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居》 第一章 初见 凌霄只觉得胸口好似有一把火在烧,闷热难耐,若不是刚才不小心给苍山火砂掌的门人打了一下,他现在早应该回去了。 从前他也是苍山派里的人,后来因为发现自己不适合掌法而转练剑法,后来清幽仙人的名号传出之后,苍山的人时不时来倒乱,逼迫他承认是苍山的弟子。 今日来了十几个人,皆身手不凡,趁着凌霄出门去练功时偷袭。凌霄以一敌多,到最后虽然险胜,但自己身上也吃了一掌,而且那些人还真卑鄙,竟然在掌上加了毒,还打在凌霄的心口上,这不是摆明要他死么? 凌霄好不容易撑着要走回家里,终于还是不敌毒性蔓延,倒在路上。 清幽居只差一条路就到了,他拚死也要爬回去,但却手脚无力发麻,心口宛如火烧般难受,头上好似几千几万根刺,扎着他的脑。 凌霄痛苦呻吟,可在这江北竹林中,又怎么可能有人来救他? 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飞踏草木之声,下一秒,他靠在一人肩上。 那人穿着枫一般的红衣,手指修长,皮肤白皙,年纪不大,头发是好看的白色,似乎是个少年....... 「你不要紧吧?道长?」那少年开口道,「你中毒了!」 凌霄只觉得头疼,他头一歪,便晕在了那少年单薄的肩上。 那少年将凌霄放在一处较乾净的地上,开始左瞧右瞧的。 「唉,这道士为什么晕成这样?」那少年不解的扒开凌霄的衣襟。 凌霄的心口上,有一块又红又黑的掌印,上面还有三,四个小孔,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少年惊讶的用手指在凌霄的胸口上摸索,找到那小孔时,小心翼翼的用指甲轻抠,阳光突然反射出银光。 少年快速的从那孔中,抽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长针,针身上还沾满鲜血,针头还有残馀的紫色药物。 孔中因为长针突然被拔出的缘故,突然流出了紫红色的血,那少年一看,赶紧帮他封住伤口附近的穴道止血,接着再帮他慢慢拔针。 凌霄虽然是昏睡过去了,但一根长针从自己身体抽出也不是普通的疼。他低声呻吟,身体颤抖一下,那少年见状,赶紧使了个安魂的法术,凌霄才睡晕过去。 「该死......想遇到的那个什么清幽仙人没遇到,反而遇到这个快上西天的道士......」少年小声的滴咕着,手上又拔除了一根针。 他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帮凌霄拔针,待的拔完时,他早已满头大汗,而用自己衣袖暂时将就用的止血布条,也已经变成了诡异的紫红。 那少年到附近探了探,发现了凌霄的清幽居,外面虽并无什么华丽装饰,上前去敲了敲门后,才发现里头根本没人,「人也不在,门又锁了,带这道士去那边借个地方包扎,也总好比在路边,反正到最后就说人命关天,这样房子的主人也没有理由拒绝我,不要让他死在那里就好了。」 少年一想,便奔了回去,抱起凌霄,往清幽居去。 凌霄再次睁眼时,早已经夕阳西下了,天边被染成一抹耀眼的金黄色,春风轻吹,鸟儿们在竹林间唱起歌来。 凌霄只觉得头疼,心口疼。手脚还是不能移动,一动便像是好几千万隻虫子在啃食自己。 旁边那个少年突然靠过来,瞧瞧凌霄,「道长...你没事吧?」 凌霄点头,「没事了,多谢相救。」 那少年露出灿烂的微笑,凌霄突然发现他的衣袖东一块西一块被撕得像狗啃的一样,便问道:「你的衣服怎么了?」 那少年不以为意的道:「给道长包伤口用掉了,不过没关係,反正只是件衣服。」 凌霄感激的道:「谢谢。」随即又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叫什么名字?父母不会担心你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吗?」 那少年随意的走,坐在庭院的石桌上,笑道:「我姓楚单名一逢字,十七岁,没有爹娘。」 凌霄发现自己好像问到不该问的问题了,内心有些愧疚,却听得楚逢道:「不过道长,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我当时只是想带你进来包扎一下后再跟这里的主人道歉的,但是他好像还没回来。」 凌霄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躺着的簷廊,怎地有些熟悉?等等,这不就正是他家么? 莫非楚逢还不知道他是谁? 凌霄问道:「那个...楚兄,你知道我是谁吗?」 楚逢双腿一踢,不小心踢倒了凌霄的一盆花,他赶紧扶起来,端详一番,再摆得像之前一样,完全没有露出破绽。凌霄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一笑。 楚逢不解的看像他,问道:「道长,你笑什么?」 凌霄道:「没事。」果然,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楚逢坐到他身边,认真的看着凌霄,「道长,你是谁啊?」 凌霄笑而不语,楚逢一脸疑惑。 楚逢还是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道长道长,你知道江北有个清幽仙人吗?」 凌霄点头,这人不正好就是他自己吗? 楚逢又问道:「传闻里面说他住在竹林里,可是江北几乎全是竹子,他是住在哪里呀?」 凌霄问道:「你该不会是来找他拜师的吧?」 楚逢摇头,玩着自己的发带,「我是来跟他比较的...道长,你觉得我生的好看么?」 凌霄不解,这少年要来跟自己比剑么? 楚逢看凌霄都没有回覆,便坐到凌霄身边,「道长,人人都说清幽仙人凌霄生的温润如玉,天生就是一个俊男,可我家乡的人也说我长得好看啊......到底谁比较好看啊?」 凌霄看着楚逢,久久不语。接着他道:「你好看。」 楚逢脸上满是高兴,问道:「哪里好看?」 凌霄笑着道:「不知道,就是觉得你好看。」 凌霄躺了很久,楚逢也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问他有没有看过妖,问他江北的风情,问他喜欢吃什么,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他靠在凌霄肩头上睡着了。 晚上大约戌时末刻,毒性尽解,凌霄便拿出钥匙开门,将早已睡熟了的楚逢放到自己床上,替他盖好棉被,自己才缓缓洗漱,上床就寝。 第二章 求救 隔日一早,阳光透过窗缝,正好细碎的照在楚逢脸上,他一开始不理会,到最后被照得烦了,便睁开眼睛。 楚逢看着自己睡的床舖和棉被,再看看四周的环境。 一张桌案上放着笔墨纸砚,一盆淡黄色的兰花,和一个塞满了书的书柜和衣柜以外,这房间乾净得没有杂物。 凌霄突然推门而入,楚逢看他手上拿着一碗粥,顿时明白了一切。他问道:「道长,这里是你家呀?」 凌霄点头,将手上的粥放在桌子上,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白衣,折好之后,交给楚逢,「小朋友,你先去洗澡吧,出去走到底转弯,水已经帮你放好了。」 楚逢从床上爬起,看着自己身上的确很脏,便接过衣服,迷迷糊糊的洗漱去了。 凌霄看着床上乱七八糟的棉被,细心的将它摺得方方正正并且叠好后,忽然在塌上看到一串腰佩。 上面是一个铃鐺,下方掛着红色流苏,这种腰佩大多是作避邪用涂,而且是给十七,八岁的少年戴着的。凌霄拿在手上瞧,想起自己师父以前好像也给自己送过一条类似的东西,只不过有一次在路上不小心给用掉了。 凌霄放在桌上,坐在桌旁等楚逢。 没过多久,楚逢便披着外衣走进房间。 楚逢的头发洗过之后,白色的长发变成银白色,凌霄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的头发是这种顏色,便问到:「小朋友,你的头发怎么是白色?」 楚逢抓了一缕自己的头发,道:「我天生便如此。」 接着他问道:「道长,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至于在别人家里白白睡一晚,还不知道你是谁。」 凌霄笑了笑,也不卖关子了,「我姓凌,单名霄。」 楚逢脸上的表情从原本正常的样子,变成惊讶,到最后他直接跑到凌霄身边,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你就是......」 「没错,」凌霄道,「我正是你要找的那人。」 楚逢低头盯着凌霄的眼睛,而凌霄也丝毫没有躲避,两人就这样定定得互看着。 楚逢低声呢喃道:「不会吧......我还以为是什么假的,没想到真的有这个人......」 凌霄笑道:「小朋友,有很多人说要来找我比剑,比诗词什么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来跟我比相貌。」 楚逢随意的坐在凌霄对面的椅子上,一手撑头看着凌霄,看着他一双好似含笑的眼睛,红润的嘴唇和微挺的鼻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敢说自己比较好看了。 凌霄将粥推在楚逢面前,道:「赶快吃一吃吧,小朋友,你赢了好吧,我觉得你好看。」 楚逢拿着调羹吃粥,凌霄在后头帮他擦头发,楚逢吃完后用手帕擦嘴,凌霄在后头偷偷帮他编了条小辫子,再绑上红色发带。 楚逢撑着头,问坐在对面的凌霄,「那你昨天为何不告诉我你就是凌霄?我还以为我走错地方了。」 凌霄呵呵笑着,看楚逢吃瘪的表情,「小朋友,如果我昨天就告诉你了,那你晚上岂不是睡不好了?」 楚逢心想好像也有道理,「道长,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小朋友了?我明明一点都不小!」 凌霄看少年人还是一个长不大的样子,便笑道:「我大了你六岁左右,还不能叫你小朋友啊?」 楚逢摇头说道:「我家乡的人都叫我小逢。」 楚逢顽皮道:「道长,叫道长太饶舌了,不如我叫你哥哥吧?」 凌霄哭笑不得的拿起桌上的铃鐺腰佩,推到楚逢面前道:「小逢,你的腰佩掉床上了。」 楚逢拎起那串腰佩摇了摇,铃鐺发出清脆的铃铃声,他看着那串东西费解道:「哥哥,这不是我的东西。」 凌霄疑惑的看着腰佩,「确定不是你的东西?」 楚逢拿着腰佩转来转去的瞧着,「不过哥哥,我很确定这是一隻妖的东西,上面沾满许多妖气。」 凌霄凑过去,手上捏个指诀一看,果然,铃鐺上有着妖精的气息。刚才他以为是楚逢的东西,所以便没有去仔细查看。 凌霄问道:「小逢,你学过辨认妖气?」 楚逢道:「略懂一些而已。」他看着腰佩,「哥哥,你说出现在床上是吧?可是昨晚窗户是关的。」 凌霄点头道:「不错,而且我昨日睡在桌案上,若是有妖精前来,你我不可能不知道。」 楚逢道:「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在哥哥你带我进来的时候,就跟着一起进来了。」 楚逢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哥哥,你昨天什么时候带我进来的啊?」 凌霄道:「戌时末。」 楚逢道:「那应该便是了,但现在屋子里并没有妖气,说明他对我们并没有敌意。」 凌霄看楚逢分析的如此正确,心中便暗暗觉得他来歷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孤儿那么简单。 楚逢看凌霄没说话,便问道:「哥哥?」 凌霄突然问道:「小逢,你是哪里人?」 楚逢道:「洛川。」 洛川的确是个孤儿比较多的地方,凌霄也没说什么,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要来江北的?洛川离这里可不只几天路程。」 楚逢笑着说:「哥哥,为什么你会突然好奇我?我不过没爹没娘,从小在路边长大而已。」 凌霄听他这么说,顿时将疑惑拋到九霄云外,他歉然道:「对不起,小逢。」 楚逢不以为意的笑道:「哥哥,当年是有个人教导我一些关于妖精的知识不错,不过我与你相比,却也是落下一大截。」 「不,」凌霄道,「你小小年纪便能说出这种推论,你也不是泛泛之辈。」 楚逢报以一个微笑,随即他严肃道:「哥哥,我觉得我知道是哪个妖做的了。」 楚逢拉着凌霄的手,站起身子,「这隻妖是向我们求救的,若是再不去的话,我怕......」 「知道了,」凌霄道,「走。」 说完,他便拿起自己的佩剑,带着楚逢,朝着北方而去。 第三章 鱼妖 凌霄背着楚逢,在一望无际的竹林中展开轻功,往北方碎玉湖奔去。 这只腰佩上的妖气,离北方越近便愈发愈盛,看来求救的那隻妖精还没有离开。 楚逢的手紧紧环住凌霄的脖颈,不可思议的问:「哥哥,你不是昨天才中一掌吗?今天还能这样跑啊?」 凌霄苦笑解释道:「这还要多谢你帮我解了毒。」 楚逢笑道:「哥哥打算怎么报答我?」 凌霄听楚逢要回礼,不禁一笑,「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的话就帮你。」 楚逢笑道:「哥哥,你给我三个愿望好不好?」 凌霄听楚逢果然还是个孩子,连要个东西都讲的这么孩子气,「行,你要什么?」 楚逢道:「我现在只想用一个。哥哥,我跟你一起住好不好?我没有家,也没有人真正会关心我......」 凌霄自己本身也是个孤儿,若不是当初他的师父在路上将他捡回去扶养成人的话,恐怕他现在也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败类。楚逢这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需要人关心和照顾的。想起自己曾经的生活,他心软了。 凌霄笑道:「那你可不许吃太多,我没有那么多钱。」 楚逢听了之后,愣了一瞬,随即换上好看的笑容,在凌霄耳边道:「哥哥,你人真好。」 凌霄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楚逢有点轻薄之意。 再往前穿过一片竹林,便是江北山中有名的碎玉湖了。一片静謐湖水是像玉一般的璧绿色,四周竹林遍布,春风吹过,湖水上掀起一阵涟漪。 凌霄将楚逢放了下来。楚逢拍拍自己皱了的衣服,凌霄看他穿白衣的样子,和昨天穿红衣的样子是不同的感觉。 他穿红衣是个翩翩少年;穿白衣则宛如晈洁月光,什么样的衣服套在他身上都适合,况且他气质不凡,应该不可能是没有人教导的野孩子。 楚逢拍了凌霄额头一下,凌霄瞬间被吓醒了。楚逢疑惑的看着他,「哥哥,你干什么一直看着我?」 凌霄挥手乾笑道:「没有...看到蚊子而已。」 楚逢脸上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但嘴里还是喔了一声。 楚逢从衣袖里取出那只铃鐺腰佩,只见上方妖气更胜在清幽居,几乎整个腰佩都被紫色妖气环绕了,凌霄怕他被妖气反伤,将腰佩拿到自己手上,「你不要乱碰这种东西,万一等一下被伤到怎么办?」 妖精的东西,常常会有人碰到后遭到妖气反噬,凌霄用法诀在楚逢额上点了一下,算是保他不被妖气伤到,「你自己小心一点,妖精是很聪明的,不要被伤到了。」 楚逢轻笑,看着凌霄,笑道:「哥哥,你担心我?」 凌霄道:「是担心你没错。」 楚逢呵呵笑着,突然平静得几乎没有波澜的碎玉湖面上,出现了一个瘦弱的女人。 那女人身着妖艷的蓝色衣衫,几乎是用飘着过来的,头发凌乱的散在肩上,耳旁有着像鳃的东西,虽然面貌姣好,却显得憔悴。 凌霄将楚逢护到身后,这女妖似乎也很怕他们,定在湖边,略显害怕的瞧着凌霄他们。 凌霄看腰佩的妖气反应很大,应该就是前面这个女人的东西了,「姑娘,我们是来帮你的。」 那女妖看着楚逢,突然颤抖的跪下身子,害怕道:「二......二皇...」 「姑娘请起吧,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楚逢的脸上似千年未融的坚冰,凌霄背对着他,看不到楚逢脸上的表情,那姑娘听了楚逢的话后,便站起身子,「公子...原来你们真的会来帮我...」 「姑娘不必客气了,我们应当做的。」凌霄道,「姑娘为何像我们求救?」 那女妖飘在水面上,道:「公子...我叫铃儿,铃鐺的铃,是水里鱼妖族的...在五年前时有个道士...自称是仙人,说要帮助我们鱼妖族解决常被其他妖族的欺负的事情......他先是夺取了我们鱼族人的信任后,将我们的双脚用针网刺穿,再把我们一一抓起,说要用我们的血做长生不老的药。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因为双脚被刺穿的关係,只能在这碎玉湖底。」铃儿说着说着,自己都哭了,「公子,求求你帮我好不好!我家破人亡,鱼妖族覆灭,我却也无能为力去找妖王求救,只能请你帮我了......」 凌霄听完铃儿的经歷后,默默不语。 凌霄知道,人是很难介入妖族问题的,毕竟虽然同为人,可若是一下子处理不当,人和妖之间势必有一场争斗。 谁知,楚逢却一口答应道:「你是哪个海里的鱼族人?我们去抓那个道士。」 铃儿摇头道:「不,那个道士听闻我倖存,早就已经跑到碎玉湖这里来了,只是他似乎不下水,每天晚上只在岸上大声嚷嚷着。」 凌霄看了眼楚逢,「小逢,你怎么看?」 楚逢笑笑,「哥哥,咱们晚上的时候在这里等他自投罗网吧,我看他要是没有抓到铃儿姑娘是不会罢休的。」 铃儿感激的想跪下身子,但楚逢抢先一步道:「姑娘,不必行这种礼。」 凌霄拎起手上的腰掛,「铃儿姑娘,这个是你的东西吧,好好收起来,不要弄丢了。」 铃儿点头,凌霄将手上的腰掛拋出去,铃儿接到了之后,将腰掛别在腰带上,感叹道:「这是我父亲给我的,可是现在......竟然是天人永隔。」 凌霄也想起自己的师父,他安慰铃儿,「你要好好活着,你父亲一定保佑着你。」 铃儿点头,便又鑽进水中。 楚逢愣愣看着水花和水滴四散,随后整个碎玉湖又归于平静。 凌霄看着楚逢,有看到妖之后还像他一样如此平静的少年吗? 第四章 抓贼(上) 凌霄带着楚逢回到清幽居时,都已经正午了。凌霄怕楚逢饿着肚子,赶紧到灶房去煮饭炒菜。 楚逢坐在餐桌上看凌霄忙前忙后煮了好多菜,笑道:「哥哥,我胃口没有那么大的。」 凌霄看着桌上自己弄的菜的确是多了些,再多几道菜可能就要过年了,「多吃一些没事的,反正吃不完明天再吃也罢。」 楚逢饶富兴趣的看着凌霄,「哥哥,刚才你明明说你没那么多钱给我吃饭,叫我不要吃太多。」 凌霄突然想起这件事情,乾笑道:「小逢啊......不需要记得那么清楚吧...」 楚逢微微一笑,一双大眼睛看着凌霄,拿起筷子,「不过哥哥,你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凌霄呵呵笑了笑,「小逢,你是第一次看到妖族人的么?」 楚逢正在扒饭,听凌霄这么问,抬起头来不解的回道:「哥哥为什么这么问?」 凌霄夹了一片肉到楚逢碗里,解释道:「没什么,很少看到有人看到妖族能如此淡定。」 楚逢将那片肉塞进嘴里,心不在焉的吃着饭,凌霄便也没再问什么,只是夹了鱼肉和鸡腿,放到楚逢碗里,「小逢,多吃点。」 楚逢疑惑的问道:「哥哥,你不问我了么?」 凌霄笑道:「你不说,我问也没用不是吗?」 楚逢用手撑着头吃饭,凌霄又道:「不要用手撑头吃饭,等下噎到。」 楚逢看着凌霄,微微一笑,打破两人之间的尷尬,「哥哥,我噎到不是还有你吗?」 凌霄又夹了好多菜,放到楚逢碗里,「多吃肉,你太瘦了。」 楚逢嘴角一抽,看着满出碗里的菜和肉,「哥哥,我要是再吃下去要吐了。」 酉时。 楚逢食之无味的吃着碗里的菜,凌霄简直把他当作小孩子看。有什么给他夹什么,再加上中午时吃的东西,他简直快吐了。 楚逢嘴角一抽,「哥哥,算我求你好不好,再夹给我我就要吐了。」 凌霄边给他夹菜边道:「晚上咱是要去碎玉湖捉贼的,等下你没吃饱怎么抓?」 楚逢苦着一张脸道:「哥哥......」他看着晚上的第三隻鸡腿,胃里一阵翻腾。 凌霄笑着说道:「小逢,年轻人要多吃点好吃的,不然你这么瘦,到最后老了身体不会好的。」 楚逢无奈道:「哥哥...我才十七岁而已...」 凌霄催道:「快吃快吃啊,待会儿咱们就要出发了。」 楚逢还是在凌霄面前吃完了所有的东西,吃到差点吐了。初更之时,两人换上夜行衣后出发到碎玉湖。 凌霄将楚逢打横抱着,施展开轻功,像早时那样飞奔前往碎玉湖。楚逢会变成在凌霄怀中是因为他被餵得太饱了,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凌霄怕他等等摔下去,便将他侧抱在怀中。 凌霄的手正好抚在楚逢纤瘦的腰上,楚逢的手也环着他的脖颈,两人在一片黑暗之中距离相近,却是谁也没说话。凌霄只感觉到楚逢似乎很害怕掉下去,便将他紧揽在怀中。 凌霄飞快的到了碎玉湖,夜晚的湖面上映照着月朦胧的光芒,一片黑夜之中竹子被风吹得发出沙沙响着,楚逢好不容易站直身子,问道:「哥哥,谁大晚上跑到这里来为了抓一隻鱼妖?若是我打死也不来。」 凌霄叹道:「妖族人身上的血液能保人长生不老,但修道之人岂能因为追长生而如此地对待妖族?这都是被蒙蔽了双眼,放不下贪嗔所致,待的抓到那道人,我定让他抄个十遍道德经。」 楚逢将鬓角一缕发丝撩到耳后,看着凌霄,「哥哥,抄十遍道德经手会疼好几个月吧...」 凌霄摇头道:「既以入道,岂能因为一己私慾而乱杀生灵?十遍只足够他手疼而已,若是心底不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那抄个一百,一千遍还是一样。」 楚逢道:「哥哥,你们道士真麻烦。」 凌霄笑而不语。 突然,一片幽静的湖面另一端,传来了一个男人大喊的声音。但是太远了,实在听不清楚他在叫什么。 楚逢惊讶道:「还真的有人!」 凌霄一手便将他抱起,「小逢,你抓紧点,我要踩水过去了。」不等楚逢回答,他便整个人轻盈的跃到水面之上,犹如行走一般,从容不迫的走着。 一般人在水面上是快步奔跑以降低自身压力不沉到水里,而凌霄的水上行则是能行走于水面之上,较水上飘困难许多,因此水上行在江湖上也少人在练。 楚逢稀奇的道:「哥哥,你会水上行啊?」 凌霄玩笑道:「是会没有错,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沉下去。」 楚逢揽紧他的脖颈,笑道:「如果哥哥也沉下去,我也救不起你呀。」 凌霄道:「开玩笑的。」 对岸那人似乎看到了水面上行走的两人,逕直拿出一个渔网,往两人头上丢去,凌霄早已感觉到有东西从头上铺天盖地而来,一把抽出腰间的剑,将那渔网劈成两半。 楚逢在他耳边讚赏道:「哥哥,若不是你一将网子劈成两半,我们现在都要变成鱼了。」 凌霄暗自对楚逢的临危不乱感到稀奇,随即那人感觉到凌霄一剑挥出的强烈剑气了,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便准备逃跑。 可是凌霄哪是这么好摆脱的角色?他抱着楚逢追人一手拿剑也是快,不到几步就已经闪到那人身后了。 他反手用剑柄在那人后颈上一敲,那人闷哼一声,便晕倒在了地上,他肩上的那个人也轻呼一声。 凌霄将楚逢放了下来,借着月光才发现,刚才不小心划伤了楚逢俊俏的脸庞,伤口正淌着血。 凌霄懊悔自己刚才不该反手用剑了,他还剑入鞘,并且用衣袖小心翼翼的帮楚逢擦血,边道歉,「小逢,对不起。」 楚逢又玩笑道:「无事,一点小伤口而已不会死,但我若是破相,那可就不好了。」 凌霄道歉,「我刚才不应该如此的......」 说着说着,那人竟从地板上爬起,手上扣着三枚毒针,趁着凌霄背对自己,三针尽往凌霄和楚逢的方向去。 第五章 抓贼(下) 凌霄听耳后生风,必是那人要偷袭了,他要拔剑时,楚逢却快速的从他鞘中拔出剑来,挡下三根银针,月光之下,那在地板上的针尖显现妖异的紫色。 那人似乎没料到楚逢的反应会这么快,转身撒手便跑。凌霄将楚逢揽入怀中,跟着追上去。 楚逢手上偷偷捏了指诀,那人瞬间佇立在地,动也不动。 凌霄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状况,跑一跑自己停下来的,必定有诈。他从楚逢手中把剑拿过来,衝到那人前面,在那人侧颈敲了一下后,那人瞬间晕倒在地。 楚逢默默收手,跑到凌霄身旁,「哥哥,他腰上那块玉佩,是不是什么门派的?」 凌霄蹲下身子,用手将玉佩拿起来瞧瞧,竟是当今江湖鼎鼎有名、无人敢招惹的白花宫。 白花宫的掌门名魏瑾蝶,大约三十初头,便已经继承了他父亲的位子,擅使长鞭,不过却听闻他有一个怪癖。 他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他曾经来拜访凌霄,凌霄却是闭门不见,他没有兴趣和大门派的掌门人见面招惹麻烦,亦不想和喜欢男人的人见面。 凌霄略有耳闻,魏瑾蝶还会到青楼彻夜不归,他实在不想和他见面。 楚逢睁着大眼看着凌霄,「哥哥,这是哪门哪派的?」 凌霄回头解释道:「风陵的白花宫,不过也不好就这样认定是他们做的。万一是栽赃呢?」 楚逢道:「哥哥,你的意思是?」 凌霄看着那人的衣着,「今天这个人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道士,不然他不会派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少年来。」 楚逢疑道:「所以他早就已经知道我们会来了?但是今天和铃儿姑娘讲话时,我们身边并没有人.......」 凌霄解释道:「是没有人...不过不代表周围没有能够听到我们说话的法术。」 楚逢看着一望无际的碎玉湖,凌霄看着地上那人,一刻鐘之后,那人转醒了。 凌霄将剑锋抵在他脖颈处,问道:「你是白花宫的人?」 那少年身着黑衣,戴着面罩,凌霄看他嘴中一动,忽然两眼一翻,竟然自尽。 楚逢蹲下身子,修长的食指掀开那少年的面罩,凌霄赶紧将他抓回来,用湖水洗他的手,「小逢,你不要乱碰,等一下他身上有毒怎么办?」 楚逢回头看着凌霄。凌霄的头架在他的肩上,胸膛贴着他的背,温热的呼吸在他耳边充斥着,一时间气氛略显曖昧。 凌霄一抬头,便看见楚逢一双好看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怎么了?」凌霄不解的问。 楚逢回过头,从凌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没事。」 凌霄将那人的面罩用剑尖小心的掀开,发现他竟然早就已经在嘴里藏了一个毒囊,刚才他一咬破毒囊,毒液全部流进他的嘴里,方才一瞬间他自然是死透了。 楚逢坐在湖边,瞧着月亮,突然小声问道:「哥哥,你还要去白花宫抓贼吗?」 凌霄叹气,「小逢,你觉得要去吗?」 楚逢点头,「既然都有线索了,为何不去?」 凌霄在他身边坐下身子,忽然一颗脑袋靠上他的肩膀,他也不忍心推开,便轻轻抚上楚逢的肩,「小逢,你是不是累了?」 楚逢唔了一声,「哥哥,借我靠一下就好,我等等就起来了。」 凌霄偷瞄楚逢一眼,见他闭着眼睛的样子,突然道:「你想靠多久都行。」 夜深时刻,凌霄和楚逢挖了一个坑,将那个死人埋进土里后,回到清幽居时,月亮高掛正空中。 楚逢洗澡时,才发现凌霄在他后边头发上鞭了一个小辫子,跑出来和凌霄跳脚,弄得凌霄哭笑不得。 楚逢抓着凌霄的袖子,气道:「哥哥!」 凌霄笑道:「小逢,我都看着一整天了你还没发现啊?」 楚逢苦着一张脸,「我都已经长多大了,哥哥你还给我编辫子......」 凌霄笑着帮他解开辫子,「快去洗澡,你洗完换我。」 楚逢白了他一眼,「那我一辈子都不出来了。」 凌霄呵呵笑着,楚逢果然在里面待很久才出来,出来时凌霄都快趴在桌上睡着了。 楚逢坐在桌上等凌霄,玩着凌霄柜子里的十二连环。 凌霄进房门,看到楚逢玩得那么认真,笑着道:「小逢,你对那个玩意儿有兴趣啊?」 楚逢手上拿着十二连环,「哥哥你会解吗?」 凌霄摇头,「那是我师父当时送我玩的,我玩个两下就不要了,我不会解啊。」 楚逢手上一动,那十二连环变成了十二只连环,全部落在桌上。 凌霄惊讶问道:「你会啊?」 楚逢微笑,「简单。」 凌霄灭了烛火,「明天再玩吧,都已经几时来着了,再不睡明天我就不带你出去了。」 楚逢听要出去眼睛一亮,「哥哥明天要去哪里?」 凌霄道:「咱们去会会那个白花宫掌门。到风陵很远的,明天若是起不来我就把你留在江北。」 楚逢问道:「哥哥,那你睡床上我睡哪?」 凌霄疑惑问道:「一起睡不就得了?」 楚逢反驳道:「可是你的床这么小,我怕我滚一滚你就掉下去了。」 凌霄笑道:「随便,反正又不会摔死人。」 两人上床就寝。 楚逢很快就睡熟了,凌霄把大部分的空间都给他睡,自己睡在床边。 他看楚逢睡得连自己摸他脸上的伤口都不知道,心中一笑。 凌霄很喜欢楚逢这个朋友,即使认识不过短短一天,便觉得他有如万年之交一样,给他清幽的生活中添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忽然楚逢滚了一下身子,恰好滚进凌霄怀中。凌霄看楚逢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心中捨不得将他推开,便环着他的腰,让他枕在自己臂上,进入梦乡。 这可能是他和人最亲近的一次了。 不过他并不讨厌和楚逢接触。 第六章 苏澜 隔日一早,楚逢被阳光照醒了。一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凌霄的胸膛。 楚逢稍微抬起头,凌霄也感觉到他动了,将环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了些,「小逢,别再滚了。」 楚逢眨了眨眼,仔细看凌霄的睡顏,突然发现凌霄睡着的时候,长发披散、皮肤也算是白皙、眼睫毛长长的,嘴唇红润,锁骨微露,乍看之下也是个美人。 楚逢瞬间有点儿吃味了。明明凌霄也很好看。 凌霄忽然滚动了身子,楚逢便也被他带着滚了一圈。 凌霄嘴里不知喃喃着什么,楚逢好奇,便问道:「哥哥,你能不能说大声一点?」 岂料凌霄竟然真的回答他道:「唔...人之初,性本善,习相近,性相远......」 楚逢差点晕倒,敢情道士睡觉的时候,也在背三字经吗? 楚逢笑着,在凌霄耳边道:「哥哥,你睡晚了。」 凌霄喃道:「还没...再睡一下...」 楚逢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帮凌霄盖好被子后,才逕自去洗漱。 等凌霄醒来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只见楚逢早早醒着没事,便帮凌霄床边那株兰花浇水,不过他不小心浇太多了,整盆花几乎淹在水中。凌霄面上虽然说没关係,但还是有一点心疼。 那是他唯一种了活最久的一盆花...... 接着出房门,才看到更可怕的...... 楚逢美曰帮他打扫家里,实际上却是越整理越乱。地板上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擦的,满是积水,又湿又滑,搞得凌霄还要自己再用抹布擦一次。 凌霄本身脾气好,看楚逢一片好意也捨不得骂他,只好自己再重新整理一下房子。 待得事情都打理好,已经晌午了。两人才匆匆忙忙的出门。 江北到风陵说实话还是挺远的,中途需要经过苏澜、夜城、云萍、雪山后,才会到风陵白花宫。 凌霄怕楚逢走累,便买下一辆马车,自己驾车带着楚逢出发。 江北城里人挤人,热闹不已。凌霄却是不习惯这里的热闹。从前他师父还没病死前,他也喜欢热闹喧嚣、吵杂无比的环境,可是现在,他只蜗居于江北郊外竹林,想图清净。原本以为会这样孤单在清幽居里了了馀生,却没想到来了一个楚逢。 凌霄虽然和楚逢认识不到多久,心中却已经把他当作非常重要的人。如果楚逢有一天突然要向他告别...... 凌霄赶紧打散了这个想法,回头确认楚逢是否还在车上后,才敢放心驾马。 途中经过一家成衣店,凌霄将马车停在路边,匆忙一瞥楚逢,「小逢,你等我一下。」 楚逢道:「哥哥要做什么?」 凌霄道:「给你买件衣服。」语毕,便衝进店里。 不久后,凌霄让楚逢换上了一件红衣,左瞧右瞧,还挺满意,果然楚逢还是适合红色的衣服,衬托出他那与人不同的气质。 楚逢问道:「哥哥,哪里来那么多钱买这种衣服?这不是暮云纱么?」 凌霄道:「上次你不也拿一件暮云纱製成的衣服给我包扎吗?这一件就当作是送给你的吧。」 楚逢撑着头,看着凌霄,嘴角带笑,就连一双大眼里都是盛满的笑意,凌霄不禁被他看得有些脸红,便赶紧又坐到马上,驾马出发。 楚逢见凌霄竟然被自己看到脸红,嘴角不禁上扬。 楚逢道:「哥哥,你怎么突然就转过头去了?」 凌霄解释:「没有...再不走快点的话,就来不及了。」 出了江北后,便是苏澜了。 苏澜名字虽然好听,不过这里常有流氓、门派间互相争斗,因为苏澜此地界线划分不清,又常有门派自立地界而导致纷争不断。 凌霄很久没到苏澜一带了,在江北待了太久,早已经忘了外面的地方。 才刚进苏澜界而已,突然有个黑衣人,站在离他们不远的树上,缓缓拉弓......接着放箭! 凌霄随手一抬,正好接住了那隻箭。他往前一看,那黑衣人彷彿不相信他可以接住自己的箭,凌霄便将那把箭丢在地上,假装什么也没有。 凌霄还记得一件事,来到苏澜最好什么人也不要搭理,不要招惹,以免造成自己的不利。 刚才那么一下,就足以告诉树上那个黑衣人,他们不是能惹的人了。 岂知那人还是不识相,竟然直接挡在凌霄面前。「你们是什么人?入我霸气宗苏澜又是何意?」 霸气宗...这名字可还真土。 凌霄道:「路过罢了。家弟需到夜城求医,还请兄弟别误了家弟一条性命。」 夜城里有非常多的神医,要到哪里求医的人们不计其数,那黑衣人偏偏不相信,死活要看到车里的人,凌霄自然是挡着不让他看了。楚逢神采奕奕,气质非凡,若是让他看到了,谁会相信那是病人? 楚逢听着外面的动静,自己到卧在车子里,打算陪凌霄演一场戏。 那人掀开帘子,果然看到了一个红衣少年倒在车子里睡觉,而且嘴唇苍白,面无血色,凌霄一看也吓到了,楚逢怎么还真的病了? 那人似乎没了要看车子里病人的意思了,问凌霄道:「他是你弟弟?」 凌霄道:「没错。」 那人看着楚逢,像一头饿极的狼,「我瞧他姿色倒还不错,不如你就把他当成过路费,送给我吧?」 凌霄一听,还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这人竟然还馋楚逢的姿色,当真是不要命了。 凌霄一把护着楚逢,「你倒是想得美,我弟弟怎么可能到你那不三不四的下九流门派去?当真是赖蛤?想吃天鹅肉!」 那人一气之下,拔出了弯刀,「你说什么?我霸气宗可是天下第一,无人能比!」 说完,便拿刀向凌霄砍去。 第七章 狐狸 凌霄反手拔剑,挡下那人的一刀。 凌霄习武多年,这种突然间动武的场面看的多了,自然反应也就快了。只是现在那人站着打他,他只能坐着应战,还要护着楚逢,很明显的处于下风。 凌霄左挡右挡的,丝毫不见匆忙,而兵刃碰撞的声音叮叮噹噹,悦耳至极。 凌霄那把剑其实名为扶摇,是他师父玄月散人的佩剑,亦是他们扶摇派的宝物。扶摇派一代只能收一个弟子,所以凌霄其实是一代掌门,只是他很少和外面的人说起。 扶摇剑刃锋芒耀眼至极,瞬间将那人的弯刀从中劈成了两半。 断了一半的刀尖飞了出去,正好砍在一棵树上。那人一气之下,将剩馀的半截断刃用力往地板上一丢,大声喝道:「吾乃霸气宗朱雀长老门下弟子李魁,你又是什么人?」 凌霄道:「区区一个道士,不足以掛齿。」 凌霄将剑还鞘,帮楚逢把脉,才发现他脉象正常,丝毫找不出一点病源。还是他没生病?可若是没病,嘴唇怎地会如此苍白? 楚逢突然小声道:「哥哥,我装的,没事。」 凌霄仔细看着楚逢的脸,楚逢快速朝他露了个微笑,接着又开始装睡。 楚逢的腰还真细啊......凌霄一手细细抚着楚逢的头,一手揽着他的腰,李魁见状,又羞又气。 这人他打不过还羞辱叫他情何以堪? 就算如此,他也只能愤愤拋下一句「我一定会报仇」后,逃之夭夭了。 现在丢脸,总不要以后都丢脸。 李魁一走,楚逢马上对凌霄展开一个笑顏,「哥哥,你刚才是担心我吗?」 凌霄见状,才放下胸口的一颗大石。「当然,怎么可能不担心?」 楚逢的嘴唇还是很苍白,气色也不太好,凌霄问道:「你怎么装的啊...嘴唇怎么那么白,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会不会晕?」 楚逢摇头道:「秘密。」说完后,便倒在凌霄身上,睡着了。 楚逢突然睡倒在他身上,凌霄措手不及,以为他晕倒了,便解下外衣,盖在他身上后,才缓缓驾车而行。 凌霄飞快的想着,「刚才这人出来的时机,很刚好是我们经过的时候,而非早早在那里等待什么东西。若说是劫车,总不可能守在那条比较少人经过的路。料来不是白花宫和霸气宗结盟齐灭鱼妖,便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祕密,而且是我知道的,不然他们绝对不会想杀我灭口。」 凌霄想归想,终究是没有证据指出霸气宗和白花宫有什么盟友关係以及鱼妖族的覆灭,只能先做罢。 楚逢这一睡还睡真久,都到了夜城的客店了才醒来。 凌霄正在盥洗,出来刚好看到床上拥被而坐的楚逢,正看着窗外月色。 夜城也是个繁华的城,长街上满是灯是人的,热闹无比。 楚逢转头看着凌霄,「哥哥,我睡多久了?」 凌霄道:「现在戌时而已,没有很久。」 楚逢喔了一声,不为所动。凌霄问道:「你饿不饿?要吃什么?」 楚逢摇头,凌霄看着他面上毫无血色,嘴唇苍白的样子,担心的坐到他身旁,想帮他把脉,可是才碰到那隻白皙的手腕,楚逢却突然将手抽回,眼中尽是防备。 凌霄没有看过这个样子的楚逢。他指着自己道:「小逢,我是谁?」 下一瞬,楚逢彷彿忍着什么似的,将自己蜷成一团,倒在床上,神情痛苦。 凌霄见状,赶紧拉着楚逢的手,紧张道:「小逢你怎么了?我去请大夫,你等我!」 楚逢却紧紧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凌霄只会简单的医术,而且他从来没有看过这种病,明明楚逢上一秒还好好的,怎么下一秒就变成这样了? 楚逢痛苦的呻吟,将凌霄的手藏在自己心口。凌霄只感受到楚逢的心跳非常的快速,而且他皮肤上开始冒出一条条青筋。 凌霄抱起楚逢,想直接带他去找大夫,毕竟夜城很多神医,但楚逢力气却突然像牛一样大,将凌霄推倒在地。 凌霄被楚逢压在了地上。楚逢眼中神采和以往不同,莫非这个人不是楚逢? 凌霄只见楚逢低头到他的颈部,在自己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吸着伤口流出来的血。 凌霄懵了。 楚逢为什么需要吸血? 凌霄轻抚楚逢的头,尽力安抚他。 凌霄发现,楚逢好像吸了血之后,就没有像刚才一样痛苦了,反而乖巧的吸吮伤口流出来的血。凌霄自己也不敢动,深怕等一下楚逢又痛苦打滚。 一刻鐘后,楚逢放开了凌霄,整个人看起来昏昏沉沉,嘴唇上是妖异的血红色,洁白的牙齿上也满是血跡。 凌霄突然间失去太多血,整个头也痛了起来。楚逢原本是伏在他胸膛上的,结果整个人倒到地板上。 凌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楚逢在这么一瞬间,变成了一隻白狐狸。 凌霄做起身子,看着趴在自己腿边的一隻白狐狸,一时间有些难以想像楚逢的身分竟然是如此高贵。 妖们的世界,以白狐族为皇族,但是其中白狐又是最少的妖。 正因为少,所以才显得他们高贵。 凌霄抱起那隻熟睡的狐狸,细细查看。 白狐狸通常都不大隻,小小的,像是一隻猫一样。楚逢被凌霄抱起,放在床上瞧着。 白狐狸的毛通体雪白,尾巴摸起来毛茸茸的。凌霄天生喜欢摸小动物,便轻柔的揉着楚逢的狐狸耳朵。 凌霄本来想处理伤口,但是起身对着镜子一看,伤口竟然自己癒合了。 凌霄突然想到楚逢脸上应该还会有一条被自己不小心划伤的伤口,怎么也突然凭空消失? 莫非楚逢有什么自己癒合伤口的能力? 凌霄看着床上那隻狐狸,若有所思。 第八章 真身 楚逢睡了很久,会起床是因为他睡着的时候,突然摸到自己毛茸茸的尾巴。 这还把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了,一张开眼看到的便是凌霄的背。 楚逢看着自己一身白毛,又惊讶的看着凌霄。 凌霄让他吸血了吗...... 楚逢的身分的确高贵,是当今妖族皇上的第二个儿子,也就是妖族二皇子。 妖族人必须修行,只要修行到了大成之时,容貌和体态便能永远停留在修行完成的岁月。 这位二皇子于妖族还是挺有名的,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份尊贵和样貌非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十七岁时便修行至大成。 十七岁而已,楚逢自己也没有想过原来他是一块修行的料,连他大哥天赋异稟都要花二十馀年的时间。他用了十七年的岁月每天修行磨练,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老。 于是,他便用了十七岁的样貌,在世上混了三千多年。 但是楚逢出生时,天生就有一个怪病——他必须要吸血,否则都会在每个月十五时心脏疼。 他不许任何人在十五日时进入他的寝室或者和他有任何交集,因为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杀人。 妖皇一开始本来想拿猪血给他喝,但大夫说了,他此生只能吸一个人的血,否则便会丧命。 妖皇本想给他吸自己的血,否则天下哪里能找到一个人每个月固定给他吸血?但楚逢却是嫌弃,说自己会找到那个人的。 结果妖皇死要给他找皇子妃,时不时叫他选女人,还不许他到人间游荡。所幸他找到一个机会,偷偷溜出来。 岂知一出来就听到有人说清幽仙人凌霄比他还要好看,他便衝过去找凌霄比貌,就有了现在这样的场景。 楚逢偷偷摸摸的用前脚拨开凌霄的头发,果然在他的脖子上找到一个被人咬过的疤痕,就算已经癒合了,但毕竟是被楚逢活生生咬开的伤口,就算被楚逢用法力让伤口癒合,也难免会有一点小伤疤。 楚逢睁着一双狐狸眼,看着床边微开的窗子,打算从那里跳下去,便偷偷摸摸的走。他不想惊醒凌霄。 结果快到窗子了,后头却有一双大手,将他的尾巴活生生抓在手里,再将他整隻狐狸都拉了过去。 凌霄抓着楚逢的身体,将他举在眼前。 楚逢糗死了,一隻白狐狸像一隻猫一样,还好今日没人看见,不然教他以后遇到猫妖时该如何? 凌霄懒散问道:「小逢,是你么?」 一隻狐狸只能叫又没法讲话,他心中正这么想时,凌霄坐起身子,将他抱在胸前瞧着。 楚逢第一次被人类紧紧抱在胸前,有点滑,单靠凌霄他一定会滑下去,只好伸出前脚,用爪子抓着凌霄的前襟,后脚蹬在凌霄腿上,看起来就像一隻猫一样。 凌霄昨晚被吸太多血,到现在头还在痛。他扶额问道:「小逢,你是白狐一族的,是吗?」 楚逢张着一双大眼,天真的看着他。现在只能先装傻,然后再偷偷逃跑了,虽然凌霄的轻功不错,但怎么比得上一个修武三千多年的狐仙? 凌霄就这样看着楚逢,而楚逢在他襟上蹭头,尾巴摇哇摇的,说是隻狗还差不多,丝毫没了身为狐狸的自觉。 凌霄摸摸他的头,狐狸毛又白又软,过不了多久,他便将楚逢当作狗一样,「来,握手。」 楚逢哭笑不得,但他还是伸出前脚,放到凌霄的手心上。 凌霄自小喜欢动物,小猫小狗他养过很多隻,只是不知曾几何时,玄月散人仙逝之后,他便再无养动物的意思了。 凌霄突然将他抱起,带到浴池,「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便拎着水壶跑下去了。 楚逢本想跑,但他还是乖乖趴在地上舔自己前脚的白毛。凌霄在浴桶里倒了一半烧好的热水,便将楚逢抓起来,放到水里去。 楚逢整隻好好的狐狸被按到热水里,他开始挣扎,凌霄便又把他抓上来,用皂荚帮他撮着身体。 凌霄认真的刷,边道:「你一隻狐狸不要像猫一样舔自己,小心生病。」 楚逢只好让凌霄帮自己洗澡了,虽然他不太需要洗。 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变回人身啊...... 被凌霄刷完澡后,楚逢觉得自己半条命都没了。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粗暴的洗过澡,凌霄对待他就好像对待一隻狗一样,身上的白毛还被刷到掉了好几根。 凌霄帮他烤乾了毛,「还是要洗澡的。」 楚逢抱着自己的尾巴,倒在凌霄怀中。楚逢舔了舔凌霄的手指,凌霄问道:「你饿了么?」 楚逢点头,凌霄终于懂他在表达什么了,变成一隻狐狸还真麻烦,等变回人身时一定要赶紧跑回家去。 楚逢突然想到,凌霄既然给他吸血了,那不就代表说从此以后他只能吸凌霄的血了吗? 楚逢看着凌霄,难道自己有生之年,都要跟着凌霄吗? 若是不吸凌霄的血,他就会因为心绞痛而死。他嚐过三千年的痛了,昨夜是因为忘了十五日会发病才不小心吸了凌霄的血,从此以后他便要为自己的不小心负责。 楚逢看着温柔抚摸他耳朵的凌霄,心中暗暗有些莫名的后悔。当时只是无聊不知道要去哪里才会跑去找凌霄,结果谁知道,昨天一个晚上把两个人绑在一起了。 楚逢不知道凌霄往后馀生会不会愿意每个月给他吸血。他有了家室,有了孩子,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后,还会记得自己吗? 凌霄看着他,「小逢,你在想什么?」 楚逢吓到了,凌霄连看着他狐狸模样都知道他在想事情。 凌霄心想他肯定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便温柔道:「小逢,我不知道为何你会需要吸血,或许是你们妖族人需要,但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疏远你,所以你也不要对我有什么其他想法,好吗?我答应你,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楚逢看着认真的凌霄,脸上微热,心底暖暖的。 原来凌霄待他这么好...... 第九章 受伤 凌霄摸摸楚逢的头,突然楚逢变回了人身,凌霄没有防备,便被楚逢扑在了地上。 楚逢一时变回人身也没有预备,整个人往凌霄身上栽,嘴角还嗑到凌霄的下巴,牙齿重重在嘴里咬了一个小伤,舌头一舔,尽是血腥味。 凌霄的头在地板上大力的敲了一记,他闷哼一声后,楚逢赶紧从他身上下来,「哥哥......」 凌霄撑着地板坐起,楚逢的手往他的后脑勺摸,在刚才敲到的地方轻轻揉着,「对不起...哥哥。」 凌霄看着楚逢担心的模样,禁不住问道:「小逢...昨晚是为什么你要吸血?」 楚逢似乎没料到凌霄会这么快就问他这个问题,道:「哥哥,你真的想知道吗?」 凌霄点头,他看得见楚逢脸上的害怕,也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想告诉自己,但越是不告诉他,他就越想知道为什么。 就算楚逢是恶鬼好了,是修罗场夜叉好了,那永远都是他的小逢,这点他敢跟自己保证。 凌霄的手轻柔的覆上楚逢的肩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小逢,或许这件事情你不想告诉我,甚至不想让我知道是因为害怕我会疏远你,但我要认真跟你说,」他顿了顿,道。 「不管你是谁,你永远都是我的小逢。」 楚逢脸颊微热,收回了自己的手。凌霄的双眼直视着楚逢,而就是那双眼,让楚逢内心忽然悸动。 凌霄的眼中满是诚恳和说不尽的温柔,楚逢只觉得口乾舌躁,不知为何他看着凌霄,心脏会跳得这么快? 楚逢低头,支支吾吾的道:「我的确是妖族的人。」 凌霄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意外,摸了摸楚逢的头,「嗯。」 楚逢偷偷看了看凌霄,「我是当今妖皇...楚鸣的次子,也就是妖族的二皇子。」 凌霄点头,示意楚逢继续说下去。 楚逢以前讲自己的身世时,脸上总免不了骄傲,可是在跟凌霄讲的时候,他却是害怕。 害怕凌霄会因此而用异样眼光看他。 楚逢接着道:「哥哥,我其实不单单只是跑去江北找你比貌,其实我是离家出走。」 凌霄一笑,「为什么离家出走?」 楚逢道:「父皇逼我找个对象...因为我天生患了一种病,必须要在每月十五日时吸血,否则我的心脏会绞痛。」 凌霄突然问道:「很痛吗?」 楚逢点头。在他俊俏的外表之下,实际上他的心脏非常不好。妖族人的皇宫位于最北端的漠北,一年四季几乎都是大雪纷飞,楚逢常因为太冷的天气而心绞痛,甚至还会晕倒。 不然他怎么这么爱到温暖的人间游荡? 楚逢点头,「很疼,像是要把身体撕开一样的疼。哥哥,我昨天吸了你的血,就代表从此以后我只能吸你的血了,不然我会死的。」楚逢眼中满是泪水,「哥哥,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死赖在你身边的...反正我也活够了,死了不会怎样。」 凌霄叹气,一把将楚逢揽进怀中,轻轻抚着他的背,楚逢有些不敢置信,原来还有人,是真正待他好的,愿意让他跟一辈子。「哥哥......」他哭着叫道。 凌霄笑了笑,「那你总不可能十七岁吧?」 楚逢喃喃道:「我三千多岁了。」 凌霄原本笑着的嘴角一抽,楚逢还叫他哥哥呢,现在可能是他要叫楚逢老公公了。 楚逢赖在凌霄怀中不走,手像是铁环一样,紧紧环着凌霄的腰不放,「哥哥,我不准你说我老。」 凌霄呵呵笑道:「好,不说你老。」 闹了这么久,两人才出发。 凌霄将昨日的马车卖了,再换上一匹好马,这样也许可以比较快到达。 凌霄上了马之后,带着楚逢缓缓前行。夜城人实在是多,挤在路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突然有一个女子从店中衝出来,抱着凌霄和楚逢所骑那隻马的腿,哭喊道:「公子们,求你们救救我丈夫吧,求求你们了!」 凌霄赶紧翻身下马,「发生什么事了?」 楚逢也随着下马,问道:「你丈夫怎么了?」 周围的人潮都因为女子的哭喊声而聚集了过来,凌霄怕楚逢等一下被人群一挤就不见了,便牵紧他的手,楚逢看了他一眼,面上虽毫无反应,心底却是一阵波澜。 凌霄看着那女子也不过二三十岁而已,脸上却非常憔悴,凌霄问道:「夫人是为什么需要我们?」 那女子哭道:「我丈夫他......今天早上一起床,便像是中了邪一样,跪在神桌前不知道讲着什么,摇他都不动......」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就说了吧,娶这个狐狸精回来,被他们祖先附身了。」「唉,铁牛也是可怜啊,好不容易能开一家像样的店了,竟然娶一个妓女回来。」「我看她八成是要杀了铁牛再拿家產和她的情郎私奔吧!」 凌霄没有理会旁边人们的间言间语,楚逢突然握了握他的手,眼神示意他看墙角边。 满是驱邪的黄符。 凌霄是个道士,对于驱邪的事情也略懂一二,会放在墙角边的符咒主要是讨吉利用的,楚逢却在他耳边道:「哥哥,那不是讨吉利用的......反而更像是什么诅咒。」 凌霄自从知道了他是三千岁的狐狸之后,便也没什么意外他会知道这种事情了。他学了十几多年的符咒,楚逢可能学了几千年。 楚逢蹲下身子,看着那女人,「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丈夫出状况的?」 那女人揉着哭得发红的双眼,道:「今天早上卯时多的时候,我起来想买早饭,结果......」 楚逢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出来求救?你家附近也不是没人......」 凌霄捏了一下楚逢的手,让他别再说了。 这附近的人对这个女人不是很友善,她不找人帮忙也是理所当然,若是再问下去,虽然可以得到很多线索,但同时这个女人可能也会因为线索被得知的同时,遭到更多人的唾弃。 突然,里面传来男子的咆哮声,接着他衝了出来,抓住地板上那个可怜的女人,双眼发红,往她颈上咬去。 那女人直接被活生生咬下一块肉,疼的大叫,却也挣不开自己丈夫。只能凄濿叫着救命。 楚逢拿出一把折扇,望那男子头上打去,那男子的脑瞬间炸开,红红白白的脑浆喷溅在空气中,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接着开始有人尖叫,当场乱成一片。 凌霄看那男子根本不是人,怎么可能一敲头就裂开了。楚逢手里那把扇子上沾满了鲜血,他自己的衣服和脸上,也全是鲜红血跡,他挡在人群面前遮住一些血腥画面,原本以为没了头脑的那男子会死,结果他却咬上了楚逢的左臂。 凌霄红了双眼,从腰中抽出扶摇,利刃一闪,直接斩了那男人的腰,将他削成两半。 谁敢欺负他的小逢...... 楚逢的左臂被狠狠咬了一口,鲜血淋沥。他面上表情痛苦,凌霄撇了眼地上昏倒过去的女子,转身揽紧楚逢。 楚逢臂上鲜血直流,凌霄赶紧拉起他的袖子,只见白皙的皮肤上有一个明显的咬痕,还泊泊涌出鲜血,几乎要咬下他的一块肉来。 楚逢靠在凌霄肩上,道:「哥哥,这不是人......这个不是人......」 凌霄问道:「你不是会治癒自己吗?」 楚逢摇头,「我只会小伤的而已。」他头一歪,便倒在凌霄身上。 第十章 晓月 凌霄就算斩了那人的腰,将他一分为二,他的头和脚仍不停蠕动,瞧起来噁心至极。 凌霄翻出一张符咒,往那东西眉心按去。此时已经没多少人敢待在这里看热闹了,大多数都已经苍惶跑开,原本热闹的街上只剩残风。 凌霄知道夜城是晓月派的地盘,肯定等一下就会有人来处理了,便放心的帮楚逢包扎伤口。 楚逢白色的头发上也沾染了血跡,触人心惊。凌霄用自己的袖子帮楚逢包好伤口。 果然,一个身着白衫、手上拿剑的男人向他们缓缓而来。那男人果真面如月一般白皙,真不愧是有美男派之称的晓月派。 那男子对凌霄拱手做揖,凌霄赶紧抱起楚逢,站起身子也向他行了个礼。 那人道:「啊,晚辈晓月派弟子宋清风,敢问道长和这位小兄弟是何人?」 凌霄道:「贫道姓凌,名霄。旁边这位是家弟,楚......不,凌幽。」 宋清风惊讶问道:「敢问是江北的清幽剑仙凌道长么?」 凌霄点头道:「呃...没错,正是在下。」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自己...... 宋清风一脸崇拜的跪下,道:「前辈,您的剑法实在太好了,能不能在空间之时,指点一二?」 凌霄点头道:「好,有空的时候再说。」 那宋清风看起来和楚逢一样,都是聪明人,一眼看到地板上蠕动的无头人后,赶紧爬起身子,道:「啊!蚯蚓人!」 凌霄疑惑问道:「蚯蚓人是什么?」 宋清风解释道:「蚯蚓人就是一种没了痛觉的人,无论怎么用刀剑伤他,甚至是将他砍成碎片,他都还可以动,就像是蚯蚓一样。实际上那个和药人没什么差别。」 宋清风看着被凌霄揽着的楚逢一头白色长发,以为是个老人,但脸上看起来仍是少年风采,便禁不住问道:「前辈,您弟弟的头发为何是白色的?」 凌霄一时想不到好理由,便道:「他小时候生病,就变成这样了。」 宋清风点头,忽然地板上的蚯蚓人抓住了宋清风的白靴,想一口咬下去却忘了自己的头不见了。宋清风跟楚逢一样,直接拔剑往他手上削。 凌霄虽然知道那男人已经没了痛觉,可他还是出声道:「人家可能都死了,就别再让他断手断脚的吧。」 宋清风点头,「前辈,那这女人的脖子上......」 凌霄一看,才发现那女人颈上伤口附近已经变成了紫红色,赶紧掀起楚逢的袖子一看,他的臂上也是一片紫红。 宋清风睁大双眼,「这...这是毒啊...」 楚逢好像很痛,低声呻吟,凌霄赶紧封好他的穴道,让血不要太快流到心脏。边紧张的问宋清风,「你们晓月派能否解这个毒?」 楚逢毕竟是狐狸,凌霄也怕他突然变回狐狸的样子会吓到宋清风,加上这毒霸道得很,楚逢身子也开始发起热来。 宋清风拿出怀中的信号烟花往空中一放,跟凌霄道:「等一下师兄们可能就会来了,前辈,你先跟我回晓月山吧。」 凌霄点头,抱着楚逢便跟他奔回晓月派。 晓月山真不愧是名派之地,一片清幽,处处种满了夜城有名的桃花树,走过之处落英繽纷,地上一片桃红色,让人宛如身处仙境。 凌霄讚赏道:「晓月派的桃花树不愧是名品,花色如霞,香气清淡,支干细瘦犹如女子腰身般,怪不得那么多人来求花。」 宋清风笑道:「前辈讲得太过了,这都是歷派先祖所种植而已,纯粹是消遣罢了。」 楚逢在凌霄怀中呻吟,宋清风问道:「前辈,我怎么从未耳闻你有一个弟弟?」 凌霄乾笑道:「因为他...他比较不喜欢拋头露面,也就不常被人家听到了。我只和你说啊,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宋清风眼睛一亮,「前辈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我吗?!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凌霄嘴角一抽。 奔了许久,终于到达晓月派山门。守门的两个弟子一看到宋清风便要放进去,结果看到凌霄和楚逢后,当即亮剑。 左边那个兇道:「宋师弟,师父不是说不能带间杂人进我派么?」 宋清风解释道:「不是,他们不是间杂人......」 右边那个当及剑指凌霄,往他手上攻去。 凌霄对于他们的防备颇有理解,但拔剑对客,他就不能理解了。都说来者是客,那怎么会有和客刀剑相向的道理? 凌霄当即反手拔剑,单手挡下了那守门弟子的一击。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像常常因为抱着楚逢而出剑的事情做太多次了,反而更加熟练。 宋清风赶紧拦下那两个人,急道:「师兄!他是清幽剑仙凌霄!不是什么间杂人!」 那两个弟子一听到凌霄响噹噹的名号后都傻了,两把剑双双落地。 习剑之人,也总会听过凌霄是谁。扶摇派唯一弟子,传说中挥剑尤如笔墨瀟洒,诗文婉转。剑法乾净俐落,好似其中能带有感情般;但却又是那么飘渺,像山峰旁围绕着的云雾,令人捉摸不透...... 隐居江北的清幽剑仙凌霄。竟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两个弟子看起来像是见到了神明一样,两双眼睛里亮着光,跪到凌霄面前,「凌...凌前辈,刚才是我们两个小辈多有冒犯,我们愿意自己掌嘴......」 凌霄赶紧制止他们,再将他们扶起来,「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要动不动就跪人,多难看?咱们学剑的,要活得像剑一样直,不要随便就跪下去,我又不是神明,我只是人。只要努力上进,剑法都会厉害的,好吗?」 那两个弟子点点头,「多谢前辈指导,小辈不会再随便跪下去了。」 凌霄点头后便跟着宋清风进了门,半点再不能耽搁了。再这样下去,楚逢一定会因为毒侵心脉而死。宋清风也是聪明,带着他们走小路到晓月堂。 凌霄看着没有雕樑画栋的晓月堂,心中不禁感慨,原来不是每个大门派都把自家门用的那么华丽。 宋清风首先衝进去。坐在上方的是掌门人,名尘渊,是最年轻的新门派掌门人,年仅三十就继承了师父尘天真人的位子。功夫也是一流的,尽得尘天真人传授,在门派掌门功夫排名里也算能沾得上边。 尘渊看起来眉目间尽是温和儒雅,气质不凡,手旁拿着一本书,身着好看的素雅白衣,活脱是个贵公子。 晨渊看着跪下身子的宋清风赶紧道:「清风吶,快点站起来。」 宋清风站起来后,便将凌霄拉进来和尘渊介绍,再请凌霄和尘渊解释刚才大街上发生的事情。 尘渊一听,叫来了几个弟子到刚才蚯蚓人出现的地方帮忙整理,再请那女子来见他。 尘渊让宋清风走了,他自己带着凌霄到卧室,「虽然我比凌兄年长,但剑法却是凌兄胜过我许多,果真是年少英雄。」 凌霄摇头,「不敢当。」语毕,他将楚逢好好的放到尘渊塌上。 尘渊善于解毒,餵了楚逢几颗药丸,再渡点灵力给他后,楚逢便缓缓睁开双眼。 他刚才被咬了一大口,尘渊看着他的手臂,回头和紧张的凌霄道:「凌兄啊...你弟弟可是直接和那人肉搏了?怎么伤成这样?」 楚逢侧头看着凌霄和尘渊,又看了看天花板,问道:「这是哪里?」 凌霄见他醒了,欢喜不已,道:「夜城的晓月派。旁边这位便是掌门人尘渊先生了。」 尘渊温和一笑,「你好。」 楚逢点了点头,道:「尘先生。」 尘渊熟练的帮楚逢上药包扎。凌霄看着楚逢臂上的伤,自责为何没有保护好他。 忽然,宋清风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白净的衣服上沾了鲜血。他大喊道:「师....师父!」 尘渊回头一看,紧张道:「怎么了?你身上怎么这么的多血?」 宋清风哭了出来,道:「突然来了好多蚯蚓人...把师兄吃掉了.....」 第十一章 约定 尘渊一惊,连忙站起身子,拿起自己的佩剑,对凌霄道:「凌兄,我得先跑一趟了。」 凌霄道:「我也去吧,多一个人帮忙。」 尘渊摇头,「你弟弟状况不是很好,你先陪他吧,不然等一下出意外。」 凌霄看楚逢还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道:「尘兄,那我在这里吧。」 尘渊点头,便带着宋清风走了。 楚逢拉着凌霄的袖子道:「哥哥你去吧,我不想拖累你。」 凌霄坐在床边,温柔的帮他盖上被子,「傻子,什么拖累,分明是我没有护好你。」 楚逢死死拉着凌霄的袖子,问道:「哥哥,他们怎么说我是你弟弟?」 凌霄道:「总不好说你是二殿下吧?」 楚逢微微一笑,「还是哥哥想得周到。」 凌霄看他嘴唇苍白得和昨天一样,担心问道:「你会变回狐狸吗?还是我们去睡客店比较不会吓到人家?」 楚逢一听,瞬间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问道:「哥哥,变成狐狸会让你很困扰吗?」 楚逢是狐狸,凌霄其实并不排斥这件事情,他只是怕尘渊他们知道后会对他有所企图。就像是鱼妖口中的张道士一样,想要妖精们的血谋得长生不老,虽然夜城名医眾多,也有很多好药材,却也难保这件事传出去后会不会有人想要楚逢这种三千年修为的狐狸血做其他用途。 凌霄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排斥你,也不会困扰。我只是怕等下有人会想要你的血来用什么长生不老的丹药......」 楚逢什么也没说,攥紧凌霄的袖子,「哥哥,尘掌门还是别去比较好。」 凌霄问道:「为什么?」 楚逢道:「我觉得那女人会出来喊救命根本是个诱饵,他可能想要引出什么人来。否则她怎么不叫我们进去看一看,而是和我们在门前废话那么多?」 凌霄疑道:「可是到最后她丈夫衝出来......」 「对。」楚逢打断了凌霄,「她丈夫衝出来咬了她脖子一口,这种蚯蚓人嗜血吃肉,瞧起来正常不过,但只要看他的身上又黑又暗沉的肤色,我敢说他应该是被製成蚯蚓人一个多月了,否则不可能这样。」 凌霄问道:「那么他这段时间吃什么?」 楚逢道:「可能给他吃猪肉牛肉吧,不然他也不会变得这么暴躁易怒。蚯蚓人吃也要吃人肉,否则就会变得像他一样,见人就咬。」 凌霄点头。楚逢忽然撑着床硬要坐起来,凌霄赶紧扶他,「躺好。」 楚逢低头靠在他的肩上,「哥哥,借我靠一下。」 凌霄轻轻揽着他,道:「怎么了?」 楚逢摇头,「没事,突然想靠一下。」 凌霄温柔的抚着他的背脊,突然发现楚逢依靠在他身上时,看起来瘦弱无比。眉宇间也没有以往风采,反倒像是疲惫不堪。 凌霄道:「小逢,笑一个看看。」 楚逢低声道:「不要,我不是小孩子。」 凌霄轻笑,用手指帮他梳理白色长发,「那我有幸见见你的妃子吗?」 楚逢道:「说过我没有妃子了嘛。」 凌霄问道:「三千年都自己一个人过,不会觉得无聊吗?」 楚逢道:「不会。而且结了婚之后,我爹爹就会催我孩子的事情。而且那些女人年纪都比我大,看起来很奇怪。」 凌霄不禁笑出声来,「毕竟你天赋异秉,十七岁便能练就功夫。我还认为以你的相貌,早就后宫三千佳丽了。」 楚逢道:「那么多人有什么用,还不如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那个人共度馀生,活得高兴。」 凌霄点头,楚逢说的的确不错。应该要找一个人;一个和自己互相相爱、相惜的人来度过这辈子。 楚逢突然抱紧凌霄的腰,在他耳边道:「哥哥,如果说是朋友,那我真的很喜欢你。」 凌霄睁大了双眼,胸口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痒难耐。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喜欢......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嗅到楚逢身上清香的味道,他便心跳加速,幸好楚逢是靠在他肩上的,不然被他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知道会不会嘲笑他。 凌霄也伸出了手,环抱楚逢,「我也是,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楚逢笑问:「那哥哥,你很介意我抱你吗?」 凌霄道:「不...不介意。」 楚逢轻轻笑着放开,凌霄总觉得尷尬,人家都没说什么非礼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楚逢从袖子里抓出一把折扇,恰好是今天拿来打掉那蚯蚓人脑袋的那把。只见上方毫无血跡,打开来上方画的是千里江山图,檀香木幽幽淡香怡人,还掛了一只玉佩。气质不庸,绝非凡品。 楚逢从扇子上把玉佩拿下来。那是一个雕琢成梅花样的玉佩,色泽柔美,雕刻细微,流苏是好看的红色,上面还串了几颗珠子。 楚逢一把从凌霄腰上解下扶摇剑,「哥哥,这个送给你。」 凌霄拒绝了他,道:「你自己留着吧,看起来太贵重了,我无法收下。」 楚逢低声问道:「哥哥,都说剑上掛饰非师父所赠,就是心爱之人所给予的。你未来也许会有妻子,她也会送你,可是你能不能把我也一起放在心上?」 凌霄捫心自问,到底有没有把楚逢放在心上? 短短三天的时间,他都没有发现,楚逢对于自己而言,似乎已经是个无法抹灭的存在。 凌霄想也没想就道:「我不会有妻子的......而你一直都在我心上,我答应你。」 楚逢嘴角噙着笑意,帮凌霄的扶摇剑系上了玉佩。 楚逢臂上伤口因为尘渊的药膏,似乎已经没那么疼了。凌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暖风轻拂,捎来春天的气息。 楚逢问道:「哥哥,你袖子怎么了?」 凌霄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果真像狗啃过一样,七零八碎,一件好好的黑色道袍转眼间变得有些狼狈不堪。 凌霄道:「刚给你包扎用掉了,没事。」 楚逢道:「那我欠哥哥一件衣服。」 凌霄知道就算跟楚逢拗他也拗不过,就不说话了。 他正想回头帮楚逢盖被子时,床上的人却变成了一隻白狐狸,伸出粉嫩的舌头,舔着凌霄的手指。 凌霄失笑,赶紧把手收回来,「脏死了...以后别乱舔。」 楚逢一跳进了凌霄怀中,睁着双眼,看着凌霄。 凌霄无奈点头,「尘掌门要是回来,你就要变回人,好吗?」 楚逢趴在凌霄腿上,尾巴轻摇。 天下只剩凌霄能容忍他的任性了。 第十二章 接吻 两人才没清净多久,突然外面有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楚逢快速变回人身,躺到床上,对凌霄眨了眨眼。 凌霄见门一开,是另外一个弟子。他身上也免不了血跡,白衣上点点暗红,骇人不已。 凌霄赶紧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弟子慌张道:「凌道长....师父他....」 凌霄一听便知不妙,「尘掌门怎么了?」 那弟子道:「来了好多蚯蚓人.....师父他们快挡不住了...」 凌霄点头,楚逢道:「哥哥,我也去吧。」 凌霄道:「不行,你有伤在身,好好休息。」 楚逢掀起袖子,把绷带直接扯了下来,上面的伤口已经从皮开肉绽变得差不多好了,尘渊真不愧是夜城神医。 凌霄背起楚逢,从窗台一跃而出。 楚逢从他背上一跳,笑嘻嘻的跑在他前面。凌霄看他轻功造诣不凡,也没什么担心。 楚逢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晓月山上的树也就这么几个可以落脚的地点,楚逢就算再强也不可能用飞的吧?凌霄左右两边瞧着,楚逢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背,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 凌霄拎着他的领子,「别闹了。办好正事再来玩。」 楚逢喔了一声,「哥哥,那你抓着我的手吧。」 凌霄伸手握住楚逢的手后,楚逢带着他超捷径下山,到了街上,只见一片狼籍。四处皆是血跡,还有寻找猎物的蚯蚓人。而居民也都将门窗封死了。路上满是蚯蚓人的断肢残骸,夹杂着几个晓月派弟子的尸体,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楚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号烟花交给凌霄,「哥哥,我们分头找尘掌门吧。一旦找到了,就放这个烟花作为通知。」说完便不见人影。 凌霄拔出扶摇,在路上只要看到蚯蚓人便是一剑挥砍,但却怎么砍都砍不完。到底是谁,抓了这么多活人来做成怪物,残害夜城? 凌霄想着几个和晓月派或许有仇恨的人,但他不暗江湖事太多年,一时间脑子里竟然没有头绪。 凌霄也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耗,他一心一意只想找到尘渊,万一等一下他有什么闪失,那整个夜城...... 凌霄看着那些后方穷追不捨的蚯蚓人,挥剑便砍。忽然在前头,看见一名身着紫衣的男人,手上拎着一个熟悉的白衣人。 尘渊! 凌霄往地上丢了烟花后,提剑上前,对着那紫衣人刺了下去,不料对方早有防范,侧身闪过那一击,还从容的走了几步后,才挑衅的道:「清幽剑仙竟一剑都无法刺中人,真是笑话。」 凌霄脑中一想......这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那人将尘渊的身体扛在肩上,回头对凌霄一笑。 凌霄知道个人是谁了,竟然就是他们原本千里迢迢要到风陵去找的白花宫掌门人魏瑾蝶! 魏瑾蝶和安静时候的楚逢一样,一双眼睛流露着嫵媚,皮肤白皙,面容也好,身上尽是成熟男人的气息。 凌霄不禁有些看呆了,直到有一隻手在他面前晃动,他才回过神来,竟是楚逢。 楚逢脸上尽是不高兴,「哥哥,他好看吗?」 凌霄知道楚逢吃味儿了,可是他现在也没时间跟他解释太多,只能提剑上前,「放开尘掌门!」 尘渊没闪过他的一剑,任那剑刺在自己臂上。楚逢趁着时机,拿起折扇便往他穴上敲去,岂料魏瑾蝶左闪过一击后,从腰间拿出长鞭,企图捲走楚逢手上的扇子,不过一隻修练了三千多年的狐狸,怎么能让他如意? 楚逢轻功好,再加上妖精们天生的法力较一般常人厉害,魏瑾蝶纵使鞭子使得再好,楚逢都能像是猫一样闪过,再加上魏瑾蝶身上的尘渊,使得他一直处于防守而不能进攻的状态。 凌霄也在一旁帮忙,可是魏瑾蝶此人狡猾,凌霄一剑刺去时他竟然将尘渊当作盾牌,挡在身前,凌霄只能作罢。 楚逢好不容易打到魏瑾蝶了,结果魏瑾蝶手上鞭子一挥,竟然将楚逢整个人活生生挥了出去。 凌霄赶紧一跃,将楚逢接在怀中,但是两人没有可以借力停止的地方,双双摔在地上。 凌霄只觉得背和头大力的撞击在石地上,一疼便差点晕过去。楚逢在他怀中被护得毫发无伤,一见楚逢无事,他便放心了。 楚逢扶凌霄坐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担心的叫道:「哥哥,哥哥!」 凌霄觉得额上有什么湿湿黏黏的液体,伸手一摸,竟摸到满手的血。 楚逢看魏瑾蝶抱着尘渊走了,也无心理会,他现在无助得只能用自己的袖子帮凌霄擦拭额头上的伤口流下的鲜血。 楚逢急得都哭了,那血怎么擦都擦不完,而凌霄的头上也流着血。他哭道:「哥哥...你干什么帮我挡啊...我一隻狐狸摔了顶多受伤而已,你伤得这样......」 凌霄手上也免不了擦伤,可他还是抬起右手,轻轻摸着楚逢的脸颊,手指摸到了冰凉的液体,是泪吗? 凌霄想和平常一样,随便笑一笑就过去了,但楚逢却将他的头抱在怀里。 他能感觉到楚逢的身体在颤抖,也听得到他快速的心跳声,甚至感觉得到,楚逢细微的哭声。 楚逢哭着道:「哥哥,你撑住好不好?」 凌霄虚弱的道:「那你不哭,我就撑着。」 凌霄有点怨恨这样的自己,才摔一下而已便伤得好像要死了,像脆弱的陶瓷碗一样。但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魏瑾蝶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一般人要是摔出去便是死,而他竟然没死已经是奇蹟了。 凌霄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楚逢却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吻上他的嘴唇。 凌霄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一时间有些飘飘然。他只感受到楚逢冰冰凉凉的嘴唇覆上了自己的,还有两人温热的呼吸。 楚逢的唇是咸咸的,带着一丝甜味,像是糖一样。 凌霄有些鬼迷心窍了,将舌头伸进楚逢温暖濡湿的口中,小心翼翼的在里头游走。 楚逢乱了阵脚,一不小心便被他入侵了。凌霄给了他一个苦苦漫长的折磨,却又像是得来不易的美梦,他希望永远都不要醒。 楚逢低下头来,凌霄晕在他怀中。他嘴唇上有曖昧的细细齿痕,楚逢心中一阵温暖荡漾,在凌霄额上亲了一下。 真好。 第十三章 离开 凌霄在床塌上翻了几下后,睁开了双眼。楚逢焦急的坐在一旁。见他醒了,眼中忽然流下泪水。 凌霄微微一笑,「哭什么...我又没死。」 楚逢的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左手,凌霄看了看周围,知道是晓月派的客房,烛光映着楚逢好看的脸庞,都已经晚上了。 凌霄突然想到楚逢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赶紧问道:「你晚上吃什么?」 楚逢摇头,道:「哥哥没事,狐狸三天不吃饭都不会怎样的。」 凌霄道:「不行,要好好吃饭,不然身体会不好的!」 楚逢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有一股血味,凌霄疑惑问道:「你洗澡了吗?」 楚逢摇头,凌霄叹了一口气。怎么这楚狐狸平时看起来聪明,在这种时候却突然变笨了呢? 楚逢拿了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扶凌霄坐起,用汤匙弄了一口,餵给凌霄。 凌霄看那液体,分明就是血,腥味十足。凌霄问道:「为什么要给我喝血?」 楚逢道:「哥哥...你体内真气受损严重...要喝血才会好,不然会变成废人。」 凌霄暗自运气,果真什么气都运不出来。他又问道:「那这个,是什么血?」 楚逢有些心虚道:「猪血。」 凌霄摇头道:「不可能,一般猪血是不可能会让真气运转起来的。小逢,我不怪你不说实话,但你还是说吧。」 楚逢才将碗放在桌上,道:「哥哥...我听我娘说的,公狐狸的心头血可以让人真气恢復比较快一点......」 凌霄惊讶的一手扯下楚逢的衣襟,果真在他胸前看到一个用剑刺下去的伤口,血还未乾。 楚逢吓得将衣服拉上去,不可思议的看着凌霄,「哥哥你......」 凌霄拉着他的手,严肃道:「小逢,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楚逢低声道:「我只是想要让你好的快一点而已。」 凌霄听他语中又有哽咽的声音,还是不忍,将他拉进自己怀中。 凌霄道:「以后不要这样了。我虽然知道狐狸血对人类而言可以长生不老,但我也从未说过要你的血这种话,对不对?」 楚逢点头。 凌霄道:「抱歉了,我不能喝。」说完,便将那碗血打翻在地上。 楚逢惊讶的看着凌霄,眼眶泛泪。 那是他好不容易用出来的一碗血,从自己心脏活生生刺出来的血,那种痛还縈绕在他心头。 可是凌霄却一手打翻了。 凌霄也是狠下心来的,他不想让楚逢什么事情都用自己的血解决,包括以后受伤,他都不希望楚逢用自己珍贵的血来给他喝, 凌霄有些抱歉。他想抱楚逢,楚逢却从他怀中挣扎开来,凌霄可以瞧得见他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凌霄想要解释,楚逢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拿起桌上的折扇后,从窗台跳了出去,消失在月色中。 凌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也知道伤了楚逢多深。 从自己心脏刺出来一碗血,只为了给自己最重要的人... 凌他看着地上的碎片,后悔莫及。若是刚才温柔的跟楚逢解释就好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看出去的,再也没有那道红色俏皮的身影,徒留满园桃花及夜城街灯。 楚逢闯出去后,也没有干什么,就是在街上游荡,看晓月派弟子们整理街上的蚯蚓人尸体。 掌门不见了,他们多少有些慌乱,但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剩下整理街道安抚民心而已。 他们有条不紊的整理街道,有的甚至拿水来泼,将街道上的血跡打扫乾净,许多居民也都出来帮忙,唯一不见早上那个出来求救的女人。 楚逢知道那女人只是个引子,引出他们,引出尘渊而已。而他自己也像个戏子一样,辛苦照顾凌霄,辛苦到连饭都没时间吃,衣服来不及换...... 什么狐狸三天不吃不会死,他也是人,也要吃饭。 活了三千年,他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失魂落魄。彷彿整个街上,都与他无关。 从今以后,凌霄也和他无关了。而那个吻,也彷彿黄梁一梦,梦醒后只剩下迷惘。 楚逢有些徬徨,现在要去哪里?回家也要走很久很久,走到漠北回去还要被骂;到江北凌霄也不乐意见到他;晓月派虽然有他心系的人,但那人是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 以前的他曾经天真的以为有凌霄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没想到最后却是天下无他容身之处。 楚逢漫无目的,只是往前走。肚子饿了也不想吃,晚上风有点凉了他却只穿两件薄薄的衣服,不小心跌在水坑里面了他也只是站起来拍一拍身上的尘土。 妖界二殿下本不该如此懦弱,他应该是风光无限,受到眾妖崇拜与仰慕的,或许人间不适合他。 有很多晓月派的弟子认出他是谁了,担心的从水坑里面扶起他来,问道:「凌公子,你有没有受伤?」 问的人正好是宋清风。他见楚逢凌霄几乎形影不离,这时候楚逢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走来走去。 楚逢问道:「什么凌公子?」 宋清风问道:「你不是凌公子的弟弟吗?你怎么了?」 「弟弟?」楚逢笑道,「我分明不是他弟弟。我姓楚,跟他没有关係!」 宋清风也不知道该相信谁的,但他还是推着楚逢到餐馆,点了一碗麵后,再从隔壁成衣店买了一件厚衣服给他。 宋清风笑容满面的看着楚逢,「楚公子,你一定饿着了吧?」 楚逢低头吃麵,就像一隻饿死鬼一样,宋清风坐在他对面道:「我一开始就知道楚公子不是凌前辈的弟弟了。」 楚逢边吃边问道:「为什么?」 宋清风道:「嗯......应该是因为一开始看到你们的时候,凌前辈眼里的目光...看起来就不像是对自己的弟弟吧!」 楚逢好奇问道:「那不然像什么?」 宋清风笑道:「我还以为,楚公子是前辈的相好......」 「相好!」楚逢大力拍桌,还差点被汤麵呛到,「你....你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皮?」 宋清风笑了笑,「公子很在意前辈吧?」 楚逢一想到刚才凌霄对他说的那些话和那些事情,便满腹委屈,可是他又不可能向宋清风一个局外人说这么多,只是道:「在不在乎又怎样?」 宋清风一手撑头,道:「公子在想到前辈的时候,心里面难道不会高兴,不会有一点点的期待吗?」 楚逢不想再听他说了,从兜里拿了一点银子丢在桌上,也不回头,转身便想要离开。 宋清风在他背后道:「公子,你今日下午是如何担心前辈、在他床边哽咽的画面,难道自己不记得吗?」 楚逢快速出了餐馆。 他怎么不记得,凌霄今天身体真气受损严重的时候,他是怎么渡给他自己五百年修为的。三千多年,他潜心修练,真气旺盛。但凌霄只是常人,没了真气支撑他可能会死,楚逢当时二话不说将自己的修为渡给了他,就代表他少了五百年的实力。 五百年谈何容易? 凌霄没有看见他当时含泪拿着匕首往自己心头小心翼翼刺下去的时侯,他有多怕一刀歪了便是自己死。 可是他可以为了凌霄,赌上自己的性命。 楚逢走在街上,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是想着那个吻。 馀温,彷彿还残留在唇上。 冷风吹过,他也无处可去,便去客店投宿,洗洗睡了。 第十四章 承诺 客店老闆等到夜深时,偷偷用竹管戳破楚逢的窗,将迷香吹了进去。 楚逢一躺到床上便睡着了,哪还知道这么多,便在睡梦中被客店老闆迷晕了过去。 那客店老闆看准了楚逢的样貌不凡,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想来一定是个外地来的有钱小少爷,正打算把人身上的钱拿了,再买到窑子去。 楚逢心思单纯,哪会想到这么多? 那老闆在桌上看到了楚逢的钱袋后,便拿了偷偷塞到自己兜里,掂了掂重量还挺重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在楚逢的床边又找到了折扇,上面的画提名楚二郎。虽然不认识那个人是谁,但他看木头材质就知道是上等名品,也笑呵呵的拿走了。 他抱起楚逢瘦弱的身子,打算要拿到妓院卖出去时,门口却出现了一个道士,身上多处包着绷带,拿着一柄长剑,拦住他的去路。 正是凌霄。 凌霄自从那时候便后悔说重话了。出来找人的时候遇到宋清风,知道楚逢有吃饭后便少了点担心,后来听很多晓月弟子和居民们的说词,找到了楚逢所住的客店,不料一到客店前,便看到客店老闆手上抱着一个熟悉身影。 他心心念念了好几个时辰的楚逢! 凌霄横剑冷道:「把人给我放下!」 那客店老闆一看到剑刃在夜晚时反映月光的锋芒,吓着了,将楚逢紧紧抓在怀中,像是抓着钱一样。 凌霄逼进一步,冷冷的道:「把我的人还给我,钱给你,我可以饶你不死。」 那老闆小心的问道:「你确定钱给我,你会保我的命?」 凌霄点头道:「当然,我不会骗你。」 那老闆左右想了一下,还是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便把人往凌霄那里一丢凌霄顺势收剑后,将楚逢接个满怀。 凌霄道:「那把扇子给我。」 那老闆随便一丢,丢在凌霄脚下,不耐烦道:「一把破扇子而已,老子不要也罢。」说完后,便进了门。 凌霄检查着楚逢的身体有无异样,只在心口的位子找到一个伤口。 凌霄知道楚逢出去这段时间,绝对没有好过。他内心也后悔,但更多的是对于楚逢的抱歉和担心。 若是楚逢出去后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他也绝不独活。不过幸好,他还是找回了自己内心最珍贵的人。 凌霄抱紧了熟睡的楚逢,庆幸自己有到这条街来找过。若是没有,刚才那老头说不定要把楚逢怎么样了。 楚逢睡一睡,还翻了一下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便靠着睡了。 凌霄带着他慢慢走回晓月山。一路上许多晓月派弟子还在清理残局,但部分弟子已经回到了晓月山。 凌霄带他回客房后,打开他的衣襟,帮他上药后,眼睛的馀光瞄到了他胸前两点。 凌霄喉中吞了一下口水,但又打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能对楚逢有非分之想?怕不是今天跌一下脑子摔坏了。 凌霄帮楚逢换了一件从其他弟子们那边借来的白衣,再帮他洗红色的衣服,上面满是鲜血,但凌霄还是细心的帮他洗乾净了。 凌霄不知道楚逢被下了迷药,只是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手,痴痴的瞧着他。 楚逢有踢棉被的习惯,现在两人盖同一条棉被,凌霄时不时要帮他把棉被拉起来,久了之后,便也睡着了。 隔日,凌霄早早起床了,楚逢正好也睁开了眼。 凌霄怕楚逢再次离开他,死死把他锁在怀中,后悔道:「小逢,我昨天错了,对不起。」 楚逢赌气的道:「哥哥,我讨厌你,你放开我。」 凌霄用尽力气抓着他道:「不放!」 他突然觉得锁骨上有些痛,低头一看竟是楚逢咬着他。 楚逢道:「哥哥,你要是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气。」 凌霄第一次被人这样咬,像是要咬下他的一块肉一样。楚逢牙齿尖,不久后就开始渗血。 凌霄知道自己被咬伤了,但毕竟是他对不起楚逢。他寧愿楚逢能打他咬他,就算是对他恶言相向也好,但他不希望楚逢冷淡对他。 就算楚逢一刀杀了他也好,只要他能理他,那便是值了。 凌霄的锁骨一块上被楚逢咬得出血了,但楚逢仍不罢休,手往凌霄腰上用力捏着。 凌霄虽然疼,但他却也没松手,若是一松开的话,楚逢肯定就要跑了。 楚逢在他胸膛前被压的死死的,就连挣扎都动不了。他灵机一动,变成狐狸,从凌霄怀中逃跑,谁知凌霄早就已经有防范了,伸手一抓,又抓着他的尾巴,活生生把他跩回来。 凌霄锁骨上的伤仍旧流出鲜血,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处理伤口,而是将楚逢抱在怀中。 凌霄道:「小逢...我知道昨天让你伤心了!」 楚逢一双狐狸眼兇狠的瞪着凌霄,和平常看起来天真可爱的狐狸不一样。 凌霄抓着楚逢的一隻前脚,放在自己心口上,道:「你要杀了我也好,在我心上也划一刀放血也好......可是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楚逢的爪子不尖,肉掌在他心口前磨蹭,忽然又变回人身,凌霄再一次猝不及防地被他扑在床塌上。 楚逢从他身上坐起,躺在他身边,笑容满面的道:「哥哥,你知道我的身分在妖族里非常尊贵,只要有人犯错或者惹我的话......下场总是悽惨的。」 凌霄一时看着他的笑容,竟然说不出话来。 楚逢侧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隻手轻轻抚过凌霄的脸颊,说不尽的温柔,但他的笑容......看起来和平常不同。 楚逢最后停留在凌霄心口上的位子,垂眸道:「可是哥哥,我并不想对你怎样。你昨晚找到我,还把我带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我很委屈没错,但今天我没有生气。」 凌霄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楚逢。 楚逢微笑道:「可能因为哥哥,是我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不想对哥哥发脾气吧。」 凌霄呆呆的看着楚逢,心中有点五味杂陈。就因为他是楚逢最珍贵的人,所以才会被这样好好的珍惜吗? 但楚逢是他最珍贵的人,他也没有好好珍惜楚逢,反而说重话伤他。 楚逢鑽进凌霄怀中,用手在那个伤口上轻轻拂过,伤口便就好了。 凌霄抱紧了楚逢,「对不起......」 楚逢轻笑,「哥哥我不怪你了。是我自己脾气差。」 凌霄捫心自问,这种朋友要去哪里才找得到?千百年都还不一定有一个的人,上天给了他。 凌霄承诺道:「以后换我保护你。」 楚逢点头,「哥哥,那你得护好了。」 第十五章 线索 两个人在床上滚了两下后,宋清风突然踢门而入。 他正好看到凌霄抱着楚逢,在床上不知道讲什么,他又进一步觉得楚逢便是凌霄的相好了。 楚逢拍开凌霄,坐起身子准备洗漱时,却看到宋清风愣愣的看着他们两个。 楚逢知道昨晚是这个人以为他和凌霄之间有一腿的......那他刚才,不就都看到了? 楚逢反手就抓一个枕头往宋清风砸去,他也真的没手软的,直接将宋清风砸出门外。 凌霄见状,赶紧往外喊道:「你有没有受伤啊?」 宋清风摔得可真够呛,鼻子都因为撞到门而流血了,但他还是站起身子,笑嘻嘻的道:「前辈,我没事...应该吧。」 楚逢死死瞪着他,宋清风哈哈笑着,用白袖擦自己的血,转为正经的道:「前辈,那个白花宫的人在夜深时,放了一封书信在山门前。」 凌霄问道:「尘掌门无事吧?」 宋清风点头,「掌门师尊无事。但那魏瑾蝶说,他是来取走他自己的东西,要我们别大惊小怪。」 凌霄皱眉道:「尘掌门和他之间有过什么关係?」 宋清风摇头道:「师父从未跟我们提起他和白花宫有什么瓜葛,我觉得那个白花宫肯定是想要绑架师父,再藉由这个杀掉晓月派。」 凌霄也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楚逢在他一旁道:「他还能来放书信,就代表他还在夜城之内还没走远,若是我们贸然出去寻他,恐怕会因此打草惊蛇,让尘掌门陷入危急。」 凌霄问道:「那我们当该如何?」 楚逢道:「现在只能先等待了。至少我们可以知道尘掌门目前还是安全的。」 凌霄道:「那我们得先想想,哪里是能藏人的了。」 楚逢又拿起一个枕头往外丢,「去去去,我们盥洗你也要在这里看吗!」 宋清风巧妙躲开一击,瞪大眼睛道:「我们?楚公子...原来你跟前辈真的是那种关係......」 楚逢又往外扔了一盏烛灯后,宋清风才肯滚出去。 凌霄问道:「他怎么知道你姓楚了?」 楚逢不想告诉凌霄昨晚他和宋清风的对话,只摆手道:「随便。」接着又笑道:「还是哥哥,你想要我当凌家人?」 凌霄赶紧坐起身子,拿着楚逢的红衣塞给他,道:「快点给我去洗,不然小心我把你狐狸毛都拔光!」 楚逢笑嘻嘻的跑走了。但凌霄还是念念不忘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当凌家人么? 楚逢在浴池里,看胸前昨日凌霄帮他用好的伤口,心里一暖。凌霄还是待他很好的。 楚逢将自己身上的血污洗了乾净后,才穿上白色单衣时,突然心脏又传来阵痛。 为什么,不是已经吸过凌霄的血了吗? 楚逢咬牙,想喊凌霄来,但口中却发不出声音来。他无力的倒在地上咬着嘴唇。伤口开始渗血...... 凌霄听到里面有东西敲击到地板声音,打开门一看,看到楚逢倒在了地上,双手抓着胸前衣物,痛苦无比。 凌霄急着抱起他来,突然想到楚逢是不是因为血的关係而晕倒,便也没想那么多,让楚逢的唇靠在他颈上。 果然,楚逢轻轻咬了一口,吸了他的血。 凌霄靠在墙上,一手揽着楚逢的腰,而另一手轻拍他的背。 凌霄觉得应该是楚逢昨天在心上刺了一道伤口的关係,所以才会需要吸血。果然,他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楚逢的身体在颤抖,凌霄知道他害怕,便安抚他。楚逢这次并没有吸太多血,便又晕在凌霄身上。 楚逢昨天渡给他五百年的修为,才能让他尚存一口真气,但楚逢才三千年修为而已,哪能一次渡这么多给他?身体没办法一次承受修为被渡太多出去,因此楚逢才会需要凌霄的血来让自己的身体尽量承受。 凌霄将他抱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后,便出去拿了些吃食给他。 楚逢一刻鐘后便醒了。凌霄将他扶起来后,拿了一杯水给他,「来,喝点水,嘴里都是血多难看?」 楚逢将水一饮而下,满嘴血腥味让他难受。凌霄拿了一颗糖塞进他的嘴里,给他压味道。 楚逢疑惑问道:「哥哥...你又让我喝你的血了是不是?」 凌霄点头,楚逢低头道:「哥哥,我觉得我好没用......还要喝别人的血才能让自己清醒,我...」 凌霄为了不让楚逢再继续说下去,便伸手摀住他的嘴,道:「不要再说了。什么没用?若是前几天我中了火砂掌时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能在这里吗?还有,昨日你要是没有救我,我现在不是死了?」 楚逢睁大了眼,看着凌霄。 凌霄朝他一笑,道:「我说过要保护你的。这样也算是保护你了,不是吗?」 楚逢双手拿着水杯,凌霄掀起他的袖子一看,楚逢的伤已经消失了,连个疤都没剩下。 不过也好。这么白这么好看的手臂,若是有疤多可惜? 宋清风又突然推门而入,急道:「前辈,刚才师兄们说在路上找人的时候,有看到掌门师父的外衣!」 凌霄疑道:「留一件外衣干什么?这样岂不是更容易让他被找到?确定是尘掌门的吗?」 宋清风点头,「绝对错不了,掌门师父的外衣上,本就有晓月派桃花薰香的味道,再加上掌门人的外衣仅此一件。」 凌霄道:「好,我等等也出去找找看。」 楚逢拿起桌上的粥随便吃几口,道:「哥哥,我们也出去找吧。」 凌霄帮他穿好衣服后,两人便下了山。 宋清风说过,那件外衣是被丢在路旁的。既然是丢在路旁的,怎么可能会没有人看见?那么便是魏瑾蝶自己放的了。 但魏瑾蝶又为何要故意给他们线索?他本意不就是要绑架尘渊么?那这样又是有何用意? 纵使种种困惑在心头徘徊,凌霄也想不到为什么,只见楚逢埋头苦思。 街上继昨天的蚯蚓人之乱后,好多商家不敢出来营业,但是晓月派弟子们为了让他们能去除心中的恐惧,二十四时辰时辰都各安排五十几名弟子驻守,才比较多人出来卖东西。 凌霄问道:「魏瑾蝶和尘掌门之间的关係,那群晓月派弟子也不明白。那这样我们岂不是在海底捞针?」 楚逢点头道:「的确。但尘掌门还在夜城。」 凌霄道:「但魏瑾蝶又是为什么不带尘掌门离开夜城?既然离开了,岂不是让我们寻不到人?这不是正何他意?」 楚逢道:「是这样没错。但说不定他想要的东西在尘掌门身上,或者还在夜城,所以他不带尘掌门出去,而是在茫茫夜城里找也说不定。那封信上说取回他的东西......莫不是尘掌门身上有什么魏瑾蝶的旧物?」 两人走到了昨日那个女人求救的地方,才突然发现一匹马。 凌霄都忘了自己有买一匹马的事情了。左右想,现在魏瑾蝶找到了,不需要去风陵,便把马牵去卖掉。 昨日那女人早就已经逃之夭夭。魏瑾蝶安排这女人来,放出第一隻蚯蚓人后,他所有藏在角落的手下便也放出蚯蚓人,随后全部都跑了,晓月派弟子追也追不到。 凌霄看着跟在后方的楚逢跑进对面成衣店后,又跑了出来。 凌霄问道:「你怎么了?」 楚逢熟练的将手伸进他的腰带里,在他怀中摸索,道:「钱袋好像弄丢了。哥哥,你先借我一点。」 凌霄没有告诉他昨晚的事情,因此也就默认了。楚逢一直在他衣里摸来摸去,到最后凌霄受不了了,从衣带里面掏出钱带:「不是在这里吗?」 楚逢笑嘻嘻的拿着钱袋跑开了。过了没多久,拎了一件黑色外衣回来。 凌霄通常都是黑色道袍,白色单衣这样穿,很少穿过其他种的衣服。 楚逢帮他穿上去之后,道:「哥哥,我欠你几两银子你记一下吧。」说完把那件破烂的道袍丢给老闆娘。 凌霄道:「就当作你送我的吧,不用钱了。」 楚逢低头疑惑的想自己的钱袋到底丢到哪里去了。忽然在街上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第十六章 雪女 那女人全身散发着冷冷的寒气,一身白衣如雪。脸颊冰冷得几乎无血色,但那容貌和楚逢一样好,可是她是冰山美人,和楚逢气质不同。 那女人逕直走向楚逢,凌霄便将楚逢藏到身后去,问道:「姑娘是何人?」 那女人也问道:「道长又是何人?」接着转头跟他身后的楚逢道:「殿下,你还不打算回宫吗?」 楚逢从凌霄肩膀上露出一颗头,道:「我才不要。无瑕你告诉我,是不是老狐狸叫你来的?」 无睱点头道:「不错,的确是陛下让我来的,全妖族人都在找你,若是找到了还有赏赐。殿下,我没有想到过你竟然会待在这里和个男人卿卿我我,重点还是个道士......。」 凌霄打断她道:「姑娘,请不要讲这种子乌虚有的事情。」 楚逢附和道:「没错,而且老狐狸一直逼我找妃子,你也知道吧?」 无睱的眼神冰凉又锋利的看着凌霄,道:「道长,我是有要事在身,请你让我把殿下带回去。」 凌霄知道大街上吵架不好看,便拉着楚逢的手,二话不说直接跑。 楚逢没有想过凌霄会带着他逃跑,但他跑给无睱追也不是第一次了,便紧紧拉着凌霄的手,任凌霄带着他在巷子里逃窜。 无睱也是武功高强的人,更何况她还是漠北的雪女,轻功造诣自然不可能比凌霄低。她紧紧跟在两人身后,但刚过一条巷子两人便不见了踪影。 无睱四处在附近找人,凌霄将楚逢压在后方的墙上,用手摀住他的嘴。 楚逢刚才不小心跌倒还有些喘,若是发出声音,定会被无睱找到。 楚逢的鼻子也被凌霄压住了,他没办法呼吸,便伸手想把凌霄的手扳开,谁知扳是扳开了,但不小心喘出声来。 无暇听到了声音,便往墙后走。凌霄无可奈何,只好带楚逢跳到一棵树上。但能落脚的地点实在太少了,他便将楚逢抱在怀中,吻上他的唇。 没手能摀他的嘴了,便也只能这样。 楚逢只觉得心脏在疯狂跳动,眼中看出去,只有凌霄。他的身体被凌霄揽在怀中,嘴唇被凌霄吻着,一时间他脑中毫无理智,任自己被凌霄吻着也没有反抗。 凌霄以为楚逢会打他或挣扎开来,但楚逢反而乖巧的什么都没做,让他有些意外。等等一定要跟楚逢解释清楚。 凌霄突然想到昨天那个吻...... 无瑕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人,在树下飞奔好一阵子,终于放弃,往另一条街而去,只留下白影。 凌霄看她放弃了,才放开自己的唇。楚逢虽然只是被他轻轻碰着嘴唇而已,却也心神荡漾,心跳加速。 楚逢对凌霄温柔一笑,「哥哥,你这么喜欢和我待在树上吗?」 凌霄偷偷抿了一下嘴唇,是一股甜味。楚逢都看到了,自己跃下了树,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凌霄也从树上跳了下来,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尷尬,谁也没有开口,却默契的往晓月派而去。 路上看到有在卖斗笠的商家,楚逢从凌霄怀中拿出钱袋,买了一顶带白纱的斗笠,拿给凌霄,道:「哥哥,我看以后出门都这样吧,无睱可笨了,你戴这个她绝对找不出来!」 凌霄把帽子拿下来,戴到楚逢头上,道:「你戴好看,我不习惯戴这个。」 楚逢疑惑问道:「道士不都带斗笠吗?」 凌霄失笑道:「谁说的?我师父也没戴。」 楚逢呵呵一笑,突然看到一个身着紫衣黑袍,带着斗笠黑纱的男人,从街道上一闪而过。 魏瑾蝶! 楚逢拉着凌霄的袖子往那方向跑去,魏瑾蝶也听到耳后风声了,快速的在街道上施展轻功,往人多的方向跑去。 楚逢和凌霄二人在他跑走的那个方向看到了白衣的无暇,两人只得作罢,往晓月派的方向溜走。 楚逢问道:「哥哥你有看到吗?」 凌霄点头道:「魏瑾蝶一看到我们便跑了,这换作其他人绝对不可能。」 楚逢气道:「可恶...要不是老狐狸的手下在那里,我早就过去了!」 凌霄疑道:「你都叫你爹老狐狸?」 楚逢道:「他本来就是老狐狸!都九千多岁了还不老么?」 凌霄一抽嘴角,这父子差了六千岁。 楚逢轻笑道:「哥哥,我们昨天才吵架而已,今天就好了。这算是我们感情好吗?」 凌霄摇头道:「不,是你愿意原谅我。」 楚逢笑道:「哥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玩的道士。」 凌霄笑道:「我还不是第一次遇到三千岁的狐狸。」 楚逢问道:「哥哥,那你有想过,倘若有一天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吗?」 凌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是常人,会老也会死,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世界。但楚逢不是常人,他是狐狸,能长生、定顏,能一直活着,直到他想死。 妖族人若不是受到致命伤,基本上能活好几年,就像楚逢的爹爹楚鸣,便是一个例子。 楚逢也能活很久很久,但凌霄的生命短暂。这几年过了之后,楚逢身边便不会有凌霄这个人,而他也要习惯这种孤独的生活。 凌霄只道:「生死有命......这是你我都改变不了的。我若是死了,我希望你能快乐。」 楚逢问道:「哥哥就不能永远陪我吗?」 凌霄也想,但他毕竟是修道人,七情六慾都应该断得乾净了。 凌霄道:「修道人都求馀生不愧,此生不悔。既入此道,断尘断缘。我已经选了这条路,那就必须走完,了解吗?」 楚逢点头。隔着白纱,凌霄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还是想安抚他。 山门前,凌霄偷摘了一朵桃花,塞在楚逢手心。 楚逢低头看了看那朵盛开得娇艷的桃花,道:「谢谢你,哥哥。」 凌霄又摘了好几朵桃花,边走边用自己随身携带的红线串成一个花环。 楚逢看着他手上的花环,道:「哥哥,你没事编花环干什么?」 凌霄忽然停下脚步,一手拿下他的斗笠,将花环戴在他头顶上,满意道:「好看。」 楚逢对凌霄展开一个笑顏,凌霄只觉得心痒。 楚逢问道:「这里的花能乱摘吗?」 凌霄道:「我赔钱总行了吧,要不然就说是地板上掉的。」 楚逢轻笑道:「哥哥理由还真多。」 凌霄笑道:「你也看到了,所以你也是共犯。」 楚逢道:「哥哥,我怀疑你想拖我下水。」 凌霄道:「一起承担责任不好吗?」 楚逢道:「跟哥哥就好。」 凌霄一笑,将那个斗笠拿在手上。 楚逢一身红衣,白皙的脸庞在一片桃林之中,彷彿什么好看的神仙下凡了一样,长发飘逸、衣袂翩迁,头上的花环更是点缀了他不凡的气质。只可惜身子太过于单薄,捏起来都没什么肉,凌霄忍不住看了几眼。 楚逢看着手心的桃花,道:「哥哥,你怎么突然摘花给我?」 凌霄突然想到一句话:美人配美花。但他怎么可能这样说?只道:「漂亮,给你戴个几朵不行么?」 楚逢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哥哥对我特别好。」 凌霄道:「那是自然。」他身边从来没什么真正能说话、解闷的人,楚逢的出现让他知道自己并不孤单,不寂寞。 楚逢还是把花环放在树上了,省的等一下凌霄被骂。但那两朵花被他收进了袖中。 两人走完山阶后,得了弟子们的同意,进了晓月派的晓月堂,翻找尘渊的抽屉和各种物品,想找出什么和白花宫有关的东西。 但可惜,他和凌霄一样是个愣道士,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房间里放的东西除了衣服和基本的生活用品外,根本就是和尚才会有的房间。 楚逢忍不住问道:「哥哥!你们到底是修道人还是出家人?」 凌霄道:「修道人有时候也是喜欢朴素的。」 楚逢直接倒在尘渊的床塌上,嚷道:「累死本王了,什么都没有。」 凌霄抱出尘渊的衣物,一件一件检查,但全部都是普通的白衣。 楚逢无奈的翻了个身子,突然在枕头下感觉到一个硬物,用手拉出来一看,是一只银戒指,装在一个红色锦囊中,保存的非常好。 楚逢坐起身子,拿着戒指对凌霄道:「哥哥!这里有个戒指。」 凌霄拿起那枚戒指,道:「似乎没什么玄机。」 这是一枚镶着蓝色宝石的戒指,上面什么特别的都没有,很难说是尘渊什么人给的。 凌霄道:「我觉得应该是尘掌门颇为贵重之物,不然他不会藏的这么隐密。」 楚逢道:「我也不知道昨天躺着时为什么没感觉到,但看起来,尘掌门应该对这个送戒指的人念念不忘,否则不会放在这种地方。」 凌霄道:「他的相好之类的?」 楚逢道:「先收着看看有什么用吧。」 第十七章 引出 楚逢将锦囊收进怀中。两人又大费周章的把尘渊的东西一一归位后,才回到客房。 楚逢无所事事的像个悠哉少爷一样,侧卧在塌上,玩弄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几个食指大的小土人。 凌霄看他玩着那几隻土娃娃,问道:「这什么玩意儿?」 楚逢道:「我第一次出漠北的时候,一个老僧人送给我的。他说看我和这娃娃们有缘分,所以就送给我了。」 凌霄道:「这也倒稀奇。不过这四隻怎么看起来长得一模一样?衣服做工....不精细。」 楚逢瞋道:「哥哥,我自己做的能有多好?」 凌霄拿起一隻穿着绿色长裙的女人问道:「你自己做的?」 楚逢道:「我怎么好意思那出去给别人做?哥哥我以为你不会笑我的。」 凌霄笑道:「你怕不是用破布做的吧?这剪得跟狗啃的一样,缝得也粗糙......你有没有自己缝过衣服?」 楚逢摇头。凌霄才突然想到他是二殿下,衣服早就有人帮他打理好了,怎么会需要他自己动手? 凌霄道:「好吧。」凌霄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针线包道:「拿来,我做。」 楚逢把一个男娃娃交给凌霄。凌霄看了他身上惨不忍睹的蓝色破布后,道:「你去买点布吧...这个我没办法。」 楚逢问道:「要什么顏色?」 凌霄道:「你想要的顏色就好了。」语毕,楚逢瞬间消失在他面前。 凌霄不禁感叹一隻三千年的狐狸原来轻功如此强。不一会儿,楚逢买了好几匹布回来,凌霄看了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这是要作几件衣服啊...楚逢花他的钱花的毫不手软,好在还把马卖掉了,不然光凭凌霄一个人的盘缠还真的不够。 楚逢看着凌霄坐在椅上,剪了一块红布,拿了针线慢慢缝。再用一个小刀替土人用出发型和表情,后来再帮他把衣服换上去后,楚逢眼睛一亮,凌霄竟然做了一个他出来。 凌霄笑问道:「好看吗?」 楚逢笑道:「好看。」 凌霄无意道:「可是看你比较可爱。」 楚逢的脸瞬间变成一抹緋红色,彷彿夕阳西下时天边的云霞。他问道:「哥哥...你这是轻薄我么?」 凌霄不知道楚逢对这种事情很敏感,只能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的。」 楚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凌霄知道楚逢孤独一个人久了,但也许他不喜欢这种玩笑话。 是他唐突了。 凌霄很抱歉,但楚逢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他也就没说话了。 但一时尷尬气氛蔓延,凌霄只好先开口道:「那个...我帮你梳头发吧。」 楚逢点头,凌霄便拿起梳子,站到他身后,开始帮他梳理长发。 楚逢的长发柔顺,没什么好用的。凌霄帮他梳好以后,楚逢突然道:「哥哥,为什么魏瑾蝶要出现在街上?这样他不是更容易被抓到吗?」 凌霄道:「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他的替身也不一定。」 楚逢道:「那他这样岂不是暴露自己行踪?对他有什么好处?」 凌霄也头疼,如果绑架一个人的话,总不可能自己在街上晃悠吧。更何况他绑架的还是晓月派的掌门,夜城的主人。 虽然他白花宫暂居门派排行第一,但总不可能一直都是第一。莫非是因为晓月派近日名气大盛的缘故,因此他要除掉尘渊? 凌霄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理由最合魏瑾蝶会绑架尘渊。晓月派虽然弟子数量虽然并没有白花宫那么多,但是单论两派武功及剑术造诣而言,晓月派也快追上去了。 但魏瑾蝶此人的断袖之癖,凌霄又觉得他莫非是贪图尘渊的美色,进而绑架他而对他不利? 尘渊毕竟是一派之主,若是被一个男人......他之后要如何立足? 楚逢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凌霄心中担心尘渊,但这时候线索不足,魏瑾蝶和尘渊又行踪不明,说不定他早就带尘渊去风陵了也不一定,那今天早上那个到底是不是替身? 凌霄道:「会不会魏瑾蝶其实早就已经带尘掌门回风陵了?」 楚逢道:「不太可能。今日我们看到的那个魏瑾蝶应该是本尊。他轻功不比我差,想来定是学了白花宫的绝妙秘笈不留痕。几百年前我到风陵玩时,遇到了当时的白花宫掌门,他看了我的轻功而练就了这不留痕的,所以我很了解不留痕。」 凌霄问道:「你去风陵干什么?」 楚逢不以为意的道:「离家出走,不知道要去哪里就跑到那里去了。」楚逢笑道:「那里好久以前的时候是白花宫的天下,现在还是。但以前那个宫主比魏瑾蝶好多了,不会屠杀我族子民,反而对我好声好气的,还让我住下,无睱去了还把我藏起来......」 「等等。」凌霄打断他的话,「谁对你比较好?」 楚逢不是笨蛋,当然听的出凌霄的醋味。但他天生喜欢吊人胃口,便反问凌霄道:「那哥哥,你觉得是谁?」 凌霄不服楚逢口中对以前宫主的喜爱,酸道:「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 楚逢转头站起身子,轻轻抱着凌霄,在他耳边道:「当然是你待我好啊。哥哥你喝醋了是不是?」 凌霄也轻轻揽着他,道:「什么喝醋?我怎么可能会喝醋,笑话。」 楚逢嘻笑道:「哥哥真好玩。」说完后才正色道:「我怀疑魏瑾蝶是出来打探的。」 凌霄疑道:「打探?」 楚逢道:「不错。魏瑾蝶也许是出来打探我们有多少人在街上寻找。毕竟掌门不见了他们也慌,若是百姓们知道了,想必整个夜城大乱,不得已只好派人在街上寻人而不是搜查各家。但因为如此,我们能找人的空间才会变小,但我们又拿不出正当理由来让百姓相信我们,也不可能直接进去找。」 凌霄道:「不如再多点人到路上找吧,尤其是晚上的时侯,说不定他想趁着晚上逃跑,」 楚逢点头,道:「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当时那女人怎么会有人好像很熟悉她一样,叫她狐狸精?明明她也是魏瑾蝶的手下......」 凌霄道:「莫非他已经潜伏在夜城很久了,而这女人也在这里待很久?」 楚逢想了一下,道:「应该是,要不然我也没有说法了。」语毕,他紧紧抓着凌霄的肩,在他耳边轻声唤道:「哥哥...」 凌霄只觉得心跳变快了,而他脸上也出现了红晕。 楚逢真的是一隻撩人心的狐狸。 凌霄尽量保持冷静了,但楚逢温热的气息,有着清香味道的头发和温软的身子都让他心痒。 楚逢将下巴靠在他的肩上,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凌霄结巴道:「没...没事。」 楚逢笑道:「哥哥害羞了?」 凌霄道:「哪有。」 楚逢紧紧抱着凌霄,道:「哥哥,你耳朵和脖子都是红的呢。」 凌霄想推开他,但手上却使不出力来,只是揽着他的腰,嘴上道:「你看错了。」 楚逢温柔的放开凌霄,笑道:「真好玩。」 凌霄只想打狐狸。 第十八章 心动 是夜,亥时。 街角边闪过一个红衣人影,白色长发飘逸,脚下步履生风。正是楚逢。 楚逢奔到另一个街角,抓着凌霄的衣袖道:「哥哥,每间客店我都看过了,没有尘掌门他们。」 此时的街上空无一人。静謐的街道上只剩下楚逢的声音。凌霄看着他头发上落了一片树叶,便伸手帮他拿下来了。 楚逢道:「魏瑾蝶不出夜城,但他能把人藏在哪里?」 凌霄道:「也许是民宅了。」 凌霄不想让楚逢太晚休息,便抓着他的手,道:「回去吧,既然知道不在客店里,那明天我们再出来找。」 楚逢才走没几步而已,突然眼前一个黑影一闪。 魏瑾蝶! 楚逢追了上去。而魏瑾蝶也跟着使出了不留痕,两人在街上追逐,忽然魏瑾蝶跳上了屋子上,楚逢也跟着跳了上去。 魏瑾蝶真的就像一隻蝴蝶一样,宛如蝴蝶吸蜜似的,走过的地方都只是借力轻轻一点,便能跃开好长一段距离,但楚逢也不是简单就能甩开的,像风一样追着眼前的人不放。 凌霄从前方包围了魏瑾蝶,而旁边也出现了好多晓月派弟子。他们站在一栋餐馆上,僵持不下。 魏瑾蝶果真生得一副好样貌。他看着周围将他包围起来的人们,轻笑的看着楚逢,道:「怎么了?」 楚逢冷声道:「尘掌门人呢?」 魏瑾蝶笑道:「好好的没事。」 凌霄又问道:「人被你藏在哪里?」 魏瑾蝶一挑眉,转头道:「我的人我自己藏,有什么问题吗?」 凌霄从这句话里品出了其他的味道。难不成尘渊和魏瑾蝶是旧识? 可是魏瑾蝶此人聪明且狡猾,趁着跟凌霄讲话时,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往身旁的楚逢一推,将楚逢推下屋顶。 凌霄的软肋,早就已经被魏瑾蝶抓得死死的了。凌霄见楚逢一身红衣落下,还管什么尘渊,从他身边跑过,一把接住楚逢的身子,但也就这么一下子,魏瑾蝶就不见了。 楚逢刚才明显可以站起来,但凌霄速度很快的就接住他了。楚逢有些高兴凌霄在面对魏瑾蝶和自己时,能够想也不想,朝他奔来。 宋清风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凌霄帮楚逢检查着身体,道:「幸好没有。」 另一个弟子气道:「竟然推楚公子!好贱的小人!」 其他弟子们也跟着起鬨,凌霄道:「好了好了,大家都要小心一点。既然知道了他还在夜城,想必尘掌门也一定在。」 一个弟子问道:「那我们要怎么知道?」 凌霄心道:「尘掌门和魏瑾蝶应该是旧识...而且还是互相很熟悉的那种。但魏瑾蝶又是为何一定要绑走尘掌门?算了,先别告诉他们吧。」 一旁的楚逢见状后,道:「魏瑾蝶此人狡猾,我们只要等他自己闷不住的时候再抓他就好了,前提是我们自己也要沉得住气。」 凌霄拉了拉楚逢的袖子,道:「走了吧。在这里空等他也不会出来。」 说完后,拉着楚逢走了。剩下的弟子都是今晚守夜的,看凌霄走了,也就散了。 楚逢紧紧牵着凌霄的手,道:「哥哥,你明明知道我刚才不会让自己摔下去的,你怎么还放魏瑾蝶走?」 凌霄道:「傻子,等一下真的摔下去怎么办?」 楚逢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觉得温暖。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凌霄摸楚逢的手心仍旧有点冰凉。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楚逢身上,道:「晚上还是会凉,你穿好。」 楚逢问道:「哥哥,你不冷吗?」 凌霄轻笑,「不会。」 楚逢闻着凌霄外衣上那淡淡香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动。 凌霄待他可真的好啊。 楚逢低头快走,企图让自己能够冷静些,却因为没看路的原因绊到一颗石头,重心不稳,往地板上摔去。 凌霄赶紧揽他的腰,楚逢被这一绊吓到了,自己怎么会这么失态? 凌霄问道:「没事吧?」 楚逢觉得脚下有些疼。他脱下鞋子一瞧,竟然有一根女人用的绣花针插进了他的脚,袜子上还有血跡,而且血还不断从伤口涌出。 楚逢以往的作风就是直接拔掉针,但凌霄制止他了,在他身前蹲下,跟楚逢道:「上来,我揹你。」 楚逢也没多想,便任他揹了。凌霄掂了掂楚逢的重量,还真轻。 凌霄道:「谁把针插在地板上,真没良心。」 楚逢在他耳边道:「哥哥,脚疼。」他其实不是真的很疼,只是因为在凌霄面前时,彷彿所有的面具都能卸下——疼也能直接说,还能依靠在他身上,哭了也还有人安慰。 凌霄担心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前方突然杀出一个女人,身穿白衣,手上拿着一根长针。竟然是无睱! 无睱负手问道:「殿下,你闹够了没有?」 凌霄道:「姑娘,你未免下手太狠毒了些。」 无睱冷道:「道长,若是你再不让出殿下给我,休怪刀剑无眼。」 凌霄道:「死也不让。」 楚逢偷偷看了无睱一眼,道:「哥哥,你等等要是真的跟她动手,就打她脸。她们女人最在意脸了。」 凌霄虽然觉得有些下三滥,但他总不可能让楚逢回去锁在牢笼中。 忽然,宋清风从无睱身后抓住她的肩,道:「哪里来的美人?」 无睱回头,便使出法力来了。她捏着指诀,手过之处皆变成冰柱。宋清风武功虽然没有那么高强,但闪躲能力还是很好的。其他弟子们也来帮忙缠住无睱,两人便趁机溜走。 凌霄没有带楚逢回去晓月山,反而带他去客店住。 凌霄将背上的楚逢放在床塌上,细心帮他脱下鞋袜后,露出一隻白皙柔和线条的脚踝。凌霄小心翼翼的拔出他脚掌中间的那根长针。 无睱还真的够狠的,楚逢紧紧抓着床单,凌霄尽量温柔的把那根针抽出来。无睱这样的把戏已经做很多次了,以前他都能够避开,但刚才因为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才会没有看到。 凌霄知道楚逢疼,拿绷带给他止血后,道:「还疼不疼?」 楚逢摇头。两人随意洗漱完毕之后,又同床歇下了。 楚逢在凌霄怀中,却是好一阵子才睡着。 倒也不是什么事情,而是因为他只要一看着凌霄,就开始心跳加速。 楚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枕着凌霄的手臂愣愣的瞧着早已入眠的凌美人。 凌霄的头发放下来后,显得慵懒悠间,月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映在他脸上,看得出白皙的皮肤。 楚逢暗暗嚥下了一口口水,心道:「楚逢啊楚逢,你怎么活了三千年万花丛过不沾身,反而对一个男人有了想法?」 凌霄似乎也感觉到他还没睡了,轻将他拥入怀中,含糊不清的道:「乖,快睡。」 楚逢看着凌霄,过了好久才睡过去。 不过睡梦中,凌霄似乎起身离开了,楚逢睁眼一看,凌霄果然不在床上了,但棉被上还有淡淡馀温。 楚逢不好奇凌霄去哪了,只是沉沉又进入梦乡。 第十九章 回家 隔日早晨,楚逢迷迷糊糊的醒来,入眼的便是坐在他床边的凌霄,以及坐在窗台边的一个白衣女人...... 无睱竟然还找上来了。 凌霄一见他醒了,道:「我们去吃早膳了。」 无睱在一旁道:「殿下,咱应该要回去宫里了。」 楚逢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他还是抓着凌霄的手,坐起身子道:「走吧哥哥。」 无睱被他当作空气一般不存在,不过她也没有怎样。反而坐在窗边看着楚逢起来漱洗后,坐在桌前让凌霄帮他梳理头发。 凌霄轻柔的帮他梳着头发,一边偷偷问道:「你确定这样把无姑娘当空气不会怎样?」 楚逢白了他一眼道:「她不会怎样,而且他也是三千多岁的老女人了,叫她无婆婆会比较实在。」 凌霄嘴角一抽...又来了一个三千多岁的女人。 无睱轻声道:「殿下,我记得你曾经和一个富家少爷同榻而眠,然后还对他......」 楚逢出手就将折扇扔过去,无睱随意一挥,将折扇往楚逢那儿扔回去,道:「殿下能说我坏话,我便不能说殿下了?」 倒是凌霄面无表情的问道:「对他怎样?」 凌霄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阴沉。 楚逢赶紧说道:「没有...我只是不小心喝醉然后被他带回去而已......」 无睱道:「被他带回去,然后还对别人出手,把人家脖子上咬了一口......」 凌霄的表情瞬间从夏日温暖的阳光变成了冬日寒冷的严霜。 楚逢抓着凌霄的袖子,乖巧的伏在他的腹上,道:「不是这样,是因为他帮我盖被子的时候,我以为他要对我不利...」楚逢苦着脸道:「哥哥,你不相信我么?」 凌霄哪会不信他,顿时便心软了。轻轻抚着他的秀发,道:「怎么不信你呢?」 无暇在一旁切了一声,看向窗外的景色。 她总觉得二殿下这次有些不太一样了。他开始对于凌霄有了在意。 其实昨日他们躲在树上她都已经看到了,还看到了楚逢被抱在凌霄怀中,两个人的那个吻。 无暇知道自家殿下从来没有一个入得了眼的人,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获得他的在意,但是凌霄不一样。楚逢跟着他,竟然还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无睱不是笨蛋,她甚至更知道楚逢对凌霄是怎样的感情。她一个旁观者都看得出来,楚逢已经在短短这几天,喜欢了凌霄。 楚逢牵起凌霄的手,站起身子后,道:「哥哥,走了吧,我肚子饿。」 凌霄宠溺似的眼光看着楚逢道:「好,别饿着了。」 无睱冷冷扫过两人,从窗台上跳下去了。 她不想看着两人走在一起,好像一对甜腻的小情人一样,而她只是一个多馀的人跟在旁边。 反正雪女本来就应该孤独一生。 楚逢的脚掌早就好了,他挽着凌霄的手臂后,道:「哥哥,我想吃你做的东西。」 凌霄道:「那好吧,咱们回晓月派。」 路上还正巧遇到宋清风也出来了。但今天并不是他巡街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宋清风傻笑着走过来,问道:「前辈,公子你们好啊,有看到无睱姑娘吗?」 楚逢疑惑问道:「你找那个疯女人做什么?」 宋清风道:「啊....我昨天不小心扯下她的发簮了,想跟她赔罪。」 楚逢看他果然拿了一根无暇常用的玉簪,道:「那你给我吧,我比较常遇到她。」 宋清风惊讶道:「啊?公子你...和无睱姑娘到底有没有切乾净啊?」 凌霄疑惑问道:「什么切乾净?」 宋清风激动道:「前辈,你不是跟无暇姑娘在争楚公子吗?难道我说错了?」 楚逢道:「等等,你们到底再说什么?无睱只是我的贴身护卫而已,哪有什么争?」 宋清风问楚逢:「你俩不是情人,然后前辈想要......」 楚逢费了一大半心思告诉他,他和无暇、凌霄三个人之间的关係。 宋清风和那一干弟子们都以为无暇和楚逢是情人,而凌霄是楚逢之后的相好。 他们还认为凌霄和楚逢关係不单纯...... 楚逢解释完之后,道:「我和无暇是主僕,和哥哥是朋友,这样懂了没?」 宋清风略为失望的点头道:「喔。」说完便绕着两人走了。 凌霄笑道:「晓月派弟子果然想像得非一般人能比。」 楚逢道:「果真如此。」他顿了顿,「哥哥,我可能真的要回漠北了。」 凌霄不知为何,听到之后觉得脑中空白。好一阵子后,才开口道:「为什么?」 楚逢撇头道:「哥哥,我毕竟是二皇子,还是要有个限度......。不可能一出来就这么久一段时间不回家,我娘她会担心我的。」 凌霄喉间乾涩,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楚逢是铁了心要回去的,虽然他喜欢和凌霄一起闹,但妖族皇后终究会担心他。上次就因为他离家出走一个多月而病倒...... 楚逢心中还是有底线,毕竟妖和人是不一样的,他不想因此给凌霄带来麻烦。 楚逢也没有催凌霄,只是陪他一起站在墙边,看着街上陆续出来摆摊的人们。 凌霄虽然不捨楚逢离开,但他也知道,漠北是他的家。他总要回家看看;总要回去做二皇子该做的事,而非和他一个道士成天打闹嬉戏,将家人拋在脑后。 曾几何时,凌霄也想和楚逢走了。 半晌后,凌霄问道:「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漠北看看?」 楚逢有些惊讶,问道:「哥哥,漠北很冷的。你确定你要跟我一起去?」 凌霄一双坚定的眼神看着楚逢,低沉的嗓音和说出来的话让楚逢有些飘飘然。 凌霄道:「我不怕冷,有你,哪里都是暖的。」 楚逢笑道:「一言为定。」 凌霄点头,道:「我们找到尘掌门后就走吧。」 楚逢低声道:「不过哥哥,老狐狸可不好对付。」 凌霄好不容易笑了,道:「哪有这样说亲爹的?」 楚逢看他好不容易笑了,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凌霄拉着楚逢的袖子,道:「走了。」 第二十章 有贼 只是两人才刚走没几步而已,后面客店老闆却突然跑出来,指着凌霄气道:「你!就是你这个道士!你好大的胆子!」 凌霄疑道:「什么事吗?」 那老闆气得脸色发白,拿了一根木棍子就要往凌霄头上敲去。但凌霄也是有身手之人,轻巧一跃,避开了这一击。 楚逢问道:「老伯,他怎么了?」 老闆气道:「你...一个道士竟然....竟然敢就这样...夺走我女儿的清白!」 凌霄急着反驳道:「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老闆道:「那不然,这个不是你的东西吗?」他拿出一个小玉佩,和楚逢送给凌霄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连纹理都与楚逢送的那个毫无差别。 凌霄往自己剑鞘上一看,果真是自己的。 楚逢是个明人,当下便问道:「老伯,你怎么知道这个是他的东西?」 老闆道:「这个...我们店里就只有他有带剑穗而已!难道不是他么?」 楚逢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剑上的而不是身上的?讲道理,这个坠子本身是扇子上的你知道么?」 凌霄有些感动楚逢帮他说话。 楚逢趁着那老闆没说话时,又道:「还有,我们进客店的时候,柜檯是在右边的对吧?那时老伯你也坐在那里收银子,但是他揹我进来的时候,因为是右手使剑的缘故,剑鞘一定会放在左腰。那你要怎么看到他的剑穗?」 老闆听了之后,支支吾吾的道:「我......」 楚逢将剑穗拿了回来,跟他道:「那么老伯,能否让我看看你的女儿?」 那老闆自知误会了凌霄,便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不过自家闺女一夜之间胡乱被人夺了清白,这教她该如何嫁出去? 那老闆道:「公子...可我家贞儿说的,便是你身边这名道长啊。」 楚逢随他进店,凌霄紧跟在后。楚逢道:「但我家哥哥有隐疾,应是不太可能。」 凌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隐疾,但看那老闆和楚逢笑嘻嘻的样子,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老闆问道:「才几岁而已,就没办法啦?」 楚逢道:「我不知道,但大夫都说他有身疾。」 凌霄问道:「什么意思?」 楚逢一拉凌霄,在他耳边轻声道:「哥哥这里不好说,等我回去再告诉你好吗?」 凌霄应下了,楚逢便随那老闆一起到他女儿的房间。 这老闆妻子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便是现在这位了。才正值二八年华,和父亲一起在经营这客店。只是因为害羞的个性不常出来帮忙,但暗自里还是会帮忙记帐。 楚逢还是第一次来少女的房间,平时无暇都住在山上,房间看起来比他的还要乾净,完全不像是一个姑娘会有的房间。 但她毕竟是个千岁老婆婆,这点也还能通融过去。 楚逢随着踏入了客店二楼最右边的那间房。 只见床榻上有一个身着红色儒裙的姑娘,皮肤白嫩,长发披肩,正在低声哭泣。 见有人开门了,她愣了一下,随即抬头一看到凌霄,便害怕的往墙角缩,大喊道:「走开!你这个大恶人!」 楚逢眼神快速扫过房间,问道:「姑娘,你怎么知道是这个道士?」 那姑娘怕的不敢说话,到最后楚逢只好把凌霄赶出去了,不然那姑娘若是一直哭下去,可能要等上好一段时间了。 凌霄心里也是苦,怎么每次有事情都是他遭殃。 楚逢低声问道:「姑娘,你能不能说说昨晚发生的事情?」 老闆在旁边安慰道:「贞儿,这公子定能帮你找出兇手的,你就把事情说出来好不好?」 贞儿点头,抽噎道:「小女昨晚丑时中的时候,忽然有一个黑衣人从窗子里进来...他功夫很好,好到没有发出声音。小女也就没有被吵醒...。」 楚逢点头想了想,突然问道:「窗子昨晚没有锁?」 贞儿道:「我一向不锁窗户。」 楚逢道:「好,你继续说。」 楚逢心里其实暗自怀疑,哪个姑娘睡着的时候不锁窗户?这样不是更容易让有心之人闯进来么? 贞儿道:「然后他就...就拿了个手帕塞在小女嘴中...接着扯下了小女的衣衫后,逼着我做男女情爱之事......。」贞儿哭倒在父亲怀中,老闆也是心疼自己的闺女,轻柔的抚摸她的头发。 楚逢问道:「昨晚丑时?那人离开的时候又是什么时候了?」 贞儿哭道:「我那时只记得他狠狠的告诉我不能说出去,不然隔日晚上就还要来,若是没有说出去,他就愿意放过我......。」 楚逢仔细想了想,贞儿的口述似乎没有什么违和点,除了没锁的窗户以外,基本上毫无漏洞。 楚逢道:「姑娘,我出去见一下我哥哥,你等我一下。」 贞儿点头后,楚逢便打开了门。 凌霄负手靠在墙上,楚逢忽然开门,他急着道:「不是我做的!」 楚逢轻笑道:「我才不信哥哥会做这种事情。」随即话锋一转,「哥哥,我记得你昨晚是不是也有离开?」 凌霄道:「我是有起来没错,但我不是去那姑娘的房里。」 凌霄还怕楚逢不相信他,道:「我真的没去!我一个道士为什么要去一个姑娘的房里对她做那种事情?」 楚逢一脸玩味儿的道:「哥哥,还是你耐不住身边只有我一隻狐狸,所以跑去找其他女人?」 凌霄道:「你都比女人好看了,我再去找干什么?」 楚逢问道:「那哥哥昨晚去哪里了?」 凌霄挠头,避开了楚逢的眼神,结巴道:「我...我出去那个,看星星。」 楚逢哪会相信这种随便乱编的理由?一时之间,真的有些好奇了凌霄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 可是他也不想逼问凌霄,说不定越逼他,他便越不想说。 可凌霄若是不说,这桩事情便没办法结束。难道要那客店老闆和贞儿一辈子找不到真兇,活在恐惧中吗? 楚逢低头道:「那贼说今晚还会来...既然如此,那我便假扮成贞儿躺在床上吧。」 凌霄当即拒绝道:「不行!」 楚逢疑惑道:「为什么不行?我也是有功夫在身的,等那人来了就抓岂不是更快能还哥哥清白吗?」 凌霄知道楚逢说的也是有道理,但他不想要楚逢以身犯险。若是那贼对楚逢做了什么事...... 凌霄撇头,低声道:「那你去吧。」楚逢才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想法,那他又何必说这么度多? 他只是担心楚逢的安危而已,就这么简单而已,可是凌霄说不出口。 楚逢见他有些失落,但任他心思细腻,也猜不出来为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凌霄身后紧紧抱住他。 楚逢能感觉到凌霄的背有些温热,而腰上肌肉结实,身上有淡淡的皂筴香气。 凌霄吓到了,身体反射动作刚要反击,却又因为楚逢温热的鼻息而停了下来。 凌霄喉间乾涩,差点说不出话来。 楚逢轻声道:「哥哥,让我去做这件事情吧,好不好?」 凌霄的手轻轻覆上腰上那一双白皙好看的手,叹道:「好。」 楚逢点头,将凌霄抱得更紧了,道:「这才是好哥哥。」 凌霄只觉得他快要因为楚逢这句曖昧不清的话而窒息。 第二十一章 落网 楚逢本和贞儿借了几件女子衣衫,结果他根本穿不下,只好让凌霄去街上帮他买个几件回来。 楚逢决定今天扮成贞儿,躲在房中,看看那贼会不会偷袭。 但凌霄上街,他也不知道楚逢到底要怎么样的衣服,便瞎晃了好一阵子。 凌霄到最后买了一件红色束胸长裙。他觉得若是楚逢,必定能将这件衣服穿的好看。 凌霄拿回去后,楚逢看着那件红衣,轻笑道:「哥哥只喜欢红色么?」 凌霄挠头道:「你适合红色,我就买了......。」 楚逢拿着长裙,道:「哥哥,我还以为是你知道我喜欢红色。」说完,偷偷在凌霄的喉结上轻吻一下。 凌霄吓得满脸通红。 楚逢笑着跑进房间里换衣服了。 凌霄有些不敢置信,他伸手往自己脖子上摸去,果然还有些冰凉的口水。他靠在墙上望天,脑中全是刚才那曖昧的一幕。 楚逢为什么要这样做? 凌霄喘着粗气,尽可能让自己冷静,奈何却是徒劳。 忽然,楚逢从里面喊道:「哥哥你进来帮我拉一下好不好?」 凌霄应了一声,开门而入。楚逢拉着胸前的衣服,把衣带拿给凌霄,道:「帮我绑在腰上吧,绑在胸前太奇怪了。」 凌霄道:「好。」随即伸手帮楚逢绑上腰带。楚逢的腰果然纤细,腿长脸白,穿上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 凌霄皱眉道:「哪来这么大一个姑娘?」 楚逢对镜擦着胭脂,边道:「昨日那贼应该没看清楚贞儿姑娘长怎样,再加上贞儿姑娘本身内向的缘故,根本没人见过她的样貌,所以不管怎样,一定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凌霄边帮他梳理头发,问道:「那你的长发怎么绑?」 楚逢道:「我也不知道,随便吧。」 一刻鐘后,楚逢从一个翩翩公子,变成了一个俏皮姑娘。 楚逢让贞儿穿上他的衣服,两人互换了房间后,客店老闆疑惑问道:「为什么不晚上再来换?」 楚逢道:「丑时直接打开窗户进来的话,那他应该也是在外面蹲了很久才进姑娘的房间,不然若是进来之后姑娘大声呼救的话,他不就插趁难飞了?最好是早上就让他知道,贞儿还待在房中。」 老闆道:「有理有理,楚公子聪明吶!」 楚逢一笑,「老伯过奖。」 凌霄无所事事的蹲在窗下。楚逢送走老闆之后,转身跑到凌霄身旁,在他耳边轻声喊道:「霄哥哥......」 凌霄赶紧推开他。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清秀漂亮的姑娘。 楚逢笑道:「哥哥是不是害羞了?」 凌霄白了他一眼,「才没有,我是被你吓到的。」 楚逢切了一声,道:「哥哥真是不解风情。」 凌霄问道:「什么风情?」 楚逢轻靠在他肩上,道:「哥哥是真的不懂。」 凌霄也不想懂什么风情,楚逢便也没再说些什么。不过又说回来,贞儿的房间里什么姑娘的用品有,跟无暇那老人的完全不一样。楚逢第一次看到少女闺房竟然长这样。 凌霄坐着也没事,便问楚逢道:「你无聊不?」 楚逢点头,道:「无聊死了,什么事都没办法做。」 凌霄道:「不然你睡一下。」 楚逢埋怨道:「早知道就不帮忙查了,还要我在这里受苦!」 凌霄温柔摸了摸他的头发,楚逢像隻猫一样,乖巧的给凌霄摸头。 凌霄道:「那我想先睡一下。」 楚逢就这样憋着,憋到晚上丑时...... 凌霄早已经躲在了床板之下,而楚逢则是熄灯就寝。而那扇窗户他们也没锁起,任凭风吹,发出声响。 突然,窗户还真的被一个人打开了。那人全身黑衣,看不出来长怎样。凌霄当即拔出腰间的扶摇后,蓄势待发。 那黑衣人跃到床上,抓起楚逢白皙的手臂,摀住他的嘴后,轻声道:「美人,寂不寂寞?本少今晚就来陪你了。」 楚逢用脚大力的往他腹上踹,那黑衣人痛倒在地,而凌霄也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将剑抵在那人颈边,喝道:「你在夜深之时闯进姑娘闺房,夺人清白,还毫无悔过!到底有何用意!」 那黑衣人一看到月色反映的雪色剑芒,当场吓得屁滚尿流,再仔细看着那穿着红衣的人,根本不是姑娘,而是一个男人啊! 他欲哭无泪,可是也来不及了。 凌霄刚才听了他轻薄楚逢的话后,脸上不是平常的斯文样子,而是换上了一脸杀气。 不过那黑衣人似乎还想要博一博,道:「你要是杀了我的话,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 但是扶摇剑冰冷的剑刃才刚碰到他的脖子,他便发出了像杀猪一样的叫声。幸好老闆早已经将客店中的人请离了,要不然在大半夜还听到这种叫声,还真以为是杀人了。 楚逢身为狐狸,最讨厌的就是尖叫声了,他忍不住将耳朵摀起。凌霄将他搂入怀中,用另外一隻帮他手摀住耳朵后,一剑挑开他脸上的黑布。 此时,客店老闆本来是在楼上保护贞儿的,听到了尖叫声忍不住跑下来看看,结果正好看见了那黑衣人的容貌,惊道:「你是...陈啟公子?!」 陈啟是夜城大户——陈家的三公子,其人和前面两个哥哥相比起来,简直逊色太多。不只没有经商头脑,还常和市井流氓在街上惹事生非,尘渊以前处理过不少他的事情。 可是陈啟...竟然还会做这种事! 客店老闆找到了兇手,便拿起桿麵用的棍子,直接往陈啟身上打去,一边大声喊道:「你欺负我女儿!狗杂种!贱人!简直就该死!」 楚逢和凌霄赶紧拉住他,陈啟才得以保得一命。不然再这样继续打下去的话,陈啟很有可能命丧当场。 客店老闆本身就是个老实生意人,因为妻子早逝的关係,他一直拚命工作,想要让自己唯一的女儿过得好一点。谁知却发生了这种事情,不仅让原本就内向的女儿哭着要自杀,甚至还让女儿家没了清白,这让她该如何寻个好夫婿? 凌霄通知了晓月派弟子们前来处理,楚逢蹲下身子,看着地上苦苦哀求的陈啟,和外边得知弟弟闯祸后赶来的陈家大哥后,才发现两人简直就是天差地远。 陈啟的大哥陈暮,看起来就是一表人才,斯文有礼,面貌俊秀,和陈啟的流氓样比起来,陈暮遥遥领先。 陈暮知道状况后,也没顾着什么大户人家和客店老闆两者之间的差距,便下跪道歉。 贞儿也被亲爹拉了出来,陈暮当场和她道歉并且承诺会娶她过门的事情,还对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让贞儿脸红的有如天边的一抹晚霞。 凌霄看陈啟狼狈的样子,和陈暮真是天壤之别。要怪就怪他闯入贞儿的房间,还对她做出那种事。 楚逢在他一旁指着一个晓月派弟子,低声道:「哥哥,你不觉得那个看起来......相较于其他弟子,是不是较为沉稳些?」 凌霄看着那人,果真是冷静。发生了这种事情,理所当然所有弟子都开始为贞儿打抱不平,时不时在客店老闆耳边说些什么「嫁过去也不代表陈啟不会对自己大嫂起歹念」云云,让客店老闆开始迷茫是要女儿去追求幸福,还是让她尽量远离陈家人? 唯独那个弟子,在一旁淡淡说道:「陈大公子既然对贞儿姑娘有心意,那是不是代表说嫁过去之后,陈三公子也要和贞儿姑娘住在同一个屋簷之下?那这样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再犯。陈大公子是否应该尽一切可能,让陈三公子无法看到贞儿姑娘?」 陈暮点头道:「道长说的有理。既然如此,那我便搬出陈家,带着贞儿姑娘到其他地方去住好了。」 双方说了许久,最后的结论是这样子的,贞儿也对陈暮有意思,双方既然都相爱,那么客店老闆理所当然也支持。陈啟被拖了回家,听说到最后终究是一事无成,过得庸庸禄禄,虚度时光,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凌霄那个玉佩,只是刚好掉在路上,被陈啟拿去借花献佛罢了。到最后洗刷乾净了冤屈,凌霄便也带着昏昏欲睡的楚逢回晓月派休息。 第二十二章 解毒 两人才刚要睡下而已,却突然传出了魏瑾蝶和尘渊在晓月派打斗的消息。 凌霄和楚逢被迫离开温暖床榻,最后大家一起赶往晓月派禁地——幻花林。 此处种满许多奇珍花卉,有的甚至还具有毒性,要是一不小心走错路的话,可能就要一辈子困在里面,出不来了,因此尘渊从来不让他们进入此地。 刚才的弟子们说,魏瑾蝶和尘渊打起架后,便跃进了幻花林之中。 凌霄看着这花林,心中只觉得不妙。这里几乎每处都长得一模一样,又几乎有一座山头那么大,在里面找两个武功不凡的人,简直就是海底捞针。 楚逢换回自己的衣服后,才突然发现自己嘴上的胭脂还没擦乾净,便往凌霄怀中伸手去找手帕。 凌霄疑道:「找什么?」 楚逢道:「手帕。我擦一下嘴。」 一干弟子们看着他俩人,才道无暇原来是被拋弃的啊!看来楚公子和凌前辈两人才是真心相爱! 凌霄也忘记手帕放哪里了,便用衣袖,轻轻帮他擦乾净嘴上的胭脂。 凌霄帮他用完后,才发现四处而来的眼光。他赶紧一拉楚逢的袖子,道:「走了。」 两人一走,后面的那群弟子们也跟着走进幻花林。 凌霄只带了十个弟子前来,怕太多人到最后夜城会没人管。 大家本来说好是要一起走以防迷路的,但是才刚进林,凌霄却忽然感觉到地上一阵拉力,似乎要将他活生生拉到其他地方。 楚逢也感觉到凌霄的异常,往他脚下一看,一株红艷的花用全身的茎缠着凌霄的脚,正使劲往花丛里拉去。 凌霄一看,直接拔剑往那花茎上削去,结果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 那花竟然还会闪躲! 凌霄有些不敌它的拉力了,皱眉想往前走,结果却一直被往后拉,迫不得已,只能柱剑往前走。 楚逢弹了响指,无暇瞬间出现在他身后。 无暇默默看着那花茎正贪婪的吸取凌霄身上所剩不多的真气,偷偷捏了个指诀,那株花周身瞬间覆满了霜雪,接着灰飞烟灭。 凌霄才感觉到身上少了一株花的拉力,总算好多了。但因为他自己本身身上的真气早已不足的缘故,他身体有些支撑不住,扶摇剑变成了他往前走必要的倚靠。 说实在的,他在自己越脆弱的时侯,就越不想要有人来帮他,那样子只会显得自己懦弱无能,像个废物一样。 更何况是在心心念念的楚逢眼前,就算拼上一条命,他也要撑下去。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楚逢和一干弟子又不是不知道凌霄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见他如此反常,楚逢轻轻挽上他的右臂,道:「哥哥你怎么了?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凌霄并没有搭理他,只是柱着剑一步一步走。但任是旁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脚在抖。 楚逢叫道:「哥哥!」 凌霄才停下脚步,撇过头愣愣的看着楚逢。他的眼里没有平常的温柔体贴,更没有散文的感觉。他的眼神空洞,宛如...... 下一瞬,凌霄竟然对楚逢横过一剑。楚逢只道凌霄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拔剑相向?因此他并没有闪躲。 那一剑砍上他的左臂,剎那间,地上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血花,而血也瞬着红衣滑落到白色的袖子上。 无暇亦没有想过凌霄会对楚逢拔剑,更何况是那么亲密的两人。护主心重的她,也不管后面那群弟子怎么想,当场召唤出漫天飞雪而来。 无暇着实怒了,但楚逢却一抬手制止了她,飞雪落地,一片白茫茫的,好似冬时。 楚逢轻巧跃起,躲过凌霄挥来的一剑后,拿出自己的折扇和凌霄打了起来。 楚逢发现是自己大意了。凌霄刚才腿上攀附的那种花名相思花,美名如此但真实却不是这般,它会吸取人身上的真气来让自己的花瓣显得娇艷好看,进而再让人对血感到渴望。 凌霄中了相思花的花毒,楚逢自然要帮他解了。眼下总不可能在这么多无知弟子面前让凌霄饮自己的血,那他就佯装和凌霄打起来,将人带远一点就好了。 凌霄简直要跟他拼命,剑锋不停刺往楚逢,而楚逢也能用他的折扇抵挡住凌霄的攻击,两人堪堪打了个平手。 无暇和他一直都是默契十足。相思花毒如此难解,不能再让其他弟子们碰到,因此她顺楚逢的意,带着那群弟子们先走。但走之前,她还是看了一眼楚逢。 殿下,你的血固然能解毒,但你并不是药人,不必付出这么多。 楚逢自然明白,但他不得不做这种事情。若是没有他的修为,凌霄也不可能撑到现在。 凌霄上次为了他而受伤,他也偷偷渡了修为给他。 凌霄不是他的亲人,两人才认识短短几天而已,楚逢却能够捨弃一切,即便是自己的生命,他也想护凌霄周全。 幻花林到处皆是树木花草,无暇他们往前头走,楚逢和凌霄边跑边打,结果来到一处瀑布下。 这瀑布往上瞧不见顶,只能隐约从云雾里看见上面的天光。楚逢当即停了下来,凌霄便像是飢渴的野兽般,将楚逢粗暴的按在山壁上,吸吮他臂上的鲜血。 楚逢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有些不舒服。他修为高,路上贱满了血,那些有灵性的花草早就吸收得乾乾净净,连一丝都不留下。 楚逢的血对他们来说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其实凌霄喝他的血之后还能补足真气,楚逢早就算好了,如此一来凌霄体内真气就不会像这几天一般衰弱,经脉也能好好运行了。 楚逢将头轻轻靠在山壁上,凌霄满嘴鲜血,看起来骇人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吸足了鲜血,也就清醒过来。见楚逢手上伤口和自己满嘴血腥味才知不妙。 楚逢只觉得头晕目眩,伤口周边彷彿好几隻虫在咬一样又痒又疼。他也快站不住了。 凌霄唤道:「楚逢!」 楚逢听到凌霄在叫自己的名字,便知道他醒过来了。 他就这样软倒在凌霄身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递衣 楚逢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 凌霄似乎带着他藏身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中央的火点亮了周围,身上的黑色外衣上还有凌霄身上的味道。 楚逢急着坐起身子,环顾四周。但是他却没有看见凌霄,内心跟凌霄赌气。 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哪有什么放在心上!简直就是把他独自一人丢弃在野外! 才刚这样想,山洞外便有一个白影跃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隻兔子和一些野果。 正是凌霄。 凌霄一见楚逢醒了,什么野兔果子都不想管了,直接将东西往身边丢,衝上前就是一个怀抱。 楚逢被凌霄紧紧抱在怀中,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却不讨厌这样。 甚至...有一点高兴。 凌霄低声唤道:「小逢...小逢....」 楚逢本来也想伸手抱他的,但受伤的左臂却提不起劲来。他只能用右手,轻轻搂紧凌霄的腰,道:「哥哥我在,别怕。」 凌霄听了他的安慰,差点没哭出来。 楚逢因为他差点命丧在这里。 凌霄低声哭道:「我怎么能不怕...我怕啊...我都说我要保护你,结果到最后都是我...是我伤了你...」 楚逢刚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要怎么活下去?凌霄相思花毒解了之后,楚逢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还发起高烧。 凌霄一时间找不到无暇他们,心底又慌又恨自己干什么带着楚逢搅入晓月派这滩浑水,若是因此楚逢丧命的话他该怎么办? 楚逢还是第一次见着凌霄哭呢,有些傻了,同时又轻声在凌霄耳边道:「哥哥我真的没事,你不哭了好不好?」 凌霄也想收回泪水,也不想在楚逢面前难堪,但是无论如何,泪水却总是收不回去,到最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楚逢主动摸了摸凌霄的头顶,就像是凌霄平时安抚他一样,温柔自然。 凌霄抱着楚逢大哭一场,将所有事情都拋到九霄云外去。 凌霄哭得伤心,楚逢便一直安抚他。让他能在自己怀中哭,让他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大约两刻鐘后,凌霄才尷尬的拿手怕擦乾鼻涕和眼泪。在楚逢面前哭成这样,老实说他刚才不觉得怎样,现在却觉得有些丢脸了。 但是楚逢没有介意,反而单手抱紧他,任他发洩一切。 凌霄轻轻放开楚逢,哽咽道:「你要...要吃...」 楚逢笑道:「好,我想吃了。」 但毕竟是幻花林这种地方出来的兔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万一是隻毒兔子怎么办? 但凌霄还是烤了,至少可以填饱肚子。没有盐和油其他的调味料可以加进去。也就只是一隻普通的烤兔子,凌霄将牠的皮清洗乾净后,打算给楚逢缝个东西。 楚逢变回狐狸的模样养伤。整隻雪白的狐狸前脚上还绑着绷带,脸上也看得出疲惫之意。 凌霄用一片脸大的树叶装着兔腿给楚逢吃。楚逢太久没吃到食物早就已经饿了,一看到兔肉便直接扑上去。 凌霄自己挑着碎肉和野果吃,把所有的肉几乎都给楚逢吃了。楚逢吃得前掌满是兔子身上的油渍,凌霄还去提水来给他喝并且把前脚的油渍洗乾净。 楚逢在睡觉时,还是变回了人身。 他心中一直有个声音要他变回人身,接着滚进凌霄怀中,而他也这么做了。 凌霄轻轻把外衣盖在楚逢身上怕他着凉,但楚逢却将外衣平分盖在两人身上,道:「哥哥你会染风寒的。」 凌霄道:「多久没得过了,你盖吧。」 楚逢摇头道:「我又不是纸做的,哪那么脆弱?」 凌霄轻笑,解下发带后,搂着楚逢睡了过去。 且说无暇和晓月派弟子这边。 他们一群人等到天黑也等不到楚逢和凌霄,无暇心里早就跟煎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说起来这幻花林还真的恐怖,光是路上那些有灵性的花草们,就折腾无暇好久了。 若是孤身来此地,必定葬身于此林。 那十个弟子们都聚在一起睡过去了,无暇仍是看着中间燃烧着的火焰,内心情绪难以平復。 她是奉命来带楚逢回漠北的,若是楚逢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她便要自刎谢罪。 可是无暇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她只想要尽快找到楚逢,解决完问题之后赶紧将这个一言不合就要离家出走的主子带回去关起来,省得他再出来闹麻烦 无暇靠在山壁旁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和点点繁星,思绪翻涌,久久无法歇息。 忽然在她身边,有一个少年拿着一件衣服盖到她身上。无暇自然是吓到了,而那人正好是宋清风。 宋清风原本以为无暇已经睡了,才敢偷偷摸摸把自己的外衣盖在她身上,岂料这女人根本还没睡。 无暇警戒的道:「你想干什么?」她清楚记得这个人在前天晚上的时候,曾经和她交过手。虽然没有几招,但她仍然记忆犹新。 剑势扑山倒海而来,却又有些许优柔寡断;有如冬日飞雪,却能夹杂几丝夏意之感。 是个年少而不可多得的剑料。 宋清风挠头道:「我这不是看....看你冷了么?」 无暇撇头,面上看不出喜怒。她道:「我不会冷,谢谢你的好意。」 宋清风喔了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根发簪,放在无暇身边。 无睱一看,这不正好是自己的吗? 宋清风道:「前天不小心把这个扯下来了,现在还给姑娘。」 无暇一见是自己找了好久的发簪,什么都忘了,赶紧拿起来看看哪里有破损,不过好在没有一点伤到。 无暇找到了发簪,心灵彷彿得到了抚慰。就好像是她母亲,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顶一样。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宋清风愣愣的看着无暇好看的笑容。 他从来没看过一个女人可以笑得这么美丽,彷彿春天温暖的微风,又好似温柔的月色。 无暇将发簪插回头上,随即收起笑容,又回到那一副冰冷的模样,喜怒不辨。 宋清风瞧无暇身上薄薄的衣服,还是将自己的衣服丢给了无暇。「给你。」 无暇却也愣愣的伸手接过,点头道:「多谢。」 宋清风快速的跑开了,只觉得冷风吹过,自己的脸颊微热...... 第二十四章 长生 幻花林中,草木皆有灵性。楚逢一早醒来时,就看到一堆山洞旁边的植物,都伸长了头,努力往里面看。 楚逢不解的看着它们,想从凌霄怀中出来,不料凌霄却将他搂得死紧。 楚逢整张脸贴在凌霄胸膛上,一吸一吐,皆是凌霄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楚逢可以听得见胸膛里强而有力跳动的心脏,可以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 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楚逢不自觉的脸红了。凌霄轻柔的摸了摸他的腰,呢喃道:「再睡一下。」 楚逢左臂上伤口被凌霄牵动一下,他疼得嘴中发出嘶嘶声响。凌霄因为听到了他的呻吟,便惊醒过来。 凌霄脸上没有丝毫睡意,反而是轻扶起楚逢,急切问道:「疼吗?对不起。」 楚逢摇头,右手指着外面那四五朵花,问道:「它们在看什么?」 凌霄摇头道:「我怎么知道花在想什么。」 楚逢抓着凌霄披在他身上的外衣,塞给凌霄道:「哥哥还是把衣服穿起来吧。」 凌霄点头,伸手探向楚逢的左臂,将袖子掀起,露出雪白的肌肤。 肌肤上却包着绷带。凌霄又自责又懊悔,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楚逢,这次还直接在他臂上留了一个剑伤。万一等下留疤怎么办...... 凌霄熟练的帮他解下绷带,再帮他清洗伤口后敷上创药。 楚逢撇过头去,不让凌霄看到他咬牙忍伤痛苦的表情。 虽然凌霄已经够小力了,但楚逢却忍不住发出几声呻吟,像是在跟凌霄抗议昨日把他弄伤,却又像是真的很疼很疼。 凌霄不禁低头道:「是我对不起你。」 楚逢喘着气,他知道是凌霄将自己弄伤的,但是他却没有对凌霄发气。或许是因为在他心里,凌霄已经佔了一个很重要的位子。 楚逢痛苦道:「没事,小伤不需要放在心上。」 凌霄明明看见他额上的薄汗了,楚逢却还要硬撑。 就算他撑得下去,凌霄也于心不忍。 凌霄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用衣袖替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楚逢颤声道:「哥哥...我疼...」 凌霄快速的帮他上药并且包上绷带后,再喂他喝些水。 楚逢突然觉得自己在凌霄面前,似乎没有平时的倔强与忍耐...甚至连以前的一半忍痛都无法做到。 凌霄终究是个与眾不同的存在。 楚逢靠着山壁坐下,突然想到自己的扇子,赶紧问道:「扇子呢?」 凌霄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扇子,便跟他道:「你先休息,我去找扇子。」 楚逢想说不见也就算了,再买一个就好了,但凌霄却执着要找到扇子,楚逢也只好由得他去。 洞外那些花卉一直往里面伸头,凌霄出去的时侯顺道把它们斩了。 竟然是一堆渴望楚逢狐狸血的花,该斩。 凌霄熟记昨天的路,便回去瀑布那儿找。连水底都下去看过了,就是什么都没有。 凌霄用剑翻找着花丛,也是一无所获,只好回去和楚逢道歉。 凌霄神色黯然的道:「对不起...我找不到你的扇子。」 楚逢看他全身上下都是湿的,想必一定是鑽进水里找了,不禁心中一暖,安慰道:「哥哥没事,再买就有了。」 凌霄深知这是楚逢在安慰他,可是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楚逢站起身子,用右手帮他解下腰带,将外衣脱了下来,道:「脱下来烘乾再穿,不然当心得风寒!」 凌霄便又升起了火,将外衣掛在火的周围。 楚逢问道:「中衣不顺便烘么?」 凌霄道:「好。」 楚逢其实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谁知道凌霄却将身上唯一一件衣服脱下来了,整个上半身裸露在楚逢眼前。 凌霄肤色白皙,肌肉在这个年纪也算结实。腹上没有一点赘肉,年轻成熟的男人身躯,让楚逢看了莫名脸红。 凌霄没有注意到楚逢的脸色,疑惑问道:「怎么了吗?」 楚逢撇头道:「没事,没有。」楚逢虽然嘴上说没事,但眼睛还是时不时偷偷看着凌霄的身躯。 若是哪个姑娘家得到凌霄,肯定会很幸福吧...... 凌霄压根儿没发现楚逢的眼光,拿着几隻刚才抓到的鱼烤着,问楚逢道:「还会疼吗?」 楚逢道:「不疼。」 凌霄点头,道:「我既然喝了你的血...那是不是代表我的岁月也永远停在这时候了?」 楚逢一愣,他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 楚逢依稀记得凌霄曾经说过,他们修道人不能追求永生,要断尘断缘什么的。 凌霄脸色严肃的看着楚逢,道:「回我是不是就好。」 楚逢愣道:「是。」 凌霄点头,他也不能怪楚逢。毕竟楚逢是为了救他,换作是一般人,或许还不一定会这么做。楚逢能够为了他,几乎牺牲掉自己,上次是心头一刀,这次是直接让他砍一剑,凌霄觉得自己并没有能够指责楚逢的地方。 楚逢以为凌霄沉默不语是怒了,想跟他分道扬鑣了,眼眶突然模糊泛泪,泪珠从脸颊上滚落。 楚逢以前不是这么看人脸色,这么爱哭的。 凌霄转头便看见楚逢忙着擦泪的模样,心疼不已,便伸手将他揽进怀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已经是他最自然的动作了,楚逢原先以为凌霄会气他、骂他,但是他脑中所想的那些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 楚逢含泪靠在自己胸膛前,满腹委屈的样子,凌霄笨拙的抚摸他的头顶,道:「怎么哭了...别哭...我在。」 凌霄叹了口气,「我只能接受啊。你对我付出得实在太多了,而我连一项都无法偿还给你...若是昨天我再多喝你一点血,你现在是不是就不在了?」 楚逢点头。火光映照着他消瘦的脸庞,眼里滚落的泪水,凌霄再怎么样也不能辜负这个人。 凌霄道:「我能不能,跟在你身边?」 楚逢不解的抬头一看,凌霄脸上全是诚恳。 凌霄低声问道:「我可以当你的侍卫,当你一叫就到的人,好不好?」 楚逢摇头道:「哥哥,你可以做你想要做事情,找一个姑娘和她传宗接代,然后做你的道士......」 「不。」凌霄打断他的话,「我要跟着你,保护你。这是我承诺过的,绝对不能毁约。而且这不仅是一个承诺,更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凌霄温柔道:「我们是知己对不对?」 楚逢被动的点头,可是心中思绪翻涌不断。 第二十五章 往事 且说无暇和十个弟子这边。 无暇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脑中都是楚逢如果不见了怎么回去交代的事情。 要知道楚逢的娘亲裴氏早就因为此事而伤心难过得生病了,只是无暇没有告诉楚逢而已。如果楚逢有个什么万一,那裴氏极有可能会...... 无暇不敢想下去。只能恨自己怎么有个喜欢到处乱跑的主子? 她早早就起来了,站在幻花林中的桃花树下,神色有些黯然。 宋清风忽然出现在他身旁,问道:「姑娘因何事而伤神?」 无暇摇头道:「无事。」 宋清风点头,两人之间一时有些尷尬。无暇本身不多话,但是宋清风天生爱说话,对到无暇这种冷漠的女子,纵然他有千言万语,竟然一句都说不出口。 无暇道:「你为什么要一直在我旁边?」 宋清风道:「没什么...就是看姑娘似乎伤心而已。」 无睱撇头看着落英飞舞,冷道:「请不要离我太近。」 既然姑娘都这样说了,宋清风也不好意思死缠烂打,只道:「那姑娘也别太靠近这里的一花一木。」说完便回去了。 无暇心中的那份担心越来越蔓延开来,她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担心过楚逢,凌霄就算跟他在一起,也难保两人不会有危险...... 无暇一整个晚上不只一次想到这种事情了。纵然二人武功高强,又能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幻花林如何? 无暇轻叹一口气,祈求二人平安归来。 楚逢轻咬着烤好的鱼肉,凌霄坐在他的对面,柔声问道:「好吃吗?」 楚逢笑道:「好吃。」 凌霄道:「你喜欢就好。」 楚逢点头,又啃了一口鱼肉,边嚼边问道:「哥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凌霄道:「至少等你的伤口结痂再走也不迟。」 楚逢嘴角一抽,「尘掌门会先饿死在这里。」 凌霄道:「那至少明天再走,再养一天伤比较好。」 楚逢虽然能用治癒术让自己好得比较快,但他心中却隐约觉得让凌霄照顾也不亏。 凌霄将烤乾的衣服穿上后,楚逢才突然想到刚才凌霄没穿衣服就揽着他... 楚逢脸颊一红,身上彷彿还有凌霄留下来的馀温,而他彷彿还靠在凌霄炽热的胸膛前一般。 凌霄疑惑问道:「怎么了吗?」 楚逢摇头道:「没有。」 凌霄站起身子将腰带系好后,又是一条好汉。 楚逢靠着山壁,看着和凌霄中央正在熊熊燃烧的火舌,若有所思。 凌霄突然问道:「无暇姑娘和你感情不错吧?」 楚逢道:「我和她认识两千多年了,算很好了。」 凌霄道:「那你怎么...没有考虑要娶她为妻?」 楚逢听闻此言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哥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凌霄挠头道:「既然你不想和其他女人结婚,又不想要你父亲乱点鸳鸯谱,那为何不迎娶无暇姑娘,拿她当挡箭牌?」 楚逢脸上有着微微笑意,像是慵懒的富家公子,火光之中,凌霄一时有些走神。 楚逢道:「我与无暇初见于漠北的忘君山上。那时我贪玩跑到山上后,却不知道怎么下山,结果就遇到了她。」楚逢轻笑「我和她过了五、六百招,真是不打不相识。」 凌霄问道:「那到最后是谁胜出?」 楚逢指了指自己,道:「自然是我。那时我只拿一根树枝便和她打了起来,若不是因为她那天因练功而心神憔悴,我恐怕会死在她手下,想想真是年少轻狂。」 凌霄点头,楚逢便接着说下去。「无暇那时虽然易怒又暴躁,但却很快就认输了。带我下山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人人闻风失色的雪女竟然是她。」 「我为了答谢她带我下山,特地到老狐狸面前给她求了一个爵位。不过我知道她肯定不会想要这种功名利碌的东西,因此我便亲自跑到望君山上告诉她,那日是我占了便宜,这次再来比一次。」 「如果我赢了,她就必须接下爵位,并且当我的贴身护卫;可若是她赢了,我就不能再去骚扰她。」 「那次我们拼上了实力,打了三天三夜左右,最后她还是输了。所以她就这样一直跟着我囉!」 凌霄听完楚逢的「英勇」事蹟,嘴角抽搐,「你就为了让她当你的护卫,这么拼命?」 楚逢摇头道:「不。我不想欠她恩情,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凌霄问道:「那你娶她为妻不好么?」 楚逢轻笑,「三品安淑夫人,本不该跟着我糟蹋自己一生。」 凌霄道:「那你不应该是一品王吗?」 楚逢道:「我是一品昭王不错,可是我对无暇没有那么多心思,加上我俩性格迥异,虽然我娘亲一直想凑成此事,可是到后来我就推辞乾净了。」 楚逢看着凌霄,笑道:「怎么一个个都希望我跟无暇那老太婆在一起?」 凌霄道:「大概是都盼你生个皇孙出来吧。」 楚逢看着凌霄,眉目间皆是温柔,「哥哥也希望我和无暇在一起么?」 凌霄赶紧否认,出手比划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你和她的关係而已!」 楚逢呵呵笑道:「哥哥急了。」 凌霄脸上有着淡淡红晕,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楚逢瞇起双眼细细看着凌霄的脸颊,那一抹粉红逃不过他的眼睛。 楚逢轻笑,将剩下的鱼肉啃乾净,问道:「还是哥哥,你想迎娶无暇?」 凌霄急忙否认道:「没有,我没有要娶她。」 楚逢不屑的撇头,「我也不想知道。」 楚逢看凌霄的反应,似乎是想要娶无暇一样。他心中不禁埋怨凌霄竟然选择了无暇,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凌霄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生气了?」 楚逢反驳道:「才没有。」 凌霄不懂怎么哄楚逢高兴,也不知道楚逢怎么突然生气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凌霄不说话,楚逢就越火大,两人互不说话,气氛一时凝结如冰。 凌霄天生不会说话,说的话也不能让人开心,但他殊不知道这时候只要抱一抱眼前这隻赌气任性的醋罈子后就没事了。 凌霄道:「我没有要娶无暇。我并没有对她起任何心思。」 楚逢瞋道:「不信。」 凌霄叹了口气,默默移到他身边,眼神坚定的看着他,「相信我。」 楚逢的眼光轻轻移到凌霄的手上,随后紧紧握住了那隻修长的手,嘴角上扬。「自然信了。」 第二十六章 强吻 隔天早晨时,凌霄才带着楚逢离开山洞。 许久未见阳光,楚逢被刺眼的光芒照得眼睛有点疼,伸手微遮眼睛上方。 凌霄伸手帮他挡住耀眼阳光,问道:「那我们往哪里走?」 楚逢犹豫了一下。此处虽然像仙境一般美丽,可若是走错了一步后,一步错便是步步错,难保两人性命安全,说不定还会死在这里。 凌霄也知道这件事情。现在的他们就算武功绝世,但这里面的各种植物都是有灵性的,一不小心,可能要死在这里。 凌霄轻抚楚逢的头顶,道:「没事,有我在。」 他不过是想告诉楚逢,就算出事了,还有他会在旁边陪他而已。 楚逢一听后,对他绽放一个笑顏,「我知道哥哥会保护我。」 凌霄愣了一下,看着楚逢那张不管怎么笑都好看的嘴唇。上次两人有紧紧吻过一次的事情,导致凌霄之后看到楚逢便会想到那张嘴唇的柔软和冰凉沁甜。 如果再一次...... 凌霄脑中告诉自己不能做这种事情,但身体上却很主动的揽紧楚逢的腰。 楚逢不解问道:「怎么了?」 凌霄又一时鬼迷心窍,一手揽紧楚逢,另一手则轻轻放在他后脑勺,低头往那张嘴唇上去。 刚碰到时,便是一阵冰凉伴随着微热呼吸和楚逢细长的眼睫。楚逢瞪大双眼,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凌霄直接将他压在壁上,抓住他两隻想挣扎的手固定在两侧,轻柔的舔开他紧闭的嘴唇。 和上次一样微甜,冰凉而且温软,楚逢的身体因为害怕而有些发颤,凌霄温柔的将舌头伸进去,楚逢怕得往后缩。 这不是他认识的凌霄...... 或许应该说,凌霄不会这样对他,不会越过两人之间最危险的那条线。 楚逢一开始还有力气挣扎,但是到后来他却慢慢接受了凌霄的吻。 凌霄的一吸一吐都是配合楚逢的,为了让他不要呛到,凌霄还放慢了速度,顺着楚逢的呼吸。 凌霄不敢放开,因为他也知道一放开后,两人的关係会变得更僵硬。 或许楚逢不会再理他,但儘管如此,他还是享受着这段得来不易的美好时光。 可他却突然感觉到下嘴唇上一疼,放开楚逢后才发现,原来是楚逢咬了他。 咬出了一排细细齿印,伤口瀰漫着淡淡血腥味,伴随着脸颊上的疼痛感,终于把凌霄给打醒。 楚逢打了他一巴掌,热热辣辣的疼,他禁不住用手覆上了那个掌印。 楚逢脸上是愤怒、是害怕、是恐惧,但是更多的却是疑惑。 凌霄低下了头,过了良久,道:「对不起。」 楚逢不可置信的看着凌霄,问道:「为什么?」 楚逢不懂凌霄为什么会突然对他做出这种事,明明他从来不会越逾两个人之间的界线...... 凌霄低头不语。 楚逢轻轻喘着气,要右手扶着山壁才能勉强站立。刚才的一吻让他几乎失去理智,甚至还伸手打了凌霄一巴掌。他虽然有些抱歉,但对于凌霄的行为,他还是很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 凌霄低声道:「我...」 楚逢几乎是逼问凌霄,但凌霄不说,他又有什么办法?他能把凌霄嘴巴橇开么? 楚逢右手握紧了拳头,往山壁上大力一打,直接打出了一个洞。些许土块和石头碎片顺着滑落,凌霄抬头,看见那一身红影早已离他远去。 凌霄没有追上去,他知道是自己越来越大胆,竟然敢越过那条界线。 楚逢最后的界线。 他以为楚逢会用最狠毒的手段直接将他给杀了,不料抬头一看,楚逢竟然还站在远处望着他。 衣袂翩迁,长发飘逸,好似天上仙。 凌霄跟了上去,一直来到楚逢身后,问道:「为什么没有......」 楚逢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个眼神足以让凌霄停止呼吸,彷彿要活生生把他撕裂一样可怕。 楚逢声音平淡的道:「走。」 凌霄道:「走...去哪?」 楚逢没有理他,带着他一直转弯,到最后竟然和无暇一行人碰着了。 无暇手上玩着一个冰柱,看到楚逢也不意外,只跪下身子,道:「殿下。」 后面那群弟子们都激动了,没想到楚逢和凌霄竟然还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幻花林实在太危险了,一行人在这里面早就遭遇许多植物的攻击各个都憔悴不少。 无暇注意到了楚逢和凌霄的异样,略显疑惑的看着楚逢。 楚逢同无暇默契十足,见她一脸疑惑样子,知道肯定是问他和凌霄为什么离得这么远,但他又无法靠短短几句话解释方才的事情,只对无暇眨了眨眼。 无暇观察入微...她早就看到了凌霄下唇上,一排细细齿痕,而那伤口正流着血。凌霄只是随意用白袖抹了几下,瞧他神情似乎还挺疼的。 无暇又看了看楚逢红肿的嘴唇,瞬间明白了两人发生什么事。 无暇拉着楚逢到一棵树后面,问道:「殿下,你是不是对凌霄做了什么?」 楚逢卸下刚才气愤的样子,委屈巴巴的道:「我...我被轻薄了......」 无暇不可置信的道:「真的?你说你和......」 「没错。」楚逢靠在树上,抬头望天道:「我被他强吻了。」 无暇脸上从来都是喜怒不辨,可这时原本冷淡无情的面容上却全是愤怒。 谁敢轻薄她家主子?就算殿下不杀了他,她无暇必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冰柱刺下去身体时的痛! 楚逢的手轻轻覆上无暇左手紧握的拳头,道:「别伤他。」 无暇从来没有生气过,但此时她真想把凌霄斩了! 常人有五马分尸,妖族人就有其他酷刑! 楚逢拉着她,道:「求求你了,不要伤他一根头发。」 无暇冷笑道:「所以你是自愿被他亲?」 楚逢摇头,「不是...」 无暇笑道:「那所以呢?我没有负好保护你的责任,那我自当回去领罚。」 若是在妖族没有护好主子,而让主受了半点伤害的话,回去便要和妖皇楚鸣领罚。 楚逢知道若是老爹知道了这件事,肯定是要扒了凌霄的皮。而无暇肯定也会因为此事而被...... 最差是死,好些是餵毒折磨她到死。 楚逢和无暇怎么说也是互相认识扶持好久了,怎么捨得她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被处死? 楚逢轻轻抱紧无暇颤动的身子,就像凌霄当时抱他一样温柔。 楚逢比无暇还高一些,无暇的脸正好在他胸前。楚逢道:「他不是故意的。」 无暇也伸手抱紧楚逢,道:「我怕你被拐走...我怕是他给你灌了迷魂汤,要糟蹋你堂堂皇子......」 楚逢轻笑,一手轻抚无暇的头顶,道:「安淑夫人怎么能怕成这样?」 无暇道:「楚逢,再怎么说凌霄也只是个人而已,迟早是会死的,你不必那么包庇他。」 楚逢低声道:「他前天喝了我的血......」 无暇知道楚逢的血颇为珍贵,然而他竟然还能将自己的血当作药一样,毫无保留的给凌霄解毒。 无暇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楚逢轻抚无暇,道:「你也知道我这次出来会遇到十五日吧?」 无暇颤声问道:「他该不会...」 楚逢道:「我吸了他的血。」 无暇不禁哭出声来。楚逢和她虽然天天吵架斗嘴,可待她却也不薄。 她还记得之前有隻兔妖到妖皇面前说要迎娶无暇,楚逢第一个站出来反驳,说想要娶她,得先夷平昭王府再说。 她还记得有一次晚上自己发高烧时,楚逢整夜守在她床边照顾,结果到后来他也病倒了。 无暇捨不得楚逢要因为血而跟一个常人走,这么好的人世间又能有几个? 楚逢安慰道:「不哭了,他也是为了救我。」 无暇点头。她也知道楚逢每次在房间里疼得在地上滚的场景。若是有个人能够让他不用疼得撕心裂肺... 楚逢轻放开无暇,低下身子帮她擦乾眼泪,「哭什么,我没看过夫人如此脆弱的样子。」 无暇推开楚逢修长的手指,自己拭乾脸上的泪痕,又恢復了那副喜怒无常的模样。 无暇轻声道:「殿下。那你喜欢凌霄么?」 第二十七章 出现 凌霄和一干弟子靠着一棵树而坐。现场气氛一时尷尬。 凌霄不知道他们这群平常像麻雀一样吱吱喳喳讲不停的少年们怎么现在反而不说话了?而且全部都盯着自己看? 凌霄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有人开口回答,只是都收起了目光。只有坐在他旁边的宋清风小声问道:「前辈,你嘴唇上怎么了?」 凌霄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道:「被咬的。」 那群弟子们都惊讶的看着凌霄,就连宋清风的音量都提高许多。 宋清风问道:「谁咬的?莫非是楚公子...?」 凌霄赶紧伸手否认道:「不...不是他。」 可是宋清风从他脸上就看到了「是」。 凌霄道:「我自己咬的不行吗?」 一个弟子滴滴咕咕道:「前辈,你怎么可能是自己咬的,这齿痕位子不对啊...」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了,这段时间除了楚逢和凌霄待在一起以外,他们都和无暇一起走,这里面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 眾人不禁窃窃私语,凌霄被讲得低下头来。 宋清风小声问道:「前辈,楚公子没事干什么咬你?」 凌霄答道:「不是...是我惹他生气了。」 宋清风啊了一声,小声问道:「前辈到底做了什么啊?我看楚公子不是一个脾气差的人才对。」 凌霄正想回答,楚逢却和无暇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冷冷的俯视着眾人,道:「有完没完?掌门失踪了你们却在这里嚼舌根?」 一群人都被他说得低下头。凌霄只敢偷偷瞄几下楚逢,哪怕一眼也好,他也觉得值得。 楚逢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了,转眼一看凌霄,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皱了皱眉头。 凌霄低头当然看不见楚逢脸上的表情,他只看到楚逢脚上一双白靴彷彿不染尘埃般,就算站在杂草之中,一样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楚逢道:「我和无暇早已知道出去的路径。我看太多人随着只会增加彼此的困扰,因此我与凌道长、无暇会先将你们送回去,之后我们再进来找。」他顿了顿,「宋清风随我们一起去,其他的就由你们处理了。」 所有弟子们都是狂欢若喜,终于可以不用待在这鬼地方了!唯被留下的宋清风脸上却也欢喜。 楚逢疑惑的看着宋清风,问道:「高兴陪我们一起送死?」 宋清风微笑摇头,「不是。」 楚逢虽然不解,可是也不能说什么。他会看准宋清风的原因是因为无暇方才说的。宋清风的剑术在这一帮弟子当中最为出色,同时在这种年纪也最为难得,若是携他同进幻花林,说不定还能有些用处。 楚逢向来相信无暇,便当场指名了要他,岂知无暇另有计谋。 她想藉着此事来观察宋清风。 她晚上睡觉时,宋清风总会将自己的外衣盖在她身上,半夜时还会起来帮她赶蚊子,甚至走在路上时,他还会走在最前面,保护一行人的安全。 无暇也看过许多十五、六岁的少年,但从来没看过这种会挺身而出的。而且她总觉得...宋清风似乎待自己特别好。 楚逢不知这件事,然而无暇也不打算告诉他。若是让楚逢知晓了,他必然要去跟宋清风大打一场,拼出胜负才肯罢休。 无暇从未对任何人动心,可宋清风此人...... 楚逢抿了一下嘴唇,看往凌霄,而凌霄也正抬头看他,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楚逢眼中看不出喜怒,凌霄眼中却全是歉意。 凌霄仍旧觉得刚才的自己太过于衝动了,怎么能对楚逢做出如此过分之事? 但是上次他受伤时,楚逢却也哭着吻他。事后虽然没有问过为什么,但他总觉得诡异,但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只能作罢。 楚逢转开目光,让一群人们稍作休息后,便带着他们出了幻花林。 之后便只剩下四个人。 楚逢看着其馀三人,道:「我总觉得还是分队好了,两人一组进去并且分散寻找比较有可能找到。」 宋清风道:「此言有理!那我们怎么分队?」 「简单。」无暇道:「抽籤不就得了?」 凌霄问道:「你哪来的籤?」 无暇随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分成了四条,两短两长。 「正好,抽到短的就一组,抽到长的亦然。」无暇从容道,「凌道长,你先吧。」 凌霄伸手从无暇手中抽出一根籤,是一根短的。 接着轮到宋清风,抽出了一根长的。 剩下的就只有无暇和楚逢了。楚逢不想抽短的,但他随手一抽...... 短的。 无暇自己拿着那根长的,道:「我和宋公子同走一路,殿下和凌道长自便吧。」 凌霄看着手中的籤,再看看楚逢手上的,心道:「我等会儿又该如何跟他道歉?只怕我自刎,他也不会原谅我了。」想到这里,凌霄脸上黯然无光。 楚逢冷冷的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便走了。 凌霄看了眼无暇和宋清风,什么也没说便跟在楚逢后面跑了,独留下两人对望。 宋清风问道:「姑娘不帮他们解开误会?」 无暇叹气,道:「殿下若是气了,必然会直接杀了他,你看他现在不是还好好的?」 宋清风点头,无暇便也走了。 楚逢走在前头,眼神冰凉,就连旁边的凌霄也都觉得冷。 楚逢真的...被他惹到生气了。 凌霄不只一次生出跟他道歉的想法,可话总是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若是等一下楚逢不接受他的道歉,两人之间岂不是尷尬? 凌霄一直等着楚逢和他说话,可楚逢却也在等凌霄道歉。 如果凌霄说一句对不起,或者牵一下他的手,楚逢便能原谅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凌霄迟迟不开口,更别说看他了,两个人走在一起,气氛都略显尷尬,空气彷彿凝结成霜。 楚逢只是一昧乱走,突然绊到石头,凌霄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住,幸好凌霄反应快,否则楚逢就要跌个四脚朝天了。 楚逢回头看了一眼凌霄,没有说话,大力甩开凌霄的手。 凌霄垂下眼帘,心中好生难过。若是当时没有强吻楚逢,是不是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子? 两旁皆是桃花树,落英繽纷,粉霞色的花瓣飞落在两人身边,落在地面上,一片粉雾浪漫不已。 楚逢从兜里掏出两朵乾?变色的桃花,悄悄捧在手心看着,那是凌霄塞在他手心的,他还记得当时凌霄脸上的神情。 就算有人送他更漂亮的花,也都不比这两朵平凡的桃花好看,因为这是凌霄送的。 楚逢正这么想,前面忽然有一白一黑紫的影子正在缠斗,两人身上似乎皆是血污。 竟然是失踪已久的尘渊和魏瑾蝶! 凌霄当即拔剑,从楚逢身边略过,挡下了尘渊手中的一枚桃花飞针。 楚逢只听得噹的一声,随即尘渊竟然朝他们两人而来。 第二十八章 蝶去 魏瑾蝶大喊道:「别伤他!」 楚逢看见尘渊的眼睛是血红色的,身上白袍皆是鲜血,也不知道是谁的。他和凌霄缠斗了起来,招招致命,完全往死里打。 兵刃碰撞之声不断,楚逢只折了一隻桃花便加入了战局,任一般人来看,都知道尘渊铁定是疯了! 凌霄为了护住楚逢,咬牙吃了一剑,正好捅在他左肩上,凌霄虽疼,他却不能停手。 楚逢知道尘渊是什么病。这种病在每月都会有三天发作期,而在这期限中,病人会一直想要杀人! 什么人都不放过,就是一昧乱杀乱砍,直到三天过后,他才能清醒。 难道魏瑾蝶带他进幻花林,是不想要他杀人么? 魏瑾蝶又提起长鞭,帮凌霄捲着尘渊手上的长剑,尘渊似乎看到了凌霄左边是个弱点,便提剑往他左肩打。 楚逢拿着花枝,帮忙凌霄挡着左边肩膀,可是花枝敌不过真剑,尘渊很快的将他的花枝削成两半。 楚逢眼看着到了眼前的剑尖,伸出两指紧紧夹住,在上面微施真气,尘渊的剑立刻脱手而出。 魏瑾蝶抓着尘渊,不让他往后摔,谁知尘渊手上藏了一根桃花针,恰好刺在他的小腹上。 魏瑾蝶手一松,尘渊便像鱼一样滑出去,接着他的目标竟然是楚逢。 楚逢手上没有武器,便抢了凌霄手上的扶摇招架。 两柄都是绝世利剑,碰撞在一起竟然分不出胜负,但楚逢毕竟不是常年习剑之人,相较之下,尘渊还佔了一点优势。 凌霄随便将自己的伤口包起来后,从背后抱紧楚逢,将自己的真气渡给他。 楚逢身上是两个人的真气,尘渊只有一人,相抵起来终究还是打不过,他被震得飞出去。 楚逢从凌霄怀中挣扎出来,提剑上前,帮魏瑾蝶挡掉一剑后,尘渊竟然施展轻功,往另一边跑了。 魏瑾蝶大叫:「呆子!回来!」 楚逢无法,只好跟着魏瑾蝶一起跑了,凌霄也跟在他们后面。 无暇和宋清风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也不知道会不会相逢,所以现在就只能靠他们三个了。 尘渊在半路上被魏瑾蝶拉了回来,魏瑾蝶死死抱着尘渊,道:「呆子!」 尘渊没有挣扎,魏瑾蝶便放下手上的长鞭。眼前就是一处悬崕,若是让尘渊再继续发疯,说不定在场所有人都会掉下去。 谁知下一瞬,尘渊竟然反手用剑,刺穿了魏瑾蝶的心脏。 魏瑾蝶宛如脆弱的纸鳶,慢慢跌到地上。 尘渊眼中一样是血红色,并没有因为自己杀了一个人而有所变动,只是转头看着惊讶的魏瑾蝶。 魏瑾蝶不可置信的看着尘渊,一手摀住伤口,低声唤道:「呆子......」 楚逢往尘渊后颈部用力敲了一下后,尘渊眼中的血红慢慢淡去......取代而之的是一层薄薄的水雾。 尘渊恢復正常了。 他看着魏瑾蝶,一颗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落在魏瑾蝶身上,随即尘渊跪坐下来。 尘渊哭了出来,魏瑾蝶轻靠在他肩上,明显已经活不下去了。 楚逢不解尘渊为何要哭,也不知道两人的关係如何,因此不好介入。 只见尘渊哭得不能自我,魏瑾蝶紧紧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呆子...哭什么。」魏瑾蝶绽放一个凄凉的笑顏,「之后你要好好...活着,不要寻死。」 尘渊哽咽道:「没了你....没了你我怎么好好活着...对不起...」 魏瑾蝶轻轻倒在尘渊怀中,他胸前伤口血流不止,尘渊的白衣被染成妖异的血红色。 尘渊紧紧抱着魏瑾蝶,想靠自己的真气保他一命,但是早就来不及了。 从他那把剑刺下去的那一瞬间,魏瑾蝶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无论如何,哪怕是神仙也难以挽回一条性命。 魏瑾蝶断断续续的道:「阿渊...你前几日说的...还算不算数?」 尘渊一听,哭道:「算...我嫁...我嫁给你好不好...」 魏瑾蝶无奈一笑,像是已经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头一歪,笑着嚥下最后一口气。 两人原本紧握的双手,魏瑾蝶也松开了,天地苍茫之间,只剩下尘渊一人的哭声。 怎么哭都挽不回魏瑾蝶了...... 楚逢看了多少生死别离,心中早就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而感到悲伤。他问尘渊道:「你们是...什么关係?」 尘渊一见旁边还有人在看,也没有说什么,他哽咽着道:「我同阿蝶...从小就认识了。」回忆过去的时光,他脸上几分苍凉、同时又有几分哀伤,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在风陵的时候,我从小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在家里看书...父母也不是很喜欢我这个儿子...因为我身上有病,所以早早送人了。」 楚逢还不知道尘渊这种一派之主,童年时光竟然如此悲惨。 风光无限的一面,后面总是有无尽的悲伤。 「我师父难得收我当弟子,我遇上了阿蝶,那时他从一群孩子的手下救了我...我被打得遍体麟伤,他便帮我擦药,久了...自然认识了。」 「之后我才知道,他原来是白花宫的少主。他时时来找我,时时给我带东西,想讨我欢心,然而我也想让他高兴。」尘渊回忆着过去,指尖轻抚魏瑾蝶的脸颊,面容悲伤。 「后来我大了,知道自己有种杀人的病,因此习武。我不想要自己被欺负,亦不想在病发的时候杀人,因此习剑,至少还能在定性撑不下去的时候杀了自己。」 「后来阿蝶每每在我病发之时,陪我打上三天三夜...可是我不想再麻烦他了,说我要和师父回夜城...他便赠我一个锦囊,要我打开来看。」 「结果里面竟然是一只戒指。」尘渊笑了,「他说他喜欢我,想要我继续留在风陵陪他...如果我师父说不接受的话,那他就要娶我过门。」 「我虽然喜欢他、我爱他,可是那时我只是个懵懂的少年罢了,什么都不懂,不想拖累他。」尘渊脸上有着淡淡笑容,「我收下戒指后就走了。之后他在江湖上放了好多风流的传言,藉此想引出我,但是我不为所动,他才来找我的。」 尘渊平静的看着楚逢,道:「我答应过他,要嫁给他的。如今他死了,我自当随他而去。」 楚逢看着脸色苍白得几乎无血色的魏瑾蝶,握紧了拳头。 「我能救他。」 第二十九章 坠崖 楚逢一说,凌霄和尘渊都傻了。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尘渊又是习医的,就算是仙丹灵药,或者华陀再世,都不可能救回奄奄一息的魏瑾蝶。 尘渊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竟然说能够救回魏瑾蝶? 楚逢知道尘渊不相信他,便道:「尘掌门让我试试好吗?我不是一般泛泛之辈,也是习医的。」 尘渊脸上犹带泪痕,看着自己怀中早已死去的魏瑾蝶,帮他拭乾嘴角血痕,过了良久,才道:「好。」 楚逢正要走到尘渊身边,但凌霄却拉住他的手腕,担心道:「楚逢...」 楚逢冷冷扫了凌霄一眼,甩开他的手后。蹲在尘渊身边。 以前他有习过一术——起死回生之术,是他老爹楚鸣亲自教他的。 耗费自己的修为,来让一个死人起死回生。 楚逢暗自算了一下自己的修为,又看了看魏瑾蝶,吞了一口口水。 他蹲下身子,将手掌覆在魏瑾蝶心口上的伤,暗自将修为渡给他。 心不能乱,气不能慌,否则很有可能会被自已的真气反噬。 凌霄担心的看着楚逢,深怕他真气不足会倒下去,尘渊也亦然。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真气哪有这么多?更何况魏瑾蝶也是个三十岁男子,又要怎么让他的真气恢復如初? 楚逢手上有着淡淡光芒,那是他千年以来的修为。楚逢毫不犹豫的给魏瑾蝶输了许多修为和真气,下一瞬,那道剑伤竟然真的慢慢长出肉来,接着恢復原状。 尘渊和凌霄都看呆了,这天下竟然真的有人能够起死回生! 楚逢轻皱眉头,收住了自己体内的修为,接着再渡无暇授他的寒霜真气。 尘渊第一个觉得冷,他看见楚逢手上真气是淡蓝色的,运进了魏瑾蝶的体内,一点一滴皆被他吸收得乾乾净净。 凌霄看楚逢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便从他背脊后方输给他真气,至少让他能够支撑。 尘渊修长的手也放上了楚逢的肩膀,给他渡些真气过去,手一放上去才发现楚逢真气极度不足,几乎是像猛虎一样吞噬着他身上的真气,而凌霄也是如此,两人不禁相望。 楚逢体内有三道真气,运给魏瑾蝶的也就更多了。尘渊紧张的看着魏瑾蝶,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他一样。 楚逢其实只有三分把握能够救魏瑾蝶一命。说实在的,在阎罗王手里抢人不容易,更何况他本身修为也不足。 论资质,他在妖族里数一数二。但是论修为而言,他老爹九千多岁的修为整整甩了他十八条街;他大哥楚容少说也有七千岁的修为了,跟他整整差了四千岁。 整体而言,他还算年轻。 楚逢也没有想到过魏瑾蝶如此难復生,此术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死人施展,然而他最担心的是凌霄左臂上的伤口。 刚才那一剑不知道刺得有多深,血流得多不多,痛不痛? 可是他现在心不能乱,若是不小心出了个岔子,他有可能会跟魏瑾蝶一起走黄泉路。 楚逢低声呻吟,他现在非常痛苦,真气宛如被抽乾一样难受。他想像一条鱼一样倒在地上挣扎,也想在凌霄怀中抱怨,但现在的他无能为力。 如果挺不住,尘渊也会伤心吧。 忽然,魏瑾蝶似乎动了根手指。 楚逢凝神,将体内的真气渡给魏瑾蝶,手上光芒渐盛,尘渊和凌霄只觉得眼睛一疼,随即碰的一声,方圆之间的所有树木皆大力摇晃。 凌霄一惊,这才是千年狐妖的实力! 尘渊也震惊的看着心无旁鶩的楚逢,才小小年纪竟然能有如此修为!果真是少年出英雄,这一辈人才济济,竟然一点也不输当代之人。 凌霄也同样震惊,接着楚逢收回了自己的真气,满头是汗,就连衣服也有些湿了。 尘渊和凌霄也各自收回真气,看着仍然不动的魏瑾蝶。 眾人异想不到的是,魏瑾蝶还真的醒了! 「阿蝶!」尘渊喜道,脸上也滑下两条泪痕,「阿蝶是我....是我.....」 魏瑾蝶有些懵懵的看着喜极而泣的尘渊,微笑轻抚他的脸庞,「傻子。哭得这么难看。」 楚逢将自己怀中的锦囊拿了出来,放在尘渊身旁,道:「尘掌门,这是在你枕头底下找到的。」 尘渊赶紧拿了里面的戒指,戴在手上,凌霄这才发现,原来两人的戒指是一对的。 魏瑾蝶鬼门关前走一朝,幸好还有楚逢在,不然尘渊很可能随魏瑾蝶而去。尘渊一想到这里,便感激的跟楚逢道:「多谢....多谢公子捨命相救。」 楚逢微笑回道:「也有一半功劳是尘掌门身上的真气。」 说着,楚逢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尘渊身后迎风而立,眺望断崕另一边的景色,竟然如此的美,美得不像人间,而这里彷彿是桃源,又好似仙人所居住的地方一样不真实。 但突然碰的一声大响,眾人毫无防备,紧接着尘渊背后的地,竟然就这么崩断了。 楚逢也毫无防备的,跟着山石摔下断崕。 「楚逢!」凌霄赶紧伸手想抓住楚逢,奈何他只抓到了楚逢衣袖所带起的风。眼中映入的是楚逢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底下深不见底,层云环绕,跌下去就算不死也是个重伤,但是凌霄怎么想那么多?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尘渊和魏瑾蝶,抿了一下嘴唇,随即跳了下去。 楚逢望着天,望着蓝天白云,望着跳下来的凌霄,他竟有些惊讶,心里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凌霄随他跳下来! 楚逢打从掉下来的那一刻,就没打算要活了。反正活了那么久也该死一死,到地府见阎王去,可是凌霄跳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做事都可以放手一搏了。 因为后面还有一个凌霄让他靠着...... 凌霄伸手将他抱在怀中,周围皆是滑落的山石,楚逢不可置信的靠在凌霄胸前。 凌霄的伤口本来已经没流血了,但是这么一跃用到了力,伤口便又开始泊泊涌出鲜血,染红了楚逢白色的中衣和袖子。 他们在空中翻滚,但是楚逢心中却没有一丝害怕。因为凌霄就抱着他,这样就足够了。 不惜粉身碎骨,不畏惧死亡,凌霄竟然会跳下来这点他已经满足了。人生在世竟然会有愿意和他一起赴死之人,楚逢安然的闭上双眼。 凌霄将嘴靠在楚逢耳畔旁,轻声唤道:「逢儿。」 凌霄的声音被风略走了,但楚逢听得真真切切,听得再清楚不过。 凌霄竟然这么亲密的叫他...... 楚逢没有说话,凌霄在他耳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双双坠入一潭碧水之中,楚逢天生不会水,但他也没有挣扎。 凌霄和他分开了,可是他也没有去找凌霄。 既然都死在同一潭水中,那还有什么遗憾? 楚逢一吸一吐皆是冰冷的水,但他却闭着双眼,任凭自己沉到最底处...... 第三十章 啟程 楚逢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周身冰冷。想要挣扎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力气。 他浑身无力,可是四肢却又麻又疼,耳边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楚逢才懒懒的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光亮,他眼睛刺痛难耐,但他却看到了无暇的身影。 无暇一见他睁眼,急忙跑到床榻前,抓着楚逢的手问道:「我是谁?殿下你看得清吗!」 楚逢才刚醒来就听到她大吼大叫,转过头道:「吵死了。」 无暇看他还活得好好的,心中放下了一颗大石。但转瞬间,无暇又大声骂道:「你不要命了?竟然耗费掉这么多真气来救一个死人?」 楚逢只想要躺着,但一入眼的便是凌霄。 凌霄就躺在他身侧,头上紧紧包着绷带,就连手上也是,脸上还有被刮伤的一条道子,上面敷了白色药膏。 楚逢眼里泛泪。两人竟然都奇蹟似的还活着。 无暇看着凌霄,道:「他那日可是护死了你,还差点把自己弄死!」 楚逢问道:「他怎么了?」 无暇皱眉说道:「你都不知道那天他的头直接往一颗大石上撞了下去么?还好偏了一点,若是正中央撞下去,你现在可能要去他的墓了!」 楚逢强忍着疼痛,慢慢将身子移过去,移到凌霄肩侧后,轻轻握住凌霄缠着绷带的手。 可能有点疼吧,凌霄皱了一下眉头。 楚逢眼前模摸糊糊的,还有些湿润。凌霄把他护的这么好,几乎一点伤都没有,可是他自己却...... 无暇看着凌霄,道:「如果救不回来死了...那也是他的命。」 虽然凌霄曾经说过生死有命这件事情,但是楚逢没有想过他的快乐竟然如此短暂,宛如花火盛放一般,在黑夜中留下一抹美丽而娇艷的花朵后,稍纵即逝。 无暇从不轻易说死字,然而面对凌霄,她却毫不犹豫的说了...... 楚逢眼里流着泪水,面上却故作无事的看着凌霄。 楚逢道:「我府里有一株千年人蔘对吧?」 无暇惊道:「你要做什么?那不是你最宝贝的么?」 楚逢道:「回去燉药给他吧,我不想欠他一命。」 他怎么想都没想到之后会这样。他以为会直接死的,结果还是拖累了凌霄。 若是凌霄死了,那他也绝不独活。 无暇插话道:「你都不问你睡了几天么?」 楚逢问道:「几天?」 无暇道:「五天左右。我们已经离开夜城了,该回漠北了吧?」 楚逢问道:「那尘渊和魏瑾蝶呢?」 无暇道:「尘渊将位子传给他的大弟子后,和魏瑾蝶双宿双飞了。临走前还把身上真气都传给你了,要不然现在你也不在了。」「话说那日,要不是宋公子跳下水去把你拉出来,你早就变成浮尸了!」 楚逢根本不想听那天的事情,他越听越害怕。他脑海中甚至还有凌霄痛苦的神情,而那天的水中,他彷彿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无暇道:「你偏醒在晚上,这下不好睡了吧?」 楚逢道:「我们在哪里了?」 无暇答道:「大约再十天左右便能到达漠北了。殿下,你别以为你还能跑。」 楚逢滴咕道:「我怎么跑得动?」 无暇放两人睡着,自己跑回房间了。 楚逢藉着蜡烛的一点微光,看着凌霄苍白的脸庞。他胸膛前随着呼吸起伏,楚逢不自觉的也随着他的呼吸频率一吸一吐。 凌霄的扶摇剑放在旁边的矮桌上,楚逢待得自己身上不再那么麻痒的时候坐起身子,伸手将扶摇抓了过来。 楚逢对于它而言应该是陌生人才对,但他却可以轻易的拔开扶摇。 扶摇散发着冰冷的银光,剑刃锋利,看剑身就知道这绝对是柄宝刀。 楚逢的手轻抚剑上刻的扶摇二字,再看看床上的凌霄,对扶摇哭道:「对不起...我害了你的主人...」 扶摇又听不懂人话,怎么知道楚逢在讲什么?楚逢看着窗外明月与浮云,心中满是难过。 如果凌霄就这样离开他了... 无暇说的不错,若是过不了这一劫,那凌霄死也只能是天命了。楚逢活了三千年,孤单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真心对他好的人,跟他的家人是不一样的关心。 他第一次体会到快乐。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发自真心的快乐。 楚逢将扶摇放在一旁,爬上床后,安静的看着凌霄。 凌霄看起来很痛苦,连眉头都是皱在一块的。楚逢眼看四下无人,偷偷亲了一下凌霄的嘴唇。 那声逢儿已经深深烙印在他心上,想忘也忘不了。他还想听凌霄这样叫他,在他伤心的时候可以紧紧抱着他。 「哥哥。」楚逢温柔唤道,「哥哥,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一片寂静。 过了十几日后的正午,三人行到漠北外的凉城后,无暇买了两件大衣给凌霄和楚逢,怕他们冷着,楚逢帮凌霄系上绑带后,担心的摸了摸凌霄的脸颊。 他已经十几日没醒了。 楚逢连日赶路,整整将时辰缩短了将近十日,为得只是回家找灵药给凌霄。 楚逢在前头驾马车的,这几日也真把他累坏了,就连皮肤似乎都黑了一些,不过并不显眼,反而是无暇为了照顾两人花费了不少心力。 楚逢问道:「今天直接进城?这个速度应该可以。」 无暇惊讶道:「你不累我都累死了,再住一晚吧。」 楚逢道:「可是......」 无暇道:「殿下,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累而已。」 楚逢听无暇都这样说了,勉为其难的道:「好吧,再住一晚。」 无暇也知道他的心思,面上不说,心里暗自感到凌霄这个人的厉害。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家王爷如此倾心痴情、掏心掏肺到如此地步,凌霄果然不简单。 楚逢拿水袋一点一点的餵凌霄喝水,无暇看了道:「殿下对外人倒是挺好的。」 楚逢翻了个白眼,「胡说,我对你也一样好。」 无暇道:「至少你就从没给我喝过你的血。」 楚逢露出白皙的手腕,凑到无暇嘴前,道:「喏,给你。」 无暇嫌弃的拍开他的手,「说笑而已,又不是讲真的。」 楚逢轻笑,拿着刚才凌霄喝过的水袋饮了几口后,问道:「想吃什么?」 无暇道:「随意。」 楚逢疑惑道:「这么随意?」 无暇撇头看着外边景色,道:「不吃也行。」 楚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是道:「不行...今天我要进漠北。」 无暇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了,道:「随便随便,要就快点。」 第三十一章 父子 结果楚逢还真的在夜深时抵达城门,而天气也从原本的晴空万里变成了大雪纷飞。 无暇在车上颠簸太久都快累死了,一看到城门便庆幸终于回来了。 守城的士兵们看到一辆马车在这么晚的时候过来,以为是迷路的旅人,道:「兄弟,咱不能放人。」 楚逢露出一颗头来,指着自己道:「连我也不能放?」 那士兵看到楚逢的容顏,才突然想到那是离家出走的昭王殿下,膝盖一软,马上跪倒在地上,求饶道:「小人怠慢了殿下,请殿下赐罪!」 楚逢懒得讲这么多,道:「免了免了,快开门让我进去吧,我都快冷死了。」 那两个士兵才慢吞吞的开了门,放楚逢进去。 一看见雕樑画栋的宫殿,楚逢心头瞬间有一种怀念的感觉,以前离家出走这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高大的宫殿就佇立在民宅的后方,朱红色的城墙让楚逢突然想起娘亲了。在外面他几乎已经经歷了一次死亡,现在的他外表看似坚强,内心实则想大哭一场。 楚逢驾车往皇宫而去。这么晚了实在不好让无暇再跟他一起进宫。楚逢将马鞭交给无暇,道:「我自己去就好。你带他先回家。」 无暇担心道:「等等陛下若是找你麻烦呢?」 楚逢整理一下衣服,道:「那我回他就好。」说完后,一身红影已经闪到城墙上,连守城的士兵都没发现。 无暇照楚逢的话,带凌霄先回楚逢的府上了。 楚逢在偌大宫内走着,来到了妖皇楚鸣所在的议事殿。此时只剩下楚鸣一人正在看着奏章,朱砂笔在纸上写写改改,楚逢壮着胆,还是走进去了。 楚鸣听到有人进来了,抬起头一看——不得了了,这不正好是他离家出走的儿子么?! 楚鸣和楚逢两人还是有些差异。楚鸣三十岁的外表看不出沧桑,脸上是帝王气象,眼睛里好似一潭碧水,深邃而不见光影,显得有些冷漠。 楚逢撇头道:「我回来了。」 楚鸣抬头看到是自己离家出走的儿子,连奏章都不看了,气得拍桌道:「死崽子...你知不知道你娘亲因为你又生病了?」 楚逢着实不知道裴氏生病的事情,可若不是眼前的老爹一直拼命给他选妃择妾的话,他恨不得待在家和母亲一起。 楚逢道:「谁叫你老是叫我娶妻。」 楚鸣一听傻了,笑问道:「你因为这个就离家?」 楚逢正视楚鸣,道:「什么叫做因为这个?你知道我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娶妻吗?」 楚鸣冷笑道:「一个堂堂皇子,难道不娶妻?你是要给天下人说笑话吗?」 楚逢气得像一隻炸毛的狐狸,「为什么一定要娶?」 楚鸣笑了,「你是男人,天赋异稟的昭王,你看大郎三郎都有妻室了,难道不觉得羞耻么?」 楚逢实在搞不懂他老爹的思想,凭什么男人就应该要有三妻四妾?凭什么他一定要纳妃? 楚鸣道:「你难道不需要一个人能让你稳定吸血吗?你痛了多少年了?难道还记不清楚吗?」 楚逢自然心里有数。他对楚鸣道:「那既然要选,我也要选我喜欢的。请不要再帮我随便乱挑了。」 楚鸣心里有气,为什么这个儿子就偏偏不听他的话?楚逢不想娶妻他可以谅解,只不过一延再延,这门亲事就延了两千年,若是再拖下去,那楚逢岂不是要孤老终生? 楚逢还想说点什么,忽然一个中年男子从殿外走了进来,在楚逢身后跪下行礼,道:「见过陛下和昭王。」 楚鸣抬手道:「免礼。」 那中年男子站起身子,道:「多谢陛下。」 原来此人正是妖族丞相,楚鸣的宠臣谢寧。谢寧五千多岁了,外表约莫五十岁,鬍子有些花白,但那双眼仍然精神奕奕,脸上并无老态。 楚逢对谢寧也是很熟悉的,知道他一进来,便是要劝两人了。 谢寧在楚逢身后道:「陛下,昭王殿下并没有说不纳妃,只是稍延几日罢了。」 「稍延几日?」楚鸣已经气坏了,「你看看他拖了多久?一言不合就给我离家出走,这都第几次了?」 楚逢滴咕道:「你自己说如果我不想娶就滚的。」 楚鸣知道这二儿子同其他两个儿子是最特别的。资质高,有天赋,更有实力,是一个当帝王的好人选。但为什么却一定要卡在选妃这道关卡上?一停就停了几千年啊! 楚逢或许是冷了,将肩上的冬裘往前拉了点,然而这也逃不出楚鸣的眼。 楚鸣心里滴咕楚逢是个呆子,但那毕竟是他的儿子,于是他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到楚逢肩上。 楚逢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寧,谢寧也不知所措的看着楚鸣,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气氛便没了刚才那么凝结。 楚鸣转身道:「还不回去?若是再有下次离家,我就把你丢在外面,不让你进来了。」 楚逢知道这是老爹对他的通融,也示意着他滚,于是迫不及待的出了门,往自己的府子奔去。 谢寧等楚逢走远了,才问楚鸣道:「陛下,您这次怎么就这样放走昭王殿下?您以往不都先让他抄书么?」 楚鸣没有回头,道:「他都冷得颤抖了,手上也有几处冻伤,我怎么忍心他留下?」 若是楚逢还在,听到楚鸣这几句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动落泪。即便两人之间有些稜角,但楚鸣还是很关心楚逢,因为那是他的儿子。 楚鸣白色的长发随着外面吹进来的风飘逸着,看起来就像楚逢一样瀟洒。 谢寧又道:「陛下,人间的苍山派求见。」 其实近几年来,也有很多门派想见妖皇,趁机攀上关係,再拿出去炫耀,这种事楚鸣并不意外。此次又有一个什么苍山派要见,他听都没听进去。 谢寧道:「陛下,苍山派说想目睹一眼漠北的热闹,想看看您手下治理的国家藉此整顿他们的门派。」 楚鸣喔了一声,问道:「朕是应该答应他吗?」 谢寧点头道:「陛下,或许这是一个能让人们对妖族感到畏惧及尊敬的好时机。在过往及现在,人们只知妖血能治百病,亦能得长生,但对妖族只是利用,苍山派于江湖中也是大名鼎鼎的门派,说不定我们能藉此事,让妖族不再只是人们的利用品,您觉得呢?」 楚鸣沉思着,谢寧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妖血在那些有心人的眼中是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亦是拿来做不良勾当的东西。 曾有过人们逼迫妖族祭血的事情,许多妖族百姓惨死于他们的贪婪之下。楚鸣虽然将这件事摆平了,可心里却还是不满意。凭什么人就可以一直侵犯他们妖族人? 谢寧的提议固然不错,但楚鸣总还是想找自己儿子谈谈。 「陛下。」外头又走进了一个青年,二十多岁的模样,眉宇间全是英气,正是楚鸣的大儿子,兴王楚容。 楚容和楚逢气质较不一样。楚容的眼睛令人一瞧便有惧意,身上的白色长袍如温柔月光一般,虽然顏色普通,穿在他身上却令人耳目一新。 楚容正欲跪下行礼,楚鸣却示意道:「免了。大郎,你方才听谢卿说的,有没有什么想法?」 楚容道:「臣赞同谢丞相,毕竟妖族和人不是第一次发生血战,若是此次苍山派能对那些人们对妖族產生尊敬的话,或许能减少衝突。」 楚鸣点了点头,道:「大郎说的虽然不错,可若是他们另有企图呢?」 楚容道:「偌大皇城中,就算他们另有企图心也难。若是陛下不放心,能让精兵以守卫之名监视他们,就算对方想做什么,也是插翅难飞。」 「不错。」楚鸣道,「照大郎说的去吧。谢卿,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 谢寧行礼应了声是之后,便匆匆出去,留下楚氏父子。 楚容没了刚才的严肃,反倒笑嘻嘻的道:「父亲,难得二郎刚才还能走出来啊。」 楚鸣摆手道:「若有下次,就别怪亲爹无情了。」 楚鸣虽然在妖族眼中是天子,但对于自己的家人们仍旧温和包容,丝毫没有在朝堂上的威严,除了楚逢以外...... 楚容道:「父亲,您难道没发现吗?」 楚鸣问道:「怎么了?」 楚容道:「二郎带了他朋友回来了啊,难道父亲不知道么?」 「什么?」楚鸣瞪大双眼,拍案道:「他乱带人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楚容解释道:「也不能说是乱带...应该说那是他的救命恩人吧,为了救他一命所以受了重伤。二郎一直都很多情,所以才会想带他回来医治的。」 楚鸣不可置信的看着外边漫天飞雪,道:「我要去二郎府上走走。」 楚容也没拦着他,只是跟在他后面,想去看一场「好戏」。 第三十二章 回府 楚逢回去的时候,无暇和其他侍僕们早就已经把凌霄抬到楚逢床上了。 楚逢指挥着眾僕们去拿他所有珍稀的药材丹药,准备全部煎给凌霄,无暇觉得他真是疯了,为了一个道士掏心掏肺,连自己手上冻得瘀青发紫了都不晓得。 楚逢喊道:「找到我那株人蔘了吗?」 一名侍女道:「殿下,找到了。」 楚逢迫不及待从侍女手中捧过那盒子,但才这么碰一下,他却突然把手抽回,吓得那侍女赶紧接住人蔘。 楚逢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有着紫红色的瘀青,连手掌上都有。刚才他不觉得疼,现在却突然鑽心似的疼起来。 无暇冷道:「连自己受伤了都不知道?谁叫你路赶得这么快?」 楚逢对着手掌轻呵几下热气后,强撑着疼痛感拿过盒子,看着里面那株又肥又大的人蔘。 无暇道:「真亏你为了情人,还牺牲自己最珍藏的玩意儿。」 楚逢看着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凌霄,嘴角牵起一丝微笑,道:「若是能让他醒来,我便是死了千百次也愿意。」 无暇撇过眼。道:「无聊。」 楚逢轻笑,坐到床边,将凌霄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帮他解开束起的头发,怕凌霄睡得不舒服。 无暇道:「你乾脆嫁去当他们家媳妇好了。」 楚逢没抬头,而是用指甲轻刮过凌霄的脸颊。漠北有很好很好的药,也有大夫,楚逢不信凌霄不会醒过来。 楚逢玩着凌霄的长发,把他打成辫子后又拆散,无暇觉得无聊就自己先走了。 楚逢将肩上老爹给他的大裘脱了下来,交给一名侍女道:「洗一洗吧,我正好盥洗一下。」说完便扶着凌霄躺回枕上,拿着衣物走了。 昭王是当今妖皇最宠爱的儿子,几乎什么东西用的都是最好,连浴池都是白玉做的。 楚逢轻解下自己的中衣,露出一双长腿和性感的腰身。 楚逢的腰很细,好像风一吹就会飞走一样,全身除了臀部以外几乎没什么肉,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一点瑕疵,像是一块美玉一般。 楚逢轻踏进浴池中,只觉得水的温暖从脚开始蔓延到全身。楚逢坐在浴池中,用皂荚洗着身体,淡淡烟雾瀰漫在他身边,什么也看不见,使得他能先暂时放松。 楚逢手上冻伤得厉害,碰了水也是鑽骨般的刺痛,他轻皱眉头,将手从水中抬起。 这时,楚鸣正好带着楚容来踹门了,而无暇刚好要出去,三人就这么碰着了。 无暇行礼道:「陛下,兴王殿下。」 楚鸣抬手,问道:「二郎带人回来?」 无暇道:「是。殿下带了凌道长进来疗伤。」 楚鸣道:「你说的那个凌道长救了二郎一命?」 无暇答道:「是。当时殿下帮夜城晓月派掌门尘渊復活了白花宫魏瑾蝶后,因山崖突然断裂而掉了下去。若不是凌道长无畏的跳下去,说不定现在躺在床上的正是殿下。」无暇说完之后,跪在两人面前,道:「无暇失职没有保护殿下,愿接受惩罚。」 楚容赶紧将无暇扶起,「不需罚的。二郎他本来就事多,夫人并无失职。」 楚鸣愣道:「你说他....使了起死回生之术?」 无暇低头道:「没错...我已经将自己的修为渡给殿下,想来现在应该无事,求陛下降罪。」 楚鸣叹气,道:「你先下去吧。」 无暇道:「是。」语毕后便走了。 楚容问道:「父亲,二郎他...」 「无事。」楚鸣道,「我只是怕他挺不住,没想到竟然可以。」 楚逢刚好从浴池中出来,还擦着头发上滴坠的水滴,身上只着白色中衣,连衣带也是随便束着。身上的水似乎没擦乾,衣服贴着他身体的轮廓,描绘出他性感的腰身。 楚逢看到坐在凌霄旁边椅子上的楚鸣和楚容,赶紧喊道:「不准碰他!」 楚鸣回头看着自己激动的儿子,问道:「我有说话吗?」 楚逢急着跑到两人旁边,扑到床上伸出双臂,守着凌霄,道:「他救过我,你们不许碰!」 楚容道:「二郎啊,怎么这么没礼貌,连礼都没了?」 楚逢道:「你也没兄长的样儿。楚容我警告你,不准伤他!」 楚鸣眉头一皱,冷问道:「二郎,这人是谁?你最好交代清楚,不然我现在便杀了他。」 楚逢道:「朋友罢了,还需要问么?」 楚鸣却道:「那他身上怎么会有你的味道?」 楚容刚才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人身上会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却又说不出为何,只觉得疑惑。见自己老爹这么问,他才突然发现事情的严重。 通常人身上会有妖的味道,一般不是行了房事,就是那人吸了妖族人的血。 所以眼前这人,很有可能是自己弟弟的情人? 果然楚逢支支吾吾的道:「我只不过...替他疗伤罢了。」 楚鸣冷着一张脸,问道:「什么伤需要用到你的血和修为?」 楚逢的手臂软软的垂了下来。若是楚鸣知道了他和凌霄还亲过的事,不知道会不会把他扫出家门。 楚逢还是将事情都说出来了,但他一时伤心吻了凌霄和凌霄强吻他的事,楚逢隻字不提,面上也并无古怪,彷彿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楚鸣和楚容默默听完了楚逢离家这几天和凌霄一起干的蠢事后,楚鸣低头沉思不语,楚容则是安慰道:「凌霄一定会没事的,别想太多。」 楚逢摇头道:「我只有两成的把握而已,毕竟是敲到了脑,说不定醒来后...还会把我给忘了。」 楚容柔声道:「二郎别想太多。」 既然说明清楚了原因,楚容便也接受了凌霄,毕竟要不是这个人捨命相救自己的弟弟,那说不定躺在棺材里的便是楚逢了。 「二郎,我深知你的个性,也知道你不惜牺牲自我,也想将一个死人救回。」楚鸣道,「说吧,修为是不是都快被你耗完了?」 其实修为非常重要,若是一瞬间少了太多的话,很有可能会死。楚逢身上修为并不是很多,反而少了几乎一半,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但眼看老爹没有要对凌霄做什么事,他便毫无隐瞒的道:「是。」 楚鸣一把抓过他的手,将自身修为传给了他。 楚逢睁大双眼,看着老爹冷淡的眼神。原来爹爹还是会关心他的啊。 楚鸣都活快一万年了,修为自然是无人能比。楚逢只觉得一股温热感顺着手臂传到了全身,没一处都舒坦不已,就连刚才的睡意似乎都消失了。 楚容看时间晚了,便先行退出,独留楚逢和楚鸣于房中。 楚鸣帮楚逢恢復了修为便收手了,道:「下次不准了。」 楚逢随便点个两下头,直接躺在凌霄旁边。楚鸣惊道:「你俩...睡一起?」 楚逢不以为意的道:「对啊,怎么了?」 楚鸣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只转身出门。 第三十三章 裴氏 结果隔日楚逢一起床,便自己跑去研究如何煎药了。无暇怕他把小药房烧了,只好又亲自从山上下来督导。 楚逢拿着蒲扇对着火搧风,脸颊上还有炭留下的痕跡,黑黑的一块在他白皙皮肤上非常显眼。 无暇皱眉道:「殿下,你把这么多都放在一起...吃下去不会出事吗?」 楚逢道:「没礼貌,这全都是我最宝贝的东西啊。」 无暇看他脸上分明没有珍惜这些东西的意思,叹道:「真是糟蹋。」 楚逢终于把一碗药弄好了,绿色一碗,若不是一直在这里盯着楚逢煮药,无暇甚至会怀疑这是一碗毒药。 楚逢端着药,拿了调羹后坐到床边,将凌霄扶起,一口一口亲自餵给他喝。 凌霄面上看不出表情,但无暇知道他一定很难受。喝楚逢煮的药,无暇觉得自己乾脆去死一死好了,免得受这种痛苦。 楚逢将空了的药碗放在桌上,帮凌霄解下外衣。动作轻柔,像是怕惊醒凌霄一样,但他心里却又期盼凌霄醒来。 无暇忍不住了,问道:「殿下,你是不是中意他了?」 楚逢的动作定格了一瞬,随即他又恢復正常,将棉被盖在凌霄身上后,道:「你想多了。」 无暇道:「殿下你无须隐瞒这种事情。」 楚逢向来什么事都愿意和无暇分享,哪怕只是一点点小事情,他也能说的绘声绘影。可是无暇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现在比起自己,楚逢似乎更担心凌霄。 她也知道凌霄救了楚逢,也知道凌霄待楚逢好,愿意接受他是狐狸的事实。但楚逢毕竟是妖,人妖殊途,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甚至说是机会渺茫。 楚逢轻笑,「我没有,你放心吧。」 无暇怎么会相信楚逢的鬼话?既然他说没有,那就代表是有! 无暇道:「陛下不会同意的,更何况你还有未婚妻!」 楚逢一听到未婚妻三个字,便回头气道:「我没有!」 无暇冷冰冰的道:「明明就有,兴王妃的表妹正是。」 说起来,这门亲室一直都定好了,只是楚逢不愿意妥协。 楚容的王妃也是狐妖,长得花容月貌,沉鱼落雁,是漠北大户贺氏的千金。楚容和她一见钟情,没几个月便成亲了。楚逢犹记几百年前他的嫂子一直拚命想介绍她的表妹给自己认识,虽然人长得是不错,就是那个性太过于娇羞,连交换个八字都要连哄带骗,何况人家才几十岁而已,楚逢怎么可能娶一个小他那么多的为妻? 但楚鸣还是定下了亲事。当时楚逢不知道这件事,而后来则是不小心从楚容口中得知,气得找楚鸣。然而那时他嫂子的表妹也正好在那里,楚逢一气之下便拒绝了她。 这事情压了好久,楚逢到最后仍然没有答应。 无暇此时提起,不过是想激他罢了。若是他喜欢凌霄,也许还能拒绝那个贺氏女,毕竟夫家都不同意她入门了,还嫁进去受苦么? 楚逢抓着被角,咬牙道:「我没有未婚妻。」 无暇道:「殿下,咱们都熟了,你大可直接说你心悦凌霄,」 楚逢摇头,站起身子便道:「我要去找我娘了。」 无暇见楚逢以找裴氏为理由也没说什么,从床口跳出去,走了。 楚逢拿过身旁侍女手上的轻裘后,撑一把伞便走了。 楚逢对于红色情有独钟,一袭红影走在嵦嵦白雪之中,好似寒冬夜中的一枝红梅,孤独却拥有一身傲骨。 路上有许多侍僕看见他,都跪下行礼,而楚逢只是轻抬手。 楚逢不喜欢生在皇族之中,别人羡慕的权力和地位,他一个也不想要拥有。与其做一个皇子,他还更希望自己生在平常人家里。至少不会有这么多不必要的礼仪和烦恼。 比起衣食无虞、荣华富贵的生活,楚逢更嚮往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无忧无虑的渡过一生。 奈何命运却不怎么眷顾他的期望。 楚逢走着走着,便到了裴氏的宫前。裴氏身着素色长裙,正在庭院修剪花枝,看到门前的一袭红影,连剪刀都掉了,楚逢丢下手中的伞,快速跑了过去,一把抱紧母亲。 裴氏昨日听到楚逢回来的消息,本想过去抱一抱儿子,却又听闻丈夫和大儿子和楚逢正在谈话,她一个妇人也不好插进去,只得作罢。 今天看到儿子,裴氏的脸上也露出微笑。楚逢将裴氏紧紧抱在怀中,想到离家这几日来,娘亲无一日不盼着他回来,再加上自己受的委屈,不禁湿了眼眶。 「娘...」楚逢轻唤,一滴泪水悄声无息的滑落,「是我不孝,是我的错...」 裴氏柔声道:「二郎不哭了,娘没事。」说着还轻拍楚逢的头。 楚逢摸到裴氏的腰,明明就变瘦了,哪还说没事?突然一股心酸。 自己的不懂事,经让娘亲消瘦。 裴氏笑道:「娘刚煮了你喜欢的鱼汤,赶快进来吃吧。」 楚逢点头,拉着裴氏的手,走进宫里。 裴氏和楚逢长得很像,眼睛总有一种温柔的弧度,非常吸引人。 「这次出去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点?」裴氏问道。 「有,但还是让娘亲担心了。」楚逢答道。 裴氏点头,心疼的看了看楚逢轻裘下瘦弱的身子,好像风一吹就会飞了一样,着实令人担心。 裴氏宫里的总管侍女碧玉一见楚逢,便惊讶的看了看。 不会吧,二殿下竟然还能好好的活着?陛下难道没有杀了他吗? 裴氏嘱咐碧玉道:「碧玉啊,去灶房把今早的鱼汤端来,再多拿几个碗来,你们自己也盛一点吧!」 碧玉答了声是,便匆忙到灶房去端汤。 裴氏拉着楚逢坐在暖炉旁的椅上,替楚逢脱下轻裘。 楚逢问道:「娘的病有没有好些?」 裴氏道:「看到你就好了。乖,二郎说说出去玩的事吧,改天娘也想出去走走。」 楚逢边喝着温热的鱼汤一边给裴氏和几个小侍女说着这几日的惊魂记,当然和凌霄亲密的事情全部省略。楚逢天生喜爱说故事,说出来的更是精采,抑扬顿挫的声音令那些侍女们听得也紧张了起来。裴氏更紧紧抓着楚逢的手,要不是有个道士保护着楚逢,现在不知道还看不看得到眼前的人。 裴氏急问道:「凌道长好些了吗?醒了吗?」 楚逢黯然摇头,「还没。」 一个年轻的侍女问道:「凌道长为什么要跟着殿下一起跳下去?这样不是一次死两个吗?」 话一出,碧玉马上打了那侍女一下,道:「殿下面前,不可说不吉利之话。」 楚逢笑道:「我也不知道。」 楚逢脑中,仍是那声逢儿,久久难忘。 凌霄到底为什么要跳下去,楚逢也不知。或许是承诺过要保护他?还是出自于其他情感。 裴氏温柔道:「二郎,凌道长定会没事的。」 楚逢面上略显难过的点头。凌霄若是醒了,楚逢正想问问他,为什么跳下来...... 外边雪花飘荡,楚逢心里也起伏不定。 第三十四章 退亲 不过楚逢的愿望却一直都得不到实现。慢慢的,时间已经走了十几天,就算楚逢日日夜夜盼着凌霄醒来,然而床上的凌霄仍旧双眼紧闭,嘴唇苍白。 楚逢一开始的期盼已经落空了。现在的他每天陪在凌霄床边,跟他讲些话,哪怕他听不见,楚逢仍旧滔滔不绝的说,时不时叫一声哥哥。 楚鸣和楚容不常去看他,而裴氏则天天陪在楚逢身边。她深怕自己的儿子会因为凌霄而整日鬱鬱寡欢。 楚逢趴在床上,握着凌霄的手,轻唤道:「哥哥。」 凌霄没有回应他,整个房里只剩无尽的寂寞。 裴氏轻拍楚逢的背,道:「凌道长只是睡着了,二郎乖,别想太多。」 楚逢的下巴埋在棉被之中,裴氏这么一句话,让他的眼眶不禁红了。万一凌霄再也没醒来了怎么办? 裴氏非常理解楚逢,温柔的摸了摸楚逢的头,道:「二郎若是哭得这么难看,让道长见了可不好。」 楚逢将脸埋在被子里。他哭了,觉得心口难受至极,彷彿要炸裂开来,将他的身体撕成好几片一样难受。 裴氏看楚逢的样子,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压力太大,只嘱咐站在外头的无暇,让她顾好楚逢后,担心离去。 无暇负手进房。今天她穿的并非平常白衣,而是碧青的绿衫。这也是裴氏交代下来的,希望楚逢能看多一点碧绿色,听说这样比较不会难受。 无暇冷道:「你在干什么?」 楚逢闷道:「心痛。」 无暇皱眉道:「为什么心痛?」 楚逢道:「不知道...可能又要血了......」 今天也才四月十三日,楚逢便需要血了,无暇有些不明白,难道是因为心神烦恼的关係而让楚逢对血又產生了渴望么? 楚逢尽力克制了自己不看凌霄,但鼻尖却还是嗅到了那诱人的血味。 楚逢好想凑上去咬一口,可若是凌霄因为被他吸血而死了怎么办?现在正是他最虚弱、最病重的时候,楚逢怎么捨得? 楚逢如果不吸血,那他会面临的,便是死亡。 楚逢的嘴轻轻靠近凌霄的手腕,在白皙的皮肤上,轻咬了一口,瞬间鲜血涌出。 无暇拉起所有的帘子,不让任何人看见楚逢的样子。现在的楚逢几欲贪婪的吸着凌霄的血液,彷彿久旱不雨的沙漠中,寻到了一片甘霖一般解渴。 凌霄没有动静,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然而楚逢也不敢吸太多,在理智线尽可能的阻止之下,他还是放开了嘴。接着因为疲惫而变成了狐狸样子,趴着睡着了。 无暇修长的手指在凌霄的伤口上轻轻一拂过,那伤口瞬间癒合得完美如初,连一点齿痕都没有。 无暇用指尖挠着楚逢的头顶。变成狐狸型态的楚逢没什么警戒心,睡得很熟。背部随着呼吸起伏,无暇温柔的摸着他的背。 楚逢这十几日来,几乎没有一天是睡好的。常常梦中惊醒,又或者是到很晚才睡,只要有一点点声响,哪怕只是外边落下一滴水珠,他都会醒来。 无暇很庆幸楚逢终于能好好休息了,毕竟他为了凌霄忙这么久,黑眼圈都出来了。无暇偷偷在楚逢的薰香炉中放了安魂散后便走了。 而另一边的议事殿,谢寧同楚鸣、楚容三人正说着苍山派来访之日。 楚鸣道:「苍山派掌门他说几日会到?」 谢寧道:「陛下,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说还会给陛下进贡些玩意儿。」 楚鸣坐在龙椅上,听闻至此,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那来的路上买个纸鳶吧,再买几枝折扇给二郎玩玩,多少钱叫他再去跟财政他们要。」 楚容乾笑,这不是摆明了宠着楚逢么? 谢寧也知道皇上最宠的,除了皇后裴氏之外便是昭王楚逢了。不管哪次进贡珍玩,皇上总是将五分之四分给楚逢和裴氏,其他的再由楚容和出门在外的三殿下楚情分。 楚鸣看到了楚容投射过来的眼光,皱眉道:「朕只是看二郎日日打不起精神,买给他一些好玩的而已,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楚容呵呵道:「没事,只不过眼睛痒,看了眼陛下罢了。」 谢寧打岔道:「陛下可有什么要和他们说的?臣会想办法传达给他们的。」 楚鸣道:「叫他们慢点来,别让他们靠近二郎的王府,省的二郎等会儿伤心。」 谢寧行礼道:「是!」说完之后便匆匆出殿。 楚容问道:「父亲不去看看二郎么?听母后说昨晚二郎哭的伤心。」 楚鸣叹了口气,垂下眼帘道:「我去,他只会更伤心,早知道当初别订下贺家和他的亲事了。如今那女子都嫁了另一个少爷,你叫贺芙去和贺家说,咱这亲事不要了。」 楚容道:「芙儿终究只是嫁出去的女儿,正如泼出去的水,若不是因为和皇族有些关係,他们早就不认芙儿为贺家人了。说了也没什么用。」 楚鸣道:「那我去吧,总比二郎自己去还要好些。」 楚容听父亲竟然要将楚逢的亲事推掉,惊讶道:「这亲事...父亲当时不是跟贺家说好了么?如今又要推掉?」 楚鸣低声道:「我怕二郎恨我,也怕他伤心。」 都是为人父母,自己儿子的心意难道父亲不会知晓?贺家那个女子,本身就不是楚逢会中意的类型。虽然长相外貌都是一个美人,可惜的就是太过娇怯。楚鸣怕到最后楚逢不但不接受,甚至有可能跟他闹翻。 楚鸣一抬手,立刻就有许多侍僕过来替他穿上轻裘大衣,递上他的佩剑。 楚鸣回头和楚容道:「我去去就回。」说完就不见人影。 楚容也站起身子走了。既然老爹都亲自出面了,想必贺家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是他们先毁了婚约将人嫁出去,楚逢也没有做错什么,想必这桩婚事很快就会落下句点。 一回府上,他便看到走出门的无暇。无暇向他行了一礼,道:「兴王殿下。」 楚容问道:「夫人怎么有兴致来我这院子?」 无暇道:「兴王妃方才邀请妾至府上喝茶,妾便来了。」 楚容点头,问道:「二郎还好吗?」 无暇道:「殿下已经歇息了。」 楚容看着天色的确已经晚了,便道:「那我便放心了。」 无暇点头后便告退了。楚容进屋后,才看到自己的妻子贺氏坐在镜前,正在卸掉脸上的妆容。 楚容笑道:「怎么今日无暇也穿碧绿色了?她不是都穿白的么?」 贺氏笑道:「臣妾也不知了。不过看来她似乎还蛮喜欢这顏色的,刚才我赏了几匹布给她做衣裳。」 楚容道:「二郎不操心她的穿着,还叫嫂子掛心了。」 「好啦,不说了。」贺氏道,她转过身子,楚容便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的长发。 「芙儿,父亲他想推掉二郎的亲事了,这还对不起你这个媒婆。」 贺氏彷彿不在意般,笑道:「我那表妹本身就对二郎没什么好感,看来父亲的确是成了他们二人。」 楚容道:「你那表妹都三十几才修练完,二郎也才十七,站在一起还有可能被说是母子呢!」 贺氏一笑,「这可不好说了。」语毕,问道:「二郎最近还好么?」她这个嫂子不好意思去探望楚逢,因此只能从无暇或丈夫打听一些消息。 「不分昼夜的照顾那个凌霄,真不知道二郎这次怎么留这么多情啊。」楚容无奈的道。 贺氏道:「但毕竟还是救过二郎的命不是么?」 楚容点头,的确是这样不错。可若是他当时没救楚逢的话,自己就没了弟弟;就算救了楚逢,现在楚逢对他可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彷彿他一死就会失去整个世界般,对于身旁事物完全不理不睬,只顾在他床塌边... 贺氏推开楚容,道:「好了,不说了,再不睡明日怎么赶得上议事?」 楚容听她一说,才赶紧去洗漱就寝。 第三十五章 酒宴 楚逢不知不觉的睡了三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凌霄身边。床侧看到的是紧张的裴氏和皱眉担心的楚鸣。 楚鸣看他睁眼了,急道:「二郎!二郎你醒了吗?」 楚逢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但头勉强还能动。他微微点头示意。裴氏放下了心里的一颗大石,激动的落下泪水。 楚逢只觉得口乾难受,楚鸣紧张的去拿了一杯水,将楚逢从床上扶起,一口一口温柔的餵给他。 楚逢靠在楚鸣温暖的怀中,眼前看到的是落泪不止的裴氏,他知道自己是病倒了。 「叫你睡不睡,看吧!」楚鸣道,「发了高烧,你知道你娘亲多伤心吗?」 楚逢歪在楚鸣肩上,以细微的声音唤道:「爹爹...」 楚鸣抱紧了楚逢,道:「怎么还能照顾别人照顾成这个样子?自己的身体不会顾好吗?你的腰是不是又瘦了一圈?」 楚逢明显感受到楚鸣话中的担心了。他也想抱一抱老爹,可是双手说什么也没力,只能虚弱的靠在楚鸣肩上,细声道:「对不起。」 裴氏抓紧楚逢的左手,哽咽道:「好...没事了,没事了...」 楚鸣本还想骂一骂楚逢,但看到楚逢因病和忙碌而瘦下的脸颊和腰身,终究是将那些重话憋了回去。 楚逢有些意外楚鸣没说重话,但老爹的怀中确实温暖,而且还有淡淡好闻的书卷香气,楚逢短时间还不想离开。 楚鸣道:「爹去退掉你跟贺家的婚约了,高不高兴?」 楚逢略显惊讶,楚鸣道:「你也不喜欢她不是吗?」 裴氏道:「乖二郎,还不快点谢谢你爹?当时取消魂约的时候,还是你爹自己去的呢。」 楚逢听到此事,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略显苍白的笑。楚鸣见了是说不出的受用,彷彿这几日心里的浮躁和担心全化为乌有。 楚鸣喜欢讨楚逢欢心,不禁夸下海口,道:「等会儿要是你好点了,爹请你喝酒。」 楚逢其实很喜欢喝酒,一听亲爹竟然捨得让自己解酒禁,忍不住追问道:「真的吗?」 裴氏笑道:「你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楚鸣道:「叫大郎和三郎也一起吧。三郎刚从外城回来,定也会想和咱们一起喝的!」 楚逢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凌霄,嘴唇还是那样的苍白,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像一块晶莹的玉,不似真人。 楚鸣道:「放心吧,死不了。只是还需要一些时日慢慢恢復罢了。」 楚逢点头,裴氏看他们父子俩终于能和和气气的相处了,便道:「你们两个真是越看越像,一副酒鬼的样子。」 楚鸣笑道:「二郎本来就是我儿子,咱爷俩怎么不像了?」 楚鸣看了一眼楚逢,又看看裴氏,「笑得好看倒是像到你了。」 三人说笑了好一阵子,楚逢早就觉得身体好多了。楚鸣约了他们再一个时辰,也就是戌时,后于后花园喝酒。 楚逢穿好了平时的衣衫,看着还有些时间,便侧卧在凌霄身边,摸着凌霄的手。 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楚逢垂下眼帘,忽然在凌霄怀中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好奇的拉出来看,发现是一只精緻的盒子。上面雕满了花朵,还镶着珍珠,一眼就看得出来是放饰品的盒子。 楚逢拿在手上把玩,好奇的想打开,但任凭他用多大的力气,对那个盒子又敲又打,甚至还用凌霄的扶摇切下去,都是徒劳。 楚逢看打不开也就算了,但那盒子里放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撞到时还会发出声音,让他越来越好奇。 莫非是哪个姑娘送他的定情之物?否则楚逢记得,他们从江北出发的时候,凌霄身上并没有带这个东西啊! 而且上面的雕花精緻无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姑娘才会有的东西,怎么会在凌霄身上? 一想到这里,楚逢脸上本来掛着的淡淡笑意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微酸醋意。 楚逢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吃凌霄的醋,他就是觉得心里酸酸的好难受。 但时间已经要到了,楚逢还是穿上了红色轻裘,将盒子放在桌上,转身出门。 漠北晚上的雪并没有白日时下得那么多,晚夜时凛冽的寒风刺骨般的冷。楚逢天生就是怕冷的人,只好又加了几件厚衣再出门。 楚鸣的后花园离楚逢府上并不远,因此楚逢还比楚容、楚情二人早到许多。 楚鸣只随便搭了个棚子,摆了四张椅子和一张桌子罢了,其他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旁边的梅花却为这样的摆设增加了一些雅致。 楚逢的弟弟楚情长年待在漠北城郊监督军人,因此每年都是难得回来一次而已,楚逢许久不见小时候最淘气的弟弟,激动不已。 楚鸣看他们二人还像幼童一般,忍不住笑道:「你们两个还像小时候一样,根本没变。」 楚逢和楚情只差了一千岁,那时的楚逢年少轻狂,喜爱惹事,常常带着楚情到街上喝酒玩乐,也就造成了楚情现在的样子。 楚情道:「我可是二哥带大的,幼稚也是像他,爹你不能这样说啊。」 楚逢轻笑,「你倒是只会把错推给我。」 楚容拿出了一罈子的酒,在拿出四个小杯,道:「好好好,都别吵了。二郎,我今天特地去买了你最爱的梅间花下酒,咱们不醉不归!」 楚逢一将盖子打开后,扑鼻而来的淡淡梅香令他怀念。用杯子嚐了一口,惊讶道:「大哥...这是...」 楚容道:「怎么样?我特地去醉月楼请人挖出来的,你可别浪费啊。」 楚逢还记得以前大哥曾经跟他说过醉月楼里还有一罈他的梅间花下酒,只不过那已经过了好几年了,没想到竟然还保留着...... 楚鸣也喝了一口,讚赏道:「此酒香醇,后劲十足,果真是好酒!」 楚情道:「二哥,我敬你一杯。」 楚逢也举杯相迎,道:「今天让你知道啊,什么叫做千杯不醉!」 楚容白了他一眼,「大病初癒的病人还敢喝这么多啊?小心等一下又病了。」 楚情也略知楚逢的状况,道:「大哥你也太扫兴了,二哥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又再病一次是吧?」 楚鸣看他们兄弟情深,笑道:「瞧你们还能斗嘴,爹就放心了。」 眾人谈笑天地,赋诗作词,好不快活! 第三十六章 诉情 凌霄只觉得全身发冷,周身一片黑暗,彷彿置身于地狱一般,全身难受。 他看到楚逢正在离他而去,越走越远,毫无留恋。楚逢是这一片黑暗中唯一的一抹色彩,凌霄不愿他离开,可是想伸出双手的时侯,楚逢却化作一片片桃花花办,在他眼前消失殆尽。 凌霄害怕的想抓住那些花瓣,可是他连手都抬不起来,自然挽不回楚逢。 凌霄惊讶的睁眼,只看到一面墙。 等一下,自己不是死了吗? 他慢慢的扶着床沿坐起,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身上也有人帮他换上了乾净衣物,原本绑起的长发此时也被拆散了。 看起来倒像是一间华贵不凡的房间,处处都是雕花装饰,连床单棉被都是摸起来柔软无比的天蚕丝。 这是哪里? 凌霄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开门声,便往门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他心心念念,梦中縈绕不去的楚逢! 楚逢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似乎没办法站稳。他关起了门后,转身正好和凌霄对上了眼。 凌霄呆滞的瞧着他,楚逢也呆呆的看着凌霄,随即眼中却流下泪水。 凌霄问道:「这是...哪里?」 楚逢回道:「我家。」 凌霄看得真切,楚逢快速的走了过来,道:「哥哥...哥哥...」 凌霄伸手抓紧了楚逢的手,将他拉到床上去,紧紧抱在怀中。楚逢在凌霄怀中大哭,凌霄轻拍他的头,「小逢,不哭。」 楚逢抬头看着他,含糊不清的道:「你那时明明不是这样叫我的!」 凌霄听他这么一说,在他耳边温柔道:「逢儿。」 凌霄凑近闻了闻,才发现楚逢身上有酒味,怕不是喝醉了才会这样? 楚逢哭得伤心,凌霄紧抱着他,哄道:「你救了我?」 楚逢点头。 凌霄不禁觉得自己真是福大命大。当时他已经看到落下去的点定会撞到一颗大石了,情急之下,让自己在下方当楚逢的肉垫。本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没想到楚逢竟然把他救回来了。 楚逢哭得宛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凌霄大胆的吻去楚逢脸上的泪痕,咸咸的。 楚逢似乎也意识到了哭得有些丢脸,便抬手擦乾眼泪,不哭了。 楚逢哽咽问道:「哥哥那时,为什么要跳下来?」他顿了顿,又问道:「为什么...要让你自己当我撞上那颗石头的垫子?」 凌霄想也没想,道:「我不想要你死。」 楚逢伏在凌霄胸膛前哽咽着,凌霄瞧他模样似乎是累了,道:「赶快睡,现在时间都这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楚逢抬头问道:「哥哥,你喜欢我吗?」 凌霄脸上笑容一滞,「我好累了,快睡。」 凌霄本只是想转移话题,但楚逢却伏在他身上,两眼定定的看着他。 那双眼睛真是好看,像一潭平静的湖水,令人望不见底,只见得着幽暗的湖面。但此时,凌霄越看越觉得,那眼里彷彿是一个看不到底的深渊,正在吞噬着他。 凌霄哪知道楚逢醉酒之后会问这种问题? 楚逢久久等不到回应,便垂下头,失望道:「我多心了。」说完后,抬手一挥,将床边唯一的一点烛光挥灭,周身瞬间变得黑暗无比。 楚逢也从他身上爬了下去,脱下身上衣物,只留一件中衣便躺在凌霄身侧。 房中黑暗得不见五指,空气瞬间变得凝结,几乎要让人窒息。凌霄愣愣坐着,哪怕楚逢已经闷在棉被里头将声音放得很小很轻了,凌霄却还是听见了他的啜泣声。 楚逢哭的伤心难过,凌霄都能感受到,身侧的人身体正颤抖着。 他不喜欢楚逢吗?他是喜欢的啊!喜欢到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想让他笑得灿烂如天上星辰,亦能于危难时为了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哪怕是因为楚逢而死,他也觉得光荣。 但楚逢问出这个问题时,凌霄却退缩了。要知道两人是不一样的。人和妖本就殊途,再加上楚逢身分尊贵。 凌霄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楚逢停止了哭泣,「喜欢...」 凌霄得到了楚逢的回答,也决定说出自己的心声了。 「我也爱你。」 楚逢的哭声没了。凌霄将烛火点燃后,才看到楚逢脸上泪流满面,不捨的道:「对不起...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楚逢呆呆瞧着凌霄,想一眼望穿他的心底一样。 凌霄抓起楚逢修长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前,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凌霄只觉得这一刻好不真实,好像梦里才会出现一样——自己喜欢的人也同样喜欢着他,这世界上,原来这就是幸福。 凌霄柔声道:「这里只给你,好吗?」 楚逢点头,凌霄轻柔的将楚逢抱在怀中,低头亲吻他的额头。 楚逢问道:「当真?」 凌霄道:「当真。」 楚逢对着凌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像是第一次凌霄看见他笑的那时候一样灿烂美好。 时间彷彿定格在这一刻,暖炉里的柴火时不时发出啪啪声响,但却不影响这曖昧无比的气氛。 凌霄单手搂紧楚逢的腰,另一手扣紧了楚逢的后脑勺,低头吻上那张嘴唇。 楚逢嘴里都是酒的味道,凌霄本身是个道士,从小师父便教导过他「喝酒是不可取之事」,因此他从来没喝过酒。但在此时,他却觉得楚逢口中的酒味甚是好闻,嚐起来甜甜的,带着一些清淡的梅香。 或许是因为知道楚逢醉着吧...凌霄才敢这样同楚逢温柔缠绵。他能感受到楚逢因为紧张而颤抖,也能感受到自己有多么的紧张。 毕竟互诉情意后就这样吻在一起,不论是谁心中都会激动的吧。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凌霄轻轻退开,看着楚逢些微敞开的衣襟和那细白的脖子,那肌肤白皙得宛如最好的和田玉般晶莹,便想咬一口。 凌霄低下头凑到楚逢颈上,咬那白皙的肌肤。先是吸吮,后来变成了轻咬。楚逢被凌霄弄疼了,一没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好像在跟他求饶一般。 凌霄放开后,楚逢的肤上便出现了一片有如桃花花瓣般灼红的痕跡,还有几个细小的齿痕。 凌霄怕自己会禁不住慾望对楚逢做出其他事情,便道:「乖,明天再说好不好?」 楚逢道:「好。」 凌霄就着烛光看美人,看得心里一阵甜蜜,但却又怕楚逢酒醒之后忘记了今天晚上。 凌霄抱着楚逢躺下,在楚逢身上的梅香之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同心 楚逢是被冷醒的。 楚逢一睁眼便看到了凌霄坐在他身边,楚逢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真的是...凌霄? 凌霄温柔的摸了摸楚逢的头,「早安。」 这么一句话,楚逢的泪水瞬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为了让凌霄能再次醒来陪他,他花了多少的心力? 凌霄最怕的就是楚逢哭了,手忙脚乱的用袖子帮他擦眼泪,楚逢向来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懦弱的一面,连忙擦乾眼泪,坐起身子。 凌霄一手将他揽入怀中,小心翼翼的在他额上亲吻一下,「爱你。」 楚逢整个人都傻了。凌霄这样是什么意思? 凌霄又低头凑到楚逢白皙的颈部,看到昨晚留下的痕跡,便想在旁边再咬一口,但是楚逢却挣扎出来。 楚逢紧抱棉被,警戒的看着凌霄,问道:「你要干嘛?」 凌霄问道:「昨天晚上,你不记得了?」 楚逢一愣。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醉了酒没错,但是其他的,脑里却一片空白。 凌霄见状后,失望的垂下眼帘,转过身子,道:「想不起来也没关係,是我多心了。」 楚逢虽然喝酒会醉不错,但是隔天醒来的时候,那些醉酒时的记忆又会一一浮现在他脑中。此时此刻,楚逢脑中忽然闪过许多零碎的记忆片段。 楚逢惊讶的摀脸,不可置信两人昨晚干了什么。自己竟然...竟然将真心话一字不漏的说给凌霄了... 也难怪凌霄看起来会如此失意。喜欢的人醒来时忘记了昨晚的曖昧,也忘了互相表明的情意,任是谁都会失望的吧。 楚逢抬眼看向凌霄。凌霄手中抚着扶摇剑,银色剑身反着烛光,倒映出凌霄的脸庞。 楚逢不是不记得,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昨夜的每一件事都清晰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一幕都没漏。他脸颊上泛着红晕,脑中思绪翻涌。 到底应该向凌霄坦承爱意,还是就此埋没在心中? 虽然脑中是在想不错,可是他的身体却很诚实,从凌霄背后伸出双手,紧抱凌霄的腰。 楚逢舒服的伏在凌霄令人安心的背上,道:「没忘。我都记得。」 凌霄紧张得连扶摇都差点掉到地板上。他问道:「真的?你昨晚不是因为醉酒才会说......」 「真心的。」楚逢一字一句认真的道,「我是真情真意,真正的爱上哥哥。」 凌霄觉得自己彷彿要窒息了...... 楚逢是真心的! 凌霄只觉得背上温热得不真实,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正在疯狂跳动,彷彿要从他口中跳出来一样。 楚逢以为凌霄没听到,便凑到凌霄耳边,小声道:「我说,我喜欢你。」 接着楚逢感觉一阵天翻地动,下一瞬,凌霄将他压在身下接吻。 两人身体紧密相碰,几乎没什么距离。凌霄抓着楚逢的两隻手腕,小心翼翼的吻着。 楚逢没有反抗,反倒是服从着凌霄,任他在自己嘴上撕咬琢磨。 漠北寒冷,但楚逢却觉得全身发热,脸颊红得滚烫,彷彿会流出血一般嫣红。 过了良久,凌霄才轻放开楚逢的嘴唇。 楚逢嘴唇上被咬得破皮红肿,但凌霄也好不到哪里去,还被楚逢咬到流血了。 楚逢抬头看着凌霄,轻笑道:「哥哥脸上还真红。」 凌霄低头吻了楚逢的脸颊,「你不也是?」 楚逢满足的笑了笑,凌霄伸手便将他抱在怀中。两人躺在床上,好不甜蜜。 凌霄道:「逢儿...往后馀生我不会负你,信我,好不好?」 楚逢温声道:「哥哥说的我都信。」 凌霄心里一阵甜蜜,闻着楚逢身上淡淡好闻的梅花香气,凌霄不自觉的道:「好香。」 楚逢在凌霄怀中蹭了蹭,道:「我想洗澡了。哥哥要不要和我一起?」 凌霄惊道:「我们?」 「对,我们。」楚逢道,「还是哥哥不愿意?」 凌霄道:「没事,我没有不愿意...」 楚逢道:「那走吧。」 楚逢牵着凌霄的手,带着他出了房间后,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浴池。 楚逢用的一切都是妖族最好的,凌霄看到足足有一间房间那么大的浴池后,惊讶问道:「这里?」 楚逢不解问道:「怎么了吗?」 凌霄道:「不...就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浴池。」 由于热水温热的关係,整个浴池烟雾围绕,楚逢将一个屏风架来了,隔在两人中间,道:「哥哥不准偷看。」 凌霄道:「我怎么敢?」 楚逢一笑,便走到屏风另一边脱下身上衣物。 凌霄也将身上衣服脱了下来。他能不紧张么?虽然日日夜夜和楚逢同榻而眠,连手都牵过、亲也亲过了,不过这可是共浴啊。 凌霄偷偷看了一眼屏风,只见楚逢身体的轮廓。 因为楚逢那边有点灯的缘故,凌霄看得到楚逢的倒影,楚逢却看不到凌霄。 那是一个完美的身材。细腰肥臀,长腿细腕,平时隐藏在衣服下看不出来,但此时将衣服脱光之后凌霄看得一清二楚。 楚逢低下身子,将褻裤也脱了。凌霄虽然一直警惕自己不看,可是眼角馀光却一直往那儿瞄去。 凌霄在下身处绑了条毛巾,恰巧楚逢似乎也在身上绑了浴巾似的,但是遮挡不住他那丰满的臀。 楚逢问道:「哥哥好了吗?」 凌霄回道:「好了。」 楚逢从屏风后头走出来,他果真用浴巾将身体包起来了,凌霄松一口气。 楚逢轻轻踏入水中,凌霄也随着他一起。楚逢轻轻拉着凌霄的手,道:「我等等要上早朝。」 凌霄问道:「为何?」 楚逢轻伏在凌霄胸膛上,双手紧抱凌霄的腰。凌霄也回抱楚逢,两人样子十分甜蜜,一对眷侣本该如此。 楚逢道:「我爹也有帮哥哥,我应该去谢他才是。」 凌霄道:「我也去。」 楚逢摇头道:「不要。早朝无聊,而且要坐一个时辰那么久,我去就好了。」 凌霄道:「你在哪,我就在哪。」 楚逢点头,笑道:「那我们一起去吧。」 两人坐在浴池中央谈笑,楚逢忽然道:「哥哥,我们是情人这件事情,还须保密。」 凌霄知道楚逢不想让人知道,「都随你的。」 楚逢黯然道:「我怕我爹不同意我们双宿双飞。」 凌霄伸手摸楚逢的头,道:「那我们私奔去。」 楚逢抬头看了看凌霄,笑了。 「有哥哥,哪里都好。」 第三十八章 封侯 楚逢擦着头发,一边穿着上朝的朝服,一边想着如何遮住脖子上清晰明显的咬痕。 楚逢道:「哥哥,过来帮我。」 凌霄从炉火旁边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楚逢指了指脖子上红得娇艷欲滴的红痕,凌霄道:「戴个围巾不好么?」 楚逢道:「朝服不得戴那个的。都怪哥哥,没事爱乱咬!」 凌霄笑道:「那下次不咬那里了。」 楚逢从抽屉里拿出无暇以前放在这里的水粉,擦了一层厚厚的,才将咬痕盖过去。 楚逢身上穿着华丽的红色绣金线长袍,头上戴着镶着玉石珠宝的头冠,腰上还掛了一块令牌,脚上穿着红靴,看起来果真是翩翩公子。 凌霄不禁道:「你这样让我想到一个东西。」 楚逢好奇问道:「什么?」 凌霄道:「朱雀。」 可不是么?楚逢全身红衣,穿金戴银,凌霄站在他身边,倒像是托衬红花的素荷。 楚逢一笑,「漂亮?」 凌霄道:「自然,你穿什么都好看。」 楚逢脑中不解,为什么凌霄自从敲到了那颗石头后,还会调戏自己了?难道是哪根筋撞断了么?之前不是还说什么道士不能有七情六慾,爱情难道不算? 凌霄轻揽楚逢的腰,在他嘴上轻轻碰了一下。 凌霄道:「怎么了?」 楚逢措不及防被凌霄佔了这么个便宜,脸上不禁泛红,「哥哥你不是道士吗?怎么还能轻薄我?」 凌霄答道:「不做道士了,咱们做一对鸳鸯情人。」 楚逢感觉自己似乎被凌霄耍着玩,一句句都是轻薄调戏的话,虽然听在耳里很受用不错,但是总归而言他还是尊贵的皇子啊!怎么会有道士踩在他的头上? 凌霄笑道:「这么几句话而已,怎么脸这么红?」 楚逢觉得丢脸,大力甩开凌霄,对外大喊道:「来人,备车去议事殿。」 其实在昭王府当值的那些宫人是最清间的,第一,因为楚逢无心干涉国事,更不愿面对奉承的小人,因此楚鸣曾经下过令,让他不用上朝。 第二,楚逢常不在府中,喜欢四处游玩闹事,喝酒赋诗,常被楚鸣禁足,所以才会待在家,不然其馀时间不是跑出漠北离家出走,就是贪玩不回府。 第三,楚逢不喜欢有人服侍洗澡更衣,因此也就免了那群宫人们的活。在昭王府,与其说是当值,不如说是养老。 外面的侍女一听到楚逢要上朝,慌乱的去整理出了马车。 其实以楚逢和凌霄的轻功造诣,这么一段距离不是问题,可是楚逢怕凌霄才刚初癒便又伤到,因此才要马车。 楚逢穿上轻裘,也给凌霄穿上一件,怕他冷着了。 凌霄问道:「何必麻烦他们?咱们轻功难道不好么?」 楚逢白了他一眼,「我怕你冷,又怕你敲到头。」 凌霄笑道:「逢儿想得周到。」 楚逢转身上车,不搭理凌霄了。这道士...嘴里是不是吃太多蜜了? 待得凌霄也上车了,楚逢才向车夫道:「慢点,别让道长颠到了。」 车夫道:「是。」说完便驾马而行。 凌霄伸手揽住楚逢的腰,将他往自己身边揽,道:「怎么叫道长了?不是一直都叫哥哥么?」 楚逢转头道:「怎么好意思。」 凌霄道:「怎么不好意思了?」 楚逢皱眉道:「整日只知道调戏我,哥哥真的变坏了。」 凌霄轻笑,「好,我不轻薄你了。」 过了一下子,便到了议事殿。凌霄一看到雪中雄宏威武的宫殿,便闭上了嘴巴。 里头坐的都是朝中重臣,排排而坐,各个脸上严肃的听着谢寧稟报事情。 楚逢想也没想,越过了守门的侍卫进殿,凌霄只好跟随其后。 楚鸣坐在万人之上的位子,自然能看见一身红衣的楚逢出现在门口了,背后还跟着...久久卧床的凌霄! 楚逢没有理会那些臣子们惊讶的眼神,逕直走到龙椅的台阶下,恭敬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楚逢得过楚鸣的口諭,上朝不需跪下行礼。楚鸣惊讶的看着儿子,这隻小狐狸竟然还会出现在这议事殿上! 谢寧本来是要发言的,但楚逢一来,楚鸣脸上便转为高兴,抬手道:「散了,都散了。朕今日同二郎谈谈。」 眾臣也是服了。看着眉开眼笑的陛下,心中皆道:「昭王殿下果真是陛下的宝贝。」 但天子之言岂能反抗?因此眾臣还是依言退下。 凌霄不知上朝堂应该如何应变,只好跪下身子,恭敬行礼,「草民凌霄,参见陛下。」 楚鸣点头,免了他的礼。 楚逢笑道:「爹爹,凌道长醒来了,我带他来给你行个礼。」 楚鸣点头,下了龙椅后,轻摸楚逢的脸,道:「二郎啊...你穿朝服怎么这么好看?」 凌霄在楚逢身旁不禁略有醋意。 楚逢一头栽进楚鸣怀中,享受父亲给他的怀抱,道:「爹爹可真会哄我。」 楚鸣笑着问凌霄道:「道长,你曾经救过我儿子的命,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这里刚好缺一个侯爵,那就封你为安定侯如何?」 凌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若是封侯了,那他一定能常见到楚逢,便道:「呃...一切听您。」 楚逢道:「才安定侯而已。」楚逢道,「原来我一命才值一个侯位罢了。」 楚鸣道:「胡说八道,安定侯要多久才能当?」 楚逢在楚鸣怀中蹭了几下,像是撒娇一般。楚鸣疼儿子,尤其是如此乖巧的楚逢。 凌霄见状,心道:「我父亲若是在世,是否也会这般对我?」 凌霄打从有记忆时,就在路边捡食物过活了。哪怕只是鸡骨头,只要上面有肉,凌霄都会啃得乾乾净净。想起那段日子,凌霄脸上难免一阵恍惚。 「道长?道长?」楚逢唤着凌霄,但后者却彷彿耳中不闻似的,愣愣发呆。 楚逢心中担心,拉了拉凌霄的袖子。凌霄这才回过神来。 楚鸣问道:「道长怎么了?」 凌霄回道:「无事。」 虽然凌霄说无事,可他脸上却是苍白的,好像经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额上还有冷汗。 楚逢轻推开楚鸣,道:「道长情况看起来不太好...爹爹,我先带他回去了。」 「好吧。」楚鸣脸上一阵失落,但随即又恢復了平常的冷淡样,「可别把人给我顾死了,你自己也一样,昨天病刚好,别又给我闹什么乱子。」 楚逢拉着凌霄的袖子,慢慢走了,留下楚鸣站在无人的殿中。 第三十九章 上朝 楚逢和凌霄坐上了马车,但凌霄脸上仍是苍白得无血色。 楚逢紧张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凌霄撇头道:「无事。不用理我。」 楚逢将头靠在凌霄肩上,道:「我们没有秘密。」 凌霄动了动右肩,但楚逢那颗头就像是石头一样定在那里,凌霄没办法了,轻声叹气。 凌霄问道:「你父亲...可曾经对你说过什么狠话?」 楚逢疑惑道:「问这个做什么?」 凌霄低声道:「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父亲似乎说过要杀了我。」 凌霄自小是孤儿,无依无靠,无父无母。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是因为遇上了玄月散人。 在他之前的家里,凌霄只记得母亲死了,然而对于父亲却是毫无印象,但是在方才,凌霄却好像看到了一个男人,拿着东西摔到自己身上......那画面实在过于真实,而且那股疼意令他有如亲身经歷般....怎么可能只是想像? 这让凌霄心中一片黯然。他一直以为父亲正如他那貌美的母亲说的一样,是个好男人,结果还不是负了她? 楚逢道:「我爹曾经说过若是再跑出去就要打断我的腿,结果到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 凌霄道:「我好像想起了我父亲...可是他待我却有如任人打骂的东西。」 楚逢紧张道:「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这种伤心事...哥哥...」 凌霄微笑,「算了。反正人都死了,我又何必纠结于往事?现在只要烦恼与你的未来就好了。」 凌霄不想因为自己随便几句话就让整个车里的气氛变得僵硬,因此乾脆说几句玩笑话,逗楚逢高兴。 楚逢闭眼道:「以后我管钱吧。家务咱们一人一半,哥哥早上买菜我烧菜,永远不要离开好吗?」 凌霄心头一热,轻揽楚逢的肩头,「好。」 昭王府已经到了。楚逢和凌霄下车后,楚逢将自己身上华丽的衣服换成了平时的红衣。 外边侍女端来了早膳,全是一些青菜豆腐。别看楚逢住好用好样样好,吃的还是挺普通,和凌霄平时吃的差不多。 凌霄边给坐在对面的楚逢夹青菜,边问道:「安定侯是要干什么的?」 楚逢道:「不知道。应该是三郎那边管的,等等再带你去见三郎。」 凌霄问道:「你怎么都吃这些东西?这吃多还是瘦啊。」 楚逢低头扒饭,应该是因为凌霄醒来的缘故,楚逢比平时吃的还要多,就连豆腐几乎都是他吃的。 凌霄看他样子,笑道:「吃这么多,我养不起狐狸了。」 楚逢笑道:「那我养哥哥,倒也不是不行。」 凌霄突然站起身子,凑到楚逢嘴边,轻轻一吻,道:「米粒。」 楚逢眼看着凌霄将他嘴边的米粒吃了,瞬间羞红脸。凌霄笑着看楚逢,彷彿在嘲笑他一样。 楚逢将碗筷推开,低头道:「吃饱了。」 凌霄道:「羞了?」 楚逢否认道:「没有!我是真的吃完了!」 凌霄有些好笑,楚逢脸皮还真薄,才一粒米而已也可以羞成这般模样,果真是狐狸经不起逗弄。 楚逢低头玩着自己的头发,只觉得脸上热得滚烫,胸中心跳快速。明明之前都不会这样的...... 凌霄不闹了,道:「等等你带我去街上逛几圈吧。」 楚逢是漠北街上悠晃的常客,那些店铺只要一看到他便都眉开眼笑——金主来了。 楚逢喜吃甜食,就上次还因为吃太多而被楚鸣追着跑,这可是漠北妖族的奇景之一。 楚逢道:「哥哥想看什么,我托人去买便是。」 凌霄道:「空白扇面的扇子。」 楚逢道:「为什么?」 凌霄道:「我上次在幻花林弄丢了你的那把...今日再买一把赔给你。」 楚逢拒绝道:「没事,我自己还有,那把没关係的。」 凌霄问道:「难道你不想要我送的?」 楚逢也不是不想要,他只是不想让凌霄花钱而已。自己有多少折扇,再拿一把出去就好了,怎么好意思让凌霄再赔他,又不是凌霄弄丢的... 半晌后,楚逢道:「想。」 凌霄拉着楚逢的手,道:「那就走吧。」 楚逢也拗不过,只好带着凌霄从小路溜出去。 漠北可真是冷啊,下着雪的早晨凌霄在江北竹林很少体会过,因此就算是穿上了轻裘,还是觉得寒意刺骨。 楚逢因为住久习惯了,但冷风吹过却依旧觉得冷。眼瞧路上无人,不禁大了胆子,偷偷将自己的手塞到凌霄手中。 凌霄紧握住了他的手。没有一字一句,凌霄知道楚逢冷了。 楚逢的手摸起来修长,而且还像羊脂玉一样,相较之下,凌霄的手上几乎都是小时练剑所留下的茧子,并没有楚逢的摸起来那么柔软,但就因为摸起来略显粗糙,楚逢才觉得一阵安心。 能牵着这隻手一直走下去的吧。 凌霄问道:「冷不冷?」 楚逢道:「冷。」 由于没有打伞的原因,楚逢头上肩上都覆了一层薄雪。凌霄紧握楚逢的手,将体内真气运转一次后,运了一些给楚逢。 楚逢只觉得全身温暖,道:「多谢。」 凌霄道:「你我不须再多说谢。」 楚逢微微点头,忽然后面一阵踏草木的声音,楚逢赶紧回头看,竟然是楚情! 楚情人影还在很远的地方,但楚逢和凌霄却有默契的同时放手——若是等等被看到了,楚鸣肯定不高兴。 楚情大喊道:「二哥!」 楚逢也喊道:「怎么了?」 楚情站在楚逢身前,笑道:「二哥真贼,出去和朋友逛市集不邀我。」 楚逢偷瞥一眼凌霄,看他脸上没有不高兴,便道:「那就一起去吧。」 楚情还不知道凌霄封侯了的事情,只道是二哥在外边的朋友,因此便没太多搭理。 楚情走在两人中间,口中的话滔滔不绝,楚逢还要回应他。以往楚逢很喜欢弟弟多话,但此时他却觉得弟弟的出现破坏了自己和凌霄的美好时光。 凌霄长得高,斜眼瞄着楚逢,怎知楚逢也正好看向他,两人四目相交,皆是无限柔情。 楚情怎么知道自己竟然就是破坏绵绵情意的那个人?他还不知情的和楚逢谈天说地,说着郊外风情,说着他的那几个小妾,说着他如何抓到那些想趁机溜进来的有心人士,讲得简直比说书先生还精采。 楚逢只得回话,凌霄只是静静听着,并没有任何多馀的反应,偶尔找到机会,便时不时和楚逢眉目传情。 雪中,三个人慢慢走着。 第四十章 走丢 街上处处都是叫卖声,此起彼落,绵延不断。人来人往,老少皆有,比外边热闹许多。 在下个月便是妖族人的祭祖大典,几十年才一次的大典,人人都已经在街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贡品、各式吃食,好不热闹。 凌霄第一次来,还不知道扇子在那里卖呢,楚逢一转眼就被楚情拉走了,凌霄四处找着两人的踪影,结果竟然还找不到。 楚逢也是无意间就被拉走了,连凌霄都来不及找,可是弟弟又如此热情的邀他去看戏子。一般是亲人一边是情人,楚逢根本来不及选择。 楚情也注意到了今天的二哥有些心不在焉,问道:「二哥,你今天怎么老是不理我?」 楚逢否认道:「不是,凌霄呢?」 楚情喔了一声,挽着楚逢的手臂装着可怜道:「我还比那个凌霄不如吗?」 楚逢道:「不是...他人呢?」 楚情道:「我怎么知道?」 楚逢紧张的甩开了楚情,道:「你先去佔位子,二哥等等再过去,好吗?」 楚情道:「那好吧。」语气中尽是不情愿,凭什么一个外人也能让二哥如此倾心?难道弟弟不重要吗? 楚逢在人潮间穿梭,找着凌霄的影子,而凌霄也正好找着楚逢,两人互相寻觅彼此,在这茫茫人海之中。 楚逢也说不上来,心里就是紧张、害怕。凌霄如果走失了怎么办?楚情早就对于这条街上熟悉了,楚逢一点也不担心,可是反观凌霄,他还是第一次来,如果不见的话...... 喜欢一个人之后,就会想将对方佔为己有,哪怕只是一件小事情,就像是这次逛个街一样,没有凌霄伴在身边,楚逢便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楚逢心中忐忑不安,路上许多熟悉的老面孔,看到他都笑吟吟的迎了上来,但他却无心理会,一一无视。到最后越跑越快,甚至连撞到人他都不想理了。 哥哥,你到底在哪里? 只是走失而已,在楚逢心中,却彷彿是失去了整个世界一样。 凌霄身上本来是有楚逢的味道的,但是在这人潮之中,楚逢却找不到那味道。 楚逢到后来急了,越跑越快,几乎连路上行人都没在看了,却忽然撞在熟悉的怀中。 楚逢抬头一看,却是笑吟吟的凌霄。 凌霄脸上仍是微笑的,怀中温暖,肩上覆着一层雪,跟刚才并无差别。 凌霄道:「我看你再这样跑下去,都可以跑回江北了。」 楚逢紧张问道:「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什么人伤了你?」 凌霄将楚逢裹进自己的裘中,安慰道:「无事。别这样看我,我心疼。」 楚逢伏在凌霄怀中,因为这里并没有什么人,所以楚逢才敢这么做,不然要是在大街上的话,这事情可能早就传到楚鸣耳里去了。 凌霄道:「第一次看你如此伤心...我还以为你弟弟比我重要了呢。」 楚逢摇头,道:「哥哥重要,刚才是三郎把我拉走的...我怎么知道哥哥会不见...」 「好了好了。」凌霄道,「现在不是找到了吗?我手脚都还在,行吧?」 楚逢紧抓凌霄的腰上衣物,彷彿世界上只剩下两个人;只剩下无比的寧静。 后边突然传来两声乾咳的声音,楚逢一回头才发现——竟然是满脸嫌弃的无暇! 「殿下。」无暇面无表情的道,「原来你们两个在浴池卿卿我我还不够。到这大街上还需得这样么?」 楚逢一羞,无暇都看到了? 无暇道:「陛下说,苍山派掌门人大约再几日后便会到达,戒时还会带一些进贡的贡品,有些是给你的。」 凌霄皱眉,苍山派?那岂不是要来寻仇的? 无暇看了一眼凌霄,「道长,恭喜封侯,从今以后,咱们互唤名字便是。」 凌霄道:「呃...怕是不太好吧。」 楚逢看了一眼无暇,道:「哥哥脸皮薄,不会这样叫别的姑娘。」 无暇道:「算是我多说了吧。」无暇道,「殿下可别忘了,周王殿下还在等你。」 楚逢愣是忘了这个弟弟,赶紧抓着凌霄原路返回,剩下无暇一个人立在风中。 她看着指上戒指,幸好,还没人发现。 楚情一个人坐在椅上,任凭台上伶人唱的戏曲有多动听,他都听不进去。二哥到底要回来了没有? 旁边两个位子到现在还是空着的,楚情不由得怀疑,楚逢是不是背着他跑回皇宫了?不然怎么一刻鐘了,都还找不到人?这街也就这么长而已,凌霄一个人又那么显眼,总不至于找不到吧? 楚情从来没被二哥放过鸽子,这次因为凌霄而被二哥冷落,任是二哥曾经对他说过会回来,但是看到旁边两个空位,楚情忍不住落下眼泪。 二哥是骗子。 正当楚情这么想的时侯,身旁却一身红衣闪过,接着嘴里被塞了一颗甜腻腻的东西。 楚情往旁边看,正是笑得灿烂的楚逢。 楚逢道:「还哭了?谁说不会哭的?」 「二哥...」楚情也没管旁边的人是怎么看他的,逕直哭倒在楚逢腿上,像个被欺负的孩子一样。 楚逢咬了一口竹籤上的糖葫芦,含糊不清的道:「唉,三郎啊,你在这里哭,大家都看得到喔。」 楚情听不下楚逢的话,含着那颗全身裹满糖衣的番茄,趴在楚逢的腿上哭。 这种事楚逢还挺常经歷的。小时候楚情就在他的「渲染」之下,变得也喜欢找人抬槓打架。在宫里,那些侍卫们因为惹不起皇子,皆是处处让着他,让他打,但是外面的孩子哪知道这个是不是皇家的人?抬手就是一拳打在楚情鼻樑上,瞬间血流不止。楚情也才七岁多而已,被打的疼了,便哇哇大哭,把正在喝酒的楚逢给引过来了,还吓了一跳。 楚逢紧张的带着楚情回去包扎,而楚情就伏在他二哥腿上哭,他从来没输的这么难看过,因此觉得对不起二哥。 没想到楚逢却道:「你若是不把自己变强,那以后怎么保护二哥?」 楚情就因为这句话,日夜苦练,才有了现在这般模样。若是没有二哥,若是没有当时那场败仗,楚情还不知道自己会变得怎样。 楚情从小就崇拜他那瀟洒的二哥,或许二哥便是他努力下去的动力,以致于他到现在都没娶妻——楚逢不娶,那他也不娶。 凌霄看楚情趴在楚逢大腿上似乎很舒服似的,便悄悄在楚逢耳边道:「回去我也要。」 楚逢羞道:「躺你自己的!」 凌霄道:「我要躺你的,看起来舒服。」 凌霄将头轻靠在楚逢肩上,淡淡薰香的味道在鼻尖环绕,凌霄忍不住多嗅几次。 楚逢一边吃着手上的东西,一边还要安抚楚情,而另一边还要被凌霄调戏,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楚逢道:「三郎啊,二哥衣服都要给你哭湿了。怎么老大不小了,还这么爱哭?」 楚情抬头,随手从楚逢怀中抓了一把,抓出一条白色手帕抹了抹脸,道:「还不是二哥放我鸽子...」 楚逢笑道:「我这不是来了么?怎么还说我放你鸽子呢?」 楚情嘴里那颗番茄早就吃了,眼见楚逢手上还有一颗,便伸头想咬。 楚逢只好把最后一颗也给了楚情,道:「我要去看扇子了,你去不去?」 楚情道:「当然要去!」 楚逢把那块噁心的手帕塞给楚情,「送你了。」 楚情笑嘻嘻的拿过,随随便便的塞到怀里去了。 第四十一章 子衿 三人在卖扇子的店中徘徊着。 楚逢以扇子做为武器,对扇子自然是非常了解,相当于凌霄这个外行人,楚逢可真是专业不少。 楚逢看着一隻画着朱雀的折扇,突然想到凌霄跟他说的。 楚情不喜欢看这些文人才会用的东西,无所事事的蹲在墙边瞧着楚逢。 凌霄和那老闆正看着空白扇面的绢扇,楚逢时不时偷偷看过去。那可是凌霄要送他的第一把折扇。 凌霄要买空白的,定是要在上面作画了。若是在心爱之人折扇的扇面上作画,就代表那是两人的定情之物了,楚逢略显紧张,但又不好意思过去指点。 只见凌霄快速的挑了把用上等檀木製成的扇子,付了钱后,让老闆装在盒子中,拿给了楚逢。 楚逢道:「这把倒是挺不错的。」 楚情听自己二哥这么说,心里有些不甘——凌霄只不过是给他买了一把空白又没有图案的扇子而已,二哥竟然也能高兴成这样? 相较之下,自己今天一出来就哭在二哥腿上,二哥不说丢脸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脸了。 这个凌霄还能让二哥高兴,说什么楚情都觉得自己好像被压一筹!为什么一个道士都能让二哥高兴! 楚情站起身子,走走瞧瞧,正好瞧到一把画着寒梅的折扇。上面的红梅强挺傲骨,独自立在苍茫的雪白之中,淡淡墨跡画着无边无际的黑夜,勾勒出红梅美妙的姿态。 楚情拿了那把扇子,付钱之后,高高兴兴的把扇子捧给楚逢,道:「二哥,算我孝敬你好不好?」 楚逢毫不犹豫的收下了,道:「亏你还想得到你二哥。」 楚情一笑,像个孩子一样。实际上他二十岁就修练完了,也算是和楚逢一样,天赋异稟。平时冷淡的表情让他看起来颇有威严,但此时在楚逢面前笑,却好像一个孩子一样。 楚逢温柔的揉揉楚情的头发,「这孩子......」 凌霄看俩兄弟感情这么好,不仅感叹为什么自己一无所有? 但转念又想——不,其实自己什么都有了,楚逢便是上天给他最好的礼物有了他就等于是拥有了一切。 楚逢拉着楚情,挽着凌霄,三人一起出了扇子店。外边的雪停了,天空中本来遍布着云雾,而就在此时,云雾散尽,一道亮光自层层环绕的云中,撒上大地。 「初阳!初阳啊!」孩子们快乐的在街上奔跑,漠北此地一年通常都是下雪,每年只有少少的四、五月能看见太阳,然而今日,便是漠北今年第一道阳光出现的日子。 「阳光啊。」楚逢用手遮住了双眼上方。阳光有些太刺眼了,可他还是像那些孩子们一样,抬头看着明亮的天空。 楚情道:「二哥,看来今年祭祖,能是个好天气了。」 楚逢道:「这可不好说。」 漠北人,一年中最期待的莫过于是老天赏脸给阳光了。这是一年中的希望,难得今年还比以往早。 房瓦上的白雪已经慢慢融化了,一滴滴冰冷的水顺着房樑滴下,地上积雪也正在快速化去。 这一切楚逢都看在眼里,这是天神赐予他们的希望。楚逢一向信奉妖族天神,他看着渐渐露出脸的太阳,再看了看身旁看着他的凌霄。 天神给他的,真的太好了。 晚夜,戌时。 凌霄同楚逢洗好澡后,无聊的坐在暖炉旁烘头发。 楚逢道:「哥哥,苍山派此次前来,是否有什么坏心思?」 凌霄道:「我正好也是这么想的。」 凌霄又道:「我之前曾经在苍山派待过一段时间,可是之后因为遇上我师父,便离开了。后来以清幽剑仙的名号走江湖时,苍山派便说我背叛他们,要清理门户......也就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看到的样子了。」 楚逢道:「苍山派素来以掌法出名,弟子多的跟海一样,为什么偏偏要和哥哥过不去?」 凌霄无奈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但我很明白,我当时就说过我不适合练掌法,可他们还是百般纠缠,明显是想让我死......」 楚逢不解道:「哥哥身上有什么苍山派的东西么?」 凌霄摇头道:「我都把当时的东西留在苍山派了,之后便随我师父云游练剑。我十三岁遇见我师父,可他却在我十七岁时便去了。」说起往事,凌霄还是很眷恋自己的师父,那个唯一待他好的师父,更像是他的父亲,可惜不敌病魔,英年早逝,年仅三十五岁。 楚逢听着凌霄阐述过去,彷彿置身于故事当中。他好像看见了不擅掌法的凌霄被同门弟子打得遍体鳞伤;又似乎看到了凌霄第一次拿到剑时,眼中好奇的模样。 楚逢道:「哥哥别想太多......你师父待你好,你便也要待自己好才是。而且哥哥不是跟我说了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凌霄一听,轻笑道:「你倒是把我说的话拿去用了。」 楚逢看着凌霄,道:「哥哥,你不是要帮我画扇子么?」 凌霄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走到楚逢的桌案边,随手拿了一隻狼毫,笔尖蘸满墨汁后,展开空白的折扇,在上头作画。 楚逢跟在凌霄旁边看着。凌霄先是用一层淡墨铺底,接着再画几根长长的东西。 楚逢看不太懂凌霄在画什么,可是看着凌霄全神贯注的模样,又不好意思问,只好在旁边看。 只见凌霄轻轻勾勒出了几根细长挺拔的竹子后,在竹子上画了叶子,叶子遍布折扇上方,瞧起来倒还显得生机盎然。 接着凌霄在竹林下方画了一隻狐狸,正在追着蝴蝶跑,那狐狸就是楚逢的模样,被凌霄用笔触描写得生动不已,栩栩如生,好像真的有一隻狐狸在竹林里跑一样。 楚逢略显惊艳,他没想过凌霄不仅武艺好,就连绘画方面也是一流的高手,简直是文武双全。 「喏,提字。」凌霄又拿了另一隻笔,沾了墨后交给楚逢。楚逢接过了,一时之间,不太知道要写什么。 半晌后,楚逢低头写道:「青青子衿,幽幽我心。」 一撇一画,皆是漫漫情意。楚逢的字天生细瘦好看,带着些许风流。提在扇面上,更是为这幅画增添不少爱意。 凌霄见着了,讚道:「好字!」 楚逢道:「哥哥画的,也是好画。」 凌霄看着两人共同完成的折扇,拿起笔来,在角落处提上自己和楚逢的名字。 楚逢喜欢这把扇子,目不转睛的观赏着。虽然凌霄不是那么厉害的画扇师父,画出来的有些地方更是因为扇面不平整的关係而歪了,但楚逢知道,这是凌霄对他的满满心意。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第四十二章 离间 楚逢隔天一早便带着凌霄上朝了。 由于苍山派来访的动机不明,因此楚逢觉得有必要再来朝上听听。正巧,楚容和楚情也这么认为,三兄弟有默契的同时出现在早朝上,倒是让那群臣子们惊讶。 不过三个人也很有默契的不穿朝服,果真是亲兄弟。 正好,楚鸣宣布了凌霄封为安定侯的事情,并且将他归于楚情手下。但是因为目前并没有空院子的关係,因此还是把凌霄安排在了楚逢的院子,也好有个照应。 楚逢和凌霄坐在了比较后面的位子,也就是在殿门旁边。虽然现在已经迎来了许久不见的阳光,但外边冷风依旧还在吹。坐在里面的人比较没感觉,但楚逢却冷得发抖。 凌霄脱下了外衣,披在楚逢肩上,再轻轻把楚逢揽进怀中。大家都全神贯注的听着谢寧报告事情,楚逢和凌霄也不例外,但就是因为太冷了,因此楚逢些微分心,谁知凌霄竟然在这正经的场面上大胆的将自己揽入怀中。 楚逢紧张的挣扎开来,但凌霄还是紧紧握着他的手。凌霄的手心温暖中带点微凉,楚逢从他的手中感受到了温暖。 「之后不准再穿这样了,再多加几件衣服,不然不要出来!」凌霄道。 楚逢点头,凌霄便转过头去。 谢寧上呈了苍山派掌门人的亲笔书信,内容大多都是什么崇拜妖族云云,似乎将妖族形容成了什么极乐之国一般,肉麻至极。 凌霄都听不下去了,尤其是那段什么「妖族繁荣似天上国度一般,荣华富贵,小民极为嚮往」,令在场许多人都觉得太过于噁心,但又不敢明言。 楚鸣掌权以来,妖族被他治理的繁荣至极。既身为帝王,又有哪个不喜欢听这种崇拜羡慕之话?任是他脸上再怎么冷淡,眾人还是得见他嘴角上扬。 楚鸣道:「想不到苍山派掌门人,竟是如此崇拜朕所治理的国家。」 楚情站起身子,道:「陛下,恕臣说,臣觉得苍山派此次是有心思的!」 楚鸣道:「怎么说?谢相刚才已经朗诵过苍山派的书信了,朕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楚情道:「但是臣觉得,苍山派此次写的书信...实在过于肉麻。虽然妖族是繁华不错,但是也没有必要......」 「三郎,你是在质疑朕吗?」楚鸣脸上有些怒了,「难道朕的国家不好么?百姓无安居乐业么?」 「陛下,臣觉得三郎之言并无所错!」楚逢站起身子,坚定的看着楚鸣。「苍山派若是景仰妖族,大可写些发自内心的言论,并不是这些奉承、虚假之言。」 楚鸣怒道:「你的意思是,朕的国家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楚逢道:「不。苍山派明显是在设圈套给陛下,倘若踩进去了,陛下可曾想过,整个妖族会如何?」 楚逢也觉得楚情说的没错。光是听谢寧朗诵书信,便觉得浑身难受。苍山派或许想藉着书信,取得楚鸣的信任! 楚逢不解为什么老爹听不出其中玄机,便看向文武百官,大声朗道:「在座的诸位,相信定都觉得苍山派这次是有意的,是吧?有我在此,你们大可把话说出,不必拘谨。」 一个文官站起身子,道:「臣认为昭王殿下说的有理!苍山派看起来,明显是想让陛下对他们產生信任,但毕竟是外人,臣认为,应该当作从来没看过这封信!」 谢寧本来想说话的,但是看到楚逢一身红影背光而立,马上就闭嘴了。他可不想惹脑昭王。 「二郎说的有理。」楚容道,「陛下,您将国家治理得安寧太平,就有如史书上说的『河清海晏』一般。但苍山派掌门人却是说的太过阿諛奉承,令人起疑,还请陛下三思!」 「二哥说的对,陛下请三思啊!」楚情说着,不忘看一眼楚逢,「臣认为还是先看到苍山派再说,毕竟此信定另有阴谋!」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如雨后春笋一般站起,到最后几乎全殿之中的人都站起来了,大多都是请楚鸣再三思的,毕竟苍山派写的信过于阿諛奉承了,虽然楚鸣是明君,但总不能被这封信牵着走! 楚鸣看了一眼楚逢,道:「二郎觉得,苍山派为什么要写这封信?」 楚逢恭敬道:「臣想问陛下,现在心中是否对臣有些不满?或者说,对现在站起来的诸位不满?」 楚鸣道:「朕的确对你不满。」 楚逢笑道:「这就对了。陛下是否觉得,之后无论臣说什么都不能信?」 楚鸣的确觉得这个儿子不给他面子。但并不至于到说什么都不相信。楚鸣道:「朕只是觉得...二郎似乎有点不体谅朕。」 这个国家,因为他而蓬勃发展。自从从病死的父亲手中接下皇权的那一刻,楚鸣就知道,让这个国家拥有盛世,就是他的使命。 一封信,让他有了点欣慰后,这些臣子们却一个个,要他不能相信信中意思,那不就是拐弯说着他不是明君么? 楚逢柔声道:「陛下待我们这群下臣好,也待这个国家好,臣都看在眼里。可若是陛下因此和我们闹翻脸呢?」楚逢道:「挑拨离间,便因此而来。」 的确,这一封信看起来就像是离间计之中的初步计划。先博得楚鸣信任,让他一意孤行后,变得不再信任身边的人。 楚逢一说,周遭的人都有些为之震惊。昭王英明。 楚逢道:「若是陛下不再信任身边的人,这个国家就会分崩离析,到最后有心人士......窜位倒是容易多了。」 楚鸣问道:「二郎,有人要窜位?」 楚逢道:「臣也只是说说,毕竟这封信来歷不明呢,谢相。」 谢寧突然被点名,脸上并无任何震惊,只道:「昭王殿下,这里这么多人能点,就何以是点到臣?」 楚逢道:「简单。敢问谢相,这封信真的是苍山派的掌门人亲笔写的吗?」 谢寧道:「我又何以欺骗陛下?一封书信臣也只是代为传给陛下罢了,还请殿下勿要血口喷人。」 凌霄看着朝堂上眾人惊讶的模样,心里也觉得诡异。为什么从头到尾,没人问过是不是亲笔信? 楚逢从容不迫的道:「谢相说的有道理...但是本王偏偏不信。请问苍山派眾人现在在那里?谢相又如何取得他们的信?」 谢寧道:「臣自然是派着使者随行了,加上苍山派来访,声势浩大,若是不给几个士兵随着保护其左右,不倒是显得我们没气度了么?」 两边各说有理,楚鸣虽然一直很重用谢寧,但此时他还是选择相信了儿子。 「罢了,今日是朕大意了。」楚鸣道,「散了,都散了。大郎,把信拿去烧掉,今日就当做没有这件事,往后谁再提起,朕就割了谁的舌头!」 谢寧将信给了楚容后就走了。 君无戏言,天子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绝无反悔。 眾人都快速散去,唯楚氏兄弟和凌霄留了下来。 楚鸣抱了抱楚容,随即又抱了楚逢,接着是楚情。 楚鸣道:「是我粗心了...完全没想到是不是亲笔信,就被上面的话冲昏了头。」 楚容安慰道:「父亲,这不是悬崖勒马了么?幸好二郎高明。」 楚情自豪道:「大哥啊,二哥一直都很高明,哪怕他看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 楚逢翻了个白眼,楚鸣看着凌霄,道:「安定侯,你对此事怎么看?」 凌霄道:「不瞒陛下,微臣十几岁时曾经于苍山派待过一段时间,能否把那封信给臣看看?」 楚容将信给了凌霄。凌霄双手捧着书信,道:「这看起来......的确是掌门人的字跡。」凌霄指着那个「苍」字,道:「掌门人的苍字在中间永远都会少掉一笔,这点江湖人都知道,因此都叫他一笔苍。」 楚鸣相信凌霄,看着外边天色,道:「也不知这次,是好是坏了。」 而另一边的花园假山旁,谢寧正在和金吾将军说话。 谢寧笑问道:「将军为何找我来这里说话?」 金吾气道:「谢寧!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封信明明就是你写的!」 谢寧喔了一声,道:「有什么证据?陛下会信你么?」 金吾道:「我那日明明就看到你在书房里面写东西!好奇看了一眼,明明就是这封信!」 谢寧嘲讽道:「将军也是老了,难道眼力好到看得到我写什么?我只不过是写奏章要上呈陛下罢了。」 金吾怒道:「你说谎!我明明听到那日你写完后还唸了一遍!难道不是么?」 谢寧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反倒是冷静得连金吾都觉得异常。 谢寧幽道:「我并不想与将军为敌...但这是将军自找的。」 金吾惊道:「什么...?」 谢寧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将军好像曾经挪用国库银子去青楼是吧?我可是有证据的呢。」 金吾脸上惊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是怎么知道的?到底是为什么? 谢寧道:「那时,将军和那什么烟花楼的小青暖度春宵,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了。」 金吾略显害怕,这件事连皇上都不知道,但眼前这个人竟然.... 最后,谢寧走了。这只是给金吾的一个「警告」罢了。 第四十三章 大劫 楚逢间来无事,苍山派的事情又没什么好论的,索性待在家里看书。 说是看书,也不过只是看一些间书罢了。凌霄也无聊的倒在床榻上,看着楚逢认真的样子。 楚逢转过头去,无奈道:「哥哥能不能别一直看着我?」 凌霄问道:「美人还不给看了?」 楚逢没办法,只好走到床边坐下,道:「我很担心这次苍山派来访的事情。感觉几乎都是谢寧在搞鬼。」 凌霄道:「野心人人都有。」 楚逢叹气,「我就怕谢寧搞鬼,可他已经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何必如此?」 凌霄道:「这应该要问殿下了。」 凌霄努嘴道:「你说过要给我枕腿呢?」 楚逢道:「我哪说过......」 凌霄道:「难道楚情可以,我就不行吗?」 凌霄抓着楚逢的衣角问道。楚逢不是不给他枕,而是觉得有些...... 楚情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腿都已经给他枕了几千年早就麻痺了。但那是家人,凌霄是情人啊,两个差那么多哪里一样了? 楚逢道:「你躺自己的!」语毕,便想跑了。但凌霄手上还抓着他的衣角,因此跑是不可能跑得开的,反倒是被扯回来,跌在凌霄身上。 楚逢脸上已经红得要淌血了,但凌霄就喜欢看这样这样的楚逢。 凌霄灼热眼光让楚逢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从凌霄身上爬起,道:「哥哥若是再这样,我......」 楚逢来不及讲完,便被凌霄压在身下了。 凌霄翻开楚逢微微敞露的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张嘴便咬。 「嘶。」楚逢只觉胸前一阵麻痒刺痛,但又不敢大声说话,怕引来外面的侍卫,只能细声呻吟。奈何这样只会勾起凌霄内心深处的慾望。 凌霄不敢咬太大力弄疼楚逢,但楚逢的喘息声却让他有些不受控制。 凌霄紧吻楚逢,两嘴间几乎没有空隙,紧紧密合在一起。 半晌后,凌霄才放开。而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楚逢衣襟敞露,头发散乱。皮肤上皆是有如桃花一般灼红的咬痕、吻痕,嘴唇上更是红肿不堪。 凌霄将楚逢的衣服拉好后,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楚逢道:「哥哥又没做错什么。」 凌霄坐起身子,道:「我以后不会再乱来了。」 楚逢侧躺在凌霄旁边,想到不久前两人才唇齿交融得忘我,凌霄还咬着自己...... 楚逢并不讨厌,而是突然就被凌霄又咬又吻,还有些呆愣而已。然而此时的昭王殿下还不知道凌霄心中有些落寞。 楚逢靠着床板坐起身子,伸出两条细长的腿,道:「上来。」 凌霄愣道:「啊?」 楚逢紧张道:「不是说要枕腿?」他见凌霄愣愣的瞧着自己,羞道:「不要就拉倒!」 结果凌霄如愿以偿,躺在楚逢的腿上。 楚逢轻抚凌霄的头,指尖在凌霄的头发间游走,像是木梳一样温柔,凌霄舒服的瞇起眼睛。 楚逢道:「哥哥,晚上的时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凌霄好奇问道:「哪里?」 楚逢道:「秘密,现在不能说。」 凌霄翻了个身朝着楚逢的肚子,问道:「我的木盒子,你看过里面的东西了吗?」 楚逢道:「没有。打不开。」 凌霄轻笑,「我以为你会把它直接橇开,幸好前几天我收起来了。」 楚逢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凌霄道:「还不能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不得不说,楚逢的腿倒还挺舒服的,凌霄嗅着楚逢身上的香气,两人宛如身处静世般。 楚逢问道:「哥哥,你相信天神吗?」 凌霄道:「自然,万物皆是神灵,我自然信。」 楚逢笑道:「既然哥哥已经同我在一起了,早就破了这七情六慾,怎么还说这种道士才会说的话?」 凌霄道:「一边修道一边谈情,倒也未尝不可。」 楚逢道:「这样神要打你手心了。」 凌霄道:「要打就给他打吧,反正又打不死。」 楚逢的指尖温柔拂过凌霄的嘴唇,那温热的触感令人欲罢不能。 凌霄张嘴咬住楚逢的食指的指节,用舌尖轻轻碰了一下。 楚逢道:「哥哥,你就别咬我了。」 凌霄闻言后,放开了楚逢的手指,坐了起来,道:「我就喜欢咬狐狸。」 楚逢道:「再咬,狐狸毛都要掉光了。」 凌霄将楚逢抱进怀中,温柔道:「不管你变得怎么样,我都喜欢,我都要。」 楚逢问道:「假设我丑如修罗场恶鬼呢?」 凌霄道:「我就喜欢你,无论你外表如何,都改变不了这件事情。」 楚逢眼眶微红。原来不是人人都怕妖族,原来不是每个人对他都阿諛奉承、尊敬崇拜......原来还有凌霄这种人,心里只爱着他,脑海里想着他,永远都只有他... 凌霄道:「你也别想跑走。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离。你死我死,你活我活。」 楚逢点头,道:「我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微风吹过,捎来暖意。 而另一边的苍山派眾人。 苍山派此次有百来人随行,浩浩汤汤。他们在漠北外的小城稍做休息,随即又上马赶路。 那些住在小城的居民们多久没看见这么热闹的场面了,以为是神明出巡,都跪下嗑头。 「掌门你看,那些贱民在对我们嗑头膜拜呢!」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弟子。 而苍山派掌门人就坐在一顶豪华的轿子中。轿子上还装了帘子,因此只能看到他尖削的下巴和身体。 苍山派掌门冷声道:「区区妖族,本座害怕他们么?」 旁边那弟子道:「妖族之国,本就没什么厉害的,只要避开那个昭王楚逢......」 「不必。」那掌门道,「老寧会帮我们直接『除掉他』的。」 那弟子听掌门又起了杀心,便道:「掌门人定能夺下大权,统治世界!」 掌门道:「那是当然...最棘手的昭王只要落在我手中,没什么不能完成的......」 第四十四章 暗杀 是夜,戌时。 楚逢和凌霄并肩走在路上。楚逢先是带着凌霄翻出宫墙,接着又往山里走。 这里一片黑暗,唯一的光只有楚逢手上拿着的灯。远离闹区的寂静山中,几乎不闻人声,只剩下虫子在鸣叫求偶。 楚逢牵着凌霄的手,道:「哥哥,跟着我。」 凌霄跟着楚逢的脚步走。两人绕着弯弯曲曲的山中小径走,时不时夜风沙沙吹过,四周树木晃动,好似一群鬼魂一般。但是两人都不怕,因为还有彼此。 凌霄问道:「你走错路了?这路牌上写后面是死路啊?」 楚逢道:「那是假的,另一条才是死路。」说完带着凌霄走到一处阶梯前,道:「这个叫做九九阶,顾名思义九十九阶。」 凌霄知道这个阶梯的含义。便一手抄楚逢的腿,另一隻手抄楚逢的腰,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道:「我抱你走。」 楚逢双手紧环凌霄的脖子,把灯放在自己肚子上。虽然觉得自己有手有脚还给别人抱很羞耻,但凌霄是自愿的...让他抱着应该不为过吧? 凌霄走上了第一阶,道:「当时你骗我不会轻功的时候,也是我这样抱你到碎玉湖的。」 楚逢道:「我怕我等一下跑得比哥哥快,不就露馅了?」 凌霄笑道:「也是。」 凌霄轻巧的走完了九十九个阶梯后,才发现上面是一个凉亭,提着「望天亭」三字。 楚逢道:「哥哥!你往下看!」 凌霄听他的话往下看,从这里竟然能看到整个妖族人,最繁荣的京城的每个角落! 俯瞰着热闹的京城,竟然不输给天上的星辰,宛如漫天星空倒映在凡间一般。 楚逢轻声道:「传说里的天神,就是在这里和他的爱人在一起的,九九梯象徵久久不散....哥哥。」楚逢看着凌霄,道:「我从来没想过,原来有一天我最爱的人能够和我一起上来,俯瞰整个京城。」 凌霄将楚逢放了下来。此处静謐无声,黑暗里有几点萤火虫的亮光,慢慢往亭子而来,接着越来越多,彷彿要一起见证这段爱情。 楚逢手上的灯掉到了地上,凌霄揽紧了他的腰,扣住他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像是一场美梦一样,可却又真实。楚逢只觉全身上下都是热的。萤火虫在他们身侧翩翩飞过,围绕着两人,楚逢能看见凌霄眼中乌黑眼珠反射了萤火虫群的点点光芒,能感受到凌霄温热的呼吸,能感觉他有多紧张。 渐渐的,楚逢全身都软了,像是要化成一滩春水一样。楚逢站不稳了,凌霄便将他压在柱子上接吻,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楚逢幻想着自己和凌霄能够永远住在江北的小屋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像尘渊和魏瑾蝶一样相爱,亦或者像天神和他的爱人一样,直到永远。 若是天神看到了他们,会不会祝福? 但是凌霄飢渴的吻却让他忘记了一切,只记得紧抓凌霄的腰上衣物,尽可能的让凌霄侵入自己的口中,唇齿交融,温柔缠绵。 也许是因为此处无人又偏僻的关係吧,楚逢便没有控制自我了。他手上一抓,抓到凌霄的腰带。 凌霄可没这样任凭他乱抓。凌霄只用一隻手便抓到了楚逢双手,并且固定在楚逢头上。 楚逢只觉自己已经快窒息了,凌霄便在这时放开了他。 楚逢喘着粗气,凌霄紧将他抱在怀中。身侧萤光翩然飞过,微映楚逢脸上宛如桃花的粉霞色。 楚逢几乎快站不稳了,还好有凌霄能让他靠着。楚逢唤道:「哥哥...」 凌霄道:「不叫哥哥了,既然我叫你逢儿,你便唤我霄就好。」 楚逢小声唤道:「霄...」 凌霄除了自己师父以外,从来没人这样叫过他,哪怕是曾经的朋友,也都是叫他「凌公子」。 四周萤光闪烁,忽然有一隻萤火虫停在楚逢头上,发着宛如星辰般的光芒。 凌霄道:「相信我,我可以让你过得快乐...再等我一下好不好,现在还不是时候。」 「嗯。」楚逢道,「此生除你以外,再无他人。」 凌霄轻抚楚逢的长发,顺着他的背脊,慢慢摸到他的臀部。 楚逢没有反抗,任凌霄的手摸到自己的双臀。反正以后自己都是凌霄的了,早一点给他又不会怎么样。 凌霄放开了楚逢,道:「逢儿,你先转过去。」 楚逢问道:「怎么了?」 凌霄催促道:「转过去就是了。」 楚逢依言转了过去,心中暗自好奇凌霄要搞什么。 「好了。」听到凌霄的话,楚逢转过身去,但是这一幕,却让他感动。 凌霄单膝下跪,手上拿着一枚金戒指,上面用红色宝石镶嵌成一朵梅花,中间花蕊以金所製,高贵不已。 楚逢脸上尽是不可置信和惊讶,点点萤光之中,凌霄脸上满是诚恳。 凌霄道:「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向你说成亲...可是逢儿,你能不能等我?等到我可以给你好生活的时候,我们再风光的成亲,好不好?」 凌霄灼热的眼光正视着楚逢,像是在说,他能够给楚逢幸福。 楚逢微垂眼帘,两人曖昧的气氛正在升温,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道:「好。」 凌霄抓过楚逢的左手,将那只金戒戴到楚逢修长的中指上。白皙皮肤映衬着红艷的宝石,尽显主人高贵。 楚逢看着戒指,问道:「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凌霄站了起来,道:「当时在夜城的时侯,我怕你会发现,因此晚上的时侯跑去买了。岂知差点被当成採花贼。」 楚逢点头,原来凌霄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对自己抱着满满爱意了。突如其来的甜蜜,楚逢不禁有些被冲昏了头。 凌霄将楚逢紧抱于怀,问道:「这算不算我们的第一次幽会?」 楚逢羞道:「算。」 凌霄轻抚楚逢微微发热的脸颊,笑道:「你真好看。当时就不应该来江北找我比貌。」 楚逢道:「当初若是没去,怎么会有现在?」 凌霄道:「倒也是。」说完后又道:「听说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你还哭得很伤心?」 「当然啊。」楚逢想起那段时间,每日提心吊胆的生活,还心有馀悸。「我那时候好怕...好怕哥哥会死,满脑子都在想,如果哥哥死了,那我也要一起死。」 「傻子。」凌霄道,「不许你自寻短见,听到没有?」 楚逢道:「听到了。」 就在这一剎那,楚逢看见凌霄身后银光一闪,他想也没想的伸出两指,接住了差一点就要刺到凌霄身上的暗器。尖头上方染着紫色,定是剧毒。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有类似的暗器朝着两人过来。凌霄飞快拔剑,叮铃噹啷挡下一堆暗器。 楚逢喝道:「什么人?」 幸得那些萤火虫的光芒相助,楚逢才看得见那道银光,不然现在凌霄早就一命呜呼了。 楚逢从怀中拿出折扇,随即一群黑衣人衝了上来,手上也没有兵器,但是力量大的像牛一样,楚逢还须拼上全力打。 凌霄看清了那些人的脸,竟然毫无血色,而身上也散发着一股异味,令人作呕。 「哥哥!是药人!」楚逢喊道,「这不是人了!整身满是剧毒!千万别让他们碰到你!」 这些药人,乃是将人的经脉拨乾净后,浸入毒水内七七四十九天而完成的。力大无穷,凡人根本无法招架得住。 凌霄应了声好后,提剑过去帮楚逢抵挡攻击。他拿的是剑,一柄流传许多年的宝剑,削铁如泥,自然是比楚逢的折扇好多了。 凌霄将楚逢护在怀中,以剑杀敌,但是源源不决涌来的药人,却让他渐渐有些无力。 「哥哥!放开我!再这样下去,死的人是你!」楚逢唤道。两人于武功都非常厉害高强,但是一次涌来那么多「人」,却是抵挡不住。 原本只是出来幽会而已,没想到竟然成了一场暗杀。 楚逢紧张得快哭了。这里这么多药人明显他们打不过,但是下山的路上也叠满了药人,再这样下去,凌霄一定会因为无力抵挡攻击而死。 楚逢在凌霄怀中毫发无伤,但凌霄的衣服早就被那些药人锐利的爪子而抓破了。凌霄很心疼——这是楚逢送他的第一件衣服,虽然是他出钱的。 凌霄感觉到了楚逢的紧张,安抚道:「乖,别动。我可以的,你要相信我,嗯?」 楚逢道:「哥哥!小心!」 凌霄奋力一挡,挡下了致命一击。眼见源源不绝的药人一直涌来,四面八方皆是狰狞面孔,楚逢心中仍是暗暗担心凌霄,却又怕说出来扰乱了凌霄。 刚才那几隻暗器,若非还有幕后之人,不可能会射得那么精准,直接朝着凌霄背后。 凌霄身上已经沁出一层汗水,楚逢以为他快撑不住了,便运真气渡给凌霄。 两人是拥抱的,身体接触面积大,传过去给凌霄的自然也多。在楚逢的帮助之下,凌霄想着在这里乾打总不是办法,因此挽了个剑花,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凌霄边跑边打,楚逢有时用折扇前端帮忙抵挡,两人一路下来,身上早已是血跡斑斑。 楚逢看着身后一直跟来的药人,再看看为了自己而拚命的凌霄,眼中不自觉的流泪。 竟然还有会为了他而拚命的人... 凌霄以为楚逢害怕了,边跑边安抚道:「不怕,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楚逢道:「我是担心你...」 凌霄身后又有一隻暗器而来,眼见近在眼前,就快刺到凌霄了,楚逢脑中完全没了思绪,反射动作转了个身,替凌霄挡下这一隻飞刀。 刀口上染着剧毒,楚逢的手臂上鲜血泊泊涌出。 那些药人一看到地板上楚逢的血,都争先恐后的趴下去舔,彷彿那是什么灵药一样,还因此大打出手。凌霄趁乱带着楚逢跑了。 待得跑得远了点之后,凌霄将楚逢的袖子掀起,只见那隻飞刀卡在楚逢的皮肤中,伤口旁边开始慢慢变成了紫红色。 「逢儿!」凌霄叫道,脸上满是懊悔,「为什么...为什么...」 楚逢手上疼痛难耐,他看着凌霄,轻声道:「回宫...再...跟你说...」说完后再也没了力气,头一歪,晕在凌霄怀中。 第四十五章 吸血 凌霄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了皇宫。皇宫的侍卫见到这一幕都傻了,赶紧去通报正在批改奏章的楚鸣。 楚鸣人也傻了,赶紧奔到昭王府去。 凌无暇也被惊动了,赶紧跑了过来。楚容、楚情和裴氏也一样,整个皇宫闹得鸡犬不寧。 凌霄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了楚鸣,但隐瞒了和楚逢实际上是去幽会的事实,改成楚逢带他去看风景。 凌霄自知有错,便跪下道:「臣有错,请陛下降罪!」 楚鸣看凌霄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因此免了他的罪。转头便问大夫道:「二郎怎么样了?」 大夫为难的道:「可能需要一个人帮殿下吸出毒血...但非常危险,陛下马上就要万年渡劫了,可千万不能这样做。」 楚鸣看着低声呻吟的楚逢,恨声道:「为什么我身为一个父亲,儿子受着痛苦,我却不能帮他?」 大夫道:「陛下,殿下身中的剧毒,和您体内真气定会相冲,不合适啊。」 「那我...那我来吧。」裴氏哭的不能自我。楚鸣虽然知道妻子也会武功,但怎么捨得让她送死,道:「不行。晚清。」 楚容低头思考,楚情早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他伏在床边低声哭着。 凌霄看着一家人伤心难过的模样,道:「我来吧。」说完便拔出扶摇,用剑尖在旁边的小火炉上烧了一下后,掀起楚逢的衣袖,在伤口处割了一个十字。 楚氏一家人眼睁睁看着凌霄低下了头,帮楚逢吸出毒血。 凌霄撇头一吐,地板的红毯上皆是鲜血。红中带黑,黑中带紫,着实骇人。 凌霄又低下头去,此时的他口中满是血腥味,臭味难耐。但看着楚逢痛苦呻吟的模样,他实在不能袖手旁观。加上楚逢是用命帮他挡下的,因此牺牲自己,凌霄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错。 就这样一口一口的血,到最后凌霄都觉得头晕了。毕竟是毒血,吸血的人难免也会中一些轻微毒素。凌霄满头大汗,楚逢白皙的手臂上早已被他吸血吸得通红。 楚逢眉头轻皱,彷彿正在经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然而凌霄的挺身而出,却让楚氏一家感到不可思议。 楚鸣向旁边的贴身护卫道:「叫谢寧给我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他气得连朕这个字都忘了,开口闭口都以「我」自称。 大夫看着楚逢手臂上的上的伤口从原本的紫红色渐渐恢復回了原本的顏色,便将凌霄抓开。而凌霄也因为中了些微毒素而晕在楚逢旁边。 楚鸣看着大夫帮两人解毒包扎后,谢寧也赶来了。此时的谢寧脸上并无异样,只是早已和衣而睡了,还被叫醒,有些睡眼惺松。 楚鸣黑着脸问道:「谁做的?」 谢寧行礼,道:「陛下,臣刚才看到金吾将军慌张的进了城门。」 楚鸣怒道:「叫他滚过来!」 楚逢在床上疼痛难耐,不自觉的抓紧了凌霄的袖子,额上冒着冷汗,虚弱叫道:「哥哥。」 楚容还以为是在叫他,赶紧道:「我在。二郎,不怕。」 楚情站起身子,道:「爹,若是找到伤害二哥的人,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裴氏哭道:「三郎不闹,且看是谁做的再说......」 楚鸣低声道:「我认为是朝中臣...安定侯不可能,他没必要这么做,再加上他一直视二郎为救命恩人,这点我们都知道。」 楚容道:「但是金吾将军也没必要这么做...一来二郎基本上跟他并无交集,二来金吾将军虽然人是风流了点,但是父亲,他是三郎的右手左臂,朝中万人之上,又为何要自断青云路?」 楚逢不涉朝事,更别说是和几位朝臣有关联了。楚逢向来只喜欢自由,无拘无束的走千山万水,游歷世间,已经如此与世无争了,究竟是谁要害了他? 楚情道:「金吾将军稳重,能抚军心...他和二哥素无关联,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楚鸣道:「今日下午,金吾是来找过我不错,但言中满是对谢卿的指责和批评。」 裴氏问道:「金吾将军这又是为什么?」 楚鸣道:「我也不知。可金吾跟我说,苍山派的信是谢寧偽造的...但是无凭无据,我怎么可能听信他的片面之言?谢寧也没必要这么做,我觉得金吾说的一点道理都没有,所以把他轰出去了。」 楚逢脸上尽是疲惫,睡得极熟,彷彿这一切都未发生过,而他还只是跟凌霄一起睡着一样。虽然说命是保住了,但什么时候醒来唉,大夫也不敢保证。 龙顏大怒,天下皆知。待得金吾将军被人找到,并且抓回来时,还一脸傻样,然而楚逢已经醒了,半睁眼靠在楚情身上,而凌霄却仍然昏睡着,无暇一直都站在角落看着。 楚鸣闻到金吾身上的酒味后,怒道:「你竟然....竟然谋害我儿子!」 金吾因为喝醉酒的缘故,满脸迷茫,道:「怎么了?」 楚鸣眼尖,看到金吾衣衫上沾了紫色毒素,甚至怀中还鼓鼓的一包,命人取出来后,才发现原来是一袋子的毒暗器! 金吾看到了,脑子瞬间清醒,腿一软便跪下了,颤声道:「陛下....这不是我啊.....陛下,是是有人嫁祸给我的!」 「证据都有了!你还要绞辩什么?」楚鸣怒道,「你府中也全是药人...好个金吾将军啊。」 楚逢看着眼前的金吾将军,实在想不到自己跟他有什么过节。他从来不过问朝堂事情,而金吾将军他又没见过几面......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再让凌霄替他受伤?为什么,又为什么要偷袭两人? 楚逢只觉得金吾讨厌,金吾噁心。凭什么他身为一个将军就能做这种事情?万一凌霄醒来哪里有问题了,他一定第一个找金吾算帐。 楚鸣也不想让兇手在楚逢眼前晃太久,便道:「我真是看错人了......金吾将军从今以后废为庶人,流放南城!家中女眷全数进宫当差,米粮金钱全数充公!」 听到了自己的命运,金吾不禁一阵恍惚,接着被人拖走的时侯,他大喊道:「陛下!我是被冤枉的!陛下!陛下!」 狐狸本来就不喜欢听太尖、太大声的声音。楚逢略显痛苦的抓着楚容的手,头靠在楚情肩上,瞧起来虚弱得不禁风吹。 随着声音远去,楚鸣赶紧坐到床沿,握着楚逢的手,道:「刚才安定侯都跟我说了,以后别太晚的时候跑去望天亭。」 楚逢虚弱的点点头,裴氏道:「用狐狸身养伤吧,这样比较快好。」 楚逢撇头看了眼凌霄,瞬间变成一隻雪白绒毛的狐狸,趴在床上睡着了。 无暇先行离开,眾人都知道应该让楚逢好好休息,因此这事也就先作罢。 第四十六章 撕咬 楚逢醒来已经是五天候的事情了,凌霄还比他早醒。 楚逢一睁眼就看到凌霄正在脱自己的中衣,吓得不轻,道:「你...你要干什么?」 凌霄也没预料到他会突然醒过来,连忙解释道:「我就想说你的衣服都脏了,不如帮你换一套。」 楚逢知道凌霄并不是想佔便宜后,便任凌霄脱下中衣。 那细瘦的手臂和苗条腰身,凌霄虽然尽量不看了,但眼角馀光仍然看到楚逢的上身。 楚逢才刚醒来而已,哪会想太多?他只道凌霄是正人君子,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便放心让凌霄脱衣服,岂知凌霄却馋他的身子。 光只是看着而已,凌霄便面红耳赤。幸好楚逢闭眼没看见,否则肯定要打凌霄一巴掌的。 凌霄的眼偷偷瞄到楚逢胸前两点,但随即又转过头,暗暗骂自己像个变态一样,非君子所为。 说是这么说不错,但凌霄转念又想,楚逢早晚会是自己的,看到也不会怎样...... 在色慾和师父的教导之中,凌霄还是选择了后者。 楚逢现在毒性刚解,正是最虚弱、最需要休息调养的时候,怎么能趁人之危? 凌霄快速帮楚逢穿好衣服后,只觉得全身发热,头上开始冒汗,就连下身也都有些硬起......。光是换个衣服就这样了...凌霄骂自己没用。 「哥哥...你怎么了....?」楚逢问道,「你抱我起来好不好...」 凌霄轻柔的将楚逢抱起,让楚逢坐在自己腿上,道:「苍山派来了。」 楚逢细微的点头,问道:「什么时候?我睡多久了?」 凌霄回道:「五天而已。大夫本来说可能要十天左右呢。」 楚逢喔了一声,臀下挪了挪位子。他总觉得凌霄今日身下怎么好像卡到什么东西一样,双腿之间有些难受。 凌霄道:「苍山派一来便指定要见你,结果陛下说你还在休息后,苍山派便说等你醒来。」 楚逢将下巴靠在凌霄肩上,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见我?」 凌霄道:「我也不知道,但听他们语气,似乎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要见你一般。」 楚逢又不舒服的挪着位子,总觉得腿间卡了一根东西,异常难受,不禁抱怨道:「哥哥你腿间怎么了...那个硬硬的是什么?」 凌霄怎么可能跟他说那是自己的身体反应?尷尬道:「没什么...没事。」 楚逢也懒得理夹在自己腿间东西了,道:「我没见过他们。还是我又惹祸了...但我几百年前就没去过苍山了,怎么可能?」 凌霄道:「我也不晓得,且待你大哥消息吧,他已经过去会会他们了。」 楚逢点头,整个人都卡在凌霄身上,将他抱得死紧。两人本就相爱,又经歷过了一番生死,感情不禁又随着五天前的那场暗杀渐渐升温。 楚逢抬头,小心的在凌霄嘴上吻了一下,「哥哥。」 凌霄笑道:「怎么了?」 楚逢脸上有了一丝笑意,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帮你挡下那隻毒暗器吗?」 凌霄疑惑摇头,楚逢问道:「如果是那隻暗器快刺到我了,那...」 「我也会帮你挡下来的。」凌霄道,「那日我便是想帮你挡下的。」 楚逢道:「哥哥,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挡下那暗器,理由跟你一样。」楚逢伏在凌霄胸前,道:「我想保护你。」 凌霄揽紧了楚逢的腰,道:「以后不要这样了。」 楚逢轻声道:「好,不要了。」 凌霄轻抚着楚逢的背。楚逢喜欢这样坐在凌霄腿上,凌霄便任由他坐。楚逢这样会比凌霄高了一点,凌霄便将头埋在楚逢胸前。 楚逢身上有股香味,让人安心。 楚逢轻抱凌霄的头。凌霄在他胸前一吸一吐,温热的呼吸让他有些痒。 楚逢看着手上戒指,道:「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跟我成亲?」 凌霄道:「再等我有钱能养你的时侯吧。我现在身上的钱一半是我师父留下来给我的......我想自己挣钱养你。」 楚逢笑道:「我养你就好了。」 凌霄道:「我来。」 楚逢玩着凌霄的发带,道:「那就哥哥来养我吧。」 凌霄点头。看着楚逢微微敞露的衣襟,忽然升起歹念。 凌霄刚才本就没将楚逢的衣带系得多紧,于是他轻轻一拉就开了。 楚逢惊道:「哥哥!你干什么!」 凌霄将手伸进楚逢衣襟中,贪婪的抚摸白皙肌肤,然而手指却摸到一个小点。 楚逢紧张得脸红。想推开凌霄,但凌霄已经含住了他胸前乳尖。 楚逢只觉得一阵湿热感,凌霄竟然还用舌头轻舔...这是他认识的凌霄吗?! 「放手!凌霄!」楚逢情急之下不禁叫出了凌霄的名字。原是想让凌霄分心后挣扎开来,岂知凌霄竟然还咬他。 疼。 楚逢紧张的看着凌霄,脸上是宛如桃花一般的灼红色。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发抖,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害羞而颤抖还是愤怒。 虽然楚逢知道未来凌霄和他总归都是要「坦诚相露」的,但不是现在吧...... 「哥哥...放开...」楚逢羞道。凌霄的手轻柔的伸到楚逢背上,抚摸他的肌肤。 曖昧的气氛正在逐渐升温,楚逢背上沁出一层薄汗,凌霄终于捨得放开嘴了。一放开,楚逢右胸前乳尖已然通红。 楚逢紧张的推开凌霄,脸上丝毫不见虚弱之意。楚逢快速穿好自己的衣服后,跌跌撞撞的跑出门了。 凌霄后悔自己失态,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楚逢只着一件中衣便跑出去了。此时漠北早已艳阳高照,蝉鸣鸟叫之中,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春意带着炎热夏意。 楚逢跑得太快了,没注意到转角正走过来的无暇,两人无意中互撞,无暇反应快站直了身子,但楚逢却摔得四脚朝天。 「殿下...你怎么了?」无暇疑惑问道。 楚逢紧张回道:「没事没事,你来干嘛?」 无暇道:「皇后派我来看看殿下状况如何,还能跑,看来没有太差。」 楚逢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找了个话题问道:「无暇啊,苍山派找我是不是?」 无暇点头,「陛下说若是你无事了,就去苍山派掌门人所在的东殿偏殿一趟。」 楚逢想这也许是个远离凌霄的好办法,便道:「好。那你能去帮我拿下衣服吗...?」 第四十七章 三少 楚逢快速的赶到了偏殿。 偏殿素来是妖族给客人住的地方,然而这次苍山派来的人实在太多了,还有几个要挤在一起睡。 苍山派掌门人一身淡青色素衣,手柱竹仗,头上发髻用玉冠束起,脸上是斯文优雅的样子,活脱像是书里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 「啊,昭王殿下。」苍山派掌门人慢吞吞的跪地向楚逢及无暇二人行礼。 楚逢看得出他左腿有疾,抬手免礼,问道:「掌门人如何称呼?」 「草民姓苍,人呼三少。」 楚逢疑惑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但天下奇人何其多,想想还是算了。「喔,苍公子。」 楚逢接着问道:「找我有何事?」 苍三少道:「殿下,是这样的。本帮在大约九年前时,出了一个逆徒,名唤......」 「凌霄?」楚逢问道,苍三少点头,面色凝重。 苍三少道:「因为他亲手杀了本派一名长老,使得本派的一隻支柱消失。因此我们需要清理门户,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楚逢道:「请问什么是应有的惩罚?」 苍三少严肃道:「当时长老是被一剑穿心而死,然我们也要这样让他死。」 假如真的有一个逆徒杀师叛出,苍三少这么说,楚逢一定会帮他找到人并且亲手杀了他,问题就出在于,凌霄是楚逢重要的人。就算他说得再真再多,楚逢死也不会把人交出去的。 楚逢摇头道:「人我是不会交出去的,还请苍公子别想了。」 无暇听苍三少说的,暗暗将事情连结起来...凌霄那把剑少说也好几斤重,怎么可能让那时的一个少年轻松拿起?加上长老年纪应该中年趋向老年了,掌法难道抵挡不住一把剑么? 楚逢想得也跟无暇一样,初学剑术的少年怎么可能杀一个江湖好手? 苍三少道:「还请殿下莫因为私情而不让清理门户,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楚逢道:「无凭无据,本王如何放人给你?」 苍三少不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还摆着好看的笑容,道:「殿下这是不让放人的意思么?」 楚逢点头,「人自然是不会放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苍三少上一秒还是笑容满面的公子,下一瞬却突然以竹仗袭来。 楚逢早就料到他要动手了,出门前特地带了一把银剑出来,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苍三少攻势来得快速,即便他腿脚有疾,却丝毫不输给正常人。 楚逢左挡右闪,无暇本要出手却被楚逢拦住了,以一敌一方才公平。 这里是苍三少一个人所住的院子,没有榜首,若是无暇和他一起打苍三少的话,只怕传出去不太公平,更何况人家腿上不方便,怎么好意思以二敌一? 楚逢不解苍三少为何能将竹仗舞得如此厉害,况且一个腿残之人,攻势却为何能如此强势...? 苍三少脸上仍旧是淡淡微笑,一招一招和楚逢过着。其实苍三少杖法虽然精妙,但破绽百出,楚逢早就能将他拿下,现在见招拆招也不过只是在试苍三少武功罢了。 楚逢认为苍三少武功虽然不差,却也没好到哪里去。至少没比他的凌霄好。 楚逢只是在给苍三少餵招罢了。无暇都看出来了,苍三少仍然认真应对,脸上不失微笑,道:「都说昭王殿下以折扇做武器,怎么开始用剑了?」 楚逢道:「跟你无关。」 苍三少轻轻一跃收招,楚逢也跟着轻巧一跃,将剑还入鞘中。 苍三少又恢復了刚才优雅从容的样子,向楚逢深深拱手,道:「殿下招式果然精妙。」 楚逢点头,「过奖。请问还有什么事?」 苍三少道:「我只是想和殿下要人,既然殿下不交,那我也不好勉强。」 楚逢和无暇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回答苍三少,苍三少人就回屋了。 无暇负手道:「此人真是没礼貌。」 楚逢道:「他没有证据,我也不好交人。」 无暇白了他一眼,「你捨得把你的情夫交出去任人宰割?」 楚逢轻咳,「别说得这么难听。」 无暇道:「十日后便是祭祖大典了,又逢陛下万年渡劫之期,因此这次殿下还是要上场的。」 楚逢问道:「我爹要去清净阁是吗?」 清净阁乃妖族人渡劫时会进去的地方,通常一千年渡一次劫。楚逢也进去过三次,那位于偏远山上的楼阁中,风景好灵力充沸,是个宝地。 楚鸣已经先行离京了。离开前嘱咐谢寧国事暂由三位皇子和皇后先代理,但大多数还是被楚容拦了下来,因为他不想让弟弟们和母亲操心。 楚逢点头,表示不关心这件事情。他知道爹爹都会把事情做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他担心。 两人出了偏殿后,楚逢踏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府内。他总觉得胸前彷彿还有被人撕咬轻舔的感觉。 楚逢小心翼翼的走在木廊上,连一点细微的呼吸声都压得极低。到了房门前时,忽然听到凌霄的声音。 「逢儿,别躲了。我知道你在外面。」凌霄道。 楚逢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凌霄道:「我还认不出你的呼吸声吗?」 楚逢紧张的开了门,却发现凌霄坐在床榻上,面上好似提不起精神一般。 楚逢道:「哥哥...你怎么了?」 凌霄道:「无事。不用理我。」 凌霄越是有事,就越会说自己「无事」。楚逢早已摸清这点。凌霄瞧起来闷闷不乐,任是楚逢心中还是和凌霄赌气,但此时那些怒气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毕竟是心爱之人,怎么捨得看他难过? 楚逢走向前,问道:「怎么了?」 凌霄撇头道:「无事。」 楚逢道:「你若是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震慑力十足,凌霄立刻转头,但脸上没有笑容,和平时不一样。 楚逢拉起凌霄的手,担心问道:「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太热了?肚子饿?」 凌霄一拉楚逢的手,楚逢并无任何防备,就这样投怀送抱。 楚逢这才意识到原来被凌霄耍了,喊道:「哥哥!放开我!」 凌霄将楚逢紧抱在怀中,道:「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知道刚才是我没克制好...我...」 原来凌霄还在纠结刚才的事情。楚逢抬头一吻,堵住凌霄的嘴。 楚逢还有些紧张,毕竟之前都是凌霄主动的比较多。这应该算是他第二次亲凌霄,技术青涩,还不知道要怎么做,就是学着凌霄轻轻将舌头伸入凌霄嘴里。 楚逢笨拙的亲吻凌霄,动作生疏,但也不能怪他。 好一阵子后,楚逢才放开紧吻的嘴唇,道:「不要说了。我原谅你了。」 凌霄不可置信问道:「你原谅我了?」 楚逢道:「嗯。苍三少跟我要人...我不会把你给他的。」 凌霄笑道:「他是不是跟你说,我杀了长老?」 楚逢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凌霄道:「他一直都是这样说我的。不过那时是那个老头趁我睡觉时想杀了我和师父,结果反被师父杀了而已。」 楚逢问道:「所以哥哥没有杀人?」 凌霄道:「我那时候那么小,怎么可能杀人呢?」 楚逢轻道:「我就知道哥哥不会杀人。」 凌霄道:「我也不想多作解释...怕辱我师父一生清白名誉。我杀的就我杀的吧。他自己先想杀我的,难道我不还手还让他打么?」 凌霄说的对。在偌大江湖中,不还手的下场就是被打得遍体鳞伤,亦或者是死。 楚逢也明白这个道理。凌霄只要1说起自己的师父,面上便比平常严肃许多,就连笑容都消失了。 师父的死,一直都是他心中最无法平復的伤痛。 楚逢将头埋在凌霄胸膛前,道:「我还不如哥哥的师父了。」 凌霄笑道:「这点醋都要吃?真是个小醋罈」 楚逢道:「那哥哥说,我和你师父谁重要?」 凌霄道:「自然是你重要了。」 楚逢高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搂着凌霄道:「哥哥,之后的祭祖大典过完了之后,我们回你的小屋子住好不好?」 凌霄道:「好,就怕你嫌寒酸。」 楚逢笑道:「我怎么会嫌呢?跟哥哥在一起,什么都好!」 外边梅花花瓣随着一阵暖风落下,枝头上早已一片光秃。殊不知,一场大劫却即将到来...... 第四十八章 刺杀 十日后,京城里搭了一个华丽的台子,而眾人也开始迎接一年一度的祭祖典礼。 此次祭祖因为楚鸣闭关渡劫,因此诸多事情皆由楚容打理。也因此他忙得团团转。 每年的台子上,皆由二皇子楚逢及三皇子楚情及安淑夫人无暇上台舞剑。楚逢穿着红色华服,象徵朱雀。而楚情则负责妖族信仰之神黑衣相,无暇则是白衣相。传说中黑、白衣相曾斗朱雀,两个打了三天三夜后,双相才赢了朱雀。 楚逢一早便在房中,让侍女替自己画上妆容。说是妆容,也不过只是在嘴唇上擦胭脂、画上淡红眼影罢了。 他天生长得好看,身上穿了华丽服饰,宛如天仙下凡。 凌霄以侯爵身分出席,但身上却只穿楚逢送他的那件衣服。因为他是楚逢身边的人,没什么人敢间言间语,不然等着的就是断头。 楚逢在侍女的帮助之下,戴上华丽金冠,发上插着几枝步摇,晃来晃去,怪好看的。 其实朱雀应有女人扮演,但歷年而来几乎都是楚逢,因此也没人敢打破规则。 楚逢戴上了两只珍珠耳环,一身少说也有好几斤重。但就是因为全身上下满是金银,才考验着穿着的人是否能驾驭朱雀一角。 朱雀华丽不失平凡,楚逢还须拿银剑上场,还想他第一次几乎是哭着穿上一层又一层的华服,还因此跌倒跌得受伤。 凌霄送给他的戒指套在指上非但不突兀,更有点画龙点睛的感觉。 楚逢好不容易穿好全套衣服了,侍女们鱼贯而出,凌霄才看到里头的美人。 楚逢笑着站起,全身上下满是金银珠宝,凌霄绕着他走了一圈,道:「好看。」 楚逢跌进凌霄怀中,道:「我什么时候不好看了?」 楚逢身上还挺重的。虽然楚逢早已习惯这样的重量,但凌霄捨不得他瘦弱的身子要撑起这么重的华服,还是让楚逢坐在椅子上,道:「坐好。」 楚逢撒娇道:「要坐哥哥腿上。」 凌霄禁不起楚逢撒娇,便让楚逢坐在他腿上了。 楚逢轻吻凌霄的唇,将胭脂都留在凌霄嘴上了。凌霄也不嫌脏还是什么的,一舔便舔得乾净了。 楚逢道:「哥哥,我今天好看吗?」 凌霄道:「你怎样都好看。」 楚逢吻了凌霄的眉心,道:「就喜欢哥哥嘴甜。」 凌霄轻笑道:「我可喜欢你了。你的善良、可爱、天真、聪明、大方、俊俏,我都喜欢。」 楚逢的脸颊微红,道:「我也喜欢哥哥的全部。」 凌霄的手顺着楚逢细瘦的腰往下摸,摸到楚逢丰满的臀部后,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瘦,没想到这里肉还蛮多的。」说完还捏了两下。 楚逢羞得环紧凌霄的脖子。 「哥哥。」楚逢小声唤道。「我以后...穿这个样子,嫁给你好吗?」 凌霄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然而他也不需要犹豫,毕竟楚逢这么好的人,岂能错过? 错过也太可惜了。 凌霄才正想在楚逢脖子上留一个咬痕而已,然而门却开了。是无暇。 无暇身着白色华服,身上饰品也是叮噹作响。她一开门就看到楚逢和凌霄两个人卿卿我我,嫌弃的皱眉,道:「能否别在这里?或者你们两个去街上随便一间房都好。」 楚逢红了脸颊,赶紧跟凌霄分开,道:「我们还不是那种关係!」 无暇懒得和他辩,道:「该你上场了还在这里混!快点出去!」 楚逢才和无暇走了。楚逢还不忘回头对凌霄一笑,凌霄也抱以微笑。 清净阁。 楚鸣盘膝而坐在清净阁最高一层楼,面对着窗子而坐。这里果真非常清净,只有潺潺水声和几声鸟鸣,对面山头上的花以经含苞待放了。 楚鸣想着今日的祭祖,暗自祈祷楚容能把事情做好,楚逢别一天到晚只想着喝酒出去玩,楚情则是别跟他二哥一样。 看着外面如画风景时,楚鸣却见阳光下一闪! 楚鸣向旁跃开,竟是一隻毒箭。以往清净阁都是金吾将军的人马在守着的,今天因为他被流放了。所以换了另一个威武将军来守。 谁赶刺杀圣上!好大的胆子! 渡劫时,妖族人的真气会变得虚弱,而本来的实力也会只剩下四分之一左右,因此会挑选在这个时候的,还知道楚鸣什么时候会开始渡劫的,只有他身边的重臣。 正当楚鸣还在想着是谁来着的时候,身边却突然又飞来了十几枝箭。楚鸣身形无法快速闪避,大不如从前,因此好几枝都擦过他的衣服,留下一道伤口。 「何人!竟敢谋杀朕!」楚鸣吼道。 下方威武将军突然喊道:「陛下!陛下你快逃啊!有好多...好多药人!」 「什么?」楚鸣以为金吾又来捣乱了,但转念一想,金吾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陛下!快走!他们...他们要攻进来了!」威武将军虽然手下有许多精兵不错,但此时许多士兵因为不熟悉药人而中了毒,反倒成为了药人的一份子,开始进攻威武将军。 「陛下!啊啊啊啊啊!」 「威武!」楚鸣听到刚才的大吼声,便知道威武将军肯定已经不行了。此时他能做的,只剩下逃跑了。 但是谁知道现在唯一的路径也只剩下窗子?楚鸣赶紧往下看,发现威武将军就算已经快变成药人了,但还是拚命抵抗,结果身上一直遭到药人咬伤,到最后还是倒地了。他仰着头倒地的,看到楚鸣震惊的样子,他唇形微动,「对不起」。 之后,威武将军便永远沉睡了。 楚鸣看着敌人给自己留下的东西,不是富贵,也不是生死,而是一种生死纠结。 威武将军若不是因为他,也不至于死——反观楚鸣身上还好好的。虽然臣本来就要护君不错,但威武将军死得悽惨......若是他现在跑开了,那群药人就会开始分威武将军的遗体,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但这是威武将军以死给他开的一条路,楚鸣想了想,还是痛绝的从窗户跃下了。 楚鸣看着倒地的威武将军,整隻手臂已经不见了,不禁落泪。 威武啊威武,朕回去肯定厚赏你,再把你妻小父母照顾好,不让你担心了。你在天之灵好好看着,朕定会帮你解决掉兇手。 但一看到那些药人身上破破烂烂的青衣后,楚鸣却突然明白了什么。 苍山派...搞的鬼?! 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跑了。京城!大家可千万都要平安的才行...... 第四十九章 血雀 苍山派等人此次便是来看祭祖大典的,一群人挤在台子旁,佔了不少好位子。 凌霄为了不和他们接触到,只能坐在别人家的屋瓦上看楚逢。 不得不说,妖族的祭祖就和江北庙里的活动一样挤。但挤归挤,却是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都出来了,许多姑娘还顺便找郎君,看到屋瓦上的凌霄,脸上都不自觉的羞红。 楚逢上台和无暇及楚情斗剑,三人武功皆非泛泛之辈,这一招一招过下来,让人转不开眼。目不转睛的瞧着,深怕有一点没看到,那也未免太亏了。 楚逢突然使了一招,就像是拿笔写字一样,行云流水。凌霄看出来了,这不是他的剑法吗? 好傢伙,还把他的剑法给学走了。 台下一阵惊呼。无暇和楚情各转手挽了一个好看的剑花,向楚逢而去。但楚逢只是一跃,便又到了楚情和无暇身后,果真像是一隻小鸟儿一样轻巧。 楚容坐着轿子在城中撒着一些银钱,祈求天神保佑拿到银钱的人。见到孩子也会多给一枚,让孩子们乐的拢不起嘴。 凌霄偷买了一对花胜,打算结束后插在楚逢发中,那美人一定更美。 楚容坐在轿中,却觉得怎么越来越偏离人群,忍不住掀起帘子一看——这里根本就是荒凉的树林前吧! 谢寧是和他随行而来的。一看到楚容震惊的模样,便透着窗子问道:「殿下,你可否相信天神存在?」 楚容答道:「信啊。」 接着,楚容只觉得小腹上一阵痛...轿子后面竟然... 「你...」楚容说不出话了,从轿子中摔出来,才发现谢寧脸上满是笑意,可却让人害怕...... 「正好,殿下,那你就去见天神吧,我不会阻拦你的。」说完后便坐进轿子里。楚容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些人都是奸贼。 「父亲...不会...放过你的...」楚容拚命说道。 谢寧笑道:「死人怎么来惩罚我呢?江山是我的了。」说完便让那些士兵抬轿走了。而楚容也昏厥过去。 楚逢只觉得奇怪,怎么轿子还没过来这里?常理而言不是早就会过来了吗?还是他没看到? 楚情也疑惑。看了一眼无暇。无暇也疑惑的看着两兄弟,三人脸上皆是不解。 台下也开始议论纷纷了,怎么皇上还没经过? 但就是这时,轿子突然过来了。轿中的人撒着银钱,而人们开始去捡,但楚逢发现了不对劲...... 他哥的手,为什么变得如此苍老? 他发现不对劲之后立即停剑,谁知街上四面八方却涌来了好多哭喊声,定神一看,竟全是穿着青衣的药人。 那些药人正不断的感染周遭的妖族人。妇女孩子们逃不过,有的还被分尸,当场变成白骨。 血溅在楚逢脸上,他赶紧下台帮忙妇女们拦住药人,见一个便杀一个,好让大家逃跑。 无暇和凌霄也下台帮忙了。大家都在逃跑,楚情大喊道:「大家快跑!快点!」 凌霄也提剑下去帮忙了。但苍三少却拦在他面前,提竹仗与他打了起来,道:「凌霄!你是苍山之人,速速与我回去,我能把你做成有意识的药人的!」 凌霄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小时候师兄们常跟他说,武功太差会被做成殭尸,原来是这么意思......那些人竟然全都是苍山派淘汰不要的弟子! 而现在苍三少会突然要他的原因是因为,凌霄武功好,回去定然能帮苍山派「夺妖族大权」! 凌霄道:「苍三少,请你自重!」 周围苍山派的人开始围攻凌霄,将凌霄困在圈里头。这样他插翅难飞。 突然从天而降的红影击倒了数多人。剑上攻着苍三少,嘴上却问凌霄道:「哪里受伤了没有?」 凌霄问道:「轿子里是谁?」 楚逢咬牙道:「太多药人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抵挡不住。」 苍三少终究是身上中了两剑。一剑在心一剑在小腹上。但他却还是笑道:「这只是我们苍山派的一小部分哦。等会儿,我会送殿下一个...大...礼。」 语未毕,楚逢便挥剑斩落苍三少的首级。他一辈子都说不出话了。 无暇到最后直接把剑拋开,乾脆以冰来抵挡药人,将他们困在冰霜之中。 苍山派等人几乎都被解决掉了。轿子里的人也走了出来,竟然是披着龙袍的谢寧! 谢寧手中还拿着一个华丽的盒子,楚逢看着他走到最高的城楼上后,慢慢打开,竟然是传国玉璽! 楚情气得直接提剑跟谢寧槓上,谁知谢寧身边聚集了好多楚鸣身边的武将,楚情剑法精妙,但也抵抗不了。 谢寧高举玉璽,道:「现在!若是各位愿意服从我这个新国君!你们就可以免于一死!」 「胡闹!」楚情吼着,硬是要上台和谢寧拚个生死,但那些武将,却随便就能抵挡一个一千岁小毛头。楚情臂上中了一剑,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如此疼痛的剑伤?就算他再能忍,也没忍住,当场哭了。 楚逢紧张的帮楚情包扎。眼看无暇一个人隻身抵抗。就算药人死得再多,后面还是有更多源源不绝涌来的。老人根本跑不掉,只能沦落成药人们的一餐。 家国破碎,楚逢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一天。 楚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解决掉了,楚逢心头沉重。现在只剩他了,只剩他能够抵挡了。 楚逢大声喊道:「你到底要什么!」 谢寧笑道:「你把凌霄交出来,然后从此离开妖族,交出大权。我就接受,并且让这些药人消失。」 苍山派馀孽跪在高高城楼下,道:「太师尊万岁!吾皇万岁!」 原来一切都是谢寧筹画出来的骗局...原来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事...原来谢寧一直虎视眈眈的,是万人之上的位子。 楚鸣忠奸不分,肯定会受到百姓唾弃。楚逢眼看好多百姓都拜倒在城楼底下了,谢寧脸上笑容越多。眼看身旁专心杀敌的凌霄,楚逢还是下了决定。 他道:「再见了,哥哥。」 凌霄回头,却已经不见楚逢的踪跡。往头上看,才发现楚逢早已奔到城楼上,接着一道强烈白光,向四面八方而去! 没有人看得清楚,就连城楼都塌了。百姓们害怕得逃离,药人们在白光之中被歼灭的渣都不剩。 没有人看得见是怎么回事,但凌霄却看得清清楚楚。 楚逢将自身真气爆得乾乾净净,几乎能夷平整个京城。 凌霄看着没了真气的楚逢,像一隻失去骨架的纸鳶般,自城楼上坠落。 凌霄飞身上前接住了楚逢。他比以往的拥抱还要轻,简直没有重量。 楚逢口中吐出鲜血。人身上没了真气,意味着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逢儿...不要...我求求你...」凌霄拉着楚逢的手,跌坐在地。 楚情趁乱抓到了谢寧,将他手臂皆削去,道:「叛徒们!现在投降!陛下还能免你们一死!」 楚逢抓着凌霄,虚弱笑道:「哥哥...第二个愿望...可以使用吗?」 凌霄的泪落在楚逢脸上。他哭得难看,连声音都沙哑了起来,「好...好...」 楚逢的头靠在他肩上,道:「第二个...哥哥不能...再喜欢上其他人.....」 凌霄点头答应,楚逢道:「第三......要...活着....」 凌霄哭道:「不要...不要离开我...逢儿...撑着,无暇来了.....」 楚逢的瞳孔却逐渐无法聚焦。他嘴角微带笑意,道:「哥哥...这辈子遇到你.....值得了...」说完后,拚尽全身之力,在凌霄唇上一吻,慢慢吐出三个字。 「我爱你。」 凌霄来不及回覆他,楚逢的头便一歪,连握紧的手都垂落了。 无暇哭着趴倒。虽然楚逢平时是挺爱跟她斗嘴的,但对她也很好...她一直视同为弟弟的楚逢...为了家国不惜牺牲。 此时楚鸣也来了,但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他到的时候,凌霄、无暇、楚情全哭着。而凌霄怀中,是染血的楚逢。 凌霄想着几个时辰前的楚逢还说过要穿这样子嫁给他作妻子,没想到那竟然是最后一次相拥。 楚鸣得知了刚才的事情后,将被绑在柱子上的谢寧用苍三少遗落的竹仗打着。谢寧刚失双手,此时又被打,疼得唉唉叫,但没有人会同情他。 一场乱象,以楚逢作为结束。无暇往楚逢鼻前探气,惊道:「还有气!还活着!」 楚鸣也惊讶的丢开竹仗,以手指放到楚逢鼻前,果然还有些微气息。 平息了乱世之后,楚鸣才在树林中找到奄奄一息的楚容。凌霄也将自己和楚逢的感情告诉了楚鸣,包括他喝过楚逢的血,并且以后愿意提供血给楚逢。楚鸣点头答应,但两人还不许成亲,然而凌霄已经被接受了,他便满足了。 裴氏当时被囚禁在宫内,只是受到惊吓,并没有太大的伤。 谢寧身边的判臣们也一一被杀了,唯独谢寧被做成人棍,放在醋罈中,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楚逢经过大家一起讨论后,由于他全身经脉皆受损,因此眾人决定将他放在忘君山上,也就是无暇所住的地方。忘君山上有一处灵力很强的地方,楚逢可先放在那里,慢慢恢復。 凌霄帮楚逢换成了他原本的红衣之后,将楚逢放在玉棺中,放入无暇住处附近的一处山洞后,依依不捨的离开了。 无暇也和宋清风结为伴侣,楚鸣直接将她纳为义女,以霜云公主身分出嫁。 凌霄本来住在无暇那里,但他也总不可能一直住在那里。况且要等几百年,凌霄怎么好意思跟对夫妇住那么久? 凌霄回了江北。他封剑了,一辈子不再使剑。他看着桌上散着的连环,不禁哭出声来。那是楚逢来不及教他的。还记得两人不久前才第一次初遇,没想到结局竟然如此悲伤。 楚逢的笑容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明显。可越是想着那好看的笑容,凌霄心中越伤痛。 凌霄在家里哭了一整个月,几乎要把这一生的泪水哭乾。但到最后他才想到,楚逢还活着不是吗?只要慢慢等,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于是凌霄开始打起精神。恢復正常生活。 楚逢会回来的。 最终章 归来 「来,大家一起读这首诗。」说话的是台上的教书先生。他身穿了一件虽然有些破烂,但是仍旧完好的黑色外衣,里面是白色中衣,温文儒雅的样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寧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孩子们的声音在教室中回盪,清朗的声音朗读着整首诗句。 台上那人正是凌霄。他听着听着,发现时间已经晚了,赶紧道:「各位!快点回家了!已经太晚了,对不起。老师没注意好。」 自从他封剑以来,这已经是第两百年了。凌霄只要一想楚逢,便开始画着楚逢。他的脸颊,他的腰身,一切尽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去。 有多少姑娘在这百年间跟他表白心意,但凌霄却全部拒绝。理由是已经有了妻室,不得再娶,连小妾都不要。 凌霄每天都还会给楚逢写发生的事情,家中的纸已经叠得像山一样高了。但他仍然每日回去写,好像楚逢都会笑着听他说完一样。 这两百年之中,发生了很多事。像是楚逢受封为太子,楚情回宫掌兵权,,以及楚容和贺氏有了一个小女儿。 待得那些孩子们走光了之后,凌霄才看着桌上放着的,那首诗。 凌霄不禁唸道:「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接了下句。 凌霄吓得抬头看,一袭红影坐在离他最近的位子,脸上微带笑意。 他笑得灿烂,像是黑暗中的一点星辰,勾起凌霄回忆。 「逢儿...」凌霄哭了,眼前逐渐模糊。他不想在楚逢面前失态,于是提起袖子擦眼泪,不料越擦眼泪越多,楚逢不捨,上前紧抱凌霄。 凌霄哭着抱紧楚逢,彷彿这两百年以来,都不是虚空渡过了。 他等到了那个人,那个曾经与他共患难,也曾经和他坠入爱河的人。 此生还有何遗憾呢?凌霄想。 外边天气晴朗,微风吹过。桌上那首诗词,彷彿是凌霄这么多年以来等待的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寧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凌霄道。 「好。」楚逢道,「哥哥,一辈子,我们都不要离开了!」 后记 感谢大家能够看到这里,幸甚至极。 我喜欢看这种神话中才会出现的神兽。包括朱雀、九尾狐、青龙这类的东西,因此用在了清幽居中。 我时常偷懒、打混摸鱼,因此这次更新时间非常晚,几乎是压线才完成的,对于这点我非常抱歉,对不起。 这应该算是我第一篇整个完整写完的作品吧...但其中我还是有些不满意的地方,包括因为时间关係而不得已删减的剧情,因此各位看到后来才会觉得很赶,怎么好像只有几句话就带过去了...我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我喜欢看武侠小说,常看金庸、古龙的作品。其中我又最喜欢「笑傲江湖」。令狐冲放荡不羈,可又不奢求名声的隐士风度,令我感到敬佩不已。 应该说,各位一开始看到的凌霄,便是我设计好几次的「隐士」个性版本。竹林有君子之称,象徵凌霄有如君子一般,温润如玉。 楚逢的形象我将他设定成了红梅。红艷如血一般的梅花,强忍寒冬,硬是在一片白雪中开出一片天地,就如楚逢的坚强,亦叙述了他的寂寞。其实这三千年对于他而言,孤独多于乐趣。 生死有命,我将他设计成了妖族皇子。天生身分尊贵,但他却愿意捨弃一身荣华富贵,愿意和凌霄隐居江北,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虽然小说情节中有很多这种隐士,大家看了不足以为奇,但捫心自问——我是否会捨弃这美好前程,过着朴素生活? 这正是我所嚮往的一种情结。 再来说说两人之间的感情。 凌楚二人愿为对方而死,楚逢更是愿意为了家国,牺牲自己。其实设定当中一方面他也是为了凌霄。楚逢在夜城中,凌霄替他挡下一击后,他主动的那个吻,他便是早已对凌霄有种情愫,只是那时他未明白罢了。而凌霄其实一直都喜欢着楚逢,但是这种喜欢,他却默默放在心中,隐藏得连他自己都被骗过了,但真心是骗不过的。到最后两个终成眷属,共渡馀生,我很高兴他们能在迢迢此生中遇见彼此。 凌霄的武功我在书中说的并不是很清楚,然而我也没有把他设定成能上天下海的奇侠。太多小说之中主角都是武功天下第一了,所以我只把他设定成「瀟洒」剑法,否则太过于大眾化。 嵇康的广陵散,是笑傲江湖的原型。期待未来我也能帮清幽居写一首曲子吧。 未来因为开学了,要会考了,因此不定时更新。目前已经开始着手一篇了,大概十月多时会开放阅读,谢谢大家:) 之后清幽居也会出番外篇,非正文,非必看,纯粹写心情抒发而已@_@ 2021.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