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 Chapter 1:容桐禕 母亲,不应该要是孩子的守护天使吗? 中午铃声一响,同学们都开心大喊:「吃饭囉!」、「饿死了、饿死了!」、「今天有鸡块耶!太爽了啦!」 我看着同学们上前去排队,吞好几口口水,默默拿出午餐,两颗茶叶蛋。 明天要交营养午餐费了,也许这一次……是可以的吧?妈妈有找到便利商店工作了。虽然这种事情……我还是没把握。 「欸你们大家看!容桐禕今天的午餐是两颗茶叶蛋耶!」一名男同学指着我的午餐大声嚷嚷出来,接着全班哄堂大笑。「好可怜啊!你妈是多养不起你呀?哈哈哈哈!只能吃茶叶蛋也太好笑了吧!」 「好寒酸喔!」另一个同学说。 我没有说话剥着蛋壳,听到一些同学碎嘴些从来不腻的话题。 我妈说她妈很ㄏ一ㄠˊ,十五岁就跟男生那个、那个,超ㄏ一ㄠˊ的。 她妈之前不是还来学校发神经吗?超丢脸的,她妈是神经病吧。 她妈之前还跑来我家借钱才好笑咧! 「你们讨不讨人厌啊!」一个女孩突然生气大喊出来,那些碎嘴的都闭上嘴巴张大眼看着她,我也挺诧异转头,是学艺股长。 她没再说话,起身一脸严肃走到我身边,我困惑又软弱看着她,她却有种言不由衷样把从家里带来应该要当做饭后点心的小蛋糕递给我。 我嚥口口水看着小蛋糕,只能说:「不用了……谢谢。」 「干嘛不用?你就拿啊!你不饿吗?」 我轻摇两下头回:「谢谢你。」 学艺股长摆了臭脸转身离开,我听到她碎念一句难怪我被讨厌。 难怪吗? 三年级的时候,女孩拿了好心同学施捨的麵包,于是其他想站出来又不敢站出来的同学也纷纷施捨点食物给女孩。但这从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次营养午餐没有缴,一个月没得吃。 几天后本来欺凌她的人看了不顺眼,那种看别人做好事就会恼羞成怒的孩子对女孩说:「你可真好意思一直拿同学们施捨的食物,乞丐呀你?」 再不,当初施捨食物的同学中反而想要讨回一份人情希望她帮忙作弊,她拒绝了。于是这个同学认同了女孩好意思一直拿同学们施捨的食物,改变心意要大家不要再帮助这女孩了。 一个十岁女孩的人生经验,永远不要接受别人的好意。 就算这样反而让大家更讨厌她,但,都一样。 放学回家,我看到妈妈已经在化妆了。 「你回来了哦。」妈妈边刷着睫毛膏边问。 「嗯……」我把书包卸下说。 「帮妈妈整理、整理家里,垃圾再拿去丢。」 「嗯。」 「妈妈等下会出门,留给你五十块,你就去楼下妈妈工作的便利商店看要买什么来吃吧。」 「嗯。」 「如果老闆娘问你妈妈有没有在家,你要说妈妈今天很不舒服都一直在睡馁!可不要跟她说我出去了!知不知道啊?」妈妈边转好睫毛膏盖子边说。 「好。」 妈妈把睫毛膏丢进彩妆袋里拉好拉鍊后微笑看着我说:「宝贝,过来。」我走过去让她抱在怀里。「你是我最宝贝的女儿了,要一直像现在这样乖巧懂事唷!妈妈爱你。」便在我脸上留下两个吻,接着她笑得很开怀。 「你几点会回来?」我问,贪恋般紧靠在她怀里。 「不会太晚啦。」 「那……妈妈,明天要缴营养午餐钱了……可以……」 「唉!」妈妈不耐烦推开我说:「真是讨债鬼,跟老师说晚个两天啦!学校一次就收好几千块的学费,免费提供一下午餐会死吗?我都还没领薪水咧!」便打开包包,掏出一百块用力拍桌上说:「你再去买明天的午餐啦。吃吃吃,整天就只知道吃。」便起身要出门了,不忘交待我要收拾好家里跟丢垃圾,一堆垃圾臭死了。 我先把家里收拾,是妈妈昨天晚上跟超商老闆在家里喝的啤酒、滷味袋子,我拿起装着牛肉乾的袋子用力摇出碎肉在手上便舔掉了。 再来就是拖着一袋黑色大垃圾袋。 真的好臭了。 十点女孩等不到母亲回家,开着小灯爬上自己的行军床准备睡觉,凌晨一点,门打开了。 母亲再次带回来热闹的夜晚。 「哈哈哈哈!唉唷!老闆你好讨厌喔!」母亲欢朗的笑声里充满酒意,她的翘臀上有两隻男人的手。 「你不喜欢我这样吗?刚刚唱歌时你可是很爱我逗你、逗你的。」超商老闆也满身酒气、满脸红润噘着唇活像隻章鱼似的。 「喜欢又怎样?你还不是有老婆的人?」 「别提那老太婆了啦!」老闆稍不耐烦说完又色瞇瞇掐着母亲屁股说:「你肯嫁给我,我马上甩掉那老太婆,让你当老闆娘、少奶奶!」 「真的齁?这可是你说的。」母亲摸着老闆的皱脸说,他几乎可以当母亲的父亲了。 「我发誓!」老闆有气魄的讲完后将右手滑上母亲胸部揉掐着说:「佳吟,你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女人啊。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好不好?」 「你买给我当然好囉!」 别囉嗦了、别囉嗦了好吗?唉呀、唉呀!你这女人可真会挑逗人吶。 又是几句打情骂俏。 玄关灯让女孩看到老闆脱下上衣露出半甲刺青,他托着女孩的母亲一把就压制在另一张弹簧床上。女孩转过了身,把棉被拉起来盖住头。 床的嘎拐声、母亲的浪叫声、男人的欢愉喘息声以及肉体拍打的声音又让女孩无法安静入眠了。 Chapter 2:容桐禕 超商老闆跟母亲的婚外情很快让超商老闆娘发现了。 那天一早,家里市内电话不停响起,每天都会睡过头迟到的母亲紧皱眉头烦躁吼了一声女儿去接电话,才想起女儿去上课。 打电话来的是超商老闆娘,不免俗是激烈争执与对母亲一阵叫骂。 「不要脸、狐狸精……」接连不断的指责咒骂。「可怜的就是你的孩子!」 「不要扯到我小孩!臭老太婆,甘我孩子怎么了啊?哼?我孩子怎么了啊!你要再敢把我孩子扯进来,我就杀了你!」母亲的气焰可不比老闆娘小。 老闆后来说那天他喝酒说的话能听吗?别说那么多了,我老婆发现了,不能再跟你牵扯了,这里有一笔钱拿去吧。别来往了。 五万块。 呵。 五万块。 竟然没给到千百万?这到底算什么啊死老头!烂死了,根本被你干假的,要不是看在你有间超市口袋还不算太浅,以为我会看中你那老皮、奥懒觉吗? 靠!烂货。 但只要手上有些钱,母亲都不会放过享受的。 在餐厅里的这顿晚餐让我吃得忐忑不安。 「好不好吃呀?桐禕?」妈妈的的大红唇膏总是让她看来更艷丽,我喜欢看她涂大红唇膏,然后印在我脸颊上,有时候是衣服上。 我点点头。对我而言,能够有吃饱的一餐是多么感激涕零的事?但是……我该开口跟她要营养午餐费吗? 上个月那次讨不到了,这个月讨得到吗? 我还是开口问了。 至少我现在学聪明点,在妈妈手上才刚有一小笔钱时问,而不是像以前笨笨的在事后才跟她要。 这也是一个十岁小孩的经验,母亲突然带她吃一顿三、四千的餐厅、住上一晚六、七千的饭店(有时会选择万以上)、有了新香水、衣服、鞋子……等等的奢侈品,表示她领薪水或跟亲朋好友借到钱了。 现在女孩知道母亲有点钱了,她必须在花钱如流水的母亲把钱花光之前要到营养午餐费。 不然这笔五万,应该只花三天就没了吧。 唇膏都快没了。那双高跟鞋都穿两个月了。 妈妈神色变得不是很好看,还是在回家的时候把营养午餐钱递给我。手上有一小笔钱,她心情总是会比较好一点点。 但超商老闆给的实在是一笔太少的数目,而她又没工作了,很快妈妈又需要借钱了。 容桐禕的问题老师们不是没有发现。 当时导师去做家庭访问跟母亲说:「要不要请社会局帮忙?或申请低收入户?」 母亲问:「能给我多少钱?」补助的金额让母亲眉头都不动一下。 她并没有去这么做,只不客气的叫老师把书教好就好,别人家的事别管那么多。 而当老师问起女孩母亲对她是否有施虐倾向? 女孩由衷的回答:「妈妈很爱我,她只是失业了。」 我知道妈妈是很爱我的,起码她用她的方式在爱我,或许那是很多人无法领略的,但我知道,因为我是她女儿。 她从来不会打我,虽然惹到她不高兴会说我是讨债鬼、为什么要生下我?她看到我就很烦。 但我知道她还是爱我的。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方式在爱我。 妈妈只是记性不好,会忘记我肚子饿了、一个人在家睡觉总是很害怕,但她有时候还是会记起这些事的。 我想她对我若没有爱,一丝在乎都不会给我的,会像在我更小的时候都是丢给外婆跟阿姨照顾。我想那时候她也不是不在乎我,只是忘记了。 不过偶尔女孩也会想着,为什么要生下我? Chapter 3:李蔚律 又来了。 我拉起棉被盖住头,试图隔绝隔壁的饮酒作乐喧哗声。在凌晨三点时分。 我刚搬进这里一个月,隔壁老是在睡觉时间喝酒大声喧哗,关门时也都很大声!其实这里隔音不会太差,但是在深夜里太安静了,隔壁又太夸张,说穿了是恶邻居,我才来这里住一个月就听到两次有谁跟隔壁的吵架,意思也是说他们可不可以安静一点?我猜是另外一户,这里一层就三户。 但是那个女人不是好惹的,自己扰民还比别人兇咧! 我烦躁的起身,不想忍了,下床穿上运动裤胡羼一件大衣外套,开门走出去到隔壁按门铃。 门一打开是瘦瘦高高、戴着一边耳环的男人,酒气冲天混杂浓郁男人香水味而使人作噁,他上下望我一眼后态度挺轻浮问:「有什么事吗?小马子?」叫什么马子?有够难听! 「能不能请你们安静一点?现在都几点了?老是这样吵,别人不用睡觉啊!」 「你要跟我睡觉我很乐意啊。我超会干喔!换你尖叫吵到邻居。」男人说着,里面的女人大笑出来说些别吓坏小妹妹了。 那女人看起来也不比我大几岁啊。 我觉得噁心的后退一步说:「你放尊重点,你们都是,再吵我就报警!」 「报警?x拎娘咧!你报警啊!干!破查某,你以为我会怕你啊?干拎娘鸡掰咧!」男人突然变流氓样的朝我就是一阵辱骂并且逼近我,我吓得连忙后退。「管别人家的事那么多?你睡不着甘老子屁事啊!说我吵,你现在才来吵我们咧!干!」 「赏她一巴掌啦!白目来讨打的,臭三八识相点就回去不要管别人家的事那么多啦!破麻!」那女人哼哼的说着。 「回去睡觉!妈的,敢再来按门铃或说要报警,你门就最好锁紧一点,不然我就进去你家强姦你把你干死!」 竟然会有这种人,但我真的很害怕就赶紧跑回家快点把门关上再拉起防盗锁,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刚刚真的超害怕他会打我或就这样把我拖进去他家里面性侵了。 「我真的要疯了!」隔天上班中午休息时间,我馀悸犹存的跟同事说。 「也太可怕了吧……你还是快点搬好了,感觉就是不三不四的夫妻啊。」赵若瑄说。 「他们不是夫妻,那个不晓得又是隔壁女人从哪勾搭来的男人。」 这是我的推测,因为我刚搬进来没多久时,有看到那女人是在我们套房公寓楼下一楼的传统式便利商店里工作,她的态度便是相当傲慢了,找钱是丢在桌子上的。于是我不会再去了。 结果又过没几天,我下班回来刚好撞见老闆娘跟那女人吵架,我好奇八卦偷听,大致上是老闆娘愤愤骂她是个狐狸精。 我相信那女人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所以我才认为昨天那男人应该又是她不晓得从哪勾搭上的,也是跟便利商店老闆一样是个痞子。 昨天那女人的态度让我进一步证实,她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臭婊子。 房东说她能做的就是帮我换装更好的锁,否则我要提前终止契约,要在终止前的一个月附上相关证据才可退还押金。我真的很气耶!偏偏我当时没有存证录音! 「不然你再去警告他们一次然后录下音。」赵若瑄提议。 我觉得很烦,我会怕吼。可是要拖着谁陪我一起又觉得相当不妥也不好意思,要是第二次那男的气到伤害人怎么办?我朋友会太衰了。很想找母亲帮忙,但是想到当初忤逆她的就这样来到台中读了她一点都不满意的视光系(她寧可我是当眼科医生),请她帮忙肯定要被冷嘲热讽一番。 我只能先去警察局备案,警察跟我说要嘛录音存证,要嘛就是快点搬了。 冒险存证我已经不想了,只能找新房子,觉得超倒楣才住一个月就损失一笔钱,但命比较重要! 今天回到家还是睡得很不安寧,老是以为听到门被撬开的声音而惊醒。这两天隔壁是安静多了,他们是没有每天都这样啦。但这一个月来遇到五、六次就够多了吧!可是几乎天天会在夜晚时听到把门用力关上的声音,时间不一定,都是在九点至一点,传来第二道用力关门声通常就是早上了,偶尔会在靠近清晨。 我不禁怀疑隔壁那女人现在是不是在做夜班?每天都打扮漂漂亮亮的,香水味浓到都可以残留好几个小时一样。 我突然想着,她小孩咧?就这样放在家? 「她真的是很糟糕的女人耶。」赵若瑄说。 「不用怀疑了。」我说。 「你要不要打给社会局之类的?搞不好她有虐待小孩。」 「我倒是没听过她叫骂小孩的声音。」 「她孩子是多大?」 我回想了一下,只有看过一次,刚搬进来没多久时回家刚好看到那孩子拖着大垃圾袋,我当时还不知道那是隔壁女人的。应该是国小三年级或四年级吧?我去帮她提大垃圾袋,她瑟缩起来跟我说谢谢,看到她脸上有唇膏印觉得很好笑还逗逗她偷画妈妈的口红画到脸上去唷?她一脸困惑又不安的看着我。 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我想长大应该是美人胚子吧。感觉好乖巧,我最喜欢可爱又乖巧的小孩了。 结果知道是隔壁女人的小孩时我很无言。 现在想起来这个孩子,内心突然有苦闷感。我不知道她母亲是不是真的在上夜班,但听起来应该是吧。虽然时间好不固定,我猜可能就是接客之类的行业。 先撇开这个,想到自己从小也几乎都没看到母亲,虽然都会有保母陪伴,还是好希望母亲可以在家里;有保母陪伴,睡觉还是好害怕。 那孩子不会害怕吗? 肯定是会的。我不相信她睡沉了,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孩子,根本无法好好入睡。 可能上天发现到我的苦境吧。 过两天我休假,生理时鐘在早上八点多起床,梳洗后要去吃份早餐时,才刚打开门就听到隔壁有老女人叫骂着:「你已经积欠三个月房租钱了!月底之前不缴出来就立刻走人!」我赶紧把门稍闔上但是偷听着。 那女人果然没让任何人失望的同样非常傲慢又不客气说:「又不是没有缴过你房租费,有必要在我小孩子面前这么兇吗!是怎样?想吓坏我小孩是不是?」我白眼都翻到月球去了,你这德行我要你小孩才感到丢脸至极!一点都不意外她不会是什么好榜样的母亲。 儘管这样说内心总有点彆扭。我母亲算有好榜样吗? 「那你就该为了你的孩子想办法缴出房租费!不然就跟你孩子留宿街头!」房东说了一句感觉很无情的话,我猜这女人不是第一次积欠了。 这下我突然有点矛盾,多希望他们被赶走,我就保留了一笔钱。可是……如果他们被赶走时真的留宿街头呢?小孩……未免太可怜了吧。 儘管我总是认为母亲给我一个非常冰冷的家,好像也跟留宿在冬天的暗巷里没两样。但是长大后,对于跟母亲之间的一些爱恨纠葛总会有点不一样想法,或许这也是一个只能这样告诉自己的话?起码母亲没让我饿到、冷到,并安置一个家的地方让我居住。 「又不是不会缴,你是兇屁啊!月底缴就月底缴,你靠北完可以离开了!」女人说完把门用力关上。 我敞开点门偷看气呼呼的房东,她应该在五十五至六十五岁之间,肥嘟嘟的,双颊都让女人气到变红了。 她发现到我在偷看,我吓了一跳,想不到她是走过来,口气稍温和点问:「妹妹啊。我问你一下唷。你知道我的房客有没有在上班吗?」 「呃……我……我不是很清楚。」 「这样啊。」 「但自从她没在楼下超商做以后,满常听到她在半夜出门的,我有猜测过她也许上夜班之类吧。但这点我并非是确定的。」 房东点点头后大叹一口气说:「人心隔肚皮,当初我见她是单亲妈妈,讲话也还算客气,女儿很有礼貌又乖巧懂事样跟我孙女差不多大,因为同情才让他们先不用付押金,慢慢给我就好,结果到现在都还没给以外,老是在欠我房租费!本性也露出来,竟然是一个这么傲慢又不讲理的年轻人!」 「她很年轻唷?」 「二十五、二十六岁的样子。」唔。果然才大我没几岁,三、四岁而已。「我不是什么很古板的老人家啦。想说有时候年轻女孩难免爱玩可能被男孩子骗,也许不让父母体谅才带着孩子出来,应该都是吃过不少苦头的。唉!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做人别太善良也别替人家多心,吃亏的反而会是自己!」 我突然想到一件颇重要的事可以问:「你会租她到哪时候呀?」 「还有三个月咧!唉!」听到只剩三个月我又怀抱起一点小希望。「不会再跟她合作了,只希望啊。她可以为了女儿多点责任心。」 可恶!听到只剩三个月,我想我就忍受吧! Chapter 4:林惠瑀 我姊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而我就是一个命运很凄惨的妹妹。 看到手机响起来是妈妈打来的,我知道肯定又跟姊姊有关,手机费太贵,没事妈妈不会捨得打手机。 「怎么了?」我女朋友庄淇尔把车门关上问:「怎么不接电话?」 我嚥了一口口水,先把手机关静音放进包包里骗她说:「妈妈打来的,可能又要跟我讲些……你知道的,妈妈经。晚点回家问她要干嘛就好了。」 庄淇尔笑了一下搂住我的腰说:「母亲都会一辈子不停打电话给小孩的。」便跟我一起走出停车场逛商圈了。 我只能把这种事都怪罪给姊姊,都是她,我的人生都是她害的。包括我的爱情。 因为姊姊的关係,我国中毕业考到的是私立学校,那时候资讯也匱乏不晓得可以租学贷款所以没钱无法升学,爸妈安排我在一间加工厂上班,有点交情才让未成年的我进入,但必须保密自己的年纪。 每个月领到的微薄薪水与其说是全部交给父母,不如说是间接流转到姊姊那边。升学这件事我并不特别怪姊姊,我本身对读书也没兴趣。 工作一年后十七岁,加工厂的老闆儿子年长我六岁,他追求了我,那时有股身心疲惫很需要有个温暖,所以没追求太久就点头跟他在一起了。他很疼我,知道我家里的状况,姊姊只要开口跟家里借钱,他都会给我钱拿去借姊姊。 姊姊跟妈妈因此食髓知味,尤其是姊姊,妈妈会比较像是迫不得已,虽然这样形容至今仍令我感到彆扭。 「你男朋友这么有钱,借一下会怎样吗?」姊姊说。 「他有钱也不是要拿来一直借你钱啊!」我说。 这几乎是我跟姊姊的主要对话没别的了。 久了,我男朋友也有点受不了了,有时候姊姊跟我们见面吃饭,姊姊对我男朋友根本没有尊重与感激,甚至还白目当着他的面前酸我这么好有个凯子男友。 试想,凯子男友谁听了会舒服? 男友因此跟我分手,恼羞成怒般指责我跟我的家人一样很没有教养,姊姊会这样,我跟父母都有一份责任! 我听了真的很难过,或许吧。但我能怎样呢?看到妈妈寧可伤了身体也还是要给姊姊最好的,她是我的母亲,我要怎么置之不理? 父母对我一直都是很不公平,却也没说一点爱都不给我,只是给姊姊的太多、太多了。长大以后会对怨恨改变一点想法,第一个孩子,在像我们这样的大家庭里的第一个孩子,难免就是被捧在手上。 姊姊是幸运儿。 有时候想像若我才是第一个孩子呢?有恃无恐的将变成是我,是不是我就成了被妹妹怨恨的角色了?而我是否就会晓得替家人想了? 我想我也是会无比自私的。 也许我根本就不晓得什么叫自私,就像姊姊的三观早已经跟别人都不一样了。 后来我十九岁跟另一个男孩在一起,是我前男友认识的人,家里也是开工厂的,由于跟前男友在一起总避免不了与他认识的人接触,他的朋友圈里无可厚非有好几个家境优渥的人。 我的姿色不错,当时要不是跟前男友交往,第二任男友似乎就会在接触过我之后便展开追求了。 我还是老实跟男朋友述说家里状况,而好吧。我承认,承认我也有点食髓知味。如果有家境好的男朋友可以帮助我,当然好。我不用老是一直加班,贴补经济自父亲走后更加一蹶不振难以转好的家计。其实我还有一个弟弟,但他现在也才国三,当时才国小六年级。 我不会到予取予求,只是希望在我真的好累的时候,比较有钱的男朋友可以替我伸出这援手。 只是同样的,不用很久,第二任男友也离开了,姊姊太巴蛇吞象,开口都是七、八万甚至十万起跳,再跟姊夫拿去吃好、喝好、用好,十万块两夫妻可以在短短一个礼拜就花光了。 男友也是因为爱我才不停的借,但短短一年就借了百万给姊姊他们且一去不復返,就算这笔钱对男友不过是零头,但他何必这么慈善?当时他也才二十五岁,根本没考虑到要娶我,或许也听了身边朋友的劝导才终止了我们的恋情。 我对他很愧疚,可是也无能为力偿还,于是同样,因为第二任男友,接触到现在的女朋友庄淇尔,他们并非很亲的朋友,算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关係很远,只是有次我参加第二任男友带我去的朋友宴会,短短几分鐘接触到她。 我的两任男友最有风度的是没把我的名声传坏,但这一次我也告诉自己姊姊的事绝对不可以让庄淇尔知道,她给我的好感远胜过前两任,我不想再失去了,更不想失去她。 而我现在也比较大了,儘管收入还是不多,但已经比以前要有多点抗压性。我寧可就是辛苦的加班,也不要再求助另一半。就算庄淇尔是比前两任男友家境要更好的,我也不要她帮忙,一毛钱都不要。 现在才会意识到,这根本是家丑,还是别外扬吧。 「顺便去找我表妹好了。」庄淇尔跟我买完官芝琳大肠包小肠后,领着我走向另一边。 「表妹?」 「是呀。在一间眼镜行工作,目前是验光生,以后要当验光师的,是我姑姑的女儿。」她把食物挤出来后先让我咬一口,接着自己再咬一口边咀嚼边说:「本来是住台北啦。但她跑来台中,我姑可气死囉!从小栽培她念书学才艺,希望她以后要不是当外科医生就是钢琴家也好,结果她跑来台中考视光系要当验光师,呵呵!也是挺倔的小孩。」 「不就还在念书?」 她咬着食物摇摇头发出嗯嗯两声,这嗯嗯是否定句,咬开后说:「跟你同年纪,刚毕业半年吧。」然后咀嚼着食物说:「他蒜头也给我放太多了吧!」我笑了出来。「这样我们等等怎么亲亲?」 「我有说要跟你亲亲吗?」 她朗笑着。跟前两任比起来她可说是最成熟的,前两任总有一点点公子哥儿样,庄淇尔是最低调又稳重的。 来到有验光所的眼镜行,装潢在当时是挺少见的工业风,起码这也是几年后才会开始流行的,里边使用的灯光也跟一般眼镜行不同,是用强黄灯。其实我觉得这很好,黄灯会让视力吃重,但是像我这种有闪光又对光线敏感且瞳孔反应慢的人来说,白光会刺痛我的眼睛,反而让我很不舒服。 基本上我很讨厌白天阳光耀眼。 「李蔚律。」庄淇尔故意用又冷又沉的语调叫一个正低头在忙的女孩,身高目测应该高过一百七十,瘦瘦白白的有股清冷感,不过我想认真在处理一件事情时都会有这样的表情。 发长过肩膀一点点,绑着武士头,有一种很特别的风格与迷人气质。她长得是相当秀气型的,不会像庄淇尔即使留长发还是有股雌雄莫辨的中性气质,李蔚律女孩子气儘管重点,打扮上很中性。 「唔。咦!?姊,你来逛街喔?」李蔚律抬起头看着庄淇尔又瞄我一眼。 「为什么没怀疑我是特地来找你?」庄淇尔笑笑把买给李蔚律的鸡排加珍珠奶茶放上柜台说。 「不可能。」李蔚律拿过吃的闻了闻说:「啊……好香唷!」她的声调挺有起伏也充满情感。「肥了、肥了,这坏东西。」 庄淇尔咯咯笑几声后介绍我们彼此认识,李蔚律给我一记相当和蔼的笑容。 「你最近搬去的新家如何?」庄淇尔问。 「唉。一言难尽。」李蔚律先将食物放在檯子底下。 「怎么了?」 「隔壁住着很糟糕的女人,虽然前两天他们房东跟我说只剩三个月她就会跟隔壁女人结束租贷关係,还是觉得有点烦。」 「是喔?多糟糕啊?」 听完李蔚律的叙述后我好讶异竟然有人跟我姊差不多糟,我姊也是那种很不讲理的女人,那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过咧。好吧。总还是会有,像我姊夫也是被宠坏的男人,而李蔚律口中的那男人跟我姊夫也好像。 姊夫是我绝对不可以在庄淇尔面前提起的过往。 「叫你来跟我们住你又不要。」庄淇尔说。 「才不要。」李蔚律摆出倔强模样回。「免得被我妈看不起。」 「姑姑不是真的在看不起你啦!」 「反正就是不要。」 庄淇尔叹口气不想讲的说:「你不就还要忍三个月?」 「对啊。拜託、拜託,只剩三个月不要出差错。」 「确定那个流氓住隔壁不会有事?」 「他倒也没住隔壁,最近几天是都没看到他了,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她勾搭的男人啦!因为会到她家喝酒吵闹的男女都差不多那调调,打扮得很漂亮或帅气,都是金玉其外,听对面男住户说的。」 「感觉好糟糕。」 「很糟糕好不好?」 「感觉那样的女人一定有年纪不小的孩子了。」 李蔚律惊讶说:「姊,你也太厉害了吧!?」 「很多这种不三不四的男女不都这样吗?女生的话可能高中被人家搞大肚子,把孩子丢给父母养,照样老跑出去吃喝玩乐,我之前就跟弟妹说你们敢这样做就一辈子都不准踏进家门,家里有这种人真是丢人至极!」 我已经在冒冷汗了。 ※这篇故事不是悲剧,但不是甜文唷!还请各位大大斟酌看了~ Chapter 5:林惠瑀 回到家,看到妈妈正在拖地时我内心叹口气。为什么妈妈还在鬼迷心窍?爸爸都懂得看清了,妈妈为什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难道我这个女儿在她心中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吗?为什么气死爸爸的姊姊,她还是可以爱得这么深又盲目? 为了姊姊,她还会不惜拨通手机给我。 不可以怠慢公主,是吗?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妈妈口气不是很高兴说。 我叹口气把包包放下说:「现在才十点多。」 我没让妈妈知道谈恋爱了,一来是跟女人的话她可能会生气。二来若又知道对方家境很好,搞不好她还是会替姊姊厚着脸皮请我向对方周转。 为了避免被发现,交往三个月来我始终不敢去庄淇尔家过夜。 姊姊也搞得我快要没朋友,因此我一夜未归挺不寻常。 「你还能不能跟公司预支呀?」妈妈问。 「姊姊又要借多少钱了?」 「五万,本来是要七万的,但我也真的没那么多,她说五万就好了。」 说得是她在让一步,谁有那么多钱呢?我现在做的工厂做四休二一个月也才三万多,旺季的话加班才会到一个月五万初。妈妈在做清洁工,回家里兼做着手工(这东西已经越来越少且收入很差),算起来她一个月也才三万,我们两个加起来连七万都不到。房租一个月一万,水电那些我就不包括了,当初为了姊姊信用早就破產的父母,现在一个月母亲最低也要缴她的信用卡五千,其他吃喝家用我们已经尽量最省、最省了也至少是要开销到一万至一万五,勉勉强强一个月有剩一万多是不可能存着的,因为要还钱,姊姊不是每个月都来叫我们借钱给她,她没借的时期就是我们还钱的时候,姊姊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有这么多钱呢? 因为她就是要我们去为她凑钱!不然又要拿容桐禕压我们!偏偏妈妈非常吃这套!不是我要对外甥女无情,我曾经提议过乾脆我们来养容桐禕,我寧可养容桐禕! 但是姊姊不肯,她死都要把小孩带在身边!哼!当初是谁把孩子生了就丢给家里不管不顾的还是跟老公或朋友跑pub、旅游、唱歌的?或许她真的渐渐爱着女儿吧。但我知道她也是想拿小孩来博取同情,我们养容桐禕,钱就不会在她手上。 「我已经没有办法预支了,只能等领薪水,但也不会是整薪。她为什么一口气又要借这么多?不是有找到超商吗?」 「她三个月房租没付了,一个月就要一万五,房东要她月底之前就付出来不然要被赶走了。超商没做了,老闆娘很过分一直欺负她,看不起她在做小收银员还单亲带个小孩,现在人真是有够可恶的!这么没同情心!我说不做也好,我们不需要让人糟蹋!」 是吗?我很质疑。 儘管我明白现在社会对年轻单身妈妈确实有着极大偏见,男人反而都没事,单亲爸爸都能被同情,什么一个大男人带孩子真辛苦,好像一个大女人带孩子都不辛苦。男人跑了是女人破格;女人跑了也是女人破格。 但是对于姊姊,我心知肚明她问题大过天。 「我真的没办法,现在身上只剩下四千多要用到领薪水。」 「那怎么办?我也只能预支一万。」妈妈焦虑说。 「你叫她也自己想个办法啊!她难道会不知道家里的处境吗?就只能看她可不可以跟房东谈到我领薪水那天,但无法替她清空房租,再不她就是搬家吧!没有赚钱住什么一万五的房子!我几个朋友为了省吃俭用也都住普通五、六千的套房,她自己爱慕虚荣住到那么好怪谁?」 「但很多便宜的环境就不太好……」 委屈吗?心疼吗?我们现在住的这一间有多好?让现代人看了不丢人吗?姊姊以前觉得要把朋友带回家很丢人,家里是平房很简陋,三个房她还是特别一个人独享一间房,父母一起、我跟弟弟一间。 后来她都带朋友到也很疼她的舅舅家去,舅舅家里漂亮点。我有时候会觉得一些亲戚们如此纵容姊姊的虚荣心,从来不认为一个才几岁的小孩价值观就这么差是因为他们同类。 能让姊姊觉得自己家里漂亮点的舅舅是感到有面子的吧。 有时候我不晓得该不该说叫姊姊回来住吧。可其实回来住只是更令人头痛。我想她也不会想回来,她早就受够家里是这么寒酸的平房了。 「你能跟朋友借吗?」 「我没朋友。」 「陈雨丹不是都会很愿意借你吗?」 「人家不必生活吗?」 「并没有不还啊!而比起来她的家境借了我们钱,生活也还是会过得去。」 我已经懒得跟妈妈说真会计算人家家里,那你明知我们生活也很过不去,为什么还是要如此纵容姊姊?她不会听进去的。所谓的慈母吗?慈母多败子。 陈雨丹是我的国中同学,父亲是做木造业,确实家境很优渥,她的母亲则是属于相当挥霍的贵妇型,性格还算是挺开朗的。之前陈雨丹知道我们家状况后回去跟阿姨说,阿姨会偶尔跑来家里关心我们并且跟我妈聊天,于是就会塞笔钱救济我们。 父亲的葬礼也是有阿姨替我们出了不少心力。 但是天下根本没有白吃的午餐,阿姨总是很大方慷慨的气度说这几万块没什么,我当你姊妹、你女儿也是我女儿的姊妹,大家过得开心、过得好最重要。 真认为拿钱给我们的人不会认为自己是老大吗?陈雨丹或许还不会有太重的气焰,阿姨可是有的,摆出一副她借我们钱很伟大的样子,到处跟左邻右舍说:「我跟林太太很好呀!我都会给她钱,还帮她女儿付学费。」 别跟我说她无心,我不会相信的。 现在长大想起来这些就会好气,我的人生为什么要因为姊姊及盲目宠坏姊姊的父母搞到这么不堪入目?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里,根本没有一点尊重。 我还因此常让街头混混性骚扰,说些我让他们摸个爽快说不定会给我点钱这样不好吗? 常常我也好想离家出走,可是,妈妈会崩溃的。我要是真的可以像姊姊这么自私的话就好了。 「你不是有保储蓄险?还是那可以解除?」母亲问。 「我不会解除的。」我拎着包包起身说:「你去跟姊姊说要嘛跟房东沟通到我领薪水先缴部分给房东,然后她快点去找工作,其他没得谈,没钱就是没钱!」就回房间了。 接着我感到懊悔般的心痛,不该对母亲这么兇…… 可是母亲,不应该要是孩子的守护天使吗? 看来不是每个孩子都能这么幸运,就算是手足,也不会是每一个都拥有母亲。 到底知不知道,我多渴望你再多给我一点点爱就好了? 哪怕那一点点明天就没有了。 「欸二姊。」弟弟林葆亨突然出现在我房门口。 我赶紧把眼泪擦掉转头看着他问:「干嘛?」 「不用擦了啦!哇跨丢啊啦!你在哭。」他走过来说,我努努唇的看他,他挤着嘴角鼻喷一口气递给我一个信封袋说:「喏。」 「这虾密?」我接过手用两指拨开封口见到里面是钱还有零钱,倒出来数一数是五千多块而讶异问:「你怎么会有这些钱?」 「麦问这么多啦!拿去啦!给大姊啦!」他说着就转身要走。 「栋a。你最好说喔!哪里来的钱?」家里根本不可能给他零用钱,我偶尔会给他一些零花钱可也不多,三、五百这样,不太有道理是他存起来,因为那通常是让他拿去吃早餐还有买些他需要的东西。 他一脸叛逆不甘愿的别着头不看我说:「保护费啦!」我真的很无言。 弟弟虽然是男孩,在家里受宠程度还是比不过姊姊,而我们家族对男孩子的教育通常像军人,爸爸还在时对弟弟的教育很斯巴达,不准哭不准闹!不准违抗两个姊姊尤其大姊,男孩子要有男子气概,对一个才五岁的男孩说这种话。 爸爸教训起弟弟是非常粗残的,就因为他是男孩子,都是被拿起来摔或直接一拳过去,我的话是被抽个两下屁股。姊姊可想而知的只有在爸爸走了那一年,才终于获得父亲一个火热巴掌。 ※各位大大中秋节快乐唷! Chapter 6:林惠瑀 母亲总是依顺父亲多的,母亲就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女人,丈夫说一很少再说二了,因此对弟弟的教育到现在仍一样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那一套。 与我同样在父母身上没得到太多关爱的弟弟终究还是走歪了,可要说他很坏是不至于的。 得到最多爱的,不知道什么是爱。 要像男子气概的,误解为得使用野蛮。 得不到爱的拼命付出就为了得到爱。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流氓啊?收什么保护费!」我气得把钱丢到他身上说。 他也因为我这举动双眼点上了怒火理直气壮说:「你怎么不去说警察也是流氓?警察不收钱才保护人民吗?」 「你是在保护人民吗?你是恐吓吧!」 「我是保护那些被欺负的人,起码我减少几个霸凌事件。」 「你就是在霸凌别人!」 「算了啦!有理讲不清,不拿不要拿,干!」他说完就转身气噗噗走了。 年轻女孩坐在椅子上垂下眼看着地上的信封许久,信封口有几枚洒落出来的硬币。 多廉价呀。多廉价的亲情。 都是钱。都只谈钱。 不谈心意了。 就像飞在伤心人天上的蒲公英,这么美、这么温柔飘逸,但不是要安抚你。 「葆亨。」我走进去弟弟的房间,他躺坐在床上看着翻烂的漫画不发一语不看我。 我坐过去看着他许久。 「谢谢。」 他还是没动静,但双颊边的齿根锁了锁而上下滑动。十五岁的少年鼻头瞬间嫣红起来。 「你知道,男孩子是可以哭的。」 「谁想哭啊?干。」 「女孩子喜欢你干干叫吗?」他没说话。「你有女生喜欢吗?」 「当然有啊。一堆女生想当我七辣好不好?是我看不上!」 「还是你喜欢男孩子?」 「公沙小威啊?谁喜欢卡啊!」他或许感到不可思议的终于肯看我说:「你很北七馁!」他可能惊讶在我竟然可以侃侃而谈同性恋吧。「插塞康会得病!」 「这样你插女的塞康也会得啊。」我说,看到他变得茫然,一脸认知与世界观產生衝突并更新所以当机。「你都不要插女的塞康。」他大大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旋即又碎念了一句我很白痴。 妈妈不会匯钱,都是我去匯的,她果然又到处向亲朋好友哈腰借钱,三、五千的借只能凑到两万加上她的一万还有弟弟的五千。可别说为什么我没有,我无法预支便是已经预支给姊姊了。 通常我会去匯,有时候会想念容桐禕而亲自找姊姊。 常常妈妈也想念孙女,但姊姊不会带回家的,回到这个家让她感到丢人,到底是谁比较丢人?但我现在已经知道有些人不用白费唇舌,就像你无法去跟食人族争辩吃人是非常残忍的行为。 搞不好他们爱猪而不吃猪,认为我们吃猪才残忍。 而说真的我也无法不管姊姊死活,起码,最起码也要等容桐禕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了。 妈妈想念时会去找姊姊,但是姊姊大多不愿意也不耐烦,因为她可能有节目。又若我们没有拿钱给她,她也会不停下逐客令,她就是一个很现实的婊子! 最讨厌的是她还给我喊苦! 「我也工作很辛苦啊。」姊姊说。 我今天休假去找了姊姊,主要是看看外甥女。我知道姊姊常常会把容桐禕留在家里,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会这样。 可怜的外甥女。 只不过话说回来,容桐禕性格方面也不晓得是遗传到谁,是绝对不像父亲的,倒也不太像母亲。我的意思是……她是个非常敏锐又聪明的小孩,聪明不光是课业上的表现(虽然这点她也表现得很好),否则才五岁的时候……她竟然就相当有办法乖乖待在家里了。 我以为在这样家庭下她会是很自闭或畏缩的,结果她倒是挺坚韧,但坚韧是可想而知的对吧?却还是觉得很意外,才五岁而已,孩子性……是天性呀。怎么可以这么不吵不闹?总之这个孩子,在五岁就表现出很有责任感的样子了。 我以为责任感都要是后天培养出来的。 姊姊真的很幸运。 她唯一的不幸也都是自招的。 男人。 她有时候会酸我为什么那么幸运都能遇到有钱男人?明明我姿色又没她好。 幸运两个字从她嘴巴吐出来并且用在我身上就令人听了格外刺耳。难道看到我稍微幸运就让你心理不平衡了吗?是呀、是呀。这就是你呀。 到了姊姊居住的套房公寓让我看了就不太爽,在这年代可以住在这地方已经算是很舒适了。也许我跟妈妈永远都无须多心姊姊会沦落到街头,真的走到这地步她会硬着头皮回来,然后削到我们的钱后又去住好房子。 我按了门铃是容桐禕接的。 「阿姨!」上楼后容桐禕替我开门,表现出开心样的抱着我。 看到她我立刻心软抱着她说:「嘿……桐禕。」跟她蹭了蹭后我把她的头发拨到耳后问:「有没有想阿姨?」 「有。」 我笑着用鼻头跟她的小尖鼻蹭了蹭后看一眼家里,沉下表情问:「你妈咧?」现在早上十点,我就是知道姊姊白天(除非她上白天班)通常是在睡觉才这时间来的。 「她说去找工作。」 是吗?我挑了一下眉起身问:「她几点去找的?」 「应该不到一个小时前出门吧。」 「有化妆吗?穿得漂漂亮亮吗?」容桐禕点点头。 约会去了。妈的。她这女人找工作是非常没诚意的,摆着不希望人家录取一样,有次我撞见她要去应徵工作,她竟然穿居家拖鞋! 约会时间就不一定了,反正只要她男人叫她出门,几点她都爬得起来。 「你肚子会饿吗?」我问,容桐禕犹豫了一下,我看了很心酸。 容桐禕很爱母亲我知道,所以她不愿意诚实。 「带你去吃麦当当好不好?」我说。她抿点唇露出笑意点点头。 我便先把一笔钱放在桌子上,替她换了一件可以穿着外出的衣服。姊姊只要有笔钱倒也不会说不买件衣服、裤子给女儿,只是都很贵以外也非常不适合外出。我真的很庆幸容桐禕现在还没有被她教育成是小公主病,姊姊在这年纪就很公主病了。 我给她穿上我替她买的衣服,我也有替她买不少衣服但都被姊姊嫌弃廉价又丑的丢掉不少。 还酸我以后生小孩,小孩一定会因为我挑的衣服感到丢脸。 牵着她的手要出门时,隔壁的门突然也打开走出一个女孩,我们张大双眼看着彼此。 「林惠瑀?」李蔚律大愣的看着我。 说意外又不意外了,她的恶邻居就是我姊。 「吃大麦克堡堡好吗?」李蔚律对容桐禕说。 「你说汉堡吗?」容桐禕问。 李蔚律脸泛红说:「是啦……汉堡,汉堡堡。」 容桐禕点点头。 我跟她也各自点了一份后带着容桐禕找地方坐,我看一眼容桐禕在翻开汉堡盒,挺津津有味边吃边搭配薯条,我紧张的看向李蔚律。 她好似看出我在焦虑什么而微笑说:「你没让我表姊知道对吧?」我点点头。「我不会说的,我想……你有非常大的顾虑。」她后面那句意味深长但婉转。 我也不怕承认说:「非常大的顾虑。」 她笑笑后咬一口汉堡,不亏是出生在好人家的孩子,连咬个汉堡都相当淡雅又得体,庄淇尔也是,切牛排竟然都不会有声音的。 「妹妹叫什么名字?」李蔚律好奇问。 「容桐禕。」 「她感觉好乖巧。」 我露出欣慰的微笑说:「非常乖巧又聪明。」李蔚律又扬起更大微笑看着容桐禕,我想谁都喜欢乖巧的小孩吧。 嗯……虽然还是要看,我也很乖巧呀。 但即使是姊姊,也是喜欢容桐禕这么乖巧的。 「有关于我姊姊带给你的麻烦跟困扰……我替她向你致歉。」我说。 李蔚律看向我回:「那不关你的事,你不需要为姊姊替我抱歉好不好?她都几岁人了要自己来道歉!」 嗯……你做梦吧。这甚至是一件连梦都梦不到的事。 而你更不会想听到她说抱歉的,一定有鬼。 Chapter 7:李蔚律 林惠瑀跟我讲了林佳吟的事。 我挤着嘴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当着她面斥责她父母很变态吧?而林惠瑀的母亲竟然还在继续宠着林佳吟,可能毁了你孩子一生就算了还连累波及到他人。 「所以……那天那个应该不是她男人吧?」我问。 「如果你是问姊夫的话,应该不是……」林惠瑀想着、想着望向容桐禕问:「爸爸最近有出现吗?」容桐禕摇摇头。「那应该又是我姊的新男友也说不定。或者只是玩玩的过客。」 我也没能说什么的看着容桐禕好一会儿问:「桐禕的爸爸呢?」问完我觉得林惠瑀的神色不太对劲。 林惠瑀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还挺明朗的,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是她女朋友的表妹,那天跟表姊来的时候倒也不会表现得对人很生疏,讲话语调跟语态也给人挺健谈的感觉。 她跟姊姊长得不太像,但都属于五官姣好的女性,林佳吟其实比较算是清丽佳人型,但是把自己打扮得太艷丽性感;林惠瑀的五官深邃且有点像欧美混血儿,反而不用化妆就能突显美艷姿丽。 好比像梅艷芳、张敏这类的我认为素顏就相当艳丽、风情万种,反而邱淑贞是被打造出来成艷丽性感。 林惠瑀一个左手摸着右手腕手錶的动作,走神了一下后又集中起来淡淡跟我说:「不知道跑去哪了。」 人因为一个问题而突然有个小动作应该都是有什么秘密,她可能还有话没说并且不打算说。现在越来越多女生会戴相当中性的錶,錶带很宽的那种显得男孩子气,可是我看林惠瑀无论穿着、首饰与使用的包包跟手机都是挑选无比秀气型的,她的錶却相当突兀的选了一个很阳刚的,彷彿试图要遮蔽什么。 本来我还猜想过会不会一种纪念某男性的手錶?好比是过世男性赠送的。但是她提到父亲时却没有摸錶。 诡异的是提到姊夫才摸。 还有很轻易发现她是左撇子,她刚刚掏钱及牵着容桐禕的手都是先伸出左手,打开汉堡盒子也是。 我猜是割腕。 但割腕到底是不是因为姊夫就不确定了。 「他只有跟外面的女人断了才有可能再回头找姊姊,但通常也是要姊姊拿钱给他,反正他们的关係有点复杂。」林惠瑀补充说。 我笑了一下拿起薯条吃着说:「说复杂,但这种感情模式却又是再简单不过了。」反而简简单单的在一起,心理状态却已经是复杂到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程度。 听起来林佳吟跟姊夫的来往模式就是钱跟玩乐而已。 可是看看林惠瑀跟庄淇尔简简单单在一起,但……林惠瑀很复杂哦。 吃完我们一起走回公寓,了解到林惠瑀今天会出现是要拿钱借给林佳吟还清一部份房租,我的心情又复杂起来,不过因为今天跟容桐禕有进一步接触到,所以……唉。好啦。我真的不希望容桐禕因此沦落到留宿街头,儘管像林惠瑀说的林佳吟不可能让自己过上这样的生活,最多也只是回到老家吧。 可不管留不留宿街头,我想这对孩子来说都是有心理压力的。我没有这样的经济担忧过,是在高中毕业考到台中中山医学院开始才慢慢体会,但体会到这种事情时我已经是个大学生而有着比十岁孩子更高的抗压性,所面临到的缺钱也不至于是欠钱,因此我只能试着去想像若在我十岁这年纪,知道母亲再不缴出房租就要被赶出门,想必内心都会恐慌的。 「我还以为你姊有在上班,她几乎天天晚上都会出去,我以为是在做……呃。八大行业之类的。」我说。 「她不会去做那种,她会比较乐意是男人主动拿钱给她并捧她在手心,而她不需要太多回馈,若变成是工作,地位无论如何都是不等的。她会听男人的话,但永远不至于居临于下。」林惠瑀说。 原来如此,有种长见识的感觉,果然出了社会后才能够看到更多样的事。倒也不是说没在学校看过有公主病的女同学,但听到林佳吟的事蹟后顿时感到学校里的站在林佳吟面前不过是小公主罢了。 只是我以为像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根本会不惜去从事性交易工作。 「所以她晚上出去……可能就是又跟朋友去唱歌或pub吧。」林惠瑀说。 「你姊姊好像都喜欢那种调调的男生,超商老闆也是。」虽然超商老闆有点年纪却还是挺会打扮的(但就是他那年代的风流倜儻),上次对我讲粗话的男人也看得出来是很爱漂亮的还喷那么浓的香水,只是那一个有点像牛郎。 「超商老闆?你意思是她跟超商老闆有一腿过?」 「对啊?咦?你不知道吗?」我看到林惠瑀脸色沉下来,才知道不小心爆料了。呃……应该不会怎样吧?「那个……你可以别跟姊姊说是听到我说的吗?」我可不希望她跑来骚扰我! 「嗯。我不会的。」 回到家里,一些童年的不愉快又泉涌上心头。人跟人之间果然是不用去比的吧。想起母亲知道我考到台中时气愤的问我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那表情与问题至今依然令我无法释怀。 你是给了我一个饱暖的童年,也没有像林佳吟一样老带不三不四男人回来,我还是才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经济无虞真的就是我幸运很多吗? 一直以来我对仇富言论总是感到相当气愤,理由从来都是这么肤浅!他们最爱咬死的一点就是:「你们这些有钱人家小孩别老爱说自己也有很多苦与为难处,你们终究是何不食肉糜?根本不晓得自己的烦恼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幸福,如果过得这么痛苦,一句话,让你们来过穷人生活你们真的要吗?」 这番话我认为不无道理,可若是问我,要,我愿意。 我对于母亲的要求上了高中开始有反抗意识,老实说,比如说像弹钢琴,是一件让我很享受的事。指尖在琴上的弹动感、优美旋律在耳边縈绕的不可思议以及每个阶段的挑战跟跨越都让我相当开心并感到世界依然有美好。 但母亲大概永远都不会想到她既然可以带给我美好,也能轻易的就破坏了她给我的美好。 我始终感谢着她栽培我这些才艺,可这些在另一面,是我的恶梦。这些才艺都在告诉我跟母亲之间的疏离……她看重我或甚至说爱我只是因为我达到她的要求,若我没达到,她连给我一丝的爱都不愿意。 我看透了就算我是完美的,她给我的爱也从来都与我无关。 为了维持这份美好,我只能选择当副业,才可以继续尽情享受。 对你而言,你培育拉拔了一个不认识的孩子;对我而言,我被迫遵守服从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母亲,不应该要是孩子的守护天使吗? 然而真正守护我的是管家叔叔、司机伯伯,还有玩偶。 我又想起了刚刚在麦当劳里的容桐禕,她很乖巧,但看久了,会发现到她是我看过最没灵魂的十岁小孩了。可以感受到她不是与人保持距离,她是浑然不知的将自己孤立起来。 怎么会有一个小朋友安静成这样呢?不管怎样这年纪都还是最好奇的时候,她怎么能够一点好奇心行为都没有呢? 可想而知就是家庭因素吧? 想到让我不禁心疼起来。 Chapter 8:林惠瑀 年轻女孩跟母亲说了姊姊没做超商的原因,只是总是这样,母亲永远只能气愤却也无能为力,然后重蹈覆辙。 「这丫头真的是……架逆爱供北岔威,对自己的老母啊也说谎!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跟家人诚实说的吗?做错事也是要诚实说呀!真的是没用了、没用了!」母亲气急败坏的说。 听到她说这些时我的心情没有比较安定,妈妈的是非永远不清,她只是在不高兴(也只是不高兴)姊姊说谎,但重点根本不在姊姊说谎。 我疲惫回房间。 下午等到姊姊回家提起这件事还有房租的事已经跟她吵完一架了,我的精神气力已用完。有时候陈雨丹会跟我说干嘛浪费力气跟她吵啦!你自己也知道这是白费唇舌。 是啦。但不骂她就不爽啊!虽然骂人也要对方有被伤到才真的会消气,否则对方装皮皮只是越骂越不爽。但一直忍也不爽。 我躺在床上解开手錶看着上面两条粗粗长长的疤痕,两次都是让弟弟发现的,还记得当时救回来后妈妈是带我去庙里拜拜。 拜拜。 这就是妈妈所能为我做到的。 自己女儿发生这种事情,她只会当做我是被卡阴该喝符水,儘管去跟她说些心情也只是无稽之谈,讲白了我的母亲便是那种相当无知的女人。也许在这一点我还能求得一丝平衡,因为相对起来母亲也不真正了解姊姊的心情感受,虽然姊姊的心理感受很简单。 偏心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我知道人总是会偏心的,而出生在像我这样的家庭你又是不受宠的那一个时,你不能有太多心绪,要强迫自己乐观,也会被环境所强迫,毕竟你的母亲永远都不会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想?还认为你是卡阴而已。 不过起码我还是有一个稍懂点我的弟弟、关心我的弟弟,儘管我们的距离还是很远,他毕竟是男孩子,所受到的教育不同,再怎么想跟我亲密点也不会这么做,跟姊姊感情太好很娘娘腔。 男孩子要做的是解决问题,不建立亲密关係。 有时候我想着他还会在这个家是因为我跟母亲是女性,而父亲走了,他身为男性有义务留着。如果我是男性或者走的是母亲,他可能已经不晓得混去哪了。 庄淇尔打电话给我,问我能不能与她见个面,儘管很累还是赴约了。 见到她,总有一股衝动想把所有泪都洒落在她面前,然而我还是只能强忍住泪水、隐藏自己的心情,在她面前呈现乐观开朗一面的我。当然,我见到她也是真的开心。 只是开心跟快乐是两回事,你可以今天、明天都过得很开心,好几天都是,但大致上人生并不是快乐的;每天过得不是那么尽人意,但还是可以感到人生是快乐的。 我在庄淇尔的怀中明白,我会一直都是无依无靠的。 Chapter 9:容桐禕 「不能让她转学吗?」这个叫阿董的叔叔喝口酒说。 「要转学也只能等她暑假啊。」母亲扒过桌上的红大卫,捏出一根抽着说。 「这小鬼真够麻烦的,乾脆不要读了,读书有屁用!」 「不行啦!她以后搞不好会是状元哩!我就要靠她吃喝了。」母亲点燃菸说:「别看我女儿是个麻烦,她功课好的呢!」 「女孩子家的以后还不是嫁出去?所以有屁用?」 「嫁不到豪门起码也有能力赚钱吧?我可是有在替自己女儿做人生规划的。」 「你这么说好像也不无道理呢。」阿董叔叔笑着把母亲搂过去坐腿上一把就摸揉着母亲乳房说:「不愧是我聪明的女人,难怪让我这么甘愿为你效劳。」母亲笑得开心。 她总是喜欢听讚美。 其实我不想要读书。这并非是我不喜欢,而是学校让人很不快乐。 我们要搬家了,真希望能搬到一个没有学校的地方,但是听到妈妈刚刚的话,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自私了。 如果我好好念书长大可以赚大钱,妈妈就会一直待在家里陪伴我了吧?她也不需要受这么多委屈,还要让房东这样责骂。 她可以有一个专属自己的房间,我也可以买很多她想要的东西给她,更不用让她辛苦工作了。 「你妈跟你妹不是有拿笔钱给你吗?」 「那算一笔吗?欸。是四个月的房租耶。说是说三个月不过不想给他们压力,为他们着想,他们反而真的就这样无情了,体贴点都该联想到是四个月的房租费吧?却只给了三万五。 我妹老是自以为帮了我很多忙,她是帮我多少?帮多少?她怎么不想想看自己住家理,三餐还有妈妈照料,我咧?住外面还有一个女儿要养,三餐也都是要自己打理,开销有多大啊?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只会跟我计较,我都没跟她计较了。」 「女人家嘛。难免都是心胸狭隘的。」 「说什么我吃好、用好、住好,是多好?是多好啦?他们饿着、冷着了吗?欸,我连冬天的厚棉被都只能买百货公司打折品耶!鞋子什么的也都是等到过季打折才买,偶尔吃个两、三千的大餐慰劳自己跟女儿错了吗?好命的人都可以吃到上万块的,我这是有多好命? 还有光这一点我认为她就很不能体谅我啦!我有小孩耶!又不像她单身没负担,每次拿钱给我只会说得好像我爱乱花钱。真的爱花钱吼。我现在就去买当季lv包啊!干嘛委屈自己买二手lv包?」 「你妹就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好啦!干!这种人我看多了,我几个朋友跟阿兄也是。别人过得好一点吼就只会在那边酸言酸语,x拎娘机掰咧!拎北每天辛苦在修车,假卡贺几咧(吃好一点)是会怎样吗?一条鱈鱼两千多拎北不是买不起啦!所以天天买来吃怎样了吗?怎样了吗!也是我付出血汗买的啊! 请假这款代志,x拎娘老x掰咧拎北一天下来的工作量就多粗重?让我多放几天假是会怎样?x拎娘咧那也是我请假没领钱,我头家儿是在靠北沙小?」 「丢系共咩!你知道吗?我妹还有储蓄险馁。但她孤身一人当然有办法存,我带一个小孩,哪来多馀的钱?跟我说房租她也不是没在付,喂,她跟我妈平分一个人五千房租,我一个人就要付一万五馁。」 阿董嗤之以鼻一声喝口酒的挥挥手说:「你妹不懂将心比心啦!那种就是命太好,不知道甘苦人的生活有多辛苦!像你妹这种人喔!送给我也不想干她。」母亲大笑出来。「你妹就是欠干。」 虽然我喜欢阿姨,但常常我也觉得她没必要把妈妈逼得这么紧。我想,不是每个努力的人都可以有所收穫吧?记得老师曾经讲过徒劳无功,妈妈不是没有努力过,但就是运气不好。 遇到了像爸爸那样的男生,超商老闆也是对妈妈这么不负责任且说这么无情的话。当时他给妈妈的承诺我不是没听到,最后却是出尔反尔。 可是大家都只会怪罪妈妈,从来不愿意去了解妈妈的处境。 妈妈是被骗了,被坏男生骗了,我很难过连阿姨都无法理解这种事情。 借钱,如果可以,我想没有人会想要借钱吧? 小女孩的人生经验谈,就像她想着如果有午餐可以吃,她怎么可能会想要拿同学施捨的食物呢?大人们更该了解拿别人的东西都是要承受代价的吧? 所以妈妈借钱也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要是人们都知道可以对妈妈好一点,妈妈需要这样吗? 需要改进的不是母亲,是这个社会跟别人。 一个礼拜后妈妈叫我把东西打包、打包,我们要搬去跟阿董叔叔住。我的学区是在北屯,但要搬到南屯区去,距离变得有些远。妈妈要我去学校问老师怎么搭公车。 妈妈很喜欢阿董叔叔家,同样是套房但是大很多,阿董叔叔用的东西也感觉很高级。最主要是还有一个浴缸,就像饭店里的浴缸。听说阿董叔叔现在是有在兼做马伕,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喜不喜欢这里?」妈妈跟我一起泡在浴缸洗澡时问,我微笑点点头,妈妈也笑得很开心、很美丽说:「阿董叔叔当你爸爸好不好?」 女孩迟疑了几秒但巧妙的没让母亲发现而点点头。 女孩迟疑或许是因为她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父亲。 不过她喜欢跟母亲一起泡澡,所以她喜欢这个浴缸。如果阿董叔叔成了她的父亲、母亲的丈夫,那么母亲应该常常都有好心情跟她一起泡澡。 所以阿董叔叔当自己的爸爸有何不好呢? Chapter 10:李蔚律 人生的际遇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想这算是所谓的共时性吗?就这么巧我住在表姊女友的姊姊隔壁,这是不是算有意义的巧合? 这份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起码我目前能够理解的意义是我因此跟林惠瑀友好起来,我的存在让她多个出口,这对彼此来说都是有份意义在的。 想当然尔自两年前林佳吟突然一夜之间搬离后我是落得轻松,至今还住在同一个地方,但林惠瑀要解脱也是得等容桐禕长大了。 这让我不得不同情起她,加上她是表姊的女朋友,更容易会有情感的牵绊,偏偏我又知道了她的秘密。 庄淇尔还是不晓得林佳吟是什么样的姊姊,林惠瑀只能扯点谎跟庄淇尔说自己国中时父亲就过世了,母亲能力不足,为了育养林惠瑀跟还小的弟弟,不得不刷卡呀、到处借钱呀来维持家计。因此现在欠一屁股债,这是林惠瑀总要不停加班与月光的原因。 觉得林惠瑀心理压力已经很大了,我就没跟她说那时林佳吟搬走时她的房东很火大,但房东也气自己早该料到这种事,缴不出房租的人当然就是烙跑了,她就是一直在心心念念那个小孩子,始终没有做出赶离母女俩的决定。 也就是说林惠瑀当时借给林佳吟的三万五并没有去付房租钱,房东可谓是损失惨重!甚至留好多恶臭垃圾给她清理,我有看到,令人毛骨悚然,墙壁竟然也都一堆霉菌。 「我再也不会同情人了!」 听到房东如此愤慨的说这句话让我听了百感交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可恶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然而有些人,极少数的,他们是毫无可怜之处的。 林佳吟也称得上是极恶之人了吧。就算她没有杀人放火。 也只能说房东倒楣,就像林惠瑀一样倒楣。 「昨天来找你的那个女生是谁?」赵若瑄好奇问。 「大学直系学妹。」我摆上新眼镜在展示柜里说。 「她很帅馁!那型的是女生我也愿意哦!说起来你是不是该交女朋友了?以我女人的第六感,我觉得她对你有意思!」 「她不是我的菜。」 「你也太挑了吧?这样还不是你的菜?你还要多好的?」 我把玻璃盖盖上锁好并拿了擦玻璃的布将我留下的指纹拭乾净说:「阿灾?」 「这到底是什么随和的口气?」赵若瑄苦笑说:「你都不会感到孤单吗?认识你到现在都单身快四年了,要是我超没办法。」 「我是单身快八年了。」 「靠!你怎么有办法连大学都是单身?大学不就是一个更需要有男朋友陪着吃喝玩乐跟读书的日子吗?」 「我觉得高中比较需要,因为只能读书哪都没得去超闷。所以我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趁虚而入了,哈哈!」 「哈哈哈哈!好讨厌喔!你女朋友知道会不开心的!她如何?帅吗?」 「挺帅气的。像孙燕姿那一型。」 「呃……孙燕姿不能说是帅吧?」 我耸个肩膀难以跟异性恋女性解释自己的感觉,这恐怕是连跟圈内人都难形容的。 「不过我以为你才是t说,挺不像t的t。」赵若瑄说。 「为什么?」 「因为你打扮得很中性啊。还很高又绑这种金城武头,我高中超爱金城武留的长发又绑像你这样还蓄着鬍子,男人味十足!但你长得实在称不上帅,你在t界应该是娘娘腔吧。娘娘腔的那种帅吧。」 我苦笑出来问:「娘娘腔的帅是什么帅?」 「就是像日本杰尼斯呀、瀧泽秀明之类的一堆娘娘腔团体……我真的无法欣赏那种男生,是长得好看啦。根本没有帅气感呀!你大概就是另一种女生会觉得的娘娘腔帅吧。」 「你不喜欢花美男?」 「把花跟美与男摆一起都让我起鸡皮疙瘩。」赵若瑄夸张的摩擦手臂露出痛苦表情。「怪噁……」 「花美女呢?」 「哈哈哈哈哈!莫明有画蛇添足的滑稽感!」 这时自动门打开,我跟赵若瑄一起望过去,是庄淇尔。 「咦?你怎么来了?」我走过去点问,跟她依然是隔着玻璃展示柜。 「想说你快下班了吧?要不要陪我去喝一杯?我请啦。」庄淇尔说。 感觉有心事,所以我点头了。 这年代要在台中找到可以静静喝杯酒的地方很少,不是有liveband的bar就是talkingbar。而可能比较符合我们要的酒吧是称沙发酒吧,但那通常好暗!比其他种风格的酒吧都要暗。 便利商店还相当不普及让客人坐着聊天的地方,我们找了很久才终于在精明商圈一个巷子里找到算符合我们要的户外酒吧。 至少在户外就不会有回音显得好吵,这里也不太有车会经过。 各自点了卡琵莉亚,刺激但爽快的巴西甘蔗酒卡夏莎让我精神反倒一振起来,又偏酸带一丝甜总能开我心脾。多希望人生可以像这杯酒一样充斥着热情与多重迷人风味。 「怎么了?」我放下酒杯问。 「惠瑀昨天疲劳过度昏倒在家里门口被送急诊。」庄淇尔脸沉沉说。 「蛤啊!?」我很震惊。 「我今天下午才知道而赶过去看她,见她这样我忍不住说让我帮你好不好?她却坚持不要。」 「帮什么?」 「还债啊。我知道她可能觉得这不关我的事,但怎么不关我的事呢?看到自己的女朋友为了帮家人还债而加班到疲劳过度送医,还要说是不关我的事吗?我说慢慢还我就好,她也不要。刚刚我又去医院问她些为什么要这么固执?让我帮忙会怎么样吗?跟自己女朋友,自尊心有必要放这么高吗?」 「结果咧?」 庄淇尔叹口气说:「结果我也是挺漏气的,但我只是反应不过来好不好!她突然问我:『你有办法娶我吗?』害我愣住。后来领悟到她问这意思是她若不是我想娶的女生,不要有金钱上的牵扯。而现实就是我们也无法结婚,更不要有这牵扯。当然也可能她看到我的反应误解什么吧。」 「嗯。她只是考量得比较周到。」 「是。可是……唉。我不知道怎么说,未来的事都难说,她还很年轻,我也才三十岁……可是……该怎么说呢?我也没想到什么结不结婚或一辈子不一辈子的,但是,我想跟她一直走下去。 她问那一句同时让我很愤慨,也令我感到窘迫,更让我憎恨起这样的关係。太现实了,她怎么会这样想又这样问?难道不明白我听了会有多受伤吗?是不是我是男人可以名正言顺娶她,她才会愿意接受我帮忙?」 「我认为她没这意思。」 「那难道对她而言,只有婚姻才需要对彼此付这么大的责任跟义务吗?」 这是个也许,这点我不确定林惠瑀是不是这样的观念,听起来好像是,毕竟那句衝口出来的话要我也措手不及。 「而我实在不愿意去多心猜测难道我可以娶她,她就认为我帮助她是理所当然吗?」庄淇尔说。 「我不觉得她的理所当然是不需要还你钱之类,我觉得她只是有什么顾虑。也许问要不要娶她只是想知道你愿意付出的心意到哪,就算这是一笔要还的钱,但别只因为她是你女朋友才必须这么做,是你是否真心想这么做?」 「想也知道是真心的吧?」 「有些人只是爱面子呀。不帮女友说不过去,然后还跟女友讨起这份人情呢。」 庄淇尔眨眨眼想想后说:「会是跟她以前都和男人在一起有关吗?男人毕竟都是较需要面子的。」 「可她知道你是女人啊。难道她有用男生那一套标准在你身上吗?」 「倒是没有。」 「我认为你可以跟她说明自己的心意,你是因为爱她。」 Chapter 11:李蔚律 「而我觉得她好像有在隐瞒我些什么。」庄淇尔拿起酒杯啜饮一口说:「像我们出去,如果只有我跟她遇到阿姨打电话给她,她都不会接,要不就是吃饭时她会说去外面接个电话。或许我还不到资格知道她家务事吧。但觉得是一种刻意的隐瞒,好像我知道会让我生气之类。」我只能沉默,起码这件事我知道为什么。「我甚至怀疑那搞不好根本不是她妈。」庄淇尔说。 「这有点严重的指控哦!」 「不然干嘛躲躲藏藏?好几次我问她在家里干什么?她都说跟朋友在聊msn,可是有次我们跟我朋友们吃饭聊天时,我又听到她跟阿杰说她在家都是在看电视。」 我有点不知所措,林惠瑀满常跟我聊msn的,当然我想这期间她也是有跟别人在聊。她能跟我讲的大多是林佳吟,我认为该听她讲,她以前会跟陈雨丹或几个朋友讲起姊姊,大家听到后来难免厌烦,变成纷纷指责林惠瑀。 我如果不听,让她有个宣洩出口,她会出事的。 「虽然她一开始跟我交往时就会这样了……但会不会是惯性劈腿?我不过是一个中柱。」 「我认为你该换个方式跟她谈,而且她都加班到过劳送医,哪来的时间劈腿?」 庄淇尔听了努努唇觉得不无道理,才感到一点惭愧的说:「我会再跟她谈的。」 隔天我休假去探望林惠瑀,她看来气色好多了,下午会出院。 我把苹果盒放在一旁桌子上,于内心叹口气坐在她身边问:「你好多了吗?」 「嗯嗯!」她微笑看着我,也瘦了好多。 其实加班是必须的,听她说旺季时就不会是做四休二,一连上半个月或一个月都有可能。也就是说这是每个同仁都会被要求的事,公司不会强制,而是希望尽量配合。 但不是大家都超人,不少人连做半个月就休息一天了,林惠瑀却一直撑。听说他们最近新来的晚班主管很王八,也不过就是个小小领班气焰却非常高,大概是那种传统工厂的脾气吧。对底层人员讲话老是酸,说些活该当工人领最低薪、动不动就是请假当然不会有出息。 你去对那些动不动就请假的说这种话倒也算了,欺负林惠瑀这种勾意郎吧!她都连续加班半个月了请个一天会死喔? 「表姊昨天来找我。」我帮她削着苹果说起庄淇尔,她听完以后先沉默着,我递了一粒苹果角给她说:「我知道你不想跟姊姊有金钱牵扯的心情,担心分手后还有这笔债纠缠彼此,确实也是会让分手后的感情变得很复杂,可能都会影响到你们分手日后的发展。可是你不把一些事情告诉姊姊,不一定是为姊姊好。」 「我知道。」她幽幽说。 「你怎么会想要讲出那句话啊?」我又切了一小角递给她。 她边咀嚼边思考,整理过后讲起前两任的事,我才恍然大悟。 「最重要的是不可以让我家人知道小淇非常有钱,你也许会说我可以自始至终都坚决拒绝小淇的帮助,也该让她知道家里状况。但其实这根本没意义呀。那不会让我们彼此紓解点,无形之中还多了份凝重。或许我不用去跟她发洩心情,不用增添这种烦躁感给她,但她知道了真的可以视而不见吗?又如果她真的慢慢选择视而不见……」她说到这表情沮丧起来。 我跟着抿紧双唇。 林惠瑀……感觉很无依无靠吧? 我无法确定庄淇尔可不可以是个寄託的人,她这女人脾气是可以非常硬的,个性是能够说不理就不理林佳吟这种人的。庄淇尔是一个很懂得自私的人,但她的无情是有在道德、责任跟情理上衡量过的。 自私,每个人都是自私,多寡而已。 庄淇尔的无情自私不过是一种必要。 所以若庄淇尔渐渐选择视而不见,林惠瑀会觉得她这么做也没错,心里深处难免还是感到失落吧。 但她该求什么? 「你们现在这样也根本不是办法呀。」我说。 「……我知道。」 「还是诚实跟姊姊说吧!姊姊无论如何也不少人生歷练了,与当初你那还年轻的前两任处理态度自然会不太一样。」 林惠瑀点点头说:「我会跟她说的。」 我挤挤嘴角后问:「你姊姊最近又出什么名堂吗?」有一阵子林佳吟好像人间蒸发了,就是在她带着容桐禕离开套房后,那没让林惠瑀压力解除,顶多暂时减少压力,因为她还是要还钱。 约莫十个月后又开始出现,先借一笔三万说要租房并且有找到工作,经容桐禕的证实真的有工作,一间做二休二的工厂。后来搞上房东儿子,暂时没有付房租的担忧,房东儿也花不少钱在她身上,最后不晓得什么原因没在一起。 就这样直到一个多月前她又打给家里说容桐禕要升国中了,需要学费看能不能借个一万块吧。 这一万块是我借给林惠瑀的,我那天刚好在她家里听到,我这是为了容桐禕。听说她功课很好,我不希望她因为母亲的关係耽误学业。 「是也没有,她现在在太平一间寝具行工作。」林惠瑀说。 「现在居住太平?」 「是呀。一个月薪水也才两万五,却租一间三万块的透天厝,又勾搭上很愿意为她出钱的男人,日子过得还不错。」林惠瑀口气很酸说。 「桐禕呢?」 林惠瑀挑个眉,表情出现一点骄傲感说:「听说第一次月考就满分。」 「哗!桐禕真的很聪明唷!」 「是呀。这就是所谓的坏竹出好笋吧。希望她可以一直维持下去,不要像她的妈妈跟阿姨没有学歷,更不要像妈妈这么爱慕虚荣。」 「真想看看她。」 「我舅舅生日时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桐禕跟姊姊也会出现的,会办在潮港城。」 「呃。不好吧?跟你姊见面会很尷尬。」 林惠瑀故意用着很酸的口气说:「我不想打击你的信心,但我姊不会记得你。」 我大笑出来。 Chapter 12:林惠瑀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庄淇尔吁口长气沉默一会儿后说:「像这种事情一定有个解决之道,你明知道这样让姊姊予取予求根本不是办法呀。」 「重点不是在于我知道呀。重点是在我妈。」 「你管你妈这么多?」 我吁了口气说:「你能说的只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吗?莫明奇妙,我永远都搞不明白这样的母亲还有什么好理会的,就算那是我们的母亲可是又如何?你不能否认自己的母亲是在自作自受却又一直情感勒索你。我跟父亲及亲戚们就是这样,父亲你也知道了,亲戚们我才不管他们帮我们多少,要是一直贪得无厌,我不会念在这份恩情。」 我叹口气说:「你办得到不等于别人办得到。」 「惠瑀,你明知道这是不合理也助紂为虐,就像你认为母亲执迷不悟,你不也是吗?你认为至少要等外甥女长大有办法自力更生,但你以为你姊的行为就会这样停止吗?那就保佑你外甥女可以月收入千万,可是相信我,像你姊姊这样的人,几亿也不够她花!无论如何这都只会是不停回旋的一件事!到时候你就不同情母亲了吗?」 我摸摸发际说:「我不确定……也许会、也许看破了。但现在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桐禕。」 庄淇尔显得烦躁靠躺在她房间沙发上,我则拘谨坐在一边双腿合併。 我知道庄淇尔是个自我意识非常高的人,她不是冷酷无情,也不会不懂灰色空间,但不会是一个让自己陷入泥沼的人。 或许这也是她的人生教她明白的一件事吧。 他们现在的事业是爷爷打造出来的,爷爷有两个儿子跟两个女儿,庄淇尔的父亲是大儿子但是相当不成才,也就是人家说的含着金汤匙出生又是长子相当得宠,败家又风流,爷爷倒是比我父亲要早认清儿子是败家子的事实,在庄爸爸当完兵后爷爷断了所有他的财务并将他赶出门。 庄爸爸后来跟老婆生了三个孩子,大女儿即是庄淇尔。但是庄爸爸是个不学无术的男人,做的也是最底层的工作,老婆也同样是最低收入,可是庄爸爸因为娇生惯养,常常被老闆念个几句就不做了,所以庄淇尔小时候的家境并不是很好。 爸爸只会叫妈妈去到处借钱。妈妈于是将娘家那边的亲朋好友都借光光钱了,大家看到妈妈都像看到鬼。在这样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庄淇尔相当埋怨父亲,父亲没什么恶习就是好吃懒做,看来也不像是得到教训,反而挺自暴自弃都只想靠妻子从旁协助还有借钱过日子。 庄淇尔因此奋发图强,也相当有长女风范的教育弟妹不可以变得像父母这样,因此培养出庄淇尔这样的硬汉风格。 只不过,爷爷的小孩中也只有小女儿也就是李蔚律的母亲比较出色,但是小女儿不接家里事业,她自己本身就有很好的事业(现在是某自创化妆品公司的总裁),二儿子跟三女儿的资质平庸,连他们的孩子也平庸,爷爷都不知道究竟要把公司交给谁。 听说爷爷考虑过李蔚律,但李蔚律因为跟母亲不合,高中以后就违抗母亲的跑来台中念书,之前我就有听李蔚律提过她对外公的事业一点兴趣都没有,何况那是她母亲的父亲,这么一来她终究还是会活在母荫之下受母亲掌控。 李蔚律对钱看很开,母亲的家族只讲钱钱钱的让她非常厌烦了。 于是他当然也会看到庄淇尔,当初爷爷先看好李蔚律只是因为小女儿出色。大儿子的女儿出色归出色,但想到长子那死人德行……爷爷很摇头叹气。 爷爷还是跟出社会后的庄淇尔谈家族事业的事了。 庄淇尔相当能够感同身受爷爷对父亲的顾虑,爷孙俩有达到共识,爷爷非常开心庄淇尔是个有远见又深明大义的女孩,决定要把公司交给庄淇尔。只不过现在还是爷爷在掌权,但庄淇尔确定是接班人了。 庄爸爸以为自己又可以过上有钱日子,庄淇尔却相当无情将父亲隔绝在外,一毛钱也不给父亲,放父亲自生自灭。庄爸爸在这时才终于得到教训,开始学习重新做人,希望庄淇尔给他一个小职位做也好,他会很努力工作,只要稍让妻孩失望,都会接受惩治。 于是庄淇尔还是有给父亲这个机会,直到现在她的父亲真的是洗心革面了,能够爬上公司高阶主管职位是靠努力来的。 亲戚们也开始会讨人情了,一开始庄淇尔能还就还,但人都是贪婪的,讨的人情债越来越不合理,比如连酒驾肇事要赔偿的钱也提到曾经借钱给你们过才让你们得以有今天的要庄淇尔付钱。 庄淇尔受够了。那笔赔偿钱她付了也宣告仁至义尽,还的人情只是还出一堆废物来,是时候该一码归一码了。 母亲本来还会觉得先不要那么绝,庄淇尔还是不想看在母亲情面上说绝就绝。 我不会认为庄淇尔这样是无情的,就算她母亲那边的亲戚们怎么咒骂这外甥女多冷血、有钱了不起。 但那是她。 我知道她现在烦躁是厌恶至极这种事情,认为这一点道理都没有,我的母亲要怎么去宠姊姊是母亲的事,关我什么事呢? 唉!像这种事情我有可能没想过吗?我要是放的下就好了。老实说,母亲我心灰意冷一大半了,如果没有容桐禕,我可能早就不会这么做,但不会做到这么绝。 我不是没有教育过母亲,但是母亲总是会说她知道、她知道,大女儿电话一通打来,她就心软了。她就是无法不继续宠林佳吟。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就是无法对林佳吟狠心?那是爱吗? 庄淇尔心平气和点后挪过来到我旁边将我搂过去,口气温柔许多说:「我只是心疼你。」我鼻头瞬间酸麻起来。「让我帮你好吗?」 「我可以明白这种状况让你多厌恶,我也很厌恶,但我有牵掛,最主要是我的外甥女。所以这件事让你如此厌恶,不要因为心疼我而去做厌恶的事。」 「你的牵掛就是我的牵掛,我是厌恶你母亲跟姊姊这种行为,但我当然可以理解你掛心外甥女的心情呀。我也是有弟妹的人……当初要不是弟妹,我早就离家出走嚕。」我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她那声嚕好可爱。「我可以帮助你并且不让你家人知道我的经济状况,你去换别的工作,或者是休息一阵子,我租间房给你假装去上班。 总之,你不要做那么辛苦的工作或不停加班,只要他们需要钱,我借你,但你就一直像以前一样说是预支来的呀、加班的钱呀或者是偶尔就掰说跟谁借到呀。我们就一笔一笔的算,让你心里也舒坦些,但慢慢还就好了。」 「我很谢谢你的心意,但就像我说的如果你没有要娶我……」 「我娶!」她突然说这句让我怔住。「我说不娶了吗?那天我的反应不是不想娶你,只是你衝口而来的这句让我措手不及。或许我没想过要结婚,但只是因为台湾又不能结婚,可是我想跟你一直、一直走下去呀。直到可以结婚的那一天,我一定马上跟你结婚!」 我抿着双唇想哭说:「话还说得太早了……」 庄淇尔大叹口气说:「原来你是一个这么固执又倔强的人,就是不肯我帮助?」 「要是事情有变卦呢?」 「怎么不会想着要好好跟我一直走下去呢?」 「我当然也想……只是……也许就算是夫妻也不要有金钱纠纷比较好。」 「你就是不要我帮助你囉?要是你下次累到撒手人寰呢?本来听我的建议先休息都不会死翘翘,你就打算让我难受吗?」 「我觉得你才乌鸦嘴。」 庄淇尔苦笑着说:「半年也好,拜託,惠瑀,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 看到庄淇尔如此担忧的样子,这句话我也不是不懂,但这次累倒也吓坏我了,为了庄淇尔跟容桐禕,我暂时听从了。 Chapter 13:李蔚律 再见到容桐禕我差点认不出她,女大十八变就是这样吗?脸型都变尖了还抽高好多。印象中当时看到她顶多只有一百三十五吧?是偏矮的。高年级怎么吃的?吃到现在起码有一百六十八吧。 几乎跟我平视。 「你还记得我吗?」她坐在林佳吟跟林惠瑀之间,我则坐在林惠瑀旁边探头过去问。 果然就像我说的这女孩长大会是美人胚子,她差不多就是像妈妈的素顏版,眉清目秀的,但有先天一种独特气质,是她母亲没有的。双眼炯炯有神不太有笑容,表情望上去不会很清冷,但是微微散发一股酷酷的气息。 其实说酷酷是因为在这年纪,否则该说是稳重吧。 她轻轻眨两下眼后点点头说:「是我小时候隔壁的姊姊。」 我笑了出来说:「你记性真好。」 「但我忘记你叫什么名字了。」 「李蔚律,你叫我小律姐姐就好了。」 「李蔚律。」她点了一个头似乎是用力记住我的名字。 「是个小美人了呢。」我笑着看她说。 「你真像好色大叔。」林惠瑀笑个不停望我一眼说。 我立即感到脸颊热烫说:「真、真的吗?」便提醒、收敛一下自己端庄点。 不过我有发现容桐禕时不时好奇看一眼我,我因此觉得很有趣的也会在捕捉到她偷看我时眨一边眼睛给她,她又赶紧羞涩般的将头转低回去。好似连性格也稍不一样了,小时候对旁人视若无睹,好奇心反而到了青春期才出现。 林佳吟就没变了,跟母亲还有妹妹碎念一下请这什么东西?要也请高级点。可是她在这些长辈及母亲面前还是会稍微收敛些,毕竟这些可是她日后还要靠着给予金援的人呀。她倒不会去巴结奉承,在这些人面前仍摆出一种理所当然样只是不会太过。 常常都觉得人跟人之间总是难分难捨的,也许我们大家会连系在一起都是靠着吵吵闹闹,谈爱不爱的反而幼稚且啼笑皆非了。 像现在我跟母亲儘管不太讲话了,见面时也不再会给彼此坏脸色看,虽然在对谈与神色交流之间只像是一个有点年纪的女人跟另一个年轻女人,但母女之间的关係还是让我们不真的选择恩断义绝。 这到底是不是对彼此还有情,实在是一件相当难以言喻的事。看着是没有的,内心其实有。可若说要再拉近彼此一点点,又没人想要这么做。 容桐禕依旧是个安静的女孩,举手投足表现出相当有教养与礼仪的姿态,但是在与长辈的互动上却又显得漠然。我想长辈们看到她肯定都是喜欢的,给人第一印象便是乖巧文静的少女,但是当舅舅呀、舅妈呀、阿姨呀、姨丈呀甚至是外婆叫了她问她些问题时,她则一点笑容都没有,口气没有起伏与感情,甚至带有倦怠感。 若是敏感或严厉点的长辈可能会觉得她是失礼的孩子。 我想她不怎么喜欢参加这种亲朋好友的聚会,即使在座也有几个跟她同年纪的,却对自己的表堂兄弟姊妹浑然没有兴趣。 觉得她隐藏住一份深深无奈的身不由己心境。 「亲戚们都很烦齁。」我跟她同时在海鲜区夹食物遇到时,在她身边偷偷说,她转过头张大眼看着我。我笑了一下夹着鲍鱼说:「我在你这年纪时也对于要跟亲戚们同桌吃饭感到深深无奈。」 其实林惠瑀跟她母亲都喜欢,是包括连林佳吟我都能隐约感觉到她不讨厌,像这种大家庭,就算彼此斗来斗去,还是没有办法断捨离,就像一对怨偶、欢喜冤家。 家庭联系感很深,也有相当顽固根植的家庭观念。 就算各自的家况并不是很理想的,也可能内在都分崩离析了,还是用尽各种方法凝聚一起。而要离开一切总是非常困难的,可能你讨厌舅舅、舅妈呀、讨厌表姊呀,但是你喜欢姊夫,你喜欢姊夫就会有来往,有来往就无可避免继续跟这些人来往。 吵来吵去的好来好去的斗来斗去的好来好去。 「小律姐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小声问,声音偏细的也尚未脱离孩子音因此偏尖,还没变声。 我挑了一下眉说:「我跟你阿姨是朋友了。」 「哦……」 「国中生活应该很能适应吧?听说你读书挺得心应手。」 「嗯……」 「不喜欢说话还是你比较害羞?」 她又看我一眼便低下头夹着泰国虾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吧。你是也有参加校队之类的吗?你有点黑呢。」 她轻点两下头说:「有加入学校的女子垒球队。」 「哇!好酷唷!」听到我这么说她嘴角总算靦腆牵动起来看我久一点。「你擅长的是什么?」 她突然变得挺有自信回:「击球。」 「哇!感觉好厉害唷!」她脸微微泛红,嘴角也牵起的更多。「你好像更喜欢你的运动唷!」 「我挺希望可以参加奥运的……以后也是打算朝这方面发展,先往企业联盟垒球。」不过提到这个兴趣她倒也没有开始滔滔不绝,好像是相当务实性的在规划。 「我以为你功课这么好会想要当医生什么。」 她想想后说:「有第二个技能是种有备无患。」 「你妈妈会赞成你走运动一路吗?」 她沉默一下后说:「只要是可以赚钱的她都赞成。」 「哦唔。」总觉得有点扫兴。「先别给自己要赚大钱的压力唷!虽然没有钱万万不能,但人活着,精神也是相当重要的!」 她这才又看向我,表情出现了亲近感问:「小律姐姐喜欢垒球吗?」 「嘛?其实我不是很懂,也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大学跟喜欢棒球的同学们去现场看球赛倒也是看着满刺激。」又看向她微笑说:「但如果你有比赛,我会很乐意去看唷!看到有自己认识的人打球会更有热血沸腾感,不然以前被拖着去看时只是盲目支持同学们支持的,总少了一种比赛的得失心。」 「那、那我这礼拜日是有一场练习赛……」 「好哇。不过你怎么那么厉害?国小就开始在打?」 「升小五时有加入。」 看来就是那时候长高的吧。 我跟她交换了msn跟电话号码,走回去时便不太有机会交谈了。吃完后我跟林惠瑀看到长辈们都纷纷拿钱塞给容桐禕,容桐禕微笑有种无奈的一一道谢,林佳吟则在容桐禕一旁不停夸奖容桐禕多会读书又多会读书唷!还是垒球队的。 我看到林惠瑀表情也有一丝无奈,我想她对于姊姊的行为看不太过去吧。一种像是在利用孩子讨好、博取这些长辈们的欢心,总有一种把容桐禕当商品看待的感觉。 我感觉得到容桐禕内心并非希望被这样对待,但是也无法跟母亲说请不要再这样了。 我内心有股跟容桐禕相同的感慨,就像我曾经说过的,只要我做出让母亲感到欢欣的事,她就会爱我,但我选择做我喜欢的事,她一丝的爱都不会给我。 我的成就真的让你感到骄傲吗? Chapter 14:容桐禕 「桐禕!你今天的打击都很漂亮唷!」王淑萱眉开眼笑对学妹说:「我今年毕业说不定没有遗憾了,今年学妹都很优秀哩!」 我正要开口说谢谢队长时就听到二年级学姐阿龄用力关上她的铁柜门就提着运动袋离开,我们几个看着她大步离去。 「伊细咧美送吗?」王淑萱一头雾水问。 「当然美送啊。」另一名二年级学姐海遥脱掉袜子,几个三年级跟一年级学妹捏着鼻子猛挥手吼叫着很臭馁!「伊尬意的查某来帮桐禕加油,细哩甘a送?」 「呃……我没有喜欢的女生。」王淑萱讲完仰头哭着说:「也没有女生喜欢我。」又臭骂说:「细咧美送沙小啦!有毛病是不是!球不好好打在那边想女孩子的,我说你们这些学妹呀……」便指着几个特定人士,毕竟不是每一个都是喜欢女生。 我没有说话的在柜子前默默拿出毛巾擦拭一下脖子,海遥走到我旁边说:「你可不要被阿龄影响到,她那傢伙小鼻子小眼睛也嫉妒你不过是新生就引起大家注目。」我点点头。「好好打你的球就好了。」我依旧点点头。「不过,好几个学姐这么崇拜你,你有没有看中哪一个呀?」 「没有。」 「你也多加思索一下嘛……应该要先问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齁?」 我垂下眼想想后回:「都不喜欢。」 「好啦、好啦。以后再说,之后发现到是喜欢什么的话,找女孩去找队长,找男孩找我哦!」 「欸喂!你在乱跟学妹说什么!我说了我没女生喜欢!别乱丢坑给我!」王淑萱一贯急性子口气嚷嚷着说:「既然加入球队就别再想男女、女女情事了!」 「你有没有管那么多?」海遥走过去扣住她的脖子要离开了说。 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离去,就好像一早鸟儿们在下午时纷纷回巢窝去休息了,世界瞬间安静。 我把运动袋提上肩关上柜子,步出垒球休息室。 「喂!要不要一起走回家?」海遥说。 「我以为你离开了。」 「还没。」 「好啊。」 我内心挺开心的,虽然上五年级后开始会有人愿意跟我来往,但是一直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超级好朋友的人。 实在不太晓得要怎么与人建立亲密关係。 「你功课也那么好,到底怎么办到的可以两者兼顾呀?」海遥的书包肩带刻意去加很长,每走一步右脚会踢一下书包。 「下课都会尽量复习过一遍,不懂就再去问老师。」 「谁下课还复习的?我们班的学霸也没这样。」 「可能你们班的学霸更聪明。」 「哈哈哈哈!少屁,你第一次考满分,我们班的学霸可没。我真的很想知道考满分到底什么概念耶!你没有遇到任何一题有点忘记或不太晓得怎么计算的题目吗?」 「我想考试多少都是需要一点点运气。」 「所以就是有囉?」 「嗯。在选择题跟是非题上。」 海遥哼一长声像牢骚的音说:「真的有运气这种东西吗?觉得那些所谓运气好的人都是充满自信的人,说些运气好的似乎也都是这些充满自信的人才有的谦逊台词。」 「有吗?」 「嘛。至少我看到的都是这样。你有没有兄弟姊妹呀?」 「没有。」 「真好。父母一定很疼你囉?」 我沉默一下说:「我母亲……满疼我的……」 「是喔?爸爸不疼你吗?」 「我没有爸爸。」 「啊……抱歉啊。」 「有什么好抱歉的呢?」 「就是……不小心问起了会让人不开心的事。」 「是也不会。」我看了一眼突然亮起的街灯说:「我爸爸不是什么好爸爸。」 「我妈妈也不是什么好妈妈。」 我望向她瞇起眼问:「为什么?」 「她比较喜欢我哥哥,不过爸爸很疼我就是了。」 「喔……」 「你妈妈赞成你打垒球吗?」 「打得好的话。」 「哈哈哈哈!」 「为什么笑呢?」我疑惑问。 「没呀。觉得这回答很奇妙,通常都是喜欢不喜欢跟还好,你的还挺看状况的。像我妈的话不管我打得好不好她都觉得女生那么好动干嘛?会运动又干嘛?书读得这么差。」 「嗯……」 走到我家后就跟她告别了,却不巧遇到小旭叔叔,他是妈妈交往半年的新男友,有一个老婆跟两个与我同样是国中生的小孩住在桃园。 我并不喜欢他,就像我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一个跟妈妈在一起的叔叔,但这也不是由我来决定的。 我想不是只有我,海遥肯定也感觉到这个叔叔看她的眼神挺让人不舒服的,因此小旭叔叔一脸笑咪咪问海遥要不要一起到家里吃饭?海遥拒绝了。 我松一口气,还担心她会不好意思拒绝,我也没办法暗示她不要留着。 跟小旭叔叔进去家里,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涂着脚指甲油。 妈妈现在在一间寝具店工作,小旭叔叔则是在做营造公司。我跟妈妈寒暄几句后就回房间了,在进门前可以听到妈妈正在跟小旭叔叔抱怨工作遇到的客人很机车、同事也很机车,小旭叔叔哄着她很快就让她当老闆娘。 洗完澡后我打开电脑,妈妈打开我的房门说:「我等等跟小旭出去,你要吃什么冷冻库里有几盒微波食品。」 「好。」 「欸,我听你小旭叔叔说今天跟你一起走回家的同学戴名錶喔?」 「有吗?」 「有空就带她多来家里玩啊。妈妈可以煮几道拿手菜招待她。」 「她都要赶回家吃饭的……」 「还是可以带回家来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孤僻啊!要懂得多交几个这种有益处的朋友,对我们以后也会有很多帮助呀!」妈妈顶了我的头一下说。 对我们? 我只敢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好了。妈妈先出去了,爱你哦。」便亲了一下我的脸就离开了。 我抽了一张湿纸巾,慢慢将脸上唇膏拭去后看着让红色彩料沾染的纸巾,上头有一点亮亮的粉末。 我轻轻的贴在唇上并嗅着。 母亲爱一个孩子就是这样的味道吗? Chapter 15:李蔚律 我跟林惠瑀及庄淇尔一起来到练习赛的垒球场,挺意外林佳吟也有来,旁边跟着一个……长得好像鬃狮犬的男人。这个男人有一种财大气粗土豪感,穿着咖啡色系的花衬衫并戴着一条金项鍊,大拇指套上一枚玉戒指、戴名牌金錶,揹着一款lv经典款的腰包。 走路很……甩! 那种走路是呈现o字腿型在走,没事很爱抖抖两下脚。我真的受不了他满嘴菸酒味就算了还混羼了檳榔味,更别说他的嘴角都是檳榔乾液。 他看到我们三个时双眼毫不保留那种色瞇瞇感,当我们找了一个阶梯式位置坐下时,他竟然装阔般从包包掏出两千块一脸豪爽样给庄淇尔说:「水姑娘啊。你帮叔叔买一手啤酒,啊看你们要喝什么跟吃什么,剩下的钱都给你。」 我看到庄淇尔双眼都在冒火了…… 林惠瑀推掉对方的手严肃说:「请你自己去买。」 「叫你朋友买一下是会怎样?小旭请你们还在那边耍白。」林佳吟白一眼林惠瑀说。 小旭却是笑得乐不可支说些林惠瑀很有个性他很尬意,林佳吟脸很臭看一眼妹妹,我们大家决定当他们不存在。 「刚刚真他妈想叫人拿一个皮箱过来给他看什么叫做钱。」庄淇尔咕噥着。 「不要这样……」我跟林惠瑀说。 「搞不好他还真的比你有钱呢。」我转开自带矿泉水说。 「有点屁钱而已啦。这种人我看多了,不上不下、不伦不类的,可能开一间小公司当个老闆就很威风,公司让他口袋变得有点深,但就保证公司不会很快让他之后连内裤都买不起。 而且,穿金戴银的都是有钱人?有些人他是敢花,要嘛不是慾望太多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我大学时遇到不少同学的男朋友开米浆(bmw台语谐音)来改装,三餐都吃泡麵。再不就是东西都是分期买的,戴爽一个月就缴不出钱来被扣回了。」庄淇尔说。「我看那包包搞不好是假货而已。」 我挤挤嘴角看着两方人马出现了,要不是庄淇尔的经歷让我觉得她说这些话有说服力且听了心头服气点,不然在那边比来比去或鄙视来鄙视去的人总是令我厌烦。 以前学校也是有两个同样臭屁的有钱小孩因为不爽对方臭屁而一直屁来屁去,看在我眼里就是一丘之貉。 我从包包拿出玩具型望远镜,有时候我觉得看棒球赛的人视力是不是都很好?坐那么远无法看清楚自己支持的球员在场上表现,到底要怎么跟着热血澎湃?还是看到球飞高高就高潮了?而为什么大家都看得到球? 另外我不知道是自己耳朵有问题还是拿麦克风讲话的人口齿都不清,可能麦克风都有回音关係吧。我永远听不清楚拿麦克风讲话的人在讲什么,以前学校广播我常常听不清楚老师们讲什么,好几次我被广播都不知道。 所以讲谁是投手或打击者,我还是听不出来是谁。 先攻的是容桐禕他们学校,第三棒轮到容桐禕时,好像是他们学校的支持者都敲着宝特瓶尖叫着她的名字,学妹、学妹的好几声破音让我拿着望远镜笑不停。 学妹两个字让我好怀念唷。我这人倒不特别喜欢去赖着学姐长,可是只要我升一级后特别喜欢学弟妹的存在,觉得他们都是一群憨头憨脑的小可爱,例外的就不提了。 大学时也很喜欢认识几个优秀的学妹,妹妹就是可爱呀。一直让他们学姐、学姐叫便有一种融化感。 「人缘很好唷。」庄淇尔说。 「她在垒球表现也是新生里的佼佼者之一。」林惠瑀提到外甥女口气总是会有自豪感。 第一棒就一垒安打,我跟大家一起开心大叫出来,容桐禕跑上一垒后看向我们这边似乎发现到我是拿望远镜的人而跟我对上眼并露出一抹微笑。 「桐禕很强喔!」庄淇尔口气跟着兴奋起来。 「容桐禕!赢了叔叔带你吃大餐!」小旭双手放在脸颊边怒吼。 「桐禕、桐禕!全国第一!」他们学校的男女支持者也为之疯狂。 容桐禕脚踩紧在垒包上不受影响的静待,常常我觉得这年纪的运动选手比同年纪还要有稳重感,你认真读个书旁边一闹可能就分心了,他们是全场在闹都不会分心。 第四棒又打出一支安打,容桐禕跟着奋力跑垒,看起来在速度上容桐禕也是相当快的。 第五棒就被三振了,最后他们这局没得到分,换攻防后,容桐禕是游击手,动作反应都相当敏巧,臂力也相当好,不管在哪表现得都很精采,我听到有男孩在一旁大喊:「桐禕手上只要有球,谁都可以被她杀死!」惹得其他同学大笑出来并狂敲宝特瓶。 这一局他们守住了,双方是零比零。 到第七局时依旧零比零,就在很紧张又僵持不下的状态下容桐禕打了一记全垒打让全场暴动拿下了一分,我看到他们牛棚里的伙伴们一起肩搭肩开心跳着舞,庄淇尔大乐的叫了饮料外送过去给球员们喝,教练因此请我们过去让我们有机会向他们加油打气,下半局要守住这一分。 「你表现超棒!」容桐禕回来让每一个伙伴拍头称讚着,容桐禕笑得很靦腆,就看到我们站在这而走过来。 「你好厉害!」庄淇尔开心称讚着,容桐禕看她的眼神显得陌生。 林惠瑀说:「她是我朋友啦。」便拿出饮料递给容桐禕说:「这是她请你们喝的。」 「谢谢姐姐……」容桐禕接过手后便望向我且笑得很羞涩问:「你应该没有错过吧?」 「怎么可能错过呢?我连洗手间都不敢跑呢。」我笑着说。 她又不好意思低下头揉揉鼻子喝一口饮料,这时我们听到一个高高壮壮的短发女孩有点生气对另一个稍瘦一点的短发女孩说:「你为什么都要这样子讲话!我们赢了不开心吗?」 「我也只是说实话。」那短发女孩表情很不悦说。 另一个长得很像混血儿的女孩说:「平时随便你,比赛中你最好收起私人恩怨!讲那种话真的很白目,你胳臂往外弯喔!」 「难道不是吗?那种球谁都打得出去,有什么好得意的?很明显对方投手超烂,小心得意只是忘形。」短发女孩说。 高大短发女孩气呼呼说:「惦惦啦你!不要再讲这种话了!你现在这样有顾虑到前两棒的心情吗?」 容桐禕这时神色也变得苍鬱起来对我们说:「你们先离开吧……」于是我就看着他们牛棚里的氛围都因为那短发女孩变得不是很好,而那短发女孩则有点不屑瞪向这边。 应该不会是看我,那就是在看容桐禕囉? 「你同学怎么了?」我小声关心问。 容桐禕幽幽说:「不要理她就好了……」 我点点头后也像他们一样拍了她的护头帽,她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得很可爱还脸红起来。 我离开后庄淇尔说:「感觉就是遭人嫉妒了。」 七局结束后是容桐禕学校赢了,小旭说要请孩子们吃吃到饱,庄淇尔很白痴说不吃白不吃,爱请让他请,我觉得很好笑,还在不爽小旭在她面前装阔并轻浮叫她水姑娘。 吃饭时我看到容桐禕不停望向这边,我想着她可能很想坐过来我们这里吧。这孩子也真是奇怪,不应该要是很想跟朋友们坐一起吗? 结果林佳吟挺夸张的开口没几句都是问这些孩子的父母在做什么?听到父母职业是不错的,都会和顏悦色叫那孩子有空多来家里玩,她也可以认识、认识他们父母。可是对于父母职业收入不怎么样的,林佳吟表情相当明显闪过轻蔑感且失去兴趣。 我见容桐禕儘管面无表情,却总是可以感觉到她散发一袭无奈感。好像只有一直默默吃饭,不要开口说任何一句话才不会说出心里话。 Chapter 16:李蔚律 果不其然,在容桐禕到二年级下学期时,爆出两名孩子的家长气急败坏前来容桐禕家讨钱。 而这件事自然也影响到容桐禕。 我跟林惠瑀那天说好要带放学时的容桐禕去逛街,开车到校门口时看到容桐禕好像跟伙伴们有些纠纷,我们赶紧跑过去就听到很像混血儿的海遥对阿龄说:「这件事又不关桐禕的事!你们有必要这样到处讲吗!」 那个本来跟容桐禕死对头的阿龄说:「敢做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不敢让人说的?」 「你真的很讨人厌耶!重点是这件事甘你屁事啊!少在那边借题发挥!」 「我伸张正义罢了。」 「伸你妈啦!干!她妈没跟你爸妈借到一毛钱你就闪边去轮不到你来说!」 林惠瑀立刻听出端倪便看着容桐禕问:「为什么这件事会散播出去?对方家长跑来学校找你?」 容桐禕露出无奈表情说:「队友把这件事告诉一些同学而传到阿龄耳中,阿龄就开始散播了。」 林惠瑀难以置信看着阿龄,我则抢先对阿龄说:「你有必要因为桐禕比你优秀就老是想办法扯她后腿吗?什么都输人一截就要检讨自己,这种尖嘴猴腮、小鼻子小眼睛的看了就令人讨厌!」对方胀红脸便气呼呼跟其他同学离开。 「走快一点啦!看了就讨厌!」海遥再补一句。 「阿姨先带你去吃饭好吗?」林惠瑀摸摸容桐禕的脸说完又微笑看着海遥说:「你也一起吧。」 坐进车子里,海遥在后座气呼呼跟我们说阿龄跟几个同学很过分,会故意在容桐禕比赛时大喊欠钱不还、妓女的孩子什么的,最气的是阿龄还煽动其他队友要容桐禕退出球队,有这种队友很丢脸还替学校蒙羞。 他们队里现在分两派,大多是站在容桐禕这边,就是少数几个让队伍现在气氛相当僵硬,连教练都阻止不住只能摇头叹气把压力转为施给容桐禕要她劝劝母亲还钱吧。 容桐禕一语不发看着窗外,我听了很难过也愤怒,那两个队友现在也被父母警告不准跟容桐禕来往,儘管其中一个并不是很想这么做,认为这不关容桐禕的事,可是也碍于家长都这样警惕了便远离容桐禕。 阿龄也到处乱讲不要跟容桐禕太好,她有个吸血妈妈,连别人的血也吸,搞得班上有好几个同学不敢跟容桐禕来往。 我见容桐禕面无表情,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 「我不知道姊姊还可以糟糕到什么地步!」林惠瑀气呼呼对我说,我则转头看一眼走在后面的两个孩子,海遥还在努力安慰鼓励容桐禕不要放心上。「那一次饭局结束后我就知道她的动机,私下跟她说你不要把主意打到桐禕的同学父母身上,你这样只是会害了桐禕,她还叫我少含血喷人,她会害自己女儿吗?又说她最爱自己女儿,我别搞得好像比她懂怎么爱自己女儿。叫我少管她交友,她只是想交朋友也是为桐禕好。」 我吁一口气,有一种我现在才不管林佳吟怎么想、怎么说又做了什么,反正她没救了。我比较担心掛忧的是容桐禕,当职业垒球手是她的第一梦想,如今队伍氛围因为林佳吟搞到乌烟瘴气,这是一个团体运动,他们不凝聚一起,整个队伍都会像一盘散沙。 最倒楣的是里边还有一颗老鼠屎在臭容桐禕。 「阿龄为什么要讨厌桐禕讨厌成这样?」换林惠瑀跟容桐禕走在一起问问容桐禕事情时,我则问海遥。 海遥耸个肩膀说:「阿龄二年级时就很讨厌桐禕了,最最主要是她喜欢的女生喜欢的是桐禕。」原来如此呀。我就觉得一定有其他原因。「阿龄问题本来就很多啊。她是属于需要观眾崇拜的球员,一受崇拜就表现得很好,一年级她很受宠,大家都看好她并且关注她,也好多女生喜欢她,桐禕进来后却变天了。 其实阿龄不要有这种虚荣个性,球技不会很差,就因为桐禕名气渐渐追上她让她很不安又嫉妒,偏偏碰上她喜欢的女生崇拜的是桐禕,她简直就乱七八糟起来。去年比赛会输就是因为她想要藉此挽回注意力,让大家知道她比桐禕厉害而逞强,明明不是可以打的球她也想挽回面子似的挥棒出去被三振。都不听暗示的极欲表现自己反而一蹋糊涂害我们输了比赛,害淑萱那几个学姐饮恨毕业,我今年想必也是要垂头丧气离开学校了。」 怎么这么没运动家精神啊…… 结果发现,世界上倒楣的人真多。一个家里有一个林佳吟便家门不幸了,一个队伍里一个阿龄就可以分崩离析。 「她也快毕业了,就不能收回私人恩怨吗?」我说。 「收不回了,虽然她喜欢的那个女生去年毕业了,但是……唉。这有点难以啟齿。」 「嗯?」 海遥看我一眼后说:「我上次有在休息间听到阿龄很不爽的跟队友们说些为什么桐禕都可以这么好运?明明就不怎样却一堆女生拥护什么的,然后……阿龄好像改成很嫉妒桐禕认识你这个漂亮大姐姐。」 「蛤?」 「所以你刚刚骂她,她肯定羞愧至极才恼羞成怒离开,否则你以为她这么好骂走喔?」 「那个阿龄是在发春吗?球不好好打整天在那边跟人争风吃醋什么!」 海遥笑出来说:「淑萱也说过类似的话,这点淑萱气到要流鼻血了。」 Chapter 17:容桐禕 让李蔚律看到这一幕大概是我至今感到最丢脸的时刻了。 吃饭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正眼看她,对于她给我的关心都让我想大喊别再这么做了!我希望她离开,但是……又不希望她真的离开。 吃完饭时阿姨说要回我家跟妈妈谈,李蔚律也要陪阿姨时,我有一股好浓好苦涩的心情涌上眼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意成这样子,明明这就是一件我早已习以为常的事,而对于同学们的远离与窃窃私语也有点麻木且不以为意,整支队伍现在因为这件事而有股火药味瀰漫在空气中,但我暂时不担心会影响到垒球梦想,毕竟团体运动也是会看到个人表现,阿龄毁的只是她自己的运动之路。 但即使我认为李蔚律多少也明白我的家况,还是寧可她继续当个旁观者也不要现在坐在我家像是当局者。 女孩开始认清自己是一个无比软弱的人,她可以尽全力挥出一棒击出全垒打来大逆转比赛,却开不了口说任何一句话、做不出任何一件事来逆转自己的命运。 她不知道该伤害谁、拒绝谁的好意。 无论如何母亲是她的一切,母亲做的事情都是逼不得已,母亲的运气一直都很不好。 怪自己不如怪别人会好过点。 你们为什么要借钱给母亲呢?你们也很奇怪。明明只是一起吃过几次饭的双方家长,为什么会想要借钱给母亲?根本是你们的问题。 其实借钱的都是男方。 不是男人的同情心作祟,是男人的睪丸酮在作祟。 我从来不为这种事感到母亲是丢脸的,因为我认为那些好色之徒才更令人不耻。 可是在李蔚律面前……让我第一次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抬不起头来。 我讨厌起阿姨跟李蔚律坦白这件事,你有必要把我们家的事都讲给李蔚律听吗? 我看到李蔚律叹一口气并露出一点嫌恶的表情,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恨阿姨。 回到房间里听到妈妈回家的声音,我开始感到一股无形压力从天而降压紧在身上令我动弹不得。我听到阿姨斥责妈妈,妈妈也不甘示弱回嘴。 接着两方大吵起来所讲的话也听不太清楚了,我掩着耳朵闭起眼睛,只希望阿姨可以闭嘴快点带李蔚律离开让一切结束。 女孩不自觉的滚下一行泪,希望阿姨带着李蔚律走,又好害怕这么一走,李蔚律再也不会出现了。 「臭三八离开我家!你也是!臭三八!你个外人少管我家间事!」母亲的尖声划破女孩房门也刺进女孩的心。 母亲竟然骂李蔚律是臭三八。 长那么大,女孩突然第一次这么希望着?母亲,请你去死好吗? Chapter 18:林惠瑀 我气急败坏跟李蔚律一起离开,上车后李蔚律拉过安全带发动车子说:「现在搞成这样,那笔钱要怎么还?小旭有办法替佳吟还吗?」 「我更怀疑小旭和姊姊狼狈为奸早就打桐禕同学父母算盘!」 「为什么?小旭不是开公司吗?」 「他那根本是诈骗公司吧!还是一间三流诈骗,我后来才知道小旭根本不懂营造公司,他是有些门路,也认识几个懂些装潢的朋友,于是动了脑筋去贷款开间营造公司,其实现在都是负债中。 他之前有骗到几个不懂行情价的退休老人,又坑师父们的钱。拿了钱他就快活,抱着大不了跑路的态度。我不意外,我姊每次跟的男人哪一个不是跟她一样爱慕虚荣、及时行乐?没钱装澎,欠钱就溜,都是一堆只会把脑筋动在设计别人身上的钱!」 我永远都搞不懂这种人活得不累吗?有时候我在想这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都已经抱着烂命一条心态在过日子,为了满足心中慾望不惜过着逃难般的生活。 我不懂你们想过好日子却又让日子过得一团混乱,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矛盾行为?但慾望就像毒癮,明知道会吸死人,还是无法克制毒癮发作因此去偷抢拐骗也在所不惜。 他们才不在乎什么名声跟名誉,无法忍受贫穷的限制,价值观早已经跟大家都不一样了。好比我姊什么都想买名牌货,还认为买的是百货公司促销商品哪有过得很好?对他们来说真正过得好是买得起名车豪宅的,她还是委屈自己了呢。 李蔚律叹口气说:「最可怜的就是桐禕。」 我听了难过哭出来说:「常常我真的好累……但是桐禕又还这么小,而我也无能为力帮助她更多……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更何况是会知道该怎么替桐禕想……」偶尔我也只能做很不切实际的梦,当大家都觉得离开学校后时间过得好快时,我多希望时间再更快一点明天一睁开眼容桐禕就满十八岁了,也许我就可以卸下双肩重担与心里沉重。 但这只是一个理想的期许,要是容桐禕被影响一辈子呢? 回到家林葆亨见我神色不对而问:「二姊,你安抓啊?甘纳有哭过哦。」他现在在当替代役,当完兵要去当汽车技工。「是不是大姊又干什么好事?」 我叹口气靠在他肩膀上说了。 「大姊金价嚕来嚕破格欸!乱那么多年了还在乱!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得到教训啊!」林葆亨非常生气说,他不跟姊姊讲话的,有时候姊姊回来还会不爽臭骂姊姊几句三字经,但姊姊回来都会带着容桐禕,我跟妈妈便会阻止他的行为。 但姊姊从来不是好欺负的人,中间一度搞到见面就是互骂,现在姊姊若有要回来我劝林葆亨还是出去吧。看要跟朋友去喝酒还是逛夜市去去去,然后还是不巧遇见时就不讲话了。 「把桐禕接回来家里啦!强行接回来,干拎娘我养!大姊不要以为我不敢这么做喔!必要时揍她我也敢啦!管他什么姊姊!」 「你只会让家里更鸡犬不寧……」我疲倦躺在弟弟腿上说:「我只希望桐禕快点长大……一夜之间就十八岁或二十岁了。」 林葆亨咬着牙根不发一语好一会儿后问:「欸,二姊,小淇伊哩七辣丢嗯丢?」 我吓一跳坐起身来看着他说:「欧北工啥?」 「卖gay啊啦。我有听到她来家里过夜时跟你恩爱的声音。」我的脸瞬间感到热烫。「阿母马灾。」 「金a阿gay欸!?」我更吃惊问。 「不过阿母不是因为这件事知道啦。是她有不小心看到你们开车回来时,在车里亲嘴啦。」 「阿母有说什么吗?」 林葆亨耸肩说:「阿母是有说见笑系,但假装不知道吧。」 我挺火大说:「见笑?有什么好见笑?大姊她都不感到见笑!」 「唉唷!挖灾啦!没法度啊。阿母丢系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只是吼……你就小心一点啦。要是被亲戚看到甚至大姊知道,我怕你日子不好过。」 我压抑住怒火后在意的看着林葆亨问:「你不会远离我吧?」 「别好笑了啦。还有,你最好、最好跟小淇要更低调点不要让阿母知道小淇家里很有钱。」 「你又怎么知道小淇家里很有钱!?」我无比讶异问,庄淇尔若开车载我回家,我叫她不要开名车也不要拿出现在还不普及的智慧型手机,反正打扮得很朴素就是了,别有一丝臭铜味飘出来。 「我有查觉到你那次疲劳过度送医后有阵子你可能没工作或换工作,因为你的气色变得好多,也有精神点,你那份工作怎么可能突然给你这样的脸色?可是你还是拿得出钱来借给大姊,我猜肯定就是你马子帮的。」我弟也太关心我了吧?想不到他是一个这么细腻敏感的男孩子。 我休息满久的快要一年吧。现在就做一份朝九晚五的行政助理,目前为止完全没有多馀能力可以还一毛钱给庄淇尔…… 只不过我现在也不会让姊姊狮子大开口要几万就几万,她自跟小旭交往后是很少跟我们借钱了,反正她的借钱管道总是很有办法一条、一条挖出来,亲戚们现在只剩下舅舅还是会借点钱给她。 后来姊姊欠人家父母钱这件事是庄淇尔解决一大半,我骗说是跟老闆借钱,剩下一半要姊姊自己处理。庄淇尔认为先拿一笔钱息事寧人些免得债主一直跑去家里对容桐禕也是不堪其扰吧。 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在容桐禕升高一时小旭被警察抓了,而姊姊住院。 庄淇尔开车载我跟妈妈去医院,看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姊姊我一点都不同情,叫我难过的是看到容桐禕无助背影、哭肿双眼以及被打伤的脸。 「五告夭寿a辣!怎么给你打成这样!」妈妈看着姊姊哭着说,我听了只是很烦,先替容桐禕把脸上乾掉血液擦一擦后请庄淇尔帮我带容桐禕先去看医生,见到容桐禕哭着问我她妈妈不会有事吧? 我差点衝口而出蟑螂踩一百下都不一定会死。 小旭被人告,也有一些债主找上门,所以他一直躲在姊姊家。躲着、躲着就撞见了姊姊的债主,那两对父母的其中一个丈夫偷偷跑来找姊姊说些看姊姊要不要去哪边弄到钱把剩下的还一还,妻子因为这件事已经快要跟他闹离婚了,虽然也不过是一笔只剩三万块的钱,可是当初男方会借给姊姊当然是因为他们有搞过一腿,妻子才会更生气没告姊姊就不错了。 这话被小旭听到,果然他们两个狼狈为奸在设计这两对父母,但是他不知道姊姊还真的跟其中一个搞到上床过便醋劲大发揍了姊姊,容桐禕很机灵的立刻报警,而她毕竟是运动员所以力气很大有成功压制住小旭,警察一来刚好发现这不就是他们要抓的诈欺通缉犯吗? Chapter 19:李蔚律 「妹阿。你下班尽量赶过来啦。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妹妹。」庄淇尔打电话到公司里告诉我发生的事,我听了顿时有点生气馁!就抱抱小妹妹这么简单的事你也做不好是在衝杀毁啦! 无奈我只能跟赵若瑄说可以让我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吗?我有急事,她说我欠她一杯卡啡那。 我十万火急从逢甲骑到中国医药学院,在里面餐饮部找到坐在那边的庄淇尔。 「谢天谢地你来了!」庄淇尔彷彿看到救世主降临而抱住我。「桐禕都不讲话,我要拉她去看医生也不要,而且我拉不动她……」 「她干嘛要看医生?」我边走过去边问。 「她跟那个男人在搏斗耶!当然受伤。」 我滑坐到容桐禕旁边唤了她一声,她顿了一下身体像是元神回体一样慢慢转头看着我,双眼从无神渐渐变得有点灵魂,我看到她嘴角跟鼻子都肿肿的还破皮、脸颊跟指节也有瘀青让我心痛了一下。 「小律姐姐……」 「咦?怎么她看到你就有反应了?」庄淇尔坐在我对面惊恐说。 容桐禕双眼红起来小声说:「妈妈不会死掉吧?」 我差点有一股衝动跟她说蟑螂踩一百下也不一定会死。 「不会的。」我把她抱过来说:「你看看医生好不好?那傢伙还有打你哪里吗?」 「没事的……他也就打我这一拳,我揍了他四、五拳。」 我苦笑着说:「好。做得太好了。」便将她抱紧点柔声说:「没事了。」她也搂紧我的腰。 「喝水好不好?」庄淇尔趁机晃着她早就买来要给容桐禕的水,容桐禕无动于衷让庄淇尔气馁的把水交给我。 「喝水好吗?」我低下头看着她问。 「嗯……」容桐禕回。 「好吧。我认清了。」庄淇尔哭笑不得说。 「林佳吟应该没事吧?」我看着庄淇尔问。 「她看起来是被揍得颇惨啦。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了。」 「都是我害的……」容桐禕突然小小声说。 我讶异看着她问:「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没有生下我就没事了……」 我皱紧眉头跟庄淇尔互看一眼,庄淇尔大叹一口气说:「桐禕,不是这样的。」 「桐禕,从以前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关你的事你懂吗?都不是你的错。」我捧着她的脸说。 「如果妈妈不是为了养育我,也不必工作得这么辛苦……还要到处跟人借钱过活。」容桐禕沮丧说。 「才不是这样咧!」庄淇尔口气急燥起来说,我稍微阻止了她一下,她才沉住气起身说:「我去关心惠瑀了。」我点点头让她离开,她自己也知道这种事还是交给我跟容桐禕沟通比较好,不然她在一旁听到什么讨厌的话怕性子一衝就讲出难听字眼。 这算这类似是她一种求好心切,会希望容桐禕不要这么想,但可能弄巧成拙。 我抚着容桐禕有点打结的头发,先把她转过身从包里拿出梳子把她发圈拉掉替她将头发梳顺后再绑上去,旋即又把她拉回怀里心平气和说:「桐禕,我知道母亲在每个小孩心目中都有一个很神圣的形象,那是难以被毁灭与侵犯的。」我垂下眼想了想,也像是在追寻曾经仰角过去的母亲容貌,那一圈光环是如何走到灭暗。「但不真的每一个母亲都是如此伟大。」容桐禕抬起头看着我。「我也知道怪罪别人会比怪罪母亲好……那总可以让自己心里舒坦点,而我们当然是要拥护母亲的不是吗?但……那有时候很可能会遮蔽住自己的良心与双眼。」我吁口气看着容桐禕说:「我知道要承认自己的母亲不是一个好母亲是相当需要勇气的一件事,也会让我们很受伤,去责备母亲只会令我们更痛苦,但……无论如何这从来都不会是我们的错?桐禕,这绝对不会是你的错。」 容桐禕突然举起手抹了一下我的脸,我才发现自己在哭的赶紧拭去泪水,她看了看指头上我乾掉的眼泪后凝望我问:「你的母亲伤害你吗?」 「这个嘛……」我把脸上还有的泪水痕抹乾净点的说:「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虽然……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她的阴影。」 「你也觉得世界像个囚牢吗?」 我苦笑一声看着她回:「嗯……我想我们人一生都要活在母亲的掌控之下吧。毕竟我们从一开始存在在这世界上时,与其说被孕育着,有时不如说在肚子里的我们本就是让母亲掌控着,她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死、也能决定我们的残缺跟完整性。」又低下眼说:「但我们也是从一存在就在跟母亲搏斗的,为了生存,我们在肚子里也尽所能的自私榨乾母亲,也许小孩跟母亲天生就是为敌的,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这事实。」我发现自己离题了,不小心被触动情绪。 「只有运气不好的人才可以看见……」容桐禕愁眉苦脸说:「但我还是爱我的母亲……」 「我没有说你不能爱你的母亲,就像……我也还是爱着我的母亲。但你的母亲现在变这样不是你的错,先别把她看成母亲,就是一个大人,一个很糟糕的大人。我相信她在你心目中还是有很美好的一面,我们可以继续相信这个美好,但试着别再逃避她的丑恶。」我抬起她的下巴说:「桐禕,你的母亲就算没有你,她还是会有这一天的。」 林佳吟住一个礼拜就出院了,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被揍成这样所以吓坏了,她变得安分许多,先听从母亲的话搬回家里,林葆亨不想跟大姊住同一个屋簷下就先搬去跟堂哥住,亲戚们儘管对她有诸多怨言,也念在她被人打成这样而念几句后便金援帮助。 脸上的伤都好了而恢復原本的美貌时也暂时不敢花枝招展的去找一间家里附近网咖工作。暂时跟外婆及阿姨住的容桐禕变得比较有机会跟我来往,我想关心一下她或看看她就可以去找她了。 「你老是跟高中生混在一起干嘛啦!」学妹没好气说。 我错愕看着她问:「怎样了吗?」她约我来打保龄球,我带容桐禕、海遥跟她另一个国中学姐王淑萱来。 「不是啊。上次唱歌你也是带他们来,今天又带他们来,你现在是都跟高中生玩一块唷?」 「我不是跟你说过桐禕是我好朋友的外甥女吗?而我很关心她,想带她来不能吗?」 「就很破坏气氛啊。没人想跟高中生一起玩好不好?我们都几岁了。」 「那就不要一起。」我不高兴的把鞋穿好后走过去说:「我们去别的球道。」 「咦?怎么了吗?」王淑萱跟海遥一起起身疑惑问,我没回答先去买别的球道,跟学妹他们隔一个球道。 「要不要打赌呀?输的请喝星巴克!」海遥说。 「赌就赌怕你,剪刀石头布分两队,赢的选人。」王淑萱讲完跟海遥猜拳,王淑萱赢了而开心说:「我选小律!」 「这不公平!」 「哪有什么不公平?我赢了可没作弊。」 「厚。」海遥看向容桐禕说:「你可要给我争气一点!」 「小律姐姐有带我来玩过几次保龄球并且教过我。」容桐禕说。 「耶?是吗?」知道实情的海遥双手叉腰大笑出来对王淑萱说:「她不是第一次玩,你钱包最好收紧一点!她有办法成为现在高中生里的全垒打王之一就可以当火鸡王!」 「吃鱉吧你们!小律有人生经验!」王淑萱回。 「喂。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很高明的呛人哦。」我没好气说,这里小我最多的也不过是容桐禕,海遥跟王淑萱一轮不到啊。看到容桐禕笑了出来我捏住她的脸说:「笑什么笑?」 「哎呀……好痛喔……」容桐禕赶紧收起笑容说:「我不笑了就是……」 换我笑了出来呼呼她的脸,就拿起球先开了,这可是我这年代的高中休间活动,我在他们这年纪时就已经是火鸡姐了! 结果我完美走步一掷出去就知道挫赛了。 「两颗你逊不逊啊!」王淑萱大叫出来。 「暖身球嘛……」我走回去等我的球滚出来。 第二颗有把剩下的击倒而保住面子,王淑萱又狂妄大笑干扰要掷球的海遥,我看到他们这幼稚的呛人行为就觉得学妹也真是的,我跟他们来打保龄球时,学妹与朋友的互动和高中生有何两样? Chapter 20:容桐禕 「我觉得那个女生可能喜欢小律姐姐。」王淑萱在我耳边小声说。 「你怎么知道?」我问完看一眼李蔚律的学妹,她也正看向我们这一边,表情不是很好看。 「上次去唱歌时我就注意到了,你没发现吗?小律姐姐每次出去拿吃的她一定刚好也要去,男生跟小律姐姐聊天,她可以非常巧妙插话进去。」 「也许她只是很喜欢小律姐姐这个朋友,我知道他们在学校就是感情很好的学姐妹了。」 「我们感情不好吗?我才不要每次都跟你去夹菜咧!」 我没有说话的再看一眼那女生,感到胸口闷闷的。自国中那一次在心里突然浮现希望妈妈去死的念头后让我很惊讶,而受了李蔚律开导后,我承认我也只是一直在逃避,知道自己妈妈有许多不良行为,可即使如此也像跟李蔚律说的我没有办法因此恨妈妈,我小时候就明白的妈妈不是不爱我,她只是用很多人不明白的方式在爱我。 我生病时她就算不会是很殷勤且无微不至照顾我或表现出一般母亲会担心的样子,还是会尽她所能去关心我,就算很微量,她仍是选择为我付出那棉薄之力,她大可以不理会我。 那时候我对于在乎李蔚律的心感到恐惧又茫然,渐渐的也隐约可以明白这份心意是为何而生。 我想我喜欢李蔚律吧。恋爱的情动。 但我只是国中生,现在也只是高中生,加上妈妈的关係让我一点破绽都不敢显露出来……儘管李蔚律很照顾我并关心我,但我感觉得到她对我只是当妹妹看待罢了。 除此之外,我有什么能力去憧憬李蔚律的爱情呢? 我配不上李蔚律这样高贵的人,就像一坨牛粪在贪望着一朵鲜花,自身都感到可耻。 还有,像我这样的人去渴望有人爱也太异想天开了。 人们还是别靠我太近比较好,妈妈现在儘管稍安分点,依然是颗不定时炸弹。靠近我的人都别想躲过妈妈製造出来的混乱…… 「在想什么?」李蔚律弹了一下我鼻子问。 我回过神来感到脸热热的看着她,她则笑了一下露出那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喝一口开水,王淑萱此时很八卦问:「小律姐姐,你学妹其实喜欢你吼?」我抖了一下,王淑萱你也太敢问了吧!? 李蔚律吞下水看向她问:「你怎么知道?」 「耶!?所以你也知道!?」 我愣愣看着李蔚律,李蔚律轻耸一个肩膀不以为意说:「说好了就是当朋友这样,她要继续喜欢我也拿她没辙。」 「这样只是给人家有机会的感觉吧?」 「也是她的问题啊。本来我跟她说如果不好过就先不要联络,她说没办法不联络,我说你不要以为我是在给你机会。我有很直接说她完全不是我的菜,个性方面当朋友不正经开玩笑的互动还可以,当女朋友也超级不理想。」 「言下之意小律姐姐可以接受女生囉?」海遥说,我听了心跳起来看着李蔚律。 她赶紧把食指抵在唇前特别是看着我说:「嘘!不要跟别人说。」我们三个点头如捣蒜。 「如果是小律姐姐我愿意弯!」儘管知道海遥只是开玩笑的,听了还是不舒坦。 「才不要你呢。」李蔚律说,王淑萱放声大笑着海遥是史上最糗未成年女子。 我也笑了一下,一小方面海遥被拒绝让我松口气,一大方面王淑萱真的笑好夸张,掏心掏肺在嘲笑海遥,他们从国中就一直是很爱笑来笑去的好朋友了。 「桐禕,你对小律姐姐应该也有很特殊的情感吧?」王淑萱在我投过两局后又与我间聊起。 我隐藏住心绪问:「为什么这样说?」同时想着是不是有露出破绽过? 「觉得你看到小律姐姐,笑容才会多一点。跟小律姐姐的互动你才会显得俏皮些,有一种撒娇感唷。」王淑萱贼贼笑看着我,好像是看到奇珍异兽似的让我脸好烫低下头。「给她一棒爱的全垒打!」 「不要讲些奇怪的话……」搞得我脸更灼热,讲的出这种话不尷尬吗? 王淑萱开始逗我的先假扮我击出一棒全垒打,再假扮李蔚律刚好接到那颗球而捧在胸口露出融化表情猛眨眼,我看了抽搐脸皮。她升高中后没加入垒球队了因此变得很古怪……国中时她才不会去注意这种事,满脑子只想得冠军,看来这遗憾让她心灰意冷放弃垒球并且头壳坏去了。 打击太大。 不过既然学姐察觉到了,我就不打算极力隐瞒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而跟她透露出自己配不上李蔚律的心情,学姐非常讶异问我为什么?旋即像是想到我国中时发生的事,儘管她当时毕业了,可是海遥有跟她提起这件事,她也有在msn上鼓励我。 「学妹,我很难想像你的处境跟心情,可是我想着……假设你真的是一个性工作者的孩子,或者是任何总会让人看不起的人的孩子,你都有资格被爱,也有资格爱任何一个人。我想爱没有分资格,怎么说……这样说好了,我们身为同性恋也是很弱势、很遭人唾弃,难道就没有资格去爱、去爱、去爱泰勒丝吗?」 「原来你也喜欢泰勒丝。」 「喜欢啊……她是一个很做自己又相当勇敢的女性?谁在跟你说这个?我意思是,你不要因为家庭关係而自卑可以吗?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在乎你的家世,就像我跟海遥从来不会因为那件事就远离你。」 我想想后又说:「但我只是高中生,小律姐姐也没兴趣吧。」 「搞不好她喜欢吃幼齿补眼睛。」我笑了出来。「我跟你说,你喜欢姐姐级的一定要主动不能被动了,难道你要傻傻等到十八岁吗?小律姐姐就别人的了!」 聊到这我就没跟王淑萱继续讨论了,还是无法不搁下顾虑,也难以因为这番话马上拥有自信。其实心动归心动,交往对我而言还太远了,而我想着这件事不能只是因为我很喜欢李蔚律就极欲想跟她在一起吧?更要去想着我可以为她做什么呢? 我根本什么都无法为她做。 挺意外的是我跟海遥赢了,可是李蔚律请我们三个喝星巴克,海遥哀号着这一点都不公平,王淑萱则拿着星冰乐在海遥面前大力摇晃加大笑,海遥看了不爽竟然把食指戳进去王淑萱的嘴巴里让王淑萱连连乾呕逗得李蔚律笑个不停。 李蔚律笑起来真的好美,就算有些失态却不失色。 九点我们就鸟兽散了,李蔚律载我回外婆家后微笑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嗯!」 她笑了一个耀眼后说:「回家早点睡哦。我有空会再来找你的。」 我点点头说:「你骑回家注意安全。」 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就骑走了,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我才转身进去家里,回到房间时妈妈马上对我说:「把东西整理、整理,我们明天要离开了。」 「蛤?」我愣住看着妈妈。 「蛤什么蛤?快点啦!明天一早你爸爸就会来接我们了。」 我傻眼说:「爸、爸爸?」 「嗯嘛。你爸回来了,要我们跟他一起住,他现在有在做生意,收入还不错,以后我们不需要愁吃穿了。」你有愁过吗?当然妈妈的愁绪跟很多人都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一点都不想,只能问她:「阿姨知道吗?」 「她干嘛一定要知道?你到底要不要整理了?你这孩子是怎样,爸爸回来找我们了你竟然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不要让爸爸看到你愁眉苦脸的,他可是很想念你,别让他难过。」 我没有说话的默默去整理东西,我就知道妈妈不会变的。 长大么大第一次被打或许让她吓坏了,但是要让她活在省吃俭用的日子里、居住在简陋的房子中、安分守己过日子更是要她的命。 妈妈的地狱观也跟大家是不一样的。 Chapter 21:林惠瑀 看到容炳雄再次出现家门口时让我傻住了。 「惠瑀,好久不见啦!」容炳雄一贯轻浮、放纵姿态伸出手就是想有亲暱肢体接触动作。 我反应很大用力打掉他手说:「不要碰我!」 「唉唷唷!你还是好兇哦。」他扁着嘴巴装可怜摸摸手背,我看了就想吐。 「你出现在这里干嘛?这里不欢迎你!」 「你又何必口是心非呢?」他自以为帅的对我眨一边眼睛让我鸡皮疙瘩都窜起来。「我不能来接宝贝老婆跟宝贝女儿吗?」 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时就听到林佳吟走过来的声音说:「老公!」 「宝贝老婆!我好想你唷!」容炳雄立刻抱着林佳吟又亲又摸的。 林佳吟被逗到笑个不停,她这模样只是让往事又浮上心头的令我气恼不已,接着她对家里面大喊:「容桐禕你快一点啦!你爸爸急着想见你咧!」 我转头看着容桐禕面无表情先拉着两个行李箱走出来,容炳雄伸直手臂走过去说:「桐禕!我的宝贝女儿,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呀!」 我马上挡住他的厉声说:「不准你踏进来我家里!」 「林惠瑀你是在靠北什么?桐禕的爸爸想自己女儿要抱抱自己女儿你挡什么挡!」林佳吟又恢復以往公主口气蛮横失礼说:「而他是你姊夫,你凭什么不让他进去我们家?」 「我们是谁?你不是又要说走就走吗?这里不是你家了!」 「你凭什么说这种话?」林佳吟推我一下说。 「不用我凭什么,你的态度就是这样!」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容炳雄吼出来,林佳吟才暂时闭嘴忿忿看着我,我也不甘示弱回瞪她,容炳雄又操着矫情口气笑眼说:「女儿,快过来让爸爸抱一下呀。你变得很漂亮呢!」我听了刺耳的瞪向容炳雄,容桐禕拖着脚步走过去。 「叫爸爸啊!」林佳吟对容桐禕说。 「……爸爸……」容桐禕几近气音说。 「你是怎样!有多不甘愿!」 「好啦、好啦!没关係啦!太久没见难免生疏嘛对不对?」容炳雄打着圆场说。 容炳雄说着便一个动作要抱住容桐禕,我一个反射动作,彷彿容炳雄要抱我一样的推开他说:「不要靠近她!」连容桐禕都很错愕看着我。 我也发现自己反应过大,可是……容桐禕是我爱的人,看到这个噁心的男人要靠近她,即便他是她的父亲还是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 「你有没有搞错啊!」林佳吟生气说。 容桐禕也疑惑看着我小声说:「阿姨……?」 我吞口口水退一小步,对于自己这样的反应表现在容桐禕面前感到有点羞愧。 我忍着反胃感看着容炳雄还是强行抱住容桐禕,容桐禕没有回抱他,只是把双手贴在两腿旁,我见容炳雄只是抱一下就移开身子而松一口气。 他们把打包的行李一一塞进容炳雄开来的小车子,妈妈这时也出现了,看到容炳雄而讶异问:「炳雄!?是你吗?」 容炳雄把墨镜推到头上露出自以为灿烂帅气的笑容说:「阿母!嘿啊!是我炳雄啦!好久不见了馁!」 「你还好意思回来啊!」 「阿母麦啊捏啦!我知道以前我比较爱玩点,但我现在长大了,会负责任了啦!」 「雄厚系啦!」 「金a金a阿母。」容炳雄赶紧从皮夹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妈妈,我也凑过去看。「我现在跟朋友合资在做生意,租车的啦!」 「啊捏喔……」妈妈似懂非懂说,我疑惑拿过来看,不是很信任他的看他一眼。「你最好真的有在乖乖做生意啦!不要再让母女俩跟着你吃苦。」 「不会了阿母!这次绝对乖乖做生意,不会再搞东搞西了!」 「贺啦。有乖乖做生意就好啦。你们现在说离开就离开吗?不留下来吃个早饭吗?」 我不敢相信妈妈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以外,竟然要请容炳雄进来家里? 「他不准进来!」我生气的说。 「你到底是怎样啦?是因为那件事吗?如果是的话你还要不要脸啊?自己做什么心里有数啦!现在还是像当初一样见笑转生气,只是让人看笑话!」林佳吟尖酸刻薄说。 我真的火大了,一巴掌用力赏过去,林佳吟也火大要打我,容炳雄赶紧阻止说:「好了!不要吵了!」 「臭三八你竟然敢打我!自己不要脸还敢恶人先告状!你怎么不照照镜子?」林佳吟边挣扎着边气呼呼对我说。 「你自己才心里有数!要离开就离开,滚远一点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跟容炳雄了!」我也不甘示弱回吼过去,才不管有几个邻居跑出来看热闹。 容炳雄拖着林佳吟丢进去车里,又跟我们寒暄几句就叫容桐禕也上车,我见到容桐禕坐在车上时一脸错愕又茫然看着我,我绞紧双拳看着车子开走后转身进去家里。 「你有需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吗?让邻居看了见笑系!」妈妈关上门后对着我说。 我气到头皮都发麻的尖叫出来:「你给我闭嘴!」妈妈吓一跳看着我。「你认为那件事是我的错对不对?你一直都相信是我勾引姊夫的对不对?」妈妈没有说话的看着我,我逼近她说:「你真的认为一个才十四岁半的女生知道怎么勾引男人吗?爸爸都看得清了你为什么还是看不清?还是你根本不愿意看清?不愿意看清楚自己宠出来的女儿就是这么烂!这么恶劣!不愿意承认一个这么失败的女儿就是因为你是一个如此失败的母亲!」 「闭嘴!」妈妈生气叫出来。「你竟然敢说这种话,我是你妈妈,你竟然这样对我说话!」 「你是我妈妈?你真的有当我是你女儿吗!」 「我没有当你是女儿干嘛养你!早就把你送给别人或丢在路边了!」 「有两样吗?」我哼笑一声看着她说:「从来都没两样。」 Chapter 22:容桐禕 我们住在汽车旅馆里。 我看着房间里的两张床,妈妈则有一种欣喜若狂的样子在地毯上旋转一圈后便趴躺下靠窗边的那张大床说:「桐禕,你杵愣在那干什么?是不是太漂亮了所以你傻眼?」妈妈笑意掩盖不住对着我说,我却不晓得怎么述说内心感受。「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妈妈坐起身看着我问:「我们家现在有车库了,还有按摩浴缸,地上甚至铺着地毯,你为什么不可以看起来是开心的?更尤其是爸爸还回来跟我们住一起了,我们现在是完整美满的家庭,你难道不感到好运终于降落在我们母女俩身上了吗?」 「嗯……」 「宝贝过来。」妈妈招招手要我过去,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她从旁大力搂住我的肩围并将头靠在我肩膀上开心的说:「我辛苦这么久,就是为了想要给你一个安定的生活,现在我们有一个家,爸爸也回来了,妈妈再也不用任人欺负了,以后我们母女俩都不需要再让那些恶毒的亲朋好友看不起!」 家吗? 你说这个地方,是家吗? 爸爸这时候拖着行李从车库上来,满脸笑意问:「怎么样?这个地方你们喜欢吧?是不是还挺漂亮舒适的?」 「我跟桐禕都非常喜欢!」妈妈开心起身走过去抱住爸爸说:「我一直都梦寐以求着地板是可以铺上地毯的!」 爸爸乐不可支说:「知道你们母女都这么喜欢这里我也放心又开心了,」便亲吻妈妈好几下说:「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团圆了。」又望向我对我朝着手说:「宝贝,快过来!让爸爸好好抱抱你!」 我吞口口水起身走过去,让父母一起抱在怀里,胸口却像有一口气堵着难以顺利吐出,我双手一直紧抓住裤子边线。 「我不会再轻易离开你们了。」爸爸亲了亲我跟妈妈的额头说:「我的两个公主。」 我想大人不免俗的都会做这种事吧。 更尤其他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 但是女孩开始感到噁心反胃。 她努力叫自己入睡、努力把眼睛闭到最紧也让耳朵被手掌包到密不透风,还是无法阻隔在隔壁床的父母正享受鱼水之欢。 如果大人都是这样,也非得做这种事,女孩不想再长大了。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女孩寧可孤家寡人一辈子也永远不想踏入这充斥腐烂的领域。 女孩对爱渐渐失去了信仰,无论什么爱,她都认为是可怕的存在。 「你们住在汽车旅馆?」李蔚律的表情有点愣住望着我说。 「嗯。」我垂下眼瞼捲着义大利麵说。 「嗯……」李蔚律低下头用叉子裁切着她的千层麵,我们彼此度过一段冗长又浮躁的沉默后她说:「我想应该是暂时性的?」 「爸爸说那是我们的家,妈妈也很喜欢那里。」 「嗯。在哪里呀?」我跟李蔚律说了一个地址,她滑动着手机,我看着她修长食指在萤幕上点击几下,偷偷看着没注意我的她。 我有一种想要靠在她怀里的衝动,但是想到自己对她產生的情愫本质上是如此的糜烂腐败,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羞愧至极且无地自容。 也许李蔚律的爱是美好的。 但我不美好且污浊,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维护美好,也对爱產生矛盾。 「你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李蔚律从网路上看完quot;我家quot;以后这么说。 「嗯……有吗?」我回完啜饮一口可乐。 李蔚律从鼻子吁出一口长长的气后突然把手覆在我手上说:「桐禕,你有任何不好的感受都可以说给我听,好吗?」 像是一颗充满混浊情绪而胀满的气球被一针戳破,换来的却是一股恼怒感让我口气无法控制的锐利说:「你何以认为我感受不好需要诉说的?」李蔚律愣了一下,我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差劲态度说:「你想听什么?你听了又能怎样呢?」李蔚律嚥口口水,我才恢復控制能力皱紧眉头绷紧唇低下头小声说:「抱歉……我口气不是故意这么差的……」我不确定是不是故意,明知道这样的态度不好还是这么做了,就像打滑的轮胎无法控制住方向的转圈,彷彿鬼使神差却绝非毫无意识。 「没关係,你毕竟也说的对。」李蔚律给我一个温和微笑说。 看到她的微笑,我内心一股如急川洪流般的情绪翻腾昂扬让我眉头绷更紧,紧到拉扯两边太阳穴让我额心疼痛。 一个仅十六岁的女孩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我只是……不明白。」我绷紧下巴看着李蔚律,李蔚律目不转睛看着我。「妈妈都说我是个怪小孩……爸爸回来了并且安置一个家给我们母女,让我跟妈妈不需要再颠沛流离了,为什么我就不能开心点呢?」我舔舔唇不停捲着麵,有时叉子的尖端会跟盘面刮擦出细微刺耳声。「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讨人厌……我知道妈妈不是一个很有榜样的母亲,但也知道她用她的方式在努力并尽力而为了,了解她也是想为了我而想让生活更好,只是她失败了。看到妈妈那么开心,我也并非是感到不开心……但我想我真的是个怪小孩吧。也许开心是有能力限制的……我想这是我的问题。」我说完把牙根咬到最紧。 李蔚律一语不发微蹙眉头看着我,看在我眼里,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怪胎对吧? Chapter 23:李蔚律 我挠挠额头思考着要怎么跟容桐禕说问题并非出在你的身上。 也许追根究柢起来问题是出在她外公、外婆身上。但追论谁的问题如今不重要。 我不晓得该不该跟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孩说明一般来说,爸爸是把你们母女俩安置在一个有两张床的套房里,还是在汽车旅馆内的,你这个年纪我想不是每一个青年都有办法感到开心的。 但是我发现容桐禕对母亲有一种屈服性,她即使知道母亲的品行还是会下意识逃避的千方百计替母亲找藉口,她寧可去怪社会、怪别人与怪自己就是不愿意去责怪母亲。 我也明白知道一件事实要去接受相当需要时间,我上次对她说的也不过就是一件她内心深处早就明白的事实。 接不接受……嗯。捫心自问,就算到了现在,我也不是不知道在我内心最深的地方,同样是不接受母亲对我可以置之不理,更是不愿意去相信母亲在这几年时间里从来没有掛念过我,她几乎不主动打通电话给我,但我寧愿相信她是倔强。 因为我也是如此倔强。好像只要光凭这一点,我都能够重新深信着我们母女连心。 就算这相当薄弱。也是自我安慰。 我可以明白容桐禕的衝突及凌乱感,那甚至是一种恐惧。 无论母亲如何,失去母亲都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 不管用什么方式失去。 就算我现在行为上做的出离开母亲,母亲始终影响着我每一天。如果哪一天我过得很好,也只是想要证明给母亲知道我可以这样好好过生活。仔细想想,选择来台中并且当验光师真的是出自于我李蔚律自我的选择吗?是属于我的自由意识吗? 不是。并不是。 就像容桐禕,或许她真的喜爱垒球,但真的是出自于她自由意识吗?讲白一点,不就幸好她打得很好?否则林佳吟会让她这么做吗?一但林佳吟阻止她,她还会继续吗? 原来不管我们做了什么事都仍是母亲转上的发条人罢了。 离开母亲的我们,也从未自由过。 「是我也开心不起来。」我说,容桐禕抬起头看着我,眼神软弱却毫无一丝求助信号,就像是一个关在牢里的死刑犯,认清生命没有转圜的馀地。 老实说我不太明白她爸爸的思维,既然他住得了这个地方,表示他并非是因为贫困而不得不安排家人挤在一个小屋子,租汽车旅馆的钱明明够住大房子甚至还不错,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想带着妻孩是住在汽车旅馆内?尤其那孩子都已经是高中了! 「你并不奇怪。」我慎重的说。 她说的对,我知道她心中的苦闷又能如何呢?我也帮助不了她,她说完以后依然要回去那个家。我能做的就是不让她责怪自己,也不要觉得自己是怪胎。 「刚刚跟你说的话并非我的本意……」容桐禕垂下眼说。 「你不要再自责这件事了,我认为你没说错,我确实无法替你做什么……」我打断她说。 她又打断我看着我回:「我并非认为你无法替我做什么事,事实上只要可以看到你我心情就舒坦许多了。」我眨眨眼看着她。「你的存在对我而言是难得又纯粹的美好,我只是……我只是……」我张大眼看着她把眼瞼垂下去细声说:「希望自己对你而言亦能够如此,我尽力而为在你面前做到,才会对于被你戳破的我感到恼羞成怒。又如果跟你吐露心声,只会让我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怎么办?」 她沉默好一会儿后看着我说:「我会需要你。」我怔了怔看着她。「但我不应该需要你……也没资格……」 「资格?为什么会谈到资格?」她没说话了,一直到我们吃完东西、结完帐走出义大利麵馆后我再继续问:「桐禕,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好吗?」 「不重要了。」她双手插在棒球外套口袋里大步往前走说。 我快跑两步追上她后鼻喷两口气说:「对喜欢的女孩子给予这种态度是相当不迷人的。」 容桐禕紧急煞住脚步转头看着我同时也红起了脸带点慌张说:「谁、谁说喜欢你了?」 我轻耸一个肩膀说:「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说出喜欢两个字,表达口气、眼神以及说话用的字眼有时也足以表达一切了。」 「也、也能是朋友啊。」 我偷笑了一下说:「嗯。你对朋友也都说这样的话?资格不资格、应不应该需要对方之类的?或……纯粹难得的美好?」 她暂时不说话的继续走几步后说:「总有非常特别的朋友……」 「好吧。」 她沉默不语多走几步后偷瞄我一眼小声问:「你可以忘记我刚刚说的话吗?」 「哪一个刚刚?在义大利麵馆里还是前几分鐘?」 「……或许在义大利麵餐馆里吧。」 「嗯哼。」 她又沉默走几分鐘后再偷看我一眼小声胆怯说:「如果忘不掉也没关係……」 我憋笑看着她,轻咳两声说:「我已经忘了。」 「喔……」 到了停机车的地方,我把她的安全帽递过去说:「桐禕,」她接过手抬点头看着我。「你不会没资格,我很开心是被你需要的。」她面无表情却脸红的扣紧安全帽。 载她回到汽车旅馆的家,我都不晓得该怎么看待这种地方,让我想起大学在一间小餐馆打工时,餐馆对面即是差不多这等级的汽车旅馆,不到精品级却也算是挺不错。 里面其中一间也是长期居住的老夫妻,似乎是从事工程的,几乎每天都会叫我们餐馆的小火锅或套餐帮他们送过去。 容桐禕住的这地方门面还满漂亮,如果不是我有查过的话会以为是二星级或三星级,儘管一星跟二星很多差别没有很大,一个晚上千跳的都很可以是人住的。 但这所谓quot;可以是人住quot;的不包括容桐禕的状况,如果我是容桐禕,会觉得这根本不是人在住的。 「谢谢你请我吃饭……等我之后有打工再回请你。」容桐禕把安全帽还给我说。 「你确定要打工?」我收过说:「你还是不要打工比较好。」 「妈妈希望我可以帮忙赚钱,而我也是想的。」 我看着她好一会儿后说:「你妈打算不让你睡觉吗?」 「也许……假日工吧。」 我舔舔唇后说:「桐禕,我真心认为你无须为了几千块蹉跎,不管是蹉跎青春时间还是只能把青春都拿来读书也彷彿没有青春一样,但这都不会比几千块廉价且没意义。有时候一些钱赚了是没意义的,就像一袋麵包跟一片麦田,至少在你现在的状况与年纪里,而你是有能力的时候,不该选择麵包。」我想了想后又说:「你们家或许缺钱,但那是因为你们家缺钱的定义与状况跟别人家不一样。」 「嗯……」 我吁一口气,伸出手牵着她的说:「我知道你懂,也知道……你的处境。但……」我说到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不是我劝不劝得动的问题,而是无法干涉到太多以外,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很强壮的。」她露出一记很靦腆的微笑说,偷偷握紧一下我的手又变成松松牵着,但是大拇指偷抚两下我的虎口。 我内心一股热诚,忍不住把她拉过来抱住,她被我的行为吓了一跳,也很快像试探般轻轻环住我的肩围。 许久后她小声问:「我也可以像你这么清澈美好吗?」 我搂紧她,操着一种再也没有比这更多的深刻诚恳与欣慰说:「你绝对比我更纯粹、清澈与美好。」 就算是凋零的花瓣,也述说着最单纯的生命。 Chapter 24:林惠瑀 「因为门面壮观、因为都有人会来打扫并且每天换新產品、因为有地毯、因为冷气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开。」我跟李蔚律解释了为何姊姊跟姊夫会选择住汽车旅馆,姊姊为什么会喜欢的原因。「而那种等级的无论如何使用的產品也会有高级感。」接着我看出她表情还在理解中便说:「你不是她的话就无法了解这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 「好吧。」李蔚律拌了拌饮品,我看着珍珠浮沉在奶茶里,也或者是捲动。「桐禕的爸爸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 「不意外。」我把撒在米血糕上的香菜用木叉剥掉说:「他不是一个好东西,甚至可以说是人渣。」 「人渣?」李蔚律的表情跟口气都有点困惑,那好似在跟我说──姊姊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如此? 我努力的让呼吸均匀顺畅点,因为这个人是李蔚律所以值得信赖的让我说:「请你不要跟小淇说。」她蹙点眉头看着我。春水堂的服务生过来问我们要不要收空盘。「容炳雄并没有跟姊姊结婚,他也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年长我姊六岁,姊姊跟家里讨钱,容炳雄就是跟他家人讨钱。桐禕生下来时是由我父母照顾,姊姊跟他继续到处吃喝玩乐,完全没有尽到身为父母的责任。 当时因为桐禕出生的关係,容炳雄的父母相当生气,毕竟姊姊是未成年,还有他家人非常不喜欢姊姊,因此他是住在我家,父母不再金援他,就是我家人在金援他。 这大概就是引狼入室吧。我父亲过世的那一年是桐禕三岁的时候,而我国三。容炳雄他开始对我有一些不当的举动出现,会搂我的肩膀或者往我的腰背滑过去,再不就是摸我屁股。甚至好几次我在洗澡时,查觉到是有人在转动我浴室门手把的。」李蔚律皱眉睁大眼看着我。「即使我睡觉也是……连弟弟也有发现到一、两次过,因为我跟弟弟同房。我试图跟我妈说容炳雄让我很不舒服,但我妈认为姊夫只是把我当家人、当妹妹。可是她却叫我不要跟姊姊说容炳雄让我感到不舒服,我想她怕我姊难过吧。」也就是说妈妈心里有数这件事,但她选择保护姊姊不是我。「后来那一天,弟弟去四舅舅家玩并且住一晚,容炳雄撬开了我的房间,爬上我的床,他跟我说如果我不乖乖听话,他会杀了我全家人,包括我年幼的弟弟。」我吞了口口水摸着手錶。「于是……我乖乖听话了。」 沉默许久后李蔚律声音显得沙哑小声问:「你家人知道这件事吗?」 我舔了舔右下角的唇后说:「第三次的时候被姊姊发现了。」李蔚律眉头锁到最紧的看着我。「容炳雄说是我勾引他的。」 「屁啦!」李蔚律突然大拍桌子,不只我吓到,连隔壁桌也吓到,她才赶紧对隔壁的点个抱歉的头后呼口气看着我说:「抱歉……然后呢?」 「姊姊相信他并且把我骂的很难听还打我说我不要脸,容炳雄还装个好人似的当和事佬,以为在替我说话的说感情本就是情不自禁的,别怪我了。」 「难道都没有人觉得他行为是不妥的吗?你勾引他,他可以拒绝啊!」 「他说我威胁他如果不接受我的爱,我就会伤害姊姊,他只是要保护姊姊。」 「这种话你爸妈信!?你才十四岁!威胁得动一个成年男子吗!」 我沉默思考许久后说:「不管那番话有多荒唐、多没逻辑,人们还是选择相信不会伤害到自己跟自己最爱的人的话。人们如果讨厌你,或恐惧你,就像猎巫一样,你是以人的肉体被火活活烧死他们也相信你就是女巫。」李蔚律严肃的看着我。「但是葆亨替我做证了,他说他已经好几次看到容炳雄对我毛手毛脚,而二姊总是很害怕又恐惧,儘管他当时才八岁,但最后我父亲选择相信了葆亨,因为我父亲的教育是不可以说谎并且要有担当,尤其男孩子他更加严厉,葆亨说的出来,我父亲就信。 也许在理智上……父亲也并没有真的这么相信容炳雄的话,他不会是我父亲欣赏的那种男人,父亲没有办法容忍一个大男人像小白脸还这么爱打扮,对他来说那不是帅气是娘娘腔,只是因为姊姊他才包容容炳雄。 也可能父亲比母亲勇敢,儘管这样讲可能有点不太公平,他毕竟是个男人,一家之主,那年代他的选择比身为女人的母亲还多,权力与做主性也比母亲高。也许他对姊姊一直都是看透的只是不愿意说破,这一次他心灰意冷了,赏了姊姊一巴掌要姊姊跟容炳雄带着孩子滚出家里。」 「你爸爸应该要报警吧!」 我垂下眼呼了一口气说:「改变从来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当你发现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已经被你宠到都走样时,也不会是一经发现就立刻认清。他唯一能做到最狠心的就是赶走姊姊,不会真的让姊姊淌入自己男朋友是强姦犯的混水,也不会让他爱屋及乌的桐禕背上是强姦犯之女。」 李蔚律沉默许久后露出苦涩的表情说:「到底是怎样的爱会爱到如此不成体统?」 「认清自己爱错是相当痛苦又受伤的事。」 「于是不惜继续伤害你?」 「在我身上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那不是我应得的呵护,至少对父亲来说他这次是保护了我。」我见李蔚律本来要衝口而出什么又收紧嘴巴。「也许对你来说他只是选择相信了葆亨?」李蔚律的表情瞬间软弱下来用一种苦苦哀求眼神看着我。 我不会逃避事实,毕竟我是一个让事实打造出来的孩子。反而一但有太美好、太闪耀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时,是让我恐惧,那绝对是荒谬且不怀好意。 虽然事实通常也不安好心眼。 但是我已经从家庭中学习到一件事,如果我逃避事实,只是会伤害到其他人。我是个伤痕累累的人,求的是呵护,平淡,静养疗伤,而不是让伤痕一直往外延伸下去。 我相信那总有一天会反击回来的,就像我父亲所承受的。 犹如漏水的屋顶,你唯一能够阻止这现象发生的方法就是把裂缝补起来。裂多少就补多少回来。 而不是只要晴天,就置之不理了。 「父亲在认清的过程中调适不过来就生病过世了,我想这对他的打击很大吧。在放下的过程中又放不下,要承认这样的家门不幸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自己亲手捧出来的或许让他有相当复杂的情绪纠结一团吧。伤心、痛苦、罪恶、迷惘……」我说到这总算有点情绪上来的说:「可是我的母亲……仍继续沦陷于这回圈里。有时候我都会想着……是不是父亲因此生病过世让她更害怕承认自己的失败?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爱我……难道爱着我是一件比认清姊姊还要痛苦的事吗?」 Chapter 25:李蔚律 我惊愕看着林惠瑀,认识她也六年了,跟她的交情已经到了结婚时肯定要彼此做第一伴娘的感情深度,她家的事我知情不少并且参予其中几件事,却从不晓得她对母亲也同样有份执着在。 儘管我明白她会不停帮忙想办法凑钱给姊姊是担心母亲太劳累,但我以为那不过是最基本的孝情,最主要她还是为了容桐禕才如此忍气吞声。我不知道她会是如此渴望母亲的爱,我以为她坚强的口气、强悍的灵魂也总实事求是的精神并不看重亲子间的情情爱爱。 毕竟在她的状况中那是无稽之谈的,当务之急且最切实际的是容桐禕。重点从来都是容桐禕,想不到仍然有母亲这个人物。 是我们其实都还长不大吗?为什么都无法脱离母亲的目光注视?汲汲营营到庸庸碌碌的去追求母亲心里一小块角落,频频徒劳无功且伤得体无完肤。 我们缺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爱? 「她并没有那么爱你。」我说,我寧可讲出这句话时内心是激昂的,也不要轻轻飘飘般的浮浮沉沉、不乾不脆。「母亲不一定要爱自己的小孩,或每一个小孩。母亲还是可以只爱自己。母亲还是可以比孩子更像个孩子。」 也许不想成为大人的是母亲。 林惠瑀跟我沉默许久,叫来的小菜已经结上一层油膜,我的珍珠奶茶也早已茶水分离,林惠瑀才打破沉默说:「据我所知在桐禕五岁左右那一年容炳雄跟一个女人跑了,是一个在做酒店有点年纪的女人,算是包养容炳雄吧。有女人要出钱包养他当然好,可是这段关係也不过维持两年多,女人不要容炳雄了,于是当时容炳雄回来找过姊姊一次。 那时我跟第二任交往,姊姊一口气就要借五十万,是跟容炳雄用半讨好半威胁的要我叫男朋友拿出钱来,容炳雄甚至还嘻皮笑脸半威胁我说:『或者你引荐我跟你男朋友认识、认识一下呀。我跟他在某程度上也算是好兄弟。』」 「噁心!噁心至极!」我要反胃的说。 他这在意指他跟林惠瑀的第二任都上过同一个女人,而他说话的方式是全盘否认自己以性侵手段得逞,依旧不要脸的在说是林惠瑀勾引他才发生性关係! 「我担心他跑去跟第二任男友乱说这件事,所以哀求了第二任男友……你也知道不用太久,他们就把这笔钱花光,但这次倒也不是说都吃喝玩乐,而是有做点小生意却很快失败,当时在做生意的时候刚好有一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品行端正的,她本来就对容炳雄有非分之想,如今容炳雄生意失败欠债,她趁虚而入。 那女人死了丈夫得到不少遗產,年长容炳雄二十岁,容炳雄见对方姿色依旧很好又有钱,自然是不假思索又拋妻别子了。这个应该就比较久,我不确定中间容炳雄有没有再跟其他女人沾惹上,反正他这一次离开就是直到最近才又出现了。」 我叹一口气后看一眼林惠瑀不停摸着右手腕上的錶说:「表姊难道还不知道你錶底下的事吗?」 林惠瑀很讶异看着我,她会讶异是在于:「你怎么知道!?」并非是表姊不晓得这件事。 「我猜的。」便把我六年前第一次遇到她跟容桐禕时就察觉到的状况告诉她。 她一直处于错愕貌看着我,几分鐘后恢復对我的坚定信任,毕竟我明知道这件事已经六年了却从来没有提过也没跟表姊说,她再次确定我是值得信赖。 林惠瑀把转手錶的左手移开,端起饮品啜饮一口说:「我说了另一套原因给小淇听。」好可怜。现实让她要一直被逼着对挚爱说谎。现实让表姊要一直被挚爱蒙在鼓里。 明明他们是对彼此情感相当真诚,很美丽的一对呀。他们的爱却还是不得不充斥着谎言,好像在说没有谎言,他们会面临破碎。 然而现实便是有这么多残忍的讽刺。完美从来都是由谎言打造出来的。 走出春水堂,我牵住了林惠瑀的右手,她抬起头看我一眼后露出复杂的微笑让我牵着走过马路。 我开始担心起容桐禕。 容炳雄是一个毫无道德界线的男人,我想他大概是林佳吟的男人中最邪恶的了。 以前我总会想着到底是什么心理状态的人会想要过这么不正常的生活?现在我明白了。 对他们而言,那是正常生活。 Chapter 26:容桐禕 自那天过后又见到李蔚律让我出现前所未有的紧张。 我想过王淑萱跟李蔚律对我说过的话,有关于资格这件事。只不过王淑萱的话我明白、李蔚律的回应我听了雀跃又有松口气感,心中始终无法欣然接受自己。 我想这是来自于信心不足,就像国三时担任垒球队长,我明知道自己可以做得很好,还是会自我怀疑有无资格担任这角色。 李蔚律听出我话中对她所蕴含的情意时反应貌似坦然接受儘管让我松口气也感到愉悦,却同时伴随另一种担忧与不安。 我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提升与留住一个人对我的好感,常常我觉得好像不管怎么做,换到的都是失望。 就像母亲总是说很爱女孩,但是女孩在母亲身上永远感受不到在女孩面前表现出的厌烦感有逐年降下一吋也好的趋向。如果爱恨是有比例,为什么会永远都是1:1? 爱无能滋长,付出再多都詆毁不了厌烦。 还是母亲太轻易给她爱,身为一个母亲要不假思索给孩子的爱,反而不求质感与真诚了? 就像搪塞谁而草草了结的一桩事。 爱该怎么来?又会怎么去? 「什么傻样?」李蔚律笑着惯性弹一下我的鼻尖。 我回过神来揉着鼻子咕噥着:「干嘛老爱弹我鼻子?」 「它在你脸上是最高的啊。」 我感到脸颊热热微低下头跟她在排队路线中前进一大步,偷看一眼她穿的鞋子。不知道该不该想太多……那天她也没跟我提到对我有无特殊情感,好像只是单纯告知我事情没有我想的这么糟糕罢了。 只不过她今天带我来看电影却是穿着高跟鞋……那么漂亮……是为了我吗?想到这边又觉得自作多情好丢脸。其实今天见面她给我的笑容、语气跟互动也跟以往没两样,总还是比较像把我当妹妹看。 还有我认为一般人了解到我的家况都会退避三分吧。尤其她还是深入了解了。或许那天她不过是不想伤了我的心,就是她跟我说很开心被我需要那句。她也没特别解释与裁缝过这句话,那大概就是如字面上平坦。 只不过这时我又想起王淑萱说过面对姐姐级的我们要主动,然而我还是不晓得该怎么拿捏……可是这样做好吗? 哎呀。女孩突然觉得好烦吶。太多因素结合起来反倒让她成了一隻无头苍蝇,但那些因素明明都是属于明确的呀。 就好像你要当医生,那是不错的职业;你要当老师,那是不错的职业;你要当厨师,那是不错的职业;你要当电脑工程师,那是不错的职业。 反而不晓得该怎么抉择了。 依自己的心。可是女孩的心好矛盾。 爱要大声说。不该说爱,女孩根本不知道能够给她什么。 爱很污秽。爱在李蔚律的身上很纯粹。 这些都是明确的,究竟该往哪一头走? 「你要吃热狗跟吉拿棒吗?」李蔚律从大包包里掏出深蓝色长夹问。 我赶忙从口袋掏出一千块说:「我有钱……」她挑高一边眉看着我。「爸爸给我的。」 她看着我几秒后抽走钱问:「那你要吃吉拿棒还是热狗?」 「都要……」她抿唇一笑的对服务人员点餐,把我的钱递给服务人员后我说:「连电影票也一起付。」 李蔚律笑场出来般的对服务人员说:「就这么做吧。」我大松一口气,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明亮在胸口照耀着。 离电影时间还有半小时,我跟李蔚律打算到一旁先把食物吃一吃。海遥总会念我干嘛在看电影前就把食物吃光光?买食物的意义不就是要边看边吃吗? 但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在黑暗中吃东西,即便是爆米花,这种事情去谈到意义两个字只是让我更不明白爆米花出现在电影时间里有多重要?李蔚律说大家都被制约了。 如果是被制约了,赋予的意义究竟有没有意义?这真的是由quot;我quot;来赋予的吗? 「桐禕,你最近过得如何呢?」李蔚律问完咬一口没有挤任何沾酱的热狗堡。 「嗯……一样。」 她笑了一下问:「一样是什么样?」 我咬一口吉拿棒咀嚼着,吞下后回:「没什么很特别的事可以聊的。」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后说:「为什么感觉难以啟齿?」 我感到自己脸都热起来的说:「有吗?」 我想她不可能没看到我脸红反应,对于她细看我的视线令我不安又害羞,她又说:「你知道你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吗?而我想知道。」 「但就真的没什么可以说的……」 「那为什么脸红成这样?」 我的脸红正好应了她那句难以啟齿,其实不是,我不晓得为何就这么脸红了,或许因为即使她说错了,却也能够因为她的质疑与追问而感受到对我的关心跟在乎。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我小声说,像是转移话题,却又是切入另一个重点。 她似乎有点傻住,但只是不消几秒的事,旋即她扬起高高的嘴角,用一种quot;你这滑头小鬼quot;的眼神斜睨我一眼便继续吃着她的热狗堡,虽然她没说什么,但那眼神与嘴角把我内心所有弦都震动起来谱出一首轻快小曲调。 是不是王淑萱没说错?面对姐姐级的我们要主动。我想那是因为年长我们好几个岁数的人顾虑会比较多吧。 这样说起来,我刚刚那句话总给人不太牢靠的感觉……但是我到底还可以做什么呢? 「既是开始,也是结束。」我跟李蔚律看完电影从走出来后,有感而发的说,李蔚律望向了我。「我觉得用短短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来演绎主角的重新开始与结束是相当可笑的一件事。」 「可笑?」 「一种人生很可笑,一天就可以看清楚的事,人们却是花了一辈子在寻求答案。」 「听起来你认为主角的清醒到这样的结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就是难以承受这样的事实,他走上这条路都是迟早的,或者也只是又走回头路罢了。」 「但你不认为这是好事?」 我耸个肩膀说:「好与坏的重点不在于他的结束方式。」 「而是清醒。」李蔚律的回答让我点点头。「笼统的来说,我倒认为清醒是一件好事。」 我想了想后说:「这样不会太孤独吗?」 「也许对我而言好过不甘寂寞。」 我静静的跟李蔚律走了好几步后转头看着她说:「你的心距……这么远呀?」 李蔚律笑了一下后偏点侧面看着我,这高度与角度让她的样子看起来美丽极了说:「那不需要是我刻意去拉出来的距离,而是每一个人都会渐渐有着自己的定位,让人跟人的距离越来越有限。我们都是自恋的,这也意味着我们终究会是孤独的,因为除了自己,我们会越来越难靠近另一个人。」 我想了想后问:「相爱的两个人也是吗?」 李蔚律微低下头走了几步后抬起头看着前方说:「那样的靠近也只是因为我们总是在寻找一个跟自己相同的人,就算是互补,也只是为了满足自身所没有的。」 「结果到头来我们都是在找属于自己的完整性,不是两个人的。」我边说边轻点两下头。「我突然想起王力宏那首《爱你就等于爱自己》。」 李蔚律笑了出来慢下脚步看着我说:「我不是很确定那首歌是否符合我们现在在讲的,但,你确实也可以把那首歌名解释成这样。」 「这样还有爱情吗?」 「爱情只是自身的投影。」 「这样相爱的两人算是爱上对方吗?」 「我们真的懂什么叫爱别人吗?谁对一段感情没有自己的期望?谁付出那么多是不求回报?就算是为了另一半牺牲自己性命的也是自己的决定,不等于活着那一个也同意。我们喜欢上这个人除了外型,其馀的到底是喜欢他什么?因为他想法跟quot;我quot;真像、因为他让quot;我quot;开心。即使我们为了对方做些事,也是因为替对方做这些事让quot;我quot;很开心,可是对方不满意,我们会受挫、失落甚至不开心,一切都是以quot;我quot;为主。」 「我不觉得我是自恋的。」 「那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是什么?」 我沉默许久后扁点嘴巴蹙着眉看她,她却笑个不停,我咕噥着:「你让我很开心……」 她还是笑个不停,却突然看着我说:「你也让我很开心。」便又看着前方说:「也让我开始会爱自己。」我松开了眉张大眼看着她。 回到家我一直压不下心中的雀跃,李蔚律让我渐渐觉得自己也没这么讨厌。她跟我说随时都能找她,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算不算是有前进一步……只不过我开始想着也许这不需要说明。 开门进去后,妈妈很开心的跟我说:「宝贝!你要有弟弟或妹妹了!」我愣住看着妈妈。 只见爸爸也笑得开怀说:「宝贝,你要当姊姊囉!」便跟妈妈开心的抱在一起。 常常我不太明白自己问题到底出在哪,为什么每一件爸妈感到开心的事我却难以融入其中? 我嚥了口口水后小声问:「那……我们又要搬家了吗?」 搬家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件极其困扰与矛盾的事,我并不想住在这,但老是在搬家也让我相当厌倦了。 「这件事等弟弟或妹妹生下来再说了,爸爸最近要买一辆新车,暂时还没有搬家的预算。」爸爸脸色稍微改变的回,但依旧持着笑容。 我后来才知道爸爸不是月租下这里,而是日付。 我没有说话的拿着居家服打算去洗澡,爸爸说:「要不我们一家人一起洗澡吧!」我怔住看着爸爸。「好久没一家人一起洗澡了。」 「我、我……我不要……」我皱起眉头看着爸爸。 「为什么呀?小时候你也是跟爸爸一起洗过澡的呀。」 「但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难道这样我就不是你爸爸了吗?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孩子呀。」 我看着爸爸,对我而言他本来就是一个陌生男人,这几个月的相处他总还是给我距离感,虽然他对我总是和顏悦色的,也总是宝贝、宝贝的叫,但在他身上我更是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父爱,甚至比不上妈妈。 「唉唷!她都十六岁是少女了,怎么可能还跟大人一起洗澡?我们一起洗就好了啦!」妈妈说,不晓得是不是我看错还是真有其事,总觉得妈妈的脸色闪过一抹不安。 爸爸扁起嘴巴装无辜样说:「女儿长大就要跟爸爸疏远了?」我不明白他讲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又为何要是这样的表情?还为何如此不肯放弃? 他为什么可以认为这么多年没见了几乎像陌生人就能凭着血缘关係而提出这种要求? 我没回应的转身进去浴室里把门关上锁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脚底爬上心头。 那个男人是谁? ※各位大大双十国庆连假快乐唷! Chapter 27:林惠瑀 「供啥小?」林葆亨跟我一起傻眼看着妈妈。 只见妈妈雀喜的说:「佳吟五心啊啦!」 我跟林葆亨瞠目结舌看着彼此,林葆亨回过神来冷哼一声说:「没钱还生什么小孩!雄厚拿掉啦!」 我觉得快崩溃而晕眩的靠上椅背,我又有一个外甥了,好不容易盼啊望的容桐禕已经十六岁了,现在又多了一条生命。 「哩供黑虾咪威啊!价逆恐怖的代志哩供a出来!那一条人命马戏你的瓦孙馁!」妈妈指责着林葆亨说。 「青菜令啦!拎老师咧!生一个就养到痞胚串啊。连周公周骂都要跟着一起帮她养,现在又生第二个?我话先说在前,第二个养不起,我不会再出钱帮忙了!」林葆亨老大不爽的说。 「你姊夫现在是老闆,他也承诺会给佳吟一个完整家庭,我就搞不懂你姊现在过得好,你们为什么都还是要质疑她或者是一直提起过去?难道不能放下吗?为姊姊开心一下不行吗?」 「你没资格讲这些话啦!该放下的是你。姊夫的事情我跟你挥不完!反正你们好自为之!」林葆亨讲完就不爽的回房间了。 我很疲惫看着还继续指责林葆亨的妈妈。 这件事她不懂。 有关于容炳雄的公司是林葆亨告诉我的,他知道容炳雄跟朋友合资的租车公司是在做黑的,由于我没租过车所以不知道,林葆亨说只要有签本票的十之八九都是在坑钱的。 原则上那不少都是黑道在经营的。 也就是说他那个迟早会被抄,以前我高中年代这种租车行相当盛行,后来都被抄光光,容炳雄做这个大概是想骗些大学生或社会新鲜人,说不定他自己也知道做不长久,但碰运气的有骗到几笔再说。 我不震惊这会是容炳雄的作风,那天他出现时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当质疑,而姊姊跟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搞旁门左道、装派头。 然后半个月前我才知道他们住的汽车旅馆是日付的,林葆亨跟我一样早就觉得住在那里是很夸张的一件事,而这轻易让我们了解到容炳雄根本没有太大改变。 他们的逻辑都是这样,分期付款的概念,一天一千多的付还拿得出来,这也从中让我们知道他根本没钱! 开公司我猜肯定又是去弄到什么管道借了钱,或者根本只是一个小咖,但吹一下自己是老闆。 妈妈根本不懂什么签本票的,说做黑的她也不明白租个车有什么好黑的?于是不明白的事她从来不会愿意去搞懂,放着不管的只相信自己所能理解的。 手机响起,庄淇尔告知我她在外面了,我起身把包包拿起来不理会妈妈继续唸着亲兄弟姊妹有必要搞得像冤仇人吗? 我坐在庄淇尔的车子上懒懒望着窗外。 「你感觉很累。」庄淇尔说。 「喔……有一点。」我揉揉眼睛说。 「怎么了?」 「没有啊。就是……热吧。」我耸耸肩膀说。 「感觉跟天气无关。」 我手杵脸望着前方车尾灯,静默好一会儿后说:「我姊怀孕了。」庄淇尔应了一声。「虽然那不关我的事。」但说这句话让我心情浮沉。 真的不关我的事吗?它可以是一件不关我事的事情没错。可无论如何那对男女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关係到容桐禕。 「你何必闷闷不乐?」庄淇尔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闷闷不乐。但我很难叫自己去想着搞不好事情不会那么糟。」 「事情从来没有因为你姊夫出现就好转了。」 「只要桐禕在他们那边,我就无法安心。」 「也还是只能寄託于时间了,桐禕现在这年纪没有办法不在你姊姊那边。」 时间真的是可以託付的东西吗?我们总以为时间是可以疗伤的、时间可以把不好的回忆掩埋、时间可以让一个人有更多机会、时间可以让容桐禕长大成年而自由。 但时间也quot;经常quot;告诉我们恶化是经由长年累月而来的、腐败的人心是日久看见的、更不用提是时间让世界万物老朽死去的。 时间也一直在让我们了解很多事情是不会变的。每个人都不一样,但那都叫做人性,无论一个人变好变坏都不稀奇,这样的转变没有改变过,经常的在发生。 时间让容桐禕成年后她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自己的志向,她也可能离开这个地方,但无法改变林佳吟跟容炳雄是她父母的事实,这样她真的离开了吗?她真的可以自由吗?她真的都不受父母一丝影响吗? 我也就先不要假设她可以做到像庄淇尔那样果断,但是就算庄淇尔,她终究还是给了父亲一个机会。 我们都活在牢里。 人的一生都是在牢里生老病死的,也牢困在生老病死中。 灵魂受困于躯体里、自我受情牵制着、世界再大依旧让人无处可逃。离开一了个牢,也不过就是到另一个牢罢了。 苍穹之下没有真正的自由。 「事实上桐禕在我们这边,我们也不一定安得了心。」庄淇尔又说。 我轻叹口气,倒觉得林葆亨的建议是最实际的。应该喜悦的事情沉重到连嘴角都牵不起来,反而残忍才有机会带来希望。 我们到了可以看海的餐厅,在停车场下车时我忍不住先抱住了庄淇尔,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直了一下旋即放松的回抱我问:「怎么了?」 什么肩膀宽不宽的我到了跟庄淇尔在一起才知道肩膀不需要宽,至少那所谓的宽是在气度上。庄淇尔的肩膀是一般女孩子的长度,但靠上去依旧给我平心的力量。 「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你陪着我都是在做一些或听一些不开心的事,这无形之中也成了你肩上的担子,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当你的女人到现在能给你的依然只有这些。」我抬起头看着她说:「我这阵子总是会在想……钱我一定会慢慢还给你,但你去找一个更好的女人好吗?」 庄淇尔气恼的说:「我让你感到我是勉强的吗?」 「当然不是,但我想我唯一可以给你最好的就是离开。」 庄淇尔安静了一下后把我重新抱回怀里说:「我是商人。」便抚着我的头柔声说:「绝对很懂得设停损点。」便又抬起我的下巴说:「难道我不会自己跑吗?」我扁着嘴巴看着她。「以前我在感情上也是这样。可是你不一样,我想我真的很爱你……真的很爱一个人不会感到损伤的。」 「我这样说当然不是因为我不爱你……」 「我知道。也知道每个人爱人的方式不同,我当然也明白你想要离开我是因为爱我,可是我不希望你能想到的只有离开,而是留下来好好爱我。我还是可以在你身上深深感受到你对我的情意,我只需要这一份感觉就够了,好过我感觉不到。 惠瑀,我也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人,我很明白人生本来就不简单。你没有办法把自己人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梳理好,这甚至是连上富比士的人都办不到,他们可能过得更加一团乱。 难道你不会也想好好跟我在一起吗?难道你会想要这种家庭吗?这种心情我都可以明白,我相信等我哪天需要有份力量而那是我没有但你有的,你也会不辞辛劳为我这么做的。」我感动的点点头便投入她的怀里。「不要因为爱我而离开,因为不爱我再离开好吗?」 「我不会离开的……抱歉,我知道这样想很蠢。」 「不会,是我也可能这么想。」庄淇尔把我抱好紧的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更爱你,我就是喜欢你重情重义的个性呀……」 我想哭又好想要她的抱着她的头便深吻上去,吻到我们都感到嘴唇肿热时慾火也升上来,庄淇尔便先不管那么多的把我又抓回车上,我们先在后座激情了一番…… 进去餐厅时服务生问我们有没有订位?我有点心虚害羞不敢看服务生眼睛,怕他会看出我跟庄淇尔有什么不对劲,庄淇尔跟他说本来有订位但来不及赶上,服务生还是带我们去坐外头。 「幸好今天生意不怎样才可以大迟到。」庄淇尔眼神闪过调皮光芒说。 我笑了出来摸摸她的脸,看了就不好意思,她现在精神呈现大概只有我看得出来为何而慵懒的模样。 「你现在样子看来好美。」我靠着她说。 她脸泛红说:「少调戏我了。」便不停摸着我的手背说:「刚刚听到你说要离开时,我死了两秒……但又觉得你也太爱我了吧?才有办法说出口。」 「对不起……」我惭愧的摸着她胸口说,其实这也是想了很久,今天听到姊姊怀孕才让我认为不得不说出来的话。 「不要这样说了好吗?」她把我摸她胸口的手握上去亲吻几下说:「以前我不是一个很懂爱的人,我伤过了几个女孩,我也很不好受,可是我始终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一个人。但是你让我明白了这件事,你给我最好的不会是离开,你给我最好的是让我懂怎么去爱一个人。」 这段话让我听了心灵有一种昇华感。 那让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希望以及最美好的一面。 还有自己该被生下来的理由。 Chapter 28:林惠瑀 果然在姊姊怀孕八个月时,挺着大腹便便出现在家里开口说:「有办法用你的名义替我贷款一笔三十万吗?炳雄的公司出现一点经济危机,不把公司救起来,即将出世的孩子怕没有地方可以住了。」 「你不要闹了!」林葆亨生气的用力拍桌子,我、妈妈跟姊姊同时被他突然这么一声怒吼给吓了一跳颤个肩,我错愕看着他,他的声音刚那一瞬间真像爸爸。「你最好不知道容炳雄是在做什么!救?救个屁!怎么救都一样,迟早要被抄、迟早要让警察抓!」 「那也是为了要赚钱呀!一切也不过就是为了生存餬口饭吃,没必要因为他做的事业不够正派就这样数落他,我们同样都是很努力的在工作讨生活!」姊姊说。 「很努力工作讨生活就把车子卖掉换笔钱来做些正当生意!」林葆亨怒吼着说:「你们就是这样!赚到一点钱就去买奢侈品!没有能力去把歪路走宽、正常工作的薪水又看不上、不愿意做!现在明知道有小孩了,还是去买车、改车、玩车!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清醒!」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还有你凭什么教训我?我是你姊!」 「葆亨,你减说两句……」妈妈也在旁说。 「姊姊又怎样?有你这种姊姊,我还寧可不要生出来!」林葆亨气愤到脸都胀红的吼叫着:「跟一个败类生了一个孩子就好自为之!身为父母就靠自己去替小孩子想办法、替孩子们努力!明知没有能力养小孩也不做好避孕措施,那么爱修干,干到连家人都要被你们干,你到底还要拖累家人多久!」 「他是你姊夫,你不可以说他是败类!还有你讲话不用这么难听!」林佳吟不甘示弱大声说。 「败类就败类,我不会认这个姊夫的!」林葆亨站起身用力踢了桌子一下后恶狠狠看着姊姊说:「你怎么敢?又怎么可以跟一个强姦过二姊的男人重修旧好并且再生了一个强姦犯的孩子!你这个破格查某,出去给人干干系啦!容桐禕我认,但这一个强姦犯的孩子我是不会认的!」 「你耍什么流氓?也少在那边听你二姊乱说话!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林惠瑀你心里有数啦!谁不知道你从小就嫉妒我?想用这种方法挑拨离间我跟爸爸的关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什么心态吗?」姊姊变成看着我说。 「我要是挑拨得动,我不用沦落到现在这种下场!我挑拨离间有需要牺牲自己的灵魂跟身体吗!」我也生气的回了嘴。 「你才存什么心态,林佳吟!这也是我亲眼看见的,你现在也是在说我乱讲话吗?」林葆亨吼着。 「你才八岁而已是懂什么!你二姊在你面前演个戏,你个小孩子就信了,根本就是冤枉了容炳雄!」姊姊说。 「你已经没救了!给我出去,林佳吟你给我出去!你永远不准再踏进这个家!」林葆亨指着大门口叱喝着。 「就不能好好讲话吗?」妈妈缓颊着说:「以前的事情何必要一直提起?你姊姊现在怀孕,你干嘛要对她这么大声?现在她有困难,就不能念在小孩子的先不计较过往吗?」 林葆亨瞪向妈妈几秒后咬牙切齿说:「嘿系因为哩系挖a老母,所以很多事情挖巄尊度ㄕㄨㄚˋ。我做你的小孩也不想跟你大小声,尊重哩系挖a阿母,但是就算你是我的阿母,你讲话还是不可以价逆偏心!林佳吟、林佳吟,你心里就只有林佳吟而已!你有把我跟二姊当你的孩子吗! 平平都是你的小孩,为虾密贺a巄给林佳吟,我跟二姊就要受苦受难给你当做垃圾一样!既然要这样,那是你的女儿!不是我跟二姊的女儿!你要怎么去宠坏你自己去负责,我跟二姊再也不要去收大姊任何一个烂摊子了!」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一直跟我计较爸妈比较宠我这件事,要说宠是有多宠?难道爸妈就给我住好一点、吃好一点吗?难道爸妈就没有骂过我?爸爸甚至也打过我。而难道我就不用出去工作了吗?容桐禕也是靠我自己带大的,只不过有时候过得比较不顺点跟你们周转,难道你认为我是愿意的吗? 在亲朋好友前我也都快要抬不起头了,大家都在数落我,但是到底有谁想过我一个单亲妈妈要带孩子有多辛苦又会遇到多少困境?你们都没有小孩,根本就不会了解有小孩的处境有多艰困!」林佳吟又是那一套说法。 「这种话你讲的出来?」我冷笑一声说:「到底是谁身在福中不知福?到底谁才是把桐禕养大的人?」 「不借就不借,没必要老是讲这些一点同理心跟体恤都没有的话,家人要做到这样我也看破了,反正我的孩子又不是你们的孩子,我孩子的死活你们当然不在乎!」 「你不要再把我们讲得这么冷血无情了!」我也忍不住大叫出来说:「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们一家人为了你奔波了十六年!哪一次不是念在桐禕才忍气吞声的?你要是都只知道怪别人不检讨自己,你孩子过得不好是你造成的,跟我们一点关係都没有!」 「撇关係时都撇得很快,就跟你当初一样,自己才是一个该检讨的人,至少我从来不会乱污衊别人的男人。」 我感到身体在发热的咬紧牙根瞪着她,林葆亨气得一把拽起林佳吟说:「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葆亨!你不要这样粗鲁拉你姊姊,她怀孕!」妈妈拉着林葆亨阻止着说:「你们不要借,我借!我去贷款就是了,这种事情佳吟也没逼你们,火气有需要因此就这么大吗!」 林葆亨用力甩掉林佳吟的手转过身怒瞪妈妈说:「你借?你以为你的信用有办法贷款吗?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要叫我们这么做?你真以为林佳吟是要来跟你讲这件事吗?她是要来讲给你听,知道你可以说服我们!」又转过身指着林佳吟咬牙说:「但你这一次别以为可以得逞,我一毛钱都不会借给你?是,我他妈才不管你肚子里的小孩子死活!那人渣的种最好去死一死!你们最好都去死一死!干!」 「这么恶毒的话你也讲得出来!你还是不是人!」林佳吟尖叫出来,妈妈也在一旁斥责林葆亨讲话不要这么没口德。 我看着他们这样吵来吵去,我不知道一般人到底可以承受姊姊跟妈妈的说词到什么程度,而我不晓得这种一点药救都没有的偏差观念人们听久了会不会崩溃,总之我开始出现头晕反胃,大量噁心感在我体内快速旋绕着,我的理智立刻断线,我好似还可以听到啪兹一声就昏倒了。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语言跟精神暴力吧。 当我睁开眼时,是昏昏沉沉的看到林葆亨跟医护人员焦急的把我推上一台车里,林葆亨红着眼眶看着我,然后我听不清楚周遭的吵杂声在讲什么又昏了过去。 第二次睁开眼睛时很安静,感到左手传来一阵温暖让我恍惚的转过头去见到是庄淇尔坐在床边双手握紧我的手,把头低下靠在手上做出祈祷的样子,可能感觉到我的手动了一下让她连忙抬起头来,一跟我对上眼,我看到她本来就有点红肿的眼睛瞬间滑落一行泪的起身说着话。 我暂时听不清楚她说什么,但感觉她是喜极而泣的并且亲着我的额头,一会儿后医生跟护士进来检查我的瞳孔、血压……我才听到医生跟庄淇尔说让我好好休息之类的话。 等我精神恢復不少后看着庄淇尔说:「我要喝水……」她赶紧拿过一旁的水餵我,滋润喉唇后我气若游丝问:「我昏多久了?」 庄淇尔哭丧着脸说:「三十五个小时。」原来有一天了,难怪她眼睛红肿成这样,毕竟若只有几个小时应该还不至于哭肿到这地步。 「我家人呢?」 她嚥了口口水后说:「葆亨有跟我说来龙去脉了,我想了想后,决定帮你解决这件事了。」 我傻眼的看着她说:「你借我姊钱了?」 「这是要让她闭嘴并且暂时不要出现了。」 「你不应该这么做的!你明知道这只是会让她食髓知味!」 「但她不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而你现在都这样了,她之后若为了凑钱搞出更大的洞肯定还是又出现在你们面前,到时候我担心你不是昏倒这么简单了!」庄淇尔难过的说:「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惠瑀,你今天会这样是因为她的态度、她说的话让你承受大量的刺激。」她说着又哭了出来:「你弟弟跟我说了……你爸爸就是被林佳吟气死的……也把细节都讲给我听了,我可以明白听到那些话会有多气血攻心,我光是听你弟弟转述,我一口气都快要接不上来了,更何况是你还要亲身面对的。如果给钱就可以让她闭嘴,我不在乎那些钱,我只在乎你……」 我很紧张的问:「我弟弟还有跟你说了什么细节?」 庄淇尔看着我说:「他把你从来没有说的都说给我听了,是我逼问的。」我瘫软的看着她。「惠瑀,你应该要跟我说的,你这样只是让我觉得自己很窝囊,难道我不是一个可以让你託付的人吗?」 「并不是这样的……」我无力的说。「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受……」 「我不会怕的,惠瑀。这世界上可以让我感到难受的只有受伤的你,其他没人伤害得了我。」庄淇尔吻了吻我的手,温柔抚着我的额头说:「你是我认定的女人,无论什么难关我都甘愿陪你度过,也是我的责任,我希望你不要再把事情都往心里藏的只为了顾虑到我的心情,你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一样。 我知道我的解决方法跟你不同,但那不等于我不懂你心里的羈绊,我有想过,如果那是我的外甥,他们不过都只是孩子时我也会跟你一样放不下的。对不起,以前我跟你说的话也显得咄咄逼人,面对我的亲朋好友跟父亲我有办法这么果断是因为他们都是大人了。都是因为我这样的表现才让你一直把事情藏在心里,对不起。」庄淇尔把头靠在她握紧我手的双手上说:「容炳雄的事我也知道了……」又抬起头看着我说:「我更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离开你的,只是让我想更爱你。」我绷紧唇的酸楚鼻子看着她。「我会不弃不离的。」 Chapter 29:容桐禕 「我知道要怎么好好运用这笔钱,你不要问那么多啦。」爸爸吸了一口菸烦躁说。 「我只是要了解一下,不然孩子都快要生了,到时没地方住怎么办?我可不希望被什么社会局的盯上或者是让一些鸡婆的正义魔人举发什么,而且我弟跟我妹越来越无情了,到时没钱找个住所,我可不想流落街头。」妈妈说。 「我不会让你们流落街头ok?我说过会给你们一个家就是会给你们一个家,我不是有说到做到了吗?不也给你们安居在这好几个月了吗?反正你不要一直过问啦。」爸爸捻熄菸后又点了一根菸问:「这笔钱怎么那么快就拿到了?」 「林惠瑀朋友拿给我的,那女人气焰可高了,叫我拿了钱快点滚离她视线,她以为她是谁啊妈的咧。跟朋友的姊姊讲话是这种态度吗?」 「怎样的女人?怎么有办法说拿就拿的出来?一般收入的人就算也是可以拿的出这笔钱还是会犹豫一下的。」 「我是没看过,年长我三、四岁吧。但我也猜应该满有钱,她昨天出现时穿着西装,我看就知道那一套都是昂贵名牌货。」 「你妹运气可真好啊。都能够认识到有钱人,之前还交过两个凯子男友。」 「她还觉得自己很不幸咧!我就不信她的男人都不会带她去吃香喝辣的,有嘴说别人都没嘴说自己。」 「欸咿!你就先别跟你妹生气这么嘛!既然你妹又有一个有钱朋友,何不也去跟她朋友套好关係?」 「但是那女人态度那么差!」 「肯定是被你妹煽动了什么所以误解我们呀。你就想个办法把那个女人说服过来站在我们这边,编个故事给她让她同情你,说不定她会拿笔钱给我们。」 妈妈犹豫一下说:「对方是女人,我身为女人很难说服她相信我好吗?」 「那不然我们就找天好声好气点去跟惠瑀道个歉,跟她说些我们要谢谢她朋友的请吃顿饭,把她引荐给我认识,我来说服那女人。」 「是又要说服那女人说服到床上去吗?然后又拋下我们吗?」 「唉唷!我说了我不会再这么做了啦!」爸爸把妈妈搂过去摸着妈妈的肚子说:「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女儿着想呀!我不会拋下我的女儿们好吗?」 妈妈努了一下唇后说:「但那女人感觉很精明。」 「再怎么精明也不过就是女人而已,让男人哄个两句还不也是骨子都软了?」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男人了。」 「难道你不相信自己老公的魅力吗?」爸爸笑着说,妈妈也跟着呵呵笑出来。 躲在棉被里的我听到这些对话,微皱眉想着那个女人说的难道是小淇姐姐吗?可是小淇姐姐以前明明有跟妈妈一起看过我国一时的练习赛啊。 再不就是妈妈忘了吧。 于是我传了讯息问李蔚律,几分鐘后李蔚律传了讯息过来说:「我以为你知道你阿姨住院了。」 我惊讶回:「为什么阿姨住院了?」 「嗯……你妈妈讲的话刺激到她,算是长年累月下来的因此你阿姨一时承受不住昏倒了。」我微蹙眉看着这行,李蔚律又传来一段说:「为了让事情先告一段落,我表姊确实有先拿一笔钱给你妈妈。」 我看了烦躁起来把手机放一边,胸口阵阵强烈收缩。 跟谁借钱,我无能为力管的着。但是跟李蔚律的表姊……让我在意到胸口像有火在燃烧,好像我不是在棉被里是在微波炉里,体内的血液都被强烈震动到滚烫着。 耳鸣作响。 好丢脸。只要关係到李蔚律,女孩都感到好丢脸。 丢脸到女孩甚至不晓得该怎么跟李蔚律讲起父母刚刚的对话,让女孩顿时想哭。 她要怎么去跟自己喜欢的女孩说我父母要设计你的表姊? 甚至连跟阿姨说都让女孩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恐惧着,难道这种事情不会让李蔚律知道吗?然后自己喜欢的女孩总还是会知道女孩的父母竟然这么可恶。 是不是装作不知情,自己喜欢的女孩还方能体谅自己一点? 还是好丢脸。好罪恶。好丢脸。 我到了睡觉时间还是无法入眠,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虚脱感覆盖着我。其实我跟李蔚律这几个月来的互动越来越曖昧,我们每天都会传讯息聊天也更常一起出门,若她轮到早班,一下班都会跑来学校看我练习、替我加油,而只要在同学视线外,我们都会手牵手。 事实上我老早就可以跟她再进一步了,也感受得到她的眼神是允许的,我却始终跨不出那一步吻上她,她似乎看出我眼底的犹豫也明白我在顾虑、抵抗什么,所以她也没有吻上我,但她总是会温柔的抱着我。 明知自己配不上她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高攀她,最近我总会想着自己这样不愿放弃的心态是不是跟父母没两样?慾望让人难以收回,明知自己没有能力,却不肯安分守己。 李蔚律被我这种人爱上,总让我感到羞耻。 女孩拿起手机很想跟李蔚律说出事实,然后再接着说我们不要再来往了。跟有这种父母的我来往,李蔚律包容体谅也让女孩难以心安理得。 但打出字时手又一直发抖,最后还是捨不得的按删除键。 年轻女孩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虽然学姐说过每个人都有资格被爱与爱人,但这个世界总是一体两面,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有人是善的就有人是恶的,所以有人有资格就绝对有人没资格。 只是学姐以为我有资格而已。 就像当时有人认为我该留在球队,但也有人认为我不应该。就算认为应该的是多数,但多数就是正确的吗?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李蔚律是善的,所以包容接受了我这个没资格的人。 我又拿起手机,鼓起勇气认为自己该做对的事时,突然感到有人躺上我身后而腰际上跟着有东西抚上来让我吓一跳转过头,惊讶看着爸爸抱着我小声说:「宝贝女儿,今天爸爸跟你一起睡。」便将我腰身都搂住了。 「我、我……」我慌张起来,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 「偶尔我们父女俩也该培养一下感情了。」爸爸摸着我的腰身说:「抱歉呀。爸爸因为工作关係比较忙,还是忽略到你了。」 「我想一个人睡……」我试图移开说。 「跟爸爸睡不好吗?」我感受到爸爸抓紧我的腰身不准我移开,这一瞬间我感受到的是威胁性。「小时候你也会跟爸爸一起抱抱睡觉呀。」他说着把手滑上来接近我胸部的说:「还要爸爸这样摸摸你才会睡着呢。」 「住手!」我抓住了他的手说,慌张的看一眼妈妈,却惊愕看到妈妈看了我们一眼后就转身过去背对我们了,我惶恐的看着爸爸?不,这个男人。 女孩意识到她只能靠自己了,恶狠狠的看着男人,运动员的手劲充满力量握着男人的手腕。男人痛到低声唉唉叫出来,用力抽走了手有点吓坏的看着女孩。 男人知道这女孩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非娇弱的。 于是男人摸摸鼻子打哈哈一些爸爸只是跟你闹着玩的就回去跟妻子睡一起,女孩瞪着很快就可以呼呼大睡的男人。 一整夜女孩都没有睡。 Chapter 30:容桐禕 女孩的母亲只是跟女孩说爸爸那天酒喝多一点所以跟你闹着玩的,而且他也是因为爱你才想跟你亲密一点,但那只是亲子之间的亲密,要女孩也别老跟爸爸还保持距离感似的,多跟爸爸亲近点,让爸爸知道这个女儿是有在乎父亲的呀。 「但他要摸我胸部!」女孩愤愤说。 「真的有摸到吗?」母亲问,女孩顿时哑口无言的看着母亲。「我知道你跟爸爸太久没有见面的直到现在仍跟他有股陌生感才会让你这么敏感,但他是你爸爸,不是什么外面来的陌生男人,他不会真的对你毛手毛脚的,那只是因为你跟他还有陌生感罢了。」女孩不晓得该说什么的绷紧下巴看着母亲,她真想知道如果她骗说有摸到胸部,母亲还是会讲这种话吗?「你妹妹快要出生了,不要让他没有爸爸。」 「容桐禕你在干什么!你最近表现很差耶!」教练对我破口大骂着。「你可不要因为评价很高所以得意忘形了!就算是天才也会花上七分努力的!」 「对不起……」我垂下头喘着气说。 「去给我跑操场六圈!」 我抿紧双唇的把球棒放好后就去跑步了,跑完回去休息室时我在自己柜子前累到滑坐地板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全身虚脱看着天花板,小治学姐这时走过来蹲在我旁边关心问:「桐禕……你最近是怎样?感觉有遇到什么事才会表现的跟平常水准差这么多,是压力太大吗?」我只是轻摇两下头,不说话的要她别烦我。 等我感觉到队友们都冲完澡一个个离开后,我待在这个安静的休息室里约莫十五分鐘左右忍不住抽泣起来。 我感觉自己要碎掉了。 女孩陷入迷惘之中的深渊里,当她以为自己已经掉到最黑的地方时,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还在不停坠落的,只是因为这里一丝光点都没有才让她以为静止了。 就像是一个失去双手的吉他手、失智的哲学家、失明的作家跟成了哑巴的歌手,如果连最钟爱的垒球都无法让她平心静气,她的灵魂已经被抽空了。 还谈什么梦想?我为什么要到了现在才知道我是一个不可能会拥有梦想的人?我能去哪? 就连在这里,这个本来让我觉得最海阔天空的垒球场也顿时像一座牢。 女孩哭着用力搥着铁柜,休息室里轰巄作响,此时一个身影进来看到这一幕立刻跑过去喊着:「桐禕!你在干嘛!?」 李蔚律一把将我的手拉住制止我,我们错愕看着彼此,旋即我软弱的投入她怀里嚎啕大哭着。 李蔚律没有问我怎么了只是把我抱紧在怀里让我纵情的大哭着,我哭到双眼好痠、太阳穴也抽痛着,但我没有办法再压抑了,我的精神都快要被辗压成粉末了! 我不晓得自己哭了多久,等我只剩轻微抽泣着时,休息室早已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了。 李蔚律这时候才有办法从她的大包包里拿出湿纸巾,把我的脸抬上去,轻柔擦着我的脸,我看着她美丽温柔的表情,有一种极深羞愧的要挣脱掉她,她反应却很快的抓紧住我问:「你要干嘛?」我没有回答只想要远离她,她却不肯放我走的跟我扭抓了几下后变成紧紧抱住我说:「容桐禕!不要这样!」我软弱的看向她,她微微喘着气皱眉看我问:「你到底怎么了?」我又像是扭动的鱼,她再次费好大力气的吼着我:「容桐禕!你不要这样子扭!我不会让你挣脱掉、我不会让你跑走的!」于是我也不太有力气的跟她一起喘着气看彼此,她表情也变得有点软弱问:「你到底怎么了?你学姐跟我说你最近精神状况跟表现都很差,今天看到你颓废丧志的坐在休息室地板上理都不理人,我今天刚好来学校要接你,遇到你学姐,她叫我进来看看你。你到底发生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吗?」我迷惘的低下头,泪水又轻轻滑落,李蔚律把我拢进她怀里柔声说:「告诉我好吗?」 我再次抽泣了起来说:「我不想回家……」 Chapter 31:李蔚律 「你先去洗澡,洗完澡我们去吃烧肉好吗?」我脱掉外套掛上衣架对容桐禕说,容桐禕点点头后我便从衣柜拿出我的衣服给她穿,幸好我通常都选中性宽大的衣服,虽然我比容桐禕高,可是她体格比我壮硕点,我就是很典型的女孩子骨架。 看着她拿我的衣服跨进去浴室里把门关上后,我内心还是有股焦虑不安,容桐禕没跟我说她为什么不想回家?也没跟我说刚刚在垒球休息室里她为什么有这样的情绪?我儘管可想而知定是跟家里有关,总觉得有更不对劲的地方。 是因为妹妹快要出生了吗?是父母拿着庄淇尔借的那笔钱不晓得又拿去花在什么没意义的事情上吗?但后者根本是一件发生在容桐禕人生中稀疏平常的事,没道理让她哭到都呈现崩溃样了还不肯说吧?这有什么好难以啟齿了吗?谁不会预料到可能发生这种事? 所以是因为妹妹要出生?还是觉得行不太通,我查觉到她就跟林惠瑀面对新生的心情差不多,一方面儘管觉得天啊……家里什么状况?你们什么德性?又要生小孩!可二方面毕竟是亲人,不会真的厌恶她出世的,即使有厌恶感,对象也跟这孩子无关。如果不希望妹妹诞生,很纯粹不希望她受苦受难。 我直觉容桐禕受伤了。 她本来就一直是受伤的女孩。 但这一次我觉得她受到不同的伤害。 她洗完澡出来后改变心意不要吃烧肉,于是我便看冰箱里有什么可以吃的煮了火锅,在煮的期间我注意着她,她显得精神懒散。 「桐禕,你愿意跟我说发生什么事吗?」我问。 容桐禕轻缓的眨两下眼,前思后想后回:「没什么事,只是最近表现很差让教练骂因此心情低落。」 我吁口长气等到水滚后边放入食材边说:「我们人会说谎除了保护自己,也是可能在保护别人。你是为了什么?」她垂下了眼。「如果是为了我就不必了,如果是为了自己,让我也加入好吗?」 她嚥了几口口水后思忖许久后说:「我觉得……被侵犯了。」我微蹙眉看着她,侵犯什么?「但也许是我想太多……」她坳着指头将关节液中的气泡挤破而咯咯作响说。 我手伸过去握着她的手问:「想太多什么?」 她又猛嚥好几口口水,我可以感受到她的手微微颤抖让我更疑惑,有什么事情让她恐惧吗? 「我觉得……我爸爸……」她很吞吐,花了不少时间却也是把话说完了。 我愣住看着她,回神过来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我帮你报警!」 想不到她竟然是苦笑两声轻摇两下头说:「难道这种事我不知道该这样做吗?」我怔住看着她。「但除了没有证据以外,你真的认为这么做可以平復我的心吗?我愿意跟你讲不是要你帮我伸张正义,我只是希望……只是希望……你听我讲。静静听我讲。我大可以请你把我载到外婆家跟阿姨讲,但我知道她一定也会说报警甚至很生气……」她眼鼻红润起来的轻摇两下头说:「就算是为了我愤怒,也只是在增加我的情绪负担……难道我有可能不比你们愤怒吗?我已经生活在充满负面情绪的压力下很久了,如今我只是想……释放抒发一些。」 我皱紧眉绷紧下巴看着她,便把她抱过来,感觉到她身体一阵虚脱的瘫在我肩前也抱上了我,我闭上眼睛将唇靠在她头上,一直轻柔的抚摸她肩膀。 「对不起……」我小声说。她抬起头疑惑看着我。「我说了蠢话……」 「我也不是在说你蠢……只是我以为你听了会知道报警也没用,不会像阿姨或舅舅……我知道他们是疼爱我也保护我,但有时候他们会承加上对我妈的不满而把情绪一口气爆发出来不会把细节处理清楚,偶尔我觉得很累……」 我咬了咬下唇,便抬起她的下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她眼睛张得老大并瞬间红透脸傻眼看我,我笑了一下说:「承受一点不一样的情绪?」她连嘴巴都微啟的傻飘样看着我,觉得她好可爱唷。 我明白她愿意跟我说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想从我身上得到她认为不同的呵护,我也不该再迟疑的给她回应了,就如她说的她已经生活在充满负面情绪的压力下太久,这一阵子跟她热络时也大概听得出来她因为家庭关係迟迟不敢接受爱。 但她比我更需要爱,而我很愿意爱她。 如果我是一个能够让她躲藏的快乐边境,我会用尽一切的给。 她脸上本来的阴沉消去一大半的看着我的唇小声说:「我后来想着,如果我们爱一个人其实都只是要完整自己,那……我也是满开心能够成为是那个完整你的人。又如果你也是同样很愿意成为完整我的人,也是一种追求两个人的完整,我想这样的两个人相爱就是真心相爱了吧?」 我笑了出来后说:「我让你感到完整吗?」 「如果不是你……我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支离破碎了,是你的出现让我重新拼凑起来。」 我听了内心百感交集的又吻上了她,她的吻显得青涩却认真的回吻我,这样的单纯让我内心涌起一份感动,她是如此难得一见的纯粹。 这阵子我很迟疑倒也不是因为她家庭关係,而是我不晓得自己究竟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爱护她。加上长久以来我对爱情总是迷迷惘惘,或许因为家庭关係让我认为爱是非常现实到令人厌恶的东西,人们运用的爱所要求的回馈通常是这么的强人所难。 这份强人所难倒也不是说比如要求喜爱自由的人放弃所有自由那一类的,而是连为对方顾虑到的东西跟自己的心情感受通常脱离不了关係。 「桐禕,」我把煮好的肉夹到她的碗里,跟她变成肩黏着肩坐,她回过头来嗯?了一声,高高的鼻子几乎要触到我的鼻尖。「你打算怎么防备父亲?」 她努努唇后说:「我想他暂时不会敢对我动手,那天我也有吓到他。」 我挤个嘴角内心一股酸涩,像这种事情到底有多少人可以明白会造成受害者多大的伤害?即便是像容桐禕这样强壮的女孩她还是瑟瑟发抖,怎么会有人认为是可以靠时间忘记的? 「搞不好是因为我妈怀孕期间他无处可以发洩吧……」容桐禕咕噥着。 我眨眨两下眼后错愕的看着她,我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到一件还满让人反胃的事? Chapter 32:容桐禕 「桐禕……」 「嗯?」我把沾了酱的肉夹起来放进嘴里应了一声。 「你母亲跟男人……那个的时候你都在旁边吗?」 「你说做爱吗?」 李蔚律脸胀红起来回:「嗯……」我笑了出来?我很开心我笑的出来,真的,李蔚律,你是我的奇蹟?她样子好可爱,让我想起她说大麦克堡堡的事。 「嗯。」我又夹了肉,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问:「怎么了?」 「嗯。有影响到你什么吗?」 「什么?」 「就……」 「就是觉得那件事很噁心。」我沾着酱说:「也觉得爱是无比污秽的。」听到她深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吐出来让我疑惑问:「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感到深深无奈。」 我苦笑着说:「这确实是我从小到大的心情写照。」 妹妹要诞生了。 我看到外婆跟阿姨都出现时,内心有一种奇异的晃摆感。那天我跟李蔚律说的话真的不是在抱怨阿姨跟舅舅,我也不是不能明白阿姨的感受。 可是女孩已经明白太多感受了,然而身边从没有人可以真正了解她的感受。 除了李蔚律。 阿姨现在还是出现了,我有时候很想跟她说一句辛苦了,又觉得这句话只是增添她的忧愁罢了。她明明跟李蔚律同年纪,却显得比李蔚律苍老多。辛苦根本不足以抚慰她的遭遇。 在等待的期间阿姨微笑望着我问:「你最近过得好吗?」 「嗯嗯。」阿姨听到便微笑点点头的摸摸我的头。「那你呢?」 她呵笑了一声回:「嗯……有吃饱。」我笑了出来,她也是。「爸妈有想好要给妹妹取什么名字吗?」 「容耀庭。」 阿姨只是点点头但动了一下唇默念着妹妹的名字顺便记住。 「a害喔这个容炳雄,竟然没有在这里!」外婆既焦虑又生气的说。 我见阿姨冷漠看一眼外婆后望向我问:「你爸爸呢?」 「不知道,他从上个月开始就老是晚回家或者是没回家……」 其实我真的不了解那个男人,我的意思是我真的不太认识他。最近妈妈便是会为了这件事跟爸爸吵,我听了大概整理出妈妈在质疑他是不是又勾搭上另一个女人?儘管爸爸一直否认却也没说他到底去哪,小部分时候他会醉醺醺的,大部分时候还好。 讲到quot;又quot;就让我纳闷着难道这不是第一次吗?妈妈是跟我说她被爸爸骗了所以生下我,但到底骗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不过我现在也该明白妈妈的男朋友逃离不了一个模型,笼统来说就是不正经。 当然我也听到妈妈在质问他那笔三十万,爸爸也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就不耐烦的叫妈妈别问那么多便倒头呼呼大睡了。 其实我挺讶异一件事,妈妈是很听男人的话,但不会是到言听计从的地步,可是她对爸爸有一种没輒的臣服态度。我总有一种感觉,妈妈是真的很爱爸爸的,是最纯粹的那一份爱。 但我也有一种感觉,爸爸也是她最恨的男人。 也许这份恨也包括恨着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爱他吧。 听到孩子的哭声让我跟阿姨一起站起来,好一会儿后接生室打开,护士用喜悦的口气跟我们说:「是很健康的女孩。」我看到外婆很着急赶紧走进去,阿姨其实也满感动的样子跟过去,我则还有点傻愣的拖着脚步走进去。 那是女孩第一次看到母亲的脸上有着相当不一样的笑容。 甜美慈柔且单纯。 女孩很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垂落眉头呵出了充满水气的气而红润了眼鼻。 因为时间无法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所以无法保留母亲发自最内心的爱。而时间造化出各种结果,包括渐渐腐朽。 母亲不是对孩子没有爱,而是爱随着时间不是变得更好,就是变少了。 身为母亲,总还是可以变少的。 Chapter 33:容桐禕 我一打开门就听到容耀庭的大哭声令我无比错愕的怔在门口几秒才反应的过把房卡插入感应器里亮了灯,鞋都不脱赶紧衝过去婴儿床把妹妹抱起来哄着:「乖乖乖、呼呼呼!不哭不哭。」她还是耗尽全身力量的在哭,我既焦慌又不悦的看到桌上有妈妈的字条留言: 『我们去找水饺叔叔他们,妹妹我已经餵饱了,你好好待在家看顾好妹妹哦!爱你!』 我揉掉纸用力丢进垃圾桶,闻着容耀庭的身体一直到她的下边才闻到臭臭的,赶紧边抱着她边翻掏出新的纸尿裤先替她换好,但她还是一直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只好去柜檯请教要怎么让我妹妹不哭了? 但那个男生也好紧张,他是这间汽旅的老闆儿,赶紧跑进去他的起居室里,没多久他妈出来了。 阿姨赶紧帮我把妹妹抱过去哄着,我则在一旁焦虑的边看边学,结果阿姨挺有一套的,妹妹又哭了约莫一分鐘就安静了,于是阿姨很好心的也帮我把妹妹哄睡了,跟我一起走回房间替我把妹妹放进婴儿小床。 「她为什么会这样?我妈妈说有把她餵饱了,我也帮她换尿布,她却还是一直哭。」我问。 「没事啦!她才两个多月大,六个月内的小婴孩本来就是动不动就在哭呀。我在想是房间里太冷了。」阿姨抖了一下身子便拿起遥控器说:「我的天啊!十八度耶!」便替我把冷气温度调高一点后带点惊恐模样看着我说:「你父母在一个多小时前就出门了馁!我以为他们有把孩子带走或你有在家!」我绷紧下巴只是跟她说句谢谢,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作罢的把遥控器放一边说:「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哦。」我点点头的又跟她说谢谢,她就先离开了。 我觉得很机车的看手机,妈妈也没传讯息给我!虽然对啦!是我自己说八点就会回家,但……还是忍不住多贪图留恋的赖在李蔚律身边因此晚一个多小时,可难道他们要出门不能等到我回家或者是打给我吗!竟然轻率到这番地步! 而这是第二次了。 我走过去倚在一旁看着容耀庭,看起来有睡熟了才让我安心许多的偷摸一下她的脸,坏心情才消散大半的笑了出来趴在婴儿床边静静看着妹妹。 从小我就希望有手足,但那只是一个孤单小孩子唯一可以祈求的简单希望,如果有兄弟姊妹,至少妈妈去跟朋友唱歌跳舞时,我不用待在家自言自语。我有一个假想朋友叫安妮,从来没提过是因为长大发现很丢脸,但安妮确实陪我度过一段快乐时光。 听到妈妈怀孕时我无法有喜悦感是因为我长大了,知道自己的家庭状况根本不适合再有一个小孩子。而说起来我早就料想到弟弟或妹妹肯定是我要照顾的。 照顾妹妹其实我很甘愿甚至喜欢,或许因为从小到大也都是我在照顾妈妈比较多吧。 虽然容耀庭的出生没有改变父母,但我多少认为改变了我的人生。 她好单纯。 她好无暇。 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可以纵情大哭。就算那总让父母不耐烦,但女孩听了儘管着急却没有如父母有的烦躁感。 或多或少女孩把自己的情绪寄託在妹妹身上。 能哭就哭吧。 那有时候是好事。 而我总还是庆幸妹妹这时候出现。 因为我够大了。 「那你父母跑去哪?」李蔚律在电话那头问。 「去水饺叔叔那。」我边洗澡边回,开扩音。 「水饺叔叔是谁?」 「卖水饺的叔叔跟阿姨,但我们都说水饺叔叔。」 「噗。我想我大概可以推测出来不是爱吃水饺、专卖水饺就是长得像水饺?我的意思是他们哪号人物啦!之前没听你提过啊。」 我感到脸热起来说:「就之前我妈坐月子时隔壁吵架的。」 「那一个!?」 「嗯……」 她知道是因为有一次陪阿姨来看一下妈妈,我也正在现场,水饺阿姨那一间突然传出吵闹声。 然后我们才知道是女婿的妈妈过来说要把媳妇移回家照料坐月子,水饺阿姨跟女儿因此超级不爽,破口大骂,男方家长则是认为这个那么贵!她儿子一个月的薪水三分之二都要花在这上面了,她也不是不知道女生生孩子很伤身体又辛苦,所以她要把媳妇带回家自己照顾。 但水饺阿姨母女俩认为一天也才一万五而已,丈夫本来就要体贴这点吧。然后吵到不可开交,我很尷尬的跟李蔚律偷偷互看一眼,我们家应该也算是吵过这件事吧……但不是发生在妈妈这边,而是妈妈吵着要住这里坐月子,爸爸于是烦躁的说好啦、好啦而回家去找父母。 那是我第一次看过爷爷奶奶,他们脸色并不好,用丢的丢了一笔五十万给我们后对爸妈说:「这一笔我念在你生桐禕的时候我们没有尽到爸妈的责任,现在又生第二个也是辛苦了。但从今以后你们两个永远不要再出现我们面前了,我不认你们跟这两个小孩。」要离开时,奶奶看我一眼时儘管表情很复杂,爷爷却有种厌恶感的看我一眼就跟奶奶离开了。 想当然耳我爸妈不痛不痒,但爸爸有拿走一小笔钱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剩下的其实也只让妈妈住十天让妈妈很不悦。 于是……可能我父母跟水饺叔叔他们同流合污吧。所以他们相当能够感同身受彼此受到的鸟气,于是现在偶尔就会相约去喝酒唱歌的。 「他们不就会很晚才回来?」李蔚律问。 「嗯……通常是啦。有时候爸爸会再跟水饺叔叔不晓得又去哪,妈妈就一个人回来。」 「等等不需要再餵一下小孩吗?」 「就……妈妈是有挤母奶冰起来……原则上就是我餵了。」 「噢天啊。」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头先一个月妈妈还算殷勤的餵母奶,但她是一个自由自在又我行我素的人,一个月不能自由活动就让她感到窒息了。 牢笼。 如果人生就像个牢笼,是不是只有过得如我父母那样才是唯一脱离牢笼的方法? 无情自私是唯一自由的方法。 Chapter 34:李蔚律 这是我第一次来容桐禕的家。 我不予置评这个地方……会让人崩溃。我的意思是……容桐禕的父母并非是情非得已或什么甲级贫民户,而我觉得你们大人要这样过随便你们,但你们不是没有住像个家的能力,为什么要带着青春期的小孩住在这种……毫无居家功能性的地方? 还有我看到容桐禕的床就跟另一张只隔一个手臂宽时,想到是跟那种父母就令我感到厌恶。 我见她表情有尷尬跟无奈的不敢看我,我吁口气的抱住她,感觉到她僵硬身体在我怀里慢慢像融化一样,感受到我的真心后她才敢回抱住我。 我也顺便把可以给两个月大小婴仔使用的小孔奶嘴拿过来,我就知道林佳吟他们就是随便选一个奶嘴头,真的是很他妈幸好容桐禕是个非常细心的女孩,她一定会察觉到小孩用这种奶嘴会有什么不对劲而想办法让她妹舒服点并且可以进食,不然容耀庭会咽死。 九点多容桐禕便餵食妹妹了,我在一旁看着,容耀庭好可爱,我有看过容桐禕的婴儿照,跟她妹还满像的,还是婴儿都长得一样?反正,以不带任何情绪来说的话,容炳雄是长得很帅啦!起码跟我过往看过林佳吟的男人们比起来帅多了。 所以他们也确实称得上是俊男美女,生出来的小孩才都挺漂亮的。 「这真的好餵多了呢。」餵完后,容桐禕改变抱容耀庭的方式在拍她的背。 我突然兴起趣味感的说:「可以让我拍吗?」容桐禕迟疑看我一眼后还是把婴儿交给我了,我抱在怀里时有一种好难言喻的感受哦!我的天呀!好迷你哦!真难想像这种东西总有一天就算是一般体型还是很巨大了。 现在就是一团看起来像人类生物的软肉,但几年后就会成了好像另一种生物一样的追赶跑跳了。 结果她吐奶在我身上。 「哎呀!」我低声叫了出来。 容桐禕慌张的先把妹妹抱过去放在婴儿床上说:「对不起!」 「没关係啦。」容桐禕去拿出她的衣服要让我替换,我接过手说谢谢后便起身脱下了衣服,容桐禕赶紧转过身的举动逗我笑了出来说:「这么老实呀?」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背对我,但我已经看到她耳根子都红了让我笑个不停忍不住从后抱住她。「我可以听到你的心跳。」她还是没有说话,身体很僵硬。 我舔舔唇从后看着她低下头的侧容,她不知道想了什么而突然问:「你为什么会喜欢像我这样的人?」 「怎样的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声说:「一个父母是想要设计你亲人的人,难道不会觉得离我越远越好吗?」 这件事容桐禕跟我说时我挺不以为然的,至少我非常清楚庄淇尔是不会上当的,那对男女想从她身上弄钱还是做春秋大梦吧。而容炳雄想勾引我姊的想法让我大笑出来,容桐禕当时问我笑什么?我跟她说了以后她先是一愣,旋即也噗哧出来跟我一起捧腹大笑,但我没跟她说姊姊的女朋友是她阿姨。 这种奥步数那对男女以为大家都是笨蛋吗?林惠瑀最好会理他们的引荐庄淇尔让他们认识。白痴! 我从后紧搂住她的说:「这不关你的事,桐禕,就算你无能为力阻止也不是你的错或者你也有罪,你不是默许。或许你认为自己视而不见、叫自己放弃发言权、叫自己转过身,都依然不是你的错或者是你非常软弱。」我从后轻蹭着她说:「而是他们没救了。」容桐禕像噗哧一声的笑出来,我也笑了一下的说:「桐禕,我不愿这样讽刺你的父母,但真的只剩枪弹可以阻止你父母的失控人生了。你不是蜘蛛人,你挡不了这脱轨列车的,那我倒认为你还是视而不见、保命在先吧。」 容桐禕摸着我绕在她肩围的手转头细声问:「我们真的可以相爱吗?我真的有资格跟你相爱吗?」 我扬起唇角回:「我们不是已经在相爱了吗?而你让我感觉很好,难道你没有吗?」 「当然是很好……」她脸又泛红起来轻吻几下我的手臂说:「好到让我感觉这一切有点荒谬……」 我嚥了几口口水后亲吻上她。 Chapter 35:容桐禕 我一直在跟慾望奋斗,就是那份对李蔚律越来越强烈的情感。 后来每次看到李蔚律,我的身体有一种难以压抑的慾望攀爬上来,一方面我觉得对李蔚律產生的重感情让我感到很快乐。但二方面对于对李蔚律產生这样的慾望的我令我感到噁心。 我只要想到自己越来越渴望触碰李蔚律,越觉得自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侵犯者。 像我这样的人是在玷污她。 而我怎么敢这么放肆?怎么也能如此不知羞耻?李蔚律愿意爱我,不足以证明我是一个如她纯洁美好的人。 当李蔚律全裸在我面前时我好犹豫也无比惶恐,衡量过后我想移开,她却拉住了我。 她把我的手放在她一边美丽乳房上时又吻上我,我的唇跟手都在颤抖,在她身上却体会到源源不绝的美好。 「桐禕……」她靠在我耳边柔声叫着我的名字。「不要再觉得自己是污秽的了……」我惊了一下。「如果你还是无法不这么看自己……」她把头移出来,我们的鼻尖几乎要触在一起。「我愿意淌入你的浑水……」 我情绪激动的哭了出来,这样复杂强悍的情绪似乎像是一种救赎。与其说她淌入了我的浑水,倒不如说她洗涤了我的心灵。她给我的爱让我觉得好荒唐,却又荒唐到让人迷恋沦陷。 「我真的值得你爱吗?」 李蔚律扬起温柔带点抚媚的笑容摸我脸说:「不要管值不值得。」便将唇几近触在我唇前说:「想爱就爱吧。」便深吻上我。 我快要回不过神来的痴望着在我怀里小瞇一下的李蔚律,我还没跟她有过夜的经验,当然我也没看过她现在双颊潮红的模样……我不知道人类的极限到底可以有多大,但我快晕了还是可以因为捨不得错过的靠意志力撑住。 我真是不太明白妈妈那些男人的心境,包括我爸爸(当然也包括我妈的爱情观啦)。他们真的爱过我妈吗?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很保护、呵护李蔚律,或者是很懂得尊重包容她,可是看到心爱的女生时不会有使命感吗? 还有怎么会捨得伤害她? 李蔚律睁开眼睛害我紧张的抱紧她问:「我吵醒你吗?」 「没有。」她笑了一下揉揉眼睛后鑽进我怀里紧搂住我说:「差点睡着了……」 我顿时觉得很烦。 如果我有自己的房间,李蔚律就可以睡觉了。我几乎不太提住在这里的心得是因为这种事情我连写在日记里都不愿意,好像不写就可以抹灭这段事实。尤其跟李蔚律交往后,更希望可以有间属于我的隐私空间。 李蔚律抬起头微笑看着我,双手爬上我的脖子抱着并甜甜亲吻我让我胸口好热。跟她裸身相拥的感觉好害羞也好棒……而她终究是颠覆了我对性爱的观念,至少当她佔有我身体时我是感到满开心的……更别说佔有她的心情有多激昂。 「我得回家了,感觉你父母要回来了。」李蔚律起身说。 我叹一口气跟着起身,看着她捡起内衣要穿时我第一次这样任性从后紧紧抱住她。现在才十点多快十一点……我认为爸妈应该要凌晨才回来了,但我说不出口不要走。 再留一个小时好不好?或者……唉……留一辈子好不好? 唉。我真的好想哭。 真的好想要有自己的房间…… 但不能让妈妈知道李蔚律是我女朋友,她非常讨厌李蔚律,李蔚律毕竟是阿姨的好姊妹嘛。 也不可以让爸爸看到她,这是基于一种保护心态。 「你快要十七岁了……」李蔚律转过头靠在我头上并抚摸我的脸。「再忍一下下……十八岁我就带你走。」 这种事情我们有浅谈过,我当然也是会想离开,只是不可能像消失一样,李蔚律说她可以理解,她也没要我消失,就像她没消失在她母亲人生里。 可是现在…… 「等你妹妹十八岁再把她救出来。」李蔚律看出我的犹豫又补这句逗我笑了出来,带点苦涩。「这以后再说吧。」她又吻吻我,我只好依依不捨松开她,看着她把内衣穿上后我替她扣上内衣釦。等她转过身后又把我扑倒吻着我,还吃吃我胸部豆腐逗我笑个不停。「你知道我也是很不想离开的吗?」她摸着我的脸柔声说,我点点头,我们又互相凝视好一会儿后她深吻上我说:「我好爱你,桐禕。」我感到眼眶湿热起来吸吻住她的唇不想要她离开。 就算还是会自我怀疑,但知道自己是有资格被爱的人当然还是会感动不已。 我也好爱你。 「咦?」李蔚律往我头顶上看过去时发出疑惑声音引得我也纳闷抬起头。 说起来有点害羞,我们刚刚毕竟翻云覆雨一番,李蔚律第二次高潮时把床单都抓到扯出来,枕头不再是躺原来位置,所以竟然在我床上跟墙壁之间的隙缝里有一条女性内裤。 她抽了出来拉开,是一件性感到不行的裤子,我正纳闷那怎么会在我床缝里时,李蔚律生气的把内裤丢到我身上说:「你竟然敢背叛我!」 我错愕又慌张的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可不关我的事!」结果她就大笑出来,我愣了一下,旋即领悟而埋怨的看着她。「你很坏……」 她笑到飆泪的拭去泪水说:「唉唷……美少女刚刚的表情超像伊藤润二笔下的人物。」我觉得她很烦的踢她,她笑着抱住我的腿爬上来说:「好嘛!」 「你把我吓到屎差点喷在裤子上!」 「是床上吧。你又没穿内裤。」她笑个不停还很无赖亲亲我的腿说。 我白了她一眼却感到困惑的捏起那条内裤说:「但这是谁的?」 「咦!?」李蔚律愕然看着我问:「难道那不是你妈的吗?虽然你妈的内裤会在你床缝很诡异,但……嗯……又可以猜得出答案。」 「我妈内裤都是我手洗的。」李蔚律愣住看我。「别这样……她就丢在浴室我总得洗吧?总之,我认得妈妈每一条内裤,可这……」我这才感到噁心的甩在地上,李蔚律也露出跟我一样感到噁心的表情。 如果父母趁我不在跑到我床上做爱而塞到内裤的话,fine!算了!至少那是我妈。 所以爸爸带别的女人在我床上做爱!? Chapter 36:容桐禕 这种事情让我感受无比复杂的差,隔天我去上暑期辅导课时都心神不寧。 中午看到海遥传讯息给我:「欸!臭阿禕,已读不回是逼我给你像蚂蚁的蕊蕊蕊吗?今天放学会跟我和淑萱一起去看风箏吼?」那是王淑萱参加她社区活动中心的社团,製作巨大风箏,非常不适合没力气的人与小孩玩,不然会被拖着走。不玩笑,那很重,很可能会把人拖地磨到受伤。 李蔚律之前陪我们一起放过,她差点被拖走吓坏我们了,幸好我赶紧衝过去抱住她不然她就跌倒了。那天风太大了。 现在他们会加上led灯,我想说等李蔚律生日时带她去看顺便给她小惊喜,我个人是觉得那放上去还满美的啦。也只能给她这种小浪漫了…… 学姐要我去看是因为我请王淑萱帮我製作就是……很老套的排列爱心的灯光,那天要放给李蔚律看的。 本来就跟他们约好了,放学我自然是赴约了到王淑萱家附近的大公园,在太平。 「我觉得用红色感觉给死人的一样,所以帮你换上桃红色的可以吗?」王淑萱看到我走过去时劈头就问。 「可以啊。」我有气无力回,我当然很重视这件事!但真的好没心情…… 「你怎么了?」两个学姐很敏感看着我说:「死气沉沉的。」 「欸!你可不要跟我说和小律分手了,我会哭喔!」王淑萱说。 「没有啦……」我回。 他们才松一口气又问:「所以怎么了?」 我没有办法自己的发洩出来,一直以来我都保持沉默的去压抑是因为我知道承担别人负面情绪是无比痛苦的事,我不想带给我难得唯二的好朋友这种感受。 但是爸爸外面可能有女人这件事一来他让我在李蔚律面前丢尽了脸,因为那噁心的东西是让李蔚律发现的,然后我女朋友竟然跟我在一张有我们以外的人在上面做爱过的床上做爱! 我知道情侣若去饭店住有做爱也是在一张有无数人做过爱的床上?问题是那是我家!是我家! 我知道那个家很畸形、我知道我的床本来就很畸形!但那目前就是我家! 二来我妹妹才两个月大!他现在外遇是什么意思? 三来他竟然带别的女人在我床上干那种事!觉得自己又一次被父亲侵犯! 四来昨天李蔚律离开后我翻找爸爸所有物品,口袋、小盒子那些的,我找到一张名片。 「我老爸拿着钱去酒店花天酒地!」我气愤说着:「他怎么可以!就算我妈也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女人,可是至少?至少她没有这么虚偽!」 儘管妈妈的理直气壮也是挺讨人厌的,但容炳雄让我越想越觉得噁心!他总是笑得那样说些爱我们、当然尽全力给我们幸福美满家庭、装得他是个好爸爸!干这种事情回来也是装好丈夫、好父亲的样子。 就算我原本就对于他开口、闭口都甜言蜜语感到不实在又反感,现在只是让我觉得他噁心至极! 他绝对是我妈妈跟过的男人中最令我厌恶的一个!他是一个噁烂无比的自恋狂! 而这个人还是我quot;亲生quot;爸! 小旭都没他这么让我想吐!也至少我妈以往那些男人都没有对我毛手毛脚过!他们甚至不太理我只把我当小鬼看。我亲生爸根本是畜牲! 我气愤一口气发洩完后喘着气,激动到眼泪都滑落下来,海遥跟王淑萱都让我吓坏的傻在那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爸爸对我毛手毛脚这句我没说。 「难怪你都不让我们去你家……」海遥先回过神来说。 「你们为什么要住汽车旅馆啊?」王淑萱把一直扛在身上的风箏线先放地上说:「那不是很贵吗?而且我的天啊。我好难想像要跟父母睡同一个空间,未免太烦了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的没回答。追根究柢起来我也不明白。「嗯……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好像有一点糟糕。」 「是非常糟糕!」我说。 「是、是啦。我只是不好意思这样说,那毕竟是你家……」 我垂头丧气着,学姐们先把我抓到一边坐在小草丘上冷静点,我们无声了好久,久到我开始感到不好意思说:「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 「唉唷!干嘛抱歉啦!」王淑萱一贯急性子口气说:「我可以知道你有多生气以及感受多差!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也实在不太知道该怎么安抚你,总觉得……那真的好烦,烦到无法被安慰。」 「你也不可能离开之类吧?」海遥说。 「能去哪?」我回。 「小律家呀。或者是……要来我家住几天吗?我知道这也不是什么解决方法,可是……吼……真的好烦,你爸很讨厌馁!也太奇怪了吧!就算你们同一个房间,谁会带外面女人在自己女儿床上做那种事啦!我爸要是带外面女人特地跑到我房间里……噢!我真的会气炸!真的!各种气!」 「我爸不用带女人,没事跑到我房间就让我不开心了。我实在还是好无法想像你居住在……嗯……总有隔道屏风吧?」王淑萱问。 「没有。」我气馁回,我也不是没提议过,爸爸却说没必要吧?他也想看我可爱睡脸(骚扰我之前说的),那时我只是当他以一个父亲的身分说说这种话罢了,儘管听了也觉得很彆扭。 但现在我不禁想着他会不会真的这么做过?而这就是我说的,那傢伙讲话就是这样,他可以回答要或不要,更或者他可以不耐烦的对我说些他不想花钱在那鬼东西上,他却要讲一些什么想看看我可爱睡脸。 就这种父亲来说,对我讲话像在对一个可以泡的小妞,不是女儿。 又让我想到他当时说要一起洗澡在那边装可爱、装无辜说『女儿大了不要爸爸唷?』『小时候你也会跟爸爸洗澡呀。』那些的就让我胃在燃烧。 Chapter 37:容桐禕 「你会不会跟你妈讲?」我们三个一起拉着大风箏时海遥问。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拉平后,王淑萱去把风箏线扛在身上,等等她会奋力的跑,我跟海遥要一起把这大风箏尽量张扬起来(这必须两个人抬)。 海遥挤着嘴角一脸不晓得该说什么回:「我不知道可以帮助你什么……」 「听我讲一下就好了……抱歉把情绪丢给你。」 「那不会怎样吼!我只是……不知道,我常常也觉得我妈很烦,可是……怎么说……你比我更惨……」她最后那句近似咕噥。 「唉。这不要比,小律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 「是啦!可是……我们家真的不太有困境……所以、就是?吼!老实说我真的无法感同身受你的心情,我说我可以体会纯粹只是因为谁都会有觉得爸妈很烦的时候,我想就是那种烦吧?那真的很烦!但你的要再放大起码五倍吧?我、我……我会疯掉真的。我妈只要一叨念我、一让我感觉她不了解我时我都要疯掉了!但我们就是……代沟而已。」海遥看向我说:「我明明是你学姐,在你面前我正视到自己真的是小屁孩。」 我苦笑一声说:「你不要因为这样有相形见絀感好吗?你才不是屁孩,淑萱也不是,屁孩是像阿龄那样。」 海遥笑了出来,王淑萱喊着要开始跑了,我跟海遥一起把风箏抬起来时她说:「我们很快就要长大了,到时候你就有机会自由了,有什么烦闷的事都来找我好吗?我是你的朋友。」我很感动的看着海遥,她跟王淑萱及李蔚律都是我的小幸运。 我思考犹豫好几天还是决定把事情说给妈妈听。 她看着我放在眼前的证物时思考许久后望向我说:「你是很希望爸爸离开吗?」 「我只是要跟你说他可能做了什么事,而我清楚知道这不是你的。」 妈妈鼻喷一口气把证物丢进垃圾桶里说:「你好好唸书就好,不需要管到爸妈的事。」 「但是我也看到他有酒店的名片!他肯定是……」 「不过是名片而已!你有看到爸爸进去哪间酒店吗?」妈妈有点生气的打断让我闭嘴。「你到底想怎样?不管多久没见多生疏,我们也住一起快一年了,你就是要那么固执不接受爸爸吗?」 「这不是我固不固执!而是爸爸真的可以寄託吗?」 「不然你可以吗?此时此刻你可以吗?」我又闭上嘴看着妈妈。「你爸爸确实有一些不太好的坏习惯,但你不能因此否定自己的父亲啊。你那么希望爸爸离开似的,你有想过妹妹吗?妹妹怎么办?」 我抿紧唇,却激起一种意气用事与天真倔强的小声说:「妹妹我可以照顾……」 「你本来就要照顾妹妹啊。但你养得起她吗?我现在的薪水哪养得起两个小孩?叫你去找份打工的你也没去找,哪一个小孩子知道家里不好过还不出份心力的?一点责任感都没有,还一直找爸爸的麻烦,叛逆期也不是这样子吧?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我低下头说:「对不起……」 妈妈白了我一眼拿起手机滑,我转身爬回我的床背对她躺着躲在棉被里,拿起手机传讯息给李蔚律。 我好想你…… 她下班后才回我:「呵呵!我也好想你唷!今天有没有乖乖上课呀?」 看到她终于回讯息让我心情好一点赶紧回:「有。」 「呵呵!」她回完传一个亲脸颊贴图。 「你今天工作顺利吗?」 「有点无聊,逢甲晚上有下雨,我就跟若瑄d赛喇超久了?还有她说你很勾锥哦!」 「她看过我?」 「当然是我拿照片给她看呀。炫耀一下我的小女友,可爱又帅气。」我傻笑出来。「笑起来就跟现在一样傻憨样。」 我惊了一下回:「你怎么知道我在傻笑?」 「嘿嘿!」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她挺神通广大。「你有让妈妈知道那件事了吗?」 我叹口气把事情告诉她后说:「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我有一个疑问,你爸爸有在养家吗?」 「当然是不太有……就是很看情况,除了他还是会日付这里的钱以外,只有偶尔才会有多馀的钱拿给我妈,可大多时候是跟我妈拿钱。」 「那……你妈为什么认为你们需要爸爸?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理解你妈不想爸爸离开的原因,如果你爸真的是可以养家的话,问题是他没有办法啊。你妈的个性怎么会想强留住他?」 「这也是我有过的疑惑……我想过妈妈也许真的爱爸爸吧。」 几分鐘后李蔚律回:「嗯。你爸确实很帅,相当可以满足你妈的虚荣心。」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的让我觉得也极大可能。 妈妈跟每一任男人结束后都会说一句要不是因为钱,我会跟你这quot;丑男quot;在一起吗?而且……嗯。我也大概可以分辨得出妈妈跟爸爸的性爱上,妈妈比较不会装模作样。 「桐禕,你不要把妈妈的话放心上,也不行去打工知道吗?」 「嗯嗯……可是我不明白,妈妈明明也很希望我把书读好或把球打好的赚大钱之类,可是她却又会要求我去打工……我的意思是,她明明就不反对我参加校队都要练习很晚无法打工,就算是假日工,其实那几千块她也看不上眼,为什么她却有这样的盘算?」 「因为你妈妈是个善变、短视近利又及时行乐的人。就算她心里明白让你把球打好或把书读好,未来或许大有机会去……养她之类的。但是,讲白一点她如果真的可以想这么远,就有办法先忍住慾望了。 所以她看你成绩单时、看你比赛时是支持者的角色,可是现在眼前有一笔一百万能立刻拿走跟等十年可以拿到一千五百万,你觉得你妈会选择哪一个?」 「前者……」我挤着嘴角回。或是先拿一百万后过十年她又去吵着要那一笔一千五百万。 「对,所以你妈很善变,也许她也没意识到自己很矛盾又善变,而她只有一个大方向,就是想要轻松快乐,明知道你是有未来的人,但如果现在可以赚点钱给她,她脑袋里还是会选择放弃你有未来这一块才会去提出要求你打工的事。」 只是quot;目前quot;还没蠢到强硬要我这么做的耽搁到我学业跟专长,我知道这是李蔚律没有讲出来的。 Chapter 38:容桐禕 李蔚律说她回到家先洗个澡,我鼻叹口气的先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她,而我好想念她也好想见她,但我不敢跟妈妈说可不可以出门,毕竟我早一点才惹她不开心。 结果李蔚律二十分鐘后就传讯息来说:「洗好嚕!」 「你也洗太快了吧?」我愣住回。 「嗯?我宝贝在等我。」 我傻笑出来也好害羞回:「下次我们见面时可以听到你再叫我宝贝吗?」 「呵呵呵!笨蛋!戴一下耳机。」我赶紧把棉被翻开从书包里翻出耳机又藏回去把耳机插上去,李蔚律便传来语音信息了。 我听了心跳好快,她很故意用比较挑逗的语气叫我宝贝,下一封又传来说我是不是在傻笑便笑开怀,听到她的笑声让我有瘫软感。 我打着字要跟她撒娇一下说要抱抱时,棉被突然被掀开让我吓一大跳转头看着妈妈,她二话不说把我手机抽过去害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已经在看我跟李蔚律的对话视窗让我喊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早就怀疑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一天到晚就窝在棉被里用手机,有时候连半夜都在玩以为我不知道吗?」妈妈火大瞪着我说:「结果你竟然搞同性恋?还跟这臭女人在一起!」我慌到不晓得要说什么也无法做出抢回手机的反应,结果妈妈竟然拨打过去!?「臭三八我警告你!你要搞噁心的同性恋去找别人搞,不要搞上我女儿……」 我立即反应过来下床起身哀求着妈妈说:「妈……拜託、拜託你不要对她这么兇……」 妈妈却推开我的继续斥骂李蔚律:「你敢再出现在我女儿面前我就报警!你说什么?你这臭婊子!」 「妈!我求你!」我慌乱到哭出来想夺走手机说:「拜託不要伤害她……」便抓住她的手。 「我告诉你!你就不要再让我遇到!」然而妈妈继续抵抗我的更大声对着手机大骂:「不然我会开车撞死你!你不要以为我不敢!贱货!」我逮到机会一把将手机抓过来赶紧关掉,跌坐在床上哭了出来。「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这样忤逆我!」妈妈用力顶了一下我的头说:「你要敢再跟她来往、再搞同性恋,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对她怎样!听到没!」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跟她来往了、拜託你不要伤害她,拜託……」我掩着脸低下头不停哭着说。 「手机拿来我没收!」我赶紧把手机拿给妈妈。「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样,敢背着我偷偷跟她来往,我会拿滚油泼她的脸!」 「我知道、我不会了!我不会再跟她见面了……」我害怕的哀求着。 妹妹可能被吓哭了,妈妈不耐烦的叫我去哄容耀庭,我赶紧把容耀庭抱起来安抚着,因为她一直哭,妈妈叫我到外面去。 我在车库里边安抚妹妹边哭着,我为什么要这么愚蠢?我为什么要这么不小心? Chapter 39:李蔚律 我真的很无言。 我明明就有在电话里答应说不会再跟容桐禕见面?儘管我唬烂林佳吟罢了,因为我有听到容桐禕的话?她没必要再跟林惠瑀说吧! 当然我也很生气、很烦躁,不是她骂我或威胁我,我从来没把她当一回事看,林惠瑀讲起林佳吟所做所为时,我通常不会建议林惠瑀可以怎么回嘴、也许可以用什么方法跟林佳吟沟通,因为嘴巴比她贱或毒是没有用的,你只能比她欢必霸了。 我生气烦燥是因为她让容桐禕很恐惧! 「欸……小蔚,你要不要跟店长说一下请个几天年假避避风头?」赵若瑄说。 「为什么?」我边打磨镜片边问。 「我怕那女人真的会跑过来砍你几刀……然后也砍到我……」 「她不会的。」 「你又知道她不会?她是萧ㄅㄜˊ馁……」 我咬了咬牙根没回应,自动门打开,我望过去时又一股无奈感爬上来暂停打磨镜片,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承担责任走过去对林惠瑀说:「惠瑀,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我知道桐禕还小,不应该跟她谈感情,但我是真心喜欢她……」 「是你的话没关係。」林惠瑀打断我说,我怔怔看着她。「我不是要来责备你,反而我是……替姊姊跟你说抱歉,她把你骂得这么难听还恐吓你,我真的……很抱歉。」 这下换我不高兴看着庄淇尔说:「你干嘛叫她来跟我道歉!」 「我没有吼!」庄淇尔错愕又慌乱说:「你干嘛跟我妹道歉啦!你知道我妹不可能怪你吼!」 「我知道,但……我有我的愧疚感。」林惠瑀看着我说。 「唉咿。别这样想啦。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让林佳吟影响心情的,最主要是她让桐禕非常恐惧!」我说。 「她也警告我不准再跟桐禕见面。」林惠瑀叹口气说。 「她会不会伤害桐禕?」 「她是不会,我姊唯独这一点没有做过?她从来没有对桐禕动手过。在桐禕还这么小都没这样,长大也不会了。」 「她到底会不会伤害我妹?」庄淇尔问。 「原则上是不至于,我姊那种烂个性、烂日子、接触的多是烂人而活到现在竟然都没有过案底,她还是有个底线在。」 也是。她那么爱钱又爱慕虚荣,倒都没有做过去偷钱抢钱之类……如果要说骗钱的话,是那些男人也贪图她美色。 还有我也不会是她第一个恨不得砍一刀的臭婊子。 「这样你姊总该会气消吧?」我问。 「难说。她这次很反常。」 「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第一天这么厌恶我吗?或许因为越来越难在我身上借到钱了,不然我以往惹她不高兴的事远胜我好朋友跟她女儿交往。」 我轻叹口气后庄淇尔说:「反正就先静一静嘛。」 「我是担心桐禕!你知不知道她昨天有多害怕!而她需要我,她需要我!」我气恼的说。 庄淇尔跟林惠瑀只能无奈互看一眼。 过两天我休假还是去学校找容桐禕了,我才不相信林佳吟会紧迫盯人,大不了是会多加关注容桐禕回家时间。还有这种人多半会相信自己恐吓住人,一般人谁会用伤害人来恐吓?父母更不会,顶多吓一下你再这样就扣零用钱或禁足,目的不会真的要吓死你。 今天刚好是假日,她也会在学校练习,我过去时看到她在练习挥棒,我先安静看着她,结果她挥得不是很好,状态很差,唉。我只好叫了她,她转头看到是我脸色立即大变,我挥了一下手要她过来,她拼命摇头,我翻了一个白眼咬紧牙的两手一起挥一个过来的手势显得强硬点,她看了看左右便跑过去跟教练掰个藉口就跑向另一边。 我猜可能是礼堂洗手间所以也跑过去,到了洗手间时知道她是在第三间后我敲了门,她打开后很软弱的看着我走进去,我把门关起来后想要把她抱过来时她慌张阻止说:「我们不可以见面!」 「你妈不会知道好吗?」我说着还是硬要把她拉过来抱住。 她往后退一点说:「拜託不要……」便摘下护头帽抹走额前汗水低下头哭丧脸说:「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你要因为这样跟我分手?你妈不会对我怎样好不好?」 「如果真的会咧?」 「嗯。不会。」 她抬起头看着我说:「就算这样我也不要了……」 「为什么!?」 她低下头后斗大泪滴开始滴下说:「我好难受……」便抽泣两下用手臂擦着眼睛说:「我不想再面对承受她把你骂得这么难听、恐吓你跟威胁你了……」又不停擦掉泪水啜泣说:「你对我来说是无比美好的……是完美的……她对你的每一句辱骂都像是在摧残蹂躪那么美好的你,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她在破坏你,无能、无能为力保护好你……」她抬起头边抽泣边说:「我知道你说我们、我们不谈值不值得。但是、但是你该值得更好的……」 我吁叹一口长气硬要把她拉过来,她挣扎一下但我很强硬一把将她拉过来,她又像是在我怀里融化一样将脸埋在我肩前抽泣着,我抚着她的背等她平静点。 「我们顶多就是暂时更少时间见面。」待她平静许多后我帮她擦脸说:「你妈不会这么轻易发现的。你自己心里也该有数,她哪有时间一直盯着你?」她玩乐时间都不够了,冷静许多的容桐禕听了表情才稍解除许多不安一直乖乖让我抱着。「然后……我知道你的感受跟心情,可是,我没事好吗?还有谁说你无法保护我?」我把湿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将双臂搁在她肩上于她脑后交叉着微笑说:「你如果因此不要我,那就真的满摧毁我哦。」她垂落点眉头用无辜又惭愧眼神看着我。「你不用为你妈对我感到自责,好吗?至少你妈伤害我的程度对我而言实在是……嗯。不痛不痒。」 「真的吗?可是那么难听!还恐吓耶!」 「她不是我在乎的人,我在乎的是你。当然我知道那是因为你在乎我,所以那些话像是下在你身上的弹雨,你会感到受伤,若这样真的让你难以承受,我就妥协离开。」她低下了头。「办法不会比问题少,我们一起熬过好吗?」她犹豫一下抬起头看着我而点点头。 Chapter 40:容桐禕 李蔚律办了一支新手机给我,但我回家后只能放在校队休息间的柜子锁起来,这至少解决我没有手机的问题。李蔚律认为妈妈不会跑来问过我同学跟老师,我心里也大概有数她为何如此肯定,妈妈不会关心到这种程度的,也像李蔚律说的,妈妈确实不会花太多时间在这件事…… 不过我还是小心为准啦。现在回家就是乖乖念个书、照顾妹妹,唯一可以跟李蔚律相处的时间是在学校传讯息、她休假来学校找我解解彼此思念之情,却也无法太久。 唉。这真的好难熬,虽然我这年纪本来就满容易遇到父母反对谈恋爱,但是我一直感到很苦闷是因为我没有私人空间。妈妈就算没有做出紧迫盯人的举动,我难道不是被紧紧盯着看的吗?我们就住在一个才十坪大的地方,只剩下浴室是唯一让我感到隐蔽的空间。 只不过在我升上高二一个礼拜后事情有一点小转机。 那天凌晨三点多容耀庭哭个不停,我赶紧跳起来开灯检查她怎么了,闻她屁屁也没臭味,却哭到脸胀红到不行。 爸爸似乎是一种情绪累积到极限的突然暴跳如雷说:「把那东西抱出去!吵死人了要怎么睡!」 我赶紧把妹妹抱出去,在车库里走来走去不停拍抚她的背哄逗着:「不哭不哭了好不好?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大概五分鐘左右听到房间里传来争吵声,隐约可以听到爸爸怒吼着:「我受够了!」 妈妈也咆啸着:「以为只有你在忍受吗!」 一阵混乱的「那是你的孩子耶!」、「我为什么要过这种人生!我人生都是被你们这些臭女人毁的!」、「你是我见过最没出息的男人了!」 这句话在某方面我挺认同的,就算妈妈跟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爸爸是boss级的糟糕。便利商店老闆至少有间便利商店、阿董叔叔至少会修车、小旭他开那间营造公司是三流诈骗倒也让他骗到几笔钱因此算他有点脑子,而他很知道怎么结交有益处的朋友,只是都被他骗很惨,某方面他也是高手。 我妈也有跟过牛郎,那是在我更小的时候……好像就是住在李蔚律隔壁的时期,他在店里还是红牌,只是花的钱比他赚得钱多十倍吧。最后负债累累跑路了,他起码是很有交际手腕。 我爸这以上都没有也没有其他会的,甜言蜜语就是骗骗笨蛋与寂寞女人,聪明点的他骗不倒。唯一会跟我妈拿钱的。然后还是可以比上述那些叔叔更不要脸,所以我说他是自恋狂。 他只有长相赢过上述那些叔叔。 另一方面我不认同的是,他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爱慕虚荣那些的倒不会输给其他叔叔。这一面挺有出息。 约莫又过十分鐘门突然打开,爸爸提一个行李袋子快速走下来吼着:「这个家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我无法跟你们一起生活!操他妈的连睡个觉都不得安寧,干!我干嘛过这种人生?」我无言看着他打开车子坐进去。 「你要去哪!你不可以离开!你要去找那些酒店女人对不对!」妈妈也跟出来让我吃惊看着她歇斯底里跑过去敲打窗户说:「你给我出来!不可以这样离开!你说过不会拋下我跟女儿的!」 爸爸完全不想理会她的发动汽车,等车库门打开就开出去毫无迟疑离开了。 我第一次看到妈妈因为一个男人离开而歇斯底里的样子。 「你那个学姐海遥家里不是满有钱吗?能不能帮妈妈跟她借一笔钱?妈妈一定会还给她的不为难你。」一个礼拜后爸爸还是没有回来,妈妈于是这样问我。 我错愕说:「我要怎么跟她借钱?她只是拿父母给的固定零用钱,怎么可能有一笔钱借?」 「你就跟她说妈妈得很严重的病需要手术,能不能请她跟父母周转来借你啊!讲得严重一点她若是你真心好友就会知道要替你着急且帮助你的。不然你要妹妹留宿街头吗?」 我吞口口水看着妹妹,我都不希望是这样了当然更不愿意妹妹要留宿街头啊……她会死掉吧! 「只是两万块,剩下的我会去跟我同事借看看,两万块那么少应该不至于让海遥觉得很夸张吧。」我不知道一般人会不会觉得两万很夸张,但对高中生来说两万太夸张了吧!妈妈见我很犹豫便不耐烦说:「不然那个李蔚律不是验光师吗?收入也不差吧?」 我讶异看着妈妈几秒后说:「我不知道她的收入……但、但……」 「如果她可以借我们这笔钱,我可以让你们见一下面。」 我猛嚥口水唯唯诺诺说:「我不要跟她见面了……我不喜欢她了……」 「搞不好她还喜欢你啊!而且你要更顾虑到我吧?我是你妈耶!那女人把你妈欺负成这样,还乱诱拐我女儿,我当初早该先跟她拿笔钱的!」 我有点害怕妈妈会真的这么做赶紧说:「我试看看就是了。」我担心她打开我的手机拨给李蔚律,还真的去威胁李蔚律诱拐我之类的话,我可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Chapter 41:林惠瑀 「日本真的很水馁。」妈妈跟我们一起吃饭时笑呵呵说。 「阿姨喜欢,下次我再带你来看樱花。」庄淇尔回。 「贺啊。」 自容炳雄出现后林佳吟没什么打来家里要妈妈帮她凑钱了,所以这一年来我们就是在还亲戚钱,总有一种怎么还都还不完的感觉,因此上个月庄淇尔为了体恤我跟妈妈,安排这两个礼拜带我跟妈妈来日本玩。 妈妈这时突然把手放在我手上说:「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出国机会呢。以前你爸爸也就带我跟你们去过澎湖而已,我还记得你那时候坐飞机时很惊奇的说:『那云感觉好好吃唷!』你小时候就爱吃。」 我微笑看着妈妈,内心却百感交集起来听着她在讲我小时候的事,逗得庄淇尔笑不停,我的手却缓缓脱离母亲的手。 回国后,我接到容桐禕的电话。 在日本期间林佳吟有打电话给妈妈,但妈妈说我们在日本因此她没再打来了。 容炳雄上个礼拜又跑了。 我很疑惑接了起来,林佳吟不是不准容桐禕跟我见面连络了吗? 「喂?」我小声回。 「……阿姨。」 「嘿……桐禕,你怎么可以打给我?」她沉默了。「桐禕?怎么了?」 「阿姨……我、我……」 她那么吞吐、突然又可以连络我让我直接联想到的说:「你妈叫你打来的对不对?是不是叫你来借钱?」 「……嗯……不算是……也……是啦。」 「什么意思?难道是你需要吗?」 她又沉默许久后说:「……妈妈本来叫我跟小律借,但我真的开不了口……可是、可是如果没有借到,我怕妈妈会直接打电话给小律说些她诱拐未成年什么的……」我傻眼听着这段话。「所以我、我也不能说小律不肯借,但如果没借到我又怕妈妈去找她,所以我、我只好……偷偷打给你了……」 我吁一口气柔声问:「多少?」 「……两万……」 我点点头说:「我明天等你放学拿给你好吗?」 「可以现在拿给我吗?我已经拖很久了……我编谎说小律也要去凑钱,骗她说因为小律也爱乱花钱……公司又不给预支,妈妈已经在问到底凑到钱没有?」唉。 「我直接过去你家。」 「蛤啊!?可是这样她就会知道是我打给你……」 「放心,她不会怪你的。」有拿到钱,你妈才不会怪你呢。叫容桐禕不要跟我见面连络,自己还不是又打来跟妈妈讲借钱的事?她当然是讲给妈妈听,看妈妈可不可以卢我和庄淇尔拿钱。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间汽车旅馆里,我实在不予置评的听着林佳吟不太好气问:「有什么事吗?」 我看着她几秒后说:「我要你找一间可以给桐禕一个房间的家,然后房租费是你负担得起的。」 「你凭什么管那么多?」 「那这笔钱我就不借。」 她咬紧牙根瞪着我好一会儿后说:「我有可能不安排一间房给我女儿吗?」 「你已经这么做过好几次了。」我坐到另一张床,看着放在两床之间的容耀庭,她在我买给她的小摇篮里,眼睛很浑圆的好像在看我,我露出微笑摸摸她的脸,她竟然笑了出来好可爱。「我拜託你……桐禕已经十七岁了,你现在又有一个女儿,可不可以至少尽一次当母亲的责任给他们一个像家的地方?」 「我哪里没尽责任了?我让桐禕留宿街头过吗?他们的爸爸要跑掉我能怎样?」 我吁叹一口气后说:「算了。」我起身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借钱给你?最后一次。」我看着她说:「我再也不会念在妈妈跟桐禕的份上借钱给你了,现在也不会念在容耀庭份上了,林佳吟,你要怎么说我很绝或怎样随便你?是。我已经不想管你死活了。」她重喘气狠瞪我。「我跟你之间就是结束了,我累了,而我还有一屁股债要还?继续清你给的烂摊子。」便把钱丢在两床之间的大理石桌上说:「我不会再让你跟妈妈这对母女俩拖烂我的人生了。」就转身离开了。 容桐禕送我到旅馆门口时软弱看着我问:「阿姨……你是不是不会再出现了?」 「桐禕,那些话不是说给你听的。」我捧着她的脸说:「我希望你可以把我这番话听进去,我知道你跟母亲是不一样的,而你千万不可以变得跟母亲一样知道吗?如果你有问题还是可以找阿姨,但不要跟妈妈说懂吗?」她点点头,我垂下头整理、整理心绪后又看着她说:「我不是要你去讨厌憎恨自己妈妈你明白吗?」她又点点头。「只是,你可以对她灰心绝望的。」 庄淇尔载我回到她家时说:「那个人渣还会不会再回来?为什么突然又跑走了呀?」 我耸个肩膀说:「至少听姊姊跟妈妈讲的是容炳雄会去酒店找女人,而耀庭半夜爱哭吵到他不耐烦离开了。」妈妈气个半死说容炳雄狗改不了吃屎。 听到妈妈那句话让我最近开始会想着为什么不少人活到后来都认为这世界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了。 黑也不是、白也不是、灰色天空太容易让人迷乱看不清。 扑朔迷离。谁真谁假?谁都可以假也同时是真的。半斤都爱说八两。 「小淇。」 「嗯?」 「我们同居好吗?」 「咦!?」她很错愕,她很想,但卡在我的徘徊不定。我把跟林佳吟说的话转述给她听后她问:「就算如此,你妈妈呢?你放不下吧?」 我垂下了眼。 后来几天我在日本下榻的地方抱着双膝坐在榻榻米上抬头从窗户看着日本京都的天空时,开始不明白自己都在母亲身上寻求什么? 我这一生不停在追求母亲的注视、一颗心日以继夜盘旋在她周围拼命争取一个属于我的位置。 那天她慈柔握着我的手、那双眼里有爱意的看着我,我有一股悵然若失感。等到她终于肯拥抱我时,却仍是在她怀里感到流离失所。 我不会恨母亲。 但我对母亲已经绝望了。 「我现在最放不下的是你。」我看着庄淇尔说。 这世界上总还是有些绝对的。 我们在每一种是是非非状况里待到某一天,迟早要择一的。 不是离开就是留下,别无选择了。 Chapter 42:容桐禕 「跟你说一件很好笑的事!」海遥跟王淑萱把饮料带来公园时递给我跟李蔚律说:「我们刚刚听到那两个妈妈窃窃私语讨论怀疑你妹是你女儿!」海遥讲完跟王淑萱捧腹大笑不已。 我尷尬看一眼也笑个不停的李蔚律,海遥跟王淑萱开始模仿婆婆妈妈乱道人事非起人的样子。 「价笑脸丢带一个英娜(这么年轻就带一个小孩),爱玩丢系阿捏啦!」王淑萱还三八的不停学日本大婶挥手说话。 「她女儿叫英娜喔?」海遥问。 「嗯系啦!吴太太哩北七喔!英娜系婴儿a歹意啦!」 「为什么我是吴太太?」 「这种事可逃不过我的秽眼。」王淑萱在自己眼角做一个闪亮手势。 海遥脸胀红起来,拳打脚踢着王淑萱说:「我们现在是在八卦桐禕,你他妈八卦我是欠扁啊!」 「看来海遥谈恋爱了哦。」李蔚律跟着逗一下海遥说。 海遥摆回跩跩样子回:「没有。」但连我都听得出来她口气里的不确定。 搬到新家两个月,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满意的家(指没有男人一起住),虽然那不是一个正式的房间,至少我又有自己的空间。 家里附近有一个公园,我放假晨练完后会推着婴儿车带妹妹来这里绕绕,我也不知道婴儿会不会感到无聊,但我想到小时候都是待在家里多,或许她会忘记婴儿时过得极度无聊,但若此时此刻她是会有这感受的话,这当下她总是不好受的吧? 有时候海遥、王淑萱跟李蔚律会陪我一起带妹妹逛公园。 这里当然也有妈妈们带会跑跳的小孩玩溜滑梯那些,我一看就知道是高中生而显得很突兀很快让他们注意到,他们主动跟我攀谈时确实都会用一种很谨慎小心的口气问:「你是……姊姊吗?」觉得满好笑的为什么要用疑问口气?可能因为不太有才高中生的姊姊会愿意每个礼拜都带妹妹出来公园活动吧? 或许有些妈妈仍猜忌我的身分就是不相信我才高中生怎么愿意牺牲时间带妹妹吧。而我脸看起来还不会臭。 「阿禕,我觉得你妹妹真的好勾椎馁!」王淑萱蹲在婴儿车旁不停用指背抚压着容耀庭脸颊。「脸好q弹超疗癒的!」容耀庭彷彿听懂似的弯起笑眼笑出来,海遥跟王淑萱一起大喊:「我融化到好乱七八糟呀!崩了、崩了! 我也跟着傻笑出来,好可爱唷…… 「你大学生活如何?」李蔚律看着王淑萱问。 「还不错啊。我有点想要加入登山社,感觉就超酷!」王淑萱说。 「我大学时也是加入登山社。」 「真的假的!?那酷不酷?」 「你喜欢当然就很酷囉。」 李蔚律便跟他们聊起登山的经验,我也跟着听到如痴如醉感觉好像真的超棒,突然我脑海有一个奇异幻想?妈妈会不会也受不了压力拋下我们? 她现在是在做大夜开分员,白天是她在家,晚上我回来一整个大夜是我顾妹妹。这两个月我不停听到她跟我抱怨这工作累死了,而妹妹哭闹时她会很烦躁的说:「你为什么不可以像姊姊这么乖?我为了你要做大夜,你知不知道那多伤妈妈的身体?妈妈为你牺牲有多大?」 我的生活在大部分时间里没有令我听了如痴如醉的话。 如果妈妈拋弃我们,是否我就可以拥有更多呢? 「你要……来我家吗?」跟学姐们道别后我问李蔚律。 「嗯?你妈妈不是在家吗?」 因为爸爸的离开,妈妈根本没关注我跟李蔚律的事了,虽然爸爸的离开对妈妈而言彷彿挖了一个大洞给妈妈跳,对我而言却是换来一个继续跟李蔚律来往的小转运。 「她……交男朋友了。」三天前的事而已,是她公司的赌客,听说是开店做快炒主厨的,比我妈小五岁。 「哦唔。呵呵!好哇!」 「但我的房间非常小……」 「要带我去你房间干嘛?」 我愣了一下后说:「我、我只是要跟你说明一下……」李蔚律又开朗大笑出来才让我知道她又在闹我了! 「想些色色的不行唷!」她搂住我的手臂说。 「谁想色色的?」 「正人君子不会因为听到我的问题而脸红成这样的。」 我很无言。 进去我家后,李蔚律看一眼便说:「等等,这、这格局还是套房啊。只是楼中楼,你怎么会有自己房间?」 我挤着嘴角先把妹妹抱起来放进婴儿床上,带着李蔚律走到一扇门前,打开后李蔚律傻眼看着我房间。 「你妈是把你当狗吗!」李蔚律带点怒意叫出来。 「至少比哈利波特好多了。」 「并没有好吗?为什么没有老实跟阿姨说你没有自己的房间!?」 我轻叹口气说:「我真的很寧愿睡在这,难道这不会比我过去一年好多吗?」当时阿姨为了求确认所以有问我。 事实上就算没有我也不会老实跟阿姨说,我不想听到为这种事情吵架了。而且我真的觉得很好,这里其实是洗衣间但没放洗衣机,可以放小型的洗衣机还有掛衣服的地方,妈妈要我当房间。宽度就是一张单人床,卡得刚刚好,床头跟墙之间及床底跟门之间还有个空位,床头的空位我就是拿来叠衣服什么的。 而这里本就是要做洗衣间因此墙上有架子,就放我一些杂物了,旁边还可以吊着书包。 「最疗癒的就是这里有窗户。」我呵呵笑的开了窗。 「噗。」李蔚律踩上床跟我一起跪在窗前趴在窗边说:「有窗户确实比哈利波特好。」 「是不是?」 李蔚律苦笑看着我说:「是我太自以为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吗?」 「倒也不是自以为,因为你的母亲不在,在正常的房间都令你感到窒息;我的母亲,给我一个会让人窒息的空间就令我有足够私人空气可以呼吸了。」我吹掉了落在窗槛上的飞沙说:「我觉得这跟知不知足无关,是一种感受跟需求。就我的家庭而言,我需要的不是大房间,是隐私。」我耸个肩膀说:「或一个可以隔离及藏匿的地方吧。」 李蔚律微笑看着我好一会儿后将头靠在我肩膀上说:「你是男人多好。」 我皱起眉头问:「为什么要这么说?」 「哈哈哈哈!就只是想扮演一下会这样说的人。」我无言的笑出来,她有时挺调皮的。 我想这也是她很吸引我的原因吧。记得国一那时再看到她,她每次捕捉到我在偷瞄她时却是在逗我一样的很调皮向我眨眼。 我的生活里若没有像她跟学姐们这样有趣的人,会更加无力的。 Chapter 43:李蔚律 「小律。」 「嗯?」我跟她一起坐在床上让她从后搂紧我的看窗外回。 「你爸爸为什么会离开?」 我挤挤嘴角边摸着她绕我肩围的手臂边说:「我妈妈不是居家型的女人,爸爸是比较传统思想的男人,虽然他们都要工作,但爸爸只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一般上班族,妈妈则是很拼命工作超时的女人,大部分时间都是爸爸要照顾我,终于他受不了就跟我妈离婚了。」 「那时你很小吗?」 「对啊。我对爸爸没印象了,只有在照片中看过他,这些事是外婆告诉我的。」 「你跟小淇姐姐感情本来就很好吗?」 「嗯……还不错啦。小时候也只有寒、暑假被送来外婆家住时会跟姊姊遇到,幼稚园的时候不太有印象了,小二时她已经国中,印象很深刻便是她自升国中后老是脸很臭,因为她很讨厌我舅舅……不过她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还是很照顾,只是脸臭。」 「呵呵呵!小淇姐姐不笑脸真的好臭,你不笑倒不会。」 「你不笑脸也很臭。」 她脸红起来懵样问:「真的吗?」 我笑个不停闻着她的脸说:「好啦。香香的!」 她又呵呵笑个不停,突然很主动的亲暱吻上我,我错愕又惊喜了两秒后回吻她,她很少主动,因为她很害羞及各种因素。但我感觉得到她现在心情非常好,就是有更接近无事一身轻的愉悦感。 我知道能有这个小房间她是真的很喜爱的,加上我猜容炳雄又离开,她自然会豁然开朗一点。 「小律……」她边吻着我边说,又亲密的跟我耳鬓廝磨一番后再度吻上我几秒后细声说:「我真的好喜欢你……」便又深吻着我好一会儿。「我们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吗? 我笑了一下双手摸上她的脸说:「当然可以。」 我们的精神与身体再次缠绵,这次她比上次要更投入且更享受,让我感受到她越来越能接受自己是值得被爱的,内心有种说不上的安心感。有时候我很怕她会想不开而寻短,幸好这女孩既软弱又坚强,反而让她的弹性很大、韧性十足。 甜蜜过后我们裸身相拥着彼此温热身体微喘气,静静听着彼此心跳声。 「我想起那一次你跟阿姨突然出现在月子中心时,我其实紧张得要死。」容桐禕用指头轻捲着我的头发说。 「呵呵!我有查觉到。」她那时脸一直胀红着并冒汗,林惠瑀还问她是很热吗?我费尽力气强忍住笑意。 「你不会紧张吗?」 「是有一点。儘管我心里认为惠瑀应该不至于会生气我们交往,但也没十足把握她会不会以关心的角度而责怪一下我。你阿姨有时候真的满严肃的……我满怕她会认为不然也等你上大学。」 「如果我妈是你姊你会怎样?」 「噢!嗯……」我想想后苦笑出来回:「我难以想像,可能会揍她吧。但会这样说也只是因为我现在就是这样的脾气跟个性,若从小就在有这样的姊姊下长大,说不定我不会这样做了。」她呵呵笑个不停。「笑什么?」 「好难想像你会揍人,你感觉比较像是会说我要告你的人。」 「喔对啊。如果可以告我就告!」我抬起头看着她说:「等等,我觉得你说难想像我会揍人的语气里带有一丝轻蔑。」 「哪有?只是因为你很斯文,想像你揍人样子还满搞笑的。」 「形容成搞笑!?」我把她压躺平跨坐上她一拳揍过去说:「说我花拳绣腿还可爱点呢。搞笑什么意思?」她一直笑个不停,我又揍她一拳说:「还好不好笑?」 「嗯。好笑!哈哈哈哈!」 「咏春拳!」我连续挥着拳她却像是被我搔痒般的笑个不停。「有没有拳拳到肉?」 「有。我怕了。」 「知道怕就好,我可不好惹。」我打到有点喘的要移开时,这小鬼竟然轻松嘿咻一声抱着我的腰就把我扛起来了。「喂!?」我惊恐尖叫出来,她竟然就把我扛在肩上从床上站了起来。「不要啊!桐禕!好可怕呀!」 「你确实是有点重量的呢。」 「放我下来!救命呀!」我搥着她的背说。 她笑个不停乖乖让我滑下去点变成是把我抱坐在她双臂上,我双手掛在她脖子上松了好大一口气,她笑着说:「有没有很好玩?」 我翻个白眼说:「所以我不喜欢臭小鬼就是这样……」 她噘点唇微蹙眉问:「说谁是小鬼?」 「谁十七岁谁就是。」 她不高兴的把我压倒在床上狂乱的把我吻到晕眩后一把将我双腿抓着,侨了一个位置后让她的湿热处跟我也氾滥成灾的阴部紧贴一起,我惊讶的看着她把我抱紧后开始扭摆腰身与我私处磨蹭起来。 一分鐘后她察觉到我的变化突然腰身摆得好快与我揉蹭着,这刺激快感让我哀号出来,她于是又更快更猛的摩擦我,不用三分鐘我外体便高潮的在她怀里抽搐着,随后她也紧抱住我在我上方闷哼一声后高潮抽搐。 等我潮劲过后瘫软下来张开眼喘声问:「从哪学来的?」 「上网都可以查到。」她亲了亲我也喘着气得意问:「刺激吗?」 「噢……臭小鬼……」害我感到脸好热,腰力也太好太性感了吧?快到让我怪害臊的…… 她又不悦的皱点眉说:「不爽吗?」 「好啦……很爽啦。公狗腰、公狗腰好棒。」我害羞到装开朗的鼓掌说,她才又得意的笑着。 「还要不要说我是小鬼?」 「嗯。臭小鬼。」 「不行!」我噗了出来,看到她气呼呼的样子就觉得好可爱。 不过我很开心她还是有臭小鬼的一面,她这年纪实在不应该稳重到像个老迈的大象一样,看到她耍死屁孩性子我感到很欣慰。 而且有点脾气出来对我耍点霸道的样子也让我安心多,我不想看到她在我面前总是呈现很自卑的状态。 Chapter 44:李蔚律 回到家我传讯息跟容桐禕说:「我到家了唷。」 她很快回传:「你一离开我就好想你了……」 「乖嘛。下次我休假陪你过夜。」 「我要我老婆天天陪我啦!」又贴了一个大哭的表情害我噗出来。 「谁你老婆?」 「李蔚律。」便传了一个戒指的贴图。 我感到脸很热但笑个不停回:「少来了,我要去洗澡,你搞得我下面还肿肿热热的……」 「嘿嘿!」真的是臭小鬼。「其实我也是……」 「自作自受。」 「但好舒服,而且你样子好性感……我现在回想起都要流鼻血了。」 「下次你就给我小心点,薑是老的辣!」 「唔。」 「唔什么唔啦!白痴。我先去洗澡囉!」 「不要。(抱住)」 「(挣脱)」 「(抱住)」 我笑个不停拿着手机进去浴室里放浴缸水,跟她继续玩文字你追我逃的游戏,等浴缸满水后便随便洗个身子再泡进去继续跟她传讯息。 「我上次有梦到你跟我结婚,然后我看着你站到我面前,牧师要我们宣誓的时候,你突然跟我说:『桐禕,其实我不是人类,是半人半神,我必须回天上去了,我现在跟你走到一步只是跟你圆一个心愿,接着我就要离开了。』」容桐禕说完这些传了一个超傻眼的贴图。「觉得你也太会辜负人了吧。」 「是你想要我这么辜负你吧。」 「这根本就不公平。」 「人跟神之间哪有公平可言?你只能服了。」 「呵呵!也好过你跟我说你是蜥蜴人,不过如果你是蜥蜴人,感觉帅帅的……」就传个脸红的贴图后说:「好啦!也可以啦!」 「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呀?」我哭笑不得说。「你还不睡吗?都十二点半了。」 「我还想跟你聊天……」 「我也很想,但你明天要上课,这样会睡眠不足,何况半夜耀庭也可能会哭,你这样会很累的。」 「我不会,还是你很累了?」 「有一点。」我故意说。 「好吧。」 「乖嘛。我过两天休假会陪你过夜。」我回,结果她已读迟迟不回。「干嘛?你闹脾气唷?」她还是快速读取却都没有回。「桐禕?不要闹喔。还是你睡着了?」依然是迅速读取但没有回,我猜她就是开着我的视窗但人不在手机前,不晓得被什么事耽搁了。 可能容耀庭在哭吧。 我等到眼睛真的睁不开了便先睡着,隔天醒来看到容桐禕还是没有回我讯息,我实在有点不安的便打过去,结果转语音!? 「喂?」林惠瑀接起电话应了一声。 「惠瑀!我拨电话给桐禕起码十几通了她都转语音馁!」我很焦急的说,我就是觉得很反常!该不会她妈又发神经不准我们联络吧? 「是唷?不然我打给姊姊好了。」 我应了一声掛掉电话等她的消息,在逢甲先找吃的,等了半个小时林惠瑀都没打来,我不耐烦又打过去。 「抱歉,我忘记打给你了!」林惠瑀口气匆忙说。 「没关係啦!但你忙什么?有发生什么事吗?」 「我姊也是转语音,让我觉得很奇怪怎么母女俩同时转语音?我跟葆亨说,都觉得很奇怪因此现在才刚到姊姊的住处。」 「结果咧、结果咧!」 「我们现在正在上楼,你等一下……」林惠瑀没有掛断所以我听到她跟林葆亨说:「安抓?」 「电铃在哪?噢噢!拍谢,我ㄘㄟ眉。」林葆亨那厚实宏亮的声音离话筒有点距离也能听得清楚,接着我透过话筒听到门铃声,忐忑不安的边听着边快速走向停机车地方,很快又响起第二道门铃声。 我侷促不安打开机车车厢拿出耳机插上戴着,跨上机车发动后直接要赶去容桐禕家,听到林葆亨说:「还是出远门了?」 「出远门干嘛把手机关掉?」林惠瑀回,接着是很急促门铃声。 我猜林葆亨可能联想到林佳吟会不会是躲债之类而敲门大喊:「林佳吟!我林葆亨啦!你有没有在家!」一阵沉默后林葆亨说:「好像真的不在家。」 「去哪要关手机啊?」林惠瑀问。 「该不会偷钱逃跑之类的吧?」 「她不会干这种事,她的个性不会有办法忍受被监禁的生活。」 「所以才要跑啊。」 「我的意思是,她绝不会冒这风险的,这是她的底线,不然要干这种事早就干了。」 我觉得林惠瑀的猜想非常有道理,林佳吟少有的原则倒是都做得很好,就像她从来不会动手打小孩。虽然我认为她原则那么少还不坚持到底那她就真的很没人格了。 再说监狱生活绝对不会是她想过的日子,儘管这样说很奇怪,大部分人都不会想过监狱生活,对她而言自然也是折磨。 她就没办法打扮漂漂亮亮了、去pub玩、去ktv唱歌还有逛百货公司了。一个月她都会疯掉。 「小律,他们好像不在。」林惠瑀说。 「我听到了,他们会去哪?」 「不知道……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搞失踪一样,不过这次比较奇怪就是手机都关机了。」 「噢天呀!我不信你直觉上不认为发生什么严重的事。」 「我的直觉确实告诉我一定发生很严重的事……但……我真的不知道会是什么事,姊姊通常有什么严重的事其实都是她男人搞出来比较多,可是她最近……」 「她有交男朋友!她有交!桐禕有跟我说!」 「是喔!?怎样的男人你知道吗?」 「听桐禕说是林佳吟在公司认识的赌客,本身是经营小吃快炒店的老闆。」 林惠瑀叫我等一下便将我说的转述给林葆亨听,林葆亨嗤之以鼻一声说:「赌客喔?那就很有可能啦!有些赌客什么事情惹不出来?该不会听她男人的话偷钱吧?」 「我还是觉得不至于。」林惠瑀说。 「不然就是去她公司问看看。」 我听到了便大声嚷嚷着林惠瑀,林惠瑀才回应听我说:「我可以先过去林佳吟的公司!你跟我说她在哪里上班!」 「好,我发地址给你。」 于是我按照林惠瑀给的地址来到太平中山路这边,下车后赶紧衝进去里面,几个女孩看我一眼,我抓了一个女孩问:「请问林佳吟在吗?」 「佳吟?你是她的谁?要干嘛吗?」 「我是她女儿的朋友,他们手机都没有接所以有点担心。」 「我们打给她也是转语音馁。」 「你们打给她干嘛?」 「当然是要叫她来上班呀。她昨天来上一个小时的班就说要请假,还说今天白天会先来补一半的班结果也没来,搞不好她关机是不想接到公司打去吧。可能晚上就出现了。」 「可是她女儿也关机。」 「嗯……不知道,就看她晚上会不会来了。」 我跟女孩道声谢谢后走出去打给林惠瑀说明状况,看来也不是什么捲款而逃,便听到林葆亨说:「那就很有可能是翘班吧?她紧急连络人肯定是留桐禕的电话,不要怀疑林佳吟会因为这种幼稚的事叫她女儿也关机。」 「那为什么都不在家?」林惠瑀问。 「嗯……就是等看看她今天晚上会不会来上班了。」 「我先打给桐禕的朋友。」我说完掛上电话先打给海遥,海遥说她没有接到容桐禕的电话,打给王淑萱,王淑萱说今天她传讯息给容桐禕,容桐禕也没有回讯息。 于是我又打给小治。 「她今天没有来学校,听说连老师打电话过去也都没有接。」小治说。 一定出事了! Chapter 45:容桐禕 我抱着妹妹无奈看着那个男人把长藤椅上长年累积的厚厚灰尘随意抹掉后就挺直身转头嘻皮笑脸样说:「这里整理起来其实也不会太差的,小时候我也很常居住在这,但这情况还是不会太久的。」便一屁股坐下藤椅扬起一点灰尘,翘起二郎腿说:「你们神色不要这样嘛!我们是一家人,这只是一个瓶颈难关,我们一定能一起度过的。」便招了招手说:「来嘛?宝贝老婆,还有我的两个宝贝女儿,过来呀。」 妈妈没好气走过去坐在容炳雄身边,我拖着脚步抱着妹妹坐在一旁小圆凳上看着容炳雄用甜言蜜语不停哄着妈妈一些:「我当时不是真的要拋下你们,我只是有点赌气,也很后悔了嘛。」、「我这不是又回来了嘛?离开我也好难过还哭了呢!真的好想念你们母女唷!」 容炳雄昨天突然出现在我们家,是我去开门的。 他神色匆忙进来,赶紧把门关上后转头笑了笑说:「嘿!宝贝,想不想爸爸?」还作势要抱我,我赶紧后退一步问他为什么会出现?他只是哼笑一声样子很无赖说:「真奇怪。我是你爸爸,怎么会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就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看家里环境说些这间真漂亮,看到我们母女俩过得好他也很开心。 我听了就想吐的转身回房间,不敢相信恶梦好快又回到身边,本来我想传讯息告诉李蔚律,结果容炳雄不晓得在紧张什么尾随我进房间看到我拿手机便赶紧跑过来抓住我问:「你要干嘛?」 我错愕的看着他说:「我要玩手机呀!」 「不行、不行。你不能联络任何一个人,也不能再使用这个号码。」便用力抽走我的手机,刚好被他看到我跟李蔚律聊天的讯息,自然也让他看到李蔚律的头照。「李蔚律这名字真耳熟……啊!不就是你阿姨的好闺蜜嘛?她长得可真是美呢!」 「你不要拿我的手机!」我气恼的要去争夺,他却阻挡着我。 「从今天开始不准用任何手机!」 「你凭什么!」 「因为我是你爸!」他突然很生气就把我的手机用力往地上摔让我超傻眼,他像发疯似的边用力踩我手机边抓狂说:「你要是敢跟阿姨舅舅或同学、女朋友任何一个联络!我他妈就把你妹掐死!把你妈也掐死!」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害我完全无法反应,他把我手机踩烂后拉好衣服把头发拨好喘着气说:「乖乖听爸爸的话,听到没!」我没有回应,他就转身离开。 没多久妈妈从公司请假回来,她问容炳雄回来干嘛?怎么知道我们住哪?容炳雄说是水饺叔叔告诉他的。接着容炳雄叫我们把东西简单收一收,要跟他离开。妈妈问为什么要这么匆忙?容炳雄说不要问那么多要我们先收拾东西,妈妈还是不停质问。 容炳雄很烦躁的说:「我闯了一些祸。」 妈妈听了不开心问他闯什么祸?他一开始还不讲,妈妈不爽的骂他闯了祸自己去解决什么的,容炳雄也不高兴的跟她起了口角,最后他受不了妈妈坚持不想离开便不耐烦说出一切。 我听了根本不是闯一点祸,而是闯大祸! 他之前跑酒店,不是什么消费极高的高级酒店,算小酒店吧。他很喜欢一个红牌,听说对方才十九岁(我猜就是带到我床上的那一个),他早就拿着跟庄淇尔借的钱及爷爷奶奶给的钱去装阔。 一开始他出手很阔,因此有几次让他赊帐,结果他这人也满白目,给人家赊帐还去纠缠那女孩,更愚蠢的是……他性侵了那个女孩。 当然他不是说强姦,他有一套说词是那女孩勾引他却反过来说他强姦,我相信那女孩,因为我爸就是这种人,他绝对就是强暴对方了。 人家是酒店小姐,他又给人家赊帐,难道经营的人不会火大嘛?小姐可是他们的资產不是白白让人玩的他竟然还敢强暴,而经营酒店的通常是黑道。 加上租车行被抄、他被告,合伙人早就先逃逸了。 他现在是被黑白两道追杀。 后来他用气势压制住妈妈,开始威胁妈妈租车行的事她也逃不过,妈妈是知情的也有参与,又说黑白两道很快就会查出来妈妈跟他有关係的追踪到这里要我们跟他一起找地方躲起来。 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们陪他一起跑,妈妈却被他威胁到的叫我把东西收一收,我不解也不想收拾,妈妈却拉着我小声哀求我的说:「拜託桐禕,你不会真的希望妈妈被警察抓吧?」我很困惑又烦燥但也害怕的摇头。「所以拜託,帮妈妈好吗?」我第一次看到妈妈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恐惧让我很难受的只好点点头,总不可能真的弃妈妈不管吧! 然后爸爸就带我们到这个他爷爷奶奶曾经住的小房子,但他爷爷奶奶很早就过世,这个屋子一直空在这边,位于后里挺偏僻的地方。 「听着,我们是一家人就要同心协力,爸爸现在有困难,你跟妈妈就是要帮助我;等哪天你们有困难,爸爸也是会帮你们的呀。」又开始一番自以为伟大的说词,如果不是妈妈跟妹妹,我好想海扁他一顿。 更尤其我无法忘记他看着李蔚律的照片时露出的那嘴脸跟说那些话的口气,想到我的父亲是这么禽兽不如的人渣,光让他看到我女朋友的照片我就感到被严重侵犯!看着我女人时脑袋在想什么?我光想像全身就好难受! 「爸爸也过得很辛苦呀!恐怕要有一段日子都得闷在这里,但没事的,我们可以一起度过。」 家是避风港。 这是他惹上麻烦会拖着我们一起、以往若被女人拋弃时又会回来找妈妈的原因。 家人是要同舟共济的,既然在同一条船上,翻船也要拖着一起下水。 妈妈以一种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态度点点头,我可以看得出来这很不像妈妈平时的态度,她的气焰就这样让容炳雄削弱一大半去,可能她真的很怕现在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容炳雄会不惜做出伤害人的事,因为他那男人就是可恶又自私!我们就像鐘无艷,哪一次相安无事他不是跑去找夏迎春们过得好?一但被拋弃、无家可归,有事他才回头找妈妈。 可是我真的很不服!容炳雄似乎看出我眼神里充满反抗,便对我说:「你那什么叛逆的眼神?」我没有说话。他突然起身走过来,要把容耀庭抱过去。 我死命抱紧容耀庭问:「你要干嘛?」 「给我!她是我女儿!」容炳雄不死心硬要抱走容耀庭,可能这样小小的你争我夺状况下弄疼容耀庭让她大哭出来,我一时心疼软弱分心的松了手先让给容炳雄,免得跟容炳雄这番拉扯中让容耀庭更难受。 容炳雄抱过容耀庭晃几下容耀庭并拍拍她的背哄几句后,冷不防往我肚子用力踢过来害我痛到往后跌倒,他又往我肩膀用力踢了一下,妈妈赶紧叫出来说:「你不要这样打我女儿!」 容炳雄却很生气的对我说:「你要是敢再对我有任何意见、敢做出让我不高兴的事!」他说着从口袋掏出打火机,我不敢相信他竟然点开靠近容耀庭的脸,容耀庭哭得更惨。婴儿哭惨时会像尖叫,但我分辨得出来容耀庭现在的哭声里那尖叫声调与以往不一样。「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我马上哀求说:「我不会的!我不会有意见的!」他才熄了火。 妈妈气恼的过去对他又吼又叫,他也烦躁的跟妈妈说些他只是在教育小孩没有真的想伤害我们!只是我太叛逆了。 我赶紧把容耀庭抱过来看到她可爱又细皮嫩丽的脸蛋有一个小小的灼伤让我哭了出来赶紧吹着气,这里也没冰块,她一定很痛,就算这痕跡只是一颗小串珠大小,但这对才几个月大的她来说会其疼无比,她哭得好凄厉。 我知道容炳雄现在处于恐惧到濒临疯狂地步,他主要怕的是那些黑道,听他说那些黑道穷凶极恶会搞死他,因此他怕到真的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我的命运自然也落得被迫休学,他惹上的黑白两道都会查到有我这个女儿的存在,妈妈也怕我让黑道找上求我听爸爸的话妥协吧。 妈妈也被迫关机还让爸爸没收手机,他以现在不方便拋头露面为由要妈妈去找份不要加入劳健保的工作免得被警察追查到,而我就是负责在家里好好照顾妹妹,但我知道他对我有防备,要我都待在他身边,说得是他想要女儿多陪陪他给他心灵支柱,暗地里是监视我不胡作非为背叛他。 他不太给我饭吃,我认为因为之前我吓阻过他,他见识过我的力气不同于一般女生、知道我是有办法抵抗他的人,所以他一开始才会打我,现在又不让我吃饱要削弱我的力量 容炳雄比我跟小旭都还要高很多,儘管体格不是很壮硕,也不是很精瘦的那型。他现在对我有防备,我不知道他的蛮力有多大的劲道。 我暂时不敢偷袭他或对他动手,除非我很有把握,不然我失败只会让事情更严重。 好烦。我到底该怎么做? Chapter 46:李蔚律 因为我知道林佳吟有跟卖水饺的来往,跟林惠瑀跑了几个市场找卖水饺的,终于让我们在一个黄昏市场里找到那个人而知道原来容炳雄又回来了。 听到容炳雄又出现我跟林惠瑀整个人就虚脱,他肯定带麻烦回来才会一夜之间跑路。 后来我们请林佳吟的房东来开门,进去里面可以看到一片混乱,房东在一旁气急败坏骂着,我跟林惠瑀则好累的看着这画面,林惠瑀看到容桐禕的房间时更是差一点又气血攻心! 不过也看到房间地上有容桐禕的手机,都被砸到碎掉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一时快要濒临崩溃的慌张又害怕焦虑抱着林惠瑀哭着说:「他会不会对桐禕怎样?还有耀庭怎么办?都怪我……都怪我那天睡着,如果我没有睡着跟她再聊下去,桐禕也许就有机会跟我说些什么了……」林惠瑀被我吓到,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到不成人形,但我没办法不承认自己的恐惧,容桐禕有个跟很多人一样的弱点,而这也是坏人最乐此不疲喜爱利用的一点?威胁要伤害她在乎的人。 她很爱护妹妹跟妈妈,要是容炳雄威胁她这一点,她就不敢轻举妄动。 她是最强壮的人,但如果她不敢抵抗,我好害怕容炳雄会先把她压死死甚至不惜伤害她。 「我有请认识的警察好好替我留意,除非他们跑到外县市,不然应该还是有机会找到的,更何况容炳雄还是通缉犯。而他无论如何不可能足不出户,会去做个工吧?」庄淇尔说。 「不会,这就是为什么他回头找姊姊。姊姊不是通缉犯。」林惠瑀说。 「但我有让警察知道林佳吟,他会特别留意了。」 「那很难吧?林佳吟一定会找不太拋头露面的工作啊。」我说。 「唉……不然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我看着林惠瑀求助说:「没有什么线索吗?比如说容炳雄很有可能带他们去哪?」 林惠瑀很遗憾的叹口气说:「我跟那傢伙不熟。」 我又叹口气,这也不是林惠瑀的问题,毕竟容炳雄本来就失踪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叫我先休息了,现在就是只能託付给警方。 一个礼拜后还是没有消息,我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工作,姊姊警察朋友有调林佳吟家的大楼跟附近cctv,发现他们并没有开车或坐车,所以目前有极大机会还在台中市,姊姊警察朋友会再去车站跟统联站调隔日的cctv来看。 可是我认为道路cctv拍摄到他们的并不多,他们可能有经过但是躲过,我认为这是刻意闪躲,警察也同意,所以容炳雄去车站或统联的机率可能不高,除非他们戴帽子跟口罩遮掩,可是若一家人连婴儿都遮掩成这样也会满亮眼的。 又过了三个礼拜也就是一个月了,警察还是没消没息,老闆看我萎靡不振便说:「你要不要先请年假休息呀?」我没有说话,一方面我休息的话会好难熬。另一方面觉得自己那么不尽责来上班只是带麻烦给老闆。「我认为啊。你也许可以去请一下私家侦探调查那傢伙的背景。」我皱紧眉头看向老闆。「假设一个最人之常情的状况,他跑路藏匿肯定会选择自己最熟悉的环境才有安全感,他不可能会没去过新竹却跑去新竹,或对大里不熟就跑去大里。又如果他那么刻意躲过cctv,肯定就是待在他最熟悉的地方。除非你姊跟她的警察朋友交情非常好而他很富正义感,但就算不是如此,警察哪有这么多时间去细查?每天的大小案子堆积如山,那傢伙也不是什么重大通缉犯,他不可能只专注在你们的案子啦。何况这根本也不是什么绑架或杀人事件,他们是家人,到底是不是那男人威胁母女俩苦无证据,警察不会马上就朝这方向追查,也搞不好是妈妈妥协呀。或甚至根本很愿意呢。 警察很可能还更情愿一点相信林佳吟会协助帮忙,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嘛。所以我认为再请一下私家侦探去细查也比较好,私家侦探就会专注在你们的事情上很愿意花时间去追踪每一个跟那男人接触过的人及他经歷的蛛丝马跡,答案搞不好就在这蛛丝马跡里。」 「待在熟悉的地方警察一定也会料想到这点难道不是吗?这么一来躲在熟悉之外的地方就会让人不晓得他去哪了,毕竟就有太多可能了。」 「是。我没有排除这个可能,但我说熟悉的地方会是人之常情是因为他要闪会比较知道往哪里闪,你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想闪要闪去哪?想像你要跑路时,一定会想着quot;我该跑去哪?quot;对吧?难道你会第一个先想到花莲吗?肯定都跟你从小到大生活有相关到的,比如你的老家台北。这就是为什么跑路人多是跟亲朋好友联络。」我听了有一种哦唔感。「光一个北屯区就有太多可能藏匿之处可以让你找不到,更别提一个大台中了。我如果就在逢甲这一块区域很有心找个地方躲着,在我刻意不跟任何亲朋好友接触之下,你有把握一个月内找到我吗?而我又是这么清楚逢甲哪个地段及什么时间会有临检,也太清楚逢甲那些小巷可以鑽可以闪,更清楚明白逢甲哪里是比较少人会聚集。」 「难道警察不会很轻易查到容炳雄的背景吗?」 「他有前科吗?」 「好像没有。」 「那就有点难了,他不是也很久没跟家人联络?家人也不要跟他联络?他绝对不可能跑回家的,毕竟警察一定会先去他家找人问话,那么他一定也不会去亲戚家,若找朋友就更麻烦了。他不是长年被包养?等于他没有工作很久,要怎么去查他的背景?难道警察真的会花时间去找出包养过他的女人有谁吗?那非常花时间好吗?」 「这样他也很可能不会去找最熟的朋友。」 「没错,不光是他,我相信很多人一定都会有一个或两个跟大家都不是很熟也不常曝光的朋友,这就是很细的细节,私家侦探才有时间花在这细节上。如果不是靠朋友,搞不好可以在这细节上查到他曾经在那些地方逗留徘徊过,这个地方就会成为他熟悉的地方。反正你多一个愿意帮你追查的人肯定事半功倍嘛。」 我觉得很有道理,我把定存解除去请私家侦探,多花钱要这个陈小姐帮我全心专注在这件事上,希望她可以尽快给我一个可靠的线索或能够找到人是最好的。 有花钱的果然就是效率极快,不到两个礼拜陈小姐就把她追查到的容炳雄背景资料都拿给我看,包括他当了哪几个女人的小白脸都查出来,连年代最远的那一个都有咧!那女人住在后里。 我看了那几个女人,感觉也没什么可疑的,陈小姐也说那些女人都很坚决不会想再看到容炳雄,包括那个年长他二十岁的女人。虽然他有满多女人愿意包养,但女人们都不满意他是因为他很白目会劈腿,也很爱拿这些包养他的女人的钱去酒店。 他真的是一个很管不住小弟弟的人。 但看来他很爱酒店,陈小姐又多花几天往这条线询问过去,只是跟警察一样都没带来什么找到人的消息。 在陈小姐帮我追踪到外县市的这段期间我不停反覆看着她给我的资料,容炳雄几乎没什么在工作,国中毕业就没念书了靠家里给他钱,在这个年纪就会拿着钱去中华路的一些私娼寮消费女孩子。他这一生有追查到的只做过两份工作,第一份是在十八岁那一年待的一间歌舞厅当服务生,很快就没做了,这是陈小姐问到当时也在那里跟容炳雄同事的口中得知。 第二份工作是这个租车行。 他有去过云林,跟某女人在那生活过,陈小姐现在也有往那地方调查。他绝大部分的人生还是在台中活动。 我稍微整理出陈小姐跟他接触过的人的背景?我不得不说陈小姐好厉害?有一个在后里那边的游泳池女孩,那女孩有跟容炳雄一段情过,算是被玩弄,被上完就被拋弃了。 陈小姐也查到他强暴过几个女孩子,那些女孩子都没有举发他是因为那些女孩当时很年轻,是事后一天或甚至一年、两年那些女孩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是被容炳雄强暴。 想不到陈小姐把最眉角的人物都找到几个也没有容炳雄的踪影,看来他没有投靠及接触任何一个认识的人机会极大。 过几天警察说大眾运输公司的cctv也都没有看到疑似是他们的人物。陈小姐跟警察都认为如果不是投靠朋友就很难找人出来。 当陈小姐查到他都去小酒店,这一次会跑路原来也有被黑道追杀时我跟公司请了年假要待在家里好好梳理。他竟然白目到去强暴小姐还积欠钱,惹火黑道经营者所以经营者似乎想私下解决容炳雄。 我跟陈小姐讨论过他会不会躲过监视而让哪个朋友载到外县市?陈小姐认为一般的心理状态,跑路的人不是找亲朋好友就是先找间廉价旅馆。但他被黑道追杀大有可能不敢找亲朋好友,谁都会想到他极有可能这么做,黑道若也循着这条路去找,黑道可能会吓坏这些老百姓,朋友很容易背叛他。 当初没有移到外县市,现在就不太有可能,人总还是容易安逸,台中又是容炳雄最熟悉的地方,他没有交通工具所以很有可能是找台中某个廉价旅馆,极有可能都还住廉价旅馆,再不就是已经找到非常廉价的租屋处,现在都没有被找到的话他住的地方会带给他安全感,他就更不敢有动作 Chapter 47:李蔚律 「但黑道肯定也知道他会去租廉价旅馆吧?」我问。 「但那非常需要时间,这时间就够他去找一个租屋处,那么黑道就更难找到他了。」 「会不会他超精明的?比如说他跟家人分散人群中各自搭车所以cctv就难以看到疑似他们的人影了?」 陈小姐笑了出来说:「有点太电影了唷!我倒认为不太可能,容炳雄需要他的家人,但你不是说他女儿比较有反抗性也比较强壮吗?他就大有可能不会让家人离开自己身边免得他女儿做怪。还有一点我认为他满不可能带一个会作怪的出现在人群中,对他非常不利,他女儿非常容易求救。」 「可是桐禕很可能受到威胁,她有一个还是婴儿的妹妹。」 「即使如此如果是我,我就算自认为喝止了桐禕,不会因此对她放下戒心。我害怕黑道以外别忘了还有警察,我也很害怕坐牢,桐禕在人多地方给我搞鬼,我不会真的有办法伤害小婴儿,不然我只会死得更惨并且很难逃脱。」 「但他是一个非常自以为是的自恋狂,搞不好他真的以为威胁住桐禕。」 「自恋狂也会知道谁对自己有威胁性的。」 听了心中还是毛毛的,至少若大有可能还在台中就让我希望多一点,虽然台中很大,在这里都是大海捞针了,若他跑到外县市、不住在跟他地缘深或是一个大家都不会联想到的地方就真的宇宙捞针了。 我又重新整理了容炳雄的资料发现他跟后里这个地缘很深,这是从他哥哥口中问来的。他出生在台中市,但父母因为工作关係让他跟哥哥满常被送到住后里的爷爷奶奶家照顾,他甚至因此也跟哥哥把户口移到爷爷奶奶家在后里读到国中毕业就没升学。 他十八岁来中华路工作,很快离职,儘管是回去台中市的父母家,但朋友跟哥哥都在后里,他还是很常跑后里。在二十二岁跟林佳吟认识并且让林佳吟怀孕,隔年他爷奶因为车祸过世,房子留给哥哥住。 容桐禕生下的那段期间他让父母赶出来,依旧很常跑去找哥哥跟那边的朋友,容桐禕三岁时他被林惠瑀的父亲赶出来,带着林佳吟跟容桐禕去投靠哥哥,之后跟第一个包养他的女人跑到水湳,林佳吟才带着容桐禕离开。 过没几年回头找林佳吟后又遇到年长他二十岁包养他的女人,那个女人也是后里人。除此之外,他强暴过的女孩子不是住后里就是水湳,也就是说第二个跟他地缘很深的是水湳。 我只能强烈希望着他并没有离开台中,会在他最熟悉的区域,我列印了林佳吟跟容桐禕的彩色照片出来贴在公佈栏,跟林惠瑀他们有空就去容炳雄逗留过的地方询问路人或请大楼管理员让我们贴个寻人啟事,也上网求助网友。 我每天醒着就是在这两个地方不停周转,大街小巷寻找容桐禕,多是在后里,水湳跟其他地方就请林惠瑀跟林葆亨,我只能寄託在后里这个地方,因为我认为这是容炳雄最掛念的所在,这么多年来他终究还是会想到就回后里,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许是带给他最多安全感之处。 我也会去猜忌着那些看起来很可能是他们会选择藏匿的老旧公寓而守在那边一天或两天,起码我相信林佳吟一定会出门,她必须去赚钱。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依然苦无下落。 「能仔细帮我看一下吗?」我逼人力公司老闆看林佳吟的照片说。 「就跟你说没看过!去问别人啦!」这大叔不爽的挥手后朝一个人大喊:「欸你!不准再给我工作时喝到醉醺醺了!」 我无奈的只好再问其他工人,好几个连看都不看只是挥挥手说不知道,不少看了也是回答不知道,少数几个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让我气馁离开走去机车停放处改往其他人力公司好了。 林惠瑀跟我说她妈做的清洁工同事里只有两个用转帐薪资,这代表什么?代表连她妈妈都是直接领薪水不要让银行查到。甚至连劳健保都没有加入,阿姨同事里也是有一个被告而通缉的大叔,之前偷公司东西跑走了,躲两年了没事。林惠瑀认定林佳吟一定是找类似这种的工作,否则她一旦薪资转帐很快会让警察追踪到,他们儘管是笨蛋也不会笨到这种地步。 我花一个多月的时间去询问百货公司呀、医院呀、商业大楼呀、社区呀的外包清洁公司,这是姊姊告诉我的方向,她公司也是请外包清洁,确实这种工作会有一些流亡人。 都没问到。 我也去容炳雄爷奶家附近的铁工厂、商家到处问,然而也是没有人看过。当然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人看过我也无从追踪,现代人都在滑手机,这些员工休息都滑手机不太可能注意周遭,搞不好经过他们面前好几次都不知道。 我现在就是来找工地的人力公司,本来就不太往这条线抱希望,个人认为林佳吟最委屈就是做清洁工,工人她应该不会考虑,我还是碰看看运气了,毕竟这也是一个领现金并且没有劳健保的。 我还是在水湳跟后里两边跑比较多,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劳心费力、功效极差,太过于执着容炳雄会待在熟悉环境可能是我的盲点,但我还能怎样? 上个月中途我去一间彩劵行前喝杯饮料休息喘口气时刚好遇到纷争,卖饮料的阿姨跟我说那个一直道歉的阿弟仔欠员工钱就溜走被员工告,传票寄去家里他没出现就变成通缉犯,他本身并不知道自己变通缉犯了,相安无事过了好几个月在几天前跟朋友们跑pub完开车回家遇到临检,结果门窗一拉下来警察看了看他后好死不死认出他说:「你知道你是通缉犯吗?」阿弟仔整个傻眼。 某方面来说那阿弟仔真是有够衰的,可是也非常巧!我听了又燃起一份希望,搞不好可以让我遇到啊。是不是?说不定我能碰到的运气就是容炳雄或林佳吟刚好很衰的时候。 而且我不信他们不会再出乱子,也不信他们有办法过这种像坐牢的日子,我在等他们出差错,只是在等待同时总得做别的事。 Chapter 48:李蔚律 我又找到了一间人力公司而走进去询问,这个老闆人好一点的仔细看着林佳吟照片后说:「抱歉我没看过,这姑娘架尼水我看了应该不会忘记。」 我叹口气说:「谢谢你。」 「这你朋友?还是姊妹?」 「朋友的姊姊。」 「你找多久了?」 「半年。」 「嗯。我女儿也失踪十年了,我花了好几年时间怎么找就是找不到,过了黄金时段要找到就比登天还难。台湾小归小但没小到像绿岛那样,他们若躲到山顶尾端或比较偏僻的小镇你也找不到。」 我失望的再跟他说声谢谢就离开了,时间越久就越难寻找,我开始异想天开着会不会是做什么山上採茶啊?或是採果之类的?养猪啊、养鸡啊……但这真的是林佳吟愿意做的吗? 晚上我回家感到筋疲力尽的去泡澡,我很想叫自己别再做这种无头苍蝇的傻事了,但是要我先回到正轨生活我心好难安。 你们到底在哪里?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看到是林惠瑀打来的我赶紧接通,便听到林惠瑀焦急说:「找到桐禕了!」 我十万火急的赶到林惠瑀叫我去的后里警察局,当下我听到后里警察局时心情真是有够复杂!果然,果然他们就是躲在后里!但这样一直徘徊在后里找他们的我没碰到这个运气,倒也真的让我碰到另一个运气了!就是他们果然会出乱子! 林佳吟杀了容炳雄。 到了警局,我大步跑进去看着让林惠瑀抱在怀里的容桐禕,我情绪激动到眼泪咄了出来恨不得飞过去的一抓过容桐禕就把她抱进怀里,我的天呀!她变得好瘦啊!她是这么的强壮,运动员的身分让她的肌肉很结实,到底怎么折磨的可以折磨到像在海上遇难一样? 只不过她抱着我时还是挺有力量的,我不停摸着她凹陷的双颊,脸上还有些瘀青,她双眼则有点迷离的看着我小声说:「小律……」听到她的声音显得沧桑让我好心疼。 我又把她紧拥在怀里说:「没事了,你没事了。」她一直在我怀里哭并且不停颤抖。 后来警察出来说要容桐禕录口供,只好就是让林葆亨陪着容桐禕进去,我则走到林惠瑀身边看着她怀里的容耀庭,她一直哭,然后就是一岁小孩的mamama念念有词,她倒还是挺健康的样子让我也给她抱过来安抚着,这可怜的小孩,又让我觉得她有某种幸运,幸好她还什么都不懂,长大后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极小机率会存在她的回忆中成为她人生一部分。 我把容耀庭哄安静后望向林惠瑀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听桐禕说容炳雄在打她,姊姊因此阻止容炳雄却阻止不了,加上受不了这种生活,于是情绪失控后姊姊就把容炳雄杀了。」林惠瑀一脸焦虑样的说:「虽然我还是挺难以置信姊姊会做出这种事……不管怎样,她都有个底线在才对。」 「这次情况可能比较特殊呀。容炳雄被黑道追杀,林佳吟一定也怕被波及到而跟着处于恐惧里,生活在恐惧里又要躲藏精神难免会衰落吧?做出失控的事就极有可能了。」 「是也没错。」 「所以是林佳吟报警自首?还是桐禕报警?」 「林佳吟报警自首的。」 「结果他们躲在那?」 「在容炳雄爷爷奶奶荒废多年的家。」 我听了头晕一下,天啊!我几个礼拜前才去那附近问过铁工厂跟商家,但想着铁工厂的人都说不知道,我也就没有联想到他们会躲在那,想到自己曾经经过容炳雄爷奶家跟容桐禕仅距离一步之遥过就让我连后颈都冒出鸡皮疙瘩。 折腾了一番后到凌晨一点庄淇尔便载容桐禕去她家,我也随后骑着机车抵达,林惠瑀现在也住庄淇尔家。庄淇尔安排一间房间给我,也有替林佳吟请律师。 庄淇尔的警察朋友跟我们透漏容桐禕跟林佳吟的自白中都提到他们后来都认为自己是被容炳雄软禁住,林佳吟才会受不了了感到崩溃而失手杀了容炳雄。 凶器是一把水果刀。她疯狂的刺了容炳雄二十刀,手段还满残忍的,根本是杀红了眼。 「帮你洗澡好不好?」我抚着容桐禕柔声说,她软弱的点点头,我便牵着她走进浴室里先放浴缸水,期间我帮她把衣服脱下来,她衣服都沾到血,让我看了有点毛骨悚然的丢到一边。 我先帮她冲个澡,她一直抽泣着并不停颤抖也不看我,我想着她这孩子搞不好又担心我的眼色而抬起她下巴说:「桐禕,我不会把你当杀人犯女儿看待的。」她没什么动静只是一直恐惧的看着我,我很难受,她一定吓坏了吧? 是我也吓坏,就算容炳雄超人渣的,但杀人可不是什么轻易的事,更何况是那么善良的容桐禕,目睹到自己母亲发疯杀人的一面一定惊吓不已。 我帮她冲好澡要带她去泡个热水放松一下,她抱住了我仍不停发抖,我心疼的抱紧她说:「我知道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我知道。」又承加上被容炳雄这样囚禁起来的压力、不晓得到底是怎么被折磨的而骨瘦如柴,这带给她的恐惧感根本无以復加。「但过去了,你安全了。」 她只是虚弱的点点头仍一直在我怀里发抖,唉。好心疼 Chapter 49:李蔚律 容桐禕跟容耀庭当然就是让林葆亨接回家住,我帮她把东西搬到林佳吟的房间,这里也是后来变成林惠瑀的房间,林葆亨把行李放好后看着容桐禕说:「桐禕,啊股a好好照顾你,你最近遇到很多事我知道你很难受,舅舅会陪你的。」容桐禕点点头,林葆亨又看一眼容桐禕背在身后的容耀庭便说:「可以……让我看一下耀庭吗?」容桐禕解开带子让舅舅抱过去,看到舅舅目不转睛望着容耀庭,容耀庭也好奇看着舅舅,林葆亨笑了出来。「你妹妹跟你小时一样可爱呢。也生得……跟你阿母好像。」林葆亨笑到眼睛都瞇不见了,我看得出来容桐禕有点想哭。 林葆亨当然是很疼容桐禕,但他对林佳吟太恨之入骨变得很少去看容桐禕也不认容耀庭,现在看到容耀庭,终究还是无法狠心无情的视她为强姦犯之女。 容耀庭是无辜的。 很快事过境迁半年,我们的日子终于渐上轨道,容桐禕重读二年级,气色全然恢復,体格也差不多回到以前的样子。又过了十个月后她跟林惠瑀各自去探监林佳吟,林惠瑀回来时跟我说林佳吟面对她的态度还是有点跩,但没有说些讨厌的话只是要她帮忙照顾好两个女儿。 容桐禕去探监时就不太一样,容桐禕跟我说那是她第一次听到妈妈说很想念自己跟爱自己时是真心诚意不是敷衍般的口气,也叫她要好好照顾妹妹。 林佳吟被判满重的,四年,本来会是五年几个月的样子但律师可以帮她的就是这样,因为她实在称不太上是受害者。而且她手段挺残忍,或许失控但非精神失常。 容桐禕自知道林佳吟被判到四年时,精神开始低落以外还放弃打垒球让我疑惑为什么不打了?她只是淡淡跟我说句:「没兴趣了。」 我暂时没多说些不要放弃的话,她经歷太多事了,又得知母亲的判决挺重自然是影响到她的心情,所以给她点时间沉淀。 刚好现在是她升三年级的暑假,于是我提议:「你要不要跟我住两个月?也可以把妹妹带过来。」 想不到她竟然摇头说:「不要。」 我挤了嘴角从侧边抱住她说:「不是要你老婆天天陪你吗?」 她沉默许久后也没看我的又说:「对不起……」 我叹了一大口气将唇贴在她的头边,我也知道她暂时没心情跟我谈情说爱,就算她的家庭本来就不太正常,现在简直是分崩离析,一个不像家的家她已经抱着至少不用风吹雨淋的满足心情了,然而现在连屋顶都没了。 而且她对母亲的情感本来就很复杂,无论如何林佳吟佔了她人生很大一部分,对于母亲这次犯下的罪刑她心里头应该很矛盾吧。 「小律……」 「嗯?」 她又沉默好久、好久后才开口说:「你不要来找我了。」 我愣住问:「为什么?」 她不发一语十几分鐘后细声说:「我配不上你。」 我皱起眉说:「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为什么又要这么想?我知道你一直因为家庭状况而自卑,可是你明知道我不会去这样看你,我说过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父母做的任何事都与你毫无瓜葛,如果你还是认为聪明的人都该懂得远离你,我说了我愿意淌这浑水。」 她突然软弱的哭丧脸说:「你不会想淌我这浑水的……你不知道……」 我轻叹一口气抱住她说:「我知道这件事或者是你从小到大所经歷过的每一件事都带给你相当巨大的阴影,但桐禕拜託……不要自暴自弃、不要放逐自己,你能不能因为还有我?还有阿姨及舅舅在陪伴你?会度过的……一定会度过的。」 她却在我怀里边轻声啜泣边摇着头说:「你不知道……」 我静默了一下思考几分鐘后抬起她的下巴感到异样问:「我不知道什么?」 她的眼泪一直滚下来,双眼里再度充斥着恐惧让我也皱起眉头严肃看待她这眼神,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眼神?你在恐惧什么? 「小律……容炳雄其实是我杀的。」 Chapter 50:容桐禕 在我们来到这里的一个月后我有听到妈妈问容炳雄为什么要躲在这个地方?找个廉价旅馆或什么便宜住处也好。容炳雄回她:『好让桐禕有机会去跟人乱讲话吗?或引起让左邻右舍注意吗?别当我是白痴。你怎么教的可以把女儿教到要对老爸这么有敌意?』 这让我清楚知道他对我真的非常防备才会想要先住在这个偏僻的空屋里,并且削弱我的力量。容炳雄不让我出门,我也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妹妹都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而他恐惧到精神也很紧绷的盯着我还随时都拿着他那一把水果刀,行为非常可恶。 我为了降低他的防备心只好乖乖听话,果然,半年后他开始打算一个月或两个月后移到外县市找个便宜的租处,认为那时候应该连黑道那边的风头都熬过去了。虽然我认为黑道应该没有再花那么多时间找他了,但他就是以防万一也不想被警察抓。 他渐渐相信自己压住我了。 这段装乖的期间我每天都会偷偷看着李蔚律的照片,给我一份精神支柱好让我撑到抓住时机的那一刻,不要因为他给我的折磨而失去求生意志。 我已经越来越不想管妈妈怎么说及她会不会坐牢了,我只想保护好妹妹然后再跟李蔚律重逢,可是我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 当然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迟迟没有动作是因为恐惧,容炳雄儘管害怕我,我也有点怕他,我的力量比一般女生大,但我知道大不过他;他知道我的力量比一般女生大,要跟我搏斗会很吃力。 我们都没有胜算,双方都怕一个闪失,不晓得胜利之神会站在谁那边。而他肯定也惊讶着为什么我仍然挺有精神?明明他就只给我吃一顿饭啊。只吃一餐对我来说没有比垒球训练还煎熬,国中时教练为了维持我们的体格也会要我们控制饮食,这对青春期的青年来说并不简单,但我熬过了。 我现在没什么活动,他只给我吃一顿饭其实够我撑,儘管也挺有效剥夺我的力气。 何况我仍心里有数就算他渐渐相信我,不会真的对我完全松懈,这就是我还犹豫着真要是搏斗起来不晓得赢不赢得了的地方。 然而事发那一天,我像以往把容耀庭哄睡后打算再拿出李蔚律的照片看好伴我入眠却找不到李蔚律的照片。我很困惑,怎么可能不见了?于是很快我就联想到肯定是容炳雄拿去了! 我马上跑到客厅质问他是不是拿走李蔚律的照片?他倒也是挺快坦承耸个肩膀从口袋摸出来丢在桌上,我更困惑问他:「你为什么要拿她的照片?」 他只是翻着叫妈妈帮他买回来的杂志不以为意说:「做爸爸的想多认识女儿的女朋友很正常吧。」 我张大眼睛看着他,当我会相信这种屁话吗?这让我一把火无法抑制的燃烧起来,就我对这傢伙的认识,难道我会不知道他是一个色情狂吗!而我受够他讲那些肉麻当有趣、歪理当道理的狗屁倒灶了! 「你看着我女朋友的照片打手枪对不对?」我问,他只是哼笑了一下又耸一个肩膀,我知道我说中了。 我没有办法忍受,只要是关係到李蔚律我都没办法忍受,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容炳雄,就算那只是他的幻想,我都感到李蔚律被侵犯、我被侵犯!他怎么敢? 于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衝过去抓住他揍了一拳,他也把我反制住,我太火大了所以他很难压制住我,我们在地上扭扯起来,但这样混乱纠结一起其实很难让对方吃疼,而且扭住彼此力量也在大量耗尽,但我知道我吓到他,毕竟我真的太火大了,差不多是肾上腺素爆发,完全失去理智,他在慌乱之中推开我爬去沙发拿他的水果刀时,我已经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念头衝过去在他抽出水果刀时一把抢走。 「你这个畜牲!」我想都没想就往他背部刺了一刀,他痛的叫出来转过身要求饶,但我完全无法阻止自己继续刺他说:「你竟然敢褻瀆我女朋友!你去死吧!你这个噁心至极的人渣!」我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行为的疯狂刺他,那二十刀都是我下手的。 然后妈妈回来,看到我的行为立刻跑过来阻止我,我才回过神来看着在抽搐的容炳雄,吓得赶紧移开,很快,容炳雄就停止抽搐一动也不动。 我终于感到害怕的看向妈妈,妈妈也愣神在容炳雄惨死在我手下的画面里,她回过神后看着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巍巍颤颤的把原因告诉她,妈妈露出近似哭笑不得的表情,双眼更加茫然说:「就只是因为这样?」她于是苦笑好几声摇摇头看着容炳雄好一会儿突然说:「你要说这是我做的。」我很震惊的看着她。妈妈儘管脸色苍白也不停颤抖,这半年来也把她折磨到失去了光彩,她双眼无神的说:「跟警察说爸爸几乎是把我们软禁起来,甚至会虐待我们,你现在身上这些伤就是爸爸又不高兴而乱打你,妈妈刚好回来阻止不了爸爸就拿起水果刀从后刺了爸爸一刀你身上也才会有血,但是你太害怕不知道要怎么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把爸爸杀了,有没有听清楚?」 「可是……」 「没有可是,不然能怎样呢?谁叫你要做出这种事?」妈妈继续苦笑着说:「你还这么小……发生了这种事,社会、家人会指责的也只是我,与其一直臭名下去……倒不如藉此替自己洗清一些罪名,你那么年轻就有杀人犯的前科,未来怎么过?人们会怎么看你又怎么看我?倒不如让我来顶罪,出来后我们总还有机会好过日子,至少你会是完全清白,好过我们都有污底。」她抹走了匯聚到下巴的汗水幽幽说:「你还得照顾妹妹。」便又看着我说:「你不可以优柔寡断,也不可以搞砸,有没有听懂?」我点了点头,于是妈妈把刀子拿去洗得乾乾净净目的是要把我的指纹用力冲洗掉,她会跟警察说她本来想要逃跑所以才把刀子洗得乾乾净净,可是看到两个女儿就改变心意不想再过逃亡生活而自首了。 妈妈会跟警察说她也受够容炳雄了,这些日子让她压力很大以至于又看到容炳雄对女儿使用暴力才会崩溃失控。 录口供时,我本来还好怕会被拆穿,警察很可能见我还这么年轻,而事实就是我真的是被软禁起来,又瘦到那么弱不禁风样,警察几乎相信我是完全受害者,加上妈妈跟容炳雄的关係复杂,警察相当轻易就相信妈妈对容炳雄长年积下来的怨恨。 好像她会失手杀了容炳雄让大家不意外。 录口供时我心理状态好复杂,虽然一方面我觉得自己被容炳雄软禁在那个地方有一半妈妈也逃不过责任,真希望有谁或警察发现到我们而将父母都抓去关。但二方面妈妈罪也没到杀人这么重。 那期间我泣不成声是出自于被自己失控行为吓到、我女朋友被侵犯让我内心厌恶感好深以及妈妈要替我顶罪。 也就是说在我内心深处……并不后悔失手杀了容炳雄。 我儘管无法说清楚当下失去理智时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但好像是我不要自己停止……我一心就是想杀了那个卑鄙齷齪的畜牲……但想到这样的自己又觉得好恐怖…… Chapter 51:李蔚律 我嚥了口水听着容桐禕的自白后,有一度脑袋一片混乱。难怪当时容桐禕一直不敢看我又拼命发抖,原来她是心虚、罪恶。 也真的不那么意外林佳吟会杀害容炳雄。 就算林惠瑀有难以置信过,也不会去想到可能是容桐禕做的,并且很快让我说服处在那样的精神压迫之下谁都会做出疯狂的事。 谁都会做出疯狂的事。 我相信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容桐禕没有被软禁的情况下,她不会失控到去杀了容炳雄,顶多就是揍容炳雄。 林佳吟那番话让我听了很不舒服的抓着容桐禕说:「听着桐禕,这是你妈妈该为你做的事。」容桐禕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我。「这是你妈妈招惹来波及到你的祸,你终究是无辜的受害者。你是被逼的,如果容炳雄不要这么对待你们,你也不会这么做的,你依然是被逼的。」我搂紧她两边侧颈说:「你千万不可以觉得很对不起妈妈。」 「但是、但是……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好恐怖,而不后悔杀了他的心理状态也让我觉得自己好恐怖……如果我后悔,也只是后悔在害了妈妈要做四年的牢……」她把我手腕抓得好紧的颤抖身子说:「我觉得自己跟那个男人一样卑劣……总有一个念头不停闪过的告诉我:『你果然是那个男人的女儿。』」 「不……不。就算你确实是容炳雄的女儿,但你跟他是不一样的,彻彻底底的不一样!你是在保护心爱的人,他从头到尾是个只知道伤害人的无赖!」又捧着她的脸说:「你可能觉得容炳雄罪不至死,你愤怒的原因也相当薄弱,可是他强暴过不少女孩,其中一个包括、包括……你阿姨。」容桐禕傻眼看着我。「他毁了不少人的人生,他某方面来说根本就不是人了。所以你跟他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你是个有感情的人,你这么做是出自于你的人性!跟他不同的人性!我也不是要你当作自己在为民除害,但是……」这里我几乎是气音的说:「他称得上死有馀辜。」我把她的脸捧高一点说:「你没有害了你妈妈,就像我说的这是你妈该为你做的以外,」我吁了一口气摸着她的脸诚恳说:「我想……这同样出自于人性。」林佳吟是在自保,而她就可以藉此一直勒索容桐禕了,我绝对不会允许她这样对待容桐禕的。 她啜泣的看着我小声问:「你不会害怕我吗?你不觉得这样的我很可怕吗?」 我叹了一口很长的气将她抱在怀里细声说:「有些极恶之人无须杀人放火,杀人放火的不一定都是极恶之人。」 你只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 林佳吟是个被宠坏的公主,还像个孩子的母亲。但也许就像容桐禕曾经跟我说过的林佳吟只是用许多人都不明白的方式在爱容桐禕,儘管很微量但容桐禕依然感受得到。 这也是只有容桐禕才会明白的爱,妈妈只是失败了,什么事都失败了,她努力过了。 林佳吟真的想要好好爱容桐禕、想要给容桐禕一个好日子,她努力过了,可是这是一个大家很难理解的努力甚至认为你真的有在努力吗?但有,她真的有,只是更容易半途而废,所以她失败了。 就算她只是把容桐禕当做是一个未来可以当摇钱的树或者是博取亲朋好友的商品,但她也是在爱着这棵树或商品,她有她爱容桐禕的方式,很不像一个母亲该有的心态却又是不乏一堆母亲而有的心态。 这也是为什么林佳吟总有办法掌控住容桐禕,事实上她太懂容桐禕,也很懂容桐禕是怎么看待她,更是清楚明白容桐禕自认识我以后有所转变,所以她替容桐禕顶罪。 容桐禕果然会觉得母亲没有坏得这么彻底。 但我要她一定得相信,有些人的坏不需要杀人放火,而善良的人容易因为一个恶人的小小善意就转变心念,想着对方其实也没那么坏。 不。那都是虚情假意,这至少能够让林佳吟在家族里翻身,因为大家都不喜欢容炳雄,若今天她不顶罪,家族只会把她臭骂得更惨,都是她害得容桐禕做出这种事。 那么她出来后,能藉此事对容桐禕更加掌控到死牢牢的。 Chapter 52 「你妈妈应该有特别交代绝对不可以跟我坦白这件事吧?」李蔚律问。 「你怎么知道?虽然她叫我谁都不能说,最尤其是你,因为哪一个人知道自己女朋友才是真兇时还会留着?儘管这确实让我好担心又害怕你离去而不停挣扎着,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好羞耻又罪恶,想着就让你走吧。但是……又好没用的还是不想让你走,挣扎过后还是把实情告诉你让你来决定会比较好……就算你离开,至少我对你良心也过得去。」容桐禕愁眉苦脸说。 因为你妈知道你会听我的话。 也许这是林佳吟很失策的地方吧。她很可能没有想过……容桐禕很爱李蔚律。因为林佳吟是一个不懂爱的人,她以为大家都跟她一样自私吗?以为容桐禕也会因为害怕失去李蔚律而不敢跟李蔚律说,像她一样爱撒谎吗?这就是恶永远无法理解的地方。 李蔚律相信容桐禕认为妈妈为了她而顾虑到李蔚律是挺全方面为她在着想。 「桐禕,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容桐禕无辜但又诚恳的看着李蔚律,好似在说她这世界上唯一深信不疑的人只剩下李蔚律了。 「你听我说?日后你妈若拿这件事出来胁迫你,你一定要把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回给她,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你都要坚信自己是被她波及到的无辜者,明白吗?」容桐禕点点头,李蔚律稍松了口气后把她搂在怀里说:「桐禕……我真的很爱你。」 容桐禕哭了出来把脸深埋在李蔚律怀里说:「我也好爱你……我还以为再也不会看到你,以为你可能放弃我了……那半年来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爱得太早了?如果晚个几年,这些事情都我独自面对后再遇到你,会不会我跟你就可以安顺许多?那么也许就不会影响到你跟我在一起的决心,我一直好忐忑这种种所有都会影响到你爱我的决心,毕竟我实在发生太多让人好难忍受的事……」 「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你呢?如果你相信我,怎么会这样怀疑我呢?」 「这不是不相信你,这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李蔚律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那栋公寓遇到林惠瑀带着十岁的容桐禕要出门吃麦当劳时,她还想着真巧,原来庄淇尔交的女朋友就是住她隔壁那兇女人的妹妹,如果这是所谓的共时性,意义在哪? 李蔚律回忆起第一次看到小朋友时的容桐禕拖着大垃圾袋,她过去帮小女孩拉起来丢进子母车还笑着问小女孩脸上唇膏的画面,小女孩的表情至今还深刻印在李蔚律脑海里,无辜、无辜又胀红脸紧闭双唇一直用偷看李蔚律的方式乖乖让李蔚律把她脸上唇膏抹去。 以及国中时再度遇到李蔚律,不停偷看李蔚律的样子。 「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你的,」李蔚律抬起容桐禕下巴,她从不相信注定,但此时说:「早在我搬去当你邻居的那一刻开始,我们注定要成为彼此人生的一部分,只是没想到……会成为如此重要的一部分,我不会这么容易把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给割捨去。」 似乎因为跟李蔚律坦承后,容桐禕的心情日渐转好,她又重新加入垒球队,对自己的人生再度重新拾起希望,对母亲的愧疚感儘管无法一时之间全数放下,也慢慢试着接受李蔚律的说法而要自己改变思维。 李蔚律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林惠瑀跟林葆亨,但告诉了庄淇尔。 庄淇尔坐在自己硕大办公室沉默许久后说:「以前我都会想着像容桐禕这样偏向蓄意的行为到底是可原谅还是不可原谅的,认为杀人没有什么情有可原。就像那些復仇片一样,到最后岂不是变得跟恶人没两样?但经歷那么多事后我改变了想法,在有些时候……我们并没有变得跟穷凶极恶的人一样,因为穷凶极恶的人会不停杀人,杀了穷凶极恶的人只会杀了那一个人并不会再去杀其他人了。 你一定要建立好桐禕坚定的立场,林佳吟之所以会那么有办法掌控住桐禕是因为桐禕从小就被她影响极深以外,桐禕也太年轻并且太善良了,虽然这个世界大家都是游走在道德边缘,但她也该学着建立好自己的原则跟立场,对于母亲,她要有一定的限度。我知道这很需要时间,但你身为她女人有责任义务从旁辅助她。」庄淇尔躺上椅背轻叹一口气说:「老话一句,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希望这个不幸的家庭所波及到的每一个人,最后不求幸福,即使日子依旧过得苦,但平安就胜过一切了。」 「你跟惠瑀呢?」李蔚律关心问。 「我们还在努力,你也知道惠瑀经歷太多事了……虽然她做出了离开母亲的选择,但放下还相当需要时间,而她所受到的创伤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恢復的。容炳雄的死、林佳吟坐牢并不是治癒她的良药,伤痛在就是在了,容炳雄带给她的伤害还需要心理医生去慢慢开导她。」庄淇尔突然红了眼眶说:「原来她一直都会做恶梦……如果不是同居一起,我不知道她会这样……这也是她之前不跟我同居的主要原因之一。」李蔚律也红了眼眶看着庄淇尔。「如果需要,我认为你也该让桐禕去看心理医生,而我们身为这个家庭的局外人同时也是关係深切的人,必须要比跟其他人交往时还要付出更大心思,我希望你千万不要松懈与放弃。」 「我不会的。」 「还有这件事你选择不说给惠瑀知道是对的,没意外的话永远别让她知道了,杀害一个人的心灵衝击是相当之大的,尤其是对像桐禕这种性情的孩子而言,惠瑀可能会相当担心。原谅我自私,我不想让她心灵再度动盪了。」 「我可以明白,我也不想要她再受到刺激了。」 Chapter 53(END) 「安啦!放心,我不会让你出糗的!」海遥跟王淑萱掛保证说。 这两个好朋友在那半年自然也是着急个半死,频频联络李蔚律,只不过李蔚律从头到尾没心思给两个女孩回应,让海遥一度想太坏的哭好几天。 「你快点先过去,小律应该要到了。」王淑萱催促着。 「真的很谢谢你们。」容桐禕感激说。 「不会,你三八什么啦!」海遥推着容桐禕,迟了两年多的计画如今还是可以实现,对三人来说都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触,对于平均只有二十岁的三人来说,不禁会开始想着这就是人生吧。 人生无法重头来过,但还是有机会重新来过的。事情总是这样,失去就是失去了、获得就是获得了,再不就是一边失去、一边拥有。 如今三个人又能够重聚一起,慢慢将疙瘩放下,看似又回到了以前,其实都已经是三个截然不同的人了。 「那我先过去囉。」容桐禕提起小蛋糕便快跑去不远处的凉亭,等了约莫十分鐘左右就看到她最熟悉又最安心的身影出现了。 「干嘛要特地跑来这里呀?」李蔚律哭笑不得走进去凉亭说:「这样真是有点害羞……」便坐到容桐禕身边,她知道容桐禕要替她过生日。 「在凉亭下有愜意感。」容桐禕打开小蛋糕插上一根蜡烛点燃说。 「是嘛?」李蔚律挑起一边眉,搞不懂小鬼的愜意感……不是啊。容桐禕不是小鬼了! 「快点许个愿望。」容桐禕把蛋糕轻推到李蔚律面前说。 「嗯……」李蔚律见容桐禕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也被影响到心情的融入自己生日里摆出许愿模样想想后说:「希望耀庭可以平安健康长大。」 「她够健康还超吵的。」容桐禕翻了白眼,容耀庭性格跟容桐禕小时候相反,嘰哩呱啦的话都讲不停,而林葆亨相当疼爱她,或许对容耀庭有所愧疚吧。只不过疼归疼却没有到宠,别再宠了! 「第二个愿望就是……快点找到满意的新家。」 容桐禕笑了出来看着露出一点懊恼样的李蔚律,容桐禕考到了台北体育大学,李蔚律会跟着她一起搬过去同居。等林佳吟出狱后,他们能够瞒多久就瞒多久的不要让她知道容桐禕跟李蔚律住在台北哪里。 李蔚律默许了第三个愿望后吹熄蜡烛,容桐禕抱住了李蔚律亲密的说:「宝贝,生日快乐。」 「呵呵!谢谢你。」 「你快点吃,这是你最爱吃的黑巧克力蛋糕。」容桐禕把装着塑胶叉的套子拆掉说。 「为什么只买一个人份的?」 「反正你一定吃不完。」 李蔚律先切一小口塞到容桐禕嘴巴里,自己也塞了一口后问:「你妈知道你考到台北学校有说什么吗?」 「就是满开心的,说出来后会过来跟我一起住,我只是笑笑的转移话题说一下耀庭的状况。」 「嗯……」 容桐禕挤挤嘴角说:「她当然是开心的,不是吗?虽然看到她那样子……让我想到自己的盘算时,总有点难过。有时候我会想,妈妈成为这个样子,或许也不是她愿意的,是外公、外婆把她给宠坏了。但更多时候我会想着,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我的意思是,在她的观念里她觉得自己没错,但不是不晓得这对他人而言是错误的,儘管她总还是我行我素、理直气壮,可是她也很会说谎,一个人会说谎不是为了保护别人就是自己,除此之外也总有一份自知吧?否则若你认为这是应该的,何必说谎呢?」容桐禕又看向李蔚律说:「不过那天探监时我也问出了心头一直以来的疑惑,当初她看到我被容炳雄性骚扰时,为什么选择视而不见?如果你是想依靠他,但他根本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呀。她笑容瞬间收回的凝视我许久后说:『我想他不至于得寸进尺。』我说:『所以你认为被摸个胸部、亲个嘴巴都还不算什么吗?』她没有回答我。我又问她阿姨的事,其实她心里有数吧?她一直保持沉默,我也跟着沉默,最后我说:『其实你那个当下憎恨过我吧?』」容桐禕说到这静了静,眨眨眼看着不远处的天空说:「就像她肯定也憎恨过阿姨一样。」李蔚律绷紧唇握住容桐禕的手,容桐禕只是哼笑一声说:「真是噁心。」 李蔚律舔舔唇将容桐禕搂过来抚着头说:「嗯……有开始认为清醒是好事吗?」 容桐禕笑了出来,头轻轻蹭着李蔚律的肩前,想了想后回:「不大算什么好事,但也不坏,能够早点看到人性如此卑劣,也能更深刻体会人性的美好。」便抬起头看着李蔚律说:「我绝对不会再让妈妈有机会破坏到美好的你。」 「还有你。」李蔚律吻上了容桐禕的额头,此时眼角馀光突然瞄到不远的天空有很显眼的亮光而转过头去,愣了一下看着飘扬在空中的巨大风箏上排列着爱心形状,中间则有个律字。「我的天啊。这……」李蔚律回过神来后张大双眼惊喜说:「齁?难怪你要来这里!」容桐禕傻笑出来。「吼!这样更害羞了啦!」李蔚律真的害羞的把脸埋进容桐禕颈窝里。 容桐禕笑个不停轻声问:「喜欢吗?」 「喜欢呀……可是好害羞!」 「本来两年多前要帮你庆生时就准备这么做了,谁知道后来发生那么多事……儘管这次我有犹豫还要不要这么做,毕竟那是十七岁时的小点子……」 「我很喜欢,真的。」李蔚律头靠在容桐禕肩膀看着风箏说。「我还可以想像淑萱扛着风箏线、摇着桿子在放线的样子,她应该满头大汗了。」容桐禕笑个不停,转过头去跟李蔚律一起看着天上的大风箏。「谢谢你。还有你的朋友。」 「我才要谢谢你……日以继夜不停找我的下落。」容桐禕说到这鼻头酸了起来,当她从阿姨口中得知李蔚律一直在街头巷弄寻找她时,她感动不已。 李蔚律露出大微笑,搂紧容桐禕的手臂,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看着安稳飞翔在天空中的大风箏。 ※感谢一路看完的大大们!小女子深深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