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春将逝》 序章。 哗啦哗啦的细微水声。 柔软度不同的床垫。 第二颗枕头。 消失的青柠香味。 这种种跡象，都令才方醒来，意识尚朦胧、仍未搞清楚状况的陶亚凛越发困惑。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缓缓地爬起身来坐着。 ……饭店？这儿的装潢并不像是某个人的住处。 环顾四周，在确认这儿并不是自己的租屋处后，她立刻强迫自己振作方才仍有些昏沉的精神，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警戒。 她拍拍自己的脸颊，同时正巧瞥到了双人床另一边的床铺上，有着一件不属于她的黑色外套，一旁还有部分男性衣物。 陶亚凛掀开棉被，首先确认自己身上仍是穿着衣物的。而后，她瞧见一旁的柜子上放着自己的黑色小包，赶紧从里头翻出手机与皮夹，确认自己的财物都是完好的，同时得知现在的时间。 九月十九日星期六，八点五十七分。 幸好是假日，不用到校上课——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她同时吐槽着自己最先在意的居然是这种事，而不是她为何会在这儿。 她托着下巴，开始回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她才会身在此处。 夜店，对，夜店！ 她想起昨日晚间她被好友莫灵半强迫式的拖去夜店，然后、然后…… 然后发生什么事了？ 陶亚凛敲敲自己的脑袋，绞尽脑汁的想回忆起零碎的画面，然而最先浮出来的画面，是在几乎无人行走的道路边，有名陌生男子正坐在她的身旁。 ——她就只记得这些了。 真是的！ 她懊恼地捶了下床，虽然没什么印象，可她认为自己一定是被莫灵怂恿而喝了酒，才会造成如今这般局面。 那个男的是谁？之后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 陶亚凛瞪大眼睛，脑中浮现了最坏的可能性，而下一个瞬间，她听见了门把被转开的声音。 她首先朝房门口望去，只见那儿没有任何动静—— 「呦。」 视线所无触及的那侧，传来了男人浑厚低沉的嗓音。 「呀啊——」一部分是因为惊吓的缘故，陶亚凛反射性地抓起棉被盖住自己，胸口鼓动的异常热烈。 不敢听、不敢看——她不愿意去思考待会即将发生什么。 「做什么呢。」透过柔软的床铺，她感觉到对方正坐到了床上，而就声音大小来判断……那人非常靠近自己。 还来不及说出脑内冒出的求饶字句，原本抓着的棉被就被一把掀开，当男人的面容映入眼帘的瞬间，陶亚凛完全傻住了，任何反应都无法做出。 与之相反，她的脑内充斥着异常庞大的资讯量。 这男人实在过于帅气，有着一张极其好看的脸庞。 ——有着这样一张精緻脸蛋，有必要去夜店捡尸吗？不至于吧。那、那为什么…… 况且自己并非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外貌也不特别出眾，为何偏偏选择她？ 还是这人有什么怪癖，特别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才会、才会趁她不备，将她捡来这种饭店，然后…… 「喂，小不点。」眼前上半身赤裸，下身仅仅围了一条白浴巾的男子挑眉，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听到对方这么问，几乎是在他最后一个语音落下的同时，陶亚凛的泪珠在须臾间完成了于眼眶里打转并流出的动作。 「……啊？」洛衡千算万算，丝毫没想到自己得到的会是这荒腔走板的反应，「等一下，你哭什——」 「变态！变态变态变态！色狼！」她抄起一旁的枕头挥舞着，使劲往面前男人砸，一边哭喊，「你做了什么对吧！变态！你是不是趁我喝醉把我带来这儿，然后、然后……呜啊，变态！」 随着情绪渐趋激动，她的眼泪也流得更兇了。 「你是神经病吗！」洛衡抓准时机攫住她的双手，封锁住她一切的行动，可这行为反倒令陶亚凛更加恐惧，到最后甚至连呼吸都快不顺了。 「你、你……我……」她抽噎着，「我的贞操！我没人要了啦！都是你！都是你！变态！你这个变态！」 闻言，洛衡先是愣了下，神情似笑非笑，他松开陶亚凛的双手，泰然自若地走到床尾，拿起自己的衣物穿上。 见状，陶亚凛下意识地捂住了双眼，与此同时，她的眼泪仍不停汩汩而出，犹如忘了关的水龙头。 「好了，小不点可以张开眼睛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笨拙地抹去自己的眼泪，模样楚楚可怜，「怎么可以……」 洛衡揉了揉头上的毛巾，再度走到她身旁，在她耳边低声道，「哎，但事情就是发生了呢，能怎么办呢？」 居然、居然…… 这个道德沦丧的傢伙，竟说得出这种荒唐的话！ 陶亚凛瞪着面前这个口出狂言的男人，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再无法忍受内心的愤怒与其他负面情绪，一巴掌往对方的脸颊上拍—— 「我要告你！」 章一。三次初见（1） 九月十九日，凌晨一点半，shine夜店。 在疯狂与吵杂之下，陶亚凛正慌张地四处徘徊，试图寻找自家好友的身影。与来这儿狂欢的大部分人不同，她并不是自愿前来，而是于今日放学后，被莫灵拖回宿舍，说是要带她来见见世面，硬是塞了件黑色无袖短洋装给她，又拉着她搭计程车来这儿。 直到十分鐘前，她都仍跟在莫灵身侧的。 思想一向保守的陶亚凛从未来过这种声色场所，更何况她无论是成年前抑或成年后皆不曾碰过一滴酒，当莫灵领着她入场时，夜店里头的一切完全衝击了她活了十八年的价值观。 ——像极了一群疯子在群魔乱舞。 「莫、莫灵……」方才进门的那瞬，陶亚凛原本抓着好友衣袖的手就抓的更紧了些，深怕在这人潮拥挤的地方，一不小心走散了，就再也找不着对方了。 才进场未达十分鐘，她便开始后悔自己为何会被莫灵说服，决定若下次再有这种机会，态度要强硬些拒绝才是。 除了吵杂外，夜店的音乐也异常大声，扰的陶亚凛偶尔必须捂起耳朵来，讲话也须用喊的。 相较于夜店小萌新陶亚凛，莫灵可说是身经百战的老手，自成年后便常常与朋友跑遍知名夜店。此番前来，她也事先安抚了自家好友，说是自己会在她身边的，让陶亚凛别担心。 莫灵一开始先是拉着陶亚凛至吧台边排酒，也不顾对方婉拒，说是从没喝过酒也不想喝，硬是塞了一杯混了啤酒的柳橙汁给她。 「喝喝看，没什么啤酒味啦。」莫灵是这样说的，「哎呦桃子，喝一杯又不会怎样，放心啦。」 ——才怪。在喝下第一口的瞬间，陶亚凛就深深地皱起眉头，这是她不喜欢的味道，「好难喝……」 第一次喝酒的经验居然如此不愉快。 她想起搬到这儿来之前，奶奶曾叮嚀过自己，说是女孩子别在外面喝酒，否则会太危险。那时的她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告诉奶奶，自己不喝酒，让她别担心。 ……纸醉金迷的繁华都市果真会令人堕落。 「那你喝喝看这杯。」莫灵又再去要了一杯调酒。 「这什么呀……」看着杯子里头澄澈的褐色液体，陶亚凛的表情有些不情愿，可却被夜店的昏暗灯光给掩了过去，没有被莫灵所察觉。 「你最爱的可乐。」莫灵勾起微笑，将及肩的灰褐色发丝拨到耳后，露出一对显眼的环状耳饰，「加威士忌。」 「这不是酒精浓度很高的酒吗？」陶亚凛摇摇头，「我不要啦……」 「喝嘛！」莫灵噘起嘴来，「都花钱来这儿了，当然要值回票价囉！我等等还要带你去舞池里头呢！」 在经过多次的来回攻防后，最终陶亚凛仍是敌不过好友的攻势，被迫灌下了那杯混着威士忌的可乐。 过了一阵，她忽然觉得脑子有些晕乎乎的，打算去洗手间洗个脸，顺便暂时逃离这儿的喧嚣。莫灵见状，原是打算陪她去的，可陶亚凛觉得不太需要，就自己往洗手间走去了。 如今，她为自己这样的抉择感到后悔了。 应该让莫灵陪着的——她这么想着。要不是如此，她就不会在从洗手间出来后，四处都找不着莫灵，还被逐渐拥挤的人潮撞来撞去。 现在的陶亚凛，正靠在墙边不知所措。虽说有用手机试图联络莫灵，可丝毫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嘿，你一个人来夜店吗？」忽然，有个穿着时髦的男子朝她走来，手上拿着一瓶啤酒。 虽然早听闻来夜店一定会遇到这种搭訕，可实际碰上了，她却全无心理准备，不知该如何是好。 「跟、跟朋友一起来……」她警戒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朋友呢？下舞池了？」对方问着，与此同时将手搭上了她的肩，「要不要来我们包厢坐坐？」 陶亚凛被吓的抖了下身子，这突如其来的肢体碰触令她感到非常不适，可她孤身一人，也没勇气直接拍掉对方的手，只得默默往旁边缩，试图透过这个行为表示自己的不愿意。 「不用……」她害怕的连声音都在颤抖，可因为音量太小的关係，即使是在比较没那么吵杂的角落，对方也没有听见，硬是又重新搭上她的肩，带着她离开角落，嘴里还不时喊着「来嘛」、「走啦」。 「呦，我们鸿哥带妹子来包厢了！」来到座位区，也就是所谓的包厢后，陶亚凛听见他们如此吆喝着。 现在的她感觉自己与平时有些不同，虽想反抗，奈何身体不听使唤，她只能呆站着，什么反应也做不出。 坐着的其中一个女孩子见她神情恍惚，关心的问了她是不是喝醉了。 陶亚凛想了想，她喝醉了吗？ 可她还能清楚的记起今日上英文课时老师教的内容，也晓得自己身在何处，这样难道是喝醉了吗？ 顶多只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有些不对劲罢了，才没有喝醉——她这么想。 「没有……」她有些用力的摇摇头。 「没喝醉就继续喝呀！」某个男子硬是将杯子塞到她手里，同时举起自己的酒杯，「乾杯！」 「我不要喝酒啦……」陶亚凛瘪着嘴，声音也变得有些软了起来，「我只喝没有威士忌的可乐……」 「这杯啊，这杯是可乐。」刚刚拉着她过来的那名男子挑眉，指着她手上的杯子。 「莫灵……莫灵……」陶亚凛揉揉眼睛，开始四处张望，喃喃唤着好友的名字。 一群人盯着她，不停的催促，让她赶紧喝掉手中的那杯，然而，陶亚凛只是一直摇摇头，说自己不想喝东西了。 「我不要啦……」她的音量逐渐大了起来。 陶亚凛觉得现在的自己实在反常。 明明很想离开，却怎么也动不起来，这让她忽然想要大哭一场来宣洩自己的委屈。 「你就喝嘛！」 「我不要！」她大喊。 见她如此顽固，那群人也有些不耐烦了，其中坐在她身旁的某个男子甚至揽住了她的肩，打算强硬一些直接将酒灌到她的嘴里。 而此时，从方才陶亚凛被拖到包厢这儿便开始注意到他们那边的某人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酒杯后，迈开步伐，朝那群人的包厢走去。 「小不点，走了。」洛衡一抵达那儿，便直接拽起陶亚凛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哇靠，你是她男友？」 「关你屁事。」洛衡瞪了对方一眼，眼神冰冷。 「你谁啊……」眼看自己又被另一个陌生人拉走，陶亚凛有些恼怒，一连捶了对方的背好几下，「莫灵……我要找莫灵……」 「帅哥，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喝！」在洛衡准备将身旁的小不点拖离现场时，身后的女子拉了拉他右边的袖子，下一秒甚至站起身，将整个身体都贴上去。 右臂传来一阵软绵的触感，洛衡稍稍回头，见对方表情嫵媚，于是也勾起了一抹笑，接着—— 「走开。」 拉着身旁的女孩，他加快脚步离开了夜店里头。 章一。三次初见（2） 「走开！你是谁啦！要去哪里啦！」被洛衡半拖着走，陶亚凛感到有些不悦，开始大声嚷嚷着，眉头也深深皱起。 与此同时，她同样利用自己空着的双手不停地捶着洛衡的背，越敲越大力，可对方却全然没有反应，令她感到有些害怕。 虽然视线与意识皆逐渐变得朦胧，可她仍能认知目前两人所处的位置。在方才身旁这男人带着她下电梯、离开夜店后，便继续将她拉着走，不知道要去哪儿。 「坐好。」洛衡将她丢到路边的石椅上，一坐到上头，陶亚凛就有些摇摇晃晃的往旁边倒，「……我叫你坐好。」 夜已深，即使是在晚间无比热闹的附近几家百货公司也已打烊，外边几乎没什么车与行人。 「干嘛，你到——底要干嘛！」在不知第几次被洛衡扶正身子后，陶亚凛一脸嫌恶的盯着他瞧，「喂你，你啊……」 「嗯？」 远离了夜店的喧嚣与昏暗后，即便她目前并不是非常清醒，可仍有两点是无庸置疑的。 第一，这男人的声音很好听。 第二，这男人…… 她从来、从来没看过这么帅气的男生呀！ 「你干嘛把我拖出来！」她晃了晃脑袋，将方才的奇怪念头都拋诸后头，音量大到就像要让所有人都听见似的。 然而面前的男人像是一点也不怕丢人，没让她小声点，而是翘起脚，顺势将手臂放到椅背两侧上头，「小不点，你傻吗？」 「我哪里傻！我没有傻！我、我没有……」一被这样贬低，陶亚凛整个人都委屈了起来，嘟起了樱桃小嘴，「你才傻……」 「要被陌生人灌酒了还不离开，你就不怕发生什么？」洛衡嗤笑一声，瞧着仍有些稚嫩的脸蛋上化着不相称的妆容，忽然有些好奇女孩最原本的模样。 「……多管间事！」陶亚凛轻轻揍了他一拳，「而且、而且我明明也有拒绝，但他们都不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也很怕嘛……」 讲到后头，她越说越委屈，声音也逐渐带着点哽咽，眼泪都险些要流出来。这模样让面前盯着她的洛衡表情有些垮了下来，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讲着讲着就要哭了。 「谢谢你嘛……谢谢你把我带出来。」最后一个音刚落下，陶亚凛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激动了起来—— 「但但但、但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你想做什么！不可以！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回去找……」她先是情绪高亢的喊，接着犹如断线般停顿了下，「找莫灵……」 「小不点，你喝醉了。」洛衡看着她发红的脸颊，以及她晃来晃去的小脑袋瓜，觉得有趣，自然而然的就将一边的手搭到了她的肩上。 若换作平常，被陌生男子触碰，陶亚凛绝对会大发雷霆兇对方一顿，可现在她的思绪已越来越不对劲，有些行动怎样也做不出，如同方才想逃也逃不掉是一样的。 「我才没有，我没有醉。」她用力地摇摇头，「我现在很清醒喔！你问我什么我都知道！我没有醉！」 洛衡轻叹了口气，与此同时嘴边的笑却更深了些，他扶着女孩露出的肩，脸稍稍朝她凑近，「那好，我问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因为、因为……」陶亚凛玩着自己的指甲，望着地面，表情有些委屈，「被莫灵拖过来的，我本来也不想来……我不要喝酒了，好难喝。」 「夜店的酒本来就不好喝，不会有人特地来这儿喝酒。」洛衡失笑，「你喝几杯？」 「两杯……」她伸出手指头，比了个二的手势，想了想后回答，「一杯可乐加威士忌，一杯是……柳橙汁加啤酒。」 「……你这逊咖。」洛衡用空着的那隻手覆到额上，不明白这女孩的酒量怎能如此之差，相比之下，他方才喝了十瓶啤酒，现在意识还是清晰的不得了。 「什么逊咖！我就没有喝醉！」陶亚凛瞪了他一眼反驳。 洛衡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说了让她证明自己没有醉，而陶亚凛用力点点头后，说自己能走直线，接着便站起身来，朝前方迈步—— 「你看！」她一边歪七扭八地走着，一边指着自己，「我走得很直！」 眼睁睁看着灾难的发生，洛衡重重叹了口气，接着至她面前，将下一秒就要往地上跌的陶亚凛扶住，「好，你没有醉，给我坐好。」 「好冷……」晚风一阵一阵的吹，陶亚凛感到有些凉意，不禁轻颤了下。 「逊。」洛衡随手将身上的外套脱下，丢到了她的头上，让她自己穿上，「你是高中生？」 「没礼貌！」陶亚凛也没意识到外套是对方脱下的，只当捡到宝就往身上披，顿时温暖了许多，「我才不是高中生，我已经是大学生了！」 「哪间？」洛衡挑眉。 「我干嘛回答你呀？」 「不回答我就把你自己一个人丢回夜店。」 「唔！」陶亚凛瞪大眼睛，「不要把我丢回去……好嘛，我回答啦……明大。」 「科系？」 「化工……」陶亚凛忽然感到一阵晕眩，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摇摇晃晃许久后，便往右边倒，靠在了洛衡的肩上。 「小不点，你真的醉了。」洛衡绕着她的发丝玩，接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 「就说我没有醉……」她的语气越来越弱，「我只是很想睡觉……」 「那我就带你去睡。」洛衡嗯了声，便拉着她起身。 如同方才将她拖出来夜店，如今，洛衡又准备将她拖到路边去，不同的是这次的陶亚凛更失控，步伐也完全偏离了轨道。 「喂小不点，给我好好走路。」洛衡敲了下她的头，而换来的却是「我走很稳啊」之类的回应，令他非常无奈。 在路边等待方才叫的车时，洛衡看着自己袖子上沾到的化妆品痕跡，接着又看了看眼睛都快闔上了的小不点，「小不点，你别化妆了吧，不适合你。」 没有回应。 直到计程车来，洛衡将她塞到座位上后，陶亚凛仍是不发一语，像是中邪般什么反应也没有。 「莫灵，我们现在要去哪……」她靠在窗边，表情有些恍惚，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带你回家，行吗？」有些担心说出事实后对方会失控到直接跳车，于是洛衡权衡了下，对她撒了个谎。 现在的陶亚凛还以为自己的身旁坐的是自家好友，而方才那个回答是司机，于是便开心地点点头，「好啊，回家！我想回家睡觉……」 说完，她便失去了意识。 陶亚凛的回忆就到此为止，之后的事，无论她再怎么绞尽脑汁都仍是无法忆起。 空气之中瀰漫着悄无声息的沉默，陶亚凛尷尬地看着自己被男人紧紧握着的手臂，表情有些复杂。 「那个，嗯……抱歉，我刚刚太衝动了。」她不敢直视对方，一方面是因为那太过帅气的脸庞，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刚刚直接就搧了对方一巴掌。 方才，在那一巴掌后，洛衡先是抓住了她的手臂，在封锁了她的行动后，才抽了抽嘴角，问她是不是疯了。 「小不点，你给我仔细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想起来我就把你关在这儿，不准离开。」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点威吓。 于是，情势所逼之下，陶亚凛只得好好回想凌晨时发生的一切，也幸好她喝的不多，才不至于產生记忆的断片。 「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问，「这样也不代表之后你没对我做什么呀，何况还过了这么久。」 「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但你不准质疑。」洛衡松开抓着她的手，洁白的手腕上有着两道红痕，「不然我就不告诉你了。」 「但你有可能骗我！」陶亚凛皱眉。 「没差，那我不告诉你。」 「好啦，你好烦！你说嘛！」太阳穴一阵刺痛，她揉了揉，想着一定是因为喝酒的关係才会如此。 洛衡告诉她，自己后来拖着她来到了这间双人房，将她丢到了床上去，一碰到床，陶亚凛就下意识地爬到枕头边。而后，她包内的手机响起，来电者是莫灵，为了避免误会，洛衡将手机递给陶亚凛，幸好那时的她尚未完全失去意识。 「我跟莫灵说了什么？」陶亚凛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问。 「我在床上，好累，要睡觉，掰掰。」洛衡一派轻松地靠在枕头上，「然后你就真的睡着了。」 一见距离拉近，陶亚凛立刻往后退了些，「那、那你呢？这段时间你都在干什么？」 「我？我当然也要睡觉。」洛衡勾起唇角，接着将唇凑近她耳边，语气带了丝魅惑，「睡你旁边。」 「呀啊——」陶亚凛爆出一声尖叫，拿起身旁的枕头再度用力往洛衡身上砸，「我、我居然……你这个变态！」 她居然跟不认识的男人在同一张床上度过了一晚！ 陶亚凛抱着头，崩溃地不停尖叫，下一秒摸到自己的脸颊后，又驀然间想起自己没有卸妆，便叫得更大声了。 她立刻下床，衝进浴室查看自己脸上的惨状，看见自己眼睛周围都是眼线与睫毛膏脱妆后的黑色痕跡，她觉得非常丢脸。 这丢脸的模样不是都被外头那个男的看到了吗…… 洛衡在床上悠哉地滑着手机，也不知过了多久，将自己的脸蛋处理乾净的陶亚凛从浴室走出，一脸生无可恋，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拿起床上的黑色斜肩包，准备离开这儿。 「你这样比较好看，还是别化妆了。」洛衡瞟了她一眼后，发表自己的感言。 「闭嘴，我不想跟毁我清誉的人对话。」陶亚凛冷冷地瞪着他，此刻的她，只想快点赶回租屋处。 此时，她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上的穿着不太适合走在大街上，甚至是搭乘公车，可她身上也没那么多现金叫计程车。 「怎么，不敢穿这样出去？」洛衡一语中的，令陶亚凛愣了下。 「关你什么事……」她嘖了声，下一秒，一件外套朝她飞来，她下意识的接住。 「下次见面再还给我。」洛衡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 摸了摸手上抱着的那件外套，材质非常的舒适，陶亚凛想着，穿起来一定也是很舒服的。 「我们根本不会再见面，要怎么还你？」她皱眉，想着要耍帅也不是这样子的。 「那也没关係，一件外套而已。」洛衡摆摆手。 犹豫了下后，陶亚凛默默地将对方的外套穿上，非常小声且彆扭地道谢，「……谢谢。」 落下了这一句话，她便打开房门，步出了这间看起来挺高级的饭店。 走在返家的路上，她回想今天凌晨时所发生的一切，仍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虽然跟方才那个连名字都不晓得的男人睡了同一张床，可换个角度想，对方至少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况且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会在那夜店遭遇更严重的事情也说不定呢…… 陶亚凛重重地叹了口气——总之，她绝对不愿再踏进夜店一步了。 章一。三次初见（3） 虽说如今已然入秋，可气候仍是炎热，走在路上不时能瞧见许多穿着短袖短裤的行人。九月的金风徐徐而过，吹落了几片绿叶，也吹乱了陶亚凛的发丝。 她身上正穿着实验袍，正往系办的方向去，原本正常而言，白袍在出了实验室后就会褪下，可她实在有些懒得将其拿在手上，索性继续穿着。 穿过两侧种满了枫树的小径，她稍稍放慢脚步，看着方才掉落的绿叶，开始想像着若树叶逐渐转红，那将会是多么梦幻的景色。 不过这样的思绪仅停留了几秒，她摇了摇头，继续快步向前走，打算待会儿先去超商买瓶可乐后，趁着下两堂没课的空档在系办待着，温习昨日微积分所教的内容。 一走进超商里头，陶亚凛毫不迟疑地走向开放式的冰箱，看着两罐容量不同的可乐，托着下巴考虑许久，最后—— 「国王下山来点名，点到谁我就买谁……就你了。」她伸出手，准备要拿走上方的铝罐，不料，这时一旁却也同样伸出了隻手，硬是将手掌覆到了已经贴上罐子的小手上头。 陶亚凛一惊，立刻用力抽开自己的手，往旁边缩了几步。 巧合？不，分明就是故意的！整隻手都盖上来了呢！ 她咬着唇，忿忿地往旁边瞪了一眼—— 「呦，小不点。」视线所对上的，是一双如黑曜石般漆黑深邃的眼瞳。 那如雕像般精緻好看的面孔，看过一次就不会忘。因此她在对上眼的那刻就认出来了，面前的这人，正是…… 正是那日将她从夜店中带出，还将她拖到饭店去的男人。 「你、你……我……」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在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后，她立刻将视线瞥到别处去，没有勇气与对方对视。 她将眼神移到对方的衣着上，只见男人穿着仅仅在左胸口印着品牌印花的白色上衣，可即使是这样简单的穿着，仍然不损他半分帅气。 「怎么，很惊讶为什么在这遇到我？」洛衡挑眉，接着随手拿起方才那罐可乐，朝她脸上贴了上去，「我不是说了，外套等下次见面还？」 「唔！」陶亚凛抚着自己被冰的那处，脸颊却异常灼热，「我、我怎么知道你会在这出现！」 至于外套，她当然也不可能随身带着呀！ 「还有，那是我的可乐！我先拿的！」她忽然想到了这件事，于是补充。 「但你放开它了。」洛衡勾起唇角，语气挑衅，「所以它现在是我的了。」 「你！」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罐被骨节分明的手所握着的可乐，内心莫名感到不快，「那是我的！只是因为你故意碰我的手，变态！」 洛衡没理会她，逕自拿着可乐到柜檯结帐，一路上陶亚凛一直跟在他后头，打算趁机抢回那罐可乐。 虽然架上不是没有其他罐，可她心底就是这一口气嚥不下去，不想认输呀！ 「给我！」她伸出手，甚至连脚尖都踮了起来，可两人的身高差仍是让洛衡轻易的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最后，洛衡趁机打开了瓶盖，就这样往嘴里灌了一口，结束了这场争夺战。 陶亚凛嘖了声，不情愿地打算再去拿一瓶可乐，可就在转身的瞬间，实验袍的领口却被洛衡抓住，硬是将她拉回了身旁。 「送你，不用谢。」洛衡将喝过一口的可乐塞到她的手中。 「谁稀罕啊？」她轻哼了声，接着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把钱包忘在系办里头了。 ……怎么今天她就特别不走运呢。 于是，在权衡之下，她从一旁抽了张纸巾，用力擦了擦方才洛衡的唇碰到的地方，确认几乎都擦乾净了后，才放心的继续拿着。 「小不点，你这堂没课？」看着她在喝了口冰凉的可乐后满足的表情，洛衡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将手臂压在她的头顶。 「谁、谁让你碰我了！」对于异性之间的肢体接触，陶亚凛管控得非常严格，她立刻打掉了对方的手，「有没有都不关你的事。」 「那你就给我过来。」洛衡不顾她的意愿，抓住她空着的那隻手臂，拉着她走出超商后，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 陶亚凛想挣脱，奈何对方力气太大，她只能任由自己被带往其他地方，「去哪里呀！不要随便碰我！」 「你脾气很差。」洛衡转头，看着她不悦的神情，「你只会生气吗？」 「到底、关你、什么事！」她咬牙切齿，「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又关你什么事？」洛衡嗤笑一声，「你最好听话点，在你还没还我外套之前。」 陶亚凛顿时被堵的哑口无言。她知晓自己位居下风，何况自己的确是欠了这男人一个人情，实在不该随便对他乱发脾气。 于是，她就这样一言不发，直到洛衡将她带到图书馆前的那片大草地坐下。 「喂，那个……」见身旁男人躺在绿地上，陶亚凛犹豫许久，才敢开口问，还不时偷偷覷了几眼他的面容，「你、你叫什么名字？」 洛衡没回话，只是从口袋里头抽出一张塑胶卡，射到了她手上。 陶亚凛接过，发现是明大的学生证，才意识到这男人原来跟她读的是同一所学校。 国企系大二，洛衡。 先撇开那罕见的姓氏与好听的名字不谈，国企系——不就是莫灵的学长吗！而且居然是大二，他们只差一岁呀……去夜店的那天，她根本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个年纪呢。 接着，陶亚凛将注意力放到了右方的证件照上头，在凝视许久之前，还先注意一旁的洛衡有没有在观察她的行为。 虽然对于这人的人品不予置评，可单就外貌而言，洛衡确实是她活了十八年来，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甚至比某些明星艺人还要帅气。 「洛衡。」她唤了遍对方的姓名，顺道将学生证还给他，「是说，你、你不好奇我的名字吗？」 「小不点，你好笨。」洛衡睁开原本闔上的眸子，仰视着跪坐在一旁的女孩。 察觉到他目光注视之处，陶亚凛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穿着实验袍，胸口就绣着姓名。方才丢人的举动令她有些恼羞成怒，「谁让你乱看了！」 「外套哪时候要还我？」洛衡随口问了这么一句，不过事实上，他并不是很在乎那件外套，大不了再买一件新的就是了。 「不还。」她吐舌。 「那件外套换算成基本薪资的话，你大约要工作一百个小时才买得起。」洛衡坐起身来，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他挑起了小不点的下巴，「如果不还的话……只好让你用其他方式来偿还了。」 这举动令陶亚凛傻了好几秒，她的表情顿时变得慌张无措，对于洛衡突如其来的接近，双颊在一瞬间发烫且逐渐羞红。 「我、我还！我还嘛！」她闭上双眼，实在不敢直视对方的五官，「但我现在没带在身上呀，我放在家里……」 等到洛衡松开手，她才回过头去思考那所谓的「一百小时」——一百个小时的薪资，那件外套未免也太贵了吧！这人难道是个超级有钱人？ 「那带我回你家拿不就好了。」洛衡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导致她迟了好几秒才感觉不对劲。 「才不要！」陶亚凛觉得自己快被这莫名其妙的学长搞疯了，「那、那不然，就下次再还呀……反正在同一所学校，要见面很方便的。」 「手机号码。」 「什么？」 「你的手机号码，这样找人比较方便。」洛衡拿出自己的手机。 「才不要告诉你，变态。」 「不告诉我你就别想离开这儿。」洛衡语气慵懒。 「……你真的很奇怪！」 章一。三次初见（4） 从略带雾气的落地窗望出，地面上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与各式各样五彩繽纷的灯饰，道路上通行的车辆交织成一片流光溢彩的光景。接连几栋百货建筑与商办大楼座落在繁华至极的市中心，一旁就是市政府，交通机能方便，这儿一到晚间反倒愈发美丽热闹。 这样的繁华令陶亚凛在开学两个礼拜以来，仍是难以将其与佔地广大，环境清幽的明世大学做出连结。 「桃子，我说——这个鸡肉熟了吗？」莫灵在女孩面前挥了挥手，陶亚凛才回过神来，将视线移回两人中间的铁锅上。 「你煮多久了？」她眨了眨眼，顺道从锅里夹起了一块肉。 「忘了。」莫灵耸耸肩。 陶亚凛无奈地笑了笑，接着拿起其中一支筷子，从对方碗里的肉戳了下去，「再煮个一分鐘吧。」 莫灵嘖了声，将碗里头的肉丢回了锅子里头，接着从口袋随口拿了条发圈，将阻碍进食的发丝束起。 她见对面的好友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发圈，再看看她散着的桃色长发，也大致上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故又从包里头拿出一条素色发圈递过去。 每每看着陶亚凛那头顏色显眼的长发，莫灵都觉得有趣。 当初见她染了一头粉色头发，还以为她是个时尚玩咖，没想到认识后，才发现陶亚凛只是个保守的乡下小孩，头发会成这模样，仅仅是因为被高中朋友怂恿着当实验品这样的蠢原因。 至于陶亚凛本人，当初信誓旦旦地说只染一次，可当成果出来后，朋友们都觉得意外的好看，因此她甚至还打算当未来褪色后再跑去找那名同学重染一遍。 「对了，我刚有没有跟你说过，昨天会计课有一个超——帅的学长？」一讲到这话题，莫灵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而且看点名系统上显示的，他跟我同系呢！」 「哎，是喔？」陶亚凛没太大的反应，还一边关注着火锅里头的鸡肉，思量着大概熟了，便夹到莫灵的碗里头。 并不是说她对长的好看的男生没兴趣，只是自开学以来，她不知已听对方说类似的话多少遍，而莫灵端出来的照片通常都不是她偏好的类型。 「不过他会出现，代表是重修吧？所以他成绩应该不怎么样，可惜了啊……」莫灵托着下巴，「而且他看起来不怎么与人互动，甚至社群软体中没有任何一则贴文，我找给你看啊。」 「你之前不是说你们会计教授几乎不当人吗？这样还要重修，肯定是个不上进的人。」陶亚凛微皱眉头，「当初能考进来说不定只是侥倖呢。」 一想到这，她就觉得不开心。 还记得当初为了考上明世大学，她可是卯足了全力在读书，甚至最后还是靠前面正取的同学选择了分数更高的科系才得以成功递补。然而在进到这所强者云集的大学后，她才发觉现实是无比残酷的，无论再如何认真，总会有随便就能考赢她的傢伙，例如系上好几个小考成绩都接近满分的臭男生。 「给你，不要把手机掉进汤里面喔。」好不容易再次找到了话中学长的帐号页面，莫灵将手机递给自家好友，「而且啊，他的名字很好听呢，同我一样是单名，看来我们挺有缘的？」 陶亚凛不以为然的接过手机，原本只想看一眼就还对方，岂料上头的名字……她怎么就越看越熟悉呢？ 在莫灵说出同系学长时，她就该想到了呀，不就是那个名叫洛衡的男人吗？ 「给。」陶亚凛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将手机还给对方。 「对了，我还没发送请求呢，我现在就——」莫灵将页面滑到下方，忽然就瞪大了眼，「桃子，你怎么、怎么有他的好友！为什么呀！」 陶亚凛扶额，一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她就头疼。 原本想着仅仅是给个手机号码便了事，没想到洛衡硬是逼迫她交出所有的联络方式，她起初当然是反对的，不过仍敌不过对方的霸道，在反抗失败后乖乖的交出了一切。 结果——洛衡到现在都还没来主动联络她呀！ 受不了的陶亚凛在今天一早就发了讯息过去，告知他今日会将外套带到学校，结果当她都已经走出门，洛衡却告诉她，不用急着还，他懒得收，摆明着今天就是不跟她约时间见面了。 ——这任性的傢伙！男生怎么都这么欠揍呀！ 「说来话长呀……」陶亚凛心虚地咬着铁筷，「这不重要，我告诉你，今天——」 「很重要，非常重要！」莫灵激动拍桌，「桃子，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是这种狠角色，我才刚发掘的帅哥，你就已经加好友了，原来你平常保守的形象都是装出来的！」 「我才没有呢！」陶亚凛反驳，「我只是、只是……」 在对方步步进逼之下，她无可奈何，只得将去夜店那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不过其中带着点隐瞒与谎言。比方说，她没有告诉莫灵自己被洛衡带去饭店，而是说自己坐车回家了。 毕竟她实在无法想像，若将事实告诉好友，会招致怎样的后果。 而为了解释自己为何会有对方的联络方式，她也必须把在便利商店的事搬出来讲。 「还不是你那天把我自己一个人丢下，还说会好好陪我的……」陶亚凛哀怨地看着莫灵，啜了口杯中的可乐。 「可你因祸得福啦，你看，被一个极品帅哥救下，超赚。」莫灵丝毫没有一丝悔意，「可恶，怎么我的酒量就这么好呢？要不然说不定被带出去的就是我了呢。」 陶亚凛乾笑了声，开始想像若真照莫灵所说，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那日莫灵穿了低胸的细肩带背心与热裤，完全将自己的好身材给展现了出来，陶亚凛想，若自己打扮的与好友相同，那画面肯定是非常难堪的。 毕竟自己长得娇小，身材的部分……也是非常残念。因此她实在羡慕好友那样的极品身材，从高中就开始盼着自己能发育的好一些，可惜天不从人愿，高中三年内，无论是身高或胸围都只长了三公分， 会不会是这样，洛衡才没有兴趣对她做些什么呢？ 如果那日被洛衡带走的是莫灵，那、那…… 「如果我被学长带走了，我就直接扑上去啦。」莫灵挑眉，语气听起来非常兴奋。 ——果然两人的价值观差太多了。 当初她会认识不同科系的莫灵，是因为某个高中学姐分别拉她们进了校友的社团，她才认识这个同样从女中毕业，可没同班过也不认识的女孩。 在几次的间聊中，陶亚凛也逐渐了解了莫灵是怎样一个人——思想非常的开放，总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是个非常率直的女孩子。 而对于陶亚凛的性格，莫灵也感到非常意外，因为她高中时认识的同学们思想都是非常前卫的，很少遇到像陶亚凛这般保守的孩子。 两人的观念在男女之间的互动上落差尤其明显。从小就住在发展有些落后的乡下，甚至几乎是被奶奶带大的陶亚凛，一直以来都被灌输了许多根深蒂固的观念，例如不能随便跟男孩子来往，因此，她至今从未跟任何一个男人单独约出去。 而洛衡的出现，却屡次触碰她的底线，这也是之所以为何她对他发脾气的次数会如此频繁的缘故。 不过在上了大学后，由于认识了莫灵，加上身边的同学们一个一个思想都非常开放，在这样极端的拉扯下，相较从前，陶亚凛的确是比较能接受一些从前严格禁止的事项了。 例如，对于洛衡喝过的可乐，她没有直接丢掉，而是好好地擦乾净瓶口后再喝。 章一。三次初见（5） 晨光自窗边洒落，伴随着吵闹的声响，陶亚凛自熟睡中为闹鐘声所惊醒。 早上八点。 八点半跟莫灵约在学校早餐店，九点有一堂通识，是该起床了没错。 她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一连打了好几次呵欠。她嗅了嗅房内縈绕的青柠香味，在床上又发呆了五分鐘左右才捨得离开被窝。 她拔下充饱电的手机，一步一步跨过地上懒得整理的杂物们，前去浴室刷牙洗脸。 看着浴室镜子中映照出的容貌，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忽然想到那天洛衡告诉她，不化妆比较好看。 ——那人怎能够泰然自若的说出如此引人遐想的话呀？ 她又想到了自家好友莫灵。莫灵可说是勤劳的典范，每日寧愿牺牲半小时的睡眠时间也要早起化妆，就算仅是出门吃个饭，只要离开了宿舍，她肯定是打扮得精緻，不露出一丝瑕疵。 反观自己，仅有的化妆品只有两支高中同学送的口红，可平常她也没在化妆，上次去夜店的妆容还是莫灵一手包办。 不但没有化妆，陶亚凛甚至也鲜少保养，每天的例行公事仅仅是用清水洗脸，约莫一个礼拜才会抹一次乳液，因为从小奶奶就告诉她，年纪轻轻不需要那些保养品。 看身边的人都对保养颇有心得，曾经陶亚凛也有些心痒，不过后来她又想想，自己就算买了可能也不常用，加上每天光用清水洗脸，皮肤的确也没什么问题，索性就这样持续下去，还能将那些钱省下。 刷牙洗脸过后，她从衣柜里头随手抓了套衣服，而关上门时，正巧瞧见了掛在握把上的，洛衡的外套。 真是，哪时候才要让她还呀？虽说走在路上不需要穿外套，可学校教室的冷气很强呀……不穿外套会着凉的吧。 算了算了，干什么担心他？陶亚凛甩甩头，又想着既然他买得起这昂贵的名牌外套，想必也不可能单单只有这一件，她根本不需要在意洛衡有没有衣服穿。 缓缓在立镜前褪下身上的睡衣，看着镜中几近赤裸的自己，她的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明明已经大一了，怎么身材还是跟国中生差不多呢？ 轻叹了一口气，陶亚凛决定别再多想，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装扮，踩着运动鞋，收拾好自己该带的东西后，离开了位于明大附近的租屋处。 其实如果抽得到，她当然也想住宿舍，毕竟在外租屋与住宿舍的费用落差甚大，许多事也不用自己处理。 偏偏宿舍的名单就正好录取到她的前一号同学，无奈之下，她只好在四处查询资料后，选了一间学校附近租金不算贵的小套房。 至于莫灵，住的是学校外包给其他建设公司的宿舍，费用较昂贵，可品质自然也比较好。其中，莫灵特别选了最高级的单人房，那费用简直与在外租屋不相上下。 一边想着这些小事，陶亚凛一边在人行道上走着，而此时她又正好想到了洛衡。 ——那洛衡呢？他是住宿舍还是租屋？或是其实他是本地人，住在家中每天通勤呢？ 怎么莫名其妙思绪就飘到这儿了呀——陶亚凛微微皱眉，不明白为何自己又想到了洛衡，硬逼自己不要管，反正如何都不关她的事，他们二人只是萍水相逢，等到归还外套后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 「莫灵，那个呀，我想问一个问题。」在点餐完毕回到位置上后，陶亚凛看着正滑手机的好友，又观察了下对方今日无袖背心的穿着，有些犹豫的开口。 「怎？」莫灵眨眨眼，由于座位在窗边的关係，眼瞳因隐形眼镜而透出的灰非常显眼。 「就是呢，要怎么做……」陶亚凛捏着自己的衣角，音量越来越小，「要怎么做才可以，就是……」 「怎么欲言又止？想问什么就问啊。」莫灵挑眉，「我又不会怎样，除非你告诉我自己追到洛衡学长了，我的尖叫就会让这间店里头的所有人都听到。」 「跟他才、才没有关係！」陶亚凛激动地反驳——洛衡洛衡，又是洛衡，她不要再听到这名字啦！ 「总之想问就问，快点。」莫灵撑着脸颊。 「欸……嗯。」陶亚凛搔搔头，感觉自己的身体异常的燥热，心跳也越来越快，「我想要问你……要怎么做才可以，就是……变大。」 「啊？」莫灵一时之间还听不明白。 「就、就是……」她垂下头来，不敢直视对方，「胸部……」 莫灵先是愣了好几秒，而后疯狂大笑，像恨不得所有人都听到她的笑声似的。 「我、我……哈哈哈哈……桃子你真的太可爱了。」莫灵笑到眼泪都要流出来，可碍于脸上的妆容，她无法将手放到眼睛上，只能抽张卫生纸拭去眼角的液体，「不过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耶，我想我大概是遗传的吧，也没特别吃什么特定的食物，顺其自然就这个样子了。」 陶亚凛的脸垮了下来，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她往下瞧了眼自己的平板身材，再看看好友那凹凸有致的曲线，又开始怨叹世间的不公平。 「那我不就一辈子都这个样子了吗……」她的语气充斥着失落。 「人各有所好，说不定就是有人特爱你这种呀。」莫灵出言安慰，「话说回来，大家不是都说让男友揉胸会变大吗？你也试试看，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呢。」 见好友非常自然地说出这种羞耻的话，陶亚凛都替她感到脸红，「怎么可以！先不说我现在没有人喜欢这件事，就算已经有男友了，这种事也太快了呀，不可以马上做这种事，现在才大学呢……」 「不快呀，是你的思想太保守了，这个小古板。」莫灵戳了下她的额头，「高中生都可以上床了，我们已经成年了，揉个胸根本小——」 「停止这个话题！」陶亚凛伸出手来，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 要是莫灵这话被自家奶奶听到，肯定，肯定…… 肯定会被奶奶拿竹枝条追着打！ 章一。三次初见（6） 下午的体育课，在上课前十分鐘，陶亚凛就提早进了体育馆。上课鐘声响起，里头的学生越来越多，可老师却迟迟未到。 大家似乎也感到有些疑惑，四处交头接耳，讨论着今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甚至有人说老师是不是忘记要上课了。 虽说已经是开学后第三个礼拜，可由于第一次上课，老师仅仅是告诉他们本课程的评分标准以及琐碎事项后便解散，上礼拜的课程也因放假而不用到校，因此，今天才是第一次的正式上课。 经过约莫二十分鐘，某些同学逐渐感到不耐烦，索性收拾东西走人，见大家都如此任性，陶亚凛忽然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思量许久后仍是乖乖待着。 过了一阵，入口的门被推开，陶亚凛原以为是老师来了，连忙朝门口走去，可当看到来人的瞬间，整个人顿时傻在原地。 「小不点，你是特地来迎接我的吗？」洛衡手插着口袋，穿着休间的他与前两次见面不同，多了分意气风发的少年感。 「想、想太多了吧！自恋！」陶亚凛连忙别开眼后退了几步，不想承认自己方才因洛衡的出现而感到害臊。 与此同时，她也发觉后头似乎有两个女孩子在交头接耳，听到了类似「那男的好帅」之类的语句。 「穿着高中体育裤，看起来腿更短了。」洛衡向前踏了一步，搭上了她的肩，来不及反应的陶亚凛颤了下身子。 今日一看才意识到，洛衡长得非常高挑，加上自己本就生得娇小，她的头顶差不多才与对方的胸口处平行。 「不要靠近我……」她咕噥了句，头垂得低低的，「我不想被误会。」 「误会什么？」洛衡失笑，毫不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要、碰！」陶亚凛像隻生气的小老虎般，用脚踹了下他的膝盖，趁机与他拉开距离。 被其他人看到两人这样的互动，「看起来」这么亲密的模样，一定会被误会两人之间有什么关係的！ 何况、何况洛衡如此帅气，她也不敢与他太过靠近呀…… 过了几分鐘后，当许多同学都已离开体育馆，老师才姍姍来迟地进到里头，宣布今日就让大家练习投篮，只要投进三十颗就可以自行离开。 陶亚凛乖乖从篮子里头拿了一颗球，再默默地走到其中一个篮框下，稍稍跳了起身，同时投出手中的球—— 没中。 「小不点不会打篮球？」也不知何时，洛衡忽然凑到她身旁，投出了一颗球，弧线完美，甚至进篮时没有碰到篮框。 他没有去捡那颗落地的球，任其在地上滚动，最终在墙边停下。 「就只是比较不擅长嘛……」她噘起嘴，不放弃的继续投出手中的球，再乖乖捡回来，就这样重复了好几遍，终于投进了一颗。 「那为什么要选？」洛衡趁机抢走她手上的那颗，又进行了一次完美的投篮，「这颗就送给你了。」 「我也不喜欢呀，但谁叫当初选课时我忘记选体育课了……」陶亚凛认命地将滚到远处去的球捡了回来，顺道将洛衡原本的那颗踢到他身旁，「所以在第二次选课时，我只能选人还没满的篮球。」 看着即使不喜欢篮球也没有打球的才能，不过却仍是努力投篮的陶亚凛，洛衡觉得有些好笑，瞄了眼全然没在注意学生的体育老师，不明白在这种大家几乎都偷懒的情况下，她为何要如此认真。 于是，在陶亚凛投出已数不清是第几颗球，还微微喘着气时，洛衡伸出了手，将她的球拍掉。 「你好烦喔，好好投篮啦。」要不是现在这么多人在，她早就将视线中的每一颗球都捡起来砸到了他身上，不过她不想让他人误会两人间有什么，只能无奈的捡回那颗球。 她用衣袖擦了擦从额间滴下的汗水，此刻才想到可以将头发绑起来，便先暂且放下手中的球，拍了拍手上的脏污后，从口袋挖了条黑色发圈出来，先用嘴唇轻轻叼着，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后将其集合成一束，再用发圈绑起来。 见洛衡仍是没有认真投篮，她不禁轻叹，「不想打球干嘛要选这堂课呀？」 「我爽。」 这屁孩般的回答让陶亚凛完全放弃与他沟通，「……奇怪的人。」 洛衡对任何运动都没有兴趣，因此无论是哪种体育课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仅仅是因为这堂篮球课的时间好配合才会选的，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原因。 方才会来上课，也仅仅是打算观察老师的上课方式，藉此决定以后翘课方不方便，现在看来的确是挺方便的，是堂不点名的凉课。 不过，这小不点看起来就是个会每堂课都会准时前来的好学生。 ——麻烦。 洛衡嘖了声，到一旁的台阶上去坐着，看着陶亚凛认真投篮的模样。 如此一来，不就表示他也必须常常来上课了吗？ * 在连续三堂的普通化学课堂中，有些同学因体力不支而趴下休息，有些人则是分心拿手机出来滑，甚至有人在中途下课就离开了教室，对于这种不点名只看考试成绩的课程来说，大家似乎都不是很重视有没有好好上课这件事。 不过某部分包含陶亚凛在内的同学，则是坐在教室的前排，认真的听讲并做笔记。 虽然这些范围大部分高中都已经教过，可由于换了一个语言，英文是弱项的陶亚凛必须花比旁人还要多的时间去理解每一个概念，更别说每次开始上课前的小考都是以英文出题，她总答得非常吃力。 「下一步要做什么？」教授指着投影片上的例题，讲解至其中一个解题步骤时，他看向台下的同学们如此提问。 稍稍转头看向四周，陶亚凛发现几乎没有人在认真听讲，于是她稍稍举起了手，待教授看向她那儿，她才讲出了答案。 「没错，谢谢你的回答。」教授笑了笑，继续讲解例题。 「嘿嘿。」陶亚凛得意地笑了声，对于自己答对问题这件事感到非常开心。 又过了一阵，当教授准备打开下一个档案的空档时间，陶亚凛忽然感觉到后头有人正玩着她的上衣帽子，下一秒她的视线便稍稍被遮挡。 「喂！」她脱下帽子，转过去瞪着后头的同系男生。 原本以为这样的幼稚行为仅限一次，没想到后头的人又再次做了一模一样的事。 「这次是他。」眼镜男指着坐在身旁的好友。 「你们很烦！」陶亚凛攒着拳头，要不是现在正上课，她早一拳揍下去了，「认真上课啦！」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要选这个男生这么多的科系。以前读女校的陶亚凛，本就不习惯与这么多异性互动，结果偏偏系上的男生都像国中生一样幼稚，令她非常无奈。 也因此，常常对男生们发火的她，不知不觉就被流传了一个绰号，叫做化工小辣椒。 原以为在训斥过后他们就会学乖，不过看来她太低估男生们的玩心了，当她正准备抬头抄笔记，却又再度被帽子盖住了头。 「教授！」她终于忍不住举起手来，鼓着嘴，没有将帽子拿下。 「有什么问题吗？」 「后面的人一直、一直玩我的帽子啦！」她的语气带着满满的埋怨。 此话一出，教室里头原本没在专注课堂的同学们也都纷纷往她那儿望去，大家纷纷笑了出来，连教授也是。 ——有、有什么好笑的啊！ 陶亚凛瘪着嘴——要是能自己解决，她也不想告诉教授呀，可是后头的男生们真的太过分了，三番两次干扰她的思绪！ 「后面那两个男生，不要影响其他同学上课喔。」教授呵呵笑了笑，「这样会追不到女生喔。」 ——什么跟什么啊！ 陶亚凛的表情逐渐慌张了起来，耳根也逐渐泛红。 「桃子，居然会跟教授告状，你也太可爱了吧。」后头的眼镜男轻轻敲了下她的头顶，语气带着明显的笑意。 「可、可……可爱个鬼！」她不敢再转过头去，捏了捏自己微烫的脸颊。 ——男生这种生物真的很讨厌！ 章一。三次初见（7） 今日起床，陶亚凛忽然心血来潮，打算赶紧跟洛衡一刀两断，想着无论他今天有没有那个间情逸致拿回他的外套都要硬塞给对方，反正大不了在他面前丢了就跑，之后便与她无关了。 在联络洛衡之前，她再次确认了下里头的物品都是完好无缺的，才点开通讯软体，传讯问洛衡在哪儿。 本以为要好一阵子才会得到回覆，不料当她准备将手机收到口袋里时，便看到了洛衡回传的讯息，说是他人在图书馆前的草地上。 陶亚凛觉得洛衡似乎是个很间的傢伙，而且还特别喜欢那儿，似乎三不五时都往那儿跑，明明校地如此辽阔。 算了，无论如何都不关她的事——将手机丢到口袋里头，陶亚凛稍稍在脑中拟了下路线，才继续迈步向前。 她不是个会迷路的人，可明世大学实在是太大了，建筑眾多，路也复杂，开学才约莫一个月，有些地方她尚未去过，不然就是只经过一次，因此对校园仍不是非常熟稔。 每每身在这偌大的校园里头，望着带着日式风格的建筑，以及各种花草树木，陶亚凛总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一踏出校门后，就是全然不同的景观——各种高楼大厦耸立，熙来攘往的人车吵杂，相较之下，明世大学在这般纸醉金迷的繁华都市中遗世独立，宛若座落在市中心的一片桃花源。 唯一可惜的是，她从来没有那般间情逸致仔细地静下心来欣赏。明明才开学一个月，各种事情却都令她忙碌的不得了，就算是空间时间，脑中想的也是必须赶快做好哪堂通识课的作业，或是要读哪科的小考内容。 就如同现在，纵然经过了一片双侧种满了花树的小径，她也全然没那心思留意身旁的景色，只想着赶紧找到洛衡，而后再前往下一堂课的教室。 本想着等到没课再将衣服还给洛衡的，不过正巧上一节通识老师提早下课，让她有充分的时间进行这个任务，否则她想，说不定等到自己没课时，洛衡早离开学校了也说不定。 在前往大草地的途中，她的脑袋也没间着，开始思考今日除了课业方面的事还须做些什么。 今早起床时看见放在柜子上的扩香所剩无几，可以等莫灵约她去附近百货公司逛街时顺便买。 活页纸快用完了，没课后顺路找间文具店补充好了。 啊，还有奶奶。上一次打电话回家也大概是一个礼拜前了，再不打回去会被骂的，等洗完澡要记得——因为这事较为重要，她赶紧拿出手机，在备忘录添上一笔。 由于母亲长年在国外工作，陶亚凛自小就是由奶奶带大，不过因为思念母亲的关係，她每日都会打给自家母亲分享生活中的大小事，不过相对之下，打给奶奶的次数就少了些。 约莫十分鐘，她抵达图书馆前，腿有些酸的陶亚凛开始后悔自己小时候没有好好学习该怎么骑自行车，才会在这几乎所有人都以自行车代步的大学里头步行，每次都差点要累死自己。 走到绿油油的草地上，因为太阳有些烈的缘故，在草地上的人不多，她一下子就找到了躺在草地上的洛衡。 她尽可能让自己别发出动静，见洛衡的双眸是闔上的，应该尚未察觉她的到来，现在正适合放下纸袋就跑。陶亚凛深呼吸了一口气，朝他缓缓凑近，轻轻地将手中的纸袋往他身旁放，正要离开现场—— 「站住。」 明明可以直接溜走，也不知是因为洛衡嗓音里带着的命令语气太过慑人，又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陶亚凛瞬间停止了动作，不敢再往前一步。 「才不要！」她弱弱地回头，「我只是来还你外套，我还要去上课。」 「我有你喝醉后的照片。」洛衡撑起地坐起身来，稍稍拨了拨发梢上黏着的小草，直勾勾地盯着女孩瞧，笑容有些危险。 绝对、绝对不要再去夜店了——陶亚凛再度发誓。 见小不点咬着唇，表情非常的不甘，洛衡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招招手，接着拍了拍身旁的草地，「坐下。」 「我又不是狗……」陶亚凛瘪瘪嘴，硬是在他指示位置旁边一些的空位坐下，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洛衡见她听话，心情更加愉悦了些，捞起方才她放在自己身旁的袋子—— 「不要！不要看！」陶亚凛的反应异常激动，她连忙抢过纸袋，抱在自己的怀中。 原是觉得能够还了就跑，她才会在袋子里放了除了外套以外的东西以示感谢，可不想现在居然演变成这样的情况。 「怎么，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洛衡挑眉，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拿过来。」 「不可以……」她死命地抱着纸袋，摇头摇到脖子快断了。 看着她惊恐的表情，更加提起了洛衡的兴致，于是他又再强调了一次，自己有陶亚凛喝醉后的照片。 ——就算事实上压根没有。 「你真的好讨厌！」陶亚凛气急败坏地骂，只得将纸袋还给他，自己赶紧背过身去，不愿面对待会可能发生的事。 成功得手纸袋后，洛衡没有理会里头的外套，而是将另外两样东西翻了出来，分别是不同种类的可乐风味糖，以及一张感谢卡。 「虽然到现在还是不晓得为什么你要帮助我，但还是很谢谢你把我从夜店里带出来，还——」 「停止，拜託停止！」陶亚凛摀着耳朵，觉得非常羞耻——洛衡居然、居然将她写在卡片上的内容唸出来了！ 「小不点，转过来。」洛衡唤。 虽然对于「小不点」这个绰号不是非常的满意，可看在洛衡声音很好听的份上，陶亚凛勉强认为可以不追究——不像系上男生总欠揍的调侃她是化工小辣椒！ 「不、要。」 「不转过来我就继续念。」洛衡无所谓地答，「还借我外套、带——」 「啊——真是的！」陶亚凛受不了，只得听话转过身去，「洛衡，你好讨厌！」 虽然正常来说，她应该是要叫洛衡一声「学长」，可她又想，两人不同系，也不是在校内认识的，叫学长反倒有些奇怪。 洛衡见陶亚凛满脸通红的模样，下意识就伸出了手压着她的头，「你害羞啊？」 「没、没有！谁要对你害羞！」话说如此，可脸上的红晕以及结巴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虽然很想说出「别碰我」之类的话，可她明白这么做只是徒劳，洛衡从来就不会理会她的意愿，他就是这样霸道的一个人。 可陶亚凛担心的是被看见的人误会，对她来说，这应该是只有情侣间才会做的事。 洛衡边压着她的头，一边阅读完卡片剩下的内容。 「你真以为还了外套就能从我身边逃走？」阅毕后，洛衡这么问，「我都知道了你的系级，若我愿意，找到你是很容易的事，何况我们体育课还是同一堂。」 「你好变态喔。」陶亚凛彆扭地骂，可同时却也不解，洛衡找她做什么？ 也不知坐了几分鐘，当听到鐘声响起，也不管洛衡会不会阻止，她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黏着的草。 「我要去上课了。」语毕，她还轻哼了声。 这次，洛衡没拦住她，而是在看着女孩的背影渐行渐远后，才又重新躺下身，看着湛蓝的天空，沐浴在日光下。 在缓缓闔上双眼之后，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而后又想着不差这次，以后的机会多得是。 今日的天气很好，忘记让那小不点也抬头看看蓝天了。 章一。三次初见（8） 走在前往工学院的路上，陶亚凛忽然收到助教的信件，说是待会的课因为教授临时有事的关係停课一次，晚间会将前几年录的教学影片放在平台上，请同学们务必观看。 好不容易都快到门口了，才这样告诉她……工学院可是校园里头距离她租屋处最远的一个地方之一耶！ 她忽然庆幸方才有好好坐下休息了一阵，否则若现在要她走回去，心情铁定会被搞得一团乱，严重时甚至连书都读不下去， 叹了口气，陶亚凛只得认命的走回租屋处。 「奶奶，我下礼拜五会回家喔，不过因为车子比较晚，所以你就不用煮了。」一回到租屋处，她将背包放下后，立刻就拨回了老家。 「好、好。」电话另一头的奶奶开心地点点头，用着台语回覆，「亚凛有没有认真唸书？现在都几点睡？」 「有啦，我有在唸书，但就是因为唸书，所以都很晚睡。」跟奶奶对话时，她总会配合着用台语说话。 「要早点睡馁，不睡觉会长不高。」奶奶笑，「啊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长不高了啦，我已经大学了！」陶亚凛扶额，「有有有，我都会好好吃，没有饿到。」 「那就好，等你回来，奶奶燉鸡汤给你补一补。」 「不用！奶奶，我不敢喝加很多中药的鸡汤啦！」她连忙拒绝，心里头对于拒绝了奶奶感到有些愧疚。 在重复了许多差不多的对话内容后，最终是陶亚凛率先结束了对话，说自己要准备做报告，便掛断了电话。 不常打给奶奶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觉得两人每次通电话讲的都是相同的事。奶奶总问她有没有吃饱、天气有没有变冷、要好好读书之类的话，而她的回覆也总是相同那几句，除此之外，就没什么能讲的了，对于学校及生活中的大小事，就算与对方分享，也只是鸡同鸭讲罢了。 在上大学以前，陶亚凛都是跟奶奶两人住在一起，虽然偶尔亲戚会来探望，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有她跟奶奶在。 由于父亲在她小时候就因外遇而从此远走他方，甚至与家里断绝关係，至于母亲则是为了家计远赴国外工作，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才会回家一次，因此，跟陶亚凛最亲的家人便是奶奶。 原本由于高中到了市中心去唸书的关係，陶亚凛曾想过要住学校宿舍，可亲戚都担心奶奶自己一个待在家危险，因此在多次沟通下，她仍是留在了家里住，每日都要花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在通勤上。 由于奶奶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许多事情常常忘记，行动也不灵活，纵然知晓老年人都是如此，必须多方体谅，可当初在高中时期承受许多课业压力的陶亚凛，有些时候仍是会控制不住脾气，不小心对奶奶的语气就会差了许多。 上了大学后，回想起这些往事，陶亚凛曾三番两次地想过应该好好跟奶奶道歉才是，可碍于面子，她至今仍未把心里头的话说出口。 反正总有一天的嘛，奶奶还能活很久呢——怀着这样的想法，陶亚凛认为这件事并不急。 * 洛衡的父母从前总盼着他未来能去美国唸书，最好是从高中就开始。而因为在美国出生而有公民身分的他，也不必像外国人一样经过许多繁杂手续，况且只要他想，父母随时都能替他处理好一切。 虽然迟了些，可在高三上学期，洛衡的确也应了他们的要求，决定去美国读大学，纵然那时的他连高中都没有唸到毕业就出国了。 毕竟就算身在何处，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没有牵掛，在何处都像在流浪。 在美国度过了荒唐又放纵的一年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不是因为想念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仅仅是因为腻了，以及在国外没办法立刻得到家里的支援，处理事情来有些麻烦罢了。 这样的话，不如回国比较方便。 后来，几乎大部分的事都不用他亲自处理，洛衡便经由一些管道，转回了国内的最高学府，也就是明世大学。 跟美国的大部分大学非常相似，这所大学佔地辽阔，四处都可以令他躺着发呆，景色也还不错，于他而言是个合格的学校。 天色渐渐暗了，天空中多了抹橘红色，远方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夕阳，鸟儿成群飞过，一阵风吹过，远方树叶的沙沙声也传进了他耳里。 原本这个时候他仍是有课的，不过既然教授打成绩的方式仅仅是看期中考与期末考的成绩，那他也索性不浪费时间出席，就这样翘掉了。 他缓缓起身，不知不觉中，已经将纸袋里头的糖果吃掉了大半。一开始看到可乐口味的糖果时，他有些讶异，还以为陶亚凛是知道他喜欢可乐才会如此，不过就卡片上的内容来看，是她自己喜欢才会送的。 洛衡拿起纸袋里头的外套，衣物随风飘散出一阵青柠香味，跟卡片上的味道雷同。 ——既然如此，想必那小不点身上也同样有此种味道。 他提着纸袋，朝学校的地下停车场走去。 十分鐘左右的车程，他将自己的车驶回大楼，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打开指纹辨识的大门，迎接他的是整洁的客厅与餐桌。 两间双人房、一间客房，以及书房、厨房等配备，偌大的屋子里头，仅有他一人生活。 这儿并不是他真正的家，只是他暂时栖息之处。因为开车上学方便，加上生活机能不错，父母便买下了这地方供他居住。 原先在回家后打算回房躺着，可洛衡转念一想，今日他躺得够久了，指不定只会越睡越累，徒增烦恼罢了。 于是他走至书房，从柜中抽出一本商事法，以一种非常悠间的姿势瘫在皮製沙发上翻阅，模样就像常人在看杂志似的，不过读的是内容繁琐乏味的书籍。 ——无聊，无趣。 虽然就读商学院，可洛衡对这方面全然没有兴趣，不如说任何专业在他眼中都一样无趣，所以他什么都不想做，成日只想躺着发呆，虚度光阴。 所有事都很无趣。 可也不是没有令他感兴趣的事物存在。正因为一切都令他感到无聊，当碰上了有趣的东西，对他而言才显得格外珍贵。 此刻，洛衡的脑海中，浮现了那名有着一头粉色长发，爱生气的小不点。 因片刻的恍神，他没拿好手中厚重的书籍，不小心让其落到了鼻樑上。 洛衡咒骂了声。 章二。浅嚐相思（1） 午餐时间的学校餐厅聚集了许多人，在原地待了一阵，陶亚凛与莫灵才好不容易找到双人座的空位，其中一人负责点餐，而另一人则负责顾好座位。 当莫灵拿着号码牌回到位置上时，原本因小考成绩不如意而颓丧的表情瞬间变得满面春风，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般。 本来陶亚凛见她模样不对劲想要出声询问，不过在问出口之前，莫灵就率先发话，「桃子，向后转，看陈记便当前面那个男的。」 「啊？」虽然不明所以，但陶亚凛还是乖乖照做了，「穿着球衣那个？」 「不是啦，那个穿白色帽t，戴黑框眼镜的！」莫灵捧着脸，嘴角又更上扬了些，「我刚刚点完餐不小心撞到他，我觉得他好帅，声音也好好听，我的菜。」 「那个？」虽然那儿就只有一人符合莫灵所说，可陶亚凛还是小心翼翼地指着对方确认了下。 「废话，不然还有谁啊？」莫灵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感觉像是学长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什么系？怎么办，我觉得我快爱上他了，而且他睫毛好长呀。」 「莫灵……」陶亚凛笑得尷尬，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他、他是……」 「难道他是化工的？」莫灵瞪大眼睛。 「他是我们普心的教授！」陶亚凛反驳，「是教授，不是学长！」 那名打扮时髦的男子，正是她跑去选修心理学的助理教授，当初第一堂上课时，那年轻帅气的外表确实令许多来修课的同学们震惊，可陶亚凛对其没什么兴趣，只是单单觉得他教得挺好。 第一堂课时，当教授向大家询问有没有任何问题，有个花痴的女同学就问了教授现在的年龄，虽然感到无奈，可教授仍是回答了自己今年二十八岁，是当助理教授的第二年。 陶亚凛将对方的年龄告诉了自家好友，「莫灵，你别衝动啊，先不说对方是教授，你是学生，而且你们可是差了十岁，会很有代沟的呀！」 「哎？年龄不是问题啊。」莫灵一脸无所谓，从方才就拿着手机在查些什么，把查询到的结果拿给她看，「而且你看，只要教授跟学生之间没有任何成绩方面的关係，就不会有问题——我没有修普心，未来也不会碰到他，所以就算谈恋爱也没关係，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你想太快了吧——虽然陶亚凛很想这样吐槽，可她还停在无法接受师生恋这样的价值观中，导致脑袋產生了混乱，一时之间还没法做出正常的反应。 「桃子，我记得你上的那堂是礼拜一的五六节没错吧？正好我那两堂没课，之后去上课记得带上我，我要去旁听。」莫灵笑得很甜，「怎么，你怀疑我的感情呀？」 陶亚凛抱着头，表情仍是有些震惊，「喜欢上一个人是这么容易的事吗……」 「没听过一见钟情啊？我对那男人就是这种感觉。」 此时，两人点的麵店正好叫到她们的号码，方才负责顾位置的陶亚凛站了起身，打算去拿餐。路上，她仍是因为好友如此轻易就坠入爱河而感到震惊。 毕竟不久前……她不是才对洛衡感兴趣而已吗？ 「你对洛衡没兴趣了？」当将餐点取回后，她如此向好友提问。 「没了。」莫灵耸耸肩，答得乾脆，「因为他不加我好友，之后还常常翘课，我很少看到他，所以就渐渐没什么兴趣了，虽然学长的确很帅。」 好任性的想法呀——陶亚凛乾笑了两声，同时也想着，造化真是爱弄人，前阵子莫灵如此希望能与洛衡產生交集却不如愿，反倒自己千方百计的想要跟他断开联系，命运却又让两人纠缠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孽缘吧。 「桃子，你知道吗？春天的时候，校园里头百花齐放，尤其是樱花大道，那个场景超美。」莫灵撑着脸，语气满是雀跃，「我曾看过一次，在那之后便没有在春天踏进明大了。不过明年春天，我要跟那个男人一起欣赏那片美景。」 因为还不晓得教授的姓名，她只能这样称呼。 「啊？」陶亚凛不太明白自家好友的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春天前要追到他啦。」莫灵将头发撩到耳后，表情满是自信，「我就不相信我追不到他。」 陶亚凛清了清喉咙，仍是对于师生恋这种踩在道德底线上的关係有些无法接受。 「喔、嗯。」可看莫灵如此有干劲，她怕是说什么也没用，「你开心就好……」 * 这天假日，陶亚凛难得没有因前一日熬夜而睡到中午以后，她想着如此一来便多了许多可以利用的时间，便趁吃完早餐后，至附近的超市採购了一些日用品，顺道囤粮，否则不会下厨的她有时也忙到没时间出门，不如多买一些泡麵，热水加一加便完事，非常方便。 一开始她推着空空的推车，心情还是非常愉悦的，甚至还不时哼着曲调。可当推车里头的物品越多越多，甚至已经超过她带着的购物袋可以负荷的量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不对劲。 可以的，她能好好拿回家的——怀着这样的念头，最后她仍是把满满一推车拿去结帐，甚至还跟店员买了两个袋子，有些困难地提着三个大塑胶袋步出超市。 见小小一个女孩子提着这么多东西，也因为重物的关係走得非常缓慢，路上行人不时朝她侧目几眼。 「嘿，桃子。」忽然，迎面走来两个男孩子，其中一个戴眼镜的朝她挥挥手。 她见对方有些面熟，才想到那人是她系上的，也是之前故意玩她衣服帽子的男生。 不过因为系上男生太多的关係，直到现在为止，她仍是搞不清楚他们面容与姓名之间的连结，也不晓得这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至于另一人，看起来也有些熟悉，大概也是同系的吧，她想。 两个男孩子都穿着系排的球衣，看来是刚练完球，又或者是准备要去练球。 「早……安。」她咬着牙，连打招呼都非常吃力。 「哇，要不要帮你搬？看起来好重。」眼镜男见她的手心都红掉了，稍稍伸出了手。 「不用……」陶亚凛摇摇头，「我、我自己可以。」 「但你看起来很痛苦耶，我们帮你搬回宿舍吧。」对方没有理会她的婉拒，三两下就抢走了她双手的提袋，自己拿了两袋，一袋则丢给另一个男孩子。 「我拿一袋啦！给我！」忽然减轻了所有重量，陶亚凛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想要抢回最重的那袋，可另外两人却不让她拿回。 「哎？你不是住宿？」跟在放弃挣扎的陶亚凛后头，眼镜男看着她前进的方向，不禁好奇了问。 「抽不到。」她彆扭地答。 「是喔，那你是住几楼呀？」 「……五楼。」她扶额。 若是有电梯就算了，可或许是房租不贵的关係，她的租屋处仅仅只有楼梯，每天上下楼都必须爬四层楼，常常让陶亚凛走到非常厌世。 「如果没有遇到我们，你不是就要自己提着这三袋爬楼梯了？会累死吧。」眼镜男失笑。 领着两人回到了租屋处门口后，原本那两名男同学说了等等还有事就打算走人，可陶亚凛让他们等个一分鐘，便赶紧衝进门去了。 过了一会，她抱着一些饼乾与糖果走出来，放到了男同学的手上，「……这是谢礼，谢谢你们帮我拿东西上来。」 「哈哈哈。」眼镜男大笑出声，接着戳了下她的眉间，「谢啦，你真的有够可爱。」 忽然被这样称讚，而且是「可爱」之类的词汇，陶亚凛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快走啦！」她别开眼，彆扭地赶人离开。 章二。浅嚐相思（2） 「那我们今天的课程就到这边结束，今天教的概念很重要，期中考佔的比例也多，同学们要记得好好复习。」 当课堂上，教授落下这一句话后，大家纷纷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一离开教室里头。 「谢谢老师。」陶亚凛向坐在讲台上的教授道谢，得到了一个微笑的回应。 不知为何，在上了大学之后，同学们好像都不会在课堂结束后感谢老师了。高中三年一直都习惯这么做的陶亚凛，在上大学后意识到了这点，起初非常的不习惯，曾因为大家都不这么做而非常犹豫，不过之后还是鼓起勇气，独自一人对老师这么说。 「桃子，你要去学餐吗？」后头一位短发的女孩子拍拍她的肩，因为女生不多，陶亚凛在开学后很快的就将系上所有女孩子都记了起来，像是她连这个同学都绰号叫波波都晓得。 「嗯，怎么了吗？」她眨眨眼。 「正好我也要去，那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波波勾起唇角，搭上了她的肩，「我还没跟你一起吃过午餐呢！」 「好呀。」陶亚凛甜笑，非常乐意地答应了。 到了人满为患的学生餐厅，里头的人多到甚至队伍都排出了门口，两人找了好一阵才觅得一处刚收拾好的空位，分别轮流去点了自己想吃的餐点。 「桃子，我跟你说呀，虽然只是感觉，但我觉得子渊好像有可能喜欢你耶。」波波喝了口方才买的手摇杯，一脸八卦地说。 被这样说，陶亚凛起初的反应并不是害羞否认，而是感到非常疑惑。 「我、我……」她尷尬地笑了笑，「我还没记熟我们系上的男生，他是谁呀？」 「真假？这样不行啦，都开学多久了！」波波失笑，「就那个呀，之前玩你帽子，戴眼镜的那个，林子渊。」 陶亚凛在内心懺悔了下。 虽然玩帽子很可恶，可好歹前几天对方也帮她拿了东西回租屋处，身为同系的同学，她居然连名字都不晓得，实在不应该。 「是喔……抱歉。」她搔搔头，接着马上否认，「才没有呢，我跟他之间又没什么交集，他还玩我帽子耶。」 「就跟国小男生捉弄自己喜欢的女生一样呀。」 「但我们都大学了耶。」 「男生本来几岁都很幼稚，况且还是这种二类直男。」 陶亚凛忽然觉得对方说的还挺有道理。 「反正、反正没有啦！你想多了，才没有什么喜欢……」她反驳，忽然觉得身体燥热许多。 「好好好，不说这个啦，你知道学生会举办的制服日吗？」波波换了个话题。 见陶亚凛摇头否认，满脸问号的模样，她拿出手机，搜寻了某个活动的页面给她看。 陶亚凛认真地端详了里头的内容。 活动日期在下下礼拜的三四五，共三天，每一天都有不同的规则，只要前往中央广场上学生会的摊位就可以参加活动集点，不只能获得小礼物，甚至三日全勤的同学还能参加抽奖活动，最大奖是一台扫地机器人。 「奖品好实用啊……」陶亚凛双眼发亮，想着自己家里就是缺一台能替她打扫的机器，参加的慾望顿时被点燃。 「我比较想要二奖的蓝牙耳机呢。」波波笑。 陶亚凛又点开了其他则关于活动办法的贴文，说是第一日必须穿着自己的高中制服，第二日则是同性好友的高中制服，第三日则是异性好友的。 若单单只有表面形式，她肯定不会参加，可因为加上了奖品的诱惑，她已经开始想着要把衣柜里头摆着的制服翻出来了。 如果真的能顺利抽中扫地机器人，那就太好了！ * 原本在踏进体育馆之前，陶亚凛的心情是非常忐忑的。她忘了今天有体育课，套了件连衣裙与帆布鞋就出了门，不久前才发觉这件事。 这样的懊悔持续到进门后，再更正确一点来说，是老师来了之后。 由于体育馆有部分的墙在施工，老师担心大家活动危险，便让同学们就地解散，留下一脸茫然的陶亚凛，与站在她身后，老师讲到一半才进门的洛衡。 「小不点现在要去哪？」洛衡手插口袋，走在提着包包走下楼的女孩身后。 「你不要跟着我！」她加快脚步，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虽然她的确对洛衡没什么好感，可并不代表他这样一个大帅哥离她这么近还不会有半分害臊呀！是个正常人都、都会害羞的吧！ 「你穿这样看起来更小了。」洛衡勾起唇角，跨出的一步大约就等于她走了两步，「迷你不点。」 ——可恶！ 陶亚凛用手掌盖住自己的耳朵，慌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洛衡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那犯规的声音叫出那种可爱的称呼！ 每次见她价值观如此保守，莫灵都会出言纠正。例如，她总告诉陶亚凛，从高中开始，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根本不需担心有人会介意或者误会。 虽然陶亚凛内心仍是无法完全释怀，却怕只有表现出很在意的样子，大家都会认为她是个乡巴佬小古板，不想被这样嘲笑的她，只能忍住内心的挣扎，什么都不敢说。 「还是叫小不点比较顺口。」洛衡上前，拉了拉连衣裙后头掛着的帽子，「你到底要去哪？」 「我要去买松饼来吃啦！」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恶狠狠地瞪着洛衡，「别跟着我！」 洛衡见她又羞又恼的表情，丝毫不认为她的言语具有任何吓阻的作用，反而更吸引他想要玩弄的兴致了。 就这样，陶亚凛被洛衡一路跟到了松饼店里头，途中她不知道看到多少女孩子朝身后的洛衡望过去。 「你为什么要跟过来呀……」她看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洛衡，觉得要盯着他瞧，脖子实在太酸了。 「也点一个我的，口味随便。」洛衡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毫不吝惜地丢给了陶亚凛，「你的也一起付吧。」 见他态度如此慷慨，加上想到了方才一路被他跟到精神耗弱的自己，她索性也不拒绝了，将其做为精神赔偿来看待，「你自己说的喔。」 反正洛衡肯定是不差这点小钱的吧——陶亚凛想起了那件不知实际要价多少的名牌外套。 原本想点一份生菜非常多的松饼，顺道请店员做成大辣，可一想到这将会照致怎样的后果，陶亚凛还是没有那个勇气捉弄他，乖乖点了个大眾接受度高的巧克力松饼，自己则是选了蜂蜜口味。 打开洛衡的皮夹，里头是满满的千元大钞，过多的现金令她愣了下，等店员再度出声才想到要付款。 「喏。」在拿到两份松饼后，她将洛衡的那份递给了他，见洛衡站着，于是又说，「我要在这边吃，再见。」 「谁准你在这边吃？」洛衡挑眉，在她坐下之前便拎起她的领子，「跟我来。」 「什么啦！」后颈被抓着领子的洛衡稍稍碰了下，陶亚凛顿时惊慌失措，就像被微弱的电流通过全身般酥麻。 于是在洛衡的强硬态度下，她硬生生地被抓到了图书馆前的草坪去坐下。 「为什么要到这里啦……」她鼓着嘴，默默咬了口已经有些凉掉的蜂蜜松饼。 「我爽。」有答跟没答一样。 「你感觉很喜欢这里。」陶亚凛看着他悠哉的表情，几秒后又别开眼，不敢再直视。 「躺起来舒服，平常也没什么人会特别经过身旁。」洛衡还没有动自己手上的那份松饼，转头盯着陶亚凛已经咬了好几口的松饼问，「什么口味？」 「蜂蜜。」她老实地回答，「你再不吃，冷掉就不好吃了。」 洛衡没回答，而是趁陶亚凛自包里拿面纸想要擦拭嘴巴时，蛮横的从她吃过的那处咬了一大口。 「你、你……」陶亚凛先是傻了好几秒，接着脸上霎时浮现阵阵红晕，「你怎么，那、那是我吃过的松饼！」 她看着松饼上洛衡留下的咬痕，又看了看他颇富兴味的表情，想要生气，但更多的情绪是害臊。 这不就是间接接吻了吗？怎么可以！ 而且、而且这样一来……这份松饼就不能吃了呀…… 她忽然想到，当初系上活动时，有好几杯饮料都是男女生一起喝的，每个人看起来都丝毫不介意，唯独她不敢这么做，因此只能喝着自己带来的白开水。 「我付钱的，吃一口又怎样了？」洛衡没有丝毫歉疚之心，「我很少吃其他人的东西，你可以感到荣幸。」 「荣幸个鬼呀！」她捂着脸，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 陶亚凛小心翼翼的从洛衡没有吃到的地方，将方才他咬过之处一併撕起，接着拿到他面前，「不可以浪费食物，你把它吃掉。」 「餵我。」洛衡挑起眉来，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若不清楚他性格如此恶劣，陶亚凛想，一定许多少女都会为那笑容所倾心。 「想得美！你自己吃！」 可恶，怎么每次跟洛衡待在一块儿，无论是怎样的天气，她都会因为害羞而燥热不已呀！ 「那我就不要吃了。」洛衡耸耸肩。 「你好任性！」陶亚凛盯着那块松饼瞧，内心天人交战。 她不敢吃男生吃过的东西，可是不能浪费食物…… 她左顾右盼了下，确认没有人朝这儿盯着看，便缓缓将手移到洛衡的唇边，「快、快吃啦。」 洛衡看着她紧张不已的神情，又看了看她捏着的那块松饼，接着张开嘴巴，将松饼咬住。 原本她以为可以就此功成身退，没想到洛衡趁她还没收回手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在把松饼吞下肚后，将她的手指含入嘴中，舔掉了上头残留的蜂蜜与碎屑。 陶亚凛停止了思考。 像是故障的机器人般，热气盈满她的全身，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烫到都可以煎蛋，脸也快要比洛衡的唇还要红了。 「什、什……」她只能勉强拼凑出几个音。 「不是你说的吗？不可以浪费食物。」洛衡松开她的手，在品嚐完蜂蜜的甜后，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嘴角。 待恢復神智的那瞬间，陶亚凛第一件做的事，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现场，逃得越远越好。 章二。浅嚐相思（3） 一连好几日，陶亚凛皆是无法静下心来，连课堂中都会分心忆起洛衡对她做的事，更不用说是间暇时间了。 那日在迅速从洛衡身边逃开后，陶亚凛立刻就至最近的洗手台去，想尽办法抹去洛衡在她指上留下的痕跡。 比起噁心，陶亚凛更觉得不可置信——洛衡这人，简直是泯灭良知、丧尽天良！ 明明两人什么关係也不是，更别提这种行为应该是只有互通情意的男女之间才能做出的——这次绝对不是她的想法太过保守，而是洛衡太超过了！ 除了因此感到气愤外，陶亚凛也气自己居然会对此感到害羞，至今想到洛衡当初舔嘴角的模样，她仍是会立刻全身发烫，严重时甚至脸颊都会浮上一层明显的红。 这几天，她都想要努力忘却自己的指尖在洛衡嘴里的触感，可越拼命想要忘记，她反倒记得越清楚。 她实在想把这份混乱的心情与他人分享，可这么羞耻的事她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只得自己憋着。 ——讨厌讨厌讨厌！洛衡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孩子做出这种事！ 可到头来，陶亚凛也不知为何，虽然感到生气，却仅仅是对于洛衡做的「行为」感到不满，对于洛衡这个人，她居然气不起来。 ——为什么呀？为什么啊！难道、难道她的价值观也產生混乱了？ 「桃子，第一排没人！」方才一直无意识地走着，没想到转眼间就抵达了心理学教室。跟在陶亚凛身后的莫灵非常的兴奋，拉着她立刻衝到离讲台最近的位置。 几天前，陶亚凛甚至还想过，会不会莫灵只是一时兴起，过一阵热情便会消退，不想她似乎是认真的，还真随她来旁听了。 离上课时间越来越近，教室里头的同学也增加许多，陶亚凛甚至还看到莫灵跟好几个认识的朋友打招呼，对方通常都是好奇她为何会来这儿。 「就对心理学挺有兴趣的呀。」莫灵总这样回答，隔壁的陶亚凛听着她的瞎掰，感到非常无奈。 过了一阵，某个男人推开门，原本滑着手机的莫灵立刻将其放在抽屉，打算好好注视这迷她心神的男人。 「各位同学好。」教授今日穿了件红色上衣配上牛仔裤，脚踩球鞋，若不是陶亚凛有修这堂课，也会认为他顶多才大学刚毕业。 「教授好。」在没有人回应的场合，莫灵出了声，她目光直直地盯着教授，眼眸神彩奕奕。 对于这名女同学，教授不甚熟悉，不过因为修课人数不少，他也没多做回覆，仅仅是頷首回应。 教授让小老师先将上课讲义发给大家，自己则先暂时离开去洗个手，目送他的背影出门后，莫灵才依依不捨地移开视线。 「桃子，明明客观来说知道教授没有比那个洛衡学长帅，可我看到他的那瞬间，就好想直接扑上去。」莫灵捂着胸口，表情诚恳，「我想这就是爱吧。」 一听到洛衡的名，陶亚凛就像隻受惊的小动物般，瞬间竖直身躯，眼神惊恐。 「只有帅才没用呢。」她嘖了声，脑子里又浮现了洛衡那勾人魂魄的笑，「虚有其表。」 「可说实在的，学长的顏真的无敌，就是那种不管犯了什么罪我都愿意原谅，甚至能让他来我家逃避追缉那种……当然这是之前的事，现在我只想把教授关在我家。」莫灵看着教授再度进门，原本痴迷的表情瞬间正经了起来，轻拍了拍桌子，「认真上课，嘘。」 陶亚凛觉得挺无辜的——到底是谁先开口的？ 对于自家好友的言论，她完全无法苟同，即使于她而言洛衡是真的很帅气没错，可这并不能遮掩他一切的缺点。 真是，原本她以为能够逐渐淡忘那事的，结果莫灵才随口一提洛衡的名字，当时的记忆就又再次鲜明的于脑中播放。 正巧，这一堂心理学的课程主题是「记忆与遗忘」，她正为该如何忘记洛衡对她做的事而困扰着，决定专注听教授讲课，说不定能得到些有用的方法。 「虽然很多人常常说『越想忘记的越会记得』，但事实不一定是如此。这个实验的结果就显示，当研究人员请受试者主动遗忘看到的文字或是图像，最后得出的结果确实会比没有要求的遗忘比例来得高。」教授认真讲解投影片上的内容，陶亚凛看着莫灵听得如痴如醉，自己的思绪却反倒越趋混乱了。 ——如果想要遗忘一件事，真能更顺利的忘记？ 那为何她那么努力了，还是没办法成功抹消那段记忆？ 难道说……她其实内心深处根本不想遗忘这件事？ 怎么可能！ 陶亚凛抱着头，再也无法专注于课堂，脑海里全都是当时的回忆：她伸出捏着松饼的手，将其送到洛衡的嘴里，而后洛衡吃掉了松饼，顺道舔了她的手指，表情看起来很是得意。 「教授，实验结果是如此，但会不会其实是因为记忆的种类不同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呢？比方说，若是实验的内容是让受试者经歷一件同样的事，再请他们忘记，如此一来得出的结论还是这样吗？」在教授稍稍停顿的空档，莫灵举起手发问。 陶亚凛很意外自家好友居然会主动提问，毕竟她对心理学摆明着就是没兴趣。 「这个问题问的不错。也的确有部分的心理学家认为不同形式的记忆存放的方式不同，因此不能一概而论，在此我倾向对你的问题做出保留的回覆。」教授认真地答，「关于你举例的实验，其实这样的实验设计太过复杂了，其中的变因太多，因此研究结果也并不完全正确。不过你提出问题非常好，也让我跟同学们顺便解释了这个部分。」 「谢谢教授！」获得了教授的称讚，莫灵显然无比兴奋，纵然表面上并不明显，可被桌子遮住的腿却不停地晃动。 「你不是对心理学没兴趣吗？」陶亚凛好奇地问，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但你看，我问了问题，教授就能跟我进行对话，甚至刚刚他的眼睛还是看着我的，我当然有问题就问爆，而且还打算下课继续缠着他呢。」莫灵捧着脸，露出了一抹笑。 太可怕了——陶亚凛打了个冷颤，想着若教授教的不是心理学，而是莫灵最讨厌的自然科，她也能为爱克服一切阻碍也说不定。 章二。浅嚐相思（4） 上一次的体育课，陶亚凛也不知为何洛衡没出席，不过这反倒令她原先悬着的一颗心放松许多，不然要是与洛衡处在同一个空间整整两节课，她绝对会心脏病发作而死。 虽说交换了联系方式，可洛衡未曾主动联络她，两人唯一的对话仍停留在当初换外套的那天，而后双方谁都没有再传讯息。 「嘿，桃子。」这日，上完普通化学，正当陶亚凛准备离开工学院返回租屋处时，后头一个男孩子三两步就跟上了她的步伐，走到她身旁。 「林……子渊。」她从记忆里翻出波波告诉她的名字，向旁边退了一步，不愿与异性太过靠近，「干嘛？」 「跟你打个招呼不行啊？不愧是化工小辣椒，好兇。」林子渊没有对她的态度感到不满，反倒笑了出来，「就是想问问你刚刚小考成绩如何？」 「我才不要告诉你。」陶亚凛轻哼了声，「除非你先讲自己的，我再考虑。」 「九十八，你呢？」对方毫不犹豫地答。 ——气死人啦！ 明明之前上课时，这人似乎都没在认真听讲，甚至还有那个心思玩她的帽子，结果小考成绩居然比她还高上这么多？她最讨厌这种不用努力就能考很好的天才了！ 「我不要跟你说话，走开。」她咬牙，加快了步伐。 她的不满显而易见，不过在林子渊眼中看来却意外的可爱，他依然掛着笑容，跟在她的身后，「你如果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我可以教你，别看我这样，我高中还拿过数理能力竞赛二等奖呢，也是这样才保送来化工的。」 「不要再炫耀了！你好讨厌！」陶亚凛捂着耳朵。 「哎不是，我是让你知道我是真的可以教你，不是随口说说！」林子渊抓住她的手臂，试图让她好好听自己说话。 「不要碰我——」 「小不点，跟男友打情骂俏？」走出工学院的陶亚凛，正好听到旁边有个熟悉的低沉嗓音。 可还没想到那人是谁，她的嘴巴却率先做出反应，「才才才不是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只是同、学！」 她语气激动，顺带甩开了林子渊的双手。陶亚凛往身旁瞄去，只见洛衡靠在墙边，一手插在口袋里头，一手拿着一瓶可乐，模样慵懒随性。 洛衡嘖了声，走向她面前，将手上的冰可乐敷到了她白皙的脸颊上，还反应不过来的陶亚凛稍稍叫了声，瞬间往后退了好几步。 「桃子，你朋友？」后方的林子渊还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问了这么一句。 陶亚凛摇了摇头，让他更为困惑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陶亚凛咬唇，有股衝动想要瞬间逃离对方身边，毕竟两人上一次见面时，最后的场面实在太过尷尬了。 不如说，只有她一个人感到尷尬，洛衡仍是那副游刃有馀的模样。 「路过。」洛衡稍稍弯下身来，看着她羞赧的表情，「桃子，这绰号很蠢。」 「关你什么事啊！」陶亚凛大骂，准备转身就走，「既然是路过，那就不理你了，再见！」 哪知她才刚跨出一步，旋即被洛衡抓住了手臂，耳边传来一声「站住」。 无视她的反抗与林子渊的不明所以，洛衡就这样将她拖走，一如之前对陶亚凛经常做的那样。 在被拉着走的途中，陶亚凛想说谎，告诉洛衡自己等会儿还有课，可她没有那个勇气，认为骗人会遭天谴，只得任由他胡来。 原以为洛衡又要带着她到那片大草地，想着这样一来要走很多路，不禁有些心累，不过随着方向越来越奇怪，她也开始好奇对方究竟要去哪儿了。 「喂，洛衡！」虽不似一开始的挣扎反抗，可她仍不断尝试脱离洛衡的魔掌，「不要碰我，放开！」 「你不准离我超过一公尺远。」洛衡松开了手，「否则我就直接把你抱过去。」 ——在大庭广眾之下，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陶亚凛倒抽了口气，只得乖乖点头，努力跟上他宽大的步伐，一边想着自己为何要如此顺服洛衡，怕不是奴性被激发了吧。 「为什么来这里？」到了一棵大榕树边，洛衡停下了脚步，在树荫的遮蔽处坐下，陶亚凛对此感到好奇，便忍不住好奇发问。 「爽。」洛衡的坐姿很是豪迈。 真正的原因极其普通，单纯因为今日阳光太烈，曝晒于日光下不舒服，故才选择了这个阴凉处歇息。 陶亚凛对于这四周的环境感到非常陌生。明明在校园里头，却连这是哪儿都不清楚，她想，若不是今日洛衡将她硬带过来，这个学期自己都不会经过这儿也说不定。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她问，一面绕着头发。 「因为无聊。」 ——啊？ 「那、那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或是系上的同学呀。」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顿时焦躁了起来，陶亚凛将脸埋进双膝之间，「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洛衡自动忽略了她前半段的话，「误会什么？」 「就是、就是……」她越说越小声，脸也越发滚烫，「误会我们之间有什么关係，但我们明明没有。」 「小不点不想跟我有什么关係？就这么讨厌我？」洛衡勾起唇角，在她眼里是无比勾人的笑，「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如果有人这么认为，别理他们不就好了。」 说到底，她也不是不愿与洛衡有什么关係，可她怕的是在旁人眼中，这份关係太过不自然、不寻常了。既不是朋友，也非恋人，连陶亚凛自己也搞不清楚洛衡究竟是她的谁。 「你都做一些很奇怪的事，被人看到的话，不误会也难呀。」陶亚凛鼓起嘴，像隻金鱼，「我就很怕别人误会嘛。」 「例如？」 「像你上次、上次……」陶亚凛感觉自己左胸口传来的心跳越来越快，「你就……」 她并无勇气说出那件事，不过洛衡也马上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他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只是缓缓地移动身子，朝陶亚凛凑近了些，将头部移到她耳后嗅了嗅—— 「你做什么啊！」陶亚凛尖叫了声，差点要因惊吓过度而昏倒。 「果然是同样的味道。」洛衡挑眉，接着往后一倒，就这样躺了下去，枕着自己的双臂。 「啊？」 「还我外套时的纸袋跟卡片也是这味道。」他评论，眸子里的情绪深不可测，「闻起来还可以。」 「那是我买来摆在柜子上的扩香，是青柠的味道。」听到他居然记得，陶亚凛有些意外，便兴致勃勃地向洛衡解释，「我很喜欢香水类的东西，可能是因为我妈妈也很喜欢，我以前还曾经想过要当调香师，或是朝这个方面去研究——等一下，我干嘛跟你讲这么多啊！」 不知不觉间就讲了许多私事，当陶亚凛发觉自己的失态后，便有些恼羞成怒地抓起身旁的落叶，撕碎后往男人身上丢。 「是说，洛、洛、洛衡。」由于方才的心情尚未平復，陶亚凛连一句话都无法好好讲。 「怎么了？小、小、小不点。」洛衡故意学她的结巴，嘴角掛着戏謔的笑。 深呼吸了一口气，陶亚凛忍住想要踹他一脚的衝动，「你知道后天有那个……学生会办的制服日吗？」 其实陶亚凛真正的用意并不是与他分享这个活动，而是好奇洛衡高中就读哪所学校，却又没勇气当面询问，于是只能藉由这样的话题旁敲侧击，看能不能自然地将答案套出来。 「那什么？」虽然这么问，可洛衡显然一点兴趣也没有，轻轻拨开散落衣物上的树叶碎屑。 他稍稍仰头，见着日光自枝叶间缝隙透出，照出一个又一个斑驳光点。 「咦？每年不都会举办吗？」陶亚凛眨眨眼，「你去年也没听人说？」 「小不点，我大一在美国读的。」洛衡悠悠道，语气稀松平常。 陶亚凛被吓了一大跳，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之所以要修大一会计也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朋友告诉你的？」洛衡嗤笑了声，嗓音流露些许傲气，「难不成小不点你把我当笨蛋？一直认为我成绩不好才需要重修？」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的确就是如此。陶亚凛有些尷尬的低下头来，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应。 她赶紧将话题拉回方才的制服日，跟洛衡说明活动的日期与内容。 「说了这么多，关我什么事？」 「你、你想参加吗？」陶亚凛扭着手指头，故作自然的问。 「没兴趣。」洛衡乾脆的答。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小不点。」良久，洛衡开口，「你第二天要找谁借制服？」 陶亚凛有些意外他居然对这事感到好奇，「不知道，可能就……系上的男生问问吧。」 「不需要。」洛衡稍稍偏头看着她，或许是因为躺着的缘故，声音有些哑，「我的给你就好。」 「啊？」陶亚凛一时反应不过来。 「当天来找我拿。」 见他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加上如此一来也省得跟其他异性沟通的机会。陶亚凛想着，既然之前都穿过洛衡的外套了，穿他的制服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便应声答应。 「那……你真的不在第一天穿着自己的制服吗？」她又问，语气小心翼翼。 「没意义的活动。」 「但、但是……」陶亚凛彆扭地咕噥，「但我有点好奇你穿高中制服的样子，有点而已。」 「有点？」见她特别强调这词，洛衡嘴角上扬，而后闔上了自己的眼眸，「那当天中午来这找我。」 只是有点想看而已。 而听到洛衡与答应同义的回覆，也只是……有点高兴而已。 陶亚凛将自己的脸藏进手臂围成的空间里头，轻轻的回了声「嗯」。 章二。浅嚐相思（5） 与莫灵并肩走在樱花大道上，陶亚凛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儿的制服日，其中又交杂着些期中考范围的内容。 两人正分别要回宿舍与租屋处，正巧一开始的路程一模一样，每个礼拜的这个时候，若两人都没有其他的事须处理，就会相约一同离校。 随着时序已近晚秋，天气也多了分凉意，陶亚凛出门时总会带件薄外套。而也因期中考将近，课业愈来愈繁重，她全然将开学时自己期待的枫红美景抛诸脑后，压根就忘了自己想去欣赏这事了。 「莫灵，其实……洛衡大一是在美国唸大学的耶。」她稍稍抬头仰望天空，想起了昨日拉她至树荫下的男人。 「难怪他要修大一的课，不过我不太意外。」莫灵耸肩，并没有露出诧异的神情，「系上有个跟学长国高中都同校的女生，她告诉我学长就是个天选之子，不仅长得世界帅，父母双方家庭也都是政商界大佬，超级有钱，而且他还是个跳级的天才，虽然不知为何又回到了原本的年级。」 「哎？真的假的呀……」听到最后一点时，陶亚凛的眸子都暗了下来。 怎么世界上总不缺这种不须努力上进就能平步青云的天才呢？ 「我一开始也挺怀疑的，不过跟我直属打听了下，她说洛衡上某堂必修时，课堂上的小考几乎都接近满分，听起来还好对吧？不过学姐又说，系上的卷哥都只拿七八十左右呢。」虽然叙述的语气平淡，可仍然隐约听得出莫灵也同样感到不可置信，「那学长啊，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陶亚凛重重地叹了口气，想着若不是当初她主动提起，又或者是透过旁人口中得知，洛衡是绝对不会主动将这些事说出口的。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于她而言，洛衡总散发出一种随性慵懒、玩世不恭的气质，然而，她对他的一切几乎是一无所知，洛衡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但她却觉得他是个再神秘不过的人。 「跟别人比较只会让自己更难过而已。」陶亚凛让自己别过于介意，也暗暗庆幸洛衡读的不是与她相似的专业，否则自己可能会开始自暴自弃。 她忽然想到莫灵方才话中所说，猛然抬起头来问：「那洛衡读的是哪所高中？」 「忘了是我不记得还是那同学没说了。」莫灵耸耸肩，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八卦，「桃子，我才想问呢，你怎么会知道洛衡大一在国外？」 陶亚凛停下脚步，而后发现自己方才的反应似乎太大了，便又心虚地迈步向前，可做了这么多动作，仍是不敢正面回应，就怕莫灵得知真相后会误解两人间的关係。 莫灵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自家好友不愿让她知晓原因，便不过问了，索性开啟其他的话题，例如她的教授。 * 回到租屋处，陶亚凛放下背包后，便满心欢喜地打开衣柜，将不知埋在何处的高中制服翻出来。 拿着绿衣黑裙，她兴高采烈地站到全身镜前，换上自己自毕业后就没再穿过的制服，并好好的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 她自手机相簿里头翻出了高中时期同学们一起拍的合照，其中大多都是同学传给她的，她从不主动与朋友自拍。 不过，看着照片中模样青涩的自己，虽然无论是面容或是身材都没什么变，陶亚凛却觉无比陌生——尤其是照片里头她那头深棕色的长发，与现在截然不同。 高中时学校没有发禁，校风自由，也因此许多学生都会顶着一头鲜艳发色到校，不过因为高中时她天天跟奶奶住在一起，若当时就染成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日以继夜的遭到奶奶的谴责，而也的确在她被实验完后的第一次返家，奶奶一看到她的粉发，便搜出自她国小毕业后再没用过的竹枝条作势要打她，说是自己的宝贝孙女上大学后就学坏了。 在亲戚的劝说下，奶奶总算是勉强接受了她这夸张的发色，还说若是她敢刺青就要打断她的腿，陶亚凛只得摇摇头，说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对着镜中的自己拍了一张照，她将脸的部分涂掉后传给了莫灵，询问她自己这模样会不会太过奇怪，毕竟跟从前的自己落差甚大。 「裙子太长了！都快盖住膝盖了！」莫灵如此回覆。 因为身高矮的缘故，即使是最小号的裙子，整体而言看来仍是没办法完美的凸显身材比例，不过陶亚凛也不在意这些，毕竟穿着制服的时间通常就是要到校上课的，压根不会将心思放在打扮自己上。 况且，若是她将裙子改短，被奶奶看到了这副模样，肯定是会遭一顿毒打。 还没等她回覆，莫灵就率先拨了通电话，告诉她现在还有时间，她方才找了一家学校附近的裁缝店，裙子改短这种小工程一下就能处理好，让她带着裙子准备出门，两人在侧门公车站会合。 「但我已经上大学了，之后穿制服的机会也没几次，太浪费钱了吧。」她有些犹豫，觉得这样实在不值得。 「我帮你出，快点，我已经背上包包了，掰掰。」没继续听陶亚凛会找什么藉口，莫灵就这样掛掉了电话。 陶亚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身上的制服换下，换作原本穿的那套衣服。 ——真是的，难道国企系都是这种任性霸道的傢伙在读的吗？ 虽然改裙子长度的费用是莫灵帮忙出的，的确她也是能给点意见没错，可陶亚凛全然没有预料到，得到的成品居然比她预想中的短了许多。 她庆幸自己一向都有穿安全裤的习惯，否则若没有任何遮掩，若动作大了些，或是吹过来的风强了些，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桃子，虽然你长得小隻，不过比例好，腿又白又细，遮住岂不可惜？」莫灵是这么说的。 今早，由于没有勇气独自穿着制服上街，陶亚凛求着莫灵陪她一起到学校，也正好高中学姐说要在第二节下课时让同所学校的明大学生来张大合照，两人就这样自然而然凑到一块儿了。 明明穿的是同所高中的制服，可陶亚凛觉得自己跟莫灵穿起来全然是不同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莫灵身材太好的缘故，高一购入的制服上衣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紧绷，完全突显出她的身材曲线，早已改短的制服裙也让一双大长腿更为显眼。 这令陶亚凛非常自卑，相较之下，她的身材在深色制服下反倒更为不起眼了。 校内来来往往的学生中，身着制服的比例大约佔了三分之一，而其中大部分看来都是活泼有朝气的大一生。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图书馆前集合吧。」看了下手机的时间，莫灵收拾了下桌面，准备起身。 由于两人都没有早八的课，因此打算来这儿解决完早餐后就顺道去合照，再一同前往学生会摊位去参加活动。 明大的图书馆是校内首先盖的几栋建筑之一，保留了百年前的建筑风格，加上佔地辽阔，是个绝佳的拍照景点，甚至连校方的宣传照也会在这儿取景。 在跟莫灵一同抵达图书馆后，陶亚凛见到了一些同样考上明大，不过系所各不相同的高中同学们，不禁开心地衝过去与她们拥抱合照。 「桃子现在有没有男友啦？」其中一名同学关心，「化工男生这么多，要脱单应该很简单吧！」 「才没有，他们都是一群臭男生！」陶亚凛摇摇头。 关于男友这件事，她奶奶认为大学交男友实在太早，说是大学就该好好认真读书，男朋友等出社会再交也不迟。 话虽如此，可她对于恋爱也并无特别嚮往，毕竟陶亚凛很清楚自己无法跟异性太过靠近，更遑论要与对方建立一段恋爱关係了。 「那不然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医学系的？法律？商学院？我都有认识的喔。」同学向她眨眨眼，「是说我们外文的男生都挺优质，就是可惜都不喜欢女的，否则就是已经有个超正女友。」 陶亚凛别开眼，乾笑了声，「不用啦，顺、顺其自然吧……」 虽然很想归咎为错觉，可她不得不承认，方才当同学讲到商学院时，她脑海里头居然浮现了洛衡的脸庞。 「说到商学院，虽然我读财金，可国企有一个很帅的大二学长，似乎是转来的。」另一位同学有些兴奋的说，「前几天我在回系办时正巧碰过他一次，超帅，真心不骗。」 「真假！有照片吗？我想看！」 陶亚凛只得默默的退出她们的话题，开始疑惑着怎么都能在不经意间从身边的言论中捕捉到洛衡的影子。 章二。浅嚐相思（6） 虽是晚秋，可天气在这几日转热了些，大家的穿着与炎夏时相去不远，偶尔还能听到路人抱怨是否因全球暖化而造成气候异常。 与同高中的同学们拍了好几张合照后，陶亚凛与莫灵前往学生会的摊位参加活动，在发文标註学生会的官方帐号后，两人各自获得了一盒巧克力棒。 由于她们下一堂分别是不同的通识课，便在此分道扬鑣。虽说独自穿着制服在路上晃有些不自在，不过校园里头随处可见同她一般穿着高中制服的学生，陶亚凛的不安感也少了些。 在结束三四节的课程后，陶亚凛买了块麵包便迅速解决了自己的午餐，她想着现在洛衡或许已经在那棵榕树下等待，便赶紧循着那日记忆中的足跡，一步一步朝那儿前去。 在距离那棵榕树下不远处，她便瞧见了洛衡的身影，不过由于仍有段距离，他的模样不甚清晰。 再往前踏了几步，她直勾勾地盯着靠在树干边，双眸闔上，面容平静的洛衡。洛衡身穿蓝白色的制服，右方胸口绣着高中的校名——卫凌高中。 虽然两人的高中位于不同县市，可陶亚凛对这所赫赫有名的高中也是略有耳闻。 也因为洛衡似乎是睡着了，她才能肆无忌惮的欣赏他的面容。洛衡的脸庞就像上帝精心雕刻出的旷世巨作，稜角分明、比例完美，几乎没有任何瑕疵。 褐色碎发落在他额前，看起来柔软蓬松，看来竟多了分平时不曾察觉的稚嫩与乖巧。 配上一身高中制服，陶亚凛不知不觉也看得入迷，洛衡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少年感，不同于前几次碰到他时的成熟模样，好似现在两个人都身在某所高中校园，而在这所学校里头，有个风靡学校的帅气学长。 「洛衡。」陶亚凛直到看够了才缓缓开口，唤出对方的名。 洛衡轻轻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女孩身着绿衣黑裙，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单纯高中生，一瞬间还真让他有那么点重返高中生活的错觉。 他同时也感到有些意外。自己仅是闔上眼稍作休息，没有睡着的他居然没有察觉到陶亚凛的到来，莫不是她步伐太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被洛衡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陶亚凛觉得有些害臊，攥着自己的制服下摆，别开眼去，没有勇气与他对视。 明明她是来欣赏洛衡着制服的模样，现在看来，怎么反倒像是她正被洛衡打量着？ 「坐下。」洛衡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地。 「你吃午餐了吗？」见他似乎是午餐时间前就在这儿歇息了，陶亚凛不禁好奇地问，一边压着裙子，小心翼翼的在他示意的位置旁一些坐了下来。 「不饿。」见她摆明着就是要跟自己保持距离，洛衡有些不悦，主动移动了自己的身躯，「小不点，你为什么总要离我这么远？真这么讨厌我？」 「没、没有……」还没想好该如何回覆，这句话就先脱口而出，她赶紧否认洛衡所说。 「理由？」洛衡稍稍皱眉，连这般略带不悦的表情在她看来也无比帅气。 陶亚凛垂眸，下意识地不停将身边的杂草一一拔起，「你也知道嘛，我高中读女校。」 「因为学校没有男生，所以三年来我几乎没有跟男生相处的机会，结果上了大学后来了个男生这么多的科系，我很不习惯……」她将小小片的草地拔秃了部分，「加上我本来就不太擅长应付男生，很容易就会害羞……但、但我觉得如果让别人看出来我在害羞就太丢脸了，所以我才会尽量跟异性保持距离，也会不自觉的就对他们生气。」 陶亚凛也不知为何自己就这样老老实实将心情说出口了，她想，或许是不想让洛衡误会，毕竟她真没有讨厌他。 「但其实我不是真的讨厌他们，我只是会害怕跟异性互动，就是恐男啦……虽然我也有几个朋友有这种情况，但我特别严重。」她停下自己不停拔草的手，「所以……你别一直碰我，这样会让我更不敢接近你。」 明明仅是陈述事实，可讲着讲着，她的脸也越来越红了。 「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听着她解释的途中，洛衡的眉头早已舒展，甚至嘴角也稍稍浮现不明显的笑意，「小不点，你总要去习惯的。」 「我也知道嘛，所以才很困扰……」她捂着自己的脸，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过来一些。」洛衡唤了声，向她招了招手。 「干什么啊……」话虽如此，可由于洛衡方才的语气与平常强硬的态度不同，反倒多了些温柔，也不知怎的，陶亚凛鬼使神差地就照着做了。 洛衡一手撑着草地，稍稍将身子前倾，朝她凑近，接着毫无预警地就将另一隻手掌覆上了她的脸颊。 陶亚凛分不清楚脸上的热意是由于害羞，或者是洛衡掌心传来的温暖，她注视着面前一双深邃眼眸，一瞬间有那么点迷失在那样的深沉里。 她的表情逐渐慌张了起来，「你、你别这样！」 可即使她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就这样任由洛衡逐渐靠近。 陶亚凛感觉她快渐渐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了。 「习惯了就不会怕了。」洛衡在她耳边低声道，让陶亚凛的身体一颤，想起了高中上生物课时曾听过的「自发性知觉神经反应」，也就是俗称的asmr。 「我、我……」她嚥了下口水，不知现在该怎么办——把洛衡用力推开吗？ 「小不点的脸很烫，害羞了？」待洛衡与她拉开距离，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愉悦，「慌张的表情也很新鲜。」 「什么啊！」陶亚凛红着脸捶了下他的手臂，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别太过介意方才发生的事。 她拆开从方才就一直带着的巧克力棒，拿出几根来啃了啃，试图平復自己慌乱的思绪。 虽然天气炎热，可身在树荫下，还有徐徐吹过的微风，这样的感受很是舒适，也令她在不知不觉中稍稍放松了心情。 「你要吃吗？」她拿出一根新的，递到洛衡面前，小心翼翼地问。 「你餵我就吃。」 她赶紧将手抽回来，就怕会再度发生像上次一般的事，轻哼了声，「不要就算了。」 她一根一根吃着巧克力棒，到后来甚至开始有些恍神，呆然地盯着远方的广场瞧。 「小不点。」 「嗯？」被这样一唤，她下意识的侧过脸去—— 洛衡瞬间凑了上去，将她没吃到的那端咬掉了。 虽然两人的唇差一些而没有相贴，可陶亚凛仍是愣住了，甚至将手上的盒子掉在地面上。 「习惯了吗？」洛衡问，对于她这般反应感到满意，深深勾起了唇角。 「洛衡，你不可以这样……」陶亚凛忽然觉得左胸口像被刺了一下似的，虽说有害臊的感受，可更多的是无以名状的失落感。 「怎么就不行了？」他挑眉，语气理直气壮。 「不可以随便对女孩子这样做，这样……太轻浮了。」陶亚凛低下头来，「这是男女朋友间才能做的事，跟我习不习惯异性的互动完全没关係……」 洛衡就是单纯想捉弄她吧——她这么想着。 她拾起地上的饼乾盒，而后站起身来，拍了拍黏到草的裙子，没有再看洛衡一眼，「我下午还有课，要走了。」 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洛衡在她走远前又补了一句，「小不点，明天记得找我拿制服。」 没有任何回应。 章二。浅嚐相思（7） 在离开洛衡身边后，无论是之后的课堂，又或是在回到租屋处复习期中考时，陶亚凛皆呈现心不在焉的状态。 坐在书桌前，明明已翻开了化学讲义，她却总觉一个字都无法吸收进去。 ——为什么对于洛衡那样过于曖昧亲密的举动，她所感受到的并非气愤，反而是莫名的失落感？ 是因为期中考的压力太大吗？ 陶亚凛愣愣地盯着讲义上密密麻麻的内容，由于无论是课程内容或考试皆是全英文，她花的时间相较从前要多了好几倍，直到考前几天她才发觉，自己似乎真的要读不完了。 明明每天都有复习一点点的——她这么想着，胸口传来一阵闷痛，忽然感到有些鼻酸。过了一阵，她的视线逐渐模糊，眼眶里打转着泪水，不一会儿便滴在了纸张上头。 期中的压力，加上发觉洛衡对待她的态度实在太过随便，这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成了满腹委屈，化作一滴滴的泪水汹涌而出。 陶亚凛感觉自己忽然变得好脆弱，她本就是个爱哭的女孩，现在更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年初时准备升学大考时的模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令她的心情降到谷底，时常动不动就哭泣。 真的要读不完了，没有时间想洛衡了——她揉揉自己的眼睛，告诉自己她已经是大学生了，不能再跟高中的自己一样脆弱，要好好振作起来才行，否则届时真读不完了，那才是欲哭无泪。 陶亚凛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下定决心在制服日的活动过后，就要心无旁騖地唸书，别再将心思分到别的事上头，毕竟那些都没有读书重要。 * 早晨，当陶亚凛踏进校门没多久，准备去超商买个麵包来当早餐时，收到了一则讯息。 原本尚未点开时，她还以为是莫灵传来的，没想到解锁萤幕后点进去，居然是洛衡的讯息。 「在哪？」他这么问。 陶亚凛这才想起，洛衡说自己的制服要借她，想必是为了这件事而传讯息。虽然因昨日发生的事而不太想回覆，可犹豫许久，为了她的扫地机器人，她仍是敲下了键盘。 拿着防止教室冷气太强而随身带着的薄外套，她在笔直的道路上缓缓走着，过了一阵，她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三两下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话还没说完，陶亚凛的头就被一块白色的布料盖住，她将其拿了下来，才发现是洛衡的高中制服。 「……谢谢。」心里仍有些疙瘩，因此陶亚凛没有看着他的脸，「我穿过后会好好洗完再还你。」 「小不点，现在就换上。」洛衡指着一旁的化妆室标志。 「现在？」陶亚凛不解，「为什么？我打算中午跟莫灵会合时再换。」 「我想看，不行？」洛衡挑眉。 陶亚凛不晓得，洛衡是明知这话说出口太过敏感还是说了，或者是他压根没意识到这话容易让人误会。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她咕噥着，不过还是将手中的外套丢到了洛衡怀中，「帮我拿。」 她转身走进大楼里的化妆室，将上衣褪下，换上了洛衡的制服，拿着换下来的衣物回到了他的面前。 由于两人身形落差过大，洛衡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就跟连衣裙似的，还顺带将她的短裤遮掩。虽说没特别过问，可她想，洛衡的身高大概比自己多上约莫三十公分吧。 她将换下的上衣塞到后背包里头，见洛衡一直都不出声，感到有些疑惑。 洛衡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的模样，甚至绕到了她身后，确认自己的猜想无误后，便将替她拿着的外套披到了她身上，让她好好穿着。 「干嘛啊……很热。」陶亚凛皱眉，对方才洛衡替她披上外套的举动感到些许不自在。 「小不点，你是笨蛋吧。」洛衡戳了下她的额头，「夏天制服的材质很薄，当所有学校的制服都跟你一样是绿色的？」 方才一见她走出来，洛衡就隐隐约约瞧见了她胸前的轮廓与微微透出的黑，虽然不关他的事，可他就是莫名觉得不能放任不管。 听到这话，陶亚凛立刻抓紧了身上的外套，满脸通红。洛衡说的确实不错，她三年来早已习惯深色的制服，从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如今的确是她自己疏忽了，还穿着黑色的内里，才会异常明显。 「变态。」她小声地骂，没有任何威胁性。 洛衡盯着她左胸口被桃色发丝隐隐盖住的绣线，上头绣着他的名，他忽然有种既视感，就像小时候在属于自己的物品上贴上姓名贴似的。 就好似，现在面前这个他总唤着小不点的女孩，是属于他的东西。 * 在前去上必修课时，陶亚凛紧紧揪着外套，确保胸口处有被好好遮掩。方才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制服上绣着洛衡的名，若是被瞧见，肯定免不得一阵八卦。 「哇喔，小辣椒好辣喔。」见她因为上衣太长而遮盖了裤子，看起来就像下身失踪似的，几名看到的系上男同学不禁如此调侃。 「闭、闭嘴！」她嘖了声，看着其中一名穿着女生制服的男孩，不禁勾起一抹笑回击，「你也很妖嬈嘛……」 「屁啦！」那名男孩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身边几名同学都爆出了一阵笑声。 「呦，桃子，没想到你居然还真的会穿男生的制服。」林子渊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跟系上男生借的吗？这是卫凌的制服吧……宇承的？」 「跟认识的朋友借的。」她摇摇头否认，况且她连对方所说的人名是谁都不清楚。 才怪，洛衡才不是她的朋友。 「真可惜，原本我还想着要把自己的制服借你呢。」林子渊推了推眼镜，嘴角掛着友善的笑，「毕竟我们同乡，你也会觉得比较亲切吧？」 前一日当系上合照时，她才发现这人高中读的是与她同县市的一中，两所学校离得很近，从前她时常在上下学时看见穿着一中制服的学生。 「……才不会。」她轻哼了声，走到自己总坐的第一排座位区。 * 中午时，由于跟莫灵约好了要一起前去学生会的摊位领取小礼物，加上自己提早下课的缘故，于是她便先至图书馆前的空地待着，打算等待好友的到来。 她瞧见学生会的摊位前聚集了许多穿着高中制服的学生，其中有许多人是穿着卫凌高中的制服。看着蓝白配色，裙子有着格纹设计，领口还有蓝色蝴蝶结的女生制服，陶亚凛不禁暗暗讚叹了下其好看程度。 不过看着男生制服是打着领带的，她忽然觉得有些疑惑，印象中昨日的洛衡也没有别上领带，今日也同样没有拿给她。 可能只是他忘了吧——她随意找了个解答。 「桃——子！」下课鐘响后没多久，莫灵气喘吁吁地跑来，身上穿着卡其色的制服，陶亚凛一眼就认出来是某个男校的制服。 「其实你不用那么赶，慢慢来就行了。」陶亚凛失笑，拉着好友赶紧朝摊位方向走。 「不行！你都提早来了，让你等太久我会不好意思。」莫灵拉住她，示意她停下，「等等，我们先拍个合照嘛！来来来，外套脱掉，等一下喔，我去找个路人帮我们拍。」 陶亚凛点点头，褪下自己的外套，将其暂时放在一旁的台阶上头—— 「靠！」莫灵爆了声粗口，不可置信地盯着好友，「桃子，你穿学长的制服？我没看错对吧？洛衡！你们居然进展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啊？没、没有，这是误——」陶亚凛这才发觉胸口的名字露出来了，赶紧摇头否认。 「你们都偷偷来！怎么都不跟我分享，真是的！」莫灵嚷嚷着，「原来我们家桃子深藏不露，不知不觉就已经快吃掉学长了……但怎么不告诉我呢？我跟学长同系，能够帮你打听一些事呀。」 「就说没有了嘛！」陶亚凛更加大声地反驳，可似乎没法让好友信服。 ——啊！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要轻易借洛衡的制服来穿了！ 章二。浅嚐相思（8） 过了这个假日便是期末考週，本想在自家书桌前复习就好，可今日一早起床，陶亚凛便收到了莫灵的讯息，约她一起到附近咖啡厅唸书。 本想拒绝，可看着自搬来后便没有再好好整顿一番的租屋处，她想着如此一来肯定无法专心，于是便答应了对方。 「为什么不去图书馆？」在出门前，她这么问莫灵。 「你觉得图书馆有位置吗？我们系还有个男的直接夜宿图书馆，只为了抢位置读书。」莫灵笑她傻，「何况现在都几点了，听说期中期末时七八点就没位置了呢。」 不愧是明世大学，学生们都这么认真唸书的呀——陶亚凛想起家乡的地区图书馆，就算邻近段考，自习室里头的人还是少的可怜。 抵达附近一家连锁咖啡厅后，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位于角落的小小空位，店里头大多都是来唸书的学生们，真正来喝咖啡纯聊天的客人反而非常稀少。 因为不喜欢喝咖啡的缘故，陶亚凛点了份柠檬塔，还没开始读书前便吃完了。 前几天虽然发生了许多事，可她现在必须心无旁騖地唸书，不能分心去想些有的没的，幸亏洛衡也识相地没有来叨扰。陶亚凛决定要等到期中考完再将洗好的制服还给洛衡，在那之前，两人都不要有交集那是最好。 自从制服日后，她总感觉莫灵的情绪相较从前要消沉的多，不知是否因为本週心理学是电影欣赏，老师没亲自至教室授课，才会让她如此失意，还是说…… 「桃子的进度居然比我快，我也好想穿教授的高中制服……」前天两人一起吃晚餐时，莫灵想起陶亚凛身上的异性制服，提了这么一句，还叹了口气，「我甚至连教授的生日都不知道呢……该不会你要比我早脱单？真是，我太失败了吧。」 「就跟你说你误会了嘛！」陶亚凛当下立刻反驳，可莫灵一脸就是不信两人间没有一腿的样子，「而且我也不知道洛衡生日啊……」 若换作平时，她肯定会好好地倾听莫灵向她诉说的烦恼，可如今再几日就要期中考了，她实在没有那个心力去理会，只能在莫灵提起自己的感情事时敷衍回应。 「桃子，学生会的得奖名单出来了，你看看上面有没有你的抽奖号码吧。」虽说是主动约对方出来读书的人，不过莫灵仍是滑着手机，还没想唸书的打算，反观对面的陶亚凛早已拿出厚厚一叠讲义，开始复习她觉得最难的物理。 忽然得知这样的消息，陶亚凛赶紧放下手中的笔，接过莫灵递过来的手机后，自皮夹内拿出抽奖存根联—— 「不是我……」她原先满怀希望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我的扫地机器人……」 「不是我在说，但你那小小的租屋处根本用不到扫地机器人吧？」莫灵尷尬地笑了笑，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安慰，「何况你地上杂物一堆，扫地机器人根本没办法好好打扫，用个几天就会四处撞来撞去，然后故障——好好好，我不说了。」 看着女孩哀怨的小眼神，莫灵就此打住。她朝窗外望了一眼，下一秒忽然挺直了身子，拿出用资料夹好好装起来的一叠纸，「虽然晚了一个礼拜，但心理学不是也要期中考吗？」 「嗯，不过我打算等必修考完后再好好复习。」陶亚凛点点头，将没抽中奖品的坏心情拋在脑后，又再度栽进了物理的世界当中。 「哈，那我要来读心理学啦。」莫灵眨了眨眼。 「啊？」陶亚凛用眼神再度确认了一遍自己没听错，「但、但你不是……旁听吗？旁听不用考期中呀。」 虽说莫灵是旁听生，可她似乎没有这么告诉教授，仍旧乖乖的收下每次上课小考的考卷，然而当考卷发回来时，她拿到的成绩时常都高于陶亚凛。 这就是爱的力量吧——陶亚凛想着。 「我要考全班最高分，这样教授就会更记住我，我们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近……」莫灵捧着脸，脑袋里浮现出一幕幕美好景象，「等到时机成熟我就能跟他告白了。」 疯狂，太疯狂了。 陶亚凛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想到有许多次的课堂，在下课时莫灵都会兴冲冲地跑到台前向教授「请教」一些问题，积极程度甚至让她觉得自家好友若是将这样的学习态度放在本科上，肯定能拿书卷奖。 「加油……」她对莫灵的想法实在不敢恭维，继续乖乖地读着自己的书。 没想到才刚决定要好好认真读书，陶亚凛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萤幕便亮了起来，上头显示的是新讯息的通知。 她满怀疑惑地点开来看，才发现是还没有加入她好友名单的林子渊。 「明天有空吗？」 「桃子，谁传讯息来？」莫灵随口问了句，「学长？」 「才、才不是！」陶亚凛连忙否认，「等等告诉你，我先回覆……」 「怎么了吗？」比起现实中对异性的暴躁态度，用网路聊天时她并不会有同样的语气，看来较为客气。 「想说要考试了，要不要一起读书？正好这次必修的范围我还挺在行的。」对方立刻已读，并且快速做出回应。 「抱歉，我没有空。」在送出这一则讯息后，陶亚凛立刻锁上了手机，并且面朝下放置桌面上，打算远离讯息的干扰。 跟男生一起读书？不可能的事！ 放下手机后，看着莫灵八卦的眼神，陶亚凛便解释了下，「系上同学，约我明天读书，但我拒绝了。」 「男的？不然你没理由拒绝呀。」莫灵挑眉。 「……嗯。」 「哎呀，明明现在连冬天都还没到呢，怎么我们桃子就桃花朵朵开了呢？」莫灵调侃着，「一个一个都爱上你了是吧？深藏不露呢。」 「别乱说话！」陶亚凛皱眉，「才没有，一个都没有……」 先不论林子渊是否对她有意，莫灵会误会洛衡跟她有一腿也是件荒唐的事。 洛衡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虽然性格吊儿郎当了些，可依他的条件，身边肯定是不缺对象的呀……怎可能偏偏看上她这个脸跟身材都不特别出色，思想还非常守旧的小古板？ 「桃子，做人要有自信呀！」莫灵拍拍胸脯，向她拋了个媚眼，「虽然是差了我那么一点，性格也闷骚了些，不过你的条件还是能打的！读明大呢，传出去多响亮！」 虽然还有很多想要反驳之处，可陶亚凛放弃了解释，想着现时还是乖乖读书比较实在。 明大又怎么了？校园里头随处可见有脑又有顏的女孩，她完全不明白如何才会有人看上自己，毕竟要是她是那些男生……也不会喜欢自己这种女孩，要也是莫灵这种自信大方，会读书又会玩，长相身材都顶尖的女孩子呀。 虽然不是抗拒谈恋爱这事，可陶亚凛也明白，以自己的条件与价值观，恋爱这档事离她还远得很。 ——所以说呀，她前一天的梦境里头会出现洛衡，绝对也只是巧合而已。 章三。侵掠如火（1） 考完最后一科必修科目的隔天，有好几科的成绩都已经公布，虽然身边许多人都跟她提起了这事，可陶亚凛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其他成绩了。 物理这科公布成绩的速度非常快，考完的隔天立刻就放上了网，当时正准备要考化学，系上的同学们聚在一起，看到物理成绩后几家欢乐几家愁，陶亚凛在看到自己惨烈的成绩后，更是直接地影响到了考试的心情，连带着考化学时的状况都不好了。 当天晚上与母亲通电话时，当话题聊到期中考，她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向母亲哭诉自己好笨，说她明明很努力了。 她的心情一度糟到早上起床时甚至有想翘课的念头出现，可她又想，从未蹺过课的自己一旦尝试了一次，就绝对无法回头了，于是仍努力振作起精神。 物理教授称讚系上同学们本次考试的表现很优秀，听到这话时，她的情绪更加复杂了，满脑子充斥着自卑的念头，觉得自己对不起认真讲课的教授，也对不起系上曾被她请教好几遍的女同学。 上完今日最后一堂课，无精打采的陶亚凛提着一早便带出门的纸袋，打算速速将事情解决后回到租屋处好好休息，看能不能在睡一觉后心情好些。 啊……好像不能睡觉呢——她忽然想起两天后还有一份通识课的期中报告要缴交，由于前几天都在复习期中考，她的报告进度几乎为零，必须加紧赶工才行。 曾经以为在上了大学后生活能过得自在些，不必如高中时被考卷与复习进度追着跑，可实际上了大学，她才发觉并不是这么一回事，甚至现在的课程深度与高中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在走出教室后，她拿出手机，点开与洛衡的讯息栏，问对方身在何处。 看到洛衡的名字，她就想起几天前莫灵忽然告诉她，洛衡接受她的好友邀请了，也不知为何过这么久才接受，更不清楚为何忽然就同意了。 若莫灵的帐号版面与她无关就算了，可昨日她与好友抱怨自己因考差而心情不好时，莫灵甚至还发了则贴文。 「以下开放安慰化工小辣椒@陶亚凛，她说自己的普物爆炸了，顺便替她徵个物理学霸男友好了。」大约就是这样没意义的无聊内容。 虽然当下有要求莫灵删文，可对方说是要让她感受下人性的温暖……结果一天过去了，陶亚凛看那则贴文下的留言大多都是「及格就好」、「没事我物理更烂」之类完全没有安慰到她的内容。 「你在哪？」洛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教学大楼。」 「商学院大门口的楼梯，过来吧。」 这样问她在哪的意义何在？ 陶亚凛一头雾水，不晓得洛衡的用意为何，不过也没想太多。因为学期初曾去那儿找过莫灵几次，她不用特地打开地图便能直接前去。 途中，她仍是持续为自己期中考的表现感到懊恼，连带着也担忧其他科目是否也同样惨烈，毕竟她在作答时，皆是极度没有自信的。 就这样垂着头，不知不觉中她也走到了商学院前，果真看到了一道坐在阶梯上的人影。 她将被秋风吹乱的发丝稍稍束起，缓缓走到了对方面前，将拿着纸袋的那隻手伸出。 「谢谢你的制服，这次没有感谢卡了。」难得有这样俯视洛衡的机会，陶亚凛看着他的发顶，有些想出手触碰，「但……还是有糖果。」 「小孩子才吃糖。」洛衡接过了提袋，「小不点，来的路上看到什么了？」 「啊？」陶亚凛眨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特别的景象之类的。」 「什么都没有啊……」她稍稍偏头，「怎么了吗？」 洛衡嘖了声，表情有些无奈，「暴殄天物。」 「怎、怎样啦！」陶亚凛满头问号，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 洛衡站了起身，指着她来时的那条路，「刚刚你从那儿来不是吗？」 「嗯，所以呢？」她不解。 「你瞎了吧。」洛衡搭上她的肩，迈开脚步，示意她跟着自己往那方向走。 虽然很想叫他放开手，可这几日的消沉已经让她无力与洛衡吵架，她只能放弃思考，乖乖听他的话往前走。 向右拐了一个弯后，两人来到了一条短短的小径，洛衡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好好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陶亚凛稍稍倒抽了口气——只见小径两旁各种了一棵银杏，由于近日天气转凉，原本该是绿色的树叶也转为一片绚烂的金黄，在秋风的吹拂下满地皆是落叶。 眼前的景象美的犹如一幅画般，让她不由得为之屏息。陶亚凛稍稍蹲下身，拾起了一片落叶。 银杏的叶形很特别，中央有一条裂痕。一直以来，她对这种植物的印象仅存在于课本当中，方才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 原来方才洛衡问她的是这个吗？ 明明刚刚的确就是走着这条路去见洛衡的，怎么经过了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这绚丽的美景呢？ 因为她仍在为自己期中考的成绩而伤春悲秋——陶亚凛非常清楚原因为何，思及此又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明明晓得自己错很多题才会得到这样的成绩，可她却连错的是哪题都不晓得，甚至大学也不像高中时会检讨考卷，这样要怎么进步呀……想着想着，陶亚凛的眼眶忽然盈满了泪水，越想越觉委屈，就这样落下泪来。 瞧见她的模样不对劲，洛衡有些始料未及，「太感动了？」 「才不是！」陶亚凛大声反驳，哭得更兇了。 女人真是麻烦的生物——洛衡默默叹了口气，也蹲了下身，将大手覆上她的头顶，「小不点，喜欢吃什么？」 「什么啦……」陶亚凛抽噎着，觉得自己哭泣的模样再度被洛衡看见是件非常丢脸的事。 「你回答就是了。」洛衡稍稍揉了揉她的头发。 「很多东西呀，我、我喜欢吃甜的东西……」她边抽着鼻子边说，模样楚楚可怜，可洛衡看了只觉得烦躁。 洛衡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相较从前拽着她还要温柔的多，「那就走吧。」 「什么？」陶亚凛含着泪问，用力抹掉自己的眼泪，「去哪里……」 「让你别再哭了。」洛衡答得抽象，见女孩一头雾水，他又问：「小不点相信我吗？」 不像平时那般的柔和语气令她愣了下，陶亚凛轻轻摇头，垂眸道：「不相信……」 话虽如此，可她仍没有反抗，任由洛衡拉着她的手腕迈步前行。 章三。侵掠如火（2） 走在不知去往何处的路上，陶亚凛见洛衡单手使用着手机，不晓得在做些什么，觉得很是疑惑。 洛衡拉着她来到了社科院附近，这让她更为困惑。毕竟这儿本来就没什么餐厅或店面，唯一有的只有位于地下的校内停车场。 停车场…… 两人还真来到了停车场。 「你干什么呀？」她圆滚滚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停车场？现在是什么情况？要去哪？」 「你待会就知道了。」洛衡从口袋里掏出遥控器，按下了打开车门的按键，只见不远处的一辆铁灰色车辆如同长出翅膀似的，车门缓缓朝两侧升起。 虽然这样的讚叹有些不合时宜，但陶亚凛还是不禁喃喃道了句「好酷」。 虽然不太懂车子的品牌，也对其一点也没有研究，可陶亚凛反射性地就觉得这一定是台很高级的车子。 不过令她更惊讶的是——洛衡居然是开车来上学的。 「上车吧。」见她愣着，洛衡提醒了句，也坐到了驾驶座的位置。 陶亚凛一向习惯坐后座，可如今洛衡仅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她也没有勇气拒绝，毕竟现在坐的是他的车，代表她是客人……身为客人要客气点才是。 坐上副驾驶座后，她立刻乖乖将安全带系上，待洛衡发动车子，她才忽然想起自己未完成的期中报告。 刚刚不该跟着他来的——陶亚凛看着窗外，轻轻叹了口气。 * 开车时的洛衡跟平时很不一样，少了那份平时的轻浮张狂，多了些成熟沉稳。 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握着方向盘，他的视线盯着前方，模样认真。 「小不点看够了吗？」明明洛衡丝毫没有看她一眼，却发觉了她的视线偷偷盯着自己。 这让陶亚凛很是尷尬，清了清喉咙后打算装傻带过，「才、才没有……」 「没有看够？」 「没有在看你！」陶亚凛大声反驳。 「原来小不点在看我？」洛衡挑眉，「我只是问有没有看够而已。」 ——可恶，被摆了一道！ 陶亚凛羞的不敢再出声，将视线移到窗外的景色上。在离开校园后，所见的景色几乎皆是高楼大厦，虽说目前不是通勤时间，可由于这儿位于市中心的精华地段，来往的人车仍是繁多。 约莫十来分鐘，洛衡将车辆驶进一栋高楼的地下停车场，随意在里头找了个空位停下后，便解开了安全带，同时打开两侧车门。 陶亚凛偷偷看着手机萤幕上显示的定位——lhotel。此乃当地一家颇富盛名的高级星级饭店，她曾偶然听莫灵提起，听说连最基本的双人套房都要价不菲。 ——所以洛衡带她来这儿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既然都逃不掉了，不觉得相信我能安心一点吗？」洛衡见她表情很是不安，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后，领着她至电梯里头，按下了罗马数字的三十一。 电梯门一开，服装端正，掛着完美笑容的女服务生立刻凑上前，「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陶亚凛看着眼前像是餐厅的装潢，里头的人还不少，就摆设看来，肯定是一家主打精緻料理的餐厅。 「嗯。」洛衡从口袋里抽了一张信用卡出来，递给了服务生。陶亚凛瞥见服务生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对方立刻鞠躬，让他们在此稍候，马上会有专人带位。 一名女子从内场走出，态度彬彬有礼，「您好，我是本店的经理，我姓王。请跟我来，将您带位至小包厢。」 两人坐到了舒适宽敞的沙发椅上，窗外的景色非常辽阔，能够一览这个繁华的城市，且这儿的空间隐密，不用担心会被人打扰。 「为您介绍一下本日的菜单，这——」 「不用。」洛衡摆摆手，打断了经理的介绍。 对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毕恭毕敬地退下，留陶亚凛与洛衡独处。 「这、这是……」陶亚凛不可置信地盯着菜单上的价位，没想到第一次跟洛衡来吃饭，他就挑了个这么高级的餐厅，「我付不起。」 还有，原来这家店是专卖下午茶的呀…… 「谁让你付了？」洛衡挑眉，没有看菜单一眼，「你儘管点就是，不必在意价钱。」 陶亚凛还以为这样的话只会在电视剧里头出现，还是那种套路固定的霸道总裁戏码——唉，洛衡确实挺符合这样的条件。 想起莫灵曾告诉过自己的，洛衡家里似乎不是普通的有钱，果然有钱人与她的价值观落差甚大——菜单里头随便一样甜点都快比她一天的餐费贵了。 「这样我会不好意思。」她彆扭地说。 「小不点。」洛衡沉声道，「我叫你儘量点就点，你应该明白我不缺钱。」 「可是、可是……」她吞了吞口水，「这是你爸妈的钱呀。」 她见洛衡眸子里的光逐渐变得黯淡，像是随时都要发怒似的，才惊觉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即便这是事实。 洛衡深呼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情后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你不是心情不好？不是喜欢吃甜的？」 陶亚凛呆然望着他，有些怀疑自己方才听到的内容。 所以、所以是因为这样……洛衡才带她来这儿的？就因为她方才情绪不稳哭了？因为她说喜欢吃甜食？ 「为什么……」她吶吶地问。 她可没救过他的命，相反的还时常对他发脾气与反抗，她实在想不通洛衡出于什么原因要带她来这儿，甚至说自己要请客。 「我爽。」 她搞不懂洛衡。 虽然相处了一阵子，可她对于洛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仍是摸不透。她总瞧见他孤身一人，从没见他身边有他人的存在，对于洛衡偶尔流露的孤寂，她好奇、介意，也同样被其所暗暗吸引。 「我爽」啊……陶亚凛垂眸，既然是这样的回答，想必她也不是唯一能让洛衡这么做的人，只是在他兴致一来时，正好在身旁的是她罢了。 当经理再度进门要为他们点餐时，陶亚凛只点了一杯饮料与一份蛋糕，甚至已经在心里打算好待会结帐时她要自己付钱。 洛衡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见经理一脸尷尬，于是出声问，「有什么推荐的甜点？」 「请看这页。本页是我们当季最新推出的新品，结合秋天的意象——」 「不用一一介绍了，把推荐的全都送上，在她能解决的范围内尽量上。」洛衡瞟了陶亚凛一眼。 陶亚凛咬了下唇，原本的计划全被破坏，觉得自己这样就欠了洛衡一个人情，虽然不是她主动提出的。 「好的，那还需要什么吗？」 「一杯可乐。」洛衡答。 陶亚凛不争气的笑了。 * 随着服务生一一上餐，餐桌上的餐点越来越多，琳瑯满目的甜点令陶亚凛有些眼花撩乱，不知从何开始吃起。 「洛衡。」她拿起甜点叉，轻轻切下了一块蛋糕，「你要吃吗？」 「不需要。」 只问一次也罢，可洛衡发觉她每准备开始吃一种甜点就开口问他一次，实在是有些烦了。 在她不知问了第几次后，方才都很有耐心回覆的洛衡终归是耐不住了，「不需要，你就尽量吃，我不吃这些东西。」 「那你要做什么？」 「看你吃。」洛衡一本正经地答，「不然呢？」 陶亚凛被刚嚥下的蛋糕噎到，咳了一分鐘才恢復冷静。 一口口甜食下肚，的确也让她原本鬱闷的情绪逐渐好转，虽然这些甜点的确要价不菲，可也确实是美味的。 吃到后来，她都有些饱了，想着自己也不需要吃晚餐了。 「你……真的不吃？」当桌面上剩下最后一盘甜点，陶亚凛还是不怕被拒绝，再问了一次。 看着盘上淋着酱的布朗尼，又看了看模样异常乖顺的陶亚凛，洛衡开始思考着为何这小不点今日较为乖巧，不似之前那般暴躁易怒。 「你餵我就吃。」又是熟悉的那一句话。 见他终于答应，虽然对于餵他这事有些抗拒，不过想着如今不是用手而是用刀叉，加上这儿也没有认识的人会看到而造成不必要的误会，犹豫了一阵后，陶亚凛拿走了洛衡面前的乾净叉子，将蛋糕切了一半后递到他的面前。 洛衡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好吃吗？」陶亚凛眨眨眼，看着他毫无起伏的表情，不禁担心是不是味道很普通。 「我还是怀念蜂蜜松饼的味道。」洛衡撑着脸，漫不经心地勾起了一抹笑。 「闭、闭嘴！」陶亚凛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在结帐完准备离开饭店的途中，陶亚凛仍是觉得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有些不真实，就好似灰姑娘穿上了玻璃鞋，度过短暂的、如梦似幻的时光一般虚无縹緲。 她从未想过自己某天能体验到这般奢华的生活。 现在鐘声响了，梦该醒了，她即将回归现实，继续与她的报告奋斗去了。 「洛衡，今天谢谢你。」在电梯里头，她彆扭地道谢，「那个……虽然可能没钱去高级餐厅，不过有空的话，我可以请你吃饭当谢礼。」 「不需要。」洛衡今日不知讲了几次同样的三个字，他直勾勾地盯着陶亚凛的侧顏，「谢礼的话，小不点就别再哭了，看了心烦。」 「什么啊……」陶亚凛嚥了嚥口水，不明白洛衡为何要说出如此引人遐想的话，「我现在才没哭。」 原本打算在一楼离开，到附近的公车站去搭车，可当门一开，洛衡立刻就按住了她的肩，并将电梯门关上。 「我要回家耶！」 「我载你不就好了？」洛衡挑眉，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告诉我地址，或者待会自己跟我报路。」 在她告诉洛衡租屋处的地址，太顺口导致连楼层与号码也不小心一併说了出来后，车内就安静的再无一点声响，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陶亚凛觉得气氛令她很是不自在，也因为这样的沉默，使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就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在左胸口发酵，而后逐渐蔓延。 正当她为自己心中的异样感而感到困惑时，洛衡忽然紧急踩下了煞车，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就险些飞了出去，幸亏有安全带的保护才得以倖免。 陶亚凛瞧见自己的面前多了一隻手，是洛衡伸出来打算护住她的。 「刚才怎么了？」她脸一热。 「前面忽然停了下来。」洛衡的口气很是不悦，稍稍侧过头查看了下她的情况，「没事就好。」 「嗯，我没事……」陶亚凛有些木然地望着前方，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车辆抵达她的租屋处，在说了谢谢与再见后，陶亚凛快步走向大门，并且在关上门后没立刻上楼，而是靠在墙边捂着胸口，想让自己好好冷静下来。 明明车子已经开走了…… 可这样不对劲的感受，究竟是怎么回事？ 章三。侵掠如火（3） 期中考告一段落后，趁着假日有空，陶亚凛便收拾了行囊，乘上返回家乡的列车。 虽然不像某些住的城市离学校特别远的同学们，她搭乘火车只要约莫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可麻烦的是她下火车后的交通。 由于家乡较靠近海线，发展没有都市来的繁荣，加上也没有人能去车站载她，因此，她若要成功返家，还得在下了火车后转乘两趟班次不多的公车，才能为这漫漫回家路划下句点。 也因为回家一趟便要耗掉许多心力与时间，平时本就忙碌的她回家的次数不多，甚至她觉得自己下次再返乡可能是过年的事了。 「奶奶——」抵达老家时正好是中午时分，陶亚凛摸了摸吃完早餐后便没再有食物落入的肚子，「我回来了！」 在客厅就能听到厨房内锅碗瓢盆互相撞击的声响，她立刻就知道是自家奶奶在准备午餐。她先是回房间放置行李，洗了个手后走到厨房去。 「亚凛，你变瘦了吼？」奶奶一见到孙女，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个，「是不是都没有在吃东西？」 「有吗？」陶亚凛摸摸自己的脸颊，觉得这只是错觉，毕竟从没人跟她这样说。 「你已经很瘦了，要多吃点东西馁，才会长高。」奶奶稍稍搅拌了锅子里头的焢肉，「亚凛有好好读书吗？」 「有啦……」讲到这话题，想起自己悲剧般的成绩，陶亚凛又不由得悲从中来。她叹了口气，默默走出了厨房，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去。 她一回到老家就全然没了想要努力的慾望，只想躺在床与沙发上偷懒，加上现在又正好刚期中考完，正是耍废的最佳时机。 「晚点你大姑姑跟三姑姑，还有叔叔都会回来馁。」奶奶在厨房里头喊。 「好——」陶亚凛拿起桌上的遥控器，看着电视里头一个一个自己不感兴趣的节目，最后随便转了一台新闻当背景音乐，抽出自己口袋里头的手机滑。 「亚凛，你会饿吗？」 「还好。」其实是会的。 可她想着，若说自己饿了，肯定就是要吃厨房里头奶奶正准备的食物。然而在晚点亲戚来访后，晚餐肯定也是要吃同样的东西。 她实在不想连续两餐都吃同样的食物。 嘴上这么说，陶亚凛却偷偷到放零食的箱子拿了几包咸饼乾打算止飢。 「有饭吃什么饼乾！」奶奶拍了她大腿一下，「实在是。」 「就是想吃饼乾嘛。」她嘿嘿笑。 * 下午，亲戚们陆陆续续来访，大伙儿坐在沙发上间话家常，小孩子则在一旁玩闹。 姑姑叔叔们的孩子大多比陶亚凛年幼许多，只有一个目前就读高二的男孩子年龄与她相仿，身为家族的长女，加上自小便与奶奶一起生活，她时常受到亲戚们的关切与注意。 「亚凛，现在大学读的怎么样？身边的大家一定都很厉害吧？毕竟是明大嘛。」大姑姑拍拍她的肩，接着看向一旁滑着手机的儿子，「希望我们小翔也能跟你一样优秀，可惜啊，如果他有你十分之一认真，当初就能考上第一志愿了。」 「明年我们家芳瑜也要考高中了，我都叫她跟亚凛多学学。」叔叔笑，「不是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怎么我们家的小孩就是亚凛最优秀？」 听着亲戚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夸自己，陶亚凛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尷尬地陪笑。 ——其实……她也不太会唸书呀。 亲戚们一直关心她的大学生活，这让她有些无法招架，不过还是一一的回答了。 「亚凛现在有没有男朋友？」三姑姑呵呵笑，「你可以去认识医学系的男生，这样你未来就可以当医生娘，就不用辛苦工作了。」 「没有啦！没有男朋友……」陶亚凛红着脸否认，「就、就顺其自然，而且我也没认识医学系的，说这个太早了啦。」 「你们怎么不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一旁的表弟忽然出声。 「猴死囝仔，你给我交女朋友？」奶奶听到了，连忙站起身来，准备要拿放在柜子上的竹枝条—— 「欸不是，没有，我只是说你们怎么不问我，不代表我有。」表弟瞪大眼睛，赶紧解释，「但我也是很想要有女友没错啦……」 「但你们学校女生不是很多吗？」陶亚凛随口问了这么句。 「只要长得帅，读男校都可以躺着挑女友，偏偏我就是不帅。」表弟翻了个白眼，「你化工不是也很多男生？怎么就没有男友？」 「你！」死小孩——陶亚凛嘖了声，想着果然男生都是一个样，无论年纪大小都一样欠揍。 * 「亚凛，你回来就一直待在沙发上，有空多出去走走啊。」看着在沙发上瘫了许久的孙女，奶奶不停地摇头叹气。 「好懒喔。」陶亚凛抱着靠枕，正观赏着昨日莫灵向她推荐的剧集。 「不然你也去整理一下房间。」 「好懒喔。」她又重复一样的话。 「……」奶奶回到了厨房，不想再理会这个废物孙女。 晚餐时间，厨房内传来阵阵香味，过没多久，陶亚凛就听到了奶奶的呼唤。 「好懒喔——」虽然这么说，可她还是关上了手机，缓缓走进厨房内。 「亚凛，有没有自己在煮菜？」奶奶边炒着高丽菜边问。 「没有耶。」她双手交叠在后头，稍稍退了一步，避免被油喷到。 「啊姑姑不是有给你带那个快煮锅？你都没在用？」 「没有耶。」她心虚地笑了两声，「因为我又不会煮菜。」 要是告诉奶奶，那锅子她至今还没拆封，不知道会被打得多惨？ 奶奶用力地打了她的屁股一下，「就叫你跟我学煮菜，你就在那边说不要！」 「哎呦，自己煮很麻烦嘛，去外面吃比较方便，还比较好吃。」陶亚凛嘟起嘴，「不过我会煎荷包蛋，而且还很漂亮！」 「啊你三餐都要吃荷包蛋是不是？」奶奶拿起锅铲，差点就要从她的头上敲下去。 章三。侵掠如火（4） 随着年岁渐增，陶亚凛觉得时间的流逝似乎越来越快了。 她在高中的那三年就有这样的体悟，没想到上了大学后明明感觉才开学没多久，转眼间已经来到冬天，再过一阵子便又是新的一年。 冬季来临，同时也意味着起床这件事变得更为困难。 过去，无论再怎么赖床都会被奶奶破门而入叫醒，可现在的她无依无靠，闹鐘关掉后还没醒就完蛋了。 这天气候湿冷，是个连农民历上都应记载宜睡觉的好天气，陶亚凛在被窝里头折腾了好一阵子才起床。 好不容易熬过了上午的课，在吃完午餐后，她的睏意又更加浓厚，巴不得立刻回租屋处大睡一场，可想到待会还有体育课，若是翘掉了，她实在良心不安。 原本她以为洛衡又不会出席了，毕竟实在没见他来过几次体育课，加上老师本就不点名，也渐渐的许多同学都习惯性蹺课，认为反正体育学分为零，只要及格就好。 不过在鐘响后没多久，洛衡就推着门走进来，朝着坐在台阶上打着呵欠的陶亚凛走去。 「小不点想睡觉？」见她短短几分鐘内一连打了好几次呵欠，他觉得这模样还挺新鲜。 「嗯……」陶亚凛的眼眶泛着因打呵欠而涌出的泪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在体育老师来了之后，由于天气寒冷的缘故，老师让同学们动起来，投投篮，说是身体热了就不会冷了。 虽然实在不想动，可在这里偷懒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陶亚凛至球篮里拿了一颗球，还顺道替站在身后的洛衡拿了一颗。 因为想睡觉，她的力气也变小了许多，投出的球虽然方向是准的，可连边框都没有碰着。 反倒是洛衡，见她如此认真，自己也随手投了一颗，就这样完美进洞。全程目睹的陶亚凛嘖了声，乖乖地去捡自己那颗已经滚到远方的篮球。 她缓缓地朝另一边走去，途中正好经过了正在打斗牛的场地边，可她因为精神恍惚的关係没想这么多。 不料，她连身侧传来的「小心」都没有听见，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侧边就忽然飞过来一颗球，砸中她的脸部。 被这么一砸，陶亚凛整个人都清醒了，她痛的差点就要哭出来，轻抚着自己的鼻樑。 「抱歉抱歉，你还好——哇啊！」罪魁祸首朝她走来，在看到地上两滴血的瞬间叫了出来。 感觉鼻腔内有股热流不停涌出，陶亚凛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用手一抹，满手都是血，模样怵目惊心。 原本在一旁悠间的洛衡也注意到了那儿的不对劲，赶紧走到她身边，「喂小不点，还愣着干什么？」 「啊……」陶亚凛尷尬地笑了笑，「我觉得我现在需要一张……卫生纸。」 洛衡嘖了声，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接着拽着她准备离开现场，「先止血重要，给我捏好你的鼻子，头往前倾。」 陶亚凛不敢直接将血抹在他的衣物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用一隻手去接滴下来的血，另一隻手则听话地捏紧鼻子。 「好笨，怎么会没看到球？」洛衡微慍。方才他不是没有目睹她被球砸到的那瞬间，本想用手上的球同样地给对方来个回击，后来冷静想了想，还是先处理这个小不点比较重要。 「我怎么知道无缘无故会被球砸到啦。」陶亚凛的声音变得有些滑稽，「而且、而且我就很想睡觉嘛。」 领着她来到了体育馆一楼的紧急处理区，洛衡先是压着她坐好，抽了几张卫生纸给她后，从冰箱翻出了用夹链袋装的冰块，在外头包了层卫生纸后递给她。 「你好熟练。」难得有这样让洛衡帮自己服务的机会，陶亚凛觉得有些新奇，「你常常流鼻血？」 「……你的推论能力挺烂的。」念在她现在的状况，洛衡就不与她计较了，「不过是曾经帮我弟处理过一次罢了。」 「你、你有弟弟啊？」陶亚凛眨眨眼，还以为洛衡是独生子，毕竟从来没有听过相关的资讯。 「嗯。」洛衡坐到她的身侧。 「跟你差很多岁吗？」她对这个忽然冒出的弟弟感到有些好奇，想知道对方会是个怎么样的人。 「小不点，你对我弟有兴趣？」洛衡趁她双手都忙着而无法反抗时搭上她的肩，语气听不出任何悲喜，「不过很可惜，他死了。」 外头上一秒还响亮着的鸟鸣戛然而止，像是识相地配合这尷尬的气氛闭嘴似的。陶亚凛原本还带着一丝好奇的表情转瞬间垮了下来，她望向洛衡毫无波澜的眼眸，有许多话想问，最后却仅仅挤出一句道歉。 「对不起。」她别开眼，感觉现在说什么都不对，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道歉？」洛衡的语气不似在生气，却冷静的令她心慌。 「因为我……我提起了这种难过的事情。」她垂眸，鼻血似乎是止住了，陶亚凛松开了手，将手中的卫生纸往垃圾桶丢。 要不是她多嘴问了那句，这个话题早就过去了，气氛也不会如此沉闷。 「没事。」洛衡拍拍她的头，嗤笑了声，「你问与不问，都不会改变事实。」 早在八年前，又或者十八年前，在洛衍出生的那刻，所有事便被注定好。 谁也改变不了。 * 两人步出体育馆时，原本乌云密佈的天开始下起了雨，雨势虽不大，可也是让人必须撑伞才能全身而退的地步。 陶亚凛从包内拿出了折叠伞，撑开后正准备从侧门离开，回到温暖的租屋处去好好休息，并在晚餐时间吃一顿丰盛的大餐，弥补方才的大失血。 走了几步，她见洛衡仍站在簷下没有动静，又见他身上连一个包包也没有，想必不可能会随身带伞了。 犹豫许久，加上仍是对于方才的事有些歉疚，她走回了洛衡身旁，接着踮起脚尖，试图替他撑着伞。 「你就不能蹲下来一些吗，我这样手很酸……」她咕噥着。 由于她的伞不大，因此她几乎是与洛衡贴着手臂一起走的，陶亚凛想着，若是这样的景象被认识的人看到，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虽然担心，可现在的她仍是像被下了蛊一样，说什么就是没法离开他身旁。 洛衡见她吃力地为自己撑伞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一把抢过伞柄，改由自己来撑着伞。 明明身在冬季，可这样与洛衡贴着，她却觉得身体无比炙热。 在前往侧门的路上，陶亚凛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洛衡，你待会没课啊？」她问。 「没。」 「怎么每次见你都没课？感觉你跟大四的一样间。」陶亚凛吐槽，「你学分很少吗？」 「我只是翘掉了。」洛衡毫不愧疚地答。 只是？ 陶亚凛轻哼了声，「天才任性是吧？」 「你明白就好。」 陶亚凛被他的自傲稍稍激怒，又抢回了自己的伞，让他淋了几秒雨，「但我要回家，我只有一把伞，看来你要淋雨了，真是可惜。」 「我载你回去不就好了？」洛衡对于她的小小捉弄不是很介意，反而还勾起了笑。 有道理。 虽然有道理，但、但这样是合理的吗？陶亚凛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混乱——到底是怎样的男人，才会对一个女孩子毫不害臊地说出这种话？ 虽然答应了他的帮助，可直到返回租屋处后，陶亚凛的脑袋仍是乱糟糟的。 她坐在床铺上，抓起一隻抱枕往怀里塞，看着窗外不知何时才会停的雨势，觉得与自己纷乱的内心异常相似。 她实在越来越搞不清自己的心情了。 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与洛衡究竟是何种关係。 既非学长学妹的关係，也非朋友，更不可能是恋人。 为什么这样曖昧不明的关係能维持将近一个学期呢？ 陶亚凛重重叹了口气，将脸埋进抱枕里头——明明近日天气愈加寒冷，可她却觉自己的心似乎越来越滚烫了。 章三。侵掠如火（5） 搓了搓双手，陶亚凛朝手心呼了口气，看着身旁如痴如醉看着台上教授的莫灵，忽然很羡慕自家好友如此直接的面对自己的真心，从没怀疑过对教授的感情。 自从邂逅教授的那日起，莫灵每一堂心理学都会准时拉着她出席，时常在下课后至台前发问，甚至报告总不在线上缴交，而是硬要挑个教授在办公室的时间将纸本亲自交给对方。 原本对这名同学还不甚熟悉，可在多次发觉考卷里头有个不在点名表上头的名字，且这个名字还都表现得异常出色后，教授自然而然地就记得她了。 如莫灵所愿，心理学的期中考她确实考了全班最高，也在下课时被教授当面称讚，说难得能见到这种认真向学的学生，也带给了他更多努力教学的动力。 被褒扬的那天，莫灵的心情好的不得了，简直就像告白成功一样快乐，甚至她还请陶亚凛到了附近的百货公司吃某家吃到饱火锅。 看着这样的莫灵，陶亚凛觉得很是钦佩，甚至从原本的不看好，到现在都认为或许她真有那么一点成功的可能性。 「桃子，你这段帮我听一下，等等好好跟我解释，我回个系上讯息，挺重要的。」莫灵难得在上课时打开手机，表情也非常严肃，于是陶亚凛没多想便答应了。 教授正讲解着不同学派对人类某项脑内机制做出的解释，「这样说可能同学们有点难懂，我举个例子好了。像是前阵子我跟我女朋友……」 原本专心抄着笔记的手一顿，陶亚凛瞪大眼睛，看着表情一贯平静的教授，再瞥了眼对此毫无反应，似乎是太过专注在讯息内容而没听见的莫灵。 女朋友？教授有女朋友？ 陶亚凛吞了吞口水，说服自己方才只是听错而已，说不定教授说的只是「朋友」，要不然、不然……怎么全班都没什么反应呢？应该会有仰慕教授的女孩子发出失望的声音才是……吧？ 她敲了敲脑袋，让自己别在意这些有的没的，继续专心听讲比较重要。 * 「莫灵，我问你呀。」在一起步出教室后，陶亚凛捏着莫灵借她的暖暖包，将其敷在脸上。 「问。」 虽然知晓若问出口了，莫灵一定也会让她讲出后续的事，可陶亚凛是真的很想明瞭自己的心意。 最近这阵子，在跟洛衡相处时，她的胸口总是会浮现一股莫名的异样感，她想着这或许有可能是所谓的喜欢，可心里头却缺乏一个有力的证据让她愿意承认这点。 她不是没喜欢过人，可那是小时候的事，她早已忘了是什么感觉，而且那时的她也没有现在对异性这么有防备。 虽然不意外洛衡这样有着许多优秀条件的男人会被人喜欢，可她意外的是，如今自己真有可能是那群人中的一员。 明明起初还如此想要从他身边逃离的，怎么如今两人的关係却成了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模样了？ 「你为什么知道自己对教授是喜欢呢？」陶亚凛眨眨眼，满脸写着好奇二字，「明明当你遇见他的时候，对他一无所知，什么都不了解。」 只见莫灵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拍了拍她的头，「桃子，你有没有听过，恋爱就是玄学？」 「啊？」 「不要想要理解，要去感受，用你的心。」莫灵轻抚自己的左胸口，「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明白这就是爱。」 陶亚凛哑口无言。 ——莫名其妙，她就是想不明白嘛！ 就她的认知而言，喜欢一个人应该是要建立在对于对方有足够的认识上，被其某个特点所吸引，进而產生感情才是。 可就算相识了近一个学期，她仍是对于洛衡仅有粗浅的了解。陶亚凛知晓他的外在条件、明白他的任性霸道、知道他总是一个人待着——可除此之外，她几乎一无所知。 洛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他总是不愿与人来往？ 他的模样不像是没有故事的人，而她想探究洛衡的一切。 被洛衡的孤寂、他的神秘、他偶尔流露的温柔所吸引的她，这样的感觉真的就是「喜欢」吗？ 「不过怎么会忽然问这个？恋爱啦？」莫灵捏捏她的脸，「不意外呀，我想如果自己没有遇到教授，当初八成也会喜欢上洛衡学长。」 「我、我又没有说是洛衡！」陶亚凛瞪大眼睛。 「难道不是吗？」莫灵挑眉，「我没见你跟哪个男的相处比跟他跟亲近了呀，或者说，我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你会不喜欢他。」 「但、但是……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跟他好像没有你说的那样亲近。」陶亚凛叹了口气，「我跟他连朋友都不是，我也不了解他好多好多事。」 「桃子，相信我，你们绝对比我想像中的好。」莫灵停下脚步，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虽然我跟学长没什么交集，可毕竟同个系，总能听说他的很多事。你晓得吗？学长对其他人的态度，就一个词——『不屑』，不管是男是女，长的多正多好看也一样。我是不晓得你们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不过就制服日的事看来，你对他来说肯定是特别的。」 莫灵的语气异常认真，不似平常那随便的态度，这让陶亚凛有些惊讶，也在听到自家好友所说的内容后更为纠结。 「那为什么是我？」她问，语气有些消沉。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是他同系那些又好看又会读书的学姐？ 因为她好欺负？因为她捉弄起来好玩？ 「我怎么知道？我会通灵是吗？」莫灵耸耸肩，「不过桃子，有句话听起来有点鸡汤，可我还是送你好了。」 她清了清喉咙，像是要说出世纪金句似的。 「——谁都可以骗，唯独不能欺骗自己的内心。」 章三。侵掠如火（6） 学校举办了为期三日的冬日市集，每日都有不同的摊位轮流摆摊，此乃明大每一年的盛事之一，总吸引许多学生，甚至非在校生也一同共襄盛举。 这天下午，穿着米色大衣的陶亚凛在上完必修后正好没课，就打算去市集绕绕，看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后两日她跟莫灵约好要一起逛了，可毕竟摊位不同，错过岂不可惜——怀着这样的想法，就算仅有独自一人，她仍是兴致勃勃地前往篮球场旁的大道。 虽然前往目的地途中有很多路径可以选择，可陶亚凛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选择会经过图书馆前草地的那条道路，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说那儿躺起来舒服的那个男人。 原先她带心情是没什么波动的，可随着草地出现在视线当中的那刻起，随着她一步一步地漫步在上头，她的情绪愈发忐忑。 如果洛衡真的在，她又该说些什么呢？ 她环顾四周，正当以为没有希望时，眼角馀光便瞧见了一道躺着的身影，她连忙欢欣地朝那儿快步走去。 「哈、哈囉。」她尷尬地笑了笑，稍稍举起了手。 由于她的脚步声不似上次那般轻柔，洛衡很快就注意到她的到来，并爬了起身改为坐姿。他身着高领毛衣配上深灰色的大衣，与冬日有着非常相衬的清冷气质，彷彿这就是最适合他的模样。 陶亚凛别开眼，觉得他的眼神实在过于炽烈，不敢直勾勾盯着看。 虽然有时跟系上的男孩子处在一起时，偶尔也会因某些缘故感到害羞，可那样的羞涩，与跟洛衡处在一起时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仅仅是待在洛衡身旁，甚至光在脑海里回想起他的身影，她就能清楚感受到左胸口那颗鼓譟不已的心，那种心动无比真实，她不得不去面对，而后明白—— 这或许就是喜欢。 「小不点特地来找我？」洛衡拍了拍大衣上黏着的杂草，就连这样简单的动作，看在她眼里也能泛起阵阵涟漪。 「刚好经过而已。」她心虚地看着地面。 「去哪？」 「冬日市集。你知道吗？在篮球场旁边。」陶亚凛解释，指着篮球场的方向，「听说摊位的种类很多，有甜点、服饰、文创之类的，从今天开始，总共有三天，每天的摊位都不同。」 洛衡拨了拨自己的发丝，「没兴趣。」 「好吧……」虽然听了有些失望，可本来就没想着要洛衡陪着自己去，因此陶亚凛的失落转瞬即逝。 「不过躺着也是无聊，就跟你去吧。」洛衡站了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小不点的发顶，因为头发长长了，她的发根也透出了原本的深棕发色。 「说得很不甘愿一样。」陶亚凛别过头去，在洛衡看不见的角度浅浅勾起了唇角。 * 走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虽说这样并肩走在一起，陶亚凛还是很担心有谁看了会误会，可现在她感受到更多的情绪是欣喜。 从前看着洛衡比自己高出这么多的模样，她只觉烦躁不满，可现在望着他高大的身躯，她忽然觉得走在他身旁有股淡淡的安全感与暖意，即使在冷的刺骨的冬日，也就不那么寒冷了。 ——在旁人眼里的他们是什么关係呢？ 走在一起的学长学妹？普通朋友？恋人？ 在洛衡的眼中……他们又是什么关係呢？ 陶亚凛偷偷覷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洛衡薄唇轻抿，眼神没有一丝波澜，也没什么表情，她全然猜不透他现在想的是什么，也不晓得他现在的心情是好是坏。 约莫五分鐘的路程，两人来到了两侧种满枫树的大道。由于这几日的气温骤降，枫叶也逐渐转红，形成大片无比美丽且浪漫的枫红。 市集的人潮眾多，有几个热门摊位甚至围了许多人排队，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表情，就好似这个世界充斥着喜悦，陶亚凛看了也开心。 由于没特别想逛的摊位，于是她便从最边缘的摊位开始看起。而洛衡跟在她身后，小小的背影，以及偶尔转身告诉他某样东西很有趣的表情，他都收在眼底。 经过了某家手作饰品店，她驻足了好一阵子，特别喜欢这家店的风格，还一连试戴了好几样。 陶亚凛拿起了一对雪花造型的耳夹试戴，看着镜中的自己，认为这副耳夹戴起来还挺不错看，而且特别应景。 原本想转头问问洛衡这适不适合她，可她实在没有那个胆子，只得自己欣赏，听着耳边老闆娘的称讚。 接着她又试戴了几样特别入眼的手鍊与项鍊，后来她才发觉自己忘了问价钱，可惜得到的价钱都不怎么美丽。 ——难怪虽然风格好看，却没什么人在这摊位前停留。 「谢谢，我再考虑一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手中原本看中的几样饰品放回原位。 而后，经过了一家服饰店，她又停下来看了看，发现了一条好看的淡粉色围巾，摸起来舒服，上头绣的某部分花纹也是非常可爱，要不是见价钱昂贵，她早就买了。 一方面为了价钱而挣扎，一方面却想下定决心购入，最后陶亚凛决定了，要是逛遍市集后没有看见更喜欢的，她就再回来这儿买。 当然，她的这些踌躇犹豫，洛衡全都看在眼里。 走着走着，陶亚凛又被一家甜点店所吸引。这家店标榜手作甜点，特殊色皆採天然原料所製，价格也非常经济实惠，甚至买多还有折扣。 看着冰柜里头琳瑯满目的甜点，本身就是个甜食控的陶亚凛立刻掏出钱包，忍着想要把整个冰柜包下来的衝动，向店长买了好几款甜点，像是马卡龙与草莓塔，还有手工奶酪。 原本想着可以顺道还洛衡上次请自己吃下午茶的恩情，结果才刚兴高采烈地提着纸袋转身，洛衡就失去了踪影。 ——嗯？ 陶亚凛有些慌张，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在这儿挑太久了，洛衡不耐烦了，才会什么都没说便直接走人。 正当她准备动身去找人时，眼角馀光忽然瞄到了洛衡的身影，只见他左手插着大衣口袋，右手提了两个纸袋，不晓得里头装了些什么。 「你不是说没兴趣吗？结果自己也去买了东西嘛。」她调侃，接着从纸袋里头拿出一颗包装精緻的马卡龙，「给。还是你要草莓塔？奶酪？总之我都有多买，如果你想吃的话全吃过一遍也没关係，就当作下午茶的谢礼。」 「我的确没兴趣。」洛衡挑眉，接着将纸袋拿到她面前晃了晃，理所当然道：「所以这是给你的。」 「什、什么意思？」陶亚凛眨眨眼，接着往纸袋里头瞄了一眼—— 是方才她特别喜欢的饰品们与那条围巾。 「走了，先去解决你的甜点。」洛衡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拎着她的衣领往一旁人较少的地方去，最后找了张石椅坐下。 「等一下，你说……给我的？」陶亚凛不可置信的指着那两个纸袋，「可是——」 「说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怀疑啊？」 「为什么要送我？」她小声地问，心跳又在不自觉间逐渐失控，「谢、谢谢……」 「我爽。」洛衡勾起唇角，轻轻点了下她的眉间，「小不点若是觉得感激，那就戴上它们让我看看。」 方才陶亚凛一直背对着他，他无法清楚瞧见她配戴起来的模样。 「……唔！」她倒抽了一口气，接着拿出里头的三样饰品，有些犹豫过后仍照做了。 她先是将耳夹与手鍊分别戴上，接着拿出项鍊。方才试戴时明明很顺利，可现在也不知是因为紧张或其他原因，怎么扣也扣不好，模样笨拙。 在洛衡面前这般出糗，她觉得实在丢脸，脸颊也逐渐滚烫羞红。 见小不点动作慢吞吞的，洛衡索性出手，将她的身体转为背对他的方向。 当洛衡的手指摩挲到她颈脖的那一瞬，她感觉自己就像触电般，电流在体内四处流窜，酥麻的不得了。 还有，方才洛衡指尖的温度……完全不同于冬日的寒冷，非常的温暖。 洛衡拉起项鍊的两端，三两下就扣上了其中一个环，「转过来我看。」 陶亚凛听话地转过身，却怎么也不敢正视着他。 「看着我。」洛衡稍稍朝她凑近，语气里带着的是她猜不透的温柔。 她紧咬着唇，稍稍抬起了自己的头，鼓足了勇气后才敢直视洛衡的双眼。 果然，那双眸子里所带着的情绪，是她怎么也看不透的秘密。 洛衡伸出左手，将她被遮蔽的右耳上所盖着的几綹发丝撩到了耳后。这举动使得陶亚凛轻颤了下，感觉自己随时可能在这儿晕倒。 「小不点。」他唤。 「嗯？」 「以后见我的时候，至少戴着其中一样。」洛衡捏了捏她热的发烫的耳垂，语气里头夹杂着一丝愉悦。 / 忍不住废话： 洛衡真的?很危险?（捂胸口 我要是凛我大概直接晕倒了：） 章三。侵掠如火（7） 圣诞节悄然而至，无论是校园里头或者大街小巷，皆瀰漫着无比温馨的过节氛围，陶亚凛也喜欢这个节日，她无法想像有人会讨厌圣诞节。 为了庆祝这个盛大的日子，她特地趁昨日下课后赶紧去附近的糖果店採购了许多包装精美的糖果，也在前几天报名了学校的甜点工作坊，完成了一盒精緻的巧克力。 虽说跟系上的同学关係并没有非常亲密，可念在同学一场，她仍是在今日必修时送糖果给每一位在教室里的同学，也在课堂结束后将糖果送给老师，祝福他们度过美好的一天。 「桃子，那要给谁的？」在接过陶亚凛塞给自己的糖果后，林子渊眼尖地看到了纸袋里头有一个包装精緻的纸盒，跟其他糖果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反正不是给你的。」陶亚凛赶紧将袋子收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由于这个节日邻近期末考，她没有多馀的心思去想该怎么盛大庆祝才好，也打算在晚间与莫灵共进晚餐后，便收心回到租屋处好好的复习功课，否则要是重蹈期中的覆彻，那可就完了。 当上完今日最后一堂课，由于莫灵还有课的关係，陶亚凛到图书馆里头找了个空位，打算趁这两堂课的时间好好复习。 她凝视着放在桌面上的纸袋，将里头缠着缎带的浅蓝色纸盒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这是她唯一亲手做的圣诞礼物，是在前天的工作坊做的酒心巧克力，是独一无二且与眾不同的。 她叹了口气，重新将盒子放回纸袋里头。 乾脆把这一整袋都送给莫灵吧——她这么想着。 反正今日是遇不到洛衡了。 * 在解决完餐厅限量推出的圣诞双人套餐，并好好间聊一阵后，由于莫灵还跟其他朋友有约，两人便在步出百货公司后分道扬鑣。 「桃子，谢谢你的礼物呀！」莫灵晃了晃手中的糖果袋，「明年换我送你，圣诞快乐！」 「嗯，再见！」绿灯亮起，陶亚凛走到了对面的人行道去，至站牌准备搭乘公车回家。 手上仍是提着装有巧克力的纸袋，她觉得有些失落，想着这只能自己解决了。 说到底，不都是她自己的懦弱造成的吗？若真想将这份礼物送给洛衡，就算在学校遇不到，也能传讯息问他在哪儿，一切都仅仅因为她无法鼓起勇气。 真是，明明还特地花钱买了个这么精緻的包装，昨日夜里甚至翻来覆去，想着洛衡收到时会是什么表情呢——陶亚凛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似的，浪费心力在没有意义的行为上，愚蠢极了。 她要搭的那班公车很快就来了，无奈人太多，看来是挤不上去，她只得放弃，在大街上再等半个小时左右。 虽说圣诞节会如此盛大有一半都是归功于商人的阴谋，可陶亚凛也是乐在其中，她看着百货公司的建筑物外头掛满了灯饰，甚至好几处都有装饰华丽的圣诞树，不禁为这样的光芒所吸引，暂时离开了公车站，到附近拍了好几张相片。 即使天气寒冷，可路上行人的表情全都洋溢着幸福与喜悦，朋友、家人、恋人们相偕走在一起，大家聚在圣诞树前拍照，欣赏着五彩斑斕的璀璨光芒。 虽然严格来说她并不是一个人过境，只是因为好友还有事而就此分别，不过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恋人手牵着手，自己的身旁则一个人也没有，公车还要很久，陶亚凛忽然觉得有些空虚。 即使心里明白不能太过在意，毕竟待会回到租屋处后还要专心唸书，可看着手中那份没能送给洛衡的心意，加上一个人站在人群中显得突兀，她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悲戚之感。 一阵寒风吹来，身旁忽然传来小女孩的叫声，接着下一秒她便看见有颗气球滚到了马路上。 「我的气球——」小女孩叫着，可母亲却拦着她，不让女儿衝到大马路上去。 「我再带你去买一个就好了！」 「不要，我要那个气球啦！」 眼看气球就这样滚到路中央，陶亚凛看着对面的红灯，再看了看岌岌可危的气球，接着便趁着一小段没有车子经过的空档赶紧快步走到路上去捡。 本来迎面驶来的车辆看到有行人横越马路连忙停下，见状，陶亚凛只得用手势与眼神表示自己的歉意，而后便赶快跑回人行道上。 明知这样太过莽撞，何况这本来就不关她的事，可她还是忍不住出手帮忙了。 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也是如此。当奶奶带着她过马路，等到变红灯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本拿在手中的公仔掉在了路中央，就这样被一台货车无情地辗过。 那时的陶亚凛哭了整整一天，就算后来妈妈又重新买了一模一样的公仔给她，她还是觉得那是不同的东西，原本的公仔再也回不来了。 「给你。」陶亚凛蹲下身，与小妹妹平视，将气球的握柄塞到她手中，「要好好抓着，不要再松开手囉。」 「不好意思，同学谢谢你。」母亲连忙鞠躬道谢。 「姐姐……你是超人吗？」小女孩圆滚滚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是你是圣诞老公公？」 「都不是呦。」陶亚凛失笑，觉得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实在可爱，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好啦，你赶快跟妈妈回家吧。」 「嗯！谢谢你！」小女孩挥了挥自己的小手，笑的非常灿烂，「姐姐，圣诞快乐！」 或许是因为塞车的缘故，明明正常而言应该快到了的公车又延迟了许多，陶亚凛脚有些酸，于是找了一处台阶坐下，将身上的围巾往上拉了些。 原本因为洛衡那样说，她今天将他送的东西全部都戴在身上了，结果到头来还是没见着他。 她轻轻哈了口气，只见嘴里的气在夜色下幻化作一阵白烟，而后逸散开来，消失无踪。 她接着又呼了口气，这次没什么异状。 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两下，陶亚凛将其拿出来查看，有些意外是洛衡发来的讯息。 「在哪？」 陶亚凛想了想，没有直接以文字回覆，而是拍了张面前金碧辉煌的百货公司给他。 在读取了讯息后洛衡便没回覆，这让陶亚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认为会不会是他发错对象了。 脚丫晃呀晃的，她有些烦躁，毕竟公车晚一分鐘来，她的读书时间就少了一分鐘。 约莫十分鐘过去，她忽然感觉到有人正压着自己的头，猛然抬头一瞧，眼前竟是她今日朝思暮想，却怎么也没见着的男人。 「呦，真巧。」洛衡看着她脖子上的围巾，以及配戴着的耳夹，不禁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拿下覆着她发顶的手掌，「小不点有好好听话呢。」 「你你你……」陶亚凛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衡身穿的是两人初见时的那件黑色外套，见他们穿着一样顏色的外套，陶亚凛不禁觉得雀跃，想着这便是两人的小小默契。 他原先盖在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到两侧，形成了中分发型，在陶亚凛看来有着另一种非凡魅力。 「我本来就在附近。」洛衡耸耸肩，手插口袋。 他的住处本就在这些百货公司附近的其中一栋大楼，走路一下就到了，确实也没说谎。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呀？吃饭？」她又惊又喜，瞥了眼手上的袋子，想着自己还算幸运，居然能在已放弃希望时遇到洛衡。 「我爽。」洛衡轻轻点了下她的眉间，稍稍环顾四周后问道：「那小不点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 陶亚凛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也顺道告诉他自己准备要回家读书。 「欸，洛衡……」她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做了一次深呼吸，接着握紧了手中的提袋，「我没想到今天会看到你，所以、所以呢！我送大家的圣诞小礼物是没有你的份的，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喔？」洛衡挑眉，视线移向她手中的纸袋。 「但、但正好买来的包装多了一个。」她视线游移，认为自己撒的谎非常拙劣，「所以就、就多包了一份，正好现在你来了，可以送给你……」 陶亚凛实在讨厌自己这样不坦率的性格，开始担心洛衡听了会不会不屑收下这「多出来」的礼物。 见洛衡迟迟没回应，她心一揪，接着从纸袋里拿出自己用心包装的，蝴蝶结缎带也绑了好几次才完美的纸盒，「洛衡，圣诞快乐。」 洛衡现在是什么表情？她好想知道，可她却没有勇气抬头。 他是开心的吗？是喜悦的吗？若他因此而感到愉快，那就真的太好了呢。 「所以我的礼物是多出来的？」洛衡收下了她递上的纸盒。 「怎、怎样！你如果不想要就还我……」陶亚凛抿着唇，害怕洛衡真的就说自己不要了。 「我没说不要。」他打开纸盒，见里头有着八颗手工巧克力，便随手拿起了一颗看来最顺眼的，爱心造型的巧克力丢到嘴里。 「怎么样？味道……还行吗？」她紧张地问。 「你今天没收到评论？」 「我、我……」 「挺好吃的。」洛衡看穿了她的心思，浅浅勾起唇角后将纸盒盖上，打算待会儿再慢慢品味。 「太好了！」陶亚凛看他的表情不像撒谎，也不禁开心道，甚至都笑弯了眼，表情如同收到称讚的小孩子一样无邪单纯。 洛衡静静凝视着她的脸庞，忽然觉得这段日子以来的追寻都有了答案。 原本内心像是缠绕着的毛线球般复杂，可于方才那瞬间，那些结都自然而然地解开了。 所有心里头的疑问不断延伸，最后交匯于唯一的点上，一切问题的答案，皆为如今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孩。 「凛。」他轻声唤。 见他忽然换了个称呼，还是从没有人这样叫过的单一个字，陶亚凛吓了一跳，体温瞬间上升了许多。 「怎、怎样？」她吞了吞口水，想着若自己的内心住着一群鹿，在面对洛衡时，牠们是无论如何都会重伤而死的。 「知道我的生日吗？」洛衡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跟前面的话题全然没有关联性。 「啊？」陶亚凛眨眨眼，不晓得他问这个做什么。 「我说，你知道我的生日吗？」洛衡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次。 「……不知道。」她老实地答，在看到洛衡有些暗下来的眼神后，不甘示弱地补了句，「怎、怎样啦，你也不知道我的呀！」 「我知道。」洛衡轻叹了口气，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接着道出了一个日期。 陶亚凛一惊——那的确就是自己的生日没错。 「是呢……」她尷尬笑了笑，觉得非常丢脸，决定有空就来打听一下洛衡的生日。 可同时，她也因洛衡居然将她的生日放在心上而感到欣喜。毕竟她的生日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数字也不特别好记。 「一月一日。」洛衡挑起她的下巴，让她别再左顾右盼，只许望着他一人，「给我好好记住。」 陶亚凛瞪大了眼——就在几天后呀！不是吧！ / 大家明白我为什么总在那边凛凛凛的叫了吗，因为这就是洛衡有一天会叫的称呼：） 洛衡终于改称呼，大家觉得这代表着什么呢(?????????) 章四。似是而非（1） 后来，除了告诉她自己的生日，洛衡还问了陶亚凛，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圣诞礼物。 「你想当圣诞老公公啊？」陶亚凛打趣地问。 「当你一个人的圣诞老公公。」洛衡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下她的鼻尖，语意听来有些曖昧，「说说看你想要的礼物。」 若是她说出来的东西是自己能得到手的，那就送她吧。 「其实我现在没特别想要的东西，最想要的就是期末考我能进步很多很多，不过这必须靠我自己努力才行。」陶亚凛红着脸，将手插进口袋里头。其实原本她脑海中浮现了扫地机器人的样子，可她觉得这说出来太可笑了。 「但如果真的要说的话……想去看电影？」她想了想后又道。 「电影？」 「有一部爱情片，我想去看，可莫灵早在上映那天就看过了，我问了其他朋友，不是没时间就是没兴趣。」她耸了耸肩，「我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去看电影，所以觉得有点可惜。」 「好蠢的圣诞礼物，但挺容易达成的。」洛衡笑了出声，觉得不知该说她傻还是天真，「我现在就能送你这个礼物。」 见陶亚凛一头雾水的样子，他又补充，「带你去看电影。」 陶亚凛花了好多心力平復的情绪又再度激动了起来，在洛衡说出那句话的下一秒，她脑中立刻就想像了一遍那样的场景。 听莫灵说，那部片里头有一些较为露骨的感情戏，因此被归类在辅导级，如果、如果她跟洛衡去看……太害羞了吧！ 「不、不要！」她激动地拒绝。 「为什么？」洛衡没想到是这种回覆。 「跟男生单独看电影……很、很怪欸。」她搔搔脸，抚着自己发烫的脸颊。 洛衡嗤笑了声，「不要就不要。」 他说自己要走了，而陶亚凛也点点头，在她转身准备前往站牌的瞬间，洛衡又叫住了她，「凛。」 她转过身去，见洛衡逆着后方灯廊的光，面容有些模糊不清。这样的洛衡，看来竟莫名的有些孤单、有些寂寞，令人想衝上去抱着他，对他说「我陪你」。 「圣诞快乐。」朦胧之中，她好似见着了洛衡的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是与平常的笑容全然不同的，柔和的浅笑。 原来他也能露出这么温柔的笑容——陶亚凛愣了好一阵子，由于看呆了那极其好看的笑，迟迟没有回话。 没等陶亚凛回覆，他也同样转过身去，逐渐隐没在人群中。 * 回想起圣诞节那日发生的事，陶亚凛仍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说实话，她觉得有些后悔，后悔当时没有答应洛衡，错失了两人单独去看电影的机会。 ——这该死的羞涩与矜持。 在那天分开之后，到今天为止她都没再见过洛衡，虽然这对于她定下心来好好读书非常有帮助，可偶尔恍神时，她总会想起洛衡唤她「凛」的嗓音。 从没有人这样叫过她。 从小，由于姓氏的关係，她就被身边的同学朋友们称作「桃子」，也自然而然地在每一次的自我介绍说出这个称呼，至于亲友也大多唤她「亚凛」，不熟的人则连名带姓地唤，除了化工小辣椒与小不点那较为不正经的称呼外，没再出现过别的叫法。 她捏紧了盖在腿上的围巾，忽然间又有些心神不寧了。 明天便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后天便是洛衡的生日，洛衡当时要她好好记着，是希望她能准备一份礼物吗？ 这几日她读书读累了，就会打开手机来查询男生的礼物适合送什么好，可她认为洛衡什么都不缺，于他而言再贵重的东西也没什么价值。 她也向莫灵寻求了意见，得到的建议是送手作的物品。可她对于手工或是烹飪皆不擅长，手边也没什么工具或材料，圣诞节时的巧克力也是在学校有人手把手教学才得以成功。 洛衡的生日要到了，可她还没想好该准备什么才好，何况再一个多礼拜便又是期末考，她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将心思放到这事儿上头。 ——洛衡如今在做什么呢？ 她脑子里忽然浮现这样一个疑惑。她想，洛衡似乎没什么在读书，平时也没见他有什么兴趣，成日躺在草地上睡觉，这样的他，回家后都在做些什么呢？ 也是这个时候，陶亚凛才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全然不了解洛衡这个人。 不晓得他喜欢什么、不晓得他有什么嗜好、不晓得他的生活圈里头都是什么样的人事物——甚至连陶亚凛都快搞不清楚，洛衡究竟是过于神秘了，还是他真那么无趣。 若是他真什么都没有……会不会太孤单了些？ 当回过神来，她的手机萤幕画面已经是与洛衡的聊天室。即使相识了好一段时间，里头的讯息仍是少得可怜，甚至不超过十则。 瞄了眼摆在桌上的月历，她啜了口一旁的可乐，而后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发了一则不短的讯息给洛衡。 「这几天我想了很久，烦恼着该送你什么礼物才好，但你好像什么都不缺，所以我还是直接来问好了，否则真来不及准备了。你想要什么礼物？不要太贵，我生活费不多。」 平时没什么人会传讯息给洛衡，因此他的通知铃声总是开着的，原本因有些不舒服而刚吃完药准备躺下休息的他，听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便拿起查看。 方才仍因头部的晕眩感而烦扰的他，在看到讯息后没有马上回覆，而是将手机放在额上，闔上眼，开始认真思考着自己想要什么。 好似很久没有收到所谓的礼物了，就算从谁那儿得到了什么物品，那其中又存有多少真心？ 思绪逐渐回到遥远的过去，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双澄澈的双眼，以及嘴角掛着两个小酒窝的笑顏。 六岁的他第一次收到弟弟送的生日礼物，洛衍喜欢画画，便画了一幅色彩繽纷的画作送他，纸张上头有着四个人的样子，洛衍说那是爸爸妈妈、哥哥还有他。 从那之后的每一年，他几乎都会收到洛衍的礼物，直到病情恶化，他仍是没忘了兄长的生日。 后来，几乎没有人会送他东西了。与谁都不亲近，也不想与他人建立起友好关係的洛衡，无论国高中皆没有所谓的朋友，生日时顶多有人客套祝福，不过更多的是连他何时生日都不晓得的傢伙。 表面上不怎么介意是否有人送礼，可偶尔洛衡还是会想着，若现在收到了谁的礼物，那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还能像童年时一样欣喜吗？ 从前的他总暗暗期待生日时会收到弟弟怎样的惊喜，可自洛衍离开后，他便失去了这样的期盼。 上了高中后，每一年的生日他都是一个人过的。通常也没特别做什么，仅仅是在前一晚随便找家饭店，挑间顺眼的套房，在晚间喝下一瓶又一瓶不计其数的酒，不看烟火、不看跨年节目，洛衡灌醉自己，醒来后看着窗外的早晨，过着与平时全然相同的无趣生活。 这样的他，究竟想要些什么？ 「你。」随手敲了一个字，他回覆了对方的讯息，纵然明白那女孩绝对搞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 陶亚凛回传了一个问号。 看来这次的生日，能久违的期待一下了——洛衡稍稍勾起唇角，在键盘上敲下了一句话。 ——「陪我吃顿晚餐。」 / 洛衍?tt我们小天使? 是说洛衡第一个回答再清楚一点不好吗：） 章四。似是而非（2） 那时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简单的要求，陶亚凛便直接应允，想着这对自己而言也能算是礼物了。 洛衡告诉她，到时要吃饭时再联络她，而她也没什么异议，全顺着他的意来。 转眼间已是今年的最后一日，大家在课堂上纷纷讨论着自己晚间要做什么。以往过年，陶亚凛通常都是在家里头跟奶奶一起观赏电视节目，等倒数完、看完烟火秀了就回被窝去睡觉，不过今年的她没办法如此自在，必须好好待在租屋处准备期末考才行。 见系上也有几名同学要待在宿舍唸书，她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孤单，至少不是每个人都跟莫灵一样，打算约朋友搭车去外县市看跨年演唱会，并且在当地找间酒吧喝个尽兴。 近日有波强烈冷气团来袭，气温骤降许多，加上明大所在地位于冬季迎风面，已经一连下了近两个礼拜的雨，不久前才终于放晴，溼冷的气候令大家都失去了出门的慾望，打算要好好待在室内取暖。 走在返回租屋处的道路上，陶亚凛撑着伞快步向前走，想赶紧回到温暖的室内避寒。 迎面而来的寒风令她不停地发抖，也让她脑中思考的事项变得有些怪异，例如，方才她忽然有些难以抉择，不晓得等十二点一到，她应该要先告诉洛衡「生日快乐」还是「新年快乐」。 关上租屋处的门，陶亚凛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鞋柜上的遥控器，打开空调的开关。 放下了背包，她伸了伸懒腰，先是在小沙发上盖着毯子发了十分鐘的呆，待时间一到，便赶紧振作精神，拿起床上的小毛毯，并拎了隻毛绒绒的猫咪小玩偶，坐到桌前，准备一脚踏入期末地狱当中。 她忽然想起，前阵子姑姑替她订了一件羽绒外套，说是今明两天就会送到，让她留意一下。 反正这两天她都待在这儿，没事不会往外跑，应该不会让快递扑空才是——陶亚凛用冰冷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别再分心，专注在笔记上的内容比较实在。 大家总说天冷了食慾会大增，可她反倒是冬天就不怎么想吃东西了，若是可以，她多么希望整个冬季都能待在被窝里头冬眠，这样就不用费心去准备期末考，什么事都不用烦恼，多快乐呀。 看着微积分笔记上头密密麻麻的符号与算式，陶亚凛就觉得头疼。虽说她相较文组而言擅长理科，可数学对她而言也是门麻烦的科目，高中时不知花了多少时间在与数学搏斗。 虽说外头天气冷，可读着读着，她却觉得那都只是小菜一碟，丝毫比不上她读着这些堆积如山，她还攀爬得非常险峻的考试范围时来的心冷。 过程中她有些睏了，一连打了好几次呵欠，最后决定去洗个澡醒醒神，想着不会再出门了，便换上轻便的睡衣，重新坐回书桌前。 再更晚些，肚子饿了，可她没有心思去想晚餐的事，打算等待会儿真的受不了再随便点个外送来吃，再不济就拿出柜子里的泡麵随便解决也行。 当方才一连做对了好几题学长姐给的考古后，她的心情正处于异常兴奋的状态，此时，大门的门铃声忽然响起，才令她从考题里抽离了自己的思绪。 ——是快递！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电话前，按下了解锁的按钮，接着走到房门前，打算迎接包裹的到来。 过了约莫一分鐘，外头传来了脚步声，还没等对方按下门铃，陶亚凛便兴冲冲地将门转开—— 快……递？ 「凛，就这么想见到我？」站在门口的男人，身上的衣着并不是哪间连锁快递公司的制服，而是带着些贵公子气息的深咖啡色大衣。 「你、你……」陶亚凛傻了好一阵子，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睡衣，为了舒适还没有穿内衣。 她尖叫一声，连忙将门用力关上并上锁。 ——发生什么事了？洛衡怎么会出现在她房门口？ 陶亚凛靠着房门，仍是对于方才的情况心有馀悸。 「不开门吗？」在外头的洛衡敲了敲门。 「你为什么会过来啊！」她激动地问。 本来首先想到的是洛衡怎么会知道她的住址，下一秒，她就想起了自己似乎曾不经意间透露了楼层甚至号码。 「来跟你要我的生日礼物。」洛衡不疾不徐地回，虽然被当面锁上门的那刻有些不悦，可那样的心情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他仍对于方才陶亚凛穿着睡衣的可爱模样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生、生日礼物？不是说陪你吃顿饭吗？我从没答应你过来我家这件事！」她抱头，「你快离开！」 「不放我进去，反而要赶走我吗？」洛衡笑了声，「快开门。」 挣扎了许久，看着凌乱的租屋处，无论地面或者是床上都是一片混乱，甚至好几件贴身衣物还散落四处，陶亚凛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等我五分鐘。」 接着，她以最快的速度将杂物全都塞至看不见的地方，确认没东西落下后，再赶紧换了身正常的衣服。 「凛，六分鐘了。」若换作别人，洛衡想自己不可能如此有耐心，甚至现在还能好声好气地说出这话，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了啦！」陶亚凛大吼，接着重新转开房门，一脸哀怨，「给我停止动作，首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吃顿饭会变成来我家？」 「来你家吃饭。」洛衡没理会她的阻挡，逕自走进了室内，很自然地就坐到了沙发上头，他环顾四周，目光聚焦在了陶亚凛的床上。 她的床摆满了许多可爱的玩偶，看起来都快没有位置能容得下一个成人了，不过她是小不点，能正常睡觉也不意外——他这么想着。 陶亚凛拿他没办法，可好端端的闺房就这样被一个男人闯入，还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她实在无法冷静下来看待。 「我家没有饭。」她答，走回了书桌前坐着，将椅子转了一百八十度，「所以你请回吧。」 「你做饭不就好了？」洛衡的口气过于理所当然，导致她起初还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如果你不煮点东西来吃，那我就不走了。」 「哈？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认真的，凛，我很饿。」洛衡翘着脚，明明沙发是上一个房客留下来的，上头甚至还磨破了皮，可被他这样一坐，陶亚凛觉得整个沙发都高贵了起来。 即便洛衡平时再如何吊儿郎当，可他好似与生俱来就有股王者的气质，有着不容忽视的傲气。 「我、我……」陶亚凛笑得心虚，「洛衡，我不会煮菜……」 「可我想吃你做的菜。」 她忽然有些后悔，怎么上次回家就没有跟奶奶好好学点料理呢？这样便也不会落得如此难堪的地步。 「没事。」洛衡摆摆手，接着往后靠了些，丝毫没有客人该有的模样，「那我今晚就不走了。」 「你、给我、滚出去！」陶亚凛拿起小猫玩偶，用力往他身上砸，无奈却没什么杀伤力，反倒在洛衡眼里像是撒娇的表现。 放他进门已经是她佛心来着，他实在不该奢求她会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 她想，若是让男孩子进租屋处的事情被奶奶知道了，那她怕是有一百条腿都会尽数被打断，更别说要让洛衡在这儿过夜，她完全能想像自己滚着轮椅，被迫到祖宗十八代的牌位面前一一磕头下跪的景象了。 「就这么讨厌我？」洛衡看着她又羞又恼的表情。 「这跟讨不讨厌没有关係！」她用力摇摇头，「你快离开，我还要读期末，你在这里我没办法专心啦！」 洛衡没理会她，而是站起身来往床边走，而后将床铺上散佈四处的玩偶一隻一隻拿了起来，无视她凄厉的叫声阻止，将每一隻毛绒玩具都精准地丢到了沙发上头。 「今天这就是我的床，看你要睡书桌还是沙发，或者想跟我睡我也不反对。」洛衡爬上了她的床，将枕头塞在背后，模样悠哉。 「你给我下床！」陶亚凛大吼。 * 陶亚凛坐在书桌前，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样子了。 她觉得现在的问题比讲义上头的习题还要难解几百倍，不晓得该如何劝洛衡离开这儿，也不晓得若他执意要留下来，自己该如何是好。 方才，洛衡仅仅说了句「我洗过澡了」后，便将身子鑽入被窝，理所当然地躺下了，彷彿那才是他的床似的。 她尝试呼喊了许多次，可洛衡都不予理会。后来，陶亚凛放弃了，她知晓自己再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不如当作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所以她便将椅子转回原本的方向，打算将自己的状态恢復至洛衡打扰她前那般。 ——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一想到洛衡就睡在自己的床上，她几乎是每做完一道题就转身覷他一眼，看着他似乎是真的睡着了，呼吸沉稳。一个极其帅气的男人配上自己粉嫩梦幻的床铺，陶亚凛过去是从没这样想过的，如今忽然觉得可爱这词或许能用在洛衡的身上。 她趁他熟睡时，悄悄拿起了书桌上的手机，一连拍了好几张相片。 房内又恢復一片安寧，仅有翻页与书写的声音，一切看似平静，可实际上并非如此，陶亚凛的内心异常嘈杂，即便多么想静下心来唸书皆无法如愿。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后方传来棉被的摩擦声，她才发觉洛衡似乎醒了。 「凛。」洛衡撑起身子来，顶着一头稍乱的细发，模样怪像在诱人扑上去似的，「我饿了，吃什么？」 / 洛衡你有种来我家欸。（？ 我要跟你睡ttttt（？ 章四。似是而非（3） 「……你真的要在这边吃晚餐吗？」陶亚凛没有回头，而是拿起了手机，点开外送平台的程式，「我生活费不多，只能吃比较平民的食物。」 嗯，洛衡只是肚子饿在闹脾气，等解决完晚餐就会离开了，自己也算圆了他想要的礼物——她现在能如此冷静，都是多亏了这样的想法。 「不然呢？」洛衡下了床，又坐回了沙发上，与那些玩偶为伴，「不过下次我就要吃你煮的了。」 「嘖……」陶亚凛清了清喉咙，「谁要煮给你吃了。」 即使她早已决定，要在下次回老家时赶紧跟奶奶学些好吃的料理，或是改日有空在网路上找些简单的快煮锅食谱，好好来鑽研料理的技巧。 她找了家评价不错的麵店，接着将手机往洛衡的方向丢，「这家看你要不要，不要的话就……自己找，哼。」 洛衡单手接住了飞过来的手机，瀏览了下上头的菜单内容，而后起身，缓缓走到陶亚凛的身后，轻轻地将手机放到了她的头顶上，「我不挑食，你随便点。」 她喔了声，而后点了两份餛飩汤麵，按下送出订单后，打算继续专注在讲义上头。 虽然来这儿的本意并不是看她背对着自己苦读，可见她模样认真，加上之前期中考后，陶亚凛甚至还为了考差的事在他面前落泪，洛衡想着自己还是别太过打扰的好，否则届时这女孩又哭了，该怎么办才好？ 当外送抵达后，她总算是离开了书桌前，提着塑胶袋，将其放到沙发前的桌子，再从桌子下方拖了张小凳子出来坐在上头。 「洛衡，你平常会吃这种小吃吗？」陶亚凛一边解开绑着汤头的红色塑胶绳，小心翼翼地将汤倒入已经装好麵的纸碗里头。 虽然以前高中时身边也有些同学的家境不错，可其中要不是生活跟平凡人没两样，就是其实没到非常有钱的地步，像洛衡这种虽然平时不特别张扬，却也一点都不低调的超级有钱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后来几次跟莫灵间聊，对于洛衡的身家背景她也越来越了解，似乎他母亲的娘家经营一家集团型的国际企业，旗下子公司不计其数，事业版图更是横跨多国。 至于父亲那边比较复杂，不过似乎是在政治方面掌握了非常大的权力，许多亲戚都是高层长官，是名副其实的政治世家。 这也让陶亚凛非常好奇，像洛衡这样的有钱人，平时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模样。 「哎桃子，你想想，如果洛衡未来接家业的话，不就变那啥……总裁了吗！」莫灵当初还这么说，「不过正确来说应该不是总裁啦，只是这样的称呼听起来莫名霸气，哈哈。」 「我还等着你当总裁养我呢。」 虽然表面上装作不怎么在意，可当时的陶亚凛的确设想了一下那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头的场景——洛衡穿着名贵的西装，坐在真皮製的座椅上头，头发用发胶往后梳，红唇薄抿、眼神锋利灼人，一蹙眉便让整间公司都绷紧神经。 如今将当时的景象与她面前正翘着脚等待她为自己服务，眼神还带着点笑意的洛衡一比，忽然觉得这人要是未来真的继承了家业，肯定是个不怎么正经的总裁。 「大概只吃过一次，也忘了是几年前。」洛衡耸耸肩，接过陶亚凛递来的筷子。 「我们果然是不同世界的人。」陶亚凛有些哀怨地道。 是呀，不仅身家背景，两人的价值观也全然不同。这么想着，她看着明明就距离自己咫尺之遥的洛衡，却觉得两人的心离得好远。 好似或许追了一辈子，也是碰不在一块儿的。 「那你过来吧。」热气氤氳，看着不停将塑胶汤匙上的麵吹冷些的女孩，洛衡边拆开竹筷的包装边说。 他是去不了她所处的世界了，所以，只能让她过来了。 可她愿意吗？他的世界一片荒芜且晦暗，她会愿意踏进来吗？ 方才那句话说得太轻太轻，陶亚凛只专注在吃麵上，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他方才似乎说了什么，不过当她问了出来，洛衡却只是摇头。 * 「这样我就算送了你一份生日礼物啦！」吃饱后，陶亚凛收拾好了桌子，将其恢復原状，接着走到门边，「换句话说，你可以走了。」 她努力令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犹豫，事实上，若是没有那些世俗的道德规范，仅遵从内心最原始的慾望，那么她当然愿意让洛衡留下来，毕竟她如今明白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 可问题就在于，现在她并不是随心所欲的野兽，而是社会的一份子，一个公民。 「凛，要我说几次？」洛衡丝毫没有要移动身子的意思，「我今天来这本就是打算吃你煮的料理，你说自己不会做菜，那我便在这住上一晚，不过份吧。」 ——到底是哪个脑袋有问题的人才会觉得这样不过份？ 陶亚凛沉住气，好声好气地说，「先不说其他的，床只有一张，还是单人的。」 「我不是说了？看你要选择书桌、沙发或是我的怀里。」洛衡挑眉，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般调戏良家妇女的言论。 「什么啦！」最后那一句让陶亚凛再也忍不住了，红着脸衝过去抓起沙发上的靠枕往他身上用力砸，「走开啦，你不要在这里啦！」 「凛，明天是我生日。」洛衡捉住她的手，陶亚凛一个重心不稳便跌进了他的怀中。 两人的距离变得无比靠近，她在洛衡的双眸里头瞧见了自己的身影，温热的吐息落在她脸上，气氛曖昧不已。 要是此刻时间静止，全世界仅有她一人能够行动，她一定趁这机会贴上洛衡的唇。这秘而不宣的想法随即被她拋在脑后，她凝视着洛衡好看的薄唇，胸口的鼓动更为剧烈。 短短不过五秒左右的时间，她却觉得如同永恆般漫长且令人窒息，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她吞了吞口水，连忙后退，像受到惊吓的动物般缩到了角落去，「我、我知道啊，我也陪你吃顿饭了嘛，不可以得寸进尺……」 「你就不能满足我吗？」见她选择的位置实在是有趣，洛衡便朝她走去，将手臂倚在墙边，这下她真的是无路可逃了。 他本就魅惑的嗓音低了几分，用着仅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这么问，陶亚凛紧紧揪着衣角，心痒难耐。 「满、满足个鬼！」她呼吸急促，觉得现在看哪儿都不是，只能死死盯着地板。 ——洛衡怎么能说出如此引人遐想的话？明明现在他们什么关係也不是，何况、何况她还那么喜欢他呀…… 每当面对洛衡这样的曖昧言行，陶亚凛偶尔会產生洛衡或许真有那么点可能是喜欢她的错觉，可下一瞬间却又会断了这份念想，认为自己只是单相思。 「讨厌到不想跟我一起睡？」洛衡再度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用着些许气音问道，令她听了差点要把持不住自己的心情，想就这样搂住他的腰，埋进他的怀中。 「不是这样的呀，不讨厌你不代表就能一起睡……」陶亚凛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开始跟他说道理，「首先，我们不是情、情侣，本来男女之间就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何况就算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也不能随便踰矩，我刚刚肯放你进来……已经是破例了。奶奶告诉过我，如果我未来交了男朋友，要等到结婚后才能同居，当初搬来这边时，她也说不能随便让男孩子踏进来，结果……你害我变成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了啦！」 「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这些？」洛衡用空出来的那隻手抬起她的下巴，弯下身来朝她凑近了几分，一字一句地慢慢唸，语气带着点劝诱，「别讲就好了。」 如同恶魔的低语。 陶亚凛紧紧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确是这样没错，而且、而且只有一天，明天又是洛衡的生日，他如此执着，就顺着他那么一次……似乎也不是不行。 何况喜欢的男生来到了自己家留宿一晚，于情于理都……不亏吧？ 她颤抖着手，比出了一个一，表情非常地扭捏，「就、就一个晚上喔……」 洛衡看着她白净的手指，忽然產生了想要抓来咬一口的衝动。 / 凛真的很好哄欸，超容易被骗xd 洛衡：幸好骗的人是我（？ 章四。似是而非（4） 洛衡横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滑着手机，身上叠满了陶亚凛的玩偶。他想着待会睡觉时又会再回到床上去，若是把这些玩偶移来移去实在太麻烦，索性直接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至于陶亚凛，现在的她像是切换成不同人格似的，打算在准备倒数前都将自己与周遭的一切隔绝，完全专注在唸书上头。 虽然方才答应了洛衡让他留宿一晚，可她认为这样太危险且毫无防备，便打算在跨年后继续熬夜读书，待洛衡早晨醒来，送他离开后再好好补眠。 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在自己睡着时，洛衡会趁她毫无防备时做出什么可怕的行为了。 不过陶亚凛也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何况她这人从未整晚没睡过。 她见洛衡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安静与无聊，自己待在沙发上也过得很好，便没将他放在心上。 直到准备跨年的前十分鐘，手机震动声响起，她才暂时闔上讲义，打算短暂休息个二十分鐘后继续奋斗。 她转过头，只见洛衡不知何时开始又放下手机，将眼睛闔上了。她有时候都会想，洛衡这人怎么总在睡，究竟是睡眠品质不好，还是其实他的真身是一隻猪。 她又偷偷拿起手机，将洛衡身上摆满玩偶的模样记录下来。瞥了一眼自己的床铺，陶亚凛想着会不会上头沾染了洛衡的气味，这样她究竟是该洗还是不该洗。 点开社群软体，朋友们的发文分为三派，一派是边读书边追着跨年直播型，一派是跟朋友一同庆祝型，最后则是直接衝现场看表演型。 陶亚凛原本思考着要不要搜寻某个县市的跨年晚会直播来一起倒数，可她又想若喊出来就会吵到洛衡，她不愿那么快吵醒他。 最后，她打开了线上时鐘。接着缓缓走到小冰箱边，打开后从里头拿出了一罐可乐先备着。 ——好冰。她搓了搓自己的手。 随着倒数来到了一分鐘，她来到了沙发边蹲下。凝视着洛衡的侧顏，纵然表面上没勇气表现出来，可她总对于洛衡的一切感到无法自拔，每当见到他时，便想紧紧拥着他，告诉对方自己真的好喜欢他。 待她察觉自己的心意时，这份感情已覆水难收，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洛衡，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实在不可思议。 可她心里头也清楚，两人心的距离太过遥远，能维持现状已经是莫大的奇蹟，若她主动说出自己的情意，说不定会破坏现在这本就脆弱的平衡。 所以，这样就好。 三、二、一……陶亚凛在心里头喃喃倒数着，当结束倒数的那瞬间，外头响起了络绎不绝的炮声。 「洛衡。」她拿起可乐，往他脸上一冰，「生日快乐。」 * 洛衡自黑暗中爬起身，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再看了看窗外开始有些变化的天空。 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见沙发上躺着一道身影，想起了在自己睡着前的那些事。 被一阵冰凉所惊醒，被打扰睡眠的洛衡原本脸色非常的难看，可在看到面前女孩无邪的笑容后，他立刻就敛起了方才的怒气。 「十二点过了？」他看着腕上的錶确认。 「嗯，新年快乐。」陶亚凛眨眨眼，「啊，你刚刚有听到吗？我再说一次好了——洛衡，生日快乐。」 「哥哥，生日快乐！」那么一瞬间，陶亚凛的神情与五岁的洛衍所重叠，「还有新年快乐！」 思绪回到了昏暗的房间，他走到沙发前，看着陶亚凛侧着身缩成一团的睡相，凝视了好一阵子才开始动作。 他轻轻地将陶亚凛抱起，就像童话里头的王子抱着睡美人那样的温柔，而后，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铺上去。 「嗯……」熟睡中的陶亚凛翻了个身，丝毫没有感到被打扰。 洛衡坐在床沿，将一旁的棉被盖到了她身上去，拨了拨覆在她脸上的发丝，轻轻分开了她的瀏海。 窗外透出些许微光，温柔地洒落在她的面容上。 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后，洛衡披着一身月色，默默地离开了此处。 / 洛衡，我的王子，请你抱我。（凛：？？？ 洛衡可霸气可温柔是什么极品男人，呜。 章四。似是而非（5） 虽说期末考临近，正是最该认真读书、压力最大的时期，可今日的陶亚凛却格外愉快，在最后一堂的课结束后，便背着白色背包，手中提着折叠伞，步伐轻盈的朝侧门走去，准备前往捷运站。 照理说期末考前她是不该回老家的，可今日不同，今日是她母亲久久回国一次的日子。 虽然跟母亲天各一方，可两人的感情丝毫不因距离而疏远，许久未与母亲见面，如今终于有这个机会，她当然得回家一趟才是。 途中，她经过了商学院外边，正好碰上了刚从里头走出的洛衡。 她起初还未发现对方，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家，抓着雨伞的手晃呀晃的，模样就像个幼稚园儿童般天真可爱，刚结束必修课的洛衡走出来，就撞见了她这罕见的模样。 「凛。」趁她走远前，他赶紧叫住了陶亚凛。 「哈囉！」由于今天心情特好，陶亚凛对谁都能露出笑容，就连上化学课时后头的林子渊不停的找她讲话，她都能够好声好气地回覆。 她蹦蹦跳跳地朝洛衡走去，笑得灿烂，「你居然有乖乖上课！」 「心情这么好？」洛衡看着她满面春风，也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想着小不点是发生什么好事才会如此。 「才没有呢。」发觉自己的喜悦似乎太过明显，陶亚凛稍稍收敛了自己的笑意，清了清喉咙后回答。 「你没课了。」洛衡看她方才前往的方向不像要回租屋处，再加上她今日换了个比平时大的背包，于是问道，「要去哪？」 「回家！」一讲到这个词，她的眼眸又盈满了笑意，里头散着点点光芒，「不过我要搭好久的车，呿。」 也不知为何这个週末特别多人返家，当她想要订票时已经扑空，她只能搭乘时间长、又不一定有座位的区间车，这是她唯一不太开心的事。 「那我载你吧。」洛衡宠溺地揉揉她的发丝，接着一手搭上她的肩轻搂着，「走吧。」 「咦咦——」陶亚凛将心里头的惊讶与疑惑表现了出来，甚至没注意到洛衡的碰触，「但、但……」 「但什么？」 「我家很远的！」她眨眨眼，告诉洛衡老家的大概地址，「这样你开车会很累，尤其当天来回……不行，我自己回家就行了！」 陶亚凛丝毫没有察觉到现在的自己实在过于率直，毫不掩饰地将心里头的想法透过言语说了出来，而在洛衡眼中，这样的她忽然有点像隻小奶狗似的，让人想狠狠地揉一把。 「凛，你是不是忘了我最不缺钱了？」洛衡浅浅勾起唇角，轻轻捏了下她的耳朵。 被这样一碰，陶亚凛才整个人都恢復了平时那般模样，立刻羞红了脸，终于发觉方才因太过兴奋而造成的不对劲。 「我随便在当地找个饭店住就行，大不了你的床让我睡不就好了？」洛衡撩起她的一撮发丝绕了绕，领着陶亚凛自然而然地就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一讲到床这个关键字，陶亚凛便想起了新年那天发生的事。 原本她只是因为体力不支，打算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结果没想到当再次起床，自己居然身在床铺上，洛衡还一句话也不说便事先离开了。 ——这样她怎么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如何才会从沙发变到床上的呀！ 错过了黄金时机，现在的她觉得不管在何时提起都有些尷尬，索性不问了，说服自己是梦游爬回去的，而那时洛衡已经走了。 「才不要！谁要给你睡我们家！」她立马拒绝，「你、你不是很容易累吗？如果开车大概要三个小时，很久的……」 明白她是因为见自己时常睡觉才会这么说，洛衡不禁笑了出来，觉得这小不点实在太有趣、太可爱了。 自己常睡觉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没什么事可做，才会打算以睡眠来打发时间罢了，不过事实上，她的睡眠品质也不是很好，常常越睡越累，甚至头昏。 「这么为我着想？」洛衡调侃，「你不必担心，我在美国随便开都超过三小时。」 于是，陶亚凛就被这个男人半哄半骗的拐去了地下停车场，再一次上了他的车。 原本想着自己今日的精神还算好，应该能撑到回家前都保持振作才是，无奈座椅实在太过舒适，才上高速公路没多久，陶亚凛就有些昏昏欲睡。 洛衡不习惯车内有声响，因此无论是广播或是音乐他都没放，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寂静有什么不对劲，可陶亚凛却认为气氛非常尷尬，努力想找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话题来活络气氛，反而造成自己更加疲累了。 可她实在不敢睡着。虽然她是喜欢洛衡的，可这并不代表对方趁她不备时做什么都可以接受，她才没有为爱冲昏头至这种地步，摆在第一的仍是自己被洛衡屡次挑战，现正残破不堪的底线。 说到这底线，她看着身旁的男人，觉得自己的价值观似乎已经被洛衡逐渐影响了许多，在与他相识之后，经歷过许多疯狂的事，要是奶奶有在她身上装监视器，肯定会气到心脏病发。 喜欢真是一种奇妙的心情——为了洛衡，她多次退让，让他触碰自己、让他踏进自己的租屋处……有时陶亚凛甚至会觉得自己这样是否有些随便、不应该。 「凛。」察觉了她的精神不济，洛衡开口，「如果你累了就睡吧。」 「我……」 说来，为什么洛衡愿意载她一程呢？ 明明根本得不到任何报酬，甚至还要浪费时间与金钱来做这件事，不要管她不就好了，为何洛衡要特地提出这样的要求？ 陶亚凛撑着脸，觉得自己实在不了解洛衡。 可她真的好想明白洛衡的内心呀。 「但我不保证自己会做些什么。」 听到这话，陶亚凛完全清醒，再也不想睡了。 / 像狗狗的凛也豪可爱！ 洛衡真的一如既往的爱调戏欸xd 章四。似是而非（6） 「明天要回去时打给我，我再过来接你。」 为了避免陶亚凛的家人误会，而在附近的巷口停车的洛衡，在她准备离车时叮嚀了这么一句。 当然，避免误会是陶亚凛要求的，他可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晓这件事。 「嗯……」陶亚凛点点头。 其实她原本已经订好回程的车票了。 可既然洛衡主动要求了，加上能跟他处在一起，她自然也是很乐意，陶亚凛索性就答应了，打算待会就把票给退了。 「洛衡！」在下车后，看着即将驱车离去的男人，她赶紧叫住了对方。 「嗯？」洛衡摇下车窗，探头向她望去。 「谢谢你载我回家……」她小声地道谢，「然后就是，明、明天见。」 她第一次对洛衡这么说。 明天见。 好希望在以后，她也能常常对洛衡这么说。 * 在打开家门，于沙发上见到将近半年未见的母亲时，陶亚凛感动的差点要哭出来。 「妈妈！」她大喊，还来不及将背包放下便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亚凛回家了呀。」母亲拍拍她的头，「好久不见，妈妈这次带了很多东西回来，你看看有什么想要的，回去时可以顺便带上。」 「好呀。」陶亚凛开心的不得了，接着跑到厨房去，「奶奶，我回来啦！」 「亚凛吃饱了没有？」正在准备晚餐的奶奶关心地问。 「还没，回来跟妈妈还有你一起吃！」她高兴地转了个圈，又回到了沙发上去，黏在母亲的身边。 即便每日在电话中都分享了许多日常小事，可实际相见时，还是有好多好多想要告诉母亲的事。 比方说，她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趁奶奶忙着准备晚餐，她悄悄地将母亲拉回房间里头，打算偷偷向母亲诉说这样一个小秘密。 不同于奶奶的保守价值观，身为都市人且常年在美国工作的母亲，给予女儿的教育非常自由开明，时常鼓励她多方尝试，只要有点兴趣就能试试，连恋爱也是如此，只要别作姦犯科就行。 大多数时间都是陶亚凛单方面在与母亲分享心情，过程中，她特别斟酌了每一件事情的严重程度，藉此决定该不该说出来，毕竟母亲思想也不至非常开放的地步，像是让洛衡留宿自己租屋处一晚的事，她深知这对任何长辈而言都是个禁忌话题。 若今日她与洛衡是情侣，或许母亲不会说些什么，可偏偏他们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呀。 「亚凛，妈妈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也相信你会好好思考过后才做决定，所以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母亲握着女儿的手，「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不要受伤就好了。」 「但、但……」陶亚凛垂眸，「我不晓得我现在要怎么办才好，明明我喜欢他，却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别急，这种事本来就要慢慢来，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你看对方也会越来越透彻。」母亲语重心长道，「我曾经想着自己也能慢慢了解你爸爸，可还来不及这么做，他就……不说这个了，奶奶好像煮好饭了，我们先去吃吧。」 察觉气氛变得有些沉重，陶亚凛赶紧拉着妈妈下楼，到饭桌前享用晚餐。 如果她真能越来越了解洛衡，那就太好了呢。 * 由于陶亚凛的母亲这次回国的时间不长，除了女儿与婆家外，也想多花些时间陪伴自己的亲生家人们，因此隔日一早便开车回自己的老家去了，她离开前看着自己依依不捨的女儿，莫名地自己也有些感伤了起来。 「等妈妈退休了，一定赶紧回来跟你们一起生活。」她如此安慰女儿。 在送母亲离开后，陶亚凛便从短暂的安逸中抽身，坐到书桌前，准备好好复习自己的期中考。 午餐时间，听到厨房传来的声响，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这次回家还有其他的目的，于是赶紧蹦蹦跳跳地跑下楼，飞奔到奶奶身边去。 「奶奶——」她看着锅子里头滋滋作响的鱼，「你不是说要教我煮菜吗？我现在就有空啦！」 「来来来，奶奶跟你说，你要学做菜吼，很简单。」一听到孙女这么说，奶奶心花怒放地拉着她到流理台前，「不过你那个快煮锅跟我平常用的不太一样，所以你自己也要加油。啊你想学什么菜？奶奶最会做的麻婆豆腐你又不敢吃。」 「想学好吃的菜！」陶亚凛眨眨眼，笑得天真。 「你头壳坏去！奶奶做的菜都马好吃。」 就这样，照着奶奶的指示，今日的午餐是由陶亚凛亲自下厨製作的。 * 在被下厨的劳累与麻烦所震撼后，陶亚凛觉得自己还是乖乖读书比较实在——真是，要期末考了，她居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反正洛衡肯定也只是随口说说，平常他想吃什么高级料理都能如愿，哪样不是比她煮的东西还要好吃一百倍的？ 正读着上回期中考让自己崩溃的罪魁祸首——物理，陶亚凛原本还好着的心情渐趋烦躁，虽然很想讲整叠讲义撕碎后从窗户撒出去，可冷静下来后，她仍是认命地继续奋斗下去。 「亚凛，来吃橘子，有甜喔。」奶奶忽然敲了敲她的房门，正思考着解题方法的她思绪忽然被打断，让陶亚凛有些不快。 「我不要。」她有些不耐烦地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可她却拉不下脸道歉，只能继续沉默着。 过了约莫半小时，奶奶又到她的房门前，「真的不要吃橘子吗？」 「我就说不要了嘛！」陶亚凛扶着额，看着对答案后红字满满的考古题，感到非常烦躁。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问题，类似的对话。 陶亚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好似回到了高三时压力大的不得了的自己一样。 ——为什么就是读不好书呢？ 「亚凛，休息一下，来楼下跟奶奶一起看电视呀。」 「我在读书，我要读不完了啦！」明知这样做是不对的，她仍是控制不好自己的语气，「奶奶，你能不能先不要吵我？」 ——对不起，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 奶奶tt打这边的时候真的自己也很难受?_? 章四。似是而非（7） 傍晚，当陶亚凛收拾好了行李，向在客厅的奶奶道别后，便步出了家门，走出了巷口。见熟悉的车辆在巷口等候，她立刻加快脚步，不愿让洛衡等太久。 「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洛衡看着身侧女孩心事重重的神情问，「再带你去吃下午茶？」 「……不用啦！」陶亚凛先是笑了声，下一秒旋即又露出方才的忧鬱表情，「因为要期末，读书读得很烦。」 「有什么好烦的？」虽然很想多看她几眼，不过洛衡想，这种事等到上高速公路再做也不迟。 「物理做了考古题都错，又觉得自己其他科也要读不完了，那种感觉很沮丧啊。」陶亚凛撑着脸，望着窗外灰濛濛的天空，黯淡的云层遮住了本该美丽的夕阳。她又咕噥着，「不过这种感觉你是不会懂的吧，像你这种被世界眷顾的人，一定过得很顺利。」 纵然知晓自己的课业问题与洛衡无丝毫的关联性，可一想到洛衡根本不需花时间认真读书，还能取得极其优异的成绩，她还是会忍不住如此埋怨，埋怨这世间的不公平。 她没有成熟到能不去与别人比较，尤其当清楚认知到了自己的不足，这样的心态不平衡就更为强烈。 闻言，洛衡没有马上回覆，而是直视着正前方，一面关注行进状况，一面思考着她的话语。 被世界眷顾吗？好像也曾有人说过类似的话，还不只一个。 大家总说他幸运、说他很会投胎，好像他觉得自己不幸是一件不被允许的事。 洛衡笑了一声，想着陶亚凛也不是真讨厌自己才这么说，便不打算与她置气。 「凛。」他唤，「除了期中考，还有什么事？」 陶亚凛原本无力而垂着的眼眸瞬间瞪大，她没料想到洛衡竟能如此轻易地看穿她的心情。 究竟是自己太好懂，抑或是洛衡太会解读别人的心思？ 「我好像没有讲过我家的事。」她叹了口气，「啊不对，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呢……算了，我就讲吧。」 洛衡应了声，表示自己有在听她说话。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外遇，跟别的女人跑了，嗯，但我没有很介意。大概是我小一的时候吧，妈妈到了美国去工作，所以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跟奶奶住在一起。」陶亚凛玩着自己的指甲，试图别带入太多情绪，就怕自己待会又丢脸地哭了出来，「我跟奶奶两个人住在一起，直到上大学前都是。你也知道嘛，我就是比较保守一点，很大一部分也是受到她的影响吧。」 「我没有像你一样聪明，我很普通，所以如果想考上好的学校，我就只能比别人还要认真读书，得到的结果还不一定能赢过那些有天赋的人。」她继续讲着，「高中的时候，身边都是比我厉害好多的同学，当第一次段考的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大概哭了三天吧……我倒数第三名耶。」 「之后，我就很认真很认真，当下课大家在聊天的时候，我就复习上一堂课的内容；当大家在玩社团的时候，我只能在放学后赶快回家读书，也顺便不让奶奶自己待在家太久，因为她年纪大了。」陶亚凛往后一躺，长叹一口气，「啊……扯太远了。总之，因为读书压力很大，我读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吵我，加上如果遇到怎么读也读不会的地方就会很烦，所以当初在准备大考时，我常常对奶奶发脾气。」 「今天下午也是，我读物理的时候，又不小心兇了奶奶，明明她只是、只是想问我要不要吃橘子，想让我休息一下而已。」讲到后来，一阵酸涩涌上鼻头，她的视线逐渐模糊，「我……我就觉得自己很不应该，但我更讨厌的是明明我知道自己不该兇她，我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最后却拉不下脸道歉。」 洛衡没有看着她，可从她的语气里头也清楚明白了她的心情，于是将右手从方向盘移至了她的头顶，轻轻地拍了两下。 没想到这不仅没有安抚到她，反倒令陶亚凛原本打转着的泪水汹涌而出。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好讨厌这样，我讨厌我拉不下脸道歉，我讨厌自己明明很喜欢奶奶，却碍于面子一直没有说。」她不停地抹着眼泪，抽了张卫生纸来擤鼻涕，「好烦，我为什么、为什么总让你看见我哭……」 「别在其他人面前哭。」洛衡在红绿灯前停下，终于能好好看着她，「虽然我更不想看到你哭。」 偏偏她是这样一个爱哭鬼——洛衡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是个女孩子一哭起来就没輒的男人，可看着陶亚凛哭，他也会心疼、也会感到烦躁不快。 「我也不想哭嘛，但就是、就是忍不住。」她抽噎着，含着泪的表情惹人怜爱，「我还没说完，不要打断我啦……」 太过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中，陶亚凛甚至忽略了洛衡方才说的话太过曖昧，没有去细想那代表着什么。 「刚刚要离开的时候，我就看着奶奶，看着她的白头发，看着她满脸皱纹，看着她连喝杯水动作都好慢好慢……」她抹掉自己的眼泪，却仍不停地哭着，「我才意识到，奶奶也老了，不是以前那个我做错事就可以马上衝过来打我的奶奶。」 听完这一大串，他并无发表自己的感想，毕竟这是自己无法感同身受的亲情，若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说话，并不会让陶亚凛更好受。 好不容易从对奶奶的愧疚中抽离，中间的小垃圾桶也快满了。陶亚凛一连深呼吸了好几次，觉得若下次再于洛衡面前失态，那实在是太过丢脸的事。 手机铃声响起，是莫灵的来电，在跟洛衡说自己接个电话后，她便按下通话键，将手机移到耳边。 「怎么忽然打给我？」 「桃子，陪我去酒吧。」莫灵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端倪，「今天晚上八点。」 「你疯了啊？后天就要期中考了耶！」陶亚凛差点控制不住音量。 「拜託。」莫灵从没对她用过这词，这让她很是意外，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 「桃子，我失恋了。」莫灵平静地道出这个事实，「我需要你陪我。」 「失失失恋？」陶亚凛哎了好大一声。 「到时候再告诉你，总之八点在超商集合，掰。」 莫灵掛断了电话。 陶亚凛沉默许久，不知该如何是好。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若她前去赴约，那她势必会打乱原本在回到租屋处后就要读书的安排。 可……莫灵失恋了，这等大事，若拒绝会不会太无情了些？ 「谁打给你的？」见她模样怪异，洛衡出声询问。 「莫灵。」陶亚凛扶着自己的额，面有难色，「她约我去喝酒。」 喝酒。 一听到这关键字，洛衡就想起两人初见那日，陶亚凛酒醉后的疯狂模样。 是有点可爱，不过太失控了，还是别再出现的好。若真要，也只许在他一人面前喝醉。 「凛。」洛衡沉声道，「你酒量很逊，别喝。」 「不会了啦！」陶亚凛赶紧反驳，她也明白自己醉起来是什么样子，不敢再度贸然尝试，「她说要去酒吧，我可能就随便点杯饮料或是炸物吧……总之我不会喝酒的。」 在说出这话的同时，陶亚凛也同时发现自己已决定好要赴约了。 「嗯，很乖。」洛衡这才露出笑容。 陶亚凛嘖了声，不争气地脸红了——很乖什么呀？洛衡说话的用字遣词能不能好好斟酌呀？ / 在描述凛心情的时候既视感真的很重，因为我曾经也是这样的人，真的真的希望我能对自己的奶奶脾气好一点tt 章四。似是而非（8） 在超商门口候着自家好友的陶亚凛，见迎面走来一个打扮精緻的女孩儿，不禁在心底默默感叹，莫灵怎能连失恋了出门喝酒，还能将自己打扮得如此光鲜亮丽。 「莫灵……你还好吗？」陶亚凛吞了吞口水，上前关心。 「不好。」莫灵淡定地轻轻摇头，夹过的睫毛上下拍了拍，「但我不会哭，因为妆会花。」 见她如此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陶亚凛还真不知莫灵的伤心程度究竟是如何，可她也的确没见过自家好友如此无精打采的时刻。直到昨日都还好好的，想必今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莫灵才会说自己失恋了，还硬是在期末考前拉她去酒吧。 「如果真的忍不住也没关係的。」陶亚凛拍拍好友的肩，「哭出来会比较好。」 「抱歉啊桃子，期末前把你拖出来，之后一定请你吃大餐。」莫灵轻叹，瞧见有辆白色轿车迎面而来，便拉着她走到车门前，说这是自己方才叫的车。 * 才刚拿起菜单没几秒，莫灵就一连点了三杯浓度高的调酒，服务生还特地确认没错后才敢记下来。至于陶亚凛，则真只点了份薯条当作低消。 待调酒一一送上，莫灵看着玻璃杯里头血红色的液体，拿起来晃了晃后，便大口饮入嘴中，转眼间原本盛满的杯子只剩约莫半杯。 「桃子，我今天去找教授了。」在看着窗外一阵后，莫灵终于肯开口。 「哎？」陶亚凛瞪大眼睛。 「下学期的课也出来了，虽然普心还是有开课，可授课老师却不是他了。教授下学期的课都在研究所，还正巧那三堂我都有课。」莫灵将剩下的半杯灌尽，将空杯子移至一旁去，「我就想着，若再不赶紧告白，他怕不是下学期就要忘了我。」 「所、所以你——」 「听我说，安静。」莫灵用食指将好友的唇堵住，「我们下两个礼拜都不会见到他，所以今日下午，在处理完系上营队一些事后，我就去办公室找他了。」 莫灵接着将下一杯调酒移到面前，此酒名曰长岛冰茶，是非常经典的高浓度调酒之一。 「桃子，这酒有可乐。」她指着褐色液体，「喝吗？」 「我爱惜生命。」陶亚凛用力摇摇头。 她还记着呢，方才莫灵点的酒，少说都有百分之三十的酒精浓度，她怕不是喝一口就醉了。 要喝可乐的话，她租屋处还有呢。 「我进门之后呀，就发现教授好像哪里不同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哎，他无名指上有个戒指呢。」莫灵呵了声，「我那时候就想，反正不都很多人都会在手上戴戒指吗？说不定就只是觉得好看罢了。」 莫灵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过程中多次停下喝酒，转眼间三杯酒已然见底，她却仅有脸颊泛红，意识似乎尚清醒着，于是便再向服务生点了两杯酒。 「为什么我就是喝不醉呢……」莫灵稍稍趴在桌上，蛾眉微蹙，「能暂时忘记这些，多好。」 陶亚凛没说话，仅仅是拍拍她的背。 「现在想来，我那时干嘛自己挖坑跳呢，我就凑到教授身旁，开玩笑地问他说：『教授，你有女朋友啊？那我呢？』，结果教授顿了一下，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莫灵撩起自己的瀏海，「教授就笑着说：『严格来说已经是老婆了，三天前我们去登记了。」，我从没见他笑那么开心过，他那么一个面瘫，居然也会露出那种笑容啊。」 陶亚凛愣了下，所以说……当时她听到的内容其实没有错，教授还真有女朋友。 她有些懊悔，想着早知道就在那时告诉莫灵，早些让她死了这条心才是。 「我都不晓得我居然喜欢上一个有女友的男人了，现在他还是有妇之夫呢。」莫灵讽刺地笑了笑，嘲笑自己的蠢，「当下我根本无法冷静，一句话也没说，就赶紧跑出去了，门还甩得特别大力——然后我就打给你了。」 将失恋的过程简短地重述了遍，剩下的时间，莫灵都在努力灌醉自己。 她的努力并无白费，终于在喝下了第七杯烈酒后，她究竟是瘫在了桌上，语气开始变得不对劲。 见她似乎是醉了，方才一直不太敢发言的陶亚凛一连确认了好几次，在得到的回答都是有些激动的「我没醉」后，才确定好友已经醉了。 毕竟在去夜店那日，她也是这样跟洛衡说的。 后来，想着再继续让她喝下去绝对不行，陶亚凛试图要拖着她离开酒吧，却碍于力气比莫灵小而屡屡失败。 「桃子，早知道爱一个人会这么心痛，我当初就不要看上他不就好了？我干什么这么笨呢……」莫灵说完，又要讲酒往嘴里灌，却被陶亚凛阻止，担心再这样下去莫灵会直接昏迷在这儿。 「你一点都不笨，只是对象错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讲着讲着，陶亚凛也开始激动了，「我才笨吧！喜欢上一个捉摸不定的人，明明知道我们不适合却还是忍不住喜欢下去，我更笨。」 讲到后来，她自己都有些心酸了。 是呀，她跟洛衡压根就不适合，无论是身家背景还是价值观，甚至他是集各种优秀条件于一身的男人，她仅仅是个缺点比优点多，还不太会读书的平凡人，这样落差甚大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兜在一块儿呢？ 可她就是无法从对洛衡的感情里头抽身，就是不自觉地沉沦下去，洛衡对她越温柔、越好，她就越陷越深。 明明洛衡仅仅是看她好捉弄好欺负，才愿意多陪她玩个一阵罢了吧…… 「笨个屁！学长有女朋友了吗？学长结婚了吗？他甚至没跟其他女孩子这么亲密！」莫灵推了她一下，「桃子，你别讲这些刺激我，小心我打你！」 「不适合又怎么样？天底下有多少情侣是一开始就完美契合的？正因为这样才要磨合呀！」莫灵又说，「为了对方改变自己，为了对方而各退一步，这才是爱情嘛……」 陶亚凛被这样训了一顿后，反倒觉得今日像是莫灵来陪自己喝酒聊烦恼似的了。 「早知道我也去晕学长不就好了？我干什么去喜欢教授啊我……你别打我，痛！」莫灵嘶了声，接着后头的语句越来越模糊，陶亚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最后，莫灵终于是不胜酒力而不稳地倒下，见状，陶亚凛赶紧扶她起身，趁她还有些意识时赶紧将她带离这儿。 * 好不容易将莫灵安置回宿舍，准备要回租屋处时，陶亚凛在宿舍附近见着了林子渊，他手上提着一袋宵夜，似乎是刚出门回来。 「桃子，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哪？」他咬了一口甜不辣。 「朋友喝醉，我送她回来，现在要回租屋处了。」她老实地答，「再见。」 原本转身就要走，可林子渊又唤了她一声。 「还有什么事吗？」她眨眨眼。 「这时间你一个人回去很危险，何况你租屋处不是在巷子吗？我送你回去吧。」林子渊伸出手中的塑胶袋，「吃吗？」 「不用了。」无论是哪个回答皆然。 「走吧。」林子渊走到她身旁，丝毫没察觉方才她拒绝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甜不辣。 陶亚凛叹了口气，虽然不想单独跟他处在一起，可她想着对方说得有理，这种时间回家的确危险，奶奶也曾多次叮嘱女孩子晚上别落单。 她看林子渊应该也不像是对自己意图不轨的人，若真出了什么事，在同一个系上，处理起来方便，他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吧。 「要期中考了呢。」走在朦胧的月色及街灯下，林子渊率先开口。 「反正你不用担心成绩。」陶亚凛没好气地说，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嫉妒。 「我就说我能教你嘛，现在还来得及喔，免费家教。」林子渊笑了笑，「我每个礼拜三去教学生数学跟物化，时薪八百呢，现在不收你钱，要吗？」 「才不要。」她断然拒绝，哼了声，「你就继续去赚你的八百块就行。」 林子渊手插着口袋，不停的跟她聊些日常小事，可陶亚凛仅仅是应声回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讲什么才好。 「桃子，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在转入巷子后，他忽然这么说。 「不知道。」她也没兴趣。 「在开学前系上不是办了个迎新茶会，玩很多游戏吗？那时大家都不太熟，也没太认真玩，可我就看你连玩个游戏都那么专注，当大家都意兴阑珊的时候，你就非常认真的在解谜、拼图，我当下就觉得，这个女孩子还挺有趣的。」林子渊道出当时的情况，嘴角勾着浅浅的笑。 「学长姐那么用心的准备，当然要好好参与呀……」忽然被这样称讚，陶亚凛有些害臊，不明白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那你对我的第一印象呢？」 「啊？」陶亚凛眨眨眼，「……系上男生这么多，我一开始谁都分不清，只记得你一直把我的帽子戴上，很烦耶！」 「因为看你可爱嘛。」林子渊哈哈大笑，「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玩其他人的帽子，偏偏要玩你的吗？」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陶亚凛的租屋处门口，很有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谁知道呀？就是看我好欺负吧！」她轻哼了声，「我要进去了，再——」 「因为我喜欢你呀。」林子渊莞尔，语气平顺，彷彿自他口中说出的不是告白，而是如同方才所言的日常琐事。 喜欢。 陶亚凛连一个字也没回覆，方才被打断的再见也没重复，就这样转身溜进了大门里头后重重关上门，不敢去面对这一切。 她……这是被告白了？ / 我们莫灵姐姐失恋_(′?`」∠)_ 但我们凛被告白了！！！好刺激（气音 章五。桃之夭夭（1） 在莫灵失恋且首次喝醉的那日之后，她便调适好了自己的心情，恢復了从前那活力满满、干劲充足的模样。 表面上是如此，可实际上陶亚凛也不晓得她究竟是真放下了，还是仅是不想让身边的朋友担心才会故作豁达。 不只如此，那日陶亚凛还被告白了。 若这次期末考表现不如预期，她便有了藉口，那便是那晚的告白使她好一阵子皆是心不在焉，在这样心神不寧的状况下，陶亚凛根本没法好好唸书。 她不敢将这事告诉任何人，也庆幸这礼拜的必修课因应期末考全部停课一週，否则要跟林子渊碰面了，她岂不尷尬死？ 陶亚凛活了十八年，她这辈子从没被人告白过，林子渊还是第一个。 是应该感谢他让自己知晓她并不是个没人爱的可怜虫，还是该气他偏偏选在这种时候告白，让她根本无法专注在课业上？ 陶亚凛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得将其藏在心里默默困扰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当然不喜欢林子渊，可也没到讨厌他的地步，若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会不会太无情了些？ 何况两人在同一个系，大学四年的必修课都要处在一块，要是拒绝了，气氛不就会异常尷尬？ 可若她没有清楚说明，会不会让林子渊误会？ 「烦死了……」咖啡厅里头，陶亚凛捂着自己的脸，无论如何想拋开无用的心思皆是无法成功。 「别烦，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保证你心花朵朵开。」对面的莫灵啜了口自己的抹茶拿铁，转着手中的原子笔，正做着会计题目。 「能有什么好消息啊……」陶亚凛撑着下巴，重重叹了口气，「我都要读不完，我快哭了。」 「虽然不晓得学长怎么会知道我约你去酒吧的事，不过当我隔天早上醒来后，居然看到手机里头的讯息，原本还有些茫，看到学长的名字后我整个人都醒了。」莫灵呵了声。 「洛、洛衡传讯息给你？他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传讯息给你而不是传给我！」陶亚凛顿时激动了起来，「莫灵你别卖关子，快说！」 见她这模样，莫灵的语速就更放慢了些，「就是呢……」 「快点讲啦！」 「你猜？」莫灵挑眉。 「我怎么会知道……说不定是你们国企的事，与我无关呀。」陶亚凛瘪瘪嘴，方才一听见洛衡的名字，她心底就涌现了想见他的衝动，可明明两人前几天才见过面。 「你是傻子吗？跟你无关我干嘛说？我没那么白目跟你纯炫耀这事。」莫灵毫不留情地骂，「而且我刚刚就说了酒吧，一定是跟那件事有关呀，你这小笨蛋。」 陶亚凛乾笑了两声，「好嘛，所以……他究竟说了什么？」 她忽然有些紧张，不晓得洛衡到底传了什么内容，又是如何才会牵扯到自己。 「哎，直接给你看吧。」莫灵操作了下自己的手机，将其递给陶亚凛。 陶亚凛接过，只见萤幕上是莫灵与洛衡的聊天室，两人第一则讯息的时间是星期六晚上十点左右。 那时的莫灵早已昏睡，似乎是她迟迟没回，洛衡才又传了几个句号。 在他不计其数的讯息中，唯一有内容的仅仅只有第一句。 ——「凛喝酒了吗？」 「很好笑吧？明明当时是我醉到爆，学长居然问我你有没有喝酒。」莫灵勾起唇角，表情有些不怀好意，「桃子，看来学长……还挺关心你啊。」 「才不是！」陶亚凛立刻否认，在心里头想了个最合理的解释，「他只是觉得我喝酒后会做出白痴的事才这样问，跟关心什么的……才没有关係……」 讲到后来，她都觉得自己的解释非常没有说服力了。 ——洛衡为什么要关心这件事？她喝不喝酒与他何干？ 而隔天早晨，莫灵回了句「学长放心，她滴酒不沾。」后，洛衡仅仅是已读，连一句话也没有再回覆。 「桃子，你真觉得学长不喜欢你？」莫灵挑眉，「可我一点也不这么觉得啊，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因为……」陶亚凛捏着自己的衣角，「我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会看上我，论外在条件，比我优秀的人多的是，他也不会是因为什么我很认真上进这种理由吧……」 思及此，她又想到了林子渊当时所说的第一印象。 洛衡对她的第一印象想必非常糟糕——酒醉后胡言乱语，还以那么狼狈的模样在床上醒来，实在丢脸死了，印象分数早就被扣光了吧。 「拜託，你讲的这些一点说服力也没有。」莫灵翻了个白眼，「若说外在条件那么重要，我们不就全系的女孩子都爱上学长了吗？他外在条件有什么缺点？没有啊！可偏偏就是他都不与人来往，谁会对他有兴趣？」 莫灵一连讲了好几个理由，也不厌其烦地跟陶亚凛再次说明洛衡只对她一个人特别，讲到后来，陶亚凛都有些无法招架，连忙要她别说了。 ——别说了，再说下去，她真的要连一个字都读不进去了呀！ * 原本想要早些洗澡，否则越晚越冷，可当打开水龙头已逾一分鐘，水温却迟迟没有变化时，陶亚凛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热水器好像出了点问题。 于是她穿回已经褪下的衣服，传讯息给了房东，说明了情况与问题。房东回覆的快速，可回答就令她不是那么满意了。 「我明天再处理。」 ——那她今晚可怎么办好呀！ 陶亚凛礼貌地说明了自己的迫切，可房东却只是要她今天忍着点，说是自己今日忙，没办法替她处理这事。 之后，面对她的穷追不捨，房东甚至索性连回都不回了。 气死人了——本就因期末考而烦躁不已，现在又搞了这齣，她再也无法忍气吞声，将这件荒谬的事发文与朋友分享。 过了约莫二十分鐘，她忽然接到洛衡的来电，原本好好冷静过后已稍稍平復的一颗心又焦躁了起来。 ——为、为什么洛衡要在这种时候打给她呀？两人从没通过电话呀！ 犹豫许久，在铃声已经响了好几次，眼看就要停止时，陶亚凛赶紧按下了通话键，「喂……」 「凛。」洛衡唤，「你自己下来，还是我上去找你？」 「……啊？」陶亚凛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迟了好几秒才做出反应。 「你不是热水器有问题？不是不想洗冷水澡？」洛衡问。 陶亚凛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等、等一下，所以你是来……帮我修热水器的？」 洛衡沉默了几秒，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掛掉电话走人。 「来载你的。」他下车，按了下门铃，「开门。」 / 洛衡：修热水器个屁（x 来猜猜他要载凛去哪(?????????) 章五。桃之夭夭（2） 陶亚凛也不晓得，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洛衡再次侵门踏户，好在这次她的房间没有太过凌乱，身上的衣物也都完好。 「整理好你的行李，要全部搬过去我也是不介意。」洛衡坐上了沙发，翘着腿，「还愣着干什么？」 「等一下，我搞不太懂你的意思……为什么要整理行李？你要载我去哪？」陶亚凛站在门边，抱着头试图理解现况，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我家。」洛衡双手环胸，「浴室有暖气跟浴缸，我想你会喜欢的。」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我、我为什么要去你家啊！」她慌张地问。 陶亚凛忽然想起自己还能跟莫灵求救，再不然还有宿舍的同学——可下一秒她又忽然想到，由于近日社会案件层出不穷，因此校方发出公告说要严格管控学校宿舍的进出，未住宿者一律不许进入交谊厅以外的区域，若被发现则严惩。 「那你就打算不洗澡了？」 被喜欢的人当面这么说，那感觉还真够丢脸的——陶亚凛转身用头撞了一下墙。 「我没有……」她清了清喉咙，「我之前就讲过了，男女单独过夜是禁忌，上次是你生日才破例勉强答应的……」 见她态度坚决，原本想调戏一下的洛衡也暂且放下了这个念头，「凛，你可以睡客房。」 「就算有客房，你家还有其他人，这样——」 「我一个人住。」 「……」陶亚凛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见自己提出的理由一一被合理地驳回，洛衡也不像开玩笑，最终，在几经犹豫之下，她仍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默默收拾好了一天的衣物、盥洗用具与读期末会用到的书籍讲义。 * 陶亚凛没想到洛衡住的地方居然就在那几栋百货公司附近，更无法想像他居然独自住在如此高级的大厦。 可想起他的家世，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当洛衡打开了家门，里头美轮美奐的景象简直就是陶亚凛心目中的梦想住家——各种物品乾净整洁地摆着，设施也一应俱全。 「你有兴趣就随便逛逛吧。」在脱了鞋后，洛衡回到了沙发上，如同方才出门前那样滑着手机，「什么都可以用，随便拿也没事，有什么缺就告诉我。」 「那个……我先确认一下，哪间是你的房间？」这样她就不会误闯了。 「你现在站的那间。」 陶亚凛将行李袋放到了乾净的地板上，接着像是逛博物馆似地开始参观每一个隔间。 她实在好奇洛衡一个人是怎么清洁这偌大的房子，一问之下才得知，每日都会有专人来打扫管理，完全不需他自己费心。 「洛衡。」陶亚凛自厨房探出头，「你吃晚餐了吗？」 「还没。」有那么一个瞬间，洛衡產生了某种错觉，就好像这个家是他们两人共同在生活似的。 「冰箱有食材吗？」 「嗯。」洛衡答，勾起一抹极其不明显的笑，「你要下厨？」 冰箱里头不缺食材，可从来就不是他在处理。 平时偶尔不晓得要吃什么时，他就会叫厨师来自己家煮，久而久之，食材都直接放冰箱里头了。 「上次回家，刚好跟奶奶学了一点……想说、想说来试试看好了。」陶亚凛有些害臊地答，「那你……吃吗？」 她打开冰箱，里头除了丰富的食材外，还有许多看起来要价不菲的酒品。 「嗯，我也挺想吃你做的东西。」洛衡揉了揉太阳穴，他今日不知为何有些头痛，连带着也睡不好，精神自然就不是很好。他本想着有馀力可以多多跟陶亚凛说话，可现在看来实在没这个力气，只得委屈一下她了。 「那我、我就煮两人份的啦！这些东西我都能随便用吗？」陶亚凛兴奋地问，想着终于能为喜欢的人下厨，心里头又期待又紧张。 「嗯。」洛衡应声，接着爬起身来，走入自己的房内，「凛，好了来叫我。」 他得先去休息一下才行。 * 在照着网路上的食谱煮了一桌看起来还行的料理后，陶亚凛有些紧张地转开洛衡房间的门。 「洛衡。」她用气音轻唤，这才发现洛衡躺在床上休息，表情一点也不放松。 她稍稍环顾了洛衡的房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床头柜却摆了一个相框。 她凑近一看，里头的照片是两个小男孩的合照，右边那位眉眼间与洛衡有几分神似，陶亚凛想那或许就是小时候的洛衡。 照片上的洛衡，明明看起来才没几岁，却已经有了现在的几分气质。 而旁边那位，应该就是他之前所说的「弟弟」了吧。与洛衡不同，弟弟的表情非常柔和，也扬起了可爱的笑，光从照片就能得知，他是个非常讨喜的小孩。 陶亚凛凝视着洛衡的神情，差点儿下意识地就要伸出手抚上他眉间的皱摺，幸好她仍保有理智，没真这么做。 ——洛衡是为何而蹙眉呢？ 「洛衡。」才想起来这儿有正事要办，否则菜都要放凉了，「吃饭了。」 此时，洛衡才微微睁眼，稍稍伸出手来，忽然就牵住了她的手，抚上她的手心紧握着。 「洛衡！」陶亚凛吓了一跳，赶紧抽开了手。 纵然只有短短一瞬，可洛衡掌心传来的温度却蔓延至了她的全身，不但没有消退的趋势，甚至逐渐滚烫。 洛衡没说话，只是默默爬起身来，在下床后随着她走到了饭桌前。 陶亚凛捂着胸口，试图忘掉方才洛衡那曖昧的举动，认为他只是刚醒来意识尚模糊，并没有任何意思。 在洛衡吃下第一口前，陶亚凛都不敢动一下筷子，她眼巴巴地望着洛衡自盘内夹起来一块牛肉，面无表情地缓缓送到嘴里—— 「好吃吗？」她眨眨眼，表情明显非常紧张。 在下嚥后，洛衡盯了她好一阵子，迟迟没有说话。 ——若说出实话，她会不会当场哭出来？ 「等我全部吃完再告诉你。」于是，他如此回答，同时夹了另一道菜。 不管如何，他会尽自己所能将这些料理都吃完的。 听到这话，陶亚凛被弄糊涂了，索性自己试吃了一遍。 「对不起。」她惭愧地低下头，知晓每一道的味道都不是很好，有些口味太重、有些则太清淡，没有一道是合格的，「我、我之后会再努力……」 第一次做菜给喜欢的人吃就得到了这样惨烈的结果，实在是太羞耻了…… * 吃饱饭后，陶亚凛好好体验了洛衡住处的高级浴室，方才她舒服地泡澡泡到一半，才忽然想到自己应该赶紧复习考试，连忙起身擦乾身体，迅速吹完头发后便至书房衝刺了。 「凛。」当她读到一半时，洛衡忽然转开了书房的门，「你明天几点要去学校？」 「唔……九点四十考试，我应该九点就会先到。」陶亚凛想了想后回答。 洛衡默了下。 其实他是不想早起的，何况近日无论休息多久仍是觉得昏昏欲睡，可看着面前女孩，他仍是主动提出了要载她去学校的要求。 「但你要记得叫我，否则我醒不来。」洛衡看着她慌张的表情，「不打扰你了。」 在洛衡离开之后，陶亚凛暂且闔下了书本，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不对劲了。 从洛衡载她来这儿开始便是。她为他煮了晚餐、在他住处的浴室洗澡、洛衡说要载她去学校…… 他们的关係太过模糊不清了。 明明不是情侣，却…… 天理不容哪。 ——她对不起奶奶、对不起这个社会。 陶亚凛双手合十，在心里头默默向这个世界懺悔。 / 你们赶快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喂 洛衡没有直接说很难吃好宠嚶 章五。桃之夭夭（3） 在过年前几天，陶亚凛拖着行李箱踏上回老家的路。虽说大多数同学在期末考结束后便直接收拾东西回家了，不过由于她是在外租屋，想着房租都缴了，若不多住几日岂不浪费，于是便待年节将近才动身返家。 这次回乡，约莫要等十天后才能回到自己的租屋处，起初陶亚凛对此是没什么感觉的，可随着时间一长，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许多天没与洛衡联系了。 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两人间的关係如此薄弱，少了在学校见面的机会，洛衡也不是会无事主动联系她的人，于是这几日两人便连接触的机会也没有，满腔思念越积越浓，陶亚凛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放这些想念。 过年期间，在远方的亲戚纷纷回来团聚，这几日家里总是热闹，亲戚常常聊一聊就聊到牌桌上去，小孩们则是玩着扑克牌。 身为同辈里最年长的孩子，陶亚凛的处境有些尷尬，一方面必须陪大人们聊天，一方面也必须应付那些与自己年纪落差甚大的小孩。 虽然应付亲戚们的确是累人，可看着大家和乐融融的模样，陶亚凛也乐在其中，唯一可惜的，便是母亲因公事忙碌而无法回国与大家团聚。 「亚凛在大学过得怎么样？明大的竞争力一定很大，读书辛苦了呀。」一年只见约莫一次的表叔叔如此关心，她觉得有些尷尬，感觉若官腔回覆过于客套，可两人也没有熟到能够自然而然对话的地步。 「当然，讲什么废话！」另一名亲戚哈哈大笑，「要是我们家能再出一个明大生，奶奶就真的要办桌请大街小巷来庆祝了。」 陶亚凛只得陪笑，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好。 * 晚间，眾人越聊越起劲，甚至开始拿起柜子里头珍藏的酒类来分享，原本陶亚凛以为没有自己的事了，正想回房稍作休息，却被亲戚们拖回沙发上坐着，说是成年了要好好练酒量，未来若有机会应酬才不会丢脸。 「亚凛上大学后有没有在喝酒啊？想当年我大学的时候，每个礼拜都会跟朋友去唱歌拚酒，也才练出了这样千杯不醉的好酒量。」叔叔大笑，转瞬间就将盈满梅酒的玻璃杯硬塞到了陶亚凛手中。 「我、我不太喜欢酒……」陶亚凛委婉地拒绝，「我只喝过一次，酒量很差啦。」 「就是差才要好好练！」一旁的姑姑双颊微红，「姑姑跟你说，以前大学我喝两杯啤酒就醉，现在喝半箱还清醒的很！」 亲戚一个一个都望着她，彷彿她若拒绝了这杯酒是滔天大罪似的，最终，陶亚凛只得勉强喝下去，打算喝完这杯就逃离现场。 可她没想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后来，亲戚见她酒杯空了，又赶紧往里头添了些，还来不及拒绝，陶亚凛就被迫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她越喝越起劲，后来甚至也不抗拒了，有人倒酒给她就喝，意识也逐渐混乱，什么也无法好好思考。 「表姐这是喝醉了吧？」见她模样与平常相比有些不对劲，原本在一旁滑手机的表弟也前来关心，「妈，不要再让她喝了啦，等等吐出来怎么办。」 「我好想睡觉喔……」陶亚凛忽然往旁边一倒，靠到了奶奶的肩上，「我才没有喝醉。」 表弟扶额，想着当初自己户外教学时同学们偷买酒来喝，喝醉时也是这般模样，总说自己没醉。 「小翔，你扶姐姐回房间去睡觉。」奶奶拍了拍孙女的肩。 「对，睡觉！」陶亚凛稍稍打了个嗝，「我想睡觉……」 「自己走上去不就好了？」表弟笑了声，「反正她说自己没醉啊。」 「对！我没有醉！」陶亚凛稍稍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昏的不得了，一心想着要睡觉，便站了起身，没想到才刚起来，就又往一旁跌，让亲戚们都吓了一跳，直喊着要赶紧送她回房。 「看来亚凛的酒量不太好吼……」叔叔乾笑了几声，「以后多练练就行。」 身为在场除陶亚凛外最大的小孩，表弟只得奉命拉着自家表姐缓缓上楼，还要一边担心她会不会走一走就摔下楼梯，智商直接降低。 哈，这样他就是家里最聪明的小孩了。 * 在被送回房后，陶亚凛倒在床上，视线有些模糊地仰望着天花板。 她怎么就忽然想到洛衡了呢？ 想起上次在夜店的事，那时洛衡居然还挺有耐心的对待她这个喝醉的疯子，现在想来实在是稀奇。 这几天回了老家，好一阵子没有跟洛衡联络，她真的很思念对方呀。 想跟他见面、想跟他说说话。 彷彿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思念，她脑子里全都是与洛衡有关的一切：他唤自己「凛」的嗓音、他那好看的笑容、他开车时沉稳的模样…… 喝醉的陶亚凛没想太多，抓起口袋里头的手机，在迅速点开与洛衡的聊天室后便拨给了对方。 她明明知道不可以这么做的。 响了几声，洛衡接通了通话。 「凛？」电话另一头的洛衡有些意外，这女孩居然会毫无预警地主动找他联系。 虽然过年期间，他暂且奉父母的指示回了老家，可面对家庭内部的交际，他丝毫不感兴趣，总一个人待在房内，不想去理会任何事情。 「洛衡……」陶亚凛有些无力地唤着，眼睛都闔上了，「洛衡，我啊……我告诉你喔……」 「怎么了？」 「我好想睡觉喔……」喝醉后的陶亚凛语气与平时有所不同，原本就有些娇气的声音更是软了许多。 「你喝酒了，是吗？」洛衡见过她喝醉的模样，自然明白她现在处于何种情况，「你在哪？」 「我在我房间呀。」陶亚凛傻笑了两声，「刚刚亲戚一直叫我喝酒，所以我就喝了……但我没有醉喔！我现在很清醒，我就只是有点想睡觉，所以就回来房间……」 「……」洛衡扶额，不小心就笑了出来。 ——没有喝醉才有鬼。 「欸，洛衡……」霎时，陶亚凛的声音沉了几分，语气里头带着满满的委屈，唤出洛衡名字后的那几秒，她忽然开始啜泣，「洛衡……」 洛衡听见她的哽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连忙关心，「凛，怎么了？」 陶亚凛没立马回答，不知不觉中眼泪就流了出来。她想起自己近来的种种压力，加上酒精的催化，就情不自禁哭了起来。 「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她揉揉眼睛，「虽然比上次好了一点点，但就真的只是一点点，我期末还是考好烂……而且、而且我以前就觉得，自己除了读书以外没什么比其他人厉害的地方，现在更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了……」 她越说越觉委屈，「洛衡，我好讨厌你喔，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聪明啦，为什么我没有你这样的头脑啦！」 陶亚凛哭得梨花带雨，如同幼稚园时被同班的男孩子抢走糖果那般委屈，只是如今的烦恼复杂得多，也没谁能替她解决这问题。 洛衡默了几秒，虽然知晓她这话只是酒醉后闹脾气，可听到「讨厌」这两字，他的眉头还是不禁皱了下。 「所以你觉得是我的错？」他问。 「没有啊！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我只是……」听对方语气也有些变了，即使陶亚凛喝醉，也明白洛衡似乎有些不太开心，赶紧解释，「只是很羡慕你嘛。」 「洛衡……我跟你说喔，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喔。」陶亚凛忽然又想起了憋着的重重心事，叹了一口气，也稍稍移动身子，爬到柔软的枕头上去蜷着。 「嗯？」洛衡的语气相较方才柔了几分。 「我啊，我真的、真的好胆小……」她抽了抽鼻子，盈满的泪珠又再度落下，「我都不敢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明明有好多话想说的……」 比如说，她喜欢洛衡。 陶亚凛没有那个勇气承担告白后所带来的风险，只能憋着自己的心情，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她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凛。」洛衡仅仅是听着，没有对她所说的做出回覆。 「……什么事呀？」陶亚凛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似乎下一秒就会睡着似的。 「别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喝酒。」洛衡缓缓地道，一字一句说得仔细，语气比平时还要柔和了几分，「也不准在我不在你身旁时哭。」 电话另一端的陶亚凛没有回话，好一阵子过后，洛衡想着她或许是睡着了，便默默掛掉了通话。 若待她清醒后，还能记得他说的这些就好了。 / 凛的第二次喝醉！（笑倒 还有洛衡的霸总宣言_(′?`」∠)_ 章五。桃之夭夭（4） 列车上，在进了隧道后，窗外望出去的景色仅有一片黑以及车厢内的倒影，也是在这个时候，陶亚凛才看见自己满是忧愁的表情。 那日在床上醒来后，虽然记忆并不完全，可她仍是想起了自己打给洛衡的事，打开手机检查后才确认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喝酒误事真的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就幸好她还保有一丝理智，没因为衝动就将自己的心情一股脑儿地脱口而出？ 今日一早，洛衡问了她何时回去，在知晓了她搭乘哪班列车后，便说了自己到车站载她回租屋处，省得她要提着行李辛苦奔波，虽然一开始想拒绝，可明白洛衡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改变心意，陶亚凛还是只能接受。 有时她觉得自己实在愧对洛衡，虽然总是对方主动要求，可她怎么觉得这样的行径有点像那啥……工具人呢？ ——她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尊贵的洛衡当自己的工具人呀！ 又经过了好几个站，当抵达目的地的广播响起，陶亚凛也自座位上起身，吃力地拿下放在架上的行李箱后往车门走。 车站的人流眾多，她也跟着加快了脚步，随着人群的方向走，在上了两次电扶梯后，她终于走出了车站，来到了大厅门口的接送区。 在搭过几次后，虽然没刻意记着，她却也自然而然的将洛衡的车牌号码记在脑中，在找到目标车辆后，便拖着行李箱上前去。 见远处一个小不点走来，洛衡也打开了后车厢，下车去替她把行李箱搬至里头。 「凛，你终于回来了。」在关上车门后，洛衡这么说，眼底尽是陶亚凛猜不透的情绪，「我等很久。」 许久未见，一重逢洛衡就说出如此容易令人误会的话，陶亚凛一时之间招架不住，熟悉的害臊感又蔓延至了全身，「干、干嘛等……」 「没有你很无聊。」 「什么呀！」陶亚凛轻哼了声，视线赶紧朝窗外看去。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头却尽是险些掩藏不住的雀跃。 * 「回去的这几天做了什么事？」途中，洛衡向她这么问。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生活过于乏味无趣，洛衡对有兴趣的对象其生活琐事也一併感兴趣，想藉此使这过于枯燥的人生增添些许意义。 「也没什么呀，就是跟亲戚们聊天，陪小孩子玩，有一天还、还喝酒了……」陶亚凛看着窗外的夜色，繁华的城市一至晚间，人潮不但没有减少，反倒越发增多了。 再过没几日便要开学，不知不觉间她也再不是当初对校园都有些不熟悉的新生，经过了三个月的寒冬后，也即将要迎来繁花盛开的温暖春季。 陶亚凛喜欢春天。不仅因为她的生日在春季，也因为这是个生机勃勃，万物復甦的美好季节。 冬眠的生物在气温回暖后又恢復了朝气，树木在凋零后，熬过了严寒而能再度迎接花开的日子。陶亚凛记得，小时候住家附近有一片桃花林，每当春季来临，那儿繁花盛开的景象美不胜收，宛若人间仙境，浪漫得很。 她听说明大也有一片种满桃树的园子，只是没有大门口的樱花大道如此有名，可春季开满花时也是好看的不得了。 「洛衡，那你呢？」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喇叭声，将她的思绪从暖春拉回严冬，她不禁好奇洛衡这几日又是如何度过的。 「跟平时一样无聊，还更不自在。」洛衡仅仅回了这样简单一句，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很烦。」 每当看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陶亚凛就会想着，会不会相识以来这些日子，她与洛衡从来就没有靠近过，仅仅是洛衡偶尔待自己的好才会令她误会，实际上两人依然疏离。 就如同现在，洛衡简单的一句话，就像主动推开了想要了解他的她似的。 「喔……好吧。」陶亚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来别那么失落，可似乎失败了。 * 在抵达租屋处后，洛衡见她模样有些疲劳，加上行李箱的重量也不轻，索性替她搬上了五楼。 「凛，你就不能换个有电梯的地方住吗？」洛衡按了按有些酸疼的手臂，有些不耐烦地这么问。 「你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一样有钱啊？」陶亚凛轻哼了声，「你不想搬就给我嘛……又没人叫你帮我。」 「不想让你太累。」洛衡失笑，揉了揉她的发顶，「不如你搬去我那，反正有空房，不收你房租。」 「谁、谁要搬过去啊！」陶亚凛被吓得不轻，差点就这样跌下楼梯。 她不想承认，在听到不用房租时，自己的确是有那么点心动了。 好不容易抵达了家门口，原本陶亚凛还以为洛衡要直接走了，没想到他站在原地，似乎还想做点什么的样子。 「谢、谢谢你载我回来，还帮我拿行李……」原以为他是想要听到自己的道谢，可看来并不是如此。 「那……我先进去了？」陶亚凛眨眨眼，拿出钥匙转开了锁，将家门打开。 她这次绝对不会让洛衡踏进自己的家门啦。 「……再见。」见洛衡迟迟没有回应，她拉着行李箱准备进门—— 身后传来灼热的温度，陶亚凛感觉自己的头顶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胸口下方也被两隻大手揽着。 「凛。」洛衡轻唤，下巴摩挲着她细软的发丝，从背后拥着她的力道又加紧了些，「你抱起来还挺舒服的。」 陶亚凛也记不清之后的事了，只记得洛衡在松开她的身体后便下了楼，而她匆匆跑到室内将门扉锁上。 ——洛衡抱她了？ 不同于之间那般若有似无的肢体碰触，不是摸头，也不是玩着她的发，更不是像去借住那日，他牵着她的手时的情况。 被喜欢的人抱着，她不是应该开心才是吗？可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很想流泪？为什么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喜悦，反而更多的是胸口传来的阵阵刺痛？ ——洛衡不应该这么做的，他不应该随随便便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做。 陶亚凛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将脸埋进靠枕里头，布料上浸上些许泪渍。 对洛衡而言，她究竟是什么？ / 洛衡抱我！衝着我来！！！（嘶吼 章五。桃之夭夭（5） 转眼间便是开学，随着天气逐渐回暖，校园内的景色也有不小的变化，原先一片树叶也没有的枯木，又重新长出了许多片叶子，有些植物也有准备开花的跡象。 在开学后，一切几乎与上学期没什么两样，不过当踏进必修课的教室后，她便非常清楚有哪里不同了。 「嘿，桃子！」身后传来林子渊的声音，陶亚凛这才想起自己自那日告白后便没再与对方互动，「好久不见！」 对方的声音听来非常有朝气，是个听力正常的人都不会忽略掉，可陶亚凛说什么就是不敢转头，还特地找了个左右及后方都坐满了人的空位坐下，以免林子渊凑到自己附近。 为什么呀？明明林子渊才是那个告白的人，怎么感觉他丝毫不介意，反而是她独自为这事感到困扰？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她实在不晓得。毕竟最近光是烦恼洛衡那些曖昧不明的举动就够她心烦，她压根没心思去想林子渊的事。 虽然在洛衡拥着她的那日后，她在对方面前的态度如常，表面上没什么不对劲，可偶尔夜里想到那些事，她就觉得心酸不已，不知这些苦闷该与谁倾诉才好。 「你为什么不理我？」见老师还没到教室，林子渊甚至直接走到了她面前，让陶亚凛差点叫了出声。 「什、什么？」陶亚凛尷尬地别开眼，试图装傻，伎俩却过于拙劣。 「因为我跟你告白才这样的吗？」林子渊左右盼了下，压低声音问，「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你别这样躲着我。」 陶亚凛头垂得低低的，不晓得该如何是好，「我、我只是……」 「同学，上课啦，赶快回座位。」姍姍来迟的教授拍了两下手，这才暂时让陶亚凛自困境中脱逃。 她知晓再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必须好好跟林子渊说清楚才是，可她真的没办法以冷静的态度面对他呀……从前就不完全能自然的与异性相处，更别说是在明白对方对她有意之后了。 「桃子，心情不好呀？」中间隔了一个背包，坐在她身旁的波波见她叹气，不禁好奇询问。 「嗯，跟考试前一样烦呀……」陶亚凛叹了口气，面容忧愁。 * 这日，在上完下午的英文课后，由于方才课堂上遇到了有趣的事，陶亚凛的表情也不自觉带着笑，步伐轻盈，准备朝下一堂课的教室前进。 「凛。」走廊上，她忽然听到了洛衡的嗓音，连忙转头看去，只见洛衡站在她的身后，似乎也是刚上完课，从教室里头走出来。 「嘿！」她开心地举起手来，连忙凑到洛衡面前去，想着难得能见他乖乖上课。 心里头不是没有疙瘩，只是她努力让自己在独自一人时才能想着那些事，在外头就别表现出来了。 「你待会还有课吧。」洛衡看了看时间，记得她曾经提过下一堂是系上选修，「看起来很开心，遇到什么好事了？」 「是啊，不过老师都会迟到一些，所以慢慢走就行。」陶亚凛与他并肩在走廊上走着，两人间的身高差引起了许多人的侧目。想到方才的事，她又不禁笑了出来，「刚刚上英文课，发生了一件很好笑的事，你想听吗？」 她当然想与洛衡分享一切快乐的事，只是怕仅仅是自己一头热，而对方并没有太大的意愿才会这样问。 洛衡难得见她如此兴奋，也稍稍勾了唇，「讲吧。」 陶亚凛用力点点头，接着神采飞扬地开始诉说方才发生的事。 在上一堂英文课时，老师介绍了一些与医美相关的单字，例如玻尿酸、隆鼻等等。 在课堂的最后，女老师随意点了一位男同学回答问题，只见那名同学慌张地收起手机，茫然地盯着老师瞧。 「同学，刚刚我们有讲到collagen这个单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老师微笑询问，并同时拍拍自己的脸颊。 认真听课的陶亚凛立马就知晓了答案，是胶原蛋白的英文。 「呃、呃……」男同学支支吾吾，「脸、脸颊吗？」 「不对喔。」老师摇摇头，「虽然我脸上也有这个东西没错喔。」 「那……嗯……」男同学认真地盯着老师瞧，「皱纹？」 全班哄堂大笑，有些人则说着那人一定会被当掉。陶亚凛也觉得非常有趣，难得在上英文课时笑了出来。 「如果我是老师一定会气死。」陶亚凛笑弯了眼，「那个男生真的好白目，但也是真的很幽默。」 见她分享时如此愉快的神情，方才洛衡几乎没将注意力放在她所讲述的内容上头，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侧顏瞧。 「哎，不好笑吗……」发觉到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自得其乐，洛衡脸上没什么表情，陶亚凛觉得有些失落。 「凛。」洛衡脑海里满满都是方才她露出的笑容，下意识地就唤了声。 没等陶亚凛回应，他大手一伸，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而后稍稍弯下身，朝她的唇吻了下去。 陶亚凛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唇上传来柔软温暖的触感，洛衡的脸庞一瞬间与她离得好近好近，除此之外，她脑子里头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 「洛、洛衡？」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洛衡松开手，带着满足的笑意望着她时，她吶吶地唤着对方的名，「为什么、为什么你……」 「忽然想这么做。」洛衡捧起她的脸，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不行吗？还是你想再来一次？」 她真的搞不懂洛衡了。 / 真实事件改编（我是说胶原蛋白ㄉ事件 a___a洛衡好猛。 章五。桃之夭夭（6） 那日，在从洛衡身旁落荒而逃后，陶亚凛进行了人生中第一次的蹺课。 她快步跑回自己的租屋处，也没管自己还没洗澡，就立马缩进被窝里头，抱着自己的玩偶们不停地哭泣。 一想起洛衡对她做的事，她就止不住嚎啕大哭，自上了大学后，她还是第一次哭得那么凄惨。 ——怎么可以？洛衡怎么可以随便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做？那可是她再珍贵不过的初吻。 明明他们什么关係都不是、明明这种事只能在情侣间做、明明…… 明明她喜欢他，而他不喜欢自己呀。 难道在洛衡眼中，吻是这么廉价的东西吗？ 在大哭过后，陶亚凛总算是不那么难过了些，却一连几日皆是心事重重，无论多么想掩饰，却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忧愁。 偶尔，她用指尖轻拂自己的唇，会想起那日洛衡吻她时的感受。对洛衡而言，这是不是一个不具深刻意义的行为？在他眼中，接吻是不是单单只是两片柔软的肉相贴？ 这天，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在与莫灵准备离开学校时向对方诉说了自己心里头一切苦闷，也告诉了好友洛衡没经过同意就吻她的事。 两人走在樱花大道上，如今已迎来春季，两侧盛开的樱花美不胜收，一有风吹过，带起了阵阵花瓣，那景象更是美得令人屏息，可如今看着这样美好的景色，陶亚凛却莫名地想流泪。 明明是她最喜欢的春天呀…… 「那个，桃子啊……」听完好友的抱怨后，莫灵一脸不可置信，「虽然这么问很不应该，但请问你是在……跟我炫耀吗？」 「炫耀个鬼！」陶亚凛大骂，原先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就这样涌出，她重重地捶了下莫灵的背，「我是真的、真的很难过！」 「好好好，你冷静，别哭啊。」莫灵拍了拍她的头，乾笑了两声，「但……我真的很震惊呀，听之前你说学长载过你几次，甚至你还去他家借住一晚过，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在一起个鬼啦……」陶亚凛连路都走不好了，直接就蹲下了身子在路中央哭了起来，「我才没有跟洛衡在一起，我们什么关係都不是……」 莫灵迟疑了一下，见许多经过的人朝她们看去，不禁觉得有些丢脸。她拍了拍好友的背，像在安抚情绪失控的小孩子，「乖喔，桃子别哭……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没在一起吗？」 「什么为什么？当然没有啊……」陶亚凛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眶含泪的模样惹人怜爱，可在莫灵看来只觉得欠揍，「我、我没有跟他告白，洛衡、洛衡也没说过他喜欢我，我们怎么就在一起了……」 莫灵彻底无言了——请问这是什么国中女生的思维？ 在重重叹了口气后，莫灵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语重心长道：「桃子，其实你真的……挺笨的。大家都大学生了，谁在一起还会先告白呀？都是感觉对了就自然而然在一起啦。」 「怎么可以……」陶亚凛用力摇摇头，「才不是这样，一定要有个人先告白才行啊，不然、不然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同样这么想！」 莫灵扶额——这傻子带不动啊。她敲了下自家好友的蠢脑袋，「感觉！你要用心去感觉，不是依赖告白，那是国中生才会做的事！」 「我要怎么去感觉啦，我又不会感觉……」陶亚凛揉揉眼睛。 若感情真有这么简单就能察觉，那为何直到林子渊跟自己告白前，她都没有半分预感？ 如果洛衡真的是喜欢她的，那他为何不说？ 「……你是真的笨。」莫灵放弃了开导，打算就陪她蹲在这儿直到陶亚凛平復心情。 * 直到回到租屋处后，陶亚凛仍是搞不懂莫灵所言。 究竟要如何，才能在没有明说的情况下知晓另一个人的心意？ 在林子渊向她告白前，波波曾告诉过自己，林子渊是喜欢她的，可为什么旁人都看出来了，她自己就是无法察觉呢？ 那洛衡呢？洛衡喜欢她吗？ 放着好端端的沙发与椅子不坐，陶亚凛硬是独自一人缩到了门边的角落去，试图替所有疑问都寻找一个答案。 林子渊喜欢她，后来也向她告白了。 如果洛衡喜欢她，那为何不告白？他不像是没有胆子的人，甚至正好相反，洛衡的胆子大到什么都敢做，甚至还在两人关係不明不白时就夺走了她的初吻。 陶亚凛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洛衡并不喜欢自己，而是将她当作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起初会接近她、会对她特别，也仅仅是看她的反应与旁人相比特别有趣罢了。 是呀，否则洛衡为何不说呢？ 想起前阵子的拥抱、想起前几日的吻，陶亚凛又不禁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傻，傻的可笑。 陶亚凛缓缓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后，拿出了当初冬日市集洛衡买给她的各种饰品。 ——为什么洛衡要做出这么多容易令人误会的举动呢？ 从一开始便是。蜂蜜松饼的事、巧克力棒的事、下午茶的事、冬日市集的事、擅自踏进她租屋处的事…… 或许打从一开始，洛衡就是持着好玩的心态在接近她，是她太过敏感，才会深陷于他的温柔之中。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无法讨厌洛衡，她还是好喜欢好喜欢他，想待在他身边、想陪着他一起躺在图书馆前的草地上、想要与他一同漫步在春日的粉樱大道下，走过一整个春天、走过四季。 洛衡就是她的春天呀。 / xd凛是真的笨。（喂 章五。桃之夭夭（7） 后来，陶亚凛只要一进到明大校园里头，就会格外留意身旁的动静，就怕自己一不小心遇到了洛衡。 她刻意避开草地与商学院附近的路不走，迫不得已赶时间时便用衝的，她深知自己现在的状况无法好好地面对洛衡，只得用这种方式逃开。 虽然已过了好几日，可课堂中她仍是心不在焉，甚至在某堂课还被教授关切了下，问她为何桌面的讲义还停留在上一页的内容。 陶亚凛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这问题深深困扰着她，唯一的解决方法便是去找洛衡当面对质，可她却没有那勇气面对现实。 她害怕再这样下去，连后来的期中考也会搞砸。 同样是英文课下课，可她的心情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她还记得自己那时是笑着走出教室的，可如今，她没有哭丧着脸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 甚至陶亚凛也忘了，同一层楼的某一间教室里头，洛衡也同样下课了。 她缓缓步出教室，听到了后头唤她「凛」的声音，内心警铃大作，赶紧头也不回地拔腿狂奔，差点踩空而跌下楼。 见她举止怪异，洛衡也追了上去，虽然许久没有认真跑步了，可他脚长，三两下就追上了陶亚凛，转眼间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你走开。」陶亚凛知晓自己再如何跑也是徒劳，只得改为快走，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愿去思考任何事情。 「凛，你最近是怎么了？」洛衡看出她的不对劲，却不晓得她是为何而变成这般。前几日没见到她，他还以为或许陶亚凛是太忙碌才会没空理会他，可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洛衡，你走开！」陶亚凛咬牙，想起那日的吻，一股酸涩又再度蔓延至鼻头，「我不想看到你啦！」 「凛！」洛衡被搞得不明不白，索性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硬是将她的身子转为面向自己，「你到底是怎样？」 两人在某个园子旁停下了脚步，洛衡盯着她的双眸，陶亚凛则是凝视着地面，说什么就是不想面对洛衡。 「我讨厌你。」她咬着唇，又再度不争气地掉下泪来。这几日，她早已忘了自己为洛衡哭了多少次。 「为什么哭？」洛衡见她落泪，完全没去想她所说的「我讨厌你」，而是将手掌覆上她的双颊，轻轻地拂去泪珠。 「不要碰我啦！」陶亚凛试图拍开他的双手，却怎样也无法如愿。 ——又来了，洛衡又做出了这种曖昧不已的行为。 洛衡弯下身，「你告诉我为什么哭，我就不碰你了。」 陶亚凛稍稍抬眼，看着洛衡靠自己如此之近，又看着他的眼眸盛满了柔情。 「洛衡……我们到底什么关係？」她含着泪问，「我们的关係太奇怪了呀，明明、明明不是男女朋友，你却……」 「我很喜欢你呀，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呀，可是、可是我一直不敢说，我也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同样喜欢我，每天每天我都好难过，想到这件事就会一直哭……」她不停地揉着眼，泪珠扑簌簌的掉，越说那是越委屈了。 洛衡愣了下，没想到她居然是为此而流泪。 陶亚凛看着眼前男人木然的神情，她第一次看见洛衡这种表情。 「不是男女朋友……」迟疑了好一阵，洛衡才开口，稍稍皱着眉头，「凛，不是吗？」 咦？ 陶亚凛傻了好一阵子，夹着泪水的睫毛上下颤了颤，再三确认自己的解读似乎是没有错的。 「你、你……你觉得我们是、是、是男女朋友？」她呼吸急促，整张脸都红了起来，眼泪也忽然就不再掉了，「可你从没说过喜、喜欢我……」 洛衡看着她羞涩的小表情，不禁抽了抽嘴角，想笑，可更想把她的脑袋剖出来好好看一下，「你感觉不到吗？」 感觉感觉、又是感觉——陶亚凛瘪着嘴，忽然感觉自己又被说教了一顿。 「我、我……」她不知该将这股难堪往何处发洩，伸出右脚重重地往洛衡的鞋子踩了下去，「你不说，我、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吗？」洛衡嘶了声。 知道了。 也是这个时候，陶亚凛才知道，两人停下的地方便是明大的桃花林边。 她往一旁望去，只见枝叶上头的桃花开得茂盛，正如小时候奶奶带自己去欣赏的那片桃林。 她曾在课文上读过所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或许便恰如眼前此景。 「凛。」洛衡见她因欣赏风景而恍神，出手将她的头转回方才面向自己的角度，「你满意了吗？」 陶亚凛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瞧，此刻，身旁开满了桃花，眼前站的是自己的心上人—— 「一点都不满意……」纵然内心是喜悦的，却仍感到有些空虚，于是她有些失落地摇摇头，「跟我想像的，完全、完全不同。」 洛衡懵了。 「你、你喜欢的我的话……不是应该要、要……」陶亚凛吞吞口水，忽然娇羞的像个花季少女，「要好好的告白才是呀……」 「然后，因为、因为我也喜欢你……所以你要问我能不能和你交往，当你的女朋友，这样、这样才有仪式感……」见洛衡表情复杂，她将内心里头对于恋爱的流程认知说了一遍，「这样才正式，我们才会是……是男女朋友。」 洛衡沉默了许久，怎么样也想不到，陶亚凛对于这件事竟是如此认真看待的，虽然她语气羞涩，可却带着点坚决，彷彿若自己不照着做，她待会就会又哭了出来，再度落荒而逃。 于是，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双手搭上了她的肩。 洛衡认真地盯着她瞧，「凛，我喜欢你。」 没想到洛衡竟真照着做，何况他的完美嗓音配上脸蛋简直是世界上具有最强杀伤力的武器，陶亚凛觉得自己的左胸口完全被他的强力攻击轰烂了，好一阵子才缓了过来。 「我、我……」她羞的想要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望着洛衡的表情，「我也喜欢你啦。」 下一步就是交往的请求了，对吧？好，她准备好了！ 陶亚凛捂住自己的胸口，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当我女朋友。」 「欸欸欸？」陶亚凛倒抽了一口气——不对，不对吧！ 「我没让你有拒绝的可能。」洛衡勾起一抹笑，那是极度魅惑人心且危险的笑容。 「那、那……」陶亚凛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双颊，有些慌张地问，「我是、我是你第一个女朋友吗？」 「嗯。」洛衡应声。 「太好了！」她开心的不得了，脸上的雀跃明显可见，还不自觉嘿嘿笑了两声，「我们、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喔……」 在这样宜人的春季，在盛开的桃花林边，两人对彼此都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那这样……」陶亚凛拿出手机，看了下今日的日期，「今天就是我们正式交往的第一天。」 多么不可思议。 她看着身旁的景色，看着眼前男人，觉得这一切都恍若梦境，彷彿只是虚幻的一场美梦。 可一切却都是无比真实。 「你开心就好。」洛衡扶着她的背，转眼间便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抱着。 洛衡怀中的温暖令陶亚凛不自觉勾起了笑容，她稍稍闔上眼，却在下一秒忽然想到了某件事，猛然推开他的身躯。 「凛？」洛衡不明所以。 「那个、那个……」她想起两人的初吻，想起自己尚未做好准备的那天，「初吻的情况太随便了，我不允许！」 虽然没将后头的话说完，可洛衡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见陶亚凛满脸通红地望着他，他便捧起了她的双颊。 「闭上眼。」洛衡轻声道。 陶亚凛吞了吞口水，几秒后便缓缓闔上眼，嘴唇抿得紧紧的。 她从前未曾想过，自己的初吻在交往前就被夺走了，也没想到她第二次正式的初吻，居然是在表明心意的当下就……甚至是她主动要求的。 看着她薄薄的红唇，洛衡原本想着要好好捉弄一下，可几经思考，还是决定顺着她的意来。 柔和的春风吹过，几朵树梢上的桃花就此被吹落，洛衡低下头来，轻吻了女孩的唇。 幸福不再是抽象的概念，如今切切实实地就呈现在她的眼前——陶亚凛稍稍睁开眼，额头与洛衡的相贴。 有洛衡在的每一日，于她而言，皆为繁花盛开的春天。 / 在一起啦！！！（欢呼 两个人认知不对等真的很蠢xd（笑倒 章六。寂寞相依（1） 春光明媚，在如此的大好天气之下，这下午没有课的陶亚凛暂且放下了课业方面的烦恼，躺在草地上享受这样的岁月静好。 她看着无比湛蓝的天，看着几丛白云，偶尔望向四周的花草树木，听着树叶摩擦的沙沙声，以及鸟儿在树上栖息所发出的吱吱喳喳。 开学时，她本还为着没选到今日下午的课而感到悔恨，可如今有了这样难得的悠间时光，她感到非常愜意且满足。 何况，她并不是独自一人，尚有身旁的男人陪着。 陶亚凛枕在洛衡的手臂上头，与他一同躺卧在图书馆前的大片草地，两人已持续这样的姿势约莫半小时。 两人交往后，目前尚未发生什么大事，原本犹豫着该不该与家人报备自己交男友这件事，可几经考量后，陶亚凛仍是只告诉了母亲，打算等两人的关係稳定些再与奶奶跟其他亲戚好好说明此事。 「洛衡。」她稍稍侧过脸去，看着身旁男人的侧顏。 虽然这样的情侣关係已持续了一阵子，可她至今仍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毕竟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上大学后没多久就交了个男友，还是个特别与眾不同的男友。 知晓此事后的莫灵并不是很意外，毕竟她早有预感，两人会走在一起仅仅是时间问题罢了，不过她本人对于这样的组合非常感兴趣，很好奇自家好友这样的保守性格在与洛衡交往后会出现如何的变化。 虽然不是不喜张扬，可陶亚凛也没特别想告诉谁，何况她生性害羞，若这件事被旁人知晓了肯定要被调侃好一阵子，她可没勇气面对这般的情况。 不过，洛衡时常在她下课后直接出现在教室门口，有时说要跟她一起吃饭，有时则说载她回租屋处，久而久之，有时与陶亚凛一起走出门的同学也不禁八卦起来，询问两人间的关係。 而她也不可能说谎，只得承认，渐渐的，似乎越来越多人知晓此事了，尤其莫灵也曾告诉她，自己系上最近有讨论到这样的话题。 至于洛衡，陶亚凛觉得他似乎是巴不得全世界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走在路上动不动就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偶尔还会猝不及防地啄一下她的唇，而她虽是不讨厌，却也会感到害羞，因此常常是以一个拳头或是踹一脚做为反击，让他别在公眾场合这样。 「嗯？」洛衡稍稍睁眼，瞄了她一眼后露出微笑。 「我以前都觉得你这样无所事事地躺着好浪费时间，可现在却觉得这是件好快乐的事。」她伸出手，稍稍遮挡远方的太阳，「好希望我们能常常这样躺着，什么也不做地躺着，享受阳光，享受这样的悠间。」 「你其他天课都很满。」洛衡早已背下了她的课表，「你翘课吧，我们就天天躺这儿。」 「……才不要。」陶亚凛吐舌笑了声。 她稍稍坐起身来，拨拨发丝上黏着的杂草碎屑，抱着膝目不转睛地凝望洛衡。 每当看着他时，除了满满的幸福感外，尚有一些疏离。 虽然在一起了，可她总觉得洛衡身边围绕的那股孤寂感尚未散去，有时望向他眼底，仍是觉得里头藏着许多她猜不透的东西。 即使如今成了这样亲密的关係，她还是不完全了解洛衡。每当想起这事，她就有些忧愁，总怀着那些想问却不敢问的心思。 陶亚凛张开双手，忽然就往洛衡的身躯扑上去，头靠在他的胸膛边，紧紧拥着他。 「凛，怎么忽然？」被自家女友这样投怀送抱，洛衡自然是开心的，也同样伸出自己的手覆上她的背。 「想抱你。」陶亚凛咕噥着，觉得洛衡的身子实在温暖。 后来，洛衡的手开始有些不安分，开始于她的背上摩挲游移，这样的举动让陶亚凛吓了一跳，赶紧拍开他的手，以防他变本加厉。 「光、光天化日之下！」她咬着唇，「有很多人经过，不要这样，不可以……」 虽然知晓洛衡就是这样的性子，总喜欢触碰她，可这种事对她而言是要看场合的，就算她不排斥，甚至是……是想继续下去也是一样的。 「所以两个人独处时就行吗？」洛衡又将她揽回了自己怀里，「那我待会直接带你回家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变态！」陶亚凛用力推开他，又羞又恼，险些就一拳揍下去。 每当看着陶亚凛害羞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洛衡就会觉得莫名愉快，他认为这样的她既有趣又可爱。 「凛。」洛衡唤，将她的手执起，两人十指紧扣，「你看起来有什么话想说。」 陶亚凛一惊，尷尬地别过眼去，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全被看穿了。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洛衡盯着她瞧，「但你不说我就会介意了。」 他曾想过，有什么事是陶亚凛做了可能让他不愉快的，可思来想去，他发觉似乎没有这样的事。 「但、但……」她欲言又止，稍稍抓了抓衣角，「我怕你会生气，因为是比较……隐私的事。」 洛衡扶额笑了出来，一方面觉得荒谬，一方面又觉得她实在是傻的可爱。 「凛，我们现在是什么关係？」 「……情侣。」 「那有什么不能问的？」洛衡问。 「啊……」陶亚凛乾笑了声，「我真的可以问吗？」 可她想到当初吃下午茶时洛衡的反应，心底还是不免一阵惶恐。 「你再不问我就亲你。」 「好好好，我问！」陶亚凛激动道，接着稍稍往前爬了一些，与洛衡更靠近些。 「洛衡，你可以告诉我……你家的情况吗？还有你过去发生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她吶吶地开口，喉咙有些乾涩，「我一直觉得自己不了解你，但我们现在都已经是这样的关係了，我不想还是离你这么远呀……你能跟我说吗？」 说着说着，她都有些委屈了。 若洛衡的过去是太过晦暗的往事，那她能陪他一起呀，她会拥抱他的孤单与痛苦，他不会是一个人面对这些的。 只见洛衡原本掛在嘴边的浅笑渐渐垮下，原本轻松的神情也凝重许多，纵然四周喧嚣不断，两人间的气氛却好似陷入了极度的沉默。 「你这样问，我要怎么回答？」洛衡稍稍蹙起眉头，「我不晓得从何说起，不知道该讲什么，什么都能讲，也可以什么都不必讲，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不懂我的人生是怎么一回事。」 在听到这句话时，陶亚凛忽然觉得自己离洛衡好远好远。 「我爸从政，我妈是企业家。」洛衡又道，「……我弟死了。还想问什么就问吧，我都会回答的。」 纵然那些都是他不愿回首面对的往事与心结，可只要陶亚凛问了，他都会回答的。 / 下一话就要揭晓洛衡过去的故事了！ 当然就也会有我们弟弟的戏份qwq 章六。寂寞相依（2） 该从何处开始讲起呢？ 随着陶亚凛拋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洛衡的思绪也逐渐飘回了许多年前，那是洛衍还在的时候，是父母对两人仍无比关爱的时候。 洛衍是比洛衡小一岁多的弟弟，从小就患有难以治癒的心脏病，也因为了方便照顾，父母便让他在家自学，洛衡也一起陪着，因此洛衡在上国中前皆是在家自学，几乎没有接触到同儕的机会。 与天生就无比聪明的哥哥不同，洛衍在课业方面没什么天赋，可他自小就喜欢画画，还总画得特别好。 小时候的洛衍总说自己未来要成为画家。 洛衡知道，弟弟跟自己很不一样。洛衍拥有明确的梦想与抱负，他对于生活充满着热情，纵然知道自己的病情随着年纪增长愈加不乐观也毫不气馁，珍惜还能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 「哥哥，你未来想做什么呀？」当时，兄弟俩躺在院子的草地上，仰望着蓝天，洛衍这么问。 「……不晓得。」洛衡枕着自己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答。 他是真的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好，无论是过去或现在皆然。 虽说父母事业忙碌，可总会在下班后好好陪着兄弟两人，至于顾不到时就交给保母与佣人们照应，从没出过什么问题。 相较于爱黏着父母又总是面带笑容的洛衍，洛衡不太将自己心里头的想法表现出来，就算那时的他知晓自己很喜欢家人们，也从未在口头上表达。 自打出生起，洛衍就接受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心脏手术，他从未喊过苦，坦然面对这与生俱来的命运。然而，每一次的手术仅仅是为了延长他本该早逝的性命，医师仍是不乐观地告诉父母，洛衍难以活过成年，当初能撑过起初五年已是奇蹟。 后来，在洛衍十岁时，因为病情忽然变得严重，他住了好几个月的院。洛衡每天都会被家里的佣人带着去探望他，有时不想让弟弟一个人太孤单，他索性就直接在医院住下了。 虽然担心洛衍的情况，可父母双方的公事也都是至关重要的，能陪着洛衍的时间不多。 「你不难过吗？」某天，当兄弟俩在医院下棋时，洛衡这么问了他。 「一点都不会！」即使在病床上没什么力气，洛衍的眼神仍是散发着光彩，「爸爸跟妈妈都在为工作努力，不是故意不过来的，而且有你在，我为什么要难过？」 那时的洛衡曾经想过，会不会他一生所求皆在那样神彩奕奕的表情里头，是不是只要有弟弟在，他的人生就算没有其他乐趣也无所谓。 「噁心。」话虽这么说，可洛衡还是勾起一抹浅笑，同时下了一颗黑子，「好了，我赢了。」 「再来一次！」洛衍瞪大眼睛，有些不甘心地说。 后来，在治疗团队的安排下，洛衍接受了一项手术，成功率仅有一成。 一般而言这么危险的手术常人都不会答应，可若是不动手术，洛衍只怕不到一年就会因各种併发症状而逝世，于是在考量下，父母同意了这项手术，决定赌一把。 当然，洛衍也深知这点。 「哥哥，如果我死掉了，你一个人会不会很孤单啊？」在接受手术的前几天，洛衍一边画着图，漫不经心地问。 「什么烂问题，你才不会死掉。」洛衡嘖了声，用正在读的书籍敲了弟弟的头一下。 「但我死掉的机率比较高耶。」洛衍失笑，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小时候我一直都很害怕自己会不会哪一天就突然死掉了，但是现在我好像不那么害怕了，因为我知道自己还能呼吸的每一秒都像奇蹟一样，我不能再贪心了。」 「但如果我真的死掉了，我一定会觉得很可惜，也会很难过。」见兄长沉默不语，他又道，「我一直很想跟你一起长大，一起去上学，但如果我死掉了，你就会是一个人了，我不想要这样。」 「你别浪费力气想这些有的没的。」洛衡皱眉。 「如果我死掉的话，爸爸妈妈一定会很难过，家里的阿姨们也会很难过，那哥哥会难过吗？」洛衍停下了手中的笔，「我一直希望大家都能快快乐乐的，但这样好像太贪心了，所以……至少我希望你不要难过，你要快快乐乐地活下去，然后——」 「洛衍，闭嘴。」洛衡瞪了他一眼，「你再讲一次那个字，我就把你房间的画全部撕烂。」 从那天之后，洛衍就真的没再提起「死」这个字了。 后来几天，有许多人都到病房里头跟洛衍说话，内容不外乎就是打气鼓励这些对手术成功没有半分帮助的话，在一旁的洛衡总听了心烦。 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当夜已深，洛衡已睡下时，洛衍忽然爬起身，将兄长唤醒。 「不舒服？」洛衡作势要按铃，在看到洛衍摇头后便停下了动作。 「在最后想要跟你说说话，我怕之后就没机会了。」洛衍嘿嘿笑，将电灯打开。 洛衡没回话，见弟弟又说出这种悲观的言论，他就想要一拳揍下去。 「其实啊，我小时候会偷偷讨厌你。以前我都想说，为什么哥哥这么聪明，什么都难不倒你，为什么你那么健康，结果我出生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洛衍勾起微笑，「可是现在，我就觉得是我生病真的太好了，幸好不是哥哥，而是我自己。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啊，如果是你生病的话，我一定会比现在还要难过好多倍。」 「你干嘛都不讲话啦，都这个时候了，你就跟我说说平常不会说的话嘛。」洛衍叹了口气。 「我才不要。」洛衡嘖了声，又重新侧过身继续睡觉。 洛衡还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两人在洛衍离开病床前的最后一次对话。 「哥哥。」洛衍的表情非常平静，没有丝毫紧张，也或许是他将心中所想已全都讲出来的缘故。 见弟弟将手伸出来，洛衡迟疑了一阵才握住。 「谢谢你一直陪我到现在，这十年我过得很快乐，你是我哥真的太好了。所以啊，我真的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我不想要你难过、不想要你孤单一个人，之后你就要上国中了，一定能遇到合得来的朋友。」洛衍露出了笑容，笑得灿烂纯净，「虽然讲这个你一定会觉得很肉麻，但我爱你喔，如果真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还要再当你弟，健健康康地跟你一起活下去。」 洛衡直勾勾地盯着他，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却仅仅是紧紧拥住洛衍。 「洛衍，你不准死。」他咬牙，不晓得自己正微微颤抖着。 后来…… 没有后来了。 手术失败，洛衍死了。 在处理完洛衍的后事后，父母像是没事般，重回了工作岗位，如同从前一样，就像洛衍的死仅仅是一件轻如鸿毛的小事。 洛衡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在洛衍离开后，他便从此不想再与父母有所瓜葛，他无法谅解他们像是没事般的心态，无法接受他们对于洛衍的死只难过了几天。 ——他们凭什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好好地活着？ * 洛衡讲述的并不清楚，仅是轻描淡写带过童年时的一切。 「凛，不准用怜悯的眼神看我。」洛衡沉声道。 「对不起……」陶亚凛捂着自己的胸口，明明不是她所经歷的，心脏却像被揪住一般难受无比。 「除了洛衍，还有什么想问的？」洛衡轻叹了口气，握住陶亚凛的手掌。 如果洛衍还活着，看到他如今这般模样，会告诉他些什么呢？ 他想知道。 「后来呢？」陶亚凛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手掌的力道也加大了些，「关于你父母和你……之后的关係，还有你升国中后的生活。」 在那之后，洛衡与父母就成了一种莫名的疏离关係，彼此都像心照不宣般的变得疏离。 他们给他最好的资源、给洛衡他想要的一切，给了他许多自由，除了有损形象或是作奸犯科的事之外，他们都让洛衡随心所欲地活着。 他们都清楚彼此变了，亲子之间的关係因为洛衍的死而分崩离析，却从未有人想要补救这一切。 国中时，洛衡跳级就读，而在毕业后没有马上就读高中，而是在父母的安排下去美国留学了一年，后来回国，结束了将近三年的高中生活后，又再度去美国读了一年大学。 而在这几年的岁月中，洛衍的愿望并没有成真，洛衡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 由于一个人身在异地，加上成年的关係，父母管不太到洛衡，也因此在美国读大学的那一年，是他人生中最为荒唐放纵的时刻。 洛衡想，大概除了犯罪以外的荒谬事他都做过了吧。 他向陶亚凛简单交代了几句，刻意不太过深入讲述这个话题，虽然他说什么都可以问，可仍是必须斟酌陶亚凛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后再做回答。 明明不是自己经歷的事，可陶亚凛的表情却反倒比洛衡还要沉重许多，她原先悠间的好心情烟消云散，看着眼前的洛衡，她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这些往事代表了什么？ 洛衡是个太过孤单的人，是个太缺乏爱的人，他对人生并无任何追求，对何事都没有兴趣。 所以……她是不是必须连同他的孤寂，他的虚无一起拥抱？ 「洛衡……」陶亚凛伸出手来，稍稍碰了碰他的脸颊，「我、我会陪你，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一个人孤单无聊，我会陪你的。」 她必须对洛衡的人生负责，必须陪着他面对一切。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也要陪着洛衡解决家庭的问题才行，那并不是可以忽略的事。 无论如何，她都会陪在洛衡身边的。 「凛。」洛衡轻唤，接着也稍稍挑起了她的下巴，「这可是你说的。」 她这么说，是不是就代表她愿意踏进他的世界当中了呢？ 若陶亚凛愿意陪着他，他就再也不会是一个人活着了。 「嗯。」陶亚凛点点头，不晓得他现在是什么感受，只知道自己的眼泪已经在打转了。 「那你不准离开我了。」洛衡勾起唇角，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便将自己的唇覆上她的。 不同于之前几次的吻，洛衡的侵略令陶亚凛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原先伸出手想要推开阻止，可最后却越来越觉无力，手也随之垂下，缓缓闭上了眼。 她绝对不会离开洛衡的。 / 洛衍小天使ttttttt 章六。寂寞相依（3） 自从与洛衡在一起后，陶亚凛与莫灵一起吃饭的频率便减少了许多，毕竟洛衡总间着，三不五时就会跑去找自家女友，要不吃饭，要不一起在草地上发呆，莫灵也知晓此事，想着这对情侣应该是正处在热恋期，不方便打扰。 这日，两个女孩正好通识课教室离得近，便相约一起吃午餐，陶亚凛也传讯息告知了洛衡，让他别扑空了。 她明白自己必须花上比其他女孩子更长的时间去陪伴自己的男友，毕竟洛衡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圈，他没有其他兴趣爱好，也没有什么朋友，总一个人待着。 若连她也不在他身边，那洛衡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是说，你们进度到哪儿了？」饭后，两人仍坐在位置上聊天，莫灵忽然转了个话题，问了这么一句。 闻言，陶亚凛的双颊立刻涨红，想起洛衡对自己做过的事，实在太过害羞，有些难以啟齿。 若这些事都被奶奶知晓了，她实在不敢想像自己会有怎样的后果。 「就、就……」陶亚凛清了清喉咙，想起前几日在租屋处门口两人准备分别时，洛衡忽然二话不说地吻了她，手掌还开始在她背后游移，让她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上床了？」莫灵挑眉。 「莫灵！」陶亚凛尖叫，只差没有衝上前捂着对方的嘴。 「我想也是没有啦，谁让你是个小古板。」莫灵耸耸肩，呵笑了声，「也不晓得哪时候你会被学长调教成功，我很期待喔。」 「调、调教个鬼！」陶亚凛瞪大眼睛，有股衝动想把桌上的空盘子砸到自家好友脸上去，让她赶紧闭嘴。 莫灵一手撑着颊，望向周遭的景色。自从她失恋后，已过了约莫两三个月，若说完全释怀那绝对是骗人的，可她的确有试着慢慢地放下。 「是说呀，我觉得学长一副就是有经验的样子。」莫灵勾起唇角，「毕竟他帅到翻天，身材又好。你觉得呢？」 「啊？」陶亚凛还没听明白，几秒过后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猛地摇摇头，「怎么可能，不可能！他、他以前没交过女朋友呀，他说我是第一个……」 「桃子，你是活在几十年前吗？」莫灵翻了个白眼，「没女友不代表就没有经验，何况他大一还在美国呢。」 「莫灵，你别乱说话！」陶亚凛有些慌了，想着洛衡虽是个有些爱乱来的傢伙，可也不至于这么做才是。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必须要搞清楚这些事，否则如果你什么事都不晓得，两个人在一起会有隔阂的呀。」莫灵说的话直接，却也的确鞭辟入里。 她直勾勾地盯着面有难色的陶亚凛瞧，「不然我们来打赌，赌一个礼拜的午餐。」 「打赌……」陶亚凛抿抿唇，有些焦虑地攒起拳头，「我不敢问洛衡……」 纵然她心底深信从没发生过这种事，她也没有勇气去询问这样的问题。 「我帮你问呀。」莫灵立刻点开了自己与洛衡的聊天室，将手机放到桌上，让陶亚凛看得清清楚楚。 莫灵敲着键盘，劈头就是一句「嘿学长，你有经验吗？」，让陶亚凛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莫灵！」她扶额，觉得事态似乎有点失控。 很快地，洛衡就已读了，陶亚凛看着自家男友的回覆，实在不明白国企系到底都是什么人存在的地方。 ——「你想上我？」 谁来告诉她，究竟是莫灵与洛衡的对话内容太过开放直接，还是她自己的思想太过保守古板了呢？ 陶亚凛真的快搞不清楚了。 而后，她选择别开视线，不忍直视这令人害臊的聊天内容。 「总之就是想问呀，学长不敢回答的话，我就当你是处男囉？」莫灵带着笑打出这段讯息，将其发送出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另一头的洛衡觉得这学妹实在莫名其妙，要不是念在她是陶亚凛大学最要好的朋友，他根本懒得理会。 莫灵托着下巴思考了一阵，灵机一动，抓到了对方的把柄。 「作为交换，我能告诉你桃子跟我分享过的，她对另一半的憧憬，如何？」她兴致勃勃地回覆讯息。 「有。」仅有一个字。 「……有经验？」 「废话。」 原本上一秒还掛着笑的莫灵忽然觉得有些尷尬了。 她究竟是该为了自己得到了一个礼拜的免费午餐而开心呢？还是为了待会儿陶亚凛得知后可能有的反应而担心呢？ 深呼吸了口气后，莫灵先将手机萤幕关上，而后挺直了身子，面容严肃地盯着陶亚凛瞧。 见她这不对劲的模样，陶亚凛还以为是自己赌赢了，「莫灵！哈，你要请我吃一个礼拜的午——」 「桃子啊。」莫灵打断她的兴奋，「学长他……」 话还没说完，陶亚凛的表情就瞬间垮了下来，她知晓莫灵接下来会说些什么，那是她从没想过，更没做过心理准备，也绝对不愿意去面对的事。 呼吸逐渐变得急促，陶亚凛捂着胸口，一时之间无法调适过来，然而下一秒，她又感觉一阵酸涩涌上鼻头，而后眼眶也逐渐盈满了泪水，随后悄然滑落至脸庞。 她赶紧抽了几张面纸想擦掉眼泪，却发现自己流的泪水愈来愈多，到最后她索性放弃了，捂着自己的面容，就这样大哭了起来。 见她这般崩溃的模样，莫灵吓了一大跳，她并没有想到这件事会令陶亚凛的反应如此大，若早知道会是这样，她一开始就不会刻意提起。 「你、你别哭！」莫灵很是慌乱，赶紧凑到她身旁去拍拍好友的背，同时将看过来的每一个路人都瞪了回去。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上头是洛衡发来的讯息。 「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你告诉凛了？」 若是可以，莫灵很想立即挖个坑自己跳进去。 她心虚地拿起手机，犹豫许久，回覆了一个「嗯」。 「你是不是找死？」 明明只是没有温度的文字，可莫灵却不禁寒毛直竖，彷彿洛衡真的会将她埋进土里毁尸灭跡似的。 她赶紧回报了两人所在的位置，并加註了「速来」二字。 ——完了，真的完了。 * 当洛衡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陶亚凛所在的户外用餐区，只见莫灵不停拍着陶亚凛的背，试图好好安抚她的情绪。 莫灵一见学长来了，与他对上眼的那刻便别开了视线，心虚的不敢与他对视。 「对不起对不起！」她丢下这话，避开了洛衡好似能杀人的瞪视后，便匆匆逃离现场，将事情交由当事人自己处理。 「我不想看到你。」连看都没看一眼，陶亚凛就知晓来人是谁。她背对着洛衡，认为自己短时间内是无法好好跟对方处在一块儿了。 「凛。」洛衡唤，深呼吸了一口气后走上前去，手一碰到她的背便被用力拍开。 「别叫我。」陶亚凛咬牙，眼泪仍不停汩汩而出，「洛衡，你、你骗了我吗？当初其实是说谎？其实你有前女友？」 「我没有。」洛衡轻叹了一口气，想着如今不管是何种回答，一定都会让她难过的。 所以他才不想提起曾发生过的那些。 「不然呢？」陶亚凛含着泪，转过身去盯着洛衡瞧。 明明是她最喜欢的人呀。 「……凛，都过去了。」洛衡伸出手抹去她的泪水。 「过去了？所以你过去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有什么我不晓得的事？我还以为你什么都告诉我了。」陶亚凛咬的嘴唇都要渗出血来。 「那是在美国的事，你不用在意。」洛衡有些懊恼——过去的事，他要如何补救才好？他没办法否定那一切，那毕竟是自己所选择的荒唐。 「我要怎么不在意？」陶亚凛无力地蹲下身，泪珠一颗又一颗的落在木製地板上头。 既然不是前女友，那便是跟其他连爱情都没有的对象。 「所以你明明不爱对方，却还是、还是做了那种事呀……」她抽噎道，眼泪持续溃堤。 「……嗯。」洛衡的嗓音有些沙哑。 他明白，陶亚凛的价值观接受不了这些事，也因此他从来不愿道出这些。原本打算就让一切都成为曾经的年少轻狂，将这些事留在荒诞不经的过去，原本他永远都不想让眼前的女孩知晓。 他不想看到陶亚凛难受的模样，何况这一切的主因是他所做过的事。 「我真的不想看到你……」陶亚凛用力擦去自己的泪水，起身后立马与洛衡保持了一段距离。 「凛。」洛衡出手捉住了她的手臂，却被一把甩开。 「洛衡，你怎么能这样子？」陶亚凛的眼神里头盈满了显而易见的失望，而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即使她的步伐并不快速，可洛衡却迟迟没有踏出步伐追上她。 ——好不容易拥有的宝物，难道要就此失去了吗？ / 吵架惹，嚶。 章六。寂寞相依（4） 陶亚凛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似的。 原先她以为，在听了洛衡说出口的，关于家庭的一切后就能全然了解他这个人，现在看来，是她太傻才会这样天真地认为。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笨蛋，自顾自地认为离洛衡已近了许多，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 见她情绪如此失控，莫灵也取消了当初的赌约，毕竟此事她的责任也不小，若不是她提起了这敏感的话题，情况也不会严重至此。 她实在担心，担心会不会某天走在路上就忽然被洛衡雇来的杀手暗杀，毕竟是她害得学长的宝贝小女友难过成这样。 「洛衡怎么能这样……」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些痛苦也难受，于是陶亚凛只得跟莫灵哭诉。 莫灵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毕竟她觉得此事没有一方做错，问题只在于价值观的差异，若今天是她的男友有这样的经歷，她并不会介意。 ——当时的洛衡是单身，是个正常人都会有慾望的，这种事……人之常情呀，不犯法嘛。 「但如果他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前女友的话，你会比较开心吗？」莫灵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家好友的头。 「不会……」陶亚凛摇摇头，纵然莫灵说的只是「如果」，可光想像那样的情况，她就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 她无法接受洛衡过去所为，除了保守的价值观所致外，也因为她本身就无法接受没有爱的性。 这样亲密的举动，应该要是两人无比相爱的人满怀爱意，在灵魂上也一起结合才是。 可若是洛衡的对象是曾深爱过的女人，她也是无法接受的。 一想到自己那么喜欢的人曾跟其他人无比亲密，她心里头就满满的委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对嘛，不管怎样你都会难过呀。」莫灵双手一摊，「可事情都发生了，你难道就要因此跟学长分手吗？谁没有过去？谁没有黑歷史？就算他后悔也来不及了呀。」 见好友沉默不语，莫灵又道，「桃子，如果我告诉你我以前约砲过，然后我现在交了个新男友，他知道这些事后就跟我吵架，甚至还说要跟我分手，你觉得如何？」 「当、当然不行！」陶亚凛没有太多犹豫便立刻做出答覆。 「那就对啦！」莫灵眼睛一亮，认为自己快成功了，有些沾沾自喜，「做人要将心比心嘛，你看，若把刚刚问题里面的当事人换作学长的话，答案应该也要是一样的才是，那为什么你现在却是这样的反应呢？」 「我……」陶亚凛垂眸，「因为我……」 「难道因为这件事，你就会质疑学长对你不是认真的吗？」 陶亚凛的脑海里头忽然回忆起了两人在一起后的许多画面。 洛衡从没让她吃醋过，毕竟他独来独往，几乎没与他人接触，只对她一人特别。他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硬要说的话，洛衡确实是爱不看场合动手动脚，可若是她表现出不愿意，他也会适可而止。 可现在，自己却因为洛衡在遇见她之前所做的事，对他发脾气，甚至一连好几天都与他避不见面…… 「重要的是未来，而不是拘泥于过去的事，连犯罪过的人都可以重获新生了，何况在认识你后学长从没有这样做过，你就不能释怀一些吗？」莫灵苦口婆心，只希望好友能赶紧放下这样的执着，否则两人的感情实在是岌岌可危。 「莫灵……洛衡给你钱了吗？」陶亚凛噘起嘴，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来讨拍的，怎么她反倒被莫灵检讨了。 「我也希望。」莫灵翻了个白眼，见她还能开玩笑，看来是好了许多，「不过说真的，桃子，大家都说找对象要找有经验的，才能让你在初体验时舒服，否则——」 「不要说了！」陶亚凛捂起耳朵，不敢再听下去，「那、那是结婚后才能做的事……」 「我就不相信学长能忍到结婚。」莫灵嗤笑一声，「到时候就看你们该怎么办才好，是你妥协还是他退让。」 她还真挺好奇的。 * 在从莫灵那儿得知陶亚凛的情况后，洛衡原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这些日子，他压抑着心底想见陶亚凛的慾望，就是不想让她再更伤心，才寧愿委屈了自己。 甚至他忍到濒临发狂，险些就要将住处的东西大肆破坏。 如今终于能好好与她谈谈了。 洛衡已许久没感到如此紧张，在前去与她见面的每一个步伐，他都是想了许久后才踏下去的。 上一次他如此忐忑，似乎就是洛衍最后一次手术前那时。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洛衍以外的人成了这种样子，自洛衍离开后，他清楚自己逐渐变得目中无人、变得高傲自负，他几乎对任何事都不上心，就算世界末日来了于他而言也无所谓。 没想到如今，自己却为了一个小姑娘放下身段，居然还担心着若她一直为那件事而难过该怎么办才好。 而他更感到惶恐，害怕若陶亚凛就这样离开了他的世界，自己就又回到从前那一无所有的模样了。 站在教室外走廊上等待鐘响的每分每秒都太过漫长，洛衡看着关上的门，恨不得一脚将其踹开，立刻将陶亚凛从里头带出来。 终于，在将近无止境的等待后，宣告下课的鐘声响起，当见着陶亚凛从里头走出来的瞬间，他立刻就凑上前去，一语不发地紧紧将她拥进怀里。 她一定不会晓得，这几天的他有多想念她窝在自己怀里时的感受。 「别再躲着我了。」他在她耳边沉声道，用着仅有她一人听得到的音量。 陶亚凛首先的反应并不是感动或者难过，她先是用力将洛衡推开，接着拉着他的手臂，硬是将他拖到了个鲜少人经过的角落去。 「你、你……大家都看到了，你不行这样！」她满脸通红，气急败坏地骂。 本想反驳她这些一点也不重要，可下一秒洛衡便见她的表情忽然不对劲了起来，接着她又忽然流泪了，原因不明。 「洛衡……」陶亚凛瘪着嘴，知道自己哭的样子一定非常难看。 在与莫灵谈过，以及好好沉淀几天过后，虽说心里头仍介意着，可相较之下她更想见到洛衡，想抱着他、想跟他说说话、想跟他道歉，告诉他自己不该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实际见到面时，她却什么也做不出来，千言万语以及满腔思念全堵在喉头，最后只唤的出他的名。 「凛。」洛衡也同样以名字回应了她，纵然心底思绪万千，可还是勾起了一抹笑，「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陶亚凛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眼泪也忽然就止住了，「那……是最后一个吗？」 洛衡失笑，「我不知道，未来的事谁能保证？」 下一秒，陶亚凛原本停止的泪再度溃堤，相较方才竟哭得更兇了。 「你要对我负责啊，怎么可以这样……」她不停捶着洛衡的胸口，像个小孩般不停地抽鼻子，「两个人在一起要长长久久的才行，我们、我们不能分开，要一直好好的呀……」 虽然知晓当务之急是先让自家女友别哭了，可洛衡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觉得陶亚凛的想法实在过于单纯可爱，可一方面也并不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若是为了她，那所谓不切实际的「永远」，或许也能相信一下了吧。 「我答应你，行了吗？」他轻抚陶亚凛的发顶，像在替小动物顺毛似的。 「真的？」陶亚凛眨眨眼，「你不能拋弃我喔。」 洛衡想了想，从口袋拿出了皮夹，从里头抽出了一张卡，塞进了她的手心。 见她一脸疑惑，他解释道，「如果某天我拋弃你了，你就拿光里头的钱吧，这是我存款最多的一个户头，密码05150101，大概够你用一辈子了。」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密码，仅仅是洛衍与他的生日合在一起罢了。 「洛衡……」陶亚凛稍稍皱眉，有些无言地看着那张提款卡，「你有病吧。」 话虽如此，可她还是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她绝对，绝对不允许她需要领钱的这种情况发生。 / 提款卡，真有你的啊洛衡xddd 洛衡直到现在都还是将弟弟放在心底呀tt 章六。寂寞相依（5） 週末，在风和日丽的大好晴天，洛衡驱车载着陶亚凛至她未曾去过的海岸边。 停车之处离海岸线仍有一段距离，两人相偕着缓缓步行至海的方向。今日风大，陶亚凛将吹散了的发丝绑成一束，仍是被吹得面目全非。 「小心点。」牵着她走在蜿蜒崎嶇的道路上，洛衡看着她娇小的身躯，总觉她下一秒就会被强风吹跑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几乎都是独自一人来这儿，虽说曾在高中时兴起了让某个女孩陪他一起的念头，可对方最终没有答应，他仍是孤身一人前来。 此处由于交通不便的缘故，平时鲜少人会来这儿，因此他前来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欣赏风景。 「洛衡，我曾经想过呀，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了，想要家人们以怎样的方式将我送走。」陶亚凛小心翼翼地避开危险处行走，有时还会因风的阻力而往洛衡的身上倒，「想来想去，虽然听起来很矫情，但我想要被埋在一颗花开时很漂亮的树下。」 虽然碍于家庭的传统观念所致，她若是不幸逝世了，或许会被供在灵骨塔里头，与成千上万的骨灰罈摆在一起，每年都会被大费周章地祭拜。 「别乱想这些。」洛衡嘖了声，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仍记得，大约是在洛衍八岁左右时，弟弟曾问过他，人死后会变成何种模样。 「会变成灵魂在世界各地飘来飘去吗？还是会跑到天堂或地狱？还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那时的洛衍正值好奇心旺盛的时期，每日除了跟哥哥玩以外，还会不时冒出许多问题。 那时的洛衡并不想花费时间去思考这没意义的问题，毕竟答案如何并没有人知晓，他不喜欢没有明确答案的问题，于是他只用了一句「谁知道」来敷衍过去。 「如果可以变成守护你们的天使就好了。」洛衍看得出来兄长不想理会这个问题，有些失望地将草地上的球往前踢，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看似没有放在心上，可洛衡却将两人曾经歷过的一切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现在呢？洛衍去哪了？ 约莫十分鐘的路程，两人抵达了目的地，看着远方的海天一线，辽阔的苍空与碧海彷彿没有尽头。 「洛衡，我好久没有看海了。」陶亚凛找了颗有些大块的礁石，在上头坐下，「虽然我家离海不远，可从前我没有多馀的心思去想着这些玩乐的事，上大学后也没机会到海边来。」 两人所在之处为迎风面，也因此洛衡额前的发丝全都被往后吹，露出了额头，看起来如同抹了发胶似的。 「洛衍很喜欢海，但我们以前每次去海边时天气都不好，海的顏色很灰、很浊。」洛衡稍稍瞇起眼，不晓得是因为太阳刺眼或是其他的缘故，「如果他也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就好了。」 洛衍的骨灰被洒在这片汪洋，若照洋流的流向来看，洛衡想，洛衍肯定是不停往返与此地与美国之间。 可他倒是希望出现一些变数，让骨灰能流到世界各地，让曾经因心脏不好而无法搭乘飞机的洛衍圆了想要游歷各地的梦。 「一定可以的。」陶亚凛将自己的手掌覆上洛衡的，勾起了一抹浅笑。 「直到现在我还是会想，为什么当初生病的是洛衍。」洛衡忽然垂下头来，看着地上的砂石碎屑，「他有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他热爱生活，跟我不同。」 若当初生病的是自己，洛衍一定能活得比他更为精彩，而不是成日浑浑噩噩地过着一天又一天。 闻言，也不晓得是因为方才有沙子吹进眼里，或者是因为洛衡所言过于沉重，陶亚凛揉了揉眼睛，没多久就流了一行泪下来。 「洛衍才更应该活着才是。」洛衡淡淡地飘出了这么一句，语气平淡的可怕。 「不是！」陶亚凛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了洛衡，用力摇摇头，「洛衡，你不能这样想，洛衍他、他会难过……」 洛衍也一定不希望哥哥这么想的。 洛衡看着自家小女友哭泣的模样，内心实在无奈，他最讨厌女孩子哭，可偏偏陶亚凛就是一个这样爱哭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难过？」洛衡嗤笑了声，「人都不在了，怎么会难过？」 「洛衡！」陶亚凛松开了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攒紧拳头，最后使劲一拳往他的胸口揍下去。 洛衡没想到她哭一哭竟是这种反应，有些疑惑地盯着她瞧。 「我、我……」陶亚凛像隻发怒的小老虎般咬着牙，「你这样说，我会难过啊！」 「如果生病的是你，我就遇不到你了啊……」她瘪着嘴，又重重踩了洛衡的鞋一下，「你不能这样说！你再说这种话，我就不理你了！」 洛衡遮着眼，低低笑了几声，想着他们二人之间究竟是谁捨不得不理会对方呢。 「凛。」他轻唤，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坐上去。 犹豫片刻，陶亚凛将自己眼角尚掛着的泪抹掉，而后乖乖地如他所愿坐上洛衡的大腿。 没想到她一坐上去，洛衡便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抚上了她的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在她的颈脖上啄了一口。 「唔！」陶亚凛抖了一下，身体的温度骤然升高，「洛衡，你你你、你变态！」 看着她慌乱羞涩的表情，洛衡忍耐不住，便将唇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的咬了下她的耳垂，得到的反应则是一阵带着娇气的尖叫。 「可你还是喜欢我这个变态。」他没有反驳，而是大方承认这点。 对于陶亚凛，他有许多想要肆意妄为的事。 / 洛衍tt（要哭几次 啊还是要放个闪一下啦（？ 章六。寂寞相依（6） 季节流转，校园里头的奼紫嫣红也换了新气象，油桐花竞相盛放，花朵落下时的模样像极了白雪纷飞，纵然在春夏交际时分也能欣赏到如此美景。 自从陶亚凛升上大学至现在为止，她觉得好多事都变了，可却也好多事从来没变过，例如明大校园绚烂的美，例如她在课业方面仍是有待加强。 随着时序渐趋炎夏，日光也越发灼人，週三下午她与洛衡一块儿待着的地点也从毫无遮蔽的草地转移到了大榕树的树荫下方，相较辽阔的绿地，榕树边经过的人也少了许多。 「凛。」原先在陶亚凛腿上小憩的洛衡稍稍睁开了眼，看着自家女友似乎正在放空的模样。 「嗯？」陶亚凛这才回过神来，稍稍垂头与他对视。 虽然腿有些酸了，可洛衡躺的似乎也挺舒服，顶多届时回租屋处后按摩一下便是。 「如果我一点也不有钱，你会如何？」他问，「分手？」 陶亚凛眨眨眼，有些意外他居然会问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不会分手啊……为什么要分手？」她没太多犹豫便回答，拉了拉自己的耳垂，「我有自己的钱能花，我也不是因为你的钱才喜欢上你呀。」 每次说「喜欢」时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也因此她很少在洛衡面前向他明白说出自己的心意，至于洛衡也同样不常说什么喜欢呀爱呀之类的词汇，通常他表达的方式便是拥抱或亲吻，又或是再更进阶一些的抚摸。 起初陶亚凛会有些许的抗拒，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不讨厌洛衡的触碰，甚至时常有某种异样感浮现，可那并不是不好的感受。 每当洛衡做了更近一步的事，她的内心总会天人交战，一方面因为喜欢洛衡而愿意让他这么做，可又怕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应该的，奶奶知道了绝对会生气。 而洛衡也清楚她的身子敏感，总爱捉弄她。每当看着她害羞不已的反应，他就会感到一阵愉悦。 「那如果不只不有钱，还很穷呢？」洛衡又做了另外的假设。 「那我就会叫你认真赚钱！」陶亚凛失笑，「反正我不会因为你穷或是如何就离开你，因为我自己也会认真工作赚钱呀，不过如果你穷还不上进的话，我就会生气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认为家庭背景也是形塑一个人的重要因素之一喔。」她补充，「你之所以是现在的洛衡，是因为你从小所经歷的一切而导致的，如果你的家境不同，那无论是个性还是价值观，都不会跟现在一样。」 洛衡之所以会是现在的洛衡，是她喜欢的洛衡，皆为一连串的选择及经歷所导致，若洛衡并不是富家子弟，那她或许也不会遇见他，更别提要喜欢上他了。 有些时候，洛衡实在不晓得该用成熟或是单纯天真来定义陶亚凛的想法。有时他觉得她总把一切想像的太过美好，像个不諳世事，没经歷过大风大浪的孩子，可有时她说出来的话、做的事却也都是非常有道理的。 若不是洛衍的死，他现在就不会是这模样，也不见得会与陶亚凛相遇了——无比荒谬却真实。 他轻叹了一口气，而后从她的腿上爬起身，坐到她身后去，从背后轻揽着她。 「凛。」他在她耳边低声唤。 过于诱惑迷人的嗓音令陶亚凛一瞬间失了神，她轻轻往身后倒，靠在了洛衡温暖的胸膛中。 「左手伸出来。」洛衡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宛若恶魔的呼唤，等回过神来，陶亚凛已乖乖将左手稍稍举起来。 「怎么了？」她轻声问。 洛衡将手指自她的左臂手肘沿着静脉血管一路滑至她的掌心，接着轻轻将她的手牵起。而后，他摸了摸口袋，自里头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环状物，二话不说地套到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头。 陶亚凛愣了好几秒，瞪大眼睛看着那闪着碎光的银戒，一句话都说不好，「这、这……」 「给你的承诺。」洛衡扣上她的手，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这代表你是我的人了。」 既然陶亚凛让他负责，那他便对她负责到底就是了。 虽然没有明说，可洛衡也看得出来陶亚凛仍是介意当初让两人闹不愉快的那件往事，他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打算藉此让她安心一些。 「什……什么呀？」陶亚凛倒抽了一口气，「我们又还没、还没结婚！」 「你让我负责，意思不就是我必须娶你吗？」洛衡挑眉，「既然如此，现在也只是提早进行这个流程而已。」 「……我没答应你！」陶亚凛摸摸自己红的发烫的脸颊，「太快了，这种事要慢慢来才行呀。」 她仔细端详了下无名指上的银戒，上头镶了一颗小小的透明宝石，若不是水晶便是鑽石了。 这份承诺太过贵重，虽然于洛衡而言仅仅是微不足道的小钱，可陶亚凛想着，若她戴上了，自己也必须以同等的心意回报他一切的好。 「凛，不准脱下来。」洛衡摸了摸鑽戒，那是他在许多款式里头挑出来的，觉得她戴起来合适便买下了。 这仅是起初的一个形式，待两人结为连理的那刻来临，他再买一个更为贵重的就是。 「但这样很明显……」陶亚凛囁嚅着，微微咬唇的模样令洛衡有些压抑不住。 原本轻揽着腰的双手稍稍往上移了些，除了痒以外的酥麻感受令陶亚凛轻颤了下，忍着不叫出来。 洛衡的手掌隔着一层衣物在她身躯上来回摩挲游移，陶亚凛想推开他的手，却依稀有种不愿反抗的莫名感受，她缩缩身子，有些庆幸此处没什么人经过。 洛衡轻吻了下她的耳畔，与此同时，他也将掌心覆上了她的胸前。 「洛衡……」陶亚凛一惊，忍不住轻吟了声，压下了他的双手。 「不喜欢？」洛衡将她的身子转为面向自己，想好好看清她的表情。 「没有不喜欢，只是……」她轻轻揪着洛衡胸口处的布料，害羞的不敢与他对视，「只是我觉得，会不会有点……太快？」 而且，她的身材不像莫灵那般凹凸有致，若是洛衡碰了，一定会没什么真实感，甚至……可能会失望也说不定。 何况他们才交往几个月，自己也才大学一年级，这种事是不是真的太快了？ 「不快。」洛衡勾起唇角，轻啄了下她红如樱桃的唇，接着便又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他想，若两人所处的位置并不在校园，而是在双方住处时，或许他就不会那么客气了也说不定。 洛衡又再度将手掌自她的腰际缓缓滑至胸口，被这样对待，陶亚凛也无法冷静，咬着唇瑟缩在他的怀中，不时稍稍喘气。 她夹紧了自己的双腿，微微抬起头来，「洛衡，先……先不要了好不好？」 看着她面容潮红，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稍稍抬起头来仰望着自己的模样，洛衡感觉自己脑袋里头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即将断线。 可见她似乎是真的不愿让他继续下去，他还是努力将心底最深沉的慾望暂且压下，揉了揉她的发顶。 ——看来这小不点不晓得，她这种表情会让人更想欺负。 / 戒指耶gt;////lt; 洛衡真的很色欸（？ 章六。寂寞相依（7） 在洛衡将戒指套上的隔日，在上必修的工程图学时，坐在陶亚凛身旁的波波便眼尖地注意到了她手指上的戒指。 「桃子，你怎么忽然就戴戒指了呀？」波波笑问，「之前看你戴了耳夹、手鍊跟项鍊，没想到现在也戴戒指了呢。」 见同学所说的每一项物品都是洛衡送的，陶亚凛虽感到有些尷尬，可仍是笑了出来点点头。 「不过通常不是都会把戒指戴在小指或是食指吗？说是防小人什么的。」波波凑近了些，「能借我仔细看看吗？」 原本答应后下意识地就想将戒指摘下，不过陶亚凛忽然才想到了洛衡的命令，赶紧将移到手指中央的戒指又推了回去，将整隻左手伸过去让波波端详。 「我跟你说喔，我阿姨是开珠宝店的，当初放榜后我间着都会跑去那儿学一些有的没的。」波波抓起她的手，仔细观察了下，「嗯？嗯！你这是鑽戒呀！虽然现在没放大镜，可看起来就是切割很完美的鑽石！」 波波情绪激动，差点就要折断陶亚凛的手指，「这应该……不是你自己买的吧？谁送你的？」 陶亚凛吞了吞口水，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而后小小在她耳边轻声回答，「男、男朋友……」 虽说在交往后洛衡时常出现在课堂教室的门口候着她，可由于陶亚凛希望他低调些，因此两人的关係并无特别公开，也不太会在有旁人时做出什么超过的行为。 也由于如此，她化工系的同学也都不晓得陶亚凛有了个男友的事。 「男朋友！」波波吓得不轻，连音量都忘了控制，等陶亚凛想阻止时已来不及，「桃子，你居然有男朋友？原来之前朋友告诉我看到你跟一个帅哥牵手走在一起不是乱说的呀……我还以为他看错人。」 陶亚凛搔搔自己的头，见周遭的同学全都往自己看，视线带着满满的八卦心态，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忽然希望教授赶紧到教室来。 虽然将此事搞得人尽皆知的确是有些尷尬，可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她索性别计较这么多，也希望能藉由此事让那些时常闹她的男生们与她保持距离，别来烦扰她。 「不过我真的很意外呢，原本以为你都不想接近男生呢。」波波笑得不怀好意，「你男友出社会了吗？是个有钱人对吧？否则怎么能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呀？我好想知道你们认识的过程还有怎么在一起的，告诉我嘛！」 「说来话长，有点复杂。」陶亚凛乾笑了几声，希望能劝退对方的八卦心。 她转过身去，自背包里头拿出笔袋，没想到正巧与斜后方的林子渊对上眼。 虽然对于没回覆告白这事感到有些愧疚，可陶亚凛实在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人才好，只得选择最懦弱的办法，也就是避开对方，两人如今的关係甚至比同班同学还要疏远。 「桃子，你交男友了？」他眨眨眼，眼底透出些惊讶。 「呃，嗯……」陶亚凛别开眼去，下意识遮了遮自己的戒指。 林子渊稍稍垂眸，而后又凝视着她，勾起一抹礼貌的笑，「那……你要幸福啊。」 「谢谢。」陶亚凛赶紧转过身去。 陶亚凛也曾想过，明明同样都是男生，为何自己就不喜欢林子渊，而是喜欢洛衡呢？ 她想自己大概不是被洛衡的外在条件所吸引，这使她更不明白了，洛衡那种任性且霸道的性格，到底是怎么让她喜欢的？ ——不晓得，可探讨这些似乎没什么意义，只要她无比清楚自己的心意，此便足矣。 * 陶亚凛认为自己这阵子的生活过得非常快乐美好，与洛衡的感情渐趋稳定，也随着时光流逝更了解他了些。 至于课业方面，虽说仍偶尔会遇到困难，可在经歷了一个多学期的适应后，的确是有着逐渐习惯难度的感受。 可意外总是猝不及防的，总发生在最幸福的时光，将一切美满无情打碎，让所有快乐分崩离析。 这天，当陶亚凛准备前往下一堂通识课的教室时，忽然收到了姑姑传来的讯息，说是让她这个假日赶紧回家一趟。 仅有这样的内容，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拨了通电话过去。 「大姑姑？怎么了吗？怎么突然要我回家？」她问。 「亚凛啊……奶奶住院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奶奶现在很好，我只是希望你假日赶紧回来探望一下她。」大姑姑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沉重。 「亚凛？」见姪女没有回应，姑姑又唤了声。 陶亚凛愣在原地，差点要连手机都握不紧。 ——奶奶住院了？为什么？ 「在……在哪家医院？病房号码呢？」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静一些，却仍是止不住颤抖，脸色忽然变得惨白。 在姑姑告知了病房资讯后，陶亚凛立刻就掛了电话，直奔到校门口去。 她赶紧上网买了高铁的车票，幸好这时间没什么人搭乘，就算是当天购买仍有车位。也不顾待会还有两堂课要上，她直接就往捷运站去，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返家。 虽然若是请洛衡开车载的话会方便许多，可他曾说过待会的课有佔分重的期中报告，何况她也不想麻烦对方。 在回家的途中，姑姑又传了几则讯息给她，大致跟她说明了一下奶奶住院的原因，陶亚凛也才因此得知，奶奶在午餐后忽然昏倒，赶紧送医急救才发觉是心脏衰竭所致，幸亏那时奶奶正跟邻居在沙发上聊天，才能即时抢救，也没有其他外伤。 高铁上，陶亚凛搜寻着此疾病的相关资料，到最后忍不住掉下泪来，身旁的中年女子看到了，赶紧递了几张面纸给她擦眼泪，也询问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忽然哭得那么伤心。 陶亚凛仅仅是摆摆手，接过对方的面纸并道谢，什么话也不想说。 明明高铁已经是除了飞机外最迅速的交通工具，她却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下了高铁后，她也不管车费可能非常昂贵，直接就招了台计程车，并请司机在安全速限内尽可能快速抵达目的地。 好不容易抵达了医院，她赶紧搭电梯来到病房所在楼层。 「奶奶！」当她喘着气推开门，首先看到的是围在病床边的亲戚们，往里头走了几步，才见着躺在病床上，满头白发，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奶奶。 一看见奶奶满是皱纹的面容，方才好不容易停止的泪水又再次溃堤，陶亚凛走到病床边，无力地跪了下来，趴在病床边不停哭泣。 「亚凛，不要哭。」奶奶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因为口齿不清的缘故，讲出来的话也有些含糊。 「原本是希望你假日再回来的，奶奶也希望你好好读书呀，怎么就忽然跑回来了呢？」一旁的大姑姑苦笑了下，「别哭啦，奶奶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奶奶……」陶亚凛的泪浸湿了奶奶正盖着的棉被，她不停揉着眼睛，「对不起。」 除了对奶奶的担心与歉疚外，她哭的原因也包含自责。都严重到会昏倒了，想必奶奶这些症状并不是初期的阶段，可她过去竟从没有发现这些，全然没发觉奶奶的不对劲。 以前的她不仅总在读书，面对奶奶时也常常发脾气，丝毫没有去关心奶奶的身体状况，陶亚凛觉得自己实在是烂透了，根本不值得奶奶对她这么好。 她如今后悔了，过去的她没有好好珍惜奶奶健康的时候，如今人都住院了，她才哭的这么不像样。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你生病了。」在奶奶拍着背安抚之下，她总算是稍稍冷静了些，抽了抽鼻子后将眼泪擦乾。 「亚凛，明天还要上课馁，等等赶快坐车回去，不用担心奶奶，奶奶很健康。」奶奶摸了摸她的发顶，「不要哭，奶奶看到你哭心脏会更不舒服。」 「奶奶……」陶亚凛张开双手抱住了奶奶，「我以后每个礼拜都会回来看你喔，就算我很忙也会赶回来，我以后会好好注意你的身体，我会好好照顾你。」 还有，她绝对不会再兇奶奶了。 「不用，亚凛好好读书，奶奶有姑姑跟叔叔照顾，你好好读书奶奶就很开心了。」奶奶摇摇头。 陶亚凛瘪着嘴，忽然觉得很是委屈。 读书什么的，明明没有奶奶重要呀。 / 子渊是真的不错，可惜了（？ 奶奶tttt（大吼 章六。寂寞相依（8） 陶亚凛忽然什么也没说地便离校，加上讯息通话皆是没有回应，让洛衡差点儿就去报警找人，幸好在他还没做出行动时，陶亚凛便回拨了通电话给他，说自己很想见见他。 只是「想见见」而已，可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忽然被带到洛衡的住处去了。 「我真的觉得自己好不应该，明明我跟奶奶待在一起的时间最久，却完全没注意到不对劲。」在告诉洛衡奶奶的事后，她又是一阵哽咽。 洛衡揉了揉她的发顶，将小不点塞到自己的怀里，也不晓得这样做能不能让她心情好一些。 虽说情况不同，可因为同样是心脏方面的问题，他忆起了洛衍当初的情况。 ——这该死的心脏病。 「洛衡，你要健健康康的喔，你不可以生病。」陶亚凛抚上他的左胸口，也将耳朵凑近，试图感受他心脏的跳动，「如果你不舒服，一定要马上跟我说，或是去看医生，知道了吗？」 难过的事一件就够了，她没有勇气承受所爱的人接连出事的情况发生。 「你也要好好的。」洛衡轻轻捧起她的双颊，凝视她的眼眸许久。 他喜欢的女孩，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一世平安，要好好的才行。 洛衡望着她眸子里闪烁的光，那是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的至宝，任何人都不许夺走。 想要吻她、想要触碰她，想要完全地拥有她。 「先跟你说对不起。」陶亚凛稍稍垂眸，抱紧他后蹭了蹭他的胸膛，「我之后假日都要回家，可能不能陪你，对不起。」 「没事。」洛衡的眸子里的光黯淡了些。 他平时没什么事做，在遇见陶亚凛后人生才又多了些色彩，这样一来，他该如何消磨她不在的难熬？ 思及此，他忽然起心动念，「我陪你回家吧。」 「那可不行！」陶亚凛瞪大眼驳回他的提议，有些心虚道，「奶奶她……还不知道我交了个男朋友，她现在心脏已经不好了，我怕如果她见到你的话会、会被气死……」 「……我才会被你气死。」洛衡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拿她没办法，只好捏了捏她的脸颊。 对于陶亚凛，他总是会将她置于自己优先去考虑。 无论他将感受到怎样的寂寞孤独，只要那是她想要的，他会答应的。 * 盛夏来临，走在校园里头随处可听闻蝉鸣唧唧，有时教授上课忘了关门，那虫鸣鸟叫甚至能產生严重干扰。 陶亚凛觉得与夏日最相配的饮料便是可乐，在炎炎夏日畅饮一瓶，那感觉简直舒爽。 洛衡也喜欢喝可乐，她对于两人这不约而同的相似之处感到非常开心，每当喝可乐时总会想到洛衡。 将空的铝罐往回收桶丢，在准备前往教学大楼上通识课的途中，她忽然想到了方才从同学那儿听到的冷知识，便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打算求证。 手机萤幕一亮，上头显示好几则未接来电的通知，有些是叔叔打的，有些则是姑姑们。 下方同样有通讯软体的讯息通知，同样也是亲戚们传过来的。 周遭的嘈杂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像是配合陶亚凛心头骤然浮现的不安。 ——奶奶怎么了？ 脑海中冒出许多可能性，可怀着不好的预感，陶亚凛不愿去面对那些情况。 她颤抖着手指，在将手机解锁后，深呼吸了一口气。 没事的，只是她想多了。 她如此告诉自己，随后按下与亲戚们的对话。 「亚凛，奶奶昨天状况忽然恶化，刚刚离开了。在闭上眼睛前奶奶一直很想见你，我跟姑姑才会打电话给你，如果打扰到了很抱歉，希望你看到讯息后赶紧回来。」大约一小时前。 下一则讯息是约莫十分鐘前发的。 「刚刚我们已经把奶奶送到了殯仪馆，你待会直接过来就好了。」后头附上了详细的地址。 陶亚凛薄唇轻啟，稍稍抽了抽唇角。 ——现在这儿是梦境，对吧？ 她被吓到了，能醒来了吧？这么真实而痛苦的梦境能结束了吗？ 当她再度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身在了前往殯仪馆的计程车上。她早已忘了方才那段时间自己是如何度过了，只盼着这难受的梦能赶紧结束。 真的够了。 一定是最近过得太幸福，脑袋才会想给她一些压力作为警惕，一定是这样的没错——陶亚凛如此欺骗自己，她没有流泪，直到现在都能冷静地应对一切。 手机传来震动，她点开来，是莫灵的讯息。 「桃子，怎么没来上课？」 两人选修了某堂同样的通识课，可因为下课前才点名的关係，莫灵总会迟了好一阵子才进教室，也是方才她才发现陶亚凛居然没出席。 「我回家了。」陶亚凛敲着键盘，「我来看奶奶。」 「小姐，殯仪馆到了喔。」此时前方的司机提醒。 殯仪馆？陶亚凛一愣——不是该去医院吗？ 她在付了钱后默默下车，接着在联络人里头找到了洛衡的名字，按下了通话键。 「洛衡。」她看着周遭的景色，明明天热炎热，可嘴唇却不停颤抖，「他们说奶奶离开了……你赶快告诉我这是梦，这样我就能醒来了，你快告诉我这些都、都不是真的……」 她走到一旁去，扶着榕树的树干，粗糙的触感是如此逼真。 「凛，你在哪？」洛衡沉声问，「我去找你。」 「不要，你不要来找我。」陶亚凛蹲下身来，抱着膝盖无力地回，「拜託……」 如果洛衡来找她了，是不是就代表这一切都是真的？ 「凛，你——」 陶亚凛掛上了电话。 她现在谁都不想见，只想要见到奶奶，见到那个健健康康，还有力气骂她打她的奶奶。 她缓缓朝着叔叔所说的灵堂位置走去，到门口时见着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姐。」表弟手插口袋朝她走来，「你来了。」 陶亚凛有些恍惚，失了神似地看着自己的表弟，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得跟在他身后缓缓步入室内。 亲戚们正坐在塑胶椅上，用金纸折着莲花与元宝，灵位中央摆了张色彩鲜艳的相片，奶奶的脸上掛着淡淡的微笑，容光焕发的模样看来非常健康。 陶亚凛还记得，那是当初奶奶因为身分证弄丢，要重办时跑去附近的相片拍的照片，是她陪着去的。 明明照片里的奶奶是这么健康呀。 「亚凛。」婶婶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去看奶奶吗？」 陶亚凛一语不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场梦如此漫长？为什么她还不能醒来？ 走到了保存遗体的冰柜处，向工作人员提交了身分证明文件后，两人便被允准入内。 冰柜里的奶奶面容恬静，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上方，像是悄悄睡着的模样，彷彿再过不久就会自睡梦中醒来，再次唤着孙女的名。 洁白的冰柜里头照着淡淡的冷光，让奶奶一向红润的脸色变得惨白，陶亚凛静静注视着奶奶的脸庞，脑袋嗡嗡作响。 婶婶好像跟她说了些什么，可她听不进去。 而后，陶亚凛并没有返回灵位前跟亲戚们一起折金纸祭奠已逝的奶奶，而是独自走到外头的花园边去。 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她捂着胸口，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为什么她没有请假？ 为什么她方才还在上课？ 这样有什么意义，难道课业比奶奶还要重要吗？ 如果她早点回来就好了。 如叔叔所言，如果在最后一刻奶奶能见到她，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都是她的错。 她彷彿能看见最后一刻无比痛苦的奶奶，听见她唤着自己的名，问亚凛在哪儿。 她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一切都是她的错。 陶亚凛蹲下身来，痛苦地呜咽着。 她居然哭不出来呀。 / 当初打这边时也真的好难受。 凛吶ttttt 章六。寂寞相依（9） 一连几日，陶亚凛都没有打开手机，不愿回覆任何人的讯息，不想关注任何消息，彻底与同学、朋友们，甚至是洛衡失联。 这几日她在殯仪馆与老家来回往返，除此之外再没有出门。 以往偌大的房子内还有奶奶与她相伴，如今什么人都没有了，空留冷冰冰的木製傢俱与摆设。 她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没有奶奶的房子太过安静，听不见那声熟悉的「亚凛」，听不见厨房里锅碗瓢盆敲击的声响。 直到现在，她未曾流下一滴泪。陶亚凛厌恶这样的自己，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为奶奶的离去而痛哭流涕，明明亲戚一个一个眼眶都是红的，可她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无以復加的自责与罪恶感縈绕在心头盘旋不去，连在睡梦中，想见奶奶一面的愿望也无法实现。 她真的好想好想知道，奶奶在最后究竟想跟她说些什么。 揉了揉眼睛，陶亚凛想起今日大姑姑曾让她整理整理奶奶的房间，将衣物及其他属于奶奶的物品装箱，届时才能拿去火化。 她缓缓步入了位于一楼的，奶奶的房间。 已经忘了上次进门是何时，她甚至都忘了床罩与窗帘的花色，忘了衣柜是摆在什么位置，忘了天花板的电风扇是五叶或是三叶。 奶奶有很多木头柜子，上头放了许许多多的杂物，可陶亚凛全然没心思去在乎那些。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放在桌上大大小小的相框们。 她走上前去查看里头装了什么相片，原以为是奶奶与爷爷的合照，否则也会是奶奶与儿女们的相片。 她从来没想过，里头每一帧相纸全都是奶奶与她两个人的合照。陶亚凛长大后便不爱拍照，因此里头的照片几乎都是她升上国中前拍的，以幼稚园以前的最多。 奶奶抱着她洗澡、奶奶牵着她去菜市场、奶奶安抚着哭泣的她…… 最新的照片，是她的高中毕业典礼上，被姑姑载去学校的奶奶与她的合照。 陶亚凛还记得，当时因为同学们身边都围绕着父母，而自己却是奶奶来祝贺而感到有些难堪，甚至在合照完后让奶奶快走，说是自己待会儿还必须跟同学们吃饭。 陶亚凛感到非常后悔，她想起了过往与奶奶相处的种种，想起了自己在高中时常常动不动便对奶奶发脾气。 她还没有好好为这些事情对不起呀，她还没有告诉奶奶，其实自己最喜欢奶奶了呀。 明明这些事都还没做，为什么奶奶就忽然离开了？ 一旁还放了一本看来有些老旧的相簿，上头一点儿灰尘也没有，她推测要不是常常翻阅，便是奶奶时常擦拭清洁。 陶亚凛翻开相簿，里头也几乎全是她的相片，与方才相框里头的照片不同，相本里的照片通常是自己一个人的相片。 她刚出生时还很丑的样子、头发稍稍变长一些的样子、第一次走路的样子…… 视野蒙上一层淡淡的水气，所有苦痛堵在喉头令她无比难受，陶亚凛再也无法遏止心里头的悲愤与后悔，跪坐在地痛哭失声。 她还没来得及对奶奶好，怎么奶奶就不在了？ * 持续了许多天的不真实感在告别式结束那刻终于烟消云散，她明白，奶奶是真的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最亲爱的奶奶。 这一切并不是梦。 在告别式结束后，她将奶奶房里的相片全都收进背包里头，打算带回租屋处去摆着。亲戚们都很担心她学业方面的状况，认为她无故翘了这么多天的课会有问题，可她都只是淡淡地摇头让他们别担心。 她仍是没有联络朋友们与洛衡，打算隔天到校时再解释状况。 她也想当面见见洛衡，好好抱着他。 这日正好是週三，在上完课以后，她走到了两人常常去的那棵大榕树下，也去了图书馆前的大草地，可无论在何处，皆是找不到洛衡。 依洛衡的性子，若没在校园里头游荡，肯定会选择返家而不是乖乖上课，除非那是出席率佔分很重，或者当天有重要活动的课。 原本想打开手机联络对方，可最后她犹豫许久，便离开校园，到公车站乘车至洛衡住处附近的站牌。 某次洛衡载她回自己家时，曾将抽屉里头放着的备用感应器丢给她，让她最好没事就过去找找他。当时她还反驳洛衡，说自己才用不到——现在可好，这不就用上了吗？ 洛衡的家门是指纹辨识才能打开的，她有的仅是能通过大门及搭乘电梯的感应器而已。 深呼吸了一口气，陶亚凛轻轻押下一旁的门铃。 过了几秒仍是没有反应，于是她便准备按第二次—— 门被转开了。 洛衡与她对上眼的那刻先是愣了愣，而后便二话不说地将她紧紧拥住，力量大的像是要将她狠狠塞入自己的怀中。 「对不起。」她率先开口，也同样抱紧了洛衡。 她发觉自己似乎时常向洛衡道歉，可每一次洛衡都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拥着她。 原先洛衡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讲。 让她下次不准忽然就没了联系、不准让自己别去找她、不准独自一人面对一切悲伤…… 可见着她的那刻，千言万语全都被硬生生塞回去，最后说出口的，仅仅是那一句—— 「你终于回来了。」 知道她并没有离开他，知道她回来了，那就好了。 其他都不重要了。 在坐到了沙发上后，陶亚凛轻轻靠着他的肩，向他倾诉这段日子来的难受。 她告诉洛衡，自己当初没有哭，明明看到了奶奶的遗体却没有哭，等到至奶奶房间，看到那些相片时才哭了出来。 「洛衍当初离开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吗？」她紧紧握着洛衡的掌心。 「差不多吧。」洛衡轻叹了一口气，「我什么反应也没有，连看到他的遗体时也是面无表情的，但我没有哭，从头到尾，直到现在都没有为他哭过。」 他的语气平淡的犹如这一切都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似的。 「洛衡，我真的好累。」陶亚凛垂眸，「我有十天没去上课了，我究竟落掉多少进度了呢？」 今日课堂上，面对教授与老师所教授的内容，她几乎完全衔接不上。 「但之前我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也没有心思读书，我满脑子都是奶奶的事，我什么也做不了。」她又道，「洛衡，我该怎么办才好？」 课业没有奶奶重要，可到头来，她什么也顾不好，她失去了奶奶，如今也被落掉的进度追着跑。 「我教你。」洛衡摸摸她的发顶，怜惜地轻吻她的眉间。 虽然陶亚凛读的与他的专业完全无关，可他只要花些时间研究便能学会了，她若有哪儿不懂就问他便是。 「你真的好烦喔，这么聪明，真的、真的很烦……」陶亚凛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挽起洛衡的手臂，闔上了双眼，「谢谢你。」 / 在打前半段时超难过的。 章六。寂寞相依（10） 之后的日子，纵然不似告别式前后那般崩溃大哭，可陶亚凛也变得内敛许多，依旧为了当初的事而鬱鬱寡欢。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可她却从没有梦过奶奶一次。 是不是奶奶讨厌她了？是不是因为当初她没能赶上，所以奶奶不想去找她了？ 「桃子。」莫灵在她面前弹了个响指，「别再恍神了，我们报告今天就要交了。」 「啊……嗯。」陶亚凛这才回过神来，将思绪专注在电脑萤幕上头，继续敲着键盘打报告。 「我告诉你，要是你再这样忽然失联，我就跟你绝交。」莫灵的语气坚决，「要不是我问学长，我还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真的差点就要报警找人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遇到了难过的事，我也很遗憾，可你也要想着有人在担心你，在做任何事之前至少先告知一下好吗？」莫灵越说越生气，想起当初打了好几十通电话皆没有回应，当时她真的都快担心死了。 「对不起……」陶亚凛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乖乖道歉，乖顺的模样让莫灵看着不禁叹气，想着怎么好像就变成她在欺负陶亚凛了呢？ 陶亚凛晓得有人担心着自己，无论是什么也没说的洛衡，还是把不满全都说出来的莫灵，她知道他们都是担心着自己的。 她应该要好好珍惜他们的好才是。 她不想再后悔了，不想像对待奶奶一样，人还在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莫灵。」她眼眶泛泪，忽然就哭了起来，揉揉自己的眼睛，「谢谢你……」 「等等，你、你哭什么呀！」莫灵没想到好友竟是这种反应，赶紧抽了一叠面纸递到她面前。 如果说人体有百分之七十是水分，那她想，在那七成里头，陶亚凛大概一半都是由眼泪所构成的。 真是的可爱的爱哭鬼——她撑着下巴，一不小心就笑了出来。 * 这日晚间，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洛衡忽然就到了陶亚凛的住处，说是怕她孤单，要陪她睡一晚。 自从奶奶的事之后，陶亚凛对他的态度也温顺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总爱胡乱发脾气，而见她如此，洛衡却反倒兴起了捉弄她的念头，非得看她露出兇狠却无可奈何的表情才甘愿。 对于洛衡乐于这种小情趣而做出的种种行为，陶亚凛只觉得他有病。 而她也时常见到洛衡就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偶尔洛衡因晚上睡不好而头痛时，她那天就会特别紧张。 今日洛衡也是以此作为理由来哄骗陶亚凛答应的。 「昨天我没睡好，需要抱着你才睡得着。」他这么说。 「不可以，我睡沙发你睡床！」 「凛。」洛衡将脸凑近，温热的吐息落在了她的唇上，「我已经失眠好几天了。」 于是陶亚凛只能没骨气地答应了。 晚间，当两人躺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时，陶亚凛拿起了床头柜上从老家带过来的一叠相片，靠在他怀中，开始向洛衡分享每一张照片里头有着怎样的故事。 有时不小心看到小时候没穿衣服的相片，她会羞红着脸，咳了声后直接略过，有时讲到她印象特别深刻的场景时，她的眸子会散发着光。 后来，陶亚凛有了睏意，将相片放回去原本的位置，准备关灯睡觉。 如果今晚能梦到奶奶，那就好了——每天睡前，她总会如此祈祷。 「洛衡，不准乱碰其他地方，不能趁我睡着时做奇怪的事。」她侧过头去叮嚀自家男友，「否则我就、就……就不要理你了！」 听她这么一说，洛衡反倒提起了兴致，真想对她做些什么了。 「可你睡着了也不会晓得。」洛衡耸耸肩，不怀好意笑了笑，「我什么都想对你做。」 「给我闭嘴！」陶亚凛瞪大眼睛，翻了个身后改为背对他，接着按下了床头的开关，轻哼了声，「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晚安。」洛衡也跟着躺下，轻轻揽着她的腰。 在洛衡温暖的怀中，陶亚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还要快进入了梦乡。 乡间的田野小路上有一道背影，陶亚凛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奶奶。 每当从幼稚园下课时，奶奶总是会带着她走这条路一起回家。 「奶奶！」陶亚凛衝上前去，三两下就追上奶奶缓慢的步伐。 奶奶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无比慈祥的笑。 「奶奶，对不起，对不起……」陶亚凛旋即哭了出来，眼泪不停涌出，紧紧抱着眼前的奶奶，「真的对不起……我没有来得及去找你，对不起。」 奶奶轻轻拍了拍陶亚凛的背，「不要哭，奶奶会心疼。」 这话没让她止住泪水，反倒哭得更兇了。 「奶奶，你不要走好不好？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不会再兇你了，对不起。」她抽着鼻子，语气恳求。 「亚凛，奶奶会在天上保佑你健健康康，学业进步。」奶奶缓缓道，「亚凛不要哭，乖。」 「奶奶……」陶亚凛稍稍松开手，揉了揉眼泪，「我还没有跟你说洛衡的事，他、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一直不敢跟你说……我好喜欢他，我也好想让奶奶看看他。」 「亚凛，奶奶不在了，日子要好好过，你要好好吃饭，认真读书，听到了没有？」奶奶拍了拍她的肩，「奶奶知道亚凛很棒，奶奶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陶亚凛含着泪用力点点头。 「奶奶。」她深呼吸了口气，抹去眼角的泪，「我、我爱奶奶，我最喜欢奶奶了。」 说完，她再度紧紧拥着奶奶的身躯。 那是希望奶奶能听到，却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话。 她终于能传达给奶奶知道了。 「奶奶也爱亚凛啊，奶奶最爱你了。」奶奶笑了笑，轻拍了拍她的背。 「奶奶……」陶亚凛不停啜泣，「谢谢你。」 当远方的夕阳落下地平线的那刻，陶亚凛缓缓睁开眼，视野所及是小夜灯微弱的光芒，以及洛衡凝视着她的眼眸。 「凛，你一直哭。」洛衡伸手拂去她流下的泪，「怎么了？」 「我梦到奶奶了。」想起方才的梦境，陶亚凛坐起身来，又不禁嚎啕大哭。 洛衡见她这模样，便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尽情哭泣。 他多么希望每次陶亚凛流泪时都能伴她身侧。 内心感到无比温暖，这阵子以来的心愿终于实现，陶亚凛紧紧拥着眼前的男人，如同方才在梦境里抱着奶奶。 ——奶奶，我不会再难过了。 我会好好生活，好好读书，健健康康的活着。 / 凛真的爱哭鬼xd 章七。繁花落尽（1） 虽说交往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可由于课业忙碌的关係，陶亚凛一直没有空间时间能带洛衡出远门走走，她总对自己没什么时间陪伴对方而感到有些抱歉。 如今放了暑假，她终于有大把时间能好好规划许多以前只能空想的行程。 陶亚凛不特别喜欢出门，可她喜欢欣赏美景，社群软体追踪了许多摄影师的帐号，盼着终有一日当自己赚够了钱能去环游世界——虽然她也明白那是件非常累人的事。 至于洛衡，他并不是不爱出门，不如说去哪儿对他都是一样的，当初在美国的那一年，他有时间着就会驾车至人烟稀少的海边，坐在那儿发呆，更多的时候则是躺在住家院子的木椅上仰望蓝天。 重要的不是身在何处，而是身边有着谁，如今他有陶亚凛陪着，就算两人成日待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做，他也是愉快的。 陶亚凛曾与莫灵讨论，要不要规划个三天两夜的行程，好好地带洛衡去游山玩水，去的景点不用多，这样才不会太累。 「我看很多人都说，情侣出去玩很容易在饭店擦枪走火的啊。」莫灵玩着指甲，随口提了这么一句。 这让陶亚凛听了险些打消出门过夜的念头，可她后来想想，洛衡也曾与她睡在同一张床上，那时的他也的确安份，没做出什么事儿来。于是最后，在几经思量下，她仍是规划了与洛衡三天两夜的离岛双人旅行。 原本洛衡是打算开自己的车，可陶亚凛不准，说是这样一来他会太累，加上想让他体验看看平民的生活，便决定坐火车前往东部，顶多抵达目的地后再租机车。 第一日，在乘着列车抵达目的地后，陶亚凛便拉着洛衡到附近的车行去租了辆机车，自告奋勇地说要载他。 去年暑假她与朋友一同去考了驾照，可在那之后几乎没骑过几次，加上明大校园附近交通方便，无论是公车或捷运都四通八达，不太有骑车的机会。 看着她吃力地牵起摩托车，好不容易才跨上去，坐下时脚差点儿踩不到地板的模样，洛衡不禁笑了出来。 「……笑什么，快点上来。」陶亚凛扶着握把，稍稍转头望向站在一旁迟迟不动的洛衡。 「我怕你摔死。」洛衡耸耸肩，可见她跃跃欲试，便也照着她所言坐到后座去—— 「你手给我走开！」陶亚凛尖叫，打掉他一上车便放在腰际，甚至还有些不安分的双手。 洛衡嘖了声，可机车发动后他的确也乖乖扶着陶亚凛的腰，以免她受到惊吓，届时发生什么意外。 反正他若真想做些什么，在这三天里头有的是时间。 好不容易抵达民宿，陶亚凛原先想要骑机车的热情全被消磨殆尽，她决定之后都交给洛衡骑，自己则安安分分地当导航在后头报路。 幸好洛衡并无辜负她的期望，虽说平时他多数时间都开车，可机车也难不倒他，也由于陶亚凛在后座的关係，他特别放慢了速度。 两人搬着行李进到了今日的房间里头，陶亚凛打算稍作休息，待会儿抹上防晒后拉着洛衡去海边玩。 由于正值暑假旺季，来这儿游玩的旅客也不少，方才在路上她就见许多朋友与情侣也在机车行租车，想必海边一定是更多人的。 陶亚凛在啟程前曾犹豫过该不该下水，可这样一来就必须买一件新的泳装，不过她想着，同行的又是洛衡…… 最后，在想到「下水后的清洁很麻烦」此事后，她便打消了念头，决定顶多至海边踏踏浪。 「外面好热啊，一到饭店就不想出门了。」她在床上滚呀滚的，手上拿着一罐防晒乳，「也好懒得擦防晒，手会黏黏的！」 「我帮你擦，如何？」洛衡单手撑在床铺，侧身看向自家小女友，眼神慵懒而魅惑。 陶亚凛倒抽了一口气，开始想像那会是何种景象——洛衡一定会四处乱摸！ 「不准！」她红着脸，拿起枕头用力砸了他一下，「你这个色鬼！」 * 晚间，两人至沙滩上牵着手散步，感受徐徐而过的海风，以及令人舒心的浪潮声。 「我要升二年级了耶，怎么这么快？」在随地找个地方坐下后，陶亚凛抱着膝，仰望夜空中无数的光点。 她开始向洛衡分享自己未来想做的事。 从高中开始，陶亚凛就对于生物及化学方面的专业非常感兴趣，也打定了主意未来要朝研究的方进修，未曾怀疑过自己的志向。 可在经过了一年的大学生活后，她却反倒有些徬徨了。 她不晓得自己能不能顺利如愿走在这条路上，怀疑自己是否能单凭热情就一头热地向前衝，明明她在系上的成绩普普通通，有许多表现比她出色的同学们。 当逐渐明白自己的能力并没有想像中的突出，她在人生的道路上也逐渐迷失了方向，不晓得自己所做的选择是否正确。 「洛衡，那你未来要做什么呢？」忽然发觉两人从未讨论过相关话题，陶亚凛轻轻靠在男友的肩上，也指了指头顶上的苍穹，让他与自己一同欣赏繁星点点。 「被丢到随便一间分公司去吧。」当总经理之类的，他想。 「你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吗？」陶亚凛眨眨眼，望着他的侧顏。见洛衡摇了摇头，她又问，「那这样的人生不无聊吗？你没什么兴趣、没有朋友，跟家人感情也不太好，也没有梦想与志向……」 若换作是她，绝对无法忍受这样漫长的无聊与孤寂。 「有你就够了。」洛衡侧身，将下巴抵到了她肩上，轻吻她颈上的肌肤。 也是这个时候，陶亚凛才意识到，自己在洛衡心里头的份量实在太重太重了。 开心是固然的，可同时她也觉得有股莫名的压力堆在心头。洛衡把她看得过于重要，而她也必须对他好好负责才行。 「那……如果没有我会怎样？」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 「无法想像。」洛衡轻抚她的脸颊，指腹自额上滑落至薄唇，而后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所以我不准你离开。」 因为他只剩下陶亚凛了。 「洛衡……」陶亚凛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瞳，终于在这一刻明瞭他埋藏于内心的一切寂寞。 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是这几日正好去美国找母亲玩的阿姨传来的讯息。 「你妈妈大概一个月后会回国一趟，虽然她想等结果出来再通知，但我想你也成年了，是该让你知道这事。」 「她乳房那儿长了颗肿瘤，还不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要等到进一步检查才知道。你别太担心，等你妈妈回国后好好陪伴她便是。」 看着身旁女孩脸色越来越不对劲，甚至等手机萤幕都暗下来了仍是没任何反应，洛衡便扶着她的肩问，「凛，怎么了？」 「阿姨说、说……妈妈她长肿瘤了，之后要回国检查。」她的呼吸逐渐不稳，胸口越发闷痛。 陶亚凛抓着洛衡的手臂，神情有些惶恐，「洛衡，会没事的对吧？结果出来一定会是良性的，对吧？妈妈她不会有事的……」 「凛，你别慌。」洛衡将她揽入怀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陶亚凛蜷着身子，在他怀中颤抖着流泪。 她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呀。 / 洛衡的第一份工作：总经理（ㄍ 章七。繁花落尽（2） 在那日收到阿姨传来的消息后，原本三天两夜的旅行也就此告吹，隔日一早洛衡便带着陶亚凛回到了本岛。 一连几日，陶亚凛皆是寝食难安，想起当初奶奶的事，便总惶恐不安，非常担心母亲的状况。 为了能就近安抚陶亚凛不安的情绪，洛衡不愿让她一个人在租屋处待着，便令她暂时在自己住处的空房住下，每当她晚上因此事而心神不寧，甚至做恶梦时，他就会拥着她，直至她平復心情为止。 后来阿姨告诉她，检查结果一个礼拜后就会出来，到时候会再陪同母亲至医院听说明，随着日期越接近，陶亚凛就愈加不安，有时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她每日都与母亲通电话，这几日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明是妈妈的身体出状况了，可她却是哭到反过来被安慰的那人。 虽然想立刻赶回家去见母亲，并且陪同她到医院去，可偏偏现在已是开学，她就算想拋下一切回家，妈妈也是不允许的，只是让她好好上课，别担心这么多。 结果出来的当日，她从一早开始就紧紧握着手机，以便在第一时间收到阿姨或是妈妈的通知。 她盼着到时候收到的是好消息，是诸如「医生说是良性，不用动手术也没关係」的讯息。 可陶亚凛也忘了，这世间总有许多事与愿违的情况发生。 当时是午餐时间，她紧张到吃不下饭，与洛衡坐在餐厅外头的石阶上等待消息。 当接到阿姨打过来的电话时，她花了好一段时间平復情绪后才敢按下接听。 「亚凛，阿姨今天陪你妈妈去医院，医生说肿瘤是恶性的，接下来要做其他部位的后续检查，看癌细胞有没有扩散到其他地方去。」阿姨的语气有些沉重，「阿姨希望你晚点打给你妈妈时冷静一点，别哭，她现在虽然看起来没事，可心情一定也不好受，若她知道你哭了一定会更难过。」 ——到底为什么呢？ 当初的奶奶也是，妈妈也是……他们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呢？ 还是其实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天爷才会这般对待她？ 明明再也不想失去任何珍爱的人们了。 陶亚凛不是个虔诚的信徒，曾经因此被奶奶骂过，她从前并不相信一些没有科学根据的事物，因此自然不迷信。 可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 请别再带走她母亲了，好吗？ 妈妈已经很辛苦了，为了养育她而前去异地工作，她还没来得及对妈妈好呀。 陶亚凛依偎在洛衡的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洛衡，怎么办？我、我……」她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好，心里头无比难受，「会没事的，对吗？」 洛衡一愣。 曾经他也是如此欺骗自己，相信洛衍能健康的活着，相信就算成功率再低，手术也一定会成功的。 可即使再如何忽略现实，他仍是害怕的，才会在最后一刻，连握着弟弟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他晓得陶亚凛想听到什么话，她想让他说出「会没事的」。 可这样说，她真的会开心吗？那些不确定的因素依然存在，她只会更加忐忑，直到结果出来的那天都不会平復这样的不安。 「凛，我会陪你。」他搂着她的力道加大了些，「你有我在，你还有我。」 就算陶亚凛什么都没有了，还有这么一个他。 * 母亲的后续检查结果出来后，终于令陶亚凛这段日子以来的不安全都消散。 由于异状发现得早，癌细胞并没有扩散至其他地方，加上母亲罹患的乳癌正巧是预后最佳的亚型，因为不仅手术成功率高，未来復发的机率也极低，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存在。 本想在手术当天请假去陪伴母亲，可偏偏那天的课都是非常重要的必修，加上亲戚也让她不用担心，因此她只得礼拜五的课结束后再赶到医院去探望。 本想独自一人去医院探望，可洛衡得知消息后也主动说要跟着去探病，虽说在这之前尚未做好让洛衡见家长的心理准备，可陶亚凛想着，自己也时常跟母亲聊到男朋友的事，于是便答应了。 打开病房的门后，她看见了坐在病床上的母亲正翻阅着报纸，连忙凑到病床边紧紧抱住母亲，差点儿又要哭出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啦。」母亲笑着拍拍她的头，接着看向跟在她身后，站在一旁的男子，「你就是洛衡，对吧？亚凛常常在电话里跟我提到你喔。」 「是，您好。」洛衡稍稍点头，陶亚凛难得见他态度如此有礼，还真有点贵公子的气质。 「别这么客气，坐吧。」陶亚凛的母亲温婉一笑。 「这是褐藻糖胶，对癌症后的营养补充很有效。」洛衡将手中提着的纸袋放到一旁的柜子上去，听话地拉了张椅子坐下。 陶亚凛稍稍起了鸡皮疙瘩，觉得这样正经的洛衡令她觉得有些……噁心。 他这般懂礼数且做作的模样，她看了实在是不习惯。 「谢谢你，你人过来我就很开心了，还让你破费了啊。」 「不会。」是真不破费，对他而言不过小钱罢了。 「亚凛，你能去帮我买个麵包吗？我忽然有点饿，也想跟洛衡单独说说话。」母亲拍拍她的背。 「哎？」陶亚凛望了望双方，虽然有些担心且好奇两人之间会出现什么样的对话，可她最后仍是乖乖答应，「……好吧，不要偷讲我坏话哦！」 在陶亚凛关上门后，病房内陷入一阵沉默，洛衡定睛看着陶亚凛的母亲，开始思索对方想跟自己说些什么。 「亚凛有跟你提过我跟她爸爸的事吗？」母亲率先开口。 「有，不过并没有很深入叙述。」洛衡答。 「大概是亚凛三岁的时候吧，她爸爸爱上了另一个女人，甚至不惜跟家庭决裂，在跟我离婚后，拋下了我们两个，跟那女人远走他方，直到现在我也不晓得他去了哪儿。」她平静地叙述这段过往，「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我想亚凛也因为这样对于爱情有种不安全感，她从小被奶奶带大，有着很多较为保守的观念，她现在也是怀着想跟你走到最后的想法与你相处的吧。」 洛衡双手交叠，表情认真，「看得出来。」 「所以我希望你能别辜负她的一片真心，我相信她，也相信我女儿喜欢的人。」陶亚凛的母亲勾起唇角，「我在国外工作，一直以来都是奶奶照顾她，可现在与她最亲的奶奶也不在了。亚凛就交给你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这个孤单的孩子就拜託你了啊。」 「会的。」洛衡点点头，「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虽说已许久没对谁如此客套有礼，可他却也没感到任何不习惯，洛衡不禁想起父母曾告诉自己，拥有这般特质的他必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政商界人才。 在陶亚凛回到病房之后，她好奇着他们究竟聊了什么，可双方都不愿告诉她，让她非常苦恼。 今日她本就决定要留在病房陪母亲一晚，也因此洛衡要在附近找个留宿的地方，母亲原本让她别放男友一个人，可见女儿坚持想要陪着自己，她也只能苦笑着答应。 「洛衡。」在送洛衡离开医院前，陶亚凛从背后抱住了他，「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喔。」 这话不是第一次说，可在经歷这么多事后，她真的怕了。 幸好母亲没什么事，否则她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你、你不能忽然离我而去喔……」陶亚凛有些捨不得放开，「明天见。」 「凛。」洛衡转过身去，捏了捏她的鼻子，「明天见。」 他们都要好好的才行。 / 大家期待的见妈妈环节（？ 洛衡对比自己大的人其实还算有礼貌啦xd 章七。繁花落尽（3） 明大几个系在十一月底举办了联合舞会，而陶亚凛所就读的化工也在其中，地点办在夜店。总爱跑夜店的莫灵实在悔恨，因为国企系并没有加入本次活动，她差点因此要跑去系学会抗议。 虽说曾发誓过此生再也不踏进夜店，可陶亚凛被好几个同样有报名参加的朋友百般劝说，加上她想着当晚是明大生包场，应该不会有太过火的事发生，最终便勉强答应了。 第二次踏进夜店里头，她学乖了，决定要好好谨守本分，滴酒不沾，何况洛衡在得知她要参加后也叮嚀了好几遍不准喝酒，也说活动结束后会来载她回家。 自从去吧台要了一杯不加酒的可乐后，陶亚凛便躲到系上的包厢去，看着眾人群魔乱舞，疯狂的不得了，自己则是默默观察着大家的举动。 所有人几乎都喝了酒，有许多平时看来乖巧木訥的同学也逐渐嗨了起来，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酒后失控的模样，甚至有些人还吐了，她不禁感到害怕。 四个小时的舞会结束后，眾人纷纷离场，清醒的人扶着喝醉的人们寸步难行，大家在出口挤成一团。 在跟朋友们聊天几句后，陶亚凛便收到了洛衡传来的讯息，说是自己已经到了附近。 在上了洛衡的车后，洛衡看着她一身黑色小礼服的打扮，眸子里的光暗了几分。 这件小礼服是莫灵带她去挑的，风格偏保守，胸前有着绑带设计，解开后裙子会稍稍松开一些，但并不会因此而走光。 「我没有喝酒喔！」陶亚凛得意地看向认真开车的洛衡，向他炫耀自己今日是全场最清醒的那一人，只喝了一杯可乐。 看她这单纯的模样，洛衡有股衝动想狠狠揉揉她的头，顺道称讚她很听话、很乖。 「凛，你化妆了。」他稍稍瞥了眼陶亚凛的侧顏，她眼上有着淡粉色的眼影，眼尾拉出淡淡的咖啡色眼线，睫毛较平时长了一些，颊边有着珊瑚色腮红，唇上是淡淡的正红色。 「比上次好看。」他如此评论。 被洛衡如此直接的称讚「好看」，陶亚凛觉得有些不自在，彆扭地咕噥了句「谢谢」。 「洛衡，我刚刚都乖乖待在包厢坐着，我没有跟人下舞池，身边坐的也都是女孩子。」陶亚凛知晓他待会儿一定会问这些，于是便率先将方才的情况道出，嘿嘿笑了两声，「我很乖喔。」 此时，洛衡见号志灯转红，便踩下煞车，在解开安全带后将手自方向盘移至她的身躯。 ——那他要给点奖励才行了。 突如起来的吻令陶亚凛屏住了呼吸，感觉洛衡宽大的手掌在她的肩上及腿上摩挲，更时不时轻抚她的背及锁骨下方。 「唔！」本想说些什么，可唇被洛衡堵着，他越是深入，她就感到越无力反抗，只得由着他为所欲为。 待两人的唇稍稍分开了会儿，陶亚凛不停喘气，发烫的脸颊泛了层红晕，成为自然的腮红，车内灯光昏暗，她有些看不清洛衡的表情。 没过几秒，洛衡再度吻上，将身子稍稍压至她上方，手指移到她背后的拉鍊去…… 叭—— 后头刺耳的喇叭声响起，眼看已经绿灯了，被打断的洛衡嘖了声，乖乖回到驾驶座上去，待系上安全带后便继续行驶。 陶亚凛羞得不敢望向他，只得看着窗外，装作刚刚任何事都没发生似的。 「凛。」洛衡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等等继续。」 * 洛衡解开了指纹辨识的门锁，在两人于玄关脱了鞋子后，他二话不说地便将陶亚凛一把抱起，走回房间后将她丢到了床铺上。 「洛衡，冷静！」陶亚凛紧张的不得了，害怕洛衡失去理智后会兽性大发，赶紧将手掌压上他的嘴，试图阻止接下来会发生的行为。 洛衡撑着自己的身子，俯视着在身下的陶亚凛，爱怜地轻抚她的发丝，「可我忍不住了。」 他忍的够久了。 在刚交往，甚至是更之前，当他明白自己对眼前这个女孩的心意有多重，他对于她的渴望与佔有慾就有多强烈。如今，这份慾望更是膨胀的一发不可收拾，成了燎原之火。 陶亚凛瞧见他的眼底盛满了似水柔情与如星火般的原始慾望，一时之间竟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最终便默默将手放下，羞赧地将视线别到一旁去。 「你别太粗鲁……」陶亚凛微微咬唇，揪住自己胸口的布料，声若蚊吶。 洛衡晓得，依她的性子而言，若没有明确表现出拒绝，那便是愿意的意思，只是没胆子说出口罢了。 既然如此，那他也终于能够为所欲为了。 洛衡稍稍将额前的发丝拨到后头去，在几秒的静默过后，他看着配合着自己动作而弓起背的女孩，将手覆上了她的背，把碍事的拉鍊往下拉。 他自拉鍊开口探入了手，由于以往这些部位的触碰至少都隔着一层布料，感受到了洛衡掌心的温度，陶亚凛不禁颤了几下，浑身发烫。 她的身子本就敏感，平时被朋友戳一下肚子就会產生激烈的反应，何况是这般私密的抚摸。 她一手捂着嘴，试图让自己忍住别发出声音来，另一隻手则紧紧揪住洛衡的领子，将布料都抓皱了。 见她紧抿着唇，极其压抑的样子，洛衡让她放松，却换来一阵摇头。 从方才开始陶亚凛的身子就一直绷着，他知晓那时由于太过紧张的缘故。 洛衡将手指自背部白嫩的肌肤滑至她的胸前，轻轻揉弄了几下，这般刺激令陶亚凛终究是憋不住，不禁闭上了眼轻哼了声。 「不喜欢？」洛衡停下了动作，用一隻手去轻抚她的脸颊。 陶亚凛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轻轻摇头，面色潮红，看起来跟发烧似的。 她没有不喜欢，不如说恰恰相反。可她没勇气将喜欢说出口，何况洛衡听到了一定会变本加厉，若事态一发不可收拾，那可就完蛋了。 见她如此回应，洛衡便勾起了唇角，在轻轻啄了下她的唇后便继续方才的抚弄。这般的触碰是陶亚凛未曾有过的感受，她觉得自己的思绪也逐渐不对劲了起来，任何事情都无法冷静思考，只想沉醉在洛衡这般的柔情中。 洛衡知道她仍有些许害怕，动作缓慢而轻柔，不愿意太过粗暴而令她不舒服，以往他未曾这般对待过其他女人，只有陶亚凛能令他如此。 他注视了黑色洋装上的绑带几秒，觉得看了有些碍眼，便将嘴凑了过去，用牙齿松开了蝴蝶结。 「你、你到底……」陶亚凛吞了吞口水——洛衡真的是个大变态！ 洛衡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冷落了陶亚凛的脸，便自她额上、眉间一路吻至下巴，等吻至耳垂时，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舐了下。 她颤了一大下，见状，洛衡拥紧了她，让她别怕，好好放松便是。 耳后、颈脖、锁骨……洛衡不停吻着，不时轻吮，在上头留下了淡粉色的小小印记。 陶亚凛感觉自己的身子逐渐无力，想反抗的心思全然消失无踪，她用有些迷离的双眸看着洛衡，身心都耽溺于他所给的温柔中。 洛衡在吻她的同时，也不忘抚弄着她的上身与大腿，纵然陶亚凛已渐渐放松了戒备，却也仍是耐不住刺激而颤抖。 她晓得自己的腿间逐渐发烫，濡湿的感受令她有些羞耻，她清楚这种感觉为何，那是生物发自内心深处，毫无掩饰，不受拘束的慾望。 / 引擎发动、引擎发动。（闭嘴 大家请做好心理准备。 章七。繁花落尽（4） 待陶亚凛回过神来，洛衡已扯下了身上的衬衫，露出了精实的上半身。他拉着她洋装的开口处，也同样想将它扯下来。 「……不可以。」陶亚凛压下了他的手，稍稍皱起眉来。 「为什么？」洛衡没忽略她的拒绝，认真地问。 陶亚凛稍稍垂眸，想着若洛衡看见了她的模样，一定会失望的。 「我、我身材不好……」她感觉喉头像被什么堵着，艰难的开口。 洛衡顿了几秒。 「凛，我都摸过几次了，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你觉得我在乎吗？如果我会嫌弃，那我刚刚都在做些什么？」洛衡沉声道，「何况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一边说，边将陶亚凛的礼服缓缓褪去，她羞的不得了，慌张地用小手遮掩仅馀下贴身衣物的光洁身躯。 虽说刚刚洛衡那一番话的确让她很暖心，可并不代表她就会令他为所欲为！ 「关灯！」她作势要到床头柜去按下开关，却被洛衡压制。 「关灯就看不到了。」洛衡邪魅一笑，将脱下的黑裙丢到一旁去。 他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她的胴体，白皙粉嫩的肌肤、显而易见的锁骨、胸前微微的起伏、腰上若隐若现的肋骨线条…… 灼热的目光令被打量的陶亚凛很是不自在，深怕洛衡看了不满意，会就此对她失去兴趣。 「黑色的。」洛衡意有所指。 「关你屁事！」陶亚凛瞪大眼睛，差点就要像初见时一巴掌拍下去，大骂他是个变态色鬼。 「还是成套的？」洛衡挑眉。 「你管我啊！」她红着脸大吼。 洛衡又再度扑了上去，陶亚凛感觉自己就像隻手无寸铁的小羊，只能任由大野狼处置。 他大手一伸，转眼间便熟练地将她身后的扣环解开，陶亚凛下意识的就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胸前，觉得有些难堪。 「凛。」洛衡非常有耐心的凝视着她的双眼，不厌其烦道，「放松。」 他不知今日已说了多少遍同样的话，可他晓得陶亚凛是第一次经歷这样的事，紧张也在所难免。 陶亚凛犹豫了几秒，最终在他的劝诱下让洛衡缓缓移开自己的双手，微微吐出温热的气息。 雪白而泛红的肌肤在胸口处微微隆起，形成一个小巧可爱的圆，乳尖犹如蛋糕上点缀的樱桃似的，在没了遮掩后逐渐涨红。 「不要看……」她咬着唇，害羞地将身子缩成一团，眼角闪着泪光，模样无比惹人怜爱。 「别怕。」洛衡吻去她的泪，顺势将唇滑到了她胸前小小的起伏上。 他轻轻舔了下乳尖上的红润，同时用手指抚弄着陶亚凛的右胸，阵阵酥麻触感令她紧咬着唇，不停发出闷哼，身子也一颤一颤的。 「洛衡……哈……」她喘着气，让他缓缓，在与洛衡对上眼的那刻，她如同被下了蛊似地，扣住了他的后颈，主动吻了上去。 在今日之前，她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竟会反过来成为主动的一方，虽说相较于洛衡的行为，她所做的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可如此举动在洛衡的眼里却是再明显不过的撩拨与暗示。 两人的身躯紧紧交缠，房内仅馀不成一句话的几声娇哼与喘气声，极其繾綣缠绵。 洛衡的手掌自陶亚凛的胸前缓缓滑至下腹部，当准备将手指探进黑色布料的那刻，陶亚凛用着仅存的一丝理智抓住了他的手臂。 「洛衡……不可以。」她轻轻地摇头，嚥下了口水，另一隻手则紧张地揪紧床单。 与其说不可以，不如说是她不敢。 除了本身就较为保守的观念所致外，她对这方面的事本就有着几分恐惧，还没做好那般心理准备。 见陶亚凛是真的抗拒，洛衡立马收回了手，继续方才那些她能够接受的各种行为。 他想佔有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的一切、她的所有，她的身心全都属于他。 在一阵缠绵过后，陶亚凛盖着棉被缩在洛衡的怀中，靠着他的胸膛，感受着那无论何时皆令她安心的温暖。 「凛。」她在她耳畔轻唤。 「嗯？」陶亚凛娇声问。 洛衡轻轻摇头，「只是想叫叫你。」 那一句想说的话，就留待日后好好用行动证明，言语毕竟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陶亚凛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自己身子上全都是洛衡所留下的痕跡，无论是大小不一的红斑，或者是他舔舐过所留下的唾液，全都是他在她身上留下的证明，像是宣告她就是洛衡的所有物似的。 她觉得害羞的不得了，打算去洗个澡。 舞会结束后本就有些体力不支，加上方才的种种行为，她已无力地彷彿下一分鐘就能进入睡眠。 反倒是洛衡，看起来仍是跃跃欲试，精力充沛的很。 她稍稍爬起身，看着在床沿摇摇欲坠的洋装，再看了看洛衡丢在枕头边的白色衬衫，犹豫了几秒后，抓起了满是皱摺的衬衫往身上披。 不想，洛衡与她的体型差异大，连最上头那颗钮扣的位置在她身上也有些微妙，加上衬衫的材质薄，都透出了她肌肤的淡粉色。 「你是在诱惑我吗？」洛衡撑着头，「我可不保证我每次都能忍住。」 「闭嘴！」陶亚凛又恢復了平时那似老虎般兇狠的模样，跳下了床，走到他的衣柜边，「借我衣服。」 她才不想穿着那件洋装睡觉呢。 她随手抓了件米色帽t，拿起了下方乾净的浴巾后，瞄了眼床上视线紧跟着她不放的洛衡，打了个冷颤后进到了浴室去。 泡在浴缸里头，她不禁开始思考，若是方才没有阻止洛衡的话，事态会演变成如何。 才花了几秒，她便料到了后果，独自一人在浴室里头激动了起来，不停地踢着脚。 ——绝对不能在这个阶段就进展到那一步！ / 抱歉，引擎坏掉。（？？？ 但大家看得还开心吗！ 章七。繁花落尽（5） 升上二年级后，课业逐渐变得繁忙，虽说表面上跟洛衡处在一起时陶亚凛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事，可偶尔压力大时，她时常一个人在租屋处默默哭泣，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她深知这是只有自己才能解决的问题，因此没将这些烦恼告诉洛衡或者莫灵，不想让他们平白无故承受她的负面情绪与压力。 母亲也是。自从母亲得了癌症过后，陶亚凛与她通话时便只报喜不报忧，她开始学会将好多好多事都默默藏在心里，不愿让身旁的人担心。 这天是假日，原先她是计划好要趁週末来好好复习自己还不太熟的课程内容，可前一天晚上正巧接到了表姐的电话，说是想请她帮个忙。 表姐是她大舅舅的女儿，现年三十，三年前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她此番向陶亚凛求助，便是由于自己假日时在明大附近的国际会议中心有一场颇重要的会要开，加上女儿近日吵着要见陶亚凛，便想请她帮个忙，陪姪女琪琪度过一天的假日。 陶亚凛是喜欢小孩子的，可她并不太会面对他们，也时常搞不懂小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在几经考量后，她仍是答应了，想着大不了届时熬夜读书便是。 在得知消息后，洛衡也提出了要跟她一起带孩子出门玩的提议，让陶亚凛很是意外。 「我以为你讨厌小孩。」在都会公会里头，看着绑着两撮小马尾的琪琪与其他孩童一同玩乐的模样，陶亚凛也不自觉露出了笑，向身旁的洛衡这么说。 「不讨厌。」洛衡耸耸肩，搭上了她的肩，「但也不至于说是喜欢。」 「那为什么要陪我来带小孩？」她问。 「提前模拟。」 陶亚凛趁着没有小孩看向他们这边时，做出了踢人的不良示范。 * 陶亚凛没想到，表面上说着「不至于喜欢小孩」的洛衡，居然也能对小孩宠成这个样子。 公园里头有许多贩卖玩具的小贩，琪琪看到玩具便想玩，陶亚凛问她想要哪一种，她便说全都想要。 「不可以这么贪心。」陶亚凛戳戳姪女的鼻子，「只能选一样。」 「但我就全都想要嘛！」见表姨如此小气，琪琪哼了声，蹦蹦跳跳地跑到她身后去，拉了拉男人的裤管，「哥哥，我想要玩具。」 陶亚凛抽了抽嘴角，不明白这称呼怎么差异如此之大。照辈分而言琪琪的确是该叫她一声表姨，可、可怎么她叫洛衡就叫「哥哥」了？ 洛衡蹲下身来，与连他腰部都不到的小女孩平视。看着她水汪汪的双眼，真诚望着自己的模样，他伸出手来拍拍她的头。 「嗯，全买给你吧。」他掏出皮夹，还真将每种玩具全都购入了一个，结帐后还转身衝着自家女友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后来，琪琪便一直牵着洛衡的手，陶亚凛看着他们如此亲暱的模样，竟觉得自己像成了个外人似的。 「喂，洛衡。」在琪琪手握泡泡机跑来跑去时，陶亚凛戳了戳左方男友的手臂。 「怎么？」洛衡看着脸上笑容满面的小女孩。 「你是不是喜欢那种……比较娇小的女孩子啊？」陶亚凛眨眨眼，清了清喉咙后问。 洛衡默了好几秒。 ——有这回事？ 见他没反应，陶亚凛便当是默认了。她朝右方远离了几步，「你好噁心喔。」 「……」洛衡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辜。 * 在前往会议中心把小孩物归原主的路上，陶亚凛与洛衡分别牵着琪琪的右手与左手，有时琪琪还会要求他们将自己拉起来，说是要盪鞦韆。 「凛。」洛衡看着身旁的小女孩，再看了看更旁边的女友，「我们就像带自己的小孩出来玩。」 而他很是享受这样的错觉。 陶亚凛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打了个冷颤，「说什么噁心话啊！」 「你以后也生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吧。」洛衡勾起唇角，语气内满满的调戏意味，「长得跟你像就更好了。」 「洛衡！」陶亚凛险些要骂出脏话来，要不是两人正牵着小孩，她早就出手了，「你、你想太快了！」 话虽如此，可她仍是不争气地在脑海幻想出了两人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会是怎样的景象。 洛衡……似乎会是个好爸爸？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拋家弃子的父亲，虽说的确不怎么介意，可父亲的离开事实上也造成了她不小的阴影，偶尔她也会害怕，害怕洛衡就这么离她而去。 假若有那么一天，自己与母亲经歷了同样的事，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陶亚凛摇摇头，让自己别乱想这些有的没的。她要相信洛衡才行，相信他并不是如自己生父那般不负责任的男人。 「洛衡，谢谢你。」她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谢谢你今天陪我出来带琪琪，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肯定应付不来，我应该没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家长吧。」 「看她这么开心，代表我是合格的。」洛衡自信一笑，「这样就够了不是？」 陶亚凛也不晓得，自己未来究竟能不能成为一个好的母亲。随着年纪增长，她越来越清楚自己的能力多么不足，好像什么都没办法做好。 明明才大学，就觉得有许多事都忙不过来，甚至跟洛衡处在一起的时间一长，她就觉得时间被压缩了许多，也会担心这样的自己究竟能不能好好地陪着洛衡。 有时她为了课业方面的事正忙着，可洛衡偏偏想要待在她身边，想要她陪着。陶亚凛明白洛衡的寂寞，她不想让他孤身一人，因此总会答应，暂且放下手边的事专心陪着他。 可偶尔，她会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对于有时候会冒出「想逃避一切」的念头的自己，陶亚凛觉得非常厌恶。 因为明明她答应过洛衡的呀。 她给过他承诺，对他说过「我会陪你」了啊。 / 洛衡ㄌㄌㄎ（说几次 这回我写的很开心，因为前半段的凛嫌弃洛衡xd 章七。繁花落尽（6） 随着年龄增长，陶亚凛对于时间的流逝也逐渐有着不真实的感受，明明感觉不久前才跟洛衡互表心意，仍是那宜人的春季，转眼间便已来到了严冬。 今儿是跨年，她犹记去年的这个时候洛衡至她租屋处侵门踏户，甚至霸佔她的床，令她无法好好休息。 今年，虽说也有许多期末的事要处理，可她并没有打算如前一年般待在租屋处，早做好了与洛衡共同迎接新年的准备。 ——毕竟隔天就是他生日了嘛。 原本莫灵想约她与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去河堤边烤肉看烟火，可陶亚凛一想到洛衡没有了她便是一个人度过，便婉拒了对方的邀约。 洛衡表面上没明说，可心里头一定是想要在这重要的日子有人陪着的——她如此想着。 五点的课结束后，洛衡便开车载她至附近一家星级饭店，打算今晚便在这儿度过，反正饭店里头的视野也好，能看到远方盛大的烟火秀，还不需人挤人。 当陶亚凛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门时，差点没被眼前所见吓到晕过去——她此生从没住过如此高级的套房，想必价钱也不是寻常人付得起的。 每当跟洛衡处在一块儿，她总觉得自己就像贵妇似的，拥有最好的享受。 有时只是心血来潮拉着洛衡去逛逛附近的百货公司，看着橱窗里头的商品，随口说了一句「好想要」，洛衡便直接刷卡买下，让她再不敢随意开口。 每次同他在一起，费用几乎都是洛衡出，甚至洛衡也会主动观察她想要什么，例如前阵子制服日活动时，陶亚凛有些怀念地向洛衡提起了她想要而不可得的扫地机器人，隔天便签收了一件不是她下订的快递。 起初她对于洛衡这样的行为感到有些承受不来，曾试着与他沟通，可洛衡却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事。 「你介意什么？」洛衡是这么说的，「凛，你是不是忘了我最不缺钱？如果你因为这样有什么心理压力，那才是我不乐见的。」 对他来说，那些东西不过是小钱，就像寻常情侣互相送些小礼物那样，这便是他对陶亚凛好的方式，只是两人对于金钱的价值观不同罢了。 「你如果觉得不好意思，就多煮点菜给我吃。」见她面有难色，洛衡又这么说，「或是对我主动一些。」 自动忽略了后半句，于是陶亚凛在所剩无几的间暇时间，也正勤奋地修炼厨艺中。 「凛，饿了吗？」洛衡一见沙发便坐了上去，见自家小女友四处张望，似乎正在探索这偌大的房间。 「唔……有点。」陶亚凛揉揉自己的肚子，转开了浴室的门，见里头有着大型浴缸，眼睛一亮，想着待会一定要在里头泡到开心为止。 「那我们下楼去吃饭吧。」见她似乎还没逛够，洛衡也不催促，让她看完了再知会一声。 好不容易将房间摸透了，陶亚凛心满意足地望了电视旁的办公桌一眼，打算待会儿吃饱饭就在那儿做报告。 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当然也想专心一意享受与洛衡独处的时光，可谁让通识课的组长要求组员各自负责的部分要在今晚十二点前交出去呢？ * 在楼下餐厅享受完一顿与其说是餐点，不如更像艺术品的晚餐后，陶亚凛便搬出今日随身带着的笔电，打算在两个小时内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赶紧解决。 可洛衡当然没这么容易打发，他一叫陶亚凛没得到回应，便更变本加厉地想让她放下手边的事，陪他一起在沙发上窝着。 「凛，吃饼乾吗？」 「凛，有可乐。」 「凛，你最好转过来，否则我就要把你抱到床上了。」 ……陶亚凛实在无奈。 「洛衡，你安静一点！」陶亚凛扶额，有洛衡在一旁干扰，她是真的无法专注在报告上，到现在连一页简报都还没完成。 「我是真的需要专注啊……」发觉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过火了，她又补充了句。 她咬着唇，莫名想起了当初对待奶奶的那般语气，左胸口不由得抽痛了下。 「嗯。」洛衡应了声，语气听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果真再也没说一句话，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 看着他这模样，陶亚凛觉得有些愧疚，可一方面也认为自己并无做错什么，毕竟她是真的需要能好好思考的空间。 忙碌的时间过得快速，好不容易敲下最后一个字，并将转场动画全统一后，她将简报档案储存，并以电子邮件传给了组长。 大功告成，她伸了个懒腰，回过头去望了眼浑身散发着淡淡孤寂的洛衡，犹豫了几秒，便闔上笔电，将身子移至沙发上。 「洛衡。」她戳了戳男人的手臂，深怕他经歷了方才的事后就生气了。 明天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不希望洛衡有任何不悦，可偏偏方才是她主动推开对方的。 「我能讲话了？」洛衡挑眉。 「……可以了啦！」她挽着他的手臂，「我事做完了，能陪你了。」 洛衡稍稍偏头，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他轻叹一口气，想生气也气不起来。 他拎起陶亚凛小小的身子，将她带出房门，进到了电梯里头。起初陶亚凛还不明白他是要干么，可看见一旁楼层的介绍，她便知晓了洛衡要做什么。 喝酒。 「我还没去过酒吧呢。」陶亚凛看着电梯里头的镜子，稍稍理了理自己的发丝，「目前只踏进两次夜店而已。」 「别再去了，危险。」洛衡看着她发顶，又忍不住揉乱，换来一阵哀嚎。 踏进了酒吧，陶亚凛为四面的玻璃墙所吸引，目光盯着外头绚丽的夜景许久。这儿入夜的繁华她不是没见识过，可却从没以如此辽阔的视野来好好欣赏。 「为什么要去喝酒？」她问。 「习惯。」他撑着颊，随意翻阅了下酒单，点了杯名字看起来顺眼的调酒。 「有桃子口味的酒吗？」陶亚凛随口问了句，一旁的调酒师听到了，便向她点点头，询问她是否需要。 「那就点一杯吧。」洛衡见她跃跃欲试，想着反正届时她如何失控都还有自己在，何况陶亚凛喝醉时行为虽然脱序，可也莫名可爱。 初见时是那模样，不晓得她如今会做些什么事出来？ 待两人的酒送上来，陶亚凛率先用手机拍了张照，而后便用唇啜了口杯缘。 清甜的酒味在她口内漾开，与之前喝酒时的味道都不同，是清爽舒服的口感，一点也不会令她排斥。 于是不知不觉间，她便将半杯灌下。 「洛衡……」陶亚凛手指抵着太阳穴，稍稍趴在了吧台上，「我有点想睡……」 洛衡呛了呛，险些将方才饮下去的调酒咳出来。 她看了陶亚凛才空了一半的酒杯，虽然无可奈何，可仍是不禁笑了出来，「凛，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陶亚凛轻轻捶了他一拳，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一不小心便倒在了他身上，「我还可以再喝……」 她伸手去要拿自己的酒，却被洛衡压下手阻止，说是要带她回房休息。 说是要回去睡觉，陶亚凛自然乐意，便乖乖在洛衡的搀扶下自酒吧离开。 「洛衡，我好喜欢你……」电梯里头，她紧紧黏着洛衡不放，像隻无尾熊似的，「超喜欢……」 从镜子里，洛衡瞧见了她涨红的双颊，陶亚凛喝醉后语气也软了几分，又不停往他身上蹭，他唇边的弧度明显，内心愉悦的不得了，巴不得待会回房后便对她肆意妄为。 走回房间的路上，陶亚凛走得歪七扭八，最后洛衡便乾脆将她抱回房内，丢到了跟床一样软的沙发上去。 「洛衡……」她像隻小野猫似的，悄悄爬到洛衡的身上去，见他薄唇轻抿，便毫不犹豫地啄了下去。 陶亚凛喝醉后失去了理性，便不会耗费心力来掩饰内心的感情，她有多么喜欢洛衡，就会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 对于这样的陶亚凛，洛衡很是满意，恨不得她天天都如喝醉般，向他投怀送抱，动不动就蹭蹭他，说她很喜欢他。 可惜这只会存于他的幻想中——思及此，他觉得可惜，轻叹了口气后揉了揉她软软的发。 「就这么喜欢我？」他低低笑了两声。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她偎在洛衡胸膛上，稍稍闭上眼，「我也想好好陪你，但事情真的……很多……」 说完这话，她便失去了意识，在他怀中昏睡过去。 / 那个陶亚凛就是逊啦这么容易喝醉！ 但喝醉撒娇的凛也好可爱。 章七。繁花落尽（7） 当陶亚凛自睡梦中惊醒，身上多了件大衣，那是洛衡怕她着凉而披上的，她窝在洛衡的腿上，而他静静地凝视窗外的点点光亮。 「洛衡！」突然起来的叫唤稍稍吓着了他，「十二点了吗？现在几点了？」 一瞬间，洛衡还以为陶亚凛清醒了，可在观察了几秒后，发现她目前似乎仍是醉着的状态。 他瞄了眼手錶，「再十分鐘。」 「好快……」陶亚凛揉揉眼，接着下了沙发，自背包里头翻出了一个包装精緻的盒子，紧紧压在怀中。 「那是什么？」 「你的礼物……」陶亚凛傻笑了两声，「但还没十二点，我不会给你的。」 「……好。」洛衡失笑，向她招招手，让她回来沙发上陪着自己遥望远方大片风景。 回到沙发上后，陶亚凛紧紧抱着纸盒，像在对待一个宝物似的，她开始与洛衡分享今日见到他之前发生的大小事，包括她早餐午餐吃了什么，还有她的小考成绩。 琐碎的话题无边无际，陶亚凛什么都讲。洛衡倒也不觉无趣，与她有关的一切，他都格外看重。 忽然，远方爆出了阵阵烟火，话讲到一半的陶亚凛忽然愣了几秒，接着打开手机来查看目前时间，才发现已经整点了。 她眨了眨眼，又将视线移回了远方的烟火秀。 「漂亮……」她指着远处，拉了拉洛衡的袖子，「洛衡，你看。」 洛衡觉得她这傻样非常可爱，恨不得将她揉到怀中紧紧抱着，好好疼爱一番。 待五分鐘左右的烟火秀结束，陶亚凛才后知后觉地将纸盒塞到了洛衡手中，「生日快乐！新年快乐！快乐！」 她殷殷盼着的目光催着他快些打开礼物，洛衡勾起唇角，将上头的黑色缎带拉开，里头静静躺了罐没有标籤的透明液体，还不晓得是什么东西，鼻腔里头便漫开一阵香气。 「我就想你到底缺什么呢？你那么有钱，什么都不缺，送什么感觉都不够贵重，感觉手工卡片之类的东西你不会喜欢，我也手拙嘛……」陶亚凛微微噘嘴，「我一直想送香水给你，但外面卖的很贵，所以我就跑去化工材料行自己买原料来调了……这是我觉得最适合你的味道了，你要喷喔，要喷喔！」 见洛衡沉默不语，自方才开始便没有说话，陶亚凛有些慌了，担心他是不是讨厌这样的礼物，急得都要哭出来，「洛衡，你、你不喜欢吗？对不起……」 「我没有。」洛衡将盒子盖上，放到一旁去，接着将她揽进自己怀中，将唇贴上她的眉间。 「那你喜欢吗？」陶亚凛仰头，眼神无辜纯净。 「喜欢。」他浅浅勾起唇角，「但更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陶亚凛笑弯了眼，又往他身上蹭了几下，像隻黏人的小奶猫。 * 原先不放心让她独自一人进浴室洗澡，就怕出什么意外，可陶亚凛在方才睡了一觉后似乎有稍微清醒了些——虽说还是与平常的样子不同，于是洛衡便也让她去洗了，让她别锁门，有事就大叫。 「才不会有事。」陶亚凛抱着贴身衣物、睡衣及浴巾，便准备好好沐浴净身。 在出了浴室门后，里头散出了雾气与阵阵香味，陶亚凛心满意足地往床铺扑上去，不停在上头打滚，嚷嚷着要洛衡快点洗澡，说她累了想睡。 洛衡方才还从冰箱里头拿了几瓶酒出来要喝，最后仍是拗不过她的撒娇，拿着衣柜里头提供的浴袍便进去洗了。 待他出浴，竟瞧见陶亚凛倒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呼吸平顺的很。 ……又睡着了。 在稍稍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并做些准备后，他爬上床，轻轻戳了戳女孩白嫩的脸颊，陶亚凛轻嚅了声，翻过身后稍稍睁开眼。 她双眼迷濛，稍稍往洛衡的颈边嗅了嗅，「你喷香水了……为什么现在喷？要睡觉……」 「用来诱惑你的。」洛衡看着她恍惚的模样，觉得有趣便如此调戏。 「诱惑？」陶亚凛眨眨眼，又嗅了几下，沉默几秒后滚了一圈，压上了他的身子，「你成功了啦，毕竟是适合你的味道……好香喔，好好闻。」 见她如此主动，甚至整个人都压上来了，洛衡便不打算再继续压抑，扶住了她的肩，转眼间两人便交换了位置，他将陶亚凛压制在身下。 他吻上陶亚凛的唇，嚐到了牙膏的清香，他用舌头撬开了她的齿，与她的舌尖紧紧交缠。 与此同时，洛衡的手也没间着，他迅速地将陶亚凛睡衣的钮扣尽数解开，用手指在她的胴体上来回摆弄抚摸。 阵阵刺激令陶亚凛一连娇声叫了好几次，喝醉的她不懂得克制，任何反应都诚实的表现了出来。 洛衡凝视着她迷濛的表情，看着看着竟觉得莫名诱人，他兴起了逗弄她的念头，在解开内衣扣后轻啃了下淡粉色的乳尖。 陶亚凛的喘息更加急促，她身子一缩，感觉腿间一阵温热流过。 「洛衡……」她张开双手，眼神带着点撒娇，「你抱抱我嘛。」 洛衡用力将她抱紧，与此同时吻上了她的颈部，啃咬着她的每寸肌肤，打算尽数佔有。 陶亚凛是属于他的。 洛衡将手指自她的胸前渐渐往下滑，自然而然的伸进了白色的布料内，他用着两指稍稍分开了细缝，探进那早已湿润氾滥的地带。 「嗯……」陶亚凛不自觉地扣紧他的脖子，面色潮红，眼眶稍稍泛出了泪，不时娇声轻吟。 他一面吻着陶亚凛，一面揉弄那黏腻处，她因而不停颤抖，原先就混乱的意识越趋迷离，什么都思考不了，此刻仅想徜徉于洛衡那深沉的温柔中。 洛衡缓缓褪去了她的底裤，终于能毫无保留地欣赏她的每一寸肌肤，陶亚凛一丝不掛的模样犹如精緻的陶瓷娃娃，洁白乾净，是他所见过最纯净的天使。 ——令人忍不住想要狠狠玷污。 他一反方才的缓慢温和，用力地搓揉她身上的每一处，直到看见胸前的起伏上烙下几道淡淡红痕才将攻势转往他处。 他再度将手指伸进她腿间，当更深入揉弄的瞬间，陶亚凛也不停缩着身子，四肢稍稍痉挛，连带着连那儿都不停收缩又放松。 「洛衡……」陶亚凛抓着他的背，声音无力的不得了，「哈啊……」 洛衡知晓女孩子最敏感的地方都在哪儿，他也清楚陶亚凛的身子有多么容易受刺激，每当听见她娇柔的喘息，都令他离理智断线的那刻更进一步。 「凛。」他在她耳边低喘了声，嗓音无比诱人，「舒服吗？」 陶亚凛喘了几声，先是摇摇头，却又点点头。 「我不知道，我、我没有过这种感觉……」她微微咬唇，双眼迷濛，「但我喜欢你这样……」 听到这话，洛衡勾起唇角，揉了揉她的发丝。 他来回揉弄陶亚凛的私处，朦胧间也听到了淫靡的水声，她觉得害羞，却同时醉心于洛衡的肆意妄为。 半晌过后，洛衡终于将手指抽出，瞟了眼指上透明滑腻的液体。 「唔……」陶亚凛抿抿唇，觉得害臊，便伸手将房内的灯给关了。 房内仅馀落地窗外透出的点点光芒，两人的身姿在彼此眼中若隐若现，看来曖昧不已。 洛衡随手抽了张卫生纸，随意清洁了下手指，而后便捉起陶亚凛的左手掌，压上了自己的下腹部。 「呀啊！」当掌心传来一阵硬挺，陶亚凛羞的叫了出来，缩了缩手，身子越发滚烫。 「凛。」洛衡闷哼了声，捉着她的力道加大了些，另一隻手眼看就要解开浴袍的绑带—— 「洛衡，不可以……」陶亚凛用力摇摇头，表情泫然欲泣，「我、我不敢……」 「虽然今天是你生日，但还是不行……你会因为这样觉得我很烦吗？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陶亚凛揉了揉眼睛，忽然间真就哭了出来，「虽然大学或许足够成熟了，但我真的不敢，就算朋友都觉得这没什么我也是不敢，真的不敢啦！你什么都能做，但、但这种事，还有接下来的事真的不行，好不好？对不起……」 见她流泪，洛衡赶紧松开手，将她抱起来紧紧搂着。 「你道歉什么？」洛衡轻吻了下她的额，「笨蛋。」 「我怕你因为这样就不喜欢我了……」陶亚凛瘪着嘴，委屈地回，眼泪扑簌簌地掉，「我怕你不要我……」 「我怎么会不要你？」洛衡觉得有些好笑，捉起她的左手，让她看看那上头的戒指，「我不是答应你了吗？」 「真的吗？」陶亚凛眨眨眼，已经忘了自己现在是光着身子的。 「废话。」洛衡失笑，戳了下她的鼻尖。 他将一旁方才他替她脱去的衣物一件一件替她穿上，也很有耐心地扣上了钮扣。 「凛，你累了吧。」他扶着她躺下，替她盖上了被子，「睡吧。」 「嗯……晚安！」陶亚凛漾开可爱的笑，鑽进了他的胸膛，「洛衡，我真的好喜欢你喔……」 没多久功夫，她便缓缓闔上眼睛，呼吸也逐渐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喜欢吗？洛衡凝视着她的睡顏，手掌轻拂过她的脸颊。 「凛。」他轻声唤，纵然明白得不到任何回应。 「我爱你。」 / 温馨提醒，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云霄飞车要衝惹。 章七。繁花落尽（8） 大二下的日子，于陶亚凛而言就像是地狱般，必修的课不仅多，每一堂也都是很硬的课，她每天回到租屋处后的计划几乎都仅有读书这一项，再没心力做其他事。 以前跟莫灵还能在吃午餐时好好间聊，可现在的她总是匆匆解决完简单的一顿午餐，便赶紧背着包包到下一堂课的教室去，不是打开电脑做作业，便是拿出纸本讲义复习小考内容。 当初寒假时，陶亚凛未曾想过那便是最后能喘息的日子。 自从开学以来，她实在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任何邀约她都推掉了，即便如此，时间仍像是永远不够用。 而在这样繁忙的日子里，相对之下间的不得了的洛衡便时常想找她，可只要她赴约了，答应花时间陪着洛衡，便代表她所剩无几的时间又被压缩的更加严重，她已经许久没有睡饱的一天，无论是身躯或心灵都疲累不已。 陶亚凛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想独自静下心来好好调适心情，可现实却不允许她这么做，何况洛衡需要她的陪伴，否则他就会是孤单一个人了。 也因此，陶亚凛常常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时常于书桌前大哭，有时甚至跟莫灵吃饭时讲话讲到一半便哭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的压力好大，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崩溃的。 每当夜晚时跟母亲通电话，她都好想好想告诉母亲自己好累，想要替自己的负面情绪找到一个出口，可一方面，她却又不愿让生过病的母亲担心。 洛衡当然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可陶亚凛却迟迟没把话说开，认为若告诉洛衡这些压力的源头与他有关，这便是对感情不负责任的表现。 可渐渐地，陶亚凛发觉，单凭两个人互相喜欢，是没法这么容易维持住一段感情的。当初的自己想法太过天真，太看得起自己，还以为她能好好地承受洛衡的一切孤寂，当那唯一陪在他身侧的人。 最近她甚至觉得，反倒成了洛衡在陪着她了。 近日里每当见到洛衡，陶亚凛就会哭着抱住他，试图从他温暖的胸膛里寻求一些慰藉，可拥抱完后，她又总想着自己还有许多事没做完，便因此在不经意间冷落了他。 她害怕自己对于洛衡的态度逐渐变得呼来唤去，需要他时便让他抱抱自己，不需要时便丢在一旁，留他一人独自面对寂寞。 「莫灵，我真的好累了。」这天，在两人久违的一起吃早餐时，陶亚凛无精打采地撑着头，向好友这么说。 她眼下有着显而易见的黑眼圈，气色也不是很好，让莫灵看了有些担心。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就告诉我吧。」莫灵轻叹，深知一些鼓励的话根本没用，陶亚凛现今最需要的是好好解决眼前的问题。 「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要开开心心的，可我现在却觉得压力好大，甚至偶尔洛衡找我的时候，我会想要避开他。」陶亚凛垂眸，抠着自己的指甲，表情很是不安，「我觉得我这样是不对的。」 「哪有什么对不对，你忙的时候不想见他是当然的事，毕竟事情都做不完了呀。」莫灵耸耸肩。 「但洛衡……如果我不在他身边，他就太孤单了。他不像普通人一样拥有自己的生活圈，我不在的时候就没有人陪着他了啊。」陶亚凛哑着声，「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我怕自己会因此对他感到烦了，我——」 「那我想你们可以分开一段时间。」莫灵打断了她的陈述，表情无比认真。 陶亚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好友瞧。 她愣了许久才吶吶地开口，「……分开？」 「就分手的意思。」莫灵环胸道，「暂时跟学长分开，你这段时间就不用顾及他的感受，能好好处理自己手边的事。当然，只是『暂时』，等你顾好自己了，觉得一切都没问题的时候，你们就能没有压力到继续在一起。」 陶亚凛从未思及这一条路，毕竟她未曾想过要与洛衡分开。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必须长长久久的，谁也不离开谁，遇到困难时便相互扶持着度过，无论说什么都不离不弃。 「怎么可以？」她捏紧了衣角。 「怎么就不能了？就像你刚刚说的，两人在一起要开心才是，可现在这段关係反倒成了压垮你的烦恼，这不就本末倒置了吗？」莫灵态度严肃，「你再继续勉强自己维持这段关係只会更痛苦，我是真的觉得你们该分开一段时间。」 可这样一来，洛衡不就回到从前那孤身一人的模样了吗？ 「但、但洛衡他需要我……」 「我现在不在乎他怎么想，我只在乎你的状况。桃子，我不想看到你那么痛苦的样子，相信我，放手后真的会轻松很多。」莫灵握着她放在桌面的手，「而且我不是说了『暂时』吗？你不需要有什么罪恶感。」 暂时……所以说并不是永远，她只是稍稍放开了洛衡的手，之后还会再牵起的。 这样一来，她能获得喘息的空间，不用担心洛衡无时无刻都想与她待在一块儿，不用担心洛衡会被她的负面情绪所波及。 陶亚凛默了好一阵子，开始思考若自己真这么做了，是不是真就罪无可赦了。 是她辜负了洛衡的真心，全都是她的错。 * 在结束晚间的实验课后，陶亚凛一出实验室就瞧见洛衡在外边等她，对上眼的那瞬间，她心虚地别开了眼。 明明洛衡的课只到下午三点，可却继续留在校园里头，只为了在这堂课结束后接她回租屋处。 明明他对她这么好呀。 「凛，你看起来有心事。」在停红灯时，洛衡瞄了眼从副驾驶座窗户反射出的，她忧愁的面容。 陶亚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满脑子都是待会该怎么开口才好，忽略了洛衡说的话。 车辆驶进小巷内，抵达了陶亚凛的住处前，洛衡一如既往的陪着她下车，正打算如同每一次分开前的那样，紧紧抱着她。 可今日陶亚凛被拥入怀时，却忽然流泪了。他不晓得怎么回事，连忙松开她，抹去她的泪水。 「凛？」 「洛衡……」陶亚凛咬着唇，不停地流泪，「对不起。」 「怎么忽然对不起？」洛衡蹙眉，不晓得是发生何事才会如此。 ——别对她这么好呀，她一点都不值得。 闻言，陶亚凛哭的更兇了，她摇摇头，在心底骂了自己无数遍。 「我们……我们先……」她颤抖着声，勉强才挤出了一句话，「我们先分开一阵子吧。」 / （默默把甜文标籤撤下 章七。繁花落尽（9） 「你说什么？」洛衡扶着她的肩，脸色大变。 「你能等我一下吗？」她含着泪，左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苦楚，难受的快要无法呼吸，「洛衡，我真的好累了，我们先分开一阵子好不好？」 分开。 简单的两个字，此刻却像石锤般，重重地敲在了洛衡的心上。 「你在跟我开玩笑？」他捏着她肩的力道紧了些，像要将指甲狠狠掐进去一般，原本柔和的眼神也变得冷漠许多。 「对不起……」陶亚凛有好多好多想说的话，她想好好解释，可最终发现自己怎么也做不到，只能挤出抱歉的话语。 即便她晓得再多的对不起，也无法让洛衡谅解她这般狠心的行径。 * 后来，两人不欢而散，洛衡看起来非常愤怒地在她面前开走了车，两人之间听不见那句熟悉的「明天见」。 那日在关上租屋处的大门后，陶亚凛哭得无法自已，她从未想到两人会以这般残忍的方式分开。 她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内心难受不已。 她应该要把话说开，她必须让洛衡明白前因后果才行。 即便只是暂时的别离，她也不希望两人之间是以如此作结。 假日，她孤身一人来到了洛衡的住处，自那日分开后，两人便失去了联系，她也没在校园里头找着洛衡。 用着他之前给的感应器通过了重重关卡，陶亚凛站在门前，迟迟没勇气按下门铃。 洛衡会以如何的眼神看她？ 愤怒？失望？还是心灰意冷？ 她揪着胸口，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敢伸出手押下门铃。 当洛衡打开门的瞬间，两人对望了许久，谁也没有出声。 陶亚凛一见着他，便又哭出来了。 可这次洛衡并没有主动安慰她，而是默了几秒后，坐回了沙发上去，没有再看她一眼。 陶亚凛寧愿他对自己生气，也不愿意洛衡漠视她。 她进了门，同样坐到了沙发上，两人间隔着能容得下一个人的距离。 「明明当初说会一直陪着你的，对不起。」她不停地擦去汩汩而流的泪水，「对不起，但我真的、真的好累，我这段时间真的好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将自己开学以来的种种压力全都向洛衡倾诉，希望他能理解事出有因，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所以你就选择把我一个人丢着，是吗？」洛衡冷笑了声，视线没盯着她瞧。 「对不起。」陶亚凛没法反驳，只能不停的道歉。 是呀，是她丢下了洛衡。 她知道，她让洛衡失望了。她就像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当初信誓旦旦的诺言全被自己毁弃。 「洛衡，你能等我吗？」她拉了拉洛衡的衣角，却良久都没换来任何回应。 洛衡咬牙背过身去——他凭什么要等陶亚凛？ 是她主动要拋下他的，她怎么敢要求让他等着她回来？ 为何他必须卑微至这般地步？ 在陶亚凛面前，他所有的高傲自负都碎了一地，他已牺牲的够多，为何如今却仍换得她这般对待？ 「洛衡……」陶亚凛见他没回应，便松开了手。 她深呼吸了口气，而后将手移至领口，缓缓解开衬衫的钮扣。她一件一件褪去身上的衣物，到最后一件也没留。 陶亚凛伸出手，赤裸裸地朝洛衡的背贴了上去，紧紧拥着他的腰。 感受到她的体温，洛衡才终于发现不对劲，他转过身，瞧见了陶亚凛一丝不掛的模样。 「你做什么？」他抬起她的下巴，眼里尽是她看不透的情绪，如同两人从未相识般疏离淡漠。 「我、我觉得应该要给你才是。」陶亚凛咬唇，嚐到了泪水的咸味。 「明明当初不让你这么做的也是我，怕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就一无所有了，结果……现在主动说要分开的也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她抽了抽鼻子，「如果我们到时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而没办法在一起了，那也是我的问题……所以，这是我的赎罪。」 她主动拉起了洛衡的手掌，压到了自己的胸前，领着他的手于身躯上游移。 洛衡眸子里的光黯淡了些，抽开了手，下一秒便将她压在身下。 他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柔的对待，表情也嗜血般的兇狠，他无视陶亚凛紧紧缩着的双腿，强硬地将其分开。 当洛衡解开皮带，正打算什么也不顾地尽情蹂躪，想让她明白，离开他的世界须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瞧见了陶亚凛在颤抖。 洛衡停下了动作，看着身下女孩害怕的表情。 「你并不是真心想这么做。」他淡淡地说，语气冷漠的令她打了个寒颤，「你只是觉得这么做能减轻罪恶感。」 被如此戳破心思，陶亚凛别开眼，内心对自己的厌恶再度加深。 她居然妄想着用这般方式来赎罪。 陶亚凛抓起一旁的靠枕，稍稍遮掩了自己的赤裸，「对不起……」 「洛衡，对不起，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弥补你……」她的泪珠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枕头布料上。 洛衡冷笑了声，觉得无比荒唐。 别离开不就好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某天会成为被拋下的那一方，还以为陶亚凛无论如何都会陪着自己的。 陶亚凛翻出包内的感应器，轻轻放在了桌上，接着也将皮夹内洛衡的提款卡给拿了出来，而后凝视着无名指的戒指许久，最后将其拔下。 洛衡攒着拳头——他明明命令她不准拔下来的。 「我、我脱下戒指不是因为要分开才这样的……而是为了等我们重逢的时候，我就可以再次戴上了。洛衡……你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陶亚凛难受地闭上了眼，「但如果、如果……你在这段时间里面，遇见了更想替她戴上戒指的女孩子，我会祝福你。」 她知晓这些话说的太过冠冕堂皇，知晓这么说对于洛衡是种伤害，可她想自己必须把话说清楚才行。 暂时分开，这话说的好听，可谁能知道未来会有什么变数？她该如何保证两人在这段时间内都不会改变？ 何况是她先离开了洛衡，若他未来某天也不要她了，便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洛衡站起身来，咬牙道：「离开这里。」 丢下了这话，他背过身去，走进房门内，重重地甩上了门。 洛衡进房后，陶亚凛终于再遏止不住心里头的愧疚，捂着脸痛哭失声。 明明比谁都要清楚洛衡的孤单，然而她却离他而去了。 明明知晓他是多么需要一个人陪在他身旁的。 原本她在寒假时还想着，再过一阵子，要提出去见洛衡父母的要求，想陪他一同与父母好好沟通，讲开这些年的所有事，可她却再也没时间心力去顾及这些事了。 一切都是她太无能的缘故。 若她能像莫灵般，同时兼顾课业与玩乐，那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伤害到了洛衡，她伤了自己最爱的人。 在穿上衣服，离开洛衡的住处后，陶亚凛瞧着大楼中庭的樱花树，上头的花瓣早已凋落一地，象徵着春季的逝去。 花谢了，春天离开了。 没有洛衡的夏季来临，却像严冬般，如此刺骨寒冷。 / qq 好了啦大家等很久的虐开始了。 章八。盼春归来（1） 春日远去，炎夏来临，在与洛衡把话说开后，当初在陶亚凛心里头的种种压力成了一片片碎掉的心，于下的仅有满溢而出的愧疚。 她明白，若自己再这般难过下去会何事都做不好，既然她如此狠心拋下了洛衡，那就必须赶紧处理好手边的事，待自己拥有了足够的坚强，再好好地把洛衡给找回来。 她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了。 陶亚凛将自己的时间塞得满满的，藉此麻痹自己，让自己并无多馀的心力去伤春悲秋，每天每天，她几乎只将时间花在课业方面，若有一小段时间感到间着了，便再重读一次已复习过的内容，想办法读到精熟为止。 也因为这般走火入魔的精进课业，她的成绩确实进步许多，甚至有时还能考出系上前几高的分数。 陶亚凛清楚，虽然自己的课业方面的表现越来越好，可除此以外都是一塌糊涂。 看着好友每日无精打采的模样，莫灵很是担心，常常说要带她去附近逛逛，甚至提出请她吃饭的邀约，可陶亚凛都拒绝了。 只有莫灵约她读书的时候，陶亚凛才会答应。 在将洛衡送的戒指还给他后没几天，系上必修的课堂上，便有人注意到了这点，在下课时间跑去她位置前问。 「桃子，你怎么把戒指拿下来啦？」那名男同学眨了眨眼，嘴角掛着笑意，「分手了？」 由于当初戒指的事太过张扬，几乎所有同学都知晓她交了个男朋友，身为化工系的少数女性之一，大家都对她的感情状况很是关注。 陶亚凛默了几秒，决定装作没听到，继续复习着待会小考的范围。 「对啊，还是其实离婚了？」另一名男孩子应声。 「你白痴喔。」两人笑的很是开心，完全没注意到面前女孩的脸垮了下来。 陶亚凛的视线逐渐模糊，转瞬间便掉了一滴泪下来，浸湿了纸张，墨水也稍稍被晕开。 身旁的波波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拍了拍她的背，狠狠地瞪了那两个男孩。 「白目欸你们！」她大骂，「关你们什么事，滚开啦！」 「好兇哦。」那两名男孩子耸耸肩，离开了两人的座位前。 陶亚凛接过波波递过来的面纸，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向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了。 其实波波当然也是好奇的，毕竟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八卦，她也想知道陶亚凛与男友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把戴了将近一年的戒指拿下。 「桃子，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喔。」她拍了拍陶亚凛的肩膀，「教授回来了，要继续上课啦。」 * 这日晚间，在回到租屋处后，陶亚凛便拨了通电话给母亲。 自大二下开始，她与母亲通话的时间都早了许多，生怕自己一忙起来便忘了要与母亲讲电话。 「妈妈，我刚在学餐吃饱了，刚回到租屋处，等一下在洗完澡后打算复习期末考，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我怕到时候读不完，要考的东西太多了。」她歪着头，将手机夹在肩膀上，一边打开衣橱拿出睡衣，「因为昨天留在学校做实验到满晚的，不小心就忘了打电话给你，对不起。」 「没事，妈妈知道你很忙，也知道你很认真。」母亲轻笑了声，「最近跟洛衡还好吗？有没有趁假日的时候去哪里玩玩？」 陶亚凛这才想起，自两人分手后，她并没有跟母亲提起这件事，朋友圈里头也只有莫灵知道而已。 她默了许久，稍稍将手机远离耳边，接着抽了抽鼻子，待平復心情后才重新拿起手机。 「啊哈哈，我最近很忙啦，没有时间出去。」她乾笑几声，希望这个话题快些过去，「对了，你最近身体状况还好吗？回诊都没有出现什么状况吧？」 「没事，只是每个礼拜都跑医院回诊实在有些麻烦，有时候工作很忙，实在很难空出时间呢。」母亲微笑，「亚凛，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操劳了，如果搞坏身体可就糟了。」 「……我会的。」陶亚凛有些心虚地答。 在掛上对话后，她抱着衣服坐在床沿，侧过身去遥望着窗外的月光。 ——好想见洛衡。 她咬着唇，知晓自己尚未做好准备。若她单凭着一股思念前去寻找洛衡，如此一来对双方都是种伤害，她不想再让洛衡感到难受了。 如果奶奶还在，知道她现在是这个样子，会向她说什么呢？ 陶亚凛想，如果奶奶还在的话，这个时候便会燉一锅热呼呼的鸡汤，让她好好休息，等恢復精神了再继续努力。 她好想念洛衡，也好想念奶奶。 陶亚凛当然也害怕。 她怕这漫无止境的压力不会有结束的一天，怕自己若永远都无法做好准备，洛衡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在分开的这段日子里，其中一方的感情先消逝了呢？ 嘴上说着会祝福，可她明白，若洛衡找到了一个待对方与待她同样好的女孩子，她铁定是会承受不住的。 可能怪谁呢？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先把洛衡留下的。 「洛衡……」她轻喃，又再度哭了出来。这些日子，她已数不清自己究竟流下了多少泪水，即使试图麻痺自己，仍会在入睡前卸下所有偽装后情绪溃堤。 ——我真的好想你。 章八。盼春归来（2） 没了洛衡的日子，陶亚凛多了几分不真实感，总对于时间的流逝没什么概念，转眼间便已来到了期末考前，大二的生活也即将结束。 每每在课馀时间行径图书馆前的草坪，她都会想起曾与洛衡一同待在那儿什么也不做的悠间时光，总会驻足几秒来怀念那逝去的往日时光。 明明那儿是洛衡最喜欢的校园一角，可他也再未曾去那儿躺着了。 有时在忙碌间隔的空档，陶亚凛会想着，洛衡如今身在何处，又是在做些什么呢？可她随即明白，自己现在已失去了关心他的资格，与其耗费心思想这些事，不如赶紧将手边的事处理好，待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步调，便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 课馀的空档，她口有些渴了，便打算去超商买瓶饮料来喝，在进门后，她毫不犹豫的走到冰柜前，望着琳瑯满目的品项，却踌躇了许久。 自与洛衡分开的那天后，她便没再喝过一口可乐。 可乐是两人不言而喻的小小默契，是两人认识的开端，是他们曾相伴彼此身畔的美好时光。 「嘿桃子，你也来买饮料啊？」忽然，一隻手自她视野中出现，拿了一罐无糖绿茶。 陶亚凛愣了下，稍稍侧过身去，见着了林子渊爽朗的笑容。他镜片后的那双桃花眼带着笑意，看来心情似乎还不错。 「你是不是烫头发了？」陶亚凛已许久没像这样正面看他，从前她因为对方的告白，几乎都是躲着他的。 林子渊眨了眨眼，接着将自己手上的瓶子贴到了她的颊上，「我烫很久了，你都没在注意我。」 「我干什么注意你呀……」陶亚凛别开眼，随手拿了瓶柠檬红茶就要去结帐，手上的宝特瓶却被林子渊抢过去，说是要请她喝。 「作为交换，反正待会是必修，我们一起走去教室吧。」林子渊勾起唇角，将结了帐的饮料还到了她手上，「别再躲我了。」 纵然心里头是不愿意的，可想着两人终究是要走同一条路的，陶亚凛便默默走出超商，也没特别甩开他。 走在枫林小径上，途中林子渊静不下来，不停的想找话题与她聊天，可陶亚凛却连应声也没有。 林子渊似乎也看出来她不想对话的心思，便闭上嘴，插着口袋专心走路。 「亚凛。」走到转弯处，他直呼她的名，这让陶亚凛有些震惊。 「……做什么？」她下意识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我还是很喜欢你。」林子渊认真地盯着她瞧，视线令她非常不自在，「比一上的时候还要喜欢很多。」 陶亚凛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每当她往后退一步，林子渊就跟着往前一步，到最后她被逼到了墙角，再也动弹不得。 「我……」陶亚凛垂眸，盯着水泥地瞧，「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没关係，反正你跟你男友不是分手了吗？那我想追你也不是不行吧。」林子渊挑眉，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回答似的。 ——不是的。 即便嘴上多么想否认这件事，想告诉他自己与洛衡并没有分手，只是暂时分开罢了，可在外人眼里确实就是如此，她根本无法反驳。 「没有用的。」陶亚凛抿了抿唇，「林子渊，你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有很多很多比我好的女孩子，你根本——」 「但我就是喜欢你啊，我就觉得你是最好的那一个。」林子渊勾起一抹浅笑，「我知道我这么做看起来很蠢，但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等，从前我想着只要你幸福就好了，但你现在是单身，我希望给你幸福的那个人是我。」 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会如此积极，原本还能淡定回覆的陶亚凛顿时变得慌张无措，脸颊泛上了一层红晕，视线也飘忽不定。 她捂着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打算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好好把话讲开。 「林子渊，我一直在等自己准备好的那一天，但那个对象不会是你。」她捉紧了背包的背带，表情忐忑，「你知道吗？当初提出要分开的是我。」 见林子渊的表情带着点诧异与困惑，她又继续说，「但我一直在等能重新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天，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喜欢上他以外的其他人，我也不可以这样。」 说完这段话，她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居然会告诉他人这种事。 「我高中的时候也有个女朋友，高三的时候我们分手了，因为她说想专心准备考试。」林子渊轻笑了声，「我曾想着要等考完后把她追回来，也以为自己真的能这样等着她，结果与她重新联系上后才发现，我对她居然没感觉了。」 陶亚凛不晓得他告诉自己这些是想做什么。 想要告诉她，人都是会变的，总有一天她也可能会喜欢上洛衡以外的其他人吗？ 即便她知道这就是现实，可她不愿意去面对这般情况，她寧可相信自己的心意一点也不会变。 「抱歉，我是不是让你感到有压力了？」林子渊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总之，我想让你知道我还是喜欢着你的，我会尽量在不让你困扰的情况下努力，你也不需要感到愧疚或是如何，我希望你也别再躲着我了，把我当朋友，甚至普通同学也行。」 陶亚凛没有回话，只是默默走出了角落，继续往下一堂课教室的方向走。 「对了，期末读得如何？」林子渊的态度如同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语气轻松，「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陶亚凛轻轻摇头。 因为将所有时间几乎都放在了课业上，所以她很讽刺的，在过往总会遇到问题的部分反而改善了许多。 可这样的成果，却是自己捨弃了许多重要的事物而换来的。 因为她这样的自私，才将洛衡留在原地了。 章八。盼春归来（3） 暑假时间，陶亚凛好不容易暂得喘息的时间。有好几个夜晚，她想就那么不顾一切地去找洛衡，可她深知自己尚未做好准备，若贸然行事，待开学后又会重演一样的情况。 她不愿意再度伤害洛衡了。 这日晚间，莫灵约了陶亚凛去一家明大附近新开的日式料理吃饭，而也因为前阵子她向莫灵借了钱还没还，便打算这顿直接让自己付。 当进店里头没多久后，陶亚凛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钱包，点完餐后便赶紧折返回租屋处拿。 她住的那条巷子平时鲜少人经过，加上前几日几盏路灯出了点差错，原本还会闪烁着的，现在连亮都不亮了。 她快速地回了租屋处，拿了桌上的皮夹便再度出门，连楼梯都是用跑的，就是不想让莫灵等太久。 当准备拐弯走原路返回餐厅时，陶亚凛忽然听到了后面有道急促的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忽然出现一隻大手覆上她的嘴，另一手则紧紧搂着她的腰。 由于方才连续上下了好几层的楼梯，陶亚凛已经没了许多力气，就算极力想反抗，也并无任何助益。 她试图用着自己被捂住的嘴发出声音，可声音闷着，加上附近根本没人在，她无论如何挣扎都没用。 后方的男子以身型优势压制住她的双手，并用原本环着腰的手将她扎起的衬衫自黑裙内抽出，并将手自衣物下摆探了进去。 「唔！」被一双粗糙的手抚弄着肌肤，陶亚凛尖叫了声，奋力想做出抵抗，也希望有谁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救声。 男子的手逐渐自腰部往上游移，她耳边不时传来令人作呕的低喘，她试图麻痺自己的知觉，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她只能无助地感受自己被陌生男子侵犯的噁心感与痛苦。 当男子的手揉上她的胸，陶亚凛难受地闔上了眼，泛出些许泪水。她试图想伸脚踹往后方，无奈腿也被男人以双脚困住，动弹不得。 ——好噁心，好想逃走。 她终于明白比死亡还要痛苦的感受为何，对方在她身上恣意游移的触感都是如此真实，她从没有这么绝望过。 身后传来男人的闷哼与低喘，陶亚凛感觉后颈传来一阵温热，是对方的唇贴上了她的肌肤。 胸前被对方揉的发疼，男人未就此善罢甘休，而后将手移到她的裙下，用手指在她腿间揉弄。 陶亚凛咬着唇，泪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浸满脸庞，敏感之处被粗暴对待，她瘫软着身子，再无力反抗男子的作为。 ——接下来会怎么样？她会被这个男人侵犯吗？ 「你都湿了。」噁心无比的嗓音传入她的耳中，她彷彿能想像对方是何种愉悦的表情，「你别急，我等等就给你。」 下一秒，她狠狠被对方拽着甩到了水泥墙边，也是此刻她终于看清男子的面容，是个带着圆框眼镜，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 明明方才被捂着嘴时多么想要呼救，可如今陶亚凛却害怕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连尖叫声也堵在喉头。 她跌坐在地，当想要爬起身赶紧逃跑，男子的身躯却压在了她身上，身型的巨大差距使她无力反抗。 男子夹着她的双腿，笑容猥琐，将双手伸到她胸前，粗暴地扯开了她的衬衫钮扣，下一秒便掀开了黑色的内衣，陶亚凛的上半身顿时毫无遮掩。 「不、不要……」她惊慌地摇摇头，泪水再度涌出，想用手遮着，却被男子粗鲁压下。 男子像隻恶狼般，伸出了舌舔舐她的每一寸肌肤，见陶亚凛无比挣扎的神情，似乎更挑起了他的慾望。 「你走开……」陶亚凛喘着气，无力地喊着，「你……呀啊！」 在用嘴舔舐她胸部的同时，男子也用空下来的那隻手不停揉弄她的腿间，后来甚至将手指用力插了进去。私密部位的异物感令陶亚凛感到无比噁心且难受，她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气，失神地朝上方望着。 陶亚凛忽然想到了洛衡。 可洛衡不在，洛衡没办法来救她。 她泪流满面，趁着男子想将皮带解开的空档，使出仅有的馀力发出一声尖叫—— 啪。 热辣辣的巴掌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闭嘴。」男子瞪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破布往她嘴里塞，接着准备扯下她的内裤。 陶亚凛使劲摇头，含着泪望着眼前男人，事到如今，她已去了反抗的力气，眼神内满是恳求。 ——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当她深切体会到这点时，灵魂也彷彿坠入万丈深渊。 男人不顾她的意愿，将黑色布料用力拉下，接着像欲求不满般又揉弄了她的胸几下，一边用着下体往她大腿内侧蹭，不时发出低喘。 当男人将自己的裤头解下那刻，陶亚凛绝望地闭上了眼。 ——如果现在能马上去死的话，那她不想活了。 「你做什么！」忽然，身旁传来了一阵怒吼。 陶亚凛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来人便将她身上的男子扯离，揍了他一拳后将他往墙上撞，最后将男子制服在地。 被压制的男子发出痛苦的低吟，陶亚凛见状，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衬衫拉起，愣愣的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白衣男孩。 「你还好吗？有受伤吗？」白衣男孩踩着男子的背，擒住对方的双手，回过头去看向了陶亚凛，态度冷静，「虽然这么要求你很不好意思，但我现在没有手了，你能自己报警吗？」 陶亚凛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声，瘫软的跪坐在地。 「你不用担心，我是证人，附近应该也有监视器。」男孩见身下男子不安分，踩着他的力道又加大了些。 陶亚凛有些惊魂未定，擦去了脸上的泪后，自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可她并不是马上报警，而是打给了莫灵。 章八。盼春归来（4） 莫灵接获消息后，便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巷子里，见陶亚凛一身狼狈，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牛仔外套披至好友身上。 在安抚完陶亚凛的情绪后，她明白了事情原委，内心也涌上了一股无法遏止的愤怒。 她在警察尚未抵达现场前将怒气宣洩在地上的那男人上，恨不得抓起他的头往水泥墙上撞。 「莫灵，我……」陶亚凛眼神空洞，「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我们先去警察局一趟好吗？等跟警察说明完后我再带你回来。」莫灵轻轻拥着她，拍拍陶亚凛的背，「对不起，如果我跟着你回来，你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是莫灵的错吗？为什么她要道歉？ 陶亚凛垂眸，听到了远方传来的鸣笛声。 * 在被警察接至警局后，陶亚凛被单独拉进了侦讯室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她面无表情地讲述了一遍，即使再如何不愿意忆起，仍是必须说得无比详细。 方才出手搭救她的男孩子与她们同个学校，是法律系的学弟，在送两人上警车之前，与莫灵交换了联系方式，并告诉陶亚凛，若对接下来的流程有什么问题或是需要帮忙的话，儘管找他便是。 他还说，由于法律流程繁琐，她势必得讲述事情经过好几遍，若是心态方面承受不住，可以考虑用文字记录下来，如此一来届时只要呈上便可，不需再亲口讲述，也不必担心记忆会淡忘。 在报案完后，一名女警载着陶亚凛至医院去验伤，途中见她神情恍惚，也同样出言安慰她，想让她好受点。 验完伤后，女警也顺道载了两人回陶亚凛的住处，让她早些休息，别想太多。 「桃子，我陪你吧。」见她的态度异常冷静，莫灵很是担忧，怕她一个人待着会陷入负面情绪的漩涡当中。 陶亚凛仅仅是摇摇头，再度重复那句「我想一个人静静」。 坐在沙发上，她一滴泪也没留，视线空洞，也不晓得自己究竟在盯着何处瞧。 ——不想出门了。 在洗完澡过后，她继续呆坐在沙发上，任何事也不想做。 门铃忽然响起，她没做反应，只当是有人按错。 第二声、第三声……过于频繁的门铃声令陶亚凛无法忽视，便起身走到了对讲机前，按下了解锁键旁的按钮。 「凛。」即便嗓音透过对讲机而有些变质，陶亚凛仍是能瞬间辨别对方的身分，更何况世上唯有那么一个人会如此称呼她。 「是我。」洛衡轻叹了口气，「开门。」 「我不想。」陶亚凛哽咽道。 现在的她谁也不想见。 「我不是在徵询你的意见。」洛衡沉声道，「开门。」 沉默了半晌，陶亚凛按下了解锁键。 当听到脚步声后，她默默走到门边，转开了门把。 明明想忍住的。 明明现在最不能见的就是他。 可当看到洛衡的那张脸，看见她日日夜夜思念着的男人，她在眼角打转着的泪便流了出来。 洛衡一句话也没说，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被抱住，陶亚凛一瞬间產生了在巷口那事的既视感，下意识地便用力推开对方，呼吸急促。 「我不是故意……」她咬着唇，稍稍退了几步，不敢与洛衡对视。 她垂眸，也大概明白了洛衡会选在这时候来此的原因。若不是如此，在那般难堪的离别后，洛衡绝不可能主动来找她。 肯定是莫灵告诉他的吧，她想。 「凛。」洛衡哑着声，看着坐回沙发上的陶亚凛，知晓她会怕，于是在隔了一个人的空隔旁坐下，「对不起。」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跟她对不起？为什么那个最该道歉的人反而不发一语？ 她觉得可笑且荒唐，尤其她与洛衡认识两年左右，从未听过他一句道歉，他是那么高傲的傢伙，如今竟为了不是他的罪而向她道歉。 「你对不起什么？」陶亚凛揉揉眼睛，从未想过与洛衡的重逢竟会是在这样的局面下，还是她尚未准备好的时候。 「如果我那时在你身边就好。」洛衡紧紧握着拳。 「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好脏。」陶亚凛抓起了靠枕，紧紧地将其抱在怀中，「明明我已经洗过澡了，却还是觉得身上还残留着噁心的痕跡。」 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眼泪汹涌而出，情绪几近崩溃，连呼吸都觉得无比困难。 「他几乎摸了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还一直咬、一直用舌头舔，我真的、真的觉得好噁心。」陶亚凛想起方才在浴室中看到的，肌肤上四处遍佈的红痕，以及男人为了阻止她反抗而留下的抓痕，「他把我的衣服都脱了，他还打了我，还……」 还将手指用力伸了进去。 明明除了洛衡以外，谁都不能碰她。 「凛。」洛衡咬着牙，心里头也同样难受，「你不脏。」 他稍稍闔上眼，朝陶亚凛的方向移动身躯，将她再度揽进怀中。 「如果可以，我想杀了他。」他的语气无比压抑，声音哑了几分，「但很抱歉我做不到。」 方才莫灵传讯息时仅是轻描淡写，接收到的当下他就差点把住处给砸了，如今陶亚凛亲口告诉他，洛衡更是想立刻衝去警局，将对方给碎尸万段。 他压根没想到事态竟是如此严重。 陶亚凛是他倾尽全力也必须保护的女孩，岂能容忍他人糟蹋蹂躪？ 何况竟是以这般方式，玷污了她纯净无比的灵魂。 「洛衡……」陶亚凛咬着唇，「只要今天就好，你能陪我吗？」 她知晓这样对双方而言都不好受，明明当初说让洛衡等自己准备好，却以这般荒唐的方式再度相见。 「几天都行。」洛衡拍拍她的背，「凛，不会再有谁会伤害你，我会保护你。」 之前的事无所谓，他能视这些日子来所经歷的深渊为无物，他能原谅陶亚凛主动自他的世界离开，受委屈的、难过的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 闻言，陶亚凛愣了下，接着摇了摇头，左胸口传来一阵阵抽痛，令她无比难受。 「今天之后，就跟之前一样，我们……我们暂时不见面了，好不好？」陶亚凛的泪浸湿了他的衣襟，「我真的还没准备好，对不起……」 「你再等我一下，我一定、一定会去找你的。」 洛衡拍着她的手停了下来。 陶亚凛又再次狠狠的推开他了。 可她受的伤够重了，剩下的都由他来承担就好。 「……好。」洛衡不晓得自己说出这话时，是如何的表情，如何的语气。 / 突然才发现自己忘了加这边的小碎念xd 这个事件算是两人关係的一个重要转捩点！ 章八。盼春归来（5） 开学后的日子，陶亚凛再不敢于天黑后独自一人走在暗巷里头。莫灵知晓她害怕，对之前发生的事產生了阴影，便总会主动陪她回家。 而不只是莫灵，由于那名前来相助的学弟与她们同校，那日之后他与莫灵也开始有了联系，时常两人一起陪同陶亚凛回租屋处去。 陶亚凛觉得这般懦弱的自己很是无能，不仅伤害了洛衡，也麻烦了莫灵与那学弟。 见她上课时总是面无表情，林子渊偶尔会至她面前嘘寒问暖一番，问她最近是怎么了，感觉心情似乎没有很好的样子。 「没事。」而无论谁这么问，她总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偶尔，在独自一人的夜里，陶亚凛会想起当初那股令人作呕的感受，有时甚至会在入梦后重返当日的恶梦。 她觉得自己再也不乾净了，身上留下了难以抹消的印记，无论再如何用力想抹去仍是徒劳。 于是，她试图透过将心思专注在课业上来麻痺当初那彷彿坠入深渊的感觉，就如同前阵子她极力想忘掉自己与洛衡间发生的不愉快那般。 陶亚凛不晓得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不晓得不选择正视而是逃避，会不会让自己永远都无法脱离这心魔。 「桃子，我们今天去吃义大利麵！」在走到与莫灵相约的地点后，陶亚凛瞧见莫灵朝她招招手，身旁站着一个有着黑色捲发的男孩子。 「昨天不是说要吃火锅吗？」陶亚凛走到好友身旁，向一旁的学弟稍稍以表情打个了招呼。 学弟的名字是梁宥泽，听莫灵说他是个极富正义感的青年，父母双方都是检察官。 而在这些日子的相处里头，陶亚凛也察觉得到，梁宥泽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个性和善体贴，虽然性格有些耿直，倒也不失幽默感。 「莫灵刚刚看到义式餐厅在办活动，就临时改变心意了。」梁宥泽耸耸肩，「学姐，她平时就是这么任性的人吗？」 「说几百遍了，叫我学姐！」莫灵回过头去，瞪了学弟一眼。 「你们两个都是学姐，这样比较好区别。」学弟眨了眨眼，答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陶亚凛微微勾起唇角，想起了曾跟洛衡斗嘴的那些日子。 偶尔她看着他们两人相处时的模样，会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梁宥泽对莫灵有好感似的。 她好像稍稍明白了那种喜欢一个人时会被旁人所察觉的感觉，学弟一定不晓得，纵然他平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在注视着莫灵时，他总会勾起浅浅的笑。 ——从前她与洛衡在一起时，在旁人眼里也是这么明显的吗？ 「学姐，你到时候打算出庭吗？」走出校门后，梁宥泽向她提问，「莫灵说检察官已经起诉了，我想再过一阵子我们俩就会收到传票了，身为证人我是一定要出席的，不过你可以有选择权。」 「我不去的话，会有什么影响吗？」陶亚凛稍稍垂眸，提起这件事，眸子里的光暗了几分。 如果出庭的话，她是不是会见到那名伤害她的男人？ 「既然你已经跟律师说明过案发经过，也以文字纪录下来，那当天可以就交由律师处理就好。」学弟仔细说明，「你只需要等待判决书送到手，什么事都不用做。」 「……那我不要去。」陶亚凛稍稍叹了口气。 * 陶亚凛翻着上课讲义，正预习待会儿上课的内容，深怕没有事先看过一遍待会听不懂，也怕跟不上教授那飞快的进度。 上课鐘响后，在教授进门前，她眼角馀光瞄到了几名迟到的同学，只见其中一道身影似乎逐渐朝她走去，最后在她身旁的空位拉出椅子坐下。 「早安。」林子渊活泼有朝气的声音传到了她耳中，「星期一的早八真痛苦。」 「那你别选不就好了？」陶亚凛稍稍皱眉，看着身旁的同学们有些人趴下补眠，有些则撑着脸，神情涣散。 「想说你选了，我也就一起嘛。」他挑眉，「还是老话一句，不懂的可以问我。」 林子渊虽然不是系上卷哥，可那是因为通识课拉低了他的平均，陶亚凛曾听波波说过，若单看系上必修选修的成绩，他不是第一名也肯定是第二。 「不用，我自己读就好。」 对于林子渊的热情，她曾极力想忽视，可久而久之，她似乎也逐渐了习惯对方时不时的关心问候，对他的态度也自然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仍然是向着另一个人的。 「对了。」林子渊眨眨眼，自包内取出了一个塑胶袋，放到了桌面上后往她那儿推，「送你的。」 陶亚凛瞟了眼内容物，是许多糖果饼乾，种类繁杂，数量也不少。 「我看你好一阵子都心情低落，也不知道怎么让你振作起来才好，听说甜食能让心情快乐一点，我就趁昨日去逛超市时买了一大堆。」林子渊见她表情诧异，解释了一番，「希望你吃了别再露出这种表情，我可是很怀念一年级时那个充满活力，有满满力气兇人的小辣椒喔。」 当时洛衡也是因为她考差了、哭了，便带她去吃高级下午茶——想起往事，她不由得心一沉。 陶亚凛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她已许久未听到别人说出这莫名其妙的称号。 是呀，她也跟从前不同了呢。 好像人总是要经歷些什么而被迫长大，曾经的那些单纯再也不復以往，渐渐地，人生中多了许多不纯粹。 奶奶离开了、母亲生病了、她跟洛衡分开了。 还有前些日子，她终于明白了世界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的善良。 「这些加起来一定很贵吧。」她稍稍撑着脸。 「是挺花钱没错，但如果你吃了后心情好，那就很值得了。」林子渊勾起唇角，也是这个时候陶亚凛才发现，他颊边其中一侧有着小小的酒窝。 「……谢谢。」犹豫了几秒后，陶亚凛选择收下。 同时，她也为着自己永远没办法给对方他想听到的回答而感到歉疚。 她不喜欢看见谁付出努力而没有收穫，可她更不想辜负洛衡。 / 子渊宝宝好暖！陪选早八的课耶xd 然后大家知道学弟的名字啦～ 章八。盼春归来（6） 判决书下来了，那名男子被判了四年半的有期徒刑，本还想上诉，却由于证据充分而被驳回。 在这段期间内，几乎都是由莫灵与梁宥泽在替陶亚凛处理这些事，而洛衡同样也有从旁提供协助，只是陶亚凛并不晓得这件事。 在收到判决书后，陶亚凛并没有将它打开，她不愿知晓对方的个人资料及犯罪动机。 过去的伤痛无法挽回，再如何弥补也是徒劳，她只能让时间抚平一切的伤痕。也由于现实中的忙碌，她的确逐渐忘却当初那股痛苦的感受。 是呀，时间真是最好的良药——每当陶亚凛这么想着的同时，她又会想起洛衡。 这日晚间，由于专题研究的内容获得了教授的讚许，陶亚凛便与组员们一同至热炒店去庆祝。 与她同组的同学们都是很有能力的人，例如林子渊，例如在查找文献方面很有一套的波波，因此每当大家一同讨论专题时，陶亚凛总会感到有些自卑。 大家边吃饭边抱怨，偶尔还会聊聊系上的八卦，说哪两个同学明明大一大二时一点也不熟，前阵子却忽然就在一起了，说哪个同学居然交了个仍就读高中的小女友…… 聊到兴头上了，所有人便开始喝酒，见气氛如此热烈，陶亚凛也不好坏了兴致，便跟着大家一起灌下一罐又一罐的啤酒。 几个人开始玩游戏，陶亚凛总是最输的那个，输了便要喝酒，因此她也不晓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 她的情绪逐渐失控，起初还跟着大家笑的很开心，结果在某次输了游戏后，便忽然地就放声大哭，周遭的人都往她看去。 「怎么啦？怎么突然哭了？」见她不对劲，似乎是喝醉了，波波赶紧拍拍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我、我想见洛衡……」陶亚凛摇摇头，推开同学递过来面纸的手。 「洛衡，他是……你那个，前男友吗？」波波皱了皱眉，「你们不是分手了？」 「我想见洛衡啦！」陶亚凛捶了捶桌子，把同学们吓的不轻。 她像个孩子般痛哭流涕，甚至一度喘不过气来，眼泪越流越兇，还不停拿起酒杯来往嘴里灌。 林子渊见状，赶紧自她手中抽掉玻璃杯，想着她方才喝的够多了，明日醒来肯定头痛，没准还会发生记忆断片。 「好好好，那我要怎么帮你找他？」波波乾笑了几声，像个慈祥的母亲般揉了揉她的发顶。 陶亚凛没说话，只是从口袋抽出手机来，解锁了后打开联络人的介面，递给了面前的女孩。 找到了洛衡的电话后，波波正准备要按下通话，却又被陶亚凛捉住手臂。 「不要……」她委屈地摇摇头，「不要打给洛衡……」 她不行这样。不能因为想见洛衡就这样，洛衡会受伤的。 「……到底要不要？」波波扶额。 「……要。」陶亚凛又再度哭了起来。 可她真的好想见洛衡，恨不得下一秒就看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呀。 波波按下了通话键，没几秒便接通了，她赶紧将手机移至陶亚凛的耳边。 「来，你自己跟他讲。」 「凛？」 「洛衡……」陶亚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见你……」 说完这话的下一秒，她便闔上了眼，无力地往身旁的女同学身上倒，整个人昏了过去。 见状，波波赶紧改由自己来与对方通话。 「喂，不好意思，桃子她喝醉了，现在有点失控。」波波环顾了自己的组员们，无奈地耸了耸肩，「你能来带她回去吗？」 她还顺道报上了热炒店的所在位置。 「……好。」洛衡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失望，「十分鐘后到。」 他还以为，陶亚凛终于愿意来找他了。 当洛衡开车驶至热炒店门口，便看到陶亚凛被一男一女搀扶着送至门口，赶紧下车去，自他们手中接过陶亚凛。 洛衡还特别叮嘱，若是陶亚凛隔天全忘了今晚发生了什么，别告诉她自己来过。 他也删除了陶亚凛方才打给他的通话纪录，想要抹去自己的踪跡，不愿让她知晓一切。 看着陶亚凛靠在洛衡身上亲暱的模样，波波拉了拉林子渊的袖子，示意他别看了，两人便回到了店里去，识相地不做打扰。 「洛衡……」陶亚凛瞇着眼，表情迷茫，「是你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凛，我不是说过了吗？」他任由女孩倒在自己身上，表情凝重。 「嗯？」陶亚凛被他搀扶着，脚步非常不稳。 洛衡伸出手拥紧她，哑声道，「别在我不在时喝酒。」 陶亚凛默了几秒，洛衡还以为她是没听到。 在关上车门后，洛衡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坐在驾驶座上，想好好平復自己的心情。 「但洛衡……」陶亚凛忽然又流了泪，痛哭流涕，「你现在都不在了呀……」 * 将陶亚凛送回租屋处后，洛衡自她包内翻出了钥匙，背着她走了四层楼梯，打开房门后，将她轻轻放到了床铺上去。 他准备就此离开，却在转身时被女孩紧紧抓住了衣角。 「洛衡……」陶亚凛咬唇，「你不要走。」 你不要走。 洛衡想起自己当初也是想这么告诉陶亚凛，让她不准走。 可她听进去了吗？ 「那你准备好了吗？」洛衡咬牙，紧握着拳，指甲都要掐进掌心。 「还没……」陶亚凛大哭，「但你不要走，洛衡，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好爱你……」 她自洛衡身后紧紧拥住了他，贴着他温暖的背，泪水沾湿了他的上衣。 洛衡再也压抑不住，回过头去，将陶亚凛推倒在床上，自己则用力压着她的肩，双膝跪在床铺。 「凛，凭什么？」他感觉喉咙有什么堵住，连要发出声音都无比难受，「凭什么我非得让你呼来唤去？凭什么我必须被你推开，又因为一通电话被你叫了回来？」 凭什么在陶亚凛面前，他就得如此卑微？ 「每天、每分每秒，我都想见你，想抱着你，想拥有你。」他眼神带着无尽的哀伤与幽暗，「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我还必须等你多久？会不会你永远都没做好准备？」 「对不起、对不起……洛衡，对不起。」陶亚凛只能边哭边道歉，一边抹掉自己眼角的泪，「你不要生气，不要难过，这样我也好难过……」 ——都是她的错，全都是因为她的无能，才让洛衡这么痛苦。 脸颊上传来液体滴落的奇妙感受，陶亚凛愣了愣，凝视着面前背着光的男人。 她轻轻伸出手，抚上洛衡长长的睫毛。 「洛衡……你在哭吗？」她稍稍歪头。 洛衡没应声，闔上眼，硬生生将眼眶里馀下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你不要哭好不好？」陶亚凛轻抚他的双颊，「我不喜欢你哭的样子，洛衡，你别哭了……」 自有记忆以来，洛衡便从没哭过。 洛衍离开的那时也没有。 他还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不会知晓流泪的感觉为何。 正打算默默离去，可陶亚凛却好几度拉住他，无论几次抽身都还是会被她挽留。 后来，洛衡不走了。他坐在床沿，由着陶亚凛躺在他腿上静静睡下。 也是这时候他才发觉，床头柜上有着一支笔与一本簿子。 洛衡将其默默拿起，稍稍翻阅了下里头的内容。 里头像是日记般，约莫一个礼拜记载一次，上头写了那段时间发生的大小事，唯一相同的，是文末总会留下对洛衡的思念。 「洛衡，我好想你。」 「洛衡，我真的好想见你。」 「洛衡，对不起，我一定会变得坚强起来，然后去找你的。」 最后一篇日记是三天前留下的内容，而后的页面皆为空白，除了最后一页。 「我不太会写日记，但我想让洛衡知道我们分开后都发生了什么。等到我把这本日记给他看，他就能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都做了什么事。」 陶亚凛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在最后。 缓缓闔上了簿子，在确认陶亚凛确实睡着了后，洛衡便将她扶到枕头上躺着，悄悄离开了她的租屋处。 / qq两个人都哭哭 洛衡是真的很痛苦呀tt 章八。盼春归来（7） 偌大的餐桌上摆着几盘精緻菜色，洛衡盯着面前的陶瓷餐具，一点儿想吃饭的心思都没有。 「不吃吗？我特地让厨师照你喜欢的口味来煮了。」母亲瞟了孩子冷漠的表情一眼，夹了一口饭到自己嘴里。 「难得把你叫回来一趟，又连一句话都不想说吗？」父亲轻叹了口气。 洛衡嘖了声，其实他压根不想回来的，可这么多年来，父母鲜少要求他些什么，今日也是想难得亲子三人都有空，便将他叫回家一同吃饭。 他的视线移向了墙壁上掛着的其中一幅画，那是洛衍小学三年级时完成的风景油画。 ——父亲要他说话，是吧？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们对洛衍的死都像视若无睹？」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坐在对面的父母，「你们不难过吗？为什么当初他才离开几天，你们就又恢復平常那模样了？」 他们凭什么这么做？ 洛衍那么爱自己的家人，为何他的离开所换来的不是一家人的痛哭流涕，而是导致原本安好的家庭分崩离析？ 闻言，父母都停下了手边动作，尤其母亲更是松开了手，陶瓷筷沿着桌沿滚落地面，碎成两半。 双方都默了许久，良久过后，母亲才稍稍抬起眼来，望着自己剩下的儿子，眼神复杂。 「洛衡，我以为你已经长大了。」父亲率先出声，表情凝重，「你应该明白的才是。」 洛衡嗤笑了声——他为何要明白？ 「当初我在怀着洛衍的时候，某次產检，医生告诉我胎儿的心脏有问题。」母亲用力攒着桌巾，语气听来满是挣扎，「但他已经成形了，我怎么可能流掉？何况那时的你还总摸着我的肚子。」 「医师那时说洛衍生下来后能治疗，我们也未曾想过他的情况如此复杂，最后仍决定将他生下来。」父亲补充。 他们从未对此决定感到后悔，无比庆幸洛衍将短短十馀年的人生活得快乐精彩，也时常看着兄弟俩相处融洽的模样感到欣慰。 洛衡沉默不语，他不明白父母告诉自己这些是要做什么，无论如何，他们没有为洛衍的死感到痛苦是不争的事实，这么多年来都把这件事当作过眼云烟似的。 「孩子离开了，我怎么可能不痛苦？」母亲语气带着些微微的颤抖，脸上有着对外形象一向强势干练的她不会出现的脆弱表情，「洛衍是我坚持生下来的孩子，他走了，我比谁都要难过。」 她垂下头来，眼角渗出了几滴泪，洛衡从未见过母亲哭泣的模样。 从以前至今，他一直觉得母亲是个领袖魅力强大的女人，报纸、杂志、新闻上出现的她，永远都是那处变不惊的模样，统领集团数十年来未出过一丝差错，事业版图扩张迅速，是世界知名的企业家。 父亲也是。身为时常在镜头前露面的政治人物，父亲的表情除了那副官腔的笑容外便是严肃的神情，他们二人从未对外展现自己的脆弱。 如今，两人却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变得懦弱，变得失去防备。 「但，洛衡，你晓得吗？我不只是你们的母亲，我更是一个企业的领导人。我不能表现出自己的痛苦，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我的情绪，要是我因此而失了理智，会影响到多少人的生计？当初告别式后的隔天就有一场跟其他公司合作的会议要开，我根本没办法难过。」母亲沉痛地道出自己的心声，「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再翻开过相簿一次，我怕我一看到洛衍的模样，就什么事也做不好。可你知道吗？我还是记得洛衍长什么模样，记得他右肩上有两颗小痣，我记得那孩子的一切。」 母亲捂着嘴，抽了几张面纸逝去眼角的泪，而一旁父亲的表情看来也不好受。 洛衡别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试图靠痛觉令自己保持冷静。 「……那我呢？」现在的他无比想将餐桌上的一切摧毁，想摔碎那些华美的餐具。 反正洛衍也不在了，现在无论怎么做都是没意义的。 「你们就留我一个人独自祭奠洛衍，这些年来，你们难道没想过我的感受吗？连一丝来关心我的念头都没出现过吗？」他咬着牙问。 父亲轻叹了口气，眼神哀伤。 「当初洛衍离开后，你就与我们主动疏离了，可当时我跟你母亲为着洛衍的事难受，也没法将心态调整过来，面对剩下来的你。」他缓缓地道，「于是我们便成为了现在这般的关係。」 「对不起。」母亲捂着脸，自责地向儿子道歉，「洛衡，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顾不好洛衍，也没办法好好地面对在那之后性格骤变的你，其实我一直都明白，我这么做只是在逃避，我没想过你这么介意这件事，是我们不好。」 她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来，接着走到洛衡道身旁，将她最亲爱的孩子拥入怀中。 「我们并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你能理解这些年来我们是怎么想的。」母亲哽咽，而一旁的父亲也同样走到了两人身旁，「身为大人的我们没有自由，世界上有许多身不由己，我们早已不能任性。」 「所以我们才会让你在合理的范围下随心所欲，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不会阻止。」父亲感叹道，「洛衡，你跟小时候好像，却又变了好多啊。」 「妈妈真的很爱你，洛衍也是，我永远爱着你们两个孩子。」母亲将手臂挽紧了些，「无论你们成了什么样子都仍是，我希望你能记住这点。」 洛衡咬着牙，过了一阵后缓缓推开了母亲的手臂，脱离她的怀抱。 「我要走了。」留下这句话，他一口饭也没吃，在走出饭厅后，打开了大门，离开了这个家。 在独自一人的车里，他一路上皆是心不在焉，一想起方才父母说的那些，就觉无比烦躁。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说？ 这么多年来，他的不谅解终于得以釐清缘由，可心中却全然无一丝一毫的解脱感与爽快。 此刻，他几乎任何事都无法思考，万千思绪缠绕心头，无比混乱。 当他发觉自己方才未注意前方号志灯转红时已来不及，洛衡踩下煞车前，耳边传来刺耳的喇叭声，车头灯的光也闪进了他的眼中。 砰的一声，他与侧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对撞。 / 停在这里刺激吗各位 章九。陌上花开（1） 与莫灵及梁宥泽一起吃晚餐似乎已成了一种例行公事，而在吃完后，他们总会送陶亚凛回租屋处，再一起回宿舍去。 当初的阴影已稍稍散去，有时陶亚凛觉得或许自己已不需要他们两人的保护，曾向他们提起过，得到的回覆则是反正宿舍就在附近而已，一点也不麻烦。 「……忘记说我不要洋葱了。」晚餐时间，当餐点送上后，莫灵看着上头满是洋葱的餐点，整张脸都黑了一半。 接下来，她便拿起铁叉，小心翼翼地将洋葱全都挑出，再丢到一旁男孩的盘子里头。 陶亚凛挖着自己的焗饭，看着莫灵一一将洋葱丢到梁宥泽那儿，后者则默默将其送入口中。 「我去隔壁买个饮料好了，你们要吗？」确认盘中再无洋葱后，莫灵拨了拨自己的手，从包内拿出皮夹后站起身来。 「不用，我喝水就好。」陶亚凛摇摇头。 「不用。」梁宥泽轻轻摇头。 待莫灵离开两人身旁后，陶亚凛与学弟坐在原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她从未与梁宥泽单独处在一块儿过。 「那个……你很喜欢吃洋葱啊？」她止不住好奇，于是这么问。 她知道莫灵不喜欢吃洋葱，总会在开动前确认餐点里没有洋葱的痕跡，可陶亚凛虽不讨厌，可也称不上喜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浪费食物。 「没有。」梁宥泽否认，稍稍用面纸擦去嘴角沾到的酱，「其实我也不喜欢吃洋葱。」 陶亚凛被刚吞下的食物给噎到，一连咳了好几下，学弟见状，连忙将装着开水的塑胶杯推至她面前，「没事吧？」 她摇摇头，心里头着实被吓的不轻。 梁宥泽不喜欢吃洋葱，可面对莫灵送过去的洋葱，他还是照单全收，没有一句怨言。 「那、那莫灵知道吗？」她震惊地问。 「不知道。」梁宥泽耸耸肩，嘴角勾起了浅笑，「但因为她第一次夹给我的时候我吃下去了，于是从那之后她永远都会把食物里的洋葱夹给我。」 陶亚凛倒抽一口气，没有想到这学弟居然也会做出这么蠢的事。 「虽然这么问很不好意思，但……你喜欢莫灵吧？」陶亚凛弱弱地开口，希望能证实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 否则这学弟应该不至于会这么笨才是啊，不喜欢吃洋葱，直说不就好了？ 「嗯。」梁宥泽没有想瞒的意思，大方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陶亚凛眨了眨眼，不经意间勾起了微笑，想着他们二人相处的时候彼此看来都很愉快，若是在一起了，肯定是件很棒的事。 「莫灵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我也没听她说自己对谁有兴趣。」陶亚凛看着学弟，「我想现在的时机正好，你……加油吧，我挺看好你的。」 学弟拿着叉子的手顿了顿，下一秒便又恢復正常，稍稍点头，「谢谢学姐。」 陶亚凛也不晓得要说什么了，便默默吃着自己的餐，待莫灵带着手摇饮回到座位上，气氛又是一阵欢快。 「欸，你刚刚为什么不点那个，洋葱燻鮭义大利麵？」莫灵在梁宥泽面前弹了个响指。 「我为什么要点那个？」学弟一脸疑惑。 陶亚凛看着面前的两人，暗暗笑了两声。 「因为你很喜欢吃洋葱不是吗？你就可以吃洋葱吃到开心为止。」莫灵挑眉，开始解决自己盘内的麵。 梁宥泽被堵的哑口无言，虽说想告诉莫灵事实并不是如此，可看着她表情愉悦，原先想说的话堵在后头，实在不忍道出实情。 在一旁的陶亚凛听了有些无言，非常想知晓若莫灵知道学弟其实讨厌洋葱，会是怎样的反应。 「对了桃子，我刚去买饮料时想了很久，想着应该也必须告诉你才是。」莫灵托着下巴，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许多，「听我直属说，学长上个月好像出车祸了，然——」 「什么？」陶亚凛瞪大眼睛，胸口的一颗心跳的飞快，「洛衡？他还好吗？有受伤吗？现在怎么样了？」 「你冷静点。」莫灵稍稍皱眉，「嗯……似乎是左手骨折，然后全身有些擦伤，总之目前没什么大碍，跟他擦撞的对象也没事。」 陶亚凛微微颤抖着，同时也为着洛衡没事了而安心许多，「为什么会车祸？」 「嘛，这个我不太清楚，学姐也说好像是学长他闯红灯吧，可她也说自己是听人说的就是。」莫灵耸耸肩。 ——闯红灯？ 陶亚凛不敢相信洛衡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毕竟从前他载她时，非常遵守交通规则，车速也会刻意放慢，从不让她感到紧张。 除此之外，她更是自责。 她居然一个月后才经由友人的嘴里听闻这个消息。当初自己出事时，洛衡接获消息便立马赶去找她，可她如今却什么都不知道，还没有陪在他身边照顾。 陶亚凛埋怨自己实在是个烂人。她恨不得现在就前去洛衡身边，紧紧抱着他，向他道歉。 「别那个表情，就跟你说现在没事了嘛。」莫灵嘖了声。 * 在返回租屋处后，看着莫灵与梁宥泽相偕离开的身影，陶亚凛忽然觉得有些感慨。 她从前与洛衡走在一起时，在旁人眼里也是那般模样吧。 进门后，陶亚凛首先将床头上放着的日记本拿起，坐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后准备纪录这几日发生的事与心情。 她撑着脸，打开檯灯，拿起黑色钢珠笔写下所有想写的话。 「洛衡在一个月前出车祸了，可是我居然透过莫灵才知道这件事，我是不是很不应该？如果我那时候能陪在洛衡身边就好了，对不起。」她留下了这段话后，独自在书桌前沉思许久。 如果可以，她好想传讯息问洛衡，关心他目前的情况。 身体状况也是，其他方面也是。她也好想知道这段时间里头，洛衡都经歷了什么、做了什么事。 可目前的她没有这个资格呀。 / 洋葱cp可爱。 章九。陌上花开（2） 隔天便是洛衡的生日，陶亚凛知晓这点，可她却无法为他送上祝福。 升上大学后的第三次跨年，她选择了独自一人过。 不像第一次洛衡不请自来，也不如第二次她喝醉了，与洛衡一同在饭店度过的夜晚。 每一次的跨年正好都逢期末考，虽说升上三年级后，她已不似从前压力甚大，可忙碌的事情却也不少，时常忙实验、忙专题，一个不留神便在校园里头待到了晚上九点，连晚餐都没时间吃。 她明白，若想快点去见洛衡，自己势必得更加努力才行。 春天就快来了，她想在那时去找洛衡，想向他露出自信的笑容，告诉他自己准备好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离开。 可同时陶亚凛也担心，在两人没有联系的这段时间，会不会洛衡的心态也较从前不同了，会不会他遇到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好上许多的女孩子。 她拿出手机，瀏览着朋友的动态，有些好奇大家今日都去了哪儿，打算以什么方式度过新的一年。 莫灵今年单独约了梁宥泽，两人一早就到了演唱会场地前，打算佔个好位置，欣赏表演与烟火。 本来陶亚凛是有些意外的，毕竟莫灵前两年都是跟朋友一同跨年，从来没有单独约谁一起。 一问之下，莫灵也没打算隐瞒，直说了自己看上梁宥泽了。 「我也很意外啊，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比我小的男孩子。」当时莫灵耸耸肩，向她这么说。 陶亚凛当下险些就激动地将他们是两情相悦这件事告诉对方，可后来想了想，这种事还是当事人自己努力就好，便克制了想要立马撮合两人的衝动。 「我在思考，我到底要在什么时候跟他告白呢？跨年？他生日？还是情人节？」莫灵皱眉。 「我觉得……都行吧，也不一定要在特殊节日呀，你想讲的时候便讲。」 「哎，那我告白时要做什么呢？」莫灵又问，「亲上去？把他扑倒？」 两种都不太好吧——陶亚凛尷尬地笑了两声。 可她一方面又想，既然梁宥泽是喜欢莫灵的，若她真做了这两件事，应该也不至于太抗拒才是。 「桃子，若事成了，我请你吃饭啊。」莫灵自信一笑，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准备好被我请客吧。」 「没问题。」陶亚凛失笑。 她也非常期待，届时两人若真在一起了，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她相信梁宥泽一定会对莫灵很好，至于莫灵嘛……她是不太晓得。 莫灵这脱韁野马有人驯着自然是好事，不过问题就在于，连洋葱都替她吃掉的梁宥泽会不会由着她继续浪，任何事都惯着她、宠着她。 好像很有可能——也罢，若两方都过得开心自在，那便是最好，不是她能轻易置喙的事。 陶亚凛同时也希望，他们若交往了，未来感情中别出现什么危机与阻碍才好。 关上手机后，陶亚凛便再度投身于期末考的内容中。 在听到外头的烟火声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已经跨日了，赶紧打开手机，传讯息给朋友们，祝福大家新年快乐。 洛衡，生日快乐——同时她也在心底默默这么说着。 * 在路口发生那场车祸后，洛衡的父母也立刻得知了这个消息，担心洛衡独自一人生活不方便，便将他暂时接回家住。 虽说是洛衡违规，可由于与他对撞的驾驶没有受伤，故两方也顺利达成了和解，没有后续的官司要打。 初期，在他静养的那段时间，母亲偶尔会在忙碌之馀，抽空亲自为他燉补品，希望儿子能康復的快一些。 虽然亲子之间的关係仍然无法回到年幼时的那般，可透过这次的事件，洛衡也不再抗拒父母的关心，虽然他并不会表达谢意，接受关心的方式也有些彆扭。 在前两年与陶亚凛共度了两次的生日后，洛衡今年即将迎来没有她的生日，可他却也不是独自一人，因为住在家里的关係，有父母与他一同过生日。 前几日父母曾问过他有无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可平时只要想买什么随手就能获得的他并没有物质上的慾望，想要的东西都是如何也得不到的。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洛衍还活着。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陶亚凛现在就能回到自己身旁。 十二点一到，洛衡从落地窗外看遍了烟花灿烂，他想起了去年此时，喝醉的陶亚凛正靠在他手臂上，告诉他烟火很好看，而后还送了他生日礼物。 可在她离开以后，他也没再喷那瓶她亲手调配的香水。 毕竟她也闻不到那样的香气。 「洛衡，生日快乐。」父母自房内走出，从冰箱内拿出了小蛋糕，点燃了上头插着他岁数的蜡烛。 「嗯。」洛衡轻轻点头，接受了他们的祝贺。 他还记得，小时候每次过生日，在吹蜡烛时，自己总有个愿望是属于洛衍的。 希望洛衍的病能赶紧治疗成功、希望洛衍能够跟正常人一样活着、希望他别再有任何病痛…… 今年，他没有许下心愿便吹熄了蜡烛。 洛衡已不相信这些没根据的传统——如果许愿真的能实现，那洛衍为什么还会离开？ 不过此刻，他倒是想到了一个想要的礼物。 「洛衍走的那一天……」他薄唇轻啟，一字一句讲的缓慢，「如果你们有空，我们一起去看他吧。」 ——如果洛衍知道的话，他会开心吗？ 偶尔，洛衡会感到懊悔，埋怨自己连最后一刻都未将心底最深处那想说的话告诉洛衍，好几次他都想着，若真有所谓奇蹟，那他这次任何面子都得拋下，将所有真心话倾诉而出，不带一丝掩藏。 「哥哥，如果我死掉了，你一个人会不会很孤单啊？」 「如果我死掉的话，爸爸妈妈一定会很难过，家里的阿姨们也会很难过，那哥哥会难过吗？」 现在他能回答了，他能告诉洛衍答案了，可洛衍却不在了。 如果你离开了，我会很孤单。 如果你离开了，我会很难过。 还有—— 洛衍，我很想你。 / 最后一段大概是本书前几爱片段ttttt 真的好喜欢这对兄弟（抹泪 章九。陌上花开（3） 在考完堪称化工四年内最难的必修后，陶亚凛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虽说还剩下两科要考，可至少心里头的重担放下了，也不至于有太大压力了。 反倒是莫灵，偏偏所有科目挤在最后一个礼拜考试，过于密集的排考令她生不如死，也难得拋下了玩乐的心思，近日每天都约陶亚凛至咖啡厅读书。 话虽如此，可读书时陶亚凛看好友仍是时常分心，有时撑着脸看向窗外，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桃子。」莫灵忽然唤她，春风得意的模样令陶亚凛看了有些起鸡皮疙瘩。 「……怎样？」 「期末考完想吃什么大餐呀？姐姐带你去。」莫灵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陶亚凛翻了个白眼，默默在心底吐槽明明实际上她还比莫灵大了四个月。 「怎么突然？」她挑眉。 「没有突然啊，我之前不就说事成了请你吃饭？」莫灵向她拋了个媚眼。 陶亚凛吓的不轻，自动铅笔的笔芯都给压断了，她愣愣地望着眼前满面桃花的莫灵。 虽说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得知，何况两人前一秒还在读书呢。 「……哪时候的事呀？事情经过？」 「大概一个礼拜前吧。」莫灵啜了口拿铁，「那时候我就问他说『欸，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吗？』，他就摇头，我就抓住他的肩膀亲下去了。」 她的语气太过自然，可听在陶亚凛耳中，却是无比毛骨悚然。 ——读国企的脑回路似乎都特别奇怪。 她想起当初洛衡也是在两人尚未确认关係时给了自己一个突如其来的吻，虽说两者情况不同，可本质上都是单方面的进攻。 陶亚凛想，当下学弟一定吓死了吧。 「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呀？」 「哎，因为你这几天都很认真在读书呀，想说等你考完最重要那科再告诉你，不急嘛。」莫灵呵呵笑，下一秒又想到什么似的，蹙起眉来，满面愁容。 见状，陶亚凛也好奇又发生了什么，于是出言关心。 「我觉得梁宥泽太纯情了。」莫灵瘪着嘴，轻叹了口气，「他说我是他第一个女友，代表他什么都没做过。」 「这样很好呀！」陶亚凛眨眨眼，不明白这有什么能让莫灵心情不好的。 「你也看得出来嘛，他一板一眼的，很守规矩，所以什么都要我主动。」莫灵往后靠着椅背，翘起腿，将灰棕色长捲发撩到耳后去，开始述说昨日发生的事。 她说，昨日她让梁宥泽到她房间去，才刚进门对方就害羞了。于是莫灵将他带到床上去，说是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将他推倒后便脱了自己的上衣，本想着能顺水推舟，谁知道梁宥泽什么都不做，反而说这样太快了，便别开眼让她将衣服穿好。 「我的满腔热情都被他给浇熄，好气。」莫灵嘖了声，越说表情越难看，「亏我还特地换上一套超漂亮的内衣。」 陶亚凛觉得自己的价值观深深被衝击到了。 她完全能理解学弟的想法，就她来看，这不只是「太快了」的程度。 「如果我是学弟也会被吓死啊，只是进你房间，就忽然要被吃掉了。」陶亚凛乾笑了两声，「你就慢慢等他做好准备吧。」 莫灵轻哼了声，趴在桌上，全然没了读书的心思，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才能将自家男友骗上床去。 「好想睡梁宥泽喔……」她望着蓝天喃喃唸着。 「你给我小声一点！」陶亚凛红着脸让她闭嘴。 ——明明这件事与自己无关，怎么反倒是她在害羞？ 被莫灵这样一干扰，她的思绪也逐渐飘回了当初还在洛衡身边的时候，那时，她偶尔会在洛衡眼中瞧见其中流露出的，深不见底的慾望。 想着想着，陶亚凛的脸都热了起来。 她也好想抱抱洛衡呀。 虽然这么想有些害羞，可是……她也好想让洛衡触碰她呀。 * 在回到租屋处后，当今日的复习进度结束，准备上床睡觉时，陶亚凛躺在床铺上，将几隻小玩偶拥入怀中紧紧抱着。 有多久没有好好抱抱洛衡了呢？她垂眸，若是可以，她多么希望自己有着能将这些玩偶变成洛衡的魔法。 ——好想见洛衡。 想念的不得了，想到都要疯了。 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她好想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如此一来，无论是怎样的严寒都不足为惧。 洛衡现在正在做些什么事呢？陶亚凛翻来覆去，思索着洛衡现在的心意是否如初。 她已经快等不及了呀。 她忽然爬起身来，自衣柜里头抽出当初在冬日市集洛衡买给她的围巾，缠到自己脖子上去。 她仍记着，两人在一起后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她同样送了洛衡一条米白色围巾，那是她第一次自己织东西，因此花了许多时间与心力。 虽然成品有点儿不堪入目，可洛衡一点也不嫌弃，反倒时常围着，即使他根本就不怕冷。 洛衡对她这么好，这么好呀…… 想起往事，陶亚凛又不禁一阵鼻酸。 眼泪悄然流下，浸湿了淡粉色的羊毛围巾，她缩在被窝里，默默擦去眼泪，却又忍不住哭泣。 虽然还是会流泪，可她明白，自己已经比以前还要坚强许多了。为了洛衡，她必须得更强大才行。 她会继续努力的。 陶亚凛擦乾眼泪，让自己别再哭了。 当下一个春天来临，她一定要去找洛衡——在心底默默许下了诺言后，陶亚凛关上了床头的开关，在熄灯后闔上了眼。 / 莫灵姊姊xddddd太快了xddd 章九。陌上花开（4） 正式登出大三上，约莫一个月的寒假来临，陶亚凛身上的重担轻了许多。不过即便如此，由于专题是一整个学年的课程，偶尔她也会被教授叫回学校去处理事情，并不能虚度光阴。 起初，她曾想过现在的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或许不用等到春天就能回到洛衡身旁，可她又害怕这一切只是错觉，只是因为假期来临，她才会在心态上有所松懈也说不定。 由于每个组的专题内容都是给不同教授指导的，若是届时顺利的话，说不定陶亚凛还能拿到教授的推荐信，如此一来，她或许就不必花心力去准备研究所考试，而是能靠推甄直接录取也说不定。 当然，一切都仍有变数，毕竟她大一时的成绩有些惨烈，只得在后期更加努力，好好维持自己在系上的排名才是。 依循着传统，陶亚凛在过年时回了老家一趟，虽说平时空荡荡的老宅并没有人居住，可毕竟那是自爷爷奶奶那代一手打拚才得以盖起来的房子，因此全家人也没有打算将它卖掉，偶尔在陶亚凛返乡时，住的仍是那个地方。 屋子里的摆设依旧，偶尔她久久回来一次，会產生了似乎奶奶未曾离开的错觉，可当再听不见熟悉的呼唤，她便回归现实，清楚晓得奶奶确实离开了。 如今回首往事，虽说心底仍感到酸涩，可陶亚凛已不会流泪了。她明白，奶奶一定也不喜欢看到她哭的模样。 当拖着行李箱回到屋内，见到了几个月不见的亲戚，大家纷纷向她打招呼，让她放好行李后赶紧坐下来与大伙儿一同聊天。 当初还在读高二的表弟也已经上了大学，脱离家中的掌控后，她看对方似乎过得自由自在的样子。 她还记得表弟在升上高三后开始奋发向上，说自己要考明大，可惜他努力的太晚，最后仍是未能如愿。 「亚凛都大三了，还没有想交男朋友吗？」当陶亚凛叉了一块苹果放到嘴内时，她忽然就成了大家话题中的对象，险些呛到。 除了母亲以外，其他亲戚都不晓得她的感情状况，以往她皆是敷衍带过，可今年她打算正面迎击。 「嗯……」她晃着脚丫，露出了一抹浅笑，「快了吧。」 如果洛衡还喜欢她的话。 「哎？有看上眼的男生了？是什么样的人？跟大家讲讲看嘛！」大姑姑兴奋地问。 「你真的好八卦喔。」一旁的表弟翻了个白眼。 「应该是个……你们都会很满意的人吧。」陶亚凛想了想后回答。 毕竟当初在见到洛衡后，母亲是还挺满意她这个对象的。加上亲戚们总嚷嚷着让她找个有钱的男生，如此一来未来才不用为了生活而烦恼，就这点而言，洛衡应该是个大家都会称讚的对象。 她失笑，觉得自己实在过于自信，说的就好像已经能百分之百确定自己能把洛衡追回来一样。 「那要加油馁！男生都喜欢你这种小隻的啦！」大姑姑呵呵笑。 * 晚间，当亲戚纷纷返家后，陶亚凛独自一人留在老家里头。 在热闹过后，馀下的仅有孤寂，曾经在亲戚们离开后还有奶奶与她相伴，可现在就连奶奶也走了。 叹了口气，陶亚凛揉了揉有些饿的肚子，想起方才姑姑说冰箱内还有些食材，便打算自己下厨。 自从与洛衡分开后，她下厨的次数一隻手都数得出来。还记得，当初她是越做越上手，甚至间暇时还会自己学如何做甜点，那些材料器具都还留在洛衡的住处。 老家的厨具与洛衡那儿的很不同，一时之间她还真有点不习惯，方才开火时搞了好一阵才成功。 她将袖子捲起并扎了个马尾，将切好的肉片缓缓放入铁锅内煎，肉片滋滋作响，偶尔还喷了一些油出来，烫到了她的手臂。 陶亚凛想起某一次下厨时，她不小心切到了手指，洛衡见状赶紧替她包扎，在消毒的过程中，她痛的差点哭出来，之后的好一阵子她都对刀產生了阴影。 如今，也没有人能替她处理这些困难，她只能默默打开水龙头，把方才烫到的手臂放到冷水柱下冲。 在独自一人的餐桌上开动后，陶亚凛见手机萤幕亮着，上头显示莫灵的来电，连忙接了起来，按下扩音键，一边继续吃着。 若在以前，奶奶见她吃饭不专心，一定会骂一顿的。 「莫灵，新年快乐！」她先是一句祝福，「怎么在这种时候打给我啊？」 「新年快乐。噢，因为我在吃洋芋片，懒得打字。」莫灵回覆，「我告诉你啊，昨天梁宥泽带我回家见父母，我一开始真的吓死，因为他爸看起来超——兇，我还以为他是讨厌我。」 「哇，结果呢？」 「结果他爸妈好像超喜欢我的，还告诉我他们一家都没有人读商，如果我嫁进去就是第一个了。」莫灵呵了声，「但我倒是还没想这么远啦，结婚什么的，还早得很，我都不确定能不能跟他走到最后呢。」 陶亚凛沉默了下，想着若换作是自己，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可莫灵好像不这么觉得。 「好，其实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这只是前情提要。」莫灵清了清喉咙，「昨天，就是昨天！我终——于成功睡到梁宥泽了。」 陶亚凛被呛到了，一连咳了好几下，差点以为自己要断气，难受的不得了。她赶紧抓起一旁的保温瓶往嘴里灌水，好一阵子后才缓过来，捂着自己的胸口。 ——这个速度，莫灵是火箭吗！ 「虽然他没有经验，但整体感受还是挺不错的，他还蛮温柔，都——」 「好，够了。」陶亚凛打断好友的经验分享，「不用告诉我没关係。」 她都快被羞死了呀！ 「好吧，我原本还想着可以给你参考一下的呢。」莫灵笑得很开心。 陶亚凛勾起了浅笑，将嘴对准了手机收音处，「喂，莫灵。」 「怎？」 「你要幸福喔。」 她爱的人们，都要幸福快乐的才行呀。 / 大家都要幸福快乐呀?(?????????)? 章九。陌上花开（5） 新的学期来临，看着校园里头满是活力的大一生，有时陶亚凛会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可她明明才二十岁左右而已。 在莫灵跟梁宥泽交往后，因为不想打扰他们的关係，陶亚凛与他们见面的时间少了许多，在每个礼拜四三个人一同离开学校时，她也会自动往后走一些，在后头看着两人相处的样子。 他们二人交往前后并没有太大差别，相处的情况如同朋友一样自然愉快，看着这样的他们，陶亚凛由衷希望他们能一直幸福下去。 在三年级下学期，虽说生活仍然忙碌，可陶亚凛发觉自己已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步调，在各方面都开始能稳定下来，不再需要把时间都放在课业上，偶尔假日也会跟朋友们约去逛街吃饭。 同时她也觉得自己的能力果然不足，都已经大三下了才完全适应了大学生活，这不都快毕业了吗。 现在的她准备好了吗？ 有时陶亚凛会这么问着自己，从前的答案皆是否定的，可前阵子开始，她逐渐有足够的自信，想着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而现在，她能好好相信自己了，相信自己已拥有足够的坚强。 这次牵起洛衡的手，她绝对就再也不放开了。 「那我们先回宿舍啦。」在与莫灵及学弟吃完晚餐后，陶亚凛正准备前去与组员会合，处理专题的相关事项。 「学姐，祝你顺利。」梁宥泽稍稍頷首，顺势将莫灵推到道路内侧去，「再见。」 「我努力吧。」陶亚凛耸耸肩，想起前几天教授寄给他们这组的信，又重重叹了口气，「再见啦。」 好不容易振作起精神，朝实验室走去，她看到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波波，关心地问了下发生什么事了。 「我今天会不会回不了家啊？我现在好想睡觉喔。」波波看着面前的仪器，「这一台是不是要几百万？如果我摔坏它了，我就不用继续读了对吧？」 「但你的人生就毁了。」林子渊随手拿起一个空烧杯往她头上敲，「我们不能失去你，除非你找到一个能继承你找文献功力的人。」 波波叹了口气，认命地打开笔电来。 「教授是不是会晚点来？」陶亚凛看着身旁的林子渊，向他确认了下。 「嗯。」担任组长的林子渊合掌，「所以快开始吧，动起来了各位。」 「喔——」大家有气无力地举起手来附和。 * 好不容易完成当初讨论好的进度，大家终于能解散，方才教授见他们如此辛苦，也点了宵夜请大家吃。 陶亚凛知道这位教授是出了名的好人，而且身为前工学院的院长，在学校内也颇富声望，如果届时能成功得到他的推荐信，在推甄时铁定能有莫大的帮助。 「我好像没问过你，你要考研吗？」在离开实验室后，正巧就只剩陶亚凛与林子渊是同个方向，后者担心她晚上自己一个人危险，便说要陪她走回家。 「还没想好呢，反正我排名烂，也没办法推甄上的吧，顶多毕业后去考。」林子渊推了推黑框眼镜，「你呢？想读什么？」 「那个全名叫什么，我想想……」陶亚凛拖着下巴，「总之就是什么生化、分子生物学的。」 虽说读的是化工，可她自高中开始就也对生物相关领域很感兴趣，也在这三年修了许多系上没有的课程，例如普通生物学呀、生理学之类的。 「是喔？那我要不要也去考考看？继续在研究所当同学啊。」林子渊失笑，见陶亚凛吓了一跳，才赶紧否认，「我开玩笑的，我对生物没兴趣。」 两人接着又稍稍聊了下对未来的人生规划，虽说从前系上大家也会互相讨论，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件事似乎也不如当初那么遥不可及，可她仍是听闻许多同学还不晓得未来要做什么好。 「我也喜欢你两年多了耶。」在等红灯时，林子渊忽然手插口袋，望着今夜的月色道出了这么一句。 陶亚凛愣了下，虽说没有被吓到，可她也没办法马上做出些什么回应。 她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看着越晚越热闹的街道，内心有许多话想要告诉林子渊。 可等到远离了大街上，走到巷子里时，她才终于开口。 「林子渊，你是第一个跟我告白的人。」陶亚凛拉起了外套拉鍊，「我以前都没被人告白过，直到一年级的时候你告诉我，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有人喜欢的。」 林子渊显然很惊讶，「那我想一定只是以前喜欢你的人不敢告白。」 陶亚凛笑了两声，觉得这人也真擅长鼓励他人的自信心。 两人走到了她租屋处门口，可陶亚凛没有马上进门，因为心中想说的还没有说完，她寻思着或许以后也没有这样能好好说出真心话的机会了，便趁着气氛正好顺势说下去。 「我还是很喜欢他，跟你一样，比从前还要喜欢了。」她转过身去，看着比自己高出一颗头的男孩，「我希望你未来能找到一个跟你互相喜欢的对象。虽然一年级的你蛮欠揍的，但后来我觉得你是个很棒的人，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林子渊眨了眨眼，最后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 「说了这么多，总之你还是不喜欢我嘛，看来我这个人情路挺不顺的。」林子渊推了推眼镜，「不过你为什么忽然说这个？我们之后还有很多时间必须处在一起呢。」 「因为我要去找我喜欢的那个人了。」陶亚凛盯着他，眼神无比坚定。 林子渊深呼吸了口气，而后伸出手来，覆上了她的发顶。 若换作从前，陶亚凛除了会立刻打掉对方的手外，还极有可能踹对方一脚，可也不知是否已经习惯了与男孩子相处的感觉，她也没再如此抗拒异性间的肢体接触。 「祝你幸福——啊，我好像说过了，总之，你一定要幸福啊。」林子渊如此祝福，「既然这样，我也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好了。」 「什么？」 「你那位叫什么，洛衡吗？好像是吧。」林子渊稍微回想了当时的情况，「你还记得在热炒店喝醉后，隔天我们是怎么告诉你的吧？」 陶亚凛愣了愣，也不明白对方为何忽然提起这事。 当初在隔天清醒后，她感觉头痛欲裂，完全失去了昨晚喝酒后的一切记忆，在追问组员们后，得到的回答都是大家一起送她回去的。 她如此重述了遍，只见林子渊摇摇头，笑她实在容易好糊弄过去。 「其实那时你打了电话给洛衡，后来是他来载你的。」 陶亚凛也忘了自己有没有跟对方道别，她只知道，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独自一人在沙发上呆了许久。 / 凛：喝酒误事（扶额 子渊是真的很棒??-?-?? 章九。陌上花开（6） 自从春季来临后，气温便逐渐回暖，明大校园里的色彩也繽纷了许多，不同于冬日的一片萧瑟，春日阳光正好，校园里头不时能看见繁花盛开的景象。 在陶亚凛与波波共进午餐后，两人一同前往必修课的教室，当上课鐘响将近半小时后，助教才匆匆跑了进来，告诉大家今日教授身体不适，停课一次。 于是陶亚凛只得收拾好原本放在桌上的笔袋与讲义，背上帆布袋后步出了教室。 这个时间阳光最晒，可在初春里却格外温暖宜人，许多学生们会到图书馆前的那片草皮享受和煦的日光，悠间地度过一整个下午。 陶亚凛拿出手机来，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她记得莫灵曾提起过，梁宥泽跟洛衡的体育是同一堂，因为大一在美国念书的缘故，就算已经大四下了，洛衡仍是必须到校修完体育学分才有办法毕业。 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梁宥泽所修的体育课就正好在下一堂，既然如此……洛衡应该目前在校园里头才是。 虽说陶亚凛大可用手机直接联系对方，可她总觉得这样太过破坏气氛，想着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对方才是。 这个时间，天气如此舒适，洛衡会在哪儿呢？ 陶亚凛在脑海中稍稍拟定了路线，内心已有了个大概的答案。 她缓缓迈步向前，首先经过了洛衡用来遮阳的那棵大榕树，地上有着几隻麻雀，见她靠近便纷纷散去。 陶亚凛走得不快，每一步都是带着十足的勇气跨出，每踏出一步，她就觉得自己又离洛衡更近了些。 她的内心百感交集，既期待又有些紧张。 ——洛衡还喜欢她吗？会不会已经有了新欢？ 她绕着自己重染过的粉色长发，正巧与春日之景非常相衬。 她特意绕到了校门口的樱花大道，走过一片粉樱美景，看见许多人驻足欣赏，还有人特意来这儿拍摄婚纱。 花都开好了呢。 陶亚凛勾起唇角，步伐也越加轻快，她朝着桃花林的方向前进，只见那儿花团锦簇，枝头染上了鲜艳的桃色，像巴不得向所有人宣告春天来了。 「你知道这什么花吗？」 「不知道欸，是什么花？」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 她忽然听见桃花林边有一对男女讨论的声响，到后来两人各执一词，女孩子说是樱花，男孩则说是桃花。 陶亚凛想起小时候奶奶曾教过自己该如何分辨这两种花的差别，而那些方法她至今仍记得，从未出过差错。 「它就是樱花啦！」 「好好好，你说是樱花就是樱花。」 陶亚凛觉得那两人的对话实在有趣，便笑了出来。她在桃花林旁停留一阵，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后，便朝着图书馆的方向继续前行。 草坪上有着许多人，有些人甚至还铺着野餐垫，在上头愜意的吃着餐点，也有父母带着小孩来散步玩乐，大家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的高兴。 陶亚凛抬起头来，仰望着头顶上的大片蓝天。 她已许久未在这儿驻足，也许久没有好好欣赏这片蓝天白云的景色。 她想起当初跟洛衡在一起时的悠间愜意，想起两人一起躺在这草地上度过一整个午后时光，那时的她无忧无虑，什么也不需要烦恼。 再往前走了几步，她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对方枕着自己的手臂，闔着双眼，也不晓得是不是睡着了。 陶亚凛稍稍仰头眨了眨眼，接着深呼吸一口气，双手交叠在背后，轻轻走向对方身旁。 她将帆布袋放到一旁去，而后在那人身旁躺下，仰望着湛蓝的天。 她有许多话想说。 明明想告诉他好多事的。 可到头来，她说出口的却是—— 「你看那朵云的形状，像不像一隻鸟？」她指着蓝天，勾起了一抹微笑。 洛衡睁开了双眼。 他并无侧过头看向陶亚凛，而是看着她指向的鸟型云朵。 「化学反应工程。」他说。 陶亚凛愣了几秒，她知道洛衡说的是方才宣布停课的必修课程。 这代表直到现在，洛衡还是会特意去记她的课表吗？ 「教授身体不适，停课一次。」她揉揉眼睛，可仍是不争气地发出了啜泣的声音。 ——可恶，有点感动。 「哭什么？」洛衡侧身看向她，看着自己最亲爱的女孩。 「我哪有哭，明明、明明就是沙子。」陶亚凛别开脸，用袖子抹去了眼角的泪，可仍是感动的一塌糊涂，眼泪没法说停就停。 洛衡笑了。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这样吗？」洛衡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真的不说你有多喜欢我吗？」 「你好烦！」已经许久没听见洛衡的嗓音，陶亚凛的泪水流个不停，她认为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非常难看。 洛衡搭着她的肩，稍稍施力后将女孩塞到自己的怀中，让她在自己胸膛上好好的哭。 他用着空出来的那隻手探了探口袋，捞出了她曾遗落在他那儿的东西。 他抓起陶亚凛的左手，重新将那枚鑽戒套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凛。」他轻唤，满足地闔上了眼，「你终于回来了。」 他盼这一刻已盼了好久好久，如今她的出现，终于将他拉出了幽暗的深渊之中。 陶亚凛抓着他的衣襟，哭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绝对不会了。」她紧紧拥着他，也不管两人如今身在谁都会路过的公共区域，「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等我。」 洛衡拍了拍她的背，爱怜地顺了顺她的发丝。 「洛衡……」陶亚凛稍稍抬起头来，眼眶里盈满了泪，「我喜欢你……不对，我爱你喔。」 真是蠢的不像样——洛衡失笑，第一次听见她如此的告白，也没想到胸口竟是这般温暖。 「别哭了。」他低声安慰。 陶亚凛用力点点头，努力撑起了一抹微笑。 春天来了，花开了。 我回来了。 《正文完》 / 完结了！谢谢大家这半年来的陪伴?(?)? 真可惜现在不是春天（？ 后记。 大家好，我是语风！ 很高兴又完结了一个故事，我从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快把这个故事干掉xd 废话不多说，来开始聊聊这个故事吧！ 首先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我在简介上埋的小彩蛋，我特地还将那行字调成白色的，怕如果大家都看得到，就能大概猜到结局走向并不是be了。 如果不晓得的大家，能够去反白看看文案，会有惊喜！ 如果有看《宅宅》的朋友应该晓得，我们男主角洛衡就是隔壁棚的（偽）男二，这个故事的灵感出现的非常突然，就只是那时刚打完《宅宅》，对于洛衡的爱逐渐攀升，觉得不让他当男主角实在是太可惜了！ 于是这个故事的雏形就出现了。 不过由于我在《宅宅》那边便决定要让洛衡美国读大学，于是故事背景势必得在大学校园里，本来是想写一个异国的故事，因为我想写写看下雪的场景，不过后来因为我跟美国不熟，太麻烦了，最后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让洛衡转学回来，哈哈。 再来聊聊主角与一些重要剧情吧。 首先是陶亚凛，我们最可爱的女主角。她是一个对任何事都很认真看待的女孩，加上从小被奶奶带大，耳濡目染下价值观也非常保守，对于跟异性的相处非常容易害羞，也是因为这样，她跟洛衡之间能擦出许多有趣的火花。 我给凛的人设最重要的一项便是「傲娇」与「爱哭鬼」，这两项应该非常明白xd以往我写的女主角都很少流眼泪，所以在写凛哭泣时对我来说是个满大的挑战，因为她动不动就哭，希望大家不会觉得这样的凛很烦，她真的……很可爱……（？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一种感觉，凛在遇见洛衡后都一直被踩破底线，她根本是很好调教的一个小孩（喂 在这个故事中，凛与奶奶之间的亲情是一个挺重要的元素，我也是第一次写这种祖孙间以及那种大家庭间的相处模式，希望大家不会觉得很违和。 跟大家分享一下，因为这个故事，我也变得对自己的奶奶有耐心很多，以前我跟凛很像，常常会对我的奶奶不耐烦，明明知道这么做不应该，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也因为这方面剧情的既视感很重，我在写文的时候也挺难受的。 再来是洛衡，只有看这个故事的人可能会很爱他，不晓得看过隔壁《宅宅》的人会怎么看待他xd 洛衡在这部作品里展现了许多面向，也揭露了许多他不为人知的往事。他本质上是一个孤单的人，他的性子本就自傲，在失去了弟弟后更是变得孤僻且目中无人，对洛衡而言，世上一切事物都很无聊，能令他感兴趣的事物很少，无论是当初的毕柊还是本作的凛，都是少数让他生活多了些乐趣的人。 在爱情中，洛衡的佔有慾很强，加上他本身的寂寞，自然想紧抓住愿意走进他世界的凛不放，可后来凛却主动离开了他，这是对洛衡而言非常大的打击。他很需要有人能填补他的空虚，有凛陪着他才能好好的生活，所以在两人分开的时间里头，要让他放手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也代表他真的很爱凛才会寧愿委屈了自己。 虽然没有在正文内提到，可大家应该感觉得出来，洛衡那段日子活得非常痛苦，凛失去了他后还有家人与朋友陪着，可他没有了凛就什么也没有了，从前的他能承受孤寂，但在拥有过那些幸福美好后，他的世界显得更加荒芜。 我曾看过一首诗，「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我想这就是对于洛衡在那段难熬的日子里最好的写照。 至于洛衡的家庭情况一言难尽，因为弟弟的离开，整个家庭分崩离析，父母的关爱不再，可洛衡心里头其实很需要感受亲情的温暖，也因此最后他也主动尝试了与父母拉近关係，亲子关係也开始有了转变。 再来聊聊他们两人间的感情吧。 凛心中感情的转变说得挺明白，那大家知道洛衡是哪时候发现自己的感情吗！就让我为大家好好解释！ 在初期，洛衡对于凛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他觉得有趣的对象」，因此他对她感兴趣，喜欢玩弄她，也叫她曾经也这么叫过另一个女孩子的「小不点」。 中期，洛衡对她的想法逐渐变质，看到她不开心的模样会心烦，看到她开心时自己的心情也会好，这个时候虽然他尚未察觉到对于凛的感情，不过确实已经喜欢上她了。 他真正发现自己确实是喜欢凛的时刻，是圣诞节时那段剧情的描述，也是他改掉了称呼，开始叫她「凛」这独一无二称呼的时候。 在喜欢上凛后，洛衡真的是超宠凛的，也是让我最最最心动的一段剧情！ 在两方互表心意且交往后，洛衡的本性仍是那样高傲，可因为他爱着凛，所以愿意为了她温柔，也能为了她压下自己的慾望，洛衡真的是很忍让了xd 而凛也是。虽然生性害羞，价值观又比较保守古板，可因为洛衡喜欢，所以她愿意让他做许多从前她严格禁止的事，是个很好说话的可爱宝宝。 在交往后，她一直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就必须负责到底，也因此她压力越来越大，造成了之后两人分开的导火线。 不晓得大家有没有发觉，他们两个人都是不常说爱的人，透过行为来展现他们对于彼此的感情，我个人非常喜欢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 这个故事想传达一个很重要的概念，也就是爱情真的不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就能在一起，洛衡跟凛都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洛衡没办法对于凛的努力与挫折感同身受，而凛当初也把爱情想得太美好，觉得一切都能很顺利。 爱情中会遇到许多考验与阻碍，这部作品所提到的只是小事，也是因此他们才能再度牵起彼此的手。 是说，凛在巷子里被侵犯的那段剧情，我写的很难受，曾想过要不要改掉，毕竟最初这个灵感出现时有种为虐而虐的感觉。 当初在大纲里面，在凛向洛衡提出分手时，洛衡的态度很温柔，甚至将她放在自己前面在考量，没有半分埋怨她的心思。我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点不符合洛衡的人设，于是我就改成了两人不欢而散，而在那之后洛衡一直对凛不谅解。 也因此凛被侵犯的剧情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是不可或缺的。在经歷这个事件后，洛衡是寧愿既往不咎，不追究当初凛拋下自己的难受，也不愿让她再感到痛苦了，否则洛衡并不是能卑微到这种程度的人，他也有着自己最后的底线。 不过大家放心，在朋友的陪伴与现实的忙碌麻痹下，凛的确也走出了当初的阴影，没有再为其所困。 再来聊聊其他角色吧！ 来讲讲我们的莫灵，她就是个非常开放且敢衝的角色，在剧情里，她不仅是凛关係最密切的朋友，更是在凛与洛衡中一个很重要的桥樑，尤其在两人分开的那段时间，要不是她告诉了洛衡发生什么，洛衡还会继续埋怨凛也说不定。 莫灵是个姐系角色，从剧情一开始大家就看得出来，她是个爱玩的肉食女，除此之外也非常有想法，我在写她相关剧情时也觉得很痛快，她勇敢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而最后也没有错过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可喜可贺。 再来说说林子渊，炮灰男二（喂 子渊所代表的就是那种现实中比较常见的二类直男，其实一开始我根本没想过这个故事会有男二，后来想想，还是加一个好了。（？ 他对凛的感情很直接，喜欢就说出口，想对她好就付诸实行，也真心祝福凛能获得幸福，虽然出场时有点欠揍，但他其实就是个暖男，如果遇到对的人，一定也能成为不错的对象，如果大家要的话开放领取。（蛤 其实凛就是个有点隐性m的小孩，因为傲娇的关係，如果要追求她一定要主动强势进攻才行，这样反而才能撩动她的心，像子渊就是太乖xd洛衡那样让凛无法招架才是最棒的做法哈哈哈。 再来我想说的就是洛衍，我们的小天使。 我一开始便知晓他只能在回忆里出现，可当剧情出现他的戏份时，我还是忍不住为洛衍的离开而感到难过。 他爱家、纯真善良、对生活充满热情，我非常喜欢他跟洛衡之间的手足情感，可惜直到最后，他仍是没有听见哥哥的真心话。 他的死对于洛衡的影响很大，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在遇到凛之前，洛衍都是洛衡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无可取代的对象。（遇到凛之后也还是啦） 再来说说故事本身！ 这是我首度尝试以大学校园为背景的爱情故事，写起来有挺深的带入感，也希望大家看得开心！也因为角色们都成年了，加上洛衡就是个……嗯，变态，所以剧情里会出现一些较为亲密的场面，这也是对我来说的挑战，不过我写得很嗨（删除线 最后，这个故事真的打得异常顺利，只花了我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很高兴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个故事，也请大家好好期待之后的番外！ 寒冬终将离去，春天又要来了呢。 我是语风，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2021.2.17，台中。 番外。第二个圣诞节 大学第二年的圣诞节，莫灵果真遵守约定，在见到陶亚凛后给了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嘱咐她回家后才能拆开。 「这么神秘？」陶亚凛挑眉，不晓得是何种礼物不能在这儿打开。 「嗯，是学长会喜欢的东西喔。」莫灵拋了个媚眼，表情俏皮。 啊？ 陶亚凛歪头，满脸都是问号，「为什么不是我会喜欢的，这是我的礼物，干洛衡什么事啊？」 「唔，你到时候就知道啦。」莫灵拍拍她的肩，「要好好使用啊。」 这下陶亚凛更是疑惑不已了。 直到被洛衡载回租屋处后，她才明白为何莫灵会那样说。 洛衡说累了，想先在她家休息一阵，陶亚凛也没反对，想着方才洛衡的确也被自己拖去逛了许久，是该让他休息一下。 坐在书桌前，她小心翼翼的拆开莫灵给的礼物，引来了洛衡的关注。 「那什么？」洛衡躺在床上，稍稍起身查看自家小女友在做些什么。 以往他每次上床都会先洗过澡，可后来陶亚凛告诉他自己并不介意，只要不是太脏都能上她的床，洛衡便更加肆无忌惮了，每次进门后就立刻爬到她床上去，比主人还要主动。 「莫灵给我的圣诞礼物，她说……你会喜欢？不晓得。」陶亚凛耸耸肩，拆开了纸袋。 她满怀期待的将里头的塑胶包装拿出来，可当看到内容物的那瞬间，脸都黑了一半。 她迅速地将塑胶包装塞回去，清了清喉咙后，叫纸袋摆到一旁去，打算让它放着长灰尘。 「给我看看。」洛衡朝她招招手。 「不要。」 「给我。」洛衡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令人不敢反抗的气势。 于是陶亚凛只得将纸袋缓缓交出去，表情极度尷尬。 洛衡粗鲁的拆开纸袋，将里头的东西倒了出来—— 「哇喔。」他挑眉，发出一声惊叹，难得露出这种惊讶的表情。 陶亚凛捂着脸，脸颊烫的不得了。 塑胶袋里头装着一件红色布料製成的服装，依上头的标籤示意图来看，是件不怎么正经的服装。 她明白莫灵为何会那样告诉她了。 而且、而且……为什么里头还会有三个方形小包装啊！ 「你那朋友口味还挺重。」洛衡一点也不觉害臊，拿出了里头的衣物打量了下。 「送你啦。」陶亚凛哼了声，「看你还挺喜欢的，就当你今年的圣诞礼物吧。」 她一面拿出手机，打开与莫灵的聊天室，打算好好找对方理论清楚。 「但这是要给你穿的。」洛衡勾起唇角，「凛，不穿给我看吗？」 陶亚凛险些将掌中的手机捏碎。 「你现在给我离开这个地方！」额上的青筋抽了抽，陶亚凛大吼，指着自家门口。 后来，由于她说自己要打报告的关係，洛衡觉得无趣，便稍作休息，在她的床上睡下了。 虽说要打报告，可她的心思完全静不下来，一想到莫灵送她的礼物就觉得无比心烦。 ——洛衡会喜欢？ 她回头瞄了眼，瞧洛衡的睡相平稳，应该不会被吵到才是，犹豫了一阵后，拿起桌边的纸袋就这样进了浴室去。 * 洛衡刚起床就见不着自家小女友，不禁有些疑惑。 他想着陶亚凛或许只是去买个东西，待会儿便会回来了，可又瞧见书桌上摆了她的手机，她并不是出门会将手机放着的人。 算了，先去洗个脸——洛衡稍稍伸了个懒腰，起身后缓缓走到浴室门口，接着转开门—— 「你、你、你……」陶亚凛先是尖叫了声，而后惊恐的看着转开门的洛衡，整张脸红的不得了。 洛衡先是瞧见她慌张的神情，而后往下打量了下，便见陶亚凛身上穿着方才在纸袋里的那套服装，而她原本的衣服正掛在一旁的铁桿上。 他原本还有些朦胧的意识瞬间就清醒了，嘴角勾起深深的笑，一脚踏了进去。 「你不要过来啊！」陶亚凛尖叫，一边努力想用两隻手遮掩自己的身躯。 她退到墙角去，再也无路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洛衡像隻饿疯了的大野狼似的朝她扑去。 「凛，想诱惑我？」看着面前大片雪白肌肤几乎展露无遗，只留下某些重要部位被红白色布料所遮掩的小不点，洛衡不禁在心底想着，那莫灵的眼光还不错，挑了件与陶亚凛如此相衬的服装，确实是他会喜欢的。 嗯，果然这就是他的圣诞礼物。 「我才没有！变态！」陶亚凛大骂，伸出手想要阻止他的行动，「洛衡，冷静！」 洛衡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而是抓准了时机，弯下身将她抱了起来，跨出浴室后轻轻放到床上去。 「我现在挺有精神的。」洛衡挑眉，压上了她的身子。 「我还有英文报告要做，你放开我！」陶亚凛咬着唇，心跳濒临失速。 方才她明明只是好奇自己穿起来会是什么模样，完全没有想给洛衡看的意思呀！ 「我帮你做不就好了？」洛衡轻笑，想着莫灵附赠的小东西还挺周到，指不定待会儿就会用上。 他温热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肌肤，冷热交替的感受令陶亚凛差点就要按捺不住，幸好她仍保持着理智。 「才不要！」她娇声阻止，转瞬间上身的布料已被洛衡褪去，她不禁尖叫，「洛衡！不要啦！」 因为天气的缘故感到寒冷，可同时也因洛衡的触摸而感到燥热，她真的要疯了。 她心一横，抬起膝盖，用力往洛衡大腿内侧抬，只见后者脸色一变，立刻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咬牙嘶了声。 「就跟你说不要！」她趁势逃离床边，赶紧逃回浴室去，换上了原先穿着的衣物。 见她方才如此兇狠，洛衡也不敢再造次，默默看着她自浴室走出来后回到书桌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如果真的要做些什么的话……」陶亚凛背对着他咕噥着，「也、也要等我做完报告再说啊……」 / 洛衡：让我康康 凛：你不要过来啊！ 番外。那些再回不去的 每当间暇之馀，洛衍总会拉着自家兄长找事干，有时与他一起下棋、有时一起看电视，而这天，他抽了两张画纸出来，让哥哥陪他一同画画。 「画什么？」洛衡看着桌面上的白纸，以及洛衍塞过来的色铅笔。 「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洛衍勾起一抹灿烂的笑，随后便与他面对面，拿起色铅笔来开始作画。 「你指定一个主题吧。」相较弟弟，洛衡迟迟没有画下第一笔，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白纸瞧，嘴角浮现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 他瞄了眼洛衍的画纸，没两下功夫，他便以五彩繽纷的色彩在纸上描绘出了一个如仙境般美丽的世界。 「哎呦，你自己想啦！」洛衍鼓起嘴来，「哥哥现在想到的是什么就画什么，什么都可以。」 闻言，洛衡顿了下，随后望向自家弟弟。他抽起黑色铅笔，正准备画下第一笔，却在最后一刻停下了动作。 ——洛衍太难画了，换一个。 他撑着颊，眼神随意飘移，最终定在了一旁的笔筒上。 他将色铅笔丢到一旁，拿起了另一盒素描专用的铅笔，没多久也即将完成一幅唯妙唯肖的静物速写。 这时，母亲正好转开书房的门，见两人安静地作画，不禁勾起唇角来，「你们在做什么呢？」 「妈妈，这是我画的！」洛衍兴奋地展示自己的画作，纸上色彩斑斕，正中央有着一隻独角兽，四周则种满了不同顏色的花朵，非常梦幻。 母亲拍拍手，称讚了他一番，随后走到洛衡身旁，「洛衡，你怎么会画笔筒呢？」 「洛衍让我随便画，我想不到，就画了笔筒。」洛衡耸耸肩，随即对上洛衍显然很是不满的神情。 「哥哥！我明明给你色铅笔！」洛衍起身叉着腰，抽走他的画纸，表情困窘，「我想看你画有顏色的东西嘛……」 不仅仅是画作，洛衍希望洛衡的世界是五彩繽纷的，就像色铅笔的各种顏色一样。 「我重画一张，行吗？」见弟弟表情有些沮丧，洛衡抽了抽嘴角，赶紧拨开素描铅笔，打算画一幅充满色彩的作品。 「好啊！」 一旁的母亲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兄弟两人的互动，满脸笑容。 * 某天，洛衡与洛衍待在家里头，于吃完午餐后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萤幕上放映的是某部以战争为主题的外国电影，一开始洛衍还觉得没什么，可当看到一些残忍的杀戮片段时，便会紧紧抓着身旁哥哥的手臂，虽然感到害怕却仍继续看下去。 甚至偶尔他还忍不住为了里头角色的死亡而落泪，洛衡见状，便拍拍他的头安抚。 「但这是战争，死亡无可避免。」他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喜欢战争。」洛衍鼓起嘴来，表情委屈，「好残忍……」 后来的剧情中，大规模的衝突爆发，电影里头的大爆炸栩栩如生，画面充斥着血跡与断肢，见状，洛衡便立刻抬手盖住他的眼。 他知道洛衍会怕，所以这种画面还是别给他看到为妙。 「别看了好不好？」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洛衍一边害怕一边观影的模样，可看到弟弟摇摇头说着自己想看下去，仍是只能妥协。 * 这天下午，两人的表妹在放学后便被管家带到了兄弟二人的住处去，跟同龄的洛衍一起玩前阵子他母亲买的益智游戏光碟。 洛衡对此没太大兴趣，也想着洛衍身旁有人陪着，便回到了自己房内，没打算与他们两人一起玩。 书房内，两个孩子坐在电脑前专注地破关，虽然相处融洽，却偶尔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 「这个应该要放这边！这样才对得上刚刚那张图的三角形。」夏知寧对着电脑萤幕比划，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我觉得是这块要放在最右边耶。」洛衍微微皱眉。 两人对视一眼，各持己见，谁都不愿退让。 洛衍勾起唇角，灵机一动，「不然我们去问哥哥？」 小女孩顿了下，有些为难地点点头，「那、那你去问！」 于是洛衍便赶紧跑到哥哥的房内请求协助。洛衡跟在弟弟身后，缓缓走入书房中，「你们两个人都试试看不就好了？」 洛衍「啊」了声，才想到能这么做，于是赶紧将两人刚刚的想法都试了一遍，没想到皆是错误答案。 洛衡叹了口气，坐到电脑前，手握滑鼠来替他们解谜，他看了看玩家已拥有的提示，再对照面前用来解锁的关卡，花不到一分鐘便得出答案，将碎片全数拖曳到正确的位置。 「为什么是这样！」洛衍惊呼，与一旁的表妹皆是不可置信地盯着萤幕，感到很不可思议。 洛衡捏了捏弟弟的耳朵，随后向他解释了一遍原因。 看着洛衡毫不费力便解出正确答案的样子，洛衍觉得自己的哥哥实在超级帅气。 * 由于歷经多次心脏手术，洛衍的胸口中央有条极其明显的疤痕，当他换衣服时看到了，神情总会黯淡几分。 可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让家人知道这件事，直到某次洛衡正好在他身旁，见自家弟弟原本脸上的笑容垮下，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看着洛衍盯着镜中的自己瞧，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出声询问。 「疤痕。」洛衍瘪嘴，指着自己的胸口，「我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洛衡挑眉，走向弟弟身后，搭上他的肩。 「很丑。」洛衍垂眸，「代表我是个心脏有问题的人。」 洛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手掌移上他的疤痕，轻轻抚着那有些粗糙的新生皮肤。 ——如果这些疤痕所在的位置是自己的胸口就好。 「但，这是你努力想活着的证明。」他开口，「就像战士的伤疤，那是他们曾奋战过的痕跡，而你也是。」 洛衍愣了几秒，揉了揉泛着泪光的眼眶，随即转过身去，紧紧抱住自家兄长，嘴角掛起了笑。 「干什么？」 「谢谢你这么说。」洛衍加重了手臂的力道，「我好像有那么点喜欢我的疤痕了。」 还有…… 他的哥哥，是世界上最棒的哥哥呀。 / 洛衍小天使ttttt我真的爱死他们ㄉ兄弟情 洛衡真的是臭弟控，好好笑。 番外。那些她看不见的（1） 第一次见到陶亚凛，是在系上的迎新茶会。 那时尚未开学，系上同学之间除了正好住在同一个寝室的之外大多不熟识，因此学长姐举办了这样的活动来让新生提前与同学们进行互动。 在签到后，林子渊拿到自己的名牌后便乖乖贴在身前，到了自己所属的第三组去入座。 「嗨学弟妹，你们期待今天的活动吗？」负责他们这组的学长胸前的名牌写着「小羊」，看来是绰号。 见大家似乎因为害羞没有回应，小羊学长笑了笑，随后让目前已经到的人们照顺序来向彼此自我介绍，告诉大家自己的名字及毕业的高中。 没人要自告奋勇，于是学长便点了坐在靠走廊位置的一名女孩子，「就你先开始吧。」 原本在滑着手机的林子渊好奇地看了坐在前排的对方一眼，那个女孩子染了一头很是显眼的桃红色头发，看起来体型有些娇小，并没有给人她是大学生的感觉。 她似乎很紧张，声音有些颤抖，「大、大家好，我……我叫陶亚凛。」 当她报上自己毕业的高中时，林子渊稍稍挑起眉来，想着原来两人是同乡，分别就读的学校也是常有往来的友校。 「学妹，你有什么绰号吗？」在捧场地拍拍手后，小羊学长向她提问。 名为陶亚凛的女孩子垂下头来，看来是不太敢与眾人对上眼。 「那个，嗯……我以前的朋友都叫我『桃子』，因为我的姓氏。」她揪着自己的衣襬答。 「谢谢桃子学妹的介绍，下一位！」 而在开场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站在台上主持的系学会会长便说明他们今日准备了一些游戏，最后还会让大家认直属，甚至还有抽奖活动。 林子渊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在学长姐于台上向他们介绍校园特色与周边美食时，他只是撑着颊滑手机，甚至也因早起来参加活动的关係有些睏意，频频打呵欠。 可与之相反，当他环顾四周，见许多同学都并不是很专注在台上的内容时，坐在他右前方的陶亚凛却非常专注地盯着上头内容一点也不重要的投影幕。 不仅如此，在进行小组游戏时，大多数人都只是随便玩玩，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参与，毕竟奖品一点也不吸引人，可他却发现那个女孩子特别认真参与。 也忘了是从活动进行到哪时候开始，他便将手机收到口袋中，视线频频往对方飘去。 在茶会的最后要拍张大合照，会长让所有人都往中间挤，而由于人多的关係，陶亚凛被身旁的同学碰撞到了，有些不稳地绊了下。 见状，正好站在她身后的林子渊便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小心。」 陶亚凛抖了一下，随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脸颊红通通的。 「谢谢……」她小声的道谢立刻就被掩盖在眾人的吵闹声下。 而她前方正好站着一个较高的女同学，林子渊想这样一来绝对是拍不到她的，便打算让她往后站上比较高的一阶。 「你还挺小隻的。」将她拉上来后，林子渊笑着调侃。 「你！」陶亚凛有些羞恼，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合照完后，会长立刻将照片发到了化工系群组里头，而林子渊便也马上点开来看。 他将照片放到最大，随后找到了自己的身影，身旁是比他矮上许多的陶亚凛，她的模样就跟小孩子一样，还比了个胜利手势。 ——不得不说，确实还挺可爱的。 * 茶会结束后没多久，林子渊传讯息问了关係还不错，以前也就读女中的朋友，问对方是否认识同届考上化工系，叫做陶亚凛的女孩子。 「我想一下。」 「好像有听过，好像是八班的。」 「但我不熟欸。」 林子渊想了想，随后又问对方能不能借他自己的高中毕业纪念册，而对方也欣然答应，趁着有空时两人便约在校园内面交。 在回到宿舍后，抱着重重一本毕业纪念册，林子渊在自己的座位上仔细翻阅，没有多想便跳过前面几个班级，来到了三年八班的页面。 他看着每个学生分别的独照，最后在第二页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面前的女孩子有着一头深咖啡色长发，右手拿着一个心型气球，左手比着与茶会时如出一辙的胜利手势，笑容灿烂。 ——原来她以前还没有染头发。 林子渊又往后翻了几页，看着八班的生活照，在不同的地方寻找女孩的身影，其中有一张是她身着制服，坐在位置上认真写着什么的独照，旁边有一行字写着「桃子宝宝好认真」。 「欸哥——在看什么？」其中一名还没穿上衣的室友走到他身后，勾着他的脖子，林子渊还来不及将手中的东西收起来，便被对方发现，「哇，女中毕册？你很猛欸。」 「靠真假，林子渊在看女中毕册？」另一名室友也凑了过来，笑得不怀好意，「想不到你是这种人耶，有这种东西怎么不跟我们分享？」 林子渊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在找人。」 「找人？找人需要用到毕册？我看你就跟痴汉一样。」裸着上身的室友调侃道，「怎么，你看上哪个妹子？跟我们介绍一下啊。」 林子渊摇摇头，将手中的毕业纪念册闔上。虽然很想反驳些什么，却又觉得……他们说的倒也没错。 「不要闹啦。」于是他只吐得出这句毫无威胁性的发言。 明明他跟陶亚凛只见过那一次。 明明两人几乎没讲几句话。 林子渊稍稍仰起头来，身子靠上椅背，在闔上眼时，想起了迎新茶会时陶亚凛的各种模样。 ——或许真的是，有点好感了吧。 / 子渊的行为真的有点变态，好好笑xd 他可惜就可惜在衝下去的时机太晚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