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衬衫》 01 下课鐘响、午餐时间一到，周颖立刻闔上似是写满乱码的数学课本，与一切杂务一併收进抽屉、净空桌面。拉开餐袋将餐碗布置在桌上、整整领带，坐得直挺挺的。万事俱备，只等前方好友姚熙熙捧着便当盒转过身来合体吃饭。 「周、小、颖！」姚熙熙腿一横，反着跨坐木椅。讨厌穿制服的她今天依旧屡劝不听的穿了体育服，以至于又被班导记了隻爱校。「你跟我说——你今天放学又要去找白楚新读书？」乍听之下彷彿还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嗯啊，」周颖缓缓点头，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不是常找他读书吗？」语毕，一脸不以为意，还拿着大碗准备入伍到盛饭序列，又被姚熙熙捏着后颈给抓回来。 姚熙熙：「坐下！」 周颖：坐姿乖巧又端正。 「你也知道你隔三岔五就跑去找人家独处。」周颖心想，姚熙熙又要搬训话那套了。「那你知道你再不告白我们就要毕业了吗？」 周颖吓得拿外套封住她的嘴，「小声一点！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白楚新是吗！」左看看右看看，还好大家不是在聊天就是在滑手机，没人在乎他们这里的骚动。 姚熙熙看着长舒一口气的周颖，翻翻白眼，拉下贴在脸上的外套袖口说：「全世界还有谁不知道？你三不五时一放学就黏着人家，别人猜也能猜到好吗。」 周颖叹了口气，肩膀都跟着垂了下来，「那你说，白楚新会不会也知道了。」 「反正我要是他，多少也能察觉出来。」 周颖更丧气了，直接趴在桌上。「也是，」白楚新这么聪明，应该也没少被告白过，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她打着学习名号去动的歪心思。「那你说，他如果知道了还每次都答应跟我出来到底是几个意思？」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他。」姚熙熙举着汤匙凑近邪魅一笑，故意说：「搞不好人家吊着你玩呢？」 周颖急得梗起脖子，「他才不是那种人！」又缩着头，拿着筷子绕绕碗底，像是自言自语：「白楚新人很好的。」 「这就开始护短了？」姚熙熙睥睨着她，闹着说：「果然人类都是见色忘友的，是我错付了。」 要是白楚新明明能感觉出来自己喜欢他，却仍答应她的要求还从不避嫌，是不是……「你说白楚新总不可能是喜欢我吧。」白楚新从未有过任何表示，所以周颖也不敢往好处想。人家总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觉得这定律放在爱情里怎么想怎么合适。「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不说。」 「你不说那他为什么要说？」姚熙熙反问。 「那我……」她吞了吞口水，「那我还不是害怕嘛。」万一失败了不仅很丢脸，连朋友都不能好好当了，她怎么捨得。若是高中的最后生活是以苦涩来伴随的，那不是以后都不忍心回首了吗。 就像你打开一本书，开头写着「我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可结尾却告诉你，「所以我们没有在一起。」人生或许会碰上许多意难平，我们不愿习惯，所以只好降低它的机率，啟动自我保护装置，将伤害值与时间性缩短到最小、最容易忽视。 「所以就跟你说要赶快去告白啊，快刀斩乱麻听过没？果决一点你就会轻松很多了。」周颖皱着眉半信半疑，这种事才不会轻松呢。然后又听见姚熙熙特别认真的补上一句：「反正万一失败了，就尷尬一段时间，毕业后也见不到面啦。」 等等，画风突变的很奇怪。如果说真的要告白的话……「难道你就不能祝我成功吗？」 姚熙熙无奈的盯着她，说的好像自己帮她壮壮士气就会衝去告白似的。「我祝你成功你就要去告白了吗？」 周颖抱着碗又瘪了下去，「再等等……」 「哼。」自己的爱情爱争取不争取！ 「宝贝，」过了一会儿，姚熙熙替她拨拨瀏海，轻轻喊着只有在安慰时才会派上的称呼。「你不告白的话，毕业了就会后悔的。你这么喜欢他，你得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无论成功或失败，都是一个很棒的结果啊，证明你不负你自己。」 02 放学后，周颖和白楚新依然约在距离学校有两条街的巷子咖啡厅。老闆一接到是周颖的预约电话，就贴心的先帮这两位常客准备了四人座的桌；等人都到齐后一如往常的送上两杯饮料、一份巧克力松饼；走近时发现这俩小朋友今天配着一本数学讲义和三张国文试卷。 心事重重的周颖一道选择题读了三遍，心浮气躁的左趴右趴还是写不下答案，就光盯着叹了口气，又把错拿的红笔换回了蓝笔。用力眨眨眼振作自己读出第四次。 白楚新忽然倾身敲敲她的笔管，「哪不会？」 「啊？」周颖抬头一愣，「哦……我会的。」语毕，埋下头随便填了个选项，还心虚的用左手挡在试卷前遮住答案，假装看着下题思考。 白楚新虽然直觉今天的周颖有些不一样，但想起上回她睡不饱时也是懒懒愣愣的醒不来脑，就又靠回椅背写习题去了。 讲了多少回早点睡，老讲不听。 白楚新有那么一瞬间被周颖气到头疼。 紧绷了几分鐘，用馀光瞄到白楚新正洋洋洒洒的解题，她才放松了肩。一回神发现自己连着十道题都随便猜了个c，只好认命的拿起立可带涂涂改改。谁知道改完后仍是分心到白楚新的数学讲义上。 你说人家怎么可以长得又高又帅学习还这么好，但凡白楚新不那么优秀一点，单靠那副皮囊，她也不会暗恋他这么久啊。暗恋就算了还孬…… 白楚新发觉她发呆的目光，盖上书本，刚要让她早点回家，周颖就开口：「你要走啦？」 这好像要被拋弃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没要走。」 「喔……」周颖想了想才开口：「白楚新，那个，问你件事……」她强迫自己看着他的双眸，「你跟我出来一起读书……是自愿的吗？」 白楚新要被她给气笑了，「我看起来像是被绑来的？」 周颖皱眉，「我是认真的。」 「嗯，我也是。」他感觉周颖是真没睡醒才会问出这种异样的话。 「其实你也不需要……不需要每次我约你就答应的，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拒绝，我知道你一定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嘛，」她小心翼翼的想着措辞，「嗯……你不用担心，你要是拒绝的话，我也不会不开心的。」 所以不要为了迎合她，而从不拒绝。她会多想的。 白楚新被她的疏远惹得有点不开心，「今天就不能好好说话了是吧？」 「我只是想说，要是你哪天不想出来读书的话和我说一声就行了，」周颖越说越低下头，「我——」 话还未说完就被白楚新拿着笔帽戳住额头，刚要喊痛就听到他说：「你——只需要认真读书。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不要给我有。」他也轻微的叹了口气，像是拿她没办法，「没不好意思。」 「哦，」那你一直跟我出来到底是几个意思。周颖闷闷不乐的成分更加重了，直接将下巴压在试卷上，无心解题：「你读书吧，我不吵你。」 白楚新看不惯她今天每说一句都像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于是再重申一次：「好好说话。要是读不下书了，等我把这题写完就回家。」 周颖点点头，下巴差点没把试卷弄皱，眼神晃了一圈决定转移注意力。戴上耳机点开歌单，第一句歌词都还没唱出来就接到社长电话—— 「喂？」周颖悄声的说。白楚新跟着抬头，看着她边听电话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看向自己又闪回目光。「现在？我是在附近没错啦……」她稍稍为难的说。「好……吧……我回去看看。」 周颖掛完电话，肉眼可见的情绪更低落了，「我们吉他社长让我回去一趟，说是发表会演出的曲子编曲有更动，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回去顺顺看。」唉，好想假装没空。但她是副社，责任感不允许自己捏造出以恋爱为由的谎言。更何况那首歌还是她要唱的，就更必须拋弃小爱义不容辞了。 白楚新点点头，「回去吧。」然后看向傍晚的天空，「送你回去？」 「别别别，」周颖赶紧制止，这送回去万一被其他学生看到，搞不好会连累白楚新被传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而且这时间点她妈估计正要下班回家，等等被逮到简直有口说不清。「我自己回去就好，走个路而已。」 「那快回去吧，快冬天了天色暗很快的。」白楚新说，「如果时间不会花太久，就跟顏教官说一声，让她等等你一起回家。如果预计很久，跟我说一声，我送你回去，我就在这里等你。晚上不要一个人回家。」担心周颖害怕麻烦到自己，他又说：「我今天没什么事要做，很间。」 周颖很乖的点头，刚要走，突然停住脚步，坐了回去。像是鼓起勇气却佯装随意，「你难道就不会让我留下来之类的吗？」周颖从没撩过人，此刻她感觉自己够大胆还够有种。天知道她心脏得跳得有多快，要是白楚新无言到不想接梗不给台阶怎么办。 白楚新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觉得有些可爱，挑着眉反问：「我说留下来的话，你难道就不会走了吗？」 「嗯……虽然不会，」周颖反而认真的苦恼了会儿，「但至少我会开心一点啊。」 「知道了。」白楚新说。 正当周颖以为没有下文了，他却往前坐，手肘超过了半个桌面，双手交叠撑住下巴，望进她眼底，用上扬的语调问：「留下来？」 等等，不是，她还没学到撩完人却反被撩应该要做出什么反应啊。周颖内心动摇许多，看着白楚新还一动不动的等她回覆，这下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走了。美色误人果然不是没道理。 脑海中飞过好几种可以多待一会儿又不显得刻意的方法，然后周颖终于看见了还剩三分之二杯的奶茶，于是特别豪气的说，「行，我不走。」起码喝完这杯奶茶再走，这可是白楚新请她的，就这样浪费了多可惜啊。 白楚新觉得好笑，点点头，同样惯着她。可在看着她拚命喝着杯里的饮料时，还是轻捏住了她的吸管，「别喝这么猛，等等胃疼。赶时间的话就快回去，别喝了。」他哄着：「别担心，下次我还请你。」 周颖双眼发光，「下次你还拿奖学金吗？」 白楚新将手掌覆在她头顶上，故作质问：「你还希望谁拿？」 周颖捧着奶茶杯总算笑了出来，「没，我希望还是你。」 我希望最好的是你，最好的也属于你。 03 周颖是在高二校外参访那会儿真正认识白楚新的。 在那之前，她对白楚新的印象除了各种理科大神的传说外，就属他朝会上几次三番被表扬的校内外得奖纪录了。不过由于周颖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那些传闻倒也是听听就过了，对人家没啥好奇心。不像其他同学，没什么想一睹对方风采的念头。 所以周颖对白楚新的初感想就是：这人是真厉害，可跟自己毫无瓜葛。虽然白楚新理科强，她文科也好，大概就是年级第一与第四的差别，不过周颖性格安逸，喜欢顺其自然，从没產生过什么夺下年级第一宝座的目标，自然而然就没有那些把白楚新当成对手或假想敌的剧情。她觉得，反正都在金字塔尖嘛，也没什么好比的，硬是要杀个腥风血雨、拚个你死我活，那未免太辛苦了。于是，两人早期几乎可以说是从未有过交集。 后来两学霸一起站在颁奖台上的机会多了，周颖的确近距离见过他几次。好看是真好看，长得不全然是温柔气质的书生模样，白楚新拥有俐落的短发、分明的下顎线以及天生冷白皮，捲起衬衫露出的手臂线条时常令人不自觉流连忘返。面无表情时虽然看着生冷，却也带着一股清爽和聪颖的模样。 可惜给人感觉略有些冷漠高傲、不苟言笑，偶尔刺眼的阳光照耀还会使他瞇起眼、看上去更像不耐烦的样子。导致即使他俩多次在颁奖台遇见，就算眼熟了也无法让周颖主动和他打招呼。白同学那生人勿近的氛围，她害怕。 虽然在与白楚新熟识之后，才发现原来他只是讨厌太阳——毕竟每次校长提起他的「战绩」总爱过于慷慨激昂的给与鼓励，骄傲的喊话不免连带他们在大太阳底下被曝晒好久好久。 白楚新：「我甚至考虑过别再考那么好就可以不用去晒太阳了，你觉得呢？」 周颖：「我觉得，你会被打。」 校外参访遇见白楚新的时候，正好是午餐时间的自由活动。大家纷纷跑去大学附设的食堂体验用餐，而周颖恰好避开人群、在反方向的便利商店前凉亭等姚熙熙买咖啡。 等着等着手机就进入了低电量模式，于是周颖专注的翻着塞了防晒外套的后背包；还发现上午下游览车时随手丢进的耳机正和充电线扯在一起纠缠，然后又专心的解开一圈又一圈的结。 五月下旬的大热天，即使待在阴凉处，时间久了仍是会被热气给闷出汗来，周颖感觉太阳穴附近正有汗滴缓缓落下，挠得她脸痒，可没洗手也不好摸、原本放在包里的面纸也莫名消失了。她烦躁的停下手边动作并对着背包嘖了声，刚要与最后的倔强妥协用衣服擦汗，就听见右后方传来了踩着散散落叶的脚步声—— 「你也去太久了吧！其他人都吃饱饭了啦！」她抱怨着，又开始解着结，「你知不知道我快被太阳晒死了——快快你快拿卫生纸帮我擦擦左边额头的汗，它感觉快滴进我耳朵里了。」周颖歪着头，「整队的时候我手不小心摸地板了，现在行动的很艰难——」 白楚新弯腰捡起掉落在眼前的黄底小花面纸，不疾不徐的抽出一张，走上前轻轻塞进周颖的掌心。「你自己来吧，我不方便。」 周颖顺着声音抬起头，吓得差点掀翻自己的包，面纸都给抓皱了，「对、对不起啊……我以为是我朋友……」她往便利商店一望，还在排队的姚熙熙恰巧对上她的目光，兴高采烈的挥手着。 我刚才是不是差点让白楚新帮我擦汗来着？ 周颖连呼吸都定格。 「没事，」白楚新不以为意，「这你的面纸吧？」 「哦、哦对，还以为找不到了呢，哈哈。」有惊无险的周颖奉行一旨：以尬笑应万变。 「掉在你后面了。」 「谢、谢谢啊……」 「你叫周颖吧？」白楚新还悠悠的在和她交谈，看似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她点点头，「嗯。」 「我们俩应该……」他伸出食指在两人间比划着，「蛮常见的？」 「嗯，」周颖又点头，像是被问话，紧张纠结的双手背到后背，「你……第一嘛，我们朝会常见。」 白楚新抬起眼皮一笑：「嗯，有道理。」 好像也不能完全以貌取人啊，周颖边想。这高冷学霸的人设，怎么一下子就被正主推翻了—— 白楚新多亲切啊，说话声音多好听啊，低沉又懒散散的嗓音简直要杀人啊！ 警察叔叔就是他，就是他的声音勾走了我的魂！ 返校游览车上，被羞怯的周颖偷偷抓近分享的姚熙熙：「什么？你说人家用一包面纸就把你收买了——用的还是你自己的面纸？」 周颖理直气壮了：「那什么，那还不是你咖啡买太久！」 「你能再不争气点吗？就一包面纸？」 周颖：「我能。」 我可太能了。 校外参访的「意外」之后，周颖惊觉自己偶遇白楚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到底是因为从前不在意所以没发觉，还是这真的是老天给自己送上的超级大缘分呢？小说里面那种强强联手的双学霸恋爱设定难道就要实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吗—— 还真有点期待，嘿嘿。 所以第n次在放学时间的图书馆门口遇见白楚新之后，周颖感觉自己要试着努努力、积极为这段关係铺上更进一步的距离——她拉住白楚新的书包，从帆布提袋里抽出了数学讲义，翻到有折角那页、指着右下角的空白题：「可以麻烦你教我一下吗？」她大言不惭的说：「我不太会。」 白楚新看着那道眼熟的题目——他记得下午体育课完经过她班教室时，全班似乎是被延迟下课时间，而周颖正被老师点名上台做出现在她手里的这道题——然后白楚新就站在走廊上看，看她动笔飞快，写了半面黑板。 「行啊。」他接过她的讲义，特别篤定：「我教你。」 04 成果发表会的日子订在感恩节那週週日，概念主题则选为「挥洒」。 周颖特别喜欢这个主题——青春不就是挥洒而成的吗？尽情挥洒汗水、挥洒喜怒哀乐、挥洒梦与志向、挥洒爱与陪伴……虽然没有人明瞭十全十美的青春该是什么样，但每个人都想将青春对于自己的意义承载到最大。它是传说也是现实，所以更让人带着嚮往与期盼。 作为高中生涯最后一场成发，每个社团无不用心对待，各个皆筹备得不可开交。在仅此一回属于自己的青春里，和着身旁志同道合的朋友，放肆去创造每一刻美好；以将来回首不后悔为宗旨，用尽全力的，愿以盛大开场、以繽纷结束。 演出前两週开始，战战兢兢的周颖就几乎天天放学与社员们窝在申请的空教室里练琴，一待就是一小时以上，加上学测将近的关係，她练完就直接回家准备读书，根本没时间跟白楚新碰面。 【颖子不是影子：最近我都没时间，等我们成发完才能约了】 【白：挺忙啊大小姐】 【颖子不是影子：那可不是～忙起来吓死你】 白楚新点开和周颖的讯息对话框，赫然发现已过了一星期。 他都有一週没见到她了。 看来真的是忙得够呛啊。白楚新无奈一笑，心想，这人忙起来真狠心，什么人都能忘得一乾二净。上下滑动着页面，他准备给周颖发个什么讯息过去，就被林牧给拍了肩膀： 「欸小白——」 白楚新：「闭嘴。」 林牧一脚跨坐在椅子上，憋不住笑：「你说你这名字亲不亲切，我不管叫你小白还小新都感觉返老还童了一样。不过叫楚楚就有点那啥……」林牧凑近他白净的脸，「有点想要保护你的感觉？」 白楚新都懒得理他，眼皮抬都没抬：「滚。」话都没发出声——但林牧非常习以为常的读懂了。 「好啦好啦，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年去不去成发？」 白楚新想了想，还是发了条讯息过去。 【白：今天也练？】 那头的周颖倒是回覆的挺快：【颖子不是影子：嗯，不过今天练一下下，等等就走了】 林牧很是懊恼：「虽然吧，我也不是很喜欢那种人山人海的感觉，可你想想看，热音社长我认识、热舞社长我也认识、吉他社长就更不用说了吧，曾博凯欸，跟我们一起打了三年的球，不去捧场一下也说不过去啊。」 手机萤幕映出白楚新浅浅的笑：【白：饿吗？】 另一边，同样对着手机傻笑的周颖：不饿也得说饿好不！ 【颖子不是影子：一点点】 白楚新故意逗她：【白：亿点点？】 【颖子不是影子：一！！！！！】 林牧还在继续，全然没注意到白楚新眼角的笑意：「而且听说今年因为高郁薇的关係，成果发表会的票居然是史上最快登记完的欸！果然校花就是不一样，」他头头是道的模样：「跳舞好的校花更是不一样。」 白楚新放下手机，终于肯理他：「票？」 「嗯啊，每年高三成发的票都是要先线上申请的，因为会很多人，校外的学长姐也会回来。」林牧才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说：「你要去看？」 白楚新稍稍回忆，确定冷酷无情的周颖是真的没问过他要不要去看成发的事。 果然啊，连暗恋都不週全的小没良心的。 【白：听说你们成发很受欢迎？】 周颖不解他怎么会对成发有兴趣，毕竟印象中的白楚新也是挺讨厌人群的，所以她压根没把人家放在邀请名单内。周颖回道：【颖子不是影子：那当然，今年票没的速度有多快啊你都不知道】 说到这个，周颖可是相当自豪，虽然她也知道大多的原因还是归功于校花的加持，但依旧与有荣焉啦！毕竟演出嘛，越多人观赏当然越好啊，这种未演先轰动的宣传模式不是更让人期待当天的到来吗？ 【白：你也没说】白楚新思索着，这句话看起来应该没太哀怨吧。 【颖子不是影子：干嘛～你要去看曾博凯啊？票问他拿就好啦～】 【颖子不是影子：我记得前几天才说有学长姐临时有事不能来的】 白楚新和曾博凯的熟识她也是知晓的。曾博凯老爱在考试前让白楚新给他复习——无偿的！可恶的社长，压榨社员就算了，还压榨社员的暗恋对象！榨乌及乌不可取！ 白楚新原本只想回个「嗯」，可又想捉弄她。 【白：看你啊】 这次周颖晚了五分鐘才回：【颖子不是影子：别看我出糗！！！要准备关教室下楼了，拜】 误以为白楚新在深思熟虑的林牧更感到不可思议了：「那行啊，我们一起去？昨天碰见曾博凯，他才在问我需不需要票，听说是上届吉他社学长姐临时有事来不了。」 白楚新点头，「那你跟他说吧。」接着就背起书包走人，「先走了。」 林牧：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个工具人是怎么一回事。 错、错觉？ 白楚新一走出大楼，就看见周颖和曾博凯背着吉他在操场边的贩卖机旁聊着天。他越过人群，径直的朝他们走去，白衬衫沾染在夕阳下更显耀眼，可白楚新却能将所有的吵闹隐出自己的世界，落入眼底的只有一人。 他越走越近，能见到此时的曾博凯正从贩卖机里拿出两瓶可乐，一瓶递给周颖，而对方客气的笑着接过。走到距离她只剩一点五公尺时，曾博凯才挥着手离开。 周颖一转身就见到白楚新站在离她不远处，迫不及待拉着吉他背带就跑过去：「你在哪看见我的？」 白楚新扬起下巴点点对面大楼，「刚下楼。」又盯着周颖手中的可乐，眉一挑，猜不出情绪：「换口味了？」 周颖用左手指尖握住冰凉的瓶身，侧过身和他说道：「没啦，是我最近弹吉他弹得太猛了，指尖都肿了，」她张开手，将可乐滚到掌心：「看吧，红红的有没有，所以冰敷一下。不然晚上热水洗头会很痛的。」 白楚新原想拿走她的可乐，听见周颖这么说只好作罢。接过她的书包和吉他，只留下一只帆布袋掛在人家肩上。 周颖被惹得心动，连忙转移话题：「你今天好晚下课啊。」 他淡淡的说：「嗯，班导让我帮忙处理一下课题。」又瞥向她：「顺便找个大忙人吃饭。」 周颖听得笑嘻嘻的，「那你运气真好。我今天一点都不忙。」 两人并肩走到校门口，周颖感觉自己的指尖也舒缓得差不多了，于是让白楚新跟着停下脚步，包着手中的铝罐小心一拉，将冒着水气的可乐凑到他眼前。 「喝吧。」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献宝一样。「社长给我的，借花献佛一下！」 白楚新接过她握了一路的可乐，瓶身已经微温，笑道：「捨得啊？」 周颖假装犹豫，歪着头，顺着话接：「嗯……那也要看佛接不接受啊～」 「接受——」周颖听见他拉长尾音。白楚新与她平视，咬字格外分明：「只要是周小颖给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接受。」 05 感恩节当天，学校福利社有个传统：为了回馈学生们整年下来的支持，午餐时间会特别贩售爆料版的超人气商品——起酥芋泥肉松麵包。据说咬下第一口，满馅的芋泥和肉松会因为承受不住挤压，而瞬间破防、涌入口中。香味四溢、好不满足。麵包限量一千份，一人限购两个，原价贩售，售完为止。 对所有学生而言，这简直是高中三年来至少必吃一次的习俗！ 周颖前两年的感恩节，归功于姚熙熙迅速的脚步与手速，皆成功达标、顺利吃上。可今年因为成发的关係，她必须得利用午餐时间与社团成员们聚会、抽不出身；姚熙熙更不用说了，管乐社同样忙得焦头烂额、分针夺秒。看来这下今年是谁都吃不到了，宾果游戏宣告失败。 上午第三节下课，距离午餐时间越近则越鬱闷的周颖走出教室趴在栏杆上，眼巴巴的望着福利社的方向，正好看见了貌似餐车司机正将食物一箱箱搬到门口。唉，那只让她吃过一次就无法忘怀的滋味、任何食物都无法媲美的幸福感，居然会在高三这么重要的时刻缺席！这几乎就要成为她高中三年最大的遗憾，没有爆浆麵包的高三还怎么让人好好甘心毕业了—— 不知道跟学生会提议在毕业典礼给每位毕业生一块爆料起酥芋泥肉松麵包能过审吗？ 毕竟也是学校闻名的特產嘛。出了校门就找不到同款的那种耶。 上完体育课的白楚新正走回教室，一旁的林牧还在大肆炫耀着自己最后发球有多么神乎其技，以至于让他们队成功夺胜。刚打完排球的白楚新听着听着替他都觉得渴，于是喝了口水，不料一抬头就看见趴在栏杆上的周颖。他看了眼手錶，打断林牧提醒他回教室补上等等要交的英文作业，自己则快步跑上阶梯。 「欸，」白楚新在人眼前一挥，指指周颖的白袖子：「外套脏了，这里都灰尘。」 周颖听声音也认得人，懒洋洋的眼皮都不抬一下，嘟嘟囔囔的：「你怎么来了。」 白楚新被她嗓音里的懒散给逗笑了，软绵绵的像刚睡醒，也猜到她情绪不高：「在楼下大老远就看见你趴在这演内心戏呢。」他随她的视线跟着望去，也一同趴在栏杆上，靠近耳边说：「饿啦？」 被戳中伤心处的周颖疼得活了过来，转过身仰头叹气：「我内心的绝望你是不会懂的，这不单单只是饿不饿的问题。」是缺憾、是学生时代里无法被弥补的缺憾问题。 白楚新学她转过身，双臂敞开掛在栏杆上。想起昨天周颖在社群网站上发的限时动态，对她对麵包的执着实在觉得好笑，却也不忍心笑出声。他凑过去问：「感恩节麵包？」 「嗯——」嘴角更明显下垂了，「但今年吃不到了，等等我跟熙熙都得忙。」 「这不简单，」白楚新说，「我去帮你买啊。」 周颖高兴得蹦起来，「真假？你要去买吗？」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度，一个激动抓住了人家手腕。 「嗯，」这才多大点事。白楚新瞄了眼她的手，浅浅一笑，也不动。「周小颖陪我读了这么多书，好歹也让我感恩一下吧。」又垂眸，轻描淡写的说：「搞不好还可以整个美食诱惑什么的呢。」只不过声音恰好被鐘声给压过。 「什么？」 「没事。」他说。「先走啦，午休醒来的时候再来找你。」白楚新将她推到教室门口，「进去吧。好好上课，别馋。」顺带叮嚀一句。 白楚新不常午休，所以在下课鐘响的那一剎那，就拿着麵包轻手轻脚走出教室。一来到周颖的班级，没拉上的窗帘与窗户，让他一眼就能看见第二排的周颖仍埋在手臂里趴在桌上睡得深沉，露出微微皱眉，一点都没有要醒来的跡象。 原想将麵包放在桌上就走，可想了想还是不愿错过人家满心欢喜的小表情。 于是，伴随上课鐘响醒来的周颖，爽约的震惊让她立刻醒了脑。慌忙跑出走廊东张西望的找寻着理所当然不在的身影，又懊恼的回到座位点开手机，想传送讯息道歉，就看到了封两分鐘前传送来的对话。 【白：没事，我下节课再来】 刚坐起身的姚熙熙睏得瞇起眼质问：「你为什么睡醒就对着手机傻笑？」 好不容易倒数完满是古文的五十分鐘，周颖一下课就捧着手机衝到白楚新一定会经过的楼梯口，在他踏上最后一格阶梯时跟着走上前相认。 周颖接过麵包道了谢，有些游移的说：「我刚才做了一个很真实很真实的梦。」 「嗯？」白楚新将她拉到角落避开下课人潮。 因为梦境太熟悉、太贴近现实，所以周颖记得很清楚：「我梦见，中午从社团开完会后却找不着回教室的路。我们一群人一直跑一直跑，才发现走反边了，那时候已经是午休时间，于是我们赶紧往反方向跑回来，却发现所有大楼楼梯口都拉下铁门锁死了，只剩艺术馆那栋有个警卫叔叔正坐在楼梯下。我们拜託他好久，警卫才从上方解了锁，降下一个通往二楼的绳梯。我爬到一半却突然变得很高，因为太危险了，所以我们又都放弃了。最后不晓得为什么变成搭公车，只要搭上那台公车我们就能顺利回教室上课。我站在公车上，然后我就醒了。」 白楚新笑了笑，「那你的梦还挺累。」难怪那时见她皱着眉，肯定在梦里跑得气喘吁吁。 「嗯，因为我一直在跑，疯狂的跑。」但她的重点不是这个。「我还梦见林牧了。」周颖说。 「你还梦他干什么？」 「我梦到他……」周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也不晓得再问下去算不算告白。她拿捏不好戳破那层窗户纸的距离，可突然就是很想藉由这个梦，旁敲侧击看白楚新的反应。「有一段我实在跑不动了，拖着脚步，但一转头就看见林牧对我说『白楚新可不喜欢跑得慢的女生』。」周颖紧紧捏着麵包两侧封口，却还挤出笑容，「很奇怪的梦吧。」 「嗯，」白楚新低声说，「跑得快的我也不喜欢。」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周颖听不出他有没有言外之意，只知道接着如果把「那你喜欢怎么样的女生啊」这句话问出口，就真的太超过了，就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她还不想面对，现在这情况已经够尷尬了。 「哦～」周颖点点头看向别处，装作对他的回答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梦到林牧这点实在是太奇怪了。」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代表以后你跟林牧没缘分。」 周颖被他带偏了，疑惑着：「是这样吗？」她想了想又说：「那你现实里应该要喜欢跑得快的女生啊。」 白楚新不得不讚叹她这种举一反三的神奇脑回路，挑眉无奈一笑，「我说的是人，不是话。」 「还有，周颖，」他略显认真的说，「我喜欢待在我身边的。不快也不慢，就并肩和我一起，能够走长长久久的。」 像你一样。 「听懂没？」 06 下一场就轮到自己了。 周颖背着吉他站在后台，握着手腕上黄色碎花图样的大肠发圈，虔诚祈祷演出顺利。那是她的幸运物，陪着周颖弹过无数支曲子，而今，是高中生活的最后一次了。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表演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从昨晚就睡不好觉，再加上白楚新还特地打电话过来和她细细碎碎的聊着天，祝她演出成功。 周颖会演唱一首自创曲：名为《小星星》的暗恋小情歌。 而她知道白楚新就坐在第五排，他甚至、也许可以看清她在台上的所有指法。为了不与白楚新对视，周颖刻意没戴隐形眼镜，不让自己下意识上台就开始找寻白楚新的位置，模糊的视线会让她更好将这首歌的心境传达出来。毕竟—— 她感觉自己和白楚新能成。 上回白楚新说，只喜欢待在自己身边的，那除了她还会有谁？周颖思来想去，自从认识白楚新之后，就只有她一天到晚跟在人家后面跑来跑去还不嫌烦的啊。如果……这是白楚新给她的暗示的话，那么握着这百分之九十的信心，周颖已经和姚熙熙放话，一考完学测就告白。 姚熙熙：「为什么不心动就马上行动？」 周颖：「别忘了我妈是教官，大考之前在她眼皮底下谈恋爱，您觉得我活命机率有几成？」 姚熙熙：恍然大悟。 所以表演的时候她怎能看见白楚新，光是想到他会在台下注视着她就令人心动不已。虽然这首歌的确是因为暗恋白楚新才有的成果，但现在他们成的机率可是有百分之九十耶！她一见他就想笑，眼睛弯弯、唱出来的声音甜甜糯糯，谁还能听出来这是一首酸涩小情歌啊。 「我喜欢你／大概是无法公开的秘密／就连承载的星星／也终将离去」 如雷的掌声伴随着退场，周颖鞠躬的时候只想，终于不会再是秘密了。她坚持了好久的喜欢，总算即将被稳稳抱住，未来，将会有个人牵起她的手，陪着她继续往前走。 周颖前段时间常常在想，万一这份曖昧到头来的结果是只剩她自己一个，而没有白楚新的话，好像也不会到太糟——因为对方是白楚新、因为是白楚新，至少她不会觉得浪费了这些时光，所有跟白楚新在一起的日子都令她感到开心。所以她觉得，假使有那么一天，她会哭，也会知足。 明明是高二才认识的白楚新，周颖却感觉他好像和姚熙熙一样，佔据了自己整片青春。 周颖又想，那我是有多喜欢白楚新啊——我是真的很喜欢他了。 谢幕散场后，所有社团人员皆留下来一同打扫收拾。周颖正蹲在地板上缠起音响电线，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是白楚新。 「喂？」她将电线绑好放在音响上，拿起拖把边讲电话边行动。 白楚新说：「还在会场吗？」 「嗯，我们要打扫完才能离开，」周颖想了想又说：「然后要一起去吃庆功宴。就学校附近那间义大利麵。」 「嗯，知道了。」白楚新站在礼堂外倚靠着墙，时不时望着紧闭的门。手中握着一束有淡蓝色和淡紫色的绣球花。「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不好吧，」周颖赶忙答道，「我们大概会吃到八点多，很晚的，你别浪费时间。」 白楚新笑了笑，没有应答。又说：「挺好听啊，小星星。」 周颖耳朵一热，明知道并非面对面却仍是低下了头笑得灿烂。「嗯，我也感觉不错。」幸好白楚新没当面夸奖她，否则一定只会顾着害羞了。 「唱得好像你正在暗恋一样。」他说。 周颖微微一僵，没想过他会听得这样细腻。「书上学的。爱情小说多看一点你也能体会。」一切皆仍未准备好，她只好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拿着拖把满头大汗在电话告白什么的，一点都不正式吧。 「嗯。」白楚新眼角饱含笑意，只轻应一声。「学以致用也挺好。」过于轻挑的语气让周颖怀疑他根本不信。 「你去忙吧。记得回我讯息就好。」 「嗯。」 「对了，周小颖——」在周颖掛断电话前，她听见白楚新低声唤她。 「怎么了？」 白楚新悄悄推开礼堂侧门，只透过一道约莫五公分的缝隙便轻易找到了周颖的背影。「突然想到，有一些话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他看着她，缓慢的却认真的说：「恭喜周小颖同学演出成功。表演很精彩，你很出色。」 白楚新一直在图书馆待到晚上七点半才离开。同样捧着那束花。他突然有些哭笑不得，想着当初应该将花束留到傍晚再去店里拿取。毕竟这样在校园还真是走到哪显眼到哪。白楚新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也有些笨拙，只为了想要在迎接周颖的第一瞬间，将它送到她面前而已。 在前往庆功宴的场地途中，他先传了讯息。 【白：还在吃饭吗？】 几乎不过三秒鐘就显示已读。 【颖子不是影子：有些人还在吃，我刚吃饱】 【颖子不是影子：但好睏，今天好累，好想睡～想先走了】 也许是前一晚睡不到四小时，又或许是因为吃太饱的缘故，周颖眼皮逐渐沉重。 【白：那我们准备回家？】 周颖可被他吓醒了，睡意全无的坐起身。 【颖子不是影子：现在？你……一直在等我？】整整等了她三个多小时？她以为白楚新在打完电话之后就先回家了，毕竟这中间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啊。 白楚新恰好走到餐厅门口，拨了电话过去。 「嗯，你想回家的话，我就在外面。」 过了十分鐘，周颖推门而出，急匆匆的抓了白楚新的衣袖让人家等一会儿就跑回餐厅；又过了五分鐘才出来，手上多了杯饮料。 周颖还没来得及去注意白楚新手上的花束，只一味将温热的奶茶塞进他掌心，一边念着：「你不会是一直在外面等吧，要是你说是我会揍你喔！现在都秋天了晚上还凉，你说你只穿一件衬衫还待到这么晚如果感冒怎么办？」她摸了摸他的手掌确认着：「你冷不冷啊？」 白楚新笑着摇头，「我待在图书馆的，刚才过来。」将奶茶和花束一同放在餐厅室外候餐的空桌上，拉起周颖垂落的外套两端，「嗯，外面冷，以后你出门要记得拉上拉鍊。」 周颖有些懊恼，不想白楚新浪费这么多时间。「你要等我的话应该先说一声的嘛，要不然早一点传讯息跟我说也好啊……你什么都没说，我以为你回家了……要是你说的话我会早一点结束嘛。」 白楚新轻轻揉揉她头顶，「这是你最后一场成发庆功，我不想打扰你，你玩得尽兴再出来。况且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啊，不重要。」 「什么不重要！我告诉你——」激动踮起脚尖反驳的周颖，终于看见白楚新后方的花束，「你带的花？」 「嗯，」他将那束中间放了一隻巴掌大吉他小熊的绣球花递给周颖，「想过要在打扫的时候送给你，可我又不想让你收到花之后匆促回去。」我想要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待久一点。 「周颖，」他又说了一次，「恭喜你演出顺利。」 下一秒，白楚新就获得了一个小苍兰香味的拥抱。周颖的发丝飘在他的脖颈。 「怎么了？」他问。温柔的手掌同时附在她的背上。 周颖在他看不见的后方红了眼眶，「没什么，就是想说，谢谢你，我很开心。」又说道：「比你下午夸奖我时，还要开心一万倍。」 因为在我想你的时候，你就带着礼物，出现到我面前了。 07 谁也没想到，这期以「高三成发」为主题的校刊居然意外爆红了。三百份纸本在推出的第三日皆被索取一空，电子版点阅率直奔五千，创下歷年来的最新高。 最开始会突然爆火，的确是因为这期校刊恰好刊登了张坐在前排欣赏表演的白楚新——而照片里的他正在微笑。大家都想一睹赫赫有名的学霸难得一见的笑容，才争先恐后的朝圣。可观看的人数多了、讨论的话题广了、臆想的空间宽了，人们就会免不了去好奇：白楚新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才会笑得如此温暖？ 接踵而来的就是当日演出人员与现场观眾的层层讨论，课馀饭后几乎每个人都在分析。然后，渐渐的，大家貌似发现了自己正在揭露一桩很了不起的事情——白楚新微笑的剎那，对上的刚好是高郁薇的出场顺序，那时候她正在表演。 也就是说，白楚新是为了去看高郁薇表演、白楚新，是因为见到了高郁薇才笑的。 由于白楚新远近驰名的淡漠，大家便自然而然的将盘问目标转向好说话又亲切的高郁薇，询问着她和白楚新的关係。可校花本人也一头雾水，她根本不晓得那天白楚新也来了，他俩甚至连话都没说过是要喜欢什么？ 在高郁薇的茫然下，眾说纷紜的猜测非但没有平息，舆论反而一瞬间又将白楚新偷偷暗恋高郁薇的风声传得满城风雨。只不过在轰轰烈烈的流言中，几乎所有人皆一致赞同两人简直天生一对；毕竟高郁薇本身也是挺聪明的，虽然无法和白楚新互相比拟，可放在一般学生来说也是妥妥的学霸一枚、奖学金俱乐部会员，长得又好看；于是大家也觉得两人在一起确实挺般配，乐见其成。 周颖在消息散布的第一时间就来到白楚新的班级，可惜当事人正好不在，心急如焚的她只好先叫出了林牧。 「白楚新真的喜欢高郁薇？」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林牧的话至少比那些流言可信多了。 「我猜吧。」可林牧的回答彷彿给周颖淋了盆冰水。她呼吸一窒，咬着后牙槽忍住了想逃跑的衝动，继续听他说。 「虽然我也没有听他提起过，不过你也知道白楚新的个性，这种事他是不会说的。」林牧想了想，「唯一有跡可循的就是……上次我跟他提到你们成发，一说到这次校花也会上台表演，白楚就马上问我票的事情。」 「马、马上问你？」周颖眨了眨眼，不想相信。 原来是这样吗。 所以……那天才会反常的向自己问起票的事情吗？ 林牧的话开始在她脑中嗡嗡作响——「嗯，后来就让我一起问问老曾有没有多的票。」他又说：「应该是喜欢吧，你见过白楚对谁这么上心过吗？还去看表演——他从来都不爱人多的地方的。」 周颖愣愣的站在原地，回想成发当天的雀跃和那个情不自禁的拥抱——觉得自己特别特别不堪。 她终于了解到，假使有那么一天，她会大哭，才不会知足。什么暗恋终将结束都是鬼话，她和白楚新根本都仍站在原地；送花什么的也只不过是单纯祝贺朋友演出成功而已吧，所有朋友间的正常行为，都因为自己被爱情冲昏了头才冒出那么多弦外之音。那时候周颖还想，从来不曾见过白楚新给谁送花，所以自己在他心里一定很特别。 现在她才被当头棒喝——暗恋也不是酸涩，是苦的。会反噬内心欢喜的那种苦。 周颖原以为自己跟白楚新能成，后来才发现，成不成这件事，从来都不是自己说了算。 毕竟她除了很喜欢白楚新之外，什么资格都没。 随着上课鐘声回到教室的白楚新，远远就看见和林牧待在一起的周颖，下意识就想把人拉过来打招呼。但在两人对上眼时，她却装作没见到一般，掉头就走。 白楚新有些困惑，脚步加快的走上前拦住她，「干嘛呢？」 心烦意乱的周颖只冷冷的道：「没事。」连目光都不愿波及。 见她脸色不好，白楚新只担心的问：「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有点累，我想回教室了。」周颖毫无生气，淡淡又缓慢的说。 种种涌现的自作多情让她觉得自己特别可笑，不知不觉也将这份难堪迁怒到白楚新身上，她不想见到他。明知道与白楚新全然不相干，白楚新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就像她自愿喜欢白楚新一样，但周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真的好想暂时逃离有白楚新在的空间。歷歷在目的相处过程与她日渐的情深，都讽刺的快使她喘不过气了。 她太丢脸了，真的。光想到那个拥抱，她就羞愧得想把手臂上的皮肤给狠狠挠破。 「周颖，」白楚新严肃喊她，「好好说话。」 她没有回话，只自嘲般无力的冷笑了声，又自顾自的走，离开时还刻意与白楚新拉开一大段距离。 周颖三番两次反常的阴阳怪气也稍微惹得白楚新不开心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肘将整个人扯回原地，因为生气所以眼神也变得疏离而陌生。 「要上课了。」周颖一样毫无波澜的说。 「你不先把话说清楚——」白楚新低下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我抓着你一起逃课。」 白楚新的低气压逐渐侵蚀着周颖，可她又无法将那些可笑的缘由说出口。 要怎么说？难道要说：我原本以为你喜欢的是我，但你却喜欢别人所以我超难过？还是要说：白楚新我喜欢你，所以你不准喜欢别人？ 要怎么说。 到底要说什么才不会显得自己那么狼狈，又可以将这段不愿失去的友情若无其事的进行下去？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不擅长吵架的周颖放软了态度，声音里又带了几分委屈。「白楚新，你如果把我当朋友的话，」她顿了顿，艰难的开口：「你喜欢高郁薇这件事，应该要让我知道。」 这样我就不会误会了、这样我就可以克制自己不要更喜欢你了。 白楚新也不是没有听到那些传闻，但不晓得周颖已经和林牧「确认」过的他，根本没想过她会只凭那些没根据的流言而去相信。这小笨蛋看不出来自己喜欢谁就算了，现在还要误会他喜欢别人？ 心情不悦的白楚新也不反驳，而是赌气似的故意顺着她的话说：「知道的话你想干嘛？」 「我——」周颖突然一愣，眼中满是诧异的抬头，刚刚白楚新的意思不就是……所有的压抑差点爆发，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不颤抖的说：「如果我知道的话，就可以第一时间在观眾席帮你留个好位置，你不需要到处拜託别人，我可以让你更顺利的去见你喜欢的人，我会帮你——不好吗？」 最可悲的是，周颖知道，万一事情真的朝向那样发展，她也是真的会为白楚新做那些事情——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当我得知你却喜欢别人的时候，我也会用尽全力帮助你得到幸福，因为那正是我所盼望的，只是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我会好好安放那些小心思，所有只属于我的痛彻心扉，都与你无关。 「不好，周颖，」白楚新沉声道，「我喜欢谁，不需要任何人的推波助澜，我会主动走到她身边。」 周颖转身离开了。白楚新没再拦。 周颖边走边想，她和白楚新还是来到了这一步。不需要明目张胆的告白，她甚至连喜欢都不需要说出口，一切就已经无法挽回。全部只归咎于她按耐不住的情感。她连忍住难过、不和白楚新恣意发脾气都做不到，她无法做到不在乎，所以事态才会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在白楚新眼里看来，自己大概就是无理取闹的最佳写照吧。 周颖把自己满心的喜欢搞的一蹋糊涂。 08 进到教室的白楚新趁着自习时间冷静了一番，才想起可以和林牧确认他和周颖的谈话——于是，在听完林牧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后，白楚新闭上眼长叹一口气，才忍着没挥拳过去。原来就是多了他在中间加油添醋！ 知道自己铸成大错的林牧还在讶异的问：「所以你真的没喜欢校花？」 白楚新瞟了他一眼，「我身边除了周颖，不会有其他人。」然后又说：「既然这么爱八卦，把刚才那句话也传出去吧，顺便还有这句——『听说成发那天白楚新带了束花，后来结束的时候把花送给了八班的周颖。』」 白楚新：这么爱多嘴这么爱起鬨，那必须得好好利用一下啊。 刚逃过血光之灾的林牧：原来学霸谈起恋爱是这个样子，好霸气，连緋闻都自己爆！ 【白：放学我去教室找你，如果你偷跑，我就去你家按门铃】 趁着十分鐘的下课时间，白楚新传了讯息过去，看见周颖已读他才安心收起手机。 此时趴在桌上的周颖正庆幸后两节都是自习课，否则她根本听不进任何一句话。收到讯息后也不知道该回覆什么，感觉自己就连传个贴图也免不了尷尬，只能暗自在心里抗议白楚新实在太贼了，敢偷跑就追到家什么的，简直蛮横霸道又无理！ 白楚新好不容易熬过由数学公式和图形佈满整面黑板的第八堂课，下课鐘声才如愿响起，他匆匆收拾好桌面，在罪魁祸首林牧先生一脸「追妻火葬场」的揶揄表情下离开了教室。路上白楚新才醒悟到自己在揍与不揍之间似乎有了新的懊悔。 来到周颖班级的时候大家都零零散散的走光了，他才发现她换到了靠窗的位置。像是刻意垂死挣扎避不见面一样，周颖撑着下巴一直望着窗外的景色，直到班上同学都走光了也没转过正脸。 面前的木椅被拉开，周颖知道是谁所以毫无反应，她正对着窗外成群走向校门后又分道扬鑣的学生入了神，喃喃的说：「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也像那样。」 白楚新没听清楚，只顺着她的视线朝窗外微微探头，「嗯？」 周颖摇了摇头，维持一样的姿势，提不起劲：「你害我要负责留下来关教室了。窗户好多我锁不完的。」 语气嘟嘟囔囔的，在白楚新听来一点都不像闹彆扭，反而带着一点撒娇。 「没关係啊，」随着心情连语调都慵懒了些，「我陪你。」 白楚新又变回原本的白楚新了，让周颖又熟悉的想红鼻子。她对他那么差劲，他还是那么好的回来哄她。 为了掩饰自己的哽咽，周颖趴在桌上，口是心非的责怪着，「你对我太好了，所以我才会任性的像刚刚那样无缘无故对你发脾气。」 听见欲盖弥彰的「无缘无故」这四字，白楚新嘴角扬起，也没戳破，「我对你——」 「对不起。」周颖冷不防的打断他，率先道歉，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我、我只是……我只是不喜欢你的事情连我都是从别人那听见的。」周颖想快狠准的搪塞自己处心积虑思索出来最为妥当的理由，「我觉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只一味的认为你应该要跟我分享所有事，这样自私的因为你的私事而朝你发脾气，真的很抱歉。」 周颖好像听见白楚新一瞬的轻叹，又貌似被融在风和走廊的跑步声里面。 「周小颖，」白楚新漫不经心的喊她，「你这道歉完全不合格啊，念得心不甘情不愿——像背讲稿一样。」 周颖成功被他带偏，一不小心露出破绽，呆呆笨笨的反问：「有吗。」这段道歉她可是想了两节课，如果不想失去白楚新这个朋友，那这样的道歉方式应该是最合理的吧。友情的醋意跟佔有慾什么的，不是很常见吗。 总算抬头了。 白楚新挑眉一笑，学她刚才一样撑着下巴。 周颖反应过来，又皱眉，还转过头去，刻意忽视他直勾勾的眼神。 「别对我笑。你刚才明明也在生气。」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见了白楚新略微愉悦的样子甚至还有些恼。不明白为什么白楚新不顺着她的台阶下，这样所有事情就能恢復原状了。 白楚新也不否认，而是直接明晃晃的道歉：「嗯，因为我误会你了，所以我生气了，对不起。」不过乍听之下语气更像是在哄人。 「但周小颖，你真的很没良心啊——」他又说，带点戏弄的指控：「自顾自的误会还不让人解释了？」 「我——」 「把话都憋在心里面、我行我素的转身就走，这样一点都不酷。」白楚新的控诉过于轻佻，不扬不淡的情绪让周颖更加摸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来兴师问罪，但唯一能肯定的是，白楚新现在心情竟然异常的不差。 「我没有……」周颖被念得渐渐没了底气，「而且我哪有误会什么……」都跟林牧确认过了，哪还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白楚新收起眼角的笑意，双手在胸前交叠，向后靠着椅背，略显严肃，「我问你，成发那天我在台下向你挥手——你看见了吗？」 周颖回想了下，迟疑的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没戴眼镜啊。根本看不清你在哪个位置。」 白楚新点头，循序渐进的问：「你还记得你上场前正在演出的节目是什么吗？」 「就校花他们啊。」就是你被拍到看着人家露出微笑的那个表演嘛。这么一想，周颖又不想看着他了。 白楚新能感觉到对面显而易见的低落，哭笑不得的拉上窗帘阻隔周颖的分心，他就这么维持着倾身微弯腰的姿势，整个脸摆到周颖面前：「你上场前——是不是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把发圈左右手轮流戴了好几回？双手摀着心脏在祈祷些什么？」 「你怎么知——」周颖一惊，「所以你是在笑我？」 过于直白的结论让白楚新顿时哑然失笑，他坐回原位大方的说：「把话说的可爱一点——我是在为你感到骄傲跟欣慰，我是在欣赏和佩服你。」 欸——等等等等，这么说——那张照片背后让大家议论纷纷的神祕女主角——就是她自己？ 周颖感觉自己的大脑延迟了好久才能得出这个结论。 白楚新装得更加委屈了，乘胜追击的讲：「周小颖，你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是不是很过分——成发这么重要的日子不主动邀请我就算了，我好不容易拿到了票忍着窝在人群里去看看你还被偷拍，闹出了这么则沸沸扬扬的传闻你也不帮我解释，还跟着其他人一起起鬨反过来误会我——周小颖，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个小没良心？」 周颖听得晕乎晕乎，被白楚新的诉状给绕了进去，差点就要跟着点头。硬是愣了几秒才回神过来，不禁偷偷怀疑白楚新原来就是个这么会卖惨的人吗？ 「我、我哪有，我就是不相信才去跟林牧确认了呢……」总算振作起来反驳，周颖却有些垂死挣扎的错觉。 白楚新又坦然：「嗯，我跟林牧那么要好，害你这么信任他——」他若有所思的点头，「的确是我的错。」 周颖：「你这道歉还不如不说呢，总感觉像讽刺我一样。」 白楚新眼角噙着笑意：「没有的事。」 「而且——」白楚新歪着头，去对上她仍带着小小倔强的目光，一次解释清楚，剷除所有疑虑：「我根本不是听见高郁薇要表演才问票的事情，而是我一听见票的事情就传讯息问你了，懂吗？是林牧把这两件事掺在一块儿说。」 「喔。」周颖被说得心虚。 白楚新：「你说你怎么一天到晚脑袋里的小剧场都有这么多，难道我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都是白费的吗？我要是真喜欢别人，老早就不在这了。」不过难得能看见她闹闹小脾气什么的，也是觉得挺可爱的。 周颖缓慢又缓慢的点头，「嗯——」可是这人也太开诚布公了吧，方才那些话听起来就类似变相告白，白楚新真的有那个意思吗？ 「周小颖，」白楚新等不了她的沉默。周颖终于发现他总爱用邪魅的语气喊着自己谈正事，懒散的语调却有着勾人心思的魔力：「这种时候你应该继续追问下去，又或者——就刚才的话反过来问我。」 09 什么意思？ 周颖顺着他的话抬头，白楚新掛着微笑，的确一脸期待的样子。莫名有了种被守株待兔的错觉。 她开始想自己要不要赌。那些杂七杂八的误会都被解开了，时光彷彿突然倒转回到成发那天的那个拥抱，一切又从那里重新开始悸动着。周颖在思考，要不要赌她最初的那份自信、要不要赌白楚新的循循善诱、要不要赌一场有百分之八十胜率的注。 白楚新是喜欢自己的吧—— 周颖如他所愿：「那你喜欢谁。」不敢用问句，害怕听起来太过严肃而正式。毕竟还是得为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铺路，万一白楚新吃饱太间闹着她玩呢？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白楚新笑容更深了，朝她拉近了椅子，开始伸手去触碰周颖的头发，眼底容不下其他——「我喜欢你……扎两串小辫子的样子，绑起马尾也很好看……」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头发放下来的样子我也喜欢……」 周颖感觉白楚新低沉又轻柔的嗓音环成一圈圈的罩住了自己，手指若有似无的拂过脸颊，她感觉自己紧张的吞了口水，眼皮颤动，「然后呢……」 对面的人倏地收回手，笑咪咪的反问：「你喜欢我什么？」 周颖始料未及，愣了好几秒才硬是反应过来，说好的浪漫告白场景为什么能一瞬间幻灭？ 「你不把刚才的话说完吗？」她震惊的问。 白楚新一脸无辜，「我说完啦。」 周颖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你没说完吧，而且你答非所问啊！」她板着脸又说：「你是不是在调戏我。」 白楚新被她给逗笑了，毫不否认的点头，光明磊落：「嗯，我在调戏你，」声音里的笑意根本掩盖不住，「所以你快回答，我们调戏完了再接下去说。」 周颖撇过头嘟囔：「歪理。」 白楚新把她的头给转回来，催促着：「快说。」 事情意外的进行到这个氛围，粉红泡泡被当事者之一给戳破，周颖反倒没那么彆扭和害羞了。不过说出口还是有些羞涩，所以支支吾吾的：「嗯……一开始当然也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所以有注意一下你，毕竟眼熟嘛……后来校外参访那天你不是帮我捡东西了嘛，就发现你……声音也挺好听的，就……」 白楚新假装义正严词的打断她：「你不能因为我长得好看就想跟我谈恋爱，那要是你看见别人也长得好看，你不就也想和他谈恋爱吗？」 周颖提着一口气反驳道：「又不是每个长得好看的人我都喜欢。那人家也不一定长成我喜欢的类型啊。」 「就我这么刚好？长相才华身高体重嗓音什么的都和你的审美重叠了？」白楚新说，急于辩解的周颖也没发现他的得意。 「嗯，」白楚新看着她傻呼呼的点头，「而且我刚刚明明是说一开始……」周颖加重语气：「一、开、始！」 「现在呢？」 「我觉得你全部都很好，行了吧！」周颖感觉自己正破罐子破摔，乾脆又补上一句：「我只喜欢你这样的！」一步一步将真心给全盘托出，被白楚新的陷阱给套进去了。 她听见他憋着笑故作妥协：「那行吧。」 周颖又着急了：「那还是不行啊——你……你也没说你……那什么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白楚新嘴角仍扬着笑，懒懒的掀起眼皮，「嗯，我不喜欢你，还在这边跟你绕圈子，那你思考思考我到底得有多不喜欢你？」 「那你就直接说你喜欢我嘛。」周颖说。 「嗯，我喜欢你。」白楚新敛下笑脸，无比认真的盯着她，「很喜欢你。」 「喔——」周颖藏不住笑，亲耳听见之后果然还是被幸福暴击了。她鼓着脸颊和白楚新四目相对，又眨了眨眼，轻轻的说：「这时候你应该要给我一个抱抱。」 「你说得有道理。」白楚新笑着站起身，将眼前人牵进怀里。 周颖能闻到白楚新衬衫上淡淡的柑橘洗衣精味道，还有他在颈边一缕一缕呼出的温热气息，挠得自己脖子痒，接着是他覆在头顶上的手掌，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她的发丝。她也缓慢的、将手臂圈住他瘦劲的腰，然后感觉到白楚新胸膛细微的震动，正闷笑着。 「别紧张。」他说——随后侧腰就被周颖不构成任何威胁的拳头攻击。 周颖探出头来戳戳他的背，「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确保自己万无一失的继续跟你读同一所大学。」 白楚新动作不变，专心玩弄着她的头发，「我知道，你会的。」他对此深信不疑。 夕阳把教室照得好安静，时间也是，他们亦然。 踮起脚尖锁上教室里最后一扇窗，白楚新走上前捏捏她撑在桌上的手腕，「太阳下山了，我们回家。」 接近傍晚的校园依然有些零零散散的学生，随意瞄几眼也都能看见一两对小情侣在走廊或操场边把握时间依依不捨的散步着。于是，为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体验一番小说或动漫里的校园恋爱场景，周颖索性就这么勾着白楚新大大方方的走出校门，接着开始盘问未完待续的小细节—— 「等等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的？」 「是不是我追你追得太明显了？」 「嗯……也不算明显，就是有个小破绽。」 「我天……你该不会一开始就在看我笑话吧？」 「也不是，毕竟我也被你追得很开心。」 「什么意思？所以是你先喜欢我的囉？」 「欸等等等等，你先说清楚我们俩到底谁先喜欢谁啦。」 「本来没想这么早跟你摊牌的，想等毕业。」 「为什么——你居然忍心让我一个人暗恋到毕业？」 「你不会想早点抱得美人归吗？」 「你妈妈——你不是和我说过顏教官不准你学测前恋爱吗。」 「哼，那有什么关係，她说她的我做我的啊。她还不准我喝饮料呢，我还不是三天一杯。」 「而且，我男朋友可是全校第一欸，吓都吓死了她哪来的及反对啊。」 「我喜欢这句。」 「什么？」 「我喜欢『男朋友』这个称呼。」 「是说你刚在教室那样是不是在套路我啊。你完全就是开心到不行的表情欸。」 「我是啊，周小颖。」 「那……那被你套路我还觉得很开心，以后我不就完蛋了？毫无地位可言。」 「不会啊，你放心好了，我本身是属于严重妻管严类型的——」 「我很乖。」 「……你别说这种话……听起来好邪恶……」 「也不要笑着说……感觉好令人害怕……」 「你不要乖好了，你不要乖……你这样总让我感觉后面有更大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