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桐花开》 楔子 嘉义虽不以油桐花闻名,但尚能见其踪跡,例如生根于武隆村大路旁的那棵百年油桐树,在当地就有如地标一样的存在,据说数十年前还能在柏油路上见到桐花舖成的白色地毯,但近年却屡屡让想要一览五月雪的赏花客失望了。 「唉,开不了花就想把我砍掉,人类都是这么无情的吗?」坐在树上的女子支着下顎,白色的裙摆随着轻晃的双腿翻出些许弧度。 「这句话问一个每天都会来这里报到的人似乎不太合适呢。」刚放下竹扫把的大男孩推了下眼镜,那张斯文好看的脸上带着自然温和的笑意。 女子拨了下那头泼墨一般的乌黑长发,端庄秀丽的脸庞浮现某种幸灾乐祸的神情,「谁让你们李家的祖先这么坑,还给你们留了日常任务。」 所谓前人种树,后人养护,当年说要对这棵树负责的就是李家的某位先人,于是这神圣的意志传承了一代又一代,来到了如今的李家小辈手上。 李霖渊微笑着对上女子的视线,「别忘了,道路拓宽计画可是来帮我们家填坑的。」 「你这臭小鬼真的很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女子摊手叹气,「你能不能稍微有点晚辈该有的样子呀,好歹流露出一点不捨啊感伤啊惋惜啊之类的情绪吧。」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种人。」李霖渊拎起了靠着树干的背包,「我已经答应帮忙了,就算不是人类也应该感到知足了。」 「明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插手帮忙学弟了,搞得像是卖我一个人情一样。」女子不以为然地吐舌扮了个鬼脸,「对你来说,搓合学弟就跟玩恋爱冒险游戏一样吧,你可不要辜负了你那个知名攻略写手的名号啊。」 面对如此抬举,眼镜大男孩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要是现实生活中的恋爱也能量身订製出一份攻略,那这世界上的单身狗应该会绝种吧,然而现实生活中的变数太多,活生生的人类可不比npc,如果要把攻略对象身上所有的变因都计算进去,那这份攻略该有多宏大的篇幅? 「总之就是这样啦,亦安的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也会找时间去视察的。」在那道纤细的白色身影彻底逸散为光点前,女子拋下一句话:「不管是恋爱还是练球都要加油啊,队长同学。」 一树扶疏无风自摇,沙沙地响了一阵后便归于平静。 轻轻地呼了口气,李霖渊抬起头,被透过枝叶的细碎阳光晃得瞇起了眼。 虽然没有经歷过那样的心情,但是他可以理解,而且他也不希望在学弟身上看到第二次雷同的残念结局。 当然,帮忙学弟不只是基于这样的理由,同时也是为了留住球队的主力球员,毕竟队伍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不能让球队毁在他的手上。 「嗯,加油吧。」 ***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获得什么,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等价交换是最理想的平衡,而筹码不足基本就等于没戏唱了。 之所以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心意,就是打从心底认同这点。 当那份未知的心情被赋予了名字,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重要。 就像是在夜空中发现了那一点星光,明明知道没办法纳为己有,却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 在惊觉自己犯了傻之后,犹豫不决的退缩便消磨掉了这点微光。 他翻开记事本,混在报告缴交期限与球队训练日程的註记之间,不属于自己的字跡所写下的四个大字格外显眼。 有个人告诉他,攻略本身存在的意义,除了是带来最佳收益的效率的体现,也有着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力量。 与其求神问卜,不如勇敢地跨出那一步。 「嗶——」 不远处响起了哨声,然后是召集球员们做暖身操的呼喊。 卢亦安闔上本子,随手搁在自己的背包旁,起身跟上队友们集合的脚步。 一阵夜风吹来了些许初春的寒意,顺道掀起轻薄的纸页。 在摊开来的纸面上,用红笔书写的加粗字体像是要跳出记事本一样,也不知道是要彰显出谁的决心,还是要向谁宣告什么。 ——「攻略开始」 第一章 「喂,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学校附近那棵长得很茂盛的油桐树听说要被砍掉了欸。」 「真假,这么大的一棵树说砍就砍啊?」 「说起来,为什么我们这边不学人家办个什么桐花季,搞不好可以振兴观光啊。」 「你傻啊,就一棵树这么寒酸是要振兴个毛线,而且听说那棵树已经很久没开花了。」 「我记得油桐花不是有个什么花语,好像还挺浪漫的,叫什么来着......」 「大家早安!」一道清亮的男声突然响起,眾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娃娃脸男孩叼着果冻条在他们附近的空位落座。 「阿晨你今天居然爬起得来啊,我们还在想说要不要开个赌盘赌看看老师会不会又抓到你这个翘课仔呢。」 都说春睏秋乏夏打盹,三月的天气还残留着些许冬末的微寒,非常适合睡觉,再加上这阵子不知为何骤降的气温让人彷彿梦回十二月的深冬时节,以至于出席率低得可以和寒流来时比肩。 「你才翘课仔,你全家都翘课仔,我都有记得请假的好不好。」游映晨朝对方扮了个鬼脸,逗得调侃他的同学一乐,笑着伸手揉乱他那头蓬松的黑发。 那名原本还在回想油桐花花语的同学被某人的元气问候打断思考,索性就不想了,转而开啟了新的话题,「对了,我这边有一份全台各地着名的月老庙参拜行程,你们有谁想要在春假的时候跟我一起走一遭去祈求桃花朵朵开的吗?」 「欸,居然还有人规划这种行程啊。」游映晨抽走对方手里的笔记本,随意地翻看了下,「不过一群单身狗一起去参拜感觉好像有点凄凉。」 「人多力量大,狗多怨念强,这样我们的祈祷才更能上达天听啊!」非常渴望能够原地脱单的同学激愤握拳,「好不容易上了大学,不找个对象谈场恋爱岂不是要虚度光阴了。」 「啊,还有南部的小旅行版本。」认真地读完密密麻麻的註记后,游映晨失笑道:「不是吧,你居然把这个当作报告主题?老师给过吗?」 「老师说行程规画得很丰富,除去旅行动机有点不单纯,不然应该是很棒的行程。」笔记本的主人有点小得意地挺起胸膛。 游映晨正要吐槽,却被一隻横过他的肩膀的手给打断了。 「早餐。」淡淡的两个字伴随着擦啦擦啦的声响落下,一个印有某家连锁早餐店商标的塑胶袋被放到男孩座位的桌面上。 游映晨仰起头,看见的是那张倒过来的、熟到不能再熟的帅脸。 「还有,不要一大早就吃这个。」修长的手指拈起被男孩抓在手里的果冻条包装,来人用稍嫌冷淡的声音接着说道。 「啊、那个,如果我妈问你的话,帮我cover一下好不好......」游映晨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瞅着这个因为相识多年而成为自家大人的眼线的友人,「不要跟她说我在学校都吃些什么......」 对方那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了某种无奈没辙的神色,然后他得到的回应是一记轻轻地碰在自己额前的手刀。 知道自己获得缓刑的游映晨咧嘴一笑,「卢亦安你真是个大好人!」 卢亦安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下不为例。」 「等等等等,早餐多少钱?」连忙喊住对方离开的脚步,游映晨掏出钱包要拿钱给对方。 「不用了,阿姨已经先给我了。」 「这样啊。」男孩眨了眨眼,面上再次扬起笑容,「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买早餐!」 目送着友人走到相隔几排的位置坐下后,游映晨收回视线,赫然发现身旁的同学正用某种堪称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干嘛?你们也想吃蛋饼吗?」 「我决定收回我刚刚的邀请,把你从月老旅行团里面剔除。」发起邀约的同学面无表情地拿回自己的笔记本,「你跟我们不一样,所以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参拜,会遭天谴的。」 「哪里不一样了?你这是排挤我的意思吗?」游映晨有点受伤,虽然月老庙没有很吸引他,但是他对刚刚在本子上瞄到的美食笔记很感兴趣,他也想跟着一起去吃吃喝喝。 「对,就是排挤你。」同学相当冷酷地给出了肯定句。 「说出口的邀约泼出去的水,你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 「你一个中文系的用出这样的比喻是会被当掉的。」 「要死一起埋,我如果被当掉你们也跑不了!」 「早啊亦安。」 温和的招呼声阻绝了以那个人为中心的拌嘴抬槓,卢亦安回过神,只见比自己大了两届的学长、同时也是系上排球队队长的眼镜大男孩在左前方的位子上卸下背包。 「怎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李霖渊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勾起唇角,「倒是映晨那边一大早就这么热闹啊。」 卢亦安跟着看向闹哄哄的那群人,「好像是在说要去拜月老庙的事情。」 「那你有没有跟他们分享最近遇到可疑媒婆的故事?」眼镜大男孩一边张罗上课用品一边随意地问道。 「那位不是队长的亲戚吗......?」卢亦安迟疑了半晌,「她说因为怕太多人找上门,所以希望我不要对别人提起。」 「她还这么跟你说啊。」李霖渊似笑非笑地看了下自家学弟,「她也不是遇到谁都帮的,被挑中的你也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而且从某方面来说,你们也算满有缘的。」 熬过了近乎满堂的课表,按照惯例,周二的晚上是中文系男排的训练时间,当然并不是由中文系包场,而是和其他系的女排个别使用一半的室外场地。 基本的热身结束,正要进入基础训练的环节时,队长大人的声音便温和地响起了,「那边那个映晨小朋友,羽绒外套说它没办法陪你一起上场接球,请你让它待在场边静静地看我们练习就好了好吗?」 被点名的娃娃脸男孩上半身包得跟粽子似的,站在一群轻装上阵的球员中显得相当突兀,但他丝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只是特别委屈地望向自家队长,搓手臂与原地跑步的取暖行为也同时进行着。 「阿晨你也太夸张了吧。」二年级的拦中孟宇丞咧着笑拍了拍自家学弟身上的外套,「现在可是三月啊,这还没有去年寒流的时候冷,南部来的小朋友怎么这么不耐寒。」 「我真的好想念高雄......」游映晨委屈巴拉地揪紧外套,「而且我觉得这跟北上还是南下没有关係,你们身上的感温功能好像比较不正常,还有明明是中南部的嘉义居然冷得跟北部一样也很不正常。」 「你看跟你一样是高雄人的亦安都没说什么了,人家照样穿短袖短裤来啊。」孟宇丞勾着小学弟的肩膀让对方看看不远处同乡的模范,「阿晨你这么怕冷真的不行欸,我们打球就是要强身健体的,你怎么越打越退化了。」 「我也不知道啊。」游映晨看上去也很茫然,「难道我打的是假的排球?」 「两位,打扰你们的雅兴真的很不好意思,不过我们现在要开始扣球了,你们要不要移驾到操场一边跑步一边聊呢?」穿着墨蓝色球衣的李霖渊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但是孟宇丞完全能听出包装在含蓄有礼的话语里的深刻意涵。 「队长我先告辞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扣球了。」并不想要跑操场跑到吐的孟宇丞后退了几步,立正敬礼后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果断把待处理的小学弟留给队长大人。 「还行吗?」看着还是抱着手臂的男孩,李霖渊关心地问道。 「接个几球动一动应该就差不多了吧,大概。」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好感受冷风的心理准备后,游映晨壮士断腕一样地脱掉外套,一溜烟地衝到场内,「我不冷我不冷我一点都不冷啊——」 看着表现得有些毛躁的男孩一上场便漂亮地垫回对面的扣球,李霖渊好笑地摇摇头。 外表和性格都跟小孩子一样,唯独接球的时候能表现出异常的稳重,场上场下简直判若两人啊。 娃娃脸学弟的加入填补了自由球员的空缺,稳固了后排的防守,让整支队伍不再因为球员人数尷尬而显得漏洞百出,而一起加入球队的那名二传学弟则是强化了队伍的攻击力,这两个人可说是让球队能够正常运作的重要齿轮,他们总算可以不用再体会客串不同位置的充实感觉了。 所以说,有两个这么可靠的学弟,当然不能轻易地放他们走啊。 第二章 「所以那件事情是认真的吗?」 「哪件事情?是台服要关了的传闻还是那个活动要延期的消息?」 得到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的反问的大男孩翻了个白眼,看着那个染着一头活像不良仔的茶色短发的同学,「一到晚上你的智商就会出现连线不稳的问题吗?」 「靠,林砚铭你是捡到枪喔。」孟宇丞反射性地骂了回去,「你是不是缺钙啊,难怪这么易怒还比我矮。」 「我们的摸高是一样的。」冷淡地勾起唇角,林砚铭停下对墙击球的动作,正好目睹跟他一样是拦中的同学把球打偏的一幕。 「行,你狠。」有些狼狈地把球救回来后,孟宇丞乾脆也收了手,避免因为分心聊天而再次发生失误,「所以你问的那件事是指什么事?小的愚昧还请大人明示。」 林砚铭朝他走近了几步,用只有他们才听得到的音量说道:「亦安暗恋映晨然后要我们助攻的事。」 「搞什么,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孟宇丞一脸鄙夷,「当狗当久了眼光也变差了啊兄弟。」 林砚铭耸耸肩,「我可不像你一样擅长用狗眼看人。」 孟宇丞「嘁」了声,搔了搔短发,「你仔细看看在给其他人托球的亦安。」 闻言,林砚铭瞇起眼,仔细地看着不远处正在举球的高挑学弟,「动作乾净俐落,托球很稳定,跟某人真是天差地远。」 「......听到你这么说,我是没有觉得很意外啦,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今天的你是不是特别想找我吵架?」 「度量大一点,毕竟我说的也是事实。」林砚铭非常随意地说着,连一点视线都没分给对方。 孟宇丞抽了抽嘴角,非常对着自家损友的脑袋扣球。 站在球网前托球的大男孩有着非常适合打排球的体格,总能配合每位攻手的打点与习惯进行修正调整、给出符合攻手要求的球,这点也相当值得称讚。 「嗯?」林砚铭微微皱起眉,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如何?」孟宇丞有些期待地问道。 林砚铭又仔细看了下场上的学弟,不大确定地开口:「刚刚亦安......是不是对谁笑了一下?」 「他看的那个方向就一个人,其实很明显啊。」孟宇丞想了下,又补充道:「不过这也是因为我们待在场边才能看得比较透彻,场上扣球的人根本不会注意这么多。」 「确实。」林砚铭认同地点点头,继续进行人类观察。 「也不知道那个傻孩子有没有接收到这个超级稀有的微笑。」看着在网子的另一边接球的某自由球员,孟宇丞不由得感叹了下,他们家的二传手基本就是个面瘫,人是不至于难相处,但就是不大爱笑,所以当这样的一个人对某个人某件事某种物露出极其罕见的、堪比沙漠中的甘霖的笑容时,想必那个人事物应该有着相当的分量才对。 「说是笑了一下,但真的很不明显,不仔细看很容易就漏掉了。」对那名感温功能很敏感但是在某方面神经很大条的娃娃脸学弟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林砚铭略感遗憾地说道。 「唉......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棘手啊。」孟宇丞继续感叹。 「说起来,搞这个攻略行动是你的意思还是队长的意思?」 「当然是队长的意思啊,我这样的脑容量适合筹画这种事情吗?」孟宇丞特别理直气壮地反问。 「也是。」原本还想着搞不好是这人提议然后让队长来替他执行,不过考虑到这人的脑部结构后,林砚铭也觉得自己提了个愚问。 遥想这学期刚开始时,他们家的队长大人便召集了一干球员,乍一看像是一个球队要召开什么队务会议,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整间教室的气氛异常凝重,几乎不像是一伙大学男生群聚所能营造出的氛围。 「好的,那么,我们就开始今天的会议吧。」比起外表更显得温润的嗓音打破了沉默,身为排球队队长与会议主持人的大男孩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微一倾身,将双手撑在讲台两侧,「首先呢......」 「报告队长,去拿宵夜的两隻学弟还没回来!」队上的主攻手在扫了一眼在场的与会人士后,把手举得老高,中气十足地打断了自家队长的发言。 话音刚落,主攻手都还没来得及把手放下来呢,便收到了来自各方队友的眼神关爱。 那些朝他扫来的视线,无一不是饱含着赤裸裸的鄙夷与怜悯――鄙夷他的无知,怜悯他的智商。 队长大人怎么可能糊涂到没去留意谁缺席,特地挑在两个学弟不在的时候宣布会议开始,不就摆明了是要支开那两人吗?这人简直太愚蠢了! 被迫接收着经过人数加成后、鄙夷和怜悯程度倍涨的数道视线,觉得相当无辜的主攻手可怜巴巴地看向台上的队长大人,却看到队长大人正一个劲地在对自己微笑。 智商总算顺利上线读懂了那个笑容里要自己闭嘴安静的意味,于是主攻手委屈地自闭了。 完全不想去关心一下自家主攻手的位置会不会变成空心版的草间弥生风格的装置艺术,李霖渊接着说了下去:「首先,先跟各位报告一下这学期的安排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学期排球联盟没有安排赛程,所以我们就趁没有比赛的期间来加强基础训练囉,详细的训练菜单我跟袁崢讨论过后再丢群组,应歷的小伙伴也会找时间跟我们一起练习,都是之前中歷联队的熟面孔,各位应该没什么适应问题吧。」 「然后是加强团队配合的默契,为之后的大中盃做准备,上学期因为两个学弟刚加入不久,队伍的磨合不太够,还有就是抢球跟大眼瞪小眼的老毛病一样改不掉,反正该注意哪边该加强什么你们应该都心里有数,如果还是觉得很茫然再来找我喝茶吧。」 「最后一点,也是今天我找大家来开会的主要原因。」李霖渊直起身,敛起面上的笑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后,慎重而认真地看着台下的眾人。 虽然不知道队长大人要宣布什么,但这个停顿还是害得台下几人小腹一紧,呼吸一滞,整个人跟着紧张了起来。 「你们的表情怎么都这么紧绷,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吧。」眾人坐立难安的样子并没有逃过李霖渊的双眼,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底下的队员们。 「不是,因为队长你的表情让我们有点慌。」孟宇丞代表眾人发言,「太严肃了,害我们以为我们是要听什么病危通知的家属。」 「哈哈,没有这么严重啦。」李霖渊摆了摆手,「只是因为这件事情的成败会关係到球队未来的发展,所以我才想说应该要稍微沉重一点。」 「所以是什么事?」林砚铭问道。 「这个学期,我们要帮二传学弟追到他暗恋许久的自由人学弟。」李霖渊笑吟吟地答道。 眾人还没从这语气平淡内容劲爆的一句话里缓过来,眼镜大男孩便接着说了下去:「事情成了实属系排之幸,可以保证新血战力不会离队,要是没成,其实也就是回到原本的球队配置,也不会再更糟了。」 还想在毕业之前好好打几场比赛的几人当然不会拒绝当助攻,但是不得不说,给出这项任务的队长大人实在是有种越级带团刷boss的即视感。 整支球队的组成基本上以母胎单身至今、恋爱经验如同沙漠里的水分一般匱乏的罗汉脚为主,而脱单了的队员只有一个,但是那位仁兄却是因为濒危的成绩而被迫与女朋友签下不平等条约,说是在确保成绩能过之前都不能参加球队任何活动,能不能参加这学期的训练还是个未知数,所以暂且先不将此人列入助力考量。 用这样的配置帮助学弟追妻,着实有些悬啊。 对此,有队员不畏强权提出了质疑,「那个,队长啊,虽然促成学弟们的恋爱我们这些当学长的是义不容辞的啦,但是我们的恋爱经验一个比一个还惨不忍睹,这样的助攻真的能成事吗......?」 队长大人走下讲台,在这名队员面前站定,「还记得我们之前被兽医打爆的那场比赛吗?那次之后,我们又再一次对上兽医时,你好像也没有这么没信心吧?」 「那是因为我们多了两个很优秀的学弟......」队员弱弱地解释着自己的信心是源自于对后辈们的放心。 「因为新加入的他们,我们队伍整体的实力得到提升,由此可见,他们的存在有着一定的重要性。」李霖渊按着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所以说,这一战我们有不能退让的理由,不但不能退让,还要确保胜利,你明白吗?」 「队长......」队员像是受到某种感召一样望着自家队长。 放开似乎已经被成功洗脑的队员,作为球队领导人的大男孩扬声给眾人鼓舞士气,「儘管眼下打通he的道路困难重重,但是我相信,只要妥善运用战术与团队配合,再加上随机应变因地制宜的周边策应,迎向he便不再是天方夜谭。」 短短的几句话听在眾人耳里,简直就像是金恩的「ihaveadream」,激励人心的程度大大提升,双手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第三章 回想终了,林砚铭轻轻地呼了口气,虽然知道他家队长本身就是攻略写手,但是能把凑合学弟这种差事当作什么恋爱手游一样,从某方面来说也是满不容小覷的。 「喂,别发呆了,队长在看这边了。」旁边的孟宇丞用手肘拐了下自家同学,低声提醒完后,自己也重新开始对墙击球的练习。 林砚铭看了下场边,站在水泥护堤前的队长大人正面朝着他们,注意到他的视线后,笑笑地抬手比了比墙壁的方向。 场上分批进行的扣球练习还在进行着,游映晨依旧一个人守着半场,大家练扣球的时候就是他训练防守的时候了。 「学长好球!」稳稳地垫起一球,游映晨朝小跑过来捡球的主攻手学长喊道。 对方接住被学弟漂亮垫起后落下的球,笑骂道:「好球还不是被你接起来了,我已经很久没听到球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了,好歹漏接一下让我们有点成就感吧。」 「那请学长打个位置刁鑽一点的地方让我来不及接吧。」游映晨咧着笑给了对方一记拇指。 虽然这句话有点嘲讽的嫌疑,但那张笑脸真的太过无害了,主攻手又好气又好笑拍了下自由人学弟的脑袋瓜才重回扣球的队伍里。 这时,隔壁球场突然嘈杂了起来,隐约听到有女孩子尖叫着「ballin」,似乎是没处理好让球飞到男排的场地来了。 「欸欸欸危险!」反应很快的游映晨一个箭步衝到网下拦住了那颗差点滚到起跳的球员脚下的排球,还没为自己机敏的表现鼓掌,他就一个颇大的力道扯到一边。 「痛痛痛痛......」一个重心不稳跌进某人怀里的游映晨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抬头一看,发现拉了自己一把的人正被自己压在地上,「卢亦安你没事吧!」 完了完了完了,这可是球队仅存的一个举球员啊,如果被他压坏了他要拿什么来赔球队啊? 「我没事,倒是你有没有撞到哪里?」充当人体缓衝垫的卢亦安压根儿没去管自己身上撞疼了哪里,在第一时间便顾着抓住男孩的肩膀检视对方的状况,连语速都因为担心而略显急促。 很快地摇了摇头,游映晨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你你你......你真的没事吗?我不是故意衝过来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卢亦安愣了下,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细微的弧度,但很快便抚平了,「我知道,而且刚刚是因为我拉了你你才会跌倒的,应该是我要跟你说对不起才对。」 「可是、可是是我自己没有站稳......」依旧很担心的游映晨抓着对方的手摆弄着,确定没有受伤后才小心地放下,「你的腰跟屁股呢?要不要去保健......啊,但是现在人家已经关门了......」 见娃娃脸男孩仍是一脸愧疚,卢亦安揉了揉那头松软的黑发,「还好你没有跟学长撞在一起,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游映晨呆呆地望着对方,连自己的头发被揉翘了也没去管,整个人像是定格了一样。 旁边已经跨出步伐要过去关心两个学弟状况的队员们非常庆幸自己及时收住了脚步,还好在看到两人跌成这种疑似少女漫情节的曖昧体位时没有不解风情地继续上前表示关怀之情,不然这个时候应该会被学弟们无意识的合体技打出一波闪瞎狗眼的aoe。 被重新按下播放键的娃娃脸男孩回过神来后,他眨了眨眼,手忙脚乱地从自家友人身上爬起,「既、既然大家都没事,那就继续吧,中断训练真的很抱歉!」 丢下一句「我去喝水」便往场边跑去的男孩前脚刚走,孟宇丞和林砚铭两人便往案发现场靠了过来。 「这样算英雄救美吗?」 「不知道,但是攻略对象好像落荒而逃了。」 「......是我把人吓跑了吗?」 面对这个问句,孟宇丞和林砚铭互看了一眼,一左一右地拍了拍学弟的肩膀。 游映晨抓起水壶咕嚕咕嚕地灌下一大口水。 奇怪,为什么感觉心脏跳得有点快,是还没从刚刚的骚动缓过来吗?还是...... 伸手碰了碰被揉过的头发,游映晨甩甩头,停止胡思乱想。 肯定是因为刚才惊吓过度才会导致心跳加速,嗯,一定是因为这样。 可是对方刚刚的表情让他觉得有些微妙,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那张脸上出现那种除了温柔还带了点别的什么的神色,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真的很难相信对方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总觉得自从上了大学之后,他的这个青梅竹马就越来越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了,应该不是因为受到什么刺激才导致个性突变吧? 虽然个性变得圆滑柔和是好事啦,可是怎么说呢,总觉得有哪边不太对劲。 男孩试图解析自己心中的违和感究竟是打哪来的,可是越是动脑却越是觉得思绪像是被猫爪子玩过的毛线球一样,比起认真思考前更加混乱了。 好吧,显然他的脑细胞就是不适合动起来,听说脑袋里面的细胞死了就不会再长出来了,还是好好爱护它们吧。 「唉......但是果然还是很奇怪......」 「什么东西很奇怪?」 「哇啊!」被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游映晨整个人狠狠地震了一下,「队长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啊?」 「满多人都这么说的。」李霖渊微笑着走到自家学弟身旁,「所以是什么东西很奇怪?」 游映晨有点尷尬地抓了抓头,「呃,其实也没什么,应该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这样啊。」得到如此回覆,李霖渊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对了,虽然亦安即时把你拉开,但你们两个后来又撞在一起,所以如果身上有哪边觉得不大对劲要尽快处理喔,要是跟我一样可就麻烦了。」 「队长你感觉越来越像马麻了。」被如此叮嚀的游映晨忍不住笑道。 「那也是拜你们所赐啊。」李霖渊无奈地弯起唇角,谁让他的球队里面净是一些需要人操心的假成年人呢。 「受伤这种事情我有经验,我自己会注意的,队长放心!」游映晨认真严肃地向自家学长敬礼。 「这种经验还是不要太常有比较好。」很配合的李霖渊笑着回了个礼,「没事的话就接着训练了,别让攻手们扣得太轻松啊。」 「那个,队长。」 「嗯?怎么了?」 「我觉得,我还是问问你的看法好了。」游映晨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向自家队长大人諮询一下,「感觉队长应该会比较擅长分析这种事情。」 李霖渊有些意外地看着似乎有点纠结的娃娃脸男孩,「你想要问什么呢?」 突然有种自己要问卦的即视感,游映晨咳了声,把组织好的语言拋给庙公......不,拋给学长,「就是啊,队长你觉不觉得,最近的卢亦安好像跟之前不大一样?」 「不大一样?怎么说?」李霖渊不动声色地反问。 虽然多少能猜出对方想问的是哪些方面的不一样,但他还是想听听对方在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身上察觉到了多少变化。 「嗯......卢亦安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高冷的感觉嘛,虽然是个帅哥,而且还是个好人。」游映晨捏着下巴,仔细地思索了一番,「可是最近的他啊,好像是融化的冰山一样,不像之前一样会冷到让人家不敢靠近欸。」 「喔?原来以前的亦安比现在更像冰山小王子吗?」颇有兴趣的李霖渊展现出自己的求知欲。 他认识这位学弟的时间并不长,第一眼见到对方时,直觉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相处到现在,他对这个学弟的认知就是人狠话不多,看上去难以亲近,实际上是个耿直细腻的好孩子,但也是因为过于耿直,所以在恋爱的道路上才会如此多舛。 虽然长着一张很吃香的脸,可是个性老实又容易想太多,这样的孩子谈起恋爱很容易吃亏啊。 游映晨用力地点点头,「国中的时候班上的女生都说简直浪费了那张脸,同班三年基本没看过他笑的,看起来有点凶,但熟了之后就会发现他人很好,只是不太擅长和别人交流。」 对这样的评价表示认同后,李霖渊又像想到什么似地问道:「不过我记得你们从小时候就认识了不是吗?那你当初是怎么跟亦安变成朋友的?」 「国小的时候,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三年级那个暑假,卢亦安搬来我们家隔壁,还转到我们班,我们两家的互动还满频繁的,自然而然就变熟啦。」游映晨露齿一笑,「我们在社区的球队里面打了好一阵子的排球,一直到上了不同的高中,不过因为就住在隔壁而已,还是满常碰面的,只是没有像以前走得这么近了,结果到了大学居然又变成同学了,看到新生名单我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的人,没想到真的是他啊,害我吓了一跳。」 「不可否认,亦安确实是那种要相处一阵子才会发现他的人不像外表一样冷冰冰的类型,不过要说觉得他变得比较温柔还是怎样,我个人真的没有太大的感觉。」李霖渊微一偏头,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咦!居然!」原本以为观察入微的队长大人会跟自己持相同看法的游映晨有点被打击到,「难道这只是我的错觉而已吗?我会看到卢亦安露出微笑其实是我眼睛抽筋了?」 「只有你这么觉得不就表示亦安的转变是针对你吗?」面对很难开窍的单蠢学弟,李霖渊只好放弃循循善诱的方针,改行个一针见血的方案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亦安在一些小地方上对你的态度和对其他人不一样呢?」 第四章 「为什么......」游映晨的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你们都当了这么久的朋友了,如果现在才感觉到不一样,你觉得原因会是这个吗?」 「啊,这么说好像也是。」游映晨抓了抓头,继续苦思。 这个问题怎么感觉比文学概论的申论题还难回答啊?完全没有一个可以作为发想的点,连一丁点的头绪都没有,这是要叫他去掷筊的意思吗? 「不需要把这个问题想得太复杂,你可以先试着想想看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能会导致个性改变,或是亦安对你的态度有没有让你產生什么即视感。」李霖渊非常有耐心地引导着男孩的思路。 游映晨闭上眼,那张娃娃脸上换上了一副思考中的严肃表情,「什么情况跟什么即视感......」 李霖渊微笑着等待男孩子得出结论。 半晌后,思考中的男孩开口了:「要说会让人个性变温柔还是什么的,最常听到的果然就是那个吧,有了喜欢的人啊谈了恋爱啊什么的,所以对周围的人也雨露均霑地温柔了起来,但是卢亦安,嗯,要说暗恋他的人肯定是有的嘛,但是敢不敢告白又是一回事了,而且我也很难想像他陷入恋爱的样子,所以这个先pass。」 「咦?」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会这么快被否决掉的李霖渊错愕地眨了眨眼。 「然后即视感的话,这个还真的有。」游映晨用拳头敲了下手掌,「把球好好处理回去的时候他会对我笑一下,摸我头的次数好像也变多了,仔细想想,这个即视感好像真的满明显的欸!」 「等等,映晨你是不是误......」 「啊,学长他们在喊人了,那我就先过去啦,谢谢队长替我解惑!」似乎已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男孩欢快地跑回场上。 留在原地的队长大人只来得及伸出尔康手,随后便在风中凌乱了。 「哇......我要是亦安,听到刚刚的对话我还不找面墙撞死算了,重新投个胎应该是最好的改运方式吧。」在附近借喝水之名行偷听之实的孟宇丞一脸微妙地走了过来,「怎么办队长,我觉得这个副本的难度好像跟说好的不一样,要不我们先撤?」 「撤什么撤,明知不可而为之才是我们中文人的风骨好吗。」同为听墙角一员的林砚铭鄙视了下萌生退意的同学。 「撤退也是一种勇气你听说过没有,而且我说的撤也只是暂时的,再从长计议一番总不会吃亏吧!」 「你再从长计议下去,等到队长的儿子出生了亦安都还脱不了单。」 看着似乎又要吵起来的两个冤家,李霖渊无奈地卡进去喊停了,「好了好了,都不是小朋友了,好歹消停点,还有为什么是等到我的儿子出生啊?」 林砚铭耸耸肩,「比起我或是这个人,感觉队长有孩子的机率更高一点。」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啦,现在最大的问题果然还是我们的boss太难攻略吧。」非常顺手地将手肘搭在自家同学的肩上,深具忧患意识的孟宇丞如是说道。 「真不愧是专职防守的自由球员,防御能力简直就像是bug一样的存在了。」跟上思考的林砚铭难得没有把肩膀上的那隻手拍掉,「果然还是叫亦安投颗直球比较有胜算吧?」 「要是投直球就能解决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呢。」李霖渊叹了声,「说起来,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们我当初是怎么和亦安达成协议的?」 孟宇丞和林砚铭互看了一眼,点点头。 「其实亦安喜欢映晨这件事在上学期就隐约有些徵兆了,当时我也没多想,一直到这个学期亦安来找我,说他想退队。」 上个学期,因为新学弟的加入,队伍正需要磨合,所以李霖渊把不少练习赛或是正式比赛都放给学弟们打。 因为旧伤的关係,他没办法长时间待在场上,碰到赛程密集的时候,正好可以让二传学弟顶替他的位置,自己则在场边纪录球员们的状况。 某次比赛,他们的对手里有个主攻手的扣杀特别强劲,让自家司职防守的自由球员倍感吃力,那球和手臂接触的声音之响亮,让其他队员们心惊肉跳,不忍细听。 而在游映晨奋不顾身地接了对方几颗强力扣球后,卢亦安看向对面大砲的眼神也逐渐冰冷了起来。 对于需要综观全局的李霖渊来说,这点细微变化他当然没有忽略掉,而后半场的比赛中,各种用发球牵制对方主攻手或是出其不意的二次进攻都带着一股子的针对意味。在他看来,这样疑似夹带着私人情绪的报復性行为对于比赛的稳定性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难保什么时候会因为学弟的个人行为乱了整个团队的节奏,所以察觉到这点的他也格外留意自家二传学弟的动作。 不过事实证明他多虑了,虽然他家的二传手一直在针对对方的主攻手,但也没有因此而顾此失彼,只是在不影响团队运作的最大限度下进行针对的行为,最后顺利地拿下了该场的胜利。 从那场比赛之后,李霖渊虽然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不过毕竟那两位小学弟已经认识很久了,帮感情好的朋友出出气其实也不难理解,只是赛后对于朋友的关怀好像稍嫌有点急切了。 直到这学期开始没多久,那个二传学弟在某天练习结束后单独留下来,向他表示想要退出球队。 本来加不加球队本身就是一件很弹性的事情,球员因为各种原因中途退出球队也很常见,对此,李霖渊虽然有点意外,但也不会强留,只是在看到那位二传学弟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对劲的时候多关心了一句,如果是他帮得上忙的地方他或许能出一份力。 面对他的问句,那位总是冷着张脸的二传学弟居然露出了有些困窘的表情,支支吾吾地回答说只是因为一些个人因素。 然后李霖渊就自动把他上学期感觉到的些许异状联想在一起了,大胆地假设再经过小心地套话之后,他相当荣幸地成了整支球队里面第一个知情者。 「不过队长你的脑洞也真够大的,光凭这样就看出亦安对阿晨有意思。」重点是这还是去套了人家的话才证实的,孟宇丞在佩服队长大人之馀也不得不表示一下对某纯情学弟的同情。 「我告诉亦安我要帮他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像是在沙漠里面看到北极熊一样,只可惜你们不在场啊。」真心觉得能在那个具备面瘫属性的学弟身上看到那种表情简直值回票价,李霖渊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下,「不过我们说好了,要是追妻失败他就要退出球队以免到时尷尬到世界尽头,不过我想这个情况放在攻略对象的身上应该也是如此,也就是说,要是我们的行动以失败告终,就会直接丧失两个可靠的战力喔。」 「可是就算退出球队,他们在班上还是会到碰面吧?」对于告白失败就要退出球队以免尷尬的作法其实不大能理解的孟宇丞问道。 「人家亦安可是领书卷奖的好学生,要是卯起来准备转系转学也不是不可能吧。」看得出来那位学弟在某些方面特别执着,林砚铭瞥了自家同学一眼。 「这样看来,排球算不算是把他们牵在一起的其中一条纽带......哎哟我靠,这什么东西!这是蛾还是什么虫啊!」看法发表到一半的孟宇丞惊叫出声。 「那明明就是蝴蝶好不好,没文化真可怕。」看着原本停在某人肩膀上的白色粉蝶振振翅膀慢悠悠地飞起,林砚铭完全掩饰不了眼里的鄙夷。 李霖渊微笑地看着那隻粉蝶,只是眼里半点笑意也没有,说要视察还真的给他跑来了,看来还是要警告对方收敛一点。 似乎是接收到那道驱赶的不友善视线,粉白色的蝴蝶拍拍翅膀,没入了夜色当中。 过了两天,李霖渊在走廊上被自家二传学弟叫住了。 「学长。」跟上眼镜大男孩的脚步后,卢亦安表情复杂地开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能啊。」李霖渊露出一贯的微笑,「你想问什么呢?」 「前天训练的时候,你到底跟游映晨聊了什么?」 见对方表情不太对,李霖渊敛起了笑意,「映晨跟我说他觉得你最近对他的态度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我也不知道他后来得出了什么结论......等等,你会这样问,该不会是他真的误解什么了吧?」 卢亦安深深吸了口气,「......他昨天跑来问我是不是把他当成我家养的狗了。」 「什么?」李霖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还问我是不是想家了,要我这个礼拜跟他一起回去。」 眼镜大男孩扶额,那个学弟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啊。 「不过往好处想,你们独处的时间也变多了,看能不能多累积一点好感度吧。」好不容易收起让人心累的无奈,李霖渊强顏欢笑地拍了拍自家学弟的肩膀,「毕竟攻略的基本款就是把角色的好感度灌满嘛。」 原本他们的攻略方针就是配合时机製造出可以增加好感度的事件,藉此让两人的感情升温,但显然他们低估了某个自由人学弟的脑内黑洞,看来这个方针似乎不适合套用在这里啊,可能真的要像孟宇丞说的一样,得再从长计议一番了。 第五章 当天下午,结束了一个礼拜中的最后一堂通识后,卢亦安和游映晨相偕来到车站。 「每次只要到了回家的时候就会让人特别开心呢。」揹着轻便的行李,娃娃脸男孩颇为欢快地说道。 「嗯。」虽然是因为某个让人无言的误会才被拉着一起返乡,不过在看到对方那个高兴的模样后,卢亦安顿时觉得这个误会不算什么了。 虽然一个礼拜只上四天课,但因为球队的练习,球员们并不会每个礼拜都跑回家,相比之下,游映晨回家的频率就比他高了不少。 两人所搭乘的列车班次是区间车,因为娃娃脸男孩说花相对较少的车资却可以搭比较久的火车,沿途还能看风景,感觉就比较划算。 面对如此不落俗套的理由,卢亦安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两个人一起搭的话,就算要一路搭到潮州他也不介意。 结果刚上车没多久,那个说要看风景的人就睡着了。 卢亦安默默地佩服了下对方,虽然这班车的乘客很少,车厢里面还算安静,但能在摇晃的车上熟睡,从某方面来说也是挺厉害的。 看着那张睡脸,他轻轻地将对方的脑袋扳向自己的肩膀。 不久之前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也不知道他从以前就很重视的朋友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另一种更重要的存在。 「如果是好朋友的话,你会希望对方幸福快乐对吧,但如果你内心希望的是自己能成为让对方幸福快乐的人,那不就表示你是喜欢那个人的吗?」 因为躲雨而在树下偶然认识的女子说了这样的话,他想了好几天,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没错。 但是他不想造成那个人的困扰,他怕哪天会因为一时衝动脱口而出,或是因为走得太近而被那个人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所以即便觉得会对不起颇照顾他的学长们,他还是决定退出球队,尽量减少日常生活中非必要的接触。 「不如我来帮你吧?」 在听完他的自白后,队长这么说道。 「在deuce的时候都敢用二次进攻来得分了,但现在却连告白都不敢就想退出球队吗?」队长的表情是难得的严肃认真,「可能我有点多管间事了,但我不希望等你以后回想起来才生出『早知道』这种后悔的情绪。」 他很犹豫,因为他怕到时候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而且他还是一个曾经毁约的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理直气壮地告诉对方他的心意。 「谈恋爱这种事情哪有分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只有喜欢跟不喜欢,所以没什么好犹豫的,人生总有需要豁出去拚一拚的时候,老往坏的地方想也太悲观了啊,不要总想着告白失败会发生什么事,那些是等真的发生了的时候才要去担心的,都还没把心意告诉对方,你想那些就只是增加自己的精神负担而已,你怎么不想想万一成功了呢?」 队长斩钉截铁地说要帮他,虽然很意外,但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被鼓舞了。 口袋里传来的震动拉回了思绪,卢亦安拿出手机,看到学长们建的群组跳出了讯息通知。 李霖渊:我们稍微整理了下目前的状况,映晨比我们想的还缺乏自觉,所以亦安你可要加强输出了 李霖渊:过一阵子我们会帮应歷系的学长办个送旧的小活动,到时候会製造一点事件,详细情况等日期接近了再告诉你 可靠的学长:我都听队长说了,我们的这个攻略对象的脑洞真的太过清奇了,一击拿下可能有点玄幻,但是只要持续输出,boss总会被斗倒的! 林砚铭:不用急,慢慢来,对自己有点信心 这几位学长在最一开始就告诉过他,现实生活中的变数太多,没办法订製出一套万无一失又容易执行的攻略,虽然他不怎么接触游戏,但在某位竹马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少了解到一些,所以学长们的解释他还是能够明白的。 即便没有所谓的攻略,他还是能感受到来自球队前辈们的心意,单就愿意从旁协助这点,除了谢谢他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火车不疾不徐地行驶着,窗外的景色从乡野风光转变为地下化的月台,到了某一站,车门开啟时,其他列车呼啸而过的巨大回音把一路熟睡的娃娃脸男孩给吵醒了。 「欸?已经到高雄了喔?我还以为只到台南而已。」游映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含糊地说着,「不好意思啊,借了你的肩膀睡了一整路。」 「没事。」其实还有几站才要下车,私心希望对方继续睡的卢亦安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淡淡地回应道。 出了车站后,游映晨搭了自家朋友兼邻居的便车回到了家,对方在停车时,院子里的黄金猎犬迫不及待地衝到篱笆前,拼命地对从外地求学回来的两个孩子摇着尾巴。 「麵线!有没有想我!」从小在邻居家玩大的游映晨熟门熟路地推开围篱小门,黄金猎犬见有人靠近,尾巴摇得更厉害了,还热切地把前脚搭到男孩的腿上。 把车停妥的卢亦安走了过来,大狗看到主人尾巴又是一阵猛摇,接着便获得了摸头一次。 游映晨巴在毛绒绒的大狗身上,仔细地观察着自家友人的举动。 看起来难以亲近的冰山大男孩其实很喜欢小动物,算是一种反差萌吧,而且动物往往都很愿意接近他,所以才说动物比较敏锐啊,不会囿于表象。 不过那个人摸狗狗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好像少了点什么,感觉跟摸他头时不大一样啊...... 「游、映、晨!你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居然不是跟你妈妈我说声『我回来了』,而是去亦安家玩狗?」因为听到些许骚动而从隔壁的屋子揭开房门的女子隔着两家的篱笆,双手插腰对着还赖在大狗身上的男孩喊道:「马上给我滚回来!还有你有没有吃午餐啊你,要是又给我跳过一餐没吃看我怎么修理你!」 「噫!虎姑婆出现了!」娃娃脸男孩把狗抱得更紧了,被抱住的麵线则是一脸无辜地望了下气势汹汹的邻居阿姨,然后伸出溼答答的舌头舔了舔男孩的脸颊。 已经很习惯自家儿子的赖皮模式了,女子暂且压下怒气,换上了和蔼温和的笑脸,看向一旁似乎也很习惯他们母子斗嘴的大男孩,「亦安你吃过中餐了吗?阿姨烤了饼乾,等等来阿姨家吃点心啊。」 「谢谢阿姨,不过我等等还有点事情,就不过去打扰了。」收到邀约的大男孩很有礼貌地婉拒了。 「这样啊,那我等下叫游映晨拿一盒过去给你。」说完,女子转向自家儿子,表情堪比川剧变脸,「游映晨你听到没?还不快滚过来!」 「是、是。」面对亲妈的命令,游映晨不甘不愿地松开了手,「麵线掰掰,我要跟虎姑婆回家了。」 「快回去吧。」瞥见女子的神色,卢亦安轻轻拍了下男孩的头,低声说道。 「嗯,先掰啦。」游映晨朝友人挥了挥手,非常顺脚地翻过两家之间的篱笆,想当然尔又惹来女子一通叨唸。 「旁边有门你不走,偏偏要跨过来,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亦安一样稳重一点呀。」女子看着不管是外表或是行为都活像国中生的自家儿子,深深地感叹了下,人家隔壁的亦安看起来才像是大学生啊,怎么她这个儿子都没沾到半点成熟感呢? 「对了妈,我想问你个问题。」刚讲完这句话,游映晨才发现自己最近好像很常在请示别人。 「问。」 「如果你在火车上睡着了,隔壁同行的人把你的头按到他的肩膀上靠着,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我应该怎么回答?」正在把饼乾分装的女子失笑,暂时停下了动作,「如果是要问感觉的话,我觉得这样还满贴心的啊,你们现在的小情侣之间不是很常会有这种举动吗。」 「......」 「怎么了儿子,难道是有人对你这么做吗?是谁是谁?该不会是亦安吧?」女子露出了八卦专用的曖昧窃笑。 「才、才不是!」游映晨急忙反驳,只是那个慌张的态度看起来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哼嗯——?」女子继续曖昧地盯着自家儿子。 「我......我先上去写报告了,饼乾你自己拿过去!」 第六章 跑回自己房间后,游映晨才稍稍冷静下来。 太棒了,让人感觉不对劲的事情又增加了。 其实刚上火车时,他只是闭着眼睛在休息而已。 可是后来有人用很轻很轻的力道把他的头扳过去靠着,因为靠起来还满舒服的,所以后来他就真的睡着了。 说起来,那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一般的朋友之间是会这么做的吗? 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那个人其实很温柔,但是他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切身地感受到那个人的温柔过......嗯,这个说法好像有点奇怪,反正他就是觉得很不习惯。 游映晨躺在床上,将双手枕在脑后。 算一算,他和卢亦安也认识很久了,差不多快要十年了吧。 「那个人是谁啊?怎么受伤了,看起来好恐怖。」 「嘘!小声一点啦,我妈妈说不可以跟那种坏小孩讲话。」 听到小伙伴交头接耳的声音,跟着看过去的游映晨也愣了一下。 那是一个比他们高了半颗头的男孩子,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贴着ok绷,还有一些擦伤和瘀青,左手的手腕上缠着绷带,像是跟谁打过架一样,看起来超痛。 「大家集合一下,要介绍新朋友囉。」社区青少年排球队的年轻女教练朗声喊道。 面对教练的呼唤,小朋友们带着好奇和迟疑靠了过来。 看着在眼前聚拢的一群人,男孩子下意识地抱紧了手上的排球。 「他叫做卢亦安,最近刚搬到这附近,之后会跟大家一起打球喔。」教练一边微笑着一边和善地拍了拍男孩子的肩膀,「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名叫卢亦安的男孩子抿了抿唇,最后什么话也没有吐出来,只是朝眾人小小地点了个头。 「那我们就准备来做基础练习了,我看看......映晨就你了,你跟亦安一组吧。」教练很快地指定了人选。 被点名的游映晨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指着自己,然后获得了教练篤定的笑容加点头。 他左顾右盼了下,发现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后退了好几步,只剩他一个还留在原地。 退到后面的小伙伴们还不停地在向他招手,有的是拼命挤眉弄眼,有的则是一脸紧张地对他做着嘴型,但是他完全看不懂那些人想表达什么。 就在他还在试图理解那些千奇百怪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带着那位男孩子的教练来到他身边,打断了这群孩子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活动,「来,映晨要跟新朋友好好相处喔。」 从竞猜活动弃权的游映晨抬头望向他的新伙伴,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他挺起胸膛,朝对方伸出手,「我叫做游映晨,游泳的游,映是一个日再加一个央,晨是早晨的晨,请多多指教!」 像是被这突来的详细自我介绍吓了一跳,卢亦安呆了半晌才缓缓地伸出手,「......请多多指教。」 回握的手掌比自己稍微大了一点点,男孩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也赶快分组去练习了。」 教练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些小朋友总算愿意拖着脚步散开了,只是有些人还是频频回望跟新来的组队的男孩,生怕视线一离开男孩就会被吃掉一样。 「你带了自己的球来啊。」注意到那颗一直被抱着的排球,游映晨又凑近了些,「真好,我上次把球弄丢之后我妈就不准我再带自己的球来了。」 对方没有回话,他自己又接着说了下去,「是说,你身上都是伤,怎么还来打球啊?」 「不用低手传球的话就没关係。」卢亦安低声说道。 「呃,可是这个......」游映晨伸出两隻手比了个托球的姿势,「我不会欸。」 卢亦安看了他一会后,低头移开了视线,「那你把球打高一点。」 也因为球的滞空时间比一般的低手传球长了些,当其他组别早就完成二十组传接球,开始进行下一项练习时,只剩下他们还在默数十五、十六。 平常总是急吼吼地跟同伴争着第一个完成练习的游映晨此时却一点也不着急,应该说他几乎都要忘记时间了。 对面那个要他把球打高一点的男孩子从头到尾只用高手传球,每一球都精准地传回他所在的位置,基本不需要移动就能打到球,让常常东奔西跑救球的他有点不习惯。 这个人,很厉害。 这是游映晨对卢亦安的第一印象。 「你托球这么厉害,以后是不是想当举球员啊?」 在回家的路上,游映晨这么问道。 教练说之后会让他们打看看不同的位置,看看自己适合当攻手还是别的什么。 那几个跟他比较好的小伙伴都吵着要当主攻手,他自己是没有偏好打哪个位置啦,反正只要可以碰到球都好。 卢亦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游映晨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不过此时已经到了分岔路口,「啊,那我走这边喔,你要走哪条路?」 卢亦安伸手指向男孩所说的那条路,「同一条。」 「欸?」 「我住在你家隔壁。」卢亦安淡淡地说完后,逕自迈开步伐。 「欸!?」游映晨大震惊,「你、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哪里?你不是刚搬来这附近而已吗?」 「我听到我妈在跟新邻居聊天的时候说了『游太太』,那个被叫做游太太的阿姨说这附近姓游的就她们那一家。」 匆匆忙忙地跟上男孩子的脚步,游映晨有好一会都还处于惊讶的状态,一直到对方进了家门,他才有一种「啊,那个人真的是新邻居」的实感。 过了这么多年,那时候的新邻居早就变成熟络的好厝边了,虽然他最近觉得他的这个朋友好像变得有点陌生了。 「游映晨,亦安要去遛狗,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楼下传来自家老妈的声音,大概是已经把饼乾拿过去了,游映晨从床上撑起身体,看向窗外,就见一人一狗站在他家门口。 俐落地翻身下床,男孩蹬蹬蹬地跑下楼。 「我要去!」 「喂,我能不能诅咒那个叫做孟宇丞的臭小鬼?」 正在树下进行例行打扫的李霖渊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不知何出此言的某守护神,「你吃饱太间吗?」 「我被人污衊了难道不能给对方一点回礼吗?」坐在树上的女子甩了甩长发,整了整白色的衣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晚辈。 「你什么时候被人污衊了?」李霖渊仍是一脸莫名其妙,「再说,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了,宇丞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吧。」 他曾私下向女子介绍过和他一起在论坛上合作產出攻略的两个学弟,不过那两个学弟并没有踏足这个超自然的领域,当然也不会知道这棵地标一样的油桐树会化身成人形。 「不知道我桐罌的大名就已经是大不敬了,我那高贵优雅的化身居然还被他说成是蛾!这难道不算是污衊吗!」女子气得一拍自己屁股下坐着的枝干,于是大男孩的工作量又变多了,还有几片叶子落在他咖啡色的头发上。 非常想拿竹扫把拍那个老太婆的李家小辈忍了又忍,总算是勉强维持住平时温和的形象,「......又没有人叫你变成蝴蝶去球场间逛。」 「我如果化身成老鹰肯定会吓坏你们这些小朋友,到时候你们要是一个个跪下来膜拜我岂不是很麻烦,当然还是接地气又不失格调的蝴蝶比较适合啦。」桐罌环起手,那张秀丽的脸上写满了「我真贴心」四个大字。 「绝对不会有人膜拜你,大家只会拍照发限动。」李霖渊毫不留情地说着,继续他的整洁工作,「还有,跟蛾道歉,蛾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可以污衊别人的词。」 「我就不喜欢蛾,蝴蝶优雅多了好吗。」 「你这是种族歧视。」 「......你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桐罌大大地叹了口气,「明明年纪差不多,人家亦安就是个又单纯又可爱的孩子,哪像你,就只知道把天聊死。」 「我还以为你会举映晨当例子呢,毕竟就外表和个性来看,映晨应该更符合『可爱』这个词。」 「映晨当然也很可爱啊,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个招人疼的好孩子,这几年也都没什么变......化......」 推了下眼镜,大男孩露出了温雅的微笑,「你果然认识他。」 不小心说溜嘴的桐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之前说你会跟亦安搭话是因为觉得他很合眼缘,不过你对他的关注似乎太过密切了。」看着懊恼的女子,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大男孩继续说了下去,「先不论你选亦安的理由是不是随口说说的,我看得出来你很关心亦安,但就算你到球场上视察应该也没办法获得什么太详细的情报,所以你会主动问我关于亦安的状况,可是你一次都没有跟我打听过他喜欢的对象,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桐罌抽了抽嘴角,「......你就因为这样来套我的话?」 李霖渊耸了耸肩,「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爽快地说出来。」 「啊——!可恶!都说祕密可以让女人更有女人味的,都是你害我破功了!」桐罌仰天长叹,「我就是怕说溜嘴所以才什么都没问的,没想到会因为这样被怀疑啊。」 「别说得好像我在揪出嫌疑犯一样,我只是单纯好奇,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继续问。」只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的李霖渊微一摆手,「既然你早就认识映晨,有什么具有参考价值的情报就说出来吧。」 「你倒是追问一下啊!这么快就要进入办公模式了,你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第七章 「咦,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办送旧活动啊?」游映晨疑惑地歪了下脑袋,「感觉好像有点早了?」 「这个是我们自己私下办的小活动,因为接下来学长们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趁现在比较容易约到人的时候办个中歷联队内部的聚会。」李霖渊微笑着解释道。 一般的送旧活动都是以系为单位,让整个系的学生共襄盛举,除了年级对抗赛,还会有一些团康活动,同时也会提供零食点心,就像在球场上开同乐会一样。 比较尷尬的是,应歷系的男排因为人数不足,无法成队,在一些比赛上会比较吃亏,刚好应歷现任的球队负责人和李霖渊有交情,所以每逢校内比赛就会报团组队,也顺势弥补了中文系排攻击力偏弱的队形。 而这次由中文系排组织的送旧活动并没有公开邀请其他非球队成员来同乐,单纯是为了有过革命情感的应歷系四年级的学长们而举办的,日期早就订好了,只是被李霖渊顺势拿来利用一下而已。 「内部聚会!」一听到这个词,娃娃脸男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所以要打几场比赛都可以吗!」 「但是也不能打到太晚,隔天还要上课的。」笑容不变地提醒了下,李霖渊看了下旁边的另一名学弟,发现对方的视线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后,乾脆就随他去了,「那明天跟训练的时间一样过来就可以了,如果要提早过来也没关係,学长他们也在念说很久没看到你们了。」 「耶嘿!到时候又可以接到学长的扣球了!」看上去非常期待送旧活动的游映晨小小地欢呼了下。 于是到了隔天,娃娃脸男孩直接愉快地翘掉了七、八节的必修,提早到球场报到。 正在进行场佈的李霖渊在看到提前到场的自由人学弟时并没有太惊讶,比较让他意外的是另一个二传学弟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据他所知,那个自由人学弟是出了名的翘课惯犯,总是在跟教授赌被点名的机率;而那名二传学弟则是不迟到不早退更不会乱翘课的乖宝宝学生,所以此时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在这里着实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队长!我们来帮忙了!」换上天蓝色球衣的游映晨远远地便朝球场上忙碌的学长打着招呼。 李霖渊看着携家带眷翘课的学弟,「我记得你们不是有课吗?」 「嗯,所以我们有记得请假。」游映晨露出灿烂的笑容并给了对方一记拇指。 面对那张笑脸,李霖渊也只能无奈微笑了。 虽然他有说可以提早来,虽然有人来帮忙他很高兴,但是翘课终究不太好啊,尤其是已经有教授在问他球队是不是活动太多太操了,所以二甲和一甲的排球队队员才会动不动就自主性放假。 除了早上经常爬不起来的游映晨,二年级的孟宇丞和林砚铭也是累犯,那两个人常常在游戏开活动的期间关在宿舍里面打到昏天暗地,身为球队队长兼那两人的室友的李霖渊在排球队被盯上之后也良性劝导过几次,总算是让他们移驾到教室打活动加拿出席分数了。 「要注意一下请假的quota喔,不然到时候被扣考就惨了。」无奈归无奈,该提醒的李霖渊还是会提醒。 「会的会的,队长放心。」娃娃脸男孩乐呵呵地接过对方手里要摆放点心的桌子。 目送男孩搬着桌子到边线后,李霖渊间聊似的开口:「应歷里面有哪个学长让你很在意吗?」 卢亦安整个人僵了下,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为柊学长?」 大男孩继续点头。 「那如果映晨跟你家的狗玩在一起你会吃醋吗?」 大男孩犹豫了下,点头。 李霖渊沉默了,虽然这样对那位学长有点抱歉,但他原本是想用宠物的比喻来开导这位学弟的,只是没想到这位学弟连自家宠物的醋都吃啊。 「你放心好了,为柊学长已经有主了,而且他对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没有别的意思。」想来想去,李霖渊也只能这样宽慰学弟了。 「我知道,但还是会觉得......有点不舒服。」其实道理卢亦安都明白,但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虽然不大乐意,但看到映晨开心你也会开心对吧。」李霖渊谅解地拍了拍自家学弟的肩膀,这种矛盾的心情真是青春啊。 「啊!宇丞学长和砚铭学长也来了!」刚放好桌子的游映晨看到球场外的人行道上走来了提着家庭号饮料的两个学长,高兴地挥了挥手。 「我们的採购部门回来了。」看着不远处举着两大瓶汽水在嚷嚷的茶发学弟,李霖渊笑了笑,「接下来就等演员们就定位囉。」 「好的,那么就跟我当初通知各位的一样,今天是特别为应歷四年级的学长们所举办的送旧活动,我们有请应歷的球队负责人来代表致词以示感谢之情吧。」 被迫接过发言权的应用歷史系系排代表袁崢无言地看了眼高中时相识的友人,「哪有人一上来就毫不掩饰地要人家谢恩的。」 「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李霖渊微笑着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按照惯例,我们先来个几轮年级混和的大乱斗,中场再玩个小小的团康游戏,之后就是自由play的时间了。」 「分组分组!」娃娃脸男孩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蹦跳了。 「喂喂喂你们也太过分了吧!居然没等我来就先开始了!」一道听着相当有精神的男声落在球场上,眾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个子颇高、有着健康的小麦肤色的大男孩跑了过来。 「是为柊学长!」游映晨高兴地朝来人打着招呼。 傅为柊咧着笑勾过男孩的肩膀,还亲暱地搓了搓对方的脑袋瓜,「我说映晨啊,怎么一阵子没见你还是长得这么像小朋友啊。」 「来了,最吵的那个来了。」一旁的孟宇丞对于这个人的出现完全不意外,这个人用来侦测有趣事物的雷达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敏锐,就算没被邀请也会自己冒出来。 「硕班生有这么间吗?」林砚铭看着那个早就已经退役的人,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嘿你们两个,我都有听到喔,就算念硕班也要维持运动的习惯啊,身体才是革命的资本,拥有强健的体魄才能好好念书嘛,而且文史不分家,我来找小学弟玩也很合理吧,阿崢你说对不对?」受到质疑的傅为柊冠冕堂皇地说着,说完还寻求自己在大学时期的直直属学弟的认同。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赶快下去分组了。」袁崢极其敷衍地回覆,顺手把还勾着肩搭着背的学长学弟推向准备出战的球员们。 很快地分完组后,中歷大乱斗就在充当裁判的球员的一声哨音下开始了。 「学长你是不是太久没碰球了啊,这球跟之前有差喔。」游映晨轻轻松松地接起一传,朝对面扣球的应歷系学长喊道。 「映晨你这是在挑衅啊,等等吃我一球!」同在对面半场的傅为柊代表队友发声。 「求之不得!」面对这个强力扣杀的预告,娃娃脸男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相较于某自由球员的期待,同组的应歷系拦中可就不乐意了,「为柊学长你当我们拦网的都塑胶是吧,都讲出来了我们怎么可能还让你爽爽扣!」 「大玉螺旋丸!」伴随着中二的招式名称,傅为柊以一个相当漂亮的扣球姿势发起攻势。 「学长,我们中文系的宝贝自由球员不是这样用的,拦网要跟地面的防守配合啊,不好好配合是要怎么让那个中二仔闭嘴啊?」场边的现役中文系拦中孟宇丞因为看不下去而出声了,「再配合不好我们就要选手交换了哈。」 「孟宇丞你给我看好了,刚刚那个只是暖身而已,我要是认真拦起来后排就不需要映晨了我跟你说。」场上的应歷系球员笑骂道。 站在球场外围的水泥护堤前的李霖渊弯起唇角,看着精力充沛地打着球的眾人,不由得有些欣慰,「大家都好有精神,这就是青春啊。」 一旁的袁崢瞥了眼作出老母亲发言的某队长,「场上那些是你的小孩吗。」 李霖渊微笑着推了推眼镜,「要真是我的小孩我应该已经过劳死了。」 坐在护堤上的林砚铭忍俊不禁,差点把手上装着汽水的纸杯给倾斜了。 满多队员都觉得应歷的球队负责人和他们家的队长大人在个性上很相近,套用一句某个姓孟的人的话,袁崢在球队里面其实就像是不笑版的李霖渊,看上去是冷淡了点,但是为人稳健可靠,似乎也满受学妹们的欢迎。 不过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后,自家队长大人的慈母气场就更加明显了,也不知道在当上队长的这几年里都经歷了些什么。 看了一会比赛后,袁崢开口道:「你们家的那个二传学弟真的打得很好,这样你也轻松很多吧。」 中文系排虽然有足以成队的人数,但球员的配置并不完整,身为二传的队长受伤后没有别的举球员能够替补,在一年级加入之前甚至没有正规的自由球员,全靠其他球员客串。 相较于自由球员的位置,举球员的空缺更是硬伤,因为李霖渊没办法每场比赛都上场,遇到赛程密集的时候也只能靠半路出家的某茶发拦中来维持队伍的运作。 「是呀,两个一年级的学弟刚好填补我们队伍最需要的位置,真是帮了大忙。」 「既然队伍缺人,怎么没有想过找你们那个会长回来?」 「当了会长之后都忙成狗了,哪有时间打球。」 望着平淡带过的友人,袁崢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他记得那位是在他朋友受伤之后才退出球队去当会长的,因为时间点有些凑巧,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朋友的伤有关,不过既然事主没打算多说,那他也不会多问,毕竟他这个朋友如果不想说,基本也没人问得出来。 第八章 在经过几场激烈的比赛后,那几个特别有活力的熊孩子也放了一些电,没有开场时这么躁动了,李霖渊便将预定好的流程搬了上来,让眾人进行表定的团康活动。 「接下来就是国王游戏的时间了,抽到国王的人可以藉着这个机会对你的好伙伴们为所欲为,只要不违反善良风俗,什么要求都可以。」主持人李霖渊拿着个束口袋,看着随意地坐在球场上的眾人,很尽责地说明规则。 「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吗?」傅为柊兴致勃勃地问道。 「请不要给出有损人文艺术学院形象的指令。」李霖渊微笑着强调了遍大前提。 眾人逐一上前抽籤,完了便在一阵笑闹中拱出了本轮的国王。 「我想想......让四号帮九号扎个冲天炮的发型吧。」应歷系三年级的拦中略一思考,给出了指令。 于是本应是送旧活动主役的四年级学长很荣幸地成了第一轮的受害者,在被自家同学一边抖动肩膀一边做造型的同时,学长朝国王齜牙咧嘴地挥舞拳头。 两轮游戏过后,国王的籤来到了中文系球员的手上。 「六号请发表对于三号的看法,文长须超过五百字。」已经被事先交代过指令内容的中文系主攻手清了清喉咙,尽可能平淡地朗声说道。 抽到六号的娃娃脸男孩跳了起来,「三号是哪位?」 中文系的二传默默地举手了。 第一次听到这种像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指示,傅为柊用手肘推了推旁边的眼镜学弟,「原来这种要求也可以吗?」 「当然啊,而且这样刚好可以让队友更了解彼此,虽然都是随机的就是。」李霖渊细声回答道。 「就是随机这点比较麻烦啊,不然要是我抽到国王就可以让阿崢用五百字夸我了。」傅为柊一脸可惜地说着。 「为什么把籤动过手脚的人还能把『随机』两个字讲得如此自然。」坐在李霖渊隔壁的孟宇丞忍不住扭头跟友人低声吐槽。 见怪不怪的林砚铭瞥了对方一眼,「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队长。」 中文系的球员在活动前就已经记住那两个学弟每一轮会拿到的号码了,所以真正需要把控的其实只有两个学弟和国王的籤,二传学弟只需要在袋子里面假装捞一捞,再收下队长大人塞过来的号码就行了,想要指定国王的时候也比照办理,而那名被蒙在鼓里的自由人学弟,就让他在抽籤袋的夹层里面摸索同一个号码的分身。 因为曾经在麻将桌上见识过自家队长大人媲美魔术师的偷天换日的技巧,所以他们一点都不担心会翻车,换个小纸片这种事怎么可能难得倒老千技术点满的人嘛。 「来吧阿晨,我记得你们不是认识很久了吗,肯定有些比较深入的看法吧,有什么想说的都趁着这个机会说一说了!」孟宇丞见来到了计画环节,开始带头起鬨。 「认识越久反而越不知道说什么啊。」游映晨傻笑着搔了搔头。 「不然你就当作是要给其他学长介绍你的好朋友啊,毕竟我们不像你一样跟亦安这么熟。」 「啊,所以这是爆料时间的意思吗,那我知道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把介绍朋友理解成揭人家底的,总之男孩找到了话题的方向。 「你们不要看卢亦安这样,其实他很喜欢小动物的,以前还因为看到有人在欺负流浪猫所以跟对方打起来了,我跟他在球队认识的时候他就是带着一身的伤来打球的,还有还有,卢亦安从小二就开始打排球了,那个时候他是我们球队最厉害的人......」 听着自由人学弟如数家珍一样地列举友人小时候的事蹟,李霖渊不由得轻笑出声,「现在这是亦安的夸夸大会吧。」 「这样看来,阿晨对亦安的印象真是好到一个超乎想像的地步啊。」感叹完后,孟宇丞立刻提高音量化身採访人员,「我说阿晨啊,听你夸了半天,亦安该不会是你的理想型吧?」 游映晨偏了下头,「嗯......这样说起来,好像真的满理想的?」 「既然觉得满理想的,要不要考虑一......」 「对了,说到理想型,卢亦安我跟你说,你要是真的交了女朋友要记得告诉我,我要好好围观一下,还是说如果你有喜欢的人要追我也可以帮你製造机会喔!」游映晨煞有其事地看着自家友人,满脸认真地说道。 「......」卢亦安闭了闭眼,尽可能让自己维持平常的面无表情,「嗯,谢谢。」 相较于当事者,身为助攻主力的三人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孟宇丞摀着脸歪倒在地上,努力地压抑着想要代替学弟直球告白的衝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暗恋的苦涩滋味吗! 林砚铭被汽水呛到,正痛苦万分地给自己顺气,知道真相的人真的太难了。 李霖渊大概是反应最为含蓄的一个了,他推了推眼镜,一脸安详,嗯,刚刚boss好像在无意间放出了什么高伤的被动技能呢。 显然也被自家学弟那番发言波及的中文系球员为了缓解这种没办法声张的憋屈心境,适时地提出要中场休息去趟洗手间。 见场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名球员,袁崢走向那个中文系排的队长,「你们是不是在计划什么?」 「嗯?被发现了吗?」已经调整好情绪的李霖渊相当稀松平常地认了。 「这么乾脆?」袁崢有些意外地挑起好看的眉,「我还以为你会再兜个圈子把话题绕出去。」 「毕竟你看过那个特製的抽籤袋啊,本来就瞒着不了多久。」李霖渊笑着摊了摊手,「我们家的小朋友有暗恋对象,本着成人之美的精神就帮他一把囉。」 想起刚刚那几人產生异状的情况,袁崢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问道:「亦安暗恋映晨?」 李霖渊点点头,「感觉有点坎坷对吧。」 「毕竟这种事情是因人而异的,也没办法强求。」不否认友人的说法,袁崢耸了耸肩,「我自己就是自然而然地变成现在这样,有时候想想也是满莫名其妙的。」 「你不是因为把为柊学长睡了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是不是你家会长一不在你就会开始放飞?」 「哎,我跟他又没什么,你们怎么老是喜欢提他。」眼镜大男孩颇为无辜地看着自家友人。 袁崢的表情明显就是不信,不过他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下一轮让我当国王吧。」 喜获新助攻一枚的李霖渊勾起唇角,「没问题。」 新的一轮游戏开始,内定好的籤各自到了指定对象的手上。 「我想让十号......」 「我想知道十号有没有喜欢的人!」 拿到国王籤的袁崢才刚开口,应歷系的某ob便兴冲冲地越俎代庖了,「可以吧阿崢,我们来聊点不一样的话题吧!」 此话一出,在场那些事不关己的大男孩顿时开始起鬨了,「说谎的话必修会被死当,要重修到世界尽头!」 面对激昂的群情,原本只是想卖个小福利给学弟的袁崢也是没辙,只能任由游戏朝着女子会的方向发展了。 又一次「幸运」地被点名的卢亦安在沉默了半晌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地点头了。 于是中歷联队的球员们在一阵惊呼鬼叫中炸锅了,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前辈相当有使命感地接起了盘问真相的活。 「是你们系上的吗?还是别系的?还是说是不同学校的?」负责逼供的学长并没有一上来就不解风情地直问姓名,而是让大家一同感受一下抽丝剥茧的乐趣。 「系上的。」卢亦安低声回应道。 「是同学吗?」 卢亦安停顿了下,点头。 面对这个缩小到一个班上的范围,眾人顿时更来劲了,开始猜测这位看上去冷冷酷酷的二传学弟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亦安你喜欢的人是短头发还是长头发的?」 「......短头发。」 「映晨映晨,这个应该要问你了吧,你们班短头发的妹子多吗?」 像是被这个问句唤回神游的思绪,娃娃脸男孩慢了半拍才回答,「就一个,长得还满漂亮的,听说其他系也有人在追她。」 「喔喔喔!叫什么名字啊?我去二舍叫她下来!」傅为柊迫不及待地想要促成学弟的恋情。 「不行!」游映晨急忙拉住要暴衝的学长,喊完之后他自己也愣了一下,松开手后有些支支唔唔地解释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吧,不然会被舍长念的。」 「也对,还是找个良辰吉日吧。」傅为柊很轻易地就被说服了。 摊完牌的卢亦安被不明就里的应歷学长们包围着揶揄,而剩下的那一半中文系球员则是一片死寂。 「袁崢,你看过少女漫画吗?」 「什么?」没有上去凑热闹的袁崢看向用相当平静的表情问他这个问题的人。 「当知道自己在意的对象有了喜欢的人时,主人公应该会经歷一段心路歷程,失落、焦虑进而再次确认自己的感情,而在发现对象喜欢的人其实是自己的时候,这就成了一个美丽的误会了。」李霖渊推了下眼镜,唇角带着如常的笑意,「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能把大家带进思维固化的盲点,不过因为亦安不想让大家產生误会,所以我们才决定从映晨那边着手。就像教授常说的,心得可以看出你所内化的思想,在将内在思想转换载体输出的过程中你也能再次反思体会,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我们的理想目标就是希望映晨能在发表看法的时候反芻到让自己对青梅竹马改观的回忆。」 好不容易消化完那一大段话后,袁崢揉了揉额角后再次开口:「但是万一映晨没有这种想法,你们的计画不就失败了吗?」 「我能确定映晨是在意亦安的,他们之间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我相信我没看走眼。」大男孩推了推眼镜,温和的嗓音里带着自信。 袁崢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就算长到这个年纪了还是这么乱来。」 李霖渊不以为忤地笑了笑,「我有分寸的,而且既然决定要做,我就会尽力做到最好,让大家都能走到he。」 第九章 自从那晚给联队的学长办完送旧活动后,游映晨明显变得有些闷闷不乐的,和卢亦安之间几乎是没讲到半句话,连早餐都不让对方买了。 「喂阿晨,你是不是遇到啥事了?」与娃娃脸男孩交好的几名同学关心地问道。 一个平常总是活泼开朗还吵闹的孩子突然沉稳了起来,怎么看都是有事件发生的样子。 「嗯?」正在啃三明治的游映晨转向他的同学们,「我没有遇到什么事啊,大概吧。」 「大概个头啊,你这个病得有点严重了吧,连自己都不确定也太夸张了。」同学抓着男孩的肩膀摇晃着,「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大家可以一起帮你想办法啊,不是都说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吗!」 「你们就算来一打也胜不过半个诸葛亮啦。」嚥下最后一口食物,游映晨搧了搧手,「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你最好可以自己处理,不要到时候才来哭着求我们。」 上课的鐘声终止了几人的打闹,在同学们各自落座后,本来就没多少气的男孩顿时变得更加乾瘪了,没精打采地趴到桌子上。 唉......明明还信心满满地说要当助攻,可是真的听到那个人有喜欢的对象的时候反而没办法打从心底替对方应援了,他们明明是好朋友啊,为什么他还会有这种奇怪的小情绪呢? 因为觉得要给卢亦安多一点空间和时间去跟那个暗恋对象相处,所以他最近都不太找对方玩了,结果搞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觉得不太对劲。 等等,难道说,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好朋友会因为谈恋爱而跟自己渐行渐远吗?不不不,卢亦安才不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还是说是因为看到对方身边的位置要换一个人站,觉得朋友被抢走了,所以才会感到不是滋味?那他的度量也太小了吧!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个样子的人啊! 既然自詡为对方最好的朋友,那就应该优先考量对方的幸福才对! 思及此,游映晨打起了精神,没错,好哥们就是应该在对方遇到瓶颈的时候提供支援,他刚好认识那个女同学的直属学长,还是去请那个学长帮帮忙...... 「欸欸,你今天有特别化妆喔,怎么,下课要去约会啊?」 斜前座女同学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从自己的小世界抽离的游映晨抬起头,赫然发现自己前面坐着的就是卢亦安暗恋的对象。 「会、会很奇怪吗?我的妆有跟衣服搭配,应该不会很违和吧?」留着及肩短发的女孩子有点紧张地眨了眨擦了睫毛膏的大眼睛,压低了声音询问着闺蜜,「政寰学长应该不会讨厌这种打扮吧......?还是你觉得我要不要下课回去换件连身裙?你觉得学长会比较喜欢哪种?」 天雷一道劈得娃娃脸男孩目瞪口呆,对方所说的「政寰学长」就是他打算去拜託的人啊!这、这这这、这是他朋友失恋了的意思吗!? 不,不对,都还没有得到何来失去之有,这是一段尚未展开的恋情直接被扼杀在摇篮里的悲催故事啊!他应该怎么婉转地告诉友人这个事实才不会伤害到对方?他的朋友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最后却是落得这种结局...... 游映晨摀住脸,却发现自己的嘴角上扬了。 ......他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个样子的人。 「碰咚」一声,男孩的额头跟桌面亲密接触了。 完了,他会不会受到天罚啊,上天会降下一百颗排球砸他之类的。 「映晨同学。」 还没等他懺悔完,一道温和的女声便在他身边响起了。 游映晨一脸问号地抬起头后,就见这堂课的教授笑瞇瞇地站在桌边,吓得他赶紧正襟危坐。 「老师给你个小任务好吗。」完全没有生气的教授指了指他的头顶,「请你把你头上那隻漂亮的蝴蝶护送回花圃吧。」 「咦?」游映晨反射性地甩甩头,然后仰着脖子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牠刚刚飞起来后又落回你的头上了,看样子是很喜欢你呢。」教授加深了笑容,「要是让牠因为飞不出教室而不停地在玻璃上扑腾,那就太让人心疼了,所以请你带牠出去吧。」 虽然听说过这个老师是看到花谢也会觉得伤感的细腻类型,不过他还真没想到老师会如此兼爱万物。 接受任务的游映晨小心翼翼地护着据说停在自己头顶的蝴蝶,尽可能踏着平稳的步伐出了教室。 在外头找了处花丛,游映晨蹲下身,那隻蝴蝶本尊慢悠悠地飞在他的面前,「那我就送你到这里啦,回家的路上要小心喔。」 其实他也不知道蝴蝶晚上会回去哪里,但就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也算是一种道别吧。 蝴蝶拍着粉白的翅膀,她确实该回家了,因为有个稀客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她的地盘上,她得回去瞧瞧才行。 「你是跑去哪里鬼混了。」 油桐树下,一名大男孩环着手,满脸不悦,「你不在就算了连他也不在,我真的觉得我是来这里浪费时间的。」 「会长同学别来无恙啊,怎么久久才见一次面火气还是这么大呢?」桐罌在离地面还有些高度时便褪去了蝴蝶的型态,踏上地面的瞬间,足下已经换上一双白色的包鞋,身上则是剪裁合身的雪纺纱白衬衫配上牛仔裤,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也扎成了俐落的马尾。 「因为扑了个空所以老子很不爽。」骆俞州睨了眼某守护神,「他不是每天都会来这里吗?我观察过一阵子了,这个时段他应该过会来整理环境吧。」 桐罌怜悯地拍了拍长期跟李家小后辈尔虞我诈的大男孩,「自从上次你俩在这『巧遇』之后,他就自己调整时间了,看来是不想在课堂以外的时间见到你啊。」 「......你信不信我马上回去叫人来把树砍掉。」 「又是一个不可爱的孩子。」桐罌夸张地叹了口气,「你跟我们家那个臭小孩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明明长相都是受欢迎的类型,但一个是被老母亲光辉掩盖的腹黑,一个是眼神能切菜的流氓,果然还是那句话吗,有一好就没有两好。 骆俞州嗤了声,「霖渊什么什么变成你家的小孩了。」 桐罌甩了甩马尾,「我是他们家种的树,那他们家的后辈就是我家的小孩,这样很合理吧?」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他对你的态度都这么不客气了。」深深觉得自己进行了一次无解的谈话,骆俞州果断放弃了这个话题,「你刚刚是不是跑到我们学校了?」 「是啊,果然还是你们的学弟比较可爱,尤其是映晨的头发真的好好摸。」桐罌陶醉地捧着脸颊,彷彿还沉浸在那个蓬松舒服的触感之中,「而且我要走的时候他还跟我说回家的路上要小心,多么贴心又可爱的孩子啊。」 「麻烦不要像个痴汉一样去骚扰我们家的学弟。」中文系系学会会长为了保护学弟的身体自主权发话了。 「嘿,真没礼貌,你见过这么美的痴汉吗?」 「老太婆还装什么年轻。」 「臭小鬼,我要赋予你一个重责大任,赶紧接旨吧。」 「这是有求于人该有的态度吗?」 「能从我手上接走任务可说是三生有幸啊,你给我知足一点!」某守护神指着高姿态的大男孩跳脚嚷嚷。 「要不是看在霖渊的面子上我哪有可能让你使唤。」骆俞州冷笑了下,「说吧,何事相求?」 「帮我查映晨和亦安上大学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桐罌正色说道。 骆俞州一脸微妙地挑起眉,「你下一句应该不会说你还想要映晨穿过的衣服吧?」 查查两个学弟以前的事蹟倒不是太难,但是要搞到原味制服什么的可就有点玄幻了,希望这个老太婆不要太过抬举他。 「......要不是看在我家那个臭小孩的份上我还真想诅咒你这辈子脱单无望。」桐罌努力地压住自己的拳头,「你能不能先把痴汉这个大前提删掉,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因为之前李霖渊跟我提过,亦安说自己曾经毁过约,但是从映晨那边看来又像是没这回事一样......当然如果你能给我来一份映晨的成长史我也是很欢迎的。」 「我说你啊......该不会,是个恋童癖吧?」虽然那个孩子已经是个大学生了,但是那个年龄放在这棵已经活了将近两个世纪的油桐树面前,那妥妥是一儿童没错啊。 「我说你啊,是不是没被树枝插过鼻孔?」桐罌皮笑肉不笑地反问。 骆俞州耸耸肩,「话说回来,这种事其实可以让霖渊去查吧?而且对你来说,他比我好找多了。」 桐罌严肃万分地按住大男孩的肩膀,「你知道吗,如果在田中央建个基地台,我要找你们两个之间的哪位都会很方便的。」 她的老巢位于主要干道旁,但除了这条大马路有点现代感之外,周围除了田地还是田地,如此绿意盎然的环境,想当然尔是不存在wi-fi这种东西的,也就是说,待在这里的她基本就像是跟外界失联一样,好不容易搞到的小手机也成了无用的物件。 「看不出来你们那个世界也这么现代化了啊。」眼前这位女子看起来像是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次元的人类,但是骆俞州可没有忘记对方的真实身分是什么,只是最一开始的震惊被冲淡了,所以才能像现在这样稀松平常地抬槓吐槽,「所以你不找他是为什么?」 「可恶,又绕回来了。」桐罌扶额,「总之你先帮我查吧,我总觉得近期可能就会派上用场,而且你听我一句劝,你帮我也等于是帮你自己,到时候搞不好还可以拉高某人的好感度也说不定。」 第十章 最近的日子几乎都是在稀哩哗啦的节奏里度过的,作为梅雨季的预告还为之尚早,让人有些读不明白这天气究竟是闹哪样,也由于这般的天候因素,没有室内场地可用的排球队只能取消练习。 不用参与球队训练的间暇时间当然就由球员们自行运用了,有些人拿来刷游戏活动,有的人用来產出活动攻略,甚至也有人是直接在梦乡中度过的。 而不打游戏也不补眠的卢亦安则是把时间用来写报告,虽然离缴交期限还有一段时间,但还是趁着拖延症还没找上门的时候搞定作业比较好。 独自一人留在寝室里的大男孩将报告打到一个段落后,按了下有些僵硬的颈脖,往后靠上椅背。 窗外的雨下得正热烈,但他的耳边却莫名地响起一首原名叫做〈雨降〉的童谣,和雨声重叠在一起。 让他记住这个旋律的人,最近的行径堪称反常。 不让他帮忙买早餐,也不会主动来找他聊天,对到眼的时候会很刻意地移开视线,被他叫住的时候还显得特别不自在。 果然是因为那天的国王游戏让对方误会了吧,对方肯定是认为要给他多一点空间好让他去跟那个「暗恋对象」相处。 没想到被误解的感觉会比预想中的还难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他暗自想着对方会不会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喜欢的对象而感到失落,但他没办法确认,仅止于想像而已。 不过这几天那个人和他对上视线时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晓得这是什么情况。 在开始进行学长们口中的攻略行动之后,他偶尔会想是不是应该直接说出来比较好,只是随之而来的万一和假如又让他挥别了这个打算,他不觉得自己有办法承受被当面拒绝的打击。 不停地有雨珠子滑落的玻璃窗上映出了自己的倒影,那张不习惯露出笑容的脸总是被评价为不够亲切,甚至让人敬而远之。 「他们都说你看起来像是在生气,可是我觉得没有啊。」 在他到了新环境后第一个和他有过交集的男孩子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不怕我吗?」 初次见面就带着一身伤,个性也不够外向,所以无法融入同龄孩子之间也是很正常的,他都知道,所以对方完全不怕生的态度才会让他觉得意外。 「为什么要怕,我又没有惹你生气。」 那个理所当然的态度和那张灿烂的笑脸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顿时愣在那里。 见他不说话,男孩有点不确定地问道:「欸,还是说,我有惹你生气啊?」 他还没来得及澄清,男孩又接着说了下去:「如果我真的惹你生气的话,我跟你说对不起,然后你就笑一个好不好?」 说完,男孩就自作主张地捏住他的脸,试图把他的嘴角往上推,「我都没看过你笑欸,笑一下嘛。」 没等男孩摆弄出个结果,其他的孩子就急急忙忙地上前把人拉走了,彷彿那个人是个行动需要被管制的捣蛋鬼一样。 不过托那个男孩的福,他逐渐能跟球队的其他人好好相处了。 卢亦安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最近那个人都不怎么笑了,害他有种罪恶感。 寝室外突然响起了叩门声,他这才想起自己约了人来讨论通识期中报告的事情。 「我进来囉。」抱着笔记本的娃娃脸男孩轻手轻脚地揭开房门。 「你坐这里吧。」事先跟室友借好位置的卢亦安招呼道。 游映晨依言落座后,整个寝室里安静到有些尷尬。 卢亦安拧了拧眉心,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害怕沉默的空气,就算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也没有尷尬成这样啊。 换作是平常早已经开始嘰嘰喳喳地打开话匣子的人此刻正漫无目的地翻着自己的笔记本,过于拘泥的坐姿完全可以看出这人有多不自在。 卢亦安咳了声,主动开啟话题,「我上次跟你说的题目,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好?」 「我、我觉得还是范围小一点的题目比较好吧,像是以事件或是人物为主......」游映晨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于是他们全程都以这种彷彿要让人窒息的节奏讨论着报告,不只是卢亦安,就连游映晨也快受不了了,好不容易熬到敲定专题的大纲,获得了中场休息的喘息时间,游映晨摸出手机读取讯息,刚点进球队群组看到第一条未读时,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 「怎么了?」注意到隔壁友人的表情变化,卢亦安好奇地问了句。 游映晨兴奋地把手机举到他的面前,「你看你看!队长说要带我们去合宿欸!不觉得很讚吗!可以去住别的学校,还可以跟别的球队一起打球!」 得到和刚才判若两人的超热烈回应,卢亦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合宿?」 「嗯!队长说这几天一直下雨没办法练球,怕我们闷坏,所以要利用春假带我们去有室内场地的学校,组织共同训练!」游映晨一边说一边迅速地回着讯息,「这么好玩的事情当然要跟去啦!正好可以让你转换一下心......」 「转换什么,心情吗?」男孩在把最后一个词汇说完整之前便自己消了音,被卢亦安半猜测地补完了,「为什么要让我转换心情?」 在他看来,更需要转换心情的应该是对方才对吧,怎么搞得像是那个闷闷不乐的人是他一样。 「啊......」游映晨僵硬地移开了视线,「那个,你好像还不知道那件事对不对......」 「哪件事?」 「就是那个......你暗恋的对象,那个女生,她......她喜欢的其实是她的直属学长......」像是要豁出去一般,娃娃脸男孩闭着眼睛艰难地把憋了好几天的话说了出来,「学长他们好像都不知道这件事,我觉得应该要告诉你,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讲比较好,虽、虽然我刚刚已经讲出来了......那个、呃,总之,你、你不要难过啦!」 虽然后半段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但卢亦安还是抓到了重点。 也就是说,对方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这阵子才会无精打采的? 看着比自己还像当事人的男孩,卢亦安忍不住伸手揽过对方,顺势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谢谢你。」 下巴抵在友人的肩膀上的游映晨顿时更加混乱了,这是什么情况,这个人果然很难过对吧?要是对方等等哭出来要怎么办?要、要唱歌哄他吗?呜啊啊啊可是他现在一首童谣都想不起来啊!而且看到对方这么难过,害他更有罪恶感了,那个时候的他怎么可以像个死没良心的人一样嘴角上扬啊可恶可恶可恶! 「呜......我觉得我好对不起你啊,我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居然觉得有点小高兴,我这样是不是很过分啊?因为怕你被抢走什么的......」一旦供出一个祕密之后,剩下的话也藏不住了,游映晨自然而然地就开始告解了,「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我的安慰听进去,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你别难过了,就像那句话说的嘛,下一个会更好,依你的条件一定很快就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的!」 卢亦安揽着人的手又收紧了些,「我觉得现在这个就很好了。」 游映晨几乎要叹气了,这下该怎么办哪,他的朋友比他想的还要固执啊,要是非那个女生不娶,那岂不是要光棍一辈子了吗?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也不要想不开喔,你有什么想发洩的或是想找人陪你聊一聊都可以找我,你放心,我一定会陪你走出这个情伤的!」娃娃脸男孩一边说一边安抚地拍着对方的背,看上去相当地可靠。 「嗯。」卢亦安有点贪心地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迟迟不肯放手。 被抱得紧紧的游映晨特别能理解地拍拍自家友人,都说感情受挫的时候最需要人家的陪伴了,他一定会好好地扮演这个角色的。 「对了,队长说如果要参加合宿的话要告诉他想和谁一起住,他会帮我们安排房间。」游映晨拿起手机转述上头的讯息,「那我们住一间吧。」 「嗯。」 「没想到居然有学校愿意跟我们合宿啊,我从以前就很想体验看看那种去别的地方远征的感觉了。」 「嗯。」 「我知道你还没走出那个打击,但是你也不要这么敷衍我好吗,我会受伤的。」获得第三个「嗯」的游映晨按着对方肩膀把人移开,然后就看到那张帅脸上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某种失落的表情,害他有种看到耷拉着尾巴的大型犬的错觉,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好像被戳了一下。 这个超级难得的样子应该是在ssr的卡面上才会出现的吧?所以他现在是不是应该把人抱紧处理?嗯,就这么办吧,就当作是给感情受挫的好朋友一个特别优待! 如愿回到上一个姿势的卢亦安觉得自己前进了一大步,虽然被误会了但是好开心。 只好回到上一个姿势的游映晨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有点快,也不知道是因为朋友突然露出的表情还是对方的体温或是以上皆是。 第十一章 文档页面上的游标不停地闪烁着,正在笔电前整理着游戏活动攻略的李霖渊一手撑着脸颊,一手用指甲轻轻地扣着马克杯,发出了清脆微小的「叮叮」声。 他已经盯着那个一闪一闪但一点都不亮晶晶的游标看了好几分鐘了,中间因为无聊而切换到了同时开着的搜寻引擎,但每一个网页切来切去都是一堆数据和表格,看到都快语义饱和了,所以又切回word的画面。 再次和闪烁的小游标相顾无言的李霖渊下意识地滚动着滑鼠上的滚轮,开始思考着为什么分页栏上头的标籤从最一开始的两三个,到现在已经挤到没办法完全呈现出各自标题了。 「啊啊......」把额头抵在桌沿,眼镜大男孩伸手攀住笔电的萤幕,发出了心累的声音。 「队长你干嘛?攻略卡了喔?」躺在床上农活动的林砚铭歪过脑袋,看向瘫在书桌前的队长大人。 李霖渊抬起小半边脸,镜片后的眼睛有些无神,「是啊......这次的关卡有点复杂,我看了很多数据,还是很难整理出一个比较平民的打法......」虽然他自己是打通了,除了是因为他刚好有比较适用的角色之外,那里面也还包含了一些运气成分,但是攻略要服务的对象是大基数的玩家群啊,总不能说「通关看人品」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吧?那还不被玩家喷回娘胎里好好矫正一下作攻略的正确姿势。 至于那类「没有什么关卡是一颗石头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砸两颗」的发言,如果不到走投无路他应该是不会考虑的。 「如果卡了就别写啦,来聊天吧聊天。」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得相当豪迈的孟宇丞平板和手机双开,两边都不耽误,「我需要别的东西来提振精神,不然我一定会打到睡着。」 「你这是要一心多少用啊。」改趴到椅背上的李霖渊有点佩服地看着感觉好像事业做很大的学弟。 「我也不想啊,但是我姊她忙到没时间上游戏,我只好帮她刷活动了。」被迫接收自家姊姊的平板的孟宇丞何尝不绝望,他只有一副肝脏啊啊啊啊―― 床上的林砚铭非常随意地拋来了两个字:「点蜡。」 「点你妹的蜡啊!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会像你这样说话好吗!」孟宇丞悲愤大喊,结果一个手残开错技能,技能直接浪费了不说,原本可以一波带走的小怪还留在场上苟延残喘,然后就在某人的哀号声中迎来了团灭。 「......」彷彿灵魂被掏空瘫倒在桌面上的孟宇丞连骂脏话的力气都没了。 「说起来,这几天映晨他们还好吧?」一点关怀和慰问友人的意愿都没有,林砚铭直接开啟了新的话题。 自从他们玩完那个充满黑幕的国王游戏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个自由人学弟失落落的,以前很常在人文馆的走廊上看到两隻学弟凑在一起,但是这阵子看到的都是形单影隻的学弟,让人有点不习惯。 虽然很想把自由人学弟的反应往好的方面想,但是毕竟那孩子的思维连他们家的队长大人都难以捉摸,所以还是先观望观望吧。 「嗯......这不起波澜的平淡发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就是映晨的反应让我稍微有点意外。」李霖渊维持着趴在椅背上的姿势,「映晨那边有变化是好事,但是目前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加速剧情推进的事件可以触发,让人很想直接skip掉啊。」 「队长你要是skip掉,学弟的幸福和球队的未来也会跟着掰掰欸。」自己把自己给奶活的孟宇丞从桌上爬了起来,「所以要轮到我们出马製造事件了吗?」 「要说特殊事件的话,果然还是那个吧,会跟大家一起在外头过夜的活动,像是毕业旅行之类的。」对那类的游戏并不熟悉的林砚铭搜寻着为数不多的记忆条目。 「在外面过夜啊......」李霖渊沉吟了半晌,换个环境确实会给人更多的可能性,这个方案或许可行,「你们春假有安排了吗?」 「雨如果下个不停,就烂在家里打活动。」孟宇丞举手道。 「同上。」林砚铭附议。 「真是糟糕的安排。」李霖渊微笑着推了推眼镜,「我带你们去合宿吧。」 「喔喔喔!是那个动画里面常常会有的剧情吗!社团的强化训练!海边!偶然邂逅的恋情!」孟宇丞握拳,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你还是别去海边吧,要是脑子里面进了更多水可就不好了。」林砚铭凉凉地说道。 脑袋里面不知道装些什么的人才会想到要在这种天气去海边,还有那些东拼西凑的元素,要是全凑在一起应该会变成另一个故事吧。 「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半山腰喔。」李霖渊一边联络另一所学校的熟人一边说着,「我的一个朋友刚好在抱怨放假没人要练球,就让我们去当陪练吧。」 于是在三天后,中歷联队与他校的春假合宿便愉快地展开了。 「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那群死现充一放假就不见人影了,说什么要返乡探亲,我都偷听到他们跟女朋友约好要去哪里玩了!」同在嘉义的另一所大学的外语系系排队长顏熙恆感激涕零地拉着自家老友的手,「果然插在凤梨田中间的学校才是我们的好伙伴,请让我再次感谢你们蒞临本校!」 「你这样子代表学校外交是不及格的。」推开还想黏到自己身上的朋友,李霖渊笑笑地吐槽,「先带我们去放行李吧。」 「哎呀失礼了,各位请随我来。」顏熙恆毕恭毕敬地领着一群人往住宿地点前进,「我们学校的体育系好像很常跟别的学校进行交流赛什么的,为了接待从别的县市来的外宾,学校就在体育系的系馆整理了几间韵律教室出来,改建成具备住宿功能的房间,这阵子刚好都没人用,很顺利就借到了。」 一行人安顿好行李后便到体育馆集合,以顏熙恆为首的地主队只有寥寥几人,反观李霖渊带来的人几乎都能分成两队了。 「来来,这是号码背心,等等热身完就先来打破冰友谊赛吧。」顏熙恆很尽责地帮眾人张罗着用品,「我们家的球经都放假约会去了,所以等等没有人帮忙捡球装水也没有啦啦队,请各位不要见怪。」 「没事,我们很习惯这种冷清的感觉了。」正在拉伸手臂的孟宇丞习以为常地说道。 他们只有在连队长大人都脱不开身的时候才会拜託有交情的女同学来帮忙录影和作比赛纪录,看着别系都有女球经忙进忙出的,而自家的球队就一个身兼数职的队长大人,一会儿保母一样地嘮叨眾人,一下子又像是幼稚园园长一样阻止球队里的熊孩子们失控,偶尔还会客串一下医疗兵或是球队教练,如此多元的身分切换来切换去也不见撞车,队员们由衷佩服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到一丝凄凉。 「等等学长们下场的时候我可以帮忙加油!」游映晨自告奋勇地举手,「我也可以帮忙装水和捡球,请各位学长放开打吧!」 「孩子你是天使吗?你是天使对吧?」顏熙恆抱住比自己矮了一颗头的娃娃脸男孩,「你要不要考虑来我们球队?我们家那个自由球员就是去约会的其中一个浑蛋,我也想要一个跟你一样乖巧可爱的自由人学弟,我对待球员一定是比霖渊那个腹黑男还要亲切的,你考虑一下吧!」 在队长大人出声之前,有人就先忍不住了。 卢亦安一把拉过那名呆愣愣地娃娃脸男孩,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帅脸上透着敌意,「他是我......们队上的自由球员。」 似乎是被大男孩的气势震慑住了,顏熙恆有几秒都没反应过来,一直到走近的李霖渊朝他打了个响指他才回过神,「嘿,我说,你们家那个学弟有点意思啊。」 居然这么认真看待他的玩笑话,还一脸严肃地宣示主权,这霸道的气场似乎透露着某种讯息呢。 「这个表现大概有七十分。」对自家学弟有点严格的李霖渊微笑着说道:「要是能直接说出『他是我的』,而不是中途把话嚥回去的话,我会给更高分。」 「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成长的。」对别人家的学弟还挺有信心的顏熙恆拍了拍自家友人的肩膀,「好啦,那我们就开始打球球囉。」 中歷联队很快地决定好第一局出场的球员,而地主队的人数勉勉强强能凑成一队,于是友谊赛便在充当裁判的李霖渊吹响的哨声中开始了。 「四号!」应歷系的主攻手高声喊道。 早已在球的落点等球的卢亦安用到位的托球回应对方,对面的拦中奋力起跳拦网,球回到中歷联队的半场,被后排的游映晨鱼跃救起。 「nice映晨!」 「看球看球,这次要直接拦死!」顏熙恆站在网前,聚精会神地盯着球的动向,「预备......上!」 就在他满心以为这次抓准了时机可以漂亮地拦下这球时,他们所提防的攻手并没有如他所想地扣球,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后排的进攻。 球落地的瞬间还伴随着某人的脏话,哨音一响,中歷联队的记分板上被翻过一页。 「喂喂不是吧,一上来就这样啊。」彻底被时间差骗到顏熙恆有些傻眼地看向裁判台上笑意盈盈的联队队长。 「第一位攻手很明显是幌子呀,你都打多久的排球了,怎么还会被骗到呢。」居高临下视野良好的李霖渊非常不讲理地指责道。 「......霖渊啊,先跟你说声抱歉,要是我等等不小心瞄准你发球你可别见怪。」 「那也要你们拿得到发球权啊。」 第十二章 因为地主队的主力几乎都不在场,所以队伍的运作看上去有些左支右絀,但中歷联队也没有因此手下留情,由卢亦安所组织的攻势依旧犀利,取胜的心态非常坚定。 不过在李霖渊看来,那个二传学弟想电的应该只有对面那个姓顏的拦中队长,他们家的这位学弟虽然不太显露什么表情,但是心思实在太好懂了。 新的一轮比赛,应自由球员缺席的地主队的要求,所以游映晨不参加该局比赛,暂且当一回合的啦啦队,而中歷联队除了举球员卢亦安之外,出场球员全部大洗牌,原本担任裁判的李霖渊也作为举对上场了。 举对这个位置也叫做辅举或接应二传,除了攻击,另一项任务就如同名称一样要辅助举球员,当自家的举球员没办法组织攻击的时候,举对便能发挥作为备用二传的功用,这个位置对于曾是正选二传的李霖渊来说并不困难,而且还能发挥作为左撇子攻手的价值。 「每次看到队长要上场都让人觉得好兴奋啊。」场边的游映晨掛着条毛巾,一脸期待地盯着球场上。 跟中歷联队借了一个拦中换得一局喘息时间的顏熙恆搭上了话:「说起来,霖渊在受伤之后几乎就不怎么打比赛了,不然他以前在球场上也是一个丰姿颯爽的举球员呢。」 「我看过之前比赛录的影片,完全就是一支攻击型的球队,超有气势的。」从其他学长那里看到入学前的比赛纪录,游映晨相当认同地点头。 盯着男孩看了半晌,顏熙恆露出了某种玩味的微笑,「那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你们家现任的二传比较厉害,还是受伤前的霖渊比较厉害?」 「唔......我觉得都很厉害啊,能用上手传球的人都很厉害。」托球是死穴的娃娃脸男孩特别认真地答道:「不过他们两个打球的风格真的差满多的,卢亦安比较强硬,队长就是那种......绵里带刺的感觉吧,总之都是强者的风范。」 「嗯,非常官方的答案。」显然不是很满意这种回答的顏熙恆再次出招,「那如果非要选一个呢?如果今天你是攻手,你会比较希望谁当你的举球员?」 游映晨努力地思索着,这两个人的球他都扣过,但也仅限于练习时的玩闹而已,没有实战的经验,他也不知道跟谁的配合比较好。 「不然你说说你比较喜欢哪一个吧。」 游映晨不假思索地脱口道:「那当然是卢亦安。」 「哎呀哎呀,真是诚实的好孩子,原来你喜欢那个二传同学啊。」获得一个好答案的顏熙恆嘉许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欸?等等,不是那种喜欢,就是作为朋友什么的,因为我们认识很久了嘛,所以,呃,就是......就是一般朋友的喜欢!」游映晨略显慌张地摆手澄清,看上去却给人莫名的遐想。 顏熙恆狡黠一笑,「我说的就是好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呀,你怎么脸红了呢?」 因为太过自然所以浑然不觉,一旦被点出来就会收穫各式各样的反应,真有趣。 「啊,是、是这样啊。」娃娃脸男孩抓起毛巾盖到头上,垂下的布料遮住了侧脸。 「哎,但是你的好朋友如果听到你这么说搞不好会很难过呢。」把视线移回场上的顏熙恆随口说道。 「什么?」 「我说,你不是要当啦啦队吗,要认真帮大家加油啊。」 猛然想起自己站在场边的职责,游映晨竖起手掌放在嘴边,「宇丞学长,你刚刚是不是太早起跳了?」 场上的孟宇丞学着他的样子喊了回来:「如果可以,我想要温柔一点的啦啦队!」 他刚刚明明也很帅气地拦死一颗球,他也想听到学弟充满崇拜的讚美。 场外安静了几秒,「......队长这个修正球扣得好!这么难打的球也能得分,真不愧是队长!」 孟宇丞望天,学弟的温柔传递不到他这,他觉得好冷。 旁边的林砚铭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惹来了一记飞踢。 李霖渊很适时地介入,一手拉着一人的后领把两人分开。 场边有一个身兼两方啦啦队的男孩和其他替补球员在吶喊助阵,倒也难能可贵地重现了球队经理在场时的热闹景况,整个体育馆里面回盪着吆喝和击球的声响,间或夹杂着球鞋接触地板的摩擦声。 比赛持续进行,终盘一度陷入胶着,在经过你来我往的deuce之后,由中歷联队再一次拿下胜利。 连续打了两局的卢亦安一边走下场一边拉起衣领抹掉汗珠,一旁的游映晨顺手递过毛巾,笑着开口道:「辛苦啦,你打起球来真的没在客气的。」 卢亦安接过自己的毛巾把汗水擦乾,接着便对男孩张开了双手。 不解的游映晨歪了下头,依样画葫芦地张开手,对方的手臂绕过他的脖子抱住了他,隔着球衣都能感受到刚运动完的高温和心跳。 原本还想提醒对方这里还有其他学长在,但转念一想,就当是特别服务吧,而且这个人的这种状态真的很罕见,让人觉得有点那啥,机会难得的感觉? 不远处的顏熙恆吹了记口哨,用手肘顶了顶旁边正在喝水的友人,「你家的二传学弟在瞪我欸,看上去还有点护崽心切,是我的错觉吗?」 「你别吵,让我思考一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喝完水的李霖渊表情很是严肃,他是不是错过什么重要剧情了,为什么学弟们都发展成这样了他却一点也不晓得?看来他安排的这个合宿似乎有点多馀了,不用他们製造什么机会学弟也能自己跨出那一步啊,而且还跨得有点大步。 「就是两个可爱的小学弟互相抱抱的和谐情况啊。」顏熙恆乐呵呵地说着,觉得连这种问题还要严肃思考的友人简直是犯蠢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有人提议让在场的所有球员拋开队伍之别,来个乱燉组队,当即收穫一堆赞成的声音,还想打的人就到一边去翻手背和手掌了。 「刚刚熙恆学长在场边跟你聊什么。」虽然人在场上打球,但还是会分心留意场外的卢亦安坐在休息区,低声开口。 和对方对视了几秒后,游映晨移开了视线,「没有啊,就一般的间聊而已。」 看得出来男孩的态度不大自然,卢亦安追问道:「一般的间聊应该也有话题吧?」 「就......就间聊而已,哪会有什么话题不话题的......」自己在不久前脱口而出的话此刻正盘旋在脑海中,游映晨的脸颊有些发烫。 对啊,明明就只是一般的间聊而已嘛,熙恆学长只是开开玩笑,他也只是下意识反应,干嘛这么在意呢? 见男孩闪躲的态度更加明显了,卢亦安只好放弃追根究柢。 逃过一劫的游映晨暗自松了口气,藉着这个机会开啟了另一个全新的话题,「听说这附近有满多小吃的,学长他们说晚上如果没下雨的话要去逛逛,你要去吗?」 他们一行人是搭李霖渊家的便车来的,虽然两所学校相隔不远,但由于天气不佳,他们还要提着球袋背着行李的,所以李霖渊便请自家的亲戚开着载货用的箱型车把人和家当一同运到目的地,在没有代步工具的情况下,就要麻烦地主队出借一下机车或是后座的位置了。 卢亦安摇了摇头,「你们去就好了。」 这次的合宿,地主队提供了住宿场所以及寝具,据说寝具是由专人定期清洗整理,舒适程度堪比饭店等级,但房间可就没有人负责打扫了,虽然不是脏到没办法住人,但李霖渊还是决定大扫除一番,他要帮忙打下手。 「那到时候帮你带好吃的回来。」对于这样的答覆并不是太意外,游映晨拿出手机开始搜寻美食地图。 「抓!阿晨你还偷懒啊。」把水壶放回休息区的孟宇丞拿毛巾轻轻抽了下男孩的脑袋瓜,「人家亦安少说也打满了两局才来休息,你的汗水还没贡献够啊,赶紧接着上场了,你再不上场后排都要被打穿了。」 虽是翻手掌分的组,但毕竟中歷联队的人比较多,还是分出了一组全是老战友的队伍,那彷彿球员集体卡到一样的发挥看得他胆战心惊,就算只是play也打得太轻松了啊,叫他亲戚家的五岁小孩来搞不好还更能打出点火花。 游映晨抬头看了下场上的队伍和比分,有点委屈地瞅着自家的拦中学长,「学长你们不努力得分跟拦网还牵拖后排防守啊,太过分了。」 「一传都接不好哪还轮得到后面的进攻啊,走了走了上场了,他们现在打的play规则超松的,你们两个上去露一手,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自由球员的扣球!」 第十三章 孟宇丞不由分说拉着两个学弟回到球场上,趁着吹哨发球前的间隙把人塞上去,「来来来,我们这边要选手交换。」 「唉唷,还找了接一传的专家来救场啊。」对面半场的应歷主攻手出声嘲讽,「你们就不能有点骨气把一传练好吗,老是依赖学弟怎么行呢前辈。」 「一年前是我接一传的巔峰时期,如今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我了,让阿晨打拦中的位置就是我最后的倔强。」心安理得地收下嘲讽的茶发拦中像是宝可梦训练家一样摆出了pose,「去吧阿晨亦安!颤抖吧对面的人类!」 「这还真是让人有点期待对面要出什么招了。」没想到会让一个自由球员来拦网,本局加入大乱斗的顏熙恆看了下场边观战的联队队长,得到的回应是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裁判你可以吹哨了,快点开始吧。」布好阵的孟宇丞退到场外,催促着裁判台上跟自己同为拦中的朋友。 拿着哨子的林砚铭翻翻白眼,让比赛继续进行了。 这轮取得发球权的是顏熙恆那一方,一个中规中矩的上手发球越过了球网。 「我来!」中文系的主攻手准备充分地接起这球,虽然没有很完美地送到举球员所在的位置,但比起刚刚各种惨不忍睹的接喷和狼狈不堪的救球实在是好上太多了。 场外的李霖渊有些无奈地莞尔,这些人根本就是对学弟產生依赖性了,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心态过于放松了,但是一松懈下来就原形毕露可不行哪,回去得跟应歷的球队负责人好好规划一下训练菜单了。 卢亦安迅速判断出球的落点,一个理所当然的背举将球托给甩开拦网跑到二号位的男孩,对面的拦中反应也不慢,但终归还是发动快攻的男孩略胜一筹。 「咚」地一声,球落地了,体育馆里安静了数秒,在某个联队队长笑盈盈地带头鼓掌后,眾人才像是解冻了一样,开始鬼吼鬼叫。 「我靠!原来你们还会这一招啊!」 「没想到映晨你这么能跳啊!你当自由球员太可惜了,转职当攻手吧!」 先不论和这两个小大一比较不熟的学长,就是孟宇丞等系上的前辈也被惊艷到了,这两个人私下其实早就把abcd式的快攻都练了个遍了吧,还能不能留口饭给其他攻手吃了! 被一干学长围着摸头搓脑袋的两人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热情的奖励,游映晨顶着个鸟窝头,那张娃娃脸上咧开了笑,「我刚刚只想着要避开拦网,幸好成功了。」 因为背举非常考验球感,在无法得知背后攻手状态的情况下,要给出到位的托球实属不易,他倒是不担心卢亦安有没有办法做到,而是怕自己抓不准起跳的时机,那可就浪费那记漂亮的托球了。 卢亦安看了男孩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把对方那头乱糟糟的黑发抚平。 「说起来,我满好奇映晨当初为什么会想当自由球员。」鑽过球网来凑热闹的顏熙恆用好学生姿势举手发问,「总不会是因为身高吧,毕竟你也具备进攻的技术啊。」 娃娃脸男孩的身高虽然比在场的球员们要矮了一颗头到半颗头不等,但也不是特别不利的因素,辅以优秀的弹跳力和反应能力还是有作为攻手一战的资本,看过刚刚那球之后他更想知道男孩选择这个位置的理由了。 「要说原因其实也没什么啦......」偷偷地瞥了眼自家竹马,游映晨挠了挠后脑,「我会接触排球也是因为我妈想让我强身健体,就把我扔到社区球队里面,看能不能多长高个几公分,但是自由球员的位置好像比较没有发展的空间?」 要是他当时打的是攻手的位置,搞不好现在也有一米八了,当然这只是个玩笑想法,他是真的很喜欢待在后排。 「那就趁今天多跳几下吧,搞不好这次合宿完回去就长高了也说不定。」顏熙恆一边笑着一边要伸手拍拍男孩的肩膀,只是有道不大友善的视线扫了过来,害他只好当个俊杰把手收回去了。 「阿晨亦安,你们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联队的特產!」看到学弟们的优秀表现比自己得分了还高兴,孟宇丞甩着毛巾吶喊着。 彻底放开来的一干大男生越打越上头,汗水打溼地板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帮忙拖地的球员乾脆抱着拖把在场边待命了,最后还是李霖渊见时间不早了才代表宣布终止比赛,要是没有人喊停,那一群人估计能打到晚上。 将体育馆收拾整齐后,联队一行人回到自己的住处,为接下来的安排各自做准备。 「亦安和映晨呢?」换上乾爽的便服后,李霖渊张望了下,没看到同寝的两隻学弟。 林砚铭把汗湿的球衣丢到放到待洗衣物的篮子里,「他们去洗澡了。」 那些人里面打得最兇的要属他们家的两个学弟了,再来就是跟他打同一个位置的某白痴和其他应歷的学长,连带着地主队也嗨起来了,一堆人像是从水沟被打捞上来的一样。 「唉,如果洗澡的时候能触发点什么事件就好了。」李霖渊坐在木头地板上,撑着下顎,发出了如此的叹息。 林砚铭抽了抽嘴角,「......队长你是希望在洗澡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 在那种一丝不掛的状态下,真要发生什么事件估计会相当不得了啊? 「嗯......比如说洗同一间浴室啊,洗着洗着肥皂就掉了啊,然后就愉快地捡肥皂啊,之类的。」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的李霖渊如是说道:「然后就直接通关,皆大欢喜。」 看着疑似吐出什么虎狼之词的某人,林砚铭果断地将这番发言驱逐出脑袋。 他们这位队长大人常常随兴地切换到乱讲话的模式,虽然已经很习惯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吐槽一下擅自开车还把车门焊死这种罔顾人权的作为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打开了,方才在队长大人的脑补中捡肥皂的两位正主回来了。 虽然理智上很清楚一起洗澡什么的都是某人的脑洞,但是已经被驱除出境的言论还是顽皮地在脑海里留下不深不浅的脚印。 怎么办,好想问问他们到底有没有洗同一间,但是如果问出来会被当成性骚扰吧?可恶,都是队长的错,没事乱讲什么话啊,害他现在都在意了起来。 把内心纠结不已的队友晾到一旁任其自生自灭,仍是一副温和笑脸的李霖渊看向甫回到房间的两名学弟,「你们动作也太快了。」 「嘿嘿,流完汗后马上去洗澡最舒服了。」头上披着条浴巾的游映晨也笑着回了句。 没有加入对话也没有继续听下去,林砚铭戴上耳机隔绝了一切。 他现在听什么话都觉得有歧意,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队长那种可怕的老司机思想了,还是继续农活动才能让心灵常保平静纯洁。 「那我就去找学长他们集合啦。」丢下毛巾,发尾还在沁出小水珠的游映晨拿了手机和钱包就要出门了。 「等等。」卢亦安即时拉住了人,把毛巾重新盖回对方头上,「把头发吹乾再出门。」 「我的头发没有很湿啊,出去风吹一吹就会乾了。」排斥吹风机的男孩鼓起脸颊,见自家友人仍是定定地看着自己,只好折衷:「不然我用擦的?用毛巾擦久一点也会乾嘛。」 卢亦安犹豫了下,妥协地点点头,本想监督男孩好好擦乾头发,但在看到对方堪称粗鲁随便的动作之后,他忍不住制止对方,自己接手毛巾。 游映晨闭着眼睛,感觉到头上的毛巾很仔细很温柔地包覆住头发,一下一下地擦拭着。 该怎么说呢,这个人真的很擅长照顾别人,要是以后有女朋友肯定也会帮对方吹头发什么的吧,这样想想还真是让人有点羡慕了。 卢亦安摸了下男孩的头发,虽然还带着点水气,但总比刚才还在滴水要来得好一些,「真的不用吹风机吹乾吗?」 脑袋像是波浪鼓一样把还黏在一起的头发甩开,游映晨笑着给对方一记拇指,「这样就好了!」 虽然对于那头黑发没能回到蓬松乾爽的状态感到有些不满意,但卢亦安也没多说什么,还是放行了,「路上小心。」 「嗯,请好好期待晚餐和宵夜吧。」游映晨相当有精神地跟房里的几人道别。 房门被关上后,李霖渊笑笑地看向自家二传学弟,「亦安你果然很擅长照顾宠物啊。」 林砚铭刚拿下耳机就听到他家队长的发言,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刚刚那幕的即视感确实挺重的。 「他不会讨厌吧......」卢亦安低下头,他知道那名男孩不喜欢别人嘮叨,所以即便出发点是好的,要怎么把关心传递给对方他也得犹豫半天,深怕让人觉得厌烦。 「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露出符合实际年龄的一面呢。」看着褪下冷漠表象的大男孩,李霖渊加深了微笑,「放心吧,映晨不像是会把人家的好心当作驴肝肺的孩子,我相信他不会无动于衷的。」 第十四章 合宿的第二天就在李霖渊那老母亲一样的叫唤声中揭开序幕了。 「起床了各位......你们是睡美人吗......快点起来了啦......」 和地主队的朋友借车去买早餐的李霖渊提着满手的餐点回到房间,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三个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的室友。 原本以为大家都会像平常上早八时一样设个闹鐘什么的,他是不是对他的队友们太有信心了,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就是在打脸他对这些大学生的预判啊。 因为不想製造出轰然巨响吓醒还在睡觉的队友们,眼镜大男孩只好非常仁慈友善地开口充当闹鐘,但这位队长大人温和纤细的声线根本不足以唤醒睡得正香甜、几近昏迷状态的熊孩子们,所以他只好一边喊一边挨个摇晃,自己的室友叫完了还跑去隔壁房再扮演一次人体闹鐘,最终仍是收穫了无人甦醒的凄凉结果。 「队长你在干嘛?」晚了自家队长一步起床的林砚铭刚从厕所盥洗回来,恰好目睹了自家队长大人从隔壁房间悄悄地退了出来,他用比正常音量还小一些的声音叫住了对方。 李霖渊苦笑了下,「要叫大家起床啊,迟到可是会有处罚的。」 他刚刚回来的时候碰到地主队的几人,已经整装完毕的友人先是揶揄了下他保母一样的行径,顺便告诉他迟到的人要罚蛙跳球场三圈。 「......队长,像你这样的morningcall是完全不及格的你知道吗?」无言了一下下,林砚铭告诉对方这个事实。 「难道我要像庙会一样敲锣打鼓吗......」不太喜欢过大的声响的李霖渊有些为难地皱起眉。 「你不这么叫,到中午都不会有人醒。」林砚铭果断接过了把全队人叫起床的任务,「还是让我来吧。」 只见林砚铭粗暴地打开了他们房间的门板,随手抄起地上归属不明的塑胶脸盆,跟手上的漱口杯欢快地相撞了起来,「太阳晒屁股了,赶紧给我起床,准备训练了!」 那异常响亮的声势再加上平时在球场上吆喝惯了的嗓门看得李霖渊都汗顏了,在足以让人抓狂的噪音骚扰下,睡得像条死鱼的大男孩们总算开始挣扎了起来。 「啊......再让我睡一下......拜託......」翻了个身用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被窝里缩成虾米状的游映晨嘟囔着。 「靠靠靠靠吵死了!他妈的谁快来把那个垃圾闹鐘按掉啊!!!」显然是有起床气的孟宇丞摀着耳朵怒吼着,「老子叫你别吵了听见没!快住手啊——」 他那刚清醒还没开嗓的声音都快喊破了,闹鐘却非常无良地加大了力道和他battle了起来,一点情面也不讲地盖过他近乎哀号的吼叫声。 被超强力闹鐘惊醒后,卢亦安弹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下噪音来源和在床铺上打滚、活像是珍珠美人鱼里头被主角团的歌声制裁的反派学长,他打了个哈欠,默默地掀开被子,拿了自己的盥洗用品后便赶紧逃离这个混乱至极的现场。 见自己的攻势起了效果,林砚铭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隔壁房。 接着又是一阵震天嘎响的噪音攻击搭配上某人清朗宏亮的叫唤,剩馀的队员们像是被电到一样一个激灵,有的还直接跳了起来,鸡飞狗跳的场面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造成如此场面的林砚铭对于队友们的反应相当满意,简单粗暴地完成任务后便瀟洒地拍拍屁股走人,完全没有要收拾烂摊子的意思。 于是在一旁不停抹汗的队长大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两间房间的战后处理基本上就交到了他的手上。 好不容易把中了负面状态陷入混乱的一干队友们安抚下来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半,已经超过预计开始训练的时间半个小时之久了。 而等眾人梳洗完到球场上集合时,已经快要十点了。 「各位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吧。」像是刚打完一场激烈的比赛一样面露疲态,嘴角都有些提不起来的李霖渊推了推眼镜,心力交瘁地看着面前坐着的眾球员们,「各位大学生,麻烦自重啊。」 球员们一边啃着来自队长的爱心早餐,一边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吃完早午餐别忘了青蛙跳帮助消化喔。」置身事外的顏熙恆乐呵呵地拋来了友情提醒。 虽然训练开始得有些迟了,不过在叫床风波之后,中歷联队总算是走上了正轨,该干嘛就干嘛,不用李霖渊继续操心了。 难得抓准了时机扣出了一颗不错的球,孟宇丞正准备弯腰从网子下方穿到对场捡球,却瞥见自家二传学弟看向网子对面的表情不大对,「怎么啦亦安?」 仍是盯着球网对面的卢亦安瞇起眼,「游映晨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 闻言,孟宇丞跟着看向球网对面,只见那名自由人学弟正对他打着手势,他回了句「没事」后收回了视线,「喔,他今天的失误好像是有点多啦,可能是因为昨天玩太疯的关係吧。」 会需要劳动他亲自到对面捡球也是因为对面那孩子漏接,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总会有失常的时候,顶多要多走几步路把球捡回来而已,就当运动了。 「送旧那晚打了很多场比赛,但隔天碰球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多失误。」卢亦安不死心地说道。 看着眼前的学弟半晌,有点无奈的孟宇丞一手插腰一手搔了下后脑,「我说你啊,既然这么担心就直接去问啊,别忘了你可是要攻略人家的,老是这么婆婆妈妈的怎么行。」 卢亦安愣了下,接着顿悟似的点了点头。 「这样才对嘛,真是孺子可教也。」孟宇丞欣慰地拍了拍自家学弟的肩膀,然后便穿过网子捡球去了。 卢亦安一边分心掛念着娃娃脸男孩的状况一边进行着基础训练,如此一心二用的状态维持到了中午的休息时间。 「来来来,跟各位介绍一下,这是在地人评选出来的超优质便当,高cp值,菜色精緻多样,保证吃得饱!」包办伙食的顏熙恆插着腰,颇为自豪地介绍着他帮大家订的午餐。 「订自己家的便当店你还跟我收原价。」开始分发便当的李霖渊幽幽地拋来这么一句话。 顏熙恆作势要踢对方,「你不要得寸进尺好不好,都给你们加菜了,还免外送费欸。」 「谢谢熙恆学长。」领了便当的游映晨咧着笑跟地主队的队长表示感恩。 「还是映晨最乖了,多吃点长肉肉啊。」 找了处空位坐下后,游映晨慢吞吞地拉开橡皮筋,刚刚的那副笑脸并没有留给眼前香喷喷的便当。 他从早上起床之后就没什么胃口了,队长买的爱心早餐他也没吃多少,现在面对这一盒丰盛的便当也是一点食慾都没有,真是可惜了这块相当有诚意的排骨。 但是不管怎么说,浪费食物是不好的,如果他加点油还是能嗑完一个便当的。 拿着自己的便当坐到男孩身旁,卢亦安看着不太有精神地吃着午餐的男孩,在犹豫了片刻后总算是把掛心许久的问题问出口了,「你......还好吧?」 慢了半拍才做出反应的游映晨有些无神地看向他,把饭嚥下后才缓慢地开口答道:「应该,还好吧?」 看着男孩这副傻楞楞的样子,感觉像是连自己在问什么都没听明白,卢亦安心里面不祥的预感又更浓厚了些,当即把自己的问题用更详尽的方式表达出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嗯......觉得头有点晕,喉咙好像有点痛。」偏头思考了半晌,游映晨给出了这样的答覆。 「还有哪边不舒服吗?」卢亦安像个小儿科医生一样耐心地问诊。 「应该......没有了吧?」接收问题的男孩用不确定的疑问句回答道。 卢亦安几乎想叹气了,这种连当事人都没办法肯定自己的身体状况的情形到底是闹哪样。 目前他能确定的事情就是男孩子的状态确实不佳,拖着这样的身体继续训练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你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 这次男孩很快地摇了摇头,「我还可以继续训练,不然大家还要花时间捡球。」 卢亦安觉得有些头疼,「就算你下去休息大家也不会抱怨没人帮忙捡球的,先把身体顾好,再回来打球,好吗?」 游映晨皱起脸,还是摇头。 对于男孩的执着感到相当无奈,卢亦安苦思着可以哄骗眼前这个大小孩回去休息的说辞,但还没等他想出一套说法,脸色看上有些苍白的游映晨开口说道:「没事啦,也不是特别不舒服,应该只是不小心着凉而已,下午的训练我没问题的。」说完还举起两条胳膊,一本正经地做出大力水手的姿势,要对方放心。 「可是......」 「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失误太多会影响到大家训练啊?」游映晨噘起嘴,状似不满地打断了对方的可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卢亦安急忙想要解释,但话到了嘴边却始终衝不破那道结界,吞吐了半天仍没把「只是」后面的句子补全。 原本看上去还有点小情绪的游映晨「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就让我继续留下来训练吧,好歹都长这么大了,我会自己拿捏的啦。」 看着转回去继续认真地扒饭的男孩,卢亦安无声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他连这么简单的一句担心都没办法好好说出来。 有些洩气的他也开始吃起了便当,浑然不觉男孩脸上的表情变化。 游映晨唇角的那抹窃喜就像是偷吃了糖果的小孩子一般,连进食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突然觉得,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还满不错的。 第十五章 「呛斯,别抢别抢,让六号接!」 「没问题,这球我来!」 「好球!」 「拦网别急,看清楚再跳!」 下午的训练时间,中歷联队以及地主队和碰巧路过体育馆的外系学生一起进行练习赛。 「还能找到除了你们以外的训练对象真是太好了。」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抹掉汗珠,李霖渊看着场上球员们认真的态度和稳定的发挥,不由得有些欣慰。 同为观战一员的顏熙恆扯了下嘴角,「总觉得好像是在嘴我们太菜不配当你们的陪练。」 「真希望你能理解为『实战对手的多样性有助于提升实力』。」李霖渊回以一个微笑。 「......我的药呢,我的血管感觉像是要放烟火了。」顏熙恆无力地按住额头,「我真的好想知道俞州到底喜欢你哪一点,能在你身边待这么久还没被气死简直就是怪物了。」 「说真的,我也很想知道。」李霖渊笑着推了下眼镜,「不过嘛,有时候不要深究太多对自己的脑袋会比较好喔。」 「好吧,那你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们看比赛吧,你们家的那个小朋友还得人盯着不是吗。」顏熙恆搭着自家友人的肩膀,顺势转移了话题。 用完午餐后的休息时间,中歷联队的二传学弟向他朋友提了下那个自由人学弟的状况,然后他朋友就露出了无奈的微笑,让他不由得有些怜悯对方,毕竟他们家的球员可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展现对排球的热爱。 虽说是练习赛,但还是按照三战两胜的赛制进行,中歷联队出战的队形是目前磨合过最稳定的一个,原本要和自由球员交替上场的李霖渊找了自家的主攻手顶替,自己则留在场边留意大家的状况,尤其是那个执意要上场的自由人学弟。 「反正我可以轮替下场休息嘛,又不是要一直待在场上打满整局,维持现状没什么大问题啊。」娃娃脸男孩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这么说着。 其实自由球员并不是一个必须得有人上场的位置,李霖渊相信那个男孩肯定比他还清楚,但对方现在却用可以轮替这点来争取上场的机会,让不擅长强迫别人的他顿时没了脾气,只好严正地告诫对方绝对不能逞强,毕竟这是只是练习赛,胜负不需要看得这么重,更没必要为了这个搞坏身体。 被判了缓刑的游映晨喜笑顏开地回到了场上,虽然失误明显比上午练习时要少很多,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有不少球都接得相当勉强,虽然都能把球送到恰到好处的地方,可是在身体状态不佳的情况下,要维持平常的控球水准就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所以李霖渊和卢亦安并没有放松警惕,仍是盯着人以便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这场练习赛打满了三局,最后是由中歷联队拿下胜利。 结束比赛后,双方的球员在场边闹哄哄地交谈着,气氛相当热络,一旁的孟宇丞大口大口地补充水分,灌了将近半瓶的水后才满足地呼了口气,「我以前一直觉得网子的同一侧要站六个人太挤了,而且大家的注意力会被分散到其他五个人身上,很容易就会错过我精采的表现,一直到大学之后才深刻体会到队友的好。」 「这是什么小学生的心态。」林砚铭鄙夷地瞥了眼顶着茶色脑袋的某人,「只有你一个我看你怎么打,不用到终盘就累死了吧,直接gg。」 「可是在习惯了队友的存在之后,每次要发球都觉得压力山大。」加入谈话的顏熙恆忍不住感叹了下,「一个人站在底线发球感觉超孤单的,场内场外明明只有一线之隔却跟两个世界一样。」 「亦安你要去哪?下一场很快就要开始了。」见学弟不知为何突然放下水壶,林砚铭出声喊住对方。 「抱歉,下一轮我和游映晨不会上场。」卢亦安头也不回地说道。 林砚铭还没来得及再多问一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传学弟越走越远。 卢亦安的步伐略显急促,逕直走到靠着墙蹲下来喝水的娃娃脸男孩面前,朝对方伸出了手,「走,回去休息。」 男孩愣愣地抬起头,仰起的脸上除了显而易见的疲惫,还多了点错愕。 「不会让你一个人待着。」卢亦安用另一隻手轻轻地捏了下那张娃娃脸,「我也会在旁边,所以,跟我回去。」 看着那个摊在自己面前的手掌,游映晨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搭上去,手被紧紧握住的瞬间,整个人也被拉起身,对方还怕他没站稳而揽住他的肩膀。 「那个,还没跟队长报备......」游映晨扯了下自家友人的袖子,张望着要寻找队长大人的踪影。 「队长知道了。」接收到远处的学长朝自己比出的手势,卢亦安拉着人就要往外走,「没有什么好掛心的事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 被拉着踉踉蹌蹌地走了一段路后,游映晨鼓起勇气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在生气啊?」 他一直在留意对方的表情,比平常还要紧绷,很明显就是有情绪,看着有些可怕,而且他的手被握得有点痛。 被这带着点忐忑的问句问得放缓了脚步,卢亦安也意识到自己不够冷静,他连忙松开手,「抱歉。」 「啊......应该是我要说抱歉才对,又给你添麻烦了。」游映晨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还以为我的身体变强壮了说,结果还是跟之前差不多。」 卢亦安当然也很清楚对方说的「之前」是什么样的情况,正因为清楚,所以才会自责。 男孩从小就是一吹风就容易生病的体质,有一次他到男孩家探病,结果就看见病号本人坐在外面抹着眼泪,一问之下才知道对方坐在门前一边哭一边等家里的大人回来,如果不是碰上他过去探望,那个把眼睛哭成兔宝宝眼的人估计会在门口坐到晚上。 一睁开眼睛发现身边都没有人,整个家里只剩下一个生病的自己,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这是那名曾经哭着坐在门口等父母回家的男孩告诉他的,所以之后只要对方生病,他一定会找时间过去探望,游家双亲都不在的时候他就帮忙煮粥,有大人在的话他就待在房间里陪病人,这几年以来都是如此。 卢亦安一边谴责没有及时想起这件事的自己一边加快脚步带着人回到房间,迅速地帮对方收拾好盥洗用品和衣物后,他将脸盆递给对方,「来,拿着,先去洗个热水澡。」 接过脸盆的游映晨默默地感叹了下自家友人超有效率的动作,当下也不拖拉,踩着有点飘忽的脚步就往公共浴室去了。 当他回到房间时,卢亦安已经准备好吹风机在等他了。 「欸,不是吧,还要吹头发吗?」游映晨一开口,声音虚弱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卢亦安不容置喙地看着他,「都这样了你还不吹头发,是想变得更严重吗?」 有点委屈的游映晨扁扁嘴,拖着脚步挪到对方身旁坐下。 吹风机呼呼地运转着,热风配上轻柔的拨弄,暖烘烘的,让人几乎都要睡着了。 如果吹头发是一件这么舒服的事情,就算要天天吹他也很乐意啊。 就在他已经快支撑不住眼皮的时候,身后的人关了吹风机,「我拿感冒药给你,吃了再去睡。」 「你说......吃什么......?」游映晨努力地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的视线更清楚一些。 听见那绵软无力的含糊问句,卢亦安直接动手拆起了胶囊的铝箔包装。 「唔?」下巴被轻轻捏着抬高,游映晨感觉到嘴里被投入某样东西。 卢亦安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接着按着男孩的后脑杓,将水餵进对方还含着感冒药的嘴里。 当游映晨反应过来时,温温的液体已经带着胶囊流进喉咙,给自己餵了水的人还细心地抹了下他的唇角。 确认过男孩把药吞下后,卢亦安揉了揉对方的头发,「乖,去睡一觉吧。」 游映晨扶着墙壁站起身,才刚迈出一步便觉得脚底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重心不稳地一晃,接着便被某人拉进怀里。 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他感觉自己被打横抱起,然后小心地放上床铺。 在彻底断线之前,似乎有人伸手拨了拨他的瀏海,额头上落下某种轻得像是错觉一样的触感,再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卢亦安轻手轻脚地帮沉沉睡去的男孩盖上棉被,并仔细地将被角拉好,然后才起身离开房间。 他一揭开房门,就看见自家球队的两个拦中学长站在门边,其中茶发学长的表情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努力地想展现出最自然的姿态,「那个,结束了吗?」 大男孩点点头,接着慢慢地移开了视线,头也越垂越低。 「别、别害羞啊亦安!要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孟宇丞压低声音帮正要迈过内心某个坎的学弟加油打气。 跟远在体育馆的队长大人匯报完后,林砚铭放下手机,拍了拍学弟的肩膀,「你的一步是攻略行动的一大跃进,要继续保持啊亦安。」 因为担任护花使者的二传学弟迟迟没有回覆讯息,所以他们才过来看看状况,没想到居然如此荣幸地目睹了这歷史性的一刻。 好不容易熬到脸上的热度消退,卢亦安总算能正常地面对两位学长了,「我想等他醒来应该不会有印象,所以可以请学长们不要告诉他吗?」 「欸?可是这是让映晨动摇的好机会耶?」孟宇丞不解地看着自家学弟。 「毕竟是我擅自......我不想让他觉得混乱或是不舒服......」卢亦安低声说道。 他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了,尤其是男孩睡下之后他又忍不住亲了对方,甜甜的悸动过去后只剩下满满的罪恶感。 听到这样的说词,孟宇丞和林砚铭两人也只能默默扶额叹息了。 哪里可以买到增加渣男属性的buff药水,快给这孩子来一打啊!这种纯情会害自己没办法跨越犬科物种的界线的! 第十六章 时针与分针重合,随后秒针悄悄地掠过12,就时间上来说已经到了新的一天,只是有不少人类总会有种错觉,认为结束了某种週期性反覆丧失意识的生理状态后才算换日。 对于桐罌而言,太阳东升与西落便是划分一天的界线,几点几分甚至是几秒,对她来说意义不大。 那双粉白的蝶翅成了夜色中最为突兀的存在,虽然飞得轻巧平稳,但桐罌心里早就骂了某个李家的臭小鬼千万遍了。 要搞什么合宿也没先跟她说过,她还是被那个暂时接管打理任务的会长同学告知的,简直气死人。 「霖渊说他们今晚要趁没雨出去夜游。」被要求打电话过去质询的骆俞州转述着自己获得的情报,「说是映晨生病了,亦安负责照顾他,联队里面就剩他们两个留守,然后隔天的集训顺势取消了。」 「映晨生病了?」听到关键句子的桐罌语气不自觉地流露出担心。 和她对视了几秒后,骆俞州直接报了一所学校的名字给她,「知道怎么走吧,离我们这里不算远。」 桐罌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改天我给你讲霖渊小时候的故事。」 「......往那个方向走会是最短的距离。」 获得加码指点的桐罌很快地上路了,但就算是直线距离,对于一隻蝴蝶来说也不亚于跑马拉松。 好不容易来到目的地,记得那名男孩的气息的她很快地便找到了人。 在看到男孩安稳的睡相后,桐罌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已经听说只是一般感冒,但果然还是要亲眼见到比较放心。 男孩的右侧紧邻着另一张床垫,上头睡着的大男孩完全就是标准的照顾病人的姿态,除了被子盖得很随便以外,睡姿更是看着一点都不舒服的手臂枕头加侧睡。 蝴蝶慢慢地降落在娃娃脸男孩的枕边,那张侧脸让某个沉淀的记忆泛起了涟漪。 记得在很久之前,她也曾用同一个视角看望过某个人。 那个人也像男孩一样,开朗爱笑,总是充满了朝气,柔亮的棕色长发经常在阳光下盪开一片柔亮的光泽,和那张漂亮的笑脸一样耀眼夺目。 但是她知道,那乐观讨喜的模样包装着一副羸弱的身体,先天的疾病剥夺了那个人享受人生的权力和时间。 雨天初见,那个人递过来的伞为她挡去了冰冷的雨珠,但是当那个人躺在病榻上日渐消瘦时,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原来人类比她所想的还要脆弱。 看着这些孩子们,她发自内心地祈愿,愿他们能有长远的未来去减少遗憾的发生,毕竟人生不像文字冒险游戏一样,可以进行无数次的排列组合直到找到自己想要的结局,很多时候其实只需要挤出一点勇气、放下无谓的杞人忧天,就能拥有更多的可能性。 唉,想这种事可不像她的性格啊,都怪这样的晚上和这样的场景让人莫名地变得煽情。 既然人都见到了,看着也没什么大碍,这样她就能安心地回去了。 蝴蝶轻轻地振起翅膀,和来时一样,悄然无声地离去。 本应安睡的男孩眼睫轻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在眼睛适应着黑暗的同时,一股淡淡的幽香窜进鼻腔,味道只停留了一瞬,几乎让人以为是某种幻觉。 刚睡醒的游映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方才梦里的片段又自动回放了一遍,那不是属于他的记忆,反倒像是透过谁的视角看到的,有个女孩子朝「他」递出纸伞,接着画面一转,那个女孩子虚弱地躺在床上,他甚至能感受到某种沉重的无力感涌上他的心头。 等到难受的情绪稍稍消退后,他微一侧头,发现自己身边正睡着另一个人。 在看到那个人的被子盖得乱七八糟后,他忍不住出手帮对方增加被子的覆盖面积,动作小心翼翼,深怕弄醒对方。 花了一会功夫才搞定那条被子,重新躺下的游映晨往对方那凑近了些,端详着那张好看的睡脸,盯着盯着,手指也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小小力地戳了戳对方的脸颊。 被戳了几下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倒是男孩唇角的弧度更为明显了。 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个人,感觉好像,还不错? 以前这个人都会到他家探病,虽然一开始很怕会传染给对方,但是后来也渐渐习惯有人陪在旁边的感觉了,他甚至还偷偷想过,如果自己生病的时候都能有这样的待遇,那生病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看来他们之间的友情好像比他想像的更加深厚? 一边想着,游映晨望向那个熟睡的人。 「你对我这么好,要是我不小心喜欢上你怎么办啊。」 男孩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房间已经换上了属于白天的明亮色调,外头不知名的鸟儿正欢快地啁啾,比起闹鐘的滴滴声更为讨喜。 「早。」 熟悉的低沉嗓音从自己的上方落下,游映晨循声一看,就见那张写着担心的好看脸庞,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对方接着问道:「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并没有回答问题,游映晨拋出了完全不相干的问句。 卢亦安伸手拨了下男孩睡乱了的瀏海,「现在已经八点多了。」 男孩挣扎着坐起身,那张娃娃脸上还残存着些许睡意,他看向窗外,树上还掛着水珠,被难得的阳光一照,整棵树都变得亮晶晶的。 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男孩又躺回了原位。 正要开口询问的卢亦安猝不及防地被扯住袖子,没稳住身形的他侧倒在男孩身边。 「回笼觉。」 直接往他怀里一窝的男孩朝他绽出笑脸,眉眼弯弯,有些迷糊的样子傻得可爱。 看着自顾自地睡回去的人,卢亦安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比较好了,他现在是应该先伸手还是先躺好还是要叫醒对方? 还没等他纠结出个所以然,男孩就自己睁开眼了,「唔,肚子有点饿,还是别睡了吧。」 勉强当了一回柳下惠的卢亦安赶紧顺势起身,「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病人当然还是要吃清淡一点比较好啦。」代替娃娃脸男孩回答的是那道熟悉的温润嗓音,队长大人笑吟吟地揭开门板,把手里的塑胶袋提高,「我推荐鲜菇玉米粥,这家店的高汤都是用天然的食材下去熬煮的,请安心食用。」 「我们在店里吃过才回来的,真的好吃。」跟在眼镜大男孩后头的孟宇丞诚心地安利着,旁边的林砚铭也赞同地点头,他们一群人在外面疯了一宿,清晨四、五点的时候又开始下起暴雨,眾人就在那家粥店躲雨顺便吃早饭,那个爽口鲜美的味道让人整个精神都来了,所以他们又顺路去吃了几家当地人推荐的早点后才拎着给学弟们的外带回到学校。 「耶嘿,谢谢学长!」游映晨开心地接过那两碗还温温的粥,将其中一份递给自家友人。 「映晨你吃过饭后不要忘了吃药喔,可不要以为精神变好了药就可以不用继续吃了。」看着吃得很香的娃娃脸学弟,李霖渊的老母亲属性又不自觉地跑出来了,「说起来,你昨天有先吃过药再去睡吗?」 一听到「昨天」和「吃药」这两个关键字,直击了学弟转大人的案发现场的孟宇丞两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虽然他们都觉得应该让另一个当事者明确了解到自己被吻了的事实,但又怕坏事,队长在这个时候提起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是准备出招了还是单纯忘了学弟交代过不要说啊? 「嗯?吃药?」游映晨一边嚼着玉米粒一边偏头想了想,想着想着就露出了搜寻不到相关记忆的茫然表情,接着他便转向顾了自己一晚上的大男孩,「卢亦安你有看到我吃药吗?欸等等,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该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吧?」 娃娃脸男孩紧张地放下早餐,伸手去量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满脸通红的人的额温,「有点热欸,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原来我这次好得这么快是因为把感冒传染给你了吗?」 见男孩已经陷入内疚的小情绪中了,卢亦安赶紧澄清道:「没有,不是被传染,我没事。」 略显僵硬的回答显然不足以让男孩放心,那双带着担忧的黑亮眸子仍是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真的吗?你真的没事吗?」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支援脸红学弟的孟宇丞忍不住看向自家的队长大人,这个活像是比熊犬狩猎狼犬的生态链是不是有哪边不太对劲啊?狼犬整个处于劣势耶,感觉都快跳窗了,他们真的不用做点什么吗? 似乎是接收到他复杂的视线,只见他家的队长大人掏出手机按了按,然后抬头朝他笑了笑,还没会意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一旁的友人用手肘推了推他,还把手机递到他面前,那个由他们三个所组成的游戏攻略群组多了一条来自队长的新讯息—— 「就当我随口问问,顺利的话映晨会被唤起记忆,再不然也能欣赏一下面瘫二传脸红的纯情模样^^」 第十七章 利用春假进行的合宿就在这不知该说是一波三折还是进展良好的情况下圆满结束了,要返回学校那天,顏熙恆还带着一起参与训练的队员们把客人送到校门口。 「啊,那是来接你们的车吧。」顏熙恆做出眺望状,看着朝一行人驶来的厢型车。 「但是司机好像不是当初载我们来的大叔?」孟宇丞瞇起眼仔细辨认驾驶座上的人,「脸看不大清楚,但是感觉有点眼熟......」 在他们说话的当口,箱型车在眾人面前停妥,车窗摇下后,坐在驾驶座上的是某个出乎意料的司机。 「会长早安!」率先反应过来的游映晨朝着车上的熟面孔挥挥手。 「看你这么有精神,感冒都好得差不多了吧。」系学会会长挥了下手作为回应,还顺口关心了下自家学弟的状况,那张不怎么亲人的帅脸在碰上小学弟的招牌笑容后倒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怎么连会长也知道了。」自从那天感冒后便收到来自周遭学长的各种慰问,游映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 骆俞州微微勾起唇角,「都先上车吧,路上再聊。」 「喂喂,我说俞州啊,你既然有时间提供接送服务,怎么不乾脆一起来合宿呢?」顏熙恆巴着车窗戳着老朋友的手臂,「你这身肌肉就要被岁月消磨掉了,开会那种事情有打球重要吗?」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没责任感吗?」挥苍蝇一般地拍掉对方的手,骆俞州一反先前的友善态度挑眉道:「要是像你这样的人来当会长,大概不用多久就会盖布袋拉下台了吧。」 「嗯,我也这么觉得,所以系上除了球队以外的事情我一概不参与。」顏熙恆笑着给对方一记拇指。 骆俞州嗤了声,也没继续吐槽,转向后座确认乘客都到齐了之后便切换了档位,「好了,这边没你的事了,跪安吧。」 「那臣就先行告退了。」很配合地打躬作揖后,顏熙恆朝车上中歷联队的成员们张开双手挥舞着,「各位,有空再来我们学校玩啊。」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关上,箱型车拐了个弯,稳稳地驶离校门口。 「我还没问你,干嘛在半路上劫我堂叔的车。」因为后座都坐满了只能坐到副驾驶座的李霖渊靠着车窗,支起了下顎,「你很间吗?」 刚刚才收到自家堂叔的讯息,说是在去接他们的路上碰到某会长,间聊一阵子之后堂叔就交出了自己的吃饭工具,骑着某会长的机车回家干活了。 骆俞州瞥了下副驾上的人,「你就这么不乐意看到我来载你们?」 「没啊,就是单纯好奇。」李霖渊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答道。 箱型车在某个路口前停下等待红灯,骆俞州目送着没戴安全帽的阿伯骑着野狼机车奔驰而过,兀自开啟了新的话题,「最近我们学校的排球队好像很常碰到别的校区的人来找碴,你自己要多注意一点。」 李霖渊将视线移到驾驶身上,「你该不会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才来接我们的吧?」 「......我看起来真的有这么间吗?」 把一干人等和行李送回学校后,李霖渊跟着骆俞州回去换车,正巧碰上了本家的亲戚,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后,两人才得以从相当热情的大叔大妈之中脱身。 在回学校的途中,他们顺道去了趟油桐树下。 「哎呀,真是难得,居然两个人一起来我这,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不用呼喊便自动现身的桐罌一身飘然白衣,从树上一跃而下,轻灵地落在两名大男孩面前。 「你要我去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我一次说完比较省力气。」骆俞州环起手,看向白衣女子,「在说之前,我能先问个问题吗?」 「啥问题?」 「为什么你在我面前都是穿现代的衣服,但只要有霖渊在,你就是这身打扮?」原本以为这只是女人难以捉摸的穿衣风格,但在经过观察后,他却发现这其中是有规律的,在看到对方那身古装一样的衣着后,他便顺势问出好奇许久的疑问了。 「啊,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李霖渊微笑着举手道。 他也注意到对方的打扮有其规律,每每想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总会被莫名其妙的斗嘴给打断,结果就一拖再拖,到了现在都还没获得解答。 「哈?你们好奇这个做什么啊?」桐罌不自然地撇开头,脸色还可疑地变红了,「女、女人的心思可是很复杂的,跟你们这些小毛孩也解释不清,你们就不能把好奇心用在正确的地方吗?」 骆俞州瞇起眼,正要继续追问,一旁的李霖渊却打了手势阻止他,「嗯,那就让俞州先讲讲他查到的事情吧,我都还不知道你们私下进行了什么交易呢。」 「没错没错,让我看看我交付给你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顺势下了台阶的桐罌赶紧催促道。 看着笑吟吟的某人半晌,骆俞州依言切换了话题。 「桐罌要我查的是亦安提过自己毁约的事情,我原本以为会是很细碎的小事,一查才发现不是我想的那样。」 骆俞州顿了顿,将调查的结果迅速地整理过一遍后才重新开口:「映晨和亦安一直到升上高中才没有继续当同班同学,两个人在高中的时候各自加入了学校的排球队,也曾经在校外比赛中交手,那两所学校的球队实力虽然没有到顶尖,但比赛成绩都还满亮眼的。」 「高二时,两支球队在首轮对上,但映晨却因为受伤没办法上场,而在那场比赛后,亦安就因为打架而被校方禁赛。我觉得先后发生的两件事应该不是什么巧合,再加上没有想到亦安居然会跟别人打架,所以就从那起事件开始查,还真的被我查出关联了,映晨之所以会在赛前受伤就是亦安的队友害的,而亦安动手揍的正是那个队友。」 「是哪个浑蛋干的?」桐罌一脸流氓样地开口,虽然当年就有人替天行道了,但果然还是不够解气,等她知道是哪个浑蛋后看她还不咒死对方。 「巧了,那个人现在跟我们同校,只是在不同校区就是。」也没打算顾虑当年那名缺德高中生的个资问题,骆俞州接着说了下去:「具体是怎么害映晨受伤的已经难以考究了,反正察觉这件事的亦安在质问过队友后就大打出手了,直接闹到校方出面,因为亦安在学校的纪录一直都很优良,再加上他揍的家长会长的儿子,所以两个人写了悔过书外加禁赛后,这件事就被压下来了。」 「所以亦安和映晨的约定是不能打架之类的吗?」大致了解学弟们的高中往事后,李霖渊提出了自己的猜测,「顺便问一句,你的消息来源是?」 「我联系上映晨和亦安家附近的社区排球队的女教练,刚刚说的那件事和那两个人的约定就是她告诉我的。」骆俞州一边说着一边席地而坐,「打架的事情因为被刻意压下,所以她也是辗转得知的,不过她和映晨亦安从小就认识了,所以还是满了解他们的,听说亦安小时候会因为看不惯小屁孩欺负流浪猫狗而上去制止,有好几次还跟对方打起来,虽然身上老是掛彩,但是也因此打出一点名气了。」 告诉他这件事的女教练在电话那头还笑得挺开怀,颇有一种那孩子是在某项比赛中战胜群雄的感觉,害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听什么亦安无双的强悍事蹟......但说真的,还是国小生的亦安对上年纪比自己大、有时还成群结队的熊孩子,居然还能不落下风,非常值得献上掌声。 「映晨因为看不惯自己的朋友老是带着大大小小的瘀青擦伤来打球,就跟亦安约法三章,不过后来虐待动物的问题基本看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小屁孩被亦安震慑住了还是社区开始重视这部分。」 听到这里,李霖渊做了个总结,「也就是说,有约定在身的亦安因为高中时破戒,心里有愧,所以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映晨。」 虽然目前那两人的进展看起来还满顺利的,但这件事只要一天没说清楚,那个孩子就会一直梗在心头吧。 「你说那个浑蛋跟你们同校是吧,他叫什么名字,生辰八字也顺便给我。」不知道从哪摸出纸笔的桐罌仍是念念不忘对方的个人资料。 「柯晋航,生化科技学系二年级,照片我有,但生辰八字不在我的调查范围内,麻烦另请高明。」骆俞州语气平板地说道。 「你这办事不力的傢伙!」桐罌气得抓住对方的肩膀摇晃。 任由某守护神出气的骆俞州看向一旁的眼镜大男孩,「我在车上跟你说过吧,排球队被找碴的事情。」 「该不会生科也有份?」李霖渊扬起眉毛。 「来找麻烦的那票人基本都是理工学院和生命科学院的人。」骆俞州摊了摊手,「人院和师范学院的几个会长私下讨论过这件事,虽然目前还没闹出太大的事情,但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他们学校把自然组和社会组相关的科系分别安置在两个校区,即便分成不同的校区,实际上大家也都是同校的学生,但两个校区的学生老是產生摩擦,不论是体育竞赛或是艺文奖项,总会发展出不同的战局。 显然也知道两个校区之间由来已久的问题,李霖渊无奈地笑了笑。 所学的专业不同,连带着行事风格和想法也会有所差别,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不想和平共处,还到处惹事生非败坏自家科系的名声。 把还在死缠烂打的守护神拍到一边,骆俞州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碎叶泥土,「那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临走前,桐罌朝骆俞州挤挤眼,做了几个嘴型。 「做得好」 虽然漏了她想要的生辰八字,但这一通汇报确实为协助攻略的人带来了有用的资讯,应该加根鸡腿奖励一下。 骆俞州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无声地回应道—— 「我可不想只当车夫」 第十八章 四月,好不容易用快握不住笔的手结束了期中考、并交出各种期中报告,各项球队活动以及社团活动才得以重新啟动。 「呼......还好押对题目了,不然真的会大爆炸。」心有馀悸的游映晨拍了拍胸口,一脸好险好险地说道。 那门史记的教授在考前把进度都仔仔细细地复习过一遍了,正因为这样才让人更难捕捉到重点,幸亏他这回揣摩教授如何刁难......检验学生学习成果的换位思考中了八成,至少还能拿到保底分数,不然期末可就悬了。 卢亦安拍了拍男孩的脑袋,算是给对方压压惊。 在绕过隔开球场与人行道的铁丝网后,已经到场的几名学长远远地就朝他们挥了下手。 「嘿,期中考后的第二批生还者来了。」站在水泥护堤边的孟宇丞一边挥着手一边喊道。 「学长——我这次期中考都会及格喔——」游映晨开心地喊了回去。 「阿晨你真棒!不愧是最佳防守员!」孟宇丞对好好地守护住成绩的小学弟竖起两隻大拇指。 「谢谢学长!」获得表扬的娃娃脸男孩笑得相当灿烂。 在一旁看着学弟边走来边跟自家同学对喊的林砚铭有点无言,这对话真是怎么看怎么像小学生,不过学弟还有可爱的小太阳元素在,而他的同学就只剩吵和傻缺了。 「说起来,你们这次的期中考还好吧?」张罗好球具的李霖渊顺口关怀了下二甲的学弟们,「文学史写得怎么样?」 孟宇丞露出了异常清爽的笑容,「文学史是什么,能吃吗?」 得到如此回应的李霖渊看向另一个被三学分必修摧残的学弟,对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我不是给你们考古题了吗?」老早就把空投支援拋给学弟的眼镜大男孩有些惨不忍睹地扶额,他还以为考古题能让复习更有方向,原来并没有这回事吗? 「老师可能是不想让教学生涯留有遗憾,所以才在退休之前尝试看看自己一个学期最多可以当掉多少人,先刷个难以超越的纪录好成为不朽的传说。」写完考卷后只剩下如此感想的林砚铭用极为平板的语气说道。 「我看到她想成为中文传说的野心了。」对那个满头白发满面笑容的教授產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孟宇丞附和着自家同学的话。 「中文传说是什么,感觉很厉害!」放好背包的游映晨蹦跳地凑了过来。 孟宇丞一脸安详地对着学弟合掌,「那是一个你们遇不到的隐藏boss。」 他们这届是最后一批惨遭毒手的牺牲品,之后的学弟妹们可就要换老师了。 所以说,文学史的教授为什么不赶快拋下他们这群阿斗然后挥一挥衣袖去享清福啦! 也是没想到那名教授会在退休前变本加厉,李霖渊拍了拍两名学弟的肩膀,表示默哀与祝福。 在几人间聊嬉闹的同时,其馀的球队成员也陆续到场了,在开始训练一阵子后,一名迟到的中文系主攻手带来了一个让一干球员欢天喜地的消息。 「各位,会长说要请吃宵夜!」身兼系学会干部的主攻手一边快步走来一边宣布道:「是料多到满出来的芋圆冰喔!」 看着情绪高涨的眾人,李霖渊勾起唇角,「他还真是懂人心。」 考完试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候,来球队打球固然能够放松,但若在这时候送上惊喜慰劳可就具有更大的回復效果了。 「要说懂人心,队长你跟会长其实是差不多的类型啊。」林砚铭抱着颗球说道。 「嗯?是吗?」并不这么认为的李霖渊笑了笑,「可是我很常猜不透你们那个会长到底在想什么呢。」 林砚铭有些意外地看了下对方,「我以为你们的关係很好。」 「关係好不好,这个我也说不上来,感觉就那样吧。」李霖渊轻描淡写地带过。 还没等林砚铭说些什么,那名会长的身影便出现在眾人的视线范围内,偕同另一名陌生青年提着几个塑胶袋走下人行道。 「会长的欢乐送来了!」孟宇丞带头恭迎会长大驾。 「下午的时候回家一趟,刚好碰到我爸的朋友,大士爷庙附近的那间冰店就是他开的,这位是老闆的儿子。」简单地说明了下,骆俞州将提袋交给学弟去分发,「老闆以前也是排球队的,听到你们今天要练球就说要请你们吃冰,你们以后记得多去捧场啊。」 送走了帮忙外送的青年后,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的骆俞州找到没有和球员们坐在一块的眼镜大男孩,刚在对方身边坐下,对方就伸手递来一杯芋圆冰。 骆俞州没有马上接下,「你不吃?」 李霖渊偏头看了看他,「我晚上没有吃冰的习惯。」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养生。」 「刚刚。」 「......能问问原因吗?」 沉默了一会后,李霖渊才重新开口,「你伯父这阵子被立场相反的两群人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你会回家多半是回去关心道路拓宽计画的进展,难得回去露个脸应该是没这么容易就能脱身,晚饭大概也吃得不安稳,虽然没办法取代正餐,但多少垫个胃吧。」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骆俞州愣了下,随后接过那个沁着水珠的塑胶杯,挡住自己的嘴唇和对方的脸颊接触的一瞬,「谢了。」 李霖渊横了那个开始吃起冰的人一眼,一个深呼吸后压住了自己的拳头。 「等级越高,升等所需的经验值就越多,这个道理放在好感度上好像也说得通。」咬着珍珠的林砚铭收回看向某处的视线,有感而发道。 「哈?突然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你。」把剩下的碎冰和黑糖水一饮而尽,孟宇丞看向不知何出此言的同学。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你听说过没有,如果要从关係很好的朋友升级到恋人,好感度就得死命地灌才行啊,所以好感度其实跟练等差不多吧。」 「这什么鬼比喻。」不以为然的孟宇丞翻了个白眼。 林砚铭睨了下对方,「有本事你说一个更贴切的比喻来听听啊。」 「别管什么比喻不比喻的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让亦安告白把人拿下啊,学期都过去一半了。」直接把话题带往另一个方向,孟宇丞把手臂搭到自家同学的肩膀上,「难道只有我觉得他们最近的气氛很融洽很和谐吗?这种时候就应该乘胜追击才对吧?」 「越是和谐就越难打破现状啊。」温和带笑的嗓音加入对话,不知何时靠近的眼镜大男孩如是说道。 「队、队长。」一想起自己方才不小心看到的一幕,林砚铭一开口喊人就结巴了,下意识地往刚刚那两人待过的位置一看,发现另一个人已经不见了,「会长呢?」 李霖渊笑吟吟地揹着手,「他又不练球,吃完东西就把他驱逐了。」 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小心违背了非礼勿视的人文精神,那个亲切如常的笑脸在林砚铭眼里不管怎么看都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他只好不停地告诉自己刚刚只看到饮料杯别的啥也没见着。 会长和队长靠这么近肯定是在说悄悄话,嗯,肯定是这样的。 就在某副攻手努力地自我催眠的时候,一道陌生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进度条。 「咦?你不是那个中文系的......」一个抱着大水壶从几人身旁经过的女孩子又倒退回来,有些惊讶地指着眼镜大男孩,「李......李霖渊?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看着这名突然插话的女孩子,李霖渊推了下眼镜,笑容不变地回应道:「好巧,你也是排球队的?」 梳着清爽包包头的女孩子摇了摇手,「没啦,我是女排的球经,我这样的上场不是去打球而是被球打吧,话说回来,原来你是排球队的啊,看不出来耶。」 注意到另外两个人的同款疑惑表情,李霖渊主动开口:「我们是通识的组员,她是视艺系三甲的,也算是你们的学姊吧。」 「学姊好。」放弃催眠的林砚铭有礼地打了声招呼。 「学姊你别看他这样,他可是我们系排的队长呢。」孟宇丞郑重地向那名还有点小惊讶的女孩子介绍道。 「咦?!真假!」女孩子瞪大双眼,她第一眼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觉得对方应该是个文质彬彬的典型文青,没想到居然是个兼具文韜武略的优质青年啊。 褪去惊讶后,女孩子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说道:「你们球队有没有碰到那些人?」 「哪些人?」 「资工带头的那些人。」摆出了聊八卦的标准姿态,女孩子压低了声音,「看你们这个反应应该是还没碰上,我跟你们说,这学期排盟的比赛不是停办了吗,那些人可能真的是吃饱撑着没事干,到处找人打play,而且还煞有其事地按照排盟的比赛模式进行,被要求对战的那几支球队也不知道是因为猝不及防还是实力不济,一路输到现在,听说还都是被对方直落二,连一局都没拿下的样子,我们班的男生在前不久才被对方打到玻璃心碎了一地,一直喊着要雪耻呢。」 「还有这种事。」这阵子一直在肝活动而没去关注校园动态的孟宇丞摸着下巴,外敌都侵门踏户了欸,其他系的难道都没有想要组成共同防御战线吗?应该不是因为自己输得太难看所以乾脆就保持沉默坐等别人被打爆吧? 「输球的当然是不会到处宣传的,倒是赢球的那些人意外地低调,到目前为止,除了当事人或是球队的相关人员,知道踢馆事件的人并不多。」包包头女孩把鬓边碎发掠到耳后,接着说道:「就我所知,师院的几乎全军覆没了,我们人院还没惨遭毒手的也剩没多少系了,你们中文跟应歷算一组的话,大概还有四支球队吧。」 「队长,我想去发战帖。」很想终止那个嚣张的连胜纪录,孟宇丞竖起手掌,一脸严肃。 「你是怕对方连胜纪录不够多是不是。」林砚铭朝那个猴急的同学翻了个白眼。 「你们可是全村最后的希望了,希望可以把那些无聊的踢馆仔轰回去啊。」小小地感叹了下,八卦聊得差不多的女孩子在归队前拋下一句话:「如果那些人找上你们了要记得通知我来观战喔。」 送走了健谈的包包头女孩,李霖渊环顾了下重新开始练球的球员们,然后对着两个副攻学弟说道:「也就是说,这阵子我们极有可能会碰上有人来邀战,所以训练可不能马虎喔,虽然是临阵磨枪,但总比措手不及要好。」 第十九章 卢亦安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身。 看了下矮柜上的闹鐘,凌晨四点多,外头的天色还有些灰濛濛的,属于夜晚的色调已经褪去了大半。 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他碰了下自己的嘴唇,梦里的那一幕又擅自调出画面,隐隐刺激着神经。 或许当下没有其他的杂念,但之后就浮想联翩,感觉......很糟糕。 轻轻地叹了口气后,卢亦安离开床舖,虽然距离平常的起床时间还有两、三个小时,但他也没多少睡意了,索性就不躺回去了。 就算躺回去,也只会被那张娃娃脸带偏思绪而已,还不如去外头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 梳洗一番,用毛巾擦去水珠与惺忪睡眼后,大男孩换上平时慢跑的衣着,拿了遛狗的牵绳、塑胶袋和夹子,轻手轻脚地出了家门。 院子里的黄金猎犬一看见他就兴奋地猛摇尾巴,他刚蹲下身要系上绳子时,狗却从他怀里挣脱,咧着嘴跑向他身后。 卢亦安转身一看,只见他家的大狗把前脚搭在篱笆上,篱笆的另一头是笑得相当开心的娃娃脸男孩,一人一狗亲暱地凑在一起。 「没想到早起还能巧遇啊。」圈着大狗毛绒绒的脖子,游映晨衝着狗主人笑道。 也觉得有些讶异的卢亦安倾身顺着褐金色的狗毛,「你怎么起这么早。」 游映晨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青年公园的转角不是有一摊卖早餐的吗,我很喜欢那一摊的蛋饼,但是每次八、九点去的时候阿伯都要收摊了,因为真的太想念那个味道了,所以我就狠下心来把闹鐘设在四点啦。」 知道对方是那种对美食抱有一定的执念的类型,卢亦安也没多说什么。 「你是要去慢跑顺便遛狗对吧。」从对方手里抽过牵绳扣到麵线的项圈上,游映晨站起身,原地小跑了几步,「不介意的话,一起?」 卢亦安很快地点点头,他怎么可能会拒绝,要是对方不说他也会主动提的。 清晨的路上鲜有人车,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凉意,拂面的微风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两人一路用在球队训练时的热身速度慢跑到公园前。 到了公园,解决了麵线的生理需求后,卢亦安解开牵绳,大狗顿时像是脱韁野马一样衝了出去,在草地上又跑又跳。 放着麵线自己去放风,卢亦安找到坐在公园外的车阻上的娃娃脸男孩,对方一到公园就往目标早点摊直奔而去,此时正左右晃着脑袋,嘴里哼着应该是某首童谣的变奏曲。 「嘿,你来得正好。」注意到朝自己走来的人,喜获新鲜出炉蛋饼一份的游映晨端着个套着塑胶袋的小盘子,夹了块还冒着热气的蛋饼就往自家友人面前送,「来来,张嘴,小心不要烫到。」 把白烟稍稍吹散,卢亦安吃下对方餵给自己的蛋饼,满嘴的蛋香,有别于一般冷冻蛋饼皮的麵粉香气与嚼劲,还能吃到葱花的口感,可以理解为什么对方会执着于这样早点,毕竟老闆用最简单的材料做出了单纯的好味道。 「你不觉得烫吗?」游映晨望着面色如常的友人,虽然食物要趁热吃更美味,但他刚刚被那个温度烫得差点把食物还回盘子里。 「还好。」刚起锅的食物只要稍微吹凉,对卢亦安而言就很好入口了,不过这对娃娃脸男孩来说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你是猫舌头吗?」 「啊,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没错。」游映晨吐了下舌头,「太烫的东西我很难吃下去,可是很多食物放冷了就不好吃了。」 被男孩那个微露舌尖的样子萌了一下,卢亦安没有马上答腔,对方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据说怕烫的人舌头比较不灵活耶,我之前还听说猫舌头的人不擅长接吻,这跟舌头是有什么绝对的关係啊?」不是很能理解的游映晨一边说着一边给要旁边的人餵蛋饼,然而对方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盯着自己,「怎么了?蛋饼不好吃吗?」 「没有,很好吃。」卢亦安连忙答道。 刚刚那一瞬间,梦里那个不符合猫舌头传言的男孩在脑海中浮现了,虽然很快地截断了思绪,但是当着对方的面想着这种事情还是让人不由得心生罪恶感。 而且对方好像到现在都不知道合宿时发生的事,说起来,误会他失恋的事情他也还没解释...... 「那你那个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游映晨歪了下头,「有什么话旦说无妨喔。」 卢亦安垂下视线,沉默了半晌才重新对上男孩的眼睛,「其实......其实我喜欢的不是那个女生。」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从这个根本性的错误开始澄清。 「欸?」游映晨眨了眨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你喜欢的人不是她?但是我们班没有其他短头发的女......」 一阵轻快的钢琴铃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来源是站在他身旁的人。 「喂?对,我人还在公园。」卢亦安一边通话一边抬手看了下手錶,发现确实到了家人起床的时间,「......嗯,好,我知道了。」 在对方收起手机后,游映晨随口问道:「阿姨打来的?」 卢亦安点点头,「因为我今天提早出门,我妈乾脆就不弄早餐了,让我直接买回去。」 坐在车阻上继续吃着早餐的游映晨看着正在到摊子前点餐的友人和陆续上门的顾客,嘴里的蛋饼不知道为什么越嚼越没有味道,满脑子都被那通电话前所谈论的话题给佔据了。 在他的认知里,就算只是团康游戏,那个人也不会说假话,所以喜欢的人在他们班上这点应该是没错的,但是短发的女孩子就那一个,如果不是她的话还能是...... 游映晨猛然瞠大双眼,他想起当时学长们问的问题,那些问题,好像,都没有问过性别吧......?是因为他们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以才把范围侷限在班上的女孩子,然而现在女孩子里面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人选被否决了......也就是说,正解在剩下的那几个男生中囉? 得出这个结论的游映晨愣了好几秒,班上为数不多的男同学都处得还不错,也因为这样,在飞速运转的小脑袋把那几个男孩子都筛检了一遍后,他依旧想不出哪个人更有可能。 往嘴里塞了一口蛋饼嚼啊嚼,娃娃脸男孩的表情万分严肃,眉心都拧出了一个「川」字。 赶快回想啊,通常暗恋都是从日常生活的互动建立起来的,所以那个人平常接触最多的、讲过最多话的、最常待在一起的对象就会无限趋近正解! 在脑筋努力地运转发电下,原本黯淡的钨丝灯终于亮了起来,但那一个可能性刚闪过脑海,男孩的思绪就又短路了。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把自己列入正解的候选名单中,但刚刚尝试性地代入后,却是惊人地吻合。 不不不,这不可能吧,而且自己这么想也太自恋了一点,还有那个心脏君你能不能别打鼓了,这只是一个假设啊假设,为什么还越打越起劲了啦! 但是,万一,这个假设成立呢? 「你还好吧?」 「噫!」被突来的问句吓得回到了现实,游映晨略显惊慌地看向发问者,「欸、啊,我、我很好啊。」 拿着提袋回到男孩身边的卢亦安见对方的脸色不大对劲,又担心地问了句:「真的没事吗?」 「嗯!我没事!」游映晨强顏欢笑,才怪,他超有事的,急需冷静独处好删除掉刚刚脑洞大开的疯狂想法,「那个,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回去我妈就要出来找人了,先掰啦。」 卢亦安目送着娃娃脸男孩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虽然觉得有些莫名,但唇角还是不自觉地弯起些许弧度。 把麵线唤回身边系上牵绳,他揉了揉大狗的脑袋,「我们也回家吧。」 横衝直撞地赶了一段路后,游映晨才停下脚步稍微喘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反正在看到对方的瞬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结果就搞得好像自己作贼心虚一样。 游映晨按着胸口,心脏君依旧跳得卖力,嗯,运动过后心跳加速很正常,刚刚那个乱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又不是少女漫画。 话又说回来,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假设就狼狈成这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最近好像很常碰上这种以前根本没有想过的问题,而且一题比一题还刁难人,他的大学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离以往那种简单模式的啊?再多来几个这样难以捋出头绪的问题他都要秃了,用脑过度可是很伤身的。 但人类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越是让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纠结,就越是容易深陷其中,原本想要reset的记忆仍旧顽强地霸佔着他的思绪,他乾脆就放弃挣扎了,想吧想吧,继续纠结吧,秃就秃了怕个毛线球。 回到最一开始的问题,那个人喜欢的对象到底是谁?总不可能就是他吧? 游映晨愣了下,他一直觉得不可能是自己,但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脑袋停止运转了数秒后,他抱着头蹲了下来。 「呜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自己推到这个沼泽里面哪......」 第二十章 下巴抵在塑胶桌子上的游映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眨了眨那双无神的眼睛,张嘴又是一个哈欠。 明明才刚结束期中考没多久,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为什么他却比考前一周还疲累呢? 侧过头用脸颊贴着凉凉的桌面,娃娃脸男孩的嘴巴被嘴边肉挤得噘了起来,彷彿一隻在吐泡泡的鱼。 为了那个可能还是不可能、是或不是的二选一问题,他这几天都快悟道了,或许他应该摘朵路边的小花来试试那个传说中的花瓣占卜? 「喂喂,阿晨你别睡了,赶紧起来!」一名男同学突然扑过来摇晃瘫在桌上的鱼......娃娃脸男孩,「听说你们排球队要跟外系来场世纪大对决啊?」 被摇得有些懵,游映晨不解地看着和自己相熟的同学,「你听谁说的?为啥我不知道?」 身为排球队队员的他都不晓得这回事了,这货又是从哪听来的消息啊? 「欸?刚刚听一个外系的学长说的啊。」得到如此反应的男同学愣了一下,「说是代表两个校区堂堂正正地较量一番,没有这回事吗?」 虽然听起来怪中二的,但是莫名地让人觉得很燃,真是青春啊球赛对决什么的。 「卢亦安呢?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啊?」整个人云里雾里的游映晨皱着张脸,在教室里寻找着自家队友的身影。 「亦安的话,在外面跟那个学长聊天喔,不知道为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嘛,不过亦安平常也差不多都是那个样子,应该是我的错觉吧。」没有看得很仔细的男同学耸了耸肩。 游映晨顿时更疑惑了,他从来没有听对方提过在大学里有熟人啊。 「啊,回来了。」见他们在谈论的人从后门进了教室,男同学朝对方挥挥手,「亦安——过来一下——」 看着往他们走来的友人,游映晨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些许异状,那个表情,是在生气吗?感觉像是碰上什么很讨厌的东西似的...... 「阿晨说他不知道球赛的事情,亦安你来处理一下这个资讯不对称的情况。」男同学拍了下卢亦安的肩膀,「这么大的事情球队总不可能啥都没说吧?」 「球队还真的啥都没说,因为球队刚刚才知道这件事啊。」一道不属于在场三人的男声响起,循声望去,只见染着茶色头发的大男孩偕同另一名黑发大男孩旁若无人地踏进他们的教室。 见来的是和自己不熟的学长,而且其中一个看起来还很不良,识时务的男同学一溜烟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反正如果想知道什么后续内幕再去拷问那个娃娃脸就好了。 「你们下堂什么课?」完全不在乎四周投来的视线,孟宇丞自顾自地发问。 游映晨歪了头,「呃,史记?」 「那堂很安全,翘掉吧。」不给学弟提出意见和犹豫的空间,孟宇丞直接动手帮对方收拾桌上的个人物品,「喔,亦安你动作很快啊,不用我出手就打包好了。」 带着被动翘课和自发翘课的两隻学弟,孟宇丞和林砚铭来到系馆三楼的一间小会议室。 已经在会议室里头等着的眼镜大男孩微笑着朝一干学弟打了个招呼,「抱歉呀,害你们少上了两节课。」 「外敌当前,哪有心情上课啊。」孟宇丞一边摆摆手一边找了个空位坐下。 「这么急着找你们过来是因为今天晚上就要比赛了,没有太多的时间做准备。」在眾人都落座后,李霖渊直接切入正题,「这阵子我们校区的排球队接二连三地被人找上门来挑战,对方是以理工学院和生命科学院为主的球队成员,目前的战绩是零败。」 「按照之前的模式,他们都是在球队训练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要求打比赛,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事先放出消息。」对于对方的举动感到不解的李霖渊交握着双手,看向跟对方的其中一员有过谈话的大男孩。 「因为需要观眾。」卢亦安低声地开口,「事先让其他人知道,就会有更多好奇的人去观战。」 「观眾?」林砚铭皱起眉,「他们是真的觉得自己不会输吗?」 原本他还对这件事抱着平常心,但知道对方的态度这么嚣张之后,他顿时就能理解他家损友急着出征的心情了。 「时间跟地点都跟我们平时的训练一样,先发的队形我还要再想想,确定会上场的就是你们四个加上袁崢,还有他们家的主攻手。」已经先连络好中歷联队的其他成员,李霖渊拍了下手,「以上,没问题的话就整装去球场热身囉。」 晚上六点半,a侧球场。 聚集在球场边的人比平时多出了一倍不只,本应使用球场的球队也自发性地空出场地,让即将代表人文艺术学院进行比赛的球队好好热身。 「要不是你今天找我来,我还真不知道学校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正在拉伸手臂的袁崢间聊似地说着。 「远离凡尘俗事也没什么不好啊。」李霖渊一边留意着球员们的热身状况一边笑着回应。 「那我可能离得有点太远了。」基本没怎么听过校园间的八卦事件或是小道消息的袁崢耸耸肩,像他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已经是遁世隐居的境界了吧。 「你如果想知道什么消息,我可以给你飞鸽传书呀。」本着有福同享有八卦一起听的博爱精神,李霖渊如是说道。 袁崢看了自家友人半晌,「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不是很紧张啊。」 他被找来的时候经听说了今晚对手到目前为止的战绩,虽然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他们的对手确实不适合用这么轻松乐观的态度来面对。 「其实我还满紧张的。」眼镜大男孩的脸上带着与往常无异的微笑,「就算是大中盃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虽然要上战场的是你们,但你看旁边有这么多人院师院的人在围观,我们可是背负着大家的期待呢。」 一点也看不出来那所谓的紧张的情绪,袁崢索性也不深究了,把心思放在接下来的比赛上。 场边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墙破开一条通道,数名穿着各色球衣的大男孩陆续到场了,从那彷彿走在自家地盘上的悠哉姿态便足见其游刃有馀。 「唷,亦安。」走在最后头的一名褐发大男孩直接找上中歷联队的二传,熟稔地打了声招呼。 面对这看似友善的招呼,停下热身的卢亦安眼神可谓冰冷至极,比平时冷淡的模样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我们今天在人文馆遇到的时候你的态度也是这样,作为你的学长还有曾经的队友,我还真有点难过呢。」柯晋航状似受伤地搭着高中时期的学弟的肩膀,唇角勾起了某种戏謔的弧度,「现在的球队怎么样?好不好玩?我听说当年那个小自由球员也跟你在一个球队里面,我是不是应该去跟他道个歉比较好?」 一直默不作声的卢亦安猛然扣住对方的手腕,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般,「......不准靠近他。」 「你该不会到现在都还没告诉他吧?」手腕隐隐生疼的柯晋航扯了下嘴角,「那时候是谁害他受伤的,还有你这个好朋友又是怎么帮他出气的。」 卢亦安没有说话,扣着对方的手仍是不放。 「呵,反正说不说都是你的自由,接下来就要比赛了,我替你找来这么多观眾,你可别让我失望喔,学、弟。」一把扯回自己的手,柯晋航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家球队的阵地。 握紧了拳头,卢亦安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现在的他应该以眼前的比赛为重,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和私事拖累球队。 「亦安。」一直注意着二传学弟这边的情况,李霖渊在那名褐发大男孩离开后便靠了过来,「没事吧?要准备上场了。」 眼神恢復以往的冷沉,卢亦安点了点头。 在决定场地与发球权后,球员们各自按照上交的名单就定位。 这场比赛採用的赛制与一般比赛一样是三战两胜,裁判、线审以及记分员都是从混在围观群眾里的各系系排成员找来的。 哨声一响,作为先攻一方的电机系球员以一记高手发球拉开了比赛的序幕。 「队长啊,我觉得站在场边比上场比赛来紧张耶。」和自由球员交替上场的孟宇丞站在自家队长大人的身边,有感而发道。 「先沉淀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就当放大招之前需要时间读条了。」安排轮次的李霖渊宽慰地拍了拍自家拦中学弟的肩膀。 他家的这个学弟不是慢热型的,基本一上场就能进入状况,但也因为这样,他怕这孩子会因为火力全开而过热,因为太亢奋而失误连连什么的,他可不想在这样的比赛里见到啊。 第二十一章 「是说对面的队伍配置,感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孟宇丞摸着下巴,在场外等待上场的期间他当然也不会间着,观战的视角比起身在场上还要宽阔全面,此时不探查敌情更待何时。 「有某种熟悉感对吧。」李霖渊看了对方一眼,「给你个提示,排盟。」 不用几秒,孟宇丞恍然地一拍手掌,「对面那几个系大部分都是排盟的干部啊。」 排球联盟,简称排盟,是由他们学校各系的排球队所组成的,每个学期都会举办校内循环赛,按照比赛名次决出盟主及其馀干部,往年的主要干部基本都是由另一个校区的科系所包揽,作为校本部,又是排盟的主要掌权者的集散地,不少人院和师院的学生在提起该校区时总会不由自主地露出复杂的神情。 孟宇丞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欢呼声给打断。 「喂喂,那个自由球员还满厉害的啊,连那种球都能救起来。」场外一名穿着特教系球衣的男生一脸不可思议地说着。 「对面的应该也没想到吧,不然也不会被得分。」同系的队友露出了很有意思的表情,「这下有看头了,希望对面抱着轻敌的心态来打,然后再被我们的隐藏王牌打得屁滚尿流啊。」 把围观群眾的议论悉数听进耳中的李霖渊搔了搔脸颊,希望这个稳定的开局能维持久一点哪,那些抱持着復仇期望的同胞们要是目睹人院代表再吞一败,心态会崩吧。 几个轮转过后,转到前排的自由球员下场,非常渴望上去拦网的孟宇丞踌躇满志地吆喝着奔向场内。 「感觉怎么样?」李霖渊向站到自己身边的自由人学弟探问道。 「他们的球没有想像中难接。」游映晨抬手用袖子抹掉汗珠,「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还没使出全力,要是我们可以一鼓作气拿下第一局就好了。」 才开局没多久,两队的分差并不大,他当然希望破开胶着局面的是他们这一队,如果能旗开得胜,把气势延续到下一局,第二局打起来也会相对轻松一点。 李霖渊微笑了下,「今天大家的状态都很稳定,会有机会的。」 中歷联队採用的是很常见的单举队形,虽然很吃举球员的能力,但一个举球员能够使用最大数量的攻手,而目前的站位可以说是攻击力最强的一个轮次,前排可做进攻的有副攻、主攻以及举对。作为举对的袁崢原本是应歷系的正二传,在防守和进攻方面也具有一定的水准,加入联队后便自然而然地转职成了攻手,在前排时参与攻击,轮转到后排也能弥补自由球员不在场上的漏洞。 球场上时不时响起攻手扣球前的呼喊以及队友之间的互相提醒,手臂与排球接触的声响更是密集,观眾的吵嚷惊呼似乎没办法穿透球场的边线,传入场上球员们的耳中。专注于空中的那颗球,判断一传之后球的落点,抓紧助跑起跳的时机,把握仅有的三次触球机会,只为了能让球落到球网另一边的场地上。 开局的胶着持续到了第一局的终盘,首先上二十分的是中歷联队,一度让围观的群眾兴奋得不能自已。 被观眾掀起的小骚动惊了一下的李霖渊推了推眼镜,「第一局都还没拿下呢,怎么这么开心呀大家。」 「我们拿的分数好像是歷史新高喔。」不小心听到群眾间聊的游映晨举起手掌回答道:「听说那些输掉的球队平均一局只拿十五点四分,也不知道是何方高人算出了这么严谨的数据。」 没想到会听到比自己的预想还低的得分,李霖渊若有所思地看向对手的半场。 就目前他所观察到的来看,他们的对手确实不容小覷,但终究也只是临时成军,磨合度和默契都不比正规的系队,不至于逆天到让师院和人院的球队无机可乘,在他们校区也有实力不错的队伍,拿下一局应该不是什么天方夜谭才对。 或许对方真的还没使出全力?先用一局来试探他们,让大家產生「能赢」的希望,后期再一口气打破,这种恶趣味似乎也很符合到处踢馆的那些人的作风。 在李霖渊的种种猜测中,中歷联队迎来了局点,两队的分差只有三分,不少联队支持者们都屏息凝视,深怕一个不小心被逆转,不过联队的各位并没有让观眾失望,以一个漂亮的拦网把球罩死,顺利拿下第一局的胜利,现场也随之爆出了各式各样的欢呼。 「各位辛苦了。」用温和的嗓音迎接自家球员,眼镜大男孩环顾着汗流浹背的眾人,「需要什么物资就告诉我,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林砚铭拖着还在跟围观群眾摆pose致意的蠢队友回到休息区,这货搞得像是他们已经赢了一样,还有那些观眾也太配合了,各种捧场,到底是对这一场比赛抱持着多大的期待啊。 「比赛前对于对手的估量在经过一局之后应该有所改变了,但请各位务必更加谨慎,毕竟我们的对手来自不同的科系,成员本来就不固定,难保下一局不会换上别的选手。」趁着自家球员们休息补给的空档,李霖渊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三分鐘的局间休息时间一到,双方交换场地,开始进行第二局的比赛。 完全不敢掉以轻心的李霖渊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能更加冷静地观察、判断局势。 从上一局的表现来看,他们家的球员都能维持该有的水准,特别是那名二传学弟,组织的攻势比平时更加强硬凌厉,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自家攻手的实力,他原本还担心对方会因为求好心切导致状态失常,看来这个学弟比他所想的更加沉得住气,这正是作为一名举球员该有的心理素质。 「喂晋航,这跟你说的不一样啊,你不是说你要去挑衅你学弟吗?怎么感觉他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啊?」穿着电机系球衣的球员在发球的间隙悄声向自家二传讨说法。 他们在比赛前就听说过中文系有个实力挺强的举球员学弟,虽然不足为惧,但柯晋航还是提议要由自己去实行心理战,看样子这个战术根本就是大失败吧,感觉好像还產生反效果了。 「没想到那孩子也成长了呢,我原本以为提起那件事我还会再挨个一拳。」收穫和预想不一样的结果的柯晋航无奈地耸耸肩,「所以说,还请你各位认真一点啊,都拿出干劲来。」 「去你的,不用你讲我们也会好不好。」 原本以为今天对上的这支球队也能比照办理,结果比照办理的下场就是丢了第一局,一直以来直落二的漂亮纪录就这样破功了,要说没点想法那肯定是骗人的,就算只是把这当作play来打他们也不想输啊。 柯晋航耸耸肩,不经意地看了下场外的替补球员,却和其中一人对上了视线。 看来对手的表现确实起到激将的作用了,如果自家队友里面有人自愿要上场他当然很欢迎。 「我来!」出声知会队友的游映晨稳稳接下对面的攻击。 「映晨好球!」应歷系的主攻手一边喊着一边助跑起跳,扣下扎实的一球,对面的球员虽然及时做出反应,却还是把球接喷了。 看着靠拢在一起喊得分口号的中歷联队,柯晋航也是无奈,他不喜欢一传接得太好的队伍,因为在很多攻手能够轻松得分的场合都会像四两拨千斤一样被化解,虽然他们这边的大砲很多,但偏偏就是不足以打破对面的防守,除了靠打手出界得分以外,就只能把握自由球员不在场上的几个轮次猛攻了。 不过目前的队伍配置也不是攻击力最高的,还是找个时机换人上来吧。 比分来到十七比十四,中歷联队稍稍落后,但这丝毫不影响眾人的士气,场外的加油声此起彼落,紧张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正在进行比赛的球员。 「嗯,差不多了吧。」在当前这一球落地后,柯晋航朝场边打了个手势。 所谓的更换选手的时机其实也没有考虑到什么战术性的问题,完全就是凭他自己的感觉,毕竟他们本来就不是一支完整的球队,而是由各个系队的球员拼凑起来的,球队的队长也只是掛名的临时负责人,需要暂停或是换人之类的指示都是由他传达给对方。 哨声响起,新的球员取代原本的资工系主攻手,站上了四号位。 「换了个看起来有点意思的人啊。」刚和自家自由人学弟交替上场的孟宇丞打量着网子对面那名系所不明的球员,「学长,拦网要拜託了。」 应歷系的主攻手拍了下队上拦网核心之一的肩膀,「虽然比不上砚铭,但配合你的时机起跳我还是做得到的。」 确认球员都就定位后,裁判吹哨示意发球,站在发球区的林砚铭瞄准对面的二传,按照比赛前自家队长所交代的进行牵制。 不到位的传球会增加攻手扣球的难度,对面那些人厉害的地方就在于连修正球都能打出相当的得分率,其中也不乏身为拦中最讨厌的touchout。 第一局结束后的休息时间,队长大人告诉他们,他们校区的系排之所以会输得这么惨,多半是因为不习惯拥有这样攻击力的对手,对上这种集结了各家大砲的队伍,如果一传不够给力基本只有被打爆的份,毕竟接球才是一切的根本,而在中歷联队里能够稳定接住对面扣球的就只有那个自由人学弟了,失分最频繁的时候也都是己方后排防守大将不在场的时候。 中歷联队的整体攻击力确实是比不上对面那票人,但他们有一个非常懂得如何调配攻手的举球员,论得分能力他们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二十二章 被迫接下中歷联队的发球,柯晋航倒也没有太在意,反正他们这边的攻手都不挑食,给什么球就扣什么,也不怕掛网还是出界,从某方面来说都是大心脏。 代替二传位置的球员毫不犹豫地把球送给刚上场的同伴,「欧阳!交给你了!」 被唤作欧阳的大男孩尽可能拉开助跑距离,用足以让人发出讚叹的姿势在空中挥动手臂,扣出的球在球场上砸出巨大的声响。 这球的威力大到让裁判都忘了要吹哨,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后,他连忙做出判决,一旁的记分员也跟着回过神,翻动了计分板。 场外的观眾被这一球震得好一会都说不出话,而打破沉默的第一声就是某个强而有力的字。 「这算什么啊!现在换上这种人是什么意思啊喂!」 「还好我们没遇到这个人,不然会输到不想打排球吧......」 「联队你们稳住啊!这球只是凑巧而已,总不可能每球都这样吧!」 抱着输人不输阵的气势,围观群眾纷纷给中歷联队吶喊助威,然而之后的几球却让他们的应援越显苍白无力,有好些人甚至已经脸色铁青地噤声了。 在这个与前一局截然不同的氛围下,以理工学院为首的球队迎来了局点,不用半会功夫便顺利拿下第二局。 「照这个样子来看,下一局对方也打算让那个人上场喔。」李霖渊环着手,看着自家的球员,「第三局拿到十五分就结束了,只靠映晨在场的时候得分行不通吧?」 见眾人没有答腔,李霖渊又继续说了下去:「对面换上来的得分机器是很强,但充其量也只是散乱的积木里面多了一块比较吓人的部件而已,你们可是已经组装好的成品,请对自己有点自信。」 「你们队长说得没错,才丢了一局就这副模样,第一局的气势都餵狗了吗。」 毫无预警地响起的附和声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循声望去,只见穿着中文系球衣的某会长快步走向他们,「都打起精神来,又不是没输过,被人家直落二不都是很常有的事吗,你们今天好歹还拿下第一局,大气一点让对面的赢一局回去又不会少块肉。」 原本还稍嫌压抑的气氛在骆俞州的这一番话后又重新活络了起来,因为失误而丢分的自责还有面对强敌的压力虽然不至于一扫而空,但球员们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放松了许多。 「风凉话倒是讲得挺轻松。」伸手敲了下在最后关头出现的友人的肩头,袁崢微微勾起唇角。 「我说的都是事实啊。」骆俞州一边说着一边比了下自己的身后,「然后那几个人是路上遇到的,说是视艺系的拉拉队,因为要做加油的道具所以迟到了。」 注意到联队球员们的视线,以包包头女孩为首的几名女生拉开了手上的横幅布条,扯开嗓子一同喊道:「中歷联队加油!!!」 朝那名对自己抡着拳头的包包头女孩挥手致谢后,李霖渊看向似乎是准备来救场的某人,「你要上场?」 「废话,我都热身过了。」骆俞州笔直地对上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所以我替谁的位置?」 「我跟你换吧,感觉你在气势上就能压制对面那些人。」应歷系的主攻手主动举手道。 「行。」和对方击了个掌,骆俞州把握时间和其馀的队友进行交流,「亦安你不用有顾虑,就按照之前练习的时候给球就可以了,其他人如果还有啥要提醒的赶紧说一说,等等就要准备上场了。」 休息时间结束,在各自的场地就位后,由中歷联队的一记跳发正式打响最终局。 接球失误的电机系球员「嘁」了一声,「对面是从哪里找来的外援啊。」 「谁知道,等等去问他看看。」同样好奇这名不在自己的调查中的球员是打哪来的,柯晋航盯着对面的动作,「球要来了,第二个接失要请客。」 「靠!」为了守护自己的荷包,电机系球员一咬牙,勉强将球垫起。 「老是要别人威胁才会好好干。」面对这个并不到位的一传,柯晋航没有多做考虑,在其馀的攻手作为幌子的情况下,将球给了在上一局大显身手的主攻手欧阳立。 迅速判断出对手扣球的路径,游映晨压低重心接起这球,然而比预期还重的力道并没有完全卸去,使得这记一传偏离举球员所在的位置,「抱歉!cover!」 卢亦安一个箭步来到球的落点,将球托给三号位的袁崢。 迎来一颗开网球的袁崢看准了对面的拦网动作,尽可能让球能够大幅度地反弹出界。 原本已经准备好在攻击被拦下时跟进补救,但游映晨在触球前一刻收手了,同时侧身闪过那颗球。 「判断得好!」几个学长围上来搓着小学弟的脑袋,而场外的球员虽然没办法一起凑热闹,但也很有参与感地嚷嚷着褒扬自家学弟。 相较于中歷联队热络的景况,重扣之下仍未得分的那个半场就显得有些低气压了,前排的资工系拦中有些怕怕地瞅着四号位的压箱大砲,虽然刚刚被打手出界的是他,但他丢的那一分跟大砲没能得到的那一分,显然还是后者更让气氛凝重啊。 「自由球员打不穿,其他人总能打穿吧。」柯晋航拍拍手,打破沉默,「我还想继续看我家队长困扰的样子,所以麻烦你们继续赢下去啊。」 眾人默默地看向场外那名戴着口罩隐藏尊容的代理队长,暗自庆幸自己不是生科系的,有这种比他们还唯恐天下不乱的队友简直悲惨。 「欧阳你也是挺不容易的,跟这种妖孽学长在同一支球队里面,辛苦你了。」资工系拦中怜悯地拍了拍生科系的主攻手学弟。 被认为是苦主的欧阳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正他只要有球打就好了,妖孽什么的跟他没有太大的关係。 「总之先拿下这一球吧,一直喊要扣爆人家三米线的不就是你们吗,结果现在被人打到像个小媳妇一样的也是你们,知道你们接球都很烂,但一传接不起来你们就只能在梦里定三米了,麻烦各位行行好,让我这个举球员碰一下球吧。」柯晋航嘲讽地勾起唇角,「而且我都去挑衅我学弟了,输了会很没面子的,拜託各位加点油。」 「哇,突然觉得好火大,好想揍人。」资工系的主攻手插腰仰头深吸一口气,再次庆幸这种人不是自己真正的队友。 「请把愤怒的力量用在扣球上吧。」总算盼来队友接起一传,柯晋航一边说一边给出托球。 虽然被封住直线方向,但资工系主攻手完全不打算退让,直接和两人拦网槓上,硬是打穿这道防线,即便对面的自由球员反应飞快地前扑也没能垫起这球。 听着对手气势高涨的吶喊,被队友拉起身的游映晨有些不服气地鼓起脸颊。 后排有一个能好好接起一传的队友是一件很让人安心的事,自从听到这句话后,成为一个可靠的防守员就成了他努力的方向,如果在面对猛攻的对手时,自由球员却没办法为队友们垫起反击的第一球,那不就太失职了吗。 注意到自家小学弟的表情,骆俞州开口道:「别在意,刚刚那球确实没办法接。」 还是有点没办法释怀的游映晨闭了闭眼,与其在意已经丢了的分数,他现在更应该专注在接下来的这一球上。 站在发球区的资工系主攻手转动着手中的排球,示意发球的哨音一响,他用一记跳发回敬联队。 虽然他们几个的跳发并不稳定,也送了不少分给对手,但在气势上输给对方,怎么样也嚥不下这口气啊。 这一球乍一看很难判定会不会出界,游映晨也没有犹豫太久,谨慎地把球接起。 「好球。」卢亦安扫了眼自家攻手的站位与对面尚未成形的拦网,果断发动快攻。 乾净俐落地得分的林砚铭和身旁的队友们击掌,同时无视了场外那个和自己打同一个位置的人的叫嚣。 双方你来我往,先拿到八分的是中歷联队,两队交换场地。 比赛到了最后关头,场外的观眾都紧张到忘了要加油,只顾着盯着那颗来来回回的排球,比分上到两位数时,现场的气氛又更加严肃了。 一颗球被拦死后落在联队的场上,观眾不约而同地发出叹息,这时裁判做出了触网的手势,改判得分的是中歷联队。 触网的电机系拦中嘖了声,不爽地扫了眼裁判,无辜的裁判吓得一哆嗦,很想跳下裁判台鑽到场外的人群里面,被临时抓来吹裁判没钱拿就算了,还碰上这场意义重大的比赛,要是没判好肯定会吃批斗的吧,他太难了。 「唷,这不是我们的外援小帮手吗。」在前排相遇的轮次中找到对话机会的柯晋航隔着球网发起聊天邀请,「你好像不是联队的固定班底吧,是不是从别的什么系混进来的啊?」 这支球队在他们学校里还算小有名气,毕竟是少数能够长期合作和谐共处的联队,即便没有拔尖的实力,光是赛程表上那特立独行的队伍名称就能引来不少关注,他刚进学校时便是这样认识这支球队的,虽然没有正式交过手,但那几个有实力的联队球员都被学长们科普过了。 「你不认识我很正常啊,毕竟我长期翘掉训练,还把比赛机会都让给我的学弟们了。」面对这个找碴一般的质问,骆俞州勾起邪气的微笑,「天纵英才如我,要是一直活跃在球场上,那我可爱的后辈们岂不是会感受到莫大的压力?所以说,为了球队的永续发展,我偶尔上来露个脸就行了。」 「真是个温柔的前辈。」 「过奖了。」习惯性地在队友发球时护着后脑杓,骆俞州在发球哨声响起后便终止了谈话。 离开球场太久,后面几届的学弟都嚣张成这样了他都不晓得,看来这次找排盟盟主泡茶还真是找对了,果然还是要让盟主出来干点活啊。 第二十三章 比赛越接近尾声,场外聚集的观眾反而越来越多,在眾目睽睽之下,中歷联队迎来了赛点,和对手的分差只有一分,若是进入deuce,鹿死谁手就更不好说了。 「稳住稳住啊!剩下一分了!」场外的孟宇丞大声地朝队友们喊道。 一旁的李霖渊并没有出声,敛去微笑后的表情除了专注,还带着罕见的严肃。 双方的回球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要是不能拿下这一分,后面可就难打了。 「呛斯!」电机系的主攻手接起联队未能组成攻势的一球,「拜託赶快得分啊!」 「欧阳!」没有多想便将这个得分机会交给自家学弟的柯晋航喊出了声,「扣下去!」 欧阳立抬起头,跃进视野的是在这场比赛里基本没见过几次的、最符合他的扣球习惯的漂亮托球,身为一个大砲,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用这记长攻得分。 起跳的林砚铭很清楚单靠自己根本拦不下这球,虽然现在在前排的二传学弟不是自己合作惯了的搭档,但他相信对方的拦网能力肯定不输正规的拦中,这边封住直线,及时跟进拦网的袁崢阻拦斜线球,对面的攻手只能选择强行突破。 一记重扣扎扎实实地打在拦网上,承受最多力道的卢亦安脸色微变,但他仍勉强撑住手臂,硬是把球罩回对方的半场。 飞身上前的数名球员无不伸长了手臂要救球,最终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颗排球遵循地心引力,落在只差几公分就能搆到的地方。 呆了数秒才重新接上线的裁判连忙吹哨,宣布比赛结束。 现场一口气炸开的欢呼声可说是今晚最为高亢的一波,以包包头女孩为首的视艺系应援团甚至都顾不上手里的布条了,互相抱着跳着尖叫着。 表情控管已经下线的孟宇丞高举着双手暴衝到自家队友身边,一手一个学弟,一个劲地把人搓圆揉扁。 被白痴队友的暴衝波及到的林砚铭毫不客气地往对方后脑搧了一巴掌,打断对方那个不能自已的蠢样,「列队了。」 两支球队隔着网子排排站好,按照惯例逐一握手,有些人还顺势聊上了,毕竟胜负已分,他们之间也没也什么深仇大恨,场上的对手在下场后还是能交个朋友的。 「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被拉到人烟稀少的小角落,李霖渊看着眼前朝自己鞠躬的口罩大男孩,还没等他提出疑问,对方就直起身来继续说道:「要是再找不到人赢他们,我都想一棒子打晕他们了啊,真是的,明明都是大学生却一点成年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自顾自地抱怨了一会后才想起自己还没自我介绍,口罩大男孩赶紧拉下在人前的保护措施,「抱歉抱歉,我是生科系系排的队长,我叫彭聿翃,因为是这学期新上任来接手烂摊子的,所以你应该不认识我,不过我知道你是谁,我在接手球队后就调查过其他系排的队长和主力了。」 「烂摊子是指......?」李霖渊在接任队长后并没有特意与人院和师院的系排队长们打好关係,最多就是点头之交而已,而另一个校区的系队就不用说了,交流本来就不频繁,顶多打听一下队长是哪位或是有没有需要注意的球员而已。 「一个团队里面总有些不合群的人嘛,前队长带得烦了就乾脆退役了,临走前强迫我接下队长的位置。」讲起任职经过的彭聿翃哭丧着张脸,无限哀怨,「这学期因为排盟的比赛取消,我们校区的那些好战分子就坐不住了,以资工系为首的人开始号召其他想要打比赛的球员,我们家的二传不知道为什么也参了一脚,甚至还变成游击队的核心了,因为其他的队长好像打算放生自己的队友,我怕那些人会到处惹事,所以才捡了这个代理队长起来当。」 虽然他这个掛名的队长人微言轻外加存在感薄弱,但不跟着游击队到处跑他根本没办法放心,尤其是他家那个天杀的二传还会策动大家,乱出餿主意,要是其他系的球员的身心发展受到奇奇怪怪的影响他还不得切腹谢罪啊。 「我原本以为他们只是想找人打play而已,没想到他们打着打着就被贴上踢馆仔的标籤了,唉,谁叫他们的态度是真的有点太嚣张了,我在旁边看了都捏一把冷汗,你们校区的人修养真的太好了。」彭聿翃按着那名看上去斯文温和的眼镜大男孩的肩膀,「我很怕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被放到dcard上面骂了,幸好你们终止了这齣闹剧,再次感谢你们!」 虽然他总觉得搞不好他家的那个二传打从一开始的真正目标就是中歷联队,毕竟今晚这齣的排场跟之前真的差太多了,但那个人感觉没办法用常理去揣测,就当作是他的错觉吧,反正他们当初就约定好只要输了就得结束这个到处打play的活动,他的劳碌夜生活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又是一阵千谢万谢后,彭聿翃重新戴上口罩,急急忙忙地去找同伴会合了,而他前脚刚走,某会长就找过来了。 「刚刚那个人是谁?」看着口罩大男孩离去的方向,骆俞州问道。 「生科系系排的队长,也是那些人的代理队长,大概跟我说了下他们那边的状况,然后希望我能代替他跟其他系队道个歉。」 骆俞州微一皱眉,「他干嘛不自己去说。」 「他觉得把人家打爆之后再道歉感觉很嘲讽,怕吸引更多仇恨,所以一直没说出口。」 「他倒是想得还满周到的。」 李霖渊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今天谢谢你了。」 及时出现的那个人可能不知道自己究竟帮上多大的忙,在第二局结束的时候代替他用实际的行动鼓舞队友,冲淡了他的无力感,还带着大家赢得比赛,即便是比赛后半段才加入的,他也想私心把mvp颁给这个人。 「没什么,应该的。」骆俞州摆摆手,「我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因为没有排盟打才干出这种蠢事,所以我也有责任。」 「什么责任?」捕捉到关键词的李霖渊挑起眉。 骆俞州咳了声,「没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见对方避而不谈,李霖渊也没有继续追问,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头,「总之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眼镜大男孩拋下这句话后就转身返回球场,骆俞州望着那人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可恶,好想要点别的奖励。 比赛结束后,看热闹的观眾也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相关人等还留在场边稍作修整。 被娃娃脸男孩连拖带拽地拉到一边,卢亦安不解地看着似乎有些着急的对方,「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的手受伤了对吧,还藏啊你,把手伸出来。」游映晨把对方想要揹到身后瞒混过去的右手拉回面前,「如果我没把你抓过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包扎了?」 卢亦安默默地移开视线,「我是打算回去再处理......」 「最好是。」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对方的游映晨才不相信这种回答,那个所谓的「处理」就是放着让受伤的地方自己好,那能叫处理吗。 任由男孩摆弄自己的手,卢亦安直直盯着对方专注的侧脸。 「对方下手也太狠了,搞得好像拦网的人都是自己的仇人一样。」游映晨一边帮戳伤的手指包扎一边随口抱怨道:「虽然说是比赛,但是看到朋友被那样的重扣弄伤还是会有点想去揍对方一顿,没事扣这么大力干嘛啊。」 听到这番话,卢亦安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把话嚥了回去。 注意到自家友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游映晨微一偏头,「我知道我这样讲有点无理取闹啦,毕竟不管是什么比赛都应该尽全力去打嘛,而且打架什么的也不太好,你就当我没说吧。」 「......如果真的揍了呢?」 游映晨愣了下,「什么?」 卢亦安深吸一口气,「如果,有人跟你约定好了不能打架,却还是出手揍了别人,你会很生气吗?」 「要看是为了什么事打架吧?哎不过打架终归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事情,至于会不会生气,当然是会的啊,既然都约定了就是不希望那个人再受伤,如果那个人又跑去打架,那真的应该抓起来打屁股。」想都没想就做出如此回应的游映晨摊了摊手,一抬眼瞥见自家友人的表情后,忍不住弯起唇角,「那个『有人』说的就是你吧?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跑去跟人家打架了吗?」 黑发大男孩紧抿着唇,高中时打破了约定,那阵子他都故意错开上下学的时间,算是勉强瞒了过去,但是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说出口。 「啊,该不会是那件事吧。」游映晨敲了下掌,「比赛开始之前,有一个自称是你高中时期的学长的人来跟我搭话,就是那个生科系的举球员,他说以前因为不小心玩得太过火了才害我受伤,要跟我道歉,还说你那时候气得打了他一顿。」 愕然地瞠大双眼,卢亦安有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娃娃脸男孩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状,兀自把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一一拼凑起来。 将高中时的回忆翻出来,透过今天获得的讯息捋清当年有些不解的地方后,游映晨满意地点点头,「我那时候就在想说怎么我都受伤了你也没来关心我一下,原来是因为你也掛彩了啊。」 「那个,对不起。」乱糟糟的思绪所產出的话语浓缩成了这三个字,黑发大男孩看上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有些手足无措。 游映晨眨了眨眼,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或许在你眼里那是一起事件,但是对我来说就只是个小事故而已,反正我也没缺胳膊没缺腿的,不过嘛......」 卢亦安紧张地看着大喘气的男孩,等着对方把话说完。 娃娃脸男孩粲然一笑,伸出双手揉乱他的头发。 「因为我而去跟别人打架什么的,我真的超——级生气的喔。」 第二十四章 「欸!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吗!」面朝着自家学弟倒退走的傅为柊双眼圆睁,「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没有叫上我啊?也太不够意思了吧阿崢!」 「你是不是忘记你已经退役了?」袁崢比划了下手指示意对方避开路人,这人多半是因为老是混在球队的训练行列里面,忘了自己是个ob吧。 一个侧身闪过差点跟自己撞上的女孩子,傅为柊一边朝对方打了个抱歉的手势一边继续问道:「只是打个play还要身分认证喔?」 「但是那些人把play当作正式比赛在打啊,说是要代表两个校区来较量,我们掛的队名是中歷联队,当然不能乱派人上场。」一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打了一场有点神奇的比赛,袁崢耸了耸肩,虽然中途有一个已经退出球队的人跑回来当英雄,但赢也赢了,小细节就随他去吧。 「唉,真好,我已经好久没有打过比赛了,我也好想碰球啊。」抱着后脑杓,改和自家学弟并肩走在一起的傅为柊哀叹了下,错过那场感觉很厉害的play后,梅雨季就来了,有办法练球的时间简直少之又少,再这样下去他都要发霉了。 袁崢瞥了眼无处释放精力的某人,「现在有室内场地可以用了,你可以去找映晨他们。」 「学校突然良心发现了吗?」傅为柊很是惊讶,因为他们校区的体育馆平常都是系羽的人在用的,虽然还有其他的室内场地,但校方就不肯在晚上的时候开放。 「据说是中文系的系学会会长带头去跟学校协调的,好不容易才让学校同意把场地借给系排使用。」说起那个老友,袁崢也只能感叹爱情的力量了,要是为了喜欢的人,估计连校长的桌子都敢拍吧。 「那个会长我不熟的说,之后如果能碰到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帮系排谋福利。」 「他最近好像挺忙的,老是往另一个校区跑,也不知道在干嘛。」在踏出走廊前停下脚步,袁崢打开了摺叠伞,而他身边的人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眨巴着眼睛瞅着他,「你的伞呢?」 傅为柊欸嘿嘿地挠挠头,「我出门的时候刚好没雨啊,我连雨衣都没收。」 无奈地叹了口气,袁崢让出了一半的伞下空间,「怎么会傻成这个样子啊你。」 获得双人伞庇护的傅为柊笑出一口白牙。 「走吧走吧,去吃饭了,晚点去找映晨他们玩。」 位于体育系系馆地下室的室内场地灯火通明,时不时还会传出几声带有回响的吆喝。 垫起来自球网另一边的学长的扣球,游映晨喊道:「好球!」 站在球网前给攻手餵球的卢亦安看了眼准备好要接下一球的男孩,却发现对方也看向了他,两人的视线只有短短几秒的交会,但他却能为此心满意足好一阵子。 「再打一轮就休息十分鐘喔。」场边的李霖渊一边看着眾人练习的状况一边给出指示。 最后一轮的扣球练习结束后,球员们各自散开,喝水的喝水,还想碰球的就继续个人训练。 「那个,不好意思。」隔壁球场的女排球员有些扭捏地抱着球靠近李霖渊,「你、你是中文的队长对不对,那个,请问......请问我能跟你们借一下你们的自由球员吗?」 把后半段的话一口气说出口后,扎着短马尾的女孩子紧张地低着头,抱着球的手也显得有些无措。 自从那场比赛后便时常听到这样的请求,见怪不怪的眼镜大男孩保持着一贯的温和微笑开口道:「我帮你找他过来,你直接问他吧。」 把自家自由人学弟召唤过来后,李霖渊见那名女孩似乎因为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而变得更加不自在,索性就替对方转述了。 「可以借啊,不过要借我干嘛?」和怕生的马尾女孩形成鲜明对比的游映晨笑嘻嘻地反问,「是要练接球吗还是?」 「是......是的......」马尾女孩的头低到不能再低了,「我、我想跟你请教接好一传的技巧......」 「喔喔,你也是自由球员啊。」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的球衣顏色和其他女排球员的不同,碰上自由人小伙伴的游映晨显得兴致勃勃,「没问题没问题,我会尽力教你的。」 「拜託你了!」朝答应自己请求的人一鞠躬,马尾女孩很认真地说道。 游映晨刚跟着那名女孩回到女排的场地,马上又有穿着别系球衣的女生围了上去,似乎都是和马尾女孩一样的目的。 「你们家的自由球员最近很抢手啊。」穿着教育系球衣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就连不是排在今天训练的系也找上门来了。」 认出对方是教育系女排的队长,李霖渊笑笑地搭上话,「大家都体认到接一传的重要性了吧。」 「唉,从几百年前就在说接球很重要了,现在才顿悟我也是无语。」队长拨了下及肩的短发,大家都知道没有一传就没有后面的攻击,但就是没几个人肯下工夫练好接球,「我们家的新人可能有被刺激到,不然按照那孩子恐男的性格,怎么想都不太可能会主动接近男排的人,也幸亏你们的自由球员长得可爱可爱人畜无害的,要是跟你们的举球员一样有某种难以靠近的结界,我家学妹应该会哭吧。」 虽然觉得这个形容有些夸张,但也不否认的李霖渊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阵子总有一些女孩子在观望,但迟迟没有人敢踏出那一步,我们教育系的女排队长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呢?」 「我就免了,虽然那个学弟是长得满帅的啦,但可惜不是我的菜。」短发女孩摆了摆手,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到处张望着,「说到你们的二传学弟,最近在女排里面讨论度很高喔......啊,有了有了,你看,就是那个像饲主一样的表情!」 顺着女孩的指引望去,李霖渊看到的是一边喝水一边死死盯着某处的黑发大男孩,如果让他来形容对方的表情,大概就是不乐意和要大方在天人交战的复杂神色吧。 瞬间就读懂了自家学弟的种种心思,眼镜大男孩无奈莞尔,那副表情在上门请求一传教学的人变多之后是越来越常见了,他还在想对方的纠结什么时候才会分出胜负呢。 「自家的狗狗被一堆人围着,身为饲主的二传学弟一面担心狗狗被居心叵测之人拐走,一面无法克制地流露出佔有慾,心里想着『你们这些人不要靠这么近啊,也不准对他动手动脚』,这护崽心切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可爱。」解说员一样的短发女孩煞有其事地看着图说起了故事,「不过那个狗狗学弟教完人之后都会乖乖回到主人的身边,而且都是顶着一张笑脸跑回去的,就像是在说『主人我回来了』一样,啊,神哪,我嗑到了。」 「你们到底是来练球的还是来yy学弟的。」李霖渊推了下眼镜,看着想像力很丰富的女孩子,「虽然不得不承认你的妄想里面应该有一部分很贴近事实,但你作为学姊却老用滤镜在看待学弟好像有点不ok吧。」 「矮油不要这么说嘛,我们就是图个乐,当作精神粮食嗑一嗑就完了,谁叫你们男排是我们校区的大粮仓呢。」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径有什么问题,短发女孩特别理直气壮地摊了下手,「间聊就先到这边吧,问你点正经的,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上次跟资工他们比赛的时候的战术布局啊,我也想拿来参考参考。」 「这个我没办法回答呢。」李霖渊在对方发难之前接着说道:「不是不想告诉你,是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比赛前我只知道对手的攻击力很强,所以我们的站位是以防守为优先考量,在自由球员下场的时候袁崢会轮到后排,不至于严重失分,至于得分方面,我相信我们家的举球员还有应歷的攻手,他们都表现得很好,而我在那场比赛里面基本没出过什么力,你要问我战术我还真讲不出什么有参考价值的东西。」 安静地盯着人看了几秒后,短发女孩移开了视线,「我们在私底下都说你这个队长当得特别有风范,像军师一样,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很多人都很羡慕联队,还有人开玩笑说要来抱团喔。」 「哈哈,那还真是荣幸。」轻轻地握住自己的右手腕,李霖渊笑着回应道。 「好啦,我们家的女孩们也差不多休息够了,要是之后你有想到什么战术安排记得跟我分享啊。」短发女孩爽快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迈步回到女排的场地。 送走女孩子的李霖渊刚要转身去召集队友继续进行之后的训练,就看到自家的茶发拦中拿着手机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怎么了宇丞?有什么问题吗?」 连忙把手机藏到身后,孟宇丞有些不自然地扯出一个微笑,「欸,没有,没有问题。」 把学弟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李霖渊也没打算戳破,「没问题的话就准备训练囉。」 「那个,队长。」在眼镜大男孩离开前喊住对方,孟宇丞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其实我有个问题,之前就很想问了,但是一直没机会问。」 李霖渊弯起唇角,「支支吾吾的可不像我认识的你啊。」 「我想知道队长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受伤的。」说出这句话的孟宇丞完全不见平时的嘻皮笑脸,而是罕见的认真。 「欸,原来你想知道这个啊。」还以为是什么严肃万分的问题的李霖渊失笑道。 孟宇丞没有说话,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刚加入球队时,眼前这人还是队上的举球员,而那名现任的系学会会长也是队里的大砲,这两人的组合在当时也挺受瞩目的。后来在某一场排盟的比赛中,李霖渊因为受伤而被换下场,他还记得那时候会长说了一句「那个伤果然没有完全復原」,因为对方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可怕,所以他当时没能问出口,时间一久他也就淡忘了,只留下个印象在那,刚才听到两个队长谈话的后半部,又看到他家队长握着手腕的动作,他才下定决心要问个明白。 「虽然这样说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我以前其实是练剑道的。」看到自家学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李霖渊毫不意外地继续回答对方的疑问,「伤是那时候留下的,我以为没事了,所以就跟你们会长一起加球队,结果因为疏于保养,旧伤又復发了,还变得更严重,普通的训练或是练习赛还什么没问题,毕竟我的惯用手本来就是左手,但高强度的比赛基本是没办法负荷了,所以我才老是念你们要好好热身,受伤也要好好处理,就是怕你们也跟我一样。」 「......队长,我对你改观了。」受到不小的衝击的孟宇丞摀着脸,「我原本以为你就是个腹黑老司机,但现在你是我心目中最好的队长大人。」 「那么,你心目中最好的队长大人想要提醒你一件事。」李霖渊笑瞇瞇地揹着手,「你是系排的球员,不是系学会的成员,你们那个会长想问什么让他当面问我,没必要让你当线人。」 差点手滑把手机摔在地上,孟宇丞忙不迭地点头,为了让那股黑气不要再逼近自己,他赶紧转移了话题,「那个啥,呃,我看阿晨他们最近进展好像还不错啊,队长你想好下一步怎么出招了吗?」 「这个部分的话,虽然已经有想法了,但具体怎么执行还没想好。」若有所思地看向球场边那对团圆的饲主与狗狗,李霖渊语带保留地答道:「所以现在还是先认真训练吧。」 第二十五章 桐罌缓缓睁开双眼,枝叶上的水珠正好在她眼前滴落。 「哎......怎么还在下雨啊......」 虽然她不讨厌雨天,但这种天气会让人想起很多事情。 她还真没想过,原来有一天她也能体会到人类所谓的「陷入回忆」是什么样的感觉。 挽起衣袖,桐罌伸出手接住了从叶子上滑落的豆大雨滴,任由雨水在自己的掌心匯成一摊小水洼。 她出神地看着不断盛在手心的雨水,就连满溢而出的冰冷液体从指缝淌下、蜿蜒在手臂上也不在意。 她还以为人类说的地球暖化会让雨水的温度也跟着变高,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只觉得雨水变得越来越冰了。 偶然看向一旁,一道打着伞的身影走进她的视线范围内,期待的喜悦像是反射一样涌上心头,随后才惊觉她想见的人早就不在了,忍不住暗骂自己瞎开心个什么劲。 「虽然霖渊说下雨天不用过来,但我刚好路过,就顺便来看看了。」将伞柄倚在自己的肩上,骆俞州抬头看着树上的某守护神,「你的衣服?」 「不要在意那些小细节。」靠着树干的桐罌摆了摆手,「衣服那种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有穿就好了。」 「是吗。」骆俞州微微瞇起眼,「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女为悦己者容』,你听过没有?」 安静了半晌,脑筋转了好几个弯的桐罌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哈?那个『悦己者』该不会是指李家的小鬼吧?你的脑子是不是在来的路上进水了啊?」 上回她的穿衣规律被揪了出来,本以为李家小鬼都很识趣地停止追问了,这样短时间之内应该是不会有人再提起了,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个看上去像是不把这个问题捋清楚就不罢休的人站在她面前,而且还提出这么一个让人火大的假设。 「所以不是这么一回事吗?」看着几乎要跳起来的女子,骆俞州环起手,「那时候霖渊不让我继续问,也不代表我真的就这么算了,我觉得有疑义的事情还是要讲清楚比较好,好歹也一把年纪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有疑义个鬼啊,根本就是你想多了好吗!」还是觉得很荒谬的桐罌指着对方的鼻子,「那傢伙除了脸以外根本没有一点能取悦我,倒不如说他还经常激怒我,所以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对他完全、完全、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嗯,很好。」得到如此回答的骆俞州满意地点点头,「毕竟很多女生都喜欢找霖渊聊天,简直防不胜防,你没有来添乱真是万幸。」 「没想到鄙人居然还有资格成为骆大少爷的竞争对手啊,真是谢谢你的抬举。」桐罌扯着嘴角挖苦道。 「再顺便问一句,你的白月光长得很像霖渊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桐罌愣了一下,刚刚的情绪瞬间消退了不少,「白月光......吗?」 骆俞州挑眉,「怎么,我猜错了?」 桐罌叹了口气,「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直觉真的很讨厌。」 骆俞州耸耸肩,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按照辈分来说的话,那个人应该算是霖渊的姨婆吧。」望着那一片雨帘,桐罌支起下顎,「为了静养而搬离本家,但其实也没有搬出去多远,就住在武隆村这边。」 「照理来说,除非我想让对方看见,不然一般人是看不到我的,就算是李家的人也一样,像霖渊和你这样的算是特例,而在极为罕见的情况下,一般人才能在像雨天这样的特殊天气中发现我的存在。」 她记得那天也下着雨,本来只是久违地想要淋个雨凉快一下,那个时常到油桐树附近散步的女孩子却突然朝她递出了伞,还拉着她的手说淋雨对身体不好,硬是将自己的纸伞塞给她。 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人类。 后来为了归还纸伞,她破例主动现身,本想着还了伞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各式各样的理由让她继续出现在对方面前。 虽然只有一棵树,但如果能开出不输给好几棵树的花,岂不是很厉害吗? 在知晓她的真身后,那名女孩笑着说道。 于是那一年的花期,她替对方铺了一张比以往都要漂亮的白色地毯,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对方在看到满地的油桐花时所露出的惊喜笑容。 接着,冬天到了。 女孩子的病情愈发不乐观,就连下床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之后的发展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桐罌坐直了身体,伸了个懒腰,「你是头一个听我说这个故事的人,有没有觉得很荣幸?」 「听到一个连霖渊都不晓得的故事,确实受宠若惊。」见雨势小到只剩些许雨丝了,骆俞州乾脆收起了伞。 「我是没告诉过他啦,不过他常常从我这沾到一点记忆回去,这幅拼图可能已经拼得差不多了吧。」桐罌不怎么在意地摊了摊手,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那个小鬼了,有些事情她本来也没打算要瞒着,只是不想自己亲口说出来而已,「既然都给你讲了个故事,那你就再顺便听听我的抱怨吧,我从以前就很想说了,李家的小辈啊真的是越来越不讨喜了,留在本家的小鬼就两个,一个是叫做李霖渊的腹黑男,讲没几句话就能气死人;另一个是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的思春少女,脑袋里面都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你说说这个李家的基因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哪,怎么就是生不出治癒型的孩子呢?」 曾听说过一些关于那名李姓少女的事蹟,骆俞州并不否认这样的形容,不过对于另一个被称作腹黑男的大男孩,他可就有话要说了,「霖渊就是那点可爱。」 「行吧行吧,人各有所好,如果到时候白月光变成饭黏子我看你还会不会觉得他可爱。」桐罌相当不以为然地说着。 「白月光可望而不可及,但是饭黏子可是沾在我的衣服上的,怎么想都是后者比较好。」 「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以前那个人狠话不多的骆家霸总去哪了?」用白色的衣袖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桐罌悲情地喊道。 骆俞州睨了眼戏精上身的某守护神,「吵死了,人都是会变的,你看亦安就知道了,那个高冷的人设正在慢慢崩坏啊。」 「哎,这倒也是。」一直密切地关注着那两个孩子的进展,桐罌收起装腔作势,转而认真了起来,「你看一个学期都快过完了,映晨和亦安还是差点火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我都想叫霖渊直接设计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了。」 虽然是想着直接开大招就一劳永逸了啦,但她完全可以理解想要好好地、认真地对待自己所重视的人的心情,所以这个就止步于妄想吧。 「不过啊,要是能上演个酒后吐真情、再顺势这样那样的戏码,这个攻略行动是不是就能收官了?」双手撑着脸颊的某守护神如是说道。 看着树上那个价值观偏差的傢伙,骆俞州的表情颇为复杂。 「要是有这么容易,我现在早就脱单了。」 第二十六章 「听我说听我说,之前来问我怎么接好一传的女生啊,说她在练习赛里面被队友夸奖了喔!」喜笑顏开的娃娃脸男孩小跳步地走在自家友人身边,「好像是救起了很关键的一球,看到她的表情我都替她高兴了,没想到最近的特训能在比赛里面看到成效,我真的超开心的!」 卢亦安静静听着对方嘰嘰喳喳地分享,虽然听不腻,但是他真的没办法用正常且平静的心态去面对这么多关于其他女孩子的事蹟。 这种有些焦虑的心情应该有个名字,就算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也不代表自己的度量有办法成长到能撑船的境界。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一直都没听见回音,以为旁边的人已经掉线的游映晨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讲的事情很无聊啊?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换个话题,你不要都不说话嘛。」 「抱歉,我有在听。」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的卢亦安连忙接上男孩的话,「你刚刚说......」 并不打算抽问对方是不是真的有听进自己的话,游映晨直接打断对方,「我刚刚说我很棒,求表扬。」 「表扬......?」没能顺利跟上节奏的卢亦安愣住了。 「嗯,表扬。」游映晨用力地点点头。 仍是没有走出疑惑的卢亦安飞快地回想着刚刚的谈话内容,他应该没有漏听什么才对,到底是说到什么才接到这个话题的? 见友人陷入沉思,游映晨停下脚步,「你觉得我不棒吗?」 「没有,你很棒。」卢亦安几乎是反射性地回答。 「那就夸夸我啊。」游映晨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最近得到很多人的夸奖,但就是没听到你的。」 看着友人迟疑的模样,娃娃脸男孩原地小蹦了几下催促着:「快点快点,就剩你还没说过了。」 也不知道具体应该夸些什么,卢亦安伸手轻轻地揉着对方的头发,想了一会后才又开口道:「很棒很棒。」 如愿讨到夸夸的娃娃脸男孩享受地闭上眼睛,顺势蹭了蹭对方的手掌后,他满足地笑了出来,双手握了下拳,精神满满地蹦跳着进了室内球场,「嗯,接下来又有更多的力气去练球了!」 站在原地的卢亦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虽然一头雾水,但是好好摸,而且好可爱。 「唉,换作是我,早就把人搂进怀里亲囉。」抱着后脑路过还站在门外的学弟,孟宇丞凉凉地说道。 「别听这人瞎扯。」跟在自家同学后面路过学弟的林砚铭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默默地把刚刚男孩的那张笑脸保存到记忆体后,卢亦安切换了心情,把容易佔据脑袋霸佔思绪的事情暂时推到一旁。 系排的训练准时在六点半开始,虽然都是按表操课,但大家仍是确实地完成每一个项目。 游映晨追着一颗夺门而出的球来到场外,在他赶上球之前,有人帮他把球捡了起来。 「来,你的球。」伸手拦住那颗往自己滚来的排球,女孩将球递给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太感谢你了。」游映晨笑着接过,正要返回球场时,却被对方喊住了。 「请问你们队长在吗?」看上去教养相当良好的女孩面带礼貌的笑意,「我是他的妹妹,想来看看他练球的样子,但他老是阻止我过来。」 「欸,你是队长的妹妹啊。」游映晨惊讶了下,随即热心地说道:「那我带你去找他吧,我们练球的地方就在那边。」 女孩露出相当漂亮的笑容,「那就麻烦你了。」 「队长——你妹妹来找你囉——」领着人进了室内球场,游映晨朝自家队长挥着手喊道。 「什么?!妹妹?!」听到关键字的孟宇丞直接丢下手上的球,「队长你有妹妹?!」 「不是亲的,是堂妹啊堂妹。」李霖渊失笑地看了下像是被鬼打到一样的学弟,「我没跟你们说过吗?」 旁边的林砚铭摇了摇头,他们还真没听说过自家队长大人谈起自己的家眷。 「晚上好啊霖渊哥。」女孩相当精神地向眼镜大男孩打了声招呼。 「这种时候高中生不好好待在家里,跑来这里干嘛呢。」李霖渊的态度看上去温和依旧,但仔细一听便能听出他话中的极度不欢迎。 「当然是来看帅哥的呀。」李妍晴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中文系排的成员,「嗯嗯,不错不错,不枉费本小姐特地跑这一趟,你们球员的顏值都在平均之上啊。」 「你可以再往前一点没关係,如果不怕被球砸的话。」眼镜大男孩微笑着说道。 「哼,找个好地点欣赏帅哥这种事能难倒我吗。」拨了下扎成公主头的乌黑长发,女孩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李霖渊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个学弟,「如何,这样你们还有兴趣吗?」 很多人都说他家的那个堂妹长得像白瓷娃娃,但在他看来,就只是一个恋爱脑加花痴jk的综合体而已,而且碰到好看的对象还有一定的机率变成人型自走砲。 全程目睹女孩跟自家队长的互动,孟宇丞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微妙,而本来就没什么兴趣的林砚铭则是淡定地耸了耸肩。 「要说我们队里最符合那个大小姐的喜好的人,大概就是我们的二传学弟了吧。」任由那个女孩在球场边观光,李霖渊笑笑地说着。 「欸,这样不是糟了吗!」孟宇丞有点紧张地在球场上找寻那个可能会被女孩盯上的学弟的身影,「先让亦安避一避吧,要是被那种女生当作目标会影响攻略的。」 「会有影响啊,只是看影响到谁而已。」微一偏头,李霖渊推了下眼镜,「亦安那边已经很明确了,但是映晨感觉还是跟平常一样,所以我就在想,如果能让映晨有点危机意识,说不定能推一下剧情。」 只靠纯情学弟推进度应该是没办法赶在这学期结束前收工了,如果另一个被攻略的单纯学弟能积极起来的话,想必也能多少带动那个容易想太多的主人公吧。 「本来以为我们学校的女生都很剽悍,应该不至于被那点气场阻挠,但事实证明我好像有点低估亦安的结界了,观望的女孩子不少,但敢靠近的基本没有。」面对这个跟想像中颇有落差的情况,李霖渊也只能坦然接受骨感的现实了,「要是没点竞争对手,映晨就不会去重视,这样他们就只能原地踏步了。」 孟宇丞和林砚铭互看一眼,连自己家的妹妹都能拿来用在攻略里面,真不愧是队长! 心情颇佳的李妍晴揹着手在球场边间逛,那好整以暇的姿态彷彿是在视察自家的后花园一样。 她早就想来大学的球队看看了,被某人花式拒绝了好几次后,总算被她逮到机会溜过来了。 果然有运动习惯的男生身材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啊,光是远远地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在看到球场上的某处后,李妍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那是一名高个子的男生,高挑的身形并没有给人竹竿一般弱不禁风的易折感,身上精实而不夸张的肌肉线条配上那张稍嫌冷漠的帅脸,完全命中她的好球带。 原来她哥是为了隐瞒队上有这么一个优质的男生才不准她来的吗?太可恶了,这到底是什么自私的心态啊,看样子那个男生应该是没有女朋友才对,毕竟现场没有像球经一样的女生在,哼哼,这样的目标岂能错过! 在脑中迅速拟定好计画,李妍晴瞅准了对方下场休息的机会,相当自信地迈出了步伐。 「我刚刚一直在旁边看你托球,你的动作好漂亮啊。」露出了大方得体的笑容,李妍晴很自然地靠近正在喝水的大男孩,一开口就是一句讚美。 「谢谢。」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高兴的表情,大男孩只是淡淡地回应道。 并没有就此打住交流,李妍晴持续输出,「你是队上正选的举球员对吧,那你是几年级的?」 「一年级。」大男孩仍是听到什么问题就答什么,怎么简短怎么答,一点多馀的字词都不会出现。 「好厉害!才一年级就是正选球员了,你一定在排球上投入很多时间吧。」李妍晴由衷地讚叹着,无奈对方还是不领情,只是低声地说了句「还好吧」,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天聊死了。 嗯,虽然这样的高冷反应都在意料之中,但该怎么说呢,她好像挑到一个等级有点高的目标啊。 但是为了那张很对自己胃口的顏,这点挫折根本不算什么,就是要有点挑战性,等攻克了才会更有成就感,好的男人值得多费一点心思! 「其实我啊,从以前很想学打排球,但是我哥都不肯教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教我一些基础......啊,还没请教你的名字,一直喊你你你的,感觉很没礼貌......」将鬓发掠到耳后,李妍晴有些靦腆地看着对方,「我叫做李妍晴,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安静了半晌后,大男孩拋出三个字:「卢亦安。」 李妍晴高兴地拍了下手,「那我就叫你亦安了,你叫我妍晴就可以了。」 「没事的话,我先去训练了。」卢亦安礼貌性地朝女孩子点了点头,随后便返回球场上。 「好的,训练加油喔。」李妍晴笑着挥了挥手。 小跑着回到球网边,卢亦安微露疲态,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真的不擅长应付那种太热情的女生,但是之前有个人跟他说要对女孩子亲切一点,所以他只好尽最大的努力友善地回应对方了。 说起来,如果只是要找人聊天的话,不是应该找比较活泼的对象吗?再怎么样也不会选他才对,有点不太理解那个女生在想什么。 也没打算继续深究,黑发大男孩从球车里拿了颗球,投入了休息前正在进行的训练中。 「映晨你在看什么?」因为一传教学而和娃娃脸男孩熟络起来的女排球员见对方似乎盯着某处在神游,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很快地回过神来的游映晨看向询问自己的女孩子,「没啊,只是稍微发呆一下而已。」 「欸,真少见耶,你居然会在练球的时候走神。」 「我也只是一介凡人嘛。」游映晨笑着说道。 嗯,他也是一般人,一般人会关心自己的好朋友和其他女生的相处状况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没错吧? 第二十七章 那天晚上,游映晨失眠了。 原本只是单纯地好奇那名女孩跟那个人聊了些什么,但他没有想到好奇心是能够无限膨胀无限延伸的,一旦起了个头,后面要收住可就难了。 奇怪了,他本来就知道那个人是很多女孩子喜欢的类型,那他现在到底是在在意个什么劲啊? 盯着天花板,娃娃脸男孩有些茫然地按着胸口,这份陌生的焦虑是怎么回事,他是在担心什么吗? 很难理出个头绪,但是他很确定自己觉得不开心。 唉,游映晨哪游映晨,你最近怎么老是掉进这种莫名其妙的小情绪里面呢?思虑过度的情况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常态的?能不能别老瞎想那些有的没的?笨蛋想太多只会害脑袋短路,赶紧睡觉比较实在啊,明天可是有早八的。 娃娃脸男孩拉过棉被蒙住脑袋,彷彿被子是什么讯号遮蔽器一样。 睡觉睡觉!杂讯通通退散吧! 难以入眠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然而之后几天的练球时间,那名据说是队长妹妹的女孩子总是准时准点来球队报到,简直就像是老天爷巴不得某人的烦恼从此根深蒂固,不只把某人的思绪当作毛线球般乱扯乱揉,还持续输出小小的、让人烦躁的神祕能量。 「哈啊......」神色有些萎靡地喝了口水,游映晨特意找了个离自家休息区有一点距离的地方,看能不能让自己不要一直被那个单方面谈笑风生的女孩子吸引注意力。 那个女孩子感觉应该满多人喜欢的吧,不知道面对那样的女生,他朋友是什么心情呢? 「映晨你是打算跳槽了吗?」温和的询问声响起,中文系的排球队队长笑笑地在他面前站定,「怎么跑到别人的场地休息了?」 游映晨打起精神望向自家队长,「欸,就,看换个位置能不能换个心情啊。」 看着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的学弟,李霖渊十分自然地露出了代表疑惑的微笑表情。 他好像有点可以理解教育系的女排队长的形容了,眼前这个学弟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像是被主人冷落的狗狗......虽然狗狗的主人是因为遭到某个花痴女高中生骚扰而身不由己。 「那个,队长。」看着球场的木纹地板,游映晨没精打采地开口。 「嗯?」 游映晨张了张嘴,半晌后却什么话也没吐出来。 队长的妹妹来不来球场也是人家的自由啊,他哪有权力去干涉别人。 见学弟把话都嚥了回去,李霖渊微一倾身,将双手撑在膝上,「有时候,稍微放纵一下也不一定是坏事喔。」 「放纵......?」男孩抬起头,那张娃娃脸上带着点茫然和不解。 「没错,放纵。」李霖渊笑着点点头,「心存顾虑虽然是一种体贴,但老是以别人为第一顺位、结果忽略掉自己真正的想法,这样怎么对得起身为人类所具有的原始衝动和慾望呢?倾听本我的声音也是很重要的。」 「对啊,人类本来就是遵从唯乐原则生存的物种,我怎么可以丢全人类的脸呢?」低头沉思了一会后,再次抬头的娃娃脸男孩不再迷惘,他满血满蓝地站起身,眼神坚定地往他的目标奔去,「卢亦安——托球给我——」 目送那道青春的背影,李霖渊满脸欣慰,这样就对了,这孩子根本就不适合展现出什么超我,要是连这样的孩子都不能任性起来,这个攻略行动还玩什么。 卢亦安看着眼前正抱着颗球、表情无比认真的娃娃脸男孩,「你要扣球?」 游映晨点头,「对,所以帮我托球。」 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点突然,但怎么说也是那个人提出来的,而且如此一来就能顺利成章离开休息区,所以卢亦安当然没有理由说不。 「怎么了怎么了,阿晨打算转职了是不是?」见两隻学弟就定位,其中那个自由人学弟还在三米线后准备助跑,孟宇丞很感兴趣地凑了过来,「你要扣球的话,顺便让你学长也练练拦网吧。」 「乾脆来打2v2好了。」站到球网另一侧的林砚铭提议道。 「哇,这么刺激的吗?」游映晨看了下自家友人,见对方似乎不反对这个提案,当即摩拳擦掌道:「那就请学长们手下留情了。」 「嘿,你少来。」孟宇丞弯腰鑽过球网,「先说好啊,禁止跳发,其他要吊球还是干嘛的都请便。」 「欸,不能跳发喔。」游映晨有点失望地扁扁嘴,学长居然砍掉他朋友的表现机会,他朋友的跳发满厉害的说。 孟宇丞搧了搧手,「对手是别人的时候随便亦安怎么发,2v2先不要。」 林砚铭耸了耸肩,「为了不要让亦安在发球区站太久,还是禁止吧。」 游映晨指着自己,「那我可以吗?」 「欸?」孟宇丞愣了下,「这么说起来,我还没看过你跳发耶,那行吧,给你个特权,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发球水平怎么样吧。」 「谢谢学长。」游映晨咧着笑说道。 「那就开始了。」从场外随便喊了个间人来计分,孟宇丞朗声宣布。 在底线外站定的游映晨深吸了口气,迈步的同时双手拋起排球,用手掌将落下的球推击出去。 「喂喂喂等等!等一下等一下!这是什么鬼!」看到娃娃脸学弟击球的方式就觉得不太妙的孟宇丞在那颗飘忽的排球来到面前时,嘴里喊的话也彻底变调了,「这是三小?为什么阿晨你连跳飘也会啊?!这不科学啊!」 「耶!一球入魂!」对面的拦中学长在低手与上手接球之间摇摆不定,最后用彆扭的姿势接失了,游映晨高兴地蹦了起来,高举着双手上前和队友击掌。 清脆的击掌声让孟宇丞的脸色更难看了,那个自由人学弟也藏得太深了,到底还会多少他们没见识过的招啊? 对于队友的失分并不怎么在意,毕竟碰到让人措手不及的发球,本来就没奢望对方能接起来,林砚铭比较感兴趣的还是自家学弟出人意料的表现,「映晨你以前还练过发球吗?」 「还在社区球队打球的时候啊,因为我还没长个子,教练就跟我说,其实除了当自由球员,也可以考虑练好发球,当个关键发球员,当时的我只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就被教练忽悠去练了一阵子的跳飘。」游映晨笑着回答学长的疑问。 现在想想,多半是因为那时候的小朋友都只想着要练帅帅的进攻扣球,完全不捧跳飘发球的场,教练可能是太想满足自己的教学慾望了,所以才找了比较好骗的他去当弟子吧,虽然他学得还满愉快的就是。 说起以前球队的事情,游映晨习惯性地看了下和自己在同一个球队里长大的竹马,结果对方却朝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那阵子教练一直夸他很有天分,因为我们的教练也当过关键发球员,所以很想把他培养成一个能靠发球立功的球员,可惜没能如愿。」 这个备受教练期待的孩子最终选择成为自由球员,他还记得当时教练的反应,虽然很不甘心,但又不得不认可对方在同龄小孩间突出的接球水平,可想而知呈现出来的表情会有多复杂。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主动的游映晨欣然收下这记意外的摸头,但心里却不由得有一点小失落。 这个人只记得教练说过什么,却不知道有个傻瓜因为他的一句称讚,就卯起来当了快十年的自由球员啊。 从傻眼的情绪中恢復后,燃起斗志的孟宇丞很有气势地拉开接球的架式,「老虎不发威还真的会被当成病猫啊,阿晨你还有什么招就儘管放马过来吧!你学长我可不是吃素的!」 「输不起的小学生。」完全没打算和散发热能的激动队友配合站位,林砚铭一边吐槽一边和对方拉开距离。 「对啦我就是输不起,是时候建立起身为前辈的威严了,出招吧学弟们!」孟宇丞气势汹汹地指着球网另一头的后辈,彷彿要进行什么赌上尊严的激情决斗一样。 第二十八章 2v2所消耗的体力远比寻常比赛要多,要是没有调整好节奏,便容易被频繁的触球扼住颈脖,在左支右絀中喘不过气,最后自灭。 学长组和学弟组各有其默契在,把控节奏这方面也都做得可圈可点,然而越演越烈的战火不可避免地烧掉了泰半的体力值,甚至还有人因为被队友该死的发球砸中头而加演自由搏击的戏码。 「我说你们哪......」心累的眼镜大男孩扶额,面对像是幼稚园小鬼推搡撕扯完在赌气的两个宝贝拦中学弟,他一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让他无言以对的还有另一个娃娃脸学弟,虽然说可以稍微放纵一下,但他可没让对方把自己弄伤啊,中庸之道就这么难实践吗。 玩得太过火的游映晨一边支起拉伤的脚让友人帮自己冰敷,一边傻笑着回应队长大人那道无奈的眼神。 「你还笑得出来呀,还好不严重,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所以接下来的球队活动禁止参加......就算露出那种表情也没用,请好好养伤。」已经先帮学弟检查过伤势的李霖渊无视对方可怜兮兮的表情,下达了强制休息令。 接收到拖得长长的一声「好」后,他转向另外两个假成年人,「宇丞,刚刚那拳应该是可以躲过的吧,还有砚铭,你出脚的速度慢了,瞄准对手的下盘是个好想法,但是要让对手措手不及,这样才能达到进攻的效果。」 「啊,队长偏心,给我的点评好少。」孟宇丞不满地嚷道,他明明也很精彩地猫了对方一拳啊。 「理亏的人就稍微安静一点吧。」李霖渊微笑着竖起食指,「掛网和攻击队友的发球是不及格的,所以从现在开始,你的菜单多了一项发球训练,请好好练习。」 菜单获得额外加码项目的某人抱头哀号。 「砚铭的话,接失有点多,所以宇丞发球的时候你就站到对面接球吧。」愉快地发落完两个打架的小朋友,李霖渊注意到旁边那个娃娃脸学弟的视线,笑容不变地推了推眼镜,「非必要的时候禁止打架,要相亲相爱的才是好孩子喔。」 说完这句话后,眼镜大男孩笑容可掬地把两个拦中赶回球场上,把休息区留给治疗和被治疗的两人。 因为冰敷袋的手感已经近乎液体了,卢亦安打算去更换冰块,刚站起身要离开时,动作突然一滞。 抱着膝盖的娃娃脸男孩伸手揪住他的衣角,侧向一边的脸上是相当罕见的、有些彆扭的表情。 「我去换新的冰块。」轻轻地搭上男孩的手背,卢亦安本想让对方松开手,没想到对方拽得更紧了,「你的脚还需......」 男孩抿了抿唇,仍是没有看向他,「不痛了。」 「可是......」 「你待在我旁边就不痛了。」 卢亦安微微一愣,随即勾起了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了。」 成功把人留下来的游映晨偷偷地瞥了眼重新坐下的友人,嗯,他果然还是比较喜欢这样,这个人旁边的位置,他果然还是不想让给别人。 刚从厕所回来的李妍晴有些不耐烦地拨了下长发,没想到去个洗手间会遇到人家来搭訕,刚打发掉男的又来了女的,虽然她很喜欢聊穿搭保养化妆一类的话题,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要是回来晚了错过亦安的帅气表现可怎么办! 好不容易脱身回到球场,她一眼就找到那名大男孩,正打算小跑上前搭话,她家的堂哥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时间不早了,未成年的小朋友该回家囉。」李霖渊像个相当关心妹妹的好哥哥一般微笑着说道。 「你挡到本小姐的路了,麻烦让一让。」瞬间收起正要朝目标物散发的漂亮笑脸,李妍晴满脸嫌弃地顶回去。 「你的路在这边。」抓着女孩的肩膀把人转了半圈面向门口,李霖渊用不容拒绝的力道一路将对方推出球场,「去吧,慢走不送。」 「你做什......喂!李霖渊!」李妍晴一回头便差点和场馆大门撞上,气得她连基本礼貌的称呼都丢掉了,原本想抬脚踹门洩愤,但碍于旁边还有不少大学生在出出入入,个人的形象还是要顾及一下的,所以李大小姐只好忿忿地跺了跺脚,踩着怒气冲冲的步伐撤退了。 「队长啊,你家那个妹妹,不送她回去没关係吗?」正好目睹自家队长大人把女孩子关在门外的瞬间,下场喝水的孟宇丞忍不住问道。 李霖渊非常无所谓地搧了搧手,「她有段数的,以前也没少跟别人打过架,所以不用担心。」 倒不如说,没长眼去招惹他妹的人才比较需要担心,那个小女孩现在的心情肯定不怎么美丽,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多半是没有「控制力道」这个选项的。 被水呛到的茶发大男孩及时摀住了嘴巴,免于成为洒水器。 太狂了,队长家真的太狂了,这深藏不露的武力值啊。 「对了,生科系排的队长约我们下礼拜去吃饭,你们要去吗?」想起今天收到的讯息,李霖渊看向身旁的学弟,「还有资工跟其他系的那些人,说是要赔罪,所以餐费由对方支付。」 「应该不是什么鸿门宴吧?」想起那票不是很受控的大学生,孟宇丞扯了下嘴角,「顺便问一句,有妹子吗?」 李霖渊失笑,「他们连球经都没有,要去哪里找妹子。」 「这个赔罪真是一点诚意也没有,算了,就当作是去解决一餐了。」展现出紆尊降贵的大牌态度,孟宇丞如是说道。 「虽然亦安应该不会想去,但还是要麻烦你和砚铭帮我游说他了。」望向不远处的休息区,李霖渊将这项任务交付给攻略小组的学弟。 「就算用绑的也要把人绑去吗?」孟宇丞开始评估起这项任务的难易程度。 「如果能不动手当然是最好。」李霖渊拍了拍学弟的肩膀,「我相信你们可以的。」 被赋予重任的孟宇丞坚毅地点头,既然队长大人相信他们,那他们肯定行的。 「队长我再问个问题,为什么非得让亦安去这个饭摊不可呢?」求知慾很旺盛的孟?好奇宝宝?宇丞举手提问。 面对这个问题,眼镜大男孩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因为聚餐免不了会碰到酒精啊。」 游映晨抬头望了下墙上掛着的电子计分器。 这么早回去,室友肯定会问的吧,自己受伤的原因实在是有点难以啟齿,但是脚上的伤只要一走路就会被发现,根本没办法瞒混过去。 虽然衝动的代价是不能碰球外加行动不便,但是就结果而言,那些代价感觉都不算什么了,尤其是当他听到那个人说要揹他回去的时候。 向队长报备完的卢亦安回到休息区,背对着男孩蹲下。 感觉到对方的重量小心翼翼地叠加到自己的背上,他稳稳地站起身,逕直离开球场。 室外的空气还带着雨后的湿润与凉意,还在外头走动的学生明显比平时要少,点着路灯的人行道也显得有些冷清。 安静地走了一段路后,卢亦安突然开口打破沉默,「抱歉。」 「嗯?干嘛抱歉?」安稳地趴在自家友人背上的游映晨歪过脑袋,「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吧,又要麻烦你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话听上去好像也没有几分歉意,要是手边有面镜子,他可能还会看到自己脸上藏不住的开心吧。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揹着,你应该不乐意吧。」卢亦安不是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他不在意不代表被他揹着的人也不在意。 「嘿嘿,我的优点就是脸皮厚。」游映晨笑了出来,他把搭在友人肩膀上的手往前一伸,转而圈住了对方的脖子,「不管别人要怎么想,反正这里对我来说就是特等席。」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卢亦安一时之间没想出要接什么话,不过男孩并没有让空气重归沉默,而是接着说了下去。 「说起来,你以前也揹过我啊。」因为雷同的情境而想起小时候,游映晨询问和自己有着一样回忆的人,「要从社区球队回家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在球队里面和其他小朋友玩疯了是很常有的事,每次都是球一放下人也没电了,印象中好像有几次是在这个人的背上醒来的。 「我记得。」说起以前的事,卢亦安的声音渗入了些许笑意,「你从以前就这么活泼了。」 「笑什么,活泼不好吗。」游映晨鼓起脸颊,小小力地踢了下双脚,「我妈老是说我太吵,一点都不稳重,叫我多跟你看齐,哪有妈妈会这样嫌弃自己的小孩的啦!」 「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好。」 听到这么认真的一句话,原本还想继续抱怨的娃娃脸男孩愣了下,随即乐得收紧了手臂,「果然还是你比较识货,下次如果我妈再念我的话,我一定要跟她说你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我妈也常说希望我可以变得像你一样开朗一点。」也从自家大人那听到过类似的话,卢亦安微微一笑。 「如果变得跟我一样,阿姨可能会反过来嫌你吵闹喔。」被脑中的想像画面逗乐,游映晨笑得相当开怀。 背上的男孩和自己又贴得更紧了些,卢亦安只觉得整个背都暖暖的,有些鼓譟的心跳带来了更多的热度,不是那种会让人烦躁出汗的燥热,而是让人觉得即便一直持续下去也无妨的温度。 以前的他一直不能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在伞下祈祷不要放晴,或是希望到达目的地之前的这段路能再更长一些、最好永远走不完,现在他懂了。 第二十九章 到了聚餐日当天,中歷联队的部分球员准时来到邀约者所告知的地点。 那是一间位于市区的居酒屋,因为价格亲民,用餐环境舒适,所以受到很多大学生的青睞,成了聚餐首选。 已经事先预约好位置的彭聿翃一看到联队的几人,便立刻起身招呼,「欢迎欢迎!你们肯赏脸过来真是太好了!」 把那条慎重地斟酌过措辞的讯息发给那位队长君之后,他还很担心不会有人想来跟他们一起吃饭呢,来赴约的人比他想得还多,真是太好了。 「别这么说,大家认识一场,一起吃顿饭热闹一下也好。」李霖渊很得体地回应道。 「对了,你们家的那个自由球员呢?他没有来吗?」注意到来的人里面少了那名让人印象深刻的小学弟,彭聿翃一边请眾人落座一边问着。 「我们家阿晨的脚受伤了,没办法跟到这摊,他听说有聚餐的时候表情超扼腕的。」还记得自家学弟一脸哀怨地被队长大人禁足的模样,孟宇丞代为回答。 「没事没事,等学弟的伤好了我们再约一次吧。」对于想来聚餐的孩子,彭聿翃自然是欢迎至极,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学弟比较可爱,他们家的除了惹事生非也不知道还会做什么。 「那个学弟没办法来,亦安居然还会出席啊,真意外。」 彭聿翃叹了口气,看吧看吧,少讲那一句话或是说点别的难道会少块肉吗。 一听到那个生科系的二传开口,孟宇丞有点紧张地瞥了眼自家学弟,还好学弟比他想的还成熟冷静,直接免疫对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话。 这顿饭是由排盟干部掏的腰包,当然请客的对象只有联队的球员,负责代垫餐费的彭聿翃一边庆幸自己刚领了薪水,一边打开手机的记事本准备好回去报帐。 「队长队长,可以喝一杯吗?」孟宇丞兴致勃勃地看着店内供应的酒类,「要回去的时候就叫会长来载我们。」 考虑到可能会碰酒,他跟他家那个损友就共乘一台车来这里,这么一来就算把车丢这也没关係了,因为隔天还有人可以载他回来牵车。 「怎么好好的一个会长当得像是你们的司机一样。」虽然没有异议,但李霖渊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下。 「那个会长才不是我们的司机,是你的。」已经开喝了的袁崢很随意地拋来这么一句话。 「就是说就是说!载我们只是顺便,我们是沾了队长的光啊!」输人不输阵的茶发大男孩马上点了啤酒加入快乐酒精行列,他有好几次都看到他家队长被会长载出载入,是谁的司机不是明摆着的吗。 「你们......」李霖渊无奈地看着口径一致的队友,开始有点后悔带这些人来吃饭了。 「喔喔?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那个会长跟队长同学有一腿是吗?」嗅到可疑的味道的自然组科系很快地集结成吃瓜小分队,「趁那个看起来很兇的会长不在,多跟我们爆料一点吧。」 没有加入那个像是女子会一样聊起八卦的小团体,柯晋航把自己面前那些吃的喝的挪到高中时的学弟旁边,「你还是老样子,要是换作你们家的那个小朋友,应该早就混进去跟学长们围成一圈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吃起了烤饭糰,本来以为回应自己的会是面无表情外加一片沉默,所以当他看到那个学弟的嘴角弯起很细微的弧度、还点头「嗯」了一声时,他惊讶到连嘴里的饭都忘记嚼了。 「......好像也不能说是老样子,你还是有变化的,从某种方面来说。」重新开始进食的柯晋航推翻掉自己的话,顺手推了个玻璃杯过去,「喏,不管你是不是骑车来的,学长请的客都不能拒绝。」 卢亦安没有马上接过,虽然是队长载他过来的,但对方那个我行我素的态度让人连一口都不想喝。 「啊,该不会,你的酒量其实很差?哎呀那这样就是我强人所难了,不好意思啊亦安。」见学弟迟迟不肯拿起杯子,柯晋航作势要收回来自己喝掉,接下来就如他所想的一样,杯子被拦截了,黑着张脸的大男孩仰头就是一大口啤酒。 支着下顎的柯晋航笑得一脸无害,他这个学弟就是这点好玩,这种适合激将法的个性真是长到几岁都一样。 已经彻底打成一片的大男孩聊得热火朝天,不管是排球还是其他运动,三次元还是二次元,系上的老师还是同学,什么都能当作谈资,尤其在酒精的助兴下,即便话题可能不是自己感兴趣的,照样能谈笑风生。 「亦安你在看什么?」注意到自家学弟正一脸严肃地盯着手机,李霖渊一边推开巴着自己的生科系排队长一边随口问道。 慢了半拍才接收到问题的卢亦安放下手机,「家里的人传的讯息,不用管没关係。」 「这样啊。」李霖渊点点头,转而看向越喝越上头的队友们,「就算明天放假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喝啊,你们是打算把假日都用来体验宿醉吗?」 「有什么关係嘛,这种机会不常有啊。」已经不知道续了第几杯的孟宇丞咧着笑,搭着自家同学的肩膀,「而且最近刚好没有活动要打,养肝期间来点酒不是很正常的吗。」 难得认同隔壁那人所说的话,林砚铭端着玻璃杯点点头。 李霖渊揉了揉额角,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养肝期间喝酒那还能叫养肝吗。 「亦安接着喝啊,你的杯子都空了耶,来人,给我家学弟满上!」豪迈地举着杯子的茶发大男孩吆喝着,「将进酒,杯莫停啊!」 莫名地有种自己走进水滸片场的错觉,李霖渊有些无奈地搔了搔脸颊。 算了,反正该喝的人已经喝了不少,剩下的人想当酒鬼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就随他们高兴吧。 约莫十点半左右,游映晨从宿舍电梯里挪了出来,缓慢地朝贩卖机移动。 虽然他的脚伤并不严重,休息几天之后基本就不太会痛了,但是队长再三交代不能大意,所以这阵子他都不太敢乱蹦乱跳。 抵达贩卖机的娃娃脸男孩认真地看着贩售中的饼乾们,思考着要投什么零食比较好。 他们宿舍的贩卖机每补一次货,饼乾的种类都会有所调整,平常路过的时候他都会留意有没有什么新的饼乾伙伴。 之前听女排的人说过,女宿的贩卖机偶尔会出现小泡芙的身影,但是都不用多久就售完了,而且通常都要过好一阵子才有可能再进货,所以她们私底下都把小泡芙归类为限定版的贩卖机点心。 看着机台里库存所剩不多的奶油黄包装,男孩打定了主意。 好,决定了,就吃小泡芙吧。 投了钱取了货,游映晨心情愉悦地站了起来,正准备转身去搭电梯时,突然压在自己肩上的重量让他微一踉蹌,然后他闻到了酒精的味道。 「映......映晨......」 温热的气息呼在他的脖子上,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对方从背后抱住肩膀,落在颈侧的除了鼻息,还多了轻蹭。 「呜,好痒......你、你先放开啦。」抓着他家友人的手臂,头一回碰上这种情况的游映晨有些手忙脚乱,「你到底喝了多少啊,怎么吃个饭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喝了一点点......」继续蹭着男孩,卢亦安的声音听着有些含糊。 「你这怎么看都不像只喝了一点点吧......我说真的,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感觉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游映晨觉得周遭的温度好像变高了。 「不放。」卢亦安回答得无比坚定。 游映晨叹了口气,原来他这个朋友在喝醉了之后也是没办法讲道理的类型,「总之先回房间吧。」 卢亦安点头,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搔着男孩的脖子,怕痒的男孩只能小幅度地闪躲着。 「那你搭着我慢慢......咦?!」视角被强制调整向下的游映晨扯着对方的衣服,「等等!不是、我是让你搭着我,不是扛着我,你放我下来......」 不管男孩如何挣扎,卢亦安自顾自地抱着人踏进了电梯。 在宿舍大门外确认娃娃脸学弟签收喝醉学弟后,李霖渊收回视线,看向一旁跟过来凑热闹的生科系大男孩,「走吧,收工了。」 「没想到亦安喝醉之后会变得这么主动啊。」蹲在玻璃门边的柯晋航相当新奇地摸着下巴。 「酒精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嘛。」李霖渊微笑着耸耸肩。 他家学弟身上的酒精含量有一大部分都是旁边这个人贡献的,可以说是计画的一大推手,而且他刚刚看到对方把铝箔小包装塞给他学弟,好像还低声说了些什么,总之他学弟看都没看就把东西收下了,直接省掉他剩下的动作。 「看来我给亦安的东西就要派上用场了,希望他不要太感谢我。」心情颇佳的柯晋航站了起来,他刚刚还跟对方说等回房间再把伴手礼拿出来,不知道另一个清醒的小学弟看到那些来自学长的关爱会露出什么表情呢,真想看看。 「时间不早了,你跟你家队长是最后两批货,送完你们我们就要收队囉。」按着手机回覆来自某会长的询问,李霖渊瞥了眼那个小自己一届的大男孩。 对方那个校区的其他人都是在校外租房子的,还好没有住得很分散,不然要全部送完估计得多花一倍的时间。 「欸,我们不是最后的吧,车子里面不是还有两个拦中吗?」皮皮地笑着,褐发大男孩看上去完全不急着回家。 「室友不收那两个酒鬼,我要另外找地方卸货,所以实际上要送的就剩你们了。」李霖渊收起手机,「我们那个会长开车是跳表计费的,再拖下去排盟盟主会收到很可观的帐单喔。」 「虽然我很想说不关我的事啦......」柯晋航搔了搔头发,「那我家队长就让我接收了,这样你们也能少跑一个地方。」 李霖渊笑了笑,「谢谢配合。」 「好说好说。」柯晋航相当有精神地举起手,「那么接下来就往我的租屋处前进吧。」 第三十章 游映晨一脸茫然地看着上铺的床板。 为什么他那个喝醉的朋友要把他带回房间,而且还不开灯,把他放到床上后就这样一直把手撑在枕头两边看着他,一直被这样盯着看,害他觉得自己像是躺在砧板上等着要被料理的鱼一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哪? 「那个......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小心翼翼地瞅着对方的表情,游映晨慢慢地挪动身体,说到底,应该躺到床上的根本就不是他啊,他还是先回去吧。 「不会打扰。」见男孩要走,卢亦安连忙按住对方的肩膀,把人按回床上。 游映晨闭了闭眼,好吧,看样子是走不了了,那就来吃饼乾吧。 切换到随遇而安模式的娃娃脸男孩朝床边的人展示他手里的那个包装,「你看,据说这个小泡芙在女宿是限定版的喔,虽然不知道吃这个能不能醒酒,不过机会难得,一起吃吧。」 接过小点心后,卢亦安并没有马上打开,而是随手把东西往床边一放,随后俯身凑近男孩。 一直到某种湿滑的感觉鑽进口腔,游映晨才意识到自己正被青梅竹马压在床上亲吻。 并不冒进的吻一点一滴地突破防线,虽然温柔,却也由不得他抵抗。 曖昧而湿润的吮吻声伴随着被堵在嘴里的浅浅呻吟,使得只有几坪大的幽暗空间显得越发不可告人。 这一吻完全打乱了男孩的呼吸,晕呼呼的脑袋已经快没办法正常运转了,他现在只觉得身体好热。 让男孩稍微喘口气的卢亦安趁隙褪去上衣后,他低下头,藉由窗外透进来的些许光线端详着身下的人,那张娃娃脸上总是掛着的招牌笑容已经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失神的诱人表情。 他将手伸进对方的t恤里,那具比自己纤细一些的身子敏感地颤了颤,身体的主人随着手掌的游移小小地挣动着,还溢出了若有似无的喘息。 一把撩起男孩的衣服,他改用舌头轻描,一吋一吋地品尝有着淡淡香气的肌肤,还随机种下一枚枚的红印。 被如此仔细地对待的游映晨有些难受地蹙着眉,呜......快溶化了,原来当一支冰棒是这种感觉吗。 从腹部往上舔拭的舌尖来到男孩的胸前,追加的手指和舌头分工合作,将小点挑弄得挺起后,卢亦安的手转而探向男孩的双腿间。 眼见自己的裤子正被人动作俐落地剥掉,游映晨连忙抓住对方的肩膀,「等、等等!那边......那边不......呜嗯......」 手掌的包覆让男孩后半段的话变成了颤抖的轻喘,卢亦安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身子彻底软了下来,当即开始上下套弄。 深怕克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游映晨努力地摀住嘴巴,要是继续下去感觉会很不妙......可是、可是被这个人碰真的很舒服...... 浑然不觉男孩纠结的心情,只顾着动作的卢亦安从口袋拿出了别人塞给自己的东西,咬着撕口打开包装。 就算光线不足也认得出那是什么东西,游映晨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分惧意,男生和男生之间,是要用屁股对吧......? 「卢......卢亦安,那个,你先等......你让我把话说完啦!」男孩完全顾不上什么舒服不舒服的问题了,那个人居然屏蔽他的话!以为手指戴了套套就没问题了吗!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卢亦安暂且放下手边原本的工作,全心投入小穴的探勘,本想看看男孩的神情,一抬头却见那张娃娃脸上满是委屈,他连忙停下摸索,凑近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怎么了?会痛吗?」 「感觉很奇怪啦......」男孩吐出了染上哭腔的回答,同时朝他伸出双手要讨抱抱,「我觉得有点恐怖,可不可以不要了......」 「抱歉。」轻轻地压在男孩身上,卢亦安揉了揉对方那头松软的黑发,「但是我想进去。」 低沉的温柔嗓音落在耳畔,游映晨感觉到后庭的异物被抽离,在对方解开裤头时,有个炙热的硬物贴到他的身下,然后是再一次响起的、拆铝箔包装的声音。 「噫!」硬物抵在刚刚吞进手指的地方,游映晨整个人狠狠地颤了一下,骗人的吧骗人的吧,真的要放进去吗? 安抚地搂住看上去相当不安的男孩,卢亦安缓缓地将自己早已硬挺的部位挤进小穴。 男孩用力闭上双眼,紧抿着嘴唇,想尽办法忍耐身下的痛楚。 「好紧。」汗珠从脸侧滑落,进退两难的卢亦安爱抚着男孩的腰际,「别怕,放松一点。」 「放......放松......」连声音都变得相当紧绷的游映晨眨掉眼泪,手臂攀上对方的脖子,「呜呜......我......我努力......」 在小穴的主人抽抽搭搭地做了不知道几个深呼吸后,进入的一方终于摆脱了举步维艰的窘境,一点一滴的推进把初尝禁果的男孩逼得呻吟不止。 也不知道是最初的痛觉减缓了,又或者说是已经适应痛觉了,巨物与内壁的紧密摩擦带来某种异样的快感,让男孩的呻吟开始渗入几分享受。 不管是泪眼汪汪的狼狈表情,或是在抽插间克制不住的声音,对卢亦安来说都是不小的刺激,使得他身下的动作越发使劲,试图顶进更深的地方。 「啊!」一声短促的娇喘,游映晨弓起身子,进到他的身体里面的东西好像碰到了什么,让他整个人一阵酥麻。 那个很没良心地加大力道的人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刻意的瞄准让人陷溺其中,面对这种从没有体会过的快感,身为初新者的他似乎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虽然是这么想,但是该上诉的部分还是得说出来才行。 「你慢一点......太、太快......嗯啊!不要一直......顶那边......哼嗯......」揪着枕头的游映晨断断续续地抗议着,殊不知间杂的非表意的声音完全抵消了他真正想传达的话,压在他身上的人依旧不改进攻的方式,只顾着埋头苦干。 抽插的节奏越来越快,到了终盘,游映晨已经没有馀裕再提出申诉了,而且方才被他埋怨的速度到了现在居然让他有些欲求不满,这样是正常的吗? 顶向深处的动作突然一滞,卢亦安闷哼一声,含着他身下的内壁一阵收缩,像是在告诉他已经差不多了。 游映晨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有些破碎的呻吟在喉间滚动,一股热液溅上腹部。 在宣洩过后,他整个人顿时松懈了,模糊的视线几乎没办法聚焦,脑袋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看着男孩不住喘息的虚脱模样,卢亦安一咬牙,忍住了再来一次的衝动。 「卢亦安......」软糯无力的声音从娃娃脸男孩的嘴里飘了出来,「我表现得好吗......」 「嗯。」拨开对方略显凌乱的瀏海,卢亦安落下轻柔的一吻,「你表现得很棒。」 「嘿嘿。」游映晨笑得像是被餵了一颗糖果一样,「看在你夸奖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刚刚的过份行为了,不听人家把话讲完就算了,还这么用力,要是身体散架看怎么办。」 自顾自地抱怨完后,电力消耗得差不多的男孩眨了眨沉重的眼皮,也没继续硬撑,顺从睡意进入了梦乡。 手掌抚上那张睡脸,卢亦安的眼神里满是毫无自觉的宠溺。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应该有办法说出来了。 等这个人醒过来,他要告诉对方,他想更得寸进尺,想做更多过分的事情,还想...... 游映晨是被窗外吵嚷的声音给弄醒的。 听着外头那些相当有精神的、在讨论要去哪里玩的人声,游映晨打了个哈欠,艰难地坐起身后,他随手抓过枕头抱着,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句话是年轻真好。 不过他这样感慨似乎也挺没道理的,毕竟他们的年纪都差不多,那换个说法,身体能自由活动真好。 就算是打完一场很激烈的比赛的隔天,他的身上也没有出现像这样的疲惫和痠痛,这种腰酸背痛的情况到底是...... 对了,这里不是他自己的寝室。 昨天晚上,他被这张床的使用者搬回这里,然后,他的裤子就被脱掉了。 ......他的脑袋为什么要储存这种记忆啊可恶。 游映晨把脸埋进枕头,他猜现在他的脸上应该跟煮熟的虾子是一样的顏色。 他蒙着的枕头上沾着那个人的味道,就像是某种催化剂一样,让身体开始发热,被舌尖划过的地方、被硬物填满的地方,昨晚的种种感觉不受控制地涌现,他蜷起身子,试图让身下的鼓胀平息,然而不管他如何吸气吐气,那个充盈了血液的部位仍旧在逼着他面对现实。 找到书桌上的卫生纸后胡乱地抽了几张,游映晨抱紧了枕头,把手伸进裤子里。 唔......和昨天晚上的感觉差好多,是因为那个人的手吗......那双平常在球场上给出精准托球的手原来能让人这么......这么的...... 毫无章法的套弄同样能解决问题,绷紧身体的男孩颤了颤,他慢慢地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 啊......他居然在别人的房间、在青梅竹马的床上做这种事,好想把自己埋起来。 第三十一章 自从那个晚上过后,游映晨就没有再看到那个人了。 原本他还为了不用面对面感受尷尬的洗礼而庆幸,但是两天、三天,甚至是四天过去,新的一个礼拜都到了,那个人却依旧不见踪影,他开始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印在他身上的红色痕跡已经退得差不多了,痠痛的身体也恢復了,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让人忍不住怀疑起那一晚到底是不是只是一场非常真实的梦而已。 说起来,真的有人会做这种像是4dx一样的梦吗? 到了排球队训练的日子,游映晨抱着一丝期待来到久违的户外球场,就算没有去上课,但是那个人从小就很喜欢的排球总不会错过才对吧? 一路小跑着到了球场,男孩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突然觉得刚刚那个抱有期待的自己好像笨蛋。 球队的基础训练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就算心不在焉,已经练成反射动作的身体也能完成菜单。 结束对墙击球后,游映晨下场补充水分,看着球场的水泥地板,早就乱成一团的思绪又倔强地开始运转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没来学校,在这种堪称音讯全无的状况下,他也不敢去问队长或是其他学长,更别提主动去密对方了,因为他不知道等着他的会是什么样的答案。 「所以说,那果然还是一夜情吧?」女孩子的声音从球场的某处传来,其中的关键字让游映晨竖起了耳朵,「现在的社会追求新鲜感和刺激感,缠绵一晚之后又回到陌生人的关係,这种社交模式好像越来越常见了不是吗?」 之后那名女孩子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不过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因为一时的衝动跨越界线,最后只能将那一晚当作永远的秘密,他现在碰到的这种情况不是跟电视剧里面的桥段很像吗? 如果真的只是因为喝醉酒了才这样那样,按照那个人的个性,等酒醒了肯定会来一套自我谴责的全餐吧,这样好像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个人会不来上课不来训练也不跟他联络了。 所以那只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才发生的啊。 奇怪,为什么他会有种想哭的感觉。 「所、以、说,我还是觉得那两个角色会被设定成一夜情的关係啦。」坐在水泥护堤上的李妍晴晃着白皙的双腿,「那个太太居然停更一周,我超想知道副cp的发展的,太煎熬了啊可恶!」 一旁的李霖渊瞥了眼正在拍打水泥发洩的女高中生,「听说是因为系上有活动,所以没时间更新。」 「欸,你知道得好详细,那个太太有发文说过吗?」虽然本来就晓得这个人在二次元涉猎的范围很广,不过连这种理应只有粉丝才会知道的情报都能掌握,李妍晴还是满讶异的,「话又说回来,原来你会看耽美向的作品啊?」 李霖渊微笑着耸耸肩,「我倒是觉得那两个人会在一起呢,毕竟前面埋了伏笔啊。」 「哈?那个伏笔怎么看都不会用这种方式收回吧,你真的有认真看吗?」女孩相当不以为然地环起手。 「那要不要来打个赌呢?」李霖渊笑容不变地提议,「输的人要当挡箭牌出席家族聚餐,如何?」 「来啊,你以为本小姐会怕吗,你就等着被那些囉嗦得要命的亲戚围攻吧!」爽快地参与赌局的李妍晴朝那张可恶的笑脸用力地吐舌头。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你想找的那个人今天不会来。」放下毛巾和水壶后,李霖渊如是说道:「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他这一整个礼拜都不会过来训练,你就省点力气别往我们学校跑了。」 「说到亦安,我有事情要问你。」双腿优雅地交叠后,李妍晴慢慢地开口,「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何出此言?」 「这叫女人的直觉。」女孩支着下顎,微微瞇起眼,「他有喜欢的人了对吧,我又不瞎,休息时间他在看谁我还不知道吗。」 「既然知道你还缠着人这么久,你傻吗?」眼镜大男孩用温和的语调说出一点也不客气的话。 「我只能确定他单身,但是那几天观察下来,我已经知道我没机会了,所以不用你说我也会省下力气的。」李妍晴忍气吞声,这个时候如果跟对方争论肯定会把话题带偏,她要冷静才行,「不过该追究的事情我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一开始我还不觉得有哪边不对劲,仔细想想之后才发现你的态度很奇怪,表面上是很不欢迎我没错,但你根本没有出力阻挠我,这不是我认识的你。」 现在想来,她能顺利入侵球队也不是因为她运气好,而是这个人故意放水,不然她哪有可能在球场进进出出这么多天还不被家里的人抓回去。 这个人显然很清楚她的个性,那所谓的「不欢迎」多半只是想让她產生反抗心理、燃起斗志而已,因为这样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再加上被那个举球员吸引,所以她没有半点迟疑,就这么在别人的计画里面渐行渐远了。 「后知后觉的小女孩。」推了推眼镜,李霖渊忍不住笑出了声,「多亏你的帮忙,他们总算有进展了,我替他们谢谢你。」 「哼,这笔帐我总有一天会跟你讨回来的。」李妍晴不屑地撇头,「不过像现在这种情况真的算有进展吗?」 先不说她的前目标物根本不在,那个二传大男孩在休息时间一直注视着的对象看上去就完全不像是「有进展」的样子,反倒像是失恋了一样。 「暂时神隐的一方正在努力应付突发状况,至于这边......」李霖渊看了下远处的那名自由人学弟,「说真的,我也觉得那孩子的反应有些奇怪。」 刚刚就有球员来跟他反映,说那个娃娃脸学弟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彷彿吃了一堆debuff的浑沌气场,完全不是大家所认识的治癒系小太阳。 「你就儘管去伤脑筋吧。」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李妍晴率性地站起身,「我去跟胜利的对手打个招呼,你们训练请自便啊。」 本来就没打算顾虑这个我行我素的女高中生,李霖渊并没有阻止她,虽然他妹的个性确实是让人不敢恭维,但还不至于白目到真的读不懂空气。 「你就是球队的自由球员对吧,我听我哥说你非常会接一传,是很可靠的队友。」很自然地接近那名看起来比自己还像高中生的男孩,李妍晴用间聊一样的轻松语气笑道:「我们体育课也上过排球,光是低手传球就让一堆同学哀号了,打没几下手就瘀青了说。」 「打习惯之后就比较不会了,我刚开始打排球的时候也是这样。」暂时从自己的情绪里抽离,游映晨打起精神回应女孩子的攀谈。 「原来如此,要把球接好真的很不容易耶。」李妍晴了解地点点头,「那你为什么会想当自由球员呢?」 游映晨移开了视线,「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啦......」 「我还以为是因为待在后排比较有安全感呢,不用担心会被发球砸到,而且大家的行动都能尽收眼底。」长发女孩微一偏头,「这么说起来,自由球员的位置其实是特等观赏席对吧,队友的精彩表现你都不会错过,还可以看得比观眾席清楚。」 游映晨思考了半晌,虽然比赛中都是追着球居多,不过要说是特等观赏席好像也没错,毕竟他的视野不会只侷限在球场的某处,在赛后復盘的时候他也常被队长点名,看他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从录影里没办法看出来的问题。 这么说起来,他曾经目睹过队友的哪些精采瞬间啊? 对了,卢亦安在之前校庆的比赛里面用二次进攻拿下赛点,那一球真的是经典到让对手直接骂出脏话。 还有一次,卢亦安救起了对手以为可以得分的一球,那一记鱼跃让身为自由球员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讚比较好了。 虽然一直都知道卢亦安是个很厉害的举球员,但是每次在比赛中看到他组织快攻让攻手得分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发出讚叹。 游映晨继续搜索记忆,越是搜索就越是有种他的队友只剩下卢亦安的感觉,说好的宽广视角呢?球场上可不是只有那个人而已啊。 「你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见男孩似乎陷入了某种困境,李妍晴歪着头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我现在能想到的都是同一个人的表现,明明復盘的时候我都能讲出其他学长的啊......」游映晨苦恼地皱着眉,「照理说精彩的瞬间不是应该让人难忘才对吗......」 闻言,女孩勾起唇角,「那不就表示,你的眼里都是那个人吗?」 游映晨愣了下,「什么?」 「本来就是这样的吧,越在意的人对他的印象就会越深。」竖起手指,女孩加深了笑容,「因为你很在意那个人,所以即便大家的表现你都看在眼里,能够留到最后的记忆也都是跟那个人有关的。」 「我很......在意他?」游映晨喃喃地重复道。 「有空可以多看点少女漫啊,对你应该有帮助。」李妍晴狡黠地眨了眨眼,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年纪比自己大经验却比自己还匱乏,这样的人意外地有点有趣啊。 嗯,决定了,回去之后把书单整理一下,下次带过来吧。 第三十二章 就算宣称放弃倒追那名二传大男孩了,但李妍晴仍旧三天两头就往球队跑,用李霖渊的话来说,就是发现新的传教目标所以开啟话嘮模式了。 不过放在平时会烦死人的堂妹似乎也派上一点用场了,因为有她在那名娃娃脸男孩身边嘰嘰喳喳地打转,多少驱散了笼罩着男孩的低气压,让人不得不感叹一下厚脸皮的力量。 「真不愧是队长的妹妹,这应该是这几天下来阿晨表情最生动的一次了吧。」看着在休息区开起小型漫画博览会的jk,孟宇丞由衷地说道。 他们家那个自由人小学弟落寞的样子都快激发出几个大男人的母爱了,他都想衝到二传学弟的老家把人抓回来了啊! 有着同样感慨的林砚铭摸着下巴,「没想到戒断症状比预期的还严重,这就是小别胜新婚的精髓吗。」 「这就是队长想要的效果吗!」茶发大男孩握拳,用闪亮亮的崇拜眼神瞅着自家队长大人,「没有分开过,就不会知道对方的存在有多么重要,是这样对吧!」 「后半句是对的,但这并不在我的计画之中。」李霖渊摆了摆手澄清道:「亦安的祖母什么时候会生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这是突发事件啊。」 「说起来,亦安不是说他的阿嬤是装病惯犯吗?」孟宇丞回想着当时学弟在群组里告知的情况,「因为亦安都装忙不接阿嬤的电话,不想在嗶声后留言的阿嬤气得开大绝,逼得晚辈不得不回老家一趟。」 刚看到学弟的讯息时他还大讚对方阿嬤真是好算计,就算喊了很多次狼来了,但是做人晚辈的还是得当作头一次听到,简直就是放羊界的典范楷模。 「亦安的奶奶其实是孙子控吧。」略有耳闻的林砚铭跟着翻出记忆,「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之前亦安在讲起奶奶的时候露出了不胜其扰的表情。」 「长辈偶尔也会露出可爱的一面呢。」李霖渊微笑着说道。 「夺命连环call很可爱吗......?」孟宇丞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微妙,原来队长萌这种跟恐怖情人有异曲同工之妙的阿嬤吗? 「跟我们家的长辈比起来可爱多了,毕竟亦安的祖母只是希望晚辈能去看看她嘛。」李霖渊顿了下,接着说道:「但话说回来,映晨应该多少听说过亦安祖母的个性才对,总不至于担心成这样吧?」 除了刚才拦中学弟说的禁断症,担心好友亲人或许也是造成情绪低落的原因,可是自由人学弟的反应实在是大到有些匪夷所思,就算把上述两项因素加起来,按照那个小学弟的个性,那副过于灰暗的表情都让人觉得事情不单纯。 「阿晨那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主人拋弃的小狗狗咧。」孟宇丞抱着后脑,一回头就发现自家同学跟队长大人的表情有些古怪,「你们怎么了?」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由眼镜大男孩开口:「假设,映晨在那个晚上后就没有看到亦安了,也不知道亦安为什么没来学校,那么,映晨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那肯定是会胡思乱想啊,按照阿晨的脑洞,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都可能会......」孟宇丞猛然瞪大双眼,「等等,这种事情,有可能会发生吗......?」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李霖渊推了推眼镜,笑笑地看着两个学弟,「虽然有点难相信,但不能否认有这种可能,对吧。」 「我现在就去跟阿晨确认。」为了找回小太阳的笑容,孟宇丞展现出超强的行动力。 「这种时候不是当事人不好介入吧。」一把拉住自家同学,林砚铭相当冷静地说道:「而且映晨根本不知道攻略的事情,要是被他知道了,按照这种情况,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被绊住脚步的孟宇丞试着换位思考,那一晚过后就没有任何联络,而且这其中还有学长的介入......嗯,确实不能让现在的学弟知道呢,要是害对方鑽牛角尖就完蛋了。 「我知道了。」思考完毕的孟宇丞敲了下手掌,「那我现在去亦安的老家把人抓回来吧。」 「你疯了吗,是想把事情搞得多大。」仍旧抓着人的林砚铭一脸像是在看草履虫的表情,事情根本还没到可以告诉家长的地步,这人到底有多不希望攻略行动成功啊。 「那不是刚刚好,让亦安全家都知道,直接省掉出柜的麻烦!」为了反抗而反抗的孟宇丞完全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啊,关于这部分,亦安早就搞定双方的家长囉。」李霖渊很适时地分开两个快吵起来的冤家。 「真的假的!」孟宇丞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 「据说亦安的爸妈看上去没有太惊讶,他的妈妈听到对象是映晨的时候好像还挺开心的,而他爸爸则是表示既然儿子是一号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曾经询问过学弟要如何处理家人方面的问题,李霖渊转述着当时得到的答案,「他还趁映晨不在家的时候去找过对方的父母,映晨妈妈似乎也没有太意外,除了表示支持,还说会帮忙对抗不是很赞同的映晨爸爸。」 「既然家长那边都没什么问题了,真的让人很想赶快通关耶。」茶发大男孩相当积极地握拳。 看着有点燃起来的和认同点头的两名学弟,李霖渊加深了微笑。 「等我们的主人公回来,就一口气打通主线吧。」 「我说亦安哪,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穿着素雅的老妇人拉着黑发大男孩的手,「你看起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奶奶可以听你说,你要不要告诉奶奶呢?」 「我这边没有奶奶想听的故事。」面对那张写着关心的面庞,卢亦安相当平淡地回答道。 「哎呀是吗,既然没有八卦可以听那我就继续介绍我的花了。」 看着神采奕奕地指着花圃解说的自家祖母,卢亦安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天早上他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自家祖母被送进医院,虽然目前已经出院了,但还是希望他赶紧回老家一趟。 虽然有过不少装病前科,但对方并不曾拿医疗资源开过玩笑,他当即动身前往车站搭车,与先行赶往老家的双亲会合。 结果回到老家,那个据说被送医的人却像是一点事也没有一样,笑瞇瞇地在门口迎接他们。 「不小心吃坏肚子而已,在医院睡了一晚就好得差不多了,可能是被邻居看到救护车停在我们家门口,以为情况很严重吧。」被三个一刻都不敢耽搁地赶路的晚辈质问,老妇人非常无辜地摊手,「不过就算邻居没打电话,我也打算等出院之后就打给亦安的,因为亦安上次不接我的电话,害我心情很不好,心情不好就睡不好,睡不好精神就会不好,所以才会没看清楚牛奶的保存期限。」 被强行安上责任归属的卢亦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站在他身旁的双亲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已经确定没事了,卢家大人也算松了一口气,在老家过了一夜就回去了,只留下卢亦安继续陪伴老妇人。 「还是说,你是在担心上课的事情啊?你放心,落下的进度奶奶可以帮你补回来,而且保证比你们老师讲得还精彩。」停下松土的动作,老妇人相当自信地拍拍胸脯,「像是文学史,你们上一届好像只教到魏晋南北朝对吧,要我来上进度肯定不会只停在那。」 「您当好客座教授就行了,没听到的部分我会去跟同学借笔记。」很熟练地四两拨千斤,卢亦安回绝了想方设法要寻求表现机会的自家祖母,「而且文学史是二年级的必修,我现在是一年级。」 并不是很在意哪个年级上什么课,老妇人摆了摆手,「对了,说到必修,你们那个教文学概论的老师应该跟你们说过吧,大学除了念书还要干嘛来着?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是吧?你小子有没有打算在毕业前把这个学分拿到手啊?」 「......嗯。」 「唉,我就知道,你这孩子肯定不会想谈恋......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刚刚是不是『嗯』了一声?」老妇人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家孙子,她耳朵抽筋了吗?她家那个虽然看起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但是从小到大都没交过女朋友的孙子、那个感觉想跟排球度过馀生的闷骚孙子,居然,居然说想拿到这个学分?! 「我有喜欢的人了。」卢亦安直视着自家祖母,「现在的大学同学,是个男生,我从以前就很喜欢他了。」 老妇人有些讶然地看着那名大男孩,那双不太表露情绪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静默了半晌后,她缓缓地开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很开朗、很爱笑,像是有用不完的活力,在球场上是个非常优秀可靠的自由球员。」 轻轻地吐了口气,老妇人站起身,领着大男孩坐到屋簷下,「上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住在嘉义,同龄的朋友里面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十几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我跟那个女孩很谈得来,她曾经跟我说过,她在那棵地标一样的油桐树下遇到一个很有趣的人,在说起那个人的时候,她的脸上也是跟你一样的神情。」 不自觉弯起的唇角、像是陷入什么一般的温柔眼神,虽然她自认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人,但她能读懂那份心情。 「你喜欢的人,是以前跟你在一个球队里面打球的孩子吧。」只要碰上比赛或球队的活动,她都一场不漏地参与了,她孙子的队友里确实有个像是向日葵一样的活泼男孩。 卢亦安点了点头,垂下视线,「但是,我还没告诉他。」 「原来如此,是在烦恼这个啊。」老妇人特别能理解拍了拍大男孩的脑袋,「也是,第一次的重要告白肯定是要伤透脑筋的。」 怪不得刚刚问的时候不肯告诉她,不想用谈论八卦的方式来介绍重要的人,这种执着确实是这孩子的个性。 「好吧,看在我的宝贝孙子跟我坦白的份上,整理完花圃就放你回去吧。」老妇人很乾脆地推了自家孙子一把,「在你帮我翻土的期间,我就来帮你想想告白的台词好了,身为中文系可不能用太普通的话啊,你看夏目漱石把『iloveyou』翻译成『今晚的月色真美呢』,必须要有这种情调才算及格......对了对了,我这有学生演舞台剧的剧本,你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 目送着老妇人兴冲冲地返回屋内,卢亦安无奈地弯了弯嘴角,随即加快手脚执行被赋予的任务。 即便还在烦恼见面后要说些什么,他也想赶快见到对方。 第三十三章 躺在床上的游映晨放下手中的书,伸了个懒腰。 他的书架上还放着那个女孩借给他的整套漫画,虽然跟他平常会看的类型差满多的,刚搬回来的时候还被室友揶揄了几句,但是这种恋爱题材意外地很有意思。 多亏很健谈的队长妹妹还有这些漫画,帮他转移了不少注意力,不过转移归转移,在意的事情并不会因此蒸发掉。 唉......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啊...... 在他看完两套漫画之后,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 一开始的失落难过已经冲淡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气的情绪,气那个人什么都没说就玩起了神隐,气那个人都没有联络他,还有......气自己什么话都不敢问出口。 他周围的学长在这几天里都特别关照他,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那些学长的好意,但他总觉得学长们的关心里面还带着点别的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就只是觉得学长们藏得不是很好,连他都看出来了。 腰一使劲坐起身,游映晨从上铺看向窗外,感觉应该不会下雨,虽然现在时间也不算早了,但还是出去活动一下吧。 「映晨你要去哪?」正在打游戏的室友注意到男孩的动静,暂停进度后摘下耳机问道。 「我去碰一下球。」游映晨一边把排球从书柜上的箱子里捞出来一边回答。 「哈?现在都要十点了耶。」室友有点傻眼地看着男孩,「而且今天没有系队在练习,球场都黑漆漆的,你看得到球吗?」 「餵大灯吃钱钱就好了啦,我只是想去动一动流个汗,很快就回来了。」娃娃脸男孩笑着挥了挥手,逕自出门去了。 望着重新关上的门板,室友搔了搔后脑,如果只是想动一动,运动鞋穿了直接操场走起不是比较方便吗,那孩子还真是喜欢排球。 晚间十点十六分,微露疲态的卢亦安把学生证贴上宿舍大门的感应器。 自家祖母说做完工作就要放他回学校,谁知道他刚卸下园丁的职务,隔壁的邻居就找上门了,因为老妇人平常也受了邻居不少的照顾,自然是不会拒绝对方的请求,于是本来准备动身回学校的他只好代劳了,之后还被热情的邻居慰留下来吃了一顿饭,虽然他并不讨厌这样的人情味,但是饭后小酌的邻居一家和自家祖母缠人的等级直接攀升好几倍,好不容易脱身时已经是快八点的事情了。 上了楼后,卢亦安拿出钥匙打开上锁的房门,拍开寝室的灯,在看到自己的书桌上放着的奶油黄包装后,他瞠大双眼,快步走向自己的位置。 那包小点心下面还压着张纸条,摆放的位置跟他出门前一模一样。 为什么那个人没有把东西拿走......等等,这么一来,不就表示对方连纸条都没有看到了吗? 他知道那天晚上男孩并没有带着手机,为了让对方能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讯息,他用对方的点心当镇纸,把便条纸留在书桌上,结果这两样东西就这样完好如初地放了一个礼拜。 没有看到纸条,却也没有发讯息来问,这样的情况实在很反常......难道是去问了学长吗?那为什么学长们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这几天他人不在学校,都是透过攻略群组来了解男孩的状况,因为顾虑到男孩的心情,怕自己在事后发送的讯息会显得太刻意,害对方尷尬,所以他没有主动私讯对方。 群组里的讯息只提到希望他尽快回来,他还以为那是协助攻略的积极表现,现在想想,学长们应该是有所察觉,因为怕他担心所以没有明讲。 丢下背包后,卢亦安立刻前往男孩的寝室找人。 「嗯?你找映晨啊?他现在应该是在排球场喔。」来应门的室友很热心地提供了娃娃脸男孩的去向,「说是想去碰个球运动一下,如果在打球的话就不会注意到讯息吧,看要不要等他回来之后我帮你跟他......欸,等等,你要直接过去找他吗?」 探头目送着那道似乎很着急的背影,室友又一次搔了搔后脑。 他们寝的那孩子是欠人家钱吗? 匆匆赶到平常训练用的球场,还在人行道上的卢亦安透过铁丝网看向场内,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男排场地的灯是亮着的,在他来之前应该是有人在使用的才对,人不在的话......是去捡球吗? 大男孩左右张望着,突然,一隻白色的蝴蝶撞进他的视野里,那对粉翅轻巧地扑腾着,往对面的网球场飞去。 网球场的铁丝网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开了一条能让人侧身通过的缝,卢亦安箭步上前推开门,仅能分享到些许排球场的光线的场地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阵猫叫声从球场的角落传了出来。 「啊,是猫咪,晚上好啊。」 跟着响起的人声虽然没有很清晰,但卢亦安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正是他在找的那个人的声音。 他循声一看,只见那名男孩正背对着他,蹲在草丛前逗着猫玩。 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但脚步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迟疑了起来。 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才好?就像平常一样的打招呼可以吗?要是突然出声会不会吓到对方? 就在他怀着种种心思靠近男孩时,那隻猫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毫无预警地窜了出来,一下子就从他身边掠过,没入球场另一端的黑暗中。 「哇啊!怎么突然跑走了,等唔......!」抱着球想要追上去的男孩刚转身要迈开步伐,便直直撞进他的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后面有人,你没事......吧......」 在看清楚自己撞到的人是谁后,娃娃脸男孩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呆滞。 「我没事,倒是你有没有撞到哪里?」卢亦安一边问着一边抓着男孩的肩膀仔细检视,却发现对方的身体正隐隐颤抖着,「映晨?你还好吧?」 游映晨没有回话,他慢慢地低下头,下一秒,他直接把那颗球砸到对方身上。 反应不及的卢亦安硬吃下这记攻击,痛得弯了下腰,「映、映晨,你......」 「你跑去哪里了!」男孩握紧拳头,气冲冲地打断了他的话。 缓过疼痛的卢亦安慢慢抬起头,却见对方的眼睛里正打转着泪花。 「我接到家里的电话,说要回去探望被送急诊的奶奶。」卢亦安有些紧张地注视着男孩,「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我硬是被她多留了好几天,所以这个礼拜才没有来学校。」 听到这样的解释,游映晨的怒气丝毫不减,「那你直接跟我讲就好了嘛!为什么都没说就自己不见了!」 「我留了纸条在我桌上,想说你睡醒就会看到......」 「我没看到啦!你要让我醒来就看到应该把纸条压在我身上才对啊!」进入小学生模式的娃娃脸男孩已经不讲道理了。 面对这堪称无理取闹的指责,卢亦安默默地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呜......什么嘛......原来是这样......」把额头抵在对方胸前的游映晨揉着眼睛,「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听到这句带着哭腔的话,卢亦安瞬间收紧了手臂,「怎么可能不要你!」 心情已经平復得差不多的游映晨伸手回抱,「如果我早一点问你就好了,胡思乱想了这么多天,感觉自己好傻。」 早知道当初就不要管什么尷尬不尷尬的,明明一条讯息就能解决的问题却被他搞得这么复杂,活该自己煎熬了一个礼拜。 卢亦安轻轻地揉着男孩的脑袋,「抱歉。」 「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吗?」 低头对上那双圆亮的眸子,卢亦安在安静了半晌后才开口道:「我有很多话想说,但要是现在一口气全说出来肯定会非常混乱。」 「倒数三秒,我只给你一句话的额度。」 「我喜欢你。」 「欸?」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的游映晨愣了下。 「虽然这么说可能很老套,但是自从认识你之后,我真的,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我不是一个开朗的人,可能没办法像你一样逗别人开心,但是我会努力,让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觉得无聊。」 「我现在能给你的就只有喜欢了,就算只拿一点点也没关係,不会给你造成很大的负担的。」 一口气把话说完的大男孩就像在等待审判结果一样,眼神虽然坚定,却也带着点忐忑。 游映晨定定地看着对方,这个人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啊,对自己的评价总是不如在球场上判断形势那样精准。 而且他刚刚明明说了只给一句话的额度,这个人也真是的,都不好好听别人讲话。 嗯,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应该这么回答才对吧。 「既然要拿,我当然全部都要啊。」 在看到那个人露出了相当罕见的惊喜表情后,游映晨更加确定自己的回答是正确的。 他踮起脚尖,捧住对方的脸颊,主动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归零。 「之后也请多多指教囉,男朋友先生。」 后记 「听说最后决定不砍树了。」 在油桐树下进行例行环境整理的眼镜大男孩间聊似地说道:「相关单位还打算跟我们学校的人院合作,往文创方面发展,之后这里应该会变成更有名的景点吧。」 在所谓的相关单位中掌权的骆家可以说是反对道路拓宽的主要势力,反观身为油桐树养护者的李家,因为牵扯到多方的权益,所以没办法明确表态,既然现在已经谈妥了,他们当然会全力支持。 白衣女子慵懒地坐在树上,语气相当地随意,「谢啦。」 「应该谢他而不是谢我。」李霖渊抬起头,看向树上的守护神,「感觉你好像早就知道结果了。」 「骆家大少爷都出手了,很难想像会失败啊。」一直都知道另一名大男孩在背后出了不少力,不过桐罌也很清楚那个人这么做是为了谁,她才没有搞错道谢对象。 「这么说也是。」微微弯起唇角,李霖渊难得认同对方的话。 只要是那个人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去达成,就像去和排盟敲定修改赛制的事宜、帮他们校区的球队争取权益一样。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旁边那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桐罌好奇地问着。 「这是在本家的仓库里面找到的。」李霖渊从提袋中拿出一个长条型的束口袋递给对方,「我没打开,不过用摸的大概能猜出是什么东西。」 桐罌打开那个朴素的束口袋,在看到内容物后,她愕然地瞪大双眼。 那是一柄油纸伞,小心翼翼地撑开后,她看到的是用湖水绿渲染开来的伞面,上头点缀着几朵她再熟悉不过的花。 她愣愣地转动那把纸伞,在其中的两支伞骨之间找到了用娟秀墨跡所写下的、属于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这会是我收到的第二把伞哪......」女子伸出手指轻描上头字跡,那张秀丽的面容上带着怀念的温柔笑意。 一旁的李霖渊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对方的情绪。 着迷地欣赏了好一会后,桐罌才相当珍惜地把纸伞收回束口袋中,「看你那副了然的样子,你应该看过了吧。」 「你说那个帮蝴蝶撑伞的小男孩吗?」从那段入梦的记忆里想通很多疑问的眼镜大男孩笑了笑,「拿那种小纸伞帮蝴蝶遮风避雨,确实是那孩子会做的事。」 「虽然很想叫你学着点,但果然还是要考虑适不适合的问题。」抱着束口袋的桐罌心情愉快地晃着双腿,「你果然还是适合当一隻小狐狸。」 「我真的觉得你们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李霖渊微笑着推了推眼镜。 「我真的觉得你对自己有很深的误解。」桐罌反应迅速地奉还句子,「不过嘛,不管是不是狐狸,你还是把事情好好完成了。」 摸着被束口袋轻敲了几下的脑袋,眼镜大男孩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几乎没帮到什么忙,只能说我们的男主角真的很努力。」 因为看过遗憾的结局,所以他才忍不住多管间事,虽然他是负责带给别人信心的,但他也曾梦到学弟转学球队解散,然后在惊醒时才明白为什么以前骆俞州总说他傻。 「看到学弟努力的样子,你有没有打算也努力一把呢?」支起下顎,桐罌微一偏头,「青春苦短,劝君珍惜啊。」 眼镜大男孩无谓地笑了笑,「我应该很早以前就没有了。」 「你没有了没关係啊,你家会长还有就好了。」桐罌笑瞇瞇地说道。 李霖渊正要回嘴,却瞥见路上有好几台机车正往这边靠近,一名男孩从其中一台车的后座跳下,脱了安全帽后就顶着张笑脸朝他跑来,「队长——你在这里干嘛——」 「这棵树是我们家负责整理的,所以我有空就会过来打扫环境。」李霖渊一边回答一边朝远处的队友们挥了挥手。 「原来是这样。」游映晨绕着这棵两人环抱都稍嫌吃力的树转了一圈,「要把树照顾得这么漂亮应该很不容易吧,如果需要人手我可以帮忙喔。」 他记得小时候曾经来过这里,不过那时候碰上雨天,连一朵油桐花都没能见到,不知道能不能在毕业之前看到一次啊,传说中的五月雪。 「嗯,那就先谢谢你了。」李霖渊欣然地将学弟收编进储备人力当中。 并不急着归队的娃娃脸男孩伸直了双臂舒展身体,看着浓绿的叶子像是掏金沙一样地晃着,原本就很好的心情也跟着沾上了碎光。 正当他有些出神地仰着头时,一片雪白倏然拂过眼前,有个很轻很轻的触感碰上他的头发,他伸手一摸,拈起了一枚白色的花瓣。 「咦?开花了吗?」男孩连忙抬头张望,却发现树上绿得依旧,他重新端详起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巧花瓣,很快地便忘了追究,像个获得宝藏的孩子一样开心地跑了回去,「卢亦安你看这个——」 李霖渊望着已经没了女子身影的油桐树,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也许明年就能再见到那张白色的地毯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