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世界末日》 第一章 1月2日-1 1 这个早晨很安静，静得像是可以听见阳光洒落的声音。 小君抱着膝，蜷着身体窝在街边的一角。昨晚她累了就睡在这里，没有人会担心的来找她。因为她找了整整一天，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早就已经醒来的小君，却仍紧闭双眼，听着手錶上的秒针答答答的不断重覆，时间已经来到了一月二号，礼拜四早上的八点三十分。这些资讯对小君而言已经失去意义。 闭着眼皮，眼球缓缓转动，小君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突然，小君平缓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因为她听见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声音，她屏住呼息，抱着双膝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然后，她又再次听到那个声音。 脚步声，是人的脚步声！ 很微弱的，若不是这么安静绝对听不见的声音。 小君猛然张开眼，双眼还不适应刺眼的光线，她瞇着眼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即使如此也很清楚知道那是一个人，他正朝小君走来。 她激动的想站起身，但缩蜷了整个晚上的僵硬关节，让她又跌坐回去。小君正摸着摔疼的屁股想再站起来，脚步声已经停在了她的面前，她抬头想看清楚，却因为逆光还是只能看到个人影的轮廓。 「找到你了。」是女子的声音。 正感动不已的小君听到她的话不由得一愣，连已经到了眼眶边的泪都停住了。习惯了光线后眼前的人影慢慢清晰，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陌生女子，她面带微笑看着小君，然后蹲下身与小君平视。 「找我？你在找其他人吗？」小君问。 「是的。」 「还有别人吗？人都到哪里去了？」小君焦急的提出一直在心里反覆问着的问题。 「有，我就是来带你过去的。」女子维持着不变的笑容答道，说完便伸手要拉小君。 「等一下！」小君马上甩开她的手。「去哪里？我爸妈也在吗？」 女子并不在意小君的动作，耐心的回答她。 「我们要去阿修的家，你的父母不在那里。」 「阿修是谁？你是谁？其他人又在哪里？到底为什么人都不见了？」 女子的话让小君的疑问越来越多，她开始不耐烦了。 「阿修是让我来找你的人，我是米亚。阿修目前还没有找到其他人。人消失的原因，阿修认为需要当面跟你解释。」女子依旧一一的回答。 「消失……」虽然这念头在小君心里闪过不只一次，她还是难掩失望，洩了气的低下头。「所以……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不是，是两个人。」米亚说。 「什么？」小君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 「你和阿修两个人。」 「什么意思？」 「因为我是机器。」 「啊？」小君张大了嘴，一时脑筋还转不过来。 「我不是人类。」 小君呆呆的望着米亚连嘴巴都忘了闔上。米亚看小君的样子似乎听不太懂她说的话，于是伸出手掌用另一隻手轻轻将皮肤撕了起来，微笑着再重复一次。 「我是机器。」 看见皮肤下长得像电路板一样的东西，小君瞪大了双眼倒吸了一口气，终于闔上她的嘴巴。 第二章 1月2日-2 2 小君跟在米亚的身后走着，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就算知道是机器人，小君仍然看不出她与一般人的差别，这让小君更想知道她口中的阿修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能够做出米亚这样的机器人，他应该很厉害吧。小君这样想着脑海中浮现了课本上常出现的那种穿着白袍留着鬍子的科学家形象。 ――这个阿修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天晚上明明一点事也没有。 昨天。一月一号上午十点，小君在一个普通的早晨下醒来，一开始她并不觉得这个早晨有什么不对，直到因为想买些吃的出了门，她才隐约感到不安，然后在带着泡麵回家的路上，她终于发现了那个不对劲的感觉是因为安静。她佇立在原地，没有了自己的脚步声后，就完全没有声音了。 之后小君狂奔回家，用尽一切方法还是找不到人。不管她如何大喊都没有任何的声音回应，路上没有来往的车，没有猫没有狗什么动物都没有，只有她自己。 「我们到了。」米亚停在一栋建筑物前转头和小君说。 那是一个有着独立庭院的两层楼建筑，看起来和一般民宅差不多。小君很意外，这里只距离她家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说不定自己还曾经路过这里，虽然她并没有这个印象。就在她打量着建筑物的时候，米亚已经用钥匙开了门。 「现在应该不用锁门了吧。」小君小声嘀咕着，跟着米亚进了屋子。 室内和室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空间，落差之大让小君想回头再去外面看看，可是米亚已经在她身后关了门并上了锁。 这个房子就像一口加了盖子的井，这是小君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整个建筑物的地下室到二楼都被打通，抬起头可以毫无阻碍的看到二楼的天花板，低头也可以将地下室一览无遗。 「请往这边走。」米亚说着走下通往地下一楼的楼梯，实际上她们面前也只有这条路可走。 小君一步步踏着铁製的楼梯往下走，她忍不住东张西望的像个走进博物馆的观光客。地下一楼到处都是些奇怪的科学仪器，它们运转着產生许多声响，四面高墙分割成许多大小不一的格子，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一直延伸至屋顶，四处都有可以通到墙面往上走的楼梯，这间屋子完全就是个科幻片里的场景。 米亚带着小君在这些器具间左转右拐的，最后停在一小面纯白的墙壁前。 「阿修就在这里。」米亚站定后转身对小君说道。 「这里？」小君将这面墙上上下下看透了也不见哪里有人，疑惑的问。 米亚点点头又转过身面对白墙。 突然白墙慢慢的变得透明，像是一团雾渐渐散去，这一瞬间，小君差点就以为是什么鬼怪要现形。隔着透明像是玻璃一样的墙，小君看到了一个男子背对着她们正埋首于电脑中。 ――这个人就是阿修？ 小君看着那个背影，没有想像中一头凌乱的白发、实验室白袍，只是一个穿着t恤留着普通发型的男子。 阿修停下手上的动作，他转过椅子隔着玻璃面对着小君，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意外。 「阿修？」小君不确定的问着。眼前这个像一般大学生的人，和她想像中的厉害科学家落差太大，看起来也不太可靠。 「看来米亚和你提过了，那我就不多做介绍。先请坐吧，我来跟你解释一下情况。」 ――坐哪？这旁边都是机器啊！ 小君正疑惑才发现米亚早就搬来了椅子。 「谢谢……」 「不客气。」米亚说完便转身离开不知道要去哪里。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小君跟阿修，或许世界上也只有这两个人了。 「怎么称呼？」阿修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然后问道。 「小君。」对于阿修将要告诉她的事情，小君有些紧张。 「嗯，首先刚刚的米亚是机器人，所以目前只有你跟我。」 「这些她都说过了，她说你会告诉我为什么。」 隔着玻璃让小君感到很不自在，像是橱窗里被观察的动物，虽然在橱窗里的是阿修。 「我们一定要隔着玻璃说话吗？」 「是的，因为你的身边正充斥着致命的病毒。也就是生物消失的原因。」阿修淡淡的说着。 「啊？」小君吓了一跳，慌张的看着四周的空气。 「放心，照这情况看来，你对这病毒是免疫的。」 听到阿修的话小君发现自己的反应很蠢。若不是病毒对自己无效，又怎么会只剩下她，她早就就和父母亲、朋友们一起消失了。 ――不知道他们消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会痛苦吗？ 小君想着，她对亲人的离开还是没有实感，之前不知道阿修存在时，她感觉到最多的是害怕。可能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现在总有一种家人都还在的错觉，然后再提醒自己他们都消失了，难过的感觉才会涌上来。 「事情是发生在前天晚上，十二月三十一号。」阿修忽略小君出神的反应，接着说下去。「大概在晚上十点，因为一场大规模的停电――」 回过神的小君性急的打断阿修的话。 「我知道！大概停了有半小时吧，差点跨年活动都办不成了。跟停电有关……」 发现阿修面无表情的挑眉，似乎对被打断感到不悦，小君越说越小声最后闭上嘴，让他继续说。 「因为停电造成实验室控制系统故障，所以资料库里的病毒外洩，它们混合成许多种不同且致命的病毒导致现在的结果。」 「什么实验室、资料库，那是什么？」 「我的实验室，就是这里。」阿修说着，让小君抬头看看四面墙。「墙壁上每一格都有我用不同人的dna所製造出来的病毒，那就是我的病毒资料库，现在已经――」 「所以这全部都是因为你？」小君瞪大双眼看着阿修。 话再次被小君打断，这次阿修没有不悦，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沉默几秒。 「……你这样理解也没有错。」 「就这样？」 「……」 「你不该愧疚？没有一点点难过？」 「这些对现况没有帮助――」 「什么叫做有帮助？」小君几乎是用吼的。她愤怒的站起身，椅子被她的大动作往后推发出了声响。「你做那些病毒算哪门子的帮助？」 小君双眼泛红，她紧握着拳头。若不是隔着玻璃或许她已经衝了过去，好好的揍阿修几拳。 「不同的dna经由我的实验所產生的病毒，并不全是有害的，有些反而对人类有益，可以治疗疾病，我已经――」 「这些都不关我的事！」对于阿修的话小君根本听不进去，冲他大吼，「我只要我爸、我妈，我的朋友、老师……所有人都回来！」 也许是因为隔着玻璃，阿修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愤怒，仅微微皱了眉头。 「这个我办不到，以目前来说不可能。」 小君怒视着阿修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僵持几秒后，阿修才缓缓开口。 「……我只能试着从你身上找出对抗病毒的方法。」 「都没人了，还找什么啊！」 「现在还不能断定没有其他人，我还在搜索中。」 「你找到再说！」小君说完转身就走。 阿修一言不发的直视前方，那张空了的椅子，听到小君将门摔上的声音后，他只是转回了电脑前继续刚刚中断的工作。 走在回家路上，小君的脚步越来越快，一方面是因为冷，另一方面是气愤。 ――怎么会有这种人！杀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而且还不只一两个，是好几万人，说不定还是好几亿！ 叮咚―― 经过便利商店前自动门感应到了小君，一如往常的开了。 小君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感受到店里温暖的空气，她看见了柜台上的零钱，三十五元。那是她昨天放上去的，当时她还以为店员只是去了厕所或着是去抽了根菸。 小君将视线移到便利商店旁的公车站，那是她每天上下学搭车的地方，她走过去在空荡荡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回想着阿修的话。 他说「不可能」的时候眼神没有闪避，他只是单纯地在陈述一个事实。 小君低下头让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双脚。 第三章 1月2日-3 3 小君在大门前已经站了快五分鐘。她双手插在口袋里，来回踱步后又停在原地，抬头望着建筑物。 ――结果还是回这里了。 小君有些不甘心的想着。 刚刚回家后洗了个澡，把穿了两天的衣服换掉，也把披散着的头发整理好绑了个马尾，然后小君又慢慢的走到了阿修家。 ――因为只剩下他了啊…… 小君无奈的叹了口气。冷静下来之后，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衝动了。阿修製作那些病毒本来也不是打算这样用的，若不是发生意外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他。 ――但是骂都骂了，现在该怎么办？装没事？还是认真的道歉吧！ 小君下了决定后，硬着头皮要去按门铃，但手才伸了一半就又收回来。 ――还是…… 「你要进去吗？」 米亚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小君吓了一大跳，她没想到米亚竟然在外面。 难道米亚又是去找人吗？小君这样想着，满怀希望的回头，却看到米亚手上大包小包的食材，但是大部分都是泡麵。 「原来你去买菜啊。」小君失望地说。 「差不多到了午餐时间，就顺路去买了。」米亚边说边走到门前，一样用钥匙开了门，然后转头问小君：「要进来吗？」 小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请问怎么称呼呢？」米亚在小君身后关上门。 「小君。」 米亚微笑着点个头就往楼梯走下去，小君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已经是第二次进来了，但是小君还是对里外的差距感到不可思议。 「要准备用餐吗？」米亚站在玻璃墙外问道。 阿修双眼依旧不离开萤幕的答道：「好，麻烦你。」 「小君一起吗？」 「她走――」 阿修才开口又被小君充满期待的语气打断。 「可以吗？」 听到小君的声音，阿修这才发现多了个人，他转过头来。两人接触到视线的瞬间，小君尷尬的避开，阿修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又回到电脑前继续他的工作。 「那就麻烦你了。」见阿修没说话，小君才对米亚说。 「不会，你先稍坐一下。」 「那个……」小君叫住正要离开的米亚，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对海鲜过敏……」 「不用担心，我没有买。」米亚笑着说。 「那就好，麻烦你了！」 「你先稍坐一下。」米亚说着转身穿过各式仪器，走进厨房。 小君坐回之前米亚帮她搬来的椅子上，悄悄的看着阿修的背影，感到不知所措，毕竟刚刚才骂完人，现在又跑来吃饭实在是有些厚脸皮。不过刚刚米亚问的时候，小君才发现从昨天早上到现在自己什么都没吃过。 ――真的挺饿的…… 她摸着肚子想着。 「我还没找到。」阿修背对着小君，突然的开口。 「啊？」小君惊呼一声，左右张望后才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但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 「人，我还没有找到。」 「喔……」会意过来之后，小君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那只是她一时的气话。小君有些怀疑，阿修是不是不知道刚刚那是在吵架，不过听起来他似乎没有在生气，让小君也松了口气。 「我需要你帮忙。」阿修说。 「帮忙？」小君很疑惑。「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认为你身上有克制病毒的关键，所以我希望你协助研究。」 小君眨了眨眼，脑子里开始出现科幻电影里的画面，还有学校上课时解剖的青蛙。她吞了个口水，小心的问：「研究……我吗？会不会……」 光听语气阿修就知道小君想到哪里去了，忍不住勾起嘴角，只是因为背对着，没有被小君发现。 「不用担心，没有危险也不会痛。只是要做一些测量，就像健康检查。」 小君才刚放下心，阿修又接着说。 「还有提供一些你的dna。」听小君没有回答，大概又不知道想到哪边去了，阿修补充道。「只需要抽一些血就好，可以吗？」 「好。」小君这才安心地答应。 听到答案之后，阿修便不再说话了。 四周的机器运转着，小君低着头听着那些外面没有的声音，有些迟疑的开口。 「那个……真的还找得到人吗？」 「目前无法断定。」 小君叹了口气。这个人都是这样，不懂得委婉，也不会鼓励，虽然仅相处短短几小时，不过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但是她觉得阿修就是这样，他应该认为这些都毫无意义。 「大概什么时侯才能知道？」小君问。 阿修转过身，手指向小君身旁的一张桌子。那张桌子大概是这实验室里唯一没有被填满的，上面只放了一个不停跑出数字的电脑萤幕。 「它正在扫描世界上的每个座标，等它跑完了就知道了。」 「也是它找到我的吗？」 「是。」阿修又转回电脑前。 小君注视着萤幕上不断变换的数字，彷彿下一秒就会找到人一样。 「我……可以住在这里吗？」小君试探地问。 阿修背对着她，像是没听到小君的话一样没有反应，于是小君又问了一次。 「我希望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有没有找到人，我可以住下来吗？」 「……随你。」 接下来好几分鐘小君都没有再说话，阿修有些奇怪回过头才发现，她搬了椅子坐到了萤幕前，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萤幕看。 ――难怪这么安静。 阿修想着又重新投入工作中。 两人一直维持着各对一台电脑的状态，直到米亚将饭菜端上桌，小君才被香味吸引将注意力转到面前丰盛的午饭上。小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二话不说就开始大口的将食物往嘴里塞。 「好好吃！你好厉害！」小君塞了满嘴的食物，含糊不清的讚叹道。 米亚保持一贯的微笑，将阿修的午餐透过特殊的通道送进隔离室中。小君这才发现米亚的表情似乎没有变过，她将嘴里的东西全吞了下去后，好奇的问。 「阿修，米亚她只能微笑吗？」 「她的脸完全仿造人类，一样有三十个顏面肌肉，可以复製99%的表情。」 阿修的午餐是一碗外包装被消毒过的泡麵，阿修一边撕开包装，一边说着。 「好强！」小君摸摸自己的脸。「原来有三十个肌肉啊……」 「欸，你为什么要製造米亚？」小君端着碗，转身面对阿修。 「她不是我做的。」阿修坐回位置上，等待着桌上的泡麵。 「那是谁啊？」 「我爸爸。」 准备又要往嘴里塞食物的小君，听了阿修的话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对不起……」 「为什么？」 「我只顾到我自己，没有想到你跟我一样，也失去了家人……」 「没关係。」阿修说着掀开了泡麵，眼镜瞬间雾成一片。「我父母很早之前就死了。」 「啊……」小君愣愣地看着开始吃麵的阿修。「呃……抱歉。」 「这又和你没关係。」 「是没错啦……」小君莫名地感到心虚。 安静的气氛让小君觉得有点尷尬，吃了几口饭之后又忍不住转头，打量正专心吃麵的阿修。 「阿修……」 「什么事？」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我爸的朋友领养了我，但是大部分时间都还是一个人。」 「因为有米亚照顾你吗？」 「没有……」阿修难得语气有些迟疑。「我两年前，才在这里发现她。」 「这里？」 「这间实验室是我爸爸的。」 「你爸爸也研究基因啊？」 「不是。」 「是喔，反正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阿修听了小君的话笑了笑，反问道。 「那你的家人呢？」 「我？」 小君有些惊喜，一上午跟阿修说话都像是在对墙壁说话一样，自己不朝它丢球就不会有球丢过来，终于墙壁也会发问了，这样才有像是在跟人聊天嘛！ 「我跟我爸也好久没见了，他在国外工作好多年了，平常只有我跟我妈两个人而已，我妈是个业馀的摄影师，每天都关在暗房里，对着那些照片……对了，我也住这附近，前面路口那间便利商店再过去一点就到了！」小君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可以说话一样，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每次我妈一开始洗她那些照片，常常一用就是一整天，所以我都会跑去便利商店买东西吃，说不定我们有在路上遇过呢！不过我没有什么印象……」小君用力的回想，还是对阿修没有印象，突然她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一定很少出门！看你那么白就知道，应该都是米亚在帮你跑腿吧，对不对？」 「嗯。」阿修应了声，默默地收拾桌面，在小君滔滔不绝的时候，他已经把泡麵吃完了。 「我就知道！」小君得意的说。「但是我对米亚也没什么印象啊！」 「没有发生事件或情感去连结，一般是不会形成长期记忆，而短期记忆只有18秒到一分鐘的时间，你没有印象是很正常的。」阿修说着，站起身将泡麵碗丢进垃圾桶。 「喔……」小君听得一愣一愣的。 阿修坐回位置上时，瞥了一眼小君，就又回到电脑前，恢復工作的状态。 「冷的食物会让胃酸分泌过多，容易诱发胃病。」阿修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说。 小君想了一下，才听懂阿修的意思是：「饭菜快冷掉了，赶快吃！」这才想起被遗忘的饭菜，赶紧回过头专心吃饭。 第四章 1月2日-4 4 小君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盖在身上的毯子滑落到地上，她弯下身捡了起来。原来自己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了，而面前的萤幕还是不停的跑着数字，她看了那些座标也不知道是到了哪里。 再五分鐘就到下午五点了。 阿修依然待在玻璃室里，对着小君不认识的仪器认真的研究着。小君无奈的继续盯着看了一下午的电脑萤幕。 嗶―― 电脑突然发出了一个不算大的声音，并且一直持续着，画面上跳出个视窗，上面一串数字闪动着。 「发现了。」阿修走到玻璃前说。 还在状况外的小君听到他的话才反应过来。 「找到了？那是哪里？」小君激动地站了起来，因为脚发麻又跌坐回去。 坐在玻璃室旁充电的米亚也走上前，阅读那串数字。 「p市。」 「我也去。」小君拉住正要离开的米亚。 米亚转头徵询阿修的回覆，小君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阿修。 「你留下。那边状况不明，她独自去比较安全。」 小君不甘愿的松开手，让米亚离开。 ――p市……如果那里还有人…… 听到地点时，小君心里感到无法言喻的开心。以这间实验室为中心散播出去的病毒，如果现在p市还有人存活，那在国外的父亲也许就还活着，可能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联系她，但是人还活着。 亲人还活着的希望又燃起了，小君紧张地坐立不安，盘算着到达p市的时间，不断地确认时鐘，恨不得它过得快一点，可是时间还是一秒一秒的慢慢走着。 相比小君的紧张，阿修依然在工作中默默等待米亚的消息。过了三个多小时，阿修算着时间米亚应该已经到了，他抬起头，只见小君焦躁地盯着萤幕。 「别……」阿修正想说什么，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打断他的不是声音，是安静。电脑的嗶声停了，跳出的视窗也自动关闭，只剩下仍不断变换的座标。 「怎么了？」小君不安的问着，转过头看见阿修皱着眉。「发生什么事？」 「消失了。」 「消失！为什么？」 「应该是……死了。」 阿修的视线从萤幕移开，直视着小君。 「为什么？」 小君不懂，不是找到了吗？怎么会这样？ 好不容易才有一点希望，怎么这么快又破灭了。 「可能是病毒，也可能有其他原因。」阿修很平静的回答。「等米亚回来吧。」 话说完他没有在意小君的视线，低下头和之前一样继续自己的事。小君整个人无力靠在椅背上，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发着呆。 大约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米亚回来了。她将几张拍立得的照片还有相机放到桌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的金属罐。 「他被病毒分解了，我带回了病毒，这些是他的东西。」 「影像先传给我，病毒处理完再送进来。」 「是。」 阿修和米亚开始忙碌起来，对着新获得的材料及资讯进行研究。 小君什么都没听进去，她看着那些的照片，每一张拍的都是些无人的场景，有街道，空屋、商店、市场。照片下方都有一排手写的文字，标明时间还有地点，在文字的最后，都签着个「南」字。 看着照片正恍惚的小君被一个男子的惨叫声惊醒，不知道自己恍神了多久，她紧张的往玻璃室看去。阿修正坐在电脑前，声音是从他的电脑传出来的，小君走到他身后隔着玻璃看到萤幕上的画面，虽然影像晦暗模糊，还是能辨认出那是间卧室，有个男子正在床上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哀号，刚刚那个声音就是他的。 小君震惊的说不出话，她看得见那个男子身体的某些部分已经消失了，没有流血没有伤口。他无法控制的跌下床，身体蜷曲着颤抖，然后像是注意到了米亚，朝她伸出了手，他手掌上的皮肤像是被腐蚀了一样缺了一大块，肌肉、血管明显可见。那隻手努力的往前，就像要突破萤幕一般。 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闪而逝的火花后，那隻手便无力的垂落了，地板上的身躯也静止不动，小君知道米亚杀了他。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米亚所说的「分解」。 影片结束了，停在最后的黑画面，阿修从萤幕上的反光看到站在身后的小君。 「我已经取得这个病毒完整的样本了。」阿修注视着萤幕。「这应该就是造成动物、人类消失的主因。」 「我的家人……也是这个病毒吗？」小君的声音有点颤抖。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那你找出方法解决了吗？」 「还没。」 萤幕里小君站在灰暗的背影中，她抿着唇眼泪早就流了满脸。 阿修打开小窗口，拿取米亚帮他执行的实验结果――许多个保持绝对密封的小透明瓶。这个窗口是他现在跟外界唯一的接触，所有东西都必须经米亚处理过才能由此进入这个玻璃室中，让阿修完全的与外隔离，以预防感染病毒。 走过电脑桌时阿修瞄了眼小君，她从影片结束后就抱着膝盖坐在玻璃墙边，不动也不说话脸上还留着泪痕，米亚准备的早餐还完好的放在一旁。阿修一夜没睡的研究病毒，小君也就一夜没睡的坐在那里，电脑持续在努力的扫描着座标，大家都很安静。 昨天看到那个影片后，小君感到绝望。那个病毒的速度根本是追不上的，或许世界上真的还有动物、人类的存在，但是也许在他们找到病毒的解药前，这些生命就已经被它夺走了。 小君无法不去想自己的家人、朋友被「分解」的画面，还有远在国外的父亲，很快地也会感染上这个病毒。小君无法控制地去想像爸爸像影片中的男子一样痛苦的挣扎，当他身心备受煎熬的时候，自己能怎么办？ ――对不起……我太没用。 小君在心里反覆的道歉，把脸埋进膝盖里安静地流泪，直到眼泪流乾。 ――如果我也一起染上这个病毒…… 这个想法挥之不去的在小君脑中盘旋，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是很快就会和大家在一起了，而不是自己一个人被留在这里，偏偏自己就是没有自杀的勇气。 在被米亚找到前，小君坐在路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永远都找不到人，是不是乾脆也不要活着了？ 但是出现了阿修，让小君知道自己还不是一个人，还有可能也不只有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出现的希望，在亲眼目睹那个病毒之后，被摧毁殆尽。 「你准备用这种模式生活吗？」阿修放置好那些瓶子后，隔着玻璃站在小君的身旁说。 米亚正在厨房准备午餐，所以很明显阿修是在对小君说，但是小君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地板，连头也不抬一下，整个人死气沉沉就像之前缩在路边的样子。 「我没有意见，不过还是希望你能补充一些养分，至少要喝水。」 听到难得的关心，小君终于有了点反应，虽然依旧坐在那，但至少眼睛有了焦距，真的有把地板看进去眼里。 「因为你是目前唯一可以抵御病毒的人，藉由观察你，可能会发现更多有助于研发解药的资讯，所以我不希望因为你身体的健康条件让这些资讯產生误差。」 听完阿修的话，小君苦笑了一下，声音虚虚的说：「我还以为你在关心我，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原来我是隻实验的白老鼠。」 「这么说也没错，你的确是个很好的实验。」 「算是称讚吗？真是谢了……」小君说着，语气完全没有高兴的感觉。 「不客气。」阿修说完坐回电脑前。 小君回头只看见阿修坐在椅子上的背影。从小君走进这间实验室里后，她看得最多的就是阿修努力研究的背影，就算已经见识了这个病毒的可怕，阿修仍然没有动摇。 「阿修，解药能在人都消失前找到吗？」小君问。 「相对来说人消失的速度更快，所以机率很低。」 「你也是这么觉得啊……」小君小声地喃喃自语。 看着阿修一直这么坚定地在努力，小君还以为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些值得期待的目标，没想到两个人的想法竟然在这种地方难得的一致。 「那还这么有干劲？」小君转过身望着阿修的椅背问。 「你觉得应该放弃吗？」 「当然不是！」小君用力地摇了摇头「我只是……」 「觉得不可能？」阿修敲打键盘的手停了下来，但依然背对小君。 「……」小君咬着唇没有回话。 「所以这就是你的结论？」 「我应该是……害怕。」小君又将头埋进膝盖里，声音闷闷的。 听到身后又开始传来打键盘的声音，小君这才抬起头。 ――阿修也很受不了吧，这么没用的我。 「对不起，我帮不上忙。」小君小声地说，有点胆怯。 「不用跟我道歉。」阿修略为一顿「我也不一定能挽回什么。」 小君意志更为消沉，她收紧双臂整个身体缩的更小，实际上她也希望能就这样变小然后消失。 「为什么我还在努力。」 两个人安静了许久之后，阿修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这句话。 「因为你活着就代表病毒不是无解，而且实验还没有结束，就没有不可能这个结论。」 阿修说完后，实验室又陷入了沉默，直到几分鐘之后，听见身后传出杯盘的敲击声，他听着勾起了嘴角。 小君大口大口地把早就冷了的早餐塞进嘴里，吃的太急还呛到了，她不停地咳嗽连眼泪都流出来了，眼神却和往常一样，充满了精神。 第五章 1月3日-1 5 ――还是一样安静啊。 带着昨天那个男子留下的拍立得相机，小君走在附近的街道上，她没有特别要去哪里，只是不想什么都不做的待着，反正已经确定那个病毒对她毫无影响。 小君在空盪盪的市区里随意的走着，两旁林立的商店都大门紧闭。 ――因为消失的时候是半夜吧。 之后因为没有公车，她又走了一段路到学校去，翻了墙进到校园里，逛完一圈后什么都没发现。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发现些什么，她不是为了找人或动物，因为她知道机会微乎其微。出门的时候米亚告诉她，座标已经离开了国内，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城市确定是个空城了。 快五点的时候小君的手机响起，她被吓了一跳。来电显示是不认识的号码，但是她知道是阿修打来的，赶紧接起来。 「有发现了吗？」小君一接起劈头就问。 「没有。」是米亚的声音。 「喔……那有什么事吗？」 「差不多到晚餐时间了，要回来吃饭吗？」 「这么晚了啊！那就麻烦你了，我现在就回去。」 结束了通话，小君看了手上掛着的相机，里面还有七张底片。结果逛了整天她一张照片都没有拍。虽然这样无人的景观已经看得够多了，小君每次都还是会感到惊奇，奇怪的是她竟然都没有想拍下的念头。 ――那位先生到底为什么而拍呢？ 是感到新奇，还是想留念？难道他不知道这种状况会一直持续下去，就算不想习惯也没办法。说不定，他真的不知道，还在想着某天跟朋友分享这些照片，或者是想留下些痕跡，不知何时等到人来发现。 小君站在校门口，回头看着学校思考着。 回到阿修家，小君用了米亚给她的备用钥匙开了门，一进门就喊：「我回来了！」 走下楼梯没看到米亚，小君想她应该是在厨房。阿修依然在隔离室中，只是在沙发上睡着了，小君心想也是该睡了，自己中午还有小睡片刻，阿修完全没有休息的一直工作着，还以为他真的都不会累。 又回到了电脑前，小君托着腮望着萤幕。这个位置几乎已经是她的专属座位了。 「你回来啦。」米亚端着晚餐走出厨房。「刚好也准备好了。」 「谢谢，又麻烦你了。」 「不会。」米亚将小君随手放在桌上的相机移开，把饭菜放到桌上。 「不叫阿修起来吃饭吗？」 「他有交代，数据出来后再叫他。」 「喔。」小君转过头朝隔离室里头看。「原来是在等东西，真的好认真。」 「小君，你为什么没有拍照？」米亚看了眼相机的剩馀底片数字，她难得地主动提出疑问。 「为什么喔……我也不知道，就没有特别想拍。」 小君吃了两口后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了还站在原地看着相机的米亚。 「米亚，你们都没有不适应吗？」 「你是指意外之后吗？」 「嗯。就是人都消失之后。」 「的确是有很大的不同，不过我的工作就是阿修给我的任务，所以不需要适应。」 米亚没有思考似的马上回答，小君想因为她是机器人吧。 「那不同在哪里？」 「不用与人接触。」 「你经常和人接触吗？」小君很讶异。「他们都知道你是机器人吗？」 「我的工作中有大多数都需要与人接触。因为阿修的公事而来往的人，都知道我是机器人，至于平常外出遇到的人，我不会特别告知，所以可能并不知道。」 「这样啊……要是我啊，一定以为你是真的人！」 「的确。」米亚还是同一副微笑的表情。「你不吃吗？还是不喜欢，我可以帮你换一份。」 「啊？没有、没有，不用换了。」小君赶紧摇头。 「那趁热吃，饭菜凉了不好。冷食会让胃酸分泌过多，容易诱发胃病。」 「呃……我知道了，谢谢。」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帮阿修准备晚餐。」米亚说着便往厨房走去，小君却又叫住她。 「那阿修呢？他好像没有适应的问题啊！」 「阿修。」米亚稍稍停顿才答道。「就我看起来，他的生活没有改变。」 「真的吗？」小君感到不可思议。「对了，他不是还有个养父吗？」 「除了工作之外，他们很少往来。」 「他们感情不好吗？」 「感情？」 小君看着米亚露出思索的表情，好奇她是不是真的在思考，还是只是在搜寻记忆体里的资料。 「我没有办法判断，他们感情好不好，看起来是没有衝突。」米亚恢復原本的笑容说。 「是喔……」小君看向隔离室中的阿修。「所以他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吗？」 「是的。」 「也就说……只有我一个人不适应，只有我想回到过去吗？」小君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反正也回不去。」 「我不知道。」 米亚的答案完全在小君的预料中。小君对她笑了笑，正打算继续吃饭，米亚却又接着说。 「可以回去。」 「啊？」小君一愣，然后笑着说：「我不是说回家啦！」 「我也不是指回家。是回到过去，阿修有办法。」 这次米亚说完就进了厨房里，剩小君傻在原地，脑袋里还在转着她说的话，一时无法理解。 「阿修……有办法……」小君喃喃自语着。 ――米亚在开玩笑吗？不对，她不会开玩笑！所以…… 「阿修！」小君大喊，从椅子上跳起来直奔到隔离室前，她不停拍打着玻璃。「阿修！快起来，我有事要问你！」 阿修皱起眉头，应该是觉得吵，他翻过身背对着小君。 「阿修！快起来！」小君吼的更大声，完全扯开喉咙喊，手更用力的捶着玻璃墙。「起来说清楚！」 终于阿修被她吵的受不了，不耐烦的坐起身，一脸不悦。 小君无视阿修的臭脸及起床气，激动的问道。 「你是不是有办法回到过去？」 「不能。我说过，我没办法让那些人――」 「我不是问那个！」小君整个脸都快贴在玻璃上了。「我是指回到过去，就是穿越时空那种东西……」 小君还没说完，她就发现阿修正准备戴上眼镜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表情变得严肃，毫无睡意。 「所以，真的有囉！」 阿修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否认，只是出神地看着那兴奋到跳了起来，开心地手舞足蹈的小君，这是她来到实验室之后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第六章 1月3日-2 6 现在是一月三号晚上九点。小君面对着眼前的白墙已经一个小时了。 原本以为可以回到过去，回到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那么就可以挽回一切了，没想到阿修突然将玻璃墙雾化变白，一句话都不和小君说。 「米亚，你有办法让它变透明吗？」 「我可以。」米亚正在离小君最近的一面墙上，她踩着阶梯往上走，在还剩下的资料库中寻找着阿修要的样本。 「那快帮我用！」 「但是阿修有交代不能开啟它。」 「可恶！」小君小声的骂着，继续托着腮盯着那面白墙。 「阿修，你听得到吧？」 没有人回应。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小君等不到阿修回答，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交叠在腿上的双手，自言自语似的说下去。 「如果不能回到过去，那就算啦，情况也没有改变。但是如果可以，不就能救回所有人，你什么都不说算什么，说清楚啊？」 小君说完抬起头，希望从白墙的另一边得到回应，却依旧没有声音 「是你说实验没有完成，就不能说不可能，不是吗？」 原以为一样得不到回覆，正在想还能怎么办的小君却发现玻璃开始变回透明。 「要回到过去吗？」小君开心的跑到玻璃前，对着电脑前阿修的背影说。 「没有。」 「你办不到吗？」 「回到过去，可以。」阿修转过身和小君面对着。「阻止意外发生，没办法。」 「我不懂，既然回得去，就可以做点什么啊！」 「如果让你回去，你想怎么做？」 「我会去阻止停电。」小君握紧拳头坚定的说。 「你知道为什么停电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会找出来，我会拼了命的去阻止。」 对于小君认真的发言，阿修的态度丝毫没有软化。 「未来是被过去决定好的，所以改变不了。」 「什么啊？」小君被他的话弄糊涂了。「所以我才要回去，改变现在这个未来啊！」 「『过去』也是由『过去』决定。只要知道了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每一件事，就可以预测未来会发生的事。」 小君难得安静的听着阿修说话，因为她完全搞不懂阿修究竟要表达什么。 「要改变未来也一样，知道了所有事，你才知道哪些因素造成了它，所以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也改变不了它。」 听完阿修一大段的像绕口令一样的话，小君陷入沉默，她皱着眉头，努力的去理解话里的意思。 「停电只是意外发生的其中一个原因，而停电的发生，背后也有着许多因素。简单的说，阻止停电没有你想的简单，就算阻止停电也不保证意外不发生。」阿修补充道。 「你怎么能够确定？」小君这才听明白了。 「这是我实验得出来的结论。」 「既然它这么难预测，你又怎么能百分之百的实验出来！」 「的确，我的实验或许存在缺失，但这结果是经过不断重复验证后得出的，它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你回到过去进行实验？」 「是的。」 「什么实验？」 「阻止一场车祸。」 「车祸？」 阿修肯定的答案让小君感到奇怪，为何选这场车祸进行实验？ ――难不成…… 「你的父母……」 「没错。」 「……」 「所以，我们不需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阿修说完转回电脑前继续工作。 小君安静了下来，但是她并没有被阿修的话说服。 「即便你说不可能，我仍然想试一试，或许……」 「十二次。」 「什么？」 「我的实验次数。不算多，但已经是这两年来所能做的全部，而结果就是不可改变。」 「不能试试看吗？」小君着急地说。「面对病毒你都没有放弃了，为什么反而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或许还可以考虑，但现在的情况不适合。」 「为什么？」 「时光机需要使用大量的电。」 「所以呢？」小君不解。 听到小君无所谓的语气，阿修叹了口气又转过身来向她解释。 「你知道没有人管理的发电厂很危险吗？」 「喔……可是，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是因为研究解药需要用到电，所以我让发电厂在米亚的监控下运作，一般的正常使用暂时没有问题，但是也不能保证能维持多久。」 「那如果用了时光机呢？」 「瞬间的耗电量太大可能会引发故障，有很大的可能必须停止发电厂的运作，一旦关闭后，要再恢復就更加困难，我也没有把握能够做到。」 「都没有什么方法吗？」 「这不是我的领域，而且现在环境太多侷限，我已经尽力了。」 「那我们回到过去啊！跟现在的处境比起来，回到过去的成功机会更高吧！」 「我试了这么多次，什么都没有改变过！」阿修说着也有些怒气，音量也大了起来。「这个实验的成功率近乎于零，选择它并不会更容易，只会让我们毫无退路！」 看到阿修难得的动怒，小君肩膀反射的抖了一下，心里萌生退缩的想法，为了掩盖这个念头，她不甘示弱的挺起胸膛，朝阿修吼回去。 「它不只是实验，是所有人的生命啊！」指着电脑萤幕吼道。「电脑都快跑完了，这世界早就没有人了，就算做出解药也没有意义了！」 「我们现在的争论才是没有意义。」阿修说完转过身按下控制钮。 看到玻璃从四边开始变白，小君着急的拍打玻璃却无法阻止它，看着玻璃终于变成一座白墙，小君倔强的忍着眼眶里的泪水。 「反正有电你就不反对了吧，我现在就去发电厂，我不会放弃的！」小君对着墙大吼，然后奔跑出了实验室。 听到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也只有米亚抬头看了一眼而已。 整个实验室突然安静的让人不习惯，阿修叹了口气，继续专心的研究病毒，刚刚浪费了太多时间，他必须将进度追回来。 注意力回到电脑上米亚所汇整的报告，阿修的眉头皱得比小君烦他时还要深。 取得小君的dna后，阿修就将她的dna分成许多的片段观察它们接触病毒时的变化，企图找出可以对抗病毒的关键基因。结果所有的片段很快都被病毒分解殆尽，这两天的努力依旧没有获得任何进展。 「看来解药不是单一基因，要再重新组合过了。」 阿修将报告的视窗关上，正准备开啟其他资料夹时萤幕瞬间成了黑画面，同时所有的仪器运作的声音也消失了。 阿修赶紧打开玻璃墙的开关。墙面逐渐变得透明，可以看见整个房子里一片的漆黑，只有自己身处的隔离室中仍是明亮的。 阿修立刻想到发电厂出了意外，停电了。 ――她真的跑去了？ 隔离室已经自动转成太阳能发电的系统，阿修预估之前储存下来的电量大概能维持二十个小时，必需在那之前恢復正常供电。 「米亚快去发电厂看看，尽快修復它。」阿修对着已经走到玻璃前的米亚说道。「把小君也一起带回来，有什么状况连络我。」 米亚应了声「是」便快步离开，消失在黑暗里。 米亚出门之后阿修坐回电脑前，他低头看了手上的錶，脑子里计划着最坏的情况该如何处理。 ――九点三十五分，刚刚大概过了五分鐘。所以最晚只能撑到明天下午五点半，如果…… 想到一半阿修思绪停了下来。他突然发现小君不过才出去二十多分鐘，这一点时间根本不可能到得了发电厂，这停电是发电厂本身的意外。 那她去了哪里？ 「发现没电应该就会回来……」阿修喃喃自语着，看向漆黑中模糊的大门轮廓。 米亚那边的情况还不明，发电厂就像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离它远一些，至少可以暂时安全。 阿修放心不下，他拉开抽屉拿起手机想让米亚在路上多留意，这才发现手机没电，根本无法开机。平时需要连络的事项都是米亚在负责，阿修自己的电话几乎是没有用处，刚刚情急竟然忘了这件事。 「总不能不管她……」 听着手腕上的錶走动的声音，阿修思索着该如何做。 第七章 1月3日-3 7 出了门后被冷风一吹，小君马上就后悔了。她根本不知道发电厂在哪，但是又拉不下脸回去问，小君搓着双臂取暖没有目的地走在街上，直到听见熟悉的叮咚声，她才发现又走到了那间便利商店，整条街上也就这间店是亮着的。这间店正好在小君和阿修家的中间，原来她不知不觉又往回家的方向走了。 小君拿了装咖啡的纸杯挤满了霜淇淋，就在落地窗前的座位坐了下来。吃着不符合现在气温的霜淇淋，她苦笑想着这也算是人消失后难得的好处，所有东西都可以随意的拿取，但是这样的优点并不会让小君感到好过些。 ――该怎么做呢？ 阿修都束手无策，自己就算真的到了发电厂去也做不了什么，小君连电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她咬着汤匙认真地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任何东西，只是更加的感到无力。 其实小君明白，要把所有的筹码压在一个不会赢的赌注上，真的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可以把爸妈、朋友都救回来，这对小君来说不动摇实在太难，她就是没有办法像阿修那么理智。 ――因为阿修习惯一个人了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也能习惯吗？习惯了……就会像他一样，然后就会好过一点吗？ 小君望着街道边的路灯，在心里不断问着自己，这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突然路灯闪烁了一下，让想的出神的小君回过神来。 「灯是不是闪了一下啊？」 小君话才说完，下一秒全部的灯突然都灭了，店里所有的电器也都停掉了，陷入了黑暗和寂静中。突发的状况让小君呆住了，愣了几秒后她先想到了阿修。她赶紧拿出手机，回拨了通话纪录里米亚打来的号码，连续拨了几次米亚都没有接，小君更加肯定跟阿修有关。 ――他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小君藉着手机的光走出便利商店，凭着记忆朝阿修家跑去，才刚过一个转角她就煞住了脚步，盯着街道的那一头。她记得那里是没有东西的，但是现在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某个物体。 ――树吗？ 正猜想着，小君发现那黑影在移动，很缓慢但明显是朝她过来的，可以听见像是人走路的脚步声。 「有人吗？」小君喊着却不敢太大声，举起手机当手电筒朝它照过去。距离太远这点光帮助不大，只是轮廓清楚些，看起来是个人型但又显得太庞大。 有人出现小君应该感到开心，但是这样漆黑的环境下还是让她心里有些害怕，忍不住胡思乱想，脑子里都是绿巨人、蜥蜴人，或是丧尸之类的怪物。 小君慢慢的往前走，心里想着如果这个真的是突变的怪物，又是从阿修家的方向过来的，那他们是不是有危险了，越想越着急她鼓起勇气加快脚步走向那个黑影。 那个人影动得很慢，小君走近后才看清楚的那确是个人，只是他穿着像是太空人一样的服装，整个人包的密不透风看起来十分笨重。小君这才放心下来，拿手机朝他脸上照，那人在黑暗中太久，光太刺眼令他侧过脸避开，小君还是认出他来。 「阿修！」小君惊喜的喊着，伸手要把他面罩上的雾气擦掉。 「不用擦。」阿修说着却没有抬手阻止她。「那是呼吸咋用產生水气与内外的温差效――」 「你可以出来吗？不是有病毒。你干嘛穿得像太空人一样？」小君不想听他讲课，赶紧打断他。 「不是太空衣，是防护衣。」阿修说着侧过身，想避过对他这一身充满兴趣，好奇地东摸西摸的小君。 「这是氧气筒吗？」小君拎着阿修背着的罐子问。 「对，放手。」阿修不耐烦地说。 小君这才想起自己是吵架跑出来的，她立刻松手放开氧气筒，还刻意地退开几步，阿修却被瞬间下坠的氧气桶重量一带差点站不稳。 小君本来还想赌气的，但是看到阿修都特别跑出来了，一定是发生很严重的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发生什么事吗？」 「应该是发电厂有状况，米亚已经赶去现场了，我们也尽快回去等她回报。」 「怎么会？」小君十分错愕，她焦急地追问「能修好吗？」 「还不能确定，要等米亚回报。」 「那我们快点回去！」小君边说边朝阿修家跑去。 跑了一段路小君回过头却看见阿修落后了一大段路，她停了下来喊着催促阿修快点，阿修仍是一步步慢慢走着，小君在原地等不及又折返回去。 「你在――你怎么了？」小君本想责问阿修，但在看到他比平常更为苍白的脸色后话都打住了。 「没……」阿修喘地话都说不完整。 「是病毒吗？」小君紧张地都要哭出来了，慌张地手足无措「怎么办？怎么办？」 「我……」阿修很想说话，但还是说不完整。 「对了，回实验室，你得赶快回隔离室里！」小君说着抓了阿修就往背上揹。 阿修虽然瘦毕竟是成年男子，又加上他那一身沉重的隔离衣，小君揹起来很吃力，她使尽全力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走着，虽然天气很冷她仍是流了满头汗，眼泪鼻涕也流满了脸，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别死啊，别死……」小君哽咽的重复着。 走了几分鐘阿修突然说了一句：「我不会死。」 那声音听起来很平稳，小君愣了一下还是没敢停下脚步，吸了吸鼻子喘着气问：「你没事了？」 「我本来就没事……」阿修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尷尬的说「我刚刚……只是衣服太重，所以有点喘。」 「啊？」小君傻住了，她停在原地不可置信的说「只是这样？」 「对……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小君松了口气，心安了下来以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放我下来。」阿修不满的说。 听到阿修的抗议，小君才停下笑声，但还是收不住脸上的笑容，她提起脚步继续往前走。 「没关係，还是我揹你啦！」 「谢谢你，但是不需要，请放我下来。」阿修坚决地拒绝小君的好意。 「不用担心，我体力很好。」 「我不担心。」 「但是这样比较快啊，不然米亚都回去了，你还到不了呢！」 「……」阿修反驳不了只好由她去。 两个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之后，小君先开口打破沉默。 「阿修。」 「你又要说服我使用时光机吗？」说起时光机阿修的口气比起之前来的和缓，但语气仍透漏着反对的意思。 小君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想问，你发明时光机是为了救你父母吗？」 「时光机不是我发明的。」 「咦？」 「我两年前接收实验室的时候，才在里面发现的。」阿修用一贯冷淡地语气说着。 「也是你爸爸发明的！」小君感叹着「真的好厉害呢！」 「嗯……」 「那他又是为什么发明时光机的呢？」 「只是其中一个研究项目吧。」 「是吗？可是――痛！」小君说着一抬头，刚好撞上了阿修的头盔，发出响亮的声音。 小君喊了声痛之后就被天空的景象转移了注意力，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天空。 阿修见小君没有反应，他正要开口问就听见小君惊呼道：「从哪跑出这么多星星啊？」 阿修顶着笨重的帽子艰难地抬起头，果然看到满天的星星，它们亮的像是伸手就能摘下来一般。 「它们不是跑出来，这些星星一直都在。只是因为过多的人造光源――」 「就是光害嘛，我知道！」小君抢答似的打断他的话。 「我们看到的星光，最快也要四年左右才会传到地球上，所以我们看到的是四年前从宇宙中传过来的。」 「四年啊，好久喔！」 小君正感慨的时候路灯突然一盏接一盏的亮起，四周变得明亮起来，天空的星星也慢慢隐藏回灯光中。 「看来米亚已经解决了。」阿修说。 「好，要加快速度了！」小君干劲十足，立刻加紧脚步回去。 「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 「喔喔！我想你爸爸他一定有原因才会发明时光机的，像你研究基因也是有原因的吧？」 「……也许吧。」 第八章 1月4日 8 一月四日凌晨约一点鐘左右，米亚回到家。她将发电厂的数据资料以及现场影像传进阿修的电脑中，然后开始巡过实验室里所有的器材，包括因停电暂停搜索的电脑，米亚一一让它们恢復运作，同时也帮睡着的小君盖上毯子。 小君本来也想等米亚回来，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但是因为电力恢復瞬间松懈下来加上揹阿修耗尽了体力，她还没等到人自己的眼皮就已经沉重地张不开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阿修大略的翻过电脑里的那些资料，越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看来米亚的判断没有错。 「发电厂运转得很不稳定，之后随时都可能再故障，或者无法使用。」米亚是这么和他说的。「我已经减少它的供电区域，目前仅剩我们这一区。这样可以再撑一段时间，最多两个月。」 两个月，不算是一段太短的时间。但这是最好的情况，最糟的是任何时候都有失去电力的可能，也许就是下一秒，所以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其实对阿修来说并不需要做任何决定，这些情况他在最开始时就预料到了，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研究病毒找出解药。时光机从来都没有列入阿修的考虑中，他不是不想救人，而是不管从风险还是成功机率来看，回到过去都不是一个可行的方法。 过去无法改变，阿修是这么认为的，至少他所做的那十二次实验的结果都是如此。那场十七年前的车祸，是阿修脑海中最清晰的一段记忆。 当时他只有三岁，其实除了痛还有火光之外，什么印象也没有，因为一次次的实验他反复的经歷那短短几分鐘的过程，刺耳的煞车声，然后是撞击还有浓厚的汽油味，阿修飞出车外落在崎嶇不平的马路上，看着面前扭曲变形已经翻覆的车身，下一秒就在眼前炸开，然后被火舌迅速的吞噬，阿修只听得见火燃烧的声音，然后知道又失败了…… 在目前的情势下，或许进行第十三次的实验，并没有那么不可行。 ――而且……有些事，回去才能找到答案。 阿修看了眼睡得乱七八糟的小君后，将时光机的资料档案调了出来，还有米亚带回来的发电厂数据。他现在要抓紧时间去计划好一切，要算出现在的发电厂能时光机运作到甚么程度？在失去电力后该如何善后，又要做些什么准备？ ――时间不多了。 早上八点多某个声音在小君耳边响起，她睡得迷糊抬起手在四周胡乱按，想关掉吵人的闹鐘，在她什么都没有按到的时候声音却停了。她恍惚中发现那是电脑的声音，瞬间清醒过来，但是那声音和之前的不同。 「怎么了？」小君紧张的问着。 「结束了。」 米亚简单的回答后，关了电脑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小君赶紧叫住她。 「她去帮我办事。」米亚没有回话，倒是阿修开口回答。 在米亚关上门离开后，小君才发现屋子里很安静，原先各种仪器运转的声音都没有了，只剩阿修所处的隔离室仍有些微的声音。 「米亚的意思是，确定没有其他人了，是吗？」小君走到阿修面前，隔着玻璃问道。 「是。」 听到阿修的答案，小君整个人感觉空空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有什么感觉，连哭都哭不出来，她像是自然反射让身体坐回椅子上，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意识。 「你还是觉得过去不能改变吗？」 「没错。」阿修忙碌地敲着键盘，想也没想就回答。 ――果然还是这样…… 小君想着叹了口气。 「那发电厂如何了？」 「目前只供应这一区的的电力，最长可以撑两个月，最短随时都会失去电力。」 「什么！」小君惊讶的站起身，贴到玻璃墙前「那你做得出解药吗？」 「机率很低。」 「很低是多低？」 「你知道人类有多少基因吗？」 「……23个染色体？」 「染色体只是基因的载体，并不等于基因。」 「所以？」小君不耐烦地问。 「简单来说，一个人大约有三万多个基因，而我要在你的这三万多个基因因里，找出让你不受病毒影响的那一个，也可能是某种排列组合。」 「时间不够吗？」小君听阿修还在不疾不徐地给她讲课，着急都想打破玻璃进去了。 「如果考虑到我们随时会失去电力，在那之前做出解药的机率非常低。」阿修依旧背对着小君，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小君的紧张。 「那你怎么办啊？这间隔离室也要电吧！」小君慌张地槌着玻璃「你赶快先把昨天那件太空衣穿好吧，快点啊！」 「所以我已经订好另外的计画了。」 阿修转过身来，看着像壁虎一样黏在玻璃上的小君，他勾起嘴角露出微笑。 「什么计画？」 「你带着病毒回到过去，让过去的我做出解药。」 听了阿修的话小君足足愣了五秒那么久，一回过神来小君整个笑得嘴都快裂开了，正想欢呼时突然想到电力的问题，她又贴回玻璃前问：「这样电力够吗？发电厂不是……」 「米亚已经切断它的其他供电以节省电力，极限是回到一个月前，十二月四日。不过这次结束之后，发电厂也无法再使用。」 小君这才明白原来是为了把电留给时光机，所以才会关了所有电器，甚至连灯都没开，只靠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明。 「那你怎么办？这个房间需要用电吧！」 「你放心，我还有太阳能发电系统，虽然不能供应器材使用，但维持隔离室还是可以的。」 「我会替你祈祷天天出太阳的！」小君双手合十，很认真祈祷的样子。 「你若是真的可以改变过去，会比你祈祷更实际。」阿修看小君那诚恳的样子说道。 原本以为小君会和之前一样，充满斗志的说一定会成功，没想到她却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怎么了？」 「……你会不会后悔让我回去？」 「不会。」 「可是如果我失败了，你就……」 「你打算失败？」 「当然不是，只是……」 「其实我仍然不认为这么做会成功，所以我做这个决定，已经有失败的准备。」阿修难得的打断她的话「现在决定未来，所以不只是这件事，我每个决定都很慎重。」 听了阿修的话后，小君发现自己的确都把事情想的太美好，真的要去做时才感觉到压力。她没有办法再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一定会成功，也无法像阿修一样坦然接受失败的结果。 「……我会努力的。」沉默良久后，小君才缓缓的说。 阿修对于小君的话，回以鼓励的微笑。 「那就别站在那里发呆了，米亚不在你要帮忙设定时光机。」阿修说着，示意小君将角落那台机器上的布揭开。 小君一直很好奇时光机到底长什么样子，满心期待的揭开后却愣了一下。虽然她当然知道不可能和哆啦a梦的一样，但眼前这一个正正方方的机器，怎么看也跟时光机扯不上关係，她走近去看才发现，这看似钢铁的箱子是有一扇玻璃门的，里面大概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站立着。门旁边是控制的面板，上面有着大大小小的按钮。 「先按左下角的黑色按钮。」阿修说。 「喔，好！」小君照着阿修说的，按下黑色的按钮，时光机便发出低沉的运转声，面板上的萤幕也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十七年前的十二月二十二日，早上七点。 小君有些惊讶，呆呆地望着萤幕，直到阿修喊她才回过神来，照着阿修的指示，一一设定好所有数据，最后将时间订在去年的十二月四日，也就是三十一天前。 一切完成后，阿修的手机也响起了，这时候会打来的也只有米亚了。小君不由得紧张起来，盯着阿修接起电话，当他将电话掛掉时，小君知道要开始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想让自己缓和一点。 「米亚已经就绪了，我们也开始吧。」阿修放下手机，手指向小君身后那堆奇怪设备中一个等身高的柜子。「把那里面最下排最后一个瓶子拿出来，那就是你要带回去的病毒。」 小君在一排排银色的金属罐子中，拿起阿修说的那一个。想到这就是病毒，她连手都有些颤抖。 「还有一件事，你尽量别让别人发现，你是从未来回去的。」 「为什么？」 「我怕会增加其他的变数，而且也不希望时光机曝光，了解吗？」 「了解！」小君紧紧的握着瓶子，用力的点头。「对了，你有没有话想跟你父亲说，我是说你的养父，我可以帮你带话给他。」 听到小君提起养父，阿修有些意外，顿一下之后才说：「就帮我说句……谢谢吧。」 「没问题！」 「好了，你快按下时光机的啟动钮，然后马上进到机器里，要快。」 「可以再等一下吗？」 「……」 阿修以为小君是紧张，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君却拿起了桌上的拍立得跑到阿修面前。 「我们来拍张照吧！」没等阿修回答，小君就举起拍立得说：「看镜头喔，笑一个！」 阿修还没反应过来，小君已经将仍是一片黑尚未显影的照片贴到阿修面前的玻璃上。 「怕你一个人太无聊，留张照片给你，别太想我喔！」小君灿烂的笑着，脸上露出两个酒窝。 阿修盯着小君的脸，突然的唸了一串号码，小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的电话，方便你连络过去的我。」阿修推了推鼻樑上眼镜说。 小君这才会意过来，可是手机早就没电了，她随手拿了桌上的纸，撕下一小张把号码写了下来。 「谢谢啦！」 小君笑着说完，转过身跑到时光机前，深呼吸并握紧手上的罐子还有纸条，感觉它们确实的在手上后，便按下啟动钮，打开时光机的玻璃门进去，在玻璃门内她对同样在玻璃墙后阿修露出微笑。 ――不知道照片有没有拍好？ 听着周围的机器声音越来越大，小君在意识消失前，这是她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 第九章 12月4日-1 9 十二月四日，距离十二月三十一日，人类消失还剩二十八天。 「这个作业下礼拜要交……」 ――谁在说话？声音怎么有点熟？ 小君猛然张开眼，发现自己居然穿着制服坐在教室里，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黑板上的日期，自己真的回来了。 ――是梦吗？ 一瞬间小君觉得鼻子有点酸，她慢慢的看着教室里每一个地方，虽然现在是上课时间，但是还是可以听到许多不同的声音，老师平板的语气、同学的窃窃私语，操场上的哨子声。小君甚至觉得她可以听到远处开过的汽车声，这些都让她感动不已，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赶紧藉口要去厕所，低着头快步走出教室。 将自己关进厕所里后，小君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溃堤，压低声音的大哭起来，意识到自己出来的有点久，小君才慢慢控制住眼泪，调整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缓和下来后，她才发现自己一直紧握着那张写着阿修电话号码的纸条，还有装着病毒的金属罐，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去改变那个不能改变的未来。 终于等到放学时间，小君背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才跑出教室突然就有人挡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紧张的抱紧书包，那里面现在可是放着关乎全世界人类的病毒啊！ 「你怎么不等我？」 小君抬头一看原来是小洁，才刚哭过的眼睛又开始有点湿了，忍不住上前给小洁一个大大的拥抱，小洁本来是要兴师问罪的，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模不着头绪，怒气也全消了。 「你……怎么了？」小洁正疑惑时，注意到小君眼睛有些红肿，赶紧拉开她。「你哭了！怎么啦？」 小君吸了吸鼻子，像个傻子一样抱着书包，笑着摇头。这让小洁更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没有啦，我今天有点事要办，先走囉！」小君说着就要走出教室，又被小洁一把抓了回来. 「你忘记我们今天有约吗？」 「啊？」小君根本不记得这件事，毕竟这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看小君那傻愣愣的样子，小洁叹了口气。 「你也忘太快了吧，不是昨天才约好要买东西的吗？」 「呵呵……」 ――其实不是昨天啊…… 小君无奈的想着，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小君亲眼目睹，小洁被闯红灯的汽车撞上，浑身是血的倒在马路上的记忆。 ――就是今天！ 「我在跟你说话耶，发什么呆――哎，干嘛？」小洁话没说完，就被突然回过神的小君拉着走出教室。 「我送你回家。」小君只想赶快确保小洁平安，脚步越走越快。 「为什么？」小洁反过来拉住小君。 「因为……我忘记了嘛，不能陪你去只好送你回家囉！」 「你不是有事？」 「先送你回家，晚一点再去没关係。」 「那你就陪我买完东西再去，不就好了。」 「呃……这样会来不及啦！」 「送我回去就来得及？」 「对啦，对啦！」小君怕她继续追问下去，硬是推着她往前走。 「好啦，好啦。」小洁被推着只好妥协。「我自己会走啦！」 终于将小洁送回了家，小君再三叮嚀她要好好待在家里，听到小洁不耐烦地答应自己后，小君才放心的去找阿修。 坐在公车里，小君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刚回来时的压力，因为完成了把小洁送回家的任务而轻松不少。公车在便利商店旁的站牌停下，小君下了公车连一秒也不敢停的跑着，等跑到阿修家门口时，已经喘得接不上气了，好不容易顺了口气后，才按下了门铃，接连按了好几声却都没有人来应门。 ――出去了？连米亚也不在吗？ 小君不耐烦地一边按着门铃，一边打阿修的手机，但是手机都是关机的状态。 「可恶！」小君一急，手就直接压着门铃不放了。 终于门开了，阿修戴着口罩眼神十分不悦地站在门口，他见到小君有些讶异微微地睁大双眼，接着将视线移向小君仍按住门铃的手。小君则是见到阿修后就愣住了，她很不习惯看到阿修直接出现在面前，虽然空气里没有病毒，阿修没必要待在隔离室里，但她就是看了觉得彆扭，说不出来的奇怪。 小君顺着阿修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手，才惊觉自己还按着门铃，刺耳的铃声一直响着，很吵。她不好意思地立刻把手收回来。 「有事吗？」阿修仍带着口罩，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被阿修一问，小君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是要先自我介绍，还是说自己是从一个月后回来的，最后她才想起了最重要的病毒，赶紧从书包里翻出来，递给阿修。 阿修没有收下，他只看了一眼就说：「我不买，谢谢。」 他话一说完就要关门，小君赶紧伸手阻止，却刚好被夹个正着，小君痛的大叫，阿修这才把门打开，门一开小君马上把手收回来。 「我很忙，没有时间――」 小君捧着被夹到的手，又见阿修一脸要赶她走的样子，忍不住生气的打断阿修的话。 「我也没时间，只剩一个月了！」 阿修一听顿了一下，先是不解然后惊讶的问：「你生病了？」 小君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的说：「阿修，我们可以进去说吗？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说，真的很重要！」 「你认识我？」 「我叫小君。」小君左右看过确定没什么人，才小声地接着说，「是你用时光机把我送回来的。」 阿修一听虽然皱了眉头，但还是退开让小君进来。 「请进。」 「终于啊！」小君疲惫的叹了口气。 第十章 12月4日-2 10 小君将事情经过交代一遍后，阿修拿掉了口罩，看着桌上那个装着病毒的罐子，思索着小君说的话。小君说话说得口渴了，也不管陷入沉思的阿修，自动的走到厨房倒水喝。对于小君把这里当自己家似的走来走去，阿修只是看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回病毒上，并没有阻止她的行为。 「米亚不在吗？」小君端着杯水走出厨房问道。 阿修没有回答，依旧沉默地思考着。小君也不介意，自己随意的在房子里四处看，屋里的变化不大，毕竟只有一个月的差别，不过隔离室的墙面是不透明的白色，如果不是已经见过，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后面有个房间。还有墙上那分割成一格格的病毒资料库，小君光想到就是这里面的东西混和成了那个病毒，就觉得可怕。 「我们不如现在就把你的这些病毒，都毁了吧，这样什么都解决了。」 「未来没有这么容易改变，要知道了每一件事的――」 小君打断他的话，抢着说：「我知道，你说过了。只要知道了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每一件事，就可以预测未来，要改变未来也一样，知道了所有事才能去改变它，所以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也改变不了它。」 「既然一个月之后的我也是这样认为，又怎么会让你回来？你说的的事情里，唯独这件，我觉得不合理。」 「我不是说了吗？」小君回到阿修旁边，坐了下来。「因为发电厂发生意外，所以随时可能会没有电，而且在这样的情形下要做出解药很难。」 听小君说完后，阿修又陷入沉默，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是不太能理解。 ――他究竟是算了解自己，还是不了解呢？也不过才隔了一个月而已。 小君无奈地想着，刚好看到米亚回来了。 「米亚回来了！」小君说着，开心的朝米亚挥舞双手。 「您好。」米亚依旧是同样的笑容，她礼貌的向小君问好后，将一个黑色的小手提箱方在桌上。 「何博士检查过了，没有问题。」米亚对阿修说：「他让我顺便带编号57号样本回来，数据他已经寄给你了。」 「知道了，你先帮我採集她的样本。」阿修指着小君说完，便坐到电脑前。 小君看了一眼萤幕上跑着的英文字就觉得头脑发昏，于是捲起袖子将手伸到米亚面前。 「来吧，我准备好了！」小君突然想到，接着说：「我叫小君。」 「好的。」米亚没有多问，照着阿修的指示动作。 抽完了血，米亚一边收拾一边询问阿修：「我要去准备晚餐了，小君一起用餐吗？」 小君刚好觉得有点饿，一听米亚这么问她开心的正想说好，却被阿修抢先一步阻止了。 「不用了，她要回去了。」阿修盯着萤幕连头都没有回。 「我没说要回去，问题都还没解决呢！」小君气愤的反驳。 「病毒我会研究的。」阿修难得的转过头来。「你还有事吗？」 「没有……但是――」 「有进展我会连络你。」阿修打断小君的话，说完又立刻转回电脑前。 小君不服气的想继续争辩，但是真的想不到自己留下来能帮上什么忙，她沉默一会后走到阿修旁边，随手扯过阿修面前的纸张，抓起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面前的纸张突然被抽走的时候，阿修才不满的抬起头看向小君。 「一定，绝对，要通知我！」她写完，将纸笔重重的往阿修面前放。 「嗯。」阿修看着小君死死瞪着自己的目光，对视几秒后像是妥协的默默应了声。 听到阿修答应了，小君才不情愿的背起书包快步离开。 ――没想到一个月前的阿修更不近人情。 回家的路上小君心里仍然忿忿不平地想着。 十二月天黑的比较早，六点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也亮了起来，小君想起那天揹着阿修时看到的星空，她抬起至看见零星微弱的星光。 ――不知道阿修现在好不好？一定要出太阳啊！ 正帮阿修祈祷着，身后突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小君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靠，看着那台车从身边呼啸而过，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安，拿出手机按下小洁的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小洁迟迟没接。小君的心情随着响不停的铃声，越来越紧张。 「喂？」电话边传来小洁的声音，小君瞬间松了口气。 「你怎么那久才接啦？」安心下来的小君抱怨道。 「没听到嘛。」小洁无辜的说着，伴随着吵杂的声音。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问着，小君察觉到不对劲。「你现在在哪？」 「外面啊。」 「什么！」小君激动地对手机大喊。「我不是跟你说要待在家里吗？」 「干嘛这么大声，我就出来买个东西，为什么我一定要待在家――」小洁话没说完就被小君打断。 「你不要动，我过去找你，不对，你随便找一家店进去不要出来！」 「啊？」小洁听得莫名其妙，没来得及问小君已经掛了电话。 小君掛了电话，加紧了脚步往公车站跑去，跑了几步又改变主意拦下正经过的计程车。 「请到xx路口，麻烦快一点！」 小君焦急的不停看着车里的时鐘，努力地回想着车祸是什么时间发生的，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确切的时间，只能不停祈祷能来得及。 闹区总是有着大量的人潮，特别是週末的时候。小君在路口下了车，连忙拿起手机打给小洁，同时紧张的四处张望着，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热闹，而且正常。 「你在哪家店？」电话一接通，小君劈头就问。 「你到了？你怎知道我在哪里？」 「你在哪家店？」小君焦急的大吼，引来路人的侧目。 旁边大楼的广告萤幕正用着大分贝的音量拨放着电影预告，小君听见手机里传来和萤幕中一样的电影对白，小君讶异的抬起头，看见隔着马路正和她挥手的小洁。 「啊，我看到你了！」电话里小洁开心的说。 绿灯亮起，小君身边的行人开始往前走上斑马线，小洁也笑着朝她走来。 「不要过来！」小君喊着，但是小洁已经将电话掛上了。 下一秒，锐利的煞车声伴随着人群传出的尖叫声响起。小君看着和记忆里一样的画面，不同的是，记忆里她不站在这，而是站在浑身是血的小洁身边。 第十一章 12月4日-3 11 离开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小君恍恍惚惚的上了公车，车上人不多，除了引擎运转的声音之外没有其他声音，小君随意地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看似发呆的望着因为温差而蒙上白雾的车窗，但是她脑袋里并不是这么的安静。 当时车祸发生的那瞬间，小君傻在原地手机还拿在耳边，原以为惊吓过度脑中会是一片空白，但是她却想起了阿修说的话。 「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也改变不了它。」 在医院时小君一直是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目击好友车祸太过震惊，小洁的父母难过之馀也担心她的状况让她早点回家休息。小洁妈妈安慰着小君，小洁虽然受了重伤，未来须靠轮椅代步，但是是可以復原的，只是需要长时间的復健，让小君放心。小君听着这些她早就知道的结果，并不感到惊讶，盘据在她心里的是对未来的恐慌。 看着车窗上的白雾，让小君想起了阿修，小君坚定的信念有些动摇，她下意识的捏紧了袖口，那上面有着深褐色的血跡，是她握着小洁的手时染上的。 ――是不是不该回来？至少不会连阿修也受牵连…… 公车到站停在便利商店前，小君下了车没有往回家的方向走，只是站在原地。车体散发出来的热气也随着公车的驶离消散，小君觉得更冷了，但仍然没有回家的打算，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了，她觉得阿修应该没那么早睡，转身要往阿修家前进，却在便利商店里看到坐在落地窗前的他。 便利商店里落地窗前那一排的座位中，某个座位前的桌上放了一个插着吸管的铝箔包，应该是前一个客人喝完了没有拿去丢。坐在旁边的阿修注意到这个铝箔包已经十分鐘了，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塑胶袋跟镊子，小心翼翼的夹起铝箔包上吸管，慢慢地放进塑胶袋里，专注到连自动门打开的叮咚声都没听到。 「阿修！」小君走到阿修身后喊他。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阿修握着镊子的手轻轻抖了一下，还好吸管仍安稳的落进塑胶袋中，阿修装作若无其事的将东西都收回口袋，不太自然的打开自己那瓶无糖绿茶喝了两口。 「你刚刚在干嘛？」小君在阿修旁的座位坐了下来，拿起那个空的铝箔包左看右看「你为什么要拿别人的吸管？还是用过的。」 「我拿的不是吸管。」阿修认真的纠正小君「是基因。」 「基因？」小君一脸狐疑。 「唾液。」 「喔……」小君恍然大悟，放下了手上的铝箔包，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所以实验室里的那些被做成病毒的基因，都是这样来的？」小君讶异的睁大眼睛。 「当然不是。」阿修正色道「实验用的都是公司提供的，是合法管道徵集经过本人同意后才会使用。」 「那你又拿别人口水？」 「是基因。」 「还不都一样。」 阿修懒得再坚持，开始解释自己的行为。 「一般实验用的，都附有详细的资料。这种随机採样的方式，我不一定见过对方，但我可以用基因去推测出他的长相年龄。」 「所以？」 「很有趣。」阿修说着露出满意的微笑。 「超变态的……」 「我用完会马上销毁。」阿修澄清道。 面对小君投来的怀疑视线，阿修选择忽视。 「这么晚不回家吗？」为了转移话题，阿修随口问着。 「嗯……」小君含糊地应了声，手指不停戳着桌上的铝箔包。 阿修一看小君的表情就知道有事情发生，而且不会是好事。 「发生什么事吗？」 「我朋友出车祸了……」 「是吗？」阿修不是很在意的随口回了一句「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嗯……」小君低下头，戳着铝箔包的手指收了回来，铝箔包终于倒下了。 阿修看了眼那可怜的铝箔包，注意到小君染血的袖口。 「你去阻止了？」 「嗯……」 「失败了？」 小君点点头。 「所以我才说这是改变不了的。」 阿修轻描淡写的说完，转开手上的绿茶喝着，见小君反常地安静，他转过头去看小君那几乎快贴到桌上的脸，发现她的眼泪不断的滴到桌上，肩膀也因为哭泣颤抖着。 「……」阿修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沉默的看着窗外。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店员也注意到了店内仅剩的两位客人，这让阿修有点尷尬。 「不知道阿修现在怎么样了？」小君终于抬起头来，说话时还带着点鼻音。 阿修愣了一下才会意过来，小君说的是一个月后的那个他。 「没怎么样吧。」 「可是……不知道他的电力还能撑多久啊！」小君着急地说着「不知道有没有出太阳，如果一直是阴天就没有电了……」 「喔，太阳能是吧。」阿修淡定的说「的确，这样是挺麻烦的。」 「阿修！你能预测一个月之后的天气吗？」 「……不能。」 听了阿修的话，小君脸又垮了下来，马上紧握双手帮阿修祈祷出大太阳的好天气。 「一定要出太阳，一定要出太阳……」小君喃喃自语地重复着。 「你特别回来，就只是来祈祷的？」 「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小君心虚地说着「我是不是不回来比较好，至少不会牵连到阿修……」 「你打算放弃了？」 「当然没有！」 「你现在这样，不就是放弃了吗？」 「我……」小君想反驳却说不出口，因为真的找不到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小君正懊恼着，突然想到了那个影片中，被分解的男子。 「有了！」小君兴奋的看着阿修「如果我找到那个最后被感染的人，这样有帮助吗？」 「嗯……或许从他身上能到一点资讯，是个可以考虑的实验项目。」 「好！我明天就去找他！」小君一扫阴霾，整个人振作了起来。 见小君情绪起伏这么快，一会哭一会又精神百倍的，阿修也是一愣。 「你知道他在哪吗？」 「p市！」小君不假思索地答道。 「就这样？你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找得到。」 「我记得他的样子！」 看小君信心满满的样子，阿修无奈地叹了口气。 「光这样，你就要在那么大一个地方――」 阿修话没说完，小君就突然站了起来。 「不多说了，我要快点回家准备！先走了，你也加油啊！」小君说着就跑出了便利商店，动作快的让阿修都来不及阻止。 「算了。」阿修看着落地窗外，小君奔跑着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第十二章 12月5日 12 昨天晚上小君凭着记忆，将那男子拍的照片里面，所出现的地点都标在了p市的地图上，又反覆的研究着路线，就怕会有漏掉的地方，折腾到快凌晨三点才去睡，于是她一坐上火车，几乎是沾上了椅子就睡着了。 早班的火车里人不多，小君靠着车窗打瞌睡，身体随着火车行进的律动摇晃着。列车减慢了速度准备进站，车厢因为停止的煞车顿了一下，把小君给晃醒了，幸运的没有睡过站。 走出了车站，小君拿出那张充满她乱七八糟笔记的地图，朝着第一个目标前进，一路上紧盯着每一个过往行人的脸，生怕自己看漏了她不停拿着手机拍照。 看了一个上午的人，小君感到眼睛出乎平常的痠痛，但她觉得这应该是心理作用，因为完全没有收穫才会觉得这么疲惫，她咬着手里的麵包忍不住叹气，不禁想起那天早上，她发现所有人都消失时的感觉，瞬间那恐慌的感觉又回到了小君身上，她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想把那恐怖的感觉赶走。 「不会的，不会的……」小君反覆说服着自己，让自己安心。 ――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阿修也会做出解药的！ 小君大口地咬着麵包，三两下解决了午餐就打起精神继续往下走。 晚上九点多，这个时间来便利商店对阿修来说有点太早，但是他今天特别的想出来透透气，顺便捡个基因回去做消遣，所以他正专注地用镊子从纸碗里夹起汤匙，顺利地放进塑胶袋中后，阿修勾起嘴角露出期待的笑容，没想到一抬头就被正前方的小君吓了一跳。隔着玻璃小君皱着眉看着他，阿修不理会她，故作镇定的将袋子收进口袋。 「你不能玩点别的东西吗？」小君一坐下就对阿修说。 「什么东西？」 「嗯……」小君握着刚买的热可可取暖，认真地思考着「看看电影啊，去户外走走也好，你一看就知道很少晒太阳，又常在熬夜，这样对身体不好，有空要多去运动才行！」 「很无聊。」 「你都盯着那些基因一整天了，不腻啊？」 「每一个人的基因都不一样。」阿修认真地说着，眼神发出小君无法理解的热情「而且基因绝不会重复，怎么会无聊。」 「完全不重复？」小君怀疑的问。 「基因不重复，但排序会重复。」 「什么意思？」话一问出口，小君马上就后悔了，因为阿修已经准备要开始讲课了。 「『dna指纹术』就是基因排序的应用。」见到小君写着茫然的脸，阿修毫不介意地继续解说「它的原理是人的dna中含有多形区，其中有重复多次的短序列，每个人重复的次数都不同，称为『不定数目重复序列』简称vntr，同时用不同种的vntr来筛选，碰巧相同的机率很小，例如第一种是10％……」阿修正讲的投入，突然发现小君一脸困惑，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阿修只好打住，换个容易点的说法。 「简单的说就是，除非是同一个人的基因，不然超过四次以上都相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可以藉此认定身分。」 「喔，我懂了！」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不是同一个人，但是有四种以上相同的机率是多少？」 「十亿分之一。」 「那根本不可能啊！」小君篤定地下了结论后，拿起热可可喝了几口。 小君正沉浸在热可可香甜的温暖里时，阿修注意到一张被捏的皱兮兮，满布摺痕的地图，他好奇的拿起来打开看，是小君今天带了一整天的p市地图，上面原本就写了笔记现在又多了新的纪录，让本来就显得杂乱的地图更加难以辨认。 「这些你今天都去过了？」阿修一一扫过那些已经将整个p市绕过一圈的路线问道。 「是啊……」小君大大的叹了口气「我一大早就去了，刚刚才回来。」 「这样啊。」阿修随口应了声，将地图摺好放回去。 小君见阿修似乎没有要继续问的打算，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不关心我有没有找到人，那个人不是很重要的『实验项目』吗？」 「如果有进展，你会这么安静吗？」 「也是！」小君惊讶地看着阿修「你好了解我喔！基因也能看出个性吗？」 阿修实在很想略过这个愚蠢的问题，但又觉得小君是很认真地在问，必须告诉她一些正确的常识，于是还是回答了她。 「……不能。」阿修虽然不情愿，还是详细的解释着「基因只能看出生物体的状况，例如你对海鲜过敏，以及你的肌耐力与肌肉爆发力十分突出，适合举重之类的运动，体能方面相当不错。」 「真的耶！」小君睁大眼睛惊叹道「我从小体育就很好！」 「你从我的基因里研究出这么多，那解药有进展吗？」小君兴奋地追问着。 「没有，这些只是很粗浅的范围。」 「是喔……」 小君马上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阿修接着说：「解药还没有新发现，但是病毒的成分，有一部份已经确定了。」 「真的！」小君开心才两秒，就想到之前阿修说的话「可是，之前我说要把那些可能的病毒都毁掉的时候，你不是说没有用吗？」 「的确，而且我现在只是找出一部份，一般我製作的基因病毒在离开资料库之后不会存活太久，所以这个病毒一定是超过两个基因病毒所组成的，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影响。资料库的范围有限，找出这几个病毒不需要太多时间。」 「那找到它的成份，又不毁掉，不是白忙一场？」 「这有帮助我们了解它，越了解它，越容易从你的基因中，找到对的排列组合，节省那些盲目实验的时间。」 小君虽然听得一愣一愣，不是完全理解，但是听起来就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好，我也要努力！」小君突然站了起来，让旁边的阿修吓了一跳。 「明天再去一次p市，直到找到人为止！」小君说着转向阿修，将脸凑到他面前「你也加油！」 「……」阿修吓了一跳，一时反应不过来，呆了几秒。 「不浪费时间了！」小君说着就飞一般的跑出去，但没一会又跑了回来，拿了桌上忘了带的地图后又跑了出去。 小君一阵风似的来来去去，阿修坐在那看着她，不禁再次佩服那让人跟不上的情绪起伏，连他似乎都要忘记了，那个让他跑到便利商店来发呆的烦恼。坐了几分鐘后阿修才起身走到垃圾桶前，将刚刚捡的汤匙连同塑胶袋一起丢掉，然后拎着那瓶没喝几口的绿茶慢慢走回家。 回到了实验室，阿修刚走下楼梯就听见米亚的进度回报。 「已经全部处理完，大约后天凌晨所有的结果都会出来。」米亚说话时，手上仍忙个不停。 「嗯。」阿修坐回电脑前打开萤幕，等待萤幕开啟时开口道：「你先把我父亲交代的项目统计好，明天送过去，顺便跟他说最近别排工作，我有研究要做。」 米亚应了声好，立刻开始执行阿修的指令。 萤幕上的画面还是前几个小时前米亚交给他的比对报告，上百笔的基因编号都显示着和小君带回来的病毒没有关联，唯独其中一组编号被米亚用红色标示起来，后面备註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及文字，阿修在去便利商店之前就已经读过了，也十分清楚这些文字的涵义，代表着这组基因就是那可怕的病毒构成的其中之一。 阿修不需要去查阅那些提供基因的志愿者资料，因为这个编号代表的是他，这组基因是阿修自己的。 ――他果然没说。 阿修心里想着，露出苦笑。 那个他不就是一个月的自己吗？思考方式当然是一样的，所以未来的阿修不可能没有发现自己就是病毒的成因之一。 他之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让小君使用时光机回来，现在他稍微懂了。因为现在的他很想知道其馀的基因是谁，或许未来的阿修就是想知道这个答案才送小君回来的。 因为资料库里基因病毒的外洩不只是造成了致命病毒的產生，也让资料库里的所有基因病毒因为外洩而消失，未来的阿修除了自己的基因之外，已经没有可以比对的资料了，如果要找到其馀的成分，只能回到过去，回到资料库还完整的时候。 ――到底会是谁呢？ 阿修想着抬起头，环顾着包围这个空间的四面墙，那上面排列整齐的方格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每一格里都有着一个基因病毒，也都代表着某一个人，其中至少有两个人和他一样，是病毒的一部份。 第十三章 12月6日 13 12月6日，倒数26天。 虽然昨天晚上小君为了检查在p市拍的那些照片很晚才睡，但她还是特别起了个大早来到医院，但是她站在病房外却有些胆怯。小君知道现在病房里只有小洁，还有隔壁床应该还在熟睡的一位太太，因为小洁的妈妈外出去办些事情，之前那次她来的时候刚好遇见妈妈回来，所以她这才特别提早来了，除了还要去p市之外也是为了避开小洁妈妈。 虽然理智上小君清楚的知道，这场车祸并不是自己造成的，也不是说阻止就能阻止的，但是她仍然感到内疚，要是还让小洁妈妈忍住情绪来安慰自己，这让小君觉得更难受。 小君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房间里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相同，隔壁病床上的太太果然还睡着，记忆中是因为小君和小洁的聊天声音太大才把她吵醒，而且还被她训了一顿。 看着这没有任何改变的情况，小君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回来的这两天，对未来丝毫没有影响，完全的白忙一场。 「小君你来啦！」小洁见到小君露出笑容，却又佯装生气道「怎么今天才来看我？」 小君站在门口，尷尬地傻笑。 「算了，不跟你计较。」小洁招手让小君过来「别站在那，来这坐！」 小君这才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下，但一时间小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想到要道歉，还没开口小洁却先说话了。 「你不用内疚啦！」 小君一愣，呆呆地看着小洁。 「你是怕我怪你才不敢来的吗？」 「也不是啦……」小君小声地说。 「那就是觉得自己害了我囉！」小洁说的十分篤定。 虽然小洁说的不是完全正确，但跟小君心里想的也相差不远，小君想了想默默的点点头。 「我就知道！」小洁无奈地说，脸上尽是拿小君没办法的表情。 「是车子撞到我，又不是你撞到我！」 「我知道啊……可是――」小君小声地想解释，但小洁完全不想听她说，打断她的话直接说下去。 「而且我不是好好的吗？」 「哪有好好的……」小君说着忍不住瞄了眼小洁盖着被子的双腿。 「这又不是永远不会好，只要復健就会恢復的。」小洁不在乎的说着。 「在你恢復之前，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 小君一脸严肃的样子，小洁看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跟你客气的。」小洁说完，故意摆出烦恼的样子「可是，你能帮我什么啊？」 「我……我可以帮你抄笔记啊，然后教你功课，进度就不会落后啦！」 「你确定你可以教我？平常都是我教你耶！」 小君无法反驳，不服气地又想了想了，兴奋的说：「我可以背你，不管是上楼下楼，还是什么地方都没有问题！」 「这倒是不错喔！」 「我还是帮得上忙的吧！」小君一脸得意的说。 「是啊！」 「而且就算到了大学也没关係，我会一直背到你完全康復为止！」 听了小君的话，小洁十分讶异地说：「你要跟我考同一所大学？」 「没错！」小君理所当然地说。 「不用了啦――而且你的成绩……这样太勉强了。」小洁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用为了这种事乱下决定啦！」 「我哪有？而且还有一年的时间，我一定可以考上的。」 「你忘了之前考高中是什么样子啊，还想再来一次？」 「有什么关係？反正我最后还是考上啦！」 小君那无所谓的态度，让小洁也没有力气再劝下去了。 「算了算了，你就考吧。」 「放心吧，我一定会成功的！」小君信心满满的说。 「既然有人要背我揹到大学……」小洁假装认真的思考，然后露出狡猾的笑容「那我就不用太努力復健啦！」 「哪能这样！」小君大声抗议「当然是越快恢復越好啊！」 「可以小声一点吗？」隔壁床的太太被吵醒了，翻过身来怒道。 两人都吓了一跳，小君赶紧转身对太太不停道歉，那太太看小君态度还算好，怒气也平息不少，又唸了几句之后就翻过身继续休息，小君这才松一口气，但是随后想起小洁妈妈快回来了，自己也该出发去p市找人了。 「我差不多也该走了。」小君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么快，不是才刚来嘛。」 「你要好好休息，我明天放学再帮你带笔记来。」 「好吧，明天见。」 「明天见。」 「小君。」小君才走到门边，小洁就叫住了她，对她说了声：「加油！」 小君用力的点了点头，挥挥手就离开了病房。 等着电梯时小君滑了滑手机，想看看阿修有没有传些讯息过来，从她把电话号码给了阿修之后，大概每隔五分鐘就要检查一下手机，但是却从来没有收到过。 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待机画面，小君叹了口气。想想也是，还没有回来前什么事情都是米亚在连络，就从来没有看阿修打过电话，他有手机这件事情本身就挺奇怪的，大概也只是摆着好看吧，说不定根本没用过。 ――有进展应该会通知我吧…… 小君这样想着准备收起手机，转念一想还是自己打过去比较保险。 按下通话键后，没有意外的听见转接语音信箱的电话语音。 「果然――」小君掛了电话后，不死心的决定传讯息给阿修。 电梯门打开时，小君低着头输入文字，头也没抬地走进电梯，等讯息发送完成，她才发现自己没有按楼层，赶紧按下一楼的按钮，但是电梯已经往上好几个楼层了，她只好继续低头滑手机，检查阿修有没有回覆。 电梯门再度打开，两个人一边交谈一边走进电梯。 「不好意思，让你特别送到这里，实在是今天没时间进公司。」 「不会，阿修让我转告您，他最近有研究要做，不能排工作。」 「这样啊，我知道了。」 小君听到阿修两个字便竖起了耳朵，感觉这声音挺熟悉的，好奇地抬起头。 「米亚！」小君惊喜地喊道。 米亚和身旁穿西装的中年男子，都转过头看着小君，那男子看向小君的表情显得十分意外。 「不好意思……打扰了。」小君才发现自己打断他们的对话了，不好意思地道歉。 「原来是小君。」米亚见是小君，微笑着说。 「这位是？」站在一旁的男子问道。 「她是小君，最近阿修就是接受她的委託进行研究。」 「喔，是吗？」那男子听完的表情更为讶异，好奇的打量着小君。 小君被看的很不自在，小声地问米亚：「他是谁啊？」 「他是何博士，阿修的父亲。」 「啊！不好意思，您好，我是阿修的朋友。」小君赶紧自我介绍。 「没关係，很高兴认识你，我第一次看到阿修的朋友，还是个女生。」何博士亲切的微笑。「你还是学生吧。」 「是，高二。」见何博士感觉好像没那么可怕，小君也放松多了。 这时电梯到了三楼，门开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何博士说着就出了电梯。 「您慢走。」米亚恭敬的行了礼。 「再见！」 「阿修的爸爸是医生啊？」电梯门关上后，小君才问米亚。 「不是，他也是从事基因研究的，只是有些业务和医院合作。」 「这样啊……」小君忽然想起阿修让她带句谢谢给他的父亲「啊，我忘了！」 「怎么了？」米亚不理解的问。 「算了，没事没事！」小君摇摇头笑了笑说。 ――有机会再说吧。 「对了，阿修还在忙吗？」 「没有，我出门时他才刚去休息。」 「一晚上都没睡吗？」小君惊讶得睁大眼睛。 「是的。」不管小君是什么情绪反应，米亚都是一贯淡定的微笑。 「难怪手机都不开了。」 「不是这样的，阿修一向都没有开机。」 「我想也是。」说着，小君突然想到如果阿修都不开机，自己要怎么联络他，而且她刚刚传的讯息，阿修不就收不到了，赶紧接着说：「米亚，麻烦你提醒阿修要开手机。」 「好的。」 「阿修这么辛苦，我也要更努力了！」 对话间已经到了一楼，电梯门才打开，小君就等不及的跑了出去。 「我先走囉！」小君边跑边回头跟米亚说。 「再见。」 米亚离开了医院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超市。资料库的病毒比对已经结束，只要等明天凌晨的结果出炉就完成了，而小君的基因最新一批的排列组合也进入实验阶段，阿修趁这空档休息，米亚也在这时来採买一些生活用品、料理食材。 因为是机器人的关係，米亚没有多馀的犹豫或是衝动的购物，她准确的拣选了必需品，甚至在购买前就精准的算出所需的花费，很快的结束了採买。米亚踏着一致的步伐往回去的路上走着，来回路程所需的时间她也是精准计算过，并且分毫不差的执行。但是走过公园时，一对年轻夫妇抱着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婴儿和米亚擦身而过，她却计画外的停下了脚步，当米亚察觉到时，她感到疑惑。 ――这是直觉反应吗？ 米亚这样想着，眼睛仍注视着那对夫妇离去的背影，这让她想起了某个熟悉的画面。但这样说并不对，米亚不会忘记事情，所有的人事物都存在她的记忆体当中，只要有需要就可以调阅那些资讯，但现在米亚不懂为什么要将这一段画面调阅出来。米亚没有困惑太久，很快就回到了正常的运转模式，用稳定但稍快的步伐离开公园，并在原本预定的时间内回到家。 第十四章 12月7日-1 14 「妹妹，你到站了！」公车司机拍着小君的肩膀，好心的叫醒她。 睡得正熟的小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到司机先生时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公车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赶紧下了车。 「不好意思啊，司机先生，谢谢你！」下了车，小君站在车门口说。 「赶快回家吧，太晚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司机先生说完关上车门，将车驶离公车站。 小君打了个哈欠还有点想睡，今天在p市走了一整天，可是仍然没有发现，她还特别待得久一些，但是明天礼拜一就要去学校，她只好不情愿的回来了。 转身习惯性的看向便利商店，小君却没有在落地窗的座位看到阿修，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阿修应该正忙着做解药吧，大概又要熬通宵了。 ――回家还要好好的检查今天拍的照片！ 小君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些，打起精神来加快脚步回家。 12月7日，礼拜一早上六点多。 阿修从昨天下午醒来之后就又投入到研究中，和米亚一起将小君的基因做新一批的排列，直到现在才告一段落，这时候阿修才去思考之前刻意忽略掉的事情。 所有基因病毒的比对结果――没有符合的项目。 大约在凌晨两点的时候，米亚将结果报告给阿修，正埋首于工作的阿修只是随口应了声，便交代米亚继续做基因的排列。看似不以为意的阿修，其实对于这个结果十分惊讶，只是不能耽误到解药研究的进度，只能先将这件事搁置一边。 先前阿修一直肯定病毒是由实验室里的基因病毒所构成，但是现在比对的结果却只有阿修的项目是符合的，那病毒如何能產生？ ――难道在12月31日之前，实验室增加了新的基因病毒？ 「阿修。」米亚走了过来，打断了阿修的思绪。「要用早餐吗？」 「不用了。」阿修拿下眼镜，按了按眼头，舒缓双眼的疲惫。「我要睡了，醒来再吃吧。」 「好的。」米亚还是站在原地。「你的手机需要充电吗？」 「手机？」阿修愣了一下才想到，之前米亚提过小君叫他开手机的事。「不用了，我没开机。」 「好的。」米亚转身离开，去观察之前一批实验的情况。 阿修闭着眼坐了一会，觉得没什么睡意，便穿上大衣出门走走。 冬天的清晨温度又比平常更低了些，街道上人也少，阿修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走着，很明显的仍在想着事情，但身体却很自然地往便利商店的方向走去。从他两年前继承父亲的实验室后，不知不觉的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只要研究上遇到瓶颈，或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他都会跑来这边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街道和偶尔来往的行人，思绪似乎会变得清晰一些。 阿修如往常一般买了瓶绿茶然后坐了下来，像是发呆似的看着窗外，其实在走来的路上开始，他的脑袋里各种想法就没有停下来过。 资料库里的样本都是透过何博士向合作的公司所申请的，所以若是在31日之前实验室中有增加新的样本，那一定就是从何博士那边取得的。阿修想着让米亚去向爸爸申请新的一批样本，可是这么随机凭运气去挑选，怕是更浪费时间。 在小君出现之前，阿修所制定的研究计划里，并没有增加基因样本的需要，那这一个月间，未来的那个自己为什么增加样本？又是增加了哪些？ 阿修正努力揣测未来的自己时，却被靠站的公车引擎声打断，他看了眼店里的时鐘，果然是六点四十分，这班车到站的时间总是很准时。 看着公车缓缓开走，阿修想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正准备起身时远远的看见一个朝公车站奔跑的身影，阿修不自觉的露出微笑，走出便利商店前还顺手买了一罐热可可。 「可恶……又来不及！」小君丧气地低下头，大口的喘着气。 小君心里各种扼腕，眼前突然冒出一罐热可可，小君惊喜的抬头看去，阿修就站在她面前，手里拎着那罐热可可。 「给你。」阿修将罐子递了过去。 小君先是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双手握着暖暖的热巧克力，小君把没追到公车的怨气完全拋开了。 「太好了，我还没吃早餐！」小君迫不及待的打开，喝了一大口「好幸福……」 「我先走了。」阿修转身就要走了。 小君赶紧伸手拉住他的大衣。 「等一下！」 「有事吗？」 「……」 解药有进展吗？ 小君本来想这样问，但突然又觉得很多馀，如果有进展阿修一定会告诉她，根本是多此一问。一时之间小君也不知道自己拉住阿修是为了什么，两人就这样对看了几秒。 「什么事？」阿修说着看了眼还被小君拉着的衣角。 「呃……」小君这才松开手，但还是想着该说些什么，总觉得就这样分开怪怪的「对了，我昨天在医院有遇到你爸爸喔！」 「我爸？」 「我是指你养父啦。」 「你怎么知道？」阿修有些惊讶的问。 「因为米亚在旁边啊，她帮我介绍――」小君还没说完，阿修就打断她的话。 「不是问这个，你怎么知道养父的事情？」 「喔！」小君恍然大悟「你跟我说的啊，正确来说是一个月之后，你跟我说的。」 「我说的？」阿修有些怀疑。 「对啊，你还有说，为了阻止你父母的车祸，你用时光机回去了十……」小君一时忘了是几次，想了想接着说「十二次！你回去了十二次，但是都没有成功，所以你让我别想了！」 「十二次……」阿修复述着，陷入沉思。 「阿修。」小君见阿修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啦？」 「没什么……」阿修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 小君觉得阿修看起来脸色很差，想起之前米亚提过他通宵做实验的事情，不由得觉得阿修的黑眼圈有些明显，一直很苍白的脸似乎又更白了些。 「你是不是又一夜没睡啦？」 「啊？喔、嗯。」阿修心不在焉的应了声，这让小君更觉得他精神不好。 「你赶快回去睡觉！」小君边说边将阿修往回家的方向推「睡饱才好做解药啊，你不用担心，我也会尽快找到那个人的！」 「……我不担心。」 「赶快回去休息！」小君忽略阿修的话，仍然推着阿修。 阿修无奈地被小君推着走，转过头正要阻止她时，看见远处开来的公车。 「你的公车来了。」 「啊！」小君转头发现公车已经准备靠站了，赶紧往公车站跑去，还不忘回头叮嚀阿修「我先走了，你快回去睡觉喔！」 公车开过身边时，阿修看见小君还贴着车窗朝自己挥手，阿修便也挥了挥手，等公车远去了以后，阿修又用着像发呆一样的表情，往回去的路上走，只是他的步伐比出门时快了许多。 第十五章 12月7日-2 15 「小君，你这边是不是抄错啦？」小洁低头看小君带来的上课笔记，一直没听见小君答话，抬起头发现她居然睡着了。 「小君，小君！」 「嗯……怎么了？」小君恍惚地睁开眼，努力的打起精神「喔，抄错……你说哪里？」 「你昨天几点睡啊？怎么累成这样？」 「大概三、四点吧――」小君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这么晚，你在干嘛啊？」 「呃……就……」小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又不能说找人的事情「也没做什么……」 小洁叹了口气，闔上小君的笔记本。 「算了，你就回家睡觉吧。」 「可是，我还没把今天的课――」小君着急的说着却被小洁阻止了。 「没关係，我也想先把笔记看完。」 「这样吗……」小君还是有点犹豫，不想耽误到小洁的功课。 「我如果有不懂的，改天再问你就好啦！」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小洁都这么说了，小君也就妥协了。 背起书包走到门边，小君还是有些愧疚的回头看了看小洁，小洁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小君赶紧走，她这才缓慢地走出病房。 小君哈欠连连的走在医院一楼的大厅，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原本以为是自己精神不济听错了，回头一看才发现叫住她的是何博士。 「啊，伯父！」 「你好，你怎么常跑医院，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啦，我朋友住院，我来看她的。」 「这样啊，那你现在有空吗？」 「有……」何博士突然这么问让小君很意外。 「太好了，方便跟你聊聊吗？」 「可以啊。」 晚上七点多，医院附设的咖啡厅里人不多很安静，坐在这样的环境里让小君忍不住又要打起瞌睡，她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努力的驱逐浓厚的睡意，如果在和阿修爸爸说话时打瞌睡，那就太糟糕了。 何博士拿着两杯饮料从柜檯走回来，将其中一杯放在小君前面。 「果汁可以吗？」 「谢谢！」小君连连点头「不好意思，让您请我。」 「你不用客气，是我有事找你的。」 「对了，您找我是什么事啊？」 「其实……只是些小事情。」何博士有些尷尬，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嗯……我想问问，阿修最近是在帮你研究些什么呢？」 「啊？」正喝着果汁的小君被这样一问，吓了一跳差点呛到，顺了口气后才回话「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啦，您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难得看到阿修的朋友，他也很少接受自己不感兴趣的工作，有点好奇而已。」 小君想起之前米亚说过，阿修的生活只有研究基因和不断的实验，想来应该也是没有什么朋友，也难怪何博士会对自己好奇了。 「而且阿修今天跟我申请了一批基因的样本，说是研究有需要，好像很急的样子，傍晚就让米亚来拿走了。」 「需要更多的基因啊……」 「问过了米亚，她也只说了研究基因病毒而已，这项目阿修不是一直在进行的吗？」 「我也不清楚耶……」小君心虚地笑着，不过她也是真的不知道为什阿修要增加样本，难道有什么进展阿修没有告诉她，小君决定等一下就打给阿修问问情况。 「是吗……」何博士的语气有点失望，但还是微笑着对小君道谢「不好意思，这么突然的找你，谢谢你。」 「没关係，我本来也没什么事。」 「能再麻烦你一件事吗？」 「没问题，什么事？」小君想都不想就乾脆地答应了。 「别跟阿修说我找过你的事情，好吗？」 「好是好，但是为什么不能说？」小君觉得奇怪，难道他们父子的感情真的不好吗？ 「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我怕我干涉太多，毕竟他难得推掉我这边的工作，不希望他觉得有压力。」何博士说着有些难为情「我只是想多了解……阿修的状况。」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谢谢你！」 ――其实何博士很关心阿修嘛……之前阿修也叫我替他向养父道谢。 「伯父，听米亚说，您跟阿修不常见面啊？」 「是啊……」何博士略为沉默后才接着说：「其实……我不是阿修的亲生父亲。」 「我知道啊！」 小君的话让何博士很意外，见他这么惊讶的样子，小君接着解释道：「阿修有跟我说过，他的父母在小时候车祸去世了，是您领养了他。」 「这样啊，没想到阿修会告诉你……」何博士微微一笑「你们感情很好吧。」 「还可以啦……」小君心虚地笑着。 「反倒是我不知道怎么跟那孩子相处。」何博士苦笑着说。 「我懂我懂！」小君深有同感的连连点头「跟他说话不是像跟墙壁讲话一样没有反应，就是说些没有人听得懂的长篇大论。还有还有，老是跑去捡别人吸管回家玩！」 「捡吸管？」 「是啊！说什么这样可以预测别人的长相，很有趣！还说基因不会重复，所以可以用来做什么dna……指纹的。」 何博士听着小君生动的描述觉得新奇。 小君看出何博士对阿修的生活很好奇，接着说：「伯父，您可以多跟阿修聊聊，你们光是聊基因这个话题，就聊不完了！」 「我们能说的也只有基因了。」何博士苦笑地说。 「伯父，你不用想那么多。」 听小君这么说，何博士愣了一下。 「虽然阿修看起来没有反应，但是我觉得那是因为他很认真地在听，我话说完自己都忘记了，但是他还记得，明明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小君说着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虽然有时候比米亚还像机器人，表达关心的方式也不讨喜，但我还是觉得他是个蛮温暖的人。」 「是吗？」何博士欣慰地笑着问。 「当然！」小君重重的点头「所以伯父，有想说的就说吧！」 「谢谢你，我会试试看的。」 「加油！」小君说着注意到墙上的时鐘，居然已经八点多了，一口气将果汁喝完，匆忙的背起书包「谢谢您的招待，有点晚了，我得回家了！」 「不好意思，都这么晚了，今天谢谢你！」 「没什么啦！」小君挥了挥手「先走囉，伯父再见！」 「路上小心！」 小君小跑步的到了公车站牌，刚好搭上车。这个时段车上没有几个人，小君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不用几分鐘的时间，刚刚驱赶的睡意就全部回来了，小君很快的就靠着窗睡着了，到站时又是被司机先生给叫醒的。 小君迷迷糊糊的下了车，还是没忘记回头看了看便利商店，见到落地窗前那一排座位没有人时，小君有些失望，正想拿起手机打给阿修时，想起了刚刚何博士的话。 ――在忙着实验吧…… 小君想着收起了手机。 在车上睡了一会，小君精神好了不少，回家的路上边走着边想着上网找那个人的线索，虽然目前只有「南」这个字，还有p市这两个关键字，但是土法炼钢的一个个找，一定会有收穫的，而且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没办法帮上更多的忙吗？ 小君正懊恼着时，想起阿修向何博士拿基因样本的事，灵光一闪的想到帮忙阿修的好方法，迫不及待的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凌晨三点的实验室里，依旧是灯火通明，白天和夜晚在这里似乎是一样。所有仪器都不停的运转着，形成一种规律的背景音，这声音突然削弱了一点点，其中的一个完成了它的工作停止运转，米亚很快的走过去察看，并将结果製成报告传到阿修的电脑中。 虽然在这么多运转的机器中少了一个，那声音的变化并不明显，但阿修还是在它停下来的那一刻就发现了，手上的动作也因此停滞了一下，因为他从那个基因样本被放入仪器时就开始等待了。 在十个鐘头之前，米亚带着新一批的基因样本回到实验室，开始与病毒进行比对，看看这里面是否有构成病毒的成分。比对的过程相当耗时的，将样本经过离心机的提取，还要再放入仪器中等待大约八至十小时。 打开比对报告时，阿修难得的感到有点紧张，报告中只有一笔资料，因为这个基因是阿修特别优先处理的，他非常需要这项结果。看见栏位里的基因编号和自己的编号一样，都被标上了红色，阿修脸色变得凝重。 面对这个结果，阿修毫不意外，毕竟自己的基因就是这个样本的提供者所遗传的，那位在阿修记忆中已经十分模糊的亲生母亲。 「真的是这样……」阿修喃喃自语着。 虽然只是证实了自己的推测，但仍让阿修受到不小的打击，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茫然。 第十六章 12月10日 16 12月10日，礼拜四，倒数23天。 刚放学，小君就又跑到了医院来替小洁补进度，但是见小君一直哈欠连连，小洁实在无法假装没看到，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每天都这么累，最近功课很重吗？」小洁担心的说「那你就不用天天来了啦！」 「我哪有累啊！」小君用力地睁大双眼，表现出精神很好的样子。 「才怪，你每次不是打哈欠就是打瞌睡，还说不会！」 「也不是……每次吧。」小君说的心虚「反正你不用担心，我功课没有问题的！」 「那是什么有问题？」小洁瞇起眼，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小君「我早就想问了，你忙什么忙到不睡觉？」 「我……」 小君支支吾吾的样子，让小洁更好奇。 「你什么啊？」 「呃……念书……」情急之下，小君脱口而出。 「念书？」这个答案让小洁有些意外。 「因为……我怕成绩赶不上你。」说了谎的小君，低下头不敢直视小洁「这样就没办法上同一个大学了……」 「果然是笨蛋。」嘴上这么说着，但小洁心里很是感动「那我跟你上同一个大学，这样就比较容易了吧！」 「什么？」小君愣了几秒才听懂话里的意思，用力地摇头「不行不行，这样不行啦！」 「还有一年，我一定可以的！」小君着急地说。 「那你可要非常的努力呢！」小洁忍着笑，故作苦恼的样子「不行，这样还是不太保险，你就别浪费时间来我这里了，早点回家用功吧！」 「可是你没那么快出院，进度会赶不上，这不是一样吗？」 「你只要帮我把笔记抄好，就没问题了。」小洁自信的说「所以晚上好好地睡觉，打起精神上课，把笔记写好，这样才能帮上我的忙。」 「可是――」 小君还想再说些什么，小洁马上截住她的话。 「别再可是了，赶快回家去吧！」小洁晃了晃手上小君给的笔记影本「笔记我收到了，明天开始你只要送笔记来就好，不用陪我，就这样说定囉！」 知道小洁是为了自己好才这样说，小君更觉得愧疚，但是想想这样子就多了更多时间可以帮阿修研究解药，毕竟若是没有阻止病毒蔓延，那未来的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 「好吧……我知道了。」 小洁满意的看着小君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去，注意到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牛皮纸袋。小君进门时小洁就对那纸袋很好奇，从前天开始小君每天都会带着一个牛皮纸袋，而且总是很慎重的顾着它，让小洁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君，你每天拿着那袋子，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是我妈妈拍的照片，她叫我帮她拿去、拿去……拿去邮局寄。」小君说得结结巴巴的。 「现在来不及了吧。」小洁看了墙上掛着的鐘，早就过了邮局的营业时间。 「对啊……我又忘了去寄，呵呵呵……」小君笑得十分尷尬。 「真拿你没办法，明天要记得，别耽误阿姨的事情了！」 「我知道啦，那我就先走囉，明天见！」小君说着背起书包匆忙的离开。 走出病房后小君松了口气，又再次检查了手上的纸袋，确定封口都被胶带黏的好好的，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赶快送去给阿修吧！ 小君已经三天没有见到阿修了，也连络不上米亚。今天仍然没有在便利商店里看到阿修，小君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是知道阿修一定是没日没夜的在努力着，小君就希望自己能做更多事，对阿修的研究能帮的更多，于是小君握紧了手上的纸袋，往阿修家跑去。 全力衝刺的跑到阿修家，小君停在门口双手撑着膝盖喘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跑，反正也见不到人。这三天来，小君每天都来报到，但是不管怎么按门铃都没有人应门，仔细地听会发现门铃根本就没有响，但是小君还是习惯去按它。正当她将呼吸调整的顺了些，抬起手要去按门铃时，她注意到门缝下是空的，前两天塞在那里的牛皮纸袋不见了。 ――一定是阿修收走了！ 这三天来的阴霾全都一扫而空，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她赶紧蹲下身将今天带来的纸袋也塞进门缝里，仔细确认露在外边的部分不容易被发现后，她才满意的站起身。 站在门前稍微犹豫了一下，小君决定不打扰阿修了，既然东西都有收到了，那阿修一定是正忙着做研究，自己还是回家去，继续的上网找人。 于是小君乾脆的回家去，但才走了一小段路，身后就传来声音。 「小君。」 小君一听就知道是米亚的声音，回头见米亚站在阿修家门口，她马上小跑步到米亚面前。 「米亚，好久不见！」小君热情地挥手和米亚打招呼，眼睛却一直往没有关上的大门里看。 「阿修呢？你们最近在忙什么，有进展吗？」 「阿修找你有事，让你进去找他。」面对小君的兴奋，米亚微笑着淡淡的说。 「找我？」小君又惊又喜，立刻就要进屋去，看米亚还站在门口，她疑惑的问「你不进来吗？」 「我要去买点东西。」 「喔，路上小心！」 「好的。」 目送米亚离开之后，小君关上门，迫不及待连跑带跳的下了楼梯，看见站在电脑桌前的阿修，小君朝他跑去。 「阿修，你找我啊？」小君期待的问「有什么事？」 「这些是你拿来的吗？」阿修看着桌上的东西，头也没抬的问道。 小君顺着阿修的视线看向桌面，那上面摆了三个打开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的东西也倒了出来，是一堆数量不少的头发。 「是啊！」小君有些得意的说「这个没什么啦，你不用特别谢我，只要能帮上忙，让解药顺利的――」 「拿这些要干嘛？」阿修突然打断了小君的话，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因为我前几天有遇到伯父，他说你跟他拿了很多基因，所以我想你应该是需要很多人的吧！」小君没有察觉出阿修的不对劲，一样开心的说着「要收集这么多人的头发，可不容易呢！」 「你到底在想什么！」阿修对着小君怒道「故意找我麻烦吗？」 「什、什么……」 小君没看过阿修这么生气的样子，吓了一跳愣住了。就连之前不让她使用时光机时，阿修也没有这么兇过。 「我、我没有啊，我只是想帮忙……」 「拿这种东西来，是能帮什么忙！」阿修用力地将桌上的纸袋和头发扫到地上。 「基因……」小君目光紧盯着地上的纸袋，小声地说。 「你连头发上没有基因都不知道吗？就算有，被你这样混成一团，分得出来是谁的基因吗？到时候又要大海捞针的去找人，你有那么多时间吗？做事就不会先用大脑想想啊！」 被阿修这样一说，小君才明白自己是白忙一场，还给阿修添了麻烦，但是看着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当成垃圾一样的丢在地上，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服气的吼了回去。 「电视上都这样演啊！我怎么会知道，就算没帮上忙我也是一片好意，有需要说成这样吗！」话说完，小君一把抓起地上的纸袋和头发，转身跑了出去，连大门都没有关。 小君一离开，阿修坐了下来身体无力的瘫在椅背上，他从没这样发过脾气，但其实也不是因为小君的关係，而是从他发现母亲的基因也是构成病毒的成分时，心里就一直很烦躁。 这三天他不眠不休的赶工，将这批新的样本全部比对完毕。要构成一个杀伤力这么强的病毒，至少需要三个以上的基因病毒合成，阿修原先是希望可以在这其中找到剩下那一个成分，但就在刚刚最后一笔资料也显示不符合，这让事情朝着最糟糕的情况发展。 阿修觉得身体的疲惫感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他闭上痠痛的眼睛稍作休息，睡意瞬间袭来，在完全熟睡前他脑海里还模模糊糊的想着，那个几乎已经肯定了的猜测。 ――爸爸…… 当米亚从超市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时，看到的就是敞开的大门，以及坐在椅子上睡着的阿修。 米亚帮阿修盖上了毯子，然后在实验室里巡了一圈，确定一切正常，就回到厨房整理买回来的东西，因为阿修睡了不用准备晚餐，她将食材一一的冰进冰箱。原本以为小君会留下来吃晚餐，所以比平常多买了一些。 东西都整理好了，小君基因的排列组合也在与病毒进行测试，所以只需要等待。于是米亚替自己接上了充电的装置，准备进入休眠状态，但是她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中的自己脸上带着微笑，在米亚看起来就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看着手中这张拍立得，米亚回想起刚刚回程的路上，交给她这张照片的人。 当米亚刚从超市离开，正走着同样的路线回家时，经过公园突然有一名年轻男子叫住她。那男子年纪大概才二十出头，脖子上掛着一台相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见到米亚便急忙小跑步过去。 「不好意思，那个……」男子面对米亚，他显得很紧张。 「有什么事吗？」对于突发的意外状况，米亚依旧面带微笑。 「这个、这张照片，要给你的……」男子结结巴巴的说着，递出一张拍立得相片，连眼睛也不太敢直视米亚。 米亚接过照片，看到被拍摄的人是自己时，她难得的露出了一瞬间的惊讶，精密的大脑这时却无法理解这样的情况。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只是刚好拍到这张照片。」男子见米亚沉默不语，担心她生气了于是更加的紧张，赶紧解释道。 「也不是这样说啦……」男子有些懊恼抓了抓头发「我是前几天在这边摄影的时候，刚好看到你，那时候你的表情我觉得很……很好，所以就拍了这张照片，如果冒犯到你……我非常抱歉！」 男子说着低下头，很郑重地向米亚道歉。 「为什么？」米亚恢復了原来的表情问道。 「什么？」男子愣了一下，不懂的问。「你没有生气吗？」 「我不会生气。」米亚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问「为什么会拍下来，这个表情有什么特别吗？」 「挺特别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觉得好，就按下快门了。」男子对米亚冷静反应颇感意外，但也令他放松不少「那么你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米亚看着照片，辨认出时间，很快便准确的从档案中找出那段记忆。 最近一次经过这公园时，米亚曾自动的调阅了记忆中的画面，那时她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也不懂那段记忆有何重点。 ――原来我是这样的表情。 「我不知道。」米亚视线从照片移开，直视眼前的男子问道「这表情，你看起来像什么？」 「……」对上米亚视线的瞬间，男子紧张地避开，左顾右盼的掩饰他的慌张「我也说不上来……」 「这样啊，谢谢你。」米亚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是将照片递还给男子。 「啊！不用不用，这是我要送给你的！」男子慌张的退了一步，然后深吸吸，一股作气的说「我希望可以跟你交个朋友！」 男子话一说完，没等到米亚回覆他，转身就跑走了。米亚见人跑掉了，将照片收进口袋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走回家。 站在实验室中，米亚凝视着照片中，想计算出自己这一连串无法理解的行为背后是什么原因，但是仍是不明所以。她翻过照片的背面，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还有一个名字。 「李南二。」米亚小声地唸出那名字，想起他说的话，米亚觉得又多了一个不能理解事情了「朋友？」 第十七章 12月12日-1 小君放学后照惯例的到医院去找小洁，笔记才刚放下来，小洁就催促着小君离开，小君只好乖乖的照着约定回家。走在医院的大厅，因为熬夜加上心情不佳，小君有些恍神，差一点就要撞到人，她吓一跳回过神，赶紧道歉。 「没事没事。」那人反过来安慰小君。 小君一听觉得声音很熟悉，抬起头发现居然是何博士。 「伯父！」小君更加的不好意思「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係――」何博士关心的问道「你怎么啦？我刚叫了好几次，你都没反应呢。」 「没什么啦……」小君说着僵硬的笑了笑。 「跟阿修有关吗？」看出小君的不自然，何博士试探的问。 一提起阿修，小君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反应明显到何博士都忍不住莞尔。 「方便跟我说吗？」 听见何博士这么问，小君终于忍不住大吐苦水。 「阿修他真的很过分！」想起昨天的事，小君还是满肚子气「我送那些头发也是想帮忙，虽然是没帮上忙，还添了一点麻烦……但是有必要对我发脾气吗？还把我的好意当垃圾一样丢掉耶！」 「头发？」何博士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那天听您说阿修需要更多的基因，我就想帮忙，所以就收集了一堆头发拿去给他……」小君心虚地说「我以为有头发就可以有基因啦，电视上都这样演嘛！」 「原来如此。」何博士恍然大悟。 「我是有不对，但是他说我没在用脑袋，也说得太过分了吧！」 「阿修这么说，的确是挺伤人的……」 何博士对于阿修有这么大的反应，感到很惊讶，他从没见过或听说过阿修发脾气，他最多也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不小心就跟您抱怨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小君说着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真的吗？」 「真的真的！」小君连连点头「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回去囉。」 「嗯，路上小心。」 「好的，再见！」 看着小君往医院大门走，何博士还是对她跟阿修吵架的事情不太放心。 12月12日，礼拜六，倒数21天。 透过显微镜看到的只有那依然生气蓬勃的病毒，从小君基因里擷取出来的dna片段早就被分解的一乾二净，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已经是第四批的dna片段里的最后一个，结果这一批里仍然没有能抵抗病毒的成分，只能期待下一批重新排列的dna了。阿修抬起头，背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稍作休息。 下一批的dna片段米亚已经处理好，分别放入病毒后，在结果出来前还有一段时间，快到中午了米亚趁这空档来准备午餐。 门铃声响起，只是闭目养神的阿修马上睁开双眼，起身要去开门。 「我来开就好。」阿修对走出厨房要去开门的米亚说。 米亚闻言便转身回厨房。 ――大概是小君吧。 阿修往大门走去，心里这么猜测着。前天吵架之后，小君就没有再来过，连米亚都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实在是很难得的情况。 看到站在门外的何博士时，阿修感到意外。 「爸！」 「你在忙吗？」见阿修有些惊讶的反应，何博士问道。 「没有，刚忙完。」阿修赶紧侧过身让何博士进屋来。 两人边往里走边聊着。 「您今天怎么会过来？」 「刚好有空，想说也一阵子没见，来找你吃个饭。」 「那我跟米亚说一下不用准备了。」 阿修说着就要往厨房走，却被何博士叫住了。 「没关係，我们就在家里吃吧。」 「……好。」 很快的米亚就准备好了午餐，并在杂物堆积的实验室中，整理出一张乾净的桌子让两人用餐，一切都安排好后，米亚便在一旁充电，保持待机的状态。 阿修与何博士对坐着，何博士看着低头默默吃饭的阿修，无奈地露出了苦笑，从小到大两人一起用餐的次数少之又少，但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安静。 「听米亚说你最近都在帮小君做研究，是什么样的内容你这么投入？」 「只是研究一个病毒，它的结构还蛮有意思的。」 「这样啊……」 好不容易开啟的对话，就这样又断掉了。何博士虽然有些洩气，但仍试着找新的话题，他一边吃着饭一边苦恼地想着，眼睛没有特地目标的四处看看。看着实验室内的摆设，何博士觉得很怀念，阿修搬到这里大概有两年多了，这期间里他很少有时间好好的看过这个地方，现在一看才发现阿修并没有将这边做太大的变动，大致上都还保持原样，就和当时阿修爸爸还在时差不多。 「那后面还有一间隔离室吧？」何博士看着阿修后方的那面白墙问道。 阿修回过头看了一眼那面不透明的白墙，对何博士的问话感到惊讶。 「是的。您以前来过吗？」 「这里刚完工，我就被你爸找过来了，就只是为了听他夸耀这屋子有多好。」何博士说着也想起了以前的回忆「他整天待在这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跟你一样，做起研究来也是没日没夜的，连你妈妈都找不到人！」 「……是吗？」听到关于爸妈的事情，阿修感到意外也觉得新奇。 听到阿修回话，何博士才察觉自己提起了这个一直避开的话题，他本来有些担心，但见阿修神情自然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也安心许多。 「虽然你没提过，我也没问过……」何博士谨慎地问道「但是我想你研究基因，是想多了解父母吧？」 「……」阿修想了一下才回答「或许吧……」 遗传――基因的传递，经由dna复製使后代获得亲代的特徵。 阿修想起之前进行病毒比对的结果，既然自己跟母亲都是成分之一，可以合理的推测剩下的部分，应该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想到此阿修差点就要开口向何博士询问自己父亲的基因，但何博士其实也一直在帮阿修寻找他父亲当年留下来的样本，不过或许是年代久远的原因，这些年仍然没有着落。 不希望造成何博士的压力，于是阿修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既然未来已经发生无法改变，若父亲的基因真的是关键，早晚会出现的…… 又或者会有不出现的可能…… 看着阿修若有所思的样子，何博士以为他是想起父母觉得遗憾，心里不免对阿修感到歉疚。两人沉默一阵之后，何博士突然开口说话。 「他对你有很高的期待。」 阿修愣了一下才会意过来，那个「他」指的是自己的父亲。 「在你很小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可能也听不懂我们说的话。但是你爸爸他，总是滔滔不绝的对你说着艰涩的理论，或者各种人生的大道理。」何博士想起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每次你妈妈或是我都会跟他说：『阿修还这么小，怎么会听得懂。』他都会一脸自信的回我们说：『这可不一定。』」 何博士稍微停顿后，他看着阿修说：「如果他看见现在的你，他一定很骄傲。」 阿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无法去形容心理复杂的感觉。 用完了午餐何博士就要离开了，于是阿修便送他到了门口。 「不好意思，这么突然来打扰你。」 「没关係，刚好我也没事……」阿修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如果您有时间，我也可以常去找您吃饭……」 「当然没有问题！」何博士惊喜的说。 听到何博士的话，阿修露出微笑，虽然有一点僵硬。 「对了，难得听米亚说你交了朋友，最近我也常在医院碰到她，小君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虽然有点傻气，但是很善良。」 「喔……嗯。」阿修愣了一下，含糊的回话。 何博士离开后，米亚将桌子收拾乾净回復原状，并提前准备着下一批要与病毒进行实验的小君的基因组合。回到电脑前的阿修想着何博士说的话，突然觉得之前对小君说话好像有点过分了，想着想着便想起之前小君提醒他开手机的事，于是从杂乱的抽屉中将早就没电的手机翻了出来，接上充电器后勉强可以开啟电源，没想到才刚一打开，萤幕上就跳出了十几通的未接来电通知，还有数十则的简讯，全部都是阿修消失的这三天里小君传来的。 前几则讯息多是关心解药的进度，后来的则是联络不上很担心，提醒他记得休息，再来就是报告自己找人的进度，内容都是大同小异的，阿修一一的阅读，收到最后一封讯息的时间停止在前天，他跟小君吵架那天。 第十八章 12月12日-2 18 晚上九点多，小君坐在回家方向的公车上，呆呆地看着窗外不断飞逝的街景，虽然她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去p市找人，但是现在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心情因为没有找到人而更加烦闷了。 车窗外的街景因为公车靠站而暂时停滞，就在公车关上车门重新啟动时，人行道上的一个人影让小君瞬间回神，她激动的贴上车窗玻璃看清楚，果然那个人就是她在找的最后的生还者。 小君急着想下车，但是公车已经驶离站牌，小君慌张地看着那人走远，她赶紧拿起手机拍下那人的样貌。 下了车小君拼了命的跑回上一站，还来不及喘口气她就急着找人，张望四周也不见那个人的影子，小君朝那人离开的方向沿路找着，却还是不见那人的踪影，小君只好放弃，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庆幸至少是有些进展了。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要通知阿修，但正要按下通话键时，突然想起两人正在冷战中，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收起了手机。 公车再坐也不过两三站就要下车，小君也就懒得等了，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慢慢的走回家去，因为奔跑而流了一身汗的小君，被风一吹觉得更冷了，好不容易前面就是原本要下车的便利商店，她加快脚步想赶快进去买个热饮，走近却发现阿修正坐在老位置上，小君一愣然后赌气的视而不见，直接转弯往回家路上走。 才一转身小君的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时她惊讶地停下脚步。 ――阿修！ 小君打电话给阿修，从来没有接通过，更不用说阿修会回她电话了，一瞬间完全忘了还在和阿修生气的事，反射性的接起了电话。 「喂……」 「对不起。」 小君没想到阿修一开口就是道歉，一时间竟不懂他在为什么事情道歉，好不容易脑筋才转了过来。 「没关係……」阿修这么直接的道歉，反而让小君觉得不好意思「……我也有不对啦，没搞清楚状况，给你添麻烦了。」 「的确有点麻烦。」 ――什么嘛……不是来跟我道歉的吗？ 小君心里不满的嘀咕。 「不过你也是出自于好意，谢谢你。」 「不客气！」小君开心的笑着说，大方的收下了阿修的道谢。 「对了！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小君正兴奋的要和他报告，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进来再说。」阿修说完乾脆地掛了电话。 小君这才想起阿修人就在店里，转身朝店里的阿修挥手，然后小跑步的进了便利商店，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阿修面前依然放了一瓶无糖绿茶，旁边却多了杯热可可，小君一坐下来阿修便递了过去。 「谢谢！」小君开心地接过，杯子并不烫手只是常温。 小君大口喝着不热的热可可时，阿修也喝了口剩不到半瓶的绿茶，然后开口问道。 「你今天比较晚，怎么没有搭公车？」 「对了对了！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 小君拿出手机给阿修看刚刚拍的照片，并生动的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就是他，你确定？」阿修端详着照片问。 「绝对不会错！」小君篤定的说「虽然还是错过了，但是下次我一定会抓住他！」 「辛苦了。」听小君说得像是在抓犯人一样，阿修看着觉得好笑。 「这不算什么！」小君得意的说。 「把照片传给我吧，有时间让米亚也帮忙找。」 「好啊！」小君说着就将照片传给了阿修「好了！」 阿修没有去察看手机，反而是看着小君思索了一会之后才开口。 「关于病毒，有些事要跟你说。」 「解药吗？」小君期待地看着阿修。 「嗯……」 阿修含糊地回应，避开了小君的视线，但小君并没有察觉他的异常，双眼发光的看着阿修。 「怎么样，有什么进展？」 「没有。」 因为阿修回答得太乾脆，突然的失望让小君愣了一下。 「所以？」小君虽然心里很忐忑，但还是挤出个微笑问道。 「因为基因的排列组合太多，我本来想藉由找出病毒的构成去缩小范围，加快解药的製作，但是……我找不到合成这个病毒的成分……」阿修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镜，接着说「所以现在只能土法炼钢的，一个一个去试，虽然需要很多时间，但是在三十一号之前，应该是可以的。」 说完这段话，阿修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害怕小君的反应，担心会看到她失落的表情，于是阿修又拿起桌上的绿茶，不自觉地想喝茶来冲淡这个意外的感觉。 没想到绿茶还没吞下喉咙，阿修就因为小君的反应而呛到。 「太好了！」小君开心地欢呼，就像已经做出解药一样。 「咳咳、咳――」 看见阿修呛到，小君赶紧伸手拍拍他的背。 「你还好吧？」 「没事，只是呛到。」阿修摆摆手让小君放心。 「那就好！」 说着，小君突然一脸严肃的看着阿修。 「就算是要忙研究，也要通知一声啊！尤其你身体那么差，又要熬夜，突然间完全联络不上，何博士也会担心耶！你知道吗？」 「有米亚在不会有事，而且我常常这样，我父亲也见怪不怪了。」 见阿修说得云淡风轻，小君心里没来由地有股火气。 「那我会担心，可不可以？至少传个简讯，或是让米亚跟我说啊！」 「……知道了。」阿修淡淡地说道，接着又喝起茶来了。 得到答覆的小君，满意的点点头。 「该回家了，我明天还要去那附近找人。」小君拉着阿修一起站起身「你也回去吧，忙着研究健康还是要顾，尽量找时间休息。」 阿修被小君拉着走出便利商店，出了大门小君才放开手。 「拜拜，改天见！」 「拜拜。」 小君说完便转身踏着轻快地步伐回家，阿修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有些模糊了，才转过身往反方向走去。 隔天12月13日，礼拜天。一大早小君正准备出门时，突然接到了阿修的电话，说是找到那个人了，而且已经约好今天下午，到阿修家去採集他的样本。 小君一听，不管时间还很早，立刻急着跑到阿修家里来了。 「李南二？」小君看着手上那张拍立得，念出上面的名字「就是他啊……原来『南』是名字啊！」 「昨天米亚看了照片，就说知道这个人。」阿修眼睛盯着电脑解释道。 「米亚你认识他啊？」小君将照片翻到正面「他为什么帮你拍照？」 「路上遇到，只见过一次面。」米亚一边回答，一边在新一批的基因组合中放入病毒「他说表情很好就拍下来了。」 「真的耶！跟你平常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一听到小君这么说，米亚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头对小君问道。 「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像是在『想事情』的表情吧！」小君认真的看着照片，抓了抓头「因为是机器人的关係吧，你总是很果断，都不需要思考，但是照片里的你看起来就像『想什么想到出神』的样子，很像一个『人』，虽然本来就很像了，但是这样的米亚，少了一点冷冰冰的感觉，更像了！」 听着小君的话，米亚好像有一点懂了，但是看着照片里的自己仍然无法体会小君话里的感觉。 「你那时在想什么呢？」小君问。 「一段记忆，刚开始的记忆。」米亚说完看了一眼阿修，他正专心在检视着报告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对话，米亚立刻转了话题「小君在这里吃饭吗？」 「当然，我要等李南二过来，麻烦你囉！」小君说着突然想到「我没跟你说过，我对海鲜过敏吧。」 「我知道。」米亚微笑着说，手上继续做着刚刚的工作。 「你知道？」 小君觉得奇怪，自己明明只有跟一个月后的米亚说过，但是想到之前阿修提过的，从基因可以看得出生物体的状况，便不觉得奇怪了。 「阿修说的吧！」 闻言米亚只是保持着一贯的笑容，笑而不语。 第十九章 12月13日-1 19 大概下午快两点多的时候，李南二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一些来到了阿修家。昨天接到电话时他就觉得话筒另一边的声音很熟悉，当看到前来开门的米亚时，他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才挤出「你好」两个字。 由于昨天米亚已经以何博士公司的名义请李南二来协助研究，所以人一到便很顺利的进行採样。 小君在一旁听阿修一脸正经地用各种专有名词，把南二唬得一愣愣的，她差一点就要笑了出来。 「李先生你好，我叫小君。」 「喔，你好……你也是被选到来协助实验吗？」 从一进门开始南二的视线就一直跟着米亚，小君突然的搭话让他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 「算是吧。」小君早就注意到了南二的异状，凑了过去问道：「对了，你帮米亚拍照的时候，就知道她是机器人吗？」 「你怎么知道――你说什么？」南二先是惊讶，后来才反应过来小君说了什么，吓得瞪大双眼。 「原来你不知道啊！」小君很是意外，但想了想也觉得正常。 「……」南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小君看南二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打击，难得遇到有人神经比她还粗，小君笑得合不拢嘴。 「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也不相信她是机器人。」小君笑着拍了拍南二的肩膀安慰他「阿修的爸爸真的很厉害，做得这么像，你认错也不奇怪啊！」 当阿修把南二的样本档案建好时，他转过身看到的就是笑得十分灿烂的小君，看起来两人似乎处得不错。 「李先生，全部都完成了，感谢你的协助。」阿修走到两人旁边，对南二说道 「没什么……那我先走了。」南二说着背起包包站起身。 「米亚帮我送一下李先生。」 「好的。」米亚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走到南二面前领他往门口走去。 南二本想婉拒，但话到嘴边就吞了回去，跟在米亚身后走着，距离门口只是短短的一条小路，他的大脑却飞快地运转着，在到达门口时他下了一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决定。 「今天很感谢您，路上小心。」米亚说完就要转身回到屋子里。 「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南二鼓足了勇气叫住了米亚。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米亚微笑问道。 「那个……虽然你是机器人，但是我还是想跟你做朋友――不、也不是这样说……」南二紧张地抓了抓头「应该是说，虽然我是人，还是希望可以你当朋友――这样说也不太对……」 「我不知道什么是朋友。」 面对米亚突如其来的回答，南二先是一愣才会意过来。 「朋友就是……偶尔会聊聊天，打打电话或是吃个饭，之类的吧……」南二努力的解释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 「所以你才会给我电话号码？」 「嗯……通常是这样啦。」南二点了点头「也有人是加脸书，不过你应该没有在用吧？」 「没有。」米亚接着说「昨天连络你的电话，是我的手机号码。」 听到米亚说「没有」的时候，南二还有些失望，等到后面那句话出来时，他先是傻了几秒，然后赶紧掏出手机翻找昨天的通话纪录。 「是这一个吗？」南二将手机拿给米亚看。 「是的。」 「谢谢，非常谢谢！」南二开心到不自觉的对米亚鞠躬表达感谢。 「不会。」米亚也礼貌的回礼。 「那、那我就先走了。」南二脸上的笑容完全掩饰不了。 「路上小心。」 南二走了一段距离后，米亚也转身回到屋内。 「有什么发现吗？」送走了南二之后，小君迫不及待的问阿修。 「没有，要跟病毒做测试才知道。」 「是喔……」 「不过他对病毒的抵抗力比较少，应该不会是太复杂的组合，实验的时间会快很多。」 「太好了！」 两人谈话间米亚已经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继续刚刚的工作。 「好啦，你也要开始忙了，那我就先走囉！」小君背起包包准备离开 小君这么乾脆的回去，让阿修有点意外。平常总是没事也要找事去做，无论如何都要多留一下。 「你要回家？」 「不是，我想去医院看看小洁。」 小君说完正要离开时，阿修突然拿起披在椅背上的大衣穿上，然后直接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 「买个东西。」 「那刚好一起走啊，米亚拜拜！」小君回头和米亚挥挥手，就快步跟上阿修。 「再见。」米亚抬起头对小君说。 大门关上后，米亚有低下头专注于工作中，但是她的大脑却思考着和南二的对话，脸上的微笑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朋友。 第二十章 12月13日-2 20 小君踏着轻松的步伐走在阿修身边，对小君来说她刚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情好的不得了，晒着冬天暖暖的太阳，让她有一种未来也同样是这么光明的感觉。 「还有十九天，我们一定可以改变未来的，有什么要帮忙的儘管找我喔！」 看着小君信心满满的样子，阿修开口问道。 「如果未来真的无法改变，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阿修的问题，小君却笑了，这让阿修觉得奇怪。 「为什么笑？」 「因为你说「如果」啊！」小君转头对阿修说「之前你总是说，未来是不可能改变的，所以你也开始觉得有那么一点可能性了吧！」 「只是因为你都这么说而已。」 「因为说着说着就相信啦！」小君伸出食指，学着阿修说教时的语气道「这就叫作三人成虎。」 阿修无奈的笑了笑，小君也没再说话，两人这样安静的走了一小段路。 「其实我没想过，因为连想都不敢想。」小君苦笑着说，很快又恢復阳光的笑容反问阿修「那你呢？一个月之后的你可能没有机会去想，那提早知道的你，有没有想要在那之前做些什么事？」 「做解药。」阿修想也不想的回答。 「不是说这个啦！」小君觉得哭笑不得「像是有想见没见的人，想说没说的话之类的，还有想去没去的地方，有吗？」 「不知道。」阿修认真的想了一下答道。 「好吧。」小君摊了摊手放弃再问「反正你会做出解药，未来会改变，我们暂时还不用去想这些事情。」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便利商店门口，小君三步併两步的比阿修先一步进到店里，进了店内她直接来到饮料柜前拿了一瓶阿修常买的绿茶。 「是这个吧。」小君转身将绿茶递给阿修。 「谢谢。」 两人买完了东西走出便利商店，站在门口的时候，小君从刚刚买的那一大袋零食中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阿修。 「给你！」 阿修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接过，低头一看原来是瓶提神饮料。 「我猜你大概又要开始熬通宵了，所以这瓶送你。」 虽然阿修只要投入研究中就完全忽略了累和饿的感觉，所以根本用不上提神饮料，但阿修还是将它收进了大衣的口袋。 「谢谢。」 「不用客气，你可是现在唯一的希望呢！」说着，小君还是不忘再次叮嚀「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身体还是要顾，要记得休息。」 小君三番两次的提醒，让阿修只能无奈地笑着点点头。 「好了快点回去吧！」小君边说边摆了摆手，像是在赶阿修回去一样。 阿修也没说什么就转身往回去的路上走。过了一阵子，小君的公车也来了，她便提着那一大袋的饼乾零食上了车。 来到了小洁的病房前，小君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门，想要给小洁一个惊喜。 「小洁，我带了――」小君话才说一半，就对到了隔壁病床太太那不悦的眼神，让她赶紧把话打住。 坐在床上的小洁手里虽然拿着书本，心思却没放在书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出神，听到小君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小洁边闔上手里的书边问。 「来给你惊喜啊！」小君在床边坐了下来，看见一旁桌上放着几乎没有动过的医院便当「你怎么都没吃啊？」 「没什么胃口啊，反正我每天都躺在这，吃少点也好，省得出院还要减肥。」 「那怎么行，现在才是最需要营养的时候，这样才好得快！」小君说着将带来的零食饼乾一一的拿出来「还好我聪明，带了你爱吃的东西来。」 「哇，也太多了吧，连这个也有！」小洁拿起其中的一个小蛋糕笑着说「可是这都是零食，就算我吃了也没什么营养啊！」 「总比什么都不吃强吧！」小君说的理所当然，伸手将小洁手里的蛋糕拿过来，把包装拆了又送到了小洁面前。 「好啦，谢囉！」小洁只好笑着接过蛋糕。 看小洁开始吃蛋糕了，小君才满意地也拆了包饼乾来吃。 「你精神不错啊，最近有唸书吗？」 听到小洁的问句，小君就被刚吃进嘴里的饼乾噎到了，摀着嘴连连咳嗽，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还好吧？」小洁赶紧帮小君倒了杯水。 好不容易停住了咳嗽，小君接过水杯一口饮尽，这才有活过来的感觉。 「没有唸就没有唸，反应不用这么大吧，吓死人了！」小洁拿回空了的杯子又帮小君倒了一杯。 「有啦，还是有啦……」小君说的心虚。 「没关係，我是说真的。」小洁正色道「不用为了配合我去选学校，还是要选你自己想要的。」 「可是我也没有特别想要哪所学校，所以这样刚好嘛！」 「那你想选什么系？」 「不知道，我没想过耶。」小君很直接地摇摇头「不过我应该没办法跟你一起考医学系，我看到血就不行了，根本当不了医生嘛！」 小君这么说着，完全没有去考虑考不考得上的问题，对她来说似乎只要努力，所有的事情都有可能。看到这么正面思考的小君，小洁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总是能让自己的担心减少许多。 「那要怎么办呢？」 「反正只要同一间学校要照顾你都很方便，什么系不重要。」说着小君开始想像小洁穿着白袍，就像那些日剧里的医生帅气的样子。 「我好期待你当医生喔，一定超帅的！」小君说着得意的笑了起来「我的朋友是医生耶，感觉好厉害！」 「是吗……」听了小君的话，小洁虽然还是笑着，却隐隐有些犹疑。 小君点头如捣蒜的回应小洁的话，并没有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 这小洁的妈妈推开门进了病房。 「阿姨好！」小君站了起来，很有朝气的打了招呼。 「小君，你来啦，刚好復健的时间到了，不如陪着小洁一起去吧！」 「开始復健啦，当然好啊！」 小君乾脆的一口答应，小洁却马上接着否决。 「不用啦！」觉得自己好像太激动了，小洁赶紧解释道「復健时间那么长，你会很无聊的。」 「不用担心，我时间多的很，不让我跟我也没事做啊。」 「谁说你没事做了，不用念书了吗？」小洁佯装生气的说。 听小洁这么说，小洁妈妈也接着对小君说道：「那还是回去吧，都已经天天送笔记过来了，再耽误到你的课业就不好意思了。」 小洁妈妈都这么说了，小君也就不好意思再坚持下去。 「好吧……那我先走囉」小君背起书包站起身，将那一大袋的零食留在床边「这些留给你，没胃口的时候可以吃。」 「谢谢囉！」小洁笑着对小君挥挥手，目送她离开病房后，小洁轻轻的松了口气。 第二十一章 12月14日 21 下午四点多，放了学的小君正坐在往医院的公车上，要将当天的笔记给小洁送去。在摇晃的车上，小君专注的在手机上敲着文字。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惦记着阿修那边的状况，左思右想后她还是决定传讯息关心一下，终于按下了发送键后，小君顿时觉得安心不少。 因为实验室中器材有限的关係，在经过二十多个小时不间断的运作后，南二和小君新一批的基因实验结果终于出炉，报告内容却不如预期，小君的基因又要朝下一批的排列组合前进，不过南二的研究报告，才是让阿修感到头痛的。 本以为最简化的第一批基因中，就可以找到南二延后死亡的关键，没想到竟然毫无斩获，这代表着也要比照小君的基因办理，将所有的排列组合都试验过才行，这样一来时间便过于紧凑。 阿修没有因为这结果影响了情绪，很快的他就决定了应变的方法，并加紧的行动。 要同时处理两组这么庞大的实验，实验室里的设备一定要增加，阿修马上连络了何博士，用急件的速度向公司借了所有能调动的仪器，大约在晚上八点左右能安装完毕。在这之前的时间他也不能休息，要在安装仪器前将南二第二批的基因排列出来，等所有设备就绪就要加紧速度将所有实验完成。 ――这阵子是不用睡了。 阿修正想着时，瞥见桌边快被纸张覆盖的那罐提神饮料，伸手将它从纸堆中拯救出来，看着饮料瓶阿修想起小君，她用着严肃的表情说着。 「就算你要忙研究，也要通知一声啊！尤其你身体那么差，又要熬夜，突然间完全联络不上，何博士也会担心耶！你知道吗？」 「有米亚在不会有事，而且我常常这样，我父亲也见怪不怪了。」 「那我会担心，可不可以？至少传个简讯，或是让米亚跟我说啊！」 阿修放下了饮料瓶，拉开抽屉寻找手机，手机正闪烁着提醒的灯号，他滑开萤幕看见小君传来的讯息，觉得似乎要跟小君交代一下状况，便回了讯息趁仪器安装的时间约在便利商店见面。 在医院的小君没想到会收到阿修的回覆，从收到讯息开始就无法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嘴角都是上扬的，明显到让小洁都感觉得出她有多开心。 匆匆地从医院离开后，小君搭着公车来到便利商店前，公车都还没有停妥小君就急着从车窗察看，看见阿修坐在落地窗前的老位子上，面前放着那熟悉的无糖绿茶。 「难得你会回我讯息耶！」小君一坐下就急着问「发生什么事了？」 「关于李南二的基因研究有些意外。」 「怎么了？」小君一听阿修这么说，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什么，只是原本预估要找的基因会在第一层里，但是没有找到，最糟的情况就是和你的一样，每一种组合都逐一试过。」 「那不是要花很多时间吗？」小君想了一下担心的问「还有18天够吗？」 「是有些赶，不过我已经增加了设备来提高速度，加紧研究还是来得及的。」 听到阿修说来得及，小君紧皱的眉头一下就松开了，对于阿修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所以这阵子会很忙，等有结果我会连络你。」 「大概多久啊？」 「最快两天，最慢……三十一号之前。」 从阿修的回答里，小君听得出来情况不是一般的紧急，这样的情形下她很希望自己能帮阿修分担一些压力，但是她知道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不去干扰阿修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现在阿修需要的是时间。 「我知道了。」小君说着背起书包起身，对阿修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加油，我等你联络。」 「嗯。」对于小君的体贴，阿修回以微笑。 小君很快地就离开了便利商店，头也不回的走往回家的方向。阿修一直目送着小君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范围里。 从开始接触基因到现在，经歷过无数个研究，在实验没有结束之前他从不会担心失败。但在小君问阿修来不来得及时，阿修虽然回答了「来得及」，不过他心里却浮现了一个隐忧，那必须是在「解药」真的存在的前提之下。 这种担忧的情绪对于阿修十分陌生，或许是这实在是攸关重大，又或者这个病毒与他关係太过密切。 就在阿修思索的同时，他收到了米亚的讯息，新增的仪器已经就定位了，也按照他的指示将准备好的样本放入。现在时间不过七点半刚过，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半小时，阿修马上就动身回实验室去，现在每一秒都很重要，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探究自己的情绪上了。 第二十二章 12月19日 22 接下来的四天，阿修就如同他说的一样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不过因为有了阿修的承诺，这次小君并没有慌张的找寻他，而是过着平常又一般的日子，规律的上学，放学后去给小洁送笔记，两人说说话聊聊天，就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小君都差点要忘记了，在半个月之前，她的生活就是如此的平稳而美好，然而从那一天开始，这么简单的日子居然会让她有些不习惯，但是也养成了一些新的习惯。习惯随时随地的检查手机，期待阿修传来讯息，习惯晚上跑到便利商店，吃个消夜喝个饮料都好，就是要多待一段时间。 坐在便利商店里，小君吃着霜淇淋，室内的温度加快了霜淇淋融化的速度，但她还是一匙一匙不急不慢的吃着，听着店里播放的广播，在店员的眼里看来这画面颇为愜意。 这样的情景让小君想起跟阿修赌气跑出来的那天，同样在夜晚吃着不合时宜的霜淇淋，看着空无一人只有路灯亮着的街道。这么想的同时，小君将视线望向不远处的街角，脑海里浮现阿修穿着沉重的隔离衣，既沉重又笨拙的身影，让小君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的视线在街角留了一会，但那边还是半个人都没有，直到耳边听见广播的整点报时，小君这才收回视线。 12月19日，凌晨12点整，一天又过了，倒数13天。 小君低下头解决完那杯近乎液态的霜淇淋，准备起身时发现桌面的另一端有个空的饮料杯，大概是之前的客人没有丢掉。 ――阿修会把它拿回去研究吧…… 小君想起阿修那形跡可疑的样子不禁莞尔。顺手将那饮料杯和自己的纸杯一併丢进了垃圾桶，然后离开了便利商店。 这几天小君发现自己很常想起过去的事情，就像走在这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回家路上，也让她想起两年前准备考高中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总是熬夜念书，半夜也经常跑到便利商店吃宵夜，顺便喘口气。 为了要和小洁考上同一所学校，小君真的是拚尽了全力，虽然每次小洁不忍心她这么辛苦劝她放弃时，小君总是信心十足，甚至会反过来安慰小洁。看似轻松的样子，但其实小君一个人面对着书本，看着那些难解的习题时，信心就不那么坚固了，她也不敢去想像如果没考上会怎么样，越想心只会越慌。 就像她和阿修说的――她没有想过，因为想都不敢想。 所以她只能回忆。 虽然是星期六，小君还是起了个大早，简单吃过早餐之后就出门了。昨天小洁因为要復健的关係，便让小君改天再来，小君虽然觉得无所谓，但因为小洁坚持她也不好多说，只好改成今天过去。 本来是要搭公车去医院的，但走着走着小君还是忍不住绕去阿修那里看看，毕竟将近一个礼拜阿修都没消没息的，实在让人有些担心，怕是会有什么状况，完全忘了有米亚在是很难会有状况的。 快到阿修家门口时，小君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她心想会来找阿修的大概就是何博士了，于是快步走去，走近了才看清楚是个年轻人的背影，而且正侧着身子贴在门上，像是在听屋子里的动静，感觉起来鬼鬼祟祟形跡可疑，小君想都没想就跑上前去查问。 「有什么事吗？」 那人被突然出现的小君吓了一跳，他一转过头来小君就认了出来。 「南二？」没想到还会见到南二，小君感到很意外。 「呼――是你啊……」南二边说手边拍着胸口，心有馀悸。 「你在做什么啊？」 「没有啦，我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人应门，而且也没听到声音，想说听听看是不是门铃坏了。」 小君一听便想起上次阿修消失的那几天，似乎也是这样的状况，推测应该是怕被打扰，把门铃拆了吧。 「你找阿修有什么事？他最近很忙，不然你跟我说，我再帮你转达。」 「呃……我不是来找他的。」 来阿修家不找阿修，那还能找谁？听到南二这么说，小君正感到疑惑，突然灵光一闪，有些怀疑的问道：「难不成是来找米亚的？」 听小君这么一问，南二尷尬地笑了笑点点头。 「这几天我打她的手机都没有通，我才想说直接过来。」南二说着连忙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纸卡递给小君「我是想请她来看我的摄影展的。」 小君接过纸卡一看，那是一张摄影展的邀请卡。 「你打电话给米亚，要约她去看摄影展？」小君不可置信的问。 「是啊。」 南二回答的如此理所当然，反而像是小君太大惊小怪了，她转念一想似乎也不需要如此惊讶，虽然一直都知道米亚是机器，自己与她相处时也没有因此特别不同，只是对于去看展览这件事还是感到好奇。 「你连络的上米亚吗？」见小君不知道想什么想的出神，南二于是出声问道。 「她跟阿修一起忙研究，我也不知道样什么时候才能联络得上。」 「这样啊……」 见到南二有些失望的表情，小君接着说：「我就住附近，也蛮常过来的，不然如果我有遇到米亚的话，再帮你转交给她。」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小君说着准备把邀请卡放进包包时，她注意到展览是从12月25号开始，也就是圣诞节。 「你不会是想找米亚过圣诞节吧？」小君开玩笑的随口说道。 「……」 南二意料之外的一阵沉默，小君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他一脸的尷尬，答案不言而喻。 「你喜欢米亚？」小君问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 对于小君这个结论是怎么產生的，南二并不意外，毕竟许多人都已经把圣诞节当情人节在过了，只是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让他一时间有点慌张，但很快便稳住了，比起得知米亚不是人类，这点突发状况真的算是非常轻微。 「……是的。」南二一脸认真的说着，就像在宣告什么。 只是两个字却让小君像被炸到了一样，目瞪口呆了好一会。 「但是，她是……机器人耶！」 「嗯，我知道。」 「为什么？」小君脑子里一堆想法，到最后却只挤出这句话。 「为什么……」这个问题倒是让南二愣了一下。 小君瞪大了眼看着正在思考的南二，屏气凝神的等待他的回答。 「嗯……我也说不清楚。第一次看到米亚，就对她印象很深刻，看到什么都会想到她，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对什么感兴趣，想见到她……就算知道她是机器人，这种感觉也没有改变。」南二说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我想，不管米亚是机器人还是人，我喜欢的都会是她。」 听着南二如此真诚地说着，小君一开始的惊讶完全消失，明明跟自己无关但她还是觉得感动，就像希望男女主角在一起的观眾一样，希望他们俩能有好结果。 ――这样就叫做喜欢啊…… 小君想着，心里浮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往医院去的一路上，小君满脑子都是南二和米亚的事，想着之后要问问阿修的看法，见到了小洁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完全没在听小洁说话，让小洁终于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小君！」 「啊！很好啊！」小君回过神随口乱回。 「什么很好啊？」小洁故意地反问。 「呃……什么，都很好。」小君尷尬地傻笑。 小洁摇了摇头放弃再跟小君追究下去。 「我刚刚在说医院大厅的圣诞树。」 「什么圣诞树？」小君茫然地问。 「你刚刚进来没看到吗？大厅正在布置圣诞树，平安夜的时候医院有办活动。」 「是喔……」 「平安夜你来陪我一起参加吧！」 「啊，我？」 「怎么，难道――你另有安排吗？」 「没有没有！」小君赶紧挥着手否认「我没问题啊！」 「那就这样说定囉！」 小君笑着回了个ok的手势。 离开病房小君搭着电梯到了一楼，才走出电梯她就看见大厅正中央的圣诞树，虽然没有亮灯但是十几公尺的高度还是非常醒目，很难让人忽视它，除了之前光顾着想事情几乎没在看路的小君之外。 小君走近了圣诞树，仰着头看它似乎又更高大了。 ――下礼拜就是圣诞节了，那时候阿修会出现吗？ 想到这里小君觉得好笑。阿修一定是不相信什么圣诞老人，对他来说这个日子就跟其他的三百多天没什么差别，同样是做研究的好日子。 ――他一定不会跟我过圣诞节的！ 这个念头出来的瞬间，小君一直掛在嘴边的微笑僵住了，南二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 「看到什么都会想到她，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对什么感兴趣，想见到她……」 「原来，我想和阿修一起过节……」小君喃喃自语道。 ――原来……我喜欢阿修。 第二十三章 12月20日 23 在昏暗的红色灯光下，小君小心翼翼地用夹子将相纸放进显影剂中，一幅湖光山色的风景慢慢出现，这让小君惊喜不已。 「好了，差不多可以换下一个了。」小君的妈妈在一旁提醒。 「喔，好！」 小君紧张的将相纸夹起，依序先后放入另外两个同样装有药剂的托盘中，过程中她连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一个不小心失败了。 「接下来放到我这边来冲洗。」妈妈站在一旁的流理檯前指挥着小君。 「呼――」终于完成一系列的动作，小君大大的松了口气。 「非常好，接着做吧。」妈妈讚许了小君后，便打开水龙头冲洗相纸上残留的药剂。 小君依言开始重复刚刚的动作。 妈妈一边冲洗着相片，一边不时查看小君的动作，当她看见小君那莫名严肃的表情时，忍不住地露出微笑。小君一直都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今天突然就说要帮忙，实在让小君妈妈觉得纳闷，不过看起来她是玩得蛮起劲的，妈妈也就乐于享受一下这难得的亲子时间。 「妈，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摄影有兴趣啊？」动作熟练后，小君也放松下来，问着她早就想问的问题。 「大概就是你出生之后吧。」 「我？」 「是啊，在那之前我不常拍照，通常都是要记录什么的时候才拍。美好的人事物，抓紧时间去感觉都来不及了，哪有空拍照。」 「所以是为了记录我吗？」 「可以这么说，但其实是怕自己忘记。」妈妈边说边回想起过去「小时候的你真的超可爱的！」 「是吗……」小君听着觉得彆扭，尷尬的应了声。 「我发现真的很美好的事情，会让人变得贪心，不只是当下感觉到就好，还希望能一直留住，随时细细地去品味它。人的记忆不太可靠，所以需要一张对的照片唤起当时的感动。」 「喔……」小君有些似懂非懂。 小君夹着的相纸在显影剂里漂浮着，纸上慢慢地出现一座森林，这应该是前一阵子妈妈去探望在国外工作的爸爸时拍的。 小君看着相纸想起进时光机前和阿修拍的那张照片，突然间很好奇那张照片拍得如何，不由得有点懊悔自己走的太快，其实多待个一分鐘看看照片也无妨的。 昨天发现自己喜欢阿修这件事后，小君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其实对谈恋爱这件事陌生的很，照理来说接下来就算不是告白，也该有所行动才对，但是小君烦恼了一整晚之后决定什么也不做，目前这样能时常见面、聊天，已经让小君觉得很好了。未来不是现在能想的。 「小君！」 被妈妈的叫唤声拉回现实，小君这才惊觉早该夹起的相纸还在显影剂中漂啊漂的，赶紧夹起相纸放进装有停影剂的盘中，阻止相纸继续显影，但纸上的影像仍是比前一张暗了一阶，原本风光明媚的森林顿时有些阴森恐怖。 「怎么会这样？」小君紧张的问着，手上的动作也不敢停，将处理完的相纸夹给妈妈。 「因为泡在显影剂里的时间太长啦。」妈妈接过照片看了看「还好嘛，挺有气氛的！」 「真的吗？」 「这就是自己洗照片的乐趣啊！」见小君担心的样子，妈妈笑着说「从放相，显影、停影的时间，到相纸的选择，过程中的每一个小细节都有可能会影响到结果，所以掌握的越多，越能做出想要的作品，不过有时候意外才最让人惊喜！」 妈妈的话听起来和阿修说的有些相似。 要洗出符合期待的照片，必须掌握所有细节；要改变未来，必须知道所有发生的事。 小君望着那张因为失误而偏暗的相片想得出神，直到妈妈喊她才回过神继续洗相片的工作。 半夜十二点多，小君还在翻着从妈妈那拿来的相本，看着里面从小到大的生活照，看着看着便想起在国外的爸爸，小君算了算大概也快一年没见到面了，突然间就好想给爸爸打个电话。 ――现在打去那边应该是中午吧。 这样想着，小君手里的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喂，小君啊！」 「嗯，爸……」 「还没睡？明天不用上学啊！」话这么说着，但爸爸的声音却是笑笑的。 「要睡啦！」 「怎么了，突然打来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 「呵呵，那就早点睡吧！」 「嗯……」小君虽然这么回却没切掉电话。 「我下个月就会回去了。」 「我知道。」小君笑了笑，她是真的知道。 「那就先这样囉，晚安！」 「再见。」 小君掛上了电话，看着萤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12月21日，凌晨12点半。 倒数11天。 第二十四章 12月24日 24 公车在站牌前停下来，开了车门让乘客下车，晚上十点多车上的乘客不多，这一站也只有小君下车而已。 「妹妹，圣诞快乐！」司机也应景的带着圣诞帽。 「圣诞快乐！」小君笑着回道。 下了车，小君往便利商店里张望了一下。落地窗喷上了装饰的雪花，店里也是浓厚的过节气氛，但是没有她要找的人，便直接朝着阿修家走去。刚结束了在医院的平安夜活动，在交换礼物的时候小君拿到了一个相框，是个稍嫌不实用的礼物，但小君倒是觉得挺满意的。小洁则是换到了一大袋零食，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小君的手提袋里，除了相框还有一个用包装纸包得好好的盒子，那是准备送给阿修的礼物。距离上次见到阿修刚刚好是十天前，这期间完全没有他的消息，今天小君也只是来碰碰运气。 接连按了好几分鐘的门铃还是静悄悄的，小君学着南二的动作，贴在门上听了半天，也是没有半点声音。 ――看来今天也是没望了。 小君看着纸袋里的礼物叹气。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阿修送了个圣诞快乐的讯息。萤幕上还留有这些天累积下来的讯息，长长的一整排全都是未读取的状态，小君送出讯息后又望着萤幕好一阵子，但仍然未见回应，她这才苦笑着收起手机，拎着礼物往回家路上走去。 屋子里很安静，可以说是这十天里最安静的时候了。除了米亚在整理桌面时偶尔发出的声响，只剩下少数的机器运转声，低沉的不容易被听见。 实验已经结束了。 这十天不眠不休的工作，让阿修连下巴上的鬍渣都没时间去打理，脸色看上去比平常还要憔悴。此时他正皱着眉头一语不发的看着电脑萤幕，那上面显示着最后一个排列组合的试验结果，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抵御病毒不被分解，能够与病毒共存的。 这就是阿修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但它却不是解药。 因为它不是小君或南二的基因去做的组合，它就是小君，是小君完整的基因。也就是说要在充满病毒的世界里存活，基因的内容及排序都必须与小君完全相同才行，而这样的人除了小君本人以外，怕是根本没有第二个了。 病毒无解，这就是最后的结论了。 其实实验越到尾声，阿修心理也早有准备。在他多次回到过去阻止父母的死亡失败后，他对改变过去就没有抱着太高的期待，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不算太难接受，令他烦恼的反而是如何对小君交代，又该交代多少。 阿修想着，从抽屉中拿出手机，开机动画才跑完，萤幕上就出现数十封未读讯息的通知，全都是小君发来的。正当阿修要点开这些通知时，萤幕突然跳出新讯息――圣诞快乐！ 阿修愣了一下，想都没想他就已经起身快步的走向大门，开了门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一边往便利商店的方向走去，一边拨出电话，没走多远就听见一阵音乐响起。 ――阿修！ 一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小君急忙的要接起电话，却在按下通话键的前一秒，来电就断了。小君着急的也不回拨，转身就要往阿修家跑，一回头却见到一脸鬍渣的阿修站在那里，她又惊又喜连忙小跑步的过去。 「……好久不见！」小君傻笑好一阵子才说出一句话。 「嗯……」面对小君毫无掩饰的喜悦，阿修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沉默。 「你怎么就这样就出门啊，连件外套都不加！」小君说着拉着阿修就要走，突然又想起了要送礼，停下脚步将礼物递给阿修「对了对了，这是圣诞礼物！」 「啊，还是先回去吧，外面太冷！」小君自说自话的又将礼物收进纸袋里，反反覆覆的显得慌乱「你穿这么少，身体又不好很容易感冒，要是你――阿修！」 小君嘮叨到一半阿修突然朝她倒了下来，她赶紧伸手抱住阿修。 「阿修，你怎么了？」小君紧张的问着，但阿修仍靠在她肩上没有回应，竟然是睡着了。 「睡、睡着了？」 小君不敢置信怎么有人站着站着就睡着了，但想来大概阿修这十天是都没有睡的在工作，才会累成这样。 「辛苦了。」小君小声地说，然后揹起阿修，少了一身厚重的隔离装备揹起来轻了许多，小君就像那天将阿修一路揹回了实验室。 第二十五章 12月25日 25 阿修这一睡，睡到了隔天都还没醒来。由于阿修没有再交代事情，米亚将实验的后续整理好之后，就只是做些例行的环境维护，很快的所有工作都做完了，米亚便坐回她充电的位置静待阿修吩咐。 这几天来米亚从阿修一些细微的行为，察觉出他的情绪比起往常多了些起伏。而米亚自发性调阅记忆的次数，也愈加频繁，她不由得思考其中是否有关联。 她思考着，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邀请卡，昨天小君拿给她的时候，还慎重的交代她一定要尽早回覆南二。 「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去吧。要是阿修不让你去，跟我说，我帮你说服他！」离开时小君这么说着。 米亚看着参展者中，南二的名字。 ――也许能够有答案。 下午三点多阿修这才醒了过来，大概是睡了太久脑袋昏沉沉的，他脚步蹣跚的走到电脑桌前，样子看上去比睡着之前更没精神。桌上放着一个纸袋，上面贴了张手写的纸条。 「阿修，圣诞快乐！这礼物是我非常用心选的喔，你一定要好好的使用它。相框就当赠品收下吧！」 包装纸拆开里面包着的是个蜆精礼盒，阿修会心一笑。真是个实用的礼物，看来小君真的很担心他的健康。看着那盒蜆精，阿修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终究还是得要告诉小君实验的结果，可以想见小君会有多难过，但面对病毒以及之后的未来，阿修认为自己责无旁贷，就算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还是需要去面对它。 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鐘响起，小君立刻背起书包急急忙忙的跑出教室，一整天她都掛心着阿修以及实验的结果，三不五时就拿手机出来查看，但是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整天的课上下来几乎什么都没听到，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只想着往阿修家去。 出了校门正要往公车站牌跑去，突然有人叫住了小君。 「小君。」 「阿修！」小君应声回头看到倚墙站着的阿修，惊喜的问「你怎么在这？来找我吗？」 「嗯。」阿修走向小君，他脸上的鬍渣都刮乾净了，气色也比昨天晚上好的多。 「解药找到了？」 「关于病毒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阿修像是没感觉到小君喜悦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说「找个地方坐着说吧。」 「喔，好……」 小君带着阿修来到学校附近的公园，两人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从阿修的态度中，小君隐隐的察觉到事情的发展似乎不乐观，她忐忑不安地等着阿修开口。 「这个病毒，没有解药。」阿修目光直视着前方，平稳且清晰的说出结论。 「蛤？」小君瞬间大脑一片空白，阿修说的话突然变得难以理解，需要在脑袋里重复好几次，她才能明白话里的意思。 「为什么？」小君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压抑着什么「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活着就代表病毒不是无解，不是吗？」 这句话不是现在这个阿修说的，但他也没有去反驳小君，只是很轻的叹了口气。 「是，但是解药是你。」阿修将视线转向小君，看见她抿着唇努力的忍住眼泪，阿修便又转过头避开视线，用最简单能让她理解的方式说「要抵抗这个病毒，除非是与你完全相同的复製人，也就是说只有才你能活下去。」 阿修没有听到预期中激动地哭声，小君静静地什么话也没说。阿修没有转头去看小君的表情，两个人坐的很近，他感觉得到小君全身都在颤抖。 阿修沉默了半响开口说道：「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之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小君一直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曾经她对阿修害死这么多人，却没有一点内疚而感到愤怒，但是现在听到阿修的道歉竟让她感到彻底的绝望。 「就这样结束了吗？」小君哽咽的说「还有七天……一定还有能做的事吧！」 阿修皱着眉低下头，不发一语。 「我不想放弃啊！」小君用力的抹掉脸上的眼泪「就算努力没有用，也不能这样，不能什么都不做的放弃！」 「那就做吧。」阿修抬起头，微笑的看着小君「我们把实验室里所有的基因病毒、样本，全部销毁，关闭实验室。」 「好……」听到阿修的话，小君像抓到了最后一丝薄弱的希望，用力的点着头。 第二十六章 12月26日-1 26 在漆黑的房间里，小君毫无睡意的盯着天花板，藉着窗外路灯微弱的光线，只能看见屋里模糊的轮廓。 深夜的住宅区一向非常安静，房里只有时鐘的滴答声重复着，这样的感觉好像回到了，还没有被米亚找到的那天早晨，心里满满的恐惧和慌张。小君抓紧棉被，侧身缩捲成一团，闭上眼想让自己赶快睡着，却仍然清醒的不得了。 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那是收到讯息的通知。小君立刻睁开眼翻身坐起，抓过手机查看。是阿修传来的讯息：「资料库内的病毒已经全部销毁，实验室也终止运作了。」 黑暗中只有手机萤幕亮着，小君静静的看着，突然间好想和阿修说说话。她没有多想就拨出了号码，响过两声之后电话被接起了。 「喂？」 「你都忙完了吗？」 「嗯，全部结束了。」小君并没有答话，话筒那边一阵安静，阿修于是问道：「怎么了？」 「这么做……是不是只是安慰自己而已？」 「不是。」阿修回答得很快，几乎就像是没有思考过「我本来认为这就是结果了，但是既然还有没尝试过的可能，那实验就还没结束。」 小君想起了在她目睹了病毒的可怕，而感到无力及绝望的时候，阿修也曾对她说过：「实验还没有结束，就没有不可能这个结论。」 「虽然我说过这么做没有用，但其实我们又怎么知道，到底哪些事对未来是有用的？还有时间，不能不努力就放弃，这不是你说的吗？」 「嗯。」虽然电话那边看不见，但她还是笑着用力点头。 明明是自己说过的话，但听阿修讲出来却特别让人安心。 「对了，实验室都不能用了，那你之后要做什么啊？」 阿修沉默的思索几秒后才回答道：「不知道，还没想过。」 难得从阿修口中得到这样的答案，他一向都会提早做准备，这次真的是决定的十分突然，以至于让阿修没有了后续的计画，虽然从一个月前他的计画就不停地因意外而更改，但仍旧是围绕着基因、研究，这些他所熟悉的事物，现在除去了这些，他的生活便一片空白了。 「你跟米亚不会要发呆一整天吧？」小君笑着说，她真的觉得这可能性很高。 「不会。」听出了小君话里的笑意，阿修也勾起了嘴角。 「米亚明天有事出去了，大概傍晚回来。」 「有事？」小君正疑惑着，突然想了起来兴奋地问「是去南二的摄影展吗？」 「你也知道？」 「他託我转告米亚的啊！」小君说着突然压低音量，像是要说什么秘密一样「我跟你说，南二他喜欢米亚！」 「原来如此。」 「你怎么这么冷静啊？」小君略带失望地说「他喜欢的是米亚耶！」 「若是米亚喜欢他，我会比较惊讶一些。」 「说的也是！」小君恍然大悟后，又开始担心起来「所以米亚就不可能喜欢上南二囉？」 「这可能性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机率不高。」 「有总比没有好啊！」小君仍是一贯乐观思维。 这么说着，小君不禁想到阿修同样喜欢自己的机率会有多少？ 「阿修……」小君有些迟疑的开口，却不敢再往下说。 ――你有喜欢的人吗？ 「什么事？」等不到小君的后话，阿修问道。 「我是想说明天米亚不在，你不如就到我家吃饭吧。」小君赶紧改口说道。 「不麻烦你了，我可以处理的。」 「一点都不麻烦！」 「但――」阿修才刚开口，马上被小君打断，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 「反正你也不知道要干嘛，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中午见！」 「……嗯，明天见。」 「那你就早点休息吧，晚安。」 小君掛上电话，在床上窝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因为期待着明天，那可怕的未来暂时可以忽略了。 米亚坐在往p市的火车上，脸上仍是那一贯的笑容，但她脑中的画面却随着窗外，那一根根不断退后的电线杆一起退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从那天开始她的工作从照顾阿修变成了阿修父亲的实验助手，然后经过漫长的等待，又回到阿修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协助他的研究进行，所有的工作米亚都能轻松胜任，用她机密的大脑去替阿修做出最好的选择。 但是，最近米亚开始感觉到困惑，她不断从过去的记忆里探索也只能获得一些若有似无的轮廓，这样的状况从未出现过，让米亚决定寻求外力的帮助，而她唯一想到的的就是南二，至于为什么是他，米亚只能使用直觉这个词汇去解释它了。 随着人潮渐多，南二也不由自主的绷紧了神经，因为列车进站了。虽然米亚说了不用南二来接，她可以自己去展览会场，但南二还是担心她找不到路，坚持要来接她，这样的坚持连南二自己想来都觉得牵强，担心米亚根本就像在担心google地图迷路一样。 ――想早点见到米亚的心情，似乎太过明显了。 稍微反省了一下之后，南二才想到，若米亚能意识到这些，那反而是件好事。 ――这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南二苦笑着做出了结论，脸上的表情却在下一刻看到米亚时紧张的愣住了。 米亚一走出票口，几乎是瞬间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正傻笑着朝她挥手的南二，于是便朝他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会，不会！」见米亚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合理，南二感到更加心虚「那……我们走吧。」 两人安静的走了一段路，南二正犹豫着是否该说些什么时，米亚竟意外的主动开口了。 「李先生，为什么想找我看摄影展呢？」 「小君有跟你说了什么吗？」南二紧张的问。 「小君？」米亚像是在思考的样子停了几秒「她只说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去吧。」 「这样啊……」南二放心的松了口气。 「李先生找我是因为之前说的，当朋友吗？」 「对、对啊……你直接叫我南二好了，李先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的，我还有个问题想请问你。」 「什么？」 「你没有人类的朋友吗？」 「啊？」南二有些错愕「是因为我和你当朋友吗？」 「是的，我猜测是这个原因。」 「不是这样啦！」南二忍不住笑了开来。 「那是因为什么呢？」 ――为什么啊…… 南二看着米亚专注直视前方的侧脸，想了许久。 「我不知道。」 「原来连自己也会不知道吗？」听到这回答，米亚难得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 「嗯……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连自己都搞不清楚。」 「这样吗……」米亚若有所思的说着。 「对啊，但是能和你当朋友，我很开心！」 「谢谢。」米亚就像平常一样礼貌的回应，却又接着说：「我也是。」 南二正惊喜于米亚的回答，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让南二感到疑惑，也有些期待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是这里吧。」米亚指着南二身后说。 南二一转头就看到大面落地的摄影展海报，愣了一下脑筋才转了过来。 「喔！对，是这里！」南二很快的忽略了心里小小的失望，笑着招呼米亚「我们进去吧！」 南二领着米亚进去，顺着导览的方向走着，见米亚看得专注南二也就不打扰她，只在一旁观察她的表情，想借此了解她对这些作品的感觉，但从米亚纹丝不动的脸上，完全无法获得任何讯息。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完了展览，南二便带米亚到附设的茶水区找个座位休息。南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帮米亚倒杯茶。 「觉得如何呢？」南二这时才敢问出早就想问的问题。 「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你的意思。」 「嗯……就简单的感想吧，有没有喜欢哪个作品，或是觉得哪个很漂亮，印象深刻之类的。」 「抱歉，我没有办法从欣赏的角度去看一张照片，我只能用纪录或是保留画面的方式去使用它。」 「不会、不会！」南二赶紧挥手表示不在意，心里有些担心他好像一直让米亚很为难。 「本来照片最主要的用途就是纪录，毕竟人的记忆有限，总是会忘记一些事情的。」 「我的记忆体也是有限，但我可以将档案储存在其他空间，只要留下索引，需要时就可将它提取出来。」 「真好。」南二羡慕的说「那你就什么都会记得囉？」 「是的，只要是我的视线所及。」 南二没有接话只是看着米亚，停了几秒后才开口问道。 「那我也会被你记得吗？」 「会的。」 虽然米亚的回答早在预料之中，毫无惊喜，但是南二脸上的笑容仍加深许多。 第二十七章 12月26日-2 27 为了阿修要来吃午饭，小君起了个大早将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还难得的跑进厨房要帮妈妈的忙，终于饭菜全上了桌，一切大功告成，小君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下楼去等阿修。 当小君将阿修带进家门后，她才发现自己挖了好大的坑给自己。妈妈一见到阿修便问个不停，还不停说着小君今天花了多少心思准备，好几次让小君尷尬的急忙转移话题，好不容易饭吃完了，小君藉口要出门买东西赶紧拉着阿修逃离妈妈的范围。 闹区的街道里满是人潮，更别说是今天还是假日了。阿修跟着小君在人群里走着，很少接触人群的他跟得有些吃力，小心的闪避身旁的人。小君到是很习惯，灵活的穿梭其中，很快两人就拉开了一段距离，等小君一回头就看到阿修皱着眉头，向逆流的鮭鱼一般，努力往前进的样子。看着阿修困扰的表情，小君笑了出来，赶紧过去拉着他的手，带他走进人稍微少一些的巷子里。 周围的人变少了，阿修显得自在多了，被小君拉着走了一阵子，才开口问道。 「你要买什么？」 「呃……我也不知道。」小君转头看向阿修，这才发觉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赶紧放开。 「不知道？」阿修没有注意到小君的动作，只是不解的反问。 「没有啦，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朋友出车祸吗？她最近要开始復健了，我想帮帮她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想说送个礼物，但又不知道要送什么。」 之前小君就觉得小洁有些无精打采的，但是因为病毒的事情占据了她全部的精神，这几天才又有心思去想帮小洁做些什么，既然都说要买东西了，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灵感可以让小洁心情好些。 听着小君这样说，阿修想到之前收到由小君精心挑选的礼物。 「我觉得你之前送的圣诞礼物就很好，很实用。」 「真的吗？」小君惊喜的问道，但下一秒又皱起眉头了。 「我是有想送一些营养品、补品什么的，让她可以恢復得更好，但是又不希望她觉得压力大，好像在逼她快一点好起来，好像觉得她的努力不够……」 「说清楚就好了。」 「就是不敢直接说嘛！」 阿修突然走向不远的书局，小君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书局门口因应时节陈列许多的新年卡片。 「那就用写的吧。」 小君对阿修提出的建议赶到意外。 「你写过卡片吗？」小君挑选着卡片说。 「没有。」 「现在很少人在送卡片了……」 「嗯，但如果无法当面讲，我觉得这比传讯息有诚意。」 「嗯……」小君笑着点头，拿起选好的卡片「我先去结帐了喔！」 小君往柜檯走去后，阿修随意看着架上的卡片，看到了一张白色的卡片，上面只画着几条飞舞的彩带代表庆祝的意思，但那彩带旋转的方式，让阿修联想到了dna螺旋。 「这个给你。」 听到小君的声音，阿修转过头看到小君手上正拿着他刚刚在看的卡片。 「为什么？」阿修虽然问着还是接过了卡片。 「未来的你让我帮你跟何博士说谢谢，但是我觉得你自己说比较适合，如果说不出来可以写卡片喔！」 「谢谢。」 「不客气！」看阿修收起卡片，小君的笑容满满的得意。 「我想再买些营养品，陪我看看吧。」 「好。」 米亚回到家后，因为阿修说要在外面吃完晚餐才会回去，于是米亚简单整理过实验室，就坐在一旁充电。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拍立得照片，那是在车站上车前南二给她的。 「这是和上一张照片同一天拍的……因为我觉得你好像对上次的照片很好奇，希望这张能够帮到你。」 照片里是一对抱着小孩的年轻夫妻，米亚当然有记忆。她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情景会让她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自发性的去调阅过去的记忆，但在南二的镜头下，那个驱使她这么做的感觉被放大了。在回程的火车上，米亚放任自己的系统在这种感觉的控制下，将记忆一幕幕的翻出来，那个模糊的原因也越见清晰。 现在再拿出照片来看，虽然米亚还不能说是完全理解，但是她已经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了。 那也是她被製造出来的初衷。 12／27（日） 小君一大早就带着昨天买的营养品来到医院，但小洁却不在病房里，听隔壁的太太说她去復健了，小君本来想先回去明天放学再过来，犹豫一下后还是是决定过去看看。 早上的復健室人比较少，小君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小洁跟她妈妈，当她要踏进去时才看清楚小洁在哭，她原来雀跃的脚步顿时停住。因为医院的安静，就算和小洁隔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小君还是听到小洁哭着说她不做了，站不起来也无所谓了。一旁的小洁妈妈也红了眼眶，却还是配合着医生的动作没有停下。 小洁哭得接不上气，表情也因为疼痛而纠结，这是小君不曾见过的样子。小君想起之前小洁要復健时坚持让她先回家，想必是不希望自己脆弱的一面被发现，想到此，小君赶忙趁被小洁发现之前离开復健室，她将礼物留在小洁的床头就离开医院，但走到大门前时，小君却停了下来。 小洁现在的状况让小君想到，当时初次了解到病毒的可怕，坐在阿修的隔离室外时，那种满满的绝望及无力感，这是不是也像小洁现在的感觉呢？ 小君这样想着便折返回到了病房。 结束了復健的小洁，带着一脸倦容回到病房，很快便发现床头放着一个纸袋，装了满满的营养品以及一些小点心，最上面还插着一个小信封，看着这些东西小洁会心一笑，不用拆信也知道是小君拿来的。 信封里放的不是卡片，而是一张对折起来的纸，边缘还有撕过的痕跡，小洁将纸张打开，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最重要的昰我有你的陪伴。」 「哪抄来歌词啊！」小洁笑着嫌弃道，眼眶却是红的「噁心死了……」 第二十八章 12月28日-1 28 12月28日，倒数四天。 柜台内的女店员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她努力的维持住笑容，但还是因为时间过长而显得僵硬。阿修很少在外面用餐，面对菜单上的选项一时有些无措，他一脸认真的思考着该点什么才好，完全没有注意对面女店员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劲，还好一大早会来医院吃早餐的人不多，不然店员还真是伤脑筋了。 「麻烦给我一号餐。」终于在思考良久之后阿修选定了。 「好的，附餐要什么饮料呢？」女店员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了起来，连声音都有明显的喜悦。 「有无糖绿茶吗？」 「有的！」 阿修拿着号码牌找了个可以看见大门的位置坐了下来，很快餐点就到齐了，阿修都快吃完时才看见何博士匆匆忙忙的走进店里，他远远的和阿修挥挥手就走向柜檯点餐，看起来他是常客了，没说两句就已经结完帐了。 「抱歉啊，一时走不开……」 「没关係。」 「怎么突然找我吃早餐？」 「之前说过有空一起吃饭，刚好最近没什么事了。」 「听米亚说你最近把研究都停了，多休息也是好的。」 「嗯……」 当两人进行着生疏的不像父子间的对话时，店员也将何博士的餐点送上，他只点了一杯黑咖啡跟厚片土司。 之后两人像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安静的吃着各自的餐点。阿修感觉到这尷尬的气氛，心里有些烦恼，虽说今天主要是来向何博士道谢，但他一向不擅表达真的不知道从何开口，想起昨天小君说有些话就是很难当面说出来，他不禁无奈的笑了笑。突然从口袋传来一阵震动，还没有很习惯用手机的阿修先是愣了一下才拿出手机查看，原先以为会是小君发来的讯息，没想到竟是米亚。 「你申请的基因样本已经收到。」 看着讯息内容，阿修皱起眉头。他近期申请的样本都已经收到了，不应该还会有样本送来，会是送错了吗？ 当他准备这样认为时，突然想起了多年前曾申请的一笔基因样本，但从提出申请之后就像石沉大海般没有消息了。阿修收起了手机，脸色沉了下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未来果然不是这么轻易可以改变的。 「之前您问过我，是不是想了解父母才研究基因的，虽然这的确是个因素，但却不是我开始研究的原因，我研究的动机是因为您。」阿修说着却仍是低着头。 「我？」对于阿修突然的一段话，何博士很是意外。 「被您领养后，我感受到您努力的想成为一个父亲，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所以我想去了解您的工作或许是个方法。」 「唉……是我忙于工作疏忽了你。」 「不，您是一个很好的父亲」阿修抬起头看着何博士，认真的说。 这句话让何博士一时间竟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便听着阿修接着说。 「接触基因是因为您，但我却是真心热爱这份工作。我明白了，我的本身便是我亲生父母的延续，他们给我的宝贵的生命，以及短暂却充满意义的陪伴。也因此让我更加珍惜您对我付出的一切，那是没有血缘，无关基因，纯粹的付出，拥有我的父母以及您这样的亲人，我十分幸福，谢谢您！」 完全没想到阿修会突然说这一番话，何博士无法忍住眼泪，有些困窘的拿下眼镜，很快的将眼里的泪擦掉，尽量保持自己的形象。 「说什么谢啊……」虽然这样说，何博士却是笑着的，喃喃自语的说道「看来小君影响挺大的……」 何博士还想说些什么时手机却响了，他看了眼来电号码便急忙忙的起身。 「抱歉啊，好像有些状况！」 「没关係，您先去忙吧，我差不多也要回去了。」 「那我先走啦！」 何博士边走还不忘回头跟阿修说：「改天再找小君一起吃个饭吧。」 「好。」阿修笑着回道，直到何博士转过身离开后，阿修脸上的笑容也淡去了。 确认阿修已经收到讯息后，米亚收起手机开始将实验室的里的仪器一一开啟。从她收到这份基因样本时，她就已经有了想法，这是自她有意识以来首次由自己做出决定。 很快的随着米亚的动作，原本安静的实验室又充满了仪器运转的机械声。 第二十九章 12月28日-2 29 今天会发生一场车祸。 实验室的门被打开，米亚走了进来，偌大的空间里一切都是静止的，只听见她缓缓走下铁梯的声音。 「都准备好了。」米亚对着坐在桌后的中年男子说道。 男子闻言却没有回应，仍旧闭眼低着头连皱起的眉头都没有松动，就像是睡着并做着噩梦。 他看上去十分憔悴，但米亚知道这并不是因为那重重的黑眼圈，或是忙碌而疏于打理的面容。而是他将米亚从保母功能转为研究助理的那天，米亚就感受到他的情绪低落而疲惫，后来当米亚接触到研究里那大量的数据时，她才明白这样的疲惫是多么长的时间所累积下来的，长到米亚不能确定她所看到的这些数据就是全部。 十几秒的沉默过后，男子终于张开眼，神情虽然疲累但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关闭实验室。」话说完他就起身朝门口缓缓走去。 「是。」米亚看着他的背影回应，他也恍若未闻。 直到那人走出这栋建筑物，关上门后，米亚便坐回自己的位置连接上电脑，在她关闭自己的电源，闭上双眼的瞬间，整间实验室也陷入黑暗中。 从医院回来的阿修一踏进实验室就对米亚自发的行动感到诧异，但在听着米亚讲述过往时，原先的惊讶已经不算什么了。 「直到我再次啟动时，看见你，我知道他终于成功了。」 米亚的故事说完，传送进电脑里的资料也完成了，她也不多说什么逕自去察看那个还未完成的工作——刚收到的那份基因样本的比对。 一直静静坐在电脑前的阿修在米亚离开后，点开了她刚传进来的档案，那是一份使用时光机的实验记录，和阿修一样都是为了改变那场车祸，但是这份档案所记录的，不论是实验的次数、变动的细节，都远是阿修所不能及的，而且这些应该还不是全部，这是个多漫长的过程，阿修完全无法想像。 阿修将所有资料全部看完时已经是凌晨了，连基因比对也早就结束了，结果完没有让人感到意外。阿修拿下眼镜，按压着酸涩的眼角，然后就低下头闭上眼像是在休息，整个实验室又恢復了安静，米亚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她想做的都已经做完了，现在就等阿修告诉她接下来该做什么。 在这样的沉默持续了许久后，阿修站了起来走到放置时光机的角落，一把将上面盖着的布揭开，然后啟动了电源面板上显示着上一次使用时设定好的日期，而他这次要去的是前一天。 第三十一章 12月31日(完) 31 12／31（四） 手机的闹鐘刚响两声，小君就伸手将它按掉了，接着起床、刷牙洗脸，出门上学前也不忘跟还睡着的妈妈轻声说了句再见。小君这几两天，就和普通日子一样的过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什么都不会发生那样。 教室里同学们彼此开着明年见的玩笑，计划着晚一点的跨年行程，小君和同学聊了几句就先离开了，去医院之前她还要去买蛋糕，是那间小洁最喜欢的蛋糕店，两人在病房里吃着蛋糕聊着天，小洁说病房的位置正好适合看夸年烟火，可惜了小君不能在医院里留宿，她会好好录下来给小君看的。隔壁床的太太看在蛋糕的份上，也不计较她们吵不吵了，毕竟今天是特别的，要准备迎接新的开始大家都是期待的。 离开医院小君没有去搭公车，她慢慢地散步回去，晚上九点多不算太晚，路上的行人也比平时来得多，多是准备出门庆祝、聚会的，小君也融入在整个街道欢乐的气氛中，她带着笑容与人们擦肩而过，全心全意的感受当下的时刻，因为这些要好好地记得，成为她努力的动力。 越往住宅区走，人也越来越少了，走到了家门口小君没有停下，仍然继续地往前走着。原来的她是窝在沙发上看着跨年晚会看到睡着了，现在她却清醒的不可能睡得着，已经十点多了，距离将要发生的事剩不到半个小时，她还记得南二感染病毒时那既可怕又迅速的画面。小君低着头越走越快，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脚步不自觉的就往阿修家的方向去了。 整排的路灯突然同时闪了一下，小君愣了下停了脚步，反应过来后便跑了起来，同时所有灯光瞬间熄灭，小君凭着记忆摸黑到了阿修家门口，还在喘着没想到手一推门却开了。实验室里和外面一样都是漆黑的，唯独隔离室里是亮着灯的，从黑暗里看过去隔离室里的阿修格外清晰，小君恐惧的情绪缓了下来，她将身后的门关上，走下阶梯朝阿修的方向过去。在漆黑环境待了太久，站在隔离室的玻璃墙前，亮着的灯光让小君有些不适应，她侧过头却注意到了角落的时光机，原本盖着的布没有了，而且怎么没有看到米亚？ 「阿修……」小君对着一直背对着的阿修问道：「米亚去哪里了？」 「你来啦。」阿修这才转过身面对小君。 「你用时光机了吗？」不知道为什么阿修带着微笑的表情让小君觉得不对劲。 「我让米亚回去帮我办件事。」 「是可以改变未来的吗？」小君期待的问道，她转过头看见阿修轻轻的点了头。 「真的！」小君兴奋的跑到透明墙前问：「怎么回事？为什么？所以没有病毒囉？」 「对，其他人都会好好的。」看着小君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阿修缓缓说道。 听到阿修肯定的答案，小君很开心的都想跳起来欢呼了，但是阿修看着她的样子像有话还没说，让她忍不住问道。 「米亚也是去一个月前吗？」 「她去十七年前车祸发生那一天，那天只有我活下来，但这并不是原本的结果，是我父亲回去了无数次，才找到能够救我的方法。」阿修平静的说着，看到小君惊讶又疑惑的表情，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也是前两天，米亚将他的实验记录给我，我才知道的，我父亲的实验十分详尽，多亏有这些纪录我才知道如何去修正，所以不用担心了，一切都解决了。」 「可是……」 「我这两天都在忙，有点累了，你先回去吧。」 「……好吧，你先休息。」 听阿修这么说，小君也不好意思再追问，既然他说解决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之后再慢慢问就好了。 「那就明天再来找你囉！」 小君对着向她微笑的阿修挥了挥手，转身准备离开，边走着边想着明天什么时候过来，太早怕打扰阿修休息，不如先去趟医院看过小洁再来好了，想到这里小君突然感觉有些茫然，脚步停了下来，她回过头发现阿修仍注视着她的背影。 「我好像……不记得，来这里的路了。」小君说着也觉得自己的话很荒谬，可是越去想越是感受到那清晰的空白。 「怎么回事？」小君有些慌张，从阿修脸上毫不惊讶的反应，小君突然懂了。 「你到底让——」到了嘴边的名字突然就没了，小君忍着将话问完：「回去做了什么？」 感觉到小君是一定要问出个答案来后，阿修轻轻叹了口气后，回答道：「去让我也停在十七年前。」 小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原本就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无法控制的落下。 「会发生那些事我是主因。」阿修视线牢牢的停在小君脸上，他明白小君想知道什么，接着说道：「造成病毒外洩的停电，还有资料库的故障，都是因为时光机，这一次的是，你回来的那个未来也是，都是我长期使用时光机的累积，可能我父亲的那些，也要一起算进去。」 「那也不至于……」小君哽咽的说着，但她看见阿修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 「还记得我说过，未来的我让你回来的这件事，我觉得不合理。但当我知道病毒的构成后，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太多的讯息小君不愿去相信，也不在乎阿修瞒着她这么多，她只想挽回这一切。 「一定还有办法的，你让她回来，不要再继续了！」小君手足无措的对着阿修喊道：「不然，你送我回去，我去阻止她！」 「来不及的。」 「你答应我你不会放弃的！」小君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的哭喊着。 「我没有——」 阿修才开口，小君便激动地打断他的话。 「你不在，我还能做什么？」 「我找过其他方法，但是连我父亲的纪录里，都没有……」 「我们可以一起找啊！」 「那要多久？现在这么做才是最有可能成功的，损失的也是最少的……」 阿修并没有要小君回答，她的答案阿修不用想都知道，不管希望多渺茫，只要还有希望她就会无穷无尽的努力下去，那样太累了。 「而且我们已经成功了，不是吗？」 小君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望着阿修一个劲的摇头。 「虽然现在很难过，但是你会忘记的……」 不停涌出的眼泪让小君连眼前的阿修都看不清了，就像脑中的画面开始模糊一样，她努力地想要抓住那些逐渐消散的东西，但是记忆原来就是没有形体的，她必须让无形的回忆留下点痕跡。小君着急地抓过身后桌上的纸笔，笔尖落纸的那一刻她停住了，握着笔的指节用力到泛白，但她什么都写不出来。 身后隔离室的灯也灭了，实验室里唯一的光没有了，小君在黑暗里哭着，她只剩下情绪，很难过很难过但不知道为了什么。 随着人群的倒数，烟火升起在夜空中炸开然后消散，时间往前走了，是新的一年。 1月4日-2 1月4日 时光机执行完动作后便自动关闭，现在世界上真的只剩阿修一个人了，整个空间瞬间静了下来，但阿修也没有什么需要适应的，原来不就是这样的吗？ 阿修转身打算坐回他的电脑前，好好计画一下这么多时间该做些什么，他拉开了椅子却没有坐下，而是站着不动，看起来跟这空间里的所有东西一样静止着，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记忆正在改变，然后他笑了，回过头看向小君贴在玻璃上的拍立得照片。 照片上的小君笑容一如往常，而阿修自己却是满脸错愕的呆样。 十七年前，12月21日 十七年前，12月21日 一睁开眼阿修就被从窗外落入的阳光照的瞇起眼来，适应过来后，眼前是妈妈的背影，她在厨房里忙碌着，不时回头注意着阿修。 「怎么不吃饭啊？」 阿修低下头看见身前的儿童餐碗，小小的手握着汤匙，不太顺畅的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妈妈看着满意的笑了笑，继续忙着打包手里的餐盒。 突然一隻大手覆上了阿修的头，轻轻搓了搓他的头发，阿修抬起头看到一张消瘦憔悴的脸，但是双眼明亮的看着他。 「别忘了吃饭啊。」 「米亚会提醒我的。」爸爸接过餐盒放进包里，对妈妈说道：「我今天会早点回来。」 「嗯。」妈妈点点头后又回到厨房，晚餐的好多东西要提早备起来。 「爸爸。」 阿修用着不太清晰的咬字喊住了正要离开的爸爸，他有些意外的回过头，看到阿修直直地盯着自己。 「谢谢。」 爸爸愣了一下，眼圈有些红了，脸上的疲惫却是削减许多，他深呼吸缓了缓情绪后带着欣慰的笑容出门了。 终于写完了！ 终于把我第一个故事写完了，十七岁想的故事，居然三十多岁才写完，原本都想放掉算了，但是毕竟是第一个动笔的故事，所以还是想好好地写完它。想当年它的第一版可是存在3.5磁片里面啊！ 本来写得就慢，中间又写了其他篇小说，还跑去做了些奇奇怪怪的事，回头再来写时，发现整个故事超多问题，又隔了太久所以人物设定上自己也搞不懂了（还发现剧情的漏洞），但就是想把它写完，于是规定自己没写完不能喝我最爱的多多绿，但后来我去喝了多多红茶，所以没多久就改成不能喝含糖饮料，没想到我已经5年多没喝含糖饮料了，写的还是慢，但瘦了······ （但我还是给自己留了个后路，代糖跟天然果汁不算在内，偶尔真的忍不住的时候可以喝喝。） 总算给自己有交代了，来去买多多绿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