生产线而已。 特曼教授也在开幕式上发言,那位年迈的老者发言时似乎又回到了年轻时候。 然而南雁留意到,他下台时,若不是保镖搀扶,很可能会出现事故。 苍老这个词再度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共和国还年轻,然而它的创造者们早已经老迈、死去,留下了年轻的国家面对这风风雨雨。 如今半导体产业蒸蒸日上,这位半导体之父却垂垂老矣。 南雁脸上的笑意都变得凝重了几分,以至于当日本代表团的成员提问时,她的语气都没好到哪里去。 “有关消息,不知道是谁给的消息,如果有人告诉你我能够制造核.武.器,你不是也要来问我是不是在家里藏着氢..弹?” 存储器和核.武.器是一回事吗? 日方代表神色不太好看,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怼了一番,脸上也过意不去,“这么说高副部长是否认这一情况,那么如果中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256kb的存储器,是否可以认为是盗窃了他国的技术?” 南雁闻言冷笑一声,“你们日本有研制成功?要不把技术工艺公布出来,专利证明拿出来,不然我们怎么知道研制成功了?” 日方代表这下子说不出话来,他们连128kb的存储器都没研制出来,哪有什么256的技术? 这不是为难人吗? 弗雷德·特曼教授的苍老让南雁心情不爽,日本人撞到枪口上,不拿这人出气还真有些对不住他当这个出头鸟。 这倒是让来自岛上的半导体研究中心的几个精英神色悻悻,原本还想着借着这个机会,来杀一杀大陆的锐气。 没想到他们这个代表团的团长这么强势,咄咄逼人到一干人都不敢插嘴。 这么凶神恶煞,一定会婚姻不幸家庭不睦的。 来自东南小岛上的代表们送上恶毒的诅咒。 南雁懒得看他们。 上午的会议结束后,她正要离开,被人喊住。 “高副部长,特曼教授想要跟您共进午餐,不知道您有这个时间吗?” 侧着耳朵的日本人和岛民都瞪大了眼睛—— 她凭什么!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38章 后悔 凭什么一个女人, 一个中国女人能够得到特曼教授的青睐? 即便特曼教授早已经养病多时,但他依旧是没有任何争议的半导体之父。 他的邀请,是每个半导体行业人士梦寐以求的荣耀。 而现在, 这份荣耀,竟然落在了一个女人头上。 这凭什么? 岛民率先沉不住气, “是不是教授说错了, 又或者你听错了。” 助理瞥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特曼教授老糊涂了, 连这点事都搞不清?” 岛上来的研究人员连忙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 您别生气, 希望接受我的歉意。” 慌乱的犹如一条哈巴狗。 吐着舌头讨好人。 助理却是看都不看这人一眼,“高副部长有时间吗?” “当然我很高兴能够得到特曼教授的邀请。” 助理松了口气, “那过会儿我派车去接您。” 他微微躬身,离去。 日方代表和岛民莫不是垂头不敢去看, 等了几秒钟抬起头来,这里哪还有高南雁的影子? 林辰都在看这些人的笑话,“至于这么一副孙子样吗?” 谦卑是好的品质,然而林辰可不觉得卑微是什么好事。 你越是卑微, 人越是瞧不起你。 有时候就该昂起头颅来,哪怕下一秒要人头落地, 那也要挺胸抬头的死去。 石磊忽的开口, “给人当孙子习惯了。” 他一向寡言少语,忽然间说了这么一句, 还是金句, 倒是把南雁和林辰都惊着了。 前者很快反应过来, 笑了笑。 林辰则是一脸的震惊,“对哦,石磊你还真是一语中的,你对他们还真是了解啊。” 左右没什么事,林辰缠着石磊闲聊起来。 南雁看着脸上带着少许无奈之色的第三秘书,假装没看见。 慎言慎行固然没错,但跟自家同志也要处好关系才是。 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人能够不与外界沟通,哪怕他是个哑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51节 何况石磊并不是。 南雁很快又忙碌起来。 港城媒体习惯性的称呼南雁为母夜叉,但特定的时间点又会将其称之为“交际花”。 一个在半导体行业里穿梭的交际花。 各国半导体行业内目前职务最高的女性管理者。 精通各国语言,各种俚语张口就来。 如果她乐意每次的谈话都会十分愉快。 这样一个在大部分看来能够将谈话气氛调解一番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受欢迎的。 港城媒体用交际花试图用这个字眼来污蔑人,而法国媒体则是选择一个浪漫点的说辞—— 半导体行业里最杰出的外交家。 如今这位外交家正在与法国人和德国人交流,无缝衔接两种语言,看的旁边的意大利人目瞪口呆。 在这番谈话结束后,一身定制西装的意大利人上前,“晚上我能邀请这位美丽的女士共进晚餐吗?我想上帝指引我来这里,肯定是为了遇到你。” 巴黎是浪漫之都,然而对意大利的男人来说,浪漫写进了基因里。 骚话张口就来,一团牛粪都能被他们夸赞成花一样美丽,如果他们乐意的话。 “抱歉,我晚上有约会。” “是哪位幸运的绅士,难道我……” 特曼教授的助理过来,打断了这位意大利官员的喋喋不休,“您现在有时间吗?” 南雁求之不得。 她对意大利人的甜言蜜语没什么兴趣,毕竟两次世界大战中都能左右逢源的人,可不是什么好的合作对象。 能走赶紧走。 助理打趣了那位意大利官员,“意大利几乎没做什么半导体研发,这次过来大概是想要猎.艳。” 显然,南雁就是他物色的猎物。 这话多少透着几分唐突,听得林辰直皱眉。 但领导没开口,林辰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吗?那看来亚瑟得提高警惕心,对我更好些才是,否则我不小心被别人拐走了,他岂不是损失惨重?” 这种政府级别的猎.艳,猎的可不止是有夫之妇破坏一个家庭,而是将一个国家的半导体产业引入深渊。 他不相信这个中国官员听不懂这话。 只是人最终选择这么回答,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他也只是一个助理而已,犯不着再说什么。 将人带到餐厅这边,林辰和石磊都被请去其他桌吃饭。 那边餐桌上只有特曼教授和南雁两人。 偌大的餐厅被清了场。 不时能看到丝毫不加掩饰的保镖。 林辰忍不住好奇心,“要是他们非要把领导扣下,你能把人抢走吗?” 石磊不假思索,“不能。” 林辰闻言忍不住的低吼,“你不是保镖吗?” “是啊。”但他又不是关二爷,扛不住这么多枪也是不争的事实。 冷兵器时代石磊觉得自己可能打得过,现在就算了。 “她敢来就有准备,相信你的领导吧。” 林辰觉得这话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但出自石磊之口让她忍不住的杠一句,“说的好像不是你的领导似的。” 石磊一怔,好像他还是没能完全适应退伍后的生活。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相较于秘书桌的热闹,南雁和特曼教授的午餐则相对安静。 老教授牙口不好,如今吃的东西偏软。 准确点来说,以汤为主。 奶油汤。 南雁的午餐则更为丰富一些。 羊排、鹅肝以及松露,还有一份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甜品。 开胃菜过后,特曼教授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们发展的很快。” 在这位老教授面前装糊涂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也还好,我们起步晚,稍微有点成绩就是巨大的飞跃,这些在您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的胡打胡闹罢了。” 特曼教授擦了擦嘴角的汤渍,“不,我从来不会轻看任何一个国家的力量。” 而且这个国家,还曾经不止一次的打败他的国家。 “你们的民族很有韧性。”特曼教授看着认真进餐的年轻孩子,“我或许真的做错了决定。” 这家餐厅的鹅肝吃着也还不错。 南雁擦了擦嘴角,“那您打算纠正这个错误吗?” 显然,特曼教授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他的后悔,针对性极强。 只是为了让南雁内疚。 而刚巧,南雁并不会。 “我们的先人很喜欢下棋,他们总说落子无悔。”南雁笑着说道:“当然,如果涉及到国家利益的话,您想要后悔也可以理解。” 国家利益。 特曼教授笑了起来,“最初创办硅谷时,我只是想要给我的学生们一点自由发展的空间而已。” 但一些事情的发展远超出他的预料。 正如同他过去与这个年轻女士有过约定,暗中帮助她一二。 而现在,当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现在的硅谷不再是当年的硅谷,不再是全方位的引领半导体行业的潮流。 “我想如果有一天,你们中国当真超越了美国,我会发出警告。” 他的警告,依旧分量十足。 特曼教授的威胁让南雁莞尔,“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但如果是她,她会在威胁出现之初就将那星星之火彻底扑灭。 大概是人老了心也会软一些。 南雁正想着,又听到这位老教授开口,“日本的半导体产业发展很好,依照眼下的速度发展下去,只怕很快就会抢占美国市场。日本人素来有野心,只怕那时候他们想要抢占的不止是美国的市场,还有偌大的美利坚。” 这话听得南雁一愣—— 别说,还真是。 卑微过头的人很容易心理变态,当儿子当孙子久了就想着当老子。 只不过也不想想,一个连军队都没有的不完整国家,想要用经济给美国搞反客为主那一套,那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 “其实他们有着不错的创造力。”特曼教授叹了口气,“而且现在的发展模式也很适合做研究,如果能稍加收敛那些野心,会很好。” 这话提醒了南雁,想要保护好自己,那就要把日本人的野心给激发出来。 狼子野心去吧,抢占美国市场买下美国去吧。 接受美国人的毒打吧。 至于中国半导体市场,先把关键技术掌握住,悄悄发育在欧洲那边挣钱就好。 其他的不需要做太多。 结束了与特曼教授的午餐,南雁回到酒店与部里的同志开会,提醒他们注意分寸。 四机部的人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领导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听她安排就是。 很快四机部的人就意识到,他们低调过后,日本人和岛民倒是越发的张狂,就连韩国人都眼睛长在头顶上,一副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样子。 不就是美国人支援了几条晶圆生产线,又派遣技术人员过去搞了个研发中心吗? 哪来的这么大的脸? 但领导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偶尔开口也只是三言两语夸赞日本人研发速度惊人,再赞美韩国的创造力一流。 一开始高兴的日本人又不开心起来,偏生韩国人极为聒噪,以至于会场经常会有日韩两国吵架的事情。 林辰隐隐察觉到什么,胳膊肘捣了下石磊,“你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她觉得领导如今就扮演这么个角色。 至于如何得利,还没想明白。 石磊不知道,如实回答。 这让林辰十分郁闷,“你真是个闷葫芦。谁要是跟你结婚,早晚被你气死。” 石磊依旧没吭声,只是看着南雁在那里“挑拨是非”,对自己保护的这人,又多了点了解。 只要对方没扣动扳机,这人仗着那三寸不烂之舌就能给自己争取时间。 等来援军。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52节 至于眼下,援军还没有出现的必要。 然而在硅谷这边提出对芯片的新要求后,日方代表当即表示,明年春日本方面将会生产出符合硅谷需求的新芯片。 尼康和佳能有这个实力。 “如果日本都做不到,那么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做到。” 日方代表说话时特意看向南雁,“您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南雁:对对对,大孝子你再嚣张点 第239章 索价与出价 如果可以的话, 林辰想要给这个骄纵的小鬼子一拳头。 好的教养让她压下愤怒。 到底没有当场发作。 至于被挑衅的领导,她脸上的笑容恬淡,“当然, 日本半导体行业有这个实力。” 这更加助长了那个小日本的气焰。 恨不得鼻孔朝天。 如果说这次国际半导体发展研讨会最是得意的人选,那非日本人莫属。 新的光刻机, 出口量剧增的半导体产品, 无不成为日本人的底气。 后面的一些会议南雁没再参加, 安排林辰去听报告, 她则是带着人往加州的这两所高校去。 免不了的继续跟赫尔曼·希克斯打交道。 管家先生依旧尽职尽责的看护着这位老教授,身旁的保镖也从来不曾消失。 南雁继续听人说贺兰山的一些事情,在加州这段时间, 倒是补齐了贺兰山的一些过往。 相反, 贺兰山对她的过去并不是那么熟悉。 代表团离开美国前一天,希克斯教授的管家送来了一封信以及一张大额的存单。 南雁看到那数目后眼皮微微跳动了下。 “教授的身体不是很好, 已经请律师立下遗嘱,这是分给亚瑟的那些。” “他应该多留一些钱傍身才是。” 古今中外人性都没什么区别, 攥在自己手中的钱那才是真金白银。 提前立遗嘱没什么问题,但早早把财产散尽,手里头没什么财产很容易晚景凄凉。 南雁将存单递了回去,“这笔钱还是让希克斯先生留着用吧, 若是百年之后还有剩余,再麻烦管家先生寄给亚瑟。” 管家先生听到这话后脸皮滚动, 好一会儿这才开口, “放心,不管怎么说教授都是行业内的名望, 他不至于像您担心的那样。” 说着, 管家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 “我险些忘了,这里还有一封信。” 里面夹杂着更为大额的存单。 看的林辰目瞪口呆,“五百万美元。” 她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多。 “贺工的父亲,这么有钱的吗?” 南雁也有些诧异,知道赫尔曼·希克斯有钱,但有钱到这地步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大概是担心这大数额的存单不好转移到自家儿子手中。 赫尔曼·希克斯已经做好安排,将这两笔钱存放在瑞士银行。 一张一百万,另一张则是存放着四百万美元。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拒绝这张一百万的存单,这四百万怕是就跟贺兰山没什么缘分了。 老教授还玩起了心眼。 南雁看着这两张存单,“再有钱,却也买不到他想要的。” 林辰这次听懂了,贺工的父亲现在最想要的是妻子儿子相伴身边。 可惜隔着太平洋呢。 注定就只能想想。 “有时候做错事,还真没有办法弥补。” 林辰的感慨让南雁莞尔,扬了扬手里的大额存单,“事实上,钱可以解决绝大部分问题。” 甚至还可以让贺兰山多给老父亲打打越洋电话。 毕竟比起那点电话费,贺兰山更在乎能不能得到更多的科研资金—— 他在拿到这五百万美元的存单后,迅速的请南雁这边帮忙把钱提了出来,投入到研究项目中去。 这么一笔巨额的投资,足以让项目组的日子更好过一些。 南雁觉得这是近墨者黑,“早晚你也跟我似的,雁过拔毛。” 五月份的首都天气不冷不热,除了偶尔的沙尘天气让人头疼。 尤其是南雁最近没再出差,大部分时间都在首都呆着,这让贺兰山心情更好,“近朱者赤,这不很好吗?” 南雁笑着抓了一把剥好的瓜子,塞到贺兰山嘴里,“别的没学会,花言巧语都是学了不少。” 瓜子仁让贺兰山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说话,只是目光落在南雁脸上,一句话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院子里的天棚下,有旁边院子传来的吵闹声,有虫鸣阵阵。 构成了五月的夜色。 一切刚刚好。 …… 炎炎夏日,松下次郎将消息传递出去时,日本那边压根不相信。 “怎么可能,他们真的完成了256kb的研发?为什么没有公布这个消息,巴黎那边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动作。” 依照那位高副部长的性子,她可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这该不会是个假消息吧?” 松下次郎也不知道消息真假,但他得到的指示是把这消息送出去。 “我和太太请杨秘书吃饭,他喝了点酒这才提了这么一句。” 醉酒误事。 深受中国文化影响的日本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但还是保持着几分警惕,“最好再去打听一下,如果真的是这样,你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技术图纸。” 松下次郎觉得这比要自己的命还要可怕,“这怎么可能,我一直在上海,他们的研究小组……” “试试看嘛,有钱能使鬼推磨,说不定这位杨秘书就敢呢,不用担心资金的问题。” 松下次郎惴惴不安,他不知道其他人做间谍是什么样的心情,但自己这个双面间谍当得很累。 一方是回不去的母国,一方则是自己未来长居的上海。 他没得选。 走在悬崖钢索上的人,每天战战兢兢。 等着把这消息传达给杨秘书后,对方的沉默让松下次郎有些不安,自己是不是给他制造麻烦了? “稍等下,我请示领导后再给你答复。” 杨秘书敲门前,已经将这件事考虑了一通。 所以当南雁问及他的想法时,他神色平静,“既然如此,那就不妨如他所愿。” 存储器研究项目组之所以没有将这一消息公之于众,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项目组实现了技术飞跃。 不是256kb的存储器,而是翻倍再翻倍。 1024kb。 这是颠覆性的技术突破,目前还没有将消息扩散出去,只局限于项目组和四机部的个别领导知道。 从小到大难,而从大到小则是轻松了许多。 薛教授贺工他们已经掌握了256以及512kb的相关技术工艺。 在这一前提下,如果日本人给的价钱合适,将相关工艺“偷”出去倒也不是不行。 但这个价钱是多少…… 杨秘书稍有些迟疑,“三百万是不是少了点?” 南雁闻言挑了挑眉,“之前部里允诺要给项目组的研究员建房,专项资金也才五十万。” 这事杨秘书十分清楚,自己这价钱要高了。 “那……” “三个亿太多,日本人不会出,那就要一亿美元好了。” 杨秘书听到这话傻了眼。 “一个亿?日本人怕是不可能出这个钱。” 即便是专利技术的购买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啊。 何况一个亿的投入,这得生产多少芯片才能赚回来。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你不妨先去谈谈看,试探试探对方的口风。”南雁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着急亮出自己的底牌,何况你要个块儿八毛的,对方也不会相信你。” 这个道理杨秘书自然明白,依照领导的意思,那就是一口价卖出这个工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53节 反正已经掌握了更先进的存储器工艺设计原理,256kb的卖出去倒也无所谓。 至于真要是卖出去后,自己的处境。 杨秘书想,这件事领导会给他一个交代,他也不用想这么多,当务之急是想探一探日本人的口风。 松下次郎没想到,杨秘书这么快就来了消息。 只是价钱方面他也说不好,索性打电话问日本那边。 dram研究投入的时间精力和财力都十分巨大,如今有捷径可走日本那边倒也十分畅快,“价钱方面好说,但真假我们得先确定下。” 诚意嘛。 好说。 杨秘书选择性给了对方一部分的工艺设计。 三天后他接到松下次郎的电话,“最近杨君有没有时间来上海?或许我们可以当面谈谈。” 南雁准许了杨秘书的行程,“去,记得多要点钱,要的越多回头我就多给你点。” 杨秘书哭笑不得,就像是贺工把从希克斯教授那里得到的馈赠都用于项目研究一样。 自己捞来的钱还不都是用在了半导体产业的一些项目工程上,回头钱还真从没见过。 时下的会面让杨秘书觉得自己颇是有几分单刀赴会的孤勇。 这间日本人开的居酒屋里,只有松下次郎和一个生面孔的日本人。 后者不怎么说话,看到杨秘书只是含蓄的笑了笑。 还是要松下次郎暖场自,“杨君想要多少钱。” 杨秘书谨记着南雁的交代,“你知道的,我跟你合作势必会断送我的前程,国内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要出国。” “这个简单,我们可以安排杨君去东京,给杨君安排新的工作和住处,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去东京,那岂不是受制于人? 杨秘书可不傻,他只是笑了笑没开口。 松下次郎有些头疼,对方笑起来的样子让他想起来一人。 一个让他想起来就头疼的女人。 “那杨君觉得这个价钱合适吗?” 松下次郎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后面的零一大串儿。 杨秘书瞥了一眼,直接站起身来。 松下次郎连忙拉扯住他,“杨君,如果对价钱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讨论。” 二次讨论的结果很快出了来,一千万变成了一个亿。 单位是日元。 杨秘书听到这个词时,想笑却又有些笑不出。 松下次郎心情忐忑,“杨君,您觉得呢?” 一亿日元。 距离领导给的底线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这次杨秘书连笑脸都没有,“我觉得你们在做梦。” 松下次郎看着起身离开的人,连忙阻拦,却不想那个斯斯文文的秘书回身就是一拳,直接将人干翻在地。 “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作者有话说: 杨秘书:有病!!! 这会儿日元汇率应该是200左右 第240章 贪婪的中国人 一亿日元, 侮辱人呢。 南雁听说之后都被气笑了,“那你再翻个倍,多要点就当出气了。” 杨秘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 他现在还觉得心里头窝火。 虽说打了松下次郎一拳,但依旧觉得不过瘾。 不过…… “两亿美元是不是太多了点?” 依照日本人那小家子气的模样, 只怕压根不会出那么多钱。 “漫天要价嘛, 答不答应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也是。”毕竟起了歪心思的是日本人, 不达目的他们哪肯善罢甘休? 杨秘书倒是一点不担心自己那一拳头会把这事给搞砸。 相反, 自己表现的越是愤怒越好。 住在酒店的人拒绝了松下次郎的再次拜访。 这让松下次郎有苦说不出。 虽然知道这一亿日元会激怒杨秘书,但是他没想到自己还要挨打。 那是真疼啊。 受点皮肉之苦虽说能摆脱嫌疑,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不想遭这个罪。 面对杨秘书的闭门谢客, 松下次郎十分无奈, “阪本先生,我实在无能为力。” “那我们稍晚些时候再来拜访杨君。” 还要再来。 松下次郎想, 如果有捷径可以走的话,大概没人会选择艰苦的摸索道路。 毕竟早一天完成相关研究, 也就意味着能够更快的投入到下一步的研发之中,这也是给自己争取时间。 只是杨君这般态度,只怕他对那一亿日元的报价不是一星半点的不满。 松下次郎也想不出来,这次杨秘书打算要多少。 一向不怎么将工作带回家的人, 这次带着工伤回家,将妻子松下由美子吓了一跳。 拿出医药箱来, 小心地给丈夫处理伤口。 “怎么会这样呢?” 松下次郎安抚妻子, “没事,只是一点擦伤而已。” 他第二天就带着这“擦伤”再去拜访杨秘书, 准确点说是一大早就去堵门。 昨天一块吃饭的阪本野里也在。 杨秘书懒得看两人, 径直往外去, 他这次来上海可不止是跟这两人谈这事,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忙。 被忽视的日本人心情并不是很好,松下次郎见状连忙过去,这次没有抓人,而是小心地拉开距离拦在杨秘书前面,“杨君,我们或许还可以再谈谈。” 杨秘书眼底迸发出凉意,“怎么,在这里谈吗?” 松下次郎心头一凛,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的确不适合在这里谈。 就像是自己眼下堵着杨秘书的去路,大有要毁人前程的意思。 他连忙让开路,哪还敢再说什么。 阪本野里见状没有说什么。 长久的沉默让松下次郎格外不安,也不敢再说什么。 花多少钱办这事,决定权并不在自己这里。 这事他就是个牵桥搭线的中间人而已,成败与否跟他都没太多的关系,最好还是少说话。 但约杨秘书出来的重任就在松下次郎肩上,躲是躲不掉的。 再度见面时,杨秘书心情如何松下次郎不知道,反正他心情不是特别好。 脸上还隐隐作痛呢。 不怎么说话的人提醒着前天不愉快的经历。 松下次郎说话都谨慎许多,生怕再挨一下。 倒是阪本野里不再那么沉默,“之前是松下君不太会说话,杨君不要生气,有什么咱们可以慢慢谈。” 杨秘书鼻孔里冒出一声冷哼,沉闷地用餐。 同样的包厢,氛围远比上次尴尬。 阪本野里对此视而不见,“一亿日元的确不合适,这样好了,杨君开一个价钱,只要价钱合适,咱们彼此都好。” 杨秘书轻轻抬起眼皮,扫了阪本野里一眼,“原来你们的诚意不过如此。” 闷不吭声的松下次郎觉得这事还真说不好。 他有种错觉,杨秘书这次会开出一个天价。 绝不是十亿二十亿日就能打发了的。 至于阪本先生的预期,之前松下次郎问过,似乎是在五十亿日元左右。 相当于两千多万美元,在这个年代不能够再多的一笔巨款。 如果他有这五十亿日元,那就可以带着由美子和孩子过世外桃源的生活,压根不用工作。 但看杨秘书的态度,这五十亿日元,怕是并不够。 阪本野里看了同胞一眼,似乎在怀疑松下次郎将自己的筹码透露了出去。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54节 杨秘书再度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谈的,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回首都,还有些工作要处理,感谢两位的招待。” 松下次郎硬着头皮去拦人,“杨君,我们可以再谈谈。” 杨秘书这次倒是没动手打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松下次郎,“过去我们的合作还算愉快,但到此为止吧松下先生。” 怎么可以到此为止。 他已经接到了命令,说什么都要得到这个工艺。 不惜一切代价。 “一百亿日元,这个诚意,杨君觉得如何。” 阪本野里喊出这句话时,脸上表情都有些狰狞。 一百亿! 松下次郎抓住杨秘书的手都松了几分,心里头犹如过山车一般不安。 所以,阪本之前告诉自己的五十亿日元是个幌子。 莫非是在试探自己? 幸亏时间来不及,他没有把这个价格告诉杨秘书,不然岂不是很容易就露馅儿? 双面间谍哪是那么容易当的啊。 松下次郎心中正惴惴不安,冷不丁的听到那笑声,凉薄的像是从寒冬的海水里透出来的一般。 “可真是大方,不过这个价格让我搭上前程,我觉得不值得呀。” 一百亿都不干? 松下次郎倒吸了一口气,“杨君……” 你到底是想要多少。 这样的反应,在阪本野里的预期之中,他本来也只是想看看松下次郎的态度。 显然,这个同胞还没有叛节。 “那杨君觉得,多少才值得你冒险?” 杨秘书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足足一头有余的日本人,“三亿美元。” 三亿…… 美元! 松下次郎彻底愣在那里,这怎么可能。 即便是整个项目组的投资,也不会超过这些。 三亿美元能做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甚至可以建设一个最新的晶圆生产厂,还绰绰有余。 为了256kb的存储器投资三亿美元,日本这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这么做。 饶是阪本野里早就知道一百亿日元拿不下来,但还是被杨秘书的要价给惊着了。 三亿美元。 简直狮子大开口。 “杨君可否知道,日本这些年来在dram上的全部投资也才不过一千亿日元而已。” 张口就要走五分之三,这简直荒唐。 “我在半导体行业多年,只知道技术突破越来越难,所消耗的资金会越来越多,如果贵方有时间,那不妨慢慢去做,到时候是拾人牙慧又或者其他,那就听天由命吧。” 领导让自己出价两亿。 不过杨秘书有便宜行事的指使,所以又加了点。 反正漫天要价嘛。 “是否合适你们慢慢商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包厢里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松下次郎频频擦拭额角的冷汗,意识到阪本野里那眼底的冷意时,他连忙解释,“我,我真的不知道。过去杨君还是很好说话的。” 这次的三亿美元,真的是把他给吓傻了。 “贪婪的中国人。” 阪本野里冷笑一声,“这个价格,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社长也不会同意。” 松下次郎连连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是的,太贪心了。” 但他毫不怀疑国家对这工艺的势在必得。 唯一的捷径就在这里,只怕阪本野里还会再想办法。 松下次郎没再操心,毕竟三亿美元的大案子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他又不可能说动杨秘书降价。 至于明天下午杨秘书要回他们的首都,这无非是在给阪本先生施压——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错过这一次可不见得还有机会。 想到这,松下次郎甚至有些兴奋,他想知道这件事最终会以什么样的筹码成交。 三亿美元太多,难道是2.5亿? 松下由美子最先注意到丈夫的异样,昨天还沮丧不已的人,今天晚上回来则是有些亢奋,“工作圆满完成了吗?” “不见得,但很让人期待。” 即便是妻子,松下次郎也没有多说什么。 由美子是个贤内助没错,但她不应该知道那么多对她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内幕。 松下由美子若有所思,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希望能一切顺利。” 顺利与否,跟他没什么关系。 松下次郎没再管,只是再度去拜访阪本野里时,这位从日本特派来的使者已经离开了上海。 事情成没成的松下次郎也不知道。 没成吗?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三亿美元的报价实在太高了。 南雁也觉得三亿美元的报价有点过高。 她寻思着差不多1.5亿美元就行,一亿是底价,在此基础上越多越好。 但她还是低估了日本人想要走捷径的心。 三亿美元只是象征性的砍价了一些,最终2.9亿美元的价格成交。 “早知道,应该让你要五亿。” 杨秘书哭笑不得,“他们之所以这么大方,是想要拿到这个专利,用专利来赚钱。” 花在你们身上的钱,再用别样的方式赚回去。 日本人哪会那么大方的白送他们这么多钱呢。 “阻碍”国内申请这方面的国际专利,自然还要杨秘书来做。 “用这些钱来换你的前程,值吗?” 差不多同样的话,杨秘书曾对那两个日本人说过。 如今听领导这般说,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哪值那么多钱,就恨自己分.身乏术,不然能多换点钱,该多好。” 这人简直掉进了钱眼里。 不过,那可是2.9亿美元啊。 南雁拍了拍这位第一秘书的肩膀,“只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杨秘书心里有数,“明白。” 这委屈来的犹如疾风骤雨。 在日本人申请256kb容量存储器工艺专利的同时,中方申请了更大容量的存储器容量。 松下次郎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杨秘书会如此目光短浅的选择“叛国”。 所为种种,不过是诓骗日本人一番而已,顺带着从那里赚一笔钱。 毕竟在512kb的存储器珠玉在前,谁还会买256kb的存储器呢? 谁不知道,这玩意儿是越大越好。 投入生产的日本人这次彻底的愤怒了,一纸控告要将坑害了他们的杨光甚至高南雁拉下马。 匿名信件惊动了中央。 罗部长脸色不太好看,“你也太大胆了些。”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罗部长气疯了,“你还跟我嘴犟,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犟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 南雁:部长,你好凶! 罗部长:早晚被你气死。 手快啦,更啦更啦 第241章 审判 中央对这件事十分关注。 毕竟副部级别的高级干部涉嫌出卖国家利益, 这事非同小可。 年轻有为的副部长,甚至被寄予厚望,很可能是这个时代最年轻的女部长。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55节 不该牵扯到这件事中。 纪委先一步进行调查, 并且请国安部门的人协助调查。 还是老面孔。 只是展红旗这次神色并不怎么轻松。 涉及到巨额资金,甚至日方连材料都准备好了。 除非高南雁有更为合理的解释, 不然怎么说她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谁会相信呢。 素来漫不经心的展处长如今也神色凝重。 反倒是南雁笑着问了句, “最近还好?”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展红旗好得很。 他的工作不能说一眼望到头, 但前程就这个样, 不会再好也不可能再差。 养家糊口没什么问题,如果忽略掉父母的作妖,大概人生非常美好, 毕竟有娇妻爱女, 相较于大部分人,可以说十分圆满。 意识到自己说这话口气不怎么好, 展红旗皱了皱眉头,“抱……” “那挺好。”南雁笑着打断了他的道歉, “走吧。” 她没什么好收拾的。 不过是去接受“审判”罢了,在做出决定之前,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展红旗莫名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书,对于他们这些出生在革命胜利之后的人而言, 很少有机会见识到战争的残酷。 建国后的两次战争,一次他尚且年幼, 另一次他早就退伍成为国安的一员, 压根没机会再去战场。 平日里虽然有抓间谍的事做,但这些跟真正的战争比起来, 都属于过家家。 以至于他想起了自己看过的那些小说, 想着自己似乎就是一个反面角色, 如今正要押解着南雁这个可怜的女主角去接受审判。 真是罪大恶极。 不合时宜的想法在脑海中停留了瞬间,很快就消失不见。 南雁保持着沉默,只是眼角眉梢又挂着浅浅的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展红旗送人过去的时候,瞧着那身姿挺拔略显得清瘦的人,她似乎和早些年没什么变化。 “你,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 南雁抿唇笑了笑,转身进了去。 惊动了中央的事件到底非同小可,在首都的这些大佬们一个个的都出现在这偌大的会议室里。 部长以上的高层领导,其中也不乏军区的一把手。 倒都是眼熟的。 换作前世,南雁怎么可能认全这些人呢。 当真是犹如一场梦。 计委的于主任,还有她的直系领导亲爱的罗部长都在。 两人都黑着脸,一副懒得看南雁的模样。 主持会议的倒是老熟人,南雁瞧着发言的副总,有种恍惚感。 似乎回到多年前,那位成秘书责问她的时候。 “这件事在国际上都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在质疑我们的国家,人民当家做主的国家,怎么会出现如此严重的贪腐情况,影响十分恶劣,南雁同志你是否该对这件事做出解释?” 世间多少人,怎么可能全都没有私心呢? 正因为如此,高尚的道德才显得如此珍贵。 南雁正要起身解释,被人抢先了一步。 “这件事是我做的决定,我……” “部……” “你给我闭嘴!”罗部长狠狠瞪了一眼,“少在这里给我当英雄好汉,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还不至于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南雁的设想很好,因为更具技术含量的存储器的研发成功,导致256kb的存储器犹如鸡肋。 偏生旁边又有日韩虎视眈眈,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这鸡肋变现。 所谋划来的巨额资金,像过去一样,都用于国内半导体产业的研发。 将近三个亿还是美元为单位的巨额资金,不管是引进国外的一些生产线还是相关技术,都香得很。 至于这会激发日本人的报复心理,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这事南雁也考虑到了。 无非是再度引起一些人对自己的打压,恨不得将她斩草除根的搞掉。 当然,在一切都解释清楚后,这种见不得光的打压也会变得毫无杀伤力。 至于牵扯其中的杨秘书,南雁也有更为妥善的安排。 不会让自己这个老部下寒了心。 她的设想如此。 然而当中央最高层的领导悉数出席这次会议后,事情已经稍稍偏离了轨道。 即便她能全身而退,但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就在前不久,南雁曾经用舆论逼迫英国人在外贸关税上做出让利。 现在日本人也在利用这件事,来给中方施压。 意识形态的斗争早就没之前那么如火如荼,即便是中美处于两国交好的蜜月期正是你侬我侬,但真有机会搞事时,美国人也从不会手软。 何况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欧洲各国。 南雁过去风光无限,和那些半导体产品一样名扬欧洲。 有多少人羡慕她,就有多少人恨得想要置她于死地,永不超生的那种。 中央会无脑的袒护自己人吗? 还是权衡利弊后做出一些牺牲? 一个四机部的副部长有没有这个分量,改变一些什么。 这是谁都说不好的事情。 身处权力中心的罗部长也说不好。 而当知道主持会议的是与南雁有嫌隙的那位副总时,他就知道,这件事并不会完全按照他们的设想来发展。 他得做些什么。 毕竟作为上级领导,他知道南雁做了什么,又打算做什么。 这场对南雁的审判,忽然间就这么变了被审判对象,主持会议的方副总脸色不好看,“成新同志,我知道你一向护犊子,但咱们得实事求是。” “正因为要实事求是,所以我这个上级领导不能坑了手下的人,今天把高南雁推出来,明天再换个其他人,不影响到我的前程就是,但这样我真能安心吗?这个部长我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罗部长态度明确,甚至还有几分咄咄逼人,仿佛他才不是什么被审判者,而是审判长。 方副总阴沉着一张脸,“这么说来,这次的贪腐事件,成新同志你是知情的?” “知道。” “是你一手安排的?” “是。” 方副总气得拍桌子,“你知道这在国际上给我们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 罗部长冷笑一声,“说得好像过去国际舆论对我们多友好似的。” 这话杀伤力极大。 会场都一阵沉默。 方副总气得鼻孔喘粗气,“所以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吗?” “没有人为所欲为,除非您一厢情愿的设定我们就是叛国者,打心眼里给我们定了罪。”罗部长不卑不亢,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拿了出来,“我们国家的半导体起步晚,从微型计算机研发开始,到从日本引进第一条晶圆生产线,彻底的投入到现代化半导体产业之中也才不过十年而已。现在我们的晶圆生产线已经出口到欧洲南美南亚东南亚等国,我们的集成电路出口量也逐年增加,所带来的外汇收入屡创新高。这已经引起了美国和日本的关注,甚至日本对我们的关注还要更早一些。从小高在上海开会,整合国内的光学仪器生产制造开始,针对我们的阴谋就已经启动。” 引发了数十份的资料被秘书呈递到大领导的手边。 “我想不明白,明明日本的光学镜头世界一流,为什么非要找我们的工厂来研发制造,所谓的国内成本高昂不过是骗傻子的说辞,他们一副十分急促的样子,却又可以耗时一年跟我们来回谈这件事,甚至不惜花钱收买人来促成这事,难道真的是急公好义的对我们技术扶贫吗?” 这个词还是南雁说的,十分贴切,毕竟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了。 罗部长垂眸看着手里的文件,“所以四机部就安排小杨来跟日本人接洽,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这期间小杨做出牺牲,利用自己是一个女孩父亲的身份,和日本人一家四口成为朋友。一共谋取了七十万元人民币的钱财,而这些钱财我都记录在册,每一笔什么时候拿到的,拿到了多少,都能查询。” “今年五月,小高带着四机部的几位同志前去硅谷开会,期间再度与日本人打交道,并且放出了我们已经掌握了256kb存储器的消息,要知道现在成功掌握了128kb技术的国家只有两个,那就是我们和美国。” 日本半导体的强势在于光刻机,拥有世界上最好镜头的日本,能够保证这些集成电路的良品率。 但最好的存储器,他们还没掌握这一技术。 “日本这几年在半导体产业屡屡创收,自然不想落后于人,然而存储器技术的攻克需要极其多的时间,他们没有这个时间来追赶,就想着走捷径完成存储器研发的技术跃迁。” “小杨奉命去上海与日本人谈这事,而最初日本人开的价格是一千万。”罗部长顿了顿,脸上带着讽刺,“日元,他们只愿意给出一千万日元的价格。” 一千万日元与2.9亿美元的差距着实有些大,大到让与会的领导们都有瞬息间的情绪失控。 “第一次谈判不欢而散,小杨甚至还因为这个侮辱性的报价,打了牵线的日本人松下次郎。毕竟我让小高给出的心理价位是一亿美元。因为这侮辱性的报价,小高有些斗气的提高了心理价位。而负责洽谈的小杨则是在谈判过程中索价三亿美元。” 尽管早就知道最终的成交价是2.9亿美元,但这个过程还是让与会的领导们蹙起眉头。 四机部的人,怎么从上到下都是疯子。 罗成新的心理价位一个亿,高南雁这个副部长就开口两个亿,到了杨光这个负责执行的机要秘书索性开价三亿美元。 问题是日本人比他们还疯。 竟然真就答应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很乐意作出解答。”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56节 罗部长站姿笔挺,如松如柏。 任凭狂风骤雨,总能给他的部门撑起一片天。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42章 代价 这场声势浩大的审判会议, 以另一种形式落下了帷幕。 罗部长收到了一个警告处分,另罚薪三月以儆效尤。 尽管护住了南雁,但直接牵扯其中的杨秘书显然无法再被保护。 成为了一枚弃子。 四机部最是风光的机要秘书, 被开除公职。 林辰听说这件事后,眼泪都忍不住落了下来, “怎么可以这样?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杨秘书揉了揉这位年轻秘书的头, “行了, 往后你还要在领导身边挑大梁呢, 哪能动不动就哭?” “可是杨哥你……” “我有我的新生活,别担心。”杨光安抚着年轻的女秘书,“不要去想那么多, 说不定回头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到那时候林秘书可别让我失望才是。” 再见面是什么时候。 被开除公职的人,他去做什么? 杨光有老母亲和尚且年幼的女儿, 真真是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还能很好过吗? “行了, 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不吃你们的践行饭了,好好工作,别给领导丢人。”他目光落在沉默的石磊身上, “你也是。” 说罢,便转身离开, 再没回头。 林辰看着这个带了自己好些年的前辈, 眼泪再度汹涌起来。 石磊见状,递了手帕过去, “他不是傻子, 领导也不是。” 虽说凶险万分, 但到底不是战场,活着一条命,就还有机会。 “可他之前还跟我说,想过两年去地方上工作,在那里干得好才是真的有能力有本事。” 这话让石磊愣了下,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去地方上啊。” 谁说,现在的杨光不能去呢? 只是身份不同罢了。 被安排到南雁身边的石磊,虽说在这位新领导身边待了没多久,却也知道她的手段。 她可不是会委屈自己人的那种小媳妇儿。 只不过有些事情不能明说罢了。 显然,林辰还没转过这个弯来。 女秘书还有些难过,但也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杨光离开后,很多事情都落到了她和石磊肩上。 技术出身的林辰在接人待物方面稍逊杨光一筹。 如今像是开了加速似的,被迫成长。 当然这跟前两天罗部长被处分也有点关系。 他本来就要退休了,如今又背了个处分,一时间诸多工作都交由几个副部长来处理。 再加上新得到的“融资”来到,考核项目分配资金诸多问题都出现。 眼下的四机部,忙得要死。 南雁也是几天都不曾离开部里,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已经是七月时节。 首都的天热得要死,空气里的水分似乎都被太阳拿走。 树木花卉都蔫蔫地站着,没什么精气神。 “我们部长,去休养了。” 南雁说这话时语气低沉,她不是傻子,尽管在做事前早就考虑周全,也想过自己可能会面临的结果,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承受这一切的并非她,而是直系领导。 曾经还会为利益而百般权衡的人。 如今不假思索的选择保护他们,牺牲了自己的名声。 “要不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南雁抬起头来,“我怕他把我踹出来。” 这话让贺兰山忍俊不禁,“罗部长不是这么凶神恶煞的人,到时候我陪你去。” “那他要是踹我,你还手的时候轻一点。” “知道。” 择日不如撞日,南雁当即与贺兰山前去北戴河那边看望罗部长。 去的不算太巧,人去游泳了。 北戴河这边颇是热闹,毕竟也算是避暑胜地。 海边穿泳衣的还真不少,大大方方的展示着自己的身材。 南雁喝着橘子水,看着在这边消遣的人,“你过去周末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去海边或者公园玩?” “去的次数不算特别多,偶尔会去农场。” 贺兰山去农场自然不是学习种地,是去骑马。 “希克斯教授说你枪法不错,每次去打猎都收获满满。” 老教授提起儿子时带着几分骄傲,“……亚瑟的母亲总会把那些猎物收拾好,庭院里会支起烧烤架子,她还会请来邻居一块烤肉吃。” 南雁的话让贺兰山回忆起了过去,“远香近臭嘛,看不见摸不着的才是最好的。” 贺兰山转移了话题,他的生活质量下滑这事没必要说,何况他也没在乎过这些。 “呼朋引伴的出去玩耍,倒不如跟你一起去看看书,练练字。” 这话十足的讨巧,却又足够的真诚。 那双眼睛不会骗人。 南雁原本略有些沉甸甸的心情轻松了些许。 冷不丁的,就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你们大老远的过来在这里谈情说爱?” 从海水里出来的罗部长忽的开口,吓得南雁哆嗦了下,要不是贺兰山眼疾手快,怕不是要跌倒沙坑里。 惊吓过后南雁没好气,“有您这样的吗?当自己小孩子呢还吓唬人。” “这倒是我的错了,小贺呀你看看,你这分明是娶了个母老虎。” 被卷入战场的贺兰山拘谨地笑道:“没有,您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昨天还跟几个人一块吃了头烤全羊,可惜你们来得晚,估摸着还剩下点羊骨头,要不炖汤喝也行,不过我记得咱们高副部长那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怕是尝不到她的手艺咯。” 论唇舌,罗部长还真不弱。 只不过平日里拿出领导的威严就是,用不着跟人斗嘴。 南雁不善庖厨,但贺兰山可以帮忙嘛。 看着自告奋勇的人,罗部长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你可真是娶了个贤内助。” 贺兰山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三人闲聊着回到疗养院这边,他去厨房那边找食材,准备露一手。 当然,更重要的是将空间留给南雁和罗部长。 他们显然有话要说。 大概是近海空气湿润的缘故,庭院里的花草都精神抖擞。 南雁瞧着在那里打理花枝的人,忽然间意识到,罗部长似乎比早些年苍老了。 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他可不是在一点点的衰老。 这是谁都无法阻拦的事实。 “我大概明年就要退了。”罗部长开口就惊着了南雁。 “你不是还……” “早点退休领退休金不好吗?”罗部长笑了笑,“你总不能指望我再往上走吧?” 他的事业已经走到了尽头,没必要再延续几年。 “操劳了一辈子,早点退休享享清福没什么不好,还能在这岗位上干到死不成?”罗部长将那些琐碎的枝叶丢到垃圾桶里,动作随意的如同他说出的话。 “只不过接替者是谁,我可做不了主,你要想再上一步,这段时间可千万别再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事。” 正部级干部是由组织部提名,最后由中央决定。 他这个前任压根没啥决定权。 “我哪有?” 南雁的反驳没什么底气,反正在大部分人看来,她可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行了,就听我一句劝,真要是能上去,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但要是上不去,往后做事得有点分寸。” 新领导可不见得会惯着她。 要是处不好,回头受伤害的还不是她自己个儿?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57节 “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道理还不懂?”南雁有些赌气,“真要是干不下去,那我就去地方上工作,眼不见心不烦。” 罗部长听到这话嗤笑一声,“你舍得?” 这话问住了南雁。 怎么可能舍得? 她清楚半导体行业被人卡脖子的难受,但其他人不知道。 依照原本的进程,国内这会儿哪有什么半导体产业。 好不容易打下来的这点江山,当真抛弃? 那不过是口头上的气话罢了。 舍不得。 但凡还有一口气在,总是要把半导体搞下去,红红火火的搞下去。 “我不舍得,那你就忍心让我为难?”南雁接过秘书递来的冰棍,剥开那薄薄的纸皮,凉意侵入口腔,瞬时间直达心底,驱赶走了这夏日里的躁动。 “您就不能再坚持个两三年,就当心疼心疼我不成吗?” 罗部长看着咬牙切齿吃冰棍的人,有种自己就是那冰棍的错觉。 “行了我可不是贺兰山,不吃你这套。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里跟我哭可怜,你少折腾点比什么都强,我给你背了几年黑锅还不够啊,还能给你背一辈子锅不成?” 这话让南雁有些不好意思,“我原本也没想让您……” “行了,这事过去了,往后这事别再擅作主张,该向上级请示的就请示,请示不批准你就磨他,翻来覆去的请示把领导给弄烦了,这事也就差不多了。别总是一条路走到黑,实干家要干事没错,但也得会做人。” 他欣赏南雁的能力,但也想要她知道,能力不止是业务能力,还有方方面面。 牵一发而动全身从来不是一句虚话。 越是往上就越需要权衡利弊。 “我知道你不乐意,只是走到这一步,身后千千万万人,哪由得你使性子?凡事多考虑考虑,不要依着自己的脾气行事。” 罗部长苦口婆心的犹如父母,知道这样的唠叨南雁不喜欢,但他说的话这姑娘好歹能听进去两三分,不然真看着她碰头磕了个头破血流,自己在一旁捂嘴笑? 南雁垂着头不啃声。 罗部长见状笑了起来,“咋的,还被我说哭了?” “想什么呢?”南雁抬起头来,“我记下了。” 其实原本还可以再撑几年再退休,但被她这么一折腾,再在这里不挪窝不像样。 被迫更换姓名去地方从头开始的杨光。 不得不提前退休的罗部长。 他们都为自己付出许多。 她哪里还有任性的资格? “我会牢牢记在心底。”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43章 借鉴 贺兰山原本以为带南雁来北戴河这边, 能帮她放松心情。 谁曾想,这人的心思似乎更沉重了些。 “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看着有话直说的人,南雁忽然间停下了车子。 天气热的缘故, 远处的黄土地上似乎都蒸腾着一圈圈的热浪。 荡漾开来,无穷无尽。 “希克斯教授说, 你小时候还挺活泼的, 只是后来话越来越少。”南雁碰触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某种意义上, 她跟贺兰山何等的相似。 在越来越多的责任堆到肩头时, 沉默反倒是成为最好的武器。 “长大有时候还真失去了很多快乐。” 贺兰山不知道南雁跟罗部长谈了什么,但听她这三言两语大概能猜得出来。 “可没有过去的岁岁年年,也不会有今天。”贺兰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抓住南雁的手, “生老病死我们阻拦不了,没有成长又哪会有今天。” 这人工作太过操劳, 好不容易养胖一点点很快就又会流失掉。 挂着些婴儿肥才好看的脸上,从来都是偏瘦削。 项目组不止一个人跟他说过, “高副部长年轻,但站在那里还挺唬人。” 还问他怕不怕。 贺兰山有什么好怕的。 曾经倒是怕过,因为这人总能抓住他的痛楚狠踩。 可后来啊,他们是夫妻。 有什么好怕的。 除了心疼就是心疼了。 贺兰山轻轻的抓住那只手, 双目灼灼的看着驾驶座上的人,“没有岁月的流逝, 哪能遇到你。难道你不觉得如果永葆青春一直活在二十三岁, 那将会错过我,会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吗?” 南雁被这话逗得哭笑不得, “不要脸。” 他是不要脸, 起码能让妻子不再被那糟糕的情绪所左右。 即便是丢去脸面又如何。 夫妻二人私下相处, 哪需要这么端着架子呢。 夏日里的午后,汽车行走在不怎么平坦的土路上,车尾扬起一阵阵的尘土,尘埃落定后,将南雁那点不怎么正面的情绪都埋在灰尘下。 她处事需要更圆滑,不能总想着硬刚。 没有第二个罗部长替她撑起一片天。 从此往后,该由她来给他们撑出这一片光明。 四机部的人隐隐察觉到些许不同。 “你们领导最近有什么好事?” 林辰一头雾水,“没听说啊。” 再去问石磊,那更是一堆话下去人理你就是输。 但真的不太一样。 就连贺铮都察觉到异样,“你这是从哪里发财了?” “没有啊。”南雁他们刚开完一个会,等明天她又要去地方上巡视,这次是分工合作,除了留守在首都的张豫南外,几个副部长都要去地方上视察工作。 贺铮跟南雁组队,负责其中的六站。 包括且不限于一些工厂的生产计划,以及新厂建设的考察等。 贺铮要去南雁办公室开个小会,讨论下接下来的行程,两人边走边聊,“我哪来的天降横财,总不能说有个远亲去世,给我留下了巨额财富吧。” 别说她没这远亲,有的话…… 想了想,压根没有这么一个人。 贺兰山倒是有可能,毕竟有个极为有钱的老爹。 赫尔曼·希克斯的资产可真多,远超她的想象。 不过盼着人死爹总不是什么好念头,南雁没往这方面想。 “部长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大概还得段时间。”南雁歪头看去,“怎么,这么快就想念咱们罗部了?” 贺铮笑了笑没说话,等到了南雁的办公室,这才开口,“外面有些议论。” 警告不算什么要紧的处分,但紧接着罗部长就去休养。 倒像是在给人让路。 给谁让路? 虽说罗成新把这事给顶了下来,算是给了个交代。 但日本人最开始控诉的对象姓高。 大家都觉得罗成新是被自己人给坑了。 你英雄主义的保护了手下的人,事实上是腾出位置来,让被保护的人上位。 口口相传中,南雁成了那个两边吃的人,不止坑了日本搞来了大笔的研究经费。 还把直系领导给坑了一把,让自己距离四机部一把手那个位置一步之遥。 “那我岂不是孔明转世算无遗策?” 南雁啧啧称叹,“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呢。” 贺铮也觉得这种猜测很离谱,他之所以跟南雁说,无非是希望南雁能留意些,省的回头骤然间听到,没防备再搞出事情来。 “旁人怎么说,咱们也管不着嘛,做好自己便是。” 这话说出口贺铮都觉得心虚。 但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南雁笑了笑,“我还没那么有空去找他们算账。”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58节 她忙得很,顾不上这些闲言碎语。 如今正值盛夏,出差不是什么轻巧的事,先把行程安排好再说。 贺铮一贯好说话。 在行程安排上没有过多的干涉,确定了接下来的行程后,回家收拾东西,明天在车站汇合。 贺铮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办公室外的两位秘书。 杨光前段时间带着老娘和女儿离开首都,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静悄悄的走,似乎不想让大家挂心。 曾经显得稚嫩的女秘书如今成为南雁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贺铮倒是听部里办公室的提过,说想要再给南雁安排个秘书。 林辰过于年轻,石磊又太新面孔。 安排一个更为老练的秘书,很有必要。 过去这事要安排下去,肯定是罗部提议,但人去休养了…… 暂时只能搁浅。 贺铮瞧着冲自己浅笑的林辰,忽然间意识到南雁的不对劲之处—— 她最近似乎笑得很多。 笑容像是被烙在了脸上。 这有点不太对。 过去的南雁喜欢说笑不假,但也没有这个样吧? 有点奇怪。 贺铮没能思考出个答案。 第二天看到两位秘书随着南雁一起出差,他有些诧异,过去总会留下一个在首都这边坐镇,这次怎么俩都要跟着。 路上寻了个机会,贺铮跟南雁说起了要不要再找个秘书的事情。 “用不着这么麻烦。” 接人待物的本领是历练出来的,杨光当初也不是上来就做的尽善尽美。 再者说,这次打交道的以地方为主,都巴巴地指望着部里帮忙呢,求着这些秘书还来不及,谁敢给林辰他们挖坑? 贺铮也没再多说什么,这事也不是他能说动的。 还是等部长休养回来后再说吧。 盛夏时节的出行等到夏日结束这才告一段落。 便是贺铮都清瘦了不少,再去看那正在伏案批改项目文件的人,不免又多了几分其他情绪。 他认识南雁这么些年,自然不会怀疑对方的能力。 但统筹建设与眼下的工作又有不小的区别。 前者可以借鉴其他工厂建设,虽说可借鉴性没那么多,但多少也是踩着石头过河。 现在就不一样了,国内半导体产业的未来全然的未知,日后如何反倒是出自他们之手。 这跟国家建设又不同。 我们可以借鉴苏联,拟定一个又一个的五年计划,摸着石头过河走完国家建设的初步阶段。 然而又能借鉴谁家的半导体产业发展路径呢? 美国的硅谷? 又或者是日本? 事实上,道不同压根借鉴不来。 美国财大气粗,有军工为半导体产业的发展保驾护航。更何况美国有钱,他们有消费市场。 日本则是走举国体制的道路,倾全国之力来发展半导体。 国内能学哪个? 哪个都学不来。 现在部队用不着那么多半导体,至于社会层面上更用不了。 半导体产业所带来的收益,不是专利费就是外汇。 国内市场几乎没有。 这么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怎么才能走好,对四机部而言是个天大的难题。 贺铮到底不是管理型人才,在这方面可谓技穷。 他与南雁的搭档,是技术与管理的合作。 到现在他也没摸到管理的门,而南雁对技术早就能侃侃而谈。 大概是因为年轻,所以总是能迅速的学会这些东西。 贺铮自嘲的笑了笑,轻微的声音让伏案作业的人抬起头来,“怎么了?” “当地政府想要请咱们一起吃个饭。” 南雁脑子宕机了片刻,这才放下手中的笔,“你觉得是什么用意?” “不好说。”但他还是尝试着说道:“大概是想了解部里对这边建设的投入,又或者是想推杯交盏的时候再多拉点投资?”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性。 南雁笑着打趣,“贺司长看样子很有这方面的经验。” “那你可误会了,我身体不好不能喝酒。”这类饭局贺铮基本上都是谢绝了的,他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索性从根上拒绝。 南雁的手指叩在桌面上,“石磊。” 秘书很快进了来,看着正在那里写信的人。 “送到县政府的办公室那边去。” 石磊没多问什么,拿了信就离开。 贺铮不知道她在上面都写了什么,“石秘书自己去,能行吗?” “他那张脸一黑,有谁敢拦着他?” 那人长得孔武有力,又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哪有人敢跟他开玩笑? 倒是送信的不二人选。 “不过石磊还是在你身边更好一些。” 不止一次的遇到危险,有这么个身手好的在身边,更安全些。 南雁笑了笑,“我又不出门,要是在这都能出事,你最好离我远远的。” 贺铮哭笑不得。 他到底好奇信里头写了什么,没忍住还是问了句。 “没什么。”南雁扭身看向窗外,“就是跟他们说别多想,别瞎想。” 对罗部长的承诺还牢记在心呢,哪能在信里面发脾气? 这边也是不安罢了,南雁能做什么,不过是抚慰对方而已。 但,效果似乎并不是很好。 县委办公室的主任拿着信哭丧着一张脸,“这位高副部长,到底什么意思呀?”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44章 压力 部里要加大半导体产业的发展。 数量以及规模上。 政策落实下来, 诸多地区都会有相关的工厂建设。 刚搞到将近三亿美元的人,财大气粗的很。 何况地方政府对这类投资建设也是欢迎的很。 有了投资建设就会有生产,这才能带动本地的经济嘛。 但凡关注经济状况的, 就知道这几年来国家外汇的主要来源就那么几个。 虽说轻工业产品出口数量多,但所带来的外汇收入并不算多。 一集装箱的纺织品兴许还没一帆布包的随身听赚的钱多。 能够有这类半导体产业相关工厂落户, 这的确是好事。 但无缘无故落户到这边, 也的确让人不安。 所谓的饭局, 就是想要跟部里的同志搞好关系, 打听打听到底什么个情况。 然而得到的回应是对方送来的信。 就那么两行字而已。 踏实工作,戒骄戒躁。 这哪来的骄哪来的躁? 饭局是甭指望了。 人压根就不打算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59节 那个黑面罗刹的石秘书也是个不好招惹的,县委办公室庄主任不敢多说什么。 寻思着明天送几位领导离开, 结果到了县里的招待所才知道。 省里的领导拐弯来了这边, 已经送人去火车站了。 等他匆忙赶过去,就看到省厅的领导正在那边跟部里来的那两位领导话别。 他连凑过去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火车呜咽着离开, 县委办公室主任凑过去—— 他跟部里打交道的机会几乎为零,但和省里领导见面的次数总有那么几次。 何况, 这位还跟他有一点点的姻亲关系。 “……也不知道这是在弄什么玄机,压根就想不明白。这中央来的领导,说话都这么云里雾里吗?” “中央的领导什么样我不知道,不过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县能走这狗屎运吗?” 庄主任苦笑, “这不就是给个蜜枣打一巴掌嘛。” “多少人盼这一巴掌都求而不得,你就少在这里装样了。这次部里视察十三省, 一共有九个项目, 其中八个都落户在省城或者交通枢纽的大城市,唯独这个落户在你们这小县城, 你们县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庄主任傻了眼, “啊, 这,这真的假的?” “省里头就你们县得了这个项目,好好做吧。”省里来的领导叹了口气,“对了,回头我安排个同志来这边协助你们工作,把这工程做好,尽早投产比什么都强。” 省里头要安排人? 庄主任有点拿捏不准,“这人我该安排个什么位置合适?” 县里的一把手去开会了,二把手去下面视察工作。 这些天部里的领导都是自己在接待,项目工程的事还一头雾水呢,省里头现在就安排人,自己都不知道把这人往哪里安排。 “他什么都能做,你安排个合适的岗位就行。” 什么都能做。 庄主任对这位省里来的空降兵不太感冒,寻思着不知道是哪家的亲戚呢。 第二天看到来人时,庄主任觉得有点眼熟。 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到底是办公室主任,负责安排这个柳明的工作,底气在那里摆着,有什么困惑自然是直接问,“咱们之前见过?” “应该没有,我还是第一次来咱们潜县。” 庄主任挠了挠头,“看你还挺眼熟,有点像……”像谁呢,那名字在脑子里就是蹦不出来。 柳明安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庄主任的下文。 “算了算了,你家里人一起过来了吗?” “没有,家人在省城那边,孩子上学方便些。” “那也行,没那么多顾虑就好好工作,说起来前两天来咱们县考察的那位高副部长,也是靠着抓工程项目起来的嘛,你好好干,指不定将来也能混到首都去,到时候可别忘了我。” 柳明闻言笑了笑,没吭声。 他当然知道南雁的工作经历,甚至比这位庄主任还熟悉。 只不过,自己可不见得能有这能耐。 再者说,先在地方上呆着吧,真要是回首都那也得再等个十几二十年。 他还年轻,不着急。 …… 南雁从潜县离开后,往南京那边去。 施宁的团队在电池研发上有了些突破,但又陷入了新的困境之中。 天才研究员在看到南雁后,亲热的抱住南雁的胳膊,“我请南雁姐吃鸭血粉丝汤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有些黔驴技穷,需要出去放松下,给自己充充电。 石磊看着那跟个孩子似的年轻姑娘,皱了皱眉头,保持一米半的距离跟在两人身后做保镖。 他的保镖身份重于秘书职责。 之前也不是没陪着南雁逛街,甚至在人夫妻俩约会看电影时,他也买了张票跟着一起看。 但女同志逛街似乎与两口子约会不一样。 看着买点这个吃,尝尝那个味道怎么样的两人,石磊觉得领导似乎都跟这位女研究员同龄了。 有点幼稚。 “哎呀石头哥,你放那么多辣椒做什么,太辣了把味道都冲淡了。” 石磊尴尬的放下小勺子,看着施宁帮忙给调味。 似乎也没想象中的古怪。 “我们南京的鸭子很好吃的,石头哥你多吃点,好吃的话回头带走些,我请客。” 年轻姑娘的殷勤让石磊挺不好意思。 他不是很会应对这种场面,毕竟过去很多年他都是跟一群男人打交道。 退伍转业后的工作虽然比早些时候丰富,但也仅限于工作上的事。 现在不太一样。 这是工作,但又不算什么正经工作。 南雁瞧出了石磊的那点不自然,倒是没点破。 和施宁吃吃喝喝买东西逛了一天,回去后,南雁打了盆热水泡脚。 林辰正好过来汇报工作,笑着打趣了句,“您这也算是工伤了。” “可不,之前穿着……” 穿着高跟鞋陪客户逛街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南雁都有些记不清。 她掐掉话头,接过了林辰递来的文件,“怎么样?” “这边电池的研究进度很好,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替代品,钱所长说兜兜转转最后还真就是选择了氢元素作为替代品。” 南雁早就指明了方向,然而对于研究员而言,怎么可能刚开始就一条路走到黑呢? 他们需要多做尝试,万一有更好的选择呢? 也不能说那些试验就是浪费时间,那毕竟是再正常不过的研究流程。 “还没找到太好的办法?” “可以这么说,成功率太低了点。” 金属元素与非金属元素的结合,这样的电池一旦问世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但想要维持这一地位,那你就得把东西做好。 只有理念是不行的,得有成品,而且是质量说得过去的成品。 这也是南研所将大半精英投入到电池研究中的原因所在。 施宁是天才研究员,年纪轻轻就被钱向元看中,安排到研究所里工作。 而这个小天才也从没辜负钱伯乐的期待。 随身听概念的提出并研制成功,在过去几年撑起了国内半导体外汇收入的半边天。 上一个项目的成功,给了这个天才少女太多的压力。 想想摩托罗拉十年磨一剑,才能将大哥大市场化推广。 施宁带领的团队,这才开始多长时间。 小同志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林辰都有点心疼,“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到底还是小孩。” 施宁比她还要年轻好几岁呢。 听钱向元说,最近一个多月吃住在研究所里,每天能睡五个小时都是好的。 哪能经得住这么折腾啊。 南雁看着整理出来的资料,“跟钱向元说,明天开个会。” 林辰连忙应下,她忙着去打电话,也没再多问什么。 整个研究所都要去开会,手头上的工作要暂停一二。 谁也不知道会议要多长,只不过主持会议的人不是钱所长,没人敢不参加。 哪怕是施宁,也乖乖的去大会议室那边坐着。 老实巴交的像个小学生,乖乖的等老师点名。 南雁就是那个略有些严肃的老师。 石磊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类会议,他起初以为会跟部队里的誓师大会差不多。 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同之处,他现在的这位领导水一般的柔,起码在这个会议上没有表现出刚硬的一面。 但仔细去想,又处处刚硬—— 没人敢反驳她的话。 一个柔软的人哪能做得到? 刚柔并济才是她的道。 意识到这点后,石磊下意识的看向那个很能吃的天才研究员。 年轻的姑娘坐在那里,眼底似乎有光。 石磊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瞧着坐在那里,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的领导,忽然间明白过来。 对于施宁而言,那不只是一个知心的大姐姐,更是在某种时刻扮演着引路人的角色。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60节 他的领导,还真是面孔诸多。 百变的南雁在大会结束后,又拉着施宁的团队开了个小会。 “你们的工作进度已经超出我的预期,听钱所长说,施宁你最近带头不睡觉,这可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连最基本的睡眠都不能保证,往后招新人时,谁还敢进你的研究团队?就逮着这群老研究员使劲儿薅他们?” 比起会议上的郑重,眼下的南雁说话更偏向于聊家常,“知道你们在赶工,但也不能透支生命搞这个,再让我听到钱所长告状,我回头就把你这个项目组组长给撤了,你们这个项目也得停工,听见没有?” 施宁听到这话有点慌了,连忙站起身来,声音都透着颤抖,“我听话,姐姐你别停我们的项目。” 凝聚了那么多人心血的项目组,要是因为她被解散。 那她就是千古罪人! 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听话,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我可不想你英年早逝,咱们回头要做的工作多着呢,没个好身体怎么行?” 作者有话说: 南雁:这事我熟,强身健体从明天做起 第245章 噩耗 钱向元劝不动。 从某些方面来说, 他跟得意门生施宁都是一路人—— 能把研究搞出来,付出再多的代价都值得。 哪怕这代价是健康、甚至性命。 但南雁不这么觉得。 没人跟他们抢时间,这研究远没有那么紧迫。 不需要以透支生命力为代价的研究。 科研是个长远计划, 不止要看眼下,还要着眼未来。 一个有创造力的研究员更值得南雁珍惜和保护。 哪能为了个电池就折进去呢? 未来还长远着呢。 单单施宁的承诺还不够, 南雁又找来钱向元谈话。 “她这孩子有点固执, 有时候我说了也不听。”虽说是自己一手挑出来的人, 但小姑娘一根筋的时候, 十头驴都拉不住她。 “她还是个孩子,难免死心眼,可你不能死心眼。”小姑娘固执情有可原, 钱向元一把年纪了哪能这样啊。 “你是研究所所长, 凡事得考虑长远些,不然一个所的工作都管理不好, 怎么去管更多?” 画饼这事南雁自然也会做,当然不是单纯的画饼。 这边省里的领导年纪大了, 到了要退的时候。 钱向元去省里继续主持省内半导体产业的工作,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部里原本有讨论,还没定下来,但差不多就是他了。 南雁顶多是先透露个风声。 这风声, 足以让钱向元心荡神驰。 管更多? “高……” “好好做,该你的别人抢不走, 但我还是那句话, 人才很重要,保护好我们的研究员, 不管从哪方面。” 话说到这地步, 钱向元哪还能不懂? 想要升职, 那就把他的得意门生给看顾好。 这是条件。 “行,您放心,我一定盯着施宁,保证完成这两个任务。” 电池研发,团队的身体健康。 “辛苦点。”南雁拍了拍这位老所长的肩膀,“这里我就交给你了。” 南京所十分要紧,起码在长三角区域,是数得着的紧要所在。 因为是省会的缘故,南雁不免和省里相关部门碰面,又去下面的地市参观视察,等着这边工作忙完回到芜湖,已经是十月中旬的事情。 贺红棉并不在厂里,她去其他厂做援助工作。 退休返聘后的生活十分充实,这位当了二十多年家庭主妇的女同志,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南雁回到芜湖的第二天,贺红棉也结束了那边的工作。 “你可真是大忙人,我听小贺说这次又出差了好长时间。”贺红棉看着清瘦的人,不免有几分心疼,“想要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南雁丝毫不客气,点了几个菜后自告奋勇,“我打下手。” 别的不成,剥个蒜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赶上周末,贺红棉拉着人去买蔬菜。 厂里有专门的商店,倒是不用去外面跑。 贺红棉在那里挑选鱼,“草鱼刺多咱们要不买条乌江鱼吧?” “都行。”贺红棉是活到老学到老的典型,尤其是在厨艺上不断精进,今天要做的是烤鱼。 从副食品商店里买来酱料和香料后,又去果蔬店里买了些配菜。 两人拎着东西往家属院那边去。 新落成的家属院较之于之前的筒子楼好看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不,都想着来咱们厂工作呢。” 哪怕新来的工人住的是原本的老筒子楼,压根分不到单元楼,那也比和其他人一块挤宿舍强。 无线电厂有钱,厂里头现在不需要省里和国家的资金支持,每年上缴财政后还能留存一部分。 这部分留存一分为二,一半用来做研究投入,另一半则是用来改善员工的生活条件。 新建成的家属院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不挺好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半导体产业中,到底是好事。” 贺红棉感慨万千,“是啊,基数越大,出现人才的概率就越高,比高等教育咱们比不过美国,但是能把基础的生产做好也不错。”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些不太恰当,“高等教育方面,咱们也可以慢慢追嘛,起步都是艰难的。” 南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金字塔顶尖就那么一小块,美国有先天的优势汇聚了多国人才。 但这种优势,也不见得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半导体竞赛刚开始,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贺红棉现在住的单元楼是个十分标准化的二居室,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 她平日里一个人住着,偶尔会请厂里的人过来吃饭闲聊。 家中倒是充满了生活气息。 南雁留意到家中摆放着的胶花。 尽管就是塑料花,但因为玻璃瓶里装了土,一下子还真迷惑了南雁一把。 “这是……” “你老家那边生产的,怎么样,质量不错吧。” 南雁反应过来,“这么快?” 也是,从她跟贺兰山结婚开始,可不是有些年头了嘛。 依照陵县那边的效率,如今有了成品倒也不奇怪。 “我最近忙,都没顾得上跟那边联系,不知道家里头怎么样。” 就连早些时候高北辰和林蓉结婚,南雁都没过去。 小年轻固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她这个姐姐也没十二分上心是真的。 “家里头挺好的。”开始搞新的工厂,红武公社如今倒是真的把工业做大做强。 饲养、生产加工两手抓,是那片独一份的存在。 贺红棉作为顾问,和林蔚没少给那边参考意见,反倒是联系更多一些。 南雁看着那极为逼真的胶花,“做得可真好啊。” 明明是塑料花,但是那种塑料感并不强烈,看得出来在制作工艺上十分上心。 “是啊,在欧美那边卖的可好了呢,陵县那边打算多弄几个胶花厂,说是要搞地方特色产业。” 县里头永远不会嫌赚钱的企业多。 如果能把胶花和羽绒服一样,做成本地特色。 倒也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挺好的,现在的县领导班子挺不错。” “那可不是嘛,是县里头走出去的大学生,这不又回到家乡搞发展建设了,没辜负这几年的勤学苦读。” 参加了高考的学生啊。 难怪呢。 “挺好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果能把县里的经济搞好,也有本钱往上走嘛。” 政治上的事情贺红棉很少说,听到南雁提及她也只是拘谨的笑了笑,在厨房里处理买来的乌江鱼。 刀片过处,鱼鳞落下。 南雁剥蒜瓣,看着贺红棉处理这条大鱼。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61节 “看起来好像还挺麻烦的。” 眼睛说这还不简单,不就是刮刮鱼鳞,然后再涂抹各种酱料什么的,支起烤架点燃木炭,翻来覆去的烤就是了。 但理智尚存的南雁知道,这很难。 她是真的处理不来。 即便能够机械的复刻这一流程,但她敢保证,这烤鱼的味道也会十分糟糕。 她就没这方面的天赋。 “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没天赋不要紧,找个会做饭的就行嘛。”贺红棉很是看得开,“回头让小贺做给你吃不一样?” 她另起炉灶做配菜,海带片、黄豆芽、白菜什么的都弄了一些。 “这样的话应该差不多。” 锅里头还有米饭,实在不行多吃口米饭嘛。 贺红棉办事考虑周全,没有忽略掉两位秘书。 毕竟跟着南雁四处跑,想吃可口的饭菜都有些难度。 来到芜湖这边算是回了家,可不是得让他们吃得舒心? 南雁都没想那么多。 倒是林辰早就接到消息,到了点准时过来白吃白喝。 “……将来我找对象,一定要向我们领导看齐,争取找个开明的婆婆像贺阿姨您似的。” 谁不喜欢嘴甜的小姑娘呢? 贺红棉笑着看南雁,“我还觉得便宜了我家小贺呢,他嘴笨不会说话,跟他一起生活还挺辛苦。” “哪有。”林辰第一个不同意,“贺工可会讲笑话了,不信您问我们领导。” 南雁看着活跃气氛的人,横了林辰一眼,“不是说饿了吗?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林辰的话,石磊第一时间过去询问,“谁?” “我,余明城。” 周末,她的办公室主任忽然间过来。 难道是说首都那边出了什么事? 南雁正想着,余明城已经进了来。 这些年南雁不在无线电厂,大部分时间都是余明城忙活那些琐碎工作,配合着其他几位领导,主持这边的生产研发经营活动。 这会儿神色慌张的过来…… 南雁留意到余明城看了贺红棉一眼,她心里顿升警惕,“怎么了?” 这事和贺红棉有关。 或许跟自己也有关系。 难道是贺兰山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南雁觉得心跳都加速了许多,像是有人在胸口敲小边鼓。 快速的恨不得能从嗓子眼里蹦出去。 “刚才褚怀良副部长打电话过来,说是美国那边的消息,希克斯教授不太好。” 一开始余明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呀。 他不太好跟无线电厂有什么关系? 等意识到这位希克斯教授的妻子都曾在无线电厂工作后,余明城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打电话过来的人会是褚怀良。 他曾经在美国工作多年,又是高厂长的老伙计。 先一步得到消息,通知远在芜湖的高南雁那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只是他不知道,当着贺红棉的面,说出这消息是否合适。 但已经说了,似乎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坏消息,但对南雁而言又没这么糟糕。 她任性也自私。 起码出事的不是贺兰山。 至于赫尔曼·希克斯不太好,又是怎么个不太好…… 能够让褚怀良特意打电话过来,也不难猜测。 南雁的目光落在贺红棉身上。 后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起身站起来的人又扶着桌子缓缓坐下,“余主任来的刚好,我们正在吃烤鱼,小贺你去帮余主任拿副碗筷。”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46章 慰问 这家里头哪有贺兰山啊。 虽说早就离婚, 但二十多年的夫妻,哪能没有点感情呢。 “我吃过了,那你们慢慢吃。” 余明城不想在这个时候展现自己的八面玲珑。 至于后续的事情如何处理, 那得看贺红棉还有高厂长怎么想,他听安排就是。 余明城离开了, 但带来的坏消息打破了原本欢快的气氛。 贺红棉看着蒸腾着热气的烤鱼, “是不是太辣了, 你们怎么不吃呀。” 林辰不太会哄人, 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合适。 她有些不知所措。 “味道刚好,这烤鱼比我们在部队弄得好吃,您这是怎么做的呀。” 石磊忽然间开口, 试图用一些问题转移贺红棉的注意力。 实际上他也做到了。 “主要是刷酱料, 你得先把这鱼给腌一下……” 贺红棉很是认真的讲解整个制作工艺,没怎么吃饭。 等着两位秘书离开, 家里头只剩下她跟南雁时,她有些沮丧的看着南雁, “我是不是表现的很明显?” 即便是早就没了法理上的牵扯,但她还是没能斩断情感上的那一丝羁绊。 “赫尔曼说,如果可以的话想要来中国定居,他这几年也试着了解一些东方的传统文化, 觉得很有意思。” 贺红棉和前夫还有联系,在首都再次碰面后, 她不止一次收到赫尔曼的信。 那是个极为执着的人。 即便贺红棉的回复不及他来信的十分之一, 但他还是一封封的信送来。 仿佛不是隔着太平洋,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条街道似的。 “可我知道, 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呢?不过是给我们彼此描绘一个看起来分外美好的梦, 他在骗我, 何尝不是在骗自己。” 贺红棉抓住了那一滴落下来的泪水,“我有时候在想,他这辈子究竟有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他真正的快活过吗? 贺红棉尚且还有为自己而活的时候,愉快的工作得偿所愿。 赫尔曼·希克斯,他有过真心快乐的日子吗? 然而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赫尔曼·希克斯死了。 贺红棉擦去眼角的泪,“希望他生前没什么遗憾。” 这事,南雁说了不算。 傍晚时刻,南雁打电话到首都那边。 “我打听到的也不多,不过听说那个科迪·加尔文陪他度过了最后的时刻,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兴许可以问问那家伙。” 加尔文家的小少爷,这两年也是声名鹊起。 高级餐厅走出硅谷,在美国的诸多大城市落户开花。 因为合作者是尼克松家族的女儿,不免受到各方的关注。 而科迪·加尔文不止是一个精明的餐饮商人,还是南雁的朋友,更是赫尔曼·希克斯昔日的邻居。 只不过在芜湖这边打越洋电话有些难,具体的还要等南雁回到首都才行。 “美国那边发了讣告?” “已经在筹备葬礼,听说死因是器官衰竭。” 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褚怀良思忖一二,“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我去跟贺兰山说一声吗?” 这事贺兰山不见得知道。 “得过些天,这边工作还要整合下。”不止芜湖这边的工作要处理,过两天还要去一趟上海。 褚怀良深呼吸了一口气,显然南雁并没有去参加这位大科学家葬礼的打算。 那么贺红棉贺兰山母子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62节 “小贺的母亲跟我说了挺多,尘归尘土归土,如果你在美国那边还有什么朋友,方便的话送一束蓝色矢车菊到希克斯教授家门前吧。” 贺红棉说,那是赫尔曼最喜欢的花束。 南雁记得,她早些时候一位德国客户似乎也喜欢矢车菊。 那似乎是德国的国花。 当然现在两德分裂,大概也无法再代表他心目中的那个德意志。 褚怀良应下,但还是提醒了一句,“你还是尽快跟贺兰山说比较好,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且不管贺兰山到底什么反应。 他都有知情权。 “怕他跟我生气?” “严肃点。”褚怀良没结婚但不代表不懂得夫妻之间的事情,部里头成家立业的占据大多数。 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吵架,何况是死了爹这么要紧的大事呢。 南雁简直能想象出褚怀良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心里有数,等下我跟他打电话说这事。” 贺家母子对赫尔曼·希克斯的感情极为复杂。 尽管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贺兰山都把这人当海绵来按压,恨不得能从这位德裔美籍的父亲那里多弄一点钱。 但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没什么能超越生死。 嘴上轻松的南雁,等待许久之后这才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贺兰山最近工作不是那么忙。 他们的项目团队实现技术突破后,心态上没有早前的患得患失,平和的进取的心态,有助于研究突破。 现在的贺兰山,不用动不动就加班。 甚至偶尔还会跟同事们一起去参加些活动。 练习国标,又或者组织一个小的合唱班、乐队之类的。 偶尔还会去福利院,给那里的孩子讲课什么的。 虽然不像是在美国那样丰富多彩,可以英姿飒爽的狩猎,又或者西装革履的去剧院看演出。 但眼下的生活他十分满意。 如果爱人能够与他一起参加这些活动,贺兰山会更高兴。 当然,他知道这有些痴心妄想。 但南雁的身份,这辈子大概都不太可能了。 电话打来时,贺兰山正在准备晚饭。 接到南雁的电话,他有些开心,“吃晚饭了吗?我这边打算做油泼盖面,高副部长想不想来一碗?” “好啊,不过在开动前,我要跟你说件事。”南雁想自己也挺残忍的,明明知道贺兰山很高兴,却还是要让他被噩耗袭击。 “你父亲去世了。” 她的话极为简短,没有给贺兰山太多的准备时间。 话音结束,南雁没有从那边听到什么动静。 她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贺兰山,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贺兰山努力吸了一口气,他还没能刚才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抱歉,我现在心情有点糟糕。”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消息,让他胃口全无。 那个曾经如神祇一般为自己所崇拜的男人,死了。 原来他不止苍老了,也在与他告别。 “我母亲,她知道了吗?” 他知道南雁现在在芜湖,所以这件事…… “知道了,她现在睡下了。” 赫尔曼·希克斯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也不算是完美的父亲。 然而过去二十多年总是好的。 他和高家父母不一样。 其中差别,南雁又怎能视而不见。 “她的情绪现在稳定下来,我更担心你现在如何。”南雁直白的说明自己的心情,“我看不到你,不知道你什么样的表情,贺兰山,我很担心你。” “那你能回来吗?” “不能。”南雁的回答不假思索,“我这边的工作还要处理,过两天还要去上海,大概到月底才能回首都,抱歉我现在不能回去。” 这样的回答,很高南雁。 工作总是在第一位。 “但我现在在,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互联网还不曾在国内铺开,她没办法与贺兰山视频,能做的不过是连通电话,无线电波告诉他—— 我在。 我一直都在。 贺兰山觉得自己有很多话,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茫然的看着窗外,夜色渐浓,长夜将至。 “你是不是要过生日了。” 三十一岁的生日。 不是整生日,也没几个人会记挂着。 即便南雁也不会刻意记着日子。 倒是贺兰山,总会想着,会送给她生日礼物。 “我又老了一岁。” 贺兰山看着台历上被圈出来的日子,“我又陪你过了一个生日。” “往后还有好多好多呢。我四十一岁、五十一岁、六十一岁、七十一岁的生日,你都要陪着我过,送我生日礼物。” “好,我们往后日子长着呢。等你回来,我再补上你的长寿面。” 从失去到彻底失去,从拥有到许诺自己。 贺兰山想,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得到的却更多。 他的妻子不擅长安慰人,但到底是给了他最需要的东西。 赫尔曼·希克斯去世的消息很快就大范围的传播开,褚怀良也不过是先一步知道而已。 因为和首都的高校有合作办学的缘故,便是高校都举办了悼念活动。 而作为希克斯教授的小儿子,贺兰山自然也成为被慰问对象。 尽管他半点不想被打扰。 休养多时的罗部长终于露面,处理的便是各方人马慰问贺兰山这事。 “慰问什么?早就离婚了,父子俩国籍不同,工作方向不同,这些年来才见一次,真想慰问就去美国,慰问那几位希克斯先生和小姐去。” 显然,休养并没有让罗部长的脾气温和,反倒是越发的暴躁。 这不免引发了新一波的猜测—— 听说要对各部委改组,这些部长们明年升不上去的就要下了,只怕罗部长也得退休。 人家死了爹,被慰问一下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这么暴躁的拦着,什么意思? 还不是坐实了这一消息,趁着这个机会给人难堪? 可惜高南雁这会儿不在首都,不然可有好戏看。 那可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 但当事人的贺兰山对罗部长的这一通怒骂十分感激。 他不是十几岁的小朋友,三十多岁的人已然成家立业。 有自己的生活。 与他阔别多年的父亲,不过是生物学上斩不断的关联。 噩耗的短暂冲击,一夜无眠的回忆过去。 贺兰山已经从这噩耗中走出。 虽说其他人的安抚并不会太左右他的情绪,但有这个时间去工作不好吗? 明明有正经事可以忙,却要一再的被打断,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 起码贺兰山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偏生他的拒绝别人似乎总听不进去。 如今有人能够强势的帮自己挡住这些人,贺兰山不能再感激。 罗部长对此却有别的看法,“你需要强势一些。你们两口子私底下如何相处我不知道,但是作为高南雁的男人,你对外不能这么软弱,否则你就是她的软肋。” 各部委调整势在必行,最迟明年开会后就会做出新的部署。 有野心的不止南雁一人,她会遇到形形色色的问题。 家庭,也会成为别人下手的突破口。 作者有话说: 更啦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63节 第247章 危机 罗部长的警告, 让贺兰山恍惚地想起多年前。 南雁与他结婚时,当时也有这么个说法。 因为他的出身,与他结婚未尝不是埋下隐患。 一旦哪天与美国交恶, 他的父亲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很可能就会成为旁人攻讦南雁的突破点。 这一天还不曾到来。 赫尔曼·希克斯已然死去, 无法成为这个武器。 但还活着的人, 不免会被人惦记。 贺兰山从没想过, 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软肋。 南雁的软肋。 罗部长的神色显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你的工作越是出色, 对小高的助力越多。不管是你个人的事业心,还是为了家庭,我都希望你能够更果断一些, 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 这家有一个工作狂, 还不够。 两个工作狂扎堆去吧。 罗部长这番话,固然有作为长辈对他看好的继承者的一些殷切期待。 未尝没有几分恶作剧的意思。 他的得力部下不是个工作狂吗? 工作第一位, 家庭、爱人都要往后放。 那就再来一个,他倒是要看看, 当南雁意识到贺兰山也是个工作狂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就当作,是一个临近退休的老干部的一点恶趣味吧。 贺兰山显然没意识到这点,他看着一脸严肃的人, 只觉得对方苦口婆心为自己着想。 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以至于当南雁回来后,看到贺兰山的工作计划时, 有点头疼。 而在知道, 这工作计划是因为罗部长的劝说而改动的,头疼的更厉害了。 “您说说, 他有点当领导的样子嘛。” 南雁回来后去计委那边汇报工作, 顺带着找于主任告状。 “也就是我们家小贺同志脾气好, 换了其他人还不定怎么样呢。” 于主任听到这话呵呵一笑,“听说,小贺的父亲给他留下了一笔遗产?” 南雁瞪大了眼,“您听谁说的呀,我怎么都不知道。” “行了,就别在这里跟我演了,美国那边都告上法庭了。” 赫尔曼·希克斯走了,然而留下的巨额遗产怎么处理,却成了一笔“烂账”。 即便是有立了遗嘱,然而他的第一任妻子及其儿女并不是很满意这份遗嘱。 千万计的遗产,甚至还有诸多股份,怎么就只留给了他们那么一点? 那对中国母子,却是骗走了那么多的钱财。 这不,德国籍子女要打官司,请求法院重新审理这个遗产案。 “有毛病啊,除非是捏造遗嘱,不然你就算是闹到司法部,也是按照遗嘱行事啊。” 财帛动人心不假,但赫尔曼·希克斯也不至于不给第一任妻子儿女留下遗产。 说到底,是动了贪婪之心。 谁会嫌钱多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 “爱闹闹去。”南雁压根没打算给这事眼神,“希克斯死的时候,身边是旧日邻居加尔文家族的人,加尔文家族家大业大,相信在处理这种事情上不会太笨拙。我跟加尔文家的小公子科迪有些来往,他会帮忙处理这事的。” 科迪·加尔文和贺兰山可是好友,当初还特意飞到首都来看望的那种关系。 怎么可能不帮朋友争取呢? 赫尔曼·希克斯的遗嘱到底什么个情况,南雁不太了解。 但她对科迪十分信任。 “你倒是心大。”于主任拿出一份文件来,“我得到的消息,大概是这么安排的。” 赫尔曼·希克斯是妥妥的知识创造财富的例子。 拥有诸多专利的人,有着不少公司的股权。 单是这些股权,每年都能给他带来上百万的分红。 赫尔曼·希克斯并没有将股权留给子女和两任妻子,而是委托给了科迪·加尔文,让他成立一个基金。 这个基金的主要收入是专利费用以及技术入股的公司分红。 用处嘛,一分为二,资助一些学生念书,另外则是资助一些科研工作者。 具体的细则没写,想来是由科迪·加尔文来安排。 相较于专利和公司分红的长期收益,赫尔曼·希克斯还有一些储蓄以及几套房产、几辆汽车。 房产和车子都留给了第一任妻子及其儿女。 生前仅剩的那些储蓄则是一分为二的留给两任妻子。 对比德国籍的妻子家族庞大,这么一均分,显得贺红棉母子得到的遗产格外的多。 这给南雁整不会了。 “没说留下多少储蓄?” 能够让第一任妻子一家告上法庭,南雁觉得这笔钱的数目应该不小。 难道比之前的五百万还要多? 这是不是太有钱了点。 “你不是跟那个小加尔文先生很熟吗?打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打听这个多不合适啊。”南雁还要脸,虽然她已经在盘算着这笔钱该怎么用。 告状也懒得告了。 南雁汇报完工作打算离开。 于主任喊住了她,“最近还有什么工作安排?” “还没安排好,您有什么吩咐?” “说得像是你会听话似的。”于主任没好气的说了句,“最近就别四处跑了,老实待在首都。” 南雁一下子就明白这言外之意,留在首都刷脸,关键时刻给自己拉上一票,为明年做准备。 “照您这么说,我该没事就去办公厅那边作报告。” 但这样有用吗? “该我的跑不了,不该我的我也不强求。”南雁笑着说道:“我现在也才三十二岁,机会多得是,不在乎这一次。” 真的不在乎吗? 在乎。 但她总不能为了这,就放弃原则吧。 今天为了升职放弃原则,明天她又会为了什么选择放弃些什么呢? 一千多年前,古人就说过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南雁不想开了这个先河。 别人她管不着。 但自己,她总可以的。 于主任听到这话脸上带着微微的错愕,他显然没预料到南雁会是这个态度。 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南雁离开,显然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南雁倒是心平气和,笑着离开。 留下办公室里的人有气无力的埋怨了句,“还以为开窍了。” 还是那个死犟死犟的脾气,罗成新那一番心思,怕是白费了。 他想了想,给老战友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平和,“这不挺好的嘛,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非要她不折手段的去争取,咱们才能放心吗?” 真要是那样,那人也不是高南雁了。 “谁说要她不折手段了?只是该做的还是得做。” “她该做的,就是把部里的工作处理好,而不是想法子凑到那些大领导面前讨好。” 那不是高南雁该做的事。 于主任哭笑不得,“你这么说,倒是我在这里闲操心。” “该操的心还是要操,但她是个成年人,你不能把她的路都给弄好,让她跟个机器似的动弹吧?” 他知道,于主任也是为了南雁好。 但你的好也得有界限感。 谁都不是提线木偶,不能由着你的喜好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64节 顶多就是在这孩子人生路上提醒一二。 不是吗? 于主任不由喟叹,“随你们去吧。” 他上了年纪很多事情力不从心,能少管一些反倒是少些麻烦。 罗部长挂断电话,倒是没有再跟南雁说老于的这通电话。 实际上南雁从计委这边离开后,也没直接回部里,她往外贸部那边走了一趟。 “褚副部长不在。” “知道,我来找孙副部的。” 孙副部倒是在。 正在跟人通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神色颇是严肃。 看到南雁进来后,脸上露出笑容,但很快就又消失不见了。 他示意南雁先坐下,熟悉的严肃又挂在脸上,“……这简直是胡闹,让他立马回来,不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他这个副司长也别想当了!” 挂断电话后,孙副部眼底都还带着怒意。 显然被气得不轻。 南雁来的不是什么好时候。 秘书心情不安的倒了茶,笑容都有些发虚。 “发动一起力量先联系上那边,催杨文良马上回来。” 秘书应下,连忙去安排工作。 南雁看着怒气未消的孙副部,“是欧洲司那边的工作出了纰漏?” 毕竟国内半导体产品多数是运往欧洲,南雁不熟悉那边都有些说不过去。 “自作聪明的东西。”孙副部骂了一嗓子还觉得不够解气,“往欧洲那边的货船被拦截了。” 拦截? 这个词让南雁脑瓜都猛地一抽,银河号那也是九十年代的事情。 现在的话…… “是曼德海峡还是过了苏伊士运河?” 发往欧洲那边的货物,一般是途径印度洋,取道亚丁湾,路过曼德海峡、红海,经过苏伊士运河再路经黑海。 最终抵达目的地。 虽说比好望角一线复杂些,但到底路程近了些,所需时间也短。 因为国内航运公司刚开始进行这样的远洋运输,走的线路自然是最熟悉的那种。 谁能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错。 “在苏伊士运河那边被拦住了。” 孙副部皱着眉头,显然对这个问题十分头疼。 南雁也有些震惊,竟然是苏伊士运河那里出了问题。 问题是现在苏伊士运河就掌握在埃及人手中,早些年的战争在美苏介入后,让埃及人重新获得苏伊士运河的所有权。 而在七十年代中后期,这条运河也重新开始通航。 如今竟然在那里出了问题。 南雁下意识的觉得这跟英国人脱不了干系。 “不说这事了。”在更具体的消息传来之前,孙副部也说不好那边到底什么事,还是再等等看吧,“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来找褚怀良?” “来看看您,听说您前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 她今年好些时候都在外面,便是知道消息也沟通不便。 何况,亲眼看看更安心一些。 “年纪大了都这样。”孙副部叹了口气,虽说不想服老但看着这些年轻面孔,你还真得承认这件事,老了就是老了。 他们可不是得实事求是嘛。 南雁对这样的感慨十分眼熟,从罗部长到于主任,再到眼前的孙副部,他们都在苍老。 “也没什么大事,还劳烦你特意跑这一趟。”孙副部笑了笑,“最近不忙了?” “忙也是有数的,工作安排下去,稍微盯一下就好,总不能把自己的小命燃烧掉吧?” 她这话是在说自己,何尝不是提醒孙副部。 年长者自然听得出这弦外之音。 “是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是该好好照顾。”孙副部想起了前阵子听到的新闻,他倒是没那么多忌讳,“小贺怎么样?” “忙工作呢,被我们部长吓着了,生怕给我拖后腿。”南雁忍不住的调侃了句,“他就是个胆小鬼。” “哪能这么说。”孙副部忍不住帮忙辩驳了句,“那也是关心则乱,心里头有你这才会没了分寸。” 虽说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没分寸,说出去略有些丢人。 但三十多岁又如何,在大部分老领导眼里还不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年龄段? “你们也没个孩子,就剩下彼此了,他不看重你,又看重谁呢。” 孙副部的感慨让南雁脸上笑意微微凝滞。 “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对,对不对的在于你们彼此双方的意见,外人没资格置喙什么。” 只不过和绝大部分人不一样的生活,也注定着很多时候没办法参考其他人的经验。 更需要彼此多一份宽容理解。 “您说得对,我是得多点耐心。” 孙副部被这话逗乐,“比起你那时候的横冲直撞,现在稳重多了。” 毕竟认识南雁更早一些,孙副部比其他人更为熟悉这个年轻同志的性情。 “为人处世不是一成不变,有时候也需要多一点圆滑。别世故过头了就行。” 过犹不及啊。 比起于主任的提线木偶论,显然孙副部的话更顺耳一些。 南雁离开这边时,外贸部忙碌起来,甚至连外交部那边都过来了人,要协助处理这次的货船被扣押之事。 苏伊士运河是沟通亚洲和欧洲的生命之河。 来自中国的货船被扣押这事迅速闹了起来。 国际舆论依旧不怎么友好,尤其是英国那边各种小道消息都出了来,甚至造谣说中国想要买下苏伊士运河。 简直离谱。 然而还真就有人信。 南雁这才知道,有的人是真的没脑子。 当然她说的不是莫妮卡。 富婆给南雁打电话时也问了这么一句,在得到否定回答时这才松了口气,“我就说埃及那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把运河卖掉。” 这造谣十分低级,然而还真就有人相信。 谁让madeinchina在欧洲还挺流行呢。 “不是真的就好,但现在闹腾成这样,我这事还真不好办。” 被扣留的货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放行。 如果再耽误时间,会影响交货,那么对中国形象不利。 不止是丢了面子,还会损失钱财。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货船被扣押。 “我想可能是英国这边在搞鬼。” 尽管英法早就被埃及当局驱赶,但过去几十年的经营可不是一事无成。 搞不了什么大动作,做点小事恶心人还不成嘛? 问题是你即便知道是英国人搞得小动作又如何? 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挽回丢失的面子。 莫妮卡没想到太好的办法,因为国际舆论可从来不看证据,他们只是报道那些他们喜欢报道的事,真相如何不足以告知大众。 他们还没这个资格。 “kelly,你这次处理不好,只怕过去塑造的形象会受到影响。” 不说轰然崩塌,但肯定会带来很多不好的结果。 该尽快破局才是。 “我知道,不过这件事的处理权不在我手里。” 外贸部甚至外交部都还没正式露面,远远轮不到她指点江山。 “但你得尽快着手,不然蒙受损失的会是你们,我这边倒是无所谓,我只是担心你不好受。” 莫妮卡不介意展示自己的体贴。 毕竟说两句话而已,不影响什么。 只是财产的损失,她也会蒙受。 钱来钱走她已经看透了,倒也没那么在乎。 维持良好的合作关系,远比一时的利益得失更重要。 “嗯,我知道。”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65节 南雁看着纸张上的草画,她该怎么破局呢。 埃及依靠运河为生,能够威胁到当局的只有运河的安…… 苏伊士运河的安危! 这倒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毕竟海湾那边正在打仗。 流弹不小心飞到那边,也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两伊一直都是在两国国界线附近做外科手术,流弹飞到那边有技术性难题。 这有啥,打仗的时候战术本就多样化。 长了眼睛的子弹,还能称之为流弹吗? 显然,想到这个办法的不止是南雁,外贸部那边很快找来。 交换了看法后,外贸部这边松了口气。 双方想到一起去了。 这么一来,问题的解决就简单多,起码不用再费尽心思来说服南雁,让她帮忙来处理这事。 至于南雁要说服伊拉克那边…… “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 南雁想了想,“到时候再说吧。” 想要说服西亚那边帮忙,那就得想法子给对方一些好处。 战乱中的伊拉克需要什么? 食物补给又或者是一些半导体的产品、设备? 南雁看着那边的地图,实际上和埃及接壤的是约旦。 而在眼下的战争中,约旦无疑是站在伊拉克的立场上。 将约旦拖下水? 又或者…… 南雁的目光顺着红海往下落,在曼德海峡那里,有后来臭名昭著的索马里海盗。 当然,在眼下索马里海盗还不成气候。 只不过非洲大陆一贯贫瘠,即便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土地,在经历了一次次的劫掠之后,如今亦是伤痕累累。 南雁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跟潘泰亚联系。 这位年轻的女士因为战争的缘故,地位发生了空前的变化。 即便是对女性抱有不友好态度的政府,如今也不得不在面子上,给潘泰亚一些地位和尊重。 她不再是那个笼中雀的贵族女性。 也不是那个被逐出家门流浪的古多思家的小姐。 现在的潘泰亚,有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是德黑兰城里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在接到南雁的电话时,这位伊朗女革命者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我等你的电话很久了,女士。” 发生在苏伊士运河上的事情,国际上讨论纷纷,潘泰亚自然也知道一二。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对现在的潘泰亚而言,那可真是应了一句话—— 枪杆子里出政权。 她有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尽管隔着距离,却也能做成一些事情。 “我希望三天之内见到结果。” “当然。”潘泰亚笑了起来,“不用三天,明天你就能看到一些最新的消息。” 战火让人最快速度的成长,昔日的贵族少女如今也是杀伐果断的革命者,挂断电话后就下达了命令。 卡万还有些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潜伏过去并不容易,如果贸然的发动袭击,只会暴露自己的人。 “这样岂不是浪费了我们的心血?” 潘泰亚看着自己手下的护卫长,“什么时候浪费?潜伏者如果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作用,我们何必要费尽心思派人潜伏过去?” 约旦一直都在支持伊拉克,而政府这边除了谴责没有更好的办法,谁让约旦就躲在伊拉克身后呢。 “我们的人暴露不止是为了她办事,更重要的是证明我们的实力,也给约旦一些教训。” 隔着伊拉克他们打不到约旦,同样隔着伊拉克,约旦也只敢在后面挥舞旗帜,哪敢真的派人上战场呢? 卡万还是不太懂,但还是听从潘泰亚的吩咐去办事。 他们效率很快,当天就搞出了事情。 有不明势力在约旦搞事,在亚克巴湾制造了一些暴力冲突,并且不小心把战火蔓延到了埃及境内。 不明势力在亚克巴湾上行凶,而作为东海岸的沙特却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到了第二天天亮这才象征性的谴责了一番,呼吁海湾地区停下战火。 珍惜和平时光。 至于被误伤了的埃及港口城市哈达布…… 诚挚的歉意。 当晚继续再被误伤。 如果说头天是被误伤,那再度被误伤又是什么个情况? 沙特对此甚至视而不见。 这显然不对! 伊朗国内明明认领了这次袭击,沙特却没有任何反应,只能说在此之前已经打好了招呼。 谁打的招呼? 为什么手上的总是哈达布? 想要越过西奈半岛去痛击苏伊士运河,难度十分之大。 但是不妨碍潘泰亚选择哈达布去误伤。 伤多了也知道痛嘛。 至于埃及这边调遣人去严阵以待? 潘泰亚选择去苏伊士海湾搞事。 她手底下的人本来就是流.氓混混,豁出一条性命就为了一口饭吃的那种。 没人在乎自己那一条小命。 徜徉在苏伊士海湾上的海盗专门破坏那些运油船,当原油在海面上造成大面积的污染后,苏伊士省的官员终于意识到,这是报复。 泄露的原油、污染了的海面以及被阻碍的货船,这些最终影响的都是苏伊士省的收入。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被拦截了的中国货船在苏伊士运河滞留四天后,终于重新起航。 运河相关部门推出一个倒霉蛋来承担了相关责任。 外贸部这边长松了一口气,再耽误下去,外交手段就要升级了。 好在,如今总算是顺利解决。 只是南雁欠了潘泰亚一个大人情。 好在对方希望能够用物资来弥补,并没打算用这件事来跟南雁讨价还价。 前些天去美国出差的褚怀良,回到国内后将所得到的种种消息串联起来,到底没忍住去找南雁说这事。 “你也不怕。” 这事做成了也就罢了,若是没能搞定,南雁那背负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责任。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非要去蹚这浑水?”褚怀良说不后怕是假的,即便是他去处理这事,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什么浑水不浑水的,那船上很多东西还是我们部的呢。” 南雁知道褚怀良在担心什么,不过问题都解决了,也没啥好后怕的。 下次再遇到,她还是责无旁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难道不懂? 她这会儿要是躲得远远的,日后出了事旁人也会躲得远远的。 褚怀良说不过她,叹息过后这才开口,“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从刚开始认识到现在,越发的无法无天。 眼下人在国内在红海那边搞事,这要是出了国…… 亏得当初没有去外交部工作,不然怕不是要派驻到联合国那边天天跟人吵架。 这还得了。 褚怀良吐槽了一番,南雁也不反驳。 随便他说,她忙她的,半点不耽误。 “对了,我这次去美国,遇到了你们的朋友。” 这话终于让南雁抬起头来,“科迪?” “嗯,他过些日子会来一趟,处理赫尔曼·希克斯的遗产分配问题。” 褚怀良看向南雁,“不好奇吗?” “有点,那你跟我卖什么关子呀。褚怀良你这样很容易没朋友的你知道吗?” 褚怀良觉得自己很容易被气死。 “贺兰山怎么受得了你的?”他不明白,南雁这脾气可真不敢让人恭维,贺兰山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跟她过日子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66节 “甲之□□乙之蜜糖,你没结婚没对象的人,不懂。” 褚怀良:“……”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不对,他怎么会觉得高南雁有良心呢。 在这个话题上,褚怀良显然占不到任何便宜,“看样子你不好奇,那我就不跟你说了,反正跟你有点关系但也没那么大。” 跟她仅有的关系也就是贺兰山会继承一笔遗产呗。 褚怀良这话说的有点问题。 “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知道贺兰山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们为什么发疯吗?” 南雁下意识道:“不是因为觉得他们人多但人均分到的遗产不够多吗?” “这消息不对,贺兰山的老爹还挺有意思,那么多遗产说捐就捐了,难怪他那些孩子会发疯。” 捐了遗产这事南雁知道啊,做基金给学生和略有些清贫的科研工作者。 但褚怀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并不是这笔学术基金。 “他留给家人的遗产一分为二,而这部分遗产家里人没办法尽数拿到。”这正是褚怀良感慨的地方,“十比一的比例,这笔遗产给母国学术界捐出去的越多,他们拿到的也就越多。” “母国?” 南雁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这笔遗产,实际上是留给德国和中国的学术科研基金?” “这么说也没错,反正对你家贺兰山而言,钱都是要捐出去的,哪怕给他一个亿,他也能眼睛不眨的丢出去,听没听到响都无所谓。” 但对于赫尔曼·希克斯的第一任妻子一家而言,显然不是如此。 过去很长时间他们过活的并不好。 直到被接到美国来,这才有了稳定的生活,称得上是体面人。 希克斯所拥有的庞大遗产,原本足以让他们继续富裕的生活。 但这个死去的德裔科学家显然不这么想,他除了留给几套房产外,将绝大部分资产都捐赠了出去。 这算什么! 他背井离乡三十多年,原本的德意志早就不复存在。 捐给哪所大学去。 当真以为两德会再承情吗?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愤怒,这就是赫尔曼·希克斯的遗嘱。 “你们的那位朋友科迪,是这遗嘱的代理执行人,这不这段时间一直在做这个工作,等德国那边处理好之后,就来处理这边了。” 褚怀良想着那笔数额挺大的遗产,“这老头怎么这么有钱。” “知识创造财富,他那么多的专利没钱才怪呢。” 这话让褚怀良想起了南雁当初让渡出去的一些专利,“后悔过吗?” 如果手握那些专利,南雁或许不像是今天这样位高权重,但可以过活的很好很好。 “有什么好后悔的,自己选的路哪怕是错了也得咬牙走下去。”南雁笑了笑,“何况我从没觉得我走错了路。” 她当时即便专利在手又如何,被有心人盯上,那些东西可不见得就属于自己。 交给国家,最大利益化,挺好的。 褚怀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年要不回去过年,或者把钟厂长接过来一起过个年?” 他也很久没回陵县了。 有时候不免有种前世今生的感觉。 看到南雁这又觉得,其实也没那么的隔着时间与距离。 但这一晃都十多年了,聚一聚也挺好的。 就怕回头忙起来,连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再想见面时,真就是阴阳两隔了。 “我看下工作安排,明天跟你说。” 褚怀良拿起台历,“高副部长大忙人,还是现在跟我说吧,我怕明天见不到你人,想说都没机会。” 他有些耍无赖,南雁没法子只好喊林辰进来。 “春节时候啊,现在还没什么工作安排,不过元旦前有几个会议,还要去视察一些工厂建设和研发情况。” 林辰的小本本上已经做满了笔记。 褚怀良不放心,拿过来看了眼,“还真是,那就这么决定了,腾出一星期的时间来,咱们也算是衣锦还乡。” 非革命战争年代,一个县里出了两个副部级的干部,这要是称不上衣锦还乡,什么称得上呢? 褚怀良的想法坚定,动摇不得。 南雁想了想,“成,那过年时候回去,安排工作的时候避开这几天。” 林辰笑着点头,“好。” 只不过这要是回归故乡的话,石磊要跟着,只安排这么一个保镖,不太够用的样子。 石磊还是个男人,有些时候也不方便,最好还是能够安排一个女保镖。 这件事林辰很早之前就想过。 当然,考虑这事的也不止林辰。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林辰又多了个新同事。 脸上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女同志,留着颇是干练的短发,整个人的气质略有些迷。 林辰刚看到时还有些奇怪,想着是哪里来的大学生,努力装干练,但娃娃脸出卖了自己。 等新同事冲着石磊敬礼时,标准的军姿让林辰恍然。 原来这俩是一路的。 新来的女同事姓李,李朝阳。 “不认识啊,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个当兵的,再说了军民一家亲嘛,敬个礼又不会少块肉。 李朝阳是个爱说笑的年轻姑娘,林辰想了想特意嘱咐了句,“咱们领导好说话,跟她跟我们说说笑笑没什么,不过跟外人打交道的时候还是要谨慎些。” 别不小心被坑了都不知道。 李朝阳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谢谢林辰姐。” 对于新来的秘书,南雁倒是没什么意见。 交给林辰去带就是,老带新传帮带,这是传统。 林辰教授一些工作技巧,李朝阳则是投桃报李的教她一些防身术,“用得着的,这是我当民兵的二大爷教我的,从小我就跟他学。” 民兵。 林辰这才意识到,这位很会说说笑笑的新同事没什么大来头,普通出身,高中毕业后去了军校。 李朝阳的学习能力强,但她有些小毛病,“有点晕血,怕疼,所以领导们说谁愿意去机关工作时,我就自告奋勇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万一回头打仗,当指挥官晕血那可咋办呀。” 林辰觉得这事还挺逗乐,转述给南雁。 “晕血。”南雁笑了笑,“很严重吗?” “听她说,怕疼怕得要死,又晕血的厉害。” “那她来例假怎么办?” 林辰被问的愣在那里。 是哦,来例假时不痛经吗? 双重折磨怎么过。 打量着领导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林辰反应过来,“她在骗我?” “大概率在逗你玩。” 真相何等的残酷,让林辰觉得自己像是个小傻子,被这么个新同事耍得团团转。 “小姑娘活泼点也没什么,工作上态度端正就好。” 林辰意识到这是在提醒自己,别因为这事跟人去讲道理。 但她心情到底不太好,任谁被骗了都不会太高兴。 从南雁的办公室出去,林辰就兴致不怎么高昂。 李朝阳喊她一块去吃火锅时,年轻的秘书摇头拒绝,“晚上有点别的事,你自己去吧。” 新同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那改天咱们再约,一个人吃没意思。” 林辰看着离开的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石磊眼中。 “她其实也没什么恶意,不过有时候自己人不见得能够完全信任,就当上了一课吧。” 石磊的话让林辰一愣,“你知道她在骗我?” 好像,领导也知道李朝阳在说谎。 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让林辰有种挫败感。 “欺骗不是什么好事,但遇到事情多点警惕心总归是好的。”石磊拉了个椅子坐下,往上捋袖子,露出了那皮肉纠结的胳膊,“知道怎么来的吗?” 左臂上的疤痕像是丑陋的蜈蚣附着在那里,看得林辰头皮一麻。 疤痕几乎将整个小臂包裹住。 “当时,如果那个女人再用点力气,我这胳膊就保不住了。” 石磊云淡风轻的说着过往,“退伍前的最后一场小规模战役,我们一个小队被人骗了,被一对母子骗得团团转,几乎全军覆没。”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67节 掉进了别人精心安排的陷阱里。 他重伤,而其他战友有的永远离开了他们。 “别太轻信人,不然今天是小李给你挖一个无关紧要的坑,明天可不定是谁了。” 林辰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可她是我的同事,如果我连这点信赖都没有的话,我还能相信谁?” 自己人,也不能信吗? 反驳的林辰带着点理想主义的天真。 石磊放下袖子,“革命先驱们也有政见不合的时候,信任也是有前提的,前提是她值得你无条件的信任。如果只因为身份就毫无保留的信任……” 如今被提拔为第二秘书的石磊笑了笑,“那你的政治生涯前景堪忧啊林辰同志。” 这话让林辰瞪大了眼睛。 石磊笑了笑,“有时间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弄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要怎么做才能达成目标。” 他的话让林辰皱着眉头,“你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像杨哥。” “我本来就比你大,应你一声哥也不是占你便宜。” “切。”林辰嘟囔了一句,“咱们是论工龄。” 再不济,那就按照当秘书的时间,她总归比石磊有经验,才不要喊他哥呢。 转移话题这事林辰还算擅长,一句话就问的石磊变哑巴了—— “你这还疼吗?” 林辰指着石磊的胳膊,问道。 兼职保镖的秘书恍惚了下,笑容带着些勉强,“早就不疼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收拾下班吧。” 他不一样,得等着领导下班,把人送到家中,工作这才算结束。 林辰瞧着离开的人有些得意,倒也没留意到石磊的异样。 南雁倒是注意到这位秘书呼吸有些紊乱,“怎么,林辰没听劝?” “那倒没有,只是对她可能有点打击。” 石磊心生警惕,他那点没整理好的心情,都被这位领导纳入眼底。 她也太过敏锐了些。 “无伤大雅的打击不算什么,林辰能调整过来。”南雁揉了揉额头,其实她没想到自己这位秘书还挺天真。 不过这事自己戳破再点明,说教意味太浓,就想着让石磊这个同事来说明。 也不知道石磊怎么说的,倒把自己给折了进去。 南雁显然没有季长青那种爱八卦的优良品质,没有去问石磊到底是为什么心绪不宁。 她今天回家早,有点不知道做什么。 房间里挨个溜达了一圈,从厢房出来时正好撞到下班的贺兰山。 还有一个老熟人。 “kelly,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科迪想要给南雁一个热情的拥抱,但是被贺兰山挡住了去路。 美国青年十分不满,“亚瑟,你不能这样,我跟kelly也是朋友好吗?” 讨厌的独占欲。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48章 师傅与徒弟 讨厌的很。 贺兰山耸了耸肩, “晚饭想要吃什么?” “那个左宗棠鸡怎么样?” “难吃,我看冰箱里有什么。” 南雁看着与科迪勾肩搭背的人,她仰头看了下那黑沉的夜色。 这样的贺兰山, 她过去几年没怎么看到过。 诚然,回国后的贺兰山牺牲诸多。 在她熟悉又或者不熟悉的方方面面。 后悔过吗? 南雁想起了褚怀良问自己的话。 她也想要问贺兰山, 后悔过吗? 但又觉得这问题刺痛的不止贺兰山, 何尝不会伤着自己呢。 招待科迪·加尔文的晚餐是贺兰山自制的火锅。 他在中餐方面那可真是天赋满满, 即便不当研究员, 做一个厨师也绰绰有余。 鸳鸯锅。 科迪十分感动,“亚瑟你真的太贴心了,知道我不能吃辣还特意准备了这种特殊的锅。” 贺兰山瞥了一眼, “想多了, 不是为你准备的。” 南雁之前声带轻微撕裂过,虽然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但贺兰山还挺留意这事。 知道她喜欢吃点辣但又没那么能吃,特意准备了这鸳鸯锅。 还是特意去找铁匠打的呢。 真相让科迪泪目, “你难道就不能说假话来哄哄我吗?” “你也好意思?”贺兰山将涮好的牛肉在清汤锅里过了一遍,这才放到南雁的碗里。 有点辣味,但又没那么浓。 科迪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但他带来的消息绝对不多余! “……因为直接捐赠给两国的学校,美国那边即便同意也不见得能乐意。”毕竟赫尔曼·希克斯身份特殊, 家里人的关系也有些复杂。 “希克斯教授咨询了几位律师后这才做出决定,那边我已经做好了安排。” 大头给学校, 小部分的留给第一任妻子一家老小。 虽然数额比不上捐出去的那些, 但也足以让他们生活无忧。 “你这边打算怎么做?一次性捐给学校,还是成立一个基金会, 让基金会的人来打理这部分钱, 投资增值捐赠呢。” 投资增值捐赠, 这样贺兰山能够得到的遗产也会多。 当然因为涉及到遗嘱的内容,相当于每年只拿到一小笔钱。 如果是一次性的捐赠出去,得到的会多一些。 贺兰山吃了一口藕片,“都捐出去吧,我用不着。” 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科迪是半点都不意外。 毕竟听说之前希克斯教授给他的钱,也被他捐了出去。 “等下。” 南雁抓住了贺兰山的手,“你有合适的职业经理人推荐吗?” 科迪被这个问题弄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昔日的伙伴。 这笔钱归根结底是留给亚瑟的,他才有最后的发言权。 贺兰山歪头看向妻子,“你有想法?” “有点。”南雁想了想,“如果有合适的经理人,适当的运营的话,或许这笔钱用来做原始资本也不错。” 比起一次性的丢出去,南雁觉得可以利用眼下的金融市场来做尝试。 日本的金融市场大爆发还要等一等,那么在此之前呢? 能不能去国际金融市场练练手? 贺兰山略加思忖,“这钱都是由我处理?如果投资失败,也不碍事?” “当然,只不过投资失败意味着你最后能拿到的钱少之又少。” 科迪作为监督者,自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至于比较合适的职业经理人,“说实在话不太好找,我还想找一个呢。” 但不靠谱的骗子遍地是,可靠的职业经理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科迪说着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亚瑟,我记得你……” “你记错了。” “怎么可能!”科迪·加尔文显然不懂得什么叫含蓄,“你当时炒股可是赚了钱的。” 他印象很深,因为亚瑟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衬托的他一无是处。 这事,赫尔曼·希克斯也没跟她说过啊。 贺兰山其实也没打算说这个。 “一时侥幸而已。”他不觉得自己有金融方面的天赋,也不想去搞这个。 南雁倒是没多想,她琢磨着科迪刚才说的话。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68节 骗子。 她好像认识这么一个骗子,然后被她忽悠到日本去了。 也不知道元海明在日本搞的怎么样。 饭桌上,南雁倒是没有提到这人,只是含糊地说了句,“这事回头再说吧。” 也不是一顿饭就能解决的事情。 科迪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说白了他没这个本事帮忙找到合适的经理人,不讨论这个话题对他更友好一些。 冬日里的火锅总是热闹的,尽管科迪带来的是噩耗不假,但时间冲淡了那一点悲伤情绪,现在的贺兰山平和的应对一切,无悲无喜。 晚上睡觉时,南雁正想着该怎么跟元海明交代工作,忽然间被人揽住了腰肢。 贺兰山的气息从后至前,南雁被他这小动作分散了心神,“怎么了?” “如果去弄金融,是不是得去香港,或者出国?” 贺兰山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活动着,他几乎把头埋在了南雁的脖颈那里,“我不太想出去,但如果非要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 男人略带着嗡嗡的声音传来,南雁这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舍不得我?” 夜间的轻笑声像极了那些狐魅故事里的低语,引得人看向那闪耀如星辰的眼眸,“嗯。” 他所拥有的原本就不多,再离开南雁,那可真是除了钱一无所有。 贺兰山到底诚实,起码这些年来在她面前不会做无谓的掩饰。 南雁转过身来拥抱着他,“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有心捉弄人,还真把贺兰山给诓骗住了。 “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罗部长曾经说过,他很可能是南雁为数不多的软肋。 哪能真的因为自己让她为难。 “你会炒股?” “会一些,不算特别厉害。” “那帮我去调.教个学生。”南雁知道该怎么用元海明这个棋子了。 她自然不是什么股神,曾经在大a奋斗多年,最终获得一个资产回撤控制大师称号的高南雁,可不敢为人师。 但贺兰山可以当这个师傅。 “去日本一趟,长则三个月短则一个月,教元海明怎么炒股炒外汇。” 元海明这个名字让贺兰山回忆了两秒钟。 青年迅速意识到,自己不用跟爱人长久的两地分居—— 毕竟一个月又或者三个月的别离对他而言是常态,他最为恐惧的是经年不见的异国他乡。 问题得到解决后,贺兰山的表情都多云转晴。 “那我要是教不好怎么办?” 南雁觉得,这时候讨论教学问题有点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很配合的回答,“那就增加流放时间。” 回答夹杂着一声嘤咛,扣动了心弦的贺兰山不免得寸进尺,“那要是他早早出师呢,高副部长是不是还要奖励我?” 奖励什么。 “你还想要什么?”南雁觉得贺兰山的嚣张源于自己的纵容,她可真是太好脾气了。 可谁让这人把她伺候的这么舒坦呢。 “不要什么。”贺兰山拥着人,他已经足够幸运。 不想再奢求什么。 “我不在家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他还没那么肆意妄为的奢求生生世世,只想着这辈子能够跟南雁过好就行。 最是朴实的愿望让南雁微微一怔,她还以为贺兰山说要自己回头休假,他们两个去鬼混呢。 到底是自己俗气了。 她应了下来,热情的纠缠着贺兰山,“你年后再去,过年的时候,跟我去一趟陵县。” 春节时候的行程定了下来。 林辰意识到领导这次还挺坚定,没有之前那些为工作让路的意思。 “我准备一些土特产?要准备多少份?” 钟厂长一份,林家那边一份,不知道其他是不是还要准备一些。 林辰眼底还有些黑眼圈,显然昨晚休息的不太好。 当然南雁睡的也不是很好,闹腾的有点晚,她流露出的热情助长了贺兰山的火焰。 不过精神的满足让两者的休息不好又有所不同。 “准备八份吧,另外去友谊商店那边买一些巧克力糖果,你看着买。”南雁把外汇券交给秘书,“对了,多买三份。” 林辰一愣,“是送给部长于主任和孙副部他们?三份的话怕是不够。” 褚副部长那边也得一份吧,还有外交部的郑司长,部里的贺铮司长,还有林蔚与姜副司长那边也要一份。 这些都是私交不错的,即便有些家里头没孩子,但送上一份也是新年的心意嘛。 “不是。”南雁笑了下,“给你们的。” 这让林辰恍惚了下,想了想过去几年似乎也的确收到了春节礼物。 但那些都是杨哥准备的。 如今准备这礼物的人,成了她。 “我们其实……” “对了,帮忙再多准备一份,看有没有适合送给小孩子的礼物,不到十岁的小姑娘。” 林辰迅速意识到这礼物是送给谁的,“行,我得空就去挑选。” 她并不知道杨哥去了哪里,但既然领导要送礼物给杨哥的女儿,那就是还在国内? 是隐姓埋名的生活,还是从新开始了呢? 或许她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林辰乐滋滋的去办事,出门看到李朝阳时脸上笑容微作卡顿,但很快又笑着说道:“早。” 李朝阳笑起来脸上有小酒窝,让人微醺。 林辰离开部里时还在想,石磊说得对,不能因为这是同事就无条件的信任,自己还是太稚嫩,还得再学习。 元旦到来前的四机部颇是平静,南雁偶尔去附近的半导体工厂和研究所参观视察,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在研究新一年的工作计划。 而在春节到来前,过去一年的工作汇总已然出来,新一年的工作计划也拟定准备落实。 就连贺兰山出国的安排都落实了下来。 对外名义是去进修。 至于去哪里进修,因为dram项目组本就是保密项目,组里的研究员们早已经习惯了各种保密条例,倒也没多问什么。 一个封闭式的项目组少了个负责人,外界知道这件事的寥寥。 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倒也没说什么。 毕竟人家是拿着自己的钱去试验,盈亏自负。 你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对于出国的事情,贺兰山的期待也就那样。 不是没见过大世面,倒也不至于对此有所恐惧。 他所担心的是回陵县。 尽管在结婚的时候见过那些娘家人,但跟现在回娘家又不一样。 “小贺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之前钟厂长教了她一些擒拿术什么的,不过这人总爱偷懒,不好好学,还险些吃了亏。” 回乡的列车上,褚怀良可着劲儿揭短,恨不得把南雁给卖个一干二净。 南雁的白眼已经不太好使,谁让褚怀良装瞎呢。 倒是贺兰山听到这话除了笑还是笑,手上倒是勤快的给南雁剥瓜子花生。 隔壁的隔壁的包厢里,李朝阳嗑着瓜子跟石磊八卦,“我看咱们领导跟褚副部长挺熟的,他们俩当初为啥没在一起啊。” 倒不是说贺工不好,但明显领导跟褚副部长更能聊到一块去。 贺工话太少了些。 “大概太熟悉了,跟哥们似的,不适合在一起。” 李朝阳闻言若有所思,“这样吗,我还以为是领导结了婚褚副部长受伤,选择另一种方式陪伴着她。” 石磊听得眉头都拧巴到一起,“你最近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 脑子里净是这些不靠谱的想法。 李朝阳嘿嘿一笑,“香港那边流传过来的,等回去后我找给你。” 石磊:“……”他有说要看这些小说了吗? 难怪林辰能被她气个半死,这人就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谁写的?难看的我不看。” 李朝阳当即维护自己的业余爱好,“哪能啊,都是畅销书,还挺好看,都把我看哭了。对了石头哥,你有没有对象啊,也没听你提起过。” 很是友好的氛围顿时消失不见。 石磊起身往外去,“年纪轻轻管的倒是挺多。” 李朝阳笑嘻嘻道:“那就是没有,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回头给你介绍啊。这次林辰姐回家过年,怕不是要被安排相亲了。有人给安排相亲也挺好的,你看我这都没人管没人问,没爹妈的小孩真可怜。”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69节 石磊听到这话回头看了一眼,李朝阳脸上可没有“我是个小可怜”的表情。 真要是同情她,那才是上当了呢。 “喜欢什么样的我回头给你介绍。” 他原话奉还,这让李朝阳愣在那里。 包厢里就剩下她一个人。 年轻的秘书索性躺下来,枕着双手,“真麻烦。” 贺工虽然话少,但是哄老婆的时候半点不含糊。 哪像她石头哥,看着挺明白一人,处理感情问题时粘粘乎乎的。 真要是错失了,看不哭死你。 石磊坐在那小椅子上,看着车窗外荒芜的田野,偶尔能看到冒着黑烟的烟囱。 冲天而去,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架势。 “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的石磊这才留意到南雁的存在。 他之前都没注意! 这让石磊明显一愣,他分心了。 作为一个保镖,这并不合格。 如果车上有什么不轨之徒,趁着他愣神的这片刻间,兴许已经得手了。 南雁坐下来,看向车窗外。 冬日里的荒芜从来不加掩饰,有白雪覆盖之处倒也还好,好歹能说上一句“瑞雪兆丰年”的吉祥话。 但眼下途径的一片荒芜,想半天大概也就那么一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自我安慰。 “我在想,之前杨秘书是怎么平衡工作与家庭的。” 不得不说,李朝阳是个坏东西,把林辰整破防了不说,石磊也被她扰乱了心绪。 然而石磊更清楚,心绪不宁的罪魁祸首是自己,李朝阳的话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他比林辰沉得住气,到了这时候也能小心地试探领导的态度。 毕竟结婚与否,还要看领导指示。 如果她不乐意,自己注定无法平衡工作与家庭,届时要处理的问题,会更多。 “他亏欠家里人挺多。”南雁看向窗外,“跟着我这些年没少往外跑,几个月不回家一趟是常事。” 至于眼下,昔日的杨秘书换了新的身份,有了新的工作。 但依旧是工作为主,再度亏欠家人。 好在有个贴心的老母亲,女儿逐渐长大也乖巧懂事。 倒是让他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地投入到工厂建设之中,给自己重新积攒资本。 “想成家了?” 石磊迎上那平和的眼神,迟疑了不到两秒钟,笑道:“有点。” “那协商好。”南雁转眸看向车窗外,“有什么需求就跟我说,我尽可能的来协调。” 她是工作放在首位,但不见得其他人也都这般拼命。 道不同不相为谋。 南雁没想要强行留人。 虽说石磊这个保镖还挺能给人安全感,但做人不能恩将仇报啊。 他好歹救过自己的命。 “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还要给你准备份贺礼。” 石磊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还不知道人乐不乐意呢,到时候再说吧。” 不管怎么说,领导的态度十分明确,这让石磊心绪宁静。 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等车到了陵县那边,石磊找了个机会去打电话。 接到电话的林辰略有些心慌,“领导出什么事了?” “没有。” 被吓了一跳的林辰当即骂了一句,“没有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吓死个人!” 骂完林辰又觉得不太合适,“你怎么还有时间打电话,李朝阳在领导身边?” “嗯,我让她盯着呢。” 掐了下电话线,石磊深呼吸后开口道:“你回家相亲,有看得上眼的吗?” “没啊,怎么了,你有合适的人选?”林辰觉得她妈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非要给她安排相亲对象,说什么再不结婚就成老姑娘了。 哪怕没结婚,先有个对象处着也行。 是半点不把她的话往耳朵里进。 赶上石磊问这话,林辰也没啥好态度,她想要忙工作,以领导为楷模怎么了? 领导跟贺工不也过得好好的。 自身优秀,即便是丧偶也能遇到杰出青年。 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是有的人选,工作挺忙的,可能跟你似的不太能顾家,比你两岁,你觉得怎么样?” “还真有啊。”林辰震惊,“你战友吗?” “不算是。现在不在部队了,在机关工作。” “长得怎么样?” 石磊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还行吧,都说他长得周正,不算什么歪瓜裂枣。” “唔,关了灯都一样。” 林辰的话让石磊额角一跳,李朝阳当初坑她是真没错,这般口无遮拦早晚得出事。 你看,现在都不长记性,一点都不注意。 “你要不要见见?” “行啊,等年后再安排吧。”林辰觉得拿石磊介绍的人来堵她妈的嘴再好不过。 机关工作,还忙。 用来打掩护那可真是再合适不过。 明年春节她肯定要留守不能回家,起码能护着自己两三年。 想到着,林辰开心得很,“回头请你吃饭。” 石磊还想要再说一句,那边电话已经挂断了。 请吃饭。 真不知道,到时候看到相亲对象,她还记不记得这许诺。 年后的事情,年后再处理。 这会儿心事了结的人,忙着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他是秘书,更是保镖。 虽说是老家小县城,但阴沟里翻船的惨痛教训告诉石磊,越是这里越要加强戒备。 县里头或者说市里头对南雁与褚怀良的还乡十分重视。 其实褚怀良也不是陵县人。 打小跟着堂姐四处跑,后来大学毕业后在陵县工作多年,事业的起步从陵县开始,倒是把自己当做了这里的一份子。 市里知道他对陵县的特殊感情,特别提到了褚红艳,“红艳同志虽然没有继续在这边工作,但对家乡父老一直很惦记,之前还说有空来看看。” 这话说的其实特别虚。 褚红艳依旧是在组织部工作,只不过原本地区的组织部长,现在成了外省省城的组织部二把手。 去了外省哪是那么容易回来的。 褚怀良笑了笑,“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 市里的领导连忙道:“您工作忙,日理万机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褚怀良正是建功立业的黄金年龄,已过不惑之年的人正是精力鼎盛之际。 新人还没上来,老的要逐渐退下去。 他要工作履历有履历,要学历有学历,甚至还有相当不错的人脉。 可不是打拼事业的最好机会? 但他的工作谈不上日理万机,身体也没那么操劳。 “我这不算忙,咱们高副部长那才是大忙人,恨不得一个人能掰开八瓣来使唤。” 褚怀良打趣了句,“她才是大忙人。” 市里的领导闻言连连道:“是是是,之前我们去首都办事,本来打算去拜访高副部长,没想到高副部长人不在首都,听说是经常去下面跑,辛苦得很。” 被恭维的人这会儿正在询问本地的发展情况。 南雁和褚怀良都是搞实业起家的,只是后来发展方向不同。 老家这边有这两位在首都的高级干部在,说完全没得到好处是瞎话——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70节 起码在对外贸易出口上面,这边是屡创新高,而这也得益于省里头拨款修建了几条铁路和公路,加快了商品向外运输。 但一些看得着的好处,比如说这边并没有落实任何半导体相关产业,也是真的。 还是以日化产品和副食品的生产加工为主,从去年开始,又以陵县为中心,开始了胶花生产加工一条龙。 “……去年拉动了本地就业大概有五个点左右,今年预计着能够再增加四五个点,现在就看能不能把农业机械化作业全面推开,这样的话能够拉动更多的生产人群投入到工业生产中。” 农业生产在机械化助力下,完全可以大幅度的削减劳动数量。 但前提是,能把这机械化作业全面推开。 “陵县那边做的挺好,这也跟他们发展早有关系。” 从七十年代初期就开始发展,以县城为中心,后来又以红武公社为乡下的中心向其他公社辐射。 有先天优势的陵县过去这几年发展的四平八稳,不止是周围其他县学习对象,更是全省甚至周边其他省市学习对象。 然而陵县模式的复制并不是那么三言两语的事。 关键还是那句话—— 因地制宜。 南雁看着市里相关部门递来的文件,仔细翻阅了一番后笑了起来,“农药化肥粮种,把这三样抓住了,机械化作业挺好的,我记得郭凯旋是不是在省农业厅进行育种工作?” “对,咱们市里有几个育种基地,小郭同志经常来这边跑,带着学生们一起搞育种工作,还经常说跟着您当学徒时候的事情。” “我这个师傅当的不怎么样,也没太管过他们,还是他们自己争气。” 南雁倒是没有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打算,她真没有管太多,师傅徒弟就是个挂名。 顶多在人生道路选择上,南雁给与了一点指导意见而已。 从南京的农学院毕业,留在南京工作,再调回到家乡的省城,这其中南雁都不曾插手,全靠郭凯旋自己本事。 陪同的干部笑了笑,又提到了郭凯旋的工作成果。 等着这边参观结束,一行人往外去。 归根结底是回来探亲,总在市里待着不像话。 得回陵县。 刚出来,市里正要安排车,就看到站在那里的两人。 萧开山目光落在为首的人身上,等对方察觉后这才上前一步,“师傅。” 这一声师傅让南雁微微一怔,旁边的褚怀良笑着打趣起来,“这一声师傅倒是把你给喊老了,小萧你怎么搞的这么憔悴?最近工程不好做?” 褚怀良目光落在不远处,“这是你对象?” 年轻的女同志穿着打扮颇是时髦,白色的羽绒服红围巾显得整个人靓丽又娇俏。 对比起来,南雁那军大衣虽然很干净,但显得特别土。 “是,正好来这边办事,听说师傅和褚厂长您回来了,我带着小曲过来看看。” 萧开山的对象单名一个遥字。 大学毕业后分配到这边市里工作,没多久认识萧开山就辞了工作。 两人还没结婚。 但也就差那一张结婚证了。 李朝阳打听消息非常迅速,落后几分钟而已,就从市里头这边打听到了所有的消息,顺带着还埋汰了句,“这要是在其他地方,怕不是要被人当耍流.氓。” 没结婚就同居,可不是要被大家埋汰嘛。 南雁没吭声。 倒是石磊说了句,“他的工程队名气挺大,当地政府也不会贸然拿他开刀。” 虽说这跟萧开山自己有能耐有关,但石磊也知道,如果不是领导这个师傅在,当地政府想要寻萧开山的错处,那可真是不要太轻松。 明知道撇不开关系,还这般行事。 这个萧开山,倒是够胆大妄为。 李朝阳撇了撇嘴,“狐假虎威,败坏的是领导的名声。” 她不喜欢萧开山,尤其是萧开山那位女朋友。 虽说你情我愿的处对象断然没有外人说闲话的份儿。 但好端端的大学生,拿着国家补贴毕业了的,工作还不到一年就不工作了,没名没分的跟着人,你要是真跑工程也就罢了,结果就是跟在萧开山屁股后面当个酒桌上的摆设。 李朝阳不喜欢这样的人。 能考上大学是曲遥的能耐。 但她不该这么随意挥霍自己的学历和人生。 “回头来找你们,不用理他。”南雁想起了一句话,儿大不由娘。 几个徒弟里面,萧开山最早开始工作。 从工程建设中找到了自己的事业所在。 这是好事。 但如今这事业还是在本地打转转,他曾经的机灵劲儿似乎早就随岁月雨打风吹去。 早已经没了初心。 初心是什么? 郭凯旋喜欢种植,所以读农学院进行育种工作。 黄援朝心中有个军旅梦,入伍后去学习,如今在军工研究所工作。 乔常水那孩子的文青翻译梦被她引到了别的路上,如今已经先后在广州上海捣鼓出专利代理的常驻机构,专利局的局长是国.务.院办公厅那边挂名,实际负责人就是乔常水这个主任。 至于她那最是乖巧的小徒弟段莹莹,在工作一段时间后又出国深造,去年回国后去了姜尚铭所在的部门工作,倒是跟高北辰成了同事。 五个徒弟,小的四个走出了自己的路。 唯独萧开山,起步最早,如今却还是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折腾。 他要做工程,做最牛的包工头。 如今却成了挺着将军肚,看起来比她还要年长些许的中年男人。 明明,还不到三十岁呀。 不说褚怀良,而立之年的贺兰山什么样,现在的萧开山又什么样? 南雁倒也没说错,自己这个师傅的确不合格。 她没怎么说话。 李朝阳也知趣的闭了嘴,只是拿着小本本反复研究这几日的行程。 没啥好研究的。 回乡嘛。 就是跟昔日的亲友吃吃喝喝,聊天说话罢了。 哪有什么正经行程啊。 车子来到陵县这边后,李朝阳看到了那挂着的横幅。 虽说有点形式主义,但又透着点乡里乡亲的可爱。 不是现在的职务,而是昔年的称呼—— 欢迎褚厂长、高工回家过年。 陪同南雁一块回乡的贺工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李朝阳忍不住看向后面的车子,贺兰山就在那辆车上。 与萧开山、曲遥两口子同乘一车。 车里颇是安静,萧开山显然没说话的意思,多数时候都是曲遥打破僵局,“听说贺老师您是加州理工学院的高材生。” 曲遥看向安静坐在那里的男人,眼底透着些别样的色彩。 斯文儒雅。 还带着点忧伤的文青气质。 贺兰山浑身萦绕着迷人的气息,这是萧开山这个市侩的包工头所没有的气质。 气质,迷死人不偿命的气质。 贺兰山惜字如金,“嗯。” 沟通十分不畅,不过曲遥倒是无所谓,“我读的是一个普通的学校,您肯定都没听说过,真好奇美国的大学是怎么教学的。贺老师您能跟我说说吗?” 贺兰山并不怎么配合,“毕业很多年,忘得差不多了。” 实际上,除了工作外,他对陌生人一贯都颇是冷淡。 然而这冷淡却仿佛毒药,让曲遥越发的着迷,“哎呀,您是看我笨,不想搭理我这个笨蛋学生吗?那我回头得去找师傅说,让她给我做主。” 她说话间捋了下垂在耳边发丝,露出大片的笑。 贺兰山看向车窗外,那是县里拉起来的大红横幅,欢迎还乡的两位故人。 曲遥瞧着贺兰山那若有所思的模样,忽的想起来什么,“老萧,这是谁做的横幅啊,怎么都没提到贺老师?不把咱们加州理工学院的高材生放在眼里吗?” 萧开山瞥了一眼,“厂里头做的吧,我也不知道。” 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萧开山看着看向窗外的人,从他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曲遥做了半天的无用功。 她没有去肉联厂,实际上几个厂的人一块等着,哪还有她跟萧开山站的地方? 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 县里的那些干部,大大小小的公社的领导,还有几个工厂的领导、老工人。 曲遥感慨万千,“你当初怎么就没上大学呢,有你这位师傅带来,说不定也能混出个名堂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71节 现在在这边当个地头蛇的包工头,又算得上什么呢。 “瞧瞧人家那排场,跟皇帝微服私访似的。” 萧开山闻言不置一词,等着人走进去,看不见他这才开口,“怎么,冲着人发.骚还不嫌丢人?” 曲遥听到这话脸皮一红,“说什么呢,萧开山你说话得讲良心,要不是因为他是你师傅的男人,我会搭理他?” “她的男人。” 萧开山冷冰冰的发言让曲遥意识到什么,在市里的时候,萧开山看着那人从里面出来时,那炙热的眼神,和自己当年看他时,一般无二……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忽然间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他也是这般见不得光啊。 想到贺兰山的冷淡,自己碰到的钉子,曲遥忽然间就忍不住,“是啊,瞧瞧贺老师那般身材,你再看看你,跟人好好学学。” “我跟他学?” 男人的神色带着几分凶戾,曲遥心惊胆战,但还是强压住恐惧,“难道不是吗?人家要学历有学历,要身材有身材,你看看你有什么?” 同样是冬日里的棉装,贺兰山是针织衫配套的西装,外面披着高南雁同款的军大衣。 但不失.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名字里同样带着山的萧开山有什么? 肚子跟怀了五个月似的。 还自我感觉良好呢。 笑话。 曲遥觉得自己也是个笑话,她当初也不是没追求者,为什么就败给了萧开山的金钱攻势呢? 她现在笑话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输得一败涂地。 都是输家啊。 “……我记得南雁是七零年元旦过后来的咱们厂,这第一个春节,就被厂长带到东北那边去干活,到了四月份才回来,对吧?” 肉联厂的骆主任提起往事,倒是记得不能再清楚。 “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南雁跟当初没什么变化啊。” 顶着烈属身份,来肉联厂工作的人,刚来到厂里就跟其他人不一样。 不管是私底下联系干校劳动的那些专家教授,还是收拾胡搅蛮缠的姜玉兰,那可真是不怕事。 不怕事,甚至还敢惹事。 谁能想到,胆大包天的高南雁竟然有今天这成就。 不止她一飞冲天,还带着隔壁制药厂的褚怀良飞上云霄。 真跟做梦似的。 要是那会儿厂子合并后没再拆解,那就是一个厂里出了俩副部级干部啊。 这在建国前倒也不稀奇,革命战争年代一家出好些个将军都不奇怪。 但和平年代,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有骆主任怀念过去,这闲聊的时间就特别容易打发。 石磊打量着周围,警惕心微微放下几分。 李朝阳则是去找工人聊天。 从这些人口中知道更多关于自家领导的事情。 这个新年李朝阳过得十分开心—— “我收到了好多压岁钱!石头哥你收到了吗?” 石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娃娃脸同事,“没有。” “那一定是你长得太老成了。”李朝阳笑眯眯的数着自己的压岁钱,其实她都不好意思收的,自己都工作拿工资的人了,哪好意思啊。 再说了,人家陵县这边的人为啥给她压岁钱啊。 还不是看在领导的面子上。 领导示意她拿下,李朝阳也就没再推脱。 数额不大,只不过一个个五毛一块积攒起来,也有好几十块呢。 重要的是心意,大家的祝福。 “咿,领导去哪里了?” “去看林业了。”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49章 拿捏 李朝阳听到这话脸上笑容收敛了几分, “贺工,也跟着一块去了吗?” “嗯。”石磊看着这个人精,娃娃脸是伪装, 真信她是个年轻不懂事的小姑娘那才是傻。 “那我去那边看看吧,别回头再碰到不想碰见的人。” 不想碰见的人是谁, 石磊倒也知道, 除了姓高的那家, 倒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不过听说领导的亲爹之前出了点事, 瘫痪在床,这么大冷天的估计也不可能从给家里爬过来到林业坟头。 就不知道她娘会不会再来捣乱。 石磊想了想,觉得领导也不容易。 外人看来年纪轻轻身居高位, 实际上呢有不省心的爹娘, 那是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砰的一声, 把人炸个四分五裂。 真是难搞。 换作是他,也不见得能处理的更好。 毕竟是血缘亲人。 石磊慢吞吞的往那边去。 有李朝阳在前面, 倒也不用担心。 林业的坟茔重新修整了一番,其实就是衣冠冢。 之前重修时,刘焕金做主把他的一些东西都埋了进去,其中不乏当初写给南雁的一些信。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大家都有新的人生道路要走,再留着过去的那些东西做什么? 即便是刘焕金, 再想起英年早逝的儿子不免有些悲伤, 但短暂的悲伤过后,她该忙活的还要继续忙活。 今时不比往日, 她肩负着更多人的生计, 哪有那么多时间去伤心抹眼泪呢。 林业也不希望看到他们这样。 “我很好。”南雁不知道, 如果有另一个世界的话,追随林业而去的高南雁可否找到了她的爱人。 他们在那里生活的如何。 但现在,她想要说的是,“贺兰山对我也很好。” 站在一旁的人揽住妻子的肩膀,看着那石碑上的名字,他不知道林业长什么样,大概是一个很英俊的青年。 曾经是妻子生活的所有,但那也只是曾经。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贺兰山向着那坟茔做出许诺,那是生者对逝者的承诺。 远处红彤彤的天空吹来了一两片雪花,带来丝丝的凉意。 “回去吧。” 远处正叼着枯草四下打量的李朝阳瞧到这一幕,忽然间觉得找一个不如自己的男人倒也不错,事业上或许稍有些逊色。 但一定要体贴。 最怕的是那种没本事还脾气大的。 那才叫恐怖故事。 将来自己一定要按照这个标准找。 可以不如她能打,但总要有拿得出手的优点。 领导喜欢男人温柔,自己呢,李朝阳有些困惑,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完了,男人堆里生活那么多年,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啥了。 行吧,慢慢找。 年轻的秘书正要给自己设定小目标,忽然间看到不远处晃动的人。 小目标当即被抛之脑后。 李朝阳警惕的看着来人,再确定没有带武器后,对来人的预警等级下调。 “南雁,真的是你啊南雁,我是你嫂子呀你不记得了?” 李翠英匆忙上前,用袖子用力擦拭脸上的污垢。 试图让南雁看的更清楚些。 那张带着笑意的脸,让南雁想起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林业牺牲的消息刚传来,娘家这边就来人。 胡秋云想着把抚恤金带走,而这个娘家嫂子则是想要带着安排给烈属的工作,最差也要弄到他两口子名下。 当时的林家失去了林业这个顶梁柱,林广粮和刘焕金两口子齐刷刷的倒下,只剩下林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没了主意。 十多岁的小姑娘失去至亲慌张失措可以原谅,但这些成年人满脑子只有那半斤八两的利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王八蛋,一点不值得谅解!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72节 哪怕这事过去了十多年,南雁也不曾忘。 她冷冷地扫了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态度如何,已然不能再明确。 李朝阳吹了声口哨。 不愧是杀伐果决的领导,恩怨分明才不会被这些有的没的所左右。 干得漂亮呀。 李朝阳拦住了人的去路,也不说话,笑眯眯的挡着路就是了。 这人要是敢跟她动手,李朝阳也不会客气。 李翠英来之前想了很多,知道这个小姑子现在位高权重在乎羽毛,她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嘛。 但谁曾想,人家都没搭理自己。 还有这么个臭丫头拦住她去路。 “我是她娘家亲嫂子,你给我让开,耽误了事信不信有你好果子吃!” 李朝阳眨了眨眼,仿佛在问你能有什么事呀。 她也不说话,当哑巴就把李翠英给气得要死。 只能冲着远去的人喊,“子欲养而亲不待,南雁你想要人回头戳你脊梁骨不成?” 远去的人停下脚步。 这让李翠英多少松了口气,她就说现在的高南雁最是虚伪,爱护羽毛。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声誉,也不会不管家里头。 自己猜对了。 “咱娘身体不好,怕是熬不到开春了,听说你回来,强撑着起来给你张罗了一桌饭菜,你难道连亲娘的死活都不管吗?” 小保镖听到这话有点犯难,这人怎么这么恶心人啊。 明明昨天还听公社那位赵主任说,领导娘家没什么事,咋到了这人嘴里就成了活不到开春了? “你是干部,就算是犯了错的同志也得给人家一个机会,哪能对外人百般照拂,对自家人这么断情绝义?也不怕别人说你两副面孔,你还怎么做人?” 李翠英自以为拿捏到南雁的痛点,脸上都洋溢着几分得意之色。 当了大干部高高在上又如何? 想要好名声,就得顾全家里。 她又想衣锦还乡,又想无视家里的种种。 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也不问问她答应不答应! 贺兰山看着钉在那里的南雁,眼底带着些许担忧。 他过去没跟南雁的娘家人打过交道,如今算是第一次有交集,不免有些心疼。 这样一个家庭,南雁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对林业的感激不免又多了几分,若是没有林业,只怕也不会有今天的高南雁。 回头他要去找个寺庙,供奉林业的长生牌位。 但眼下,他更担心南雁的处境。 似乎回应与否,都是陷阱。 “没事。”南雁笑着安抚人,“你要是留在美国,或许也会被这样道德绑架。” 她的打趣让贺兰山哭笑不得,但想起科迪的埋怨,似乎也不无道理。 “那我们某种意义上也算患难与共。” 南雁摇头,“纠正贺工的错误,是患难夫妻。” 这个词让贺兰山心头犹如北大西洋暖流经过,“那我能为夫人做点什么呢?” 南雁想了想,“挽着我的胳膊,回家。晚上露一手,让爸妈尝尝你的手艺?”南雁觉得这似乎有点为难人,“等回去后,我努力学个菜,犒劳你。” “那就不用了。”贺兰山看着迅速皱成一团的脸,“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咱就别给医生护士添堵了。”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南雁还是在贺兰山胳膊上拧了一下,“那你就给我当一辈子伙夫吧。” 不做就不做,她还不想十指沾上阳春水呢。 贺兰山侧过头去,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下,“乐意为您效劳,女士。”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李朝阳早已经见怪不怪。 但被冷落的李翠英心里头十分不好受,什么意思。 高南雁她什么意思,竟然就这么走了! 她是真不怕吗? “高南雁你没良心,要是咱娘没了,我看你怎么跟大家伙交代!” 李超英看着扯着嗓子嗷嚎的人,眼底透着些无奈。 对付这种人没什么好办法,别搭理她。 多给一个眼神都是你输。 只不过想到李翠英离开时的模样,李朝阳又有点担心,“你说他们该不会狗急跳墙,把人给弄死,再制造被气死的假象吧?” 石磊听得直皱眉,“你整天都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图什么,就为了让领导日子不好过吗? 这人脑子有病吧。 领导要真是垮了台,他们能有好果子吃?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他们半点好处捞不到,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我既然得不到任何便宜,那你也甭想过好日子。” 这种小肚鸡肠的人不是没有,她觉得领导那个娘家嫂子就有点这苗头。 “那我去那边看看。” 公社里的人说老高家没什么大事,他过去看看好了。 眼见为实。 “辛苦石头哥,早去早回哈。” 李朝阳懒得跑这一趟,有石磊去,她可以窝在林家的院子里吃烤地瓜。 听说是领导的徒弟培育的新品种,没那么多粗筋,在火堆里埋着烤透了,味道特别香甜。 她最是喜欢这个味道。 除了烤地瓜还有烤板栗。 拿刀在板栗上划拉一个口,丢到火堆里。 人远远的站着,等着那火堆里爆出一个个火花,再把烤熟了的板栗扒拉出来就行。 比起那些糖炒板栗差一点,但又有种说不出的人间烟火味。 李朝阳带领着邻居家的孩子一块在那里捯饬东西吃。 新盖的二层小砖房里,刘焕金坐在炕上看着窗外的人,“你这个秘书,真是一团孩子气。” “是挺爱玩爱吃的。”还是个小狐狸,最擅长坑人。 林辰、石磊都被她诓了一个遍。 也就是这俩人大气,不然真要是以牙还牙,李朝阳不见得是这两人的对手。 这么一个活泼的人被安排到她身边,南雁寻思着,军区是想要自己活泼点? 但她不是年轻小姑娘,到了这个岁数也该稳重点才对。 “不过交给她办的事情也十分稳妥,不能被她的表象所欺……” 南雁的声音被匆忙跑来的人打断了—— “不好了焕金婶子,老高家两口子没了。” 第250章 自杀身亡 春节还没过去, 红武公社没冻死饿死人。 但小高庄的高老黑两口子却是吊死在家里。 正月初三的下午大雪纷飞,没多大会儿就给地上披挂一层白绒毯。 小高庄这边前所未有的热闹。 因为正在新年期间,走亲访友的还挺多。 赶上这么一桩新闻, 老高家门前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那略有些破落的与整个村庄的见状显得格格不入的农家小院,惹得不少外乡人讨论—— “他们家不是出了个大学生, 还有个很厉害的当官的吗, 咋还这么穷?” “听说出息的闺女儿子都跟这家决裂了, 我咋听说那个高部长回乡探亲了, 该不会没回娘家回了她男人家吧?” “你没听这家儿媳妇哭丧嘛,三请五请没请来,老两口想不开就寻了短见。” “啊, 真的假的, 那这个高部长怕不是要倒霉了。” 诚如李朝阳说的那样,有人就是心眼小, 喜欢看热闹。 这事明明跟他没关系,但总是要发表高见, 似乎没他点评这一两句,这事就过不去。 遇到其他同样好热闹的倒也罢了,但小高庄的村民,听到这话第一个不乐意。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73节 “这是谁家的亲戚在这放屁呢, 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笤帚疙瘩伺候。” “就是,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都来咱们这打秋风了, 就别在这里装大爷。” “高老黑他是咎由自取,以为今天自杀就能给南雁他们姐弟上眼药是吧, 中央才没那么眼瞎呢。要不是生了个好儿子好闺女, 他以为就他们这家里偷鸡摸狗的毛病, 还能在村里住着?” “咋回事啊。” “还能咋回事,村里其他人兢兢业业的干活挣钱,他家不安分,安排的工作不做就好吃懒做,整天想着败坏高南雁和高北辰姐弟俩的名声,不是去这家偷东西就是去那家白吃白喝,你以为这腿是怎么断的,大冬天的偷了人家的酒,喝醉了倒在外面,硬生生的冻得没了知觉。” “要不是看着小高姐弟俩的份上,早就把他们送到局子里去了,大过年的自杀恶心谁呢,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是吧?高东升李翠英你们给我滚出来,别在里面哭丧装听不见,我就问你就你爹那德行,他会自杀?我看是你们两口子使得坏招吧。” “就是,脸皮都比长城还要厚的人,会一气之下自杀?咱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死的可是高南雁的亲爹亲妈,让首都派法医过来,查出来看到底怎么回事!” 马书记和赵留真过来时,就看到小高庄的群众你一句我一句,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 是大过年的死人,还说什么“自杀”,可不是晦气的很。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给回乡探亲的南雁添堵。 又岂能让他如意? 哪怕老高家付出的是两条人命的代价。 马书记看着那七嘴八舌的村民,心里头颇是欣慰。 大家伙到底是知恩图报的,深谙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 可比老高家这一群人强。 只是村里人明白这个道理不见得有用,就怕回头有人利用这事给南雁难堪。 很多时候,那些报纸媒体是不讲道理的,之前南雁就得罪过记者。 就怕回头再搞这么一出。 辟谣的哪有造谣的跑得快呢。 马书记头疼,他们都知道,老高家两口子就算自杀,死也是罪有应得。 但这死的真是恶心人。 赵留真也意识到其中问题所在,“先进去瞧瞧吧。” 小高庄这边已经打电话报警。 马书记亲自在这边守着,实际上在他到来之前,小高庄村委这边也一直有人盯着这两口子的遗体。 反正就是信不过高东升两口子。 等到这边警察和市里的法医过来,马书记这才松了口气。 赵留真拉扯着他到一旁说话,“小高没过来。” “过来做什么?早就断绝关系了的。” 这事大家都知道。 赵留真还能忘记不成? “话是这么说,但就怕回头落人口实。” 人都死了,你再说死人的不是…… 挺过不去的。 赵留真没那么灵通的消息,不知道今年部里要重组调整,但她知道南雁得罪过人,上面的领导,还有那些搞新闻的人。 这事被做文章的可能性太大了。 处理不好,很容易影响她的政治前途。 马书记叹了口气,“过来不也一样?算了,随她去吧。” 早知道老高家这样,他当初说什么都把这家人送到监狱里去。 看在南雁的面子上没管这些,哪知道最后竟然是这般结果。 这事都怪他。 南雁觉得马书记的自责挺没道理的,“这跟您有什么关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的。他们总想法子捣乱,现在死了一了百了,往后倒是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这点麻烦不算啥,马书记现在担心的是他们给南雁带来的祸患。 你说这算什么事,亲爹妈一直在找茬。 倒是没啥血缘关系的公婆把人当亲闺女疼。 “也没啥,对了,裕欣还好吗?” 这话让马书记愣了下,“好像没看到裕欣那孩子。” 别说裕欣,就连高裕明也没看到。 这俩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没见人影。 马书记瞧着南雁那模样连忙道:“我让村里的人去看看,兴许是被谁家带走了,家里头那乱糟糟的也不适合让小孩子看到。” 他忙着去找人,先一步离开。 李朝阳瞧着人走了才过来,“领导,石头哥去小高庄,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去那边做什么?” 李朝阳说起了两人的对话,“……我也没想到,还真出了事,说不定真跟我猜的那样。” 只是石磊那般身手,理论上不会出事啊。 他离开后就没了消息,甚至没让人传回来个消息,这不太对。 李朝阳想了几种可能性,遇到了事,这个事可能和敌特有关,又或者和领导有些关系,石磊去处理,结果大意上当,这才导致现在还没回来。 还有种可能性,那就是他很可能看到了高家老两口自杀的真相。 那么人呢? 石磊可是尖子兵里的尖子兵,当初那个十人小分队执行任务,他是唯一一个全须全尾回来的。 战场的血腥无情,再加上他身手好,这才被派到领导身边兼任保镖。 不可能小阴沟里翻了船吧。 如果不是的话,那他去了哪里? 李朝阳思索再三,“高家那俩小孩,会不会是被石头哥带走了?” 目前这事透着点不确定性,李朝阳也只能做各种推测。 她手头上没有任何证据。 娃娃脸姑娘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盯着看,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脸,“怎么了?” “你不去做刑警可惜了。” 李朝阳当即瞪大眼睛,“我真的晕血!” 虽然晕血症状没有跟林辰说的那么严重,但也真的晕血。 那种血腥场面还是不要被她看到的好,肯定会吐得昏天暗地,回头连脸上这点婴儿肥都保不住。 南雁看着一脸夸张的人,“行了,知道你晕血怕疼。” “我这一身臭毛病,将来还不定能找不到得到对象呢,我要是找不到对象就给您当一辈子保镖好了。” 南雁闻言哭笑不得,“老了都走不动路了,还给我当保镖?” “廉颇虽老尚能饭也,我那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保护您不成问题。” 杨光沉着冷静,林辰活泼有限,至于石磊就更别提了,话少的不能再少。 唯独新来的秘书一张小.嘴特别能说,很是会活跃气氛。 虽然知道这人说的不见得是实话,但又有谁会跟这样的李朝阳过不去呢。 两人正闲聊着,钟厂长和市公安局的孙局长过了来。 一同到来的,还有石磊,和高家的两个孩子。 “还真是被你带走了。” 李朝阳松了口气,看着俩半大不小的小家伙两脸不安,她觉得这俩兴许知道点什么。 高裕欣如今不能用小姑娘来形容,她已经是个高中生。 但对这些成年人来说,还是个孩子。 一个惊魂未定的孩子。 在看到熟悉的面孔后,这个高中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想要上前却又强忍着站在那里,怯生生的看着南雁。 昔日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如今长大了长高了,却还是瘦弱的很,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强风吹来,就能把人给带走的那种。 孩子做错了什么? 他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跟着家庭沉.沦。 “没事了,别怕。” 温柔的安抚让高裕欣哭声更大,便是素来没心没肺的李朝阳都没有开口调侃。 “怎么回事啊。” 石磊看了眼高家姐弟,目光落在南雁身上,“我去小高庄那边打听情况,正好遇到这姐弟俩往村委那边去,说是……” 李朝阳看着欲言又止的人,心里没有半点喜悦。 还真是够狠啊。 领导对亲爹娘也不过是视而不见,由着他们死活罢了。 这两公婆,能把人弄死。 怕不是背后还有人在指使。 真要是有人撺掇,那这件事还有的闹腾。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74节 难怪石头哥会把市局的人喊来,看样子是察觉到什么。 就不知道,能不能掌握更多的证据,把后面那人给揪出来。 她倒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在捣乱。 高家姑侄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叙旧”,高裕欣颤颤巍巍地说出了父母逼死爷爷奶奶的事。 “那是不是有人告诉他们这么做的?” “是有个人过来,但他大半夜过来的,我没看清楚长什么样。”高裕欣有些不确定,仿佛自己做错了事似的。 低着头不敢看人。 “已经很好了。”南雁安抚小朋友,“跟着朝阳姐姐去吃点东西。” 这话让姐弟俩齐刷刷的抬头,吃好吃的对他们总是有着极致的诱惑力。 李朝阳适时的发挥自己自己一团孩子气,拿出各种饼干零食招待这姐弟俩。 大概是她的娃娃脸太有亲和力,高裕欣没忍住问,“姐姐,我们往后是不是就没家了?” 第251章 压岁钱 家。 这对半大的孩子而言, 或许并不是什么明亮的回忆,但总是依靠。 如果真的没有的话…… “不会啊,只不过不负责任的父母总是要受到惩罚。” “他们会死吗?” 问这个问题的是高裕明, 比起姐姐来,年幼几岁的弟弟显得格外的平静。 再也看不到当年那个被娇惯坏了的宝贝金孙的影子。 “我们不是小孩子, 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 老高家, 早两年就迎来了死亡。 家里最小的那个弟弟就死了。 被活活闷死的, 而始作俑者的爷爷却毫不知情。 就像是他冻断了腿那样, 他连自己杀了人都不知道。 李朝阳看着那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觉得自己仿佛被要挟了。 被一个孩子要挟。 “如果我说,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你们能给我什么。” “弟弟。”高裕欣错愕的看着一起长大的弟弟,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娇惯的弟弟竟然不再无理取闹。 不止话少了, 整个人也像没存在感似的。 过去很多年,似乎家里只剩下裕华一个小男孩。 后来裕华没了, 家里日子越发的难挨,却也没人想着再去宠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李朝阳不知道姐弟俩过去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看着那小男孩,似乎从高裕明身上看到了什么野心勃勃。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 “那就让能做主的人来。”高裕明十分冷静,如果李朝阳没留意到他攥着的拳头的话。 小屁孩。 也不过是强装淡定罢了。 识破了小孩子的把戏, 李朝阳笑着开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呀。” “骗你做什么, 来我家里找爸妈的人是个女人。” 高裕欣瞪大了眼, “我好像是听到了女人说话。” 大过年的深夜,一个陌生女人来家里, 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 实际上并非如此。 女人。 李朝阳揉了揉头,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 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别想再骗我,我不会上当的。” 高裕明态度鲜明,一副看穿一切的架势。 李朝阳正要开口,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贺兰山进了来,“我能跟他们谈谈吗?” 带孩子玩让他们放松下来是李朝阳的工作,谈话完全是出于她的好奇心。 眼前的人与领导关系更为密切,从伦理关系上而言还是这两人的姑丈。 李朝阳似乎没拒绝的理由。 贺兰山十分客气,“谢谢。” 他站在那里,看着李朝阳。 后者后知后觉,这是在下逐客令呢。 行吧。 “那贺工您有什么事情就喊我,我就在门口。” 贺兰山点头,等着人离开,这才开口,“我是你们的姑丈,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他拿出两个红封来,“迟到的压岁钱,新年快乐。” 高裕欣还迟疑中,弟弟高裕明已经把压岁钱抢了过去,甚至拆开看了起来,“骗子,这不是钱。” “是钱,美国的钱,美元。” 高裕明没见过美元,下意识的看向姐姐,多少有点学渣向学霸请教的意思。 高裕欣也只是在课本上见过,小声解释,“姑父没骗我们。” 她感谢的声音更低,倒是高裕明好奇,“这是三百美元吗?值多少钱。” 高裕欣听到这声音越发的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裕明他这样见钱眼开很不好。 贺兰山倒是耐心的很,“你说自己看到有人来找你爸妈,还是一个女人,对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除夕那天晚上。”高裕明盯着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我要很多钱,你给我,我就告诉你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贺兰山闻言莞尔,“这样是收买证人,如果到了法庭上,你这个证人的证词没办法采用,如果对方知道了甚至可以反诉我们诬陷罪,你觉得我应该答应你吗?” 高裕明愣了下,“可你给了我钱。” “压岁钱,你姐姐也有。”贺兰山看向正在念高中的女孩,“今年几年级,学习还跟得上吗?将来打算念哪个大学?” 他真的是一个关心孩子学业的长辈,温和的关怀着年轻的女孩。 高裕欣眼眶又是一片湿润,小声的回答着贺兰山的问题。 她不像高裕明那样尖锐,却也有属于她的敏感,“我是不是不能读书了呀。” 她的爸爸妈妈好像犯了罪,自己作为犯人的孩子,还能继续读书吗? “当然可以。”贺兰山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如果念书念得好,回头姑丈送你去国外读书,多学点东西回来帮你姑姑。” “真的吗?” 高裕欣泪水盈盈的仰头看着贺兰山,眼底满是不敢相信。 “当然,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 他父亲死了,但是格兰特教授身体还扎实的很,可以请格兰特教授帮忙。 他们总是有门路的。 前提是这孩子读书还真可以。 至于高裕明…… 贺兰山看向这个格外精明的小男生,“你有想过自己将来做什么吗?” 高裕明满脸的警惕,“我也能去美国吗?” 贺兰山没有回答,“你弟弟死的时候几岁。” 忽然间蹦出来的问题让高裕明愣了下。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五岁。五岁的小男孩正是活蹦乱跳的时候,被大人闷死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贺兰山拧着眉,“这不太对呀。” 男人的目光落在高裕明脸上,“弟弟死了,不像你,再也不知道长大后的世界什么样。” 小男生没有吭声。 似乎不想搭理这个姑丈。 贺兰山倒也不至于跟一个孩子生气,只是他对高家那个小孩的死还有些怀疑,尤其是在高裕明这般态度的前提下。 小孩子当真一无所知吗? 成年人会自欺欺人的说小孩子懂什么。 但谁还不是从婴孩长大的? 高裕明的态度有些嫌疑,在贺兰山以保护南雁为第一前提下,一切值得怀疑的对象他都会审慎对待。 即便对方还只是一个孩子。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75节 要知道,制造一战导火索的也不过是世人眼中的孩子,不到二十岁的青年。 然而他带来的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 即便没有他,战争依旧会爆发。 但排除这个变量后,有些事情还是会不一样。 与贺兰山而言,高裕明就是这个变量。 屋子里有些安静,直到这份安静被高裕明打破,“我们可以帮弟弟多看看这个世界什么样,美国好玩吗?” “还行。” 高裕明有些好奇,“那里是不是很远。” “再远的距离,心中有执念你用尽力气也能抵达。” 这话对一个孩子而言还有些晦涩,高裕明有些听不太懂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他不像小时候那么调皮,这会儿安静的坐在那里吃巧克力。 有点被甜齁住了。 又捧着杯子喝水,倒是像极了孩子模样。 南雁进来时,就看到姐弟俩在讨论哪个味道的巧克力更好吃一些。 瞧到她进来,两人都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 “外面雪又下大了。” 贺兰山帮着掸去南雁肩头的雪花,“是不是要在这里耽误两天?” “看市局那边调查结果。”南雁看向两个孩子,“这两天你们先在这边住下,裕欣是不是今年要高考?” 高裕欣小心地点头。 “好好学习,你小叔一直说接你过去,等回头考到首都去,就能去找他了。” 小叔叔。 高裕欣脸上露出笑容,“小叔给我寄了新年礼物,弟弟也有。” 大人的喜好很容易看得出来,尽管他已经尽可能的去做到公平。 南雁就没有高北辰那么细致,她没怎么给这俩孩子送过新年礼物。 听到裕欣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应该给发压岁钱才是。 贺兰山说道:“我帮你发了。” 南雁这才留意到那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红色,“让贺工破费了。” “乐意之至。” 两人正说着,石磊陪着市局的孙局长还有刑侦大队的郑队长进了来。 要询问两个孩子一些问题,毕竟他们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那我回避下。” 贺兰山陪着南雁出去,走到门口又说道:“除夕夜,有个女人去找这俩孩子的父母。” “你骗我!” 高裕明的指控让南雁蹙眉,看着那一脸愤怒的孩子,她忽然间明白那压岁钱的用意。 抓着贺兰山的手,南雁往外去。 屋里头,是孙局长那有些冰冷的声音,“不要觉得能瞒过我们,真相早晚会被我们查出来,越早查明对你们越好……” 院子里雪越发的大。 南雁的手被男人团团握住,倒是没被风雪侵袭。 “要不给你堆个雪人?” 南雁嗔了一眼,“觉得我是孩子,还要被人哄着吗?” “是不是孩子都一样。”贺兰山看向积雪的地面,“大人也有资格保留童心。” 南雁觉得这是一个奇妙的春节。 高家老两口死了,嫌疑人是高东升两口子。 高裕明似乎知道真相。 她被牵扯到这件事中,即便调查出来真相,自己也很可能被沾染一身骚腥。 但她却是站在那里指挥贺兰山堆雪人。 用贺兰山的话说,即便是成年人也有资格拥有童心童趣。 只不过这种略有些天真的行径,把市局的孙局长和刑侦大队的郑队长给吓了一跳。 或许是被南雁这没心没肺给惊着了。 “高副部长,已经问……” “这事,理论上不用向我汇报,刚才我的秘书已经打电话到首都,那边会派人过来协助调查。” 石磊打电话过去,或许还向军区那边做了汇报。 “在此之前,大概要辛苦你们了。” 孙局是个聪明人,迅速明白过来,“应该的,您也好好休息,这是场硬仗。” 第252章 嫌疑人 252 天底下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 既然有人跟高家两口子串通,那高老黑两口子的死讯,很快就会散播出去。 如果再有人添油加醋些内容, 将会对这位高副部长的政治生涯十分不利。 作为市局的领导,又是在陵县的扫黑行动中被提拔上去的, 虽然没有最直接的联系, 但孙局对于这位高副部长带着几分感激。 何况家乡在她的襄助下越来越好是真的。 感激之外又多了几分同情。 “听说她的这俩秘书都是部队出身, 就看看有没有军区的领导来撑一把。” 目前掌握的消息还不算特别多, 高裕明虽然坦白,但他并不认识那个女人,好像不是本地人, 起码不是公社里的人。 想要找到这么一个外地人, 可太难了。 眼下只能再去找高东升两口子,如果能确定这个女人的身份还好, 如果那两口子咬死不承认,这事还真难办。 明明有了证据, 却没办法证明。 还真是让人窝火。 郑队长就是部队出身,“就怕这时候撑腰,反倒是坑了她。” 有军区支持固然好,但树大招风啊。 “左右都是坑, 就看她怎么化解了,走到这一步, 不能犯一点错。”孙局叹了口气, “她倒是谨慎,但架不住别人从其他地方用力啊。” “倒也是。” 防不胜防。 不过要是把这事处理妥当了, 那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 娘家就再不能成为她的“软肋”。 但这事并没有立即处理好, 高东升和李翠英咬死了没有这回事, 这是栽赃陷害。 甚至在知道是儿子高裕明说的这事后,高东升又指控儿子杀了人,“……裕华,我那可怜的小儿子,肯定就是被那兔崽子给害了的,他就是嫉妒裕华比他听话,这才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前后儿子指控亲爹妈听了别人的话杀了爷爷奶奶,后有亲爹指控大儿子杀了小儿子。 孙局和郑队长对视一眼,觉得这事还真是难办—— 没有证据。 他们只能再搜查现场,试图找到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首都那边就来了人。 连带着褚怀良都跟着一块从县里赶了来,看到南雁忍不住的吐槽,“你跟姓高的有仇是吧?” 怎么一遇到娘家人就总是出事。 南雁也觉得有点。 首都来的专案组的组长还挺眼熟。 国安局的展红旗带队。 原因倒也简单,他曾经在陵县工作过,这边还算熟悉。 看到展红旗,南雁笑着打了个招呼。 后者带来了个不太好的消息,“有几家报纸已经刊登了你家的新闻。” 消息分开来看,有的是客观的刊登,有的则是春秋笔法将这事定义为父母以死控诉不孝女。 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 终究对南雁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 “意料之中的事情。”南雁倒是一点都不意外,“麻烦展处了。” 展红旗笑不出来,“我的工作。” 他没有跟南雁多说什么,安排带来的相关专家去做调查以及验尸。 而作为组长的展红旗,则是跟一宿没合眼的孙局和郑队长沟通进展。 褚怀良瞧着那边说话的人,“你有没有觉得,他胖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76节 “有吗?”南雁看了过去,胖没胖的不清楚,但昔年那个混不吝的展部长,如今倒是稳重了许多。 褚怀良觉得两人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半晌他才说了句,“人总是要学会成长,只是有的人为此付出的代价大一些。” 他的话让南雁恍惚了下,展红旗为他的成长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但这个答案,知道又如何? 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南雁怎么也不会跟国安有工作上的直接牵扯,不需要关注展红旗的心理历程。 报纸上的消息她很快就知道了,包括每一个标点。 领导出事,林辰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春节假期,回到单位工作,实时汇报一些情况,尤其是媒体报道。 几个大的机关报并没有报道相关,现在还都是小报纸在讨论这事。 “我已经把这事向罗部长和于主任做了汇报,其他关心这事的领导,我也都跟他们汇报了情况。”这是杨光离开后,林辰遇到的第一件大麻烦事。 她努力的去处理,即便可能不如杨秘书那边八面玲珑,但也尽可能的照顾到方方面面。 “另外,有几家报社的记者想要采访,我想明后天约一个时间,跟他们进行沟通。” 与其让他们毫无理由的乱猜测,倒不如直接把消息给他们。 “不用明后天,下午就行。” 林辰听到这话心口乱颤,“有结果了吗?” “你要相信专案组的能力。” 这话让林辰觉得领导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专案组再有能力,那也不可能半天就破案啊。 除非…… 除非早就有相关线索。 她还想要再问,电话已经被李朝阳接了过去,“林辰姐,你在家相亲相的怎么样啊?” 小秘书的问题让林辰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 “什么时候都要关心啊,你看贺工都陪着领导去堆雪人了,咱们也该放松的放松,紧绷着一根弦很容易出事的姐姐。” 李朝阳有她的哲学理念,胡乱地听倒也十分有道理。 林辰无奈,知道自己想要知道更多得拿消息来换,“本来打算今天一起吃饭的,我大概没空过去。” “没事,回头再给你介绍个更好的,咱那么优秀才不缺这一两个相亲对象呢。对了,你也不用太担心这边,我之前在部队时就听说过展处的事迹,他是侦察高手,听说之前在陵县这边当武装部长时,还立了功呢,抓这么个小毛贼轻轻松的事。” “真要是轻轻松,那我回头肯定去庙里给这位展处弄个长生牌位。” 林辰随口一说,但怎么也没想到,下午的时候这事还真就有点水落石出的意思—— 那个除夕夜到小高庄老高家的女人被找了出来。 竟然是曲遥。 “曲遥是谁?”林辰压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李朝阳叹了口气,“领导的大徒弟的未婚妻,我们跟她之前有一面之缘。” 她还说人坏话,说自己不太喜欢这个为了男人放弃自己事业的女大学生。 谁知道人还搞了票大的。 问题是曲遥的身份太尴尬,挖出她来,回头还会牵扯到领导—— 萧开山那隐晦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爱慕。 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讨论。 刑事案件、爱恨情仇,这些不用说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谈资啊。 林辰在这件事上和李朝阳态度一致,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跟那些记者沟通时,更要小心谨慎。 “展处长,他怎么锁定的嫌疑人?” “倒也不算太麻烦,因为不是小高庄的人,高裕明说没在公社里见过,展处认同孙局他们的想法,觉得是外面的人。既然是从外面来的,那大概率得借助交通工具嘛。所以就先调查有车的人。” “小县城有车的人能有几个?”这年头小轿车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好几十万的价钱有几个人能买得起? 即便陵县的万元户还挺多,但能买得起小轿车的当真是屈指可数。 “再说了,开着车去岂不是暴露身份?有车的人能这么傻?” “小县城里能开小轿车的的确没几个,先调查有车的人总比调查有自行车的人方便些。” 人少嘛,比较容易排除。 偌大的陵县除了县里公社的公车,私家车一共就那么些。 一一排除的过程中,展红旗从萧开山的私家车车轮上找到了一些线索。 鸭毛。 在找萧开山问话后,展红旗迅速将嫌疑人锁定在曲遥身上。 曲遥倒是不想承认,但高裕明认出了她。 甚至指出父母将曲遥给的钱藏在了厨房的柴火堆下面。 钱上面有曲遥的指纹。 这让曲遥所有的辩解都变得徒劳无力。 林辰是张着嘴听完这来龙去脉的,“这个展处长,是瞎猫遇到死耗子,还是……真有本事啊。” 这也行? “我寻思着,他之所以让去调查有车的人,大概率是先去周围考察,看到了那边的车辙。” 红武公社有好大的养鸭场,尽管在鸭子的相关处理上已经十分的流水线。 但就像是养猫的人总免不了身上沾染着猫毛一般,养鸭厂的周围少不了一些味道以及鸭粪、鸭毛之类的东西。 只不过展红旗并没有直接暴露自己的底牌。 他打了曲遥一个措手不及。 某种意义上也说明另一个问题,曲遥不是什么间谍。 就是见不得人好。 嫉妒让人心理扭曲。 但这样的说辞,跟记者们说有用吗? 真相出来了,但林辰却是越发的头疼。 优秀都成了一种错误,这可真是荒谬啊。 正烦恼该怎么防患于未然的林辰,忽然间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石头哥你干嘛抢我电话呀。” 林辰正要劝说两人别打架,留着精力打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去,就听到石磊的声音,“记者发布会的事情不用担心,打电话给这些报社的领导,新闻该怎么发让他们心里有数,别以为拿着笔杆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啊……” “另外,事情不用说的那么细致,如果他们非要追问,那就一个理由,细节会导致模仿犯罪,这责任他们担得起吗?” 那熟悉的声音让林辰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人比杨哥还杨哥。 竟然有几分罗部的样子。 李朝阳一旁挤眉弄眼,口型示意他,“你太凶啦,吓着林辰姐了。” 这让石磊忍不住的挠头,声音放缓了几分,“按我说的去做,别太担心,相信我,你能处理好。” 第253章 部门重组 身为领导身边第一秘书。 林辰知道自己需要拿出这点魄力来。 否则, 指不定谁都敢来这边踩一脚。 年后已经开工。 虽说因为春节的缘故,大家的工作兴致并不怎么高昂。 但八卦的心却也是人人都有。 四机部这边还好些,没几个人讨论这事。 然而不见得人人都这么尊重人。 其他部来明目张胆打听的不多, 但也有。 林辰都遇到了好几个。 而那些记者,犹如秃鹫一样盯上了猎物, 恨不得立刻都能将其狼吞虎咽下去。 越是位高权重, 他们越是喜欢折腾, 仿佛那样就显得自己特别有本事似的。 林辰压下那些嫌恶—— 她倒不是对记者存在偏见, 而是这事之前就遇到过。 还不止一次的发生在领导身上。 年轻的女领导,仿佛戳了他们的肺管子一般。 存在都成了一个错误。 石磊的话又在耳边回响,相信我, 你能处理好。 她试着深呼吸, 是的,自己不再是那个刚来到领导身边青涩的小秘书, 如今自己是第一机要秘书,肯定能处理好这种事情。 真要是处理不来, 那还当什么秘书,回家生孩子得了! 林辰正在给自己加油鼓劲,而当事人则正在听专案组以及本地的刑侦人员汇报更为具体的情况。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77节 展红旗这次没有喧宾夺主,将发言留给孙局。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目前已经调查清楚,两个嫌疑人也供认不讳, 我们将其收监处理, 只是那俩孩子……” 高家老的死了,高北辰和李翠英是犯罪嫌疑人, 这俩财迷心窍又是被猪油蒙了心, 死有余辜。 但两个孩子怎么办? 高裕欣今年就要高考, 会不会被影响? 还有那个高裕明,被亲爹控诉杀了亲弟弟。 这个控诉不了了之,一来没有任何证据,二来即便是真的,彼时的高裕明还真就是个孩子,你能怎么处理? 但到底有嫌疑啊。 这么个孩子要成了社会闲杂人员,怕不是也要扰乱社会秩序,指不定哪天真就成了罪犯。 到那时候,怕不是又要影响这位高副部长的名声。 尽管孙局知道,这人压根不在乎。 展红旗想起了被接到家中的侄子。 大姐拒绝了那孩子。 高南雁与大姐关系十分要好,两人可谓脾性相投。 是否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呢? 他不知道,甚至还隐隐有几分期待。 看惯了高南雁冷静自持,仿佛没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即便是生离死别都不能让她动容。 展红旗想知道,眼下这个摆在面前的难题,她会选择如何解决。 他抽丝剥茧的把事情厘清,找出真相找出凶手,却又丢出了更让人头疼的难题。 也不知,高南雁是在感谢他,还是恨他。 心里头在胡思乱想。 展红旗等到了答案,他听到那有些不近人情的声音,“不管怎么说,书还是要念的,我不管你初中毕业后去做什么,但你现在是该读书的年龄,开学后去公社里的学校念书。” 南雁看着被带进来的两个孩子,“毕业后你去杀人放火我也不管,但在拿到初中毕业证书前,老老实实的念书。” 高裕明转开头不看南雁,这个孩子将倔强全都写在脸上。 一旁的裕欣抓着弟弟的胳膊,“弟弟,姑姑也是为你好。” “裕欣你不用管他,你好好念你的书,马书记说你成绩很好,那就别辜负他还有你小叔叔的信任。” 南雁对待这两个孩子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是展红旗所没想到的,她竟然把这两个孩子丢给公社来处理。 不过也是,没有高南雁就没有红武公社的今天。 过去很多年,公社也有照拂老高家。 如今一个孩子管教半年,另一个管教三年,也不是什么大事。 公社不会拒绝。 她其实和林蔚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只不过她不负责却又负责,给这两个孩子选择了人生道路。 至于走的如何,她这个当姑姑的似乎并没有继续插手的意思。 展红旗想,这还挺高南雁。 她对养孩子从来没兴趣,连亲生孩子都不要(生)的人,又怎么可能被这稀薄的血缘关系所羁绊呢? 只是对孩子都这么冷酷的人,假以时日真的身处高位,对人民又有几分耐心呢? 那一瞬间,展红旗想不出答案。 回到首都的南雁,也被问了这个问题—— 记者们很是神通广大,在林辰那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后,就持续蹲守在四机部这边。 终于等到回来的南雁,他们兴奋的上前,恨不得能有三头六臂把人团团包围。 实际上用不着那么麻烦,南雁并没有躲闪开的意思。 “死者是您的父母,有养育之恩,听说您之前与父母关系并不好,如今他们骤然离世,是否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南雁觉得这问题问的还挺九曲十八弯的委婉。 “早年,我父母登报与我断绝了亲子关系,虽然血缘上的关系无法斩断,但从情理上他们早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或许是因为我不曾给他们安排好点的工作让他们不满,但我无愧于心。” 记者没想到自己就那么含蓄了一句,这人就把问题给糊弄过去了。 “但到底是亲生父母血浓于水。” 南雁笑着看向那记者,“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学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 那是神话! 即便如此哪吒也死了。 现在搞这么一出,那不是逼死人吗? 而且还说是他的意思! 记者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们与其报道我家那没有丝毫新闻价值的事情,倒不如去关心关心那些真正需要关注的人。该不会连什么人群需要你们关注,都要我提醒吧?” 在反客为主这件事上,南雁颇是有几分经验。 记者们还不甘心,然而得到的答案除了“无愧于心”就是“无愧于心”。 比起那位圆滑的秘书,秘书所服务的领导更是滑不留手。 更加不好对付。 对这些记者,林辰没好气,“一个个的总想搞个大新闻,好像自己才是唯一掌握了真相的人。” 还有几个记得自己的职责? 某种意义上,南雁曾经也是依靠嘴皮子过活的人,和这些记者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她当初更依赖的是法律条例,而这些记者所依仗的,却是他们的身份。 没有这重身份,又有几个人会相信他们说的话呢? 在互联网时代没到来前,传统媒体就如同武侠小说里的少林武当,地位超然无人能撼动。 记者就是这个时代的权威。 但谁来监督这权威的公正性呢? 需要被关进笼子里的,大概需要排队。 南雁没有再管这件事,回到首都后偶尔会遇到人跟她提上两句,但多数都是工作上的事。 部里对地方半导体产业的新一轮巡视又要开启,这几乎是每年的惯例。 只不过和往年不同,今年罗部长安排的是几位司长副司长下去,兼任光学仪器司司长的南雁安排副手下去,自己与几位副部长留在首都。 “事必躬亲固然是好的,但你们更需要掌控全局,部里头要进行重组,最近需要配合上面的工作,你们还是留在家比较好。” 张豫南有些诧异,“这么快?” 各部委重组的事情他倒是知道,但寻思着至少也得开会过后,三月中下旬才开始。 如今二月还没过几天呢。 罗部长笑得慈祥,“早点处理完早完事,省得回头着急忙慌的赶进度。” 倒也是这个道理。 显然年后的工作已经开展,对部门重组的具体要求已经陆续下达。 新一轮调整过后,电子工业部将设置11个职能司以及一个党委部门。 其中光学仪器司被合并入基础产品重大工程司,南雁这个兼任的司长工作告一段落,但原本光学仪器司的相关工作得汇整过去。 工作内容极为繁复、琐碎。 张豫南寻思着依照南雁的习惯,怕不是要被这工作无聊死,谁知道人倒是挺乐在其中。 “说起来,这不是小杨之前干的工作嘛。” 大概是整理资料的工作有点让人烦,张豫南也觉得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个用的顺手的秘书就这么没了。 换作是他,怕不是要跟部里再谈谈条件。 “要不他后来工作怎么上手这么快呢。”南雁笑着说道:“能够耐得住寂寞把握住机会做得好工作,他这人不管到哪里都会闪闪发光。” “也是。”张豫南颇是认同,“小杨工作能力强,不过你现在这几个秘书也不错。” 几个副部长里,南雁和张豫南算是关系好的。 这位老资历一贯扮演着老好人的角色,不争不抢。 没什么上进心,似乎就想混个安稳退休。 个人选择无可厚非,毕竟张豫南本来也不是搞半导体的,半路出家业务不是那么熟练,指手画脚很容易出错。 当个老好人反倒是对大家都好。 “我可是听说,咱们这次重组力度大,指不定会空降个领导。” 几个副部长提上去的可能性都不太大。 他能力不够,其他几个也都差不多。 至于南雁,能力倒是有了但是资历又不够,太过年轻了些。 上面不见得能放心。 空降的可能性更大。 作者有话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78节 更啦 第254章 留一手 南雁在那里看早些年的资料, 是光刻机相关。 这些资料在这里存放时间长了,吃了不少灰。 好在林辰细心,给准备了口罩。 饶是如此, 把这些东西都拣选出来时,南雁的手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 “听领导安排, 这事咱们又做不了主。” 张豫南看着在那里翻阅资料的人, 心情颇是复杂。 其实他真不想半道杀出来个空降兵, 可谁让南雁太年轻了呢。 年轻是资本, 精力好有魄力、有的是时间耗。 那是在地方工作。 到了首都,在中央,年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对了, 你最近有关注海湾那边的局势没?” 南雁这几天还真没太留意, 部门重组是个好机会,让她有更多的时间来梳理四机部的前世今生。 毕竟是自己工作的地方, 多了解些总没错。 就像是现在,她要是没翻出这些资料, 哪知道国内其实还有几个做光刻胶研究的研究所。 虽然只是派人参与其中,但不管什么研究,人永远都是第一位。 找人。 南雁拿出纸笔,把这几个研究所都摘抄下来。 张豫南瞧着在那里忙活的人, “这不是当年参与到光刻胶研发的那几个所嘛,你写这个做什么?” 这话让南雁下意识地再看了眼那张白纸。 上面只有几个研究所的名字, 再无其他。 “您知道?” “知道啊, 当初他们来首都协助研究时,我负责招待的他们呀。” 来南雁身边工作不久的李朝阳曾经总结过部里这些中高层领导的性格。 对张豫陶副部长的评价是吃喝老手。 但凡有口腹之欲, 问这位张副部长准没错。 尤其是招待外宾时, 派他去一定能让人吃好喝好。 人活一世, 吃喝二字。 能把这研究透了,搞成一门学问,其实也相当了不起。 南雁觉得自己有点灯下黑了。 部里的人事关系不那么复杂,也没太多的勾心斗角,以至于她对部里的关注不够,竟然忽略了身边还有这么个“瑰宝”。 南雁看着被整理出来的资料,迅速写下了几个名字,“有印象吗?” “我没记错的话,66年的时候一零九厂和当时的上海光学仪器厂合作搞那个65型,还有几个所参与其中,应该是有六个所,还有一个是上海的……” 张豫南拿着笔迟疑了下,“不对,是无锡那边的一个研究所,后来研究所合并,被上海那边吸收了,无锡那边参与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青年,好像是姓廖,不过前两年出国了。” 南雁觉得这不说是丝毫不差吧,但起码对了百分之九十。 有张豫南这么个记性超群的人,她想要在找人,可真是太方便了。 比起张豫南在四机部工作将近二十年,南雁的这点工龄可真不够看。 被盯上了的张副部长还有些不明所以,甚至被南雁请客吃饭时,都有些没想明白,还以为是南雁跟贺兰山的婚姻生活出了问题。 “小贺这忽然间又工作调动,你们两口子总异地也不是那回事啊,虽说远香近臭天天看多了是腻歪,但是你们还年轻,总这么分开不是那回事。” 从陵县回来后没两天,贺兰山就去了日本。 他工作调动的事情知道的人还挺多,但具体调动到哪里,除了南雁也就罗部长知情。 这事目前还处于小范围内的尝试,南雁没宣扬,即便老好人如张豫南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特事特办,但婚姻生活是咱们革命工作的大后方啊,后方吃紧前方紧吃,你还是得慎重点,你要是不好说的话,回头我跟部长提提?” 张豫南想来想去,也觉得就这事,不然高南雁犯得着特意请自己吃饭? “不碍事,我俩是小别胜新婚。说不定他过几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回不来我再请您帮忙。” “还是年轻好啊。”张豫南哈哈笑了起来,就他们这上了年纪的就是有心也没那个能耐了。 两人显然不在一个回路上,南雁招呼着吃了个半饱,这才说起了自己请客的缘由。 这一说,把张豫南给说懵了—— “你还用得着破费?有什么事直接来问我就行,反正我就是咱部里的后勤部长嘛。”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南雁也没客气,“您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等回头可别嫌我烦。” “哪能啊。”张豫南笑呵呵道:“跟你们年轻人打交道的时间多点,我这个老骨头也都年轻了不少。” 本来嘛,俩人就被分配到一起工作。 能达成良好的合作关系自然是再好不过。 至于部里对这两位忽然间格外熟稔有些吃惊,但想到部里重组在即,两位副部长大概要达成攻守联盟,倒是接受良好。 一般人不敢问这是为啥。 罗部长倒是直接,“你最近跟老张还挺熟?” “豫南同志帮了我不少忙。”南雁翻看那些十几年前的资料,想要找的人,差不多都找到了,没有张豫南她还真得费不少劲。 毕竟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些研究所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次负责人。 有的所没了,有的所扩大了规模。 能够有目的的第一时间找到人,可不是省心省力了不少? 部门重组,牵扯的可不止是那些资料的合并分类,更重要的依旧是人。 罗部长倒是没想那么多,听到南雁的解释有些哭笑不得,“照你这么说,他这个老饕倒是也有点用。” “很有用,就是最近动用的有点劳神伤力,周末的时候得让他好好休息下才行。” 动脑子也很累。 罗部长笑了笑,“我前两天去开会,已经把意思传达了。” 但上面会怎么个考量,那就不好说了。 “现在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等。” 等来组织部找谈话,又或者等到新的领导到来。 当真是要看上面心思。 南雁笑了笑,“我还年轻,不着急,别把我给撸了就还有希望。” “你倒是想得开。” 即便是重组,也是在现有的框架上折腾,谁都知道南雁在四机部牵扯到的多,怎么也不会把她给丢出局。 南雁想不开能咋的。 “小贺那边什么情况?” 罗部长虽说知道贺兰山去日本的事情,但再具体的也没问,只知道是这小两口在搞事。 两个月的假期不算长,就当给人放个长假。 但总得关心下嘛,这也是关怀下属。 “遇到了个糊涂蛋,不过他有耐心,在慢慢教。” 南雁觉得元海明该庆幸,起码贺兰山还会耐着性子教他,换作自己…… 那家伙会被骂的找不到北。 罗部长在金融方面没啥太多的意见,毕竟隔行如隔山。 只是人去的是日本,而南雁跟日本那边还有点仇…… “现在原油价格不断上涨,日本那边也受影响啊。” 两伊都是产油大国,战争消耗的金钱除了原油来换,别的也换不来。 伴随着战争的白热化,油价还有的涨。 提到原油价格,南雁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听说的事情,国内现在也在卖给那边武器了。 这是在抢美国人的饭碗啊。 南雁起初还担心了下,后来倒也明白为啥那边为啥这么头铁了。 谁不喜欢便宜皮实点的货? 高价买美国货能有什么用,能换来美援还是怎么着? 战争的泥潭曾经让美国经济都一度濒临崩溃,两伊也不是傻子,土财主也会抠门过日子。 当然,这部分武器购买的比例不是特别大。 美国那边也没放在心上。 目前来看,并没有太多的反对声音。 罗部长知道的比南雁还多一些,“那边打仗不太平,其他国家也不安稳。”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79节 西亚那边国家还挺密集,这俩万一打疯了,其他国家还真有些卧榻之侧的不安生。 所以,也需要战略布防。 起码眼下,从国内大规模买进武器的并非两伊,而是…… 南雁失声笑了出来,“倒是有城门失火的预见性。” 不过沙特也不在乎钱,他也是卖石油嘛。 如今国际原油价格暴涨,沙特也能赚的盆满钵满,一年到头在国防上花的钱,大概连一天油钱都用不到。 “那边局势越乱,咱们越能从中捞好处。” “水至清则无鱼啊。” 美国、苏联都虎视眈眈,恨不得能把那边的水搅和的更浑。 他们也只是在霸主们吃肉之际喝点汤而已,还真算不上什么。 国际局势目前就这么回事,罗部长提到这也不是没有原因,“……国际与国内总是息息相关,有时候你也得利用好国际形势。” 南雁老家那点事,有人想要做文章。 但最后还是被压了下去。 真以为是林辰有那么大的能量? 跟记者开座谈会,把这事给顺了下来。 她哪有这本事。 归根结底还不是有人给撑腰。 撑腰的是军委。 军委也不是吃饱了撑的给她撑腰。 从最简单的角度分析,不外乎人情往来上的有来有往。 从两伊到国内,再具体到南雁个人。 罗部长有些时候都说不好,南雁到底是运气好,还是实力使然。 不过不管是那种,这都不算什么坏事。 “有牵扯,但也别牵扯太多,你得把握这个度。” 南雁闻言恍然,“那我就不用登门拜访拜个晚年了。” 罗部长:“……你给我滚。” 他就知道,高南雁这狗嘴里怎么可能吐得出象牙! 南雁笑嘻嘻的离开,不惹领导眼烦。 她还得加班来弄工作呢。 贺兰山同志不在的日子,回家也没什么意思,南雁大部分时间都在吃食堂。 机关的食堂饭菜种类在逐渐丰富化,但哪里及得上贺兰山的小灶呢。 南雁感慨颇多,跟贺红棉打电话时提了两句,谁曾想贺红棉第二天下午就从芜湖过了来。 比霸总还霸总! “您怎么来了?” 她看着贺红棉似乎比之前憔悴了些,多少有点愧疚。 赫尔曼·希克斯死后的这个春节,本该让贺兰山陪着贺红棉一起过的。 虽说贺红棉拒绝了,但自己当时的确是考虑欠周。 “工作调动,原本想着下半年再过来,不过这边缺人,我就先过来了。” 贺红棉退休返聘后的工作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厂里做技术指导,另外就是给学生们上课。 她说的这边缺人,指的是首都高校缺人。 赫尔曼·希克斯在世时,牵头加州那边的两所高校和首都这边的高校合作,合作教学工作一直做的不错。 他去世后,出现了一点点的问题。 本来该来这边执教的一个外国教授没来。 “这门课程我在芜湖那边教过,外语教学的话也能试试看。” 南雁当然不会对贺红棉的外语有所怀疑,她曾经所接受的高等教育,也够用。 不然清华脑子抽了才会请她过来。 总不能是看在她是希克斯遗孀的份上吧? 如今赫尔曼·希克斯人走茶凉,美国那边连约定好的人都不过来,哪能指望清华照顾贺红棉。 肯定是业务能力足以支撑嘛。 “那挺好的啊,正好我最近在整合资料,有很多问题还没得到解答,到时候也得找您来答疑解惑。” 贺红棉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赫尔曼的去世对她影响还挺大的,毕竟一个好好的人就这么走了。 她也意识到自己不再年轻,过去过活的挺洒脱的人,如今倒是有些患得患失。 而在南雁给她这颗定心丸后,贺红棉又觉得之前的自己似乎有些矫情。 她很是坦白的跟南雁阐述自己的心路历程,这让南雁哭笑不得,“人都有老的时候,脆弱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实际上,她有些考虑不周。 觉得贺红棉在芜湖那边一直生活的很好。 完全没考虑到,死别对她的打击有点大。 好在贺红棉是个有行动力的人。 没有出现更糟糕的结果。 说开了的话让贺红棉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新的工作有点压力,也让她没空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倒是更快的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备课中。 南雁难得的便宜行事,陪着贺红棉去学校那边。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怕耽误我工作?那咱下班后早点回去,晚饭做的丰盛点,就当弥补我了怎么样?” 这点弥补哪够啊。 南雁知道她的顾虑是什么,“我主要是要来看看这边的课程安排,毕竟国内一流学府培养出来的人,很多都要去部里工作。” 如同芜湖那边的定向培养,最终往无线电厂送人一样。 这些名牌院校,何尝不是机关单位、研究所选拔人才的首选呢。 南雁的说辞勉强安抚住了贺红棉的情绪。 当然,来这边视察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实际上主要还是给贺红棉撑腰。 她之前从事教育工作,起点稍微低了点。 从芜湖的一个专科类学院,忽然间被安排到清华教学。 大概不止老师会诧异,学生们也不一定能接受。 现在的贺红棉需要人撑腰。 南雁很乐意做她的靠山。 有没有贺兰山都一样。 计算机系这边之前就接到了通知。 正如南雁顾虑的那样,对于这个从芜湖空降过来的新同事,计算机系这边态度不一。 有欢迎的,毕竟芜湖的无线电厂产业庞大,在那边工作多年的人,又被特意调派过来,自然不会很差劲。 也有不欢迎的,一个退休了的老太太,要不是有个在副部长儿媳妇,能从退休工人成为大学老师? 虽说人是退休后被返聘,不会跟他们出现争抢。 但这开了一个糟糕的先河,谁知道回头会不会再被塞进来什么人来当老师。 “咱们计算机系创办二十多年,可不能因为这一己私心就毁于一旦,我去找系主任反映情……” 年轻的老师转身刚要出去,就看到系主任推门进了来。 “小邹,你要找我做什么?”系主任开着门,“您留下脚下。” 办公室里的人难得看到系主任这般态度,不免好奇看向门外。 瞧着进来的贺红棉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南雁跟着后面进来时,计算机系的教师办公室顿时陷入别样的静寂。 系主任仿佛没察觉到异样,“系里经费紧张,还没来得及改善这办公条件,不过计算机房那边还行,这还得感谢芜湖那边赠送的计算机。” “能够为咱们计算机系的科研教学活动做出点贡献,那就没浪费我们的心意。” “那是自然。贺老师在芜湖那边的教学工作我有所耳闻,这次能够来襄助我们,实在是太感激了。” 计算机系的一干人等傻了眼—— 他们系主任何等硬骨头,当初学校里一帮学生造.反,压着他指控原系主任时,他被打断了肋骨都不哼一声。 是出了名的死犟脾气。 如今竟是这般恭维人。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系主任吗? “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好,您尽管说。”贺红棉对这个和颜悦色的系主任很有好感,“我从教时间短,带的学生也不多,还得多向您和其他老师请教。” “咱们教学相长嘛。”系主任对这位科学家遗孀的感官相当不错,毕竟是名校毕业生,舍弃美国的优渥生活回到国内,又在芜湖那边工作多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80节 人家的态度很好。 起码比系里头这些瞧不起人的老师强一些。 搞计算机科学的人,倒是学了酸腐文人那套东西,真是让人头疼。 系主任亲自做介绍,又带着南雁和贺红棉去系里参观,顺带着做工作汇报。 等着忙活完这一通,已经到了中午饭点。 “要不去食堂吃点饭?” “好啊。”南雁倒是没拒绝,“我没念过大学,不过倒是没少在学校蹭饭吃。” 这话让系主任动了心思,“高副部长没打算读个文凭?” 干部也要学习,毕竟建国的那帮元勋们,学历还真都不差。 如今在首都的这些部级干部们,多少也都后来进修补足了学历。 相对来说,南雁这个高中毕业生的文凭,不够用。 系主任觉得自己这话可能有点太直接,又补充道:“当然,没念大学也不影响您工作。” 这个得承认,作为计算机系的主任,这几年国内半导体产业的发展如何,他可真是太清楚了。 多少项目是在这位高副部长的手里头起来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只是有个学历好看些,毕竟这么个高级干部,少不了跟国外打交道。 外国人说不定就会拿学历做文章。 当然也不是不能反驳。 但又何必给自己留下这么个“短板”呢。 “这事我研究研究。”南雁现在再读书,也是读个在职的文凭镶金罢了。 读与不读其实各有利弊。 不脱产的文凭,回头也会被人做文章—— 不是正经考的大学。 别人想做文章,多得是理由。 南雁跟贺兰山说这事,“不过我想了想,还是去给自己镀个金吧。” 她的理由倒是简单,“我好歹要树立好榜样的作用,别回头让人学偏了,说你看高南雁就没念大学一样很厉害。” 贺兰山被她这语气逗乐了,“的确很厉害啊。” “就别吹我的彩虹屁了,要不你帮我想想,念个什么专业好?” 虽说是走过场,但该走的流程也得有。 机械、计算机都行,实际上其他工科类专业也没什么问题,当然人文社科更没什么问题,她都能应付。 “要不我念个金融,回头贺老师给我补补课?” 贺兰山被这话逗乐了,“行啊,就怕我这个老师不合格,回头高副部长再反客为主。” “我不能给你当老师呀?” “能,乐意之至。”东京的早春带着料峭寒意,贺兰山不喜欢这里。 唯一能让他留在这里的理由,也不过是因为这是南雁想的。 “元海明开窍了没?” 南雁想着自己有点托大,或许该寻找个更合适的人,如果元海明还榆木疙瘩脑袋的话,她就不止或许了。 “好多了,他这人脑子转弯慢一点,不过开了窍也还好。” “那就成,辛苦贺老师了,回来我犒劳你。” 贺兰山被这声音勾的心里头痒痒,“好啊。” 他带着元海明熟悉金融圈的操作,其实也是从头摸索。 好在,每天都关注时事新闻的人倒是挣了点小钱,在元海明心目中树立了神祇一般的榜样。 日本人喜欢讲故事。 贺兰山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觉得可以发挥元海明的长处—— 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元海明就在扯谎骗人。 比起敏锐的南雁,想要在金融市场上赚钱的人不能说蠢,但更容易被骗是真的。 求财心切的人总是容易被人骗走钱。 当然贺兰山不想骗钱,他只是想用小故事炒作股票而已。 “用一个最简单的词汇来形容炒股,那就是击鼓传花。” 就看鼓点终止时,这花在谁手中。 “说起来就是炒作嘛,化学式同样是c,有的只能是煤炭,有的却是天价的钻石,如果没有那些商人的炒作,又有谁会觉得一克拉的碳元素比一吨煤炭还要贵上几十上百倍呢?” 贺兰山的金融观点十分简单,股票也需要炒作。 他的那点资金量虽然也不小,但是放到金融市场并不算什么。 倒不如通过讲故事,把这股票价格搞起来。 “我看你是偷懒,净想着些省事的招数。” 让元海明学习技术有点难度,倒不如找到他擅长的点。 偷懒是真的,但贺兰山真的聪明。 看起来温和无害,实际上一针见血。 “在我身边,感觉耽误了小贺老师。” 贺兰山才不这么觉得,“没有你,我大概就是个除了钱一无所有的二世祖。” 依仗着父亲的蒙荫,过着有钱人的日子。 但哪又有什么意思呢。 隔着距离,贺兰山反倒是情话张口就来,“没有你,我的人生都没了意义。” 南雁被这话逗乐,又忍不住的反驳,“可以为我更好的活着,但不能只是为了我活着,不然我得教育你了贺兰山同志。” “嗯,我思想不积极,回国后南雁同志你耳提面命好好教育我,我一定认真学习。” 没正经! 但忙活了一天的人,这会儿又觉得格外轻松。 大概婚姻的好处便是如此,有个人陪你插科打诨,即便不在身边没办法温暖彼此,但心灵上的交互也能驱赶走身体的疲惫。 “想你了,忙完赶紧回来。” 南雁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她想贺兰山是被自己这话惊着了,还是乐呵的像个傻子似的睡不着? 想了想觉得有些好笑,她怎么跟贺兰山一般幼稚。 真是近墨者黑。 …… 三月份的会议持续了不到半个月,南雁开头还与会,后来就回到部里忙活着。 有张豫南这个百晓生帮忙,她把这些过去的资料再整合就方便了许多。 等到大会结束后,各部委的重组工作也拉开序幕。 工业部这边是重点。 九个机部都要改制。 最先确定下来的是名字。 四机部拟定改名为电子工业部。 隔壁三机部则是航空工业部。 而两家原本有牵扯的航空电子则是落到了航空工业部那边。 毕竟电子服务于航空嘛。 但电子工业部这边也设置了诸如军工司等职能部门。 军工司的职能偏向于军工电子,新的司长人选已经出来。 原成都半导体研究所的所长顾清源被提拔了上来,原本的副所长左相生如今成为成都所的一把手。 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除了年纪稍微大点,没什么别的毛病。 毕竟是老熟人,南雁请顾清源吃饭,算是给人接风洗尘。 除了顾清源外,还有新调上来的,担任基础产品重大工程司司长的陈向前。 陈向前原本在上海的研究所主持工作,倒是年轻,今年也才四十出头。 但在南雁面前说年轻,总有些关公面前舞大刀的意味。 涉及到军工相关,顾清源的话不多。 饭桌上更多的是林辰在说,毕竟新来的陈司长之前就从事光学仪器相关工作,有的聊。 “这边光刻胶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我们想着能不能在今年的广交会上再谈下新的订单。” 单纯的科研有意义,但研究创新的本质目的是应用,如果不能加以应用,这些被束之高阁的科研意义没那么大,毕竟本身不是军工研究,不讲威慑性这个概念。 “我在上海的时候和日本还有法国德国那边的研究所都有一些往来,到时候可以问问他们。” 林辰好奇,“陈司长您还跟外国的研究所有往来?” “有一些国际会议,碰面次数多了也就熟悉了,而且了解他们的研究进程,对我们的工作也有些启迪作用。”说这话时,他下意识地看向南雁,“这个没问题吧?” “科研不是闭门造车,做好保密工作的前提下和外界来往很正常。来到部里大概很多事情和在地方上不太一样,还得尽快调整工作状态,适应这边。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多跟其他部门的同志沟通,林辰对这方面工作熟,有需要可以多问她。”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81节 陈司长连连应下,“我之前就跟林秘书打过交道,往后还要多多麻烦。” 林辰倒是没什么意见,“陈司长客气了。” 旁边正大快朵颐的李朝阳抬眸看着,又默默地垂头吃东西。 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 还是吃东西更开心。 李朝阳的工作以保护南雁为主,尤其是外出的时候,她跟石磊都必然跟随在身边。 当然他们是明面上的保镖,暗地里倒也有。 不知道领导察觉没,反正她是察觉到了。 副部级干部享受双重保护,不知道是不是李朝阳见识少,反正她还是头一遭遇到。 除了保护的职责,年轻的姑娘更多的是命令的传达与沟通。 天生的婴儿肥看着十分无害,虽然会遇到看轻了她的人,但很快李朝阳就会用实际行动证明,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她在南雁身边工作时间最短,名头反倒是最响亮—— “就那个娃娃脸的小姑娘,可凶了。” 便是整天严肃着一张面孔的石磊都比她的名声要好些。 李朝阳丝毫不在乎,“整天在乎那些有的没的,耽误时间。” 南雁听说后也只是付之一笑,随着部门重组工作的深入,其他部门的调整陆续进入尾声。 隔壁的姜尚铭如今终于摘掉了副职,成为航空电子司的一把手,和南雁的工作依旧有牵扯。 不少部门陆续有新官上任。 甚至还点起了三把火。 倒是电子工业部这边没什么动作。 “大概最近组织部太忙,把咱们部给忘了吧。” 李朝阳的玩笑话并没有逗乐林辰。 “没消息那就是罗部长继续发光发热,咱们领导继续闯……闯荡干事呗。” 闯祸是不会闯祸的。 自然是闯出一番名堂。 林辰端着茶杯小半天没喝一口水,“其实,没消息也还好。” 罗部长也就是再干三年,三年后领导差不多三十五岁,那时候再转正,不管是履历还是年龄上都合适。 “上面的顾虑无非是觉得领导年轻。” 一贯都是老带新传帮带。 这么提拔新人,怎么老带新? 部里最年轻的司长也都三十六岁,比他们领导还要年长几岁呢。 没法子老带新啊。 那就多攒攒工作履历。 到时候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林辰这话让李朝阳都觉得气势一振。 “林辰姐说得对,我……” “组织部打电话过来,说要来咱们这边谈话。” 李朝阳的豪情壮志被这话弄没了,磕磕绊绊道:“这,这咋说来就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啊。” 跟谁谈话,谈什么呀。 李朝阳有点慌了。 一直沉默的石磊倒是开了金口,“来谈话不一定会有结果,静观其变吧。” 到了这节骨眼上,大局已定。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真正的结果到底是什么。 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而等待,无疑最是煎熬。 部里其他人也在等着靴子落地。 看到组织部的人往罗部长的办公室去,这心一下子就七上八下的。 怎么就去找罗部长了? 一般来说,组织部谈话涉及到人事调动,都是找当事人。 “您说,这次或许咱们部按兵不动?” 张豫南笑了笑,“你怎么不觉得是先去安抚老同志呢?” 老罗是铁了心的退位让贤,他态度明确,上面虽说挽留过,但多少也会尊重个人意见。 到底是为曾经的四机部贡献了大半辈子的人。 组织部来谈话,于情于理都要跟这位老部长沟通下,有个交代嘛。 秘书有些不确定,“刚才去高副部长那边,看她正在打电话,说是过两天又要出去,她可真是个闲不住的。” 一年到头的往外跑,和其他副部长完全不一样。 “年轻精力旺盛,又有这个能力,多跑跑不挺好的?整天待在办公室喝茶,像什么话。” 秘书觉得这骂人把自己给骂进去了,您不就是整天在办公室喝茶吗? 今年被高副部长去档案室那边拉着忙活了一通,结果又去医院待了小半个月。 搞得人很不好意思。 这边正闲聊着,组织部的人已经从罗成新的办公室出了来。 “那我们开始办正事。” 罗部长吩咐秘书去喊人。 南雁被喊过去的时候,看到了贺铮。 “怎么回事?” 贺铮有些说不好,“组织部找谈话。” 但谈话的对象有点多,除了新来的几个同事,他们这批老人马被喊来了三分之一。 贺铮排在第二位。 南雁有点搞不明白,她不是很熟悉组织部的工作流程。 实际上目前各部门的工作流程都不是特别的标准化。 比如说每年的大会不定什么时候开呢,今年是三月,去年则是五月,再往前数还在八月开过会。 像工业生产线式标准化的流程还没出现。 她也说不好组织部这是在做什么。 正想着,进去的人已经出了来。 贺铮被喊了进去,没多大会儿也出了来。 “去地方上工作。” 到西安任职,担任秦地的电子工业厅厅长。 从职级上来说,属于平调。 但从司长到一省的厅长,实际上发挥空间更多一些。 如果争气点,能混到省委当个常委,可不是比部里的司长高出半头? 当然,常委的名额最多十三人,而六部已经占领了其中半数,电子工业厅厅长能否竞争上岗,那就得打铁还得自身硬了。 “之前也去过,到那边有什么问题及时跟我说。” 到底是相交多年的情分,南雁也不可能不帮忙。 “前提是我还在部里,要是跟你一样去地方,那咱们可能就得守望相助了。” 贺铮对于这工作调动有点情绪,从首都去地方,还要拖家带口的挺烦人。 虽说前程也是有的,在地方上做好,再回来时怎么也得是副部级干部,比当一辈子司长好得多。 但他不是那种有闯劲儿的人,虽然听从安排,但情绪上有那么一丢丢消极。 直到南雁玩笑了这么一句。 那点情绪似乎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有什么好闹情绪的,当初在干校的时候不还觉得,只要离开那个鬼地方,比什么都强。 现在倒是都会闹情绪了。 说白了还是人心不足。 比自己还要劳苦功高还要年轻的人都能平静接受不确定的命运。 他又有什么好埋怨的。 “成,那到时候咱们便宜行事。” 贺铮还有工作要做交接,先离开了这边。 排在前面的人陆陆续续进去又出来,等到南雁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点。 她是最后一位。 打探消息的秘书们迅速传达最新的情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82节 张豫南琢磨着这事,被喊去谈话的只有两个副部级干部。 其中一个去学校任职,平调。 就剩下一个南雁。 “稳了。” 秘书看着拍桌子的领导,寻思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转正了呢。 “说不定会有空降的呢?” 也不是没有,其他部委就有空降的新领导。 “咱们部新来的同志已经就位,空降的可能性没那么大,毕竟需要更专业的领导。你说现在能从哪里扒拉个有这个专业能力的来?” “可罗部长不也是……” “时代不一样了,那时候哪有什么半导体产业呀,就是不服输要跟美国人干到底。现在时代不同了。” 和美国人既要斗争也要合作,还需要有远见卓识。 “满足前者并不难,但是你还得有这能力,得能服众,不然你乱指挥那不是毁了咱们的半导体产业嘛。” 电子工业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不止体现在外汇收入上。 上面不傻,不会胡乱来。 “小高能斗争能团结,又有能力能服众,没人比她更合适。”张豫南笑了起来,“至于年龄嘛,不是问题,甘罗十二岁拜相,咱们小高同志今年都三十二岁了,能挑起大梁。” “如果是高副部长的话……”秘书笑了笑,“只怕咱们部从上到下都得忙活起来了。” 那可是个很能找事的人。 “忙好啊,有目的性的忙总比瞎忙好。”他瞎胡忙了十几年,只希望不犯错。 老罗兢兢业业工作了大半辈子,亦是如此。 他们都没什么魄力去闯荡,有个年轻的一身干劲的人,倒也好。 反正跟着她做,错了也是这个领导负责。 不怕。 “不过,我寻思着上面还会再留一手。” 秘书诧异,“您的意思是……转正又不那么正?”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考虑到这些问题,所以上级决定,暂时由南雁同志你代理电子工业部部长一职,有问题吗?”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 第255章 第一把火 代理部长。 南雁觉得这个安排还挺有意思。 代理部长名义上是部长, 实际上就是一个纳入考核期的部长候选人。 通过考核,你就能转正,成为部长。 如果没通过, 那继续当你的副部长。 说没有全然的信任吧,但给与的又是一个部长的权限。 再去计较有没有代理这两个字, 显得有些矫情。 有点出乎意料, 但仔细想想却又是意料之中。 南雁看着神色间露出几分疲色的人, 想着组织部倒也不容易。 最近忙坏了。 “没问题, 感谢组织信任,我会努力完成工作,不辜负国家和人民的信任。” 组织部这边为首的是一位副部长, 听到这话站起身来, “责任重大,辛苦了。” 南雁与之握手。 十分利落的结束了这次谈话。 从会议室出来时, 还在走廊里等候消息的秘书们都有些反应不及。 想迅速跑开都没这个机会。 一时间不太好意思的看着南雁,脸上挂着几分悻悻。 “要不尝尝我们食堂的饭菜?” 南雁礼貌性的挽留了一句, 毕竟中午饭点嘛。 当然这就是礼貌性用语。 她没觉得组织部这边会答应。 以至于当人真的答应时,南雁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但也就那么两秒钟,“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我们食堂最近来了个做鲁菜的大厨, 做的家常菜味道很不错。” “鲁菜是八大菜系之首,想要做好可不容易, 能得到南雁同志你这么一句点评, 看样子挺好,那就尝尝看。” 南雁很快就意识到, 组织部几位同志在这边吃饭, 其实是早就决定好的。 而目的也十分简单, 她是代理部长。 组织部给她撑腰呢。 秘书很有眼色的把罗部长请了来。 有他在,南雁心里头也安稳许多。 等着把人送走,食堂里也没其他人了。 罗部长打量着南雁,“怎么样,有问题吗?” “有问题那就解决呗,不然还能当逃兵?” 她向来乐观,也不管什么困难不困难的直接往前冲。 这么个态度让罗部长哈哈大笑起来,“行,那等周四开会时宣布任命,我就把咱们四机部,交给你了。” 他神色间不见半点郑重,仿佛这被交付出去的不是偌大的部门。 组织部的谈话很快就传播了出去。 南雁没说,部里头知道内幕的也只有罗部长。 显然谈话内容是组织部这边泄露的。 代理部长。 尽管前面多了俩字,但依旧震惊了整个四九城。 一如大家过去猜测的那样。 太过年轻了。 没有这样的。 四十岁的部长已经算得上是年轻有为,而三十出头的那简直是…… 震惊的不止是国内,南雁履新的消息传到国外,也是引发了一阵热议。 电子工业部的职责十分明确,这是一个面向未来的部门,各国政府对于半导体产业也都十分重视。 美日两国都很是震惊。 尤其是美国,在他们印象中,中国太过老迈—— 老迈的领导者固然睿智,然而却垂垂老矣。 没有年轻人来继承的国家,没什么前景。 而正是这个领导集团很是苍老的国家,如今推出了一个年轻,甚至说格外年轻的高级干部。 不好说这样的举措到底有什么用意。 比起美国政府的好奇,日本这边表现的则是愤怒。 毕竟南雁作为副部长时,就一再算计日本,给日本方面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而当时,中国护犊子压根没有处理这个罪魁祸首。 现在又把她提拔为部长。 这岂不是鼓励她继续坑日本吗? 日本人怎么能忍! 东京等几个大城市的报纸陆续刊登一些关于这位新部长的不靠谱的事情,看的元海明傻了眼,他一直觉得南雁是个大老板,哪曾想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同志,竟然…… “我这是不是一把年龄活到狗身上了?” 贺兰山倒十分平静,毕竟他可是在美国长大,见识过总统选举知道两党争执何等热闹的人。 “狗的寿命没那么长。” 言下之意,你自己蠢就别侮辱狗狗了。 元海明:“……我之前真没想到,您这么尖酸刻薄。” 当时只是见识了南雁的嘴皮子,完全没想到还有个丝毫不弱于她的贺兰山。 贺兰山完全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继续翻看报纸。 日本人很会利用舆论,捏造了很多不实的消息。 在日本国内塑造了一个女魔头的形象。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83节 贺兰山觉得有点可笑,如果是小报你搞这些也就罢了,但是代表国家的几个大报纸也这么肆意的胡说八道。 不太合适吧。 他想了想,“你把相关的报纸收集一下,回头寄到国内。” 元海明最近一直在搜刮消息,毕竟对于一个股市的神棍而言,编造故事的前提是消息灵通。 收集报纸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好奇贺兰山这么做的缘由,“找这些干什么,跟高部长告状吗?” 但是人家的报纸,你告状的话也没用啊。 “谁说没用的?”贺兰山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去做就是了。” 元海明觉得这两口子能生活在一起是有原因的。 贺兰山给他的压迫力,一点不比高南雁差。 这么气场强大的两个人,难道不会气场相互排斥吗? 想不明白。 他一个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摸过的人,怎么可能想得明白呢。 南雁在收到来自日本的报纸前,倒也看到了相关的报道。 林辰觉得这会乱人心情,就遮着藏着,简单汇报了日本没什么好话。 找出了一份没造谣的那么厉害的报纸说这事。 以至于在拆开来自日本的包裹后,林辰被喊到办公室后还有些不明所以。 “看看这些报纸。” 报纸的日期并不新鲜,最早的已经是一周前的消息,最迟的则是前天的报纸。 无一例外,都在故事汇总似的编造关于南雁的故事。 这其中不乏日本的官方媒体。 “这,这是造谣!” 林辰气得手在哆嗦,这些塑造了一个女骗子的形象,除此之外还讲南雁编排成一个交际花,混迹于各种男人之中。 甚至说她利用第一任丈夫的死实现自己的野心,是个十足的野心家。 “除此之外呢?” 林辰被问住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愤怒,无限的愤怒。 “愤怒并不能够解决问题,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 林辰不仅隐瞒了报纸上的新闻,还有意识的躲避,这些天都没怎么关注日本方面的消息。 不然刚才看到那报道,又怎么会那么愤怒呢。 “我……” “打电话到日本大使馆,说你下午会到访,带着这些报纸去大使馆一趟,另外通知记者们一块去。” 南雁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有了去处。 身份不同,该如何安排工作,就有了新的说法。 过去不管做什么都有罗部长给自己兜底,她放心大胆的去做就是了。 而现在那个给自己兜底的人已经退休回家享受生活了。 现在自己没了靠山,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原本拟定好的工作安排几乎全都推翻重新调整。 说不头疼是假的,正好日本这边送上把柄来,索性拿它开刀。 林辰倒是没想到还能这么做,但她多少又有些担心,刚想要开口脑子多过了一道弯,“那是不是要通知驻日大使馆?” 她怎么可能阻拦领导的行动。 与其质疑,倒不如想想该怎么把这件事做全了。 联系大使馆,让大使馆那边发出谴责,在国际上制造舆论。 毕竟一国的官方报纸,竟然这般捏造虚假新闻,实在太过荒唐了些。 把事情闹大了,最终下不来台面的还是日本人。 毕竟虱子多了不怕痒,早就习惯他们的另眼对待,谁还怕他们造谣? 南雁点头,脸上神色微微松缓,“你来全权负责。” 林辰办错事在前,但后续的处理很到位。 她被提拔到这个位置上,连带着这几个秘书也得跟着拔苗助长,倒也是为难他们了。 林辰听到这话后缓缓松了口气,虽说对自己能把这事做成几分还有些不确定。 但好在,也将功补过了。 “我汲取教训,下次不再这么自作主张。” 能认识到错误已经相当不错,南雁也没打算过分追究,“去忙吧。” 她的办公室没变,只是门口的小牌子稍作调换。 办公室里依旧是堆积如山的文件,还没整理到书柜里去。 南雁看着报纸上的那些新闻,“我都成妖女了。” 真要是有这本事…… 南雁笑了笑,哪还容得日本人在这里饶舌。 当天下午,南雁就等来了日本大使馆那边的电话。 对于国内的报道,大使馆表示歉意,并且想要当面道歉。 “只是误会吗?五大报纸都在连载故事,这误会是不是太凑巧了些?” 大使馆这边十分头疼,谁能想到国内的新闻竟然牵连到他们呢。 然而如果不能把这件事处理好,只怕这事情又要发酵。 这位高部长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 正想着该怎么解释,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大使馆这边懵了。 找到大使,想着要不让大使亲自去处理这事。 但日本的驻华大使还没等着行动,第二天就在报纸上看到了对日方媒体的谴责。 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报纸,而是《人民日报》。 谴责的新闻就在头版,放在了中美领导会晤的新闻下面。 这个位置也不是随便放的。 驻华大使一下子冷汗淋漓,事情闹大了。 大到贺兰山都没想到,他家高南雁同志,竟然拉来了机关报摇旗呐喊! 不过也是,自家人被这么造谣生事,真要是不管不问,那不是告诉人你随便欺负,我无所谓吗? 即便国家外交需要放下过去的血海深仇,但被日本这般欺负实在不像话。 国家尊严不能丢啊。 即便贺兰山这个自幼生活在国外的人都不能忍。 何况国内呢。 这个由贺兰山引燃了的新闻在国际上也引发了不少的舆论。 在造谣这件事上,欧美从来不遑多让。 但是他们造谣也不会这么搞啊,指挥一些小报说些有的没的,泄露个一星半点的大家更有讨论的激.情。 你这么直白的编故事,可不是授人以柄吗? 倒也有给日本这边帮腔的,但显然选择看热闹的更多一些。 他们看他们的热闹,外交部这边继续施压。 首都这边的学生也很热血,堵到日本的大使馆那边,要求赔礼道歉。 元海明看到新闻报道后,“咱们是不是也可以组织在日本的华人,去闹一闹?” 一来也配合国内行动,二来施压日方。 他虽然在东京待了有段时间,然而对这个城市是一点都不喜欢。 当然,元海明更多的还是想要讨好南雁。 朝廷有人好办事。 跟这位部长搞好关系,自己回国后也能多条出路嘛。 当然现在隔着渤海与日本海,讨好那位部长有点难。 但她男人不就在自己身边嘛。 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贺兰山想了想,“尽可能的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元海明苦笑,“我这身材魁梧,跟这些小日本格格不入啊。” 要暴露的话,真是浑身都是漏洞。 贺兰山闻言也只是笑,“尽可能的别暴露身份。” “行嘞,擎好吧您内。” 元海明是个行动派,很快就折腾出了点样子——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84节 东京及其他城市的旅日华人罢工应援国内。 倒是空前的团结。 要知道,这些年日本的劳动力成本在不断提升,用中国人就是图便宜花钱少。 现在这些人不干了,就像是一台正在运行的机器少了很多零部件,这还怎么正常运作? 当然,元海明组织工人罢工,也是给他们画了大饼的。 凭什么一样劳动我们只能拿到日本人十分之一不到的工资。 咱们得涨工资呀! 罢工就是示威,不涨工资咱着急,他们更着急。 南雁看着日本那边递来的消息忍俊不禁,别的不说元海明忽悠人的本事还挺强。 “就怕日本那边用开除工人做要挟。” 林辰还有些担心,去日本那边工作自然是因为薪资高。 如果没有涨工资反倒是被开除,只怕……那边的联盟很快就会土崩瓦解。 “他们肯定会用开除岗位做威胁,所以就看谁能耗得过谁。” 南雁拿出一份报纸来,“国际原油价格又上涨了啊。” 林辰倒是一直关注着这个,国际原油简直一天一个价,之前涨价,今年又开始降价,不过最近又涨价了。 好像是因为有油田事故,导致非欧佩克国家的产油量下滑。 “油价上涨对日本的压力很大……”林辰反应过来,“他们经不起耗。” 如果国际油价再上涨的话,那日本那边会率先妥协—— 哪怕是部分停工所带来的经济损失,也会超过给这些工人涨工资的花销。 他们耗不起。 南雁将报纸折叠起来,“所以,耗着吧。” 撑过这两三天,那就柳暗花明了。 元海明还没这个脑子,以至于听说工人们被要挟慌了的时候他也慌了。 但贺兰山稳住了他的情绪。 “再去让工人代表谈判,加薪幅度再增加十个点。” 元海明傻眼了,现在这个涨薪幅度日本人都不同意,再增加十个点他们怎么可能答应? 这压根不可能啊。 “去吧,相信我,只需要两天,他们就能得偿所愿。” 元海明不明白贺兰山哪来的底气,但是想到这人在日本股市赚了不少钱,他又觉得可以试试看。 如果连贺兰山都信不过,自己还能信谁呢? 罢工继续进行。 日本方面压力空前。 外交上的压力,国际舆论,以及工业生产中的经济损耗。 而这不过是因为国内几大报纸的调侃而已。 怎么会这样? 喜欢拼国运的日本人没有退路。 道歉。 涨薪水。 紧绷着一根弦的元海明终于松了一口气,这要是没涨薪反倒是被开除,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国。 “不过光道歉,是不是太少了点呀。” 折腾这么大的阵仗,就换来日本人的道歉。 有点亏啊。 怎么说也得给些精神损失赔偿费用吧。 贺兰山看着几大报纸头版头条刊登的道歉信,“颜面尽失,挺多的。” 能够让日本人道歉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人压根不承认发动战争的罪过。 看似礼貌的民族实际上最虚伪不过。 如今面子丢失殆尽,一时间成为国际上的笑柄。 更何况,这件事发生在广交会开幕前。 因为南雁要出席广交会的开幕仪式,这又算是给今年的交易会做了一波宣传。 道歉虽然不见得诚心,但南雁也勉强能接受。 她这次的确只是出席开幕式,在日方代表想要洽谈合作时,直接推脱掉,压根没给人对话的机会。 陪同南雁一起去广州的张豫南呵呵笑,“有什么合作就跟厂家说嘛,我们高部长挺忙的,真没这个时间。” 日方觉得这十分没礼貌,但想起来前段时间在五大报上连续刊登了三天的道歉信,他们也不敢再招惹南雁。 只能有苦水往肚子里咽。 至于合作,还合作个屁呀。 张豫南倒也有些顾虑,“说是要投资办厂。” 这两年国内频繁引进外资,投资最多的还是日本。 一来距离近,二来本就是一个文化圈。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生产成本低。 为了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地方上会给与这些外资企业很多优惠措施。 南雁这么一拒绝,只怕回头会让地方上不满—— 你凭什么毁了我们的前程。 如今还是代理部长的南雁,得小心行事,还真不能太由着性子来。 “真想要投资办厂,那他比我们着急,实在不行他们再去别地找地方建设嘛,亚洲那么多国家,还能找不到?” 还真找不到。 即便后来印度、越南先后想要成为亚洲的制造业中心,但始终没能取而代之。 给日本人的选择本来就不多。 所谓的合作又不打算合作,不过是策略手段,想要从地方上得到更多的优惠措施而已。 张豫南缓过劲来,有些无奈,“咱们国内又不是不能造彩电,只是这厂区建设成本高,不然的话也犯不着非得引进外资。” 后期的生产能够覆盖各项生产成本还创造利润。 但前期的工程建设那可真是往里面砸钱。 地方政府要的是税收,而不是往里面投钱。 不然这问题压根就不是问题啊。 张豫南总结陈词,“归根结底还是穷。” 有了钱,哪还用惦记着别人的那点,自己挥金如土都没关系。 是啊,还不都是因为穷。 “你回头跟地方那边谈一谈,不用太上赶着。” 当然,对方也不见得听,毕竟地方上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虽说不是在这边就是在那边投资,但对地方政府而言,在自家投资和在别的地方投资,不一样啊。 张豫南也清楚这其中道理,只能说尽量去说。 至于最终结果如何,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其实,要是各地地方政府能够团结起来,像是在日本罢工的那些工人似的……” 那么他们跟日资企业谈判也能有更多的底气。 但张豫南也知道,这压根不可能。 工人们的目标简单明了,而对地方政府而言,涉及到方方面的利益关系。 大概只有天塌下来的灾难面前,才可能团结协作吧。 南雁跟他闲聊了几句,留下张豫南在这边干活,她还要去芜湖一趟。 兼任芜湖无线电厂的厂长多年,南雁说是遥控指挥也没错,如今她工作越发忙碌,留给这边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新的厂长势必要选出来,只不过部里开会讨论的结果是,先找个能管事的副厂长顶上,观察个一两年再转正也不迟。 毕竟过去几年,厂里都是由余明城和几个研究中心的主任协作打理,担任副职的厂长们大部分时间都做些跑腿的工,的确不是什么合适的继承者。 当然,也有提议提拔余明城的,毕竟在无线电厂工作那么多年,功劳苦劳都有。 虽说之前也有过失察之过,但那也不算什么大事。 一个小错误让他后来工作战战兢兢,将他提拔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把余明城推出来其实也是没法的事—— 没有好的继承者。 国内半导体产业起步晚,短短几年时间哪能筛选出什么合适的继承者? 半导体产业需要时间,大浪淘沙找出金子。 时间啊。 余明城不知道为什么领导看着自己不说话,被这么盯着看,多少有些别扭。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那边工作忙,往后怕是走不开,总挂着这个厂长也不是办法,你觉得厂里现在这个领导班子里,让谁来主持大局合适些?”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85节 这话把余明城给问住了,怎么还问他? 不过他到底是老江湖,很快就反应过来,“是现在的模式不合适?” “也不是不行,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看法。” 南雁也没太为难人,给了他更多的缓冲时间以及余地。 “如果能维持现在的管理模式倒也挺好,毕竟……”余明城实话实说,“目前来看,没有比您更合适的管理者。” 回答之余还拍了个马屁。 到底是办公室主任,不要太精明。 南雁莞尔,“我这个管理者也不算多负责,过去几年没怎么尽心。” “有您主持大局已经很好了。”余明城固然是恭维,但说的也是真心话,“不然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个样。别的不说,你看张书记走后,咱们这边的发展停滞不前就知道。” 原本的一把手张顺原升到了别的地方,新上任的书记是各种折腾,这才一年多点,几个厂的效益都下滑。 发展好了是你领导的功劳,这发展不好也是你领导的责任,对吧? 不是余明城瞧不上新来的书记,但这种瞎折腾真的很要命啊。 对比来说,高厂长虽然没有整天在厂里盯着,但大方向上的决策没有任何问题,对他们又十分信任,不会为了彰显领导权力就瞎指挥。 跟这位履职一年多的书记相比,可不就是再优秀不过的领导吗? 余明城倒不是那种背后说人坏话的。 显然这位新书记还有别的壮举…… 南雁迅速抓到了一点头绪,“来厂里了?” 余明城传达的意思到位,脸上满是苦涩,“何止,今年已经来了三次了。” 要不是这位书籍这么过分,余明城何至于在这里上眼药呢。 南雁有些意外,“倒真是锲而不舍。” “可不是嘛,前段时间您的工作任命出来,人家又来了。” 过去是想着分一杯羹,现在嘛就不一样了,代理部长那也是部长,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年龄问题,只要这两年没出纰漏,转正是板上钉钉的事。 正部级的干部,放到地方上那都是一把手二把手的存在。 可不是地方领导拼命想要巴结的对象吗? “倒也不会来找麻烦,就是挺烦人的。” 原本的张书记就不是这样的人,一年也就过来一两次而已,有时候市里头组织一些活动,张书记也都是安排秘书过来,有商有量。 南雁笑了笑,“你们看着来,该拒绝的就拒绝,也不用太为难自己。” 余明城连忙应下,又说起了另一桩事,“前些天,省里那边来了电话,公安厅的陈副厅长想要约您见个面。” “陈副厅长?省里什么时候来了位陈副厅长?” “今年才调过来的,说跟您是旧相识。” 南雁恍惚了下,“叫什么?” “陈胜秋。” 陈胜秋。 那可真是旧相识了。 南雁能够有今天,倒是真要感谢这位昔日的武装部长。 “给我接省公安厅的电话。” 余明城有些意外,实际上这倒也不怪他,毕竟南雁工作真的有起色那还是进入肉联厂工作。 大部分人都觉得钟胜利钟厂长是她的伯乐,会留意到陈胜秋的是少数,毕竟这位陈副厅长没多久就升职去了其他地方。 没想到一晃十多年,人如今从地方到了省里。 只不过当初在地方上是二把手,现在到了省公安厅,倒也算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岗位。 南雁没能第一时间联系上省厅这边。 “陈副厅长去地方上督促办案,大概得过些天才回来。” 南雁这次在芜湖待得时间不长,后天就要去上海那边开会,接着回首都,上半年还有好几个会要开。 怎么来说又是新官上任,地方上又得去看看,把各地相关研究所和工厂的进度把控一下。 再加上一些与国外的交流会议。 她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比过去还要忙碌。 这次见不到,下次再见面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南雁也只是有那么点怅然而已。 整理了下情绪,她安排晚上的活动,“趁着现在还有空,我请大家吃个饭。” 事情交给林辰安排,这边余明城汇报完工作,去跟林辰对接。 他重视这事,不敢怠慢,等都安排好,这才回到办公室。 自己的地盘上,神经也松弛了几分。 秘书忍不住的打趣了句,“主任您这次也太紧张了些。” 余明城笑着摆手,“你不懂。” 能不紧张吗? 身份不同了,站的高度不一样,考虑问题也大有不同。 过去高厂长就不会说找新厂长的事情。 今时不同往日,他也得审慎对待。 今天这个小考算是及格,就不知道晚上这顿饭怎么个情况。 也都是熟人,除了谈一下过去的工作,大概也就是说未来的工作方向,另外就是着重培养接班人的事情。 接班人。 余明城不老,但是面对这个过于年轻的顶头上司而言,他还真没什么前途光明。 人是得服气,更得服老啊。 相较于余明城,其他几个负责人显得有几分青年的冲劲。 吃晚饭的时候话多得很—— 国内计算机商业化展望,晶圆生产线的升级与芯片性能的提升。 如何在中小城市推广半导体产品以及走出国门,将半导体产品推向非洲和南美市场。 半导体相关技术在军事、气象以及交通等领域的应用。 五个研发中心的主任话多得很,恨不得能够直接塞给南雁一本厚厚的规划书。 看得李朝阳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这群年过半百的大叔们,真是有工作积极性啊。 再看林辰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听着,她也试着去理解那个芯片性能提升的可行性分析。 五分钟后,李朝阳很是认真的吃鱼。 清蒸鲈鱼不好吃吗?为什么非要听那些自己压根就听不懂的内容呢。 不过…… “你听得懂?” 好像整个包厢里,就她听不懂的样子。 李朝阳不信,石磊怎么可能听得懂嘛。 “马马虎虎。” 李朝阳震惊,“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 “跟老师学的。”回到厂里石磊依旧没放松警惕心。 路灯下领导正在跟那位黄主任谈话。 晕黄的灯光将人勾勒出几分油画般的气度,没了白天的凌厉。 或许也是因为正在谈话的人是老熟人的缘故。 石磊留意到不远处的人,“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是秘书。” 李朝阳恍惚了下。 是秘书没错,可他们本质还是保镖啊,秘书的身份只是为了做掩护而已。 娃娃脸姑娘看向跟人热聊的领导,忽然间反应过来,“你哪来的老师啊,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连石头哥都在上进,自己也不能太落后是吧? 石磊没回答,只是看着走过来的人。 生面孔的中年女人。 厂里的工人又或者家属? 他判断着来人的身份,上前挡住了去路。 “我来找高南雁。” 石磊察觉出这人有点不耐烦,“请问同志你哪个单位的?” 这话像是捅了马蜂窝,惹得那人冷哼一声,“怎么,还觉得我是间谍不成?小高同志现在当了代理部长,倒是好大的派头。” 石磊不为所动,对方身份不明,他不可能就这么放人过去。 倒是这边的吵嚷声让南雁微微分神,黄主任也看了过去,很快就做出判断,“不是咱们厂里的人。” 南雁一眼没认出来,再去看时才意识到,被石磊拦住的人还真是老熟人。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86节 “原来是孙主任呀。”南雁放低声音,“你明天上午再去我办公室,我跟老上级说句话。” 黄主任诧异,老上级? 就看出来这个女人有点凶巴巴的,没想到还大有来历。 李朝阳耳力好,听到这话觉得石头哥要倒霉。 难怪这女人这么凶,原来是领导的老上司。 但这也是工作需要啊。 老上司也不能无视组织纪律吧。 石磊面无表情的让开路。 “小高你这秘书倒是挺有个性。” 南雁自然知道这话什么意思,“石磊是军区那边给我安排的保镖,有什么得罪之处,我替他向孙主任道歉。” 孙秀梅听到这话瞥了一眼,“军区来的啊,那跟我们家老陈倒是有话说,他这兜兜转转倒又是回去了。” 从地方上的二把手到省厅里的常务副厅长。 武装部到公安厅,说是兜兜转转又回去倒也没怎么错。 南雁笑着道:“本来想着去拜访陈部长,不巧他去下面视察工作,我还想着等回头忙过这阵子有机会再说,没想到孙主任您竟然来了,是有工作?” “没有,也没什么事听说你在这边就过来看看,你现在是大干部比我们家老陈还高一级呢,我可不是得来巴结着你。”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李朝阳就觉得这人说的话特别难听,一副很虚伪的模样。 她不喜欢这位领导夫人。 说话做事都不符合她的身份。 但她喜欢与否并不重要。 这属于领导的社交应酬。 尽管这社交应酬南雁也并不喜欢。 昔日的孙主任就格外强势,她提拔的那位汪科长后来还是因为南雁的缘故被枪毙。 虽说那时候孙主任已经跟着陈部长去外地工作。 但有些消息又瞒不住。 南雁后来很快调走,也不知道孙秀梅知道这事后的反应,但看她今天这态度,大概也摸清了几分。 “哪有,没有陈部长的安排,也没有我今天。” 南雁说的十分客气,等林辰回来后还特意交代林辰送人去厂里的招待所休息。 但她却没再露面。 孙秀梅想要跟人一块吃个饭,结果人去下面厂里视察工作,要在食堂和工人一起吃。 这是故意的吧? 被晾晒了的人当天下午就回了省城。 等着陈胜秋忙完工作回到家,人还在生闷气。 “又怎么了,听说你这两天在单位都在发邪火。” “我能怎么着啊,跟着你大半辈子没沾光,还被人瞧不起,我这什么命呀。” 陈胜秋不免有些头疼,“谁又瞧不起你了?” 他现在是省公安厅的常务副厅长,在省里头不说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又有几个人会找他还有他家人的茬? “还能有谁?我前两天去了芜湖。” 陈胜秋直皱眉,“你去那里做什么。” “看看高南雁高部长呗,看她能不能提拔提拔我。”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陈胜秋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他回来后倒是听说了,南雁特意打电话过来,只不过没凑巧。 这不人已经去上海那边工作了,他也不好再赶过去。 没想到他不在家这几天,枕边人还在这乱折腾。 “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现在的工作有哪里不满意,我让人再给你重新安排就是,非要去恶心人做什么?” “什么叫恶心人,我大老远的过去,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到招待所去了,我想请她吃饭结果人直接去跟工人联谊,理都不理我,她是在给我脸子看吗?是在打你的脸。” 陈胜秋可不这么觉得,“行了别给你脸上贴金了,你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小高是个念旧的人,没你这么不讲道理。” 这话捅了人的肺管子,“我不讲道理,好啊陈胜秋,你现在是副厅长了有能耐了,压根不把我这糟糠妻放在眼里是吧,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你胡说什么呢。” 他还没那么蠢,被人抓住生活作风有问题,自己这个副厅长还用干吗? “我胡说,你相信别人不相信我,是我在胡说?你真以为我是傻子?” 陈胜秋不想搭理这个疯婆娘,“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回单位去了。” 他刚忙活一通,回到家里就面对这一番指责。 温馨的港湾现在冰冷的如同冰窖,他不想在这里待着有什么错? 陈胜秋选择直接走人。 留下孙秀梅一通大骂。 就在这边大院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播开来,以至于正在上海主持会议的南雁都有所耳闻。 李朝阳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那边的八卦,“听说闹离婚呢。” 南雁没想到这两口子竟然闹腾到这地步,“可能是更年期吧。” “她更年期作践自家男人也就罢了,干嘛还要来找您的麻烦?” 跟那个曲遥似的,自家男人不争气,那就督促自家男人去,结果反倒是想方设法害人。 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在上海这边的会议有点多,除了光学仪器相关外,还有一个光刻机相关,一个关于芯片的会议。 再加上本地半导体产业的发展报告会,她这几天还真是片刻不得清闲。 也就是这忙碌让南雁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季长青特别喜欢跟人八卦。 工作太忙,聊天内容又都工作相关只会让紧绷的神经越发的紧绷。 但闲聊八卦就不一样了。 舒缓神经。 让人能够做短暂的情绪抽离。 “她只是过得没那么如意罢了。”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56章 工作汇报 看似风光, 实际上并不顺心。 不然满世界当老好人去了,哪会大老远的来找茬? 当然南雁也不是出气筒,她没空陪着孙秀梅耍脾气。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 要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那日子过不明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与她有恩的是陈胜秋, 不是孙秀梅。 固然是夫妻一体利益一致, 然而总有意外。 比如孙秀梅这大老远的来阴阳怪气她, 南雁想陈胜秋应该不支持。 至于为什么孙秀梅会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 那就不是南雁关心的问题了。 短暂的情绪抽离后, 南雁继续去准备下一个会议。 “林辰那边怎么样?” 李朝阳看了下时间,“大概还得两个小时才能回来。” “成,先开会。” 会议冗长, 听着那让人打瞌睡的报告, 南雁的耐心也在一点点消耗掉。 石磊敏锐的留意到领导叩击桌面的频率增加,然而在台上做发言的人浑然不觉, 依旧在那里阐述自己的伟大畅想宏伟蓝图。 是继续听下去,还是直接叫停? 石磊忽然间有些好奇,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好奇领导的处理方法。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等到台上的人终于将这会议报告拖入尾声,已然是半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请各位领导和同行点评。” 与会的除了本地的半导体相关产业的工厂领导外, 就是市里相关部门的一些领导还有高校来的专家教授学生、研究所的领导及研究员。 这些构成了上海半导体产业发展的整个人才框架。 管理者、研发者、生产制造者。 整个上海地区半导体产业的半壁江山被喊来,这么说都不为过。 而会场里却保持着一阵沉默。 五月的上海已经有点点热意, 为了保持形象都穿着单衣, 没有谁露膀子。 作报告的工厂负责人还站在那里,看着静寂的会场, 汗意弥漫在额头上。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87节 他有点慌了。 没人回应是个尴尬的事。 南雁看着安静的会场, 扭身往后看,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的吗?赵厂长演讲了三十五分钟也挺不容易的,大家给个面子嘛。” 与会众人中,职务最高的莫过于南雁。 她开了口,但这事情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特意强调三十五分钟是何用意? 给面子。 这话说的就一点不给人面子。 “真没人帮赵厂长总结一下这次汇报的主要内容?” 南雁看向后面,一番巡视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有人站起身来,“我能试着说下吗?” 南雁鼓励的点了点头。 说话的女同志腼腆一笑,直入正题,“……可以具体区分为过去以及未来三年的工作情况,针对过去三年的汇报总结为三小点,工厂对研发的投入、工厂扩招培训相关以及工厂盈利和利润分配具体事宜。” “这部分内容在每年的年终工作汇报中都有提及,可忽略不计。至于对未来三年工作情况的展望,我想可以从以下五个方面来做汇报更有条理。资金投入、研究展望、合作、厂区建设新规划以及盈利提升……” 台上的赵副厂长双腿有些打颤,他没想到真有人来响应南雁的话。 偏生还要一脸笑意的看着台下,生怕自己露出不高兴的情绪,再惹得领导们不高兴。 “嗯,总结的不错,那你觉得,哪部分内容应该作为他汇报的重点。” “这些都是和工厂发展相关的内容,不管选取哪部分作为重点,都可以。当然,从我个人角度来看,应该着重关注未来研究方向和合作相关事宜,至于利润分配、盈利提升这些可以不用做更为细致的阐述。” 这话说的相当不给台上的人面子,就是说他分不清主次轻重,废话太多了呗。 赵副厂长心里头咯噔作响,没意见是假的。 他这么多年工作,可不是想要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结果被个年轻人这么说,自己的面子里子都没了,怎么可能高兴? “赵副厂长觉得呢?觉得这位同志说的在理吗?” 台上的人尴尬的赔笑,“我……我……” 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另外我想补充一点,你们的工作汇报我更想听到更为具体的数字,而不是满篇的激扬文字,数字更能佐证你们的工作努力程度和成果。”南雁一贯不喜欢冗长的会议,过去她主持的会大多是简单利落。 就是辩论赛也得找出有利的论据,而不是在那里说那些没用的屁话。 法庭上的唇枪舌剑也是以法律律条为依托,用证据事实说话。 半导体是一门复杂的产业,涉及到物理、化学、材料、工程、计算机、电子信息、机械制造等等。 这些无不是需要数字或者说数据来说话。 而不是那些豪情壮志的大话与空话。 南雁看着不断抹汗的赵副厂长,“这也怪我,第一次在这边与会没有提醒大家,委屈了赵副厂长没方向,这样好了,接下来的工作汇报都控制在十分钟以内,我希望能够听到更多的有用的讯息,多出来的时间能够留给大家去沟通、谈一谈合作。” 南雁颇是平等的对待这次与会发言的工厂以及研究所的负责人们。 赵副厂长率先发言被批评啰嗦,而后面要发言的则是需要把自己的发言内容做浓缩。 甚至更为细致的要求都提了出来,重视有理有据的数据,而并非那些点燃情绪的文字。 赵副厂长被当做典型例子,后面要发言的也不好过。 当然,非要说现在腿最软的,那还得是赵副厂长。 他回到第二排坐下来后,双腿就止不住的在打颤。 偏生前面坐着的那位部长又回过头来。 赵副厂长使劲儿摁着腿,脸上维持着笑,殊不知自己当真是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会议进行的磕磕绊绊,紧挨着发言的工厂领导做的报告不是很理想,关键性数据又说错了,直接被南雁给点了出来。 倒是几个研究所的代表发言都十分精练,各项数据指标了然于心,便是南雁随口提问也都能回答上来。 对比十分明显。 这次研究派完胜生产派。 林辰回来时,会议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 他们的领导正在做最后的发言,“……过去几年大家都十分辛苦,甚至未来几年也要很辛苦,在这里我谨代表我个人向在座的以及上海地区半导体行业的所有工人、研究者表示感谢,没有你们的付出就不会有我们国家半导体产业的发展。今天在会上我批评了一些同志,也表扬了一些同志,我希望被批评者能够积极改正,被表扬者能够做得更好,等到年底再做工作汇报时,大家能够让我挑不出刺来。” 看着会场上鼓掌的众人,林辰想自己的待遇还不错,起码过去这些年被领导挑刺的时候少。 过去即便犯了错误,也都是让杨哥提醒。 不然,她怕不是早就被打击的没了信心。 会议结束后,林辰过去想要汇报自己去调研的结果,正要挤过去就看到李朝阳带着一个年轻女同志往那边去。 她听到那位女同志的自我介绍,“戴林,双木成林的林。” “我还以为是琳琅满目的琳呢,不过这名字很酷。”李朝阳笑了笑,“跟林辰姐和我的名字一样酷。” 戴林的发言有点勇,李朝阳原本以为领导特意让自己过来喊,大概率是想要把人留下。 嗯,留在身边当秘书栽培什么的。 但领导却只是问了几句,就把人给放走了。 仗着年龄小,在南雁身边一贯没什么规矩的人很是大胆的问,“我还以为您是打算把她留在身边呢。” “年轻,在厂里多待几年也挺好。” 李朝阳有点其他忧虑,“今天有点出风头,万一被针对了怎么办?” “这点都处理不好的话,你觉得在我身边工作就能把事情处理好?” 这话问得李朝阳一愣,“对哦。” 胆色是一方面,但能力更重要。 “这么说,我能力还挺强的。” 林辰:“……”脸皮可真厚。 不过这厚脸皮的娃娃脸逗得领导都笑了起来,这不只是保镖,更多的还是充当开心果的角色。 “怎么样?” “整体还行,不过有个别的小问题。”林辰没在这边汇报调查结果,毕竟又有人过来跟南雁说话。 等她汇报,已经到吃晚饭的点。 “…一共跑了五家工厂,有一家往外捣腾东西,我看了下应该是用厂里的机床设备加工的一些小零部件。” 硕鼠。 林辰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 “哪家?” 她连忙回答,又小心打量着南雁的神色,“是不是把人喊过来问问?” 这种事要是有一学一,回头会酿成大祸患的! “等明天直接过好了。” 这蟹黄包吃着有些不是滋味。 下午会议结束后,淮海路那边的霍厂长还跟她聊了几句。 倒是没露出丝毫的破绽。 真不知道是她眼拙,还是那位演技太好。 等明天去厂里看看就知道了。 林辰迟疑了下,这才说起了另一件事,“松下次郎想要见您。” 作者有话说: 林辰:您还记得上海滩的松下次郎吗? 第257章 纰漏 自从杨秘书被举报后, 松下次郎的日子并不好过。 很长一段时间,日本方面对他十分怀疑,认为是他和中国人勾结, 坑了母国一把。 毕竟那是涉及到将近三亿美元的大项目。 松下次郎也一度妻离子散—— 妻子气恼之下回了日本,孩子被遗弃。 等他找到孩子时, 两个原本粉妆玉琢的孩子, 瘦得脱了相。 松下次郎整个人都不太好, 值得吗? 家庭成了这个样子, 他再也回不到国内。 他的生活,彻底毁了。 这种情况持续到去年年底。 松下由美子再度来到上海,照顾丈夫和一双儿女的生活。 仿佛过去几个月的离别都没有发生。 但一切都不一样了。 枕边人不再是那个单纯良善的妻子, 她回日本的几个月内发生了什么, 是对她的审讯,还是她一五一十的汇报自己在上海的点点滴滴? 他可真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88节 连枕边人早就变了都不知道。 只是松下次郎也并没有大吵大闹, 只是拿积蓄维持着体面的生活。 毕竟这时候的上海花销并不大,他的积蓄足够他在这里潇洒的过活一辈子。 四月份的时候, 他终于接到了来自日本的消息。 继续在上海做他的情报贩子。 只不过昔日和他联系的杨秘书被开除公职,如今不知所踪。 松下次郎需要时间重新跟这边联系上。 林辰和松下次郎的偶遇,是对方苦苦等待的结果。 他已经盯着南雁下榻的招待所两天了。 “他太太倒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 “那您不也是料想到了嘛。” 林辰仔细想想还有些后怕,亏得当时杨哥和松下次郎在明面上的来往都有所防备, 除了松下次郎本人,他的妻子、孩子都防备着。 不然的话, 还真是危险。 谁能想到, 那个主内的松下太太,竟然一直盯着自己的丈夫呢。 “我不是诸葛亮, 哪能算无遗策。” 只不过是谨慎一些, 谁曾想还真被她谨慎到了。 如今松下次郎再度联系这边, 显然日本方面有新的指示。 “咱们如果答应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目前来看,松下次郎应该还是他们这边的人。 答应这次见面,是不是就把人给暴露了? “为什么不答应呢。”南雁笑了起来,“我们是占了便宜的,应该颐指气使一些。” 林辰迅速领会到这个词后面的含义,制造出她们得意忘形的姿态,让日本人降低戒备心。 “不过这事得让李朝阳去办。” “知道,她那性子,来办这事最合适。” 被委以重任的年轻姑娘瞪大了眼,“我在林辰姐眼中,就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吗?” 她不是! “当然不是。” 李朝阳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 “这是领导指定的。” 她高兴的早了。 自己有那么骄纵跋扈不靠谱吗? 还不是你们惯得! 松下次郎也没想到,跟自己交涉的竟然是一个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听不懂日语,不过不要紧,松下次郎的中文水平已经很是不错,甚至偶尔还能说几句上海话。 当然,李朝阳对上海话不感兴趣。 记挂着林辰的交代,按照自己的性子来,吃饭中就挑明了自己的态度,“杨秘书什么样的下场相信你也看到了,我可不想再步了他的后尘,你哪来的回哪去,别总是一肚子坏水打我们的主意。” 这话说的太过于清楚明白,以至于松下次郎彻底傻了眼。 这跟杨秘书完全不一个套路啊。 中国人十分含蓄,遇到这么一个过于直白的。 松下次郎不知道该如何接招。 李朝阳吃完饭拍拍屁股走人,走之前就说了一句话,“这饭不好吃,我不喜欢。” 松下次郎看着被吃光了的碗碟,直接不会说话了。 回到招待所后,她把吃饭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林辰闻言直扶额,虽说这姑娘一贯能说敢说,但这是不是也太……直接了点? 不留后路的嘛。 他们还得利用下松下次郎这颗棋子呢。 “挺好的,回头再请你吃饭的时候,对饭菜挑剔点。” 李朝阳舔了舔嘴唇,“我下次能去国际饭店点餐吗?” 她听说那里的厨子不错,自己的工资…… 去不起啊。 “可以。” 这让李朝阳十分开心,“谢谢领导,我回头给你打包些点心。” 林辰:“……”这可真是没心没肺半点不讲究。 问题在于,领导还真提了要求,“我想尝尝蝴蝶酥。” “好嘞。” 林辰觉得这进展有点荒唐,她想起杨秘书临走前的交代,没有贸然的开口,晚上回去后反思这事。 大概是夜深人静,想通这些倒也没那么麻烦。 李朝阳的性格如此,让她跟杨哥似的那般沉稳冷静那是为难人。 但总要给对方留下一个可以拿捏的点,这个突破口就是在口腹之欲上。 喜欢吃不是什么罪过,况且她还十分年轻,贪图享乐一些更正常不过。 “原来如此。” 想通了这一点后,林辰觉得自己还是脑子不够用。 得继续磨炼一番才是。 离开上海回首都是大后天的事情,还有时间呢,说什么也能让李朝阳去国际饭店尝尝鲜。 林辰笑了起来,领导特意点名要蝴蝶酥。 很好吃吗? 还真有些好奇。 …… 松下次郎再度发出邀请时,还有些忐忑。 毕竟那位年轻姑娘不怎么按照套路出牌,他实在拿不准。 好在对方答应了邀约,只是提出了想要去国际饭店的要求。 那自然得安排上。 只不过李朝阳没想到,这次来国际饭店的不止那个日本人,他太太也来了。 一个看起来很温柔娴静的女人,身材娇.小,脸上挂着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如果她不那么殷勤的照顾人,李朝阳对她的评价会更高一些。 “我不是孩子,你不用这么照顾我。” 松下由美子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她有些惶恐不安的看着丈夫,“我是不是得罪了李小姐?” “没事。”松下次郎拍了拍妻子的手,向李朝阳解释,“由美子照顾我和孩子们习惯了,请您见谅。” “有手有脚,犯不着被这么照顾。”李朝阳很是会维护自己的人设,她才不管对方什么心情呢。 领导说了,把自己的人设维护好,这份工作就算完成了。 松下夫妻都有些尴尬。 唯独李朝阳吃的十分开心,“你们怎么不吃呀,这淮帮菜还真不错,只可惜我马上就要跟着领导回首都了,没机会再尝尝其他菜色。” 她这么一说,松下次郎很快反应过来,“李秘书再来上海的时候,我安排上。” 李朝阳笑眯眯的点头,“那就破费了。” 送走这位,松下次郎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包厢里极为安静,能将外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没跟她提正事。” 松下次郎瞥了一眼妻子,“现在提?信不信她甩脸就走。” 被瞪了一眼,松下由美子有些许的心虚。 “你若是能拉拢她,那你尽管去弄,倒也不用管我。” 他对妻子再不是当初的态度。 一切都回不去了。 为今之计他也只能再忍耐些时日,把这段时间熬过去,等回头攒了足够的积蓄,找个城市隐姓埋名的过日子。 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不过谁让他是日本人呢。”李朝阳啰嗦了一通,看着品尝蝴蝶酥的人,小声的说道:“那里的菜还真不错,真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 “国营饭店十几块钱就十分丰盛,到了那里得成百上千,你说怎么做出来的?”国际饭店的蝴蝶酥名气十分响亮。 甜点总是让人心情好,南雁多吃了一块,剩下的留给林辰和石磊他们。 “他是可怜,不过未尝没有在你面前装可怜的意思,回头怕不是还要去首都找你,请你吃饭,到时候注意着点。” 李朝阳连连点头,“我知道。” 是的,她知道。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89节 南雁倒是不担心李朝阳会把这事办砸了。 想要往她身边塞人的不止一个,军区那边也不傻,怎么可能会塞给她一个没心没肺的傻妞呢。 其实李朝阳聪明的很,不然寻常出身的她压根不可能被挑中。 只不过年轻姑娘很会藏一手,好些时间都不曾把真实的自己展现给他们看。 南雁倒也无所谓,能把工作做好就行。 至于嘴巴毒辣了点,性格活泼了点,都没关系。 她的秘书又不是生产线上的流水作业品,哪能都一样呢。 有这么个活泼可爱的秘书在身边,也挺不错。 看人笑眯眯的样子,总比见天遇到棺材脸好一些。 看着蹦跶着离开的李朝阳,南雁掸去桌面上的那些点心碎屑。 这次松下次郎谨慎的多,也不知道小日本又想搞什么鬼。 不管搞什么花样,对日本人多点提防之心准没错。 知小礼而无大义,畏威而不怀德。 这句话南雁可真是牢记在心。 真要是再来搞花钱收买人那套…… 她倒是早就准备好了,就不知道这次日本人要拿出多少本钱来跟她斗法。 小心把裤衩子都赔进去。 作者有话说: 李朝阳:下次我要吃海参鲍鱼燕窝 第258章 赚钱 南雁回到首都没几天, 贺兰山也从日本回了来。 一来签证差不多要到期,二来他离开这边时间太久,也该回来了。 回到家中的人敏锐的察觉到一些异样。 而当看到那些属于母亲的东西出现在自家时, 贺兰山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他在东京期间,除了鱼南雁联系, 那就与财政部的一位副部长有联系。 毕竟对外说法是急调, 哪能调用到东京啊。 贺兰山在去接南雁下班与在家准备晚饭之间, 选择了后者。 只不过左等右等没见人来, 这让他有些着急。 打电话到部里去,值班的工作人员有些错愕,“贺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跟部长说吗?她今天下班挺准时的, 说是请人吃饭。” 至于邀请的是谁,这个值班人员就不知道了。 贺兰山本是打算给惊喜的, 哪想到把自己给坑了一把,早知道就去接人下班了。 “没事, 我刚回来。” 他简直是在强颜欢笑,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也没什么胃口吃。 等到院门那里传来动静,已经将近十点钟。 “咿, 你回来了呀。”南雁笑着给人一个拥抱,这让贺兰山察觉到些异样, “喝酒了?” 他没看到母亲贺红棉的踪影。 “是啊, 喝了点。”南雁笑嘻嘻的比划,“就这么一点啦, 不算多。” 她整个人几乎倚在贺兰山身上, 这让送她回家的李朝阳目瞪口呆。 明明刚才还清醒的很, 怎么一下子就酒精上头了呢。 不过人已经送回家,她也可以下班了,剩下的就交给贺工来处理就好。 秘书很贴心的帮忙给关上门,甚至还提醒了句,“贺老师出差了,得过两天才能回来。” 贺兰山很快就意识到,这个贺老师是谁。 他从里面锁上门,扶着南雁往屋里去。 “热,对了贺兰山,我们回头可能得搬家。” 她现在行使部长职权,有些事情也得以身作则,比如说住在大院里。 “不过还得等等,新的家属院大楼还没起来呢。” 退休干部不能赶走嘛,新的住处还没有,少说也得等明年了。 贺兰山扶着人往卫生间去,他觉得现在的南雁需要冲个澡,浑身汗津津的,肯定很难受。 “都行,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是吗?”南雁攀援在人脖颈里,“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呀,是遇到哪位老师,打开了任督二脉吗?” 喝了酒的人脸上泛着浅浅的红,如同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比美国电影里的东方女人更为美丽。 “我的老师,不就是你吗?” 南雁笑出声来,“我可不敢当,不然咱们这岂不是师生恋?还怪刺激的。” 末了这句的确是挺刺激的,能够打破人所有的理智。 贺兰山觉得中文真的是博大精深,比如小别胜新婚这句话就格外贴切。 当然,这也离不开南雁的煽风点火。 她很是嘚瑟地睡了去,留给贺兰山去收拾。 赶上周末,南雁美美的睡了个懒觉。 醒来时,看到贺兰山正坐在床头看书。 “书很好看吗?比我还好看?” 贺兰山被问了个措手不及,瞧到那促狭的眼眸,他知道能对方这人的法子那就是比她还流.氓,“昨天是不是累着你了?” 南雁是真没想到他还长进了,“贺工可是长进了,可喜可贺啊。要不我们吃点好的庆祝下?” 贺兰山到底没这么厚脸皮,不过赶上周末没什么安排,他陪着南雁出去溜达着玩。 “这会儿杨棉柳絮还有沙尘暴,戴上口罩。” 这交代让南雁恍惚了下。 贺兰山也意识到什么,无意间的举动倒是让南雁想起了故人。 他无意跟南雁讨论一个死去的人,问起了昨晚的约会,“是跟林蔚一起吃饭?” “你怎么知道?” 还用猜嘛。 南雁在首都的好朋友没几个,外交部的郑君算一个,除此之外也就是林蔚了。 郑君如今驻外,压根不在国内。 二选一排除法,那可不就是林蔚吗? 再者说,她跟郑君两个凑到一起,也不会喝得微醺。 也就林蔚还有这个可能,毕竟那是位画家,艺术家们总有些癫狂。 在欧美,这样的艺术家比比皆是。 南雁觉得贺兰山现在可了不得,“我在想,你过去是不是在我面前装蠢呀。” 现在的贺兰山,那可真是聪明的过分。 所以过去那个有点脑子转不过弯来的贺兰山,有点不太对劲。 “人总要成长嘛,我不能一直让你保护。”过去的生活环境与现在不同。 罗部长说,自己不能是南雁的软肋。 南雁说,你不能为我而活。 他们说的都对,他要更好的活着,这样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论打架,你比我强多了。”南雁很实诚,人家贺兰山再忙也会运动锻炼,哪像自己,忙累了倒头就睡,嘴上说要强身健体,实际上比谁都懒。 周末休闲的时间到底少。 不过是出去散散步,顺带着在书店里买了几本书,这一天时间就打发了过去。 傍晚时候,贺兰山正准备着晚饭,财政部的陶副部长上门。 显然,他对于贺兰山在日本的收获很感兴趣。 贺兰山去日本玩金融,本质目的是为了让那笔遗产增值。 他个人倒是无所谓,毕竟钱多钱少日子都能过。 但遗产的增值意味着日后捐赠给学校的钱能越来越多。 目前国内在教育方面的投入还不够,可以说较之于美国远远不够。 南雁有这个想法,贺兰山也赞同她的观点,自然会配合相关的工作。 至于南雁和财政部这边联系的事情,贺兰山也是到日本后才知道的。 他想,可能是因为要报备资金来源,所以这才会跟财政部提及。 南雁办事,一贯都有她的主张,贺兰山也没多问。 而这位陶副部长关注了两个多月,对贺兰山的日本之行越发的感兴趣。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90节 知道人回来了,正好财政部与电子工业部这边有一些业务上的往来,就趁着星期天傍晚过来。 方便打掩护。 人倒是没空手来,拎着一盒樱桃。 “我老家那边种的,尝尝看。” 在这个交通还没那么便捷的当下,樱桃可是数得着的稀罕水果。 清洗过后的樱桃在灯光下都泛着莹莹的光,看着十分动人。 南雁捏着樱桃梗打量,“陶部长您老家那边种樱桃的多吗?” “不多,家里头一共就种了这么五六株。” 南雁眨了眨眼,“没想着多种点呀,我有个徒弟是做农作物育种的,要不回头让他去研究研究?” 时令水果多好吃呀,要不是身份限制,南雁还真想弄几十亩田地,种一些草莓、樱桃什么的,弄个大大的果园,能吃上几个月的水果。 杏桃李樱桃苹果草莓梨子。 想想就流口水。 “成呀,这有啥不成的。”陶副部长很好说话,当即写下了地址,“等回头我给老家那边打个电话,你随时安排人过去就成。” 题外话扯了几句,贺兰山这边也把晚饭准备好,陶部长顺带着蹭了个晚饭,问起了日本那边的情况。 “……我赚了点,不算特别多,用赚来的钱盘了一个居酒屋,让元海明有个落脚的地方。” 陶副部长下意识地问了句,“盘店很便宜吗?” “还行吧,差不多花了一千万日元。” 一千万日元,兑换成人民币也有十多万呢! 这叫赚的不算多? 陶副部长虽然是在财政部任职,经手的钱很多,但也被贺兰山说的给弄得一愣。 “你本金多少?” 这个也挺关键,你要是十几二十亿日元的本金,那一千万日元的确不算多。 “二十万美元。” 他在那边只是小打小闹的玩,还没动用大部分的遗产。 二十万美元,折算成日元也就是三千万左右。 所以…… 至少30%的利润率。 这还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较之于银行利息,还有制造业所能带来的收益,这30%的利润,那可真是让人眼红的要滴血。 南雁吃着樱桃,提醒了一句,“股市有风险啊,陶部长您不能只看他挣钱风光,赔钱的时候也挺惨,对吧?” 贺兰山迟疑了下,“大概吧。” 他炒股运气一向不错,还没赔过钱。 至于其他人赔钱很惨,倒是见到过。 陶副部长也是人精,从贺兰山这反应就意识到什么,“那个元,元海明是吧,学的怎么样?” “还成,他比我会忽悠,在那里装神棍挺合适的。” 贺兰山跟人打交道的能力远不如元海明,这点他得承认。 陶副部长闻言若有所思,一度都忘了吃饭。 这两口子去日本折腾,那是想着把赫尔曼·希克斯留下的遗产尽可能的增值,不管是出于对国内教育事业的关心,还是想要尽可能多的拿到遗产。 人家是自己的钱。 而他特意过来,是想着如何能把国家财产增值。 拿自己的钱炒股,和用国家储蓄炒股,这可是两个概念。 陶副部长还没拿定主意,这事太大了,他也不可能这么快确定下来。 肯定还得回部里商量。 至于…… 抬头看到正在投喂贺兰山樱桃的人。 陶副部长:“……” 没眼看。 “好吃吧?回头看看小凯能不能把这品种升级下,可以的话咱们回头租一些地,种些樱桃什么的。” 南雁不方便出面,但让贺兰山又或者贺红棉出面就问题不大。 实在不行,就以部里的名义弄一些,三五年后就当给部里的福利了。 贺兰山难得看她这般提要求,“好啊,多弄点,可以当他的试验田。” “贺工你可真会收买人心啊,难怪小乔之前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这两口子快贴到一块去了,陶副部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个……试验田,哦不对是你在日本的试验,小贺你打算投入多少钱进去啊。” 他想做个参考,跟部长商量这事的时候,也好有个分寸。 贺兰山看了眼南雁,回答的十分坚决。 all in. 作者有话说: 南雁:贺工大方,现在你是贺总 第259章 领导小组 赫尔曼·希克斯留给了后人们不下百万的身家。 二百万美元的遗产, 如果尽数捐赠出去,贺兰山充其量能得到二十万美元。 当然,这对大部分人而言, 已然是天文数字。 留下这二十万与否对贺兰山没那么要紧。 如果能将这二百万钱生钱,倒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事。 反正这笔钱贺兰山没打算留下, 到底是捐赠给学校, 帮忙添置几个实验室, 还是冒险一些, 以此为本金,争取弄到更多的实验室。 于贺兰山而言,做出选择并不难。 既然已经开始了这场游戏, 那就玩大点。 二百万美元的资金尽数投入其中。 钱多了, 做庄家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嘛。 陶副部长被这个年轻人吓了一跳。 “那么多。” 如果是他,肯定舍不得。 万一亏了呢。 南雁笑着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嘛。” 她其实也没想着让财政部这边参与进来, 只是涉及到资金的流入流出,报备一声总是好的, 省得回头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徒添是非。 至于财政部这边什么意思,那他们内部商量去。 南雁发誓,她绝对没有哄骗财政部参与其中的意思。 只是眼馋嘛, 人之常情。 陶副部长仔细考虑了这事,第二天找了个机会, 拉着金融司的司长到部长办公室。 他们部长是做审计出身, 后来又一直在财政上工作,在财政方面绝对的专业人士。 “你的意思是, 高南雁的那个爱人, 前段时间在日本玩金融?”金融司的蔡司长傻了眼, 好一招瞒天过海,他是一点不知道啊。 “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外国父亲留下的遗产的事嘛。”陶副部长长话短说,“我寻思着,要不咱们也试试看,有机会就试试,没有的话那就另说。” 其实这就是境外投资。 国内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布雷顿森林体系崩盘之际的黄金大抄底,那可是不能再经典的操作。 当时为国家赚取了多少的外汇啊。 十多年前尚且可以,现在为什么不能? 然而作为财政部的一把手,王部长十分慎重,“这件事我得再考虑考虑。” 真要是牵扯到大笔资金海外投资,那也得上面开会通过。 这不是他的私产,哪能他说同意就决定呢。 陶副部长着急也没办法,又是说起了贺兰山的一些操作。 金融司的蔡司长那叫一个目瞪口呆,“他不是搞那个什么存储器的吗?”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贺兰山75年回国至今,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在半导体产业工作,怎么时候还成了金融界的人才。 这行业跨度有点大吧。 陶副部长有些骄傲,“这人读大学时念得机械,还修了法律,之所以在无线电厂工作,那是因为当初没回国前经常玩计算机。” 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才在半导体行业工作。 “非要说他的老本行,那还得是搞机械。” 不过贺兰山的老本行已经被遗弃多年,现在的贺兰山是半导体行业的工程师。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91节 偶尔也露一手,展现自己在别的行业的才华。 蔡司长瞧着那一脸嘚瑟的人,“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这又不是你有本事。 陶副部长瞪了一眼,“你不懂。” 他觉得看到了希望。 财政部的终极使命就是把钱财打理好。 如果能够通过海外投资,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那不是很好吗? 贺兰山让他又看到了希望,那是黄金大抄底后十余年来的头一遭。 人生啊,又有几个十几年呢? 只不过这件事汇报上去,得到回应还需要些时间。 这段时间陶副部长倒也没闲着,盘点能够进行海外投资的资金额度,以及计算他们所预期的收益以及能承受的损失。 为此没少做压力测试。 压力测试到了电子工业部。 南雁接到了好些个来自财政部的电话。 多到让林辰十分奇怪,“资金不是已经到位了吗?” 财政部怎么还罗里吧嗦的,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资金是到位了,但谁都不嫌钱多。 这不是想法子搞钱嘛。 这些天和财政部那边联系的多,倒是让南雁想起了一件事。 本世纪结束前的亚洲金融危机。 当时索罗斯那可真是所向披靡,赚的盆满钵满。 直到最后中央出手救港,这才让索罗斯铩羽而归。 关于在那次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中,索罗斯到底赚了多少,众说纷纭。 南雁这个金融学沫更是说不清,但有件事她很确定。 索罗斯可以在各国金融市场赚钱,他们也行啊。 作为a股的韭菜,南雁也知道社保基金这个词汇,除了在a股收割任劳任怨的股民们,社保基金也有在海外投资。 而彼时国内压根没有股票市场,沪证深证连个影子都没有。 金融市场搞钱,当然是看海外。 近的日本,再近点的香港。 学沫如南雁也知道,八十年代日本经济腾飞,股票市场也是买啥赚啥。 与其去港城研究技术,倒不如在日本这边顺带着吃肉喝汤。 当然,南雁目前没办法左右财政部的想法,即便陶副部长对这件事格外热络,但在上面正式决定前,南雁最好的策略还是按兵不动。 决策交给上面的领导来做,目前她要做的就是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好。 南雁最近也有点忙。 过去她只管冲锋陷阵,有什么工作能做就做,不能做让罗部长去安排。 明明是个副部,实际上跟普通干事科员没什么区别。 现在则不然,要有大局观,得统筹规划。 上面开会要去,意思传达到位,下面的情况要抓。 如同芜湖无线电厂遇到的问题那样,如今电子工业部也有这方面的难题—— 后继无人。 冲恢复高考到现在也才不过七年时间,第一批大学生参加工作三四个年头。 有了一点经验,然而在工作岗位上,他们都还青涩得很,还担不起这诸多责任。 而现在只能指望着人到中年的那一批,但他们对新时代的半导体认知有时候又跟不上趟。 说现在青黄不接有点严重,但的确是一个艰难时刻。 没人可用,这也让很多工作的开展十分吃力。 单是布置工作,就得各种调兵遣将,哪怕是这人最适合在这个岗位,但很有可能再给他安排到其他项目组去。 因为其他项目组压根没合适的人选,矮子里面拔将军就他了。 另类的田忌赛马策略数见不鲜。 退休后的罗成新看着一个个项目团队组建,一个个负责人被指派去,那名单让他沉默了许久。 “其实,你应该再多待点时间。” 外贸部的孙副部如今是半退休状态,他还担任部里的特别顾问,隔三差五会去部里忙活一通,不像罗成新退的那叫一个一干二净,仿佛后面有火烧屁股。 “这不做的挺好的,我早就说她行。”罗成新呵呵地笑,“青年人得有挑大梁的意识,现在能把这工作打理顺了,日后干什么不成?” “说得轻松,我那天去那边,那黑眼圈都能送到动物园冒充大熊猫了。” 罗成新手里的棋子迟迟没有落下,好一会儿才开口,“刚开始不都这样嘛,熬过兵荒马乱的这阵子就好了。” 南雁也觉得,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但是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负责人。 一个统筹超级计算机研发的人。 国内之前倒是有关于大型或者超大型计算机的相关研究,长城1代大型机早已完工,2代大型机和曙光1代巨型机目前已然处于项目的收尾阶段。 这两个项目的完工,能够弥补国内在超大型计算机领域的空白。 但这还不够,算力还需要再提升。 前段时间的一次交流活动,长城2代机走出国门,参加纽约的国际科技博览会,技术图纸什么的竟然也被带出国门,还险些被日本人给骗走。 要不是小乔当时也在,那后果可真是难以想象。 “我们的技术人员太谦虚。” 彼时正是部里改制重组之际,当时南雁也没太留意这事,结果就闹了这么一出。 现在终于腾出时间,把其他事情安排的差不多。 南雁着手于超级计算机的研发工作。 想要找一个合适的领头羊,起码别这么过分的谦虚,又或者说自卑。 而这么个人选,想要找出来并不容易。 与会的几个副部长也有些头疼,张豫南已然挠下来好几根头发,“长城项目组那边我已经开会说过他们了。” 那边也十分后怕,真要是把技术丢失,那跟卖国有什么区别? 尽管这是无恶意的举动。 搞计算机的老人马有些与国际脱轨。 年轻的一代倒是有活力,然而肩膀还太稚嫩。 “我倒是觉得,这事咱们是不是可以折中处理?” “什么意思,老魏你还卖什么关子呀。”张豫南恨不得立刻把他的想法从脑子里掏出来。 魏副部长笑了笑,“是这样的,我觉得可以借鉴芜湖那边的经验,设立一个多人组成的小组,由小组来进行商讨协议,如果实在没能达成共识,那就报到部里来,超级计算机项目组由部里直接领导。” 张豫南眼前一亮,“这法子还不错,这要是组建领导小组,那挑选领导时得留意,我觉得可以挑选一些年轻人,技术上老带新,思想上新带老。” 这么个多人小组协商领导,有些类似于轮值董事长制度。 区别在于,前者并没有那个一锤定音的人。 或者说,把关键事务的一锤定音权交到了部里。 正如同张豫南说的那样,小组内相互学习。 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挑选谁进这个领导小组又是个新的问题。 部里头除了几位副部还有相关的司长、处长给出名单,结合着三个项目组原本领导干部给出的名单,综合选择确定最终的六人名额。 南雁在最终提交的名单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段莹莹。 作者有话说: 莹莹:我出息啦师傅! 第260章 小段的脾气 汇报工作的办公厅胡主任瞧着一言不发的人, 心情也有些忐忑。 良久之后,南雁开口,“她不是在航空电子司吗?” “小段大学就是学的计算机, 后来又公派出国深造,毕业后虽然在航空电子司工作, 不过之前被借调到曙光项目组, 老周之前想要留下她, 这不是没能留下嘛。” 南雁神色不变, “为什么没留下?吃不了这个苦?” “那倒不是,这不是姜司长不放人嘛。正好这次趁着这个机会,想要把人给要回来, 好好栽培栽培。” 南雁看着名单上的六个人, “76年的时候,国家就公派大学生出国学习, 当时的名单中没有段莹莹。” 胡主任倒是不意外她记得这么清楚,“是, 当时计算机专业一共就选了一个人,是个男同学。” “那他现在在哪个单位工作。”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92节 办公厅的胡主任迟疑了下,“去年出国了。” 南雁一愣,这个出国……是一去不回的出国啊。 “那后来去美国的留学生呢?” “也有安排到相关的单位工作, 其中有三个进入了大型计算机项目组,但老周比较认可小段同志。” 胡主任寻思着老周这么指定要段莹莹, 也不只是那小姑娘工作能力强, 更多的是想要把这个人弄到项目组,拉拢高南雁做靠山。 他们都清楚, 早些年高部长在沧城工作时, 段莹莹跟随在她身边生活多年。 那是这位高部长最受宠爱的小徒弟。 虽说小姑娘从来没炫耀过自己的身份, 甚至还遮遮掩掩的生怕人知道,然而有心人想知道,她又瞒得过谁呢。 只不过依照胡主任对这位信任顶头上司的了解,的确是有些为难人。 不然学计算机的人,直接安排到部里多合适,干嘛非要塞到隔壁的航空电子呢? 胡主任正想着能说点什么,忽然间听到那冷静的声音,“那行,就按照这个名单来,另外再选出备用组,把名单给我。每年年底对小组领导进行绩效考核,考核不过关的,由备用组的佼佼者顶上,具体的绩效考核标准,你们办公厅协助项目组一起制定,回头拿给我看。” 同意了。 但又制定了相关措施,保证人在里面不是打酱油的。 胡主任觉得这还真是最受宠的小徒弟。 也难怪,高部长没孩子,可不是把这个养了多年的小徒弟当自家孩子疼爱嘛。 希望小段能明白领导这一番苦心,别辜负了她的期待呀。 胡主任出去忙。 留下南雁心里头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都发泄了出去,看的褚怀良那叫一个目瞪口呆,“也不至于,我跟周淮明也认识,他担心的不就是回头砍掉他们的项目组嘛,你也知道这两年停工了不少项目。” 其中不乏军工研究。 停止研究的原因再简单不过,没钱。 褚怀良一度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这几年外汇收入没那么多,只怕停工的项目会更多。 大型计算机项目组有唇亡齿寒之感,所以老周想着通过段莹莹那孩子,来拉近和南雁的关系,保证上面有人,真遇到麻烦资金不足,大型计算机项目组能够保住。 毕竟这层关系在呢。 褚怀良越这么说,南雁心里就越发的窝火,“他担心什么?这几年来,部里头砍掉哪个项目了?” “还说没有,你们部拟定了四十多个集成电路厂的建设,被你砍掉了将近一半。” 褚怀良的抬杠让南雁气得想打人,“哪能一样嘛,那是因为这些工程选址就不合适!” 当初大化肥厂的选址建设就有点问题,只不过南雁那会儿哪有什么发言权,说不得,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工作完成。 但现在她有话语权,能阻拦自然不会闲着。 “都想着赚钱,但你也得考虑到赚这个钱你得付出什么代价,你在新疆那边搞集成电路厂没问题,但这些集成电路卖给谁?卖给苏联吗?” 苏联的半导体产业几乎可以忽略,再说了那边也不是他们的出口对象。 “和尚庙里卖梳子,你卖给谁呀。因地制宜这个词没那么难懂吧?” 为了平衡各地关系搞这些一视同仁,真的做到平等了吗? 在新疆那边建厂所潜在的交通运输成本,有考虑在内吗? 提高成本意味着降低利润,这么一来还能达到原本的目的吗? 这其中道理褚怀良当然懂,他更明白南雁憋火的缘由。 “你不就是觉得老周不信任你嘛,不过你这样想,老周一个搞计算机的都能想到这么个曲线救国的法子,说明咱们的工程师都有管理思想了。” 南雁被这自我安慰的说辞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褚怀良自顾地说,“老周用心良苦是想尽可能保全项目组,那你呢?是不相信莹莹那孩子有这本事?小心让她知道了,回头哭给你看。” 南雁瞠目结舌,这次不是气得,是真被堵着了。 “还有,你不舍得找贺兰山发脾气,就冲我发火,高部长你这做人不厚道啊。” “胡扯什么。”南雁瞪了一眼,“我这是找你商量工作。” “可得了吧。”褚怀良很有自知之明,“我就是个出气筒罢了,唉,可怜我孑然一身还要被你这个老战友欺负,真是可怜极了。” 他拖着长长的调子,恨不得能唱念做打一番,南雁只觉得一阵恶寒。 “行了褚怀良,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 她还不知道褚怀良,“一把年纪也不妨碍人给你介绍对象,褚副部长眼界高,不答应还怪到我头上,你好意思?”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冲我发脾气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南雁:“……你找不到对象是对的,省得祸害人。” “切。”褚怀良才不觉得呢,“你脾气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也就是贺兰山能忍。” 换做其他人,可不见得能结婚几年都相安无事。 “那我……”南雁想说我总比你幸运,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其实褚怀良这条件,想找对象还真不难,哪怕他早已经不惑之年,但副部级干部从未婚姻嫁娶,丢到婚恋市场上那也是抢手货。 人不愿意结婚,那是真没这个心思。 总比非要结婚结果祸害了人强。 “我现在头疼的是,老周非要把莹莹带走,回头我怎么跟姜尚铭解释。” 人家用的好好的,还委以重任,结果他们把人给借走了。 对不起航空电子司呀。 “这还不简单,你回头哄哄林蔚,让林蔚去说呗。”褚怀良很会搞事,“他要是敢骂你,你就跟林蔚说,看最后谁着急。” “损不损呀你。” “高南雁你个没良心的,我这不是给你出主意嘛,你还骂我,你属狗的是吧?” 专门咬他这个吕洞宾。 南雁不理他,不过这的确是个思路。 但把林蔚牵扯到工作上来,不合适。 南雁想了想,还是亲自去隔壁说了这事。 姜尚铭倒是十分客气,“没什么,小段去那边能发挥所长,而且有更好的前程,我也替她高兴。” 他压根阻拦不住,只是想着,隔壁什么时候过来,会派谁过来通知自己这一声。 高南雁的亲自到来,让姜尚铭感受到诚意,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若是换了其他人过来要人,指不定还真会被他埋汰几句。 南雁亲自来接人,这让项目组里其他人十分羡慕。 上面领导重视,这可了不得。 重点栽培的人啊。 可惜这好运气没落到自己头上。 一群人羡慕不已,有胆子大的提议,“要不咱们一起吃个饭,欢送莹莹?” 多条朋友多个路,将来段莹莹展翅高飞,那他们指不定也能沾光呢。 航空电子司,转行到计算机那边没有太多的技术阻碍嘛。 段莹莹略有些迟疑,小心地看向南雁,她怕耽误师傅的时间。 “是该好好聚聚,这样好了我请客你们放心的吃,不过我还有些工作就不跟你们一起玩了,等下午的时候我让办公厅里的人来接你。” 段莹莹连忙开口,“我有钱,师……是我自己的事,我来拿就行。” 南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同事好好吃饭,别想那么多。” 她知道这群年轻人在想什么,这是人之常情。 年轻人们想要跟小徒弟处好关系,段莹莹何尝不需要多交一些朋友呢? 不知道内情的青年们一阵羡慕,“高部长脾气可真好,跟传说中一点都不一样。莹莹你算是攀上高枝了,回头可别忘了我们。” “是啊,被周教授点名要过去,你这前程光明,将来有什么要用人的地方,可要记得咱们一帮老同事。” “得了吧,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拿什么跟人家小段比。”开口的青年似笑非笑,“我说的是对吧,段莹莹。” “小苏你什么意思?” “有话就直说,阴阳怪气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被众人围攻的苏则珉只是耸了耸肩,“当我什么都没说,高部长请客吃饭,这面子咱们得给,走吧去吃饭,欢送我们亲爱的段莹莹同志一飞冲天。” 任谁都能听得出这话又酸又涩。 段莹莹也不傻,“不用你给这个面子,既然知道她是我师傅,还在我面前这么阴阳怪气,你就真不怕我说两句坏话,让你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助理研究员?” 作者有话说: 莹莹:我也是有脾气哒!! 第261章 大型计算机 段莹莹说出这话时心跳的特别快。 她一直隐瞒着的消息, 实际上被人知道了。 既然苏则珉已经知道这些,那早晚就会泄露给其他人。 藏着掖着没什么意思。 索性就挑明了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93节 看到男青年脸上涌现的一阵阵潮红,段莹莹这才觉得心里头有些畅快。 其他同事有的还没反应过来, 有的则是想到了什么,联想一番后目瞪口呆的看着段莹莹。 不会吧。 他们朝夕相处的同事竟然大有来头, 而他们竟然毫不知情! 苏则珉被孤零零的丢在了实验室里。 其他同事有心直口快的, 忍不住问了句, “莹莹, 你师傅是……” “还用说嘛,咱们姜司长的爱人林老师呗。谁不知道咱们姜司长特别惧内,林老师说句话……” “小王你别说了。”其他同事忍不住, 越分析越丢人, 咋还能联系到司长的爱人呢。 段莹莹是陵县人,恢复高考当年就参加考试, 而且成绩十分优异,直接进入清华的计算机系念书。 她平日里很低调, 大家也没多想,就觉得这是因为陵县那边经济发展多年,学习条件更充足一些,所以段莹莹才能考得好, 学得好。 但这般考得好,学得好的也没几个啊。 一开始人家就把答案摆在面前了, 只是他们从来没在意。 “你师傅真的是高部长啊。” 段莹莹咬了咬唇, “你们别误会,我工作的事跟我师傅没关系。” “没有没有, 我们都明白。” 大家又不是傻子, 能力如何还能不清楚? 人家就是比他们强上一截啊, 这没啥好否认的。 再说了谁不知道周教授的脾气,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讨好高部长,就拿大型计算机项目组开玩笑呢。 “其实我觉得,莹莹你的前程还被耽误了。” “就是啊,我记得当初你可是被美国那边挽留的人才,要是留在美国,说不定大别墅小轿车都有了,回到国内在咱们司也就当个小组长。” 这落差多大,一般人可受不了。 “没有啊,我还是觉得回来好,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我本来就是个孤女,要不是厂长伯伯把我塞到师傅那里,说不定早就结婚,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现在很好啊,她学习了很多,见识了很多,更重要的是也能做点什么为师傅排忧解难。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你跟着高部长长大的呀,那你跟我们说说她的事呗,她好厉害的,也没比咱们大几岁,就做了好多事。” “我听说要不是因为太年轻,这次就提拔了的。” “三十二岁,我三十岁能当处长我家祖坟上都冒青烟了。” …… 办公厅的胡主任亲自过来接人,不止是因为南雁的面子,更重要的是他要过去跟那边项目组谈工作。 看着跟小姑娘依依惜别的年轻人们,胡主任不由莞尔。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中午饭的时候就有人打电话跟他打听段莹莹的事,甚至还问起了这小姑娘的婚恋情况。 这可不是无心之问。 胡主任看着正在低头研究资料的人,“有对象吗?” 段莹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对方又问了一遍,下意识地瞪大眼睛。 胡主任被这反应逗乐了,一看就知道,没有。 这倒是也正常。 高部长的另一个徒弟老大不小了也还没结婚,之前谈了个高干家的子女,不也没处下去嘛。 什么样的师傅带出来什么样的徒弟,一点都不奇怪。 “往后要给你介绍对象的怕是有不少,要提前准备好一套说辞,当然如果你不想这么早就结婚的话,想结婚就见见再说。” 段莹莹当即说道:“我没想这么早结婚,先工作几年再说,不着急。” “那就想好了怎么推辞,不要太生硬但也不能太软。” 太生硬容易得罪人,软绵的拒绝无力最终反倒是让自己陷入麻烦之中。 这话十分贴心,让段莹莹对这位胡主任有些好感,“谢谢您,我知道了。” 胡主任觉得这小姑娘带着些天真,似乎没有她师傅的敏锐。 不知道,去了大型计算机项目组那边,会是什么个情况呢。 把人带到,周教授安排人带段莹莹去参观,他则是留下胡主任说话。 “后备小组领导的名单需要五个人,你尽快递交过来,另外就是相应的绩效考核标准,你们这边出一份,我这边也出一份,到时候咱们协商着来。” 周教授都应了下来,“高部长是不是还在生气?” “真生气就不会让我把人送来了,不过下次别再这么折腾,倒是为难人。” “举贤不避亲嘛,她的另一个徒弟一毕业就去当办公室主任,也没见她拦着呀。” 胡主任直摇头,“哪能一样嘛,小乔主任的工作方向是咱们国家最缺的,再者说人这些年工作成果相当不错,每年都给财政部带来大笔的外快。” “照你这么说,我们大型计算机项目组只花钱,没什么成果惹人嫌呗。” “你就少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了,知道我说的不是这回事,既然人要来了,该夸的夸该骂的骂,别当祖宗供着。”胡主任怕回头老周再走偏了路,“我来的路上跟着小姑娘闲聊了几句,倒是有事业心的,听说在美国留学时,硅谷那边也重金挖她。” “你当我不知道?不然我干嘛点名要她,就算她不是高部长的徒弟,我也需要这么个生力军呀。” 国内学习计算机的不是没有,但称得上人才的并不多。 更别提这种被硅谷看中的了。 只是事情赶到一起,他的目的没那么单纯了而已。 “行,名单和绩效考核标准尽快弄出来,明天下午就给我送过去,领导催着要呢。” 他没在这边久留,毕竟办公厅那边事情也多得是,这么一桩事不值得他耽误一下午时间。 段莹莹去了大型计算机项目组工作不是什么特大新闻。 不过乔常水知道后,还是想法子给这位小师妹买了礼物,“好好工作,别给师傅丢人。” 那是他从国外带来的护肤品大礼包,一堆东西重复了好几样。 段莹莹分门别类的给组合好,“师兄,你花这么多钱,回头还有老婆本没?” 被调侃了的青年忍不住瞪了眼这个没大没小的师妹,“胡说八道的毛病跟谁学的?” “你说咧。”段莹莹只留下了其中一份,“孝敬师傅去,师姐过段时间回来探亲,给她留一份。” 剩下的嘛,自己用就行了,反正也不分性别。 乔常水看着在那里试用香水的人,忍不住又说了句,“我听家里说,前段时间大师兄离开老家,说是去南方闯荡了。” 和段莹莹不同,乔常水有家人在陵县那边,消息也更灵通些。 只不过他工作忙,跟家里联系也不算多,这灵通的十分有限。 段莹莹闻言也只是“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师兄妹一场,曾经对他们颇是疼爱的大师兄如今这般境地,他们也不想。 但关系到师傅,亲疏总是有区分。 尽管作恶的是曲遥,并非萧开山。 可即便萧开山本人,你敢说这事就跟自己没半点关系吗? 陵县的发展和师傅有脱不开的关系,闹了这么一出,萧开山还怎么可能在陵县待下去? 他能这么厚脸皮,自家爹娘也做不到啊。 手上的工程队也没要,交给了当地政府,他带着五百块钱南下闯荡。 目前陵县和他失去了联系。 乔常水也不知道这位大师兄闯荡到了哪里。 只是有些感慨。 他们还苦兮兮的读书时,大师兄已经是数得着的万元户,只是如今却只有五百块的身家,还不知所踪。 怎么能不让人唏嘘呢。 “江湖经验能帮他赚钱不假,但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如果还信自己那老一套,或许他能飞黄腾达,但这钱来得快去得也快。” 倒不是段莹莹看不起大师兄,只是他太的确没什么远见。 走野路子,仗着师傅的名声,固然能够赚钱甚至赚大钱,但这些钱,早晚也会还回去。 乔常水苦笑着摇头,“不说他了,你在新单位工作如何?” 大型计算机项目组隶属于电子工业部,这么一来小师妹就成了师傅手底下的兵。 师傅工作忙,又要避嫌,大概率不会太管她。 他这个师兄,可不是要多操心一些。 “挺好的,周老师他们很关照我,我现在在熟悉组里的情况。” 她的身份有点复杂,项目组给她定岗是研究员,但作为大型计算机项目组领导小组的一员,段莹莹注定不是普通的研究员。 还兼着管理的身份。 “那尽快熟悉早点上手,别给师傅丢人。” “知道~”年轻的姑娘拖着长长的尾音,忽然间又想起来什么,“师兄,我那天好像有点狐假虎威,办错事了……” 她跟乔常水说起了离开航空电子司那天的情况。 现在想想有点后怕,总觉得自己太高调。 “那要是回到那天,你又会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接过乔常水递来的汽水,段莹莹啄了一口,“我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94节 “那就是了,那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他揉了揉小师妹的脑袋,“你就狐假虎威了又如何,回头不愿意报师傅的大名,那就说我的,我给你当靠山。” 段莹莹仰头看着师兄,“真哒?” “骗你做什么,咱们不仗势欺人,但也不能被人欺负。” 小师妹到底是软萌的小姑娘,要是他肯定会让航空电子司那边好好敲打那个苏则珉一番。 知道我什么身份还这么刺我,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 知道段莹莹不会把这事告诉南雁,乔常水当了这个传话的人。 当然,也不是生硬的转达消息。 “……其实也瞒不住,只是莹莹还小,有时候还透着点小女孩的天真。其他同事也都工作没多久,还没那么消息灵通,不知道她的来头。” 有心隐瞒自然能瞒得住一部分人,但做不到天.衣无缝。 南雁倒也没责怪的意思,“她去了新环境,怎么样?” “挺好的,最近在快速适应那边,之前也有去大型计算机组帮过忙,适应的倒是快。就是她现在身份瞒不住,有不少人想着给她介绍对象,挺烦人的。” 南雁闻言莞尔,做媒是常见操作。 年轻漂亮有后台,可不是会被很多人盯上。 “年轻孩子谈恋爱倒也无可厚非,别乱搞男女关系就行。对了,你什么情况,我怎么听说你跟那姑娘分手了?” “您工作这么忙,还关心我的事,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乔常水说胡话,但也知道这么敷衍不过去。 “工作忙,不免怠慢了她,吵架多了感情也淡了。”乔常水不知道师傅和贺工是怎么相处的,他有时候觉得褚厂长的选择也挺好。 单身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南雁没想到,褚怀良的榜样作用还挺大。 “行了,你才多大,还没到看穿人生的阶段,不过平衡好家庭和工作的确不容易,在没做好准备前,不要贸然进入婚姻是对的。” 那样,只会给婚姻带来隐患,尤其在对方身份特殊的前提下。 “我知道,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先把手头的工作理顺再说。”师傅和贺工的感情那是可遇不可求。 婚姻家庭之中,势必有一方做出让步。 师傅强势,遇到了愿意让步为之付出的贺兰山。 他呢? 乔常水想,他如果单纯的找一个甘愿牺牲事业的贤妻良母,倒也不是找不到。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贪心了,想要找体谅自己的人,又希望能有共同语言。 对他影响最大的女性是事业型女性,这让乔常水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找家庭主妇。 那样师傅不打断他的腿。 这么一来,更难找。 慢慢来吧。 反正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 南雁不是很放心,正好办公厅的胡主任将拟定的绩效考核标准递交过来,她让人安排着,去两个大型计算机项目组考察。 周淮明亲自陪同,说起了曙光一代大型计算机的研发进展。 “……今年底大概就能完成收尾工作,我们目前在拟定新的大型计算机研究框架,打算采用多处理器共享存储并行体系结构。”1 南雁闻言微微皱眉,“我记得并行计算机技术还不是很成熟,你说多处理器,是按照国际惯例还是……” 周淮明并不意外这位管理层的高级干部能指出这些要点,“我们想试试使用微处理器,摒弃采用集成电路设计运算控制器主板的思路。”1 南雁笑了起来,“那这个验证时间怕是要不少,而且微处理器的性能也要经得起考验。” “是,不过既然咱们已经做出了微处理器,那总要派上用场,如果能够取得成功,那对国内半导体产业也是个巨大的激励。” “这倒是,创造的目的是应用,如果只是为了创造而创造,那就没什么意思了。不过这么一来,这个框架的构建就需要不少时间吧?” 行家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周淮明知道,这位领导虽说是半道出家,但对这个产业可不是一知半解,人家清楚得很。 自己想要隐瞒,指不定立马就被人看穿。 “我们预计需要两到三年时间进行理论验证,完成框架的构建。” 南雁挑了挑眉,“两三年啊,那争取弄出个样子来。” 她懂行,知道这不是简单易于的事情,如果真的能够在两三年内搞定,这都称得上是奇迹。 毕竟目前国际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又或者实验室,采用这一思路研发大型计算机。 周淮明松了口气,“争取在85年元旦,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这算是立下了军令状。 带着南雁在整个项目组参观。 大型计算机的算力惊人,同样所散发的热量也十分之大,所以散热是个技术活。 常规的散热方法无非是风扇散热,机柜那里发出嗡嗡的响声。 周淮明瞧着驻足观察的人,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我们在思考,能不能有更好的散热方式。” 南雁伸出手去,能够明显察觉到温度的不同。 “这热量,可真大。” “是啊。” 不止散发出巨大的热量,还需要巨大的电量。 他们这个项目基地就有专门的发电厂,供机器运作。 “有测试过这温度多少吗?” 周淮明一愣,“具体的没有太精确,一般来说得五十度以上。” “那这个热量,能不能用来供热?” 供热? 周淮明有点没反应过来。 “除了常规的风扇散热外,还有水冷散热,如果是水冷模式的话,是否可以将这些水再利用,用于冬季的供暖供热呢?” 倒也不是她异想天开,当初南雁走访工厂时,有工厂就是用工业余热来供暖,相较于标准的供暖费用,工业余热供暖的费用降低了不少。 资源的多重利用。 而且还环保。 毕竟利用了工业余热,就不需要烧炭了嘛。 “这个过程可能有点复杂,我也只是说说看,不过你们可以考虑下能不能做到。” 周淮明很快就反应过来,“好,我们会进行会议讨论。” 领导的说说看可不止是说说看。 如果曙光系列大型计算机在未来两年半的时间内,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新的设计上,那就意味着整个项目组只进不出。 真要是貔貅一只,部里头怕不是也有不满。 哪怕是为了阻止这可能出现的情况,也得尽可能的实现领导的“说说看”。 而且,周淮明觉得这好像的确是个不错的思路。 他跟南雁讨论起来,“大型机器运行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热,一般来说这些热量都被浪费掉,甚至很可能带来一些事故,烧烫伤工人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如果我们能够把这些热量妥善处理,实际上不止是我们的计算机余热,工厂的余热也能够有更好的去处。” “是啊,只不过把这看不见感受得到的热量用我们的方法处理,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得需要你们下不少功夫。” “我们可以跟机械厂合作,试着来弄一下,真要是做成了也是功德一件。” 不止是功德。 工业废水和余热都能够加以利用,这相当于废品再利用,增加了使用效率,最终带来的是效益的提升。 说不定还可以搞一个专利挣点钱呢。 周淮明并非迂腐的老头子,很快就意识到,这或许可以给他们的项目组创收。 如此一来,未来两年多的时间内,他们项目组可不是只进不出。 得到上级领导的偏爱固然重要,实际上最要紧的还是自己能立起来。 靠山山倒,自己给自己当靠山,那才是最稳妥的。 送走了参观的领导,周淮明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第二天召开了一个小范围内的会议,与会的除了项目组的领导小组外,还有部分的技术人员。 对于老领导提出的创意,大家都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怎么,哑巴了?还是说这提议不怎么样?” “也不是不好,不过这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这有什么,没听说有的军区研究所,为了筹研究经费都开始养鸭子了。” “啊?” “骗你们做什么。”周淮明没有危言耸听的意思,当然不是指望鸭子下蛋卖钱,主要还是看中了鸭子身上的经济效益。 这两年国内的鸭绒服和鸭绒被在国外很是畅销,价钱贵经济效益高,养鸭子可不是相当快的来钱方法? 只是军工研究员如今研究如何缩短鸭子饲养周期,有时候也带着几分荒诞主义。 比起那些军工研究所养鸭子,他们研究如何将工业余热应用于采暖供暖,难道不是更好听一些? “这是高部长提议的?”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95节 这话一说,当即有年轻的领导小组成员问段莹莹,“你知道吗?” 段莹莹昨天出外勤,没碰上。 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 “要不打听下?” 要真是部里领导的意思,他们当然想法子干成这事。 不然回头被人说不务正业怎么办? “行了,你们昨天一起出去,哪知道这事。咱们还是得讨论下这个可行性,回头我打算去找机械厂商量商量。” 周淮明不好说,昨天那位高部长的到来与这个年轻姑娘有没有联系。 但他知道,那位高部长既然说说看,那就有得搞。 不务正业也没什么,只要出成果就好。 余热供暖是目的,但终极目的是散热呀。 顺带着搞的事情而已。 没什么好啰嗦的。 周淮明已经不再年轻,六十出头的人都能当爷爷了,然而行动力十分的快。 六月初首都的天气见热时,他已经跟机械厂这边开始了相关设计工作。 夏天倒是不需要供热,但可以利用余热锅炉发电。 又或者给澡堂供热—— 夏天洗澡更频繁嘛。 林辰已经收集了相关资料,甚至从机械厂那边拿到了相关的管道设计图纸。 “说起来,周老师本身就是机械出身呢。” “是嘛。”这件事南雁还真没太留意。 “他是后来国家需要就研究计算机了。”林辰正说着,就看到李朝阳急冲冲的跑来。 她忍不住瞪了一眼,“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没点正形。” “我倒是想,林辰姐你都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事。”娃娃脸姑娘卖了个关子,这让林辰想打人。 倒是南雁不慌不忙,“松下次郎来首都,找你了?” “领导你怎么知道的,您可真是活诸葛能掐会算的。”李朝阳拍起了彩虹屁,“你都不知道他这次的企图有多大!” 南雁一开始的确不知道,但现在倒是有了点思路,“想要长城二代的技术资料吧。” 要不是当时小乔在纽约,他们的技术人员还真是傻乎乎的把技术送给日本人都不知道。 日本方面如今再重启松下次郎这个线人,不是为了长城二代的相关技术又是为什么? 虽说纽约和东京的科技博览会南雁的确没去参观,但也得到不少的资料。 他们的长城造型是土了点,但技术一点不落后。 日本方面嘛,那可真叫一个漂亮。 但漂亮又有什么用呢,华而不实。 不然何必觊觎他们的长城二代。 李朝阳瞪大了眼睛,嘴巴里面都能塞下一颗水蜜桃,“领导你这都猜得到,快告诉我你不是诸葛亮。” 看着上手的李朝阳,林辰有些哭笑不得。 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日本人可真是贼心不死。 当初就险些成功,现在又来打歪主意。 真是恶心死人。 如今日本方面已经出招,这次该如何应对? 这跟杨哥那次不一样,当时他们已经掌握了更高明的工艺,即便是将相关技术资料给日本人也不怕。 现在,长城二代那可是国内最先进的大型计算机。 这资料没法给呀。 不给又或者给假资料,都瞒不过日本人。 倒是不好应付了。 林辰忧心忡忡的看向自家领导。 “我怎么办呀,那个松下次郎还要约我去吃饭,说这次带我去吃法国鹅肝和松露。” 南雁看着那有些不知所措的人,“那就去嘛,等他正式提出后,不着急答应他。” 林辰下意识地问,“先抻着他,拖延日本方面的研究进度吗?” 这倒是个办法,但也不是上上策。 “日本人又不傻,该研究的还会研究,我只是给自己一些时间,想怎么才能更好的处理这事。” 两个秘书都明白了过来—— 没想到什么好法子。 好办法的确还没想到。 想要诓骗日本人一把,又想要钱,这的确挺难办的。 何况即便是造假技术图纸,他们这边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还真…… 南雁忽然间有了点思路,造假图纸不可取,但如果是真的呢。 给日本人货真价实的东西,让日本人去搞这些现有技术压根完不成的工程,耗费他们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 南雁想起了曙光二代的设计理念。 这或许,是个相当不错的思路。 南雁去找上级汇报工作。 她现在汇报工作和过去不同。 部委改制重组后,如今电子工业部和其他部委一样,直接向国.务.院的领导汇报工作,而不再是向计委那边汇报情况。 不过这个领导也是老熟人了。 计委的于主任如今成了于副总。 老领导不退反进,可是比退了的罗部长出息的多。 瞧到南雁,于副总就没好气,“你怎么来了。” 南雁笑嘻嘻,“来看看您嘛,有段时间没见,总觉得很是想念。” 高南雁的这张嘴,骗死人不偿命。 也就是没存坏心思,不然不定成为什么欺世大盗呢。 “我可当不起你这想念。”不是他老骨头经不起折腾,这人的确是有段时间没见了,然而还是没少给他惹事。 这不,前段时间财政部的老王跟他打听,说的就是跟这人有关。 不声不响的,竟然跟财政部那边搭上了关系。 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只能实话实说,不然怎么着,说那就是个小骗子不能信吗? 人家老王也不见得相信他这话啊。 南雁笑呵呵的喝着于副总的好茶,“我有个挣外快的路子,您想听吗?” “玩股票啊,你去财政部找老王,他肯定乐意听。” 南雁摇头,“不是,不过你非要说找王部,也不是不行,还真跟他有那么一点关系。” 她不像是李朝阳,没有卖关子的打算。 把自己的计划跟老领导说了一通。 于副总有点诧异,“这跟老王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不都是从日本人那里挣钱嘛。” 于副总:“……”很是有道理的样子,完全说得通呢。 的确是从日本人那里挣钱。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去年你就跟日本人玩了这么一道,人家还会上当?” “怎么不会啊。”南雁笑呵呵道:“找上门来的可是日本人,我才没那闲工夫去找他们呢。去年吧,第一次搞这事经验不足,还被日本人反咬了一口。” 虽然最后南雁又咬了回去,让日本人气得牙痒痒还拿她没办法。 “我保证,这次是没问题的,他们找不到理由来控诉我。” 于副总闻言呵呵,“这么说我该夸奖你,进步挺大呀。” “谢谢夸奖,在学习中进步。”南雁皮了一会儿很开心,“您觉得呢,我觉得吧,这个没啥大问题。” “你确定?你说拿出曙光二代的设计理念,就不怕日本人真的搞出来?” “不怕呀,他们搞不出来的。”南雁很是笃定,“因为这个设计理念我们自己也做不出来。” 有真有假,因为是日本目前所没有接触过的领域,所以真假性不好分辨。 “不需要三分真七分假,只需要有一分假就行了。” “你能保证日本人能看不出这真假?”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96节 “他们要是能看得出,就不至于觊觎咱们的长城二代了。” 于副总好一会儿没说话。 “当初苏联人援助,帮我们搞原..子..弹,但是你也知道的,后来他们走了,是咱们自己人把原..子..弹弄了出来。” 他为什么忽然间说这个,因为怕日本人也有这般创造性,能够发现其中的一分假,把这错的地方纠正过来。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你可就是千古罪人啊。” 南雁看着语重心长的人,于副总挺大年纪了,当然对这老一批革命者而言,活到老干到老是常态,若是不想退休,什么法定年龄对他们没有半点约束力。 是贪权吗? 有的或许是,但有的不见得如此。 比如眼前这位,他若真是贪恋权势,其实可以直接否决。 否了自己的想法,不会折腾出幺蛾子,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坏的影响。 可是他只是苦口婆心的希望自己想清楚。 “那要不,我再去找周淮明,问问他什么意思,如果他能给我技术上的支持,那就算是冒险,也干了。” 于副总看着那亮晶晶的眼睛。 年轻人啊,那一双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还是最闪亮的那颗。 一闪一闪的,即便是乌云闭月,也能看到它的星光闪烁,始终在那里。 “你好好想想,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于副总挥了挥手,有些疲劳无力。 南雁依旧笑容满面,“我知道,那我去忙啦。” 在这位年长者面前,一贯沉稳冷静的高部长欢快的像是个孩子,半点没有部长该有的样子。 可部长,该是什么样呢。 威严肃穆不苟言笑? 于副总笑了笑,不管身份如何变化,她始终是高南雁啊。 有高南雁该有的样子。 其实,也挺好。 …… 周淮明被惊着了。 这位老研究员灌了满满一杯的茶叶水,试图压下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坐在对面的人神色平静,始终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动。 许久之后,周淮明才说道:“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曙光二代的设计框架只有一个理念,再具体的……” 新倒的水有些烫,周淮明碰了个嘴皮子就放下了。 “具体的就没有了。” “我知道,也不用太具体的。”南雁想了想,“如果是我的秘书‘偷’出去的东西,是不是应该还有些不完整,或者有一些小错误?” 她捋了下头发,“毕竟她可不是什么专业人员出身,出现点小问题,很正常吧?” 周淮明发现,这位高部长和前任罗部长完全不同。 罗部长早前可是搞谍报工作的,这么多年也没想着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招数。 然而这位算是技术出身的高部长,很钟情玩这一套。 “上面的领导知道吗?” “知道,怕行不通,所以我还需要你写一个可行性报告,辛苦了老周同志,回头骗来的赃款,咱们对半分。” 对半分。 这个提议十分有诱.惑力。 周淮明想起了早前这位领导搞来的将近三亿美元的赃款。 那可是让当时的四机部过了个肥年。 不知道这次能弄来多少。 一个设计理念,比较简略的设计框架,应该不会特别多。 能支撑项目组下半年的部分开销就行。 周淮明的野心不大。 这件事越少的人知道就越安全。 别说是家里人,领导小组的其他成员周淮明都没说。 只是曙光项目组的上上下下都意识到一件事,进来高部长往这边跑的很是勤快。 半个月内已经来了三趟。 不止高部长跑得勤快,她的秘书也来了许多次,每次来都带着点心水果什么的,绝不会空手。 有时候是石磊,有时候则是李朝阳。 对比沉闷着一张面孔的石磊,曙光项目组更喜欢李朝阳。 娃娃脸捏着手感特别好。 关键是特别爱笑,很可爱的姑娘。 松下次郎的花销逐渐增加,因为他要负责给人报销。 关键是这位新的合伙人,报销的有点多。 不止是点心水果要报销,就连她买衣服看电影买电视机什么的都要自己报销。 将花销清单递交过去后,松下次郎都沉默了。 比起杨秘书,现在打交道的这个秘书,可真是古灵精怪的让人头疼。 “她经常去那边,难道没人拦着吗?” “没有,高南雁的徒弟现在就在那个项目组,都知道她是过去给那个徒弟撑腰。前段时间,那个徒弟调过去时,引起了一些争议,有报纸特别报道了这事,说高南雁徇私情。” 取代阪本野里的,是一个叫藤原悠人的青年。 还不到三十岁,样貌端正,眼眸似乎带着点褐绿色。 松下次郎曾经假装无意地打量,却是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犹如鹰隼般的眼眸,让他印象深刻。 后来再度交谈时,往往会错开这人的视线。 他可不想跟一个贵族闹矛盾,真要是起了冲突,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 至于这位贵族的血统纯正与否,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藤原悠人看着报纸上的新闻报道,“她可不像是会徇私的人。”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位高部长打定主意不生养后代,所以对这位从小养育的徒弟,大概多了些感情。” “松下先生对这位高部长,很熟悉啊。” “毕竟算是间接跟她打交道,知己知彼才能有胜算。”松下次郎十分谦虚,他其实摸不清南雁的脉,正如同从来搞不清楚这位藤原君是何心思。 管他们呢,自己把工作做好就是。 松下次郎正想着,忽然间听到那轻笑声,“怎么都碰巧赶到一起了呢。我怎么觉得,这倒是像在苦心孤诣的给我们挖坑呢?” “松下先生,您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1大型计算机体系结构相关源于百科。 第262章 翻个倍吧 松下先生什么都不知道! 饶了他吧。 “或许吧?”松下次郎觉得自己再当间谍, 会夭寿啊。 太累了。 然而命运压根不给他选择。 如果现在背叛了高南雁,那她肯定转脸就把自己曾经出卖母国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他里外不是人。 条条大路通罗马。 但命运女神对松下次郎不曾垂青, 他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一条路走到黑罢了。 “那个徒弟是五月底调入的大型计算机组,而我跟高部长身边的那个秘书搭上线, 是在此之前, 她那个人十分聪明, 猜出我们的动机做了相关安排, 倒也不是不可能。” 藤原悠人闻言笑了笑,“当真这么聪明?” “没那么聪明的话,也不可能让我们拿出将近三亿美元。” 松下次郎苦涩的笑容让藤原悠人瞳孔瑟缩, 褐绿色的眼眸像是萃了冰一般。 “是啊, 五百亿元的官司,这位高部长可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松下次郎没说话。 “我能见见她的那位秘书吗?” 藤原悠人脸上挂着浅笑, “不是不相信松下先生,只是我想确定一件事。” “当然, 不过李秘书的脾气不是很好,藤原君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97节 “是吗?”藤原悠人低头浅笑,“我见过脾气更糟糕的人。” 他的声音有些含糊,松下次郎没怎么听清楚, 也没再多问。 只是给李朝阳发了邀请函。 李朝阳觉得这邀请函十分烫手,“有个日本人要见我, 我怎么觉得这次会很刺手呢?” 林辰耐心提醒, “棘手。” “都一样,反正都是小针扎手。”李朝阳看着信件十分头疼, “这人还特意说, 年轻的藤原君,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很可能为工作献身呀。” 林辰连忙捂住这人的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口无遮拦!” 她这动作十分敏捷,当然在李朝阳看来不算什么,她就是配合林辰罢了,想要躲闪开,林辰再快一倍也抓不住她呀。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李朝阳大口的呼吸,“松下次郎提醒我,年轻的藤原君,我记得之前部长说过,藤原是日本贵族姓氏,估摸着这还真是个贵族后代。说不定就觉得可以用美男计俘获我呢。” 林辰听她满嘴胡说八道,她也懒得再阻拦。 只是坐在那里看文件。 部里办公厅递过来的文件。 胡主任并不是领导的亲信,所以大部分需要处理的文件,都要再经他们的手来审核下。 文山会海让林辰迅速的成长,领导身边得心应手的人没那么多,她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躲在杨哥身后了。 何况,现在是她给李朝阳遮风挡雨。 “林辰姐,我要是不小心把那个藤原先生睡了,也没关系的吧?” 李朝阳十分为难,“就是不知道这人长得怎么样,万一是个脑袋大脖子粗的,我岂不是很吃亏?” 林辰无奈扶额,“你们在部队训练,还要学习如何应对美人计?” “平常的训练不需要,不过我离开部队前被专训了半个月,参谋长告诉我谨防美男计。” 当然,还提醒她要小心别人对领导用美男计。 这个提醒有些多此一举,李朝阳半点看不出领导会被男□□.惑的样子。 除非这男色是贺工。 嘿嘿。 “那你们参谋长没说,遇到美男计该怎么办?” “说了,虚与委蛇见机行事。”李朝阳笑起来有些天真无邪。 这让林辰不敢相信,部队还能这样教人? “不信你问石头哥嘛。” “我没事闲的,问这个做什么?”林辰白了一眼。 石磊去外面回来时,她喊住了人。 “怎么了?” 林辰看了眼,刚才李朝阳被喊出去帮忙,所以现在问石磊不会被人听到。 “你来这边工作前,部队对你急训了吗?” 石磊拧了下眉头,“算是吧。” 有一天的紧急培训,时间短教的东西不算是特别多。 林辰脸上神色稍稍凝重,“那……教你们怎么应对敌人使用的美人计啊。” 石磊脸上神色一变,“你在说什么。” 培训也不会说这些啊。 他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你听李朝阳那家伙胡说,她满嘴跑火车,说的话能有几句真的?” 林辰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李朝阳给耍了,她有些懊恼,“别让我抓住她。” 不然饿她三天,娃娃脸都变成尖下巴! 石磊看着郁闷的人,“部队是有纪律的,我们是战士不是特工,不用出卖色相。” 这话有点像是在哄人。 林辰瞪了一眼,“说的你有色相似的。” “没有吗?那林秘书是被我的内涵所吸引?” 林辰:“……你现在跟小李有点像。” 石磊顿时色变,他才不要像那个小混蛋呢。 “近朱者赤吧,咱们领导有点没正形,下面的秘书也不正经。” 林辰听着这话这话拿文件打人,“你才不正经呢。” 她也没太用力,但想起石磊的话又忍不住的笑。 “石磊跟你求婚了,这么高兴?” 林辰一下子愣在那里,看着那半张面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行了,我又不是瞎子,你们都这样了我要是看不出来,这个部长也别干了。”南雁迅速扫过文件,“又没禁止办公室恋情。” 林辰怎么都没想到,她费尽心思隐瞒的事,就这么被领导戳穿了。 南雁很快就看完了文件,做出了个别地方的修改,“没求婚?” “没有。”林辰喉结微动,“刚才朝阳收到了松下次郎送来的邀请函,说是要请她吃饭,同行的还有一位年轻的藤原先生。” “藤原?那看来是贵族后代啊,年轻的贵族后裔,难不成要施展美男计?小日本该不会连钱都不想出,想要找个男人骗色骗资料吧?” 林辰听得目瞪口呆,她知道李朝阳为什么明明在领导身边工作有段时间,却还是这么口无遮拦了。 这还不都是近墨者黑? 榜样的作用,可真是厉害啊。 好一会儿,林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您觉得,真要是遇到这情况,朝阳该怎么办?” “她是不会吃亏的,暴揍那个藤原贵族一顿大概不成,想法子让人出出血呗。”南雁笑了笑,“在收拾人这方面,李朝阳可比你擅长多了。” 日本方面这么快就沉不住气,是因为她最近下的套太多了吗? 南雁想了想,或许吧,毕竟事情凑到一起,看起来的确不太合常理。 不过比起这些不合情理来,日本人的急躁,或许更能够利用一番。 “等下让她过来一趟,我有事安排她。” …… 李朝阳小时候日子过得苦哈哈,她做梦都想天天吃大白馒头。 所以当现在每天都能吃大白馒头,还能吃各种肉时,甚至还能挑食点餐,她觉得这日子就像是在蜜罐子里。 当然,这种甜蜜有时候也有点苦恼。 “我是不是胖了?” 她有点婴儿肥,但是现在这脸蛋像是刚出锅的白面馒头,胖哒哒的。 简直就是婴儿月巴。 这般苦恼也无人诉说,李朝阳有点点郁闷,想着最近似乎出去的次数勤快了点,她选择冷一冷日本那边。 反正领导说了,吊着别太紧着。 就是这个意思呗。 突如其来的拒绝让藤原悠人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最近几个月几乎把工作地点搬到了首都的松下次郎,被匆忙喊来,就为了解读一封信,这让松下次郎颇是无语。 面上不敢有任何的不敬,松下次郎仔细看了两遍信,这才说道:“这位李秘书性情难以捉摸,我也说不好,大概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呵,她能遇到什么烦心事?什么事都有我们给解决,结果到现在一点东西没给我们,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在耍我们。” 松下次郎哪敢说什么。 从六月初再度有联系,已经过去了四个月,这里最燥热的夏天都过去了,但他们从那个李秘书那里得到的东西几乎可以说是零。 事情的决定权并不在自己手中,藤原君他拿定主意非要挖出点什么,松下次郎也只能抛家舍业的陪着。 就像是现在,听对方唠叨似的。 这样的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早已习惯。 藤原悠人遇到个磨人的,眼前又是个闷不吭声气死人的,心里头越发窝火,“早晚要你好看。” 只会放狠话罢了。 松下次郎早就习惯,等回头李秘书写信过来,还不是巴巴地凑过去。 虽说是为了拿到关于大型计算机的资料。 但…… 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一条狗啊。 那个娃娃脸的年轻姑娘,倒像是一个驯养者。 比杨秘书还要高明许多的驯养者。 李朝阳才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身份,她就是个喜欢吃有点虚荣心的人罢了。 再度见到藤原悠人时,已经是九月底。 小半个月没见,藤原悠人觉得这人似乎有点变化,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要紧的还是工作。 只不过李朝阳很快就回绝了人,甚至发出了掷地有声的反问,“你搞过计算机吗?知道什么叫大型机吗?” “你知道一个机柜都要比你高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98节 接连的诘问让藤原悠人脸色不好看。 松下次郎也觉得这人仿佛给故意给人难堪,但他又插不上话。 “让我去找二代机的资料,那些资料摞起来,一百个你也扛不住,你让我怎么找?难道抱着一沓资料从基地出来?” 李朝阳冷笑一声,“你们可真敢想。” 藤原悠人面如碳色,“这么说,你做不来?” “要不我请你吃饭你把日本研究大型机的资料给我抱来,再问我能不能做得来?你喜欢吃什么,牛排羊排还是海参鲍鱼?” 藤原悠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松下次郎眼看着气氛越发的糟糕,连忙开口,“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 窥视两人神色,松下次郎小心开口,“可以用相机拍下来。” 藤原悠人心口的气顺了些,他这个同胞,总算说了句人话。 有松下次郎的话,藤原悠人看李朝阳的眼神都带着点居高临下,“李秘书不会是压根没想着跟我们合作吧?” 李朝阳觉得这个间谍游戏还挺好玩。 松下次郎这个日本人,倒是再度赢得了藤原悠人的信任。 也不枉费自己折腾了他们四个月,现在总算看到了成果。 “虽说我每周都能去那边两次,但你觉得我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照相还是怎么着?其他人都是瞎子吗?” 两个日本人脸色都不好看。 李朝阳却浑然不觉,她自顾的吃着,觉得这海鲜还真不错,可惜没办法打包回去给领导还有林辰姐他们尝尝。 等这笔买卖做成了,他们或许可以庆祝下? 到时候就来这边吃海鲜。 太贵了,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用的,李朝阳还真舍不得。 藤原悠人看着悠闲进餐的人,“那你什么意思,什么都不行,这不是在耍我们玩?” 李朝阳耸了耸肩,“随便你怎么想。” 眼看着气氛又要不对劲,松下次郎连忙开口,“李秘书自然不是这种人,或者有更好的提议?” 能有什么好的提议? 就知道吃。 藤原悠人的耐心全无,他站起身来,“我真的很不希望再见到你。” “跟谁稀罕见到你似的。”李朝阳才不是那个肯吃亏的人呢。 她直接把人给气走了! 瞧着少了一人的包厢,李朝阳反应过来,“这顿饭报销吗?” 松下次郎扶额,“李秘书,您这让我很难办。” “有这么严重吗?我觉得这位藤原先生压根没有诚意,这点耐心都没有,真是让人失望啊。” “藤原君,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别给他说好话了,我又不是傻子。”李朝阳慢条斯理地吃完龙虾,这才说道:“长城二代的资料我弄不来,但是我可以给你最新的消息,曙光项目组在折腾二代机,我们领导过两天要去开会听那边汇报新项目。” 李朝阳擦去手上的渣渍,“如果你们有意向,我可以留意这个。” 松下次郎不是傻子,他才不觉得李朝阳真的要卖国。 这显然是新的陷阱。 但这个陷阱挖得有多深,他说不好。 陪同李朝阳离开时,松下次郎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人。 这位贵族出身的青年脸上有些不自然,但并没有道歉,甚至连话都没说。 李朝阳也不以为意,离开酒店这边径直回家去。 “她说的二代机,什么意思?” 松下次郎连忙解释,“算力加强,曙光系列比长城系列的运算能力更高,不过现在长城二代已经接近收尾,我预计曙光的二代机还只是一个概念上的东西。” “概念……”藤原悠人笑了笑,“这么说,他们也做不出来?” 这个松下次郎可说不好。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中国方面在搞什么鬼,他也不敢再有私下的往来,只能一步步的走。 “等她拿出点东西来,到时候我们再谈合作。” 他需要诚意。 真金白银的花出去,如果对方连这点诚意都没有…… “否则,这合作不谈也罢。” 松下次郎心情忐忑。 他这分明是遇到祖宗,而且还是两个,不管哪个自己都招架不住。 被这个祖宗当孙子训也就罢了,那个祖宗还很难见到面。 毕竟人家还要工作。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对方笑得人畜无害,“那就不合作了嘛。” 说罢,年轻姑娘脸上笑意荡然无存。 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松下次郎只觉得这是北海道的冬。 怎么就这么冷呢。 李朝阳也不开心,“这群孙子,怎么这么多事。” 她每天都要做好大的挣扎。 吃,不能吃,太胖了。 美食诱.惑在前,她要扛住这巨大的诱.惑,还得保持人设,真的好累啊。 “黎明前的夜总是最黑的,再坚持坚持。” 道理她都懂,但她怕演砸了。 领导基本上能够猜出日本方面的举动,所以自己每次应对时都得心应手。 但之前就是为了消解对方的疑虑。 现在不一样,触及到问题的核心。 李朝阳有那么点慌张。 毕竟她连底价都不知道。 “您说,这次那个藤原不是人会隔几天才来找我?” “几天都无所谓,你让他找不到人就行了。”南雁看了眼台历,特制的台历上密密麻麻写着她的工作行程。 国庆节期间要去探望部里退休的老同志,首都相关企业的退休工人。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会议,最重要的无非是上半年国内半导体(电子工业)产业的工作汇报,以及第三季度工作简报和第四季度的成果预期。 还有就是相关工程建设的进度汇报。 办公厅那边主持的会议,南雁不打算去,回头让张豫南过去就行。 至于有几个和外国的交流会议,这个避免不了的要亲自出席。 等到下旬还有出国考察的安排。 这个南雁想着让林辰带队去,不过暂时还没定下来。 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李朝阳没啥要出外勤的工作,想要让松下次郎他们找不到,方法十分简单。 见天的跟着南雁就行。 他们总不能从南雁身边把人给拽走。 几次三番找去都无果,藤原悠人的神色越发的难堪。 放狠话的精髓在于放,至于自打脸这种行为,松下次郎已经见怪不怪。 问题在于现在找不到李秘书。 这合作似乎真的要暂停。 他们已经在这件事上花费了半年时间。 如果真就这么无疾而终,怎么交代? 藤原悠人自然不用担心什么,但松下次郎他就不见得这么好运了。 他可没什么贵族后裔的护身符。 “要不我再试试看?” 藤原悠人第五次说道:“这是最后一次!” 松下次郎连忙应下。 这最后一次依旧没什么好消息。 李朝阳受伤了。 压根不在家。 “听说是陪伴高部长去看望退休工人时,有工人家属对于工作安排不满,李秘书为了保护高部长受了伤。” 藤原悠人皱眉,“很严重?” “还好,有些失血,听说现在在医院休养,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探病是个很好的机会。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499节 藤原悠人没有拒绝。 至于身份,他们的中文都不错,瞒过护士不是什么大问题。 躺在病床上的李朝阳正在听歌。 外国歌曲。 枕头边放着的是南研所推出的第三代随身听,比之前更为小巧玲珑了些,而且外观造型十分漂亮。 功能也增加了许多。 藤原悠人之前也买过一个。 对于这两位老相识的到来,李朝阳没什么好态度,“我在养病,不想见你们。” 她不是杨光,什么时候都大局为重。 与日本人的交往中就带着克制这个标签。 李朝阳贪吃好玩,脾气阴晴不定。 是个看不透也让人觉得拿捏不住的存在。 现在这逐客令让松下次郎面上无光,但也的确是她一贯作风。 她从来不给人面子,哪怕一直在花人家的钱。 松下次郎悻悻道:“是这样的李秘书,藤原先生很担心你的身体,知道你受伤后第一时间就要过来。我们很希望,之前的那点不愉快就让它过去吧,咱们都向前看。” 李朝阳冷笑了声,“我怎么觉得,藤原先生巴不得我死呢。” “哪能啊,你要死了,我们跟谁合作去?” 这大实话让李朝阳气得瞪眼。 松下次郎连忙弥补,“这次意外还挺突然的,李秘书你拿着那点薪水,却要做这流血流泪的工作,真的很不值得。” “我的工作,还轮不到你来点评。” “是是是,但李秘书你这么年轻,难道真要为了这一个月百多块的工资,把自己的健康都搭进去?你跟杨秘书不一样,杨秘书太瞻前顾后,有家里人要照看,不敢出国。可你是孤家寡人,回头找个机会出国,谁能阻拦你?” “意大利或者西班牙就很不错,那里的美食多又有阳光沙滩,我觉得很适合你。” “有劳您惦记了,我没那么多钱,机票钱都买不起。” 松下次郎笑了起来,“这个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可以重谈合作嘛,只要咱们的合作愉快,别说一张机票,就是您天天坐飞机,这钱也能花得起。” 李朝阳终于放下手里的随身听,仰头看着这个试图说服自己的人。 因为失血过多,她脸上有些失去血色,不像之前那样红扑扑的可爱。 藤原悠人的那点顾虑被打消。 不是骗人的。 “我们可以保障你的生活。” 李朝阳看着这位青年贵族,“是么?听说你们之前给杨秘书开价一千万日元,不知道打算给我多少?” 一千万日元的初始报价,让那个杨秘书觉得自己被羞辱。 后来多了个零,然而对方却压根瞧不上。 最终将近五百亿日元的巨额价格,买下了256kb存储器的相关技术,然而这个天价却成为了一桩笑话。 日本半导体界并不想谈及的事情。 如今被李朝阳揭伤疤了。 藤原悠人脸色不好看,松下次郎直接别过脸去。 大概是觉得没脸见人吧。 “哦,原来一千万日元都不愿意给我啊,那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我原本还觉得这可是大型计算机甚至可以说是超级计算机,我记得之前杨秘书要了三亿,我也不要翻倍了,五亿就好,记得是美元哦。” 五亿美元。 松下次郎膝盖都有些发软。 五亿美元什么概念,这也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 藤原悠人也一脸震惊,“你当这钱是废纸啊。” 五亿美元,这些钱得有多重,你知道吗? “但曙光二代值得啊,如果你们关注新闻就知道,美国想要跟我们国家合力研发超级计算机。” 这个新闻,藤原悠人当然知道,甚至还特意委托在美国的朋友打听了一番。 是个真新闻。 “美国佬出钱我们只需要出技术就行,你觉得美国佬都觉得好的东西,不值五亿美元?” 李朝阳拿起枕边的随身听,“行了,我要休息,麻烦不要在病房里打扰我。” 关于索价这件事。 李朝阳很认真的问自家领导。 领导十分随意的说出了十亿美元这个数字。 仿佛这钱就是毛毛雨。 年轻的姑娘没见过十亿美元,被这个数字惊着了。 “直接这么出价,行吗?” “当然不行,所以咱们先要五亿美元就成。做事要学会变通,不能总用一个招数,有时候你得学会吓唬人。” 李朝阳觉得吓唬人没问题,但是你现在要五亿美元,怎么能保证最终十亿美元成交呢? 而且十亿美元只买曙光二代的设计框架和理念,日本人不见得能答应吧? 别把人直接吓回国。 那样的话,自己这半年岂不是白吃白喝还没干成事? “那不挺好的嘛,反正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就好。” 领导对这件事关心,但又没那么关心。 不管了,自己苦肉计都上演了,也真的流血输血了,如今所有的条件都摆了出来,就看日本人愿不愿意上钩。 其他的,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藤原悠人没有在病房停留,五亿美元的报价足以让他逃离这里。 离开医院后,他才忍不住的骂道:“她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五亿美元,她怎么敢! 即便是国家对超级计算机的研究十分上心,所做的投资也没有这么多啊。 这要是折换成日元,那可是一千五百亿。 这简直是天价。 松下次郎也惊魂未定,小心地拍着胸口道:“咱们还是算了吧。” 当初的三亿美元已经要了他半条性命,这五亿美元真要是成了,自己怕不是要被日本国内暗杀吧。 哪怕是身败名裂,他也认了。 但什么比不上自己的一条性命呢? 藤原悠人面无血色,“她休想如愿!” 松下次郎希望他这次放狠话能言出必行。 这双面间谍不好当,他也不打算继续折腾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藤原悠人道:“她在听的是什么歌?” 听的歌曲? 有点耳熟,但是那名字就是蹦跶不出来。 “不是英语,也不是法语,好像是……” “是歌剧。”藤原悠人打断了松下次郎的话,“威尔第的《弄臣》。” 松下次郎曾经看过这个剧目,被这么一说这才反应过来,“没错没错,就是《女子皆善变》那段叹咏调。” 藤原悠人眯了眯眼,“她在学意大利语啊。” 学意大利语。 松下次郎瞪大了眼睛,“这难道是在为出国做准备?” 之前他们提议过,这件事成之后,李朝阳可以去意大利或者西班牙定居。 “或许吧,这事不着急。”藤原悠人笑了起来,“她比我们还着急,所以慢慢等吧。” 等着对方主动降价。 “用中国人的话说,她不过是个纸老虎,何必怕她呢。” 松下次郎琢磨着这句话,在机场等待着的人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那位李秘书虽然年轻,但是性情难以捉摸。 不像是会自露马脚的人啊。 总不能这也是陷阱吧? 松下次郎摇了摇头,不管了,这事最终还是藤原悠人做主,自己不用管那么多,他就是个小喽啰。 医院里,李朝阳又重头开始听这意大利歌剧。 林辰姐说,作为领导身边的机要秘书,熟悉各国语言是必须的。 之前杨秘书就会日语、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和德语。 她们也要上进。 英语是最早掌握的,然后是日语。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00节 只不过法语好难学啊,李朝阳一直学不进去。 林辰姐很贴心的给她找来了磁带,“你跟着歌剧学就行了。” 法语、意大利语都有。 年轻的姑娘面无表情的听完,她还是没听懂几句。 怎么办,这要是再学不会,月底的考核就过不了,到时候自己不能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这怎么行。 她可受不了这委屈! …… 林辰最近挺忙,李朝阳因公受伤后,领导身边跑腿的少了个人,她承担了李朝阳的部分工作,还要隔三差五的往医院去。 简直把自己忙成了劳模。 “朝阳说,最近那两个日本人没再去找她。” “正常。”南雁咬了一口柿饼,甜而不腻,难怪在香港那边卖的那么好呢。 “藤原悠人自以为拿捏住了她,想要借这个机会还价呢。” 其实林辰没太懂,“那咱们怎么办?” 既然要跟日本那边“合作”,为什么还要露出马脚呢。 这给了日本人讨价还价的余地啊。 “美国那边怎么样?” “听说,他们想要找特曼教授跟您聊聊。” 这个名字让南雁微微一怔,特曼教授啊。 倒是还挺会找人。 “那就聊聊看吧。”南雁很好说话,对于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这位硅谷之父,她有着绝对的敬意。 林辰很快就意识到,领导不是无缘无故提起美国,大概是想利用和美国谈合作的消息,促成李朝阳和松下次郎他们的合作。 “那是不是要放出消息?” 就想当初用美国人来给德国施压那样。 “不用。”南雁吃完了一块柿饼,其实比起这压缩成一块的果子,她更喜欢那捂得透透的吃起来满是汁水的柿子。 “有句话其实挺有道理的,偷得着不如偷不着。你给出去的消息,他说不定以为是故意给他们施压呢,不如他们千辛万苦打听到的消息保真。” 林辰被这话逗乐了,“但咱们跟美国那边洽谈的话,理论上是会有对外消息的。” “你也说了,理论上。这次合作与否是咱们主导,能成功固然好,如果谈不成的话美国人多丢面子啊,你觉得他们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倒也是。” 其实林辰还真是拿不准领导的心思,美国已经安排年迈的特曼教授出山,那对这次合作的达成是志在必得。 领导的态度就十分重要。 她到底是希望跟美国合作呢,还是不合作? 如果是后者,美国那边会不会再有其他想法? 和美国合作与否且不提,还有个小日本在一旁居心不轨。 这日子可真是太难过了些。 林辰暂时没把这消息告诉李朝阳,后者也没问,在医院里养了一星期后就又是活蹦乱跳了。 对于藤原悠人没再来找自己这事,半点都不关心。 倒是部里的同事们对李朝阳十分关心,“身体好点了吗?” “回头弄个老母鸡炖汤喝,滋补滋补身体。” “我这有个偏方,补血养气的,小李你回头要不试试看?” “……” 除了口头上的关心外,同事们还送了不少吃的给她。 李朝阳看着堆满了的零食不禁感慨,“我这人缘就是好。” 石磊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前几天收到军区的电报,你记得看下。” 李朝阳听到这话神色一凛,脸上笑意荡然无存,“咋了?” “问你怎么搞的,连个人都保护不住。” 虽然知道真相,不过瞧着李朝阳那嘚瑟模样,石磊倒是不介意“意有所指”。 他甚至十分好心,在李朝阳反驳前指了指门口,“嘘,小点声。” 别大吵大嚷的让人听到。 李朝阳登时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郁闷,这简直就是在欺负人。 她怎么可能躲不过去。 但为了演戏逼真一些,她硬是挨上一刀,容易吗? 李朝阳抱着那一堆饼干罐头,站在石磊的办公桌前低吼,“我容易吗?” “不容易不容易。”石磊感慨万千,“不过你是晕血被吓晕过去的吧?” 李朝阳晕血怕疼,虽然没有自己描述的那么厉害,但的确是有点。 至于当时晕过去,是为了演戏演全套,又或者…… 嗯,真的晕血过去了,谁说得清呢。 “这是栽赃,这是陷害!我不给你吃零食了。” 她抱着零食扭身要走。 石磊也不阻拦,抱臂看她。 年轻的姑娘转身之后又转身,360度旋转一番,“石头哥,你跟林辰姐最近约会了吗?” 冷不丁的问这个,石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人不怀好意,捡起桌上的书,他懒得搭理这鬼精灵。 “哎呀呀又沉默是金呢,我错了石头哥,零食都给你,你帮我说句好话成不?” 这事没法解释,自己这口碑解释了也没用。 但石磊就不一样了啊,他口碑比自己好,让他跟军区那边解释,肯定没问题。 石磊看了眼那些零食,山楂条、巧克力饼干、麦乳精、黄桃罐头,哦还有一些薯片、牛肉粒什么的。 “林辰喜欢吃海鲜。” “海鲜啊,海鲜好吃,我之前就去海鲜店吃过,味道真不错,要不改天咱们一块去?” 石磊抿唇笑了笑。 李朝阳迅速改口,“你们可以去海鲜店约会嘛,我就不跟着去了,我还得保护领导呢,这次可不能再出纰漏了。” “谢谢。”石磊把新的排班表交给李朝阳,“过段时间领导要去夏威夷一趟,到时候你跟着去。” “去那里做什么。” “工作。”和特曼教授约在了夏威夷会面。 行程已经定了下来。 李朝阳不知内情,“成,我去就我去,放心绝对没问题。不过得去几天,我怕那小日本找我。” “不用操心这个,找不到你更好。” 李朝阳是聪明人,当即意识到这是自己未竞的工作的一部分,“晓得了,那石头哥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军区那边回信?其实我也不着急,但是我觉得这事吧,耽误的时间越长,越容易造成一些没必要的误会。” 能拿捏李朝阳的,不是什么美食佳肴,而是她过去好些年生活的地方。 石磊看着跟自己装可怜的人,知道她是装模作样也懒的拆穿,“明天吧。” “谢谢石头哥,请你吃零食。”放下一包山楂条,李朝阳抱着其他零食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那边哗啦啦的一堆,而自己只有一包山楂条。 石磊呵呵一笑,真是小气鬼。 小气鬼失联了。 松下次郎为此承受着藤原悠人的无边怒火,“你难道就不知道跟她保持联系?现在该如何是好!” 这话让松下次郎没法接。 说要抻抻她的是您,要压价的也是您。 现在人跟着高南雁去夏威夷那边和美国人会面,洽谈超级计算机的研发合作一事,你着急了。 之前你干什么去了? 松下次郎委屈,但松下次郎不能说。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后天回来,到时候第一时间跟那个女人联系上。” 松下次郎不知道中国这边到底怎么想的,他完全没有头绪。 但他知道藤原悠人着急了,“李秘书那个人很难相处,只怕再接洽的话,五亿美元的价格已经不能满足她。” 藤原悠人登时火冒三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任谁都知道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你,即便松下次郎都会选择抬价,何况是那个性情阴阳不定的李朝阳呢。 “价钱方面,你再给她涨点就行了。” 这个涨点是多少点? 松下次郎需要一个确切的答复。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01节 藤原悠人被激怒了,“你是猪吗,这都要问!” 他之前回国,信誓旦旦的保证,只需要几千万美元就可以把这事搞定。 甚至于,藤原悠人觉得连几千万都用不到,随便给点钱就能打发了那个贪吃鬼。 至于多余的钱,完全可以进入自己的腰包。 谁知道中国人竟然要跟美国方面合作,真要是这样,一个有钱有个有技术,那么届时超级计算机领域的发展空间会被这两家堵死。 这绝对不可以。 超级计算机的存在,有着绝对的价值,是日本绝对不能放弃的领域。 熟知中美在超级计算机领域的发展方向,这是必须要掌握的线报。 不管花费多少代价,都要知道的消息。 “六亿,最多就是六亿。” 作者有话说: 超级计算机这里略参考中美选择锂电池放弃氢电池,坑了日本这个经典案例啦 第263章 十亿美元 松下次郎闻言还是震惊不已, 六亿美元啊。 这可真是天价。 较之于之前那桩买卖,简直是贵了一倍。 这些钱要是给自己,就算是三辈子也花不完。 就是不知道, 李秘书会不会答应。 这事情的决定权毕竟不在自己手中,他说了不算啊。 松下次郎忐忑不安。 这件事到现在为止, 牢牢把握主动权的是李秘书。 最开始只是长城二代的相关技术资料, 本来在纽约, 他们的人可以免费拿到, 毕竟中方的技术人员实在是太好哄骗了。 谁知道横空杀出来了个乔常水,天照大神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里,愣是在关键时刻把这事给搅黄了。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国内自然不乐意, 所以这才会重启自己这条线。 但谁知道这事竟然这般折腾。 倘若国内能解决大型计算机的核心技术问题,倒也不用花这个冤枉钱。 但这不是做不到嘛, 不然也不会觊觎别人家的东西。 从长城二代的相关技术,到曙光二代的技术理念, 设计框架。 其实松下次郎不觉得需要耗费那么多钱。 理念而已,真正的核心技术还需要他们去探索,凭什么值那么多钱? 然而国内的半导体行业,尤其是计算科学研究中心的那帮人显然不这么想。 大概钱不是他们出, 所以就无所谓吧。 六亿美元,真的够吗? 松下次郎再度见到李朝阳, 在看到对方嘴角噙着的笑意后, 就觉得不成。 他摸不准李秘书的底线,但知道她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哎呀, 劳烦松下先生破费了, 其实我最近在夏威夷那边吃了不少的海鲜, 不太想吃呢。” 如果你没点那几个澳洲大龙虾的话,我可能会相信你的话。 “是我考虑不周,下次请李秘书吃点别的。” “那怎么好意思啊,不能总让您破费。”李朝阳吃的十分开心,她并不打算主动开口,是龙虾不好吃吗? 开口说话不免破坏氛围。 但松下次郎必须得开这个口,“李秘书跟着高部长去夏威夷,和美国人谈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都知道我们领导跟特曼教授关系好,哪能拒绝人家的提议呢。” 松下次郎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向屏风后面,那里藤原悠人坐立不安。 看样子中美合作势在必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日本必须…… 拿出行动来。 得到提示的松下次郎笑了起来,“之前我们跟李秘书谈的合作,国内已经批了下来,资金到位,不知道李秘书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没?” “要求?” “对,比如说把钱分多个账号打入瑞士银行的户头,又或者是购置其他资产。” 李朝阳听得两眼发光,但很快就暗淡了下来,“可是咱们的合作不是终止了吗?我记得藤原先生还挺不乐意,觉得我狮子大开口呢。” “没有的事,只是五亿美元实在有点多,藤原先生必须回国得到批示才能行动,我们前些天刚得到批示,藤原先生第一时间就来这边想要跟李秘书洽谈。” 李朝阳呵呵笑道:“松下先生真会开玩笑,他要真有这个诚意,何至于我今天都没看到他人呢?不就是嫌我要价高,不想跟我合作,希望我把这价钱降一降嘛。” 你真相了。 然而松下次郎还是努力保持装作无辜模样,“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部长要跟美国合作,那位藤原君压根不会主动来找我。现在他之所以没露面,是怕我嘲笑他吧。” 领导之所以能成为领导,李朝阳觉得是有原因的。 她简直是人肚子里的蛔虫,虽然从来没见过藤原悠人的面,但是把那人拿捏得死死的。 太厉害了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松下先生肯定说再提合作我会不满意原本的价钱,那家伙会恼羞成怒,但最后还是同意给我涨点钱,加个一亿美元,比之前翻个倍,他甚至觉得这是对我的恩赐,对吗?” 松下次郎说不出话来,即便是拿着酒杯都没办法遮掩自己的情绪。 全都被猜中了。 “松下先生是了解我的,我很实在的跟你们合作,但是这位藤原先生就不好说了。”李朝阳放下手里的刀叉,指了指胸口下方一处,“这里挨了一刀,我这人怕血腥还怕疼,但为了工作还是挨了一刀。因为这一刀,我再不是过去那个领导眼里长不大的孩子,成了她最贴心的秘书。可我疼啊,我就拿那点工资,为什么要受这苦?松下先生你说呢。” 松下次郎看着那被掀开的衣服,从狰狞的伤口疤痕可以看出当初是多么的惨烈。 纠结的皮肉,与周围光滑白腻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我给自己争取来的钱,用命博来的,林辰做不到石磊也做不到,只有我可以跟你们合作,可藤原先生竟然想要挟我。” 李朝阳冷冷一笑,“他当真觉得我这么好欺负吗?松下先生,你不妨转告藤原悠人,没有十亿美元,休想再跟我谈合作。” 十亿美元。 这可不再是那三个亿的翻倍,而是之前要价的翻倍啊! 松下次郎也惊着了。 十亿美元压得松下次郎喘不过气来。 屏风背后的人亦是一屁股跌坐在那里。 这是一个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数字。 半晌,藤原悠人这才开口,“她压根就没想跟我合作!这是要逼死我!” 他已经在国内立下军令状,势必要拿下这一山头。 然而美国横插一脚,紧接着李朝阳的漫天要价。 自己哪还有活路可走? 那可是十亿美元啊。 即便是国内能拿出这笔钱,但这笔钱当真值得吗? 松下次郎越发的沉默,这时候说任何话都是无用的。 这次的合作宣告破裂。 或许从一开始,这边就没打算跟他们合作,不过是那位部长安排她的秘书来逗弄他们而已。 现在中美合作提上议程,他们这些被戏弄的老鼠,可以被丢弃了。 狡猾的狸猫。 松下次郎觉得唇腔内都是血腥味。 从那日和李朝阳会面后,他回到上海这几日一直在上火。 十亿美金的压力太大,即便知道这次的合作已经黄了,但带给松下次郎的压力依旧在。 由美子倒了一杯菊花茶,“这对你的身体好。” 看着妻子这般,松下次郎叹了口气,“我们离婚吧,我现在不知道未来如何,你也看到了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国内回不去,在这边也找不到太高薪的工作。你既然能够得到他们的垂青,想来回国后总是有条活路的。” 他和由美子已经回不去了,再这么表面夫妻的过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佳子和树都很小,他们离不开我。”松下由美子十分平静,仿佛在做一道简单的数学题,她不假思索的给出了标准答案。 “我知道,与其让他们活在这虚假的家庭和睦中,我更想让他们尽早的了解世界的残酷。” “世界的残酷,你觉得是我毁了这个家庭?” “不。”松下次郎苦笑,“这不怪你,只是我没办法再面对你。” 再去追究谁对谁错没有任何的意义。 但生活还要继续下去,他的人生已经够糟糕了,不想还要继续防备着貌合神离的妻子。 “如果你不想回日本,留在上海也可以。我会给你一笔财产,足够你生活。” 相较于东京的生活成本,现在的上海虽然穷了点,但有点钱日子会很好过。 或许更适合由美子。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02节 松下由美子平静的看着丈夫,“真的要离婚吗?” “是的。” 向来温驯的日本女人这次没再多问什么,“好。” 她平和的接受了这一事实,实际上再回到上海后,松下由美子就有预感。 伴随着这次任务的失败,离婚成了她和丈夫最后的交集。 但这是异国他乡,松下由美子并不喜欢。 拿着丈夫所分给自己的财产,她踏上了回国的旅途。 飞机降落后,在出租车上,松下由美子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 那张熟悉的面孔占据了大半版面—— 藤原悠人。 这位去政府有关部门担任要职的贵族青年,是那般的意气风发。 仿佛在指点江山。 松下由美子,或者说井上由美子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会不认识藤原君呢? 去要紧部门任职的藤原君,难不成谈成了和那位秘书小姐的合作? 井上由美子抓着报纸的手青筋泛滥。 她这是被松下次郎骗了吗? 松下次郎也没想到,国内竟然同意了这笔高达十亿美元的交易! 简直是疯狂。 除了疯狂,他还能再说什么。 那可是十亿美元啊,买到的不是最关键最核心的技术图纸,没有成沓的技术资料,只是一个未来的研究方向,一个不过几十页,甚至还有一些错字的设计框架。 然而这么一个有些荒诞的交易,成功了。 尽管作为中间人的松下次郎得到了不少好处。 他拿到了二百万美元的丰厚报酬。 但这位父亲并不开心。 “你看藤原君多高兴啊,你也高兴点,毕竟我给你们的东西是真的。”李朝阳觉得这个松下次郎真没意思。 那可是二百万美元啊。 他可以拿着这笔钱,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过着不错的生活。 换做自己,可得高兴死。 但她得到的奖励,一朵小红花,虽说是领导亲自描画裁剪的,但李朝阳觉得这跟托儿所的老师哄骗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要不咱俩换换?” 松下次郎谢绝了这一提议。 他又不是傻子。 聪明人的失落没有持续太久,甚至于在李朝阳看来这有些做戏的成分在其中。 因为松下次郎并没有打算隐姓埋名去国外生活,而是选择留在上海—— “离开这才显得我做贼心虚,留下反倒是最安全的,而且我想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李朝阳眨了眨眼,口直心快道:“当间谍还上瘾了你?” 作者有话说: 李朝阳:这人有毒 第264章 不能接受的条件 尽管松下次郎给出了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李朝阳坚持, “他就是装的,装孙子装得特别像。” “是有些卖惨,遇到杨光或许还有点用, 毕竟他们都是单亲父亲,不过遇到你, 平白让你看了热闹罢了。” 南雁的说辞让李朝阳挺不好意思, “您这意思是说我铁石心肠, 其实我也不是啦。” 但这种装模作样她不喜欢。 当然让她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倒也不是不可以。 南雁将她的那点小情绪收入眼底,“短时间内不用跟他打交道,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最近想减肥, 您看我是不是胖了很多?” 李朝阳捏了捏脸蛋,手感好的有些过分。 她偶尔还保留着几分小姑娘的天真, 尽管来得快去得也快。 “能吃胖点也不错,起码没有太多的劳心事, 也是一种幸福。” 李朝阳闻言眨了眨眼,“领导你最近很多烦心事吗?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她是看不得美人受累的,尤其这人还是自己的领导。 当然乐意跑腿了。 “伤口那边还在抹药吗?” “抹着呢, 好得差不多了。林老师的药效果真好,回头我请她吃饭。” 那药虽说是林蔚给的, 但南雁清楚, 林蔚是画家不是医生,哪有这种祖传的秘药? 如果没猜错的话, 应该是孙思敏听到消息, 跟林蔚打听了一番, 这才假借林蔚之手送了药。 不过人既然不想说,南雁也没打算揭穿,“她出国去参加画展,过两天就回来了,你可以去机场接她。” “那我是不是可以送一束花?”李朝阳笑了起来,“林老师喜欢什么花呀,回头我去花店订一束。” 这倒是问住了南雁,她也不是很清楚。 她不知道林蔚喜欢什么话,也不知道贺兰山喜欢什么花花草草。 尽管贺兰山对此没有任何埋怨,“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狗尾巴草也喜欢吗?” 贺兰山的中文造诣比回国前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送你鹅毛多不合适啊。”南雁从抽屉里拿出一束玫瑰花,“还是送这个比较好。” 大棚里栽种的玫瑰花,可以在冬天含苞待放。 但再娇艳的花,又怎么及得上眼前的人呢? 贺兰山知道,他的妻子不是传统的东方女性,贤惠端庄勤俭持家这些标签都没有出现在她身上。 甚至她不懂得浪漫。 然而不经意间又总是能制造些浪漫。 那些他很是受用的小浪漫。 “很美丽。”贺兰山接过玫瑰,吻在南雁的手背上,“我很喜欢。” 再亲密的举动他们都有过,然而这个轻轻的吻却又是别样的感触。 南雁觉得像是有人在心口啄了一下,酥酥麻麻的震颤了每一根神经。 她看着眼角含笑的人,“贺兰山。” “嗯?” “没事,就是叫叫你。”南雁看着眉眼温润的人,岁月似乎不曾刻薄了这人,一如曾经对贺红棉宽容那般。 “往后我每周都送你一束玫瑰好不好?” 她在感情的事情上有些任性。 遇到计较的人她比对方还计较,而遇到佛系的她更是无所谓。 贺兰山属于那种? 南雁不想去做区分,只是这会儿想要哄着他。 实际上耗费的,不过是去花店买一束花,带回家这么简单而已。 “会不会让你破费?” “你喜欢就好。”一束玫瑰而已,她还是有这个钱的。 从小日本那里骗来的钱一分为三。 上交一部分,分给周淮明主导的项目组一部分,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留存在部里另作安排。 当然,这笔钱的去向倒是费了一番心血,折腾到元旦后这才算是彻底解决这事。 给超级计算机组的项目资金没有直接打过去,而是留在了专门的账户里。 需要资金支持时,周淮明打个报告来申请就行。 南雁做足了安排。 这让周淮明十分高兴,毕竟这可是高达三亿美元的项目资金,有这笔钱曙光二代的研发工作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何况早前南雁提醒的余热再利用也有了成果。 经过夏天的新式锅炉烧水后,这个冬天到来前,基地联合机械厂进行设计,将这些工业余热用于冬季供暖,尽管管道的铺设花费了不少的钱。 然而供暖效果相当不错,从长期成本来看,的确做到了节能且环保。 而曙光一代的圆满收尾,让周淮明对未来的工作信心大增。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03节 至于和美国谈合作的事情,那不是自己这个技术人员应该操心的事。 他现在对部里是全身心的信赖。 南雁倒也在考虑与美国合作的事。 特曼教授特意出面,而且圣诞节前又跟她打越洋电话,希望能够尽快落实双方的合作。 这位老教授垂垂老矣,甚至可以说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于情于理南雁都没办法拒绝这位老者,尤其是早年他们曾经达成过协议。 但光是从日本人那里就赚到了将近十亿美元,即便是美国全额出资,南雁还是觉得他们吃亏了。 有点不甘心。 双方约定了元旦节后再见,原本是特曼教授过来。 但元旦过后没几天,南雁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教授他身体不太好,可能没办法过去了。” 老者还在牵挂着这件事,沿着电话线传来的声音显得如此的疲软无力,“……今年的冬天有点冷,不知道湖泊里的天鹅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南雁想起了他们的初次见面。 或许是她的诚挚,又或者是一些远见卓识,特曼教授答应帮她。 而她也承诺,如果有需要将来会不遗余力的帮忙。 老教授还活着呢,南雁不可能出尔反尔。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或许有些过分,所以我们还可以再坐下来谈一谈。” 特曼教授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在很多人看来他已经老了,身体的器官僵化不能再良好的运转,连脑子都不成了。 然而这颗足够沧老的大脑还在不停地转动着。 在分析如今半导体产业的发展。 这才过去多久啊。 短短数年,曾经那个来寻找自己企求帮助的年轻姑娘,如今已经掌控大局,带领着中国的半导体产业崛起。 尽管过去几年,她十分低调的不曾来美国抢占市场。 然而标新立异的walkman,还要实现技术飞跃的dram研发,无不让老教授想起了昔日的仙童半导体。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而现在硅谷,似乎正在步仙童的后尘。 一枝独秀的半导体产业,如今不止有日本在光刻机领域的疯狂打压,还有中国的虎视眈眈。 他太老了,没有壮年时的精力,做不了太多。 如今能做的却也只是争取这么一个机会。 让美国在超级计算机领域别太落后。 老教授粗重的呼吸,但还是喊来助理,“你去通知他们,尽快确定下来。” 中美之间的超级计算机合作研发会议在夏威夷巨型。 只不过这次是正式洽谈,不再是南雁与弗雷德·特曼的私下会晤。 双方都组建了代表团。 合作可以,但中方提出了些许要求。 而美国代表团在前往夏威夷之前,也得到了提示。 只不过美国代表怎么也没想到,中国代表团提出的要求竟然是加入关贸总协定。 关贸总协定是wto的前身,中国入世是21世纪初的事,而商讨入世则是从八十年代初开始。 南雁倒也不是故意为难,或者说不给特曼教授面子。 甚至对方也知道,不可能自己一句话就让中美合作,毕竟超级计算机事关重大。 但不管是特曼教授还是美国代表团都没想到,中方提出的条件竟然牵扯关贸总协定。 这明明是一场关于超级计算机合作研发的会议。 为什么会牵扯到经济上去? 特曼教授也来到了夏威夷,他比上次还要憔悴些,似乎已经没了多少血肉,如今不过是皮囊包裹着骨头,在咯吱咯吱的行走着。 “你给我出了一个很难的题目。” 南雁苦笑,“您应该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代理部长而已,即便我是部长,依照我们国家的相关规定,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他自然知道,但他丝毫不怀疑,提出加入关贸总协定与眼前这人有关。 实际上,在看到代表团成员的名单时,他就该有这方面的认知。 但到底还是大意了。 南雁推着轮椅,陪着特曼教授在海边散步。 褚怀良远远看着,觉得这画面竟然颇是和谐,“觉不觉得,有点父慈子孝?” 代表团的同事仔细打量了几秒钟,“年龄差有点大吧。” 南雁同志三十多点,而这位特曼教授都八十多了,当她爷爷都够了。 咋还能父慈子孝? “你真不幽默。”褚怀良借来照相机,咔咔拍下了几张照片。 同事奇怪,“拍这个做什么?” “留念嘛,回头送给这位老教授,好歹咱们能来这边,也是托他的福气。” 同事:“……我觉得你关心下谈判进度更合适。” 加入关贸总协定倒也不是一时兴起。 只不过美国在这件事上习惯性的为难人,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把握主动权,自然要取得阶段性进展。 褚怀良叹了口气,“不见得能成功,咱们缺的条件太多。” 作为外贸部的副部长,他可真是太清楚了。 如今他们还不符合加入关贸总协定的条件。 “事在人为嘛。” “是啊,条件不够努力达标就行,但达标之后呢?”褚怀良深谙美国人的行为逻辑,“信不信美国会拖你个十年八年?所以我们这次的目标十分简单,不管达标与否,都要进去。” “只怕美国那边不会答应。” “你管它答应不答应呢,什么是谈判?谈判是我们要竭力争取,而不是瞻前顾后的退让,那不是谈判是妥协!” 褚怀良把玩着手里的相机,“掌握主动权的人,不应如此。” 同事闻言神色间带着少许错愕。 褚怀良则是定定看向远处,“毕竟浪费机会,无异于犯罪。” 作者有话说: 体育圈经常会“浪费机会,这是犯罪” 第265章 约定 美国方面极力想要促成合作。 毕竟长城二代所展现出来的算力, 已经让他们刮目相看。 预备中的曙光二代,对他们而言更具有吸引力。 一个大国,始终无法拒绝超级计算机的诱.惑。 毕竟其算力所支撑的, 总是以国防为主。 而美国在海外四处驻军,对超级计算机的需求更大。 特曼教授曾经的担心不无道理, 美国的硅谷依旧是世界半导体的摇篮, 然而曾经的仙童半导体却不复往日辉煌。 仙童的破败就是前车之鉴, 如今也逐步应验到了美国的超级计算机上。 他们依旧在第一梯队, 但这个曾经发明了计算机的国家,再也不是那么遥遥领先。 尽管他们拥有来自世界各国的人才,尽管硅谷每天都有新的发明创造, 可这是事实。 特曼教授一手创立了硅谷, 如今面对这样的事实,这位行将就木的老者, 也不过是低声的叹息。 助理看着眺望海面的人,所有的话语都变得没有意义。 海风徐徐拂来, 他推着轮椅送人回去。 “大海,是那么辽阔。” 助理听到这话有些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的发问,换来的是特曼教授的苦笑。 回到酒店, 美国代表团的秘书迎了过来,新一轮洽谈的结果并不怎么好。 中国坚持要加入关贸总协定, 不管他们怎么解释都没用。 “他们说, 这是他们唯一的附加条件。” 一个是技术领域的合作,那是关系到美国国防和海外布防的超级计算机, 一个是经济方面的妥协, 允许中国进入关贸总协定。 当这两项捆绑在一起时, 美国人前所未有的讨厌中国人的固执。 而上次这么讨厌还是三十多年前,在朝鲜半岛上。 “我不懂经济和政治。”老教授笑着说了句,“这是你们的工作。” 他能做的,不过是两次邀请高南雁,就合作的事展开讨论。 再多也做不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04节 夏威夷是热带海洋性气候,常年温度都在25度以上。 即便是一月份,天气也十分宜人。 倒是数得着的度假胜地。 美国代表团纠结之际,南雁正带着她的秘书在沙滩上晒太阳。 “这才是生活啊。”李朝阳恨不得把自己摊平,均匀的承受着每一寸阳光。 这种阳光铺撒在身上,有微风徐来的感觉,实在是太妙了。 年轻的姑娘趴在沙滩椅上,扭头看过去。 她的领导摘下了太阳镜,正在看太阳。 “不刺眼吗?” 刺眼,怎么会不刺眼呢? 但正因为不舒服,人才能不耽于享乐,脑子才能思考更多的问题。 李朝阳:“……” 她思想不积极,不配问这个问题。 沙滩上并没有其他人,留给年轻女士足够大的空间,闲聊一些有的没的话题。 这次的谈判,南雁并非主力代表,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一来与特曼教授的出席有关,二则是做技术支持。 吵架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不过李朝阳显然不这么觉得,“领导,您觉得这事咱能谈成吗?” “什么事?” “就进关这事嘛。”李朝阳拧着眉头,在纯技术领域的合作,只要他们点头就成。 但这个附加条件,美国不乐意,他们坚持。 就不知道,最后是谁先让步。 “谈得成,但又不会太成功。” 南雁想了想,换了个比较通俗易懂的词,“阶段性胜利,懂吗?” “不是很懂的样子。” 南雁倒是很乐意给自己的秘书解答,“机会难得不能错过,但美国不会轻易同意,所以会有些折腾,大体上来说,过程是曲折的,结果是美好的,大概就这样。” “那我们能赢?”李朝阳笑得眼睛都成了一道线,“那可真是太好了。” 能赢,但并不是特别漂亮的胜利。 美国军方对超级计算机的诉求十分强烈,要知道最开始提出合作的也正是军方。 他们可对关贸总协定不感兴趣,觉得答应就答应了。 然而白宫的政客们可不这么觉得。 只是军方的施压谁能扛得住呢? 说是三权分立,但有枪杆子的那才是大爷。 在第八轮会议后,中美双方暂时达成协议—— 中国准备好相关的材料,可以试入关。 给三年的考核期,这三年内享受入关的相关优惠政策,同时在这三年考核期内,和其中成员国就市场开放的领域、时间和程度达成相关共识。 如果三年期到,能够达到协议中约定的相关条件。 那么中国就可以正式成为关贸总协定的一员。 李朝阳对于这个协定有些不理解,尤其是约定的相关条件。 这些约定,感觉有些为难人。 因为要求的是三年后的gdp、人均gdp、外汇储备达到某标准。 一个对眼下的中国,那是一个难以企及的标准。 用田径场上的话来形容,你还是少年组的短跑选手连个国家级健将的成绩都拿不到,非要你去参加奥运会并且跑进决赛。 这不是为难人嘛。 “这结果也不是很美好啊。” 南雁戳了下小秘书的脑袋,“这是曲折的过程。” 庆幸吧,现在美国军方施压,傲慢的国会认为即便给你三年时间也完不成这些约定,所以并没有提出更严苛的条件。 已经十分幸运了。 只不过这么一来,对国内的压力有点大。 80年国家的gdp是4517.8亿元,人均gdp为450元,外汇储备-12亿美元。 81年gdp提升了五个点,来到4862.4亿元,人均489元,外汇储备有进步,27亿美元。 82年的数据还没出来,gdp数据不好说,外汇储备数据还不错,差不多60亿美元。 协定要求,85年中国的gdp达到15000亿元,人均gdp数据需要突破一千元,至于外汇储备则需要达到300亿美元。 撇开外汇储备可能带来的通货膨胀不说,但是这俩gdp数据就是存心刁难人。 三年时间,一个翻三倍一个翻倍,这也就意味着未来三年的年增长速度…… 李朝阳觉得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怎么可能做的到。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再说了也不见得做不到。”南雁笑了笑。 gdp的提升不算是特别困难的事情,毕竟现在国内工业和农业生产效率都大幅度提升,而且在享受入关相关优惠措施后,能减少诸多关税成本,对出口是大利好。 只不过外汇储备…… 这么多,可不见得是好事。 南雁到底不是搞经济贸易的,她虽然算了一笔账,但是这笔账算得不算那么清楚明白,倒是褚怀良十分兴奋的在那里盘算,“……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拿下再说,有了这通行令,未来三年咱们再跟其他国家多协商,即便是回头入关不成,能够达成贸易协议也行。” 他这么一说,南雁倒是觉得自己狭隘了。 是啊,入关就是一纸命令,有了它就能一路绿灯。 但你不能只依靠这个,还要打理好和其他国家的关系。 即便三年没这事没成,那也不要紧。 就看这三年,你是怎么利用这一纸命令,发挥主观能动性的。 事在人为嘛。 正如南雁之前想的,美国代表团傲慢的给出了几个精心计算的数据,这总比他们回头再用其他领域做要挟来强。 “回头请你吃饭。”入关这事对外贸部而言那可是天大的利好,褚怀良这次又是代表团的一员,如果未来三年能真的完成相关目标,成功入关。 那他的前途就定下来了! 转正只是时间问题。 南雁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怎么不舍得在这里花钱请我吃个饭,要不要这么小气。” 褚怀良才不会上当呢,这激将法对他没什么用,“我一个单身汉出门在外的又不用给谁带礼物,哪会带钱啊,要不你借我,回国后我还你?” 南雁呵呵,你这请我吃饭用我的钱,好意思? 褚怀良还真好意思,他们俩谁跟谁啊,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这饭没吃成,因为谈判结束,这趟夏威夷之旅宣告结束。 而结束前,特曼教授发出邀约,请南雁共进晚餐。 老教授依旧只能喝些汤汤水水,这让南雁有些难受。 她的神色让特曼教授露出几分笑容,“我已经享受过生活,其实不必为我难过,这世上有夭折的婴孩,有英年早逝的青年,还有很多一辈子生活在穷苦中的人,他们疲于奔波,连享受生活的机会都没有。” 老教授那浑浊的眼球里挂着些悲天悯人,“比起他们,我已经足够的幸运。” 即便死后,他依旧会被人缅怀。 因为他是硅谷之父啊。 只要硅谷尚存,哪怕是有朝一日不存在了,人们在感慨硅谷的存亡时,也会提到他一句。 这样的幸运,放眼全球又有几个呢? “你们国家的历史很漫长,然而能够留下姓名的又有几个?我已经很幸运了。” 幸运。 南雁笑了笑,“是我目光短浅了。” “不,你看得很长远。”老教授脸上没多少肉,笑起来的时候并不好看,像是皱巴巴的树皮攒成一团。 外人看来,总觉得这笑容中带着几分阴恻恻,让人心生恐惧。 “年轻人能够有如此远见,可真是了不起,我像你这般年龄时,还在跟病魔做斗争,一度觉得我怕不是活不过今年春天。” 他年轻时身体不怎么好,总觉得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谁曾想,竟然也活到八十多岁,成为一个高龄老人。 “如果我再年轻点的话。”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眼底迸发出热烈的光芒,“我肯定会建议政府,想法子干掉你。” 作者有话说: 美国代表团,我总想简称美团emmmm 第266章 遗言 远处坐着的李朝阳几乎要站起身来。 这还怎么让人吃饭。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05节 年轻的时候会这么做, 年老了一样能这么搞啊。 人之将死,美国政府也不会把这话当耳旁风吧。 就出来开个会,竟然有生命危险。 李朝阳寻思着, 这可不是领导去工厂视察时安排的刺杀事件。 如果对方用枪的话,自己能扛得住几颗子弹? “您现在也有这个机会。” 南雁笑着放下刀叉, “在没死之前, 甚至死后可以在遗书里交代, 相信您的话会得到重视。” “不怕吗?” “怕要是有用的话, 那我可以立马哭给您看。” 南雁没想到这临别前的晚餐,还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但是想想倒也合情合理,毕竟各为其主, 他们刚提出了入关的要求。 虽说美国答应了, 但也不是那么高兴。 把这笔账算在自己身上也合情合理,特曼教授如今也不过是嘴上说说, 真要是做了,自己又能奈他何? 南雁的话让特曼教授笑得咳嗽, 远处的助力连忙上前。 “您不能情绪波动太大。” 老教授笑了笑,“总把医生的话当成法律,也没见他们能治好我的病,我的身体我有数。” 人上了年纪有些倔强。 即便是专家教授也不例外。 恐吓、倔强, 这是特曼教授留给南雁最后的印象。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这位老教授从夏威夷回到加州后就住进了医院。 行将就木之人,时日无多。 陆续有探望的人, 都知道这是最后一面。 州政府的议员过来时, 特曼教授抓住他的胳膊,犹如回光返照似的眼神透亮, “她是个威胁, 不要放过她。” 议员吓了一跳, “教授,教授?她是谁?” 然而老教授却躺了回去,目光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议员再问什么都没用,离开病房时,他问助理,“特曼教授说的那个她,到底是谁。” 助理不假思索,“那位女部长,前段时间刚跟教授会面的人。” “女部长?”议员笑了笑,“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 他的关注点有些许不同,便是特曼教授的助理都意识到,这位议员压根没把教授的话放在心上。 与其说好奇教授惦念着的那个she到底是谁,还不说他对那位东方女性的容貌更感兴趣。 助理想着,等回头国会那边过来人,再说这事也不迟,毕竟州政府这边能做的十分有限。 然而特曼教授并没有等到来人。 这位老教授在睡梦中没什么痛苦的离开。 丧钟响起,讣告哀歌。 南雁委托那边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代自己送上鲜花。 但她并不是很轻松。 尤其是接到科迪·加尔文的电话后,“你怎么得罪特曼教授了,今天几位议员到我的餐厅里吃饭,还说特曼教授临终前说你是个威胁,要处理你。” “是吗?” “我骗你做什么。” 只不过那个话题很快就变了,没人在乎死去的特曼教授,也没人在乎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这位好友长得如何,又或者讨论的是东方女性在床笫间的事情。 科迪毫不怀疑,这几个议员会在晚上的时候找到那些酒吧猎.艳,只是跟过去不同,他们这次猎.艳的对象,是亚洲女性。 “可能是我太过惊才绝艳,让特曼教授引以为心腹大患吧。” 南雁那若无其事的态度让科迪哭笑不得,“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如果我们是敌人,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我们不是敌人吗?别忘了咱们可是不同国家的公民。” “国籍不代表什么,你又没带人打到北美来。拜托kelly,我们是朋友好嘛,你和亚瑟,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科迪的话让南雁莞尔,他们认识才多久,怎么能够跟贺兰山相提并论呢。 然而科迪·加尔文就是这么说的。 或许他们的确是认识的时间短暂,不过她带给科迪的美元可以点都不少。 上帝,看在钱的份上,自己的位置都能并肩贺兰山了呢。 钱,可真是个好东西。 不过科迪的通风报信让南雁心中警惕了些。 特曼教授到底与他立场不同,这般遗言不知道被多少人挺了进去。 如果真的被美国方面重视的话,这对自己多少还有些威胁。 她笑着跟科迪打听了几句,倒是很快就摸清了那位议员的身份和来历。 “如果那边有人的话,能不能想办法把他给弄死,最好弄得自然点。” 南雁是个谨慎的人,那位议员现在没觉得什么,甚至拿她开黄色玩笑。 但谁敢保证日后呢。 或许哪天,为了拉拢选票,他就会拿出特曼教授的遗言。 真到那个时候,知道的人只会更多,对南雁而言危险程度就是指数暴增。 她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最好的情况,无非是在这件事还没扩散前,先把这个议员干掉。 罗成新没想到,南雁来找自己竟然是为了这事。 “就他自己?” “别人不见得会留意到我,再说了回头大可以再搞点别的新闻出来转移注意力,他是我目前打听到的,唯一一个收到这遗言的人呢。” 她必须审慎对待。 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安全。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再想办法。” 毕竟罗部长早前是搞谍报工作,虽说如今已经退休,但比自己多一些这方面的关系,想要找到合适的人来处理这事,也方便的多。 “你能想什么办法?去国安找那个展红旗?” 南雁可没这么想,她顶多也就是去找找于副总,又或者直接联系军区,看军区那边能不能帮自己一把。 压根就没展红旗什么事。 “行了,这事我来给你处理,不过得过些天,别太着急。” 既然要处理的不着痕迹,那肯定要慢慢来。 不然暴毙的人总容易引起怀疑,说不定就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而且在那个议员暴毙之前,还要把南雁洗脱出来。 省得回头人立马就想起那个年轻的女部长。 如何把南雁从中摘出来,罗成新已经有了点想法,“等回头处理完了,我跟你说声,忙活完一件大事,回去好好休息两天。” 南雁倒是想,然而进入腊月后,过年这事就提上了议题。 越是到春节这会儿,越是忙碌。 各种看望视察走访不断,南雁的工作表简直排满了。 想清闲都不能。 贺兰山最近倒挺有时间,他们项目组的工作推进颇是顺利,如今不止是做dram存储器,也开始着手相关软硬件乃至电脑操作系统的开发。 技术突破带来的信心让项目组的工作无比顺利,就连操作系统的开发都格外的得心应手。 贺兰山在不断优化这套操作系统。 想要作为送给南雁的新年礼物。 他特意请来母亲贺红棉帮忙,“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合适,但又找不出毛病在哪里。” 女性的审美总是优于男人,贺兰山将希望寄托在母亲身上。 贺红棉按照儿子的提示,操作这台台式计算机。 “现在的计算机都这么好用了吗?我记得当时用你父……”她忽然间停了下,“真的很好用,不过在颜色上应该可以再做调整,这个颜色太亮了,有些刺眼。” 过于明亮的色彩很容易让人不舒服,更柔和一些更合适。 贺兰山觉得还真是这回事。 “谢谢妈妈。” 他总算知道这问题出现在哪里。 是的,细节。 尽管已经将这操作系统简化了一遍又一遍,但是如果不能抓住细节处的一些问题,那就没什么用户体验。 抓不住用户的心,那这操作系统还怎么推广? “你这操作系统,想要怎么推广开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06节 其实贺红棉不太明白,如果这是在硅谷,那么这些操作系统无疑可以和那些科技公司合作,甚至和电脑公司直接合作。 现在广泛应用的是unix系统,但在微型计算机的使用上并不是那么方便。 所以这么一份有些傻瓜式的操作系统,用起来可真是不错。 唯一可惜的是,这里不是硅谷,小贺也不方便去美国,那么这个操作系统的推广,就变得困难重重。 这不太好。 得熟悉美国的人去那边搞推广,这才合适。 “不然的话,就得寻找代理商。” 但这样一来就又麻烦了许多。 因为这操作系统目前还没有什么普及性,这就意味着代理商跟这边讨价还价的空间大大增加。 从0到1的推广环节十分重要。 在加州生活多年的人,比寻常人更敏感一些。 贺兰山暂时还没考虑那么多,“我想送给她一个新年惊喜。” 这话让老母亲莞尔,“这会是一个非常棒的新年礼物,我想南雁肯定很喜欢。”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赤诚。 何况南雁最吃诚意这一套。 贺兰山很快就完善了这套操作系统存在的问题,只不过还没等到新年,这份礼物就曝光在南雁的面前。 家里有台电脑,一般都是贺兰山用,他喜欢在上面捯饬东西。 赶巧南雁这天下班早,回来后家里没人有些无所事事,毕竟让她做饭她能把厨房炸了。 去书房找书的时候,看到了那台电脑。 南雁寻思着研究下现在台式电脑的发展进程,一开机就觉得不太对。 这会儿的电脑操作那可真是不方便,windows系统还没制霸,电脑开机时间长不说,每次开机后还有一系列的操作。 因为这南雁不太喜欢用电脑,太不方便了。 然而这台电脑的操作好像…… 跟之前很不一样。 南雁似乎找到了久违的操作感。 尽管现在的电脑软硬件配备都没那么齐全,使用功能相当有限。 但便捷化的操作,让南雁下意识去找电脑的操作系统配置。 不是熟悉的windows操作系统。 这是……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贺兰山还以为家里进贼了,看到南雁坐在那里不发一言,视线不禁落在电脑屏幕上。 解释都有些苍白,“……我本来想过年的时候再让你试试看,没想到保密工作没做好,你觉得这个系统用着怎么样?” “你们,自己研发的操作系统?” 作者有话说: 更啦 完结有望!我争取三月中旬前搞完这本。 另外给三月开的这本求个收藏啦《我在地府管皇帝们投胎》<a href="/onebook.php?novelid=3891461" target="_blank">/onebook.php?novelid=3891461</a> 第267章 rose 现行的操作系统以unix为主, 比起windows这才是祖宗。 即便日后,超级计算机也离不开unix系统。 但就是不便捷啊。 不然也不会有微软的大行其道。 “弄着玩的,你用着怎么样?”贺兰山十分固执的问南雁使用感受。 南雁不是没想过操作系统这事。 但人的精力十分有限, 南雁主要精力还是布局在光刻机以及超级计算机领域,也没想着去抢占操作系统市场。 另一方面则是结合国内半导体市场的情况, 如今国内电脑市场没那么大, 即便是推出操作系统也不见得能够跟微软掰手腕。 毕竟那里才是操作系统的主要买单地。 她没想着搞这出, 没想到贺兰山折腾了这个。 “你们项目组还挺清闲?” 贺兰山一个人折腾不起来, 大概率是项目组的人一起忙活这个。 她有段时间没去那边项目组,还真没太留意这方面的动态。 “倒也说不上,不过既然把动态存储器做好了, 我们想着可以借鉴微软的举措, 搞一搞操作系统。” 微软的操作。 这个南雁倒也知道,81年上市的ms-dos与ibm的家用电脑捆绑, 润物细无声的进入美国千家万户。 而再细究ms-dos,其实这并非微软公司的成果, 而是从西雅图电脑产品公司一位程序员手中买来的,原名焦作86-dos操作系统。 彼时微软以五万美元买断并且将其改名,成了自家的产品。 如果南雁没漏掉硅谷方面的新闻的话,那么现阶段windows操作系统可能还没出来。 最开始windows操作系统就是配套ms-dos使用的啊。 捆绑销售。 这是微软的一大手笔。 另一个手笔, 大概就是五万美元购入86-dos操作系统,为日后的微软操作系统奠定了半壁江山。 对比微软的五万美元, 隔壁小日本那可真是财大气粗, 不愧是黄金八十年代啊,真有钱。 南雁在思考捆绑销售策略。 毕竟国内目前出产的个人电脑, 主要是往香港、东南亚还有欧洲贩售。 美国市场那边, 南雁一直没想着去那边。 实际上国内半导体产品大部分都是最后才会去美国市场。 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痛。 让日本占领美国, 是南雁一贯的主张。 这次的话…… 机会难得啊。 南雁不知道windows1.0操作系统什么样,毕竟在她用的最多的是w7和w10. 但这个被贺兰山命名为rose的操作系统,和南雁曾经习以为常的windows系统区别不太大。 能让她这个挑剔的人都觉得不错,怎么说也比1.0版本要好用一些。 所以,试试看? 试试看那就得打入美国市场,在微软还没起来之前,先把微软给干掉! 南雁是不介意怎么做的。 如果可以,她还想把美利坚干掉呢。 这不是不成嘛。 干掉微软。 一个非常有挑战性的工作。 十分有难度。 现在的硅谷,公司抱团。 软硬件、各类电脑、半导体产品公司在联合在一起,形成了利益集团。 不过既然是利益集团,那么将他们团结在一起的就是利益。 如果她能创造出更多的利益呢? 南雁笑了起来。 “贺兰山。” “嗯?” “我觉得这个操作系统非常好,我很喜欢。”南雁转身抱住男人的腰,仰头看着他,“这是谁起的名字?” rose。 贺兰山自己起的,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当时看到工作台前的那一束玫瑰。 高部长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答应每周送贺兰山玫瑰就决不食言,而且不止一束。 家里有,单位也有。 玫瑰凋零,然而这个名字却是落在了他的心中。 南雁想了想,“这名字不错,玫瑰带刺。” 刺入硅谷。 很好的名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07节 她要跟硅谷那边合作。 合作把rose操作系统推广开来。 南雁第一个想到的是科迪·加尔文。 毕竟他在那边正在经营着一家高级餐厅,与硅谷精英们有着密切的往来。 如果非要找一个代理人的话,难道有谁比科迪·加尔文更合适吗? “你是说你们搞出了操作系统,想要跟pc捆绑?” 有点熟悉的剧情啊,科迪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不过微软和ibm的合作还挺密切,你确定要找ibm那边的人?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找你的同胞。” 在硅谷,有一个传奇的东方面孔。 王安电脑,在这个时代可谓鼎鼎大名。 南雁之前听说过,但也没太留意。 科迪·加尔文的推荐让南雁有些奇怪,“你跟他很熟?” “不熟悉,不过我跟他公司的人还算熟,要不你们谈谈?” 科迪推荐的卡宁汉是王安电脑的一位高级管理人员。 但对公司有些牢骚。 “我觉得如果有必要,你可以去找ibm合作,一个直到现在还以大型机为主要发展方向的公司,大概无法满足您的需求。” 卡宁汉的坦白让南雁有些错愕,但很快就意识到王安电脑的辉煌与落寞都早已注定。 跟不上时代的家族掌权人,自大到旁人难以忍受,那么距离自我毁灭也就不远了。 南雁对王安电脑自然没什么感情,毕竟她压根跟这个一手创办了王安电脑的同胞没什么来往。 然而结合这位同胞的经历,南雁到底还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我想与你老板谈一谈。” 卡宁汉不知道这位亚洲女性到底想做什么,但他还是很好心的提醒了句,“我可以帮忙问问,但是他大概率不会见您。” “是吗?他难道不想要亚洲市场吗?如果有这方面的想法,希望他能尽快跟我联系。” 亚洲市场是个诱饵。 美国市场就那么大,总在那一亩三分地里晃悠不算本事。 开发外界市场是一个有野心的企业必然考虑的事情,尽管深思熟虑过后他们可能不会选择开拓市场。 但当这个香饵抛过去时,这位华人富豪还是答应了与南雁的电联。 “约翰跟我说了你的事情,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我有个会议要开,没那么多时间陪你闲聊女士。” 这位已逾花甲的企业家在美国生活多年,带着美国人的傲慢,似在施舍。 “你在哥伦布大道的汽车库里出售自己的磁芯存储器,后来与ibm合作,将自己的专利出售给他们,我听说最开始ibm开价是200万美元,但最后您似乎只拿到了50万,是吗?” 在跟这位华人企业家通话前,南雁已经拿到了他的相关资料。 知己知彼才能取得胜利,南雁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懈怠。 “你打听的很清楚。” “现在ibm与微软和英特尔合作,在pc市场上占据着绝对的份额。而您的公司市场份额似乎在逐年降低,对吗?” 南雁的这一番话让这位华人企业家神色凝重了几分,“你打听的可真清楚。” “大型计算机没有市场,如果不想要你的公司重蹈仙童半导体的覆辙,那么走下神坛去看看现在的pc市场到底有多大,而你又错过了什么。” 南雁没有给这位老人说话的机会,“后天这个时间,我等你电话。” 在王安电脑依旧如日中天的眼下,显然南雁是第一个这么敢挂断他电话的人。 大洋彼岸的企业家神色不愉,打电话给自己的下属,“约翰,我需要一个解释。” 约翰·卡宁汉其实并不知道老板到底跟那个亚洲女人聊了什么。 但她看得出,老板心情十分糟糕。 糟糕到,自己可能会受到牵连的那种。 “她到底是谁?” 他被人打听的一清二楚,却连对方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这简直可笑。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的朋友加尔文先生将她介绍给我,说是能够帮助我。” 帮助? 这次他才不信。 从哥伦布大道的车库到现在拥有数万人员工能够创造几十万亿利润的企业,他需要什么帮助? 简直开玩笑。 南雁到底没有等来这通电话。 李朝阳都察觉到领导心情不好,有种恼怒,又有些恨其不争。 她有些不太明白。 怎么回事? 李朝阳不懂,林辰也不知道。 南雁还在推动的事情,也只是私底下跟贺兰山吐吐槽而已,“狂傲自大必然带来毁灭,到那时候他求到我门前我都不会搭理他。” 贺兰山觉得南雁真生气了,这种愤怒不但是因为对方的爽约,更带着些失望情绪。 仿佛看到了不肖子孙一般。 “好,到时候就让他后悔去吧。” 南雁享受着不轻不重的按摩,“这条路没了,那你就不好奇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通向罗马的路不止一条,我相信高部长从来不是没准备的人。” 南雁是有准备,“我要跟英特尔合作。” 取代现在与英特尔合作的微软,成为它的最佳盟友。 贺兰山略微有些迟疑,“和英特尔合作?只怕没那么简单,他们不见得会跟黄种人合作。” 尤其是来自中国的黄种人。 “我知道,所以你觉得科迪做这个代理人怎么样?” 白种人带着天然的傲慢,没有种族歧视观念的反倒是少数。 涉及到国别不同,南雁不想冒险。 她在与王安电脑公司的谈判失败告终后,有另一个选择。 在硅谷成立一个科技公司,将贺兰山的rose操作系统包装后丢到这家科技公司去,与英特尔寻求合作。 贺兰山不方便回美国,南雁也不可能以自己的名义在硅谷那边搞什么科技公司。 因为要找合适的代理人,而且还能够打破微软和英特尔联盟的代理人。 那么科迪·加尔文无疑是最佳选择。 贺兰山有些意外,但想了想这似乎是最好的选择,“科迪自然是值得信赖的。” 美国是个大熔炉似的国家,没有什么民族精神。 科迪·加尔文也没什么国家归属感,对他而言一个商人能够挣到更多的钱,那才是最好的归属。 当个代理人,在硅谷费心思多跑跑,就能拿到三分之一的利润。 换做你,你干不干? 科迪·加尔文爽快的应下,毕竟谁都不会嫌弃钱多。 “不过我觉得找英特尔合作不见得能成功,倒不如两边下注。” 做电脑cpu的可不止英特尔,amd也可以做。 只不过市场份额远不如英特尔罢了。 amd。 南雁倒是险些忘了这个。 “可以,你注册公司后,先去找amd洽谈合作。” 科迪·加尔文的动作很快,这个在家族看来不务正业,不过是搞个餐厅始终上不了台面的小加尔文先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立了一家半导体公司。 公司的名字十分简洁,rose。 在遥远的东方,农历新年到来之际,科迪·加尔文则是邀请amd半导体公司的老板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为他展示rose操作系统。 这一年是十分特殊的一年。 在中国,情.人节到来之前的除夕夜,春节联欢晚会登上除夕的舞台,成为每个辞旧迎新除夕夜的保留节目。 而在大洋彼岸的加州,在硅谷的一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科迪·加尔文与amd半导体签署了合作协议。 贺兰山送给南雁的新年惊喜,以别样的方式完成了它的使命。 作者有话说: 贺兰山:开心 第268章 电脑销量 于副总多少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非要那个美国人当代理商。” 这件事整体来说处理得很好,打入到了美帝内部。 但那个美国人,是否值得完全信任, 于副总对此保留异议。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08节 “一旦半导体市场不在美国人手中,他们会坐以待毙吗?” 自然不会。 除了苏联外, 美国是眼下的世界霸主。 霸主可不会谦虚, 会动用任何手段, 驱赶那些别国企业。 直接没收也不是不可能。 于副总还没愚蠢到觉得可以跟美国人讲道理这一地步。 “怎么, 这么不看好我们和美国之间的关系?”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两国邦交好好坏坏都正常,我只是要做个准备而已。” 科迪·加尔文毕竟是加尔文家族的小少爷, 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小少爷一时兴起搞起来的玩具。 但打狗还得看主人。 有几个人敢贸然动小加尔文少爷的玩具呢。 或许, 任何一个他们的人都可以在硅谷注册公司,和amd合作。 但任何一个人都取代不了科迪。 南雁甚至可以说, 科迪不过是邀请amd来rose参观一番,就与之签订了合作协议。 换作其他人, 能做到吗? 若是真到了与美国撕破脸的那天,科迪的身份还能掩护rose一番,其他人能吗? 南雁的解释让于副总苦笑,“你很不看好我们跟美国的合作啊。” “我只知道, 国家利益面前,所有的合作都十分脆弱。真要是那么蜜里调油, 何至于我们想要入关就给我们设定那些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呢。” 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这让于副总忍不住的按压穴位, “你也知道,那些指标很难达成。” “轻松摘取的果实并不甜美, 我相信我们可以。”南雁笑着说道:“您要对我们有信心。” “信心这东西啊, 可真不好说。” 好在他这个副总不是抓经济的, 能把半导体这块抓好了就行。 所谓的抓好,就是盯着点这个年轻人,别让她乱来。 怕她乱来,又怕她不来。 于副总也很头疼啊。 工作汇报后,南雁在二月底的时候得到了消息。 ibm坚持与微软的合作,并不打算背弃联盟。 与其说是坚持合作,倒不如说看不上rose和amd那点体量。 一个才开始没一个月的科技公司,一个被英特尔打得满地找牙的同行。 彼时还在从事电脑生意没有转向软件服务的ibm没有任何道理舍弃与英特尔以及微软的合作,选择这俩菜鸡。 这在南雁的预料之中。 所以rose的选择很简单,选择来自大洋彼岸的熊猫牌电脑。 这个选择一度成为硅谷的笑话。 约翰·卡宁汉听到不止一次,“中国的电脑从来没有在美国打开市场,哪怕是选择史蒂夫的apple呢,也总比那个panda好些。” apple好歹还有些销量,但panda有什么? 没有市场根基,又是跟两个没什么体量的公司合作,能卖得出去才怪。 实际上,在panda登陆美国之初,也的确遇到了销售上的困难。 整个三月份,使用amd8086cpu,搭在着rose操作系统的熊猫牌电脑,在美国的出货量不过十二台。 还不如apple的零头。 市场上笑得最大声的是ibm。 科迪·加尔文一点不着急,他在三月底的时候,向加州理工学院和斯坦福大学分别捐赠了三百台熊猫牌电脑。 对此,硅谷的小报毫不留情的嘲讽—— “或许比起在科技圈摸爬滚打,加尔文家的小公子更擅长打理后厨。” “我代表加州理工学院和斯坦福感谢小加尔文先生的慷慨,如果您的电脑还卖不出去的话,那么可以来沙丘路找我,我不介意帮你处理那些垃圾。” “……” “你看看,他们竟然嘲笑我,莫欺少年穷。” “科迪,你已经三十岁多岁了,不是少年郎,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南雁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是个老瓜皮这一事实。 “雁,你不能这样,我们是朋友,你不可以这么伤我的心。” 南雁十分耐得住性子,“正因为是朋友,我已经听你诉苦半小时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那几家报纸的主编往后休想要到我的餐厅吃饭。” 南雁:“……那你岂不是赚不到他们的钱?” 科迪一愣,“我不稀罕他们那点臭钱!” 这仿佛是一个被娇惯了的孩子,在撒泼。 南雁没说话,由着话费在燃烧。 “那个我已经在安排了,你要相信我等到六月份,我们的电脑肯定大卖!” 南雁倒是不着急,毕竟科迪打听了下,目前微软在操作系统方面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他们还有的是时间。 科迪·加尔文承担着风险,但也能够得到居多的利益。 人为财死。 南雁不担心他不努力。 硅谷这边的事情暂时不需要她太多的精力,南雁把第二季度的时间安排给了那些新建的集成电路厂以及在苏州落户的两家光刻胶生产厂。 首都化工厂这边的光刻胶生产线,终究还是分了家。 落户苏州,与上海距离近,在原本的长三角优势下,形成区域集群。 当然,这个集群规模有点大。 没办法,谁让半导体产业需要创造就业呢。 年后的工作汇报中,上面提出了相关要求。 南雁过去的工作没太留意,因为这方面的事情都是罗部长在安排。 如今自己当家做主,才知道这个家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创收自然没问题,电子工业部下辖的半导体产业每年都能创收不少,不止是对外贸易的顶梁柱之一,每年也能带来丰厚的专利费。 但电子工业部要的不只是创收。 新厂的营建有指标,创造就业岗位数量有指标。 一项项指标下来,南雁觉得干脆把自己搞成指标吧。 她咋不知道,得完成这么多指标呢。 张豫南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南雁对这那一群数字犯愁。 “也没啥好愁的,咱们的出口肯定没问题,就是今年新厂建设……” 新厂建设和就业岗位息息相关,去年的新厂建设就被喊停了一部分,虽然下半年又以别样的方式开始。 但在那之前,首都这边一片讨论声。 拐弯抹角说南雁独断专行的人还真不少。 虽然下半年又有新的建设施工,但谁会为上半年的指责道歉呢? 今年上面安排下来了新厂建设指标和就业岗位指标。 是个麻烦事。 “新厂建设也不是现在动工今年就能搞完啊,这就业指标说白了还不是得看竣工投产的工厂有多少?” “因为去年分批建设,大概就业指标有点难……” 下半年才开始动工建设的厂区今年肯定完工不了,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工厂所带来的岗位,要落实到明年。 那今年的就业岗位该怎么交差? 这是个麻烦事。 “多搞点外汇收入总成吧。抵消了呗。” 张豫南听到这话忍不住扶额,“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个代理部长。” 行使的是部长职权,但还是副部。 想要转正得拿出点成绩来。 不说十全十美的成绩单,但有短板可不行。 南雁挥了挥手,“转不了正我就再去冲锋陷阵嘛。” 她嘴上不以为意,实际上南雁觉得自己没道理不转正。 不管是从日本人那里掏来的十亿美元,还是试入关,这些都跟自己有关。 总不能不算在她的小本本上吧。 “行了,我再想想办法。” 增加就业人口这事其实不止工厂竣工一条路,建设新厂也是有效手段。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09节 虽然是建筑工人,但也可以算在就业人口中。 可补足缺口意味着要增加施工项目数量。 盲目的扩张性施工建设没什么好处,南雁不打算这么搞。 至于如何完成这些指标,这才四月份而已,还有三个季度来思考,回头再说。 南雁难得的任性了一把。 她不着急,却是把张豫南给弄傻眼了。 这么不负责的态度,完全不是高南雁的作风啊。 姑奶奶你就真的有恃无恐? 其他部委,哪有什么代理部长。 多少人盯着你这呢,就等着你出错回头把你挑刺下去。 你回头再当你的副部长冲锋陷阵,最后功劳都是那摘桃子的。 你甘心? 然而这番肺腑之言,说给谁人听? 他们的高代部长准时下班了。 张豫南无奈,只好去找老领导商量这事。 罗成新虽然退了,但威严依旧,他的话南雁总该听进去几分吧? 退休老干部格外沉得住气,“这事慢慢来,不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嘛,不着急的。” 张豫南:“……”他没听错吧。 罗部您怎么也这样? 罗成新给老伙计倒了杯酒,“南雁不是没分寸的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比谁都清楚。既然她都不着急,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生怕这活落不到你头上是吧?行了,听部里安排该忙啥忙啥去,有空就来找我喝口小酒。” 他现在退休后一身轻松。 便是身子骨都比那会儿好了些。 “我打算过几天去沧城一趟。” “沧城?那不是高部长之前工作的地方嘛,您去那里做什么。” 这几年沧城发展也不错,沧城化肥厂自然不用说,是国内这些大化肥厂家中第一个引入自动化设备的。 不止是生产效率的提升,一个良好的榜样作用,带动国内大化肥厂的产线升级。 至于后来又搞蔬菜大棚种植,就是另一桩事。 “听说那边运河两岸的花开了,想去看看。” 就看花? 张豫南寻思着首都这边的公园不少啊,没必要大老远的去沧城看花吧。 但人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没再追问。 南雁倒是也听说了老领导要去沧城的消息。 她想了下没想明白,也没再多想。 部里办公厅已经把她的工作行程安排出来,未来三个月南雁还挺忙,回首都的次数大概都屈指可数。 “你们项目组这边,你负责这事。”南雁十分认真的交代,“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 操作系统的研发可不是一个人能搞定的事。 既然涉及到项目组,那项目组的人大概也会留意到外部讯息。 别回头泄露了消息,反倒是坑了硅谷那边。 “知道。”贺兰山笑着应道:“跟在高部长身边耳濡目染,多少学到些,放心。” 保密条例这事,他们从来都牢记于心。 毕竟有过三亿美元卖技术的先例,即便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也不会一头雾水。 都是被南雁锻炼出来的好心态。 南雁浑然不觉,“那就辛苦贺工了。” 贺兰山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光嘴上说说吗?” “那要不我去给你做个饭?” 贺兰山:“……” 她总有办法活跃气氛。 “开玩笑呢。”南雁看着哭笑不得的人,“回头给你带礼物,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想了想,贺兰山的喜好似乎带着点浪漫主义,“要不我想法子给你弄个好点的小提琴?” “不用。”贺兰山看着那蹙眉思考的人,“不要什么礼物,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南雁微微一怔,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等过段时间,我休个假,咱们去北戴河怎么样?” “好。” 南雁的补偿都带着几分画饼充饥的属性。 这还只是两个人过日子,她几乎不敢想,如果她跟贺兰山有孩子,那这孩子怎么办。 也会跟其他小朋友一样,早早被送到托儿所吗? 她想起了自己年幼时的事。 拖油瓶和留守儿童性质显然不同。 但还是让她辗转反侧。 “睡不着?”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南雁回过神来,“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她往后靠了点,贴着男人的胸口。 那里有序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她脑海边响起。 贺兰山将人揽住,“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她现在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和过去那个高南雁没有丝毫的重叠之处。 事业、家庭,甚至爱情,她都有。 “贺兰山,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会想我吗?”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会。” 南雁十分满意这个回答,“嗯,我也是。” 她任性的丢下自己的答案,抓住男人的手,沉沉睡去。 倒是让贺兰山有些睡不着了。 那简单的三个字,像是点燃了的烟花,在他心口炸裂。 缤纷绚烂美不胜收。 他有很多话想要与南雁说,但听到那绵长的呼吸,所有的一切话语又都打回到肚子里。 她太累了。 贺兰山体贴的没再打扰。 只是清晨准备早饭时,眼底还有浅浅的黑眼圈。 到了单位又被一阵打趣,“高部长一出差,咱们贺工就开始学大熊猫,这黑眼圈越来越明显了啊。” 贺兰山只是笑了声,又去忙活自己的事。 远在硅谷的rose是个空架子,真正提供技术服务的,在大洋彼岸。 dram项目组的工作十分顺利,有薛教授带队继续开发就行。 贺兰山如今带着研究员,在想着如何进一步完善rose操作系统。 没有什么是长久的,一如机械厂加工的零部件会越来越精细那样,操作系统也要不断的升级,尤其是在匹配的软硬件不断提升的基础上。 这么一来,他们最好的选择是在硅谷。 那样能够及时得到反馈,提供技术支持。 现在只能隔三差五接到科迪的电话,来修补相关的漏洞。 “我觉得,我这边需要招聘一些工程师。” 科迪是个实用主义者,在经营rose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问题,他身边必须有工程师及时解决问题。 “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 大公司的工程师数量不要太多,公司规模越大,可信度越高,提供服务越发的及时,也就越能够得到公众的信任。 科迪当然知道技术保密的重要性,何况rose的秘密可太多了,所以对工程师的招聘十分谨慎。 好在他对硅谷极为熟悉,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早在经营餐厅时就一清二楚。 等着工程师就位,经营第三个月的rose终于迎来了大订单。 来自校园的采购订单。 五十台台式电脑。 其实这个订单准确点说应该是对方采购panda才对。 刚巧rose是panda在北美的唯一经销商。 “加尔文先生之前跟加州的两所高校捐赠了电脑,这些电脑得到了学校师生的认可。” 高校师生,是个非常不错的潜在用户。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10节 林辰也意识到,那位看似花花公子的小加尔文先生,其实对市场把握的很清楚。 “高校甚至和不少企业有合作,只要电脑、操作系统没什么问题,那么更为便捷化的操作,自然能够赢得高校群体的喜爱,他们背后的购买力,要远超一般人。” 南雁莞尔,“是啊。” 在美国读书尤其是念大学可不便宜,这些大学生们又或者高校的老师们,对电脑的需求要超过普通家庭。 先把这类群体征服,再去推广rose操作系统又或者panda电脑时,会有很多的自来水帮忙。 这五十台pc可不就是源于高校里的自来水。 一位助教将电脑安利给了他的太太,当这位太太所在的学校采购电脑时,考虑到了没什么名气的panda。 panda搭载的电脑cpu是amd8086,在性能上稍逊ibm所搭载的intel8088。 但是科迪·加尔文从事餐饮行业多年,深谙如何更好的服务顾客。 这又不是从事什么高精尖的工作,学校采购电脑只是为了让孩子们熟悉电脑操作而已。 更为便捷的操作,更为周到的服务,甚至人手一个的大熊猫玩偶周边,足以促成这笔订单。 “加尔文先生脑子很灵活。” 南雁笑了起来,“他很会做生意,小孩子嘛喜欢大熊猫玩偶很正常,花最小的成本达成订单,有一就有二,看样子rose要在北美绽放了啊。” 林辰觉得这会不会有些太快。 或者说这个时间太短。 虽然五十台电脑的订单的确振奋人心,但短时间内在北美开花,不太可能吧? 事实证明,林秘书的格局小了点。 在这五十台电脑成交后的第二天,科迪·加尔文就收到了新的订单。 不止一个五十台。 三月份panda的销量只有12台,彼时apple的销量是315台。 而当时间来到四月份,apple的销量只有308台时,panda的销量则突破千台。 硅谷的小报惊呆了。 一个外来电脑,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完成如此蜕变。 尽管一千多台的月销售额并不算什么大数额,还不及ibm销量的十分之一。 然而这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硅谷的发展简直是日新月异,老牌科技公司的破产,新公司的崛起仿佛就是那么三五天的事情。 嗅觉敏锐的,意识到这其中有些不同寻常。 而市场霸主却并没有把这一千多台的pc销量放在眼里。 在ibm的绝对市场里,这一千多台不算什么。 要知道,在过去的一年,全美的pc销售额将近百万。 一千多台的销量,在这个巨大的销售额前,真的不算什么。 但rose显然不这么觉得。 无线电厂里的工人也不这么觉得。 年后的几个月,他们忙碌异常。 不止芜湖,西安、天津、成都、南京…… 这些城市的无线电厂都格外的忙碌。 都在忙着同一个东西。 熊猫牌电脑。 生产、组装、运输,由上海运往太平洋彼岸的加州。 厂里并不清楚这些电脑的销售如何,只知道港口那边催得急,反正他们最近出的货都往那边去了。 甚至于想要完成香港那边来的订单,还得安排工人在夜间加班。 南雁在工厂视察时,也了解到了这一情况。 厂里的领导有些不安,生怕这位高部长批评自己。 “注意生产安全,另外可以再招工人,增加生产线。” 困扰南雁的增加就业岗位问题,于无形中得到了解决。 兵法有云牵一发而动全身。 张豫南绝对想不到,中国生产的电脑会在美国走红,他更想不到的是这就能够解决上面安排的就业指标问题。 厂里领导连连点头,“我已经把订单落实,收下定金,新的生产线也在搭建中,六月份差不多就能投产使用。” 好在,这些个厂长都是有远见的,勉强能跟上国际发展。 倒也不用南雁手把手地教。 这一圈工作视察十分顺利。 到上海那边时,南雁得到了更为确切的数字。 从二月中旬开始,已经从这边港口出口将近八万台熊猫牌电脑。 这还只是上海的数据,实际上还有一部分数据在香港。 当然,外贸部统计的数据更为精确一些。 褚怀良跟南雁透露了一句,“截止到昨天,抵达美国那边的数量有六万三千台。” 五月份还有三天结束。 六一国际儿童节要来了啊。 南雁想了想,“那边具体的销售知道吗?” “这个具体的数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月中的时候我们又接到了一笔数量为五万的订单。” 这还只是月中。 按照以往的惯例,月底又会有一笔大订单。 且不提惯例如何,单笔订单采购数量的增加,足以说明许多问题。 “另外告诉你个不是很好的消息。” “嗯?” “我们的熊猫玩偶的出口数量有点问题。” 南雁笑了出来,“能有什么问题?” “出口量增加的有点过分。” 怎么说呢。 买不起panda我还买不起那个小玩偶吗? 虽说争强好胜要不得,但…… 人都有好胜心嘛。 “那这出口收入,能分给我一点点吗?” 褚怀良想骂人,“出息。” 一个大熊猫玩偶才能挣几个钱,一箱子都及不上一台电脑的利润。 褚怀良见不着人,拿着话筒又骂了几句,“真没出息!” “我就是没出息啊,会上给我们部的压力最大,我能怎么办?对了,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南雁说的是跟其他国家的贸易谈判。 涉及到关税种种,谈判内容十分之复杂。 三年的试入关。 最终考核标准是85年的相关经济数据。 但他们要做的,绝对不是为了完成那些数据,在此期间和成员国处好关系,即便不能正式入关,也能够达成两国之间的出口协议,争取最优惠政策。 南雁问的正是这事。 距离当初达成协议也有几个月了,可否谈出了点成果。 褚怀良嗤笑一声,“怎么,要是谈不出来,高部长打算来我们部指导工作?” 南雁可没这能耐,现在光是电子工业部的事情就已经多如牛毛,她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哪有什么精力去外贸部折腾。 不过是顺带着关心下老战友的工作情况罢了。 “倒是有进展,不过大头也就那样。” 现在都是小鱼小虾。 “对了,香港那边已经来电很多次,我估计你们部里也没少接到电话,你打算怎么处理?” 港城是个极为特殊的地方。 如今是亚洲第一港口城市。 说是亚洲金融中心也不为过。 时髦度十分之高。 然而在这次的pc之争中,港城有点被忽略了。 “那边的市场份额也不小,不想着去弄一下?” “急什么?”南雁当然知道那边的情况。 panda的畅销引燃了熊猫玩偶的热卖,港城那边也在追风。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11节 听说不少人从广州那边贩售熊猫玩具过去,稍稍转手就能赚上一笔差价。 玩偶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实际上是港城对于落于人后的不甘。 panda还没怎么在那边贩售。 目前有的,也是从欧洲那边运过去的。 真因为少,所以才更为稀罕。 不着急,甚至可以再等等。 当然,南雁也有配合工作的意思。 香港半导体市场依旧控制在梁柳手中,眼下是个机会。 有人想要撼动梁柳垄断的地位,打破这种寡头格局。 而对柳明嵘梁金生而言,他们则是安静的等待,等待那些急不可耐要跳出来的人。 让他们蹦跶个一时半会儿,然后将其灭掉,维持梁柳两家的和谐垄断。 再等几天就是了,等到美国那边五月份的数据出来,香港这边也可以收网了。 南雁依旧是在上海多待了几天。 这次出来视察,重点放在了芯片上。 而芯片制造的关键,则是光刻机。 时下的光刻机没什么技术上的飞跃,影响良品率的无非是镜头和光刻胶。 光刻胶方面,国内这几年的研发抓的相当不错,不说是世界第一但也保持在第一梯队。 至于镜头…… 有点进展,但还不够。 之前南雁与卡尔·伯恩斯达成协议,药物专利技术入股西德的药厂,作为等价交换的条件,这位伯恩斯先生会帮忙安排人去蔡司公司的要紧部门学习。 双方都信守承诺。 他们的人在蔡司那边也有好好学习,恨不得不浪费一分一秒。 然而镜头涉及到的技术实在是太过复杂,短短几年时间内想要跟上有些难度。 现在上海这边的光学仪器厂所生产制造的镜头精度,也只是达到尼康佳能在80年的水平。 还有两年的差距。 弥补这个差距,需要的时间怕是更长。 李朝阳不太理解,拉着林辰小声的问,“我们在几年时间内赶上别人几十年的进度,现在就差两年了,怎么……”她小心指了指南雁,“还这么犯愁?” 林辰苦笑,这就是典型的无知者无畏。 “咱们在光学镜头领域有那么点基础,不算是从0-1,难度没那么大。而且前期的一些技术,从发展的眼光看来技术难度系数没那么大,所以攻克技术屏障不算特别难。越是到后面,技术含量大,又牵扯到越来越多的专利,想要攻克这些技术难关,就要更多的精力,过去你用一年能完成的工作,现在可能需要两到三年,而对手是一直在进步的,所以这差距很可能越来越大……” 李朝阳大概明白,“那岂不是无解?” 林辰笑了笑,没回答。 某种意义上,说无解倒也没错。 “又不是哥德巴赫猜想,怎么会无解呢。” 李朝阳看向说话的人,轻咳了一声,“领导的意思是……” “往坏处想他们在进步,可你往好处想,说不定他们也停滞不前了呢?” 林辰:“……”这个好处,还真是无与伦比的曼妙。 “集成电路有定律,镜头发展也有定律。” 李朝阳忍不住问,“都什么定律呀?” 这倒是问住了林辰,她知道集成电路相关的摩尔定律,镜头相关的定律是什么,她还真不清楚。 难道是自己最近没怎么看杂志,错过了什么? 南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耐心发展咱们的就是,dram落后那么多不也追上甚至远远将他们甩在后面?相信咱们的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把镜头研发进度追上去。” 这话带着点励志性质,换作别人说,林辰只是付之一笑。 但说这话的人是她的领导啊,过去这些年来,她跟着南雁见到了见证了太多奇迹。 她没理由不相信。 李朝阳则是在琢磨那俩定律是啥,她是个探究心十分强烈的姑娘。 得空就去找书看,不止找到了摩尔定律,还顺带着把国内集成电路发展史给顺了一遍。 “石头哥,你有没有一种错觉?” 石磊现在有种不好的感觉,李朝阳找自己没啥好事。 “什么?” “你不觉得领导太聪明了吗?简直是……你看之前引进的那条3英寸晶圆生产线就是从日本搞来的,后来又是杨哥那事,再然后那个什么,她是不是给日本人下药了啊,看到她就没了脑子丧了智,不然解释不通。” 石磊看着眼冒精光的人,有些无奈,“76年引进三英寸晶圆生产线,那是因为日本人想要占便宜,觉得咱们引进了也不能用,等个一两年他们再低价回收过去,这么一来一去相当于白赚咱们的钱。” “至于两次花大价钱窃取情报,无非是利用了日本人急功近利的心情,不管是存储器还是超级计算机,这些都是科技发展的方向,日本国内经济发展的快,号称引领全球,不允许有落后的地方,而且绝对不能落后于我们。” 李朝阳明白但又没那么明白,“还是被领导拿捏住了啊,我觉得她这也太敏锐了,好像早就知道似的。” “怎么,你的意思是领导能掐会算?”石磊拿书敲了下李朝阳的脑袋,“好好去复习复习五次‘反围剿’,四渡赤水也好好看看,你就不会这么少见多怪了。” “我知道,可……” “可是你不知道,咱们领导有本很宝贝的书。” “知道啊,不就那本《水浒传》嘛。”她见过不止一次,领导偶尔得空的时候,会在办公室里看这本书。 “知道谁送的吗?” 这个李朝阳是真不知道。 看着拨浪鼓似的脑袋,石磊觉得这人挺聪明的,但偶尔脑子也会短路。 有些犯傻。 “那你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 他明白李朝阳的意思。 但这姑娘真是胡思乱想,纵观两千多年历史,天纵奇才者何其多。 多他们领导一个也不算多。 哪能像李朝阳想的那样,简直没道理。 李朝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石头哥,我跟你打听个事。你知道摩尔定律吗?” “知道。”电子工业部长身边的机要秘书,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有点说不过去。 李朝阳点头,“我也知道,这个是关于集成电路也就是芯片的,对吧?” “不就是发展周期什么的吗?” “对,那你知道关于集成……不对关于镜头的定律是什么吗?” “什么关于镜头的定律。” 李朝阳说起了三人的谈话,“……我找了好些书,都没找到,石头哥你那么爱学习,肯定知道对不对?” 这马屁拍的,太平洋彼岸的人都听到了。 石磊并不知道,事实上因为林辰的关系,他对光学仪器这块还挺关注的,甚至还花了不少钱买了个相机,配备了尼康最新的镜头。 但这个镜头定律,他没有任何印象。 “不清楚,可能是德语或者日语相关报道提了一嘴,你也知道我的外语不是很好。” 走了的杨光会多门语言,林辰也能说多门语言。 李朝阳之前因为工作的缘故,恶补了日语,又学习了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 几个秘书里面,石磊反倒是语言学习最少的。 “你可以问问林辰,她应该知道。” “问了,林辰姐也不知道。” 林辰也不知道? 石磊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那估摸着是你们漏了什么内容,回头多看书看报补上就行了。” 他很是友好和善的建议,“要不直接去问领导,她肯定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 李朝阳呵呵一笑,“谢谢,那还是算了。” 这么个文字类的问题都找不到答案,她再去请教领导,那岂不是自寻没趣? 李朝阳才不傻呢。 石磊看着离开的人,“是不傻,就是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果他没理解错误的话,所谓的镜头定律压根不存在,就是为了给林辰打气胡扯出来的东西。 并不存在的东西,怎么可能找得到答案。 不过能用这办法消耗李朝阳的精力,也挺好。 在这个层面上,石磊必须承认领导不愧是领导。 高! 实际上即便没有这么个问题困扰,李朝阳也挺忙。 来到上海后,她不可避免的与松下次郎见面。 想起上海光学仪器厂有不少日本来的工程师,李朝阳油然而生一个念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12节 日本人想法子从他们这里攫取图纸资料,那么他们以彼之道怎么样? 松下次郎听到这要求时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 “这个事,高部长之前就有跟我说过。” 但是他现在长居上海,回日本的次数太少了。 和国内的联系没那么紧密,想要挖人就有些难度。 李朝阳的关注点在另一方面,“果然,领导比我有远见多了。” 这条路走不通,找技术资料这条路更没指望。 李朝阳也没再抱什么希望,既然歪门邪道走不通,那就只能一点点钻研技术了。 倒是松下次郎有些不解,“李秘书当初给我们的资料,是真的?” “当然!十亿美元哪能卖假货给你,在商言商我可是言而有信的人。说起这个了,松下先生你最近没什么买卖介绍给我吗?” 松下次郎这下有点不懂了,竟然真的是真的! 难怪他听说国内的计算科学研究中心折腾出了点东西。 他还以为是瞎猫遇见死耗子。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你们就不怕……”先一步研发成功。 李朝阳眨了眨眼,“超级计算机研究出来也就是用于军事、气象领域,你们日本连军队都没有,军事领域压根用不着,怕你们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松下:扎心了 其实超级计算机用途多得很,小李胡说的 第269章 执棋手 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 李朝阳并不是完全信任松下次郎, 所以又怎么可能告诉他,那些资料里面有假的呢。 前面没问题,但是后面…… 或许日本人能够发现其中的关键, 找出那点问题所在。 谁知道呢。 这还得需要好长时间呢。 而且这并不耽误李朝阳来吓唬松下次郎。 遥想当初,主席他老人家能够惊才绝艳的想出核威慑的点子。 她也不过是在石磊的提醒下, 多看了点资料, 刚巧就想出了这么一句而已。 杀人诛心。 颇是得其领导真传。 松下次郎暂时没有新的买卖能介绍给李朝阳。 实际上也介绍不来, 前面的买卖太大了。 再想要合作, 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钱? 十个亿啊,要不是藤原君的祖父家十分有钱,是国内数得着的大财阀。 怎么可能出得起这么多钱。 李朝阳看出了端倪, “我这口碑蛮好的, 其实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啦,小钱也没问题的。” 多捞一点是一点。 她一脸“我很好说话”的模样, 倒是让松下次郎说不出话来。 这晚饭吃的松下次郎很不是滋味。 李朝阳倒十分舒心。 混吃混喝的时间总是过去的飞快。 “您说我还能接到新活吗?” 南雁看了眼秘书,“不减肥了?” “唉, 我发现了我还是有点婴儿肥比较好看,大不了多跑跑步锻炼下,领导您要跟我一起吗?” 前段时间体检,南雁的各项指标问题不大, 就是肺活量小了点,握力相当一般。 显然需要加强锻炼。 不过她工作忙, 想加强锻炼可不容易。 多了个工作任务的李朝阳想法子坑蒙拐骗, 但南雁上当的次数并不多。 “回头有机会咱们打羽毛球。” 跑步多累多枯燥啊,打羽毛球好。 “这还不简单, 我什么球都会, 教你打篮球都没问题。我在部队, 那可是全能王。” 南雁把这当作小姑娘的吹嘘,“那明年青年节的时候,你回头去参加部里组织的运动会,好好表现,多拿几个奖牌。” “那我都拿金牌,是不是还有奖励呀。” 讨价还价的人透着几分古灵精怪,南雁笑了起来,“回去后你去跟胡主任商量。” 组织运动会肯定由办公厅那边牵头来搞。 胡主任那人向来谨慎,不会直接问南雁什么意思,几位秘书肯定会问一遍。 李朝阳嘿嘿一笑,回头把林辰姐和石头哥收买了,这事就齐活了。 这次出差四处跑还挺烦人,但上海站让李朝阳一扫过去两个月的阴霾情绪。 回到首都就忙活着跟办公厅那边沟通。 还没落实呢,就又接到了松下次郎的电话—— 来活了。 有些事经不起念叨,比如买卖。 这次的买卖有点特殊,日本方面想要安插几个人。 “主意是藤原君出的,他觉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你直接说他心疼钱了,想要花小钱办大事就成呗。”李朝阳又不傻,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安插人做什么,不就是趁机窃取机密嘛。 倘若能成功,那可真是再经典不过的以小博大。 松下次郎神色尴尬,虽说早就知道这位李秘书不会给面子,但被这么戳穿到底是脸上过不去。 “想要安排到哪个单位?” 松下次郎连忙道:“其实不用什么要紧的岗位,哪怕是个打扫卫生的也没关系,如果能去你们在清华大学旁边那个实验基地就再好不过了。” 清华旁边的实验基地,那不就是……dram项目组所在地吗? 倒是挺敢说的。 “那里进不去。” 松下次郎有些着急,“难道不能以您亲人的身份,随便给安排个工作就行。” “那里的人员,包括保安都是从部队挑选出来的,祖辈追溯三代,我爸妈都死光了,唯一的亲人就是我伯伯一家,从哪里冒出来的亲人,地里头钻出来的吗?” 松下次郎被说得哑口无声。 李朝阳看他那怂蛋模样,觉得这人做间谍可真合适,太怂了,没人会怀疑他。 “能给多少钱。” 松下次郎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钱到位了,别说从地里头钻出来的远房亲戚,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姐姐也不是不可能啊。” 前提是,钱到位。 松下次郎恍然,不是不行,是她要狮子大开口。 好在比起之前,这次索要的倒是不多。 一百万美元而已。 甚至李朝阳还提供了非常完美的方案,“当我的亲人不合适,下周我们领导要去学校视察工作,你安排人过去,把身世搞得惨一点,博取我们领导的同情心,到时候我配合演戏,把人安排一下。” 松下次郎有些好奇,“李秘书你打算怎么配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松下次郎不敢再多问,但他死活没想到,李朝阳的配合竟然是把人给整到医院里去。 部队出身的秘书因为此前的遭遇,颇是有点草木皆兵,误把人当作歹徒。 一个反绞将人搞进了医院。 也因为李朝阳的冒失,电子工业部这边特意派人去医院探望。 询问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助。 这一问,可不是正中下怀? 探病的胡主任有点为难,“我们的工厂都需要有文化基础的工人,你去工厂的话怕是适应不来。” “没关系的,我什么工作都可以。”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13节 胡主任稍加思忖,“行,那我安排安排。” 事情发展到这里都还算正常。 然而当工作岗位出来后,一下子就成了闹剧—— 打扫公厕。 别说藤原悠人愤怒,松下次郎也傻了眼,“李秘书,这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也想知道,你的人到底怎么回事?我正安排着呢,她巴着胡主任说什么工作都可以,信不过我是吧?” 松下次郎算是明白,什么叫倒打一耙。 李朝阳和杨光是两类人,她可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如今一百万算是打了水漂。 同样的招数再用出来,意义不大。 李朝阳再度出招,“我给你出个主意。” 松下次郎附耳过去,对这个主意有点拿不准…… 与其想法子安插人,倒不如想办法收买人。 如何收买? 自然是花钱。 比如说电子工业部的办公厅有个科员十分热爱摄影,攒了几年的钱买了尼康的相机。 周末的时候经常去拍照。 完全可以以某杂志社又或者某协会的名义,高价收购这位科员的摄影作品。 “一定要把钱给足了,你想你要是给个三五十的肯定不够,哪像是受贿啊。钱给的多了,对方的把柄拿捏在你手中,你这才算是拿捏住了他。回头再用这个来要挟,他敢不答应?” 李朝阳老神在在,“反正已经掉进泥潭里洗不清,为了保住前程也只能跟你们共沉.沦了。” 松下次郎觉得这真是个好招数。 但他不明白,李朝阳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个。 她总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真以为他是日本间谍吧? 李朝阳没给答案,但藤原悠人有自己的看法,“她办砸了事,如果还想要继续从你这里拿钱,可不是得拿出点东西来,就按照她说的去做,我们可以温水煮青蛙。” 得到许可的松下次郎迅速行动,专门安排人来接近李朝阳说的那位科员。 “鱼儿上钩了,领导你这一招真高明。” “可不是高明,等回头还可以当作经典案例,在全国推广,让广大干部引以为戒。”林辰觉得,这个目的才是关键。 至于那个科员小孙,祖辈死在日本人的屠刀下,有血海深仇。 是他们这边安插的棋子。 “放长线钓大鱼,小孙这步棋慢慢走就是了。” 关键时刻来给日本人一些假资料,干扰他们的方向。 顺带着,让日本人以为自己奸计得逞,省得再想法子搞这些有的没的。 完全掌握对方的行动,甚至主导了对方的间谍计划。 这才是南雁的目的。 她可不喜欢被动。 这条长线慢慢来,起码得需要一两年才会有结果。 至于眼下,南雁正在等着panda五月的出货数据。 美国那边的数据来的晚一些。 今天刚好是科迪跟南雁约定的通话时间。 已经十点十分。 电话还没有打过来。 南雁看着桌面上的电话,思考着最近的事情。 超级计算机工作已经在推动中,争吵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实验基地落在了他们这边。 美国方面定期进行技术咨询,同时中方会安排人去美国那边的实验基地进行相关指导。 周淮明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倒不用担心这个。 芜湖无线电厂那边最近在考虑改名,拟定名字已经递交了过来。 南雁还挂着厂长的名号,最后一锤的决定权自然在她这边。 其实这几个名字她都不是很喜欢,想了想提笔落下另外几个字。 芜湖半导体公司。 简单一些就挺好。 除了改名外,那就是厂区的扩建和分家。 扩建是因为要分家。 原厂区作为半导体研发中心继续保留使用,其中几个研究中心分出去。 这其中包括芜湖计算机制造厂、芜湖彩电制造厂、芜湖集成电路制造厂等六个子公司。 现在的芜湖无线电厂太大了,需要进行更为细致的管理。 术业有专攻无疑是最好的出路。 南雁看着芜湖那边递过来的方案,始终没有签字。 实际上芜湖无线电厂的转变,涉及到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国企改制。 当然,无线电厂的积极求变,是为了能够更好更方便的管理。 和日后的国企臃肿冗岗冗员工作效率低下还不是一回事。 但国企改制…… 南雁想起了成为弃子的共和国长子。 又有谁能够想到,不过十年时间,东北的地位就再也不复往日呢。 这件事她目前还管不着。 只是看着如今芜湖无线电厂的调整,她总觉得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范例。 新厂区的建设还是围绕着老厂区,产业集群。 半导体产业要学会抱团,这是从硅谷学到的东西。 而且产业集群也便于物流运输,能极大地降低成本。 整体来说,芜湖无线电厂的拆分没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总公司以及分公司领导的任命。 尤其是总公司领导的任命。 总不能还是自己兼着吧。 这不合适。 南雁正想着,电话响起。 是科迪·加尔文打来的电话。 青年的声音中透着掩藏不住的喜悦,“你知道吗?我们五月份的销售额是多少。” “三万六千七百二十三台。” 这是在全美只有一家公司,就连员工也只有不到二十人的前提下。 三万六千台电脑的销售额。 一个月。 “当然,六月份的销售数据不见得有这么好看,但我还是想说我们成功了。” 即便搭载的是amd的8086电脑cpu,性能略逊于英特尔又如何? 他们依旧十分成功。 “我看了下全美的电脑销售数据,五月份我们的市场份额也就略逊于ibm和王安电脑,排在当月的第三位。” 这是个巨大的成功。 现在全美市场上的电脑品牌多如牛毛,最有名的不外乎那几家。 ibm后来居上,超越了apple这个行业老大。 王安电脑依靠着文字处理器虽然稍有些落后于时代,但依旧顽固。 重要的是,panda完成了单月倍杀apple的壮举。 硅谷小报惊呆了。 甚至于加尔文家族都有些懵。 不是在经营餐厅吗? 怎么又搞起了半导体,卖起了电脑。 “雁,现在有个问题摆在我们面前,intel想要跟我们合作。” 之前压根不搭理他们的intel想要跟rose合作了。 又或者说,英特尔想要跟panda合作。 对于企业而言,哪有那么多的国家隔阂民族利益之分,商人追求的是利润。 “最好的处理器,搭载最便捷的操作系统,intel给出的条件还不错。”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14节 科迪有些迟疑,毕竟自己只是公司的经营者而已,再具体的情况,他需要问高南雁。 由这个幕后boss来做决定。 “你什么想法。” 科迪的想法很简单,“关键时刻是amd与我们合作,现在就背弃盟友似乎不合适。” “我还以为你一切都向钱看齐呢。” “在你眼中我就这么目光短浅?向钱看齐没什么问题,不过intel家大业大,跟我们合作不见得能给我们太多的利润,我倒是想要保持跟amd的合作。” “panda的畅销是个意外,暂时我还没想跟美国本土的电脑品牌一较高低,外来的和尚不见得好念经。和intel合作没问题,但咱们处理微软?一山不容二虎,一台电脑上总不能有两个操作系统。” “是啊,所以我还在等intel那边的回复。” 到底是要最好的cpu与最好的操作系统强强联合,还是想要面包牛奶兼得。 intel总要给出一个回答才是。 “不着急,不过intel应该也不会背弃和微软的联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就是各凭本事了。” 这将会是一个排列组合的选择。 intel、微软、ibm。 intel、rose、ibm。 intel、rose、panda。 amd、rose、panda。 给amd和微软的选择最少,因为在同类竞争中,amd竞争不过intel,微软的操作系统可取代性高。 panda电脑五月份的畅销足以说明问题。 便捷的操作系统能够帮助人们克服习惯(ms-dos)。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可能需要搞一个法务部,处理一些侵权问题。” 科迪笑了起来,“知道,我手头上的起诉书都好几份了。” 服务要到位,法务部工作更要到位。 “挺好,辛苦你了。” 南雁跟人聊了几句,这才打电话到于副总那边,她要去汇报工作。 那位老领导应该很着急。 电话一时间没打过去,南雁不知道人在不在,就让林辰打电话给那边秘书。 她刚交代完,办公桌上电话又响了起来。 打电话过来的是罗成新,只说了一句话,“成了。” 言简意赅到让南雁看着挂断的电话,愣神了好几秒。 什么成了? “张秘书说,赵总和乔副总他们都在,您可以晚点过去。” 林辰说完这才意识到领导不对劲,她连忙上前,“您怎么了?” 南雁看着一脸关切的人,整个人仿佛从天上被拽回人间,她笑着摇头,“没什么。” 她知道老领导说的是什么了。 不过科迪刚才打电话时竟然没说,估摸着最近忙活着公司的事情,也没在乎相关新闻吧。 那个议员没了。 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人不再构成任何威胁。 南雁笑了起来,“我现在就过去。” 林辰一脑子雾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有点像是忽然间没了心事,但之前也没留意到领导有什么心事啊。 到了那边,正好遇到几个大领导出来。 南雁笑着打招呼。 乔副总打趣了句,“怎么瞧着瘦了,怎么又被老于压榨了?” “可不是嘛,您可得给我做主,那么多部门呢,哪能总逮着我那边薅,要不您给我当家做主?” 就是随口一调侃而已。 林辰看着“落荒而逃”的乔副总,低头笑。 领导这张嘴可真是…… 谁都怕啊。 她没进去,在外面跟张秘书闲聊。 办公室里,南雁汇报的数字让于副总惊了下,但也只是瞬间而已。 至于科迪如何做选择…… “这件事你们商量着来,其实你们之间可以减少一些联系,省得回头电话被监听。” 这交代让南雁意识到什么,想到刚才从这边办公室出去的两位领导。 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南雁没再细问。 于副总似乎有点心事,没有多留南雁,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放人离开。 林辰看着出来的人,连忙跟在后面,说起来刚才张秘书透露的消息,“说是这边有泄露领导消息的,被家里人举报。” “大义灭亲啊。” “听说是外面养了人,妻子就想要给丈夫一点教训。” 谁知道这个教训非常之大,远不是她最开始预估的那样。 南雁脚下一顿,眼底神色带着些晦涩,“行差就错,只一步。” 是感慨那个犯了错的同志? 林辰也不知道怎么好端端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肉眼可见的,领导心情似乎有点低落。 贺兰山来接人下班时,林辰小声提醒了句。 “谢谢。” 彬彬有礼的感谢让林辰心中感慨,要是自己打交道的人都跟贺工似的这般礼貌,她的工作肯定会轻松不少。 不过贺工来接人下班,晚上有别的安排? 还真有。 贺兰山搞到了两张相声门票,请南雁去看相声。 “南雁同志赏个光?” 男人弯腰行礼,仿佛不是邀请她看话剧,而是要迈入舞池。 “贺老师的面子,我总是要给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南雁抱着男人的腰,“就我们,你妈不一块去?” “贺红棉同志要给夜大的学生们上课。” 从芜湖到首都,工作岗位变了又没变,贺红棉依旧坚持给夜大的学生上课。 初心不变。 “那等回头我们去接她下班。” 蹬自行车的人脸上挂着浅笑,“好。” 比起日后恨不得把手放到胳肢窝挠你痒痒的语言类节目。 八十年代的相声那可真是热闹的很。 南雁体会到什么叫笑得肚子疼。 去夜大接贺红棉下班时,还在琢磨着那些段子。 固然有传媒时代消息传递没那么便捷的因素在其中。 然而即便是放到几十年后,依旧好看好听。 单单推给环境因素是不科学的。 夜大门口有点热闹,等着接人放学的还挺多,让南雁想起了小学和幼儿园门口。 总会堵塞半条街道。 好在现在的首都是自行车的天下,堵车也没那么严重。 贺红棉对两人的到来十分震惊,“我又不是老的走不动路了,哪用你们来接?” 她瞪了眼儿子,难得一起约会出去玩,还来找她做什么。 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 “这不是听天气预报说可能有雨,怕您淋着嘛。” 贺红棉瞥了一眼,“也没见你们带伞呀。” 南雁面色不变,“咱们自然是同甘共苦,一块淋雨咯。” 天气预报只是个借口,六月的夜色非常好。 有蝉鸣虫叫青蛙孤寡,于燥热中传来几分勃勃生机。 …… 六月中旬,在首都待了没几天的南雁再去启程前往芜湖,主持那边的工厂调整工作。 临行前,她将这事上报,得到的指示十分简单。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15节 “你先主持大局。” 于副总的言外之意南雁懂得,芜湖那边事关重大,她过去也算倾注了心血,没必要让人摘了桃子。 何况这也是她的筹码。 对她日后转正有助力,当然前提是没出什么幺蛾子。 一旦出了问题,也会影响到南雁的声誉。 批示十分清楚,组织部这边安排人与南雁一同往芜湖那边。 岗位调整任命,自然少不了组织部的参与。 这个地级市的前无线电厂,依旧是部委直属国营企业。 尽管在名字上,丝毫不见国营属性。 几个子公司的领导任命参考了原本几个研究中心的岗位任职。 管理层变化不算很大。 余明城还是在这边工作,进京的梦破碎了。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毕竟领导的头衔前面还挂着个代理一次,注定了不好做人事调动。 办公厅的胡主任没啥差错,凭什么把人给调走呢,再说了你调到哪里去? 但失落也是有的。 他已经不再年轻,今年去不了,大概率明年也去不了。 一直在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蹉跎,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多年如一日的稳定,对于有事业心的人,还真是格外的残忍。 南雁一开始没留意到余明城的那点小心思,要不是徐新华特意提醒一番,她还真就没……忽略了。 再去看,好像是有点。 陆陆续续的谈话结束后,南雁看着一如秘书那般兢兢业业的余明城。 “差不多了吧?” “还有两个,不过他们暂时在外出差,谈话回头可以以电话形式进行,另外就是市里的辛书记想要跟您见个面。” “我记得书记姓柳?换人了?” 余明城苦笑,“可不是嘛,贪污被处理了,辛书记原本是咱们这的市长。” 之前大家都觉得张书记走后就是他,谁知道中间折腾了这么一番。 “成,那就跟那边约个时间。” 余明城迟疑了下,“另外还有件事。” 他顿了下才说道:“省厅的陈副厅长想要跟您约个时间。” 陈胜秋。 “成啊,也算是我的恩人,本来该我去见见的。” 余明城笑着说,“陈副厅长一直挺记挂您,之前来芜湖视察工作的时候,还特意来咱们厂里。” “那没问问他该如何加强厂里的安保建设?” “问了的。”余明城松了口气,“那我安排下这事。” 这事办不好,他是两头得罪。 可谁让这位陈副厅长的爱人之前骚操作呢。 余明城开罪不得,想要推脱都不成。 好在领导心胸开广没计较。 他这也算是平安渡劫。 工作汇报完毕,余明城正打算离开,忽然间被喊住,“没什么别的事?” 他没有立刻回答,仔细想了下没漏下什么事情,这才开口,“您还有什么吩咐?” 南雁起身,往茶几那边去,“你也坐下,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余明城心里头有点慌张,但又不清楚南雁的想法,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忐忑。 尽管面上还得保持平和。 南雁看着拘谨坐着的人,倒了杯水推过去。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这个办公室主任当了有十三年了吧?” “也没有,之前是给刘主任打下手,他退了之后我上来,满打满算有八年。” “那也挺长了。在这边工作久了,这工作也都熟能生巧了吧。” 余明城笑了笑,“没出大的纰漏就好。” 也不是没出过错,好在及时发现没有酿成更大的祸患。 因为那次的事,整个无线电厂都走钢丝了好一段时间,为此还制定了相关的厂规制度。 旧事重提,余明城有些心慌慌,还是没弄清楚南雁的意图。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了错不可怕,引以为戒往后不再犯就是。” 余明城心里头越发的犯嘀咕,这到底是要说啥。 最近他应该没有犯什么错误吧。 “这次无线电厂的解散重组,你有什么个人看法?” 这是考题。 余明城皱了下眉头,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解散重组能够发挥各部门的优势,只不过在管理上还需要加强总部与子公司的联系。” 这是最基本的问题。 “风筝放出去,线还要攥在手里。”南雁笑了笑,“还有呢?” 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并不能让自己过关。 余明城看着喝水的人,这次思考时间稍微长一些,“其实这次解散重组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尽可能的消散国字号对企业的影响。现在我们的商品能出口到海外,但这种商品输出的过程中,国字号带来的负面作用更大一些,国外讲究的是自由市场经济。可是我觉得不能事无巨细的关着,但也不能太自由,自由过了度容易无法无天。” 他没敢再往下说,历史给与的教训已经足够的多,只是不知道这位领导是否将这些教训记在心中。 “计划、市场。”南雁笑了起来,“国字号的招牌要有,如何做到烙印在我们心底,但又不会带给外国客商心理层面的压力,这对咱们来说是个挑战啊。” “做好包装就是。”余明城放松了几分,“其实国外也不会对咱们的企业深究,简单的做好包装就可以,产品潜移默化的影响需要时间完成这一积累,目前咱们需要做的是将这些产品送出去。” “送出去,留下来,产生影响,这是一个三步走的过程,不能太过着急。” 余明城说完这话愣了下,话说多了! 为时已晚,现在可收不回来了啊。 他不敢再看南雁,低头看着脚尖,心情可谓慌乱至极。 “是得慢慢来,再等等吧,等两年我把你调到首都去,你帮我处理些事情。” 熟悉的腔调让余明城猛地抬起头来,“厂……部长。” “总在一个地方很容易失去激.情,工作还是得有进取心啊。” 从部委直属企业调到部委,这是升职。 只不过这中间还有点麻烦之处—— 办公厅的胡主任怎么安排? 他还没到退休的年龄,退居二线也太早了点。 不把这边安排好,余明城的工作调动就没办法落实。 余明城有些听不清楚南雁在说什么,他人都有些恍惚。 实际上已经认命了。 有升有降,那前提得是有人降下来。 不然谁给你腾位置呢? 他又没泼天的本事,能到人平白给你创造个岗位的地步。 而现在峰回路转,他又有了盼头。 “我,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许。” 南雁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忙吧。” 余明城离开这间办公室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和下来。 他毕竟是被寄予厚望的人,日后要做领导的左右手。 不对,现在不就是吗? 哪能跟小年轻似的那般沉不住气呢。 不过,他能进京了呀。 不成不成,事情还没尘埃落定前,不能表现出来。 要淡定。 去首都是日后的事,现在他需要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好,在此期间不能出现差错,不然那就是自取灭亡! …… 南雁和市委的辛书记在晚上碰了面。 没去市里的大饭店,在一家苍蝇馆子里碰头,点了几个本地的特色菜。 “现在国营饭店的生意也不好做啊。”辛书记指了指远处的饭店。 过去那里还是人竞相追捧的所在,服务糟糕也没关系。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16节 管理上放宽,苍蝇馆子陆续出头,国营饭店的客源被抢走不少。 “计划和市场之争嘛,谁的东西便宜谁的质量好用谁的。”南雁对国营饭店没什么执念,“实力才是硬道理,我要是国营饭店我也着急。” “那南雁同志你会如何破局?”辛书记十分感兴趣,“挽救这颓势。” 过去很长时间,南雁听惯了这些称呼—— 部长、高部长。 职称成为她的新代号。 可她最怀念的倒是辛书记这一声称呼。 我们是同志啊。 亲切的称呼让南雁话都多了起来,“国营饭店没价格优势,想要打败这些小饭店不容易,但它可是国营饭店,既然是国营,国营两个字就能贴金,说出去面子十足。”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面子都很重要。十年前的人会为了去国营饭店吃顿饭省吃俭用,去那里吃饭时恨不得左邻右舍都知道‘下馆子去了’,十年后人依旧重视面子,只不过这时候国营饭店得提供能够满足他们面子的服务。” 辛书记闻言若有所思,“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说得对,国营两字就是贴金,单单贴金还不够,还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能让人为了面子来买单。 “不过到底是沾着国营二字,国营国有,归根结底还是群众买账才行。” 高大上的群众消费不起,那是不.良风向,指不定哪天就没落了。 奢侈品固然好,但对普罗大众而言,日消才是他们的必需品。 可以走高大上的路线,也可以走亲民路线。 摆在国营饭店面前的路不止一条,但要走哪条就得看它或者说看这位辛书记怎么选了。 辛书记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笑了笑,“吃饭吃饭,我这忙活一天还真饿了。” 奔波的人胃口大,吃饭的时候跟南雁说起了下面的情况。 市里的经济发展还行,有工业带着总归不错,半导体产业集群模式,极大的促进了市区的发展。 但到下面公社和合作社,农民的生活变化不大。 “粮食有提产,但增产还很有限。” “下面也要找到合适的发展模式,您要是有时间,去陵县或者沧城那边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借鉴的地方。” “我也有这方面的想法,这不就想着找南雁同志你给我写封信。” “这封信我自然能写。”南雁这边刚答应,辛书记就把纸笔拿了出来—— 他是早有准备。 这举动让南雁哭笑不得,“其实您给我打个电话就行,哪用得着这么兜圈子破费呢。” “不算啥,没有这顿饭,我还找不到国营饭店的转型方向呢。” 这顿饭十分值得,物超所值。 是自己占了便宜。 比起和辛书记这顿饭,南雁与陈胜秋的会面,就没那么和谐了。 如果单单是陈胜秋,其实说说过去,再讨论讨论工作,估摸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副厅长并没有离婚。 吵吵闹闹过了半辈子,又怎么可能离婚呢。 上次闹得面上无光,这次他亲自带着孙秀梅过来,有赔礼道歉的意思。 南雁固然不太喜欢这位昔日的孙主任,但多少给陈胜秋几分面子。 说笑着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过去十多年两人工作没什么交集,如今的交集也不算多。 能聊的,大概也就是现行的一些政策。 孙秀梅插不上话。 有种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觉,这个认知让孙秀梅有些恐慌,连忙抓住丈夫的胳膊,“人家小高可是在首都工作,哪用得着你来指点这些政策?” 说着又看向南雁,“我当初就说小高前途不可限量,对了听说你爱人是爱国华侨?” 这人说话颠三倒四,南雁倒也没细究其中逻辑,“他出生在美国,不过现在是中国国籍。” “这样啊,还是小高你魅力大,年轻就是好啊,还有大好青年爱慕,哪像我上了年纪人老珠黄,陈副厅长左右看我都不顺眼。” 说着还白了陈胜秋一眼。 后者面色沉沉十分的不好看。 这是在夸奖人吗? 南雁倒是没生气,她干嘛要跟一个无能狂怒只能说酸话的人计较。 但不生气不代表她没脾气,“人都有老的时候,不过只看皮囊是挺肤浅的。” 肤浅这话一说出来,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孙秀梅只觉得像是被人往心口踹了一脚。 只是这脾气还没发作出来,就被陈胜秋抓住了胳膊,“是啊,所以我就说得多读书多学习,学到老活到老嘛,时候也不早了,你这边工作忙我也不打扰,等日后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吃个饭。” 作者有话说: 买照片那事,好像报道过 第270章 我们离婚吧 陈胜秋走得很快。 南雁追了没两步, 人就拖拽着孙秀梅离开了。 “领导,您这位老领导腿脚还挺好的呀。” “是不错。” “所以,您年纪轻轻的都赶不上人, 不考虑跟我一起运动锻炼身体?” 李朝阳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在锻炼这件事上特别坚持。 许是因为南雁说打羽毛球, 然而说了有段时间结果连羽毛球拍都没摸过? “回去后再说。” 这个回去, 说的是这边工作忙完回去。 李朝阳气得跺脚, “就没见过您这样没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 显然跺脚是没用的。 南雁把这当作小孩子耍脾气。 笑了笑就又去忙活自己的。 把人气走可不是待客之道。 她跟孙秀梅话不投机, 但总要给陈胜秋三分薄面。 一封手写信更表诚意。 只不过这边消息传得也挺快。 远在陵县的钟胜利打来电话,说起了这事。 “谁跟您说的呀,没有的事。” 钟胜利颇是无奈, “还能谁, 难道老陈还会跟我说这事丢自己面子?还不是孙秀梅打电话回来告状,说你当了大领导了开始目中无人了, 让我这个老领导好好教训教训你。” 人离开陵县十多年,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就是告状。 钟胜利觉得荒唐。 他没觉得这是陈胜秋管家不严。 孙秀梅是个成年人, 说话做事都该有自己的分寸。 一把年纪的人都应奶奶外婆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 跟小孩似的,受了点委屈就告家长。 咋就这么能耐呢。 当然这话他也没说,只是打电话说起了南雁, “你好歹也是部级领导,有时候也该拿出点脾气来, 别总是软乎乎的让人觉得好欺负。” 他没有反驳孙秀梅也没打算去找陈胜秋算账。 只是从这件事上, 悟出了一个道理。 南雁这人看似倔强脾气,实际上吃软不吃硬。 要不是因为陈胜秋当年的照顾, 她怎么可能一再忍让? 亲爹妈都不当回事的人, 会由着孙秀梅给她当爹作妈? 说白了还是记挂着旧日恩情。 感恩不是错, 如果人人都铁石心肠那才叫可怕。 但这也得有个度。 第一次就算了,再有下次…… 哪来的滚哪去。 “我没有……” “还没呢。”钟胜利冷笑一声,“慈不掌兵的道理难道忘了?你今年三十三不是五十三六十三,前途还长远着呢。” 老领导的话让南雁绷直了身体。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17节 “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还是一个代理部长,转正还得看表现。你们部现在发展基调定了下来,你能掌舵,其他人也能,再仁厚下去,小心被人摘了果子都没地哭。” 钟胜利语重心长,“宋仁宗的名声挺好,但除了这个仁,你还知道他什么?” 南雁试探着说道:“狸猫换太子?” 钟胜利:“……” 皮一下很开心的南雁轻咳了声,“我知道我知道,仁宗一朝名臣辈出,反倒是这个皇帝最寂寂无名,像是个摆设,所谓的仁,是文官集团掌握话语权后,对这个皇帝的一二妆点罢了。” “是啊。”是妆点,也是施舍。 帝王做到这份上,也是绝无仅有。 若是仁宗朝真的天下太平也就罢了,然而新党旧党之争,仁宗可是主持大局? “跟你扯远了,我不是想臧否帝王是非对错,只是南雁,你现在的身份不是厂里的总工,走的不止是群众路线,手段也得多起来。” 群众路线没错,这是最基本的。 然而也不能只依靠群众。 女干部担任要职,又不是老革命出身,本就不容易。 一味的好说话只会惹人欺负。 虽说不是不能还击。 但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倒不如从源头就把问题解决。 “你现在是大领导了,吃喝拉撒都是大事,没什么是小事,知道吗?” “懂了。”南雁深呼吸,“我明白了,厂长,谢谢您。” 还记挂着她的事。 不是真心为她考虑的人,哪会打这么一通电话呢。 “瞎说什么。”钟胜利没孩子,把南雁当自家闺女看待。 看着她飞得高飞得远,他高兴啊。 “没嫌我唠叨就行。” “怎么会?对了厂长,过些天可能芜湖这边的辛书记会去陵县一趟,到时候还得麻烦您。” “知道,跟我打电话了。” 钟胜利又是絮叨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到底是年轻,虽说在处理大事的时候不糊涂有决断力,但在人事上还差了点火候。 也知道卖人情给人。 就是少了点威严。 她自己大概还没察觉。 但真正的上位者,哪个不是恩威并施有手腕呢? 好在问题刚刚露出苗头而已,及时弥补了便是。 钟厂长的电话让南雁反思己身。 似乎她还真有点这方面的毛病。 只不过现在再去找孙秀梅的麻烦有点不合适。 如今再去做什么都不合适。 下次吧,如果下次再撞上来。 绝不是这么含糊着过去。 但南雁没想到,这个下次来得是如此之快。 孙秀梅跟钟胜利告状没什么效果。 在挂断电话后,她就意识到这位老厂长压根没把自己的话放进心里。 白忙碌了一番。 这让孙秀梅不甘心,她跟钟胜利共事的时间,可比高南雁长得多。 如今也狗眼看人低不把自己的话放心里。 什么东西。 也不看看高南雁什么人,她要真是有良心,钟胜利何至于现在还待在陵县。 他早就该提拔,不说到省里的大厂当领导,去市里做一把手都绰绰有余。 但高南雁帮忙了吗? 一句话都没帮他说。 就这还护犊子呢。 也是眼瞎! 孙秀梅左右咽不下这口气,偏生又被人问起了这事,“听说你跟陈厅长去芜湖了?” 同事的打听让孙秀梅觉得自己去芜湖就是个错。 像是他们巴巴的去讨好高南雁似的。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老陈,啥事都替别人着想,明明是个副厅,结果还不如个局长威武呢。” 单位里的同事笑呵呵,“陈厅长人是挺好的,这还不是你有眼光,调.教的好。” 孙秀梅带着点得意,“哪能这么说,不过有时候不能总做好人,好人容易被欺负。” 她说话倒也高明,没再往下说。 但省里头传得沸沸扬扬,说陈胜秋两口子去看望故交,结果被高南雁甩了脸子。 夏日里的消息传播,犹如白面馒头在橱柜里发了霉一样,变质极为迅速。 这就像是一朵成熟了的蒲公英,只是一朵,但散播出的种子却多不胜数。 从脾气大六亲不认与亲爹娘断绝关系,到高家老两口的死,无不被拉出来讨论。 “我可是听说,那个教唆她兄长的是她大徒弟的对象,你说这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一个女同志下这么狠的手?” “谁知道呢,不过她也够狠心的,亲侄子侄女都不管不顾,丢在乡下由着人欺负,换作是我我可下不了这狠心。” “要不人家当了部长,你当不上呢。” “出卖色相的女部长我可……你拉我做什么?陈,陈厅长……” 陈胜秋听说了这类风言风语,一开始还不信。 平白无故的,大家讨论南雁做什么。 然而等真的听到这些人议论时,他原本以为自己该愤怒不已,但实际上,心情很平静,并没有那么多的波澜。 连声音都平静异常,“你说说,她把色相卖给谁了?卖给你了吗?” 那嚼舌根子的想要走,但是被陈胜秋一把拽住,“谁说的!” 心里隐隐有了答案的人眼睛瞪得像铜铃。 吓得一群人瑟瑟发抖。 到底是在公安厅任职的高级干部,很快就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始作俑者。 孙秀梅还不知情,“怎么现在就来了,你下午不是还要开会吗?” 陈胜秋平静的看着老妻,“我们离婚吧。” 这话让偌大的省妇联都陷入一片沉寂。 孙秀梅有半分钟才回过神来,“陈胜秋,你遭猪瘟了!在这发什么疯。” “没发疯,离婚。” 这次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谁都有点毛病,自己喜欢喝两杯,孙秀梅爱絮叨,这都不是大事。 但人不能丧良心。 妇联的其他人纷纷劝阻,“陈厅长,怎么能离婚呢,这好端端的闹什么离婚呀。” “秀梅你别急,咱们有话好好说。” 看着安抚孙秀梅的一众人,陈胜秋冷笑一声,“行了别假好心了,要不是你们乱嚼舌头根子,能这样?自己靠男人有口饭吃,倒是瞧不起靠自己本事吃饭的人,哪来的脸?我看这妇联,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这话说得极重,让妇联的人也恼了,“陈胜秋你有本事就直说,别拿我们一群女人撒气!” 撒气。 陈胜秋可没这闲工夫。 谁编排人,造了什么谣,都打听清楚了。 他也不管这个,材料整理好,大大小小的领导办公桌上人手一份。 处理不处理,你们看着来。 从芜湖回来也就三天而已,整个省城都变了样。 消息传到南雁这边时,南雁刚跟分公司的管理干部们开完会。 李朝阳十分雀跃,“那些嚼舌根子的人,要倒霉了!” 陈胜秋只是个副厅长,没那么大的本事把所有人拉下马。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件事牵扯到了南雁。 省里头不解决,成啊,那我就直接找苦主去,闹到中央去。 到时候…… 换做是你,你怎么选? 作者有话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18节 更啦 第271章 小问题 省里头没得选。 他们又不是什么经济大省。 哪有什么叫板中央的底气。 “活该!”李朝阳觉得出了口恶气, 前两天那些风言风语就传了来。 不过芜湖这边讨论的人不多,即便说上两句,也都是给南雁说话的, 说“高厂长不是这种人”。 还干部呢,觉悟不如厂里的工人。 活该被整治。 整治的越厉害越好, 长长记性! 南雁听李朝阳说这些, 也只是笑了笑。 “听说那个陈副厅长死活要跟他夫人离婚。” 李朝阳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个孙副主任, 要死要活的闹了好几次,好些人去做她的工作,死活不同意。亏她还在妇联工作呢。” 不要脸。 活该! “行了,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你也少说两句,小心回头也被陈副厅长抓住整治。” “我才不怕呢, 我又不编排人。” 她说的都是实话,哪像那些人, 说话死难听。 南雁对这事更多的关注点放在陈胜秋的处置手段上。 看似给了选择,然而省里头压根没得选。 实际上这事他压根没跟自己通气。 可哪又如何。 不妨碍他用自己做要挟。 手段高明。 比起这高明手段,南雁更好奇的是,陈胜秋的“前程”。 对于这个五十大多没几年就要退休的老干部而言, 做到副厅长已经相当不错。 但毕竟还要几年才退休。 未来这几年,他还能干得下去吗? 结合着前段时间钟厂长说她性格有点软, 南雁还很想从这件事中学习学习。 不过还没等来这边省里对陈胜秋的处理, 南雁先迎来了孙秀梅。 这位妇联的副主任神色憔悴许多,抓住南雁的胳膊声音沙哑, “小高我求求你, 你去跟老陈说说, 他谁的话都不听。” 谁都劝不动陈胜秋,哪怕是儿女苦苦哀求都不行。 孙秀梅没办法,只能听从指点来找南雁。 这件事的起因因为南雁,或许只有她的话,老陈才能听进去三分。 南雁笑了笑,“我一不是妇联的而不是民政局的,这两口子闹矛盾的事不归我管。孙主任您找错人了。” 孙秀梅听出了这话里的嘲弄,她红着眼睛,“难道你非要逼死我不成?” “没人想要逼死您,只不过人在做天在看,您说呢?” 南雁喊秘书送客,她还要去几个分公司,跟工人深入交流,加强与基层的联系,没空听孙秀梅在这里掰扯。 但孙秀梅目的没达到怎么肯走? 林辰招架不了。 看着疯子般的孙秀梅,南雁眉眼严肃起来,“让李朝阳进来把人轰出去。” 对比林辰,李朝阳的力气大得多。 年轻秘书进来时,就听到孙秀梅扯着嗓子喊,“……高南雁你没良心,当初要不是我家老陈,你算个什么东西,现在出息了就开始搅得人家宅不宁,你会遭报应的!” 向来笑眯眯的人听到这话下手都重了几分,抓得孙秀梅直瞪人。 她倒是想骂人,但嘴里头被李朝阳塞了个破毛巾,压根喊不出来! “编排人还有理了?没人跟你说无端造谣将来会下地狱的吗?” 李朝阳力气大得很,抓着人往外拽。 亲自把人送到省城。 “陈厅长,您两口子过不下去想离婚是自家的事,没事别总是打搅我们领导工作。” 比起南雁,李朝阳就显得十分不客气。 她可不管陈胜秋什么职务。 就事论事而已。 “咱这次好心把人送来,下次再这么着,只能派出所里待着了。” 也不管陈胜秋脸色铁黑,拍去压根没踪的灰尘,李朝阳回芜湖交差。 大概是他刺激到了这位陈厅长,回到芜湖后,李朝阳没再听到太多八卦消息。 除了陈胜秋和孙秀梅离婚这事。 会以死相逼的不止孙秀梅。 陈家儿女权衡利弊后舍弃了母亲。 孙秀梅失道者寡助。 离婚也不过是刚开始而已,省里有群众反应她这个妇联副主任弄权受贿。 被调查正好是南雁离开芜湖回首都前一天的事。 事情凑巧,以至于让南雁的归来都给人添了几分谈资。 褚怀良也听说了那边的事,特意过来看望老伙计。 “当初还在陵县时,就有人说过这事,只不过钟厂长跟陈胜秋私底下说,昔日的纵容如今都成了压死骆驼的稻草。” 溺子如杀子,换作夫妻关系何尝不是这个道理呢? “成年人不能总指望别人,自己又不是没行为能力。” 南雁有些奇怪,“你来就是为了跟我八卦这个?” “哪能啊,我们谈判的时候遇到了点小问题,估摸着要跟你们部门合作下,过来先跟你通个气。” 南雁挑了挑眉头,“你也太没用了点吧,这都搞不定。” “你有本事,你上啊。”褚怀良很是无奈,这事还真不能怪他,什么招数都用上了,但就是不好使。 人家一口咬定不动摇。 他们也只能再想办法。 “那我还得多谢你提前通知我呀。” 南雁的感谢带着些阴阳怪气,褚怀良倒也没在意。 说完事他就离开,不曾想遇到了展红旗。 两人客套地寒暄了句,褚怀良看着往里面去的人,“他来做什么?” 国安的人过来,总让人觉得没好事。 是这边部里头出了问题? 南雁也有些意外展红旗的到来。 不过想到自己才在那边扰得省城不安,心里头大概有了方向。 展红旗看着倒茶的人。 十余年的光阴岁月在她身上沉淀了诸多气质。 与过去大为不同。 “我们最近展开调查,发现电子工业部这边有点小问题。” 展红旗丢出几张照片来,“高部长可认识这人?” 南雁没想到自己把这事想错了方向。 瞧着被偷拍了的小孙,南雁笑了笑,“我们办公厅的同志,怎么,他有什么问题?” 展红旗看着那笑盈盈的面孔,他有种直觉,或许眼前的人并非不知情。 “是有点小问题,或许这在高部长的掌控中?” 白瓷杯里飘着茶叶,舒展的犹如海边度假的游客,南雁收回目光,看向展红旗,“冒昧问句展处长,您怎么查到这件事的吗?” 查到孙赓和日本人有来往算是个意外,起初展红旗是因为上面的事情展开的调查。 他想着上面都能出问题,那么其他部门不见得就是铁桶一块。 这一查还真是查出了好些个问题。 而最严重的莫过于电子工业部。 办公厅的地位非同一般,而孙赓又是胡主任的得力部下。 万一真被他偷走了那些资料,最后牵扯到的还是南雁这个一把手。 眼皮子底下出了技术丢失的事,这要是闹腾起来,十分要命。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19节 再加上那边省城发生的事,首都这边看起来风平浪静,但私下里谁知道又是如何的风起云涌呢? 就怕墙倒众人推,到时候有的没的都栽到她头上去。 展红旗掌握了一部分证据,先过来找南雁,想着提醒一二。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人竟然知情。 知情却纵容……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 有意为之。 展红旗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瞎操心了。 老神在在如高南雁,又怎么容许自己眼皮子底下出问题呢? 但…… “终年家打雁,今却被小雁儿鸽了眼。孙大圣火眼金睛尚且有如此一遭,高部长就不怕有朝一日事情失控?” 展红旗这话让南雁不禁莞尔,“多谢展处长提醒,我会留意的。” 展红旗自然晓得,自己没那般本领能说得南雁改了主意。 该说的都说了,他也算仁至义尽。 便没再多说什么。 走到这办公室门口时,展红旗忽的停下脚步。 回过头去看,南雁已经在那里忙活起来,压根没留意到自己的异样。 他嘴角咧起,挂上些许自嘲,往外去。 到底没再说什么。 南雁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展红旗不是蠢材,既然知道这是自己指使的,想来也不会再调查下去。 若不是因为她想利用孙赓放长线钓大鱼,时间上有的磨,这会儿还真会让展红旗帮个忙,给孙赓和日本人那边一点压力,让小日本狗急跳墙。 可惜,不合适啊。 送走展红旗后,南雁迎来了上午的第三位访客。 罗成新的到来多少让南雁有些奇怪,“您不是在休养吗?这是哪股风把您给吹来了?” 当初退了个一干二净的人,自然不会像其他人似的,有事没事再来这边坐坐,寻找自己昔年的权威。 罗成新不是这类人。 这次到来,还真有些奇怪。 “我前段时间去了趟沧城。” 这事南雁倒是听说了,“那边运河公园建设的不错吧?我弄的。” “出息。”罗成新当然知道,昔年的运河公园成为沧城的一道风景线,周末总是热闹。 河岸的花丛五颜六色,倒是将那段运河衬托的花枝招展。 在当年能有这般远见,的确不容易。 换作是其他人,都能吹到天上去。 不过出自高南雁的手笔,也就那么回事吧。 毕竟在她的履历中,这压根不值一提。 “知道我去沧城做什么吗?” 南雁想了想,“总不能您也有个失散多年的孩子吧?” 作者有话说: 终年家打雁,今却被小雁儿鸽了眼。这句话出处《西游记》,三借芭蕉扇那里 第272章 国营农场 这话让南雁挨了一记白眼, “胡说什么。” 认亲这事大家喜闻乐见。 然而罗成新还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 比如孩子的年龄问题。 当然人家里一团和睦,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他可不是那种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人。 这种荒唐事可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我看沧城那边的蔬菜大棚种的不错,我想回头能不能把京郊的农场盘下来, 回头搞一搞蔬菜大棚。” 京郊农场。 这就说来话长了。 得从知青回城说起。 知青回城后,原本红红火火的农场冷清了不少。 要知道, 农场可是接收知青的重点单位。 全国各地的农场情况还不一样, 有的是农业为主, 兼顾畜牧养殖, 有的是工农业并振,农场这个主营业务倒不如工业做得好。 还有的,则是单纯的搞农业生产。 国营性质的缘故, 好与坏都饿不着农场的人。 有用心经营的, 也有不把农场经营放在心里的。 典型的时代背景下的国企缩影。 农场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南雁略微知道但也没多想, 毕竟她忙自家的事情就够折腾了。 老领导这么一说,南雁嗅觉又敏锐起来, “您这是要丰富退休后生活?” 想要丰富生活,哪用得着去农场折腾。 南雁觉得不太对,肯定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什么事呢? 农场经营需要人,即便是有机械化作业也需要人手, 当然不需要特别多就是了。 如果是改种蔬菜大棚,那还得需要技术。 技术性人才? 这个什么时候都缺。 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人。 南雁琢磨了下这个词, 觉得这事可能跟人有关。 是让退休后的老干部们发挥余热, 寻找新的战场别再有事没事去原单位彰显权威,还是…… 另有安排? 南雁又卡在了新的环节上。 “最近有关注海湾那边的战况?” 这话问的南雁一愣, 脑子里电闪雷鸣捕捉到什么, 但光速太快她没捉住! “有关注着, 不是去年开始,局势就转换过来了吗?”南雁说这话时带着几分笑,曾经气势汹汹的战争发起者,如今开始挨打。 但战场上的事,可真说不准。 毕竟之前伊朗还只能被动防守呢。 “难道伊朗这边进攻不利?” 南雁到底不是部队出身,看新闻也只是大致扫一眼,不会组织参谋们开会,给自己分析情况想法子。 别影响到她的生意就好。 事实上,南雁这边还真没少发战争财。 连带着军区也都赚了不少。 毕竟军需补给那是必需品,和子弹一样不可或缺。 关系钱的事情南雁还挺关心,“还是有其他情况?” “现代化战争啊。”罗成新也没指望这个连民兵都没当过的女青年能够对战场侃侃而谈,他没再卖关子,“现代化战争,和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不一样了。” 这话南雁要是再不懂,那就是傻子! 四十多年前的精兵简政啊。 只不过当初精简的是脱产人员,而现在则是要…… 裁军。 浩浩荡荡的百万大裁军。 裁下来的战士去哪里? 如何安置。 前面有返城的知青还没能安顿好,现在又来了这不下百万的退伍军人。 南雁倒吸了一口气,“您是想摸索出路子,来安顿他们?定下来了吗?” “还没,但军委没少开会,大概已经在商定流程了。” 老领导比南雁想的还要周到,他这是在未雨绸缪。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20节 然而农场又能容纳下多少人呢。 “我这一把年纪了,能做的非常有限,能做一点是一点吧。” 罗成新也知道,在数以几十万百万计的量前,自己能做的极为有限。 但总得做点什么。 “那这农场能盘下来?” 国营农场,盘下来不容易吧。 “京郊有一家经营的不太好,我寻思着回头跟上面打个报告,看能不能接手。” “哪个呀?” 南雁问的十分细致,甚至还找出地图来研究。 京郊农场嘛,距离得用一个远字来形容。 靠近铁路线,交通也还算便利。 南雁找来了这边农场的相关资料。 李朝阳十分雀跃,“领导,你打算在这边农场种水果吗?” 南雁:“……”大意了,忘了身边有个馋猫。 “不是。” 不过倒是可以考虑下种植水果的事情。 水果种植加工生产罐头,这需要的工人多,能够解决很大一部分就业问题。 种植水果的话…… 南雁打电话找自家徒弟。 郭凯旋就是搞农业种植这块的,他应该有点经验。 冷不丁的接到南雁的电话,郭凯旋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是南雁着急想要吃樱桃呢。 “常见水果种植自然没问题,桃李杏苹果都可以。” “黄桃什么的呢?” “黄桃也行,不过现在的品种品质稍微差了点,农科院那边似乎有这方面的研究……” 郭凯旋的研究侧重点是育种,和果树还有点距离。 要不是之前南雁问她樱桃种植的事情,他大概都不会跟果树栽培有牵扯。 南雁又细细问了几句,这才去农科院那边打听。 倒是把农科院这边吓了一跳—— 他们这就是搞种植的,跟电子工业没啥关系吧? 果蔬粮食没办法发射信号啊。 首都领导多如牛毛,但南雁的名号算是格外响亮的那种。 一番交谈下来,农科院这边十分热衷帮忙。 反正行不行的有这位高部长兜底,他们只需要提供技术和果苗就行,何乐而不为呢。 多一些观察对象,总是好的。 农科院的人十分热情,连带着如何种植,如何管理都给了资料。 接连忙活两天,南雁把这事办好,吩咐胡主任把资料什么的亲自送到罗成新那里去。 胡主任不明所以,抱着资料过去后才知道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情绪格外复杂。 按理说,自己是罗部一手栽培出来的人。 然而这事情他不知情也没帮上半点忙,倒是高部长忙前忙后的折腾。 说不心虚是假的。 看着沉默不语的老领导,胡主任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其实他还挺能说的。 “辛苦你特意跑这一趟。” “应该的,您往后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跟我说就是。” 他不傻,就送资料这事随便找个人就行,实在不放心身边三个秘书哪个不能用? 非要自己跑这一趟什么意思,还不是怕老领导退休后说话没人听手边没什么人能用,让自己来打这个下手。 不得不说这位领导考虑是真周到,事无巨细的安排下来,也不枉费老领导对她的爱护。 “知道了,去忙你的吧。”罗成新挥了挥手,看着那厚厚的资料,他又想起了什么,“你们部长,跟你谈过工作的事吗?” “每周部里都会有例会,如果部长在的话,会前会后都会问我一些事情。” 但再具体的涉及到个人的事,没说过。 如果罗部问的是这个的话。 罗成新挥了挥手,“去吧。” 胡主任还有些没搞清楚老领导的用意,但也没在这里久留。 毕竟部里还有不少工作要忙活。 事实上不止部里,因为领导安排的缘故,胡主任也跟京郊的这个农场挂了钩。 农场那几乎停滞的工业生产要转型,转型方向倒是很明确—— 家具厂和胶花生产。 胶花生产倒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可以去陵县那边借鉴经验。 而且陵县也十分配合,下半年陆陆续续来了三拨人指导工厂建设工作。 到84年的时候工厂建设进入尾声后,又派人过来指导工人生产培训,从建设到生产一把包。 至于家具厂,胡主任原本还以为请木匠师傅来带学徒,没想到这师傅是有,但是个画家。 林蔚来家具厂这边做生产指导。 她经常跑国外参加画展和艺术展,更了解外国人的偏好。 以中间人的身份帮忙接了不少定制家具订单。 虽说农场这边没断了进项,但胡主任粗粗估算了下,84年还是亏损。 也不知道今年能怎么样。 说起来这桃树,今年好像也该结果了。 就是头一年结果,怕都是小果子青涩的不能吃。 他笑着看向窗外,等过些天去那边走一趟看看,指不定还能赶上落英缤纷呢。 “主任。” 胡主任回过神来,“部长回来了?” “说是要在芜湖那边多耽误一天,不过林秘书已经先回来了。” 领导身边的大秘,跟随多年,她的提前回来怎么看都透着点非同寻常。 安排去接人,胡主任掐着点过去。 秘书间里正热闹着,林辰正在跟工程司的陈向前说话,“……那可真是好消息,之前接到电话还以为是假的呢。” “假的真不了,我哪敢糊弄咱们高部?” 胡主任好奇,但也没仔细问,“林辰刚回来就这么忙啊,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麻烦胡主任您亲自跑一趟,领导还交代我说回来后务必要去找您呢。” “有什么安排?” 陈向前很是识趣的离开。 林辰没卖关子,“军工司那边说最近可能有动作,这事你听说了吧?” “听了一点,不过这跟咱们部关系不大。” “怎么不大,之前成立电子对抗部队,抽调了咱们的人去培训。这次不正好还人给咱们吗?” 胡主任哭笑不得,“这不是一回事啊。” 抽调走的是精英,还回来的……可不见得。 第273章 指标差距 虽说部队里也有组织学习, 然而专业内容略有些晦涩,能真正学好的有多好。 部长身边的那俩秘书也算是学习能力强的了,但真的跟部里其他人比业务能力, 还差很大一截呢。 倒也不是存在偏见什么的,但事实如此。 “还给咱们不一定非要安排到部里嘛, 胡主任你之前不是帮罗部长在农场那边折腾嘛, 那边工厂也起来了, 需不需要人手?” 林辰这话一说, 胡主任算是明白过来。 难怪之前南雁就劳心劳力,还特意安排自己照应着那个长征农场,原来是早有打算。 但如果没有呢? 没遇到裁军这事, 她打算安排什么人过去? 胡主任没太想明白, 也不需要他想明白。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21节 两年前就已经着手安排的事情,现在只是瓜熟蒂落刚刚好, 自己按照要求去做就是。 “那正好,我正想着这两天抽空过去一趟, 你要是有空咱们一起去瞧瞧?” 林辰笑着应了下来,“成,我正好去看看热闹。” 实际上这年的裁军是从下半年正式开始的,然而准备工作却由来已久。 海湾那边爆发的战争, 让国内意识到,现代化军队所需要的, 不再是人海战术。 单兵作战能力提升, 新式武器的配备、电子化武装部队更为重要。 浩浩荡荡的裁军工作开始。 罗成新与几个退休老干部一起经营的长征农场,为首都接纳了首批三百名退伍指战员。 开了一个头。 实际上在首都这边, 除了农场和部分工厂可以接纳这些退伍转业的战士外, 还有不少机关单位也能承担这一责任。 只不过能接纳的数量相对少一些。 长征农场与其说是为首都这边接纳退伍指战员开头, 倒不如说给全国其他省市做了个榜样。 各地不都有农场吗? 只不过存在着经营好坏的问题,经营好的可以接纳人,反正多给一碗饭给得起。 经营不好的也可以。 完全可以让这些退伍转业的指战员们去经营农场嘛,经营的好那皆大欢喜,经营得不好倒也没什么,毕竟这些农场本来就经营的不太好嘛。 反正这些指战员们都有专项的安置金,钱用在哪里不是用呢? 人多少都有点赌徒心理。 以小博大是人之常情。 便是连军委都没想到,竟然会是地方农场接纳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退伍官兵。 当兵的不怕吃苦,过惯了集体生活。 从部队到农场他们适应良好。 思想工作一做,莫不是怀着一颗建设祖国的心在劳动。 反倒是最快适应了退伍后生活的一批人。 当然这跟地方上的帮助也分不开,不止是地方政府拿出优惠政策予以帮扶,还有地方企业的出钱出力。 比如说陵县的那些企业,出钱出人出力帮助省里其他农场兴办工厂,很快就帮助解决了本省需要接纳两万退伍官兵的困难。 这又是一个带头作用。 有钱的地方跟上。 到底是改开将近十年,各地也涌现了一些不错的企业。 尤其是国企在这时候站起来承担一部分责任。 大裁军所带来的一些问题,被这样吸收消化。 这年的秋收,都变得格外热闹。 南雁也去瞧热闹,不过国庆节刚过,她人在首都没有走远。 只是去了京郊的长征农场。 罗成新正在跟农场里的其他人一起忙活。 倒是看不出年龄的活力十足。 “都进入第四个季度了,到了要交作业的时候,你们准备的怎么样?” 对于眼下,罗成新很是满意。但多少又有点担心,担心的是南雁。 今年可太重要了,尤其是经济相关数据,因为这关系到能否真正意义上加入关贸总协定。 尽管从报纸上来看,过去几年国家一直都有在努力,和不少国家达成双边贸易协议,但即便没能入关也不影响对外贸易。 但这还不够。 一百多个国家呢,又没全都说服。 如果能够入关,那么对未来经济发展有莫大好处,而且国家的可选择性也会增加许多。 这一切的前提只有一个,这一年的经济数据达标。 南雁剥了颗新鲜的花生米,“那您这话可真是问错了人,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呀。” 罗成新看着在那里美滋滋吃生花生的人。 怎么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呢。 南雁这个代理部长迟迟没有摘掉前面那俩字,不就是在等这一年的结果吗? 本来今年初就该转正的,奈何之前她的罪过人,还是个说得上话的—— 等结果出来再说也不迟。 显然人是在有意为难。 若不是南雁拿着超级计算机的合作与美国人谈判,哪有过去三年的试入关? 何况在本职工作方面,她做的已经够好了。 全方面布局国内的半导体产业,不管是半导体相关产品还是集成电路、光刻机等生产制造都有显著提升。 这三年来,电子工业部哪年不是超额完成任务? 超额创收、超额提供就业岗位。 国内超级计算机的研究也十分顺利,说一句工作成果显著一点不为过。 压根没得挑。 但人就是不讲道理,非要鸡蛋里面挑骨头,你能怎么办? “没事,这工作要是完不成,他们比我还着急呢。”南雁拍了拍手,细白的手指上还有黄褐色残留,“我原本还寻思着,过两天去休假一段时间,照您这么说,可是不能歇下来。” “你今年就先别休息了,该忙活的赶紧忙起来。” 南雁笑着看向那白云蓝天,“是得忙活起来了。” 她离开这边农场上,拎了一筐柿子和一麻袋的鲜花生,直接去了财政部。 看数据自然是财政部这边最快。 15000、1000、300。 如今财政部这边掌握最多的也就是外汇储备。 但截止到第三季度结束,目前外汇储备还差一大截。 “依照过去的增幅来看,第四季度的贸易额差不多能带来这个数。” 但还远远不够。 目前账面上的外汇储备,只有不到五十亿美元。 换句话说,按照常规计算,年底时国内外汇储备只有160亿美元。 距离300亿还有着相当大的距离。 “那两个呢?” “人均差不多达到了,总的gdp也差不多。” 试入关带来的经济效益十分清晰,极大的拉动了经济数据。 唯一不足的就是外汇储备。 蔡司长叹了口气,“天上要是能掉下一笔钱来就好了。” 将近一百五十亿美元的缺口。 这笔钱砸下来能把人弄死过去哟。 “也还行,我估摸着能凑够。” 蔡司长听到这句话有点不确定了,什么叫也还行? “什么意思?” “您忘了,咱们还有海外投资?到了年底,海外的投资也该归拢到账了。” 这让蔡司长忽然间瞪大了眼睛,“对哦,还有这一笔,不过咱们一共投资了多少?” 南雁耸了耸肩,“最开始是一千万小试牛刀,后来追加了差不多有十亿左右吧。” 海外金融投资这事,国内不是没办过。 当初买卖黄金,那就赚了将近三十亿美元。 要不是看到甜头,财政部这边也不敢拿出十亿美元搞海外投资呀。 蔡司长被这个数据弄得浑身一颤,“这么多?都投在日本了?” “嗯,都在日本。您是财政部的官员,难道没留意前段时间的《广场协议》?” 这事蔡司长倒是知道。 日本经济的飞跃发展引起了美国的不安嘛。 联合其他国家搞了个《广场协议》,改善汇率,协调美国财政赤字情况。 这才不到半个月,日元就升值了不少。 蔡司长这才留意到,“你让他搞外汇了?” 南雁耸了耸肩,“搞了一把,就赚了五个点。” 虽然南雁压根不会炒股,但是这不妨碍她看不上汇率波动带来的差价。 较之于日本股市的来钱快,谁会看得上汇率那点钱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22节 南雁这轻描淡写的五个点让蔡司长忽然意识到什么。 “疯了,你想从日本搞到这些钱?” 一百五十亿美元。 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现在的日本,是个股神辈出的时代。” 股神那么多,不缺元海明一个。 靠着一张天花乱坠的嘴,元海明已经把贺兰山交予他的那笔二百万变成了五千六百万美元。 而现在日本股市一片大好,买什么涨什么的时代,元海明讲故事的效果更好。 成为那一代有口皆碑的股神,信徒众多。 每天来他那个居酒屋的人不计其数,单是一天的进门费用就赶上一个日本人的年薪,还有那价格不菲的餐点费呢。 越是高门槛,就越是信徒众多。 而这些信徒,刚巧就是让股票节节攀升的关键。 南雁掌握着这些细枝末节,远比蔡司长知道的多。 蔡司长还有点懵,“可十亿美元搞成一百五十亿,也不容易呀,咱们就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股市还有休息日,实际上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就五十个交易日不到。 成功翻15倍? 这可能吗? “十亿本金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应该翻了五六倍吧。” 蔡司长瞪大了眼。 他这个金融司司长见识过很多事情,然而南雁所说的疯狂,还是头一次。 对比十亿美元翻十五倍的困难程度。 翻倍或者翻三倍就轻松多了。 “不过您还是得哭穷才行。”南雁走之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蔡司长寻摸了半天,觉得也对。 哭穷是个好法子,毕竟去年外汇储备还挺多,结果国家大手笔一挥,这钱就没影了。 较之于炫耀有钱,还是哭穷好啊。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嘛。 第274章 再去日本 南雁从财政部这边离开后, 直接往家去。 “你回部里一趟,把这些丢到食堂让师傅们看着来处理。” 她留下的玉米花生数量十分有限,毕竟就她跟贺兰山两人吃, 又能吃多少? 贺红棉这段时间带着学生去工厂实习,得到月底才能回来。 偌大的庭院本来就安静, 现在越发安静。 南雁坐在海棠树下, 将玉米皮剥下来又贴上去。 不知重复了多少个来回, 直到被那墙上的喵喵声惊醒。 小白猫站在墙上不敢动弹, 远远看去竟是在瑟瑟发抖。 “你怎么上去的,怎么不敢下来?胆小……猫。” 贺兰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南雁站在墙下跟小猫说话。 她仰头站在那里, 落日的余晖给人穿上金色的嫁衣, 让贺兰山想起自己第一次跟着父亲去教堂时,脑海中想象的圣母沐浴着圣光的画面。 “下来呀, 下来我给你弄吃的。” 南雁的勾搭没什么效果。 贺兰山瞧着摁揉脖子的人,快步上前, “想养猫?” “没有,就是看她怪胆小的,还挺可爱。” 她这隔三差五出差不在家的人,怎么养猫? 还是别祸害人小家伙了。 贺兰山搬来了椅子, 踩在椅子上面去抓小猫。 那小东西的确胆小,面对忽然间伸来的手, 抬起前爪试图抵抗。 “小心!” 她看着这小白猫可爱不假, 但也不想贺兰山为这小家伙被挠破了手。 贺兰山反应更快,抓住小猫的爪子, 将小家伙拎了下来。 略有些粗暴的对待惹得小家伙喵喵直叫。 南雁有些头疼, “亏得是猫。” 这要是个孩子的话, 她怕不是要崩溃。 “把它放了吧。” 不知道哪来的猫,也不知道跟谁学了飞檐走壁,结果把自己吓成了小哭包。 现在安全了,回家去就是。 “真不想养?” 南雁摇头,她一贯认知分明,不会让自己做这些不理智的事情。 “好吧。”贺兰山微微叹息,“那我……” “你喜欢?”南雁有些迟疑,她是不会养的,但如果贺兰山喜欢的话,“如果你喜欢喂养这小猫咪,要是没主人找来,你可以留下。” 贺兰山闻言莞尔,其实南雁改变了许多,比如说她也会为自己着想。 “比起小猫咪,我更喜欢喂养你。” 南雁蓦的脸红,瞪了贺兰山一眼转身离开。 贺兰山心情更加愉快,将小猫咪逐出家门时都笑眯眯的。 小白猫:“……”喵? 玉米略有点老,不过正好可以用来做玉米碴子粥。 贺兰山发现南雁吃饭时有点心不在焉。 “味道不合口?” “没有,挺好吃的。”老玉米的味道,很磨练牙口。 “有心事?” 同一屋檐下的生活,多年来贺兰山早已经习惯窥破南雁的心事。 瞒得住别人,但瞒不住枕边人,“我猜猜看,是第四季度又有了新的指标还是……” 指标这个词让他想起来一件事,“那三个指标达不成?” 过去三年,几乎每个人都在为入关而努力,即便是民众不清楚关贸总协定的内容,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啥玩意儿。 但中央说了,这对国家有好处。 大家铆足了劲儿的去干。 就想着为国家贡献一部分力气,哪怕只有那么一星一点呢。 贺兰山比普通民众更清楚这个约定。 伴随着这个时间节点的来临,能够让南雁这般头疼的,大概也就这三个指标吧。 “外汇储备还差不少。” “元海明那边还没弄足钱?” 贺兰山的敏锐让南雁恍惚了下,是啊他一直都很聪明,这才是他本来该有的样子。 “还在努力。” 南雁不担心,但又有点担心。 毕竟关系重大。 元海明过去很长时间都做的不错。 可是这关键的三个月,他能做好那个力挽狂澜的关键角色吗? “我去吧。” 贺兰山知道了南雁的忧虑,她本人不可能去日本那边。 毕竟她与日本方面的关系着实不怎么样,何况也不是什么金融操盘手。 最适宜的人,只有贺兰山。 “为什么不直说?”贺兰山笑了起来,“或者我可以理解为,高部长离不开我?不舍得跟我分别这么长时间?” 南雁看着跟自己逗乐的人,“财政部那边的人太明显,我们的人没有金融方面的人才。” “难道我不是吗?”贺兰山笑了起来,“手头上的工作倒也不是非我不可,就是还得麻烦高部长做好保密工作。” 毕竟是去国外,又牵扯到这么一笔超巨额资金。 某种意义上保密是为了保命。 “嗯,你要是出了事,我说什么都会捞你。”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23节 南雁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管什么代价。” “那这可真是我的无上荣誉。”贺兰山笑了起来,“就算为了高部长,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只是去日本而已,虽然个头稍微高一些有点鹤立鸡群,但总比去欧美那边一张东方面孔十分招惹眼球来得好。 别离在即,贺兰山的需求大大提升。 南雁恍惚中听到他说道:“我是你的人。” 好端端的说这个? 南雁没搞明白,只觉得有烟花在脑海中炸裂。 半梦半醒中她忽然间意识到这句话是回应那句“我们的人”,这让她又清醒了来,扭过头去,贺兰山并没有睡。 “吵醒你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南雁贴在人身上,“贺兰山你让我越发的离不开你。” 她是故意的。 但,也是真心的。 …… 贺兰山出差这事不大不小,薛教授也没说啥。 工作嘛,理解。 比起前辈们在戈壁滩隐姓埋名几十年,他们这真不算什么。 贺兰山负责的操作系统最近也没啥升级换代的需求,何况其他程序员也都能搞定。 倒不怕缺了这个主心骨。 倒是高北辰来找姐夫没找到,有些失落的离开了。 薛教授打电话跟南雁说了这事,“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问他也没说。” “行,谢谢薛教授,我知道了。” 薛教授挂断电话叹气,你说这事搞的,明明是亲姐弟,结果反倒是关系不怎么亲昵。 高北辰往他们这边来的次数更勤快一些。 跟贺兰山这个姐夫关系挺好。 不过人家的家事,薛教授提醒就算尽到了责任,其他的也不好说什么。 南雁原本想着打电话问高北辰什么事,赶巧有工作,倒是把这事耽误了去。 等到想起来,已经是临近下班的点。 南雁打电话过去,很快就等来了高北辰。 “找你姐夫什么事?” 高北辰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地绷直身体,他有多久没见到自家姐姐了? 过年时原本打算一起吃年夜饭的,但她有工作安排。 高北辰本身工作也挺忙,能够碰面的机会越发的少。 今年还真没见过。 “我是想跟姐夫商量,你明天过生日,我们怎么庆祝下。” 南雁愣在了那里。 生日? 对哦,她九月初八的生日,重阳节前一天。 每年贺兰山都会为她准备生日礼物。 “姐,还在听吗?” 南雁回过神来,“没什么好庆祝的,你跟蓉蓉怎么样?” “挺好的,要不咱们明天一起吃个饭?” 南雁本来想拒绝,但鬼使神差的又应了下来,“成。” 看着日历上的工作安排,“明天一块吃个饭,回头订好了饭店我让林辰通知你们。” 看着挂断的电话,南雁笑了起来,原来明天是她生日呀。 林辰对于忽然间安排的家宴略有些奇怪,但还是应了下来。 “你问问他们俩有什么想吃的,另外再订一个生日蛋糕。” “蛋糕已经订好了。”林辰笑了起来,“孙副部给您订的。” “让他破费了。”南雁觉得自己很幸福,起码那么多人都牵挂着自己呢,“去忙吧。” 南雁的三十五岁生日,是在东兴楼吃的饭。 曾经的八大楼之首,头些年又开始重新营业。 不过和往日的辉煌没得比。 主打的芙蓉鸡片的确味道不错。 不过比起鲁菜的咸鲜,南雁更震惊的是林蓉怀孕这事。 “几个月了,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高北辰被看的心虚,“本来想跟你说的,结果你忙。” 实际上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姐和姐夫一直没孩子,传言挺多,有说他姐不能生的,也有说法是姐夫不能生。 还有说辞是他们不打算要孩子。 高北辰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他总不能去问俩当事人吧? 所以他和林蓉有了孩子这事,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怀孕辛苦,得好好注意身体,营养要跟上,但也不能营养过剩,不然回头孩子块头大生产时候遭罪。”南雁把自己知道的都丢出来,“晚上睡觉怎么样,不抽筋吧?” “嫂子我挺好的。”林蓉笑着看向高北辰,“抽筋就踹他,他给我揉腿。” “该使唤的使唤,他要是不听话你就跟我说。” 林蓉其实不小了,眼看着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然而在南雁眼中,还是那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需要照顾的那种。 “好,高北辰听到没,我嫂子给我撑腰!” “怕了你们还不成?”高北辰求饶,麻利的给两位女同志剥虾,“多吃点这个,有营养。” 南雁看着熟练工的臭弟弟,想起了人在日本的贺兰山。 “裕欣最近怎么样,学校里的生活还能习惯?” 高北辰手抖了下,小心地看向南雁,“还行,刚开学有点忙,周末都泡在图书馆里,不过有托我跟你说生日快乐。” 南雁不觉得那小姑娘能记得自己的生日。 看着旁边那个没开动的生日蛋糕,“回头把这个送她学校里去吧,该学习的学习,不过也别总是在学校里待着,出去走走接触接触外面。” 高北辰麻溜应下,“行,回头我跟她说。裕欣挺懂事的,就是太内向了点,回头……” “裕明呢?到美国后没跟你联系?” 高北辰脸上笑意有些挂不住,“姐,我……” 显然,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青年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偷渡去美国,现在下落不明,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第275章 日本率先技术突破 高北辰没想到, 那小子有这么大的胆量。 原本想着回头给他找个工作,哪怕是去工厂上班,有个稳定的收入也行。 谁知道裕欣来首都念书后, 高裕明那臭小子就下落不明,只留下一封信。 说他要出去混出个人样再回来。 高北辰打听了下, 才知道这个出去是出国。 偷渡去美国。 林蓉担忧地看这样南雁, “嫂子, 你别太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 个人有个人的日子,他也不小了,愿意去就去, 是死是活自己选的, 怨不了别人。” 南雁贴心的给林蓉添菜,“现在喜欢吃什么?” 怀了孕的人胃口刁钻, 林蓉的口味不定,今天喜欢吃辣明天就要吃甜口的。 南雁怕两人那点工资都不够用的, 想了想让林辰给自家臭弟弟送钱过去。 “我有钱……” “拿着吧。”林辰看着有些窘迫的准爸爸,“你们要养家糊口花钱的地方多,蓉蓉是孕妇,别委屈了她。” 高北辰很不好意思地接过钱, “我姐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不用担心。” 林辰是大秘, 工作忙得很, 没在这边久留。 刚回到部里就看到了胡主任一脸的愁云惨淡,“怎么了?” “刚才接到消息, 说是日本在超级计算机研发方面实现突破性进展。” 这让林辰心猛地一跳, 快速的律动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胡主任见状也叹了口气, “咱们这边项目还在卡壳呀。” 超级计算机的研发是中美共同合作的项目。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24节 实际上过去两年半两国合作了不止这一个,关系也越发的紧密。 同样是超级计算机的研发,日本如今在和中美两国比赛。 一国之力战胜两国,这对于日本而言将会是巨大的刺激。 林辰想到了前段时间领导关注的新闻,神色也前所未有的凝重。 作为技术出身的机要秘书,她现在是十项全能,便是连经济方面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结合九月下旬的新闻来看,日本方面关于超级计算机的新闻,无异于强心针,那是对美国霸权的无声反抗。 就算你是世界霸主又如何,摁着我签订《广场协议》又怎么样? 我依旧能够打败你。 林辰简直能想象得到那个画面,“拿过去没?” 她问的是这新闻有没有拿过去给南雁看。 胡主任摇头,苦笑挂满了每一根眉毛。 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领导说。 “你看……” 林辰拿过报纸,“我来吧。” 隐瞒消息可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这狂风骤雨袭来,对于现在的领导而言,那可真是太难了。 迟迟不曾转正,大家都说这是因为还没正式入关,等加入关贸总协定,届时是双喜临门。 可关贸总协定和电子工业部能有几分联系? 这也太牵强了些。 即便是回头成功入关,保不齐回头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呢。 国内的幺蛾子还没出来,日本这边给了雷霆一击。 若是让那些人知道,日本的超级计算机研究框架与国内的一般无二,只怕…… 林辰不敢想,到时候会有多少口诛笔伐。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敲门进去后比她想象中要轻松一些的开门见山,“日本半导体方面的消息。” 目光所及,领导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 林辰几乎屏住呼吸。 “你觉得,这消息有几分真?” 几乎不能呼吸的人被这话惊得瞪大了眼,“您的意思是……“ 假消息? 这怎么可能? 日本在国内大肆报道这一假消息,难道就不怕被拆穿? “有时候假消息又或者好消息要比真消息更有用。”南雁笑了起来,“真真假假你能分辨清?不过是篇报道而已,即便是业内,也没办法从这报道中看出真假,不是吗?” 林辰觉得自己快被说服了。 “可是……”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吗?”南雁枕手看向这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秘书,“石磊还没跟你求婚?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不是……我们不是在谈工作吗?” “怕结婚后,你俩不能在一起工作?石磊没想着去什么部门吗?” 林辰知道,在领导打断你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还有些拿不准,如果可以的话,想要去电子对抗部队。” 毕竟是部队出身,再回到部队也还算合适。 而且在部里这些年,倒也学到不少东西,回到电子对抗部队正好能用得上。 “别回电子对抗部队了,这样你俩岂不是要当周末夫妻?回头去军工司吧,老徐马上要退休,正好缺个副司长,他过去帮顾清源的忙。” 她身边出去的秘书,当个副司长倒也说得过去。 林辰有些没想到,“领导……” “你是想要留在我身边,还是……” 林辰不假思索,“我留在您身边。” “成,那就在我身边吧。”南雁笑了起来,“再等几天,压力来到我们这边了,看看周老他们能不能攻克这一难关吧。” 话题又回了来,但林辰觉得难关的攻克不是三言两语的事情,“那要是解决不了呢。” 南雁眨了眨眼,“一星期内,肯定能解决,即便是持久战,也该落下帷幕了。” 持久战。 林辰忽然间意识到什么,“您的意思是……日本其实没有……他们用假消息欺诈咱们的真技术?” 南雁笑了笑。 猜测,但这猜测做不做准,等过些天就知道了。 一星期,南雁觉得一星期的时间刚刚好。 足以让国内舆论发酵起来,也足以让鱼儿上钩。 国内舆论发酵相当迅速。 第二天南雁就被于副总喊过去问话,“这是怎么回事?” 报纸上称,日本关于超级计算机的相关研究,与中美两国的超级计算机研究框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有高达95%的相似度。 “这是说的呀,简直胡说八道。胡莱,我看改名字叫胡说得了,他怎么知道日本的超级计算机什么样,怎么知道咱们的超级计算机什么样?” “这是他翻译的来自日本的新闻报道。” 于副总神色严肃,“日本人这是要将你斩尽杀绝!” 超级计算机的相关研究算得上是绝密。 即便是身处其中的相关研究者,也不见得能窥探全貌。 而能够在项目启动之初就能拿到相关资料的,中国这边不超过一把手。 实际上不管是谁泄露了机密,最终被怪罪的都是南雁。 因为她是最高负责人。 “不会是又有人要找我兴师问罪吧,您可得跟我说话,您知道的。” 南雁也不敢乱来啊,这种事情早就跟上面做了报备。 甚至是十分细心的留下了多年前的相关档案,防止于副总出现什么意外,回头连个给自己作证的人都没有。 “我知道有什么用,日本方面比我们早出成果。” 十亿美元固然是天文数字,然而比起曙光二代超级计算机取得的突破性进展,想找茬的人有千万种理由来找麻烦。 “再等等嘛。”南雁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我觉得有压力就会有成果,说不定咱们也能取得进展呢。” 于副总冷笑一声,“说得轻松,你以为……” 秘书敲门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321基地那边传来消息,希望您和高部长能过去看看。” 321。 83年2月1号正式开始的曙光二代研发,项目代号321。 于副总脸上神色凝重起来,看向南雁的眼神都带着点不解—— 难不成,还真出成果了? 基地现在的轮值组长是段莹莹,年轻的工程师看到南雁到来后,靓丽的脸蛋上都透着喜悦。 她简单汇报了工作情况,“……初次实验成功,我们还要再做三次实验,再跟美国方面通气……” 合作嘛,少不了要互通有无,这是早就拟定好的合作协议。 段莹莹看了眼南雁,继续说,“三次实验没什么问题,那么我们就进入了最后环节。” 于副总心念一动,“这么说,今年就能成功?” “呃,这个还不行,最后环节的话,牵扯到的工程量庞大,大概需要15个月的时间左右。” 希望瞬间变成失望。 于副总叹了口气,“十五个月啊,行吧,十五个月就十五个月吧。” 日本方面说,未来九个月有希望完成富士二号。 差他们半年时间啊。 “十五个月时间太长了些,把相关技术资料整理一下,全国会战,争取能够在半年时间内完成最后阶段的攻坚。” 南雁的话让于副总明显一怔。 至于年轻的段莹莹就更别提,“这不可能师傅。” 她情急之下都喊错了,也顾不上这些,“各地都有他们的工作,哪能动不动就大会战,这会耽误地方工作,您不能为了跟日本人争就不顾生产规律啊,师傅您不能这么做。” “段工,这里没有你师傅,这是命令。” 南雁的冷脸让段莹莹小脸煞白一片。 于副总也有些意外,不过他能理解南雁的心情,十五个月的等待实在是太久了,等到黄花草都凉了。 她的确等不起。 明年的大会是在五月份进行,在大会前南雁必须无可挑剔,这样才能毫无争议的转正。 所以,六个月的时间,是她的底线。 “我是项目组的轮值组长,我以组长的身份,拒绝您的命令。” 谁都没想到,本来该是大喜事如今倒成了这般局面。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25节 321基地的人连忙去找周淮明,这时候也只有周老师能够缓和气氛。 “那你这个组长,也别干了。” 第276章 把这些股票抛售 周淮明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句, 连忙上前,“小段年轻,高部长您别跟她计较, 这样好不好,资料我们先送过去, 至于这个最后工作期限, 回头咱们召集国内高校的专家齐聚首都大会战, 综合各方面的意见再做决定, 您看怎么样?” 于副总觉得这个折中方案还行,“就这么办,行了也别往心里去, 她也是着急工作。” “知道, 我们都知道,小段还不跟你师傅道歉?” 这是工作, 没什么师徒情分。 周淮明分得清楚,但也知道, 现在得靠师徒情分缓和两人关系。 段莹莹脸上还挂着泪,显然刚才被委屈着了。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南雁转身就离开。 倒是让年轻姑娘僵硬在那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这次, 怎么都止不住。 周淮明有些尴尬,“你看看这事弄得……” 多不好啊。 电子工业部这边的气氛也不太好, 凡是手头上没什么紧急工作的, 都来帮忙整理资料。 办公厅这边也出了不少人。 胡主任奇怪,“我们又不懂这个, 去了能干嘛?” “多个人多双手, 总能多做点事嘛。” 这话说的颇是古怪, 不过胡主任也不好说什么。 安排人过去就行。 至于喊高校的专家来首都这边,已经给出通知,专家们将在未来三天内齐聚首都,到时候召开相关会议。 毕竟这边资料整理出来,也得需要点时间。 李朝阳接到松下次郎的电话时有些不耐烦,“这些天部里头忙得要死,我都瘦了好多,没什么事的话别找我,我没时间。” 松下次郎颇是无奈,“藤原君特意过来,可能需要李秘书也出来一趟。” 李朝阳一脸狐疑,“他来做什么?” 藤原悠人过来,自然是有起目的所在。 “你们这里的变化真的很大,似乎这几年真的发展了不少。” 李朝阳见到故人依旧没什么好话,“藤原君的变化不大,这几年也没见又你长高。” 正在喝茶的松下次郎险些被茶水淹死。 能不能别这么损? 藤原悠人脸色并不好看,这顿晚饭可谓是吃的不欢而散。 送走了客人,两位主人家并没有着急离开。 “我觉得,藤原君或许可以再等等。” “等什么?等他们比我们先完工吗?” 松下次郎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可以不用这么着急。” “没那么多时间,我们必须把富士早些完工,这次决不能落在他们后面。”藤原悠人看着那碗筷,目光沉沉,“关键性的技术我们没有实现突破,不管怎么尝试都不行,我们必须得尝试多种办法,甚至不得不出下此下策,你养了那个人那么多年,该他干活了。” 松下次郎已经知道,这次日本国内的大新闻其实就是假的,一来是在广场协议后鼓舞国内半导体产业的士气,二则是想要通过给中美压力,打探他们的研究进度。 这的确是一石二鸟,效果也都十分显著。 只是中方的回应来得快,反倒是让松下次郎有些拿不准。 高南雁会这么大张旗鼓的作假吗? 不好说。 毕竟号召全国专家这事刊登在报纸上,而且松下次郎打听了下,相关的专家也的确都在启程往这边来。 这么大张旗鼓的,牵扯到上百人的事情。 倘若真的有一丝疏忽,那会满盘皆输。 高南雁是会这么大冒险的人吗? 她应该不至于。 “她不敢冒险的,别忘了她现在还只是个代理部长,迟迟没有转正对她来说压力太大了,她必须拿出真本事来。” 藤原悠人现在在政府部门工作,对这压力可真是太清楚了。 “不过她的确很优秀,可惜这次对手是我。” 他有钱有母族的帮扶,高南雁有什么? 凭什么跟我斗。 松下次郎看着自信满满的人,缓缓垂下了眼皮。 不敢冒险吗? 这话说的也未免太小瞧人了。 这位高部长的大冒险何止一次? 一个并不算多优秀的人身居高位,凭借的是家族的势力。 这样的日本,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输了,也并不可惜。 松下次郎没有再说什么,很快就联系到自己一直收买着的人。 “我最近很忙,没空去参加那些活动,不好意思。” “孙先生应该有时间的,毕竟您已经拿了我们五万美元,如果让您的领导知道这件事,我想领导会不高兴的,这么一来孙先生可能就永远清闲下来,这样不太好,对吗?” 电话那头忽然间一片安静,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孙先生,还在听电话吗?孙先生?” “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国家的事情。” “当然。”松下次郎很是体贴,“只是孙先生的确拿了我们的钱,你的那些照片值不值那么多钱,孙先生难道心里没数?” “你们中国有句老话说拿人钱财□□,孙先生应该很熟悉才对。其实我要的也不多,只是一些照片而已,听闻贵单位最近很忙,孙先生您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这样的机会对吗?” “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们领导连自己的徒弟都不给面子,我现在搞事要是被发现了那简直就是找死!” 松下次郎看了眼一旁的藤原悠人,“可是您若不答应我们,事情捅出去不一样后果惨烈吗?孙先生,这次的事情有点麻烦,这样好了,价钱上我们不再按照老规矩,每张照片给你五百美元,这些钱足够你过悠闲的生活了不是吗?” 良久之后,藤原悠人才听到那咬牙切齿的一句,“算你狠。” 松下次郎放下电话,“他答应了。” “他有什么资格不答应?”藤原悠人冷笑,“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 松下次郎再度垂下眼皮,他觉得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作为一个双面间谍,松下次郎从南雁这边得到的讯息少之又少,甚至于对方到底是不是在搞什么陷阱,他都一无所知。 每每也不过是局外人的身份来牵线搭桥罢了。 这次也不例外。 松下次郎拿到胶卷后,夜以继日的洗了出来。 将这些交给了藤原悠人。 随行的工程师也说不上来,“还要回国验证。” 毕竟偌大的项目,自己哪能一眼看出端倪。 这种验证,也是需要众多人一起讨论,甚至加以实践才能进行验证。 甚至利用富士一号模拟都还难演算出来。 毕竟这是一个全新的未知的东西。 松下次郎送走这位来自东京的官员,“我觉得藤原君还是需要慎重些,毕竟走到现在,容不得差错。” 藤原悠人眼底带着些嘲弄,“你的意思是我上当了?掉进了这位高部长的陷阱?” 他显然是没把松下次郎的话听进去。 甚至还有些嘲弄地说道:“松下桑如果想要回国,我可以帮忙,不过您的太太她已经改嫁了,现在姓井上。” 松下次郎脸黑了几分,对于这个不怀好意的提议,他沉默应对。 送走藤原悠人,松下次郎面无表情的离开机场。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用见到这人。 回到住处时,松下次郎看到了酒店大堂里那个吹着泡泡的女秘书。 “那家伙走了嘛。” 对比藤原悠人,自己的待遇似乎还算好点。 “李秘书您过来……” “没什么,来这边办事记得你住在这个酒店,就过来看看你。”李朝阳吹了个超级大的泡泡,“说实话,你们真是太小气了。” 她留下的话让松下次郎想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意识到说的是给那个摄影爱好者的钱太少了。 少吗? 一张照片比他工资还要高,一点都不少好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26节 只不过李朝阳早就离开了,想反驳都晚了。 …… “已经走了,不过您说,他会上钩吗?” 李朝阳觉得,这鱼饵给的有点快,快到对方很可能会对此产生怀疑。 “如果日本真的攻克了技术难关,那么藤原悠人就不会来这一趟了,明白?” 假消息。 南雁当初的猜测是对的。 至于藤原悠人相信与否,他为什么不相信呢? 南雁做戏已经做全套。 上级领导的指责、全国号召专家进行大会战、321基地里的冲突。 上上下下,她已经做的无可指摘。 藤原悠人怎么可能不上钩呢? 只不过日本那边还需要一些时间,或许他们国内也在迟疑。 还需要南雁推波助澜一番才行。 国内的专家陆续抵达首都,那就开始讨论吧。 …… 远在东京的人总是能够最快了解这边的消息。 元海明察觉到贺兰山最近的心神不宁。 “是在担心高部长?” 日本的报纸众多,也不乏一些报纸会报道邻国的消息。 大概是因为最近关于超级计算机的新闻多,其中不少新闻是关于国内的曙光二代,以及其最高决策者高南雁的消息。 “她能解决。”贺兰山整理那些报纸,“最近似乎关于富士的消息少了很多。” “估计在进行下阶段研究吧。要是这个研究出了结果,那相关的股票会暴涨。” 要知道,当时富士研发成果出来时,名字里沾了富士两个字的股票都暴涨一番,有的还成功翻倍。 简直就是疯狂。 日本人像是有花不完的钱,真不知道这些钱到底都是哪来的。 贺兰山看着两天前的新闻报道,“先把手里相关的股票抛售了吧。” “为什么?”元海明不太明白,“最近股民的热情高涨,他们乐意买,我们就有的赚啊。” “这个人,今天没有接受采访。” 元海明看着报纸头版的男人,“所以呢?” “他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踪影,现在这样肯定有什么情况。” 贺兰山一贯有留存报纸的习惯,“前些天没出面,那是因为出国不在日本,而现在可没有他出国的消息。” 有些时候没有消息是好消息。 但眼下,没有消息那极大可能是坏消息。 “明天第一时间把这些股票抛售,一张都不留。” 第277章 停薪留职 元海明有些奇怪, 但还是听从了贺兰山的话。 有人卖就有人买,几只股票在开盘半小时后甚至有将近5个点的涨幅。 然而这些涨幅,在一则消息出现后, 消失不见。 甚至直线跳楼! 藤原悠人自杀了。 负责富士二号超级计算机的藤原悠人自杀。 这个消息简直不要太可怕。 各类小道消息一时间层出不穷。 元海明看着证券交易所里哭诉的股民,他心中除了后怕还是后怕。 这天, 元海明没有在证券交易所呆着。 “老师,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贺兰山笑着看向他, “我有从你视线中消失过吗?” “没有, 但……” “我说了,他是个极爱出风头的人,而且在为自己积累政治资本, 能够得到民众的支持的抛头露面, 对他来说是不会错过的。” 但这样一个人,连续两天没出现在报纸上, 那就有些奇怪了。 贺兰山并不是十分清楚南雁的工作。 但日本富士超级计算机攻克技术难关在前,中国紧随其后。 再联系83年的那次中美合作, 中美两国联合超级计算机的研发。 如果再往前去,那就是日本重金盗取他们的dram研究成果,这件事贺兰山很是知情。 从过去到现在,他的太太很可能一招鲜的算计着日本人。 不管是那个阪本野里, 还是这个藤原悠人。 区别没那么大。 甚至后者更急功近利。 因为他是贵族出身,更渴望在政治领域有所建树。 结合种种情况, 不难推断出藤原悠人出事这一结果。 负责该项目的藤原悠人自杀, 那么日本的富士二号超级计算机怕是要停摆。 相关的股票下跌或者说暴跌是可以预见的。 贺兰山,也只是从这些报纸新闻中, 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而已。 元海明原本以为自己在东京这三年, 足够把贺兰山这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然而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太年轻,太目光短浅了些。 比起老师,自己要学的真是太多了。 贺兰山看着向自己鞠躬的青年,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得意,“没什么,我太太她更聪明。” 精明的猎人,不断的猎杀。 她要的何止是藤原悠人的性命,还有日本超级计算机的前途! 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贺兰山并未能从报纸上窥探到更多的,关于藤原悠人自杀的真相。 但南雁则是得到了更为具体的消息。 “日本那边根据小孙提供的资料,想要实现技术突破,但得到的结果……” 一个用大费周章实际上可以用简单的代码打出的烟花。 烟花绚烂,但瞬间即逝。 不加掩饰的羞辱。 显然,对方早就知道了他们盗窃技术资料这件事。 并且对他们这种盗窃,予以嘲讽。 “藤原悠人最开始并不承认,但高价买来的技术资料不能用,技术难关不能突破,甚至早前为此耗费十亿美元,政敌要对他提起控诉,藤原家族为了保护家族名誉,让他自杀了。” 这是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关键环节的资料误导让日本的研究工作难以继续下去。 而来自对手的巨额资金,则是支撑着基地的新研究。 当然,321项目毕竟是与美国合作,倒是不需要钱。 但别的项目不与美国合作,需要很多钱。 “你呀,总是把自己置于险境,就没想过万一真的掉进陷阱爬不出来怎么办?” 南雁耸了耸肩,“置之死地而后生,习惯就好了。” 说得简单。 这哪是那么容易习惯的事。 “不过,321项目还得继续推进,日本那边现在进退两难,咱们没有退路。” 这些年来,美国对岛上和韩国的支持不断升级,哪怕是为了国土安全,超级计算机也必须研发出来。 “嗯,昨天老周打电话给我,想要我们去看看。” “看什么,看你跟徒弟吵架?” “那不是演戏嘛,不然怎么能把人给骗住?”南雁叹了口气,“我那可怜的小徒弟,可真被我吓哭了。” “行了,也没见你去哄人。” “谁让日本那边进度慢呢,我这不得把戏做全套?不过这次是真的有希望,老周说应该再用一星期,就能进入最后的环节。” 于副总皱眉看着她,“那什么时候能竣工,真要十五个月?” “这就不好说了,到时候您问问就知道了。”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27节 超级计算机嘛,工期长一点很正常,南雁倒是无所谓。 “你倒是心大。”于副总笑着摇头,“说不定傻人有傻福。” “我又不是傻子。”南雁辩驳了一句,没再说。 她想要的一切会自己争取,坐等天上掉下来,那可不成。 电子工业部的十月份颇是忙碌,进入到十一月份后,相对工作减少许多,部里头开始陆续出去视察各地的项目工程以及工厂里的经营情况。 南雁这次倒是没往下面去,在首都坐镇处理各方汇报来的消息。 “难得的清闲啊,我胳膊腿都要生锈了。”李朝阳最近是真的没啥事干。 藤原悠人那家伙一死,自己再想要找松下次郎混吃混喝可没理由。 不过松下次郎也挺有本事的,两次了啊,竟然没被日本方面收拾。 运气真不错。 闲着无聊的人找来几本市面上流行的武侠小说看了起来,看了几页觉得没趣索性丢到一旁去。 接到张豫南的电话时,李朝阳还挺高兴,毕竟总算有正经事了。 “你们领导在做什么,没事的话把电话接到她那去。” 张副部长的严肃让李朝阳心里头犯嘀咕—— 这是咋的了。 电话转接过去,李朝阳觉得心里头不踏实,正好外出办事的林辰回来。 “林辰姐……” 林辰听了这来龙去脉后也有些神色凝重,但还是安慰李朝阳,“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副部长最喜欢跟你开玩笑。” “是吗?”李朝阳觉得自己也没那么顽皮吧。 “可不是,要不你怎么是咱们部里的活宝呢,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啊。行了我去找领导汇报工作,帮你打听下。” 她刚去其他部里回来,这会儿去南雁的办公室正合适。 李朝阳连连点头,“回头我请林辰姐你吃糖炒栗子。” 天冷了,是该安排上糖炒栗子了。 林辰敲门进去,很快就意识到,这次李朝阳还真没说谎。 很少看到这样神色凝重的领导,以至于林辰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怎么样?” “前三季度的数据出来,我们目前的进度追齐了去年。” 也就是说,第四季度的出口额越多,增长率也就越高。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增长幅度大概有20%左右。 一个相当稳定的增长率。 当然,这个数据并不完全真实,毕竟有些收入压根没办法统计在内,比如说在美国几乎家喻户晓的rose操作系统。 林辰看着沉默不语的人,“领导,是不是豫南部长……” “张豫南跟我说,地方上出现了停薪留职的情况。” “啊?” 林辰轻呼出声,她明白为什么豫南部长会特意打这个电话,为什么会语气严肃,领导又是这般模样。 这简直…… 荒唐! 停薪留职这个词出现在几年前。 林辰倒也是见过,其他部委有同事下海去做生意,赚了不少。 电子工业部也不是没有下海的人,但要走就走个干净,不存在什么我虽然人不在,但岗位还能留在部里的美事。 因为这条“不近人情”的规定,当时还被上面批评了一番。 不过也只是批评,规定是部里制定的,你在这个部里上班就得遵循。 谁都不行。 下海赚钱,靠的是什么?还不是人脉,而这人脉,恰恰来自于原工作单位。 部里掐断了这条路,这也让很多人收了心,老老实实的拿工资就行。 只是林辰没想到,部里没什么幺蛾子,反倒是地方上出了差错。 不止出现在国营厂,还有些是地方机关单位的同志。 “真是聪明,好处都让你们拿去了。” 林辰听到这话心里头一抽抽,领导生气了。 只是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这事。 “打电话给其他人,依照张豫南的标准,把这些事情都给查清楚,一个人都不能落下!” 林辰想,这次事情可真是闹大了。 是啊,她们领导,可从不是肯吃亏的人。 这般欺上瞒下,她怎么可能忍? 但这个节骨眼上,闹大了成吗?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边张豫南一众人还在做统计,南雁就已经接到了好几通电话,无非就是那边察觉到不对劲,开始各方面活动。 就连李朝阳最近都收到好些邀约,请自己吃饭什么的都有。 她倒是聪明,“减肥呢,哪敢乱吃啊,长了肉不说万一你找我办事,那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嘛。” 至于给她介绍对象的那就更好拒绝了,“我长得也不丑,难道还会缺追求者,哪用得着您给我介绍啊,再说了我这脾气不好,万一真成了回头打人,您也不好调解,还是别当媒人了,没由来的惹一身骚腥。” 这些都好处理,就是这往自家门口堆东西的…… 李朝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搞了。 拎着一堆东西到了部里,“您说咋处置?” 南雁瞥了眼,“攒攒,回头元旦活动时给大家当零食。” 这主意好,李朝阳麻溜的去胡主任那边做登记。 这一登记才发现,自己收到的东西不算多。 林辰姐收到的那才叫一个多,人家连她要结婚都打听到了,还送了床上用品。 真他娘的贴心周到啊。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作者有话说: 更啦 完结倒计时biuuuu 第278章 再现车祸 对比部里的热闹, 地方上就有几分风声鹤唳的迹象。 部里来的特派员们在做什么,大家心里有数。 地方上的有做贼心虚的,也有积极举报的。 倒是一派众生相。 南雁每天都在跟各地保持联系, 名单上的人越来越多。 而这些,今年年初还没有。 仿佛雨后春笋, 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 “你这是要搞多大的阵仗?”褚怀良有些好奇, “求情都求到我这里来了。” “前两天有两位副总来找我谈工作。” 他们自然不会把事情说得这么直白。 既然隐晦着说, 那南雁就当没听懂。 褚怀良竖起大拇指, “厉害呀。” “厉害什么呀,你不觉得这事还挺严重的吗?” “严重有什么办法。”褚怀良苦笑,“人是有私心的, 有了私心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或许你可以说他们党性不够,可那又能怎么样?” 难道全都赶尽杀绝吗? 与全天下为敌固然豪情壮志, 但也要知道失败的例子就在前面。 “我知道你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但是这事你打算怎么追究, 真要是追究到那些。”他往上指了指,“有想过怎么收场吗?” 南雁沉默许久,“为什么要为他们想呢?别人我管不着,不过我辖管的部门, 我就要水清见底。” 褚怀良闻言一阵错愕,但想了想这的确是她一贯作风, 早些年就是如此, 难得这些年过去了,还一直这样。 “你们部门应该没有这情况吧?” “想什么呢, 我们是做外贸的, 现在什么最赚钱, 可不就是对外贸易,更严重。” 只是上面明显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褚怀良也没什么好办法,装聋作哑呗。 南雁恍惚了下,“这样啊。” 到底是她天真了些。 电子工业部有,外贸部有,其他部门还会少吗?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28节 蛋糕做大了,蛀虫也多了。 就这么下去,这国家也岌岌可危了呀。 十一月的首都天气逐渐冷冽,开窗灌进来的风,让南雁吸了口凉气,“之前顾清源还跟我说,好些军工项目没钱,停摆了。” “也不止军工,之前规划不合理,仓促上马了不少工程项目,这不现在资金难以维系,就停摆了大半。” 这事他们管不着,说起来除了痛心也就是有些感慨。 没什么别的法子。 “那是挺倒霉的。”南雁笑了起来,“不过也没啥,钱嘛不是没有,就看怎么筹起来。” 褚怀良是了解南雁的,听她这么一说就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你别冲动呀。” 外汇的钱用不到国内的工程建设上,所以只能从国内搞钱。 怎么搞? 传统,打土豪筹军资。 只不过时代变了,这些土豪也换了身份。 “没冲动,我很冷静。” 南雁笑了起来,“你怎么能说我冲动呢。” 你还不冲动啊。 光是你们部的这些,就惹来了两位副总。 就不怕搞大了,把正的那位都招惹来? “红楼梦里王熙凤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褚怀良听得头疼,这话是王熙凤说的没错,然而二十年前更是广为流传。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心血,被这帮王八孙子给毁了吧,那我图什么呢?” 她有政治野心,但不该以这样的代价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倘若真是如此,那就不该称之为抱负。 只是狼子野心罢了。 褚怀良看着神色极为平和的人,他苦笑,“你若是孤身一人也就罢了,你有想过贺兰山吗?他会怎么看这个问题,会同意你的决定吗?” “若是不同意……”南雁笑了笑,“那只能说我看男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褚怀良倒吸一口气,“你可真是……” 半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褚怀良,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你不能让我当睁眼瞎啊。” “我知道,我知道。” 这个节骨眼上,她执意查下去,压根就没管自己的前程,又怎么会在乎所谓的未来呢? 什么人都无法阻拦她。 “可是你,总不能就靠这一身孤勇,你该有点自保的手段才行。” “有啊,肯定会有人保我。”南雁很是认真道:“这钱,又不是进我自己的腰包。” 褚怀良还没想明白,“你能保证把钱弄到手?” “为什么不能,只要这笔钱还没出国,想要找到倒也不难。” 南雁有点卖关子,褚怀良没想明白,但他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就是想要提醒你一声,人想要下手可不止找你的秘书,四面八方无孔不入,你注意下。” 他这提醒让南雁愣了下,很快就意识到以褚怀良的身份,特意提醒这个,肯定是与他有交集的人。 陵县。 陵县那边的确也遇到了一些情况。 好在那边知道分寸,倒是都拒绝了。 但陵县的人不止在陵县,还有的在外地工作。 首都就有好些。 林辰很快就打听清楚,“借着您的名义给林蓉安排的病房。我已经把这事跟小高说清楚了,相关费用已经结算过。” 他们都忽略了高北辰和林蓉,这对小夫妻如今准父母的身份,更容易被撬动。 “学校那边,问过裕欣,倒是有人向她示好,不过小姑娘一心学习压根就不搭理,被追求的急了就告诉了老师。” 南雁被这话逗得一笑,“她学习如何?” “我问了下几个老师,都说她很认真,图书馆那边也说经常看到她在那里学习,挺聪明一孩子,而且……” 林辰顿了顿,“前段时间弄了个编程,倒是卖了一笔钱,倒挺有钱的。” 南雁神色顿时慎重几分,“知道买家是谁吗?” “查清楚了,没有特殊背景,应该不是有人做局,那个编程我让小段和周老师看了下,的确价值挺高的。” 她又是补充了句,“她还挺有这方面的天赋。” “是吗?” “她的编程,是开学前来首都,跟着小高学的。” 裕欣和小叔高北辰关系更好,这事南雁倒是知道。 “再去核查一遍,把事情落实。” 林辰连忙应下,这事是得慎重,别回头查着别人呢,结果被人举报自己一屁股骚腥,那可就尴尬了。 好在核查工作还算快,没两天林辰就再度交差,顺带着汇报了关于段莹莹他们几个的情况。 萧开山那个大徒弟不知所踪,如今剩下这几个倒是挺省心。 估摸着是从老家那边听到风声,拒绝的挺彻底。 “另外,小黄打电话过来,说过些天回首都,想要跟您碰个面。” 几个徒弟里面,郭凯旋在省城,偶尔因为工作缘故还能见见。 黄援朝想要见到的次数就少之又少,毕竟人一直在部队。 即便是探亲假,也都是回老家。 “她也没说什么事,就说想要跟您碰个面,一起吃个饭。” 林辰也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亲徒弟,又是在部队里生活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嗯。” 林辰不知道这个嗯有几个意思,有些头疼。 天气冷了几分,如今可真是凛冬将至,不知道春天什么时候能来啊。 …… 黄援朝迟到了几分钟,“火车中途听让,晚了点,师傅已经来了?” 林辰连忙把人请过去,“等了有半个小时。” 这让黄援朝不好意思起来,几乎是小跑过去,将林辰彻底甩在了后面。 进门时,就听到领导在说,“多大点事,至于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身材笔挺的青年军人脸上带着点红晕,乖巧的像是个孩子。 林辰关上门。 之前倒是听说过,领导半途接手的这几个徒弟,非要说什么感情,那还得是小段。 那不,之前唱了一出“师徒决裂”,明明知道是假的,还把小姑娘吓得够呛,后来耍无赖跟着领导在家里住了好几天,这才安心。 其他几个徒弟,撇开萧开山不提,领导自己也说过,没怎么管过。 毕竟有亲爹妈在呢,虽说跟着她这个师傅学了点东西,但也没到亲如父母那地步。 但乔常水自然不必说,郭凯旋也十分敬重领导。 便是这个自己只见过一次的黄援朝,也跟个乖学生似的。 这可真是有意思。 林辰不知道包厢里到底谈了什么,只是黄援朝来去匆匆,下午去办了点事,等到傍晚已经离开首都。 要不是一起吃了个饭,谁又知道她来过呢? 这可真是稀奇事。 后来林辰才知道,黄援朝的到来并非意外。 只是那时候她身在局中,尚不知情。 十一月底的时候,电子工业部有了人事调整,南雁辞去了芜湖半导体公司一把手的职务,由办公厅主任胡宪安接任。 与之同时,在芜湖工作大半辈子的余明城调往首都,担任办公厅主任一职。 这一工作调动让很多人看不明白。 时间上有点古怪。 当然,两人都各得其所是真的。 一个从部里到地方上掌管国内最赚钱的半导体公司,一个从地方上到部里,再度成为南雁的左膀右臂,可不是大家都高兴的结局? 只不过余明城这么一来,李朝阳觉得自己都有些没事干了。 “他是办公厅主任啊,协调各司关系的关键角色,怎么每天都往领导办公室里跑,之前可没见胡主任跑这么勤快。” 林辰哭笑不得,“所以胡主任调走了啊。” 办公厅主任某种意义上是领导的大秘,比自己这个机要秘书职务更高的存在。 本就该是领导心腹,只是这人是罗部长留下来的,领导一直没怎么动。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29节 现在调走,倒也是个合适时机。 李朝阳有点懵,“林辰姐你别耍我,这胡主任跟咱们领导关系不好吗?” 她愣是没看出来,她觉得部里的关系挺和睦的啊,别说是胡主任了,就连几个副部长人也都很好。 不存在什么勾心斗角之类的事。 “挺好的啊,不过使唤起来肯定没有余主任顺手,到底是上任领导留下的人。” 李朝阳轻咳一声,“我可是听外面说法,说咱们领导这次太较真,胡主任不愿意配合工作,所以这才去地方上。” 真的假的? 秘书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十足的好奇。 林辰恍惚一笑,“是吗?” 也没说答案。 李朝阳觉得大家都是谜语人,一点都不可爱。 “领导太年轻了,还没来得及培养继承人。” “啥?”李朝阳一脸困惑,“啥继承人?” “能够让她放心交托事业的人。” 太年轻了,哪能找到更年轻的继承者? 末了只能从不那么年轻的人中挑选。 当初在沧城是挑选中了任雪松,而在部里。 她选来选去都选不到合适的人。 部里三十岁以下的哪有几个? “这次可不是过往,领导自己也没把握,若是败了那芜湖那边不定就谁接手呢,明白吗?” 那是一块肥肉,人人都眼馋的那种。 只是过去很多年,领导都把那里把控的不错,只出了一点点小纰漏。 “胡主任到底是罗部长留下的人,值得信赖。在部里工作那么多年,技术能力虽然不是出类拔萃,但人际关系处理的极好,你看他得罪过谁?安排他过去,是留后手。” 以防万一。 领导要是出了事,芜湖半导体公司在胡宪安手中,应该还能得以保存。 李朝阳向来挂着笑的脸上也露出些许凝重,“林辰姐,这么严重的吗?” “傻姑娘,你以为为什么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找你找我找领导,这背后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人呢,半导体产品的利润高,谁不知道?” 走私出去一集装箱的半导体,跟走私出去一箱衣服,哪个更赚钱? “为什么会停薪留职,既然下海赚钱,那就索性辞职去呗,还不是什么都想要?”林辰笑容苦涩,“人有了贪心,有了妄念,那就会变得格外棘手,这场仗想要打赢并不容易。” 李朝阳口干舌燥,觉得喉咙里似乎吞咽下去了一颗太阳。 她想要发出声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良久之后才听到那不熟悉的声音,“那我们能赢吗?” “不知道,但我们总要对领导有些信心才行。”林辰笑了起来,“我觉得可以吧,余主任不是傻子,这个节骨眼敢调职来首都,那说明他对领导很有信心,难道我们还比不过他?” 是啊,难道她们这些几乎与领导朝夕相处的人,还比不上余明城? 李朝阳看到林辰的瞳孔里,有小人儿笑了起来,“嗯,我们肯定能赢。” “行了,就别跟余主任‘争宠’了,回头长个心眼,谁要是再来找你说好话,把人名单位记下来,到时候咱们一起算账。” 林辰其实没那么多的信心,但这时候需要稳定军心,需要给李朝阳安排点事情做。 不然情况说不定会更糟糕。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场战役的导火索,竟然来的这么快。 十二月初的一场冷雨,让整个首都笼罩在寒潮之中。 外面的天阴冷,看不到暖意。 一通电话彻底打破了电子工业部的忙碌。 让林辰汇报时嘴唇都在颤抖,“豫南部长遭遇车祸,现在正在抢救。” 第279章 新闻 她也想说, 这肯定是假的。 怎么好端端会遇到车祸呢。 张副部长是个老好人,跟谁关系都不错,而且特别谨慎, 骑车上下班的时候那是绝对不会抢红绿灯的好公民。 但那边的声音尖锐,甚至还带着哭腔。 林辰觉得那哭腔好熟悉啊, 好像此时此刻就在耳边响起。 这办公室还能漏雨吗? 怎么脸上都被打湿了。 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朦胧间似乎听到了有人说话, 林辰渐渐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领导并非跟自己说话。 她是在打电话。 “和其他同志联系,联系当地公安机关,保证自身安全。” 这话倒是对她说的。 “林辰, 去打电话。” 那骤然间拔高的声音让林辰恍惚着醒过神来, 反应过来这是在提醒自己。 她连忙出去打电话确认情况。 多年前,领导也曾险些出车祸。 这让林辰没办法不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 张副部长出车祸,其他人会不会有样学样? 如果再来这么一出, 那些下去调查的同志,还敢继续查吗? “林辰姐……” 林辰看着一脸担忧的人,“我没事,不过现在来活了, 过来帮个忙。” 前段时间石磊被调度到军工司担任副司长,新的秘书还没派过来。 秘书间里, 她们两个不断的打电话。 李朝阳觉得自己像是被拽到戈壁滩拉练, 嗓子里头冒白烟。 以至于石磊过来时,她觉得自己看到了救星, 沙哑着嗓子道:“石头哥你帮我打几个电话。” 有几处, 实在联系不上, 不知道是出事了,还是在忙活,暂时找不到人。 石磊倒了两杯蜂蜜水给两位女战士,“别太慌张,我刚才跟那边军区联系上了,豫南部长左小腿骨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问题不大,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 “是吗?”林辰试图从这人眼底找出说谎的痕迹。 但看不出任何端倪。 石磊比她要冷静的多。 “对哦军区,让军区出面就稳妥了。” 军区出面还不够稳妥,南雁打电话到张豫南爱人和孩子的单位,让他们过来闹。 这事,闹得越大越好! 虽然只是部里派出去的检查小组,然而他们代表的是整个电子工业部。 这般被人践踏,那是国家权力机关被践踏,假以时日,是不是能把整个首都给轰了? 当张豫南的妻儿子女甚至才五岁的孙子孙女嚎啕大哭时,任谁都心酸不已。 “老张他一把年纪,这是为国家办事,就落得这么个下场吗?” 罗成新匆忙过来,看到那出来安抚的乔副总,他找到南雁,“到底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罗成新忙活着新工厂的建设,还真没留意这边的动静。 他这人干一行爱一行,现在当农场场长正是不亦乐乎的时候,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情。 “也没什么,就是来讨个说法。” 罗成新什么人,这种事情也不是没遇到过。 “你确定,能有说法?” “不确定,但是事情总得让大家知道,我看好些记者都在这边。” “各大报纸,那是国家的……喉舌。”听国家指挥,要是想要压消息,压根不会有外面的人知道半点风声! “可是还有小报纸啊,而且您对我应该有点信心,如果没有依仗的话,我哪来的胆子搞这些?” 罗成新可真是太熟悉南雁了,她狐假虎威搞事的次数还少吗? 即便没有依仗,也不妨碍她做她认为对的事情。 “老张那边怎么样?” “右小腿骨折,对方应该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他。” 罗成新微微松了口气,“跟他联系上了?” “联系上了啊。”南雁笑了起来,“您知道吗?豫南同志跟我说,轻伤不下火线,他后天就能再去调查。” 那可是为人八面玲珑,当了大半辈子老好人的张豫南啊。 他这么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30节 他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还安慰自己,“我命大着呢,那帮龟孙子这次没要我的命,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她没有退路了,半点退路都没有。 “部长,我不能对不起他们。” 派遣到地方上巡视的同志,没一个孬种。 早前没有人退后,在张豫南被车祸警告后,也没有一个人选择当逃兵。 “他们如此,我怎么敢让他们失望?” 罗成新还是头一次看到南雁落泪。 他叹了口气,“你们呀,年轻气盛。” 可年轻气盛有什么不好,非要那么老成的全都是利益权衡才是好的吗? “去吧去吧,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这个老骨头还有点人脉。” 能帮的肯定帮。 南雁任由着冷风吹过脸颊,那泪痕在脸上干涩,“我知道,我知道您一直都在。” 她看向被搀扶进去的张豫南家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边。 既然对方想要搞出这么一场大战,那南雁不介意奉陪到底。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 元海明最近十分忙碌,每天的股票交易外,还要跟着师傅学各种东西,现在他已经掌握了不少机械零部件的加工。 “老师,这是什么?”打磨的圆圆的薄片,亮晶晶的,还挺好看。 “羽毛。” “羽毛?”元海明觉得自己被骗了,正当他没见过羽毛啊,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嘛。 “羽毛,大雁的羽毛。”贺兰山每天会空出一个小时来做这个工作。 他很是认真的一片片的打磨这些贝壳,直到它们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元海明缓缓反应过来,“哦……” 又跟他秀恩爱呢。 算了算了,他还是看报纸吧。 多读书多看报,掌握更多的消息资料。 这是贺兰山一贯的准则。 只是元海明在看到今天的新闻报道时,脸色十分凝重,“老师,你看这个……真的假的呀?” 硕大的标题引人瞩目—— 中国半导体行业大震荡,或将引发产业崩盘。 至于内容,可以说和标题没有太大的关系,就是说国内半导体相关产业开始全面的清查,这其中有国安和各大军区保驾护航。 国安参与其中,元海明多少还能理解,可能有潜藏的敌特分子嘛。 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比起战争年代的特务,现在的敌特分子潜藏的更深,需要国安的专业人员介入。 但军区…… 军区搞这个做什么? 这让人想不明白。 起码元海明一点都没想明白。 这事太过古怪。 贺兰山看着新闻报道,良久不发一言。 “老师,咱们要不打电话问问国内?” “半导体相关的股票,有哪些?” “啊……” “买回来。” “啊?” “在那边消停之前,都会给日本一种假象,他们的敌人陷入内斗,已经构不成威胁。” 这对日本半导体产业是利好消息,必然可以在金融市场反应一波。 元海明反应过来,但还有点困惑,“可如果是个假消息呢?” 如果这是个假消息,怎么办? 假消息只会飞上一两天,到那时候他们的资金被困,那就会变得很糟糕。 “所以在其他人还在观望的时候,我们先入场。”贺兰山神色平静,“假消息与否,这并不是那么重要。” 真真假假的消息不枚胜举,能够为我所用就好。 元海明连忙应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老师你就不担心国内?” 日本人简直将幸灾乐祸写在脸上,毕竟主导这次产业震荡的正是高南雁本人。 稍微处理不慎,只怕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作为她的丈夫,难道就一点不担心吗? 贺兰山的神色依旧平和,他认真打磨手里的贝壳,“她一向艺高胆大。” 这形容倒是贴切,毕竟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敢把那么多资金委托于他这么个小混混。 “我知道了,高部长一定可以安然过关。” 元海明去做准备,日经市场上的相关股票他是滚瓜烂熟,不过是从记忆中挑选出那几个相关股票而已,倒是不怎么耽误时间。 处理完相关的事情,元海明在午饭时去居酒屋开始自己的日常工作。 他的生活一向如此。 十分的规律。 除了现在又格外关注国内的情况外。 虽说一通电话就能知晓真相,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电话还真不能打。 元海明更多的还是依赖报纸,以及从那些来居酒屋喝酒的人口中听到一二八卦。 只是八卦的内容太过无聊,多数都是在说高部长牝鸡司晨,搞毁了中国半导体产业之类的话。看他们的女同胞,就不会做这种事情。 没有值得相信的一手消息。 要不是自己是中国人,他还真就相信了。 无用消息太多,元海明也不再折腾,专心讲故事捣腾股票。 十二月的第一周过去后,他最近炒作的半导体股票节节攀升,有两只股票成功翻倍。 要知道,在日本的富士二号超级计算机出事后,这些股票连着跌了好多天,即便是金融专家频繁放出消息也没什么用。 谁能想到,现在倒是起死回生了。 元海明不由嘚瑟,“国内这要是再持续下去,这股票兴许还能来到前高点。”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啊?老师您有国内的消息?” “没有。”贺兰山微微摇头,“只是我这次出来,是要凑足外汇储备。” 这话让元海明猛的回神,是啊,他早前操纵的巨额资金,是…… “再给你五个工作日,五个工作日后这笔钱就要拿走了。” 虽说距离元旦还有些日子,但总要留下充足的时间才是。 元海明傻眼了,五个工作日…… 更关键的是,“那我往后是不是就没用了?” 第280章 南雁的靠山 对元海明而言, 日本让他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原来自己倒也不是烂泥巴一坨。 只是之前没人发掘出他的用处而已。 而现在,伴随着这些资金的回国,自己好像真的没了用处。 “不会, 我会给你剩下一笔资金。另外我的那笔钱你还要继续经营。” 贺兰山并不会将所有的钱都挪走,但大额资金的流出难免会被官方部门察觉到, 所以他必须提前行动, 分批次的来流通这笔钱。 半个月的时间, 应该够用。 短短一分钟, 元海明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伏,整个人仿佛在坐山车。 “谢谢老师。” 贺兰山神色淡淡,目光落在今天的报纸上, 他自然是相信南雁的, 然而这就像是一场战争,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 也不知道她能否保护好自己。 但他有自己的战场,目前还不能回去。 “老师, 您说这次国内,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贺兰山的思绪被唤回,“不知道,大概年前可以结束吧。” 但这类事情, 又非同小可,可能春节都不能阻拦丝毫。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31节 谁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 在元海明眼中, 贺兰山简直无所不能。 而他这样的回答, 让元海明都有些忧虑。 作为一个炒股者,他自然无所谓的。 然而撇除炒股者的身份…… 唉, 但愿吧, 但愿国内早些安稳下来。 他可是, 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 浩浩荡荡的清查、追查行动已然持续半月有余。 南雁这个总指挥坐镇首都,几乎住在了部里。 余明城虽然早就得到信儿,自己这次进京就是跟着南雁搏一把,赢了那他就跟对了人,往后前程自然不用说。 输了,满盘皆输,自己或许可以准备再找个工作干。 他不怕输,更怕一成不变的安稳。 但如今这般,却也是让这位不算特别年轻的办公厅主任忙得焦头烂额。 来到首都还没多久,白头发倒是多了不少。 好在老婆孩子都不在这边,他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余主任,吃栗子。” 看着李朝阳那婴儿肥都消退了几分,余明城忍不住打趣了句,“你这减肥效果还真不错。” “您就知道打趣我。”李朝阳撇了撇嘴,“不过我觉得现在我这样更有威严。” 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子,李朝阳都喜欢。 因为这是她自己个儿呀。 余明城哈哈笑了起来,“你可真是鬼机灵。” 他把刚处理好的文件交给李朝阳,虽然清查活动是当务之急,然而电子工业部的常规工作也不能停。 “吃我的栗子还安排我干活,余主任您可真是过分。”李朝阳抱着文件离开了。 余明城则是投入到新的战场。 这次的停薪留职让领导大为光火,拟定新的章程势在必行。 办公厅,可不就是做这个工作的? 从办公厅离开的李朝阳笑着跟人打招呼,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南雁的办公室,“……对,你先这么着,把目前的资料汇总送过来,嗯,有什么事再联系。” 李朝阳见机将文件递了过去,“昨天的清查结果。” 她真的十分佩服领导,这次竟然拉着军区下水。 关键是还拿住了军区的“软肋”。 很多军工项目没有钱,需要资金支持。 国内最有钱的产业,虽然半导体产业称不上第一,但也能排在前面。 当然,直接把资金划拨过去绝对不行。 但…… 清查所缴获的款项,可以划拨给军区六成。 这个诱.惑足够的大。 要知道为了搞到资金,军队甚至在从商。 比起辛苦从商搞到的钱,这来钱岂不是更快? 再说了,他们就是协查而已。 主要搞事的还是电子工业部。 恶名被高南雁担着,他们拿钱,最划算的买卖。 为什么不干? 不管什么时候,军区总是有实打实的权力。 而这足以造成压迫,不止是对地方的宵小,甚至给首都的其他部门施压。 停职留薪可不止发生在电子工业部辖下的所在单位,甚至说电子工业部这边情况少得很,只是因为牵扯到一些半导体产品,数额大罢了。 其他部委的情况只会更严重。 在军区介入后,原本对此态度暧.昧的中央,如今态度越发分明。 毕竟民意不可背啊。 如今还只是学生搞小规模的游..行而已,可如果不管不顾,接下来是否会有工人罢工? 毕竟停职留薪的特权只掌握在管理人员手中,工人能有几个享受这待遇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 当南雁联合军区将事实呈现在眼前时,又有谁能够无视呢? “她也真够胆大,就不怕这么搞下去被人记恨,明年给她使绊子。” 罗成新闻言苦笑,“别的不说,人胆子是真大,不过富贵险中求,多一个鳗鱼搅乱浑水,倒也不错。” 如今的时局啊,需要收拾收拾。 老革命们还没死光呢,有他们给撑腰,南雁不见得就会吞恶果。 说不定,还会有点惊喜呢。 浩浩荡荡的清查工作,联合了税务、海关等部门,随着时间推进反倒是越发的声势浩大。 完全没有要叫停的意思。 参与其中的人分外不安,再查下去自己也得一身骚。 但找谁去说? 这些大领导们忙得很,不见得有时间听他们扯这些。 其余谁能说得上话? 财政部。 因为这边关系到相关政策的制定,财政部肯定能说得上话。 “再这么下去,国内的大小工厂人心惶惶,来咱们这投资的外资也不敢再有动作啊。” 王部长一脸狐疑,“这话怎么说,把环境整治好了,外商来投资岂不是更放心?” “但你今天能对国内下手,明天是不是就能拿外商开刀?人家担心的是这个。” 王部长一脸的笑呵,“这个嘛,你去跟外商说,只要是遵循法律法规的投资,咱么是会保护外商,哪能拿他们开刀啊,不必有这方面的忧虑。” “这……” “行了,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也别再说,依照你的身份,让孩子安分做生意,有几个敢找茬?现在好机会多得是,何必死拽着那点钱不松手?” 王部长叹了口气,“咱们是老伙计,我也不怕给你透这个底,去把这罚款交了吧,人不能太贪心。” 人啊,谁不爱钱? 然而被钱财迷了眼,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中央态度明确,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军区给她撑腰? 哪能啊。 更重要的在于,她把外汇储备的差额凑齐了。 二百亿美元的外汇先后到账。 算上过去两个月到账的外贸外汇资金。 如今三百亿的外汇储备额度达标。 加入关贸总协定近在眼前。 过去将近三年,与世界各国做生意带来了多少好处。 国家还能不清楚? 高南雁的靠山可不止几大军区,而是二百亿外汇啊。 连中央的动向都没搞清楚,就来找自己求情。 真是老糊涂了。 老糊涂啊。 实际上,别说其他人不知道,就是与南雁一贯来往密切的褚怀良也没想到,这其中有这么一番因果。 他过来看望人时,拎了不少东西,瞧着南雁正在那里统筹安排部里的元旦晚会,忍不住打趣,“你这是总指挥,不打算自己表演个节目?” “有啊,谁说我没有?” 褚怀良有些意外,“哟,你这还能进行文艺表演啊,真是想不到,准备表演个什么节目?” 他一直觉得南雁没什么艺术细胞,生活细胞也不多。 这人更多的才能是在工作上,技术相关的一学就会,技术无关的她一般不会太关心。 是个妥妥的实用主义者。 现在,还要进行文艺表演,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南雁神色坦然,“我们部里的元旦文艺汇演,可以带家属来。” 褚怀良目瞪口呆,“你的节目就是让贺兰山表演?”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32节 “不行吗?”夫妻一体,不都一样嘛。 褚怀良被她的厚颜无耻惊着了,“行,行行行,怎么不行呢。” 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不过贺兰山回来了吗?来得及准备文艺演出?” “今天下午回来,这又不是春节晚会,随便玩玩就行,来得及。” 褚怀良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扯了半天跟人去办公室,聊起了正事,“你这打算弄到什么时候?” 都快一个月了。 “这可不关我的事,我们部门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今天下午都能全员到岗。”南雁整理了下桌上的文件,“他们杀疯了,我也管不着啊。褚怀良,你别把我想的那么无所不能,我现在是真拦不住。” 开了个口子的人是她没错,但现在这情况,还真不是南雁能管的。 “我寻思着,这事想要到此为止也不是那么难,该交的钱都交出来,查不出来什么也就能点到为止了,对吧?” 这话说的褚怀良直皱眉,“我就怕回头刹不住车。” 现在的结果已经相当不错,但真的杀疯了回头被反噬的会是南雁。 责任推脱这一项,有些人玩得滚瓜烂熟。 “担心我啊,没事,你放心好了,倒也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南雁笑着倒了杯水,“对了,今年过年到我家去吃饭,记得准备好新年礼物。” “有你这样的吗?请人吃饭还要我自掏腰包,高南雁你穷疯了是吧。” “便宜的礼物我可不要,记好了啊。” 褚怀良觉得这人可真是越发的蛮横,他准备什么礼物? “成成成,我回头给你买一盒桃酥总成了吧?” “外汇储备达标了。” 褚怀良像木头人似的杵在那里,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金子打的桃酥,怎么样?够贵重吧?” 作者有话说: 南雁:马马虎虎 第281章 用房子做诱饵 外汇储备的达标有着深远意义。 加入关贸总协定, 成为正式成员国。 继续推动国际贸易发展,不仅能够带动国内工业的持续发展,还能够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 要知道, 不能成功入关意味着国内工业产业的发展步调都会放缓。 对褚怀良来说,更直接的好处在于这能够给他积累政治资本。 要知道, 他是当初外贸部代表, 参与了83年初的谈判。 “行啊你高南雁。” 难怪她有恃无恐, 难怪中央都默认甚至扩大了这次的清查活动。 蛋糕做大了, 给大家的机会也就多了。 虽说可能不如像现在这样,做没什么本钱的生意。 但没有上面的默许,你这没本钱的生意又能搞多久呢? 褚怀良是真没想到, 他原本以为南雁就是依仗军区。 “你这消息倒是瞒得好。不过哪来的那么多钱?” 数以百亿的外汇储备, 她从哪里搞来的。 “我自然是生财有道,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你的礼物准备着。”南雁指了指脑壳,“我可是记着呢。” “成, 把我那点棺材本都拿出来,肯定给你准备上。” 离开电子工业部时,褚怀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今天早晨看着铅云密布,他还以为要下雪。 如今天气放晴, 可真是个好天气啊。 南雁去机场接贺兰山时,飘着点雪花。 她撑伞站在那里,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 “手冷不冷?” “还好。”南雁看着把伞夺去的人, “怎么瘦了?” “饭菜不是很合口味。”贺兰山拥着人,“想不想吃烤地瓜?” 他在东京的时候, 很想念烤地瓜, 或许想念的并非是单纯的烤地瓜, 而是那段和心爱的人分享烤地瓜的甜蜜时光。 哪怕这甜蜜时光,在一天之中也只有那么短暂的一两个钟头。 “晚上我们部里有文艺汇演,准备了很多零食,李朝阳亲自监管准备的。” “那好吃的可就多了。” “所以贺工赏个面子,帮我去表演个节目,我请你吃零食好不好?” 贺兰山从没想过,成年人如他还有要表演节目的时候。 当初在芜湖工作时,各项文艺汇演都被他推脱掉了。 现在…… “我的荣幸。”他攥着南雁的手,手心里不再是一片冰凉,这才稍稍安心。 他瘦了,南雁何尝不是? …… 电子工业部的元旦文艺汇演还挺热闹。 张豫南拄着拐杖过来时,没看到南雁,反倒是李朝阳忙碌异常。 “你们部长呢?” “不知道,豫南部长你要不要吃核桃?” 李朝阳的口袋里总有你想不到的东西。 比如一把糖果,再比如一把核桃。 核桃被塞给了张豫南的小孙女。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谢谢阿……姐姐。” “乖,吃巧克力。”李朝阳又被喊去确定演出顺序。 张豫南看着忙碌的人,挺好,熟面孔都在。 大家都挺开心的,他也挺高兴。 那是85年的最后一天。 距离春节还有刚巧四十天。 他们也不过是享受这片刻的放松而已,真正意义上的安宁日子,早着呢。 依照张豫南的预测,大概会在春节前结束这次的清查活动。 毕竟有钱没钱都得过年。 过年期间再劳师动众就不好了。 但谁都没想到,就在春节前的一个恶性事件,竟是将这一清查活动再扩大。 那恶性事件的起因十分简单,妻子与厂里领导多说了几句话,这惹怒了丈夫,他并没有报复妻子,而是报复领导的妻女。 浓硫酸让一对年轻母女痛不欲生。 公安部门介入调查时,发现这浓硫酸的来源十分古怪。 顺藤摸瓜之下,发现了这其中秘密。 除了停薪留职外,国营工厂存在的问题暴露出来。 经营不善,刻意的经营不善。 过去几年国营工厂试推行承包责任制,有好有坏。 带动企业经营活力这些好处且不说,然而对居心叵测的人来说,承包制无疑更方便他们将公有变成私有。 摆烂就行了。 让原本就不太景气的国营工厂更加雪上加霜,届时卖设备出租厂房甚至卖厂房,只需要极为低廉的价格,就能够将这些国营工厂私有化。 行凶者所报复的领导,就是这么一个“聪明人”。 一场刑事案件最终竟然演变成经济案件,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继续查。 再往深处查。 这么一查,查到了五月份。 到了大会召开的时候。 相关干部任命会在闭幕式上宣布。 实际上是走个过场,该确定的都已经定了下来,宣布只是告知大家这么回事。 褚怀良的职务没什么太大的变动,只是多了个专组组长的职务。 有了这重身份,他在外贸部的位次往前走了一步,距离转正还真就是一步之遥。 至于电子工业部的干部任免。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33节 “找你谈话了吗?” “你消息那么灵通,也不知道?” 褚怀良觉得这人简直是混球,“跟我说句实话,透个底。” 南雁这次得罪的人有点多,不止是一些老干部,春节前开始的新一轮清查工作,也动了不少人的蛋糕。 不少人把这笔账记在南雁头上。 她的支持者甚多,但记恨她的人也不少。 “等着看结果就行了,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南雁浑然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样子,气得褚怀良没辙。 眼看着要开始,他也连忙回去。 等着听到宣布干部任免名单时,他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熟悉的名字闯入耳中,褚怀良看向那个斜前方的人,他端坐在那里只留给自己一个侧脑勺。 不知道现在的南雁在想些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然而褚怀良想得很多。 三十六岁的高南雁有无限可能,她是最年轻的正部级干部。 在首都再待上几年,回头去地方任职镀金,再调回来时,说不定就能进入那个最终决策圈。 尽管很难,但并非没这个可能。 毕竟,南雁可有着来自部队的支持啊。 就是这人有点太过较真,棱角太分明也不好。 褚怀良头疼,咋办啊。 他得给这位老战友想想法子才行。 南雁的转正可谓姗姗来迟。 但到底是好消息一个,也让偌大的电子工业部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领导奠定基调。 真要是空降来了个新领导,他们部门怕不是要垮掉。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万一真的有矛盾冲突,听谁的不听谁的? 现在好了,还是这个领导,工作基调还是这么回事,大家都轻松。 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 最大的赢家嘛,大概应该说是余明城。 来首都前,家里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这个节骨眼过去,稍有不慎那可就是万劫不复。 余明城不再年轻,没必要像二三十岁的小年轻那样奋不顾身的往前冲。 在芜湖当办公室主任有什么不好? 工作也十分稳定,何况家里人早就习惯了在这里生活。 然而谁劝都没用。 他就认准了这条路要走到黑。 如今,南雁成功转正,他也赌赢了。 过段时间就安排家里人来首都,这边已经安排了房子。 宽敞的三居室单元楼,一点不比在芜湖差。 电子工业部是有钱的单位,虽说工资什么的和其他部门没什么区别,但居住条件要好得多。 其他部门多数科员还要住在筒子楼,等待能分新房子时,电子工业部这边已经住进了新盖的单元楼,房间宽敞又大。 不止是部里有这么好的条件,从首都到各地区,甚至半导体产业的工厂,但凡效益说得过去,住的条件都有改善。 要不这几年半导体相关从业人员数增长幅度很快呢。 衣食住行。 住可是天大的事。 某种意义上,南雁抓住了国人的心理,对家的“依赖”。 用房子做诱饵,让每年的大学生争相报考半导体相关专业,计算机、微电子、材料物理、光电化学、集成电路…… 吸纳更多的人才进入半导体行业,即便有所图又如何? 总不能让这些肩负着养家糊口使命的青年,纯粹的为梦想为爱发电吧?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青年大学生,还有如今半导体从业人员的孩子,他们更是耳濡目染,是重点培养的苗子。 半导体产业之路并不是一帆风顺,好在目前为止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 南雁看着桌面上的构思图,她在想还有什么是自己忘了的。 一时半会儿有点想不起来。 算了,到时候再说。 南雁的工作和往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身边多了个新的秘书,曹强。 依旧是部队出身,刚从学校过来报道。 南雁恍惚了下,是忘了一件事,她还说自己要念书拿个学历文凭呢,结果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倒也不麻烦,高考是不用参加高考的,甚至新学年入学时,她几乎没怎么去学校听过课,偶尔有作业就让曹强帮忙捎过去。 也就在考试时会露个面。 震惊了班里的一群同学,他们什么时候多了个部长同学? 从来没见过她来上课啊。 关键是成绩还挺好。 确定不是老师乱给的分数吗? 学生们议论纷纷,这让学校有些为难,毕竟影响的不止是学校的公信力,还很有可能会败坏这位来头很大的学生的名誉。 系主任没法子,打电话到部里。 余明城乐呵着给出主意,“那还不简单,让学生们按照标准答案来批改试卷就行了呗,要是怕试卷掉包,那就考试完就放那里,等着他们批改。” “就怕他们说,高部长早就知道了答案。” 余明城:“……想法还挺多,那这样好了,让学生们来出试卷,这样就不存在提前知道答案这个可能行了吧。” 系主任有些迟疑,“这样合适吗?” “就当陪这些学生们玩耍了。” 这话说的,系主任还真有点怕。 他可以保证自己没给高部长答案,但万一学生们出的题目难度太高,高部长答不出来怎么办? 到时候他们化学系岂不是得罪了这位部长? 作者有话说: 86年啦 第282章 半导体协议 想起这位余主任的话, 系主任没法子,只能找其他老师商量。 “主任,你有想过为什么高部长要来咱们系念书吗?她念个管理会更轻松, 实在不行读个机械专业、外语类的也很轻松。” 那些都是她的拿手好戏,不存在会被课业为难的情况。 “倒是听了这说法, 说是她身边林秘书就是化工出身。” “林秘书可决定不了她的想法, 咱们国家的光刻机这几年来没太大突破, 听说是镜头研究不太理想。” 系主任皱眉, “这不很正常嘛,日本的尼康佳能德国的蔡司,这些都是……你的意思是说, 想要身体力行的带动这方面的发展?” “我个人想法, 不敢保证对错。但既然她的办公厅主任都这么说了,您就让学生们出题, 这样大家心服口服,一来少了这些风言风语, 二来也让学生们心里有点数,说不定还能知耻而后勇,培养出几个人才。” “也是,那行, 听你的。” 光电化学专业的学生对于要出题这件事十分震惊。 但同学们还是迅速组织起来,一人一道题目凑齐了二十来个题。 撇除那些重合了的, 最后剩下差不多十道题。 让专业里成绩最好的学霸去做, 还都费了一番功夫。 “那就这套题目了。” 学生们自信满满,这题目肯定能难倒那位部长同学。 试卷是手抄版, 即便是监考老师也是考前才拿到, 避免了透题的可能性。 南雁瞧着那娟秀的字迹, 赞叹了一声,“这字写的真不错。” 负责誊抄试卷的学生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这不是夸赞反倒是指责。 教室里颇是安静,除了那沙沙的笔尖碰触纸张的声音。 南雁的起身惊扰了周围的学生,教室里的一群男女青年们都看向走到讲台的人,“题目出的还可以,不过有些是从外国的教材上摘抄下来的,起码要做点变动才行,不然真的很送分题。” 从国外教材摘抄了题目的学生瞪大了眼!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34节 她竟然连国外的教材都看过。 这场考试结束后,一群学生们没有像往常一样着急离开,而是在那里批改试卷。 一群人围着一份试卷,看着那一个个标准答案,原本的审判心理逐渐消失不见。 “还有最后一道题目,她肯定做不出来,因为那个题……” 试卷上是那遒劲的字迹—— 题目有误。 而在修改了相关数据后,下面又给了答案。 几个同学看的有点懵,“咋样?” 出题的学生苦笑,“还能怎么样?” 看出了他的那点小用心,甚至把自己故意给错的条件修改了过来。 别的且不说,起码这位部长同学把国内外的教材吃得很透,乃至那些不怎么被人关注的书籍。 负责监考的老师看着一群失魂落魄的学生忍不住摇头,“想看别人的笑话那也得做好功课,国内大多数高校用的都是部编的相关教材,知道这些教材的第一审核人是谁吗?” 不是教育部的那些专家,正是这位高部长啊。 光电化学专业的学生被这个内幕惊呆了,“她,她不是工作很忙吗?哪有那么多时间。” “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行了知道这事就行,你们呀,就是太年轻,哪知道她一路走来经历了些什么。” “朱老师,您知道?” 可不知道嘛。 她是沧城化肥厂的工人,而在此之前是下乡的知青。 在沧化工作的时候考上了大学,毕业后留在学校担任教师的工作。 虽然高部长可能已经忘记了她这个昔日的工人,但她始终记得也始终关注着这位老领导的一切。 “行了,考试结束了,你们好好学习,真想要了解那就平时多看新闻多看报纸,多去图书馆待着,咱们这位高部长最喜欢的去处之一就是书店图书馆,在那里你们或许能够找到更多的答案。” 学生们有些无奈的离开了,朱老师瞧着他们交上来的考卷,“真是群孩子。” 觉得自己能考上大学就十分能耐,是人中龙凤了。 要知道十多年前恢复高考时,彼时还在沧城工作的高南雁,可是负责命题抓考试的人。 你们这点小门道,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青年学生们在这里上了一课后,倒是真有几分知耻而后勇。 不过南雁与他们日常接触少,除了考试时,几乎没什么碰面的机会。 她现在忙得很,加入关贸总协定后牵扯到诸多事情,其中不乏出售专利之事。 因为这档子事,这段时间乔常水没少往这边跑。 “师傅,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南雁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独当一面的徒弟,“什么?” “黄援朝来首都那次,跟您谈了什么呀。” 乔常水不止一次的思考过这件事,很多事情都需要中间人跑腿,他师傅跟军区这边也需要个中间人。 最合适的莫过于黄援朝。 不是那么起眼,但足以信赖。 “怎么不问你师姐?” “问了啊她不跟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人,信念感特别重,又特别守规矩。” “你的意思是……我没什么信念感?” “不是,哪能啊。”乔常水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南雁绕过了这个话题,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那次小黄的确是带着任务过来的。 也完成了任务。 她这般转移话题,倒也让乔常水明白,是真谈了些内容。 虽然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但这也足够了。 “对了师傅,我不知道您注意没有,最近日本人特别财大气粗。” 南雁留意到了的,日本最近喊出了一个口号—— 买下美国。 国内房地产暴增,东京核心地区可谓寸土寸金。 一度元海明问她要不要买一些土地,南雁到底没有再折腾这个,交代他专心于股票市场就好。 毕竟比起土地流转带来的机遇,金融市场是个开放性的市场,更安全一些。 “这么嚣张,很容易挨打的呀。” “这倒是。” 褚怀良搞外贸的很清楚,去年九月份,日本通产省与美国商业部签署了半导体协议。 而其目的,是为了限制日本半导体产品在美国的市场份额。 毕竟现阶段日货可谓是全方位的侵袭美国,几乎每个美国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made in japan的印记。 这也难怪日本能够喊出买下美国的口号。 只不过这一协议的效果并不算是很好。 虽然没有得到太确切的数据,但是从相关的港口数据上来看,日本对美国的销售量并没有明显的下滑,相反还有所增加。 倒是美国出口到日本的产品数量金额都下滑了不少。 “等着吧,美国才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呢,肯定会使阴招。不过你们那电脑出口,还能稳住吗?” 褚怀良有些担心,虽说现在日本树大招风,但哪天美国佬脑子抽抽找你麻烦的话,还真不好弄。 这是个麻烦事。 曙光二代超级计算机的合作已经结束,中美双方可以说各取所需。 新的合作协议并没有达成,原因则是双方都不想再跟对方合作,这看起来像是个信号。 一个标志着中美蜜月即将结束的讯号。 “倒也不用着急,在日本倒下之前,美国还腾不出手来折腾我们。”南雁很有信心,“如果你跟人打架,也不见得会让对方一起上吧?一个个来显然更轻松些。” 褚怀良很是赞成,“倒也是,上一个一挑多的是德意志法……” 小胡子什么下场,大家都知道。 “不过在日本彻底倒下之前,你也得做好准备。” 不能等到日本那边不行了,你再慌慌忙忙应对,那就等着挨打吧。 “我知道。”南雁笑了起来,“现在美国家用计算机市场,日本的品牌占据第一位,其次是美国本土的几个品牌,咱们才第三,不用慌。” “本土几个品牌联合起来才能第二,单独拎出来没一个能打得过你的熊猫。”褚怀良皱着眉头,“你们跟rose的合作没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 一个内核源于中国公司开在美国的软件服务公司。 是南雁留给自己的后手。 毕竟rose的先声夺人,取代了微软原本在美国的位置。 即便是日本出口到美国的电脑上,所安装的也往往是rose操作系统。 如今玫瑰在美国遍地开花,证明南雁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让科迪·加尔文搞这个富家子弟搞科技公司,那可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褚怀良絮叨了着过年前的安排,“你说,我……算了不说了,对了你们家今年是不是还要一起过年?” “是啊,邀请函不都给你发过去了吗?褚怀良你还装什么糊涂。” 褚怀良笑了笑,“成,那我给高部长这个面子。” 南雁前段时间搬到了电子工业部大院去住,不过过年还是要回四合院那边。 人口多热闹,那边住得下。 临近年关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春节过去没多久进入三月份后,南雁接到科迪的电话,听到了新的消息,“美国打算惩罚日本。” 如果说86年九月的半导体协议只是一个开端,那么今年才是正经的。 三月份,美国宣布日本未遵循协议,才去报复性措施,对日本出口美国的微机等半导体产品增加100%的关税。 四月初,商业部给出相关数据,三月份日本电脑在美国占有率大幅度下滑,apple成为全美销售第一名。 同样下滑的还有来自中国的panda。 当然这一下滑的主要原因在于,往美国那边出口量缩水。 主动规避其锋芒。 panda的总出口量变化不大,伴随着美国制裁日本半导体产品,全球的小弟也跟着搞,比如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 放弃美国市场而选择其他国家,这保证了熊猫的销量。 当然眼下的美国政府还没发现这点小问题,毕竟对他们来说,教训日本更为重要。 这年春天,美国本土半导体产品占有率极大幅度的提升,日本半导体对美“倾销”终于结束,这让无数美国人狂欢不已—— 那些可恶的日本人,几乎毁了美国。 然而对于大部分企业而言,这却是一场新的灾难。 作者有话说: 87年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35节 第283章 美国对华制裁 美国本土农业产品价格低廉, 但工业产品却并不便宜,尤其是这些年来工业转移基本完成的前提下。 产能跟不上,品质不达标。 叫苦不迭的不止企业, 很快个体消费者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们为什么要为政府的胜利买单? 没有日本半导体产品可以用,美国人寻求新的寄托。 便宜的中国品牌再度闯入了美国人的视线之中。 跟中国搞一个半导体协议吗? 但都凑不够六样半导体产品。 何况中国和日本情况又不一样。 美国国内也有不同的声音, 争执之下倒是没有什么统一的结论。 这件事倒是暂时搁置不提。 虚惊一场的中国半导体产业也意识到, 在中美蜜月的虚假背后, 是美国一贯的强势。 日本半导体尚且被美国折腾的如此这般田地, 他们的经济还不如日本呢,又怎么抗衡的过? 这个难题,不再是困扰着南雁一人的问题, 而是笼罩在每个半导体从业人员头上的阴影。 挥之不去。 九月份的全国半导体产业大会上, 不止一个人提出这般担心。 南雁在晚上的座谈会上对大家的担忧表示了解,“虽然是困难, 但我很高兴大家能意识到这一点,国内半导体发展很快, 但我们还有许多要追赶学习的地方,制约我们的也有很多,有日本前车之鉴,我们更需要小心, 当然发展自己的技术,不为人所制约这才是根本。” 发展科技, 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这是会议的主旨, 也是中国半导体产业唯一生存之路。 南雁在电子工业部担任部长的那几年,见证了日本最是辉煌的八十年代, 也看到了这个时代的落幕。 等后来她知道, 这其中还有元海明与国际资本合作做空日本股市, 那已经是她主政一方时的事情了。 “要我说这就是欺负人了,国家政策现在不是偏向西部就是重点搞沿海这边,这虽是共和国的长子,但国企臃肿老迈,改革之路难着呢,就欺负您这个女同志。” 再度见到熟悉的老面孔,南雁觉得还挺亲切,“你怎么不说对我寄予厚望,觉得我能把这边给整治好呢。86年初开始对国营工厂进行清查,童年开始了对国营企业的改革试探,这些年下来,效果也还算不错。” 起码不再是遍地的贱卖国有资产,不动声色的将国营转变为私有财产。 “但是东北这边,效果并不太好。” “是啊,老工业基地嘛,比较硬气。”南雁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带着微微的嘲弄,“中央安排我来,自然是啃硬骨头。” 硬气是好事,但与改革相悖的硬气,或许是动了别人家的蛋糕吧。 元海明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叹了口气,“您可真是乐观主义,对了老师呢?” “去工厂做调研了。”南雁拿了一罐饮料给他,“晚上才能回来。” 元海明又是叹了口气,“您还能回去吗?” “没出差错的话,大概得把这一个任期干完,这要是出了差错的话,大概也回不去了。”南雁笑了笑,“怎么,元老板有什么指教?” “您可别寒碜我了,指教谈不上,不过我在想东北这边想要发展,缺的是什么。” “老工业基地架构完善基础道路建设也还行,但产能落后需要转型升级。”南雁来这边三个月,对这里的情况也算摸得透彻,“国企机构臃肿,作业效率低下冗工冗员尾大不掉。想要转型升级得先处理好这些冗余的工人干部。” 工人。 干部。 元海明眼皮一跳,“干部也要处理?” “多余的都要处理,至于怎么个处理法。”南雁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来就是为了看望贺兰山?” “是啊,回国后可不得看看老师嘛。” 元海明不再是当年那个火车上满嘴跑火车的混混小青年,他现在西装革履,不说派头十足,与过去也恍若两人。 “空手来,不合适吧?” 南雁的话让元海明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不是嘛,但我又怕您嫌弃我拿东西。” “那得看,是什么东西。” 这位在日本生活多年的金融从业者带来的是南雁最需要的东西—— 资金。 “老师当初交给我的钱。” 他又拿出了一个信封,“这是我这些年来赚的钱,不算多,但多少也是我一份心意。” 在此之前,元海明没打算拿出自己那份。 不过他看着南雁,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们在火车上的初识。 当时元海明一无所有,甚至还欠了钱,尚且能有今天。 如今的元海明有那么多钱,更有别人抢都抢不走的学识、智慧与经验,还怕日后没钱饿肚子? “这些钱用来搞那些产业升级不知道够不够用,不过能不能别让工人下岗?” 他在日本看到过这样的画面,曾经挥金如土的日本人如今没了收入,还背负着巨额的房贷,他们有的跳楼自杀,有的则是沦落到街边。 那让元海明从骨子里产生畏惧。 金融收割时固然狠心无情,然而当时代的大山倒下,落在每个人头顶时,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更不想,这样的苦难落在自己的同胞身上。 “国内在进行了人口普查,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我估摸着东北这边的人口不会过亿。” 国营企业多,这意味着计划生育抓得严,三口之家更多一些。 偌大的东三省,人口不到一亿。 占据全国总人口的十一分之一不到。 而到九十年代末,每年都会有上百万的人口失去工作。 如今才九十年代初,距离下岗还有些年头。 但东三省国企的苗头可不是一天两天。 对国企改革的抵触也不是一星半点。 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是摆在南雁面前的难题。 她需要尽快的做出决策,更需要让这个决策,从辽到黑与吉。 “我尽可能安排。”南雁苦笑,“作为将军,取得战争胜利的同时尽可能的保全战士的性命,是他的人道主义。” 她也要这样的人道主义。 元海明没有在这边久留,他还有自己的生活。 只是人不管在国内国外,都会关注那边的消息。 听说高书记亲自动手,拿几个小国企开刀,清查账务和财税情况,整理吃空饷及冗余干部,倒是惊得整个辽省“人人自危”。 当然也不免有小报说这位高书记没少遭遇车祸之类的,甚至还出现了枪..击,亏得身边的秘书见机快。 为此整个省内还开展了禁枪活动,次年在其余两省展开。 元海明倒是知道那两个秘书,听说是部队出身,身手非常好。 小报上还说,高书记去首都做工作汇报的时候,还跟中央的领导吵了一架,有没有吵架不知道,但她的确是拿到了一些政策上的优惠以及几个工程项目。 那工程项目似乎是半导体产业相关。 也对,这人过去十多年都搞半导体,对国内的半导体没人比她熟悉。 如今的电子工业部部长,还是她一手提拔的呢。 给老领导个面子,分几个项目过去也不奇怪。 只不过还有个电池相关的工厂,据说规模十分之大,那就是元海明所不知晓的了。 但很快,当元海明拿到东北生产的手机,取代了大块头的大哥大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位高书记,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93年,轻便的手机畅销全球,这比摩托罗拉和诺基亚推出新款手机还要早上一个年头。 同样是在93年,原本落户于首都的半导体厂成功乔迁新居到东北,改名为新颜半导体,同年成功将1028m容量的dram推向市场。 听说隔壁的隔壁还在壮志雄心的想要用256m的存储器打天下。 大名鼎鼎的反周期投资因为技术的落后而宣告失败,同时被远在辽省的新颜半导体厂所采用。 只不过这次被挤压的是理论的提出者。 元海明觉得这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位高书记从很早之前似乎就能一步看三步的预见这些。 或许,她连美国人的撕破脸皮都预见到了。 那天正在美国旅游的元海明看到了报纸上刊登的新闻。 全美几乎所有的个人计算机都陷入瘫痪之中。 谁也不知道,这发生了什么。 有人还以为是恐怖分子发明了什么新型电脑病毒。 然而第二天,这些瘫痪了的个人电脑上出现一朵带刺的玫瑰。 rose。 当时rose操作系统几乎安装在每家每户的电脑。 可谁都没想到,这个落户于美国硅谷,每年上缴大笔财政赋税的科技公司,幕后的老板竟然来自于中国。 加尔文家族的小少爷被逐出家门。 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第536节 成为加州最大的新闻。 实际上,早在几年前,当科迪·加尔文拒绝家族联姻时,这位硅谷富豪就被家族登报驱逐了。 如今嘛。 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至于他那高达百亿美元的个人财富,瑞士银行也没处说理去…… 他们要为客户隐私保密,谁他妈的知道这人把钱转移走是怕美国政府追查啊。 已经转走了,还能怎么办啊。 元海明怎么都没想到,高南雁能有这么高明的手腕,能够左右一个美国富商听自己指挥。 他密切的关注着国内的新闻。 那段时间可真是热闹,在祖国的南部海域有美国的战机巡逻,在公海上有来自祖国的远洋货轮被搜查。 甚至在欧洲,有某日不落国的驻国外大使宣布他的祖国很快就会取消和中国的外交关系。 元海明看到这则新闻是还有些担心。 外交关系。 外交关系破裂后下一步就是外贸往来断绝。 这样的话…… 还真有些被动。 也不知道国内会什么个反应。 国内的反应来得很快,快到元海明几乎以为山雨欲来。 简单的两个单词,大概只要懂点英语的人都能看懂—— so what?庡? 那是国内予以的回应,让元海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有怎么样。 谁在乎你的发言呢? 摇旗呐喊的小喽啰从来不少。 但这是中美之间的对话,谁又在乎你一个大使呢? 美国方面对此反应激烈。 元海明看到许多砸中国货的情况,电脑、电视、洗衣机还有各种madeinchina的商品。 真是一群让人想不明白的人。 你身上衣服还是中国造呢,也没看到你裸.奔啊。 但是这类民间的表演,还是给了美国政府相当大的压力。 起码政客们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是明确—— 要对中国进行制裁。 报纸上各种言论可谓甚嚣尘上。 元海明说不慌乱是假的,当初日本货倾销美国,日本宣称要买下美国。 可结果呢? 节节高升的日本股市几乎被拦腰斩断,这其中就不乏来自美国的金融客。 当然,元海明也是其中一人。 国内情况和日本不一样。 但对于美国而言,没什么打不垮的敌人。 苏联解体后更是如此。 他们,怕过谁? 尽管元海明从小是听抗美援朝,打败美国佬的故事长大的。 但四十年过去了,今时到底不同往日。 元海明试图跟国内联系,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没。 只是这次却怎么都没联系到高南雁本人,甚至她的几位秘书也忙得很。 贺兰山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压根联系不上。 元海明着急上火之际,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 谈判? 苏联解体后美国简直一家独大,强横的不讲一点道理。 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好脾气的开始谈判了? 很快,他就打听到了相关消息—— 不想谈判也不要紧,但是中国将拒绝出口芯片到美国。 再打听,中国突破了193nm光源波长困境,直接将光源波长推进到132nm。 而根据硅谷的最新消息,芜湖半导体公司已经在功课100nm以内! 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来自中国的半导体公司已经掌握了现如今最先进的光刻机。 而相关配套的产业,他们同样具备。 光刻胶、镜头、工作台。 这些应有尽有。 甚至现在的中国还掌握着最为先进的锂电池技术,拿捏着全球手机电池的命脉。 元海明看得目瞪口呆,谁能够想到在电子工业部工作的十多年,这位年轻的女部长,竟是带领着中国电子工业弯道超车,超过了如今世界第一的美国。 美国可以制裁中国。 但他又怎么敢制裁中国! 他可以用国产的操作系统代替rose,但怎么拒绝中国的锂电池和芯片? 那是领域内最好的产品。 是如今的美国研发制造不出来的东西。 学习老一套进行核欺诈? 谁又怕谁呢。 谁家还没几个蘑菇蛋,大不了一起玩完呗。 他们一穷二白起来的,如今也不过是群光脚的穷人而已,怕什么? 元海明看到电视节目里那些政客气急败坏的模样,看到硅谷的报纸上说昔年的硅谷之父去世时,曾留下遗言“她是个威胁,不要放过她”,然而当时唯一听到这遗言的议员后来在一次桃色纠纷中不幸离世,也就没人在意。 如今当中国的半导体产业全面威胁甚至裹挟美国不得不妥协时,曾经与那位议员一起吃过饭的朋友们回忆起了往事,提到了这句遗言。 然而距离特曼教授去世已经十余年。 现在再想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你最好还是别来美国,否则,真怕这些人一个激动再搞出第三次世界大战。” 元海明径直嘟囔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南雁竟然真的多年不曾踏足美利坚的国土。 而当她再度出现美国,那已经是千禧年后的国内换届后。 时任总理的高南雁应美国国务卿之邀访问美国。 开启她这位国家二号人物与美国的破冰之旅。 作者有话说: so,一场绮丽的梦幻之旅到此结束啦。前面被锁过章节,提醒了我不能再搞下去了。 还有几篇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