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我会杀生》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节 ?  他没有我会杀生 作者: 半娄烟沙 简介: 总有那些男人们 他们有这样、那样的劣根性 轻则杀人越货,重则危害社会 还好,命运给他们开了一扇小天窗 ———————————————— 女主们:看在他那么爱我的份上……就从了吧 备注:每个小世界的女主不同,但故事有关联 ———————————————————— 甜文,正儿八经的甜文 平平淡淡无挫折,舒舒服服谈恋爱的那种流水文 文笔浅薄,原谅则个 —————————————————————————————— 排雷:男主全员不正常 文章标题的意思是,他没有我的话,会疯狂杀生 如果想看女主武力值max的,请移步我的完结文《他们的老婆很可怕》 五个女主都是武力值天花板,同理,这篇文男主们都是天花板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主全员精神病 立意:爱与正义会感化邪恶,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 第1章 第一页 木窗半开,凉爽的风从窗外吹进,轻轻拂过萝婵的面庞。 萝婵倚靠在长塌上,双腿伸直,淡色襦裙下微微露出一段白嫩的脚踝。 一头棕色长发簪成简单的发式,明眸专注地盯着书上的内容,离近了看,会发现她瞳仁并不是黑色,而是温润的墨绿色。 修长的手指伸出,捻起书页,她的动作轻柔而小心。 没有穿越之前,萝婵所有的书本,包括小学的习题册,都保存得非常完整,就像新买的一样。 每一本书都是一个知识的载体,尽量保存完整,供更多的人翻阅,书本的价值才会越高。 穿来这里之后,由于是古代,纸张偏薄,萝婵翻阅起来就更加小心了。 “小姐,有人来了!” 夏末还有些残余的热气,萝婵没有机会用冰来消暑,所以每年夏日,丫鬟双梅都会将屋中的门窗打开,让屋子自然通风,好凉快一些。 萝婵在屋中看书时,双梅就会取来一个矮墩坐在门口,不但能吹到风,若是有人来了,她还能及时告知她家小姐。 双梅从小就被卖进了萝府,因为她年纪太小,干不了什么出力的活计,就被派来伺候萝婵这个庶女。一眨眼就过了五六年,自然知道萝婵的脾性与习惯。 萝婵在外面向来规规矩矩,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但只要一回屋里,她全身的骨头就像被抽了一样,恨不得能搂着书本倒在床上不起来。 双梅甚至见过她家小姐一手拿着书,一手提裙摆,就打算去小解的模样,就连她这个未读过多少书的人,都知道这实在不成样子。 被双梅制止后,萝婵停止了要用嘴叼裙子的动作。 她一脸认真地解释道:“双梅,有一种书本,叫做厕所……不,茅厕读物,就是让人一边看一遍解手的。” 现代人蹲厕所,手里基本都会拿个手机,再不济也得拿张报纸来消磨时间。 当然,长期这么做,得痔疮的几率也会增大就是了。 可双梅压根不相信,不由分说地拿走了萝婵手里的书,还替她拉好了屏帐。 萝婵与屏帐上胡乱绣的鸟儿大眼瞪小眼片刻,提起裙子乖乖小解。还记得她刚来时怎么都不习惯木桶,坚决要去茅厕。 可待她看到了那万丈深渊后,她就屈服了……不就是木桶吗?蹲得。 萝婵在屋中的这幅样子自然不好被其他人看到,因此双梅总是坐在门口,听到点动静就会赶紧告知萝婵。 双梅这两年的听力直线上升,萝婵觉得她再锻炼锻炼,就能媲美警犬了。 夹上自制的书签,萝婵把书放在一边,双腿落在地面上,穿好鞋子,抖了抖裙摆。 抬头便见到双梅一脸担忧的模样,小姑娘今天坐在门口时不时向外张望,手里的针线活一点没进展,一块布被来回戳了四五个窟窿,显然是被萝映雪今早那一出吓到了。 萝婵招手让双梅过来,双梅眼睛里雾蒙蒙的,竟是要哭了。 “小姐……若大小姐今早说的……让您替她嫁去魔教的事是真的……您可如何是好?……大小姐说那浮生坛中人,各个生得犹如地狱恶鬼,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您若是去了那地,可怎么办?” 双梅说到激动处,两眼皮一跳,眼看着就要流眼泪。 听到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萝婵摸了摸双梅的头顶,笑着道:“莫担心,对你家小姐我来说,哪里都比这萝府要好。” 双梅以为萝婵是在安慰她,不忍让小姐忍着悲痛劝慰自己,双梅连忙吸了吸鼻子,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闷声道:“小姐去哪,双梅就去哪,一直陪着您。” 双梅不知道,萝婵真的不是在安慰她,她确实一点也不悲痛…… 脚步声离近,听起来有四五个人,第一个进来的,便是萝婵的便宜爹萝涛。 萝涛顶着一张欲言又止的脸,一点不拖泥带水地跨步而入。 萝婵现在身处的世界,其实是她看过的一本小说,而这本小说之中,她记得最清楚的章节,就是小说开头,萝婵代替她姐姐嫁魔教圣主的这一幕。 毕竟一本只有等泡面时才会看两眼的小说,多看几遍开头在所难免。 她还记得,那是她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很喜欢买这种言情小说,整本不超过十万字,刚刚好用来打发时间。 这本书的大小又正好适合压泡面盖子,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宿舍的泡面本。 萝婵很少吃泡面,就算吃泡面,她等泡面的时间也会用来背单词,或者看两页新闻。 可就算不感兴趣,也架不住一个东西频繁地出现在视线里。忘了是哪一天,萝婵心血来潮地将手伸向了那本《杀生之魔教的新娘》。 封皮画了一个女人,红色的嫁衣,面容被红盖头遮住,整个身影融入了黑色的背景里,怎么看都像是鬼故事里的插图。 断断续续看了不知多少次,等她终于看完了这本书之后,萝婵忍不住感慨:自己居然吃了这么多泡面,真是不健康。 随后就把这本书抛在了脑后,直到她穿越之后,才从记忆里面挖了出来。 彼时她已经硕士毕业,工作了许多年,怎么也想不透,是怎样一种伪科学的力量将她送到了这个跟她没有任何关联的异次元。 如果说一定要有人穿越的话,为何不是买了那本小说的大学同学呢? 萝婵打量着眼前的便宜爹萝涛,她上次见他还是一个多月之前。萝涛年轻时据说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可再俊秀的青年也抵挡不了中年发福的油腻攻势。 这几年萝涛就像吃了改良猪饲料一样,气吹一般鼓了起来,再也看不出一点当年的影子。 萝涛皱起眉头,一副千言万语梗在心头,喉咙管太细吐不出的表情。 “婵儿……” 萝婵抬起手,制止住了他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言语。 今早,她的大姐萝映雪幸灾乐祸而来,已将此事嚼来嚼去说了两三遍,目的就是为了看到萝婵悲痛欲绝的模样。 可惜,萝婵并没有陪她演戏的兴致,淡淡地应付了一句,就继续吃早饭了,气得萝映雪只能扫兴而归。 此事对萝映雪来说是祸事,对萝婵来说只不过是要搬家了而已。 “姐姐今早已经告知我此事,爹爹不必担心,女儿嫁。” 萝涛一听,没想到他这个小女儿思想觉悟这么高!居然没有叫嚷哭闹! 萝涛来之前还想,若是萝婵死活不嫁,他就将她关在屋里,就算是用尽各种手段也要逼她就范。 而原著中,真“萝婵”确实如萝涛所想,从萝映雪那听到消息后就开始哭,不吃不喝搞绝食抗议,嘴皮子干得脱了两次皮。 此萝婵非彼萝婵,她可不会这么虐待自己。因为她知道,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结果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见萝婵如此懂事,萝涛走近了一些,说道:“你姐姐……映雪她今早若是说了什么,你可别往心里去。” 萝涛显然很了解他大女儿的脾性,萝映雪的脑袋瓜就好似一个圆滚滚的椰子。打眼一看是个愣头青,刨开来看,一脑子里都是水。 萝映雪咋咋呼呼了一早上,在萝婵看来,就像看了一场猴戏,半点没往心里去,就是想起故事情节终于要发展了。 但萝婵可不能说她一点不介意,反而要做出一副委屈样子来,才能在走前多捞点好处。 果不其然,看到萝婵垂下臻首,泫然欲泣的模样,便宜爹萝涛的心底微微升起了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婵儿,爹爹也是没有办法,浮生坛那魔教偏偏要与我们萝家联姻。为了武林的大局,婵儿……就委屈你了。” 说白了就是,为了大家伙的美好生活,就牺牲你一个了。这种无耻至极的话,萝涛说起来毫不犹豫,连汗都没流一滴。 萝婵的娘亲是个棕发碧眼的外邦歌姬,当年被人当礼物送给了萝涛。萝涛彼时与正妻成亲五载,耗了不知多少珍品良药才生出了萝映雪这个大女儿。 萝家是代代相传的神医世家,但正所谓神医不自医,萝涛这个子嗣难的问题,他自己终究是没有解决。 但他可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因此陆陆续续养了不少姬妾在后院,可无一例外——全灭,再未多添一个子嗣。 直到歌姬进府,才为他添了第二个孩子,也就是萝婵这个女儿。 萝映雪生在落雪缤纷的冬季,萝涛就给她起了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映雪。 萝婵则出生在屋外知了震天响的炎炎夏日,正房夫人指了指树干上黑黢黢的蝉,随口道:“就叫蝉。” 最终,萝老爷觉得“蝉”这个字太过粗鄙,就改成了女字旁的“婵”。 萝婵穿越过来那年,歌姬已经去世了一年。 从后来翻看歌姬留下的东西,以及从他人那里听到的只字片语,萝婵描绘出了一个歌姬的轮廓,不禁觉得她是个很聪明的人。 歌姬很清楚自己年幼时吃了太多苦,身子底早就被掏空,病榻缠身是早晚的问题。便顺势来萝家当了一个温顺的妾,给自己找了一个稳妥的临终关怀。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2节 至于她的女儿萝婵,萝家就是再不济,起码不会亏待一个弱小的庶女,能让她平安长大,至少不用再当个歌姬。 也正如歌姬所想,萝婵穿越过来那年六岁,除了一开始有点懵之外,她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作为神医世家,并且子嗣只有两个女儿的萝涛来说,他不会让自己的两个女儿成为两眼不识一个大字的文盲。 萝婵便有幸跟着萝映雪一起听先生授课,学习药理与医术。 萝映雪比她大两岁,却一点也没有长姐的风范,三天两头逮到点事就向萝婵发难,要不然就是露骨地无视她。 若是原著里的“萝婵”,想必会天天哭鼻子,一边薅棉被一边喊娘亲。 但此萝婵只觉得这小丫头精力旺盛,心思是一点都没放在学习上。 对于萝映雪的无理取闹,萝婵全程打马虎眼。 “嗯”、“好”、“姐姐是在说我吗?”,一律平淡对应,让萝映雪气得牙痒痒。 萝婵爱看书,也喜欢研究,还一度想要不要直接读博。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发现这个世界的医术很有意思。 除了人体构成和脉络相似之外,其余的治疗典籍就是一个伪科学锦集,其中记载的很多草药,她听都没听过。 比如说“付喜草,半轮,加天上火一量。” 萝婵一开始看到这个药方时,就在想,这个半轮,和天上火是什么? 后来她知道了,这个药方的意思是,将付喜草在碾药槽里撵上半个石轮,再放屋外让太阳暴晒。天上火就是太阳,一量就是一刻钟。 还有一些药方,需要对着草药默念口诀,如此种种,像骗子一样的药方,引起了萝婵极大的兴趣,她一头就扎进了里面,遨游了小十年。 萝涛就算来学堂与药堂也只是看萝映雪,所以并不知道,庶女萝婵的医术简直像开了挂一般,直冲顶峰。 作者有话说: 在上一本《老婆》时,就有很多留言说,女主太邪恶了,是非不分,没有正邪观念等等等等。 所以我就在这本《杀生》的第一章再强调一遍叭 这本书里的男主们也都不是什么好鸟啦~ 如果喜欢真善美男主,还请高抬贵眼,谢谢! 弃文也不用告诉我,不用浪费您的宝贵时间,谢谢! ———————————————————————————————————————— 终于开新文了,我很兴奋,哈哈哈 第一个男主我觉得是这几个里面比较正常的第三章就会出来 希望大家看文愉快,么么哒 —————————————————————— 至于更新时间:每天晚上七点,除了这周,从下周起每周周日会休息,还请理解,谢谢。 第2章 第二页 萝婵低着头,右手抬起,用手帕压着没有一滴眼泪的眼角,双肩适时地抽动,就像在轻轻地啜泣。 面对哭泣的庶女,萝涛其实最想当作没看见,可他现在不但不能置之不理,还得安慰一番。 “婵儿,莫哭了,你有什么委屈跟爹说。” 萝婵懂他的意思,听委屈嘛,也不会掉两块肉,她再怎么吐苦水,萝涛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就是了。 萝婵吸了吸鼻子,小声道:“不知爹爹给女儿准备了多少嫁妆?” 按照正房夫人的脾性,没给她一个小包袱让她滚蛋就是好的,想必嫁妆也多不到哪里去。 萝涛还真不清楚准备了多少,便道:“此事有你主母做准备,婵儿你无需挂在心上。” 萝婵听后,双手轻轻地落在膝上,抖了抖襦裙。 她方才没注意,低头才看见裙摆上沾了些许下午食的酥饼碎屑。 萝婵点了点头,细声道:“嗯,父亲说得是。主母定会为婵儿多准备一些嫁妆,免得婵儿被人看轻了去。” 萝涛刚想摆手说没人会多想,就被萝婵接下来的话堵住了嘴:“女儿若是嫁妆太少,魔教那些人势必会觉得女儿不受宠,是用来滥竽充数的。听说浮生坛众人各个丧心病狂,如果以此为由头,逼爹爹把姐姐也嫁过去……” 萝涛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只觉得她说得颇有道理。 浮生坛说要与萝家联姻,按照理说,该嫁过去的自然是长女萝映雪。一是表达对此次休战的诚意,二是表达对浮生坛的尊重,毕竟要娶亲的,可是浮生坛的圣主。 可萝家不舍得,才换成了庶女萝婵。 萝婵小幅度歪头,看了眼窗外,夕阳下落,晚霞满天,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想着要速战速决,萝婵又道:“若单单只是这样还好,就怕浮生坛到时发难,说我们正派不是诚心求和,不肯休战的话……。” “这可不行!”萝涛急道。 他可不能赔了一个女儿,又背了一个骂名。 就算是庶女,那也是一口米面一口油才养大的,再加上萝婵识字会医,容貌继承了她母亲外邦歌姬的好相貌,即使是庶女,将来也一定不愁嫁。 哪成想,这浮生坛与谁家联姻不好,偏偏选了他们萝家! 萝婵眨了眨浓密的长睫,墨绿色的瞳仁流转,就似深潭中浸没的翡翠。 她肯定不会像原“萝婵”一样,只带了两箱子的发潮布料就稀里糊涂地嫁了出去。在原著中,等“萝婵”再一次回到萝家的时候,家道已经大不如前。 落魄到什么地步呢,可以说,就算是想捞油水,可能都不知道从哪下口。 所以,与其等以后外人来蚕食萝家,萝婵觉得她不如自力更生,肥水不流外人田,多捞一点是一点。 萝涛越想越觉得萝婵此言有理,决定一会儿就去看看正妻准备的嫁妆。 “婵儿,你放心,爹爹稍后就去查看一番,想必你主母准备的也不会少。” 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再多说就有些露骨了。 萝婵微微颔首,轻压喉咙,低声道:“还有一事,希望爹爹能答应女儿。” 沙哑中带着丝丝破音,萝婵此时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仿佛大点声说话就会昏过去一样。 “你说,爹爹听着。” 萝婵垂下眼帘,幽幽地道:“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也许这一面就成了永别也说不定……以免日后多生事端,待婵儿嫁出去之后,爹爹就当做没有过我这个女儿吧。” 萝涛被萝婵单方面断绝关系的话砸得有点懵,道:“为何?你可还是在怨怼萝家?” 萝婵用力摇了摇头:“女儿乃萝家养大,怎会怨怼。只不过,一年两年还好,等此事风浪消逝,只怕有人不再惦念我们萝家的恩情,反而会说,萝家是魔教的亲家,长此以往,终归会坏了我们萝家清白的名声。” 萝婵这话点醒了萝涛,是啊,几年之内还好,若是十几年之后呢,没人会想着萝家的好,若是魔教再闹出什么大事情,说不定那些名门正派第一个找茬的就是他们萝家。 萝涛终于从心底涌出了那么点慈父的感情,看似悲痛地道:“那就委屈婵儿了。” 反正一个庶女的名字根本不会出现在族谱里,只要等风平浪静,他写个断绝书,再在武林昭告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萝婵松开按住喉咙的手,清了清嗓子。 很好,钱到手了,关系也断干净了,她可以没有包袱地走了。 这一家子,她从没想过会成为她的后盾,一旦她有难,她大姐萝映雪估计第一个就会冲出来,给世人表演一个手撕庶妹。 趁早断干净,省得以后萝家有什么事,舔着脸皮来找她。 萝婵故意引导萝涛往坏的方向想,但她没有告诉萝涛,其实就算以后真有人在背后嚼萝家的是非,但以武林人士的面皮,他们不可能把过河拆桥的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说,不成体统。 毕竟正统人士最重要的就是脸面。 萝涛接二连三地被萝婵的话语点醒,不由得再问:“婵儿可还有什么事要嘱咐?” 萝婵微微扯开了一个笑容道:“还想在临走前,多吃些家里的菜肴。” 她能随意点菜的机会可不多,临走前她得好好补补。 一听这话,萝涛也跟着莞尔,只觉得这是小女儿在跟他撒娇,自然应道:“好,这几日你想吃什么,尽管跟灶房说。” 又表演了一番父女情深,萝婵赶在晚膳前将便宜爹送走了。 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萝婵派双梅去灶房,让厨子给她多加一碗鸡蛋羹,里面放上竹笋、银杏和河虾。 在萝府住了小十年,灶房第一次这么痛快。想必已经接到了萝涛的传话,没有半点拖延怠慢。 一大碗鸡蛋羹萝婵吃不了,就给双梅分出了一半。 “小姐,这鸡蛋羹真好吃。” 萝婵笑了笑,萝家厨子的手艺还真不错,也不知道浮生坛的伙食好不好。 吃完了鸡蛋羹,萝婵在院子里站着消食,吃太饱了,胃里顶得睡不着。 从远处传来脚步声,萝婵向长廊中望去,发现乌漆墨黑的长廊中站了一个人,从轮廓上来看,应该是她的“多情表哥”,钟峰。 钟家是萝家的远房亲戚,可以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钟峰他爹娘在他十二岁时相继病逝,钟峰一个独子孤苦伶仃,就被萝涛带了回来。 萝涛正是看准了他没爹没娘没兄弟这点,才将他带回了府,想要好好教导一番,将来给萝映雪做入赘女婿。 该说不说,钟峰身材高挑,面容俊朗,待人和善,可称赞一句君子如玉。萝映雪更是从见面起就倾心于这个远房表哥,随着年纪渐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本应该是表哥表妹,青梅竹马的一段佳话,偏偏,这故事里的可人表妹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这可让本就没有什么定力钟峰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是选萝家的家财和大女儿?还是选国色天香的小女儿? 是的,俊秀的钟峰表哥有两个跟温润外表很不符的毛病,就是“多情”和“贪婪”。 说得好听是多情,说得直白点就是花心,总想着坐享齐人之福的美事。 不拒绝萝映雪的示好,同时还向萝婵默默献殷勤。 因为钟峰对萝婵的温柔,萝映雪不知咬牙切齿过多少次。 在钟峰没来之前,萝映雪只是无视萝婵,偶尔说点刻薄话挤兑她。 自从有了钟峰,萝映雪才觉醒了另一个特长,就是撒泼,过段时间就要来萝婵的院子里闹一通,将这么多年学的礼仪规范忘得一干二净。 “婵儿表妹……” 钟峰从阴影中现身,眼角微垂,面上满是落寞与苦楚,仿佛他的心上人明天就要祭天了。 面对这个一心想着吞并萝家,并将她纳为妾的男人,萝婵自不会像情窦未开的少女一般,被他两三句甜言蜜语和外表所迷惑。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3节 “表哥,现在时辰已晚,还是请回吧。” 钟峰的表情看起来更痛苦了,仿佛要出嫁的不是萝婵,而是他。 “婵儿,表哥无法帮你脱离苦海,你可是在埋怨表哥?” 好了,连表妹都去掉了。 萝婵心想:与其给你做小,真不如去魔教当个夫人。 见萝婵不说话,钟峰从怀里掏出了几页纸,深情默默道:“婵儿,这些都是表哥想对你说的话……表哥的一腔真心,本想慢慢诉给你听,哪成想命运弄人……” 萝婵呼出一口气,望着空中皎洁的明月,将在她身后自我感动的钟峰当成背景墙,一个字都没往耳朵里进。 钟峰从以前就有这个毛病,说起话来又絮叨又拖拉,全然不管听者的感受,只顾自我抒发。 还有一点就是,老喜欢给萝婵送一些没有用的东西。 特别是钟峰自己写的诗词,萝婵不知道烧过多少封。 情诗是成本最低的信物,一张纸,一支笔,大笔一甩,就是一篇拙作。 想用这张量产一般的薄纸来换取女儿家的芳心? 萝婵只想告诉他,你想的有点多。 据她所知,钟峰诗瘾上来,一天少说写个七八首…… 在普通闺阁少女那儿,情诗或许还行得通,至少原著里的萝婵确实挺喜欢,还都收藏在了盒子里。 萝婵穿过来的时候钟峰还没来,她原本以为换了个芯子,这个傻表哥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心思。 谁想到,也许是女主光环太强烈,或者钟峰只是看好了这幅皮囊,他还是按照原著般迷上了萝婵。 萝婵回过神时,钟峰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双梅左手拿着钟峰的那几页信,右手提着钟峰给她的一个小包袱。 “里面装了什么?” 双梅打开包袱,露出两个硕大的桃子。 萝婵摸了摸肚子,今晚是不能再吃了,便道:“桃子冰水里,明日再吃吧。” 钟峰跟原著里还是有些不同的,至少他在原著里从来没给“萝婵”送过吃的。 他通常会送的东西是:情诗,花朵,柳叶,剪纸。 钟峰刚开始确实是这么做的,只不过每次都不见萝婵的笑脸,便道:“表哥送的这些小东西,表妹可是不喜欢?” 萝婵眨着大眼睛,面无表情道:“不喜欢。” 钟峰一噎,一副受伤的模样道:“可是表哥现在身无分文,也无法给表妹买更好的东西了……” 萝婵不为所动道:“有肉吗?” 她最近长身体,觉得油水不太够。 钟峰:“……嗯?” 他愣了愣道:“表妹,你说什么?表哥可能听错了。” 萝婵指着自己的樱桃小口道:“肉,吃的,我喜欢吃的。” 潜台词就是,别老整些没有用的,她实在欣赏不了含蓄的情诗,脸红心跳不起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钟峰就这么歪了下去,导致后来都养成了习惯,再没空手来过萝婵的院里。 作者有话说: 萝婵是个务实主义者 第3章 第三页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量裁新娘嫁衣的裁缝,没人再来打扰萝婵。 萝婵乐得清静,每日不是收拾东西就是翻阅医书。 萝家的医书她看得差不多了,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她都能手到擒来,再严重一些的,她就不敢自视甚高了。 毕竟大夫都需要多年的临床经验和实操积累,她每日只是纸上谈兵,与字对弈,总归是薄了点。 但此行去浮生坛,她这医术势必要拿出来用了。 临出嫁前一天,不出萝婵所料,他的好姐姐萝映雪又来了。 萝婵从未见过萝映雪如此的好气色,可能在萝映雪的眼中,萝婵此去就是进了狼窝虎穴,下半辈子指不定有多凄苦。 萝婵边吃饭后水果,边静静地看着萝映雪像唱戏一样比比划划了小一刻钟,上下嘴皮子翻飞,语速堪比“多情”表哥。 从这方面来看,他俩还是挺配的。 “你怎么都不说话?!” 萝映雪最讨厌萝婵的这幅冷静模样,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萝婵都是淡淡的,连眉头都不动一下,情绪上唯一的一点小起伏,还是因为萝婵吃的梨子太甜了,她惊讶地微微挑了下眉头…… 看着泰然处之的萝婵,萝映雪从心底里感受到了一种羞耻,一种不被人看在眼里的屈辱! 她一个区区庶女,怎么敢! 萝婵把最后一口梨吃完,擦了擦嘴道:“姐姐说话时,哪里有妹妹置喙的道理,您慢慢说,我听着就是。” 萝映雪就像一拳头打进了泥潭,对方不痛不痒不说,她自己还差点陷了进去。 她今日本想要嘲弄萝婵一番,最后出一口恶气,若是能看到萝婵痛哭流涕茶饭不思的模样,她定会更加快意。 可萝婵不但没有茶饭不思,反而比原来吃得更多了…… 萝映雪恨恨地瞪着这个庶妹,她爹萝涛不知道,但她常年与萝婵一起学医术,自然知道萝婵天生聪慧,单就如此也就罢了,就连表哥都对她另眼相看,她就更不能忍了。 “你就要去浮生坛嫁给魔头栾槿了!你难道一点也不惧?” 萝婵淡道:“姐姐说话前还请三思,如今浮生坛与武林正派休战联姻,就是证明双方不再是敌对关系,这句‘魔头’要是被有人心听见,难免会招来闲言碎语。若按亲戚关系来说,姐姐口中的“魔头”,从明日起,就是您的未来妹夫。” 萝映雪连忙左右看了看,确认除了丫鬟之外没有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莫胡说,我可没有这样的妹夫!娘亲说了,待你嫁过去,你就不再是萝家的人了!你懂这是何意吗?” 萝婵心中暗忱,她前几天对萝涛说的那番话,看来已经起了作用。 “何意?” 萝映雪哼了声道:“意思就是说,你就要被逐出家门了!倘若你某天被魔……被那栾槿厌弃,可就再无栖身之处了!” 没有娘家,又遭夫家厌弃的话,对一个身在古代的女人来说,确实就是死路了。 萝婵点点头:“知晓了。” 萝映雪期待中的场面没有到来,她无言地瞪了萝婵数秒,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惜,只等来了萝婵一句:“还有其他事吗?” 萝映雪:“……你!我看你能逞能到何时!到时可别哭着跑回来!” 说罢,转身便走出了屋子,脚步踏得震天响。 萝婵望着她的背影想到:那么薄的布鞋,脚底板一定被震得又麻又痛。 果然,没走几步,萝映雪就走正常步子了,也许是脚底板痛,步子走得不太直。 虽说萝映雪对她恶言恶语这么多年,但在萝婵看来,她年龄加起来都快是萝映雪的三倍了,实在是羞恼不起来。 况且萝映雪还摊上了钟峰那么多情的未来相公,头脑空空如她,未来的路恐怕更难走。 个人自有个人的路,萝婵不是圣母,不会多提点萝映雪什么,就当一切都相抵了。 “双梅,继续收拾东西。” 双梅整理着柜子上的书籍道:“小姐,这些书还带着吗?” 萝婵看了眼道:“那些旧衣裳留几件换洗,其余的都不要,书全都带上。” 嫁妆里有新料子,到时再做就好了。 当天夜里,萝婵又试了一遍新娘嫁衣,净身之后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萝婵就被叫醒了。萝府为她请了一个专门的妆娘,给她梳妆打扮。 簪头,描眉,点唇,落盖头。 落盖头前,萝婵从哈哈镜般的铜镜里看了眼自己,镜面摇摇晃晃,又黄又闪,看得不太真切。 盖头一落,萝婵从里面睁开眼睛,这盖头的料子不是很厚,隐隐绰绰能看到外面,就是有点发红。 双梅搀扶着她出了房门,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不像是在办喜事。 穿过中间的两层院子,等快到萝府大门时,人才变得多了起来。 门口整齐地摆放着五个绑了红花的大箱子,是萝府为萝婵置办的嫁妆。 话说那天萝涛听萝婵说完后,连忙去看了眼她的嫁妆,万万没想到只有两箱,还都是些发潮的旧料子。 萝涛立马对正妻道:“你糊涂啊!” 正妻庞氏没料到万事不挂心的老爷居然会去关心一个庶女的嫁妆,想必是从萝婵那里听到了些什么。 庞氏不紧不慢地道:“不知老爷说的何事?若是说嫁妆,一个庶女出嫁,这些足够了。” 萝涛声音猛地一提道:“什么庶女!那是咱们萝家的二小姐!” 正妻皱了皱眉,不知老爷突然发得什么癔症,难道是将女儿推火坑,现在才想起来愧疚了? 萝涛给了下人一个眼色,将房门一关,才将萝婵说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既然她以后都不是咱们萝家的人了,就当是最后给她的一点安身费。” 安不安身费的,正妻庞氏才不在乎,她恨不得萝婵死在浮生坛。但牵扯到自家女儿,她就不敢掉以轻心了。 钱财是小,女儿是大。 思量许久,庞氏才认认真真地给萝婵安排了五箱嫁妆。 萝涛站在大门口,看见萝婵出来了,便迎了上去,萝婵也不婉拒,向他做了个礼后,随着他往前走,做出一副父慈女孝的样子。 出了门口,萝婵才看到外面站了不少人,能看得出,都是武林中人。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4节 浮生坛迎亲,武林正统人士们自然会到场。他们重名声,也重脸面。况且这次联姻的意义非凡,意味着双方新的立场。 “不知这浮生坛何时才……” 萝涛这句话还没说完,天上便刮起了一阵邪风,大风鼓鼓,席卷而来。萝婵一眨眼,她的红盖头就被卷上了高空,被风刮走了。 萝婵:…… 有不少人是第一次见萝家的二女儿,光看身段确实是个美人,如今一看面容,更是堪称一句绝色。 朱唇潋瞳,此等活色生香,真是糟蹋了。 萝婵倒是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她就在想,这头巾飞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备用的?古代的成亲仪式,没有掀盖头这环节,还算不算圆满? 她抬头向空中看去,想看看头巾飞走的方向,视线所及之处,让她瞪大了眼睛。 高空中,一行人正在踏空而来。 看到所来之人,门口的武林人士们都紧张了起来,有的甚至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打头的四个人扛着一抬红色的轿子,身后跟着分成两排的十六人。他们身穿统一的黑色布衣与靴子,长发在头顶高高竖起,侧腰別了一柄长剑,脸上带了一张木头刻的面具。 白色面具状似恶鬼,脸颊两侧各呲出一段涂红的木头獠牙,面具后的双眸不辨喜怒。 萝婵还是第一次看到轻功,在空中飞确实很拉风,就是双脚不断在空中踩踏,很像她小时候玩的空中脚踏车。 两人一辆,坐在车里沿着轨道向前蹬的那种…… 浮生坛的一行人慢慢落地,方才还气势很足的正派们不约而同地让出了一条路。 萝婵的视线落在了最前面的轿夫身上,不怪她注意,这个轿夫太高了,跟他一比,其余的轿夫都看起来矮小了不少。 两人的视线忽的相对,萝婵发现那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不是钟峰表哥那种含情脉脉,也不是普通人见美人的惊诧,而是像看笼子里的动物一样。 视线笔直的,牢牢地盯着她。 萝婵视线一转,看向了别处,过了一会,她用余光瞥了瞥,发现那人还在看她。 还好是白天,要是晚上,真有点瘆得慌。 此时,高大的男人轻轻抬了抬手,一股清风袭来,刚好将轿帘掀开。 轿子另一侧的人,从面具里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道:“请上轿。” 萝婵听到后,点了点头,在双梅的搀扶下走下了台阶。 萝涛还想再演绎一番恋恋不舍,可萝婵懒得跟他对戏,忽略了他的眼神,向轿子走去。 到了轿子前,高大的男人动了。 走近了之后,萝婵觉得他更高了,肩膀宽阔,手长脚长,露出的双手修长白皙。 萝婵抬头,男人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他微微的动了动瞳仁。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男人的声音很低,从面具后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 萝婵想了想道:“还请各位帮忙抬一下我的嫁妆和行李,我还想带走我的丫鬟。” 一般人在出嫁前都会跟家里亲人再打声招呼,可萝婵没有什么想跟他们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 萝婵之前以为她们会坐马车或是骑马去浮生坛,没有想到是这么拉风的空中飞人……就是双梅不知道怎么带过去。 男人又抬起了手,右侧的轿夫微微点了点头,向后面走去。 可以看出,这个高大的男人似乎是迎亲队伍的小头头。 不一会儿,浮生坛后面跟着的众人就走到了门口,将她的嫁妆抬了出来,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把椅子,让双梅坐了上去。 然后萝婵就看到,双梅左右两边各站了一个人,两个人抓起椅子扶手,同时升上了高空,双梅就像坐跳楼机一样升了上去。 这可把双梅吓坏了,连忙抱住右边人的手臂,高声喊道:“小姐!” 萝婵:“……双梅,你抓稳,别害怕。” 还好她是轿子…… 看着嫁妆和行李都随着人升上了高空,萝婵才弯下腰,想要上轿。 “等等。” 高大的男人叫住了她。 萝婵抬头向旁边看,男人抬起手臂,手里好像抓着个什么东西。他一松手,一抹红色的影子就落了下来。 眼前一红,萝婵才察觉出来那是她飞上天的红盖头。 “好了。” 男人伸出手,似乎打算扶着她进轿子。 萝婵看了眼他白皙的大手,掌心与指肚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有深有浅,有新有旧。 她并没有扶上去,而是自己提着裙摆,坐上了轿子。 男女授受不亲,她还是不要随便搭其他男人的手掌为好,她未来的魔头夫君,想必不会想看到这一幕。 这男人的无心之举,别反倒给他添了麻烦。 男人收回手,无言地放下轿帘。 萝婵动了动鼻子,她好像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 什么花呢?…… 轿子升起,她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是朱瑾花。 作者有话说: 老婆的盖头当然要自己盖,自己掀……还有自己来接~ 嗯,男主出来了。 第4章 第四页 空中轿辇的乘坐感没有想象中的颠簸,可以说极其稳当,与乘坐飞机比起来差不多。 就是在密闭空间里有些无聊,她又不好随意掀开轿帘。 正当这时,她听到了轿子前侧传来的声音:“若是不怕高,你可以掀开轿帘向外看。” 萝婵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抬轿子的大高个,而这话显然是对她说的。 “谢谢。” 萝婵应了一声后,撩起了眼前的盖头,随后掀开了侧方的轿子窗帘。 坐飞机时侧方有抗压力的玻璃窗户,即使身处天空之上,也不会有胆战心惊的实感。如果一边看缓存的视频一边乘飞机的话,跟在自家客厅就差不多了。 但轿子的外面,是真实的万丈高空,萝婵扶着盖头,向下看了看,古代的建筑本来就不高,如此向下望,看到的都是一个个长方形的屋顶,就像有纹路的黑巧克力。 ……真实难为双梅了,全程露天的滋味可不好受。 萝婵并不怕高,但身体本能还是有点紧张。看了半晌,她微微伸出手,高空的风很凉爽,温度比地面要低一些。 不远处飞过一只鸟儿,它与迎亲队伍擦身而过,似乎在疑惑空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些庞然大物。 萝婵伸出胳膊,想摸一摸它的羽毛,鸟儿机敏地一躲,没让她得逞。 谁知下一秒,忽的起了一阵风,萝婵怕盖头吹飞,连忙缩回了轿子里。 拢了拢被吹乱的头发,左侧的轿窗帘子就被掀了起来,伸进来了一只胳膊。 男人布满伤痕的大手手掌向上,里面托着一只被绑了双腿的鸟儿,正是萝婵方才想要摸的那只。 “这是……?” 男人的声音从轿子外传来:“拿去把玩。” 鸟儿受惊似地转动脖颈,“吱”地叫了一声。 萝婵看了看鸟儿,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托起这只小家伙,没有碰到大掌分毫。 感觉鸟儿被拿走,男人才收回了手臂。 萝婵将鸟儿举在眼前,摸了摸它惊恐转头的鸟首,笑着道:“你陪我解解闷,到地方就放了你。” 鸟儿听不懂萝婵在说什么,可能因为比起抓它的男人,萝婵要和善得多,它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耸拉着翅膀,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摸着鸟儿,萝婵想到了那个抓鸟的男人。 这浮生坛的人,似乎也并不是传闻中所说的“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反而有些笨拙。 在原著中,作者很少描写浮生坛内部的事,浮生坛只是作为一个故事背景,故事的内容大多围绕着“萝婵”嫁到浮生坛后的纠缠爱情。 按理说,已经嫁为人妇,怎么可能还会有纠缠的爱情故事? 可这本小说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在于,女主嫁过去之后,见她十分抗拒,浮生坛的圣主并没有直接与她圆房,而是将她养在教里,让她替自己治病。 没有圆房这件事,仿佛让女主有了她还是单身的错觉…… 当初浮生坛同意休战联姻,一方面是老圣女升天,新圣主栾槿并不想再与名门正派僵持下去,另一方面,就是他的病情刻不容缓,需要一个不会走漏风声的“家庭医生”。 听说萝家两个女儿从小学习医术,才动了联姻的心思。 女主到了浮生坛后不久,圣主的弟弟,也就是男主栾松外出回来了,对于这个嫂子般存在的女主一见倾心,继而开始在她大哥的眼皮子底下跟她嫂子暗度陈仓…… 这个时候,支线剧情又开始了。 原来栾槿与栾松,当年都是被老圣女抢来的孩子,他们真实的出身是名门正派的传人,而老圣女之所以养他们长大,就是为了让他们以后去残杀名门正派。 老圣女的故事也占了点篇幅,无疑是年少已知情滋味,才道那人是正派之人。事发之后,此人被逐出师门,自刎谢罪于大门口。 老圣女可不是软柿子,自然不会一起跟着殉情,才会想出了这么一个养、成系的复仇计划,并且和正派厮杀得难舍难分,将武林搅得乌烟瘴气。 话说回男女主在大哥眼皮子底下样样酱酱,自然很快就被栾槿发现了。 直接导致本就不太正常的栾槿彻底怒了,将萝婵囚禁了起来,并将男主栾松打下了悬崖,对追随栾松与萝家的人赶尽杀绝。 浮生坛与名门正派的休战协议打破,栾槿发疯般地屠杀,使得武林又重回了一滩浊水。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5节 “萝婵”伤心痛苦许久,痛定思痛,决定在栾槿的药里下手,让他的病情逐渐恶化。 男主栾松有主角光环罩体,掉下悬崖也啥事没有,转屁股亮明身份去投靠名门正派,联合所有门派一起围剿魔教。 结局就是,众人攻上浮生坛,栾槿负伤,走进了烈火熊熊燃烧的正殿。 栾松追上去,站在门口大喊:“栾槿,你可知,你并不是圣女的孩儿!你的亲生父母……” 栾槿在大火中转过了身,失去视力的双目毫无焦距地看向外面,面无表情地打断道:“本座来浮生坛时已有七岁,自然记得来处。” 栾松瞪大了眼睛:“……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栾槿再未回话,迈步走入属于他的结局,房梁掉落,发出“噼啪”的炙烤声。 最后,男女中重新团圆,整本书内容结束。中心思想是什么呢?就是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谈恋爱,继而踏平一切绊脚石…… 女主也成功间接谋杀亲夫,与大弟双宿双飞…… 在整个故事里,栾槿虽然是最强的,但也可以说是结果最惨的。 年幼被掳,为了活下来忍气吞声,将心底的想法都压了下去,好不容易熬到大,仇人老圣女死了。 生活突然没了希望不说,还得病了,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媳妇,一点不亲近他,反而跟他弟弟搞上了。 而弟弟更不省心,知道身世后没有体谅到栾槿这些年的痛苦也就算了,恋爱脑里就想着那点事。 当然,小说是以男女主的视角来写的,文中的栾槿不但看起来不可怜,反而是个阻碍男女主爱情的危险存在。 萝婵想得很明白,从原著来看,只要她乖乖地,不跟男主栾松胡搞,栾槿就会一直养着她。 她好好给栾槿治病,不让他走上五感尽失的老路……那这个饭票,她就能一直啃下去。 至于成亲洞房这件事,萝婵好歹在现代活了三十多年,虽然没有结婚,但男女交往的各种经验还是不少的。 结婚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本来在穿越之前,她是打算去和朋友介绍的男士见一面的,也就是俗称的相亲。 谁知一觉醒来就成了古代的六岁娃娃…… 不过这样也好,书中直接按剧情给她分配了一个相公,省了她不少事。 她还记得书中对于栾槿的表述,没有通房陪侍,不近女色,除了有点病之外……其他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只要不是太过分,就是做真夫妻也没什么。倘若往后有了意外,萝婵就当分手了,这方面她想得很开。 毕竟不是古人,实在不能苟同一些时代施加给女性的枷锁。 话说,也不知道栾槿长什么样子? 原著里“萝婵”一见栾槿便浑身发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自然不会认真看他长了什么模样。 不知飞了多久,手里的小鸟都开始打盹了,萝婵给它垫了一条手帕,防止它拉在自己的红嫁衣上…… 迷迷糊糊的,萝婵也睡了过去,鼻端萦绕的,是若有若无的朱瑾花香。 远远地,萝婵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她。 “小姐……醒醒,小姐!” 肩膀被用力一推,萝婵终于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转头就看到了视线与她平齐的双梅,小丫头一头青丝吹得乱七八糟,脸上虽有疲态,但看起来很有精神。 “双梅?” 双梅松了一口气,不安地道:“小姐你可终于醒了!您睡了一整路!” 可能是这两天一直在收拾东西,再加上“搬家”的激动心情,睡着了之后疲惫自然袭来,就睡得比较死了。 萝婵手肘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先是低头看了看床铺。 ……这张床非常大。 萝婵就算伸直腿,脚距离床铺的边缘也还有不小的距离,目测来看,至少长两米五,宽两米。 红色大床与绣着鸳鸯戏水的被子,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的婚房。这屋子八成就是她的房间,不然就是栾槿的。 萝婵看了看房间内部,摆设并不多,一个小茶桌,左右两边各一把宽椅,旁边放了一个陈列木柜,空荡荡的,只有中间那层放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似乎还会动,萝婵定睛一瞧,就对上了两只黑豆眼,冲她“吱”了一声。 ……她把这鸟给忘了。 “双梅,你先把柜子上那只鸟放了。” 双梅从床边站起,倚言去给胖鸟放生。 “我是怎么进来的?……我的红盖头呢?” 萝婵身上还穿着红色嫁衣,就是红盖头又不见了。 刚解开鸟儿脚上的布条,它立刻拍了拍翅膀,撒丫子一般飞走了。 双梅就更不清楚萝婵的红盖头去哪儿了。 空中飞椅对双梅的刺激太大,没到两刻钟就昏了过去,什么时候到的浮生坛,她也是稀里糊涂摸不着头脑。 所以主仆俩都不知道,当轿子落地,抬轿子的高大男人掀开轿帘时,就看到了新娘子侧靠在轿壁上,睡得那叫一个熟,手中托着的鸟儿,也睡得蹬出了细细的小腿。 也不知道这对主仆是没有戒心还是心大,总之不太机敏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萝婵:长期饭票不好吗?为什么要去搞婚外情呢? 这就是网友所说的“年少不知软饭香”吧 第5章 第五页 看到萝婵不醒,高大男人伸出了手,先将肥鸟抓起,扔给了右侧的抬轿人,抬轿的坛生恭敬地伸出双手,将鸟儿接了过来。 随后,男人弯下高大的身躯,低头进了轿子里,大手轻轻摘下萝婵的红盖头。 巴掌大的脸蛋,长长的睫毛像蒲扇一样垂落,小巧的鼻尖呼出均匀的热气。 男人凑近,他似乎觉得面具两旁的木獠牙碍事,便将面具摘了,低下头,与萝婵的脸蛋只有一指的距离。 他深邃的黑瞳仔细地打量这个新嫁娘,方才来的路上,他与她交谈了数语,看得出来,她一点也不恐惧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也不排斥要嫁给魔教圣主当新娘。 把红盖头塞进长袍对襟,男人肌肉结实的双臂穿过萝婵的腋下与膝盖窝,将她从轿子里抱了出来。 其余轿夫与随行的坛生都低着头,等着高大男人的吩咐。 “东西送进本座的殿里。” “是。” 众坛生们听令,抬着萝婵的行李嫁妆,还有一个昏厥的丫鬟,奔向圣主所居住的浮生坛。 所以等双梅一醒,睁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熟睡的她家小姐。 …… 时间回到现在,萝婵从床上坐起身,对双梅道:“双梅,你的发簪有些乱,去重新梳一遍吧。” 岂止是一点,双梅的头发简直都要飞天了,想必这一路上吹了不少风,萝婵有些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 就她一个人能坐轿子,对不住了。 双梅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头顶,惊得立马去行李里翻起梳子来。 萝婵站在门口向外望了望,外面是一个大院子,不远处还有凉亭和湖泊,那湖泊向外延身到了墙壁外,似乎是一滩活水。 见没有人,萝婵就踏步走了出去,院子里的植物不多,偶有的草木也是未经修剪,野性十足。 抬头看了看太阳,迎亲队伍去接她时天刚亮,如今太阳已经要下山了。 萝婵摸了摸肚子,小声道:“有点饿了。” 睡了一天,滴米未尽,回过神来发现饥肠辘辘。 “小的这就去准备。” 头顶突然传来一句人话,让萝婵惊了一跳。她抬头看去,就发现深棕色的琉璃瓦上蹲着好几个黑衣戴面具之人。 ……怪不得一个人都没有呢,原来都在房顶上。 “夫人若有何要求,小的们自会照办。” 瞧瞧这服务,这态度,在萝府待久了的萝婵立马就喜欢上了这个新家,不错,真不错,堪称古代五星级。 “我想收拾带来的书籍和细软,不知要摆在哪里是好?” 很快,几个黑衣人就给她搬来了一套杨木书柜,又在床头侧边的大箱子旁,摆了另一个大木箱给她装衣服。 打开木箱,里面传来了草药包的香味,是用来驱散虫邪的,以防衣料被啃咬。 将自己不多的衣裳放进去后,萝婵盯着旁边原有的大箱子看了两眼,伸手打开了箱子。 里面放的都是一些男人的长袍与内衫,还有一个木头面具。 这面具似乎是浮生坛的统一标识,萝婵见四下没人,便拿起来套在了脸上,转头对摆书的双梅道:“双梅,你看我。” 双梅没有防备地回过头,“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显然被萝婵吓得够呛。 “小姐!”双梅埋怨地嗔道。 萝婵得逞似地缩了缩肩膀,笑嘻嘻地将面具放了回去,盖上了木箱的盖子。 等将来有空,她可以找人打个大衣柜,再做些衣架用来挂衣服。若她没猜错,这箱子里的衣物,应当是栾槿的。 那这是谁的屋子,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人工引流湖泊,在古代可得费不少心思,若是普通坛生都能住上这样的大院子,那浮生坛未免太阔绰。 待萝婵与双梅收拾好东西,方才在屋顶上候着的坛生们便提着食盒鱼贯而入。 正厅里的大圆桌上被摆得满满当当,萝婵数了数,四道荤菜,两道素菜,两道饭后点心和一盘子削好皮的水果。 四道荤菜里有酱烧蹄筋,红烧肉,卤牛肉和鱼肉汤,嗯,无一例外,都是她爱吃的。 就连饭后点心里的酥饼和水果都有,萝婵不禁想到,或许浮生坛在她出嫁前曾去监视过她? 若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了,要让她自己点菜的话,初来乍到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6节 萝婵看了一圈道:“这许多菜肴,就我一个人吃?” 坛生回道:“圣主此刻有事脱不开身,无法过来用饭食。” 萝婵倒不是问栾槿在哪儿,她单纯觉得饭量有点大,吃不完有些浪费。 坛生下去后,萝婵叫双梅一起过来吃,怕吃不完,所以两人都舀进了小碗里再吃。 双梅有点怕生,见到浮生坛的人时有些怯怯的,或者说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 无论是来到浮生坛,还是作为新嫁娘,双梅一点都看不出萝婵的情绪起伏。 萝婵嚼着蹄筋,咽进肚子才道:“凡事看开一些,有助于长寿。” 她还是有些心绪波动的,只是不容易被看出来罢了。 毕竟她上辈子从外出上大学,到后来经常出差,对于换新环境这事的兴奋点着实有些高。 “双梅,一会儿用完饭,若是没有其他事,你就继续练字,多写写心就平了。” 萝婵没有不让丫鬟看书的毛病,反倒希望双梅多学一点。在古代,女子没有办法去各地游历,那多看些书总是好的。 一听练字,双梅的眉梢都耷拉了下来。小丫头什么活都干得又快又好,就是不爱看书。 吃完最后的西瓜,萝婵摸了摸肚子,感慨自己可不能每天都这么吃,不然一年之后就好出圈了。 放下筷子,坛生们适时地进屋,将桌子上的碗碟撤了下去。 萝婵对坛生道:“我们都是用小碗食的,这些还没有碰……热一热让我明天吃也可以。” 萝婵不习惯让别人吃她剩下的东西,最好还是明天自己吃了吧。 坛生顿了一下,才轻轻点了点头。 吃完饭,萝婵在院子里转了转,双梅则是苦大仇深地在桌子前与笔墨斗争。 夜渐深,丝毫不见栾槿回来的迹象,萝婵想换身衣裳,这嫁衣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沉。 屋外有人敲门,萝婵唤了声进来。 坛生低头而入,这次听声音是个女人,询问萝婵是否要沐浴。 萝婵点头:“可以,麻烦了。” 沐浴净身,穿衣服的时候萝婵想了想,还是把红嫁衣又穿了回来。 净好身,萝婵一边擦头发,一边对女坛生道:“不知双梅晚上在哪儿安寝。” 女坛生恭敬地回:“在离此处不远的院落,稍后小的会带双梅姑娘过去。” 双梅听到对话,欲言又止地凑过来小声道:“小姐,不然双梅在外厅打地铺吧。” 小姐不在身边,双梅总有些害怕。 萝婵笑了笑道:“双梅,你怕是忘了,今日可是小姐我的洞房花烛夜,你要听墙角不成?” 虽说不少大户人家都喜欢让丫鬟在外间打地铺,方便半夜睡醒时吩咐干活,但萝婵没有这习惯。 双梅蓦的小脸一红,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坛生出了房门。 双梅一走,屋子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夜里看书对眼睛不好,萝婵简单地拉伸过后,穿着嫁衣钻进了早就铺好的被褥之中。过了一会儿觉得太热,便把被子拉了下去,解开了嫁衣脖颈边的扣子。 红被子,红褥子,再加上穿得红彤彤的她,就像刚化开的一块大腐乳。 静了数十息,萝婵缓缓进入了梦乡。 睡到午夜梦回,萝婵似是若有所感一般,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白日里睡了一路,到了晚上便十分浅眠。 刚睡醒的她还有点懵,异香从鼻孔钻入,睁眼便看到了一大片的朱瑾花。 朱瑾花开得热烈灿烂,花瓣色泽鲜艳,似乎在随风而动,吸引着她伸手去摸一摸。 萝婵伸出手,轻轻抚上那炽烈的花瓣,才觉出那花瓣不是冰凉凉的,而是有着人肉般的温度。 嗯?怎么会是温热的? 花瓣仿佛也受了惊,轻轻一动,连带着整颗枝条都动了。 这怎么还无风自摇了? 萝婵的睡意瞬间消散,她眨了眨墨绿色的瞳仁,才看清眼前哪里是一颗朱瑾树,而是一张宽阔的后背。 雪白的后背上刺满了鲜艳的朱瑾花,就连飘落的花瓣都绣得栩栩如生。 后背的主人慢慢转过了身,借着月光,萝婵看到了背光人的容颜。 一头未干的湿发卷在脑后,浓眉下的眼睛黝黑深邃,高挺的鼻梁翘起刚好的角度。 就是这双眼睛直勾勾的视线让她有点眼熟。 萝婵下意识的去看男人的手,只穿了一条白色长裤的男人右手垂在身侧,五指修长,手掌手背依稀可见斑驳的伤痕。 “圣主?” 栾槿身子转向床内,露出了腹肌结实的腰身。 栾槿很白,萝婵觉得他可能与自己常年捂在闺阁的肤色差不了多少,端正英俊的好相貌,即使绣了满背的朱瑾花,看起来也一点不女气,反而有些成熟男人的色气。 “叫我栾槿就可。” 作者有话说: 作者:采访一下,你对他的第一印象如何? 萝婵:嗯,看起来很好睡。 作者:……那……咱们就洞房? 第6章 第六页 听到声音,萝婵从被褥里起身,嫁衣摩擦发出“唰唰”的响声,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晰。 双手置于身前,萝婵微微垂首道:“白日里若有唐突之处,还请不要见怪。” 栾槿微微歪了下头,似乎在问她是如何知道的。 萝婵伸出右手,指着道:“您的手。” 就您那双大手和鹤立鸡群的个头,不认出来就怪了。 栾槿抬起手,举到眼前看了看。 常人看手都是抬起来一瞥,并不会像栾槿这样近距离打量,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因为栾槿有一种怪病,五感会逐渐退化,最开始的症状,便是视力急剧减退,味觉,痛觉失常,听觉弱化。 思及此,萝婵才意识到今早他为何会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很简单,因为视力不好。 就像她上大学时的宿舍管理大妈,经常用放大镜直勾勾地看报纸一样。 栾槿的病并不是不治之症,假以时日调理就能恢复如初。但这么私密的消息,浮生坛肯定不想公之于众,才会想娶一个家庭医生回来。 栾槿应当是刚洗完澡,盘着的湿发一直在往下滴水,打湿了他的白色绸裤,紧贴皮肤的绸裤映出肌肤的颜色。 萝婵道:“我帮您擦头发吧。” 他要是就这么睡了,那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得晕湿大半边床铺,她可不想睡在这么潮的褥子上。 栾槿停了两秒,道:“好。” 床边刚好放着萝婵晚上用过的布巾,她爬过去拿起布巾,道一声“失礼了”,便用布巾包住了栾槿的整头湿发。 栾槿的一头长发又黑又厚,萝婵像搓洗大米一样用力地用布巾搓,头发与布巾摩擦出了碎碎的声响。 萝婵站在他的身后,垂眸便是满背的朱瑾花。也不知用的什么料,才能绣出这么生动的颜色,可与现代的刺青工艺有一拼。 她还以为,古代只有给犯人刺面的青色,但想起那些真实世界里不曾有的草药,也就能理解了。 异世之大,无奇不有。 静谧的夜里没有多余的声响,四周静悄悄的,萝婵将布巾都擦湿了,栾槿的头发也才半干。 她动了动手臂,有点酸。 栾槿似有所觉,便道:“可以了。” “还没干,我再拿个布巾……” 没等萝婵说完,栾槿双肩一展,一股热气从头顶升起,萝婵就见他的头顶冒烟了…… “已经干了。” 萝婵眨了眨眼,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头皮干燥,除了发梢,几乎都干得差不多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功?……可真好用啊。 自然自带烘干功能,他一开始就自动烘干多好。 栾槿拿起打湿的布巾,一甩胳膊,就扔到了距离床铺两米远的茶桌上。 栾槿站起身,非常自然地开始脱打湿的白色绸裤。 这就开始办正事了? 萝婵又往床铺里退了退,也开始脱穿了一天的红嫁衣。 嫁衣从脖领到侧腰是一排斜斜的小密扣,解起来废些时间,身旁的被子被掀起,萝婵双手维持着解扣的姿势抬头,就看到了一双肌肉结实的腿,只是一晃,就伸进了被子里。 真是健康的一级睡眠准备…… “嫁衣的扣有些多。”萝婵解释道。 她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栾槿坐在床上,身体倾向萝婵的方向,伸出手落在了她的衣扣上。 是要帮她脱? 对男人来说,亲手退新娘嫁衣似乎也是个乐趣?萝婵识趣地松开手,让栾槿帮她解。 栾槿的视力大不如前,夜里本就看不太清,嫁衣的扣子还如此之小,比他的大拇指甲还小一圈。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7节 结果就是,栾槿解得比萝婵还慢。 盯着栾槿青筋凸起的手背,萝婵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将扣子一把扯开。 费了些时间,嫁衣终于褪下了,萝婵在心里吐了口气。 嫁衣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内袍,软和的料子非常适合夜中就寝,若隐若现的曲线和肤色,给夜里增添了些朦胧的味道。 萝婵这才想起来她还没自我介绍。 她要如何自称?奴家? 既然栾槿让她直呼姓名,萝婵索性用了最普通的称谓:“我叫萝婵。” “本座知道。” 虽然解完了扣子,但栾槿还是微微倾身,与萝婵离得极近。 “数月前本座就派人去了萝府。” 数月前,也就是老圣女刚归天,栾槿想到要休战联姻的时候。 萝婵微颔首,微微勾唇道:“多谢您的留心,晚膳十分合我胃口。”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与她所想刚好吻合。 作为浮生坛的圣主,联姻前派人去监视新娘家,似乎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就跟婚前调查差不多。 栾槿又凑近了些,双眸近距离地打量萝婵的面容,由于离得太近,萝婵都快成斗鸡眼了……只能微微垂眸,视线落在栾槿的下颚。 “夜深了,我们……就寝?” 一直被人盯着看,就连萝婵这么淡定的人,也不免会觉得有些奇怪。 栾槿稍稍直起身子,“嗯”了一声,便躺到了床上。床铺很大,可俩人却挨得很近,栾槿的手臂不意外的碰到了萝婵的腿,他似乎顿了一下,但并没有挪开,直挺挺地躺在那。 萝婵:……这什么意思?让她主动? 萝婵轻手轻脚地褪下内衫,钻进了被窝里,那股朱瑾花的香味更明显了。 她不禁抽动了两下鼻尖。 难道栾槿用朱瑾花的花瓣泡澡了?她实在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 栾槿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开口道:“这味道能掩住血腥味。” 萝婵又吸了吸鼻子,半点嗅不到血腥味,全是阵阵花香,就像躺在花田里。 过了一会,栾槿还是没有动。 栾槿不近女色,不懂那些事情也是正常,但也不能纯良到连洞房花烛夜的流程也不知道吧? 她不是真的“萝婵”,栾槿给她的印象也不错,不至于抗拒。 洞房花烛夜什么都不做,这个新郎官当得未免太可怜。 正当她想着要不就这么睡了,以后再说吧的时候,身边的栾槿动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转过头,用那双炽烈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萝婵翻转被他覆盖住的小手,掌心向上,回握住了他。 她想了想道:“我并没有不情愿。” 能因为女人的抗拒,就能守着底线一直不圆房,这样的男人显然不是急色的。 甚至还有点笨拙的温柔。 无论他对别人如何,至少萝婵看来,这个男人很尊重她。 即使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而已。 “你不怕我?” 他可是人们口中的魔头。 萝婵紧了紧回握住他的手:“不怕。” 栾槿似乎想看清楚她的表情,可惜他的视力不太好……只能出言问道:“为何?” “因为你途中送给了我一只鸟?” 看事物的眼光不同,就会得出不同的结果。 在原“萝婵”看来,可能是魔头虐鸟的恐怖场面,在萝婵这,就会变成笨拙的男人抓鸟来逗她。 栾槿不懂这两件事之间因果关系,但他知道自己接下来想做什么。 高大的身影猛地起身,下一秒就要翻身而上,萝婵连忙道:“先松手,我手腕要崴了……” 栾槿的力道太猛,好悬没把她手腕扯脱臼。 栾槿连忙把手松开,萝婵揉着手腕笑道:“慢慢来,春宵一刻值千金。” 说完觉得这话不太符合一个闺阁女子的话术…… 栾槿歪了歪头,轻轻地弯了下薄唇,缓缓地俯下身,似乎怕娇弱的新嫁娘又哪里喊疼。 萝婵清了清嗓子道:“我挺结实的……可以快一点。” 再拖一会,她的困劲儿就上来了…… 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一个心理成熟,一个生理成熟,相处得恰到好处。 栾槿七岁来浮生坛,光阴十几载,二十四五岁的青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朝开荤多吃点再所难免。 萝婵得亏经验还算充足,不动声色地“提点”了几次,使得过程快速走上了正轨,萝婵就发现,他俩很“合”。 夫妻之事,相性吻合是最美妙的。 感觉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萝婵伸出手,轻轻抓了抓栾槿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轻喘着道:“睡了吧,我累了。” 栾槿有强大的内功和武力支撑,萝婵当然不能按照他的性子来,及时拉紧缰绳才行。 栾槿低声道:“这就好。” 迅速结束后,栾槿翻了个身,下了床。 绣满朱瑾花的宽阔后背在银白色的月光下美的就如一幅画,。 “等等,本座去拿水给你擦洗。” 还挺贴心,萝婵搂着被子躺在床上,道:“我还想喝水。” 栾槿点点头,走出了卧房,不一会儿,就端着水盆布巾走了进来。 大手将布巾打湿,非常自然地走近,抬起萝婵的腿就要去擦。 “我自己来。” 萝婵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栾槿要干什么,连忙出声制止,自己动起手来。 也不知道栾槿是迟钝还是少点什么,就算有过亲密的关系,萝婵也经不住这种伺候,不禁老脸一红。 萝婵净身的功夫,栾槿快速掀起了弄脏的床单,原来下面还有一张。 洞房花烛夜,准备个备用的床单也属正常。 萝婵:原来他一直都有那种心思啊。 栾槿将床单胡乱地堆到茶桌上,顺手倒了杯茶,拿到了床边。 收拾干净自己,萝婵又钻回了床铺里,后知后觉地发现身子有些沉重,以及丝丝的不适感。 没办法,总有第一次。 萝婵双手捧住栾槿的手,两只小手刚好握住一只,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茶。 得亏她托着,不然栾槿眼睛看不清,差点灌她鼻孔里…… 作者有话说: 萝婵:什么日子办什么事,绝不拖泥带水 第7章 第七页 见萝婵喝够了,栾槿便把剩下的喝了,才重新回到床铺上。 两人躺平,中间隔了些距离,只有屋内的味道和未平复的心跳能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新婚夫妻睡觉,哪有人会像双立人一样躺直的? 萝婵:行吧,教人教到底吧。 萝婵向栾槿的方向挪了挪,栾槿立刻转过了头,眼睛瞪得锃明瓦亮,毫无睡意:“你不是说累了?” ……她要是没说累,估计这头牛马上就能扑上来。 “我累了,就是想和你贴得近一些。” 萝婵想拉开他的胳膊,她用力拽了拽,肌肉线条明显的胳膊纹丝不动,晃都没晃一下…… “你放松,我扯不动。” 栾槿慢半拍地放松手臂,萝婵又是用力一拽,这次轻松就拽了过来,还差点仰倒。 摆好了手臂,萝婵便钻进了宽阔的臂弯,将他的手臂枕在脖子下面,头放在竹枕上,这样她既舒适,也不会将栾槿的胳膊枕麻。 手臂环上他的腰身,又将他假肢般的右臂放在了自己的腰上,这才闭上了眼睛:“睡吧。” 萝婵这次是真的又困又累,不到一刻钟就进入了深层睡眠。 栾槿双眼望着床顶,听见萝婵的呼吸平稳了之后,他才低下头,定定地看了她半晌。 又轻轻抬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 栾槿的大掌与她相比,堪比鹅掌与鸡爪,大了不止两圈。 “真小。” 把玩了片刻后,栾槿又将萝婵的右手放在了他的腰上,右臂收紧,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萝婵醒来的时间比生物钟晚了一点,将脸埋在被子里蹭了蹭,萝婵蹬了蹬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8节 入目就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把她吓了一跳。 栾槿似乎早就醒了,正在低头看她。 “你醒了很久吗?” 萝婵不好意思地紧了下鼻子,发现他的胳膊被自己枕得结结实实,便伸出手帮他揉了揉。 萝婵的这点小重量对栾槿来说不痛不痒,倒是她按的这几下,让他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不久,半个时辰。” 那不就一个小时了吗? 萝婵从侧边抓来昨夜褪下的内袍,在被子里胡乱地套上,手臂撑床坐起了身:“我们起床?” 栾槿跟她这个无业游民不一样,应该有不少事等着他。 栾槿点头,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套上绸裤。 萝婵昨夜忘了将今日要穿的衣物提前拿出来,便穿着内袍要下床。 “去哪?” “我去拿今日的衣裳。” 栾槿:“放在了箱子里?” 萝婵点点头,正要低头穿布鞋,栾槿便打着赤膊将她抱了起来:“本座也要去。” 该说不说,活了几十年,萝婵还是第一次被公主抱,双臂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肩膀,心跳也跟着快了半拍。 想起昨日的事,萝婵便问道:“昨日也是你把我抱进来的?” 栾槿点头:“嗯,叫不醒你。” 萝婵轻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昨日路上疲惫了,睡得有点沉。” 栾槿颔首,他的小娘子似乎很容易累,昨日不但白天累,晚上也喊累,与浮生坛一个个堪比男人的女坛生丝毫不一样。 栾槿索性抱着她坐在了木箱旁,顺手抬起两个箱子的盖子。 萝婵坐在他腿上,两只小脚没穿袜子,栾槿手大,一只手托住了她两只脚的脚心,让她踩在自己的掌心里。 “你要穿哪件?” 萝婵不习惯地动了动脚,转头询问栾槿。 “哪件都行。” 白日里栾槿的视力比晚上强许多,他边说话边伸颈嗅了嗅萝婵棕色的长发,有股女儿家的香气。 萝婵:怎么越看越觉得像只巨型犬呢? 从栾槿样式都差不多的外袍里挑出了一件白色绣暗蓝色边的长袍,萝婵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套从萝府带过来的粉色裙装。 见萝婵选好,栾槿单手抱着她,轻轻松松站了起来,回到床上。 栾槿丝毫不避讳地开始换衣服,也许是天亮了,萝婵还没开放到在光天化日之下表演换衣秀,便轻轻将床纱放了下来。 刚放下,栾槿就给掀开了:“为何要掩上?” 他昨日夜里看不清,正想好好看一看,就被纱给遮住了。 他一本正经道:“屋里没蚊虫,不用遮纱。” ……那是蚊虫的关系吗? “我……会害羞。” 栾槿顿了顿,后知后觉地松了手:“好,你换完了再出来。” 萝婵三两下换好衣服,栾槿坐在茶桌边等她,一头长发披散在脑后。 萝婵拿起床边的簪子简单地将头发卷起,走到茶桌那就看见了昨夜弄脏的床单,大大咧咧地摆在上面。 萝婵将床单塞到茶桌下面,对栾槿道:“我给你梳头?” 栾槿的头发更简单,一把抓起,系根绳就好了。 拿过昨日找出来的木梳,萝婵一点一点帮他通发:“若是痛了,你就告诉我。” “本座的痛觉,比常人要迟钝。” 栾槿不避讳地道:“你会医术,应当很快就会察觉。不仅是痛觉,本座的眼睛、耳朵与鼻子也并不敏锐。” 萝婵顺着他的话道:“一直如此?” “近半年的事情。” 萝婵:“你若信得过我,可以让我给你看看。” 毕竟这就是娶她来的目的。 即使知道他的痛觉退化,萝婵也还是小心翼翼地给他梳好了头发,系上了发带。 收拾妥当之后,栾槿拍了拍手,卧房的门被拉开,坛生们端着洗漱用的水盆走了进来,最后跟着的是有点怯生生的双梅。 见到萝婵,双梅本想一下子冲过来,但看到栾槿之后,她就顿住了脚步,不敢动了。 坛生们手脚麻利地拾走茶桌下的床单,他们都带了面具,看不到面上的表情。 萝婵:……有面具真好,双方都不尴尬。 “双梅,过来。” 双梅这才走了过去,给萝婵舀水净面。 栾槿则是自己动手洗脸净口。 萝婵洗好脸,涂上了调和的面油,栾槿则是一直等着她,看她准备好了,才道:“摆早饭。” 在正厅吃早饭的时候,萝婵才意识到,栾槿的病似乎比他说的要严重。 刚盛上来的热粥滚滚烫,他眼睛不眨就要往嘴里送,这两口吃下来,上颚怕是得烫掉一层皮。 萝婵连忙叫停他,栾槿不明所以地停下动作。 “太烫了,得先吹一吹。” 栾槿:“本座不怕烫。” 就算烫得脱皮,他也感觉不太出来。 ……好家伙,不怕烫可不意味着不会烫伤,他以为自己是铜皮铁骨不成? 萝婵拿过他的碗,一边搅动一边吹气,觉得自己像一个幼儿园大班的老师。 温度降得差不多了,萝婵小嘴抿了一口,才将碗还给他:“吃吧。” 栾槿活了二十多年,幼年时的事记不太清,他来浮生坛之后,老圣女可没有像对待孩童般对待他,与大人无异。 栾槿拿起勺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用完早饭,萝婵给栾槿看诊。 小半刻钟之后,萝婵基本就知道病结所在了。 毕竟原著里的女主都能治的病,认真学了十年的萝婵自然也能看出来。 栾槿的病不算是疑难杂症,其实是两种病交织在了一起,其实两者各不相关,只不过表象有些相同。 视力减退是由于血管被压迫所导致,严重了会造成短暂或永久失明。 而刚好在萝家的医书里,就有对此症的治疗方法,萝婵很难不认为这是给女主开的后门…… 而痛觉、味觉以及听力衰退,其实类似于感觉障碍,也就是神经系统类疾病,很多癔症患者也有相同的症状。 还有的会有口渴感减退,嗅觉减退等等表象。 但栾槿的情况还有点复杂,他自身也有不少旧疾,只能慢慢调理。 联想到后来栾槿发怒之后肆意杀戮,也就有迹可循了。 就像心中的某根弦断掉了,一切都失控了。 萝婵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只是简单地总结了一下,并给出了接下来的疗养方案。包括口服,针灸与外敷。 栾槿好好配合的话,不出半年,应该就能恢复如初。 栾槿似乎对自己的病情并不太关心,就连多久能治好都没问,全权交给萝婵处理。 “稍后明图会带你去草药堂,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他说。”栾槿话音一落,就从屋外走进来一个坛生,跟萝婵见了个礼。 名叫明图的坛生嗓音有些沙哑,他的声音很有辨识性,应是昨天在右侧抬轿子的男人。 一切都安排好了,栾槿便起身要走,这时萝婵拽了拽他的袖子。 栾槿停下脚步等她说话,就见萝婵笑着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轻轻握了握他的大手道:“我调好了药方就让人给你送去,你中午吃热食时注意些,别吃太烫的。” 男女之间的感情都是一点一点处出来的,她的相公是个木头,那她就只好迁就着点了。 不过木头有木头的好处,不容易去招惹野花野草。 若说睡一觉就喜欢上对方,那多少有点不太现实,但萝婵不讨厌栾槿,还可以说有那么点好感,要不然她昨晚有得是办法不圆房。 栾槿不太习惯被人这么亲近,学着萝婵的样子轻轻回握了下,憋了半晌才吐出一个:“本座今日晌午吃凉面,烫不到。” 萝婵笑了:唉,真是根木头。 栾槿带着几个坛生走到院门口,不知怎么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萝婵站在屋内,向他挥了挥手。 阳光恰好打在她棕色的盘发上,碧绿色的瞳仁微微弯起,洋溢着一种带着蓬松感的温柔。 栾槿僵硬地冲她挥了挥手,这才出了院门,向浮生殿的书房走去。 作为浮生坛的圣主,自然没有坛生敢随意开栾槿的玩笑,就算圣主大婚,顶多就是道声恭喜。 栾槿挺直脊背,面无表情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众人一点看不出圣主这个新婚相公与往日有何不同。 栾槿看似一如往常,脑子里却在想另一番事情。 怪不得世人都想成亲,是有道理的…… 作者有话说: 萝婵:那是因为你娶的是我,懂吗,孩砸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9节 ,……,,。,………… 第8章 第八页 送走了栾槿,萝婵锤了锤自己的细腰。 实在是不怪我方太孱弱,只怪对方太凶猛。 她不如趁这个机会学点强身健体的拳法,有浮生坛这么好的武术资源库,她没有理由不利用。 “夫人打算何时去草药堂?”明图在门口垂首问道。 抓药是正经事,补眠的事还是回来再说吧。 “稍等片刻。” 双梅取来纸伞,她家小姐不喜欢炙热的太阳,因此只要出了房檐下,就喜欢撑上一柄绿油伞。 将方才写好的药方带上,萝婵与双梅便跟着明图出了院子。 “不知这草药堂远吗?” 明图:“步行需一刻钟,若夫人嫌脚程远,可以乘轿子。” 迎亲的轿子昨天刚用完,正好能接着用。 萝婵:“还是在天上飞?” 明图:“那样更快一些。” 萝婵:“……还是步行吧,刚用完早饭,想消消食。” 出行一次就要四个人抬,萝婵还没奢侈到那种程度,再说空中飞轿什么的,偶尔一次还行,多了就算了。 萝婵以为只有明图一个人去,谁知她身后还跟了五个坛生,像个圆一样将她和双梅包围得严严实实。 坛生们均是一言不发,萝婵问一句,明图才会答一句。 “明图,你跟着圣主几年了?”能派来给她引路,说明这人很得栾槿的信任。 明图恭敬地回道:“已有八年了。” 他最早是栾槿的手下,栾槿当上圣主之后,明图自然就成了左右手。 “你可知圣主的喜好?比如他喜欢吃什么,看哪方面的书?平日里经常做什么?” 双方有共同爱好的话更能拉近距离感,没有的话,也最好能知道对方的喜好。 这可把明图问住了。 圣主喜欢吃什么? 据明图所知,圣主他没有喜好,坛里伙房做什么,他就吃什么,没有说过什么不好吃,也没说过什么好吃。 再说他们浮生坛老本行是搞暗杀的,出任务的时候都在路上垫一口,根本不会想吃什么。 看哪方面的书? 圣主每日连各地传回来的密信都看不完,就更别提看书了,若真要说的话……《暗器大全》?还是内功心法? 再来说经常做什么…… 若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杀人了吧,要不就是吩咐别人去杀人……但这话能跟夫人说吗? 望了眼娇滴滴的夫人,明图觉得他最好不要说,不然怕是得祸从口出。 “圣主他……对食物没有喜好,喜欢看的书……都是些武学秘籍……经常做的事……就是忙教中事。” 萝婵:嗯,说跟没说一个样,不愧是坛生,滴水不漏。 “圣主他幼时,也就是十几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明图回想了一下栾槿十几岁时的模样……这估计也不能说。 老圣女当年可掳了不止两个正派的孩童,前前后后不下十个,放在一起让他们野蛮生长,统一跟她姓栾,名字便取的随意了些,多是些花草走兽。 槿、松、鹤、燕…… 栾槿和栾松是一块长大的,栾松比栾槿小了五岁,刚来浮生坛时小,便什么也不记得了,要说血缘关系,两个人压根没有。 年龄小可不是不出任务的借口,相反,老圣女希望他们迅速成长起来,好实现她的复仇大业,因此操练得格外狠厉。 栾槿十几岁时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明明还是孩童模样,眸光却比成人还要阴冷,乖僻又诡异。 “圣主十几岁时……便已武功了得。” 不然也不能被选为接班人,虽然有几个老坛主至今也不太赞同,但也畏惧他的武力值不敢说罢了。 萝婵:……她想听的是武学造诣吗?那东西她看原著的时候就知道了。 听这个明图说话,可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半点信息量都捞不着。 算了,她还是改日问栾槿吧,有效的沟通还能增进夫妻感情。 “咱们坛中有木匠吗?”萝婵话题一转,开始盘算打衣柜的事。 之前在萝府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没有存在感,省得多生事端。浮生坛就不一样了,少说几年,多说可能一辈子都住这,自然要弄得舒舒服服,和她心意才好。 明图心里松了口气,夫人可算不问圣主的事了。 “铁匠木匠都有,夫人可有想打的物件?” 萝婵点头:“有,过几日将图纸给你,我想打个柜子,还有些小物件。” “夫人尽管吩咐。” “我还想要些花种和菜种。” 院子里大片荒草地也不能浪费了,连花带草的种满它,看起来也有些烟火气。 说着零零碎碎的小事,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草药堂。 一路上来的风景非常普通,没有什么鬼哭狼嚎,也没有残肢断腿。就跟小区街道差不多,只不过两排是古代房屋罢了。 出了门才看出来,栾槿所住的浮生殿,占地面积非常广阔,他的卧房就只用到了其中的一个院子。 她明日要是有时间,就在浮生殿里转一圈,看看都有什么基础设施。 “夫人,小心脚下。” 草药堂中间是个四平八稳的大平房,左右两侧各有几个小平房,从老远萝婵就嗅到了熟悉的草药香,走近了,才看到满院子都是晾晒的草药。 若只是这样,就只是个普通的医馆后院,只是大夫看起来做事不太有条理的样子。 沿着屋檐下摆放的东西就有点特殊了,有铁钩子,染了血迹堆成小山的布条,几十个木头板子,还有数条拐杖…… 嗯,有魔教的氛围了。 萝婵不晕血,从以前就不怕鲜血淋漓的画面,她还曾经一边看行尸走肉一边吃烤肉三明治佐蜂蜜芥末酱,酱汁的颜色混合着番茄,跟流出来的脓血分外相似。 学医之后就更不怕了,晕血的大夫是吃不了这行饭的。 最右边的平房里似乎有不少人,还有几个坛生站在屋外,有的托着胳膊,有的扶着腿,血迹顺着裤脚晕湿了靴子,连脚边的地都殷红了一块。 这几个坛生没有带面具,看起来就是普通人,就是面色苍白些,面无表情。 明图仿佛没看见似的,引着萝婵向中间的大平房走:“坛中经常有受伤的坛生,夫人不用理会,这边走。” 萝婵:……她好歹是个大夫,这脚实在是迈不开腿。 再说,也从来没有人让她练手过,刚好赶上了,她怎么也得帮把手。 单是扶腿那个小哥,那血都要流干了…… “下一个!包扎好的自己去抓药……什么不知道?就跟原来一样!二两幽明花兑福临草,煮了喝了就完了!死不了!” 平房里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单听声音有些年纪。 ……这怎么抓药还是自助的? 那些坛生们懂吗? 明图见怪不怪地道:“每日受伤的人太多,坛里的大夫时常忙不过来。” 萝婵:“我能去看看吗?” 方才说的那药方,顶多就是止疼,可没有消炎的功效。 明图本是不想让夫人看的,就连院子里堆的血布条他都不想让萝婵看见,怕夫人受不住,昏了就糟了。 “疗伤房里有些脏,夫人还是不要去看了。” 萝婵:“那么脏的房里……能医治人吗?” 可别再伤口感染了。 明图没听懂萝婵的话内之意,便道:“无碍,他们不嫌弃。” 萝婵:“……我还是去看一眼吧,若是缺人了,我还能搭把手。” 说罢,抬步就向小屋走去,明图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其实平房内并不脏,只是有些乱,坛生们东歪西倒的随处一趟,一个年约五十岁的老头带着两个穿布衣的男子忙前忙后,确实人手不足。 “明图,你帮我打盆水过来。” “夫人要?” 萝婵挽起袖子,目光灼灼地道:“医治啊。” 这么好的机会,她岂能放过……她手都痒了! 浮生坛里虽然有女人,但都是身经百战的女杀手,不会穿萝婵这么水灵灵的粉裙子,更不会生得一张芙蓉面,一看就没经过风吹雨打。 坛生们一看到她身后站的明图,就知道这女人是谁了,纷纷扭开了头,不敢肆意打量。 明图:……他应该走后门进来的。 屋内的老头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挑眉道:“萝家的丫头?” 明图纠正:“是夫人。” 老头没搭他的话茬,而是对萝婵道:“快!帮把手,让老夫也见识见识萝家的医术!”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0节 萝婵二话不说就近找了一个还没医治的,就蹲了下来,转头对明图道:“去打水啊。” 明图:……怎么办? 眼看着夫人将坛生染了血的衣裳扒开,露出鲜血淋漓的胸膛,明图脑子都大了。 他们浮生坛的人对男女之事虽然都少根筋,但也知道,谁家都不会想让新婚娘子去看外男的胸膛。 明图闭了闭眼,自我安慰道:他家夫人是大夫,不一样!圣主不会介意的……应该吧? 等明图将水打过来,萝婵已经查看好了伤势,胸口密集地遍布许多小洞,看起来是被钉子一样的暗器所伤,有的伤口里还残留着未挑干净的暗器,但所幸暗器不够长,没有伤及器官,只是皮外伤。 萝婵洗好了手,给坛生递了块干净的布巾道:“咬着点,清理好伤口就不疼了。” 坛医化直,也就是小老头的医治手法相当粗暴,从来不会顾及坛生们疼不疼,事实上坛生们的耐受性很高,就算疼,挺一挺就过去了。 被医治的坛生愣愣地接过布巾,咬在了嘴里。 “哎!那块布还能用!别让他叼着啊!他们皮糙肉厚的不怕疼!”老头着急地扯着嗓子道。 萝婵头也不回地道:“你让我帮把手,那就按我的方式来,每人的医治方法不同,我也不会对你的置喙。” 意思就是说,你管好你自己,别多话。 化直没想到夫人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说起话来一点都不软,还挺冲。随即笑了笑,继续忙手里的事去了。 在工作方面,萝婵可没有平日的好脾性,事情交给了她,那就得按照她的想法来,别人要是有意见,那就去跟领导说,不好说?那就憋着。 伤患的体验对萝婵来说也是治疗的一环,更改不得。 作者有话说: 虽然当了许多年“无业游民”,但萝婵还真不是个花瓶 第9章 第九页 等所有的伤患都看完,已经晌午过了。 “双梅,带他去把药抓了,告诉他怎么煎。”这些小活,常年跟着萝婵的双梅还是干得了的。 坛生提好裤子,拖着腿跟萝婵到了声谢,才跟着双梅出去了。 怪不得院子里到处都是药材,那都是让坛生们自助抓药的…… 明图站在门边,已经心如止水了。 这一上午,夫人扒了五件袍子,扯了六条裤子……他也不去想圣主会不会发怒了,事情都堆到这了,再怕也没用了。 化直将手上的水擦干,笑着道:“夫人是来帮圣主抓药的吧,快趁着现在没人,让老夫也看看,下午那群残胳膊断腿的可就又来了。” 有萝婵在,化直这一上午可松快了不少,甚至后来有几个坛生直接到萝婵这等着,不用他来瞧,把小老头都气笑了。 萝婵也不惯着,直接对排队的人道:“哪有空位就去哪儿,多等一刻钟,流出来的血可回不去!” 萝婵净了净手,身上不免沾了点血迹,她也不在意,想着下午回去把嫁妆里的布料挑出来,好做新衣裳。 “您怎么称呼?”她还不知道小老头叫什么。 “化直,夫人称我老化就好。” “化大夫,不知道是否有圣主这些年身体状况的记录?” “自然有,咱们圣主这个病也是怪,老夫给他开了不少药方,吃了全然没效果!” 萝婵:“哦?不知您觉得圣主的病因是什么?” 化直双手一拍道:“走火入魔了呗!圣主他练得太杂了,难免没有冲突!你说是不是?” 萝婵:……药不对症,能吃好了就怪了。 化直看病的方式跟他的性格一样,横冲直撞,看不出来就用差不多的药方凑合,挺一挺就过去了。 这么多年,没让他医死几个人,得亏了坛生们身体壮实…… “我跟您的诊断倒是不同。” 化直:“您说来听听?” 萝婵向外走道:“咱们边走边说吧……还有你这屋子里最好打扫一下,以免伤者伤口入邪祟。” 化直:“没事,他们发几回热就好了,那些邪祟就都烧死了!” 萝婵:“……您的医术是从哪儿学的?” 居然能如此地剑走偏锋? “老夫少时跟着师傅四处云游学的手艺。” “令师是?” 化直搓了搓鼻子:“老夫的师傅在江湖上行走时……做的是道士打扮,不是走医的。” ……那不就是江湖骗子加蒙古大夫吗? 还好浮生坛都是些皮肉伤,化直学得那三脚猫功夫也就够用了,再说哪有好大夫会想来魔教的? 绕过满地的药材,萝婵随化直进了正中间的大平房,里面的脏乱程度和院子里摆的草药有一拼,药杵,医书,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瓶瓶罐罐摆得到处都是。 “夫人您先坐,老夫先给您找给教主开的方子!” 萝婵看了一圈,只有一张椅子上能坐人,上面还撒了一些不知名液体。 “我随意看看,您慢慢找。” 她的裙子已经够脏了,就不用再增添些新的版图了。 萝婵转了一圈,倒是瞅见了她感兴趣的东西。 屋中里侧,靠着墙壁立着一个大柜子,柜子上摆了一排同样大小的瓷罐子,罐子周围也许是没擦干净,有不少干涸的液体覆在上面,至少有五六种颜色。 “化大夫您还会雕青?” 小老头在房间另一头东找西翻,扯着脖子道:“呦,难不成夫人也会?” “不会,倒是有些兴趣。” 化直终于从一堆书本里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拍着表面的浮灰,笑着走过来道:“那您算是问对行家了,教中许多人的背,都是老夫雕的。” 化直随他师傅满天下骗钱的时候,经常要与三教九流打交道,还经常夜宿窑街妓馆,医术没学多精湛,这些业余爱好倒是搞得有模有样。 “乘鹤西去的圣女大人十分喜欢雕青,便让老夫将她的徒弟们都雕了个满背,像是咱们圣主名讳中带槿,便雕了株朱瑾花,还有一个叫鳌的,后背就雕了只万年龟。” 万年龟?那不就是只大王八吗? 想来按照栾槿的性子,也不应该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对于老圣女来说,可能也不单单只是爱好雕青这么简单。 这些刺青可是要跟他们一辈子的,说不定哪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可能就变成了一辈子的耻辱。 就像给囚犯烙的铁印,这辈子也抹不掉。 萝婵拿出一罐颜料,打开看了看,色泽鲜艳,就是有点干了。 与化大夫切磋……也不能算切磋,只是萝婵单方面的给他补充了一些知识盲区之后,萝婵翻了翻栾槿这些年的病历。 基本没有大病,都是些皮外伤。 抓好药,萝婵从化大夫处借来了一包针灸用的银针和熬药的器具,便带着人往回走了。 “夫人,您若是闷了,常来老夫这坐坐!” 化直嘴上说是坐坐,但其实是想让萝婵过来做义工罢了。 萝婵点头:“承蒙您的好意。” 她自然要常来,不然去哪儿累积实操经验。 这次沿途的路上,遇见的人就多了,有的捂着伤口正在往草药堂的方向赶,看得萝婵频频转头。 明图:“……夫人,咱们先回去把圣主的药熬了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文静的夫人一点都不怕那些血肉模糊的场面,反而眼中放光,就似看到了肉的狼。 要是让夫人再回去,估计她得在草药堂一直待到落日西陲……那他就真有好果子吃了。 萝婵倒不急得在这一时:“好,我过几日再过来。” 明图:…… 快到浮生殿的时候,又遇到了几个人,为首之人没有带面具,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见到萝婵也不见礼,而是赤果果地打量。 明图挡在萝婵的身前,语气里带着点施压道:“成坛主,见到夫人不见礼吗?” 叫成坛主的男人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道:“圣主的座位还没坐稳,这么着急就娶了个美娇娘?圣主怕是不知道,咱们浮生坛里多得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夫人还是少出来走动,呆在殿里为好。以免出了点什么事,就说不清了。” 明图刚要回嘴,萝婵便从他身后走出,说道:“请问能出什么事呢?” 成坛主眯眼道:“夫人生在深闺密阁,不晓得这世上有许多事,能让女儿家生不如死。” 萝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道:“那您说出来给我听听。” 成坛主一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萝婵不紧不慢道:“第一,按坛中排位,您应称呼我为圣主夫人,第二,说这天高地厚,不知老态初现的成坛主,可知道这天有多少丈,地有多少米?。” 萝婵不是惹事的性子,但人都指着她鼻子说话了,她自然也不会退缩。 况且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是露了怯,反而会落了栾槿的面子。 成坛主一甩袖子,喝道:“放肆!” “不如我们到圣主面前评评理,到底是大放厥词的您放肆,还是积极求问的我放肆?” 成坛主自不会去栾槿那找不痛快,死死地瞪了萝婵数秒后,便带着身后的两个人走了。 萝婵目不斜视,继续抬步向浮生殿的方向走去,随聊般问道:“方才的成坛主,在教中的地位如何?” 明图心中暗暗佩服夫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就是有股硬气,遇到什么人都能面不改色。 “成坛主在坛中好些年了,很得先圣女的器重。” 也就是说,老圣女走了以后,栾槿便让这些老人哪凉快哪呆着了,别说器重,可能连信任都谈不到。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1节 这些老坛主们自然愤愤不平,但又无可奈何,只能从别的地方撒气。 萝婵微颔首,算是理清了里面的事,原著中栾松攻打魔教时,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就是因为里面有人与他里应外合。 这几个老祸害留着,对栾槿来说并不是好事。适当的时候,她不介意当妲己,在枕边吹吹邪风。 回到殿中,萝婵熬完了药,便让明图给栾槿送过去了。她得去收拾那五箱嫁妆,看萝家最后都给她装了什么。 浮生殿书房里,栾槿正在处理坛生们传回的密件。 浮生坛的主要生意就是承接各种任务,大到杀人,小到周身护卫,什么都接,做的很杂。 栾槿当了圣主之后,为了与武林正派休战,便改了改接任务的条件,比如满门灭口,或者涉及朝廷之类的,就不接了。 “圣主,夫人让我给您送药。” 栾槿放下都快要贴到眼睛上的宣纸,道了声:“进来。” 明图提着食盒进屋,将它放到桌上,掏出了一个药碗,还有一小碟扒好皮的蜜柑。 “夫人说,若是苦了,让您吃点蜜柑。” 明图习惯性地端起药碗试毒,栾槿摆摆手:“以后她熬的药,不用试毒。” 栾槿端起碗一仰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但还是抓过蜜柑吃了起来。 “她回去了?” 明图:“回去了,夫人正在整理她的嫁妆。” “今日上午都做了什么?” 栾槿到没有监视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他的小娘子一上午都干了什么。 明图:“……夫人她……帮着化大夫,看了好多伤患。” 栾槿这才抬起眼帘,盯着明图道:“伤患?” 明图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个大气,自我安慰道,早说晚说都得说,夫人是大夫,扒伤患的衣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明图尽量用婉转的词语,将萝婵上午干了什么一一道了出来。 霎时,他就感觉一阵凉风拂过了他的后颈,冷汗都要流出来了。 “还有什么?” 明图:“还有,就是回殿里的路上,遇到了成坛主,与夫人发生了点口角。” 栾槿把最后一片蜜柑塞进嘴里,沉声道:“细细说来。” 明图像复读机一样,把双方的话术重复了一遍。 说完屋子里静悄悄的,栾槿将没看完的密信放到一边,站起了身。 “有些人,是该清理一下了。” 他初登圣主,有不少事要处理,还没来得及收拾这群老货,他们自己倒是撞了上来。 若只是冲他一人,他并不惧,毕竟那几个老家伙就算一拥而上,也奈何不了他。但他房中现下多了一个人,就马虎不得了。 栾槿自然懂得,遗留后患是要不得的。 “既然他们仰慕先圣女,那就送他们去团圆。” 明图躬身道:“不知属下何时动手?” 栾槿甩了甩袖子,眸光暗沉道:“今日。” 收拾秽物,宜早不宜晚。 萝婵没想到,她这妲己的枕边风还没吹,几个老坛主就早早下了线…… 作者有话说: 反派……卒 第10章 第十页 栾槿在大杀四方清理门户的时候,他的娇妻也忙得不亦乐乎。 “双梅,把那匹白色和青色的挑出来,帮我做几套衣裳。” 萝婵躬身从第三个箱子里将首饰挑了出来,能带的就带,带不了的回头熔了打成别的样式。 萝家的这几抬嫁妆,按照庶女的规格来看,可谓是相当丰厚了。 大都是布匹绸缎,珠宝首饰,房屋地契之类的倒是没有,萝家舍不得给,萝婵也不想要。宅子之类的,还要想办法处理出去,太费时间。 嫁妆里有对小金铃,萝婵倒是挺喜欢,直接和小金链套在了一起,戴在了脚脖子上。 夜里栾槿要是看不清了,听铃铛就知道她在哪,很方便。 下午院子里的坛生们进行了交接班,来了一批新人换走了房顶上趴着的坛生,就是坛生们走的时候气势汹汹,一点都不像是要去休息的模样。 明图直到晚上才露了面,给她带来了许多半成品的花苗,还有发芽的菜苗,这可替她省了不少事。 等明日上午,她就带着坛生们在院子里种下。 今日吃完了中午饭,她出去看了眼院子里的观赏湖,只有小鱼两三只,便说道:“明图,能帮我找些鱼苗在湖里养吗?” “是,夫人。” 萝婵眼角瞥过明图手背上新添的绷带,说道:“圣主今晚回来一起用饭吗?” 明图:“圣主还有事,让夫人您先吃,他稍晚些回来。” 晚饭与昨日一样丰盛,每道都不重复。 萝婵想到她昨日的剩菜,便问道:“我昨日吃剩的那些可还在?” 古代没有电冰箱,不快点吃光的话,怕是得坏。 明图:“夫人余下的饭菜,圣主昨日夜里便吃了。” 萝婵愣了愣,今日便提前将饭菜分好,对明图道:“这些饭菜收下去,等圣主饿了再热给他吃吧。” 吃完了晚饭,萝婵沐浴净身,将双梅打发去睡觉后,她坐在床上开始给栾槿做敷眼睛的草药包。做好了草药包,萝婵将蜡烛熄灭,躺进了被窝里。 待她稍有困意的时候,栾槿终于带着一身水汽回来了。 还是与昨夜一样,从头发到脚底都湿漉漉的,一股浓浓的朱瑾花香。 萝婵晃了晃脚踝,清脆的铃声在夜里响起,栾槿褪外袍的手一顿:“还未睡?” 萝婵掀开被子,拿起床头事先准备好的布巾道:“你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栾槿将外袍脱了,萝婵就着月光看了一眼,他穿的不是今早的白色蓝边长袍,而是一件黑色的坛生服。 栾槿背对着她坐到了床上,萝婵从他背后伸出腿,双腿从左右两边一绕,双膝弯曲,两脚自然地放在了他的腿上。 “你在哪儿沐的浴?” 萝婵沐浴净身都是在卧房里,有女坛生会把水抬进来,头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子轻轻松松地抱起一个大浴桶,萝婵都不禁睁大了眼睛。 栾槿大手拨弄起她脚踝上的铃铛,“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在书房隔壁,平日休憩的地方。” “你以后回来洗,我还能替你搓搓背。” 栾槿:“身上有血腥味。” 萝婵搓头发的手停了片刻,掐了掐他的耳朵,栾槿耳朵一动,不明所以的转头:“胳膊酸了?” “没酸,就是想掐掐圣主的耳朵,圣主不允?” 栾槿把玩着她的小脚,道:“允。” 萝婵接着擦头发:“我不怕血腥味,圣主早些回来,我就能早点见到你。” 栾槿“嗯”了一声:“知晓了。” 又添了句:“无需叫我圣主。” 萝婵笑着道:“叫阿槿可好?” 叫栾槿太生分,小槿又不太合适,阿槿刚刚好。 栾槿颔首:“可。” 又擦了一会,萝婵的手臂真的酸了,才道:“擦不动了。” 栾槿用内功烘干头发,萝婵摸了摸他头顶的蒸汽,还真有点热乎。 接过打湿的布巾,栾槿把它往茶桌上一扔,转过身子盯着萝婵瞧。 萝婵扯着他的内袍带子道:“你别看我,我可不会读心术,阿槿想干什么得说出来,我才明白。” 栾槿摸着她的脚踝道:“你今日累吗?” 萝婵“噗嗤”一声笑了,道:“累了如何,不累又如何?” 栾槿可没有萝婵的花花肠子,实在地道:“若是不累,便想和你行夫妻之事,若是累了,就先睡几个时辰再说。” 萝婵:……这一脸真诚,她倒是不好逗他了。 萝婵轻轻扯开他的内袍,面容隐在暗光处,笑吟吟地道:“今日不累,尚可一战。” 栾槿右手微用力,拉着她的脚踝便将人拽了过来。 …… 萝婵发现,栾槿很喜欢她脚踝上的铃铛,铃铛越响,他就越兴奋…… 行吧,这也算闺房情趣了,虽然它原本是个导盲铃来着。 收拾干净准备入睡,今晚栾槿无师自通,主动将萝婵搂进了怀里。 萝婵:这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孺子可教。 萝老师再接再厉,脸蛋蹭了蹭他的胸膛,软软地道:“阿槿,你亲亲我的额头。” 萝婵喜欢亲吻,两人亲密接触的时候她时常会亲他的眼睛。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2节 栾槿有样学样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暖暖的,滑滑的。 萝婵闭着眼,抬头亲了亲他的脖颈:“睡吧。” 几个时辰前,栾槿还在满地鲜血的庭院中清点尸体。对于他来说,杀人是最熟悉的事情,说不上喜厌。同样的事情做多了,就会产生麻木感。 不会让他痛苦,也不会让他快乐。 沐浴更衣时,想到有人在房里等他,栾槿平生头一次有了想快点回去的念头。 感受着怀中的温度,栾槿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里似乎多了点什么,但又形容不出来,只知道那是一种会让他想加快脚步的念头。 听到漆黑的房里响起的铃声,栾槿从不慌乱的心绪微微颤动,随着铃声叮叮当当了起来…… 萝婵没有起床气,只要没累到,生物钟准时准点,一睁眼,果然她的相公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小脑袋瓜往栾槿的怀里拱了拱,萝婵手掌像猫一样,在栾槿的腰腹上抓抓合合。 “你醒的真早。” 栾槿从小天不亮就要起床练功,早就养成了习惯,再说他警惕性高,稍有些风吹草动就会反射性地睁眼。 在浮生坛里过活,没有这样的机敏性,出几次任务就得把命搭上。 “本座睡几个时辰就够,白日里可以打坐调息。” 萝婵睡意醒得差不多了,她惬意地枕在栾槿的胳膊上,捞起了他的手,仔细打量起来。 她怎么感觉,这手上的伤痕好像又增加了? 有的才刚刚合上血痂。 “这是怎么弄的?”萝婵指着新添的伤口道。 栾槿垂下眸子,平淡道:“不小心刮的。” “单看阿槿的手,要是不说,我都得以为你是个新手厨子。” 栾槿没听出她的调侃,一本正经道:“本座用刀器从来不会伤了手,菜刀便更不会了。” 上百种兵器暗器,栾槿手到擒来,玩得比笔墨纸砚还要轻松。 萝婵对这个棒槌的幽默感已经不抱有希望了,他可能都不知道幽默是什么。 “晚上回来我给你涂药,我调的药灵得很,你手上的这些小疤痕都能淡化。” 栾槿不在乎有没有疤痕,但他娘子想涂,他自然依她。 “今日还去草药堂?”栾槿状似无意地问道。 萝婵琢磨着今天要干的事情:“上午要把院子里的花和菜种了,还要画图纸,想打点东西。” 对于萝婵想做的这些事,栾槿什么异议都没有。 “你喜欢吃什么菜,我多种点。” 栾槿没有特别喜欢的,便道:“种你喜欢的,本座都可。” 真好养活。 “听明图说,化直让你帮忙看伤患,你若是不愿,自可拒绝。” 不知栾槿怎么又提到了这事,萝婵道:“没有,你也知道,我在家里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总不能荒废了,处理点小伤对我来说是练习,跟你们每日练武一样。” 栾槿默默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他本想说,若是萝婵不愿,不去了都行,想要抓什么药,吩咐明图去做。 “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我可不想哪天看到受伤的你去那。” 栾槿心想,并非是他自傲,而是还真没人有这个本事。 对战中,有些锐利的剑气和飞溅的碎屑难免会伤点皮肉,但顶多也就是在手上留几道伤痕。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萝婵才催促栾槿起床,仿佛她不说起身,这男人就能一直陪她躺下去。 这可不行,她可不想做迷惑君王的妖妃。 说起妖妃,萝婵想起了昨日路上遇见的成坛主。 “话说,我昨日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坛主,一时冲动说了些不太中听的话,可会给阿槿添麻烦?” 栾槿一直没提这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 栾槿穿着衣裳,稀松平常道:“无碍,成坛主昨日突发意外,暴毙了。” 不只成坛主,还有几个一直不太消停的老坛主,非常有缘分的集体暴毙了。 只少了一个赵坛主,在他结亲那日突然有事出坛了。 没关系,反正早晚得回来,到时候再收拾不迟。 萝婵:…… 昨天上午还中气十足喊她放肆的老头,一晚上就暴毙了? 这事要是没蹊跷,她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联想起昨日栾槿身上浓郁的花香,栾槿说过,那是“遮掩血腥之气”用的,再想到明图和栾槿手上的伤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是原“萝婵”,可能这会儿早就吓得泪眼潺潺,还得后怕昨夜躺在身边的人,竟是个刚杀完人的刽子手。 但萝婵并不会,打一开始她就知道栾槿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这是个“你不杀我,我就会要你命”的世界,不能用普世的那套规范来约束他。 以绝后患,对于她和栾槿,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萝婵仿佛毫未察觉,系好衣带从纱帐里走了出来,笑着道:“我给你梳头。” 栾槿似乎也在等她的反应,他的小妻子很聪慧,未必看不出这些端倪,若是因惧怕,而与他生了间隙…… 那栾槿也不后悔杀了成坛主,不为别的,至少威胁不到萝婵,就算她怕了他,也没有办法。 谁知他的小娘子一点儿也没生分,拿着梳子就把他按到了椅子上,还笑着道:“我给你编个麻花辫可好?” 萝婵这话本就是逗他,可是正经的栾圣主当真了,毫不迟疑地道:“可。” 萝婵:……她要是说,给他左右两边各梳一个辫子,这木头保管也得说好。 萝婵当然不能给他编麻花辫,平日里在房中玩玩还好,出了这个门,还是得维持住栾圣主的威仪。 反而是栾槿一脸疑惑地道:“不是麻花辫吗?” 萝婵:……小老弟,你可真好骗啊。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骗栾圣主的,得是他捧在手心里都怕滑下去的夫人才行。 萝婵自然懂得,她笑着扑在他的背上,说道:“编,等哪日你有空闲,我给你编一头麻花辫!” 五岁女娃的发型啥样你啥样,少一根辫子都不行。 作者有话说: 萝婵:没有点胆量,怎么敢坐阿槿的婚轿? ———————————————————— 明日周日休息,咱们周一再见~ 第11章 第十一页 萝婵原本以为种花种菜得花掉一上午的时间,结果坛生们手脚麻利,没到一个时辰就搞得差不多了。 刚收拾完开心农场,明图就带着两桶鱼苗来了。 将鱼儿们入水,萝婵打量了一眼院子,沿着墙壁种满了菜苗,凉亭一周下好了花苗,就等着秋季结果,春季开花,转年亭边垂钓了。 萝婵本打算跟着坛生们一起动手干活,谁知人家根本用不到她,她站在那儿还挺碍事…… 等坛生们都干完了,萝婵让双梅递上提前倒好的茶,让他们喝了消消暑。 坛生们就站在门口,微微掀起面具,双手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又翻到屋顶上晒日光浴去了。 瓦片晒得油光锃亮,感觉放点肉都能慢慢煎熟。 萝婵:……真的不会中暑吗? “要不……你们下来,去凉亭里坐着吧。” 坛生们常年戴面具,主要是为了外出任务时,万一有个闪失,摘了面具换套衣服,就能快速地隐入市井中。 萝婵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听明图道:“夫人放心,我们不怕热。” 不是你们怕不怕热的问题,主要是她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看不得他们在房顶上充当太阳能光板…… “去凉亭里吧,反正你们在哪都一样,有事了我自会招呼你们过来。” 见萝婵执意如此,坛生们谢过后,便都进了凉亭里,站得比柱子都直。 萝婵:“……你们想坐就坐,养好了精神,才能在关键时刻听我的吩咐。” 主要是五六个人顶着一张獠牙鬼面具,站得像假人一样,目光笔直地看着屋内,有点瘆得慌。 坛生们互相看了看,才缓缓地靠着凉亭柱子坐了下来,就是腰背挺得有点直,一副随时准备冲出来的样子。 萝婵这才吩咐双梅,让她随着明图去趟伙房,让厨子们多熬些绿豆汤,顺便让双梅记记路。 吃完午饭,萝婵把衣柜和衣架的图纸画好了,除此之外,还有两把大伞。她打算插在院子里,坛生们能用来乘凉,要不都在一个亭子里,着实有点挤得慌。 下午,萝婵派坛生们取回来晾凉的绿豆汤,一人喝一碗解解暑,顺便想让明图给栾槿也送一碗,连带着把熬好的药带去,顺便给他施针。 萝婵转念一想:“我能直接给圣主送去吗?” 栾槿要是忙,她放下药就回来,若是不忙,就陪他一会儿,给他用草药包敷敷眼睛。 明图回想了一下今日圣主的行程,处理密件,去瀑布打坐,没有什么见血的事情……嗯,可以给夫人看。 “自然,想必圣主很高兴夫人亲自去。” “那你等等。” 萝婵戴上东西,和双梅打着绿纸伞,跟着明图出了院门。 栾槿的书房也在浮生殿内,所以并不远,穿过栾槿的练武场和兵器库,还有一个空院子就到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3节 路过兵器库的时候,明图警惕地站在萝婵的右侧,就怕哪个武器没擦干净,惊了夫人的眼。 萝婵好奇地想瞧瞧,就见明图像在表演月亮步一样,或前或后,把她的视线挡得死死的。 脑袋里一动,萝婵才反应过来,明图的这种迷惑行为……可能是怕她吓到。 罢了,她就当不知道吧。 穿过最后一个空院子,这院子的占地面积不小,可能与她住的院子都不相上下,就是空空荡荡,没有人住的样子。 “这是哪?” 明图:“原圣女的住所。” 老圣女归西后,栾槿便将她院子里的东西一把火烧了,院子重新修整了一番,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影子,因为没有人住,也没有东西要装,就一直空在了那。 萝婵:“哦。” 若是可以,她以后想把这院子讨来当药堂用,这院子宽阔,能晾晒不少草药,还离栾槿的书房近,一举两得。 稍行片刻,就到了栾槿的书房。比起萝婵六七个人监护,铁桶一般的院子守备,他的书房外就站了一个坛生,见萝婵来,鞠躬见了个礼。 明图刚要敲门通传,萝婵摆了摆手,笑着用唇语道:“我自己来。” 她轻轻敲了敲房门。 谁知下一秒,书房的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她仰头看,栾槿盯着她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有人敲门,栾槿抬头就从门扉上看到了萝婵的剪影。密信一放,单手撑着桌子,一跃就到了门边。 打开房门,便见到萝婵微微睁大了墨绿色的双眸,似乎在想,他怎么这么快就把门打开了。 见到栾槿,圆圆的瞳仁便柔和了下来,笑着道:“想来看看你。” 栾槿面色如常地侧过身让出位置:“进来。” 萝婵接过明图手里的食盒和包裹,栾槿转手就拿了过来,明图想着要不要跟进去伺候,还没迈步,大门就被他家圣主无情地关上了。 明图摸了摸鼻子,对双梅道:“在下带双姑娘去歇息?待夫人出来了再叫你。” 双梅刚来的时候怯怯的,这两天跟着萝婵忙来忙去,又天天跟明图打照面,就没有那么怕了。 “不用,在这候着就好。” 但她还是觉得,离小姐越近,她越有安全感。 “若双姑娘乏了,随时告诉在下。” 双梅点点头,眼角瞥到明图的汗顺着面具流下,想了想,他也算帮小姐干了不少活,便掏出了手帕道:“借给你,擦一擦吧。” 明图愣了下,才接过帕子:“多谢,在下明日还给姑娘。” 双梅大眼睛眨了眨,叮嘱道:“嗯,你洗干净再还给我。” 她可不要沾着汗水的,有味道。 明图:“……” 房内,栾槿非常自觉地将食盒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碗药,一壶绿豆汤,还有几片脆桃。 萝婵笑着道:“另一半的桃子让我偷吃了。” 栾槿把桃子推给她:“若喜欢吃,这些也给你,本座不怕药苦。” 萝婵笑了笑,努嘴道:“快喝药,已经不烫了。” 栾槿端起来一口而尽,放下碗就看见萝婵用木签叉起了一片桃子,举到了他的嘴前。 “我房中还有,这是给你准备的,我喜欢看着你吃。” 栾槿张嘴,刚要去吃桃,萝婵便道:“等等。” 她走近,白色纱裙荡漾,拂过了栾槿的腿。 萝婵抬起他的下巴,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舌头,侧边明显红了一块,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烫起泡了。 “你中午是不是又没等放凉,便吃热食了?” 栾槿瞧着她微皱的眉眼,点了点头:“吃得匆忙了些,便忘了。” 萝婵看着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将桃子喂进了他的嘴里,说道:“你若再这样,我就不让你吃胭脂了。” 古人对亲亲的说法有许多,接唇,香唇……萝婵最喜欢的一个说法就是,吃胭脂。 栾槿对“吃胭脂”的概念有点懵懂,某些行为时,萝婵虽然吻过他,但从没说过什么是“吃胭脂”。 也不怪萝婵,办事的时候认真办事,哪里有闲心一个一个教专有名词的? 萝婵一看他的表情就懂了,这个木头是个实心的,窍没开利索。 栾槿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原则:“胭脂?为何要吃胭脂?” 她端起他轮廓清晰的下颌,红唇微张,低头俯下身,轻声道:“我告诉你怎么吃。” 栾槿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连嘴都不张,萝婵只能无奈道:“……你配合点儿。” 薄唇跟个蚌一样,一点缝都没有…… 栾槿的嘴里混合着药味和桃子的清香,有点怪怪的。 萝婵小心地避开他烫起泡的地方,又咬了咬他的下唇才作罢。 “听到了吗?你若再吃烫食,我就不让你吃胭脂。” 栾槿喉结微滚,低声道:“口中烫泡,并不会传染。” 萝婵:“……” 伸出纤纤玉指,萝婵点了点他的鼻尖:“跟传染没有关系,我是在正经地威逼利诱你……阿槿自己抉择。” 栾槿搂着她的腰,仰头望着她道:“好,再不吃烫食了。” 萝婵笑了,又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阿槿真乖。” 堂堂栾圣主被人夸“乖”,栾槿一点没羞恼,还拉着萝婵坐在了他腿上。 萝婵端起碗继续投喂,喂一口亲一下,等栾槿再张口时,桃子已经没有了。 栾槿面上不显,心里想道:方才一片桃子,应该分两口来吃才对。 “你这会儿忙吗?” 栾槿瞥了眼侧手边的一排密信,他视力下降后,工作效率也降了下来,偏偏密信的字还小,比蚂蚁大不了多少。 能写清楚的还算好,有些坛生的知识文化水平不高,不但有错别字,还有画圆代替的……就比较费时间了。 明明忙到飞起,栾槿却眼睛都不眨地撒谎道:“不忙。” “那我给你眼睛敷会草药,你正好休息一下。” 栾槿自然同意,带着萝婵去了他经常休憩用的房间,就是每天下班回家前洗澡的小屋。 书房的隔音效果一般,明图与另一个坛生亭山更是耳聪目明,即使不想听,栾槿两人的对话也还是传进了耳朵里。 明图:“……” 被夫人夸“乖”的那人是谁?这些话是他能听的吗? 门口站着的明图等人见房门打开,连忙把头低下去,视线正好对上栾槿二人交握的双手。 那么自然,自然得他们不禁把头颅一降再降。 “明图,我们……跟上去吗?” 按照理说,即使只是隔壁房间,明图和亭山也是该跟上去的…… 明图重新站直,望着湛蓝的天空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守书房。” 亭山:“……” 你可真精。 亭山转头又问道:“双姑娘?” 双梅还记得萝婵笑她莫非要听墙角的事情,连忙摆头道:“双梅在这候着,不去了。” 亭山:“……” 对儿精! 栾槿打开休憩房的房门,浓郁的花香就溢了出来,萝婵往里探头看了眼,一张床,一个浴桶,一个圆桌,几个凳子,还有装衣裳的木箱。 屋子里很简洁,就是一个短暂落脚的地方,走进屋仔细看了看,才会发现墙壁和地面上有些黑色的印迹。 是血迹。 估计时间太长,已经冲洗不干净了。 而屋子里香气的来源,就是浴桶旁边放着的一大盆朱瑾花瓣。 作者有话说: 看夫妻俩谈恋爱,是我的萌点之一 百看百爽……啧啧 第12章 第十二页 萝婵让栾槿褪了外袍,松了发带躺在竹枕上,将备好的草药包轻轻地敷在了他的眼睛上,松缓地按摩着他的头皮,说道:“一会我要给你的头顶施针,你若是疼就告诉我。” 头皮传来舒适感,栾槿道:“本座不怕疼。” 这已经不是栾槿第一次强调不怕痛了。 虽说感觉退化造成了一部分原因,但之前的栾槿也同样不怕疼。 幼时练功,他经常会被伤的皮开肉绽,早就有了一定的耐受性,若是怕疼,出招时定会畏首畏尾,反而有了破绽。 “我知晓,但若是疼,有可能会扎错穴位,那就麻烦了。”萝婵半真半假地说道。 穴位扎错是不可能的,行医之人最是要谨慎,一个差错就可能酿成大错。 栾槿:“好。”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4节 萝婵把栾槿的头发抓散后,掏出从化直那借的银针,她已经用沸水煮过,消好了毒。 “每日替你敷眼施针,若是快,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你的眼睛就能恢复如初。” 栾槿对她似乎没有任何怀疑,任她在自己头顶上扎了一串的银针。 施好针,萝婵想让明图去准备一壶热茶,刚起身,她的手就被抓住了。 栾槿睁开了眼睛,掀开敷眼睛的草药包,双目中没有丝毫睡意:“你呆在这里。” “我去吩咐他们备壶茶,马上就回来。” 打开门,站着的是另一个坛生亭山,萝婵吩咐过后,便又回了屋。 栾槿顶着满头的银针直勾勾地望着她,萝婵重新坐回床边,将草药包拿下来,又给他盖了回去。 “阿槿可是睡不着?” 栾槿:“你在这,本座不想睡。” 就算他遮着眼睛,只能和萝婵拉手,他也不想睡觉。 萝婵笑了,握着他的大手,说道:“那我陪阿槿说说话。” 栾槿:“好。” 栾槿的话着实不多,每次都是萝婵挑起话头,他才会说两句。 萝婵想了想便道:“我方才来时看到了一处院子,据明图说是原圣女的住所,若是阿槿没有其余的安排,我想将那院子讨来,当个药堂来用。离阿槿的书房近,你若累了,可以直接去那儿休憩。” 栾槿丝毫没有犹豫道:“明日让坛生们给你打扫一番,若是想重建,你直接跟明图说就好。” 都说到原圣女了,萝婵怎么也得顺着话茬再多说几句,正好试探一下栾槿的底线。 什么话能对她说,什么话不能说。 “婵儿有一事想问,若是唐突,阿槿就当没听过。” “你说。” ”不知阿槿是何时入的浮生坛?” 栾槿从不说谎,若是不能说的,他都会选择沉默,通常他沉默了,也就没有人敢再去问了。 虽说两人相识的时间短,可从小到大,没人像萝婵这般待过他。 栾槿在提出联姻前就派人去了萝府,坛生们每日将萝府两个女儿做过的事,事无巨细地汇报回来。 知道萝家要嫁过来的是二女儿之后,栾槿对她的事情也就多看了几眼。 芳龄十六,生母是个外邦歌姬,从小到大都被关在院子里,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种美娇娘的胆色想必不会太大,他也做好了迎接娇花的准备,若实在不行,就当个大夫养在坛里。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除非她另有企图。 可一个小丫头的心计,再高深也瞒不过栾槿洞彻的眼,尤其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格外容易露出破绽。 就更别提曲意逢迎了,萝家的二女儿就是个普通闺阁女子,可不如风尘女子会做戏。 可萝婵对他的态度,栾槿看不出一丝虚假,她也没提出什么过格的要求,就是弄弄花草,吃点好吃的,要个宅子,再普通不过。 只要她不提出来要当圣主,就是让栾槿替她杀几个人,栾槿都会应允她。 能用虚假嘴脸骗过栾槿眼睛的人,他自认还没有。 一个人能真心实意地待他好,这就很难能可贵了。 手下们对于栾槿的态度是恭敬,是对强者的尊慕,当然还有惧怕。 只此世上,真心想和他亲密无间,能搂着他还能入眠的,只有萝婵这一人。 这两日夜里,萝婵都是闭眼就入睡,早上醒来还会毫无意识地往他怀里拱。 人在朦胧状态下的反应最为诚实,栾槿都看在眼里。 “本座七岁来的浮生坛。” 萝婵轻柔他的掌心,指根,指腹,虎口处都是厚厚的茧子。 “那么小?可有想过家?” 栾槿语气如常道:“本座来浮生坛那天,家人便都西去了。” 萝婵的手指一顿,原著中只有在结局处有栾槿的只言片语,说他是七岁来了浮生坛,从来没说过他的身世。 转念一想,若是记得亲生父母,栾槿当了圣主后,就算不相认,也应该会查探一番,知道个近况。 那便是被浮生坛杀光了? 没等萝婵问,栾槿接着道:“是死在浮生坛的手里。” 老圣女的性子凶残乖戾,名门正派杀了她一个谭郎,她便要用上百上千人的性命来偿。 萝婵的手指又动了起来,她想象不到栾槿这些年的心境,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不能感同身受。 她没有继续问,而是道:“阿槿这些年,想必吃了许多苦。” 苦,栾槿是不怕的。 他从小就话不多,刚到浮生坛的时候,见他总是愣愣的不说话,老圣女还以为他是被吓破了胆。 恨,他也忘不了。 说句睚眦必报也不为过。 “本座原本打算在今年的五月初十送她上路,没想到,她倒是提前经脉逆流,蹬了腿。” 栾槿语气平常,就像在说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五月初十,栾槿来浮生坛的日子,也是他家人的祭日。 他算着时间,擦好了兵器,想要手刃仇人,谁知仇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只留了一腔化不开的恨意和一身怪病。 眼睛上的草药包被掀起,光线让栾槿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再睁开时,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望着他道:“明年五月初十,我陪阿槿回家祭祖可好?丑媳妇也要见公婆,不然就没礼数了。” 栾槿定定地看着她道:“好。” 这个人对她的底线,远远超过了萝婵的预想,她便想投桃报李,让他的心里好过一点。 “我认识阿槿时,阿槿便已经是圣主了,我没办法同你走过这一路的苦,但以后的甜,还是可以同行的。婵儿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狡猾?” 萝婵笑着扑在他身上,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 栾槿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不狡猾,本座保你,余生只吃甜的。” 萝婵:“我这人可不喜欢吃独食,无论桃子还是甘味,我吃到了,必定也要分给阿槿。” 栾槿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知道要说哪些话能讨女儿家的欢心,只能道:“你欢喜就好。” 萝婵轻轻咬了咬他的下颌,笑着道:“到时辰了,我给你拔针。” 收好了银针,萝婵给栾槿梳好头发,才吩咐亭山将热茶送进来。 两人喝完茶,栾槿就只能乖乖回去工作了,虽然面上未显,但他着实不想放萝婵走。 栾槿放下茶杯,看似随意道:“下午要做何事?” 萝婵勾着唇角道:“无事,就是想让明图去取点草药。” 栾槿顺着话道:“可愿在书房陪我?” 萝婵笑道:“有能给我解闷的吗?” “有许多书。” “好,我陪你。” 将明图派去找药,栾槿兢兢业业地继续做文职。 萝婵在书房的书架子上看了一圈,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找了一本《毒典》,刚打算看,就瞥见了栾槿的不良坐姿。 字太小,眼神又不好的栾槿把纸贴得很近,都要贴到脸上去了…… 萝婵:“……” 这么看下去,视力能好就怪了。 “阿槿,里面的内容若是有我能看的,我帮你读可好?” 栾槿抬起头:“信中内容都是些杀人勾当。” 栾槿倒是怕萝婵一看就吓到了。 萝婵:“无碍,我还是知道咱们坛的营生的。” 听到萝婵的回答,堪比“高度近视”的栾槿立马放下密信点头,点得又快又坚定,都把萝婵逗笑了。 “我坐哪儿?” 栾槿刚要唤亭山搬凳子,舌头在嘴里轻触了一下牙龈,改口道:“本座腿上如何,可以一同看。” 一同看就怪了,就你那个眼神,离远了能看到什么? 萝婵不戳破他,难得木头开窍,她得好好鼓励,毫不扭捏地坐到了栾槿硬邦邦的腿上。说实话,一点不舒服,跟粗单杠差不了多少。 栾槿很快找到了最舒适的坐姿,将下颌放在萝婵的肩膀上,双手环着她的腰,连回信都不自己写了。 拿起密信,萝婵刚看了几封,就归纳出了内容的分类,不是□□,就是“刺法的一百种方法”。 萝婵的声音好听,语速适中,平日让栾槿难耐的文职都添上了乐趣。 读到第五封信的时候,萝婵瞳仁微顿,信上写的是一件新接受到的刺杀任务,询问栾槿接不接。 先前的五封之中,有两封是请示的密信,被刺杀对象一个是江湖上名声不太好的剑士,还有一个是采花贼,两人可以说是各有千秋,死得其所。 被仇家买凶杀他,理由非常充分。 这一封就有些不一样了,目标是一个普通武林门派的掌门,因为私人恩怨,才招了仇家。 萝婵记得这个支线,这个掌门还真不是个炮灰,他和主角栾松有着亲戚关系,栾松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世,发现自己苦寻的亲戚惨死后,更是恨透了栾槿。 栾槿没看出萝婵的异常,道:“允。” 萝婵迟疑了片刻,她并不想让栾槿和栾松交恶,要是可能,最好将栾松的叛变都掐在萌芽之中。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5节 看到萝婵迟疑,栾槿墨黑色的眸子盯着她的小妻子道:“你认识他?” 萝婵摇了摇头,心中编出了一个理由道:“我未出嫁时,听过这掌门的名号,据说是个乐善好施的前辈……” 武林正派大多都顶着一个好名声,私底下干的腌臜事,可以说是不遑多让,不比他们浮生坛少。 栾槿又看了看这掌门的名讳……嗯,他的脑海里还真没这号人。 “我不应多嘴的,阿槿别见怪,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本来接不接都可,既然萝婵觉得可惜,栾槿便道:“那便驳回。” 萝婵正在脑子里编接下来的话,谁知栾槿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若是其他人,栾槿可能会一探究竟,查一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到了萝婵这,就明显公私不分了。 他当上圣主之后,一直在更改浮生坛的规矩,但因他本人的是非观念本来就不太正,道德约束更是没有,所以也掌握不好分寸。 有萝婵帮他看着,反而多了一层约束。 “你若是觉得信中之人不该杀,但说无妨。” 栾槿本人对浮生坛没有执着,就算哪天浮生坛断在他手里,他心里都没一点愧疚。他只想维持江湖平静,别人别来招惹他,他也不会去屠别人。 浮生坛无论是魔教,或者向着正派的方向走,他都无所谓。 只不过他们干的营生,跟正派着实沾不上边,也容易招惹仇家。 要是能少些事端,当然是最好的。 萝婵:……给她的权限这么大吗?……那她真得好好给他规避一些未来的仇家了。 作者有话说: 萝婵---风险规避小秘书 第13章 第十三页 萝婵从来没想过要劝栾槿走正道,根本原因就在于,浮生坛这群人根本就转不了行……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可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八大岭加层峦高山,这辈子都翻不过去。 当然,萝婵也做过几个设想。 比如说,武侠小说中经常会有贩卖情报的组织,上辈子萝婵看到时,毕竟是在小说当中,作者给了这个设定,她也不会想太多。 可当她置身于真实的武林世界中,才品出了点滋味。 贩卖情报?怕不得饿死。 先不说各门各派都有善于追踪的眼线,就是真有这么个组织,谁又敢毫不犹豫的相信? 多少个门派明争暗斗?里面又有多少新愁旧怨?哪个情报组织能做到绝对的公正?或者说你听到的就是真话,而不是别人想让你听的? 所以所谓的情报组织,根本就无法成立。 还好这本小说里没有什么宝藏图之类的,要不然准得闹得腥风血雨。 这里的武林人士,顶多就是追求点儿名利和绝世武功。 再者,对宝剑兵器有些狂热,但终归到底,还是得武功好,不然就是差生文具多——假把式。 习武之人里,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半以上都没认真上过私塾,所以能文能武的,才能被称一句文武双全。 话说回浮生坛,他们也没有别的谋生手段。 收徒弟?那是人家名门正派的生意。 搞经商?以栾槿为首,整个浮生坛的坛生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谨言慎行,话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他们比谁都懂。 这一帮闭口棒槌,有的字都认不全,能做什么生意?按摩店吗? 再说以他们的脾性,根本不适合干服务业,遇到点刁钻的客人,估计直接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那不到一个月,后院的深层土壤里就得出现人挤人的现象…… 所以萝婵不会异想天开,也不会劝栾槿改行,顶多帮他剔除掉点确实不该杀,或者以后容易惹上事的任务。 有萝婵在,栾槿的工作效率上升了一大截,往日里两个时辰才能回复完的密信,不到一个时辰就搞定了。 萝婵倚着栾槿伸了个懒腰,摊在他怀里道:“阿槿接下来要忙什么?”说着把手往栾槿手里一放,道:“字写多了,手疼。” 栾槿用最轻的力道给她按摩手掌,就怕她喊疼。 “稍后要去打坐。” “在隔壁?” “在后山瀑布。” “瀑布?” 一听见瀑布,萝婵来了精神,她都多少年没见过瀑布了,脑袋里就只剩下“疑是银河落九天”这句诗了。 “你想去?” 萝婵从他腿上蹦下去,转身换了个方向又坐上来,纤臂搭上他的宽肩道:“若是不嫌我碍事,我也想去。” 栾槿:“至少半个时辰,你不嫌烦闷就好。” “不嫌烦闷,我可以带上笔墨纸砚去采风。” 后山瀑布离这有些距离,如果用走,那得走到天黑,所以一出房门,栾槿交代过后,就抱起了萝婵,一跃跳到了高空。 萝婵轻呼一声,连忙环住他的脖颈。 这次和之前乘轿子不同,那时她与栾槿还不熟,连掀轿子帘都得等着轿外的栾槿发话,也没看到多少景色,就被塞了一只鸟…… 现在她垂眸便能看到碧绿树冠,方圆几里地尽收眼底,顿时心中升起一股豪情。 怪不得会武功的人都爱飞,这景色确实美,也不用担心空中事故。 栾槿的衣袂在空中翻动,身姿轻盈,就算抱着个人也丝毫不晃,稳如松柏。 “可有不适?” 凉爽的清风吹得萝婵微微眯眼,惬意道:“舒服得很。” 栾槿内力下沉,整个人便又往上飞了少许,萝婵感觉到变化,笑着道:“还能更高吗?” 栾槿:“你还想抓鸟?” 萝婵笑着摇头:“不抓了,有阿槿在,不用抓鸟来解闷。” 栾槿再次提升高度,速度加快,萝婵的笑声便像银铃一样撒了出来。 这可苦了身后的明图和亭山:……圣主,你这个速度,我们跟不上啊! 尤其明图还带着双梅,小丫头怕高,小嘴憋着,大眼睛里都开始眼泪含眼圈了。 “双姑娘,你可怕高?” 双梅难受地咽了两口唾液:“没事,我,我就是有点想……” “想什么?” 双梅大吸了两口气,实在忍不下去了才说道:“明公子您慢点,我,我有点想,想小解。” 越高她越害怕,越快她越紧张,这些躁动的情绪直接走了膀胱…… 明图:“……” 他立马降下了速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憋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双姑娘要是坚持不住了就告诉明图一声,在下就下降。” 所幸,双梅用顽强的意志力终于挺到了目的地,才找个地方解决了。正好瀑布的声音大,淹没了所有声响。 亭山将背来的小桌与包袱放下,给萝婵摆好笔墨纸砚。 深山之中,即使是夏日,也比平常凉快许多,萝婵许久不见瀑布,观赏一番过后,便跑到溪边用手拨弄了两下清澈见底的溪水。 溪水冰凉,若是用来冰西瓜,一定十分可口,她下次可以带野炊的工具来,溪边烤肉,别有一番滋味。 转头刚想和栾槿说此事,便见他已经褪了外袍交给明图,走到溪边脱了鞋之后,一跃飞到了瀑布的大石头上,盘腿入定。 奔涌的瀑布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瞬间就将他的衣袍打透,一头长发贴在身上,面容都被水汽遮掩的模糊难辨。 大夏天的,萝婵愣是打了一个寒颤。 先不说那湍急瀑布垂下的势头,单就这冰凉溪水,都不是一般人能受的,堪比高压水枪。 她要是被这水流砸中,不出一分钟就得昏厥。 “圣主他经常来这瀑布打坐?”萝婵站起身,用双梅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明图司空见惯道:“是每日。” “冬天也来?” 明图:“一年四季,不分酷暑寒冬,小的跟了圣主这些年,从未间断,除非不在坛中。” 萝婵:……这不是自虐吗。 “咱们坛里的人,都要来这打坐?” 明图:“有些人武功尚浅,受不住这飞流盖顶。” 萝婵并不懂武功,但想来也是为了磨练心性。 明图在心里思量片刻,圣主血腥的一面不能讲给夫人听,但勤勉练功是好事,说来应该无妨,说不定还能给圣主在夫人心里增添点光辉形象。 “夫人有所不知,越厉害的内功,越是需要坚韧的心性,遇到任何事情,不能慌,不能惧,亦不能乱,修炼内功时更需戒骄戒躁,稍有偏差,轻则受内伤,重则心脉受损。为了磨炼这磐石般的心性,圣主才会每日在瀑布下打坐。” 想要有万里挑一的好功夫,韧性毅力乃是基本,最重要的是修心。 栾槿很了解自己,他看着无坚不摧,但心里自有狭隘之处,有些地方,被仇恨磨得有些薄。 明图吹完了彩虹屁,以为能等来夫人崇拜的目光,谁知萝婵却道:“他这样不会染风寒吗?” 明图:“……甚少。” 做人皆苦,万般苦法不同罢了。 只不过栾槿尤为苦,心苦身也苦。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6节 “明图,你回去拿个毯子来,这位坛生,劳烦您生个火。” 她既然看到了,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一个人再厉害,也不会厌烦他人的关心就是了。 “小的名叫亭山,夫人直接唤小的姓名就好。” 吩咐完事情之后,萝婵才坐在了矮桌前,来时满心欢喜想要采风,可看见栾槿浇得跟落汤鸡一样,她也没心情画了。 “小姐,这练功也太受罪了。” “不经历这千磨万击,如何能成器呢?” 双梅摇头道:“我是受不了这罪,宁愿当个愚钝的铁块。” 萝婵托腮,望着一片银白色下的黑影,说道:“做铁做器,有时候可不是自己能选的。” “有什么不能选,不练不就成了?” 萝婵点点头,说道:“你也不想练字,但偏偏小姐是我,不就只能乖乖就范?” 只不过栾槿若是不练,怕是早就碎成了一滩铁粉,被风吹散了。 双梅怕萝婵再提起练字,连忙转移话题道:“小姐,今日想画个什么?” 若让她在瀑布边习字,她的心怕是得比圣主的衣袍都凉。 来都来了,也不能带张白纸回去,萝婵想了想道:“便画支朱瑾花吧。” 双梅左右看了看,奇怪地道:“这儿也没有朱瑾花啊?” 萝婵笑道:“这儿当然没有,这花骨朵啊,开在小姐我的心里。” 萝婵将毛笔润好墨,手一停,指着不远处的一抹红道:“双梅,采几束红彩仙来,用石头碾碎。” 朱瑾花怎么能不带红呢,她心里的朱瑾花,可是面朝她,开得既艳丽又热烈。 待萝婵画完了朱瑾花,亭山已经将火架好,明图也带着毯子飞了回来。 半个时辰刚过,栾槿这只落汤花终于从瀑布下起了身,脚尖轻点,周身运气,待到岸上时,他的周身已经萦绕上了一层白烟,烘干得差不多了。 沁水墨玉般的双眸在几个人中扫了一圈,便定在了萝婵的身上,她正在向他招手。 栾槿刚从瀑布里上来,面无表情,高大的身躯带着摄人的气势,一步一步都仿佛裹着寒意,看得双梅连忙后腿了几步,站到了一旁。 双梅:姑爷本来就吓人,这会简直不能直视。 栾槿走到萝婵的旁边,盘腿坐了下来,身前的火把烧得噼里啪啦响,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上面传来的热气。 身上一沉,栾槿看去,发现萝婵给他肩上披了一张毯子。 “知道你不怕冷,我看着冷,你就当盖给我看的。” 原本就木,现在就像一根冻僵了的木头。 栾槿微微颔首,声音低沉道:“画了吗?” “画了。” “画的瀑布?” 萝婵将他冰凉的手拉过来,用小手自然地捂着,卖关子道:“不是。” “溪流?” 萝婵摇头:“不是,今日不想画这冰凉凉的东西。” 栾槿又想了想:“翠树?” “也不是。” 这下栾槿可猜不出来了。 萝婵仰首,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我今日画的,是一幅情画。” “情画?” 萝婵笑道:“有情诗,情信,自然也有情画。” 栾槿不懂风花雪月,想了半晌也不知道什么是情画。 萝婵便不再逗他,仰了仰下巴道:“你掀开看看。” 栾槿伸出手,轻轻揭开画纸上盖的手帕,只见薄薄的宣纸上,画了一株惟妙惟肖的红色朱瑾。 迎风招展,瑰丽灿烂。 “没带彩料,只能采了点红彩仙来上色。” 萝婵灵动的眸子微弯,笑道:“好看吗?” 栾槿不敢太用力,只浅浅地摸了一下画纸,道:“好看。” “那这情可传到了?” 栾槿下颚微收:“传到了。” 冰凉的体温,仿佛被这红色的嫩花瓣点燃了一般,热了起来。 身后不远处,明图和亭山俩眼观鼻,鼻观嘴,心照不宣地想道:夫人得亏是个女子,不然得惹下多少桃花债…… 作者有话说: 送你一株小红花~ 第14章 第十四页 第二天,还没等萝婵自己提起,栾槿便吩咐明图将老圣女的空院子收拾了出来。 至于药堂里要用的东西,能置办新的就买新的,有些特殊需要定做的,就从化直那儿直接拿,把化直心疼得直瞪眼,也没法说什么。 离近了之后,萝婵就多了两个工作,秘书和陪坐,看多了,密信里的圈圈她就找到了规律。 就像在做完形填空……熟能生巧。 而陪坐就是,栾槿打坐,她在瀑布边陪着。 到了夏末,天气转凉,栾槿就在瀑布边给她建了个小屋,里面放上常用物品。通常栾槿一从瀑布里回来,萝婵就已经把热茶倒好了。 萝婵还发现,栾圣主很会“自残式撒娇”。 栾槿似乎很容易弄伤手,也许是他眼神不好,才会今天烫到,明天划伤。每次萝婵都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涂上药膏,边涂边吹。 栾槿就默默地看着她,涂完了一处,还会翻个掌说:“这里也有。” 萝婵刚开始以为是因他感觉退化,对冷热痛觉不敏感,才会掌握不好分寸,只能叮嘱他多加小心。 一段时间之后,萝婵琢磨过来了,药吃了这么久,又每日施针,他的眼睛都有好转了,没道理其他的感觉还在退化。 有次她便佯装不知,端起桌子上的热茶便要喝,栾槿连忙制止:“刚倒的,还烫。” 说完他就是一顿,想来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萝婵笑了笑,瞧着他道:“原来咱们圣主也知道这是热的?那您跟婵儿说说,昨日为何直接用手抓余热未消的铜壶?” 向来果断冷厉的栾槿看了看桌子,看了看书柜,就是不看萝婵。 像极了做了坏事的狗子。 萝婵:呦,小老弟有长进,都会装傻了。 萝婵气势汹汹地掐住栾圣主的耳朵:“你若再这样,我就在药堂里睡三日,不理你了。” 栾槿任由她掐着,点头道:“好。” 那日之后,栾槿手上的细小伤口便以极快的速度减少,原本的疤痕消散,白皙的手掌甚是赏心悦目。 再说到化直的草药堂,萝婵就算有了药堂,也没有人敢来浮生殿里看伤,所以萝婵就只能去化直那儿“化缘”。 见栾槿视力有了很大的提升,萝婵这个秘书就改成了兼职,一周去个三四天,下午有时间便会去草药堂给坛生们看病。 待她再去草药堂时,明图随身带了个包袱。 萝婵好奇道:“里面是什么?” 明图:“圣主给夫人准备的,以免血迹沾染了夫人的衣裳。” 以为是外罩之类的东西,萝婵就没再问,到了草药堂,当她开始看伤患的时候,明图就把东西拿出来了。 确实是个罩子,只不过不是她自己用的,而是罩病人的。 什么胸膛,腰腹,面容都罩得严严实实,提前开好的圆形空缺摆在伤口处。 白布又大又宽,无论萝婵要看哪儿一块,都能将空缺移过去,将其他处遮掩得不露一丝皮肉。 其实这块布很像后世手术时用的无菌布,就是人家不会把脸都捂上…… 萝婵:“……这是谁想出来的?” 明图:“圣主怕坛生们身上的疤痕会扰了夫人的眼,便命人做了这遮掩布,还备了好多张,夫人用脏了就可换。” 明图那天汇报完,转天栾槿便让他找人去做了。 明图:他就说嘛,他家圣主也是男人,自然忍不了娇妻天天看其他男人的身|子。 栾槿看似不动声色,其实性子里带着很浓的阴暗面,他没想要过什么人,有了一个,自然会执着于此。 其实他最想将萝婵关起来,就放在自己身边,什么人都不要接触,围着他就好。 可他知道不能这么做,他不想看见萝婵在院子里落寞寡欢。 萝婵:这男人的小心眼,也算推动医学进步了…… 忙到夕阳下垂,萝婵才带着明图等人往回走。 刚走进院门,就看到了正厅里坐着的男人,男人沉静的双眸看着院门的方向,不知已经等多久了。 那么高大的人,形单影只地坐在那儿,看着还有点孤单。 今日下午萝婵没来给他当秘书,栾槿一个人在书房里抬头好几次,想着她会不会突然敲房门。 密信都处理完了,也没盼来佳人。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7节 栾槿握着毛笔,没控制好力度,毛笔“啪”的一声就折了。 将断笔放下,栾圣主袖子一挥,房门随之打开,屋外候着的亭山一看到他的面容,立马低下了头。 栾槿淡漠地道:“去后山。” “是,圣主。” 栾槿在瀑布下浇了半个时辰,整个人浇成了大冰锥子,也没人给他盖毯子。 亭山只把自己当成只鹌鹑,尽量缩小存在感。 “有赵坛主的消息吗?” 亭山打起精神道:“据坛生回禀,赵坛主起身去了燕郊城。昨日,刚有几个赵坛主旗下的坛生与他一分为二,看样子正在回浮生坛的路上。” 燕郊城边,倒是有一个浮生坛的老相识,兰门。 兰门说起来也不算什么正经门派,干的勾当和他们差不多,就是没有什么武功绝学立身,才被浮生坛压了这些年头。 兰门门主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做大做强,让江湖人一提起魔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兰门。 可惜生不逢时,前有疯子老圣女,后有煞神栾槿,没给他们一点出风头的机会。只能当个不上不下的二流子。 “继续盯。” “属下遵命。” 栾槿搓了搓大拇指上的茧子,淡道:“几时了?” “申时。” 夏日天长,四点还像大白天一样。 距离萝婵回来还有一段时间,栾槿拂袖道:“待赵坛主的人回到坛中,直接将他们带去猛虎坛。” 猛虎坛,乃浮生坛用来刑讯逼供的地方,入了虎穴,怎可以全身而退? 不知道最老谋深算的赵坛主,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他们浮生坛虽然不再招惹武林正派,但黑吃黑还是乐意奉陪的。 兰门地处燕郊城,那风景秀丽,萝婵应当会喜欢,一年带她去玩几次也好。 …… 话说回一个时辰后,萝婵望着屋里的空巢圣主,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若是知道阿槿今日这么早回来,我便也快些往回走。” 栾槿看了眼亭山,那意思就是,往后我要早回来,你记得告诉夫人。 萝婵快步走进去,有坛生们在,她也不好太亲近,只握了握栾槿的手,说道:“阿槿给我做的罩布十分好用。” 栾槿还真没想到,他心里小九九的产物,真的能派上用场。 那罩子里蕴含的意思,就如司马昭之心,明眼人一看就懂。 “如此甚好。” 萝婵也不戳破他,只靠近他的耳边悄声道:“坛中伤患,在我眼中不过是千奇百怪的伤口罢了,只有阿槿你,在我眼里才是一具鲜活的躯体。” 说完,萝婵笑着坐回椅子上,对明图道:“摆菜。” 既然人家吃醋了,她就得给点甜的。 栾槿望着眼前活灵活现的人儿,说了句:“你今天累吗?” 萝婵:……是不是这句话,已经成了他俩的暗号了? 萝婵笑眯眯地道:“精力充沛。” 栾槿就想着,用完了饭,直接沐浴吧。 谁知萝婵道:“饭后阿槿陪我下几盘棋吧,今日精神足,不想早睡。” 栾槿:…… 萝婵慢悠悠地吃完了饭,全当没看见栾槿眼神里的暗示,让双梅快速备好了棋。 栾槿面无表情的脸上愣是流露出了一种沧桑,让萝婵笑得合不拢嘴。 明图等人:夫人究竟在笑什么?他们全然没线索。 栾槿心想,他便让她几子,早下完早回床。 萝婵怎能看不懂他的心思,拿起棋子便道:“阿槿若能赢了我,我便早些歇息。我这人啊,最不喜欢输棋了,一输就全然没了兴致。” 栾槿眉峰微展,道:“一言九鼎?” 萝婵垂眸,唇畔带笑道:“落语成钉。” 萝婵和栾槿两个,一个是假木头,一个是真狐狸,下起棋来,可谓是针锋相对,难分伯仲。 棋子都快下没了,也没有一方露出赢相。 明图和亭山一开始还认真站岗,后来就被吸进了棋里,拔不出来了。 他们还真没见过,他家圣主都下这么多子了,居然还没分出胜负。 栾槿望着局势道:“不愧是婵儿。” 萝婵捂唇道:“彼此彼此,不愧是阿槿。” 越是了解对方,两人的心便离得越近,男女之情之外,倒生出了点知己的味道。 既然分不出胜负,只能再来一局。 萝婵收了棋子道:“今日与阿槿一局,其中乐趣堪比往日十余局,今日便以平局终了如何?” 栾槿自然赞成,下一秒就道:“沐浴吧。” 心心念念的沐浴净身后,栾槿抱着他的小狐狸,大步流星地回了窝。 月上中天,萝婵让栾槿转过去,借着月光打量他的后背,朱瑾花无声绽放,美得动人心魄。 仰起颈,萝婵在花瓣旁嗦出了一个小红点,就像天上落下的石榴籽,不小心混入了花瓣中。 栾槿并不喜欢他的雕青,老圣女那点算计,他心中怎能不知晓? 他还曾想过,要不要用烙铁,将这雕青都烙去。 但他的小妻子似乎很喜欢这雕青,又是咬又是嗦,连带着让他也少了些厌恶。 “初来的夜里,我第一次见到阿槿背上的雕青,你猜我下意识地想做什么?” “什么?” 萝婵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流淌,她笑着道:“我想嗅一嗅,这花香能不能衬得上这朱瑾的美。” 栾槿:“怕是只能嗅到一身的汗味。” 萝婵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用手指细细描绘花瓣的边缘,道:“若是可以,真想让你自己嗅嗅,这味道有多香。” 她即使用朱瑾泡澡,泡出来的味道也太过女儿家。 不像栾槿身上的朱瑾香,裹着淡淡的血痕,凛冽又艳丽。 栾槿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觉得她的嗅觉与他大相径庭,便道:“本座的嗅觉,是否恶化了?” 萝婵:“……没有,你的嗅觉好转了不少。” 这事儿跟嗅觉没关系,八成是情商的问题,她也治不了。 情话情话,情人间的胡言乱语罢了,这孩子怎么老较真呢? 作者有话说: 栾木头,今天也没扫了自己的威名 第15章 第十五页 燕郊城,兰门门主随宵坐在高背铜椅之上,他年约五十岁,面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就似干面包上的糖霜,一动就簌簌下落。 还好他穿了一身白衣裳,掉多少都看不太出来。 “赵川扬,你这个浮生坛的老坛主,不好好在坛里捧栾槿娃娃的臭脚,来我处作甚?” 赵川扬赵坛主虽然年龄与他差不多,但看起来人模人样,就似个富贵老爷。 “自然是有好事,才千里迢迢来商议。” 随宵眯了眯本就不太大的眼睛,就跟闭眼差不多了…… “好事?你们浮生坛除了丧事,哪有什么好事?” 赵川扬无视周边冲他举着刺矛的兰门手下,极其随意地坐在了堂中的客座上。 “浮生坛人人都是铁舌,有些事情,哪怕有半年之久,也没传出来一点风声。所以老夫才赶来,给门主报喜。” 随宵没有搭话,挥了挥手,两旁的门徒便收回了刺矛。 赵川扬捋了捋胡须,笑着道:“随门主就没想过,栾槿那小儿为何急匆匆地娶了娘子,还偏偏要从萝家娶?” 随宵:“这有什么好想的,就是年纪大了,想女人罢了。” 赵川扬心道真是个蠢货,只能旁敲侧击道:“萝家是凭什么在武林中有了名头,随门主不会不知道吧。” 随宵眼神转了转:“难道说……栾槿他得了什么病?” 赵川扬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小病,而是一种怪病。” 一听栾槿有怪病,随宵猛地坐直了身子:“病得可严重?” “五感减弱,尤其是目力,原来栾槿目力了得,就连数丈外之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如今离远了,怕是连匾额上的字都看不清。” 随宵大笑起来:“好!好!” 终于啊,让他等到了!只要栾槿一死,还有哪个魔教能遮得了他们兰门的风头? “可栾槿为何不直接掳了萝涛?舍近求远娶那女娃娃做什么?” 赵川扬:随宵这脑子确实不好,比不得栾槿一星半点,什么事都得他说明白了,才能听得懂。半点没有语出半句的朦胧美感,不过找盟友,蠢笨的要比聪明的安全。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8节 蠢笨的,用过就不用留了。 “栾槿他若是掳了萝涛,那不等于是昭告天下他有病吗?所以才另辟蹊径,娶了萝家的女娃。萝家的医术,无论男女都传授,若是那女娃娃不中用,他自然会再想其他法子。” 赵川扬也不跟他打马虎眼了,直白地道:“想要除了栾槿,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春,可不会二来。” 随宵思量半晌,眯着眼道:“你是为了那圣主之位?” 赵川扬:“老夫是个俗人,人生百年,就贪点权势富贵。” “你就不怕找我联手,反而引狼入室?” 赵川扬心道,你还真没那个本事。 他笑了笑道:“随门主你想要什么,赵某我还算知晓,你我各取所需,各尝所愿,皆大欢喜岂不更好。经此一役,我浮生坛必定折损惨重,再也挡不了随门主的路。可随门主若是执意要过河拆桥,拼个你死我活……那你我可就成了螳螂与蝉,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随宵沉思一番,确实,如果执意想吞了浮生坛,那他们确实也讨不着好处。 势必得舍了这一口银牙,可银牙不在,这软软的舌头又能作何用? 随宵:“既然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好计谋?” 赵川扬:“不算好计谋,尚可一用。” “说来听听。” 赵川扬:“随门主你活了这些年,想必也听过我坛中栾字辈众人的来历。” “有所耳闻,那又如何?就说这栾槿长在浮生坛,早就没了正道的根,三言两语可动不了他的心神。” “他动不了,可不代表其他人也动不了,只要有了一个异心,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有一个,他栾槿就能杀一个,哪儿能生出来更多?” 赵川扬笑道:“有啊,与栾槿一同长大,与他的情谊比谁都深厚。” “谁?” “本坛的一位新坛主,栾松。” 赵川扬细细道来:“栾松的生父可不一般,当年在江湖上可留了不少威名,只要能说动他,不但多了个好用的棋子,说不定还能引动正派们替我们当马前卒。” “你打算如何告诉他?不怕他觉得你挑拨离间?” 赵川扬:“这话当然不能出自老夫之口,我已派了一个人,让她设计留在栾松身边,不但能借她的口说话,若是顺利,还能拢住他的心。” 赵坛主这些年一人之下,众坛主之上,怎能不生出贪欲。 栾槿想杀他们几个老坛主是早晚的事情,他若不趁他的病要他的命,那下次去奈何桥喝汤水的,必然是他赵川扬。 至于萝家的女儿,一个区区的小丫头能看什么怪病?栾槿急病乱投医,他看得拍手叫好。 只待众人将栾槿一除,他便接手浮生坛,就算做个正派的狗,也比仰仗着栾槿的鼻息过活要好。 再让他养上几年,吞了同样元气大伤的兰门,浮生坛就能重振旗鼓。 还多亏了栾槿联姻,让他们浮生坛跟正派的关系才能有所缓和,简直就是老天爷在为他铺路! 赵坛主的算牌打得噼啪响,熟不知他早就成了光杆司令,他的老伙伴们已经提前下去喝汤水了…… 原著中,赵坛主也没能做成他的春秋美梦。 自以为是执子之人,其实人早已置身于棋局之中。他想借兰门与正派之手除掉栾槿,可正派一旦得了机会,怎么可能只杀一个栾槿? 赵坛主在众人围攻浮生坛的当天,他第一个就被栾槿杀掉祭天了,一天圣主的位子都没坐上。 就算栾槿瞎了,杀他也绰绰有余。 …… 夏末秋初,院子里的菜蔬如期结了果子。 萝婵带着坛生们热热闹闹地进行秋收,其实就是大家陪着她玩农家乐……黄瓜凉拌,白菜炖肉,土豆做饼,脑袋里一转就是一道菜。 说到秋日,她好像忘了点什么事。 应该不是什么太重要的,等想起来再说吧。 又过了几日,萝婵在药堂中兑草药,栾槿的状况大有好转,她这药也要随着症状稍作增减。 她将药堂改了改,给平房添了一个二层,把二楼当做休息看书的地方。 栾槿很喜欢这个二层,几乎每日都要来躺一躺,萝婵就靠着他看书,夫妻俩偶尔说几句话,气氛闲适和睦。 放下手中的石碗,萝婵转动了一下肩膀道:“双梅,将这药熬了,我去二楼稍歇片刻。” 上了二楼,萝婵推开窗,凉爽的秋风便吹了进来,拂起了她脸庞的碎发。 “你是谁?”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萝婵低下头,就见一个俊秀的青年站在院中。 青年身着淡青色长袍,头顶插着一柄白玉簪,双眸灵动,身姿挺拔,望着她的目光有些痴痴的。 能随意在浮生殿里行走,就连入草堂都没有坛生阻拦,还长得这般英俊,萝婵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此人是谁。 原著的男主,栾松。 栾松刚回坛,见过栾槿后正往回走,路过原圣女的院子,见有两个坛生在院门外守着。 他跟坛生们点了点头,轻轻推开院门,院子里已经被修整过了,听见窗扉被推开的声音,抬眼便看到了一个佳人。 深棕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墨绿色的眸子微垂,白皙的脖颈优美地向前伸。 年少不知情滋味的栾松只觉得胸口一紧,话便脱口而出。 萝婵get不到栾松滤镜般的视线,她只不过就是推了一扇窗,低头就看见了一个大怨种。 她终于想起来忘了什么,就是男女主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不应该在药堂,因为原著里没有药堂。原著里两人相见,是在浮生坛的长廊中擦身而过,栾松一眼就叼中了这个嫂嫂。 原著中的栾松询问萝婵是谁,萝婵只道了个名字,自己的婚姻状况是一点儿都没提及。 想到女主光环,萝婵在心里叹了口气。 毕竟钟峰表哥也是稀里糊涂的按原著发展迷上了她。 萝婵可不愿意搞什么三角恋,冷淡地道:“你又是何人?” 栾松性格开朗,爽朗地笑道:“我乃松柏坛坛主栾松,不知姑娘是何人,为何会在我浮生坛?” 与栾松的满面笑容不同,萝婵淡道:“若按辈分,你应唤我圣主夫人。” 栾松一愣:“嫂嫂?” 他一直把栾槿当亲哥,知道他娶了萝家的二姑娘,但不知道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心底升起一股落寞,栾松垂了眉梢:“不知竟是嫂嫂。” “嗯,你现在知道了,可以走了。” 栾松仿佛没听见萝婵的逐客令,而是道:“嫂嫂在坛中住得可习惯?” 萝婵:“有圣主照拂,自然处处周到。” 栾松:“我今日才归来,带了许多外面的吃食,分一些给嫂嫂吧。” 一声声“嫂嫂”叫得萝婵忍不住皱了眉头,“大嫂”、“嫂子”不好吗?“嫂嫂”听得她额头青筋忍不住大跳。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她不信男女主的宿命,毕竟她看见栾松,可是脸不红,心不跳。 栾松长得虽好,但在她眼中太稚嫩。没有栾槿的伟岸身姿,也不如栾槿有城府,最重要的,萝婵不喜欢男人话太多,聒噪。 钟峰表哥跟她表了这么多年衷肠,听得她够够的,男人话一多,她就忍不住放空…… 萝婵再一次感受到了“女主光环”的不便之处,就怕栾松对她动一点点的念头。 她不搞婚外恋,也不想让别人惦记。 “不用了,我并不重视口腹之欲。” 这话纯属胡扯,她可太重视食欲了,爱吃,也喜欢吃,但是得分是谁送的。 钟峰送的,她能吃。 因为钟峰住在萝家,花的是萝家的钱,不吃白不吃,于她来说是额外津贴。 可栾松送的,就是未来隐患。 栾松继续道:“嫂嫂若不喜吃食,我还带了其他小玩意,明日拿给嫂嫂看可好?” 栾松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这个女子多说几句话。 “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不喜玩乐,是个极无趣的人。你刚刚归来,还是早点去歇息吧。” 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无趣,栾松觉得嫂嫂真是个妙人儿,比那些自诩风趣的人,要有意思得多。 栾松看了眼太阳,笑道:“天气尚早,还不急着歇息。嫂嫂的妙言妙语甚是有趣,怎么会是个无趣之人?” 萝婵:……她说什么妙言妙语了?她简直就是在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拒绝。 萝婵索性道:“是我要休憩了,你还是请回吧。” 栾松刚要再开口,便从院外传来了一个女声:“公子,昕儿可算找到你了!你就把我一人留在那儿,可吓死昕儿了!” 一个年约十六七的妙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身白衣,就似一朵娇弱的小白花。 栾松转头道:“我不是让你在原处等着吗?” 名叫昕儿的女子像小兔子一样蹦到栾松身边,双手环住他的手臂道:“昕儿可是第一次来这儿,谁都不认识,昕儿心里恐慌。” 栾松微皱眉,抽出了被昕儿环着的手臂道:“女儿家家,成什么样子?” 昕儿做了个鬼脸,抬头向上望,就看到了窗口站着的美人。同为女子,不免心里做了一通比较。 “嫂嫂,这是昕儿,栾松此次外出救下的女子。” 栾松语速稍快,就像在解释着什么。 昕儿闻言,心思转了转,再看栾松望着萝婵的眼神,心里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萝婵看着下方堪比拙劣言情剧里的情景,在脑袋里翻了翻“昕儿”这个名字。 不怪她想不起来,男主,也就是栾松的桃花属实有点多。 前有侠女,后有名门小姐,惹得原“萝婵”是喝了一缸又一缸的老陈醋。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9节 在犄角旮旯里,萝婵终于找到了“昕儿”这个名字。 原著中,栾松是从一伙强盗手里救下的昕儿。 昕儿自称是被拐来的,家住得有些远,栾松这个烂好人便将带她回了浮生坛,让她给家人写封信来接她。 栾松这人有着很严重的伟光正倾向,明明生养在魔教,偏偏出落得比一般人都要有正义感。喜欢见弱救弱,见幼爱幼,帮一时都不行,一定得把人渡上岸才行。 烂好人的性格并不是一无是处,但有些时候太过优柔寡断,容易被道德绑架,而看不到事情的本质。 原著中这段时期恰好是栾松与“萝婵”情窦初开之际,加了一个昕儿,可想而知有多热闹。 萝婵看小说时,觉得这段太过拖拉,便整个跳了过去。也不知道昕儿后来是怎么消失的,她也没再往前翻看。 这俩人,她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萝婵将窗户一关,直接回床上小憩。 栾松站在院子里唤她,她全当没听见,过了好一会,终于消停了。 当萝婵终于要睡着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萝婵:…… 叹了口气,萝婵整理了一下衣袍,木着一张脸,拉开了房门。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外,黑色对襟长袍衬托得他面色如玉,他垂首道:“本座想来看看你。” 萝婵不由自主地露出笑脸,用力向上一扑,被栾槿单手抱了起来。 还是她家栾槿耐看,让她一看就忍不住绽笑颜。 作者有话说: 萝婵:栾松这孩子真适合当言情男主 作者:怎么说? 萝婵:二十集的电视剧,有了他,至少能拖到五十集, 第16章 第十六页 一行人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在树林中飞奔,行至浮生坛大门前,领头之人高声道:“赵坛主旗下坛生回坛。” 画着白脸红牙的黑色大门缓缓拉开,为首之人下马,拉着马儿进了大门。 待所有人进去之后,大门又缓缓关闭,恶鬼呲着红色的獠牙,光影斑驳处,似乎在无声的狞笑。 穿过黑色的长路,路的尽头站了一个人。 为首的坛生停下脚步,立马躬身道:“参见圣主。” 身后的人随着躬身,声音在黑色的隧道中回荡。 栾槿迟迟未开口,领头的坛生不由得心思动荡,咽下了一口唾液。 过了片刻,栾槿终于开口道:“赵坛主在何处?” 领头坛生心绪稍定,说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赵坛主还有任务要处理,稍晚些回来。” 栾槿居高临下地盯着为首坛生的头顶,坛生们见识过栾槿的手段,难免心生惧意,头顶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下一秒,坛生便觉得脖颈一痛,他张大了嘴,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双手紧紧地捂住喉咙。 鲜血从喉头上的伤口飞溅而出,紧接着,圆滚滚的头颅便向后仰,断裂处承不住头颅的重量,随着骨骼的碎裂声,那头颅就似长矛上拴着的红穗,只连着一块皮肉,来回摆荡。 “噗通”一声,坛生的身体软趴趴地倒下,鲜血流淌,浸染了地面上的沙土。 他身后的坛生们一看情形不对,立马就像转身逃跑,谁知一回首就看到了一张张的恶鬼面具。 他们早就隐匿在了黑暗之中,只待倾巢而出,将人吞噬干净。 栾槿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了一片枫叶,红色的枫叶从中间渐变成深红,边缘处沾染的血液,凝成了一滴滴硕大的血珠,滴落到了地面上。 松开枫叶,栾槿用低沉的声音道:“本座最不喜欢听人说谎。” 栾槿微抬手,随即,如黑洞般的隧道中,便传来了兵器交接与阵阵惨叫。 望着漫山的红叶,栾槿目光低垂,想着今日几时能回院子。 不出一刻钟,带着鬼面的众人便提着赵坛主旗下的坛生,从隧道里走了出来。 栾槿用眼角扫了眼一脸惶恐的坛生们道:“赵川扬这些年只想着虚妄之事,武功半点没进展,你们跟着他,真算是有样学样。” 栾槿垫脚,先一步飞了出去:“带回去。” 明图躬身道:“是!” 鬼面坛生们一手提一个,将赵坛主的坛生都压回了猛虎坛。 入了虎坛,十余个坛生被锁链牢牢地绑在木柱之上,明图这才躬身后退,等着栾槿的调遣。 坛生们垂着头,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伤,看着对面阎王似的栾槿,只觉得今日怕是要大限将至。 栾槿很少审讯人,在他还是坛生的时候,老圣女为了练他的胆子,曾让他在猛虎坛中待过。 可没出两个月,就又把他调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栾槿下手不知轻重,一不小心就把人弄死了…… 千辛万苦抓回来的探子,让他俩下子就弄死了,猛虎坛坛主气得直翻白眼。 后来地位渐长,也就不用他动手了。 栾槿秉承着先礼后兵,坐在檀木椅上,语气如常道:“可有谁想对本座说什么?” 十余个坛生抿紧了嘴唇,一副任杀任刮的模样,其实心中早已怯怯。 明图心想:这就好办了,圣主还真不喜欢太柔和的开始。 栾槿点了点最左边的人道:“赵川扬让你们回来是为了什么?” “圣主,小的就是个无名小卒,什么都不知……” 栾槿没说话,只轻轻地挥了挥衣袖,强劲的烈风倏地滑过坛生的脸颊,连带着耳朵,都被厉风扫了下来,只余一块血肉模糊的伤口。 “你说一句不知道,本座便削你一块皮肉。看看你的脸,削不削得出一盘下酒菜。” 见此血淋淋的景象,四五个坛生便都开始打起哆嗦来。 他们知道,栾槿说一不二,削咽气了这个,下一个就可能轮到他。 栾槿又重新问道:“赵川扬让你们回来是为了什么?” 一片一片地削,一句一句地问,就似无间地狱,痛楚与恐惧永远都没有尽头。 赵川扬旗下的坛生可没有誓死为主的决心,第一个头颅还没削干净,便有人挺不住了。 “赵坛主……让我们回来,是为了给他飞鸽传书,通风报信。” 栾槿未可知否,接着道:“他在何处?” “兰门。” “为何去哪儿?” “赵坛主……他,他想与兰门联手,杀,杀了圣主。可小的们半路就被遣了回来,并不知道其中细节……” …… 一个坛生开口之后,剩下的坛生们便不再抵抗,将所知的事情十成十的吐了出来。 夕阳下垂,栾槿拢了拢袖口,许是有人失|禁了,使这阴暗潮湿的屋子里除了霉味,又添了股尿骚味。 站起身,栾槿向门外走去,背着身道:“给他们留一个全尸。” 赵坛主旗下的坛生们挣扎着道:“求圣主饶小的一命!小的什么都说了!” 缠绕在他们身上的铁链相互撞击,叮当作响。 对身后的求饶声充耳不闻,栾槿不疾不徐地走出房门,想着要熏一熏才能回房,不然怕这味道熏到萝婵。 背主弃义,这种人他一个也不会留。 既然他们乖乖回答了,他便大度一回,让他们完完整整地上黄泉路。 但说这日下午,萝婵在药堂里照着《毒典》尝试调毒。医毒不分家,她捣鼓起毒术来,也同样得心应手。 她研究得正在兴头上,栾松又兴冲冲地跑来了。 萝婵:她看出来了,栾松是真闲。 栾松毫不见外地扯了条板凳,坐在萝婵对面,笑呵呵地道:“嫂嫂可在忙?” 萝婵:“你说呢?” “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萝婵:“没有,这都是毒物,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你的命。” 栾松皱了皱眉头:“嫂嫂还是少碰这些东西吧。” 萝婵没回答他,继续低头摆弄。 “嫂嫂今日可见到圣主了?我去书房也未见到他。” 萝婵:“圣主每日繁忙,见不到他是正常。” “既然圣主忙,那我就来陪嫂嫂解闷。” 这话说的,你大哥工作忙,你就来泡嫂子? 萝婵觉得栾松这人不但有点蠢,这三观伦常也不太正。 她不知道,栾松从第一日见萝婵起,就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午夜梦回,他一遍遍地在内心深处问自己,为何他总是挂念他的嫂嫂? 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在心中暗暗唾骂自己不耻,转过天,又忍不住眼巴巴地去见萝婵。 就算她冷着脸,他也觉得心里暖洋洋。 萝婵要是知道他的想法,准得以为他是个抖m,越虐越开心。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20节 栾松还曾问过明图:圣主与夫人关系可好? 明图被狗粮劈头盖脸地洒了这么久,可算有人问一问他的感受了,不禁用力过猛,说了个痛快:“在下原本以为,咱们圣主这般的人物,就是有了夫人,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可谁知道,这英雄就是怕绕指柔,有一个算一个,没得跑!我就没见过咱们圣主这么纵过一个人!前几天,圣主让夫人骑他肩膀上摘果子,树叶落了一脑袋,愣是恼都没恼。” 栾槿怎么会恼呢?他还细心地将萝婵身上的树叶摘去,问她五个够不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脑袋短路。 明图没看出栾松的落寞,继续道:“圣主和夫人,那都不能说是琴瑟和鸣,这弦啊,都拧到一块去了!” 栾松不是滋味地笑了笑,他原本想,要是萝婵与栾槿处得不好,那他不介意替栾槿来多多关心嫂嫂。 在他的潜意识里,总是觉得,嫂嫂与栾槿不和睦,才是对的。 萝婵弄完了手头上的东西,抬头就见栾松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眼中似语还羞,看得萝婵心中警铃大作。 她得让他去干点什么,不能老杵在这看她,这货脑回路不对,很喜欢给自己脑补加戏。 “昕儿今日怎么不在?” 见萝婵跟他搭话,栾松忙道:“昕儿身子不爽利,在屋中休息。” 嗯,程咬金今天不在,她只能自己支走他。 “你若是闲着,不知能否去后山帮我采些草药?” 能帮上萝婵的忙,栾松立马点头道:“好啊,嫂嫂要采哪些?” 萝婵站起身,从架子上拿出一摞宣纸,递给栾松道:“上面的药,有多少采多少,装满一筐就行。” “嫂嫂交给我,栾松保管完成!” 萝婵掀起眼皮:“草药根纤细,你需用这刷子将根部泥土小心刷掉,千万别伤了根。” 小细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想采满这一箩筐,栾松至少得干到太阳落山。 栾松笑着道:“嫂嫂,栾松去去就来。” 萝婵挥挥手,可算把这只活猴送走了。 她净了净手,托腮沉思道: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她得想想法子。 双梅刚熬好药,走进来道:“小姐,您说这栾坛主怎么总往我们这跑?” 萝婵:“他从小没爹没娘,可能把我当她娘了吧。” 双梅瞧了瞧自家小姐年轻貌美的脸庞,实在看不出来一点“娘”的影子。 “栾坛主没事情做吗?咱们圣主每日多忙啊。” 萝婵:“嗯,得给他找点人生方向,不然这么下去,怕是得迷失自我。” 啃老泡嫂子,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待到晚霞满天,栾松终于背着冒尖的草药回来了。 萝婵拾起几株瞧了瞧,根部完整漂亮,泥土少得看不见。 “嫂嫂,我看山上的板栗熟了,就给你摘了一些,嫂嫂虽不重视口腹之欲,但念在我一片心意的份上,就收了吧。” 板栗外面的刺壳已经被栾松剥掉,干干净净,饱满圆润。 萝婵心道:这小子确实适合玩烈女怕缠郎,挺会泡小丫头。 原著里,他冬日给女主放烟花,春节给女主送剪纸,每件礼物都恰到好处。 再配上爽朗的外表,二哈的笑容,小姑娘春心萌动,实属正常。 原女主很吃这口,曾在心中默默想:她的心似浮萍,飘摇皆随君。 可惜,她萝婵是块顽石,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板栗我收了,你回去歇息吧。” “嫂嫂,我还不累,再给你干点什么吧。” 栾松身上脸上都是泥,却一点儿也不在意。 他就是喜欢给萝婵跑腿,跑断腿都没有怨言。 萝婵正色道:“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圣主忙了一天,想必腹中早已空空。你也早些回去用饭吧。” 栾松脸上的笑顿时收住了,慢慢地垂下嘴角道:“那好,我明日再来看嫂嫂。” 萝婵:嗯,今晚就想办法让你来不了。 作者有话说: 萝婵:有病就得治 —————————— 兴致一来~说加更就加更~ 第17章 第十七页 萝婵觉得,她身上就算有“女主光环”,那也应该是有时效的。 两个人朝夕相对,相互取暖,才能生出绵绵不断的情谊。单边火把一头热,终归是维持不久。 只要让栾松忙起来,没空见她,这光环效应自然就淡了。 萝婵把板栗放在碗里,递给双梅道:“让伙房做个糖炒栗子。” 双梅刚要走,萝婵叫住她道:“等会摆菜的时候,记得把这板栗放在圣主的面前。” 浮生坛里,能管栾松的,除了栾槿没有二人。 夜里栾槿回来,萝婵动了动鼻尖,挑眉道:“你今日熏香了?” 栾槿不避讳她,道:“遮掩血腥味。” 萝婵下意识地拉起他的手,正面反面翻看了许久,见没有伤口,问道:“可有哪儿伤了?” 栾槿垂眸望她,薄唇轻启:“没有。” 萝婵这才放心,吩咐明图去摆菜。 “院子里的菜都熟了,今日就让他们多做了一些。” 栾槿静静地听着她讲话,萝婵说的都是些琐事,他却听得津津有味。 不管外面是否有人想要了他命,也不管这手上沾了多少血,进了院子,看见了这人,他就全然不在乎了。 栾槿从未想过,他也能品出来岁月静好。 “……我今日按照毒典做出来了一味毒药,这药霸道得很,就是习武之人用了,短时间也动弹不得。” 栾槿:……这是近墨者黑吗?医者仁心的萝婵也开始用毒了? “婵儿研究这有何用?” 萝婵睁着眼睛道:“给你啊,待我将那药方加以改良,让毒性更上一层楼,正好可以给你拿着防身。就算你武功再高,万一有了麻烦,也能拖延些时间。” 刀剑无眼,栾槿又血里来刀里去的,她自然也想替他出一份力。 栾槿没想过这药是给他的,从来都是他碾压别人,可没有人想要保护过他。 “《毒典》里的毒方甚是有意思,千奇百怪,让我这个学医之人都开了眼。” 栾槿见她说得开心,伸手替她拢了拢额边的碎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玩闹的孩童。 别说萝婵想玩毒,就是她想用活人试药,栾槿也会替她抓来。 只要她欢喜就好。 萝婵不知道,栾圣主已经在溺爱她的这条道上越走越偏,越走越远。 古有烽火戏诸侯,只愿博美人一笑。 今有魔头栾槿,愿用世间所有,换她欢喜。 看到栾槿的眼神,萝婵才慢慢歇了嘴,她怎么觉得,栾槿看她的眼神,这么像她爷爷呢? “用饭吧。” 栾槿右手拿起筷子,左手牵着她的手道:“好。” 萝婵抖了抖右手:“你先松开,我拿不了筷子。” 栾槿未松手,道:“你想吃哪道?” 萝婵:……真把她当孙女养了。 她也不扭捏,努嘴道:“香菇油菜。” 栾槿没喂过人,笨拙的用油菜包住米饭,送到了萝婵的嘴边。 也不知道要用个东西接着,米粒自然就落在了萝婵的衣服上。 萝婵张开小口,贝齿一咬,就将他喂的饭抿入了嘴中,嘴唇边上还沾上了少许油。 栾槿放下筷子,将落在她身上的米粒捡起来吃了。他幼时吃饭得用抢的,落在桌子上的米粒,他从来都是捡起来吃掉,不浪费一丝一毫。 萝婵身子向前倾,把嘴边的油往栾槿脸上一蹭,又连忙躲了回去,边嚼边笑。 东西都下了肚,萝婵才张口道:“栾圣主虽武功了得,这喂饭的手艺着实不敢恭维。一顿饭下来,我这脸可比得上油光可鉴的菜盘子了。” 萝婵将右手抽了回来,端起碗道:“夫人我教你,如何喂饭。” 夹起一片肉,萝婵用勺子把饭和肉都舀起,才送到栾槿的嘴边:“乖乖,张嘴。” 面无表情的栾圣主乖乖张开嘴,萝婵本来想一转手腕,自己吃了逗他,但见他一脸认真,这坏心眼就软了下来。 “夫人我这喂饭的手艺还成?” 栾槿颔首:“个中翘楚。” 萝婵笑道:“栾圣主好福气,等你七老八十走不动的时候,夫人便天天给你喂饭,让你享受这天下绝顶的喂饭手艺。” 栾槿:“说不定可是本座喂你。” 萝婵挑眉:“栾圣主怕不是忘了,你我可相差了八九岁,你说我俩谁先老?”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21节 栾槿:…… 他原来没想过要成亲,也就没在意过自己的年龄。世人成亲早,大多十七八岁就有了房中人,早一点的,可能十四五就有了通房。 若是到二十岁还未成亲,那就是个古代老大难了。 栾槿知道萝婵的年岁,只是猛然被提起,才意识到差了这么多。他初登坛主时十五岁,萝婵可还是个女娃娃。 “栾叔叔,快动筷,婵儿年纪小,还在长身体,五脏庙里早就锣鼓喧天了。” 栾圣主挺直了腰板,不服老地拿起筷子,愣是吃了三碗饭。 他记得化直那有养颜的方子,他可不想萝婵还是美人之时,他看起来就带了老相。 屋中坛生们垂首不语,明图心下感慨,圣主只有在夫人面前,才有点人气儿。 明图扫了眼身边的双梅,小丫头今年才十四,他整整比人家大了十岁,不由得想,真是光阴匆匆啊。 “双姑娘,你觉得在下多大?” 双梅奇怪地瞅了他一眼,道:“四十?” 明图声音沙哑,做事进退有度,确实难辨年龄,显得过分成熟。 明图:“……” 这丫头怎么总是戳他肺管子说话呢? 他哪天真得让她看看自己的真容,不然总以为他是个中年人。 快吃完了,萝婵对双梅道:“上甜点吧。” 一盘水果,一壶杨梅汁,还有一盘子板栗。 双梅将栾槿面前的空盘撤下,放上了糖炒板栗。 栾槿拿起板栗便剥了起来,剥好刚要喂萝婵,便听她道:“这板栗还是栾坛主摘的。” 栾槿白皙的大手一顿,仰起眸来:“哪个栾坛主?” 栾字辈的人不少,他当上圣主后,便连封了几个“栾坛主。” 萝婵吃着削好皮的果子道:“栾松。” 栾槿:“他今日去了药堂?” 栾槿知道栾松去过药堂,他这几日繁忙,便没有再听药堂坛生们的回禀。 萝婵:“他这几日常来,今日帮我摘了一筐草药,下山时便顺手摘了些板栗回来,想来是为了孝敬圣主你。” 栾槿知道栾松的性子,他虽天真烂漫了些,但并不会无事献殷勤。 就连对待老圣女,栾松都是不近不远,更别提上赶子找活干了。 若真是想孝敬他,直接把板栗送到伙房,上菜的坛生自然会说明板栗的来处,没有必要送到萝婵的手上。 手掌一抛,栾槿便将剥好的板栗吃掉了。 把水果推给萝婵,栾槿道:“这些不占肚子,本座还未饱,这些板栗我就吃了。婵儿若想吃,明日再让坛生们去摘。” 萝婵点头:“我刚好今日吃得有点撑。” 栾槿抓起板栗,轻轻一握,板栗随声裂开,坚硬的壳子就落了下来。 “栾松他去药堂可说了什么?” 萝婵:“就说了些路上的见闻,再来就是帮我干活,未曾多说几句话。想来可能是太闲了,才来了我这个闲人处。” 栾槿眸光不辨喜怒,银牙咀嚼着板栗道:“确实是太闲了。” 栾松从小就在他手下长大,他虽然一视同仁,但栾松总叫他哥,还总是跟他一同出任务。时间久了,栾槿便给了他点好脸色,任由他哥长哥短地叫着。 连自己来历都不知道的蠢孩子,栾槿有些羡慕他不知道,又有点可怜他。 栾松的性格不适合出任务,所以栾槿给他派的都是些轻巧活,谁知这孩子却是越来越愚笨,连自己给他的尺度都把握不好了。 他不管栾松是真闲,还是有什么心思。 没有最好,若是有,他就得让他认清一下事实,别让他亲自动手少个“弟弟”。 萝婵见好就收,说道:“你若有空,陪我上山去摘栗子?” 栾槿三下五除二把栗子吃了个精光,道:“过两日寻个好天气,我们带着坛中众人去狩猎可好?” 萝婵立即应道:“好啊!直接就在那烹饪?” 现杀现烤,吃的就是个新鲜滋味。 栾槿:“带着帐子,我们就在山中过一夜。” 萝婵:“阿槿再给我寻个筝,我还能给你弹奏一曲,岂不美哉?” “竟不知婵儿还会筝,本座只会笛子。” 还是为了吹暗号学的。 萝婵笑道:“那阿槿可得在帐中好好吹给我听,吹好了有赏。” “什么赏?” 萝婵眼波流转道:“赏你一串金铃铛可好?” 栾槿认真想了想:“四串如何?” 手腕脚腕,各绑一只,摇起来叮铃作响,美不胜收。 萝婵:……一串是情趣,四串不就成跳大神了吗?这一晚上叮叮当当,什么美感都摇没了。 伸出一根手指,萝婵道:“就一串。” 栾槿据理力争:“本座多吹几曲也不行?” 萝婵:“不行。” 没商量,栾槿在这方面,做不到大雅,都是大俗。 “那摇得久些可好?” 萝婵闭上一只眼睛,别有深意道:“那就得看圣主吹曲的本事了。” 栾槿点了点头,心想:明日,他早起就去练笛子。 作者有话说: 既然大家爱看,明天周日照常更~ 第18章 第十八页 秋季狩猎这段,萝婵在原著中看过,记得是深秋之时,也许是剧情都改了,事情也就提前了。 原故事中,女主看到被射杀的鹿崽子,差点哭抽过去,回去更是惨白了一张脸,半个月没沾荤腥。 萝婵心想,半个月不好好吃饭,气色能好那就怪了。 萝婵则是兴致勃勃,第二日就开始想野炊要带些什么东西去,她拿出一张纸,才写到一半,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话说回今日上午,栾槿清早练了半个时辰的笛子后,就命人将栾松叫了过来。 栾松自认与栾槿很亲近,但因这几日他心中总是挂念着萝婵,便有些心虚起来。 刚进书房,他就对上了栾槿冰冷的视线,当时腿就软了,连哥都不敢叫了,小声道:“参见圣主。” 栾槿没让他坐下,甩出了几个簿子道:“你回坛有些时日了,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栾松这段时间没干别的,天天都去药堂当跑腿,但他下意识觉得这话不好说,便道:“没有事做,每日就在坛中逛一逛。” “都逛药堂去了?” 栾槿这话说得不轻不重,轻飘飘地语气却让栾松两股战战。 “栾松没见过嫂嫂,便想看看嫂子是什么样的人。” 栾槿盯着他的头顶道:“你要称她为圣主夫人,莫要再让我听见‘嫂嫂’二字。” 栾松心里没底气,应道:“是。” “既然你无事可做,本座便给你安排点事情。将这几个簿子拿回去,明日开始,你上午跟随祝坛主一同做账,下午替本座整理密信,晚上回去好好练练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浮生坛的人可不少,光是算账,就包括了所有坛生的赏银,坛中众人的吃穿度用,坛生外出出行任务时的车马费,伤患的补贴费,还有各项任务的银资回收情况。 外加每年的房屋整改修缮费,马匹的草料费,坛生黑袍和面具的折损费……每一笔都需要事无巨细,算得清清楚楚。 祝坛主干了两年的账房,头顶本就不算浓密的毛发更加稀疏,经常求着栾槿让他去杀人……杀人都比这活计要轻快许多。 栾松没干过这些,觉得祝坛主每日最多就是在房里写写算算,远离腥风血雨,是个轻快活。 “还有,以后未经本座的允许,你不可擅自踏进药堂半步。” 栾松动了动嘴:“为何?” 栾槿刀子似的眼风扫过,顿时让栾松心头一颤。 “这是本座的命令,你有何怨言?” 栾松不敢有怨言,他知晓其中的道理,他若是有了娘子,也会不喜他接触其他男子。 栾松嗫嚅道:“没有怨言,是属下莽撞了,请圣主息怒。” 栾槿看了他许久,又道:“管好你带回来的人,她若是有什么可疑之处,别怪本座让你亲自收尸。” 栾松点头道:“属下已写信给她的家人,想必很快就会来接她。” 栾槿拂了拂袖子,垂眸道:“拿上东西,滚。” 再一,没有再二再三,他栾槿只会给人一次机会,若是把握不住,只怪此人命该如此。 栾松点头应是,连忙收起桌上的簿子,退了出去。 外面的太阳热烈得刺眼,栾松眯了眯眼睛,手捧着簿子,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在长廊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萝婵的药堂外。 往里看去,萝婵正在院子里写着什么。栾槿的话犹言在耳,他不敢迈进院子,只能站在外面偷偷地往里看。 眼中如诉如泣,心头化不开的哀愁不知与谁说。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22节 萝婵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个怨种…… 也不能让他一直杵在那儿,萝婵招了招手,栾松眼睛一亮,随即又灭了,小声道:“圣主不让我进药堂。” 萝婵心想,不愧是猛药,目的是达成了,但她还得再加一味,才不至于让这个苦情男主附体的蠢货越走越偏。要是几日不见,他觉得如隔三秋可就不美了。 “无事,我自去跟圣主说。” 栾松一喜:“那我以后还能来?” 萝婵:“不,就今日一次。” 一次就一次,栾松一会喜一会忧,一会儿又独自笑了起来,萝婵都怕他是不是精神不太稳定。 栾松轻车熟路地在萝婵对面坐下:“嫂……” “嫂嫂”两字刚要脱口而出,他便想起了栾槿的警告,连忙改口道:“夫人在做什么?” “夫人”两字听着稍稍顺耳,比亲昵的嫂嫂好上了许多倍。 萝婵:“在列秋日狩猎要用的东西。” 栾松白衣翩翩,一副君子模样,若是不开口说话,看不出会冒傻气。 “我极擅长狩猎,到时给夫人猎几个活物玩玩。” 萝婵摇首:“有心了,我想要什么,自会让圣主为我猎。” 栾松头上若是有耳朵,估计这会已经耸拉了下来,他迟疑了片刻道:“夫人,有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萝婵:“你觉得不当说便不要说。” 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像什么话?连自己应不应该说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三岁的娃娃不成? 栾松:…… 他按了按胸口,想了想,期期艾艾地张口道:“夫人,不知为何,这些日,在下心口总是时不时的绞痛,可谓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萝婵放下笔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症状的?” 栾松总觉得她说得有点怪,但还是道:“打第一眼见到夫人起,便成了这个样子。” 萝婵掐指算了算日子,一本正经道:“你刚回来的时候是夏末秋初,天气干燥,季节变换之际身体难免不适,再加上旅途劳顿,应是上火了,没事,我给你开几幅药喝喝,多排些尿就好了。” 栾松:……他说不上哪儿不对,但肯定是不对的。 “可为什么在下一想到夫人与圣主琴瑟和鸣,心里便不是滋味?” 萝婵笑着道:“很正常,这浮生坛里大多都是未娶亲之人,原来大家都是单身汉,有一个娶了娘子,其他人必定也会动心思。不信你问问明图,每日见我们夫妻恩爱,他是不是也不是个滋味?你啊,就是想成亲了。” 明图当然不是滋味,这夫妻俩全天候地撒糖,他没齁死都算有定力。 栾松问过明图,明图那不吐不痛快,一直说到口干舌燥的样子,显然是憋大了。 莫非,他真的是想成亲了? 就像娃娃得了一个新玩具,其他娃娃看着眼热,便想争夺过来一样? 栾松的内心开始产生了极大的动摇,似乎他想的,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回事,不禁道:“那为何在下总是会牵挂夫人?” 这话就有些逾距了,跟表白心扉没什么区别。 萝婵心下清楚,面上堆砌起慈爱的笑容来,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是不是经常想过来看我?” 栾松点头:“是。” “想给我送东西孝敬?” “对,栾松想把好东西都给嫂嫂。” 栾松一激动,又说成“嫂嫂”了,萝婵也没纠正他,继续道:“我若是与圣主不和睦,你是不是会替我神伤?” 栾松:“自然,若是不和睦,栾松便想替圣主照顾嫂嫂。” 嗯,这孩子是重症,不洗脑是不成了。 萝婵微颔首,一副洞彻的表情道:“兴许你没发现,但是吧,你应该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谁?” “你娘。” 栾松被这句话砸的有点懵,娘?他把嫂嫂当娘了? “不、不是的。”他有些犹豫地道。 与栾松的满脸纠结不同,萝婵非常笃定地道:“你想来看我,那是因为你从小就生长在浮生坛,身边没有人像母亲一样地疼爱你,想必原圣女也不是会照顾孩子的性子,你陡然见了一个女性长辈,自然会亲近,从而生出依恋。” “你想给我送东西,大约也是因此。你生性单纯,重视孝义,自然就会想送东西来孝敬我。我若与圣主不和,与你而言就似父母不和,自然要多偏向娘亲,想要替我养老。” 萝婵说得头头是道,彻底让栾松脑袋里变成了一团浆糊:“我,我真把夫人当娘亲了?” 这么美丽的女子,他居然把她当成娘亲? “可在栾松心里,夫人是这天下最美丽的女子。” 萝婵点头:“哪个孩子不以为娘亲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儿不嫌母丑,正是这个道理。” 萝婵又道:“你从小生养在浮生坛,圣主他多年照拂你,你是不是把他当成了亲哥哥?” 栾松自然仰慕栾槿,这些年的情谊可是实打实在的:“是,栾松一直把圣主当成我的亲兄弟。” 就是这兄弟情,也没能敌过他的恋爱脑。 萝婵眸中流转,继续忽悠道:“长兄如父,你既然爱戴圣主,爱屋及乌,便也敬爱我这嫂嫂,待我如母,也是应该的。” “你一向尊卑有序,尊师重义,也生不出什么坏心思来,快别吓自己了,有什么疑惑,随时可以找我解答。” 有苗头就赶紧拔,坚决把隐患压在地里。 栾松抱着簿子,整个人云里雾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想他幼时来浮生坛,老圣女性子狠厉,手段乖张,他确实未把她当娘,可能是久旱逢甘露,正如嫂嫂所说,遇到了女性长辈,就把她当娘了? 萝婵看了看他手中的簿子,说道:“圣主让你跟着祝坛主学管账,说明十分器重你。坛中这么多人,每天银子如流水,可谓是坛中命脉。没了银子,我们吃什么穿什么,吃穿都没了,哪有力气去执行任务?你可不要辜负了圣主的一片苦心。” 萝婵的嘴,张口就能吐出花来。一个苦巴巴的差事,愣是让她说成了心腹美差,还挑不出错。 栾松没想到,这个轻巧活里,原来还包含了圣主的一片“爱犊之情”。怪不得让他帮忙整理密信,那都是信任他的表现! “栾松知道了,定会跟着祝坛主认真学习。” “好孩子,快去歇歇吧。” “我还不想走,想再跟夫人说两句话。” 萝婵:“……你若再不走,一会儿圣主可就来了。” 这孩子,莫非还有恋母情结? 一听圣主要来,栾松便只能收拾好东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到门口还对萝婵道:“栾松改日再来看夫人。” 萝婵喝了口双梅递上的茶,慈爱地道:“好孩子,有心了,注意身体。对了,双梅,给栾坛主包两包下火药,回去多喝点,下下火!” 栾松:“……” 他觉得,他其实一点都没上火,但又不好拂了夫人的面子。 望着栾松欲言又止地脸,萝婵心里想到:浮生坛的账簿,她看着都头疼,这个傻白甜,估计短时间是来不了了。 孩砸,自求多福吧。估计你看两天账本,火就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栾松虽然蠢,但罪不至死…… 第19章 第十九页 一切如萝婵所预料,那日之后,她便好久都没见到栾松的影子,顿时觉得松快了不少,可算把这点孽缘掐在了萌芽之中。 刚好在栾槿了结了赵坛主手下的第二天,赵坛主的信鸽就像掐准了日子一样,准时到达了浮生坛。 信鸽是赵坛主亲自驯养的,飞的路线与坛中信鸽刚好错开,信鸽通体乌黑,在夜里属实不太显眼。若不是赵坛主旗下的坛生如实招供,这鸽子确实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坛生们送信来的时候,萝婵正在给栾槿染脚指甲。 起因是萝婵觉得脚指甲长了,想自己修一修,也不知道栾圣主哪儿来的兴致,拿过挫条便道:“本座来。” 萝婵洗得干干净净,脚背脚趾一片雪白。她把脚架在他的腿上,笑着道:“那一会阿槿的脚指甲也得让我来修。” 栾槿顿了顿:“本座的脚常年捂在靴子里,味道怕是不太好闻。” 萝婵打趣道:“没事儿,我把鼻孔堵上。” 见萝婵一脸兴味,栾圣主便只能应了她。 该说不说,栾槿手指修长,小到挫条,大到长剑,摆弄什么都带着一股潇洒劲儿。 栾槿挫得不慢,但一点没伤到萝婵的皮肉,还挫得个个圆滑漂亮。 萝婵脚趾动了动,满意地道:“不错不错,阿槿居然有这么好的手艺。” “可还满意?” 萝婵学着他昨日地话道:“个中翘楚。” 说完她就笑了,栾槿身穿白袍,闲适地坐在床的另一侧,薄唇也轻轻翘了翘。 栾槿不太会笑,但笑起来极为生动,萝婵便爬过去吃了口胭脂。 待到她给栾槿修时,萝婵叫来双梅道:“用明矾将赤穗华碾碎了给我送来。” 明矾碾赤穗华,那是用来染指甲的东西,双梅以为小姐自己要用,便去草堂取了来。 萝婵拍了拍腿:“圣主,该您了。” 栾槿今日用朱瑾泡过澡,一身的花香,就连脚底板都是香的,没有一丝异味。 栾槿的脚很大,萝婵用手比量了一下,少说也得44的尺码,大脚趾外侧、脚掌脚底有着厚厚的茧子,都是练功练的。 萝婵将他的脚指甲细细地修好,便让双梅将碾好的赤穗华端了进来。 双梅一进屋就看到了圣主的脚:……小姐这是要给圣主染吗?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23节 栾槿不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便道:“这是什么?” 萝婵:“女子们用来染丹寇甲的。” 萝婵握着他的大脚,狡黠地笑道:“阿槿可是应了我的,不得反悔。” 她一直觉得栾槿生得十分俊美,女儿家的东西,用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显得女气,反而平添了一股男性的色气。 所以等坛生们送信鸽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家圣主十根脚趾用布条绑着碾碎了的赤穗华,双腿垂在床边,夫人枕在他的腿上,手里拿着一张纸在念着什么。 两人的衣物都穿得整整齐齐,其实不怕被人看见,但他们还是乖乖地低下头,双手奉上信鸽道:“圣主,赵坛主的信鸽传信来了。” 萝婵从清单里抬头,栾槿左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右手向前一抓,只感觉到一股风,那肥嘟嘟的鸽子就被吸到了他的掌中。 解下信,栾槿又将鸽子抛了回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坛生的手上。 萝婵没打算看信,但下一秒,这信就被举到了她的眼前:“念给本座听可好?” 栾槿喜欢听萝婵帮他念,萝婵的声音能让他平静,就连一张张淬了血的密信,过了她的嘴,听起来都顺耳多了。 既然栾槿不避讳她,萝婵便接过信念了起来。 信中内容很简单,赵坛主开头就问栾槿怎么样了,是不是变成废人了,与新娘子的关系如何,再就是问坛中近况,几位老坛中可好,栾松可回坛了。 萝婵一看就明白了,这是那几个老坛主中的漏网之鱼。 他提栾松做什么?莫非原著里向栾松透漏身世的便是他? “婵儿觉得这信应该怎么回?” 按萝婵想,这信就得让写信人怎么开心怎么回,这才能让他体会体会什么叫麻痹大意,乐极生悲。 “我觉得,就回圣主身体欠安,最近都不外出走动了,与圣主夫人并不和睦,两人离心离德。坛中几个老坛主一切如常,栾松已回坛,整日在坛中游走,无所事事。” 栾槿颔首,对坛生道:“模仿他坛下人的笔迹,就这么回。” 栾槿的密信多如牛毛,坛中所有人的笔迹,都能从里面翻出来。 栾槿也在想一个问题,赵坛主询问栾松做什么。 他想和栾松联手?栾松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本事,再说他如何能接触到栾松? 栾松虽天真了些,可还不至于谁的话都能轻信。 栾槿垂了垂眸,便让坛生们退下了。 萝婵仰首望他,捏了捏他的手:“阿槿可是在愁?” 栾槿回握住她:“没有,等时候差不多了,一起收拾了便是。” 赵坛主和兰门还真不至于让他烦忧,就是日子拖得久一点,地方远了点,与其千里迢迢,不如让他们自投罗网。 守株待兔,浮生坛就是这棵株,他静等兔子们来奔死。 “本座在想……这脚趾上的布条何时去了?” 萝婵差点把这事忘了,招呼双梅端盆水进来,把栾槿脚上的布条拆了,用水洗干净碎渣。 栾槿的脚常年在靴子里捂着,白到脚背青筋都能浮现出来,配上红艳艳的指甲,就似雪地里盛开的血梅花。 萝婵抓过他的脚仔细看了看,笑道:“阿槿觉得这颜色可美?” 栾槿没说话,表情里还带着点古怪。 萝婵:“怎么了?你若是不喜欢,我给你卸下便是。” 栾槿:“十根脚指甲连根拔了,与这十分相似。” 萝婵:…… 她明日还是给他卸了吧。 萝婵又躺回了他的腿上,举起秋日狩猎的单子继续念:“你看看,还有什么应该加上的?” 她能想到的都写在里面了,全乎得很。 栾槿一脸正经道:“还有笛子和筝。” 敢情栾圣主听了一晚上,脑袋里没装一件有用的事,净想着风花雪月,月黑风高来着。 萝婵翻过身,屋子里没有了旁人,她小声道:“栾圣主,我发现你就是个假和尚。” 栾槿低下了头,阴影罩在萝婵的脸部上方,低沉的声音道:“本座可从未说过自己是和尚。” 萝婵:“我初见你时,你可连手都不敢牵,端的是冰清玉洁,心中无垢。” 栾槿黝黑的瞳仁盯着她,也打趣道:“那你便当本座还俗了。” “佛祖都不要了?” “即便当和尚,本座入的也不是佛门,本座与慈悲无缘。” 萝婵反手搂住他的脖颈,两人的脸只隔了一指的距离,轻轻地朝他脸上吹气道:“那你这个假和尚信的是什么门?” “哪个门可娶亲,本座就信哪个门。” 萝婵不禁笑了出来:“那怕是没有门能入得了圣主的眼,圣主还不如入了我门。” 栾槿低下头颅:“说来听听,何门何教?” “无门无教,修得是随心自在,因果随天。” 栾槿喉结微滚,翻手就将萝婵轻飘飘地抱进了怀里:“小友门派,本座心驰神往。” 萝婵不再废话,抬手就把栾圣主的衣带扯开了。 这假和尚还是哪个门都别去了,进她的盘丝洞吧。 她原来怎么没发现,正经有正经的妙处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很是欣赏。 栾槿夫妻俩在这你侬我侬,蜜里调油的时候,栾松近来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了。 他原本以为算账是很简单的事情,拨弄两下算盘就能算得清清楚楚。可谁知浮生坛的账目多如牛毛,且可变性极强。 他常常才刚算到一半,就又有新的事项被增添了进来,这一本还没完,下一本又堆了上来。 栾松来的时候豪言壮语,让祝坛主一定要严格教导他,他要回报教主对他的信任。 祝坛主摸了摸稀疏的脑壳,心想:这怕不是个傻子?还是教主厚道,给他派了这么个实心眼的过来,他可得好好用用! 得亏祝坛主怕栾松干两天就累跑了,下手时掌握了点分寸,不至于让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可还是把栾松累得够呛,满脑子都是数字,闭上眼睛,耳边都是算盘噼啪响。 什么挂念,什么嫂子,统统都没时间想了,没几天,人就瘦了一大圈。 若萝婵知道,一直会说:社畜都这样,时间长你就习惯了,总比整天游手好闲不干人事强。 昕儿来找他玩,拐弯抹角地想要多跟他说几句话,栾松脑袋里的算盘bgm不分时间段的巡回播放,听了昕儿的话,他连忙摆了摆手,皱眉道:“在下现在无心玩乐,昕儿姑娘自行去玩吧。” 昕儿:“你成天见不到人影,我都闷死了!” 栾松:你闷死了,我脑袋都要涨死了! 昕儿小嘴叭叭叭地讲,他躁动的脑仁突突突地跳,若不是看在昕儿是女儿家的份上,他直接就想让她闭嘴了! 怎么这么能说呢?这嘴可真是没白长,一点没浪费!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话匣子栾松终于也体会了一把萝婵的内心活动。 昕儿撅着嘴道:“再这么下去,我怕不是得憋出病来。” 栾松抹了把脸,对坛生吩咐道:“你去把下火汤熬了,我和昕儿姑娘一人一碗。” 嫂嫂说得对,他确实上火了,最近小解都有点黄,嘴里好像也起了大泡。 “我不喝药,我没上火。” 栾松:“你不是闷吗?不是要憋出病了吗?那就离上火不远了。” 昕儿:“……” 想到嫂子,栾松心里又不是滋味了,联想起今日的苦,委屈的鼻腔都酸涩了。 昕儿见他双目赤红,说道:“你这怎么像是要哭了?” 栾松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闷声道:“大约是惦记我……我娘了。” 他总不能说他惦记嫂子了,他身边就站着一个坛生,这话传到圣主耳朵里,他就活到头了。 现下想来,孩童一委屈了就会想娘,这话并不无道理。 昕儿眼睛转了转:“你不是从小就长在浮生坛吗?还能记得你娘?” 栾松吸了吸鼻子,没时间抒发情感了,他得赶紧吃完中饭,去书房整理密信。 昕儿推了推他:“我跟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 栾松不耐烦地扯出袖子,道:“你不懂,此娘非彼娘,这个娘是刚寻见的。” 昕儿:……这是什么毛病,还有人满天下认娘的?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20章 第二十页 又过了几日,这信鸽载着假信,就传到了赵坛主的手里。 赵坛主看过信中内容,不禁抚须长笑:“好啊,一切都在老夫的掌握之中!堂堂栾圣主,居然成了一个废人,快哉!乐哉!” 赵坛主笑容一收,眉头微皱道:“昕儿呢?她怎么没来信?” 坛生回禀道:“至今还未收到。” 赵坛主眯眼道:“不堪重用!” 昕儿,便是赵坛主亲自培养的杀手。 他只不过安排了一出拙劣的掳人戏码,栾松那傻小子巴巴地就上了套。 赵坛主命昕儿过几日就要准时回报栾松的动向,假意爱慕栾松,实则找机会告诉栾松他的身世,再想办法挑拨他与栾槿之间的关系。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24节 坛生猜疑道:“昕儿这丫头,难不成真看上了栾松那小子?便怠慢了坛主的任务?” 赵坛主思量了半刻:“无碍,大不了不用名门正派就是,对付现在的栾槿,兰门也绰绰有余!” 栾槿既然成了废人,那他必定会再去寻觅神医良药,若是真给他治好了,他谋划的这些就得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坛主提步向外走去:“招呼上所有坛生,准备回坛!” 现下就是最好的机会,明日,他就带着兰门的人启程,回浮生坛剿栾槿! 赵坛主哪曾想到,信中的废人栾槿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他这只鳖儿自己回到瓮中来。 自从有栾松帮着整理密信,栾槿的空余时间便多了起来。 萝婵给栾槿做了一张用于整理密信的表格,方便栾槿看主要内容。 表格像会议总结一样分为三大项,日期,主要事项,备注。 是杀人还是禀报,杀人的话,将金额、目标,此人的人情往来与亲友关系,有武林门派瓜葛的,也要写个清清楚楚。 知道了对方的底,判断留不留活口时就更容易了。 禀报的话,就让栾松用最简短的话语归纳出来,没有什么用的比喻和咬文嚼字统统砍掉,至于看不懂的圆圆圈圈,就让栾松根据前后文自己总结出来。 备注部分再补充上信中提到的其他内容。 有了表格之后,所有事项看起来一目了然,回头再翻阅的话,也不用再在一堆密信里面翻找。 三个月做一次总结,不但方便账房统计账目,也能按月份排列起来,看起来工工整整。 就是辛苦了整理密信的栾松,一边与脑子里的算盘bgm斗争,一边揪着头发将满满当当的密信简缩成最简短的话语。 明图去书房找栾松取表格时,见栾松眼底发青,整个人憔悴了不是一星半点,把他吓了一跳。 更别提栾松整理完密信还得去练功,手提不起来,脚也踹不出去,深感自己武功确实是退步了,圣主让他练功,当真是为他着想。 明图将表格递给栾槿时,栾槿顺口问了句栾松的状况。 明图实话实说道:“栾坛主,看着清瘦了许多。” 栾槿掀了掀眼皮,淡道:“一身赘肉如何练好轻功,瘦些无妨。” 栾松应该庆幸,栾槿只要了他几斤皮肉,而不是他的小命。 明图想说,那可不是一般的瘦啊,颧骨都凸出来了…… 栾槿有了大把的时间,自然都花在了萝婵的身上。 正所谓辛苦一人,造福大家,栾松还得继续苦下去。 栾松日日来找萝婵时,萝婵看他就脑仁疼,可当人换成了栾槿,萝婵立马眉也不皱,脑袋也不疼了。 还吩咐道:“双梅,明日给栾松坛主再送几包降火药,就说是圣主赏的。” 双梅:“小姐,这眼瞅着都要深秋了,栾坛主这火怎么还没下去啊。” 萝婵正在给栾槿做袜子,她的针线活不如双梅,但勉强看得过去,栾槿也不嫌弃。 “深秋之后不就冬日了吗,季节交替,栾坛主本就是个爱上火的性子,早点给他备上。” 栾槿能有时间陪她,多亏了栾松这个“好儿子”,她也没什么好送的,就多送他点药吧。 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过了几日,萝婵的小日子来了,秋日狩猎便往后延了延。 萝婵小日子那几天,栾槿时常陪在她身边,抱着她去看枫叶,去看瀑布,晚上带着她到屋顶看星辰。 萝婵:她这几天脚就没沾过地,整日不是躺着就是被抱着,时刻担心自己侧漏…… 情人之间,就是无言地坐在一块,空气中也会带着丝丝暖意。 萝婵望着漫天星河,总想说点浪漫的事情,她依靠在栾槿的怀中,问他今日天幕可美。 栾槿看了半晌,憋出来一句:“明日应当有雨。” 萝婵:…… 人家说的也没错,也在认认真真观天象,回答得也很实用,但就是不太对氛围。 萝婵心里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又想到,这看夜景应该喝点小酒啊。 饮酒观星,多潇洒多惬意。 她便想吩咐明图温壶青梅酒上来。 栾槿直接就出言制止了:“你现在喝不了。” 萝婵用大拇指与食指比量了一小段距离,软声道:“就一点点。” 栾槿垂眸,他什么也不说,黑黝黝的瞳仁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 僵持片刻,萝婵摆了摆手:“算了算了。” 栾槿见她兴致缺缺,便道:“本座喝给你看可好?” 于是栾槿就让人端了几壶青梅酒上来,无底洞似的往嘴里灌。 萝婵看得直咽口水,转过头不想看了。 栾槿还道:“快看,本座要喝下一壶了。” 萝婵:……也不知他是假傻,还是真憨。 这就好比一个人很喜欢蹴鞠,却不小心伤了腿。 结果另一个人好巧不巧的,偏偏在他眼前踢给他看,一边踢还一边笑着道:“快看,我要射门了!” 萝婵头动都不动,彻底不理他了。 栾槿心下暗忱:化直说得没错,每个月的这几天,女子性格都会有些不同往日,他得多让着她点。 栾槿放下酒壶,搂紧萝婵,看着乌漆墨黑的天幕,又憋出来一句:“明日不但有雨,还会有强风。” 萝婵喜欢观天象,那他也得陪着多说两句。 萝婵:…… 您可真是棒棒的呦! 这么会看天象,可看出她脸上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栾槿自然没看出来,等夜里风大了,就将萝婵抱了回去,让坛生们打了盆水,给萝婵烫脚。 萝婵低头看着细心给她洗脚的圣主大人,心头的火气很快就消了。 夜里两人躺在一起说话,栾槿忽然道:“你可想家?” 萝婵来浮生坛都四个多月了,从来没说过想回家看一看的事情,可栾槿记着,便问了出来。 想家?萝婵一点都不想,她还想着萝涛怎么还不宣布把她逐出萝家的事情。 萝婵摸了摸他的下颌,栾槿毛发旺盛,一头黑长直像拖把一样,胡子自然也长得快,每日清早都要净面。 “不想,圣主不必忧虑此事。” 栾槿派人在萝家蹲过,自然也了解过萝婵在萝府这些年的状况。说是不想,实属正常。 “有阿槿在身边,我哪儿都不想。” 栾槿在黑夜中望着她,说道:“那便一直在本座身边,哪儿也别去。” 相生相伴,就似交织藤萝,不分你我,也不分彼此。 萝婵:“偶尔出坛玩一玩可行?” 栾槿:“你想去哪儿,本座自然跟着。” 他不放心萝婵一个人出去,万一有个意外,他去哪再寻一个萝婵? 说起了萝家,萝婵就顺着说道:“若是哪日,萝家提出要与我断了亲缘,圣主也不必多思量。我这话说的许是有些无情,但萝家这个亲家,圣主不要也罢。” 栾槿微颔首,大拇指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的小夫人不晓得他心里的阴暗心思。 栾圣主巴不得萝婵与所有亲人都断了联系,心中念想的人,只他一个便足够了。 “你若不喜萝家,可用本座替你杀了?” 萝婵:……这倒是不用。 “不用,就是分道扬镳,他们走他们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石板桥,不再联系就好。” 栾槿没说什么,心里想:如此甚好。 刚说完这事没过几天,萝婵就等来了萝家的消息。 萝涛昭告整个武林,将萝婵逐出家门。 逐出家门的理由,着实有些荒唐。 说起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非是萝婵嫁出去之后,一日不曾回门探望。 不但不记得家门多年的养育之恩,连父母之情,手足之义都抛在了脑后,萝涛这个家主被她气得心拔凉拔凉的,一个没收住,就病倒了。 即使他病倒了,萝婵也没只言片语,实在让他寒了心肠。 这种不孝不敬之女,怎有资格再称是萝家的人? 这种生涩蹩脚的借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有人觉得萝家聪明,也有人觉得萝涛此举不免有些不近人情,还怕浮生坛以此出什么幺蛾子。 谁知浮生坛一点响动都没有,只在萝涛过寿辰之际送来了一封信。 参加萝家寿宴的都是些武林正派,听说魔教来信,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想要看看信中写了什么。 自从浮生坛跟他们交好后,正派尝到了不少甜头,打老圣女那辈起,江湖可好久没这么太平过了。 原来正派们途中偶遇浮生坛,他们头上顶着斩妖除魔的光环,根本没办法装作没看到,只能心里骂娘,咬紧牙关往前冲。 就算被吓破了胆子也得拼一拼,不能扫了正派那没什么用的气节……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打两下就赶紧跑,还得狠狠丢下一句:“你们等着!” 结果一转身,跑得比兔子都快! 现在好了,即使路上遇见,双方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有时候还能互相点个头!多好!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25节 正派们虽嘴里不说,但心里面都不想打破现在的平静。 “快看看,信里写了什么!” 可别是萝涛前几天的事惹恼了魔教,人家发怒了!好日子过够了,也别连累他们啊! 萝涛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他还真没想到,萝婵都嫁出去这么久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一封信! 萝涛强撑着笑脸,哆哆嗦嗦地展开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笔,栾槿的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信上写着:“本座夫人允了,萝家主,望江湖不见。” 萝涛直接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身旁的青霄派掌门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信上的内容,不禁唏嘘了一番。 浮生坛圣主这话什么意思? “本座夫人”,说明他十分欣喜这位萝家二小姐……哦,不,现在不能说萝家二小姐了,是这位萝姑娘。 本座这么欢喜的人,你居然弃如敝履,岂不是在扫他栾圣主的面子? 江湖不见还好,哪天若是你萝家人出门不看黄历,遇上了浮生坛,那就只能算你命中带煞,自求多福吧。 萝涛浑浑噩噩地坐在那,心想:这信怎么就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做寿的时候来! 萝涛思前想后,倏地心下一惊。 难道……是萝婵那丫头一开始就下的套? 作者有话说: 栾槿:这福气你不要?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 明日开始升v,更三章 么么哒 第21章 第二十一页 萝婵并不知道栾槿给萝涛送了这么份贺礼, 她要知道萝涛心中所想,一定会说:这事真跟她没关系…… 她当初想跟萝家划清界限,纯粹是因为萝家的破事多, 以防扰了她接下来的平淡日子。谁知栾槿添了一笔, 与她之前所做的刚好画成了一个圈, 就把萝涛给套里了。 青霄派掌门表面看着是个正直的小老头,其实是个喝点黄汤就什么都往外说的大嘴巴,浸|淫八卦十多年, 传播范围非常之广。 萝涛的寿辰没过几日, 他惹上浮生坛这事就传遍了整个武林。 武林正派们天天吵着要刚正不阿, 可遇到事情躲得最快的也是他们。 萝家与魔教结亲, 为的是武林大义, 他们自然会和往常一样与之结交。 可萝家与魔教结恶,那纯属是萝涛自己作的,正派们肯定不会往自己身上沾染腥臊, 尽量躲得远远的。 连带的,往日还算热闹的萝府,一时变得门可罗雀。 除非有疑难杂症, 否则没人再时不时地往萝家跑了。日子久了,萝家这个神医世家的名号自然就会衰败下来。 江山代有才人出,总有人能把风头盖过去。 萝涛在府里长吁短叹的时候, 萝婵正在跟随栾槿学武功。 萝婵最早想让明图来教她, 栾槿的武功太好了, 教她就等于是用大学教授给孩童讲解aoe,太浪费。 明图听了夫人的话, 不禁抬起袖子擦了擦面具上不存在的汗水, 道:“……夫人, 您还是让圣主来教你吧。” 萝婵回道:“杀鸡焉用宰牛刀?” 明图:……那他就是杀鸡刀吗? 萝婵也觉得这话太伤人,便道:“圣主他练的内功心法,与我而言太过高深,我也用不到。你就教我一点简单易懂的,能强身健体,防身用就好。再说明图你口才好,讲解起来一定通俗易懂。” 萝婵一直认为技多不压身,要是能学出点名堂当然更好,不行的话也能强健体魄,没有理由占着资源还不用。 明图听夫人说得有理,便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那夫人……咱们就从扎马步开始学起?” “行,就从最基础的学起。” 萝婵不矫情,既然想学,就得拿出态度。 她回屋换上双梅给她准备好的短袍和裤子,把长发盘在脑后,在镜子里照了照自己,黄黄的铜镜里,晃晃悠悠地照映出来了一个飒爽的女武生。 萝婵推开门,就看到了院子中央站着的两个人,安静如鸡的明图,和一身黑袍的栾槿。 栾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萝婵,说道:“本座听明图说,婵儿想学武?” 萝婵迈开腿,左手做掌,右手向后抬,比量了一个黄飞鸿的姿势,打趣道:“怎么样?看起来像不像那么回事儿?” 萝婵下盘虚浮,掌风……根本就没有掌风,后抬起的手本应做鹰爪状,可她五指软弱无力,就似抓了一个馒头。 内行看门道,都不用栾槿,任何一个坛生都能看出来,这是个纯纯的门外汉。别说姿态,就是最基础的腰腹力量都不够。 栾槿薄唇抿了抿,黑亮的瞳仁温柔地望着她道:“婵儿这架势,很能唬得住人。” 明图:…… 他赶紧低下头,怕夫人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萝婵收回手,有些疑惑地想:莫非,她还真有点天赋? “婵儿若想学武,为何不让本座教你?” 萝婵往院子里走,踱步到栾槿身前,用他高大的阴影遮挡住太阳,才抬头说道:“你每日那么忙,我就不给你添乱了,我就学点简单的,明图就能教。” 栾槿垂眸,凉薄的视线滑到明图后颈,启唇道:“明图,你能吗?” 明图:他要说能,圣主都能让他“不能”…… 明图识趣道:“禀告圣主,属下虽会点不入流的功夫,但确实没教过人,实在是怕误人子弟。” 萝婵摆手道:“明图你谦虚了,一回生二回熟,你做事周密谨慎,不会误人子弟的。” 栾槿又问明图:“你觉得呢?” 明图闭了闭眼睛道:“属下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圣主给夫人启蒙为好。根基乃武功之本,切不能马虎大意。若是打不好根基,待内功浑厚之后,难免不会走火入魔。” 明图这话纯属胡说八道,会点武的人都知道,扎马步之类的外招式,与内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院中立着两柄萝婵吩咐做的巨伞,里面的坛生都是垂首不语,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 栾圣主武功了得,却一点没斥责明图的胡言乱语,反而道:“稳妥起见,还是本座来传授婵儿基本功吧。” 萝婵不懂武功,但打好基础的重要性她还是懂的,想着武侠小说里动不动就走火入魔的剧情,心下便也疑惑起来。 既然如此重要,那还是让栾槿来吧。 “那就麻烦阿槿了。” 栾圣主眉峰舒展:“本座还未收过徒弟,婵儿还是第一个。” 萝婵笑了:“若阿槿以后收徒,那是叫我师娘还是师姐?” 栾槿:“你想让他们叫什么,他们便叫什么。” 萝婵不再与他玩笑,抿住笑意道:“师傅,咱们开始吧。” 萝婵这点基本功,根本不用去练武场,院子里就绰绰有余。 想当年栾槿练基本功时,马步一扎就是半个时辰,到了休息时,双腿都会止不住地颤抖,还有的人上茅厕时,一个站不稳,直接就滑进了粪坑里。 更别提挥拳出掌,更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磨练,让身体本能地记住这些动作。 栾槿若是教别人,估计就把自己当初练的拷贝过来,他怎么练,就让徒弟怎么练。 但他教的是萝婵,就连擦破油皮,他都舍不得的萝婵,教学风格自然就发生了雪山崩塌式的改变。 他先教萝婵扎马步,矫正姿势的时候,白皙的大掌轻轻地拂过她的后背,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大腿,不像纠正,倒是像在一本正经地吃豆腐。 萝婵的学习态度非常端正,可就是身体素质跟不上趟,没过四十秒,双腿就开始打颤了。 “我这是正常的吗?” 栾圣主温声道:“正常。” 不就是腿部无力,下盘虚吗?很正常。 过了一分钟,萝婵的双腿就不受她自己的控制了,好似摆式仪上的指针,疯狂摇摆。 见萝婵微微蹙起了眉头,栾槿双手架住她的腋窝,将人抱了起来。 “这么快就休息了?” 她还想等着实在坚持不住了,一屁股摔到地上再停。 栾圣主睁眼撒谎道:“一开始就蹲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萝婵:“真的?” 栾圣主点头:“真的,歇息一刻钟我们再练。” “一刻钟是不是有点久?” 蹲一分钟,休十五分钟,这效率也太低了。 “不久,得让你的腿休整好了,才能站第二次,不然第二次也站不长久。” 关键他舍不得。 萝婵听他说得有理,便任由他抱着自己坐进了凉亭里,栾槿将她置于膝上,轻轻地帮她按摩膝盖。 “我如果每日这么练,什么时候能打出一套漂亮的拳法来?” 栾圣主望着她红扑扑的脸蛋,说道:“每日坚持,就会进步,欲速则不达。” 栾槿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一点时间概念都没给到。 萝婵没有武侠梦,但想象了一下自己拳拳生风的模样,还是美得笑了笑。 萝婵向来是精明的,栾圣主难得能看到她懵懂的样子,不禁垂首,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26节 亭外,明图木然地看着红叶,心想:以夫人这个速度,想要打好一套拳法……没个四五年,怕是都不够。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栾圣主,教起萝婵来,才是真正的“误人子弟”…… 等到萝婵终于开始学拳法的时候,栾圣主直接让人把练武场里练拳用的木桩子都搬出了浮生殿。 这东西可不能让萝婵看见,那白白嫩嫩的小拳头,没打两拳就得红肿破皮。 就像怕小孩子玩危险物品一样,栾圣主直接命人把所有练拳用的物事都移了出去,坚决不让萝婵接触到。 所以萝婵只能对着空气打,要不就是打在栾圣主的大掌里。 萝婵累得呼哧带喘,栾圣主绷着严师的皮子,目光深邃温柔。 待萝婵练了一段时间的拳法后,她提出想做个沙袋来练练手。 栾圣主面色不变道:“打那物事没什么用,对手可不会站在你的对面前后摇摆。” 打沙袋是为了练出拳的速度和敏捷性,对手臂肌肉的塑造有着很大的好处。跟栾圣主说的是两码事,根本不搭噶。 萝婵一时没反应过来,轻易地就被栾圣主给忽悠了过去。 过了好久之后,萝婵才回过味来,敢情她相公,一直在逗她玩啊! 话说回萝婵练习扎马步的几天之后,期待已久的秋日狩猎终于来了。 除了过年过节,秋日狩猎可以说是教中少有的集体活动,坛生们今日都卸下了面具,周身的气势比往日轻松了许多。 众人飞往后山时,还会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笑。 萝婵被栾槿抱着,她低头看了看栾槿的腿,栾槿御起轻功时,除非提升或者加速,否则不会改变腿脚的位置。 明图与亭山,还有几个坛主蹬腿的次数也没有很多,但大多数坛生的腿则是连续在空中踩踏。 就像抬轿子去迎亲那天一样,众人一直在不停地蹬空气自行车。 萝婵转头去看她院子里的坛生们,平时大家都带着面具,她第一次看到了所有人的真容。 看起来都二三十岁,常年带面具,都是白白的脸蛋,黑黑的脖颈,没办法,晒的。 明图跟在栾槿身后,抱着双梅匀速飞行。 明图摘了面具,是个眉清目秀的端正青年,就是有副老头嗓。 双梅只在他摘面具的时候看了一眼,便一直望着前方。 虽然她也跟着飞习惯了,但还是有点“晕机”,像鸭子一样,只能往前看,不能转脖。 明图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小丫头片子的一句话,只能清了清嗓子道:“双姑娘看我,可还像四十岁?” 双梅快速地瞥了他一眼,道:“年轻了点。” 行吧,年轻一点也算年轻。 明图又道:“双姑娘看到我的真容,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不说玉树临风,也能得一句五官端正吧? 双梅又快速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下次把脖颈也罩上吧,不然脑袋白,脖子黑,离远了看,像伙房用的大马勺。” 所谓大马勺,就是伙房用的大炒锅,白锅黑把,要多形象有多形象。 双梅纯粹是实话实说,没有半点讽刺之意。 明图:“……” 这小丫头,嘴是真毒啊。 见明图还要说话,双梅连忙道:“你别跟我说话了,我一晃脑袋就晕。” 可别一会吐他身上,她还得给他洗衣裳。 明图:“那你一直看着在下的方向不就好了吗?” 双梅奇怪地道:“你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景呢。” 在浮生坛待久了,她是彻底不怕这些坛生了。 明图飞起来的时候,头发乱糟糟的,有的时候飞急了,上嘴唇子还会向上翻,呲出一口又白又齐的上排牙……双梅自然不想多看。 明图:“……” 夫人整日笑言温语的,这丫头怎么一点没学到? 双梅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说:那是你没看见,我家小姐怼人的时候,那才叫妙语连珠呢,都不带重样的! 作者有话说: 栾槿:慢工才能出细活,婵儿不要急 萝婵:呵呵 —————————— 一更,么么哒 第22章 第二十二页 等众人飞到后山, 扎好帐子,摆好烤肉用的物事之后,才刚刚到了晌午。 今日清早, 就有另一批坛生赶着马和酒水从坛中出发, 待飞来的坛生们整理好东西, 马匹刚好到达后山。 栾松并不在众人之中,因为好酒的祝坛主出来狩猎了,他只能留在坛中继续算那无底的账簿…… 简单吃了点东西, 众人便骑着马出发了。 往年栾槿都是兴致缺缺, 并不觉得秋日狩猎是什么好玩的趣事。能猎到东西就猎, 猎不到就拉倒。 杀人杀得都麻木了, 狩猎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 杀牲畜罢了。 今年有了萝婵,栾槿的心情自然不同往日,甚至隐隐能看出一丝兴味。 栾槿怕萝婵骑马磨到大腿, 便细心地铺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厚马鞍和皮草,才将萝婵抱了上来。 萝婵没骑过马,但栾槿紧紧地环住她, 没让她生出一点不安。 “你若是怕了,就告诉本座。” 萝婵摇了摇头,有些兴奋地道:“没事, 您夫人胆子大着呢。” 栾槿扯动缰绳, 枣红色的马儿昂起首, 撩起马蹄就奔了出去。 栾槿有力的双腿夹紧马腹,重心稳如磐石, 随着马匹奔跑的速度加快, 清风拂过面庞, 萝婵痛快地笑了起来。 众坛生们跟随着栾槿,踏过草坪,向着树林中奔去。 待进了树林后,众人拉紧缰绳,让马儿慢下步伐,逐渐四下散开。若是都冲着一个方向,难免不会惊扰到猎物。 栾槿也降下了速度,双眸在林中环视,他的目力已经好了□□成,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忽的,栾槿拉停了马儿,微微转头,侧耳倾听,眯着眼睛看了半响后,垂首在萝婵耳边小声道:“可喜欢吃鹿肉?” 萝婵:……没想到,就算换了个时间点,挨第一箭的还是鹿崽子。 萝婵也小声回道:“我不挑嘴,什么都爱吃。” 栾槿不再多言,右手捞起马背上挂着的弓,双臂绕过萝婵的身侧,搭好箭,右手拉着弓弦,手臂肌肉线条鼓起。 “那就都猎了,给你尝鲜。” 栾槿双眸微闪,右手倏地松开弓弦,离弦之箭带着划破空气的威力,笔直地飞向猎物。 鹿崽子警觉地抬起头,还没等它有所动作,只见白光一闪,锋利的箭头就笔直地插进了它的喉咙管。 一招毙命,没让猎物多吃一点苦头。 只要不是审讯或是有仇怨,栾槿都不喜欢虐杀。 弓箭离弦的时候,萝婵也跟着紧张起来,她尽量放轻呼吸,微微抬起头。 栾槿的俊容上面无表情,神情专注,他仿佛能听见风声,出手果决迅速,没有半点迟疑。 放下弓,栾槿低头,对上萝婵的视线,表情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怎么了?” 萝婵:“阿槿风姿过人,我一时看恍神了。” 栾槿从来没觉得自己面容俊秀,原来他日日戴着面具,后来把面具摘了,面具下的脸仿佛成了另一个面具。 毫无生气,就似一张死人脸。 况且在浮生坛,也没有坛生会拿他的面容来赞美。在浮生坛,看的是武功,是内力,是刀口舔血的魄力。 既然萝婵喜欢,他就想让她一直这样喜欢下去。 栾槿亲了亲她的额头:“待夫人回神,我们再去看猎物。” 萝婵打趣道:“回神了,这美人一动,就把我从梦中点醒了。走,去看猎物!” 栾槿扯动缰绳,马儿顺着他的力道调转方向,向着猎物走去。 待走近了,栾槿停下马:“你在这等等。” 他翻身下马,将鹿崽子的眼睛拢上,再提着它走了回去。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死后的眼睛都不会太好看,胆子小的,还会被吓出病来。 萝婵从学医以来,胆子变得比从前还大,虽然不会怕,但见栾槿这么细心,心中还是多了份妥帖。 她的阿槿,真温柔。 有萝婵捧场,栾圣主犹如后羿附体,指哪儿射哪儿,箭无虚发。猎物都拴在了马屁股上,拖得马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萝婵觉得差不多了,就这些肉,都够吃一个礼拜了。 栾槿这才收好了弓箭,载着她在林子里慢慢逛,漫山树木都变成了红黄色,相互交织,颜色层层加叠,美不胜收。 萝婵倚在他的怀中打趣道:“这漫山的叶子,像不像番茄炒鸡蛋。” 栾槿没有这丰富的想象力,他倒是觉得,这红红黄黄,很像碎掉的脑花。轻轻一抓天灵盖,散开了便是这般样子。 还好栾圣主为数不多的情商紧急上线,喉咙一滚,便把话吞了下去。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27节 “像,你想吃了?” 萝婵:“烤肉的时候,把番茄放进去一起烤了吧。” 逛了一会,萝婵抬头说道:“待我武功有些长进,便自己骑一匹马,我们比肩而行,我也狩个猎试试。” 栾槿颔首:“好。” 先不提萝婵武功有长进这事就是个有生之年系列,就算她学会了骑马,离拉弓射箭猎活物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栾圣主当然不会说实话,还哄着她道:“倒时给你做一个小弓,你用着也顺手。” 太沉的不行,容易勒破手指的也不行,栾圣主想着,就给她做个娃娃玩的木弓吧,射射虫子什么的,解解闷。 萝婵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跟她相公想的,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你怎么射得那么准的,教教我。” 栾圣主也不藏私,又举起了弓箭,让萝婵的小手覆盖住他的大手,他将头贴在她的脸侧,磨着她的鬓发道:“向前看,看到草丛里只兔子了吗?” 萝婵仔细望去:“看到了。” 棕色的兔子动着三瓣嘴,耳朵一耸一耸的。 “顺着它的动作,瞄准它的颈部……” 栾槿话音刚落,就松手将箭射了出去。 萝婵这才品出了点滋味。 狩猎这东西不但要技巧,还需要手感。她觉得还没对准的时候,栾槿已经松开箭了。 想练成栾槿这样的百发百中,绝非易事。 许是猎物太多了,马儿走起来总是不受控制地往下塌屁股,萝婵都怕它一个不稳,直接跪地上。 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回帐子处,双梅见两人回来,立刻将刚泡好的茶端了上去。 明图利索地将马背上载着的猎物卸了下来,拿去河边开膛破肚。 至于皮子,只能等着回坛之后再硝皮子了。 干等着也没意思,萝婵便让坛生拿点土豆过来,她帮着削皮。栾槿坐在她旁边,顺手也拿起了一个。 萝婵左右看了看:“没有多余的刮皮物件了。” 最后一个,她拿来用了。 栾槿摇首:“无碍,本座有刀。” 栾槿从袍子里拿出小刀,拔了刀鞘,随意地用大拇指压住锋利的刀身,往土豆上一抹,就是一圈薄薄的皮。 萝婵:这看着比削皮刀还好用。 “阿槿会雕花吗?” “雕花?” “就是像伙房师傅一样,用冬瓜,萝卜,雕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栾槿:“可以试试。” 萝婵提起裙摆,去找了一根青萝卜。 让栾槿雕可以,但他的想象力着实有点贫瘠,端详了半天道:“婵儿想雕个什么?” 萝婵笑道:“你想雕什么,我就要什么。” 栾圣主的大掌抓着萝卜沉思半晌,才动起刀来,没出片刻就雕好了。 萝婵停下手里的活,抬眸望去,就看到了一根萝卜笛子。 栾槿真是夜有所梦,日有所想,笛子练多了,自然就雕出了个笛子。 萝婵:……白瞎了这根大萝卜,她相公就只是把萝卜削细了,往上面捅了几个眼而已。 萝婵接过萝卜笛子,直接就塞嘴里了,“咔嚓”咬断,嚼得那叫一个响。 最后这点就别浪费了,她吃了吧。 栾圣主愣了愣:“婵儿可是不喜欢?” 萝婵:“喜欢,只是这萝卜不经吹,风一吹就得打蔫,不如让我吃了装肚子里。” 见栾槿还要去霍祸其他萝卜,萝婵连忙拉住他:“你还是帮我削土豆吧,削完了土豆咱们赶紧烤肉。” 栾槿不疑有他,乖乖地开始削土豆。栾槿削得又快又好,根本不用萝婵插手了。 萝婵便净了净手,取来了古筝。戴上指套,席地一坐,弹起了曲来。 就是周围的景色与这优美的旋律有些不搭。 佳人抚筝,起码也要配点美酒佳肴,再不济也得写首诗,舞个剑舞之类的。 萝婵向四周望了一眼,她的情郎在认认真真削土豆,连土豆上的坑坑洼洼都挑了出来。 再往远看,明图等人刚收拾完猎物,右手提着剔骨头用的尖刀,左手提溜着被开了膛的猎物。袖口衣摆上,都是暗红色的血迹,十足十的铁血做派。 萝婵拨弄了一下古筝,心想,这烟火气也不错,她就弹点轻快易懂的吧。 等栾槿削完了土豆,才提出要不要给她舞个剑来配曲。 萝婵自然同意。 然后就见栾圣主抬起了一把快比她腰粗的大剑,在空地上风卷残云般地砍了起来,大开大合,似乎要给这好日子祝个大兴! 先不说被砍断了的大树,就连路过的飞禽走兽也没能躲得了这霸道的剑气,一会空地上就出现了群兽濒死,古树折戟的惨相。 萝婵:“……这柄大剑是谁搬来的?” 咱们是来秋猎的!又不是来比武的! 坛生们看到栾槿舞起剑来的潇洒姿态,不禁也蠢蠢欲动,三三两两的开始过起招来。 紧接着,“嘿哈嘿哈”的出拳声,“叮叮当当”的兵器交接声,犹如无数个大珠,噼里啪啦地落在了玉盘里,彻底把萝婵的筝音遮了个十成十。 萝婵:…… “双梅,筝收起来吧。” “小姐,不弹了?” 萝婵单手托腮,望着一群武痴道:“他们自带背景音乐,不用弹。” 双梅歪了歪头:“什么叫背景音乐?” 萝婵:“没事,我就说,入乡随俗。” 看看美男舞大剑,也别有一番滋味。 作者有话说: 二更,么么哒 第23章 第二十三页 篝火熊熊燃烧, 均匀地炙烤着架子上的猎物,肥厚的油脂被火焰蚕食,滴出一颗颗硕大饱满的油滴, 秋风裹着肉香吹来, 萝婵吸了吸鼻子。 嗯, 真香! 秋冬正值动物养膘时,肉质多汁,格外鲜美。 空地上架起了十余个篝火, 有的火堆上架着铁锅, 里面正在炖着蔬菜大乱炖。 有什么放什么, 再来点简单调味, 就是古代版的蔬菜浓汤。 萝婵:“再拌点凉菜, 你们一会儿不是要喝酒吗?” 坛生点头称是,转身就去找盆了。 感觉有人影走近,萝婵抬头, 就看到了刚舞完剑的栾槿。 栾槿风风火火地舞了一刻钟的大剑,额头上愣是未出一点虚汗,喘都不带喘的。 “本座舞得如何?” 见他瞳仁黑亮亮的, 萝婵笑着道:“举世无双,气吞山河。” 舞得是不错,萝婵瞥了眼被剑气所伤的活物们。嗯, 都能加两盘菜了。 栾槿抿了抿唇, 抬起剑便道:“那本座再为你舞一套?” 萝婵:“……你歇会吧, 快吃饭了。” 这一上午,栾槿是又是骑马又是狩猎的, 刚才又挥了那么久的剑, 怎么一点都不累呢? 栾槿这才打消了念头, 将剑递给坛生,也凑了上来。 萝婵:“这肉熟的差不多了吧。” 栾槿拿出小刀,熟练地把肉表皮的焦胡处片掉,削下一片肉,递给了萝婵:“熟了。” 萝婵吹了吹热气,一口吞掉了肉片,这些猎物扒了皮都差不多,她都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只能吃到满嘴的肉香。 萝婵翘起大拇指,赞道:“美味!” 等肉都烤好了,众人便围着篝火坐下,等着栾槿的发话。 栾槿是个话不多的好领导,既不画大饼,也不做总结。说实话也没什么总结的,难不成还得数数今年要了几条人命? 栾槿大手一挥:“吃吧。” 众坛生便开始大快朵颐,打开一坛坛的美酒,酒香立马四溢了出来。 此时正过了最炎热的下午两三点,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最是惬意。 魔教也没有那些酒桌文化,顶多是坛生之间碰碰酒坛,没有人来找栾槿敬酒献殷勤。 栾槿喝青梅酒的时候是一壶壶的灌,喝烈酒也是举坛而饮。 萝婵只喝过青梅酒之类的绵柔酒水,见栾槿喝得痛快,她也有点馋。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28节 “给我尝一口吧。” 萝婵抽动了两下鼻尖,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味道也太冲了,能好喝吗? 栾槿拿过筷子,像哄孩子似的,用筷子尖沾了一点点,递到萝婵的嘴边。 萝婵伸舌头抿了一口,霎时就摆手说不要了。 古代酒水的酒精度数并不高,但酒液又辣又涩,实在不能说是好味道,萝婵连忙喝了两口水,嘴里那股酒糟味也没咽下去。 栾槿见她小脸皱在一起,便站起了身,不知去拿什么东西了。 一会儿,栾槿就端了个碗走了回来,修长的食指在碗里沾了沾,轻轻地点在了萝婵的嘴唇上:“你抿一抿。” 萝婵舔了舔嘴唇上黏黏的液体,眼睛一亮:“野蜂蜜?” 甜味入了口,很快就冲淡了嘴里的怪味道。 栾槿把碗递给她,徒手扒起肉来,利索地将骨头抽出,把肉放到了萝婵的碗里。 他将骨头顶端的脆骨咬掉,轻轻一甩,骨头就落在了骨头堆成的小山处,不偏不倚。 圣主在这殷勤地伺候他夫人用饭,众坛生们都识趣地转开头。 偶尔有几个没见过萝婵的想多看两眼,栾槿淡薄的眸光便轻轻扫过去,就没人敢再造次了。 栾槿常年的威压让坛生们认清了现实,就算是惹阎王老子,都不要惹他们圣主。 反正到阎王殿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咽气了,还能死了再死不成? 酒到酣畅处,有的坛生便出来表演才艺了。 萝婵擦了擦嘴,右手拉过栾槿的大手,给他也擦了擦手,道:“没看出来,咱们坛中人,还这么多才多艺呢?” 栾槿:“嗯。” 只不过他们的才艺,跟世俗的才艺有些许不同。 很快,萝婵就知道了这些不同之处。 比如第一个上来的坛生,表演的是口技。 他们常年在外搞暗杀,在野外传递暗号的时候不能吹笛子,一段笛音飘出来,目标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里有问题。 所以只能模仿鸟兽的鸣叫,来互相传信。 只见这个坛生鼓起了腮帮子,嘴巴做成吹口哨的动作,运足气,一阵阵尖脆的鸟鸣便流了出来。 听在萝婵耳里,就是一只鸟在枝头叽叽喳喳的鸣叫,一个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 栾槿便给她当起了翻译:“这句是在说‘人已出现,身上带着一柄剑’……‘不宜单独行动,应四人从四个方位合力斩杀’……‘不能留活口’……‘胳膊已经断了,乘胜追击’……” 萝婵:…… 她感觉自己在听犯罪实录。 不是,这才艺表演这么别具一格吗? 很快,萝婵便发现,浮生坛的这些人,平时正经八百的,像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玩起来就喜欢凑热闹。 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了一段鸟鸣,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眨眼之间,这片空地上就迅速建起了一个“动植物乐园”。 里面的鸟儿像到了发青期一样,扯着嗓子啼鸣。 天空中黑影飞过,竟是把真的鸟儿都引了过来。众人一看,叫得更欢了。 栾槿眯着眼睛打量了鸟儿半晌,右手在空中一划,随着霸道的强风,这只鸟儿就被薅到了他的掌心里。 萝婵左右看了看,这只鸟,怎么这么眼熟啊? 胖胖的身子,黑豆似的小眼睛,待鸟儿的目光对上了萝婵,小东西似乎也是一愣。 话说当日萝婵将鸟放生了之后,这鸟儿也没飞远,就在这后山住了下来,好巧不巧的,又被栾槿给抓到了。 萝婵点了点它的小脑袋:“你啊,真是不长记性。” 上次你是怎么被抓的?不就是因为你欠儿,非得绕着轿子飞吗? 如出一辙,这次也是因为欠儿,想看看哪来的这么群疯鸟,结果又被抓了。一个人,不能两次栽在同一个坑里,但这只笨鸟可以。 萝婵玩了一会,便把它给放了。 “百鸟朝鸣,倒是个好兆头。”栾槿望着萝婵说道。 百鸟朝鸣,引申义就是百鸟朝凤。 平头百姓,是万万不敢私底下用皇家的事儿来打趣的。 萝婵笑了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执手江湖,可比做皇帝老儿快活。皇帝每日劳心劳力,比咱们祝坛主的头发也多不了多少。” 栾槿握了握她的手:“婵儿所言极是。” 他的婵儿也是艺高人胆大,没什么忌讳。 虽然连萝婵都不知道,她这个“艺”是高在哪儿…… 等坛生表演完了口技,萝婵又被动欣赏了一些对心脏着实不太好的才艺表演。 什么口吞暗器,就连牙缝里都藏着针…… 萝婵赶紧扒开栾槿的嘴仔细看了看,可别哪天吃胭脂的时候,再把她的舌头给片了。 栾槿任由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说道:“本座不用暗器。” 等才艺表演都结束了,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紫灰色的云层布满天幕,望着远处犹如棉絮般的夕阳,萝婵说道:“明年我们再来。” 栾槿从后面搂着她,沉声道:“每年都来。” 萝婵还没品够这温情时刻,就听栾槿道:“婵儿若是吃饱了,便进账听本座吹笛子?” 萝婵:“……嗯,先去河边洗洗吧。” 正经事他是一点都没忘。 夫妻俩河边戏水,帐中吹笛,那笛音轻快,愣是吹了一曲又一曲,伴随着阵阵灵动的金铃,宛如相互追逐的鸟儿。 离两人帐子很远的坛生们也听到了响动,不由得感慨:圣主和夫人真是有情趣,月黑风高的,就在那鼓弄乐器,还成宿成宿的,真是雅兴! 话说回这日晌午,昕儿正在屋里来回的踱步。 昕儿自从来了浮生坛,就如进了无口井,断绝了所有与外面的消息。她倒是想给赵坛主传信,可她既出不去,每天半夜也没有信鸽从西南角飞来。 赵坛主的信鸽,除了那只黑的,其余的都被宰了,加了点红枣,进了萝婵的肚子。 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坛中□□成的人都去秋猎了,她现在不偷偷出坛,还等待何时? 昕儿下定决心,揣好了密信,刚走出门,就遇到了栾松。 栾松看了看她:“你没去秋猎?” 昕儿稳下心神道:“你不去,我去了有什么意思?” 栾松点点头:“那行,你过来帮我算账吧。” 昕儿:“……” 见昕儿不动,栾松疑惑道:“怎么了?” 昕儿:“……没事,我跟你去。” 赶紧算完赶紧撤!也怪她出来的时候不对,怎么一出来就遇上栾松了? 说起栾松,昕儿又是一肚子火,还不知道跟谁发。 她入坛前听的一切,都与事实严重不符。 赵坛主说栾槿有病,尤其是目力,等到了秋日,就与睁眼瞎没什么区别了。 前两天,昕儿在长廊里踩点,偶然遇到了散步的栾槿和萝婵,她便躲在了一旁,悄悄地观察了片刻。 就见栾槿随手抓了根草,漫不经心地往树上一抛,软趴趴的草瞬间变成了利器,精准的扫过枝头,果实落下,稳稳地掉在了萝婵的手心里。 昕儿当时就是一头问号:这眼神还不好呢?武功还退步了? 栾槿要是睁眼瞎,那她这俩招子算什么,五官用来凑数的? 作者有话说: 作者:昕儿啊,人要知足,你是这个故事里出场率最高的反派了 ———————————————————————————— 三更~啾咪~ 第24章 第二十四页 栾槿扔出去的青草犹如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 彻底把昕儿拍醒了。 不对劲啊,赵坛主不是这么说的啊! 赵坛主还说,教中有几个我方的老坛主, 命昕儿到坛中之后, 迅速与老坛主们搭上线。 昕儿来到浮生坛就开始暗暗找寻几个人的踪迹, 满心期待能接上头,结果就没看到几个老人…… 昕儿只能转弯抹角地套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终于从栾松那套出来了老坛主们的去向——都暴毙了。 昕儿当时就闭上了眼睛, 她不得不闭, 不闭的话她眼冒金光, 随时有可能昏厥。 “真暴毙了?” 栾松再傻, 也知道教里的事不好与外人说,便道:“到岁数了,一口气没上来就走了吧。” 昕儿捂了捂胸口, 原以为敌方里隐藏着本方大本营,谁知道,这大本营早就被连窝端了。 想起赵坛主布置的另一个任务, 假意心许栾松,勾引成功后再挑拨离间,她的头就更大了。 昕儿木然地看着对面坐着的栾松, 栾松刚好抬起头, 问道:“你那本算完了吗?算完了跟我对一下。” 昕儿:“……没, 你再等等。” 她就不明白,赵坛主让她诱惑栾松做什么? 我方多一个傻子, 那敌方不就少了一个累赘吗?这是干什么, 让别人两手, 显我们游刃有余吗?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29节 昕儿心里乱糟糟的,胡乱地拨弄了两下算盘,在脑子里理了理不太清楚的思绪,开口道:“公子,你来浮生坛这么久了,就没想过要找找原来的家人?” 栾松:“没有,十多年前的老黄历了,哪儿那么容易查到。” 他懂事起就在浮生坛,估计家里人早没了。 昕儿想起他前些日子说想娘,便道:“你不是时常想你娘吗?你就不想见见你亲生的娘亲?” 栾松:“亲生不亲生都一样。” 反正他也没感受过亲情,嫂嫂就挺好的,不但细心地劝导他,还时不时地给他送下火药,跟娘亲差不多了。 ……你还挺能凑合。 昕儿深吸了两口气,又道:“你问问圣主啊!你来浮生坛的时候,圣主想必早就记事了。对啊,圣主他知道怎么不告诉你啊!” 栾松可不再是原著里的傻白甜了,他这些日子勤勤恳恳地劳己筋骨,饿己体肤……掉了几斤肉,脑子比原来清晰多了。 再说他每日学习算账,还帮栾槿整理密信,自己感受过了,才知道掌管浮生坛是个多大的麻烦事,栾槿作为一坛之主,烦心事一定比他还多,哪有心思想别的? 不搞牙疼三角恋的栾松,已经走上了精英社畜的光明大道,不可能因为三言两语便被人轻易挑拨。 他指了指昕儿的手:“你说话的时候手不要停,要不算不完了。” 昕儿还欲再说,栾松先打断了她,一脸正色道:“栾姓的坛生如此之多,圣主怎么能每个人都记得。你不要再提此事了,在下不想听。” 昕儿在心里叹了口大气,算了,再说就有点露骨了,她还是先想想别的办法搞定栾松吧,搞定了之后再慢慢渗透。 可是怎么搞定是个难事,栾松油盐不进,除了娘,就没见过他想过哪个女人。 昕儿原本以为他对栾槿的娘子有意思,她还想借机在里面搅合搅合,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昕儿手指点了点算盘,心一横:兵行险招,□□吧! 生米煮成了熟饭,这实心眼的傻子,就算为了责任,也必定会亲近与她。 今日坛中人少,正是好机会,可昕儿万万没想到,她这账簿一算就是一整天,什么心力都给熬没了。 让她歇息歇息,明后天就行动! 秋猎回来之后,萝婵恢复到了原来的日程表,去化直那化缘,回草堂研究毒典,下午栾槿来找她,就跟他回院子里学基本功,就是进度条有点慢…… 过了几日,昕儿万事具备,把事先准备好的药粉融进茶里,端进了栾松的书房。 还好她提前有打算,不然这会儿去哪儿弄药。 “快歇歇,我泡了茶。” 昕儿给栾松倒了一杯,放到了他的面前。 栾松是个很绅士的人,昕儿给他倒了,他便也给她斟了一杯。 昕儿:……行,全当助兴了。 昕儿说道:“快喝啊,我刚沏的。” 凉了就好喝出苦味了。 栾松眼睛盯着账簿,端起了茶杯,昕儿怕他疑惑,便也端了起来,还轻轻碰了碰杯,开玩笑似的道:“干杯!” 栾松本就有些上火,这会喝不下热茶,倒想吃点冰凉凉的西瓜。 他随意地沾了沾唇,昕儿以为他要喝了,便也吹了吹茶饮了下去。等她再看向栾松的时候,这货已经将茶杯放下了,似乎就抿了一小口。 昕儿:“……你怎么不喝啊?” 栾松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放那吧,我一会喝。” 昕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不赶紧喝,她这药效可不等人啊! 没过几分钟,昕儿就感受到了一种从丹田升起的躁动,小脸由红转白,额头冒起了虚汗。 栾松听见她呼吸逐渐急促,疑惑地抬起头来,只见昕儿面露红光,鼻孔扩张,眼睛都开始泛红了。 栾松吓了一大跳,连忙道:“你惹上风寒了?” 昕儿擦了擦额头,心里想:这药太霸道了,她快绷不住了。 此时若是扑倒栾松……要是能扑倒还好,扑不倒的话,栾松一定会对她起了戒心,还容易露馅。 栾松连忙招呼坛生进来把茶撤了,对昕儿道:“我带你去看大夫。” 见茶都撤了,昕儿咬了咬牙,道:“不用了,我自己去,你慢慢算吧。” 栾松:“别啊,你这看着是要倒啊!我带你去药堂,给夫人看一看。” 他还能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看一眼夫人,多好。 昕儿连连婉拒,她自己一人去,还能想点理由胡编过去,栾松跟着去不就穿帮了吗? 她也不再废话,坚决地拒绝掉之后,出了门就开始撒丫子狂奔。 栾松可惜地看了看她的背影,只能回去乖乖地继续算账。 见他不去,坛生便把茶又端了上来。 栾松喝了一口,立马“呸”地吐了出去:“这什么茶?这么苦呢?放潮了?” 茶变温了,苦味自然就浮了上来。 “快倒了,帮我舀壶冰井水来。” 这厢,药劲上涌的昕儿正玩命似的往药堂跑。这药太霸道了,就好似一团火,烧得她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萝婵正好坐在院子里分拣草药,抬头就看到昕儿像被狼狗撵似的冲了进来。 今日天气好,萝婵便派药堂里守着的坛生们去硝栾槿秋猎时打的皮子,栾槿猎的太多了,小到兔子,大到猛兽,坛生们没有几个时辰根本硝不完。 昕儿跑得呼哧带喘,一头青丝乱蓬蓬的,因为燥热,她扯开了衣服对襟,双目红彤彤地道:“夫人,昕儿,昕儿应是吃错东西了!您快帮我看看!” 萝婵见她脸蛋潮红,目中含泪,明显不是普通的吃坏肚子,不然这会早就跑茅房里出不来了。 “你先坐下,让我把把脉。” 双梅听见响动出来,看到昕儿的状态吓了一跳,忙道:“小姐,这昕儿姑娘是不是吃了有毒的菌子啊!” 昕儿坐在椅子上也不消停,药劲模糊了神智,她开始用力撕扯衣服,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 萝婵刚摸到脉象就觉出了蹊跷,昕儿脉搏跳动如鼓,全身气血翻腾,好似狂犬病发作。 萝婵转头看向双梅,在昕儿看不到的角度动了动嘴:去找圣主。 昕儿这可不是普通的吃坏东西,隐隐有发狂之兆,现在药堂没人,一旦她发作起来,她和双梅很有可能制不住她。 双梅点了点头,快步往药堂外跑去。 萝婵起身打了盆水,端到昕儿面前道:“你先用水洗一洗自己的额头,腋下,心口窝。” 昕儿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直接举起水盆,从脑袋上泼了下去,水进了嘴里,她还稀里糊涂地道了句:“好茶。” 紧接着继续扒衣裳,一边脱一边道:“好热!我好热!” 萝婵小心地跟她留出了两个身位的距离:……她没猜错的话,这丫头是中了春|药了。 浮生坛里的坛生极重规矩,可没有人敢在栾槿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腌臜事。 和昕儿走得最近的是栾松,先不说栾松这个傻白甜有没有这方面心思,就凭他一贯的老好人风格,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萝婵指着远处的引流湖道:“你要是热的话往那边跑,跳进去,就凉快了。” 湖水不深,也淹不死人,刚好能拖到有人来。 昕儿晃了晃一团浆糊的脑袋,迷迷糊糊地望着不远处的萝婵,她现在思绪一片迷茫,只想将眼前的人推倒,好好地解一解她身上的燥热。 下一秒,昕儿便像丧尸一样,向后甩着两条手臂,冲萝婵奔了过来。 萝婵:…… 往她这儿跑什么啊!她也解不了她的火啊! 萝婵一看情形不对,开始往屋里跑,打算一进屋就把门给关上。 谁知昕儿忽的脚下一点,整个人像大蝙蝠一样飞了起来,轻松追上萝婵,一下子就把她扑到了,还顺手翻了个正面,跨坐在了萝婵的腿上。 萝婵这一跤摔得不轻,手掌都擦破了皮,她忍着疼,开始左右扇昕儿嘴巴子:“你清醒点!” 这个昕儿,怎么还会武功啊? 昕儿一点没清醒,萝婵冰凉凉的手掌打得她心中痛快,还高声道:“继续!” 萝婵:人是彻底烧糊涂了。 紧接着,昕儿的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萝婵以为她会扯开自己的衣襟,谁知昕儿心不向那处,正非常焦急地翻找萝婵的裤带。 萝婵今日穿了一件白色长裙,不把裙子褪了,根本找不到裤腰。 昕儿急得满头大汗,焦躁地道:“你的裤带呢!” 也不待萝婵说话,昕儿右手做爪状,直接把裙子撕了个粉碎,萝婵的侧腹也被抓了四五道血痕,萝婵疼得皱了皱眉,左右看了看,想找点什么东西敲击昕儿的侧颈。 昕儿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她正隔着裤子,在萝婵的腹部努力地寻找着什么。 “怎么没有呢!你怎么没有啊!”昕儿急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大声怒吼着。 萝婵木然着一张脸,她知道昕儿想找什么了。 她想说:妹子,你就是找到地老天荒,我身上也没那个设备…… 作者有话说: 栾松——傻人有傻福 第25章 第二十五页 昕儿的怒吼声震耳欲聋, 她双目赤红,苦苦地寻找着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又急又热, 似是都要哭了…… 萝婵任由她翻找, 她趁机转动头颅, 看向离她最近的木头墩子,那墩子是用来别门缝的,防止木门被风吹动。 见昕儿根本不看她的上半身, 萝婵悄悄地向右伸出手, 比量了一下木墩和她的距离, 少说有四十厘米, 不挪动身体很难拿到。 萝婵尝试动了动, 可惜昕儿把她压得死死的,她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这可怎么办?昕儿这架势,要是再找不出来, 估计就算她是个女人,昕儿都不挑嘴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30节 萝婵没有那个兴趣,也不想尝试, 就她相公那个性子,要是真有了什么,是会死人的。 萝婵深呼了一口气, 打算突然发力, 看能不能把昕儿掀翻, 不然就给她一个头槌,硬碰硬吧, 不然怕是晚节不保…… 就在萝婵准备好要翻身坐起时, 一股熟悉的妖风沿着地面吹来, 她若有所感般抬头,就见栾槿正从不远处飞来。 看见院中景象,他墨黑色的瞳仁一闪,右手向前一抓,昕儿就像娃娃机里的小娃娃一般,被吸到了高空之中。 栾槿右手抓着她的脑壳,冷白色的五指收紧,手背鼓出了数条青筋。 昕儿挣扎了几下,四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了下来,眼睛向上翻,露出了三分之二的眼白,身体犹如濒死之鱼一般抖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咽气了。 萝婵连忙道:“留活口,她有蹊跷!” 栾槿停住收紧的手指,萝婵要是再晚一秒,估计这会昕儿的脑袋瓜已经像西瓜般碎掉了。 栾槿随手一抛,昕儿的身体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噗通”一声,落入了引流湖中。 引流湖的水位不高,人站着也就堪堪到胸口,可昕儿此时是直直地摔落,整个人平躺进了池底,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到了。 萝婵:……她可别淹死在里面,以后这湖多瘆得慌啊。 栾槿一个俯冲,落在了萝婵的身前,萝婵用手掌跟撑着地面坐了起来,还好,她的裙子虽说破成了一条条,但裤子完好无损,就是侧腰露了块皮肉,上面留了几道血痕。 “疼吗?” 栾槿想去抱萝婵,但看到她侧腰的伤口,伸出来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不敢再动了。 萝婵忍着疼,安慰地笑道:“不疼,你先把我抱屋里吧。” 栾槿褪下外袍,盖在她的身上,才将她抱了起来。 亭山紧随栾槿,这会儿刚到院子,萝婵赶忙对他说:“快!把池子里那只捞起来。” 进水没到三十秒,应该还有救。 昕儿的命还真大,被亭山捞上来之后吐出了两口水,鼻息稳定,显然没有大碍,应该是力竭之后睡着了。 虽然亭山也说不准,这女子命大,是好事还是坏事…… 栾槿连眼梢都没扫过去,直接抱萝婵上了二楼,轻轻地把她放到了床上,黑黝黝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满脸写着“本座想杀人…… “别这么看着我,把我平时给你涂手的药膏拿来,我得上药。” 栾槿连忙去找药,这时后面跟着的双梅也回来了,萝婵怕小丫头看到她的伤口掉金豆豆,便让双梅去打了盆水,就让她出去了。 “你帮帮我,我侧腹不好擦。” 栾槿接过干净的软布,小心翼翼地给萝婵擦伤口上的灰尘,原本就不算温和的面容多了一层煞气,薄唇紧抿,脸侧都能看清咬肌的轮廓。 擦完了侧腹,萝婵伸出手来:“再帮我擦擦手心。” 该说不说,是真疼啊。 萝婵愣是一声疼都没喊,就怕自己一个大吸气,栾圣主就得出去砍人。 看到萝婵的手心,栾槿本就酿在心头的怒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轻轻地替她擦拭伤口,低声道:“你让本座去杀了她。” 萝婵:“她会武功,想来一开始便是有目地接近了栾坛主,还是问清楚再说吧。” 栾槿比她有分寸,若是问清了事实,昕儿不能留的话,她也不会多加干涉。 等涂完了药,绑好伤口,栾槿帮萝婵换了一件衣裳,才道:“那女子方才是要伤你?” 在栾槿眼中,就是萝婵被昕儿压在地上摩擦,前因后果是一概不知。 萝婵:…… 她实在不好说,其实昕儿方才一直在找叽儿…… 萝婵清了清嗓子,说道:“她应是中了春|药,神志不清了。” 不说还好,听完萝婵的话,栾圣主的脸直接就青了。 他不管那女子中的是什么药,她来找萝婵作甚? 再联想到萝婵碎掉的裙子,栾圣主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 ……不是,栾槿这表情明显是误会了啊。 只见栾槿随意地抓起一只杯子,轻轻地握了握,掌中便传出如雪球被捏碎般的簌簌声响,随即,粉末便像雪末一样,从他掌中落了下来。 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都会出现各种泄愤的行为,比如摔东西,扔东西,暴饮暴食,捏压力球等等,而武功好的人,就喜欢把东西捏成渣渣…… 对于栾槿,萝婵打算以后给他多备点坚果,生气了就捏坚果,回头还能冲成糊糊吃了,一点不浪费。 萝婵清了清嗓子,补了一句道:“她应该就是……太难以自制了,在场若是有别人,她也会一样扑上去。” 也不知道栾槿听没听进去,他站起身,从二楼的窗户向下望,入目就是一片绿油油的湖水。 栾槿喉头一滚,厉声对亭山道:“将这女子的武功废了,去看看她房里都藏了什么。” 连这种腌臜的药都能带进坛,当他们浮生坛是什么地界? 亭山领命:“是。” 栾槿眸色暗沉,咬着牙道:“让栾松滚过来。” 萝婵喝了口茶,唉,栾松这个好大儿,今天是逃不过“严父”的铁锤了。 栾松被点到名的时候,还不知道药堂出了这么大的事。 亭山婉转地道:“圣主让栾坛主去药堂。” 栾松把笔一放,他今天本来就想跟着昕儿去看嫂嫂,结果真就天降美事,许愿成真了。 但他还忌惮着栾槿前些日子的警告,便迟疑道:“圣主原话真是这么说的?让我去药堂?” 亭山心里叹了口气,见栾松喜上眉梢的模样,不禁出言提醒道:“圣主的原话是,让栾松滚过来。” 栾松:“……” 他哪儿惹到圣主了?是帐算错了还是密信写太长了? 栾松跟着亭山,惴惴不安地赶到药堂,双梅正在院子里煎药,昕儿已经被亭山提前带去了猛虎坛。 栾松忐忑地问双梅:“圣主呢?” 双梅此时见栾松可没有好脸色,头也不抬道:“二楼。” 栾松净想着自己的事,也没察觉出来双梅情绪不对,便战战兢兢地上了二楼。 二楼的门扉大敞,萝婵坐在长塌上看书,栾槿陪在她身边,帮她举着书,顺带翻页。 萝婵只伤了手心,看书这种事还是能自己来的,但栾槿不许,免了她一切需要动手的活儿。 “圣主,亭山……” 栾松话还没说完,栾槿右手执书,左手一挥,栾松刚感觉到一股吸力,他的脖颈就已经被栾槿抓在了爪中。 气管被压,窒息感接踵而至,栾松吓得连忙站住腿脚,怕自己一个重心不稳,就得被吊死在栾槿的手里。 “圣、圣主,栾松错了,您息息怒。” 栾松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但强烈的求生欲告诉他,现在一定不要再触怒栾槿,保命要紧。 栾槿左手抓着栾松,右手大拇指还没忘了替萝婵翻页。 萝婵:……她这心得多大,才能继续看下去? 栾槿的目光还放在萝婵的书上,启唇淡道:“本座说过,你带回来的人,你要自己管好。” 昕儿?昕儿做什么事了?能把圣主气成这样? 栾松出气多进气少,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还望圣主告知,昕儿做了何事?” 栾槿眼皮微掀,瞳仁这才看向栾松,里面的凉意让栾松心头一凛。 栾槿:“你不知道她会武功?” 栾松连忙艰难地摇动脖颈:“属下不知。” 栾槿点了点外面候着的亭山,说道:“你告诉他,那女子都做了什么。” 亭山去叫栾松之前,已经将昕儿的房里面扫荡了一遍,毫不意外地发现了昕儿写给赵坛主,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密信。 亭山将他翻到的东西,和昕儿今天在药堂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栾松听到昕儿冲进药堂,推倒萝婵,又撕了她的裙子之后,他彻底蒙圈了。 栾松不懂,但栾松大为震撼! “圣主……属下,属下真的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昕儿有这种打算,他当初就不会救她……想到救她,昕儿既然会武功,为什么需要他救? 栾松这才恍然大悟,他这是被骗了啊! 萝婵抬头看了眼栾松,心想:真的,你这顿打一点不白挨,不经历铁拳,人怎么能成长?老好人也得有防人之心,不然就是个冤大头。 栾槿左手一抛,随即补了一掌,只听两声脆响,栾松左边的胳膊就不自然地垂了下去,身体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栾松拖着断掉的左胳膊,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忍着巨痛道:“还请圣主原谅栾松这一次,栾松以后定不会再被蒙蔽双眼。” 栾槿未再看他,替萝婵又翻了一页,说道:“你若再往坛里捡秽物,后果你自己清楚。” 栾松再三叩谢,拖着胳膊去化直那接骨了。 栾槿下手利落,没有震碎栾松的骨头,估计养个一百天就差不多了。 萝婵抬头望着他道:“圣主还是心软,给他留了个方便活动的右手。” 栾松是个右撇子,要是断了右手,想必日常生活会非常不便。 栾槿面色未变,应了声:“嗯。” 他其实不是心软,就是栾松断了右手,就没办法替他干活了。 但这话,栾槿觉得还是不要跟婵儿说了。 作者有话说: 行了,栾松的病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可以把他当成正常人看待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31节 第26章 第二十六页 草药堂, 化直将栾松的骨头接好,用木头板固定住,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化直好事儿地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栾松脑子里正在想事情, 只道自己是练功练的, 化直怎么能看不出这是被人打的, 既然栾松不想说,小老头便没有再问。 栾松往松柏坛走的路上,忽的就想起了昕儿泡的那壶茶, 现在怎么想, 他都觉得那壶茶有蹊跷。 他想找回来那茶验一验, 可那壶茶早就倒了, 还是他让人倒的…… 若是他与昕儿一起喝了那茶……栾松后怕地拍了拍心口, 要是他也喝了,那他的清白不就已经没了吗? 黄花大小伙栾松长舒了一口气,还好, 他还是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就是有些对不住嫂嫂,让她遭了无妄之灾, 实属他的不是。 方才他还听亭山说,在昕儿的房间里发现了写给赵坛主的密信,那赵坛主让昕儿接近他, 是有什么目的?栾松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起昕儿曾问他想不想亲生父母, 栾松猜测, 莫非跟他的身世有些瓜葛?或者跟他亲生的父母有仇? 栾松终于动了动自己的小脑袋瓜,决定去翻翻浮生坛的书卷, 看能不能找到他身世的蛛丝马迹。 萝婵这边, 栾槿并没有痛定思痛, 决定好好传授萝婵武艺。而是给她增派了人手,里三层外三层,从外面来看,就像关押犯人的私院。 萝婵一出去,后面就跟了一水的坛生,院子里的两柄大伞,眼瞅着就快要装不下了。 在萝婵养伤期间,栾槿不知从哪倒腾来了一个木制轮椅,让萝婵过上了一段两体不自由的日子。 萝婵:她腿又没事,要轮椅做什么? 可栾槿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萝婵只能叹一口气,乖乖地坐了上去。挺好,提前享受老年生活了。 每次她想从轮椅上站起身,自力更生地上药堂的二楼时,栾槿都会先一步行动,把她连着轮椅一起抬上去,到了二楼就继续推她。 萝婵觉得,栾槿似乎很享受推轮椅的过程,他要是生在现代,没准儿得天天去超市推购物车过瘾。 萝婵索性也跟着摆烂,到了晚上也不积极。栾圣主不明就里地问:“可是哪里不爽快?” 萝婵:“轮椅坐多了,腿用不上力。” 萝婵不动,对栾圣主来说一点没妨碍,他照样能玩得飞起,就因为萝婵在那一动不动,栾槿反而更能随心所欲地施展。 萝婵望着床顶,心想:没想到啊,栾圣主玩得还挺花。 栾槿全身都是流畅的肌肉线条,力气更是大,什么姿势都不在话下。 萝婵被他闹出了兴致,舔了舔嘴唇,独乐乐不如两人一起乐乐,她也动弹动弹吧。 另一头,昕儿醒来时发现自己武功尽失,写给赵坛主的密信就展开放在了她的眼前。 虽然她百般狡辩,说那封信不是她写的,可亭山就如他的名字,犹如巍峨的高山,顶着一张鬼面具,动起刑来,丝毫不手软。 还没等他用器具夹碎昕儿的脚趾,昕儿自己就主动招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赵坛主回来了也没得跑,说不定也会来猛虎坛,跟她当个邻居。 主动交代,少吃苦头,这道理昕儿明白得很,卖起领导来格外卖力。 亭山:……赵坛主手底下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没种? 正所谓敌疲我打,敌累我追,敌方强时,我就甘心化为二五仔,背叛地彻彻底底。 昕儿都说的差不多了,才补了一句道:“您帮我给圣主夫人传句话,就说对不住了,药劲儿上脑,做了孟浪之事。 亭山把昕儿说的话记录下来,递给了栾槿。栾槿这才知道,赵坛主想拉拢的,是栾松背后的名门正派。 栾槿淡道:“与虎谋皮。” 蠢,且不自量力。 此时的剧情早就跟原著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栾槿夫妻生活稳定,栾松改头换面,重新做了个人,也就没有名门正派趁虚而入的事儿了。 亭山:“名叫昕儿的女子让在下给夫人传一句话。” 栾槿眼角瞥过去,道:“说。” 听完亭山的话,栾槿挥了挥手道:“把她丢给栾松,让他自己处理。” 昕儿的武功已经废了,在这浮生坛里就如一只无害的动物,掀不起什么风浪。 看到像黄花菜一样皱巴的昕儿被送回来的时候,栾松不禁心中警铃大作。 “亭山,圣主这是何意?” 亭山只负责压人,说道:“圣主让你自己处理。” 栾松:……他可怎么处理?杀了? 如果是从未谋面的任务目标,他还能下得去手,可昕儿跟他相处了几个月,他动起手来还真有点费劲。 见亭山走了,昕儿也不见外,直接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还吧唧吧唧了两下嘴。 昕儿此时的仪表确实不大好,身上还穿着被丢下水的那件袍子,半干不湿皱皱巴巴,因为被废了武功,脸色苍白,黑眼圈浓重。 栾松见她居然如此堂而皇之,不禁愤愤道:“你见了我,难道不愧疚?就不怕我杀了你?” 昕儿瞥了他一眼,哪儿还有往日的娇憨活泼,那眼神里带着浓浓的轻蔑,还轻轻地“呵”了一声,好像在说:就凭你? 栾松:“……你一点都不觉得你做错了?” 昕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就是手臂用不上力,有点哆嗦:“成王败寇,我现在没了武功,你想杀便杀。我是错了,但我自认没有愧疚于你的地方,是你自己蠢,才会被我利用。” 栾松气坏了,但又说不过她,羞怒道:“可你还想轻薄我!还往茶里下药!真是下作!” 昕儿不痛不痒地点了点头:“嗯,那不是没成吗?就算成了,吃亏的也不是你。” 栾松:“怎么不是我!我可还从未亲近过女子!” 昕儿被他这脑回路逗笑了,拍了拍手道:“恭喜恭喜,大好的二十儿郎还是完璧之身,继续保持。” 栾松:……他觉得这话是明褒暗讽,侮辱性极强。 栾松涨红了脸道:“你在笑话我!” 昕儿耸了耸肩:“呦,你听出来啦。” 栾松深呼吸几口气,又道:“你真名叫什么?” 昕儿:“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出一次任务换一次名,真名早不记得了。” 栾松:“你跟我说说,赵坛主让你接近我是图什么?” 昕儿摊手:“谁知道他图什么,是图你傻,还是武功低?” 反正她也叛变了,没有义务再起早贪黑地挑拨离间了,就让这傻子自己慢慢想吧。昕儿倒觉得,这样什么都不用想,活得比原来舒服多了。 栾松:“你!你!” 昕儿转头望他,皱眉道:“你还杀不杀,不杀我就回屋睡觉了。我现在没了武功,可不能跟你成宿成宿地算大帐,会秃头的。” 栾松“唰”地抽出了长剑,他上下比量了一下,却不知道从哪儿下刀。 昕儿伸长脖颈道:“刺喉咙管,给我个痛快。” 见栾松比比划划也不下刀,昕儿笑了,道:“怎么,你在这现学剑法呢?” 既然下不了手,栾松索性把剑一摔:“你别想这么痛快,我要留着你,好好地折磨你。” 昕儿起身:“那成,你慢慢想,我先去睡觉,想好了你就直接动手,不用叫醒我,谢谢了。” 栾松苦思冥想了一宿,红血丝都熬出来了,也没想好要怎么杀昕儿。第二天一早,他“哐当”一声踹开了昕儿的房门。 昕儿被声音吵醒,打了个哈欠道:“巧了,你也死了?咱们这是在黄泉见了?” 栾松见她衣衫不整,立马把头扭到一边,羞怒道:“从今日起,你每天去给我砍柴挑水,柴房不满,水缸不溢,你就不许睡觉!” 昕儿看出来了,这孬种是下不了手了。 往后的好些日子,栾松也没想出怎么处置她,索性就让昕儿一直干粗活。昕儿也不生气,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是总说话呛他,把栾松呛得脸红脖子粗。 栾松发誓再不去看她,让她自生自灭。可过了两天,他就像有病似的,自己又去找呛了。 萝婵后来听说昕儿还没被处理,反而气得栾松上蹿下跳,她就懂了。 栾松这个抖m,可能就好这口…… 也好,这样他就不会总想着她了,一举两得。孩子大了,早该断奶了。 等萝婵侧腰的伤口结痂都掉了的时候,赵坛主这只鳖儿终于来千里迢迢送人头了。 赵坛主望着浮生坛的鬼门,心中豪情万丈,多年所愿,终于要达成了! 他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便是兰门的门主随宵,以及兰门的各大高手。兰门的人常年饮酒吃肉,体型普遍较肥硕,假扮起浮生坛的坛生来,即使衣服能挤进去,但面具确实有点小,挤出了一水的双下巴。 赵坛主带着众人穿过隧道,眺望着远处的一排排大平房,只觉得圣主之位唾手可得。 快走到隧道口的时候,赵坛主才看清了不远处站着的人影。 他有好些时日没见到栾槿了,只觉得他一点没变,脸色似乎比原来还好了,就连瞎了的眼珠子,看起来也锃明瓦亮。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赵坛主现在可不怕他,笑呵呵地道:“没想到圣主居然亲自来迎接老夫,真是折煞老夫了。不知圣主最近贵体可好?” 栾槿掀起眼皮,启唇道:“应比赵坛主活得长久。” 待两人视线相对,赵坛主这才心下大惊:这眼睛也没瞎啊! 栾槿的视线随即落到了赵坛主身侧的大脸盘子上,面具摩擦着双下巴,随宵脸上的香粉唰唰地往下掉,染白了鼓鼓囊囊的坛生服。 栾槿微微挑了挑眉:“赵坛主回坛,这见面礼就是不同凡响,兰门门主的人头,本座就笑纳了。” 随宵再傻,也听出来了栾槿这话不对劲,他猛地转过头,咬牙切齿道:“赵川扬,你居然敢骗我!” 原以为尽在掌握,可事实却让赵川扬瞠目结舌,他抿了下嘴唇,稳出打颤的嘴唇子,迅速地环视了一圈,坛中的新老坛主都在栾槿的身后,唯独不见与他相识的老坛主们。 他咽下一口唾沫,颤声道:“圣主,不知几位老坛主在何处?” 栾槿墨黑色的瞳仁漠然地看着他道:“几位前辈,此时应该正在下面伺候原圣女,别着急,原圣女最是欣赏赵坛主,本座自然得圆了她的心愿,让你继续去伺候她。” 赵川扬一听,只觉大势已去,这都是栾槿算好了的,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栾槿抬起手,最后说了句:“既然你这么执着于浮生坛,那便死在这儿吧。” 说罢,栾槿冷白色的大掌下落,身后的坛生与众坛主们纷纷拔剑,剑身如白刃,晃花了赵坛主的眼,也晃醒了他的春秋大梦。 作者有话说: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32节 我的老可爱们都懂,我文中的女性反派,百分之九十都是非常识时务的二五仔…… 第27章 第二十七页 浮生坛坛口一片鬼哭狼嚎, 待远方的声音逐渐变低,萝婵洗了洗手,约莫这单方面的碾压也快结束了, 就等着伤员们来了。 化直忙里偷闲, 和几个助手躺在长椅上打盹。 快到冬日, 气温明显下降,萝婵今日穿了一件白色对襟内袍,外面套了一件稍厚的淡黄色外袍, 腰边系了一个兔子尾巴做的小挂饰。 秋日狩猎的时候, 栾槿给她猎了几只棕灰色的兔子, 毛皮硝好了之后, 她把两个兔尾巴拆了下来, 一个做成腰饰,一个做成了挂件,挂在了栾槿的剑把上。 栾槿闲来给她舞剑时, 蓬松的兔子尾巴随着剑身一晃一晃,把栾槿凛冽的气势弱化了不少,看得萝婵总忍不住笑。 等了一会, 萝婵第一个等来的不是受伤的坛生,而是吊着胳膊的栾松。 栾松今天是来拆木板的,他年轻, 虽然力是不太强, 但身体素质还算可以, 所以好得非常快。 栾松微微皱着眉头,满脸沉思状, 那纠结的表情, 仿佛在思考“人为什么要活着”这种究极问题一般。 萝婵:……这是哪个脑回路又分叉了?看来她得再给他洗洗脑……不是, 解一解心结了。 “栾坛主?” 听到萝婵的声音,栾松“唰”地抬起头,像二哈一样跑了过来,由于左臂受伤,他重心明显偏移,一路向右,萝婵都怕他撞门桩子上。 “夫人怎么在这儿?” 萝婵指了指远处,说道:“等伤患,你今日没去?” 栾松挠了挠头:“在下想去来着,但明图让我回来了。” 明图的原话是,栾松现在腿脚不利索,去了能不能帮上忙不说,说不定还会碍事,就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了。 栾松识相地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着,偶尔发两个暗器帮帮同门,看大势已定,他才往药堂走。 “打得差不多了?” 栾松:“嗯,圣主将赵川扬和随宵杀了后,他们手底下的人就没了心气儿了。” 听这话,栾槿应该没受伤,萝婵便放下了心。 见栾松一脸欲言又止地模样,萝婵站起了身,道:“你进来帮我搬两样东西。” 栾松随着她进了草药堂中间的大平房,萝婵走到最里面,这些日子化直常常被她督促打扫卫生,这屋子里比原来干净许多,起码有人坐的地方了。 萝婵指了指长凳道:“你先坐下。” 栾松乖乖地坐了过去:“夫人,要搬这个桌子吗?” 萝婵观了观他的神色,说道:“你可是有什么心事?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 她好找到分叉在哪儿,把它拔了。 栾松满肚子的话憋了好些日子,突然感受到萝婵灿烂的“母性光辉”,当时就不行了,嘴巴一瘪,就开始突突突的往外冒。 话说回栾松一直在纠结赵坛主为什么要拉拢他。 第二天,他就开始在浮生坛的书卷里翻起了原来的旧卷。现在他帮着栾槿整理密信,所以没人管他翻东西。 也许是他还身负着一层薄薄的男主光环,居然真的让他在一堆旧书卷里找到了只言片语。 那书卷是老圣女写的,最开始只是悼念她的情郎,谁知写一写,也许想到了情郎惨死,她心里的火突然就拱了出来,就把她要怎么复仇,怎么偿心头之恨,简略地写了几笔。 栾松看完之后手都抖了,更是两天两夜都没合眼。 萝婵一听,果然,处处都有npc,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过不打紧,现在形势不一样,很好处理。 想来栾松心性单纯,一朝知道自己是复仇工具,还在恶人手里养大,自然就原地抑郁了。 萝婵拿过一旁的药草,看似随意地道:“这些事,圣主他从以前便知道了。” 栾松一愣,是啊,这些书卷他能看到,那圣主说不定早就看到了。 萝婵抚摸着草药的叶子,控制好声音的音调,听起来如潺潺流水,安宁祥和。 “可他为了活下去,只能装作不知道。有的时候,心思通透,未尝不是一种痛苦。” 栾松有些急迫地问道:“那圣主可有纠结过?可想反抗?” 萝婵心想,那不只反抗,连何时宰了仇人他都想好了。 栾松遇事,只会胡思乱想,本来脑容量就不够,结果就是越想越难受。栾槿与他相反,遇事放心底,等想明白了应对之策,就会一走到底。 羽翼未丰前,他都会选择隐忍。 还没等萝婵回答,栾松又激动道:“圣主为何不与我们说?若是我们栾姓的坛生都一同进退……” 萝婵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一同进退?你们那不是一同进退,而是一起去赴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年少时知道了此事,你还有机会活到现在吗?” 栾松心里藏不住事,估计头脑一热,直接就去老圣女那领便当了。 萝婵又道:“圣主他不说,其实也是为了保住你们的命。” 现实是,栾槿不说,纯粹是觉得没有必要…… 大人的烦恼会与幼童说吗?不会的。 “就算你知道了身世,又能如何呢?” 栾松心想:是啊,他已经回不去了。顶多就是寻一寻家人,见上一面罢了。他生养在浮生坛,早就远离正道了。 萝婵其实觉得,栾松这个精神小伙,其实更适合混正派,不适合魔教这个大染缸。但已经如此,他没法改了。 就算原著里栾松最终杀了栾槿,可以后呢?哪个门派会接纳他?他回本家,本家里的大侠们,未尝不会对他心存戒备。 他最好的归宿就是,带着原女主去浪迹天涯。 真的是浪迹,就凭他没城府没本领,除了出大力还能做什么?还不如干回他的老本行…… 萝婵接着道:“前些日子,有个任务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是重金求取某掌门的项上人头,但被圣主拒绝了。你知道为何吗?” “为何?” “只因那掌门说不定与你有些许亲缘,圣主便放了他一命,你说,你若是回了正派,可有人这么为你盘算?” 栾松一点都不知道“圣主”为他做的这些事,不禁红了眼眶:“圣主怎么知道那是我的亲人?” 萝婵:“连赵坛主都知道,还命昕儿来接近你,圣主怎么能不知道呢?” 栾松心想有理,又问道:“那赵坛主拉拢我是为了什么呢?” 萝婵:“为了让你跟他一伙,共同背叛圣主啊,你与圣主情同手足,他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关系?” 萝婵放下草药,接着说道:“你莫要再纠结了,把心思放下来,好好完成你手里的活。圣主十分器重你。天下之大,总有浮生坛能容得了你的身。” 栾松吸了吸鼻子,圣主就是太器重他了,再多器重点,他就吃不消了…… 但栾松还是点了点头:“夫人放心,栾松再不会乱了心神了。” 萝婵颔首,这多好,皆大欢喜。 “还有,你不要在圣主面前提起这些事,我不想他回忆起旧事,徒增忧虑。” 见栾松明白得差不多了,萝婵突然想起个事儿来,好奇道:“对了,你后背雕的是什么?” 栾松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道:“原圣女想雕南山不老松,可那松柏太大,我的后背雕不满,就用隐喻,雕了一个不老翁。” 萝婵:……那不就是个头顶饱满的小老头吗? 想起还有位仁兄雕的是万年鳖……嗯,还是她家阿槿的最好看。 萝婵摆了摆手:“寓意挺好,长命百岁……你快去找化大夫看胳膊吧。” 栾松再三谢过后,才出了门,刚迈出门口,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栾槿和明图。 栾槿抬起手,止住了他的话,又甩了甩袖子,示意他无声无息地滚。 栾松:…… 他满心的感激一个字都没机会说出口,只能悄声无息地走远了。 将收拾残局的活儿留给亭山,栾槿便先一步来到了萝婵这儿,正好听到了萝婵和栾松的对话。 他微微舒展了一下眉头,转头对明图低声道:“把你的剑给我。” 明图刚杀完敌,剑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擦:“圣主,待手下洗干净再给您。” 栾槿摇头:“不用。” 明图不明所以地递上剑,就见栾槿把上面的血迹往自己的白袍子上一蹭,本就沾染了不少血迹,这么一擦,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甩了甩袖子,栾槿才走进房内,萝婵一回头就看到了堪比屠夫的栾圣主。 见他满身鲜血,她这心也跟着提了上来:“你快过来让我看看,可是哪儿受伤了?” 栾槿也不说话,就坐在那儿让她瞧,墨黑色的双目盯在萝婵的脸上,似乎很享受她的焦急。 明图:……圣主,您真的学坏了,都学会无病呻吟了。 萝婵确认他没受伤后,才长舒了一口气:“你说你,明知道今天要染血,怎么不穿件黑袍子。” 栾槿拉起她的手,道:“本座忘了。” 白袍子才能看出血迹,黑袍子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吗? 萝婵招呼明图拿壶茶来,坐在了栾槿身边道:“外面都结束了?” 栾槿点点头:“嗯,亭山在数尸首。” “咱们坛中受伤的人多吗?” 栾槿摇头:“不多,都是些皮外伤。” 两人说了几句后,栾槿状似不经意地道:“本座方才刚好听到了你和栾松的话,婵儿怎么知道,那掌门是栾松的亲戚?” 萝婵面不改色,随口便道:“武林正派就这么多人,咱们坛里接的任务又多,努力找找关系,总有跟他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我就是随意一说,想宽一宽他的心。就算后来发现不是,那我们也属于防范于未然,栾松也会记得这份人情。” 栾槿这么早就回来了?那他也听到她心疼他的那番话了? 萝婵抬眸打量他,就见栾槿也在看她,双眸温润,哪有方才杀人时的凌厉? 两人相视一笑,栾槿拉着她的手问道:“婵儿可听说过燕郊城?”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33节 萝婵:“只在书上看过,说那山青水绿,四季如春。” 虽然知道赵坛主和兰门有勾结,但萝婵还真不知道兰门就在燕郊城。 栾槿:“本座打算在那建个分坛,婵儿便能时常去游玩了。” 萝婵眼睛一亮:“咱们浮生坛在那也有地契?” 她是真没想到,浮生坛还挺阔绰啊。 栾槿颔首:“嗯,还不小。” 没有?把兰门灭了不就有了吗? 兰门众人各个膘肥体壮,燕郊城的吃食想必也不错,婵儿好美食,刚好让她去饱饱口福。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28章 第二十八页 萝婵和栾槿说了会儿话, 受伤的坛生们便都纷纷赶来了草药堂。 萝婵让栾槿自己在屋里坐着,她去另一个屋子帮忙处理伤员了。 坛生们都摘了面具,轻车熟路地在萝婵那儿排起了长龙, 化直那一个都没有, 都是看完了一个, 再从长龙里叫一个过来。 被他叫到的坛生通常都捂着伤口,转头问他后面排着的人:“我这伤不重,要不你先去?” 后面的人伤口止不住地流血, 但还是□□地摇了摇头:“没事, 我能忍着, 夫人马上要看完了。” 栾槿挑了挑眉, 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走出了房门,众人这才发现圣主在这,都闭上了口, 静默不语。 栾槿给了明图一个眼神,明图看懂了意思,便道:“从中间分成两排, 后面的人排化大夫那儿。” 坛生们只能乖乖照做,认命地排了过去。 栾槿没看过萝婵治伤患,见栾槿过来, 坛生们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栾槿走进屋中, 萝婵正在给伤患包扎伤口。 栾槿不打扰她,就坐在旁边, 扫了眼没带面具的坛生们。 浮生坛的坛生们自律性极高, 且各个身体素质过硬, 一张脸常年捂在面具下,肤色一个比一个白,正所谓一白遮百丑,看起来还都挺俊秀。 萝婵看完了一个,叫下一个进来,这个坛生个子高高的,鼻梁很挺,虽不及栾槿的风姿,但在人群里属于显眼的。 萝婵没注意他的脸蛋,做医生要有职业道德,要都用异性的眼光去看待别人,那妇产科的男医生就没法干了。 这个坛生受伤的部位在胸口,他刚要脱衣服,就感受了一股让他汗毛竖立的寒意,警觉地抬眼望去,就见栾槿正垂着眸,摆弄着桌上的铁镊子。 坛生:……他这是脱还是不脱啊? 明图识趣地替领导排忧解难,拿出罩布往坛生的身上一罩,道:“你裹上布再脱。” 坛生裹着布将袍子褪下,只露出了脸部和伤口处。 他刚坐下,明图就把他的脸也罩上了,低声道:“你最好别把脸露出来。” 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的萝婵:…… 有栾槿坐镇,坛生们都异常地乖顺,一个个非常自觉地拿过罩布,连身子带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偶尔有几个,明图会出声道:“你不用遮脸。” 这几位仁兄的长相,遮不遮脸都一样。 不用遮脸的坛生们:……这话有点过分了啊! 明图心想:让你们露出脸喘气还不好吗?这都什么毛病。 等所有的伤患看完,萝婵洗了洗手,对等候已久的栾槿道:“咱们回去?” 栾槿站起身,萝婵冲他招招手:“你弯点腰。” 栾槿走过去,顺着她的意思弯下腰,萝婵后退两步,一个冲劲就跳到了他的背上,双臂环上他的脖颈,笑着道:“我累了,你背我回去。” 萝婵这点分量对栾槿来说就是洒洒水,比石磨可轻多了,他双臂向后,托住她的臀部,挺直了腰板,驮着他的夫人慢慢往回走。 “可有哪儿酸痛?” 萝婵晃了晃腿:“嗯,圣主晚上帮我按按?” 栾槿颔首,这活他爱干。 化直正锤着自己的老腰,望着两人远走的背影,说道:“你看看咱们圣主,知道这叫什么吗?” 打杂的坛生看了一眼道:“耙耳朵?” 化直笑着道:“这叫捡到宝了。” 天底下的女子虽多,可像萝婵这么有胆识的可不多,够聪明,有能力,能辨是非,关键还懂得软硬兼施。 圣主这个名头说出去响亮,可上数浮生坛历代圣主圣女,哪个有好归宿了? 化直摸了摸胡子:“也不知道萝涛那个老货,怎么养出了这么好的闺女?” 过了几天,萝婵才知道,她相公所谓的燕郊城有房产,完全是个拿来主义…… 不过这话说起来,是兰门先挑的头,他们浮生坛属于天上掉馅饼,不要白不要。还得感谢归天了的赵坛主,没有他牵线,浮生坛去哪儿添这么块版图? 赵坛主也算是最后为浮生坛出了把力,燃烧自我,照亮他人了。他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了此事,多少得吐出两口老血来。 萝婵和栾槿说起这事的时候,栾槿还吩咐了明图一句:“今夜烧点纸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赵坛主。” 萝婵:她相公可真是阴损阴损的。 明图:“坛中没有纸钱,属下这就去买。” 栾槿摆摆手:“不用,拿两张宣纸,让栾松剪成元宝就行。” 嗯,这是正儿八经的糊弄鬼呢。 扫平兰门的事,栾槿决定亲自去走一趟。 倒也不全是因为怕手底下人干不明白,而是想提前踩踩点,看燕郊城哪里好吃,哪里好玩,等萝婵来的时候,他才能说出个门道来。 想到萝婵欢喜的样子,栾槿摸了摸指腹,觉得这趟远门出得值。 就是来回往返废些时间,得有些日子看不到萝婵。 平日里两个人最远不过是坛中与后山,突然要远行,栾槿便有些舍不得。 如果是单纯的旅游,萝婵就跟着去了,可他们这次,是用非正常手段去回收房产的,带着萝婵并不方便。 尤其是兰门门徒在狗急跳墙的情况下,说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萝婵便劝他:“只是两个月而已,坛中有人守着,我也不会外出,出不了什么事情,倒是你,记得把我做的毒药带上,注意安全,我等着你拿地契回来。” 栾槿大掌捂着她的小脚,说道:“本座将亭山留在坛中,你有什么事便写信给我。” 萝婵:“好,我一天一封信,看到圣主厌烦为止。” “你若是累了,就不要天天去草药堂,小心身体,冬日天寒,你是第一次在浮生坛过冬,别染了风寒。” 萝婵伸手掐了掐圣主的脸蛋,可惜他上没有多少肉,就掐起了一层皮。 “我是大夫,定会注意自己的身体。我给你带的药,你也要按时熬了喝,这事我会再叮嘱明图一遍。” 栾槿任由她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肆意妄为,薄唇有点漏风地道:“你看伤患时的盖布,本座让明图给你做了许多,你用就好。” 栾槿平时话不多,今天一改往日惜字如金,断断续续地叮嘱了不少。 按理说,萝婵最不耐烦男人话多,但可能说话的人是栾槿,她便没了不快,还听得暖洋洋的。 萝婵笑着道:“阿槿今日的话,能顶上过去几个月了。” 栾槿摸了摸她的脚背,他的指腹上都是老茧,摸得萝婵脚背痒痒的。 他垂着眸,月光把鼻梁打上了一层暗影,动了动薄唇道:“你在坛中安心等我回来。” 萝婵:“你回来的时候,我没在坛里,应该就在后山,跑不远。你还不知道我?不会骑马,也不会御马车,还能去哪儿?” 萝婵拉着他的手,让他躺下来,她枕在了他的手臂上,望着窗外的月光道:“你不用太赶,在过年前回来就行。” 栾槿性子虽然冷了点,但待她是极好的,开始她只是试试的心态,可两人哪方面都和,也处出了感情,就这么长长久久的过下去也挺好。 栾槿这人不好女色,就可她一块地刨,喜欢她,便什么都想给她。 虽然她从没说过,但自从来了浮生坛,除了嫁妆里带来的,栾槿隔三差五就会让明图给她往屋里搬东西。 她大衣柜里装满了各种衣裳不说,就连梳妆台里的首饰都快溢出来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萝婵就是再理智的性子,也被捂热了。 两人窝在一块,东说一头,西说一头,等天都亮了,栾圣主才反应过来,他还没趁着最后的时间温存呢…… 萝婵从后半夜就开始醒醒睡睡,醒来了就说两句,说累了就眯一会。 感觉放在她肚子上的大掌有点不规矩,萝婵掀开了眼皮,看了眼蒙蒙亮的外面,拍了下栾圣主的手背道:“到时辰了,你快出发吧,等你走了我好睡觉。” 她体力可不如栾槿,心有余而力不足,没精力陪他瞎闹了。 真要是办起事儿来,她都怕中途睡着了……那就太伤人自尊了。 栾槿:…… 栾圣主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人真的不能话多,会耽误正事。 等栾槿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坛口,再回头时,他夫人已经往回走了…… 萝婵倚着双梅道:“快快快!回去赶紧给我弄口吃的,我要睡觉!” 萝婵心想:这谈情说爱还是得白天来,晚上就得干正事,运动有益身体健康,还能促进睡眠。 双梅好奇道:“小姐,姑爷要走这么久,您不想他啊?” 怎么一点没见到她家小姐哀愁呢?这情郎远走,正常女子不都得哭一哭的吗? 萝婵:“想啊,所以我得赶紧睡觉,说不定就在梦里等着我呢。” 萝婵吃完饭睡了个回笼觉,梦里除了周公,没有半点她相公的影子。 再醒来已经过了晌午,萝婵揉了揉眼睛,别说,可能是后反劲儿,她还真有点想栾槿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34节 当天晚上,萝婵吃完了饭,坐在亭子里消食赏月,就见一只通体乌黑的鸽子飞进了院子里。 这鸽子原本是赵坛主用来传密信的,后来就被浮生坛收为己用了。 亭山接住鸽子,把它脚上绑的信解了下来,递给了萝婵:“夫人,圣主的信到了。” 萝婵算了算时间,这才走了几个时辰,栾槿估计是一停下来休息,立刻就写了这封信。 拿着信回到屋中,萝婵在灯罩下将信展开。 信中就写了一句话:“古人常道,多言数穷,不如守中,本座现下十分后悔。” 这句话的意思是,人的话太多,时常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不如少说点,放在心里就好。 想着栾槿木着一张脸,写出了这种俏皮话来,萝婵“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栾槿真心感悟:言多必失 第29章 第二十九页 窗外落雪纷飞, 染白了院中的凉亭,巨伞,入目所及均是一片白茫茫, 双梅哈出一口气, 白烟袅袅上升, 很快就消弭于空气中。 “小姐,今日伙房烧了猪蹄膀,我去看过了, 颜色正, 香味浓, 汤汁还浓稠, 可以拌饭吃。” 双梅穿着厚厚的棉袄, 进屋就解了围脖。 浮生坛地处偏北,冬日一来,气温骤然降低, 可谓滴水成冰,湖面上都结上了冰层。 萝婵两辈子加一起,最冷的冬天是在萝家过的, 她可用的无烟煤少,有烟煤又呛,最多的时候就是用木柴烧炉子。 浮生坛这虽然比萝家还要冷, 但萝婵从入冬以来便没冻着过。屋里的无烟煤不断, 她全身上下披满了皮草, 经常热得在屋里猛灌凉茶。 萝婵窝在新置办的长塌上,手里捧着汤婆子, 上身穿了一件粉色的短褂, 衬得她整个人都粉嘟嘟的, 墨绿色的瞳仁微微弯起,在看栾槿给她写的书信。 栾槿一走快两个月了,最开始两人之间的距离短,几乎每天都能通上一封信,后来距离远了,就四五天一封信,胖乎乎的黑信鸽累得瘦了一大圈,连叫声都从“咕咕”变成了干瘪的音调。 每次它送信来,萝婵都会喂它一把好吃的,就怕把这个信差累死在半道上。 栾槿的信一封比一封长,也许是隔得时间久,他想说的话便越来越多,完全忘了第一封信里的大彻大悟。 萝婵算着日子,约算他快到达兰门的时候,给他写了一封信,问他地皮回收的如何,两伙交战可受了什么伤? 栾槿回得轻描淡写:“已收,未伤,还多亏了夫人的一刻散。” 一刻散,便是萝婵按照毒典里做出来,又稍加改良的毒药,吸入此散者,就算是有武功,一刻钟之内也动弹不得。 刚到兰门,栾槿就让坛生们都屏住了呼吸,他脚尖轻点,一跃上了高空,便开始在兰门上空表演天女散花。 明图适时地喊了一嗓子:“好香啊!” 人的通常反映,在别人说一种味道的时候,无论是香还是臭,都会下意识地吸动鼻尖。 所以不出所料,一刻散直接就撂倒了六七成的门徒,剩下的收拾起来就简单多了。 精简地总结完整个过程,其余的篇幅都是在介绍燕郊城的风土人情和一路上的趣事。 比如他们穿了一身厚衣裳去,可燕郊城四季如春,一过了地界,气温陡然升高,热得他们汗流浃背。 为了不影响发挥,栾槿便带着坛生们找了个地方,一群大老爷们麻利地在树林子里换起衣服来,路过的人们都好奇地纷纷观望,以为他们是从哪儿来的戏班子。 燕郊城确实是个好地方,兰门这些年攒了不少钱,随宵没命花,都便宜了浮生坛。 他们去的时候都骑着马,没想过要带马车,可财物太多,骑马着实不太好往回运,只能买了几辆马车拉回去。 栾槿还道:“随宵的房内有个檀木架,上面放满了香粉。本想给婵儿带回去,可想到随宵以往一动就落粉,想必这香粉都不算上乘,就不给婵儿带了。” 那些香粉也没浪费,栾槿都分给了坛生们。 坛生们也不管是不是好东西,都拿来预防痱子了,均匀地涂在了黑毛丛生的胳肢窝和后脖颈上。 坛中有栾松帮着算账,祝坛主久违地出了坛,也许是憋大了,他在剿兰门的一役中出尽了风头,七进七出,打了个痛快。 当天晚上,栾槿难得的让坛生们喝了点酒,祝坛主有个毛病,就是喝多了酒品不大好。上次秋猎时,萝婵和栾槿归帐早,没看到他耍酒疯。 可这次栾槿在,看了个十成十。 看完就决定把祝坛主留在燕郊城,帮忙建分坛,顺便干老本行——账房。 祝坛主喝多了就开始哭,说他的头发就似秋天的残叶,一年比一年少,恰好这时树上掉下来了一片落叶,祝坛主就哭得更大声了。 后来把栾槿哭恼了,直接给他剃了个光头。 祝坛主一觉醒来,整个人都枯萎了。 栾槿在信中写道:“三千烦恼丝,本座替他去了,以后就没烦恼了。” 祝坛主低落了几天,后来就想明白了,没有了更好,以后就不用再想掉不掉头发了。 栾槿在信中问萝婵:“本座这算不算做了个好事?” 待栾槿启程回坛时,就将事情都交付给了祝坛主,祝坛主一听,当时就老泪纵横了。 翻新兰门的屋舍,接手兰门的买卖,来回调度人手……这些大账算下来,他都怕没命归坛了。 栾槿便跟他说,你现在剃了个光头,不适合回北方过冬,冻脑仁……不如留在燕郊城。 萝婵看得捧腹大笑,只觉得她相公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蔫坏蔫坏的,着实促狭。 祝坛主见劝不动栾槿,只能软磨硬泡,让圣主给他派个好帮手,就照着栾松那样的找。识字会写,能算账,肯出大力,人还傻,这个标准就行。 栾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的坛生们,单就说“人傻”这点,着实有点难找。 栾槿最近的一封信,是在回程的路上写的,说他刚过了蒙回山,气候骤然就冷了下来,便用从兰门顺手捞来的钱,给自己和坛生们都添了新的冬装,还给萝婵买了几件白皮裘。 栾槿信中还感慨了句:“花他人的钱财,果然就是不一样,不痛不痒。” 信的末尾,栾圣主写了句:“本座近来眼前时常浮现你的一举一动,想来离坛已久,应是想你了。” 萝婵笑着叠好信,拿过木头匣子,里面已经放了厚厚的一沓信,匣子角落里放了点香料,以免被虫蚁啃食。 算了算日子,栾槿过了蒙回山,那离坛中就只有五六日的脚程了,再扣掉这封信的时间,估计再有个三四天就快到了。 萝婵提笔,给栾槿回了一封信。 问他回来想吃些什么,以及坛中的近况。 末尾也回了句:我日日在梦中等着见你,昨夜终于梦到了你,可你惜字如金,只跟我说了句:叫我栾槿。想来是回忆起了我们初次见面,不知此次归来,阿槿第一句跟我说的是何话? 绑好了密信,萝婵摸了摸消瘦的信鸽,她给这信鸽起了个复姓长名,叫移动联通。 “这应是倒数的几封信了,你加加油,等圣主回来,我让他给你休个长假。” 移动联动动了动脖颈,像听懂了似的,抖抖翅膀,就飞上了高空。 “双梅啊,我觉得我得给这个信鸽改个名,还是叫黑旋风好了。” 飞起来又高又快,就似一阵风。 双梅把地瓜塞进炉子下面,用铁钩勾了勾道:“比‘一动连痛’吉利,小姐,就叫它黑旋风吧。” 过了一日,萝婵就收到了栾槿的回信。 信中写道:“婵儿想吃什么,本座就跟着吃什么。至于第一句话,得让本座好好想一想。” 又过了两天,萝婵这日正在屋中做围脖,栾槿面白如玉,带黑色毛皮围脖,应是极好看的。 “小姐!” 听见双梅颇显焦急地叫她,萝婵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站起身道:“可是圣主回来了?” 待她看到双梅蹙起的额头,萝婵便停下了脚步:“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双梅喘了两口气,指着外面道:“守门的坛生来禀报,说是小姐的亲戚来了,我去看了眼,是钟公子。” 萝婵:“哪个钟公子?” “就是小姐的表哥,钟峰钟公子!” 萝婵疑惑:……他来这干什么? 双梅:“钟公子还在坛口候着,让他进来吗?” 萝婵并不想让他进来,萝家的这些人是听不懂话吗? 她已经知晓了栾槿给萝涛送过大礼的事,明摆着撕破了脸皮,还来自讨没趣干什么。 萝婵问道:“他有说是为了何事吗?” “他就说路过,想来看一看您。” 萝婵皱起了眉头:这个多情表哥,不会还对她余情未了吧? 萝婵想了想,钟峰这个人很轴,当初她天天冷脸,钟峰还是风雨无阻,有时像个背后灵似的,在长廊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你让坛生放他进来。” 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赶紧滚蛋。 萝婵走出寝房,打算在正厅见他,四周都是坛生,钟峰应该不会脑子一抽,说什么不该说的。 但萝婵显然高估了钟峰的情绪控制能力,他一入戏,就拔不出来了…… 过了一会,萝婵就见到了熟悉的面孔,还是一样的多情脸,一双眼睛总是微眯,他自以为是含情脉脉,在萝婵看来就像面部神经不协调。 “婵儿!” 萝婵抬手制止道:“既然我已嫁人,请叫我栾夫人。” 钟峰似乎在外面等得有点久,脸冻得刷白,显得他的眼眶红彤彤的,他抖了抖嘴唇说道:“是表哥的不是,在表哥心里,婵……栾夫人还是从前的模样,一时情难自已,才唤出了夫人的闺名……” 萝婵打断他的话:“你这次来是所为何事?若是与萝家有关,想必钟公子已经知晓,我萝婵虽还姓萝,但已经不是萝家人,萝家的事我不好插手,也不会插手。” 钟峰难过地点了点头:“在下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萝家的事,就是刚好路过此地,才想来看看你,过得可好。” 萝婵差点笑了,就浮生坛这个高山水远,不着村不着店的地方,钟峰得怎么顺路才能来这?他还想顺路去翻山越岭不成? 钟峰确实是路过,只不过他路过的地方,距离浮生坛有一日的路程,他明知道不应该来,还是没管住自己的色心,也没管住自己的腿。 萝家现在不比往日,来看病的人少了,那赚的银两自然也少了,虽然比一般人家好过许多,但钟峰想接手的,可不是这个日渐衰落的萝家,说不定未来还会成为他的包袱。 萝映雪虽然事事顺着他,但他就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时常会想,如果他当日选了萝婵,带着萝婵私奔,凭他的医术,也未尝不能闯出名堂来。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35节 他完全没有想,萝婵不会跟他私奔这个可能性。 所以他就想见一见她,若是她过的不好,他也能宽慰她一下,说不定哪日魔教圣主厌弃了她,他钟峰也不嫌弃她嫁过人,可以将她做小。 萝婵冷淡道:“一切都好,感谢挂念,以后还是不要再往来了。” 钟峰就像没听懂似的,又问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不盼着她点好呢? 萝婵:“自然是真心话,我在这浮生坛,可比在萝家要快活。” 钟峰没说话,他抿了抿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萝婵甩了甩袖子:“若是没有什么事了,就请回吧,莫要再来了。” 钟峰:“你可是担心你见了我……浮生坛的圣主会不喜?夫人不用担心我,在下……” 萝婵深呼了一口气,她忽然就觉得,栾松虽然蠢,但还是能听得懂人话的,但钟峰不一样,他的自作多情,已经快成癔症了。 萝婵正色道:“此事与圣主无关,是我不想再见你,你听懂了吗?” 钟峰话头一止,右手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道:“栾夫人,难道把往日的情分都忘了吗?” 情分?什么情分?男女之间 ,“情分”二字可是万万不能瞎说的。 萝婵想了想,莫非是那些鸡腿和桃子? 作者有话说: 祝坛主不要着急,栾槿马上就要给你派去“天选之子”了 第30章 第三十页 见萝婵不说话, 钟峰便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一个本子,道:“在下为夫人做的这些诗,夫人也忘了吗?” 萝婵索性跟他说个明白, 非常直白地道:“你诗瘾犯起来, 一天能写八首。你一年别说写一本, 就算写八百本,那也是你自我愉悦,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至于你送给我的吃食, 我记在心里, 今日就用银子抵了, 算是两清。” 萝婵唤双梅拿钱袋过来, 她来了浮生坛, 就没花过一分钱,倒是栾槿按照他的薪资标准,会月月给她银子, 她的小金库充裕得很。 钟峰万万没想到,他自我感动的一片真心,在萝婵的眼里根本连鸡腿都算不上。 萝婵算了算, 算上这些年的利息,将两个银元宝放在了桌子上,启唇道:“拿上这些银子, 快下山吧, 天黑了就好下雪了。” 钟峰抬起泪眼:“你可是在关心我?” 一个人能自作多情到这种份上, 也算是一种本领了。 萝婵便只能再给他浇一盆凉水,让他醒得彻底一点:“你要是死在山路上, 回头坛生还得收尸, 你知道大冬天收尸多折腾人吗?就算想把你埋地里, 地面都冻得撬不开。” 钟峰倏地就不动了,他死死地盯着萝婵,那眼神里带着无尽的恨意,似是恼羞成怒了。 萝婵微微抬手,院子里的坛生们便将手放在了剑鞘上,只待萝婵一声令下,他们就动手。 钟峰入戏太深,完全忘了他现在脚踩的是浮生坛的地界。 他夸张地往后一仰头,悲凉地大笑起来:“可笑我痴人做梦,还想着哪天你若落难,我就带你远走高飞……这些年的心意,居然在你眼里一文……” 还没等他说完,屋外便走进来了一个人。 来人身披黑色皮裘,高大的身躯就似一座高山,他双眸带着屋外的寒意,盯着钟峰道:“你们萝家家主,是听不懂本座的话吗?” 见到久日未见的栾槿,萝婵先是一愣,随即就扬起了笑容。 话说栾槿紧赶慢赶,见离浮生坛近了,便将事情交代给了明图,他先一个人飞了回来。 寒风凛冽,落雪飘摇,很快就染白了他的皮草与鬓发,在这种天气下用轻功,绝不是个好滋味。 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萝婵,栾槿便抖了抖雪,心里都暖了起来。 结果迎接他的不是萝婵的嘘寒问暖,而是一个想带她“远走高飞”的萝家人。 本来他就被冻得够呛,再听到钟峰的话,整个人瞬间犹如行走的冰山,寒气四溢,杀意凛冽。 萝婵快步迎上去,用手帕将他头顶和肩膀的雪拍掉,栾槿气色还好,就是风餐露宿了几夜,略显憔悴,刀削似的脸庞越显凌厉,下颌生了胡茬,带着一股野性。 “双梅,把汤婆子拿过来,再泡壶热茶。” 栾槿低头看她,萝婵围着他忙来忙去,完全忽略掉了一旁的钟峰。 栾槿怎么看也看不够,还想将萝婵抱起来温存一番,可惜屋子里有个不速之客,扰了他的雅兴。 “天气这么冷,你不会是迎着风吹回来的吧?” 萝婵握了握他的大掌,果然冷冰冰的,就像个冰坨子。 栾槿有太多话想跟她说,看了她半晌,憋出了一句:“本座回来了,你可欢喜?” 萝婵笑着道:“我的表情还不够明显吗?” 气氛正好,栾槿摸了摸她深棕色的长发,才扭过头,扫了眼噤若寒蝉的钟峰。 栾槿垂首,额头抵着萝婵道:“你先回房。” 有些事,他不想当着萝婵的面做。 萝婵依言进了里屋,让双梅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进去叫她。 钟峰此时彻底从表演当中醒来了,想起了他在哪,他是谁,以及他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手里握了数不清的人命。 他以为萝婵见到了栾槿会恭恭敬敬,谁知常年对他冷脸的萝婵忽然就像化了一样,不但没有恭敬,还肆意的与魔教头子撒娇,甚至敢伸手去拍他的头顶。 “圣主大人,在下,在下钟峰,是萝家的远方亲戚。” 钟峰想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可在极有气势的栾槿面前,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浓浓的悔意。 栾槿掀起眼皮道:“你们萝家人,是不是把本座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栾槿派人监视过萝家,自然也知道这个总给萝婵献殷勤的表哥。要是一般人看到妻子与一同长大的表哥见面,估计都得引起点不必要的误会。 但栾槿可不会误会,萝婵拒绝得非常明确,就差让坛生把钟峰给抬出去了。 “不敢不敢,在下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栾夫人。”钟峰双手做礼,微微弯下腰身。 栾槿扫了眼钟峰方才掏出来的诗集上,右手一抓,书就到了他的手上。 钟峰当时就是心口一凉,只觉得大难要临头了。 栾槿翻开本子,第一页,就是钟峰给萝婵画的一副小相,钟峰诗词了得,但画工确实一般,没画出萝婵的半分风采。 “滋啦”一声,栾槿直接就把这页撕了,向后翻了翻,后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情诗,每一页都寄托着钟峰这些年对萝婵的“无果”情谊。 托着本子的大掌微收,白皙的手背上迅速鼓起了数条青筋。 栾槿眼睛未离书本,淡漠地掀起薄唇:“你好大的胆子。” 钟峰反射性地一抖,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那,那些都是,夫人,未、未嫁人的时候,在下写的。夫人嫁给圣主后,在下再未写过只言片语。” 钟峰确实不是个汉子,他所谓的远走高飞,就是等着萝婵落难,他好逼她就范,将她做小。 用卑鄙无耻,都难以形容他的小人行径。 栾槿右手一收,内力从掌心升腾而起,瞬间将书本化成了纸屑。 他觑着钟峰道:“未出嫁前?你以为凭这句话,就能让本座饶了你?” 错,大错特错。 在萝婵的问题上,栾槿的心眼窄得很。还好钟峰没成功,要是成功了,他娘子不就没了吗? 钟峰连连认错道:“是在下的不是,请圣主息怒,在下发誓,从今往后再不写这些糊涂东西了。” 栾槿微微仰首,轻描淡写地道:“在名门正派,你们讲究的是事留一线,人命为大。可你既然来了浮生坛,在本座这,做错了事,就要用命来偿。” 钟峰怔怔地愣了一会,“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饶道:“圣主,在下真的错了,再不会来贵地了,您就饶了在下这一次吧。” 栾槿微垂首,觑着他道:“外面天寒地冻,尸体能保存得长久,就算将你的尸首送回萝家,至少让能他们看到你最后一眼,不至于溃烂到不可辨别。” 钟峰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起了个色心,代价却是他的一条命。 他匍匐在地上,整个人抖得就像个筛子,不住地求饶。 栾槿垂眸,摩擦了片刻手指,觉得就这么杀了他,未免太简单。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想起来,祝坛主那儿还缺个苦力…… 他打量了片刻钟峰,启唇道:“你可会算账?” 钟峰不懂栾槿为何问他此事,但别说算账,栾槿就算问他会不会生孩子,他这会儿也会点头说会。 “会!在下会!” 钟峰既然能写出一本诗集来,那他显然会识文断字。 至于出大力嘛,钟峰这种胆量,都不用动刑,他就能自动自觉地把石磨套上,自己转圈拉磨。 至于人傻,祝坛主的这点要求极为刁钻,可刚好,正巧遇上了一个天选之子。 钟峰这点小心思,放在浮生坛的人面前,一眼就能看到底。 栾槿转头对亭山道:“把他绑了送去燕郊城,告诉祝坛主,若是不听话,就把脚筋挑了,要是敢乱说,就把舌头割了。” 留一双手,就够用了。 既然来了浮生坛,那就别走了。 钟峰这辈子,再也别想见到萝婵了。哪天若是他再犯病,一刀摸了脖子就是。 痛哭流涕的钟峰被拖下去之后,屋子里压抑的氛围还是没有散去,双梅躲在一边,头垂得低低的。 小丫头没见过栾槿发火,此时都有点吓木了。 听到外面没了动静,萝婵才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见双梅呆呆地站在那,就轻轻拍了拍她,双梅瞬间打了个激灵。 萝婵一看就知道她吓坏了,温言道:“你先下去吧,我和圣主说会儿话。” 双梅退下,将房门关好,只留下栾槿与萝婵二人。 萝婵走了上去,说道:“屋子里炉子烧得旺,快把皮裘脱了吧。” 栾槿乖顺地脱了皮裘,放在了椅背上。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36节 随后一把抱起了萝婵,将她举高,他仰首望着她道:“本座想你了。” 萝婵笑着捧起他的脸,在脑门上香了一个道:“你几天没沐浴了?” 栾槿一顿:“有味道?” 萝婵紧了紧鼻子:“我不嫌弃,你抱我进屋。” 萝婵在屋里听得不真切,便问道:“你怎么处置的他?” 栾槿随意道:“祝坛主那缺个人手,先把他送去顶着。” 萝婵:……这是把人送去劳动改造了啊。 萝家这些年一直把钟峰当成未来女婿养,在萝家就是个小儿子待遇,这才把钟峰养成了这幅德行。不懂得感恩,且贪欲横流。 这种人,就应该让他去艰苦的地方,做繁重的体力劳动,从根本上进行物理教育,教他好好做个人。 钟峰要是失踪了,萝映雪也就没法嫁他了,对萝映雪来说,也算是个好事,起码不用下半辈子苦了。 栾槿将她放在长塌上,说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本座这么做,你可有不喜?” 萝婵笑了,揪了揪他的耳朵道:“圣主多虑了,你本就是为我出气。再说,在我心里,旁人都没有你重要。” 她没有一点不喜,简直都想夸一夸他了。 栾槿虽木,可这心思一点儿都不木,从栾松到钟峰,他总能“各尽其用”,太适合干暴力人事了。 栾槿挨着她坐了下来,长臂一捞,就将她圈进了怀里,脸庞埋进她的秀发,轻嗅她的味道。 想到方才钟峰说的“远走高飞”,栾槿刚消下去的心头火又拱了上来。他得给祝坛主写封信,叫他千万别留一手,该打打,该踹踹,公私不用太分明。 萝婵握着他的大手道:“对了,圣主回来的第一句话,本来是想说什么来着?” 有钟峰一搅和,她差点把这事忘了。 栾槿用力搂了搂她,垂首贴着她的脸侧道:“本座说了。” 萝婵被他的胡茬扎得痒痒的,就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胡茬,道:“哪句?” 栾槿墨黑色的双瞳盯着她的嘴唇,道:“就那句,本座回来了。” 萝婵:嗯,毫无新意,确实很像栾槿的作风。 她嘴巴一努,快速的香了一口道:“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说: 栾槿:来都来了,那就别走了 ———————————————— 这个故事开始收尾啦 有可爱问下一个故事写什么 就写文案中的那条大尾巴蛇吧 ———————————————— 文案里那段已经删了 因为被批评说太露骨……咳咳 第31章 第三十一页 屋外冰天雪地, 屋内温暖如春,栾圣主好不容易归了坛,正想着不可言说之事, 就听萝婵道:“咱们用饭吧, 今晚吃汤锅子。” 栾槿用大掌抹了一把脸, 反正都等两个多月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好,用饭。” 等汤锅子摆上, 栾槿才发觉自己有些饿了, 很快就扫光了桌子上的肉。 萝婵一边帮他涮, 一边对双梅道:“再去拿两盘。” 双梅端着空盘子刚出屋, 迎面就看到了归来的明图, 他正在指挥着坛生们搬东西。俩人怎么说也是同事关系,双梅就点了点头,要往前走。 明图停住脚步, 出声道:“双姑娘,你怎么知道是在下?” 他们都穿着栾槿新买的衣物,还都带了面具, 双梅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的。 双梅道:“你的嗓音独特,在浮生坛里找不出第二人。” 双梅这会嘴巴确实留了情,就明图的公鸭嗓, 想认不出来都难。 明图拍了拍身上的雪, 又道:“两个月未见双姑娘了, 双姑娘一点没变。” 双梅客套了两句,想了想道:“对了, 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明图挑眉道:“什么事?” 难得啊, 这小丫头想多跟他说两句话, 莫非是久日不见,心中惦念他不成? 双梅指着院中的大伞道:“前两日大雪,把伞杆压歪了,你明日修一修。” 明图:“……还有什么事?” 这是想着他回来干活啊。 双梅:“没了,我想到了再跟你说。” 说完,双梅就端着盘子走了,独留明图一人在雪地里飘摇。 明图继续干活,等双梅回来的时候,叫了他一嗓子,明图回头,就见双梅扔给了他一个什么东西:“接着。” 明图接下来一看,是个烤红薯,暖呼呼的,一掐又面又软。 双梅道:“你没吃饭呢吧,这是我给自己烤的,你回头还我。” 小丫头摆了摆手,就进了屋。 明图站在那儿看了红薯半晌,就把它揣进了怀里。 一旁的坛生见了道:“您别把红薯放衣服里啊,一压就扁了,那东西不好洗。黏糊糊的,就跟洗小孩尿戒子似的。” 尿戒子,也就是小儿用的尿布。 明图:“快干活,干完了好吃饭,话怎么这么多呢。” 用完了饭,栾圣主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萝婵,萝婵就当没看到,先是带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消食,然后沐浴,净面,刮胡子。 等栾槿都收拾利索了,刚打算往床上走,就见萝婵拿出了一个小匣子。 栾槿探头一看,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字迹。他大活人都回来了,他娘子还看什么信?看他不好吗? 萝婵想给他念念信中的俏皮话,逗一逗他,就见栾圣主伸出了大掌,直接把匣子关上了。 栾槿抿了抿薄唇,暗示道:“婵儿今日看着像不累,本座也不累,月色还正好。” 萝婵全当听不懂,还顺着话道:“那我们去屋顶赏会儿月?” 栾槿不想赏月,外出两个月,夜里抬头就是月亮,他都看够了。 栾槿一脸正经道:“……有乌云,不适合赏月。” 萝婵往探身往窗外望了望:“哪儿有乌云啊?” 栾槿把她的小脑袋瓜转回来,低声道:“本座的脸上有。” 乌云惨淡,就快要电闪雷鸣了。 萝婵仰首道:“那我给你吹吹,把乌云吹跑。” 栾槿听出了她的调笑之意,直接就把人扛到了肩膀上:“回屋再吹。” 萝婵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为何要回屋吹?” 栾槿也不遮掩,诚实地道:“本座想与婵儿行房。” 萝婵打趣道:“怪不得今日圣主话不多,原是这个心思。” 栾槿更是把嘴一闭,半点没用的都不说了。 第二日清早,萝婵准时转醒,看到身边的栾圣主,她就笑了。 果然,醒来的时候,还是身边有个人更好,起码能替她端个水送个衣什么的…… 栾槿陪萝婵腻了几日,萝婵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萝婵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转弯抹角告诉他,您是个有工作的人,休息几天得了。 栾槿这才移步去了书房,让人把栾松和几个坛主叫来,询问一下最近坛里的事情。 明图去找栾松的时候,栾松正在书房里写回礼单。 马上要过年了,栾松焦头烂额地准备着坛里过年要用的东西。每年过年,坛中都要给有头有脸的坛生们发赏银,还有新衣服。 今年栾槿大手一挥,直接让栾松给每人准备一份。 栾松本来就忙,现在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浮生坛居然还收到了其他门派送来的年礼。 他们浮生坛打从开坛起,逢年过节就没收过礼。 但今年不一样,和正派握手言和之后,这些讲究的名门正派里,就有几个备礼的时候,把浮生坛也算在了里面。 没有前例供栾松参考,他就询问栾槿怎么办。 圣主在信中回:“差不多就行,你看着回。” 可操作范围太广,栾松就不会玩儿了,他想了想,便把昕儿叫来帮他一起想,这丫头虽然嘴毒,但是心眼多,说不定就能想出来好主意。 栾松琢磨着:“送几柄剑?” 正派不都喜欢兵器吗?送几柄剑应该不错。 昕儿嗤笑道:“大过年的给别人送剑?这可太吉利了,你想给人放血不成?” 这魔教送的剑,别人势必会多想,且不往好道上想。 栾松被她堵得一噎,又道:“那送点酒?” 昕儿翻了个白眼:“浮生坛送的酒,你说人家敢喝吗?” 栾松:“武功秘籍肯定不能送,那送什么啊?”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37节 昕儿歪歪扭扭地站在那儿,想了想,还是帮帮这呆子吧。 这两天外面太冷,她干活的时候总是偷懒,栾松也没说她什么,她就当还他人情了。 昕儿道:“人家送什么,你照着送不就完了?人家送黄布,你就回红布,人家送砚台,你就回毛笔,多简单的事。” 栾松一想,对啊,他把自己局限在了浮生坛里有什么这个框框内,根本没想到回礼这么简单,直接照样回就行。 “你说说,这送来送去的有意思吗?他们留着自己用不就行了?” 栾松嘟嘟囔囔地提起笔,继续写清单。 昕儿没说话,这过年送礼,重要的不是礼物送什么,而是这份人情往来。 过了一会,明图就来叫栾松了。 昕儿一听栾槿回来了,赶紧跑到了最里面,不出来了。 她当日虽说中了药,但栾槿的杀意太明显,即使药醒了,她也还记得。要不是夫人出言阻止,她这会估计早就去阎王殿了。 她坚决不出栾松院子的原因,不是她不敢,而是怕遇到栾槿。 像栾槿这样的杀手,对于他们不在乎的东西,能提剑就杀,跟砍棵树没什么区别。 夫人看着也不像个火辣性子,怎么就能受得了栾槿那样冷冰冰的人?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能说各花入各眼。 要是让她嫁给栾槿……昕儿打了个哆嗦,算了吧,想想她都起鸡皮。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圣主招我过去,你帮我把剩下的回礼单子写了,我回来检查。” 栾松刚听完明图说话,一回头昕儿就不见了,他绕过书柜,才发现她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昕儿抬头瞧了眼栾松,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就是有点缺心眼。 但要说长期相处,昕儿还是愿意跟栾松这种人呆一块,心一点不累,根本不用动脑子,因为对方也没有…… “你快去吧。” 上次栾松因为她,胳膊断了几个月,栾松一提起这事就瞪她,一点也不恨栾槿下手重。 昕儿全当没看见,这事是她理亏,她只觉得栾松干的这差事真是磨人,还随时担着残胳膊断腿的风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做到天天神采奕奕,精神头十足的。 昕儿不知道,她心中温婉贤淑的圣主夫人,在心理领域十分了得,最拿手的便是忽悠人。 栾松被忽悠地恨不得天天为坛里抛头颅洒热血,就为了还圣主的一片“恩情”。 不过好处就是,栾松长期干这些杂活,多多少少磨炼了他的心性,不但性子比原来稳重了许多,在钱财方面,更是向着铁公鸡的方向发展了。 一晃就到了春节,栾槿把坛生们招呼到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年夜饭。 栾圣主的祝酒词依旧不多,象征性地说了一句,就低头给萝婵挑鱼刺了。 到了夜里,坛生们拿出事先备好的炮仗,在练武场里摆了个元宝形,明图拿着火折子,麻利地点上火,轻功一运,就跳到了三米开外。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 栾槿用皮裘将萝婵抱在怀里,垂首看她道:“过年好。” 萝婵笑着回道:“过年好。” 愿以后每一年,都年首相携,年末相伴。岁岁年年,相守终老。 过了新年,坛中的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某日,萝婵帮栾槿读密信整理出来的表格,看到其中一条时,她顿了顿。 密信很简洁,内容是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事情。有一件事和萝家有点关系,坛生就顺手写了一笔。 天山剑派的徐掌门,最近得了一种怪病,经常会半夜突然惊醒,然后大吼不止,白日里跟个正常人一样,一到夜里就会犯病。 第二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便会忘得一干二净。 徐掌门今年六十有二,身体硬朗,从来不生病,没想到老了,得了这种怪病。寻遍了江湖上的医生,都没人能治。 最后徐掌门去了萝家,萝涛给他看了一段日子,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 因为萝涛每天晚上都会守在徐掌门的塌前,想仔细观察他的发病状况,谁知徐掌门每次一醒来,都会性情大变,见到屋中有个男人,一脚就踹了上去。 要不是有人拦着,萝涛就得交代在那儿了。 天天晚上这么折腾,萝涛也没看出来个皮毛,只能放弃。关键是他不能再挨揍了,再揍下去,他就得倒了…… 萝婵抿了抿唇道:“这病……我或许能治。” 栾槿便道:“婵儿想治?” 萝婵:“我想试试看。” 医生嘛,职业病,看到点怪病,总是忍不住想治一治。 栾槿便书信了一封,告诉徐掌门,想治病的话,可以来浮生坛让本座夫人瞧瞧。如果怕有诈,那就不用来了,继续在家里发疯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应该是这个故事最后一章啦 第32章 第三十二页 浮生坛的这封信, 很快就到了徐掌门的手上。栾槿没想要大张旗鼓地说这事,倒是奇峰派的徐掌门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 便找了几个掌门来商量此事。 几个掌门一听, 觉得这事实在不好说, 毕竟扯着浮生坛,万一没看好,或者出了什么事, 目前的友好局面就得化为飞烟。 可不让徐掌门看的话……众人打量了一下数月未见, 憔悴了不少的徐掌门, 人家也是走投无路了, 不然也不会想这个可能性。 栾槿吞了兰门的事, 在过年前就已经传进了各大门派的耳里,原来他们就奈何不了浮生坛,现在人家做大做强了, 也跟他们没过节,众人便想一直这么过下去。 想搞事情?等他们这批人都老了再说吧,就交给小一辈们去努力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 他们毫不自谦的说,自己就是前浪,你们努力拍吧…… 清风派的掌门摸了摸胡子道:“不如, 徐老就走一遭吧。” 与其在这瞎捉摸, 不如去看一眼, 出了事再说……反正也打不过人家,就地躺平吧。 杨掌门插话道:“那栾槿的夫人, 不就是萝涛的二女儿吗?她才学了几年医术, 能比她亲爹还厉害?” 清风派掌门:“这可说不准!你前些日子跟你儿子比武, 不还摔了一个大马趴吗?” 杨掌门过年的时候喝了几杯酒,兴致一来就要与他大儿子比武,他大儿子也是个实心眼的,真刀真|枪地跟他爹火拼,直接就把他爹撂倒了。 杨掌门咳了咳道:“那是老夫过年贪杯了!” 清风派掌门:“那说不定萝涛也是上了岁数,技不如前呢?” 杨掌门心想,老大夫,老大夫,岁数越大越有本事,跟他们能一样吗? 不过他懒得再纠缠,索性也道:“那就让徐老去看看,带上几个徒弟,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栾槿就算想要谁的命,也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送走众人后,徐掌门想到夜半,没挺住困意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看到屋子里的风卷残云,就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徐掌门猛的就下定了决心,快速地收拾好东西,带上几个弟子就出发了。 他去年就将门派里的事情交给了他的大女儿,他大女儿是个女中豪杰,干事麻利又痛快,奇峰派的事都被她接手了,还干得有井有条。 徐掌门当了一辈子德高望重的老掌门,还是第一次来浮生坛,望着面前的鬼门,只觉得造化弄人,谁成想,他一次来魔教居然是来看病的? 坛生们似是知道他要来,直接将他引到了化直的草药堂,让他稍等。 化直听萝婵说过此事,便心痒痒地也想瞧一瞧。 徐掌门见化直不拘小节,行事坦荡,以为他是个颇有些本领的古怪邪医。 化直笑嘻嘻地凑过来道:“让我给你摸把脉?” 徐掌门伸出了胳膊:“劳烦了。” 反正也没办法,不如让这个老头也看看,说不定怪人就会治怪病。 化直摸了半晌,抬头道:“你试没试过驱邪?” 徐掌门觉得这话不好说,他确实试过了,别说驱邪,他连符水都喝过,可该犯病犯病,一点不耽误。 “没试过。” 化直:“那这么着,老夫给你把脉,没看出你一点毛病,你要是信我,你就让我给你做个法。” 驱不驱得走他不知道,因为他看不见那东西,全凭感觉。 徐掌门:“……你们这的大夫,还会驱邪的?” 化直直起腰来道:“旁人不会,不才,老夫当过几年道士,宝刀未老,还能给徐长老做个全套的。” 画符,跳大神,喷火,行骗一条龙,他样样精通。 徐掌门这才发觉,眼前这人属实不靠谱,就像个老骗子。 “还是等夫人给老夫看过再说吧。” 萝婵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了化直的行骗术语,心想他真是个人才……萝婵脚步未停,走进了院子,化直识相地搬过一条长凳。 “夫人来啦,您快坐。还愣着干什么,给夫人沏茶啊!” 化直认识萝婵快一年了,当然知道她医术了得,他还为老不尊的常常偷师,萝婵也从来没说过他什么。 徐掌门起身给萝婵见了个礼,萝婵回礼道:“圣主有事在身,就不来见徐掌门了。” “哪里哪里,还是老夫这次要多麻烦夫人了。” 客套了几句,萝婵便诊起了脉,随口问道:“徐掌门最近可有劳累到?” 徐掌门摇摇头:“没有,老夫去年就将派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大女儿,别说繁忙,倒是闲得有些发慌。” 萝婵的容貌自然是极出挑的,她说话不快不慢,行事稳重,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感。再来她年龄与徐掌门的小女儿相近,徐掌门对她说话时就更有耐心了。 “除了做梦,白日里还有什么症状?” 徐掌门想了想:“也许是岁数大了,最近总是忘事情,再想记起来时,却怎么也想不清楚了。” 萝婵询问了数句后,便收回了手。 徐掌门有些忐忑地道:“老夫这病,能治吗?” 萝婵笑了笑,道:“能治,就是时间有点久,可能要在浮生坛住一段时间。”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38节 徐掌门这病,说起来确实算疑难杂症。 简单来说,就是比较明显的退休综合征和谵妄症。 谵妄症有行为障碍和意识障碍,严重的还会出现意识浑浊,尤其是老年人,属于高发人群。 这些江湖人年轻时打打杀杀,老了晚年,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种英雄迟暮的悲凉感,只不过有的严重,有的看不出来罢了。 徐掌门一听,激动道:“真的?真能治?” 萝婵点头:“嗯,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管你半年后自在的归家。” 营养跟得上,再给他找点活忙起来,适当的心理疏导和药物辅助,半年就差不多了。 萝婵能看这病,她觉得纯粹是上辈子托的福,这儿的人对心理疾病没什么研究,出了痴傻,癔症,剩下的通归为心病。 徐掌门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他也不管萝婵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有条希望,干嘛不抓住呢? “若是打扰半年,老夫自会出银两,不知诊金多少,夫人您尽管提。” 徐掌门年龄大了,就算想让他忙起来,也不能给他分太重的活,萝婵想了想道:“您把药钱付了就好,住宿费就不要了。” 徐掌门:“这怎么使得呢?夫人放心,老夫这次来,备的银两可不少。” 说着,身后的弟子就提上了一沓银票。 萝婵轻飘飘地抽了一张道:“就收这么多,至于剩下的,若是徐掌门愿意,我还想请您帮个忙。” 徐掌门:“您说。” “坛中来了一批新的坛生,还没练过基本功,徐掌门若是有时间,能否帮他们起个蒙?也不用教太难的,就教个蹲马步,和出拳就行。” 人到老了,大多都会喜欢亲近孩子和动物,让徐掌门去教孩子,一方面能给他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二是能让他忙起来,没时间心慌。 徐掌门没想到萝婵提的是这事,教个马步也不算什么,便答应了。 浮生坛的坛生出身都不太好,不是孤儿,或者穷得揭不开锅,要不然,没人会把孩子送来魔教。 萝婵下午就跟栾槿说了此事,有人帮着干活,栾槿自己赞同。 也许是这些孩子太可怜,激发起了徐掌门的一片怜爱之心,教起基本功来一点不马虎,慈中带严,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名师。 萝婵越看越不对劲,趁着休息时,问徐长老道:“蹲一次马步,休息时间这么短吗?” 她当初可是蹲一分钟,休息十五分钟,算下来一个小时就蹲了四分钟,栾槿还连连夸她有天赋。 徐长老道:“怎么能总歇着?蹲上个一刻钟,让他们喘口气就够了,不吃苦,怎么能练好基本功?” 萝婵:“……那等到练拳的时候呢?” 徐长老:“先在手臂上绑沙块,然后打连环木桩,最后要在岩石上练打击力……夫人不如问问栾圣主,他应该比老夫懂。” 萝婵干笑道:“我是得好好问问他。” 当天晚上,萝婵进门就把栾槿推倒了,骑在他平坦的腹肌上道:“好啊,栾圣主,您的谎话真是炉火纯青,我都被你骗一年了!” 她今日上午还蹲了三分钟的马步,栾槿还夸她进步了。 栾槿歪头,说道:“本座何时骗过婵儿?” “是谁跟我说,练拳的时候空手打就行?又是谁跟我说,蹲一次马步休息一刻钟的?” 栾槿顿了顿道:“本座说的。” “你还说没骗我!” 栾槿面色如常道:“你已经过了习武的年龄,再说从未练过武,一下子练太猛,只会望而却步,说不定就坚持不了这么久了。” 萝婵半信半疑道:“真的?” 确实,如果太苦了,说不定她早就放弃了。 栾槿点头:“真的。” 反正他没教过夫人,他觉得就应该这么教。 这一页算是翻了篇,虽然萝婵觉得栾槿八成说的是假话,但她已经适应了这种散漫的练功方式,也不想改了。 徐掌门每天忙忙碌碌的,有了正经事干,食欲自然就有了,气色也一天天的转好。 他刚来的那段时间也是天天晚上吼,不过没关系,几个坛生冲进屋,点上个睡穴,老头就能一直睡到天亮。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晚上惊醒的毛病忽的就消失了,但他还舍不得走,放不下浮生坛的这群孩子。 要不是萝婵拦着,小老头差点就把祖传的剑法手把手的也教了。 最后还是他的大女儿来了,才把老爷子接走了,结果没过两个月,又给送回来了。 因为老头回家之后又闲了下来,整个人都提不起来劲头,在屋子里郁郁寡欢。 徐掌门的大女儿是个很讲道理的女侠,给浮生坛送了不少银子和礼品,就想把老头放在这寄养……等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她再来接。 萝婵治好了徐掌门的病,这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听者都是砸了砸嘴,谁能知道呢?当初萝家应是要断绝关系的二女儿,居然是个难得的圣手。 这等于给了萝家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 说到萝家,那是一年不如一年,去年萝涛养的上门女婿失踪了,找了大半年都没找回来,大女儿萝映雪的年龄又大了,只能给她急忙找了个现成的上门女婿,萝涛的一个弟子。 这个女婿虽然不如钟峰长得好,嘴也不够甜,但好在为人踏实肯干,也算是得了萝涛的衣钵,勉强能撑得起门面。不能说是神医,但也是一位有担当的好大夫。 至于萝映雪嘛……萝婵就怕这丫头恋爱脑,放着好日子不过,用冷屁股贴人家热脸。 各人自有各人的命,好路坏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萝婵也帮不了什么,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作者有话说: 没写完……明日还有一章 其实没想写副cp来着,只怪他们自己主观能动性太强…… 应可爱们的要求,给两对副cp一个结局叭 第33章 第三十三页 没过多久, 萝婵神医的名头不胫而走,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登门看病。 总是有外人在坛里进进出出也不好,栾槿就在浮生坛的鬼门口, 给萝婵新建了个院子, 专门让她看病用。 萝婵吩咐坛生给她做了个牌匾——“浮生医馆”。往上面一挂, 就算开业了。 名门正派的老一代都上了年纪,所以萝婵时不时就能看到些老掌门,或是老大侠什么的。 不管在外面的名头多响亮, 在萝婵面前都得乖乖地听话吃药。 徐掌门闲着的时候, 便来给萝婵帮忙, 还能跟这些老掌门们说说话。老掌门们一看, 徐老在这里过得很好啊! 不但能退休再就业, 还有这么多人陪着聊天,有空时,还能跟坛生们过过招, 老年生活相当丰富,越活越年轻了! 恰好有个老掌门与徐掌门的境遇相似,便也留了下来。 有了一个两个, 不出意外的就多了三个四个。 萝婵就纳闷,她就想给人看看病,怎么还干起了相关产业——养老院了呢? 明图也疑问, 他们是个正经魔教, 为什么天天聚集了这么多的正派人士?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些小老头们一点不见外, 住熟了之后跟明图勾肩搭背,看到他就喊:“小明啊!来过两招!” 明图:“……” 直到有一天, 有个富贵老爷带了个娃娃来。 听到来人诉求, 明图愣了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来干什么?” 富贵老爷擦了擦汗, 浮生坛这山太高了,这一路可累死他了。 “想让小儿来浮生坛,学些本领。” 不怪富贵老爷这么想,这一年来浮生坛结了不少善缘,武林正派人士天天人马不断地来,都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据说还有德高望重的老掌门们指点功夫,自然就会有人想来这学些拳脚。 明图觉得自己真是活得久了,见的事也多了。居然还有人想把孩子送来学杀人的? 栾槿倒是想得很开,有人送钱,自然就收,能干得了刀口舔血的活,自然也能舒舒服服地把钱挣了。 再说寄住在浮生坛的那些老东西们不是都挺闲吗?正好给他们找点活干。 前几天,那几个老头闲得都开始拉着萝婵打雀牌了! 萝婵赢得老头们嗷嗷叫,没过两天,又拉着萝婵继续打。 铁打的萝婵,流水的老头,大大压缩了他和萝婵两人独处的时间。 这些老头们拘谨了一辈子,猛一来魔教,皮子里子全都不要了。要是不说,没人能看出来那是江湖上的老前辈们。 自从萝婵开始对外行医,赚得银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多,栾圣主的危机感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们现在接任务很挑,银子自然就会减少。 栾圣主想了想,正好,可以拓宽一下浮生坛的赚钱路子。只靠从兰门接手的那些产业,估计没两年就被他娘子反超了。 毕竟做生意还要本钱,萝婵就一张嘴,一只笔,财源滚滚来。 听见敲门声,栾槿应了句:“进来。” 亭山抱着一摞纸,从门外走了进来:“圣主,这是栾坛主让交给您过目的。” 想起栾松,栾槿又皱了皱眉头。 栾松近两年干得挺好,手上的活越来越细,挑不出错来。就是吧,可能是干太久了,人有点魔怔。 栾槿前几天去看萝婵的时候,栾松正好去拿药,然后他就听见,栾松上下嘴唇一碰,脆生生地叫了萝婵一声娘。 栾槿:“……” 萝婵面色如常,似是早已习惯,还对他道:“你最近也不上火了,我就给你开点温补的药膳汤吧。” 等栾松走了,栾槿才走进屋,面色古怪地问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管你叫娘了?” 萝婵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但把我当娘,还把圣主当父亲了,长兄如父。” 栾槿木着脸道:“本座没这种儿子。” 摆明了的嫌弃。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39节 过了一段日子,待栾松将另一个账房扶起来之后,栾槿就给栾松放了个长假,让他去坛外走一走,醒醒脑。 栾松一个人去没意思,就把昕儿也带上了。 栾松账房干久了,早就成了一个十成十的铁公鸡,原著里潇洒走江湖的剧情早已面目全非,也因此少惹了不少桃花债。 就算是美娇娘坐他旁边的桌子,娇滴滴地让他请吃酒,栾松也是坐怀不乱,反而建起了更强的警惕心。 他立马拉紧了钱袋子,对昕儿道:“吃完了吗?” 昕儿笑眯眯地打量隔壁桌的女郎,还抛了一个媚眼。 “人家等你请吃酒呢。” 栾松看她与隔壁女子眉来眼去,才回想起昕儿还撕过夫人的裙子,当时就青了一张脸,道:“没钱,别吃了,走!” 说完一把拉起昕儿,扭头就走,不给美娇娘们一点念想。他出了酒楼才道:“我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但你不能用我的银子借花献佛!” 昕儿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点头道:“好,你是衣食父母,你说了算。” 栾松长得本就不错,再加上他现在很少露出二哈笑了,看起来多了一份稳重,挺像那么回事。就是不能说话,一说话就跟钱有关系。 比如昕儿看到了街边小摊,卖布做的假花,随口说了句:“这花真好看啊。” 栾松下意识地就回道:“几文银子一根树苗,你买回去种坛里,后年能开一树!还都是真的。” 昕儿:“布做的花不会凋谢啊。” 栾松:“树养活了,年年都能开,年年不重样,布做的几年就旧了,你要不说是花,看起来就是个破布头。” 昕儿:这嘴皮子是越来越溜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熟不知,她就是这个大师傅。 也许是剧情导向,栾松这一路还是遇到了官家小姐,青楼花魁,路人姑娘…… 看到官家小姐,栾松拉着昕儿就跑。 昕儿:“你跑什么啊?” 栾松低声道:“咱们是魔教,离官儿都得远一点,省得惹祸上身。你有没有点魔教人的自觉!” 浮生坛大管家栾松把坛魂刻进了骨子里,一点都不带走偏的。 遇到青楼花魁,栾松更是正眼都没给一个,就怕人家管他要银子。 至于路人姑娘,栾松倒是没躲,昕儿看出那姑娘对栾松有意思,便暗戳戳地道:“栾坛主,还不上?你都快二十有二啦!” 栾松常年被她打趣童子身,早就不痛不痒了,还道:“当初就应该把那碗茶喝了。” 昕儿眨眨眼:“哎呦,有钱可难买后悔药。” 栾松深呼吸一口气,转头道:“你再拿这事打趣我,你就别再想出去找女人了。” 昕儿:“怎么?你要把我关起来啊?” 栾松倏地低头,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要再提,我就把当初喝完茶应该办的事给补上!不信你就试试!” 昕儿愣了一下,这么看栾松,长得倒挺不错的。 她心里把这事记下了,可没过多久,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又顺口秃噜了出来。 栾松没说话,当晚直接进了昕儿的屋,第二天,两人出来的时候与往常无异,该说说,该笑笑,就是栾松看到漂亮的女子时,总是会下意识地挡在昕儿前面,坚决不让她看见。 昕儿瞧着这个傻子,心里想:万一要是怀上了,这脑子可千万不能随爹啊。 昕儿倒是没怀上,坛里天天给人看病的萝婵却大了肚子。 平时栾槿不管她值全勤,可有了娃娃,便不能再随了她的性子。萝婵软磨硬泡,栾槿才松了口,每日就给她一个时辰,能看多少算多少。 自从萝婵怀了孕,她的口味变了不少,平日里她不爱吃酸的,最近却天天想吃酸杏。青青的杏子,光是看,双梅就忍不住吞口水。 萝婵很快就吃光了一盘子,也不敢再吃了,怕伤胃,栾槿便陪着她在院子里散了会步。 萝婵摸了摸自己微微拢起的肚子,对栾槿道:“你多跟小家伙说说话,它虽然不懂,但能听见。” 栾槿不知道说什么,第二天便拿了一本武功秘籍,从第一页开始读,口齿清晰,字正腔圆。 萝婵:……也行吧,也算是胎教了。 双梅候在外面,听着姑爷一本正经的读书声,小声呢喃了句:“真快啊,小姐都要当娘了。” 其实她早就应该改口叫夫人了,但叫了这么多年小姐,早就叫顺了口,萝婵就没让她硬改。 明图望着院中的凉亭,看似随意地道:“再过一年,你也该嫁人了。” 双梅性子爽利,一点也不娇羞,点头道:“确实,转年都快十七了。” 明图心思一动,玩笑般说道:“想过要找什么样的夫婿吗?” 双梅寻思了一会,道:“就从咱们坛里找吧。” 她不想离开萝婵,不如找坛里的坛生,知根知底,要是敢欺负她,小姐第一个替她出头。 明图轻咳了声道:“有看好的?” 双梅:“没有,一天天都带个面具,一年就能看到两次脸,哪儿那么容易。” 在草药堂倒是能看到不带面具的,但都残胳膊断腿,血肉模糊的,她看一眼都嫌够。 明图动了动鼻子,今天的温度似乎有点高,热得他鼻尖都冒汗了。 他是想明白了,他要是不挑头,这丫头是不可能懂的。 明图咽了口唾沫,轻声道:“你介不介意找个年龄大点的?” 双梅转头瞧他:“多大?” 被双梅一看,明图汗冒得更快了,他索性摘了面具,擦了擦脸上的汗道:“大十岁呢?” 明图的脸很白,双眼皮一笑起来有股孩子气,要是不说,没人能看出来比双梅大了十岁。 双梅看了他一会,说道:“你说你自己啊?” 这小丫头的直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明图又咳了咳,点头道:“对,就是我。” 双梅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又把头转了回去,说道:“你先把你脖子捂白了再说吧。” 明图:……这脖颈子,就这么重要吗? 双梅鼓了鼓腮帮子,小声道:“你看好我了,怎么不早点说啊?” 明图:“早点说你就能同意?” 双梅:“也不是说同不同意,你晚了这么久,不是在浪费时间嘛,小姐说,一寸光阴一寸金,你早跟我说,不就能早点对我献殷勤吗?” 明图戴上面具道:“现在也不晚……我给你补回来。” 不远处的亭山:……你俩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 作为他俩最近的工作伙伴,他俩要是成亲了,他随的分子是不是得比别人多啊? 天气转凉,萝婵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栾圣主的脸也一天比一天白,甚至都开始看起医书来了。 萝婵看他那架势,似乎是想自学接生…… 孕期到了八个月时,已经到了秋天。比起夏天,萝婵更想在秋冬生,就算坐月子,也不会太遭罪,反正栾槿不会让她冻着。 就在这个月里,有个门派给栾槿送来了份礼物。 打根上来说,此门派也算是个正经小魔教。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派人给栾槿送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两个女子都生着外邦人的模样,单看眼睛与头发颜色,确实与萝婵有两分相像。 前来送礼的人献媚地道:“听说夫人正在孕期,教主就让在下给栾圣主送两个女子,帮夫人排忧解难。” 原以为栾槿会收了这两个与她夫人相似的女子,谁知他半眼都没看,直接冷下了脸来。 送礼的人当时就是一颤,不知是哪句话惹了这个阎王爷的不喜。 他们送礼前还想,怪不得栾槿打光棍到现在,原来是喜欢这种调调的,随即就找了两个来,打算在栾槿这卖个好。 栾槿黑眸微垂,淡漠地道:“你们这是在轻蔑本座的夫人?” 这世上,他放在心上的就只有萝婵一人。就算旁人再像,那也不是萝婵。 随便送来两个长得像萝婵的女人,在栾槿这,就是对萝婵的羞辱。 萝婵听到这事的时候,正在房里吃橘子。 听说那两个女子长得像她,她半点没生气,等栾槿回来的时候,她还问道:“那么像吗?领来给我看看。” 栾槿:……人已经没了,他去哪领过来给她看? “本座让他带回去了。” 萝婵失望的“哦”了一声,抖了抖腿道:“你帮我捏捏,肿的发涨。” 栾圣主依言坐在了床边,抬起了她的脚:“……她们是送来做什么的,你可知道?” 他娘子怎么就一点不在乎? 萝婵笑了笑:“知道,你还真能收进房?” 栾槿她还是了解的,他的戒备心很强,除了她,没人能睡在他的身侧。 栾槿松了眉头道:“不会收。” 萝婵:“这不就得了,我相信你。” 萝婵动了动脚指头,笑着道:“你要是真收了,那我就带着孩子走呗。凭我的医术,怎么也能混口饭吃。” 不仅是吃口饭,凭萝婵的本事,她去哪儿都能过得好好的。 无论嫁给谁,无论过程如何,她早晚能把日子经营得舒舒服服。 栾槿弯腰,亲了亲她的脚背:“本座不会让你走的。” 栾槿还记得,某日夜里,萝婵曾经问过他,像他这么厉害的人,可有什么怕的事情? 栾槿在黑暗中打量着她的轮廓,说道:“本座最怕的,便是一觉醒来你不见了。” 萝婵笑着扑到了他身上,双眸亮亮地道:“那我应是去如厕了。” 萝婵望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忽然就觉得,她穿到这本书里来,可能就是为了遇见他吧。 云层之巅,天宫之上,月老笑眯眯地缠好了红绳,这两条绳子相生相伴,一看就是佳偶天成。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40节 还好他小老儿眼尖,一眼就挑中了这条细软的长绳,毫不犹豫地系在了另一截残绳之上。 只见残绳瞬间抽枝发芽,长出了长长的尾端,与另一条绕在了一起,严丝合缝。 月老将两条红线放在长生石上,转身去掏《杀生》里的另一条红绳。 可这条红绳就似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刚进到他的手,便滑了出去,顺着地面往前飞快地爬行。 “等等,站住!” 月老连忙去追,就见这泥鳅似的红绳爬到桌边就不动了,颤颤巍巍地向上延伸,似乎想勾什么东西。 月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条粗粗的红绳垂在桌边,他指了指道:“你想要这条?” 泥鳅似的红绳没动,它停了停,然后微微弯曲身子,突然猛地向上一跳,直接就把那条粗的薅了下来,紧紧地缠住,一动不动了。 月老看了看,摸着胡子道:“这么好个孩子,怎么就偏偏让你看上了呢?” 姻缘五成由天定,剩下五成,就看命咯。 作者有话说: 婵儿和栾圣主的故事就到这里啦~~ 明天让我休息一天 咱们后天见~ ———————————————— 大尾巴蛇原来的简介是这样哒: 某故事 “你知道吗?蛇进行交行时,要维持这个姿势几天几夜, 孩子们会在母亲体内存活几百个日夜,是最热烈的动物。” 他伸出惨白的手,轻柔地抚摸她的小腹:“这里都是我的孩子。” 女主:“……行行行,好好好,都是你的孩子。那什么,你先松手,我想去小解。” 第34章 第一只 高大的树木郁郁苍苍, 巨大的树冠连成一片,在地面上洒上浓浓的阴影,一眼望不到边界。 青草茵茵, 一缕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射了进来, 刚好落在了草丛上。一抹粉色的身影从树林中跃了出来, 她像玩儿似的用厚厚的爪子踩了踩阳光,又眯着眼睛,给毛茸茸的大脑袋做了个局部式日光浴。 前爪向前伸, 后爪向后蹬, 嘴巴大大的张开, 露出了一口尖锐的牙齿, 打完了哈欠,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软肉,然后就“咣当”一声躺到了地上。 这动物做久了, 行为举止……谭香想了想,其实没啥变化,她上辈子还是人的时候, 休息日也会经常伸懒腰,一边挠头发一边打哈欠,在沙发上一趟就是一上午, 直到她妈喊她吃饭。 真的是一动不动, 就算喝水, 都想用脚把桌子上的水瓶夹过来。她妈因为这事没少说她,说她四体不勤, 五谷不分。 她就会揉着眼睛回:“五谷我知道。” 想到旧事, 谭香甩了甩脑袋, 也不知道她走了以后,市里有没有给她发个荣誉奖章,或者奖金什么的? 幸好她还有个弟弟,不然就没人给爸妈养老了。 谭香上辈子是个旅游工作者,毕业的时候考了个导游证,参加实习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活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所以毕业就去当导游了。 干了几年导游之后,她转到内勤做调度。 偶尔遇到导游有事情,临时请假,她也会去帮忙顶班,就当赚点外快了。 最后一次,她也是被派去临时顶班,没想到就遇上了事故。 大巴车迎面撞上了一辆大货车,巴士直接侧翻,剧烈的撞击之后,谭香摇了摇头,抹了把额头上的血,艰难地解开安全带,爬去前侧把司机摇醒了。 打开门和紧急出口,将所有游客都疏散出去之后,她才发觉有点脱力,一下子没站起来。 “谭导!你快出来!巴士漏油了!” 谭香恍惚了一下,她想动,身体却有点不听话,摔倒在了侧翻的巴士中。 外面乘客的声音很大,在她耳朵里却模模糊糊的,听不太清楚,过了一会,她好像听到了鸣笛声,也分不清是救护车还是消防车,只听“嗙!”地一声巨响,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她就变成了一只粉白色的豹子。 或许是因为她生前穿了一套粉色的运动装? 谭香用爪子蹭了蹭脸,她在工作中时刻提醒自己,遇到事情一定不能撒腿就跑,否则她就得上热搜,人送“谭跑跑”…… “小豹子,在这晒太阳呢?” 一只羊头人从树丛里走了出来,他微微驼背,皮肤松弛,一看就是上了年纪。 谭香仰脖瞧了瞧它,张嘴就说起了人话:“我要在草坪上晒,那些猎物看到了老远就躲着我,在这儿说不定能遇到一两只眼瞎的撞上来。老羊啊,你说话的时候,不能变成人头吗?” 羊头人身,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差点叫出来。 老羊听了她的话,伸了伸脖子,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面貌,就是一双眼睛还维持着羊的模样,就像眼睛里塞了一片在中间划了一道的牛黄解毒片。 谭香刚穿来的时候,望着自己的粉色爪子愁了很久,她就没见过野生动物长这个毛色的,别说隐蔽,简直就是一盏明灯,可怎么狩猎? “哎,真愁人……” 刚说完,她自己就是一愣,她尝试性地张了张嘴:“一,二……” 谭香诧异了,她明明就成了一只豹子……居然还能说人话? 后来遇到了邻居老山羊,她才知道这是个动物能变成人的世界,每个动物都会有自己独特的本领。兽人之间有一个默许的规定,那就是兽人不吃兽人。 老山羊在说这事儿的时候面色有些古怪,动了动嘴巴,补充了句:“也有例外……” 谭香:“什么例外?” 老山羊想了想,把嘴里的话往下一吞,低头抓了把草,塞进了嘴里,模模糊糊地道:“还有的吃草,不吃肉。” 那位大人的事,他还是不要随意说了,这只小豹子早晚会知道的,不如让她无忧无虑地多活些日子。 这头粉色的豹子刚被送上山的时候很孱弱,看身量也就几个月大,跟她说话,她也没反应,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老山羊以为她有什么疫病,就没敢靠近。 老山羊原以为她过几天就会衰弱而死,然后被送进那位大人的肚子。 这样的事情每年都会上演个两三次,他已经习惯了。 可过了几天,这头粉豹子突然就醒了,满山头的乱窜,老山羊看她活蹦乱跳,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才从草丛中走了出来,对她道:“你好了?” 粉豹子似乎被他吓了一跳,黄色的大眼睛惊恐地瞪成了圆形,毛茸茸的耳朵向后抿,嘴边的软肉都颤了颤,说道:“你,你是个什么妖怪?” 老山羊心想,这豹子估计是缺点什么,说话的时候经常前言不搭后语,用词也很怪,连常识都不懂,还经常发愣。 老山羊叹口气,也是,要不然也不能被当成祭品送过来。年轻力壮的,各个部落都会仔细留着,送来的不是犯过事情,就是老弱病残。 看谭香年龄小,估计连自己是祭品都不知道,他就捡着不重要的,给她讲了点常识。 老山羊从回想中回神,慢悠悠地走过来,对晒太阳的谭香说道:“你几日没进食了?” 谭香用大爪子蹭了蹭脸,说道:“昨日刚好碰上了狼人狩猎,等他们吃完都走了,我就偷偷过去把皮和碎肉吞了。正好有食尸鸟落下来,我就顺手把那鸟也吃了。” 老山羊脚步一顿:“你把食尸鸟吃了?” 谭香紧了紧鼻子:“那鸟一点也不好吃,肉发酸,要不是饿肚子,我是肯定不会碰的。” 也许是换了物种,谭香从来没想过生肉会那么好吃,一嗅到血腥气,她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刚来的时候,她的内心也有过拒绝,可当她饿得两眼发花,脑子里的文明制度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要活下去,不吃这些活物,她就得成为食尸鸟的盘中餐。弱肉强食,她虽说是只串种豹子,但也算是种猛兽。 重活一回,她不允许自己这么窝窝囊囊的饿死。 老山羊走近,小声道:“下次可别吃了!那些食尸鸟,可是山神大人的手下!” 谭香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瞳仁上打上了一层阴影:“山神大人养鸟的品味这么独特吗?” 有养鹦鹉的,鹩哥的,她还真没听过养食尸鸟的。 老山羊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嘴巴:“别瞎说,山神大人的事,可不是我们能随意说的!” 谭香听老山羊说过,她们住的这座山,还有旁边的山,以及旁边的旁边……总之入目所及的群山,都归这个山神大人管。 群山之外还有其他的连环山峦,那边也有自己的山神,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海神与湖神。 谭香好奇的问:“那位海神是不是不穿衣服,就穿条裤子,手里还拿柄大鱼叉?” 老山羊摇摇头:“我也没去过,不清楚。” 虽然山神大人坐拥连绵的山峰,但好像他们这群兽人,就只能在这座山中活动。 谭香问老山羊为什么,老山羊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明白,就告诉她这是规矩,千万不能走出这座山,也不能去山顶。 山顶的高大洞窟中,住着的正是那位山神大人,兽人们都称呼他为青宇大神。 青羽?青色的羽毛? 谭香:“咱们的山神大人,是只鸟?” 老山羊讳莫如深道:“山神大人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兽态,这话不要再问了。” 谭香心想:青色的鸟?是孔雀?还是鹦鹉? 老山羊心里叹了口气,他们的山神大人哪儿是那么友善的大人啊……就算是神,也是位邪神。 本领高强,口吞兽人,百无禁忌。 老山羊再三强调道:“你可要记住,食尸鸟,穿山甲,犀牛,就算不是兽人,只是普通的走兽,你也不能吃。” 谭香:……这都是什么爱好?养鸟和小型动物就算了,养犀牛做什么? 她动了动耳朵:“知道了,你快去吃草吧,我要继续捡漏。对了,你要是采到果子,给我分两个!” 谭香不由得心想:食草兽人真好啊,不担心被狩猎,只吃草就能活,这么一座大山,够吃到寿终正寝了。 同一时间,高山顶端,巨大的山洞深处,石头雕成的平塌上,盘踞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此人蛇尾人身,果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病态白。 他懒懒散散地侧躺,左手托着脑袋,一头黑色的长发垂在身后,脸庞落下几缕黑发。 衬托得他嘴唇鲜红,微微阖上的眼睛百无聊赖的看着前方,眼角上挑,眼尾一抹黑色的线条,就像是故意勾勒出的黑色眼线。 “大人,食尸鸟说,他的弟弟被一只花里胡哨的豹子给吃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41节 说话的是一只双腿站立的穿山甲,他身边站着的食尸鸟,正声嘶力竭地“嘎嘎”鸣叫,似乎在声泪俱下地阐述着自己兄弟的不幸遭遇。 穿山甲只翻译了一个大概,感人肺腑的词语统统都被省略了,食尸鸟激动地鸣叫,那意思是:你说话得说全套啊! 躺着的身影微微张开了双眼,双眸中并没有眼白,黑洞洞的双眼中,中间嵌着金黄色的瞳仁,就像结晶状的黄水晶。 此人便是青峦山脉的山神大人,云丹。 云丹动了动嘴唇,轻轻地吐了一个字:“吵。” 云丹精壮的腰身以下,是一条粗长的墨绿色蛇尾,足有二三十米那么长,霸道的盘踞在山洞之中。 他的手下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尾巴,踮脚站在空隙处,双膝微曲……随时准备大跳。因为这位爷经常会毫无预兆地伸腿。 有的时候还会来回甩,那他们就只能全体被动跳皮筋…… 穿山甲挠了挠头,对食尸鸟说:“大人说你吵,快闭嘴!” 食尸鸟适时地闭上嘴巴,双翅后拢,安静地蹲在那。 云丹动了动尾巴尖,轻飘飘地道:“继续。” 穿山甲碰了碰食尸鸟:“你继续,但别叫。” 食尸鸟:……它也不会说人话,不叫怎么说? 作者有话说: 欢迎大家来到动物世界 第35章 第二只 2 食尸鸟只得拉细了嗓子, 学着幼鸟的声音叽叽喳喳了起来。 穿山甲翻译道:“它说那动物是新来的祭品,极为不规矩,她吃食尸鸟, 足以可见对大人的不敬之心。” 云丹没说话, 微微勾起了红唇, 低低地笑了起来。 见他笑,下面的兽人们都是一凛,犀牛兽人没忍住, 立马低头, 开始用鼻头上的角挖土。 穿山甲抬起后腿踹了踹他:“你干什么!” 没看大人要犯病了吗, 你还添什么乱! 犀牛:“我想挖个坑, 把自己埋起来。” 这样大人发火的时候, 说不定就会放过他。 穿山甲看了看犀牛比他大两倍的大体格子,默默地把头转了回来。 云丹笑够了,才低声道:“那畜生吃你兄弟, 与本仙有何干?” 食尸鸟抖了抖羽毛,啾啾啾的回话,穿山甲翻译道:“他说, 小的们替大人办事,对小的们不敬,也就是在打大人的脸。” 穿山甲翻译完, 就觉得这只鸟的命要到头了。 他们大人可没有替人出头的习惯, 而且他最讨厌狐假虎威那一套。 云丹黑洞洞的双眸觑着他, 笑道:“本仙可从未说要庇护你们,是你们无处可去, 只能苟死在这青峦山。孱弱至此, 还敢腆着脸在本仙面前聒噪?” 食尸鸟警觉地抖动翅膀, 想要躲开汹涌而来的杀意,但它还是慢了一步,粗长的蛇尾盘旋而上,瞬间就禁锢住了它的动作,蛇尾收紧,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只留下了一地的鸟毛。 蛇尾抖了抖,变了形状的食尸鸟“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云丹锐利的双眸扫过静若寒颤的众兽人,慢悠悠地道:“引以为戒。” 在青峦山,弱,就是原罪,其中也包括他。 他们可不是什么部落,没有互相帮助这一说。 整个山洞中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犀牛刨土的声音,“唰唰唰”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穿山甲连忙往前走了两步,垂首道:“这食尸鸟,大人要留着进食吗?” 云丹闭上双眸,有些嫌弃地道:“扔了,这破鸟肉发酸,忒的难吃。” 穿山甲懂事的抓起食尸鸟,他常年在山里面钻,一时忘了,提着食尸鸟就往山壁里钻,食尸鸟本来就变了形状,被他这么在岩石上一蹭,很快就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碎块。 犀牛抬起头来:“要不,你埋这个坑里吧。” 再磨蹭一会,那鸟估计连骨头都磨碎了。 云丹勾起一抹邪笑:“不用埋了,扔给食尸鸟们吧,穿山甲,你仔细帮本仙瞧瞧,那些鸟吃不吃同类。” 他说得极为轻挑,似乎同类相食的残忍场面,对他来说就是一句玩笑话。 穿山甲提上那些碎肉,领命出去了。 云丹懒散地改为仰躺,望着黑黑的洞顶,他幽幽地道:“那只花里胡哨的豹子,是哪个部落送来的?” 犀牛停止了刨土,缓慢地站直身体。犀牛兽人的身材健硕高大,一身棕色的肌肉贲张,顶着灰色的犀牛脑袋,想了想道:“是巨象部落送来的。” 云丹:“那象仔明明长了个大个子,怎么比你还要蠢笨?罢了,让他们重新备几只油正毛顺的,秋日送上来。” 犀牛闷闷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穿山甲处理好了尸首,从洞外走了进来。 待他走近,犀牛凑过去小声问道:“我很笨吗?” 穿山甲舔了舔爪子上的血,难吃得他后背鳞片都竖起来了。 “你不笨,从你想刨坑埋自己这点来说,你就不笨。” 犀牛满意了,出声道:“大人,穿山甲回来了。” 云丹意兴阑珊地转过头,笑道:“他们吃了?” 穿山甲点头:“那鸟不分同类异类,几只凑在一起,分食干净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云丹低低地笑了起来,惨白的双手合起,慢悠悠地鼓了几下掌,以表示他对此事的满意。 山洞内的兽人们一动不敢动,只觉得这个大人越来越疯,再不给他找点乐子,估计他就好让他们自相残杀来取乐了。 穿山甲又道:“大人,那只豹子怎么处理?” 虽然云丹不喜欢别人狐假虎威,但也同样不喜欢被人冒犯。 云丹长长的尾巴百无聊赖地甩了甩,站在尾巴附近的蜥蜴人们立马打起了精神,双腿弯曲,做好了随时准备跳大绳的姿势。 一左一右,跳得比猴子还要灵巧,显然平时没少锻炼。 云丹活了一百多岁了,这连绵的青峦山脉,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漫长的生命,在没有任何目标的前提下,就只剩下了长久的虚无与孤寂。 “本仙亲自去一趟。” 他倒想看看,这花里胡哨的豹子,究竟长了什么模样。是花豹?还是斑点豹? 云丹支起了上半身,转眼间,粗长的蛇尾就变化成了两条修长结实的双腿。他赤果果的走出石洞,洞外天气正好,云丹微阖双眸,一转眼就没了身影。 众兽人没人敢提醒他围个皮草,这位爷就算果着身体在林子里面走,路过的兽人们也会装作没看见。还怕自己裹着兽皮的打扮,扰了他大自在的眼…… 此时的谭香,正在摆弄她找来的新玩意。 她可能还没到岁数,因此没有办法变成兽人,相反的,也就少了许多生活上的烦恼,比如衣物和房屋。 她在树林里见过成年兽人,炎热的大夏天,女兽人们用兽皮围住胸和腰部以下,露出平摊的小腹。男兽人们只围重点部位,但还是捂的局部冒热汗。 他们手里拿着某种金属做矛头的武器,有时还会用陶土烧制成的碗装水。 兽人们的打扮很有时代特色,大多数都会在头上插几根五颜六色的羽毛。 再时髦点的,还会戴骨头、兽牙和漂亮石头做成的项链,一看就很沉……也不知道戴久了会不会肩颈劳损。 可见这里不是一片蛮荒的世界,还是有文明的火种的。 他们看到谭香时也不上来攀谈,而是用看奇珍异兽的眼光打俩她,直到看不见为止。 谭香挺能理解他们,就是她自己,看到了只粉色豹子,也得多看两眼。 她全身的毛发以粉色打底,白毛像流动的牛奶一样,在身上形成了没有规律的花纹,头部,爪尖,和尾巴尖上,都是白色的毛发。 她这也算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了,并且有着随时可能灭绝的风险…… 看到兽人们的形态,谭香才从遥远的回忆当中挖出了一本小说。 谭香的父亲是名警察,从小就对她很严格,也多亏有了她爸的铁棒教育,要不然她估计连高中毕业都费劲…… 谭香从小就活泼好动,三四岁的时候,就敢偷偷玩他爸的双截棍,结果差点把自己打出脑震荡。 再大一些,她爸就开始教她简单的擒拿术和防身术,谭香有股小男孩的猛劲,学得又快又好。 当初她最想考的是警校,可她妈死活不同意,说一个不着家就算了,两个都不着家,是打算让她做孤寡老人吗? 谭香也就没强求,好人好事嘛,普通人也能做,没想到她生前就做出了一个那么大的好人好事。 她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特别喜欢看言情小本,久而久之这些小本就成了宿舍里的泡面本。就连学习最好的宿舍长,也会偶尔翻几眼。 谭香不爱看小说,一次没翻过,只不过有本书的封面她记得很清楚。也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能想起来。 上面画了一群人的背影,围着兽皮,头上顶着动物的角,深处是一个高大的山洞。 谭香当时笑了笑,对小说的主人道:“哎,三儿,你这是黄色本吗?露这么多肉?” 宿舍排行老三的女孩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什么黄色小本,这叫兽人,你要想看有颜色的,我给你发个网站。” 谭香一亮:“好啊,发给我,我们要广泛涉猎,积极地摄取各种知识。” 也许是当了导游之后背了太多的讲解词,把她脑袋里原本就不太多的文字都挤了出去,她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来那本小说的名字了。 谭香摇了摇头,哎,都是旧事咯,也不知道,她穿的是不是那本书,早知道的话,翻两眼看看好了。 谭香抖了抖身上的皮毛,早上在草丛里滚了太久,身上的白毛都被滚黑了。 打了个哈欠之后,谭香继续在草地里穿梭,黄色的大眼睛小心地留意着树根和草丛深处,想着能不能逮到点肥硕的土鼠。 土鼠是没找到,到让她碰到了一团不明物体。 就像包裹物品用的泡沫纸,上面有一块块小格子,但踩上去的话,小格子不会像泡沫纸一样发出“啪啪”的声响,触感干干的,有点像蜡,但没有蜡那么滞涩。 谭香低头嗅了嗅,这片大大的黄色泡沫纸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42节 她歪了歪头,猛地扑了上去,四脚朝天在上面滚了一圈,小格子刚好能摩擦到她的皮毛,舒服得她金色的大眼睛都眯了起来,鼻子里发出了“呼呼”的气音。 行,这东西不错,她要拿回去铺地上,以后在这上面睡。 这片泡沫纸很大,谭香打量了一下,拉直的情况下,估计得超过二十米了。大自然无奇不有,她在这看到了不少没见过的植物和动物。 连粉色豹子都有了,可见这里的物种多样性。 谭香一次拖不了这么长的泡沫纸,只能从中间咬断,拖着一半,慢悠悠地往回走。 她没有发现,在距离她不远的高木树丛之上,盘踞着一条墨绿色的大蛇。他将身影隐匿在树叶之间,锐利的双眸注视着下面忙来忙去的豹子。 云丹常年蜕皮,蜕完了随便扔,这偏僻的山角落里刚好有一个。 只见这豹子在他的蜕皮上像疯子一样又扑又躺,完了还撕掉了一半,似乎是想带回窝。 云丹皱眉,这黑黑粉粉的长毛畜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是一个女子团体,blackpink…… ———————————————— 赤|裸会被口口,全用赤果代替,望理解 第36章 第三只 谭香一路上走走停停, 摇摇晃晃,可算把这段泡沫纸给拖回家了。 沿途看到她的兽人们都投来了惊疑的目光,一如往常的没人和她搭话, 似乎还刻意的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上辈子该说不说, 她的异性缘还是挺好的, 每次她带夕阳红团,那些大爷大妈们都是踊跃的给她张罗对象,有的甚至想直接找她当儿媳妇。 自从来了这, 没有一个异性兽人……也不能说一个没有, 还有老山羊跟她说话。普通的青壮年兽人们, 就算恢复到了野兽形态, 对她好像也不怎么感兴趣。 她差哪儿了?这身粉红皮毛? 这疑问在谭香的脑袋里也就转了一圈, 就被她抛在脑后了,毕竟温饱都没解决,小康生活都没达标, 没工夫想那些没用的。 她住的山洞离兽人们居住的地方有些远,好在离河流并不远,周围还有几棵类似柿子的树, 她爬上去摘过一回,大爪子不灵活,果实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摔得稀巴烂。 她爬下去舔了几口, 口感和柿子差不多, 就是中间有个硬核不能吃,她就管它叫柿子树了。 用嘴巴将泡沫纸在干草上铺平, 谭香趴在上面躺了躺, 嗯, 比不了席梦思,但也能算是个漏气的气垫床了。 趁着天没黑,她又跑过去把另一半泡沫纸叼了回来,这次直接拖到了河边上。这泡沫纸很有韧性,刚好可以用来搓背。 云丹尾随着这只长毛畜生回了山洞,见她又跑了出来,于是他又跟了出去,就见她把自己的另一半蜕皮拖到了河边。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难道是想将他的皮放在窝里,来震慑其他的兽人? 只见长毛畜生到了河边之后,先低头喝了两口水,说了句:“喝自己的洗澡水……哎,我这也算是体验生活了。” 然后就走进了河里,在里面来回扑腾了半天,回到岸上后,直接躺倒在了他的蜕皮上,开始转圈打滚,先是蹭后背,然后磨爪子,最后把肚皮贴在了蜕皮上,前后来回蹭。 云丹:……她这是在干什么?想沾染上他的气味? 然后他就看见那畜生又跑进了水里,将身上的味道冲刷得一干二净。 谭香搓了半天,感觉差不多了,她今天没吃饭,再搓下去就好累了。 她又埋进了水里,再上来的时候,白毛是白毛,粉毛是粉毛,恢复了白□□粉的好颜色。 她叼起泡沫纸,走到了河边。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泡水,她尝试性的先拖进去一个角,用爪子轻轻地踩了踩,确认没有问题后,就把整片都拖了进去,双爪来回交替踩踏,将泡沫纸洗得干干净净。 洗干净搓澡巾,谭香将它卷了卷,叼着拖了回去,挂在洞口的低树枝上,等待它自然风干。 忙活了一天,谭香不想去狩猎了,反正一两天不吃也饿不死,她跑到柿子树旁,前肢搭上去,用力地拍打了几下树干。 不一会,就掉下来了两个柿子,无一例外,都摔了个稀巴烂。 谭香也不嫌弃,几口吞了柿子,回山洞就打算睡觉了。 在不远处观望的云丹,这会才看出来,这确实是只豹子,还没到成年,只能化成兽态。 云丹爬下树枝,向洞里望去,那只豹子又躺回了他的蜕皮上,四脚朝天的向上蹬了蹬腿,动作里冒着浓浓的傻气。 谭香拉伸完了,转身改为侧躺。洗了澡,吃了水果,可以休息了。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软肉,叹了句:“舒服~” 云丹:…… 哪儿舒服? 他就没见过这么穷困潦倒的豹子,没肉吃就算了,居然只能吃烂果子果腹。 谭香一点都没注意到洞外的窥探者,她躺在自己的新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听见她的呼声,云丹大摇大摆地爬了进去,整个洞里都是他蜕皮的气味,夹杂了一丝丝野兽的味道,淡的可以忽略不计。 他凑近瞧了瞧,这豹子长得怪模怪样,但并不算丑,体型刚好够他一口吞下。 洗干净的食物摆在面前,他没有不吃的道理。 云丹迅速变长,粗长的蛇尾甚至延伸到了洞穴之外,残阳如血,洒在黄色的土地上,酝酿着诡异的死亡之气。 巨大的蛇张开了嘴,露出尖锐的獠牙,似乎下一秒就要将食物吞噬进肚。 这时,睡熟的粉色豹子突然动了动,她毛茸茸的大脑袋在蜕皮上拱了拱,也许是枕的地方有点硬,她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蜕皮。 细细碎碎的舔舐音,细密地刮在了云丹的耳膜上。 云丹的血盆大口微停,他慢慢地合拢嘴巴,金黄色的瞳仁幽幽地注视了她半晌,慢悠悠地吐了吐黑色的蛇信子。 感觉舔得差不多了,谭香将头拱在了那处,不动了。 听见身后有些许声响,谭香倏地睁开眼睛向后望去,洞里空空荡荡,除了她,一个活物都没有。 白激动了,她还以为有食物自动送上门了。 看了一圈之后,谭香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洞口旁的柿子树上,云丹化作人形,一条腿盘在树上,一条腿垂下,他百无聊赖地望着这只躺在他蜕皮上的豹子。 也许是他还不饿,也许是这豹子舔他蜕皮的模样有些蠢,他突然就没了食欲,不想吞她了。 “本仙的蜕皮,躺着就那么舒服?”云丹自言自语道。 没有兽人敢亲近他,也没有兽人敢用他的皮来垫窝,云丹有些好奇,他的蜕皮,躺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余光扫过枝头垂下的黄果子,云丹很少吃素,这东西不顶饱,吃起来没什么滋味。 见那豹子连烂柿子都吃,云丹手指在树枝上点了点,腿部变成蛇尾,将柿子卷了过来,软乎乎的柿子,已经熟透了。 低头咬了一口,云丹晃了晃蛇尾,没嚼就吞进了肚。他的吃相并不好看,吃东西也从来不嚼,都是一整个的生吞。 吞了一整个,也没吃出来什么味道。 云丹看了看枝头,伸手又薅了一个,学着豹子的模样,用尖锐的牙齿咬碎果肉,才吃出来了点味道。 于是,他就又伸出了手…… 一觉醒来,谭香在新床单上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出洞口,一抬头,就发现门口的柿子树光秃秃的,竟连一个果子都没有了…… 谭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大脑袋甩了甩,不信邪的再次抬头。 一个也没有……连新长出来的小柿子胚都不见了。 这山怎么说也是公共资源,她没法说这柿子树是她家的,可也不能一个也不给剩啊! 豹子颓坐在洞口望天,嘴里似乎在嘟囔着什么,嘴边的软肉不住地动,云丹揉着肚子,蛇尾慢悠悠地摇了摇。 蛇都是机会主义者,能吃到口的东西,绝对不会给别人留。 谭香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到了柿子树下,然后她就看到了柿子树下的一堆硬核……丢得非常随意,东一个西一个,就像散落的棋子。 云丹除了第一个整个吞了之外,其余的都把中间不能吃的硬核扔了。 那豹子盯着硬核看了半天,猛地用爪子拍了拍地,嘴边软肉起伏得更快了,云丹微垂头,仔细去听她在嘟囔什么。 豹子似乎被气得不轻,嘴里唔噜唔噜地碎碎念着:“太缺德了……缺八辈子大德了。” 挑衅啊!赤果果的挑衅!吃就算了,还都扔这儿了,这得是多么幼稚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谭香在树下来回踱步,等气消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挖坑,每隔一段距离放下两三个硬核,想着明年会不会长出新的柿子树。 整理完了柿子残骸,谭香才蔫蔫的往树林中走去,她得进食了,柿子消化得差不多了。 也许是运动神经过人,即使变成了豹子,谭香也很快就学会了狩猎技巧,尤其是她出击的速度非常快,尖锐的獠牙能一击制胜,直接送食物上西天。 可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等了半天一只活物也没等来。谭香趴在树上,一边打盹一边等食物自投罗网。 恰好,她爬的这棵树,也是云丹盘踞的大树。 云丹蛇尾动了动,一转眼,他就变成了一条小蛇,不超过二十厘米长,就像只刚出生不久的幼蛇。 谭香打了个哈欠,大眼睛向上随意地瞟了一眼,她倏地一顿,又悄悄地把视线挪回了上方。 那是什么?细细长长的,蚯蚓? 她微微眯眼,不对,是条小蛇。 谭香做导游的时候去过天南海北,也吃过蛇肉,中间一条骨头,肉像蒜瓣一样,用手撕开一条条,跟鸡肉差不多,还有股甜鲜味。只要扒了皮,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肉。 行了,今天的开胃菜来了。 谭香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她的视线向前看,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几条树枝之上的小蛇。 云丹则是好整以暇地用眼角看她,想着这个蠢豹子又要干什么。 只见豹子悄声无息地向上攀爬了一个树枝,厚厚的肉爪子在树枝间翻动得非常灵巧。她后肢着地蹲坐在那儿,露出了白色毛茸茸的腹部。 谭香估量了一下两者之间的距离,很好,在她的攻击范围之内,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可这条蛇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但躲都没躲,呆的她都不好意思下口…… 后腿微微向后蹬,谭香一个发力,瞬间就跃了出去,一口咬住了这条墨绿色的小蛇。她咬得地方非常刁钻,使得小蛇根本无法回头攻击她。 就算是再小的蛇,也很可能有毒性,更别提这条小蛇的颈部有明显外扩,很像眼镜王蛇。 巨大的牙齿用力咬住蛇身,谭香有点疑惑,明明她的牙齿一口就能刺穿动物的皮肤,可这条蛇似乎特别有韧性,别说咬断了,就连皮都没破。 谭香疑惑地紧了紧鼻子,打算牙齿再次发力,然后她就听见,那条小蛇用极其平稳地语气道:“你想吃我?”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43节 云丹活了一百多年了,长期占据着食物链顶端的绝对霸主地位,还没有动物敢尝尝蛇肉是什么味道的。 谭香一愣,连忙把嘴里的蛇身吐了出来。 “你倒是早点说话啊!”再晚一秒,他就是想说都没机会了。 云丹转首,他的脖颈上都是豹子的口水,看得他不悦地甩了甩尾巴。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是兽人。” 谭香凑近,还没等云丹说话,就自来熟的把自己的口水舔了个一干二净。 一条热热的粗粝大舌头在蛇皮上舔啊舔,云丹垂下尾巴尖,好了,这下不止脖颈,全都是她的口水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云丹,想吃赶紧吃,吃完了打一辈子光棍,我就可以打下三个字——“全剧终”了 ———————————————————————————————— 两口子第一次见面,都想把对方给恰了…… 第37章 第四只 高高的树枝上, 相对而坐着一只豹子和一条蛇。 谭香甩了甩耳朵,对小蛇道:“你下次见到了猛兽要赶紧躲开,还好我是兽人, 要是普通猛兽, 估计这会你就没命了。” 虽然兽人不能吃兽人, 但普通野兽可不懂这些,兽人吃他们,他们也会吃兽人。 云丹打量了她半晌, 心想:这只豹子可能真的不知道, 这青峦山的主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青峦山上的蛇, 是最恣意的动物。 动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就算是普通畜生, 也不会来他这找不自在。显然,这豹子是只例外。 吐出黑色的蛇信子,云丹缓缓道:“你没听说过青峦山的山神?” 谭香歪了歪脑袋, 不知道这小蛇怎么提到这事了,便道:“知道啊,青羽大神, 一只鸟嘛。” 云丹:“……鸟?” “对,青色大鸟。”谭香说得笃定极了。 “你们蛇应该经常吃鸟,你以后进食之前好好观察一下, 可别咬了不该咬的。” 熟不知, 她方才就已经咬了不该咬的…… 云丹轻轻地笑了, 吻部裂开,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平时他一笑, 手下们都会反射性的一怂, 就怕大祸临头。 但在谭香眼里看来, 这蛇不像是在笑,而是裂开嘴,一副想吐什么东西的模样。 她疑惑地垂下大脑袋,往他的嗓子眼里看了看:“你嗓子里卡毛了?” 云丹:…… 他止住了笑,慢慢合上嘴巴道:“本仙方才是在笑。” 谭香没把他这句“本仙”当真,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蛇,就跟个孩子一样,小孩玩起过家家来,都喜欢自称“本大侠”什么的,童言童语罢了。 “蛇还会笑啊?你再笑一个给我看看?” 她这思想还是狭隘了,她以为蛇都是面瘫脸来着。 云丹冷着脸道:“你以为本仙是什么?你说笑就笑?” 哎呦,气性还挺大。 谭香肉爪子踩了踩树干,道:“不笑就不笑,别生气啊。” 她摆首左右看了看,这么小一条蛇,父母也放心他自己出来?不愧是动物,心可真大。 “你爸妈呢?” 云丹仰起头颅,冷淡道:“被本仙吞了,已化为本仙的血肉。” 谭香:“……” 这孩子,真是满嘴跑火车。 就他那个巴掌大的身躯,吞个耗子都费劲,还生吞大蛇?怕不是得把他自己撑破。 “你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 这么小一条,可别半路上出了什么岔子。相逢也算有缘,她就当做回好事,把离家儿童送回去。顺便告诉他父母,这孩子方才还说吞了二位,可得好好管教一下。 云丹回道:“我住青峦山。” 整个青峦山都是他的地界,他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这话说的,就好比她问一个小孩,说你家在哪儿啊,小孩说,我家在中国…… 谭香:“那你一开始是从哪儿来到的这儿?” 云丹仰了仰首,道:“上面。” 他指的方向是山顶的山洞,没有兽人敢去那儿,不知道这只豹子听了,会不会吓出个好歹来。 谭香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她顺着云丹仰起的角度看了看,以为他说的是树顶。 难不成这棵树就是他家,他一直在这待着?这是个流浪儿童? 豹子似乎一点都不惶恐,她还舔了舔嘴边的软肉,歪头想了想道:“一直都是你一条蛇?” 大部分的蛇都是独居动物,青峦山上的其他蛇都有些怵云丹这个同类。 他们都是安静地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活得非常消停。 毕竟云丹可不分同类异类,在他眼中,天下皆可食。偏他又对其他毒蛇的毒性免疫,根本奈何不了他。 山顶的山洞里,只住了他一条蛇,穿山甲和其他手下都有自己的窝,到了晚上就走。 云丹淡道:“一直都是本仙一条,又如何?” 谭香猜想,这孩子八成是被父母给遗弃了。所以才会有所怨言,说出生吞了他们的那种气话。 “你进食了吗?” 墨绿色的小蛇只有瘦瘦的一条,估计没怎么好好吃饭。 云丹:“吃了一头牛。” 昨夜那点柿子对他来说就是个牙祭,半点不顶饱。 月上中天,听见不远处有声响,云丹懒懒散散地瞧过去,就看到了一头壮硕的公牛。 这是一头浪漫的牛,大晚上不睡觉,就喜欢在月下散步吃草,没想到就遇到了阎王爷想吃夜宵,实属命不好。 谭香:你可得了吧,你还没有牛头大呢! 想这孩子多半是在逞强,谭香抖了抖耳朵,说道:“那你今晚住哪儿啊?” 云丹:“青峦山。” 谭香:“……”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阿姨先走了。” 云丹瞧了瞧这头小豹子,挑起眼梢道:“阿姨?” 谭香以为蛇在叫她,于是就应了一声:“哎,阿姨走了,你不用送了。” 她就见那蛇又张开了嘴,按照他的话来说,他那是在笑。 “你真不是嗓子眼卡毛了?” 云丹闭上嘴,冷着脸道:“滚,别让本仙忍不住吞了你。” 谭香:“你这孩子,翻脸也太快了。” 又笑又怒的,她也不好说人家少教,毕竟连爸妈都没有,这话说起来就有点扎心了。 谭香爬下树,往前走出两米,没忍住,又回头望了望,那只比蚯蚓大不了多少的小蛇趴在树干上,尾巴来回摇荡,看起来孤零零的。 她自己都饥一顿饱一顿的,实在不适合养孩子。可就这么把它丢在这,谭香也有点不忍心。 它那么小一条,估计也吃不了多少东西。谭香犹豫了半晌,还是没能抵挡住自己的良善之心。 算了,她就当做养宠物蛇了。 粉白色的豹子在原地站了许久,转身又走回了树旁,她抬起大脑袋,口鼻周边是一圈漂亮的白毛,金色的大眼珠圆溜溜的,望着小蛇道:“你……要不要来我的山洞住啊?等你想好了去哪再走也行。” 云丹垂下首,眯着眼睛道:“引蛇入洞,你就不怕本仙咬死你?” 那小蛇的嘴还没有杏子大,别说咬死她,估计连她的皮毛都穿破不了。 谭香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来我家可不能吃白食,你也得帮忙狩猎,不过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一点再说吧。” 云丹冷笑道:“你可不要后悔。” 谭香敷衍似地点头道:“趁我还没反悔,你赶紧下来吧。” 云丹觉得这豹子真是怪,他活这么久,还没有兽人敢邀请他入窝的。 云丹爬到树干中间,刚打算跳下去时,谭香的大脑袋就凑了过来,用舌头轻柔地卷住他,轻抛到了自己的背上。 云丹只觉得周身一暖,然后就落入了一片毛茸茸之中。 “你卷住我的毛,别掉下去了。” 要是让这蛇自己慢慢爬的话,估计黑天都到不了家,谭香只能充当交通工具,驮着他往回走。 能轻松绞杀活物的尾巴轻轻地卷了卷,这畜生的毛十分顺滑,他的蛇尾顺着毛发根滑到了毛发梢,来回重复了几次之后,才卷住了一缕毛。 谭香大脑袋后仰,问道:“你有名字吗?” 云丹松开蛇尾,向前爬了爬,匍匐到了谭香的大脑袋上,垂下蛇首,盯着她的眼睛道:“本仙的名讳怎可告知于你?” 众兽人都称呼他为青宇大神,或者是大人,鲜少有兽人知道他的本名。 谭香也不计较,只觉得这孩子应该在叛逆期,还有点中二病。 “那我就叫你小青吧。” 白蛇传里的小青也是个乖戾性子,和他有得一比。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44节 云丹很不满意这个名字,于是道:“本仙叫云丹,你可以称呼本仙为云丹大人。” 谭香大眼睛向上看了看,道:“我叫谭香,小云啊,你就叫我谭阿姨吧。” 云丹往前爬,直接爬到了谭香的鼻子上,谭香下意识的看他,两个黄色的大眼珠就对到了一起。 云丹仰首道:“你以为本仙多大?” 谭香估摸了一下道:“两三个月?” 云丹嗤笑道:“本仙已有一百三十余岁。” 谭香也学着他的模样勾起嘴角,露出巨齿嗤笑道:“阿姨我还活了两辈子呢。” 两只明明说的都是真话,却都以为对方在胡言乱语。 云丹瞅了瞅她,斗鸡眼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蠢,便又爬回了她的头顶。 他忽然起了点兴致,他倒想知道,这只豹子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到时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在那之前,他不妨先跟她玩一玩。 “对了,你们蛇会小解吗?” 谭香对蛇的习性还真不太了解,但她好像从来没听过蛇会尿尿。 云丹动了动蛇尾,没人问过他蛇的习性,被猛地一问,他有点怪怪的。 “本仙不会像长毛畜生一样泌尿。” 蛇只会将身体里的废物和尿素以固体的方式排出去。 谭香诧异了:“那你的尿是从体表蒸发啊?就像出汗一样?” 那不是一身尿骚味吗? 云丹:“……本仙从不出汗,也不会出尿。” 哦,那就是没有汗腺啊。 “不出汗,那夏天多热啊。” 云丹不予置评,只觉得他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谭香又好奇道:“哎,小云你是公的母的啊?” 云丹:“……本仙是雄性。” 这只豹子的废话可真是太多了。 谭香挑了挑眼角,她其实还想问,公蛇是不是真有两个……?但小云还小,她还是不说了。 都说蛇性本淫,但看小云这个易喜易怒的架势,真看不出来一点苗头,也许是孩子还小吧。 云丹洞察力极其敏锐,他危险地吐了吐蛇信子,启唇问道:“你在想什么?” 谭香岔开话题道:“你看前面,能看到洞口吗?那儿就是我家了。旁边那棵,是棵柿子树……现在可能看不太出来,昨天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吃光了。” 云丹挑了挑眼梢:“缺德的?” 谭香:“不过你别着急,我把核都种下了,说不定过几年就能开花结果了,等果子熟了,我摘给你吃。” 云丹:就你那个摘柿子法,全都碎成稀巴烂,他才不要吃。 作者有话说: 谭香:这孩子,小小年纪,满嘴谎话 云丹:这豹子,碎碎叨叨,病得不清 第38章 第五只 山洞内部的样子, 昨日云丹已经看了一遍,这长毛畜生的山洞并不大,里面的干草堆上铺的是他的蜕皮, 周围零散着一些骨头棒, 看来是她磨牙用的。 “我跟你说, 你来的真是时候,我昨天捡了一个好东西,睡起来很舒服。” 谭香将云丹放在了泡沫纸上, 她自己也躺了上去, 在上面打了个滚, 仰起大脑袋问道:“怎么样?” 云丹觉得不怎么样, 比起他的蜕皮, 他更喜欢坚硬的石板。 他瞧了瞧蠢豹子,用尾巴敲着蜕皮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谭香眼睛一亮:“你知道?” 要是还有的话,她想搞来一些放在洞里备用, 等以后她化成人形,可以用这些泡沫纸做衣物和抱枕。 云丹吐了吐蛇信子道:“这是蛇的蜕皮。” 谭香恍然大悟,怪不得上面有一个个小格子, 原来是蛇的蜕皮啊。 “这条蛇得有多大啊!” 蜕皮少说得有二十米,是蟒蛇的好几倍,都快赶上神话故事里的龙了。 云丹不动声色地抬了抬首, 他若现出原形来, 这豹子…… 其他兽人看到他的原形都会落荒而逃, 可这只豹子……他为什么觉得这只豹子根本不会被吓跑,反而会凑上来摸两爪子呢? 谭香舔了舔嘴边软肉:“这么大的蛇, 得够我们吃上好些日子了。” 她一边说一边舔舌头, 似乎都要流出口水了, 嘴边的毛都被她舔|湿了。 云丹:…… 这豹子怎么总想着要吃他? 云丹出言提醒道:“这条蛇应是个兽人,普通的蛇不会这么长。” 谭香可惜地抖抖耳朵,又问道:“那你也会蜕皮吗?” 云丹提眼看她,回道:“当然会,一年要褪数次。” 谭香在蜕皮上匍匐前进,爬近了一些后,大爪子轻轻地拍了拍他道:“等你蜕皮了,那皮给我吧。” 小云的身量还小,蜕下来的皮也不会很大,攒够了五条,刚好能做一个手套。 云丹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道:“你这畜生真怪。” 明明那么小一条蛇,说起话来一本正经的,就像个小大人。 谭香没忍住笑了笑:“小云啊,你可真有意思。” 不但早熟,还有点早衰的前兆。 云丹没觉得自己哪儿有意思,他动了动脖颈,就听到身边传来了一声悠长的腹鸣。 谭香翻了个身,不情不愿地从蜕皮上爬起来,对云丹道:“走,得去狩猎了。” 看见谭香低头,云丹立即说道:“本仙自会爬上你的脊背……” 没等他说完,谭香就用舌头裹住了他,如法炮制地抛到了背上。 “等你爬上来,我都要饿死了。” 云丹面无表情地在她的毛发里滚了滚,将身上的口水蹭干净了,但不可避免的,周身都染上了这只豹子的气味。 “小云你爱吃什么?” 云丹呲牙冷笑道:“本仙爱吃兽人。” 谭香随意地应了一声:“嗯,咱们今天吃点肉吧,运气好了,说不定能猎到四角牛。” 云丹伸颈,脑袋倒垂在她的眼前,重复道:“你没听到本仙说话?” 谭香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复道:“听到了,可我没本事,杀不了兽人。” 小云这孩子可能长期一条蛇生活,性格明显有点偏激,还喜欢说冷笑话。 云丹瞧了瞧她,把头缩了回去。 谭香叮嘱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出去就别说了。” 出去说这话,可是会挨揍的。 云丹嗤笑:“为什么在你面前说行,在外面就不行?” 他吃了这么多年兽人,可没有哪只敢置喙! 谭香觉得,她要是死板板地对他说,兽人不能吃兽人,这是规矩!那这孩子多半会反驳她。 青春叛逆期,父母越不让干什么,孩子就越想干什么。 谭香一直认为生命是平等的,不会因为你是人,或者是兽人,就比动物要高出一等。但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进食。所以对食物,要心存敬畏与感激。 谭香看似随意地道:“因为我们现在住在同一洞岩下啊。心里话在家里说说就行了,没有必要讲给外人听。你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告诉阿姨就够了。” 她听过就算了,旁人可不会这么容忍。 就凭小云这张不着听的嘴,谭香毫不怀疑,他早晚得吃大亏。 这孩子的思想确实有待矫正,得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云丹甩了甩尾巴,说道:“谭香,你可不是本仙的长辈。” 谭香含糊道:“哎,好,你说啥就啥。” 她这个语气,怎么那么像在哄幼崽呢? 云丹冷着脸道:“还有,不要称呼本仙为小云。” 谭香转了转头:“那小丹这称呼,不会太像女孩子了吗?” 云丹仰起下颌道:“你要称呼本仙为云丹大人。” 谭香:这孩子,偶像包袱还挺重,玩过家家玩上瘾了。 谭香忽然就想起了一个曾经看过的剪辑视频,动画片里的女蛇精高傲地仰着三角脸,不断地重复:“叫我女王大人”! 不得不说,很有小云的既视感。 小云要是变成了兽人,不会也是三角脸吧。 “小云大人啊,你以后还是多吃点吧,长得长长的胖胖的才好。”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45节 胖一点的话,下巴不会那么尖,不然一低头就像要自戳脖颈一样。 再者说,小云嘴巴这么桀骜,吃壮实一点,以后更抗揍…… 云丹眯起眼睛道:“你在嘲笑本仙的仪表?” 谭香甩甩脑袋:“没有,我就觉得你太瘦了,你这孩子,怎么老往坏处想?” 云丹:他怎么觉得这豹子话里有话? 一蛇一豹一边斗嘴一边走,很快就到了平坦的地界,谭香灵巧地爬上树,云丹也从她的背上爬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她狩猎。 “蛇没有爪子和利齿,我也教不了你什么狩猎技巧,等我们化成人身,我再教你点搏斗用的拳脚。” 云丹把她这话当成了耳旁风,连人身都没化成,她去哪儿学的拳脚? 看见云丹卡毛一般的嗤笑,谭香没忍住,用爪子里的肉球拍了拍他的头顶:“小云啊,你可真可爱。” 云丹一顿,躲开肉球道:“你不要总是动舌动爪的。” 不是舔他就是摸他,她有没有雌性的自觉?要不是他知道,还得以为这蠢豹子是在求偶。 也许是运气好,没过一会,就有两头四角牛从远处晃悠了过来。 谭香舔了舔鼻子,对云丹小声道:“你在这等着。” 动物在狩猎的时候,都不喜欢其他的猎手出来抢夺食物,云丹以为她也是如此,便吐吐蛇信子道:“你自去吃便是。” 谭香从树的背面,轻手轻脚地爬了下去。 两头四角牛都是公的,正值青壮年,对谭香这种还未长成的豹子来说,有一些难度。 她耐心地躲在草丛里,等待着捕猎的时机。 两头牛并没有发现不远处隐藏的危机,它们一前一后,慢悠悠地停下来吃草。 待两头牛分开到一段距离之后,谭香开始动了,她尽量放轻脚步,一点一点地接近其中较小的一头。 她等啊等,等四角牛再一次低头时,她抓紧时机,瞬间窜了出去。 四角牛似乎感觉到了猛兽的气息,它猛地往后一躲,谭香尖锐的双爪勾住牛的脊背,爪尖深深地插进了它的皮肉之中,因为四角牛的躲闪,使得她没能一口咬住它的喉咙,咬在了它厚实的牛背上。 四角牛因疼痛而嘶鸣,发疯般地向前跑去,拖着谭香滑出去了四五米。 谭香:这牛的劲儿也太大了! 她连忙张嘴,在它的喉咙上又补了一口,四角牛情绪激动,疼痛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像无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 另一头四角牛也赶了过来,它低着头,准备用尖锐的四只角来戳谭香的肚皮。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谭香要是被它刺穿了肚皮,就得玩完。 云丹见那豹子处于了劣势,便慢悠悠地从树上爬了下来,想着她要是不行了,他就直接现出原形来。 比起肠穿肚烂的豹子,云丹更喜欢一只完整的食物,不会吃得鲜血淋漓。 谭香眼角瞥见云丹下树,往她的方向爬来,她登时就怒了。 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见稍大的四角牛逼近,谭香腰腹用力,在牛冲上来的瞬间猛地抬起下肢,有力的后腿抵在了牛的额头上,随即咬下牙齿,撕开了稍小四角牛的喉咙。她敏捷地跳开,不再恋战。 谭香飞快地跑回树旁,用舌头卷起云丹,两三下就爬上了树,静静地观望着两头牛的动向。 稍小的四角牛被撕裂了喉咙,血流汩汩不止,很快就力竭倒在了地上。稍大的四角牛围着它转了两圈后,便也掉头走开了。 谭香这才有余韵转过头,对着云丹呲牙道:“你为什么不听话!” 云丹眯着眼,怒笑道:“你敢吼我?” 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谭香舔干净嘴边的鲜血,低头道:“你知道方才有多危险吗?它们一脚下来,你就得被踩成肉泥!” 四角牛可不会管什么兽人不兽人的,随便一只都能顶死这条小蛇。 云丹金色的瞳仁看着她,过了两息才道:“本仙是怕你比被那畜生戳到肠穿肚烂,才下了树。” 谭香动了动耳朵,心里叹了口气,伸出大舌头,将云丹身上蹭到的血迹舔了个干净。 “嗯,知道了,但下次别这样了,你还太小了。” 云丹动了动蛇尾,说道:“你若强悍一些,本仙也不会想自己动手,是你太弱了。” 谭香:……这孩子,说话真不着听。 “行,我继续努力,争取下次速战速决。” 谭香用鼻头拱了拱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他道:“方才吼你了,对不住了。” 云丹蛇信子吐了吐,不知不觉,他的怒气已经消散了,淡道:“本仙自不会与你一只未成年的长毛畜生计较。” 他都一百三十多岁了,跟这只畜生计较什么? 谭香笑了笑,用舌头卷起他,爬下了树。 走到咽了气的四角牛旁,谭香将云丹放了下来,用力撕扯下一块嫩肉,叼到了云丹的身前。 这块肉,都快是云丹的三倍大了。 “快吃吧。” 云丹看了看肉,抬起头瞧着她道:“就你这头牛,都不够本仙塞牙缝的。” “行,那你就可劲吃,全当塞牙缝了。” 青峦山上的活物,就没有云丹没吃过的。 谭香低头大口吃肉,眼睛盯着四周,催促道:“你快吃,要不一会儿食尸鸟就来了。” 云丹不屑道:“有本仙在,他们不敢来。” 谭香敷衍道:“嗯,对,你厉害。” 云丹:“……你不信?” 谭香:“我信,我可相信了,快吃吧,吃完了带你洗澡去。” 小云这孩子入戏太深,似乎真以为自己有什么通天大本领。哎,愁人。 作者有话说: 云丹:别动舌动爪的! 很久以后 谭香:你别老动手动尾的! 第39章 第六只 谭香的进食速度很快, 大嘴一张,一块皮肉就见了骨头。新鲜的牛肉甘甜可口,谭香咀嚼着回头, 才发现小云已经吃完了。 这才几秒的功夫, 他吃得也太快了! “你撑不撑啊?” 谭香低头打量他的身子, 还是小小的一截,一点鼓胀都没有。 她在电视节目里面看过蛇进食,把稍大的食物吞进肚子之后, 身体都会鼓出来一块, 等待自身缓慢地消化吸收。 云丹好整以暇地道:“本仙还未吃饱。” 他吃饱一次, 最久可以一年不进食, 平时吃的东西全当零嘴了。 谭香舔了舔鼻子, 凑近瞧了瞧他撑起的身子,疑惑道:“你真吃了?” 都吃哪儿去了? 云丹眼角觑她:“难不成还要本仙吐出来给你瞧瞧?” “那倒是不用。” 谭香又撕扯下来一块牛背肉,放到了云丹的面前:“给你, 没吃饱就继续吃。” 她也不着急吃了,而是瞧着云丹,想看看这孩子说的是真是假。 只见云丹张开了不算大的嘴, 咬住牛肉的一端,然后就像嗦粉条一样,将比他身子粗了两三倍的肉条吸了进去。 谭香:…… 云丹吐了吐蛇信子, 轻笑道:“本仙说了, 这头牛都不够塞牙缝的。” ……你这牙缝可太宽了。 瞧他肚子没有一点凸出, 谭香着实有些纳闷,小云这明显不太对啊。 “小云啊, 你原来也吃这么多吗?” 云丹:“比这还要多。” 谭香特别想问他, 是不是因为你天赋异胃, 太能吃了,才被爸妈从窝里赶出来了…… 云丹冷笑道:“怎么,觉得本仙吃得太多,你舍不得分食了?” 谭香:“倒不是,你的胃不疼吗?就是身子里面,有没有要涨破的感觉?” 云丹:“本仙除了没吃饱,没有什么不适。” 异世之大,无奇不有,就连现代都有大胃王,说不定这儿就产这种大胃蛇。 谭香索性用舌头将他卷到了牛身上,让他坐在菜里面吃。 “吃吧,能吃多少吃多少。” 云丹吐了吐蛇信子,也不跟她客气,低头就开始暴风吸入,看得谭香直吞口水,叹为观止。 谭香怕他没饥饱,把自己撑出来好歹的,就一边盯着他的状态一边进食,等着她都吃饱了,云丹才慢悠悠地从牛骨山中爬出来。 谭香:“……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一种撑得想吐的感觉?” 云丹的食量可是说是跟她平分秋色。 她少说也有三十公斤,吃这些也算符合身体需求。可云丹才巴掌大,吃这么多……要不是她亲眼所见,谭香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46节 云丹:“进嘴的食物,为什么要吐出来?” 谭香:“……小云,你长这么大,都是怎么活过来的?” 可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幸亏这里是自助饮食,要不她肯定得被他吃得倾家荡产…… 关键是这肉都吃哪儿去了?莫非这就是蛇兽人的身体构造?吃了就化为无形? 云丹勾起嘴角:“一次吃到饱,就可以长时间不进食。” 每年进献给他的兽人,都是他的口粮,兴致来了,就多吃几个。 谭香悟了,既然能用身体储存能量,那肯定就会逮着机会多吃了。 还好,别天天这个食量就行。 云丹:“你就不好奇,本仙都吃了什么?” 谭香已经摸透这孩子的尿性了,于是道:“你是不是想说你吃的是兽人?” 云丹一愣,眯起眼睛道:“你知道了?” 谭香抬起嘴边左侧软肉,露出一截巨齿道:“呵呵。” 皮笑肉不笑,里面的敷衍十分欠揍。 云丹:“……你这笑,看得本仙十分不悦。” 谭香蹲坐在地,舔了舔嘴角沾着的碎肉道:“一个笑话说多了就没意思了,你再换个别的,别老用旧梗,我都能猜出来了。” 云丹:…… 就算不懂什么是“旧梗”,但云丹也猜出了她话中的大概意思。 笑话?他堂堂青宇大神,什么时候说过笑话?! 谭香抬起后腿挠了挠耳朵,估摸着食尸鸟快来了,便低头将气鼓鼓的云丹卷到了后背上。 云丹被她气得不轻,刚想撂挑子不演,露出真身给她掌掌眼的时候,温热的大舌头就将他卷了起来。 “你别总生气啊,气大伤身,会早死的。” 云丹冷笑道:“本仙倒看不出来你会怕死。” 谭香:“我很惜命的,日落而息,日出……估计醒不了,但也不会在窝里磨蹭太久,良好的作息习惯,与健康的体魄息息相关。” 谭香的用词古里古怪,云丹以为这是她部落的语言,只觉得巨象部落从首领到祭品,没一个和他心意的! 云丹懒得和她争辩,懒散地趴进了蓬松的长毛里。 蛇是个行也卧,坐也卧,躺也卧,能趴着就不立着的主,就算他嫌弃蠢豹子身上的畜生味,可躺久了也就那么回事。 在粪山里待久了,也就闻不出来臭味了。 该说不说,他倒是挺喜欢在长毛里趴着的,比他的蜕皮要舒坦许多。 脑袋一转,云丹裂开嘴,危险地道:“你之前说,想要本仙的蜕皮?” 谭香:“对啊,你看啊,你一天天的长大,每褪一次皮就会比上一次大,刚好对应了小拇指到大拇指的尺寸,能做一副手套。” 云丹:……他身上的蜕皮,这畜生可真是安排得明明白白,一点都没浪费。 云丹淬毒的獠牙呲出,别有所指道:“本仙可以给你,只不过,要用你的长毛来换。” 将这豹子活剥了,皮毛刚好给他铺床用。 谭香压根就没往血腥路上想,而是道:“行啊,就是你费点劲。” 她的毛都快赶上哈士奇了,走走路都会掉浮毛,几天就能搓成一团粉球球,要把这些毛攒一块,再做成毯子,确实需要点时间。 云丹疑惑道:“你究竟听没听懂本仙的意思?” 谭香:“听懂了,你不就是要我的皮毛吗,在洞里拣不就完了?十天半个月的毛堆在一起,就够你这小身板睡了。” 云丹:……你听懂个屁! 谭香就发现,这孩子好像又生气了,“丝丝”地吐着信子,尾巴来回甩,还怪好玩的。 “一会儿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洗?” 云丹没好气地道:“洗什么?” 洗你那个愚笨的脑子吗? 他就发现了,他无论说出多么恶毒的话来,这豹子总能想到别的地方去。 谭香:“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洗澡啊。” 云丹的尾巴一顿,道:“本仙不洗。” 他没有洗澡的习惯,夏日炎热,他偶尔会在溪水里泡泡,可从来不会像豹子一样又蹭又搓又发癫。 谭香:“……你从来没洗过?” 她不禁转头吸了吸鼻子,除了她自己的气味,就是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这味道有些似曾相识,谭香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是她铺床用的蜕皮味道,想来是那个时候,沾到了云丹的身上。 云丹倏地立起蛇首,呲牙道:“你嗅什么!本仙又不是长毛畜生,不会出汗,何需洗澡?” 谭香:“我就是闻闻,你怪香的。” 云丹:“香什么?本仙全身都是你这股异味!” 谭香心想,不洗澡可不行,她俩晚上可是要挤在一块睡的,必须得搞好各兽卫生。 她想了想道:“就算你没有毛,也不会长虱子,可你想想,从早上爬树,到地上前行,再加上在牛身上打滚,你可是一路蹭过来的,不洗洗多难受啊。” 她好歹还有四只爪子,可小云就像个全职拖布,从头蹭到尾,所以她舔他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绕开肚皮…… 云丹打从幼蛇起,就是这么一路爬过来的,也没人敢逼他洗澡,突然被这豹子一说,他一下子噎在了那儿,不知道如何反驳了。 谭香见他被说动了,继续道:“你不是讨厌我的气味吗?刚好洗一洗,我也不逼你,你就当在河里游泳了,怎么样?” 云丹:他确实想冲掉身上这股怪味,看在她分他食物的份儿上,他也不是不可以屈尊降贵地泡泡水。 小蛇摆了摆蛇尾,面无表情地道:“好。” 谭香大眼睛眨了眨,小孩就是小孩,说两句引子,立马就上钩了。 到了河边,谭香信守承诺,用石头在浅水区摆了一个云丹能伸直身|子的圆圈,以防它被冲走…… 云丹从她的背上滑下,刚好落进了“儿童池”。 “你别出圆圈,就在这里面洗。” 叮嘱过后,谭香往里面走了两步,在河水里狗刨了数下,她昨天刚给自己搓过澡,今天简单沾沾水就行。 她游完了一圈,见小云还维持着下水的姿势,动都没动,就更别提洗澡了。 谭阿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了河边处。 “你翻个身子。” 云丹直起眼睛瞧她:“做什么?” “我帮你洗洗肚皮。” 云丹:“用不着。” 猛兽的肚皮,怎是可以轻易示人的? 谭香低下头,下巴泡在水里,用黑色的鼻头蹭了蹭他不情愿的身子道:“洗肚皮很舒服的,你没洗过吗?” 云丹确实没洗过,但蛇天生就是个喜欢追求欲望的性子,且喜欢舒服的事情。 他抬起眼角道:“真的?” 谭香:“真的,水路大保健,谁洗谁知道。” 想这豹子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云丹慢悠悠地翻了个身,露出了浅青色渐变白色的肚皮。 在云丹戒备的目光下,谭香将下颌沉了下去,用下巴上的绒毛轻轻地蹭干净了他肚皮上沾着的泥块,待洗干净了,才伸出舌头舔了两口。 “怎么样,舒不舒服。” 云丹是冷血动物,让他最舒适的温度是二十八到三十度之间,粗粝的大舌头刮过,他确实觉得很舒服。 云丹摆了摆尾巴:“还行。” 说完伸了伸自己不太长的蛇身,说道:“这就洗完了?” 金色的瞳仁盯着谭香,似乎在无声地催促。 谭香:……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口嫌体正直啊。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40章 第七只 河水冰凉甘甜, 大舌头淌过河水,舔在蛇腹上,并没有什么味道。就像用盆喝水, 不住地舔盆底的感觉。 谭香抬起毛茸茸的大脑袋, 用舌头舔了舔嘴巴道:“咱们回洞?” 她感觉要是再舔下去, 小云都得提前蜕皮了。 云丹伸出蛇信子,舒坦地拉了拉蛇尾,慢悠悠地道:“回吧。” 活像一个刚被捶完腿的老太君, 本来就没有骨头, 现在都要沉到河底去了。 云丹暗忱, 他原来怎么就没发现, 这长毛畜生还是有点用的, 怪不得都喜欢伸着舌头,淌着大哈喇子互相舔。 云丹仔细回想了一下……原因大概是,他每次见到点长毛的, 不出意外,当天都会进到他的肚子里。 就算当天没吃,那些兽人也不会不长眼地凑上来, 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云丹吐着蛇信子,高傲地仰起头颅对谭香道:“你很不错。” 他现在有点不想吃她了,待他的真身暴露, 他就将她卷回洞里, 专门给她安排一个美差, 服侍他洗澡。 要是用谭香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自带舌疗的搓澡工……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47节 云丹琢磨, 等到那时, 他一定要把今日受的气都给补回来, 吓到她屁滚刀流才好。 想象着豹子吃瘪的模样,云丹心情非常好,头一次自觉地立起脖颈,想主动爬上谭香的背。 还没等他够到毛,就被谭香一舌头卷到了岸边的大石头上,劈头盖脸的一顿舔,边舔边说:“你这一身水,不擦干了到处跑什么。” 粗粝的大舌头这会儿可一点也不温柔,唏哩呼噜的,把它身上的水汽舔到了半干。 云丹:“……” “还‘你很不错’,你以为自己是哪个五六十岁的老领导……不是,老兽人吗?” 谭香都被他给逗笑了,这孩子,说话老气横秋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云丹决定了,美差是肯定不会给她了,他刚才想的统统作废! 云丹恶狠狠地道:“你早晚有一天要后悔自己的言行!” 就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被舔得东倒西歪,着实没有震慑力。 谭香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轻飘飘地把他甩到了背上道:“你也早晚有一天要后悔自己说话这么冲。” 就这个牛脾气,这个小身板,以后得找个什么样的老婆? 长俩耳朵的都得瞧不上他。 谭香有点愁,这要是砸手里了,小云这孩子不会在家啃她这个老吧。 她还真有点理解她妈当初为什么老逼着她相亲了,瓜好不容易熟了,就怕烂地里…… 云丹冷笑:“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总有你叫的时候! 谭香载着他,提步往山洞的方向走,慢悠悠地回道:“瞧什么?” 云丹:“……瞧谁能笑到最后。” 谭香笑了:“就你那脾气,估计够呛。笑两声就翻脸,肯定笑不到最后。” 云丹绷着脸也不是,发火也不是,小尾巴“啪啪”甩,咬牙切齿道:“谭、香!” 谭香:“哎,你尾巴抓紧点,别摔地上了,还得重洗。” 她一个大人,怎么也不能老跟孩子斗气,谭香湿漉漉的大尾巴向上翘,刚好擦过了云丹的头顶。 云丹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没完全干透的大尾巴,蓬松的长毛都贴在上面,来回摇摆。 “干什么?” 谭香:“我用尾巴给你出个谜题,你看看我模仿的是谁?” 云丹不情不愿地扭头瞧,就见大尾巴抬起了尾巴尖,向上抻了抻,像极了某人高傲时的模样…… 紧接着大尾巴左右甩了甩,外层的皮毛炸开,将某只生气时的氛围模仿得惟妙惟肖。 也许是气大了,云丹已经麻木了,吊着眼梢冷眼看着这条胆大妄为的毛棍子。 谭香:“你猜出来是谁了吗?” 云丹冷笑道:“你祖宗。” 等着,总有你哭的时候。 她不是爱表演吗,到时他让她天天用尾巴模仿动物,一天一种,不模仿都不行! 谭香甩了甩尾巴,蹭了蹭他的蛇身道:“别生气啊,我逗你玩呢,我模仿的这么像,说明我认真观察你啊。” 晃晃悠悠,太阳沿着天边下落时,他们刚好到达了洞口。 谭香把洗干净的小云放在了蜕皮上,走出山洞将已经晾干了的“搓澡巾”叼了回来,放在了洞里的空地上。 平时山洞里就只有她一只,她也不觉得孤单,就是自言自语的次数有逐渐增多的趋势。 多了一个小云之后,明显就有些不一样了,要说哪儿不一样,就跟单身人士养狗一样,它也不用说话,只要在那儿喘气,就会让人有种治愈感。 可惜,小云会讲话…… 谭香收拾好山洞里的东西,把磨牙用的骨头棒堆到了一处,就躺回了蜕皮做的窝里。 她一过来,小云就快速往里面爬了爬,谭香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滚,把小云逼到了墙角。 云丹:“……你不要离本仙这么近。” 谭香舔了舔爪子,二话没说就把云丹搂了过来。 “害羞什么,小孩家家的,我都给你洗过澡了。” 洗澡的时候,她还看见了小云尾巴尖内侧的四个黑点,隐匿在黑皮下,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下边的两个黑点是蛇退化的足肢,上面的两个黑点是什么……那就不言而喻了。还好,蛇的身体结构特殊,不该被看到的,都隐藏在体内,不会造成任何尴尬。 谭香将它圈在怀里,舔了舔他的头道:“暖和吧。” 夜里山中会起风,气温也会下降,蛇不喜严寒和酷暑,她轻轻地围着他,刚好给他营造了一个舒适的环境。 而谭香皮厚,夜里再冷她也不怕,冰凉凉的小蛇搂起来,还挺舒服的。 谭香用鼻头顶了顶满脸不情愿的云丹,笑道:“你凉飕飕的,真好搂……哎,我有点能感受到母兽护崽子的心情了。” 云丹对现下的环境也很满意,听了她的回话,回嘴道:“母兽?本仙的母亲都消化在了我的肚子里,你也想死?” 谭香:遗弃幼子这事是翻不了篇了,看来对云丹的心理影响挺大,她都怕这孩子将来心理扭曲了。 她不知道,虽然理由不同,但云丹早就扭曲了一百多年了…… “我死了谁给你猎牛啊?小没良心的。” 谭香说着说着就闭上了大眼睛,酝酿着睡意,含糊道:“明日咱们去钓鱼吧。” 云丹没理她,就她那个反应力,能抓到鱼就怪了。 “小云你也会游泳,明天我就找根树枝,你用尾巴勾住树枝端,把脑袋伸进水里,看到鱼就咬,你咬中了,我就把你和鱼拖上岸。” 谭香其实就是随口开玩笑,但越说越觉得这事能成,小云就是现成的鱼饵和吊线啊!还是个无需电力的全自动。 云丹:……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货是怎么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法子的? “还是算了,万一你没勾住,掉水里就糟了。” 最坏的状况就是,鱼没钓上来,蛇还被鱼给吃了…… 谭香说着,用毛茸茸地脑袋蹭了蹭他,在她看来,她和小云亲近,跟与小狗嬉闹没什么区别,要说唯一的区别,就是小云没有毛……不过没事,她有。 但云丹可不是条真正的幼蛇,这只豹子再蠢,也是一只即将成年的雌性。 她粉色的毛在他的眼前晃呀晃,贴着他蹭呀蹭,单身一百多年的青宇大神,忽然就有了一种怪怪的感觉,还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云丹甩了甩尾巴,刚想呛她两句,就发现这蠢豹子要睡着了。 白色的吻部贴着它的侧腹,随着她的呼吸,软肉上的胡须一动一动的,眼睛闭成了一条黑线,浓密的睫毛落在粉色的眼底处。 一点都看不来出来这是只话痨……简直比食尸鸟还要碎嘴子。 没有了谭香的碎碎念,山洞里陡然安静了下来,这样的环境才是云丹所熟悉的,空荡,寂寥。 仿佛与山顶的偌大山洞相重合,他还是那只令众兽人闻风丧胆的青宇大神。 尾巴倏地一暖,云丹垂首,就见豹子无意识地伸出了舌头,刚好扫过了他的尾巴。 “你这舌头,真是不老实。” 云丹吸了吸鼻子,这一亩三分地都是豹子的气味,毛皮上,嘴边的软肉上,就连他的身上,都是这股子味道。 他不困,也不想睡觉。 出去逛一会?可身|子太暖和,他不想挪动位置。 盯着豹子看了许久,云丹伸出蛇信子,他也想试试,舔舐别人是个什么感觉。 黑色的蛇信子擦过豹子颈边的长毛,云丹抬首,嗯,没什么感觉,还舔了他一嘴浮毛…… 云丹呸了几口,想将嘴里的毛吐干净,谭香被声音吵醒,金色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道:“怎么了,吃撑了想吐了?” 云丹:“……你睡你的觉。” 可算把毛吐干净了,云丹弯下脊椎,将头放在了谭香的嘴边,喉咙处非常暖和,随着她的呼吸轻轻地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云丹也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就见一只大大的粉色,在洞里活蹦乱跳,见他醒来了,就像疯豹一样冲了过来道:“早啊!” 眼前的脸又大又粉,鼻孔还不断冒着热气。 云丹:“……你还是睡觉的时候最顺眼。” 粉色豹子好像挺不好意思,她下巴微收,眨着眼睛道:“呦,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还是个睡美人。”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在睡熟的情况下都会控制不了面部表情,均会流露出一种不太聪明的面相。 谭香:没想到,我的睡颜这么能打。小云是个孩子,孩子是肯定不会说谎的。 云丹冷脸道:“……你现在最好别说话。” 谭香忍了忍,没忍住道:“你生气的种类挺全啊……连起床气都有?” 作者有话说: 谭香:我一直以为我置身的是亲子频道,没想到,是两性|生活…… 作者: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别着急,动物还有发|情期呢 谭香:……听我说,谢谢你 第41章 第八只 伴随着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早上, 一豹一蛇的一天又开始了。 昨日吃得太饱,谭香今日不用狩猎,打算带着云丹出去散散步。她家附近都是高树环绕, 除了河边, 也没什么景。 青峦山上的景色, 云丹早就看腻了,百无聊赖地躺在谭香的后背晒太阳。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48节 “小云啊,你是条毒蛇吧?” 看到草丛里长得五颜六色的蘑菇, 谭香才想起来问这事。 云丹:“你想试试?” 谭香把他这句话直接忽略了, 说道:“那你能吃毒蘑菇吗?” 云丹掀了掀眼皮道:“能吃, 怎么了?” 他有着卓越的耐毒性, 能毒倒他的, 他还没见过。 谭香舔了舔舌头:“真羡慕你,嘴真壮。” 她要是也有耐毒性,一定会尝一尝这些五颜六色的蘑菇, 看着就好吃。 云丹:这豹子可真是不挑嘴,什么都想尝一尝。 谭香每日都会出来散步,要不就去狩猎, 总之每天都要让自己活动活动,不能总躺着睡觉。 她看到点什么好玩的,就会咬下来, 甩给背上的云丹。 红色的果子、双生花、还有小型爬行动物之类的。 谭香:……其实那花, 她是想拿回去装点洞穴的, 还有小壁虎,是想留给云丹玩的……算了, 全当给孩子的零食了。 云丹似乎挺喜欢这种移动餐车模式, 谭香甩过来的东西他照单全收, 统统塞进肚。 谭香又甩上来了一串紫色的小果子,看起来很像葡萄,只是果实的尖端是红色的。 云丹吞了一个后,谭香舔了舔嘴巴问道:“甜吗?” 云丹都是囫囵吞下去,就如猪八戒吃人参果,尝不出什么味道。 “还行。” “什么味道?” 云丹又吞了一个道:“果子味。” 谭香:“……” 云丹瞧了瞧她:“你想吃?” 谭香大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软肉,睁着大眼睛道:“想吃……这果子有毒吗?” 云丹看她那蠢样子,冷笑着说:“敢情你是想让本仙给你试毒?” 谭香:“你这话说的,这叫术业有专攻,你比我明白,我才问你的。” 云丹冷哼一声道:“有毒。” 谭香遗憾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心道:好看的东西,果然都是有毒的。 云丹甩了甩尾巴,拖着果子爬到了谭香的鼻粱上,施舍般的用尾巴尖卷起了一个,垂到了谭香的嘴边:“骗你的,这果子没毒。” 谭香:“你这孩子,怎么还骗大人呢。” 她伸出舌头卷了过来,刚好滑过云丹的尾巴尖。 牙齿一咬,酸酸甜甜地汁水溢出,谭香眯了眯眼睛,道:“再来一个。” 云丹勾起一个,高傲地抬起头颅,像训狗一样道:“叫本仙云丹大人。” 谭香毫不犹豫地道:“好好好,云丹大人,再来一个。” 云丹:“……你这豹子,就没有骨气的吗?” 谭香卷走果子,轻笑道:“阿姨我给你上一课,做动物啊,要能屈能伸,负鼠还会装死呢。别太直,树直易折。” 小云的性子就太直了,又直又倔,将来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云丹显然不同意她的见解,说道:“那是你不够强大,树若是足够粗壮,怎会被折断?” 谭香顺嘴道:“行,小云大人你努力成长,争取早日长成青峦山一霸,阿姨我就能跟着你横着走了。” 孩子嘴欠治不好怎么办……那就只能替他祈福了……将来别惹到什么硬茬子。 云丹心想:就算本仙是青峦山霸主,那也绝对不会罩着她!想都别想! 正午阳光刺眼,谭香就带着云丹找了个树荫处,窝在一起打了个盹。 热劲儿过去了,才慢悠悠地往回走,沿途逮到了两只珍珠鸡,她一只,云丹一只,分食了个干净。 下午两只闲来无事,谭香就真的带云丹去钓鱼了。 只不过是她在水里拍,小云在河边看。等谭香叼着鱼上岸的时候,才发现云丹被一只河蟹夹住了尾巴。 河蟹的夹力对云丹来说不痛不痒,眉头都没皱……虽然他的兽型没有眉毛。 谭香赶紧把鱼吐在岸边,一爪子拍死了它。 “你被夹住了不会叫啊!” 这螃蟹还真难取,她要是用力扯,怕螃蟹的夹子越收越紧,别把小云的尾巴给夹断了。 谭香急得来回踱步,倒是云丹,老神在在的,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左右比量了半天,谭香还是低下了头,对准螃蟹的右夹子,快速的合拢牙齿,将它的大夹子咬碎了。 螃蟹吃痛,左钳子作势就要去夹谭香的鼻子。 云丹金色的瞳仁微闪,蛇尾“啪”地一甩,直接将螃蟹抽成了两瓣。 他可以吃这只豹子,但旁的动物可不能伤她,他还没玩够呢。 谭香看到碎掉的螃蟹一愣,不禁道:“小云,你这招神龙摆尾可以啊!” 云丹吐了吐蛇信子:“不用谢。” 谭香:“以后可以用你的尾巴抽核桃啊!” 一抽一个准,比她用嘴叼着石头砸快多了! 云丹:“……你只要道谢就好,下句话可以不说。” 谭香将碎掉的螃蟹叼过来,让云丹把里面的黄吸了,云丹吸完了,她才舔了舔。 她又把鱼叼了过来,对云丹道:“刮鳞。” 云丹奇怪道:“怎么刮?” “用你尾巴,就像刚才那么甩。” 这条小尾巴天天唰唰唰的来回抽,就跟车挡风玻璃前的雨刷子一样,非常适合刮鱼鳞。 就凭蛇尾在螃蟹钳子底下一点伤都没有就能看出,小云的蛇皮不是一般的硬。 云丹冷下脸:“……本仙怎会做这么蠢的事。” 谭香:“这哪蠢了?你用尾巴卷果子,和刮鱼鳞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为了吃,一点都不蠢。” 在谭香的好说歹说下,云丹才懒懒地甩了甩蛇尾,鱼鳞虽然没全都刮掉,但也差不多了。 吃完了生鱼片,两只踩着晚霞回了山洞。 夜幕降临时,谭香将云丹搂到了一片粉白色交织的长毛中,小云这次没躲,还顺势爬上了她的肚皮,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谭香眯眼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容易,可算是有点养熟了。 很快,青峦山就迎来了雨季,连续下了几天的雨。 谭香虽然喜欢洗澡和游泳,但并不喜欢在下雨天出门找吃的。看了眼趴在她身上睡觉的云丹,谭香用鼻子推了推他。 云丹头都没抬,掀开眼睛道:“何事?” 谭香:“你从我身上下来,我要去狩猎。” 云丹看了眼外面的大雨道:“两三天不吃饿不死。” 谭香:“这雨看样子还得下好多天,也不能一直不进食吧。” 小云还在长身体,她最多也就能挺个三四天,再多挺挺,就没力气狩猎了。 云丹阴着脸爬了下去,说道:“本仙与你同去。” 谭香起身,甩了甩皮毛道:“你就在洞里呆着,我去去就来。要是有其他猛兽进来了,你就躲在蜕皮下面,别被发现了。” 谭香说着,就跑出了洞口,钻进了雨幕之中。 没了暖呼呼的热源,云丹甩了甩尾巴,瞬间化成了一只粗长的巨蛇,他将蛇首探出洞口,冰凉的雨水降落,打湿了他的额头。 山洞里面阴冷潮湿,原本应该是云丹最喜欢的环境,可他现下却不想呆在洞里。 将蛇首伸出洞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雨越下越大,云丹的情绪也犹如压顶的乌云,变得越来越阴沉。 就在云丹打算循着豹子的气味去看一看时,远处终于出现了一抹粉色的影子。 他无声的缩小身子,爬回了蜕皮上。 这大雨天,动物们都会找个地方躲雨,谭香顺着树根找,终于让她碰上了两只兔子。 等她穿过雨幕进到洞中时,小云还趴在原处,似乎睡着了。 谭香甩了甩身上的水,把死掉的兔子叼到窝旁,用鼻子蹭了蹭云丹道:“小云,吃饭了。” 云丹好像才刚睡醒的样子,扭着蛇身爬了过来。 豹子一副狼狈相,长毛贴在身上,显得她小了一圈,毛发的尖端,还在断断续续地滴着水。 见云丹要往她身上爬,谭香扭头道:“我身上还是湿的,你等等。” “本仙不想等。” 云丹爬上她的脑袋,谭香正在低头撕扯猎物,将兔子分成小块,好让云丹入口。 墨绿色的小蛇用蛇尾轻轻地拨弄了两下她的耳朵,说了句:“本仙也不是不可以罩着你。” 她只要乖乖的,不忤逆他。 他不是不可以如她所说,让她在青峦山横着走。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49节 谭香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云丹:“无事,本仙饿了。” 谭香笑道:“你不是说饿不死吗?下来吧,开饭!” 这场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二十多天,谭香就在洞里和小云玩。她把自己的落毛搓成了一个大团子,给小云当窝。 云丹很给面子的没有把毛团拍出洞口,但也没有睡,偶尔用尾巴抽着玩。到了晚上,还是会爬到谭香的身上来。 “要是能早点化成人就好了。”谭香趴在蜕皮上,动了动嘴边的软肉。 云丹:“你想早点化成兽人?” 谭香:“是,那就能做好多事了。” 可以把肉熏成腊肉,在雨季和冬季前储存好口粮,还能播种食物,丰富她的菜谱。 生肉再好吃,天天吃也会腻。 要是有手有脚,她就能烤肉,涮肉,炒青菜,应有尽有。还能搭房子,养牲畜,说不定两年就能实现温饱自由。 谭香用爪尖戳了戳云丹道:“还有你,怎么干吃不长啊?” 她都快五十公斤了,可小云还是小小的一条。 云丹微垂首,心想:她不是想让他长吗? 那他就给她演示一下,什么是急速生长。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42章 第九只 谭香本来还有点愁, 以小云这个生长速度,就算成年了也不见得能长多大。到时可怎么办,找条蚯蚓当老婆吗? 结果第二天, 她就发现小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成长了起来。 巴掌大的小蛇, 没过两天, 就拉长了两倍。 “小云啊,你偷吃什么东西了吗?” 为什么都吃了一样的东西,这孩子就像吃了猪饲料一样, 蹭蹭蹭地长? 云丹甩了甩尾巴, 他现在的尾巴变得与小孩的手臂一般粗, 蜕皮被他抽得簌簌作响。 “呵, 荒谬。” 她不是觉得他小吗?那他就一天长半掌, 直到恢复到他的真身长度为止。 小云虽然一天天的长大了,但到了晚上,他还是喜欢压着谭香睡。 谭香大半夜常常被他压醒, 总觉得自己肚子上被压了一条大腿,气儿都喘不均匀。 她用爪子推了推他道:“你把尾巴往下放放,压的我肚子疼。” 云丹张了张嘴, 随着身体的加粗,他的嘴也变大了,一张口, 黑色的信子, 尖锐的毒牙, 任凭谁看了都得抖一抖。 也许是看着他长大的,谭香没觉得害怕, 倒是觉得自家孩子越来越威风……她都快驮不住他了。 云丹不悦地吐出了一句:“麻烦。” 谭香:……那你倒是自己睡啊! 云丹动了动长长的尾巴, 爬到了谭香的身后, 从后面卷着她,又把脑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谭香:“……云啊,你是不是对你的体型有什么误解?” 刚才只是肚子喘不上来气,现在她的脖子都要被他压麻了。 云丹“丝丝”地吐着蛇信子,把下巴枕在了她的侧脸上,冷脸道:“这样如何?” 谭香觉得还可以,自己宽大结实的脸盘子还能承受得住,就是两只的嘴巴离得太近了,他吐蛇信子的时候,总能舔到她嘴边的绒毛。 但她要是再挑剔,估计这孩子就得炸毛了。 谭香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嘴边,果不其然,就和某条大尾巴蛇的信子碰到了。 只有短短的一瞬,谭香飞快的收回舌头,静默了。 山洞里静悄悄的,谭香不禁陷入了沉思,小云虽然心理年龄小,但按照他的生长速度来看,应该很快就会长成一个大小伙子。 那两只的距离,就有些微妙了。 她以为只要自己不说话,方才的尴尬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谁知云丹却说话了:“你躲什么?本仙的信子又没毒。” 该说不说,豹子粗粝的大舌头,还是很得他的心意的。 谭香:“……没什么,舌头根疼了一下。” 云丹信以为真,蛇首伸了过来,道:“你伸出来,本仙给你瞧瞧。” 谭香抿住豹嘴,矜持地道:“好了,不疼了。” 云丹挑起眼睛道:“那你也伸出来!” 谭香微微裂开嘴巴,然后吐出了一个粉红色的舌尖…… 云丹:“你磨蹭什么?都吐出来。” 谭香就当看牙医了,小云还是个孩子,他心里可不会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豹子扭扭捏捏地张开了大嘴巴,然后云丹就把头探了进去…… 谭香用嗓子眼模糊地道:“你快出来!” 云丹仔细瞧了瞧,见她舌头没什么伤口,就伸出蛇信子舔了舔她的舌根。 谭香差点一激动把嘴合上了,等到云丹看够了,他才慢悠悠地退了出来。 谭香立即把嘴闭上,嘴边软肉轻微浮动地道:“你舔我舌根做什么?” 云丹白了她一眼:“你舔本仙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谭香无言可对,因为她一直唏哩呼噜地舔人家来着。 望着小云纯洁的双眸,谭阿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动物之间,舔来舔去是常有的事,她未免太过神经过敏。 云丹的身|子退了回去,继续楼紧豹子,蛇首贴着她的大脑袋上,道:“快睡觉,你不是觉很多吗?” 谭香:你要是不压着我,我保证能闭眼就着。 随着小云的长大,谭香最满意的一点,就是他能够帮助她狩猎了。 谭香只需要将动物赶过去,藏在草丛里的云丹适时地收尾,便能将猎物绞住,谭香上去再补一口就好。 其实云丹自己一条就能搞定,但豹子好动,他就全当陪她玩了。 就是回山洞的途中,云丹还是会爬上她的背,谭香嘴里叼一个,后背坨一个,活像个怨种苦力。 等她有手了,高低要做个小拉车,把云丹放在身后拉着,要不可太累了,跟抱着孩子炒大锅菜差不多了。 到了晚上,谭香拖出了另一条搓澡巾,也就是蜕皮,用爪子指着道:“今晚我睡这,你睡那儿,咱俩分开睡。” 云丹眯了眯眼:“为什么?” 因为孩子大了,该学会自立了! 谭香道:“你现在大了,咱俩挤在一个地方睡不下了。” 云丹没说话,谭香以为他听懂了,就趴在新的蜕皮上准备睡觉。平日都能搂着冰凉凉的软蛇,今天什么都没有,她也不习惯。 没过一会,她就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重量,谭香睁开眼,就见云丹像蚊香一样,将整条蛇盘在了她的身上。 云丹淡道:“这不就能睡下了吗?” 谭香:“……你就不想独立的空间吗?” 刚来那会儿,他可是很嫌弃跟她挤一块的。 云丹:“不需要。” 谭香:算了吧,该咋睡咋睡吧,等云丹性别觉醒,懂得男女有别再说吧。 谭香就又爬回了老窝,搂着冰枕似的云丹,简直美滋滋。 她很快就睡着了,可云丹却睡不着,蛇首蹭着她嘴边的软肉,他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就是想蹭一蹭她。 也许是这几天天气转凉了? 云丹终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几天,山洞里久违的来了客人,当时谭香正在给云丹投喂。云丹似乎很喜欢山里长的小树莓,他每次都是一口吞,吃不出来什么味道。 蛇的牙齿不适合咀嚼,谭香就咬碎了,像喂幼兽那么喂他。 云丹刚开始是拒绝的,毫不留情地嫌弃道:“上面沾着你的口水,恶心。” 谭香心里想着,不能打孩子,童言无忌! 云丹摇了摇尾巴,过了一会,才尝试性地抿了一小口,随后就把碎掉的树莓都吃光了。 谭香也不讽刺他,见他吃完了,就再嚼一个。最后云丹索性在她嘴边等着,她刚嚼碎,他就接过来吃了。 这嘴对嘴的喂食方式确实有点怪,但想起企鹅反刍,谭香也就当是哺育幼崽了。 老山羊来的时候,云丹刚把谭香嘴边沾着的树莓舔干净。 谭香见到熟人,笑着道:“呦,可好久不见你了,身体还硬朗吗?” 老山羊往洞里一看,待看到一米多长的云丹,当时就是一哆嗦:“这,这位是谁啊?” 谭香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毛道:“这是云丹,借住我这儿的。云丹,这是老山羊……哎,你叫什么?” 认识老山羊这么久,她还没问过他的名字。 老山羊这会魂都要吓飞了,往家里领什么不好,这是领回来了一个煞神啊! 这青峦山上的蛇,可没有人敢靠近,保不住哪一条,就跟那位大人有关系。 “我,我叫三咩咩。”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50节 谭香:这名字,真够嫩的。 三咩咩本来还想进洞里坐坐,然后就看见那条蛇立起了蛇首,颈侧的外扩张开,墨黑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金色的瞳仁紧紧地桎梏住了他的动作。 那是看猎物的眼神,似乎他敢进洞,这条蛇就会一跃而起,一招致命。 谭香热情地招呼道:“快进来坐啊。” 没等三咩咩有所反应,云丹便先仰起了头颅,那意思是:你敢? 自己的地盘,没有他的允许,哪个雄性敢踏入半步? 谭香没看到他身后像黑无常一样的云丹,只见老山羊越来越萎靡,整只羊都开始打摆子了。 “你没事吧?” 三咩咩后退了两步,直接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声音不大地道:“我……我还是喜欢坐在草地上。” 这是个人爱好,谭香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跟着他出了洞口。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老山羊很少来找她,两人基本都是在山中偶遇。 三咩咩这才想起来正经事,他有些怕谭香身后的长蛇,只能简短地说道:“入了秋,山神就应该召见我们了,这两天你若听到了食尸鸟的鸣叫,就赶紧往山顶跑,那位大人,不喜欢兽人不准时。” 其实他还想多讲讲山神大人的事来着,比如青宇大人是条蛇,还是条会吃兽人的邪神,他们也不是无忧无虑地住在这的,这座山上的兽人,都是那位大人的祭品。 可因为谭香捡了条祖宗回来,老山羊只得把这句话咽在了肚子里。 谭香:“食尸鸟的叫声是什么样的,我没听过。” 三咩咩想给她学一学,可惜他学了半天,只挤出了几声变了声调的“咩~” 谭香:“……好了,这事我知道了。” 不就是动物开大会吗?估计露个脸就行。 三咩咩:“还有个事。” 他从身后拿出来了两块兽皮,接壤处用麻线不规则地缝合在了一起,看起来就是两个有宽度的抹胸。 “不出意外,你这两个月就要化人形了,这兽皮你拿过去用吧。” 兽人的成长速度比动物要快,通常十个月左右就会化成人形,也就意味着性|成熟,可以生崽了。 谭香听到这消息可高兴坏了:“太谢谢了,等我化成兽人,请你吃顿好的。” 三咩咩:“吃什么?” 谭香刚想说涮羊肉,就想起对面是只羊……于是改口道:“素食全宴,炒青菜,煮青菜,还有果盘。” 三咩咩笑了笑:“待你化成了人形,如果想找个伴的话,也别着急。咱们这山上,还是有不少豹子的。” 就算是祭品,这些兽人的天性可没有泯灭,该找伴找伴,该生崽生崽,一点没耽误。 谭香:“这事不着急,随缘。” 入乡随俗,她不介意打一辈子光棍,但也不介意找个兽人一起搭火过日子。灵魂伴侣,还要三观合得来,这种就别指望了。 上辈子都不一定能遇得到,就更别提兽人的世界了。 三咩咩胡子动了动,还想再说两句,就看到了谭香身后的一对黑色眼珠子。 老山羊赶紧站起了身,说道:“你多保重身体,我下次再跟你说。” 说完就像被狼撵了一样,撒腿就跑了。 感觉后腿被缠住,谭香转过头,就见云丹不知何时爬了上来,转眼就在她身上缠了三圈,他吐着蛇信子道:“你快到春期了?” 谭香想了想,才明白这个春期是发青期的意思。 但跟小孩子谈这事,还是有点怪怪的。 谭香:“是吗?” 云丹:“兽人能化人形,就代表要到春期了。” 谭香还挺好奇的,这春期到底是个什么滋味?看到兽人就想扑到那种的? 谭香:“那就快了呗,没事,该干什么干什么,顺其自然。” 云丹盯着她瞧了瞧,没说什么,就是又绕了一圈。 谭香:“……哎,你松一松,我脖子要勒断了!” 作者有话说: 小云,你当初立的flags,就要摇摇欲坠了…… 第43章 第十只 谭香的化人没等来, 倒是先等来了云丹的蜕皮期。 在云丹蜕皮的前几天,他原本就不太好的脾气更是雪上加霜。 绞杀动物时毫不留情,粗长的大尾巴一绞, 猎物就会变成一团变形的躯体, 断掉的骨头戳穿皮肤, 从肢体中呲出来,大颗大颗的血珠顺着骨头滴落到了地上。 谭香:“……” 这是怎么了,叛逆期加重了? 由于云丹遇兽杀兽, 遇鸟宰鸟, 使得以谭香的山洞为中心, 方圆百米以内的活物在短短几天之间都跑光了。 谭香:她这本来就少活物, 这下好了, 成活死人墓了……而古墓派传人小龙女……不,小龙男还在每天兢兢业业地造杀业,使得“方圆百米”的这个范围, 很有可能会继续往外扩张。 在山顶的穿山甲也听说了此事,便决定下山看一看。 大人自从说要去找那只花里胡哨的豹子,就一直没回来。听闻山里多了一条发疯的大蛇, 他的直觉告诉他——多半是那位爷。 等穿山甲带着犀牛从山顶下来,来到这片区域时,很快就看到了某条离洞多日的身影。 有大人在的地方, 场面一如既往的血腥, 导致犀牛下意识地就开始低头刨土。 穿山甲站在树丛后, 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多具鸟首尸体,遗容好看点的, 还能留个全尸, 只是轻微的肢体走形。 不好看的, 直接被绞成了几段,脑浆都被挤出来了。 穿山甲算算日子,是了,那位爷快到蜕皮期了。 山顶上的兽人们都知道,大人蜕皮的这段日子,一定要有多远躲多远。 想趁着他蜕皮期杀他? 还别说,原来真有个傻兽人这么干过。 结果呢,大人还是大人,活得好好的,那个兽人已经被挫骨扬灰,早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可让穿山甲有些意外的是,云丹此时并不是一条蛇,他身边还站了一只粉白色相间的豹子。 豹子的肚皮浑圆,大的都快拖地了。 犀牛挖土的间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道:“那豹子是不是怀崽子了?” 想到这,犀牛猛地一吸气:“大人不会是想剖腹吃子吧?” 要是其他动物,他们还不敢想这么血腥的事情,但换做他们大人,那就很有可能性了。 云丹的洞察力极其敏锐,蛇首猛地转了过来,看向了穿山甲的方向。 沁毒似的眸光扫过,犀牛吓得一下子就现出了原型,一只肥硕的灰色犀牛。 穿山甲连忙弯下腰来已示恭敬,冷汗顺着后颈就流了下来。 大人狂躁时,一定不能多说话,多言反而会引起他的怒火。跟一个疯子,怎么能期望用人话沟通清楚呢? 就在这时,肚子圆滚滚的豹子突然打了个嗝,道:“小云啊,别杀了,我吃不动了。” 云丹一直杀,谭香就一直吃,吃得她都要迈不动腿了。 谭香一步一晃地走过去,她不敢走太快,走太快怕吐出来……待走到云丹身边,她轻轻蹭了蹭云丹立起的蛇首。 这些日子,云丹依旧保持着高速野蛮生长的势头。 越来越长,越来越粗,谭香觉得他再这么长下去,就跟酒店新婚宴时,门口放的气球拱门差不多了…… 她捡来的那条蜕皮,少说也有二十米长,那说不定,她家小云也能长到那么长呢? 云丹低头瞧了瞧她:“有得吃就赶紧吃,把明天的份也吃出来。” 谭香:“……我连后天的份都吃出来了!” 她索性往地上一趟,四脚朝天,挺起肚子让云丹自己看。就算躺着,她这肚子都是鼓的! 在生活水平如此贫瘠的远古时代,她简直就是奢侈至极!活脱脱的青峦山地主…… 云丹弯下蛇身,下颚放在了她腹部的软毛上,轻轻往下按了按,鼓鼓囊囊,确实是吃饱了。 谭香差点被他按吐了,连忙用爪子拨开他的脑袋:“别按,要呕了。” 谭香爬起身,舔了舔云丹尾巴上沾着的血迹,道:“咱们回去吧。” 云丹几口将地上的尸体吞进了肚,熟练地爬上了谭香的脊背,谭香被他压的腿一软,差点趴地上。 云丹现在已经接近三米了,对谭香来说,不再是“甜蜜的负担”了,而是“要命的负重”! 巨蛇的蛇首向前伸,贴着她的脑袋道:“你正好吃多了,驮着本仙回去,当消食了。” ……大哥,这哪是消食,这是负重越野跑啊。 谭香叹了口气,只好认命地往回走,还道:“你下次再想暴饮暴食,咱们能不能挑个远点儿的地方?咱家这一亩三分地,都要被你霍祸绝种了。” 看着一蛇一豹走远,犀牛歪了歪脑袋,目瞪口呆地道:“方才那条蛇……是咱们大人吧。” 被拍脑袋,被舔身子,都不恼的? 穿山甲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你说……这是不是叫,缺什么,就喜欢找什么?” 就像瘦子喜欢胖子,是不是没毛的,就喜欢找有毛的?绿里带黑的,就喜欢找花里胡哨的? 只是他家大人,这春期来得有点迟啊……少说得延迟一百多年了吧。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51节 莫非是吃了兽人,才造成的影响? 犀牛想了想道:“你这话不对,要按你说的,那体型小的就应该喜欢大的!可我追了那么多年小麻雀,也没见哪只对我露笑脸啊。” 高大的犀牛,就喜欢小小的麻雀,被甩了一次又一次,可谓是痴心不改,就好这口。 穿山甲:犀牛找麻雀,你还真不怕半夜翻身压死她…… 穿山甲:“你不能放宽点?鸵鸟不好吗?反正都是鸟。” 犀牛:“不,我很专一的。” 穿山甲:“……” 又过了一会,犀牛问道:“那咱们……还跟上去吗?” 穿山甲摇摇头:“别扰了大人的雅兴。” 他总觉得,那只豹子似乎并不知道大人的身份,他们还是不露面为好。 犀牛:“那群兽朝拜,还继续吗?” 穿山甲:“大人没说停,就继续。” 话说这头,谭香驮着云丹回了洞穴,接下来的三天,谭香一口肉都没吃,之前吃得太饱了,撑得她看到肉就犯恶心。 在河边洗澡的时候,刚好有一条鱼不长眼睛地撞了上来,她全当没看见,就地放生…… 谭香:哎,飘了飘了,她有点膨胀了。 小云这几天的血腥杀戮,谭香看得确实有点心惊,但云丹一点没伤到她,虽然在外面怼天怼地的,在洞里却没有什么过激行为。 要说异常,就是他开始频繁地用蛇身蹭她的长毛。 还经常大半夜把她拍醒,对她道:“你帮本仙舔舔后背。” 谭香:我是技师吗?夜班可是要加钱的。 又过了几天,谭香终于明白云丹为什么反常了。 他的眼睛逐渐变得浑浊,慢慢地长出了一层白膜,原来是要蜕皮了。 就连谭香都知道,在野外生存的蛇,蜕皮期间是最危险的。眼睛看不见就罢了,就算眼睛上的白膜脱落了,在蛇皮没褪干净前,他们无法恢复到灵动的身姿。 也就能理解,他之所以在周围大开杀戒,多半是为了驱赶威胁。 云丹自从眼睛生了白膜之后,话就迅速变少了,第一天连一句话都没说上,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多疑地立起蛇首。 他不动,可谭香却是要动的,她得上厕所,狩猎,打扫洞穴。只不过她一动,云丹就会转头,用白蒙蒙的眼睛冲着她的方向,阴沉着声音道:“你去哪?” 谭香:这明显是不想让她走。 “我去弄点吃的,不走远。” 平时小云嘴巴毒,性子辣,尾巴甩地啪啪响,再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谭香总觉得有点可怜。 “我要是能化成兽人就好了,过两天还能帮你蜕皮。” 云丹没说话,他吐出蛇信子,探到了谭香的毛后,将蛇首放到了她的爪子上。 等到谭香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他才道:“去进食吧。” 谭香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洞口,不放心地回头道:“你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我不走远。” 等到谭香的脚步声消失,云丹蜷起了身子,不动了。 他每几个月就有这么一次,都是自己窝在山洞里,不想见到其他兽类。 可谭香是个例外,云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只蠢豹子在旁边,他的心情会更加平静。 谭香快速地填饱了肚子,叼着一只土鼠奔回了洞里。 云丹听见声音抬起头,他似乎感应到了另一种气味,随即裂开了嘴,呲着牙道:“还有谁在?” “我给你带的土鼠,你吃吗?” 云丹慢慢合上嘴道:“不吃。” 谭香三两口将土鼠吞了,爬了上去,蛇尾随即就缠绕了上来,看起来很不舒服。 谭香顺着他的脊背舔舐,又舔了舔他的眼睛,但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听见云丹喷气的声音,谭香抬眸仔细看去,就见云丹的鼻孔里,堵进去了一块小小的石子。 “你别动,可别吸里面了。” 谭香再一次感叹爪子真不好用。 她低下头,毛茸茸的嘴巴贴上了云丹的鼻孔。 云丹睁大眼睛,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他探出蛇信子,才触到了熟悉的长毛。 谭香猛吸了一口气,小小的石子随即被吸走,谭香一个没收住,直接吸嗓子里了…… 谭香连忙咳了几嗓子,可石子已经咽肚,咳不出来了。 云丹:“你怎么了?” “……我嗦得太使劲了,把石子吞了。” 云丹忽的就笑了。 蛇嘴裂开,裂缝延伸至嘴角,看起来并不好看,反而有些怪异。 谭香觉得自己的审美可能是出了问题,她反而觉得小云这模样挺可爱的。 她伸出大舌头舔了舔他的脑袋,道:“再忍忍,就快过去了。” 谭香在他身边躺下,刚想说点什么,体内忽然传来了一股剧烈的疼痛。 就像骨骼被强行折断,内脏被压迫般的巨痛,她没忍住,“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云丹倏地立起身子,蛇尾伸出,想把她卷过来。 “谭香?” 谭香疼得滚到了地上,左右打滚,声音压抑着道:“我,我可能吃坏东西了。” 她只感觉全身火辣辣地疼,仿佛整个人都被扔进了油锅里,在被慢慢地炸熟。 云丹一个睁眼瞎,只能循着她的声音和气味往前爬,心中的怒气不知道如何发作,颈侧的外扩瞬间涨大,发出了“呼呼”的气音。 很快的,谭香身上的疼痛便消失了,紧接着,她的四肢开始迅速地拉长,皮毛消失,露出了白色的肌肤。 豹子的腰腹内收,化成了肌肉匀称的腰身,头部整体缩小,圆圆的豹子眼变成了一双金色的桃花眼,鼻梁挺立,下颚微翘,粉色的长发蓬松地落下,遮住了身前的事业线。 蛇尾碰触到软嫩皮肤时也是一愣,随即就毫无顾忌地卷了上来,蛇首悬在她的上方道:“你化人形了?” 谭香也有点懵,她化人形了? 她低头瞧了瞧,好家伙,不但头发是粉的,其他部位的毛发也是粉的,就连腋毛都是粉的…… “你先把我松开,我想去河边看看我长什么样子。” 好不容易化成兽人,她不可能不好奇。 云丹:“你先把兽皮披上。” 他似乎忘了,他可是个常年在山中果露的主。 说到兽皮,谭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级睡眠状态,连忙推了推云丹:“那什么,你的尾巴松一松,我还没披兽皮呢。” 云丹:“本仙看到又无妨。” 她豹子时的形态,也是什么都没穿,他每次从她背上爬下来,什么都能一览无余。 谭香:……有妨,真的,动物形态就算了,作为一个上辈子活了三十多年的成年女性,她做不出在野生动物面前果露的事儿来……真的,太变态了。 作者有话说: 恭喜谭香进入下一个阶段,人与自然 第44章 第十一只 云丹慢吞吞地收回蛇尾, 冰凉的蛇皮滑过肌肤,没有了长毛的遮掩,谭香能清楚的感受到被蛇滑过的触感。 确实会让人下意识的紧张, 连带着被爬过的地方, 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等小云爬下去了, 谭香左手捂着胸前,飞快地翻出那两块布,套在了身上。 然后就发现, 自己穿了个寂寞…… 抹胸被事业线撑起, 就似聚拢比基尼, 裙子更是没有任何作用, 凉风扫过, 好一个无拘无束。 谭香:不行,她得赶紧给自己做块遮羞布。 她不禁怀疑,难道兽人们都是这种大真空状态?……那也太开放了。别说摔一跤, 就是一个大跨步,都能造成极强的耍流氓效果。 云丹蛇尾勾了过来,一把就环住了她的腰。 谭香用手去抓他的蛇尾, 就看到了自己自带美甲的爪子。十只手指都是尖尖的长指甲,白色的底色,尖尖是粉色, 宛如渐变法式甲。 顺着云丹的力度, 谭香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云丹一拽,她就坐到了粗长的蛇身上。 谭香:“……你等我拽一拽裙子的, 它要窜到我腰上了。” 兽皮裙子根本松紧带, 随时有可能窜到腰上变成护腰…… 云丹根本没等, 对于他来说,她身上多两块皮少两块皮都没什么区别。 “让本仙看看,你化成了什么模样?” 谭香拽好了裙子,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现在不是看不见吗?” 云丹用正儿八经的白眼白了她一眼:“又不是用眼睛看。” 谭香:“那是用什么?” 随后谭香就知道了,因为云丹的蛇信子开始像针灸一样在她脸上戳……大尾巴顺着她的腿向上滑,等滑到裙子边,谭香适时地伸手,将尾巴捞了上来,略过裙子,放在了肚子上。 云丹在脑海中大体勾勒出了她的模样,蛇首伸了伸道:“还不算丑。” 谭香:“……我谢谢你啊。”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52节 “你要是看够了就松开,我想去河边看一眼。” 云丹的蛇尾松开了桎梏:“早去早回。” 谭香应了一声,起身就跑出了洞口。 云丹爬回了窝里,蛇首却没落下,时不时地冲向山洞外的方向。 谭香好久没有用两条腿跑步了,刚开始有些不习惯,总是下意识地想往地上趴,等跑出三两百米远后,双腿的感觉逐渐找了回来。 她没有穿鞋,但却一点都不觉得硌脚,看到不远处的大树,她双腿发力,猛地向上一跃,身体的弹跳力与豹子形态所差无几,灵巧地翻上了树,在树丛之间来回跳跃,惊起了一片的鸟儿。就是时刻得提防裙子走光…… 很快,她就到达了河边,一跃跳进了水中。 双手聚起一捧清水,咕咚咕咚地喝下肚,粗旷地洗了两把脸后,才退回了河边,打量自己的模样。 她的头发并不是纯粉色,里面掺杂了几缕白毛,她现在的长相其实与上辈子差不了多少,就是眼睛毛发换了个颜色,肤色稍白,多了两颗长长的虎牙而已。 谭香把脑袋伸进河水里洗了洗头。 忽然,她感受到了两束不远处投来的视线,警觉地抬起头,就看到了河对面站着的两个雄性兽人。 一个手里拿着一条木棍,另一个高个的则是在定定地望着她。 这眼神谭香见多了,就跟动物园里看稀少动物的眼神一样。 将头发绞了绞,挤干净水分,谭香抬头,见那高个的还在看着她。 她随手拿起一块石头,在河面上打了几个水花,石头沉落在了另一端河边的不远处,打断了高个兽人的目光。 高个兽人愣了愣,紧接着,脑瓜顶就慢慢地探出了两只稍圆的耳朵,那是豹子的耳朵。 谭香:这什么意思?告诉她是同类的意思? 谭香不知道,原来兽人们不与她攀谈,一是因为她的毛色太奇怪,还有就是因为她还没有成年。 如今她已经化成了人身,就代表已经成熟,雄性兽人们接受到讯号,自然就会上来献殷勤。 谭香本来还想跟他们聊两句,但想到家里还有个残疾蛇小云,她就没有说话,挥了挥手,用叶子卷成漏斗状,盛了点水就往回走了。 雄性豹人见她要走,就仰起嗓子,长吼了一声。 谭香没回头,摆了摆手道:“哎,后会有期。” 好不容易化成人形了,不能说人话吗?吼多费嗓子啊。 待谭香回到山洞的时候,云丹正仰首向外望,听到她回来的声音便道:“可看清楚了?” 谭香捧着水凑到他旁边道:“我看还行,不能说美绝人寰,也可以说句佳人天成吧,你不用发表意见,快低头喝水吧。” 小云一张嘴保证就没好话,她选择强行按下静止键,省得给自己添堵。 云丹低头吨吨吨,喝起水来像小狗一样。 云丹喝完了水,抬起头轻笑道:“本仙倒是从未见过,像你如此自夸的豹子。” 谭香把剩下的水喝了,坐在了蜕皮上道:“你才多大,见过的豹子太少了。” 云丹没说话,抬起了他的大尾巴,将谭香困了个结实,让她亲身感受了一下,他有多大多长。 谭香:“……别别别,我现在没毛了,禁不起你可劲盘,力道松一松。” 云丹转眼就绕着她围了好几圈,蛇首搭在她的肩膀上,不动了。 谭香想起方才的事,轻快地道:“我刚才去河边,看到了两个雄性兽人,其中还有一个是豹子呢,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 云丹吐了吐蛇信子,转过头,蛇信子刚好能擦过谭香的侧脸。 “豹子?什么模样的?” 谭香回想了一下:“看起来挺壮实,挺高,为了让我知道是同类,还把耳朵给露出来了,还冲我叫来着。” 云丹低声道:“露耳朵?” “对啊,毛茸茸的。” 谭香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云,你也是雄性,你分析分析,他这种行为,算不算是在向阿姨我示好?” 她回来的路上想起来这事,总觉得那只豹子的动作应该有什么别的寓意,很大一种可能性,就是在向她求偶啊! 她就说,就算是再丑的雌性动物,也不可能一个雄性也钓不上来!多半可能是因为她没化成人形! 云丹倏地挺直蛇首,幽幽地道:“那你是如何看他的?” 谭香:“第一次见面,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感情这种事,得长期接触才能得出结论,你还小,不懂。” 云丹:“听你的意思,还打算再多看看那只长毛畜生?” 感觉身上的禁锢越来越紧,谭香晃了晃身子道:“你轻点,小点力道。” 云丹的力道还是没松,他的脑袋继续向前伸,就差点怼谭香脸上了。 谭香头往后仰了仰,道:“你是不是哪儿难受?” 云丹冷道:“你还没回答本仙的问题。” 谭香想了想,说道:“说实话,那豹子不太符合我的审美。” 云丹莫非是怕她成家之后就不要他了? 谭香又道:“你放心,我就算找到了伴侣,也不会放着你不管。” 起码得等到小云化出人形,找到了归宿再说。 云丹好奇:“什么样子才算符合你的审美?” 谭香眼睛眨了眨道:“我喜欢白一点的,肌肉不用太壮硕,尤其是胸肌,千万不要太大。身材适中,长相嘛,顺眼就行,再来得对我好。” 谭香自认择偶标准并不算太高,她上辈子由于职业关系天天在外面跑,晒得那叫一个黑,说古铜色都是在夸奖她。 可她偏偏就喜欢长得白白净净的成熟男性,嘴不用太会说,也别一巴掌打不出来一个字就行。 云丹压根就没想过这只蠢豹子会找伴侣的事情,因为在他给谭香的职业规划里,是要一直伺候他到死的…… 谭香开玩笑道:“哎,云啊,你跟阿姨说说,你将来想找条什么样的小母蛇?” 是竹叶青还是球蟒? 大人都这样,经常喜欢问小孩,长大了想不想娶媳妇啊?谭香的内心状态,与此别无二致。 云丹松开了蛇尾,将头枕在了谭香的腿上,淡道:“本仙从未想过如此肤浅的问题。” 谭香:……嗯,那估计是没到年龄,还没开窍。 “你看到小母蛇,没有觉得特别合眼缘的?” 云丹:“本仙只觉得尚可入口。” 谭香觉得这话题没有必要再聊下去了,再聊下去,就是白费唾沫星子。 她就近找了一块石头和骨头棒,低头开始磨骨针。 待天色渐晚,谭香去树林中抓了几只鸟,飞快地拔完毛之后才意识到,她没有火石,太阳都要下山了,也懒得钻木取火了。 于是只能又吃了一顿纯天然饮食。 晚上睡觉的时候,谭香维持着人形,直接往云丹粗壮的蛇身上一趟,宽度正好,枕起来非常舒服。 云丹也没提让她变回去,顺着她的姿势绕了两圈,将蛇首放在了她的头边。 谭香点了点他的鼻梁道:“晚安。” 变成人形之后,谭香的睡姿也就没那么老实了,稍显拘谨的双腿在睡熟后就没了顾忌,要不是云丹搂着她,估计她早就翻到地上了。 谭香双手双脚扒着巨蛇,头埋在他的脖颈上蹭了蹭,迷迷糊糊地道:“小云,你老实点,别老动。” 睡姿非常老实的云丹:“……” 到了下半夜,云丹伸了伸脖颈,双眼轻轻地眨动了数下,一层白膜就落了下来。 他低下头,就看到了一片粉色,蠢豹子睡得脸蛋红扑扑,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 云丹不解:她这睡姿,怎么比他还要像蛇? 云丹弯颈,鼻尖抵着谭香的上唇,冷笑道:“想找公豹子?做你的大梦!” 他还没玩够呢,怎么能放她走?没有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说: 作者:香啊,你就没想过,小云的择偶范围超广吗…… 第45章 第十二只 睡梦中的谭香还不知道, 她已经被单方面签订了卖身契,不得毁约、不得更改的青峦山霸王条款。 感觉到上嘴唇有点痒,谭香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冰凉凉的蛇嘴好似棒冰, 她就多舔了两口, 迷迷糊糊地道:“这棒冰太水了,连个甜味都没有。” 砸吧砸吧嘴,脸往蛇腹中一埋, 就又睡过去了。 豹子形态的舌头上长满了粗粝的倒刺, 谭香在舔舐云丹的时候都会将倒刺缩小, 以免划伤他的蛇皮, 但还是会有明显的摩擦感。 人形的舌面则非常平滑, 软软的触感滑过,云丹顿了半晌,吐了吐蛇信子。 与一直以来的毛皮不同, 现在的谭香哪儿都是软乎乎的,云丹不自觉地放轻了力度,将蛇首埋在了她的颈窝里, 两只搂成一团,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生物钟让谭香准时醒来, 睁眼就对上了一对黑眼珠。 谭香想抬手擦嘴, 也不知道昨天睡觉有没有流口水。 云丹用蛇嘴戳了戳她的脑门:“怎么不说话?” 平时这只豹子就跟疯了一样, 每天早上都要兴奋一会,又是伸懒腰, 又是咬尾巴的。 谭香动了动手臂:“你松开尾巴, 我手抬不起来。” 等抽出了手, 她抹了一把脸:“我这不是怕你犯起床气吗?” 伸了一个懒腰之后,谭香翻过身,望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的眼睛可算好了。” 云丹抬首道:“嗯,谁知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谭香:“……怎么着,还嫌弃不成?”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53节 云丹冷笑道:“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谭香挑眉,那是你没有欣赏豹子的眼光,看看昨天那小哥,被我迷得嗷嗷叫! 谭香翻身起床,拉了拉自己的裙子道:“你快蜕皮了?” 云丹:“快的话,明日就会蜕皮了。” “那咱们去吃点东西?” 云丹顺着她的腿爬了上去,架在了谭香的肩膀上,一低头,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豹子蠢归蠢,发育得倒是相当好。 谭香没想到这一茬,她扶着真蛇围脖往洞外走去:“等一会进完了食,你先回来,我得出去一趟。” 云丹黑瞳盯着她道:“去哪?去河边等那只豹子?” 怎么提起这事了? 谭香:“我得去找一趟三咩咩,让他教我如何生火,还得去要几样东西。” 老山羊给她的裙子和抹胸的接壤处有缝过的痕迹,谭香近距离看了看,材质虽然粗糙,但是很像麻。 她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到兽人部落,也不知道各种工艺都进步到哪个阶段了。 云丹:“本仙跟你一起去。” 见云丹精神头好多了,谭香也就没阻止,果然,出洞没过五分钟,云丹就不知道从哪儿卷来了两只短嘴鸡。 云丹这几天可能是饿大了,在去三咩咩家的路上,云丹一路抓,一路吃,一直吃到了三咩咩的家门口。 三咩咩听到有人叫他,就从石头堆成的洞里走了出来,迎面就看到了一个人,身上盘着一条巨蛇。 巨蛇嘴里叼着一只肥硕的鼠类,那鼠类还没有咽气,后腿一抽一抽地痉挛,云丹眼睛觑着三咩咩,一口将剩下的半只老鼠吞了进去。 他意犹未尽地吐了吐蛇信子,看着三咩咩的眼神里,都带着浓浓的食欲。 三咩咩一激动,叫了一声悠长的“咩~~~”,随即就双腿一软,坐在了草地上。 谭香心想:老山羊可真是喜欢草地,上次去她家,也是席地而坐……可能他家门口这片草地,就是用来招呼客人的? 谭香客随主便,扶着云丹就要往地上坐,云丹甩了甩尾巴,示意她坐在他的尾巴上。谭香没客气,他都压迫她一路了,她也该休息休息了。 三咩咩惊魂未定地道:“几日不见,云小弟……又长大了啊。” 他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快的兽人,蛇身都要比他的腰粗了! 云丹轻笑了一声,算是给他个面子,应和一下。 谭香笑着道:“是吧,我家小云一点都不浪费吃的,吃多少长多少!” 活像一个自豪的老妈妈。 三咩咩:“……这,这是好事。” 可他怎么总觉得,这条蛇,越长越像那位大人了呢?……莫非是同一个品种? 谭香跟三咩咩聊了几句客套话,见三咩咩蔫蔫的,想着他可能是老了,精力不够了,就连忙说出了此次来的目的。 三咩咩是个乐于助人的老山羊,二话不说就拿出了一个类似竹蜻蜓的物件。 谭香其实最想要的是火石,普通石头是敲击不出来火花的,得需要含有镧和镨的硅质岩。 可惜她学得那点知识早就还给学校了,根本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生存意见。 “哎,三咩咩你听说过能用石头敲击出火花的吗?” 三咩咩给她演示了一下“竹蜻蜓”如何生火,原理与钻木取火相同,就是钻木的棒棒上绑了一个拉回转动的旋转弓,足以可见兽人们的脑瓜还是很灵活的。 三咩咩想了想道:“没听说过。” 谭香只能作罢,想着以后有机会了,再慢慢去找。 老山羊又拿出了一缕像麻线一般的东西,向她讲解道,这东西叫“涟”,结的果实不能吃,把茎晒干了,里面的丝□□,浸泡,晒干之后就是一缕缕的涟线,搓在一起就可以缝东西了。 谭香高兴坏了,拿到眼前仔细端详,涟线比麻线要软一些,但差不了多少。 三咩咩:“你要用这个缝东西?” 谭香点头:“对,咱们这还有类似这种涟的植物吗?” 三咩咩:“有,还有水生涟和树涟,树涟粗一点,有的兽人用它编网,篓鱼用。” 能网鱼,那肯定能做衣服啊! 三咩咩给她进行了一番科普,从能编东西的涟,到能做矛头的“殒”。 殒这种物质是偶然被发现的,它有很强的延展性,兽人们便拿它来做成各种武器的头部。 谭香没近距离看过,但想来应该与铜相近,有机会她还是得搞来一些研究研究。 她心里不禁叹了口气,早知道要有这个机遇,她说什么也要再努把力,多学一些相关的知识。可惜,说什么都晚了。 拿了一缕涟线和竹蜻蜓,再三谢过了欲言又止的三咩咩,谭香就带着云丹往回走了。 见谭香一直在思考事情,云丹出言问道:“你想要殒?” 谭香:“想啊,等你褪完皮,咱们就去找一找。” 犁、耙子、铲子,这些都离不开原材料。 云丹却觉得那东西没什么用,就算是用来做成怪模怪样的武器,也还是连他的皮都戳不破……这豹子与其想要殒做武器,还不如巴结他来得有成效。 谭香又带着云丹去河边洗了个澡,云丹不解道:“本仙这身皮都要褪了,为何还要洗澡?” 他不介意洗澡,还挺享受那所谓的“水中大保健”。 谭香:“你洗干净了,等皮褪下来,我不就直接能拿来用了吗?” 省得她费二遍事了。 云丹:“……” 谭香:“你先自己泡,我去化成豹子再来。” 她现在就这两块遮羞布,可不能一下子撑破了。 云丹:“你为何不在这里变化?” 谭香一边往树后跑一边道:“这可不行,你可不能偷看啊。” 云丹:他昨夜又不是没看过? 等谭香变回了豹子,叼着两块皮就回到了河边,自从小云长大了,他的洗澡时间也就越来越长。 谭香舌头都要麻了,无奈道:“你现在是一条成熟的蛇了,不能自己主动洗澡吗?” 云丹肚皮朝上,眯着眼睛道:“本仙还未化人形,不算成熟。” 谎话说得无比顺嘴,一点都不带心虚的。 洗完了澡,谭香回树后又化成了人形,穿好衣服往云丹的身上一趴,筋疲力尽地道:“你驮我回去吧。” 云丹:“你可是说过的,本仙天天在地上爬,肚皮上蹭的全都是灰,你就没法拿来直接用了。” 谭香鼓了股酸疼的腮帮子,把头埋在了他的蛇身上,小脚不老实地蹬了蹬他的蛇尾,以宣泄自己还要继续干苦力的不满。 云丹蛇尾翘起,拍了拍她的屁股道:“你还起不起来了?不起来本仙就要往回爬了。” 谭香老脸一红,磨磨蹭蹭地爬了下去道:“你别打我屁股。” 小孩家家的,一点也不懂得尊老呢。 云丹轻笑一声,又拍了两下,这次拍得更响了。 谭香:“……小云啊,你就快长成大蛇了,得知道什么是雌雄有别。” 云丹饶有兴味地道:“你说说,哪儿有别?” 谭香:“……” 她说什么,她下意识地不想去给云丹上生理课,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她叹了口气道:“小云大人,快上来吧,老奴载您回洞。” 云丹一窜就爬了上去,蛇首在她的粉头发里面来回穿梭,一直爬到了她的头顶,继续问道:“你还没说,咱俩哪儿不一样。” 谭香:“一样,都一样,就是得适当的保持一点距离。” 云丹缠着她,蛇首贴着她的脸道:“一点是多少?” 谭香:……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尤其她每天像动植物乐园里面的养蛇女一样,被他缠得死死的。 要是在现代,别人看到她这个模样,一定会上来问她:“合影多少钱?我能扛着蛇照吗?” 不都说孩子进入了叛逆期之后,会离父母越来越远,不希望父母干涉他们的生活吗? 可小云……怎么离她越来越近了呢? 她的教育方式,是哪儿出现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你的教育方式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不过你的教育对象肯定有问题的…… ——————————————————— 其实我还有一个脑洞,犹豫着要不要添在这本书里 是一只吃体|液的怪物……不要多想哦,是正儿八经吃眼泪、汗液、以及等等的憨憨怪物…… 让我再考虑考虑叭 第46章 第十三只 当天回洞, 谭香生上了火,让云丹看着,她跑出去捉了两只珍珠鸡回来。 拔了毛, 肚子用锋利的石子刨开, 里面用薯类塞满, 还添了两个蘑菇。 云丹在一旁道:“再塞一只土鼠进去。” “……鸡肚子里塞老鼠,还是算了吧。”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54节 该说不说,云丹可真是活生生的黑暗料理鼻祖。 云丹:“为何?你平时不是吃得挺欢吗?” 谭香:“窜味, 今日先烤鸡, 过两天再给你做鸡包鼠……” 用三咩咩给她的涟线缝好了鸡肚子, 谭香美滋滋地坐在火边等。 云丹不解:“你为何会喜欢吃熟食?” 他们兽人什么都吃, 熟食生食, 吃起来都差不多,可这豹子两眼放光,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谭香:“我这不是没吃过吗?想尝尝。” 她可太想念热乎乎的食物了, 要是有辣酱和白米饭就更好了! 鸡肉烤出了鸡油,香味都飘散了出来,谭香抓了两把腿上的蛇尾, 激动的不住咽口水。 待鸡肉烤好,谭香趁热将鸡肚子刨开,放到了提前铺好的大叶子上。 她扯下一个鸡腿, 举到云丹面前道:“你尝尝。” 云丹拒绝道:“放那儿吧, 等放凉了的。” 他不喜欢热食, 他吃东西都是生吞,热食吃下去, 喉咙会火辣辣的。 谭香想了想, 一口咬下鸡腿肉, 嚼碎了后努了努嘴,意思是,要不要给云丹吐在叶子上。 云丹看懂了她的意思,没等她说话,就垂下了蛇首,嘴巴一张道:“你把嘴张开。” 谭香下意识地张开嘴,等云丹把东西都吃完了,她才觉得不太对。 尤其是蛇信子滑过她舌头的时候,谭香猛地一颤。 云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催促道:“继续。” 别说,这鸡肉包着薯类烤,还挺好吃的。 谭香咳了咳,僵硬地低头咬肉。 她是豹子形态的时候,没想过那么多,现在化成了人,嘴对嘴喂食的时候不免有点不好意思。 刚才那样算是接吻吗?不能算吧……可都碰到嘴唇了…… 云丹看她慢吞吞的,便凑近了蛇头,冰凉的嘴巴贴着她的嘴唇道:“你嚼完了吗?” 谭香一惊,喉头一滚,就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 “……我不小心吞了。” 明明是盼望已久的烤鸡,却一点味都没吃出来。 云丹没恼,蹭了蹭她的脸蛋道:“那快点嚼下一口。” 语气平静又冷淡,没有一点绮念。 谭香愣愣地咬下一口,在心里跟自己说,这是正常的,她一直都是这么喂过来的,不用瞎想。 那也不叫接吻,那叫没咽肚的反刍行为。 想通了这点,谭香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睡得无比纯熟,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的氛围在一点一点的发生变化。 第二天,云丹准时迎来了他的蜕皮期。 云丹的本体,蜕皮少说也要一个白日的时间,现在身长还不到原来的四分之一,褪起来很松快,他都在考虑,要不要以后蜕皮的时候就变成巴掌大的小蛇。 但麻烦就是,蜕皮期他没有办法自由变换大小,万一遇到了什么事,来不及应对。 谭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蛇蜕皮,她帮着云丹揭开了头部覆盖的白皮,然后就看着云丹像脱丝袜一样,一点一点地往下蹭。 她不敢太用力,只有在云丹叫她了,她才会上手帮一把。 云丹:“你去打些水。” 谭香赶紧跑去河边,用大叶子装了满满一捧水,回来按照云丹的吩咐往蛇身上浇水,随后又跑了好几趟,重复着浇水的动作。 云丹也是第一次被人帮着蜕皮,整条蛇舒服地伸展身体。 看着手中的蜕皮,谭香灵光一闪,行了,她的贴身衣物有着落了。 云丹褪完皮,让谭香带他去了趟河边,吨吨吨地补充了许多水分。 趁着云丹喝水,谭香去水边找了一些三咩咩说过的水生涟,打算拿回去晒干了,留着做内裤。 回去她就将水生涟晾到了外面,开始分配小云的蜕皮要怎么使用。 也许是因为小云是她一手“养大”的蛇,看着他的蜕皮,谭香总有种不同的感受。 她把皮举到眼前,用力地闻了闻。 ……嗯?这股青草味怎么那么像她捡回来的那条蜕皮呢? 总在上面睡,就沾到了? 云丹见她拿着自己的蜕皮在那比比划划,就伸出头问道:“你在做什么?” 谭香:“我要好好利用你的皮,多做点东西。” 争取一点都不浪费。 云丹:“什么东西?” 谭香:“……嗯,我的衣服,还有枕头。” 等小云下次蜕皮了,她就做条被子,留着冬天用。小云的野蛮生长虽然打断了她做手套的计划,不过没关系,蜕皮多多益善,她可以用边角余料来做手套。 她一双,小云一双,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化成人形? 谭香惦念他的蜕皮不是一天两天了,云丹倒是好奇她要做成什么样的东西。 等水生涟经过晒干,扒|丝,浸泡再晒干之后,谭香开始做手工了。 她先用锋利的石片割出了两块小布,两个圆圈,剩下的裁成了两个圆筒,里面填充上了她粉白色的落毛。 她的落毛原本都是要给小云做窝用的,可最后都被他当成了玩具——毛皮球。山洞里的毛皮球越来越多,谭香就把它们拿来做抱枕的瓤了。 填充好了之后,她用骨针和搓好的水生涟缝好。拍了拍,不错,很软乎。 云丹一直在旁边观察着她的动作,见她抱着手里鼓涨涨的事物傻笑,就问道:“这东西用来干什么?” 谭香把抱枕放进窝里,脑袋往上面一枕,嗯,太舒服了。 云丹也在上面躺了躺,中肯地道:“还是你的腹部好躺。” 谭香就把这话当成赞美了,不过她是不会再借给它躺了,会压岔气的。 下午,云丹要出去喝水,谭香:“你去吧,我看着洞。” 云丹:“看着洞做什么,还怕别人偷你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不成?” 谭香摇了摇头:“我累了,不想出去,你去吧。” 云丹眯眼看了看她,没说什么,转身爬出了洞。 看着云丹走远了,谭香赶紧掏出蜕皮碎片开始缝内裤和内衣,中途还得一直抬头望,生怕小云祖宗提前回来。 还好,她的手脚麻利,三两下缝好了内裤,内衣勉强用水生涟串在了一起。 就像军训时听到了起床哨一样,谭香飞快地套上内裤和内衣,然后“咣当”一声躺在了蜕皮上,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啊,不用再□□生风了…… 云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空着手,而是给谭香拖回来了一只小野牛,他已经将牛绞死了,遗容还算安详。 他不着痕迹地在洞里打量了一下,谭香听见声音,坐起身来,看到小牛高兴地道:“云啊,你真是长大了,都知道要给我带吃的回来了。” 云丹:“本仙是自己想吃,你只是顺带的。” 谭香选择性失聪,忽略了后半句:“你说多巧,我这两天也想吃牛。” 牛肉不但好吃,牛皮还能拿来做衣物,一举两得。 她拿出石片就开始分割牛肉,一点没发现云丹正围着她嗅味道。 “小云,马上就要入深秋了,过两天咱们就开始搭火炉子吧,我也是第一次搭,你帮……” 她还没说完,就感觉腿上一凉,她倏地低下头,就发现一条墨绿色的大蛇正顺着她的腿往上爬。 谭香连忙跺脚,用手薅着他道:“你出来!什么时候还学会钻裙子了!” 云丹是个软体动物,谭香那点力道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就想看看,她裙子里面怎么会有他蜕皮的味道。 “小云,你是条正经蛇,阿姨可没教过你小小年纪就偷看女生裙底!” 蛇这种动物,连裙子都不用掀,直接就能滑进去…… “本仙没有偷看。” 他看得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等云丹看够了,才慢悠悠地爬了出来,对谭香道:“你为何要把蜕皮套在裙子里?” 谭香双腿一并,直接坐在了地上,以防他再钻进去。 她纳闷地想:莫非兽人们真不穿打底?还是小云没见过,单纯的好奇? 谭香清了清嗓子道:“只此一次,下次你可不能再钻进去了。” 云丹知道雌雄个体间的不同,有些雄性会直接去嗅味道,特别是在春期,他对这事没兴趣,也没想过要去嗅。 “本仙就想知道,你为何要用蜕皮遮掩。” 谭香:“因为漏风……还有就是……” 她觉得不能再拖了,得给这孩子补充点生物学知识了。 “你上次不是问我雌雄有何不同吗?确实是不同的,嗯,你看啊,就像你有两……” 谭香一顿,把话咽了下去,换了个方式说:“具体哪儿不同呢?” 看她吞吞吐吐,云丹索性提前回答道:“你没有凸出的副肢,雄性没有凸出的上围,然后呢?” 他就想知道她为什么遮住,她说这些做什么? 谭香:……这是无师自通啊!敢情上次这小子纯粹是逗她玩呢…… 不过想来也合理,兽类形态的时候,大家都是赤果的,小云能察觉出来也属正常。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55节 谭香:“所以啊,兽类形态的时候,我们有毛发遮掩,或者像你……咳咳,常年压在土地上,别人看不到。为什么呢?因为这都是我们身体的秘密,不应该随便给他人看,要遮住的。等你以后化成了人,也是要遮住的。” 谭香觉得她说得通俗又合理,是个很完美的少儿性|知识普及。 云丹:“谁说一定要遮住的?” 谭香:“……不是谁说的问题,是一个美观问题,赤身出去,兽人们没了皮毛,是会害羞的。” 云丹嗤笑:“本仙本来就没皮毛,害羞什么?” 谭香:“……” 他说的很有道理,小云本来就没皮毛,根本不存在害羞这一说。 “云啊,那你以后化成人形,就……就打算溜光往外跑?” 云丹抬首:“有何不妥?” 他跑了一百多年了,也没人说什么。 没有想到,小云这孩子还是个游走在时尚前端的行为艺术家…… 谭香:“……要是实在不想穿的话,你就套个皮裙吧。” 行为艺术家在不表演的时候,也是要穿衣服的。 云丹冷笑:“本仙为什么要学那些长毛畜生的做派?” 谭香没办法了,只得道:“你知道吗,我原来听三咩咩说过,一个兽人在狩猎的时候,皮裙刚好掉了,老虎冲上去就咬了一口!然后你猜,结果如何?” 谭香露出森白的獠牙道:“他就再也不用穿皮裙了,因为没有了。” 云丹的脸色变化了数下,沉默了。 他想说老虎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但是,凡事无绝对…… 谭香点头:很好,良言不听,阿姨就只能给你讲恐怖故事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47章 第十四只 在穿皮裙这点上, 谭香与云丹终于达到了表面上的共识。 穿皮裙确实不方便,夏天一动就是一身汗,如果可以的话, 轻便一些的裤子和衣服, 会更利于活动。 于是谭香就开始着手鼓弄水生涟和树生涟, 争取在冬天之前,将两人的衣服给编出来。款式就不追求了,能像麻袋一样, 套头上就行。 她在这忙着搭炉子, 编衣服, 找粮食作物, 而小云成天就是躺着。 窝里、树上、她腿上, 整条大好青蛇,都要躺废了。 谭香看不过去了,说道:“小云啊, 你动一动,吃完饭就躺会长胖的,过来帮把手。” 云丹盘在窝里, 淡道:“本仙没有手,帮不了忙。”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云丹还是帮忙搬起了石块。两个兽人合力都捧不起的石块被他轻轻松松地卷回了洞里, 大尾巴在上面一敲, 石块应声而碎, 大小刚好适用。 云丹估摸着日子,这几天就要群兽朝拜了, 按理说, 他这个正主应该去露个脸的。 可云丹的性子乖张, 极不耐烦这种场面,每年都是百无聊赖地在高台上打哈欠,震慑一下各个部落的首领后,卷起食物就回洞了。 也没有兽人敢置喙,毕竟云丹的实力摆在那儿,你不忿?那就冲上去试试,全当给那位爷加盘菜了…… 云丹丝毫没有回山顶的意思,一是没有必要,二是他还不想暴露他的身份。 和这个豹子在一块很有意思,比呆在洞顶强多了。 毋庸置疑,谭香是一只奇怪的豹子。 她在特定方面很聪明,但有的时候又很蠢,每天都活得劲劲儿的,还总能给自己找乐子。云丹虚度了一百多年,突然看见了一个活泼的现充,自然会多看两眼。 看了一眼两眼,就会有三眼四眼,渐渐地就挪不开眼了。 云丹不懂这种心情是什么,又是从何而起的。 他看见了豹子,就会习惯性地伸出尾巴卷她,看她鲜活地又叫又笑,他就觉得洞里都亮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最喜欢她吃瘪的样子。 云丹大人将此事总结为,对下属最高级别的纵容。 谭香不知道小云的小脑袋瓜里每天都在想什么,她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晚上吃完了饭倒头就睡。 谭香睡姿不老实,云丹就用尾巴环着她,就像婴儿床的护栏一般安全。 “你倒是睡得很香。” 云丹轻笑了一声,把蛇首埋进了她的粉头发之中。 又过了几天,谭香正在洞里修整土灶,她也说不上自己做的这个东西是灶台还是炉子,造型非常的印象派,外壁一点都不平整,石块呲出棱角,就像个大刺猬。 谭香:能用就行,不想外观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尖锐的鸣叫,鸟的叫声略带嘶哑,扯着喉咙在上空盘旋。 谭香:“……怎么了?这鸟被鹰叼了?” 叫声听得她直起鸡皮疙瘩。 云丹平淡道:“这是食尸鸟的叫声。” 谭香立刻就想起了三咩咩的叮嘱,放下手中的活,冲云丹道:“走,咱们去山顶。” 云丹爬上她的肩膀,大半条尾巴拖在地上。谭香现在已经驮不动他了,他得自己分担一半的体重。 谭香没去过山顶,出了洞口就向右拐。 云丹出言道:“左边,你难不成是要下山?” 谭香讪笑:“我不是没去过吗?小云,你怎么知道是左边。” 云丹:“因为本仙去过。” 谭香以为是他俩认识之前小云去过,便也没多问,顺着左边的山路向上爬,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许多兽人的身影,不约而同的向山顶进发。 兽人们看到她背上的巨蛇都是一惊,下意识地空出来了一段无言的距离。 云丹冷笑着道:“你就没发现,那些兽人都在躲着你走?” 谭香负重爬山本来就够累了,根本无心顾及别人是不是躲着她,她擦了擦汗道:“是吗?可能他们是在震惊我怎么把你养得这么大吧。” 打眼一看,小云又长又粗,确实很有震慑性,别人害怕也属正常。他没有毛,看起来也没有大猫大狗那般可爱。 云丹冷哼道:“你倒想得开。” 他卷起蛇尾,帮谭香擦了擦汗。 云丹的蛇皮冰冰凉凉,谭香按住他的尾巴冰了冰脸,继续往前走。 “我家小云多可爱啊,那是他们不知道。” 她没养蛇之前,也不知道蛇类是这么可爱的傲娇。 云丹:“满嘴胡话。” 旁边兽人见谭香与巨蛇亲密的模样,顿时都看直了眼,云丹黑眸扫过,众人才纷纷转移了视线。 他们不禁想:青峦山什么时候出来了这么一位勇士!敢与蛇类为伍的! 等爬到了山顶,谭香没往人堆里扎,而是找了片树荫,带着云丹爬上了树,打算坐在高处观赏。 “云啊,你说那位大神,什么时候飞过来啊?” 远处就是山顶的偌大山洞,高于地面数米,应该就是领导亮相的地方。 云丹:“……” 对了,这傻子还以为青宇大神是只鸟来着。 谭香一直望着天空,左等右等也不见鸟飞来,山顶的兽人越来越多,多数是住在这座山上的祭品,还有的是从各个部落赶来的兽人们。 他们的服饰花样明显比较多,还有在头顶插孔雀毛的。 谭香好奇地道:“哎,那些人都是从哪儿来的?” 云丹:“从青峦山脉其他山峰的部落来的。” 估计早早就等在了山脚下,听到食尸鸟的叫声就赶了上来。 等了半天也没看见青宇大神亮相,谭香心想:是不是哪个世界的领导,到场都要晚个五分钟?才显得有派头? “不知道青宇大神的话多不多,多的话,咱俩回去的时候天都得黑了。对了,今晚你想吃什么?” 云丹实事求是道:“应该没有你的话多。” 谭香沉默了一瞬,又道:“不对啊,你看下面的兽人,怎么都直打颤呢?这是……害怕?” 就算领导接见,顶天了激动两下,也不至于害怕啊。 云丹转过头,金色的瞳孔盯着她道:“也许青宇大神,与你想象的有些不同。” 谭香:“哪儿不同?它有三个头?” 还能是火烈鸟不成? 在兽人聚集处的最左边,是清一水的女兽人,长着兔耳朵的红眼美人,蓝色眼睛的……谭香盲猜那是只波斯猫女,各种各样,美的毫不雷同。 谭香嘻嘻地笑了笑,云丹启唇道:“做什么笑得那么恶心。” 谭香拍了拍它,指着那些女兽人道:“你说,那些是不是山神大人的后宫?就是伴侣们?这老鸟,挺有艳福。” 云丹:……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了这么一群伴侣? 女兽人们开始聚堆站是从几年前开始的,最开始大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青宇大人单身这么多年了,春期就算是熬也熬到了……与其成为他的腹中餐,不如搏一搏,说不定不但能留一命,还有机会成为一神之下,万兽之上。 可惜,青宇大神好像天生没有这根筋。不过比起身材轻盈的女兽人,云丹确实更喜欢吞强壮的雄性兽人,因为能顶饱…… 女兽人们的这个操作,等于直接帮云丹将食材分好了类别,他选择起来也就更有针对性。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56节 侥幸活了几次后,女兽人们就一直这么聚堆站了。 云丹:“你脑袋里,一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谭香:“说笑嘛,山神大人都没怪罪我,你急个什么劲儿。” 正在此时,围绕着山顶洞穴站立的兽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谭香转头望了过去,就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洞穴里面走了出来。 一只双脚站立的穿山甲和一只犀牛兽人。 穿山甲一出来,就看到了有两只兽在远处的树上坐着。 谁这么大胆?迎接大人的时候居然敢坐在树上? 他刚想出声呵斥,就看清楚了树上坐的是谁。 一只女兽人和那位无法无天的爷。 穿山甲一下就联想出这只粉头发的女兽人是谁了,关键那颜色太扎眼,整座青峦山脉都挑不出第二只来。 云丹摆了摆蛇尾,穿山甲意会到了意思,便高声道:“青宇大神有令,今年一切从简,你们自行选出两个祭品,就可归家了。” 吃什么都是吃,云丹一点都不挑。 谭香没听懂,问云丹道:“什么祭品?” 不就是动物开个接见大会吗?为什么还要祭品?祭谁?祭天吗? 云丹懒散地靠在她的侧腰上,淡淡地道:“当然是祭给青宇大神。” 谭香往下瞧了瞧,男女老少,飞禽走兽,应有尽有。 “青宇大神,玩得很开啊!” 她还是小瞧了兽人的尺度啊,不但男女通吃,还老少皆宜! 云丹:“……你以为那祭品是用来做什么的?” 谭香:“还能干什么,你不懂,祭品,八成是用来侍奉的。” 云丹无语地看了她几秒,说道:“祭品是用来吃的。” 谭香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吃?吃什么,吃兽人?” 云丹蛇嘴裂开,凉凉地道:“青宇大人,最喜欢吃的就是兽人。” 谭香静默了,她呆呆地望着下方,兽人们似乎在争执谁作为祭品,很快就有兽人们发生了口角,还有的,甚至开始大打出手,场面瞬间乱成了一团。 往年云丹都是自己点菜,选择权一旦落在了食物手里,厮打一番在所难免,毕竟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眼前犹如远古版荒野惊魂般的发展,让谭香彻底愣住了。 如此残忍荒唐的局面,云丹却笑了。 他“丝丝”地吐着蛇信子,低低地笑着道:“你看,平日里说着伴侣,手足,死到临头,全都是一个德行,没有一只会为了对方去死。” 云丹如此冷血的发言并没有引起谭香的惊诧,因为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巨大的冲击令谭香陷入了短暂的震惊,随即三观就犹如东非大裂谷般,“咔嚓”一声裂开了…… 不是,她一直以为青宇大神是个正经的神,如今一看,什么正经啊!这简直就是个邪神啊! 怪不得当初三咩咩欲言又止的,原来惊喜在这等着呢! “……没人,没人反抗过?”如此野蛮不讲道理的行径,居然没人跳出来? 云丹慢条斯理地道:“就因为他们不敢反抗,此时才会扭打成一团,想挑出一个倒霉的。” 谭香突然回想起了老山羊说的一句话,“千万不能走出这座山,我们只能呆在这。” 谭香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什么其他部落的人可以进山来朝拜,她们却只能在这座山呆到死?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莫非……咱们这座山上,都是祭品?” 满山的祭品,山神大人想什么时候吃,就随手抓两只。 而这所谓的群兽朝拜,更像是众人给山神过的节日一样。让他在琳琅满目的食物中,选出两个开宴席,顺便见见其他山峰上的下属,震慑一番…… 云丹饶有深意地道:“你倒是聪明了一回。” 谭香舔了两口嘴唇,猛地转过头,对云丹道:“云啊,咱们偷偷跑吧。” 这破地方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什么后宫,敢情都是那个邪神的储备粮!像她这种珍惜品种,那就是个进口食品啊! 眼看着人潮争吵的声势越来越大,就快要波及到她们坐着的这棵树了,谭香抬起身子,直接趴在了树干上,将云丹压在了身下。 软嫩的肌肤牢牢地贴着他,云丹愣了一下道:“你做什么?” 谭香小声道:“你小点声,别让人发现了,你不知道,你这身皮肉长得多有食欲!那么粗,一看就是个好吃的兽人!” 他们在这座山上没有几个熟人,唯一的一个还是没有什么背景的老山羊,要是选他俩做口粮,保证没人反对,一选一个准! 谭香像划水一样,将云丹的蛇尾都拢到了身下,用自己不大的身躯勉强遮掩了个严实。 云丹中肯地评价道:“你看起来更好吃。” “嘘!你先别说话,咱们挺过这劫,再想着怎么逃跑!” 云丹不说话了,蛇尾搂住她的小腿,心想:往哪跑?这蠢豹子就算跑到天边,也逃不出他蛇尾圈起的这方天地。 作者有话说: 三章之内让小云变成人形 ———————————— 小云啊,你把青宇大神说得这么十恶不赦,就没想过自己掉马之后的事情吗? 第48章 第十五只 谭香趴在树上一动不动, 与她相反,云丹该伸尾巴伸尾巴,该说风凉话说风凉话, 还有闲情雅致问她:“要是我们被当成祭品了, 你要如何?” 谭香:在这种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命丧“鸟”口的关键时刻, 小云这孩子居然还有闲心伸尾巴卷她……粗粗长长的一条蛇身里,怎么就长了这么一颗大心呢?都不知道愁的吗? 谭香低头小声道:“你怎么回事?都说了让你别叭叭,这么小的嘴, 怎么就忍不住呢?” 云丹:“你怕什么?” 谭香:“……你说我怕什么!你知道咱俩要是被逮了, 会有什么后果吗?!” 谭香所设想的血腥场面, 在云丹这儿是不存在的。如果真的选中了他们俩, 云丹大不了就摊牌不玩了……他演了这么久的小蛇, 戏瘾也过够了,可以杀青了。 望着云丹什么都没想的大眼睛,谭香长叹一口气, 苦口婆心道:“你说你也挺聪明,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大脑放空呢?你说说,咱俩一没有部落支持, 二没有亲友相助,要是被选为祭品,今晚就得被做成鸟粮!你肚子里的蛇胆都得被掏出来, 当黄连给人家泡水喝!” 云丹不但没害怕, 反而还笑了。 谭香:“……小云啊, 你跟阿姨说说,你是不是对生活有什么不满, 怎么不知道珍惜生命呢?” 这孩子为什么就不知道害怕呢?天生没有这种情绪的吗? 蛇嘴一咧, 云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它的笑声没有半点遮掩, 靠近树旁的兽人们都疑惑地寻声望了上来。 眼看着就要暴露,谭香顾不了那么多了,两根手指迅速将蛇嘴夹住,她眯着眼睛从树缝里看下去。 树下的兽人们并没有停下脚步,有的甚至打算爬上来看一看了。 完了完了,彻底凉凉了。真是不怕对手强,就怕队友狂…… 谭香低头,快速地交代道:“你乖乖地趴在树上别动,要是他们一会往上爬,我就化成豹子跳下去,用兽皮遮住你。” 云丹的笑声倏地止住了,他凉凉的目光看向她,仿佛在问她:然后呢? 谭香:“我跳下去吸引他们的视线,你就在树上呆着,等这个劳什子的朝拜结束了,你就赶紧下山回家,不用管我。” 云丹用蛇信子顶开她的手,启唇道:“你要去赴死?” 谭香笑着呸了他一口:“死什么死,阿姨我可比你多活了不少年,聪明着呢。再说也不一定会选中我,就算选中了,谁说被选为祭品就一定会死的?说不定你明年来朝拜的时候,那穿山甲旁边就多了一个我呢!” 谭香这话说的一点底都没有,纯粹是不想给云丹增加心理负担。这孩子情绪变化明显易于常人,她也不能怪他什么……自己养的宠物蛇,总得保他周全才是。 云丹定定地望着她,谭香摸了把他的蛇头,小声道:“你要记住,以后得学会控制情绪,下次可就没人替你收拾烂摊子了。” 谭香深呼一口气,做好了不太充足的心理准备,黄色的大眼睛盯着下方的兽人,随时准备往下一跃。 正当这时,山顶的高台上忽然传来了穿山甲的声音。 见推让的人群即将逼近云丹所在的巨树,穿山甲眉头一挑,他可不敢让那些兽人打扰到大人。 大人打了一百多年光棍,好不容易有苗头了,可不能就此折了。 穿山甲连忙提高了音调,扯着嗓子喊道:“时候到了,你们选好了吗?” 他一发声,所有的争吵声便都安静了下来。 经过兽人们一番物理选拔,最终艰难地选出了两个c位担当。 一个是被抬上去的,一个是被绑上去的。 被抬上去的是只鹿兽人,之所以是抬,是因为他活得年岁太长了,靠自己的力量爬不到那么高的台子上去。 前几十年鹿兽人身强体壮的时候,云丹嫌他角长得丑,就一直没吃他。 老鹿如今已经是秉烛残年,眼看着就要油尽灯枯,出气多,进气少,没有几天好活了,让他化在山神的肚子里,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虽然老鹿他自己不是这么想的…… 另一个被绑上来的,是只棕熊兽人,他当初之所以被部落送上来当祭品,就是因为他生性残暴,在部落里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 于是部落中的族长就给他喜欢的野蜂蜜里掺了点东西,将他放倒之后,连夜就绑上了山,成了祭品。 刚开始来的时候,棕熊很不服气,他觉得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就算是山神,也不见得能赢得了他。 棕熊一头铁,就去找云丹死磕了。 然而代价是惨重的,云丹轻飘飘地拔了他满口的牙,连舌头上的倒刺都给拔了。 云丹就想看看,像他这样没牙没刺的棕熊,到底能不能活下去? 非常纯粹的,把棕熊当成了动物实验品。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57节 选完了祭品,穿山甲一说散,所有的兽人便像百米冲刺一般下山了,也没人再好奇树上究竟有没有藏人了。 等所有人都跑远了,谭香才带着云丹从树上爬了下来。 谭香直接就躺到了地上,大难不死,后福她也不想,她先要好好地长舒一口气。 云丹少见的沉默,他静静地等了她一会儿,破天荒地道:“本仙驮你回去?” 谭香休息好了,才想起来找云丹算账!她猛地坐起身,冲着云丹就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要不是那只短腿穿山甲喊话,你这会说不定皮都被扒了!” 原以为云丹会像往常一样顶嘴,可他居然连冷笑都没有,粗长的蛇尾温柔地环住她,蛇首高抬,沉默着与她对视,似乎在默默地等她消气。 谭香本来把怼他的话都准备好了,却根本没给她张嘴的机会。 看小云的样子,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谭香狐疑地看着他,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额头:“刚才不是叭叭个不停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云丹开口道:“待你气消了,我们就回家。” 谭香就像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见小云这么乖,她反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你下次可不能不分场合哈哈哈了,听到没有?” 云丹向前爬,拉长了粗壮的蛇身,转头道:“上来吧。” 谭香抿了抿嘴,没有骨气地爬坐了上去,嘴里还碎碎念着:“你说说,要是我刚才被抓了,还有谁对你这么好?你找谁给你蜕皮,给你洗澡去!” 云丹活了一百多年,第一次心甘情愿地驮人,他爬地又快又稳,听到谭香的嘟囔,他轻笑着回道:“像你这么傻的豹子,找不到第二只。” 谭香掐了掐他的后颈,随后搂了上去,望着前方道:“云啊,我是不是有点沉?” 虽然云丹的身量已经堪比地下隧道了,但在谭香心里,他还是她捡回来了那条小蛇。 云丹实事求是:“你确实不轻。” 谭香:“……你要是累了,我下来走两步?” 云丹:“不用,你再沉,本仙也驮得动。” 他想驮着她,去哪儿都好。 云丹的蛇尾弯曲,环住了她的脚踝,轻轻地摩擦。 谭香叹气道:“幸亏这个朝拜是一年一次,要是多来两次,我肯定会得心脏病。” 云丹:“你要是不喜欢,不办就是了。” 谭香:“你说不办就不办?不是得看那只鸟吗?那老鸟的余威也太大了,他人都没现身,这些人就怕成了这个样子!” 谭香更好奇了,飞禽类里,有这么邪性的鸟吗? 夕阳西下,谭香倚在云丹的蛇身上,秋风清爽的拂过,粉色的头发就如云朵般飘了起来。 眼角瞥到鲜艳的树莓,谭香顺手摘了一串。她先尝了一个,不错,很甜。咬第二个的时候,云丹无比自然地将头转了过来,黑黝黝地眼睛无声地看着她。 谭香嚼啊嚼,到底是没咽下肚,努了努嘴巴,云丹冰凉的蛇嘴贴上她的粉唇,将嚼碎的树莓用蛇信子勾进了嘴里。 “哎,咱俩想逃出这座山,八成有些难度。” 她方才说要逃跑,纯粹是一时上头,现在仔细想一想,要是真的能轻易逃脱,这些兽人怎么可能乖乖地呆在这里?所以山脚下八成有山神的手下驻守。 云丹:“有本仙在,你不用怕。” 谭香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有你,刚才差点就领便当了。 走到半路,谭香抹了一把脸,说道:“小云,咱们先不回家,去三咩咩那儿。” 她得好好问问,这青宇大神,到底是个什么妖孽! 云丹倚言,转了个方向,向三咩咩家的方向爬去。 三咩咩今天也被吓得够呛,山上的祭品们还没有过自主推选的经验,穿山甲的话一出口,他明显感觉到食肉兽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三咩咩躺在草地上生无可恋地啃草,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窸窣声响,他抬头望去,入目就是一条墨绿色的大蛇,当时脖颈子就是一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三咩咩,是我!” 谭香从云丹的身后爬下来,摇着手道。 三咩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山神大人没吃饱,又来挑食物了。 “谭香啊,太阳都下山了,你怎么来了?” 谭香走过去,挨着三咩咩刚坐下,就感受到了一股外部传来的推力,她转头去看,就见云丹凭着粗大的蛇身,硬生生地挤进了她和老山羊中间…… 谭香:地方这么大,他挤在这做什么? 云丹靠着谭香的一边非常矜持,只是轻轻地挨着她,而另一侧的老山羊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云丹一用力,他就被挤得原地打了一个滚,翻到了一米之外。 云丹面色不变,看起来非常坦荡,仿佛他一开始就是坐在这儿的,一点都没有加塞儿的尴尬。 谭香推了推云丹:“你往那边点。” 云丹无比自然地道:“太阳落山了,冷。” 谭香不疑有他,她看了看自己露出的胳膊腿,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可能这就是冷血动物和她的区别? 谭香右手环住云丹,任由他的尾巴环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他的内侧腹部道:“这样好点了?” 云丹眸子动了动:“还行。” 不远处的三咩咩:……不对啊,这条蛇明显是在彰显他的雄性占有欲啊!谭香这丫头一点都没看出来吗? 谭香的脸蛋贴了贴垂下的蛇首,点头道:“你是有点凉,刚才风吹的?” 一年四季都很凉的云丹:“是。” 三咩咩:……不是,有热的蛇吗?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49章 第十六只 谭香平时被云丹盘惯了, 根本不觉得他俩现在绞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不就是卷的紧了点吗,就跟束腰似的,时间长就好了…… “三咩咩, 你坐过来点, 我有事要问你。” 三咩咩怯怯地抬头, 就见巨蛇挑着凌厉的双目,无言地盯着他。 三咩咩摸了摸身下的草,颤巍巍地道:“我……还是坐这吧, 草多。” 谭香也就没强求, 拉着云丹往前挪了挪, 说道:“我就想问问, 青宇大神他一直都是这个做派?不是, 鸟吃虫子我能理解,吃肉的鸟……难不成他是只鹰?或者秃鹫?” 三咩咩估计她就是来问这事的,他慢吞吞地道:“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来着, 青宇大神他不是只鸟。” 谭香睁大眼:“不是?那是什么?” 豺狼虎豹? 见三咩咩吭哧瘪肚的样子,谭香催促道:“你快说啊,放心, 我不会被吓到的。” 上辈子吓人的东西她见得多了,看恐怖片她都能全程开音效不闭眼,何况这些大型动物?就算是哥斯拉现身, 侏罗纪降临, 她顶天了叹一句威武, 然后该跑路跑路。 三咩咩觑着云丹和谭香,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道:“青宇大神, 与小云兄弟一样, 是条蛇。” 谭香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欲言又止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谭香摸了一把缠在她腰上的蛇尾,笑着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青宇是青宇,我们家小云是小云,虽然物种相同,但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云丹对此事不予置评,他穿着马甲,装得一本正经。 三咩咩缩了缩脖颈,没忍住道:“就是小云兄弟的花色……与青宇大神有些相似,所以我才没敢说出口。” 谭香:“这世上长得像的动物多了去了,你可是看着我们家小云长大的,对了,小云,你在这座山上有亲戚吗?” 云丹实话实说:“没有。” 他亲戚早死绝了,要是有才奇怪了。 谭香:“你看,跟我家小云一点关系没有。” 其实要是有亲戚关系更好,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她的想法虽然不道德,但她和小云至少能保下小命,运气好的,还能跟着大佬吃大户……虽然这大佬的作风有些血腥。 三咩咩:“我胆子小,你也别怪我多想。” 谭香摆摆手:“理解理解,你跟我说说,咱们这个祭品制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咩咩随手揪了一把草,边吃边说道:“从青宇大神成了山神之后开始的,已经延续一百多年了。” 谭香:“一百多年?那青宇大神多大岁数了?” “一百三十多岁吧。”三咩咩又抓了把草,问道:“你要不要来点。” 谭香婉拒了他的待客果盘,脑海里忽然滑过了些什么,待她仔细去想,却又想不起来了。 “那也是条老蛇了吧。” 三咩咩摇头道:“不老,普通兽人都能活一两百岁,长寿点的,四五百年都不成问题,他现在也就正值壮年。” “按照里说,兽人不可以吃兽人,他带头破戒,就没人提过非议?” 三咩咩:“你不知道,青宇大神当初能成为山神,纯粹是个意外,没人能想到。” 谭香:“怎么个意外?你从头给我讲讲。” 三咩咩回忆着说道:“那得从好久以前说起了,咱们这片青峦山脉,最北边是一座枯山,兽人们都叫它绝鸣峰。因为就连鸟飞过都不会落脚,可想而知那地儿有多荒凉。那时候的山神是只白虎兽人,叫做白凌大神,只不过那时他只统领了一半的青峦山脉……” 三咩咩也有点记不全了,毕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众兽人们口口相传,必然会产生一些偏差,但大体的故事走向还是正确的。 白凌大神是个注重部落团结的兽人,也很重视武力。他并不满足于半边的青峦山脉,他想要的是一座完整的连绵山峰。 另半边山脉里居住着十几个杂乱的部落,他们自力更生,不需要白凌的庇护,甚至在青峦山脉中间插了一根木棍来当作中界线。 白凌对此自然不满,于是他单方面的折断了木棍,此举也意味着一场长久割据战的开始。 白凌的战略手段非常简单粗暴,只要拥护他,顺从他,就可以加入到他的麾下,成为他手下的一员。 如果逆着他,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摧毁对方的部落。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58节 “青宇大神当初所在的部落有些特殊……” 蛇喜欢潮湿的洞穴,或者是草丛密布的树林,这样的环境更方便他们隐蔽身形,当然,云丹这种史前巨兽级别的是个例外。 蛇所居住的地点,也就决定了他们的邻居都是些不太能见光的动物。 蛇虫鼠蚁,多的都是这些邻里,自然而然的,他们就组成了一个战斗力接近0的部落…… 刚好他们的部落临近青峦山中介处,白凌杀过去的时候,第一个就挑了这个软柿子。 “那个部落的首领,好像是一只八角虫,他们没有反抗,直接选择了归顺。” 谭香好奇道:“难不成是归顺之后,青宇将白凌反杀了?” 三咩咩摇摇头:“要是那样还好,关键是,白凌大神并不想要他们。” 谭香咂舌:“蛇的攻击性多强啊?看看我们家小云!” 三咩咩:“……像小云兄弟这么大的蛇,纯属少见。”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才见过两条…… 白凌想扩充的是优秀的战斗力,龙精虎猛般的兽人,才能跟着他去抢夺剩下的领土。一群虫蚁,除了会浪费粮食,一无是处。 更别提这个部落里的女兽人少到可怜,没有留着的必要。 “所以整个部落,都被白凌赶到了绝鸣峰。” 谭香诧异了:“绝鸣峰?那座枯山?那不是等于让他们自生自灭吗?” 三咩咩点头:“变数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白凌一路高歌猛进,该拉拢的拉拢,该铲除的铲除,冥顽不灵的,不是死,就是被赶去了绝鸣峰。 绝鸣峰外有白凌的手下把守,犹如一座牢笼,只进不出。 山上除了石头和黄沙,就连草都少见。 为了活下去,枯山上饥肠辘辘的兽人们,只能选择自相残杀。 先吃幼小的,再吃体弱的,最后再拼了性命与实力相当的对手生死搏命。 夜里的树林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几声鸟鸣。 谭香消化着三咩咩话里的内容,问道:“那青宇大神,最后活下来了?” 三咩咩点头:“嗯,据说是吞了他的爹娘。” 谭香倒吸了一口气,她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生吞亲人,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话出的悲痛。 白凌显然没有想到,蛇这个动物有着一个惊人的本领,就是抗饿…… 蛇兽人吃饱了一顿,可以一整年都不用进食。 为了保护幼子,他们将小蛇悄悄地藏在了树洞里,每天喂食一点,直到他们自身饿死在了这场浩劫之中。 细细长长的小蛇从树洞里爬出,他拱了拱两条冰凉的大蛇,无声地凝视半晌,便张开了他的獠牙。 白凌不会想到,在那座杂草不生的荒山之中,会诞生出一条将来取他性命的邪神。 云丹从刚记事起就被撵到了绝鸣峰,在他童年的时光,眼前每天都在上演着血腥大逃杀。 他吃着兽人长大,从来不觉得兽人不是他的捕食对象,相反,他觉得自己就应该大啖兽人的血肉,让他们成为他的养分。 生吞了父母之后,他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每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拉长蜕变,淡青色的蛇身逐渐变成了墨绿色的粗大蛇尾。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活下去。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些事情正在无声的发展着。 一条邪神在枯山上疯狂地吞噬着兽人,他咬的每一口肉,似乎都化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是冤魂的载体,血腥的象征,也是一条疯狂的亡命之徒。 在白凌终于打下了整座青峦山之时,这条从白骨累累中爬出的巨蛇,带着蝎子、穿山甲、犀牛,也从绝鸣峰中走了出来。 白皙到透明的手掌试探般地伸出了绝鸣峰的边缘,红唇向两边弯起,他眯着黑金色的竖瞳,遥望着远方连绵的山脉。 穿山甲小跑上前,道:“大人,咱们去哪儿?” 云丹轻飘飘地道:“本仙就要这青峦山脉,哪儿也不去。” 他在绝鸣峰被关了这些年,可是要慢慢找这些长毛畜生讨回来的。 一只也别想跑。 在他们身后,是一具具扭曲的尸体,粗长的蛇尾将尸体卷起,云丹舔着嘴唇道:“不知道白虎,是个什么滋味。” 云丹说到做到,第三天就杀上了青峦山的主峰,当初不可一世,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的白虎,如今却在他的蛇尾中连连求饶。 他的求饶并没有取悦云丹,反而让他更加的暴躁。 云丹顺着白凌的后腿,一寸一寸地碾碎了他全身的骨骼,才将咽了气的老虎吞进了腹中。 众部落首领们一同冲上主峰,想要诛杀云丹,没有想到却都在这里丢了性命。 云丹不怕别人说他是怪物,邪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只怪物,那又如何? 成王败寇,生死有命。 云丹成了山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主峰圈了起来,毒蝎与毒蜘蛛在山脚下把守,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也飞不出去。 兽人们当年不顾他们的死活,将他的部落撵到了绝鸣峰。 那他也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失去了一个,就要吃无数个兽人来补偿回来。 一命换一命?云丹嗤笑,天底下哪有那么公平的好事? 作者有话说: 作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边问题给到谭香,就看她能不能接受了 第50章 第十七只 望着漫天的繁星, 三咩咩叹了口气说道:“谁是谁非,说不清楚,咱们就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行了。” 故事都是由胜者书写的, 如今胜者是青宇大神, 虽然整个青峦山脉的兽人都不期望这个结局, 但也无力回天。 可若胜者是白虎,那绝鸣峰上死去的兽人,是不是就会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甚至不会再有后人知晓。 青宇在这点上还算是个汉子, 他做的每一件事, 吞的每一个兽人, 都清清楚楚地摆在那儿, 不惧任何人去评说。 孰是孰非, 似乎他也不在乎,那些敬畏与虚名,可能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回家的路上, 谭香少见的沉默,云丹觑着她的表情,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谭香:“我在想……你原来说你吞了父母, 还有活了一百三十多……是从别人那儿听到的?” 小云刚认识她的时候满嘴跑火车,现在想来,这不都是青宇大神的身世吗? 云丹眸光微转:“是又如何?” 谭香轻笑了一下, 拍了拍他的脑袋:“以后这些话就别说了。” 关于青宇大神的事, 小云显然知道的比她多,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估计就是小孩学话, 觉得青宇大神威风, 不太良性的偶像效应罢了。 云丹:“为何?” 谭香:“胡编年龄就算了, 人家的苦事,总拿出来说就不好了。” 云丹探究般的眸光盯着她,问道:“你居然同情他?你不觉得他残忍?可是有很多兽人,恨不得他当初死在绝鸣峰。” 谭香摸了摸后脖颈:“也不能说是同情,只不过吧,未尝他人苦,莫装救世主。事出必有因,我们不应该站在道德制高点,就是高人一等的角度去评判事情,你懂我的意思吗?” 该说不说,青宇大神的这波操作可以说是一个成功的复仇典例,但他的根子已经烂了,做出来的事不可能太正常。 谭香不能全盘接受,但也可以理解。 可恨之人,多少都有点可怜之处。 谭香感慨般地道:“小云啊,你真是生在了一个好时候,你说你要是青宇大神,被抓到了那座什么来着,鸟不叫峰,你这倔嘴脾气,估计就没有以后了。” 云丹黑黢黢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慢悠悠地道:“不见得。” 她说的每一句话,就像她粗粝的舌头一样,酥酥麻麻地拂过云丹的耳膜,虽然怪,但听得很顺耳。 谭香哼笑一声,摸着肚子道:“不过吧,被逼到份上了,估计我也会选择活下去。” 云丹斩钉截铁道:“你下不去口。” 这豹子是个口软心也软的货,别说吞兽人了,按照她的性格,若是跑不出去,大约就自生自灭了。 谭香想了想,道:“那也得分情况,不到生死关头,谁也说不准。但是吧,比起兽人,我还是喜欢吃飞禽走兽,剥了皮就能进肚。兽人多脏啊,身上一层灰,我原来看过兽人搓澡,一搓一长条,灰灰的,大肠又粗又……再说你想想他们的脸,要是睁着眼睛……算了,不说了。” 云丹:…… 她的角度,怎么总能如此清奇? “要是动物形态,你就能吃了?” 谭香摸摸下巴:“那也得在我不知道的前提下,要是知道……还是算了吧,你说青宇大人,吃普通走兽多好,青峦山上的食材库,可比绝鸣峰丰富多了!那些祭品兽人,留下来给他搞畜牧业,就是养殖动物,把四角牛圈在一个地方让他们可劲儿生,那不是能收获更多优质肉类吗?” “就算他老人家烦了,还可以让兽人给他表演节目,文化项目是很重要的。实在不行,他去找母蛇谈谈恋爱,多生几条,享享家庭的温暖,孤身一条蛇有什么意思,家人都是可以自己繁衍出来的……咳咳。” 谭香说开心了,不小心就放飞了自我,连忙补救一下道:“他还可以享受一下大佬的快乐,多好!何必要天天琢磨着怎么吃兽人?他都不会味觉厌烦的?” “报仇可以理解,但常年沉溺在仇恨之中,那一定不会是个好结果。小云你的脾气就很轴,以后也要多注意,人要向前走,水要向前流。越活越厚,才会舒坦自在。哎,我说这么多,估计你也听不懂,走了,回家吃饭了。” 云丹仔细回味了一下她的话,点点头道:“你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兽人该吃还是要吃的,但其他事情,她说得很有意思。他喜欢看兽人们给他表演节目,尤其是相互厮杀…… 也许是一百多年的生命消耗了不少恨意,云丹现在已经能心平气和地看别人谈论他的事情。仇恨是放不下的,只能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消逝。 谭香:“哪句话?” 云丹:“家人是可以自己繁衍出来的。” 他已经记不起小时候的事情了,但在他的记忆当中,让他最放松的时刻有两个,一个是幼时,一个便是现在。 谭香:“……嗯,那句话你就当我满嘴跑火车了吧,快忘掉。” 谭香一天没进食,上午在洞里干活,下午被吓了这么一出,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还好云丹在回家途中抓了三只兔子,谭香也不讲究了,直接化成兽型将食物吞掉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59节 晚上睡觉前,云丹趴在她的胸口,随意地道:“你不是说想偷偷跑吗?” 谭香双手枕在脑后,寻思了一会道:“咱俩这点本领,跑是跑不了的。” 青宇大神既然能为了复仇杀回来,也就意味着他还没有完全丧失“人性”,日子还长,走一步看一步吧。 谭香挠了挠后脖颈,她这几天脖颈、腋下、臂弯,大腿根总是发痒,她举起手臂看了看,白白净净的,被她挠的有点发红。 云丹:“怎么了?” 谭香:“明天咱俩去洗澡吧,我总感觉这两天身上有点痒。” 也许是秋天太干燥了? 谭香舔了舔手臂,把挠的热热的手臂内侧贴到了云丹的身上:“你帮我冰一冰,好痒。” 云丹任由她把手臂在他身上来回蹭,若有若无中,他仿佛嗅到了一缕幽幽的气味。那气味就像一个钩子,在他的皮上轻轻地刮动,勾着他忍不住低下了头。 感觉嘴唇上一凉,谭香掀开眼皮,就见云丹不知何时垂下了脑袋,冰凉的蛇首在她的嘴边嗅着什么。 谭香:“我嘴里没吃的。” 云丹奇怪地歪了歪头:“你闻没闻到一股味道?” “什么味?” 云丹:“说不上来。” 那味道说不出好不好闻,但却异常的浓郁,比从五月的花丛中穿过还要让人记忆鲜明,即使是短短的一瞬,却在云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谭香吸了吸鼻子:“没有啊,你是不是闻错了。” 云丹没说话,蛇尾圈着她道:“也许吧。” 谭香挠了挠头发,粉色的碎发垂在她的脸侧,明明是看惯了的景象,云丹却愣愣的看了许久,随后才垂下头,贴在了她的脸侧。 这豹子……今日怎么看起来格外好吃? 结果第二天,云丹就被浓郁的气味惊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洞外的天蒙蒙亮,被蛇尾禁锢的豹子睡得四仰八叉,在蛇尾中最大范围地伸展四肢,搂着他的蛇身,面色红润。 云丹用力地嗅了两下,没错了,确实有味道,正是这豹子散发出来的。 他贴近她的脸庞,发现她隐蔽的部位都不约而同地散发出了阵阵气味。耳后,脖颈,腋窝……味道厚重且霸道,随着他的呼吸往他的鼻孔里不断地钻。 云丹不由自主地低头,想去大口大口地吸那种气味,随之他的动作一停,控制住了自己的行动。 太奇怪了,他居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睡得正香的谭香被云丹推醒,她揉了揉眼睛,迷糊道:“怎么了?你上厕所害怕啊?” 云丹看起来很不悦,他吐着蛇信子道:“快去洗澡,你身上有味道。” 谭香举起手闻了闻:“没有啊。” 云丹:“你鼻子不好用,快去!” 谭香:我这个猫科不比你嗅觉灵敏? 看小云不住地拍蛇尾,谭香只能抹了两把脸,咬着牙爬了起来:“好,我去,真是个少爷。”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河水有些凉,好在谭香火力旺,化成豹子形态在河里游了两圈,身上就暖和了起来。 她刚想从河里起身,就见小云把“搓澡巾”拖了过来,道:“好好搓一搓。” 谭香: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她搓澡,小云可都是要嘲笑她一番的。 谭香好一顿洗刷刷之后,才从河里爬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水,她钻到树后化成了人形,套上兽皮和内衣,她边拧头发里的水,边走了出去:“怎么样,现在还有没有味道?” 云丹皱眉,豹子身上的味道不但没散,反而愈加鲜明了。 粉红色的头发在她白皙手里卷啊卷,云丹喉头一滚。 他为什么,想去舔她手上的水呢? “喂——” 河对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吆喝,谭香和云丹望去,河对面站了三只雄性兽人,看到云丹,他们都瑟缩了一下,相互说了几句话后,其中一只兽人举起了手,大声道:“你记得我吗?” 谭香想了想,眼睛一亮,笑着大声回道:“上次那只豹子!” 雄性豹子兽人似乎很高兴谭香的回应,他瞬间露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鼻孔剧烈地吸气,热烈地问道:“你住在这附近吗?” 谭香还没回答,云丹就冷着脸说道:“她住在山顶。” 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河对面听清楚。 豹子兽人听到这话,一下就顿住了。 主峰只有一个山顶,那儿有一个山洞,里面住着青宇大神。 谭香转头,疑惑地道:“你干嘛骗他?” 云丹冷笑:“不然等着他跟你配崽吗?蠢豹子,你的春期到了。” 怪不得她身上一直散发怪味,原来是这个原因。 谭香睁大眼:“你怎么知道的?” 云丹没回答她,转身就往回爬:“回洞,本仙饿了。” 谭香冲河对岸摆了摆手,连忙去追云丹。 结果一回头,发现云丹并没走远,正在在直勾勾地盯着她,面色不虞道:“为何要摇手?” 谭香:“基本礼貌,人家都跟我打招呼了。” 云丹又看了一眼河对岸的豹兽人,蛇尾将谭香一圈,快速地往前爬。 谭香:“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她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云丹:“你不用知道,这些天你少往外走。” 谭香抿了抿唇,不说就不说,她大不了去问三咩咩。 结果,没等她去问,山里就下起了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气温明显降了下来。 谭香不出洞,雨帘又隔绝了外界,导致整个山洞里都充满了谭香的气味。 谭香本人一无所知,为了弥补运动量的不足,她又是仰卧起坐,又是普拉提,气味随着汗水越来越浓郁。 云丹其实是闻过这种气味的,但以前他并不觉得这种气味对他有困扰,相反,他觉得雌性春期的味道太过刺鼻,反而有些臭。 但是谭香的味道却不一样,这气味如影随形,扰得他心里似有四五只豹子在来回地抓。 谭香察觉到了云丹的反常,他一会用力地甩尾巴,一会又卷在那一动不动,到了晚上,反常地离她两米远。 谭香刚要凑近点,云丹马上就会警觉地抬起蛇首,吐着信子道:“你呆在那别动!” 这是怎么了?又要蜕皮了?可才过去没多久啊。 云丹入洞以来第一次,谭香和他中间隔了两米,各自安睡。 第二天一早,谭香准时睁眼,她习惯性的伸出手,想去摸肚子上的蛇尾,结果入手的不是冰凉凉的蛇尾,而是一只同样冰凉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谭香一下子就睁开了眼,她猛地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张沉睡的美人面。 雪白的脸,红润的唇,墨黑色的长发,平坦的胸膛。 就是美人的妆有点浓,眼线画的有点长,眼尾都快拖出一个耐克logo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啊,紧赶慢赶,小云可算做个人了 第51章 第十八只 谭香还处于一种没太睡醒的状态, 她转头看了眼洞外,雨已经停了,外面天气晴朗, 阳光普照。 谭香混沌的脑子里慢半拍的想到, 这美人是哪儿来的?一大早自投罗网的?但是吧, 就是这美人……他没穿衣服啊。 至少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上半身是光溜溜的。要不是她衣服完好无损,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昨夜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 干了点什么不可言说之事…… 谭香用眼角向右瞟了瞟, 就看到了洁白的胸膛上点缀着的两片“樱花瓣”……谭香连忙移开视线, 那什么, 黑色素太浅了, 真白。 谭香看着山洞顶,心想:怎么,看她春期到了, 老天爷良心发现,给她分配了一个吗?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谭香又转过了头, 快速且全面地打量了一下美人,脸长得真不错,鼻梁高挺, 眉宇俊秀, 睫毛也很长, 眼线像纹上去的一样,睡了一宿都不带脱妆的…… 再往下, 跨过樱花瓣, 入目就是流畅的腹肌线条, 谭香还想继续看,可惜美人的手臂禁锢住了她,不好再往下窥视了。 谭香抽出手臂,毫无羞愧地抬起上半身,继续向下看。 谭香的此举叫什么,这叫有困难,就要勇敢地翻越过去,扫平一切阻碍! 可当她翻越过了困难之后,等待她的不是美景,而是半条蛇尾……美人的腰部以下,是一条粗长的墨绿色蛇尾,那么老长,都耷拉地上了。 谭香的心情如蛇尾一般,也直接荡到了地上…… 是小云化形了啊,还好,她没有做出什么为老不尊的事情来。 她化形的时候是一步到位,小云怎么没化出个全乎的?还拖着半条尾巴呢? 谭香有些担心,伸出手推了推他:“小云,醒醒!” 云丹皱了皱眉,他昨夜被气味扰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再看谭香,睡得都要打呼噜了,就是她翻身不受控制,眼看着就要有翻下去的趋势。 云丹恨恨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还是伸出了尾巴,将她卷了回来。谭香顺杆爬,直接将尾巴卷身上,不动了。 可云丹不能不动,他蛇尾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被谭香握住的地方,热的都要烧起来了。 他这么难受,可这豹子居然能睡得这么舒服? 云丹收回了尾巴,转了几圈后,索性变回了人形,双臂大敞躺在蜕皮上,仰着肚子,还能好受一点。 不知什么时候,云丹终于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 在睡熟的情况下,他本能地顺着气味爬了过去,把粉红色的豹子给团进了怀里,还咬了两口她的头发。 云丹揉了揉眼睛,不悦地睁开了双眸,他没有眼白,黑底金瞳,看着就让人后颈生寒。 谭香:……平时她没觉得小云的眼睛多好看,毕竟是蛇,都是细溜溜的一条,头部比例过小,离远了都看不清眼珠子在哪儿。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60节 这张脸,搭配上那对邪性的眼珠子,真是怎么看怎么有种怪异的美。就像是古希腊童话里走出来的美艳妖怪。 云丹皱眉看向谭香,道:“怎么了?” 谭香用手指左右比量了一下,交代清楚目前的状况:“你化人形了。” 云丹并没有初次化人的惊喜,他看都没看,就随意地“哦”了一声,头往右边一转,就要接着睡。 ……这就完了?这么平淡的? 谭香:“你别睡啊,你才化了一半,这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云丹眼睛睁都没睁,他动了动蛇尾,下一秒,他的腰部以下就化成了两条肌肉均匀的大长腿。 从头顶到脚底板,没有一片多余的遮掩物,坦坦荡荡,无拘无束。 谭香没想到他会突然变出双腿,她的眼睛和心理都还没做好准备…… 眼前白光一闪,谭香一眨眼,就看到了一片白,中间还夹杂了一些应该马赛克的画面。 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明晃晃、大咧咧地闯入了她的视线中。 “卧槽!” 一个没绷住,谭香的脏话脱口而出。 云丹这孩子岂止是不讲武德,他连道德都不讲! 说露就露,他敢露,她不敢看啊!别人一露只能露一个,他倒好,好事成双…… 谭香连滚带爬地下了窝,云丹听见声响,睁开眼睛道:“又怎么了?” 谭香小跑到洞口附近翻皮毛,头也不回地道:“你别下来!就在那儿躺着!” 连忙翻出一块还没风干好的狼皮,谭香把皮子往窝上一丢,喊道:“围起来!” 云丹:“围哪儿?” 谭香头转向一边,比量自己的腰道:“围腰上!把你比我多余的部分,都遮住!别露出来!” 云丹捏起兽皮看了看:“这洞里又没有老虎,本仙为何要围?” 谭香没有一刻如此怀念穿衣服的文明社会,人类多好啊,不但认认真真地穿衣服,还季季年年买新衣,追逐潮流的,恨不得天天买新衣服,多省心! 谭香鼓了股腮帮子,胡编道:“围上!你有,我没有,我看见了嫉妒!嫉妒的抓心挠肝!求求你,快点围上吧!体谅体谅我!” 云丹的睡意都消散了,瞧着豹子窘迫的模样,他心里琢磨出了怎么回事,多半是这只豹子害臊了。 云丹慢悠悠地围上皮草,笑着道:“穿好了,你转过来吧。” 谭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转过身,确认云丹把该遮住的地方都遮好了,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面对蛇身久了,猛然换成人形,就像陌生人一样。 走到窝边,谭香清了清嗓子道:“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她当初化形的时候,可是疼了有一会。 云丹伸直腿,拍了拍蜕皮道:“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谭香想了想,屁股挨着窝边坐了下来,角度极其刁钻,稍稍一晃,就得滑下去。 “不是,就是你突然化人……还没看习惯。” 云丹眸光盯着她,似笑非笑道:“你不是曾说,喜欢长得白的兽人吗?那还不多看两眼?” 谭香:“……” 怎么还提起这事了呢,多不好意思。 云丹还想再逗一逗她,还未等他说话,鼻尖就是一皱。 “走,我们出去。” 谭香:“你饿了?” 云丹嫌弃地道:“你身上的味道熏得慌。” 谭香:……the dogs always eat shit,就算换了张人脸,他也吐不出人话。 多亏了云丹的毒舌,一下子就把谭香从古怪的氛围里面拉了出来。谭香挠挠头发道:“正好我也饿了,走吧。” 想起小云外出总是要盘她身上,谭香不由得问道:“你不会让我背你吧?” 小云站起来人高马大,足足比她高出了小二十厘米。 云丹:“都化出了双腿,做什么让你背。” 谭香提醒他道:“你习惯了在地上爬,估计刚开始走路不习惯,要是快摔倒了就叫我。” 云丹嗤笑了一声,随即大步流星走出了山洞,还不忘了出言嘲讽道:“莫非你刚化成人形的时候,还想用四肢在地上爬不成?” 谭香僵笑道:“哪能呢?” 她好几次忍不住趴在地上,像猩猩一样往前爬来着……但这话是绝对不会跟云丹说的。 见谭香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云丹等她赶上来时,习惯性地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谭香倏地一哆嗦,连忙躲开:“干什么?” 云丹奇怪地道:“平时不也是这样吗?你躲什么?” 谭香:我能不躲吗!原来你是蛇,现在你是人,一个大男人搂着女人腰,怎么看怎么不成体统! 云丹可不在乎什么体统不体统,他强硬地将谭香搂了过来,垂首盯着她的眼睛道:“本仙都没嫌弃你的味道,你做什么不愿意?” 谭香:“……你这样影响我的风评,要是让其他豹人看见了,我还怎么找伴侣?”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云丹搂地更紧了,还眯着眼睛威胁道:“你要是再躲,本仙就将毛皮扯了。” 谭香:“你不怕被老虎咬吗?!” 云丹冷笑道:“让那长毛畜生尽管来,看本仙怎么拔了它的牙!” 谭香:……这孩子,不是,这小伙,可真是软硬不吃啊! “你这样不好,你都已经化成人形了,代表已经成熟了,你也会迎来春期,咱俩离得这么近,从寻觅伴侣的角度来看,就是互相伤害。” 云丹将脑袋垂得更低了,漂亮的脸蛋儿在粉色的长发里蹭了蹭,非常随意地道:“那就不找了,反正有你养我。” 谭香:瞧瞧,这话说的,赤果果的啃老啊!都不加掩饰的! 云丹环着她往前走:“快点,你不是饿了吗?” 谭香像被劫持的人质一样,云丹走一步,她就跟着走一步,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稀里糊涂地进完了食,两人回了山洞,一路上,谭香总怕小云的毛皮掉下来,走两步就得拽一拽。 云丹:“你这是什么毛病?” 谭香:“……” 老子是怕你露肉,惊了我心灵的窗户! 小云今日很乖,下午也不葛优躺了,屈尊降贵地坐在窝里,帮谭香用树生涟编衣服。 只不过他没什么耐性,编一编就烦躁了,将乱七八糟的树生涟一扔,破罐子破摔道:“还是光着吧,这涟线忒麻烦。” 谭香:“……你还是去躺着吧,我来。” 云丹听罢,“咣当”就躺在了蜕皮上,非常自然地将脑袋枕在了谭香的腿上,双臂环住她的腰,还用脸蹭了蹭她的小腹。 谭香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他俩太亲密了。 两只动物,或者一人一蛇,对谭香来说跟养宠物差不多,可是一男一女,还是正值青年的一男一女,离这么近就很不对头了。 云丹已经这么大了,比她都高出一头了,她再怎么粗神经,也不可能将他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了。 而云丹此时,正被谭香的气味熏得有些朦胧,他抬头就能看到她的下颌,身体曲线更是一览无余。 一种隐秘而强烈的感觉从身体中蒸腾而出,云丹舔了舔嘴唇,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道:“谭香,我想骑你。” 说完这话,云丹自己都是一愣,他连忙翻身坐起,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谭香倒是一点没多想,她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树生涟,背对着云丹弯下身子道:“上来吧。” 云丹:“……什么上来?” 谭香转头道:“不是你说想让我背你吗?快上来,我跟你说,你这大体格子,我估计承受不住,摔了可别怪我。” 都多大的人了,就喜欢趴着她。 云丹:“……” 此骑非彼骑,这豹子是个傻子吗? 作者有话说: 作者:云先生,我这边给到的建议是,你要更主动一些,懂吗?再通俗些来讲,就是:赶紧扑上去!扑! 第52章 第十九只 谭香维持着老奶奶弯腰背孙子的准备姿势, 干等也没感受到后背传来的不可承受之重,她诧异地转过头,就见云丹愣愣地看着她的方向, 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少爷, 你骑不骑大马了?不骑的话,老奴可就坐回去了。” 云丹掀起眼皮,眼尾天生的黑色眼线上挑, 他随便眨眨眼, 都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劲儿。 “骑。” 谭香双手向后伸, 道:“快点, 我跟你说, 我就背你转一圈,还得继续干活呢。” 云丹这会脑子里也是云里雾里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了这种荒谬的想法。 这豹子美吗?比起青峦山上各种各样的雌性兽人……云丹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奇怪了,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看过的兽人,居然没有一只比这豹子顺眼, 云丹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谭香,细嫩的脖颈,粉白色交织的长发, 如流水般流畅的线条……很顺眼, 越看越顺眼。 云丹用力地呼吸了两口她的气味, 那种隐秘的欲望又爬了上来,他想离她近一点, 团得紧一点。 谭香刚要催促云丹, 她的身后就传来了重量。 比她高, 比她健壮的男性躯|体从背后将她整个人环抱住,有力的双臂搂住她的腰,脑袋埋在了她的脖颈里。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61节 谭香:……这不是我想象的背孩子。 谭香从小就是一个不太容易害羞的女孩子,什么摸头杀,壁咚……她基本上get不到。 有男生摸她脑袋,她脸不红心不跳,还会说:“别扒拉我头,发型乱了。” 要是有人壁咚她,她估计下意识地就会推开对方,还得反问道:“站着不能好好说话吗?扶墙干什么?” 可云丹的骑大马杀,谭香居然就get到了…… 他凉凉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谭香感觉有点痒,脖子痒,心里也痒。她眼睛看了看洞顶,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你松开手,锢得太紧了,我背不起来。” 云丹不松手,他大口呼吸着浓烈的气味,还咬了咬她的侧颈。 谭香一哆嗦,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起来。 “……嗯?馋肉了?” 云丹鼻尖顶着她的耳朵,把她的头发拱得乱蓬蓬的,含糊道:“你别动。” 谭香:先不说他锢得这么紧,她能不能动……就说他现在正在上演的这些行为,哪个都不应该出现在亲子剧里! 谭香:“你想干什么?” 云丹:“本仙就是想……” “想什么?你说话别大喘气。” 云丹:“想团一团你。” 谭香想让他变成蛇形团,可也觉得不太对,无论是哪种形态,团的都不算太和谐。 小云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他上午还说话怼她来着! 仔细回想她与云丹相处的点点滴滴,从他卷她,到两人同吃同睡……谭香的心里落下了一个惊人的感叹号。 她以为自己是哺育幼崽,没想到啊,她没把握好尺度,居然养出了一个童|养夫! 她想说,小云啊,你现在就是雏鸟情节,长这么就看过她一个母的,其实你可以开阔一下视野,就会发现…… 就会发现天底下没有一只雌性兽人能容忍得了他这个坏脾气。 谭香仰天长叹,这活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就得砸手里。 云丹一点儿也不介意谭香发散思维,他坐下身,直接将谭香抱在了怀里,用侧脸贴着她的侧脸,用力地蹭。 谭香身子一轻,就发觉自己坐在了人家腿上。 说实话,云丹的蛇尾她没少坐,她还扒在人家身上,让云丹驮过,再想到路上她毫不避讳地嚼树莓喂他…… 谭香:……不是啊,她的出发点可不是为了这个啊。 虽然她一直觉得他俩的相处方式有点怪,可也没偏到这种地步。 谭香微微转过头,想着要说点什么。 云丹黑金色地眸子盯着她的鼻尖,伸出舌头就舔了一口。 谭香老脸一红,结巴道:“我,我鼻子上,沾东西了?” 云丹又舔了舔她的鼻子,嘴角,淡道:“没有。” “那你舔什么?” 云丹:“想舔就舔了,还要你同意不成?” 谭香:“你不是说我身上有味道吗?” 云丹点点头:“没事,可以忍。” 谭香清了清嗓子,挑明了说道:“那什么,你不觉得,咱俩太没有距离感了吗?” 云丹轻笑:“何时有过?” 谭香哑口无言,只觉得这么下去,他俩早晚得擦枪走火。 谭香推了推他:“你先松开,我想去上厕所。” 她要自己一个人静静,好好理一理头绪。 云丹十分不情愿地松开手臂,指着洞里的一角道:“就在那儿上吧。” 谭香:“……我还没那么堕落……去去就来,不走远。” 好不容易甩开了云丹地胳膊,谭香便像兔子一样跑了出去。 云丹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窝边的石头,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他起身走出山洞,一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山顶洞窟中,穿山甲正在和他的老伙计打石子,在地上画一个圈,用手里的石子去打对方的石子,最后谁的石子离圆圈中心近且多,就算赢。 犀牛蹲在地上,单眼比量距离,正要弹出手里的石子,就见对面的穿山甲站了起来,还给他了一个眼色。 犀牛:“你玩赖啊?” 眼看着他就要赢了,怎么还不玩了呢。 “本仙不在洞里,你们倒是玩得很快活。” 听见熟悉的声音,寒颤顺着犀牛的脊椎就爬上了脑瓜顶,他连忙站起来,转过身道:“大人您回来了。” 云丹扫了眼地上,绕过石子,向深处的石台走去。 穿山甲和犀牛亦步亦趋地跟上,穿山甲路过石子的时候短脚一滑,犀牛靠近中心的几个石子就被踢了出去。 犀牛:……真阴啊。 云丹许久没回洞里,左右打量了一番,还是空空荡荡,与谭香芝麻大点的洞穴一比,他这儿大的惊人。 “不知大人此次回来,有什么事情想吩咐?”穿山甲上前两步,恭敬地躬身。 云丹坐在石台上,总觉得这个他睡惯了的石板,如今怎么这么硬? 他想了想,嗯,是因为少了只豹子给他垫窝。 云丹侧躺下身,左手撑着头道:“去寻几块收拾好的皮子,送到谭香……就是那豹子的洞口。” 谭香每天忙忙叨叨,一会编涟线,一会搓兽皮,总是闲不下来,转的他头晕。 穿山甲:“要交到她的手上?” “不用,扔洞口就行。” 云丹:“那两个祭品还活着?” 穿山甲:“那鹿兽人养了几天,比刚上来的时候都精神了,棕熊还好,没胖没瘦。” 大人肯定不会关心祭品们的精神状态,他最多就是担心祭品会不会瘦了……影响他的饱腹感。 云丹:“正好,弄点涟线让他们编,编好了也扔洞门口。” 穿山甲不是很明白他家大人的这番操作,这做好事,怎么还不留名呢? 转念一想,穿山甲就懂了,估计他家大人的身份还没有暴露。 “对了,你这两天去谭香洞旁边的那条河流附近转一转,看看那附近是不是住着一只高高傻傻的公豹子。” 穿山甲:“要是找到了,也扔洞门口吗?” 云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穿山间连忙低头:“是小的多嘴了。” 云丹眨了眨眼睛,轻飘飘地道:“要是找到了,就处理掉。” 穿山甲:“敢问大人,那豹子除了高高傻傻,还有其他的特征吗?” 云丹给的条件太过广泛,很有可能抓错人。 云丹皱眉:“咱们这山上这么多豹子?” 穿山甲:还别说,巨象部落还准备了好几只毛皮顺滑的,还没送上来呢。 “不少。” 云丹:“看到相似的,都处理掉,不用怕抓错。” 他现在看到公豹子,气儿就不是很顺。 穿山甲的心思动了动,很快就猜到了云丹的意思。 他家大人看上了一只母豹子,这说明什么,说明青峦山主峰上的公豹子,只能灭绝……杀是杀不完的,就赶出主峰吧。 兽人大多数都找同类,像他家大人和犀牛这样的很少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在绝鸣峰,雌性过于稀少,把他俩的择偶眼光,都憋得不太正常了…… 云丹侧躺在石台上,沉思了一会又道:“穿山甲,你伴侣春期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她的味道刺鼻?” 穿山甲:他没觉得刺鼻,他很喜欢。 穿山甲的伴侣也是一只穿山甲,小姑娘文文静静的,就是喜欢穿山,他俩住的山洞,没几天都要塌一回。 “还好。” 云丹:“她春期的时候,你俩天天一个洞里,不熏得谎?” 穿山甲:……一点不熏得慌,他伴侣春期的时候,他也没心情想别的。 “习惯了。” 云丹:“你俩一天天都在洞里干什么?” 穿山甲:“……配崽。” 云丹挑了挑眼梢:“不干别的?” 穿山甲:“小的没定性,春期与我家那只差不了多久,嗅到那味道,就不想干别的了。况且我家那只想要幼崽,小的就只能努力了。” 就不知道他这话,大人能不能听得懂。 云丹点了点头:“这事好办,她要是也想要崽,本仙可以给她。” 想生几个生几个,不行就回他的山洞,十几只都能养得下。 穿山甲:……大人啊,你问没问过那只豹子,想没想给你生啊…… 云丹又问道:“你有没有过,特别想嗅她,或者咬她的冲动?”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62节 望着云丹一无所知的大眼睛,穿山甲静默了半晌道:“……大人,您这种想法,就是受到了她春期的影响,想配崽了。” 说白了,就是您看上人家了,想跟人家嘿嘿嘿。 这下换云丹诧异了,他回想了一下上午的冲动,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随即轻轻地笑了,阴恻恻的,听得穿山甲头皮发麻。 他好像生来就没有过春期,原来这就叫春期的悸动。有意思,真有意思。 云丹是个想到就要做的性子,也不探究原因,“蹭”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向外走。 “大人,您这就走了?” 云丹头也不回道:“走了。” 他要赶回去跟谭香配崽。 确实,家人是可以繁衍出来的,他不讨厌跟她配崽,谭香那么会照顾他,自然也会喜欢一窝小蛇。 穿山甲没忍住,多问了一嘴:“……您俩已经决定要当伴侣了?” 云丹奇怪地道:“为什么要当伴侣?反正她也跑不了。” 穿山甲:大人,有句话他不知当讲不当讲……凭您的性子,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一头豹子了……做某些事情之前,该讲出来的,一点都不能省啊! 穿山甲咬了咬牙,眼睛一闭道:“大人,您就没想过,您为什么单单对她的气味起了反应吗?” 云丹思索片刻,道:“因为她体型大,味道重?” 穿山甲无言片刻,引导道:“有没有可能……您喜欢她呢?” 云丹黑金的的双眸一顿,随即上挑,用反问的语气道:“你说……本仙喜欢她?” 穿山甲摆事实讲道理:“您想给她送东西,想讨她欢心,想亲近她……这不都说明,您喜欢她吗?” 他可没见过这位爷向谁献过殷勤。 云丹静静地站在那,忽的笑了起来,启唇道:“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 他确实想给她送东西,因为她一天忙忙叨叨,手脚还笨,累得呼哧带喘。 他想亲近她,是以为他俩这么相处习惯了,他就想搂着她,圈着她,再咬咬她。 这能说明什么? 云丹与穿山甲对视几秒,脸上的笑容一收,无比认真地道:“在你看来,你真觉得本仙喜欢她?” 穿山甲:“是。” 总不能是感天动地兄妹情…… 云丹又看向犀牛,犀牛挠了挠脑门,结结巴巴地道:“大人,我觉得穿山甲说的对。” 他追小麻雀的手段,跟他家大人也差不了多少。 云丹:…… 怎么就他自己没发现呢?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53章 第二十只 不行, 这个问题,云丹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他的心态是如何从“总有你哭的时候!”转变到“她怎么这么顺眼?”…… 云丹没有迟疑,转身就往洞外走去。 “大人, 您等等, 还有一事。” 云丹不耐烦地转头:“什么事?” 穿山甲:“小的最近听说, 山里有猛兽伏击弱小的兽人,小的便和犀牛去看了看,发现不是猛兽所为, 而是新来的一只祭品干的, 一只豺狼。” 云丹一听, 倒是起了点兴趣:“伏击兽人?” 穿山甲:“是, 兽人们的尸体被做成了野兽啃食的假象, 多半是被那只豺狼兽人吃了。” 云丹诡异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这正经兽人里,也有本仙这种怪物, 怎么,主峰上的动物不合他的口味?” 穿山甲:“小的猜测……他多半是想模仿大人。” 当初有不少兽人私底下相传,青宇大人就是吃了兽人, 才得了邪神之力,没有想到还真有人想模仿。 但事实上,从绝鸣峰活下来的兽人, 多少都吃过点同类, 就像穿山甲, 犀牛,现在还是好端端的, 也就是普通兽人的战斗力, 最多比他们抗饿。 云丹摆摆手:“不用管它, 本仙倒想看看,他能变成什么模样。” 望着云丹远走的背影,穿山甲有些愁的想到:他家大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常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有些雄性和雌性只在春期相聚,完了和平分开,到了第二年,身边可能就换另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那豹子是如何看待他家大人的,要是不同意可怎么办?再说了,大人的真身随时有可能暴露,那对人家小母豹子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欺骗啊! 穿山甲叹了口气,完了,他怎么感觉,他家大人多半会把人家给绑上山呢? 另一方面,谭香伪装成上厕所的模样,正在大树上盘腿琢磨事情。 说实在的,小云这孩子除了年纪小了点,嘴巴毒了点,其余条件还可以。毕竟是自家崽子,谭香怎么看都很顺眼。 说到年龄小,有句老话说的好,只要姐姐保养好,你的小男友在高考……小云发育的好,人高马大的,单看个头,比她大多了。 动物都长得快,猫狗一年多就当爸妈了,不能用人类的年龄来衡量他们。 谭香揪了一朵枯花,想学学为情所困的女子揪揪花瓣,选项是“现在同意”和“过段时间同意”。 秋天的枯花不经□□,她刚摘一片,嘴里嘟囔着:“现在同意”,剩下的花瓣受到震颤,都簌簌落了下来,只给她剩一条空枝…… 谭香静默片刻,把手里的花瓣一扔,那就处处看吧。 比起其他不熟悉的兽人,小云起码知根知底,他俩一起搭火过日子过得也挺好,可以说,只要双方有意,可以很顺利的从姐弟关系,过度到情侣关系。 最重要的一点是,小云这孩子的人形,真是长在了谭香的审美上…… 谭香回到洞里,发现小云不在,以为这孩子也去上厕所了,她就接着开始干活,顺便想晚上吃什么。 过了许久,就在谭香估摸着小云是不是得痔疮了的时候,肌肉匀称的高大美人才在洞口露出了身影。 “回来啦。” 云丹没说话,谭香抬头,就发现他正用一种贼嗖嗖的目光打量她。 谭香:“……你痔疮了?” 怎么一脸隐忍呢? 云丹摆手:“没有……什么是痔疮?” 谭香:“没事,那什么,我在想,晚上吃烤肉吧。” 云丹挨着她坐了下来,高大的身躯往她身上一压。 明明都是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的动作,因为心境的转变,立马就有了不一样的悸动。 谭香:来了来了,来送福利了。 一个美男围着她又抱又蹭的,想明白了之后,谭香就体会到了逛高级牛|郎会所的顶级感受。 云丹:嗯,不一样,确实不一样。 与谭香亲近,会让他很放松,心底一直以来被忽视的愉悦瞬间放大。 “吃什么都行。” 云丹又补了一句:“你嚼碎了再喂本仙就好。” “我今天想在石板上烤,可那石板太厚了,得磨个十天半个月的。” 云丹抬起眼皮:“哪个石板?” 谭香抬了抬下巴:“就墙角立的那块。” 云丹懒洋洋地站起来,单手拎过了石板,右手抬起,沿着手掌外侧就长出了一层墨绿色的鳞片。 谭香也蹲了下去,好奇地道:“你怎么变的,我怎么不会?” 云丹想说她蠢,话都到嘴边了,他换了个方式道:“你们豹子没有鳞,自然不会。” 谭香点点头:“你徒掌磨石盘,不会受伤吧?” 云丹轻笑一声,接着掌起掌落,沿着石板表面,“唰唰唰”地削了起来,一会儿,就将石盘削得又薄又光滑。 谭香神奇的左瞧右看,连忙拿来两块石头:“那你能掏出两个石碗吗?” 云丹平时就是懒,但见谭香两眼冒光的样子,他挑挑眉:“两个够吗?” “那就多来几个,再削几个长条木棍,你等着,我去掰几条树枝来!” 谭香不禁在心里想:爱情的力量真是太伟大了,小云这才刚开窍,就能主动干活了!再给他点阳光,他不得建石楼啊! 云丹利索地给她削出了一套餐具,干完活拍了拍手,将手掌外侧举到谭香的眼前,淡淡地道:“你帮本仙舔一舔。” 谭香心里一跳,面色不变地拉过他的手,嗯,一点皮都没破。 舌头唏哩呼噜地舔舐过云丹的手掌外侧,云丹垂眸看着她,脖颈一点点地弯了下来。 阴影笼罩而下,谭香抬头,黑金色的瞳孔望着她,云丹的脸跟她只离了半指的距离。 谭香:“……力度不够?我再加点劲?” 云丹:“不用,本仙就是想看看。” 谭香眨巴眨巴眼,看什么?看她舌头? 又舔了两口,谭香眼睛转了转,他不会是想亲她吧? 被云丹这么盯着,谭香露出的舌尖越来越小,头顶云丹的呼吸却愈加清晰。 气氛都被推到这儿了,她要是打岔混过去,总有点强行转折的意思。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63节 谭香放下他的手,仰起头道:“你是不是想亲我?” 云丹被她问的一愣,想了想道:“也许。” 既然想好好处对象,谭香就不会扭捏,于是道:“那我们试试?” 试试就试试,云丹冲着她的嘴角就扑了上去,亲了一下之后,抿了抿嘴。 平时虽然总喂食,但那时候的心境是不一样的,现在只是轻轻地一碰,两人都是一机灵。 谭香:“完,完了?” 不是啊,你得亲嘴啊! 云丹挑挑眉:“那再试试?” 这次谭香把脸摆正,撅着嘴唇道:“来!” 云丹再次低头,在她的脸蛋子上嗦了一口。 谭香:“……你为什么不亲我嘴啊?” 云丹奇怪道:“你嘴里又没有吃的。” 只有在谭香嘴里有食物的情况下,某只才会凑近她的嘴巴。动物之间最常见的还是互相舔毛,舔脸蛋,尤其无毛动物,就更不会舔嘴巴了。 谭香:……这是她教育的失职。 “你别动,我来!”她要亲自把这个错误纠正回来。 谭香捧住某只漂亮的脸蛋,往她的脸上一按! 云丹的嘴唇很薄,冰凉凉的,虎牙的地方长了两颗尖锐的巨齿,谭香迟疑道:“你这两颗牙有没有毒?” 鼻端都是谭香的味道,云丹伸出蛇信子舔了舔她的鼻子:“本仙能控制。” “哦,那你让我舔一下,你别喷毒啊……哎,你信子出来,别往我鼻孔里钻!” 稀里糊涂的,两人就跨越了情侣之前的第一道防线,谭香后知后觉地想,她还没问,小云是不是喜欢她呢。 云丹双腿变成蛇尾,用力地圈着她的腰身,贴在她的颈窝道:“谭香,配崽吧。” 谭香:“……” 这发言太过刺激,谭香卡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某只在向她求|欢。 才破了第一道防线,还没牵手,抱抱,举高高……不对,某种程度上,这些好像都经历过了…… “太早了,咱们再相处相处的。” 云丹显然不同意:“不早,再等等你春期就过了。” 谭香:“……没事,我还有话没问你呢。” 云丹:“什么话?” 谭香抿了抿嘴唇,清了清嗓子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他们还是有感情基础的吧?不单单只是哔——的交易吧? 谭香这方面还是比较保守的,得先成立关系,才能建立“关系”,前后顺序一定要分明,可不能先上车后补票。 云丹倏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就他自己最后知道的? 被人当面说喜欢,饶是谭香也有点不好意思,她拍了拍腰上的蛇尾:“得亏我机灵,要不然就你平时的言行,估计是个女的都体会不明白。咱们慢慢来,先处处再说。” 她时不时就会窜戏,在“阿姨”的角色里不可自拔。 “那什么,先吃饭吧,厨具都有了,可食材还没有呢。” 等谭香和云丹终于出了洞口,她就看到了洞口不远处散落的几块完整皮子。 谭香走近看了看,皮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直接就能拿来用。天上不可能掉皮子,这皮子多半是别人送的。 这人还挺害羞,没直接交给她,而是扔她家洞口了。 谭香挠挠头:“哎,小云啊,你八成是有情敌了。” 没想到,她的桃花期在这儿等着呢。 云丹:“……你就没想过,这些是本仙讨来给你的?” 谭香笑了:“你可拉到吧,你整天整夜的跟我在一块,哪有时间倒腾皮子,哎……我真是一只罪恶的母豹子。算了,人家送都送了,咱们就拿回去用吧。” 作者有话说: 才发现收藏过一万五了 今天前五十位留言的发红包 (为了雨露均沾,每个ip地址只发一次,么么哒) 第54章 第二十一只 云丹突然就有点后悔了, 这皮子他应该亲手送,而不是让穿山甲送过来。 谭香今日心情不错,先得了一个比自己小了大半辈子的男友, 又收到了匿名爱慕者送的皮草, 她走路的时候都有点带风。 但还是没忘了走两步就回头帮云丹提提裙子。 看到裙子, 谭香就想起了裙下的好事成双…… 笑容瞬间就从她脸上褪了下去,嗯,美则美矣, 忘了他还自带两把大烟枪……有些事情不能想, 一想她就心彷徨。 她就是只普普通通的豹子, 毛色虽然放飞自我了点, 但也能夸一句草莓牛奶, 粉粉嫩嫩。 小云也是条普普通通的蛇,身体构造异于其他飞禽走兽,没法夸他天赋异禀, 干什么都有备无患…… 这可怎么办?柏拉图吗? 显然是不能的,就冲着小云的黏糊劲儿,柏拉图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 谭香也是一个成熟的女性, 非常明白两□□往当中,有些事情是水到渠成的,不能躲, 也躲不掉。 但想来, 蛇这种动物, 应该也是遵循着一次一杆原则,平等交涉的思想方针吧? 谭香:还是动物世界看少了, 各方面涉猎的不够广泛, 知识吸取的不够到位, 不是一颗成熟的祖国老花骨朵…… 看来得找时间问问这事儿,毕竟是要长久在一块的,技术层面上的问题,得尽早解决。 谭香的气味随着秋风扩散,一只成熟雌性豹子春期的气味,就如陈年的老酒,开了门窗的厨房,气味勾着雄性兽人,不惜爬过半个山头,来寻觅味道的源头。 云丹化为蛇形去狩猎,谭香提着他的皮草,心安理得地偷懒。 牛肉!鸡肉!鱼肉!她今天要吃烤肉自助! 雄性,就应该去大自然中解放天性,为他的雌性抛头颅洒热血。 谭香站在树荫底下,想着能不能挖到点土鼠什么的。 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声响,谭香随意地一瞥,就看到了一只浑身黢黑的雄性兽人。 黑到什么程度呢,要不是有牙,谭香估计会以为是一截烧焦的树桩子。 雄性兽人眼睛亮晶晶的,“唰”地就露出了一对黑色的圆耳朵,原来是一只黑豹。 黑豹小心翼翼地走近,试探性地问:“你有伴侣吗?” 小黑哥直来直往,谭香便也爽快道:“你晚了一步,名豹有主了。” 就算没有,小黑哥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说话不能伤人,她就缓了一句。 小黑哥挺直了胸膛,露出健硕的胸肌,还一动一动的。 谭香:……别,她受不了这种的,总觉得会窒息。 “不如让你的伴侣现身,我可以与他斗一斗!” 大自然优胜劣汰,优秀的雌性,是值得两只雄性豹子为此一战的。 谭香摸了摸鼻头:“不了,他估计打不过你,我替他认输了,我这人吧,不凭能力择偶,谢过了。” 黑豹显然很不理解,雌性不都喜欢强壮的兽人吗,怎么还会有人喜欢弱者? 黑豹不死心道:“就算在主峰,我也有自己的伙伴,有殒器,有充足的食物,可以让你安心的生活。” 谭香好奇道:“你殒器哪儿来的?” 黑豹见她有兴趣,说道:“你若是跟我回去,我就告诉你,我住的地方不远,就在前方的小山丘后面。” 谭香摆摆手:“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黑豹张了张嘴,还欲再说,忽然,他整个人一惊,瞪大了两个眼珠子,指着谭香的身后道:“快躲开,有蛇!” 谭香没躲,冰凉凉的触感滑上了她的腿,某条打猎归来的巨蛇,身上裹着一股血腥味,蛇首放在她的肩膀上,呲着獠牙道:“你和这只乌漆墨黑的长毛畜生在说什么?” 他这话说的凉飕飕的,显然不太愉悦。 谭香干笑了两声:“都是邻居,就是会晤两句。” 她指了指肩膀上的蛇道:“这条,就是我伴侣。” 小黑哥坚强地站立着,就是腿有点打摆子。 云丹凌厉地觑着对面的豹子,大咧咧地伸出脖颈,放肆地打量了半晌,道:“你在跟本仙的伴侣说什么?” 在这青峦山上,能自称是本仙的,就只有那一条蛇了。 小黑哥头顶的圆耳朵都吓趴了,大眼睛左右转了转:“没,没什么。” 云丹吐着蛇信子道:“在本仙没改主意之前,滚。” 小黑哥飞快地立正稍息,四肢着地,撒丫子一般撂了。 谭香看着眼前与成年猛兽一般粗的云丹,心想,那条细细小小的蛇,如今已经出落成了这般庞然大物,就连豹子兽人看到他,都一个字都不敢放…… 云丹赶走了黑豹,转头就来审问他的雌性:“你为什么要与他交谈?” 谭香一脸无辜:“我要是不说话……我怕他以为我是聋哑人,上来跟我比划手语。” 云丹眯了眯眼,不悦地道:“以后见到公豹子,理都不要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64节 谭香想说,那不是太没礼貌了吗,也不符合她自来熟的性格……但在与没什么交集的豹子聊天,和惹小云生气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前者。 谭香戳了戳云丹,心思一动道:“你吃醋了啊?” 云丹驮着她,卷起地上的猎物往回爬:“什么叫吃醋?” 谭香搂着他粗壮的脖颈,就像在海上抓着游泳圈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是你看我和其他雄性说话,不高兴了,这就叫吃醋。” 云丹理直气壮地道:“那又如何?” 不是应该的吗? 谭香抿住笑,双腿夹紧蛇身,道:“没什么,就是问问。” 云丹:“你少接触豹子,许多豹子身上长虱子。” 谭香:…… 没看出来,对洗澡那么抗拒的小云,还有点洁癖。 回到山洞,谭香往窝里一趟,学着云丹的做派道:“你剥皮抽骨吧,我累了。” 云丹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平时是谭香主动忙乎,一只鸡肯定不够两只动物忙,他没事可做,只能躺着。 既然谭香不想动了,那他就替她干,也没什么。 云丹化成人形,谭香偷偷摸摸地瞟了一眼,嗯,她视力很正常,没有散光,也没有重影,就是俩,明明白白…… 云丹瞥到了她的小动作,围裙子的手一顿,问道:“你想看?” 谭香:“没,我就是怕你围的不够紧。” 云丹盘腿坐在地上,都不用石头辅助,一双大白手堪比屠夫的一套工具,轻轻在牛肚子一抹,皮肤划开,再一抹,肠子肚子就流了一地。 谭香下意识的后颈一凉,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见白白净净的云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干活,谭香越看越觉得云丹招人喜欢。她从窝里起身,直接趴到了云丹的背上。 云丹转头看她:“做什么?” “就是想稀罕稀罕你。” 谭香说着就叭叭亲了两下他的侧脸。 随即云丹就把头转了两百度,很像恐怖片里的经典镜头。 谭香:“……你这样怪突然的。” 云丹面无表情地凑近,飞快地亲了一个,转头继续干活。 谭香后知后觉地砸吧砸吧嘴,双腿迅速地盘在了他的腰上,恋爱的蜜月期就是好,什么也不干,就甜滋滋的。 可惜云丹体会不到,他蛇尾拍了拍她的屁股,说道:“不累了就来帮忙。” 谭香木然地叹气:白费。 谭香爬下去,抓着云丹的手,将牛肉切成大块。石头板子架在烧热的土灶上,先下点肥肉,煎出油来,再把肉放了上去。 等肉煎熟,谭香用筷子把肉夹起来吹凉,嚼碎了之后再喂给云丹。 随即她就想到:“哎,你人形不是有牙吗?” 云丹:“懒得嚼。” 他常年吞食,化成了人形也不爱动牙齿,一口白牙,都是摆设。 谭香:她就没见过有人会懒得嚼的,也不怕噎死。 不过蛇确实不怕,他们就是这么噎着长大的…… 谭香嚼一块喂一块,喂一喂,就容易跑题。 云丹:“别动。” 谭香抿抿唇,不好意思道:“怎么了?再亲一个?” 云丹认真地低头道:“你牙缝里塞肉了。” 谭香默默地把肉丝拔了出来,多余了,这旖旎的氛围,都不够他挥霍的。 吃饱了之后,两只踏着月色去了躺河边,把身上脸上的油都洗干净,才慢慢地往回走。 谭香眼睛习惯性地扫着四周,黄色的大眼睛微微对焦,指着树上道:“哎,你看,那有只小松鼠。” 小松鼠脑袋一动一动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云丹:“你没吃饱?” 谭香:“……吃饱了,就是看看,挺可爱。” 云丹把她的头扳过来,一本正经道:“你觉得那只公松鼠和本仙的兽型,哪个可爱?” 谭香其实有个疑问,就是那么老远的距离,云丹是怎么看出来是只公松鼠的? 再者说,问任何一个人,你觉得小松鼠和大蟒蛇哪个可爱?有点基础审美的人,都不会说第二个。 就算自己的伴侣是条蛇兽人,谭香也说不出来这种昧着良心的话。 谭香想了想,道:“至少在我眼里,没有雄性兽人能比你可爱。” 前提是兽人! 云丹挑挑眉:“真的?” 谭香一脸真诚:“真真的,你就像从小吃可爱长大的!” 尤其现在这种三分得意,三分傲娇,四分要憋住的表情,真是太可爱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55章 第二十二只 过了几天, 谭香门口陆续又收到了几次匿名包裹。 有树生涟编的大网,水生涟编的帘子,还有些皮毛蓬松的小皮草。 谭香每次收到, 都会感慨自己的罪恶。 这只雄性兽人也真够执着的, 就紧着她这一只有伴侣的送, 她也不能不收,回家就给小云做了条裤子。 谭香挠挠头:“不行啊,拿人手短, 咱得还人家。” 她这种行为, 就是花男网友的钱, 养活自家人……十分不地道。 云丹在一旁不说话, 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 明明是他准备的东西, 还不能说出来,导致谭香天天像养育小白脸一样。 小白脸这个词,还是谭香告诉他的。 解释的意思是, 习惯被雌性兽人圈|养的美丽雄性。 这话他怎么听,都不觉得是个好话,他反驳道:“那要是被雄性兽人养的雌性呢?” 谭香嚼着鸡骨头, 眼睛都不抬道:“叫娇花,或者金丝雀,哪个都可以。” 她一点都不会觉得是侮辱, 真的, 尽管这么叫她吧。 除去不明人士送的厚礼, 谭香最近出去,总能“偶遇”一些雄性兽人。这些兽人的目标非常统一, 就是拿下她…… 谭香这才察觉出来, 小云说的那个气味, 应该是雌性动物的费洛蒙。 可是这些兽人都是昙花一现,无论是她独自遇见的,还是和云丹一同遇见的,都是匆匆一别,再无相见。 谭香不由得感慨,要不是有小云在,她这就是个“提前丧偶体质”啊……凡是对她表示过好感的,都没再见过第二面。 也不知道是他们突然变心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于此同时,她也不得不注意另一件事情的进展了,就是小云对“配崽”这件事情的执着。 其实她能理解,正常男性在生长的过程中,都会有对异性的幻想,虽然小云可能跳过了幻想,直接进入了行动阶段。 眼看着就要冬天了,谭香打算在第一场雪下来之前,把这件事给办了! 这天,她照常和云丹到河边洗刷刷,傍晚回洞,谭香把火点上,就决定行动了。 她先捏了捏云丹的尾巴,云丹最近沉迷于一个小学生必备的技能,九九乘法表。 说来这事的起源,还是有一天,他俩吃完了鱼,比赛数鱼刺。 谭香对这儿的数学水平不太了解,但感觉不会超过一百,她把鱼刺一行摆七个,摆了八行余三,然后说:“开数!” 云丹立马就说:“五十九。” 谭香:“……你会小九九啊?” 这也太快了!不科学啊! 云丹掀了下眼皮:“你摆的时候,本仙就数完了,小九九是什么?” 然后,谭香就给他背了遍乘法口诀表,经过小学数学水平般的验证,事实证明,这个小九九还真不是谭香随口编的,于是云丹也跟着背了起来。 谭香返璞归真教育法,从小九九,讲到加减乘除,再讲阿拉伯数字。 云丹:“你哪儿学来的?” 谭香:“跟我爷爷学的。” 这是实话,就是她爷爷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正在专心致志探索数学奥秘的云丹摆了摆尾巴,以为谭香在跟他玩,一点都不上心。 谭香咳了咳,问道:“我想问你个事。” 云丹在地上比比划划,满地的数字,打眼一看,就像学前班小孩的草算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在远古考清华…… 云丹头都没抬:“你说。” 谭香:“你那个……是两个吧,一次就用一个?” 云丹执着木棍的手一顿,这才转头望向了她,就是黑金色的眸光,看得谭香忍不住咽了口唾液。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65节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说话就说话,云丹扔掉木棍,顺着她的腿就扑了上来,悬在她的上方,饶有兴致地问道。 谭香仰躺着,怕自己躺下的脸盘子显得太大,下颌还向下收了收:“就是想问问,看我娇弱的身躯,能不能接受得住。” 云丹低低地笑了起来,黑色眼角上挑,俯下身子,用鼻尖抵着她的鼻头道:“用一个。” 谭香刚松一口气,云丹接着又道:“可以轮流用。” 谭香:“咳咳咳!” 云丹白到透明的手掌抚了抚她的胸口:“怎么,听到这话开心了?” 谭香:“……你是怎么能说出这话的?” 给一份钱,出两份力,做一份工作,干两人的活,谁听到这话能开心?要是真有人开心,她得好好跟那人讨教讨教,生活是有多艰难,才能这么自娱自乐,洗脑洗的这么彻底? 云丹抬起她的下颚,脸盘子的视觉效果瞬间涨大了不少。 他眼睛微眯,笑着说道:“你在引诱我。” 这话不是问号,是肯定句。 谭香:“云啊,你不能因为现实不满,就选择妄想。” 有她这么引诱的吗?或许有吧,她反正没见过。 云丹低头嗅了嗅:“你身上的味道更浓了。” 谭香:“那可能是因为我今天忘了搓澡。” 云丹点点头,上下嘴皮一碰,轻飘飘地道:“那换本仙引诱你,配崽吗?” 谭香本来今天就想干这事,就是被云丹惊了一下,才导致了对话方向的走偏。 谭香颤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咱们打个商量,今天就让一个兄弟干活吧,另一个就像你平时一样,安安静静地躺着,如何?” 云丹:“他俩都躺了一百三十余年了,不用休息。” 谭香:……这可真从容啊,这个时候还能抛梗呢……可惜,她有点接不住。 “咱们要劳逸结合,一件事情再快乐,也不能娱乐至死,要有节制。”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云丹哪个笑点,他放声大笑,谭香都能看到他的后槽牙了。 谭香:“你别笑,气氛都笑没了。” 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可别把她的勇气笑散了。 毕竟跨物种交流,她,乃至她上辈子,都是头一次。 谭香上辈子有个大学室友叫万宝宝,在谭香的朋友当中,万宝宝的鬼心思是最多的。 如果她要是知道了这事,一定会笑着拍手:“行啊,谭香,四舍五入就是人|兽,玩得真野!” 云丹笑够了,一把将谭香拽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肚子道:“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谭香:“可以完事了吃,不着急。” 说实话,她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云丹幽幽地看着她,吐着蛇信子道:“还是先吃了吧,本仙会有点久。” 谭香心想,男性在这方面有个通病,都喜欢在时间长短上吹嘘,就连一向实事求是的云丹也不例外。但其实太久了不好,也是病…… “能有多久?到天亮?” 云丹低笑着道:“还要更久。” 谭香:“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没有过某种经验,就容易把事情夸大?” 云丹挑眉:“真不吃?” 谭香摇头:“不吃,没胃口。” “本仙可是劝过你的。” “嗯,我要是饿了,我是小狗。” 谭香说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云丹听后,还是走出了洞口,不一会就提着五只兔子回来了,熟练地扒皮分解,他舔了舔手上的血。 谭香坐在窝里,只觉得心脏砰砰跳。 “云丹,我早就想问问你,你眼皮上面的眼线,是你每天天不亮自己画的,还是天生长的?” 云丹一步步走近,双手撑在谭香的左右两侧,笑着道:“天生长的,怎么了?” 谭香:“我觉得挺好的,有种祸国殃民……一笑百媚生的错觉。” 云丹眯了眯眼,道:“你喜欢。” 说得非常胸有成竹,谭香没骨气地点头:“确实喜欢。”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从小就喜欢她爸嘴里所说的“娘炮款”……但这话是不能告诉云丹的,因为他会问她,“娘炮”是什么…… 看着云丹一点点地逼近,谭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要上台表演独唱的跑调选手,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她索性双臂一扑,直接就环抱住了云丹。 闭着眼睛道:“要配就快点,男人别磨磨唧唧的!” 云丹想这事可想了好久了,他是个纯新手,谭香也不太懂兽人知识,两个半吊子照猫画虎,总算是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随后便是同去巫山,开始了无休止地攀登。 谭香怎么也没想到,云丹是真的不说谎啊! 他说的久,是真久,久到她饿的肚子咕咕叫,一边亲云丹一边流哈喇子…… 见过为爱鼓掌,鼓到一半开始啃生兔子的吗?谭香体验过了。 谭香觉得自己又打开了一扇大门,就是这扇大门,她原本可以不开的。 云丹舔了舔她耳朵上的汗,老神在在地道:“谁说饿了是小狗的?” 谭香屈辱地鼓着腮帮子,吭哧吭哧地咀嚼着道:“汪汪!” 云丹笑了,帮她撕开另一只兔子:“慢点吃,不着急,还很长。你嚼的慢点,不容易饿。” 谭香一噎:“还,还很长吗?” 云丹:“嗯,你看洞外。” 谭香看向外面,风和日丽,非常好的艳阳天。 云丹:“等洞外黑了,再亮,再黑,再亮,就差不多了。” 谭香:“……那我应该也快凉了。” 云丹咬了咬她的侧颈:“本仙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让你凉到呢?你看,你出了多少汗,多热。” 谭香:……没,大哥,她真的会凉凉。 云丹舒了一口气,用侧脸蹭着她的脸颊,满足地道:“你知道吗?蛇在交行时,要维持这个动作几天几夜,孩子们会在你的体内存活几百个日夜,是最热烈的动物。” “几,几百个日夜?” 那不是哪吒吗? 云丹伸出惨白的手,摸着她的小腹道:“这里都会是我们的孩子。” 谭香:“……行行行,好好好,那什么,我想上厕所。” 云丹眉头都没皱:“就在这上吧。” “……不行,我上不出来。” 云丹:“那还是不想上。” 谭香:“……咱俩这个姿势,是不是不能破坏?” “是。” 谭香咬咬牙,行吧,膀胱,你争点气,黎明…… 看了眼外面的艳阳高照,谭香木然地想道:不行的话,就在这上了吧? 最后,谭香没有凉凉,也不想回忆自己有没有上厕所……就是觉得,这么下去,她多半会坐出腰脱…… 作者有话说: 作者:真不愧是好朋友,你和万宝宝命中都有一个共同的劫数,叫做尿劫…… 谭香:呵呵,真是梦幻联动 —————————————————————————————————— ps:万宝宝是另一本《师妹你真逗》的女主 第56章 第二十三只 洞内静悄悄的, 谭香躺在窝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凹凸不平的洞顶,某只大尾巴蛇用尾巴将她锢得紧紧的, 祸国殃民的脸盘子躺在她的胸口, 时不时地伸出那老长的舌头, 舔一口她的下颌。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豹子者口条越来越灵活, 他不但会用尾巴来表达他的满足, 还学会了用同样柔软的舌头来表达他的快乐。 简直让谭香气得牙痒痒。 “躺够了吗?”满面春风的云丹轻飘飘地问道, 语气里的轻快, 就好似刚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飘飘荡荡地就飞上了天。 熬了三天大夜的谭香:“……没有。” 别人家的夫妻亲热,是用来点缀生活,灿烂人生的, 她刚好相反,她的夫妻生活,就是用来打破平静生活的, 还得用兽生来苦熬…… 灿烂的是云丹,苦熬的是她。 云丹舔了舔她的鼻尖:“要不要吃点东西?” 谭香的肚子非常适时的发出了诉求:“咕咕咕。” “本仙去给你弄点吃的。” 云丹撑起上半身,将围好皮草的谭香往后背上一放, 道:“抓紧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66节 一个天旋地转, 谭香就趴在了他的后背上, 后知后觉地道:“不是你自己去?” 她都累成这德行了,带她去干什么? 云丹:“你想吃什么就指, 本仙自会给你捉来。” 嗯, 这是让她去看图点菜了。 谭香:“我累了, 我想在洞里躺着。” 云丹:“有本仙驮着你,不用你自己走。” 他说着就走出了洞口,外面的风很凉爽,阳光轻柔地洒在身上,这温暖的阳光,让谭香觉得有点恍如隔世,刺得她微微眯了下眼。 她把下颚枕在云丹的肩膀上,想着以后的夫妻生活可怎么度过。 说实在的,也许是她现在的品种不同,身体素质相当可以。除了腰有点酸之外,没有其他的不适。 怎么说呢,就像弯腰捡了一千个豆子,打了三天的麻将一样,疲惫是有的,得缓缓。 想起肚子里能活几百个日夜的孩子,谭香叹了口气,行吧,十月怀胎也是三百多天呢,和人也差不了多少。 谭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转头说道:“你说……我生出来的是蛇?还是豹子啊?” 要是蛇身上长了毛,那不就是条大毛毛虫吗? 云丹这个当爹的似乎一点没想过这事,随口道:“你生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谭香:……你以为生孩子是种试验田啊? “那要是个拼接品种怎么办?就是一半蛇,一半豹子,或者蛇身上长了四只爪……” 云丹沉思了片刻:“半蛇半豹,说明他会兼备耐毒性与跳跃力……长了四只爪子的话更好,除了粗长的蛇尾,还有锋利的爪子可以提高他的攻击型,会活得比较长久。” 大哥,您的想法可真是太积极了。 云丹从实用性的角度出发,根本不想美丑问题。 谭香:“万一他像豹子一样不耐毒,上半身是蛇,下半身是没用的豹子腿,怎么办?” 云丹:“既然生了出来,本仙自会护着。” 谭香还真怕云丹说:这么没用,死了算了。 云丹又道:“就算有豹子的特性拖后腿,本仙的孩子应该也不会是个孬种。” 谭香:“……你这是歧视豹子。” 云丹挑了挑眉:“没有,本仙是歧视所有长毛畜生。” 谭香沉默了,云丹说的是事实,他现在的体积和杀伤力,足以蔑视他见过的所有兽人。 云丹见她不做声了,想了想道:“但是本仙喜欢你,就算你弱,也不会歧视你。” 他是对事不对兽,他虽然讨厌长毛畜生,但里面不包括谭香,和她将来要生的崽。 谭香抿抿唇,据理力争道:“我在豹子里不算弱。” 她虽然没和兽人对打过,但她对自己的拳脚功夫很有信心。 云丹随意地点头:“嗯,你说不弱就不弱。” 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谭香是强还是弱,在云丹眼里都没有区别,有他在,没人敢动她。 谭香:……这孩子真是越大越气人。 沿途看到天空上飞着的大鸟,谭香气鼓鼓地道:“我想吃鸟,就现在天上飞那只。” 云丹抬头看了看,用下半身蛇尾卷起石块,灵活的大尾巴画着圈转了转,随即一用力,将石块向上一抛。 石块像炮|弹一样被投射了出去,空中的大鸟显然没想过会有兽人打它的注意,发现下面有东西飞来时,它还低下头用左边的眼睛瞧了瞧,随即就被迎面而来的石块打晕了,成直线落了下来。 云丹摆动着蛇尾爬过去,拎起鸟头,往右一掰,只听“咔嚓”一声,中午饭的第一个食材就准备好了。 他甩给目瞪口呆的谭香,说道:“这鸟毛长,没什么肉,不顶饱。” 谭香:“……你可太牛了。” 抛石砸鸟,关键准头还那么好! 云丹风淡云轻地道:“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有你想吃的,本仙就能给你抓来。” 谭香竖起大拇指:“小云,你可真是个霸总!” 云丹说的这话,可能就是远古版最真挚的情话了。 换成现代可能就是,只要你想要,我就能给你…… 云丹:“什么是霸总?” 谭香:“你这种就是霸总,非常慷慨,非常豪气,非常优美的品质!你继续保持。” 云丹二百度回头,瞅着她道:“那本仙可不可以也提个要求?” 谭香心情好,豪气地道:“说!” 云丹舔了舔嘴唇,说道:“明日再配一次。” 谭香顿时就萎了下去,慢悠悠地躺回他的后背上,虚弱地道:“我还没休息好。” 云丹盯着她看了看,淡道:“你一点都不霸总。” 谭香点头,爽快地摆烂:“我不霸总,我是水货。” 云丹:“你什么时候能休息好?” 谭香觉得这事也不能老躲,说道:“你可不可以压缩一下你的时间,真的是太长了!” 每次三天三夜,就打一个月一次,一年累计下来得花费将近四十天,小一个半月了!年假都没有这么长的! 云丹眨了眨眼:“当然可以。” 谭香满怀希翼地问道:“真的?能缩短到多长?” 云丹:“两天两夜。” 谭香摆手:“……再议吧,散会。” 云丹:“一天一夜?” 谭香:“你再考虑考虑,不是考虑你,是考虑考虑我,娇弱的我!” 云丹:“一个白昼?” 谭香双手拍板:“成交!” 也不能让人退步太多,毕竟那是他的天然属性,不能存天理灭蛇欲。 云丹吐了吐蛇信子,谭香只说了时间缩短,可没说次数不可以加。一顿饭可以分三次吃,但重要的是全吃完。 又过了几天,谭香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 谭香化成了兽型,双爪像农民伯伯塞棉袄袖口一样蜷缩在一块,满脸沧桑道:“云丹啊,你说说,一次一白昼,连续三天,有区别吗?” 云丹霸道地拉出她的爪子,掌心向上翻,把玩她爪心的肉球。 “本仙觉得有区别,至少让你每天进食,每夜安睡。” 谭香:“我觉得没区别,也安睡不下。” 那么大的一个人,也不睡觉,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就等着第二天天亮。太阳刚升起,大尾巴蛇也跟着起了,继续过他分成三次的夜生活…… 云丹咬了咬她的爪尖,这两天豹子是有点瘦了,豹脸上的泪沟都更明显了。 “本仙允你,尽量控制。” 谭香松了一口气,云丹挠了挠她毛茸茸的下巴,谭香微眯眼,舒服地都开始打呼噜了。 说实话,她也是很快乐的,就是快乐得有节制,不然早晚腰脱。 粉色的大豹子像猫饼一样趴在窝里,感觉云丹的手停了,她就伸出爪子拍了拍他。 云丹活这么大,敢指使他干活的,就只有眼前这只。 他笑了笑,也躺了下来,把豹子毛茸茸的头放在了胸膛上,继续给她挠下巴。 谭香眯着眼睛,说道:“其实咱俩还可以做许多许多其他的事情。” 不能总在窝里颓废。 云丹:“比如说?” 谭香:“咱们这座主峰,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都可以去看一看。” 云丹心想:他早就看够了,但豹子想看,他不介意再跟着她看一遍。 谭香:“还有许多好吃的,我还没给你做过……咱们还得找殒,我想做口锅……” 谭香断断续续地说,云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 她说的事情,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云丹听得很有意思,和豹子在一块,每时每刻都很有意思。 云丹捧起豹子毛茸茸的大头,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谭香扒拉他一爪子:“继续挠,别停。” 云丹眯眼:“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谭香学着他的模样,呲牙嗤笑:“没瘦过。” 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云丹发觉,他对待这只豹子,居然一点招都没有了。 谭香用脑袋拱了拱他:“云啊,继续挠,我脖子痒。” 这蛇牌痒痒爬真是不好使,还老得声控的。 作者有话说: 谭香:还有什么来着? 作者:还有他的马甲就要掉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67节 第57章 第二十四只 秋去冬来, 一转眼,青峦山上就覆盖了一层白雪。 这几个月,谭香高举“夫妻俩要共同创造美好回忆”的大旗, 实则是消极怠慢夜生活的幌子……带着云丹从洞口出发, 用蛇尾丈量了一下主峰的最南端到最北端。 在这期间, 好事有,坏事也有。 好事是,她终于发现了可以替代大米的粮食作物, 比大米大一点, 比薏米小一点, 她就给它起名叫中米了。后来还发现了一种奇妙的石盐, 就是味道有些涩。 谭香说要将中米煮来吃的时候, 云丹一脸的不赞同,还出言阻止道:“这是鸟吃的。” 等谭香将米煮熟,拌着烤肉嗷嗷造时, 云丹也跟着尝了一口,结论是:“不如肉好吃。” 谭香也不强求,装了一皮草的米粒回去, 打算明年自己开垦一块菜地种种。 再来就是,她们终于找到了殒,它的生石看起来跟普通岩石差不多, 要是云丹不说, 谭香都得以为是块普通石头。 谭香好奇地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殒的?” 云丹无比淡定地回道:“不知道殒的兽人, 屈指可数。” 殒的燃点较高,谭香打算回去之后垒个窖炉, 能烤陶器, 也能融化殒。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是问群居的兽人们, 可她跟人家也不熟,每次想说点话,对方一看到她身后的云丹,就像耗子见了猫,撒腿就跑。 谭香就只能用笨办法来摸着石头过河,多垒几次,总会出结果的。 另一个好事是,她的春期终于结束了。 春期结束的前几天,她总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看云丹的时候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冒绿光。。 回想起那段时间,谭香总会用咳嗽掩盖过去,无他,就是太没羞没臊了。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积攒到何年马月了。 按几百天一窝的频率,够她生个几年的了…… 云丹倒是很开心,还总问她:“你的春期什么时候再来?” 等谭香的春期过了,坏事也接踵而至了,就是她发现,云丹会有兴致,跟她是不是春期压根没有关系。 都说蛇性本哔——,云丹当真没有扫了威名。 谭香是个知足常乐的人,云丹每日与她吵吵闹闹,日子过得很有滋味。 入冬之后,云丹的情绪明显有些低沉,整日蔫蔫的,时时刻刻都会把谭香圈在尾巴里。 谭香自我认知很明确,她就是个人形热水袋。 有了炉子,谭香就把肉都熏上了,还用找来的石盐巴淹了一些青菜。 云丹对于青菜和熏肉连眼神都不给一个,非常健康的生鲜食物推崇者。 有一次,云丹撸了撸豹子道:“谭香,你以后少吃石缸里的菜叶子,脱毛。” 这可把谭香吓坏了,连忙变成人形,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毛发状况,别说,是有点分叉。 从那以后,她吃腌菜就少了,最多用菜叶子炖点鱼。 过了几天,谭香才回过味来,秋冬季节她的毛发增多是为了过冬,那脱点发,不是很正常的吗? 青峦山不兴守岁过年,谭香也不知道这儿的年历,她索性就定了一天,擅自改为除夕。 云丹这个土生土长的青峦山山神,自然也不懂过年对于谭香的重要性。 就见她一大早用木头叉子梳好了头发,套上皮草裙,露出两条大长腿,撅着屁股在那一会烧火,一会炖鸡的。 收拾了一大桌子菜,谭香掏出两条云丹的蜕皮,捡来一根烧剩的木柴棍,用炭化的笔头写了一副对联。 云丹走过去,吃着谭香炒的肥肉渣子道:“这是什么?” 云丹的小学数学差不多可以毕业了,谭香打算教他小学语文了…… 她没有多崇高的理想,也不想凭一己之力推进远古时代的进程,只想在她有限的时间里,多教教她的大尾巴蛇。 谭香露出一口大白牙,心里笑着道:颤抖吧!阿丹!我即将让你体会什么叫背诵全文的恐惧! 现实是,谭香自己也忘得差不多了,她都背不起来,就更别提教云丹了。 谭老师只能擦擦额头,寻摸着不行的话,编本字典吧。 如果这门文字能传播开来,若干年后,这个世界的后代一定会很感激她的……没有翻译文言文,也没有诗词赏析,从根儿开始就是大白话! 不过古代诗词有古代诗词歌赋的美,谭香想了想,算了,还是尽可能小范围传播吧。 比起数字,云丹似乎对文字没什么兴趣,尤其当谭香写出了他们两人的名字。 云丹皱眉道:“为什么本仙的笔画这么少?” 谭香:……少还不好!考试的时候,别人都写完一道题了,你还在这写名,你知道有多着急吗?! 云丹体会不到,他只觉得多多益善……谭香只能用繁体字的雲来哄他。 吃完了晌午饭,谭香感慨地道:“过了今天,小云你就又长一岁了。” 云丹:“谁说的?” 谭香:…… 动物们都是用春夏秋冬,季节变换来记年岁,划分的不是很清楚。 谭香就给他解释,咱们这一年,大约就是三百六十五个日夜,一个循环就算一年吧。刨除掉闰年,反正她不会算,等几百、几千年后的人们再来补上吧。 云丹对此事没什么意见,这片连绵山峰都是他说了算,谭香想说哪天是一年的开始,就说哪年。 动物们不兴熬夜,也没有电视节目,谭香和云丹早早地就进了窝。 “咱们得换个大点的洞了。” 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想到以后一窝窝的生,这点小地方肯定不够用。 云丹:“你想换,本仙就给你寻个大点的地方。” 山顶的山洞就不错,谭香这些臭肉烂叶,杂七杂八的破烂都能放下。 谭香:“不着急,等开了春再说吧。” 云丹:“好。” 她想什么时候搬,他就什么时候露真身。 谭香若是知道了真相,不愿意怎么办? 云丹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愿意,那他绑也会将她绑回去。 谭香心软,他只要闭上嘴,静静地看她一会,这豹子多半就会松口了。 云丹没想到的是,还没等谭香搬家,他的真身就暴露了。 事情还得从大年十五说起,这天谭香想吃鸡,外面狂风大雪,她一出门就打了个哆嗦,转身回洞道:“还是吃腌菜吧,我最近毛掉的少了。” 云丹虽然也怕冷,但他毕竟被冻了这么多年,抗冻能力比谭香强出许多。 “你在洞里等着。” 说着,云丹化成人形,披了一件树生涟编的短袖和皮草就出去了,看得谭香上下牙齿直打架。 谭香闲着也没事,就在洞里鼓捣着编绳子,她和云丹的头发都长,不用绳子编起来的话,做什么都碍事,有次还差点把头发烧着了。 谭香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绳子,过了一会,她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响。 以为是云丹回来了,她就抬头看了一眼。 一只高大的雄性兽人从洞外走了进来,可能是饿久了,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一双黑底绿瞳的眼睛里露出了凶光。 他大咧咧地转动头颅,打量了一下洞内,看到谭香,放肆地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谭香:……这大兄弟,精神好像不太正常啊。 “你走错山洞了?” 豺狼兽人走进洞,洞口附近放了一个石坛,里面是谭香腌的青菜,这段日子发酵了,和酸菜差不多了,上面还漂了一层白沫。 云丹好几次想把这坛老坛酸菜给扔了……谭香只能把坛子挪到了洞口,让它的味道不至于那么刺鼻。 豺狼可饿了好久了,自从他开始模仿青宇大神吃兽人,就一直未间断过。 就是饥一顿饱一顿,尤其冬天到了,兽人们也不闲着没事就往外跑了,也就意味着他的进食机会越来越少了。 饿得两眼冒金星的豺狼只能主动出击,去找远离兽人聚集地的落单兽人,他运气不好,第一个就遇到了谭香。 也不管石坛里面装的是什么,豺狼从里面抓了一把就塞进了嘴里。 随即脸就是一皱,“呸”的一口,将腌菜原原本本又吐回了坛子里,冲谭香道:“这是你吃剩的烂菜?” 谭香还是挺喜欢酸菜的,虽然味有点不对……但是炖肉炖鱼吃还行,里面还有盐味。 可经这大兄弟一个反刍,这坛酸菜彻底是废了。 谭香放下绳子,左右手同时变成豹爪状,冷笑着道:“你爸妈没告诉你,去别人家里不能乱动东西吗?” 对待云丹,她可以惯着,对待三咩咩,她可以友好,对待不是善茬的,谭香可就没有好脾气了。 谭香从小就是个刺头,因为打架,她爸没少管教她。 来到这之后,除了春期,有几个雄性兽人跟她搭话,虽然从此就了无音信了……但总体上来说,没有给她太多环境施展。 就连出去狩猎,云丹也是挑起了大梁,她就负责霍祸食材和张嘴吃。 一身的硬功夫都要荒废了。 豺狼嘴里的怪味还没散去,他又呸了几口,呲着尖牙道:“你惹怒我了。” 谭香嗤笑,那表情像极了云丹:“老娘我惹怒的人多了,不差你这一个。” 豺狼高叫一声,冲着谭香就扑了过去。 离洞口还有十米远,云丹猛地抬首,卷着一头鹿就向洞里爬去,他滑动的速度非常快,离远点要是看见了,都得以为他在滑雪…… “谭香!” 洞口就在眼前,云丹往洞里一望,就见谭香坐在一只豺狼兽人的背上,豺狼兽人被她摆成了一个极别扭的姿势,双腿向后卷起,压在谭香的屁股下面。 谭香左手胳膊勾着豺狼兽人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弯成了倒月形。 “再说一遍,老娘没听清。”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68节 豺狼兽人头颅用力向后仰,才不至于被勒断气,他涨红着脸道:“我错了,是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我不该打你的主意。” 谭香皱眉:“什么你不你的,叫奶奶!” 豺狼兽人屈辱地闭眼,他想甩开这只豹子,却根本做不到,只能憋屈地小声道:“奶奶,我错了!” 谭香余光一瞥,就瞥到了面若寒霜的云丹,他站在洞口,金色的双瞳觑着豺狼,不辨喜怒。 谭香还有精力跟他打招呼,笑着道:“回来啦,咱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云丹轻飘飘地道:“那便宰了吧。” 听见这个声音,豺狼兽人猛地停住了。 不会错的,去年群兽朝圣,从高处传来的,就是这个声音。 豺狼兽人不敢置信地微微向右看,就看到了一个让他绝望的面孔。 黑金色双瞳,眼尾上挑,嗜血般的双唇,粗壮的蛇尾,不是他又是谁? “青、青宇大神?” 谭香笑道:“吓傻了,看到条蛇就以为是山神啊?” 豺狼兽人忽然就开始剧烈的颤抖,他哆哆嗦嗦地道:“不、不会错的,墨绿色花纹、犹、犹如黑夜中的青峦山……青宇大神!他真的是青宇大神!” 谭香愣了一下,这兽人的反应并不像是假装的,他是真的在怕云丹。 小云这么像?像到别人都能认错的地步了? “小云,你这都可以参加超级模仿秀了,三咩咩说你像,这人也说你像。” 云丹没说话,他微微笑了笑, 看到他这个表情,谭香的脸上的笑容却隐了下去。 小云不说谎,但是他不想正面回答的问题,都会这么淡淡的笑过去。 忽的,眼前飘过了许多画面。 谭香右手向下用力一敲,豺狼兽人就被击晕了。 谭香目光沉着地望向云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他们都说你像青宇大神,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58章 第二十五只 云丹拖着猎物, 面色如常地走进山洞,回道:“那你觉得呢?” 谭香从晕倒的豺狼背上站起身,坐回了窝边, 说道:“我不要我觉得, 我问的是你觉得。” 云丹垂眸, 淡淡地看着豺狼兽人,甩了甩尾巴道:“本仙觉得,他的话太多了。” 说罢, 墨绿色的尾巴像绳索般套牢了豺狼兽人的脖颈, 只听“咔咔”两声, 豺狼兽人的头颅就似挂在网中的足球, 以不自然地角度, 仰面垂在了后背上。 谭香一愣,她见惯了云丹杀野兽,但还是第一次见他杀兽人。 人在做从未做过的事情时, 就算再冷静,也会掩盖不了心绪的起伏。 可云丹的情绪没有一点变化,他熟练地卷着豺狼的头颅, 拖到了洞边,大尾巴随即一抽,豺狼兽人的尸体便像冰壶一样, 顺着地上的积雪向前滑出数米, 淡出了谭香的视线。 收拾完了尸体, 云丹坐在木墩子上,非常自然地开始给猎物去毛扒皮, 他今日猎了一头鹿, 够他和谭香两人吃了。 云丹启唇道:“本仙杀他自有道理, 他找死。” 在他的地盘上,擅吃他的祭品,该死。 敢胆大包天地闯进他的洞穴,对谭香下手,更是该死。 云丹利落的就地处决确实让谭香震了一下,但那只豺狼不是好东西,要不是她有两下子,后果不堪设想。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当威胁到自身安全的时候,谭香能拎得清轻重缓急。 谭香搓了搓手,看云丹像没事人一样的在那处理猎物,她清了清嗓子道:“你为什么骗我?” 云丹舔了口顺着掌边流下来的血,鲜艳的红唇越发潋滟,他笑着道:“本仙可从未骗过你,也没有说过自己不是青宇。” 谭香回想了一下她俩初次见面的情景,从年龄、到身世,一桩桩、一件件,云丹说的确实都是实话…… 她问云丹住在哪儿,云丹说住在青峦山,她又问他从哪儿来的,云丹比量了一下上面。 她当时只把他当成了普通小蛇,以为他就住在这棵树上,现在想来,哪儿是树上啊!是山顶啊! 谭香:…… 没有满嘴跑火车,也没有中二病,他一直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她小瞧了人家而已。 云丹天天“本仙本仙”的自称,她以为是他装顺嘴,改不过来了。 人家说自己神通广大,她以为人家是小孩子说胡话。 人家说自己住山顶“大别墅”,她以为小云是爬哪儿在哪儿住…… 背景不同,三观不同,导致了话题一路走偏,从来没有对上过。 谭香急了:“那你怎么不说你是青宇呢?” 从他俩认识,到相知……现在说来也不能是相知,是小云单方面的知她,再到相爱……相爱估计没假吧,人家一条山神,总不能虚情假意地在这儿跟她玩过家家。 再说图她什么? 图她毛色鲜粉?还是图她是进口食品?没有必要。 云丹撕着鹿肉,慢条斯理地道:“你也没问过。” 谭香:“……行,我是没问,可你有好几次机会可以说啊!比如我以为山神是大鸟的时候,咱俩去参加群兽朝拜的时候……对了,那次朝拜,是不是那只穿山甲看到了你,才喊了那一嗓子?” 云丹点点头:“应该是。” 谭香心里的火“蹭”就冒了起来,她像个傻子似的,以为他俩就要被抓去当祭品了,还在那英雄主义,想要保全云丹,自己跳下去! 这可倒好,敢情全程就她一个人沉浸式体验了,云丹就跟看戏一样! 怪不得他又叭叭,又哈哈的,原来他根本不怕!就算被抓到了,他顶多就是小孩照镜子,自己跟自己玩儿! “我那么紧张,还以为咱俩就要活到头了!你好歹说一声啊!” 云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仔细想了想,道:“当时觉得你的反应很有意思,就忘了说了。” 谭香:……请容许她在心里口吐芬芳。 见谭香气得头顶的耳朵都冒出来了,云丹慢悠悠地说道:“一开始是想逗你玩,后来觉得就这样吧,你什么时候发现了,什么时候再说。” 云丹看向她,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谭香现在的内心世界非常矛盾,她以为她找了一个穷光蛋,结果发现人家是个富一代,有房有地有小弟,还天天在她眼前装软饭男。给她表演了一条蛇完整的成长过程,连化成人形先化上半身,这种细节都拿捏的非常到位…… 她以为自己谈的是姐弟恋,结果是爷孙恋……人家比她大了一百多岁。 她生气吗? 肯定是生气的……但也不是那么生气。云丹从来没在她面前遮掩过什么,嘴巴毒,脾气臭,心情一不顺就挂脸子,蜕皮前还会在家门口大开杀戒。 云丹对她好也是真的好,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谭香不是傻子,都能感觉出来。 怎么说呢?云丹穿上马甲是这个样,他脱了马甲还是这个样……与她朝夕相处的就是这个云丹,与他穿不穿马甲没有多少关系。 如果云丹一旦恢复身份后,性情大变,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谭香或许会重新考量。 问题关键就是,这个人没变,只是身上多了点头衔而已。她也不能嫌富爱贫,把人踹了…… 可这气要发出来吗?那是肯定要的。 谭香抹了两把脸,说道:“你先回你的山洞吧,我想静一静。” 云丹放下撕好的鹿肉,看着她道:“本仙就在这里,你可以忽视掉,独自清净。” 谭香:“……你在这个洞里呆着,我就静不下来,你先回去吧,过两天我想通了自会去找你。” 云丹眯眼道:“想通什么?你还想反悔不成?” 谭香:“你这话说的,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云丹:“崽也配了,伴侣也结了,你若是反悔……” 谭香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云丹这么一激她,她反倒火还上来了:“你说说,我要是反悔了你怎么的?” 云丹冷笑着道:“那本仙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明明是句威胁的话,听在谭香耳朵里却有点臊得慌。 这么、这么喜欢她吗?都要玩强制爱了? 谭香绷住表情,稍稍软化了一些道:“我没想反悔,我就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真的,我呆段时间就去找你。” 云丹静默了半晌:“何时?你要说个准确的时候。” 谭香挠了挠脸:“就等洞门口的雪融化的时候吧。” 最冷的三九天马上就要过了,离冰雪消融也就不远了。 云丹盯着她道:“你说话算话。” 谭香:“嗯,放心,绝不食言。” 云丹站起身,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出了洞口,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寒风刺骨,看得谭香差点出声叫他。 外面风多冷啊,他这么一路回山顶,不得吹出感冒? “你等等。” 听见谭香叫他,云丹立马就转过了身:“怎么?反悔了?” 谭香用小石碗装了点烧到一半的木柴,放到了云丹的手里,还给他多披了两块皮草,摆了摆手道:“行了,走吧。” 云丹金色的瞳仁幽幽地看着她,就那么看着,也不说话。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69节 谭香抿抿嘴唇:“你骗我骗了这么久,总得给我点时间,把气捋顺了吧。” 云丹握了握石碗,又重新走出了洞口。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谭香才走回了窝里,躺在蜕皮上发呆。 鼻端嗅到蜕皮上传来的青草味,电光火石之间,谭香眼睛一亮,爬起来蹲在蜕皮上仔细嗅了嗅,又翻出云丹的蜕皮来嗅。 没错!就是一个味! 这么说,这条蜕皮也是他的? 那他的真身得有多长啊。 谭香想起了云丹野蛮生长的那段时期,现在想来,云丹应该就是被她损完了之后才发奋长个的。 兽人们闻风丧胆的青宇大神,和谭香认识的小云完全不同。 青宇大神是冷血的邪神,吞食兽人,压迫部落,圈|养祭品,无恶不作。 而小云是鲜活的,他会骂,会笑,还会跟她撒娇,尤其入冬之后,那么大的一条蛇,冻得有点呆,紧紧地卷着她,总会让她觉得特别可爱。 谭香叹口气,想一想小云的可爱之处,她这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青宇大神的身世她是知晓的,就是一个大写的惨绝人寰。 当这些事情套在了云丹身上,谭香心里一揪,连晚饭也没了食欲。 他或许有做错的地方,但事情不能看一面。 谭香现在就想抱抱他,跟他说没关系,他现在有了爱人,以后还会有崽子,家人嘛,他俩共同努力,生个足球队出来不成问题。 谭香:……足球队有点多,还是篮球队吧。 想他一条蛇,孤单单地躺在偌大的山洞里,谭香望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唰”地坐起了身。 接回来吧,都这样了,还能离咋地? 就在谭香套了里三层外三层,打算去接她的漂亮大人时,听到外面传来了人的说话声。 “……大人,您看这些够吗?” 谭香歪了歪头,走近洞口,就听见了一个刚离开不久的声音道:“再多加一个。” 加什么? 谭香探头向洞外看了看,就见一只短腿穿山甲,带着一头高壮的犀牛兽人,周围零散着几只蜥蜴兽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在她家门口架起了火把。 犀牛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大人,您是怕夫人看不清外面的路吗?豹子眼睛可好使了,大晚上连耗子都能捉住!” 云丹坐在干枯的柿子树上,淡淡地道:“蠢货,本仙让你们架火,是为了烤融洞门口的雪。” 犀牛:“那直接铲开不就行了?” 云丹:“不行,必须让冰雪融化。” 谭香说的,等到冰雪融化,她就可以来找他了,他让着她,不用她去爬山,可以来接她。 “你这是耍赖!” 谭香走出洞口,笑着对树上的男人说道。 云丹薄唇动了动:“你可没说要等它自然融化。” 谭香:“就这几天,你就等不及了?” 云丹墨眉舒展,淡道:“自是等不及。” 谭香双臂盘在胸前,仰着头道:“怎么说?” 云丹一腿盘在柿子树上,懒洋洋地道:“因为本仙喜欢你,自然想早点见到你。” 他说的坦荡自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谭香咬了咬下唇,抿着笑意道:“那我给你次机会,你想想,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云丹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其实这棵树上的果子,都是被本仙吃了。” 谭香反应了一会,瞪大眼睛道:“你就是那个缺德的?!” 云丹眉头挑了挑,应下了:“敢做敢当。” 谭香好奇:“你大半夜不睡觉,吃那么多柿子不怕烧心吗?” 云丹:“当时看你吃的香甜,便想尝尝罢了。” 一个没收住,就全造了…… 犀牛碰了碰穿山甲,小声道:“我要是把麻雀的吃食都造了,她是不是也会看上我?” 穿山甲:“你可以试试。” 啄死你都是轻的…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59章 第二十六只 谭香的山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装她和云丹两人正好,再多加一群小弟,明显地方就不够了。 没有办法, 几只蜥蜴人屁股撅在外面, 只有头挤在洞口。 谭香:“……我用不用去河边打点水?” 她跟穿山甲和犀牛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上次人家在台上,于她而言是山神的狗腿子……半个领导阶级,现在嘛, 这两只乖乖地蜷缩在墙角, 回她话的时候还得上前一步, 低着头大声回。 低头, 代表的是尊敬, 大声,是怕她听不清。 云丹尾巴圈着她,大半个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她身侧, 要不是谭香时不时的往上推两把,他都要滑下去了。 “不用,他们渴了自会出去吃雪。” 谭香挠了挠脸, 上司这么不替下属考虑,她还是第一次见,普通老板, 面子上肯定是得过得去的。 犀牛适时地接话:“不渴不渴, 小的要是渴了, 可得喝好多水,能把您家门前喝出一条大道来!连扫雪都省了, 哈哈哈。” 他以为自己说的是笑话, 可等它说完了, 居然没有一个人笑,山洞里静悄悄的,仿佛他一个人正在对空气演讲。 谭香后知后觉地道:“……你刚刚,是说笑呢?” 她是不是得补个笑声? 云丹的反应更是直接,掀起眼皮道:“滚。” 一行兽人缩了缩脖颈,从蜥蜴兽人的后屁股开始往后退。 大人就算有伴侣了,这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穿山甲鞠躬道:“大人,小的们何时再来?” 既然大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们也就没有必要遮着掩着了。 云丹转头问谭香:“你想何时搬到大山洞?” 谭香指了指上面:“你那个?” 云丹点头:“那儿足够大,若是不够,还可以再挖深一点。” 谭香:“应是够了,要是明天没下雪的话,就明天搬?” 云丹冲穿山甲摆了摆手,穿山甲应下,也退出了洞口。 犀牛等着穿山甲出来,跟着他慢慢往前走,待走出了一段距离后,犀牛低头小声道:“我刚才说的,就那么没意思吗?” 他就想缓和一下气氛,给未来山神夫人一个好印象,毕竟以后大人要是再发火了,终于有人能劝阻他了。 穿山甲想了想道:“其实吧,你不适合刻意开玩笑,你按照你平常的说话方式,就很有玩笑的效果。” 犀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多憨厚老实,平时说话哪里好笑了?” 穿山甲:“你不懂。” 犀牛挠了挠头,说道:“明天夫人搬上来,咱们大人那个洞里,是不是得收拾收拾?” 阴冷潮湿,犄角旮旯都是青苔,乌漆墨黑的,还有些吃剩的骨头架子。 穿山甲想了想:“你觉得应该怎么收拾?” 犀牛:“摆点花……现在也没花,就弄点树枝,松树不还绿着吗?刚才我瞧见,夫人窝里好像铺了一层黄黄的东西,把咱们大人的那个石台也铺上,再准备点吃的。” 方才他也不敢直勾勾的打量,就看到谭香的窝里有一团黄黄白白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穿山甲沉默了半晌道:“这是个长脸的活儿,就让给你吧。” 也是个容易挨骂的活儿,他不想沾边。 犀牛拍了拍胸脯:“交给我吧,保管夫人跟回自己洞一样!” 穿山甲:嗯,挨骂是没跑了。 另一头,云丹终于一路滑到了谭香的腿上,闭着眼睛假寐。 谭香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刚才没说完,你就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了?” 静了一会,云丹道:“你洞外的那些东西,是穿山甲送来的。” 谭香:她就说嘛!哪有那么死心眼的,她都要生崽了,这人还三天两头的送礼,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天生梦想就是送快递,奉献爱心吗? “还有呢?” 云丹:“等本仙想起来,再跟你慢慢说。” 谭香:……看来这是还有啊。 谭香想了想道:“等到了春天,那些部落是不是又要来送祭品了?” 云丹掀开眼帘,仰视着她道:“你不想让本仙收?” 谭香觉得,既然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她也一蛇得道,豹子升天了,那么有些事情是可以适当的改变了。 云丹这么老吃人也不是个事,同类相食,无论从基因的角度,还是事物发展的角度来看,必然都会走向一个不怎么美好的结局。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70节 谭香:“收是可以收,就等于地方到中央,就是主峰的人事调动嘛,就是不一定非得用来吃。” 云丹没反驳她,而是问道:“那些长毛畜生还能干什么?” 谭香:……敢情在云丹眼里,长毛的都是食物。 谭香:“还可以干好多事啊,比如说,咱们冬天都要垒火炉吧,想融化殒,还需要垒特殊的窖炉,你别说你不喜欢火炉啊,不知道谁天天提醒我加柴火。” 云丹这个变温动物,到了冬天自然需要热量,单指谭香这一个人形热水袋显然不够,洞里面暖暖呼呼的才更好。 “接着说。” 谭香:“你说,一只兽人如果长期做同一件事情,那会得出一个怎样的结果?” 云丹想起他编树生涟时的情景,道:“会厌烦。” 谭香:“……那如果你不得不做呢?” 云丹:“本仙会杀了让我不得不做的人。” ……得亏你活在远古,要是在现代,有几个老板都不够死的。 眼看着话题就要跑偏,谭香只能拉紧了缰绳,将话头拽了回来。 “一个人,长期有规律的做一件事,无论你喜恶与否,都会变得越来越熟练,这叫做熟能生巧。” 云丹:“你的意思是,就让这些人一直垒土灶?” 终于有点说通了,谭香点头道:“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干好自己的事,那就会越干越好,说不定还会干出花来。” 古往今来,所有的发明与创造,改革与变化,都是这么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云丹或许不是个好首领,但没关系,他有一点好,一般人都做不到。 就是掌控力。 云丹让兽人垒土灶,兽人就算是条鱼,他怕火,也会乖乖的去垒…… 为了长久的发展,她和云丹的未来,谭香只能潜移默化地改变他,出发点很简单,希望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因为他们会有孩子,就算没有孩子,这个世界也会发展下去,她也不枉来这一遭了。 云丹摆了摆尾巴:“那他们夏天不就没用了吗?” 谭香:“……也是有用的。” 她没法跟云丹说,若是垒炉灶的工匠对这门工作有热情,肯下功夫去研究的话,那说不定,在她有生之年还能烤出瓷器。 云丹:“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让本仙吃兽人。” 谭香:“你跟我说说,兽人和普通动物,哪个好吃?” 云丹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若是口感比较的话,还是普通动物好吃,吃起来方便,数量还多。 谭香又道:“就打你一天吃一个兽人,早晚有一天新兽人的出生速度会赶不上你吃的速度,倒时怎么办,都让你吃灭绝了!” 云丹:“灭绝就灭绝,不是还有你陪着吗?本仙是断不会吃你的。” 谭香:“你就真想看到那个局面?咱们这儿又和绝鸣峰有什么区别?倒时孩子问我,妈妈,为什么只有我们会说话啊?我怎么回答?啊?我说,都被你爹造了啊!就为了让兽人这个东西灭绝!你也不用想了,出生就注定打一辈子光棍了!” 谭香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低头问道:“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没人跟云丹说过这些,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谭香问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谭香叹了口气:“你就当为我,为你未来的崽儿着想,要是兽人真的都没了,你崽一只孤零零的活到最后,你觉得他有意思吗?” 云丹摆了摆尾巴,淡道:“不用说了,不吃就是了。” 跟他有仇的,他早就吞光了,吃兽人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复仇的一种延续。 老一辈的兽人该死的死,该吞的吞,现在的兽人,说到底跟他没有仇怨之说。 谭香乐得低头就冲他的脑门“叭”了一口,笑道:“乖,等以后,我天天研究好吃的喂你,保管你不想吃兽人了。” 云丹嗤笑:“就你弄的那些臭肉烂叶子?喂食尸鸟都不带吃的。” 谭香:……过分了啊!人的口味就像口音一样,不带这么损的。 云丹:“你再说说,他们除了垒炉子,还能干什么?” 谭香:“还有好多事啊,比如说,编树生涟,水生涟这个活,你也干过,有些人是真不合适,但有些人就能干得越快越好,把这些人汇聚到一起,这样我就可以解放双手了!” 云丹想了想,他不需要谭香编的那些东西,但谭香若是能空下来,不就能一直陪着他了吗? “可以,还有呢?” 谭香没做过管理层,但论如何让一个蛮荒社会发展,她还是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的。 “还有,既然能垒炉子,那说不定就能垒房子,就是咱们住的地方,山洞是好,但冬天风大,夏天闷热,肯定会有更舒适的生活方式……还有的之前我说过,可以让兽人们将动物驯养起来,吃的瓜果蔬菜都集中种植,到了冬天不愁吃喝,你也不用顶着大风天往外面跑了。” 解决完了衣食住行,再来谈文化发展。 云丹一天除了围着她,也没有事情做,刚好,既然小学数学毕业了,就投身教育当中去吧。 毕业就上岗,无缝对接!就是怕这个老师,会体|罚学生……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60章 第二十七只 第二天, 穿山甲带着兽人们早早地等在了门口,云丹是个能晚起绝对不早起的性子,谭香连推带咬, 可算将他的睡意扰没了。 谭香:“洞里的东西, 原封不动地搬过去就行, 到了我自己会收拾。” 谭香想把腌菜的石坛子一起带过去,还没等她说话,云丹就轻飘飘地甩了甩蛇尾, 石坛被抽出了洞口, 一路滚远了。 谭香:算了, 反正里面的菜也吃不了了。 穿山甲特意走到窝边看了一眼, 随即眼睛一睁, 这黄黄白白的东西,不就是大人的蜕皮吗? 这夫妻俩,可真有情调。 云丹扫视了一圈, 问道:“大灰那个蠢货呢?” 大灰,就是犀牛兽人。 穿山甲抬着木墩,回道:“犀牛他为了迎接夫人, 正在山顶收拾洞内。” 云丹挑眉,直觉告诉他,大灰根本不会收拾东西, 八成要帮倒忙。 洞里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 谭香住了这么久, 也算是有感情,简单的惜别了一下后, 指着柿子树道:“这树能不能移山顶上去? 穿山甲会穿山, 也会刨土, 应和道:“夫人放心,等地面化冻了,小的就给您移上去。” 都收拾好了,谭香便跟着云丹往山顶的方向进发。 上次去山顶,她是负重越野跑,累的啥都不想了,这次心境肯定不一样,就跟新买了大房子,全家搬迁差不多。 “你那个山洞有多大?” 云丹:“能容得下本仙的真身。” 谭香这才想到,她还没看过云丹的真实兽型,今天晚上就让他变出来,给她掌掌眼。 山顶洞口距离地面有三四米的高度,穿山甲他们常年爬惯了,就算搬着东西也一点儿不碍事。 谭香看了一下高度,想着能不能一下蹦上去,云丹蛇尾缠上她的腰,谭香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一抛,轻飘飘地着了路。 她站稳之后,向下方望去,云丹仰头,慢悠悠地延伸蛇尾,非常从容地将上半身抬到了与谭香平齐,双臂撑着石台,尾巴一收,动作如行云流水,非常帅气。 谭香:“……咱这不能修个台阶吗?” 云丹从来没想过这事,他的手下,若是连这么点儿的高度都到达不了,未免太过没用。但为了谭香着想,修个台阶应该会方便一点。 “那便修吧。” 穿山甲们还在继续爬,云丹卷过她,向深处走去。 洞里面黑漆漆的,只有洞口照进来的光亮,但两人眼神都好,能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洞内两旁摆满了的枯枝。 枯枝里面夹杂着深绿色的松柏,怎么说呢,毫无美感,只有凌乱。 谭香不是很懂地问道:“这些是用来烧火的?” 那为什么不摆在一处?非得东一头,西一头的,看起来不规整。 云丹掀起眼帘道:“是用来烤蠢兽人的。” 谭香摸了摸鼻子,觉得云丹这话应是气到了,就像出差了很久的老板,一回到办公室,里面一片狼藉,就像刚开过party一样…… 再往里面走,就看到有两只兽人贴着山壁蹲在角落。 一只个子挺高,黑黑瘦瘦,嘴唇有点往里凹,就像老奶奶摘了假牙套,另一个兽人看起来年龄挺大,吸一口气得有好几个转折,多半是嘴唇子有点漏风。 谭香指了指:“他俩是干什么的?” 伺候的人?这年龄也太大了,她都怕他干干活就过去了。 岁数大的兽人蔫巴巴地道:“我们是吃的。” 是了,按照犀牛的脑回路,洞里面就得摆上时令花草,大冬天的没花草,那就摆点树枝,还得摆点零嘴,给夫人和大人磨牙用。 谭香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道:“这是那两个祭品啊!” 群兽朝拜的时候,选出的可不就是这俩个倒霉蛋儿吗? 云丹额头上的青筋都要凸出来了,他眯眼去打量自己平时躺着的石台,上面不知道摆了一圈什么东西。 谭香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面积不小的石台上,摆了一大圈的褐色枯叶,每隔一段距离,中间还摆了一个小雪人。 小雪人的眼睛是用红色的果子点缀的,特别像渗人的巫术娃娃,可能是时间有点久,娃娃已经开始有点融化了,红色的眼珠子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莫名的诡异。 黄白交织,鬼娃娃坐镇,再加上一个黑黢黢的大石台,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阳间事物。 谭香:“……云啊,这是祭台?” 这也太瘆得慌了。 刚刚爬上来的穿山甲往洞里面一瞧,当时就哑口无言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71节 不愧是犀牛,永远这么别出心裁…… 云丹怒极反笑:“大灰,还不出来?” 犀牛兽人这才从旁边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大人,洞里收拾的还满意吗?” 云丹冷笑着道:“满意,不能再满意了。” 谭香一琢磨就知道怎么回事,这犀牛大兄弟,一看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谭香拉了拉云丹的手,冲着大灰笑道:“你叫大灰?不错,洞内装饰的挺别出心裁。小云你看,这小雪人多可爱。” 谭香用手指点了点小雪人的头,小雪人全身融化的有些松软,被她轻轻一戳,脑袋就滚了下来,原地转圈两周半,撞到了另一个雪人的身上。 于是,这一长串的小雪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都没了脑袋。 谭香:“……太有创意了。” 就是不太吉利。 大灰也有点懵,连忙道:“小的再重新给它捏个头。” 谭香想说不用,就见这个大傻个飞快地跑了出去,团了几个脑袋回来,把原来脑袋里的红色眼珠子扣下来,塞到了新的脑袋里面。 被扣了眼珠子的小雪人脑袋堆在一起,空荡荡地朝着谭香的方向。 云丹低头看她:“你真觉得别出心裁?” 谭香:“……真的,我好久没看过这么有想象力的做法了。” 说着,她走过去将废弃的雪人脑袋都拍碎了,没别的,她看着后背冒凉风。 犀牛高兴坏了:“夫人,其实,小的原本还有别的想法……” 谭香忙摆手:“不用了,这就够了。” 再出格一点,她都不知道怎么圆了。 谭香指着蹲在那儿的两个祭品道:“这两个先领下去吧,你家大人不饿。” 犀牛要是再呆一会,保不齐云丹就要抽他了。 犀牛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他想说,山洞上面他也插了好几根松树枝,说不定松果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多神奇,在洞里也能被松果砸到。 谭香没给他机会,他也就没说出口。 因为谭香开口了,云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就是让穿山甲和其他兽人,把洞里的树枝都归拢到一块,他石台上的这些鬼东西全都扔了,扔的越远越好。 云丹说话时的表情绝对不能称之为友善,许久没经历过怒火洗礼的蜥蜴兽人们,下意识地原地大跳,就算没有蛇尾大绳,他们已经养成了习惯,或空气跳绳,或原地曲腿,就是不会好好站着。 谭香在一旁琢磨着,这爬行动物是不是不太会站立,一个个的怎么都站不直呢? 山顶洞里没有土灶,快到饭点的时候,云丹带着她在山顶洞周围转了转,随便捉了点吃的,回洞里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了个干净。 晚上谭香在洞里点了个火堆,多亏了犀牛收集来的树枝,够烧好几天了。 借着火光,谭香把带来的东西都收拾了,石台也铺好了,拿出一小块蛇皮来,用炭化的木柴写明天要做的事情。 搭土灶,修楼梯…… 冰凉的蛇尾搭上她的肩膀,谭香用脸蹭了蹭,又转头咬了咬,想起来一件事道:“对了,你的真身化出来给我瞧瞧。” 云丹也不啰嗦,蛇尾从她的肩膀滑下,瞬间抽长加粗,堪比桥柱子的蛇尾在偌大的山洞里盘旋了两圈。 谭香被眼前巨大的蛇尾镇住了,真粗啊,比她整个人都要粗,即使云丹吞下一头牛,估计肚皮也不会鼓出来。 她一点都不怕,相反,她兴致勃勃地爬到了他的脊背上,说道:“你上半身再向上抬一点。” 随着角度的增大,谭香顺势就滑了下去,就像玩加长版的蛇肉滑梯,一圈又一圈,又晕又刺激。 云丹看她玩的高兴,便一点点地抬高起始点,谭香滑了一次又一次,笑得都要岔气了。 她小时候最爱玩滑梯,长大之后,小区里的滑梯就一点都没意思了,刚出发,脚就能触地了。 水上乐园的滑梯倒是足够长,谭香每年都要去几次。 但有一次水上乐园的人很多,谭香后面的一位大兄弟出发的有些急,两人间隔的时间太短,导致他最后直接坐在了谭香的脑袋上…… 她没怎么样,大兄弟却发出了断子绝孙般的惨叫…… 自打那以后,她就很少玩滑梯了。 没想到,老大不小了,她又重新拾起了童年的快乐。 以至于在某条大尾巴蛇的蛇尾,富有暗示意味地滑过她的小腿时,谭香也就叮嘱了一句:“明天得办正事,可不能太久了。” 到了嘴边的豹子,云丹是肯定不会让她跑了的,干脆地点头应下。 月上中天,哪儿都是静悄悄的,就是洞太大,稍有点动静就会产生回响。 谭香红着老脸道:“咱俩下次还是用石头板隔出来一块吧,怪不好意思的。” 云丹却很喜欢这种回旋式的音响效果,他轻笑着道:“无碍,这附近晚上没人。” 云丹刚说完,不知从哪儿掉下来了一个东西,刚好砸到了他的脑袋上,谭香也是一惊,连忙直起上半身,去抓那个落下来的东西。 放到眼前一看,是一个饱满的松果。 这洞里哪儿来的松果啊? 谭香抬起头,就见上方的石头缝里插了好几根松树枝,上面的松果也在摇摇欲坠。 云丹立即就意识到了这是谁干的,他咬牙道:“那个蠢货!” 也许是他这句话太有气势了,头顶的松果应声而断,不偏不倚地又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看着云丹咬牙切齿的脸,谭香在心里默默为犀牛点了一首歌:《祝你平安》…… 作者有话说: 大灰:多神奇,洞里掉松果! 穿山甲:但凡你树枝换个地方按,都不至于造成这种局面…… 第61章 第二十八只 山洞高处的树枝插得不够严实, 一会掉下来一个松果,最后连树枝都掉下来了。 云丹箭在弦上,当时就是一脸铁青, 盘着谭香升到高处, 将那劳什子的树枝都给拔了, 一根不剩! 谭香想笑还不能笑,只能劝慰道:“大灰也是一片好意,弄巧成拙罢了, 别跟他生气。” 云丹冷笑道:“本仙不生气, 明天也让他尝尝被这松果砸脑袋的滋味。” 第二天, 云丹起了个大早, 对还朦胧着的谭香道:“你有什么事想做, 可以吩咐给褐壳,就是那只短腿穿山甲。” 谭香揉了揉眼睛:“你去干什么?” 云丹勾着嘴角道:“本仙要带着大灰出去一趟,给他长点记性。” 谭香:“……你下尾巴轻点。” 等兽人们陆续都来了, 云丹提溜着大灰就进了树林里。 褐壳有些担心地问道:“夫人,不知道大人带大灰去哪儿啊?” 谭香挠了挠鼻头:“去感受大自然吧。” 褐壳眼睛转了转:“昨夜可是发生什么了?” 昨天他们走的时候,大人的气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按理说今天不应该火气这么重。 谭香静默了两秒,指着上方道:“昨夜上方掉下来了几个松果,恰巧都落在了他的脑袋上了……” 褐壳脸色变了变, 把这个话题翻篇了。 自作孽……就只能受着了。 谭香让穿山甲尽快给她找两个会垒土灶的兽人, 从洞口到地面的楼梯也要抓紧时间修好, 要不然天天大跳着上下楼……着实有点不文雅。 “那两个祭品,精神头还行?” 穿山甲回道:“老鹿的精神头好多了, 昨天可能是惊吓到了, 躺了一天, 这会应该恢复了。另一头棕熊……最近有点神神叨叨的。” 谭香来了兴趣:“怎么个神叨法?” 昨天看起来就是有点没精神。 穿山甲想了想道:“刚开始让他俩编树生涟,棕熊不怎么愿意,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越编越起劲,他一天编的量,赶上老鹿两天了,天天不吃饭不睡觉的,就是编啊,您说,他这是不是疯了?” 谭香想起来了她看过的一个纪录片,有很多国外的犯人在进了监狱之后,忽然就对圣经有了兴趣,有的甚至变成了狂热的信徒,在那么艰难的地方,还能周周坚持做礼拜。 ……估计就是把树生涟当成精神寄托了。 谭香:“你带我去看看。” 穿山甲带她从洞口向左边爬,在距离大洞有些距离的地方,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山洞。爬到第三个,就是关着两个祭品的山洞了。 老鹿坐在地上慢悠悠的编着树生涟,他编的速度不快,还经常得拆了重编。 有他作对比,旁边的棕熊简直就是大师手法了,不但手速快,还编的非常细密。 见谭香进来,两个兽人手里的活都是一停,谭香摆摆手:“你们继续编,我就是来看看。” 她捡起棕熊兽人编好的看了看,不看不知道,这些日子棕熊的手艺日益精进,已经能编出两三种不同的扣了。 这是个人才啊! 谭香闲聊似的问道:“在这里住得怎么样?” 棕熊一点也看不出来原来的凶猛了,自从被云丹拔了牙,吃肉都费劲后,他就开始将食物捣碎了喝,越喝越上头,还会往里加点瓜果什么的,可以说是半个素食者了。 自从遇到了树生涟,他仿佛是鱼儿进了水,他原本怎么没发现,这东西这么有意思?尤其他有爪子,勾线什么的不要太方便! 棕熊实话实说:“比原来好。” 谭香:对于一个大师而言,每天有人准备吃喝,天天就埋头研究,可不是好吗? “你手艺不错,我跟大人商量过了,你继续研究编东西,还会找一些人来跟你学,你好好干,大人就不吃你。” 棕熊眨了眨大眼睛,他对云丹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光是看见,他都忍不住打颤。 “真的?”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72节 谭香站起身:“真的,你继续编,回头我给你找点其他东西,你都可以编编试试。” 一旁的老鹿仰脖道:“夫人,我,我呢?” 谭香想了想,嗯,现在真没有他能干的活。 她在洞里走了两圈,灵光一闪道:“你知道多少种,普通兽人能吃的草?不是牛羊平时吃的那种,要普通兽人也觉得好吃的,或者没味道的。” 说别的老鹿不知道,若是说草,再没有人比他这个食草动物更有权威了。 “我,我知道好多种!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能吃的草,我都尝遍了!” 谭香一笑:“行,这也算个本领,等我与大人商议过后,就让蜥蜴带着你去山里找,找的越多,你活的越长!” 等回了大山洞,谭香吩咐道:“你让两个兽人,去我居住的山洞附近,找一个叫做三咩咩的山羊兽人,就说谭香有事要找他帮忙。” 寻觅可食用蔬菜这事,自然得多多益善,什么鹿啊,羊啊,牛啊,都得选个代表出来,集思广益,扩大食材库! 谭香琢磨着:“回头还是得让大人把山上的兽人都召集到一起,挖掘出每个人的价值,就是让他们都发挥自己的长处,找到兽生方向。” 穿山甲没有什么人生理想,他们做兽人的都是这样,跟着云丹,每天吃饱,尽可能的活的长久就好。 可夫人明显不是一只普通的粉豹子,她这是要搞出一番大事来的架势,他不太懂的问:“夫人,小的想问问,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谭香:为了共建和谐美好富足的青峦山脉啊! “每个兽人的寿命只有几百年,里面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狩猎和发呆上,如果咱们不需要每天出去狩猎,有吃的,有喝的,就有时间来做更多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情?” 谭香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你们闲着也是闲着。” 穿山甲觉得谭香说的有理,他们确实很闲,闲的都在山洞里弹石子玩了…… 下午,精神抖擞的云丹和蔫了吧唧的大灰回来了。 穿山甲走过去,小声问大灰:“大人带你去哪儿了?” 大灰张了张嘴,蔫蔫的道:“去玩抛松子了。” 云丹抛,他躲,他还笨,基本躲不开…… “大人没跟你说什么?” 大灰:“大人说,我脑子是不是都长鼻尖上的角里了。” 穿山甲无言地拍了拍他:“别往心里去,你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灰:“……你说,我还能变得聪明点吗?” 穿山甲:“有点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戏,你可以多跟聪明的兽人学学。” 大灰:“谁聪明?” 穿山甲想了想:“夫人啊!你看咱们大人被谁驯服过?” 大灰觉得有理,他也不打算驯服谁,就想提升点自己的基础配置——脑子。 谭香下午就跟云丹说了召集兽人的事,云丹二话没说就允了,谭香想干什么,他就让她干什么,他也想看看,谭香所形容的那个以后。 谭香每天就像个兢兢业业的小总管,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索性,她就给穿山甲封了一个官,就叫山神夫人助理,穿山甲能解决的事,就不用来找她。 活儿越多,谭香就越觉得,教育这事儿要写进进程了,要不然,她每天吩咐下去一大堆事,兽人们都用脑子记,很容易出现纰漏。 数字就更别提,二十以外的加减法都不是很顺畅,因为他们四肢的指头加在一起,最多二十根,有的一只手才只有四根手指头。 更有的,像鸭子之类的,三根手指都分不开…… 等土灶搭好了,谭香炒了一石板的松子,这些松子还多亏了大灰……没有那么多的松果,哪儿来这么多松子…… 大灰这孩子,总能碰上这种偏财。 兽人们远远的闻到了香味,也不敢靠近,就那么眼巴巴瞅着。 谭香留了点她和云丹吃,招呼道:“一人拿点儿,分着吃了吧,对了,别忘了那俩祭品,还有看守的。” 兽人们从来没在云丹手里讨到过吃的,在绝鸣峰的时候,云丹没把他们吃了都是仁慈。出来了以后,云丹也是个吃独食的主,万万不会分给别人一口的。 正所谓,吃别人的就是香,兽人们也不怕烫,一人抓了一把,谢过了谭香,蹲在角落里嗑起松子来。 相处时间长了,谭香觉得这些小弟们挺有意思,大灰之类的就不用说了,蜥蜴和变色龙也很有意思。 尤其是变色龙,在洞里时他是褐色的,出来一照太阳就变红,还会随着身边兽人的颜色变幻,跟谁都是情侣肤色,就像大白天里的霓虹灯,谭香一看到他就想笑。 谭香砸吧砸吧嘴,要是有酒就好了啊。 感觉腰上一紧,谭香转头,云丹俊美的面容就探了过来,伸出蛇信子,那意思就是:快喂。 谭香看了眼周围,用手捂住他俩的头,快速地把嚼碎了的松子喂了过去。 云丹抿了抿,没吃出滋味来,道:“再来一个。” 谭香扒着松子,随意地道:“小云啊,我想拜托你个事儿。” 云丹:“你说。” 谭香:“我想把兽人们都召集起来,分成几批,你给他们讲数学和语文。” 云丹立起脖颈,挑眉道:“本仙教他们?” 谭香摆事实讲道理:“你看啊,我一天天事够多的了,要再多一份教人的活儿,我就得连轴转了,没时间陪你了。” 云丹:“那就不用教他们,那些个蠢脑子也学不会。” 谭香:“那也不行,有些事不一件件的写下来,很容易忘的,我还得费两遍事,你舍得我这么累?” 云丹金色的瞳孔盯着她瞧了瞧,谭香嚼碎松子,又喂了他一口,搂着他的脖颈道:“乖,就帮帮我咯。” 要是还不行,她可就要甩脸子啦。 云丹冷笑道:“你就仗着本仙喜欢你!” 才敢指使他去干活! 谭香笑着道:“那可不,我也喜欢你呀。”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62章 第二十九只 风和日丽, 青峦山最冷的寒冬已经过去,万物复苏,即将迎来一个新的春天。 主峰上所有的祭品们一大早就迎来了一波新春贺礼——食尸鸟的鸣叫。 睡醒的拔腿就跑, 没睡醒的赶紧从窝里爬了起来, 一边套皮裙一边往山顶进发。 离群兽朝拜才过了一个冬天, 怎么又开始召集了? 谭香盘腿坐在高台之上,将熏肉放在蒸熟的中米饭上,一口一口吃的香甜。 大灰站在她身后, 咽了口唾沫道:“夫人, 这么好吃吗?” 谭香鼓着腮帮子, 指着石锅道:“要吃自己去舀, 肉随便切。” 云丹不吃熏肉, 枕在谭香的腿上晒太阳,时不时接一两个掉落的饭粒。 大灰忍了忍,没忍住, 就端着石盘子去舀中米饭了,可他不怎么会用筷子,用手扒拉, 吃得米粒撒的到处都是。 吃完了碗里的,大灰低头想把米粒捡起来吃掉,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只小麻雀。 麻雀还没有他的手大, 圆墩墩的身子灵活地跳来跳去, 先远远地观望了一下, 随后一点点靠近,去啄食地上的米粒。 大灰激动地手都抖了, 他僵硬着身体不敢动, 小幅度地挪动头颈, 对一旁的穿山甲道:“快、快看!” 居然有麻雀愿意主动接近他了! 穿山甲面无表情地道:“这就是只普通麻雀。” 变化不成兽人,根本没戏。 大灰激动的心情降了一半:“……真的?” 穿山甲:……都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了? 谭香吃完了早饭,舔了舔手掌,摆弄起了云丹的一头长发来。云丹的一头秀发黑长直,像缎子一样,在阳光下还泛着墨绿色的光泽。 随着食尸鸟的回归,兽人们也从四面八方跑了上来。 谭香想起了她原来看过的一个动画片,里面的动物也是聚集在山洞下,怀着崇敬的目光,等待着狮子王的产房传喜讯。 可兽人们的神情明显与狮子王里的动物不同,不说生无可恋,也是惶恐不安的。 等兽人们来的差不多了,谭香低头亲了亲云丹的脑门:“云老师,起来吧,人都到齐了。” 兽人们不可置信地望着许久不见的山神大人,青宇大神,什么时候有伴侣了? 云丹慢悠悠地坐起身,单手撑着下巴,一脸地百无聊赖。 谭香转头问道:“那我就直接说了?” 云丹掀起眼角:“嗯。” 谭香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道:“今天让大家聚在这,是为了发表一件事情。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是个很重要的季节。青宇大人为了让我们主峰的生活更丰富,打算从今日开始,进行全日制集中分配管理,放心,中饭和晚饭我们都包了,你们就努力完成任务,晚上该回洞回洞。大家意下如何?” 台下一片寂静,因为大多数兽人都没听懂谭香讲的是什么意思…… 云丹在一旁懒洋洋地道:“他们没意见。” 谭香:……忘了,这儿不讲究民主,是山神专|政制度。 谭香也就不多费口舌了,对穿山甲等人道:“下去挨个问吧。” 穿山甲和蜥蜴兽人们领命,沿着新修好的台阶走了下去,几人分散开来,到人群里去做问卷调查。 兽人们这会儿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问:“这还要多久啊?” 穿山甲:“没听夫人说话吗?全日制,就是你们要一整天都呆着这。” 兽人们:……这次要选这么久吗?难道是山神结了伴侣,要吃一顿大餐? 穿山甲没管他们的小心思,直接切入正题道:“会修灶吗?会制殒吗?”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73节 雄性兔子兽人道:“不、不会。” 穿山甲:“力气大吗?” 兔子兽人:“不算大。” 穿山甲:“有什么擅长的?” 兔子:“挖窟窿。” 狡兔三窟,他挖窟窿挖的可好了。 穿山甲点点头,指着前方立着的木棍道:“第三个木棍,上面插着一缕中米穗的那个,去那根木棍后面站着。” 兔子抖了抖:“是、是第三个吃我吗?” 红眼睛越来越红,看样是要哭了。 穿山甲看他一眼:“想哪儿去了?第三个是种地,你不是会挖坑吗?刚好符合要求。” 看照谭香划分出来的几个选项,身强力壮的去狩猎,伐木,搬运食材,兔子、地鼠这种有专业技能的去搞农业,五指健全的去搞纺织业,羊牛之类的跟着老鹿和三咩咩去寻幼苗,狼啊,犬啊去搞畜牧业,机敏,鼻子灵,还能抓一批幼崽来。 至于会搭石棚,垒炉子,烧陶器等等的高技术工种人士,就让他们继续干自己的老本行。 大体分类之后,就剩下一批啥也不会的,或者老弱病残。 看着一批一批的兽人被分类带走,剩下的兽人们都有些不安,被带走的兽人们也好不到哪儿去,那表情就像是去赴死一样。 “夫人,剩下的这些怎么办?” 谭香看了看,指着十几个还算健壮的兽人道:“带他们几个去料理猎物,这么多人呢,不多找点人分食物,忙不过来。” “剩下的,云老师,就交给你了。” 云丹歪歪扭扭地坐在那,指着剩下的人道:“你们跟本仙来。” 听云丹这么说,一只小羊羔直接就“嗷”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妈妈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许哭!” 谭香:……这教育课程,真的没问题吗? 原地等着去狩猎的兽人们打了个寒战,心想:还好自己有点用! 云丹淡淡地扫过他们,咧嘴道:“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你们。” 谭香说了,这山上的兽人都得教育一遍,坚决不能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云老师的第一节 课,谭香十分的不放心,于是就跟着一同去了。 课堂选在了关押祭品旁边的一个宽阔山洞,谭香事先给他准备好了挂在墙上的皮子,云丹说不用,他用石头在墙上就能刻字。 学生们一人手里一根小木棍,方便在地面上涂写。 云丹这个老师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都没有,他倚在墙上,慢悠悠地道:“同样的话,最好不要让本仙说第二遍。要是记不住……” 云丹想说,敢记不住,他就吞了他们。 可他答应了谭香不再吃兽人,便只能把话咽了下去,转折道:“记不住一次,就留下一条胳膊。” 小惩大诫,可以了。 谭香:“……咳咳。” 这话说的,本来就有好几个残疾,上一回课,剩下的几条肢体都没有了…… 云丹不耐地皱眉,冥思苦想道:“一根手指?” 谭香:“……咳咳咳!” 云丹甩了甩尾巴,粗大的尾巴在兽人们的眼里,就是生命的威胁,一群老幼病残缩在一起,谭香感觉云丹要是再严厉点,有几个就好昏厥了…… 云丹转头问道:“你说,怎么办?” 谭香僵硬的笑道:“这样吧,忘记一次,就写十遍吧。” 云丹懒得再纠结,便道:“就这么办。” 云老师的第一节 课上得并不顺畅,课上掺杂了许多云老师主观意断的言辞,比如“你怎么比大灰还蠢?”、“吃草吃多了,脑子里装的都是草吗?”、“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别掰手指头了!你一共就四根,算几加几都会得出四!”、“再掰!再掰就把你手指头剁了!”…… 恍惚之间,谭香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小学老师的身影,那个小老太太经常会仰着头,中气十足地冲她们吼:“一群饼子!栓个馒头狗都会的题!” ……从这方面来说,云丹挺适合当老师的,真的,骂人都不重样的。 课上到一半,云丹用拳头锤着石壁,咬牙切齿地道:“三加三等于几!几!” 之前哭的小羊羔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云丹冷眼瞧着他道:“说!” 小羊羔咬着下嘴唇,眼泪含眼圈地说:“我想尿尿。” 云丹狠狠闭了下眼,咬紧牙关,用力锤了下石墙,石洞被他锤的有些晃动,砂石簌簌掉落。 “你别以为你小,本仙就不会……” 还没等云丹把“吞了你”说出口,谭香就打断道:“去尿吧。” 看来得分开教学,先教一批大人,再让有耐心的兽人去教幼崽,不然云老师怕是得发疯。 晚上,一天结束后,云丹仰躺在石台上,异常的安静。 谭香吃着烤兔腿,推了推他道:“累着了?” 毕竟当了一百多年的无业游民,突然一上岗,必然会有点不适应。 云丹:“……本仙在想,以后我们的崽儿,会不会也这么笨。” 谭香笑着道:“你不是还说过吗,即使有豹子基因拖后腿,也不会是个孬种。” 云丹摇了摇头:“这和是不是孬种没关系,会捕猎,能打斗,不代表他不是个大脑空空的傻子。” 谭香差点笑出声来,三两口吃完了兔腿,用雪搓了搓手,便跳上了窝,掐着他的耳朵道:“别想了,咱们可以做点晚上的事情。” 云丹眼睛动了动,尾巴很老实地缠了上来,嘴里却问着:“本仙真的……要把这些兽人都教一遍?” 那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记不住呢? 谭香:“哎呀,你这都下班了,怎么还老想着这些事,那这样,等你教出几个徒弟来,就让你解放。” 云丹点头:“这是个好主意。” 往后的一段日子,云丹都在热衷地找自己的接班人。 兽人们分为几个队伍,除了每天都要来上课的“阳光队”,也就是老弱病残们。 其余每个队伍都要一天一队的轮流来上教育课。 云老师的义务教育是强制性的,不上都不行。 云丹本来还挺嫌弃阳光队,直到他遇见了负责狩猎等高强度体力活的“肌肉队”。 从老虎到犀牛,一个比一个笨,笨到云丹忍无可忍,扯着嗓子吼道:“你们每天狩猎结束,不会数自己猎了几头吗?” 老虎挠了挠头,有些害怕地道:“不数。” 云丹:“那这样,你猎了两头羊,三头牛,一共几头?” 老虎歪了歪头:“一堆?许多?” 云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问谭香:“你觉得,他有活着的必要吗?” 谭香咳了咳:“还是有的,他起码会打猎呢。”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63章 第三十只 遥想当年, 云丹只需一个眼神,这些兽人们就能吐出一串串的求饶话,再看现在, 他才教了五个常用字, 这些兽人就跟嗓子眼堵住了一样, 半天都咳不出来一个声母。 经历了长达五天的耐性考验,性急如青宇大神,整个人也有些佛了。 字嘛, 写字的本人能看懂, 别人也能从那些断壁残垣般的字里看出大概意思, 就可以了, 不用要求太多, 他会想吞人的。 夜里,谭香用碳头木棍在树皮上画房子的抽象概念图,今天她们终于成功搭建了窖炉, 等窖炉上面的泥巴晾干,就可以烤陶器了。 画满了一张,谭香直起腰来, 伸了个懒腰,就见云丹单手托腮,一脸沉思状。 谭香把树皮放到了一边, 拿过蜕皮毛球枕, 躺到了云丹的身边道:“你想什么呢?” 云丹:“本仙在想, 如何能让他们长记性?” 谭香:长记忆力?现代科学都没完全解决的难题,你这个远古巨蛇思考个什么劲儿? “说说你的想法。” 云丹低头, 非常认真地道:“可以体罚。” 谭香一瞬间还以为他魂穿了呢, 笑着道:“怎么个体罚法?” 云丹:“你不让剁胳膊, 剁手,但可以拔手指甲,那东西拔了还能长,也还算疼,又能长记性。” 谭香心想:那可不是一般的疼,十指连心,拔指甲这个行为,没有个马赛克,广电总局都不让播的。 “你是认真的?” 云丹的表情非常正经,还伸手帮谭香拢了拢头发:“本仙想过了,四只爪子的指甲毕竟有限,如果都拔完了,还没长出新的,可以在上面洒石盐。” 谭香:“……” 云老师继续发表:“除了拔指甲,还可以剜肉,错一道题,削一块肉……还可以用烧热了的殒来烫,一次一个印,肯定长记性,你说如何?” 谭香:她说如何?她说云丹要是再教两天书,十大酷刑都得被他发明全了! 真没想到啊,云老师的逼供手段,领先了好几百年啊。 “云啊,你要是累了,你就休息两天,真的,没事。” 云丹摆手,奇怪地道:“怎么会累?本仙三天三夜不合眼都不会累,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谭香:“……不是,我就是说,你要是心里累,就是感觉教育这个工作让你心烦的话,可以休息休息。” 云丹:“本仙不烦,只要能往他们身上撒气,本仙就不会烦。” 撒气可以,动动嘴皮子就算了,真让云丹这么搞,人早晚得死绝。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74节 谭香摸了摸他的蛇尾,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你给他们留作业吧。” 云丹:“留作业?” 谭香:“他们不是老记不住吗?明日我多给你找点树皮,你多出些题目,还有默写之类的,让他们带回去做。你想,你手把手教他们都不会,回洞之后他们不是更得抓心挠肝吗?不写完还不行,估计晚上连觉都睡不好!你想象一下,解不解气?” 云丹琢磨了一下,疼只是一时的,折磨一宿才是长久的,他点点头说道:“此招甚妙。” 谭香:那可不妙吗?她当年为了写作业,起早贪黑爬半夜,五点半就起床去学校了!她爸妈以为她刻苦,其实她是想去操场找同学抄作业…… “咱们全日制集中管理不是来五天,休两天吗?你把他们这两天时间都给排满,多留些作业,让他们反复记忆,肯定就记住了。” 还好这里没有寒暑假,要不树皮都不够现扒的…… 她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先把宣纸造出来,至于砚台,就得看这里有没有类似于砚石的东西了,可以让素食队出去的时候顺便看一看。 翌日,云老师就开始实施留作业这种古今通用的方法,用来折磨兽人……不是,巩固他们的学习成果。 方法很奏效,并不是说兽人们马上就能记住了,而是当云丹看到了他们绝望的表情时,云老师心理上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云老师的快乐,基本上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谭香的造纸工作开展的却不是很顺利,她只知道用竹子,树皮,麻头之类的东西一起煮,关键是主峰上没有竹子,更没有麻头。 退而求其次,她就用树皮,树生涟,水生涟一起吸水、熬煮成纸浆,等冷却沉淀了,再捞出纸膜。 前几次都失败了,纸浆有些稀,不成膜。 谭香也不气馁,她就是凭着记忆做,做出来了更好,做不出来就再试试呗。 另一方面,巨象部落早就准备好了进贡的祭品,就是迟迟等不到人来接收。 巨象部落在几个部落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大部落,去年他们在狩猎的路上捡到了一只哇粉哇粉的昏厥豹子崽,估摸是天生有缺陷,就直接当祭品献了上去。 果然,那条邪神很不买账,让他们再备几只豹子送上去。 巨象聚落的首领是一只很有野心的大象,他自己并不知道,其实他才是这本小说的主角。 按原著情节,众部落们终于忍受不了压制,也不想再把部落中的人送去给邪神当食物,便联合到了一起,想要齐心协力剿了云丹。 而最开始的契机,就是去年的祭品。 原著里并没有谭香这头粉豹子,巨象兽人只能饮痛送上了自己部落的兽人,经此一事,他大受打击,并决定独自外出去拜访各地的山神,希望与他们共同制敌。 各地的山神原本并不想掺和这事,但故事是很巧妙的,无论情节怎么发展,永远能引到故事的尽头——男主身上。 于是,在漫长的收小弟过程中,巨象兽人收获了心仪的美人,收获了愿为他赴汤蹈火的炮灰朋友,收获了一堆孩子……还有愿意替他当马前卒的各路大神。 故事的时间跨度非常长,等众人冲上青峦山主峰的时候,云丹已经快五百岁了。 面对如此紧张的生死关头,云丹丝毫不露惧色,他轻飘飘地吞了几个甘当马前卒的大神,打量了巨象几眼后,笑眯眯地道:“这山神本仙也当够了,你没有毛,就让给你吧。” 说完便隐身进了树林,再没有人看到过他的影踪,想来是寿命将至,找个地方独自死去了。 时间回到现在,从接到山神的命令,让他再备几只豹子起,巨象就起了反抗之心。 他满腔的悲痛无处发泄,只能每天夜里在荒野长鸣,导致部落里的兽人们都没怎么睡好觉…… 巨象等了又等,从夏天等到秋天,从秋天又等到了冬天…… 左等也等不来,右等也等不来,冬天眼瞅着都要过去了,那几只当祭品的豹子吃了一顿又一顿的送行饭,胖了一大圈,还是没等来收祭品的人。 祭品豹子一号道:“山神大人……是不是把我们几个忘了?” 巨象:“他何曾忘过?” 祭品豹子二号:“要不,你去问问?” 巨象:“……” 虽然祭品上赶子去问这事确实很怪异,但巨象还是走了一趟,以防事情多生弊端。 主峰山脚下的毒蝎子拦住了他,问道:“不经大人召唤,你来做什么?” 巨象不卑不亢地道:“想问问山神大人,我们备的那几只‘油正毛顺的公豹子’,何时来取?” 按巨象所想,上次那只哇粉的豹子是只母的,想来不合邪神的喜好,于是这次备的都是公豹子。 毒蝎子诧异地看了看他,脸上写着:这是不是个傻子,还有巴巴的来送祭品的? 毒蝎子打了个口哨,一只食尸鸟飞了过来,毒蝎子简单的跟它说了一下。就见食尸鸟转过头,用同样的眼神打量了巨象片刻,还“唧唧唧”地叫了几声。 巨象皱眉道:“它说了什么?” 毒蝎子翻译:“它说,你那块儿是不是人太多了,肉不够吃了?” 巨象:“……” 穿山甲听到食尸鸟的传话后,立即就去找云丹了。 云丹正在给素食队上课,该说不说,这群吃素的脑子不错,比肌肉队强多了,难得的,云丹的气儿也很顺。 见穿山甲站在洞外,云丹招手让他进来,问道:“什么事?” 穿山甲回禀道:“巨象部落的人来了,问他们准备的祭品,何时给您送来?” 云丹:“什么祭品?” 他把这事都忘得差不多了。 穿山甲提醒道:“您忘了,您让他们准备的,几只油正毛顺的豹子……还都是公的。” 豹子,公的,这两个关键词立即激起了云丹的雄性雷达。 云丹双目一凛,凉飕飕地道:“哪儿来的送哪儿去,主峰不收豹子。” 他好不容易把主峰的公豹子都给除了,这个巨象真是不长眼,还要往上送! 云丹可是见过的,雄性豹子是非常没种的动物,几只雄性一只雌性的情况并不少见,用谭香的话怎么说来着……对,畸形关系。 云丹又补了一句:“上次他送的祭品很好,往后十年……每年送点蔬果和兽皮上来就行,不用送兽人了。” 云丹心想:巨象部落的豹子看来不少,送几只公豹子上来毫不费力,估计趋于饱和了,让他们尽量内部解决吧,别来主峰占地方。 巨象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有点懵,那个粉色豹子……就那么好吃吗?吃一头顶十年? 不对呀,上次还说他们献的祭品是歪瓜裂枣呢…… 无论怎样,不用送活人祭品,这对巨象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他心中那点反抗的小火苗,“啪嚓”就熄灭了。 事情也就在这里出现了分水岭,离原著越来越远了。 就算巨象逃脱不了原著的魔咒,因缘巧合又有了一番造化。 但等他回来的时候,估计青峦山的文明都领先几百年了,更别提那时已经子孙环绕的云丹,活的不要太美好,根本不会想着归隐山林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果然,三十章没写完…… 第64章 第三十一只 谭香这两天发现, 在她工作的间隙,大灰总是会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大灰的头大,体格健硕, 想忽视都很难。 谭香搓了搓手, 等了几天后, 有天把大灰叫了出来,直截了当地说道:“大灰,你要是对我有意思, 可是会死人的。” 大灰一脸懵懂, 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问道:“死谁?” 谭香静默了两秒, 说道:“你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大灰摸了摸自己鼻子上的角, 有些不好意思的左右看了看, 见人群离的有些远,便小声说道:“小的,小的想问问夫人, 如何追雌性。” 原来是这么回事,算算年龄,大灰的单身年头也算是光棍里的翘楚了。 谭香笑着道:“你看好谁了?” 大灰脸蛋红扑扑地道:“麻雀!” 谭香脑子里回忆了一下, 青峦山上的麻雀兽人不少,问道:“哪只?” 是走路总是一蹦一蹦的那个?还是说说话就变鸟叫的那个? 大灰洒脱地道:“哪只都行,我不挑。” 谭香:“……你没有具体目标吗?” 广撒网吗? 大灰摇头:“没有, 是麻雀就行。” 谭香好奇道:“怎么就看好麻雀了?” 大灰挠挠头:“小的也不知道, 那夫人为什么看好咱们大人了?您喜欢蛇?” “不是因为蛇, 是因为我喜欢你们家大人,而他刚好是蛇。” 如果小云是其他动物, 她还会喜欢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只要他是云丹, 她就会喜欢。 大灰非常随性地答道:“小的跟您相反,我不看人,就看物种,是麻雀就行。” 他这个脑回路可真是清奇,就跟一个人说,我不看人,是女的就行,有异曲同工之妙。 谭香:“那行,你先说说你的长处吧。” 大灰两眼一翻,瞅着天道:“小的会刨土,鼻子上的角刨的可快了,比兔子都快。” 谭香:“麻雀住树上,不用刨土。” “力气大。” “这算个优点,还有呢?” 大灰:“我还能喂她。” 谭香:“……麻雀只要有头,能伸缩,就不用你喂。”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75节 大灰:“夫人您没理解我的意思,小的是能发挥自己优势来喂她。” 谭香意会了一下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但脑电波属实无法共频。 “你说的再简单点。” 大灰:“小的时常会观察,发现有很多鸟喜欢站在动物的身上啄虫子,小的夏天要是不洗澡,几天就能招虫子,不洗澡的天数再长点儿,还能长虱子。小的毛短,长虱子有点费劲儿,但可以努力努力。她哪儿也不用去,在家就能吃饱。” 谭香沉默了许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灰啊,其实一个人过也挺好的,无拘无束,还能自由洗澡……” 大灰:“我不用洗澡,能喂饱她就行。” 谭香:不愧是号称“史前活化石”的保护动物,这思维方式,世间少有,大大丰富了兽人物种的多样性。 谭香便建议道:“那你就经常去给人家示示好,送点她爱吃的……不过女孩子都喜欢干干净净的雄性,你还是勤洗澡吧。” 大灰摸了摸头:“其实小的爱滚泥水,但大人嫌脏,不让。” 谭香在心里频频点头,伸出手指道:“往那边走,不久就能看到一条河流,用干净的河水凑合凑合得了。” 打这往后的几天,谭香经常能看到大灰冲着麻雀吹口哨,哨声清亮,一串一串的,吹的麻雀兽人们频繁地去尿尿…… 另一方面,谭香的造纸术终于出了点成果,虽然很薄,用力过猛还容易碎,但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 云老师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徒弟,就是上第一堂课时举手尿尿的小羊羔。 兽人们的成长速度很快,小羊羔才变成兽人没多久,一眨眼就出落成了一个大小伙子。讲起书来不急不躁的,非常适合教书育人。 云丹还跟谭香说起了此事,打算给肌肉队的伙食多加点草。 因为素食队对知识的接收程度很高,与牛羊天天打交道的犬科动物们普遍也很聪明,云老师琢磨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应该多吃点草,肉吃太多了,心眼都被油堵住了。 谭香:“……” 荤素搭配是好事,长远角度来看,他们种的那些蔬菜瓜果,也是要让人来吃的,食肉动物们能多吃菜,消耗量也会提上来。 也许是因为云丹很长时间都未吃过兽人了,还天天给他们上课,兽人们看待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不能说不怕,但也不会一见到他就打颤了。年龄小的幼崽们,记吃不记打,有的人形都没化成,离老远见到云丹还会冲上来说话。 云丹刚开始很不适应,臭脸相对,时间长了,也能跟他们说几句。 还有一个明显变化就是,兽人们呆在山顶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原来他们完成了当天的工作,吃完了晚饭会撒腿往家跑,有的连晚饭都不吃,直接回家。 现在他们早早的来,有的把早饭也带过来,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说会儿话,然后开始互相对作业…… 到了晚上,吃完了晚饭,借着火把的光,一起低头写作业…… 作业写完了,肌肉队会相互过过招,编织队围在棕熊身边看他编新花样,小孩子们追逐打闹。 谭香教小孩们跳田字格,跳房子,打沙包,大人小孩一起跟着乐,山顶洞前的空地,显然成了一个综合性文化广场。 谭香会陪着云丹一起吃晚饭,然后和“各领域的佼佼者”们交流一下最近的工作近况。 比如烧陶器的汇报说,最近烧出来的大罐子也不会碎啦,编织队又发现了新的植物,可以用来编织东西啦…… 谭香从来不会小瞧人类的智慧,无论是远古人,兽人,因为有了他们,才会有了文明的发展与传承,她只不过是点了一个火种,有了这些人,这些火才会越烧越旺。 她探讨工作的时候,云丹就倚在她旁边闭目养神,有时跟着说两句。 他虽然总说兽人们吵,费柴火,可也没赶过他们。 等他们种的第一批蔬果成熟的时候,穿山甲忽然说了一句:“小的可能懂了。” 谭香擦着类似西红柿的农作物,分给了穿山甲一个,道:“懂什么了?” “懂夫人为什么会让我们这么做了。” 谭香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咱们还是刚起步,房子连毛坯都没打好呢!” 穿山甲很聪明,他知道现在过的生活与原来不一样。简单来说,就是充实,每一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都会有新的期待。 由于兽人们的工作态度很端正,谭香便开始考虑奖赏机制了。 干的好的有奖励,可以是衣物,食物,还有兽人们迷之追求的用骨头、石头做成的大链子…… 云丹也给谭香送过一串,谭香直接挂在洞里当装饰品了,因为没法带。 那条项链是用一串小型动物的头颅骨头做成的,就跟沙和尚当妖怪时戴的人脑袋项链差不多…… 每当兽人看到洞里的项链时,都会投来羡慕的目光,谭香本人实在是无法体会。 还有个问题就是,自从知道云丹有了伴侣之后,有些兽人便忽略了云丹的恐怖,起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在她们眼中,云丹无疑是个很好的雄性,强大,专一,对雌性非常好,谭香累的时候,经常趴在云丹的背上,让他驮着她到处爬。 谭香的神经很粗,一点都没察觉到,直到某天失踪了一个雌性兽人。谭香怎么想都不对,晚上回去便问了云丹。 云丹坦荡地道:“本仙派穿山甲把她扔出主峰了,她总是在本仙面前晃,忒的碍眼。” 之后又出现了两三次相同的情况,这种事情是无法预料的,即使谭香将雌性兽人都支得远远的,也无法阻止有些人见缝插针,逃过她的眼皮子底下去搞事情。 失踪了几个兽人之后,剩下的兽人就都明白了,再也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谭香也挺感慨,云丹真算是个有定力的男人,即使“好事成双”,也不乱用一枪一棍…… 冬天来临之前,谭香变得有些嗜睡,她以为是累了,谁知肚子却像皮球一样一天天的涨了起来。 ……这生长速度,赶得上他爹当年的急速生长了。 谭香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胎几百个日夜,这是他俩第一次的时候怀的? 云老师的山神职位一卸,每天就一个工作,陪谭香待产。 从肚子大的第一天起,云丹就非常正经地问过谭香:“什么时候生?” 谭香:“……我这是头胎,没经验。” 生蛋生蛇还是生豹子她都不清楚呢…… 云丹:“你能感觉出来有几个吗?” 谭香:“……一坨肉,具体有几个不清楚,不然你照着太阳看一看?” 结果第二天,云丹真的将她驮了出去,让她侧身冲着太阳的方向站好,大肚皮晒得有点冒汗,谭香问:“看出来了吗?” 云丹平静地道:“真圆。” 谭香:……不然呢?还能是方的吗? 都说一孕傻三年,她倒是没怎么样,这条大蛇反而变得笨笨的。 等谭香的肚子撑到极限,她有种感觉,快要卸货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65章 第三十二只 谭香快要卸货的前几天, 云丹的性情变得异常敏感,他仿佛提前进入了假性蜕皮期,每天都疑神疑鬼, 情绪极为暴躁。 云丹霸道地将谭香圈在他的身边, 谁都不可以靠近。 谭香这个新手妈妈则是直接躺平, 以不变应万变,每天让云丹喂她吃的喝的,就连上厕所都是他驮着去。 半夜腿抽筋了, 谭香就将腿放在云丹的蛇尾上, 粗壮的蛇尾上下快速地摆动, 就跟电动按摩仪差不多, 冰凉凉的非常舒服, 震动一会儿,谭香就能重新睡过去。 谭香发现怀孕那会儿是秋末冬初,现在已经到了春天。 看今天天气不错, 谭香便让云丹带着她出了山洞,一边晒太阳,一边摆弄给孩子们准备的小窝。感觉有点儿累了, 她打了个哈欠,让云丹将她抱了回去。 刚坐到石台上,谭香就感觉肚子深处传来了一股压迫般的疼痛, 谭香镇定地躺下, 对一旁的云丹道:“那什么, 你别激动,我应该是快生了。” 毫无预警的发言让云丹顿了一下, 随即变化成了蛇形。 谭香有点懵:“……你化成蛇做什么?” 云丹:“本仙看你不是很舒服, 想着钻进去, 把崽子拽出来。” 谭香连忙摆手:“里面够挤了!你可别去凑热闹了,先去把洞门遮一下。” 云丹快速的用木板将洞门遮上,金黄色的瞳孔略显焦急地望着她,爬到了她的脚边,默默地向里面看。 “本仙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谭香这会儿也顾不上害羞了,掐着他的蛇尾巴道:“快了,快了!” 真正的生产过程其实不长,除了一开始,谭香后来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基本趋于麻木。 最后,她生了四条小蛇,一条全身粉白色,其余三条均是墨绿色夹杂着粉色,还有两撮粉毛软趴趴地贴在头顶上。 谭香很担忧:这两撮毛,长大了得什么样啊? 不过还好不是蛋生,要不她还真想象不到自己要怎么孵蛋。 谭香小心翼翼地将小蛇翻了个身,想看看他们的公母,□□色小蛇和最大的一条粉绿色小蛇是女孩,其余两条是男孩。 小蛇身上黏糊糊的,一抓就往下滑,云丹变成人身,半点不嫌弃地将几条小蛇舔了个干净。 谭香:别说,她这个亲妈都下不了这嘴…… 小蛇刚出生的几天很老实,大多时间在睡觉,偶尔才卷卷尾巴,没过几天,小蛇们就能灵活地来回爬动了。 谭香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崽子长得特别像泥鳅……小泥鳅们总是神出鬼没的,有次谭香做梦,梦见自己吃了一个特别特别大的馒头,怎么咽也咽不下去,把她直接噎醒了。 睁开眼就惊恐的发现,她嘴里确实被塞满了,合都合不上。 因为几条小家伙正在争先恐后地往她嘴里钻…… 谭香用余光往旁边一扫,孩子他爸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一点想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好不容易把几条小家伙从嘴里掏出去,谭香狠狠地掐了云丹一把,责怪道:“你怎么不叫醒我啊,这要是咽下去怎么办?” 云丹好整以暇地道:“没事,再吐出来就行,死不了。” 谭香:“……那我要是不小心咬伤了他们呢?” 云丹:“咬不伤,他们的皮很结实。” 谭香:伴侣心太大,这要怎么搞?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76节 孩儿他爸虽然有些不着调,但好在小蛇们很好带,也非常省心。 对于新手妈妈来说,最难能可贵的一点就是,他们不哭…… 不哭不闹也不叫,顶多就是拱一拱,缠一缠,有的时候玩开心了,小蛇们会张开嘴,露出少到可怜的小奶牙。 云丹就会适时地伸出手指,将它们的嘴巴合上。 谭香不懂,云丹给她解释道:“别看他们小,可是会喷毒的。” 语气非常的自豪,一点没有对孩儿她妈的担忧…… 为了区分这几条小蛇,夫妻俩合计了一下,终于想起来给孩子起名字了。 粉色的那条是谭香起的,叫奶草莓,剩下的三条,云丹按大小个划分,起名叫青花缸,青花盆,青花碗…… 谭香:“这名字,是不是有点草率?” 云丹想了想:“那叫青花桶?” 谭香:…… 孩子他爸都没什么意见,谭香这个当妈的也就不说什么了。兽人的名字都很随性,有叫“草头”的,还有叫“杂种”的,虽然那头狼,确实是个串,俗称混血。 但青花缸是个女孩……谭香觉得,还是不能放任不管,不然以后处男朋友了,甜蜜的时候,女婿满脸真诚地道:“缸啊!你真美。” 谭香这个当娘的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就给她改了名,叫青花瓷。 剩下两个臭小子就随便了,盆和碗挺好,顺嘴又好记。 谭香本身是只哺乳动物,所以哺乳期该有的都有,但小蛇们不吃奶,他们出生就自带了捕食技能,每天吃饭的时候顺手就喂了,非常方便,毕竟他们不嚼。 不用经历母|乳、米糊糊等一系列流程,打出生开始就张嘴吞四方,更不用担心孩子会噎到,用孩儿爸的话来说就是:“很快就会习惯的。” 让谭香这个做娘亲地直呼:“太好养了!” 可多余的奶水怎么办呢……谭香表示,有某条大尾巴蛇在,反正是一点没浪费。 孩子吃饱了一顿能挺一天,晚上也不哭,更不用夜奶……嗯,夜奶是有的,只不过不是喂孩子。 谭香这个当妈的属实有点没实感,但一看到小蛇,心底就会涌起一种源自于内心深处的喜欢。 他们只是乖乖地躺在那儿,谭香就忍不住上去亲亲这个,摸摸那个,顺便愁一愁孩子脑袋上的那撮粉毛。 由于谭香总是开玩笑叫他们“小泥鳅”,有天云丹就真的捉了几条活泥鳅回来。 几条小蛇比泥鳅大不了多少,看起来就像一窝小蛇,就是有点密恐。 谭香中途去取了一杯水,回来就发现好像少了一条泥鳅,她以为自己数错了,就没放在心上。 谭香用手指头戳了戳小泥鳅,然后就看到粉粉嫩嫩的奶草莓凑了过来,慢吞吞地张开了自己不算大的蛇口,一口就将泥鳅的脑袋吞了进去。 谭香:…… 奶草莓吞的毫不费力,跟她爸当年把牛肉当成粉来嗦,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奶草莓一个暴风吸入,就将泥鳅完完整整地吞并了。她缓慢地向前爬了爬,凑到了谭香的手指边,抬起脑袋蹭了蹭,眼睛乌汪汪的,可爱极了。 “孩儿他爸,奶草莓把跟她差不多长的泥鳅吞了,不能撑到吧?” 云丹正在一旁写“教案”,云老师还是没能彻底走下讲台,每天仍然在发怒的边缘来回大踏步。 小羊羔老师是个好老师,但年龄太小,镇不住场。尤其是肌肉队,基本上各个都是典型的差生。 所以云老师只能再就业,专门教差生班。 云丹点点头:“本来就是捉来给他们吃的,没事。” 谭香:……她还以为是捉来跟他们玩的。 想起小云当年也把玩具当成了食物,谭香感慨,果然是爷俩,一点儿都不带错的。 在谭香坐月子的这段期间,青峦山上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比如饮食开始强制荤素搭配之后,许多食肉兽人表现出了抗拒,但在云丹的压迫之下,也只能闭着眼睛往嘴里塞。 在保证营养均衡的情况下,谭香提议让伙食队换着方法给大家做,天天吃烤肉烤菜,她都要吃腻了。 正好此时,负责烧殒的锻造队得到了重大突破,谭香终于得到了她的第一口大殒锅。 还等什么,煎炒烹炸,来吧! 大块油脂熬成油汤,炸萝卜丝丸子,西红柿炒鸡蛋,青菜炒肉片,荤素搭配,还美味可口。 虽然调味料只有石盐,但盐是百味之首,糊弄这些味蕾未曾发育过的兽人,也算是足够了。 兽人们吃惯了之后,闲着没事还会去伙食房学两招,谭香索性又开了一个厨艺课,谁有空就去学一学,顺便帮把手。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能吃饱就行,吃饱了以后,又会想吃更好的。 谭香心心念念的想着海鲜、饺子、麻辣火锅…… 用力吸了吸口水,谭香心里默默地想:会有的,面食会有的,火锅也会有的!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犀牛终于脱单了。 谭香刚开始还以为是穿山甲开玩笑,直到她看到那只与众不同的小麻雀。 ……你要说她是麻雀吧,毛色是挺像的,你要说她不是麻雀吧,她确实比一般麻雀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快赶上鸭子了。 谭香没忍住,拐外抹角地说了句:“看来你家伙食不错。” 麻雀转头,替犀牛啄了啄飞到他身上的虫子,说道:“我爸是只鹰。” 谭香:…… 怪不得,这也是只混血。 “你看好我们大灰哪儿了?” 麻雀毫不犹疑地道:“我喜欢他招虫子。” 犀牛的皮肤接壤处有几块软肉,很容易生寄生虫,在麻雀看来非常有魅力。 谭香咋咋舌,心想:这就叫,汝之奇行种,彼之帅潘安吧。 作者有话说: 蛇根据品种不同,分为卵生和卵胎生 谭香的分娩方式接近于卵胎生 至于为什么……小谭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谭香:因为生存率高 作者:你说实话 谭香:因为我不想孵蛋,就酱 ———————————————— 明天就是这个故事的最后一章啦 ———————————————— 不知道什么是奇行种的话,可以上网查一下《进击的巨人》奇行种…… , 第66章 第三十三只 谭香知道四小条的童年时光是很短暂的, 所以她尽量不错过孩子每一天的成长。 平日里她工作的时候,四小条就圈在她的手臂上,离远了看, 就像一串臂环, 还花里胡哨的。 四小条要是滑下来了, 看起来就会像是四个手镯。 谭香怕他们走走路被甩掉了,就做了一个手臂骨折时用的臂挂,将手臂弯曲放在里面。 谭香要是太忙了, 就会将四小条交给云老师, 跟着他去蹭课。云丹带孩子属于散养, 让四小条随便爬, 爬到哪儿算哪儿。 云老师还是一样的火爆脾气, 有次他没憋住火,冲着狮子兽人就是一顿狂吼,四小条以为老爸遇到了危险, 纷纷竖起颈部,外扩张开,锐利地看向狮子兽人。 青花瓷这个大姐第一条冲了出来, 向着狮子就是一顿喷毒。 要不是云丹眼疾尾快,直接将狮子拍开,这头狮子当天就得去见真正的神仙了。 从此以后, 只要云丹带四小条来上课, 肌肉队都老老实实的, 做错题都不用云丹吼,自己动手抽嘴巴子, 抽的啪啪响。 肌肉队众人苦哈哈地想:皮肉之苦, 总比性命攸关要好吧?大人现在是修身养性, 不吃兽人了,可这几条还小,啥也不懂,冒头就下死手啊! 又过了大半年,待四小条化成了人,谭香的心也放了下来。 青花瓷是个白皮美人,一头粉色长发,眼角微挑。 奶草莓长得很像谭香,就是不爱笑,一笑就是谁要倒霉了…… 青花盆和青花碗的粉毛长得就比较抽象了,一个天生大波浪,一个黑发夹杂着粉色挑染,幸好有颜值撑着,不然就是远古版的洗剪吹了。 等四小条能独当一面,谭香放心的将山里的事情交接给了他们和穿山甲,跟着云丹去远游了。 这些年他们和部落的关系融洽了很多,还有许多部落自愿送人上来学习,学完了就赖在这不走了…… 夫妻俩没有目的地四处云游,云丹很少出青峦山,有谭香陪着他,去哪儿都很有意思,因为谭香有说不完的话和想不完的主意。 他们走遍了连绵的山峦,借住了各式各样的部落。 有沿海的,有在悬崖峭壁上的,还有在地下的,同时也收获了许多带有地方特色的礼物,海盐、珍珠、棉花、辣椒…… 回程的路上还遇到了一个熟人,下属单位的巨象兽人,他带着新认识的美人,看到云丹还吓了一跳。 知道他是自己出去游历了一番,谭香便热情地招呼他来主峰玩。 巨象是单纯的出去旅游了一圈,并没有踏上原著的轨迹,所以没有收到小弟,也没有拜访大神,一两年就转了回来。 耐不住谭香的盛情邀请,巨象便硬着头皮去了。 可当他看到主峰的平房,养殖场,丰富的菜肴,打眼一看根本不明白的文字,得体的穿着,巨象觉得自己这一趟真是白出去了。 谭香笑道:“那就在主峰住几天,过两天就好过年了,你留下来吃顿年夜饭。” 大象啊,这么高,力气还大,看来她的二层楼有着落了啊。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77节 巨象惶恐地道:“这怎么行?” 谭香真诚地道:“没事,不用拘束,反正你们部落也是咱们青峦山的嘛。哎,你听没听说过一个职位叫包工头?” 巨象摇头:“没听过。” 谭香笑眯眯地道:“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我就给你讲讲什么是包工头……” 不投身到建筑行业,简直就白瞎这身高了!大象的鼻子多长啊,连小吊车都省了! 云丹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他老婆忽悠傻子,谭香这套术业有专攻的游说法,他都停了不下十遍了,估计过几天就会有几个路上遇见的“人才”,来拜访他们青峦山了。 至于巨象兽人投身到建筑业,成为了一名包工头兼设计师,造出了三层小楼的事情,就是后话了。 一转眼就到了新年,谭香亲自下厨做菜,一头大波浪的青花盆站在她身后,闷声道:“妈,我替你尝咸淡。” 谭香:……都这么大个了,嘴馋的毛病真是一点没变。 兽人们在广场上摆好了饭餐,整整齐齐地坐好,等着山神大人的发话。 云丹懒洋洋地靠着谭香,启唇道:“吃完饭回家把作业做了,明天检查。” 现场的氛围立刻降低了几个温度,肌肉队的进食速度眼见的加快,吃饭完拿起自己的碗筷麻溜地洗好,放到了回收处。 转头就往广场的后方跑去,一群结实的兽人,撅着屁股就开始写作业。 谭香:“大过年的,不放假吗?” 云丹:“放什么假?这周才过了四天,后天才放假。” 谭香笑着摇了摇头,想起当年他俩刚认识,那条桀骜不驯的小蛇,居然成长为了一条认真负责的云老师。 云丹转头瞧了瞧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谭香:“我还没吃撑。” 云丹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春期快到了吧。” 谭香算算日子,是快到了。 云丹:“等你春期,本仙就给他们放假,让他们休个够。”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她也得陪他那啥个够吗? 谭香:“休这么久不好吧,他们都好忘光了。” 云丹勾起唇角道:“放心,本仙会给他们留作业的,已经让穿山甲做好几百张纸备着了。” 谭香:……算你狠,后手都想好了。 她也有点纳闷,几百个日子卸一批货,按理说第二批货早就该卸了,怎么还囤积旧货了呢? 云丹尾巴缠住她的腿,温柔的摩挲,里面含了满满的暗示成分…… 他的容貌一如多年前,看不出半点岁月的痕迹,俊美的犹如画中的妖怪。 谭香笑了,道:“知道了,不用卷了,我的腿要抽筋了。” 就是得加强体育锻炼了,为了即将迎来的春期…… 即使这里没有wifi,没有大型购物中心,甚至连现代人的基本生活都无法保障,但谭香却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充实的日子了。 有老公,虽然老公不算是个正统的好人。 有孩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还有事业,带着一群文盲搞基建。 ……虽然难度挺大,但却活得十分自在逍遥。 谭香抓了抓云丹,笑着道:“我很幸福。” 云丹抬起下颌,挑着眼角道:“本仙这么宠你,怎么可能不幸福?” 谭香抓起他的尾巴,轻轻地咬了一口,嗯,齁咸。 在春期来临之前,谭香将工作都分了下去,每天腾出时间来锻炼身体,下决心要与某条大尾巴蛇战斗到最后一秒。 奶草莓闲着没事就会陪她老妈慢跑,她十分不解地道:“春期为什么要锻炼身体?” 谭香无言地喝了口水,说道:“要不要锻炼身体,得取决于你未来要找个什么样的伴侣。” 正经小伙子,根本不用储备体能,直接拥抱春期就完了。 可惜,她嫁的不是个正经小伙子,是个老色哔—— 等谭香的春期临近,云丹敏锐地嗅到了她味道的变化,当天晚上就卷着她下了山,去了谭香了老巢。 云老师轻飘飘地走,留下了几百页的作业,可谓是,一条欢喜,百只愁。 谭香和云丹偶尔散步的时候会回去走一走,当初门口的柿子树早已移到山顶了。谭香当年种的柿子种子,还真的活了两棵,已经结了果子。 云丹将谭香往洞里一放,先出去猎了几头四角牛,以备某只豹子消化过快的肠胃。 夫妻俩过了一个豪放的春期之后,没过几个月,谭香的肚子又大了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不是头胎的谭香也算是有经验。 只不过打她怀这胎开始,就非常嗜肉,每天像无底洞一样,怎么吃也吃不饱。 ……她这是怀了一窝贪吃蛇啊。 谭香想吃,云丹就溺爱地可劲儿喂。 因此山上的兽人们便时常能看到一个画面,谭香的腮帮子塞的鼓鼓的,粉色头发在头顶梳成一个大丸子,边吃边看手里的纸张,等她一口咽下去,云丹就自动喂她下一口。 等到快临产的时候,谭香觉得有点不太对头。 上次生小蛇的时候非常迅速,基本没费什么事,四小条就争先恐后地滑了出来,这次却不一样,酝酿了半天没生出来,还把她生饿了。 “云啊,你再给我拿点吃的。” 云丹面无表情地给她端来了吃的,认真地道:“你多吃点,看能不能挤出来。” 谭香“噗嗤”就乐了,这俩东西也不在一个地方啊。 吃完了东西,谭香有种直觉,贪吃的小家伙就快要出来了。 她深呼一口气,开始用力。 云丹也没闲着,左顾右看,看起来非常忙碌,其实一点忙都没帮上…… 还没等谭香火力全开,一只比拳头都小的粉绿色“小猫崽”就滑了出来,谭香发力到一半,第二只也跟着滑了出来。 谭香心想:每次她生孩子,都是按照古装戏里要死要活的标准去准备的,可惜两胎都太省心,她还没入戏呢,孩子自己就滑出来了…… 第二只全身都是墨绿色,还没有睁眼睛,只会“嗷嗷”地奶叫。 谭香:“……这次是豹子啊。” 完了,像养四小条一样松快的带崽子生活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果然,两只小豹子不但要喝奶,半夜还会哼唧。 只不过谭香一次都没被吵醒过,因为小豹子崽只要一动,孩子他爸就会将它们用蛇尾圈起来,小幅度地摆动,充当蛇体摇篮。 云丹不喜欢长毛动物,这世上他唯一喜欢的就是只粉色豹子,现在又多了两只。 这次谭香先下手为强,直接给两小只起好了名。粉绿色的是女孩,叫香水,墨绿色的是男孩叫香皂。 等小家伙们能四处爬了,就经常会摇摇晃晃地扑在云丹身上,让他爸驮着他们轮流滑滑梯。 奶草莓他们几个时常会来逗小家伙们玩,看起来其乐融融,可等香水和香皂开始说话了,谭香察觉出来问题了。 因为香水和香皂说话的时候不吼叫,也不说人话,而是吐着小舌头尖,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谭香有些犯愁地道:“……云啊,这还能改过来吗?” 云丹正在惬意地撸崽,小奶豹的腹毛蓬松又柔软,云丹一手一个,上下来回搓,搓得身后的大尾巴来回甩。 云丹:“长大了就好了。” 云丹这个当爹的心,比宰相的肚子都大,别说泰坦尼克号,谭香觉得连诺亚方舟都能塞进去…… 可后来直到香水和香皂长大了,他们这个毛病也还是没改过来,说说话,就会夹一个“嘶”…… 甭管谭香怎么愁,云丹和两只小家伙玩得却很热闹,你“嘶”一句,我“嘶”一句,谭香看着看着就笑了,也爬了过去,学着道:“嘶~” 云丹的大尾巴凑过来,圈在了她的裙子上,挑着眼角道:“你这句‘嘶’吐得还挺像模像样。” 谭香笑道:“我这是耳濡目染。” 云丹也笑了,圈着她道:“你知道‘嘶嘶嘶’是什么意思吗?” 谭香大眼睛转了转,说道:“什么意思?” 老夫老妻的,还说起俏皮话来了。 云丹狡黠地笑道:“意思就是,这两只小家伙尿了。” 谭香:“……” 确实尿了,都尿孩儿她爸尾巴上了,云丹一圈她,就都蹭她裙子上了。 谭香鼓了鼓腮帮子:“行,云丹!你有种!” 云丹:“自然有种,不然这两只哪儿来的?” 谭香十分纳闷:都是六个孩子的爹了,他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呢?! 谭香索性往云丹身上一扑,叫嚣道:“看看谁厉害!” 云丹自然不会动真格的,任凭谭香往他身上蹭。 没办法,谁叫他喜欢她呢? 作者有话说: 谭香和云丹的故事就结束了 感谢大家的喜欢 明日休息,后天新的故事见 —————————————— 鬼王与女主共用一个身体的故事,嘻嘻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78节 第67章 第一缕 周末的清晨六点, 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顺着破旧的砖墙往里走,走到底就是一个小型的菜市场。 道路两旁是老旧的筒子楼和矮平房, 自行车和三轮车横七竖八的停在墙脚, 走路的时候得经常看着点脚下, 说不定从哪儿就会冒出来一只野猫。还得时刻留意两旁,住平房的大爷大妈们很喜欢将洗完了东西的水往外泼。 大爷大妈们高喊一声:“留意点儿!泼水啦!”也不管外面的人听没听到,一盆水“哗啦”的就倒了出来, 极为霸道。 若是泼到了人, 免不了就是一番唇枪舌战, 每天都要上演几次。 在晨雾的朦胧中, 从远处走来了一个身影, 打眼一看,很有《名侦探柯南》里面的犯罪嫌疑人风范。 黑色□□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利索的短发露出了白皙的耳廓, 高领黑色长袖毛衣,勾勒出了姣好的身材,下半身一条黑色休闲西装裤, 微微阔腿,脚踩一双英伦风十足的黑色小皮鞋,是她昨天从二手鞋店里淘来的。 这双鞋尺码39.5, 太大了没人买。 她在店里看了一圈, 视线最终落在了这双鞋上, 她习惯性地扶了扶鼻梁,才想起来现在两只眼睛5.0, 不戴眼镜了, 墨镜不用总往上推。 焦润蹲下身, 拿起鞋看了看,皮质不错,摸起来很软,鞋底的做工也很结实,不是一层鞋底贴上去的廉价货。 焦润抬起头,冲着老板笑道:“刘大伯,能试试吗?” 刘大伯年约五十,原来是修鞋的,偶尔出去倒腾点鞋,在那个年代叫做投机倒把,现在政策放开了,才开起了鞋店,主攻二手鞋市场,搭着卖点新鞋。 他有手艺,有些二手鞋收拾收拾就跟新鞋差不多,二来就是,他们这儿的人都没什么钱,过年过节的买双新鞋就不错了,二手鞋刚好满足了需要。 刘大伯抬眼打量了焦润半晌,说道:“你认识我?” 这丫头瞧着是个生面孔,怎么还认识他呢? 焦润摘下黑色墨镜,露出了一双极为有神的大眼睛,笑的时候双眼微眯,原本就漂亮的脸蛋很容易让人有亲近感。 “是我,老焦家的焦润。” 刘大伯惊讶地睁大眼睛,顿了一会儿才道:“可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他去年听说老焦家姑娘的傻病治好了,一直没看到本人。这可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原来走一路尿一路的傻气了,就跟城里的姑娘似的。 焦润眼睛看向前方,丝毫不往旁边看,说完了话,立即就将墨镜戴了回去。 她笑着道:“能试试吗?” 刘大伯从椅子上起身,招呼道:“能,可这鞋有点大啊。” “没事儿,我脚也不小。” 焦润脱下穿旧了的胶鞋,将脚放了进去。她的脚是标准的38,这鞋比她脚大了1.5码,走起路来直晃荡。 她前后走了走,刘大伯在一旁犹豫了一会,说道:“现在店里生意还行?” 焦润将鞋脱掉,笑着回道:“还行,我们这行也没有回头客这一说,凑合着开呗。” 刘大伯感慨地道:“你也是不容易。” 小丫头孤苦伶仃,没爹没娘,唯一的奶奶还走了。虽说傻病治好了,可谁知道这病还能不能再犯? 他打量焦润的一身行头,从头到脚,连袜子都是黑的,大白天在屋子里戴□□镜,怎么看,这病都好像没好利索,还有点儿傻。 焦润没搭话,弯腰换好了胶鞋,将皮鞋提起来道:“这双鞋我要了。” 刘大伯:“不大吗?” 焦润指着墙上挂着的袋子说道:“再来俩鞋垫,半个内增高,就差不多了。” 刘大伯给她打了五块钱的折扣,焦润也不推托,笑着应了,临走时道:“您要是有用到我们这行的时候,随时来店里找我,给您折扣。” 刘大伯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因为焦润家的营生,一般人一辈子都去不了几次。 “对了。” 焦润提着塑料袋转过身,指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道:“那双鞋您哪儿淘来的?” 刘大伯想了想:“从别人那儿收来的。” 焦润摸了摸嘴角,敛了笑容道:“那双鞋我见过。” 这双鞋款式新颖,用色大胆,得去城里的百货才能买到。 焦润见过这双鞋,那肯定不是在市里的大百货看到的。毕竟她傻了那么多年,病刚好没多久,奶奶就去世了,家里的事儿都不够她忙的,哪儿有闲心去市里逛大商场? 要是在大街上或者菜市场,她也不至于多出这么一嘴。 刘大伯瞬间一机灵,咽了口唾沫道:“见、见过?在哪儿?” 墨镜后,焦润一双眼睛明亮洞彻,回答道:“不是好地方,那双鞋,您还是早点处理了吧。” 刘大伯心里顿时没了底儿,再转头去看那双鞋,鲜红鲜红的,怎么那么邪性呢? 这时,正好有客人进了店,焦润严肃的面容一收,露出了笑来,说道:“您要是信,就听我这一说,要是不信,就当我疯病犯了吧。” 说完,焦润提着塑料袋,带着新买的鞋走了。 脑海中,一个男人的低笑声传来,那声音仿佛来自于地狱的深渊,形成了环绕式立体音响效果,在焦润的脑中来回回荡。 “既已出口相劝,为何不告诉他实话?” 焦润面色如常的向前走,身旁路过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她的异样。 她在脑中回道:“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世上有鬼。” 当然,她上辈子也不信,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道:“可你明明看见了。” 焦润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女人站在鞋旁边,上半身是白色衬衣,下半身是一条长裤,若不是她突然将身体扭成了一百八十度,大头朝下,眼珠凸出地盯着那双鞋看,焦润还真不知道她是一只鬼。 再看女鬼光溜溜的脚丫子,焦润就明白了,估计这女鬼死之前被脱了鞋,变成了鬼也一直惦记着,就跟着来了。 死人的东西拿不得,人都死了,还不让它走个利落,实属损阴德。 焦润:“她身上没有怨气戾气,就算不管她,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无常带走。” 男人又笑了,笑声中带着满满的恶意道:“这可说不准,普通鬼魂若是有了执障,与恶鬼就只有一步之遥了。说不定就因为你这一念之差,害那鞋店老板丢了性命。” 一片黑暗之中,男人徐徐踏步走了出来,现出了洁白如玉的脚背。 他穿着一件古装电视剧里才会用的黑色对襟长袍,衣襟松散,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及腰长发无拘无束地披散着,淡淡的烟雾围绕着他,拨开云雾,里面是一张鬼斧神工雕刻出来的好相貌。 长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上挑,如此浓艳的好相貌,偏偏隐匿了一颗世间至恶的坏心肠。 焦润已经习惯了他的出场方式,自从他“寄宿”到了这个躯体中,就总是喜欢在她的脑海里搞舞台效果,不是打一束绿光,就是变出来一堆干冰似的烟雾。 很像八|九十年代唱跳歌手们喜欢的舞台氛围,干冰配彩灯,就差俩个精神小伙给他配舞了。 男人轻启薄唇,用盅惑的声音道:“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帮你解决掉那只女鬼,以绝后患如何?” 焦润没搭话,将鞋送回堆满了半成品纸花和半成品阴间大别墅的家,拿着小手机和钱包出了门。 等了许久也没听到焦润的回话,男人挑起眉梢,冷声道:“焦润,本王在与你说话。” 嗯,一自称“本王”,就说明这鬼又没有耐性了。 走进小巷,焦润掏出烟,背过身点燃。 毕竟是架空的世界,这里没有一种她熟悉的烟名,不是中南山,七匹狗,就是666……就连她用的手机,都是诺亚亚。 焦润淡淡地呼出了一口烟,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地道:“冥添,我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冥添眯了下眼睛,如焦润所说,如果她一口答应,冥添反而会起疑心,觉得哪里有诈。 焦润一边抽烟一边往店里走,冥添席地而坐,说是“地”,其实是焦润三魂七魄中的一块平流空间。 随着焦润再一次吸气,冥添眉头皱起,厉声道:“把这东西掐了!” 焦润慢悠悠地吐气,轻飘飘地道:“这是我的身体,我有自主支配权,旁人,不,就算你是鬼,也轮不到你管。” 自从他俩同体成契,冥添借住进来开始,他就只能被动的感受焦润的一切。 焦润抽烟,他喉咙疼,焦润吃辣的,他胃肠疼,焦润蒸桑拿,他神魂都开始发汗了…… 可冥添没有办法,定了契,除非焦润死,不然他出不了这个身体。 他也需要时间来恢复自己的实力,可他没有想到,一觉醒来,居然过了几千年! 别说法力和鬼气了,这个破地方连鬼怪都不可以乱说了,焦润还很轻蔑地告诉过他:建国之后不可以成精,你本身就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等他从焦润的壳子里蹦出来,恢复实力时,焦润至少都死了几十年了!他还怎么报今日之耻? 所以最快的途径就是,让焦润做尽坏事,等三魂七魄都坏透了,他就可以将她的魂魄全部吞噬,鸠占鹊巢,占据这具身体的主动权,去快速吞噬其他冤魂厉鬼。 这样,不出百年,他又可以恢复到自己的巅峰,好好让这个世界的人感受一下“鬼”的恐怖。 可不是那种大半夜躲在厕所里吓唬人,或者是那种站在背后一眼不发的安静鬼。那是鬼吗?那就是废物! 可惜,他遇到了一个软硬不吃的焦润。 焦润本人也很想叹气,她本来努力工作,认真生活,好不容易搞完了一个项目,可以休长假出去玩了。 连酒店和机票都订好了,结果呢? 她只不过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一睁眼,房子、车子都没了不说,她还成了一个傻子!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她被一声“……急急如律令!”的大吼吵醒,起身就想看看是不是有精神病在飞机上做法。 这可不是平地,是万丈高空,少有个闪失,可是要全飞机人一起玩命的。 必须把这种人绑起来,这可比气流恐怖多了,完全是不可预测的人为隐患。 作者有话说: 是的,焦润就是那个宿舍“老三”…… ———————————————————————— 其实我不太懂,为什么□□会变成口口… 。, 第68章 第二缕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79节 谁知等她张开眼睛, 眼前并不是前排座椅后背挂着的小显示屏,而是一个烛火摇曳的小房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拿着一柄剑, 在虚空中比比划划, 不远处摆着一个台子, 上面摆了一个褪好毛的猪头,还有些果盘。 “大仙,那个送走了吗?” 焦润这才注意到, 墙边还跪着两个人。 年约四十岁上下, 男人穿着普通的白衬衫西装裤, 女人穿着碎花白裙子, 头烫着大波浪, 尤其是头帘的部分,像个假头套盖在上面一样,非常的复古风。 白头发老太太左手拿过一个大海碗, 仰头灌了一口灰色的液体。 焦润:如果她没有看错,那是纸钱烧成的灰,还有半截没烧完的飘在碗里…… 老太太下巴猛地向天空四十五度仰起, 焦润有预感,这神婆八成是要喷水,连忙快走两步, 躲到了老太太的身后。 老太太放下水碗, 左手探到身后, 安抚性地拍了拍焦润的手。 焦润吓了一跳,心想:怎么, 咱俩是一伙的? 没给她时间考虑, 老太太运足了气, 先向天空中吐了一口,剩下小半口,连着唾沫,一口气吐在了右手执着的剑上。 焦润还没弄清楚状况,随后,她就看见一股白烟从剑身上飘了起来。 焦润:现在神棍的技艺都这么高超了吗?看来还是国家抓的不够严啊! 剑上的白烟越来越浓,逐渐幻化成了人形的轮廓,焦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团莫名其妙的烟雾。 这团烟雾在空中蒸腾,忽然,烟雾急转直下,在焦润还没来得及动的时候,直接撞进了她的胸口。 焦润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非自然现象,她刚想叫前面的神婆帮她看看,随后她就看到了身前梳着的两条大辫子。 焦润瞬时就蒙在了原地,不对,很不对,她从初中开始就是短头发,没理由坐个飞机就长出来了一头辫子。 她抬起身上这件没看见过的黑衣服袖子,纤细的手腕上干干净净,没有她小时候扎到玻璃的疤痕,也没有她价值五位数的手表。 大学的时候她为了解闷,正好遇到打折,就批了一堆的小本,有言情的,有恐怖的,还有悬疑的。 所以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惊悚又悲凉的直觉告诉她,完了,穿了。 她的事业、房子、车子还有存款,一觉醒来什么都没了,就给了她一个神婆同伙的下场。 这年头,搞这行可不赚钱啊……再者说,万一有人去警察局报案说她们用非法手段诈骗,金额超过三千以上,根据《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是可以判刑的。 焦润深呼一口气,下意识地想去摸兜里的烟,这时,她听到了一阵狂妄的笑声。 “哈哈哈哈……本王终于出来了。” 焦润摸兜的手一停,连忙左右张望,屋子里就他们四个人,老太太已经在和墙角的一男一女做总结工作了。 笑声并没有停止,连绵不断的“哈哈哈哈”在焦润的脑子里回荡,屋里的其他人仿佛并没有听到这个魔性的笑声。 焦润灵光一闪,是那团烟。 她被穿越一事分了心,忘了那团撞进她胸口的浓烟。莫非,这团浓烟是这次老太太的目标?慌不择路逃到她的身体里来了? 焦润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在资本顶端操控的是人,杀人抢劫作恶多端的是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还是人。 鬼?看不见摸不着的,有什么好害怕的?偷不了你昂贵的化妆品,也偷不了你支付宝里的余额,非常无害。 但现在眼前的事实,不由得她不信。穿越这事都存在了,那说不定就真有鬼呢? “小丫头,你听见本王的话了吗?” 老太太已经跟两人结算好了金额,指着祭品道:“这些东西是供给无常老爷的,我正好下午去火葬场,帮你们烧了。” 一男一女连连感谢:“拜托焦大师了。” 老太太收拾好她的表演器具,转头笑着对焦润说:“润润,走了,跟奶奶回家。” 焦润彻底被定在了当场,焦大师、润润,这不就说明,她现在的这个身体,不是叫她本名“焦润”,就是“焦润润”吗?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遇到过的同名几率……忽然,焦润想起了一本她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本小说。 里面有个角色就叫“焦润”,因为重名,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故事里的“焦润”,是一个有残疾证的天生智障,语言沟通能力基本为零,经常大小便失禁,因为长得挺好看,她奶奶走哪儿都带着她,就怕她出点儿什么事。 “焦润”只是故事开头出现的一个小人物,鬼王突破封印重现人间,最开始遇到的就是“焦润”,便直接附身在了“焦润”身上,并获得了身体使用权。 “焦润”的智商和孩子差不多,鬼王用的非常顺手,等他吞够了鬼魂,直接走了,并没有杀了“焦润”。 故事主要围绕着男主角与鬼王斗智斗勇,最终将他重新封印回了宝剑之中。 焦润现在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几率相信,她实实在在的穿越了。 那么问题来了,她并不是真正的“焦润”,她基本上可以确定,她满足不了鬼王的要求。 焦润对脑子里的鬼王说道:“您是谁?” 脑海中的烟雾飘啊飘,笑着道:“吾乃鬼王冥添,小丫头,没有被吓破了胆,还真是好胆色。” 焦润心道果然,回道:“冥添?没听说过。” 冥添:“……” 他堂堂鬼王,这丫头居然没有听过?看来距离他被封印,已经过了太久了。 “小丫头,你还小,自然没有。” 焦润补充道:“我奶奶也没听过。” 冥添:“这不重要。” 焦润:“你有证吗?” 冥添:“……什么是证?” “就是证明你是鬼王的证。” 冥添一噎:“本王何需证明?” 焦润:“哦,那您有事儿吗?” 烟雾滚动了片刻,又缓缓说道:“本王想交付你一些事,事成之后,可以许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如何?” 焦润冷静道:“您先说说什么事,我怕我奶奶不让。” 烟雾顿了一下,缓缓说道:“眼前的一男一女你任选一个,将它杀了。” 他需要大量的鲜血与魂魄来滋养鬼气。 焦润:……原剧情里有这段吗? 她怎么记得,鬼王没有教唆过“焦润”杀人啊?只吞魂魄来着。 焦润想了想,她很快就悟了,估计原剧情里“焦润”是个痴儿,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杀人,可能都听不懂鬼王在讲什么。那怎么办,鬼王只能自己吞了。 焦润:“我做不到,我智力有缺陷。” 烟雾:“什么叫智力有缺陷?” 对了,这还是个老古董。 焦润:“我是个傻子,有证的,残疾证。” 烟雾放肆的大笑,笑声一收,恶狠狠地道:“你就不怕我鸠占鹊巢,直接将你的身体化为己有?” 焦润脑袋里转了转,他刚刚突破封印,估计这会还不能日天日地,才会在这里教唆她。 “您试着化一化吧。” 烟雾流动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似乎在酝酿着怒气。 焦老太太已经将猪头和果盘都装进了塑料袋里,见焦润愣愣地站在那儿,见怪不怪地拉起她的手说道:“走了,回家了。” 焦润跟着她,慢慢地出了屋,这是一个四层的小筒子楼,焦老太太年纪一大把,拎着那么老沉的东西,还得分心来扶着她。 焦润将东西拿了过来,道:“我来拿。” 焦老太太吓了一跳,连忙看了她好几眼:“润润?” 变聪明这事得慢慢来,不然反常极为妖,焦老太太搞了一辈子封建迷信,准得怀疑。 焦润呆板地重复道:“我来拿。” 焦老太太笑了,眼角一层层的皱纹叠起,说道:“好,润润来拿。” 说着让她拿,焦老太太还是不停地回头,就怕她把东西扔了。 这时,焦润发现,背在焦老太太身后的表演宝剑忽然动了动,紧接着从剑把手上发出了一束亮光,那亮光顺着剑把手一路向下,像灯塔一样缓慢点亮了整个剑身。 脑海中,烟雾如乌云般滚动,冥添蕴含怒气的声音传来:“老不死的,不愧是你,还留了这么一手。” 冥添原本以为破了封印就能自由,谁知当年封印他的中山道人居然在剑上留了最后一道诛杀令,只要他破除封印,这破剑就会追逐而上,补最后一剑。 就算不死,魂魄也会被撞散,没有个上千年,凝聚不到一起,就和没有意识的游魂差不多。 焦润看了眼剑,联系冥添的反应,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还没等她帮忙把剑抽出来,就听到冥添在她脑海里低语道:“两魂同体,相存相续,至死为契。” 话音刚落,烟雾忽的亮了一下,一条黑线从烟雾中伸出,与焦润的魂魄相连,焦润只感觉一阵灼热,便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条黑色的线。 焦润一惊,连忙道:“您不再考虑考虑?” 这不就等于绑定了吗?这是同体成契啊! 原著里,冥添与男主缠斗时,极为阴损地附身到了男主的爱人身上,并下了同体成契。想要把他弄出来,只能杀了男主的爱人。 这招确实损,附身之后,两魂同体,男主连房事都搞不了…… 最后女主含泪自刎,与男主成了一对人鬼情未了。 如果有其他办法,冥添并不想同体成契,但他别无选择。如果他在鼎盛时期,自然可以冲破契约的桎梏,可他现在连鬼身都化不出来,想解开契约难于上青天。 但是同体成契的最大好处就是,只要他在这个身体里一天,中山宝剑就奈何不了他,因为他无法斩肉身。 得等这丫头死了,契约终止,宝剑才会重新开启诛杀令,倒时他就重新再找一个人,再结一遍契,直到他恢复实力为止,才可与中山宝剑相抗衡。 没了诛杀令的威胁,剩下的,只需要让这个小丫头乖乖听话,那一切便都,指日可待了。 “小丫头,你只要听本王之言,本王可以许你黄金万两。” 焦润这会还没从结契的震惊中缓过神儿来,结契就代表,往后他俩得同吃同睡,她上厕所,他也会感受到同样的上厕所体验,她无论是打嗝放气抠脚打啵,他俩都会共频,毫无例外。 焦润无言了半晌,回道:“我不要黄金。” 冥添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花的。 冥添:“那本王许你权利与名声。”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80节 焦润:“我也不要。” 名声这个东西,太大了不好,会成为无形的拖累,焦润看得很明白,就想做个普通人,多赚点钱而已。 冥添:“那长生不老,灵魂不灭呢?” 焦润:“谢谢您嘞,有生之年就够了,不贪多。” 这么一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滚刀肉,冥添还是第一次见。 “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焦润还真不怕,因为她知道,冥添一时半会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但她并不乐观,能封住冥添只是一时的,一旦他恢复实力,估计第一个就要弄死她。 走出筒子楼,焦润看到了外面的风景,嗯,倒退了二三十年吧。 焦润回道:“除了有害气体和一氧化碳,没有气体能弄死我,您的烟雾也不行。” “还有,看您岁数大,我给您普普法,您这一觉睡得有点久,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杀人犯法,是要进监狱的。到了监狱里面,别说杀人了,就连魂魄都没有几条,只有铁窗和做不完的手工流水线,您听懂了吗?” 很好,她现在的状况是,没有文凭,没有背景,更没有对异世经济的前景预测,只有身体里的一只鬼,和一个封建迷信世家,想要恢复从前的日子,看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 作者有话说: 冥添:本王一定要杀了你 焦润: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第69章 第三缕 在陌生的街道上行走, 焦润就算不演戏,也能完美的诠释出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焦老太太习惯了焦润这种迷茫的状态,她在路边招呼了一辆小三驴, 也就是电动三轮车。 这个年代电动三轮车还可以在路上载人, 左右两侧通风, 吹得焦润身前的两个□□花辫来回甩。 脑海里的鬼王似乎在消化着他已经成为了老古董的事实,焦润能看见的,他也能看见, 眼前的光景, 显然不是他曾经生活过的潇洒世间。 没有马车, 没有倚栏招手的美人, 没有道士, 更没有脏兮兮的酒肆。 有的是一辆辆的铁皮车,挂着各式牌匾的小店,路上行人昂首挺胸, 头发剃的一个比一个短。 身上穿着的衣服也都怪模怪样,领子高的恨不得把嘴都遮住。下半身的裤子倒是很紧绷,从后面看, 走路的时候都能看到屁股蛋子的形状。 “你们这儿的人,穿这样的裤子,不知羞耻吗?” 焦润抿了抿唇, 在脑海中道:“这样的裤子方便活动, 您要不要试一试?对了, 我要是想给您东西,怎么才能送过去?需要烧吗?” 她回头得找点女模特画报给他开开眼, 这个年代应该还有港姐选美, 冥添要是看到了一个个身穿泳衣的佳丽, 估计得说人家伤风败俗。 烟雾慢悠悠地道:“丫头,小心你的嘴,还轮不到你开本王的玩笑。” 焦润:“我们这讲究与时俱进,我完全出于好意,您这样曲解,不免有些心胸狭隘了。” 烟雾哼了一声,又道:“小娃娃脖子上系的红布,是你们用来驱邪的?” 焦润转头一看,顿了一下道:“那叫红领巾,我们这儿有个伟大的组织叫少先队,脖子上都要系红领巾。” 她直接省略了红领巾的由来,她要是说红领巾是用鲜血染成的,这鬼肯定得跟她较真,说那个就是普通红布。 冥添又不说话了,焦润自在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毕竟以后能不能回去都是问题,她不能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得融入这个社会……才能找到商机。 小三轮“突突突”地跑了二十多分钟,停在了一个小院子前。焦老太太将准备好的零钱递给司机,扶着焦润下了车。 焦老太太的家还是很讲究的,独门独户,里面还带了一个小院子,一进去,焦润就被里面的光景镇住了,院子里面有个大棚子,里面摆满了花圈,还有一排白脸红唇的小纸人,长得跟八胞胎似的。 焦润:……看来老焦家这个封建迷信活动搞得挺大,既搞驱邪做法,还搞阳间的对阴贸易。传统的收尸、白事、祭奠不说,就连死后闹事的,她都能管一管,真正的一条龙服务。 小院子里只有一间平房,右侧有个水龙头,是从外面拉的水管道,水龙头后面有个独立的小房子,应该是厕所。院内左侧有个大棚,大棚子后面有个小屋,八成也是装丧葬用品的。 焦老太太领着焦润到水龙头旁边洗了洗手,然后牵着她进了屋。 小平房有些年头了,里面墙皮脱落,屋顶局部有潮湿的霉点。外面也好不到哪儿去,院子的砖墙不知道怎么弄的,墙头高低起伏不平,就像玩到一半的俄罗斯方块。 “润润,你自己在屋里看电视,奶奶去做饭。” 焦老太太放下自己的一身行头,脱下做法穿的黑袍子,里面是件红色碎花毛衣,还露出了一截白色秋衣脖领,配色十分俏皮,一点儿看不出来刚刚从事过封建迷信活动。 打开豆腐块似的电视机,屏幕一片黑白雪花,“哗哗”地闪。 焦老太太不慌不忙地动了动电视上的天线,电视“吱嘎吱嘎”的在人影与雪花中来回切换,焦老太太抬起手,冲着电视狠狠拍了几掌。 随着“啪叽”一声,电视屏幕瞬间变成了彩色,里面正在播放下午剧场。 “这破电视就是欠收拾。” 焦老太太感慨了一句,推开门出去做饭了,她将门敞开,以防焦润自己在屋里出点什么事,她好能听见。 电视剧里的演员焦润没见过,她看了两眼就没了兴趣,在屋里打量了一番,有个双人床,上面放了两个枕头,应该是她和老太太睡觉的地方。 电视旁边堆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纸壳子,焦润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些半成品的阴间轿车和大别墅…… 焦润拿过遥控器调台,想找个新闻看看,换了一圈就五个台,三个演电视剧,一个演智力问答,还有一个循环播放广告,卖什么壮骨粉。 过了一会,焦润闻到了肉的香气,看来老焦家伙食不错,肉味儿很浓。 老焦家就只有焦老太太和焦润两个人,摆饭的时候,焦润就看到焦老太太随手拿过来了一沓纸壳子,就是那些半成品大别墅,上面铺几张报纸,直接就摆菜了。 主菜放中央,焦润探头一看,是一道名菜,红烧猪头肉……她猜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老太太说要烧给无常老爷的那头。 冥添忽的笑了一声,道:“这个老太太,倒是有意思,跟无常小儿抢吃的。” 焦老太太对着猪头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随后拿起筷子就开始造,还不忘了给焦润夹肉。 焦润面前只有一根汤匙,她拿起汤匙,扒拉了两口饭,也许是饿了,这顿饭她吃了不少。 还得听脑海中的冥添时不时地点评:“火候重了,下次让你奶奶少放点盐。” 焦润没理他,冥添又道:“没有酒吗?” 焦润:“喝酒对神经中枢不好,就是对脑子不好,我不喝酒。” 冥添轻笑一声,颇带不屑地道:“小小年纪,活得如此古板,无趣至极。” 焦润扒拉了一口饭,回道:“您活得不古板,才被人关了这么多年,沦落到躲在一个女娃娃的身体里面吃过了火候的红烧肉,啧,有趣至极。” 冥添安静了,滚滚浓烟翻腾,看样气得不轻。 缓了一会才道:“丫头,嘴上逞能可是要吃大亏的。” 焦润笑道:“您和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与鬼,我吃亏,您也得跟着,跑不了。” 焦老太太吃两口饭,就会抬眼看看焦润的进食情况,看她吃得香,老太太眉开眼笑道:“润润,香吗?” 焦润点头:“香。” 就是有点腻得慌。 焦老太太连忙又给她夹了两块肉,说道:“多吃点。” 其实焦润很想问问,她醒来的时候听老太太说的是“急急如律令”,刚才吃饭前说的是“阿弥陀佛”……老太太她到底信的是道家还是佛家? 到了晚上,焦润才想到了一件事,她想小解了。 她犹豫了半晌,厚着脸皮对焦老太太道:“奶奶,我想尿尿。” 焦老太太刚洗完脸,起身就带着她孙女去了厕所,厕所门大敞,就怕她孙女尿裤子上。 焦润想了想,先解开裤子,目视前方,坚决不往下看,深呼一口气,干净利落地放水。 脑海中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你这泼尿还挺长。” 满满的调侃意味,脸皮薄点的女孩儿,这会儿都该羞红脸了。 焦润挑眉,淡淡地回道:“我这是正常时长,怎么,您难道尿急不成?滴两滴就没了水流?这可不行,是病。” 想嘲讽她?真是多余了。 往后还要经历更羞耻的洗澡、来月经、抠耳朵、挖鼻孔,这才刚开始,她怎么可能害羞? 放完了水,焦润没等焦老太太帮忙,立马提好了裤子,转身拉下水箱绳子,冲了个干净。 焦老太太愣愣地看着她,笑道:“润润真棒。” 焦润:她实在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距离她上次独立上厕所,并被人表扬,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 刚走出厕所,焦润顿时就是一颤。老焦家的厕所在室外,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凹凸不平的墙边上挂着的一颗人头。此时天已经黑了,月光清冷,衬托得这颗人头格外的惊悚。 那明显不是个活人,眼睛浑浊,舌头吐得老长,下巴挂在砖墙上。焦润咽了口唾液,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你看看墙上挂着的那个,是你的同类吗?” 冥添慢悠悠地回:“你不是能看到吗?” 焦润:……她以为她只能听到看到脑袋里这只啊! 冥添奇怪地道:“你乃至阴之体,打出生便能见鬼,你不知道?” 若不是如此,他解开封印后也不会钻到这个躯壳里来,结了这么份孽契。 焦润:她不知道啊!她上辈子可从来没见过这些魑魅魍魉。那大舌头伸的,都要舔到纸人了! 焦润淡定地道:“知道,就让你看看,毕竟封了这么多年了,让你看看现在同类的精神面貌。” 不行,她高低得给自己弄个墨镜,看黑白色的,总比彩色的要好,彩色的画面太有冲击性。 睡觉前,老太太打了盆热水给焦润洗脸,看着水中的倒影,脸蛋和她上辈子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年轻了许多岁而已。 当天晚上,焦润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以第三者的角度重新回顾了一下“焦润”至今为止的岁月。 “焦润”父母在她两岁就意外去世了,从小她就跟着奶奶生活。焦老太太早年丧偶,一生都是个要强的小老太太,别人家孩子有的,她家孩子也得有。 到了上学的年龄,焦老太太也把“焦润”送到了正常孩子去的学校,谁知道这学上了没几天,“焦润”就再也不肯去了。 她虽然傻,但也能感受到别人的恶意。 焦老太太带着焦润去学校找老师,才知道班上有孩子总欺负她,还说“你就是你奶奶扎出来的破纸人”! 焦老太太一言不发,当天就领“焦润”回了家,从此再没让她上过学。老太太自己在家教,也没有什么正经书籍,不是算命的,就是故事会、晚报、妇女家庭这类的文刊。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81节 焦老太太也再没亲自扎过纸人,一律从外面批发,顶多添个嘴眼鼻。 “焦润”能没病没灾地活到十九岁,出落成这么漂亮的一个傻姑娘,绝对少不了焦老太太的悉心照顾。 焦润这梦做得似真似幻,一觉醒来,她有种黄粱一梦之感,不知她究竟是焦润,还是“焦润”。 从第二天起,焦润就开始按部就班地实施起了“归还国家残疾证”的计划。 先是主动干活,再是语言词汇增加,短短一个月,焦老太太惊奇地发现,她家润润好像跟没事人差不多了! 老太太马不停蹄地带着焦润去了神经病医院,通过一番医生的联手诊断,告诉她了一个她从来没想过的结果,她家润润的智力指数已经恢复了,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好。 医生把这个归为医学奇迹,好奇地问道:“您是如何帮助她进行恢复训练的?” 焦老太太绞尽脑汁,憋出来一句:“多看点书?” “什么书?” 脑力开发?还是逻辑运算? “故事会、妇女家庭,还有那个知音情感。” 家里就那么几本,要不然就是八卦易经。 医生愣了半晌说道:“那这可真是个……奇迹。” 焦润原本以为老太太还得怀疑她是不是有蹊跷,谁知她老人家根本不信这一套,搞了一辈子封建迷信,终于遇到了一回真的,她一点没看出来…… 焦老太太没工夫寻思那个,她忙着带焦润去走街串巷,好好显摆一下她家这个“医学奇迹”。 焦润看病的这几天,脑袋里的冥添却很安静,至阴之体本就容易招邪祟,年幼时状若痴傻并不稀奇。只不过这丫头后天发育的太好,离人精也差不了多少了,经常怼的他恨不得掐死她。 作者有话说: 焦润:不好意思?害羞?不存在的~ 第70章 第四缕 老焦家的傻闺女病好了的消息, 没过几天就传遍了整条街,焦老太太一朝得偿所愿,连续几天拜佛烧香。 只见她老人家双手合十, 虔诚地对着发霉的天花板说:“信女多谢菩萨显灵, 信女愿意如素三个月, 来报答佛祖的恩情……” 过了一会,话锋一转又道:“弟子叩谢三清长老,弟子自愿削去二两青丝, 供奉三只烧鸡……” 等老太太念叨完了, 当天下午去剪了个头, 买了两只烧鸡供上, 第二天就把烧鸡撕了, 投喂给了医学奇迹焦润。 焦润咬了口鸡肉,嚼着道:“奶奶,我们家到底信的是佛教, 还是道教?” 她怎么感觉老太太是双刀流呢? 焦老太太吸溜着面条,说道:“都信,那个西方, 不还有一个耶稣吗?要不是他离得太远,奶奶也要信一信的,反正他们都住天上, 就跟邻居差不多。” 焦润:“邻居?” 焦老太太:“你看咱们西边有洋人住的国家吧, 这天上也是一样的, 都是邻居,远房邻居。” 焦润喝了口汤, 她算是明白了, 老太太看似啥都信, 其实啥都不信,完全是工作需要。 她现在也不“傻”了,白天也能活动活动,不用守着电视一遍又一遍地看壮骨粉广告了。 看太久了,她都忍不住想给厂家写信,指导他们拍广告了……广告不能走这么单一的路线,得跟“脑白金”、“好迪”学一学,要有记忆痕迹的广告语,还得有针对性地投放。 白天,焦润就跟着老太太去店里,做点儿扎纸花,组装别墅汽车,叠寿衣之类的零活,顺便暗暗观察店里的走账,以及来往的业务情况。 老焦家的丧葬用品店有个很洒脱的店名,叫做“潇洒走一回”,按老太太的话说,别管是怎么死的,来人间走一遭,都是个极为潇洒的事情,这么潇洒的一生,一定得配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别墅、汽车、家电、纸人,元宝纸钱,都得来一套。天地银行里没有个千八百万的,下去都得被人笑话。 焦润:下面看来通货膨胀挺严重,她就没见过零钞。 她也好奇,就在脑袋里面问冥添:“您那儿地界,一个饼是不是都得四五百的?” 烟雾动了动,冥添懒洋洋地答道:“鬼吃香火,不吃饼。” “那这千八百万的,怎么花?” 冥添笑道:“你死上一回就知道了。” “那倒不至于,大不了我提前储蓄,每年给自己烧个三五百万,以备后患。” 冥添幽幽地道:“丫头,你喜欢钱财?” 焦润:“钱财是个好东西,没人不喜欢。” “那怎么不接本王许你的黄金万两?” 焦润拿过一张纸币,用黑笔在上面写上冥添,趁老太太不注意,点个火烧了。 冥添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焦润:“你都睡这么多年了,也没人记得你,天地银行估计都把你账户注销了。当鬼可以,可不能当穷鬼,你说你堂堂鬼王,兜比脸干净,出去让人笑话,给你烧点零花钱花花。” 冥添嗤笑:“一百?都不够买酒的。” 焦润心想:一百都买不到酒,看来物价确实不低。 “那你这样身上只有一百冥币的,回下面之后,不就是贫困户吗?你们阎王爷给发贫困补助吗?” 冥添一顿,说道:“等本王恢复实力,何愁这些虚物?” 焦润:“穷成这样了,还不当回事,您真是条汉子。” 冥添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他恶狠狠地道:“丫头,莫要信口开河。” 焦润拍拍手:“您兜里分文没有,就敢许我黄金万两,您这都不是信口开河了,您这叫嘴若饼铛,张嘴就画饼,鬼都不吃饼,我这活人就更不吃了,您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 这时,屋里传来焦老太太的声音:“润润,你在哪儿呢?” 焦润用脚把灰踢开,冲屋里喊道:“我这就进来。” 焦老太太穿着一套喜庆的红棉袄,与整个店面格格不入,她手里拿着两个彩色塑料筐,说道:“走,奶奶带你去蒸桑拿。” 焦润来了一个多月,焦老太太隔两天就在家里给她冲遍澡,她都是眼看前方,只要她不往下看,冥添也看不到下面的视角。所以冥添到现在,只见过镜子里面穿得整整齐齐的焦润 焦润:“……去哪儿蒸?” “澡堂啊,泡泡,蒸蒸,再搓搓澡。” 焦润无言半晌,对脑袋里还在那儿翻腾的浓烟道:“您这气性真大,赶上火灾现场了。” 浓烟里夹杂着几道绿光,焦润理解为,他许是脑袋气得冒青烟了。 “丫头,本王劝你莫要再多说。” “这回是好话,我带您去个地方,保证古今中外的男性没有不喜欢的。” 冥添道:“何处?乱葬岗吗?” 对他来说,乱葬岗就是大补之地,尸气血气混合在一起,犹如琼浆玉液。 焦润舔了舔牙龈:“嗯,你要这么说,还真有点既视感。” 冥添似乎有了点兴致:“哪儿?” 焦润:“女澡堂。” 一条条白花花的,除了躺着一动不动,都差不多。 浓烟缓缓飘动,忽的,不知从哪儿来了一阵风,一只脚背从浓烟中露了出来。 焦润:果然,只要是男的,就没有不喜欢女澡堂的。 虽然俩人共用一个壳子一个来月了,但焦润还是第一次看到冥添的真身。也可能是前些日子他刚被放出来,变不出来个人样儿。 不得不说,长得挺好看的,眼神锐利而嚣张,一看就是那种没吃过瘪,也没吃过苦的。 冥添拢了拢长长的衣摆,屈膝坐在了地上,挑眉道:“女澡堂?” 焦润跟着老太太出了店门,老太太拉好铁门,招手打了一个小三轮。 焦润想了想道:“咱们共享视觉,我不可能闭着眼睛洗澡,您鬼生有幸,做了这世上大多数男人们都想有的美梦。咱们先说好,您看可以,但不许在我的脑袋里干什么自我解决的事情,有碍观瞻。” 冥添刚开始没听懂,随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小丫头,你小小年纪,想法却如此荒谬。” 焦润:“您要是没有龌龊心思更好,稍稍有一点,就别怪我关电视。” “关电视?” 焦润:“就是闭眼睛。” 世上最难过的事情,应该就是裤子都脱好了,片子却中断了。 冥添抬起下颌,桀骜地道:“你以为本王是谁?” 他岂会因为一些□□凡胎而失了体面? 焦润实事求是道:“几千年没见过果女的男鬼。” 冥添:“荒唐!” 想当年,多少娇媚的妖女往他身上沾,他统统推开了。 因为妖女属性成阴,他也是天生的阴物,他怕妖女采|阴补阴…… 焦润耸肩:“不荒唐最好。” 冥添活了这许多年,一直走在追逐力量的路上,刚开始是不敢沾女色,到了后来,他也不想沾了。 活人活鬼的情情爱爱看多了,那些个痴男怨女,看得他疑惑不解,也嗤之以鼻。 前有女鬼为爱不喝孟婆汤,后有男鬼为爱跳黄浦江,一旦沾了个“爱”字,全都精神不太正常。 冥添是由世间阴气聚集成的鬼身,生死簿上没他的大名,不入轮回,也未尝过情果。 到了澡堂,老太太买好了票,拿着红色塑料绳栓着的钥匙,带着焦润走了进去。 此时才中午,还是平日,换衣服的地方没有人,焦润利索地脱好衣服,手尽量都放在衣物上,一点不沾自己的皮肤,也不往老太太的方向看。 实在躲不开,她就看天花板。 推开通往大浴场的门,一股湿热的蒸汽涌出,飘出了澡堂独有的味道。 焦润微微闭眼,再睁开时,焦老太太已经去和熟人打招呼了:“哎,老李你在呐,还不知道吧,我孙女病好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82节 老太太在那儿人际交往,焦润在里面扫了一圈,好嘛,还是有人洗澡的,只不过这个时间段来的人,大多都是清闲在家的阿婆们,整个澡堂,刨除她,平均年龄60+。 冥添右手托腮,在她脑袋里冷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全天下男人的美梦?” 焦润打开淋浴头,闭着眼睛将身体打湿,将□□花辫固定在脑袋上,快速地洗了把脸。 她也没想到这儿的消费人群年龄这么殷实,她来了都提高平均年龄线了。 焦老太打了一圈招呼,拉着焦润就道:“走,去蒸桑拿。” 焦润挺喜欢蒸桑拿,她原来也经常去汗蒸和热瑜伽,出一身汗的感觉非常爽。 用毛巾围上主要部位,焦润跟着老太太进了桑拿房,老太太舀了一舀子水,手腕一抬,“哗啦”地浇在了桑拿石上。 热气瞬间高升,屋子里的温度上升了几度,体感渐高,焦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听脑袋里的冥添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焦润:“这叫桑拿,蒸汗排毒。” 邪祟喜阴寒,没有鬼喜欢迎着太阳在外面站着,除非是冻死鬼,变成鬼了都没能解开心结,就喜欢在暖和的地方,用太阳的热量,来治愈上辈子临走时留下的心灵创伤。 过了两分钟,焦润没怎么样,她脑袋里的冥添受不了了,他感觉全身火烧火燎,他明明不会出汗,却感觉浑身燥热。 冥添粗暴地拉开自己的对襟,露出了健硕的胸膛与腹肌,两边衣服都要扯到胳肢窝了。 冥添脑门微微泛起青筋,眼神阴冷道:“你打算何时出去?” 焦润中肯地回道:“其实出去,未必是件好事。”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看见门口附近有个大汤池,上面飘着一层水雾,少说得有四十度。 冥添:“此话怎讲?” 焦老太太正在跟旁边坐着的老太太聊天,一边聊,一边拿起水舀,焦润眼皮一挑,果然,焦老太太一翻手,“哗啦”又是一瓢水。 桑拿房内瞬间伸手不见五指,一片白茫茫的烟雾中,冥添恼怒道:“你奶奶是想把你蒸熟吗?地狱里的火山也不过如此了!” 焦润呼了一口气,说道:“别着急,一会还有下油锅呢。” 这都不行了,一会儿泡池子,冥添不得嗷嗷叫? 作者有话说: 在其他鬼眼中的冥添:鬼界一霸!不可逾越的高山!被封印了都不灭的大神! 在焦润眼中的冥添:整天虚头巴脑的,就喜欢开空头支票的穷鬼,气性挺大,还不爱蒸桑拿,对了,应该还是个处男,不,处鬼。 第71章 第五缕 出了桑拿房, 焦老太太带着焦润直奔大汤池,焦润狠狠心,咬牙就坐了进去。 热辣辣的肤感从脚尖往上窜, 焦润忍着不动, 十秒之后, 痛感消失……因为烫麻了。 冥添在焦润进池子的刹那间想了很多,他在想,是他破开封印的时候不太对?还是中山道人当初封印他之后将剑藏的不够深? 为什么茫茫人海之中, 他就偏偏碰上了这对祖孙俩? 焦润渐渐习惯了热水的温度, 便舒展开了身体, 还有闲心跟冥添开玩笑:“哎, 你看看这上面飘的水雾, 像不像你变出来的那些烟?” 冥添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琢磨了一会道:“你跟你奶奶说说,只要能再不来这儿地方, 本王托阎王小儿,许她一世好胎。” 焦润往胳膊上浇了点水,说道:“我奶奶百年的时候?您可别说笑了, 我是个孝子,肯定不让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您在我这住着, 怎么托阎王?打电话还是bb机?就按你们地府那个消费水平, 您就是送信都买不起邮票。别说话了, 一会好晕堂子了。” 冥添被她气得牙根痒痒,还是忍不住问:“什么是晕堂子?” “您现在的状态差不多, 泡久了感觉手脚无力, 头晕眼花, 就叫做晕堂子。你说你堂堂一个鬼王,虽然是过去式,怎么这么虚呢?” 冥添衣袖一挥,一团烟雾升起,彻底遮挡住了焦润的视线。 焦润笑道:“您这是没蒸够啊,在我脑袋里都得模拟桑拿房,太有瘾了。” 冥添在烟雾缭绕中怒吼道:“这是鬼气!” 一套澡洗下来,焦润全身舒爽,感觉今晚能睡一个好觉。她身体里的冥添却仿佛走了一趟恶鬼道,彻底躺平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焦润基本上摸透了店里的情况,包括进货渠道,利润份额,以及经常有合作的人。 焦老太太没有驾照,所以每次都得找一个叫德华的小伙子接运尸体。德华自己有个小面包车,平时用来装货,在夜市卖点小东西,有空就帮焦老太太运“人”,一车两用,当赚点外快。 据说他早几年在焦老太太这儿干过,对白事没有忌讳,胆子还大,偶尔还能帮焦老太太拉点驱邪做法的活儿,互惠互利。 焦老太太家住的这片区域,从几年前就说要拆迁,焦老太太性子急,没等准消息下来呢,自己就把墙头扒了,结果迟迟没等来施工队,墙头也被她扒得差不多了。后来补了几块砖头,就成了现在这个俄罗斯方块的造型。 焦润也许是做了那一梦,对老太太的感情日渐深厚了起来。 今年新年焦老太太格外高兴,置办了八道大菜,还喝了点小酒,拉着焦润畅享未来。本来她还愁,转年她就七十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她要是哪天走了,她的傻孙女可怎么办? 焦润这一朝病好,焦老太太彻底没了烦心事,还跟焦润探讨,等她退居二线了,她们这个店就交给焦润。 “女人啊,一定得自己手里有钱,男人的钱都没用。他宝贝你的时候啥都行,一旦有了歪心思,那钱就打了水漂。奶奶也没别的,这房子院子,外加一个铺子,都给你当嫁妆。要是人家嫌弃咱们这行,那咱们也不稀罕他,千万不能将就,这偏见一旦有了,可是要存一辈子的。他不说,心里也都想着。润润,看人可一定得看仔细了。嘴越会说,心眼就越多,人就滑了,你老实,怕是抓不住。” 焦润很同意焦老太太的观点,虽然人的志向各有不同,也有女主内和和美美的家庭,但是焦润对钱很执着,她一定得自己手里有,才会有安全感。 至于男人,她现在还不想,毕竟脑袋里还有个“拖油瓶”,她可没有被人听墙角的爱好,保管得出戏。 等到哪天真遇到了一个顺眼的,倒时候再说。 焦润点头,把酒给老太太满上,说道:“奶奶,我现在没有找对象的想法,人又不是东西,得慢慢找。” 老太太美滋滋地喝了口酒,脸蛋红扑扑地道:“对,不能心急,奶奶还想让你多陪几年,多说说话。” 焦老太太吃了口菜又道:“要是有好的,奶奶也帮你留意,奶奶啊,还想帮你带孩子呢。” 焦润上辈子和焦润的“情况”差不多,虽然不傻,但也没有亲人,连奶奶都没有。小时候不记事,懂事起才知道,她若是要想改变生活,只能靠自己努力。 多亏了她成绩好,脑袋灵,高中那会儿自己找报社,找媒体,打造了一个孤儿苦苦求学的形象,收到了不少好心人的资助,连带着自己争气,一路摸爬滚打,终于活出了个人样。 猛然有个长辈跟她说这种话,她还挺不适应,拿着筷子顿了一会,说道:“谢谢。” “这孩子,跟奶奶谢什么。” 这顿年夜饭吃得其乐融融,谁知刚出正月十五,就出事了。 那天焦润和老太太一起正常去了店里,因为是农历节日,店里比平时忙,有不少来买纸钱的。 忙到下午三点多,焦润抽空去了趟菜市场,买今晚的菜。回来的路上,距离店门口还有二十米的地方,她就看到了一辆救护车停在门口。 焦润当时心里就是一“咯噔”,跑过去的时候,老太太刚被抬到车上。 同一条街熟食店的老板娘看她回来,连忙跑过来焦急地说道:“润润啊,你可回来了,你奶奶刚才跟我说说话,突然就倒了。” 焦润将菜递给她,冷静地说道:“麻烦您帮我放屋里,我跟着救护车去趟医院,店外的卷帘门锁上就行,锁头在收银桌旁边,谢谢您了。” 交代好事情,焦润立即跳上了救护车,对医生道:“我是病人家属,她是我奶奶。” 急救车关上门,一路向着最近的医院驶去。 焦老太太躺在担架床上,双眼紧闭,一左一右两个医生,焦润不懂医,没有上去添乱。 眼角瞥到焦老太太的鞋松了一半,只有上半段挂在脚背上。 焦润伸手,将她的鞋子穿好,理了理裤腿子上的褶子。 冥添面无表情地盘坐在地上,开口道:“你想知道她有没有死气吗?” 过了几秒,焦润道:“生死有命,奶奶她干了一辈子白事,最知道这个道理,它来了,我们接受,它没来,我们也接受。我会一直陪着她,等待结果。” 冥添双手放在膝上,静静地凝望着这个干净的灵魂。强大,自由,纯粹,就像琉璃一样,阳光透过,却带不走一点颜色。 焦老太太最终没能挺过这一劫,突发性脑溢血,生命截止在了这天深夜。 焦老太太一生干净利落,就连死都死的痛快洒脱,没受一点罪,也没有任何的预警,说拜拜就拜拜了。 焦润坐在手术室外的塑料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术室的灯亮起时,她仿佛若有所感,最先出来的是医生,遗憾地向焦润摇了摇头。 焦润点了下头表示知道,说:“谢谢。” “请节哀。” 焦润站起身,说道:“我家是干这行的,我一会儿就带她走,您有电话吗?我想叫一下殡车。” 给德华打完了电话,焦润跟着护士去了停尸间。 “车一会就到,您去忙吧,我想跟奶奶单独说说话。” 等护士走了,焦润走到了铁床前,将老太太身上盖着的白布掀起一半。老太太的遗体非常安详,就跟睡着了一样。 焦润替她理了理头发,笑着道:“您呐,可真是潇洒走一回。” 轻飘飘地来,轻飘飘地去,没给任何人添麻烦。 冥添和老太太也算相处了小半年,吃了不少顿她做的过火红烧肉,也被动搓了许多次的背。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明明是只鬼,却头一次对人类的死亡感到了一丝陌生的情绪。 冥添启唇,低声道:“她生前也算积了不少阴德,下去不会受苦。” 焦润“嗯”了一声,开始细致地帮老太太整理遗容,在她打算翻衣领的时候,忽然,就见一层透明的东西,缓缓的从老太太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焦润的手停在半空,只见那团透明的烟雾逐渐幻化成了一个人的模样,眼珠微动,看向了焦润的方向。 焦润:……忘了,她奶奶走了她也能看见啊! 老太太的魂魄呆呆地望着她,像是没有意识般。 “冥添,我奶奶怎么不会说话?” 冥添:“她是刚死的生魂,要缓一会才会说话。” 生魂的缓冲时间有长有短,有的生魂离体一刻钟就能动,有的需要缓个十天半个月,或者更长。 焦润绕过铁床,伸手去摸了摸,并不像电视里演的一下子就能穿透,她能摸到,触感有些滑,就像沾了水的胶皮手套。 焦润的手刚碰到,老太太猛地就动了,她眼珠子左右滚了滚,先是看了看焦润,说道:“润润?” 焦润慢慢地笑了:“哎。” 老太太左右看了看:“这是哪儿……”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了铁床上的自己。 又抬起手来瞧了瞧,笑道:“呦,我这是走了啊……不对啊,我都死了,润润你怎么还能看见我呢?” 焦润舔了舔嘴唇,说道:“没告诉您,我一直都能看见。”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83节 老太太愣了一会儿,瞬间湿了眼眶:“瞧奶奶,这些年都没发现,润润啊,你吓坏了吧。” 焦润实话实说道:“看多了就习惯了,他们都挺友善。” 除了偶尔长相惊人的,其他的还行,就是脸色不大好,要是能打点腮红,就更顺眼了。有的时候她不小心和鬼对上眼,吓一跳的不是她,反而是鬼…… 老太太吸了吸鼻子,满是褶皱的手握住焦润的双手,道:“没想到啊,我干了一辈子白事都没有阴阳眼,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焦润刚想说话,就听老太太道:“这样奶奶出去驱邪,就更有底气了!” 焦润:“……” “奶奶还想,你一个人能不能撑起这家店,这下奶奶可以放心走了。润润你这是阎王爷赏饭吃,天生干这行的!” 冥添在脑子里“哈哈”大笑,笑得直拍腿。 焦润:老太太这话属实精准了,就是阎王爷这口饭喂的太硬,她都有点硌牙……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2章 第六缕 “你一个人在店里当心点, 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找警察同志。接尸这活儿不好干,能干就干,不行就让德华干, 你把钱分给他……” 祖孙俩一人一鬼, 在停尸房里说了好半天的话, 主要是老太太在讲,焦润在听。 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幽幽铜铃声, 焦老太太止住了话头, 笑着道:“看来时间到了, 奶奶该走了。” 话音刚落, 空中就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焦润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从天花板降了下来。 此人面容刷白,眼睛狭长, 黑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头戴一顶大高帽,高度直冲天花板, 目测至少有三十厘米,身上穿了件白大褂,无风自摇。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 看着焦老太太的方向, 面无表情地念道:“焦氏刘凤儿, 死于农历正月十六晚十点二十五分零八秒,现引领你去阴间清算阳间事, 跟着本无常走吧。” 焦老太太笑着点点头, 说道:“无常老爷, 您先等等,我最后交代我孙女一句话就跟您走。” 自称无常的白脸男子眼珠微滑,看了眼焦润的方向,眯着眼睛道:“你能见鬼?” 焦润见他一身白,微微点头道:“能,您是白无常?” 白脸男子微微摇首,道:“吾乃黑无常。” 她怎么没看出来哪儿黑? 黑无常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怀表,说道:“给你们一分钟,时辰一到,就得上路了。” “好的好的,谢无常老爷。”焦老太太连连谢过,抓紧时间道:“润润,咱们家的存折都放在衣柜的最下面那一层,在奶奶的鞋里面放着,密码都是你阴历生日,房产证和店铺,奶奶都改成你的名字了,就算不嫁人,也有够你花了,还有……” 听老太太零零碎碎地说完,焦润舔了舔嘴唇,说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有件事想问问您,奶奶您的骨灰是想放家里,还是放公墓?” 焦老太太摆摆手:“不用放公墓,死了还占地方,把我骨灰埋后院就行,你爷爷,你爸你妈,都在咱家后院,奶奶放了三块转头,你去了就能挖到。” 焦润:……幸亏问一嘴,不然她都不知道家里后院这么热闹。 黑无常扣上怀表,出声道:“时辰到了。” 焦老太太不舍地握了握焦润的手,她还有好多话想说,好似怎么都说不完。 “这么多年未见,这无常小儿还是这般冥顽不灵的死模样。” 脑海中,冥添依靠着无形的墙壁,双手盘在胸前,嘲讽般地说道。 焦润没回话,黑无常却陡然一凛,“唰”地看向了焦润的方向。 焦老太太以为黑无常等得不耐烦了,拍了拍焦润的手,笑着道:“奶奶先走一步,去见你爷爷他们了。你健健康康的,争取长命百岁。” 焦润看着两人渐渐分开的手,慢慢点了点头:“嗯。” 黑无常死死地盯着焦润,仿佛想从她身上看出个什么东西来。不会错的,方才他从那丫头身上感觉出了一丝熟悉的鬼气。 可那小姑娘三魂七魄俱全,确实是个活人。黑无常心下疑惑,开口问道:“小姑娘,你可见过一个身穿红衣的恶鬼?” 焦润看向他,回道:“未见过。” 鬼身上的衣服以白色居多,不然就是黄色灰色,红色还从来没见过。 黑无常面容严肃地说道:“你仔细想想,那鬼可不是一般的鬼。” 焦润唯一见过的不一般的鬼,就是她脑袋里的这个穷鬼,但冥添不穿红衣服,他几天换一回,不是白的,就是黑的,都是性冷感的颜色,就像无印良品的古代时装展览。 “没有。” 黑无常有些纳闷,莫非是他感应错了? 数千年前那位被封印,阎王几次派阴差去寻觅中山宝剑,却始终没有音信。但那位如果真的破开了封印,想必会在人间大闹一番才是,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连鬼差都没有惊动。 焦老太太在一旁道:“我家润润不会说谎的,大人,您要找那红衣服的鬼干什么啊?” 黑无常垂下眼帘道:“与你们无关,刘凤儿,跟着我上路吧。” 焦老太太冲着焦润摆了摆手,慢悠悠地跟着无常往上飘,非常自来熟地攀谈道:“无常大人,咱们一会儿先过桥,然后喝孟婆汤?” 黑无常双手拢着袖子,淡淡地回道:“投胎前才喝孟婆汤,我们先要走三里黄泉路,将你身上对人世间的眷恋走干净。” 焦老太太:“三里啊?我没穿旅游鞋,这棉鞋成吗?我今年都七十了。” 黑无常:“……对鬼来说,走三里路不会疲累。” 焦老太太:“那走完了路,就去投胎?……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还想去找找我老伴呢。” 黑无常:“走完黄泉路,要去判官那儿结算生前事,好事坏事腌攒事,都要评算个明白。恶鬼横鬼索命鬼,要去地狱还债。” 焦老太太搓搓手:“老太太我一辈子没干过坏事,应该不用去受罪吧?” 黑无常:“你生前好坏,不听你个人评说,得让判官来评定。” 焦老太太一听急了:“那不就是一言堂吗?我们现在都民主了,得多找几个人来评评理啊,您说是不是?” 黑无常闭了闭眼:“地下有三个判官,这事不用你操心。” 焦老太太快走两步:“您跟着一块儿去吗?那您得帮我说两句话啊,我可是年年给您烧猪头肉的。” 黑无常皱了皱眉:“猪头肉?本无常怎么没收到?” 焦老太太毫不心虚地道:“我就念叨着送给无常老爷,莫非送错了,给了另外一位?” …… 焦老太太和黑无常越升越高,脚底慢慢升到了天花板之上,就再也看不见了。 焦润:她怎么觉得,她奶奶无论去了哪儿,都能混得不错呢? “丫头,你怎么不告诉无常小儿,你身体里面藏了个本王?” 焦润给老太太的遗体罩上白布,在脑袋里说道:“就算告诉了他,他能把你弄出来?” 冥添邪笑道:“凭他?再修炼个三千年也解不开本王的契。” 原著里女主靠自杀才能解的契,没道理一个无常就能把他揪出来。再说鬼和鬼王的关系肯定要比她熟,冥添总在脑袋里说“阎王”、“无常小儿”,显然几千年前就是老相识。 与其将不相关的鬼搅和进来,还不如先维持现状,静观其变。 冥添不想让黑无常察觉到的原因就更纯粹了,因为他丢不起这个人……几千年未见,归来弱的似鸡,就跟没混好,不想去同学会一个道理。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停尸房的门被“啪”的一声推开,一个皮肤稍黑的壮汉跑了进来,哭丧着脸道:“润润,老太太真没了?!” 德华今年二十五,长得很端正,就是心眼有点直,不会拐弯。 焦润第一次听到他名的时候,还问过他是姓刘吗? 德华不姓刘,姓赵,他爸最早想给他起名叫兴华,寓意振兴中华,可那年叫兴华的初生儿太多了,他爸想了想,上户口的时候就给他改成了“德华”。 德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淌着大鼻涕道:“前天看到她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么走的这么突然?” 焦润伸出手,制止了他的脚步,说道:“你把鼻涕眼泪擦干净了,别甩到我奶奶身上。” 德华吸了吸鼻子,用棉袄擦了擦眼泪道:“润润,咱们这是直接去火葬场吗?” 焦润低头,摸了摸老太太的手臂道:“先回店里一趟,去给我奶奶取点东西。” 焦润向护士借了担架床,推倒了医院门口,焦润和德华两人使劲将老太太搬到了面包车的后面。后面的空间不大不小,正好容纳下一个人,还不会随着车来回晃动。 德华开车,焦润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松开离合,德华从兜里掏出了烟,他的心情还没整理好,多年的熟人突然就没了,心里没着没落的。 “给我一根。” 焦润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熟练地点上,拉下车窗。 德华愣了愣:“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焦润:“别看我,看前面,好好开车。” 两口烟入喉,她脑袋里的冥添开始抗议了:“你吸的这是什么?” 焦润回道:“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少说点话。” 她上辈子打记事起就没哭过,遇到天大的事,面上都不太能看出来,可不代表她没有感觉,不会难受。 冥添刚要反唇相讥,不知怎么的,他又把嘴闭上了,随着焦润的吸气在脑子里面“咳咳咳”。 德华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焦润的脸,还是一样的干净漂亮,但总有点不一样,看得他有点不敢搭话。 “润润啊。” 焦润从车座中间翻出来了一张纸,卷成漏沟型,弹了弹快要掉下来的烟灰。 “你说。” “你别太难受,生老病死……” 没等德华说完,焦润转过头道:“这些话是店里的待客术语,我比你熟。心意我领了,你可以省省力气,今晚要忙通宵。放心,我会给你钱。” 德华:“说什么钱不钱的,老太太就和我奶一样,我怎么能收钱?” 焦润点点头,转头又看向了窗外。 德华按下转向灯,想了想道:“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燃烧的烟头在黑夜中忽明忽暗,白色的烟雾随着夜风飘上了天空。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84节 “继续开店,继续生活。” 德华有些惊讶地道:“你打算接着干白活?” 这年头干白活的还是男人居多,女人少,年轻漂亮的女人更少。 焦润笑了笑:“我奶奶说了,我是阎王爷赏饭吃,天生干这行的,没有转行的道理。” 如果她没有认识焦老太太,或许她转手就会把店卖了,有了启动资金,完全可以干点别的。 可焦老太太喜欢这家店,三百六十行,没有一行是多余的。 德华歪了歪头,他怎么没看出来焦润适合干这行? “那以后,驱邪超度的活儿你能接吗?” 焦润慢悠悠地转过了头,在阴影中笑着道:“接。” “你会老太太那两手?” 焦润:“会,还深得真传。” 见过无常,气过鬼王。 不是她吹,就这个镇,乃至这个市,没有比她更“资深”的阴间沟通顾问了。 面包车开到店门口,焦润下车打开邮箱取出钥匙,拉开店里的铁门,从纸钱元宝,到别墅电视,店里有的,她每样都拿了两套。 “哎,你不给老太太准备寿衣啊?” 焦润挑眉:“谁说死了就一定得穿黑衣服了?我奶奶就喜欢碎花棉袄,那我就得顺着她的意,就让她老人家高高兴兴地走。” 取好东西,焦润让德华顺路去了趟她家,将院子里大棚下面的纸人分几次拉到了火葬场。 德华有点懵地道:“润润,这些全都给老太太烧去吗?” 焦润打量了下眼前的八个纸人,成摞的纸钱元宝,别墅、汽车和家电。 老太太潇洒走一回,她这个做小辈的,必须得给到排场。 焦润右手洒脱地一仰,笑着道:“天地银行里没有个千八百万,下去是要被人笑话的。烧!” 焦润没有发现,她身后正飘出了一缕凡人不可见的烟雾,在火葬场里像吸尘器一样,贪婪地吸食着残留的鬼气。 冥添右手撑着额头,心想暗道:这丫头做白活,对他来说可太好了,他只要每次吞食一点点,早晚能修复鬼身,就算解不开契,也可以在短时间内从□□中飘出来。 丫头,是王是寇,我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冥添原本的打算:等本王修复了鬼身,高低要吓她丫一大蹦! 可实际上后来的冥添:……焦润,过来。让本王抱一抱 第73章 第七缕 太阳刚刚升起, 天边蒙蒙亮,焦润和德华从火葬场里走了出来,焦润手里捧着骨灰盒, 对德华道:“饿不饿, 请你吃早饭。” 德华揉了揉眼睛:“还行, 早饭就不吃了,我先送你回去。” 焦润下了台阶道:“那把我送店里吧。” 德华将焦润送回了店,摆摆手走了。焦润这会儿没有睡意, 先找了张纸, 写上休业三天, 贴在了店外的铁门上, 用黑布裹好骨灰盒, 抱着盒子慢悠悠地往回走。 路边有几家卖早点的,焦润顺路把早饭解决了,两根油条, 一个茶叶蛋,一碗豆浆。吃完了饭,她步行回家, 将院门锁好,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下午一点多,焦润在床上缓了一会, 翻身下床洗漱了一番, 穿上老太太给她买的红棉袄, 揣着小钱袋和诺亚亚就出了门。 手机是老太太的,她就打算接着用了。老太太出门很少带大钞, 如果带了, 不是塞袜子底, 就是裤子里面的小兜里。 焦润先去了最近的一家发廊,推开门,老板娘看到是她,便眉梢微垂,关切地道:“润润啊,你奶奶怎么样了?” 这条街就这么长,焦老太太昨晚被救护车拉走的事儿不到半天就传开了。 老太太是标准的□□头,几个月就过来剪一次,每次都带着焦润,这么多年了,和老板娘很熟。 焦润反手将门关好,说道:“昨夜去了。” 店里只有一个阿姨在盘头发,焦润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说道:“您先忙,我不着急。” 老板娘顿了下,好半天没回神,拿起一个黑色小发夹,就是手有点抖。 发廊里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彩电,正在播放下午电视剧场。 老板娘盘了一会头,手慢慢地顺了,她吸了吸鼻子说道:“润润你今天来是剪头?” 焦润把麻花辫捋到身前,说道:“头发太长了,冬天干得慢,冻脑袋。” 老板娘指着架子上的杂志道:“你看看,想剪什么样的。” 焦润拿过几本杂志,翻开都是模特发型图,大多是翻翘,长度及肩。有几个短的,看起来不是很利索。 她索性抽出一本男性发型杂志,找了一会,挑出来了一个满意的。 脑袋里的冥添道:“你一个丫头,为何要将头发剃得这么短?想当尼姑不成?” 焦润翻着杂志道:“你看看,这整本书里,哪有男人头发像你这么长?用来写书法吗?” 冥添:“那是你们不懂得美丑。” 焦润:“这跟美丑没有关系,这叫代沟,您懂什么是代沟吗?” 冥添下意识的不想问,总觉得这丫头嘴里肯定吐不出什么好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您不懂什么是‘代沟’,这就是‘代沟。’” 冥添:“……” 焦润掰开了解释道:“代沟,就是两代人心理与生活方式的差异隔阂,两代人都会有隔阂,就别说您这个老古董了,咱们之前的心理距离就像我们的物种差别一样,一个在人间,一个在地下,不搭边。” 冥添挑眉道:“你是在说本王老?” 焦润:“哎呦,瞧您这话说的,您以为您还年轻吗?” 老板娘盘完了头,招呼焦润过去,问道:“想剪个什么样的?” 焦润指着模特照说:“您就照这个剪。” 老板娘有点惊讶:“这么短啊,跟小男孩差不多了。” 焦润笑了:“挺好,省洗发水。” “润润你可想好了,剪了之后,再想留这么长可不容易了。” 焦润:“没事,您尽管剪,我想好了。” 整天的洗头吹头梳头,还一掉一大把,她早就想剪了。 咔嚓两剪子,焦润肩膀上沉重的麻花辫就被剪了下来,头上的重量陡然一轻,焦润转了转脖颈,舒服,真舒服。 老板娘的手艺很好,没用二十分钟,焦润的头就剪好了。 她脸蛋儿长得漂亮,配什么样的发型都好看,剪短了头发之后显得眼睛更有神了。 剪完了头发,焦润拿着户口本先去把老太太的后事办好,回来的路上去了趟夜市,从头到尾逛了逛,然后找了家卖皮具的,买了一个黑色软皮带拉锁的钱包。 回家之前她拐去了租碟店,老太太过年前买了一个二手的播放器,这年头播放器精贵,老太太买来就是给焦润玩的。 焦润在碟片架子上找了找,眼睛刚好扫过一个片子叫《送珠格格》…… 想了想,焦润还是拿了这套,一张碟两集,全集十二张。 晚上,焦润简单地下了个鸡蛋面,老太太的骨灰她供在了墙角,又把那把生了锈的铁剑翻了出来,挂在了床头。 焦润问过老太太,她这把剑是哪儿买来的。 当年中山道人封印了冥添之后,就将剑扔进了海底,谁知随着年轮的走转,这把剑阴阳差错的被捕鱼的渔船给捞了上来。 中山道人当年特意把这把宝剑做旧,看起来就像一把生了锈的废铜烂铁,越是没人理会,冥添就越没有机会冲破封印。 渔船老板看这把剑都生锈了,就当废铜烂铁卖了,几经辗转,就落到了一个卖废品的手里,焦老太太正好去卖塑料瓶,一眼就相中了。 焦润穿越的那天,老太太是第一次带宝剑出去亮相,一口纸钱水,一点邪也没驱到,反而阳气与阴气相结合,放出了一只了不得的鬼。 焦润放上片子,坐在板凳上开始吃面条,左手拿着遥控器,一路快进到第五张碟。 故事内容和她上辈子看过的原版差不多,无非就是几个年轻人爱来爱去。虽然对白和表情都有点肉麻,但焦润就是听个响,一点不觉得尴尬。 但她脑袋里的冥添可就不像她这么淡定了,他老人家盘着腿,非常嫌弃地道:“你看的这都是什么东西!” 焦润咬了口鸡蛋,屋里没人,她就直接开口道:“古代爱情故事。” 冥添:“古人哪有这个模样?” 焦润:“您老别较真,这就是个故事,也就是您那个时候的话本子,就是看个乐呵。” 焦润喝了口汤,又道:“你看这发型,服装,多贴合您的品味,看着没有怀念的感觉吗?” 冥添一点儿没有共鸣,反而表现出了露骨的嫌弃。尤其是男女主六阿哥和小飞燕谈恋爱的戏,冥添眉头皱的都要成x形了。 “荒唐!” 焦润看了眼屏幕,里面真没有什么劲爆的,就是小飞燕骑马往前跑,六阿哥骑马在后面追,结果小飞燕腿脚不利索,不知道怎么就摔下了马,六阿哥一个大鹏展翅,正好接住了她,两人就像快乐的大风车一样顺着平坦坦的大草原,原地滚了三周半,就差托马斯回旋了。 焦润把碗筷放到一边,抽出了今天买的烟,说道:“怎么荒唐了,这不挺好的吗?” 我追,你逃,我们都在劫难逃。一个不会说,一个不会问,只要一解释,另一个就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就要自己虐自己! 兴许是心理年龄大了,焦润完全可以把这部情感纠结的片子当成喜剧看。 焦润好奇:“那要是您来写本子,这剧情应该怎么演才不荒唐?” 冥添冷笑道:“就凭他俩的骑术,女的应该脑着地,男的应该腿摔断才是。” 焦润笑了:“按您老说的,一个直接脑袋开花,另一个下半生残疾,这故事还怎么演?” 去阴曹地府拍第二部 吗? 冥添:“这有什么好演的,丫头,你是不是专门放这个来恶心本王的?” 焦润抿唇道:“这就恶心了?一会儿他俩估计还得亲嘴呢。” 冥添:“……亲什么?”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85节 焦润吸了口烟道:“差不多了,说不明白话,这嘴也不能白长,总得干点什么。” 焦润刚说完,电视里的小飞燕和六阿哥就搂在了一起,亲得难舍难分,滋滋作响。 冥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就好像谁给他烧了一沓假冥币一样。 焦润舔了舔牙,这剧情可能真把冥添腻味到了,顶得他话都说不出来了。 “冥添?” 冥添右手抬起,慢慢抚上青筋暴起的额头,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关了。” 焦润:“别的,等这集看完的。” 冥添右手一挥,烟雾升起,他老人家直接屏蔽了。 焦润差点被他逗笑了,慢悠悠地看完了这一集,焦润将碗筷洗干净,简单的洗漱一下,就躺到了床上。 焦润昨晚熬了个通宵,今天也没怎么睡,很快就迷糊了。 夜半三更,焦润正在睡梦之中,忽然听到了“砰砰”的响声,她瞬间睁眼,看到的景象好悬没把她吓出心脏病来。 在她家墙头上自挂东南枝的那只长舌鬼,此时整张鬼脸都贴在了玻璃上,瞪着大眼睛看着焦润的方向,用额头“咣咣”撞玻璃。 焦润睡意一下子都跑没了,她从被窝里直起上身,就见长舌鬼的舌头往他的脑后甩了甩。 焦润问脑袋里的冥添:“他这是什么意思?舌头冻僵了,缩不回去了?” 冥添身前的烟雾已经消散了,他似笑非笑地道:“它在说,你家院子里进人了。” 焦润眨了眨眼睛,道:“活人?” 冥添一副看好戏地模样:“活人。” 焦润心思一动,立马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出了卧室就是厨房,她冷静地一边打电话,一边拿起了菜刀。 三更半夜私闯民宅,这大活人肯定没存了什么好心思。 冥添甩了甩袖子,说道:“丫头,你若出口相求,本王可以帮你解决。” 焦润一点没受到他的干扰,低声打完德华的电话,告诉他家里进贼了,赶紧帮她报警。 按下结束键,焦润说道:“你要是明天不想看《送珠格格》的第二部 ,我劝你现在就闭嘴。” 见缝插针,真是哪儿都少不了你。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4章 第八缕 焦润上辈子胆子就大, 仿佛天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别人遇到了事情,第一反应都是感性的情绪表达。焦润则是直接省略了这一环, 直接想事情要怎么解决。 焦润检查了一下房门, 里侧的门锁关得很严实, 没有任何问题。她从门眼儿向外望去,正好对上了一个放大的眼珠。 握着菜刀的手一紧,焦润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就见这个眼珠往后退了退, 小声道:“这门眼儿啥都看不到!” 焦润眯了眯眼睛, 门外有三个人, 刚才她看到的眼珠是个稍胖的男人, 身上套了一件黑色皮夹克,撬锁的人正弯着腰,焦润看不到他的脸, 还有一个高个的站在胖子的身后,打量着院里的东西。 外侧的防盗门已经被撬开了,就剩下里侧的折扇门。 胖子和高个焦润见过, 是他们这个镇上有名的街溜子,整天游手好闲,招猫逗狗, 三天两头进派出所, 市里监狱的重点苗子。 “快了快了, 她家这门太好,不好撬!还不能出太大动静, 把人惊醒了就糟了。” 胖子提了提裤腰带, 笑道:“醒了就醒了, 小爷我正好想睡她,省得叫了。” “你就不怕她报警啊?” 胖子:“她才病好几天,懂个屁的报警!别说话了,快撬锁!” 撬锁的小声嘟囔道:“我跟你说啊,我就负责撬锁,分钱,我可不帮你睡她。” 入室偷盗和欺辱妇女可是两码子事,万一事情暴露了,他可不想数罪并罚。 门锁里不断传来“咯吱咯吱”的摩擦声,这锁被撬开,就是个时间的问题。 焦润想了想,转身将煤气罐连接灶头的管子拔了,煤气罐拧紧,微微倾斜,旋转着瓶身,顶到了门后边。 这三个人若是同时进了屋子,她再怎么厉害也一下子解决不了三个,争取在门口就解决掉一个。 随着胖子的催促声,门锁发出了“啪嗒”的轻响,撬锁的罗子道:“开了!” 胖子推开他:“我先进去。” 他上前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胖子:“这怎么还推不开啊?” 罗子:“你使使劲,锁已经开了。” 胖子右胳膊顶在门上,用力向里面一推,门后的煤气罐摩擦着地面被推开,门开了一条缝。 “这门怎么这么沉?” 胖子疑惑地歪了歪头,他又推了推,刚好推开够一个人进的缝隙。 胖子想这天可想了好久了,他从以前就瞄上了老焦家的这个傻丫头,傻归傻,长得是真漂亮。小嘴嘟嘟地坐在店门口吃烤肠,看得他□□熏心,抓心挠肝。 可惜焦老太太看得太严,他是一点空子都没找到,听说老太太死了,他这心立刻就活泛了。 她家就剩这一个小丫头了,无依无靠的,不是任他拿捏吗? 他和他大哥一合计,找了个看守所里认识的走空门的,连夜就来了老焦家。 他们今天的目的很明确,睡姑娘,外加抢劫,最好再给这姑娘用拍立得拍点照片,那以后肯定乖乖就范,说什么都听他的。 胖子想得很美,他迫不及待地从门外钻了进去,一心想去拱人家姑娘暖和和的被窝。 谁知他刚进来,就见白光一闪。他心心念念的漂亮姑娘冷着一张脸,一刀就把他的耳朵给削了半截。 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焦润下起手来毫不心软,手都不带哆嗦的。菜刀横截面大,没办法直接捅进肚子里,只能从上往下剁。 她手起刀落,劈下耳朵之后,第二刀就砍在了他的侧颈处,鲜血顺着刀背汩汩流出,她的身后,一团白烟无声的飘出,去吞食地上的血迹。 胖子的痛觉迟了半晌,随后,发出了震耳的惨叫声。 他身后的罗子和高个一看不对,直接推开他,撞开了房门,才看到焦润举着一把菜刀,连续砍了胖子数刀,她身上脸上蹦的都是血,就似一个活罗刹。 开锁的罗子虽然也经常进派出所,但从来没干过伤人的勾当,看见胖子疼得嗷嗷直叫,他胆子都要被吓破了。 “别砍了,你,你不怕把他砍死吗?” 焦润踢了胖子一脚,握着刀退后两步,擦了擦脸上的血道:“你们最好赶紧滚,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罗子咽了口唾沫:“……你,你病不是好了吗?” 焦润笑了笑,溅满了鲜血的脸庞,在夜里看起来格外的诡异:“我有病底在,随时都有可能犯病。” 罗子懵了懵,别管她是装的,还是真有病,此时他都惹不起。这女人疯了,拿刀直接砍啊,正常人哪儿能干出来这种事? “星哥,咱们,咱们撤?” 高个的男人看了眼胖子,胖子的耳朵被削了,身上被砍了数刀,血流不止。 “来了怎么能空手走?” 焦润用下颚指了指胖子的方向:“你们要是不打救护车,那估计明天就得来我店里买寿衣。” 星哥比胖子要老练,他看中的可不是女色,而是这老焦家的钱。 “贼不走空,胖子他身体好,不差这一时半会。” 说着,星哥从腰后面掏出了一个黑色的棍子,一甩,棍子就延长了三倍。他将棍子递给罗子,弯腰从胖子的身后也掏出了一根甩棍,不慌不忙地对焦润道:“看来你奶奶从小没打过你,今天哥就给你补一补。” 星哥刚说完就冲了上去,他手长脚长,动作灵活,力道也大,焦润一个没躲开,就被他抽中了手臂,她胳膊一麻,差点松了手里的菜刀。 焦润后腿两步,想一个俯冲往外跑,可罗子和星哥呈现包围姿势,她左右两边都窜不出去。 现在除了盼望警察快点来,她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拖延时间。 “丫头,你若坚持不住了,本王可以替你善后。” 焦润呼了口气,回道:“你想怎么善后?” 冥添邪笑道:“都杀了。” 高个和胖子的魂魄乌漆墨黑,对冥添来说是大补良药。 “杀了就完事了?” 冥添:“自然将魂魄也要吞了。” 焦润:“被你吞了的魂魄,还能转世吗?” 冥添慢悠悠地道:“化成了本王的鬼气,哪里还有转世这一说。” 他身体里就是个无底洞,吞噬了的东西,再没有了因果与往生。 焦润抹了把脸,此时她侧方的星哥又动了,他每次挥棍的方向都很明确,不是焦润的手背就是她的胳膊。 焦润身后就是灶台,她左手向后摸了摸,掏到了一把长锅铲,待星哥再次抽过来的时候,她左手举着锅铲就抽了过去。 星哥一个收力,将甩棍快速收回,第二次抽过来的时候明显加了力道,将焦润手里的锅铲抽飞了。 焦润心道不好,星哥顺势再次甩棍,正好打在了焦润执刀的手腕,焦润手臂一麻,菜刀落了地。 她连忙想躬身去拣,一旁的罗子却快速冲了过来,一把将刀抢走,抱在了怀里。 罗子:可不能让精神病拿刀,太吓人了。 星哥笑着对罗子道:“把刀给我。” 罗子看了看他,迟疑道:“咱们不杀人。” 星哥:“我不杀她,就给她长长记性。” 焦润在一旁插话道:“你们现在本身就属于入室抢劫,如果我有了好歹,你的量刑只会加重。你想年纪轻轻就在里面吃牢饭?等出来了之后一把年纪,身无分文?” 罗子立马就犹豫了,他抱着刀踟蹰不前。 星哥阴沉下了脸,压迫道:“给我。” 罗子有些害怕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身就跑了:“这活儿我不干了!出了事跟我没关系!”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86节 星哥看了眼罗子的背影,转过头对焦润道:“你话可真多啊。” 焦润没说话,她往左边凑了凑,想趁着星哥不注意跑进里屋,将门锁上。 星哥似乎看出来了她的意图,笑着道:“你哪儿也别想跑。” 说完,他就举着甩棍冲了上来,向着手无寸铁的焦润疯狂地抽打。 焦润两下没躲开,身上火辣辣的疼,这么下去她早晚得玩完。 她脑袋里被动挨打的冥添坐不住了,出声道:“丫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焦润闭眼道:“你行你快上!” 冥添坐在地上,将右手贴在了“地面”上,念叨:“一体换魂。” 作为结了契的魂魄,如果没有宿主的同意,冥添没有办法得到身体的使用权。 焦润爽快地道:“换人!” 身体一轻,随即她的魂魄就切换到了另一个视角,她能清楚的看到外面,却提不起手,也伸不开腿。 星哥越打越兴奋,他高高地举起甩棍,再次猛力地抽下,这时,“焦润”沾满了鲜血的左手抬了起来,轻飘飘地接住了棍子。 星哥一惊,他这力度可不小,这丫头怎么可能空手接到? “焦润”慢慢抬起了头,眼角微微翘起,眼神里带着点邪气,还有一丝兴味,她勾唇笑道:“你打得很痛快嘛。” 星哥总觉得这画面有些违和感,他想将棍子抽出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抽不了。 冥添握着棍子,扭了扭脖颈,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轻轻松开棍子,星哥立马退后了两步,他感觉很不对劲,这女人跟刚才判若两人,方才的毫无还手之力,简直就像装的一样。 冥添瞧着他的表情,轻蔑地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下次记得,打人要打这儿,脑花爆开,才叫痛快。” 星哥眨了眨眼,迟疑道:“……你真犯病了?” 冥添笑着道:“这丫头的疯病,可从来没好过。” 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小丫头,凭着没几两肉的肉|身就敢跟三个男人死斗,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见星哥一脸懵懂,冥添也懒得跟他解释,他用脚踹了踹摊在地上的胖子,舔了舔嘴唇道:“本王先用膳,你自己消停会。” 冥添右手按在胖子的侧脑,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魂魄就飘了起来,像面条一样飘进了冥添的口中。 眼看着魂魄就要吸干,冥添想了想,右手松开,给这胖子留了一魂。 他要是吸死了这个胖子,小丫头保准又得给他“普法”。留着一魂,半死不活,也投不了胎,比死了还痛苦。 久违地吃了点新鲜货,冥添的心情很好,他站起身,招了招手道:“来,本王陪你玩一玩。” 星哥只觉得这女的是真有病,看得他后背直冒凉风。 “你不过来,本王可就过去了。” 冥添看他久久不动,索性自己动手,一个垫步就晃到了星哥的身前,在星哥诧异的眼神中,右臂向上一伸,猛地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向下一按,直接按进了水泥地面里。 冥添席地而坐,漫不经心地抓起他的脑袋。星哥额前一片血肉模糊,鼻梁弯曲,门牙也掉了两颗。 冥添笑着道:“丫头,解不解气?” 他脑袋里葛优躺的焦润道:“别坐地上,怪凉的,我快来月经了,你不想肚子疼吧?” 冥添的笑脸一僵,动作迟缓的支起了腿,改成了蹲便的姿势。 对了,他都忘了,这丫头又要放血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5章 第九缕 冥添蹲在地上,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十分憋屈。他右手捞起星哥的头,“咣咣”撞了几下地面,来缓解自己无处释放的压抑。 星哥被撞得头破血流, 眼仁上翻, 口齿不清地求饶道:“别, 别撞了。” 冥添皱了皱眉,这次换了个方向撞,星哥所剩无几的前牙被强悍的蛮力撞断, 从鼻孔和嘴巴里往外冒血, 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见这人昏过去了, 冥添提起他的脑袋, 慢悠悠地吸了他的两魂七魄, 便轻轻地一丢,踏过他进了里屋。 冥添进了屋就直奔播放器的方向,拿起旁边的《送珠格格》套碟, 作势就要捏成渣渣。 焦润这会歇够了,出言道:“你要是敢弄坏,我明天就去借第二部 和第三部, 我说到做到。” 租碟可是交了押金的,要是碟片有损坏,她需要交付赔偿。 冥添拿着碟片迟疑了一会儿, 还是恨恨地放了下来, 走到床边, 豪迈地岔开腿,坐在了床沿上。 “你若是早点放本王出来, 何需吃这些苦头?” 焦润在平行空间里躺下, 别说, 还真挺舒服,身下软绵绵的,怪不得冥添不是躺着就是倚着,总没个正形。 “凡事都得尽了人事,才能听天命。” 焦润遇到事情从来不会依仗别人,遇到了事只会自己扛,也只能自己扛。 冥添嗤之以鼻:“你所谓的尽人事,就是被那小子打死?” 焦润:“不是没死吗?” 冥添:“要不是有本王在,你哪儿还能在这说风凉话?” 这话倒是没错,无论如何,这次是冥添救了她一命,她投桃报李,以后总要还上的。 冥添心思动了动道:“作为回报,你就将身体借本王数个月如何?” 焦润坐起身:“这可不行,就你这个态度,店没几个月就得关门。” 冥添冷笑道:“你就不怕本王直接了结了你这个肉|身?” 说着,冥添右手抬起,掐在了身体的脖颈上,似乎焦润一个不愿意,他就打算“自尽”。 焦润丝毫没有惊慌,她从容地回道:“你可以试试,但凡我肉身一死,你看那把剑会不会来劈你。” 焦润就是防着这一天,才会将中山宝剑挂在墙头,一旦冥添得了势,她总得想点办法自保。 冥添转头就看到了他的“临时安居房”,毕竟被关了几千年,他一看到这把剑,就浑身不舒服。 “丫头,有你的。” 焦润站起身,抻了一个懒腰道:“换回来吧。” 她刚说完,身体忽的一闪,就重新回到了原本的视角。 焦润没想到,她的主动权这么大,但凡她有想换回来的念头,冥添都奈何不了。 冥添这次出去也算是收获颇丰,直接表现就在,他若是不收着点,鬼气很容易溢满整个空间,在焦润的角度看来,就像烟雾缭绕的蒸汽房。 冥添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对襟长袍,焦润仔细观察了下,他的长袍今日白的不是十分纯粹,上面似乎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焦润想起了黑无常的话,她默默暗忱:冥添的这件白衣服,也许就是他的进度条,随着他的恢复逐渐加深,直到变成黑无常所说的红衣? 冥添侧躺在地上,说道:“丫头,你倒是说说,要如何报答本王?” 换回了自己的身体,焦润感觉浑身都又疼又沉,撩起衣袖,手臂上都是肿起的红痕。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又给德华打了过去。 电话刚响一声,德华就接起了,从电话另一头焦急地道:“你怎么样了?我和警察同志马上就到了!” 焦润:“我让你报警,你怎么会和警察一起来?” 正常来说不应该打110吗? 德华停顿了一下,语气有点羞愧地道:“我知道你家在哪儿,但我不知道你家具体多少号。” 就像打车时,会直接说出大概的地名,然后走到朋友家一样,如果真让这人具体说出朋友家在哪儿条街,多少号的时候,大脑都会有一瞬间的空白。 德华接到焦润的电话后,立马就慌了,他套上衣服就往外跑,拨通了110,人家问他地点,他毫不意外的停顿了。 时间不等人,德华结结巴巴地说了大概的地址,然后就开车到街角等警察,看警车一到,他也跟着开过来了。 焦润听完了经过,顿时无言了数秒。 等警察们到的时候,焦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还拿了个手电筒,对他们道:“我们家门口没灯,你们走的时候看着点地上。” 要不是焦润浑身是血,警察们还以为是闹了个乌龙。 随后,救护车也来了。半死不活的胖子和星哥都被抬了上去,警察们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动起手来可一点都不含糊。 也恰好是不含糊,不然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儿。 焦润带好了钱包和手机,跟着警察们去派出所做笔录。 德华也想跟着去,焦润叫住了他,说道:“你帮我把家收拾一下吧,地上的血得赶紧擦了,要不留印子。放心,我给你加班费。” 德华:“……” 焦润第一次坐警车,车里的配置还行,警察们由于职业习惯,看人的眼神都会带着点探究。 到了警察局,由于她是女性,所以记录的警察一个是女性,另外一个是男性。 焦润据实供述了完整的事情经过,还有胖子等人说过的话,以及逃跑了的罗子。 录完了笔录之后,焦润跟着女警察去做了验伤,她装作懵懂地问:“我将他们打伤了,会坐牢吗?” 女警察和蔼地道:“如果判定你是正当防卫,是没事的,不用担心。” 就算胖子和星哥有了什么意外,根据法律,对正在进行杀人、抢劫、□□、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就算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也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 焦润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他们能赔我的损失吗?还有我家菜刀,能还给我吗?” 女警察:“……是可以要求赔偿的,但是菜刀要作为证物扣押。” 女警察又道:“你方便把上衣脱一下吗?” 焦润顺从地脱了上衣,她的伤势主要集中在手臂和后背,多处软骨质挫伤,以及轻度骨折。 随后的几天,焦润都在家里养伤,胖子和星哥虽然伤得有些重,但都捡回来了一条命,就是精神有点儿不太正常,跟他们说话也没反应,状若痴傻。 焦润听到这事,心里明白,八成是因为他们被冥添吞了魂魄,才成了这个样子。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87节 姓刘的女警官一直很关心她,还打电话问过她的恢复情况,罗子已经被逮捕,他供述的事实与焦润所说的一致。 罗子离场早,并没有看到“焦润”的绝地反杀。 焦润跟刘警官通电话的时候,适当的说了一句:“当时我吓坏了,就吓唬他们说,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你们可别把我惹急了。您说,他们是不是信了我这句话,想逃避法律责任?” 刘警官一想:对啊!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说傻就傻了!有可能是装的啊! 事情告一段落,焦润请人给家里新换了两层防盗门,又去早市买了两条大狼狗,拴在院子里看家护院。 德华买了水果来看望她,院子里的狼狗看到生人,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德华远远地绕过狼狗,唏嘘地道:“你这两条狼狗很凶啊!你不怕啊?” 焦润倒没觉得怕,这两条狼狗一直很乖,但估计畏惧的不是她,而是她的身体合租人。 因为买狗的时候,这两只叫唤得那叫一个凶,给冥添直接吵恼了,淡淡地吐了句:“收声!” 明明两只狗看不见冥添,但还是猛地一颤,从此看到焦润就摇尾巴,再没叫唤过。 “这两条狗有名字吗?” 焦润拿出德华买的梨,洗干净装进了盘子里,想了一下道:“小的那只叫昨天,大的那只就叫后天吧。” 冥添:“……你是在讽刺本王的名讳?” 焦润咬了一口梨,说道:“单纯就是好记,哎,冥添,这梨挺甜啊。” 冥添冷着脸共享味觉,说道:“……还可以。” 日子久了,焦润发现冥添的口味就和小孩子一样,不喜欢辣的酸的苦的,就喜欢甜的香的。 前几天冥添一直吵着让她报恩,焦润合计了一下,就给他和长舌鬼,一鬼烧了一沓冥币,点了几柱香,她还开玩笑道:“要不要再给你烧个电视机,几套碟?” 冥添哼了一声道:“不要!” 焦润:“那行,我再请你吃顿好的,明天去市里,你自己挑。” 冥添吃,就等于她吃,福利共享。 焦润第二天就去了市里,市里明显比镇里要繁华许多,饭店都是一排排的,焦润感慨,不能想从前,太遥远了。 最后,冥添用他独具的鬼眼,在数家饭店里选出了一家他感兴趣的。 焦润看着眼前大大的黄色“m”,还有穿着黄色衣服的红鼻头小丑,迟疑了几秒道:“吃这个?” 在冥添鼎盛的那个时代,最气派的酒肆,往往是装潢最华丽的,这个又大又晃眼的“m”,在整条街上一枝独秀,几十米外都能看得见! 冥添鄙夷道:“怎么,你请不起?” 焦润摸了摸鼻头,道:“你是想单纯吃套餐,还是要带赠品的那种?” 冥添想了想,有赠品,那说明价格贵啊! “有赠品的。” 焦润点头:“行,听你的,我也好久没吃了。” 走到点菜台,焦润轻车熟路地道:“来份儿童套餐。” 点菜员笑着回道:“您是要小汽车,还是要小番薯娃娃?” 焦润:“冥添,你要哪个?” 冥添:“……” 不对啊,他想要的可不是娃娃吃的套餐啊!珍馐美味,琼浆玉液都在哪儿呢? 他不回答,焦润就替他选了:“小番薯娃娃吧。” 反正是买给冥添的,娃娃好烧,烧完了就一团烟。 选都选了,冥添也只能闷闷地道:“酒!加个酒!” 焦润:“不是我不给你点,是这儿真不卖酒。” 冥添愤怒道:“没有酒,算酒楼吗?!” 焦润笑了:“这一趟街,就这一家不卖酒,您老也算是独具慧眼了。” 作者有话说: 冥添:她这就是糊弄鬼! 第76章 第十缕 不论冥添心里是不是在骂骂咧咧, 吃的时候倒是吃得挺欢的,一个劲儿的催促焦润沾番茄酱。 吃完了儿童套餐,焦润又点了一个苹果派和麦乐鸡翅, 肚皮撑得浑圆。 冥添砸吧砸吧嘴, 说道:“再来个那个圣代。” 焦润摇摇头:“吃不下了, 下次再说吧。” 下午的大巴要五点钟,焦润为了消食,就近找了一个商场逛了起来。她得添几件衣服, 还得买点擦脸的。 这时候的商场店员还没有现代那么讲究服务, 见焦润打扮朴素, 就没有凑上来询问, 让她自己逛。 正好焦润买东西不喜欢店员总跟着, 她反倒乐得自在。 “丫头,你看那个如何。” 焦润抬起头:“哪个?” “玻璃柜里面那个。” 前方不远处有个玻璃柜,里面的模特假人身上套着一件白色长裙, 大裙摆蓬起,模特头上还带了一个薄纱。 焦润:“……平时没人穿这个。” 冥添不解道:“为何?” 裙摆是大了点,可是颜色素净, 看起来精致华丽。 焦润:“这是结婚穿的婚纱,就跟你们那时候的嫁衣一样。” 冥添“唔”了一声,道:“那你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焦润挑着衣服回道:“我要是有看对眼的, 那就有机会。” 冥添笑道:“你不怕本王看到你们的房|事?” 焦润:“怕什么, 你不但能看, 还能感受呢,雌雄同体, 没人有您这福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您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您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冥添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你敢!” 他忍受这丫头就算了,还要让他受如此的奇耻大辱?想都不要想! 焦润就是说来逗逗他,看他生气的模样,反倒觉得怪有意思的,继续说道:“我怎么不敢,说不定您还要感受怀孕生子,到时候我这个身体里可就不是双人房了,是三人间,您这个老住户得让着点我孩子。” 冥添已经无法想象他怀孕的样子了,他一定不会让这丫头成亲的!一定不会! 焦润挑好了衣服,结完账往里面走,她要去买内衣和卫生棉。 她身体发育得不错,胸围比她上辈子还优秀,也许是营养补充的太好了,虽然有腰线,但肚皮摸起来有点软,都是一圈小软肉。 挑内衣的时候,果不其然,冥添这个欠欠的又来插嘴了:“就这么两块布,倒是花样繁多。丫头,你看那个青色的可好?” 焦润丝毫不害羞,笑着回道:“您自己挑,我穿就等于你穿,你看着顺眼就行。哎,冥添,这件胸衣你看怎么样,有蕾丝,挺配你烟雾缭绕的个人气质。” 冥添被怼了一次又一次,他就想把这丫头的脑袋扒开,看看哪儿来的这么多损人话?!他已经从一开始的羞恼,到麻木,现在反而越听越来劲儿,就想听听这丫头还能怎么怼他? 买好了内衣,焦润又去买了面霜,她现在年轻,满满的胶原蛋白,随便抹点滋润就行。路过眼镜专柜,她进去挑了一幅黑色墨镜。 买卫生棉的时候,冥添格外的安静,仿佛脑袋里的鬼已经升天了…… 回去没两天,焦润的月经如期而至。 那天她坐在店里算账,脑袋里的冥添突然整个人一震,低声道:“你快去厕所!” 焦润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了?” 冥添皱了皱眉,一脸古怪道:“你快去看看,你是不是尿了?” 焦润的身体状况,冥添比她还要敏锐,半夜焦润如果淌口水了,冥添都会把她叫醒,让她擦干净,要不然老感觉脸上有液体,他休息不踏实。 焦润纳闷,她这么大个人,身体健康头脑清晰的,怎么还能失|禁呢? 灵光一闪,焦润默不作声地走进厕所,一看,果真是月经来了,刚来一点,液体流动的部位较模糊,冥添就以为她尿了。 看到熟悉的一片红,冥添薄唇一抿,整个人宛如去了蛋的公喵,侧躺在地上,不说话了。 他虽然知道人类为了繁育后代,母体会月月来小事,但他没有想过,他有生之年也要经历如此的劫难。 做男人的苦,他尝过,当初百般推脱各类妖女,看到个女的他头都大。 做女人的苦,他也算浅尝了。 每天早上要往脸上糊油脂,还要穿个紧勒胸口的扣碗,月月来小事,稍微吃点凉的就疼得死去活来。 冥添:……他就想做个自在的鬼,手里带个几千鬼士,逍遥的当个大王,怎么就这么难? 焦润加上上辈子,跟月经打了二十年的交道,早就不稀奇了。流流血,排排毒而已,算不上什么。如果月经痛厉害了,就吃片月经专用的止痛片。 她该工作工作,一点没耽误,倒是她脑子里的冥添,全程躺平,就跟坐月子一样。 她想说,身体是她的,冥添躺不躺平根本没有关系。 屋子里的电暖炉开得很足,焦润有点热,端起桌上的凉白开就想喝,她脑子里的冥添倏地大声道:“喝热水!” 焦润手一顿:“凉白开没事,又不是冰的。” 冥添冷下脸,说道:“你会肚子疼。” 焦润笑道:“不至于。” 冥添:“你上个月就是这么说的!” 结果呢?他疼得差点鬼气四溢! 焦润讪讪地端起杯子,去添了点热水,温热的水喝进肚,肚子里舒服多了。 晚上没客人了,焦润八点关了店门,春天还有些凉,风一吹,她打了一个哆嗦。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88节 她想快点跑回家,就听脑子里的“月经监督委员会会长”冥添又说话了:“别跑!不行打个三轮的车!” 焦润觉得这辈子她就没被人这么管过,她有个特点,很禁不住别人对她的絮叨,尤其出发点是为她好的。 冥添属于例外,他不但替焦润考虑,他同样是替自己考虑…… “好了好了,不跑。” 她回家做了个西红柿炒鸡蛋,直接扣在了米饭里,本来还想舀两勺辣酱,冥添立即就像警笛一样嗷嗷了起来。 “还吃辣的!你是想把本王疼死吗?!” 焦润“噗嗤”就笑了:“不吃了。” 冥添躺着道:“再沏碗红糖水,老太太不是给你买了吗?” 焦润点头:“好,少奶奶,您快躺着吧,少说点话。” 吃完了饭,焦润在冥添的监督下用热水洗完了锅碗,喝了红糖水,洗漱之后,早早就上了床,躺在上面看电视。 由于最近冥添表现得不错,她就没有继续放《送珠格格》,而是租了点鬼片,让他看看同类。 鬼片刚放进去,焦润就听见窗户“咣当”一声,她转过头,就见长舌鬼脸贴在窗户上,大眼珠子巴巴地往里看。 焦润之前问过冥添,长舌鬼这是怎么个情况? 按照冥添的解释说,世上的鬼大约分为三种,一是死后变成的鬼魂,如果没有意外,很快就会被阴差带走。 如果有了执念和怨气,最好是消散了之后再入黄泉路,要不然化不干净,耽误下辈子的投胎转世。 焦润问道:“先带回地府,再让他们慢慢消散不行?” 冥添:“人世间的事情,得在人世间才能化解得了,你就想,把一个人关黑色的屋子里,让他自己琢磨,只会越想越执拧,解不开。” 第二种,就是些未死的离体魂魄。 第三种就像冥添,由飘散的鬼气凝结而成,这个长舌鬼也属于同一个品种,只是成型太短,还没凝聚成像样的鬼身。 冥添道:“你奶奶常年走白活,不免沾了些鬼气,这些凝聚在一起,就生出了这么个东西。” 冥添能感觉到,这鬼没有什么恶意,反而很亲近老焦家,要不然也不会常年在墙头自挂东南枝。有了昨天和后天两只狼狗之后,长舌鬼经常会去找两只玩。 两只狼狗跟它熟了以后,焦润经常能看到昨天去咬长舌鬼的舌头,有次还不小心咬断了。长舌鬼一点没恼,自己拿起来往上一接,又连上了。 焦润:……这场面,真是又惊悚又猎奇。 看长舌鬼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焦润问道:“你想看吗?” 长舌鬼好像听不懂她的话,冥添出声道:“滚进来吧。” 有他在,可没有鬼敢随意进来。 长舌鬼慢吞吞地动了动,变成了一缕烟,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坐在焦润的床底下,乖乖看电视。 片子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讲一个医院闹鬼的故事。 里面的鬼穿着病号服,常年在走廊里飘荡,吓疯了一群小护士。 然后焦润就发现,鬼和人看片时的反应很不一样,当片子里的鬼随着音乐忽然闪现,小护士吓得面露惧色时,正常人都会随着心里一咯噔,胆子小点的,能一起跟着叫出来。 可冥添却哈哈大笑,就连长舌鬼都吐了吐舌头。 焦润:“……你觉得这片挺有意思的?” 冥添:“就是灯光太暗了,上次我们去医院,本王记得那儿的灯光十分明亮。” 焦润:“故事需要,暗一点会营造出恐怖氛围。” 冥添:“哪儿恐怖?就算一个活人突然蹦出来,不也是会吓一跳吗?” 焦润一想,确实是,突然间蹦出来个东西,不论是什么,都会反射性的一哆嗦。 等片子演完了,长舌鬼好像还没看够,又转头看向了焦润。 冥添不耐烦了,道:“快滚,本王来月事了,要休息,别在这碍眼。” 焦润:…… 也不知道长舌鬼听没听懂,总之又化成一缕烟钻了出去。 焦润刚躺下,就听冥添说道:“你先别睡啊,你换那个长的了吗?” 上次焦润就忘换了,大半夜漏血,他第二天跟着洗了好半天的床单,堪称鬼生难忘。 焦润叹了口气,乖乖起来换长款卫生巾。 幸好她一个月来一次,不然冥添烦,她更烦。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7章 第十一缕 一晃就过了小半年, 焦润这半年来过得很充实,她先去报了一个驾校。 还好这本书里的年代正好,若是再早个十几年, 她就算想考都没路子, 得需要工作单位开具证明, 还得脱产学习大半年。 她上辈子开过自动挡也开过手动挡,c1的驾照考试项目对她来说没有难度。考笔试前,她翻翻书就进去参加考试了。 笔试的内容都是书本里写过的, 有些甚至是常识。焦润刚写上“a”, 冥添就在脑子里说道:“不对, 应该是第三个。” 焦润静默了两秒, 问道:“您那个时候连自行车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应该选第三个?” 这道题很简单,就说行人正在人行横道上走,没有红绿灯的情况下, 应该是人让车,还是车让人。 冥添悠哉地回道:“当然是得人让车,人都是躲着马车走的, 可没有人会冲上来,八成得被撞飞。” 焦润点了点头,决定彻底屏蔽他的干扰, 低头快速答完了题。 笔试毫无意外的高分通过, 接下来就是练桩和驾校内路。 练桩有诀窍, 只要记住教练的打轮口诀,就算是初学者也能轻松过关。 男人, 大多对车有着迷之热爱, 冥添这个男鬼也不例外, 好几次提出想和焦润换人过把瘾。 练桩阶段焦润没有松口,就怕冥添一个兴奋,直接将桩子撞倒。练习内路的时候,焦润严格把控速度线,开起来稳稳当当,一点都不出格。 脑袋里的冥添不乐意了,一个劲儿地催促她:“加速!再快点!你怎么比天上的鸟都慢!” 焦润冷静地回复道:“我要是比鸟快,你也就离被剑诛杀的日子不选了。” 冥添不住的怂恿,恨不得让焦润开到一百八十迈。先不提这车的性能,她要是敢超过七十,教练都得把车的手刹焊死。 驾校的内路练习场很宽敞,焦润第一次练车的时候,就发现假红绿灯下面站了一个人。 她刚开始以为是工作人员,离近了一看,这人眼珠直愣,随着红绿灯变幻脸上的颜色,一旦有练习车不小心闯了红灯,他就会把眼珠子抠出来,去砸人家的车窗。 焦润:……真是哪儿都能遇见鬼。 有一次,焦润练习的时候多看了他两眼,不小心就和变脸鬼对上了视线。焦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转过了头,然后她就发现这鬼直直地向着她飘了过来。 “你能看见我?” 焦润向右打方向盘,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变脸鬼随着四十迈的速度飘,重复问焦润同样的问题,见焦润一直不理他,他歪了歪头,随即整只鬼都飘到了车窗上,贴在了焦润的正前方,挡了个严严实实。 焦润微微挑眉,左手仿佛不经意般按下了雨刷杆,变脸鬼就像破布一样,被无情地扫了下去。 教练在一旁道:“手滑了?” 焦润笑了笑:“不好意思,就是想试试。” 等焦润练完了车,她坐在休息区域等下一次的乘车,就见变脸鬼也如影随形地飘了过来。 冥添在脑海里说道:“本王替你吞了他如何?” 焦润:“不用,先看看。” 变脸鬼倏地停住脚步,围着她飘了飘道:“你身上怎么有股浓郁的鬼气?” 那味道太霸道,让他这个常年只在驾校混的小阿飘有些害怕。 焦润喝了口水,见旁边没人,便说道:“你不去投胎,在这干什么?” 变脸鬼听到她说话,顿时脸上变幻出了多种颜色,红黄绿来回交错,就像走线紊乱地信号灯。 变脸鬼似乎很久没讲话了,说起话来慢悠悠的:“我想投胎……可无常跟我说,我想投的胎,地府不提供。” 焦润好奇道:“你想投什么胎?” 难不成还想转世当神仙? 变脸鬼说道:“我下辈子想当个红绿灯。” 焦润:“……哦,看出来了。” 冥添直言不讳地道:“这不是个傻子吗?” 变脸鬼断断续续地讲出了他的过往,其实是个挺悲惨的故事,但焦润却一点也悲伤不起来。 变脸鬼上辈子死于车祸,恰好是过马路的时候,被闯了红灯的车当场撞死。无常来接他的时候,发现他的执念未了,就问他可有什么心愿。 于是变脸鬼就道,他下辈子想当个红绿灯。 无常估计遇到的精神病多了去了,非常婉转的告诉他,世上生灵千千万,从蚊虫,到苍鹰,只要是有生命的,下辈子都有可能搏一搏,从人道到畜生道,唯独没有红绿灯这个灯道。 无奈,无常就宽限了他几个月,让他在人间过一把当红绿灯的瘾。正常的交通主干道,难免有交通事故的发生,无常怕刺激到他,再生了什么变数,就把他放到了驾校里。 变脸鬼顶着一张绿脸道:“我已经送走了四批驾校生了,估计再送一批,我就可以了却心愿了。” 焦润掏了掏兜,道:“你抽烟吗?” 变脸鬼愣了愣:“抽。” “走,咱们去抽根烟。” 走到吸烟处,焦润点了一根插在地上,又给自己点了一根,抽了一口道:“你觉得你再送走一批,就能彻底放下了?” 变脸鬼迟疑了一下说道:“可能吧。” 焦润:“也许,你可以换一个投胎的方向。”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89节 变脸鬼:“什么意思?” 焦润弹了弹烟灰道:“你看啊,你之所以想当红绿灯,是想让人们遵守交通规则,避免像你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可是吧,有的路口没有信号灯,还有的时候,会有人突然横穿马路,这时候要怎么办呢?” 变脸鬼:“普及信号灯!做得更大更亮!” 焦润:……这怎么就跟信号灯杠上了呢? 她抽了一口,脑袋里的冥添开始抗议了:“少抽点!” 焦润拿烟的手顿了一下,放下了烟道:“你有没有想过下辈子投胎做交警啊?” 变脸鬼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摇了摇头道:“没想过。” 焦润舔了舔嘴唇:“或者去研究汽车也不错,领导人不是说过吗,科技是第一发展力,等你投胎了之后好好学习,将来做出性能更好的汽车,检测到前方有人,就会自动降速的那种。” 焦润的话仿佛给变脸鬼重新打开了一扇大门,整只鬼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红绿灯是死的,它只能代表你的心愿,人才是活的,可以解决掉根本问题。” 焦润还想再抽一口,就听冥添在脑子里:“咳咳咳。” ……一个大男鬼,整天跟金丝雀一样。 焦润将烟熄灭,把地上的烟也掐了,扔进了烟蒂桶里。 变脸鬼在原地站了一会,见焦润走远了,连忙追上来说道:“谢谢你。” 焦润笑着道:“没事,相逢即是有缘,咱们人世间再见。” 焦润看不到,冥添却能看到,这鬼身上的执念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估计没几天就会被无常带去投胎了。 下午,焦润练车的时候,变脸鬼已经没站在红绿灯底下了,他开始去研究车了。 可每当练车的人犯了错误,他还是会抠下眼珠子,往车窗上砸。 焦润:…… 内路和外路的考试伴随着夏日远去,焦润拿到驾照的第一天就去买了车,是德华帮她联系的一个二手小面包。 冥添吵着想试一试,焦润不放心道:“你真行?” 冥添:“本王陪你练了这几个月的车,你都行,本王怎么会不行?” 焦润一想也是,就把车开到了偏僻点的地方,就算冥添暴走,也不会撞到人。 结果焦润还是小瞧了冥添的破坏力,身体一换成他,立即就踩下了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焦润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大声道:“踩刹车!” 冥添哪里会听她的,他瞬间速度与激情附体,在乡间小路上玩起了飘移,走位相当潇洒。 “丫头,痛不痛快!” 车可真是个好东西,比马车带劲多了! 焦润一直是个稳妥的老司机,从来没有在路上放飞过自我,冥添虽然很不着调,但确实很刺激。 冥添:“再快点?” 焦润看他跟个孩子似的,叮嘱道:“你悠着点。” 夕阳西下,一人一鬼开着破二手车,一直玩到了天黑。最后冥添太激动,拐外的时候没有及时打方向盘,车的右前方直直地撞在了树干上。 焦润:…… 回去的路上换成了焦润,她一直没说话,等将汽车送去了修车厂,交完了修车费之后,焦润抿了抿嘴唇。 晚上回家,焦润做了一碗冥添最讨厌的酸辣汤面,放上了她回家路上租的套碟——《爱深深雷滚滚》。 熟悉的画风,熟悉的剧情,熟悉的肉麻感,让冥添顿时黑下了脸:“你这是做什么?” 焦润吃着面条,眼睛一点没离开电视,说道:“我在自我反省。” 冥添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她也没收着点,不但耗了那么多油,还任由他踩着油门打转弯,玩脱扣了实属正常。 “你下午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焦润:“开心归开心,反省归反省。还有,你以后别想再开车了,你只适合在儿童乐园玩碰碰车。” 冥添无言了半晌,说道:“你这是在无理取闹,本王只撞了一次,还能再撞第二次?” 焦润:“我不但无理取闹,我还冷酷无情呢。以后开车这事,免提。” 电视机里的男主角正在控诉,说女主角就是一只刺猬,浑身长满了刺。 女主角悲愤地道:“我为了你拔光了身上所有的刺,变得鲜血淋漓!” 冥添有样学样,冷着脸道:“焦润,你也是只刺猬!浑身长满了刺。” 焦润喝了一口辣汤,笑道:“呵呵,扎不死你!” 冥添右手托腮,想了想道:“那个碰碰车,好玩吗?” 他是不指望焦润拔刺了,焦润这刺是长在骨头上的骨刺,拔不下来。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8章 第十二缕 夏末秋初, 焦润给自己印了两份名片,一份是“潇洒走一回”丧事服务社社长,一份是“非自然现象调查会副会长”。 对于封建迷信行为, 国家是明令禁止的。但是基于有人专门研究ufo, 那她也可以热衷于调查“非自然现象”。 记得她小时候看走近科学, 每集的开头都像鬼片一样,结果最终都会走上严谨的科学道路。 德华看了看名片,问道:“这个调查会, 正会长是谁啊?” 焦润正在埋头整理文件, 头也不抬地道:“没有正会长。” 德华:“那你不就是正会长吗?” 焦润:“为了以防万一, 要是出了事, 一推二四五。” 德华:“……你可真精啊。” 有事就推托正会长不在, 要是有人举报他们宣传封建迷信,就说正会长神龙见尾不见首,她就是个打杂的。 焦润签上名字, 抬头转了转肩膀,把文件放进牛皮纸袋里,递给了德华道:“你还真信了?” 德华:“嗯?” 焦润伸了个懒腰道:“你看哪个驱鬼跳大神的没有两把年纪, 人们大多相信年龄才是经验阅历,要是知道只有我一个年轻姑娘,你拉活都不好拉。” 德华恍然大悟地点头:“有道理。” 上次他想给焦润介绍一个看风水的活, 人家看她年轻, 就没用她。 焦润喝了口水, 笑着道:“这你也信了?” 德华:“……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焦润一傻十九年,心眼子也像积累了十九年份, 一下子补上来一样, 他都分不清她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了。 “都是真的, 这是合同,麻烦你帮我送去,我下午要去买鞋,明天再去工厂。” 德华挠了挠头,道:“你说的电子花圈,能卖出去吗?” 焦润的二手面包车修好了之后,她三天两头往外面跑,店就让德华来看,按天数给他发工资。 德华还纳闷,她天天跑去外面干什么? 后来才知道,焦润自个儿去联系了电子厂,要做“电子花圈”。这电子画圈说来新潮,其实就是用布花做个托,中间放上电子板。 德华刚开始觉得这事不靠谱,到现在还心存疑惑。 焦润站起身说道:“首先电子花圈环保,一个花圈珍惜点用,能用个十来年,再说人都图个新鲜,一开始不怕没有市场,有钱人活着的时候喜欢风风光光,就算是死了,他们有钱的儿女们也不会想落于人后,放心吧,能卖出去。就算不卖,我们可以租啊,租给零散的客户,卖给其他的丧葬用品店。” 她上辈子去参加葬礼,可没少看到电子花圈,显然普及度很高,现在市场空白,正适合她去大展拳脚。 德华听她一套又一套的口若悬河,很快就被她说服了。 焦润还道:“我这儿正好缺人手,你要是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可以回来。要是哪天改主意了,你再回夜市摆摊也行。” 德华想了想,他也二十五了,他爸妈天天催他找对象,他总觉得自己啥也没有,不好去耽误人家姑娘,就一拖再拖。反正摆夜市也不耽误白天上班,德华就应了下来。 焦润带好墨镜,揣好钱包,说道:“对了,我明天去完工厂得去趟市里,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德华:“用我送你吗?” 焦润:“不用,我自己开车去。” 德华:“你上个月不是才撞树上吗?一个人能开到市里?” 焦润:“……” 她脑子里的冥添悠哉地躺着,仿佛此事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焦润:“放心,我可以。” “你去市里买东西?” “不是,想去问问筹办经营性公墓的条件。” 德华张了张嘴:“你还想开公墓?” 这是要从死人身上榨取最后一滴油水啊! 焦润:“咱们搞白事的,也要有售后服务,不能骨灰一烧,就一了百了。从骨灰盒,到墓碑,到公墓,再到每年祭奠,都要去细挖,做到每一处,才能形成‘产业链’。” 现在政府审批的还不是很严格,正好她知道有座荒山,从她们镇开车半个小时的距离,离水库和住宅区都远,非常适合永久安眠。 她得想想办法,先搞到钱,再把山弄到,墓园一开起来,她离上辈子的生活就不远了。 什么风水宝地,庇佑后辈的宣传语,连公墓应该如何建造,分为几个板块她都忍不住开始想了。 德华:“……” 他头一次听见有人把赚死人钱,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焦润下午去二手店买了双黑皮鞋,还碰见了一只被人脱了红色高跟鞋的女鬼,她出言提醒了店老板几句,就回了家。 第二天,焦润起了个大早,先去早市吃了碗豆腐脑。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90节 在咸卤与甜卤之间犹豫了一下,冥添坐在地上,说道:“本王想吃甜口。” 焦润扶了扶太阳眼镜,对老板道:“咸卤。” 冥添:“……你在跟本王作对?” 焦润按部就班地放了韭菜花,陈醋,和辣椒油,吃了一口道:“我想吃咸口。” 冥添:“又酸又辣,鬼都不吃!” 焦润:“那你把嗓子眼堵上。” 焦润吃了一碗豆腐脑,又吃了两根油条,神清气爽地结了账。 她跟冥添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同居一年了,冥添这鬼虽然暴躁,但时间久了并不难相处。爱吃甜的,嘴还笨,一身的洪荒之力也使不出来,一生气就冒烟。 上午焦润去工厂看了样品,对调节电子板的师傅说:“您输入两行字我看看。” 师傅:“好,您看输入什么?” 焦润想想道:“就输入‘冥添,一路走好’,冥是幽冥的冥,添是添油加醋的添。” 师傅按要求输入了两行字,明晃晃的大红字,在灿烂的画圈里来回闪烁。 焦润:“气不气派?您是这世界上第一个用电子花圈来祭奠的鬼了。” 冥添冷笑:“这东西都是摆给活人看的,鬼才不看。” 焦润:“你别说,我这个产品基本上听不到用户反馈,你快跟我说说,感觉如何,有没有想改进的点?” 冥添一撇头:“弄这些,不如给本王买两坛子好酒!” 他都放出来一年了!焦润连个酒酿汤圆都不给他吃! 焦润“哦”了一声,对师傅道:“咱们这个电子板里还能加电子画面吗?比如说这人生前好酒,可以根据家属需要,添个酒的图标之类的,就像电子宠物一样……” 焦润立马投入到了和师傅的探讨当中,立志于完善商品的每一处附加值。 等商量完了,焦润又道:“冥先生,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求,您的意见对我们的产品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啊。” 冥添很憋火,却又不知道如何发泄,只能升起了烟雾,手动下线了。 下午焦润又跑了一趟市里,跟她预想的差不多,虽然比她上辈子的时候宽松,但还是有许多的硬性指标。 就算买到了荒山,但想拿到《公墓服务证》还要来回跑好多次,没有个一年时间打底是不行了。 又过了两天,德华久违的给她拉了一个活儿,去给一所学校驱邪。 焦润还挺诧异,通常要求驱邪的都是个人,学校这么唯物主义的地方,居然也有人需要驱邪? 据德华说,那所学校是专门搞成人继续教育的,校长是个小老头,从以前就比较信这方面,原来还让她奶奶去家里做过法。 知道焦老太太去世了,校长就找了其他的同行,驱了两次邪,都没驱利索,这才想让焦润来试试。 一听“成人继续教育”六个字,焦润眼睛亮了亮,要不说她都要忘了,她现在还是个“文盲”。 “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德华道:“赵校长说,他们校舍里面有个旧厕所,从前年起就不太对劲,总能听见女人的哭声,去上厕所的人,还听见过有人挠门,半年前,有个女生直接被吓晕过去了。你说,邪不邪门?” 焦润:“是不是墙壁太薄了,或者厕所外面有人哭,传进来的?” 德华摇摇头:“就算是墙壁薄,那也不能一天到晚的哭啊,那儿又不是居民楼,是学校。” 焦润:“可能就学习成绩不好,考得太差了,才总在厕所外面哭呢?” 德华:“……那挠门呢?” 焦润:“也许是那人上得太久了,别人憋不住了挠门呗。” 德华:“……你不信?” 焦润站起身:“得去看看,才知道有没有。” 从德华那儿要到了学校地址,焦润开着小面包就去了。 这所学校是另一所学校的旧址,直接就被拿来做继续再教育的课舍了。 赵校长从接到电话起就等在了门口,赵校长今年五十有八,马上就要退休了,退休前最后的心愿就是把厕所里的鬼送走…… 赵校长不高,略显清瘦,很有文人气质。 他没有看焦润年轻就怠慢她,反而很细致地讲道:“就在最里面,自从学生吓晕了之后,就没人敢进去了,我们这一层就一个厕所,课间只能到楼上去上,很不方便。” 焦润:“那行,我先去看看,您回去吧,我一会去校长室找您。” 赵校长打量了一下焦润,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除了一身黑,看不出一点要驱邪的样子。 “你没带什么工具?” 焦润笑道:“我跟我奶奶不一样,她老人家喜欢物理疗法,我喜欢心理疗法。” 冥添在脑子里冷笑道:“小老太太是做法忽悠人,你是说话糊弄鬼。” 焦润:“冥添,你今天挺安分啊。” 正常这时候,冥添都会跳出来,说一句:“本王帮你吞了它?”今天却只字未提。 冥添右手撑着头,不屑地道:“那鬼在厕所里待久了,味道不对。” 焦润:“我本来还想,要是只恶鬼,就让你吞了来着,不吃就算了。” 冥添转头,看向焦润的前方,说道:“此话当真?” 管他是什么味的鬼,吞进去了就变成了他的鬼气,全当净化了。 焦润仿佛从冥添的脑袋上面看到了两只耳朵,正在精神抖擞地耸立着。 焦润笑道:“你还当真了?” 冥添默默地侧过了头,两只隐形耳朵无声折叠,把焦润看得“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9章 第十三缕 一楼深处的校舍厕所是整间学校的禁区, 厕所对面有一扇窗,外面的绿植枝叶繁茂,将整扇窗户大面积的遮挡, 只有少量的光线能从枝叶间照射进来, 走廊的深处即使是白天也显得有些阴暗。 厕所门半新不旧, 木质的门上嵌着一个不锈钢的门把手,应该是好久没人来过了,上面落了一层的灰。 焦润没带纸, 打开厕所对面的窗户, 薅下来了一把叶子, 将就着擦了擦把手上的灰, 旋转把手, 打开了厕所的门。 厕所里面没开灯,墙的尽头有扇窗户,因为面朝北, 所以没有什么阳光。 焦润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鬼影,左侧的墙上有开关, 焦润按下灯的按钮,厕所里立刻亮堂了起来。 许久没有人使用,厕所里没有什么怪味, 飘荡的都是潮气和下水道的气味。厕所里面有三个隔断间, 两个洗手池的上方挂着两面镜子, 镜子很久没擦,上面也落满了灰, 人脸照起来有些模糊。 看见地上有张黄纸, 焦润走过去捡起来, 上面写了一串符咒,估计是前两个同行落下的。不知道鬼能不能看懂,反正她这个活人是看不明白。 “冥添,这上面写的什么?” 冥添嗤笑道:“雕虫小技,画符之人没有法力,这东西就如一张纸,没有任何作用。” 焦润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除了灯泡,什么都没有。 “你能感觉出来有没有鬼吗?” 冥添颔首:“有。” 不在外面,也不在天花板,那只能在厕所隔间里了。 焦润走过去,侧着身子,轻轻打开第一扇门,以防这鬼突然间跳出来,她好随时后退。 “嘎吱——”一声,土黄色的门被拉开,里面除了一个蹲厕和水箱,里面空空荡荡。 焦润合上第一扇门,刚要打开第二扇,就听冥添道:“丫头,看上面。” 焦润抬头,就见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从第二间厕所的上方,往第一间厕所里面爬。 女人的长发遮脸,手臂肌肤呈现青白色,爬的时候蹑手蹑脚,好像不想让焦润发现,她在转移阵地。 “白色衣服不禁脏,上面应该都是灰,别爬了,你下来,咱俩说会儿话。” 听见焦润的声音,女人一颤,随即大声叫喊了起来:“啊!!” 她一边叫一边爬,脚掌一打滑,就摔进了第一个厕所里,还好是鬼,要不然摔这么一跤,她就算脑壳不碎,蹲便池也得碎。 焦润打开第一扇门,就见女鬼大头朝下摔在了蹲便池里,正从排水口里面往外拽头。 看她半天被抽出来,焦润就抱住她的腰,触感跟摸她奶奶的时候一样,凉凉滑滑的,幸好有衣服隔着,要不使不上来劲儿。 女鬼的脑袋终于拔了出来,她肩膀一抖一抖的,低着水淋淋的脑袋,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 焦润打开水龙头,对她道:“过来冲冲,还有你的长头发,别往脸上按了!都是下水道的水!” 过了好半天,女鬼慢吞吞地抬起了头,焦润这才看到了她的脸。 要不是焦润心里素质好,她多半得叫出声来。 焦润看过的鬼也不少了,从每天都会见到的长舌鬼,到去医院接死者时看过的各种亡魂,甚至有些将死之人的鬼魂,临死之前都会在走廊里乱逛。 有的眼睛凸出,有的腹腔被开了个大口子,走路的时候肠子在脚边拖着,经常被路过的人踩到肠子。 但都没有这个女鬼的相貌有冲击性。 厕所女鬼的脸部轮廓基本看不出来了,原本应该是鼻子的地方开了一个大洞,一只眼睛垂在眼眶下,另一只眼睛脱离了眼眶,可能是强行塞进去的,在眼眶里面像玻璃球一样来回乱晃。 上嘴唇缺失,露出的一口牙也破破烂烂,脸颊上多处破损,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衣服和长头发,分不出来这究竟是不是个人。 女鬼哆哆嗦嗦地捂着自己的脸站了起来,小声道:“我不想洗脸。” 焦润:“不洗脸可以,你得洗洗头发。” 女鬼似乎在小声嘟囔,只不过她没有了嘴唇,看起来就是上下两排牙在来回摩擦,张张合合。 “我,我上次洗脸,眼睛差点掉下水道里,我不想洗脸。” 焦润:“……那你刚才大头朝下,眼睛怎么没掉下去呢?” 女鬼:“我爬上去之前,把,把眼睛塞腿里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91节 焦润:“嗯?什么意思?你裙子下面有兜吗?” 女鬼眼睛似乎不敢看焦润的方向,她在地上左右看了看,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看到女鬼的全貌,焦润眨了眨眼睛。 女鬼的身体并不算完整,焦润方才将她□□的时候站在了后背,并没有看到前方。 女鬼的大腿与小腿呈现一个不自然的角度,似乎是掰断了之后,又重新接上的一样,膝盖骨卡在肉里。 女鬼给她演示了一遍放眼睛的过程,将膝盖骨摘下来,眼睛放进去,再将膝盖骨插回肉里,真正的随身携带。 “我现在很难看吧。”女鬼不安地搅动手指,上牙咬着下嘴唇,眼神在地面上游离,就是不看焦润的脸。 焦润没回答她,反问道:“你生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女鬼看起来年龄不大,顶多二十出头。 “我在这个学校上夜校的,白天在纺织厂工作。” 焦润点点头,问道:“去过医院的急诊室吗?” 女鬼:“没有。” 焦润:“那你不应该在这的厕所呆着,应该多去医院走走。比你严重的有很多,有些人生下来天生就没有四肢,还有的生下来天生面部畸形。” 女鬼的眼珠这才动了动,问道:“真的?” 焦润:“当然是真的,你比他们要幸运,你已经死了,马上就能投胎转世了,他们却要继续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他们需要更多的勇气和努力,是你想象不到的。” 女鬼:“那是,我,我原来很好看的。” 焦润点了点头,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说道:“先说说,你是怎么走的?” 女鬼双手在身前抓来抓去,小声道:“被钢筋砸中了。” 她那天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忽然从头顶感觉到了一鼓巨大的压力,随后便听到了不远处的尖叫声,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就来了学校,等我从玻璃里面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呜呜,就不敢再走出去了。” 焦润:“没有无常来接你吗?” 女鬼:“有,可我不想这样去地府,多吓人啊,奶奶看到了我都会认不出我的!” 焦润顿了顿,说道:“那你就一直躲在厕所里吓唬学生?” 女鬼有些委屈地道:“我,我也不想啊,可是打扫的阿姨每天都来,把镜子擦得那么亮,我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就想哭,我一哭,她们提着裤子就跑!连厕所都不冲!我,我都死了,还得帮她们冲厕所!” 女鬼越想越委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边哭边防着眼珠子被冲出来。 焦润:“……那你又为什么挠门?” 女鬼:“我看不惯她!她一上课就上厕所,躲在厕所里看报纸,要不就拿着小手机给男朋友打电话,我,我还没谈过恋爱呢,也还想继续学习,她就是在浪费生命!” 焦润:“……” 你还挺有思想觉悟的。 “吓晕的那个是怎么回事?” 女鬼擦了擦眼泪,有些羞愧得道:“我好久没见到熟人了,她是我同班同学,我想跟她说说话,她也看不到我,我就急了,才把灯关了,想着是不是屋子里黑了,人就能看见鬼了?” 焦润:“……正常人,没有意外的情况下,都看不到你。” 也幸亏没看到,不然得留一辈子心理阴影。 女鬼停了停,又道:“不过没人来了之后,阿姨也不来打扫了,镜子落了灰,我也看不清自己了,舒服多了。” 焦润:“你就打算一直在这儿呆着?不嫌下水道味大?” 女鬼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也想投胎,可我这样子……我自己见到都害怕,可怎么办啊?” 说了两句,竟是又要哭了。 焦润:“打住!别哭了!” 她的眼珠子像福尔马林里泡着的标本一样,在眼眶子里来回晃,看得焦润直想皱眉。 女鬼想了想道:“你能给我化化妆吗?” 焦润直言不讳地道:“特效妆都挽救不了你,除非整形。就像外国歌手那样,垫个鼻子,再填充个面部。” 女鬼:“那你会吗?” 焦润:“我不会,但我有认识的鬼会,你先把头洗了,我一会回来。” 焦润走出了厕所,将厕所对面的窗户也打开,双臂支在窗沿上,道:“冥添啊。” 冥添冷笑着道:“本王可不会。” 焦润没提这茬,接着道:“你还不知道吧,麦当当又出新套餐了。” 冥添一顿,说道:“本王可是一顿儿童套餐就能收买的?” 焦润自言自语般说道:“我就快过生日了,本来想买瓶好酒尝尝,还是算了吧,鬼都这么苦,连胎都不敢投,我还有什么心思寻欢作乐?你身为鬼王,肯定跟我是一样的心情。” 冥添:“……” 焦润:“还有啊,市里新建的游乐场好像要完工了,有个项目叫极限碰碰车,不过还是算了吧,鬼都这么苦……” 冥添忍了又忍,还是屈辱地咬牙道:“……本王会!” 焦润伸手摆弄了几下树叶,行了,这个继续教育学院的敲门砖,她是到手了。 不帮人办成事,她怎么好意思提要求呢? 至于冥添,她就当收房租了,堂堂鬼王,白住怎么行呢?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0章 第十四缕 俗话说得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冥添原本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他遇到了焦润, 才知道不光是人不得不低头, 鬼也得低头。 厕所女鬼也弄不明白, 她就是洗了个头的时间,焦润的里子怎么就换了一个人? 但是作为鬼,她能分辨出鬼的强弱, 占据了焦润壳子的鬼, 是一个真正的强者, 不是她这种在厕所里吓唬人的级别。 女鬼弱弱地问道:“刚才那个女孩子呢?” 冥添不耐烦地道:“她在里面躺着呢, 好得很。” 女鬼:“你, 你就是那个会整形的?” 冥添双手盘在胸前,明明是同一张脸,气质却截然不同, 此时的“焦润”微微仰着头,看人的眼神中带着点儿高傲,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冥添:“你想怎么整?” 女鬼:“你生前是专门干这个的?” 冥添冷笑道:“本王就没活过, 没有生前。” 女鬼诧异,这是死了太久了,把生前事都忘记了? 她迟疑了片刻, 说道:“我就想变回我原来的样子。” 冥添摆摆手, 道:“你闭眼睛。” 女鬼满含期待地闭上了双眼, 用手将眼珠遮住。 冥添右手伸出,鬼气从指尖溢了出来, 缭绕的鬼气飘上女鬼残缺的面部, 贴合上的瞬间, 迅速变成了有实质的固体,很快,女鬼缺少的部位就被鬼气均匀的填充好了。 “行了。” 女鬼“啪”的松开手,露出眼珠,迫不及待地跑到镜子前,看到里面熟悉的面孔时,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 “变回来了,真变回来了。” 冥添对鬼没有同情心,她们想投胎,还是想一直飘,都跟他没关系。看女鬼这么开心,他也得不到什么共鸣,归根到底还是这鬼太弱,连个脸都补不了。 若是换成了他,肯定不会在厕所里呆着,先去吞个七八个鬼魂,什么样的脸变不出来? 冥添提醒道:“丫头,你可要说到做到。” 焦润耸肩:“我说什么了?不就是跟你分享了一下最近的新鲜事吗?” 冥添瞬间炸毛:“你敢反悔?” 焦润笑了:“跟你开玩笑的,放心,麦当当,碰碰车,还有酒,都少不了你的。” 冥添薄唇微抿,刚想要说话,忽然脸一僵,对女鬼道:“你先出去。” 女鬼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慢慢地走出了厕所,她好久没离开过这间屋子了,被走廊里的风一吹,感觉魂魄都变得轻飘飘的。 不用冥添说,焦润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因为她俩灵肉合一,一方有了什么,对方马上就能感应出来。 焦润乃□□凡胎,喝多了水,肯定就想要上厕所。是了,冥添头一次用□□活生生的感受到了想小解的冲动。 焦润提议:“换回来?” 女鬼刚出去,冥添就往厕所隔间跑:“不行了,要出来了!” 原来他都是被动小解,第一次自己小解,不习惯于这种膀胱突然传来的压力,眼前甚至出现了银河下坠的幻觉。 “你这条裤子怎么这么难解?” 焦润今天穿的是一条黑色西装裤,解开扣子,拉下拉链,就可以顺畅的放水。 冥添穿的都是大长袍,里面的白色裤子就只有一条裤带,系上就好,可不像焦润的这些衣服,穿上去就像一辈子不打算脱下来一样。 急急忙忙地脱了裤子,冥添学着焦润平时的模样蹲了下去,瞬间感觉鬼生圆满了。 上完了厕所,穿裤子的时候,才出现了尴尬。 平时焦润都是看向前方,能不向下看就不向下看,可冥添不会注意,低头一看,一些不该看到的地方就映入了眼帘。 冥添再怎么样也懂得男女有别,他愣了一下,说道:“丫头,本王可不是故意看的。” 他冥添虽说是个男鬼,可不是只好色的男鬼,不会用人家的身体干出什么龌龊的事情。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92节 平时焦润清洗的时候,他都会闭上眼睛,因为焦润清洗的是她自己,可他的感觉就是焦润在洗他,总是怪怪的。 他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这丫头真的是个女人。 焦润站起身,说道:“换人。” 她刚才怕突然换人,导致直接尿裤子上,才等冥添结束后换。 等调换回来之后,焦润从容地提裤子,冲厕所,洗手。 她看着镜子里笑道:“你可别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冥添显然还没回状态,他反应了一会道:“自然不会。” 焦润平时都穿长裤,穿衣服的时候也不照镜子,不是看天花板就是看前方,所以冥添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焦润的腿。 也许是常年穿长裤子的原因,焦润的腿很白,大腿稍微有点肉,白花花的大腿仿佛印在了冥添的脑子里一样,怎么晃也晃不出去。 焦润见冥添没有异常,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女鬼正坐在窗户边上看外面。 焦润说道:“早点投胎,你就能早点回到正常生活了。” 女鬼笑了,婴儿肥的小脸蛋上露出了两个青白色的小酒窝,说道:“你回来了?刚才那个鬼呢?” 焦润:“他去忙了,你打算在这等阴差?” 女鬼摇摇头,说道:“我要回家去看一眼再走。” 焦润:“嗯,别再来这儿的厕所了,招生率都好下降了。” 女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来了。” 焦润摆摆手,说道:“一路走好,咱们人世间再见。” 女鬼感激地鞠了个躬,跳过草坪,化成了一缕烟,像燕子一般飞走了。 解决完了事情,焦润去了校长室,汇报了一下情况,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女鬼与学校的因缘。 校长怅然一叹,说道:“原来是她啊,不过能投胎就好,是个好孩子。” 正事说完了,焦润说道:“我想问问您,我这个情况,可以拿到文凭吗?” 校长知道焦润的过往,没有接受过正统教育,甚至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 校长想了下说道:“是这样的,国家很重视成人再教育的问题,成人高考和自考都可以,不过你没上过学,怕是有些难度。” 最后经过一番探讨,焦润还是选择了自考,时间更灵活,先考大专,再考本科。 正好九月份要开学,有了校长的关系,她直接被安排插进了一个班里。 文凭和事业都有条不紊地走入了上升期,焦润这才感觉踏实了一点。 她陆陆续续地又接了几个小活,也算是在小范围内有了点名气。 这天德华在家吃饭,他妈突然问道:“德华啊,你觉得润润怎么样?” 德华啃着鸡翅,说道:“挺好的啊,猴精猴精的,一天精神头老足了,现在还开始上学了呢,两头跑。” 德华妈吃了口饭,说道:“妈是说,你对人家有没有意思?” 不怪他妈这么想,德华现在天天在店里,和焦润可以说是朝夕相处,要是有客户半夜来电话,他俩半夜还得继续相处。 孤单寡女的,时间久了,发生点什么很正常。 德华一口饭掐在了嗓子眼,放下碗,喝了口水,惊恐地道:“妈,我亲妈,你可不带推你儿子进火坑的!” 就焦润那心眼子,他俩要是处朋友,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再说,他现在看焦润只有对女强人的崇拜,可没有一点恋爱成分。 德华妈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道:“润润多好,漂亮,能干,还能拉着你一起上进。” 德华:“我做她下属也一样,她漂亮,你儿子天天看着赏心悦目,她能干,就说明你儿子的工作丢不了,不但能上进,还能赚钱,两全其美。” 这事不好强求,德华妈瞥了他一眼:“行了,就你会说。那什么,你要是没意思,妈想给润润介绍个对象。” 德华:“谁?给谁介绍?” 德华妈:“润润啊,她都二十了吧,可以处啦,处两年结婚,刚好。” 德华咽了口唾沫,道:“妈,不是我泼你冷水啊,我觉得,我老板她不需要‘对象’这种东西。” 他没法跟她妈说,焦润对待死人,可比活人好多了。 德华妈啐了他一口道:“别乱说,这样,你跟润润说一下,过段时间去吃顿饭,小伙子人挺好,在钢厂上班,相貌个头都不错,关键还不介意润润干白活。” 德华:“什么叫不介意?妈,就焦润现在手里握着的钞票,钢厂的车间主任都没她有钱!” 德华妈:“好了好了,你把这事放心上,别忘记了!” 德华妈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男人,与焦润不止是朝夕相对,更是“同床共枕,时刻相伴”。 焦润这天起床就觉得脑袋有点昏,上午电子花圈出货,她在店里将花圈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寻思着培训一下德华,让他去附近城镇的丧葬用品店铺货。 忙了一上午,中午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脑子里的冥添说道:“丫头,到饭点了。” 焦润喝了几口水,去外面买了一份凉皮,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冥添:“怎么不吃了?” 焦润淑了漱口,道:“我减肥。” 冥添:还减肥?统共没有几斤肉,减什么肥? 下午店里的客人多了起来,算算日子,要到重阳节了,不少人来买纸钱。 到了晚上,冥添突然道:“你是不是发热了?” 焦润只感觉头重脚轻,回到家拿出体温计一量,38.4,果然发烧了。 焦润吃了两片退烧药,浑身骨头缝都疼,一头倒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你用凉毛巾敷一敷额头。” 焦润烧得眼眶发红,说道:“没力气,睡一觉就好了。” 屋里没开电暖炉,焦润就盖了一床薄被,这一觉睡下来,八成得加重。 冥添皱了皱眉,道:“换人!” 这丫头一天忙这忙那,自己有毛病了,管都不管。 他可不行,焦润难受,他也被动跟着难受,焦润不能动,他也睡不着,就是活遭罪。 焦润:“干什么?” 冥添恨恨地道:“伺候你!” 他真是欠她的! 冥添都开始怀疑了,是不是他原来造的孽有点多,因果循环,他的报应就在这等着他呢?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1章 第十五缕 屋外月朗星稀, 屋内厨房灯还亮着,焦润和冥添换了魂,焦润躺在一片虚无之中, 迷迷糊糊地打盹。 她好久没发烧了, 脑袋里昏昏沉沉。 冥添打开了煤气灶, 对一旁蹲着的长舌鬼说道:“水开了叫本王。” 长舌鬼吐了吐舌头,眼珠子看向灶台上的火苗,一眨不眨。 冥添拖着焦润沉重的病体进了屋,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将焦润平时不怎么吃的零食翻了出来。 放上焦润给他租的鬼片, 从柜子里翻出大棉被, 裹着棉被坐在床上, 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奶糖。 奶糖的包装纸上画了一只肥硕的大白兔子,他第一次吃的时候还以为是兔子肉做的。 冥添虽然也难受,但他的耐受性强, 丝毫不耽误他享受难得的放纵时光。想了想,他又起来找酒。 从里屋到厨房,他就找到了一瓶“料酒”。 “发热了, 喝点酒不会死吧?” 冥添自言自语地打开瓶盖,先嗅了嗅,味道软绵绵的, 一点烈酒的冲劲都没有。他往碗里倒了一点, 刚抿一口, 眉毛就打起了结。 “什么破玩意!” 看长舌鬼眼馋地瞅着他,冥添挑眉:“给你了。” 长舌鬼用舌尖卷了卷, 随即眼睛一瞪, 舌头像卷纸一样探出来了一大截, 似乎在无声干呕。 朦胧中的焦润也皱了皱眉头,嘟囔道:“冥添,别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 冥添若无其事地盖好瓶盖,把料酒放回了原位,继续回床上吃奶糖。 等热水烧开了,他给自己兑了碗红糖水,还加了两块冰糖。甜滋滋的水喝进肚,焦润闭着眼睛说道:“你是想让我得糖尿病吗?” 甜度都赶上小儿止咳糖浆了。 冥添想说,你怎么这么多毛病?给你喝甜水还喝出问题了? 见焦润整条魂魄都打蔫,他这话就没说出口,等甜水稍温,两三口吞下了肚,额头才出了点热汗。 他穿上外套,到院子里打了一盆凉水,焦润迷迷糊糊地道:“你帮我擦擦脸和手。” 冥添:“凭什么?” 焦润:“你以为你刚吃的一袋子奶糖,是大风刮来的吗?手指吃得黏糊糊的,都能在大衣上粘毛了。” 冥添抿了抿嘴唇,他就想,他当年被封印前为什么不带点金银细软?要不然也不会被这丫头天天拿来说事。 冥添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忙来忙去,他将凉水分成两盆,一盆留着冰毛巾,另一盆兑进去一半热水,将毛巾浸湿,非常糊弄的在脸上搓了搓,焦润的脸很嫩,一搓就是一道红痕。 这要是破相了,这丫头肯定跟他没完。 冥添认命地放轻力度,对着镜子仔细地擦拭焦润软乎乎的脸蛋。平时焦润不怎么照镜子,现在仔细端详,她长得很不错。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比冥添见过的大多数人和鬼都要好看。 “脸长得这么嫩,嘴怎么就这么狠?”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93节 擦拭完,冥添又按照焦润的吩咐刷了牙,这才拿着凉毛巾回到了床上,凉毛巾往额头上一放,他双臂枕在脑后继续看电视。 看了一会,退烧药的药劲上来了,两眼皮越来越沉,有逐渐合拢的趋势。冥添盖好了棉被,左右两边都压在身下,裹得犹如一个蚕蛹。 屋里的电暖炉持续升温,整间屋子里温暖如春。 焦润的身体发出了信号,她需要休息,不能成宿的看鬼片,不然眼睛会充血,也不利于养病。 可冥添的鬼魂却不困,焦润身体一闭眼,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想了一会,冥添也钻进了灵魂所寄居的虚无之中。 他在这呆久了,一回来就像回到了自己老巢一样,只不过这会有个魂魄躺在那儿,双手双脚蜷缩在一起,不安分地昏睡着。 冥添一直以来和焦润都是相同视角,现在看她躺在那儿,总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他赤着脚走过去,自从他的鬼气开始恢复之后,他就在粉色袍子外面罩上了一层黑色的外袍。 走到焦润身前,冥添原地站了一会,然后蹲下身,去俯视焦润的脸。 他借用焦润的身体时,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有一层他自己的影子,可现在躺着的这个,是真正的焦润,那个胆子比恶鬼都大的丫头。 焦润睡得不是很踏实,感觉到身边有人,她睁开了烧得水润的眼睛,一看是冥添,她疑惑地道:“你怎么进来了?” 冥添笑道:“你能管我出去,还能管本王进来不成?” 焦润左右看了看,道:“你这有被子吗?” 冥添:“你已经盖了一层厚被子了,不应该冷。” 焦润:“主要你光着脚,我一看就冷。” 冥添看了看自己的脚背,双腿盘坐,用衣袍将脚遮住了。 焦润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那我也回去吧。” 冥添挑眉道:“回什么回?你一回去肯定动这动那,被子一会儿就踹掉了,老实在这儿呆着吧。” 焦润睡觉一点都不老实,经常用腿夹被子,她要是换回去,肯定不能一个姿势睡到天亮。 焦润没说话,盯着冥添的脸看了几秒,冥添不自在地道:“怎么?” 焦润笑了,说道:“没想到,你这鬼还不错。” 冥添也没想到,他俩还能坐在一起这么心平气和的讲话。虽然他总被焦润气得牙痒痒,但他还真不想把焦润怎么样。 一开始,他确实想等他恢复之后,要折磨这丫头来着。 可时间久了,他感觉焦润也不是那么罪无可赦。 从他成型起,到现在的漫长岁月中,他从来没跟一个人,或者是一只鬼,密切地相处如此之久。 养条狗时间长了都有熟悉感,就别提焦润这个人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冥添现在就想陪她坐一会,平时精神抖擞的丫头突然变得软趴趴,他也跟着提不起来劲头。 见焦润蜷缩在那儿,冥添咂了咂舌,褪下了自己的黑袍子,披在了焦润的身上。 冥添比焦润要高出许多,黑色的袍子就像个大床单一样,只露出了焦润的一双眼睛。 焦润诧异地看了看袍子,出声道:“冥添……” 冥添摆手:“不用谢,本王见不得你那紧巴巴的模样。” 焦润眨了眨眼:“我是想问,你这袍子多久没洗了?你都关了几千年了吧。” 算上他原来做鬼王的日子,这衣服都赶上老古董了。 冥添似乎被这话刺激到了,挑眉道:“不要还给本王!” 他好不容易发一次善心,这丫头居然还挑三拣四! 焦润:“我没说不要啊,你这鬼,怎么这么容易激动?还嗜甜如命,幸亏你不是人,要不也得早死。” “早死”这词绝对不是个好词,虽然冥添没死过,但是他觉得自己精神上已经被焦润气死一百八十遍了! 焦润低头嗅了嗅,冥添瞪眼道:“你还闻?!” 焦润:“我发烧了,鼻子不通气,闻不到味道,放心。” 冥添:“你就算鼻子通气,也闻不到异味!” 焦润非常敷衍地点了点头,冥添常年和尸体与鬼魂为伍,没有味道就怪了。 焦润:“你不睡?” 冥添:“鬼不用睡觉。” 焦润:“那行,我睡了,你自己慢慢玩。” 说着,焦润就把脸埋进了黑袍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通常焦润睡觉的时候,冥添就会打坐,梳理吸收到的鬼气。见焦润真睡着了,他反倒没有意思了,还不如让她再说两句话,就当解闷了。 焦润身体难受,睡觉也不踏实,一会就把袍子团在了一起,眉头紧皱,不住的咽口水。 刚静下心打坐的冥添:…… 冥添打算不理会,就听身边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传来,咽口水的频率越来越高,仿佛焦润把嗓子眼贴在了他耳边,咕咚咕咚的,根本静不下来。 “焦润,你说说你要怎么还本王!” 嘴里嘟嘟囔囔,冥添还是钻到了身体之中,认命的起来灌水,喝水喝多了,还得套上外套出去小解。 折腾到了大半夜,焦润可算不咽口水了,这回开始踹外套了。 屋内温度高,被子厚,她虽然身体踹不了,但魂魄可以…… 冥添耐着性子给她盖外套,盖一次,踹一次……踹到冥添炸毛了,直接用外套把她包住,整个人往怀里一抱。 “你再踹踹试试?!本王看你还能作出什么花来!” 焦润感觉自己被一个无形的网所包围,动也动不了,连翻身都不行。 索性就不动了,脑袋往冥添的怀里一扎,继续睡觉。 冥添还在这洋洋得意,过了一会,才发现他俩现在的姿势非常的不妙。 焦润的脚踢着袍子,揣在了他的小腿上,小脑袋瓜贴着他的胸口,头发散落在他的脖颈,他稍稍一动,发丝就会擦过他的下颌。 冥添眼睛向上看,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直到焦润一觉醒来,发现她在人家怀里睡了整宿。 她的脑袋已经不疼了,浑身清爽,烧也褪得差不多了。 她推了推冥添道:“你这是给我物理降温呢?” 鬼身上都冰冰凉凉的,冥添也不例外,就像一个大冰枕。 冥添眼睛看向别处,松开了手臂道:“你好了?” “差不多吧。” 焦润坐起身,转头看冥添,发现这鬼脖颈和耳朵有点发红。 她伸手摸了摸,奇了怪了,居然有点热乎劲儿。 冥添被她摸的倏然一惊,快速地回头道:“干什么?” 焦润疑惑地说道:“鬼也能被传染感冒?你是不是有点发热啊?” 冥添嗖的站了起来,说道:“不热,你的错觉。” 焦润:“你摸摸你耳朵,都快熟了。” 冥添一本正经道:“你应该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快换回去!去医院检查检查!” 焦润眼睛转了转:“你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冥添正经的面容一秒破功,挑着眉头道:“谁害羞?我堂堂冥添来月事都不会害羞!怎么会害羞?!”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2章 第十六缕 看在冥添照顾了她一晚上的份上, 焦润起床之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去菜市场打包了一份甜卤豆腐脑,还买了点豆沙馅的炸年糕。 冥添似乎还在计较早上的事, 后背朝着她坐着, 只能看到他黑色的背影, 就像一只受了气的座山雕。 焦润把豆腐脑倒进碗里,端进了里屋。 她给德华打了电话,说要休息一天, 店铺里的事都交给他来处理。 “冥添, 我要放鬼片了, 日本的新片, 伽椰花子, 你不看?” 冥添宽大的袖子动了动,慢慢地转过了身,说道:“伽椰花子?什么怪名字。” 焦润瞧了瞧他的脸, 没什么表情,耳朵已经不红了。 对于冥添抱着她睡了一夜的事情,她是真觉得没什么, 就跟抱着大玩偶睡了一夜差不多,有什么可害羞的? 不过人家来自于发乎情止于礼的几千年前,连紧身裤都会大惊小怪, 抱着个女子睡了一夜, 似乎确实有些孟浪。 焦润放上电影, 小口小口地开始吃豆腐脑。 影片本身的故事性很简单,就是伽椰花子的出场方式有些怪异, 不是飘, 也不是跳, 而是在地上爬…… 冥添嗤之以鼻,问道:“她腿折了吗?” 焦润咬了口炸年糕,甜兮兮的,又酥又糯,口齿不清地回道:“影片后面应该会讲吧。” 伽椰花子这个鬼,可谓是身残志坚,明明脚踝断了,还喜欢到处爬,不单是在平地上爬,还喜欢在楼梯上爬。 冥添:“她就不能老实呆着?也不怕滚下来。” 焦润喝光了豆腐脑,说道:“这不挺麻利的吗,比昨天和后天下楼梯快多了。” 昨天和后天两只狗下楼梯的时候非常谨慎,焦润有一次带它俩去散步,路过公园的时候恰好有楼梯,上去的时候还好,下来的时候两只都不是很习惯,一步一台阶,冥添等得不耐烦了,就对焦润道:“把它俩扯着绳子拖下去!” 也许是感应到了冥添的怒气,他的同辈兄弟昨天与后天惊了一下,随即撒丫子就往下狂奔,差点把焦润给拖下去…… 伽椰花子长得挺好,就是下眼线有点浓,比起厕所女鬼,她能算一个美人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94节 冥添把电影当喜剧片看,焦润就当科普片看了,毕竟她现在天天接触这些东西,可以有效的了解鬼的多样性。 吃完了早饭,焦润吃上感冒药,窝在床上看书。 自考的科目本专加一起十多科,每科每年就考一次,没有考过的话,就要等来年。她不想耽误时间,就认真学了起来。 冥添看简体字不习惯,总是忍不住打哈欠。 焦润喝了口水道:“你也看一看,自学一下,别以后有了鬼身,终于重见天日了,再发现自己是个文盲。穷还好说,文盲可就说不过去了,你没看鬼片吗,现在鬼都会用电器和通讯设备了,你还连常用字都认不全。” 冥添一口气卡在嗓子眼,觉得他昨天就不应该照顾这个丫头,病一好了就气他! 焦润站起身,在书架上找了找,从一堆的故事会里掏出了新华字典和汉语词典,道:“我就放在我手边,你自己看,看完了告诉我,我给你翻页。” 冥添本来不想看,但这丫头说得对,时代在发展,人类在进步,说不定阎王都开始用手机了,他也得跟上来才是。 上次他记得,黑无常手里还拿了一块怪模怪样的东西看时间,他虽然没跟焦润说过,但他一开始确实看不懂手表…… 还好他聪明,偷偷摸摸地自学,可算把阿拉伯数字和手表的看法给学会了。 焦润正在背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就听脑袋里的冥添道:“翻页。” 焦润挑了挑眉,给他翻到了第二页,继续看前言。 简体字与繁体字虽然有很大差异,但冥添连猜带蒙也能看懂大概的意思。到了拼音a开头的文字叙述后,他看书的效率明显就提了上来。 焦润:“你真记住了?” 冥添冷笑:“本王记性好得很,不用你操心。” 焦润喜欢理解性的内容,不太擅长死记硬背,看了一个小时,脑袋又开始涨了,她闭眼休息了一会,冥添也只能被动开始课间休息。 焦润闭着眼睛道:“冥添,是不是死了的人,都要去阎王爷那儿报道?” 冥添:“自然是。” 焦润:“等你以后能回去了,帮我找一个叫‘马克思’的老头。” 冥添:“外邦人?” 焦润:“嗯,对,也能见到吗?” 冥添:“本王可以试一试,你找他有何事?” 焦润捏了捏鼻梁,道:“你帮我给他传一句话,就告诉他:‘你发际线后退是有原因的,该!’就这句,别忘了。” 冥添结合她方才看的书,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起来。 焦润:“他要是还没投胎,你让他自己背一背这本书,看他能不能背下来。” 两人一起学习了一上午,中午焦润去了趟菜市场,买了块五花三层的猪肉,打算做红烧肉。 焦润的厨艺非常一般,就是能把自己喂饱的程度,她看了猪肉半晌,对冥添道:“你不是经常说肉炖老了吗?你来试试?” 比起焦润,冥添就是个只会动嘴的摆设,他连料酒都不知道,就更别提炖肉了。 冥添:“……本王怎么会下过厨?” 焦润:“看你总在里面碎碎念,我还以为你厨艺了不得。那我就做了,不管好不好吃,你不准嘚吧嘚。” 焦润照猫画虎地做了顿红烧肉,又炒了个青菜,做了个西红柿蛋花汤。 她自己觉得味道不错,冥添也没再发表食评,非常安静的吃完了一顿饭。 下午两人继续学习,晚上睡觉前,焦润又吃了两片感冒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突然有了点尿意。 快进入睡眠前的尿意最是恼人,去吧,被窝里暖和的不想动,不去吧,又睡不着,就算睡着了,大半夜也得被尿憋醒。 焦润在这忍着,冥添却忍不了,他出言道:“焦润,你不觉得你应该出去一趟吗?” 焦润揣着明白装糊涂,道:“门锁上了,狗也栓好了,不用出去。” 冥添:“……你就没有什么强烈的欲望?” 焦润:“我很清心寡欲,没有什么欲望。” 又过了两分钟,冥添又道:“你再不出去,就好尿床上了!” 焦润:“是吗?我感觉不到,你膀胱很敏感啊。” 昨天她体验了一把身体代驾的便利,觉得很不错,以后扛煤气,抬尸体,半夜上厕所,这些能锻炼身体的好活,她都打算让给冥添来干。 无论是人还是鬼,劳动都是最光荣的。 冥添站了起来,开始在虚无空间中来回挪步,不断地催促焦润起来上厕所。 焦润不搭话,她是不打算动,谁憋不住谁就去。 冥添咬牙说道:“换人!” 焦润顺从地换了人,在里面一趟,确实,这种尿不出来,尿意却又无处不在的感觉很憋屈。 冥添像兔子一样从被窝里跳了出来,穿上外套,火急火燎地去了厕所。 上完厕所,他洗手的功夫,焦润已经睡着了。 冥添回屋锁好了门,关上灯,把身体用棉被裹住,回到了虚无空间。看焦润睡着了,他也没叫她,给她披上外套,伸出手指比量了一会,点了点她的额头,恨恨地道:“下次就让你尿裤子里。” 谁知焦润闭着眼睛回道:“那第二天咱俩就得一起洗裤子,你不会想体验的,真的。” 冥添:…… 冥添怒极反笑,转手就掐住了她脸上的软肉,道:“你是吃定本王了?” 焦润睁开眼睛,看了眼他的右手,说道:“冥添,你的矜持呢?跟谁学的动手动脚?” 冥添抿了抿嘴唇道:“汉语词典。”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焦润笑着道:“我怎么不知道汉语词典还教这个?” 冥添的记忆力很好,立马翻出了脑袋里的记录说道:“怎么没有?还有三个注解呢!第1章指男女之间挑逗、戏弄一类的举动,第2章指动手打人,第3章指实际着手去做某一件事情。” 焦润点了点头,黑色的瞳仁盯着他道:“哦,那你这是第几个注解?” 冥添慢吞吞地缩回了手,直起腰板道:“本王这是……第二个注解,动手打人。” 焦润抿唇轻笑,拍着手说道:“我原来怎么没发现,冥添,你还挺幽默。” 冥添眉毛半皱不皱,嘴巴张张合合,一甩衣袖道:“快点滚回去睡觉!大半夜不睡觉,你也想当鬼吗?!” 焦润站了起来,说道:“这就走,您好好歇息。” 换回了身体,她想起这事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第二天,焦润精神抖擞的上了班,给德华传授如何铺货和推销。 中午吃饭的时候,见德华欲言又止,她吃了口菜道:“工资不够花了?” 德华:“嗯?够花够花。” 焦润:“捅什么篓子了?” 德华立马摇头:“没有,我多老实本分,你还不知道?” 焦润点头:“看着是挺老实,但老实人,不一定都做老实事,说吧,什么事?” 德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道:“老板啊,我就是问问,您有没有想有个小家庭,有个孩子的想法啊?” 焦润看了他一眼道:“我暂时不打算领养孩子,法律不允许。” 德华挠了挠头:“……不是,我是说,你有没有想找对象,结婚的打算。” 焦润笑着道:“找谁?你啊?” 德华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们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不能牵扯上不纯粹的感情。” 焦润听明白了,道:“你想给我介绍对象?” 看来德华的活儿还是分配少了,都有闲心给她安排配偶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3章 第十七缕 焦润举了举杯子, 德华立马给她添上热茶,说道:“不是我,是我妈, 她退休在家了就喜欢说媒拉线, 咱们这个镇的单身青年, 都被她横扫一遍了。” 焦润轻轻吹了吹,喝了口茶说道:“不是我不给阿姨面子,是我现在没有这个打算。” 德华心想:瞧瞧, 他说什么了, 他就知道焦润跟普通女性不一样, 她需要的不是“家”, 是“家财万贯”! 德华给自己添上了茶, 说道:“那您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焦润吃了口豆角,想了想道:“我现在对活人没什么兴趣。” 倒是和她同居的鬼,挺有意思。 德华:“……您这话说的, 死人再好,您也不能冥婚不是?” 焦润还没说话,冥添在她脑子里道:“怎么不能冥姻?他这是瞧不起鬼?” 焦润很公道地回复道:“他不是瞧不起鬼, 只是在他的设想里,世界上压根就没有人鬼情未了,他在开玩笑。” 冥添不悦道:“这算什么开玩笑?古往今来冥姻比比皆是, 你是没瞧见, 有的比你们活人都要美满!” 他见过的冥姻可不止一两对, 当然,得在活人同意的情况下, 若是强行冥姻, 对鬼对人都不好, 是极为不耻的事情。 焦润好奇道:“怎么个美满法?” 冥添:“活人有的,鬼也有,你们活人没有的,鬼还有!” 焦润:“你别说得这么笼统,具体说说?” 冥添:“鬼能带你去阴间看孟河,看亡魂花,你想要什么,鬼都能给你,就连天上的星星,都能送你上去摸一摸。” 焦润:“你这最后一点有点夸大了哈,别说摸星星,就算穿过大气层,到达了太空中,十几秒基本就结束生命体征了,到时直接就能做鬼夫妻了。” 冥添:“……你说的什么意思?” 焦润:“就是说,现在是科学的世界,等你认完了字,可以多学习学习。” 冥添:……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95节 见焦润不说话,德华说道:“您就去坐坐,吃顿饭,不行就拒绝,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焦润:“你见过那人吗?” 德华:“我没见过,我妈说在钢厂上班,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他不敢说对方“不介意”焦润的工作,要是说了,这顿饭保准吃不成。 焦润扶了扶墨镜,说道:“他知道我的工作?” 德华摸了把头,道:“知道,他没说什么。” 焦润:“吃饭的时候别摸头,你头发上都是发胶屑。” 德华最近学港台明星,留了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中分,美少女战士一样的心形刘海。 德华收回手,讪讪地道:“您去露个脸?” 冥添在脑海里说道:“露什么脸?!要相看对象让他自己去相看!二十好几了游手好闲,留个头发像半疯癫!” “你告诉他,你绝对不会找对象的,绝对不会!” 看到冥添这么反对,焦润眼睛转了转,笑着对德华道:“不就一顿饭吗?我去。什么时候?” 冥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你差那一顿饭?!本王可以请你啊!” 焦润:“人家请客干嘛不去,说不定还能喝酒呢,你不高兴?再说你请客,用什么请?冥币?” 冥添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他是喜欢喝酒,但他喜欢一个人独酌,最多加个焦润,不能再多了! 再说请客这事,他现在是没钱,可他知道不少地方的地底下藏了金子。等他恢复实力,焦润想吃什么吃不着? 不管冥添怎么反对,焦润还是答应了德华,后天晚上,在市里的三金饭店吃饭,顺便相亲。 相亲这天,焦润象征性地挑了一条黑色的裙子,这条裙子的款式,买的时候还是冥添选的,说她穿起来还不错。引申义就是,非常好看。 “怎么样,还行?” 焦润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裙摆,黑裙子微微收腰,蓬松的裙摆,外翻的领子非常洋气。 冥添双手盘在胸前冷笑:“不怎么样。” 他怎么想心里怎么不是个滋味,这裙子是他挑的,照的镜子是他被动帮着擦的,就连皮鞋都是他一起去买的。 怎么就去相看对象了呢? 他仿佛从树上刚摘了一个汁水丰润的水蜜桃,用甘露洗净表面,还没等着吃呢,就被猪给拱了。 “你真去?” 焦润:“约都约好了,总不能放人鸽子,不地道。” 焦润似乎什么都没想,拿上了钱包和手机就出了门,还跟两条狗和长舌鬼说了句:“好好看家。” 焦润开着车到了市里,沿途看见麦当当,焦润说道:“晚上打包一份,明早吃?” 冥添右手托腮,闭着眼道:“不吃。” 焦润:“真不吃?” 冥添没吱声,过了会儿道:“你要是相看成了,真要成亲?” 焦润往右打方向盘,说道:“要是看对眼了,那就成亲呗,我们现在叫结婚,是要领证的。” 冥添:“看一眼能看出个什么来?” 焦润:“这东西,看一次看不出来,那就多看几次呗。” 见她似乎挺高兴,冥添越发恼火:“知人知面不知心,看几次就能看出来?” 焦润:“那还怎么办?找个人调查一下他家祖孙三代?” 冥添:“三代怎么够!得查到底!” 焦润笑了笑:“查到老祖宗?” 冥添:“对!如果有什么祖传的病症,你怎么能发现?” 焦润点了点头,前方正红灯,她踩下刹车,点上了一根烟道:“那照你这么说,没有个一两年结不了婚,查到祖宗可废些时间。” 冥添:“那也要查!” 焦润眼睛看向后视镜,里面映着她自己的双眼,冥添也能看到。 “冥添,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想让我结婚啊?” 冥添还在这想着要怎么揭露对方“龌龊”的真面目,虽然他还没见到对方本人,但脑海里已经想象出了一个狰狞的面孔。被焦润突然一问,他顿了一下道:“本王当然不想!” 就他和焦润两人挺好的,多加进来一个算什么? 这人能像他这么了解焦润吗?连她要上厕所了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焦润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心态放轻松,他也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你们估计很快就能和平共处。” 冥添:“你家现在已经太挤了!” 有他,有长舌鬼,还有两条狗,再住进来一个人,地方都不够! 焦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前方信号灯变绿,她松开离合,挂下手挡。 车开到饭店,焦润拿上东西下了车,德华告诉她对方会拿一本《世界地理》做暗号。 刚进大厅,她就看到了对方,对方似乎一直盯着门口,看到她之后,迟疑地立起了书的封面。 焦润走过去,大方地伸出右手,道:“你好,我是焦润。” 冥添:“他洗没洗过手你知道吗?为什么要握手?!” 对方也站起来,自我介绍道:“我叫蒋华。” 双方落座,服务生递上了菜谱,焦润刚要伸手,蒋华就接了过去,说道:“你没来过这儿吧,我来过几次,知道他家的特色菜。” 焦润手落下,放在了杯子上,端起来喝了一口道:“没来过,你点吧。” 蒋华看起来二十四五,个头一米七八左右,头发剪得很短,带了一个黑框眼镜,举手投足之间有点拘谨,但很喜欢端着。 点的菜陆续上桌,蒋华慢慢放松下来,开始了他的演讲。 从高中讲到大学,从工作讲到升职,把自己所有的优点划分的非常明了,并且带有抽象主义风格的渲染。 时不时还喜欢@焦润一句:“你没上过学可能不知道……对了,你没在钢厂工作过,一定不清楚……哎,我说这句你可能不爱听,就是尸体放久了,会不会有味道?” 焦润一边吃菜一边回道:“我现在正在上学,是成人自考……我没在企业里干过,都是自己当老板……尸体都会直接拉到火葬场或者殡仪馆,不会有味道。” 听蒋华说话,焦润仿佛在玩上辈子流行过的一个游戏。 里面的特效音在不停的闪放:first blood,double kill,trible kill……直到团灭。 蒋华充分展示了他高高在上的个人特色,焦润听得挺有意思,毕竟她没相过亲,全当丰富人生经验了。 她脑袋里的冥添脸色确是越来越青,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蒋华点了一瓶啤酒,问焦润要不要喝,焦润摆手道:“我开车,不喝酒了。” 蒋华感兴趣地问道:“什么车?” 焦润:“二手面包,主要用来运送尸体。” 蒋华露骨地皱了皱眉头,说道:“其实,我希望结婚以后,你可以把店铺转让了。镇里还是太小,我们住市里方便一些,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联系买家帮你把老房子也卖了。” 焦润喝了口水,说道:“你很介意我的工作?” 蒋华:“也不能说是介意,就是希望你能把重心放到家庭上。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见到我家亲戚,希望你不要细说你的工作。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怕其他人有忌讳。” 焦润点了点头,问道:“你还有什么顾虑的,都可以说出来,我希望可以在婚前都说清楚。” 蒋华喝了口啤酒,扶了扶眼睛道:“还有,就是,你的病全好了吧,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或者遗传之类的吧?” 蒋华想来相亲的原因,就是焦润的情况他很满意,家里没有长辈,那以后焦润的房子,店铺,都是两人的共同财产,她长得也不错,总体上很符合他的要求。 焦润擦了擦嘴,觉得这顿饭可以画上句号了。 她笑着道:“蒋先生,有句话我方才就想说了。” 蒋华:“你说。” 焦润指着外面道:“你看天上有月亮吗?” 此时才下午五点,天刚刚擦黑,月亮还看不太清楚。 蒋华仔细看了看:“还没有。” 焦润笑道:“月亮都没出来,您就开始说梦话了?” 蒋华一愣:“你说什么?” 焦润勾起嘴角道:“您这么介意我的病和工作,还要跟我相亲,出发点是什么不言而喻,不是财就是色。无论财色,都说明您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天天跟死人打交道,说话可能不着听,您对自己评价这么高,其实不应该找对象,应该捧着镜子自己过一辈子,正好也别霍祸正常人家的姑娘。” 蒋华似乎被这毫不留情的话惊愕到了,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焦润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这顿饭就算您请了,酒不是我喝的,菜也是你吃的多,还听了这么久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全当我的时间报酬了。” 蒋华动了动嘴,似乎要回口大骂,焦润玩味地笑着道:“你别发火啊,我有精神病史,小心我发病,丢人的可是你。” 焦润走出去两步,又回过了头,说道:“还有一句,就算是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找你,我选冥婚。” 这饭店的菜品不错,焦润吃得挺饱,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如何花式地扣德华的薪水。 冥添的怒气还没消,他悄悄的留下了一缕鬼气,附着到了蒋华的背上。 恶鬼压背,损阳气,聚邪崇。 焦润上了车,发动车子道:“你挺开心吧,相亲黄了,我和你一样又是光棍了。” 冥添冷着脸道:“他竟敢嫌弃你?” 焦润长得好,脑子聪明,关键心肠还善良,这男人是瞎了心眼不成? 焦润别有深意地道:“可能我不够好吧。” 冥添咬着牙说道:“你哪儿不好?本王看你哪儿都好!” 焦润忍住笑,“哦”了一声,说道:“走,去给你买麦当当,加个圣代。” 她就觉得纳闷,原来是这么回事,冥添是对她动了鬼心思啊。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96节 作者有话说: 焦润相亲成了,冥添不高兴,相亲没成,冥添也不高兴,他一个人就包揽了“没头脑”与“不高兴”…… 第84章 第十八缕 焦润上辈子活了三十几年, 谈过几次恋爱,最长的两年,最短的几个月。 她长相姣好, 性格也开朗, 很容易和男性成为朋友, 接着再感情递进成为男女朋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曾经想过自己分手的原因,第一次分手是在她大四的时候, 她忙着实习, 拿内定, 考资格, 等终于有空想约男友吃顿饭的时候, 发现他俩上次联系已经在两个礼拜前了,她给对方发微信,聊天框中显示, 对方不是你的好友。 接下来的几次都大同小异,有两个前男友觉得焦润太独立,说她的生活里根本不需要“男朋友”这个角色, 她一个人就可以活得有滋有味。 她想了想,决定改变方向,去找粘人型的小男友, 结果小男友今天去夜店, 明天去酒吧, 还会在大半夜给她打电话痛哭,说她不在乎他! 焦润当时捏了捏鼻梁, 决定痛定思痛, 以后少沾“男人”这种东西, 浪费她宝贵的睡眠时间。 她倒是没想过,冥添居然会对她动了心思。 要说她对冥添吧,那是真不咋地。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热语温言,除了冷嘲热讽,就是给他下套。 也许,冥添他就好这口? 她虐冥添千百遍,冥添待她如初恋? 冥添这个鬼,说优点,就是岁数大,活得长,长得好,还容易骗。焦润对待感情向来是直接的,觉得不错,那就试试看,要是不行,就和平分,去者不追,不念,不联系。 但她和冥添不一样,就算想分手,也得被迫同居,还得一直住到死。 焦润吃着甜筒,决定先试探试探,时间还长,不用太早下结论。 吃完了一个,焦润问:“再来一个吗?” 冥添抿了抿嘴唇,说道:“不用了,你快来月经了。” 嗯,这点也很好,她自己的生理期虽然很准,但她从来不怎么记得,有了冥添之后,她生活方便多了,比智能手机还好用。 焦润擦擦手,带着明天的早饭上了车,还是儿童套餐,送的娃娃把床头柜都塞满了。 冥添右臂托腮,说道:“你心里没有不痛快?” 焦润开动车子,平稳地上了路:“不至于,他算什么。” 她不但没有不痛快,反倒还有意外之喜。 冥添从后视镜了看了看她的表情,说道:“丫头,心思很阔达啊。” 焦润:“你方才说我哪儿都好,具体都有哪些地方好?说出来让我长长自信。” 冥添以为焦润嘴里不在乎,心里还想着这事,他微微皱眉,动了下手指。 另一方面,被焦润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顿的蒋华,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感觉肩膀一沉,仿佛有千斤压顶,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腰。 奇怪了,他怎么站不直了呢?他越想直起身板,肩膀就越痛。 若是焦润在场,她就会看到,在蒋华的肩膀之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数只游魂,还有逐渐增加的趋势。 在游魂之下,冥添留下的那缕鬼气,正在大口大口地吸取着他的魂气。 冥添想了想道:“你长得不错,琼鼻绛唇,墨玉眼。” 冥添属实不会夸人,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鼻子精致,嘴唇很红,眼珠很黑。 “还有呢?” 冥添:“你魂魄通透,没有害人之心。” 焦润:不伤天害理是做人的底线,有道德和法律约束,她也做不出什么来。 “没有了?” 冥添也很奇怪,明明他觉得焦润哪儿都好,可真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却说不出来了。 冥添:“本王看你哪儿都顺眼,你自可不必理会那人的疯言疯语。” 这句话焦润听着倒是很顺耳,她笑了笑,道:“真心的?” 冥添挑眉道:“千真万确,本王何时诓骗过你?” 焦润点了点头,噙着笑打下了转向灯。 堂堂一个鬼王,嘴怎么就这么笨呢? 不过笨点好,太油嘴滑舌了,她腻得慌。 晚上回家焦润烧了一壶水,坐在椅子上泡脚,热水暖呼呼的,不一会她就昏昏欲睡了。 冥添看她这架势,就怕她一脑袋栽进洗脚盆里,连忙唤醒她:“别睡。” 焦润揉了揉眼睛,道:“冥添,我困了。” 引申义就是,她不想出去倒洗脚水了。 冥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丫头工作起来风风火火,不喊脏,不嫌累,私底下就是一个懒虫。 冥添恨恨地道:“换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犯的什么病,焦润一叫他名字,他就想乖乖就范。 焦润从善如流,立马换了人,躺在虚无空间里感慨,无论是人还是鬼,谁先动心了,保准吃亏。 冥添倒了洗脚水,关灯,回床,盖被,动作一气呵成,显然已经训练有素了。 回到虚无空间,焦润果真已经快睡着了,冥添脱下黑袍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焦润半睁开眼睛,心下动了动,直起上半身往冥添的方向爬。 冥添盘坐在地上道:“做什么?学爬楼梯的女鬼呢?” 焦润没说话,爬到冥添的旁边,脑袋直接一倒,枕在了他的腿上。这腿真是个好腿,冰冰凉凉的,在电暖炉开足的房间里,枕着格外舒服。 冥添全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腿上的脑袋瓜子,眨了眨眼道:“焦润,你疯病犯了?” 焦润脸蹭了蹭,嘟囔道:“可能吧。” 还可能吧?他看这丫头就是疯了! “起来!” 当他是什么,枕头吗? 焦润没动,说道:“你今天吃了一整个圣代,这嘴怎么一点不甜呢?” 冥添:“你喝了那么多红糖水,这嘴还跟涂了鹤顶红一样,还敢说本王?!” 焦润笑了笑,迷迷糊糊地道:“别闹,我困了,让我睡会儿。” 冥添还欲再说,但见她闭着眼睛,嘴角含笑的样子,他就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焦润美美地想,鬼真好啊,不泡夜店,不去酒吧,也不会半夜给她打电话,不但帮她上厕所,还帮她倒洗脚水,关键时刻还能充当打手。 她越来越觉得,冥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两人的工作对口,可以长期一起合作,就不会出现她一直忙工作,忽略对方的情况了。 只不过,她刚才扫了一眼,他里面的这件衣服,是越来越粉了,已经从浅粉过渡到了深粉,有逐渐往红色过度的趋势。 想着想着,焦润就睡着了。 冥添却睡不着,整个院子里,昨天睡了,后天也睡了,就连长舌鬼都闭眼挂在墙头了,就他一只鬼睡不着。 他想打坐,可总是忍不住睁眼睛。 睁眼睛干什么呢? 冥添眼神向左看了看,向右瞟了瞟,最后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又回到了焦润的脸上。 看一眼,再看一眼,一宿就过去了。 仿佛一夜的时间,都化成了两次的凝望。 焦润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双充满疑惑的美目。她伸了一个懒腰,说道:“你看什么呢?” 冥添慢悠悠地直起了脖颈,说道:“看你什么时候醒。” 焦润眼睛转了转,心里估摸出来了是怎么回事,坐起身来,道:“你这腿枕不错,改日再借我睡睡。” 冥添收回腿,冷笑道:“你说睡就睡?本王的腿可是这么好睡的?” 焦润转动了两下脖颈,大眼睛望着他,笑着道:“不行吗?” 水汪汪的眼睛盯得冥添一窒,冥添收了冷笑,清了清嗓子道:“也不是不行。” 焦润差点笑出来,连忙抿上嘴唇,换了出去。 望着空空荡荡地虚无空间,冥添盯着焦润方才呆过的地方看了一会,收回了视线。 焦润看他的样子,反倒觉得有点过不去。 冥添仿佛就是她的“金屋藏娇”,虽然这个金屋里全是烟,就跟春晚舞台似的。 她想睡了,就钻进去,不想睡了,就让他独守空闺。 焦润正在这感慨自己是个渣女,就听冥添道:“你该去小解了。” 焦润:…… 第二天,德华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相亲黄了的事情。 蒋华估计是觉得丢人,没有把她昨天说过的话都抖搂出来,只说了两人不太合适。 德华小心翼翼地觑着焦润的神色,焦润该说说,该笑笑,该扣钱的时候坚决的扣钱。德华哪能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也不敢反驳,只能开着自己的小车天天出去跑业务。 压力,确实可以转化成动力,德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谈下来了不少电子花圈的业务,焦润的扣钱大法才逐渐风平浪静。 又过了几天,焦润接到了一个活,替人驱鬼。 这个活儿还是她学校的校长给她介绍的,可谓是老客介绍新客人,成功实现了客人的自主增长。 这次的客人据说是个有钱人,校长把地址给了她,告诉她已经约好了时间,就在明天的中午十二点,不早不晚,让她守着点去。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97节 焦润问:“为什么要十二点?” 校长:“十二点的阳气最足,鬼出不来,要不老李害怕。” 老李,也就是这次的客户。 冥添笑道:“胡扯。” 客随主便,焦润踩着点去了约定好的地方,是离市区很近的独栋别墅。 这儿的地脚不便宜,焦润抬头数了数层数,又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安保,走进去,有人给她引路,一楼装潢非常豪华,墙两边挂了很多书法名家的字画,据说每一幅都价格不菲。 焦润心想:可以了,开公墓用的荒山,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5章 第十九缕 引路的人带她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推开房门说道:“您先坐此稍等,李先生一会儿就到。” 焦润走进去,里面是间书房, 靠墙边摆了两个木质书柜, 一张大办公桌, 后面还配了一个老板椅。 屋里正中央是一个大茶几,围绕着茶几放了几个长沙发,屋里不止她一个人, 还有一个做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 身材微胖, 身边坐了一个年轻人, 似乎是他的跟班, 手里抱着一个布包,里面的道具和焦老太太常用的差不多,能看到一段剑鞘和八卦镜。 中年男人听到声音, 转过了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焦润,随即收回了视线, 没有开口攀谈,从动作举止中能看得出他的傲慢。 焦润扶了扶墨镜,坐到了中年男人的对面, 问冥添道:“他有两把刷子?” 冥添扫了眼, 说道:“他没有阴阳眼, 连鬼都瞧不见。” 焦润:挺好,那就不能分杯羹了。 桌子上摆着刚沏好的热茶, 焦润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边喝茶, 一边打量室内的装潢和摆件,一个人的家居装潢和服装品味能看出很多东西。 书架上摆了一套四大名著,还有一些有名的国内外书籍,焦润走过去,随便抽出了一本。书非常新,根本没有看过的痕迹,显然就是个摆设。 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师承何派?” 焦润放下书,坐回去道:“无师无派,纯粹是阎王爷赏饭吃。” 中年男人顿了下,轻笑道:“好大的口气!” 焦润:“还行吧。您又师承何派?” 中年男人仰了仰头,非常骄傲地道:“吾乃名城道观从闲道人,师承先去的名山道人。” 焦润喝了口茶,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以为她知晓他的名讳,便道:“本道此次前来,是来帮李老爷驱鬼的,你若听过本道的的名讳,自当知道本道的厉害,趁着还没丢人,速速离去吧。” 意思就是,这儿没你的活儿了,小老儿我都能解决,你快别凑热闹了。 焦润笑了:“我没听过您的名讳,你师父的我也没听过,既然都是被请来驱鬼的,咱们就各凭本事吃饭吧。” 从闲这才转过头,认真地看了看焦润,板着脸道:“不要不识抬举。” 焦润:“说句不谦虚的,对鬼,我比您熟。” 同吃同住,还想跟她搞对象。 从闲以为焦润在胡扯,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焦润继续喝茶,不一会,房门就被推开了。 方才引路的男人打开门,微微躬身,另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男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顶多四十岁后半,但实际年龄估计得五十五左右。一头稀疏的黑发向后梳,上半身穿白衬衫,配黑色的西装裤,系了一个名牌腰带。 男人走进屋,分别跟焦润和从闲握了握手,寒暄道:“两位远道而来,久等了,我是李福生。小潘,再上一壶茶。” 焦润打量了一下李老爷的状态,虽然看着很精神,但眼底乌黑,神色憔悴,估计近一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好。 李老爷打过招呼之后往另一个沙发走去,焦润这才看见,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身影。 干净大方的穿着,遮住面孔的黑色长发,脚上还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焦润挑了挑眉:这还是个熟鬼。 她上次去买鞋的时候,在店里见过这个女鬼,那时她是光着脚的,但此时已经穿上了鞋,想必这鞋经历了一番波折,最终还是烧给她了。 焦润没再盯着女鬼看,而是对刚坐下的李老爷问道:“您身边最近有没有人去世?” 李老爷脸色微变,牵强地笑着道:“没有,我的家人,下属,朋友都很好。” 焦润右手敲了敲杯子,没有再问。 李老爷端起茶杯,碰了下嘴唇就放下了,说道:“今天请二位来,就是想让二位帮我做一场法事,驱一下邪,家里最近总是发生怪事,一家人都休息不好。” 从闲在一旁道:“李老爷您尽管放心,只要贫道做一场法事,什么妖魔鬼怪都会乖乖退去。” 李老爷一点没有放心的表情,他动了动脸部肌肉,勉强自己挤出来了一个笑:“还劳烦从道长了,我之前也请了几位来,做了几场法事,可还是睡不好。” 他身后的女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焦润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只看到了上方逐渐露出头皮的谢顶区域。 她侧耳倾听,却听不清女鬼在说什么。 焦润问道:“都有什么怪事?” 李老爷表情有些尴尬地道:“刚开始是我老婆的首饰丢了,后来是衣服,我以为是佣人手脚不干净,就在家里按了一个摄像。” 焦润:“拍到什么了?” 李老爷看了看她,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地道:“就看到,一到晚上,那些首饰就飘了起来,衣服在镜子前摆来摆去,就像有人在试衣服一样。” 焦润:“我能看看吗?” 李老爷面露难色地说道:“可怪就怪在,等我想再看一遍的时候,那盘录影却放不出来了,一片黑色,什么也看不到。” 从闲在一旁说道:“难道是喜欢财物的贪财鬼?” 焦润却不这么认为,这女鬼的打扮虽然普通,但手指纤细,脸蛋姣美,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不应该会因为这么点首饰,就一直赖在李家。 可能是她死前被偷了首饰? 焦润摇了摇头,如果像鞋一样,那她应该专注地盯着首饰,而不是李老爷。况且李老爷家这么有钱,首饰想必都是定做,要不然就是在百货店里买的高级珠宝,不可能去那种二手首饰店。 从闲说了一会,就打算开始做法了。 焦润让出地方,让他尽情地发挥。 从闲掏出八卦镜,先在屋里照了一圈,鬼晃不晃眼不知道,反正李老爷被八卦镜晃得直眯眼。 接着就是画符,烧纸钱,上供那一套。 从闲对着空气唰唰挥剑,女鬼还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继续盯着李老爷秃了的那块看。 那么认真,那么专注,仿佛李老爷的秃头顶,下一秒就会开出花。 一套坐下来,花了将近三十分钟,从闲似乎累得够呛,他擦了擦汗,说道:“此鬼甚是执拧,一次可能驱不太干净。” 李老爷着急道:“那再做一遍?” 从闲擦了擦汗,惋惜地说道:“您有所不知,做一次法,贫道要积攒半年的法力,下一次只能半年之后了。” 焦润差点笑出来,这个从闲也是够精,先说没驱干净,下次要是再有什么事,也跟他没多大关系。 半年之后,估计事情早就解决了,如果没解决,他就再见招拆招。 从闲虽然看不见鬼,但他确实有些感应,能判断出来一间屋子到底干不干净。但是吧,就算不干净,他也没有办法弄干净。 他的主业是看风水,驱邪什么的纯属附加业务。 李老爷皱了皱眉:“没事,已经给您备好了酬劳,您稍作休息,就可以回去了。” 焦润不喜欢挡人财路,但两人要是走了同一条财路,那就不好意思了,只能让对方让路了。 焦润问从闲道:“你知道这鬼现在在哪儿吗?” 从闲自傲地道:“当然知道。” 焦润:“在哪儿?” 从闲指了指地上:“就在这间屋子里。” 焦润:“具体方位?” 从闲说不出来,他让徒弟收好他的宝剑,说道:“小友也是同行,你看不出来?” 焦润笑了:“我当然能看出来,就在那儿。” 她手指指向了李老爷的身后,李老爷和女鬼同时都是一惊。 李老爷一下子蹦了起来:“在哪儿?!” 女鬼抬起头道:“你能看见我?” 从闲以为她装神弄鬼,说道:“你说在那儿就在那儿?” 焦润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双深邃的黑眸:“因为我能看见。” 从闲突然就被这姑娘的双眼镇住了,讪讪地闭上了嘴。 李老爷连忙从沙发上起身,快步走到了从闲的身后,惊恐地道:“您真能看见?” 焦润:“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李老爷:“她,她什么样子?” 焦润:“她上半身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黑裤子,脚上穿了一双红色高跟鞋,面容姣好,头发长度刚过肩膀。” 李老爷的脸色随着焦润的话越来越白,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 焦润问女鬼:“你叫什么名?” 女鬼开口道:“我叫钟莲。” 焦润转头看向李老爷,笑着道:“她说,她叫钟莲。” 这句话像一把大锤子,直接把李老爷砸蒙了,他哆哆嗦嗦地打起抖来。 不光他害怕,终日捉鬼,却一次都没成功过的从闲也害怕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98节 从闲颤抖着声音问道:“小友,是,是恶鬼吗?” 焦润看了他一眼:“你害怕了?那赶紧喝点符水压压惊,你刚才做法用的符水,还剩了大半碗呢。” 她转头看向李老爷,说道:“先不说恶不恶鬼,李老爷,有些话,我还是想听活人来说,您说呢?”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6章 第二十缕 李老爷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双手抱着头道:“她是突然猝死的,我从外地回来,她已经被火化了。” 焦润:“冒昧的问一句, 您俩是什么关系?” 女鬼“嗖”地飘了过来, 双目盯着李老爷, 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旁边站着的从闲可吓坏了,他原本以为就是个做法的活儿,谁知这里面还牵扯了条人命? 从闲默默地退后两步, 带着他的小跟班站到了焦润的身后。这女娃娃看着年纪轻轻, 遇到怨鬼索命却不慌不忙, 整间屋子里看起来最靠谱了。 焦润看到了他的动作, 转头笑道:“您怎么站到这儿来了, 鬼都出来了,您还不露两手?” 从闲当了大半辈子道士,最会审时度势, 现在这屋子里的局势分布就是,女娃娃在顶端,其次是看不见的女鬼, 接下来是有钱的李老爷,最后才是他。 从闲毫不勉强地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脸:“小友说笑了,贫道的法力方才都用尽了, 还望小友出手相助, 从闲感激不尽。” 焦润想了想:“一会儿完事别走, 我还真有事找你。” 从闲连忙点头:“不走不走。” 坐在沙发上的李老爷,还在用力揉搓着他脑袋上的那几根毛, 犹豫了片刻后, 他叹了口气道:“我白手起家做了这么大的家业, 这些年越来越忙,回家的次数也逐渐变少,外面的世界莺莺燕燕……” 焦润打断了他的铺垫,直接道:“您外头包二奶了?” 冥添问她:“什么是二奶?” 焦润:“就是家里有一个老婆,外面又找了一个。” 冥添冷笑了一声,似乎对此很不屑。 焦润好奇道:“鬼也有这种的?” 冥添:“少。” 焦润:“哦?为什么?” 鬼基本上没有固定住所,两条魂要是在投胎前好上了,基本都会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争取下辈子再做夫妻。 就算是有花花肠子,也没办法,一旦劈腿,地狱里那么多鬼,肯定会被发现。 等投胎的鬼,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闲……无事可做,就喜欢碎嘴子,有一个鬼出轨,第二天阎王爷都得知道。 鬼本就容易生怨气,被负了心的鬼,轻则成怨灵,重则化厉鬼。 冥添:“本王就曾经见过,一个女鬼将负心汉的魂魄给吞了。” 焦润:“……” 风险太大,确实不好搞。 冥添:“若只是寻欢作乐,就不要结姻亲,也用不着结鬼缘。” 焦润笑道:“你还挺通透。” 冥添拂袖道:“情爱嗔痴,本王不沾。” 焦润:“冥添,我就欣赏你的幽默,打光棍还能说得这么有范儿。” 冥添:“……” 李老爷这会儿也顾不上脸面了,陆陆续续地都说了出来。 钟莲是他去客户公司的时候偶然认识的,人群当中一眼就叼中了这只小白花。于是,财大气粗的李老爷就开始了花式追求,还在市区内给她租了套房子。 两人断断续续好了两三年,他原本就是想玩玩,放松一下,谁知钟莲越来越认真,天天逼他跟老婆离婚。一来二去李老爷就烦了,便很少去了。 前几个月他出差,去外地呆了大半个月,回来才知道钟莲死了。 死的非常突然,说是上上班,突然就倒地上了,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 “她生前,我待她很不错。” 焦润也算听明白了,问道:“您老婆知道您外面有人吗?” 李老爷:“她……应该不知道。” 焦润:“您这是第一次?” 李老爷张了张嘴,他还没说,一旁的钟莲开口了:“哪儿是第一次,这老头玩得花着呢!” 焦润看向钟莲:“那你知道还跟着他?你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是破坏他人婚姻关系吗?” 钟莲捋了捋碎发,细声说道:“他说他养我一辈子,说我是他此生挚爱。我知道他是说话哄我的,可是,他给我钱啊,那么多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焦润:“你知道他原配如果起诉你,是可以将这些钱收回的吗?” 钟莲眨了眨眼睛:“怎么会,我跟他都发生关系了啊。” 焦润扶了扶太阳眼镜:“你俩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他给你的钱,也没有写任何馈赠字据,他老婆若是想要,随时可以拿回来。也幸好没有法律上的关系,要是有了,他就是重婚罪,你们的婚姻不生效,你还可以领一个头婚未遂的头衔。再说发生关系,如果因为这事他给你钱的话,你们就属于卖银嫖|娼,你死了都留下一辈子污名。” 每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不同,焦润不会多做评价,但这种死了都死不明白的鬼,她就必须得说两句了。 焦润的话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从闲从一开始的惊恐,过度到了吃瓜群众的心理,他旁边的小徒弟都听愣了。 李老爷现在是又怕又臊,窘迫地道:“她跟您说什么了?” 焦润:“你真想听?” 李老爷:“想。” 焦润清了清嗓子,学着钟莲的语气道:“‘他说他养我一辈子,我是他此生挚爱……’就这些。” 李老爷的脸由青转红,越来越红,就像泡皱了的酸杏子。他看了看从闲,又看了看焦润,连忙抬起了手:“您,您不用说了。” 焦润笑道:“您真是个情圣,这些话我只在电视剧里听过。” 李老爷尴尬地笑了笑,整个人都拘谨起来了。 焦润又问钟莲:“说吧,你怎么才肯走?” 钟莲:“我就想,我都死了,他怎么可以独活?在人世间当不了真夫妻,他可以陪我去当鬼夫妻啊!” 焦润:“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做鬼夫妻也要找老头?我就这么跟你说,他的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到了地底下,说不定还没有你的钱多,你图他什么?图他有孩子,你上手就能当妈?还是图他会说甜言蜜语?你看到他反应了吗?他现在估计正后悔呢!没想到一世英明,都断送在鬼话里了。” 钟莲垂眸,想了两秒道:“可我不甘心,就我一个人走了,他在世上却快活得很。我头七那天,忙着到处找鞋,他呢!陪他儿子老婆去看电影吃大餐了!还给他老婆买了件大貂!那么大的貂,长到脚踝!多好看啊,他从来没给我买过!” 焦润:“……不是我说你,你真得改一改你的审美。” 到脚脖子的貂皮,从后面看不就是个大狗熊吗? 钟莲咬着嘴唇,不甘心地道:“我才走了几天!他已经把我忘了!” 焦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对于他的存在意义,和衣服也差不了多少。” 钟莲:“所以我也要他一起死!最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焦润看她情绪有些激动,鬼魂的周边更是起了一层白雾,隐隐有成怨灵的征兆。 鞋也要,人也要,你走都走了,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焦润:“冥添,她是不是要变异了?” 冥添:“本王帮你解决?” 焦润:“吞了到不用,她虽然傻,但也不至于再也不能投胎。” 冥添甩了甩袖子,从焦润的身后化出了一缕白烟,白烟向前伸,钟莲吓了一跳,想躲开,白烟盘旋而上,像吸尘器一样把她周身的怨气都给吸干净了。 焦润:……她还真不知道,冥添还能选择性除尘。 钟莲:“那是什么?” 焦润:“随身携带的净化器,咱们说回正事,家破人亡是够呛,他家这个独栋别墅是钢筋水泥建筑,几十年都倒不了,他保养的不错,估计你投胎了,他都还没死呢。再来说妻离子散,他外面有人他老婆都不离,你现在死了,他老婆就更不能离了,唯一能满足你的就是子散,等他孩子上大学了,自然就离开家了。” 钟莲:“……我要的不是这个家破人亡!” 焦润:“其他的歪门邪道你就别想了,耽误你自己投胎,况且你是个成年人,懂得杀人犯法的道理,下了地狱,你照样得去偿还。为了个老头,你值吗?” 钟莲似乎被说动了,她想了想道:“是不值。” 焦润:“不值就对了,赶紧投胎,下辈子自己好好努力,争取当个富一代。” 钟莲:“可是,我心里还是不得劲。” 焦润:“那你想怎么办吧?” 钟莲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说道:“我想体验一天富太太的生活。” 焦润:“李家太太的生活?” 钟莲:“对,我想感受一下,我们的生活究竟有多么不一样。” 焦润点了点头:“行,这个可以。” 说了太多话,焦润走到茶几前端起杯子,刚要喝凉茶,冥添就道:“让他们给你上热茶。” 焦润一顿,放下了杯子道:“李老爷,能再给我沏壶热茶吗?” 李老爷连忙出去,吩咐佣人新沏了一壶热茶送了进来。 “焦大师,您沟通的怎么样了?” 焦润吹了吹热茶,说道:“别叫我大师,您叫我焦总吧。” 李老爷急迫地问道:“焦总,您能送走她吗?” 焦润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说道:“能是能,但得费点力气。” 李老爷一听高兴坏了,他刚想舒展眉头,焦润就道:“她就在边上看着,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过于开心,小心她让您乐极生悲。” 李老爷刚刚翘起的嘴角立马落了下来:“她走了,我是很痛心的。”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99节 痛心个屁,痛心你还挑在她头七去买貂?怎么,想给她的死祝个大兴? 焦润放下杯子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驱鬼,得用我积攒了一年的法力,所以接下来一年我都不能接驱鬼的活,也就等于没有收入……” 干一次,就够吃一年了。 从闲:……这可真是现学现卖啊! 李老爷秒懂:“您放心,您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焦润笑了:“您这话说的,我还能狮子大开口不成?不过她可是想要您家破人亡的,我这也算是救您一命了,是吧?” 命值钱,有钱人的命,那就更值钱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7章 第二十一缕 李老爷是个人精, 自然懂得焦润话中的意思,他把助理叫了进来,对焦润道:“您是想要现金, 还是打在账户里?” 焦润:“都不用, 我就想要一个东西。” 荒山不好买, 即使有了钱,还得以防人家抬价,由李老爷出面, 通过他的人脉关系, 会更容易。 李老爷不怕人要钱, 就怕焦润这种不明说的, 他迟疑道:“您想要什么?” 焦润摆摆手:“小东西, 您动动嘴就能弄到。” 没有什么比命重要,李老爷想了一会,便点头应了下来, 问道:“那您什么时候送她走?” 焦润又喝了一杯茶,说道:“钟莲不用送,她提了一个要求, 只要圆了她的念想,她自己就去投胎了。” 李老爷忙说:“她有什么念想?我会尽我所能帮她完成。” 可不能让钟莲这么闹了,再闹他都好跟着走了。 焦润:“钟莲她想体验一天李太太的生活。” 李老爷:“这可, 怎么体验?” 焦润想了想, 问钟莲:“你想直接体验, 还是附身到人身上?” 钟莲:“我想附身到人的身上。” 焦润点头,对李老爷说:“就让她附身到人的身上, 在您家里叨扰一天, 也许会外出, 她的费用就得您来报销了。” 李老爷:“报销是小事,她要附身到谁的身上?不会是……我老婆吧?” 焦润摆手:“您夫人不行。” 钟莲要是真附身到李老爷夫人的身上,怨气一定会成倍的增长,万一她脑袋一抽,想要霸占人家的身子,就弄巧成拙了。 李老爷松了一口气:“那……您的身上?” 焦润笑了笑:“我更不行,我身上自带鬼气,她进不来。” 冥添懒散地坐在地上,适时地散发出了一丝鬼气,果然,钟莲一下子就被震慑住了,连连摆头道:“你身体里太挤了,我不进去。” 钟莲总感觉,她要是真进去了,可能会有去无回…… 这驱鬼师身体里的鬼,可不是一般的鬼。 焦润看了一圈,眼神落在了从闲的身上,笑着道:“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从道人,您可否当一回肉|身啊?” 从闲一愣,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是男人,这怎么行呢?” 焦润:“没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选了,您懂鬼懂行,就当丰富从业经验了。” 见从闲十分抗拒,李老爷说道:“从道人,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李某这次实在是遇到了大劫,还请您行个方便。您道观明年的翻新费,李某就斗胆给您都出了。” 从闲是个贪财的,一听钱,他这心情立马就不一样了。 不就是当一天木偶吗,明年他可就能住新道观了!现在都入秋了,明年不就是一眨眼的事情吗? 焦润在一旁道:“这积功德的好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吃大户可不是天天有的,得抓紧机缘,吃个饱啊。 从闲被她一点,立马就想通了,大义凛然地应了下来:“为了李老爷,本贫道就舍了这身|子了。” 焦润十分满意他贪财不要命的态度,对钟莲道:“快进去吧。” 钟莲扭扭捏捏地道:“……我不会。” 焦润:…… 她常年跟冥添呆在一起,冥添做人能干活,当鬼能办事,跟他一比,这些鬼怎么就这么拿不出手呢? 焦润站起身,对李老爷道:“我有些疲累,想一个人出去抽根烟歇歇。” 李老爷唤了佣人进来,带焦润去了花园。 等四下无人了,焦润抽出烟来,对冥添道:“冥添啊。” 冥添掀了下眼皮:“你这次又打算怎么贿赂本王?” 焦润:“咱们这交情,怎么能算贿赂呢?” 冥添:“咱俩有什么交情?你这次能赚得盆满钵满,还打算用那娃娃吃的套餐了事?” 焦润:“你这话说的,世界上有几个人和鬼能像我们这样,跟连体婴似的?你就说,我吃一口肉,什么时候缺过你?我享受,你不也跟着享受?” 冥添太了解焦润了,这丫头惯会给他下套,他要是顺着她说,保准让她给套里面去。 冥添:“那你倒是说说,本王如何跟着享受?” 焦润:“你看啊,咱们事情办成了,荒山买下来,开了公墓之后,来住的都是谁啊?都是你们那边的居民,我这哪儿是开公墓,我这是给你建造大本营来了,替你招兵买马。” 冥添:…… 焦润:“你不是说,鬼气重的地方,容易生鬼吗?到时咱们墓园里都是跟你同一个品种的鬼,鬼多了之后,咱们那儿就是人间鬼都。阎王爷还得天天掌管生死簿,你什么都不用管,天天就在墓园子里横晃,我是天地银行的大客户,闲着没事就给你和你手下烧点钱。到时你才是真正的快活,阳间,阴间,都有钱有地,世上哪有鬼有你这个排面?” 冥添:“你这张嘴,可真是什么都能说出花来。” 焦润:“你合计合计,是不是这个理?咱们这叫一加一大于二,双赢。” 冥添想了想:“再加一顿酒。” 焦润笑了:“成交。” 到时她赚阳间的钞票,鬼王免费帮她巡逻墓园,这买卖怎么想怎么划算。 冥币怎么能算为成本呢?毕竟比越南盾还便宜……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给他们烧一个小目标,一个亿。 再说那些鬼,那怎么能叫鬼呢,那都是潜在客户。 鬼是死的,人是活的,总能牵扯出来点事,来给她送钱。 焦润心情大好,对冥添说:“冥添啊,你真好。” 当初怎么就钻进她这儿来了呢?真是自投罗网啊。 她不禁都对穿书这事儿释怀了,古人说的对,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颜如玉的冥添盯着焦润半晌,说道:“……本王怎么不觉得你这是在夸我?” 焦润:“你这鬼,心眼怎么这么偏呢。还好没有相由心生,要不白瞎这张俊颜了。” 冥添一顿:“你说什么?” 焦润:“我说你长得俊。” 冥添张了张嘴,不知怎么的,焦润夸他好看,他整只鬼都仿佛恍惚了一下。 冥添的耳朵眼见的变红,他薄唇轻启,吐出了一句:“孟浪!” 焦润抿唇轻笑,熄灭了烟头,回到了屋内。 将身子换给冥添,他轻松抓起钟莲的魂魄,塞进了从闲的体内。 钟莲刚附上去,从闲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她睁开从闲的三角眼,幽怨地看向李老爷。 李老爷被她看得一抖,后背都开始冒起了冷汗:“小莲啊。” 焦润换回身体,“唰”地插进两人之中,对李老爷道:“您最好不要跟着掺和,小心她不想走,用从道人的身体一直纠缠您到老。” 不知道是从道人的身体吓到了他,还是钟莲不走这件事吓到了他,李老爷忙不迭地点头,飞快地走出了屋内。 钟莲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直到门关上了都没有回头。 焦润拍了拍她:“你别用从道人的脸做出这种表情。” 钟莲转过头:“为什么?” 焦润转头问从道人的小跟班:“你说说,你看你师父现在这个模样,有什么想法?” 小徒弟有点怕,小声道:“有点怪。” 焦润:“直白点,就是油腻。” 焦润往杯子里倒满了茶,举起来道:“你看看。” 钟莲接过去,看了一眼立马就放下了,表情一变,皱着眉道:“真恶心。” 焦润:“嗯,那你就控制点,别太恶心我们。” 为了全方位模拟李太太的生活状态,李老爷给他们准备了一个房间,让钟莲从今天晚上就开始入戏。 李老爷给家里人的解释是,从道人替他们家人祈福驱邪,所以会在家里呆上一天。 如果是一个单纯的富婆,那她夜晚的生活是灿烂而丰富的,可作为一个有孩子有老公的富太太,夜晚的生活就没那么惬意了。 晚上李家人一起吃饭,李老爷事先带李夫人出去了,所以吃饭的人就只有焦润,“从道人”和他的小跟班。 钟莲看了看菜色,十分普通的家常菜,没有人参鲍鱼,也没有鱼翅燕窝。 钟莲小声对焦润道:“怎么这么寡淡?” 李家厨子手艺不错,焦润吃得挺满意,为了照顾冥添,她还多吃了几口糖醋鱼。 焦润:“这比正常人家的晚餐丰富多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00节 钟莲像数米粒一样挑着碗里的米饭,闷声道:“他原来都是带我出去吃大餐的。” 焦润吃了口虾仁,说道:“他一年在你那儿才吃几顿饭?养个情人是放松身心的,又不是去忆苦思甜的,当然得带你去下馆子。看你的手,估计也不是个会做饭的,他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得出去吃。” 吃了几口后,焦润道:“别闲着,给你公公婆婆夹菜。” 钟莲眨了眨眼睛:“不是有佣人吗?” 焦润:“这就是婆媳关系,就算你是富太太,人家还是老李他亲生爸妈呢,该伺候照样得伺候。” 李老爷的母亲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说话,因为牙不好,吃得慢,还经常塞牙。 钟莲吃完了饭,好不容易得到肉身,就想去花园里走一走。 焦润按住她:“老人还没下桌呢,你动什么?” 钟莲:“那就在这儿干等着?” 焦润:“你也可以去给她再盛碗汤、” 钟莲:…… 这富太太的生活,怎么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啊。 她和李老爷吃饭,都是李老爷给她扒虾盛汤,她什么时候干过这些? 焦润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想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做一次富太太,保管你下辈子也不想当。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8章 第二十二缕 好不容易等老太太和老爷子吃完了饭, 天也黑的差不多了。钟莲散场之后也不想去逛花园了,只想好好休息。 焦润看了眼时间,七点二十分。 方才等老两口吃饭的功夫, 她询问了一下佣人们, 李太太平时的作息时间和流程, 顺便对李家大房子里的分布也有了初步了解。 见钟莲想回屋,焦润道:“还没到休息的时间。” 钟莲:“还要干什么?不会是伺候李家老两口洗脸洗脚吧?” 焦润:“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再说人家老两口身体健康得很, 用不着你伺候。” 钟莲:“那要干什么?” 焦润:“走, 去二楼, 那个, 从道人的小跟班, 你先去休息吧。” 焦润带着钟莲上了二楼,跟随着佣人的指引,来到了一个房门前, 推开房门,里面是一个健身房。 不但有各种健身器材,还有宽大的练功房, 练瑜伽,打太极,在里面翻跟头都不成问题。 焦润:“来吧, 做一个小时运动。” 钟莲:“……可我才刚吃完饭啊。” 焦润:“先在跑步机上慢走三十分钟就差不多了。” 钟莲不想动, 她活着的时候就不喜欢运动, 天生易瘦体质,吃什么都不胖。 焦润见她杵着不动, 出言道:“你现在不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 你得代入到角色里, 你已经五十奔六了,绝经期都过了,体内容易囤积脂肪,不运动怎么行呢?老公本来就不回家,你再胖一胖,他更不着家了。快点,动起来!” 钟莲被赶鸭子上架,不悦地嘟起嘴来。 她鬼魂做这个动作或许会很可爱,但换上了从道人的脸,就十分不敢恭维了。 焦润:“你别做这种表情,我会手痒痒。” 钟莲不情不愿地上了跑步机,从道人身材偏胖,一看平时就不怎么做运动,最激烈的运动,可能就是做法了。 刚走十分钟,钟莲就开始喘了。 焦润:“你这不行啊!快点,加点速度。” 从跑步机到器械,又练了二十分钟的瑜伽,放松运动的时候,钟莲差点睡着了。 焦润把她推起来,钟莲哼哼唧唧地道:“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焦润:“还不行。” 钟莲:“还要干什么?!” 焦润:“李老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上大学了不在家,小儿子是老来得子,现在才初中,所以你接下来得去检查一下小儿子的作业做没做完,明天上学要带什么东西,书包和个人物品有没有准备齐全。” 钟莲张了张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焦润去了李老爷二儿子的房间。 他们去的时候,二儿子还在写作业。 焦润推了推钟莲,对二儿子说道:“你好,我们今天是来帮您家祈福的,顺便看看各个屋子的风水,你写作业呢?没打扰你吧?” 二儿子很有礼貌地站起来点了个头,继续写起了作业,就是进度有点慢,看起来不太会做。 焦润给了钟莲一个眼神,意思是:快点去辅导作业啊。 钟莲咽了口唾沫,笑着走过去道:“哪道题不会,姐……叔叔我给你看看。” 二儿子看了他一眼,把习题册推了过去:“这几道都不会。” 钟莲看啊看,看了能有十几秒,然后站起身,楚楚可怜地对焦润道:“我也不会。” 这当富太太,怎么还得辅导孩子作业啊? 冥添在脑袋里冷笑道:“就是个提不起来的废物。” 焦润走过去,看了一眼,几道简单的几何题,得画延长线,可能就把孩子难住了。 焦润三下五除二地讲完题,在二儿子崇拜的目光下说道:“你把不会的题攒着,等家教来的时候告诉他,让他给你找点同类型的题来做,多刷刷题就好了。” 二儿子点头:“好。” 焦润:“你明天上学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你爸妈今晚有事不在家,叮嘱我们多看看你。” 焦润转头又道:“从道人,帮李少爷搭把手,小孩子收拾得慢。” 钟莲连忙走过来,看起来忙忙乎乎的,其实没干多少正经活,也把她累够呛。 从二儿子的房间里出来,钟莲皱着眉道:“可以休息了?” 焦润:“你先去洗澡吧,一身臭汗,有味道。” 钟莲:“……他是男人身子,我不想洗。” 焦润:把这茬忘了。 焦润只能让冥添先把钟莲揪出来,让从道士自己洗完了澡,再把她塞回去。 从道人就像睡了一场没有梦的觉,一觉醒来,身上都是汗,黏糊糊的。 “小友,我方才干什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焦润眼睛一转,说道:“没什么,就是钟莲借着您的身体,剧烈运动了一番,就有些大汗淋漓了。” 从道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运动一番?大汗淋漓? 从道人颤抖着声音道:“……什么运动啊?单人还是双人的?” 焦润:“多种运动,有借用道具的,也有在毯子上的,有单人,也有双人。” 健身器材就算是道具,练瑜伽就是在毯子上,有她一个人跑步,也有焦润指导她训练,说的非常准确,也非常容易瞎想。 从道人嘴唇子都哆嗦了:“小,小友,贫道,还是童子……” 焦润摆摆手:“你是不是童子我没兴趣,快去洗澡吧,一会好睡觉了。” 从道人:“……还,还要睡觉?” 焦润:“你要是想不睡觉也行。” 从道人想了想:“贫道还是睡吧。” 从道人快速地洗了一个澡,发现自己一切都好,才长舒了一口气,原来真就是运动了一番,还是他想多了。 钟莲重新钻了进去,看了眼墙上的钟表道:“这么晚了,老李还没回家吗?” 焦润也去洗了个澡,擦着头发说道:“估计不回来了。” “不回来住在哪儿啊?” 焦润:“二奶三奶家啊,你不最清楚吗?” 钟莲:…… 焦润:“当李太太,要学会一个人睡觉,怎么能想着老李呢?那就是个取款机,剩下啥都不是,你要习惯这种丧偶式婚姻。” 钟莲梳了梳头,喃喃道:“李太太,也很可怜啊。” 焦润放下毛巾,说道:“梳完了那几根毛,赶紧护肤吧。” 钟莲:“我皮肤好,简单涂点水乳就行。” 焦润:“那怎么行?你现在是五十奔六,得好好护肤,我让人把李太太常用的护肤品和美容器都拿过来,赶紧,都用一遍。” 焦润出去了一趟,随后推进来了一个小推车,就跟火车上卖外卖的规格差不多。 钟莲傻眼道:“都用?” 焦润:“选择性使用吧,你快点,我困了。” 等钟莲把一层层的护肤品都涂满,从道人脸上油的都能反光了。 焦润说道:“我在旁边屋睡,你自己在屋里早点睡吧。” 焦润回到屋,直接就躺下了,床铺松软,躺起来非常舒服。 冥添:“累了?” 焦润手机设上闹钟,关上了灯,闭眼道:“你看看,我为了你的人间鬼都,累成什么样了?” 冥添:“那本王还得谢谢你?” 焦润:“谢谢倒是不用了,你帮我捏捏肩膀吧。”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01节 刚才跟着钟莲健身,她也锻炼了一下,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乏。 想到做到,焦润“嗖”地就钻进了虚无空间,来顺路了,她现在一睡觉就想来金屋,顺便看看冷脸“娇人”。 冥添没想到她突然进来,他右手撑着头,正在里面懒散地侧躺。 焦润走过去,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了下来,左手撑头,笑眯眯的。 冥添:“……你笑什么?” 焦润:“没有,我就是想学学你这个动作,舒不舒服。” 冥添挑眉:“舒服吗?” 焦润:“你给我捏捏我就更舒服了。” “凭什么?” 焦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什么事情都得凭个什么,为个什么,凡事都要等价交换,这样不好,太精明。” 冥添:“你还有脸说本王?!” 看他又要冒烟,焦润心想:还怪可爱的。 怪不得有人喜欢养猫养狗,工作了一天,回家逗一逗,确实很有治愈感。 当然,这个宠物也是要有要求的,首先,就是要长得顺眼。 其次,对于主人的行为,也要有所反应。像狗啊,猫啊,就会又叫又咬,或者是摆张丑脸,四只爪子都在用力的拒绝。 鱼就没有这个效果,除非你把它捞出来。 焦润打了个哈欠,伸了伸脚道:“冥添,你的脚比我大好多啊。” 冥添:“这是自然,你才几斤几两?” 焦润:“那你要是抱住我,是不是能将我整个人都遮住?” 冥添手长脚长,身高也够,他自负地道:“当然。” 焦润有些犹疑地说道:“我不信。” 冥添:“那就试试?” 焦润的嘴角闪过一抹笑意:“试试就试试。” 说着,整个人往前一扑,一头扎进了冥添的怀里。 凉爽宜人,这个大抱枕太舒服了。 焦润催促道:“你快点抱住我,看看从后面能不能都遮住。” 冥添整只鬼如雕塑般顿住了,他慢慢地低头,就看见了胸前的小脑袋瓜。 缓缓地伸出手,穿过焦润的脖子下方,将她整个人团进了怀里。 鬼气无声的四溢,冥添清了清嗓子道:“包,包严实了吗?” 焦润:“不够严实。” 手臂收紧,冥添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情绪,从胸口鼓胀了出来。 焦润抬起头,冥添也在低头看她,看她黑灿灿的眼珠闪闪发光,问道:“你看什么?” 焦润:“冥添,你把右手往上移一下。” 冥添倚言右手往上移了移,放到了焦润的肩膀上。 焦润笑着道:“对,就是那儿,帮我捏两下。” 冥添:“……” 焦润右脚踩了踩他的小腿,催促道:“就捏两下,有奖励。” 冥添都被她气笑了,捏了两下道:“什么奖励?” 这丫头一天天的惯能糊弄他。 焦润往上一窜,薄唇用力地“啵”了一下,笑着道:“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冥添就像被点了不动穴,停了一秒后,说道:“奖励就一次的?” 他还没尝出滋味,怎么就没了? 他非常自觉地按起肩膀来,说道:“真就一次?” 奇了怪了,他为什么心情突然大好啊? 作者有话说: 焦润:这种任劳任怨,长相可人,携带方便的男朋友真的不多了,可以了,见好就“收” 第89章 第二十三缕 冥添虽然打了几千年的光棍, 但自从他借宿到焦润身体中以来,看了不少缠绵悱恻的言情剧,从《送珠格格》到《爱深深雷滚滚》, 他是头冒青筋眼光火星, 半强迫式的看了个大全集。 男女相处那点事, 他花了小一年就补了他之前几千年的课程,所以他很清楚,啵啵代表了什么含义。 毕竟六阿哥和小飞燕动不动就啵啵, 不像焦润这种一触即分, 他俩那是抵死缠绵, 哈喇子不流个二两, 这部分戏都不带换镜头的。 冥添看的时候就想, 那么有瘾吗?嘴唇子是用浆糊黏上了?还是牙缝太大,舌头塞里面拔不出来了? 风水轮流转,等他成为了当事人, 他才知道,这事儿,确实有点意思。 焦润的嘴唇不厚, 或许是常年动嘴皮子的原因,她的双唇有点薄,嘴角微微上翘, 总有点未语先笑的意思。 不能说话, 一说话, 就是气死鬼不偿命。 冥添揉着肩膀,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方才为何要……那个本王?” 焦润踩了踩他的小腿道:“你长得好看, 我一时被美色迷昏了头。” 冥添:“……你见到人长得好看, 就上去那个?” 焦润:“什么这个那个的, 说直白点,么么。” 冥添:“对,就直接么么?这和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焦润笑了,幽幽地道:“你不乐意啊?” 冥添眼神游移了半秒,道:“也不是不乐意……但凡事得事出有因,本王就是想问一问原因。” 焦润右手搭上他的侧腰,掐了一把,侧腰劲瘦,一点软肉都没有,没掐动。 焦润又低头去看冥添常年大敞的领口,雪白的胸膛,让人很有往上面种点什么的冲动。 冥添被她看得不自在,收回了左手,把衣襟拉严实了一些,说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焦润:“这还用说吗?你不清楚吗?” 冥添:“清楚什么?” 焦润:“你喜欢我这事儿啊。” 冥添下意识地反唇相讥:“胡说八道!” 焦润拉过他冰凉凉的大掌,她右手五指张开,覆在上面,跟他比了比大小,说道:“你看啊,你觉得我哪儿都好,看我哪儿都顺眼,还对我百依百顺,你这不是喜欢我,又是什么?难不成你岁数太大,把我当亲生闺女了?” 冥添被她说的心里一动,他想反驳,却又无从反驳,她说得很对,他就是看她哪儿都好,就连焦润忽悠人,他都觉得她有一股机灵劲儿。 焦润改成平躺,枕在冥添的手臂上,拉着他的手把玩,说道:“别的男人追女人,又要请客吃饭,又要送花献礼,还不一定能追上,你看看你,找了一个多省事的女朋友,向来都是我请你吃饭,我给你烧钱,什么时候让你出过一毛钱?” 冥添:…… 焦润:“你就连捅破窗户纸都做不到,还得我把窗户拆了,从头到尾给你捋,我真是亏了。” 冥添:“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本王喜欢你了?” 焦润:“你自己想想,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心思了。” 见冥添一脸迷茫,焦润眼睛一转,拉下嘴角说道:“不知道就算了,那等你想明白再说吧,先说好,我可不带一直等你的,世间大好男儿多了去了,我没有必要为了一只鬼,放弃整片森林嘛。” 焦润说着就要起身出去,冥添一听不乐意了,一把就把人搂了回来,让焦润坐在他腿上,说道:“你亲都亲了,还想当做没发生过?” 焦润憋住笑,板着脸道:“对我们这儿的人来说,么么不算什么,你看《送珠格格》里,你亲我,我亲她,跟么么接龙一样,又能怎么样?都不算事儿。” 冥添:“那是你们这儿的人不知廉耻!” 裤子都能看到屁|股的形状,其他的行为当然就更恣意了! 焦润耸肩道:“是,但我也是新时代女性,觉得这事不算什么。” 冥添眼睛一厉,语气冒凉风地道:“你还亲过别人不成?” 焦润:你别说,上辈子真亲过。 当然这事肯定不能告诉冥添,这鬼太小心眼,估计得记一辈子,凡是有点事,都得拿出来说一通。 焦润反问道:“你没有?” 冥添仰起头颅:“本王洁身自好,当然没有。” 焦润:“我也没有。” 冥添眯起眼睛:“真的?” 焦润:“我遇见你之前是个傻子,谁要是偷偷亲我,那就是道德败坏。” 冥添想了想:“那你方才说,为了一只鬼,放弃整片森林是怎么回事?你也要学那姓李的老头包二奶,活人找一个,鬼也寻一个?” 焦润没憋住,“噗嗤”笑了出来。 冥添立起眉头道:“你笑什么?!我告诉你焦润,你要是敢,本王可不是那个弱女鬼,本王能手撕了那奸夫的魂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焦润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那我呢?” 冥添冷哼了一声道:“你?我就把你锁在幽冥里,生生世世都别想再出来!” 焦润擦了擦眼泪道:“那是挺吓人。” 冥添:“怕了吗?怕了你就收了你的那些鬼心眼!” 焦润:“我是人,没有鬼心眼。”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02节 “你别跟本王咬文嚼字!” 焦润点了点头,深呼两口气平息笑意,嘴角还是带着点笑道:“所以呢?你想明白了?” 冥添低头看了看她,怎么那么好看呢,那鬼机灵的模样,简直就长在他的鬼心眼儿上了。 “想明白了。” 焦润:“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让我感受一下被爱着的肉麻。” 冥添冷笑着道:“本王不会说那些肉麻话。” 焦润一副沉思状道:“还是电视剧看少了,回去再补两部吧。” 冥添:“你敢?” 他现在一看到那两部电视剧的名字,鬼魂上都开始起鸡皮疙瘩。 焦润:“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还能打我不成?” 冥添突然顿悟了,他原来就奈何不了焦润,从今往后,他更是奈何不了她了。 冥添叹了一口气,绞尽脑汁想了想道:“你是我此身挚爱。” 他这话还是跟李老爷学的,就是说的时候一直在咬牙,好像有人拿刀逼着他一样。 焦润纠正道:“是此生,不是此身。” 冥添:“本王又不会死,没有生死之分,此身……便是此身。” 焦润:“哦~那就是永久的意思?此身不灭,此爱不息?冥添,你好肉麻啊。” 冥添炸毛道:“本王不愿说,你偏让本王说!说了你又嫌弃!你!你!” 看冥添气得又冒烟了,焦润赶紧帮他吹了吹烟,笑着道:“别生气,别生气,我跟你开玩笑呢嘛。你别冒烟了,怪可爱的。” 冥添:“你说谁可爱?!” 焦润经常夸东西可爱,之前说家里那两只狗可爱,后来说店里新进的纸人可爱,总之没什么好东西。 焦润:“你啊。” 焦润一扯他的衣服领,“叭”的啾了一口。 冥添话音一落,顺势低下头道:“电视剧里可不是这么轻描淡写……” 焦润啧啧道:“你看得还挺认真啊,我都不仔细看,你好色啊。” 冥添咬着牙道:“……焦润!” 焦润笑道:“哎,别老叫我名字,我名字有谐音,娇润,老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冥添索性把人搂住,“叭叭叭”,一键三连。 焦润把手伸进他的长发中,这一头黑发,浓密顺滑,天天熬夜发脾气,一点也没见他脱发。 “滴滴滴”,手机闹铃响了起来。 焦润抿了抿嘴唇道:“时间过得可真快。” 感觉她刚进来,闹铃就响了。 冥添搂着她不满道:“大半夜的,你设什么闹铃?你还要出去?” 焦润:“得出去啊,我得工作,半个小时就回来。” 焦润“嗖”地钻了出去,独留冥添一个人在虚无空间里面冷脸。 关上闹钟,焦润披上一件外套,就去敲隔壁钟莲的房门了。 钟莲当了这么久的鬼,好不容易换成人身,刚眯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焦润霍拢起来了。 钟莲:她还不如用鬼身,直接不睡觉。睡到一半被吵醒,真是太难受了。 她打开房门,揉着眼睛道:“怎么了?” 焦润走进去,将门关上道:“你既然要体验李太太的一天,那就要把各种事情都体验全了,李老爷经常会应酬,喝完酒之后,去过你那儿吗?” 钟莲摇了摇头:“他喝多了都是回家。” 焦润:“这就对了,他喝多了去你那儿又不能干什么,万一留点什么把柄,以后也不利于分手,所以他只能回家,尤其喝得五迷三道,哇哇大吐的时候,最好就是回家。” 钟莲:“……那李太太大半夜还得照顾他?” 焦润:“毕竟是提款机嘛,得允许机器适当的出故障。好了,别说话了,你去把厕所地面刷一下吧。” 钟莲愣了愣:“为什么?” 焦润:“喝多了就得吐啊,不吐厕所,还吐床上吗?你想洗床单?” 钟莲:“不是有佣人吗?” 焦润:“你要是李老爷,你希望佣人看到你喝得四六不懂,身上衣服扒精光的样子?李太太就算维护他的面子,这些事也得她自己来。” 实际情况是,李太太根本就不会让李老爷进房门,直接在客房睡,当然,这些事情就没有必要告诉钟莲了。 焦润:“快点去,没有真的呕吐物,只是刷刷地面让你体验一下而已。” 钟莲恨恨地道:“他怎么不去二奶那儿啊!” 焦润:“你想洗床单还是想刷地板?你想见的是有钱多金宝刀未老的老李,可不是喝了二两酒就露出大肚皮的老李,别说话了,赶紧刷厕所,体验完了好睡觉!” 她还赶着回去谈恋爱呢。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0章 第二十四缕 钟莲生前没吃过什么苦, 普通城里家庭出身,按部就班的上学,大专毕业后找了一个坐办公室的活儿, 没干多久就认识了老李。 从此开始了二奶生涯, 上班纯属解闷, 再炫耀炫耀老李给她买的东西。 也幸好是没有辞职,要不然突然猝死在家里,等人发现的时候, 尸体多半得开始腐烂了。 家务活她向来捡着轻巧地干, 其余的都推给小时工, 她最大的任务就是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等着老李来翻牌子。 所以, 当她顶着从道人的壳子,蹲在地上刷地面的时候,刷着刷着, 就哭了。 焦润:“就擦个地面,有这么难吗?” 钟莲吸了吸鼻子道:“他肚子太大了,蹲着难受, 挤得慌。” 从道人的肚子确实有些凸出,穿着道袍只看肚子,就跟怀了两个月一样。 焦润:“那你站一会儿, 歇一下继续擦。” 钟莲边哭边擦, 累得差点晕倒在浴室。 焦润看了眼时间, 凌晨一点了,她打了个哈欠道:“行了, 快点睡觉吧, 明早还得早起呢。” 钟莲睁着哭红了的双眼, 哭丧着脸道:“不能睡到自然醒吗?” 焦润:“孩子不上学啊?就算孩子不上学,老李他爸妈岁数大了,都喜欢早起,我问过佣人了,李太太可是每天早上起来陪着老两口练太极拳的,你也得体验一下。” 钟莲眼眶一红,鼻音囔囔地道:“早上太极,晚上健身,她原来是运动员吗?” 焦润:“李太太原来是在厂里工作的,据说是工会的干部,严于律己点也正常。” 焦润出了屋子,也不管钟莲睡不睡得着,她反正是要睡觉了。 回到床上躺好,焦润就钻进了虚无空间里,冥添盘坐在地上,似乎在等着她来。 冥添:“那个李太太真的要大半夜刷厕所?” 焦润走过去,直接躺在了地面上,脑袋枕着冥添的腿,说道:“哪儿能自己收拾,八成让老李睡客房,吐了第二天让佣人收拾。” 冥添:“那你是在诓骗那女鬼?” 焦润:“怎么能叫诓骗呢?李太太新婚燕尔,老李还没包二奶的时候,肯定照顾过他,钟莲不能只享受有钱人的好处,老李没钱时候的落魄也得感受感受。” 冥添:“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 焦润揉了揉眼睛道:“你快搂着我睡一会,五点半还得起来打太极。” 冥添见她确实困了,便也躺了下来,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宽大的袍子一掀,就盖在了焦润的身上。 焦润往他怀里拱了拱,闭眼笑着道:“你这袍子真够大的,跟睡袋差不多了。” 冥添:“本王给你变个被子?” 焦润:“不用,这袍子上有你的味道,挺好。” 冥添耳朵一红,说道:“什么味?” 焦润:“几千年没洗澡的味儿,包浆味。” 冥添:“焦润!” 焦润眼前就是洁白的胸膛,她亲了亲,笑道:“小点声,我困了。” “困了就赶紧睡!” 焦润:“你亲亲我眼睛,我就睡。” 冥添上一秒还被她气得冒烟,下一秒怒气就跑光了。 他垂下头,亲了亲她的左眼眶,焦润把右眼睛凑上去,他又亲了亲右眼。 冥添清了清嗓子:“现在能睡了?” 焦润点了点头,一会儿就睡着了。 冥添将人搂进了怀里,看看她的睡颜,嗅嗅她魂魄的味道,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盈起了他整个鬼身。 怪不得那些人和鬼在沾了情爱之后,脑子都有点不正常,冥添现在有点明白了,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也不听自己的话,比神出鬼没的鬼都难以捉摸。 睡了一会儿,焦润就开始不老实了,翻身踢腿,就差原地打滚了, 她翻身了,冥添就从后面搂着她,踢腿了,他就把她的腿再搬回来,她皱眉了,他就低头,亲亲她的额头。 “这小脑袋瓜里,可装了多少忽悠人的东西?”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03节 冥添自言自语了一会,无声的笑了,将焦润又翻了过来,搂进了大袍子之中。 第二天,焦润是被闹铃吵醒的,她不悦地嘟囔道:“不想起来。” 冥添:“五点二十了。” 焦润环抱住他的脖颈,亲了亲他的脖子道:“你替我洗漱去吧。” 冥添:“……你懒到人都不想当了?” 焦润:“你都不心疼我的?” 对峙十几秒之后,冥添一甩袖子站了起来,忿忿地去替焦润洗漱了,顺便放水。 收拾好了之后,一回到虚无空间,就看见焦润正抱着他的袍子冲他笑。 那笑容里没有算计,也没有精明,简单纯粹的表达了她的快乐。 冥添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走过去道:“换回去吧,焦总。” 焦润换了人,神清气爽地去敲钟莲的房门,钟莲很快就开了门,从道人脸上挂俩黑眼圈,看来是昨晚没睡好。 焦润:“走,去打太极,顺便吃早饭。” 李家老两口打了几十年的太极拳,有些功底,焦润没接触过太极拳,跟着学了两招,觉得挺有意思。 钟莲的心境当然跟她不同,出拳有气无力,倒像是在打醉拳,还是喝了二两假酒的那种醉拳。 跟着李家老两口吃了早餐,焦润又带着钟莲去送李家二儿子上学。 钟莲:“不是有司机送吗?” 焦润:“你是孩子亲妈,他爸不着家,母亲也缺席,小孩孤零零的成长,对孩子的身心发育很不好,就算你是后妈,你更得对孩子好,后妈可不如亲妈好当。” 去学校的路上,焦润还陪着二儿子复习了一下英文单词,钟莲全程在旁边看着,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钟莲:“李太太白天都干什么?” 焦润:“李太太的兴趣爱好很广泛,合唱队,看书,打麻将,估计你不会喜欢,这样,你想干什么?” 钟莲想了想道:“我想去逛大百货。” 焦润点头:“行,就去大百货,司机先生,麻烦开到市里最大的百货。” 钟莲的心情好了一些,到了百货商场里,钟莲直奔二楼的女装区,可惜钟莲现在顶着从道人的壳子,别说买了,就是在身上比量两下,别人都会用怪异的眼神看她。 焦润:“那这样,你看好哪件了,我替你试穿,让你过过眼瘾。” 钟莲挑了一堆她中意的裙子,焦润挨个试穿,别说,真有几条好看的,焦润直接就结账买了。 反正李老爷付款,她收着一点没有心理压力。 逛到第四层的时候,钟莲停住了脚步,焦润顺着视线一看,呦,还没忘了貂皮呢。 焦润:“这东西有男款,你可以试试。” 走进皮草店,钟莲像是赌气一样,对店员道:“你们这最贵的貂皮给我拿出来!” 从道人身材圆润,穿着黑色的大貂皮,整个人就像一颗长了毛的黑芝麻丸,钟莲看着镜子,一股难言的心酸涌上了心头。 她活着的时候没穿到,死了再穿,就像镜子里的从道人一般讽刺。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偏想要,要到了,却四六不像。 钟莲一个没绷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店员惶恐地道:“客人您没事吧?” 焦润:“没事,这貂皮太时髦了,靓到他了,那什么,这件我们买了。” 店员笑容满面地道:“谢谢,这位客人穿这件真是太合适了,很有气势!” 她一说,钟莲哭的声音更大了。 焦润:“别夸了,他这人脸皮薄,受不住。” 买完了貂皮,焦润找了一家卖甜点的铺子,点了一个蜂蜜冰淇淋,一边吃一边等钟莲情绪恢复。 焦润:“你不吃吗?” 钟莲:“吃甜的对皮肤不好。” 焦润:“你人都死透了,皮肤毛孔都不会呼吸了,还差这点甜的?” 钟莲想了想,招手道:“服务员,我要一份最大的冰淇淋!加蜂蜜!加棉花糖!” 看着钟莲大口大口吃甜点,焦润笑了笑,问冥添道:“好吃吗?” 冥添:“你怎么不给我加棉花糖?” 焦润:“……吃太多甜的对皮肤不好。” 吃完了甜点,钟莲又转战到了首饰区,店员看他俩大包小包的提着,还买了貂皮,一看就是有钱人,直接就冲了过来。 “请问想看些什么?” 钟莲道:“我想买点首饰,自己用。” 店员看了看他粗粗的脖颈,短短胖胖的手指,犹疑道:“您想看扳指?” 钟莲:“……都拿出来,男女款都拿出来给我看看!” 焦润在一旁逛了逛,她很少买首饰,她对衣服的要求就是能穿,得体,首饰之类的,太繁琐,能不戴就不戴。 冥添道:“你们这儿的人结婚都要戴戒指?” 焦润:“也有不戴的。” 冥添右手撑着脸道:“你试一试右上角那个。” 焦润挑眉:“你这是要跟我求婚?” 冥添抿了抿唇:“不行吗?” 焦润:“求婚哪有新娘自己垫钱买戒指的,等你有鬼身再说吧。” 冥添:“……可本王现在就想把你套牢了!” 他发现了,只要手上戴了戒指,至少在别人看来,焦润这朵带骨刺的玫瑰,才算是有主了。 焦润:“其实吧,戴不戴戒指只是个心理约束,你看李老爷,不还照样包二奶吗?” 焦润之前就想过,跟冥添谈恋爱,是风险很大的一件事,万一要是分手了,两人也无法解除绑定关系。 即使这么麻烦,她还是挑破了这层窗户纸,她的这份觉悟,可比戒指有分量多了。 焦润转头,钟莲正顶着从道人的壳子在那儿试大金链子……边试边道:“有没有更粗更长的?” 焦润:钟莲的审美,基本上是废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 我想来想去,这篇文还是三个故事结束吧 之前说的憨憨怪物,打算以后另起一个小合集 专门写几个人外怪物的恋爱物语~~ 第91章 第二十五缕 在首饰店逛了将近一个小时, 钟莲最终买了三条金链子和两个大金扳指。 焦润在一旁道:“你要是还活着,不能想给自己镶点金牙吧?” 钟莲想了想:“我没想过……不过是不是不好看啊?倒是可以镶在里面的大牙上。” 焦润无言了半晌,对钟莲道:“走吧, 你不能只买自己的份儿, 家里人的都得买, 你儿子的,你老头的,还有两老的, 都得照顾到。” 钟莲兴奋的劲头稍微降了一些, 又跟着焦润去了童装和老年用品区域。 挑童装的时候, 焦润接了一个电话, 李老爷打来的, 问她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焦润简单地交代了一番,重新走进了店里,钟莲拿着小外套道:“二儿子的号码多大啊?” 焦润:“买大一点, 小孩子长得快。对了,刚才老李来电话了,说他今晚也不回来了。” 钟莲眨了眨眼:“还去二奶那儿?” 焦润:“这就不知道了, 不过你是正房,得拿出态度来,要么忍, 要么找离婚律师和私家侦探。” 钟莲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童装, 喃喃道:“我好像, 做了很多对不起李太太的事。” 焦润没说话,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挑完了带你去美容院, 李太太经常光顾的一家。” 还好这个美容院男女客人都接待, 钟莲换上衣服躺下, 没一会就睡着了。估计是昨晚没睡好,今天又逛了一天,疲乏劲儿都涌了上来,一点按摩的享受都没体验到。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半,中间呼噜打得震天响,焦润差点没把她踹下美容床。 到了接孩子的时间了,焦润把她叫醒,让她给李家的佣人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李老爷不回家了,少准备一个人的饭菜。 两人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李家的车就到了,上了车,焦润对身旁的钟莲道:“回去以后,你还得像昨天晚上一样,伺候老两口吃饭,然后陪二儿子写作业,最后健身,才能结束一天的体验。” 钟莲想起昨天晚上的马不停蹄,坐在车上一个人安静了一会,说道:“要不,我就体验到这儿吧。” 焦润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说道:“不体验到最后?” 钟莲看着窗外道:“这李太太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美好,其实现在想来,原来的一切不过是我的想象罢了。” 焦润:“能安心的走了?” 钟莲:“这次应该能了。” “不再看一眼李老爷?” 钟莲歪了歪脖颈,慢慢地说道:“不想再看他了,现在看他,总觉得没有原来那么顺眼了。” 不仅不顺眼,她还想上去抽他两巴掌。 一个女人在家为你伺候小的,照顾老的,你还天天去外面莺莺燕燕,怎么狠得下心啊? 焦润点了点头道:“嗯,回头是岸。”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04节 钟莲笑了笑说道:“临走之前,我还想回家再看一眼我妈。” 焦润想起了厕所的女鬼,来世间走一遭,最难舍的,大多都是亲缘。 焦润:“那我就不留你了,貂皮我给你烧去,金链子呢?用不用给你挂在哪儿?” 钟莲:“不用了,貂皮你就留着吧,那些金子,要是可以的话,能送给我妈吗?” 焦润推了推墨镜,说道:“好,我亲自给你跑一趟,你家在哪儿?” 钟莲说出了家里的住址,随后就化成了一缕烟,从车窗的缝隙中飘了出去,她还穿着那套衣服,脚上的红鞋却不见了。 焦润:“一路走好,咱们人世间再见了。” 从道人一觉醒来,车子已经开到了李家的宅子,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软乎乎的手感让他一愣,不禁又摸了两把:“小友,在下这脸怎么这么嫩啊?” 焦润笑道:“你在美容院里打了一下午的呼噜,把人家美容师的手都给震麻了。” 从道人老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惭愧惭愧。” 焦润摆摆手:“没事,也多亏了您‘舍身’相救,不然钟莲也不能走得这么痛快。” “她已经走了?” 焦润:“走了,应该去投胎了。” 从道人叹了一声,唏嘘道:“这女鬼,也真是执着。” 焦润:“先不说他了,我想问您一件事。” “小友请讲。” 焦润:“您道观里,供奉的时候也要用到高香和纸钱吧?” 从道人点头道:“是要用到。” “您都是从哪儿进的货?” 从道人:“就在我们道观附近的纸钱厂。” “底价多少?” 从道人报了一个数,焦润笑道:“那还得托您的关系,帮我拉个线。” 从道人一口应了下来:“此等小事,定当帮小友的忙。” 焦润:“不过我订的可不多。” “贫道跟那厂长是老交情,小友放心,这事儿我来说。” 焦润家现在的纸钱都是批发来的,毕竟店小,进货不多,所以价钱不是很划算,能省点成本总是好的。 跟从道人说完了纸钱的事,焦润和他一起进了李家,等李老爷回来。 接到焦润的电话,李老爷直接就开车赶了回来,进门就是对焦润一番感谢,焦润客套了两句,跟他说起了买荒山的事。 李老爷没想到焦润想要荒山,山清水秀的地方不好买,那种山沟沟里面的荒山,对他来说是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知道焦总想用这荒山来做什么?” 焦润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想拿来做墓园,都是小本买卖,李老爷家大业大,可不要跟我抢生意啊。” 做生意的人都忌讳这些,李老爷企业干得好好的,自然不会想赚死人钱,连忙摇头说不敢。 焦润:“等墓园建好了,我挑最好的方位,给李老爷一家留个风水宝地,您百年之后就来我那儿住吧。” 李老爷:…… 送礼的他见得多了,还是头一次收到墓地。 要是别人说这话,李老爷估计得寻思这人在咒他死。 李老爷擦了擦额头:“不用了,您还是留着卖给其他人吧。” 焦润也不强求,她就是顺嘴一说,现在李老爷不着急,等再过几年的,他得专程自己过去买。 李老爷说到做到,不但给从道人打了修葺道观的费用,还额外给焦润包了一个大红包。 焦润和钟莲逛街买的东西,也让焦润全带走了。 李老爷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焦润将墨镜摘下,笑着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桃花深处有毒蜂,李老爷,我就说到这儿了。” 李老爷有些窘迫地点了点头:“多谢提点。” 李老爷是个包二奶惯犯,早晚得好了伤疤忘了疼,焦润言尽于此,是福是祸,接下来就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焦润辞行了李家之后,先开车去了钟莲家,借口很简单,就说钟莲之前在她那儿放了点东西,将金链子和金扳指用报纸包好,装在塑料袋里交付给了钟莲的母亲。 开着小车,焦润顺路去了一趟房屋中介。 她之前就想过,还是市里方便,尤其要联系墓地服务证的事,说不定得来回跑。 先在市里买个房子,以后十有八九会升值,就当固定资产了。 进了房屋中介,一个热情的小伙子迎了上来:“您好,是想租房子吗?” 焦润笑着道:“我想买房子。” 一听买房子,小伙子的眼睛都亮了,引着焦润往里面走,让她先坐下,给她上了一杯水。 “您对户型有什么要求,想选在哪个地段?我姓徐,您叫我小徐就行。” 焦润开门见山道:“我想要事故房。” 小徐拿着资料的手一顿:“什么房?” 焦润:“最好是闹鬼的,越便宜越好。” 小徐干了这么久的中介,遇到过想买事故房的,但成交率并不高。 焦润掏出店里的名片,推了过去:“我就是干这行的,没有忌讳。” 小徐接过名片看了看,实在是想象不到,这么漂亮的女客人,居然是干白活的。 “有倒是有,您真的不介意?” 焦润:“你先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小徐放下文件夹,走进了屋,一会取出来了一个黑夹子,打开夹子说道:“事故房的房主,大多都是想卖的,毕竟不好脱手。” 焦润接过来看了看,基本上都是死过人的房子,翻了几页后,她的视线停在了其中一张纸上。 这张纸的最上方,用红色墨水笔标注着:已搬走了五家住户。 焦润抽出这张纸,点了点,说道:“这个房子,你跟我细说一下。” 小徐看了一眼,张了张嘴道:“这个房子基础条件还是不错的,坐北朝南,独立一栋,上下两层楼,都有卫生间,还带个小院子,要不是事故房,价格不可能这么低。这房子啊,原来发生过火灾,虽说没有人伤亡,但打那以后,房子里就有怪响,有的时候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有的时候是咣当咣当的大声响,就像有谁用东西在砸房门。” “因为便宜,也搬进去过几家,没过一段日子就都搬走了,说是每天晚上睡觉,耳朵边上都能听见人的呼吸声。” 焦润仔细看了下房子的照片,有院子,可以养狗,厨房和客厅都很宽敞,尤其是浴室,浴缸是超大尺寸,容纳下两个人都不成问题。 “就要这个了,你今天能带我去看房吗?” 小徐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有些犹豫地道:“今天天都黑了,还是不要去了。” 焦润:“那行,我明天下午再来。” 跟小徐订好了时间,焦润开车找了一家羊汤馆,点了一屉羊肉烧麦,一个羊蝎子锅,一边吃一边跟冥添聊天。 冥添:“你买那个房子,就是图便宜?” 焦润:“便宜是最主要的原因,关键是地方大,昨天和后天都能领过来,德华要是有事来市里了,也能住客房。” “你不是好奇那里面住的鬼?” 焦润笑了笑:“好奇,也不知道是男鬼女鬼,要是男鬼的话,有没有你好看。” 冥添脸色瞬间就阴了下来:“你还惦记其他男鬼?” 焦润:“就是想看看,你看啊,我见过的女鬼多,男鬼少,这对我的职业有限制,我得多看点男鬼,扩大一下视野。” 冥添:“真的?” 焦润:“我骗你干什么,有你我就够了,哪有时间再招惹一个?” 冥添想说,他就没见过比焦润更会管理时间的人了,白天能干活,晚上能惹鬼,就连干活的时候,她还能顺便干点别的,连纸钱进货途径都找到了。 冥添:没想到,他不但得防着人,还得防着鬼!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2章 第二十六缕 吃完了晚饭, 焦润就开车往回走了,夜路昏暗,焦润放上音乐cd, 随着热闹的唱跳歌曲, 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 趁着红灯的间隙, 焦润点上一根烟,微微打开车窗,说道:“冥添啊, 你要是能坐在副驾驶就好了。” 冥添双手环抱在胸前, 从后视镜里凝望焦润。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袍子, 深粉近红, 还差些火候, 虽然不能化出一个完整的身子,但应该能飘出去一些鬼气了。 这事还多亏了蒋华,也就是和焦润相过亲的那个男人, 冥添全把他当成了活祭,每日吸取一点,滋养自身, 就维持到了现在。 再加上他平时吸的散碎魂魄,距离完整的鬼身,只需一步之遥。 焦润也在想, 她只见过冥添露出来的地方, 用袍子遮住的部位, 她可一次也没见过,也不知道, 这鬼的构造跟人一不一样, 有些行为可不可以发生。 车子下了国道, 驶进了回镇里的小路,道路两旁的车灯逐渐减少,焦润尽量不往两边看,夜路上的鬼不少,有的长相十分出格,她每次见了,都想给它们打上马赛克。 刚拐过一个弯,车灯一照,她就看到了墙边的一个人影,垂着脑袋,双手不自然的落在两侧,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焦润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没听说附近有人淹死了,尸体应该还没有被发现,要不然就是死了很久了。 她绕过淹死鬼往前开,刚开出一米,就感觉车窗上有黑影,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一眼。 一张泡涨了的青色鬼脸贴在窗户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这鬼有些不同,他的身上萦绕着一层黑雾,有点类似于钟莲的怨气,但要更浓郁,仔细看,那层黑雾就似密密麻麻的蚯蚓,在鬼的周身盘旋。 焦润心下明白,这鬼八成是只厉鬼。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05节 厉鬼不在乎往生,它们只想要人命。 有些厉鬼有针对性,生前谁欠了他的债,他就找谁还,有些则是迷失了心智,只想要活人的性命。 焦润正想着怎么把这鬼给甩下去,就见他顺着车窗的缝隙一点点的挤了进来。 他浑浊的双目贪婪地盯着焦润的脸,嘴里碎碎念着:“走吧,和我一起走吧。” 焦润关掉音响,说道:“去哪儿?” 厉鬼愣了一瞬,随即笑了,他的口中没有牙,黑洞洞的口腔深处,仿佛是一滩泥泞的浑水。 焦润眉头一皱,说道:“你没有牙,也能说话?” 厉鬼歪头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回答焦润的问题,他伸出腐烂的左手,就要去抓焦润的方向盘。 焦润向右打轮,躲过了他的手,说道:“你想干什么?” 厉鬼:“往前开,往前开。” 他的声音沙哑,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旋律。 焦润:“往前开就过油了,我家往右拐。” 厉鬼又道:“往前开。” 焦润:“这是我的车,我爱往哪开就往哪开,你要去北边的话,现在就下车等公交。” 厉鬼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鬼脸狰狞地怒吼道:“往前开!” 焦润:“往前开是北河,直直的往前开,我就得开水里溺死,怎么,你想要我的命?” 厉鬼的眼睛逐渐变红,他伸出双手,就要上来掐焦润的喉咙。 焦润没对付过厉鬼,她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向后伸,想抓点什么来防身。 这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全身一抖,一股烟雾从她的后背蒸腾而出,焦润踩下刹车,拉下手闸,若有所感地抬头,就看到了她身后的鬼影。 深到发红的长袍,墨泼般的黑发,微敞的领口,顺着修长的脖颈向上看,俊美的容颜上挂着一抹反派般的狞笑,他狂妄地对厉鬼道:“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冥添刚才正想着,等焦润停车了,他就飘出半个身子,吓她一大跳。 结果呢,他刚要闪亮亮地登场,一个丑东西就爬了进来。 过路的车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爬哪辆车不好,偏偏爬焦润的车。 冥添右手抚在焦润的头上,冲着厉鬼冷笑道:“本王的人你也敢索命?你怕是一次没死够。” 焦润:……冥添的出场是很拉风,不过……他怎么只有上半身呢? 厉鬼直接就被吓懵了,它哪里想到,这女人的身体里居然还养着一只恶鬼。 厉鬼转身就想跑,冥添哪能让他一跑了之,送上门来的厉鬼,他自然得收。 焦润一眨眼的功夫,冥添已经薅住了那厉鬼的头,轻轻吸气,恶鬼惨叫了一声,下一秒就变成了一缕烟,被吸进了冥添的鬼魂之中。 冥添长舒一口气,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红衣白肤,俊美如谪仙……可惜就只有上半身。 冥添低下头,凝望着焦润,笑道:“丫头,本王又救了你一命。” 焦润顺着他的腰往下摸,十分疑惑地问道:“你的鬼身怎么没有腿?” 冥添的笑容一收,轻描淡写道:“还没变化出来。” 焦润又顺着他的腰往上摸,胳膊,胸膛,一直摸到脸,还是那种冰凉的触感,但并不是存在于她的身体之中。 冥添活生生地飘在她的眼前,犹如一个人形气球。 焦润笑着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能变出来了?” 冥添眉峰微挑:“本王原是想给你个惊喜。” 他也想学焦润,对她说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确实很惊喜,只是没有腿,就像一个背后灵。 冥添看了看她道:“本王吞了那恶鬼,你怎么没有阻止?” 焦润:“它想让我死,我还可怜它做什么?” 焦润可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那鬼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让冥添斩草除根。 冥添:“那你说说,要怎么报答本王?” 焦润重新启动车子,笑着道:“你想要什么?” 冥添腰部拉长,飘到了副驾驶上,思量了半晌道:“先么么一个如何?” 焦润笑着睨了他一眼,道:“你回去先刷个牙,刚吞完那东西,多脏。” 冥添挑眉道:“那是鬼魂,你就你说的烟!哪里会脏?!” 焦润摇头:“视觉冲击太大,你还是先刷刷牙吧,对了,你几千年来没刷过牙吧?” 冥添:…… 他刷什么牙?他全身上下不出汗也没有分泌物,为什么要刷牙?! 冥添:“真不行?” 焦润:“我要是刚吃完酸辣粉,你让我么么吗?” 冥添无言了半晌,恨恨地道:“本王刷!” 焦润开车路过店,看见里面灯还亮着,她就掉了个头,开回了店门口。 推开门,德华站在收银台前,正在接电话,看到焦润回来,连忙用手比划让她进屋。 焦润指了指厕所,走了进去。 关上厕所门,才想起来冥添现在还在她身边飘着。 焦润:“你是钻进来,还是背过去?” 冥添冷笑道:“你以为本王替你上过几次厕所了?” 焦润:“那行吧,你随意吧。” 焦润解开裤子拉锁,声音清脆,冥添的耳朵瞬间就红了,焦润脱下裤子,刚要跟他说话,就发现他化成了一股烟,钻进了她的身体之中。 她这个当事人还没怎么样,冥添倒是先害羞了。 焦润笑了笑,冥添在她脑海中羞怒道:“你笑什么?” 焦润:“冥添啊,你可真是个妙人儿。” 洗完手,焦润推门走了出去,德华已经打完电话了,见焦润出来,便说道:“我还想给你打电话,你正好回来了。” 焦润:“什么事?” 德华:“有个活儿,就是这死者有些特殊,涉嫌刑事案件,警察局已经尸检结束了,通知家属去领尸体,客人的意思是,直接拉到殡仪馆,做个简单的送别会,然后就火化,让我们给尸体画个简单的妆,说是死相不太好看。” 焦润擦了擦手:“刑事案件?凶手找到了吗?” 德华摇了摇头:“说是还没有。” 焦润:“简单的妆容可以,需要复骨之类的我做不了。” 德华:“我也没看到,老板你还是先去看一眼再说吧。” 焦润寻思了一下:“行,什么时候去?” 德华:“越早越好,最好是明天一早。” 焦润点头:“我明天下午有事,上午就走一趟吧。” 说完了正事,德华问道:“您这次的活儿怎么样?” 焦润:“都挺顺利,对了,给你带了点伴手礼。” 焦润回车里一趟,把钟莲买的那件大貂皮拿了下来。她不喜欢皮草,放着又浪费,不如给德华。 德华看到大皮草都惊呆了:“老板,您这次是赚发了吧?” 焦润:“还行吧,你套上试试。” 德华套上皮草,他年纪轻轻,又留了一个港台明星头,穿上皮草怎么说呢,特别像民国剧里的叛徒。 德华:“老板,您看看,怎么样,带劲吗?” 焦润喝了口水:“不错,你就拿去穿吧。” 德华以为焦润是在夸他,憨厚的笑着道:“那我以后就穿着这个跟您出去。” 焦润放下水杯:“别,你以后穿这个别跟我走一块,尽量在你休息日穿。” 德华:…… 焦润想了想,又道:“我打算下个月搬家,你到时来帮把手,给你钱。” 德华:“说什么钱不钱的,您搬哪儿去啊?” 焦润:“我要在城里买个二层楼,明天下午去看房。” 德华:“城里,那得不少钱吧?” 焦润说了个数,还道:“挺便宜,你要是想买,我给你介绍一下。” 德华:“二层楼?怎么那么便宜,跟咱们镇上买一个三室一厅差不多了。” 焦润:“嗯,那房子有点特殊,一般人不想住。” 德华:“靠近火葬场?” 焦润笑了笑:“不是,就是闹鬼。” 德华:“……老板,您是要跟魑魅魍魉奋战到底啊。” 焦润:“我不嫌鬼多,房子便宜就行。” 她倒是没什么,就是她家娇人怕她“心生暗鬼”。 德华:瞧瞧,他说什么了,他就知道,在焦润眼里,鬼都不是鬼,那是砍价神器! 作者有话说: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06节 么么哒 第93章 第二十七缕 第二天, 焦润起了个大早,带着昨天和后天去公园逛了一圈,她不在家的这两天, 都让德华帮忙照看, 德华有些怵这两条狗, 每次只帮忙把食给添上。 昨天和后天围着焦润疯狂转圈,显然是有些憋坏了。 放完了狗,焦润吃了个早饭, 去店里叫上德华, 就开车去了警察局。 刚开到门口, 就看到几个人站在警察局的门口, 一对老两口, 一个年轻男子,老两口年纪看起来有七十岁左右,神色凝重, 不住地往警察局的入口看。 焦润摘下墨镜,让德华在车上等着,她拿着钱包和手机下了车, 走近询问道:“请问是冯先生吗?” 年轻男子擦了擦哭红的眼睛,点头道:“我是,您是丧葬店的?” 焦润拿出名片自我介绍:“我姓焦, 尸体您看过了吗?” 冯先生红着眼眶点了点头:“看过了, 咱们先进去?” 焦润跟着冯先生往警察局里走, 冯先生边走边说明情况,他是死者的哥哥, 老两口是死者的爸妈。 冯先生的妹妹冯双喜女士于一个月前失踪, 半个月前发现了尸体, 离家五公里处的一个工地里。 工地的工人早上开工,刚铲了一下沙子,就发现沙子堆里掉出来了一个东西,凑近了一看,是一个头花。 冯双喜是被杀害了之后,运到了工地上,掩在了沙子堆里。 到了尸检房,冯家老太太情绪直接就崩溃了,焦润赶紧让冯先生带她先出去,缓和一下情绪。 她走上前,先拜了一下,然后揭开冯双喜身上的白布,看了一下她的遗容。 胸前到腹部有切开缝合的痕迹,应是尸检留下的疤痕。 冯双喜的面容还算安详,就是脸上有些许淤斑,应该是死前被殴打的痕迹。尸体不算完整,少了几根手指。 焦润跟警察打了个招呼,给德华打电话,让他进来帮忙拉尸体。 冥添突然说道:“她死的有蹊跷。” 焦润整理着收尸袋,问道:“哪种蹊跷。” 冥添眯眼打量了半晌,道:“她躯壳死之前,魂魄就已经没了。” 焦润的手停了半秒,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死前魂魄就离体了?” 冥添:“不是离体,是被硬扯出来的,只不过手法不利索,还留了点残魂的碎片。” 焦润:“扯出来?那不是人干的?” “她躯壳上的伤痕是人干的,可扯魂魄这事儿,人可干不了。” “是鬼?” 冥添不屑道:“是只不入流的恶鬼。” 焦润:“那她投不了胎了?” 冥添:“得看她魂魄还在不在,不过,既然已经被扯了出来,多半是没有机会进轮回了。” “这种事,阎王不管?” 冥添双手盘在身前,淡道:“他管不过来,不过阴差会查。” 焦润抿了抿唇,又问道:“能找到那只恶鬼吗?” 冥添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烟,说道:“凡事沾过鬼气,必定会留下些什么,就像你们人常说的那句话,有迹可循,可这鬼有些本领,没有一丝的鬼气残留,不是它太高明,就是另一个原因……他附在了人的身上。” 附身到活人身上作案,就算是鬼差,也嗅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不过这是重罪,可不是上刀山下油锅就能了结的。 焦润叹了口气,将尸体搬上车,她载着冯家人和德华直接去了殡仪馆。 她和德华常年出入殡仪馆,刚一露脸,里面的人就上来招呼了。 冯家人的意思是,让焦润帮冯双喜整理一下,晚上叫亲友来,简单地送别,尸体就可以火化了。 面部的瘀斑可以遮住,少了的手指头就有些棘手了,焦润想了想,让德华去附近服装店买了一个人体塑料模特。 塑料手指头砍下来,涂上颜料,移花接木。 再用袖子微微遮挡,就看不太清楚了。焦润给房屋中介的小徐打了个电话,把预约改在了明天。 晚上,冯家亲戚,冯双喜生前的友人都赶了过来,告别厅里一片哭声,门口还放着焦润赠送的电子花圈。 “一路走好”四个大字在屏幕里来回滚动,焦润扶了扶墨镜,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讽刺。 魂魄都没了,怎么“走”呢? 冥添:“你在想什么?” 焦润:“我在想,她死前看到了什么。” 冥添:“不用着急,那恶鬼早晚会露头的。” 焦润:“怎么说?” 冥添:“吞了一次魂魄,不可能就此收手,它会再犯。” 就算再厉害的鬼,也有露出尾巴的时候,就像他,当年多猖狂,不也被中山道人给封印了? 忙完了冯家的丧事,已经半夜了,焦润和德华就近找了家面店,对付吃了一口。 德华嚼着面条道:“那么好的小姑娘,怎么能下得去手呢?可真是人心藏恶鬼。” 焦润喝了口面汤,墨镜上起了一层雾,她把墨镜摘了下来。 德华又说道:“这得属于重案要案了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破案,老板,您搬来市里住,晚上睡觉可得锁好门。” 焦润:“没事,我家闹鬼,一般没人来。” 德华笑了笑,又叹了口气:“干咱们这行就这点不好,看人家难受,我心里也跟着不舒服。” 焦润:“回家早点睡觉,我明天还得去市里,你早点来开门。” 德华看了她两眼,好奇道:“老板,您这心里就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焦润笑着睨了他一眼:“你老板我没时间不舒服,我回去了还得看书,要考试了。” “那您就没有难受的时候?” 焦润:“有。” 德华眼睛一睁:“什么时候?” 冥添也在脑子里支起了耳朵,就听焦润道:“咱们店赔钱的时候。” 冥添:…… 德华也呆了两秒:“咱们店也不赔钱啊。” 焦润:“所以我现在一点也不难受。” 德华吧唧了一下嘴:“得了,您就当我没问吧。” 焦润吃了两口面就放下了筷子,一边抽烟一边等德华吃饭。 吃完了夜宵,焦润先送德华回了家,德华妈还没睡,听见外屋有声响,就走了出来。 德华脱了鞋,抬眼就看到了他妈:“妈你还没睡呢?” 德华妈披着睡衣,给自己倒了杯水:“没睡踏实,听见声就起来了。” “我爸呢?” “屋里打呼噜呢。” 德华笑着走进屋,就要去洗漱,又被他妈叫了回来。 德华:“怎么了?我爸惹你生气了?” 德华妈喝了口水,说道:“你还记得那个蒋华吧。” 德华想了想:“哪个?我同学里好像没有叫蒋华的。” “就是跟润润相亲那个!” 德华恍然大悟:“记得记得。怎么?他不是反悔了吧?妈我跟你说,你儿子可不能再掺和这事了……” 德华也不好说焦润给他扣工资的事儿,只能拐外抹角地说:“他配不上我老板,真的,我老板都要在市里买房了,还要开公墓,她的生活里不需要活人,有鬼就够了。” 德华妈:“我还啥都没说呢,你话怎么这么多?” 德华:“那行,您说,先说好,相亲这事我是不会再帮忙问了。” 德华妈摆摆手:“不是相亲的事,是蒋华病了,想让润润帮忙看一看。” “病了去看医生啊,焦润能给他看啥?他也想喝纸钱水?这容易,我都能给他现调一杯。” 德华妈:“要是正常病,用得着找润润吗?!他找了好几个大仙了,都不行,咱们这块儿有名的几个,就剩润润了。” 德华:“什么病?” “直不起来腰。” 德华:“那是腰有毛病,让他去挂骨科!” “去了!片子都拍了,没毛病,就是直不起来,现在像个小罗锅似的,起床都费劲。” 德华想了想:“我是能帮着说一嘴,不过钱得照样收,再说他俩上次好像挺不愉快的,焦润乐不乐意我不敢保证。” 德华妈:“你先去问问吧,不行再说。” 这厢,焦润回到家,坐在椅子上就不想动了。 冥添:“回床上躺着?” 焦润:“我还没洗澡,头发和身上都是火葬场里沾的灰。” “那就快去洗。” 早点洗,早点来他这儿啊! 焦润头往后一仰:“不想动。”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07节 冥添:“……你该不会是想让本王替你洗澡?” 焦润眼睛一亮:“可以啊。” 冥添:“可以什么可以!你是个姑娘,你,你是个女的!” 焦润:“是啊,我没说我是男的啊。” 冥添直接站了起来,在虚无空间里来回迈步,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是女的,本王是男人,你觉得本王替你洗,这事不奇怪吗?” 焦润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瞬间就被冥添提了起来,她忍住笑,说道:“你不还替我上过厕所吗?下面都看了,还差上面?” 冥添的手指在空中点了几下,说道:“你不怕本王对你做些什么?” 焦润敞开双臂,笑着道:“你下半身都没变化出来,能做什么?” 冥添:“……你是在嘲讽本王!” 焦润:“跟你开玩笑呢,你就帮我洗个澡吧,我不想动。” 冥添:“你就不怕本王乱摸?!” 焦润无所谓地道:“摸吧,最好套上毛巾,一边摸一边搓,一举两得。”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4章 第二十八缕 在遥远的几千年前, 冥添还是鬼王的时候,曾经有不少妖女往他身上扑。 那时种花人民共和国还没成立,成精的动物多如牛毛。 蜘蛛精, 狐狸精, 狸猫精, 变着花地来冥添这登场,不像现在,成了精的动物都穿上了衣服, 混在人群里, 比人类还要像正常人。 冥添彼时一心走在做大做强的道路上, 拒绝了成批成批的追求者, 到头来, 却遇到了焦润这么个老手。 焦润在椅子上瘫了一会,说道:“心理建设做完了吗?只是让你洗个澡,湿身而已, 又不是失|身。” 冥添皱着眉道:“若是让你替本王洗澡,你难道不会……束手无策?” 焦润笑了:“我非常期待那一天,等你身子化全了, 我带你去大澡堂,不但帮你洗,我还替你搓背。” 冥添:“……本王再也不想去那个大澡堂!” 什么全天下男人的梦!是噩梦吗?那油锅和火山, 是个鬼都不想去! 焦润:“那就在家洗, 咱们新家的浴缸你看了吗?多大啊, 刚好够我们躺进去。” 冥添的脖颈瞬间红了,他张了张嘴, 吐出一句:“不要说这种话!” 焦润:“不说了, 再说你好熟了。快点洗澡吧, 我困了。” 冥添无语了几秒:“换人!” 焦润偷笑了一下,从顺如流地换了进去,往虚无空间里一躺,开启代驾洗澡形式。 一换到冥添,他立马就改变了坐姿,双腿外八字,坐在椅子上一声长叹。 焦润:“快点,洗完了你早点回来,我好搂着你睡觉。” 冥添咬了咬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进浴室,打开了花洒。 焦润家原来没有花洒,焦老太太喜欢把水兑在盆里洗,后来还是焦润建议她按了个淋浴头。 焦润:“脱衣服,不脱衣服都湿了,你一会儿出来穿什么?不过你要是想在屋子里果奔,我也不管你。” 听了这话,冥添立马把上衣和裤子脱了,脱内衣内裤的时候,他眼睛看向前方,双手不自然地后伸,极为不熟练地解扣。 内衣扣可不如拉链好解,冥添解了能有一分钟,越来越焦躁,索性像脱衣服一样,从头上扒了下来。 浴室里只有一个小镜子,洗脸刷牙用的。 冥添刻意不往镜子的方向看,迈着八字步走到花洒下面,冷水激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焦润:“右边是热水阀,那个也打开,一会就暖和了。” 冥添用力扭动热水阀,咬牙对焦润道:“焦润,这事你给本王记住了!” 焦润懒洋洋地躺着,笑着道:“放心,你第一次给我洗澡,我怎么能忘呢?” 冥添:…… 洗脸,刷牙,这些冥添都已经干习惯了,冥添仰着头,不得要领地洗完了头,幸好焦润是短发,要是长发的话,他还得弯下身子去洗,那不就一览无余了吗?! 最后打沐浴露,冥添把沐浴露倒在浴花上,用力搓了搓,浴花上的泡沫很快就丰富了起来。 冥添来回揉着浴花球,就是不往身上涂。 焦润:“泡沫够多了,快涂吧。” 冥添:“你不要在那儿指手画脚!” 冥添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就开始往身上涂,涂胸前的时候,他只轻轻地滑了一下,仿佛怕某个部位会爆炸一样。 焦润忍不住哈哈大笑,冥添闭着眼睛,耳朵红红地道:“闭嘴!” 他这都是为了谁!她还在那哈哈大笑! 涂完了沐浴露,冥添快速地冲干净身上,洗一次澡,简直比斗鬼还要疲累! 冥添拿过旁边的大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汽,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面走,不经意间往右一瞥,瞬间就停住了。 浴室里的镜子是很小,离近了看只能看到脸,但是离远了看,看到的就不仅是脸了。 焦润长得很漂亮,身材均匀,常年穿长袖长裤,皮肤捂得又白又嫩。黑色的短发上残余着水汽,茫然地看着镜子。 冥添感觉自己的鬼魂深处“啪”地颤抖了一下,他想把视线转开,但脑袋却有点不听使唤。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他在喜欢之人的身体之中,镜子里的人是她,也是他。 他抬起了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脖颈。 焦润适时地出声道:“你要是想这么玩,我也没有异议。这个镜子太小了,要不你回屋里?屋里的试衣镜更大。” 冥添一顿,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收回手,穿上衣服,吹干头发,一言不发地回屋,关灯,躺好,一气呵成。 焦润在心里数:一、二…… 没到三,冥添就像旋风一样冲了进来,他额头青筋暴起,大迈步走向焦润。 焦润敞开双臂,笑着道:“怎么,洗澡洗上头了?” 冥添蹲下身,直接向前一扑,压在了焦润的身上。 即使处于下方,焦润还是游刃有余,替他拢了一下长发,笑着道:“你照着镜子摸这摸那我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还生气了?” 冥添美目一瞪,大声道:“本王只摸了你的脸和脖子而已!哪有这儿和那儿!” 焦润:“你小点声,你这一嗓子下去,都要有回音了。” 冥添胸腔里满满的情绪不知如何宣泄,他张开嘴,冲着焦润的脸蛋就咬了一口。 焦润:“你可真是昨天和后天的平辈兄弟,说不过就咬人。” 冥添被她气得又想笑又想叫,焦润双手扶住他的脸,轻声道:“我教你一招,以后说不过了,就亲我,让我闭嘴。” 无论冥添嗓门多么大,焦润总能轻飘飘地给他顶回去。 冥添舔了舔嘴唇,双目锐利,慢慢地低头,轻轻地啾了一口。 焦润点评似地点了点头:“不错,很温柔……就是,你刷牙了吗?” 冥添:“……本王用你的身体刷了!” 焦润不逗他了,环住他的脖颈道:“继续亲吧,别说话了,我耳朵都要震聋了。” 亲着亲着,焦润心想:应该可以下一步了吧? 然后,冥添就停了。 焦润:“怎么了?” 冥添不自然地扭过头,小声道:“……睡觉吧。” 焦润挑眉:“冥添,你不会是不懂吧?” 冥添眼神转回,声音提了八调:“你以为本王是傻子吗?” 焦润:“那是……不行?” 冥添眼睛一挑:“不是不行!” “那是什么?” 冥添皱了皱眉头,别扭地说道:“本王的魂体,还没变全。” 不说不打紧,一说焦润更好奇了,她反客为主,像个女流氓一样伸手就去扒冥添的袍子。 冥添还不能动真格的,来回躲着道:“你要干什么?!” 焦润:“你就让我看看,我不干别的。” 冥添:“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女人能说出你这种话吗?!” 焦润:“你不用把我当女人,就把我当豪放的女鬼吧!” 冥添拉上袍子,撒腿就开始在虚无空间里面跑,焦润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笑着道:“我就看一眼,真的,就只看一眼,我不笑话你。” 冥添:“你说的话,鬼都不信!” 最后焦润跑累了,直接躺倒在了地面上,对远处的冥添说:“和男人共处一室,我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安全,哈哈哈哈。” 冥添被她笑得又气又恼,他现在这幅魂体完全就是个假象,空壳子,什么都没有。 也只能在虚无空间里呆着,一旦出去,就是半截鬼身。 焦润拍了拍身边道:“你过来,搂着我睡觉,我不动你。” 冥添耐不住焦润的软磨硬泡,还是走了过去,把焦润搂在了怀里。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08节 躺下还没到三秒钟,焦润翻身就把他压住了,笑着道:“兵不厌诈。” 冥添俊容一下变得铁青,他想把焦润拉下去,焦润就道:“别掐我,手疼。” 冥添:“……焦润!你等着!” 焦润笑眯眯地道:“我时刻准备着。” 随后,焦润就非常豪放地扒了他的袍子,确实什么都没有,结实的腹肌下面,就是腰和腿。 平时冥添穿袍子,焦润看不见,其实他的腿有些透明,唯一最鲜明的地方,就是他的脚了,五根脚趾,一个脚趾盖都不缺。 冥添这么要面子的鬼,露出来的地方肯定是最完整的,绝对不能让人小瞧了他。 焦润心满意足地合上了他的衣襟,乖顺地窝到了他的怀里,说道:“冥添啊,没事,不是什么大事,你听过柏拉图吗?” 冥添睨了她一眼:“本王不想听。” 焦润踹了踹他的腿,说道:“其实你这样更好,与其有而用不了,天天往医院跑,不如像你这样,一无所有,干净利落。” 说着说着焦润忍不住又笑了:“我刚才啊,想起来了一个东西。” 冥添:“……什么?” 焦润:“德华买的那个塑料模特啊,跟你一模一……” 她还没说完,冥添就亲了上来。 不能让焦润说话,真的,气死个鬼! 焦润到觉得真没什么,正常人的恋爱是按部就班的,但她的恋人是鬼,出乎意料才是情理之中。尤其是冥添铁青着脸冷笑的模样,她越看越觉得可爱。 真的是,与鬼斗,其乐无穷。 鬼乐不乐,她就不知道了,反正看冥添,也挺乐在其中的。 现在见面就啾,但凡焦润说一点不着调的,就是啾啾啾! 作者有话说: 作者:咱们小冥不是不行啊,是没有 冥添:我谢谢你! ———————————————— 会有的,再等等…… 第95章 第二十九缕 “焦小姐, 这是鞋套。” 不动产的小徐双手递上鞋套,昨天焦润临时改时间,把他吓了一跳, 以为这个大单要跑了。 焦润今天穿了一件红色毛衣, 里面是白色衬衫, 领子从领口翻了出来,搭配蓝色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看起来就像刚放学的高中生。 套上鞋套, 焦润跟着小徐走进客厅, 厅里非常宽敞, 少说有四十平米, 墙面是在火灾后重新涂的, 就像新房子一样。 客厅往里面走是卫生间和厨房,上了二楼,一间主卧, 一间卫浴,还有一间客房和杂物间。 “这套房子的基础设备很齐全,二楼主卧有空调, 浴室有洗衣机,厨房有煤气灶和电冰箱,房主说, 您若是诚心买, 所有的家电设备就都给您了。” 事故房的家电, 房主本身也不想拉回去用,怕有什么脏东西跟回来。 焦润下到一楼, 打开客厅的拉门窗, 院子荒废了有些时日, 杂草丛生。 “行,就这儿吧,能再便宜点吗?” 小徐为难地道:“真不能再便宜了,同样的户型,这价钱都不到三分之一。” 焦润:“好,我买了,签合约吧,尽快办理过户。” 小徐一听,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联系房主。” 焦润指了指他脖子上的八卦镜,笑道:“你这装备挺齐全。” 小徐不好意思地道:“我从小就胆小。” 房主很快就赶过来了,一个有些消瘦的中年男人,他也是图便宜买的房子,没住几天就受不了了,房子就一直砸在了手里。 房主拿着一个绿色塑料袋,非常急迫地带着焦润去办理了房屋过户。 由于手续齐全,焦润交付完房款和契税,当天就将这个大事办完了。 前房主有些犹豫地道:“这个房子,您还是当心点吧。” 焦润笑道:“我就一个人住,夜里有点动静也好,热闹。” 前房主以为她在开玩笑,也跟着笑了笑,便离开了。 办完了事,焦润看了眼时间,直接去了家具市场。 给新家添置家具,是个非常兴奋的事情,焦润也不例外,盘算着要买些什么。 冥添在一旁出谋划策道:“买个大点的桌子。” 焦润家就一个桌子用来放电视和杂物,她平时吃饭都用半成品大彩电当小饭桌。 桌子,沙发,椅子,买完了东西,焦润打电话给德华,让他联系一个小货车,这两天就搬家。 德华:“老板,还有一个事儿想跟您商量一下。” 焦润:“什么事?” “您还记得那个蒋华吗?就是有眼不识泰山那个。” 焦润笑了笑:“记得,怎么了?” 德华:“他得了点邪病,想请您给看看。” 焦润上了车,系上安全带,说道:“行,两倍价钱。” 德华:“好嘞,我就这么回。” 撂了电话,焦润眼睛转了转,问冥添:“你干的?” 蒋华跟她相亲才过去几个月,这期间撞鬼的几率太低,唯一有迹可循的,就是她家这个恶鬼了。 冥添冷哼了一声:“他自找的。” 焦润笑着道:“你说咱们这样,算不算是仙人跳?” 冥添:“本王没要了他的小命,他就算福大命大。” 焦润心里明白,冥添就是为了她出气,她发动车子,问道:“冥大王,今天想吃点什么?” 冥添冥思苦想了几秒,道:“麦当当,双层的那个。” 焦润:……爱吃什么就一口气吃到够,他也不嫌腻的? 新房子里除了基础的电器什么都没有,幸好自来水和煤气一直没断,焦润从车上拿了一个软垫,打算在新房子里躺一夜,看看这究竟有什么妖魔鬼怪。 打开灯,大房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住确实有点儿瘆得慌。 焦润把软垫往地上一铺,拿出随身携带的洗漱包,洗干净之后,她躺到了软垫上,和冥添聊天。 “冥添,你没被封印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给我讲讲。” 冥添右手托腮,想了想道:“和道士们斗法,游荡四方,自由自在。” 焦润:“那不就是游手好闲,偶尔打架斗殴吗?” 冥添:“……这话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儿?” 焦润笑了笑:“怀念吗?” 冥添挠了挠头,被关了这么久,刚出来的时候确实想要大闹一番,找到中山道人的后辈,让他们小辈好好还一把祖宗欠的债! 没想到,他一出来就遇到了焦润,给他进行了一通社会主义的教导和法律的普及。 再后来,冥添就没有心思去想中山道人了,他得天天想着焦润的月经期,焦润不能吃凉的,焦润又忘记吃早饭了…… 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给搭里去了。 冥添要是有了鬼身,他最想做的也不是去找中山道人的后裔,而是好好地教训一下他家这个丫头! 敢说他像塑料模特?! 那塑料模特有他挺拔吗?有他威武吗?有他这么喜欢焦润吗? 哪儿像?一点不像! 冥添回道:“若说怀念,是有一点。” 但是他也不想回去了,因为那里没有焦润。 焦润:“那好办,等回去我再给你租两套古装影片,最近新出了一个,满月格格。” 冥添:“……本王不怀念!你不用租了!” 焦润哈哈笑了起来,冥添看她笑得前仰后合,张开双臂道:“进来。” 焦润“嗖”地钻了进去,直接往前一扑,就跳了冥添满怀。 冥添环着她,咬牙笑道:“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坏?” 焦润:“坏人和恶鬼,多般配。” 一人一鬼很快就嬉闹成了一团,你亲亲我,我咬咬你,笑着搂到了一起。 时间一晃到了半夜,焦润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静谧的房间里,从二楼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啪嗒啪嗒”,又轻又快。 冥添支起眼皮,怀里焦润睡得正香,他便没有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秒后,焦润便听到了若隐若现的呼吸声。 呼吸的频率逐渐变得急促,还夹杂着“滋遛滋遛”吸哈喇子的声音。 焦润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对冥添道:“你流口水了?” 冥添指了指外面:“是外面的那个。”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09节 焦润侧耳去听,呼吸声渐渐离她远去,不一会传来了物体击打墙壁的声音。 “砰砰砰”,就像是有人在用拳头敲墙。 焦润爬了起来,对冥添道:“我先出去。” 进到了身体里,焦润悄悄地睁开眼睛,屋子里漆黑一片,她适应了一下光线,看向声音发出的角落。 一个黑影趴在地上,正在往墙上甩什么东西。 借着月光,她仔细看了半晌,才看出来,那团黑影是一只大型犬,它全身漆黑,后腿有明显灼烧过的痕迹。 它正奋力地甩着脑袋,被它扔到墙上的,是一只黑黑的皮球。 焦润:“……” 怪不得原来的住户会听到脚步声,呼吸声,还有哐哐撞大墙的声音,狗看见人躺在那儿,可不是会凑近了闻吗? 焦润坐起身,黑狗就转了过来,爪子拍拍地,把皮球踢了过来,皮球撞倒墙,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焦润:看不见这只鬼狗的人,多半得被吓出心脏病来。 焦润站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再转头去看那只狗,跟家里的两只差不多大小,品种应该是黑色的拉布拉多。 焦润坐回软垫上,抽出一根烟,吸了口说道:“你不去投胎,大半夜玩什么皮球?” 黑狗疑惑地看了看焦润,发现焦润能看见它之后,它尾巴“唰”地就翘了起来,左右狂甩。 它嗅了嗅地面,低着头走了过来,爪子在地面踩出了一串“哒哒哒”的声响。 黑狗一点不认生,大脑袋直接就蹭到了焦润的腿上,用爪子指了指皮球的方向,似乎要跟她玩。 焦润看了眼它,拿过了那个皮球,触感和鬼差不多,凉凉滑滑的。 她把皮球一抛,狗就追着皮球跑了出去,接到了之后,又踢了回来。 焦润对冥添道:“你帮我问问它,为什么不去投胎?” 冥添从焦润的背后化了出来,黑狗茫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焦润,歪了歪头。 冥添中肯地评价道:“这条狗有点傻。” 焦润:“傻也得问。” 狗身上有明显的烧伤,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当年那场火,人是生还了,估计狗在里面烧死了。 死了之后一直没出去,就在这屋里玩皮球,直接把房价玩跌了百分之七十。 冥添俯视着狗道:“你为何不去投胎?” 黑狗踹了踹皮球,“嗷嗷嗷”了几声。 冥添翻译道:“它说,它想再和人玩一次皮球。” 焦润轻轻地吐了口烟,熄灭了烟头,拍了拍手道:“过来,我陪你玩一回!” 结果从凌晨两点玩到了天亮,焦润顶着两个黑烟圈,抓着球道:“还没玩够吗?” 黑狗的精力非常充沛,别说累了,它仿佛越来越有劲头了! 冥添冷着脸道:“它好像暂时不想投胎了。” 焦润把手里的皮球一丢,倒头躺在了软垫上:“算了,家里反正有两条了,也不差这一条了,就叫它今天吧。” 冥添:…… 今天兴奋地踢着皮球,推到了焦润的眼前,大眼睛里充满了再来一局的渴望。 冥添点了点它的狗头,说道:“她被你闹了一夜了,要睡觉,你自己消停一会。” 今天伸出大舌头,舔了舔冥添的手指,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冥添顿了一下,指着院子道:“去外面,本王陪你玩一会。” 焦润本来就睡得不踏实,就听冥添在院子里道:“本王没有腿,你不要总往地上踢,往天上踢!” 今天:“汪汪汪!!” 焦润:……鬼真好啊,都不用睡觉的! 她忍无可忍地吼道:“你们兄弟俩给我闭嘴!”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6章 第三十缕 焦润一觉醒来已经过了中午, 她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脚就踹到了个什么东西。她抬起头向下看,就发现今天躺在她的脚边, 见她醒了就跑了过来。 大舌头一伸, 就要来舔她的脸, 旁边适时地伸出来了一只白色大手,将今天的嘴给掐住了。 冥添低头看着狗,非常认真地道:“她是本王的, 谁也不许碰, 狗也不行。” 今天的大耳朵往后一抿, 歪着头“呜呜”了两声。 冥添冷笑:“死了的狗也不行。” 焦润:……他俩还挺能聊得来的。 焦润起来洗漱了一番, 打算带着冥添出去吃早饭, 见今天也想跟着,焦润便也带上了它。 打开车门,今天一高就蹦上了副驾驶, 冥添指着后排道:“副驾驶也是本王的,你去后面。” 今天甩了甩头,在副驾驶上一躺, 四脚朝天,显然在耍赖。 冥添睨着它道:“别以为你是只狗,本王就不会吞了你。” 焦润系上安全带, 对冥添道:“你也没有下半身, 直接坐它身上不行?” 冥添挑眉道:“怎么可以?” 焦润:“你就把它当坐骑, 你们地下的地藏菩萨,不也有坐骑吗?” 冥添:“地藏的那只是谛听, 它是什么?它就是一条土狗。” 焦润笑道:“土狗怎么了, 管它土狗还是纯种狗, 能帮我省百分之七十的房价就是好狗,谛听能帮我砍到骨折价吗?” 冥添压根说不过焦润,只能长眉一展,冷着脸飘在了今天的上方,把它的头给遮住了。 焦润一看就笑了:“冥添,你见过人头马吗?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马。” 冥添:“……”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移了移,露出了今天的狗头。 吃完了饭,焦润接到了家具城的电话,说正在给她配送家具。 她买了几瓶水就回了家,刚到家,手机铃声又响了。 焦润以为是家具城的,按下按钮道:“喂,我是焦润。”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友啊,您还记得我吗?是贫道。” 叫她“小友”的,也就只有从道人了。 焦润放下手里买的东西,坐到了软垫上,笑着道:“这才过了几天,怎么能不记得。从道人,别来无恙啊?” “托小友的福,一切都好。” “您今天是为了纸钱的事?” 从道人:“也不全是因为这事,纸钱商那边我已经说好了,小友直接打电话联系他就行。” “那就多谢从道人了。” “哪里哪里,都是小事情。” 寒暄了几句后,从道人开始说正事了:“其实,贫道这次打电话,主要是想约小友一聚。” 焦润笑了笑:“就我们两个人?” 从道人:“还有贫道的一些道友,大家都是同行。” 焦润:“单纯的吃个饭?” 从道人:“不仅仅是吃饭,不知道小友听没听说过斗法大会。” 焦润:“没听过。” “就是我们一些同行,大家聚在一起,简单的切磋一下。” 焦润:“您再细说一下。” “既然是斗法大会,肯定得出个排名,像我们槐花市,每年都是贫道,还有几个好友一起去参加。小友也知道,贫道不太擅长捉鬼,所以咱们槐花市,没拿过什么好名次,总是会输给省内的其他同行们。但是今年不一样了,以小友的能耐,我们胜券在握啊!” 焦润心下了然,笑着道:“繆赞了,我就是个生意人,还是不参加了。” 见焦润要撂电话,从道人连忙说道:“小友,小友您稍等一下,听贫道再说两句。” 这个斗法大会,简单来说就是一些从事封建迷信活动大师们的比试大会。来观看的嘉宾,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统一特点,就是有点信玄学。 因此,斗法大会,不仅仅是业务能力的考量,也是在给未来一年的工作开招商大会。哪个大师露了脸,接下来一年的工作都会顺风顺水。 今天给商界大佬看个豪宅的风水,明天给名角儿们算算事业,不用自己去拉活,钱就会大把大把的滚滚来。 从道人苦口婆心地道:“咱们槐花市这些年就没扬眉吐气过,让省会全兴市压了一大头啊!” 焦润:“那咱们在省里排第二?” 从道人一噎:“……咱们排第十五。” 焦润算了算:“咱们省,一共就十六个地级市吧。” 从道人停顿了几秒,蔫蔫地道:“咱们市,就没正面跟人家比过。” 每年从道人等人都是去走过场,看其他几个市里的大仙们斗来斗去,最后领个安慰排名,从道人所说的第十五,完全是他自己的心理排名。 焦润:“排名第十六的,是怎么回事?” 从道人:“……他们那儿抓的严,有点儿能耐的都搬家了,去其他市混了。” 焦润笑了:“咱们要是斗法赢了,有什么奖励吗?”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10节 从道人:“有啊!去年,全兴市的全兴道观就开走了一辆宝马,还有施主们表的心意。” 所谓的心意,就是钱了。 从道人:“咱们今年要是赢了,小友你放心,贫道我一点都不带要的,您全都拿走!” 他就想沾沾光,露露脸。 焦润寻思了一下,这确实是个好机会,认识点有用的人脉,说不定还能提前拿到公墓服务证。 焦润笑了笑,说道:“您这是哪里话,虽然我是个商人,但我也是非自然现象处理所的副所长,还是有幸去观看一番的。” 从道人赶紧顺坡下驴:“……小友的意思是走一遭?” 焦润:“当然得走一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从道人:“就在下个星期,小友要不要来我道观闭关修炼一下?” 焦润:“不用了,您告诉我时间地点,我直接去。闭关就算了,我最近在忙着训鬼。” 今天真是太调皮了,得好好教一教它。 从道人:“训鬼?在哪儿啊?” 焦润:“我新买的房子,事故房。” 从道人:“……小友可真是艺高人胆大。” “要不要来我这练练胆子?我家这个鬼一到半夜就兴奋。” 从道人:“……不用了,贫道这点小胆量,不够鬼吓的。” 接下来的几天,焦润一直在忙着搬家,准备考试,德华来家里帮她搬家具,今天这狗好久没见过生人了,兴奋地用皮球“哐哐”撞墙。 德华吓得当场就愣住了,对焦润说:“老板,您听没听见声响?” 焦润见怪不怪:“听见了,我家鬼在玩。” 德华看了眼外面,阳光普照,天气晴朗。 “这鬼这么凶吗?大白天就敢出来?” 焦润:“它不用睡觉,玩起来不分白天晚上,哎,它就在你腿边上呢,你可以弯腰摸摸它的头。” 德华一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颤抖着声音道:“它,它怎么还在地上趴着啊?老板,你别吓我啊。” 焦润被他逗笑了,搬着椅子上了二楼。 德华:“老板,您别把我一个人扔一楼啊!” 在斗法大会的前几天,焦润抽空去看了眼蒋华。 蒋华与几个月前大不相同,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佝偻着身子坐在那儿,面如枯槁。 在他的脊背上,密密麻麻地聚集着一群小小的怨灵与鬼魂,犹如一座高山,压得蒋华喘不过气起来。 焦润象征性地在他背上挥了挥手,然后放冥添出来,能吞的吞,不应该吞的就赶走,冥添收回了自己的那抹鬼气,蒋华背上的邪崇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 焦润清了清嗓子道:“你试着直一下腰。” 蒋华感觉背上一轻,慢慢地直起了腰,当他伸直了脊背的时候,整个人眼眶都红了。 蒋华的妈妈对着焦润好一番感谢,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 她担忧地问道:“大仙,我儿子是怎么招上这些脏东西的?” 焦润扶了扶墨镜,笑着道:“阿姨,您听过七宗罪吗?” 蒋华妈摇了摇头:“没听过。” 焦润别有深意地道:“七宗罪是天主教最早对人性之恶的分类,我说的话可能不好听,但蒋华的身上有一个性格特点非常明显,积累多了,自然会招一些邪崇。” 蒋华妈听得云里雾里,茫然地问道:“是什么?” 焦润笑着说:“一个人对自己有自信是好事,可自信过高,就会转化为傲慢,寄居在他身上的恶灵就喜欢他的傲慢,他每说一句自满之言,这邪崇就会涨大一分,久而久之,日益变大,蒋华就被它压得直不起来腰了。” 蒋华妈没听明白,蒋华却是再明白不过了,他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焦润又道:“想要再不招邪崇,蒋华从今往后可以少说些话,每日三省吾身,多做好事,时间长了,自然就不会有事了。” 从蒋华家出来,冥添在她脑子里道:“你说谎,都不会心虚的吗?” 焦润狡黠一笑:“我哪儿说谎了?就照他那个性子,傲慢早晚会害了他,不如借此机会好好改变一下性格,重新开始。再说了,他要是不那么狂,口上没有把门的,至于遭这么一次罪?” 焦润这句说得对,如果蒋华当天礼貌地与她告别,和平地跟她散场,少说点欠抽的话,冥添还真不至于留下那一抹鬼气。 冥添:“方才你说的,那剩余的六宗罪还有什么?” 焦润笑着道:“剩余那六宗罪啊,除了两宗罪,剩下的在你身上都能找出来。” 冥添:“……什么?” 焦润数着手指道:“傲慢,嫉妒,暴怒,贪婪,暴食。你看看,是不是在你身上都有迹可循?” 冥添冷笑道:“剩下的两个呢?” 焦润:“一个是懒惰,这个你没有,你勤快得很,该说不说,我有。” “还有一个呢?” 焦润勾起唇角道:“色|欲啊,这个你更没有,毕竟你现在是全世界最纯洁的男人,跟你一样纯洁的,得追溯到大清灭亡以前了。” 冥添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他咬着牙道:“你不会是想说,送珠格格里的小板凳吧?” 焦润:“哎呦,不错哦,有进步。你这气质,肯定不是普通的小喽喽,起码得是个东厂长督,太监大总管。” 白净的脸蛋,阴阳怪气的表情,简直就是东厂厂花啊,不过这话不能说给冥添听,他会气冒烟的。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7章 第三十一缕 斗法大会的举行地点在省会全兴市, 焦润给德华交代了一下店里的事情,就轻装出发了。 焦润已经好久没坐过火车了,上辈子她不是坐高铁就是坐飞机, 突然改坐硬座, 还挺有新鲜感。 她旁边座位上是一对母子, 小男孩眼睛叽里咕噜地转,动不动就转头看她,焦润笑着道:“你看什么呢?” 小男孩睁着好奇的大眼睛, 咬着手指说道:“你是瞎子吗?” 男孩他妈一脸尴尬地捂住孩子的嘴, 对焦润道:“小孩子乱说的, 不好意思。” 焦润没有摘下墨镜, 她笑着对小男孩道:“没关系。” 随后, 小男孩就看到这个“盲人”阿姨招呼来了餐车,点了一桶泡面和两根香肠,从扒香肠皮, 到接热水,她全程没用任何人帮忙,吃完了还用纸巾擦了擦嘴。 小男孩看得口水都下来了, 焦润打开一包口香糖,分给了小男孩一个,抬起墨镜, 眨了眨眼道:“我能看见。” 小男孩:“那你为什么戴黑眼镜?” 焦润低下头, 小声道:“因为阿姨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小男孩歪了歪头, 天真地问道:“那你能看到凹凸曼吗?” 焦润被小男孩逗笑了:“能,阿姨还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小怪兽。” 冥添在脑子里问道:“什么是凹凸曼。” 焦润:“一个喜欢穿紧身连体衣打仗的……男人。” 说起紧身连体衣, 冥添只能想到每天五点半播放的电视节目, 一女两男穿着紧身连体衣, 在电视里舞动着身体跳韵律操。 冥添:“……这种人,用你的话来说,不就是变态吗?” 焦润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 到了车站,刚出站口,焦润就看到了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喜迎焦总”。 焦润踮起脚来,就看到了从道人,他穿着一套休闲装,两人一对眼,从道人就热情的挥起手来,他的小跟班在一旁摇牌子,一副粉丝接机的架势。 焦润穿过人群,笑着道:“您今天怎么没穿道服?” 从道人也没戴道士帽,一头短发,就像个普通中年人。 “火车站附近警察多,穿道袍太显眼,小夏,快帮焦总提行李。” 焦润只带了一个旅行包,递给小夏,跟着从道人往外走。 省会全兴市沿着海边,是一个港口城市,发展得明显比槐花市要好,高楼耸立,车水马龙。 从道人打了一辆出租车,让小夏坐前面,他跟焦润坐后面。 “贫道已经替小友订好房间了,订了三天,明天斗法大会结束,小友就在省会玩两天,再回去也不迟。这儿的海鲜很有名,小友一定得尝尝。” 焦润看着窗外的景色,说道:“省会的房价怎么样?” 从道人:“比我们那儿要贵多了,小友有意向?” 焦润笑道:“是有,就不知道这儿的事故房多不多。” 从道人:“……” 焦润:“对了,您跟我说说明天的流程,我是第一次来,什么都不懂。” 从道人看了眼司机,道:“还是一会儿下了车再说吧。” 到了宾馆,办理了入住,焦润和从道人就来到了一楼的茶馆,找了一个包间坐下。 从道人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斗法大会主要分了几个阶段,先是看风水,再来是看手相,接着是做法事,这些都是面上的活儿,贫道还是略懂一二的,难的是接下来的本事。” 从道人把茶递给焦润,伸出了右手食指道:“这第一个就是请阴差,贫道我虽然不像小友一样能见阴物,但还是有些感应的,能请得动阴差的,都得是有些本领的大拿。不知小友会不会这方面?” 焦润喝了一口道:“能不能请来我说不准,但我见过。” 从道人眼睛一睁道:“什么样的?” 焦润回想着道:“穿个大袍子,拿块怀表,脸蛋刷白,我以为他是白无常,他却说自己是黑无常。” 从道人惊诧道:“小友居然见过无常老爷!” 服务员进来上果盘,刚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立马眼神就不一样了,仿佛在看精神病人,脚不沾地的出去了。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11节 焦润接着道:“嗯,算见过,还说了几句话,您接着往下说。” 从道人按捺下惊喜,接着道:“二来,就是要斗鬼,有些大拿喜欢养小鬼,给自己当行者用,这方面,小友懂吗?” 焦润笑了:“略懂一二。” 从道人好奇地道:“不知要怎么养?” 其他的鬼焦润不知道,家里那几个可太好养了,长舌鬼常年自挂东南枝,不用她搭理,今天这条狗是个人来疯,她陪它玩会球就行。 唯一要点技术含量的,就是冥添了。 焦润说道:“怎么养孩子就怎么养鬼,一星期一顿麦当当,偶尔带他出去坐个碰碰车,再来就是时常聊天,就差不多了。” 从道人:“……小友,您不是在唬贫道吧?” 他听说过祭烧鸡猪头的,也听说过烧元宝和纸钱的,唯独没听说过吃麦当当的。 焦润:“我这人虽然不太着调,但这事真没说谎。” 从道人心想:莫非小友养的真是个“小”鬼,还未成年呢? 焦润:“还有其他的吗?” 从道人:“基本就这些了,也许在小友眼里不算什么,可普通人修炼,说不定一辈子都感受不到这阴气扑面。” 焦润用牙签扎了一块梨,入口又脆又甜。 她别说阴气扑面了,她天天与鬼相生相伴。 从道人盛情邀请焦润一同吃晚餐,焦润推掉了,说明晚功成之后,再吃庆功宴也不迟。 她坐了大半天的火车,屁股都坐僵了,回去冲了一个澡,早早地就爬上了床,跟她的娇人谈恋爱去了。 焦润刚走进虚无空间,还没等她说话,冥添就道:“你该不会又要唤那句话了?” 焦润笑嘻嘻地走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道:“哪句?” 冥添冷笑了一声,学着焦润的语气道:“冥添啊。” 每次焦润一叫他名字,冥添就警觉性地直起腰板,以防焦润给他下套,都锻炼出条件反射了。 焦润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笑着道:“你都知道规律了?” 冥添:“你每次遇到了事,不是都会这么叫本王吗?” 焦润:“今时不同往日,我就直接问了,你帮帮我?” 冥添:“帮又如何,不帮又如何?” 焦润摊开手:“不帮咱们就打道回府,不去丢人现眼,省得让你输给那些道士,你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要是帮呢,咱们就小露一手,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行家。” 冥添挑着眉道:“你是吃准了本王要面子。” 焦润:“这话就不对了,咱们现在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分出个你我,太见外。” 冥添点了点她的脑门,焦润眼睛笑得亮晶晶的,冥添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帮。” 焦润:“呦,这么惯着我?我可是会顺杆爬的。” 冥添:“本王就算不惯着你,你也没摔下来过。” 焦润:“那我可真爬了。” 说着,焦润就站了起来,顺着冥添的后背爬了上去,像小孩子一样跨坐在了他的肩膀上,低头在他耳边笑。 冥添厉着眼睛说了句:“泼猴。” 倒也没让她真下来,还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腿,以防她动作幅度太大,给他表演一个倒栽葱。 焦润虽然油嘴滑舌,但心性比一般人要沉稳,若是普通男人,她可能真没法这么撒泼,但遇到比她大了几千岁的冥添,她反而越来越像小孩子,嘻嘻哈哈地闹个不停。 第二天,焦润七点钟准时睁眼,她先去一楼吃了个早餐,冥添很喜欢炸地瓜丸子,她就多吃了几个。 一边吃一边说:“我天天这么吃会胖的,这样,我多吃一个,你就替我跑一公里。” 冥添:“……你还能懒到什么地步?” 焦润笑道:“那得看你能纵容我到什么地步,你记着点啊,我多吃了三个,下次休息,你替我在公园里跑三公里。” 躺着就能健身,没有比这更美的事儿了,仅次于躺着数钱。 冥添本身并没有自觉,他对待焦润的态度,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了,亲爹亲妈也就这样了…… 替她洗澡,替她健身,替她倒洗脚水,焦润都怕自己再这么下去,就得被惯坏了。 哎,这万恶的爱情,真是太容易让人堕落了。 吃完了早餐,从道人也收拾妥当了,他穿着崭新的道士袍,微微凸出的小肚子,看起来特别像个骗子,小夏和他是同款装扮,站在一起就像是亲子装…… 两人打了一辆车,就直奔会场了。 焦润还好奇,这么一群奇装异服的人集会,得在哪儿举办,到了地方一看,是一个剧院,也算是情理之中。 走进大厅,就有专门的人上来引路了,上到二楼,穿过走廊,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打开门,是一间大型的会议室,沿着大长桌已经坐了不少人,见到有人进来,屋里的人都转过了头,打量了几眼焦润这个生面孔。 从道人每年都来打一次酱油,混了个脸熟,沿途还跟不少人打了招呼。 他们的座位离主位有些距离,估计是按咖位来排座的,刚走到座位附近,就有三个人站了起来,从道人介绍道:“这几位都是贫道的好友。” 从道人的好友里有两个是道士打扮,还有一个穿着西服,和焦润一样,与整个会场格格不入。 穿西服的男士道:“我下午要赶着去见客人,没时间回去换衣服。” 焦润:“不知道您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西服男士拿出了名片,焦润一看,男人姓唐,专门搞心理咨询的。 焦润:“您是心理医生?” 唐先生摆了摆手:“不是,在下是做八卦占卜的。” 焦润:“那您不穿道服?” 唐先生:“要紧跟时代潮流,现在穿西装显得更专业。” 焦润笑了笑:“所言有理,那这两位跟从道人是同行?” 两个道士服打扮的人道:“也算半个同行,我们还有其他兼职。” 焦润:“什么兼职?” 两人道:“在片场干群演,影视基地离我们道观近,这两年仙侠片开始走红,我俩经常去演道士,也算是本色出演了。” 焦润点了点头,就听唐先生问道:“不知焦小姐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焦润也拿出名片,笑着道:“小本生意,做点对阴贸易。”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圈人,一个比一个不着调。排名第十五,纯粹是运气,没有任何实力成分。 见到鬼就发抖的从道人,在这几个人之中,就算是精英了。 作者有话说: 两个道士:我们连姓氏都没有吗? 作者:群演不需要姓氏 ———————————— 明天有事 休息一天 咱们后天见 第98章 第三十二缕 宽敞的会议厅里, 坐着从省内各市集结的高人们,有的穿着道袍,有的穿着僧服, 还有的走在潮流前沿, 如果不说的话, 多半人会以为他们在火车站附近干丐帮。 焦润嚼着泡泡糖,听冥添点评这些高人。 “前面戴高帽子那个,他身上有鬼气, 应是养了小鬼……戴佛珠那个, 有阴阳眼, 但是不如你……” 焦润:“剩下的呢?” 冥添双手枕在脑后, 慵懒地躺在地上, 眼皮微掀,不屑地道:“都是废物。” 焦润吹了个泡泡,打量会议室前方, 那里挂了一处纱帘,只能看到几个坐着的模糊身影。 他们就是此次大会的赞助商,也就是未来的潜在客户。 十点钟一到, 一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打扮得很正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身后还跟着两个小道童。 从道人介绍道:“这位是赫赫有名的黄山道人, 现在已经不参加斗法了。” 黄山道人向着前方微微点头, 帘子里的大佬们也轻轻点头示意,黄山道人转过身, 微微抬手, 下面的人便是一静。 焦润问冥添:“这位黄山道人如何?” 冥添一改慵懒的姿势, 慢慢坐起了身,眉头微皱道:“有点能耐……本王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冥添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便抛在了脑后。 黄山道人先是一番开场白,然后是对各位同僚的鼓励,最后说明今日的斗法流程,以及参与斗法的市名。 他们省虽然有十六个地级市,但每年露脸比试的并不多,就像从道人,每年都是来观赏,看一下同行们是多么的出色,然后再回去进行自我的年终反省。 这边,黄山道人拿着纸宣读道:“今年参与的市有,全兴市,宜北市,纳西市……槐花市。” 前几个都是老面孔,在座的人们没有什么反应,说到槐花市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回过了头,眼神仿佛是在说:这几个疯了吗? 唐先生不愧是搞心理咨询的,被人看着一点不怯场,还摆了摆手,两个道士打扮的也不落后,群演也是演员,还是有点演员的心理素质在的。 从道人常年装高人,今年有焦润加盟,他的底气更足了,肚子一挺,差点把杯子撞翻。 黄山道人笑了笑,说道:“看到各位每年都有所改变,贫道十分与有荣焉,祝诸位道法精进。” 开场白说完,直接就进入了斗法阶段。 如从道人所说,最先比的就是看风水,黄山道人拿出了一个文件夹,两张照片和两张纸。记载着两套房子的内部结构,周边场所等等细节。 说到看风水,从道人可从来没惧过,他天生胆子小,弄不来捉鬼,这些年一直走在风水大师的路上,无论什么事,干久了,都会熟能生巧,更别提他有些感应,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12节 况且,今年又是他牵头来斗法的,因此私底下做了许多准备工作,道观里的风水论,都要被他翻烂了。 从道人一番唇枪舌战,在五个市的高人里面,也算是露了一把脸,不能说最好,但也不是最差的。 从道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惭愧地道:“小友,贫道今日发挥得不太好。” 焦润摆摆手:“您谦虚了。” 从道人自己心里明白,他已经使出全部的看家本领了,就差把那两张照片给吃了。 见焦润安慰他,他还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就听焦润道:“您这已经发挥到最好状态了,比上次在李老爷家优秀多了。” 从道人:“……” 焦润:“下一场比什么?” 从道人坐了下来,说道:“比看手相八卦。” 唐先生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整理了一下白衬衫的衣领,站起来抻了抻西装外套,沉稳地道:“我先去了。” 唐先生无论从谈吐还是气质,看起来都让人很有信服感,他的吐字清晰,说话速度不快不慢,也不是按照八卦书上照本宣科,而是夹杂了一些其他的杂学,很容易让人听进去。 与从道人差不多,唐先生的业务水平也属于中等偏上,焦润好奇地问:“您平时也会大段大段的背八卦?” 唐先生:“我都是用通俗的语言来讲。” 焦润:“为了浅显易懂?” 唐先生一本正经道:“我记性不好,背不下来。” 一旦脑子里卡壳了,他就开始即兴脱口秀,好在有了大方向,不至于说跑题。 最后是做法,两个道袍兄弟直接就去了,他俩常年在道观里做法,到了片场,演道士的时候,也要继续做法…… 为了拍摄的角度好看,他俩还琢磨过每一步的动作,争取让机位多给他俩两个镜头。 其他的道士做法,无论他们动作规不规范,客人都是要给钱的,他俩不一样,一次动作卡壳,就要重新拍,还得承担着扣日薪的风险,经过多次的演练,早就可以一气呵成了,一镜到底都没有问题。 等做法结束,上半段的比试就算是告一段落,在场的人都知道,上半段只是开胃菜,就像文艺汇演的开场曲,真正压轴的,还得看下半场。 刚比完上半场的四个人围着焦润,一边鼓励她一边给她打气,从道人还去给她重新倒了一杯水。 “小友,放松心态,不用紧张。” 比起往年第十五,今年已经是重大突破了。 焦润笑着道:“我不紧张,您别紧张就行。” 从道人端杯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短暂的休息结束,焦润站起身,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毛衣,搭配西装裤,头发向后梳,又美又英气。 会议室的前方已经站了四个人,一个做和尚打扮,戴了一串大佛珠,就是方才冥添说有阴阳眼的那个人。 每个人请阴差的步骤都不相同,现场给准备了五个祭台,上面摆着猪头和烧鸡,还有一张纸。 今天的命题就是,请来阴差,并让阴差在纸上留下一个字。 刚说开始,三个道士打扮的人就各自开始烧香了,一个烧完香就开始碎碎念,一个拿出自己带来的活鸡,开始放血,还有一个坐在蒲团上,就像在冥想。 戴着大佛珠的和尚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取出来香,合在手心里默念。 焦润问冥添:“我应该怎么做?” 冥添老神在在地道:“先上香。” 焦润走上前,拿出了一把香,道:“烧几根?” 冥添:“三根通神,四根通鬼,烧四根。” 焦润慢悠悠地烧香,她旁边的道士正是杀鸡放血的那个,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鸡太活泼,一刀下去,鸡飞了,他把自己的手开了个口子。 大公鸡一边打鸣一边在屋子里飞,道士捂着受伤的手在后面追,大声喊道:“谁帮我逮住它!” 焦润差点笑出来,连忙抿了抿唇,将点燃的四根香插进了香檀之中,白烟袅袅向上飘动,冥添伸出手,轻轻一挥,一抹鬼气就掺杂在了其中。 一旁的和尚倏地转头,看向了焦润。 “小友可是养了鬼?” 焦润笑着道:“不算是养。” 他们是平等的合租关系,焦润负责奋发图强,冥添负责所有周边日常,连带健身。 “恶鬼难养,小友还是当心为好。” 焦润:“谢谢您的忠告。” 另一头,杀鸡放血的道士追着鸡跑到了窗口,还没等他捉,这鸡凌空一跃,直接跳出了窗户…… 一个弃权了之后,剩下的四缕烟持续升空,焦润左右看了看,别说阴差了,一个魂魄都没有。 又过了两分钟,忽然,一阵微风从空中飘来。 冥添单手托腮道:“来了。” 焦润、和尚以及其他两位道士一同抬头,如果请来了多位阴差还好,若是只来了一位,就得看各自的本事了。 白色的天花板上逐渐露出了九双脚底,九个人影从空中慢慢落下,先是脚,再是腿,再来是腰,最前面的应是一个女子,她身上穿着一套深蓝色服装,看起来很像古代的衙役。 她身后站着的八个人,穿得就比较花了,五颜六色的上衣,黑色裤子,以及布鞋。 焦润蓦然觉得,后面的八个人,她怎么似曾相识呢? 最前方的女人身高偏矮,最早露出了面容,下半张脸有些松弛,看起来应该有些年纪,发型很有年代感,是个干净利落的□□头。 看到这,焦润的心脏“嘭嘭嘭”的开始跳了起来。 冥添顿了一下,说道:“原来是老相识。” 女阴差慢慢露出了全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即使上了年纪,也丝毫没改她风风火火的性格。 她头上戴了一个深蓝色大高帽,大声道:“是谁唤了本阴差!” 她的身后,八个穿着五颜六色的人也露出了面容,一模一样的笑脸,就像一套八胞胎。 焦润忽的就笑了,唤了声:“奶奶。” 一旁冥想的道士一高就跳了起来,心想:这小丫头可真会来事,见到个阴差就套近乎,居然叫人家奶奶?! 焦老太太先是一愣,随后就嗖地飞了下来,还没等她相认,另一旁碎碎念的道士也跑了过来。 冲着焦老太太就喊:“奶奶!” 小丫头会叫奶奶,他也会啊!别说奶奶,让他叫祖宗都行! 焦老太太转头看了他一眼,啐了口道:“谁是你奶奶!本阴差可就只有一个宝贝孙女,你难道是个女娃娃不成?” 作者有话说: 我已经尽量精简了……33章果然完结不了 那就多写两章叭 第99章 第三十三缕 会议厅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除了几个大师之外,其余人的肉眼并不能见鬼怪,所以只能听到焦润和碎碎念道士此起彼伏地向着上空大喊“奶奶”, 宛如一场认亲大会。 焦老太太啐完了道士, 转身就飘到了焦润的面前, 握起她的手来仔细端详。 “这么些日子不见,润润你……” 焦老太太张了张嘴,这句“瘦了”到底是没说出来。 实话实说, 焦润这些日子一点没瘦, 冥添惯着她, 她也宠冥添, 他爱吃什么, 焦润就多替他吃点,什么甜的香的油炸的,没少往嘴里塞。 一来二去, 脸蛋就圆润了一点。 “……润润你这气色真好啊。” 焦润笑道:“奶奶您这身可真有派头。” 焦老太太挺直了腰板,说道:“那可不,咱们家有能耐的还得看咱们祖孙俩。” “您这是当上阴差了?” 焦老太太在空中盘腿一坐, 拉开了话匣子:“当上了,你奶奶我距离投胎至少要排八十年的队,天天在下面看你爷爷也烦, 就想干点什么, 但在下面吧, 奶奶又不能干老本行,哪儿都是死人, 一个活的都没有。” 焦润:“……下面确实没有活的。” 焦老太太:“奶奶我干了一辈子白活, 不会干别的, 卖纸钱也不行,在下面属于私自印钞,就跟上面自己在家画钞票一样,是会被说的。” 焦润:“……为什么投胎要排那么久?” 焦老太太摆摆手说:“别提了,现在上面提倡优生优育,计划生育,不让生二胎,我们只能跟着上面的政策来,减少投胎的鬼数。你爸妈还在下面排队呢,快了,就这两年的事儿了。你爸还说,下辈子不能当我的儿子了,他很遗憾,奶奶我一点不觉得遗憾,当老子多累啊,我下辈子要投胎当他们闺女,让他们伺候我!” 焦老太太把鞋一脱,身后的八胞胎之一就走了上来,接过了她手中的鞋。 焦老太太指着八胞胎,笑着对焦润道:“还认识吗?” 焦润:“……咱们家棚子里那八个纸人?” 焦老太太:“对咯!还是我孙女孝顺,我刚下去,他们八个就被烧来了,奶奶我去哪儿都带着他们。” 焦润:“都是孙女应该做的。” 焦老太太笑道:“对了,奶奶还没给你讲我是怎么当上阴差的。” 焦润:“您快说说。” 焦老太太眉飞色舞地说道:“这不是计划生育导致投胎排号的鬼太多了吗?有些鬼刚被送去投胎,就发现是第二胎,就原封不动的被送了回来,那就得再走一遍黄泉路,所以阴差就不够用了,再加上下面的鬼多,事儿也多,总得挑出几个拎得清地来管事,你奶奶我呢,就被无常老爷挑中了。” 焦老太太颇为自得地道:“那句怎么说来着,金子,晚上也是会发光的,你奶奶我活着的时候靠自己,死了也照样能立得起来!我没去之前,你爷爷还是有姓名的,现在下面的人都不叫他名了,都叫他焦阴差她老伴儿。” 焦润跟着笑了起来:“这么说,您现在是一家之主了?” 焦老太太眼神一飞:“你奶奶我活着的时候也是一家之主啊。” 说完焦老太太也笑了,拉着焦润的手道:“润润你呢,来这儿是干什么来了?” 焦润介绍道:“这些都是咱们省内的同行,今日大家就是聚在一起,互相切磋一下,方才比的是招阴差。” 焦老太太打量了一番会议厅里的人,黄山道人和几个能看到阴差的都弯腰示意。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13节 和尚和几个道士在一旁直接就静默了,尤其是方才大喊奶奶的碎碎念道士,此时安静如鸡。 还比什么?怎么比?他招了这么多年阴差,从来就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用祭品贿赂?用香火拉关系?全都没用。 人家是亲属关系,就算换个阴差来,你是帮你同事的孙女,还是帮普通道士?答案呼之欲出。 焦老太太扶了扶帽子道:“润润,少参加这种聚会,咱们国家不提倡,小心被拉到局子里听警告。” 焦润:…… 她奶奶生前刷大剑的英勇身姿,她现在还历历在目。 几位道士:“……” 您老说这句话,不会觉得有违和感吗? 焦润:“一年就一次,我就是来见识见识,明年就不来了。” 焦老太太:“那就好,有事你就在家烧香,奶奶闲的时候就去看看你,最近阳间的鬼事太多,奶奶有点忙。” 焦润:“您也多注意身体,别太忙了。” 焦老太太指着身后的八胞胎道:“奶奶我都指使这几个去跑腿,放心吧,奶奶我这么精,你还怕我不会偷懒不成?不过最近确实有些不太平,有个杀人犯被击毙之后,还没等阴差赶到,鬼魂就偷跑了,全省的阴差都在找,还没有什么线索,润润你能看见鬼,可得小心点。” 焦润把这事记到了心里,又聊了几句后,老太太掏出怀里的怀表,看了看时间道:“奶奶我得走了。” 临走之前,焦老太太在祭品桌的纸上留了一行大字:就托各位多多关照我孙女了! 这场比试以一个颇有戏剧性的结尾告一段落,在场的大拿们心里各有千秋,尤其是碎碎念道士,一直在心里暗想:回去了得给先祖们上柱香,让他们在下面也好好努力努力! 焦润摆手送别焦老太太,对冥添道:“下次等我奶奶来,我让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方才冥添异常的安静,鬼气约束得非常严格,老太太是一点都没察觉。 冥添静默了一会道:“等本王化出身子来再议。” 焦老太太的口才和焦润有得一拼,焦老太太若是看见他只有上半身,估计会直接问冥添:“你死前是被腰斩了吗?” 以防发生这种惨剧,冥添还是决定再等一等,以免自己被这祖孙俩气冒烟。 中间休息十五分钟,焦润刚走回去,从道人就迎了上来:“小友啊!你怎么不告诉贫道您下面有人啊!” 焦润:“……我这人比较低调。” 从道人:“这种事不用低调啊!您早点说出来,贫道早就放心了!” 他奶奶若是当了阴差,从道人绝对会逢人就说,这才是祖上庇佑! 焦润想了想:“以后会多说的。” 从道人:“这才对啊!” 焦润:“我打算把我奶奶的骨灰盒下葬到我开的墓园,和阴差当邻居,四舍五入,我这墓园也算是干部大院了。” 从道人:…… 说来说去,小友看的还是钱。 焦润在招阴差的比试中拔得头筹,给整场大会的结果营造出了很大的悬念。究竟是全兴市稳坐第一,还是槐花市逆风翻盘,现在可不好说了。 最后一场比试是斗鬼,参加的道士只有三位,一位穿着灰色的开衫,头上戴个大高帽,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似乎在闭目养神。 另一位是方才要杀鸡放血的道士,他输了一局,想用这把挣回些脸面。 还有一个就是焦润了,她正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颗奶糖,给冥添投喂零食。 黄山道人刚说开始,大高帽就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看了眼对手,随后有些轻蔑地一笑:“论养鬼,贫道可是老手,这把就承让了。” 焦润嚼着奶糖笑道:“怎么老法?” 大高帽:“贫道的鬼乃是世间鬼气凝结而成,在世上已活了几千年。” 焦润眨了眨眼:“巧了,我的鬼,刚好跟你的鬼是同级生。” 大高帽以为她是说笑,撇了撇嘴道:“我与这鬼有很深的交情,不知你的如何?” 焦润有些收敛地说道:“几十年是分不开了。” 这可是冥添亲口说的,他爱她爱到此身不灭,此爱不息。 大高帽眯了眯眼,问道:“你给烧了多少纸钱?” 焦润数了数:“不超过一千吧。” 大高帽:“人民币?” 焦润:“冥币。” 大高帽:“笑话!” 他前前后后进贡了多少山珍海味,烧了多少元宝冥币,这鬼才愿意帮他出这一次风头! 大高帽不再理焦润,他从身后拿出来了一个古色古香的黄色大葫芦,一边抚摸葫芦,一边默念道:“鬼仙大人鬼仙大人,还请现身。” 杀鸡放血的道士也掏出了一个小香炉放在桌上,右手食指中指合拢,点着香炉开始默念。 焦润对冥添道:“大高帽养的鬼,跟你年纪好像差不多。” 冥添掀了下眼皮道:“几千年现世也没混出个名头,算什么千年恶鬼?虚长了这些年龄。” 焦润和冥添正聊着,大高帽手里的葫芦“噗”地一声开了瓶塞,一股肉眼不可见的白烟从葫芦中飘出,凝结在房屋的上空,逐渐幻化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此人身高少说有一米八,身穿一件黄色的长袍,长发披肩,模样俊俏,面色冷淡,不像是鬼,倒像是个仙人。 大高帽对着这鬼双手一抱拳,小心翼翼地道:“还请鬼仙今日祝贫道一臂之力。” 被称作鬼仙的男人摆了摆手,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焦润:“哎,能跟你颜值旗鼓相当的鬼,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冥添一听这话眉毛都立起来了:“什么叫旗鼓相当?” 他就知道,焦润这丫头就喜欢俊美的脸,平时看电视剧,男主角难看的她看都不看!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看电视本来就是放松的,为什么要难为自己的眼睛? 大高帽见焦润站在那儿慢悠悠地吃糖,不禁出言嘲讽道:“你的鬼呢?莫非是怕得不敢出来了?” 焦润把糖纸揣进兜里,笑着道:“冥添,出来吧。” 听到“冥添”两个字,大高帽没什么反应,对面飘着的鬼仙却是一惊,他倏地睁大了丹凤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冥添本就被焦润激得一肚子气,他非常拉风的从焦润后背窜出了红衣飘飘,俊美非凡的上半身。 大高帽没想到焦润真养了一只恶鬼,不是用容器,而是养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没见过冥添的本事,但并不觉得自己供奉的鬼仙大人会输,他刚想说话,就听一向冰冷的鬼仙大人“嗷”地一声叫了出来:“冥添大人!您出来了啊!” 大高帽:“……??” 焦润挑眉:“呦,真是你熟人啊。” 冥添皱眉打量了鬼仙几秒,莫名其妙地道:“本王可不认识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鬼。”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100章 第三十四缕 话说在几千年前, 冥添还是鬼王的岁月,手下的小鬼们多如牛毛。每只鬼都长得千奇百怪,丑的各有千秋, 好看的也不少, 但基本上都有种慕强心理。 冥添是黑长直, 鬼们也弄了头黑长直,冥添是白肤冷面,鬼们也有样学样, 不管底子是什么颜色, 统一变化成了白肤, 且一定要不苟言笑, 笑也要学着冥添, 不是冷笑就是带着桀骜的范儿。 在冥添的眼中,他手下的鬼,大体可以分成两本书, 一本是暴力丑学,一本是韩式整容集选。好看的鬼们穿同样的衣服站在一起,都可以拿来做连连看了。 单独拎出其中一个, 冥添九成认不出来谁是谁。 与冥添的冷淡反应相反,鬼仙此刻的表情就像是见到了崇拜几千年的偶像,俨然一副小迷弟的模样:“冥添大人, 是我啊, 小碎嘴啊!” 鬼仙将自己的手脚缩短, 鼻子按平,眼睛放大, 整张脸只留下一个嘴和一对眼睛, 就像没有鼻子的白色蓝精灵。 冥添盯着鬼仙看了半晌, 才从遥远的记忆当中挖出来了这么一个小鬼。 小碎嘴之所以叫小碎嘴,就是因为他的嘴很能讲。由鬼气凝结成的鬼,一开始都长得很抽象,小碎嘴一开始只有一张嘴,每天没日没夜的叭叭。 给冥添当了小弟之后,冥添嫌他吵,就跟他说过,有城府的鬼不要多言,话越少,说明你心越不慌。 小碎嘴牢牢地记住了冥添的这句话,待他能变出完整的鬼身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黑长直和白肤,每日谨言再谨言,能不说就不说,实在憋不住了,就找个角落自己叭叭个够。 由于他长得不错,话又少,年龄还大,许多鬼就把它称作了鬼仙。被人这么一叫,时间久了,小碎嘴也有了偶像包袱,话就越来越少了。 冥添点了点头,对焦润道:“看没看到,那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什么旗鼓相当,跟他比差得远了! 焦润笑着安抚道:“看到了。” 小碎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大人您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们都不知道。” 冥添双手抱在胸前道:“不久,一年而已。” 小碎嘴见冥添的鬼魂连接着焦润,就问道:“这是您的容器?” 冥添想了想,将右手轻轻放在了焦润的肩膀上,低声道:“这是本王的娘子。” 他云淡风轻的语气中蕴含着满满的得意,还有点宣誓主权的意味。 焦润笑着回头看他:“什么时候成你娘子了?我们现在顶多算男女朋友。” 冥添的笑脸一僵,鬼气瞬间溢了出来,压得小碎嘴整个鬼倏地一窒。 “焦润,你这话什么意思?”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他的袍子都被她给扒了,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是堪称男鬼重中之重的地方也给她看了,现在居然说不是他的娘子?! 冥添厉着眼睛道:“你还想反悔不成?” 看冥添这么生气,焦润却一点都愧疚不起来,反而还挺想笑。 她努力压平嘴角道:“我们不是还没有冥婚吗?”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14节 冥添:“没冥婚怎么了?我们同吃同住,同喜同悲,这就算是成亲了!” 毕竟周围还有其他人,焦润也就没继续逗他,而是点了点头,对小碎嘴说:“初次见面,我是焦润,冥添的女朋友。” 冥添赶紧板着脸跟了一句:“也就是娘子。” 小碎嘴心想:冥添大人就是不一样,他在现世活了这么久,跟紧时代潮流都费劲,冥添大人刚出来一年,就找到了一个小自己几千岁的娘子。 一旁的大高帽也傻在了那,心道,这丫头可不得了,奶奶是阴差,老公是恶鬼,一条阴间路走得明明白白。 小碎嘴好奇道:“大人的娘子也是道士?” 冥添挑眉道:“她不是道士,本王的娘子,怎么可能是个区区小道士。” “那是?” 冥添顿了一下道:“本王的娘子,乃是阴间天地银行的大户。” 卖冥币,没毛病。 焦润笑着看了他一眼,静静地听他吹牛皮。 冥添学着焦润话继续说:“还做阴间的劳务派遣和贸易,涉及的领域很宽,有建筑、电器、汽车行业。” 烧纸人,半成品大别墅、彩电和汽车。 冥添骄傲地道:“本王的娘子不但在阴间有产业,在阳间也快有了,她要给我造一个人间鬼都!为此还买了一座山,你有空可以来看看,住就不用了。” 这小子油头粉面的,还是不要总在焦润的眼前晃了。 炫耀够了,冥添甩了一下袖子,说道:“打吗?” 打完赶紧结束,他要和焦润好好讨论一下“娘子”的问题。 小碎嘴哪里敢和冥添动手,他连连摆手摇头:“不敢不敢,小的哪里敢造次。” 大高帽:……他进贡的山珍海味和冥币要怎么办?! 小碎嘴吃人嘴短,也觉得有点对不住大高帽,便说道:“我没有能力与这位大人交手,至于你给我的,我帮你做些事来偿还。” 这边说得你来我往,另一头,方才要给鸡放血的道士还在继续搓他那个香炉,搓得都要起火星子了,就是不见一只鬼探出头来。 道士急了,将嘴靠近香炉,小声道:“你倒是出来啊!” 小鬼缩在香炉里,过了能有二十秒,才传来一句弱弱的:“我不敢。” 外面的两只鬼都是上千年的老鬼,他哪里敢出去,都怕被人家给吞了。 放血道士:…… 他今年是白来了,先是鸡飞了,再来是壶里的鬼怂了,连着放了两次哑炮。 道士恳求道:“不用你斗了,你就亮个相不行吗?” 小鬼想了半天,才慢吞吞地从香炉里钻了出来,一股白烟幻化成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柔顺的短头发,上半身白衬衫,下半身黑裤子,白衬衫塞进裤子里,裤腰提到了肚脐上面,一看就当鬼不久。 冥添眼角扫了他一眼,小鬼就开始瑟瑟发抖了。 冥添问焦润:“这是什么?果盘吗?” 焦润:“不是,是对手。” 眼看着冥添的眼神变冷,小鬼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就是想出来……” 小鬼绞尽了脑汁,憋出来一句:“……出来给您们表演个节目。” 冥添冷着脸道:“什么节目?” 小鬼急得眼圈都红了,他还真不会什么才艺,吭哧吭哧地道:“有,有感情的背诵……主席|语录。” 冥添眉头一皱:“不听,闭嘴。” 焦润成天背那个马克思理论,现在他一听理论和语录就头疼。 小鬼脸皮薄,被冥添说了两句就自闭了,又缩回了香炉之中。 小鬼弃权,小碎嘴,也就是鬼仙认输,所以冥添直接不战而胜。 下面的人看不见鬼,所以听得云里雾里,能看见鬼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说这丫头后台太硬,认识的都是大佬,最主要的,还都沾亲带故的。 至于那恶鬼跟女娃娃的关系,他们就不会多嘴了。 奖品与去年差不了多少,一辆车,一个大红包,焦润在比试中出了大力,因此车归她,钱大家平分了。 焦润等人又跟着黄山道人去见了几个幕后赞助商,焦润等人递上名片,就等着生意上门了。 晚上从道人做东,在海鲜酒楼包了一个大包间,焦润难得喝了点葡萄酒,就听从道人在那儿忆当年。 说他们之前是怎么怎么的吊车尾,今天又是如何的扬眉吐气。 他们也好奇焦润和她养的恶鬼的事情,但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小友既然不想说,他们就不去讨那个嫌了。 临散局,从道人才别别扭扭地道:“小友,贫道想问你一件事。” 焦润喝酒不上脸,与平时无异,她淡笑着道:“你说。” 从道人似乎很难以启齿,吸了口气才道:“贫道就是想问,小友上次和贫道去的,是哪家美容院?” 之前钟莲借着从道人的身子去了趟美容院,从道人的脸从来都没那么滋润过,就惦记上了这件事。他也偷偷去找过几家,但大多数美容院都不接男宾。 焦润:“……就百货大楼旁边那家。” 没想到,憨厚的从道人,还有这么一颗爱美之心。 回到宾馆,焦润放上了水,简单的冲洗一下,就泡进了浴缸里。 她现在没有了顾虑,该照镜子照镜子,该泡澡泡澡,倒是冥添经常被她的突如其来弄个大红脸。 睁眼睛也不是,闭眼睛吧……反正是他的,他凭什么不能看? 但是看得着,吃不着,也够闹心的。 焦润只把头露在外面,笑着对冥添道:“你今天辛苦了。” 冥添这人不经夸,他别过头道:“本王又没做什么。” 焦润:“那行,就不给你奖励了。” 冥添:“……还有奖励?” 他现在帮焦润都是无偿的,压根没想还有奖励。 焦润逗他道:“你自己都说没做什么,那便不给吧。” 冥添急了,半个鬼身直接飘了出来,:“你说都说出来了,怎么还带吞回去的?” 焦润挑眉道:“这么大胆,都敢光明正大看我洗澡了?” 冥添飘在她的上方,额头与她的额头相抵,英气的双眸牢牢地盯着她,低声道:“说出口的话,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焦润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笑道:“你想要什么?” 冥添想了想,难得十分认真地道:“待本王化出身子,我们就成亲可好?” 焦润用额头顶了顶他的,笑着道:“我可是要聘礼和彩|金的,你还是先想着怎么赚钱吧。” 冥添:…… 忘了,他现在可是一穷二白,就那么几张冥币,还是焦润嘲讽他的时候烧给他的……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101章 第三十五缕 李老爷的办事效率就是高, 焦润回到槐花市没几天,她的荒山就办下来了,李老爷还顺带帮她介绍了人脉, 加速了《公墓服务证》的办理速度。 焦润把电子花圈的业务都交给了德华, 等过了年, 就计划去开拓其他市的市场,焦润这一趟没白走,也认识了一些道士。 干他们这行的, 少不了要接触各种白事, 焦润顺势打开了关系网。 焦润这边忙得脚不沾地, 有时回家倒头就想睡, 冥添就只能趁着她还没完全睡死, 赶紧换过去替她洗澡。 冬季来临,焦润冒着雪去参加了成人自考的专业科目考试。 考试的时候,冥添也不闲着, 一会看看左边,一会看看右边,对着焦润指手画脚:“你这道题选错了, 旁边人都选三。” 焦润头都没抬地回道:“你看看他们下一道题,是不是选二。” 冥添看了一眼:“对,都选的二, 这道题你也选错了, 为什么选三?” 焦润:“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叫做三短一长选最长?” 冥添:“短的和长的,那肯定要选长的。” 焦润:“不会的人都这么蒙。” 冥添往旁边一看, 确实如焦润所说, 旁边这位仁兄就是在蒙, 一律选最长。冥添看他的时候,他正在数字数。 冥添:“……” 考完了试,焦润带冥添去吃了一顿火锅,鸳鸯锅,她吃红锅,冥添吃白锅。 焦润一边吃一边跟冥添聊天,最近冥添的鬼身又发育了,大腿基本成型,焦润还小激动了一把,当天就把他衣服扒了。 结果真的就只长了半截腿,该没有的还是没有。 焦润砸吧砸吧嘴道:“与其两条半截腿,你就不能先把第三条|腿变出来?” 冥添反应了半晌,才明白了焦润的意思,脖颈红了半截,吐出一句:“这也不是本王能控制的!” 他不想吗?他比谁都想! 焦润涮着羊肉,就听隔壁桌的两个人说道:“听说了吗,又出人命了。” 焦润沾了点蒜泥香油,羔羊肉很嫩,入口香甜。 从今年她送走的那个无魂女尸起,这几个月,先后有三四个女子丧命,无一例外,全都是在死前被吸走了魂魄。 上次焦老太太回家看她的时候,还说起了这事。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15节 阴差到时间去收魂,结果发现尸体里的魂魄早就没了,全省的阴差都在查这件事,据焦老太太说,那些女子死因蹊跷,生前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殴打。 鬼杀人的方法并不多,要不就像钟莲那样的缠人大法,一直吓到你精神衰弱,要不就像冥添,直接吸魂,再来就像溺水厉鬼,甬怂你去自杀。 想要对人进行□□上的重伤,必须需要一个媒介,也就是附身在人的身上。 阴差们这些日子也没白忙,查出了一些线索,此事与几个月前逃走的杀人犯鬼魂有关。 焦润下了一把宽粉,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从道人。 焦润接起电话,笑着道:“从道人,别来无恙啊?” 从道人略显焦急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小友啊,出大事了!” 焦润:“你别着急,慢慢说。” 从道人深呼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要太激动:“小友,你还记得黄山道人吗?” 焦润:“记得,上次主持那个。” “对对,就是他的儿子出事了!小友你现在在哪儿?贫道还是见面再跟你说吧。这事一两句说不清楚。” 焦润:“我正在吃饭,你在哪儿,我开车去找你。” 焦润吃完了饭,开车就去了黄山道人的道观,从道人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到焦润就带着她往里走。 一边走一边道:“这事情说来真够邪门的,小友你听说最近的连环杀人案了吗?” 焦润:“听说了。” 从道人走得急,大冬天愣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黄山道人他有个儿子,上次有事没去斗法大会,小伙子还是有些能耐的,道号三语道士。” 焦润脚步一停:“三语道士?” 从道人:“小友你听过?” 焦润继续向前走:“没听过。” 三语道士,不就是这本书里真正的主角吗?和冥添斗得你死我活,最后把老婆都搭里去了的倒霉蛋儿。 怪不得冥添当时说,他好像在哪儿见过黄山道人,他们都是中山道人的后裔,魂魄里肯定是有相似之处的。 从道人:“三语道士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小伙子,对这个连环杀人案很是上心,后来又听说这里面有鬼作怪,他就一人单枪匹马地去调查,结果呢,今早道观的小道士开门,发现他倒在道观门口,就剩一口气啦!” 穿过古风长廊,尽头是一处院落,守门的小道士们看他们走来,便打开了门。 里面是一个起居室,最里面放了一张床,黄山道人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双眼紧闭的青年。 青年双唇紧抿,眉宇微皱,面色苍白。 黄山道人听到声响,站起身道:“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焦润摆摆手,走到床边看了看这本书的男主角,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地方都敢一个人去闯。 “您儿子怎么样了?” 黄山道人叹了口气道:“一魂差点散了,现在还好,就是需要静养。小友,咱们到客厅去说。” 客厅的装潢与外面的长廊不同,非常现代,有沙发茶几,还有电子音响。 黄山道人慢慢地道来了事情的经过,起因确实就是最近的杀人案。 他儿子,也就是主角三语道士有个发小,在刑警队里面当警察,本来案情是不可以随意泄露的,只不过他俩的关系匪浅,三语又有心去打探,三言两语就被他套出来了话。 杀人案目前有五名死者,警察顺着死者的关系网去查,发现死者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在同一个婚姻介绍所登记过。 恰好,这几个人又都和同一个男人相过亲,这个男人叫做粱占。从走访调查中发现,粱占这个人为人比较内向,平时话也不多,无不良嗜好。 听邻居们说,粱占这人不抽烟不喝酒,每天两点一线,很洁身自好的一个好青年。 警察由于职业习惯,对所有的嫌疑人都会抱着质疑性的眼光去看待,待他们打算详细调查一下的时候,发现粱占已经失踪几个月了。 他下班后彻夜不归,从此以后便了无音讯,他爸妈都去世了,所以是公司领导报的案。 而最新的一个女尸身体里,发现了陌生男人的dna,经比对,就是这个粱占的。 明眼人看来,凶手就是这个粱占了。 可三语却不这么想,他常年与阴差有来往,也听到了杀人犯鬼魂逃跑的事情,而这个杀人犯胡东,正好住在粱占他家的楼上。 三语很快就把事情都串了起来,有粱占这个好榜样在前,胡东从小就被拿来做比较,难免不会心生怨怼。 胡东生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也不可能改头换面,覆在粱占的身上,做一些穷凶极恶的事情,一来可以满足他的犯罪欲,二来可以毁掉粱占的人生,可以说是个下作之极的损招。 鬼不好找,活人还是能找到的。 警察经过调取监控,跟踪走访,终于发现了粱占的行踪,然而蹊跷的事情就是,粱占自从入了城西的村子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了,线索就在这里断了。 按理说,根据整本书的剧情发展,冥添现在早就应该恢复了鬼身,寻觅到了中山道人的后裔,一场拉锯战的帷幕刚刚开启。 可由于焦润的介入,整本书的剧情走向彻底歪掉了。 三语道士不用斗冥添,他就有了大把的时间去做好人好事。 结果就是,不但没能制服恶鬼,还差点被人把魂勾走了。 黄山道人有些惆怅地道:“我家这小子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遇到事情就没了分寸,才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焦润想起了冯双喜,那个死后连魂魄都没有,再没有了往生的姑娘。 她有什么错呢?她什么错都没有。 焦润搓了搓手,说道:“我走一趟吧。” 黄山道人顿了一下道:“小友你虽然年纪小,但遇事不慌,还很有手段,贫道此次邀您前来,就是想商量一下,我们要如何捉到那只恶鬼。” 焦润问冥添:“那鬼,你能对付吧?” 冥添掀了下眼皮:“你说呢?” 焦润抿了抿唇,对黄山道人说道:“您知道,我身体里养了一只恶鬼,不瞒您说,对于厉鬼,还得要恶鬼来磨。” 黄山道人:“小友的意思是,让你养的鬼去与那恶鬼相斗?” 焦润笑了:“不是相斗。” 黄山道人:“那是?” 焦润双手一拍:“就是去收拾他!” 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才是鬼中巨擘。 冯双喜的债,她替她找回来! 简单地商议过后,焦润带着从道人和黄山道士当天晚上就出发了,这恶鬼在世间多活一天,那都是个危险的不定时炸弹,得赶紧让它自爆,免得祸及他人。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102章 第三十六缕 夜幕低垂, 面包车的车前灯照亮前方的路,焦润开车,黄山道人和从道士坐在后座上, 从道人摸了摸车坐垫道:“小友, 你这后座有点湿。” 昨天德华坐在后座一边说话一边喝水, 车路过坑洼的时候稍稍颠簸,矿泉水就洒在了车垫上。 焦润开玩笑道:“上午运尸体来着,可能是蹭到了。” 从道人大惊, 将自己的身体靠近黄山道人, 跟他挤在了一起。 黄山道人的脸都要被挤到车窗上了, 开口道:“车垫上没有尸臭, 应该没蹭到。” 从道人不信:“小友都说了, 还能骗我?” 焦润看了眼后视镜,抿嘴笑了起来,从道人这个小胆, 幸亏看不到鬼,要不然一天天都得被自己吓死。 汽车一路开到了城西的村子,焦润在一棵树下, 将车子停好。 冥添对她道:“树林里有鬼气,让他俩在车里呆着,别来碍事。” 焦润熄灭火, 转头道:“我先去看一下, 您俩在车上等着, 过半个小时,我要是没出来, 给我打个电话。” 下了车, 天已经黑了, 焦润掏出手电筒打开,抽出一根烟来,叼着烟往树林的深处走去。 夜晚的林子里很安静,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前两天刚刚下过雪,地面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焦润:“冥添,你打过雪仗吗?” “什么叫雪仗?” 焦润:“就是把雪搓成球,互相往对方的身上砸。” 冥添想了想:“直接动手不行?为什么要用雪?那东西松松软软,不痛快。” 焦润:“用什么打痛快?” “石块,铁器,不然砖头也行。” 焦润:“……就因为雪的危险系数比较小,大家才会打着玩,要按你的说法,那是持|械对殴。” 冥添双手枕在脑后,问道:“好玩吗?” 焦润:“等过两天再下雪了,你可以在院子里跟今天玩。” “不是你陪本王吗?本王才不要和那条狗玩。” 焦润:“你俩不处的挺好吗?” 今天这狗的脑子确实缺根筋,可能在他的眼里,冥添就是他大哥,冥添一出来,它就巴巴地凑过去,摇头摆尾,四脚朝天地露出肚皮来。 连带着雄狗应有的器官也一览无余,焦润笑道:“哎,他比你全乎。” 冥添脸唰的就青了,等今天再翻身子,他立马就把它立起来,还训斥道:“你懂不懂羞耻?!” 今天无缘无故被训,非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焦润笑道:“别理他,你大哥就是嫉妒你。” 冥添:“谁嫉妒它?!本王是觉得它不懂得害臊,今天,你听清楚没有?以后不准四脚朝天,再这样本王就把你骟了!” 焦润一想起来这事就想笑,手电筒的光亮有限,焦润走了能有十几分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16节 就连普通的魂魄都没有,树林里“干净”得出奇。 焦润问道:“沿途看到不少孤坟,怎么一条鬼魂都没有?” 冥添慢悠悠地道:“应是被那恶鬼给吞了。” 焦润点点头,用手电筒照了照左方,空荡荡的树林,见没有异常,她就打算继续往前走。 冥添出声道:“别走了,就在这。” 焦润打着手电筒转了一圈,不解道:“在哪儿?” 冥添从她的身后飘出来,指了指左方道:“就在这。” 冥添左手五指分开,一缕鬼气从他的掌心飘出,白色的烟雾向前延伸,接触到前方时发出了“滋啦啦”的响声,就像用油往食物上泼的声音。 面前的景象就像一个投影仪,从画面的中心开始燃烧,蓝色的火焰快速蚕食着表面的假象。 冥添:“区区障眼法而已,你们也叫它鬼打墙。” 用虚假的景象来迷惑路过的行人,这是鬼的常见手段。 幻影被燃烧殆尽,露出了它真实的面容,方才还是树木的地方,其实有一条通往深处的小路,周边没有任何的树木与遮掩物。 焦润用脚踩了踩小路的地面,才向前走去。 这条路格外的黑,仿佛是月亮的照射盲区,焦润抬头看天空,头顶是浓密的云朵,遮挡住了月亮的光线。 焦润:“早知道带两把手电筒好了。” 沿着小路向前走,路变得越来越窄,尽头是一个小山坡,山坡上长满了小草,因为有人来回走,硬是在小草上走出了一条新路。 焦润双手抓着石头往上爬,快爬到上面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窸窣的声响,焦润抬头去看,就见上方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一堆老鼠,在小山坡的上方来回窜动,红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焦润,似乎打算随时一拥而上。 焦润不怕老鼠,但这么多灰色老鼠凑在一起,看得她有点起鸡皮疙瘩。 冥添飘在她背后,环住了她的肩膀,墨黑色的瞳仁冷冷地觑着老鼠们,薄唇轻启道:“滚。” 老鼠们突然一颤,红色的小眼珠倏地就变回了黑色,与冥添对视两秒后,“嗖”地就四下散开了。 那逃跑的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 冥添垂眸道:“你吓到了?” 焦润:“还好,我就怕它们不小心掉下来,摔在我脸上。” 冥添:“有本王在,你不用怕。” 焦润三两下爬到了上方,就看到了一处废弃的屋子,窗户已经碎了,屋子里黑漆漆的,坐着一个人影。 焦润拍了拍手上的灰,屋子里的人影就动了,他的两臂放在身侧,脚步拖拉地出了屋门。 男人戴着一副眼镜,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焦润忽然就有了一种违和感,这感觉瞬间即逝,她没有抓到。 看见焦润,男人青白色的面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前脚刚送走一个道士,后脚又来了一个送死的。” 男人的视线转到了冥添的身上,皱了皱眉道:“你堂堂一只老鬼,为何要帮着活人?” 冥添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从那个壳子里滚出来。” 粱占的头开始左右不自然地扭动,面孔朝上,张开了嘴巴,一股浑烟从他的嘴巴里涌了出来,在空中化成了胡东的样子。 粱占双腿一软,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胡东长得五大三粗,下巴上是茂密的胡茬,他凶狠的目光在焦润与冥添之间徘徊,大笑着道:“来得正好,我今日如果吞了你,岂不是又能涨许多道行?” 冥添冷笑道:“本王的食品保质期可过了几千年,不怕毒死你?” 说着,冥添就纵身一跃,飞到了胡东的身前,一来一往动起了手。 胡东这些日子吞了不少魂魄,活魂,死鬼,全都囫囵的吞下肚,比一般的厉鬼要厉害许多。 焦润看他俩在空中你来我往,便趁机跑到了粱占的身前,打算把人质先拖过来。 离近了,焦润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她蹲下身,拍了拍粱占的脸:“醒一醒。” 这股香味是什么呢? 焦润迅速的在脑子里回想,这个味道她应该不久前才闻过,带着百合花的清香。 灵光一闪,焦润想起来是什么了,她前几天带着冥添去逛超市,刚好看到了一款新出的洗发露,家里的快用光了,她就买了这款。 味道就像百合花,清香宜人,一点都不腻。 之前的违和感又来了,胡东是个糙汉子,他生前杀人抢劫东躲西藏,别说用洗发水了,有块香皂就好不错了。 换了粱占的壳子,他也不太可能去大摇大摆的逛超市,还给他买香喷喷的洗发水,没有自残都算是仁慈了。 焦润低头去看粱占的脸,金框眼镜擦得干干净净,镜片上连个指纹都没有。 焦润心里一震,起身就想远离,趴着的粱占突此时然动了。 他的脸上带着怪异的微笑,压在身下的左手迅速伸出,他的动作太快了,焦润还没来得及躲,就听见了“噗嗤”一声,利器扎进体内的声音。 粱占握着刀柄,从下方扭头注视着焦润的面容,他笑得十分快意,又带着几分扭曲。 焦润想说话,刚张嘴就“哇”的吐出了一口血。 粱占伸出手指,点在她的嘴唇上,悄声道:“嘘,别嚷嚷。” 焦润忍着剧痛低下头,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毛衣,黑色的外套,一把匕首插在了她的胸口,只有黄色的柄露在了外面。 白色毛衣迅速被血液所染红,就像一朵胸前绽放的红花。 焦润吸了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血,下巴上一片殷红。 她吸着气对粱占道:“你别高兴的太早了。” 粱占不解地歪头,就见焦润抬手握住了刀柄,咬紧牙关,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匕首拔了出来,血液瞬间喷出,温热的鲜血撒了粱占满头满脸。 焦润本想用刀顺势插进粱占的脖颈,可是她的力气流逝的太快了,仿佛随着鲜血一同流出了体内。 另一旁,胡东当了鬼之后,一直是打遍省内无敌手,没想到,最终被他遇到了一个硬茬子。冥添与他对了两把招,就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了。 胡东被打得东躲西藏,冥添的鬼气大范围地溢出,给胡东设下了天罗地网,让他无处可逃。 冥添刚吞下胡东,他的下半条腿就长了出来,冥添拉开裤子,自己偷偷看了一眼,随即翘起了嘴角,还没等他笑,耳边就听见了“啪嗒”地一声轻响。 冥添疑惑地低头去看,就见他原本应该连着焦润身体的那抹鬼气,从中间断了。 同体成契,在未解契的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 同契的身体,即将走向终结。 冥添转身就向下飞去,虽然距离远,但他的双目在夜间也能视物。 只见焦润躺在冰凉凉的土地上,白色的毛衣被染成了红色,她看着天空,望着他来的方向,淡淡地笑了。 来的路上,焦润还跟他说,等过两天下雪了,就让今天陪你去打雪仗。 前些日子她还答应,等他身体化出来了,他们就成亲。 冥添薄唇微微张开,如野兽般的呜咽声溢出喉咙,漂亮的双目逐渐泛红,红色的衣袍在空中摇曳,他宛如杀神般落下,将焦润缓缓抱了起来。 焦润拍了拍他的手:“那什么,想开点,以后就是鬼夫妻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103章 第三十七缕 焦润想安慰冥添, 她张了张嘴,血卡在喉咙深处,她忍不住咳嗽, 鲜血就喷了出来。 冥添从后面搂住她, 不停地摸她的脸, 他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道:“本王要将那人挫骨扬灰!” 焦润虚弱地摆了摆手:“别,把他送警察局, 你放心, 坐牢肯定比嘎嘣死了难受。” 见她不住的咳血, 冥添将她抱了起来:“走, 我们去医院。” 焦润心里有数, 她多半是不行了,她抓了抓冥添的衣襟,说道:“我若是死了, 是不是得去投胎啊?” 冥添满心的悲痛无处宣泄,悲愤地说道:“谁敢收你的命!就算是阎王来了也不行!” 焦润笑了笑,脸贴在他的胸口说道:“我要是投胎了, 应该会把你忘了吧。” 冥添:“你敢!” 冥添抱着她就往小山坡下跑,焦润轻声说道:“别走了,陪我坐一会吧。” 冥添此时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冥添活了几千年,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好不容易盼到了一个人,怎么就要死了呢? 冥添盘腿坐在地上, 就听焦润说道:“我要是把你忘了, 你就从头给我讲一遍, 把我说过的话,我们俩做过的事,都说一遍,我下辈子应该也笨不到哪儿去,一听就应该知道是真的。你说的时候不要添油加醋,也别美化你自己,一见钟情什么的谎话千万别说,我不是那种人。” 冥添:“怎么就不能一见钟情?本王差在哪?” 焦润笑着仰了仰头,眼神从冥添的额头滑下,仔细地端详了一遍,鼻子,嘴巴,哪儿都很好看,好看到她有点舍不得死了。 “可惜了,我的人间鬼都才刚刚开始。就算我成了鬼,估计一时半会也投不了胎,你可以到下面来看我,说不定我还能混个阴差当当。” 冥添轻轻吻着她的额头,笑了声道:“你倒是想得开。” 身体中的热量正在流失,焦润往他怀里窝了窝,说道:“你搂紧一点,我有点冷。” 冥添听得鼻头一酸,收紧了手臂,清了清嗓子道:“没事,就算你死了,本王也能找到你。” 焦润点了点头,轻声道:“哎,临到走了,还真有点没活够。” 冥添没说话,他轻轻抚摸焦润的头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是赶紧结束她的生命,让她少受点苦,还是让她多活一会,再说说话。 焦润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微微地喘了一口气,声音宛若蚊呐:“冥添,再见了。” 冥添心里猛地一揪,他低下头,焦润已经闭上了双眼,安详地躺着他的怀里,他微微松手,她的头就向后滑了下去。 冥添赶紧将她的头扶起,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轻轻地唤道:“焦润?” 焦润没有再回答他,也不会再突然睁开眼睛,笑眯眯地对他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冥添薄唇紧抿,面容狰狞地望向粱占逃走的方向。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17节 这时,他听到了一阵风声,就似一支箭,划破了长空。 冥添转头去看,一柄长剑正从空中直悬而下,寄宿的容器一死,宝剑的诛杀令再次开启,从千里之外来取冥添的首级。 冥添怒瞪着中山宝剑,冷声道:“你放马过来!” 中山宝剑势如破竹,从高空中垂直落下,在距离冥添还有半米的地方,蓦的停下了攻势。 中山宝剑可斩一切恶鬼,但这恶鬼必须集世间之大恶。彼时冥添无心无情,除了胜负欲和食欲,没有别的欲望。 可此时冥添,早与之前不同,有了人,有了心,便是中山宝剑,现在也斩不了他了。 冥添却无暇顾及这柄剑,既然不斩他,他就收回了目光,焦润的魂魄逐渐离体,她还是穿着那件白毛衣,洁白如雪,愣愣地飘在尸体的侧边。 冥添伸出手,拉起了她的手,唤道:“焦润?” 焦润目光呆滞,她还在缓冲时间,就是一个假人状态,什么都感知不到。 “焦润,你看看我。” 明知道焦润现在认不出他来,冥添还是有些讨好地冲她的魂魄笑了。 焦润的手机响起,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从道人打来电话询问状况,冥添嫌电话铃声吵,直接关机了。 这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冥添大人,好久不见了。” 听见声音,冥添没有回头,他眼睛看着焦润,仿佛在场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黑无常从空中落下,还是一样的白袍子,他向着冥添鞠躬示意,垂眸道:“逝者已矣,请节哀顺变。” 又过了一会,黑无常叹了口气道:“小的要带她上路了。” 冥添拉起焦润魂魄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冷声道:“有本王在,谁也不能带她走。” 黑无常:“您也不想让她在世间当孤魂野鬼吧?” 冥添是鬼气凝结而成,人间地狱自由出入,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大名,他本人又这么能战,就连阎王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但是焦润不行,她是魂魄,必须要再入轮回,如果一直在人间滞留,几百年之后,就会变成一缕烟,消逝在这人世间。 早走晚走她都得走,不如就让她早些投胎。 这些道理冥添自然懂,他执拧道:“你回去跟阎王说,这个魂魄,本王要了。” 黑无常无奈道:“您也知道,这不合规矩。” 冥添侧头扫了他一眼,黑无常被他眼中的寒意所震慑,垂下了头颅。 冥添转回头,望着焦润道:“本王从没想要过什么,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否则,就别怪本王不讲往日的情分。” 黑无常脑袋都大了,还好临走前阎王有嘱托,可以先抑后扬,也可以怀柔,总之一定得把这祖宗诏|安了!可不能让他回地府闹! 当年冥添年少轻狂,领着一众鬼士大闹地府,让孟婆给他熬大补汤,还逼着牛头马面吃草。 阎王见事不好,赶紧跳进忘川河,一路蛙泳带狗刨,逃到了地藏菩萨那儿,才镇住了冥添这个恶鬼! 黑无常咳了咳,抛出事先准备好的橄榄枝:“大人,您还记得数千年前阎王拜托您的事吗?” 冥添眨了眨眼,冷笑道:“阎王也学会要挟了?” 黑无常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继续道:“阎王说,您若是答应了,可以给这女子增加点阳寿,让她寿终正寝,至于死后……您也知道,阴间缺人手,她生前多攒些阴德,死后当个地府官,便能和您长长久久,再没人能带她走了。” 对于以前的冥添来说,天大地大,自由最大,凭什么他要听地府的话?门都没有! 可是现在,他倒是觉得,一个人自由也没什么意思了。 远处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冥添将焦润的尸体抱起,对黑无常道:“她醒了,不会忘记本王吧?” 黑无常:“……应该不会。” 冥添眼睛一厉:“什么叫应该不会,是必须不会!” 冥添又想了想,话锋一转道:“不过有些可以不用想起来,可以选择性想起来吗?” 什么没有第三条腿啊,什么他被气得冒烟啊,这些就不用了。 黑无常:“……应该不行。” 冥添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 “你这叫专业技能不强,幸亏你没在焦润手底下干活,要不她能埋汰死你。” 黑无常:……他又不是孟婆,他也不会熬片段性失忆的孟婆汤啊! …… 焦润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懒觉,就是睡梦中掺杂了许多的噪音,有警车声,有救护车声,有狗叫声,还有冥添的争吵声。 焦润皱了皱眉头,冥添的声音还在持续的输出,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入她的耳中。 “……医生,她都睡了两天了,两天,四十八个小时,二十四个时辰,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请您理解,她失血过多,从昏迷中苏醒是需要时间的,您先松开手,别激动。” “是,本王……我理解,但是四十八个小时是不是太长了。” “不是,每个人的情况不同,还有昏迷一个星期……哎,哎,您快松开手!” “你不是跟我说她……” 焦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啪”的睁开眼睛,就见她床前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一个男人穿着红色的毛衣,右手薅着医生的大褂领子,医生身后的小护士们炸成一团,还有人跑出去叫保安了。 焦润好不容易睁眼了,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只能自食其力,出声道:“不好意思,我醒了。” 她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躺了两天,焦润说话有点哑,她仔细打量穿红毛衣的男人,一头黑长直在头顶梳成马尾,薅着医生领子的右手洁白修长。 男人松开手,猛地转过了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不是冥添又是谁? 焦润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你长全乎了?” 冥添嘴唇颤抖了两下,扯着嗓子道:“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吗?你是要吓死本王吗?” 焦润:“嘘,小点声,两天,我听到了。” 冥添又拉过医生:“你再给她看看,她彻底好了?” 焦润对医生道:“不好意思,他这个人容易着急,您别见怪。” 医生连忙摆手:“没有,我理解,您爱人已经在床边守了四十八个小时了。” 不吃不喝,也不上厕所,医生护士们都啧啧称奇。 冥添挑了挑眉:“也没那么久……就二十四个时辰而已。” 医生检查过后,焦润身体一切正常。 冥添扶她起来喝水,焦润头一次被冥添这么面对面地伺候,还挺新奇,她问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生命力也太顽强了,开个洞都能活。 冥添仰了仰脖子:“你以为你是怎么活过来的?还不是本王,答应了阎王的要求,你才捡回了小命。” 阎王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冥添挂个地府的牌子,以后在阳间当阴差总管,专门负责一些像胡东这样的恶鬼厉鬼,有一个条件就是,抓到了不能私自吞了,得送去地府去赎罪。 冥添以为焦润能替他不忿,谁知道焦润眼睛一亮:“不错啊,这属于政府编制了,哎,福利好吗?” 冥添:…… “你说话啊。” 冥添冷笑道:“福利?福利就是你从今往后只能在本王身边呆着,就算你死了,也摆脱不了我了。” 焦润“滋溜”喝了一口水:“哦~” 这可真是,此身不灭,此爱不息啊。 冥添直接说,我喜欢你喜欢到不想离开你,于是就签了个卖|身契,不就得了吗?嘴可真硬。 作者有话说: 今天提前发,晚上没有了哦 这个小故事还有一章啦 第104章 第三十八缕 事后冥添跟焦润说起当天发生的事, 焦润才知道,她睡梦中听到的警车声,是真实存在过的。 只不过不是从道人等人报的警, 而是城西村的村民们报的警。 村里近来时常丢东西, 还有人偷偷跑进自家洗澡, 村民们看焦润的面包车一直停在树下,便觉得他们形迹可疑。 从道士和黄山道人在车里坐不住,就下了车在周边来回踱步, 东瞅瞅西看看, 再加上他俩还穿着道士服, 怎么看怎么像骗子, 于是村民们就报警了。 警察赶到之后, 从道人和黄山道人相对无语半晌,只能说自己的朋友上山采风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警察们半信半疑, 派出人手去找,结果不但找到了躺在树林中的焦润,还找到了蓄谋逃跑的粱占。 冥添坐在救护车顶, 跟着焦润去了医院,确认她一切都好后,才跟着黑无常去地府走了一趟。 冥添只有鬼身, 阎王为了方便他在人间走动, 就跟他按了一个木头身子。 话说焦润刚醒, 从道人和黄山道人就赶到了,他俩这两天也是天天往医院跑, 尤其是黄山道人, 总觉得焦润是因为他才受了伤, 因此心里很过意不去。 焦润吃着冥添喂的橘子,说道:“您记着就好,以后总能有还的地方。” 从道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冥添,总觉得这小伙子仪表非凡,不像是普通人。那一头马尾巴似的大长辫,少说得是个青年演员。 焦润介绍道:“这位是冥添,我的男朋友。” 冥添扒着橘子的手一顿,追加了一句:“是丈夫。” 从道人心想,小友的丈夫不是她养的那条鬼吗?怎么这么快就换人了?难不成是阳间一个阴间一个? 焦润一看从道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黄山道人能见鬼,自然记得冥添的样子。 黄山道人双手抱拳,微微点头道:“此次还多谢冥兄了。” 冥添头也没抬道:“跟你没关系,本王也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出手的。” 从道人用胳膊肘怼了怼黄山道人,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你认识他?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18节 黄山道人解释道:“冥兄曾在斗法大会上替小友出战过,你……哦,对了,从道人你看不到阴物。” 冥添既然能有人身,想必有了一份难得的机缘,他就不便多问了。 不说还好,一听冥添是鬼,从道人的鸡皮疙瘩立马就起来了,背后开始嗖嗖的冒凉风,他用力抓着病床栏杆,好悬没晕倒。 下午德华也来了,刚进屋就开始哭,幸亏他和焦润的年纪差不了多少,不然别人准以为他是来哭丧的,活脱脱一个花钱请来的大孝子。 焦润给德华介绍了一下冥添,德华客气地跟冥添打招呼,但他总觉得老板的男友好像不怎么待见他,看他只用眼角扫。 殊不知他给焦润介绍相亲这件事,冥添能记他几百年。 焦润身体恢复的很快,没过几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她昏迷期间一直插着导尿管,拔了之后,上小号的时候抓心挠肝的疼。 焦润皱着眉对冥添道:“你去替我上。” 冥添:“……我们俩的契已经解除了!” 焦润:“你不是会附身吗?” 鬼有附身去复仇的,也有像钟莲那样,去体验生活的,就是没有去替人上厕所的! 焦润见他不动,便垂下了眼角,声音控制在刚好可以听到,又恰巧显得可怜的音量,弱弱地道:“我疼。” 冥添眼睛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本王真是……真是……” 焦润乘胜追击道:“特别疼,比刀插胸口还疼。” 冥添:“那么疼?” 焦润点点头,冥添定定地看了她两秒,认命地钻了进去,焦润又回到了熟悉的虚无空间,只不过这次她不用与冥添共感了,只需要躺在里面就行。 隐隐约约间,她仿佛听到了冥添压抑地怒吼:怎么这么疼! 那难以言喻的痛楚,对冥添来说,跟自|宫差不多了,等他上完小号,旁边厕纸的架子都要被他掐碎了。 焦润换回自己的身子,就见冥添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道:“本王要让那庸医也尝尝这滋味!” 焦润赶紧拉住他,给他普及基础知识,告诉他拔完导尿管,都得有一段适应的过程,跟医生没关系。 所以每当焦润想上厕所,冥添就开始头冒青筋,直到焦润身体适应,冥添可遭了不小的罪,简直是听闻厕所就色变。 焦润闲着没事就跟隔壁床的大爷聊天,大爷小腿骨折,原因是在公园和老头下棋,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对方没怎么样,他腿折了。 大爷见冥添总穿着一件红毛衣,就问焦润:“你对象今年本命年啊?” 焦润哈哈大笑,想着出院后带冥添去多买两件衣服,不能一年到头不是红毛衣就是红t恤。 焦润出院那天,德华开车来接她和冥添,冥添打量了两眼面包车,就对德华说道:“我来开。” 焦润连忙叫住他:“你是无证驾驶。” 冥添想了想,转手就给自己变出来了一个,得意地在焦润眼前晃了晃:“如何?像不像真的?” 焦润呵呵一笑,说道:“你忘了谁开车撞树上了?你是觉得我出院太快,还想让我多住几个月是不是?” 冥添俊容一板,寒着脸坐进了后排,焦润跟着坐上了车,开解他道:“明天我就带你去报驾校,等你拿下了驾照,让你随便开……对了,你有身份证吗?” 冥添右手又是一晃,手上就多了一张身份证。 焦润接过来看了看,啧啧称奇道:“这也是你变的?” 冥添:“阎王给的。” 在前方开车的德华一头雾水:……老板是在和她男朋友开玩笑吗? 焦润回家刚进门,今天就像疯狗一样窜了出来,绕着她和冥添摇头摆尾,德华提前将昨天和后天两条狗也接了过来,在德华不知道的地方,长舌鬼也藏在了车的后座,一路跟到了新家。 焦润感慨道:“……我家可真热闹啊。” 昨天和后天追着长舌鬼在屋里跑,长舌鬼跟在今天的后面拽他尾巴,本来挺大的客厅,有了这几个,瞬间显得小了不少。 德华以为她在说狗,他走进屋,总觉得屋里阴森森的,对焦润道:“老板,你家暖气没开通吗?怎么这么冷。” 焦润想说:这屋里除了你我,全都是阴物,不冷就怪了。 晚餐焦润让德华去附近餐馆打包了八个菜,吃饭的时候,今天仗着德华看不见他,就在德华的眼皮子底下偷他盘子里的东西。 德华看不见今天,他刚夹了一块肉,说说话,肉就没了。 德华挠了挠头:“我是不是没睡好,脑子怎么有点混乱。” 吃完了饭,焦润还想跟德华说两句店里的事,还没等她开口,冥添就站了起来,对德华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家吧。” 德华看了眼挂钟,说道:“没事,才七点,我九点往回走就行。” 冥添阴沉着一张脸,重复道:“已经很晚了。” 德华:“不晚,我开车快,抄近路回去。” 冥添冷冷地看了他两秒,走到墙边,大手一捞,就将挂钟薅了下来,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开始调时间,直接将表调快了两个小时。 他拿着挂钟走到德华面前,冷声道:“九点了,你走吧。” 德华:…… 他再傻也能看出来这是在下逐客令了,焦润笑了笑,对德华道:“我家这个睡觉比较早,你今天先回去吧,明天来了咱们再说,好好休息,今天辛苦了。” 德华只能识趣地回了家,德华一走,冥添就对家里的死狗与活狗道:“你们三个要是不想成狗肉汤,晚上就给本王老实点。” 昨天和后天两条狗长期活在冥添的淫|威之下,非常乖顺的缩回了墙角的狗窝,今天是个不会看眼色的,还想往前面凑,被昨天和后天一只扯着一条腿,拖回了墙角。 焦润喝了口水,笑着对冥添道:“我想再看会儿电视。” 冥添:“电视有什么好看的,本王带你去看别的。” 焦润:“哦?什么?” 冥添十分正经地说道:“第三条|腿。” 焦润没憋住,“噗嗤”就笑了:“我才大病初愈。” 冥添:“你现在身体比原来还健康。” 焦润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他立马就下去找阎王理论。 焦润笑着道:“我先去洗个澡。” 冥添:“本王给你洗。” 他可洗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只能洗和看,也该轮到他享受劳动果实了。 焦润:“可你才刚长出来不久吧,需不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冥添冷笑道:“你小瞧谁呢?” 什么全世界最纯洁的男人,什么太监大总管,还有塑料模特,他可全都记着呢,今天就要跟这丫头算总账! 焦润摆手:“我开玩笑呢。” 冥添挑眉道:“晚了!本王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全天下最不纯洁的男人!” 焦润倒是一点不退缩,反而还有点跃跃欲试,她垫脚一跃,就跳到了冥添的身上,散开了他的长发,按着他的后脑狠狠地啾了一口,笑着道:“巧了,我就喜欢不纯洁的。” 作者有话说: 没写完……还有一章 第105章 第三十九缕 一人一鬼从浴室折腾到卧室, 冥添动作大张大合,活脱脱的一个土匪做派,焦润也不甘落后, 一会儿她在上, 一会他在上, 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冥添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东西,可得好好用一下,焦润还笑话他, 几千年的老古董, 可别用一用就破损了。 冥添感觉到了深深的侮辱, 但还是仔细地检查了一下, 确认没有问题后, 才开始了美好的双人生活。 天刚蒙蒙亮,两人终于消停了。 冥添帮焦润擦了擦汗湿的侧脸,焦润亲着他的手说道:“闹够了没?” 冥添看了眼窗外:“时间还早, 天还没亮。” 焦润是个活人,可不能成宿成宿地熬,索性往他怀里一窝, 耍赖道:“我困了。” 冥添可算扬眉吐气了一回,说道:“还说不说本王是太监总管?” 焦润闭着眼睛,非常敷衍地说道:“不说了不说了, 快点搂我睡觉, 我今天还有正事。” 冥添眉毛一挑:“有什么事比本王重要?” 焦润咬了口他的肩膀, 含糊地道:“睡觉就很重要!你要是想让我今晚还陪你疯,现在就赶紧让我睡觉, 不然你今晚睡客房。” 焦润一觉睡到十点多, 迷迷糊糊想上厕所, 冥添不忍心让她爬起来,便钻进了她的壳子里,替她去上了。 黑无常正好有事来禀告冥添,就见冥添顶着焦润的脸,上完了厕所正在洗手。 冥添瞥了他一眼道:“看什么?没看过替娘子上厕所的吗?” 黑无常:……他见过替娘子拎东西,扛重物的,确实没见过替娘子上厕所的。 冥添擦了擦手,说道:“你打光棍,不知道也属正常。对了,以后来本王家敲门,别擅自就飘进来,要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小心本王要了你的眼睛。” 黑无常:…… 焦润睡到下午三点才彻底清醒,拉着冥添就去逛商场。 给冥添买了几套衣服,冥添人高腿长,穿什么都好看,一头黑长直,看起来很有古风美。 傍晚德华来,焦润和他探讨了一下请设计师和施工队的问题,荒山已经到手,墓园就近在眼前了。 到了晚上,冥添暗示性极强地催促焦润去睡觉。 焦润:“还早,再等会。” 没过两分钟,她家八点的时钟就又被某人调成了十点半。 连续几天这样的操作后,焦润觉得她家这个挂钟基本可以忽略了,天一黑就会被冥添调成十点往后,根本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两|性相好是个很美妙的事情,但天天像补课一样准点完成就不太美好了。 冥添大为不解:“本王没有的时候你嫌弃,现在有了,你怎么还嫌弃?” 焦润看着资料道:“什么事情都得有度,你就不能给自己找点事干?”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19节 冥添想了想,第二天一早就出去了,焦润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他还挺纳闷,就给他新买的手机打电话。 响了三四声,冥添接了起来:“焦润?” 焦润:“你在哪儿呢?” “……本王这儿信号不好,一会儿就回去……黑无常,你手别停,继续挖。” 焦润撂了电话,起床洗漱吃早饭,一会儿大门就被打开了。 冥添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黑色牛仔裤搭配黑色外套,就是衣服上满是泥土,黑黑黄黄。 他抱着一个古朴的大箱子进了屋,往地上一放,对焦润道:“打开看看。” 焦润瞧了瞧,箱子上也都是土,就抬起下巴道:“你打开,我嫌手脏。” 冥添掀开木盖子,焦润一探头,就被里面的东西惊到了。 满满的一箱子黄金和珠宝,黄金还是元宝的形状,光芒反射进焦润的眼中,看得她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了。 焦润脑子一动,就猜到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了:“你去盗|墓了?” 她还想,哪儿的信号那么不好,黑无常还得在旁边挖,原来是地底下。 冥添脱了身上的脏衣服,说道:“怎么能算盗?他们魂魄都投胎了,这东西放那儿也没人用,本王顶多是拣。你不说要彩礼吗?这些够不够?” 焦润的彩礼就是那么一说,他一个鬼,能有人民币就怪了。 焦润想了想:“你挖的那个墓,历史上有名吗?” 冥添穿着内裤,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直接把焦润抱在了他的腿上,大咧咧地道:“没名,有名的那些,都被你们人快挖完了。” 冥添吃了一口她的面,皱眉道:“真酸。” 焦润喜欢吃陈醋,吃面食类都会放一点。 她打量着这一箱子的珍宝,想着是存起来,还是换成现金。 冥添拧着眉头把面咽进肚,搂着她的腰道:“用这金子,去给你买婚纱,咱们也去办个结婚证,那东西贵不贵?” 他可没忘了焦润说的,在她们这结婚可都是要穿婚纱的,还要领证。 “还有那个戒指,都买了,你要是喜欢金扳指,就买十个,一根手指带一个。” 焦润笑了,说道:“结婚证啊,好贵的。” 冥添嗤笑道:“你们这儿当官的可真会赚钱,说说,要多少,不够本王再去挖。你之前说的那些,都补上。” 焦润转过身,环住他的脖颈,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些事?” 冥添舔了下她的嘴角,道:“什么事?” 焦润狡黠地笑道:“就是共同体验怀孕、生孩子,还有坐月子的事。” 冥添:“……” 焦润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抿唇说道:“话说咱俩能有孩子吗?没有也行,就我们俩也挺好。” 冥添:他想说没有,但是吧,鬼胎是会有的。 他顿了一会儿道:“你们这搞计划生育都有什么手段?本王既然当人了,也得响应号召。” 焦润搂着他哈哈大笑,二人世界挺好的,还是先享受两人生活吧。 在公墓开始施工的同一天,焦润和冥添也找了个“良辰吉日”把婚礼办了。 德华很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要选在鬼节这天办大喜的事儿。 原因很简单,鬼节所有阴差休息,下半夜才开始上工,都有时间来吃一杯水酒。 所以在德华的眼中来看,就是硕大的旋转圆桌,就只有他一个人坐。 德华问焦润:“老板,您这办的挺奢侈啊。” 摆三十个大桌,结果坐了不到十个人,其中二十多桌都是空的。非常考验司仪的控场技巧和抗尬水平。 从道人和黄山道人倒是知道怎么回事,黄山道人还好,从道人吓得直往桌子下面滑。 黄山道人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别往下面滑了,下面也有宾客。” 从道人掀起桌布,空空荡荡,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唰”地就把腿盘了起来,这脚是怎么也不肯落地了。 黄山道人:他还是不要说了,从道人腿上还坐着一条狗呢。 冥添能叫出名来的鬼不多,认识他的却不少,一路推杯换盏,冥添心情好,捧着白酒挨桌喝。 德华吃着菜,对焦润道:“老板,您爱人是不是喝多了,怎么对着空桌子讲话?” 焦润喝了一口汤,拿起筷子,在空中不着痕迹地轻打了一下,对面长舌鬼的舌头伸得老长,都要掉汤里了。 “今天他开心,随他吧。” 焦老太太也来了,她老人家不愧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也从黑无常那儿听说了一些冥添的事,对这个女婿还是挺满意的。 逢鬼就说:听过鬼王冥添吗?那是我女婿! 冥添千杯不醉,但喝了几十瓶白酒,整个鬼也是有点飘了,回家连车都不想坐,抱着焦润就想飞回家。 焦润连忙制止他,用安全带给他绑好,冥添眨了眨眼道:“本王想吃麦当当。” 焦润笑了:“好,带你去买。” 到了麦当当,冥添走路还算正常,脸也不红,就是眼神有点发直。 服务生问:“您要哪个套餐?” 冥添:“有赠品那个。” 服务生拿出娃娃让他选,冥添看了看道:“怎么没有焦润的娃娃?” 焦润一听就知道他喝多了,对服务生道:“都要了,买三个套餐。” 回到家里,冥添将娃娃摆到了床头,满床头的娃娃,都是他吃回来的。 焦润拖着他去洗了个澡,到床上就打算睡觉了,折腾了一天,她也累了。 冥添可一点都不累,就像一条兴奋的公狗,眼睛亮晶晶地道:“焦润,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焦润看了看他:“你都喝这么多酒了,没事?” 冥添挑眉:“怎么可能有事!” 他说着伸出手,一个力道没控制好,就把他木质的第三条腿给掰折了。 焦润:“……” 冥添皱了皱眉,索性从木头身子里抽离了出来,用鬼身抱着焦润道:“这什么破质量,地府就能产这种三无产品!” 幸好,洞房花烛夜还是圆满地完成了,就是鬼身的冥添玩的花样有点多,一人一鬼飘在半空,焦润只能紧紧地搂着他,就怕摔下去。 第二天,焦润还在睡觉,冥添就带着木头身子回了地府,阎王爷一看也懵了,张了张嘴道:“……这是怎么弄断的?” 这也太激烈了,木头都能断了?! 等墓园快要建成的时候,焦润在公墓周边收养了一条流浪狗,这回是母的,就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礼拜天。 冥添想了想,就托黑无常把今天带去投胎了。 今天临走的那天晚上,冥添跟它玩了一夜的皮球。 没过几个月,礼拜天就揣崽子了。 礼拜天怀孕三个月,生了三只小狗崽,冥添仔细看了看,抓着狗脖子,提溜起来了一只小崽,笑着道:“今天,又见面了。” 小狗崽闭着眼睛嗷嗷叫,黑黝黝的,可爱极了。 焦润这边忙着建公墓,休息日接到了从道人的电话,说是李夫人老来得子,李老爷请他和焦润去看看婴儿房的风水。 外快还是要赚的,焦润便带着冥添走了一趟。 看到小孩子的时候冥添皱了下眉,随即有些古怪的笑了。 焦润小声道:“怎么了?” 冥添指着李老爷新得的女儿道:“这是钟莲啊。” 焦润一愣,瞪大了眼睛。 按理说,钟莲距离投胎还需要排几十年,可她是突然猝死,李老爷又和她有因果,便机缘巧合,提前投胎了。 他欠了她一份债,就要用另一份来抵回来。 焦润琢磨了一下,临走前还是告诉了李老爷这件事。 李老爷倏地顿住,脸上一会儿红一会白,“咣当”就坐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坐了半晌,悔恨地叹了一句:“作孽啊。” 焦润觉得李老爷没什么值得可怜的,唯一值得同情的,应该是李夫人了。 待李老爷的幺女长大后,是出了名的孝顺女儿,对她母亲尽孝尽责。 但是却异常反感她的父亲,连李老爷的葬礼,她都恰好有事错过了。 这可能就是,因果循环吧。 焦润这边也没再关注李老爷家了,她只等着墓园落成,即将迎接她的事业巅峰。 她最近开始了新的领域,倒腾事故房的翻新重建。 冥添这个助手相当好用,房子里要是有鬼,他就直接带去地府,鬼要是来硬的,他就揍一顿,再带回地府。 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久了,也越来越熟稔,感情也越发深厚,冥添一从地府回来,就会立刻去找焦润。 他离不开焦润,焦润也离不开他……虽然后半句是他自己的想法。 焦润正好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他回来,便笑着道:“你刚好回来了,我想上厕所。” 冥添算是看明白了,他在这个家里,就是厕所担当。 但又能如何呢? 他的人,他宠着,天经地义。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个番外,就结束啦 他没有我会杀生 第120节 番外里有另一篇文章的女主角,万宝宝 没看过的也没事~ 第106章 番外 女子聚会 番外 萝婵一觉醒来, 习惯性地抽动了两下鼻尖,没有熟悉的朱瑾花香味,她便伸出手去摸了摸, 不是被褥也不是温热的皮肤, 倒像是冰凉的地面。 萝婵瞬间睁开了眼, 周围一片白茫茫,犹如云端的仙境,离她不远处躺了几个人影, 萝婵低头看自己, 她还是穿着睡前的那件内袍, 手脚上也没有束缚。 是谁将她绑架了? 不能啊, 有栾槿在, 谁能近了她的身? 萝婵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去打量躺着的那几个人,走近一看, 原来都是女孩子。 三个女子造型各异,一个跟她一样穿古代长袍,一个围着比基尼样式的皮草, 还有一个穿着宽大的衬衫,她看着还挺眼熟。 她这是又穿越了? 萝婵心里“咯噔”了一下,那栾槿可怎么办? 她想着的功夫, 穿宽大衬衫的女子就醒了, 她警觉地坐起身, 萝婵才看到了她的正脸。 “焦润?!” 焦润也有点懵,睡觉前冥添还在跟她讲, 最近墓园里的男鬼多了, 有些长得过分妖艳, 让她离远一点,认清她自己是已婚人士的身份。 怎么一醒来就一片白茫茫了? 焦润循声望去,端详了一会儿才认出对方:“宿舍长?” 萝婵自从穿越,就再也没看见过熟人了,焦润也是同样的状况,两人都是喜出望外,焦润纳闷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两人转头去看旁边躺着的两个女子,掀开她们的头发,果然是宿舍的老|二和老幺! 谭香被掀起头发的时候就醒了,刚开始看到熟悉的二人,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嘟囔了一句:“这梦还挺逼真。” 焦润和萝婵相视一笑,焦润低下头,在谭香的耳边道:“老|二,快起来!起床铃响了!” 谭香“唰”地睁开了眼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呐呐道:“完了,这回是穿回大学时光了。” 萝婵笑着道:“你没穿越,快起来。” 就剩一个还没睡醒的老幺万宝宝了,谭香掐了掐她的耳朵:“幺儿,起床了。” 万宝宝缩了缩,小声道:“裘泱,别闹。” 谭香怪笑道:“呦呦呦,裘泱是谁啊?” 万宝宝好不容易醒了,左右看了看:“这是哪儿啊?” 四人都在迷茫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白雾中幽幽的传来:“……各位好,小仙乃是月老,说来话长,四位的姻缘,便是小仙配的。” 四人对了一个眼神,焦润笑道:“您这配对可真够大手笔,跨国婚姻就够远了,您这是跨世界婚姻,连个遣送费都没有?” 月老一顿,有些汗颜地道:“……缘分乃天定,小仙也只是按天意行事,你们四位原是好友,所以小仙特意托梦,想让四位相聚一回。” 万宝宝也帮腔道:“您这红线一扯,我们上辈子攒的房子车子都没了,从头开始还算好,上来就是险局,连个精神赔偿都没有?你怎么比虚天仙人还抠!” 萝婵慢悠悠地笑道:“幺儿所言极是,我可是睁眼就是庶女,后来直接就被嫁去了魔教。” 谭香接着道:“你们起码还能当人,我直接就成动物了!哇粉哇粉的豹子啊,天天茹毛饮血不说,我还是个祭品!” 万宝宝问:“润润,你呢?” 焦润笑着道:“我睁眼前,原宿主智力有缺陷,睁眼没到一分钟,我就成了恶鬼的容器,月老,你说这些事,我们几个找谁说理?” 虽说四人都找到了好姻缘,但开局可都是一把破牌,没有点心理素质和胆量,早就玩完了。 月老早就想到这四个姑娘不是善茬,只能道:“小仙也不会别的,只能许诺各位,您和您的伴侣会天长地久,永世相伴,生生世世,永远相随……” 还没等他说完,焦润就插话道:“不用,你把他配给别人试试,看谁能不走上犯罪的道路。” 谭香举双手赞成:“他不把对方吃了,就是善举了。” 萝婵:“你可以试试,但我怕栾槿不愿意。” 万宝宝哼了一声:“你快给别人吧!我就想看看,谁看见白色奶香大鼻涕不犯怵!” 月老说不过这四个,留了一句:“各位好好叙旧”,直接就闭麦了。他本来还想说,这场梦是共频的,你们的相公也来了…… 四人见他真不在了,就坐在地上,聊起了天。 萝婵穿着长袍,侧着双腿坐在地上,笑着道:“你们都成亲了?” 谭香笑道:“大姐,你现在说话怎么文绉绉的?” 她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全然不怕裙子走光,她对面的万宝宝刚好能看见她的内裤。 万宝宝也不害臊,直接问道:“你这内裤是什么东西做的,还一个个小格子的?” 谭香脸一红,并上了腿道:“咳咳……蛇蜕皮做的。” 万宝宝:“蛇蜕的皮?那东西能做成内裤吗?” 谭香:“……品种不同,我穿越的是异世大陆,还在原始时代,没有条件……那个,我是有另一半了,听刚才那个老头说,你们都有了?” 焦润穿的是冥添的大衬衫,一直长到膝盖,她坐在地上,双腿伸直,说道:“有了,这次的很省心。” 万宝宝叹了声道:“我家那个,有了孩子之后好点了,但还是不行,特别小心眼!” 谭香立马点头道:“我家的也是,我不是穿越成了一头豹子吗?我住的那个山,除了我没有第二只豹子,公的母的都没有!最近连狮子老虎都少了!大姐你呢?” 萝婵想了想道:“我家那个话不多,属于人美心善,还香香的。” 就不知道栾槿听到了她这句评价,会有什么反应。 万宝宝:“这可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我家那个吧,现在是个修士,其实是个鬼修,长得是挺好看的,就是原来有异食癖,什么都往嘴里塞。” 谭香握了握她的手:“同志啊!我家那个山大王,还很喜欢吃鸡包鼠!” 焦润对万宝宝道:“我家的也是鬼,可惜了,要是有机会让他俩见一见就好了。” 四人说得开心,完全没发现离她们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四个男人,面容各异地听自家老婆的各种“赞美”。 万宝宝:“你家的是什么品种的?我家的是稀有种,拍成电影至少得r15的。” 焦润想想道:“我家那个,是个老古董,我俩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他才只有半截身子,后来才长出来的,第三条腿还断过一次。” 萝婵也惊讶地张大了嘴:“断了?那东西接上还能用吗?” 焦润:“他身子是木头做的,没了再接一根就行,不耽误事,大姐你家的是做什么的?” 萝婵笑了笑道:“搞魔教的。” 万宝宝眼睛亮晶晶地道:“好帅啊!是那种飞来飞去的大侠吗?大姐你没学一学轻功啊?” 萝婵:“轻功吧……其实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神,大多数姿势都不是很优美,你姐夫……他自己练可以,教人的水平实在是一言难尽,所以我的武学造诣,这辈子是没什么进展了。” 焦润好奇道:“那大姐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萝婵右手点着下巴,寻思了一会儿,怀念地笑道:“我俩是联姻,新婚第一夜他连手都不敢拉,当时我就想,这么可爱的男人,可以试一试,结果就是越看越喜欢,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你呢?” 焦润回想着道:“我们最开始是共用一个身子,时间长了,发现他是挺单纯的一只鬼,大多数时候,脑袋都不是很够用,可是吧,他会英雄救美,还会照顾人,还能替我上厕所,给我倒洗脚水,我就觉得,可以了,就是他了。” 四人都是一笑,谭香也说道:“怎么说呢,我一开始一直把他当宠物养,但这宠物越长越大,慢慢地就没了距离感,他还那么喜欢我,我就想,就这么着了吧,幺儿,你呢?” 万宝宝侧躺了下来,笑着说道:“你们都想象不到,他一开始差点把我给杀了,哈哈哈。得亏我有外挂,要不然他得后悔一辈子,我这人啊,对美色没有抵抗力,他还老惯着我,时间长了,就处出感情来了。” 几人说着说着,还真有点想家里那个了。 万宝宝:“你说咱们要是一直不回去,家里那个不得翻天了?” 按裘泱的脾气,估计能再平一次修真界。 萝婵想想道:“嗯,是有点麻烦。” 她要是丢了,栾槿八成会直接黑化。 焦润暗忱道:“他应该会让阎王爷派所有的阴差来找我,别人不知道,阎王确实要遭罪了。” 谭香摆摆手:“不能想!我家的本来就爱吃杂七杂八,一怒之下别把我好不容易培养的兽人们都给吞了!” “你还知道不能想?你方才说,把谁当宠物养来着?” 谭香“唰”地就回过了头,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笑得邪气四溢的美男,不是云丹是谁?! “你,你怎么也能来啊?” 不是女子聚会吗? 女子聚会就是吐槽自家男人的啊!怎么还被听了个现场?这又不是live直播…… 云丹摆着蛇尾凑近,直接卷起了谭香,幽幽地道:“看来你对我,还有不少怨言?走,回去了慢慢说给我听。” 谭香:…… 其余三人也回过了头,然后就看到了自家的几个怨种。 萝婵倒是没说什么太出格的,栾槿走上前,解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面无表情地道:“本座也是看婵儿越看越喜欢。” 萝婵与他相视一笑,两人的情谊不用多说。 万宝宝刚要酸,就听裘泱阴恻恻地道:“你说谁是奶香味的大鼻涕?” 万宝宝眼珠一转:“鼻涕可不是贬义词啊,我不是还经常说裘嫣是小鼻涕泡吗?这是褒义。” 裘泱双手环抱胸前,勾起嘴角道:“编,你继续编。” 万宝宝解开他的双手,把自己塞进了他怀里,垫脚啾了一个,笑着道:“哪里是编,都是宝宝的肺腑之言。” 另一头,面对冥添地咬牙切齿,焦润只轻飘飘地说了句:“我哪句话说的是假的?” 冥添:“……那你也不能什么都说啊!” 焦润:“我夸你的你没听到?” 冥添:“……听到了。” 焦润笑了:“那不就得了,好的坏的,都是你,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