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灵》 第一章 出场 硝烟四起,战鼓声此起彼落轰隆隆地不绝于耳,剑与剑相撞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战场,身中百剑的他视线投向那个站在悬崖峭壁边上的人,看着他应战却无能为力,知道他仍不时用馀光关注着自己,带着担心及忧虑的眼神,为了能让他安心对战,回了一个笑给他,想告诉他,他很好、他没事。 是吗...他很好吗?可他分明躺在了血泊之中,却还是吃力地说着:「阿灵,我没事...」 当太灵睁开眼后,眼前所见,就是一片黑暗,他不记得自己躺在这里多久,只记得那人的最后一面,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并不在乎,他只在乎,那人还回不回得来... 这里是镇魂阁,当年常幽的师父为国泰民安,将调天将的万符令藏于此处,本以为藏的天衣无缝,但消息仍不脛而走,位高权重的皇帝派兵遣将来到镇魂阁,大开杀戒,只为了五界至宝,常幽身为常珹唯一弟子,肩负起守护镇魂阁的重任,死守着万符令,最后却落得元神破灭的下场,而太灵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却无能为力,再后来,他躺在了镇魂阁里,却已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事。 *** 太灵检视了一下自身,穿了一身红色衣裳,不久前留下的血跡如今已经看不太出来,就是闻着刺鼻,起身后一弹指,密室之中全都点亮了起来,四周很安静,没有任何人,毕竟当时杀红了眼,杀了谁灭了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的画面惨绝人寰,他醒了,可是醒过来后他便后悔了,因为那个人,离开他了。 太灵叹了一口气,倏地变回真身,原来他本是天庭一条大蛇,为天帝所用,却因幼时不受管教,大闹天庭,被囚禁于神山,一日... 「你这小蛇,长得可俊了。」 太灵原本盘踞在树上遮阳,却听见有人说话,便睁开眼盯着树下的那人瞧,嗯...这人笑容满面,看起来…好白痴,加上这太阳太大,实在是不想过多的活动自己,以免晒成蛇乾,于是他又果断地闭上眼不去搭理他。 「说你呢,明明听见了还装作没听见。」 太灵扭动了一下身躯,继续充耳不闻。 「我说你在这里多久了,不无聊吗?」 原本舒适的午后,却因为这人意外地到来,活生生的截断了他的美梦,他没好气的衝了下来,意图想吓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没想到这小伙子也不害怕,反而笑着摸了他的头,道:「小鬼,想吓我呀,长得那么可爱,怎么吓啊?」 太灵被他这么一摸,一激灵,后退了好几步。 「你不会说话?不对啊,师父说伸手发力,就能感知到对方实力大概如何,我刚刚伸手了,你的内力丰沛,少说也活了一百岁,应该也能化为人形了吧?」 太灵看着眼前的少年,眉清目秀,刚才没有好好打量他,如今这么一看,倒长得还挺顺眼的,可惜眼下有个大缺点,遮掩住他的美貌,就是他实在太聒噪了,长那么大难道没人告诉他,对方如果沉默不语,就是他不愿意与你继续交流,那么你就可以闭上嘴,赶紧离开了,而不是仍在他面前喋喋不休。 「你这种全白又到有点琉璃的色泽我是第一次见着,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我告诉你呀,我叫常幽,我跟着我师父修炼,顺便游览大山,挺有趣的,你一个人很无聊吧?不对,是一条蛇,我看你顺眼,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常幽殷切地看着太灵,可太灵却不屑一顾,慢悠悠地溜回了自己的老巢,留他在后头唤着。 *** 太灵觉得这叫常幽的孩子估计是被遗弃了,怎么这些天,他师父都让他一人在这深山中打滚,怕不是被人遗弃还不自知吧? 「我跟你说呀,去年我跟师父去一座无妄山,那儿的妖怪可坏的呢,生吃活人,真是可怕,我跟师父说了,但师父说,更坏的是人心,我说为什么呀,我看师父不是挺好的吗?他说,去一趟人间便知。」 常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了一条红绳编的手环,套在了太灵的脖子上,但他套上去后,发现尺寸不太合,而这滑稽地模样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欸,你没有手,我这东西送不了了。」 太灵没好气地哼了声,转身化成了人形,红绳落地前,正好给他抓着了,递给了常幽,傲娇道:「这绳掛哪?」 眼前翩翩公子,如沐春风,没想到他一条白蛇,化成人形却如此惊艳,太灵见他发愣,用不灵活的脚踢了他一下。 常幽吃痛叫了一声,皱起眉头道:「干嘛踢我?是说你...不会是第一次化成人形吧?这脚看起来真不利索。」 太灵稍微活动了一下双脚,似乎很难操纵,看了常幽的脚后道:「你走路我看看。」 常幽在心里偷乐着,这廝终于主动求他了,傲娇地抬头看他:「我为什么要?」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若真杀我,这辈子大概学不会走路了。」 太灵冷哼了一声。 「我常幽也不是个小气之人,你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教你。」 「太灵。」 常幽在心里惊讶了一番:没想到他竟这么轻易说出,还以为要缠着他许久他才说。 「好吧,那我叫你,你先...站好、站好。」 哪知太灵连站都不太会,歪歪斜斜的,他看不惯,上前帮忙摆弄,嗯...本以为是滑嫩的皮肤触感,结果没有,跟正常人没两样,哦,不对,还是有些许的不同,他很冰冷。 「摸够了没?」 太灵没好气的看着他,眼前这人也太没规没矩了,才认识几天,竟不要脸的往他身上摸了摸,虽说他去过凡间,在天庭时,也曾听天帝讲起人间规矩,繁文縟节都听得他脑壳疼,也没他这般直接上手还理直气壮。 「你不冷?」 太灵用了一脸你问的是什么蠢问题的眼神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你应该怕冷的吧?蛇不都冬眠吗?」 「你拿低阶的蛇与我相提并论?」 常幽这个人大概挺傻的,太灵此话已透露出怒火他还全然不知,还傻乐傻乐着。 「蛇不都一样?」 太灵乃一介灵蛇,听到常幽如此贬低他,一怒下出手就是一掌,常幽哪顶得住这么突入其来的一掌,吃痛地向后退了几步,哪知后头竟是深潭,人一没站稳就噗通的落入潭中。 太灵惊觉自己反应太过,上前查看,这深潭平静地很,深吸了一口气后,就跳入潭里,寻找那个傻个。 *** 太灵諳水性,但并不代表他喜欢水,尤其是这一整个绿油油脏污的水,更是不喜欢,不过人是他打落的,怎能置之不理,无奈,边游边叹气。 游了老半天,终于在潭底发现了他,原来他这么不諳水性,想想这次是他做得太过了,于是将人一把拉起,浮出了水面,又拖了人上了岸,探了探他的气息,还活着那就好。 常幽也算争气,上了岸后没多久就吐了一口水出来后,人就恢復意识清醒了过来,完全不需要太灵再多做些什么。 「你可真够狠的啊,你那一掌打得我肝疼。」常幽抱肚,不断絮叨着。 「我看看。」 太灵一伸手,就紧紧捉住了常幽的左手,替他把了个脉,确定他完全无事后,又将他的手甩开。 「你都不用道歉吗?」 「我道什么歉?」 「你打我一掌,我掉入深潭,差点溺水而死。」 常幽愤愤的说着,但太灵也不甘示弱,道:「你先拿我与低阶的蛇做比较的。」 「我、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你自己想多了,又赖我说你不是。」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谁也不让谁,最后是讲到口乾舌燥了,这才放过彼此。 「不跟你吵了,这样我先道歉,你也给我道歉,我俩就一笔勾销了。」 常幽转个念想,自己是人,应该大气些,不然他会以为所有的凡人皆是如此,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好呀。」 「对不起。」 「对不起。」 道完歉后,两人回想起刚刚的经过,竟是如此幼稚,相视大笑。 「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这是太灵第一次夸他,他好奇地追问着:「你去过凡间吗?」 「有,但...不熟。」 「那你去过哪里?」 太灵被他追问烦了,敷衍了他几句:「不记得了。」 「那你最喜欢人间什么?」 「烟花吧...」 谁知太灵随口一句话,让常幽记于心上,此生不忘。 第二章 下山 常幽在神山陪他数天,太灵对他有了一些想法,毕竟自己独处久了,突然有个人陪他间话家常,其实还算不错,虽然他常常觉得常幽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久了也习惯了,竟觉得这些间话家常生动有趣。 但是今日一直到晌午,常幽一直没出现,他突然担忧了起来,常幽的性格爽朗,过分单纯,江湖的规矩他哪懂,万一一不小心惹到了人,岂不完蛋大吉? 可他无法离开这神山,当初天帝将他囚禁于此,就没有人能打破此阵法,太灵不是没试过,只是每次试的时候都遭其阵法反噬,次次重伤,皆需花费数日休养,最后他终于放弃,过着淡云流水的生活。 「这傢伙不会走了吧?竟不打一声招呼。」 太灵嘀咕了几句,没想到自己竟念叨起这人,所以说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他轻催法力,阵法透起了淡紫色的涟漪。 他感觉这阵法比起十年前更弱了些,或许他有这个机会打破衝出,双手合十嘴里边唸着口诀,手上冒起红色的火焰,当初就是他一把大火,烧光了天庭一处豢养天物的地方。 太灵诞生的地方就是此处,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据天帝所述,某日下凡渡人间时,他正好经过此处,感觉山中一股汩汩灵力不断冒出,经查看,原来是一条蛇正破蛋而出,全身冒着火,白色小蛇正睁开他的双眼,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天帝,以为是他爹,攀爬到天帝身上,天帝也喜欢这条小蛇,索性将他带回。 话说天帝当年经过的神山便叫太灵山,所以就命这条小蛇为太灵,太灵悟性高,天帝对他寄予厚望,日日教他读书写字、文治武功,太灵也没让天帝失望,年纪轻轻就成了天帝左右膀,天帝若下凡他必跟随。 可随着时间流逝,他却越来越不懂生存的意义,他下了凡,却不懂人间疾苦、万物有情,他觉得自己学得了很多,却像是什么都没学会,一天天过去了,越来越迷惘。 「你杀了我吧...但请放过我娘子。」 太灵站在一旁,冷冷地观看这一幕,几个山贼把一少妇和出声求饶的男子紧紧包围着,山贼嚣张跋扈,贪婪着看着他们。 「说说你的看法?」 天帝看着眼前的画面却无动于衷,只是问着太灵问题。 「天帝,天道是什么?」 天帝没正面回应他,而是轻轻地笑着说:「人间很好,有机会去一趟人间走走吧!」 而那对被山贼包围的夫妻下场如何,太灵就不得而知了。 *** 太灵没想到这阵法竟轻易地被他给打破了,不知道是自己灵力增长还是阵法威力削弱,总之,现在没办法细想,离开太灵山之前,他还看了一眼,就毫无留恋的下山去了。 太灵下山后轻催了法力,试图寻找常幽,但却一无所获,毕竟人间气息纷乱,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他,着实困难,他想,如果真找到了他,得在他身上留下什么记号,以免下次又找不到人。 太灵山下,不远处就是一个小镇,这镇上挺特别的,聚集的多半是些道友,三五个就算不认识都能轻易聚成一桌,大聊特聊,好不热闹。 「听说了吗?阎王山的鬼怪不知道为什么,通通跑了出来。」 一道友正嗑着瓜子,讲得很是愉快。 「那还不是因为他们的鬼主被杀了,顿时群龙无首,奇怪,你怎么挺开心的啊?」 「听过千剑派吧?他们首席弟子李无要亲自去镇山,去之前特地贴了个告示,说要召集数十名英雄好汉齐上山杀百鬼。」 太灵没听过这号人物,也不感兴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人,其馀的都不重要,会这么说是因为就在刚刚,他寻到了常幽的气息,只是很微弱,怕是生命正受到危险吧。 这傢伙,好好的山上不待,去山下干嘛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最后,太灵是在郊外发现常幽,此时的他,正与一群鬼怪打斗着,他身上都是血,看来在太灵还没来之前他已经经歷了一场大战,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但是,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常幽必定会死。 一长相极丑的鬼怪猥褻地看着旁边那位一样其貌不扬的鬼怪说着:「大哥,这人类看起来挺肥美的,肉质应该不错喔,如果大哥...」 被唤大哥的鬼怪怒吼了一声,才道:「闭嘴!以前那个老不死的,一直阻止我去天云坊找女人,哼,如今他死了,我也没什么顾忌了,我看这人类挺俊美的,试试男风。」 极丑的鬼怪听出这层意思了,他们的大哥是看上这个人类了,他只好摸摸鼻子,看来这一餐是无望了,还是继续寻找下一个好货填饱肚子吧。 「你叫什么名字啊?」 常幽不理他,他现在全身疼痛,身上还有十几处伤口正在冒血,虽然知道这次自己逃不过这劫了,但就算死也要留住清白。 极丑的鬼怪见这人类不知好歹,又踹了他一脚说:「谁给你胆子?我大哥问你话呢!」 常幽平白无故又挨了一脚,心想,这等屈辱,不如死了算。 他趁着极丑的鬼怪跟他的大哥争论时,拿起了手上的剑,本想自尽,剑靠近颈部时却意外地被一股力量挡住,那剑就弹到了三米远。 常幽疑惑地看着剑,这剑是自己长了翅膀吗?怎么会飞? 就在常幽还在思考时,太灵已一手将他扶起身,道:「真笨!」 「你...?」怎么来了?他话还没说完,一群鬼怪早已发现这个不速之客,纷纷涌上来,一副他俩杀他们全家一样,杀红了眼。 太灵的表情毫无变化,好似这场斗争与他无关,常幽也看不出来究竟他心里是想些什么,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下山...种种疑问,还是等他俩度过此危机再问问他吧。 常幽本想帮他忙,可太灵看着他的眼神彷彿说着:你还是乖乖待在一旁,别越帮越忙。因而只得作罢,加上身上的伤疼痛无比,真想要帮他也无能为力,不如就省省力气,坐着静养。 这一群鬼怪不过是乌合之眾,成不了大事,太灵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丝毫不费力,解决这一群鬼怪,最后只剩下极丑的鬼怪和他的大哥。 极丑的鬼怪怕死,直接向太灵跪下求饶,他惊恐地道:「爷,别杀我、别杀我!」 「你刚刚...好像要把他给吃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极丑的鬼怪矢口否认。 太灵本想杀了他,但看到常幽奄奄一息的样子,他还得带常幽回去疗伤,时间很宝贵一刻都不能浪费,收拾这两个鬼怪的想法便作罢,他道:「滚吧...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必定杀了你!」 说完,太灵就将常幽一把抱起,带回了太灵山。 第三章 他就是一个傻子 太灵正替他运气疗伤,常幽伤得重,花了不少精力去治疗,好不容易运气完毕,隔日太阳也升起了。 「怎么惹上那一群鬼怪的?」 常幽心虚地看着他,缓道:「经过那儿,正好看到一群道士...」 时间倒回那时。 常幽这段时间也没间着,一直在寻找他师父的下落,偶然听到人说在郊外有个长得与他师父极为神似的人,他想都没想就往郊外去,哪知,他师父压根儿不在那里,只有两三个道士正与一群鬼怪对抗。 「各位道友,小姪助大家一臂之力。」 本以为道士们会痛哭流涕、感恩戴德,结果反而是三人交换了眼神,齐声说了句:「谢谢!」人就一溜烟地跑走,只剩常幽一个人对抗这群鬼怪。 太灵听完后,冷哼了一声:「你就是一个傻子。」 「我本以为可以帮到他们的...」 太灵替他总结了,不以为意地说着:「哪知反而被抓来做替死鬼。」 常幽尷尬地一笑,换个话题道:「不说这个,你怎么突然下山了?」 太灵当然不会老实交代,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我何时下山你管得着吗?」 确实,管不着... 唉,这人,不对是这蛇还真淡漠,和他聊几句都很困难,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挺喜欢他的,虽然始终都板着一张冷面孔。 不过他猜想太灵只是刀子口豆腐心,一时找不到他担心出事才下山寻他,就这么以为好了,虽然尚未得到证实。 「你师父不要你了?」 「没有、没有,我师父怎么会不要我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的想法确实稍稍地动摇了,毕竟这是第一次师父独自离开这么长的时间,而且半点消息都没留给他,儼然自己就是被遗弃了。 「真不要你,那也没关係,一个人也挺好的不是吗?」 太灵打了个哈欠,输出太多灵力,又一整晚没休息,怪累的。 常幽安静了数秒,犹豫地说着:「太灵,我想去找我师父...」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要离开这里了,说实在的,他应该开心的,这样又能回到清净的环境,可为什么呢...好像心里某一处怪怪的。 「去哪找?」 常幽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一直待在这里,这辈子大概难再见到师父了!」 「你决定好了就走吧。」 太灵叹了一口气,才起身,正要离去时却听见常幽在他背后道:「太灵,我很喜欢你,你跟着我一起下山吧!」 喜欢?是什么意思? 太灵还没想透这话是何意,又听见他说:「我没有同辈的朋友,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志同道合的人,所以我想要你陪我一起,到时候就算找着了我师父,你也可以拜他为师,那么我们就是师兄弟了,也就不用分离了。」 太灵虽然觉得常幽这话听起来可笑,却不免动心,天帝曾说:人间很好,有机会去人间一趟...既然天帝都这么说了,那就去吧。 「有什么好处?」 太灵转过身来,饶富趣味地看着他。 「好处?...好处就是有我陪着你呀。」 呵呵,这算哪门子的好处?他感觉常幽就是个极大的坏处,武功差就算了还很嘮叨,这一路上想保持耳根子清净,大概是真无望了。 太灵没注意到此刻自己的脸上竟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很浅但真的存在。 太灵山对太灵而言是个怎样的存在,说白了,不过就是个栖身之地,要说感情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唯一值得留恋的,大概就只剩这里的清净。 可他突然发现,清净久了,好像挺无聊的,有一个人在他身旁絮叨着,也是挺不错的。 等常幽的伤好的差不多后,俩人就动身下山,下山前他们讨论过要往哪个方向走,最后他们有了一致的目标—阎王山。最近阎王山太不平静,以常幽师父的个性,确实是很有可能去那里,当然一切都只是猜测。 「太灵山挺好的,以后有机会常来这里看看吧。」 常幽下山前,回头望了太灵山一眼,青山依旧,真好。 *** 「阎王山离太灵山似乎有一段距离。」 常幽刚刚在镇上问过人了,这快马加鞭少说也要三天才能抵达,何况他俩身上身无分文的,想要一匹马都很困难。 太灵看了他一眼回了个「哦」,然后就再也不理他。 「看、看,万侯府重金聘请道士!」 一群人被这话给吸引,纷纷上前去一探究竟。 就见一手拿拂尘的道士鏗鏘有力地道:「万侯府的夫人不知为何,前两天人就像疯了似的,闹着要自杀,不成就拿刀看到人就砍,侯爷无可奈何,到处请人来,看是否有解,无奈啊,去的道士都摸了一鼻子灰。」 周围的名人道士嘰嘰喳喳的议论着,有人好奇地发问:「你也去了?」 那道士摇摇头,说:「给我一万两银子我都不去,我那道友昨天去了,事情都还没捋明白,就无端被砍了一刀,你说我去岂不是傻子?」 「那你为什么叫我们去啊?」 「哎,我看各位都是好手,能力都在我之上,你们不去就是傻子。」 常幽站在一旁,似乎在盘算些什么,突然拍了拍太灵的手道:「咱们去看看?」 「吃饱太间?」 「不,是我们现在缺钱啊!再不想办法赚钱,这下岂不饿死?」 「还有野菜可以吃、野兔可以猎。」 常幽瞪了他一眼,又说:「这不一样,人间的美食都是需要用银两买的,这样吧,我们俩去侯府看看,如果看苗头不对,咱们就退,如果有办法解决,就帮忙,既可以赚钱又做功德,岂不两全?万一就这么刚好,赚到了钱,我就拿那钱请你吃美食,如何?」 太灵冷冷地说着:「凭你?」 常幽笑着指着他说:「是凭你!」 就知道,这算盘早已打在他身上,好心点说要请他吃饭,根本是要他先付出劳力,唉,这趟下山真不知道对还不对,根本是自找麻烦。 *** 万侯府的侯爷基本上已经呈现放弃的状态,这两天陆陆续续来了数十个道士、居士最后都无功而返,现在只好暂时将人绑在了床上,至少能互保。常幽和太灵刚被请入大厅时,就看侯爷一脸疲惫地走出来,而侯爷一看这次来了两个白净小子,看上去也才二十初,更不抱持希望,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坐下。 太灵原本想,既然这么不待见他们,走便是了,但看了一眼常幽,就知道这人来劲了,还真当自己是菩萨,准备来渡人? 「我家夫人的情况相必你们都知道了,这两天我请了不少道士但都无解,你们...」 「可以先带我们去看看尊夫人吗?」 太灵在心底暗暗想:人家都准备下逐客令了,还这么积极地想帮忙,这人还真的不是普通的傻。 侯爷叹息着,既然人来都来了,看一眼让他们知难而退也好,就引他们入寝室。 侯爷夫人此时被绑在了床上,动弹不得,但她仍试图挣脱,手动不了,那就脚踢,脚踢不成那就嘴巴咬,常幽看这布上都是口水,想必是经过一场苦战,他道行浅、阅歷少,要是师父此刻在这,想必一定有得解,但他现在还看不出,侯爷夫人疯的原因。 侯爷见常幽陷入了苦思,就知无望了,本想将他俩驱离,却听见太灵说:「夫人前两天怕是去了哪里吧!」 「你怎知?」 侯爷似乎是看到了一线生机,抓住机会就问。 「那胎灵死缠着她不放,你说呢?」太灵靠着门,事不关己地说着。 「这位高士,有何解?」 太灵原本想说:无解。因为他压根儿不想帮忙,这事虽小,可麻烦,但常幽的眼神似乎又在告诉他,这个忙你一定要帮,不然我俩就得露宿街头加喝西北风了。 再三考量下,他道:「多少钱?」 侯爷一听这事有望,激动道:「您若是真有办法解决,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常幽在一旁默默地点头,深感赞同。 *** 太灵跟侯爷交代几句:子时前不管是死人活人通通都离这个房间远一点,子时一到,更不可以靠近,如果出事,后果就需自负。 侯爷就按照太灵所要求的吩咐下去,当侯爷还问说需要准备什么的时候,太灵只说一句:「他要吃饭、要睡觉!」 侯爷二话不说,摆满了桌菜,太灵跟常幽这才换了一顿饱。 吃饱喝足,侯爷将他俩安排再一间上等客房,供他们休息,此时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太灵摆好了枕头就准备入睡,却听到常幽说:「你也太过怡然自得了吧?」 太灵闭着眼睛说:「不睡我要干嘛?学那些道士拿出符开始乱画,然后贴在王府到处都是?」 「不是、不是,总有些道具需要准备吧?」 常幽坐在床边,离他十分近,太灵感觉到了,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你吃完这一顿,似乎变胖了!」 这话他一听,不得了了,直接上手,往他的腰间挠去,太灵一挣扎,常幽顿时失去重心,上半身趴在了他的身上,弄得气氛有点微妙。 「还不起来?」 常幽还在想要怎么化解这尷尬的气氛,就被太灵这一声给吓起身,他怯怯地表示抱歉。 太灵是真的睏了,和常幽瞎搞的,都没时间休息,常幽起身没多久,他就这样昏昏的睡去。 *** 太灵很久没做梦了,没想到来人间一趟,竟让他梦回当年。 「玉娘娘不要无须了,无须好可怜!」 小宫女们在天庭花园聊着天,就有一位宫女道出她所看到的。 「无须不是挺得宠的吗?」 原来无须也跟太灵一样,都是天神所饲养的灵宠,只是太灵的身分更加特殊。 话说无须原本为玉娘娘的灵宠,却因有了新宠,就弃无须于冷宫,可怜的无须和一些不得宠得灵怪一起被关在那处凄凉之地。 太灵听过那里,可从未去过,毕竟他一个天帝眼中的大红人,多少神官看到他也是敬畏三分的,一日,太灵也不知道自己来了什么劲,竟往冷宫去,越往那里走,越是荒凉,真不愧为冷宫。 这一路上很安静,路上也无遇到任何人,这边就如荒废一般,经时间的洪流,被人遗忘。 太灵在冷宫遇见了无须,无须也是一条蛇,但他天份不高,充其量只能当当跑腿,可面容姣好,但又怎么样呢?最后都是一样的结局。 「是你啊...太灵?」 冷宫长期昏暗,当太灵推开了门,光才渗了进来照亮半边寝室,可无须对光还很不适应,一时没看全他长相,单凭身影和气味猜测来者为何人。 「无须。」 当太灵看到无须时其实是挺震惊的,现在的他看起来了无生机,感觉只要一阵风吹来,他就会散了,不像当年看到他时,如此意气风发。 无须挥了挥手,示意让太灵将门关上,他已经见不得光了。 等关上后,冷宫又恢復了以往的黑暗,无须这才道:「怎么突然来了?」 「听人家说起你,想着我们也大概一百年没见了吧!」 无须苦笑着:「见与不见差在哪呢?太灵,你还记得当时我们一群灵蛇在天庭比赛的情景吗?那光景可真好,可惜不会再回来了。」 太灵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 「我们其实都一样的,都是被豢养起来,以为是幸运,其实不然,往后的悲凉,是痛上一百万倍的。太灵你很优秀,大概也不会经过我这阶段,也愿你往后都不要遇上那是最好。」 「不离开吗?」 无须看着太灵,摇摇头。 「离不离开结果都是一样的,太灵,帮我一个忙吧...」 那夜,天庭冷宫发生了大火,除烧死大半灵宠外,也殃及不少神官,而这场大火的纵火者便是太灵。 天帝曾问他为何这么做,但太灵只是冷冷地道:「没有原因。」 太灵的这场大火,让无须顺利地解脱,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他生前最后一句是:「离开这里吧...这个如同牢狱一样的地方。」 天帝还问他后不后悔,太灵也只说了一句:「从未。」 于是太灵被赶下了天庭,关押在太灵山,这几百年过去了,他偶尔都会忆起当年,可他始终觉得无须说的是对的,天庭这个看似自由的地方才是最大的牢笼,而太灵山看似监牢的地方才是最大的自由,原来做自己的主人,才是真正的自由。 第四章 天底下除了你,没有人更傻 再度睁开眼时,太灵发现他身侧多了一个人,想都不用想,这个人就是常幽,他盯着他瞧,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细细观察过他,其实他长得很清秀又很爱笑,很阳光的一个人,可缺点就是太傻,真怀疑他是怎么长大的,想完,他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颊,挺可爱的。 常幽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他叫醒,此时已快接近子时。 「你待在这里就好。」 太灵吩咐他,可常幽一点儿也不配合,他道:「我能帮你的!」 「省省吧你。」 常幽见太灵即将离开房间,上前拉了他一把,急道:「我跟着你心才安!」 这话说得挺有道理,这个人挺傻的,让他一个人独自留在这里,很有可能发生难以挽回的事情,反正胎灵没什么威胁性,就答应他了。 子时已到,外头狂风不止,太灵和常幽站到了侯爷夫人的面前,看着正胡言乱语的她,常幽低声道:「她这是怎么回事?」 「没听她身旁的婢女说啊,前两天听郊外一处送子神特别灵验,就去拜,哪知她这么一拜,倒是吸引了这胎灵。」 太灵难得这么有耐心的向他解释。 「喔,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解开她!」 「啊?」 常幽虽然觉得此举不太合宜,但太灵是灵蛇,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就算疑惑,也还是照做了。 侯爷夫人被解绑后,像被牵制住许久的狗突一挣脱就如发了疯似地衝向了常幽,在千钧一发之际,太灵施了法,这才让侯爷夫人安静下来,他开口道:「心愿未了吧?说说要我们怎么帮你?」 常幽看着太灵,本以为他自由自语,后来才意识到他这是在跟胎灵说话,下一秒,就看到侯爷夫人安安静静地往门口走去,他俩很有默契地跟在后头。 这一路上,侯爷夫人并未有其他举动,就只是一味地走着,直到郊外一处黄土边,这才停下。 「你被埋在这里,不喜欢?」 只见侯爷夫人点点了头。 太灵觉得有些疲惫了,困倦地说着:「出来吧,这胎灵要求你们也听到了,赶快帮他完成,尊夫人就没事了。」 常幽心想,这又是在跟谁说话,下秒,真有人从后头走出,还发现不只一个,是侯爷还有一群僕从,算起来大概七八个人,奇怪,跟着他后头,他怎么没发现? 太灵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回了他一句:「就说你傻吧。」 「我、我太专心了,一时没察觉。」 他对常幽的理由不感兴趣,只想赶快回去休息,他看向了侯爷,道:「给这胎灵安排好一点的棺木,最好能选方好地,立个碑,事情处理完了你夫人自然没事,我睏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就逕自离去,常幽看了一眼侯爷俩后,小跑步地跟在了太灵身后。 边走边说:「你怎么知道那胎灵要什么?」 「我又不是你。」 但太灵说完后,还是很有耐性地解释:「他母亲被山贼杀死,而他活生生被剖开,好心人将他埋于此,可他不喜欢这里,因为对他来说这里是他的伤心地。」 常幽听完后,眼眶泛红,低声道:「谢谢你,阿灵。」 太灵听到了这一声阿灵,当下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是第一个这样叫他的人。 「怎么不走了?」 「没什么,就是累了。」 常幽笑着说:「哎,我们阿灵也会累啊。」 太灵被他说到有些不好意思,道:「走了,废话什么。」 *** 事情正如太灵所说,当侯爷将那孩儿重新下葬后,侯爷夫人便恢復正常,让侯爷又惊又喜,直说太灵是他们家的大恩人,得好好犒赏一番,但太灵拒绝了,要了些盘缠及一匹马后,就毫无留恋地离去。 常幽盯着眼前的一匹马说:「一匹怎么够?」 「你骑。」 说完后,太灵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变回了真身,鑽进了常幽的衣袖中。 还真是奇了,原来太灵可以自由地调整真身大小,怎跟太灵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尺寸天差地别,如今,小小一坨,着实可爱。 「我累了,要开始休息,你好好骑,别把我甩了出去,知道不?」 太灵闭上眼前,还特别交代,他似乎很害怕这个傻子,真的会把他甩出去,不过幸好,这一路上太灵睡了个好觉,没想到常幽的衣袖这么舒服。 他们来到客栈已是月上枝头,幸好店家尚未打烊,只是这客栈只剩一间房,本想着太灵会在意,哪知他人一脸厌世地彷彿嫌他动作太慢,这才快快动作赶紧拉了人上楼。 「你不应该睡很饱吗?」 常幽关上房门后,看着太灵双眼迷濛地样子,疑惑地发问。 「蛇需要冬眠。」 常幽本想点点头回应,转念一想,道:「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不要拿低阶的蛇类跟你比吗?」 太灵轻轻一笑,说:「偶尔比还是可以的。」 太灵看着他无缘由地发起呆,皱起眉头,走到他前头说:「换你被胎灵附身?」 「你笑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惹得太灵不好意思,他本想回嘴的,但又听到常幽说:「我很喜欢。」 太灵这才摸摸鼻子,转身躺回了床上。 *** 出来的前几天太灵还会意思意思维持人身,但自从发现常幽的衣袖里如此温暖后,索性每晚都变回真身,直接窝在他身旁,久而久之,他俩都很习惯这样。 太灵这条灵蛇究竟会不会冬眠,常幽不是很确定,那怕现在夏日炎炎,他还是睡得很深沉,常幽突然有一丝做为人的悲哀,不过就算这么想,还是认命地骑马赶路。 「我说王书生的妻子也太可怜了吧?就这样被拋弃,有一句话说得好:糟糠之妻不可弃,你看看王书生都做了些什么!」 「就是,听说王书生上京考试的时候在半途遇到那狐狸精,结果试也不考了,就把人直接带回来,唉…造孽啊!」 这就是一大娘在大街上和另外一大婶的对话,若想闻天下八卦事,去大街上准没错。 「又想多管间事?」太灵虽窝在常幽的衣袖里,可耳朵还是灵的,知道常幽正在偷听人家说话。 为了怕引人侧目,常幽轻声道:「我只是担心王书生的妻子。」 「这天下事哪能都管?走吧,找个溪水,我想游泳。」 呵呵,还游泳?你这条灵蛇还真怡然自得,使唤起人来更如鱼得水,虽然常幽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当然没敢这样说,只好摸摸鼻子,顺着他的意了。 离这镇不远处就有一条很乾净的溪水,阳光正好,把溪水的温度照得恰好,常幽将太灵放了下来,这才化为人身。 「不是要去游泳?干嘛化为人啊?」 太灵把眼前的碎石踢走后道:「如果有人经过,看到我这条大蛇,岂不吓死?」 「你不是可以自由变换真身大小?」 「太小我要游很久,会累…」 「……」 想游泳还怕累,这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常幽朝他假笑一声,看准了棵树,就往那走去。 「好,你快去吧,我在岸上等你啊!」 等太灵下水后,常幽便舒舒服服的坐在树下乘凉,风吹过来,飘着淡淡的青草香,人生就是要过得如此,才不辜负良辰美景。 本想闭眼睡一觉,却看见远处一女子,默默地往溪水中央走去,心想,又一个来游泳的,不对…她不是要游泳吧?根本是想不开要自尽吧,于是他快步起身,飞快似地衝入溪中,本想将人拉回,哪知人是拉回了,自己却一时没站稳,跌入溪水中,天啊,他根本不会游泳… 常幽试图挣扎,无奈溪水太深,眼看自己气快没,怕是今日要成这溪中水鬼了,在他意识快消失之前,最后一个出现在他脑子的名字,竟是太灵… 他笑了,短暂人生能遇到相伴之人,实在是不容易,该知足了,只是还未找到师父… 常幽下沉的速度很快,就当他快要没气时,太灵出现了,他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了他,常幽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太灵看他没事后才拉了人往岸上游去。 上岸后,太灵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而是:「你可以告诉我天底下,还有谁比你更傻更蠢的?」 常幽尷尬地笑着,好像确实没有,但突然想到那女子,开始寻找她,此刻她正在不远处,担心地看着他,他指着那女子说:「有、有、有,就她。」 那女子知道常幽指着她,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道:「对不起公子,害你跌入水中。」 说完,竟开始流泪。 第六章 疑 虽然大山同意让孟善跟着,但一路上他都小心提防,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幸好,他这一路上都安分守己。 「常兄,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孟善走在他身侧,道出了心中疑问。 常幽道:「我看你年纪与我相仿,那不然我们直接喊名字吧,也别见外了。还有你也这么觉得?」 孟善点了点头,低声道:「阎王山虽恶名昭彰,但从来不扰民,鬼王低调,说要惹上谁,这真说不准。」 「这事我也有所听闻,待我们山上看看吧。」 孟善完全没发现太灵消失了,因为此刻人已变回了真身,窝在了常幽的颈部睡着了,远远看就像围了条围巾,十分舒服。 阎王山上空无一人,但是打斗痕跡一直都在,看样子真如大山所说,这一场战打得越演越烈。 「千剑派的人呢?」常幽问了走在前头的大山。 「死的死,没死大概都滚回他们的千剑派了吧!」 孟善试探道:「你们不想去千剑派报仇吗?」 大山一脸无可奈何说:「我去大概也只能当炮灰了,现在能保命就算不错了。」 也是,常幽看他的弟兄凑一凑,大概也不出三十个吧。 既然回来了,那就重整一下吧,毕竟是住了那么久的地方,大山一声令下,弟兄们便开始清扫,常幽间来无事就到处晃晃。 「对了,常幽,太灵兄呢?」 孟善终于想到同行者还有一人,虽然是后知后觉些。 常幽不知如何解释,胡诌硬掰了个理由道:「他说有点事,晚点才上山。」 孟善「哦」了一声便不再过问。 问了大山鬼王之前的住处后,就往那里走去,孟善无事,也跟着他一起。 鬼王的确很低调,当他们走进他的房间后,看见所处的地方空空荡荡的,望过去就只摆放了一张床还有书桌而已。 「常幽,书桌翻翻!」 常幽正有此意。 他们翻了翻去,都找到一些没有用的书信,还有一些练功的书籍,除了这些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发现,常幽感到疲惫,坐在了床边,看着孟善拿了一叠书信过来。 他打开了信,念着上面的内容:「数年不见,元昭可还好?」 他边念边坐下,屁股却有一个奇怪的触感,下一秒,床从中间开了个大洞,他俩一时反应不过来,纷纷抱着书信跌入了一个黑洞中。 本以为会摔得粉身碎骨,但,怎么一阵柔软?常幽睁开眼,看了一下自己身处在何处,此时太灵正抱着他,看他没事这才将人放下。 但另头一的孟善下场就没那么好了,他屁股直落地,当下发出了巨大响声,唉了一声,常幽还很好心的在心里替他默默哀悼。 「谢谢你啊,阿灵。」 太灵「嗯」了一声,又说了一句:「他刚刚触及机关。」 常幽心想也是,不然他坐就好好的,怎么孟善一坐他们就发生这种事。 「哎唷,常幽啊...咦?太灵兄也在这?」 孟善边揉着他的屁股边说,这才发现太灵出现在常幽身边。 「他...刚来、刚来!」 「哦,太灵兄来得真巧啊!」 孟善始终粗线条,一点儿也没发现太灵的不对劲,常幽在心里暗道:这人怎么长大的? 俗不知,常幽在太灵心里也曾获得一样的评价。 「这里是哪里啊?也没个照明。」孟善环顾了四周,都是一样黑的。 常幽也为这黑暗感到苦恼,下一秒,太灵捡了地上一根木头,伸出手来,点燃了火把。 哦,他都忘了,太灵会使用火,这一点燃,整个暗房都被照亮了,四周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还有一些战利品,比方说...人头,再看了一下,架上摆放着不少的书籍,想必鬼主热爱读书,当然,这只是随便猜测,有些人放满了书也不过是为了彰显自己学富五车,其实不然。 孟善随手拿了一本书下来,打开书后里边又放着一封信,他打开来念:「元昭,知你在远方,忍不住掛念,李无说你很好,只是偶微恙,可你还在怪我吗?至今都不肯回信...」 孟善信还没念完,道:「元昭...这名字怎么挺熟的啊?」 「你认识?」 常幽对于江湖的人,认识不多,除了一些鼎鼎有名之外。 「就...有听过,但我不知道在哪听过。」 孟善又继续念着:「我想你今生怕是不会原谅我了,但你如果你问我,后悔吗?我会告诉你我不曾后悔杀了她更不后悔灭了那些想伤害你的人,因为我知道你心里并没有她,元昭,世俗什么的,可以不要的,你却那么傻,守着世俗、守着千剑...」 「我想起来,元朝是我师叔!」 「你师叔还想那么久,直接把人给遗忘了是吗?」 孟善摇摇头道:「我师叔早就死了,多久远的事,所以我不记得也是正常的吧!」 常幽在心里琢磨着,鬼王和元昭又是什么关係... 「听人说过我师叔武功普普,但药理什么的,却是当派一绝,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我竟听他们说师叔死了...唉,小时候我师叔挺疼我的,他每次看到我总会笑,说我和他几分相似,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变得不爱笑了,也不爱说话了,我看着他总是默默流泪,后来连房门都不出了。」 常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静静地听他说话。 「所以我师叔跟鬼王...是很好的朋友囉?」 太灵冷嘲了一声。 「怎么了?」 太灵静静地看这二傻,觉得说什么都很多馀。 「你看你看,好像每本书都夹了一封信!」孟善又随手拿了一本,又翻出了一封信。 这次换常幽唸着:「元昭,这是第几个寒冬呢?我已经数不清,可是你的脸在我脑海却始终清晰,只有在夜深人静想起你时,我才会觉得自己活着,你知道吗?我多么想见你,哪怕用我的命去换...」 他歪了头,似在思考着这层意思,但还想不明白,信又还没读完,继续念道:「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走了,李无骗了我,我还一直以为,你只是怪我不肯见我,原来你早就走了,可你的心是铁做的,走了却不肯告诉我一声,如果我知道你要走,那么我肯定去陪你...」 常幽信还没念完,孟善又发现这本书后还藏了另一封信,但这封信旧了,似是放了许久的时间,他轻轻打开来看,上面的字跡他还是认得的,他道:「这我师叔的字。」 常幽看了一眼,字体娟秀,只是,上面的内容,太过悲凉... ‘’悬殤:一别数年,往事却歷歷在目,犹记那时你问我一句,恨你吗?当时我没告诉你,可其实我既不怪你也不恨你,人都说,人之将死了,我对你也就没有好隐瞒了,你不是一直在等我说一句爱你吗...我是爱你的,可我对这份爱却无能为力,虽然我也曾想过与你浪跡天涯,可是世俗太难,我还想过和你退隐山林,但倘若如此,我心将愧对我师父一辈子,可如今我时候到了,竟开始后悔当初没跟你走的,悬殤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想着,这封信若到你手上,你定会来见我一面,那么我会亲口告诉你,我愿意跟你走...」 常幽终于明白了,他俩相爱,可是他们不都是男的吗?怎会?这样想着馀光又偷偷看了太灵一眼。 「我师叔、师叔最后竟然没能见上鬼王一面。」孟善竟在他俩面前哭得不能自己。 「你...你哭什么啊?」 孟善抹掉了脸上的泪,说:「常幽,我想明白了,原来师叔之所以闷闷不乐,是因为离开心爱之人,他们最后天人有隔,怎么可以...」 常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不介意你师叔是...」 「不介意,如果我师叔还在,我肯定鼓励他离开千剑派,这世间情最难得了。」 说完,孟善又开始替这凄美的爱情流泪了。 这世间情最难得?常幽又看了太灵一眼,突然有种复杂的情绪冒上头来,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该怎么形容,很快地,在书架旁的画像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 「我师叔。」 孟善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好了情绪,竟跟上了常幽的节奏。 「鬼王定是爱惨了你师叔...」 常幽看这画像中人,阴中带柔,眼神却充满了温暖,他笑起来定是很好看,常幽不知道他们的故事究竟是如何,但从这书信之中,也猜到七八分,剩下的,大概只有千剑派的人知情。 「鬼王说李无骗了他,是指没告诉他你师叔早已离世的消息吗?不对,李无为什么要隐瞒?还有这封书信,肯定没即时送到鬼王手上,不然他该知道你师叔离去的消息...」 所以,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常幽,我们回千剑派吧...我也有好多疑问想问,还有...我想把我师叔带出来,他应该想跟鬼王永远在一起...」 常幽轻轻点了头。 常幽在阎王山住了数天,帮忙整治好鬼怪,也教他们如何与人类相处,一开始山下的居民还是心有馀悸,但在常幽的协调之下,慢慢地也就不再那么抗拒,总之,彼此约定好,不互相杀害,这才告别了眾人,三个人离开了阎王山。 第七章 谓我思、赠我念 ‘’悬殤,我时常觉得自己是被时光遗忘,可所有人都告诉我,是我选择了将时光遗忘,回程的路上下了点小雨,没有你替我撑伞,我也忘了,雨落在身上,冷可我心却很平静,原来我的心已泛不起任何涟漪,如果你打开我的心,会发现已是虚无一片,再回头看,满是荒唐,只求岁月善待你,别和我一样,困在了过往...‘’ 三个人去往千剑派的路上彼此都很安静,心里想着都是这一来一往的书信,在漫长的时光里,有人在成长,却有的人在逼自己遗忘,终在争扎抗争中,消散于时光的洪流里。 「不开心?」 太灵头靠着常幽的肩头,闭着眼睛说话,他感觉得出来,常幽有心事。 「你没睡啊...我、我是替他们难过,为何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呢?」 「世道多得是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 他这一句话,常幽便明白了,人活着,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是很困难的,就像如果他现在有了心仪对象,可若是师父反对,那他应该也会跟元昭一样面临相同的困境。 「阿灵,我挺佩服你的,总是想的那么通透。」 太灵没说任何一句话,只是轻拍了他的手背,彷彿告诉着他,别想太多。 千剑派乃天下三大派之一,以剑术名闻天下,现掌门为武观,但听说已是百岁老人,对于派中之事几乎不管,幸好座下数名弟子,最具盛名的便是丰之和元昭,但因元昭早逝,故管理门派一职便交到了丰之手上,而李无与孟善都是他的徒弟。 「我师父他不是那么好客,脾气也不是那么好,还请二位入了我们千剑派,不要惹到他老人家。」 快到千剑派时,孟善特意交代了一番,他师父那性格,自己有的时候都受不了,何况他人呢,如果师叔还在,定会当个和事佬,就像小时候那样。 「李无,你师弟呢?」 丰之从练功房出来后,只看到李无一人在背书写字,而孟善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李无支支吾吾道:「师父,他、他...」 「他什么?」 年纪轻轻地李无不会说谎,这一眼神、一支吾,丰之便已猜到了七八分。 「不读书,跑到哪了,你说!」 李无看着气急败坏的丰之,急忙道:「我也不知道,他就说出去一下,倘若师父问起就说我病了,需休息,晚点会再去找您请安...」 请安就免了,没先被气死就不错了,丰之虽生气,但也不会胡乱撒气在他人身上,虽然李无没有做到师兄应有的责任,但孟善个性便是如此,恃宠而骄,也怪不得他,他看了李无一眼后就走出书房,留下年幼的李无。 此刻的孟善还很愉快地在溪边戏水,玩得不亦乐乎,派上的几个年纪相仿的弟子通通被他拉出来陪他嬉戏,一开始他们有过犹豫,毕竟学习的时间不去学习,在这边玩耍,确实有违心意,可当玩疯了后,所有的问题通通拋诸脑后,等到丰之来抓人的时候,各个吓得屁滚尿流。 「偷懒就算了,还扯上其他弟子,你真是无药可救,跟我回去,门规伺候!」 丰之使出了捆绳术,一伸手孟善就被绳子紧紧地捆住,再怎么不情愿也被拖着走,其他弟子则默不吭声地跟着走。 「怎么了,这是?」 当元昭走出房门远远就看见丰之拖着一群弟子,气急败坏地走到前头,关心的问。 丰之停在他面前,生气地说:「孟善多可恶,学习的时间去玩耍,还拖着派上眾多弟子,我这是要带他去戒律堂,门规伺候!」 说到戒律堂,孟善就怕了,多年前有个偷窃的弟子被抓到,就是去哪里受审领罚,当时啊,人被仗棍打得皮开肉绽,半死不活的,怪吓人的,那时候的记忆到现在还犹记犹存。 元昭瞄了孟善一眼,笑道:「师兄,有话好说,戒律堂什么地方你难道不清楚?我看孟善年纪这么小,贪玩也是正常。」 丰之怒道:「比他年纪小的都乖乖的学习,他呢!玩、玩、玩,一天到晚只知道玩。」 元昭思忖了半晌,才道:「师兄平常帮师父管理门派还要顾这些弟子,确实是辛苦,我见这孟善与我小时候相似,不如师兄忙的时候,我帮忙照看,你觉得如何?」 丰之想了一会儿,觉得元昭说得有理,若孟善无心在习武上,多学学药理,有朝一日能习得到元昭半分,都比现在强,这才回了个「好」,孟善这才得救。 *** 常幽看着孟善难得的沉默,担心他还走不出来,安慰他道:「孟善你别多想,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孟善苦笑着:「我只是想起了师叔,他待我真好,可我竟然将他遗忘,在这世间,唯一记得也念着师叔的人走了,那么师叔怕是真的离开了。」 常幽知道他这话的深意,的确,有的人虽然已经离开了这世界,可是只要有一个人记得他,那就证明他曾经活过,但倘若这世间,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了,那他就真的是确确实实地走了。 「阿灵,有天我走了你会忘了我吗?」 常幽问这话时表情很温柔,他知道太灵不是人,所以可以活得比他长久,如果有天他走了,他会伤心会想他吗?他很好奇。 「没发生的事,不会有答案。」 有的时候太灵觉得人心真难懂,不知道为何他们总喜欢问未发生的事情,是想要获得什么吗?可是,没发生的事,他真的没有答案,当然也就不会去想以后的事,还有给予一个肯定的答案。 常幽只是笑了笑,道:「也是,对你而言,许多人都只是过客而已。」 我在你心里,想必也是吧...? *** 千剑派位在半山腰,当初掌门开创了千剑派,不过是想将其剑法传承下去,哪知陆陆续续地慕名而来的人不少,规模也就越来越大,如今半山腰住满了他们的弟子。 常幽看这千剑派的确很气派,山门口就写着:天下剑法,归于一宗。好大的口气,可又不得承认,创始掌门玄剑,确实无出其右,当时名震天下,如今各书籍都有记载他的事蹟,人活着能这么扬名天下,也就值了。 太灵看了看觉得这里的气场与他很不对盘,跟常幽说了一声,又变回了真身,窝回了他的颈部,睡起他的大头觉。 李无回来了,当孟善一踏入山门,就听见眾多弟子在议论,说这次李无立了大功,斩妖除魔还大胜而归,理应获得今年度最佳弟子,更应成为大家的表率。 孟善虽与李无不对盘,但也不至于见面就大动干戈,能不招呼就儘量不去招呼,其实那时候下山去阎王山,也是因为看不惯李无,这才分道扬鑣的,他觉得李无这个人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很是噁心,自然不愿意与他相处,知他又涉及了鬼王事件,对他更加厌恶。 「常幽,你记得鬼王那封信吗?提到了我师兄李无,我怀疑这事不太单纯。」 孟善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有旁人侧听的可能。 「记得,看来我们是想到一块去了。」 但常幽是第一次来到千剑派,人生地不熟,还需一段时间来熟悉环境。 千剑派对于外人的拜访已经习以为常,但身为江湖一大门派,防人之心还是有的,需有拜帖才能入内或者是门派弟子引荐,不然想登门拜访如登天般的难。 「孟善,这几天去哪啦?不是听人说你也去阎王山了?」 派上一弟子见孟善回来,上前来打了个招呼。 「哎呀,半路我就和大家走散了,后来上山哪还有人啊,对了不说这个了,我师父呢?」 「你师父啊,一早就不见人了,我听人说他往深山去,我猜他大概是去...唉。」 孟善轻点了头,就带常幽去往深山,一路上他告诉常幽,他师父只要得了空,就会去山上看看老朋友... 而那位老朋友,常幽在远处便是看清了,两处坟头,分别写上的名字一个为元昭、另一个为湘然,湘然是? 「鬼王当年杀死应该就是湘然...」 常幽看着远处站在他俩目前的中年男子,大概就是孟善的师父,丰之了吧。 丰之察觉有人来,转过身来看是何人,看到孟善后,叹了一口气,他道:「你师兄说下山后你就跑个没影,这些天是去了哪里?」 孟善心虚地笑着,道:「师父,有空再跟你交代,我想问您一事,但我不知道您会不会告诉我。」 「不会,在你还没练会菩提心法之前,我都不会告诉你。」 孟善急了,从自己的包袱中拿出了从鬼王密室搜罗出来的书信,丰之定眼一看,突然眼眶泛起泪水。 「师父,您怎么了?」 丰之抬起头,看看了天空,如那时的景色一致,只是人都已散去,台上再无戏子,只剩他一人看台下后半生的孤寂。 「你从哪里带回来的,阎王山?」 孟善篤定他师父肯定知道鬼王,又道:「师父,求您这事,我想知道我师叔跟鬼王...」 「你不都已知道了吗?」 「可鬼王在书信中说李无骗他!」 丰之皱起眉,道:「李无?」 孟善点点了头后又将那封提到李无的书信递给了丰之,他沉默了许久,才道:「李无的事情我会查清楚,但...」 「师父,我想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外,还有师叔生前待我很好,我想帮他完成他的心愿,他说如果有机会,他想跟鬼王走,所以,能不能让我将师叔的尸骨带到阎王山和鬼王合葬?」 「不成!」 丰之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点怒火,虽然孟善也不知为何。 孟善鼻头突泛酸,又道:「千剑派已经困了他一辈子,就连死师父您都要困着他吗?就这样让他死不瞑目吗?」 「逆徒!」 丰之一怒之下,拔出了剑,本以为孟善会躲,但他眼都不眨地,接受了丰之刺在腹上的一剑,幸好他即时收手,所以只有受轻微地皮肉之伤。 丰之收回剑,叹了一口气,才道:「真想知道,亥时来书房找我吧,还有...那书信,借我看看。」 孟善担心丰之会将它们处理掉,紧紧地握于手中。 「我就只是想看看你师叔的字,很久、很久没见着了...想怀念一下。」 既然丰之这么保证了,孟善便相信他了,尽数交于他手中,而后,他带着这些书信下山了,等他走远后,常幽才开口道:「你的伤?」 「小事,不碍事。」 常幽转向元昭的墓碑道:「元昭前辈,后辈没那个机会与你学习,却听闻您医术冠于天下,如今后辈前来,祭奠您...」 常幽向元昭鞠躬致意。 「师叔,孟善没什么本事,可是呢,带你回去见心上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所以你等我,十几年你都等了,再多等我几天吧,悬殤前辈那里我已经告诉他了,我在面前跟他打了包票,一定要带你回去。」 所谓的家,就是你在的地方,哪里就是家,所以回去的路,一定也要有你,那么这条路就算再远再黑,我都咬着牙,静静地走完。 第八章 回家的路 丰之老早就注意到孟善身边的常幽,但他见这常幽的面向不像是坏人,也就不再多问,但现在他跟着孟善一起到书房,就不得不过问:「他是?」 常幽站了出来,自我介绍,道:「晚辈拜见前辈,我与令徒弟在路上相遇便一见如故,这书信就是当时和孟善一同在鬼王的密室发现的。」 丰之深深叹了一口气,才让这二人坐下。 「元昭一刻都没有怨过我、怪过我,可我却...」 丰之喝了一口茶,开始述说这段陈年往事。 「大婚在即,你这副要死不活的脸孔做给谁看啊?」 丰之看他始终死气沉沉的样子,忍不住动怒。 只见元昭面色苍白,语气平淡地说:「师兄,您心仪着湘然姑娘,为何还让我娶她?你明明就知道...」 元昭话还没说完,却被丰之阻止了,他道:「别让师父知道,无论是你的心事还是我的心事。」 元昭冷冷地笑了一声:「我不怕人知道呀,我就是爱着悬殤。」 丰之听不得这话,上前甩了他一巴掌,这才让人安静下来。 「千剑派在江湖什么地位,万一传出去你是个断袖,还是跟鬼王,那么千剑派还要不要在江湖上立足了?」 「我离开便是。」 丰之不屑一顾说:「江湖上的事若都这么容易解决,还称的上江湖吗?」 元昭后来再也没说任何话,只静静地看着远方,等待大婚那天的到来。 *** 「师父,我不明白,倘若如此,当时怎不是您娶湘然姑娘?还有师叔的个性,他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答应?」 丰之苦笑了一番,他道:「湘然当时哭着求我,她说她这一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嫁与元昭为妻,无论他心里是否有别人...」 常幽心里暗暗地想着:人一碰到情这个字,就容易犯傻,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苦了一生究竟是为何? 「那么师叔呢?」 「你太师父知道这事,气急败坏地来找元昭,元昭本想藉此脱离千剑派,可你太师父此刻却向元昭下跪了...」 眾人皆震惊在原地,哪有师父向徒弟下跪的道理? 「是的,你太师父说元昭的医术在江湖乃是一绝,若他脱离了千剑派,定会有人造谣,也动摇了千剑派在江湖的地位,就这样元昭在师徒之情下,妥协了。」 所以,元昭并没有放弃过这一段感情,他也曾试图为了这一段感情而努力,只是天不从人愿。 大婚当天,千剑派很热闹,来了眾多人,彷彿所有江湖的人都来到这里一样,元昭的脸色却始终苍白,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好似今天的他不是主角,可偏偏穿着喜服的却是他。 「吉时一到。」 元昭看着从远处走来的新娘,心却很平静,他心已经没有波澜、更无涟漪。可他竟有一刻的幻想,是那人,来到他面前,说:「我们走吧...」 可如今,梦破了,人散了... 当湘然走到他身侧时,元昭能感觉到,她是喜悦的,但这份喜悦,在他看来是无限的悲楚。 「行大典之礼,一拜天地...」 湘然手紧握着红布,一听这话,毫不犹豫低头行礼,却看元昭迟迟不动作,眾人眼看这一幕,都替着他们着急。 「元昭,赶快行礼啊!」坐在高堂的他师父着急地说。 「是你吗...悬殤。」 元昭默默地放开了红布,眼光快速扫过四周,找寻那人的身影,却一无所获,正当失望之际,天突然暗了下来,满山的纸钱从天而降。 「天啊,这是?」 「纸钱,是鬼王?」 「怎么可能?鬼王怎么会出现在这?」 台下的眾人议论纷纷,听闻鬼王行事低调,虽武功高强,却不轻易出示眾人,江湖关于他的传闻多的是,却没有人知道,真正的鬼王究竟如何。 正当台下的人还激烈地讨论着,再度从天而降的是身着红衣的翩翩公子,他来到了元昭的面前,轻声道:「你可真狠心,我当时一时的气话,你就这么走了,还随便找个人成亲,是在怪我吗?」 元昭看着他,眼眶泛红,他道:「这里,你不应该来...」 「你明明在唤我、你明明就想我念我,为何我不该来?」 眾人都紧盯着这一幕,台上的戏似乎正越演越烈。 「鬼王,这里乃是千剑派,今日小徒大婚,您未收到请帖,所以...」 悬殤冷笑地对着他师父说:「元昭与我和关係,您不会不知道吧?」 「住口!」 元昭的师父急了。 悬殤又上前拉了元昭的手说:「这个没温暖的地方,咱们不待也罢,我们回去,回家好吗?」 元昭点点了头,正要跟他走时,湘然掀起了头盖,哭道:「元昭,你好狠的心,你就这样走了,就留我一人给大家当笑话吗?」 「元昭,你忘了师父的知遇之恩吗?你难道就不管千剑派,一走了之了吗?」 元昭转过身来,脸上充满着泪,他跪了下来,道:「师父,你放元昭走吧,元昭真的做不到违背自己的心意,我可以接受天底下所有的骂名,但我真无法娶一个不爱的人。」 眾人纷纷猜测,这是发生了何事?但看着鬼王紧紧牵住元昭的手,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 「不会吧?医术一绝的元昭竟是个断袖?」 「对象是鬼王?太夸张了。」 元昭知道眾人议论着他,转而向大眾说:「各位猜的没错,我与鬼王之间确实是你们想的那样,是的,我爱他,我不怕谴责,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元昭朝着悬殤轻轻地笑了一下,那一刻,阳光撒在他脸上,更加温暖。 元昭本以为这次可以获得幸福,但没想到丰之此时跳了出来,对他伸出了剑,指向他道:「元昭,你的良心是被狗啃了吗?」 「师兄,我的心都给了悬殤你难道不知道吗?为何苦苦相逼呢?」 丰之不以为然地说:「湘然一心一意地为你,你怎么不替她想想呢?」 悬殤将元昭护于身后,道:「那你又替元昭想过吗?」 「鬼王,我敬你在江湖的地位,你若是识趣地走开,我必不会与你兵戎相见,但你若是执意带走元昭,我不会坐视不管。」 悬殤冷笑着,下一秒就伸手,使出了法术,满天的纸钱就在空中飞舞着,场面好不惊险。 元昭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丰之居于下风,他师父急着道:「元昭,快叫鬼王停手。」 元昭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后,悬殤一失神,手臂上竟被丰之割上一刀,元昭见丰之即将痛下杀手,衝上前去挡剑,腹部就替他受了这一剑,元昭本身武功普普,这一剑让他当下吐血倒地,丰之见状惊吓地不敢再动作。 悬殤接过他,将他拥入怀中,眼眶中充满泪水,他急道:「元昭、元昭,你忍忍,我带你回家。」 元昭努力地扯了一个微笑给他,虚弱着说:「悬殤,别打了,我们...我们回家。」 悬殤本想要杀了丰之,但眼下元昭伤重,权衡了一下,只得作罢,他将人拉起,本想要将他揹起身时,湘然就出现他后头,杀红眼了又给了元昭一刀,她道:「你怎么能负我?既然你负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就这样,元昭背部又承受了这一刀,当下昏了过去。 悬殤见着,将元昭轻放馀地,然后阴笑着,道:「让元昭不好过的,通通都去死吧!」 悬殤双手抬起,顿时乌云密佈,天雷大作,狂风不止,这一天,多少人死在鬼王的手里,包括了湘然,没死的也都受了轻重伤,原来传说中的鬼王,比想像中的都还厉害,如果当年玄剑还活着,或许都只是棋逢敌手不相上下吧。 *** 「那后来呢?」 丰之说了这么长的故事,口又渴了,再度端起了茶杯,道:「后来元昭被鬼王带回了阎王山,过了数天才清醒,一清醒才得知,千剑派多半的人还有江湖的人都因为他丧命,元昭心中有愧,离开了鬼王的身边,还说他这一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从此他俩一刀两断,元昭回到了千剑派,受到眾人的挞伐,可都不曾吭过一声,他默默地赎罪,替悬殤...就因为他一己之私,才造成这种悲剧,本身元昭身体就不好了,还因为长期的抑鬱,没多久就生病走了,但其实元昭早逝并不只是因为这个,而是他吃下自己炼製的毒药,每每到深夜毒性发作,就会有锥心刺骨之痛,整整持续七七四十九天后七孔流血而亡,这是他惩罚自己的方式,也是他偿还的方式,他要天下人记得,所有的错都是他元昭所造成的,与鬼王无关,所以当时他不是不肯留在鬼王身侧,而是他身上背负着太多条杀孽,他必须留下来,偿还,直至最后一刻,他心里都只有鬼王...」 孟善和常幽红着眼眶听着这悲剧故事。 「师父,您怎么知道....知道师叔服毒?」 「元昭有一本日记,他死后我替他保管着,都已经十多年了。」 丰之放在书桌上的就是元昭的日记,他将书信跟着日记一起放着。 「其实我才是那个罪孽深重的人,如果不是我,就不会有这些悲剧发生了,孟善,带你师叔回家吧,他的书信我都看了,你说对了,他想回家,那个有鬼王在的地方,通通都带给他吧。」 他将日记推至了孟善的面前,不再多言。 *** 孟善带着元昭的骨灰以及日记、书信离开了千剑派,离开前他又看了一眼,这个困住他师叔一辈子的地方。 「常幽,我昨日彻夜看完了师叔的日记,也哭了一宿。」 其实他不说,常幽都看得出来,今日他气色不佳、双眼浮肿,这不是哭多了还有什么? ‘’悬殤,这是离开你的第一天,我试图不让自己再想起你,可情不自禁,但你却已经是个不能再被提及的名字,想你也只能写信,只有无声的文字,才能纵容我想你...‘’ ‘’我服了自製的毒药,悬殤如果你知道了,想必会说我心狠吧,怎能对自己下得了手,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我不这么做,世人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没有人为此事负责,你就得揹上一辈子的骂名,我捨不得...‘’ ‘’悬殤,这又是过了几天呢,我看外头花开得不少,想你院前的花应该也开了吧?记得你说过,如果花开了,要带我去看,一看就要看一下午,你会借我胸膛,只要我出借我的心给你就好,当时我偏不如你所愿,硬是不肯出借,可是只有我知道,我的心早就给你了,半分没留给我自己...‘’ ‘’悬殤,毒发作时,我真的没觉得痛,唯有想起你的时候,心才是真的痛,风静静地来,也悄悄地走了,可是我对你的情呢...哪能如风那般呢...‘’ ‘’悬殤,这应该是最后一篇了,我该写些什么呢...想对你说的话说不完,可生命却有限,此生有所憾,是不能与你带月荷锄归,此生无所憾,是与你相爱一场,漫漫长路,与君在侧,得吾之所幸,盼黄泉路上,再与君并行...元昭绝笔‘’ 当常幽看完日记,与孟善一样,都哭得不能自已,所以人不可能无心无肺,这么重的心意,谁还能铁石心肠。 太灵借给他胸膛,让他哭得尽兴,别将伤感带到路上。 第九章 我会将你我的名字刻在三生石上 孟善亲手刻了一个墓碑,上头就写着元昭悬殤之墓,上辈子没得偿所愿,死后总该完成你俩的心愿,他又从包袱中掏出刚刚在镇上所买的大红布,就盖在他俩的墓上,愿你们在地府相遇,顺结连理。 「常幽,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三生石啊?」 常幽默不作声,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但他希望有,如同孟善所希望的那样。 「如果让我找到三生石,我一定拼死都要将他俩的名字刻上去,要不然他们...太苦了。」 *** 「大夫,我这病给您整治好了,多谢您啊,我这就回家拿钱去!」 一油头的中年男子,穿金戴银,应是一方富甲,他正与治好他顽疾的元昭说话。 元昭笑着说:「治好就好,没事。」 语罢,就见那中年男子飞快似地跑离元昭的问诊摊子,等那人走后,紧接着是一位翩翩公子入内,他上下打量着元昭,许久才笑道:「哎呀,哪来这么傻的大夫呀!白给人治病了!」 元昭听这话也不怒,反而眼神温柔地看着这公子,话语中充满笑意:「我不缺钱,就当做功德囉!敢情这位公子是看病?」 那公子笑顏逐开,道:「不,我来看你,你在这里七天了,被人誆骗了多少次,我就来看看你这个傻子究竟有多傻!」 「那你看出来了吗?」 「啊?」 「不是说要看我有多傻?」 那公子这才意会过来,正襟危坐道:「嗯...你是真傻,但是我...好像更傻。」 这次换元昭道一声:「啊」... 从那天开始,元昭的摊子始终都会有一个人,那个人便是悬殤,他每天直勾勾地盯着元昭,一看就是一整天。 「我说...我不缺钱,难道连你都不缺吗?一天天的,赖在我摊子。」 元昭说这话也不怒,反而是带着笑意的,显然他也不是真觉得悬殤碍眼。 「不缺啊,我可以养你。」 元昭听懂这话中的意思,顿时红了脸颊,他不好意思地说:「说什么呢你...你快去帮我拿那边的草药,太重我提不了。」 悬殤看着他害羞地转过头,更觉得他可爱,这是第一次,他对人心动,无论性别、无关条件。 *** 「元昭。」 「嗯?」 这天天暗的特别快,元昭趁着太阳未完全下山之前,提早收摊,悬殤却在此时叫住了他。 「我要走了...」 元昭原本还在收拾,听了这话当下停下了动作,定格了许久,最后才扯了一个笑给悬殤,他道:「什么时候回来?」 悬殤摇摇头,道:「不会回来了,家住很远。」 元昭低声回了个「嗯」,然后又继续手边的工作,良久才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天一亮。」 元昭看了他一眼,缓道:「嗯...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都很沉默,彼此各怀着心事,如同被云遮蔽的月亮,似有若无。 元昭做了一顿丰盛的料理,当作是给悬殤送行,这一顿饭,也吃得很安静。 「陪我去看看月亮好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悬殤替他收拾完碗筷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可一样的,两人站在外头,依旧是沉默,直到月亮下沉,悬殤才说:「元昭你呀,是个傻子,老是做白工,却又乐在其中,我不明白你的傻劲从何而来,就因为如此激发了我对你的好奇心,等到与你相识相知,却已经来不及了,我竟期盼与你相爱一场,可你总是笑着、藏着,你对我的心意瞭若指掌,可我对于你的心意,却完全无法参透,元昭,你能告诉我,你对我是什么想法?」 元昭抬头看着月亮,不发一语。 悬殤也只是无奈的摇摇了头,留下一句:罢了。 天还未亮,悬殤就已收拾好准备离去,他不想等到天亮时看他站在门口笑着与他道别,这样画面何极残忍,与元昭的相遇,就且当一场梦吧,只是希望不要在夜深人静地时候,有人提醒他他曾做过这场梦。 「老说市井的人都是骗子,你自己不也一样?」 悬殤没注意到元昭一夜未闔眼,一直静静地坐在门口,似乎一直在等他。 悬殤苦笑着:「我这不是怕早上遇到你嘛...」 「遇到我又如何?」 悬殤嘀咕的说:「遇到你还忍心走嘛...」 元昭听到了,但他假装没听到,他看着他又道:「你家多远?」 「赶路三天之内可抵达。」 元昭想了想才道:「我行囊不少,你帮我揹着吧!」 说完后,他转身回屋内,留下尚在思考的悬殤,等他终于想明白的时候他开心地衝回屋内,紧抱那个答应跟他远走的人。 *** 他是鬼王? 当元昭跟着他回到了阎王山时,被群鬼一路拥戴者,顿时连言语都能力都丧失了,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坐在了悬殤的床上。 「你怎么没跟我说?」 「嗯?」 「你是鬼王!」 悬殤委屈地看着他说:「你也没问我啊,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以为只要我们两个情投意合就好了。」 元昭瘪着嘴,再也不看他,逕自地躺下,没多久,后背多了一层温度,悬殤紧贴着他,轻声说:「好元昭,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气坏了我心疼,你真气我,也别出手,你告诉我一声,我自赏自己巴掌就是了。」 说完元昭馀光就看到他高举着手,吓得赶紧转身面向他说:「我不气了,别打。」 悬殤笑着说:「好元昭,就知道你最心疼我。」 他低头亲吻了他的额头,这是第一次,他有点吓到,可是却不讨厌,相反地他喜欢这种亲密地接触。 「好元昭,让我亲亲你,好吗?」 当然,悬殤也不是真要他的回答,只是意思意思问一下,下一秒,他低头吻了他的唇。 元昭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刚被拐回来,还来不及讨公道,人就被吃得乾净,如今,该以什么态度面对悬殤?他会不会以为他元昭就是个放荡之人,真怪昨夜气氛太美好,才... 唉,现在叹气、懊悔都于事无补了...是说悬殤去哪了?这天才刚亮,人就跑没影,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元昭不愿这么想他,可心里却又默默地这么想,这一来一回的,让他没了底气,既然人不在,去外头看看好了,早听说阎王山,却未曾拜访过,主要也是这里与千剑派格格不入,要不是因为悬殤,他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来此地参观。 当元昭从悬殤的房间走出来后,一路上都被鬼怪侧目注视着,他感到不太舒服,但他们也没有对他做什么,也就默默地选择走开。 「丑儿,你这副模样,还想嫁给鬼王,是哪来的自信?」 「你自己又多好看?鬼王曾说拥有自信最重要,美丑都是心境上的呈现,你说我丑,表示你心丑,才看谁的丑!」 元昭看一群鬼怪围着她俩,似是在看笑话,他皱起眉,想这些鬼怪怎能置之不理呢,就拉开了群眾,对那两位姑娘说:「两位姊姊,这吵架伤感情,不如就此作罢?」 鬼怪们一看有活人,顿时双眼发亮,元昭意识到自己在他们眼中就像一盘好菜,吓得后退了一步,道:「那个...既然两位姊姊不吵了,我就先...」 「想去哪?」 这人类看起来美味极了,平常鬼王说活人不要乱杀,除了大奸大恶之人,他可以视而不见,但好人呢,要是乱吃被发现,鬼王就会大发雷霆,给予惩处,所以平时阎王山的鬼怪倒还安分,但如今有美食自己上门来,怎能不好好饱足一顿呢? 正当群鬼欲下手时,突然一阵惊雷,将群鬼震至三米远,当下应声倒地,这雷想都不用想,就是他们的好鬼王,可...这还没下手生吃呢,怎么鬼王就先赏他们一记惊雷? 「鬼王!」 悬殤怒气冲天地走了过来,他越靠近一步,群鬼头就放得更低。 「谁准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干这种勾当?」 群鬼怪不敢回话。啊,一定是这人类,是鬼王犒赏自己的,难怪啊,抢了鬼王的食物,不开心也是正常的。 当悬殤看到元昭时,顿时怒火尽散,他走到了他的面前,打量了他的上下,道:「好元昭,有没有伤到哪?你说,谁让你受伤的,我让他出来!磕破了一个皮,我就扒那个人的皮、伤了一条筋,我就抽光他的筋。」 元昭皱起眉头,道:「年轻人,戾气太重,收敛收敛。」 听元昭这么一说,悬殤马上换上笑容,道:「好,抱歉,我错了,好元昭,来来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跟我走。」 说完,悬殤一把将元昭抱起来,留下一群惊魂未定的群鬼,后来他们终于知道了,这人类元昭,不是普通人,他是他们鬼王的心上人,不可动、不可动! *** 一路上元昭都被抱着,也吸引不少目光,他们高高在上的鬼王此时竟浪漫地抱着一个人类,真是令眾人大开眼界! 「放我下来,大家都在看呢!」 元昭头埋在了他的颈脖处,羞涩地跟他说话。 「不放,他们爱看就给他看,你是我的,这一辈子我都不放。」 第十章 你是攥在手里,一辈子放在心上的 悬殤带他去一个很安静的地方,平时不会有人来,是鬼王的一座秘密花园,当想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一个人来这里,听听风声、雨声,一坐便是一整天。 「我很喜欢这里的风声,不过分喧闹,静静地存在着。」 元昭被放了下来后,看了看四周,此刻他们站在一高点,附近都是悬崖峭壁,唯有此处绿草茵茵,与其他地方相比下,显得格格不入。 其实他是孤独的...元昭早就知道了,他表面上温文儒雅却又与人保持着一定距离,旁人看到的都只是他表现出的假象,但其实他很孤独,不然他不会吃饭要人陪、散步要人跟。 「像你一样吗?」 悬殤倒吸了一口气,视线落在了元昭身上,他道:「元昭,我恐怕以后都不会喜欢这里的风声了...」 「嗯?」 「此刻我是鲜明的活着,因为有你,我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所以我再也不用去追风声,我想好好的跟你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元昭宽慰地看着他,此刻他的眼里只有他悬殤。 *** 「你说一个故事给我听吗?」 元昭和他紧紧相拥着,睡意渐起。 「好...从前有个地方,它叫三途川,凡是人死后,去黄泉路上都会经过的一个地方,岸边时常站了一些人,他们都在等人,可是站在那里越久,他们越不记得自己在等什么,时间久了,忘了等候的目的,索性就放弃了等待,喝下了那一碗孟婆汤后,就去投胎了...」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让你一觉好眠。 元昭眼前逐渐模糊,却还是努力地强撑着回话:「悬殤,那以后我也要站在三途川等你,一直等到你来...」 「好。」如果是我先去到那了,就换我等你。 元昭太累了,就这样靠在他身上,昏昏地睡去,悬殤看着他睡着的模样,知足的笑了。 *** 其实这群鬼怪还蛮好相处的,虽然之前老是打他的主意,但时间久了他们也知道,这个人是不能惹的,渐渐地反而对他產生了莫名的好奇心。 「你干嘛低着头?」 元昭看一鬼怪迟迟不抬头,行为举止怪异,便微微弯腰看看这人是发生何事。 那鬼怪注意到元昭一直在盯着她瞧,越发低着头说:「元公子,您这样一直盯着人瞧很不礼貌!」 元昭回了她一句:「您这样低着头跟我说话就有礼貌了吗?」 那鬼怪还想不到什么话可反驳,又听元昭大喊:「阿顺,你来了!」 鬼怪名叫小月,平时伶牙俐齿的很,但碰到心上人,总会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久了元昭自然发现不对劲,今天这么一试探,果真印证。 但当小月抬起头后,脸上的妆吓到了元昭,下一秒,他捧腹大笑。 那小月哪里气得过,都给哭了。此时悬殤正好回来,看一个笑到倒地、一个哭得不能自己,皱着眉头问发生何事。 小月一看救星来了,收起了眼泪告着状,哪知悬殤的反应跟元昭一模一样,小月顿时崩溃了。 元昭知是自己过分了,缓了缓看着她说:「我跟你赔个不是,确实是我过分了,你喜欢阿顺吧?」 她瘪着嘴才点头承认。 「你这化妆技术确实不行,我帮你吧!」 说完他和小月要了一些胭脂,卸了妆,重新帮她上了妆,这一次,新的妆把小月的特色都衬托出来,眾人目睹嘖嘖称奇,大家都没想到,鬼王的对象竟有如此出彩的一面,之后陆续都有鬼怪来拜师学习,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小月心满意足地向元昭道谢后,就赶着去与心上人约会了。 鬼王打趣地说:「好元昭,你有这个技能我怎么不知道?」 「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替你服务。」 元昭轻轻地笑,这笑声悦耳动听,直入了悬殤的心,悬殤希望他能够一直这么笑着。 于悬殤而言,元昭一尘不染,保持着真性情,他想替他守住这份纯真,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可好景不长,后来元昭被召回了千剑派,之后的事情就是一齣悲剧,人尽皆知了。 虽然悬殤和元昭一起相处的日子短短一年,可是对于元昭而言已经是一辈子了,他心里只有这个人,同样悬殤的心里也容不下他人,所以时间的长短向来无法证明什么,真正活过的最好证据就是,曾经被人爱着。 *** 丰之又去深山了,但这一次元昭已经不在此处,他来这,只是看看湘然。 「我让元昭回家了,你大概又得怪我了吧?好吧,等我去到了地府,你爱唸多久就唸多久...湘然,我想我做错了,我以为成全了你,你心里对我会有那么一点感激,但事实却不然,你走了、元昭也走了,这世间真的只剩我一人了,我多么羡慕你们,好想赶快去到你们面前,亲自向你们说声抱歉...」 时光倒流到元昭弥留前夕。 「元昭...」 丰之坐在他床边,痛心疾首。 哪怕元昭行将就木,却仍是努力保持着微笑,他轻轻地说:「师兄,我走后,不要告诉悬殤,我怕他会难过,更怕他会自责,我不想...我希望他能幸福,哪怕没有我,师兄答应我一个请求,如果到时你还在而悬殤离开了,他若迟迟未遇到心仪之人,拜託你送我回他的身边,活着的时候没办法长相廝守,死后只想伴他身侧。」 丰之努力绷住眼泪,静静地听元昭交代后事。 「悬殤告诉我说,地府有个三途川,我告诉他,我要站在那里等他来...师兄,我要去那里等他了,我相信他会来找我的...」 元昭,回家的路可能不是那么好走,让你走了那么久,才让你回家,抱歉,但是终于让你回到了心上人的身边,如果你们遇到彼此了,就好好在一起吧,忘了世俗也忘了前尘,你说过这一辈子能将一个人放心上记着念着是件很美好的事,其实能与你成为师兄弟,也是件美好的事,祝愿你们,下辈子还能在一起,也希望我来生还有机会能够弥补你。 *** 孟善短期间内不打算回千剑派,他想好好收拾一下情绪也想看看这天下,可又愁不知该往何处走,正好常幽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最后两人决定并肩而行。 但常幽看着太灵的脸色好像不是那么愉悦,他好奇地问:「你不开心吗?」 太灵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然后撇过头,再也不看他,常幽心里发闷了,他是惹到他哪里不成? 不过常幽心里明白,太灵这个人呢,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也就不打算问他了,可哪知忽视他的后果,这个人竟在深夜里又偷偷的化成了真身,在他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他吃痛地叫出声,眼看孟善差点被喊声给惊醒,他又赶紧闭上了嘴,拎着这条无法无天的白蛇去旁边问话。 「你干嘛突然咬人啊?」 化为真身的太灵假装自己不会说话,就这样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你别装,说清楚,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跟着我了。」 哼,太灵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了一个下午,看到常幽和孟善有说有笑,他更是火了,再看到两个人睡觉还那么靠近,一怒之下就动口咬了他。 常幽见太灵毫无悔意,就生气地离开了,留下这隻没人理会的小白蛇。 翌日。 常幽一早起来发现太灵真不见了,着急地到处寻找,可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还是孟善说这人神出鬼没,没个准儿等会就出现了,他才姑且这么相信。 你真离开了吗?我昨天说的是气话,你难道听不出来吗?阿灵... 一路上常幽边寻着他,边想着,为何太灵消失了,他的心好像变得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可是他不会形容,只觉得有点刺痛,太灵陪了他数月,说实在他应该要知足了,没有人可以陪着一个人走到最后,哪怕是知己也不能,可太灵是知己吗?是的,但...好像更多了些什么,他暂时想不明白。 「看!那是千剑派的人!」 有人发声,就将常幽从思绪中拉出,他看四五个身着道服的人包围着他们,疑惑道:「各位道友,如此招待我们是何意?」 一道友开口说:「千剑派的人杀了我们师兄,罪不可赦,上!」 还没给他们机会解释,对方已经动起手来,奈何五个对两个,加上他们武功普普,显然是佔了下风,眼看孟善手臂被人砍伤、自己也没什么招式能抵挡,脑子飞快转着,希望能想到一点应变之策,但分心的下场是,他腹部平白无故中了一剑,当下鲜血直流。 会死吗?常幽心想着,虽然习武之人不畏死,可是真到了那么一刻,想着都是如果能多活片刻就好了,至少能见一眼想见的人,告诉他,他或许喜欢着他... 常幽这几天没好好休息,加上中了这一剑,当下便昏了过去,但他昏过去之前,彷彿看到了那个人,出现在自己眼前。 「太灵兄!」 孟善看到太灵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又多了一个因他身分而被无辜拖下水的受害者了。 太灵让常幽轻轻地靠在树边,然后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怒火,他伸出手来,下一刻,四周起了大火。 有道士被这火烧到,惊恐道:「这是什么鬼火,灭不掉啊!」 下一秒,就被烧成灰烬,太灵冷冷地看着一切发生,但又没兴趣知道后来,他将常幽轻轻抱起,正好经过孟善身旁,阴沉地说:「要嘛跟上,要嘛一起被烧死,选一个!」 当然,孟善选择了前者。 可这一路上孟善都不敢说话,他开始怀疑起太灵的身分,究竟是出自哪家门派,怎么这么厉害?能将法术运用成这种境界,还不需要兵器辅助,重点是这人看起来年纪与自己相仿,他心里暗暗地叹气,同样是人,怎么差那么多呢! *** 常幽睁开眼时,已是深夜,动了动眼珠子,猜测此刻自己应该是在客栈里,果不出其然,稍稍叹了气,感谢自己还活着,可最后为什么能全身而退,难道是孟善? 还没想完,常幽就觉得自己手好像摸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定眼一看,这是太灵? 他觉得太灵怎么变得更小了,而且还一动不动,他吓到将他抱入怀中,又替他搓搓背,虽然太灵本身身体就很冰冷,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动也不动,他急了,急得手足无措,他又亲了亲他,这次太灵才缓缓地睁开眼... 「你醒了?你怎么了?怎么都不动?你受伤了?」 太灵一时之间没办法回答这么多问题,只回他一句:「法力消耗过多,累了...」 但其实太灵此刻却是在回味着刚刚的吻,他发现自己好像不讨厌,反而觉得这样很好,多来几次会更好,可看到常幽惊吓过度的脸,就暂且放过他吧,毕竟消耗法力是事实,烧了山又替常幽疗伤,嗯...许久没这样了。 常幽见他一副全身无力的样子,将他紧紧抱着,又盖上了棉被,两人又沉沉睡去。天快亮的时候太灵便醒来了,看着自己仍被常幽紧紧地抱着,满意地伸舌舔舔他的脸后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早孟善见他房门紧闭,知是昨日伤重了,也就不去吵他让他多休息,俗不知,此刻太灵已变回人形,正侧着身,盯着常幽瞧,常幽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注视着,便睁开眼看看,看见太灵此时好端端地,他笑了。 「知道我昨天担心你,还一动也不动,存心想让我着急死?」 「不动就能少消耗体力。」 太灵见常幽突然皱起眉头,问:「伤口还会痛?」 常幽摇摇了头,道:「我昨天对你兇了,对不起,能原谅我吗?」 只见他挑了眉,似乎在考虑,常幽又赶紧补充:「你离开后我心急如焚,第一次有这种感觉,阿灵,别离开我。」 太灵这才稍稍满意,可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够,是少了什么呢? 常幽看他不为所动,难过地说着:「阿灵,你离开我我怎么办?」 到底是少了什么呢?太灵还在思考着,压根儿没留意常幽一副快哭出来的脸,下一秒,他真的哭给了太灵看。 此时他才回神发现,手足无措地说:「你、你别哭。」 太灵以前老觉得人类的哭泣是最麻烦的,但如今常幽一哭,他却觉得心疼,要怎么安慰呢? 「我可以不哭,但你能别走吗?」 「我...」可是他那天说如果不说实话的话,就不要让他继续跟着... 常幽看着他,一副面有难色的样子,终于放弃了,他长叹了一口气,道:「你本来在山上好好待着,是我吵到你了,如今你下山陪我,终发现人间没有山上的好,你想回去也是自然,可是阿灵,我心里特别捨不得你,我或许...喜欢上你了...」 太灵突然睁大了双眼,哦,就是这句,原来就是少了这句话啊。 见他始终不回话,又道:「你要走我留不住,可是能再多陪我一天吗?我想、我想...」好好跟你告别。 「啊?」太灵心里想的却是:他说什么一天?没听清。 常幽以为他不愿意,又赶紧改口说:「你别为难,我就只是说说而已,我没事了。」 「可我有事。」 起先,太灵是真的想离开,但不是真心想走,只是想气一气他,看看他何时来找他,可走着走着,心越不安,就回过头来找他,结果就发现这个衰鬼,又被人给包夹,果然这个人需要好好的保护,太灵在心里默默地这么认为。 「你说...」 第十一章 有条红线,断不了 太灵伸出了右手来,一转手,一条红绳就这样出现在他的手心,常幽一看,这不是那时刚认识那会送给他的礼物吗?此刻他拿出来是何意?他脑子飞快地做出了各种假设,很害怕他从此与他一刀两断。 下一秒,太灵又将其削成了两断,再用法术修成了一条手环,拿了其中一条,将它系在了常幽的手上。 「下次你再走丢了,有这个就能轻易地找到你了。」 常幽看着这红绳,轻轻地笑着。 「那还有一半呢?」 他还来不及回答,常幽就抢过他手中的那条,替他系上,笑道:「我以为你把他扔了,原来还在。」 太灵摸了摸手上的红绳,缓道:「常幽,你刚刚说...」 「我刚刚说或许,说错了,应该是...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常幽这话说得很轻柔,温柔到让太灵觉得这人间的空气都是好闻,他轻轻地抱着常幽,脑子却突然想起了天帝曾说的一句话:「人间很好...」 *** 孟善一回客栈就看到他们两个在一楼吃饭,眼中似乎只有彼此,连走在他们身边,竟没发觉,他这才出声:「你俩点了这一桌好菜,怎么不叫上我?」 「哦,忘了。」 「太没良心了,看看你们的心都被狗咬走了。」 孟善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只见桌上一桌好菜,先嗑为敬,他拿起一双乾净的筷子,夹起了一颗肉包,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计画?」 太灵默默地将最后一颗肉包夹到了常幽的碗里,剩这一个不能给别人。 常幽注意到了,但他只是咬了一半,便将剩的那一半推给了太灵,才说:「我刚刚听到几位高士在谈论,说北方有个地方破了个大洞,不断有魔物从那个洞爬出来,起先洞还算小,倒也不以为意,但最近不知怎么地,洞口越来越大,许多得道者都去那里帮忙了,我想师父应该不会缺席。」 孟善轻轻地点了头表示认同。 太灵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便将那一半肉包吃掉,以前他觉得人间的食物也就一般般吧,没想到人间的厨子有长进,竟做出了这么美味的肉包。 「那么你呢?」 孟善正想把另外一个肉包吃掉,但盘子里哪还有肉包?他疑惑的盯着盘子,后想想大概是自己在讲话中无意吃掉了吧! 「我、我跟你们去吧!老实说这些年在千剑派,不怎么认真习武,出来才知道自己这么的不堪一击,对了,太灵兄,你武功很好,可以教教我吗?」 常幽看着太灵不发一语,想必他根本连话都没听进去,换他开口道:「我也想学,阿灵,你的武功已超越了江湖上大半的人。」 这一次,太灵是听到了,他满意地点头答应。 *** 孟善很好奇,为何太灵都不需要武器,是听说有一类的人是怎样都学不来使用兵器,才转而学习法术,当然也有那种生下来就讨厌兵器热爱法术的,真不知道太灵是哪种? 「太灵兄,我都使剑的,能教教剑法吗?」 孟善将手中那把剑递给了太灵,但太灵只是看了他一眼,意兴阑珊地说着:「不会!」 原来是不会啊...说实在的有点失望,但想想,人怎么可能十全十美,这样想也就不怎么失望了。 常幽在一旁看着,好奇道:「千剑派的剑法天下一绝,我刚刚看你使剑,基本功还是有的。」 孟善在一旁回应:「就还行吧,要不教你我那套,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 常幽本想答应,但此时太灵却抢过了孟善的剑,他一摆手,孟善的剑竟分化成百剑,包围了他们的天空,他吓得魂不守舍,还是常幽出声,他才回过神,道:「太、太灵兄,你这招闻所未闻,这是什么功夫啊?」 看着他展示,他心里更觉得,就算是人也有差,何况是差了这么大一截,他既感慨也佩服。 「可阿灵,这是法术不是剑法啊!」 常幽知道太灵的厉害,却很中肯的做出回应,他听到后便收了手,将剑握在了手上,开始舞剑,动作行云流水,常幽和孟善二人彷彿在看一场表演,直至结束,孟善这才从刚刚那个表演中走出,他佩服地朝着他说:「能拜你为师吗?」 孟善默默地在心里更正刚刚做出的评价,其实还有一种人,少之又少,是法术跟剑法都已经出神入化了,爱用哪个就用哪个,根本不用选择,他想这世间,没几人能做到。 「太灵兄,你究竟出自何门派?这功夫俊得很,我却闻所未闻。」 太灵将剑丢还给他,道:「你猜!」 反正你就算想破了头,这辈子也猜不到,就让你慢慢想,省得你有其他时间去烦常幽,当然太灵不会说出口,不是他不敢,而是单纯懒得与孟善说话而已。 常幽反覆琢磨着太灵的剑法,总觉得似曾相似,可就是想不起来,越想脑子打的结就更多,索性放弃不想了。 「走吧!」 太灵经过他身侧,叫上了他。 「去哪?」 「吃饭!」不要理那个电灯泡了,放他一个人在这里相信他也能活得很好。 常幽老早就怀疑,太灵是不是很讨厌孟善,总觉得他对他充满了敌意,一副如果可以,让他赶紧走人的态度,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有空再来问问。 孟善见他俩竟这么走了,完全没打算叫上他的意思,在后头小跑步地说着:「我觉得你们越来越过分了,都忘了我们是三人行吗?缺一不可!」 当然,没有人理他。尤其是太灵,他一点都没想承认,谁跟你三人行啊! *** 这一路上他们不是在练功就是在吃,花钱如流水,常幽数了数自己身上的盘缠所剩不多,跟同行的二位商议,应该想想法子去挣银子了,后来孟善提了一些不怎么可行的法子,什么写书、在大街表演,常幽看了孟善这身,算了别祸害他人的眼睛了。 「要不...」 常幽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头一阵轰动,他看着太灵说:「去看看?」 然后三个人就跟着群眾一起去外面,此时,一个头盖红巾的女子站在了高处,一动也不动地静静看着台下发生的一切。 常幽的视线又落在了一楼的擂台,一个粗壮中年男子留了长鬍子手持着斧头,而另一位看起来比较年轻可长相却不怎样的男子拿着短刃,似乎是在比赛,他又看了一下四周,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比武招亲吧! 只是不知道是哪户人家招亲,还没想完,比赛便开始了,常幽看着二人打斗,势均力敌,要想分出胜负应该很难,哪知,那长鬍子的手臂突然被划上一刀,这才渐渐分出了胜负。 「我赢了,鬱铃姑娘还有什么话好说?」 说话的便是那拿短刃的男子。 原来台上的女子叫鬱铃啊!常幽双手抱胸,似在思考。 鬱铃突然拉掉头上的红巾,瘪着嘴,道:「我不要!」 旁边的婆子道:「小姐啊,这是规定啊!」 「什么规定啊!那是我爹说的,跟我无关!」 鬱铃本想一走了之,谁知刚刚那男子在台下大喊:「唷!鬱家老爷明文公告,谁知他女儿竟是如此。」 鬱铃气不过,道:「你有数到十吗?没看到台下等着挑战你的人大排长龙吗?」 常幽看了一下,大家都后退了数步,看样子并没有她说的那样,大排长龙。 那男子猥褻地笑着说:「鬱铃姑娘怕是想多了吧,谁不知道姑娘你个性刁鑽,哪个人能容忍你,也就我这种人可以。」 鬱铃红着脸,哭丧道:「在场哪位高手,替我打败他,我付他百两银子。」 常幽心里暗道:哪有傻子会为了那银子牺牲自己一生? 结果,还真有傻子,高高地举起手,一看,天啊... 「我!」 孟善跳上了擂台,与男子面对面,鬱铃一看这男子长得还算不错,怎样都比他好,这样想着,人自然雀跃了起来。 「高士,上啊,一定要打败他!」 常幽无奈地说:「阿灵,他知不知道这是比武招亲呀?」 哪知太灵竟露出了一个闪亮的微笑,他道:「好事。」 果真,他就是看不顺孟善很久了。 视线又重新回到舞台,只见那男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始攻击,孟善见他来势汹汹立刻绷紧了神经。 「阿灵,他的招式好像不是那么友善...」其实他想说的是,这招招似乎都往命里去啊。 太灵难得点点头,道:「虽如此,但孟善已非同日而语。」 也是,毕竟他们天天练功,几乎没有时间留给自己休息,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往更好的自己迈进,虽然招招让人看得胆战心惊,却也让人浴血沸腾。 现在的孟善用起剑竟游刃有馀,丝毫不费力,连同步伐都轻盈了不少,常幽在台下暗暗地点评,同时也佩服太灵的能力,他的武功果真目不可测,就不知道他跟师父究竟谁更胜一筹,眼看孟善居于上风,赢是势在必得,表示这功夫是真没白练,可就是最后真的不会要娶这位姑娘吧? 终于,那男子被打败,短刃被弹飞了数米远,手臂还中了孟善一剑,胜负已成定局。 「恭喜,台下那位勇士抱得美人归,也就是我本人!」 鬱铃开心地站了出来,而孟善一脸疑惑地抬头看着她。 常幽看他这副模样,不禁笑出声来,低声向旁边的太灵说:「阿灵,看来他真的不知道这是比武招亲。」 太灵才不管孟善的间事,一派轻松回应:「无所谓。」 于是乎,孟善等三人,就这样被请入了鬱府。 第十二章 缘分既来,何以灭之 「说吧,想办怎样的婚礼?」 鬱铃坐在了自家的太师椅上,边翘着脚边笑容满面地说着。 孟善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试探道:「不是说好给银两而已吗?」 「你傻啊,我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给你做妻子,还要银两干嘛?」 孟善一听这话,连忙挥手拒绝,道:「姑娘啊,我并没打算娶亲啊!」 常幽和太灵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俩你一言我一句,竟还生出了匹配感,如孟善真不讨厌,娶这位姑娘,应该也不吃亏。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还是鬱铃的爹回来后,知道他的掌上明珠终于有人要了,老泪纵横地拉着孟善的手说:「谢谢你,我女儿就交给你了。」 话说鬱家乃地方一富甲,老爷鬱恕却只娶一个妻,当年妻子生鬱铃鬱硕时不幸难產而亡,只剩他和那两个双胞胎,弟弟鬱硕个性沉稳,如今成家立业,就剩这个鬱铃让他十分头大,女子该有的端庄,她都不具备,虽面容姣好,但刁蛮任性的个性,却让上前求亲者,一一打退堂鼓,久而久之,坊间就传开,所以鬱恕不得不出此下策,比武招亲。 当晚,孟善就拉着常幽他俩商议,看要怎么度过此劫难。 「孟善,要不你真娶她吧?」 孟善使劲摇摇头,他道:「我一个人习惯了,突然多一个人,不方便!」 「那倒也是。」毕竟不像我跟阿灵那样,能陪着走天下。 「不如,今晚子时你和太灵兄在郊外等我,我留封书信,就走。」 虽这么做些许不道德,但比起耽误人一生,这样做或许才是最好的。 孟善回房后提笔写下道别,将它压好摆放在茶几上,看了一眼后就关门准备离去,正要离开时却听见后院鬱铃一个人在喃喃自语,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后院,该不会得了什么疯病吧? 「小兔子,你怎么受伤了,流血我给你包扎!」 孟善就看鬱铃毫不犹豫撕了一段自己的衣袖给兔子包扎,人虽刁蛮心却很好,孟善心底暗暗地想,突然,三四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包围了鬱铃,其中一人对着她说:「鬱小姐,跟我们走吧!」 鬱铃冷笑着,道:「你们是谁?我为何要跟你们走?」 「受人所託,请吧!不然就休怪我们兄弟三人得罪了。」 鬱铃哪肯乖乖就范,大喊着:「有刺客!」 那黑衣人知惊扰了眾人事情再拖下去不好办,就想上前掳人,幸好鬱铃多少会一些功夫,暂时逃掉,只是黑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又伸手就抓住了鬱铃,此时孟善剑一出,黑衣人为闪攻击不得不放手,黑衣人道:「你是何人?」 孟善将剑收回道:「你们又是何人?」 鬱铃想了想,拉着他的手臂,掂起了脚尖,说:「应该是早上那个持短刃的年轻男子。」 「如何得知?」 「那廝缠了我数月,手段差不多如此。」 说完后鬱铃又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裳,抱着兔子低声道:「你房间在这附近,那里有密室,走!」 孟善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鬱铃拉着走,鬱家的侍卫也正好赶到,顺利让二人离去。只是当鬱铃回到了孟善房间,却看见茶几上的字条,她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 「呃…那是…」 「你那个时候只是想帮我的,我其实也知道,大家都说鬱家的姑娘,刁蛮任性最好不要靠近,可是我就不懂了,身为女子难道只有养在闺中的命吗?」 鬱铃见他沉默,又继续说着:「孟善,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人很好,我很喜欢,从以前到现在我都没遇过让我如此动心的,可是就算我喜欢那又怎么样,我也真不能强人所难。」 孟善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然才道:「你不是不好,就是我身上有任务的,我…」 鬱铃听到自己有机会了,双眼发亮地看着他说:「没关係的,我可以陪你一起!」 「可很远的,舟车劳顿,有可能会受伤,我…」 「没事没事,我不怕的,你让我跟着你吧!」 孟善还在组织语言时,就听到鬱铃开心地说:「等我呀!我收包袱,和爹爹告个别,不能偷偷离开呀!」 *** 子时都过了许久,孟善还没来,太灵本想拉着常幽离开,但常幽不肯,还担心孟善发生事情,正想回去看的时候,却看见两匹马靠近,定眼一看,是孟善…还有…鬱铃? 孟善下了马后,抓抓了头,才道:「那个,介意四个人同行吗?」 「错了错了,还有一隻兔子。」 鬱铃也下了马,怀中还抱着小兔子,虚弱地窝在了鬱铃怀里。 太灵主动上前,常幽还担心他俩,拉了人,但太灵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小兔子,道:「欸,借我一下!」 鬱铃担心这小兔子要被宰了,害怕地躲在了孟善后面。 「太灵兄,这兔子伤了,不可吃!」 「谁说我要吃牠了?」 他俩还没做出反应,那兔子竟脱离了鬱铃的怀抱,跳到了太灵身上,开心地窝着。 「欸,你这隻兔子怎么这样啊?」 「我不会吃牠的,你大可放心,到了下个休息点,我就将牠还给你。」 说完后,他拉了常幽上马,逕自离开,完全不等他俩,路上常幽好奇的问:「阿灵,这兔子?」 「牠被法力所伤,打回了原身,我看牠不坏,出手救牠。」 此时小兔子正被太灵的灵力包围,温暖且安心地睡着。 「鬱姑娘跟着,你不反对?」 太灵笑了一声道:「这样他就不会来烦你,等我找到机会,再甩了他们!」 常幽也跟着笑了,但他笑并不是因为这话多好笑,而是他这一条大蛇,竟有着这么幼稚又可爱的想法,他趁着太灵不注意的时候,半侧着头,亲了他一口。 「阿灵,你真的很可爱,我喜欢你。」 太灵发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缓道:「看路!」 常幽又笑了,心里暗暗想:马不都是听从你的指示吗?我还需要看什么路吗? 于是,这四个人外加一隻兔子,开心地踏上了路,来到下一个城镇。 *** 但一来眾人皆觉得不太对劲,靠近这个村庄前白雾四起,而且温度与外边明显有所不同,孟善率先下马道:「这村庄很怪,我们要进去吗?」 常幽也有一样的想法,说:「可这条是去北方最快的路,如果绕路了,怕是要加上数月。」 说完后他又看看太灵,没想到此人正睡得香甜,连同那隻兔子。 鬱铃道:「孟善,左前方有个茶摊,去问问?」 三人皆同意,因怕吵醒太灵,所以就由孟善和鬱铃去问话,没多久,他们回来后,面有难色地说着:「老伯说那村庄叫伤城,原本很繁荣的,却有一天,村庄的男子突然发疯,把所有人全杀了,如今就变得死气沉沉。」 「所以里头并无危险?」 孟善皱着眉说:「老伯也不敢肯定,因为多半的人听到这个故事都会绕路走,但却有嫌路远的,去了就再也没出来,所以谁知道呢。」 所以现下,他们必须选择,走与不走。 第十三章 愿意听故事的人,那就留下吧 最后还是等到太灵醒来后,常幽才问他的意见,他们才决定了进入伤城,但一进去后,常幽便后悔了,他问太灵:「这真的可以走吗?」 眼前大雾四起,天色昏暗,时不时都有吓人的声音出现,这怎么看都不像能走的路。 「什么?」 难不成他从头到尾都没在听? 孟善和鬱铃骑到他们身边,孟善出声说:「这真的可以走吗?」 常幽也摇摇了头,道:「如今回头也不可能,小心点才是,你们别离我们太远。」 他们这才点点了头,可哪知走着走着,常幽却跟孟善他们走失,幸好太灵还在他身后,他道:「阿灵,孟善他们不见了。」 「不见了很好啊。」 「......」 常幽原本想掉头去找他们,但大雾太浓,找不着方向,也就放弃,一路上他都在确定太灵是不是还在,因为他太过安静,好似不存在似的,太灵似乎察觉到他的焦虑,轻轻地抱着他的腰,在他身后道:「我在。」 就因为这两个字,常幽眼眶突然红了起来,世界上温暖的话很多,可让人心安的,都没有这两个字来的贴切。 「常幽,别哭,没事的。」 太灵知道他哭了,安慰着他,后来他才发现,原来常幽是个爱哭鬼,动不动就掉眼泪,可他没说什么,只是替他心疼着。 他似乎有点明白天帝所谓的人间是指什么了... *** 「善善,这雾怎么这么浓啊?」 鬱铃边骑着马,边说话,她心里是有几分担心的,但还好孟善还在,她又稍稍放心。 「你是在叫我吗?」 鬱铃点头回应。 「善善很好听呀,你不喜欢?」 孟善害羞着抓着头发,道:「那倒不是,只是从没有人这样叫过我。」 「那我便是第一人啦!」 鬱铃开心地拍拍了手,突然前方的大雾消散了不少,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排人,可说是人不太对,因为他们个个人都长得很苍白,面部僵硬,应该是死人。 「善善,那些是什么玩意?」 「曾听闻一种禁术,是将死人炼做傀儡,许多书卷都有记载,我看他们的样子极有可能是受这种禁术牵制。」 鬱铃离他更近了,问道:「那这有危险吗?」 孟善摇摇了头,又道:「不知道,这也是我第一次见过此术。」 突然,傀儡朝着他们发动攻击,他们立刻跳下了马,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场面一度混乱,但鬱铃杀到后面时,体力些许不支,他喘着气说:「善善,这些傀儡好像不会死!」 孟善也注意到了,一般攻击根本无法,就在鬱铃差点被攻击时,突然一可爱的小女童,跳了出来,一掌将傀儡打的飞远。 「好女孩,谢谢你!」 鬱铃只见女童朝她童真一笑后又继续杀敌。 「这小女孩是谁啊?法术挺高强的!」 孟善转而到鬱铃身边,出声询问,但她也不知道。 没一会,傀儡都收拾完了,小女孩又高兴地跳了回来。 「你有没有觉得...?」 鬱铃点点了头,缓道:「小兔子?」 小女孩点点了头,又变回了真身,跳回了鬱铃身上,没多久又睡去。 「可她不是一直跟着太灵兄?」 大雾又稍稍散了,发现常幽就在前头,一副悠间自在像是在度假一样,他们跳上马想赶上他们。 「善善,他们俩?」 孟善笑了一声道:「好兄弟、好知己!」 鬱铃歪着头,她实在是看不出,这种表现是好兄弟会有的。 *** 「常幽、常幽!」 常幽听到有人在喊他,本想停住,但太灵却说:「这地方很危险,许多魑魅魍魎会扮成你认识的人靠近你。」 常幽「哦」了一声,想想他这话说的也是,自己也确实听到不少这种回应后结果下场实惨的,还是不予理会吧。 孟善在后头叫着,可常幽始终不理,反而越骑越快,他唤上了鬱铃后,两人快马加鞭终于赶上了他们。 「刚刚你们怎么不理我?」 追上后,孟善第一句话便是质问。 常幽尷尬的笑着,又看着太灵嘴角上扬,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瞪了他一眼,又道:「哎呀,那个一路上都有奇怪的声音,所以没注意到!」 孟善这才罢休,又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指着鬱铃怀中的兔子说。 「常幽,你知道这隻兔子不是普通的兔子,她是兔子精。」 常幽笑了一下,这事他早就知道,默默听着孟善的故事。 「就不知道小兔子叫什么名字,我看她好像听不懂人话。」 鬱铃看着怀中的兔子,泛起了一丝怜悯。 太灵回她一句:「她没名字,你替她取名吧,她会开心的,另外,她说她跟定你们了,你们是好人。」 孟善睁大双眼问:「太灵兄,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技能,可以跟动物沟通。」 鬱铃想了想,才说出了一个名字:「俏俏!」 小兔子似乎听到了,睁开眼睛后似乎在笑,满意地又缩回了她怀中。 于是,鬱铃和孟善拥有了一隻兔子妹妹,她就叫俏俏。等后来俏俏功力进步不少后,学习人话能与他俩对谈的时候她问为什么要替她取名叫俏俏,而鬱铃的回答是:「因为你很俏皮可爱啊!」 俏俏无言。 *** 「我第一次遇到妖精,好神奇啊。」 孟善一路上都在夸讚这隻兔子,还有他的见闻,让常幽不禁摇摇头,这人话挺多的。 太灵突然在他耳边道:「常幽,小心!」 眾人还来不及反应,已被傀儡包围着。 「又是这些傀儡!」 鬱铃开口大喊,却听见孟善说:「这与刚刚的傀儡不太一样,这些傀儡好像活动更自如!」 孟善分析的果然不错,这些傀儡就跟活人一样,一点都没有僵化的现象。 「常幽,这些傀儡不怕普通攻击。」 那...怎么办? 常幽还在思考,俏俏又突然醒了过来,可爱的小女孩又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开心地走到了太灵身边,牵着他的手。 「呃...」 常幽虽然觉得这画面很和谐,但出现的还真不是时候。 太灵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后,小女孩就跳离这现场,留下错愕的一群人,面面相覷。 「常幽,过来坐!」 太灵拉了人到一颗大石头坐下,又道:「这些傀儡有尸臭味,闻多了不好。」 「善善,我们俩不是人?」 孟善也很疑惑地看着他们,这兄弟俩感情也太好了吧? 说完后,太灵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说:「不想死就退后。」 过后,太灵一伸手,天上突破了个大洞,从洞中降落数百个火球从天而降,看得常幽等人嘖嘖称奇。 「常幽,太灵兄究竟是何许人物?」 这个问题问常幽,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住太灵山,但究竟几岁、过去的经歷他却一无所知,也许,有空可以问问太灵,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答。 太灵的火球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些傀儡迅速击灭了,他一收手,四周又恢復了寧静,过后他坐回了常幽身边。 「你累不累?」 孟善疑惑地眼神看着太灵,他心想,累得应该是他吧?常幽有做什么吗? 「不累,阿灵那些傀儡从哪来的?」 太灵轻拍了他的手背,道:「等下你就知道了,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先闭眼休息一下?」 常幽点点了头,依靠在太灵的肩上。 鬱铃拍了拍孟善的肩膀,道:「他们?」 「是兄弟!」 鬱铃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头就靠在了孟善肩膀上,他俩尷尬了数秒,孟善才开口:「你如果需要,借、借你。」 第十四章 人去楼空 半个时辰过去了,俏俏才从远处回来,似乎手还拉着一条绳子,后头跟着是个鼻青脸肿的男子。 「俏俏,这是谁啊?」 俏俏放开了绳子后,跳回了鬱铃身边,又变回了小兔子,窝回属于她的位置。 「罪魁祸首。」 太灵用四个字解释了一切。 常幽不解的问:「这些傀儡都是你炼的?」 男子直盯着他,却没说话。 太灵上前了一步,伸出一隻手不知道要做什么,过了半刻他才收了手。 「李贺,伤城人,三年前遇齐岁...」 那男子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太灵,声音沙哑道:「为何你会知道?」 常幽等人吃惊程度不亚于那男子,太灵这能力也太使人震惊,但后来常幽转念想想,在他心里的太灵就是这样无所不能。 李贺轻叹一声,才把这段故事说出来... 三年前,伤城还是一个繁荣的小村庄,毕竟这里是去往北方最近的路,很少人会选择绕过,也因此,伤城的旅人来来往往,经过的人没留下什么、留下的还是如常地生活着,李贺从小就住在这里,看旅人走走停停,又看四季花开花落。 村里的人挺喜欢李贺的,因为他能言善道,凡事需要他帮忙他也义不容辞,堪称好青年,也因此来说亲的不少,可通通被李贺拒绝,理由总是...他还年轻。 一日,李贺一样出门种田,却在田中发现倒卧在路旁的齐岁,他赶紧放下了锄头,将人揹了回去,还请了大夫前来医治,幸好都只是皮肉伤,当晚齐岁就醒了过来。 原来齐岁本是京城人,父亲高居要职,却因遭人陷害,如今齐家的人多半被流放,而齐岁也是其中一人,却因运送官兵企图对他不轨,他使劲争扎,这才得以解脱,可因一路上无进食,加上身上有伤,高温下,就昏倒在此处,幸好遇上李贺。 「你放心吧,我这里很安全,官兵就算来此,也不会搜到我这。」 毕竟李贺多少也与官兵有所接触,加上自己说话利索,真有什么事他都相信自己能够应付。 齐岁耐着疼痛和他道了谢。 头先几天齐岁都替李贺担心,万一自己的事牵扯到他,那他这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好过,但幸好,一个月过去了,村庄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寧静。 *** 「你身子还没好,干嘛出来?」 齐岁跟在李贺身边,笑脸吟吟说着:「我帮帮你呀,一个人种田多辛苦啊!」 李贺道:「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最好能举起锄头。」 齐岁不甘示弱地说:「你拿来,我试试。」 说完,他抢过李贺的锄头,结果估算错误,这东西真的挺重的,人一时站不稳,差点儿向后倒,幸好李贺搀扶住他,可这一接触,倒让二人的氛围瞬间尷尬起来。 「呃...谢谢...」 「就说你这读书的,能拿得动!」 李贺将他的锄头要回后,又逕自往田里走,齐岁在后头喊着:「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贺是刀子口豆腐心,每每说话总是懟齐岁到底,可当齐岁有难时,他又是第一个站出来的,本来李贺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可后来他发现,其实多了齐岁,生活变得更加有趣。 一日,李贺回家后,看到桌上一手好菜,以及趴在餐桌上的齐岁,他靠近就闻到一身酒气,怕是喝多了吧,他试图摇了一下他的肩欲唤醒他,哪知人睡得可香了,就将他抱起身后去往他房间。 齐岁不重,相反地,以他这身高,这体重怕是过轻了,他将他放在床上,本想离去,哪知齐岁突然一睁眼,笑着搂着他的脖子,道:「李贺、李贺!」 「嗯?」 「我爱你。」 「......」 李贺被他这话吓得挣脱,可后来又想想,应该只是发酒疯,就作罢,但这话已经深入他的心,隔日起床后,看到齐岁,竟有些尷尬,下意识地回避他,有了一次两次,齐岁也看得出来了。 「李贺,给我一些时间,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李贺原本想找理由,可他心里也清楚,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说吧。」 齐岁提起了勇气,道:「那天酒醉我是不是说了什么?」 李贺迟迟未回应,但齐岁见他这反应也明白了,又道:「原本记不清,可看你这几天的反应,又回想着,我大概知道我那天说了什么,李贺,我说...」 「别说!」 齐岁原本提起的勇气,瞬间全没了,他苦笑着:「罢了...李贺,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说,不说的话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我说我爱你没有骗你,不是因为感恩,而是因为你这个人,你知道吗?我啊,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过像这样的感受,心底放了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但我知道这已经造成你的困扰了,明天天亮我就离开,感谢你这几个月的收留。」 说完齐岁转身就回房了,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得不到任何回应,但他还是想说,毕竟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有个了结还是好的。 齐岁的包袱都收拾好了,当天晚上李贺特意经过他的房间,就看到他已经收拾妥当,身上的衣服也着装整齐,好像天一亮他随时都要走似的,他说不上自己是何种心情,就只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可他迟迟想不明白... 齐岁终究是走了,李贺去他的房间,看到他收拾地很乾净,真的像没来过一样,可回忆是有的,他看了一眼书桌上,他留下的字... ‘’既见君子,一生感念;又见君子,一世沦陷;不见君子,甚是想念;不如不见期望不念。‘’ 李贺想着他能去哪呢,落魄贵公子,谁能像他一样收留他呢,万一...他想着那个万一后,就出门寻他了。 李贺找了整个村庄都没发现人,他又策马去邻近的镇上,这才发现齐岁正坐在台阶上卖着自己的字画,哪怕齐岁再有文采,可曲高和寡,没人买就是没人买,眼看天就要下雨了,他看没生意,快速收拾后,正巧大雨也落了下来,他赶紧带着他的包袱找了个能躲雨的地方避一避,这场雨怕是要下很久,看着雨势越来越大,齐岁就算努力躲着雨,终究还是淋湿了大半。 李贺站在角落撑着伞,静静地看着他,眼眶却逐渐泛红,心也莫名痛着,他想他一个京城来的贵公子,本来不会下田的,现在都可以帮他了、本不会烧菜的,现在也煮的不错了,可如今他什么都会了,终究是一个人,一个人淋着大雨,一个人面对人生无常。 齐岁抱着包袱,想着今天这雨也下得太过猛烈了,该不会连老天都替他哭泣吧?确实,家破人亡后又面临告白被拒,大概这世间没有人能比他惨了吧?他苦笑着,竟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李贺上前替他撑了伞,齐岁本想是哪位好心人,一抬头竟看到是李贺,尷尬地抹掉了眼泪,道:「这么巧,来这里办事?」 「是。」 齐岁笑了笑,道:「那你快去吧,这雨大着呢,很多店家提早关门了,再晚可遇不到了。」 其实齐岁心里想着的是让他赶紧走,不然他一直注视着那么狼狈的自己,实在太不堪了,虽然,这画面还少见吗? 但李贺没有走,他蹲了下来,轻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齐岁哪有什么打算,当然是挣到一些钱后再看哪里落脚,但他担心李贺怀有亏欠,又笑着说:「我卖字画卖了不少,再几天有钱了,就离开这里,然后看看哪边有缺夫子,我可...」 「明明等了老半天,都没有人买...」 齐岁的谎言被揭穿后,又尷尬地回他说:「被你看到啦,没关係,明天、明天一定有人买。」 李贺心疼这个人,都这么苦了还可以强顏欢笑,只为了不让他担心,可能就算只剩一口气,他都会努力笑着说他很好,这样的人,他于心不忍,他拋下了伞,上前抱住了齐岁,他哭红鼻子道:「岁岁,跟我回家吧...」 齐岁心头一惊,但很快缓了过来,他轻道:「你傻呀,知道说这话代表何意?」 李贺没回他,因为他心头正替他疼着。 「以后别乱说了,好了,你不是还有事要办,快去啊。」 齐岁推开了他,然后捡起落在地上的伞,递还给他。 雨下得太大,所以齐岁并没看出这是他的泪,只看他鼻头都红了,担心他病了,又说:「回去前抓一帖御寒的药吧,我看你这样怕是要病了。」 「我真得病了。」 齐岁担忧着看着他说:「那你赶紧回去多休息啊,还出门干嘛?」 李贺想起之前,他自己不小心被锄头所伤,当下血流不止,齐岁当时的模样跟现在如出一彻,只是他之前不懂得珍惜,有人关心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病了,能照顾我吗?」 齐岁咬着下嘴唇,缓道:「不能了,李贺...」 真的太迟了吗? 猛地,李贺抱头痛哭,吓得齐岁不知所措。 ‘’我就这一点小伤,没事,别哭。‘’ 那时被锄头所伤,最难过的却是齐岁,他边帮他上药边流泪,那个时候他不懂为何齐岁会哭,但现在他明白了。 「哎,是哪里痛吗?」 这下换齐岁蹲在他面前,他看李贺似乎很痛苦,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又道:「我带你去找大夫吧!」 他本想将他拉起,奈何李贺力气比他大得多,李贺一使劲,人又被他抱着,他尷尬地想挣脱,却听见他说:「岁岁,我知道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想清楚了,我喜欢你,所以别走,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齐岁不挣扎了,反正沉默着,李贺担心自己让他为难了,这才放开他,却看他泪流满面,小心翼翼地问:「岁岁,你怎么了?」 齐岁摇摇了头,这一次换他主动抱他。 *** 「岁岁,吃药了。」 兴许是雨淋多了,当天回去时齐岁还真的发了高烧,李贺在旁悉心照料着。 齐岁睡了好久,这才睁开眼,虚弱道:「辛苦你了。」 李贺将人扶起身后,才端起汤药,舀了一口汤药准备喂他,他却说:「我自己来!」 「不行,如今岁岁是我的人了,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我有答应你吗?」 李贺点点了头,道:「不管你答不答应,结果都一样。」 齐岁喝了一口汤药,又道:「官兵这半年来都很安分,我想我应该是度过此劫了,我想总不能一直吃你的用你的,我想去应聘夫子一职你觉得如何?」 李贺想了想,才说:「晚一点吧,你身子不好,先调理为重,而且你也别担心吃用我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所以再看一段时间,真没事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反对。」 齐岁笑了笑,再苦的汤药都变成甜的。 第十五章 伤他的人,通通都下去陪他吧 李贺一早就下田去了,所以刚过午时就回来,觉得有些疲惫了就在后院打起盹来,齐岁看他睡得可香,趁机香了他一口,本以为得逞,却没想到这人并没真睡着,逮到了人,就抓着他激烈地回吻着,直到齐岁被他搞到气喘吁吁他这才放开了人。 「岁岁...」 「嗯?」 「可以给我吗?」 齐岁知道他说得是指什么,先是红了脸颊,才回了「嗯」,下一秒就被李贺抱回房间。 齐岁是痛且幸福,可他珍惜着,因为人生中能遇到一个人,可以将全部的自己都交给他,是多么不容易的。 原本以为这日子会一直幸福下去,可终究天不从人愿,齐岁在李贺家的事情终被官兵知道,当李贺知道齐岁被抓时,衝到了大街上,却看到一群百姓围着齐岁,丢烂菜的使劲丢、骂他的什么话都说出口,最后齐岁被压到台上,押审大人正在问话。 「齐岁,你可知罪?」 「我爹是冤枉的。」 那大人道:「有罪的都说自己受冤枉!」 「那大人我想请问您,真正受冤枉的该怎么说?」 押审大人被他这么一问,哑口无言,改口道:「齐家犯了大罪,你当只是流放就该感激,竟还敢私逃,本官下令赐毒酒一瓶!」 齐岁冷笑着,道:「无论我说什么大人都会让我死,只因我姓齐?」 李贺在台下心急如焚,想着该如何解救他,却听到百姓窃窃私语。 「这个人多么噁心,罪臣之子就算了,还是个断袖,你说他噁不噁心?」 「那是,听说是北巷王大福一家报了官,真是大快人心!」 李贺听了青筋暴起,握紧了拳头,准备打人,他却看到齐岁的目光向着他来,他朝着他摇摇了头,笑了一下,然后一点也都不犹豫的吞下了那毒酒。 李贺还来不及反应,齐岁就倒在台上,押审大人心满意足撤退后,百姓也自打没趣,也就跟着散了,齐岁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台上,等人群皆散后,李贺抱着剩一口气的齐岁回家,他一边哭一边让齐岁不要睡着,可齐岁他累了。 「别哭...」 李贺听到背上的齐岁说着,眼泪却不停地流。 「李贺,谢谢你,这些日子的陪伴,很抱歉我不能继续陪着你了...」 「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 齐岁轻轻笑了一声道:「没有、没有人会想帮我的,李贺...我有点累,想睡一觉。」 「不能、你不能睡,你睡了我就杀整村庄的人一起陪葬!」 「他们都是无辜的...」 李贺大怒:「他们怎么无辜,就因为他们你才会这样...」 「都是命吧...我命如此,李贺,我本应该流放,却能遇见你,已是很感激了,我的心里没有怨,我希望、希望你也是...」 李贺没说话,又听见他说:「李贺,我爱你...我走后,找个好人在一起吧...你说,夏夜的萤火很美,可惜我看不到了...」 李贺感觉背上的人安静了,他的手就这样很自然地垂了下来,他停下脚步不再前行,将齐岁放了下来,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抱着他嚎啕大哭。 *** 「所以你就杀了整个村庄的人?」 李贺冷笑着,道:「伤他的人,不应该都去陪葬吗?」 鬱铃怒道:「可不是每个百姓都这么坏啊?」 「你以为袖手旁观就无罪吗?可笑至极!如果有人愿意帮他,齐岁不可能会死!」 常幽相反地很冷静,他道:「所以这些傀儡都是这里的村民?」 李贺阴冷地笑着:「不只呢,包括那些官兵、行经的人,通通都变成了傀儡!」 「这是禁术,会受反噬的!」 「那又如何,齐岁死的时候我就不在乎了。」 常幽回:「齐公子要你不要心中有怨。」 「那是你心中没有人,你想如果你爱的人被害死,我不相信你心中没怨,岁岁心肠好是圣人,但可惜我不是!」 常幽对这话竟无法反驳,他不知道如果太灵被害死了,他会以什么态度去面对这事,他没遇过,也希望不要遇到。 李贺突然哭了,他道:「只要差一个,我只要再一个心脏就能復活岁岁了...可怎么这么难呢?」 太灵道了一句:「他迟迟在人间徘徊,不肯离开...」 李贺收了眼泪,道:「你能看得到他?」 太灵没回他,只是看着常幽,问:「这事你插手吗?」 「帮他吧...」 太灵跟李贺说他可以让他看到他,但是以后他再也不能伤人,所有的傀儡通通焚烧掉,然后离开这里,李贺答应他了,施法下一秒齐岁的魂魄就出现在眾人眼前,常幽很识相地离开,鬱铃也拽着孟善出去,只留他们两个在这间房间。 「岁岁?」 齐岁看着他,眼神莫名地哀伤,他道:「李贺,你快乐吗?」 李贺流着眼泪说:「你走了我有什么好快乐的?」 「你看,每日想着仇恨不好过吧?」 李贺摇摇头,道:「我想着只要杀足够了人,就可以唤你回来了!」 齐岁苦笑着:「如果是用这种方法,那我寧可不要,李贺...我死了,不会再復活了,迟迟不离开,只是因为你,能不能放过你自己呢?」 「那谁放过你呢?」 「我心里放过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李贺,命数如此。」 李贺不放弃道:「岁岁,我求你别走...」 「刚刚那位是天上神官,他一来伤城就看到我了,所以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跟他说了,他说他可以完成我一个心愿,李贺,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摇摇了头。 「我跟他说我想见你一面,告诉你放下心中的仇恨,只有你放下了我才能安心投胎,但神官说,如果我再不走,可能永生永世就只成孤魂野鬼了,之后就算你死了,你与我也再无相见的可能。」 李贺睁大了双眼看着他。 「所以,李贺放过自己吧,我跟你约定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你在的每一世我都跟你在一起,好吗?」 李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李贺说如果还有机会,一定要让齐岁看到这里的萤火之光,毕竟他死前嘴里念着的就是这件事。 「岁岁,今天晚上不知道会不会有流萤,你愿意陪我等到那时吗?」 齐岁面有难色,这事不是他能决定的,李贺看出他的为难后,要他等他一下,就出去了,齐岁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却是悲凉,看来,他真的不得不走了。 过了一会,李贺回来了,他看着齐岁轻声说着:「神官答应让你待到那时,你愿意吗?」 自然是愿意的,之前没能好好道别,既然有机会他当然把握,他们就一直等到深夜,但始终没有半隻流萤出现,李贺有些失望,他说:「已经好些年没有看流萤,都不记得这里可能不会有了...」 自伤城被他弄得真如死城后,这里已经不再存有任何生机。 齐岁伸出了手,轻轻摸着他的脸说:「没事,就算没有流萤,还有满天星空啊,所以李贺,往后感到悲伤悲愤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空,我一直都在。」 「岁岁,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 「下去之后别走太快,可以等等我吗?」 齐岁笑着说:「你就算不说我也会等你。」 李贺和齐岁心里明白,今夜是看不到流萤了,哪怕心里再遗憾,也不宣之于口,或许不说出来,遗憾会少一些,至少他俩是这么认为的。 突然,黑麻麻的一片树林却出现大量光点,齐岁拉着他的手兴奋叫喊着。 常幽站在远处默默看着这位动手施法术的善人,他轻轻说着:「咱们阿灵心真好。」 太灵温柔地看着他说:「是送给你的。」 「好吧,既然我们阿灵对我这么好,我也该想个礼物回赠给他,你过来!」 太灵疑惑地靠近,猛地常幽一踮脚就给他一吻,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抱着人继续拥吻着。 而站在另一端的鬱铃和孟善看到此景,鬱铃打趣地说:「善善,你现在说说他们是什么关係?」 孟善尷尬地笑着说:「兄...兄弟关係肯定不是。」 鬱铃笑这傻子,竟到现在才懂,人间情爱之事她想让他懂可能还需努力哦! *** 齐岁说会在地府等他,无论等多久,临走前还告诉他:既遇君子,便是永生缘。李贺知道,他会遵守诺言,只是他没告诉齐岁的是,他答应太灵,只要多给他们时间相处,他自会为这一切负起责任,但让眾人没想到的是,李贺在齐岁走后,服了毒自尽,如同那时的齐岁一样。 常幽在远处于心不忍,想去帮他却被太灵给阻止,只好静静地看着他,李贺伸出手来,那数百隻的流萤就在他身边飞舞着。 ‘’李贺,你不说这里的流萤满山满谷吗?我怎不见半隻?‘’ ‘’傻岁岁,你不是读过不少书吗?怎不知道现在这个季节不是流萤出现的时机?‘’ ‘’哎,我一时给忘了,我就想着跟着你在一起,什么美好的事物都会让我撞见。‘’ ‘’好岁岁,再过数月,便是流萤的季节了,到时带你来看。‘’ ‘’一言为定,不能食言。‘’ ‘’好,绝不会食言。‘’ 岁岁,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来找你了... 你看,满山满谷的流萤我们已经见着了,我已经没有遗憾了,此生能遇见你,又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其实我心里清楚,下辈子我们不会再见了,我做得坏事太多,而你太好,我说让你等我,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地府你好些走,下辈子投胎还愿你一世平安,别再招此劫,也别再遇见我,还有孟婆汤快快喝,忘了前尘多好... 带你看流萤的承诺我做到了,可説永世陪你,怕是得食言了,岁岁,别怨我... 天地间,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了,我既没有怨了、更没有恨,惟有的,是对你齐岁的爱,我能放下这天地,可我绝不会放下你,我会把你好好藏在我心里,哪怕在地狱里受惩罚百年甚至千年,只要有你,这些苦就不算什么,如果有机会,下下辈子或者是下下下辈子,上天怜悯我,再让我们相遇吧... 常幽忍住眼泪,轻声地说着:「哪怕未曾说过一个爱字,举手投足见尽是爱...」 太灵沉默着。 无论李贺生前做了多少坏事,那也都是过去事了,常幽心眼好,让李贺走的体面些,弄整齐后还是好好将他安葬在齐岁的旁边,让他们好好相聚。 之后他们便继续向北行。 第十六章 等 齐岁去地府的路上走得很缓慢,他想着李贺至少还能活几十年,就一路上边看边玩,哪知在原地跳来跳去竟等到了李贺。 他尷尬地笑着,道:「几年过去了?」 李贺上前紧紧抱住了他,只说了对不起,齐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傢伙想不开,他前脚一离开,这人后脚就跟上,一点也没给他时间逗留。 「我的好岁岁刚刚在干嘛呢?」 「等你呀,时间过得太漫长,不找些事做挺无聊的。」 「谢谢你没食言,等我...」 齐岁笑了笑,推开了他的怀抱说:「你的岁岁才不会食言呢!」 是啊...他的岁岁是全世界最好的,谢谢你的到来,完整了他李贺这个人。 *** 常幽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一个像样的小镇,找了间客栈,订了三间房,常幽与孟善和鬱铃道了晚安后,就拉太灵上楼。 鬱铃看着他们上楼,一脸打趣地说着:「不愧是‘’好兄弟‘’呀,睡同一间房!」 孟善觉得鬱铃说到好兄弟那三个字时还特地加重了语气,似乎有调侃的意味,委屈巴巴地说着:「能别笑话吗?」 「不能!」 孟善只得作罢,这小丫头他说不过她。 常幽拉了太灵进房后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疲惫展露无遗,身为凡人,日日赶路也是挺累的,他放空着。 「如果累了早点歇息。」 太灵最多也是叮嘱几句,知道说多了他也听不下去。 「阿灵,我能抱抱你吗?」 说完他坐着双手环抱太灵,他站着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着:「有些事别想太多,你不是元昭、齐岁任何一个人,你是你自己,不会和他们一样...」我们不会分离。 常幽靠着他心就安定许多,他笑道:「还是我的阿灵懂我。」 *** 「你干嘛?」 鬱铃这姑娘闯到别人的房间来也就算了,现在她还坐在床上靠着墙,不知道在干嘛。 她做出了禁言的手势,道:「小声点,我就听听他俩在干嘛!」 孟善不以为意地说着:「还能干嘛,当然是睡觉了,我说你一个大姑娘,做这种窃听的事不害躁啊?」 鬱铃笑了笑,放弃了偷听,坐到床沿对着他说:「我就觉得常幽心情不是很好,大概是受这件事影响吧,我都怕他哭了。」 「你这么关心他干嘛?」 「哎,你吃醋了?」 鬱铃得意地笑了一下,又道:「善善,你放心,我对其他人真没别的意思,一心一意向着你。」 孟善给她整出了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 「善善,我今早听街上人说,北方那个大洞似乎越来越危险了。」 「对,所以常幽他们才想去帮忙,那里危险,要不你回去吧!」 「我才不是说我怕,我就是怕你们把我落下,才提醒你,我呢是跟定你了,所以不要说让我走这话,我听了会伤心的。」 鬱铃说完眼眶竟真有些眼泪,吓得孟善赶紧安慰,她拉了孟善衣袖的一角给她自己擦泪。 「鬱大小姐啊,你可别哭啊,我平生最不对付的就是你们这些女孩家,一哭我就没輒。」 鬱铃拭泪,道:「你这块木头,现在不应该说说好话哄哄我吗?」 好话?什么是好话? 孟善还没想到,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后就直接推门进来,常幽和太灵却看见鬱铃和孟善抱成一团。 「抱歉,打扰了。」 常幽拉着太灵正想离开,孟善却在后头喊着:「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鬱铃放开了孟善,坐得秉直。 常幽转过头来道:「我们就只是想跟你说前方路危险,要不?」 「想分道扬鑣,万万使不得,常兄,我夫君刚刚就跟我说啦,他要跟你一起保卫家园、保护百姓,身为他妻子的我自当义不容辞。」 常幽看着孟善,再看了太灵,然后假笑道:「鬱小姐,你们?」 「没...」 鬱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改口道:「是...」是被逼的... *** 这天晚上,太灵在房间变出了一整片流萤,他道:「你喜欢吗?」 「喜欢,可是阿灵,不只要我喜欢才行、你也得喜欢。」 不是你喜欢就好了吗?你喜欢我自然也喜欢了,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下次,送你一个回礼,你我都喜欢的。」 自打他这么承诺后太灵开始期待着,究竟常幽要送给他什么。 第十七章 终究是江湖 「这洞要如何补救?」 眾人看着这一日一日扩大的洞口,补的速度追不上破裂的速度。 「我们这么多江湖好手,却无能为力,这下该如何是好?」 高手们轮番上阵试图要补这个大洞,无奈,这数月都过去了,洞口却越来越大,正当眾人无计可施时,来了一位冷峻公子,他穿着一袭白衣,缓步走来。 「书生?」 眾人看一个读书人能力有限,就不再理会他,大伙儿的注意力又通通放回了这个洞口上。 正当眾人议论起劲时,被称为书生的男子,一摆手金黄色的网从天而降,盖住了洞口,同时也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什么?」眾人嘖嘖称奇。 金黄色的网暂时盖住了洞口,让里面的魔物暂时跑不出来,那公子这才放心,做了个揖,道:「各方高手,在下常珹,这个网为捆天网,只能暂时镇住,真正要能修补得拿到女媧娘娘的补土。」 此言一出,眾人纷纷议论着,有人道:「女媧补土在哪?」 「西南数百里,驪山。」 数百里?常人得花上数月才能抵达吧?这舟车劳顿,且又不见得能拿到,吃力不讨好,眾人这么想着,也就没人敢自告奋勇。 常珹笑了一声,道:「各位放心,我已传信告知我徒弟,他应该在前往的途中。」 眾人看常珹一付文文弱弱样,法术竟这么了得,而且看起来十分年轻,竟又有徒弟?果真人不可貌相。 *** 常珹口中的徒弟就是常幽,当他们一行人隔天离开客栈前,店小二交给他们一封书信,说是今早有人放在门口,务必转交,常幽看上面的字跡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给他送来信。 太灵看着那字跡似乎有点眼熟,可是想不太起来,也就索性不想了。 常幽看完信后,叹了一口气道:「我师父总算是想起我了!」 孟善侧着头看了信的内容,十分简洁明瞭:驪山寻补土,送至北冥洞。 「补土是什么?」 常幽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是补土,路上的土不行吗?非得要驪山的。 「传闻女媧住在驪山,而她的补土就是用来修补裂缝的。」 真不愧是太灵,无所不知,这就让常幽更加好奇了,太灵的来歷... 「你师父挺神的啊,还知道你在这,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找补土?」 是呀,他师父确实挺神出鬼没的,有的时候他真的以为他师父是神仙下凡,直到有天他看到他师父手臂上划开的一口子,他这才知他师父是货真价实的凡人。 师父既然这么说了,常幽当然是遵循他的指令,只是不知道太灵愿不愿意,馀光瞥见他正好也看着他。 太灵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说任何话,却从他眼神中看见了答案,彷彿在说:想做什么就去吧,反正我会一直看着你... 「我也要去!」 孟善篤定地举起手,他觉得要是不主动报名,明天,他俩肯定把他丢弃在这里。 「可...前方的路未知,你们?」 「放心吧,我们家善善既然决定了,我跟着他,什么危险我都不会怕的,善善会保护我吧?」 鬱铃视线落在了孟善身上,这傻样,真好奇自己怎么就喜欢他呢?也许爱就是这么没道理吧,无论他怎么样,最后都会向他奔赴而去。 既有了新方向,一行人,改往驪山前进。 *** 「阿灵最近怎么都不变回真身了?昨天不是嫌太阳太大热?」 他俩共乘一匹马,常幽在前太灵在后,这画面看起来一点也不吊诡,反而很美好。 「你替我遮过太阳数回,总得换我吧?」 太灵就算只是看到他的侧顏,都知道此刻他在笑。 「不用、不用,你是蛇,怕热,赶紧变回去!」 「那个傻子还以为我是凡人,突然这么变回去,他大概会吓晕过去。」真是个好理由... 「怎说人傻子呢?但...」他好像真的是,粗线条,神经大的可以,真佩服能活到至今,想想自己真的比他好得多。 太灵挥了个手,一把油纸伞就出现在他俩的头顶,太灵替他撑着。 「伞你都能变?对也是,流萤你都能了,我们阿灵真是无所不能。」 鬱铃在后头看着他俩的互动,心生羡慕,真不知道他右边的这个傻子何时可以做到太灵那样? 「阿灵,你去过驪山?」 太灵摇摇了头,道:「没去过但曾见过补土,全黑却会发光。」 常幽听了嘖嘖称奇,这世间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自己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我发现我们阿灵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那你能跟我说说你以前的故事吗?」 太灵沉默了许久,久到让常幽都觉得自己是真为难他了,正想转移话题却听见他说:「你遇见我的那座山叫做太灵山,我就在那里出生的,然后有一天有个人经过那里捡到我,将我带回去,姑且...称他为我师父吧...他带我学习、闯荡,就像你师父待你一样。」 「那你师父呢?」 太灵打了个哈欠,头靠着他的肩膀疲惫的说:「我累了,有空再说。」 说完,人就沉沉睡去,而伞竟自己撑了起来,他们的马也很乖地自己走路,有太灵在,所有的一切都像施了魔法一样。 驪山离他们并不远,他们赶路数天后就来到这山脚下,一抬头却看驪山山顶被乌云笼罩,黑压压的一片,没有光源,还时不时闪电打雷,好不惊人,一居民见这四位旅客,似乎要前往驪山,好心地说:「小伙子们,驪山很危险的,别去!」 「为何?」 孟善总是第一个发问。 「那驪山一直供着女媧娘娘,香火鼎盛,可自十年前,驪山就变成现在这样,去的人都有去无回,有人就说,会不会是女媧娘娘吃人啦!」 常幽看着这居民描述地栩栩如生,不禁发自内心的佩服着。 「所以后来再也没有人敢去那里,那里太危险了奉劝各位也别去了。」 这就是居民的结论,可是常幽非去不可,他想师父要补土一定有他的用意,得赶快取得才是。 他们谢过了居民后,又继续前往驪山,才刚上山,就有阵阵邪风吹来,令人不寒而慄,可令常幽最佩服地是,太灵竟还在睡觉,真是... 孟善也觉得不太对劲,道:「看来那居民说的是对的,这驪山确实古怪。」 「善善,女媧娘娘不是好人吗?她居住的地方不应该是美如画的地方吗?」 这个问题太难,孟善他也没答案,天大地大,很多事情都还是个未解之谜。 驪山的路并不好走,一路上都是泥泞,马匹不好走,他们把马放在了山脚下徒步上路,才刚入山,一阵烟雾飘过,太灵警惕地说:「暂停呼吸,等烟雾过。」 说完他就捂住了常幽的口鼻,看着这雾慢慢飘过,好不容易雾散了,大伙儿才大口换气,缓了过来后孟善问:「那什么?」 「迷魂雾。」 常幽听太灵说着,似乎对这个名词有些熟悉... 「师父曾经说过这个雾会迷人心智,会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然后深陷其中,就再也醒不过来。」 太灵给他一个讚许的微笑。 他们正要继续往前走,却看到鬱铃正在原地大哭,嘴里喊着:「娘亲,铃铃好想您!」 「她?」 太灵点点了头,想必这个姑娘一不小心中了迷魂雾,不过看起来并不严重,也就不出手相助了。 「阿灵,鬱姑娘没事吧?」 太灵拉着常幽的手,找了块乾净的石头就让他坐,而自己站在他身旁,笑着说:「不用担心,你闭眼歇息一下,等等睁开眼,她就没事了。」 常幽正好有些累了,听了太灵的话,眼皮慢慢闔上,突然鬱铃又大喊着:「善善,今天是我们成亲之日,你不是要送我礼物吗?」 孟善在一旁看着她,本来一头雾水,后才明白了过来,看来她是真的喜欢自己,可是他的心意呢?却还没捋清... 「太灵兄,问你一个问题?」 孟善走到他身旁。 「你跟常幽是...?」 太灵挑了眉,道:「想知道?」 「不、不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想问的其实是,你怎么确定那个人是常幽?」 「为什么不是他?」 孟善被这话搞得语塞,些许失望,后来却听见太灵说:「我遇见的人中没遇过他这么爱笑的人,当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并不害怕我,还对着我笑,我心里想这是哪来的傻子,后来他天天来,天天给我说他的经歷,虽然他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有一天他没来,没人说故事给我听,我发现心里某处空空的,好像少了什么,你是想问这个吧?」 「所以...如果那个人能填补心里缺少的那一块,他就是对的人?」 太灵不再言,只是看着闭眼休息的常幽,心满意足。 第十八章 说故事的人 鬱铃恢復了神智后,问了孟善刚刚发生何事,她听完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她说她娘亲早逝,没办法陪她长大,可她心里一直希望娘亲可以一直在她身旁。 「我就只看到我娘亲?」 孟善尷尬地回她:「对啊,不然呢?」 鬱铃恢復神智后常幽正好也醒了过来,看到他自己靠在了太灵的肩上,问:「我压着你不难受?」 「时常缠着你脖子,你都不难受?」 他指的是变回真身后,那个时候不是窝在他衣袖里要不就是缠在他脖子上,这么一想,常幽倒不好意思了起来。 「这叫肌肤之亲!」 「你从哪学来的?」 「我无所不知。」 常幽作势拍了一下他的胸膛,才起身回应:「倒学会贫嘴了。」 「你好久没说故事了,我刚刚突然想起来。」 常幽笑了笑,看着他说:「不是说我的故事都不好听吗?」 原来,他没睡... 「那我现在说一个故事给你听,很短,你听吗?」 他点头。 常幽靠近他,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常幽最喜欢阿灵。」 这算故事吗?太灵脑中快速闪过了这个想法,但确实,这比他以往说的那些要好得多,这个小故事他喜欢。 一行人又上路了,知道前方艰险,平时的嘻闹收敛了不少,小心翼翼地前行,直到... 「那是什么啊?」 一行人被眼前巨大的黑色蟒蛇吓到不敢轻举妄动,当然除了太灵。 常幽见那条大蛇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与眾人商议着:「那蟒蛇似乎无恶意,我们小心一点过应该可以。」 太灵拿起地上一颗石头,就往地上丢,那蟒蛇一发现异状,猛然向那声音发出地展开攻击,速度极快,石头瞬间四分五裂,这一幕眾人看在眼里越发安静了。 「阿灵,我们过不了了吗?」 这是唯一通往山上的路,如今被蟒蛇看得死死的,显然过不去了。 「不然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你们先过我再想办法!」 孟善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办法,没想到太灵竟然拍手叫好,常幽皱起了眉头,他察觉到立刻收敛,严肃道:「走吧。」 「啊?」 三个人面面相覷,因为太灵的意思明摆着是直接走过去就可以了,但真的不会被咬死?可看着太灵充满自信地大步走过去,他们三个就算怕也是勉为其难地跟着。 一开始蟒蛇充满攻击性地看着他们,但太灵经过,那蟒蛇后退了好几步,看得眾人嘖嘖称奇,等离开了蟒蛇,他们这才敢对话。 「原来这蛇只是摆设!」 「那你再走回去试试看?」 太灵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孟善,好像真的希望他能回去与蟒蛇对决,常幽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哪来那么幼稚的想法。 常幽轻轻打了他的手心道:「你想什么我不知道啊!」 太灵没生气,反而笑脸吟吟地看着他。 孟善与鬱铃简直没眼看,只好抬头看看天啊、树呀,转移注意力。 「阿灵,你识得那蛇吗?」 一听到那蟒蛇,眾人都好奇地凑上去听,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蟒蛇,现在想来,大概有二十尺长,简直是前所未见。 「屠灵蛇,稀有,见过一两次,崑崙山也有,负责看守。」 这名字听起来就是不太好惹,幸好,身旁还有太灵… 「那为什么刚刚屠灵蛇没攻击我们?」 太灵竟出乎意料地给孟善一个得意微笑,他道:「因为我也是蛇啊!」 孟善大笑着说:「太灵兄,平常看你一脸严肃,没想到还会开玩笑!」 常幽在心里暗道:他说的可是实话。 依照太灵对孟善的态度,他搞不好正在想哪天就来变成真身吓死他,由于他能自由变换尺寸大小,他一定是竭尽所能,所以他猜应该会比屠灵蛇还要高大。 他看了一眼太灵,果真这个人一脸打着坏主意,嘖了一声,太灵马上回过神,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常幽在他身旁小声问:「你为何那么讨厌孟善?」 「因为他缠着你啊!」 「…..他没有,人家有鬱姑娘了!」 「不管!看不顺眼就是了。」 说完他拉着常幽的左手,让他挽着他,这才满意地继续向前走。 幼稚…可是却很可爱。 *** 「天帝,我们和人有什么差别?」 天帝看着卷宗,回他:「人有七情六欲,但我们没有。」 太灵想了一下又说:「可天帝你会笑!」 「人间的七情六慾是有私念,但我们的七情六慾却只有公正,对眾生一致平等!」 太灵手撑着头又继续翻翻那本:人间趣事,什么人间趣事啊,多么无聊,既不好笑又没看头,索性将它丢到一旁,睡他的大头觉。 如今想来,太灵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他无法留在天庭,因为自己无法做到公正,他对常幽是私慾,更是情。 「想什么呢?」 常幽看着太灵竟难得的出神,出声唤他。 「没什么,只觉得人间很不错。」 常幽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又展眉,笑着说:「是啊,能在人间和你看看四季变化,确实很好。」 驪山草木枯萎,让常幽有些疑惑,不是听说女媧是大地之母,怎么这片土地却是寸草不生,且无任何生灵? 不断赶路下,它们终于来到山顶,却看到屹立在中央的只有一间庙宇,已经残破不堪,这副光景,让人不胜唏嘘。 「阿灵…」 太灵紧紧握住他的手,告诉他,他一直都在,不要害怕。 「补土在哪?」鬱铃环顾了四周,寸草不生,哪来的补土?莫非常幽是被他师父誆骗了吧? 「你小心点,通常这么安静一定有诈!」孟善出声提醒,果不出其然,下一秒风声鹤唳,一阵天摇地动后,四个人站的地方突然破了大洞,来不及反应,纷纷都掉了下去,坠入了几米深的地道里,本以为这下肯定摔碎了身子,没想到,又迎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但下一秒,却听见孟善大叫,常幽定眼一看,孟善屁股着地,压在他上头的还有鬱铃,这下骨头不断几根说不过去。 孟善觉得这一画面似曾相似,就不知道为何受伤的总是他? 太灵将常幽轻轻放下后,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受伤才安心道:「我应该早点抓住你的!」 常幽搓了搓他的手心道:「我没受伤就很好了,谢谢你阿灵!」 孟善在一旁抱怨着:「你们的良心去哪了?没看到我快死了?」 常幽这才想起来他俩,欲将他俩扶起身,太灵一隻手却阻止他,另外一隻手一抬起,那两个人竟凭空站了起来。 「你们没事吧?」 鬱铃看着孟善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呀,就这么刚好压在你身上…」 「没事,你没事就好!」 他自己活动一下,一切正常,就是有些皮肉伤,其馀都很好,这才让眾人放心。 常幽看这地道十分幽暗,又想着,这里怎么会有此设计? 太灵伸出了手来,生出了一团火,确认一下是否有木枝,就这么刚好有,他捡了几枝点燃,这才重见光明。 「哇!好神奇的法术!」鬱铃是第一次看到,嘖嘖称奇。 「咱们的太灵兄非常厉害,就跟神一样!」孟善说起太灵就不得不炫耀一番,好像他跟太灵是拜把兄弟一样。 「走吧!你们难道想困在这里?」常幽真佩服他们,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可以这么轻松聊天。 他们走着走着,来到了很像大厅的地方,中央似乎写了些什么,他看了一眼太灵看他没什么反应,就慢慢走了过去。 第十九章 藏在深处的秘密 常幽靠近后才发现地上刻的似乎都是女媧的事蹟:补天、造人、创乐器等等…可在这些雕刻的正中央似乎是一个法阵,他叫上了太灵,可一回头,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就只剩下他,他不禁心慌,可又很快地恢復镇静,或许他早就陷入了这阵法之中,他想。 常幽又继续研究着这阵法,却不得其解,原因是这显然是上古的文字,那么要如何离开这阵法,似乎更困难,算了,再继续前进,也许他根本没有进入阵法之中,而是他们误触机关,刚好分散而已。 他推敲着,这里该不会是女媧的居住地吧?可会有人将自己的神蹟刻在自己的居住地里吗?那也太自恋些,如果不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放眼望去,八条通道,常幽叹了口气,选了东北方,原因很简单,选生门,反正没方向,也不能一直站在原地,当他往东北方两侧的景致变得不太一样,从灰旧的石墙变成了繁花一片,漫天飞花落下。 「为什么...?」 常幽伸出手心,一片花瓣就这样落在手里,是真的...?不是幻觉。 他看前方似乎有光,有些刺眼,用手稍稍挡掉了一半的光,这才得以前行,这路似乎特别漫长,突然手心一阵温暖,他低头看了一下,是那双熟悉的手,他笑着抬起头,太灵就走在他身侧。 「我是太灵。」 常幽柔声道:「阿灵的手一直都很冷,可前阵子竟有了温度。」 太灵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道:「那我们一直待在这么有温度的地方不好吗?」 「你的手很冷。」 路快到尽头,太灵却突然止步,他道:「我是太灵啊,你难道不愿意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吗?」 常幽笑了,他道:「不愿意...」 「为什么?」 「这里的阿灵很会说话,可真实的阿灵不会说但他都用行动表达,我的阿灵在那里等我,所以抱歉,我不能留下陪你。」 常幽松开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身后的漫天飞花顿时都消失殆尽,而眼前出现的是真实的太灵。 「阿灵?」 太灵伸出了他的手牵住了常幽的手,道:「你误入了阵法之中。」 「那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 「我看到了你。」 太灵想了一下才说:「那阵法会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 所以...我希望现在有你、未来也有你。 常幽看了一下太灵身边,皱眉道:「孟善他们呢?」 「走失了。」 哎,确定是走失还是你把他们给丢弃啊? 太灵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话:「他们没事。」 「那是去找他们?」 「不,找补土。」 果然,你就是想丢弃他们...找到证据了。 *** 太灵简单讲述了这构造,这里面的机关都是后人所建,但建的人是谁他目前不知道,能大量使用阵法使闯入者迷惑,肯定也是个不容小覷的对手。 「你说那个人建这地宫的目的,是不是在守补土?」 「也许吧。」 「阿灵...」 「嗯?」 「你究竟是何来歷?」 太灵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犹豫了数秒才说:「修炼百年的大蛇而已。」 「哦,我就说。」 常幽一直觉得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功力高强,一般的蛇精怎么可能做到想太灵那样,肯定是得道的妖精啊。 太灵也没想到常幽竟这么天真地信以为真,可这样也好,有些事知道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 走着走着,他们又回到了大厅中央,太灵一摆手,千万个火球笼罩了整个大厅,同时也封住了八个路口。 常幽不清楚太灵这么做的目的,但下一秒却听见有人在呻吟,没多久阵法中央出现了一个人首蛇身的...? 「噬魂火?」 原来她会说话。 「装神弄鬼的,快把补土交出来。」 常幽拉了他衣角,才道:「这位姑娘,不知怎么称呼?」 「凡人,不识我?」 太灵冷哼了一声:「不过是女媧不知多少辈的后代,在那边装神。」 那女子瘪着嘴道:「你太过分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吗?」 太灵瞪着她,杀气腾腾,那女子吓到不敢再说话。 常幽道:「我就想跟尊神借些补土,好补北冥洞的裂缝。」 那姑娘惊讶地看着他说:「北冥洞破了?」 「就在你守着这破地方的时候。」 太灵句句见血,让那姑娘气的牙痒痒的。 常幽解释道:「阿灵不是有心的,姑娘别一般见识,既然姑娘知道北冥洞,那能否借补土?」 姑娘想了下,道:「我们后人世代守着驪山,就是为了那补土,如今你要我借你补土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可女媧可是心系天下的,我相信她肯定会愿意出借补土救苍生。」 姑娘沉默了许久,等到太灵都不耐烦了,他道:「直接抢过来,不用多跟她废话。」 常幽还来不及阻止,就看太灵伸出手来,突然一阵天摇地动,地面震出了数条裂缝,而鬱铃及孟善正好赶到,看到这场面,吓得躲在一角不敢出来。 四周瞬间被火海包围,那姑娘意识到状况不太妙,变回了真身,脚变成蛇尾,双手一摆,天空降下了大雨,熄灭了太灵的火。 姑娘冷笑,道:「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太灵不反驳,又伸出手,突然一把火铸成的剑出现在他手上。 「一把剑能做什么?」 但下一秒,她就后悔了,因为出现在太灵之后的,是上千把剑,如飞针般迎面而来,闪避不及,中了数把,当下痛得跪地。 常幽见太灵似乎不打算放过她,出面阻止,道:「阿灵,适可而止就好。」 太灵这才作罢,一摆手,大火才消散。 常幽蹲在那姑娘面前,语带歉意,说:「姑娘得罪了,阿灵一时出手过重,我代他向你道歉,对了,还未请教你芳名?」 姑娘以手捧心,满嘴不屑地说:「一介凡人,还想代替神?」 常幽不知道她这话是何意,正想问清楚,却看见那姑娘脸部表情不太对劲,原来是她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红绳,紧紧地勒住了她,使她无法说话,常幽想都不用想,转头跟太灵说:「放开她!」 「不放,万一她突然对你不利怎么办?」 「不会,快放开她!」 太灵心不甘情不愿收了手,那姑娘才得以解脱。 「没想到…」姑娘摇摇了头,才道:「也罢…既然都找到这。」 只见那姑娘伸出手来,下秒手中就多了一快会发光的黑土,递给了常幽,又道:「快滚吧,你们这群不速之客!」 常幽将补土收了起来,问着她的伤势,可这姑娘一点都不领情,只好作罢,一群人默默离开了驪山。 第二十章 一半烟花,一绊、还有一伴 太灵见常幽似乎在发呆,轻轻拍了他的肩膀,道:「受伤了?累了?」 常幽摇摇了头,这才说:「还想代替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说你拿补土吧!」 常幽见太灵神色正常,也就不再纠结这句话的意思,正好看到前方炊烟裊裊,似乎又是一个小村庄,正好大家忙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机会好好休息,问了眾人的意见,决定在此休息一两日再上路。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村庄,人民安居乐业,村里的人彼此熟悉,不管遇到何人都可以停下来聊下几句,当常幽一行人来到此处,村庄里的人还很好客,常幽很快就融入了这里,太灵看他这样,放心了不少。 但看这一路上孟善和鬱铃离他十分远,道:「你们离我这么远做何打算?」 孟善乾笑着:「太灵兄,那个…你不会突然一把火把我给烧了吧?」 「除非你打常幽的主意。」 孟善急忙回应:「我才不会,你放一百万个心!」 幸好他对常幽一点心思都没有,不然就真要变成焦尸,甚至化成灰了,幸好、幸好! 难得来到这么寧静让人放松的地方,鬱铃拉着孟善到处间晃,而太灵就在树下闭眼休息,等他醒来却已是天黑,左顾右盼,想:常幽呢? 寻着却都没有他的身影,伸出了手,催动了法力,常幽送的红绳这才显露出来,正想藉此找人,却看到常幽信步向他走来,停在他面前并向他伸出手来。 「阿灵,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太灵的手就任他牵着,和他走向未知的地方,一路上身旁的景致他看不见,眼中只看见那个牵着他的手的背影,这一刻,他才懂何谓是时光的消长。 终于,常幽在河岸旁停下,望向天空大喊:「可以了!」 倏地,烟花齐放,照亮整个夜空,就这样持续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可太灵目光始终是注视是在烟花下被照得明亮的他。 「好看吗?你说人间最让你喜欢的是烟花。」 常幽满脸笑意地看向他。 常幽,其实那只是我随口说的一句,事实上我不喜欢人间也不喜欢烟花,可如今遇见了你,我就知道我最喜欢人间的什么事了… 「常幽…」 这好像是常幽印象中,太灵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其实我不喜欢人间,也不喜欢烟花。」 「那你?」 「但我现在改变心意了,我喜欢有烟花的人间,可这人间必须有你…」 常幽接收到他的心意后,向前主动地抱住他,缓道:「一半烟花,一半牵绊,一个完整的侣伴,都是你。」 人间的霎那,是一滴泪的经过,可一滴泪的经过,却可以是一辈子的刻骨铭心,常幽在他胸膛里默默留下了喜悦的眼泪。 *** 「你看人家在那边你浓我浓,我俩在这里替人施放烟花,岂不凄凉?」 鬱铃和孟善坐在树林边,餵着蚊子,发着牢骚。 「常幽是个好人,他应该获得幸福。」 「又不是每个好人都可以获得幸福。」 「嗯?」 「我就没有!」 孟善笑出声来,道:「你是好人?」 「难道我不是?你就笑!」鬱铃气得捶了他几下出气。 孟善被她捶得受不了,抓起她的手说:「停!」 但鬱铃看的是他抓住她的手,孟善意识过来此举踰越了,尷尬地放开了她,道了歉。 「哎,我睏了,走吧,我们快回去歇息,夜晚蚊子多!」 *** 「阿灵,能关灯吗?」 太灵一摆手桌上的烛火瞬间熄灭,只剩外头的月光还隐隐从窗外透进一点光。 他又用手轻轻触碰着常幽的脸,轻声说着:「外头凉,你身子也冰凉…」 常幽握住了他放在他的脸上的那隻手,道:「你身子比我冰凉…」 「我...」 常幽看着太灵似乎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柔声问道:「想说什么就说啊,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能、能...碰你吗?」 常幽最后还是笑出声了,谁想到武力高强的大蛇,竟然遇到这种事,连话都说不出口,他轻揽了他的颈子,主动吻了他,太灵先是一惊,很快地给予热烈的回应。 有些事情本就是无师自通,也顺理成章的发生了,今晚的月色正好,时隐时现。 *** 天似乎快亮了,常幽还是清醒的,他稍稍侧着头,目光却系在了太灵一人身上,有某些时刻他真的觉得太灵就像是落入凡间的神祇,不可高攀,可他却何其有幸,能和他一起携手并肩。 「天都快亮了怎么还不睡?」 没料到太灵竟清醒,他道:「村民说这里有个地方很适合观日出,我想去看看,你能陪陪我吗?」 太灵睁开了眼,轻轻在他脸颊上一吻后就起身穿衣,他道:「你躺着,我去打水给你洗漱。」 真好,常幽都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人替他服务,更好的是,太灵还主动说要揹他,他都不好意思了,道:「哎,天都快亮了,你若揹我那得走多慢啊。」 太灵想了想,也对,他道:「那就用飞的吧!」 说完,太灵变回了真身,一条大白蛇出现在他眼前,笑道:「阿灵,你莫不是真能飞吧?」 「你上来就知道了。」 常幽牢牢地抓紧他的颈部,太灵确定他都准备好了后,就真的飞了起来,常幽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惊讶地说:「阿灵,我从来没看过蛇会飞的!」 太灵得意地说:「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载着飞的。」 「谢谢你,阿灵。」 到达目的后,太灵将常幽轻轻放下后才变回人身,道:「你会不会冷?」 常幽摇着头,拉着太灵找个乾净的地方坐下,才道:「阿灵,昨日你说人间似乎不错,那么等等,你会看见我觉得的人间。」 「嗯?」 日出缓缓升起,从山的那头,原本灰暗的的世界,突然看见光明。 当日出高掛在天空,突然有了温度,常幽挽着他的手说:「我觉得的人间就如这日出般,充满希望,和你一起迎接这一刻,我很幸福。」 太灵安静了数秒,才道:「我又改变心意了。」 「嗯?」 「我现在喜欢烟花、也喜欢日出了,当然,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常幽,我说我不喜欢人间是真的,人间烟火什么的,向来绚烂却不实,可是有你,烟花变得更好看了,短暂的炫目一刻都能变成永恆、日出日落也都因为有你在,我才感觉到温度,原来人间的温暖,不过这么简单而已。‘’ ‘’阿灵,我喜欢抬头看星星月亮、也喜欢看日升日落,这都是人间的一部分,我喜欢漫步在小路中,看看四季的变化,更喜欢闭着眼感受大地的呼吸,可是现在,我想我更喜欢有你在的人间...‘’ *** 「你不觉得他们两个不太对劲?」 鬱铃站在一旁插着腰歪着头看着远处走来的常幽二人,问着身旁的孟善,可孟善神经大条,反问着:「哪里不对?」 「我说你是不是傻啊,他们两个气氛像极了新婚,不觉得吗?」 「我没成亲,我哪知?」 现在还来及后悔吗?喜欢上这个傻大个... 「你们这么早就起床了?」 常幽笑脸吟吟,脸上藏不住喜悦。 「你俩一早干嘛去?」 「看日出啊!」 「哎,怎不叫上我俩?」 鬱铃在心里暗道:谁要找你去当电灯泡?一个不够,还扯上我? 「我...忘了...」 常幽这话回得多实在,确实是忘了,毕竟恋人的脑子里,永远装不下第三人。 第二十一章 因你 「上神,这位是刚跃升天庭的小官,天帝指派他来协助你。」 天兵将人领到上神面前,可上神头也没抬,继续看着手上的卷宗,摆了手就让人退下,留下那小官。 「叫什么名字?专长?」 上神终于抬头,一看一个清秀小伙子,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丝毫不畏惧,天庭的神将很少有不怕他的,他常年苦丧脸,活像个死了全家的人,只有他自己明瞭,不过是活得太过公正,以致于不悲不喜。 「千玦,专长...大概是字写得好看吧!」 千玦被派于此工作的时候,他就稍稍打听了这上神的事蹟,上神看起来虽是弱不禁风,但其实却是天庭不可多得的武将,曾一人领百将击退魔族,至此这几百年来,天魔两道相安无事,也因此如今的武将间着也是间着,竟分担起文官的工作,没想到这么一做,让天庭上下都瞠目结舌,这上神似乎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有,就是不会与人过多的交际。 先前有个犯了点小错的,不想被记上一笔,来到上神面前想请他放了他一马,没想到上神正眼也不给他,直接叫人带走他,活该多了一笔贿赂之罪,现在人已经被打入凡尘,也因此大家更见识到这位上神公正的一面。 对了,还没介绍这位上神,他呢...叫常珹,说起来他飞升已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久到自己都不记得,姑且就不说了,话说这常珹什么都好,但有一点...他的字极丑,每次下属及其他文官看了,都不禁感叹,这都写得是什么鬼? 好不容易终于看懂了,一天又过了... 话说如此,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他字丑,也因此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字十分好看,说一个秘密,他的寝室里掛了多幅他的字帖,简直...不堪入目,当然这是千玦后来去他的房间才发现的。 「哦?那你写几个字我来瞧瞧!」 竟有人说他的字好看,会比他自己写得还要好看吗? 他看着千玦提笔,大大的写下二字:常珹... 常珹挑了眉,心里对这小子莫名感到些许佩服,从来没有人敢抢过他的笔,也没有人可以这样丝毫不避讳地写下他的名讳,这个人是第一个。 说实在话,千玦的字确实好看,不过怎么说呢...自己的也好看,总之不是同一路,不可放在同一水平比较。 「上神,我这字还可以吧?」 常珹傲娇地点点了头。 「就差我一点!」 千玦一听,不对啊...大家都说上神的字极丑,为何他自我感觉这么良好,难道真藏一手? 结果千玦这个猜测是多想的,这位上神真的只是自我感觉良好... 他看完他写的字后,捧腹大笑,笑到常珹脸上面子都掛不住,他才道歉。 「对不起,上神,我一时没忍住,但您这个...确定是字吗?」 常珹怒了,他生气地丢下了笔,摆了张臭脸就往外头走,千玦见此,知是自己不对,就赶紧跟了上去,跟着他走到了他的小花园。 「跟过来干嘛?不怕我打死你?」 常珹知道他在后头跟着他,出声吓他。 「他们都说你不好客、不与人亲近,可我不这么觉得,没想到上神还会生气啊?」 他回头看着他说:「我没生气!」 千玦笑着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位上神口是心非的模样莫名地可爱,道:「我给上神变个小伎俩吧!」 常珹好奇地「哦」了一声,千玦双手一摊,他的小花园竟泛起淡淡的花香,不浓郁还很好闻,慢慢地一隻隻蝴蝶飞了过来,绕着他俩打转。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千玦笑意不减,道:「上神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三途川旁的彼岸花?」 「所以是彼岸花?」 他摇摇了头,回:「地府彼岸花、天府永生花。」 常珹疑惑地看着他,道:「永生花...很稀有。」 他笑了笑,不再回应。 常珹看着这些蝴蝶飞啊飞,心情也转好,在天庭太久,有好长的时间没见过这个景致了。 *** 「上神,为何我们要来这里?」 千玦看着凡间的农村,不解为何突然来此地。 「北冥洞破了个小洞。」 千玦点点了头,又问着:「所以上神,我们要干嘛?」 「去驪山,偷补土!」 「为何要偷?」 常珹摆手道:「女媧那后人小气的很,之前跟她借死都不肯,后来只要我需要我就用偷的。」 上神啊...你的行为是一尊神该有的吗? 常珹察觉到他质疑的目光,轻踹了他一脚,道:「我这是免一场打斗,知道吗?」 哦...恕我才疏学浅又孤陋寡闻,没你这般深思熟虑。 他俩一转身,就出现在驪山,可这次就没这么好运,那女媧的后人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 「我就知道,常珹,你上次从我这里偷了多少,你说!」 常珹尷尬地笑着说:「没多少,还有你说偷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吧?我这是借!」 千玦露出疑惑地脸看着他,这个人...刚刚不是说要去偷,还是他听错了? 「你这一天天打我补土的主意,存的是什么心?」 「当然是救苍生的心,不跟你多说了,放黎,交出补土。」 原来这女媧的后人名叫放黎,听她这语气似乎与常珹相识许久。 放黎大笑三声,道:「那来吧,凭真本事,我倒要看看曾名闻五界的天庭第一武将有没有本事从我这里抢过补土。」 放黎完全没给常珹反应时间,话才刚说完就直接发动攻击,完全不给人反应时间,可千玦见常珹却一派轻松的伸出手应战,长剑就出现在眾人面前,曾听闻常珹有一把上古名匠所打造的剑,名为无名剑,不是说它真的叫无名剑,而是常珹根本没想好名字,所以眾人也就唤它无名剑,这把剑十分厉害,不轻易出示眾人,除百年前的天魔大战,没想到今日竟有幸能见到。 常珹站在原地,手一摆,无名剑就在放黎前打圈,令她双目昏花,顿时摸不着北,突然无名剑停止转动,咚的一声倒地,放黎还想着是发生何事,没想到那剑突然立起,剑面就往她脸上打去,硬生生的印出了一个剑的痕跡。 「哎!」 放黎吃痛的喊着,左手手心按着额头,眼神怨懟地看着他,真是够狠心的。 「我看你还是放弃争扎吧,我直接拿是给你面子,你看现在这样要沦为五界的笑柄了吧!」 放黎委屈地蹲了下来,哭道:「你们怎么都这样,太过分了,欺负我一个女孩子家!」 常珹安静了数秒,道:「大概每百年,北冥洞都会破裂,需要你的补土,如果你好心点,就直接放在驪山上,我来取时就省事多了。」 放黎又哭得更大声了,喊着:「你的心是被狗啃了吗?我都这样了,你都不用安慰的吗?」 「安慰你,不用吧!土我自己去取了,是说你一个姑娘家,也把驪山弄得乾净美观些吧,寸草不生能看吗?」 「要你管!」 常珹笑了笑,心里暗道:我才不想管! 说完后长珹就逕自去取补土了,而好心的千玦无奈地看了一眼放黎,伸手变出了一朵花送给了她。 「放黎姑娘,上神他就是这样,望你海涵,这花送你了,别难过。」 放黎见这小神官长得挺不错的,心眼也好,也就不去计较那冒失鬼长珹对她做的这一切了。 *** 取完补土的常珹在路上问千玦说:「你理她做甚?」 「嗯?」 「我都看到了,你送她花!」 千玦觉得他这话带些怒气,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喔,她一个姑娘家...」 话还没说完,又听见常珹说:「她以前就这样,你不要理她,而且为什么你要送她花?」 千玦笑了,该是羡慕人家有花吧...他一伸手,一朵透明带着鲜红色斑纹的花朵出现在常珹眼前。 「我不要!」 「为何?」 「跟她一样的,我不要!」 他那傲娇的上神,原来还是个爱计较的人。 千玦擅自打开他的手心,将花放置他手心,笑道:「这不一样,我刚刚送给她的是人间常看到的,给你的...却绝无仅有。」 他「哦」了一声,这才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收下了。 「这是什么花?」 「你猜?」 常珹这傲娇的小傢伙,他才不愿意猜呢...没关係,凭他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找不出这是何种花。 第二十二章 人间巡查官 千玦觉得他们家的这位上神工作范畴越来越广,从修补天魔间的通道外,到现在连寻常百姓人家的杂事他都要管,他忍不住发问了:「上神,这人间的杂事都归你管了?」 常珹一脸疲惫的看着他说:「天帝说,我今年考绩达不到预期的那样,要我好好想想该如何达到。」 「天界有考绩?」 「应该是没有,我猜是天帝自己胡诌出来的。」 「那祂干嘛要这样要求你?」 「看我间唄!」 千玦觉得人间有句成语形容得很好:能者多劳。 一天讯传到了常珹面前,空中浮现几行字,上头写道:上神,南方水患严重,似是妖魔作祟,望君前往查明。 「上神,治水患不错啊,总比帮百姓找寻失踪的猫要好得多。」 常珹怒瞪了他一眼,道:「闭嘴!赶快收拾一下我们的宫殿,有好一阵子不能回来了。」 「为何?」 常珹一脸你是白痴吗?的脸看着千玦,却还是很有耐性的说:「治水患是别人的工作,为何会轮到我,当然是因为这事原本处理的人治不了,那你想,这事该有多棘手?」 千玦这才明白过来,轻轻点了个头。 *** 千玦终于明白常珹说的棘手是怎样的情况了,当他们来到此处时,看到大水无情的吞没了临边小镇,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上神,据我观察,这水患不是一直都有,每月约两次,来时静如声,天空顿时乌云密布,现在大水刚过,尚抓不到始作俑者。」 常珹和千玦坐在屋顶上,看着水患似乎在思考着,然才道:「千玦,咱们在人间多待几天,我就不信抓不出兇手来!」 大水慢慢退去,晚霞也随着时间散开,他们彼此沉默许久,千玦才开口道:「上神,你觉得当人好还是当神好?」 常珹没想到有人竟会问他这个问题,迟了很久,才回:「于我而言,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倏地,千玦消失在自己眼前,扫了一下四周,原来是一群难民逃窜,刚好有个小女孩在大街上哭着找父母,幸好千玦来得及时,不然小女孩极有可能活活被踩死。 「别哭啊,哥哥送你花。」 说完千玦一伸手,一朵花就出现在小女孩面前,果真她不哭了,呜呜咽咽的说:「哥哥,我找爹爹娘亲!」 千玦苦笑着,人海茫茫要去哪里找人呢? 常珹在后头不疾不徐地说着:「走吧,找你爹爹娘亲!」 他说完就自顾自地向前走,经过了他俩却发现他们却没跟上,转过身来道:「快啊!」 千玦跟一旁的小女孩说:「你好好牵着那哥哥,他很厉害的,会带你找到家人的。」 小女孩点了头,却牵起来他的手,然后小跑步走到了常珹的身边,另一手牵着常珹的手。 「哥哥,你们两个好像我爹爹娘亲。」 「啊?长得像啊?」 小女孩摇摇头,晃着他俩的手,童言童语道:「不是,我爹爹跟娘亲的感情也这么好。」 千玦和常珹对视一眼后,尷尬地都看向了他方。 他们走没多久,就遇上了小女孩的爹爹和娘亲,将她送回了他们身边后,转身就离开。 「心地不错啊!」 千玦「嗯?」的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讲什么,很快地回了一句:「我觉得上神也不错啊,还带她找到家人。」 常珹此刻突然严肃了起来,道:「水患必须早点解决,不然家破人亡、居无定所的百姓定会掀起人间暴动。」 千玦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却不知从何下手,正愁苦着,突听到常珹说了一句:「识水吗?」 听他家上神的意思,莫不是要让他潜到水底查看吧? 「识…」 常珹笑了,这意味可深了,果不出其然,千玦入了深湖之中,按照他们家上神的意思,凡能引起水患者,必定是识水者,而往往都深藏在水底,让他一探究竟。 可常珹潜入水底,却没发现任何异常,甚至他在心里暗暗的想:魔会有识水性的吗?还是他孤陋寡闻,毕竟他当神的资歷很短暂,不像常珹在天庭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似乎有异状?千玦看到远处有个极为幽暗的地方,水漩涡似乎不太寻常,而且周围都无任何生物,也真是奇了,他想继续上前查看,却听到水面一阵巨大声响,他皱着眉,看了一眼水漩涡后,决定先上去看看,没想到游到一半,却看到他家上神一副快窒息的样子,原来…他是隻旱鸭子啊! 对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他游了过去,学习人间技法,轻轻将唇覆盖在他唇上,度气给他,看他睁开眼后,拉了人就往岸上去。 千玦疑惑地看着他说:「上神啊,你失足跌落水里啊?」 常珹想起刚刚那一吻,双脸瞬间红透,小声道:「谁失足啊…」 「那不然呢?你个不会游泳下来干嘛?」 「我这不是看你去了那么久,担心你、你…」 常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突然闭口不再言。 你担心我啊…千玦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角竟微微上扬,只是想着他们家的上神,竟有这么贴心的一面,虽然差点就把自己赔了进去。 「对了,你在下面有发现什么吗?」 千玦这才一五一十交待清,又说了自己的看法:「上神,我觉得此事应该跟魔无关。」 常珹也同意,早在这之前,他就觉得这事情不太对劲,魔向来胆大妄为,弄一场水患太大费周章了。 「我有个猜测…」 说完,常珹突然消失在千玦的面前,他叹了一口气,他们家的上神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突然想到什么人来劲了,就会立刻行动。 千玦看这平静的水面,回想起刚刚常珹竟不顾自己死活,就这么跳了下来寻他,很是感动,与常珹相处久了就知道,他就是一个刀子口豆腐心,哪怕他嘴上说了不管他死活,可是一到危难之际,反而是置自己生死为度外的人,而且…那个吻… "哥哥,你们两个好像我爹爹娘亲。" 怎么突然自己想起这句话…真是尷尬… 第二十三章 所谓的爱 常珹回来后看到千玦靠在大树旁睡着了,看样子睡得挺熟的,也就不打扰他,静静地坐在一旁等他起来,可没想到,等着等着自己也沉沉睡去。 「嗯…」 当千玦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他们家上神靠着他的肩睡得很香甜,似乎十分舒服,只是今晚的风有点冷,他伸出手来,变出了一个花织的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这才满意地继续闭上眼休息。 常珹觉得自己身体好像温暖了许多,难道是太阳升起来?他睁开眼,咦?天还是黑的,只不过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花衣裳,他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千玦给他变的,轻轻地侧向他胸口。 「上神睡得可好?」 他醒着?吓得常珹立刻正襟危坐,却用力过猛,扭到了脖子,唉叫一声。 「上神这是怎么了?」 「扭到!痛,别动我,痛死了!」 千玦看常珹像个小孩子似地,忍不住笑出声来。 常珹一边撑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指着他道:「哎,你好过分啊,我都这样了还笑话我!」 千玦收起笑脸,将指他的那隻手,轻轻按下,又将人弄倒,头就靠在他腿上,轻声道:「我帮你按按吧,都这样了别说话。」 常珹喃喃低语:「把我当小孩哄啊?」 千玦一边替他按摩,一边回他:「你是啊,常珹...」 他唤他的名字时,常珹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除了天帝这么叫过他,似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 「你就当做我以下犯上吧...」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羞赧着回应:「你、你开心就好。」 千玦「嘖」了一声,闹道:「我们家上神怎么脸这么容易就红?」 他出声反驳道:「你看错了,这是热。」 「哎,可我怎么记得有人盖我这花大衣盖得实紧啊?」 常珹觉得这人真烦,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正过头来却看见他正好也在看着自己,顿时他都乱了心智。 「常珹,说谎不好。」 说完,他低头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吻后,而常珹的脸飞快地涨红,他拿着他给他的花大衣盖住了自己的脸,想必这又是害羞了。 如果在还没与他相识之前,或许他真的会相信常珹就像天庭那些人说的,不苟言笑,可真正去了解他,就会发现他是个多么可爱的人,他喜欢这个人,虽然他脾气差、爱生气,时不时闹彆扭,可事实上这都是他的一部分,缺一不可。 「常珹?」 「不要叫我,我不认识你!」 「我识你就好啦!」 「你这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常珹掀开了大衣,却发现千玦仍直勾勾地看着他,又将大衣盖过了自己的口鼻只剩双眼。 「我是,常珹啊。」 「嗯?」 「你真可爱。」 「......」 *** 昨日虽睡在野外,却一夜好眠,大概是千玦在的关係吧,虽然常珹心里是这么想,但他绝对不会老实开口跟他说,毕竟他还是要面子的。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昨天消失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是去哪儿了?」 「我回天庭跟天帝借了个东西。」 常珹本以为千玦又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哪知人竟伸伸了懒腰,便不再多问,让常珹有些失望。 他沮丧地走在前头,一边想着自己怎么控制不了这个念头,又更加难过,突然手心一热,低头一看,是一隻手,他道:「干嘛?」 「我们家上神不开心了?」 「谁不开心了,放手!」 常珹死命挣扎,但另一个拼死不放,一番纠缠后是由千玦获胜,他笑道:「我知道你有你的计画,我才不多问什么,并不是不关心你,相反地我比任何人都还要在意你。」 傲娇上神一听这话,心花怒放地,得意说着:「好吧,我本来也没不开心,你这么一说,就更没事啦。」 「那你还要我放手吗?」 「放,当然放,热死了!」 千玦才没听他的意思放手呢,越是如此越是抓紧,笑道:「不放,我们就热一起吧。」 走着走着,又走到了湖边,遇到正事,两人收起嬉闹,严肃地讨论着。 「千玦,你觉得我的猜测对吗?」 千玦看着平静的水面,不禁担心,道:「常珹,你有几成把握?」 虽看过他家上神打架,可那对手本不堪一击,如今面对这水中霸主,不免替他担心,他自己倒好,没少打过架,真输了大不了命给他人家,可他家的上神是他心头宝,怎么可以受任何一点伤? 「他的实力不容小覷。」 他这话的意思是,有几成把握他自己都不知道。 「常珹,我去就好。」 常珹当然是拒绝,他道:「你觉得你的提议我会答应吗?」 「那不然你退后一些?」 常珹不禁被这言论逗笑了,他看着他说:「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啊,千玦你不用担心我,相反地我更替你担心。」 说实在的,常珹还没看过千玦打过架,万一他弱不禁风,人家出一剑他就中剑那他可怎么办? 千玦看常珹内心似乎在自我拉扯中,霎时觉得可爱,上前抱住了他,柔声道:「没事、没事,我真有什么事,我们家上神肯定不会置之不理,把对手杀个片甲不留。」 常珹虽然知道这是千玦的哄骗之术,想令他放心,可听到他这么说,心就变得很安稳踏实。 猛然,天雷阵阵,好几道都打在了湖上,慢慢地水面泛起涟漪,不断地扩大,湖面突然出现了无数个水漩涡,有百姓看到,吓得惊惶失色,争相奔走相告:「大水又要来啦!」 看到这水漩涡常珹更加肯定引起这场水患的究竟是何人了,他一抬手,水漩涡跟着起,一放手,水漩涡就躺回了湖面,消停了好一会,突然湖底一阵巨响,天摇地动,千玦见状,替周围设立了一个防护墙,以免无辜的百姓深受其害,而后,一条巨龙从水中衝了出来,迎面向着常珹。 「常珹,小心!」 千玦脑子飞快运转着,想着这巨龙到底是何方妖孽,却听见常珹与他的对话:「你是迈烛?」 那巨龙语气低沉地说:「让老夫来看看是何方神圣?啊,我有印象,这不是名震五界的常大将军吗?」 常珹长叹了一口气,道:「迈烛将军,您与我虽无过多接触,可我听闻您是个体恤百姓之人,当年天帝还对您讚誉有加,如今你怎么?」 迈烛冷笑了数声,回:「可惜天帝却见死不救。」 「愿闻其详。」 第二十四章 如果是你,我愿意等 原来数百年前,迈烛曾为天庭一大将,主要负责人间琐事,那时的迈烛正少年,抱着满腔热血,誓死扫荡人间恶势力与不公不义,一日,迈烛遇见了她-池荷,没想到这姑娘竟与他目标一致,于是他们决定携手走天下,可好景不常,当一日迈烛回天庭覆命时,池荷却被一群恶人打死并丢入了深湖之中,等到迈烛回去的时候只发现了池荷沉入湖底的尸身,他痛心疾首,抱着池荷的尸身,又上了天庭。 「求天帝救救池荷。」 迈烛记得当时的情形,他是跪求天帝的,但天帝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说了一句,命数已定。 从此,迈烛与天界楚河汉界,他要这人间为池荷的死付出代价,这也就是为什么迈烛要引起水患。 常珹和千玦听完后都替他惋惜,以前或许只会心疼数秒,可是如今有了彼此,随便也会将对方带入故事之中。 「迈烛将军,如果我有办法救回池荷,你能跟我去天庭领罚吗?」 迈烛先是一楞,后无情地大笑着:「常将军,你说这话是骗三岁小孩吗?」 「迈烛将军肯定将池荷姑娘的尸身保持完整,不妨试试,毕竟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机会就等于零。」 迈烛想了想,道:「可以,但如果失败了,我要这五界通通陪葬,包括你!」 常珹笑了,道:「那就祈祷吧!」 说完,迈烛一抬双手,大水突分成两道,而中间放了一个水棺,池荷就静静地躺在里边,常珹飞了下去,伸出了双手,变出了一样物件,千玦识得那个,是永生花,但常珹怎么会有? "我回天庭跟天帝借了个东西。" 所以说常珹回去是借这个东西?永生花确实是可以復活人,但却只是一时的,并没办法长生,除非他本身就是一朵永生花。 千玦不太懂,常珹这是要做什么,只好静静地看着他。 当常珹将永生花打入了池荷身体,没多久池荷奇蹟似的活了过来,让迈烛又惊又喜,当池荷一醒来,看到迈烛变回真身的模样,先是一愣,才道:「阿烛,是你吗?」 迈烛看到她復活,激动地都忘记自己现在的模样是真身,赶紧变回人身,怯怯地走回她身边:「池荷,我…」 池荷笑了一声,向他挥手,道:「阿烛,过来呀。」 「我不是人…」 「村里的人都说你是妖怪,我说我不相信,没想到我们家的阿烛,竟然是条龙呢!」 池荷朝他伸出双臂,就等他过来。 迈烛向前回拥着她,道:「池荷,我做了错事…」 池荷听完也不生气,只是说着:「阿烛,我们做错了事,已成事实,能做的只是去弥补,我知道害了那么多人,你心里也不好受,没关係,我们知错能改,对吧?」 迈烛抱着她痛哭。 「阿烛,去领罚吧。」 「可是你?」 「我会等你,对了,您是神官吧?」 池荷对着站在一旁的常珹说着。 「是。」 「我想请问,像阿烛这样的,会受到什么惩罚?」 「在天庭受千年刑罚,千年后轮回,再不得入神籍。」 池荷先是心头一惊,沉默了片刻又说:「我能代替他吗?」 迈烛皱起眉头道:「不能!」 「你一介凡人,确实不能。」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千年后找到他?」 常珹没有办法,但千玦此刻飞了下来道:「我有办法。」 说完后他从手里变出了一朵花,然后分成两半,道:「你俩一人一半,千年后,这花能帮你们找到彼此。」 迈烛终究是被带回天庭领罚了,而池荷在他走后,跟着长眠,常珹两人将她埋在这湖边,让她静静地陪着这个迈烛替她守候百年的地方,接下来的时光虽然漫长,却充满希望。 「天帝竟会出借永生花?」 「其实天帝也是有成人之美的,他并非无情,而是他必须公正,借我,其实就是成全迈烛和池荷。」 「那他当年为何不直接救活就好?」 「有他苦衷吧!」 「常珹,千年很漫长…」 常珹朝他一笑,道:「所以让你等我千年你等不等?」 「我等,只是我怕你不等。」 常珹走向他,紧紧地抱住了他:「你太小看我了。」 *** 「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常珹眼睛虽盯着卷宗却感觉一直有目光投向着他。 「你好看啊!」 「有那个间空,不如将宫殿打扫打扫,自上次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打扫过。」 千玦朝他笑了笑,道:「好,这就去,但如果我打扫完了,可以给我一个奖励吗?」 「什么奖励?」 「我回来再跟你说。」 说完下秒人就转身消失在他的面前,他还来不及交代其他事呢… 千玦打扫回来后,却看常珹手撑着头,打起盹来,他轻轻笑了一声,将他抱起,却不料常珹并未熟睡,微微睁开眼说:「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啊,都整理乾净了,不信可以检查。」 常珹觉得睏极了,头紧靠在他的胸膛无力说着:「我累了。」 「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歇息。」 千玦一转身,就带着常珹去到一个落英纷飞的地方,四周泛着淡淡的花香,常珹提起一些精神道:「这是什么地方?」 「人间。」 「人间有这么美的地方?」 千玦抱着他坐下,笑道:「我还在人间时,找到的地方,本来是想有生之年,可以隐居在此地,没想到意外来到天上做神仙。」 「所以你不想做神仙?」 「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你在哪我就在哪。」 常珹想了下,道:「千玦,你说要的奖励是什么?」 「就是带你来看这里。」 那么说起来,获得奖励似乎是他呀... 「千玦,有天我们不做神仙了,就来这里过着凡人的生活吧!」 反正当神仙太久了,还不如当人,痛痛快快的爱一场,再无遗憾地死去。 落花随风飘散,常珹静静地在他怀里睡去,他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觉得这么放松过。 *** 哪怕千玦已消散百年,仍时常地想起他,刚开始确实痛不欲生,可慢慢地,伤痛好些了,想起他时,已经是能笑着回忆了,因为他相信,千玦不会骗他...他说会回来的,那就一定会回来。 「千玦,你说等你百年,可明明都已经过了,我却仍在等你,你呀,不能骗我哦,如果你骗我,我就把你在人间那片花海全部烧光,然后跟着你一起消散...」 常珹看着天上的月这么圆,可他等的人啊,怎么还不归? 看着看着,竟就在月下睡着了...他又梦回当年。 「常珹,今天想听故事吗?」 常珹抬起头看着他,看看他到底要说什么故事。 「一个关于永生花的故事,永生花很稀有,你曾向天帝借过所以你知道,也知道永生花能短暂復活一个人,但你肯定不知道,如果那个人真身原是永生花,那么他在这世间就会永不消散。」 常珹歪着头,反问道:「真身是永生花?我怎么没听说过?」 「因为稀有,所以这个故事好听吗?」 他摆手道:「这算什么故事!根本是哪本书上写的吧?从实招来!」 「你猜?」 傲娇的上神,想当然尔,才不会猜呢...于是这话题不了了之。 第二十五章 两人齐心,天大的事情都不算事了 常珹以为这种日子可以永久地过下去,俗不知背后却招人指指点点,但这些常珹都不知道,可千玦却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他俩在一起是事实,却没有那些人说的那样,如此不堪入耳。 说常珹只是多年寂寞,随便一人都可以,还有人说他顶着一张英俊的脸,背地里不知道找了多少像他这样子的人。 可千玦知道,他的常珹才不是这样子的,但确实也是因为他,他才招人非议... 这些天,常珹觉得千玦很奇怪,时常不在殿中,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担心千玦出了什么事,就出宫殿查看,不看还好,一看他正与别人搂搂抱抱,他气得奔回自己的宫殿,坐在椅上竟不争气哭了。 他已经好久没哭了,原来哭是这样的... 千玦回来了,但他的泪也流的差不多了。 常珹没看他,只是带着鼻音说:「你走吧…我的宫殿不需要你。」 千玦疑惑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我就只是觉得我一个人很好,反正我孤身一人惯了,也不需要别人。」 「我是别人?」 常珹不愿与他多说,只留下一句:「你爱去哪就去哪吧...」 他一转身,就消失在千玦的眼前,留下千玦一个人胡思乱想:莫不是他听闻了那些话语,所以才和他一刀两断的吧? 常珹这些天都躲在了房里,就这样一直躺着,有天讯来他都假装听不见,他多希望自己能够消失,原来感情上,被这样糟蹋是如此悲凉的一件事... 外界都在猜测,为何常上神突然音讯全无,有人说肯定是恶行被发现无脸见眾人、也有的人说是被天帝派去做其他的事,可是只有常珹自己知道,他是因为情伤,这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却因为这个人搞得自己遍体鳞伤... 千玦静静地站在房门口等着他,可是他似乎有意躲避,这些天都紧闭着房门,拒绝见客,当然准确的说法是拒绝见他,他想如果常珹真的不爱他了,在乎那些流言了,那他还要这么不要脸面地巴着他不放吗?不放,当然不放因为他捨不得。 这么一想,他决定不管了,不顾那些礼貌尊不尊重的,直接推开了门,却看常珹躺得很安详,细细查看,他的灵力却渐渐在消散,怎么会? 不会是...听闻上神殞灭之前,灵力会慢慢消失,直到完全失去,就真的结束了,他伸手渡灵力给他,可是似乎没什么用,他又继续渡给他,直到他灵力也消失了大半,常珹这才缓缓地睁开眼了,看着气若游丝地千玦,问道:「你、你怎么了?」 「常珹你、你不要死...」 「我不会死,你做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心急之下,他暂时忘记千玦与他人曖昧之事,只关注着眼前的他。 「我看你灵力在消散,我怕你死,渡给你我的灵力。」 「你傻啊!我、我只是...」 千玦双手抓住了他的双臂,无意识地出了些力,就这样掐着他问道:「你是因为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才不要我的吗?」 什么? 常珹皱着眉,试着松开他的手,道:「什么流言蜚语?」 千玦一五一十道出。 听完后常珹甩开了他的手,微慍:「他们讲什么干我屁事,是你,我那天去外头寻你,却看到你跟别人搂搂抱抱。」 千玦先是疑惑地看着他,才细细回想,终于明白常珹说的是什么,他道:「常珹,你误会了,我猜你是看到我跟一个宫女抱在一起。」 「不是吗?」 「那不过是她差点跌倒,我扶她一把而已!」 千玦觉得自己冤枉极了,他以为常珹是因为在乎那些间言间语,才想与他一刀两断,甚至他真的一度想离开,害他…差点就这么错过他。 「啊...哈、哈...」 这下尷尬极了,误会可大了,害他白流那么多泪,更害千玦损失那么多灵力,这可怎么办呢... 「那个,我、我错了,我不该误会你。」 千玦是真的有些生气,可是看着平时这么傲娇的他愿意和他道歉认错,也就不生气了,轻轻地替他顺了顺头发,道:「你没事就好。」 千玦消耗太多灵力,此刻身体已不堪负荷,连连透露出警讯,现在只想休息,常珹见他如此,拉着他的手道:「你这样都是我害的,我有个办法能让你灵力快速回来...」 千玦疑惑地看着他,下一秒就看常珹躺平,笑道:「干嘛呢?」 「耳朵过来!」 千玦不疑有他,靠近后就听见常珹说了二字:双修! 「你?」 常珹不好意思看他,垂着眼眸道:「你若不想,我...」 「我想,想很久了!」 咦?想很久,这是何意? 还没想明白这句话是何意,事情就发生了,那...先办事再说吧。 *** 常珹觉得自己真是便宜到他了,他全身痠痛睡不着,千玦却在一旁睡得香甜,唉...真是错付。 「睡不着?」 千玦闭着眼,脑袋却是清醒的,知道常珹翻来覆去的,已经持续很久的时间。 「痛。」 「哪痛,替你按按?」 他轻轻睁开眼,深情地看着常珹。 「不了,你睡吧,我等下就好。」 千玦轻轻地将他揽进身侧,又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柔声道:「那我抱抱你。」 倏地,整间房间充斥着花香,给人很安心的感觉,多闻几下,睡意就上来了,可正要闭眼时却听见他说: 「你还没说,为何我衝入房间那一刻,却看你灵力在消散?」 常珹呵呵地傻笑着,他不敢说是因为自己真有一度不想活,心智一乱,下意识的自我毁灭行为,如果被千玦知道,他肯定会被收拾乾净。 可千玦聪明,还是想到,他先是露出眼可见的怒火,却过没几秒,哭了出来... 「你为什么哭了?」 千玦紧紧地抱着他,声音沙哑道:「你若消散了,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那个时候,思绪乱了...」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好吗?你看我差点就失去你了,幸好、幸好。」 常珹知错了,他也紧紧回揽着他,轻声回应:「不会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 此后那几天,千玦紧紧地跟着常珹,深怕他又做出什么傻事。 「哎,我说了我不会再做傻事,不用一直时刻盯着我吧?」 千玦听完这话后仍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哪管他又说了些什么。 「好,那我现在要去天庭议事了,你跟着我吧!」 啊? 还没表态,此刻二人却已出现在天厅门口,里面正在议事,通常会出现在此殿中的都是上神,千玦只不过是一般的小神,这个地方他的身分不方便来,正想告诉常珹他在外头等他便好,可手却被常珹死死牵着拉进了殿中。 「天帝,魔界似乎越来越猖狂...」 常珹牵着千玦进门,大声说:「天帝,我来迟啦!」 常珹是天庭第一武将,多数的人见到他,还是得低着头问礼的,哪怕这些人中有多少人说过他的间言间语。 「爱卿,来了就快快坐下吧,会议才刚开始。」 却有平时不待见常珹的尊神道:「启稟天帝,常上神旁的那位似乎不适合出现于此地。」 天帝还没开口,常珹倒是先说了。 「各位尊神,如果有什么意见直接衝我来,我决无二话,至于大家在背地里说我什么,我不想追究,只是我必须澄清,在我身旁你说不适合出现于此的那位神是我常珹的心上人,今天带他来此,是想告诉眾人:伤他就是与我作对如果眾人皆反对,大不了,我这上神不做了也罢。」 眾神惊讶地都不敢再发言,谁敢与天庭第一武将作对啊?除非不要命了,就连天帝都需让他几分。 「爱卿说的是什么话?」 常珹也没打算多说,简单说完一句就当此事了结:「看天帝没有反对的意思,那在场还有谁有意见?」 眾人紧闭着嘴,哪敢再多言。 天帝见眾人安静,开口道:「常爱卿,魔族又开始活动了。」 常珹听这意思便明白,天魔大战似乎迫在眉睫无可避免。 第二十六章 颯沓矜顾,迁延迟暮 大约每百年北冥洞的屏障就会逐渐消失,里面的妖魔都会出来作怪,照理说这事如此稀松平常,但这次常珹脸上的忧愁却是一见便可知的。 「常珹,放宽心。」 常珹苦笑回应:「不到百年,妖魔竟猖狂至此,你想为何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子?还敢直接挑衅天庭,知道他们魔主换人了吧?」 千玦点点头。 谁人不知道呢,这新一任的魔主杀了上位魔主,听说还是用了惨绝人寰的方法夺得这个位置,所以刚坐上这个位置,正自满着,妄想一举拿下这五界。 「这魔主嗜血,最好五界纷乱,他最是开心。」 「很厉害?」 常珹耸了个肩,才道:「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没人性是肯定的,不过能坐上那个位置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带你去一个地方。」 常珹笑着看他,道:「你哪来那么多地方?」 「去不去?」 当然去啊,千玦找的地方都很幽静,他很喜欢,说完,千玦拉着他转身消失来到了河岸边。 「这里?」 千玦拉他坐下,草皮很乾净,上头还有些水珠,大概是人间刚下完雨所留下来的吧。 「来看日落?」 「我以前很喜欢来这里,看看日落也看群鸟飞翔,心里就会很平静。」 「你很喜欢人间。」 千玦浅浅一笑,道:「人间景色多变,确实是喜欢。」 常珹安静了片刻,才道:「那时候我说如果不当神仙了,就来做个凡人是认真的,千玦,等天魔之间的事解决了,我就恳请天帝,去神籍入凡间,所以你...」 「你在哪我就在哪。」 常珹笑了,他看人间的风景笑了、他看群鸟飞离岸边也笑了,但真正让他发自内心地笑却是因为千玦,原来只要有他在,他就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笑着。 *** 天魔之战似乎来得比想像地快,多数妖魔试图打破天魔之间的结界,如今补土只能治标却无法治本,真正要防杜,就只能将妖魔打回魔界。 「上神,这下该如何是好?」 天将就等常珹发令,只要他一声令下,眾兵就会听令,最好能一举拿下妖魔,可只有常珹知道,轻举妄动万万不可为。 千玦知道他在佈局,因为只要一步错,就会步步错。 「千玦,我不知道北冥洞什么时候会完全破裂,兵将也不可能一直全守在这里,唯一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速战速决,减少兵将疲惫...千玦,我要亲自打破天魔之间的结界!」 此话一出,千玦脸立刻沉了下来,但很快地就恢復正常,道:「风险极大,可是常珹我信你,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他的手紧紧握住了常珹的手,他没有什么本事,可是支持他的心、想守护他的心他的心还是有的。 「谢谢你千玦,等此事过,咱们就可以好好想想,要如何在人间好好生活。」 可常珹错了,他没想到,这一战却害得他失去了挚爱。 常珹毁了天魔之间的防护网,顿时妖魔倾巢而出,刚开始真如他所预想的那样,将半数的妖魔一网打尽,可他没想到的是,魔主也早有防备,看来他真的是为夺得这五界而煞费苦心。 原来魔主已在人间伺伏多时,偽装成天将,可常珹却不晓得,还是千玦发现,但那个时候发现却已经晚了,魔主已长枪对准了常珹,没时间了...千玦推开了他,替他挡下了那一刀。 常珹亲眼看着千玦从空中坠落,飞快地接住他,让他得以安全降落,可是他的伤势太重,常珹边按着了他的伤口,边渡给他灵力。 「常珹,不能让魔主达成目的,你快杀了他...」 常珹在魔主与千玦之间犹豫着,可千玦一直说着:「常珹,你不去阻止,五界就毁了...」 最后,常珹告诉他,要千玦等他,他很快就回来,治他的伤... *** 常珹不愧是天庭第一武将,哪怕魔主再难缠,最后还是带着胜利回来,他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赶紧回到了千玦安置的地方,却看见他一动也不动了。 他寸步难行,边走边流泪,从这儿走到千玦面前于他而言是最远的距离,他害怕千玦就此离开他。 「千玦,你醒醒啊...」 走了好久终于他走到了那人的身旁,抱起了他,幸好,还有呼吸。 「千玦、千玦。」 常珹赶紧渡灵力给他,可他渡给他的通通都进不了千玦的身体里,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的灵力一点点消散。 「别哭。」 千玦知道他回来了,也代表他获得胜利,努力地笑着说:「常珹...别哭,你哭不好看,要笑。」 常珹哪能控制自己的眼泪,不停地流,哭到差点断气,道:「你不能离开,你离开了我怎么办?」 千玦伸出手替他抹掉了眼泪,道:「常珹,对不起,我要暂时离开你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 「常珹,你听我说,我不会死的,但是我要消失一段时间聚集元神,百年后,我会回来,如果到那时,你还是一个人...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说什么傻话,我永生永世等你。」 千玦笑了,而常珹的泪水却滴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常珹,我一直忘了跟你说,我很爱你...」 千玦的身体渐渐变成透明,然后分化成数个碎片,消失在这世间,留下的,是天降下的永生花瓣。 那一刻他才明白,千玦说的是何意...原来他本身就是一朵永生花。 我会等的...不管过了再久,我都会一直等着。 *** 天帝本要赏赐,可常珹都拒绝了,他只提了一个要求,希望天帝去他神籍,他要在人间等他回来,天帝知道他心意已决,知道留不住人,便让他离开了。 常珹梦醒了,那个人一样只出现在梦中,可他不绝望,哪怕已经过百年。 「千玦啊千玦,前两天我又去那个岸边看群鸟飞翔,彷彿回到那时,这百年来,时间在那里似乎一点也没流逝,哦,对了,我要说我在百花树旁盖了一间木屋,就等你回家。」 常珹喃喃自语,他不知道千玦会不会听到,可是只要讲出来,他就觉得他的心意,不会被辜负。 *** 「想什么呢?」 太灵见常幽一副心神不寧的样子,担心他身子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起我师父。」 「你师父不是好好的?」 「是,但我想不透的是,为何他知道要用补土修补裂缝?」 太灵耸了个肩,道:「与其有那个间空想这事,不如多想想我吧。」 常幽叹了一口气,真不是他要想,而是他能想的除了太灵,也就只有他师父。 「那你想我师父会不会接受你我?」 「他不接受是他的事,我们开心就好。」 太灵的想法很简单,就是除了他自己和常幽的想法外,其他人的想法都不是想法,准确来说,因为毫无干係所以不重要。 第二十七章 久闻大名 常珹已在北冥洞等常幽许久,常幽刚到时就看见他好好的坐在椅子上泡着他的茶,也明明注意到他来了却不管招呼。 「师父!」 常幽几乎是飞奔过去,看得太灵有些吃味,可当他看到常珹时,却是一惊。 「常幽,数月不见啦,功夫…似乎进步些?」 常珹看人就知道了,也不用常幽真枪实弹演练,目光一转看到了太灵,竟不惊讶,只是带着深意的笑容看向他。 「还带朋友,看来这一路上似乎很有趣哦。」 原来常幽是跟着常珹姓的...太灵暗暗地想着。 常幽一一给他介绍,听他说完一路上的见闻后才跟常幽要来了补土,道:「你先带你的朋友去歇息,我来去修补,对了常幽,借一你下身边的这位,这位朋友功夫似乎不错哦。」 真不愧是师父,果然一眼就能看出,常幽大方的出借了太灵,交代完就带着孟善他俩去附近的客栈休息。 等他们远走后,常珹才开口:「来人间办事?」 「我离开天庭已有一段时间...」 常珹与太灵只有过一面之缘,但两位前身都是天庭的响亮人物,要说真不认识至少都听过对方的大名。 「嗯,天界很无趣呢,你也觉得人间好?」 常珹伸出双手,施法将补土补在北冥洞,确定一切都妥当后才道:「常幽这孩子不错吧?」 「我没想到竟是你收养了他。」 「缘分吧,常幽这孩子...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太灵对常珹的故事没有太大的兴趣,正好常珹也没打算告诉他。 「听过万符令吧?」 「听过。」 「天帝当年将它交给我...就算我已离开了天界。」 听闻,万符令为上古名匠打造,此令一出,便可号召天将,但让太灵想不透的是,这么重要的神器,天帝怎么不自己保管呢?如果常珹还在天界那倒还说得过去,可现在常珹已不在那里了,为何还要给他万符令? 「是想万符令天帝为何给我吧?」 太灵没承认也没否认。 「不过制衡,太灵...我在北海建了镇魂阁,就是要将万符令放在那里。」 「哦?」 「五界的事我也管了多年,如今我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太灵静静地听他说完。 「等待是很漫长的,在等待的过程会逐渐磨光一个人对事物的热情,更增添了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久而久之,迷惘的事自然就多了。」 太灵静静地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可他认为如果心中有一人,那么就算是无期限地等待着,都不会对未来感到迷惘。 「你早就知道我在常幽身边?」 「知道有个灵力强大的人在他身边,但我不知道那人是你。」 太灵想问接下来他会不会带走常幽,但常珹只是说了一句:「我原先是想让他跟我去镇魂阁看看,可如今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这意思是常幽跟他的事情,他不反对,正确来讲,是不干涉。 「常幽很有自己的想法,以后的路,让他自己决定吧。」 *** 这一天,常珹心情似乎很好,夜都深了,他却仍在外头欣赏月亮,一丝困倦都没有,正好,常幽有些事想跟他说。 「师父,这么晚了不睡啊?」 「常幽不也一样?」 常幽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这么早就摊牌,可是师父是除了太灵外唯一的家人。 「常幽啊,你跟师父去看看镇魂阁吧,这段时间师父离开你都是为了建镇魂阁,如果没有人欣赏,我大概会有点伤心。」 太灵一回来就跟常幽提过镇魂阁的事情,本以为师父赞同他们两个,可现在怎么会叫他一起去呢? 「你放心,我已经知道你跟太灵的事了,不会拆散你们的,只是万一有天我不在了,镇魂阁里的东西,还请你跟太灵看顾。」 「师父与太灵本就认识?」 常珹也不打算瞒他什么,笑道:「都是一路人,多多少少都听过吧,怎么,去镇魂阁的事意下如何?」 「师父都开口了,我当然答应,不过...太灵他?」 「傻孩子,刚刚不是跟你说,镇魂阁的东西要麻烦你们看顾,这意思是我同意了。」 常幽又继续追问:「师父都不问太灵是怎样的人,就这么放心把你唯一弟子交给他?」 常珹大笑了数声,才道:「我相信你啊,知道怎样的人值得託付。」 就像我一样,知道这一生的目光都只会系在他身上,其他风景也就再也不会去看,只是静静的等待着,那个值得託付终生的人回来。 「师父,谢谢你。」 「傻孩子...」 常珹又继续看着月色,心想:今天的月亮特别像那时,所以,千玦你看到了吗? *** 相聚是缘分,可总有一天也需要道离别。 常幽和太灵决定要去北海看看镇魂阁,而鬱铃出来这么久了,她说想家了,馀下,就只剩孟善还没有决定。 「我能跟你们借一下善善吗?」 有些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那样太过难为情了,等眾人都离开只剩他俩的时候,鬱铃先开口了:「善善,我出来这么久,我爹爹肯定想我了,所以我得回去了,我想知道你呢?要跟我回去吗?还是你打算跟着常幽离开?」 孟善陷入了两难,事实上他也可以回到千剑派,可目前他不想这么做,那么该跟鬱铃回去呢?还是跟着常幽去看看那镇魂阁? 鬱铃看得出他的为难,苦笑着说:「哎,我早就知道你的答案了,你胸怀天下,又怎么可能跟我走呢?」 「鬱铃,我...」 「我听常幽说他们明天动身,你留意一下,我等等就先离开,回去的路有点远,不早点出发不行。」 说完,鬱铃连看他一眼都没看,逕自转身离去,可孟善知道她是哭了,从她说话的方式就知道了,可是自己呢,还没理清自己的心意,又怎么能轻易给承诺。 常幽看鬱铃带着红肿的双眼回房后,走向了孟善和他聊了几句。 「你决定好了?」 孟善摇摇了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是跟着你们,还是跟着鬱铃回去,常幽如果是你呢?」 「如果鬱铃是太灵,我定会跟他走,只能跟我师父说不肖徒弟要对不起您了。」 孟善真羡慕此刻常幽竟还可以说笑,他都陷入了两难的困境了。 「我没有答案,因为我不是你,不能帮你做决定,可是我知道,如果没有答案时只要顺着你的心,第一个直觉反应的就是你想要的。」 我的第一个反应...? ‘’你看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喜欢上你这个傻大个...‘’ 「没有人可以在毫无回应下还一直无怨言等你的,所以孟善,想想吧。」 第二十八章 看风景吗? 鬱铃老早就收拾好行李了,出了客栈却只看见常幽跟太灵,她问道:「善善他?」 「不知道,大概是怕离别吧。」 鬱铃无奈地摇头,才道:「这样也好,我怕我看见他就会捨不得离开了,他没来我也轻松,我走了...」 「不再等等他?」 「不了,等太久了,我还是回去,乖乖找一个人嫁掉吧,我爹老说我老大不小了,我想也是,那...谢谢你们,和你们在一起闯荡了数月的江湖,很有趣,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鬱铃感激地看着他俩,后果断上了马离开。 太灵皱着眉道:「孟善不打算跟她走?」 「你很失望?」 那是当然,好不容易走了一个,但电灯泡还有两个,赶都赶不完! 「你信我,孟善肯定会去找她。」 「这么肯定?」 常幽挽着他的手,愉快地说:「阿灵,你信我,孟善他只是后知后觉而已,老早喜欢上人家却不自知。」 太灵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跟着他回客栈里,店小二一看见他们,就想起一事,说有位公子有留信要转交。 常幽一看,这是孟善留下的,上头写着:匆忙离去,道别仓促,改日有缘江湖再见。 念完后,看了他身边的太灵说:「你看吧,如我所说,可阿灵你看他好无情,亲自道别也不过一时半刻他都不肯。」 太灵轻轻地上手,替他顺了顺头发,道:「没事,他人无情无妨,我俩有情就好。」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孟善的无情就姑且不往心里去啦! *** 鬱铃虽一界女流,但马术并不输其他男子,只是数时辰之前,她哭红了双眼,现在体力有些不支,眼看天色尚早,就在旁边的凉亭歇息,顺便也给马儿吃草补充体力。 离开后突然觉得之前的种种恍如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也该回归现实了,只是付出的真心突然付之一炬,还是不免伤心。 「我找到你了!」 孟善认得鬱铃的那匹马,确定后就下马找人,果真...她还没走远。 鬱铃很惊讶孟善此刻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决定跟他一起走了吗?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孟善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不放心你...」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跟大家闺秀不同,回去的路是远了些,但我会小心的,到了给你捎信,如果寄得到的话...」 「鬱铃,我想了很久,其实都没有答案,我想看看镇魂阁到底是长怎样,可是我又想着,如果让你自己回去了,是不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你想要的是什么缘分?如果只是朋友之间的,那你放心,我们一辈子都是的,但你看,我也不小了,虽然我老觉得如果没遇到那个人独身一人也很好,但我爹不放心,他老人家,无论如何还是得给他一个交代。」 孟善惊讶地看着她,试探问:「你爹给你安排新对象了?」 「我这么回去,他也该猜到七八分,肯定着急地给我安排,你放心,再怎样我还是会挑一下的,虽然可能没你好,但至少也会找个看顺眼的,毕竟一辈子嘛...」 讲着讲着,她自己又快哭了,赶紧换个话题道:「从这里回到常幽那边要数时辰,赶紧回去吧,你亲自来送我,我很感动,谢谢。」 孟善突然上前一步,他道:「那个...你能不能别找新对象?」 「你真要我独身一人啊?」 孟善摇摇头,缓道:「我当你爹爹的女婿可好?」 鬱铃被他这话吓得一激灵后退了数步,道:「你莫不是开玩笑的吧?」 「不,我很认真,其实我觉得你很好,跟你相处也很自然,本来还没想明白,可一想到你要嫁给别人我就有说不上来的心酸,现在我明白了,我喜欢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鬱铃哭了...原来开花结果是会喜极而泣的。 「哎,你怎么哭了?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鬱铃擦了擦眼泪,道:「你没说错,我只是太感动,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夫君,那以后说好了,你去哪我就去哪,所以你现在要去镇魂阁吗?」 孟善摇摇头。 「那不然?」 「回去找你爹爹,咱们拜堂成亲。」 此话一出,真让鬱铃又惊又喜,孟善这个大傻子,突然开窍了,真是不容易啊... 既然决定回去了,也就不急着赶路,慢慢地,看看周边风景也是不错的。 「我只留给常幽一封书信,我敢篤定他一定在心里骂我无情。」 「没事,他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我相信他一定能够谅解你的。」 孟善点点头,又道:「等到下个小镇,我就给我师父捎个书信,告诉他我要成亲了,另外,我想我此生都不会再回去千剑派了。」 「为何?」 「自我师叔那件事后,我对千剑派真的有阴影,当然啦,回去就更会想起他老人家悲催的遭遇。」 「你跟我说过,你师叔的事确实让人很遗憾。」 孟善苦笑着,心里却想着:幸好啊...他很幸运,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宿命。 *** 「起风了...」 常幽看着窗外的风景,里边却是阵阵凉风吹来。 「最近天气转凉,你自己当心点,有的时候我一没注意,你又不披外衣就往外头走,小心着凉。」 常幽看着太灵难得那么多话,还都是些叮嘱的内容,真是让他感到意外。 「这么看着我干嘛?」 「阿灵,你最近话好像越来越多?」 「嫌我多话?」 常幽摇头解释:「不是,只是让我很意外,阿灵这样很好,越来越像个人,懂得关心别人了。」 「一你不是别人、二我只关心你。」 喔...所以只是误会,不过算了,太灵本来就没有义务要对其他人好,他对自己好就好,想想就作罢,不继续与他争辩。 第二十九章 镇魂阁与万符令 这些年,万符令一直在常珹身上,而这件事上天入地原本只有天帝跟常珹知道,如今又多了他们,虽然多了一份危险,却多了一些人保护。 据常珹所言,万符令是在为难之际可以调天将为己用的东西,但目前都没有使用过,就连上百年的天魔大战常珹都没有拿出来用,所以就有人认为,万符令是假的传说。 「师父,你还没告诉我镇魂阁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看了就知道。」 常珹带他们来到了北海,此地对常幽而言十分的陌生,眼前一片荒芜,断断不可能会有人来此地,难怪要在这里建个镇魂阁,一方面不会有人来、一方面这里很清幽。 常幽看着矗立在悬崖边的镇魂阁不惊心头一惊,三个楼层,看起来很正常,其实里面儘是玄机。 「里面很多机关的。」 「师父这你设计的?」 常珹笑了一下,道:「设计的人啊不是我...如果他回来了,我再让你们见面。」 千玦,当初你设计的机关图没想到有一天竟可以用于此处,你总是说我聪明,但其实真正聪明的人是你... 「师父,现在进去吗?」 常幽不知道他师父此刻在想什么,但从脸上的表情看来,心情好是无庸置疑的。 他们跟在了常珹的身后,一靠近大门就打开了,似乎很正常,但常珹却说:「外头有个机关,图像锁,没有解开是开不了门的。」 咦?那师父刚刚是怎么开的?难道是在我失神的时候吗? 太灵看出他的疑惑,道:「外头的机关一直都是开着的,你师父很篤定他走的这段时间没人会进来,大门都不锁了呢。」 「你放心,有人进来后外头的机关就会自动上锁,进得来出不去,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常珹听到了太灵跟常幽的对话,出声回应。 「对了常幽,这一进来地上有好几道机关,小心看,不然万一飞出了什么暗器,只能自求多福了。」 常珹的意思是:这一层的机关是最简单的,如若看不清中招了,就只能怪自己粗心,怨不得他人。 「师父你这话说的...真好!」他本想说师父您也太无情,可他说的也没错,修炼武功也有一段时日了,连这种最基本的机关都看不透,也太枉活了这几年。 「通天木材?」 太灵看这一层的中央放置了一些木材,似乎似曾相识,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没错,我本打算是想借此打造一个木盒来放万符令,不料还来不及北冥洞竟又破了。」 常幽终于知道镇魂阁放置的东西为何了,他曾听闻万符令可号召天将,但眾人都以为这只是江湖传言,很少人信以为真,没想到是真的存在,但万符令不应该是天界之物? 突然,他想起一个可能:「师父,您偷天界的东西?」 「……」 常珹看着他,似乎想着要怎么跟他解释,但后来还是太灵先开口:「你就老实跟他说吧…」 常幽一会看常珹一会又看太灵,他们两个有秘密瞒着他? 先是看常珹长叹了一口气,这才听他娓娓道来他的故事,等听完后常幽惊讶地回应:「师父,您不是人?是仙啊?可你明明也会流血啊?」 「傻孩子,仙也是会流血的,况且我当初奏请天帝除我神籍,自愿当个凡人,只是没成功,不过我现在也算半仙半人吧。」 「那为何师父好好神仙不当,要下凡来?」 常珹不坏好意地笑着,伸脚踢了踢太灵,道:「那你问他为何好好的神不当也下凡来?」 太灵没想到常珹竟会在此时出卖他,应变不及,支支呜呜半晌。 「所以你也是?」 常幽想明白了,难怪那个时候那隻狐狸会叫他天神又为何女媧的后人会这么说,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而不是乱说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哀,倒也不是多大的事,而是他自认为与太灵已经是以心相交的关係,没想到连他的身分都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岂不悲哀?这样想后,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太灵了。 「师父,我去旁边坐一会…」 常幽一个正眼也都不给太灵,沮丧地就往一旁角落走去然后坐下。 「常…」 「哎呀,咱们天帝身旁的大红人,竟也有踢到铁板的一天。」 常珹如此调侃,听得他怒火从中烧,如果可以他真想杀死这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用来形容他。 「有时间想着如何解决掉我,不如想想如何解释吧!不然我看我们家常幽可能要与你一刀两断了哦!」 说完,常珹从手中变出了一颗桃子,自顾自吃着,似乎在等戏看。 太灵默默地在他身旁坐下,见他似乎没打算理他,才开口解释:「没跟你提,是因为于我而言这事并不重要,过去的事也已成过去,如今既然我决定在人间,再说以前有什么意义?」 「言下之意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不是,我只是说我没告诉你的原因,但是你真的想知道我会告诉你,我对你从无隐瞒,除了这件事…」 太灵将天帝捡到他那一刻开始说起,一直到他被封在太灵山,这故事才告一个段落,听完后常幽依旧没什么反应,他就不懂了,他都据实以告了,为何常幽还是这样? 「常幽,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你让我想想吧…」 常幽起身,手却被太灵牵制住,他用力一甩,突然碰触到机关,当下数十箭飞出,太灵见状,拉着常幽闪躲,但他一心都在常幽身上,未曾发现自己手上中了一箭,还是常幽发现他流血,他才意识过来。 「阿灵,你中箭了?」 太灵是自己移除了箭,而常幽则是心急地拿出袖中的药替他抹上,又撕了一段自己的衣裳给他包扎。 「哎呀,我说天大有什么事过不去嘛,只要两人还相爱其他都是小事。」 常珹在一旁看着热闹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拿着通天木材就往镇魂阁门外走出。 「常幽…我知道我…」 「我原谅你了,其实你说的对,过往的事的确就过了,但我就是鑽牛角尖,觉得以我俩的关係,不应该有所隐瞒,可是刚刚看你这样义无反顾的保护我,我就知道是我自己想多了。」 常幽替他包扎好后,靠向他主动给他一个拥抱。 「常幽…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事情瞒你了,我答应你。」 「好…」 常幽这话回的很轻柔,可这句回答却深深地烙印在太灵的心中,他笑着,低头在常幽的额头上轻轻留下一吻。 第三十章 恍如隔世 这通天木材到底要怎么造成小木盒呢?常珹坐在一旁看着木材发呆,眾人都以为天庭第一武将无所不能,其实他们都错了,很多事情当时都是交给千玦完成的,他不过是坐收其成而已。 通天木材少见,据说此木材可以保万年不腐,不过谁知呢,而且现在的重点不在于保存年限,而是该如何打造? 没有眉目就算了,还要整天看那两个人在里边上演恩恩爱爱的戏码,他常珹还真是可怜。 算了,累了,先不管了,他随手将木材丢置一旁,找个凉快的树荫下靠着休息。 恍然中,他闻到了那一股花香,虽已过百年了,可他不会忘,如今,却只能在梦中,遇见… 常幽跟太灵和好如初后就出来帮常珹一起造木盒,一出来却看见有个人靠近了常珹,他正想上前阻止,却被太灵拉住。 「没事。」 太灵认识?所以是熟人?但既然太灵都这么说了,应该可以稍稍放心,太灵变出了一张椅子,让常幽坐在上面,这次换他俩看看热闹了。 常珹闻到那花香,微微地睁开双眼,看到了那离开百年的人,笑了一声,道:「这百年来,你终于肯来我梦中了…」 「小傻瓜,这不是梦,我回来了,虽然比我预期地还要久,但我终究是回来了。」 常珹心想:这梦也太真实,连千玦的语气都模仿得微妙微肖,看来千玦他还真是刻到自己的骨子里了。 千玦蹲了下来,轻轻地在他唇上留下一吻,笑道:「这梦可好?」 「不是梦?」 常珹打了自己一巴掌,这才清醒过来,一看眼前是真的他,顿时泪流不已。 「师父他?」 「你师父的故事我不清楚,但我听说因为那场天魔大战,他失去了挚爱,才离开天界的。」 「所以师父的心上人是他啊…」 是的吧,说起来他活到现在,从未见过师父哭过,而这个人一出现他就哭得泣不成声,如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 「我们家上神百年不见,怎变得如此爱哭?」 他伸手替他抹去了泪,再轻轻地将他拥入怀中。 「你迟到了!」 「我知道,我这株永生花长得慢,让你等久了,对不起。」 常珹埋在他怀里尽情地哭泣,断断续续地说:「我等你等得好久,你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多寂寞。」 「好、好,是我的错,所以常珹能不哭了吗?」 听到他这么一说,常珹这才止住了眼泪,撇嘴道:「我想用通天木材建个木盒,但我不会!」 「好,我帮你弄。」 「我想给你介绍我徒弟,但我走不过去!」 「好。」 说完千玦放开了他,转向背面,让他上来,他背他过去。 「我、我说笑的。」 常珹没想到千玦竟然要背他,让他有点不太好意思。 「可我认真的,既然我回来了,我就要负责你的一辈子,上来吧,我的常珹。」 我的…? 常珹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真诚地笑过,这是幸福的笑容,他很确信此后都会像这样一直笑下去。 常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千玦,压根儿没注意太灵跟常幽已经坐在一旁默默地看完整齣剧,等他发现他俩时,赶紧从千玦的背上跳了下来,正色说着:「那个…」 「师父,您别说了,我全看见了。」 好吧,既然都看见了,脸面也全丢了,那就… 「他…」 「我家上神平时任性妄为,你是他徒弟吧?还请多多担待!」 常幽打量着这个开口自我介绍的人,眉清目秀又举止风雅,跟他师父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我哪有任性妄为,胡说什么呢你?」 常珹说这话也不慍,反而是有带点撒娇的语气,果然恋爱中的人皆是如此。 「不不,我师父人很好的,只是偶尔会失踪,其馀无可挑剔。」 常珹冷笑数声,千玦注意到了,笑着对常幽说:「你放心,你师父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的,不是针对你。」 常珹听千玦讲起从前,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他从没离开他过,这百年来竟觉得如一瞬间,闭上眼他就回来了,他回来了… 想你的时候,就会觉得这一百年过得很漫长,但若不去想,这一百年就如在天上时,竟觉得一瞬。 「你是…太灵?」 千玦这才注意到常幽身边的人,那年他在天庭,曾听过太灵的故事,也有幸看见他的画像,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竟会出现在人间? 「前辈认识太灵?」 千玦笑着道:「天界没有人不认识他,他一直是天帝边的红人,哪怕他后来不在天界了,也一直是传说。」 哦?常幽端详着,这么厉害的人物怎出现在自己身边?他又回想第一次见到太灵的样子,那个时候他还以为他只是一般蛇妖,竟如此胆大妄为地挑衅他,真庆幸,当时太灵并没有一掌将他打死,还能让他陪伴在侧。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太灵捕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这傢伙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灵,我们去看日落?」 常幽算算时辰,差不多该日落了,难得能看看北海的日落,当然要欣赏一番。 等他俩走后千玦才开口:「你徒弟他…」 「也是永生花,那孩子是我在人间捡到的,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孩子很不一般,怎么下雪天还不被冷死,原来是他自身的花瓣保护着他,跟你一样,真好。」 「那跟太灵?」 「听说是我们家常幽死缠着人家,他那万年灵蛇,也终于败在他的手下。」 千玦牵起他的手,笑道:「如今我回来了,该是实现你对我的承诺了。」 「嗯?」 「你说要在人间和我过着平凡生活。」 当然记得… 「千玦,等处理好万符令,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次换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这百年我一直都这么想,等着你回来,然后和你一起。 第三十一章 北海的落日 有人告诉我,只要闭上眼时光就会慢了下来,可我闭上眼,出现在眼前的都是你,那一刻所有伤心的、快乐的都涌上了心头,从此我再也不敢轻易闭上眼,只能让时间慢慢地折磨我,还有人告诉我,有些伤需要的是时间,久了就会復原,可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你却仍在我心间。 「自你离开后,我第一次觉得时光过得那么漫长,我本以为我在天上的日子已经够久了,但没想到原来等候的时间才是最长的。」 「常珹,谢谢你等我,若不是因为心系着你,我大概不会那么快就回来。」 常珹轻轻地笑着:「常幽这小子常常说,人间多好呀,师父你看有日出日落、还有流星颯沓,不是很好吗?那个时候我跟常幽说,若有一人能陪着你,这样的美景会更好看,当时他不懂,但我觉得现在他是懂了,同样的话我也跟你说,人间有你才是风景…」 「我们家的常珹经过百年后,没想到变得这么会说话。」 「这百年我也想很多,更知道时间是不待人的,所以千玦…」 「嗯?」 「我爱你。」 千玦原本想替他顺发的手就因为这句话而停在半空中,他顿了许久,眼眶泛红着说:「我也爱你,常珹。」 *** 「阿灵,你看北海这么空旷,这里的日落我们包下了!」 常幽向前远方,大喊着,彷彿这天地间就只剩他俩,好不快活。 「这里很高哦,你小心!」 「阿灵,你说是做神仙好呢,还是当人呢?」 太灵不假思索地回他:「你在哪做什么都好。」 常幽拉着他躺下,道:「等会日落完,星星就来了,这里很空旷,肯定有一整片星空。」 太灵不在乎有没有星星、日落,只在乎身侧的他,他侧着身静静地看着他,道:「可你要继续躺在这里,等会天凉了,着凉了怎么办?」 「那我就只好拜託我们家阿灵多多照顾我了!」 太灵看着他笑脸吟吟,嘴角跟着不自觉上扬,他想着,因为常幽,他找到了生活目标,为了这个人而活着,而且要活得有声有色。 「阿灵。」 「嗯?」 「你说你们天神真的不信流星许愿啊?」 「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达成,不用依靠流星许愿。」 常幽也侧过身来,紧贴着他,笑道:「我的心愿就是能跟阿灵永远在一起。」 「那很简单。」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信了,可我一介凡人,至多也只能陪你这数十年,可能我渐渐老去了,你对我的感情也会渐渐淡去,但是活在当下吧,只要你能多爱我一天,我就珍惜着。 *** 常珹建镇魂阁原本只是想放万符令而已,没想到竟会变成了短暂的停留之处,幸好,他往上盖了三层,地下还有一层,看来只能将二楼打扫打扫,暂时住个几日。 「我去打扫吧!」 在这里常幽的年纪最小,也理应该他去整理,正要去打扫时,却被太灵拉回,他道:「你会累。」 说完,太灵一伸手,整层楼变得一尘不染,还有床可以睡,真是太好了。 「师父,这床留给你们!」 太灵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常幽,那是他留给他们的欸! 常珹笑道:「那就谢谢徒弟的心意啦,当然最要感谢的就是太灵,辛苦啦!」 太灵眼睁睁地看常珹佔据了第二层楼,却无法动火,最后脸色很难看地被常幽拉走。 「干嘛要让给他?」 太灵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常幽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道:「阿灵,我师父若不安顿好,可能到了子夜,原本你睡得好好的床,最后还是变成他的!」 「那就再抢过来呀!」 「那我们晚上要怎么过我们两人的世界?」 太灵眼睛为之一亮,道:「你是说?」 我说错话了行不行?当然,一言既出,便是无转圜馀地,当晚,常幽被折腾到将近天亮。 *** 「是疼到无法入睡?」 常幽还想着怕吵醒人,轻轻地变换躺卧的姿势,却还是惊扰了太灵。 「我还是吵到你了?」 「没有,只是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关注着,我帮你按按?」 太灵正要上手,却被常幽阻止,连忙道:「没事,我真的没事,只是一个姿势久了,腿压得麻了,换个方向就好了。」 「那你再睡一下。」 太灵一伸手,整个房间温暖了不少,似乎就更好睡,眼睛竟不知不觉地慢慢闔上。 *** 「你说你没事,跟小辈吵什么床?」 千玦虽嘴上念叨着,手还是老实地替常珹脱了鞋子,将他的脚放置刚刚才温好的水盆里泡着。 「常幽这小子乖巧,懂得孝顺师父我!」 「你哪是,根本就是专门气太灵,你都多大一个人,还争这个!」 「太灵又没比我小多少,千玦,我是你的人欸,你应该站在我这里吧!」 「少惹事。」 常珹乖巧地回了一个「哦」,也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还是敷衍了事,但隔日,千玦很肯定,他就是在敷衍。 第三十二章 试 常幽睡了一个好觉,再度睁开眼,发现已是午时过后,身旁的也没人,他赶紧起身更衣,还没出阁楼,却听外头一阵阵十分惊悚的声音,他毫不犹豫就往门外走,就看见太灵跟常珹打了起来,千玦则站在一旁冷静地观看。 「前辈,他们?」 「我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打了起来。」 「这要不要紧?我赶紧去阻止!」 「常幽,现在他们正打得激烈,你现在过去肯定会受伤,我相信他们会见好就收。」 常幽看着他俩打斗可兇的呢,不是火球飞来飞去,就是万剑砍来砍去,谁也不让谁,北海顿时天摇地动,常幽心疼这地面碎得可真是彻底,却不由得讚叹,原来神仙之间的争斗,可以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前辈,他们要打到时候?」 千玦耸了肩,老实说,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见常珹对战得这么辛苦,早年听闻,太灵战力直逼天帝,他还有些怀疑,今日一见,太灵似乎略胜一筹。 「常上神不是有把宝剑,何不使出来?」 常珹冷笑道:「敢请就是为了看剑?」 「我就好奇,天庭名匠所打造的剑究竟是如何!」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说完,他俩就继续打了起来,常珹还有一度躲避不及,这才拿出了无名剑,所有人见到了把剑,都不自觉嘖嘖称奇,原来传说的名剑,外观竟如一把冰柱,并闪着淡淡的蓝光,与这蓝天,互相辉映。 「传说中,名匠打造了一对宝剑,常珹手中的便是其中一把,还有另一把,却不知其所踪,所以时间久了,就有人说,一对宝剑只是杜撰出来的。」 「我师父也没见过?」 「不知道,没问过他,哪天有机会我再问问他。」 太阳都快下山了,这二位还不消停,若不是常幽注意到他俩身上都带着血,大喊了一声,恐怕是要打到不知何时才罢休。 「阿灵,你看看你,怎么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太灵看了自身的伤口,傻傻地笑着,此时回嘴乃不智之举,不如安静。 「怕我念吧,那你还这样,你这样都是伤,我…」 常幽边替他处理伤口,却忍不住心疼,讲着讲着竟哽咽说不话来。 「对不起,我就是太久没比试了,一时没掌握分寸,常幽你别哭,我错了。」 常幽吸了鼻子,用手帕轻轻擦拭他身上的血,然才道:「那你下次别这样了。」 「保证不会了。」 常幽长叹了一声,才将浸满血的水盆拿了出去。 太灵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地在心底发誓:他要好好呵护常幽,有生之年,不要再看见他的眼泪了。 *** 另一头的常珹也没多好,身上也都是剑伤,看得千玦很是心疼,他轻轻替他捲高了袖子,道:「能改一改吗?」 「啊?」 「做什么事之前,先想想我吧!」 千玦伸出手来,轻轻拂过他伤口的每一处,一片片的花瓣覆盖伤口之上,停了数秒后,才消失不见,随之消失的还有伤口。 「这么神奇?」 常珹检查了一番,看着自己的的伤口已痊癒,嘖嘖称奇。 「我的存在不是为了替你治疗伤口。」 「知道、知道,经此一战,下不为例。」 千玦冷笑道:「你说这话,我得掂量掂量。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还有哪些地方有伤。」 「没事,都是小伤,几天就好了。」 「得了吧。」 千玦也没对他客气直接来硬的,脱了他的衣服看他身上的伤,什么话都没说,只管给他治伤,确定身上都已无伤了,才松了一口气。 「千玦,你理理我呀。」 「你是不是该罚?」 「是、是、是。」 眼下能安抚好千玦才是重点,其馀的,管他呢。 「那你打算罚我什么?你看我都是你的人了,不能饶过我这一回吗?」 千玦拍了拍他的肩膀,面不改色地回了他一句:「不可能。」 *** 太灵整个晚上都很安分守己,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惹常幽哭泣,但在常幽看来却是莫名地好笑,想他这一天神,竟如此这般小心翼翼,这让人看了岂不笑话?可想想,他这么做,不全都是为了他吗? 「阿灵,我没生气了,你不用一直坐在那里,来床上睡觉吧。」 「真的?」 「真的,本来是还有那么一点,可是你在反省了我看得出来,原本这也没什么,可你想,你跟师父都是我最亲近之人,刀剑无眼,一不留神,谁伤了我都难过。」 太灵躡手躡脚地走到常幽身旁,又战战兢兢地坐下。 「阿灵,没事了,真的。」 常幽如同四月清风,轻轻地笑着,暖在了太灵的心上,久久不能忘怀。 「常幽,你有什么心愿?」 「心愿啊,嗯...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阿灵能陪我睡觉,我看着你们打斗了一整天,也是累了,但你应该更累吧?」 太灵拉着他躺着,轻轻摸着他的头道:「确实累了。」 这一夜晚的月特别明亮,它高掛着,此时有人看着它思念着谁、也有人伴着它而陷入了美好梦乡。 *** 常珹一早醒来,却发现床边已空无一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昨天还说要惩罚他,今日就不见人影,离开他就是惩罚吗?那这惩罚也太重,心里这么一想,他赶紧抓了件外衣,衝了出去。 一踏出阁楼,只见常幽在外头清理着昨日留下的惨烈痕跡,上前询问:「千玦呢?」 常幽对着常珹问了礼才回答他,说:「前辈说他有事,这几天不会回来,要你别等他。」 常珹一听,失落地瘫坐在地上,道:「他哪有事呢…根本是生我的气。」 「对了、对了,师父,前辈说他确实是挺生气的,希望这几天他不在您能好好反省。」 常珹听他这一番话,更加难过了,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常幽这才又补充,道:「哦,师父,前辈又说了,虽然他心里这么想,可想到你会难过他又捨不得,所以他说,请您去找太灵。」 「找他干嘛?」 「不知道。」 「那他在哪?」 常幽指着远方,这才看见太灵正用法力修復昨日的惨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拉着常幽往太灵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三章 从此,有了名字 「那个,我们家千玦让我找你,你知道是为何?」 常珹虽不情愿,可这是千玦交代的,再怎么不开心也都要勉为其难地接受。 「看来,你的命运跟我差不多。」 太灵幸灾乐祸地笑着,想着自己一早就被常幽叫起床,竟是为了整理昨日的局面,不由得觉得委屈,还想着常珹这般好运,没想到与自己如出一彻,甚至更胜一筹,眼角的笑意就藏不住。 「阿灵,你昨天说什么来着?」 太灵一听见常幽的声音,马上收敛不少,他道:「千玦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一个转身,三个人来到了一个花瓣飞舞的地方。 「这是?」 常幽没看过这种景象,惊讶地发出疑问。 常珹没说什么,只是一昧的往前,常幽担心他发生危险,跟在了他的身后,走了一段路,到了一间屋子前,他的脚步这才停下。 「这屋子?」 「千玦,你在里面吗?」 常珹出声,却未得任何回应,他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前,那屋子的门这才缓缓开啟。 「我们家常上神对于木工机械的,确实不上手,这屋子摇摇欲坠的,修復它花了我不少时间。」 千玦从屋内走了出来,身穿一袭红,常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喜服。 「你?」 「左思右想,惩罚你就是在惩罚我,那不如,把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綑绑在一起,从此你我便是一体。」 常珹眼眶渐红,低着头小声说话:「你都没问问我的意思?」 「你不同意?」 常珹担心千玦改变心意,赶紧回:「同意、同意。」 千玦嘴角上扬,走上前,牵着他的手,走着走着,常珹身上的衣服就在那一瞬间,也替换成了喜服,千玦轻拉着他走到了小屋门前,转过身了对着常幽说:「能否替我们主持成亲大礼?」 常幽点点了头,道:「我自是义不容辞,只是师父跟前辈本是仙人,我又是晚辈,这…」 太灵轻轻拍着他的背道:「常幽你可以的,圆了他俩的心愿,就是功德一件了。」 常幽这才接受,又道:「那晚辈僭越了,一拜天地…」 「我俩本是神,照理说我们无天可拜,但我俩都是这天地孕育出来的生命,该敬这广袤的大地赐我此身才能得幸遇见你。」 说完,千玦牵着他的手,同跪了下来,敬这天地。 「二拜高堂…呃…师父你们的…有高堂可拜吗?」 千玦笑道:「这个就真得略过了。」 「那好,最后夫夫对拜。」 千玦与常珹面对面深情地对望着,弯腰对拜,这才完成了仪式。 「阿灵,这地方真美,我们去走走?」 常幽很识趣地拉着太灵离开,这可是他师父高光时刻,怎可以打扰呢? 千玦等人走后,才开口道:「你这徒弟挺机灵的。」 常珹此刻却沉默着,好一会儿才开口:「千玦你不后悔吗?」 「你我都拜过天地了,哪能反悔呢?」 「我、我就是觉得这一切都像梦,明明你死去的那天我还歷歷在目,怎么、怎么,如今你回来了,你还和我拜堂了,我…」 常珹被这眼前如此不真实的一刻感到怀疑,紧张到都急哭了,还是千玦轻轻地揽住他,和气地说着:「这不是梦,眼前的我如假包换,给你的一切也无庸置疑,常珹,若不是你我不会那么早回来,因为你我有了必须回来的决心,想要一直陪你也是我心中所愿,但前提是…你也爱着我。」 常珹破涕为笑,道:「我爱你,说过不只一次了。」 「我知道,可我喜欢听你说。」 千玦对着他轻轻一笑,又伸长了手,倏地,原本单调的木屋铺满了花朵,看起来亮丽多了。 常珹开心地摸了摸身旁的花朵,道:「还是千玦厉害,那些建造什么我不会,可到你这都变得简单多了。」 「那你要替我们的家取个名字吗?」 「你看这里有百花树、我们家…就叫百花屋,那这个地方自然就叫百花谷,还有、还有我的剑也可以取名字了!」 「你莫不是叫它百花剑吧?」 常珹摆手道,「自然不是,原本我懒得取名,它才叫无名剑,如今呢…我有想法了,就叫它玦珹剑,以后它是你我共同拥有的宝剑。」 千玦看他开心地拿出无名剑,笑道:「你没问它愿不愿意?」 「给你!」他把剑递给了千玦,看无名剑好好的被他握于手上,满意地继续说着:「如果他没承认你,此时它就会变成极寒的剑,握也握不住!」 「说得是真的?」 「不信,你将它丢在地上试试!」 千玦看着无名剑,道:「这样对你太不敬了,算了,不试了。」 说完又将剑递还给他,从此无名剑有了名字,就叫玦珹剑。 第三十四章 机关 这几天常珹跟千玦没回镇魂阁,大概是留在百花屋过着两人的世界,这也不打紧,但把通天木材丢在外头,真不怕有心人豪夺吗?嗯…显然是不怕的,因为通天木材在普通人的眼里看来它就是一个普通木材,像常幽就没发现它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太灵看出他的疑惑耐心地解释:「天帝曾说这木材出于灵山,大概几千年才会出一个,简单来说,几千万才会有一棵树带着天地灵气,这些木材用于天庭建设,或像常珹一样拿来建机关。」 「对了,听闻前辈擅机关?」 「应该是吧,我跟天庭的人没什么交集,他回来了,你可以问问他。」 常幽东张西望着,下秒,他俩还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笑脸吟吟地对着常幽说:「顾家辛苦了。」 「还好、还好,师父、前辈,新婚还愉快?」 常珹拍了拍常幽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好生教导着:「孩子,以后你就懂了。」 常幽停顿了一会儿,道:「前辈,听师父说你擅长机关之术,可否指点一二?」 「常幽想学?」 「光是镇魂阁的机关设计就足以让我佩服,到现在很多机关我还弄不明白。」 千玦缓道:「镇魂阁…嗯…」 「你离开后我在你书房发现的,其实不只是镇魂阁还有好多你设计的,但我挑了其中一张作为镇魂阁的草图,再稍稍改造。」 常珹不好意思地朝着他轻轻眨了眨眼,现在多么像一个怕被责骂的孩子呀。 「没事,我没怪你,难怪我就觉得镇魂阁似曾相似,原来啊…」 「我偷了你的设计。」 「我的不就是你的?」 太灵冷哼了一声,随随便便的聊天最后都变成他俩秀恩爱,他也真是不明白。 所有人被他这一声吸引过去,这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他人,收敛了一下态度,续道:「因为喜欢,所以才有了这些设计,不瞒你说,天庭不少防御机关也都是我设计的。」 常珹突然转向他,说出心中疑问:「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我们常上神日理万机,你想呢,你在天庭的地位,天帝会随便派一个小将去你身边吗?再怎样也要有点用处吧!」 常珹被千玦这一番话给折服,回:「还好是你,我说怎么会有这么机灵的小将,又俊又…」 「够了。」 太灵站在一旁,简直没耳听、没眼看了,这对道侣三句不离夸讚对方,真是够了。 「哎,见不人好啊?」 太灵一副要上前找常珹理论,却被常幽拉着,好言道:「阿灵,不要这样。」 「可…」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的好阿灵心胸最宽大了,绝对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太灵看着常幽,这才压下怒火,张开了双臂道:「常幽…」 「嗯?」 常幽不解这是何意,还是常珹好心提点说:「他这是要你抱他,哎唷,万年灵蛇,丢不丢人啊!」 千玦笑道:「那常上神,您不也是一天到晚要我抱你吗?」 常珹被自己人拆台,噘着嘴,躲到了千玦身后,低语道:「你怎么这样啊…」 「我这是讲实话,不带一点私情。」 常幽这才大方地给他一个拥抱,笑道:「好阿灵,真是可爱。」 许久,才有人想起来,通天木材这事还没完成,首先木材取之不易,不可随便浪费,所以事前的草稿设计是必要的,再则究竟要如何设计,才能保万符令不被覬覦者夺取又是另一回事了。 「万符令如何驱动?」 这是常幽的疑问,难道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使用吗?那么如果这个东西流落到凡间,岂不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常珹一伸手,一块金色的令牌就漂浮在他手上,他道:「天帝和我从未使用过,我们也不会去试,除非五界出现战乱,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 「那就不用担心有人会使用它啦!」 常幽想的很简单,只要不知道方法,就算真拿到万符令也是没用的。 「怕就怕,有人为了万符令不择手段。」 「那万符令为何不放在天庭,放在人间好吗?师父。」 常珹笑道:「真的对万符令有覬覦之心的人,不管将令牌放在哪,都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所以天庭也好、人间也好,只要能藏得住万符令,都好,况且,天庭也并非是个安全的地方…」 太灵对常珹这话深有同感,补充道:「常幽,不是每个身为神的都是善类,想成为上位者的不计其数。」 常幽想明白了,那些在天庭的神搞不好一直都在打万符令的算盘、天帝将其交给了常珹,而且是私下给,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万符令在一个被明令上去除神籍其实不然的人身上,自然更不会有人想它在凡间,所以那些神再怎么千方百计想得到都是缘木求鱼。 「前辈,您盯着万符令许久是想到什么吗?」 千玦道:「我在想…万符令的开啟方法…」 「前辈,你?」 千玦知道常幽怕是误会他另有所图,连忙道:「不是,我是想若知道如何开啟,就反其道而行,直接废了这方法,万符令就不会有开啟的一天。」 「那为何不直接销毁?」 太灵主动替他解答:「万一五界大乱,万符令还是有它的作用,再来,神物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摧毁的。」 常幽这才明白地点了点头。 「通天木材的设计图,我大概已经构思地差不多,之前常珹提到这事时,我还想着该如何进行,如今我想我的设计,应该不会让人轻易地解开通天木材的宝盒,若试图开啟而用错方法,那便是毒针、毒药伺候了。」 千玦交代了一下需要准备的材料后,便搬起通天木材,开始进行切割。 「师父,前辈需要帮忙吗?」 常珹打了个打哈欠,不疾不徐地说着:「不用,去也是帮倒忙,这是千玦的专业,他一人肯定能解决的,不如让我们想想,晚膳吃什么?」 「……」 第三十五章 不离与别离 常珹看着千玦细细地切割着木材,他坐在一旁看着他忙活,也是充满乐趣。 「把万符令丢在这里就决定1走了之?」 常珹轻哎了一声,道:「万符令我又不需要,带着它就等于把腥风血雨携着走。」 「是,但常珹,你认为常幽他能…?」 常珹收起笑容道:「千玦,常幽命中註定这一劫,若这次躲过了,下次就再无转圜的馀地了。」 千玦暂缓手边工作道:「你算出了什么?」 「哎,怎么说呢…就…」 千玦看他一副爱说不说的样子,插话说:「天机不可外洩,是吧…只是你向来都算得准,我担心…」 「常幽这孩子虽是永生花真身,可他尚未渡劫,现在如同凡人一般,我这是帮助他。」 千玦叹息着,又继续手边的工作,淡淡地说着:「是神本不多加干预,但常幽与我都是千年万年难得一见的永生花,我自然替他担心。」 「你放心吧,有太灵陪着他,还怕他渡不了此劫?」 千玦这才稍稍放心了不少,缓道:「也是,太灵比起我们长生花更加难得一见,几万年来,大概也只有他吧…」 常珹想起当年,笑道:「那是,当年天帝刚建天庭没多久,下山游歷见到太灵,果断地将他带回,那个时候我还笑他,天庭都管不好了,如今哪里还有时间再管一条蛇呢?你猜天帝说什么?」 「什么?」 「他说常傻子,就说你傻吧...这可能是上古灵蛇欸…超级稀有,听闻万年出產一条,得灵蛇这江山就稳固了。」 千玦笑道:「你俩对话永远都那么有趣,但你下来凡间,以后天庭留天帝一个人就更寂寞了。」 常珹摊手道:「早跟他说过了,位越高越寂寞,天帝只是笑了一声,我现在想来,他应该比我更傻…现在认真回想我跟天帝真的是认识好久好久了。」 「是啊,我们的常上神这么厉害,可就委屈他的,屈就于我这个小仙。」 常珹看得出来这话说是笑着说的,但背后的自卑他还是读得出来的。 「千玦,如若不是你,我大概还在天庭卖命,然后日復一日,就是因为你,我开始觉得,我经歷过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你不要认为我委屈什么的,一点都不,反而我很庆幸是你,所以啊…为了不要辜负你家常上神的心,赶紧地把通天机关做出来,好带他过着间云野鹤的日子吧。」 千玦释然,笑着回应:「好,毕竟你我都拜堂了,你若后悔了我也不给合离。」 「哎唷,挺霸道的。」 「那是。」 *** 眾人在等待通天机关出世前,常幽也没间着,追着常珹要他传授一些绝学,本来常珹死活不肯,毕竟这些学起来需要一段时间,强学速成容易反噬,常幽这才放弃,但常珹心想之后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到这个孩子,又替他编篡了一本他的一些武功法术,让他每日按此上面的进度学习,务必不能贪快,修完也许百年之后,能达到他千分之一也说不定。 但太灵就想不明白了,要学武功他可以教啊,为何一定要常珹?但常幽给他了一个解释:「因为他是我师父,我是他徒弟,自是传承,而你是我…我的…总之,按理说你教我不成。」 太灵当然明白常幽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知道他脸皮薄,也就不继续追问了。他细细回想着,那时与常珹过招,确实痛快,不过说实在那场对战却不太公平,毕竟常珹现在并非完全的仙体,思及此正好想到一个问题,就算常珹自愿下凡,按照天帝性格,不可能去除了他的神籍还废了他的仙体,那么为何他现在却是半仙体质? 想不明白,那就去问吧… 但常珹不在此地,就只有千玦一个人默默地做事,他开口道:「就你一人?常珹呢?」 「他说饿了,我本来想替他去镇上买,但他却主动说要自己去,也将常幽拉去了。」 「你知道常珹成半仙的原因?」 「他不是说了,是自愿的吗?」 太灵微挑了眉道:「天帝性格我很了解,他不可能对有功者,予半仙身分,更何况常珹又是自愿下凡,当年我一把火烧天庭,也只是监禁在太灵山。」 千玦停下了手边工作,皱着眉盯着他瞧,然才道:「太灵,那你知道有什么原因会造成这样?」 「说一个我的猜测…按理说,你虽是永生花,但凭你的灵力,不太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仅仅百年,就回到了这里。」 「是我跟常珹说百年的…」 「除非你是灵力至高的永生花,不然不可能只需百年就可以重新聚集灵体。」 千玦想了一下,缓道:「百年确实是我骗他的,怎么说都得千年,当时我回来了也没想那么多,如今觉得你这话,确实…可常珹怎么可能知道我是骗他的?」 太灵耸了个肩,自己事情想明白了,就默默走开了,才不管千玦嘀咕什么呢。 *** 「千玦?你在房间啊?吓到我了。」 常珹一回来没在楼下看见千玦,就想换身衣裳再去寻他,原本房里没点燃任何一盏烛火,他还以为没人,谁知他伸手点燃,却看千玦冷着一张脸坐在桌前。 「常珹,你有事瞒着我吗?」 常珹此时还不知道千玦说的是何事,继续疑惑地看着他。 「可以说说半仙体质从何而来?」 常珹先是愣了一下,才笑说:「不都跟你说了,是因为自愿下凡嘛!」 「常珹你大概不知道吧,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快速的眨眼,当时你说这话时我不疑有他,也就没去细观你的动作和脸部细微的表情,现在我才知道,你对我有所隐瞒,为什么要骗我呢?」 常珹看千玦如此,知道纸包不住火,这才将当时一切经过全盘托出… 大殿上,只剩台上一人和台下说话的人,台下说话的人眼神哀伤,槁木死灰的模样,让台上的人倒吸了一口气,才道:「真要下凡我也不阻止你,打过一场,你赢我让你走,你输就继续留着。」 「那我便是死都要走。」 「千玦就算要回来至少也要千年以上,苦苦在人间等着是为何?」 常珹问道:「千玦说百年,你怎么会说千年?」 天帝没想到千玦竟骗了常珹,但看现下也瞒不住了便一五一十交代:「以千玦的灵力,我估计至少五千年,就算五千年一到,他也不可能如之前那般,需重新修炼…」 「所以、所以,那不行,你快告诉我,有什么办法我可以帮他?」 原先天帝死活不肯说出办法,还是常珹打算毁了天庭这才勉为其难说出:「天庭有个聚魂灯,用你的灵力去凝聚千玦灵识,可加速他重聚和修炼,但你切记啊,不可放注过多,以免损伤到你自己。」 但后来,常珹根本不管当初天帝说的,一心只想救回千玦只想重逢,最后,常珹损失大半灵力,体内受了重大变化,差点反噬,还是天帝救回,却只保得住半仙。」 常珹见千玦听完后却默不作声,怕他现在在气头上,只好让他一人静一静,正要离开时,千玦却拉住了他的手,带着鼻音道:「为了我,你连命都不要了,常珹...我千玦何德何能?」 常珹没有立刻转过身来,只是静静地听他说。 「你怎么没想过后果呢?万一当时天帝救不回你就算我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千玦…可我那个时候的绝望,你不会懂的。」 千玦站起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沉声说着:「我懂的,我知道留你一人是我残忍,可如若是你受伤了,反而是你对我的残忍。」 「千玦,我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本来就没打算继续做仙了,那半仙、凡人、仙就没什么差别。」 其实差别还是有的…你明明心里清楚,不说而已。 第三十六章 交换的是一生 「常珹,你转过来。」 常珹不疑有他,但没想到他一转过身来就被千玦的法术定住,他看见千玦唤醒深植在他体内的长生花,还有他自己本身的,两朵花靠得极近,常珹还想不明白他这么做意欲为何,又眼睁睁看着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他那朵长生花上,跟常珹说了一句抱歉,换割破他手指,将他的血滴在了千玦这朵上。 等两滴血都融入了彼此的花瓣中,千玦这才收了手,常珹又活动自如,问道:「刚刚那是在干嘛呢?」 「常珹,这下你得好好爱护你自己的性命了,如今我这血祭已完成,如果你死我也不会独活、我死你也一样。」 常珹暗暗心惊,想着千玦可真是个狠人,怕是他知道半仙寿命有限,而他却是长生花能永生不死就这么做,与其看着其中一方先死,那不如一起死。 「千玦…你确定想明白了?我可能活不长,你…」 常珹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千玦瞪了他一眼竟把原本要说的通通塞回腹中。 「你、你别这么看我。」 「不觉得自己过分了?」 「你指的是?」 千玦脖子上青筋都冒出来了,可眼前人却一派轻松的模样,看起来就令人生气,可每次真的怒到快爆发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常珹的笑,火气就降了不少,也许这一辈子他就是註定被常珹吃的死死的,无论他做了些什么。 千玦哀叹了数声,缓气道:「总之,血咒既成,就无反悔的道理,你常珹就得跟我一生。」 常珹笑道:「有何不可。」 *** 千玦这几天忙着建造通天宝盒,几乎没什么时间陪常珹,但常珹心想来日方长嘛,最要紧的就是把万符令安置好,以后要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正好,这几日天凉,适合练功,常珹就带着常幽上山修炼去了。 「太灵你若是有空,要不也学学机关术?」 千玦边动作边注意到一旁连打哈欠的太灵。 「不要。」 「你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让我觉得备感压力。」 太灵心里暗道:若不是你忙到没空陪你家的常珹,他也不至于把他的常幽带走,重点是,太灵原本想跟,却被常珹阻止了,原因是独门秘技,非弟子不得外传…这烂理由骗骗他人还有可能,他太灵欸,世上无几人能匹敌,干嘛还要学你的破武功!根本只是纯粹不想让他跟而已,呜…他的常幽,已经离开他快一个礼拜了。 「常幽不让我跟。」 千玦轻笑了一声,道:「关于你的事我都是听来的,想当年你是个传说,多少传言说你不苟言笑又铁面无私,除了天帝没人能靠近你,怎会现在常幽一不在你就这样了?」 「他是我的常幽,说到这个你不该管管你家的常珹?」 千玦放下了手中器械,洗了个手,才坐下来一脸沉重地看着他说:「常珹是为了我,注太多灵力在聚魂灯上,才变成现在这样,可他从来不跟我说,还笑着骗我是他求天帝的。」 「聚魂灯?」 「你没听过?」 太灵知道天庭有不少法宝,只是他用不着,以至于他对任何名词都不上心,更别说什么聚魂灯了。 「不论是五界何种人,只要有聚魂灯就可以加快元神凝集,也就是说原本预计至少千年才能返回人间的我,因为常珹的关係,百年后我才顺利回来。」 太灵点点头,才道:「半仙寿命有限。」 「我知道,如今我将他和我的命紧紧栓在一起,能活多长就是天命了。」 太灵因为千玦这一番话开始思考:常幽是凡人,那他的寿命肯定要比半仙更加短暂,要如何延续他的命?他想了很多办法,什么直接去地府抢灵魂、用灵力延长他的寿命,各种各种,能想的都想了,但似乎都不太可行,但没关係,日子还不算短,容他慢慢思考。 *** 俏俏这隻小兔子不知在何时走失,原本鬱铃还带着她回来,但一没注意,俏俏就不见了,一开始她想,也许只是到附近晃晃,但没想到,就再也找不着了,孟善一路上也跟着找,但都搜寻未果,最后他俩彼此安慰,俏俏已经寻到了一方天地。 哪知隔没到一个月,俏俏突然出现在鬱府门口正好被鬱老爷遇到,他还想着这哪来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但问她,她就只是歪着头。 鬱老爷看她一身脏兮兮的,就将她带回,让下人好好安顿她,他想这孩子命真苦,可能被丢弃或者走失,但无论如何这孩子与他相遇便是有缘。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都数天了,这孩子还是一样的沉默,鬱老爷心想,莫不会她是哑巴吧? 「俏俏!」 小女孩两手都拿着包子,边吃边看着鬱老爷,她虽然不太懂他在说些什么,但名字嘛,她记得鬱铃告诉过她,她叫俏俏。 鬱老爷原本以为这辈子大概不会从她嘴巴里问出什么,但突然听到她讲话,顿时老泪纵横。 「爹爹,善善说…」 鬱铃在新家忙活了半天,这才终于有了时间回家找鬱老爷,一踏入书房却看见鬱老爷在跟俏俏对望。 「俏俏!」 鬱铃一看到俏俏,开心地上前抱住了她,道:「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俏俏笑着任她抱着,依旧是不发一语。 「你认识这孩子?」 鬱铃放开了俏俏,想了一下,才说:「这孩子我路上捡的,没上过学读过书,所以不太能理解我们说的,虽然如此这孩子很善良可爱,本想将她带回,但路上她却走丢了,没想到今天可以在这里遇到她。」 她才不会说,俏俏是隻兔子精,以免吓坏她爹。 「孩子,伯伯请人来教你好吗?如果你喜欢伯伯,伯伯认你当义女,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可好?」 俏俏依旧是歪着头傻笑着,鬱老爷权当她答应了。 鬱铃全程都没有反对,相较她很开心,因为如果她嫁出去了,鬱老爷一个人就会很孤单,虽然她还有弟弟,可是没有女儿贴心嘛,俏俏这么可爱,鬱老爷一看就是很喜欢她,照她爹说的,与她小时候根本是一模样,一副鬼灵精怪,俏俏有人疼她心里很替她开心。 第三十七章 成长 俏俏不愧是一隻聪明的兔子精,学习能力很好,才不出一个礼拜,一些基本的对话都已学会,让鬱老爷十分开心,这一天起了个大早,要去临镇谈一笔生意,心血来潮想带俏俏去,顺便替她订做几件衣裳,俏俏也十分开心,就坐上了马车。 「俏俏啊,爹爹想帮你做几件衣裳,隔壁镇的王舖,布料别緻,到时候你挑喜欢的,爹爹都给你买!」 俏俏开心地鼓掌,很快又沉下脸来。 「俏俏怎么了?」 外面拉车的马伕紧张地道:「老爷,有怪兽!」 鬱老爷拉开了帘子,一看差点没吓死,数隻长相极丑的妖怪,包围住他们的马车,使他们动弹不得。 「俏俏,你乖,爹爹这有一把剑,我去赶走牠们,不要害怕,万一万一,爹爹没将牠们赶跑,你找机会逃走知道吗?」 说完,鬱老爷抓起了剑,就衝了出去,但鬱老爷从没有打斗的经验,连拿着剑都不断发抖,更何况去杀怪。 那群怪兽也挺聪明的,知道对手如此,便毫不犹豫向他衝去,吓得鬱老爷赶紧闭上眼,本以为这次死定了,但过了数秒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怪兽们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这才发现俏俏正伸出脚不屑的踢着他们。 「俏俏,危险啊,快过来!」 俏俏本来听见鬱老爷的声音很开心,但看见埋伏在他身后的怪兽,脸一沉,下一秒以极快的速度杀了牠。 鬱老爷简直看傻了眼,这孩子…? 俏俏这才想起鬱铃交代的,千万不能显露出自己是妖怪的身分,不然鬱老爷可能会害怕她,从此敬而远之。 鬱老爷似乎陷入了深思,一句话都没说,俏俏知道他大概是知道了,难过地低着头。 「孩子,你不是普通人?」 俏俏轻轻地点了头。 「那你是?」 「俏俏是一隻兔子,鬱铃姐姐在鬱府救我,我就一直跟着她。」 鬱老爷缓道:「孩子没事了,我们回家。」 俏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道:「姊姊说如果你知道我的身分,就…」 「就不要你吗?那孩子真是,我老归老,怕妖怪也是事实,但我识人,俏俏就算是隻妖精,也是最可爱最善良,是爹爹的好女儿。」 俏俏听完又恢復了以往地笑容,拉着鬱老爷开心地回家了。 *** 鬱铃知道后颇为震惊,没想到俏俏的真实身分竟能让鬱老爷这么快就能接受,但随后又想,毕竟他爹跟俏俏相处了一段时间,鬱老爷是个名眼人,不会因为俏俏是隻兔子精就拒而远之。 「爹,您找我?」 再过几日便是她与孟善的婚宴,她心里其实有些紧张,担心婚礼是否进行得顺利,也担心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正好鬱老爷找她,顺便请教。 「俏俏的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毕竟这孩子我心里也是喜欢得很,再过几日你就要真的离开这个家了,爹爹叮嘱你几句,夫妻相处之道是互相的,你个性好强,但家人之间这好强是不必要的,互相尊重、了解,才是长久之计。」 鬱铃点头示意,道:「爹您说的我都明白,善善对我很好的,我也会对他好的,可爹…我紧张。」 鬱老爷难得一见看她紧张的模样,调侃道:「我家闺女真的长大啦,为爹感到欣慰。」 「爹!」 *** 孟善跟鬱铃如期成亲了,可唯一的遗憾是没能请到常幽他们来参加,寄给他们的信是收到了,人家也回礼送信,信内容写道:开花结果,姻缘相配,理应登门祝贺,却因北海要事,脱不了身,待解决后必定登门拜访。 「那镇魂阁到底是什么地方?要得他们这么谨慎?」 鬱铃靠着孟善读完了信,发出了疑问。 「不知道,但我猜肯定是很重要的事,不如,我俩找个空间直接去北海找他们?」 「好呀、好呀,当时没机会参与,现在身无大事,不如就去北海一聚。」 他俩说好了,等家中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就要动身前往北海,去看看常幽他们死守的镇魂阁究竟藏了些什么秘密。 *** 「尚王,万符令现身了。」 穿黑衣的神秘男子突出现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堂上坐着一位正拿着书籍翻阅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放下了书籍,慧黠一笑,道:「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 「知道,那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 被唤做尚王的男子打趣地看着他,道:「哦?」 黑衣男子上前轻捧着他的脸颊笑道:「你知道,我不说。」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黑衣男子松了手,低着头轻吻了他的额头,又道:「万符令我们势在必得,你的理想是掌控整个五界,而我的理想是你…玹尧。」 「这么会说话,那你猜,我那个傻皇帝爹,什么时候会把位子传给我呢?」 「蠢皇帝他一心只有你那个哥哥,这样好了,我替你杀了他,你就能顺理成章地继位了。」 玹尧不以为意地笑着说:「傻嵎羲,我哥要是不明不白就这样死了,我那傻爹肯定怀疑到我的头上,不然他这些年这么防我是为何?」 原来这黑衣男子名叫嵎羲,但生为何来歷皆成谜。 「玹尧…」 他苦笑的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些话我们之后说,这里不方便。」 第三十八章 久别重逢 常幽隔了快一个月才回到镇魂阁,他一回来太灵就紧紧地抱住他,距离那天已隔了数天,却不见他收敛,甚至还化为了真身,直接围在了他的身上,使他哭笑不得。 「我说徒儿,你似乎被怪蛇缠身,需不需要为师替你处理掉?」 常幽无奈道:「他耳朵可灵的,你看他现在虽像死物在我身上,可你说什么他都听得见。」 「是吗?我瞅瞅。」 常珹慢慢地靠近,突然太灵睁开双眼,朝他猛烈攻击,幸好常珹闪得快,不然就被他咬伤。 太灵嘖了一声,才变成人身,讥笑着:「你以为我愿意咬你这老肉?」 「哎、哎,你这话说得不太对啊。」 常幽见他们快吵起来了,连忙把他们分开,道:「不要吵架,你们能否休战一天?我看前辈都快被你吵到无法做事了。」 常幽看向了千玦,试图获得回应,但千玦只是笑着说:「我耳朵自动过滤,两位继续。」 「前辈!」 「常幽啊,他们爱吵就给他们去吵,等下我俩去旁边喝喝茶,休息一下,我的宝盒快造成功了,总算是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常珹一听到通天宝盒快完成,上前问:「这里面有什么机关?」 千玦笑意盈盈,道:「处处都是机关,所以千万不要乱动。」 「这么神秘?一字都不跟我说?」 「有机会再告诉你,现在呢,我只想嚐嚐人间的美酒。」 常珹笑了一声,就抓住他的手拉了人就往外头走,留着他俩彼此相望,常珹他俩离开没多久常幽他们就听见外头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太像是一般野兽经过或者是发出来的声音,他看向了太灵,太灵也知道他的意思,将他护在了身后,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一开门就感觉声音是从草丛那边传来,不疑有他的,走了过去,太灵才不管草丛后头藏了什么,总之只要是吓到常幽的,都应该消失,手掌心生出了一团小火球,已蠢蠢欲动。 「你确定是这里?荒野蔓草的,你看天这么黑,先找个明亮的地方住一晚再来看看吧!」 哦?听声音是位女孩子。 「看描述应该左右不离这里了。」 太灵才不管究竟是走失还是迷路,只要惊扰到常幽的都该死,正一掌下去,却被常幽阻止,他喊着:「孟善是你吗?」 草丛里的二人一听这声音,赶紧走了出来,道:「常幽真的是你啊!」 「还真的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孟善訕笑,说着:「你没来找我们,我们自然来找你。」 「恭喜你们,抱歉你们成亲却没能登门祝贺,还要你们大老远跑来北海…」 「没事、没事,你们忙嘛,我跟鬱铃刚好得空,就来看看你们这镇魂阁装得到底是啥宝物?要得这么谨慎。」 常幽快速扫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他人这才娓娓道来,听完后他俩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天界的神物竟然离自己那么靠近,但更让孟善惊讶的是,太灵竟然不是普通人而是神,这下他对他更是无比的崇拜与尊敬。 太灵直觉有人时不时盯着他,想都不用想就知是何人,不耐烦地说着:「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孟善知道他在说自己,这才收敛不少。 「来者是客,况且是老朋友,怎么这么兇人家?」 常幽一出声,太灵马上换上了虚偽的笑容点头。 「你们这里特别黑,离小镇也有一段距离,不过你们是仙,自然不沾染凡人俗尘。」 「不、不,我只是个普通人,得幸遇到…」 常幽话还没说完,却看常珹拉着千玦从天上飞了下来,落地后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常幽,有遇见其他人吗?」 常幽不懂为何常珹会这么问,但除了他俩,真没遇上其他人,直指着孟善他们。 「哎,这不是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吗?」 常珹见他俩特别眼熟,毕竟这两人以长相来说,还算可以,多少有记忆点,当时就觉得他俩挺配的,果然现在在一起。 「师父,所以你是说他们吗?」 「你师父回来的路上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担心万符令被偷走。」 千玦站在常珹身旁,手还提着数瓶酒,似乎各种酒都有,正散发着各种酒香。 「这什么酒?特别香。」 孟善是个懂酒之人,可这酒香却是如此陌生,天下竟还有他不知道的酒? 千玦多久没遇到凡人,有这么活跳跳的人出现,他自是开心,道:「星君那儿有西域进贡给祂的葡萄酒,知我归来,特意送我几瓶嚐嚐,你可真是好运,正好赶上了。」 「星君需要人家进贡?」常幽提出了这话中不对劲的地方。 常珹冷哼着:「谁都知道星君爱美酒,若上呈几瓶,有些人的运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千玦挑了眉,这话中的调侃与不屑他是听出来了。 「我可没有。」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但星君上次不是求你帮他造个机关墙?」 「这都过了多久,你还记得啊?」 「因为星君他直接略过我去找你。」 四人看他俩的互动模式不由得羡慕,谁说凡间的人不羡仙呢? *** 「我敬在场的每一位神仙一杯,想不到我孟善一介凡人还能有幸与诸位同桌。」 说完后孟善就痛饮一杯。 本以为这群神仙不恋红尘不染凡尘,没想到一沾了酒倒与凡人没两样,这一夜,喝得酣畅淋漓。 幸好常幽相对节制,小酌几口双颊微红也就点到为止了,他看着这些人发起酒疯竟不自觉地觉得好笑,但认真说起来,他从没看过自己的师父竟有这么狂放不羈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千玦回来了吧,再看看太灵,一脸困倦的模样,发现常幽正注视着他,笑了笑突然变回了真身,爬到了常幽身上,开开心心的缩成一团准备入梦。 他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将这群酒鬼拖回了各自房间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太灵睡得香甜,正好睡意正浓,亲了他一口也跟着睡着。 第三十九章 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玹尧看着嵎羲从门外走了进来,些许狼狈的模样,令他心头一惊,他很少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问道:「这是怎么了?」 嵎羲脱下了黑色大衣,撢了撢深夜降下的小雨落在他大衣上的雨珠,面色不改地回:「没事,只是差点被人逮的正着。」 玹尧不解地反问:「天底下还有人能逮到你?」 「万符令原来在常珹手上。」 「常珹是?」 「昔日天庭第一武将。」 玹尧亲自倒了杯热茶递给了他,又问:「昔日?」 「听闻天帝去除了常珹的神籍,如若是这样为何万符令还会在他的手上?难道这只是个幌子?」 「无论是谁,我都要拿下万符令。」 嵎羲放下了茶杯道:「如果只有常珹一人那倒好解决,但就是他身旁还有他人。」 玹尧看他面色凝重,问道:「是谁让你看起来满脸忧愁?」 「太灵…」 玹尧觉得这名字好生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太灵曾差点灭了我,这仇恨我一直记得,本以为他被监禁之后我再也找不着,没想到啊,竟这么刚好。」 玹尧经他这么一提点,这才想起来,道:「难怪…你说过太灵很厉害,曾是天帝的左膀右臂。」 「再怎么厉害,最后都只有一条路。」 玹尧与他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夜,玹尧睡得很不踏实,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离万符令越来越近,亦或者有别种原因,恍惚中带点睡意却似乎又清醒着,画面竟回到了初遇那时。 玹尧排行七,上头的哥哥们都很优秀,有擅武带兵打仗的也有擅文登堂议政,可他,既是被打入冷宫妃子的儿子,又没有特别出眾的地方-除了一张好脸蛋,可这项优点却落不了任何人的眼,在宫廷只有被欺负的份,所以自小他在心里默默地发誓:要做一个能文善武之人。 玹尧十六岁那年,终于有机会从军,跟在了哥哥的身边,做一个没有半点实权的小将,多数的人对他不屑一顾,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能一步登天,得慢慢的才有机会往上爬。 他原本以为六哥的计谋深谋远略,但这次却失利了,敌军即将攻入阵营,而他那好哥哥却逃走了,眼下只剩他能发号军令,他虽年纪小,却已经读熟了各项兵法,快速在脑中思考策略,临危不乱,最后顺利击退了敌军,而这一战他打响了名号,六皇子也因此被判军法。 嵎羲也因为六皇子获罪,被打成了重伤,而上报给朝廷名单的就是眼前这位,他真的很想一掌击毙他,可他现在伤的极重,几乎已是强弩之末,玹尧只要一掌,就可以将他毙命。 玹尧来大牢里看他,却没有丝毫畏惧地朝他走来,并带着一脸笑意说:「你是我六哥的手下。」 嵎羲冷哼一声,拒绝与他对视。 「六哥,其实不是逃兵,而是陷入了我设的局,你想他这么擅于用兵一心从军的人,又怎会做出逃兵的举动呢?」 嵎羲再次抬头,瞇着眼盯着他瞧,却发现他拥有一张如书生般纯净的面孔,心思却如此縝密及阴毒,但更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毫无隐瞒全盘告知他,这人打什么主意。 「我很看中你的能力,现在给你三条路:一,我能放你走,但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如果我见到你肯定杀了你,因为你知道我的秘密,二,你现在杀了我替你旧主报仇,第三…效命于我,到时候的荣华富贵我与你共享。」 玹尧并没有打算等他的答案,只是将他带离了大牢,找了一间房间替他上药,最后又不发一语的走掉。 *** 嵎羲发现他整个晚上都睡得很不安稳,嘴里还喃喃自语的,他看得很心疼,轻轻推了他却看见他睁大了双眼喘息着。 「都梦了什么?」 玹尧缓了一会儿,才回:「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他懂为何他突然这么问,侧了身在他耳边柔声道:「我的玹尧自然不是,是那些人更坏,你只是做对的事,如果不这么做现在死的就是你,所以别想太多,如果这些是坏事,也有我一半的责任。」 玹尧获得了一丝欣慰,闷声道:「我就差那几步,只要大哥和父皇一死,只要我拿到万符令,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是,都是你的。」 看来,夺得万符令拖不得了,杀大皇子更是… *** 之后又隔了数天,玹尧才来找他,看他好端端的坐在床边,他笑出声,道:「给你机会不离开,那就是放弃第一条路,但还有两条路…」 「你早知道我的选择了,以为这么多眼线我没注意到?」 玹尧耸了肩,回:「嵎羲,我只能这么做,如果不想成为板上鱼肉,这就是唯一的选择。」 「为什么要我?」 「因为我喜欢你,哦,别误会,我说的喜欢是你眼里的慾望,其实你跟我都是一类人,想要走到更高的位置,奈何我六哥给不了,但我跟你保证,他不能给的我能给你。」 从此,嵎羲效劳在玹尧的麾下,跟了他数月发现才玹尧这个人挺有意思,忍辱负重深藏心事,却在深夜里痛哭,原是不堪内心的自我折磨,只能每夜独自承受着。 「没想到七皇子是个爱哭鬼。」 玹尧哭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嵎羲一声不响的进来了房间,语带调侃。 玹尧擦了眼泪,苦笑道:「我最后一个秘密你也知道了,你说我该不该留你?」 嵎羲知道他这话只是吓唬之意,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他,走上前轻轻抱住他,反讥:「怎么,想用眼泪攻击我啊?」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道:「你这人说话可真毒的,不过…我喜欢。」 「上次说你喜欢我眼里的慾望,这次又说喜欢,敢请这次是喜欢我什么?」 「你。」 嵎羲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心头一惊,原本抱住他的双手松开了,看了他一眼后不发一语离开了。 「果然是怕了…」 *** 之后,不知两人是刻意地回避对方,亦或者是真的在忙,总之两人已有数天没见到彼此,等嵎羲再次听到玹尧的名字便是他即将与邻国的公主成亲,就安排在数天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没见到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现在又听说他要成亲,心竟隐隐作痛。 「你,要成亲了?」 嵎羲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玹尧的书房,但来都来了,就顺便问个清楚。 「是,所以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件事?」 玹尧放下了卷宗,讥笑着。 「你不是说你喜欢…」 「喜欢你?嵎羲,那你喜欢我吗?」 玹尧看着他沉默,冷笑着回应:「不喜欢吧,那你就别管,还有,我不需要你了,你可以离开了。」 嵎羲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还让他如此难堪,一摆手愤而离去。 看着他背影离去,玹尧的眼眶才含着泪,低语着:「何必待在一个不喜欢的人身边呢?」 嵎羲是真的走了,他的下人告诉他时,虽然已经知道结局,却忍不住流泪,以后,又得一人孤军奋战了。 第四十章 以后所有的眼泪都关于你 明天就是他的成亲大典,说实在其实娶谁对他都是一样的,只是娶了邻国公主就等于获得邻国的支持,对他登上皇位无弊,只是他心里却很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嵎羲之前的房间,推开了门空无一物,他找张椅子坐下了下来,苦笑着说:「你走了其实也好,反正我原本就是一个人,现在你离开,我也没什么差别,不过就是多了一间空房、少了一个人念叨,心里痛着而已。」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玉佩,看着他又道:「我本来想如果你也喜欢我,我就能分你这一半玉佩,我们俩合在一起,便圆满了,但你走了,这一半留着也没用,不如…」 他举高了手,正要将玉佩摔碎,却又想到嵎羲的脸,犹豫地放下玉佩,边哭边苦笑着:「你大概是生来折磨我一辈子的吧!」 其实很多事他都不知道,十岁那年,玹尧被其他皇子围起来欺负,最后是嵎羲拉了他一把,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注视着他,喜欢这个人很多年了,可如今喜欢也都破灭了。 「明天邻国公主一嫁进来,我就会放一把火,再嫁祸到五哥那去,我知他心里一直有她,只是抱歉,为了我的目的,必须不择手段,总算也能死在一起了,算是我对你们最大的歉意,只是…明日若出现一点意外,死的就是我了,所以五哥,你出不出现呢?」 玹尧说这话时没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道暗紫色的光,隐隐亮着。 *** 玹尧平静地看一切事情发生,一切都如他预期的那样,他直挺挺地站在了拜堂之处,冷眼看着头披红盖头的新娘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想像着,如果对方是他的话,他一定会笑着迎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槁木死灰。 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大喊着失火了,他顿时皱了眉头,心暗道:「这时机不对,怎会如此?」 他拋下了新娘,快步衝到了门外,却看自家的宅院陷入了火海之中,这一切怎如预期的不一样?他又转身回过头,发现拜堂之处正起熊熊火焰,这? 不行,公主若是此刻死了,他与五哥的协议就此破裂了,更会让他陷入了困境,他衝回去火场,小心翼翼地在里面行走,只是刚刚在里面的那些人呢?不会这么快就烧成灰了吧? 玹尧逐渐感觉空气变得稀薄,意识也逐渐模糊,看来这次的计画怕是要失败了,快失去意识之前,朦胧中他看见了嵎羲,他轻轻笑了一声,原来最后心系的一直都是他啊…可惜,没机会再见他一面了。 玹尧再次清醒已是数日之后,睁开眼后发现房间空无一物,不对,这不是他的房间,他的寝宫已变成了一片火海,那这里又会是哪里呢? 「公子您醒了,主上吩咐奴婢好生照料,看公子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玹尧盯着这个缓慢从门外走进来的女子,试探问:「你主上是何人?」 「主上就是主上,公子奴婢替您准备十道佳餚可好?」 这面无表情如木偶的女子,玹尧心想:如若再与她对话,重复的都还是这几句,不如敷衍回应声好,等她走后,他偷溜了出去,从她口中问不出的答案那就让他自己去寻找答案。 但这地方到底是什么?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幽暗的地方,偶尔些许烛火勉强照出甬道来,但大多数的时间,他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人间竟有这种地方,真是令他嘖嘖称奇,还是,他已经死了? 对,他应该是死了,起了大火烧着,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么一想心下沉了不少,但下秒他自我安慰地想,这样也是种解脱,至少,再也不需要勾心斗角,终于能好好喘口气了。 「何人?」 玹尧听见脚步声靠近,但他一出声,脚步声却又消失了,他捏了一把冷汗,缓道:「我无意冒犯,只是迷路,若挡到鬼差之路,还请见谅。」 俗话说的好,虎落平阳被犬欺,先低头总没错,可等了一会儿,那人始终没出声,他又道:「既然鬼差大人不介意,那我便放心了,能问问地府的路怎么走吗?我一个人此地又太黑,失了方向。」 哪知,那人依旧沉默,他只好作罢,苦笑道:「还是你其实不是鬼差?是跟我同一路的人?那不如同行吧,路上有人照料也是好事。」 对方依旧无回应,正要放弃时,他感觉自己的手心被对方紧紧握住,他笑了一声:「原来你也怕黑,我跟你说我也怕,以前总被关在又黑又臭的小屋子,都有了阴影了,后来长大了,一样会怕,可我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我一表现出来,我的弱点就会敌人知道,那么我就注定失败…不过,到最后我还是失败了,这不都下到地府了吗?」 一路上他边走边说:「你不要觉得我话多,你想啊,等下遇上孟婆,喝下了那一碗汤,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生前这些话都没人能听我说,如今死了反倒有你听我说,其实也挺好的。」 玹尧突然悲从中来,低声道:「但我这一生活得很失败,出身不好、命运不堪,连爱的人都离开我…哎,不说这个,说些快乐的事吧,小时候我被人欺负的时候,那个时候有个大哥哥来救我,他温柔地说:傻子,不想被人欺负就学会变得更强。」 那人听到这一句话,突然停下了脚步,玹尧好奇地问:「怎么了?我的故事不好听吗?」 他声音低沉沙哑道:「没有!」 说完后对方又拉着他继续行走,他才继续说着:「我想我能活到现在,不对,活到几天前都是因为他,支持我活着的动力也全是因为他,我其实很笨,不懂得留着一个人的心,所以让他走了,说实在的我原本很难过,但现在却很庆幸他不在我身边,这样他不会看见我最狼狈的模样,烧成了焦炭肯定很丑,他能好好活着,是最好的结局了,而且我在想,生前做了那么多坏事,阎王也不会放过我的,嗯…不知道我会被判罚什么呢?你呢?我猜你生前肯定是好人,你声音很好听,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他感觉对方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续道:「你大概是个很木訥的人,我跟你说我生前也不太说这些,因为说了也没人听,你就包容我一下,最后一程能相伴多么不容易啊…我偶尔也在想,如果下辈子转世要做什么好呢?后来才发现是我想太多了,做尽坏事的人哪有选择的机会。」 玹尧感觉再往前就是尽头,似乎看得见一丝光明,他笑道:「如果下辈子有机会能认识你就好了,你虽不擅言词,却愿意听我说话…」 玹尧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错过他,那你知道现在的我是怎么想的吗?我希望下辈子不要遇到他,太苦了,日夜思念一个人多年,这滋味真不好受,如果可以,就当个平凡人就好。」 「最后,谢谢你,我先走了,我…其实不擅与人道别,所以,就到这里就此别过吧。」 玹尧松开了原本他紧握的手,向前方奔跑,过了这段,就会是新的开始,过往的一切都真如云烟了。 可当玹尧踏出去后,竟发现自己身在高台上,底下排列了一大群人,都穿着黑色衣服,更诡异的是,他们身上都发出紫黑色的光。 「这?」 还搞不清楚状况,却看底下一群人高喊着:「主上!」 玹尧尷尬地笑着,低声道:「是在叫我吗?」 「免礼。」 玹尧回过身看说这话的究竟是何人,但一转身他便后悔了,怎么会是…他? 这里不是阴间吗?还是说这是他脑袋构思出的一段故事,嵎羲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又为何大家称他为主上? 嵎羲一副没看见玹尧的样子,又道:「近日人间五皇子已被斩杀,这事焚扬办得不错,趁胜追击,连同四皇子一併拉下。」 台下一人发问:「主上,一次击毙两名皇子,是否太过张扬?」 嵎羲摆手道:「天庭此刻已无瑕顾及,所以正是时候,我要这天下,归于我手中。」 哦,果然是脑袋出现的一段幻想,嵎羲怎么可能看到他而不理会他,这么想他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还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哪怕只是他想出来的… 眾人都散去后,玹尧才开口:「刚刚大家都叫你主上,你大概是阎王吧?你…真的很像我一位故友,没想到阎王这么体贴,还能化成生前那人最牵掛的对象…嗯,阎王竟也覬覦这五界,怎么说呢,有目标挺好的,哎,我到底在说什么,总之我其实是想问我的罪罚是?」 「好好待在嵎羲身边。」 第四十一章 阴错阳差 玹尧一听这话突然鼻头发酸,他苦笑道:「阎王大人真是会开玩笑,怎么把我的心愿都说出来了呢?我是真的这么想,可是他却不是,阎王大概有所不知吧,当时我跟他説我喜欢他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跑开了,当他来找我问我为何要成亲,那个时候我本来心里是窃喜着,以为他终于看见我的心了,但其实不是的,最后他只是生气走了,想必他已是噁心我了,你说这样的他怎么会让我留在他身边呢?」 玹尧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又补充了一句:「这样也好,反正我在他的心里就是这样的存在,他越噁心我我越高兴,这样…他这一辈子就不会再想起我了。」 他见那个顶着嵎羲脸的阎王大人又道:「虽然你不是他,但我还是谢谢你,如果有一天他也下到地府来,你能替我告诉他我爱过他吗?我知道这话他或许不愿意听,但我想着反正他听完就可以准备喝孟婆汤,再怎么噁心之后也忘了…我就要走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你不想知道他怎么想?」 「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还有什么其他想说的?」 「有,我想跟那些被我伤害的人说声对不起,如果在地府遇到,任凭他们处置,还有,成亲那天我不是真的想要让五哥跟公主牺牲,我跟五哥说好了,只要他放弃皇位,我就借一场大火,送走他和公主,没想到火提早烧了,五哥的心上人却还在里头,所以我进去本想救出公主,虽然知道去了肯定是去送死,但我还是去,也许那个时候我本就不打算活了,果真,我现在既能见到我爱的人,还能把话说得痛快,大概是我一生中活得最像自己的时候了。」 玹尧看对方陷入了沉默,又道:「阎王看过很多人,应该知道,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可我却是时时陷入那种困境,我累了,斗得累了争得也累了…对了,生前听人说起来地府着都要喝一碗孟婆汤,阎王大人我还没喝?能否指路?」 「就这么迫不及待喝下吗?」 玹尧看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笑道:「不想记起了,前世太痛了,多数的记忆都是不快乐的,忘了很好。」 「连你心中的那人也会遗忘的。」 「我知道,但我对他的念对他而言反而是种负担,不如都遗忘了,阎王也有执着的事物?」 玹尧见他又陷入了沉默,这才又说:「也许你也需要一碗孟婆汤,对了,谢谢你指路我这就走了哦。」 可没想到,顺着阎王指的方向竟又绕回了刚刚那个房间,而自称奴婢的女子已准备好十道菜,依旧冷着一张脸等着他回来。 「公子,您回来了,请用膳。」 「我不是要用膳我是要喝…」 玹尧转个念想,会不会这些菜才是所谓的孟婆汤?不然为何这女子一直要他用膳?哦,一定是的,好吧,既然人家都这么客气了,不吃对不起人家,于是欣然地坐了下来,吃起了他以为的最后一餐,连有人进来都没发现。 「这菜合你胃口吗?」 玹尧抬起头却发现是嵎羲,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后来才想起来,是刚刚那个阎王大人,他道:「你这地府想的真是周到,还替人准备了最后一餐,谢谢。」 「我没想到你与五皇子达成这种协议,我以为你想杀了他,就将他杀了弃尸于荒郊野外,至于那个公主我很客气地送她一瓶毒酒令她上路,所以本与你拜堂成亲的,根本不是她,而是我。」 玹尧越听这话越不对劲,这阎王大人模仿嵎羲也太像了吧? 「阎王大人最近喜欢上模仿凡人?」 「邻国现在发难于边界,四皇子本就负责边界安全,现在也是焦头烂耳,只要在推波助澜一番,就能将这些人一举歼灭,不出这几日。」 玹尧没想到竟有这招,又继续追问:「邻国国主怎么想?」 「五皇子意图拐骗公主,竟派下人于当日要和七皇子假成亲,但七皇子心系未过门的妻子,又衝回了火场救援。」 玹尧拍拍了手,道:「佩服。」 嵎羲觉得玹尧的话变多了,也许让他暂时放下人间的一切也不见得是坏事,于是他又道:「最近往生者特别地多,你可能要等一阵子了。」 「这几天是什么坏日子,像我一样的人还真不少!」 「所以,这几日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能离开知会你。」 玹尧点点了头,却又说:「可这里有点暗,能将我安置在一个比较光亮的地方吗?」 嵎羲这才想起来,玹尧怕黑,他轻言轻语回:「没事,这有我陪着你。」 玹尧被这话感动到眼眶些许泛泪,道:「哎,阎王大人你真好,我刚刚一度以为你是他。」 「为何不认为我是他?」 「因为嵎羲不会这么跟我说话,他沉默寡言,通常是我问他什么他才会答,但在人间时我也很少说话,所以…我们俩往往对视无语。」 玹尧转动着眼珠子,试图不让眼泪流下,好一会他才说:「没事了,现在挺好的,再过几日,我就解脱了。」 *** 玹尧对于地府如此招待周全感到十分满意,每日吃好睡好,如在人间一样,不,是更好,因为他现在再无烦心事,只是英年早逝有些可惜了。 「阎王大人,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报到啊?」 「你…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玹尧摇摇头,道:「也不是,我只是想早早去投胎,你这里挺好的,又况且是长得真的很像他,说实在也圆了我的梦了,可我知道,所有美好的事物不过是一场梦境,就算我能一直待在这,也都只是梦而已,平生做的梦太多了,却唯有这场是最美好的梦,说不恋栈是骗人的。」 「那你应该继续做梦…」 「没想到阎王大人还要人继续做梦…莫非,这就是审判吧?」 玹尧喃喃自语着,也许他的罚则就是要一直跟这个很像嵎羲的人一直在一起,然后日夜因为想他,而痛到受不了,哦,他明白了,原来如此。 「那…」 「走吧,我带你去投胎,过了这里,就是全新的你了。」 咦?难道不是他想的那样? 嵎羲矇住他的双眼,一路上牵着他缓慢地走着,一直走、一直走,等到他皮肤感到被阳光晒到后,才道:「地府竟有这种地方?好像人间啊。」 说完,嵎羲让他睁开眼,却看见一片大草原,蓝天白云、时光正好。 「不说我还真以为回到人间。」 「玹尧,你没死,你还活着好好的。」 玹尧皱着眉,仅几秒便舒展,笑道:「我明明看到最后一幕是我在火场,怎么可能没死?你这玩笑开得太过了。」 嵎羲摇着头,缓道:「我说我杀了五皇子,然后赐给公主一壶毒酒,又趁机嫁祸给四皇子,如今眼前的钉子只剩大皇子跟二皇子了。」 玹尧听完这话心头一惊,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人间的皇帝正在寻找你,在这场意外中,你是最无辜的,所有的人都同情你,玹尧,挡在你前面的石头我一个个替你搬走了。」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玹尧后退了几步路,却又听见他说:「我是嵎羲,只是你一直不肯相信我是,选择逃避,不肯承认罢了。」 「不、不是,嵎羲是讨厌我的,他巴不得我离他远远的,不可能,你不是,不要骗我了。」 玹尧突然抱头痛哭。 嵎羲看着眼前人,才终于发现,他是自卑的,看起来高高在上,其实他心里却是一直在否定自己,不过这也难怪,从小到大,没有人给过他爱,就连之前,他也是一直伤他的心。 「你告诉我你是阎王好吗?你告诉我我死了好吗?求你带我去地府,我什么罚则都接受,求你了…」 原来这才是真实的他,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原来他才是压垮他最主要的因素,无比自责更感到无比心疼。 嵎羲蹲在了他的面前,轻轻地抱住了他,道:「玹尧,你想要这天下,我就帮你得到,你想要…」 「我想要嵎羲你能给我吗?」 玹尧泪目,看着他又露出上一次一样的表情,哭笑不得,道:「嵎羲…何必呢…我不想你拉着我,我放弃了不行吗?」 「不能。」 「你是菩萨吗?我这个十恶不赦的人你也想救?嗯?但我不要你施捨和同情,我想要的是你的爱,你懂吗?不能给就滚,离我越远越好。」 玹尧见他没打算离开,那算了,他走。 「玹尧,你说那个小时候遇见的大哥哥是我吧?」 玹尧停下了脚步,心想他怎会知道?莫非…? 「都这么久了,你却一直记得,这些年一个人很苦吧?」 玹尧紧张地握紧了拳头,颤抖道:「你想要什么…你直说。」 「你说嵎羲少言,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还不明白他的心,如今他懂了,他知道什么是爱了。」 「那、那很好啊…」 心里有人了,真好,原来他只是想给他最后一击,这人还真残忍。 「嵎羲…能不能不要说了。」 这是他最后的请求,如果连这一点尊严他都留不住,岂不太可怜? 「不能…」 第四十二章 不枉 玹尧放弃了,转过身来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道:「你说吧…」 嵎羲突然不心疼他了,反倒是觉得他有些可爱,以前怎么没发现呢?都怪自己眼睛不知道长到哪里去,不过现在不算太晚。 「玹尧,现在你还喜欢我吗?」 「不喜欢。」 「你骗人,不过没关係我喜欢你就好了。」 玹尧正要反驳他什么,细细咀嚼他这话后,皱着眉头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啊。」 「你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不用因为我这副模样就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 「可事实却是,原来的玹尧其实心地善良,所以做了坏事才日夜受良心折磨,因为内心自卑,才表现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因为没人能依靠,才只能与自己说话…」 玹尧被他看透后,眼泪不争气地汩汩流下,道:「你很懂我是吗?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是,但目前的我还不算太了解你,不过没关係,来日方长,请多指教。」 嵎羲伸长了手等待他回握,可他一点都不想回应,他笑了笑直接将人抱进怀里。 「我有说你可以抱我吗?」 「你现在是我的了,我想抱就抱。」 「我有答应你吗?」 「你也没拒绝我啊。」 「那我现在拒绝你。」 「不成,我已经决定把心交给你了,所以你没机会反悔了,你只能爱我。」 「想不到你这么厚顏无耻。」 「我还能做更厚顏无耻的事。」 说完,嵎羲捧着他的脸,霸道地吻了他。 *** 嵎羲又将人领回到自己的寝殿里,玹尧这才知道,原来他的真实身分竟是魔主,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人,虽然这根本不妨碍到他喜欢他,但也隐藏地太好了吧? 「这么看着我是?」 「堂堂魔主,混入人间是为何?」 嵎羲笑道:「你说魔界无趣,我也这么觉得,再说这几年天庭盯魔界这么紧,不好作为,我就去凡间看看,混着混着竟混出了心得。」 「什么心得?」 「我的心得就是…我爱你。」 玹尧踹了他一脚,笑道:「倒会说了。」 「玹尧,以后整个魔界都供你差遣,你想要的五界,已拥有一界了,接下来,我会陪着你,称霸五界。」 嵎羲突然语重心长地说着,让他很感动,笑道:「其实我的目标只有你,现在我有你了,五界我就不要了。」 「不,看你登峰造极受万人景仰是我的愿望。」 「好。」 玹尧才刚说完,嵎羲便向他伸出手来,道:「你是不是有东西要给我?」 他歪着头回应:「什么东西?」 「玉佩啊,不是说一人一半才圆满?」 玹尧愣出神,才反应过来,道:「你怎么知道玉佩的事?」 他看着嵎羲尷尬地笑着,就知道这傢伙肯定在监视着他,语气加重道:「嵎羲,你这是什么意思?」 嵎羲嚥了嚥口水,才道:「我放心不下你,可若是直接去找你,你一定会拒绝我的关心。」 「对…」 「可是玹尧,你怎么会有轻生的念头呢?」 这次换玹尧沉默。 「你在魔界讲的那段话,我听得多心痛,早就不想活了,能解释吗?」 玹尧见他眼角泛泪,轻轻地抱着他说:「当时我因为太累了,本想藉由大火离去,反正已经失去最重要的你,其他于我而言也没什么好留恋,可还好,我没死,才有机会对你说一句:我爱你,嵎羲以后我再也不会说什么不想活的话了,因为我有你,我会努力活着,一直陪你。」 玹尧又从袖中,将另一半玉佩交给了嵎羲,从此一人一半,相加就是圆满。 *** 嵎羲感觉到怀中那人笑了一下,道:「一下伤心一下笑,怎么了?」 「我就突然想起当年,有些怀念而已。」 「所以你喜欢是从前的我?」 玹尧靠着他的肩头,微微仰起,道:「说什么呢,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你我都喜欢,嵎羲,可我会老会死,不能一直陪你,所以,如果我死了,你能把我的骨灰带在你身边吗?」 「你不会…你只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你是魔,我是凡人,嵎羲,你傻了…」 「天庭名匠曾打造几样宝物,万符令、无名剑、召魂令,还有一个是岁石,万符令如今出现于人间、无名剑在常珹手上、召魂令则在地府,而岁石却在我手里。」 玹尧皱着眉问道:「其他我都有听过,但是召魂令跟岁石是?」 「借天兵使用万符令,而阴兵则是使用召魂令,但召魂令在阎王手上,而阎王是当今唯一一个能与天帝抗衡的人,甚至更加难缠,至于岁石,就是能让长生。」 「我…」 「你没机会选择,岁石已用在你身上。」 玹尧张大了双眼,问:「什么时候的事?」 「你猜?」 「不猜。你就不怕我不愿意?」 「怕,所以没敢跟你说,是我自己私心决定的,我无法想像剩我一个人时要怎么在这人世间独自存活。」 「嵎羲…」 「嗯?」 「难怪我一直觉得都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一样年轻好看。」 嵎羲笑了,他这么说就表示他同意一点儿也不生气。 「你看想东想西的,眼看天都快亮了。」 玹尧亲了他的下巴,笑道:「我现在睡,你陪陪我。」 「陪,怎么可能不陪这么可爱的玹尧呢?」 「嵎羲…」 「嗯?」 「我就想叫叫你,知道你在这,我心才安。」 嵎羲低头亲吻他的额头,笑道:「好,我都在。」 「问你,为何当时在魔界的时候你不敢承认你是嵎羲?」 他失笑回应:「你没问我呀,而且好玹尧,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认为我是阎王。」 「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真的死了,大概是我快疯了,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幸好你拉了我一把,嵎羲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嵎羲拍了拍他的肩,又轻轻地在他耳边哼着歌试图哄他入睡,几乎每晚都是这样的,嵎羲是玹尧的解药,相对的,玹尧亦是嵎羲的解药,谁缺谁都不行。 第四十三章 道别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聚 千玦花了数月终将通天宝盒製成,现万符令在常珹手上,眾人屏息以待见证这被封藏的时刻,等千玦把通天宝盒栓好,放置了楼阁中央,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 「总算把这宝物处理好了。」 「这真的无法开啟吗?」 孟善看这不过是个普通盒子,应该一拆就可以得到里面的宝物了吧? 「你可以试试?」 太灵一抓到机会,就趁机顺水推舟,实在是间不得。 孟善狂摇头道:「不了,神仙都说话了,我哪里敢。」 许久都没人说话,眾人心里想的是如今心中一块大石已放下,那么接下来呢? 「常幽,我跟千玦早就决定好了,等他回来我们就要去过着间云野鹤的生活,如今万符令已经安置好,我也不欠天界什么了,该是为了我俩好好生活了。」 常珹正色地说着,他不知道常幽能不能接受,这孩子从他小的时候带到现在,说实在除了千玦,常幽是第二个让他放在心上的。 没想到常幽不假思索地回应:「那很好啊,师父,过往您花了大半生在天界,如今您和前辈再次相聚,理应为自己而活。」 「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只是以后相聚都只能靠缘分啦!常幽…我离开前有些话想叮嘱你…」 常幽明白这是想私下聊聊,于是他跟着常珹走,没多久又回来了,但他一脸茫然地样子,让太灵好奇地问。 常幽只是皱着眉,道:「师父说:不离不散、心离尽散,你知道这是何意?」 这么文诌诌的话,他哪里懂,大概是说他们分离在即,感伤吧。 *** 千玦和常珹离开了,常幽心空了不少,好像多年的依靠真的彻底离开了,虽然师父说有缘自会相见,但千山万水,又怎么轻易相逢呢? 「你别难过,他们会过得很好的。」 常幽当然知道,他师父心念着不就是这么一人吗?如今重聚了,又怎会继续浪费时光? 千玦和常珹回到了百花屋,稍微整理一番一个美丽的家就出现了,两个人对此感到十分满意,常珹笑道:「屋子虽小,可是温暖。」 「那就一辈子在这里住下。」 常珹本想点头赞同,下秒就改变心意地摇头,说:「不,你忘了天机,我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先去云游一番?」 「想躲人?」 「我是怕他一直来烦你,所以这里先住个十来天,咱们就到处看看。」 「想去哪?」 常珹想了想才道:「先去看鸿雁、再去看雾淞,然后…」 「都看,慢慢看、细细看,想看多久都没问题,只要你携着我的手。」 他轻轻拉起他的手,覆在他的手上。 人间的夕阳很好看,特别是无事一身轻又有良人在侧,常珹看着他终于明白了何谓是知足,笑道:「第一次觉得夕阳特别好看,凡人都说夕阳多令人感伤,我就不这么觉得。」 「夕阳无限好,执你手到老。」 常珹脸上漾起了喜悦的笑容,又道:「你这话我得写下来至少一百遍然后贴在屋内。」 「常珹啊…这一百多年来,你有练过字吗?」 「呃…」 千玦看他的表情顿时便明白了,道:「那还是不要好了。」 *** 「今天心情怎么那么好?」 嵎羲看他笑容满面,知大概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李无说他已经掌控了千剑派,所以随时出兵都不成问题。」 「他一脸獐头鼠目样,你信他?」 玹尧摆手道:「一半一半,他说好听是找我合作,但我猜多半也是为了万符令。」 「那你还?」 「嵎羲,千剑派在江湖也是赫赫有名,他们家的弟子多少有功底,为我所用有何不可?现下看似他利用我,其实是彼此利用,你觉得我会看不穿他这些心思?斗不过他吗?」 嵎羲正色道:「这我自然不会怀疑,就是怕你招人暗算。」 「我有你啊,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是、是,肯定保护的,整个魔界也会守护你。」 玹尧这才满意地笑了,又道:「镇魂阁那边有消息了?」 「对,万符令就在此中,但被通天木材给保护着。」 「难解?」 「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造宝盒的为何人。」 「何人?」 「千玦。」 「他是?」 「天庭名匠唯一徒孙,这么说你明白了?」 玹尧不以为意地点头,又道:「不管是谁,我都要拿到,等着吧。」 嵎羲放弃这个话题,继续道:「玹尧,这一场不是那么容易。」 「我知道,但在这之前,嵎羲…宫廷有个好戏,你看不看?」 嵎羲知道,眼下最后一个眼中钉就要解决,他替他开心,玹尧的目标就快达成了。 第四十四章 怀罪 数日后,一个早朝,判定了大皇子的罪,原是今日早朝时,有人上奏,说大皇子在外头与他国有了协议,只要他登上皇位,可分与他任何赏赐,又有人出面指控大皇子曾与他说:只要与他于近日宫廷举办盛宴时带兵攻下,他便给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这些事情本就处处疑点重重,但皇上老了,脑袋不怎么中用,人家说什么便信什么,况且这些人都是跟了他许久的老臣,竟不疑有他,而玹尧也是看中这点,才花了一点心思就把老皇帝骗的团团转,而大皇子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斩立决,事后老皇帝突然发现事情不太对劲,怎么一个个儿子下场都如此,深思后…大胆猜测,心头却不断颤抖着。 「父皇,您找我?」 玹尧春风满面地从门外来到了朝堂。 「你,是不是你?」 老皇帝将数本奏章就往玹尧身上丢,勃然大怒。 玹尧不躲,反而笑着捡起奏章,打开来唸道:「啟奏皇上七皇子意图谋反,近日曾接见千剑派的弟子疑有不正当的合作关係…」 「哎,不是近日是好一阵子了。」 他丢下这一本,又打开另一本,道:「啟奏皇上,当年六皇子案件…哎,不只六哥,各位哥哥都是我一手将他们送入黄泉。」 老皇帝在堂上差点没气死,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儿子啊,什么东西。」 「你怎么能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我待你不好吗?」 玹尧冷笑着,说:「你待我好吗?我从小在冷宫生活着,我看着我的母妃,哦,不对她只是一位被你打入冷宫的女人,我看他一天天以泪洗面,最后又亲眼看她吊死在我面前,你说这样是待我好吗?」 「那是你母妃犯了错。」 「你心里很清楚,我母妃根本没对静贵妃下手,你明明知道真正下毒手的人是谁,却基于她背后的势力不敢举发,所以你找了个替死鬼,就是我母妃。」 老皇帝心头一惊,颤抖着双手看着他。 玹尧看着他一脸心虚样,又道:「既然你都可以这样对我母妃了,那么我以牙还牙这样对你儿子们只能是说刚好吧!」 「但、但他们是你的哥哥啊!」 「是,但你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对我的吗?嘲笑怒骂、拳打脚踢,要我数我还真数不清,想来这之中就只有五哥对我还算不错。」 「那你?」 「那是意外,我本想让他远离这个朝堂,没想到迟了,只能说一切都是命吧!」 「你、你…」 玹尧笑出声来继续道:「最近是不是感觉头痛剧烈呀?」 老皇帝张大双目,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你身边的人都被我收买了,如今除了写这些奏章的人,大概没有谁是一心向你的了,补充一下,可能现在写这些奏章的人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玹尧站的脚有点酸,找了张椅子逕自坐下。 「你是为了这个位置?」 「不只,我要这五界。」 老皇帝讥笑着说:「五界,做梦吧!」 玹尧耸了肩,轻轻喊了一声:「嵎羲。」 嵎羲下秒就现身于大殿,身带着魔气,连同出现的还有数名魔,吓得老皇帝后退了数步。 「怎么了?」 玹尧摇摇头,指着老皇帝道:「我父皇说统治五界是春秋大梦,明晃晃地嘲笑我呢。」 「哦?」 嵎羲转而向老皇帝那方向看去,道:「老皇帝,似乎活得够久了?」 老皇帝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道:「你没有我的禪位旨意,就没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玹尧笑了笑,道:「嵎羲,怎么办呢?」 嵎羲一摆手,数隻魔衝上去拉着了老皇帝,使他动弹不得。 「要嘛就签,我至少能让你颐养天年,要嘛不签,但这个位子仍是我的,只是你可能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说完,魔上手直接生抓了他手臂上的一块肉,放进自己的嘴里咀嚼着,老皇帝顿时痛的哀声连连。 「我、我签。」 一群魔才松了手。 玹尧看着皱着眉说:「嵎羲,这画面不好看,你让他们走。」 「好。」 嵎羲再次摆手,一群魔便消失在眼前,玹尧又说:「如今你也跑不了,就签一签吧,看在你生我的份上,签完我让嵎羲给你治伤。」 玹尧闻不惯这鲜血味,看了一眼嵎羲后就先行离开。 老皇帝看只剩下嵎羲一人,忍着痛就说:「既身为魔何以为人所用?那个畜生不过是利用你得这五界而已。」 嵎羲冷色说:「你说他利用我?我想你是误会了,称霸五界是我让他做的,我就是要看着他受万人景仰。」 「难道你们?」 「对,我爱他他爱着我,我们日夜缠绵相依。」 老皇帝听不得这些,怒道:「噁心的东西,孽障!」 「每晚他在床上喊我名字的时候那声音多好听,你要不要也听听…」 老皇帝气的怒火攻心,原本想说什么,突然说不出话来,倒在了地上。 玹尧得知后缓慢地走来,看着太医正在诊治,轻声问了嵎羲:「他怎么突然这样?」 「心疼?」 玹尧摇头,笑道:「怎么会呢?我就只是好奇,我刚刚说什么他都没事,怎么你一说他就倒地?」 「我跟老皇帝说我们的床事。」 玹尧笑道:「这事你拿来说嘴?」 「当然,我还说你在床上的模样多么好看。」 「你呀,气死人也是一绝。」 他又往屋内看了一眼道:「太医又说怎么了?」 「你信我,我比太医准,等他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个口不能言,不折不扣的废物了。」 玹尧停顿了数秒道:「答应让他颐养天年的,安排几个人好好照料吧,虽然他对我和我母亲不仁不义,可毕竟生我。」 「好,都听你的。」 第四十五章 为何泪流? 自老皇帝口不能言、脚不能行走后,玹尧在大臣的拥立下坐上了那个人间最至高无上的位置,但是这一夜,他却未露出半分笑容,只是坐在庭院,默默地喝酒。 嵎羲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今日这事为难他了,默默地走到了他身旁,道:「喝了多少?」 「你猜!」 嵎羲看地上有不少瓶酒东倒西歪地躺着,深深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定是很不好,轻声道:「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不用忍。」 听到嵎羲这么一说,玹尧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哭道:「嵎羲,我应该开心的,可是我怎么突然怀念起小时候的日子?就算被欺负兄长们都在,现在…好冷清。」 嵎羲轻轻地将他拥入怀,道:「没事,都过去了,有我陪着你。」 「嵎羲,你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对吧?」 「对,所以玹尧不要不开心,你这么一哭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玹尧稍稍收住眼泪,缓道:「你刚刚才说想哭就哭,现在又说我哭你心碎,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原先只希望你好过,当然哭出来自然是好的,但你一哭,我又改变心意了。」 玹尧这才努力扯出一个微笑,道:「嵎羲,五界我已得了二界,如今放弃便是我傻了,今日是最后为过往流泪了,从今往后,我只为你一人泪流。」 嵎羲举双手表示无辜,道:「哎唷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我疼你都来不及了,怎会要你哭?」 「嵎羲,我就只剩下你了,你可千万别负我,如果你负我,我、我就…」 「你就?」 「我会杀了你再自尽。」 嵎羲轻轻在他头顶吻了一下,笑道:「好,我等着你,但是你不会等到那一天的。玹尧啊,我太了解你了,哪怕我真负你你都不会伤害我。」 玹尧轻推了他一把,笑称:「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这么多年我在你身边,你有多爱我我怎会不知情?」 「就这么自信?」 「是,你有多爱我,我就有多爱你,甚至比你还多,玹尧你信我,我此生不会负你。」 玹尧藏不住笑意,脸上笑容漾了开来。 *** 人间风云变色,可远在北海的常幽却一无所知,每日过着间云野鹤的生活,偶尔与太灵、孟善切磋武艺,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可对太灵来说,孟善跟鬱铃的存在依旧碍眼。 「喂!」 孟善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只有他,就知道太灵一定是在唤他,唯唯诺诺问:「请问有何指教?」 「你什么时候离开镇魂阁?」 孟善哂笑着,道:「我跟常幽很久没见了,我就多待个数日,近期就走,你看成吗?」 太灵这才满意地离开,但他越走越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最近会发生什么事情,昨日夜观星象,看似与平时无异,却仍感异样,虽然这个想法不知从何而来,又突然想到那天孟善深夜拜访时,曾嗅到一丝魔界的气息,但常珹出现那股魔气就消失了,现在想来,或许当时就有些不太对劲了,他思忖了半晌,决定去魔界看一下。 *** 对太灵来说,上天入地不是问题,虽说北冥洞连结着人间与魔界的道路,且是唯一,这话没错,日前才刚修补好,所以他想也不用想,就选择第二条能去魔界的路-从天庭过去,但去天庭的路上他却有些犹豫,毕竟这么久没去,况且他是戴罪之身,得小心可别被人逮的正着。 太灵上天庭之前就算好了天兵轮班时间,所以他很确信,有那么半刻鐘的时间天庭的大门是无人看门的,也因此他顺利的进去,曾听天帝说他殿前的那棵神树可通往魔界,但现在不知道过去会不会与天帝打个正着? 不过很幸运地,当太灵刚到门口,就看见天帝匆匆忙忙地从自己的殿中走出来,看他离去后,他才变回真身,化成小蛇溜了进去。 那棵神树依旧安在,太灵一靠近,神树就说话了:「这气息?你是太灵?」 太灵一听神树说话了,又变回了人身,道:「哎,我已经很努力收住气息了,您还是一样。」 神树「呵呵」地笑着,老态龙钟地说:「这天帝的殿中没什么人会来,除了你也就常上神,自打你俩都走后,天帝一人就孤独多囉,都是我陪着他说说话,渡过这一天天。」 太灵沉静了一一会,道:「神树,天帝既然这么孤独,为何不像我跟常珹一样下凡找乐子?」 神树无奈说:「这位置总得有人坐,太灵,天帝这么做都是为了守护你们千千万万人的乐子呀。」 太灵彷彿明白了,却又不明白,只觉得天庭很无聊,这等寂寞他忍受不了,重点是人间已经有了他想要守护的人,打死他都不会再回到这里。 「哎,天帝…」 太灵一听他这么喊,却不敢转身去确认,只是傻傻的乾站在原地。 「太灵?」 真的是他啊… 「天帝。」 如以往一般,他回过神行了礼,却看天帝一如他走时那般,彷彿他未经岁月洗礼,更彷彿他从未离去。 天帝倒也不惊讶此刻他会出现在这里,一脸严肃说:「太灵山的阵法你给解了?」 他点头回应。 「这么算算,比我预期还早呢,人间如何?」 太灵没想到天帝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着继续说:「在太灵山也没荒废了武艺,挺好的,犹记得多年前你问过我天道是什么?而今你去人间已有一阵子了,说说你的想法。」 「天帝,说实话,我仍不知道天道是什么…可我知道,在人间的意义是什么。」 天帝神秘地笑了笑,不再多问。 「天帝,魔界似乎蠢蠢欲动。」 天帝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在太灵看来,他似乎对魔界的事情略知一二。 「太灵,五界彼此不逾越,那么天庭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但若有一界逾越了,天庭定不会坐视不理,既然你已经离开这里,那就不要管那么多,不然很容易走到万劫不復的地步。」 在太灵临走之前,天帝赠与他一句话:「不离不散、心离尽散。」 天帝这句话与常珹如出一彻,令太灵不得不多想,可他想不出这句话藏何深意,若是开口问天帝,天帝肯定不会告诉他的,还是自己回去想想吧。 第四十六章 从开始到现在 神树陪天帝安安静静地过了一整个下午才说:「天帝在想什么呢?」 「劫难。」 神树又道:「祢还没来之前,我跟太灵聊了一会儿,他说他不解为何祢为何可以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且无喜怒哀乐。」 「其实有喜怒哀乐比起无喜怒哀乐还要难得很多。」 说完,他右手一摊,一瓶露水变了出来,手提着它替神树浇了一些,笑道:「菩萨送我的,听说很鲜甜。」 *** 太灵跟常幽说出去一会儿就马上回来,但眼看都半夜了,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心里都快急死了,各种假设都出现了,可又想着太灵是何等人物,应该不至于,但心里却仍是放下不下,一个人在房间坐下了又起身,起身了又在房间来回踱步行走。 终于房门推开了,他看见太灵好端端地出现在他眼前,这心里的大石头才真正放下,急忙走到他面前,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太灵笑着捧着他的脸道:「我的常幽是想我了?」 「怎能不想呢?你都出去了一整天,这都急死我了。」 「我去了一趟天庭,见了天帝,和他小聊了一会,这才忘了时间,抱歉。」 常幽知道他没事就好,也不多过问,松了一大口气,道:「那肯定累了,早歇息吧。」 太灵放下了原本捧着他脸的双手,又轻轻地揽住他,在他耳边细语:「就不想听听我跟天帝说了些什么?」 「我?」 太灵摇摇头,继续说:「没有,却也有。」 「你这是打哑谜让我猜?」 太灵也不打算继续闹他了,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最后下了个结论:「你是我留在人间的意义。」 这一路上看过不少爱情,也曾替别人的故事落泪,可都没有自己的刻骨铭心,常幽虽不知道这段感情是不是能一直都这么顺利,但没关係,此刻他仍在身边那就好。 也许从一开始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把他写入了自己的生命里,只是他未察觉,慢慢地渗入,这才意会过来,他已经佔据了爱情的开始且延续至今,太灵就是他的开始、现在还有未来。 *** 李无一进殿中,就看见玹尧悠哉地看着与政事无关的书籍,令他忍不住调侃:「没想到刚上任的皇帝,不过如此。」 玹尧一听这话也不恼,反而意兴阑珊地说:「不知李大掌门来此有何贵事?」 「不是说好要攻入镇魂阁夺取万符令?还是你的目标就只为了这区区位置?」 「哎,李无,你说的是什么话呢?做事得有计画,不然容易翻船。」 李无本身脾气不太好,加上又是急性子,看到玹尧这般事不关己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推了剑,准备出鞘。 而嵎羲此时正好缓缓而入,见此行为,毫不留情地重击他一掌,李无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这样应声而倒,忍痛道:「你是何人?」 「胆敢对皇上无理,给你一掌刚好而已。」 嵎羲这才默默地往玹尧那走去,但李无哪气得过,快速起身后又拔出了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往嵎羲身上刺过去,刺穿了他的腹部,李无这才得意地笑。 玹尧看到后稍稍皱眉,很快地笑着说:「嵎羲,伤我就算了,但伤到你,他就注定死路一条。」 嵎羲拔出了剑,身上的伤口快速癒合,阵阵紫黑色的光不断散出,李无看了后退好几步,颤抖道:「你、你是何人?」 「玹尧,要怎么处理呢?」 「方石说什么来着,如可以大卸李无八块也不为过。」 李无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问道:「是我剑派的方石?」 玹尧下了堂,经过嵎羲时轻拂他的脸庞,又走向了李无道:「哎,你看看你呀,坏事做多了吧?既幽禁了掌门、你的师父,又陷害鬼王,嘖嘖嘖,你看看连你最信任的手下方石也看不惯你,主动靠向我这边。」 「怎么可能呢?我对他这么好!」 「哎,坏就坏在你杀了人家的心上人啊!李无啊李无,坐高位凭一身勇是坐不久的,还要有智谋,像你这种沉不住气的,能活到今日已是老天给的恩惠。」 玹尧又走回了嵎羲身边,笑道:「他刚刚伤了你,留最后一口气给我,好吗?」 李无一听事情不太对劲,看准了机会就连忙向外逃,但一界凡人就算炼了修仙之术,终未敌一个魔,数秒后他被抓回来,身上已皮开肉绽。 「哎,下次投胎若要修仙,可得好好学,你这速度不行啊!」 嵎羲递给他一把剑,然后继续冷着一张脸,看玹尧将李无送上了黄泉路。 「这次下手怎么没见你愧疚?」 玹尧从袖中掏出了帕巾,笑道:「这会学会调侃我了?像他这种人我这么做只是刚好而已。」 擦拭过后他随手将帕巾丢于一旁,走到了嵎羲面前,手心轻按在了他刚刚受伤的位置,心疼地说:「可怜了我的嵎羲,挨了人渣一剑。」 「你知道我不会有事。」他拉着了那隻按在他腹部的手,低头轻吻了他的唇,分开后又道:「虽如此,你还是替我心疼。」 「我不心疼你心疼谁啊?」 「我心疼你的心疼。」 随后,嵎羲将人双手抱起,就往寝室里去,大殿中,只剩面目全非的尸体。 *** 天庭与魔界的边界出了状况,且听说大批天将调到南疆去镇压上古魔兽,因此天庭兵力不够,甚至差点失守,太灵一闻此讯,本想上天庭协助,却碍于常幽一人,他不放心,还是常幽识大体地说,除了他还有孟善他俩,让他放心去,不然天庭若失守,人间必定成为炼狱。 于是太灵叮嘱了他一番,若有异状,唤醒它手中的纸鹤,便能通知他立即赶来,可常幽心里却是想着太灵只是多虑了,但仍是收下了,毕竟这是他一份心意。 可当太灵赶到了边界后,却发现一切静的可怕,完全不像天庭传讯那样,这才恍然大悟,这一切都只是调虎离山之计,马上意识过来要转身离去时,太灵却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幻境之中,看来,这位有心人已佈好全局,是他不够谨慎,竟真会相信天庭失守。 冷静地思考要如何快速离开这幻境,他深怕拖了一时半刻,常幽那边就会出事,他伸手,施了法,却发现法术尽数被吸收,这下事情变得更棘手,努力回想这阵法是出自哪里,想了许久,这才想起,天帝的一本书籍记载着魔方古籍,内容中有简述了这个阵法:雾幻阵法,以七星坐法七人同时施法便可製造强大吸收法术的幻境,破解的方法是… 取破阵者鲜血,刺入阵孔,便可使设阵反噬,只是说阵孔在哪里,那本书上并未提及,太灵轻轻施了法,但最后都会被吸收至阵法里,他又试了其他地方,发现有一小处,施了法却不会被吸收,他猜想应该就是此处,按照了记忆中的方法,最后破阵而出。 丝毫并未耽搁,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镇魂阁。 第四十七章 治不好的心 太灵看到镇魂阁四周被大批人马包围着,他很担心常幽现在的安危,四周找寻,终于在高处看见他,他正死守着万符令,身上多处刀伤,他飞快地回到他身边。 「常幽,谁伤了你?」 太灵脸色不太好,一是他没有在关键的时刻保护好他,二是他受了伤,他看了一下来者是何人,果然是他… 「好久不见,太灵,没想到阵法这么快被你破解。」 「好好的魔界不待,来人间是为何?」 嵎羲阴鷙地笑了一声:「那你不也是?天庭不待,来人间为何?」 「所以伤常幽的是你?」 嵎羲看了一眼常幽道:「没想到这凡人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啊!」 太灵又看了他身侧的玹尧,不以为意说着:「那位凡人对你来说不也是很重要?」 「多年前的仇今日一道来算算吧!」 「那好,常幽身上的伤,我也来和你清算。」 说完,双方大打出手,谁也不让谁,就在镇魂阁上方打斗着,而玹尧趁机,来到了常幽面前,道:「你我本无恩怨,所以你若乖乖交上万符令,我自不会与你为难。」 常幽摇摇头,道:「师父叮嘱过,万符令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你师父是?」 常幽没想要搭理他的意思,拿着万符令狂奔,但玹尧在后头紧追不捨,前方突然出现千剑派的人堵住了他的去路,孟善正好出现,他道:「方石,你怎么与这些人同流合污?」 「这不是叛出千剑派的孟善吗?李无的好师弟。」 孟善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调侃,但他无所谓,千剑派这个地方早已容不下他了,捨弃也罢,只是他师父… 「我师父呢?」 「你师父他老人家被李无幽禁起来,我很好心没要了他的命,就是废了他的武功。」 孟善一听这话,怒火从中烧,二话不说,拿起剑就往他身上砍,话说方石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除了挺会演戏及算计人,所以孟善一使剑,他差点躲不过,吓得他自己差点魂飞魄散。 孟善看这人本事仅此而已,又拿着剑继续穷追猛打,他不杀死这人难以替千剑派的上下报仇。 常幽面对着玹尧,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只能看着他一步步朝着自己迈进。 「万符令给我!」 常幽摇着头,仍想着该如何化解眼下的危机,一步步的后退,直到…后背多处被一堆长剑给刺穿。 常幽吃痛着道:「这…?」 「如果您早点交出万符令,就不会落入千剑派的阵法,你看,万剑穿心,看来,回天乏术了。」 痛…真的痛,他感觉自己身上好多处地方在流着血,但他不想放开万符令,一放开整个五界或许会受到难以挽回的局面,可是太痛了,他稍稍松开了手,玹尧趁机将万符令抢了过来,心满意足地离开。 常幽想着,他大概命不久矣了,现在只想再见太灵最后一面,他倒地之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唤了他一声。 常幽说的很小声,可太灵还是听到了,他看见常幽躺在了血泊之中,明明痛着,却仍努力的对他笑着… 太灵急了,他猛力给了嵎羲重重一击后飞快似地来到他的身边,颤抖着双手,轻轻扶着他,让他轻靠在自己的怀里。 常幽艰难地说:「阿灵…万符令我没有保护好,是我的错。」 太灵眼眶含着泪,因为他心里明白,常幽伤得太重,命不久矣,但就是他接受不了,他也不想要常幽就这样离开他,道:「我替你疗伤。」 「治不好了…阿灵,有些话,想跟你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我喜欢你化成真身时窝在我怀里、喜欢你吃醋的模样、喜欢你牵着我手轻轻拥抱我、我喜欢你,但喜欢还不够,用爱来形容才最贴切…可惜,我只能陪你到这里,阿灵…这些日子有你相伴真的很好,因为你我觉得人间更美好了,所以,就算我走了你还是要一直热爱这人间…」 「常、常幽…」太灵忍不住流泪了,他明明想说些什么,可话如鯁在喉,连唤他的名字都很困难。 「阿灵,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向流星许什么愿吗?我说希望能和阿灵永远在一起…可惜,终究没能实现。」 常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在流失,苦笑道:「阿灵,如果之后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就忘了我吧…好好的和那个人在一起,但若是你仍时时想我,就玩一个游戏,一想起就闭眼歇息,直到有天不再想起…」 「常幽,你不要离开我,我求你…」 太灵抱着他痛哭失声,原来心痛的感觉是这样。 「阿灵…我爱你,还有…我…」会回来的… 最后那一句话,常幽没来得及说完,就已闭上眼,只剩馀温留在了太灵的怀中,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再热的身体没有滚烫的鲜血,终会冷却。 太灵的心随着常幽的离去,也跟着离去,他的心,治不好了…为何会这样呢?这不是他要的结局,一切都是因为那些人,是他们害死了他的最爱,他要他们付出代价。 太灵轻轻地将常幽放下,既然这天下人对他无情,那就让这些人下去陪他吧…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玹尧面前,看了嵎羲一眼,疯癲地笑着说:「你们都该死,既然你们那么想得到万符令,那我就成全他,嵎羲…看着心爱的人死去,你也应该嚐嚐。」 嵎羲还来不及反应,玹尧却已受到重击飞后退好几米当下倒地不起,嵎羲飞快地来到他身旁,面色愕然,道:「玹尧、玹尧…你醒醒。」 玹尧缓缓地张开眼,无力说着:「我们的心愿…怕是完成不了了…」 嵎羲摇着头,抱紧了他。 太灵冷眼看着这一切,随后才阴鷙地笑出声,道:「通通去陪葬吧…」 第四十八章 多希望是梦一场… 据说后来,那场大战血流成河,没有一个人生还,但谁也不知道消息来源正不正确,而当时眾人抢夺的万符令后也不知其所踪,一切都成了谜。 太灵想起来了,他的常幽离开他了,那他的尸身呢?他记得在毁灭一切之前,他带走了万符令还有常幽,可为什么…他的常幽不见了呢? 可手中的万符令还在啊…他的常幽呢? 距离那天时间过去多久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只希望那天只是梦一场,可能他等下转过身来,他的常幽就会笑着叫他一声:「阿灵。」 镇魂阁的密室深埋在地底下,这里除了他和常幽以及常珹千玦外,没有人知道,所以常幽的尸身是不可能被人给搬走,可…还是他没死?那就太好了。 四处寻找,可连半点人影都没看到,最后只在地上看见了几片花瓣,他哭了,他连他的尸身都保存不好,那么他要怎么才能復活他呢? 思及此,他想到了一个人,有可能是他将常幽带走… 他来到了百花谷,可翻遍了每个地方,连角落都不放过,也没有常珹和千玦的身影…他心又凉了大半,看来老天连最后一点希望都不给他。 老天…? 太灵又想到一个人,他飞上了天,也不管此刻天将看守着大门,一出手,击退了那些想要阻挠的人,直衝到了天帝寝宫。 天帝似乎知道他会来,缓道:「人间的事我有听闻。」 「天帝,我有话直说,我知道你有一个宝物叫聚魂灯,可否借我一用?」 天帝摆手道:「太灵,聚魂灯对常幽来说是无用的,世间的一切,自有循环。」 太灵握紧着拳头,又道:「天帝,祢真不可出借吗?」 天帝不再多言,太灵明白他的意思,自知无望转身离去,心里却盘算着,借不到就乾脆直接抢,他知道天庭的宝物都藏在哪,那是一个名叫律严台的地方,会起这个名字是以威吓若有天兵将不守天规时,便会送到此处幽禁,可太灵几乎时刻跟在天帝身边,自然知道律严台不仅仅只是规戒之处,更是藏了许多至宝,他猜想聚魂灯八九不离十就是在那。 可天帝似乎早就猜到太灵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太灵一出现在律严台,一排数十位天将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本以为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会被发现,如今这排面…看来他的面子够大。 「太灵,你已是天界的罪人,不该出现在此,望你速速离去,否则莫怪我们无情。」 这天庭的兵将都是一个样,连语调都没什么高低起伏变化,难怪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要跟这帮人打交道,跟他们说话实在是太浪费精力跟时间了。 太灵脸上的倦容展露无疑,可他不能就此认输,哪怕再累,因为这是他的常幽唯一的机会。 「那就来试试吧…」 太灵没打算客气,一伸手,便是一团团火球,今日聚魂灯他是势在必得,但天将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就此开战,这一战,太灵又打伤了大半天将,哪怕以一敌眾,太灵也不屈于下方,眼看聚魂灯就快得手,可天帝出现的即时,他还来不及反应胸口已重一击。 「太灵…速速离去我还能不与你计较,但如若你执迷不悟,就休怪我无情。」 感觉不到天庭的任何暖意,从前常幽给的温暖现在他来到这里竟荡然无存,这些人都是冷血动物,太灵断言。 「看来你是听不得劝了。」 那之后,太灵再次被天帝幽禁在太灵山,而这次的阵法更甚以往,天帝的意思很明显,至少就是要关常幽千年,以免他再次上天庭作乱。 当太灵回到这个离开许久的地方突然多了很多感慨,多数夜里迷迷糊糊中竟生起过往的一切都如一场梦的想法,就好像他从没离开过这里一样,但怎么一闭上眼,那个人又好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一切又都是如此的清晰可见。 他记得那个人说要教他走路、也记得那个人不会游泳,更记得那个人说过…爱他,但最让他难忘也最不愿想起的是,他心跳停止的那一刻,每每回想起,便痛彻心扉,既然心痛解决不了,那就去寻找他的解药。 既然全世界的人对常幽无情,那么他就对全世界无情,他暗自发誓着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想办法唤常幽回来。 *** 那场大战之后已经过去了数天,嵎羲差点就失去了玹尧,幸好,最后毁天灭地的那一刻他紧紧地抱住玹尧才保住了他的一条命,真没想到太灵最后竟什么都不顾,满心只想毁了这一切,试着回想也许在那场大战中,他们是唯一倖存者。 可因那场大战,嵎羲内力尽失如今也如普通人无异,没了内力他固然心痛,可只要玹尧还活着就不到绝望的地步,只是玹尧醒过来后看着内力尽失的嵎羲,却是自责万分。 也许眼眶里有了异物,眼睛模模糊糊地,怎样都看不清仍低声道:「嵎羲,是我拖累你了,如果不是我一心想拿到万符令,那么你不会…」 嵎羲早知他心里肯定不好受,抽了他一下鼻子反而笑道:「这有什么呢,大不了重练呀!总之你没事就好了。」 玹尧听见了他的声音,眼泪才扑簌簌落下,这才看清他的脸庞,是的,他的嵎羲始终这么美好,哪怕自己变成了这样,他还是站在了他的身边。 自打那天后,玹尧做出了决定也想明白,人世间最至高无上的不是那些虚凰假凤,而是那个近在眼前最真挚的情感,他向嵎羲提出了他不想再争些什么,从前那些大仇既已得报,现在他只希望能平安度日就好,本以为嵎羲会说些什么,没想到他一口便答应了。 世间的明争暗斗他已不想搅和,只求嵎羲能常伴他左右,有他在,去哪里都好。 *** 常幽让他慢慢地忘记他,可是他觉得常幽是傻了,要是人的记忆可以控制的话,那他早就这么做了,不,就算有他也不会这么做的,虽然现在想到常幽心还是如此的痛,可是闭上眼的画面都是对着他笑的,眼底尽是星空,他不能就此认输,他要离开太灵山,他的目标就是… 一晃十年过去了,以为天下已河清海晏,但只有太灵知道,所谓的河清海晏不过是假象,如今他再次破坏了结界,这个锁住他十年的太灵山,等着吧…现在的他已非同日而语,他要的很快就能实现,首先,他要去一个地方,这十年来他想过任何一种復活常幽的可能,既然天帝不肯出借聚魂灯,那么就等着他毁了天庭,就用天庭的宝物万符令毁了那里,岂不快活? 不过,或许还有一种可能,他的常幽可能在地府等他,那么他就去地府救出他的灵魂,再想办法让他復生,虽然地府的那傢伙不太好对付。 而太灵口中的那傢伙,就是阎王,他俩正面面相覷,阎王见了他竟不感意外,伸手变出了一张桌子,和一壶酒,替他和自己斟了酒,就自个儿坐下来。 「比我预期晚了十年出现在这里。」 太灵缓缓张开了嘴,道:「常幽在你这?」 阎王名叫九玄,在地府很久很久了,久到自己都快忘记时间过去了多久,他放下了酒杯笑道:「我跟你说不在你信吗?」 九玄半闭着眼,手指轻敲了桌面,又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信,但全五界的人都知道,我九玄最重情一字。」 太灵听说过他的故事,说起来比起自己,他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怜,他等的人,至今尚未归。 「九玄,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常幽真不在这?」 九玄目光落在了太灵身上,轻声说:「不是每个死去的人都会到我这,你看,他不是也没来吗?」 太灵暗中叹了好大一口气,这才说:「我信你,但你见多识广,我能问你,常幽现在在哪里?」 九玄愣了一下,道:「那你说,我的那个他现在在哪?」 这意思很明白了,他是真的不知道,的确要是九玄这么厉害,他何必苦苦的等待,直接去将那个人带回来就好了,只是有些人死后既不会去天上也不会去地府,他就在这大千世界漂流,等到有一天自己的元神重聚回来。 第四十九章 怨 「你心中没恨吗?」 同样在天地间千百万年,难道对这种日復一日的等待真的毫无怨言吗?太灵不懂,他心中是有恨的,可为何明明九玄等了更久的时间,在他身上却一点恨意都找不到。 「有…只是太久了,恨也被磨光了,到最后剩下的真的只有爱。」 太灵离开地府后仍反覆琢磨着这句话,但他的爱还在,恨也是…终究无法像九玄一样超脱。 不管了,既然这条路失败了,至少要先找嵎羲算帐,他不确定嵎羲死透了没,既然不确定,那就去魔界,翻天覆地也要将他找出来,最好没死,这样他才有机会将他碎尸万段,以报杀常幽这个大仇,再来或许可以看看魔界是否有復活人的法子,这类手段天界少之又少,但他相信魔界绝对是有的。 只可惜,太灵一来到魔界已是一盘散沙,原来魔界无主持续了十年之久,也代表着嵎羲自那时就再也没回来过,所以是死了?哼,真是便宜了那个傢伙。 魔界就剩一些不怎么样的小角色,他随手抓了一个人就问:「嵎羲呢?」 魔界的人一看到太灵吓得脸色发白,发抖道:「不知所踪。」 他想也是,要不是死了就是躲了起来,但他曾去寻嵎羲,按理说一个魔,想要完全隐藏魔气还是很困难的,那么既然找不到那就是真的死了,死了那倒好,不过他又想了一下,既然想要毁灭天庭,那么凭他一己之力还是很困难的,不如,将魔界据为己有,等魔界茁壮了,他再发难,且不甚美? 「魔界无主,现在何人操办?」 「是远溪将军,但…」 太灵见这小傢伙一副深受委屈的样子,松了手后才道:「你告诉我他在哪,我自己去拜访他。」 那小傢伙指了前方的宫殿后趁着太灵一不注意,赶紧溜之大吉。 太灵也没打算抓他,他跑走也省事,远溪…这名字听起来挺陌生的,大概是他被幽禁的那十年才跃起的魔吧。 既然知道人在哪了,也就直捣黄龙去了,擒了主将魔界就无他人,这魔主的位置就非他莫属,只是当他见到远溪,竟觉得他与这里格格不入,他心不在焉地看着书卷,一下皱眉一下叹气,就似人间的官员,面对着满山的卷宗却无可奈何,就连太灵的出现他都没发现。 太灵轻咳了几声,名叫远溪的男子这才抬头看着他,他打量着这来者是何人,但无奈他法力浅薄,什么也没看出来。 太灵看着他一副小儿上堂的感觉,不禁怀疑这魔界的人都死透了吗?怎么要这号人物坐镇呢? 远溪知道眼前的人正上下打量着他,也就有话直说了:「不知尊客为何人?在下魔将远溪。」 他这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令太灵不禁同情,无奈道:「你们魔界没人了?」 远溪沉了眼眸,再不吱声。 「嵎羲离开前将这里交给你?」 他一听是熟悉人的名字,这才出声道:「没有…但也差不多。」 远溪哭丧着一张脸,彷彿他不该置身于此处,更适合待到冥府。 「自魔主消失后,魔界无主,又经歷了一场大战后魔界死伤大半,这个位置就变成了烫手山芋,谁敢坐呀!」 太灵指着远溪,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远溪摆手道:「魔界无主后剩下的人决定要推崇他人上位,可没人愿意,推上位的坐没几天人就跑没影,最后不得已选了我做将军。」 「为何是你?」 「因为我与魔主的名字唸起来相似…」 啊…还真的是,嵎羲、远溪,真是个荒唐的理由。 「他们说名字这么相似,就是天意,说我有天一定可以光耀魔界。」 太灵更同情眼前这个人了,无非是赶鸭子上架,大概只有这种单纯无脑的人才会相信吧… 「可我哪有本事呢,这都十年过去了。」 看来魔界要重振可得花上一番功夫,他沉了片刻,才道:「要你这副德性,魔界想立足五界那是不可能,但若你把它交给我,我就能改变。」 远溪听他这话信誓旦旦,但他又不认识他,再怎么傻也不可能把整个魔界交给一无所知的陌生人吧? 「你好好想想吧…不过我提醒你,当年你家魔主是我杀的,这话我可先说在前头。」 信息量太大,他一下子接收那么多资讯,脑袋都快转不过来,所以眼前人是魔界的敌人?但又何想要接手魔界这个烂摊子? 身子晃晃悠悠地,好些才沉住气道:「你是敌人还是朋友?」 「嵎羲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天庭与我亦是,反之,魔界上下却与我无冤无仇,你说是敌还是友?」 *** 多年后,远溪想起当年那段往事,还真觉得荒唐,当时竟就这么相信太灵,可太灵也确实做到他所承诺的,花了不到百年的时间,魔界震惊整个五界,如今人人听到太灵的名字都为之丧胆。 红蜡烛燃烧的光影在房间微微闪烁着,远溪站在门外,知道太灵还没入睡,敲敲了他的门,道:「魔主,能否问你一件事吗?」 太灵没开门的打算,却回应了一个「嗯」字。 「魔主为何要搜罗天下禁术之书?」 里面很安静,可远溪知道他这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的意思,他跟着这个人快百年,他什么习性还是清楚的。 「远溪…你知道不离不散、心离尽散的意思吗?」 彼此沉默许久,才听见太灵轻声叹了口气,放柔了嗓子,道:「他会回来吗?」 远溪知道太灵心中始终有一人,原来那人不是拋弃他而是…唉,可怜他们的魔主,难怪这百年来从没见他笑过,不过人死不能復生,只希望魔主早点想开。 正要准备告退时,太灵突然来了一句:「明日,我们来去拜访天庭。」 远溪心里暗暗叫苦,他哪里是拜访,每每去天庭多半是寻事挑衅,虽然不至于大动干戈,却也惊起了骇浪来,真不晓得他们家的魔主与天庭究竟是结了什么樑子,这百年来竟屡屡挑事。 可怎么说他都是魔主,他说的算,身为下属也只好照做,但他猜想,魔主有天真的会说到做到,毁了天庭,回想过往不到百年魔界便声名大噪,若是再给他百年,要称霸五界绝对不是问题。 第五十章 是你吗? 天帝命他来魔界调和,可他心想他哪有什么本事,不过才刚刚跃升到天庭成为一名小神,自己都还没摸透自己的本事,只凭天帝的一句话:「我相信你。」他就被下派来魔界,单单就他一个人,既没有手下又没法宝,这条调和之路怕是遥遥无期。 这魔界可真是黑不拉嘰的,走了许久仍是一条黑,分不清东南西北,还要去见魔主,别死在这就不错了。 此时的太灵正闔上书籍,准备去天界拜访,但远溪突然来报说有名天界的人混入了魔界不知意欲为何。 「知道是谁?」 远溪摇头又道:「他说叫迟南…没听说过。」 太灵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摆手道:「赶他走,他若不走就五花大绑丢出魔界。」 远溪无奈地说着:「试过了,但他人抱着我们大堂的柱子,死都不离开,所…」 太灵没等远溪说完,一转身就消失,远溪苦笑着,这魔主可真是来去一阵风。 如果说常幽的死是唯一让太灵难以接受的,现在这个与常幽长得一模一样,更让他震惊。 「你走不走?」 「不走。」 眼前这个与常幽无别致的人正死抱着柱子不肯放,无论兵将怎么与他拉扯,人拉不下来就是拉不下来,好说歹说嘴巴都快说破了,这个人还死不下来,彼此僵持在这里。 太灵眼眶渐红,缓缓靠近他,压低了嗓音道:「是你吗?常幽?」 「魔主!」 迟南一听这些兵将唤他一声魔主,这才松了手,兴许是抱着柱子太久,手都麻痺了,甩甩了手缓了过来这才向前问礼:「魔主,您好,我迟南。」 太灵伸出了手向他伸来,迟南下意识后退几步,但看他的眼眸竟是深意,便打住了脚,猜想他大概没有什么恶意。 是他的常幽回来了吗? 不…这个名叫迟南的人,没有半点关于常幽的记忆,他不是他的常幽,只是跟常幽长得相似而已。 他推开了他,厉声道:「滚!」 迟南觉得莫名其妙,听闻天帝提起他,说他个性沉稳,可怎么刚刚一看,喜怒无常,真不晓得天帝是哪里这么觉得。 「那个,魔主…咱们打个商量,您现在把我轰了出去我怎么好面对天帝啊?」 太灵转身不去看他,却又忍不住听听他的声音,百年了…太孤寂了。 「那是你家的事。」 如果太灵现在转过头看他,就会发现他脸上晦暗一片,迟南叹气着说:「我就是刚刚飞昇上来的小神,既无天大的本事也无任何计谋,天帝派我来我也感到无所适从,但刚刚看魔主这么怕我,莫不是忌讳我这个小神吧?」 迟南见他不愿搭理的模样,又道:「魔主,再怎么说来者是客吧?您对天庭有何不满,咱们坐下来好好详谈,那…」 「闭嘴!」 迟南被下了封口令,暂且安静下来,而太灵此刻想的是,天帝不可能不知道常幽,就算没见过常幽也不可能派刚刚飞昇的小神来于此,而且就这么正好人长得与常幽一模一样,这世间哪有这么刚好的事,可刚刚试探他,确实无半点关于常幽的点滴,那怎么会?他觉得事情另有蹊蹺,先把人留住,其他慢慢查明。 「你…跟我走。」 远溪一来就看到太灵后头跟着那名小神,也不知道他们家的魔主在打着什么主意,但管他呢,至少今天看来是不用去天庭了。 *** 迟南正与太灵面面相覷,尷尬地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是太灵推了一杯茶到他面前,这才开口道谢。 「说吧,来这里的目的。」 迟南竖起了手掌发誓:「我呢,是天帝派来调和的,目的在保两界平和。」 太灵讥笑着一番才道:「天帝是要安插一个眼线在魔界,如今你据实以告,这下身分败露,小命可就不保了。」 迟南倒吸了一口气,才沉住气道:「那个魔主,既然我都老实告诉您了,就考虑一下,您告诉我天庭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我整理一下回报天帝,就…」 「天帝欠我一命,你赔吗?」 迟南没想到剧情是这样的发展,这下该如何是好,真要自己一命赔一命吗? 他小声问着:「那我这条命,你看成吗?」 魔界无四季,从来吹过来的风一直都是冷着的,可太灵突然觉得今天的风带点暖意,随之飘过来的还伴随着一些香味,这味道似曾相识,但他暂且想不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竟狂放地笑了出来。 「魔、魔主您还好吗?」 太灵笑出了眼泪来,伸出了大拇指用力地抹掉后,又道:「滚吧!」 本以为那个叫迟南的会知难而退,可隔日太灵却看他好好待在了客房,不知道坐在书桌前在写些什么,难不成是通报天帝? 他神速地来到他面前,抽出那张原本被他压着的纸,瞅着他的脸说:「想传讯?」 迟南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问:「传什么?」 「罪证确凿,还敢不承认?」 迟南就更不明白了,他写的是诗啊,如果写诗都算传讯,那他说话不也是吗? 太灵将那张纸抽了起来,念着上头的字,但越唸声音越小,最后才默默地将纸递还给了他。 ‘’斯人于此,曾谓我双鲤鱼,如今君仍在此,却与我天涯两隔。‘’ 「这诗…是你写?」 迟南将这字帖卷起后握于手心,道:「是呀!怎么了?难道身为小神就不能有自己的喜好?」 太灵被这话问得哑口无言,倒也不是这问题真难回答,而是刚刚他的举动明显地就是误会了他。 「那…是什么意思,你、你有喜欢的人?」 迟南摇摇头,道:「我这不才刚上任就派到这里,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啊。」 「那、那你怎么会…」 迟南看着他一直盯着他手中的字帖,这才递给了他道:「随心创作,送你!」 「我…我不要。」 太灵本想收下,因为他的字很好看,就连他的字都像极了常幽,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情,可恰恰就是发生了。 第五十一章 天差地别 太灵最后收下了迟南给他的字帖,放置在书桌上,缓缓地摊开了,似乎拿到的不是字帖而是珍宝,反覆再心里唸了这首,又想起了那时… 当时的常幽不也是在他身旁吗?只是他死了,灵魂离开他的肉身了,不正应验那句:如今君仍在侧,却与我天涯两隔吗? 这一切切怎会如此刚好?如果他不是常幽这世间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可他真的不是…就算常幽投胎了,只要经他一测还是可以读到上辈子的记忆,可他全无,那就说明了他不是常幽,那又怎会?他想不明白。 但很快地,太灵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这个名叫迟南的人与常幽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因为此刻他站直了身体站在了太灵面前,递给他厚厚一本不知道是写什么东西的册子,笑着说:「请魔主过目!」 「这什么?」 「魔主打开来看就知道了。」 太灵看他殷切期盼的模样也跟着好奇这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但没想到… 「天庭与五界若要保持良好关係,每百年需坐下来好好会谈…」 太灵这才唸了一段,眉头已深锁,又唸了下一段:「天界与魔界共享部分物资,若…这都是些什么?」 迟南絮絮叨叨地说:「这些都是我想出来的天界与魔界关係改善方案,下面还有很多,魔主你…」 「不看!」 太灵将册子丢回到他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不切实际。」 迟南拾起了册子,笑嘻嘻地回他:「那你得先试过了,真不行才下定论。」 当迟南抬起头的那一刻,太灵竟觉得他的常幽回来了,那笑的样子如出一彻,若说不是同一人实在让人难以相信,顿了数秒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总之,不切实际就是不切实际。」 迟南看着他落下了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又翻开了册子,看了看,依旧觉得自己提出的方案很完善,真不晓得魔主是在嫌弃什么。 *** 太灵真的很想常幽,却从来没有梦见过他,明明闭眼就能看见他,睁眼能听见他在唤他,可梦里,常幽就是不肯来。 「常幽…今天月很圆,从前我觉得人间很好,可自你不在后,我竟厌恶起人间的一切,包括今晚的月。」 太灵很久没来人间看看了,他今晚独身一人回到了镇魂阁,却无尽的悲伤。 一阵巨响,似乎是东西翻倒在地上的声音,这时间这地点怎么会有人,难道是? 他飞奔似地寻找声音的来源,是他吗? 「常幽?」 迟南将掉落于地的东西捡了起来,尷尬地说:「抱歉,这里太黑了,刚刚没看全,撞倒了,还有你叫我什么?常…幽?」 太灵心凉了一大半,脸上掩不住的失望,可很快地便调适了过来,道:「你跟踪我?」 迟南笑道:「魔主这速度我哪跟得上啊,是远溪将军说的,他说今天你或许会来这里。」 太灵别过头不再看他,低语:「找我有何事?」 「这里挺乱的,要不我来整理整理。」 迟南正要动手,太灵却发出了冷笑,道:「物是人非,何必做多馀的事情。」 迟南边整理边回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整理整理不仅这里乾净,自己的思绪也会清晰多,想想啊,有些回忆固然是痛的,可仔细去品味,那都是你活过的证据。」 有那么一刻,太灵觉得是常幽回来了,因为这句话像极他会说的…思绪飘回了当年,他坐在窗边赏着月亮,眉眼弯弯地笑着说:「浩瀚星空真好,阿灵,这世间的美好尽收在我们的眼底,你要记得喔,这些都是我们活过的证据。」 空气一阵安静,迟南抬头看着他,却发现他眼眶里含着泪水,缓步走向前,伸手变出了花来,放在他手心,眼神轻柔地说着:「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送你一朵花,虽然它会谢,可是曾经的美好你拥有过了,那么它来这一遭便是值了。」 太灵落下一滴泪,看着那朵如冰晶般的花朵,久久不语,直到迟南都整理好了,他还是站在原处,迟南见状轻拍了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那朵如冰晶般的花朵才被他收到了袖中。 「你看看,是不是整齐多了?」 迟南点亮了整个镇魂阁的蜡烛,太灵这才看清镇魂阁的面貌,一切彷彿都回来了,可惜那人不在了。 「远溪跟你说过常幽?」 迟南眼神看向了一本倒在地上的书籍,走向前拾起,随手翻开了一页,唸道:「阿灵,师父说菩提心法要诀就是心无旁騖,可我闭上眼,每每却想到你,看来我这心法注定是学不成了。」 太灵没想到自己有天还能碰到跟常幽相关的事物,心头一惊,久久不能平復。 「君似我心,已别无所求,不敢再想常伴左右。」 迟南将这册子,应该说是日记递给了太灵,他看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这本日记于他而言,是想碰也不敢碰的东西。 「看看吧,常幽的字很好看。」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的字随着时间都有些淡掉,泛黄的纸张厚厚一叠,可是情意却不会因为时间而消逝。 ‘’师父虽老与你拌嘴,可私下可夸你了,说你是千百万年来唯一一个天赋异稟之人,我常幽何德何能,所以有的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资格站在你在身边,可每每看到你,我又很快地将这些自卑收回,努力练功只为了配得上你。‘’ ‘’阿灵,你曾经问过我,我有什么心愿,其实我的心愿一直以来都很简单,不过就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如果有一天江湖太平了,我们就回太灵山,其实我觉得那里挺好的。‘’ 太灵边看边默默地流泪,自常幽走后,他很久没有这般泪流,原以为自己没有眼泪,却只是不敢细细解剖自己的内心罢了。 「常幽…」 迟南见他这般,竟替他感到一丝心疼,轻声说着:「常幽不会离开,他一直在。」 太灵微抬头看着他,好一阵子才说:「今天,是常幽离开我的第一百年…」 迟南没想到今日竟是常幽的忌日,那他还这样刺激人家,未免也太失礼了些,连忙道了歉。 「不用觉得有歉意,若不是你我不会发现这本日记。」 太灵掸了掸日记上头的灰尘,将它紧紧护在了怀中,闭上眼沉思,而迟南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度过这段最痛的夜晚。 第五十二章 走过 这一夜,太灵梦到常幽了,他静静地站在树下,这里是太灵山,那是他们相遇的那一天,常幽正抬头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傻傻地笑着、站着,直到太灵睁开眼。 自打常幽走后,他都没睡上一天的好觉,大概是习惯了常幽的味道,离开后,睡也不安稳,常常半夜清醒,就再也不得入眠,可是昨天,他既梦到了常幽又一觉到天亮,是该开心吧… 迟南一早就在门外等着他,太灵一开门就看他坐在门边,无聊地玩弄手指,道:「有何贵事?」 迟南一看太灵出来,连忙起身,道:「天帝邀魔主你去天庭一聚,有事商议。」 他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不去!」 就头也不回的经过他身旁走开,迟南小跑步跟在他身旁又说:「天帝很有诚意的,你…」 「魔界与天庭势不两立,还有你,魔界不属于你,快滚回你的天庭吧!」 迟南拉着他的衣袖说:「不成,天帝要是知道我两手空空地回去,肯定会责备我的,你…」 此时远溪正好从远处快步走来,问了礼后便道:「魔主,地府要信。」 「九玄?」 远溪点了头,将那封书信递给了他,太灵想也不想就拆开来看,上头写道:「常幽一丝元神在我这。」 太灵读完信后,转身离去,留下远溪和迟南面面相覷。 *** 太灵很久没来地府拜访了,上次来应该是九十年前,他刚从太灵山出来的时候,那时也是因为常幽。 环顾了周围,地府的景致如当年,彼岸花还是开得甚好,听闻这花只有地府才有,还是某一年听人说起,这花最一开始是长在人间,可后来人间不长放在了地府意外盛开,一直到今日。 「七弦送我的花很漂亮吧。」 阎王信步走来,看得出来心情还算不错。 七弦?原来阎王等的人就叫七弦,很好听的名字。 「天府永生花、地府彼岸花,确实美。」 阎王也不卖关子了,直说:「常幽的一丝元神飘到了地府来。」 阎王手心向上,一个小罐子里头竟装着散发如冰晶般的元神,原来常幽的元神是这种色泽,是说这种顏色好像似曾相识。 「我这里一丝元神,理应应该还有六处,不过总体而言,你是有希望了。」 太灵收下了常幽的元神,才道:「感谢,那你…?」还好吗? 阎王知道他要说什么,续道:「等吧,漫漫长路也终会有到尾的一天,是说提醒你,常幽死法并非一般人,他是受了千剑派的阵法而亡,元神才散尽,要找到他元神可能不那么容易,且有耐心蒐集吧。」 说到常幽的元神,太灵又想起当年天帝的无情无义,不过现在还不是发难的时候,先蒐集完常幽所有的元神其馀再说。 *** 太灵一回到魔界远溪就觉得他不太对劲,脸上难得显露出一丝愉悦,大概有好些光景没见着了,声音清亮高亢,看得出来他很兴奋,大概是阎王那真传递些什么好消息了吧。 「远溪,我要离开这里一阵子,有常幽的下落了。」 远溪听他将地府的经歷细细说来,这才宽慰地说:「难怪魔主回来后神彩奕奕,果真遇上了好事了,好吧,魔界交给我你放心,但…」 远溪目光放在了正走过来的迟南身上,低声道:「这天界来的,你不打算带走?」 「赶回去就是。」 迟南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太灵身旁,道:「魔主,那…」 「你回去吧,我是不可能去天庭,也不可能与天庭和解的。」 迟南「嘖」了一声又道:「天帝说有件宝物你应该很想要。」 「我都不想要。」 「聚魂灯。」 一听到聚魂灯太灵突皱起了眉头,缓道:「你知道在哪?」 「知道,不过呢,魔主得答应我一件事,事成了我帮你借,如何?」 太灵原本不想搭理,可这事攸关常幽,那就不得不重视了。 「何事?」 「魔主要离开魔界吧,带上我一起。」 太灵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 「别拒绝得那么快,魔主你想啊,一个人之力会比得上两个吗?你想寻元神,我也可以帮你呀,你看聚魂灯我拿到的机率又比你大得多,那么带上我,没有坏处啊。」 「显然对你没好处。」 迟南胸有成竹地说:「有的有的,事成了你跟天庭和解了,我就完成任务了,到时候我们一拍两散,岂不美好?」 最后太灵答应了迟南让他跟着,但他心里想:绝对不是他说的那些条件多吸引人,而是他实在是太吵了,在耳边嘰嘰喳喳,让他停还不停,要不是答应他,想必他能说上一天一夜。 *** 魔界对于太灵来说就只是一个跳板,更明确的说法,就是用来与天庭抗衡的地方,可自从他接任了魔主一位后,他觉得身上背负着不只是对天庭的恨,更是魔界一族对光明的渴求。 远溪看他似乎有话要说,一张口就问:「魔主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远溪,你自小就在魔界,看过人间吗?想去人间吗?」 远溪还真没想到魔主竟会问这个问题,错愕了老半天,最后才理出了一个答案,道:「未见过人间,也不知道去了要作甚。」 太灵定眼看了桌上常幽留下的日记,道:「常幽很爱人间,他说人间很好,所以我相信他尚在人间飘荡,我去寻他的这段时间魔界就暂且交予你了,魔界与各界的界线我已设下阵法,按理说魔界会是安全的,如若真有意外,就传讯息告诉我吧。」 远溪仔细听太灵的吩咐全记下后他才安心离去。 第五十三章 另类的补偿 太灵实在是受不了迟南走路就像隻乌龟,也不知道在慢些什么,一路上东张西望,一下又自得其乐的嘻嘻哈哈,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还顶着跟常幽一模一样的脸,真是令人看得难受。 迟南感觉到太灵对他的厌恶,快步跑到他身侧,笑着说:「我这不是在帮你找元神吗?」 「元神有你这样找的?」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元神通常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跑出来,万一嗜灵者跑出来,元神就会被吞噬,所以元神为了自保,通常会躲在自己熟悉的环境或者是安全的地方。」 「你说什么?」 「啊?」 太灵有些急了,嗓门大了些喊道:「你说元神通常在哪?」 「熟悉的环境跟安全的地方啊!」 太灵想到了一件事,那天九玄说常幽的元神飘到地府,刚好前几天是常幽百年忌日,也是他回到镇魂阁后才发生的事,可奇怪,这每年常幽的忌日他都有回去啊,那为何…突然他想到一个可能,看向了身旁的人,又在心里快速否认。 「迟南…」 这还是第一次太灵唤他,可真是稀奇,虽这么想下一秒仍笑着回应:「魔主有事交代?改变心意要与天庭和解了?」 「你觉得有可能吗?」 迟南双手一摊,一副谁也说不准的态度表示:「魔主心意我可不敢揣测。」 「你上天庭之前人在哪里?」 「啊?」 这魔主问得问题可真是奇怪,元神没找到倒是找上他,不过说实在他自己也不知道,尷尬地扯了一个笑,然后说:「我忘了。」 「……」 太灵一副「你是白痴吗?」的脸盯着他瞧,果然下秒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哎,我就一介小神,别为难我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反正他也只是好奇,本想着他与常幽或许有密不可分的关係,可现在看看迟南,这个想法很快被打消。 *** 迟南身为小神,法力低微,走了三四个时辰体力就透支,却看太灵仍像刚出门的模样,脚程未曾变慢,看他一脸轻松的模样,迟南没来由地来气,衝上去拉住他的衣袖,太灵被牵制住停下脚步,冷冷地说着:「放手!」 「不放。」 「再不放我就对你不客气。」 迟南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缓缓地松了手,那一刻,彷彿常幽回来了,神情简直如出一彻。 「我脚痠,走不动了。」 迟南听见他叹了好大一口气,似乎对他无可奈何,他想,若不是因为聚魂灯,他早该自己一走了之了吧。 「你告诉我下一个目的地,我晚个几天就到。」 虽然心里暗暗地觉得太灵真的蛮无情的,可认真说来,还是因为自己太没用,可这怎么能怪他呢?他一飞升,天帝就出了这个任务给他,若排他去治治水患什么的,至少还能欣然接受,可现在跟这个大魔头在一起不说,还吃这般苦,人都说做人真难,可他觉得做神也不简单啊。 太灵见他呈现半放弃的状态,无奈地背对着他蹲了下了,道:「你可真麻烦,上来吧!」 迟南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后背,他的意思不会是要背他吧? 「快点,还给你时间磨蹭?」 迟南「喔」了一声,就跳到他背上,一开始他还有些害怕,可后来太灵一路上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背着他,久了就感到疲倦,慢慢地闔上眼。 太灵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种话,一说出来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可已经来不及了,也许是当时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极了常幽所以他才不忍拒绝吧,话说这个人不知道是活得太过没心机还是真的累了,怎么走没几步路,就睡着了,唉…如果此刻把他丢入了魔洞里他应该都不会察觉吧。 话说,这傢伙比常幽重多了,背着他走一段路竟开始觉得手酸,平常是吃什么的,伙食这么好? 「葡萄…酒…」 其实说梦话没什么,只是迟南讲的这三个字竟唤起了他和常幽的那段回忆,当时千玦从星君那拿了不少葡萄酒,常幽虽喝得少,可他对葡萄酒的评价挺高的,说这酒又香又浓醇,不过酒喝多了总归是不好的,浅嚐几口就适可而止。 就因为迟南说出了这三个字,他开始怀疑迟南的来歷,可后来想想,在天界的,谁没收过西域进贡的酒?不过是星君那儿更容易得到而已,这样想后豁然开朗了许多。 夕阳西下,太灵停下了脚步,想着人间的景致还是比天庭魔界有变化多了,虽然不少画面相似于当年,重啟了回忆彷彿恍若昨日,可细看还是不太一样,人间啊…这个令他曾有过喜怒哀乐的地方。 背上的傢伙可真能睡,月都上了枝头这才睡醒,他不是神吗?怎么还需要休息这么长的时间? 「欸,怎么搞得跟人一样,这么会睡?」 太灵将他放下来后,甩了甩手,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虽说是神也会感到不适。 迟南看了天色昏暗,闷头算了算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好不容易算清了,这才哂笑着说:「哎呀可能吧,我才刚飞升,虽然本体是个神却实质更像个人。」 太灵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竟如此认真的回答,目光扫了他全身上下,最后落在了他的脸上,原本以为他跟常幽长得一模一样,但其实认真看了一下,常幽左顳没有痣,可迟南有,这大概是唯一不同之处吧。 「你脸上的痣挺特别的。」 迟南点头表示:「那可不,长得挺像花的吧,如我一般。」 「……」 人间此时才刚入秋,风微凉,阵阵吹过来如此舒爽,迟南心想:这天庭还没这地呢,这样一比较人间好像胜出了。 第五十四章 闻花 这还是迟南第一次这么仔细看人间的夜空,一整片星星闪耀,忍不住兴奋了起来,嗓音也跟着慷慨激昂。 「魔主、魔主,你看有流星欸,快跟它许愿。」 ‘’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达成,不用依靠流星许愿。‘’ ‘’我的心愿就是能跟阿灵永远在一起。‘’ 迟南见太灵一贯的冷静,本想再和他说说话,却看他脸色不是那么好,原本想说的话都忍了下来,改口道:「魔主不喜欢星空?」 「身为一个凡人相信许愿这件事不为过,可你一介神仙竟也相信?」 迟南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是在想这事啊… 「谁说神仙就没有愿望的啊?我就有。」 太灵转而躺下,想起那年他也是这样躺着和常幽看看人间的星空,说着流星经过,那时候他真的觉得凡人其实都很单纯,竟会相信一颗流星经过可以帮你美梦成真,但后来他想明白了,一颗流星就能给一个人的生活带来幸福感,其实愿望实不实现已是其次。 「你有愿望?」 迟南摸摸了鼻子,缓道:「我希望魔主能与天庭和解,五界各自安好,便是我所愿。」 太灵听了他这话听到习以为常,简直把他说的当成了笑话在听,可笑了一下他却安静下来,缓道:「只要天帝愿意出借聚魂灯,我就保证再不与天庭为敌。」 「聚魂灯对魔主真这么重要?」 太灵闭上了眼,轻声呢喃了一句:「是…」 天帝命迟南下魔界之前曾将太灵的故事简单说了一遍,知道生长过程也知道他与常幽相恋最后因万符令不幸命丧当场,太灵想得到聚魂灯十之八九是为了常幽吧… 可迟南想不明白的是,天帝怎么没告诉他,他与常幽长得如此神似,难道就因为他俩长得相像这才被发配了下来?人都说这位魔主为人低调,可心思縝密,有天会是威胁五界最难缠的人物。 「天帝,您找我?」 迟南才刚跃升到天庭没多久,竟突然被天帝传唤,令他又惊又恐,深怕他的飞升只是一场误会。 天帝坐在庭院,目光却不在迟南身上,脸上看不出任何一点神色的变化的盯着远方瞧,道:「有件事想交付与你。」 「天帝请说。」 也是从那时迟南才是第一次知道了太灵这个名字,可却是之后才了解太灵真正厉害的地方,但后悔也无路可退了,只好硬着头皮下到了魔界。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当时很天真,但他低头看了太灵,又觉得那些后悔已经所剩无几。 「为何笑?」 「人都说魔主不苟言笑又不尽人情,可我怎么觉得魔主挺好相处?」 「你想太多了。」 迟南伸出一双手,又道:「我给您变给戏法吧。」 太灵始终闭眼,突然闻到一股香味,这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尽是漫天落下的花瓣,后头还有星空相伴,太灵伸手,一片冰晶般的花就落在他的手心,为这空旷的地方带了一些点缀。 「你这花很不一般…从前有位故人也会变出花却与你的很不相同。」 「也许他的真身跟我一样都是花呢,本来嘛,每朵花就是不一样的。」 「你是什么花?」 「对于真身是一朵花的人来说,让他人知道自己就等于曝其短。」 太灵挑眉笑道:「之前不知道是谁说本质是人,所以当时是誆骗我的?」 他打哈哈地解释:「那不是为保我自身安全嘛!望魔主见谅。」 「可我如今知你真身,那你可要小心了。」 「就算你不知道我的真身,要杀了我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太灵笑而不语。 「我虽在天庭待上没几个日子,但我来到人间就有了极大的感触。」 迟南本不期盼太灵回应,又续道:「人间很好,所以呀,事成之后我就不打算回天界了,我要在人间好好沐浴着阳光。」 ‘’阿灵,人间很好。‘’ 「是…人间曾经很好,是说你这朵花真没什么大志。」 「我是花呀,有阳光、露水、空气,就能活得很好了,还要什么大志?」 太灵突然坐起身,睁开了双眼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我刚刚睡着了,你说了什么?」 「……」 当晚,迟南和太灵讨论了元神可能的躲藏点,他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镇魂阁,不过镇魂阁的那丝元神已经在太灵这儿,下一个最有可能的应该是… *** 太灵对迟南的推测感到疑心,第一,他在太灵山幽禁了十年,如果常幽的元神在这,那他怎么可能没发现?再者,太灵山是什么地方?是一个充满灵气跟结界的地方,如果常幽的元神真来到这里,那也早该灰飞烟灭了,可迟南却觉得此地藏元神的机率很高,既然他这么坚持了,那就来看看吧。 果然,除了浓雾外,什么都没见着。 第五十五章 相遇不是偶然 太灵山钟灵毓秀,确实是个灵气宝地,难怪天帝老是说,再这儿发现太灵不是偶然,是也只会有这个地方才能孕育出几千万年唯一一条灵蛇。 不过话说,迟南到现在都还没看见太灵的真身,真不晓得他原本长怎样,上下打量他一番,道:「魔主,您常穿一袭红衣,莫不是你原来色泽就是红色的吧?」 太灵没打算理会,自顾自地走着,迟南噘着嘴小跑步到他身旁,道:「魔主,理理人家嘛,我就好奇,您就大发慈悲回答我吧。」 「白。」 迟南笑意盈盈道:「原来魔主是条小白蛇,想必很俊吧!」 ‘’你这小蛇,长得可俊了。‘’ 迟南这番话又唤回了太灵当年的记忆,脑袋迅速地回想,想到一半,在太灵袖中的那一丝常幽的元神突然亮起,发着淡淡地白光。 「元神!」 他俩异口同声,看来常幽其中一丝元神还真在这,没想到这迟南竟是明灯,虽然他一路上很吵,不过确实是发挥了作用啊。 「魔主魔主,看看那丝元神要去哪。」 迟南下意识拉着太灵的手,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太灵放出的元神,就看他往哪里走。 迟南的手是有温度的,这是太灵对他的手给的评价,不像常幽,偶尔天冷了手冰的跟冰块似的,要暖上好一阵子才回温,大概这就是凡人与神仙之间的差别吧。 「魔主、魔主,元神往那里去了,您赶紧跟上,要你这个速度,我们目标肯定不见。」 太灵嘴角上扬,他自己都没察觉,可心里想的却是:这傢伙好大的胆子,竟嫌弃起他了? 迟南走在他前头,自然也没发现太灵脸部细微的变化,只觉得太灵不知道在磨蹭什么,正要催促时,却发现那如冰晶般的元神停在了一棵树下,他抬头,另外元神就静静地依附在树上。 「魔主,你看!」 迟南手指着高掛在树上的元神,雀跃地看着他说。 太灵欣喜地将两丝元神保存好,太灵山长年的白雾此时也逐渐散去,一片绿茵清晰可见,这让迟南又惊又喜,笑道:「没想到这里这么美呀,原来魔主就是在这里诞生的。」 太灵山确实是个好地方,终年云雾繚绕,雾散了光竟透了进来,洒在太灵山的山头。 「魔主,你不觉得当光洒在你身上,就会觉得明天充满了希望?」 是吧…至少已搜集了两丝常幽的元神,至少… 「你们花真的很需要光。」 迟南摇摇头,道:「其实世间万物都需要的,长期在黑暗之中久了都会生病的。」 「下一个地方去哪?」 迟南轻轻地笑着,指着阳光来的方向,道:「常幽喜不喜欢阳光我不知道,可我喜欢,所以这次让我来猜猜,就往东方走。」 还真的是随便猜,没依据的选择方向,不过太灵也没目标,就姑且听迟南的意见吧。 如果一路往东方走,不知道会去到哪里,他试图地回想之前与常幽相处的一切,有到过那里吗? 「等等,常幽应该不在那里。」 「你怎知?」 「我跟他没去过。」 迟南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又道:「那在之前呢?」 在之前?太灵还真的不知道,常幽还在的时候只听说过他从小就跟着他师父,从哪来却一无所知,这样想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 迟南斜扫了他一眼,便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安慰着说:「别难过啊,我也不过猜测而已,兴许人家常幽压根没去过那儿。」 他表面上一副毫不在意样,其实心里却是自责万分,再怎么掩饰迟南都能一眼看穿,既被看穿了那就没什么好再隐藏了。 「我确实不知道常幽的过往,又没能保护好他,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失败?」 迟南继续安慰道:「我不这么觉得,我相信常幽也不这么认为,你…」 倏地,太灵脸一变,摀住了迟南的嘴将人拉到隐密的一旁,没多久他松开按在迟南唇上的手。 迟南有些难为情,虽说这称不上什么亲密接触,但也比平常得距离更近了些,虽然他人压根儿没这么想。 「刚刚?」 「刚刚有魔气靠近。」 迟南皱着眉道:「您不是魔主吗?找你很合理吧?」 「虽说统领了魔界,但还是会有异声,而这些人一直在等待时机。」 太灵整理了自身衣裳,见刚刚情急之下一处衣角不小心割破了,他眉头一皱。 迟南毫不犹豫地变出了针线,道:「你别动,我补一下就好。」 「你行吗?」 迟南笑着回应:「等会见真章啊。」 迟南花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就缝补完成,太灵拾起被缝补的那端仔细端详着,确实天衣无缝呀,他对迟南倒是另眼相看了。 「工夫挺好的。」 「那是,毕竟一个人呀,出了什么事都得靠自己。」 对于常幽的过往太灵一无所知,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他知道了,有什么疑问就该当下解惑,哪怕不是常幽。 「你以前都是一个人?」 迟南收了针线后,微微仰起了头,缓道:「是呀,我的第一个印象是…」 「是什么?」 迟南敲敲了自己的头试图回想过去,可这般回想却让他的脑袋如同受到重击般,剧烈疼痛。 太灵见他疼痛难忍,道:「不用勉强自己。」 好一会儿,迟南才道:「这座山,跟我生长的地方很像。」 太灵先是一楞后想了想才说:「这天下的山大抵相同。」 「也是。」 第五十六章 魔心 迟南是真心佩服太灵,这才刚蒐集完一丝元神,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点,说是地点也称不上,根本没有目的只有方向。 「魔主啊,您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不如我们在下个小镇休息个数天再走?」 太灵难得展现出人性,道:「也行。」 他俩这才一刚到小镇,迟南就觉得这小镇有说不上来的怪,甚至很明显地这里的人自从他俩一来就一直盯着他们,时刻防范着他们。 迟南走在他身旁低语着:「魔主,您是不是对他们做了什么?」 「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太灵轻蔑一笑,又大步地走在他前头。 走到郊外后找了一处小农庄暂且住下后,迟南又发问了:「为何要住这么远啊?」 「看来你很想死?」 迟南不太理解,虽说这镇上的人各个看起来是充满敌意,但也不至于对初来乍到的人下毒手吧? 太灵推开了小农庄的木门,前头的道路弯弯曲曲地,一路铺着碎石,看来挺不好走的,是说自来此半天,却未见有半个商队或行路人经过也确实可疑,难不成只因此地地处偏僻吗? 「镇上大概有一半都不是人。」 迟南倒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他们是?」 「魔。」 「不就是魔主您的属下了,那就没什么好怕了。」 太灵看他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竟想到常幽,果然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真叫人容易起误会啊。 「三分之二的魔归我管,但有三分之一的却归昇平。」 原来在太灵还没入魔界之前,魔界已分两派,其中一派是原归于嵎羲,而另一派则是归于昇平,关于昇平这个人,原本身于凡人,却因为遭遇一些苦难,遁入魔界,经一番争斗,最后才在魔界脱颖而出,佔据为王。 「为何魔主不收復?」 「我的目标只是摧毁五界,尤其是天庭。」 迟南呵呵地笑了一声:「魔主,您看常幽这元神不是有收穫了吗?咱们可以换个目标,比方说兴建五界,等着常幽回来,他一回来若看到太平盛世,岂不美好?」 「还是你觉得现在杀上天庭好?」 迟南吓得死拽着太灵的衣袖,生怕他一转身,人就消失,这样他愧对天帝的嘱託还对不起整个天界啊! 太灵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模样竟觉得好笑,续道:「灭了天庭再抢回聚魂灯这样不是很完美?」 「不完美啊,五界缺少一界不成,你想想看要是常幽回来看到天庭满目疮痍,又是因为他那他肯定良心过意不去啊!」 「你不是他,又怎知?」 迟南唯唯诺诺地说着:「我虽未见常幽,可却是知道常幽他心地好,只有心地好的人才会觉得人间很好。」 太灵不再多言,曾经他想毁了五界并踏碎天庭,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只想着只要常幽能够回来,他就可以原谅所有五界原谅所有的人。 迟南见他无动作,这才放心地松开了原本纂紧他衣袖的那双手,诚惶诚恐地问着:「魔主您…」 「如若这一年我聚集不到常幽的元神,你就准备提着你的人头见天帝吧。」 他吓得脸色发白,跪地求饶:「魔主,一年太难了吧?」 「那就看你的表现决定了,比方说一天到晚找机会偷懒,要求休息个四五天才出发,可能…」 「魔主,我突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现在即刻可出发。」 「昇平破坏了魔界与凡间的平衡,待我查清再离开。」 「那魔主,这几天不能算进一年的时间喔。」 迟南叹了一口气才转身回房,俗不知太灵在他身后露出了浅浅的一笑,这迟南比想像的还有趣的多。 *** 太灵说的没错,这个小镇的人大概有三分之一是魔、三分之一是人,还有三分之一半魔半人,猜想这里大概是昇平的大本营,毕竟太灵管辖的范围并没有跨越道人间,也难怪他俩经过时会受人注目,想当然耳外人是很少会进这个小镇的,加上迟南身上的仙气未加掩饰,这么大摇大摆地也太过张扬。 「为何不提醒我?」 「提醒你什么?」 「我是神仙这件事。」 「我提醒你了你掩饰得了吗?」 这话说得真没错,迟南的法力并没有那么厉害到可以掩饰自己的气息,但是太灵却可以呀! 「为何不帮我?」 「帮你的理由是?」 「我陪着你上山下海的,你…」 天气入秋后很容易使人慵懒,加上此处如此幽静,太灵想都没想下一秒变回了真身,窝在院子乾净一处,顺便让自己耳根子清净清净。 迟南本想再多说什么,可看他这样也就不好说话了,正要回屋内时却听见疑似脚步声逐渐靠近,越接近越听得出来,这声音像是穿着铁鞋踏地,又分析这频率,来者可能不只十来个,或许上百个也不一定。 还没确定来者是谁时还是先假设对方没存好心吧…回头看了一眼太灵,竟然还舒服地睡着他的大头觉,差点被他给打败,耳听这声音越来越靠近太灵又叫不醒,索性将他一把捞起塞进了袖子里,然后快速走进屋内,想找个能够躲藏的地方,却看这地方空得很,眼看声音将近,索性就躲在了床下,努力将自己塞到墙边。 猛地,他听见脚步声停下,下秒农村的大门就被撞开发出巨大声响,吓得迟南胆战心惊,心脏随时都要跳出来一样,稍稍侧头,看着一双双铁鞋在农村里留下足跡,他们开始大肆翻找,像是要抓什么要犯似地,一点都不留情面翻箱倒柜,突然一人弯腰低头,迟南正好与他对望,吓得他差点出声,还是太灵立刻变回了真身才阻止他大叫。 原本以为这一次在劫难逃,谁料那一人像是没看到似地摇摇头就走了,最后迟南听见铁鞋声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回了神才发现太灵正与他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突然不好意思红了双颊。 第五十七章 心动的那一瞬间 「魔、魔主,刚刚多有冒犯了。」 太灵脸对着床的底板,缓道:「确实。」 迟南沉默了一会儿,又想了想,才道:「魔主,刚刚那些人是谁您知道吗?」 「昇平的魔军,他们都会穿上铁鞋,这声音真令人不悦。」 「魔主,刚刚那人不是看到我了吗?」 「你觉得他真看到你了你还会在这吗?」 迟南笑道:「所以是魔主您施法呀?」 太灵终于侧了半个头,盯着他瞧,不以为然地说着:「你这法力要真一个人,迟早会死在路边。」 他想到一个人,常幽也是这样的,文文弱弱需要一直被人保护着,可他是自愿的,想守护常幽的心也一直都是在的,可他现在看到迟南这一个小天神,一个法力不怎么样的,能活到至今已是不容易,不禁对他產生了一丝怜悯之心,大概是他与常幽过于相似吧。 「魔主、魔主!」 迟南见他出神了,轻轻用手肘顶他一下,这魔主也不知怎么地一天到晚出神,怎么找着他人的元神却差点把自己的元神弄丢了呢? 太灵回过神来道:「昇平大概是知道你来,小心为上。」 魔主突然的关心让他受宠若惊,之前不是还对他冷言冷语的吗?这是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对他这么好? 「那魔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昇平也不是好东西,如果趁机能收拾乾净是最好。」 迟南其实不太明白,所谓的好东西跟坏东西的差别,但是太灵都这么说了他就相信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太灵说了什么,他几乎不疑有他,而他却未察觉。 *** 农庄一眼望去,对面的山脉起伏,一开始还能分辨出高低,看久了竟连成了一线,无穷无尽的延续下去,这就是人间的景致啊,迟南欣赏着,却也感叹着… 「常幽喜欢人间的一切,随便一隻蝴蝶经过都能让他开心一整天。」 迟南没想到太灵竟在自己的身后,愣了一下又安静地听他说话。 「可自常幽走后,我就很少再踏入人间,于我而言,人间只会唤起我失去常幽的痛。」 迟南轻轻地笑着,道:「魔主,可人间有常幽留下的爱。」 他虽然没回头看太灵,却仍感觉到他情绪上微微的变化。 「我忘了有没有跟常幽说过:我爱他…」 「魔主,爱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能变成任何你想像的模样,而且爱有一点特点,口不言,行为举止就能表达,所以就算你从没说过,他都知道你爱他。」 他彷彿听见太灵笑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却莫名的感到酸,大概是共情能力太强了吧。 *** 迟南不太了解刚刚明明还在讲些温馨的话题,他还沉浸在那感人的氛围当中,怎么突然他就换了打扮出现在这个镇上? 「魔…」 「叫我名字,想被人发现吗?」 迟南「噢」了一声,低声说:「太、太灵。」 叫他名字可真难为情,又看了太灵一眼,果然他一副毫不在意的脸,看来都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昇平原本是想统一了整个魔界,可现在看来他是想先吞了人间再反攻魔界。」 迟南心想:这人还不算太笨,知道对手是太灵肯定打不过,倒不如先吃下人间有了资源反攻起来就易如反掌。 「魔主心肠好,怎样都替百姓想。」 太灵听这话反而沉默了,又听见他补充了一句:「我希望常幽回来时,他还跟从前一样觉得人间很好。」 又是没来由的心酸,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不过,先别想这些了,昇平如此防范天神,肯定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像太灵如此坦荡荡…啊,不对,他都这么明目张胆的上天庭挑衅了,应该换个方式说,至少太灵并非是真的坏,他的目的自始自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復活常幽,细想,他也没真的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也难怪天帝老叹息。 「现在我们要干嘛?」 迟南跟在了太灵的身后,低声问着,又用馀光打量了镇上的人,经太灵这么一说如今个个看起来都不太像普通人,身上都带着暗紫色的气息,只是若隐若现的当时才没发现,真幸亏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是太灵,不然他这尊小神早就被收拾乾净。 「昇平囚禁了数百位人间工匠,试图打造如万符令一样的东西。」 太灵放慢了脚步,等迟南跟上后才缓缓解释,迟南一听心道:那可不得了了,但太灵又是从何得知? 「昇平早就在打万符令的主意,嵎羲尚在位时他就有所耳闻,奈何当时嵎羲处处打压,甚至打从心底看不起这个由人遁入魔界的他,昇平没办法只好忍气吞声苟延残喘的活着,自嵎羲消失后,他一直在寻找万符令的下落。」 「万符令呢?」 太灵充耳不闻又道:「既然找不着,那就再打造一个,真是愚蠢至极想法。」 迟南想了想,问道:「真奇怪,人人为何想争夺那种东西?」 「贪吧,想要得到更多就会想尽办法获得,万符令不就是吗?」 迟南心想:其实人人都有贪心的那一面,魔主你也是的,不然你怎么会想要得到聚魂灯呢? 可这话他始终说不出口,默默地吞回腹中。 第五十八章 散落在海上的月光 走到一半太灵突然想到还有事情要办,转身交代迟南几句人就消失,就留下他一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听说了吗?今日我们的商队经过临渊塔附近的时候,出现了怪事。」 「什么怪事?」 迟南难得听到有人交头接耳的谈论奇闻逸事,不禁来了兴趣,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越听越觉得奇怪,从他俩的对谈之中,曾提到了:萤光,而那萤光听说很神奇,都不会消散,重点是散发着冰晶的光,想抓都抓不住。 冰晶的光?…会不会是? 迟南本想通知太灵,却不知道该如何做,索性不管了,先去再说,反正再怎么样都不要放过一丝任何可能的希望。 他来到那两个人所描述的地方,此时夕阳刚落下,还不算太暗,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看看哪时那萤光会出现。 等着等着,人都困倦了起来,正想打个盹歇息一下,突然看到刚刚似乎有冰晶光的东西飞过他眼前,原本的睡意瞬间消逝殆尽,东寻西找的终于发现那冰晶光,可似乎飞的很勉强,即便如此它仍努力的往前,迟南不明白原因,却还是默默地跟着,现在几乎百分之百确定这个就是常幽的元神了,可他还是想看看,常幽想去哪。 常幽飞得慢,他就跟着调整自己的步伐,不想催促,默默地它带迟南来到了一片树林,停顿了一会,又继续向前行,终穿过树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大海,月亮又大又圆,而它的光就散落在海上,原来海上生明月说的就是此景吧… 迟南轻轻笑了一下,道:「常幽呀常幽,魔主等你等得可苦了,我得将您带回他身边,不过我没有什么容器能装下你,我看你也飞得累了,不如我的肩膀借给你栖息一下,可好?」 常幽的元神似乎听得懂迟南的话,晃晃悠悠地附在了迟南的肩上,他开心絮叨着:「大概你与我长得神似,才这么投缘吧,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转身看了四周,突然听到铁鞋的声音,也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额头也顿时出了不少的汗,暗道:应该只是经过,但安全为上先躲起来再说。 过了一会儿铁鞋声音突然停止,迟南这才放心地走了出来,没想到,正好与铁鞋部队打得正着,而列在部队当中的是一位蒙面男子。 迟南默默在心里替自己祈祷,无论如何至少要保常幽的元神,其馀的再说。 「你…是昇平?」 蒙面男子语气低沉,阴騭的笑着:「天界竟派这种法力低微的小神来我地盘,是太有自信不会被发现呢?还是太看不起我?」 「所以你真的是昇平。」 「是也好,不是又如何?如今你已成我们魔界的鱼肉,知道太多也无意义了。」 迟南冷汗直流,却仍是强作镇定,道:「现今的魔主是太灵,你算什么。」 昇平也不怒,反而一派轻松地说着:「他老人家在魔界过着如此低调的日子,我都不知道他是死还是活的?再说,我的万符令就快打造而成,到时候连天庭都不是我的对手。」 迟南嚥下了一口水,义正严辞地道:「魔主他还活得好好的,你少诅咒他,还有你永远都不是魔主的对手。」 昇平突然大笑了数声,才道:「哎呀,天界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痴情种呀?一尊小神竟覬覦魔界的王,岂不笑掉他人大牙?」 「我没…」 迟南正想反驳,可却找不到适当的话来反击,又听见昇平续道:「不过再怎么纯情都没有用了,今日我收拾了你,给天庭一个警告,如若再来我魔界作乱,我必当杀上天庭。」 唉,天帝还真可怜,无缘无故就成了眾矢之的,怎会有那么多人都对他感到不满纷纷覬覦着天庭呢? 迟南都还没准备好迎战,那昇平就一声令下,数百个铁鞋骑兵就纷纷向他杀来,吓得他后退了几步使出了法术应战,其实昇平说的不错,他的法力确实低微,实在不适合应战,但用来救人倒是可以,漫天的花从天空落下,打在铁鞋骑兵身上多少还是有些功用的,只需数秒,便可将敌人麻痹,这招迟南取名叫:花毒术,看起来挺有效果的,虽然这招对骑兵有效,可对昇平来说却不痛不痒,这也难怪了,要是连昇平都这么好对付,这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佔据为王了。 昇平见他似乎有两把刷子,也不打算与他耗时下去,拿起自身武器-长矛就往迟南所在的位置衝去,此时常幽的元神似乎想保护迟南竟离开了他的肩膀,眼看元神要与长矛正面对决,他想都不想大跳了一步将常幽的元神护回了自己的手心,可身上却因此多了一道伤,是刚刚昇平攻击所留下的,幸好,并无伤及要害。 迟南手撑着地忍着痛,一心只想着如何让常幽的元神顺利离开,不管了,先拖延,他缓道:「你杀了我魔主会生气,他会杀了你。」 昇平被他这话激得哈哈大笑,眼泪都流了下来,好一会缓了过来才说:「哎呀,纯情种生出了美梦,没关係,死前能有机会幻想就算是我给你的礼物。」 迟南刚刚趁着昇平大声嘲笑他的时候,偷偷的放走常幽的元神,让它一定要平安的回到太灵的身边,这样他就不枉天帝所託、太灵所愿。 想想自己也真是可怜的,本想要完成天帝所託就离开天庭去人间做一朵最自由的花,可哪知这个愿望却无法达成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抱痛起身,哪怕灵力低微都要战到最后一刻,道:「不试试,怎知我一定输?」 若不是迟南为天庭的人,他一定会将他纳为自己的麾下,毕竟这种抱着必死决心的精神难得可贵。 「可惜了可惜,你若为我所用我必重用你。」 迟南冷哼回应。 昇平冷笑数声后就向他发出攻击,一开始迟南还可以勉强对付,可时间久了竟觉得吃力,加上身上有伤,昇平一见有机可趁一掌就往迟南胸口去,当下迟南飞得老远,刚落地就吐了一大口的血。 昇平拍拍了手,道:「看来啊,命数已定了。」 迟南见他逐渐靠近,想着自己即将受死,不挣扎的闭上双眼,本以为自己毫无掛念,可出现在眼前得竟是太灵… ‘’你可真麻烦,上来吧!‘’ ‘’快点,还给你时间磨蹭?‘’ ‘’人都说魔主不苟言笑又不尽人情,可我怎么觉得魔主挺好相处?‘’ ‘’你想太多了。‘’ ‘’我给您变给戏法吧。‘’ ‘’是说你这朵花真没什么大志。‘’ ‘’我是花呀,有阳光、露水、空气,就能活得很好了,还要什么大志?‘’ 其实,他是喜欢太灵的,只是因为他心中只有逝去的常幽,所以这才默默把心意藏起来,假装自己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 迟南心中是有大志的:我想活着,想待在你身边,昇平说的不错,我是喜欢上你了,太灵,可惜却无法亲口告诉你了。 迟南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能在死前摸透自己的心意也算是没白活一场,就只是可惜,意识到自己喜欢一个人太晚、想告诉一个人心意也已太迟。 第五十九章 说不出口的话 昇平正举起长矛,这一刻他也不多做无谓地挣扎,静静的等待死亡的到来,可此时脑中竟浮现那座山… 回想当时他跟太灵说过自己生长的地方与太灵山相像,这不是自己的臆想猜测,而是事实,刚刚一个画面是那年他刚落入太灵山的土壤里,有个大树替他遮风挡雨,而那棵大树就是发现常幽的元神的同一棵树,当时之所以没立即想起来大概是因为自己也不是那么在意,如今就快死了倒什么都想起来了,只是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奇怪,昇平长矛怎么还没挥过来呢?他缓缓地张开了眼,却看挡在他眼前的是一袭红衣,这背影不用去猜就知道是谁,因为总是常走在他后头,关于他的背影,已看过太多回了。 迟南轻轻叫了他一声:「魔主…」 昇平五官顿时都皱在了一处,开口问:「太灵?」 迟南这个方向看不见太灵的表情,可他知道他来了就可以放心了。 「昇平,这几年你做的勾当还不少吗?」 昇平慧黠笑了一下,又道:「你是不是太灵我不知道,不过你身上一点魔气都没有,反倒带着仙气,没听说过歷代哪个魔主是像你这样的。」 太灵没打算听他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来,看着受了重伤的迟南,不发一语地带着泛红的眼直盯着他瞧,似乎还自言自语在说些什么,但他站得与他有些距离,迟南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唯一确定的是,他看见太灵眼泪就止不住地流,看着他的眼神夹杂着许多情绪,包括没说的那些心意。 太灵不知道是受到什么刺激,一动也不动,迟南出声叫唤他,他仍是很安静的注视着他。 迟南看着他身后的昇平打算来个偷袭,心暗道一句:大事不好,就毫不犹豫衝上前拉开了太灵,虽然躲过了偷袭,却双双重摔在地,这下迟南伤得更重了。 昇平拿着长矛道了一声可惜。 「魔主,你没事吧?」 「常幽…他…」 迟南想明白了,为何刚刚太灵会无缘无故的发着呆,原来是自己倒在那里让他想起了常幽的死,看来常幽的死依旧是太灵心中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痛,思及此,眼泪又再一次止不住的泪流,他紧紧地抱住了太灵。 「没事了…」 太灵静静地让他抱着、在他的怀中抽泣着,慢慢将痛一点一点揭开。 迟南缓了一会儿,才哼起了一首小曲,安慰着那颗受伤的心。 可站在一旁的昇平却对这齣戏不敢兴趣,冷笑道:「天庭派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迟南哼着的小曲被他的这一番话给打断,他松开了太灵,努力的站起身。 「跟他无关,你要杀就杀我吧。」 「好一个感天动地的戏码,可是啊,我连一隻蚁蚱都不会放过,更何况两位从天庭下来光顾我魔界的天神呢?」 昇平一阵爆笑,下一秒突然安静,不知何时他腹部多了一道伤,血就这样汩汩流出。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这辈子再不得开口。」 太灵站起了身,就站在了迟南的身后,一字一句地带着杀气说着。 昇平按着腹部的伤,艰难地说:「你、你真的是…太灵…」 太灵意识到迟南的形体好像逐渐变淡,他现在的情况刻不容缓,厉声道:「滚!」 迟南才看昇平连滚带爬的离开,才转身对着他说:「魔主,你看今天的月真圆。」 太灵主动拉着他坐下,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替他运功疗伤,就在这月光下,迟南能感觉到一阵暖气从他背后传来,本来还感觉到冷的,如今一点儿都不冷了,阵阵海浪声传来,他轻轻说了一句:「太灵,我喜欢你…」 他以为太灵没听见就这么沉沉睡去,隔日天一亮,太灵只留下了一张字条:勿念,往后寻常幽元神的事不用劳烦,你回天界可覆命,太灵再不会向天庭挑事。 迟南明白这是何意…昨晚的告白还是让他听见了,天上突然降下了冰晶般的花朵,陪着他一起哭泣。 *** 太灵并没有走远,他在附近,深怕迟南仍有不测,倏地看到天降下冰晶般的花,一朵落在他掌心,无声的溶化,心竟泛起了一丝酸楚。 昨日常幽的元神寻到了太灵,还透过了自身方法读到了昨天迟南和昇平的对话,那个时候他就有猜到,没想到迟南对他真的有不一般心思,可是自己呢…心里只有常幽,当他看到迟南倒在地上时,只会让他想起常幽死前种种画面,当迟南抱着他时,唉…总而言之,如若两人继续再一起,他只会对不起他这番心意。 长叹了一声,才拂袖离去。 迟南从天亮又坐到了天黑,月又重新出现在了海上,他苦笑着说:「都还没和你好好看月呢,怎么就走了呢?」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人间很安静,静的只剩眼泪的声音,幸好,还有海浪声相佐。 第六十章 最远的距离 迟南回去天庭覆命,转眼过去了两年,可这两年太灵一直都寻不到常幽半点元神,他都不知道为何迟南一出现,就轻易找到? 这两年来他发现自己:常常无意间会唤迟南的名字,当然他想可能是习惯;他也常常想起他的模样,迟南想多了,常幽的一切似乎都渐渐模糊了,他其实很害怕这样的自己,可却无法控制,于是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常幽的元神,忘了迟南。 走着走着,他听见了一首熟悉的小曲,这不是…?他衝上前查看,却看见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儿,原来不是他… 他走向前,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你从哪里学来的?」 孩童天真地笑了笑,道:「前几天一个好好看的哥哥看到我被人欺负了,他替我赶跑那些坏蛋,还教我哼歌,他说这首歌本来没名字,但前些月他突然有灵感,叫它:不见不念。」 好一个不见不念… 「好看的哥哥身上有两个漂亮的流萤,他说那是希望。」 流萤?是常幽的元神?迟南他…真傻… *** 太灵很久没来天庭了,这一天他堂堂正正地从大门来,恭敬地要求见天帝,天界的守门人似乎知道他会来,没多问就让他进去。 本来他还很犹豫,可迟南如果不回来天庭他还能去哪?他想不明白,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天帝的院落,这里啊,真是万年不变。 「我这儿可多了一些花,并没有万年不变。」 说话的那人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 「天帝。」 「迟南说你不再与天庭为敌。」 太灵心里很清楚,常幽的死本就不能怪任何人,最应该怪的是他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只是当年少不更事,把错都归咎于他人。 说到迟南,他停顿了一下,天帝看了他一眼,笑道:「我院落的那些花都是迟南种的哦。」 太灵看到了,一朵朵冰晶般的花朵,盛开在天庭各处。 「可惜啊,昨天是迟南最后一次上天庭。」 「什么?最后一次?他怎么了?」 天帝看着他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笑了一声才道:「他没怎样,只是他说他的任务完成了,两界再也不挑起事端,想离开天界而已,因为他说…人间很好,他想留在人间。」 太灵一阵鼻酸,缓道:「为何他们都觉得人间很好?」 「你觉得人间不好吗?你不是在人间与他们相识?」 人间之所以好,是因为有你…太灵苦笑着,原来啊… 「天帝,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爱是什么?」 天帝沉默着,才道:「爱是各种形式,你看,这是迟南的爱。」 天帝一反手,常幽的两丝元神就出现在太灵面前,可太灵看着他们,竟觉得苦涩。 「迟南说你一直在找的,他替你找到了,可他说他无法亲手交给你,于是要我转交予你。」 「他、他在哪里找到的?」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肯定找的很辛苦,总是看他回来伤痕累累的,这是他的心意,你好好收下,至少这个别辜负了他。」 那两丝元神似乎认得太灵,晃晃悠悠的飞到了身边,可此刻的太灵却备感压力,自己不是一直在寻找常幽的元神吗?如今又找到两丝,距离目标不是更近了一些吗?可他却开心不起来。 太灵似乎有些垂头丧气,天帝有所察觉说:「爱会以不同形式存在,同时也不只侷限在一个人身上。」 「天帝,你知道他在哪吗?」 太灵心绪很乱,可现在只想找到他,虽然不知道找到他能做什么,可至少看一眼,道出心中的感谢,至少… 天帝摇了头,笑道:「你这么长时间与他相处,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吧?」 ‘’魔主,你看今天的月真圆。‘’ 太灵离开了天界后,第一次觉得自己失去了目标,从前常幽还在时希望与常幽天长地久,常幽死后只想杀上天庭,迟南刚来的时候想着復活常幽,可迟南离开的这些日子,他竟默默地在帮他找回目标,但为什么呢…心却如此的空。 默默地他来到两年前离开的那片树林,又默默地穿过了这片树林,刚好,今天天气很好、刚好,今日的月正圆。 他心想着:常幽跟迟南其实很像,虽然两个个性截然不同,常幽文静、迟南好动;常幽心细、迟南神经大条;常幽识大体、迟南大剌剌,可是这两个人都如此的善良又是这么替别人着想,为了他人都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是两个人都是义无反顾地爱着他的。 「你们说对了,人间一直都很好,那天的月亮我没好好欣赏,如今看来真是又大又圆啊。」 太灵喃喃自语着,突然听到树枝踩断声,厉声道:「是谁?」 他见那人似乎没想出来的打算,又道:「再不出来就等着受死。」 那人依旧不答,太灵正打算主动出击,他才步履蹣跚地从树林走出。 「是…我…」 其实迟南来此地已有数天了,前几日他算一算差不多这几日的月亮又会变得如那天一般,那是他在人间看过最美一次的月色,可也是看过最伤情的月色,但无论如何,至少,月色都是美的,讲来讲去,都不过一句想他了。 自那天离别后,迟南心里就明白了,这段感情怕是无疾而终,那不如成全他爱的人,让他获得幸福,所以他日以继夜地寻找常幽的元神,希望能让常幽尽早回到太灵的身边,可蒐集那么多元神,就剩下唯二还没找齐,差临门一脚了他却怯步了,毕竟他还真不是个大气之人,当然另一方面,他希望是太灵找到剩下的元神了,也能弥补他心中遗憾,最后才毅然决然离开天界,去哪都好,反正天地之大,怕什么。 但现在他后悔了,天地一点都不大,不然怎么会遇见他,还被他逮得正着? 太灵陷入了长长地沉默,迟南见状,也不叫他为难,带着浅浅微笑经过他身边轻声道:「珍重,走了。」 如果这次一别,是不是再无相见的可能了? 是吧,是的… 太灵叫住了他。 第六十一章 人间月色 「你来时我竟没发现,什么时候功力进步了?」 迟南没回头,缓道:「天帝教我的,他说这招可以躲藏,也可以…」 「可以什么?」 「没什么,我走了。」 其实迟南想说的是:抱歉,是我功力不够好,才让你发现我的存在,既然我的出现让你如此难受,那我二话不说就走。 本想这么说,但看到太灵的脸色什么话说了他应该都会觉得多馀吧…此刻他应该是希望别再见到他了吧。 对于太灵会出现在这里迟南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也许他已经知道这是常幽生长的地方,想来看看罢了,而他不过是贪图那天的美好。 太灵眼看他就要走了,急忙道:「月色很美,你不看吗?」 迟南停下了脚步,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不是已经拒绝他了吗?难道? 「看来常幽的元神你还没蒐集齐,有个地方我没去,或许你可以去那边找找,它…」 「我说月色很美,你来看看!」 迟南疑惑地侧过头看着他,问道:「我说常幽…」 「你看你看,月亮在海上。」 迟南说话一再地被他打断,现在他都开始怀疑这个人真的是太灵吗?一直在找常幽的不是他吗?但现在他怎么反而不着急了呢。 「那你一个人看吧。」 迟南注视他数秒后,却发现眼泪即将夺眶而出,决绝的回过头来掩饰,听见他轻轻地说:「连你都不肯陪我看月亮吗?」 「能陪你的不是我,是常幽。」 是啊,他留着干嘛呢? 「我问了天帝一个问题,你不想知道吗?」 关于常幽的他还真不想知道,反正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最后他只说一句:「百花谷,你或许可以去哪里看看。」 「为何做到这个地步?」 迟南强忍着泪水,微仰着头说:「举手之劳而已。」 「你的喜欢使我佩服。」 何止是喜欢了呢…早就是爱了,可他已经没有说这话的权利了。 「聚魂灯我拿不到,但凭天界跟魔界现在的关係,想必得到聚魂灯已不是难事了。」 好吧,好人做到底,反正再怎么伤心也不过是这样了,让心一次碎个彻底,就再也不用去计算是碎了多少块。 「谢谢你…」 这话是他第一次从太灵口中听到,可这句多么伤人… 迟南眼泪一滴滴落下,带着鼻音道:「我也谢谢你…」让我爱过、也痛着。 真不能继续留下来了,再这样他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了,他一咬牙才刚踏出一步,竟动弹不得,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双腿,不明白发生何事。 「看看月亮吧。」 迟南这才恍然大悟,大声道:「放开我!」 「你陪我看完今晚的月色,明天天一亮我自然放你走。」 好吧,他放弃了,因为他的法力肯定比不过太灵,那就陪他看一下吧…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他在人间看得这两场月色都如此的美却叫人心痛呢? 海浪声阵阵传来,照理说应该是无比的享受,可迟南看着月色竟希望它赶紧下沉,换日出升起,这太尷尬了,哪怕他现在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旁。 「天帝说你寻常幽的元神找的很辛苦。」 「还好。」 「为何帮我找常幽的元神?」 「自然是因为两界和平。」才怪,当然是因为你啊… 「可我早就说了我不会再与天庭对立。」 对,你说了,你还说了勿念,这些我都记得,不用提醒,迟南心道。 「我好像…失去了目标。」 迟南睁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这话怎么会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我好像…快把常幽给遗忘了。常幽走之前说过如果之后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就忘了他,好好的和那个人在一起,但若是我仍时时想他,就玩一个游戏,一想起就闭眼歇息,直到有天不再想起…」 迟南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的听着。 「可我不想忘了常幽,他也不应该被遗忘,却不知道为什么,我找常幽变得好像只是完成一件任务,迟南,我已经没那么常想起他了,可当我真正这么意识到的时候,我对自己说:不,你不能,你这样对得起常幽吗?」 迟南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本应该为自己高兴的,可他却说:「是啊,你真够对不起常幽的,一心要让他復活的不就是你吗?可现在也是你不想让他復活。」 「所以我说失去了目标。」 太灵自嘲着。 第六十二章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彼此都懂 「天帝说人间很好,因为我在人间与你们相遇。」 迟南眼眶再度泛红,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 「我问过天帝无数次这个问题,都没想明白为何人间好,直到常幽出现了我才明白过来,后来常幽走了,我再也不觉得人间有什么好,百年后你出现了,告诉我人间有我跟常幽爱过的痕跡所以很好,现在换我告诉你,其实有你在的人间一样很好。」 迟南哭得不能自已,他知道这句话是何意,他也明白要太灵说出这番话肯定要经过多少心里交战与挣扎,这样就好了。 太灵见他哭得稀里哗啦,狼狈极了,笑着说:「花不是最爱美的吗?你这样丑死了。」 他边哭边说:「丑一天没关係的。」 太灵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道:「你看月沉下去了,天就要亮了,你就要走了。」 迟南摇摇头,死皮赖脸地抱着他说:「不走不走了。」 「但我没有目标。」 「走,我们去找常幽的元神,大丈夫总得面对面决斗,一决高下这才知道你比较爱谁。」 太灵笑出声道:「我有说爱你吗?」 「我爱你就好了。」 太灵宽慰地笑了,现在或许他还不能确认自己到底爱谁多一点,但至少,他是喜欢迟南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天微微亮起,而哭累到睡着的迟南正躺在他怀里,太灵低头细细观察着他,心里想着:虽然他与常幽长得神似,但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都在他的心里。 他低着头,轻轻他在额头留下一吻,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此刻迟南竟睁开了双眼,笑道:「被我发现了你偷袭我。」 太灵被逮得正着也不恼怒,只道:「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没把你放在第一位。」 迟南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说:「这有什么好怪的?常幽本该放在你心中第一位,至少我在你心里就好了。」 「真是大器的花朵。」 「那是。」 彼此沉默了许久,迟南才道:「昨晚我说的那些不是故显我大方,而是我真的希望你能把常幽的元神都找齐。」 迟南知他心中所想,又道:「如果你没把常幽的元神蒐集完全,这件事就会造成你一辈子的遗憾,虽然常幽回来了你可能就要对不起我,不过呢,谁说的,也许到最后,你选择的是我也不一定。」 太灵喜欢他的自信和无所畏惧,哪怕…对自己不利,他也是大步向前行。 「你教了一个小孩哼会了你那首曲子,还告诉他曲名。」 迟南起先还没想起来,听到后头便明白了过来,訕笑着说:「那时随便取的。」 「所以不见真的不念吗?」 「怎么可能…真不念还会替你寻找常幽的元神吗?」 太灵再次低头,轻轻在他的唇上留下一吻,迟南对他的爱,比他想像中的还要伟大,可以为一个人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他也不在乎。 迟南眼角含着泪,又默默地落下。 「你真的笨。」 百年前他笑一个人的傻、百年后他笑另一个人的笨,可两者相隔百年,却是相似的无邪。 *** 迟南沉沉睡去,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天又暗了下来,月又再次出现在海上。 「哇,今天的月亮也好圆呀。」 太灵静静地看着他,脸色却带着笑意,这么多年了,总算是真诚的笑一回。 「常幽是不是很喜欢看星星呀?」 「对。」 迟南想了想,总结了一句话:「常幽喜欢看星星、我喜欢看月亮,你得记清了,可别搞混了喔。」 「不会的。」 迟南这才满意地笑了,主动挽着他的手,心里却暗暗想着:常幽,太灵就借我一段时间吧,等你回来,我自会二话不说主动离开。 第六十三章 不离不散 「常幽都叫你什么?」 「阿灵。」 迟南笑得可好看了,抬着头对着太灵说:「那我是不是也要改叫你别的?」 「无聊。」 他不死心地继续说:「那常幽有时常抱抱你吗?」 太灵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猜呀,肯定是你主动讨抱的。」 「何以见得?」 「因为常幽脸皮薄啊。」 太灵脸沉了沉,回了他一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脸皮厚了?」 哎,说错话…那就,抱紧处理吧。 面对突如其然的拥抱,太灵猝不及防。 「我跟常幽不一样,我爱你,我敢说我也不怕别人知道,我想抱着你,就在此刻。」 等了许久太灵都没有反应,正要松手时却听见他说:「迟南…」 「嗯?」 他抬起了头,而太灵趁机低头吻了他,好一阵子才捨得分开。 「你为什么吻我?」 「因为你太吵。」 迟南倒在他怀里大笑,道:「你其实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对吧?虽然跟常幽还差上一段,但没关係,我觉得有一天我能超越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能安静点吗?」 「不能。」 太灵说他吵并不是真心的,相反地他很喜欢有一个人在他身旁絮絮叨叨的,真的挺好的。 虽然以前也很好,他和常幽并肩坐着,就算没说上几句都觉得岁月静好,总之,这两者各有各的好无需比较。 既然面对了自己的真心,那么之后就走一步算一步吧,也许就像迟南说的,最后谁都不能断言的时候就交给命运做主宰。 *** 「我还没问你,为何这两年我都寻不到常幽的元神,可你却轻而易举的获得,能说说为什么吗?」 迟南突然笑不出来,语带着苦涩说:「轻而易举这词太看得起我了,当时我只不过想着让你们早点团聚,大概是上天听到我的请求吧…」 「我…」 迟南窝在他的怀里,闻了他身上的味道,心满意足地说:「哎,后悔了吧?就说我迟南这么好的人你怎么会不爱?」 太灵轻轻笑了一声,他知道这是给他台阶下,真的是很好的人呀。 「哼个曲子给我听。」 「你是发自内心的想听?」 「当然,不过我认为你应该学学如何取名,不见不念不怎么好听。」 迟南转了转眼珠子,「啊」了一声,道:「改名叫不离不散。」 不离不散…? 「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知道,心离尽散,两年前我回天庭覆命的时候,我跟天帝表明了你的立场,当时他似乎看出来了,只是没拆穿我,离开前他送给我就是这句话。」 太灵沉默了,然才道:「你知道这是何意吗?」 「只要你心中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你们就算分别了,他也不会离开,反之你心中无他,他便真的离开了。」 没想到迟南年纪轻轻竟对这句话参悟透彻,也许天帝老早就告诉他答案了,只是他愚笨想不透,其实常幽一直都在,就算他真的离开了,可他对自己的爱会一直留在这世间,也总会有另一份温暖等着自己,只要他能敞开心怀接受。 「你还没回答我常幽的元神你怎么找的?」 「你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出生在一座跟太灵山很像的山吗?我真的是在太灵山生长的,而且更刚好的是,我就在当初常幽元神停留的那棵树边落土。」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世间会有如此的巧合,当初他与常幽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竟是迟南成长的地方,光这一点就足够令人震惊,更何况他俩还长得神似,难道…? 「所以我想,我与常幽特别的有缘,大概因为这样,我总能凭着感觉,哦,对了还有靠着一些梦才得以找到常幽的元神。」 「梦?」 「对呀,某天半梦半醒间看到了很漂亮的烟花伴着一整片的星空,还有流萤,我凭着记忆,试图碰碰运气,找到一个地方叫伤城,还有另一个地方是个小农村我就不知道是哪里了,总之这两个地方都很刚好让我找到常幽的元神。」 「你说的这两年我也都去过。」 「大概你都迟我一步吧。」 太灵担心,或许迟南的出现不是巧合,倒也不是认为他们就是同一人,按理说常幽是凡人,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他元神破碎还能飞昇成仙,且他查看过迟南的记忆,已证实他俩并非同一人,他怕的是…那些他不敢再继续想的事。 第六十四章 我可以陪你 自百年前去过一趟百花谷后便再也没去过,这百年间他想了很多,包括为何当时去找常珹时人正好不在,可后来想明白了,他是故意的,就因为当时他告诉常幽那句:不离不散、心离尽散,所以他跟天帝一样,早就算出常幽的劫,知其不可避更不可更改,也知自己肯定会来找他,走为上策,既然人家不欢迎他,那他何必一直去烦他,碰得自己一鼻子灰? 可迟南来了,带领着他去找目标,突然周遭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值得期待的,如同常幽还在时,他对这世间拥有一样的情怀。 百花谷常年盛开着花,一如既往的艳丽,看得迟南是目不转睛,虽然他自己本身也是一朵花,但他却没那么大的本事使整个山谷一直保持着盛开的景象,相较太灵的反应就安静许多,因为他这个人本就不喜欢红飞翠舞,看得他眼睛疼。 「百花谷这三个字可谓是花界的传说,你知道吗?多少像我一样的花呀对百花谷很是憧憬,说这里奼紫嫣红,润养万物,可就是这里的结界太强大,一般小花根本没那个本事进来。」 太灵和他并肩走在一起,听着他说起从前,也是挺有意思的,当然偶尔回他几句话看他之后的高谈阔论更是有趣。 「你想来?」 「想、想,谁不嚮往百花谷呢!今日承蒙魔主的带领,我才能毫不费力地穿过这里的结界,三生有幸!」 「知其全貌了还喜欢这里?」 「喜欢呀,所以可以多停留数天吗?」 太灵逗着他说:「不行!」 迟南瘪着嘴正好看到太灵系在右手的红绳,问道:「你手上的红绳是常幽给的吧?」 太灵不晓得他突然问这个干嘛?正猜想着却听见他说:「常幽给你的放在右手、那我的要放在左手。」 「无聊。」 「哎,你老说我无聊,我跟你很有聊的,那我问你你会跟常幽说无聊吗?」 那倒不会…毕竟常幽都不讲废话的,虽然迟南也没说废话,只是话多而已。 迟南看他的脸就全明白了,「哼」了一声就背对着他快步离开。 「你小孩子是不是?」 太灵跟在他后头,不怒也不恼,就觉得他的反应很可爱,迟南有一点很吸引他,就是很做自己,想说什么、心里想什么都藏不住、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可能对某些人而言迟南太过自我,可对他而言这样刚好。 「哼!」 太灵边走边笑,又道:「万一离我太远,等下一不小心入了某个阵法,那就…」 太灵还没说完,迟南马上掉头走了回来,缓道:「那等下再跟你吵。」 真是可爱…太灵边这么想边一手将他揽进怀里,轻声道:「我从没对常幽讲过重话,是因为常幽心细易受伤,可你不一样,逗你几句反应热烈,真可爱。」 「好吧,原谅你。」 迟南稍稍踮起脚尖吻了他的下巴,又开心地牵着他的手大步地行走在百花谷。 *** 百年没见,这三人相见却不显得陌生,太灵甚至还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看到有桌椅,逕自坐了下来。 「唷,魔主今日怎么来拜访我这寒舍?」 太灵全程都在注意常珹的反应,他相信他是看到了迟南,可却没有觉得他出现在这里很奇怪,难道他不知道常幽已经离世?亦或者是他早就知道了,才不感到意外。 「我来此,就问问你几个问题。」 千玦看到了迟南,笑道:「我带你去百花谷转转?」 「您是…千玦前辈?」 千玦和气地点点头,然后就将迟南拉离了现场,等他俩走远后,太灵才继续说:「常幽,他…」 常珹泡了一壶茶,又替他倒了一杯,道:「已经注定好的,就没什么觉得好惊讶的。」 太灵看着从杯中裊裊升起的热气,又道:「所以百年前我来找你,当时你就知道了?」 「就算当时你来找我,我也无能为力,復活一个人的机率微乎其微,你看百年过去了,如今你问我復活常幽的办法,依旧是没有。」 太灵沉默了半晌,道:「刚刚那个人你看到了吧?为何他跟常幽长得如此相像?而他生长之地又正好在太灵山?还有他为什么这么容易找到常幽的元神?」 「你问的问题太难,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常珹看向了远方才说:「其实这两者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不过我能告诉你,常幽会回来的。」 他看了太灵愣得出神,反问道:「现在换我问你,常幽跟他你选谁?」 他知道所谓的「他」是指何人,但这个问题,太难。 「也罢,总之这两个人只会留下一个。」 这句话常珹说得很小声,可太灵终是听到,看来跟自己想的不错,迟南的出现不是巧合,听闻有些死法特别的凡人,如元神破灭,极有可能会附在生灵身上,等待生灵死去的那一刻,就可夺取他的身体取而代之,那么…常幽跟迟南,就只会留下一个。 太灵一直在想牺牲谁都不对,这两个人对他来说都很重要,如果能牺牲自己换得他们两个那就没那么多问题了。 迟南一回来就看到太灵频频出神,猜想大概是因为常幽的关係吧… 他要不要告诉他呢…他所知道的讯息,可是,他想为自己自私一回,就假装没事的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左手,变出了一串花绳,上面有几朵冰晶色的花,如太灵那天看到从天而降的冰晶花朵是一样的。 「我跟常幽一左一右,以后不论是谁陪在你身边,都不要忘记另一个。」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迟南顿了顿,又重新将系在太灵手上的那花绳调整好,道:「我不是对自己没自信,可我知道如若我跟常幽相比,我终究是胜不过他在你心里的地位。」 「迟南…」 「哎,你看我这花绳编的不错吧,千玦前辈刚刚教我的,他说我们这类花呀,製成的饰品最美,起先我不这么觉得,但系在你手上,确实很好看。」 又是找了台阶让自己下…这人还真笨。 「你跟常幽在我心里都很重要,我会尽力去保护你们。」 「可你不能两个都要。」 这才是问题的重点,是他们三个暂时解不开的结。 「如果你要我,我可以陪你,无论你要去哪,可假如最后你选择了常幽,那我也会成全你。」 第六十五章 蛇心 太灵看着常珹交给他的元神,却犹豫万分,如今六丝元神聚集,只要再一丝常幽就可以回来了,可为什么他的心如此沉重呢? 迟南见他眉头深锁,由后抱着了他,脸轻轻地靠着,道:「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家的魔主眉头深锁?」 「迟南。」 太灵转过身来看着他咧嘴一笑,也许此生的快乐皆已全付于上。 「前辈给你常幽的元神了吧?」 「你知道?」当然知道,因为你身上也有常幽一丝元神,元神之间互相感应也是正常。 「就差一步了,对吧?」 太灵低着头将头埋进了他的颈侧,丧气地说着:「可以等等我吗?你让我想想。」 「好。」 一个字却道出了包容、等待,还有迟南坚定的心。 *** 在黑暗中,他小心翼翼地前行,眼睛看不见前景,就只能用听觉触觉去感受周遭,直到前方亮了,重新获得光明,他才看见站在前方的人,可却分不清他究竟是常幽还是迟南。 「迟南?」 他先进行了猜测,却看那个人依旧是笑着,他又道:「常幽?」 那人没反应,只是注视着他许久,突然转身离开,太灵追着他,周遭的景色一直在变化,太灵山、阎王山、伤城、镇魂阁、魔界、天界… 那人消失了,太灵也清醒了,这屋子很安静,迟南呢? 推开了门,却看迟南静静地看着夜空,听见太灵来,一派轻松地道:「你看,星星闪亮,月亮就沉隐。」 他知道迟南想表达地意思,可他却不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那不代表月亮就不存在了,是吧?」 是的,常幽是常幽、迟南是迟南,就算月亮沉隐,还是存在,思及此,太灵心疼地上前轻揽着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尽在这个拥抱中。 「我自知与你相识不久,可对你的情我自认不会比常幽对你的少,虽然与你之间的回忆为数不多,可是我会放在心里一辈子,所以太灵,做你该做的事吧。」 太灵闭上眼睛,在他耳边低语:「太难。」 太灵打直了身子,右手掌心翻上,又轻轻按于胸前,随后吐出了一口血,一个血红色的圆珠就出现在他的掌心,他又变出了一条绳,製成了项鍊,将他戴在了迟南的脖子上。 迟南看他吐出了鲜血,着急地问:「怎会如此?这珠子是什么?」 太灵摆手道:「没事,你送我花绳,我送你项鍊礼尚往来。」 *** 经昨日一事,太灵仙体微恙,需静养一阵子,迟南担心自己会打扰他安养,正好自己还没有机会逛逛这百花谷,既然得空了,择日不如撞日。 他从远处走来就看见千玦和常珹有说有笑,在天庭的时候就听过这二位眷侣的故事,可谓是一桩美谈,今日一见,果令人心生羡慕,又想到了自己,心头竟泛起一阵苦涩。 常珹见迟南站在远处,大声道:「过来吧,来得正好,千玦前几年酿的百花酒今日新鲜出炉,要不品嚐几口?」 迟南不好意思地走过来,道:「打扰二位了。」 千玦拉着常珹的手坐下,笑道:「不会不会,我们这里很少有客人,难得你来,共襄盛举!」 迟南应邀,喝了一口刚倒上的百花酒,惊讶道:「真好喝!」 「是吧?千玦手巧,做什么都好。」 迟南安静了数秒才说:「两位前辈,我有些问题很想知道,能否…」 「是要问常幽跟太灵的事吧?」 迟南点点了头。 常珹笑了笑,才说:「太灵本是天帝的左右手,可一日烧了天庭某一处,后被天帝幽禁在太灵山,常幽不知怎么地竟破了太灵山的结界,与太灵相遇,其实他们相遇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听听我跟千玦的。」 迟南尷尬一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对太灵的深情用肉眼就能看得出来,同样的,太灵对你也是。」 「您不替常幽感到心疼吗?」 常珹好奇地问:「心疼什么?」 「我从常幽身边抢走了太灵。」 常珹捧腹大笑,都挤出了眼泪,缓过来才擦掉眼泪说:「有天你就会想明白,对了,常幽可没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 说到这个,他还不知道这条项鍊到底是什么,既然常珹提到了,那么他一定知道,开口问:「前辈,您知道这条项鍊?」 「不就是蛇心吗?」 所谓的蛇心是灵蛇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如取一小块倒也不会致命,可仍是伤身如持有者死亡,基本上灵蛇也会跟着殞落,不过这还是要看灵蛇的功力,如若内力高强者,休养个千百年还是可以存活,但终究是留下一辈子的伤。 不过迟南只知道这是灵蛇身上很重要的一部分,却不知道他真正的用处。 当迟南走回去的时候看到太灵也正等着他,他毫不犹豫衝上前紧紧抱住他,哭道:「你是不是爱惨了我?」 「你想太多。」 「又再骗我。」 「怎么突然问这个?」 迟南吸了鼻子,才说:「前辈说你给我的珠子是蛇心,真的吗?」 「他骗你的。」 迟南推开了他,双手还抵在他的胸前道:「说谎。」 「是蛇心没错。」 「谢谢你爱我,但这个礼物太贵重能还你吗?」 「不能,既售出一概拒绝退货。」 好吧,迟南想,那也给你回礼吧…这次换他轻轻将手放在他胸前,太灵感觉自己体内一股暖流经过,可却不知是何法术,正想开口问却又看迟南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流出的血滴在了从太灵胸口浮出的花朵上。 「这是?」 就算有一天我们分开了,千山万水心仍会与你一起,在远方静静地陪你守着这岁月,虽不知你之后过着怎样的日子,可至少在你殞落时,有我陪着,但如若是我离开了,你将永远不会知道。 「回礼。」 第六十六章 元神 太灵休养了数日总算是好多了,他沉静了几天决定要把常幽的元神拼凑回来,这个决定他想了很久,也是提了很大勇气才告诉迟南。 本以为迟南会失望,可他却轻轻地朝他笑着。 迟南心里一直觉得如若常幽不回来,太灵那一块受伤的心就永远好不起来。 而太灵想的是:既然决定牺牲了迟南,那就让他陪着他一起离开…这么一想,竟突然豁然开朗,才明白现在的自己对于常幽的想法多半是出自自责,因为自己没能保护好他,才让他元神破碎,所以他有责任要让他回来,可是,如果让常幽回来,就注定牺牲迟南,他捨不得,于是他将自己身上最重要的部分交给他,既然不能给他未来,至少赔一条命给他。 这一天百花谷特别安静,如画面静止般,在这里彷彿感觉不到时间的消逝,迟南站在一旁看常幽的六丝元神聚集在一起,欣慰地闭上眼。 就差最后一丝元神,常幽回来后太灵就没遗憾了,迟南心想。 可聚集在一起的元神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的变化,大概是尚缺了最后一丝,迟南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样显得自己很自私,可他真捨不得这么早就离开太灵。 晚上迟南就向太灵坦白:「今日常幽的元神聚集在一起时,其实我比任何人都还要紧张,我担心常幽真的回来了,你就离开我了。」 「你不是挺有自信?」 「我的自信也要看你心是怎么想的。」 迟南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如蚊子般,可太灵耳朵很好,再怎么轻言细语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靠近了迟南,道:「百花谷的月亮看过没?」 迟南摇头道:「我带你去看看吧!」 说完,他主动牵起他的手,一转身下一秒就出现在百花谷的最高处,平视就能看到月亮就在眼前,太灵知道他爱看月,静静地陪着他一起赏月。 「神仙也爱看月。」 迟南侧目回了他一句:「神仙不只爱看月,也爱你。」 太灵静了一会儿,回他:「迟南,就算是神仙也无法预测结局是什么。」 「这点我知道,只是想着,多一天是一天吧,你看,你已经陪我看过这么多次月亮了,已超过我的预期,关于这点我心存感激。」 迟南双手抱膝,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能告诉我你的真身是什么花吗?」 「等我哪天来兴致了,再告诉你。」 此刻,我只想静静地看着月亮,和你一起度过这岁月难得地静好。 *** 迟南一早起床,发现太灵不在屋内,猜想他大概是去找常珹聊聊了,无事可做的他就只好发呆,思绪竟回到与天帝对话的那天… 「天帝,魔主说再不与天庭为敌。」 心意被拒绝的迟南回到了天庭,藏不住事情的他都展露在脸上,天帝看了出来,说了一句:「迟南,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掌控的,要能自我调适,想开了就没事了。」 「天帝,要如何忘掉一个人?」 「忘记是一个方法,但还有许多方法,比方说将爱昇华。」 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迟南选择替太灵寻找常幽的元神,既然自己得不到他的爱,至少可以让他爱的人得到他想得到的爱,是为大爱。 临走前,天帝说了一句:常幽復活的关键在于他,他不解这句话是何意,也许是指他和常幽的缘分很深,才能这么容易找到他的元神。 迟南正走神着,突然常幽六丝元神竟发出了强烈的白光,刺眼到让迟南张不开双眼,好一会才适应,听闻元神归体前会產生类似的变化,看来,常幽就快要回来了。 太灵推门而入,刚刚那刺眼的光瞬间消失,迟南本想告诉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怎么了?心神不寧?」 迟南藏不住事,有事通通写在脸上,太灵一看便知道,可他若是不说,怎么逼问都没有用。 「没事,就只是觉得累,你刚刚是不是去找前辈他们?」 太灵点点了头,娓娓道:「常幽的元神出现了变化,不解其原因,才去找他们。」 原来他已经知道,亏他还想瞒着他,人家可是积极地想让常幽回来,他还想扯他后腿,想想自己真不对。 「前辈有说原因吗?」 「他说,或许常幽就要回来了。」 太灵说这话时语气很平淡,好像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事,也对,都凑齐了六丝元神,也就差临门一脚。 「常幽要回来你应该很开心吧!」 迟南看着他轻轻一笑,却不解这是何意,可也对,太灵都等了常幽这么多年了,百年的分离也够苦的了,常幽能够回来,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其实他也知道,美好的结局也终会有牺牲者,才能让结尾变得美丽,而他很清楚,自己就是那个人,想想天帝说的不错,将爱昇华,他想他做得到。 天还未亮,迟南就出门四处转转,他想百花谷真是个好地方,难怪前辈们最后留在这里隐居,那么他之后要去哪呢?真想找一方天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最好可以培育他的同类,这样他就知足了。 绕着绕着,却看见太灵在远处,疑似在对常幽的元神施法,难道他想用法力直接将常幽的元神拼凑回来?这样不全的元神,很容易造成问题,正想阻止,常幽的灵体竟就这样被太灵给唤起。 迟南见到这一幕,心一惊,但很快又镇住心神,看之后的发展。 太灵一见到常幽眼眶泛红,是他的常幽,依旧是那个会对他傻笑的他。 「常幽…」 常幽看着他,浅浅一笑,唤了他一声:「阿灵。」 之后的剧情,迟南没有勇气看下去,当他看到太灵的神情,就算他不说,也明白了常幽对他的重要性,是啊,太灵从来没有说过他爱他,也许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因为像常幽,而成了他的替代品,也或许是自己把太灵想坏了,可能他也喜欢过他,不过只是一点。 迟南边哭边走,走着走着竟来到了百花屋,看着常珹跟千玦如此恩爱,眼前的一切羡煞了所有人,当然也包含他,突然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是啊…自己在这里还真突兀。 第六十七章 有关于你的,只有过去没有未来 迟南想了很多,想是不是要等到太灵回来,再好好告别,可若是太灵牵着常幽回来,他的心肯定承受不住,也假设他回来了身边没有常幽,那他就可以好好告别,唉,其实不可能的,一看到他哪能做到,可是,再看他一眼吧… 太灵回来的时候已日落,迟南烧了一手好菜,等着他回来,他一推门,迟南便看他的脸色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喜悦,想都不用想,常幽回来了,可他假装不知道,笑着说:「第一次烧菜,尝吗?」 「怎么突然下厨?」 「没有,就觉得我应该要请你吃一顿。」 迟南替他装了一碗饭,还递给了他筷子。 「你知道我其实不怎么需要吃饭。」 「好吧。」迟南正想收碗,太灵又从他手中抢了过来。 「你说这是第一次烧菜,我还是嚐嚐吧。」 迟南看着他吃了几口,心满意足地暗自将这画面牢牢记在心里,他发誓这辈子不会忘。 「这道加了太多盐巴,有点咸,那道怎么是甜的?下次再注意点。」 他边咀嚼着食物同时又做出了一番评论,迟南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想着:「没有下次了,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太灵…魔主…」 太灵吃着他的饭,听到他叫他,应声回了「嗯?」又听见他说:「我爱你。」 但太灵只是停一下动作,又继续吃着他的饭,没给他任何一点回应。 迟南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又将菜推到他面前,笑道:「这道你还没吃,嚐嚐。」 他看着他夹了一块肉,轻轻点了头,说:「这个挺不错!」 迟南笑了。 *** 果不出他料,隔天天还未亮,太灵又出门去了,他前脚一踏出,迟南就将昨天午时写好的信放在了桌上,又将脖子的蛇心项鍊摘下放在了桌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他身上,实在太浪费,岁月静好,年岁…却难熬。 太灵比昨天还晚了好几个时辰才回来,一回来却看见他给迟南的蛇心竟在桌上,还想着他是不是被绑架了,可又看到桌上躺了一张纸,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太灵:常幽回来了,我也该走了,当初跟他借了你,如今也该还了,连同当初你送我的项鍊一併还给你,不要觉得有所亏欠,我对你都是心甘情愿的,还有既然常幽回来了,就不要再去想他人了,常幽一心一意对你,你也应该如此,来日方长,你我的情谊就到此为此吧。 这个人怎么又傻又笨呢…难道他对他的情意他都感受不到?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太灵回想起昨日,那时的迟南举止反常,突然烧菜给他吃,明明嫌了他那么多句,按照他以往的性格肯定会反驳几句,没想到昨日出奇地安静,又突如其来地告白,原来都已经做好离开的打算。 是他不好,这几日忙于常幽的事情,未曾留心迟南,没想到迟南却早已发现常幽的状态,唉。 如今他是蜡烛两头烧,一边常幽一边迟南,他本想先去找迟南,毕竟刚走应该不会跑太远,但若是这个时候走了,常幽元神无护体,很有可能会出现问题,衡量半晌,最后决定先留下。 迟南离开了百花谷后没了方向,就在大街上随意游走,从前觉得人间有趣,怎么今儿个一看竟觉得哀凉? 「听说世有桃源仙境,那儿的人安居乐业,多美好呀!」 「哎呀,那都是编撰出来的,哪里有那个地方呢?」 人来来往往,想谈论什么就说什么,迟南听着听着也生出了兴趣,对传说中的桃源仙境竟充满了憧憬,他想,不如就去寻找那个地方吧! 迟南就是这么一个单纯的人,也充满着行动力,哪怕那个地方只是杜撰出来的,他都愿意去寻找,也许世人都是这样子的,总希望有块地可以修补自己受伤的心,让那个濒临碎裂的心得到休养生息。 *** 人间的一年对神仙来说不算什么,可对迟南来说时间的存在却是对他的折磨,这么多个日子过去,他仍是想念着他,可他却只能想,什么事情都无法做。 他找到了一个跟百花谷很相近的地方,只是这里生灵没有百花谷的多,都是单纯一片淡粉红色的花海,但他还是很喜欢,偶尔附近小农村的孩子们会来找他玩,也是有意思极了,因此他学会了不少人间哄骗孩子的小把戏,虽然他不知道学会这些可以做些什么,但至少孩子开心他也开心。 孩子们最常问的是:「哥哥,你这地方有名字吗?」 要不就是:「哥哥,我娘亲说长大了就得娶亲,你的媳妇呢?」 迟南总是笑着回避,但其实地方的名字他早就想好了,叫:「迟迟。」 他出现的太迟、与他相遇更是不逢时,总归一句:终是迟。 孩子们离开后,他运了一块大石头,在门口刻上了这二字,想提醒路过的人,许多事情能及早就不要拖晚,不然一切就太迟了。 只是,遇见谁都是不好说的,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似乎也不能完全用迟一字概括全部,但其实最终还是那一字,就算过程不是如此。 迟南基本上已经过着半隐居的生活,真如当初他打算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早他就起床去田里种植,午时就回来,偶尔和孩子玩偶尔整理自家屋子、偶尔写写字,再偶尔…想起那个人,但其实习惯想起他反而不觉得那么痛了,果然一切习惯就好。 自从他离开天界后,修炼的部分早已停滞多时,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用不到这些,一方面他也不想活那么久,虽然他知道自己是永生花,可以永久不灭,但若是自己不想活的话,也没人能让他留。 现在虽然他缺少了一些动力,但没关係的,他可以慢慢去寻找。 想着想着一群父母带着孩子们急忙地跑到他这里来,神色匆忙,他问:「发生了何事?」 农村一大娘拉着他的孩子,脸色发白地讲事情经过交代一番,一日临镇天色大变,一片黑压压地盖着了原本晴朗的天空,居民原本不以为然,后又出现了一群紫黑色长相奇异地的人向他们袭来,杀个他们措手不及,幸运躲过的就出现在迟南的面前,躲不过的只希望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 黑紫色?难道是魔族?当然他不会怀疑是太灵,极有可能就是当时让他逃掉的昇平,这人怎么就不肯好好向善呢?眼下,还是先安顿好百姓,其馀的再说。 他将流亡的百姓安置在迟迟的一处空旷地,和百姓们一起搭建了简易避难所,又趁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施了结界,虽然这个对昇平来说只是小伎俩,但对一般的魔还是绰绰有馀的。 眼下昇平虽未有进攻跡象,但难保哪天趁虚而入,他一个人肯定是保护不了的,他想到乾脆上天庭求救,于是他谨慎的交代一番,就离开了。 可好巧不巧,他前脚才一踏出迟迟,外头已被魔族包围住,心暗道:这下该如何是好? 第六十八章 迟迟 庆幸的是,大魔头昇平并未在其中,如果一个个上的话,他也不见得会输,只要昇平没来,他就还有机会,先消灭眼前这一群,再带着百姓离开,虽不是什么好妙计,但眼下分秒必争。 「魔主交代,凡活物通通一概不留。」 迟南冷哼道:「我所知的魔主只有一位,那就是太灵,敢情你说的是他?」 那魔头道了一句:「谁人不知道太灵的地盘已被我们魔主收復,你这消息来得也未免太落后了吧?」 迟南心一惊,那他呢? 「太灵他怎么了?」 「兴许已被我们魔主处理掉了,总之你马上就要步入他的后尘。」 说完,就朝着迟南发动攻击,持刀弄剑的对他来说不太行,但至少法术勉强可以,漫天飞花降落,打在魔物的身上,皮肤竟开始腐蚀,痛得魔物一阵哀鸿遍野,迟南见这招奏效,又加紧了施法,几个法力比较强的魔物闪过了攻击,直接朝着迟南衝来,狠狠地给他一掌,他被打飞撞到了树木,才从高空掉了下来。 真是不精进啊…都怪自己漫长的时间一心只想过着平凡的生活,却没去修练自己的武功法力,被打成这样还真是自己活该。 他勉强站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血,环顾了四周,算算对方:一、二、三、四…还有四人,这四个人应该是昇平为数几个法力高强的手下,虽然自己没办法消灭昇平,可至少消灭这几个,应该是没问题。 他想,虽然这几个魔物称说太灵被杀了,但又很快打消这个念头,毕竟如果太灵真死了他不会活,既然他还活着,那他就没什么好掛心的了。 ‘’是说你这朵花真没什么大志。‘’ ‘’我是花呀,有阳光、露水、空气,就能活得很好了,还要什么大志?‘’ 离开你后,一样的月我却看不出它的美好,似乎少了一些、也好像多了一些,四周很安静,连微风经过的声音我都能听得见,他彷彿是从你那儿来的,一来我又想起你,原来它是带着思念寻我,可你为什么不来呢?虽然我离开时走得很乾净,却还是日夜期盼着你会来,见一面都好,你知道吗?现在我很想见你,却再也真的见不到你了。 如果还能见一面,要说什么呢? 我很想你,在漫长的时光里,学会收起眼泪,懂得在艳阳下还给自己一个真诚的微笑,可却学不会将你放下,原来已经放在心尖上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抽离不了的,在漫长的时光里,你仍然在我脑海恣意生长。 迟南想的办法就是同归于尽,毕竟这是唯一能解决的方法,比起什么都不做,这是最好的选择。 永生花若选择自尽,就能引发大爆炸,这威力是前所未有的,他自己没见过,却听过有人这么说,书中也有所记载,所以试试吧… 他闭上眼念着口诀,脑海却不断涌出1帧帧画面,是他爱过的所有…那个用尽全力使劲去爱的人,想想其实没什么好遗憾的,毕竟他也曾拥有过。 露出了笑容,突感觉身上一阵暖流经过,都要进入冬日了,还有那么温暖时刻,真好。 但温暖只持续半晌,很快就停止,他疑惑张开眼,却看一袭红衣出现在他眼前,恍若当年,是他吗?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他? 「看来你挺恨我的。」 那人没回头,但显然这话是说与他听的。 「你…?」他想问他这是何意?也想问他后来?但话到嘴边,看到他时,一句话又都说不出来。 「迟南,你很不聪明,我以为有些事我不说你就会懂,可一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傻。」 迟南在他身后苦笑,道:「对,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你若选择自尽,死的还有我。」 「嗯?」 「我欠常幽一条命,理应还他,可我欠你的情,就只能以命相赔,常幽最后一丝元神附在了你的身上,这段时间我想过各种方法,终于有了眉目,或许能保你们都平安。」 迟南睁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地,无论太灵现在说什么,哪怕是一句恨他也无所谓了,他衝上前从后头紧紧地抱住他,当他闻到了属于他的气味时,眼泪就跟着决提。 都不重要了,太灵心里有谁没谁、有他没他,已经不是他所在意的了,现下,他出现在此,只想跟他说一声:「我很想你。」 太灵沉默数秒,才道:「既想又何必走呢?」 「那天随意转悠的时候看到你拼了命使用法力护住常幽的元神,而常幽也真的回来了。」 「常幽没有回来,当时他的元神发生了变化,我以为是好现象,可后来发现,元神是正在分崩离析,才以自身法力护住他。」 「所以…」 「所有你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迟南看着前方的魔头似乎蠢蠢欲动,在他耳边低语:「才短短一年,魔界是发生了什么事?」 「昇平趁我这段时间不在时,攻入我区,远溪也因此下落不明。」 「昇平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过是偽造了一个假的万符令招摇撞骗而已。」 迟南顿了顿,道:「万符令不是听说消失了?」 太灵微侧了头,就吻上他脸颊,笑道:「在我这。」 说完他轻推开了他,他一出手,就注定对手不会活,迟南每次看他打斗都会看得嘖嘖称奇,这是何等的神人?不愧是他爱的人。 第六十九章 微光 太灵很快就解决了馀下的魔族,目光扫射四周,确定无馀孽这才放心地走向了迟南。 迟南想起刚刚的对话,开口道:「你说如果我死,你也会死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 「你明明只交换了血咒,而且独独对你自己。」 「你…知道了?」 太灵冷笑道:「千玦察觉我身上有永生花的血咒,还以为我怎么了,这才想明白,为何你不告诉我你的真身,藏得够深啊,迟南。」 迟南打哈哈说着:「人都会有点小秘密的啊。」 「那你知道我的秘密是什么吗?」 他摇摇头。 「蛇心既给了你便只属于你的,别人不懂以为蛇心只是一颗血红色的东西,其实它已深植你心,对了,忘了跟你说,蛇心跟永生花的血祭是差不多的意思。」 太灵看着迟南的反应,得意地笑了一下,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后,才说:「这还要不?」 太灵伸手,掌心朝上后反手变出了之前他送给迟南的项鍊。 他本想着迟南应该会拒绝收下,没想到他竟毫不犹豫地抢了回去,道:「我的就是我的,哪有给放在你这里的道理。」 太灵挑着眉,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脸盯着他,就等他继续说出什么大道理。 「我想了一下,觉得你是爱我的,可能我已经超越了常幽在你心里的地位,是吧?」 「何以见得?」 「你刚刚说了,你欠常幽的是一条命,可你欠我的是情,所以换句话说,你是爱我的。」 太灵笑了笑,后才开口:「真有自信,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想必昇平很快就会知道我的下落,现在我要去天庭一趟。」 「嗯?」 「昇平造了个假的万符令,可真的在我这,当初我与嵎羲大战时,落在我手里,却不知该如何啟用,也许天帝知道。」 迟南想了想,道出了心中疑问:「昇平造了假的万符令也没有实质的作用啊,何必怕他?」 「昇平这段时间还练就了禁术,与那时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加上万符令虽是假的,但他人并不知,多少人畏惧万符令的威力,纷纷倒戈在昇平门下,如今昇平的势力已威胁到五界。」 迟南宽慰地看着他说:「还好你放弃攻打天庭的这个想法,不然一个昇平又一个你,五界才真的倒了个大楣。」 「废话这么多?」 「对了,迟迟那里还有一些百姓,你能不能加强结界,我那结界大概没什么用。」 太灵赞同地点点头,手抱着胸直道:「有自知之明挺好的。」 迟南向前捧着他的脸颊说:「我这一年来都靠着我的双手打拼,完全没依靠任何法术。」 他「哦」了一声回应,眼神却充满了疼惜。 「别用那个眼神看我,你没欠我什么,哦,不对,你说你欠我情。」 天微微亮起,微光就这样从树林中穿过,一半树影、一半光影,真好,活着真的很好。 「太灵,无论前方有多难,我都下定决心陪着你,就跟昨晚一样,黑暗过后,会有光的。」 太灵没出声回应,只是注视着他,然后低头就吻上了他的唇。 其实,我什么都能原谅的,原谅你这么轻易离开我、原谅你本想一个人牺牲解决事情,只要你笑了,向我张开双手走来,我什么都能原谅的,况且你还说了一句,你爱我。 迟南看他老神在在的,不禁佩服他拥有这么强大的定力,天都快塌了下来,还真一点儿也不担心。 「魔主,您真是我迟南打从心里佩服的对象。」 太灵没理会他,因为他太懂迟南了,这个人安静不下来,一有缝肯定嘰嘰喳喳讲个没完,且说的大多都是废话,就让他一个人讲开心吧! 「魔主,咋不理人啊?我说你遇上天大的事了,你都不担心的啊!」 太灵加快了脚步,试图不让迟南影响他,可迟南鍥而不捨,直接衝向前拉着了他,臭着脸说:「真不理我?你好狠的心啊!」 他给了他一个敷衍的微笑,低头看了拉着他衣角的那双手。 「不放、不放,我要拉着你一辈子的,说什么我也不放。」 太灵叹了一口气,直接将人一把扛上了肩,这个人太吵,又不能放他在此自生自灭,想想这招真为上策。 第七十章 万符令的秘密 天庭此刻也是蜡烛两头烧,天界出了个叛徒与昇平里应外合,差点就拿下了天界,幸好当时流亡到天界的远溪揭露,这才使得昇平计谋失败,当太灵和迟南小心翼翼地躲开了各界眼线后来到天庭,正好遇上远溪,这才把事情交代了一番。 幸好,远溪没事,不然太灵心里挺自责的,当初为了自己的私事就把整个魔界丢给了他,才害得他落得如此下场,还好天庭给了他暂时的避难之处。 「魔主,现昇平已将整个魔界握于手掌心,连人间的皇帝也被他操控,就连天庭都有了他的眼线,如今除鬼界昇平暂时不敢侵扰,其馀的,几乎都…」 远溪没讲完的话,太灵也猜到八九分,他拍拍了他的肩膀后,又转而向天厅找天帝去了,迟南向远溪打了个招呼又屁颠屁颠地跟在太灵之后。 他俩一来到天厅就看见天帝闭眼休息着,似乎是知道太灵会来,这才睁开眼,道:「许久不见。」 「天帝,天魔终将一战。」 天帝不置可否,又道:「万符令是上古名匠无邪打造而成,遥想当年无邪交给我时,还很得意对着我说,这令牌能使万将听令,我那时候竟还大言不惭地说,一介天帝还怕命令不了人吗?你猜他怎么回我的?」 「不知。」 迟南举手道:「万符令能控制天将?」 「对,就像咒语一般,所以他说,万符令一出,我的命令就什么都不是了。」 迟南想了想,又伸长了手道:「那无邪名匠为何要造万符令?」 天帝笑了笑。 「是为了天帝您吧,为了让你坐实这个位置。」 太灵猜测,虽然没机会与无邪相识,却听闻了他不少事蹟,这才连带想起来,或许天帝寝室中掛得那一幅画像就是他。 「太灵,你很聪明,当年无邪确实是为了我,所以他造了万符令、召魂令、岁石和无名剑,万符令和召魂令目的是让我统御五界,而岁石是让我不老不死,无名剑则是让我威吓天下。」 迟南懂了,原来无邪名匠从一开始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一个他爱的人,曾传闻说名匠是多行不义最后才不得善终,看来事情不是那样。 「无邪真身是太灵山的石头,吸收日月精华,经过千万年才化成人形,我与他相识就是在太灵山,那个时候的他不懂何谓是喜怒哀乐,遇见我时才有了人样,无邪很喜欢打造一些东西,大概他也是天地雕刻出来的杰作吧,我和无邪的故事很长,说也说不完,总之后来我与他理念不合,最后…他选择自我毁灭,太灵,记得我寝宫中的那颗白石吗?」 「白石是无邪?」 天帝微笑,又道:「是的了,无邪想看我走到巔峰,可我不愿,于是我将万符令放在了天庭、召魂令给了九玄、岁石留在了魔界、而无名剑…」 天帝一伸手,一把散着熊熊烈火的剑出现在眾人眼前,迟南不自觉张大了嘴,问道:「天帝,别告诉我这是无名剑?」 「迟南,传闻无名剑有两把,是真的,一把我给了在人间的常珹,另一把在我手里,是时候交给你了,太灵。」 天帝伸长了手,那剑像是听懂了指示,飞到了太灵身边。 「为何给我?」 「无名剑有两把,一把属水,正好与常珹的属性相当,而这把火性,本来就注定是你的。」 太灵伸手握住了剑柄,缓道:「天帝没有一刻想统御五界吗?」 天帝笑了一声回应:「太灵,那么你是真有一刻想要攻佔天庭吗?」 天帝的意思很明确了,名利地位都不是他想要的,其实到最后,他们要的很简单,不过就只是为了情一字而已。 「无邪也许有天不再生我的气就会回来,只是等得有些久了,但没关係,岁月不老。」 迟南听完天帝的故事竟觉得心酸,他突然觉得这世间苦情人大概比不上上天上和地下的那两位了,都是在漫长时光里,熬过一天又一天。 他不会去问天帝对无邪的看法,因为有些东西就算不说,眼神透露出来的是不会骗人的,哪怕他们之间有着误会,隔了个千山万水,但对天帝而言,他还是无邪,其馀没有多的了。 难怪每每问他关于情爱的问题,他总是一副老生常谈,确实,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有体会。 迟南脑子飞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开口道:「天帝,那么聚魂灯呢?」 他问到了太灵也很想知道的问题,天帝这次不笑了,反而严肃地说着:「太灵,聚魂灯本不存在,你心中有他,自然不灭,他便能以各种面貌回到你身边,不离不散、心离尽散。」 「天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迟南是不是常幽回来的关键?」 天帝笑而不语。 「常幽跟迟南没办法都保住吗?」 天帝这次回他了,正色道:「确实不能。」 迟南看得出太灵正压抑着的情绪,安慰他道:「没事,我想不管是我还是常幽,任何结果我们都能承受的,天帝不是说了吗?不离不散,我心有你、你心也有我,那么我就会一直在你身旁。」 太灵苦笑道:「你忘了你死了我还能活吗?」 迟南这才想起来,尷尬一笑。 「所以天帝,万符令开啟的方式是?」 「你把万符令借我,通天宝盒还没解吧?千玦的机关术是无邪传下来的,我能解,至于万符令使用方法其实很简单。」 迟南大概知道所谓的方法是什么了,当初无邪设计给天帝,那么想必是只有天帝能使用,或者是天帝所指意的人能使用,如今天帝解开了通天宝盒,他轻轻在万符令上施了法术后,万符令像是被唤起,正发金黄色的光。 他心想:无邪名匠竟然这么有本事,为何不自己登上高位就好了? 「迟南,其实想想,所谓的爱不过就是希望对方好,倾尽自身也要让他得到最好的,不是吗?」 原来天帝看出他的疑惑了,也是,如果他有能力打造这些宝物,他也不要,可如果他有能力他也想送给太灵,原来爱都是同个道理的。 第七十一章 黑暗中,期待一丝光源 太灵和天帝尚在天厅商讨要事,迟南想既帮不上忙不如到处去转转,以免打扰到他俩,认真说起来,他在天庭的时间极短,以人间的时间来计算,大概也才四五年,就去了魔界遇上了太灵,之后一连串的故事才就此展开,以前总觉得命运不公,既让他遇见了太灵却不肯赐给他良缘,可如今他已全然释怀,能再见到他已是恩惠,别的不敢多求。 之前他种在天庭的花依旧开得很好,甚感欣慰,坐在庭院欣赏不知不觉地竟沉沉睡去,等再睁开眼,太灵已坐在他身侧,面色柔和地说:「哪来那么贪睡的永生花啊?从我离开天厅到现在都不知道过去多久,就看你一直睡。」 「那你为何不叫醒我?」 「迟南…天帝和我猜想昇平近日应该就会对天庭展开进攻,估计这一战不好对付,所以你…」 迟南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一步接话:「你如果是要我一个人躲着,那我做不到,我与你说过,不管前方再难,我都会陪你一起,黑暗过后,一定会有光。」 太灵笑了,轻拍着他的手背,道:「你可真是甩不掉啊。」 「你才知道,所以别再说留我一个人的话。」 迟南想了想,又问:「人间什么情况?」 「京城已被控制,但目前昇平还没有佔领到整个人间,猜想比起人间,他更想先拿下天界,之后再攻下地府。」 「没想到地府现在最安全。」 「地府的阎王灵力胜于天帝,如果你是有脑袋的人,再怎样也不会先攻地府。」 迟南笑了笑,又道:「阎王这么厉害呀!」 「是…可是再怎么厉害的人也终有弱点。」 「是什么?」 「情。」 迟南明白了,曾以为天帝无情,后才知道他把情都留给了无邪、也以为太灵冷血,后才体会到他暖心的一面,那么阎王、鬼王…也就不感意外了。 「天界无夜晚,可惜看不到月亮了。」 迟南听到他发出的感叹,轻轻笑了一声,道:「没事,事情解决我们就回人间,以后要看多少就看多少。」 他俩彼此对望着,明天会怎样没有人知道,可此刻有你,就不会去想明天。 *** 迟南与远溪虽不是很熟识,却也称的上认识,正好又在天庭相遇,便坐下来间来聊了几句,讲讲太灵那时刚来魔界的故事,当然也提到了常幽。 「其实那时候很明显感觉到魔主是不快乐的,他是靠着恨意支撑着,来打理魔界,原先我还不懂,后来才知道常幽和魔主的故事,没想到如冰山存在的魔主,竟有这么深情的一面。」 迟南听着非但没有吃醋,反而兴趣浓厚地追问太灵在魔界所发生的一切,包括他是如何在短短的几年就将魔界重振,果然真是个厉害的人。 「虽然那个时候魔主说他一心只想攻下天庭,可我总觉得他就只是说说,明明以他的实力,这件事并不困难,他却说时机未到,只是选择有事没事惊扰天界而已。」 「有爱的人心里装不下太多的恨。」 这是迟南对太灵的故事做出的评价,其实太灵一点都不恨天帝,他只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拿不到聚魂灯,虽然聚魂灯本不存在,那么当时为何天帝不明说? 迟南又和远溪说了几句,才离开去天厅想找天帝问个清楚,正好,天帝似乎在等他。 迟南劈头就问:「天帝,迟南有一事不明白。」 「嗯?」 「聚魂灯既然不存在,为何当初你不跟太灵明说?」 天帝没有立即回应,许久才道:「如果当时告诉太灵没有聚魂灯,就等于判他死刑,但为了让他有希望的活着,我将他幽禁在太灵山,原本是想千年后阵法破了,常幽也该回来了,没想到他才花十年,竟破了太灵山的阵法。」 迟南又问了一个问题是关于他自己的:「天帝,常幽最后一丝元神在我身上我是知道的,但如若我死了太灵也会跟着一起,有没有办法可以解除蛇心的血咒?」 「除非是太灵自己愿意,不然无解,迟南,你和常幽只能留一个,你们…」 天帝还没说完,就听到天庭的号角声响起,看来昇平已有所行动,天帝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忧虑,看了一眼迟南就回头离去。 既然昇平决定开战了,那么此刻的太灵在哪呢? 他看着天将有秩序地一队队出发至魔界与天界的交界处,他跟着后头,猜想太灵应该在赶去的路上。 天魔交战,似乎每几百年就会有一次,但都是书籍记载,真正看到这场面,是会吓到双腿发软的。 迟南就混入了天将之中,低头就看见魔界成千上万的人整齐划一地直挺挺的站好,这阵仗一点也不输给天庭。 「天帝,今日我昇平来此,就一个目的,拿下天庭。」 天帝并没有出现再此处,反而是太灵从队伍中走出来,道:「想要拿下天庭,先过我这关。」 昇平一看到太灵,想起当年差点被他杀死的那一天,恨地牙痒痒道:「太灵,魔界混不下去,又成了乞丐回巴着天帝大腿?」 太灵听这话也不怒,道:「当日让你滚是我的错,今日就用你的血祭奠这五界。」 昇平先是大笑了数声,又道:「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被你们踩在脚下的昇平了,万符令在我手上,天下是我的了。」 「拿了个假的万符令,昇平,当眾人是傻子吗?」 「你又知道这是假的了?」 太灵见昇平从手中变出了万符令,此刻正散发着充满邪气的黑光。 「昇平,你知道万符令建造的初衷吗?」 他没料到太灵突然问他这个问题,硬是愣在原地。 「万符令初衷是因为爱,没有爱的万符令,是没办法开啟的。」 说完,太灵伸手,真正的万符令就出现了在他手上,发着金黄色的光,眾人见之,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原本就有不少人是因为万符令才不得已投靠昇平,如果昇平拿的是假的,那么他们就没有必要继续跟着昇平。 昇平见情势不太对劲,大声道:「我这个才是真的。」 太灵不想和他继续废话,念了口诀,他手上的万符令突然发出金黄色的强光,后入神籍者纷纷向太灵跪下,昇平等人见状惊呼不可思议,原来真正的万符令竟在太灵的手上。 「昇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第七十二章 至死,也不想放手 迟南看着双方人马对战,虽自己功力不算好,但也不会太差,能替太灵杀几个就解决几个,没想到天魔大战场面是如此惊心动魄,现在他只求太灵平安。 太灵此刻正与昇平面对面。 「太灵你若肯帮我,五界我们早就拿下了?你不已经投靠魔界了?为何还要帮天庭?」 昇平虽已不可同日而语,但终究是忌惮着太灵,毕竟如果只有天帝一个人那还算好对付,好不容易昔日天庭第一武将常珹不在,原本的魔主嵎羲也被太灵收拾,眼前间杂人等能成为他的对手已是不多,就差临门一脚,只要能说服太灵站在他这里。 「五界若到你手中,只会落得个生灵涂炭的下场,我断不可能帮助你这种人。」 昇平冷哼着回应:「你也想佔据五界为王?」 「我没你那么无聊。」 ‘’阿灵,你曾经问过我,我有什么心愿,其实我的心愿一直以来都很简单,不过就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如果有一天江湖太平了,我们就回太灵山,其实我觉得那里挺好的。‘’ ‘’天界无夜晚,可惜看不到月亮了。‘’ ‘’没事,事情解决我们就回人间,以后要看多少就看多少。‘’ 他现在唯一所想是天下河清海晏,希望能替常幽跟迟南留一个如极乐般的人间,让他们无忧无虑地活着,这么多年了,没有多大的愿望,仅此而已。 昇平见太灵心意已决,放弃劝说,张开双臂跃升到与太灵同个水平位置,阴騭道:「那就来看看谁能获得这五界!」 说完,昇平念了口诀,他身后竟开始散发出浓厚的邪气,邪气逐渐蔓延,到后来半边天竟是黑压压的一片,太灵微皱着眉,道:「上古禁术?」 「好眼力,今日就让你看看这毁天灭地之术。」 迟南虽在下边杀敌,却仍时时关注着太灵的动态,毕竟昇平练的不是一般的禁术,他在心里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太灵见状,双手一摆,身后一整片火海照亮了整个天空,迟南心想:多么耀眼的人啊,他就适合活在眾人的瞩目下。 太灵与昇平在上空打了起来,速度快到在迟南的眼里就只看得到光影,不免替他担心,练就一身禁术的昇平肯定是太灵难缠的对手,突然一声巨响,迟南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发现竟是太灵身受了重伤,怎么会?他毫不犹豫地衝上前查看,太灵勉强跪地支撑着。 「伤哪了?」 迟南焦虑地看着他,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太灵安慰他说:「小伤没事,迟南…你离远一点,昇平这傢伙走火入魔了,他的招数是我以往没看过的,你自己小心。」 小伤?这怎么可能是小伤呢?他看着太灵站起来都很困难了,使劲将他扶起,又看昇平站在他们面前,狂妄地笑出声:「这五界就要是我的了,太灵,马上你就要灰飞烟灭了。」 迟南看着昇平不断靠近,却又无能为力,看来看去眼下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他在太灵耳边道:「等下我有机会替你引开他,还记得无名剑吧!太灵,这一战我们必须得胜。」 迟南正要踏步引开昇平,却被太灵一把拉住:「危险不可!」 他松开他的手,笑道:「我跟常幽想看到一个清明的人间。」 昇平不屑地看着迟南,用着讥笑的语气说:「天界无人?我记得你,绝情种,是打算代替太灵死吗?」 迟南道:「昇平,太灵和我是不会让你破坏这五界的,所以就算是死我也会阻止你。」 昇平还没开口,迟南就先下手为强,漫天飞花从天而降,正想嘲笑这个没什么用的阵法时,迟南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昇平见状,唸了个咒,黑色长剑就出现在他的手上,迟南反应不及,腹部就受了这一剑,当下鲜血直流,可他不放手,紧抱着昇平,大喊着:「太灵,快,无名剑!」 昇平也不挣扎,狂笑不已,道:「他哪里下得了手?你在这里,无疑是我的保命符!」 迟南抱痛,馀光看着太灵正拿着无名剑衝了过来,可剑锋顶在了迟南的背上,却又停下,他知道太灵这是退却了。 昇平说的没错,他成了太灵的弱点,可若是昇平不除,所有的人都只得等死,他死命地抓住昇平,苦笑道:「太灵,想想常幽吧…你必须下手,这人间你得替我们俩守护好。」 「迟南…我做不到。」 他不是担心自己跟着迟南离开,而是要他亲自下手杀了他爱的人他真的做不到。 「太灵…人间覆灭了,我跟常幽的心愿就破灭了,所以,对不起。」 太灵跟昇平怎样都想不到,迟南是拉着昇平自杀的,无名剑尘封已久,一碰到血竟起了大火,燃噬着昇平与迟南。 在迟南倒地的那一瞬间,太灵抱住了他,迟南身上的火光太灵是不怕的,可他现在最怕的是…迟南的离开。 他又要再一次失去爱人的痛苦,顿时撕心裂肺,抱着迟南痛哭。 「太灵没事的,你看人间我们守住了,是不是很好?」 迟南伸手轻拭去他的眼泪,趁自己还有馀力的时候想再和他多说说话,不想让眼泪佔据了最后时刻。 「迟南…你能等等我吗?我陪你一起。」 太灵抱着他痛哭,他又要再一次承受失去挚爱的痛苦了,老天何其残忍。 「常幽最后一丝元神附在我身上,我死了常幽就能回来,就算我死了,但常幽还在,那么你的蛇心的血咒自然不会成立,所以你会活得好好的。」 「我想你陪我…能不能不要走?」 迟南努力地保持微笑,道:「太灵我陪着你,不是为了与你天长地久,我陪着你只是捨不得看你孤独,而今常幽要回来了,我也能放心离去了,知你心为难肯定做不出选择,所以我替你决定了,这些日子我跟常幽借了你,现在我也该把你还给他,我谢谢他曾让我拥有过你。」 太灵听出了他这一层意思,问道:「你早就决定牺牲?」 「如果我不死…常幽怎么回来呢?我知你心中一直有他我死了你就可以跟心爱的人团圆了,魔主、太灵…我死后你会忘了我吗?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就算你跟常幽相聚了,都不要忘了我好吗?记得曾有一个人深深爱过你,太灵…别哭了,笑一个吧…看到你笑我这一生都值了…」 「迟南…」 太灵的心快碎了,他又怎么能笑得出来?这一生他最爱的两个人都离开他了,他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他本想跟着他一起走,却听见他说:「常幽回来没看到你,他会伤心的,所以不要哭了,好吗?」 迟南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消散,怕时间来不及,连忙道:「我爱你,这一点不会变,虽然以后陪你看月亮的人不是我,可我会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陪我看过月亮。」 迟南离开时,天上也降下了冰晶般的花瓣,太灵认得,可是他不愿意接受,他看他手上原本拥有的温度,都被这花瓣带走了馀温,到最后他什么都没留下,为何这人这么残忍,强逼着他放手? 第七十三章 星星与月亮 太灵跪在地上哭了多久没有人去计算,天魔大战已尘埃落定,他也没注意,天将见其如此也知安慰无效,纷纷摇头离去,时间过了多久,他也不在乎了,反正已经一无所有,要这时间有何用? 「太灵…」 当常珹与千玦赶到时,看到就是他这副模样,一路上都有人说要不是因为太灵,怎杀得了昇平?可他们不懂的是杀了昇平太灵为何不开心了呢? 也有说太灵曾为魔主,杀昇平不过是因为他佔领了他原本的地盘,有可能之后他就要反攻天庭,各种传言都有,可只有知情的人才知道… 这场大战,太灵又失去了重要的人,他赢了,却也失去了所有。 太灵听到了常珹的声音,轻声问着:「迟南到死,我都没说过一句爱他…」 「就算你没说他都知道的,太灵振作起来。」 常珹见他似乎放弃了活着的念头,试图想鼓舞他,可此刻说的任何话都显得多馀。 突然,一阵花香味扑鼻而来,四周吹起阵阵暖风,吸引了眾人的目光,这个味道… 「迟南?」 迟南身上的味道就如现在飘来的花香味一样,难道迟南还活着? 太灵不禁生出了一丝希望来,但等着等着周遭依旧没起什么大变化,心又沉了下去… 常珹本想再多说些什么,可此刻千玦拉着了他,比了噤声的手势,他只好作罢。 「常珹,这把剑与你拥有的那把都是出自无邪,所以我把他留给你,原本天帝赠我,可我现在…」 「你想轻生?」 「我活了很长的时间,年幼时问过天帝天道是什么?却不得解,直到遇到常幽,我才明白,可失去常幽后,就只剩下恨,是恨意支撑着我,直到遇见了迟南,原本的恨才又被他给的爱填满,可为什么…迟南最后也离开了我?常珹,我没有爱了,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好让我留恋了。」 他伸长了手,准备下手,可此刻手却被不明的东西给牵制住,定眼一看是一条花绳,跟迟南送给他的很像,难道是? 他抬起头,见他缓缓走了过来,然后在他面前蹲下,他道:「阿灵…」 「你是?常幽…?还是迟南?」 会这么叫他的只有常幽,可这花绳只有迟南拥有,所以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迟南是?」 太灵明白了,他是常幽,应该开心的,只是… 「常幽你回来了。」 「我回来你怎么不开心呢?还是你已经移情别恋了?是叫迟南的人吗?」 ‘’魔主,你理理我好不好?‘’ ‘’我是迟南,那个很爱很爱你的迟南。‘’ 常幽看着他不发一语,眼泪又不断的从他眼眶夺出。 「阿灵,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我…」 常幽笑了一声,道:「阿灵,你这样不好哦,三心二意。」 「常幽,对不起…」 「我爱着一个人,只是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正抱着柱子,而他以为我是常幽,知道我不是后大声地叫我滚,那时候我觉得天帝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哪来脾气这么差的人?再后来他有常幽的消息,我陪着他一起去寻找常幽的元神,渐渐地被他吸引,可我始终知道他心里是没有我的,于是我离开想成全他,却独独忘不了他,幸好啊,他后来找到我了,说很幸运能在人间与我相识,人间很好,是吧…」 太灵张大了双眼,这话怎么这么像迟南说的,他到底是谁? 「哎,我们家的魔主怎么这么三心二意呀,到底是喜欢常幽还是我呢?」 「你到底是…你是常幽也是迟南?」 「我是迟南,所以你老实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太灵明白了,追溯源头常幽是永生花,只是他一直以为他是凡人,所以才有了之后错误的判断,认为这二者之间必有一死,另一个才会存活,其实不是的,这二人本是同一人,难怪啊… 太灵收起了眼泪,想明白后回他道:「不爱,我爱常幽。」 「那我是常幽,你爱不爱我?」 「幼稚,那我爱迟南。」 常幽捧着他的脸瘪着嘴道:「你才幼稚。」 太灵靠近将额头轻轻抵在他额头上,笑道:「你是常幽我爱你、你是迟南我也爱你。」 「你终于…说爱我了。」 他哭了,因为身为迟南的那一段时间太灵从来没说过一句爱他,他终于等到了。 「是啊,我爱你,迟南。」 *** 太灵和迟南此刻坐在了常幽的出生地,也就是那片树林后的秘境,正等着月亮升起。 「阿灵,我在这里出生的呢,可我没印象,还是身为迟南的我自己找到的。」 「你那个时候…是不是想告诉我你会回来?」 他想起天魔大战,常幽没说完的那一句话。 「对,可惜来不及,还害得你差点走错了路,幸好呀,你遇上了迟南。」 他想了想,问了常幽一句:「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 「如果常幽跟迟南不是同一人,就等于我…」 「阿灵,就算真不是同一人那又如何呢?常幽消失了百年,你也怀着悔恨过了百年,能遇见另一个你爱的人,让你重拾爱人的能力,假设我真不是迟南,我都会感谢他,不过幸好呀,不论是常幽或者是迟南都是我。」 常幽轻轻地抱着他,但太灵此刻却是叹气回应。 「怎么了?」 「我现在不知道该要叫你什么?要以对常幽的方式对你还是用迟南的方式。」 「说实话,我可能更喜欢你叫我迟南,因为你怕常幽受伤害,所以说话总是特别的小心,可你对迟南却是有话直说。」 太灵想了想觉得他说这话一点都没错,点头表示赞同,正要回应些什么的时候,迟南兴奋地指着前方说。 「阿灵、阿灵,你看月亮出来了、星星亦是。」 迟南此刻看着前景,而他正看着他。 「所以说阿灵,星星闪耀月亮不一定会沉隐,其实他们可以并存,谁也不会削弱彼此的光芒。」 从此有我陪你看日月消长,你在我亦在。 第七十四章 天道 自打迟南回来后,太灵整日拉着他日夜缠绵,兴许是因为太灵经歷了两场失去挚爱的痛,眼下这么美好的日子更显得不真实,虽然现在很幸福美满,但也应该考虑一下他的身体吧?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的,看到太灵满面春风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尽数吞下。 思绪至此,听见一阵敲门声,他推了推太灵,人很识趣地去开了门,来者正是常珹与千玦,千玦手上拿了好几瓶酒,笑着说:「哎,你师父很开心你这么快就回来,特地叫我弄来这酒,你记得吧?」 他放下后,打开酒盖,一阵浓郁的香气衝了上来。 「葡萄酒?」 常珹笑道:「那是。」 太灵突然想到一事,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所以那个时候你才会说这两个人只会留一个?」 常珹没想到此刻太灵竟会跟他清算这事,用脚踢了踢迟南,低声道:「好徒儿,看着办!」 迟南点头道:「阿灵,那个过往的事就算了,如今我也回来了,就别想那么多,喝酒、喝酒,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从前这酒有六人分享,如今只剩我们四个。」 原来是想起了孟善跟鬱铃,唉…他们极有可能在那场大战中牺牲。 「你放心吧,前几年我跟千玦游歷山水的时候,有遇到他们,当时大战虽受了伤,但无大碍,后来还把千剑派那二老都接了出来,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哦,对了,那时候孟夫人还有了身孕。」 听到常珹这么一说,迟南心中的大石就放下。 「不过徒儿,他俩毕竟是凡人,寿命自然比我们少了许多,就算当年大战不死,之后也会的。」 常珹边倒酒边说,话语很轻松,彷彿这件事只是小事,可对迟南来说,他们两个是他在人间认识的好朋友,有一天如果他们离去,他会很伤心的。 「如果他们知道你回来会很开心的,当年我离去的时候孟善那小伙子还说他的孩子出生要取名为孟念幽,虽然你已身死,可在他心里你们是一辈子的朋友,有机会去看看他们吧,趁他们还在的时候。」 迟南艰难地点点了头。 突然常珹又想到一事,他道:「对了,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们游歷天下还遇上了谁吗?」 「谁?」 「嵎羲跟玹尧,就在一个小农村。」 太灵一听他们还活着,激动地问:「他们在哪?」 「你若是去寻仇大可不必,嵎羲内力尽失,如今除寿命与凡人不同,其馀的如凡人无异。」 迟南帮衬地接话:「是呀,阿灵过去就让他过去,彼此各自安好,就好。」 说完他拿起了酒杯递给了太灵,此时没有比美酒更值得在意的。 *** 迟南和太灵决定要回到太灵山度日,因为那里是他俩初遇之地,有太多关于他们的回忆,但回去之前太灵还有几件事需要去处理。 第一, 就是魔界,太灵将魔界交给了远溪,希望他能好好打理,而魔界与天界签订了合约,彼此互不干扰,在自己的地界各自安好。 第二, 他去了天庭,有些问题他想问问天帝。 天帝似乎有预感他会来,已经备好了酒等着他。 「天帝不是从不喝酒?」 「太久没见常珹了,去找他聊聊,这酒是他送的,说是千玦酿的百花酒,我尝过味道挺好的。」 天帝做出了请的手势,太灵恭敬不如从命地坐下,刚举起酒杯时他想起了一些问题,道:「天帝,为何常幽的一丝元神会化成迟南?」 天帝喝了一口后,回他:「凡人有一样东西是比我们神仙更容易获得,那就叫爱,爱成了各种样貌存在在世人心中,你对常幽的爱、他对你的爱,促使他以另一种面貌回来-也就是迟南,常幽的一丝元神,既是迟南亦是你心中所求的,永生花之所以永生不灭,也是因为有爱灌溉,当初常珹向我借了聚魂灯,说实在我也不过拿了一个我寝宫的长明灯给他,那为何千玦能那么快回来?你明白吗?天道终归能以一个字解释,便是爱。」 太灵似乎明白了,因为常珹心中有所求,他渴望着千玦回来,所以千玦的元神受到了他的召唤,加上他已灵力灌溉,就如同他一样,他希望常幽回来,只是常幽因阵法而亡,所以他的元神才会不受控制地分成了迟南,回到了他身边。 太灵陪天帝喝了几杯后,就转身离去,临走的时候天帝说1句:「再过些年,凡人不再依靠了神,我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不过,天道仍会继续。」 他懂这句话的意思,缓缓地转过头来,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道:「谢谢你,若不是你从太灵山把我带到天界,我不会有之后的际遇,总之,来日方长,人间再见。」 天帝对着他举杯,看着他离去后才走回了寝宫,看桌上的白石轻声说着:「无邪,你给我的宝物我一样都不留身边,无名剑分给了常珹和太灵、岁石留给了魔界、万符令我给了迟南、召魂令在九玄手上,唯一留着的就只有你,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回来陪我呢?」 天帝没发现白石正发着淡淡银白色的光,很微弱却真的存在,万年了,等这一浅光竟已隔了万年,相信再过不久,离散的人会相聚。 第七十五章 几许 那之后,是过了多久,说实在迟南不太记得了,只是感觉时间过去很快,他看人间变化万千,从前太灵带着他飞,现在凡人发明了汽车,要去哪车子都会带着他们去,生活了多了更多乐趣,想当时他还拉着太灵去考照,虽然…是用一些偷吃步的方法,但结果就是顺利取得。 只是太灵开车的方法很不凡人,根本是用灵力开车,就如同当年一样,命马匹自己行走是一样的道理。 太灵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问:「怎么了?」 迟南无缘由地笑了起来,轻握着他的手说着:「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依旧觉得你好看?」他又停顿了一会儿,续道:「是你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平淡吗?」 他俩相伴至今已过千年,看过朝代更迭、好友相继离世,虽然早已明白人世间许多事情都是留不住的,留得住的只剩下爱与思念,看开了想明白了也就继续过日子,可迟南偶尔会想,这对太灵来说会不会感到无趣呢?毕竟一个人看了千年… 「你想呢?」 「我想呀,和你在一起的每天都很幸福,那之后,你带我走了天下,后我们回到了太灵山,从此隐居山林,虽然人间瞬息万变,可唯你不变。」 太灵没有回应他什么,只是继续开着车。 「去年,师父与千玦前辈殞落的时候,我还很害怕,担心我们有天也会如此,想想也对,谁最后不是这样的呢,可至少师父和前辈都曾度过一段很美好的日子,所以阿灵,我想陪你到最后,是我唯一的心愿。」 「迟南…前方有车,真难得,时空裂缝走出来的人。」 迟南要他停车,正打算开车门的时候,太灵却拉着他的手,笑道:「我爱你,我会陪你到最后。还有,我去就好,外面雾大。」 迟南轻笑着,心想这雾大也是你造成的,讲的好像与他无关呢! 那台车闯入的就是太灵山,凡人近几年大肆开发山林,太灵为保这座山生灵及完好施法让此处常年起大雾,而闯入者通常会因此大雾而迷路,最后又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太灵对这些闯入者通常是置之不理,除非有人打太灵山的主意,但现在看他竟推开了车门,缓缓朝那一部车前进,他想,这两个或许不太一般呢! 他又想着这一个人与他相处千百年,可从没有一刻是觉得厌烦,反而越看依恋越深,这就是爱吧,不会被时间冲淡,只会让时间成全他们更多的回忆。 ‘’你这种全白又到有点琉璃的色泽我是第一次见着,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我告诉你呀,我叫常幽,我跟着我师父修炼,顺便游览大山,挺有趣的,你一个人很无聊吧?不对,是一条蛇,我看你顺眼,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我谢谢你在漫长的时光里,选择牵我的手一路走下去,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世间再也不需要万符令、太灵剑,可曾拥有过的故事,我会牢记在心,因为你我哭过笑过,也尝尽了所有的喜怒哀乐,虽然我能给你的不多,可却是我倾尽一生能给你的全部。 自那日之后,他俩又结交了新朋友,这两位从时空裂缝里蹦出来的人会比一般凡人命再更长些,看来呀,他们的日子又要多添了一些乐趣。 当然,太灵如果真无聊的话,他自己也会找些乐趣,比方说:几百年前他们从镇魂阁搬回来的书籍,其中一本是常珹留给常幽的心法口诀,关于这本被太灵嫌个半死。 「他写的这是什么东西?根本敷衍你,还说你是他唯一的徒弟。」 说完他又愤恨地将这本书丢在一旁,又随手拿起一本,是千玦留下的机关术,这让太灵来了劲,因此还日夜研究了老半天,本想着手实验,结果他的灵力太过丰沛,差点没把太灵山给烧毁,于是他便放弃了实作。 但最最让太灵喜欢的一本就是他从魔界带回来当初常幽留下的那一本日记,每每看完心情就会很好,偶尔他还会大声朗诵,让迟南简直是哭笑不得。 「日记能还我吗?」 太灵见他伸出手来,将日记拿进身侧,道:「不能,你看看,常幽年少时多么可爱,上面写啊…咦?这里怎么有一段话?」 太灵定眼一看,是一句写得极小的文字,甚至有些斑驳,他边念脸上的表情越不对:「太灵真是条懒惰的蛇,明明有手有脚,却不自己动手,何解?」 太灵念完转头看他竟尷尬地笑着回应:「阿灵,我能解释的,那个时候是刚认识你,所以我…」 他放下了书籍,伸手抓住他了的手腕,面色铁青地说:「你问我何解?」 迟南欲挣脱,奈何太灵力气过大,只好作罢,唯唯诺诺说着:「我不需要解答了,可以放开我了吗?」 太灵摇摇头,不怀好意地说:「迟南,谁说我不自己动手,现在…」 他又伸出了另外一隻手来,就把迟南公主抱法抱起,低声说着:「我就让你看看何解。」 说完,太灵就将他抱进了卧室,悉心替他解答。 我曾一个人看月色、一个人数着天河,以为就这样到白头,可我遇见了你,从此有另一个人和我并肩坐在岸边看月亮、登上高台看星汉,所有原本该是孤独的完成,却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因而圆满,也许我们曾经责怪过歷经的悲壮劫难,都道命运的不公,可其实到最后会发现,所谓的劫难都是人生的点缀,没有悲痛,少一味能体会,不一定是得,失与得端看自己。 不过对于迟南而言活了千年,得到的远远比失去的多,他看了一眼躺在他身侧的人,心满意足地笑了。 「不睡?」 太灵闭着眼,却能感觉到迟南正在看着他。 「阿灵,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嗯…」 迟南顿了一会儿,问道:「能开门看雪吗?」 太灵将他拉进怀中,带着睡意说着:「天黑外头冷,等明个儿天一亮,暖了一会儿我再陪你看。」 「可暖了一会儿还会有雪吗?」 「会的,明日就算没有还会有下个明日。」 迟南亲了一下他的喉结,笑道:「那不仅要看雪,还要看日出、日落,总之都看。」 他低头将头埋进了他的发旋中,困倦地回:「好。」 你说什么都好…只要是你说的。 迟南看着他似乎陷入了梦乡之中,温柔地在他怀中轻轻地说着:「好梦,阿灵。」 番外一 我一直都在等你 元昭在黄泉路上究竟等了多久,他也记不清了,反正他很有耐心,而地府这个地方也挺有趣的,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路过,当然有不同的故事可以听,有些人等在这里,比他等得都还要久,但他们却遗忘自己当初为何站在这里的原因,可元昭却不同,他始终记得。 这天,天似乎黑的更快,元昭躺在了岸边,若有所思,他想着,每次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天也是这么黑,但他这么想的时候又笑了一下,他是鬼王呢,会比一般人活得还要久,这样想后,他又双手枕着头,闭上眼休息了。 「今天心情这么好?」 元昭不必睁开眼,就知道说话的是何人,轻笑着:「孟婆小姐,您今天不发汤药了?」 「让他们等着吧,刚刚阎王大人经过我那,跟我说今天有大事发生,还说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元昭睁开了眼,坐起身来。 「对呀,所以我才来找你,看是不是该给你一碗汤药了。」 孟婆坐在他身旁,笑笑着说。 「你给我我也不喝,这些年你不都试过了吗?」 元昭双手一摊,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我早就放弃了,有时候我真佩服你们这种人,执迷不悟。」 「您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孟婆笑而不语。 「阎王大人日理万机,还掛念我这种人,难得、难得!」 孟婆有些感伤地说:「阎王大人最关注的就是有情人,地府哪个人不知道,他也是在等,他等着时间比任何人都还长,如果跟他相比较,真不觉得自己的等候算什么。」 元昭听过阎王的故事,也是一个悲剧。 「对啊,这样一比较,我好像就没那么悲惨了。」 「你看看彼岸花,开得真好。」 元昭笑了笑,道:「是的呢,我看这花心情就好很多,祝愿阎王与他心上人早日相会,也祝我,早日等到他。」 孟婆看着远方说:「你跟我去发汤药吧!」 「为何?我没俸禄可领,做白工我拒绝!」 孟婆拉着他的手臂道:「有好戏可以看了!」 元昭不解这是何意,但下秒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元昭,好你个可恶的东西,我在人间想你,你在这边勾搭上他人。」 孟婆松了手,默默地离开了,走前她大声唸着:「又要送走一位老朋友囉!」 元昭没抬头,只是一直低着他,他心里很害怕,一直以来,他一直等着他,可真正等到他时,他竟退却了。 「为何不敢看我?」 只见那人衝到他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脸,要讲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他哭了。 「你...哭了?」 元昭看着他,他却一点也没变,只是...「你怎么这么快就来这里?」 说到这个,悬殤就来气,他捏了捏他的脸,说:「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这么狠的心?走了不跟我说一声,自己离开了,害我在人间苦苦等了你十几年。」 元昭尷尬一笑:「我要是跟你说了,我猜你肯定会直接下到地府来找我,你看人间的路这么长,十几年,也够你再谈一场恋爱了。」 悬殤被这个人给气笑了,道:「后来我知道你走了,毫不犹豫直接下来找你,所以你说说,这多等十几年的意义何在?」 「你始终...一个人?」 「你这不是废话吗?」 悬殤真觉得元昭在地府待久了,脑袋也锈了,可怎么说呢,这个人,依旧是他,那么傻的一个人... 「你对自己真狠,痛了四十九天,真不怕我难过啊?」 「哎,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悬殤看他一脸做错事被拆穿的模样,也就不忍心再责备他了,毕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最后他们也相聚了。 他叹了好长的气,伸出了双手,紧紧的抱住他,没多久元昭就感觉自己的肩上有些冰凉,怕是他的泪水都已浸湿他的衣裳。 「悬殤,你有看到我给你的书信吗?」 他轻拍着他的背,不曾与他提过,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当初大婚时,他就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才猜测他就在附近,事隔多年,这味道一直在,他也不曾忘却。 悬殤声音暗哑:「看过,你说...」 「我爱你,这一次我跟你走,你去哪我就去哪。」 悬殤听到这话抱着他痛哭。 好一个你去哪我就去哪...风经过三途川,吹来的风难得的温暖。 「离散的人终相聚。」 孟婆站在远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笑着对阎王说。 「是吗?或许吧...拿红线给他们吧,就说,路上捡到的。」 说完后,阎王消失在人群中。 「心慈嘴硬。」 虽然话这么说,可心里却又默默地心疼着他们的阎王大人,他才是这天地间,最孤独的人,更是离散后,还没等到相聚的那个人... 也许再一个百年之后,那离散的人,会与那个人再度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