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征战天下》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三十八节 忙里偷闲 罗禹看着李世民走路时扭扭捏捏的样子,笑得很开心。 李世民却道:”等下拿套衣服给我,我可不想这样去见我姐!” 秋儿看着换好衣服束好头发的李世民,跟刚才在关城前见到的流浪公子简直判若两人,她开心地围着李世民转圈。 没有让秋儿去告诉李秀宁,李世民打算给阿姐一个惊喜。 罗禹刚刚没有说李秀宁受伤,不然这混小子真的会再次冲下去,跟蒙古骑兵干个你死我活。 秋儿抹着泪,这两姐弟感情很要好,二公子现在看起来好似变了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小姐看到后肯定很开心。 李世民随着秋儿来到李秀宁的卧房门外,秋儿正要上前敲门,却被罗禹拉着走开了,给他们两姐弟一点空间吧。 敲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稍等!”李世民真的好想立刻就推开进去。 罗禹知道李秀宁在里面配置黑色火药,她一直都按罗禹要求,对这种大杀器秘而不宣,确如罗禹所说,知道了配方,炸药真的很容易就捣鼓出来。 过了好一会,李秀宁才说道:“请进!”应该是已经收拾好了。 李世民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推开房门,入眼是一间不大的厅房,里面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茶几和几张椅子以外,别无他物,茶几上摆放着还冒着,热气的茶壶。 墙壁上很单调,没有字画,却挂着几件兵器,有刀有剑,这里原来的主人应该是关城守将。 跨进去后,右边是一张书桌,上面整齐的摆着几本线装书,几支毛笔还挂在笔架上轻轻摆动,李秀宁刚刚就坐在书桌前情碌吧。 左边就是用吊珠帘隔开的卧室了,可能以前是男子所住,没有那么多讲究,也就没有跟小厅隔开。 两姐弟四目相对,良久,李世民才慢慢走到已经坐起身来的李秀宁面前,嘴里轻轻的叫道:“阿姐!” 李秀宁从开始的震惊,表情就一直在变化着,担心、激动、责怪直到最后的欣喜。 她的伤势己好了大半,现在除了不能上马冲阵外,跟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李世民鼻子何其灵敏,他推开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嗅到了房子里残存的药味,当看到李秀宁如此神态,知道她有伤在身。 罗禹站门口等了一会,见里面没什么太大的动静,忙过去帮他姐弟俩关好门,吩咐秋儿道:“别让人打扰他们,我去做点吃的东西,庆祝一下!” 秋儿笑着点头,今天不但看到二公子,还能吃到罗禹做的美味,想想就开心。 杨蔓此时应该在休息的,但她睡不着,也不知道罗禹他们怎么样了,那射雕手到底是针对谁而来?一连串问题困扰着她,如何能睡得着? 昨日,在那羽箭落下之时,她虽然知道,却躲不开,就像是被猫盯上的老鼠,浑身难受,却动弹不得。 直到罗禹扑上前来,将她抱开,虽然有点美中不足,他也抱住了秋儿,但她很喜欢那种感觉,被呵护的感觉。 她也知道,这样很不好,不能破坏罗禹跟李秀宁的感情,但转念一想,罗禹非池中之物,将来肯定一飞冲天,三妻四妾有什么奇怪的?我以公主之尊和李秀宁平起平坐,不辱没她身份吧。 想到这里,又开心起来,优秀的男人我也可以拥有,既然父皇不要我了,那我就自己挣个前程,有什么大不了的。 罗禹如果知道杨蔓的想法,会气笑,他有着后世一夫一妻的执念,觉得一颗心只容纳一人就够了,多了就会分心。 比如现在,他就不能分心,一大锅的素馅饺子要起锅了。 杨蔓有点饿,她的房间离厨房最近,当香气从打开的窗户飘过来时,肚子不争气的响起了声音。 她咽了咽口水,这香气直接钻进了她的脑海,不管不顾的起身来到厨房,见罗禹正用一个很大的漏勺从大锅里捞饺子。 认真干活的罗禹没有察觉到杨蔓的到来,他把饺子捞起来后放到一旁的大盆里放凉,等下拿给李秀宁他们。 至于外面的人,自然有厨子做饭,将近一千人的饭菜,累死罗禹也做不出来。 杨蔓快速来到大盆前,看着半盆大小如一的饺子,香气扑鼻,哪里还忍得住,看了看周围没有筷子,就伸手抓起一个,也不怕烫,往嘴里直塞。 罗禹这才发现杨蔓在偷吃饺子,转过身来笑道:“别急,还有很多,要蘸上这个才好吃,你试试。” 杨蔓贵为公主,饺子自然是吃过的,但宫里的饺子卖像好看,就是吃起来没味,一点也不香,罗禹这饺子包得比较小,一口一个刚刚好,刚才吃的那个竟是素馅的,也这么香。 还没等咽下去,罗禹就拿着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酱油之类的东西,黑乎乎的,一看就没什么味口了,不过调料的香气还是让她决定试试。 重新拿起一个,往那蘸料上点了一下,不顾形象的放进小嘴里,一股调料特有的香气混合着面和蔬菜的味道弥漫整个口腔。 胡椒特有的鲜辣加上酱油和其他不知名的东西混在一起,说不出的好吃,罗禹是怎么想出来的? 看着杨蔓小女孩的模样,罗禹心中还有点可怜她的,高贵的公主身份却掩盖不了她是私生女的事实,虽然她不愁吃穿,杨广养着她或许也是利用她,与世家门阀联姻。 在后世,她这个年纪应该还在上高中,被父母家人捧在手心当宝贝,可在这里,却每天面对生死较量,也是难为她了。 用盘子装了一盘给她,让她慢点吃,不过要帮忙看着锅里的饺子,交待她,饺子浮起来后加一勺水,等水再开后就可以出锅了。 杨蔓边吃边点头,美味当前,其他的先抛一边,吃才是正经。 罗禹发现,古今中外,很少有女人不是吃货的,遇到自己喜欢吃的,才不管会不会胖,先吃饱再说。 端起那一盆饺子,把四个蘸料碟分放于饺子上面,慢慢来到李秀宁房前。 一个时辰了,这两姐弟应该聊完了吧,没聊完也要吃饭了吧,饿着肚子说话总不好,肚子的“咕咕”声会让人很尴尬的。 秋儿一直守在门口,她不管是在长安还是在外面,除了执行军务和休息外,好像就没有离开过李秀宁身边。 老早就闻见香气了,她很想到厨房去看看罗禹在做什么好吃的,但她也知道,等会就有得吃了,不能急于一时。 这不,一会功夫,罗禹就亲自送过来了,还是端着一大盆好吃的过来了。 罗禹看她急不可耐的模样,点点头,示意要她叫门,该吃饭了。 李世民打开门,见罗禹端着一个大木盆,笑道:“你这是拿的什么东西?” 罗禹走过去玩味道:“怎么样,没被打吧?你姐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李秀宁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你过来,我好好跟你说说!” 这下两人相视一眼,都不敢再说话了,不要惹正在生气的女人,不然就是找罪受。 秋儿笑嘻嘻的打来一盆水,等罗禹他们净手后又拿来筷子,秋儿把四个小碟子拿出来,摆在四人面前。 罗禹道:“蘸着这个东西吃,味道不一样哦,对了,我这个才是秀宁的,你伤还没好,不能吃胡椒。”说完就把李秀宁那个小碟换了过来。 以前从没这么吃过饺子的三人觉得新奇,都学着罗禹的样子吃了起来,别说,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李秀宁吃得慢,见李世民大快朵颐,一口一个吃得正欢,说道:“你快点吃,没人跟你抢,还有呢!” 四人都笑了起来,李世民正色道:“阿姐,罗艺那边不肯放弃常山,我们这边右翼空荡荡的,我不放心,不如我领些人过去守着吧,井陉关也是易守难攻。” 李秀宁看了一眼罗禹,见他点了点头,就说道:“轻伤的娘子军姐妹己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带她们过去也行,但要答应阿姐,不能意气用事,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她们。” 李世民笑道:“放心吧,阿姐,那边的地形比这里更狭小,他们组织不了大队人马进攻的,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那射雕手,那家伙真的很难缠。” 罗禹说道:“我起先怀疑他是来杀杨蔓的,因为他只针对杨蔓射出过一箭,今日你在下面冲阵时,他又冒出头来,想射杀的,搞得我现在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断了。” 李世民道:“不管他针对谁而来,我要是再看到他出箭,就一定会干掉他,缩头乌龟,只会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 李秀宁却道:“二弟啊,战场争锋,哪来那么多规矩?那是人家有射雕手,要是我们有的话,我也会这样,干掉敌人的将军,会少死许多人!” 罗禹道:“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吃好了吧,秋儿,把东西收了!” 秋儿知道他们有些话不能让别人听到,就忙端起空盆走了出去,关好门后守在门口。 罗禹见秋儿关好门,便对李世民道:“你到特战队接触过火药吗?” 李世民疑惑道:“没听薛教官说起过,火药我是接触过的,年节时放的炮仗算不算?” 李秀宁起身从床底下拿出一个人头大小的花瓶,上面已经装好了引线,应该算是做好的地雷了。 李世民道:“阿姐,这是什么东西?” 罗禹道:“等下带你去试试,回来再教你制作方法,有了这东西,只要有粮食,这里就不会失守。” 李世民讶道:“这么厉害?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它的威力了!”说着拉起罗禹就要往外走,找地方试试。 罗禹无奈,只得抱起那地雷任由李世民拉着往外走去。 正是: 有情难自禁,相遇在厨厅。 美味闲暇时,又逢急风亲。 wap. /133/133232/31467921.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三十七节 军神出击 一支羽箭从后面破空而来,目标正是那白甲将军,看来,那隐藏在暗处的射雕手终于忍不住了。 白甲将军手一抖,将长枪收回,在马上转过身体,枪尖一摆,迎着长箭横扫过去。 “啪”的一声响过,长箭被枪尖一扫,断成两截,箭尾向下掉落,箭头却余力未消,改变方向朝白甲将军的战马射去。 他收枪一点,箭头在刚要碰触到战马时被拦截住,掉落到地上,还没等抬头,另一支羽箭又当头疾速射来。 卢晓闭起眼睛等死,心中难过,这人到底是敌是友?怎地不由分说就痛下杀手!教官,永别了! 没有等来刺痛感,耳中传来长枪横扫击中羽箭的声音,卢晓忙睁开眼睛,这才看到自已穿的是蒙古骑兵的战衣,难怪他会痛下杀手。 抬眼望去,正是白甲将军扫落箭头之时,这一幕他看得眼睛都直了。 那白甲将军十六七岁的样子,生得好生俊朗,蚕眉星目,脸上挂着几滴汗珠,除却一身白甲外,连头盔都没戴,头发直接用一杨绳子束成一束,随意的甩在脑后,随风飘动。 当第二支羽箭过来时,卢晓见他来不及举枪,快速仰躺在马背上,右脚往上一踢,正踢在羽箭的中间。 羽箭改变方向往一边飞去,正中追过来的一名蒙古骑兵的面门,惨叫声传来,那骑兵已一头栽了下去。 战马失去控制,往前狂奔,右后腿正好踩在那名骑兵的腹部,鲜血如泉水般喷射而出,骑兵死得不能再死了。 卢晓惊叹,这是天将吧,这么短的时间不但躲过了敌军弓箭手的暗算,还利用敌人的箭杀了他们的人,简直是太神了。 他趁白甲将军坐直身体时忙把头上的灰盔取下,开口叫道:“我是来接应你的!” 那少年将军听了,打量一眼后说道:“你们快撤回山上,我还没杀过瘾呢!”说完又想拔马往有些混乱的帅帐杀去。 卢晓忙道:“将军神勇,在下自是不担心的,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又有暗箭随时会射来,我们还是撤回去再从长计议吧。” 少年将军道““你们怕射雕手,小爷我可不怕,刚才他想暗箭伤人,我平生最讨厌这种人,一定要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两人对话这么点时间,蒙古骑兵终于结成阵形,合围过来。 张扬听到罗禹命令后就领了两百余人下了天梯,天梯下的广场已经没有敌军了,他们全部被召了回去。 从这里往下到卢晓那里,还有一段路,尽快赶过去都需要一盏茶的时间,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少年见骑兵已结阵成功,现在已失去最佳破阵时机,也不再纠结,转头对卢晓道:“带上兄弟们,撤吧!” 卢晓见他终于同意撤退,口中呼啸一声,从不远处的草丛里就钻出来两个身穿绿衣的队员,那颜色跟草从融为一体,他们不动根本就看不出去来那里有人。 他们没有骑马,但现在没有时间去抢夺马匹了,只得两人共剩一骑,打马往山上撤去。 射雕手又平静下来了,少年手中的枪一直紧握,准备随时出击,挡下暗箭。 蒙古骑兵结阵后紧紧追击而来,刚才事发突然,少年又一直在他们周围,不敢射箭,怕伤了队友,可现在树木越来起密,己失去箭雨杀敌的最好时机。 张扬往下赶,卢晓往上撤,只一小会他们就撞见了,张扬见他们已经安全撤回,松了口气,忙回头下今,后队变前军,撤回天梯。 四人下马,这里已经是陡坡地段,不适合骑马了,那少年将坐骑的马绳松开,又取下马鞍,拍了拍白马的头,说道:“白灵,你先找个地方玩几天吧,我忙完就去找你!” 白灵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伸出舌头舔了舔李世民的脸,然后转身撒开四蹄往山下跑去。 往下一里路远右边有一个叉路口,里路是什么地方,谁也没去过,它能躲过蒙古骑兵的追击吗? 少年笑道:“走吧,白灵很聪明,它会找到合适的地方藏好的!”说完就当先往上走去。 卢晓看了一眼他边蒙古战马,它很温顺,应该是被驯服很久了,大大的眼睛看着就可怜,本想杀了不还给蒙古骑兵的,却下不去手。 张扬似乎看穿了卢晓的心思,伸手牵过马绳,调转马头,轻轻拍了一下马股,让它往山下走去。 其实,这个时候的军人对战马很是依赖,就像后世的男人爱车一样,马没错,错的只是骑在马上的侵略者。 结阵的蒙古骑兵根本就进不了山,拆分开进山的话又没办法造成杀伤,所有他们停留在山下,等待着将军的命令。 罗禹终于看清楚少年的模样,他心中早就有准备,却仍不免激动,这个十六七岁的高大少年,正是平日里装疯卖傻的李世民。 半月前还跟着薛礼前往临汾,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看他这一身武艺,比徐世绩、李孝恭等要强太多了,这些年真的瞒得太辛苦了。 罗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小子跟他一般高了,去年在国公府交谈后就没有说过话,在晋城时忙于军务只匆匆见过一面,就分开了,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罗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卢晓,你们不是五个人下去吗?还有两个人呢?” 卢晓笑道:“教官,放心吧,他们混在在蒙古骑兵中,不会有问题的。” 罗禹这才放下心来,看到回来三个人时心里有点担心,他对第一代特战队员感情最深,不单单是战友情,还有共同进步的友谊在。 一开始他自己都有好多项目不如队员,然后一起探讨、总结,才有现在的一代队员战场争雄。 除了禹王镇那两名失踪的队员外,五十几名队员至今都活跃于敌后战场,除了临时抽调出来跟在自己身边的这十几人外,有好多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等从这里回去后,一定要抽个时间将他们聚在一起,好好玩玩。 让他们全部留在这里,轮换守住天梯,罗禹和李世民往关城走去。 到瀑布下面时,罗禹脱去衣服,留一条裤衩,跳进了深潭,李世民有样学样,不过他好像没裤衩,只有一块兜档布,让罗禹想起后世小日本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李世民也不管他笑话,这个时代都如此穿着,就他罗禹除外,那条四角裤衩看着的确比他的兜档布穿着要舒服,等上去了照着做几条就是了。 罗禹笑累了,靠在潭边边搓澡边问李世民道:“打算怎么跟你姐解释?” 李世民笑道:“实话实说呗,我到临汾时就没往太原走,跟建成一起参加了特战队的训练,后来我师父来了,他把我小时候生病时,留在我身上的银针拔了出去,我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使用武力的。” 罗禹这才明白,又问道:“装傻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李世民道:“是的,但我跟我父亲商量过的,他不同意我告诉阿姐,害得阿姐白担心这么多年,我对不起阿姐!” 罗禹道:“你去年不肯告诉我你师父是谁,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世民故作神秘道:“你是问我哪个师父呢?我有三个师父呢!” 罗禹捶了他肩膀一下,笑道:“全部说出来,不然等下在你姐面前,我不帮你哦!” 李世民泄气道:“一点都不好玩,总拿阿姐来威胁我!” 罗禹道:“你痛痛快快说出来,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李世民将脑袋全部沉入水里,吐出一连串的气泡后伸出脑袋,吸了口气道:“为我治病的师父是孙思邈道长,针也是他老人家扎进去的,说是为了巩固我的骨基,时候到了他自会前来取出。” 罗禹听后道:“听说孙道长医术精湛,能活死人肉白骨,你学到他老人家几成本领?” 李世民道:“哪有那么神奇的医术,他老人家没教过我医术,只不过教我用毒罢了。” 罗禹奇怪道:“用毒?这就有点不像他老人家的风格哦。” 李世民笑道:“天下之毒,何其之多,只有学会了用毒才会解毒,他老人家教我如何认识毒药,至于解毒之法就要我自己摸索。” 罗禹好像有点明白了,又问道:“还有哪位师父呢?” 李世民道:“教我武艺的是王重阳道长,你有见过的。还有一位教我用兵之道的是鬼谷传人李靖,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 罗禹听完,不得不佩服李渊的韬光养晦,把儿子培养成了绝世之才,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而杨广竟然不知道。 这两父子真的把天下人都耍了一遍,不过罗禹好像是第一个就感觉不对的人,这也得益于他不属于这个时空,而不相信鼎鼎大名的唐太宗命运会改变那么多。 罗禹起身,将衣服穿好,裤衩湿的,有点不舒服,但天气热,估计到山顶就会干透了。 李世民却有点为难了,兜档布比较厚实,没那么快干,穿在裤子里面非常不舒服,白甲刚刚洗净血迹,也不便再穿上身。 他看着罗禹的背影,咬咬牙,看了看周围没人后,将兜档布扯下,快速穿好裤子,然后找个隐蔽地方将白布丢了下去,又把白甲卷好后,就快步追上罗禹。 正是: 军神出世武神来,救兵一骑灵马白。 大唐父子耍天下,闲暇戏水舒心怀。 wap. /133/133232/31456153.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三十六节 无双战将 夏日的夜来得晚,已经是戌时初了,天边还是霞光道道。 罗禹想了想,对张扬道:“让没有战力的娘子军和百姓撤入关城内,紧闭城门,能战者分三分之一到天梯,剩下的分到烽火台,特战队的索降五人下山,进行敌后作战。” 想了一下,才道:“其余队员分三组各领五名易容一脉的青壮支援三处,所遇情况,全部自行处理,不用请示,我需要你们杀敌,让敌军胆寒,不敢再进攻。” 张扬大声应诺,叫来卢晓,两人各自去分配人员,然后由卢晓带着四名队员寻找合适地方索降。 罗禹有点想不不明白,适军为何会夜晚进攻,苇泽关上只有三四百娘子军,加上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三百多老百姓,花那么大代价进攻值得吗?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想不通就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家都打过来了,废话那么多干吗?打回去就是。 一路上布置了那么多机关陷阱,就不信他们没有中招,罗禹相信,那些机关陷阱肯定会让敌军吃尽苦头,或许就是吃了大亏,才会不顾伤亡发起进攻。 杨蔓出来了,秋儿也来了,看着两个举着火把的女孩子,罗禹道:“你们回去,守好关城城门,照顾好将军,外面的事情不用管!” 杨蔓和秋儿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支羽箭呼啸着从天而降,罗禹听到声音后,也不管是射向谁,往前跨出一大步,伸出双手,一边一个抱住后连跨三步,将她们带离了那片危险的区域。 羽箭落下,“叮”的一声掉在杨蔓刚刚站立的地方,如果不是罗禹反应快,此刻杨蔓怕是已经香消玉殒了。 这是关城前的广场,全由十寸宽的条石铺成,那支羽箭力道再大也不可能穿过厚石,在条石上留了个白印后就倒了下去。 罗禹不敢怠慢,忙推开两女道:“快点把他们带进去,他们有射雕手!” 那支箭比寻常使用的箭要长上三寸,大上一号,这是射雕手的专用羽箭,罗禹在书上看到过他们的介绍,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他们臂力强劲,能拉开五石强弓,三百步外箭无虚发,普通长弓只一两石力道,能射出一百五十步已是极限,距离越远准头越差。 不过他们也有一个缺陷,就是不能持续射出多箭,书上记载,最多出箭记录的射雕手是成吉思汗手下大将哲别,他曾一次性射出十三支,然后就得休息半月将养双臂。 所幸这样的人不多,他就是这个时代的狙击手,被他盯上,以后得万分小心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折在这种高手箭下。 这个时代的射雕手记载就只有一人,那就是百济的黑齿常之,但按罗禹原来的时空,他现在应该还没出生。 这个时空的历史本就跟他所知的不一样,可千万别是哲别,他是比黑齿常之更恐怖的存在。 罗禹心里有点泄气,有射雕手存在,天梯和烽火台上的人都要小心了,按距离来算,他应该就在附近,而且还能看到广场上的情况,不然他怎么会把箭射到杨蔓这里来?要说是瞎蒙的,鬼才相信。 卢晓他们已经下去了,现在没办法通知他们,只希望他们好运,别碰上这个射雕手。 罗禹见杨蔓和秋儿已经把所有人带进了关城,把门给关上了,松了口气,快步来到张扬身边,说道:“你快去跟所有在外的人交待一声,别冒头出去,小心敌人的弓箭手。” 张扬领命,往烽火飞奔过去,过了一会又回来往天梯方向狂奔。 这射雕手威胁太大了,得想个办法抓住或除掉他,天马上就要黑了,在关上举着火把不是给人当靶子吗?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来杀杨蔓,现在只能赌一把,叫开城门,要杨蔓拿来一件她的衣服,喊来一个易容派的人过来,叫他按杨蔓的样子做一个面具出来,不用太逼真,他离那么远,应该看不出来。 面具做好后,找谁戴着却成了问题,这是一场赌博,也可以说百分之八十确定这射雕手就是来杀杨蔓的,有然怎么杨蔓一回到城里,就不再发箭。 张扬回来了,他有点奇怪道:“教官,三面都没有发起进攻,只是在准备着工具,天梯那里看到他们在伐木,应该是在制造投石器。卢晓他们也不知道到哪了。” 罗禹想了想,道:“让将士们轮流休息,别被敌军的疲劳之计拖垮了,卢晓他们会出现在合适的地的的。” 张扬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没说出来,罗禹见他这般模样,便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现在远水救不了近火,不管向临汾还是长治求救都来不及,眼下只能自己想办法。你累了就去休息会,别硬撑。” 看着张扬疲惫的背影,罗禹升起无力感,本来好好在晋城练兵,却因一场拉练被卷进了这场战役,死伤那么多人不说,还被困在这弹丸之地。 一夜过去,敌军并未趁夜发起进攻,应该是用了疲敌之计,山下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但总比罗禹这边人多。 那射雕手也没有再出现过,应该正猫在什么地方等待最佳时机。天亮后罗禹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李秀宁房间,秋儿正在陪已经醒来的李秀宁说话。 见罗禹到来,李秀宁喜道:“你来了?外面怎么样了?” 罗禹故作轻松笑道:“你醒了?外面没事,还能坚持!”说完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接道:“感觉怎么样?” 秋儿应该知道了他们的关系,站起身来,朝李秀宁行了一礼,道:“小姐,奴婢去煎药了。”看了罗禹一眼,就身离去。 李秀宁看出罗禹的困倦,外面一大堆事都是他在处理,一夜无眠,时刻紧绷着,说不累是假的,幸好自已恢复得不错,今日总算能帮他分担一点了。 坐起身来,扯了一下腹部的伤口,咬牙没表现出来,拍了拍床板道:“坐过来,让我靠靠!” 罗禹见她起身,早就一个箭步跨了过去,想去扶她,但被李秀宁制止了,她不想让罗禹觉得她弱不禁风。 从受伤到现在,已过过了五天,从秋那里知道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很担心罗禹,在他最难的时候自己还昏迷不醒,让他提心吊胆的,很过意不去。 说句实话,当秋儿说罗禹来了时,李秀宁的心是暖的,这个比她还小三岁的男人,有着不同于年龄的稳重,智慧,让人放心,这辈子能遇上他,说什么都值了。 罗禹慢慢坐到她身边,李秀宁靠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闻着熟悉的男子气息,她很平静,心里甚至有点厌恶再上战场,如果不打仗,他们此刻应该幸福的在南海找香料吧。 两人都没说话,有些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两颗心都能懂彼此,这才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当秋儿端着药来到房间时,罗禹已在李秀宁的轻哼声中睡着了,她用一把丝扇在旁边轻轻帮他扇着风,他应该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了,一动不动。 轻轻的走过去,把药端给李秀宁,然后等李秀宁喝完药后收了碗就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帮他们关上门。 杨蔓还在城门等着她去轮换,昨夜是杨蔓守着的,该让她回来休息了。 罗禹决定什么都不想,就好好睡上一觉,好应对将下来要发生的恶战,他只希望在他醒之前敌军别发起进攻。 杨蔓过来了,李秀宁指了指熟睡的罗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意思是别吵到他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已经不用照顾了。 杨蔓羡慕的看着他们,转身离去,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却也为他们祝福。 终究还是没能睡好一觉,外面忽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四面八方都是,数不清有多少人杀了过来。 罗禹惊坐而起,有点恼怒,这他娘的什么时候进攻不好,偏偏要等我睡觉时才来,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气,真不拿我当人看了? 张扬正好跑了过来,罗禹转头问李秀宁道:“你那还有多少原料?” 李秀宁道:“每人身上带有半斤,但要收集过来再配制完成,恐怕时间不够。” 罗禹转头对张扬道:“组织全部力量顶住敌人半个时辰,有困难吗?” 张扬道:“没有!” 罗禹道:“好,你先去吧,找杨蔓过来,我有事同她商量。” 张扬拱拱手就转身出了门,找杨蔓去了。 李秀宁心疼的摸着罗禹有点疲惫的脸庞,小声道:“别急,会有办法的。” 罗禹微笑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过去了。别担心,我没那么容易认输!” 李秀宁点头笑道:“我知道,我的男人肯定会保护大家的!” 杨蔓正好过来,听到这句话后心里如针扎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复过来,她知道,罗禹的爱可能分不到她身上了。 罗禹见到杨蔓,开口说道:“蔓儿,交给你一项任务,快速将你们所有娘子军携带的小包收集过来,记住,要快!” 杨蔓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包道:“是这个吗?” 罗禹点头道:“是的,全部收集过来!” 杨蔓刚转身,张扬就飞奔而来,边跑还边喊道:“教官,不知何故,敌军后队发生混乱,现已全部停止进攻!” 罗禹不再问他,起身往外走去,杨蔓问道:“还收小包吗?” 李秀宁道:“收过来吧,我来弄!” 罗禹见李秀宁已有决定,也就不再答话,带着张扬快步离去。 山下的喊杀声越来越远,应该是有人来救援了,只是不知道是谁过来了。 六月份,辰时的阳光已非常耀眼,一路奔跑过来的罗禹和张扬满头大汗,站在天梯最高处,放眼一望,前方无树木遮挡的地方一目了然。 不远处一名白马白甲手握长枪的少将军正左冲右突,手下更是没有一合之将,长枪如灵蛇吐信,快而准,瞬间就已挑了十几人落马。 敌军想合围,却总被他先一步挑了两阵结合之处的人,运转不过来,合围失败。 罗禹以前不相信书上说的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不过这白甲将军似乎还真有这本事,只见他不再冲阵,而是勒马往敌军帅帐方向冲去。 一声鼓响,帅帐外多了四五层手拿超大护盾的骑兵,想要突进去,似乎不可能。 那白甲将军也不再过去,长枪往腋下一收,拔马往山上冲了过来,罗禹见了,忙叫张扬领兵冲下去接应。 正在这时,敌军帅帐之外,几声震天巨响响起,那些拿手拿护盾的骑士连同跨下骏马已肢解开来,紧接着就是血雾满天,惨叫哀鸣不绝于耳,卢晓他们终于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出现了。 那白甲将军正要返回趁乱再杀回去,却被化妆成蒙古士兵样子的卢晓拦住,白甲将军见拦路的是一个外族骑兵,提枪便刺。 卢晓还没开口说话,就见一道寒光闪了过来,闪避已来不及,只得闭眼等死…… 正是: 千军当千灵,孤军守孤城。 神将如白龙,却伤自已人。 wap. /133/133232/31456150.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三十五节 英名永存 随着最后一名特战队员布置好陷阱安全退回来,已是午时。罗禹这边已准备好了,张扬和卢晓知道罗禹要总揽全局,于是自告奋勇要抬担架。 罗禹只得把方法教与他们,并要他们特别注意,别太颠簸了,不然会加重李将军伤势,累了就换人抬,不要逞强。 杨蔓本来是第一批就上山的人员,但有了秋儿带队,她就留了下来,替罗禹照顾着躺在担架上的李秀宁。 她有点羡慕李秀宁,如果是自己受伤,罗禹会不会也这般着急?开封城外,匆匆一见,本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直到穷途之时,她竟然想起只见过一面的罗禹,而罗禹又如约定般的出现她面前,她才发现心里有了罗禹的影子。 百姓们抬起固定好的重伤娘子军卒,离了家园,特战队员们跟在他们身后,而那些易容一脉的小伙全都分布在百姓群中,帮忙抬担架背东西。 苇泽关地处太行山咽喉位置,往东就是河北之地,距常山一百六十里,这也是李秀为何从此处过来救援常山的原因。 关隘不大,地形却非常险要,四周都是高山绝壁,周围百里沟壑纵横,两边是华夏民族劳动人民的汗水结晶——万里长城。 北方游牧民族想要从这里南下进军,就必须攻克苇泽关才能长驱直入,自战国时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蒙联军并末从这里南下,而是翻过空虚的长城防线,进攻孟县、阳泉,以此为前沿基地,兴兵南下。 如果常山也被攻破,这苇泽关就成了无用之地,倘若大隋没有内乱,他们是不敢兵行险着的,首先满员的长城守军就会是他们难以逾越的天堑,骑兵从来都不是攻城的选择。 罗禹和杨蔓一路尾随着队伍向上爬,确如徐老先生所说,这段路确实不好走,也幸好关上还有驻军,平时会有军需之物送上来。 路还是清晰可见的,但有的地方几乎都垂直于地面了,也不知道抬担架的如何上去的。 为防止敌军遁路追来,罗禹亲自动手,设置了几十处要命陷阱之类的阻碍工事,杨蔓也没闲着,帮罗禹准备各种东西。 她发现这山上小到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大到一棵参天大树,就没有罗禹不能用的,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他总能想出如何设置成陷阱的方法,而引发之物更是千奇百怪。 反正就是你不经意间就会踩到某个要命的装置,然后引发一连串的机关,让追兵防不胜防。 这一切,罗禹都没有一点隐瞒地在她面前展现,没有解释,没有遮挡,任她看了一遍,好像就是在说:“你能学多少就学多少,我不会再做第二遍。” 当杨蔓来到关隘前的石板路后,才回过神来,日已西斜,罗禹已叫来两名特战队员下山守住那垂直天梯,并将陷阱机关一一讲给他们,让他们小心点。 杨蔓不理解,为何刚才不让他们留下,偏偏要上到关隘了又叫他们回半山腰去守住那天梯。 罗禹似是明白她的疑惑,开口说道:“之所以要他们上来后再回去,是想让他们熟悉这条路,到时候好利用路上的特点阻敌,同时也方便他们逃命。” 杨蔓愕然道:“战场之上,首先想的是逃命,你这是什么练兵方式?” 罗禹看着忙碌的村民道:“他们所谓的逃命就是在用尽全力之后不能阻止敌人前进的情况下撤退,兵也要死得其所……” 他没有告诉杨蔓,训练出这些特战队花费了多少时间、精力,拿去当炮灰,才不是罗禹的行事风格。 说完也不管杨蔓理不理解,转身就进了写着苇泽关三个大字的城关,李秀宁还在里面,到时间煎药了。 有点奇怪,他没有看到有隋军在这里驻扎,整座关城除了娘子军和百姓,一个官军都没看到。 难道是听到阳泉失守后就跑了?也许吧,阳泉被破城,南边就没办法运送粮草,不跑留下来只能等死。 不过他们也还算有点良心,在一个地下室里发现了很多没带走的粮食,除小米、小麦还有一些有点锈迹的砍刀。 这解了燃眉之急,众人所带粮食本就不是很多,加上伤病员得加强营养才能更快恢复,所以所携三天之粮只能作两日之需。 水倒不用担心,从这里往下两百丈就有一个水流量很大的瀑布,应该是四周山峰的水汇集而成,这里地势较低,就流了过来形成了瀑布。 李时珍忙前忙后帮着给娘子军治伤,他满脸的心痛之色,这些女娃都是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跟他女儿年纪相仿,受如此重伤,父亲加上医者两重身份,让他很是难过。 罗禹帮不上忙,叫来张扬:“你派两名队员到常山罗艺将军处把我军情况说明,救援是难了,问他能不能放弃常山向井陉靠陇,以有利地形阻击敌军。” 杨蔓刚来就听到罗禹这番话,忙道:“放弃常山的话,往南就一马平川了,到时敌人骑兵会长驱直入的,这办法行不通。” 罗禹道:“公主殿下,罗艺守常山已无战略意义,沧州、衡水一线不知道什么情况,而窦建德已在冀南立住脚跟,敌人想要南下,就必须过他那关,坐山观虎斗,不比死守常山要好?” 杨蔓愣了一下,是啊,窦建德狼子野心,要他去跟突蒙联军斗个你死我活不好吗?既能削减两边的实力,又能保存罗艺这支暂时还忠于大隋的兵马,何乐不为? 想通这层后也就不说话了,罗禹又对杨蔓道:“要他们来井陉,就是想给我军增加一道右翼防线,方便两军联系,这才是意义所在。将军昏迷,这事还得烦请公主殿下修书一封,好让他们带过去当作凭证。” 杨蔓点头,自到一边写信,她随身带有印信,写完后一盖就行,这罗艺跟她认识,自然也认得她的印信。 罗禹继续吩咐弓扬道:“再派一名唐公认识的队员带上两三名易容一脉弟子化妆成外族商贩往太原唐公处报信,不用写信了,为防万一,拿一件将军随身之物再过去吧。” 张扬道:“唐公那里如何回话?” 罗禹道:“叫他们把情况照实说与唐公就行,他会有计较的。”他本想说要李渊派兵东出阳泉,切断突蒙联军的后路,但一想到朔州还在打仗,李渊能调之兵也没有那么多,就放弃了这想法。 张扬领命而去。 杨蔓也已写好信件,她想拿给罗禹看看,罗禹摆摆手,示意不用,这信现在发出,最快明日晚间就能收到回信,只要罗艺撤往井陉,就有了转寰余地。 秋儿带伤照顾着李秀宁,罗禹让她去休息一下,秋儿却不肯,直到杨蔓过来才被劝了回去,应该是担心罗禹一个大男人照顾小姐不方便。 罗禹哭笑不得,这小妮子整天想些什么?李秀宁的伤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忽又想起自己受伤后恢复能力比之常人要快上许多,是不是血液在起作用?如果是,喂点血给李秀宁是否能让她也尽快恢复? 想到这里,忙用小刀割破手指,在杨蔓惊愕的目光下直接把出血的手指贴到李秀宁的嘴唇上,让她吸入血液。 李秀宁似是无意识的吸吮着,血液顺着她的嘴流入喉咙,再到腹部,她感觉通体发热,也不管吸入的是什么,直接吞咽起来。 杨蔓正想过来阻止,却发现李秀宁吞咽的动作越来越急促,这不是一个腹部受重伤的人能做出来的,愣了一下后,也就不再阻止罗禹了。 罗禹划破的口子很小,见有效果,他抽出手指,又用刀划了一个大口子,再次喂食李秀宁鲜血。 这一次直到李秀宁不再吸入才停下来,已过去了半盏茶时间,罗禹收回手,帮李秀宁擦干净嘴唇上的血迹,又喂她喝了一杯热水,将她口中的血腥味冲淡。 罗禹收回手指,杨蔓忙过来给他包扎,她不知道罗禹为何要喂李秀宁鲜血,但见李秀宁似乎已经好了大半,苍白的脸色已经转红,呼吸也悠长了不少,安静的睡了过去。 要知道刚才还一直痛得直皱眉,根本就无法入睡,如果不是昏迷不醒,她肯定还要痛苦很多。 她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罗禹,心中不解,又不敢问,只得仔细帮罗禹包扎好伤口。 罗禹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次受伤都能很快就好,所以就想试试是不是我的血液有某种功能,现在,应该是没错了,还请公主帮忙保守秘密。” 心中却是想道:“难道我的血真的变异了?是因为我吃了那蓝血鱼还是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想不通,这里又没有检验工具。 杨蔓道:“你放心,我当什么都没看到,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别叫我公主,叫名字或蔓儿都可以。” 罗禹道:“既然公主有此要求,我答应便是,不过这似乎有点不合规矩……” 杨蔓撒娇道:“还叫公主……” 罗禹无语,看她样子,似是对自己有点意思,这可不好,答应李秀宁这一生只爱她一人的,可不能言而无信,正想跟杨蔓解释一下,李时珍过来了。 杨蔓收起娇羞,把李时珍请了进来,又转身拿起木盆打水去了。 罗禹施礼道:“李先生,有劳了!” 李时珍还礼道:“小哥不必多礼,医者不言劳,只想治病救人,老夫先看看这女娃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说完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了一眼李秀宁脸色“咦”了一声,像是不太相信这么短的时间伤势怎么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忙给李秀宁把脉,满脸的震惊。 李时珍过了良久才放下李秀宁的手,起身来到茶桌前,接过罗禹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后道:“敢问小哥,是否给女娃喂食了动物血液之类的珍贵药水?” 罗禹真的很佩服这些历史上有名的人物,没一个简单的,不把脉就能实施救治,现在把脉后连喂的什么东西都能摸出来,太神奇了。 于是说道:“不敢相瞒先生,一柱香前确是喂食了家里前辈所留的半碗千年蟒蛇血,不是不遵先生的医嘱,而是这蛇血似有灵性,一直在晚辈怀中抖动,待拿出来后她就醒转了一会,说是要喝这蛇血……” 罗禹编不下去了,李时珍严肃道:“小哥,老夫告诫一句,嗜血者,有一就有二,当三以往,恐成瘾,女娃已无大碍了,你好自为之……”说完叹了口气,就走了出去。 罗禹知道他的意思,可没事怎么会喂李秀宁鲜血呢?您老人家也太过担忧了吧,不过现在想要让李时珍到军队去,怕是不能了。 也好,他的医术是属于民间的,为大众治病才是他的归宿,至于《本草纲目》,罗禹倒不希望这么早就写出来。 杨蔓打了一盆水过来,帮李秀宁擦脸擦手后对罗禹说道:“禹哥儿,麻烦你出去叫秋儿拿一套衣服过来,我要给将军换衣服了。” 罗禹只得先行离开,去看看其他娘子军卒伤势如何了。 刚出了门口,张扬就快步走来,到他面前行礼,低声道:“教官,两名队员回报说是追兵已到半山腰垂直天梯处,在那里扎营造饭,并无再往上的动向。” 罗禹思考了一下,道:“你带人去查看下还有没有其他路径上山,尤其是小路,别被人家抄了后路都不知道!” 张扬道:“这里学生早就查看了一遍,除了从左右两边的峰火台过来,那里学生已安排好明暗四组岗哨,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其他路径能上来,除非他们长有翅膀,大队人员想要上来,非走天梯不可。” 听张扬如此说,放下心来,驻军天梯前,应该是缓兵之计,那条石梯几乎垂直地面,三百多级阴刻石阶,想要攻上来,难如登天,弓箭都没用,上面搭一个挡箭的小楼,就能以少数人轻松守住那个地方,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 忽想起还要找秋儿,就对张扬道:“你全权负责安全事宜,紧急情况时,不必请示。” 顿了顿又道:“烽火台和天梯两处地方安排好轮班人员,不够人就找娘子军卒顶一两个时辰,跟她们交待清楚注意事项,记住,千万别大意!” 张扬领命,自去安排。 找到正在换药的秋儿,要她拿衣服给李秀宁后,就不再管后宅了,这一通忙碌下来,已到了酉时末,该做饭了,叫来卢晓,让他安排人去后厨准备饭菜,伤兵需要营养才能更快恢复。 如果饭食里加点自己的血会不会有更快恢复效果?罗禹被这个想法吓一大跳,李时珍先生说得对,现在不是饮血者有瘾,倒是自己这施血者上瘾了,这不是好现象。 想起后世一句有名的话:“如果你手里拿着锤子,那你看什么都像钉子,忍不住就想把钉子锤下去!” 这非常有道理,跟如今的罗禹一样,有血万事足,只要看到伤者就想用自己的血解决,这么多伤员,有多少血能喂给她们? 自从穿越到这里,好像从没有发现有什么超能力,跟后世时所看的穿越小说真的不可同日而语,有时候都在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能力没发现。 今日看来,也就是血液有点不同于这个时空的人罢了,而这点福利不知道是自带的还是吃了那蓝血鱼带来的,真是无语了。 再说昔阳城外那些被救的老百姓,没有娘子军的到来,他们本来都已死定了,异族杀起汉人来,从不会心软。 青壮男子将老弱妇孺藏好后,又返回救援娘子军,虽然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但他们义无反顾,一场杀戮过后,摆脱敌人追兵回来的青壮已是十存二三。 他们不后悔,因为他们看到娘子军逃出去了很多人,那个最先冲出来的将军也逃出去了,她在生死之际还叫我们往南撤退,有人接应他们。 这才是巾帼英雄,看她们突围的方向应该是苇泽关,希望那里险要的地形能帮助她们击退异族追兵,守住苇泽关。 不,那应该叫娘子关,一群花样女子为了击退异族,救下百姓,义无反顾牺牲自己,跟强大于她们几倍的异族骑兵拼命,这难道不值得汉人永远纪念? 长治城中,一个说书人将这段故事用平静的话语说了出来,茶馆里的人们眼含热泪,有的人甚至要立即北上救援,但被人拉住,这已是半月前的事情,现在恐怕…… 长治城中的人从此不再叫苇泽关,而是改为娘子关,既含娘子军自成雄关之意,又含纪念娘子军之思,很贴切。 大唐立国后,贞观十年,太宗李世民路经娘子关,思念姐姐与罗禹,遂遵从百姓叫法,亲自题“娘子关”三字,刻于关城前,并配不姐姐李秀宁十丈花岗岩雕像,以为纪念。 娘子关上,正当罗禹吃着小米粥想着如何突围之时,张扬来报,天梯处的追兵想趁夜进攻,已在为登山准备,还没等安排,后山烽火台处也来报,说是少数敌军已摸到峰火台附近了,正在准备进攻。 正是: 劝民共患难,生死结相伴。 名医诫良言,又盼敌生乱。 (怎么就没人收藏呢???) wap. /133/133232/31433379.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三十四节 雄关漫道 罗禹不再走官道,绕过和顺径直进山,他想早点赶到苇泽关跟李秀宁汇合。 这段路全是山路,悬崖峭壁、山溪深涧比比皆是,特战队的训练科目在这种环境下发挥出最大的优势,顺带着把那十几个易容一脉的人也练了出来。 从开始的惧怕到过了三四处悬崖后的奋勇向前,他们每经过一次都在进步,唯一的短板就是体能了,这也不是短期内能改变的。 如果罗禹不进山,而是沿山脚往昔阳方向北上,就会发现娘子军留下的记号,他们再一次错过。 特战队是最不可能缺粮的队伍,只要能吃的他们都吃,生熟不忌,五味不尝,能填饱肚子就行。 当那十几个小伙子因生吃竹鼠肉吐得昏天暗地之时,罗禹跟老队员们看着他们,同时还津津有味地吃着用小刀切成细条状的鼠肉。 当看清血丝粘在他们嘴唇、牙齿上后,忍不住又吐了一遍,这次把苦胆都吐了出来,然后再被命令生吃野兔肉…… 如此两三次后,已经不再有呕吐之人才放过,致使现在他们还有点喜欢生肉的味道了。 训练要有度,生肉吃多了容易长寄生虫,也容易变得嗜血,过了线就得不偿失。 一路翻山越岭,飞藤过沟,飞跃跳涧,三日后的午时就绕过昔阳城,来到苇泽关下的东阳镇,吃过午饭,正准备上山,后面就传来杨蔓疑惑的叫声:“罗禹,是你吗?” 罗禹听到杨蔓的声音有点奇怪,他还不知道杨蔓在李秀宁的娘子军中,转过头一看,顿时一股强烈不安感涌上心头。 当日李秀宁因仓促间格挡狼牙棒受伤,当她闭眼等待死亡时,杨蔓和秋儿抽马挺抢,分别直刺向那高大番将喉咙和太阳穴,攻其所必救。 那番将见势不可为,在狼牙棒刚碰到李秀宁腹部后抽了回来,往脸上一挡,接住了两人人枪尖,但也为此举付出了代价。 虽身为女子,杨蔓和秋儿自幼习武,力量自比一般女子更有爆发力,加上马速的冲击,那番将的狼牙棒经两股不一样的力道撞击,他也拿捏不住,直往络腮脸撞去,狼牙棒锋利尖刺的一半已刺入他右边脸颊。 惨叫声传来,那番将用力一扯狼牙棒,连同右眼眼珠都扯了出来,右边脸血肉模糊,加上空洞的眼框,那样子,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两人不敢怠慢,长枪又上下齐至,杨蔓攻番将的战马,秋儿直接刺向他咽喉。 那番将也是了得,就这眨眼间,已拉缰提马,让马人立起来,两人长枪落空,分别刺入马颈和马腿。 那高大的漠北战马哀嘶一声,前蹄虚踢几下,受痛不过,重达上千斤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地,将对番将压在了下面,生死不知。 没时间查看,城门口的骑兵又杀了过过,杨蔓和秋儿一人一边将已经吐血昏厥的李秀宁抬到秋儿马上后,两人一骑调转马头,往前狂奔。 追兵杀了过来,幸好后队的娘子军也已夺了百十匹战马,朝追兵冲了过去。 秋儿不知道李秀宁怎么样了,现在没时间停下来查看,那些夺马的战友不管是数量还是力量上都比不过敌军,她们抱着必死之心冲上去,就是为了能救将军一命。 杨蔓想调转马头冲上去帮忙,却被后面赶到的队友重重的拍了一下马股,战马吃痛,飞也似的往前狂奔,把秋儿和李秀宁的战马落在了后面。 正在这时,敌军后队传来喊杀声,杨蔓勒马减速往后一看,原来是惜阳城那些撤退了的青壮将父母妻儿安顿好后又杀了回来。 城北的突蒙骑兵也在这时杀到,娘子军没有抢到战马的人也没闲着,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设了十几道绊马索,骑兵一到,人仰马翻。 不时有惨叫声传来,姐妹们的血似乎流不尽,前仆后继往敌军杀去,没有战马,就挺起长枪专刺马腹、马颈等柔软部位,但马被刺伤刺死后,等待她们的只能是死亡。 东北角还没有敌踪,只能往那边突围,杨蔓和秋儿引马向前,还能行动的三四百娘子军边撤边布置绊马索,延迟追兵的到来。 每隔一里地布置十条绊马索,直到全部用完才罢手,后面就直接在山坡处设置滚木等一切能杀伤追兵的方式,就这样边布置边往东北方向突围。 十里后,战马已力尽,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杨蔓翻滚下马,秋儿却为了保护背上的李秀宁直接趴到地上去了,两人被这冲力一惯,都吐出一大口鲜血。 李秀也幸好吐出这一口鲜血,将腹腔中积压的血排了出来,不然她哪还有命在?呼出一口气后悠悠醒来。 她张开眼睛看了一眼眼前杨蔓和身下的秋儿,开口对杨蔓说道:“全军…往苇泽…关…方向前…进,有人…在那…接应我们。”说完又因伤势过重昏迷过去。 杨蔓也不再犹豫,扯下披风,用枪割成长条,将李秀宁背上,用布条把她跟自己绑在一起,拉起回过劲来的秋儿,看了一眼身后不多的姐妹,挥手大踏地往前走去。 昔阳到东阳二十里,现在已经到了一半路程,还有十里加快脚步半个时辰就能到,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设置的陷阱能延迟敌人骑兵的到来,争取多一点时间赶到苇泽关。 没想到的是刚到东阳镇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不敢相信,于是忍住激动的杨蔓才出声问道:“罗禹,是你吗?” 罗禹众人回头一看,杨蔓的白铠已经染成褐红色,斑驳点点,俏脸上也血迹斑斑,没戴头盔,被鲜血染过的长发束成马尾状绕到前胸,双手绕后托着背上脸如金纸、人事不省的李秀宁。 她身后跟前同样狼狈的秋儿和三四百名伤痕累累的娘子军,最后面的还在警惕的看着来路,似是有追兵追杀过来。 罗禹莫名的心焦,这一役,娘子军伤亡惨重啊! 来不及细想,脸色阴沉的朝张扬挥挥手,就快步走向已经有些虚脱的杨蔓,从她背上抱过李秀宁,让那些易容术一脉的人帮忙分发止血药后,往旁边的客栈走去。 张扬从没有见过教官这种脸色,又看见将军和她身后的同袍这般惨状,心中早已忍受不住,想替她们报仇,罗禹向他挥手时那阴冷的目光,忍不住打个寒颤,这是要他们使出全部杀敌本领让追兵有来无回。 张扬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转过头对十几名一代队员道:“兄弟们,跟我杀敌去!”说完一纵身就窜了出去。 一代队员个个都是狠角色,他们经过战场的考验,能充分利用战场上的各种东西杀敌,队非敌人是上千成建制的骑兵,否则这十几名队员都不带怕的,山地丛林作战,他们是这个时代的王者。 小镇上人不多,只有一间客栈,两间茶楼和一家药铺,而正巧那药铺的大夫此时就在这客栈之中出诊。 镇上的人听到动静,都出来看发生什么事了,大部分都是老人小孩,连妇女都很少见,应该是怕敌人来了,藏在了家中。 他们见娘子军如此惨状,也不怎么害怕,这里常年战乱,这种情况他们见过许多次,对面又全是受伤女娃,有的人还拿着水和食物走了过去。 那三十多岁身着长衫的大夫刚诊完病开好药方,背起药箱就要离开,罗禹走向前去,深施一礼,又拱手道:“先生,晚辈处有一重伤之人,请您帮忙看看。” 那大夫也拱手微笑道:“请带路!”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气若游丝的李秀宁,罗禹心中难过,那大夫看了一眼后,吩咐罗禹点上一根蜡烛,然后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卷黑布来,打开黑布,里面是大小不一的几十根银针。 他没有把脉,快速拔针,将银针在烛火上烤了一下,就旋转着慢慢插入李秀宁眉心,入肉半寸。 第一根针完成后,他看了看李秀宁的脸色后,笑着抚了抚短须,又依法将第二根、第三根快速完成,直到八根针插入八个脸部穴位才停下。 思索了一会,抽出一根大上一号的银针又插入头顶百汇穴,这次却很慢,他的手很稳,直至完全后他才长舒一口气,道:“这位小娘子腑脏受伤,老夫已将她的心脉护住,接下来请一女眷过来,老夫要医她腹伤。” 罗禹忙道:“多谢先生了,晚辈这就叫人进来!”说完施礼转身来到屋外,叫了一名只受了点皮肉伤的娘子军卒进去帮忙。 张扬还没回来,应该是敌军人数较多,他们还在想办法杀伤敌军,罗禹对他们有信心。 来到洗干净脸和头发的杨蔓面前,罗禹施礼道:“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杨蔓苦笑一声,道:“什么公主,你就别来笑话我了,对了,将军如何了?” 罗禹担忧道:“她受伤太重,要将养些日子了,这段时间,剩下的娘子军姐妹就请公主殿下照看一下,此地无险可守,不宜久留,还是得上到苇泽关去。” 杨蔓点头道:“姐妹们都带伤,现在上山我怕她们会加重伤势,可不上山又挡不住敌人追兵,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罗禹知道她早已成竹在胸,故意说出这番话应该是担心将来李秀宁伤好后,找她秋后算账,让罗禹拿主意总比她提出来要好些,免去了收拢人心之嫌。 杨蔓自幼生长于深宫,见过太多的权谋利害,这支军队是李秀宁一手组建起来的,她最多算是一个过客,至少现在是这个定位,如果她想办法把剩下的姐妹安全带到苇泽关,李秀宁醒后会怎么想她,搁谁都会有顾虑。 罗禹想通这一层,也不点破,转头对身边仅剩的特战队员说道:“卢晓,你去请镇长过来一下。” 卢晓应诺,转身往还在为娘子军伤者包扎人群走去,不一会就带来一个须发花白身穿锦服的老者走到罗禹面前,施礼道:“教官,这位就是镇长徐老先生。” 罗禹拱手道:“徐老先生,晚辈罗禹,今日不请自来打扰,还请乡亲们见谅。” 那徐老先生也拱手道:“贵军一不扰民,二不劫掠,军纪严明,何来打扰,不知军头唤老夫来有何事?” 罗禹道:“徐先生,我军在昔阳遇外族骑兵偷袭,您也看到了,死伤惨重,本不应把追兵引到贵地,祸害我大隋百姓,可事己至此,说这些也无用了,晚辈想跟徐先生商量一下,能否让大家先行离开镇子,前往苇泽关避过这次祸事?” 徐先生有点为难道:“这老夫也做不得主,得跟各方面的人商量才能给军头答案。” 罗禹又道:“敌军势大,转眼将至,晚辈不能害了乡亲们啊,何况,晚辈也有求于众乡亲。” 说着指了指那些女兵:“您看,这些女娃都有伤,不便自行移动,上不了山,晚辈想让众乡亲当一回苦力,将她们抬到苇泽关上去,回头自有重谢,这样既能让乡亲们避祸,又能解我军之急,还能得一笔可观的钱财,一举三得,您看呢?” 听完罗禹话后,徐先生想了想,道:“军头言之有礼,老夫这就去说与他们听,只是如何抬人,军头可有计较?” 罗禹道:“时间紧迫,来不及做担架了,轻伤者她们自己走,行动不便者一人搀扶,重伤的就要担架抬着了。” 徐老不解道:“担架是何物?” 罗禹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担架一词,但一时也想不起来该怎么叫,急中生智道:“用床板,将伤者用麻布固定在床板之上,然后在床板两头各打两个小孔,以麻布穿过打结,抬人时将麻布置于双肩,这样既省人又省力,您看如何?” 徐老听后,忙点头道:“好办法,老夫这就叫人去准备,军头可否让轻伤者先行出发,要省去不少时间,这山路不好走,有些地方只两三尺宽,床板还要改窄才能通过,这又需不少时间呢!” 罗禹拱手受教,叫来左手受伤刚包扎好的秋儿,道:“秋姐,你带队先行没问题吧?” 秋儿道:“没问题!” 看着在两名向导带领下先行出发的轻伤娘子军众人慢慢远去,罗禹终于松了口气,李秀宁那里还没消息,也不知道怎样了?正想过去问问,远远看见张扬飞奔过来。 他来到罗禹面前,行礼道:“教官,敌军来了几千人马,我们实在是挡不住了,您还是带着他们快上山吧!” 罗禹惊讶道:“怎会来这么多人?你们布好陷阱后全部撤回来吧,不要作无谓牺牲,现在还剩一百多重伤员,马上就能上山了。” 张扬喜道:“教官有办法了?” 罗禹拍拍他肩膀,满眼怒火道:“不用顾忌,对付异族,能多狠就多狠!” 张扬应诺,转身快步离去,看来,突蒙联军又要多不少冤魂了。 杨蔓看到罗禹满眼怒火,听到那句毫无感情的话后,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以后惹谁都别惹罗禹,他狠起心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秀宁那边终于完成了治疗,那大夫出门后就对守在门口的罗禹道:“老夫幸不辱命,女娃已无大碍,但药石还是要喝的,给,这是药方,去药铺抓来,上面有熬煮方法。” 罗禹深施一礼,问道:“不知先生高姓?此次相救,于晚辈如恩同再造,今日身无长物,待晚辈脱险后定重金相酬。” 那大夫笑道:“医者,救死扶伤乃天职,遇见即是有缘,贱姓贱名,不提也罢。” 罗禹道:“有一事得跟先生说明,因我军失误,将敌军引来贵地,为避免无谓伤亡,所以全镇之人都要上山躲避,先生既不肯告知晚辈姓名,晚辈也不敢强求,但先生必须上山,这点没得商量。” 那大夫也不生气,又道:“老夫承你情,这就到药铺抓好药,随大家上山吧,对了,抬那女娃时你们千万得小心,动作别太剧烈了,否则,伤口裂开,神仙难救了。”说完就快步朝药铺走去。 罗禹忙进去看李秀宁,见她脸色也经转红呼吸也平稳了许多,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还要做一个简易的担架,把她抬到山上去才算成功,李秀宁的危险还没有完全过去。 担架做好后,那大夫拿着药过来了,这次他开口道:“每次一服,三碗水煎至一碗,每日早晚各一服,忌辣忌酸,记住了?” 罗禹道:“多谢先生,晚辈记住了。” 那大夫道:“对了,老夫李时珍。” 罗禹惊愕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这药圣怎在这偏远小镇?难道跟那位同名?但同名不能同样医术也高超啊,这次撞到宝了,把他招揽进军队,会少死多少人啊。 刚想说话,昔阳方向喊杀声传来,不再耽搁,朝李时珍拱拱手,道:“李先生,改日再讨教,您先跟着他们上山吧!” 正是: 千山飞越难立足,特战杀敌章法无。 伤重难辽遇神医,雄关隘前迈坦途。 (朋友们!收藏啊!!谢谢大家了!!!) wap. /133/133232/31391658.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三十三节 喋血城门 山谷很美,小湖也很美。 李秀宁在看到响箭升空后就带着三千多娘子军来到这个风景如画的山谷。 这里的花多姿多彩,蝶飞蜂舞。四周是高低不一的山峰,入口是一条约三尺宽二十丈长的小路,中间是一个小湖,水清明亮,游鱼嘻闹,在斜阳下闪着金光。 杨蔓开心的围着湖边打转,转累了才来到李秀宁身边,笑道:“将军,这是去年属下家里药奴发现的,后来带属下来过两次,” 李秀宁总觉得杨蔓来娘子军是别有用心,但一想到杨广南下扬州,把她抛弃在开封,长安的家也回不去了,就有点可怜她。 当她放下公主架子哀求自己给她一处容身之所的时候,想起小时候一起练武、读书的时光,试问谁又能狠下心来拒她千里? 李秀宁道:“谢谢你推荐了这个好地方,能让姐妹们洗漱一下,传令,除三组六人去谷口布明暗岗外,其余人扎营造饭,今晚在此宿营。” 众人听令,取下披风,解下包袱,各自忙碌起来。 李秀宁又命人在湖边挖了若干如澡桶般大小的深坑,用麻布垫在下面,将湖水引入,静等水沉淀清澈后让姐妹们沐浴,善泳者自行下湖边清洗,女兵也是女人,她们爱干净的习惯改不了的。 洗去一天酷热奔跑带来的汗尘,只觉浑身舒坦,半夜去查了一次岗后,一夜无话,睡得很香。 第二日一早,李秀宁整军完毕,出了谷口,正想着如何实现昨晚预想的行军路线时,正北方的密林里传来马蹄声,数量不多,但很急。 李秀宁忙下令就地隐蔽,在密林里如此急速策马,如非紧要,是不可取的,因为横生的枝杈和乱长的树木会随时将骑士和马绊倒,得不偿失。 羽箭的破空声和钉在树干上的“咚咚”声在耳边响起,当头两骑红甲,黑色缨盔歪在一边,背插隋军斥候常用的蓝色小三角旗帜,撞开三四尺高的灌木丛往娘子军隐蔽之处疾冲过来。 还没等反应过来,后面又冲出十几匹高大的漠北马,马上骑士身穿奇装异服,一看就不是中土所有,一边策马还能双手拉弓,要不是密林所阻,这两名隋军斥候恐怕早已被射下马来了。 李秀宁不再等待,长枪一招,隐蔽在暗处周围的娘子军诸人将长枪往那外族骑士方向大力甩出,霎时,一百多支红缨长枪闪着寒光急坠而下,将十几名外族骑士包围起来。 忽逢巨变,那些外族骑士也是不凡,纷纷弃弓抱住马鞍,身体往马腹下滑,将身躯藏在了马腹之下。 但在如此密集的长枪阵中,根本就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缩身马腹只不过是他们下意识的规避动作罢了。 长枪挟风急至,加上战马前冲之力,只一眨眼间,就把所有战马连同马腹之下的骑士钉在了地上,战马痛嘶和骑士惨叫响彻云霄,霎那间,血流成河,又过了一会,就沉寂下去,无声无息了。 血腥味随风飘散,令人作呕,李秀宁来来及查看战果,挥手示意后队拦截住那两骑隋军斥候,就这在这短短一瞬,他们已经跑出去二十来丈。 其实不用李秀宁示意,后队早已拉好绊马索,在两匹战马“希津津”长嘶之后,全都摔倒在地,两名斥候翻滚着摔下马来,其中一个背部中箭的早在翻滚之后被羽箭穿过胸膛,眼见不活了。 另一名好点,摔到旁边的草地上,打了几个滚后昏厥过去,战马也在贴地翻了两个身后站了起来,不受控的飞奔远去。 李秀宁忙跑过去看名昏厥了的骑士,只见他面如土色,牙关紧咬,忙用小刀慢慢翘开他沾血的牙齿,给他喂水。 那骑士已经喝不下去,慢慢张开眼睛,见眼前全是身穿白铠的美丽女子,英姿飒爽,不过眼下已无暇欣赏,慢慢抬手想伸进怀里拿东西,气若游丝道:“信……” 没来得及说第二个字就吐出一口黑血,呼出最后一口气,双眼一白,己气绝身亡。 这些女子虽然集训了十几日,平日里也没见过如此血腥场景,能看到外族骑兵的前排女子有几个已吓得花容失色,拿长枪的手已微颤抖,有的已经闭起眼睛,不敢再看。 但浓郁的血腥味却迎风飘来,闻不得的早就控制把刚刚吃下去的早餐都吐了出来,还有的估计胆汁都跟着吐出来了,满嘴苦涩。 李秀宁伸手从骑士怀里拿出信件,见她们如此不适,也顾不得看信了,忙命令各方队小队长集结自己的队员,往南撤退,先离开此处再说。 杨蔓和秋儿领了几个胆大的女兵在一棵大树下挖了两个土坑,把两名骑士安葬好后,又在一旁采了几束野花放于坟头,算是祭奠英魂了。 至于那些被钉在地上的异族,谁又去管他们?抽掉长枪后就散落了一地,可能过一两天就会被动物啃食干净,恐怕除了周围的树木杂草,无人会知道这里死了这些人马吧。 当她们几人正要南下之时,又见李秀宁带队赶了上来,似是很急的样子,见到她们也不答话,挥手让她们进入方阵之中,继续全速往北行军。 李秀宁有点后悔叫她们阻拦斥候,也许他们当时已听不到自己这边的呼喊声,但再往前奔跑一会后他们会知道已无追兵,速度自会慢下来,或许他们就不用死了。 没有后悔药,在当时情况下,队员的方法没错,可能他们早就已身受重伤了,摔下马只不过是让他们提前死亡而已。 又看到吐了一地的队员,她知道,单纯的场地训练只能提高对战能力,却不能提升她们的对敌胆量,这才十几匹马十几个人就搞成这样,真上了战场,那还怎么得了? 看着她们往南撤了下去,李秀宁才展开那封带血的信件,原来是常山罗艺的求援信,突蒙联军忽然南下,联合刘黑闼、宋金刚人马将常山包围起来,他在合围之前就派出多路斥候南下西往请求援军。 也不知道这两骑跑了多久才来到这里,还被突蒙联军一路追杀,难道这一路都没遇到隋军?阳泉府属太原管辖,那里父亲应该有派兵驻守啊,难道也已被围或沦陷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来不及多想,止住南撤后,叫来两名队员让她们迅捷南下,将娘子军北上救援之事告知长治留守特战队,让特战队通知远在晋城的罗禹带兵北上支援。 行动之前李秀宁望着眼前三千多名十几日前还是美娇娘的属下朗声道:“我不替你们做主,此次北上常山救援,没有军令,纯属你们自愿,可有谁退出?” 无人动弹,李秀宁又接道:“战场本是男人的特属,可我李秀宁偏不信这个邪,凭什么他们就能驰骋沙场?凭什么我们就要留在家里等待着他们胜利或失败的消息?” 无人能回答她,看着姐妹们越来越坚毅的眼神,又扬声道:“同为炎黄子孙,我们也能为华夏薪火尽一份力,与其在家担心,不如将战场胜负握于我手,现在,外族已侵我华夏土地,你们说,应该如何?” 当正在全速赶往长治的罗禹在半途收到李秀宁领兵北上常山救援罗艺的消息时,已是第二天的辰时,顾不得其他,跟同行的徐世绩交待几句,就带着十几名一代队员和几个路上接收的十五名易容一脉的军卒打马狂奔,想尽快赶上徒步的娘子军。 至于为何要带上这易容一脉的人,罗禹也不清楚,只是心里觉得他们的存在会在这一场大战中起到重要作用,遵从内心的感觉,就把他们带上了。 罗禹忧心如焚,突蒙联军全是精锐骑兵,李秀宁这支娘子军集训才多久?就算训练有素的男子军团,也不会以步兵方式去对战骑兵,何况对方还是高大威猛的草原战马,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她们能利用好地形优势,让骑兵发挥不出速度优势,拒险而守,等待自己救援。 派了一名队员先行北上太原给李渊送信,希望他能派兵向东牵制一下敌军,阳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里没有派队员过去,也就没有情报传回来。 能做的都做了,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忽然脑海一闪,他所处时空苇泽关因李秀宁在此驻军而改为娘子关,难道这个时空也会发生? 苇泽关位于阳泉府平定县城东北约一百里处,是万长城上的著名关隘,是山西、河北两地的分界点之一,关城坐落悬崖之上,居高临下,苇泽河由西南折向东北,环绕关城奔腾不止,这里山险沟深,形势险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里也被称为万里长城第九关,罗禹来到这里后就没见过长城,现在终于能亲眼目睹这个世界奇迹了。 不再管李秀宁的行军路线了,几十个人想在这茫茫大地上找寻一支三千多人的队伍有点困难,虽然自己这十几十人骑马狂奔,可谁又知道她们有没有找到战马呢?只能赌一把,希望李秀宁能心有灵犀选择苇泽关北上常山。 一行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官道疾弛,直到马儿口吐白沫,不能再赶路了才弃马继续步行,三日后来到和顺城外,己不能再往前了,因为这里突蒙联军正在合围和顺县城。 看来阳泉已经失守了,不然他们也不会长驱直入,兵临和顺城下。 罗禹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现在常山成了孤城,南有窦建德,西有刘黑闼、宋金刚,北有突蒙联军,本来西面还有李渊的阳泉守军能依靠,现在也失去了。 这救援好像已没有意义,大隋已经无兵可调了,常山只能被一点点蚕食,落入敌手。唯一还有点变数就是南边的窦建德不要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兴兵相助突蒙联军了。 李秀宁领着娘子军日夜兼程依山北上,跟官道上的罗禹擦肩而过,因为是出来拉练的,所带粮食不多,一路上只能靠打猎山鸡野兔、摘采野果充饥。 这一来,倒把整支娘子军练出了特战队气质,爬山过沟,游泳潜水,必要时生啃兔肉,等等野战技能都差不多学会了,女子的坚韧在这支娘子军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留在来路上记号也不知道罗禹他们发现没有?自己比他们早动身两日,又走的是山林近道,应该比他们早到苇泽关,然后在苇泽关等待他们会合后再出兵救援常山了,但是常山能坚持那么久吗?算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这一日来到昔阳城外,李秀宁本想进城补充点食盐之类的必需品,但放眼望去,突蒙骑兵正在城外肆意驰骋,城门洞开,许多老百姓被驱赶城门到一边,乱糟糟的挤在一起。 晋冀两地常年战乱,武风极盛,东征军又退下来不不少府兵,这次要不是守城校尉怕死开门献城,突蒙联军怎会如此容易破城? 只一柱香功夫,凭借强大的骑兵优势,突蒙联军就占领了昔阳城,为了保护妻儿老小,城中青壮也不敢再妄动,所以全城两千百姓被全部驱赶到城外来。 北方的游牧民族强大起来后,他们会优先统一各地的小部落,然后再兴兵南下进攻富饶的中原大地,华夏民族几千年来都面对着这种压力。 西周、大秦、大汉直至东晋,无不深受其害,西晋末,北方五胡趁乱南下,轮流将中原大地祸祸了一遍,女子被当成军粮,吃不完的直接赶进河里淹死,男子被锁琵琶骨当奴儿,受尽屈辱,当然这其中也有某些汉族软骨头的功劳。 一个老夫子为了妇女孩童争取如厕权利被骑兵小队长一枪刺穿脖颈后倒地而亡后,墙门人堆里的青壮再也忍不住,在东征军回城府兵的带领下奋起反击,一时间,乱象丛生。 突蒙骑兵才不管眼前的人是老是幼,直接催马踏了过去,惨叫声此起彼伏,间杂着听不懂的俚语和大笑,城门口这一小块地方成了人间地狱。 李秀宁本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但现在这种情形,已经不能不管,她朝杨蔓和秋儿使个眼色,当先仗枪直冲而下,朝最近的一名骑兵杀去。 那骑兵似乎没料到身后还有敌人,愣神间早被李秀宁刺于马下,到死都没看清自己被谁所杀。 李秀宁拉住缰绳,飞身上马,猛磕马肚朝前冲去,遇挡路者专往要害挑刺,眨眼间就已挑飞十余骑。 杨蔓自小练武,秋儿是李秀宁陪护丫头,身手不弱,再加上这些天的苦练,更是强上不少,她们见李秀宁已杀入敌阵,也不再等待,长枪一摆,当先冲杀下去,身后的娘子军跟着大喊“杀”往适阵冲了过去。 夺马,扬枪,突蒙联军一下没反应过来,死伤惨重,无主之马越来越多,被面赶上的娘子军夺了过去,加入了冲杀的行列。 城门处的百姓在绝望之际看到一支白铠红披风的长枪军从天而降,看样子都是女娃,他们一下子就看到了生的希望,将小孩和妇女都推到人群中间看护起来,青壮在府兵的指挥下拼抢那些死去骑兵的武器,从背后杀向有些混乱的突蒙联军。 城里进军鼓响起,从城门洞里冲出一支全身皮甲的骑兵小队,人数在两百上下,个个肌肉发达,高大威猛,眼露凶光,手持丈长狼牙棒,也不答话,不成阵,当先一骑飞马就朝正在厮杀的李秀宁冲了过去。 城北似乎也有兵马冲杀过来,听蹄声不下两千骑,李秀宁知道这样打下去会死无葬身之地,忙对一名冲杀过来的府兵道:“我们来拖住他们,你带着百姓撤往山里,然后依山南下,到长治后自会有人接应你们!” 那名府兵正待说话,手持狼牙棒的敌将已当头杀到,李秀宁见他兵器如此沉重,也不敢硬接,低身避过,口中叫道:“快走!” 那敌将一棒落空,双手抓住把手又横扫过来,李秀宁避无可避,只得双手握枪迎上去,一股大力自枪身传来,战马似也承受不住这大力,往后退了几步。 匆忙间的格挡本就有点吃亏,再被这大力一推,双手虎口裂开,双臂酸麻,嗓子眼一甜,吐出一大口血,长枪再也拿捏不住,掉落马下。 狼牙棒却来势稍减又扫了过来,这下李秀宁再也没有武器格挡了,看了一眼百姓方向,见他们已在有序撤退,也就放心闭上眼睛,等待着狼牙棒的到来,心中无限伤感:“罗禹,我不能陪你了……” 正是: 千军万马难逃避,敢以女身换天地。 但求无悔华夏魂,喋血外族吾不惧。 wap. /133/133232/31379645.html 第一节 逃难丛林 第一节逃难丛林 雨后,初睛,南方的深秋并没有那么的萧瑟,到处都还能看到一片片的葱绿,树叶和杂草上,雨滴正在慢慢滴落,晶莹剔透,落地后又溅起水花,被阳光一照,美如珍珠。 罗禹站在高大的花岗岩观音像前,心里不禁赞叹,这么雄伟而庄严的观音像真是少见,怪不得这山的名字改成了观音山,是远近闻名的旅游圣地。 看了看时间,才早上八点一刻,加上又下过雨,此时除了观音像后面的庙里有几个和尚在打座念经,并无其他香客。观音像前的百十平米的广场上,成品字形摆着几个香炉,上面都插着十几根细小的线香,烟飘雾渺,檀香弥漫,使人心旷神怡。 罗禹到庙里的香店买好香烛,跪在香炉前的蒲团上,正准备点香,忽然耳中传来“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正想抬眼去看,眼前如闪电般一亮,接着就是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罗禹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块两米见方的平石上,左手抓着自己旅游时买的大背包,后手还拿着未点燃的细香,身上的黑色外套、脚上的运动鞋也在。想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忽然感觉脑中如风暴肆虐一般,乱糟糟的,头痛欲裂。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环境,耳边风声响起,抬眼一望,一只肥硕的野鸡从旁飞过,红翼彩尾,划出一条彩色虚影,煞为美丽。 艳阳高升,石块一两米处是一条宽丈许的小溪,流水潺潺,鱼跃鸢飞,溪边绿藻如茵。再过丈许,一排排七八人环抱大小的参天古树,树下是一群悠闲的梅花鹿在啃食着寸许高的青草嫩芽;数不清的灰白色野兔正在追逐熹戏,时隐时现;树干上好多松鼠来回穿梭,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罗禹好不容易适应头痛带来的昏厥感,伸手扯扯自己的头发,很痛,这不是梦!慢慢的爬起身来,这时,那些动物才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或许是这里没人来过,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警惕的盯着他,见他站起来了,四散奔逃,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罗禹苦笑着摇摇头,看来抓只野兔饱餐一顿的想法落空了,转过身往后面瞧去,很奇怪,那边动物成群,自己这边却是没发现任何生命踪迹。一样的丛林,一样的环境,不会是这边有什么让它们害怕的东西吧? 这地方不能待了,水源附近很危险,何况这种原始丛林未知的生物太多,万一来条大莽,把自己一口吞了,找谁说理去? 快速的把背包打开,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一个两万毫安的充电宝、一包医用口罩、两身换洗的衣服、一包五十克包装的干辣椒、三瓶矿泉水、一个小面包、三桶泡面、一个野外用的酒精小灶、两瓶一百毫升的罐装酒精、还有一瓶驱蚊液和两个打火机、两包红星香烟,还好,东西没少。手机在裤子口袋里,掏出来按亮屏幕,电量还剩百分之九十八,没有信号,时间显示二零二二年十月二十二号,星期六,时间是八点半,气温十二点六度,开启手机定位,打开地图,显示没有网络,叹了口气,上衣里面口袋里放着钱包和身份证,驾驶证,都在。赶紧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电充,能省一点电也是好的。 罗禹想搞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方,看这环境,这么高大的树木,印象里,只有原始森林可能还有,而自己所处的江南市,是绝对没有这样的原始森林的,这是哪里?那闪电般的白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醒来?这一切,只能自己慢慢找答案。 想到这里,往四周看了看,目力所及,全是墨绿色,不知这片原始森林有多大。时间还早,背好背包,紧紧衣服,跳下半米高的石块,踩着地毯般湿滑的绿藻,朝溪边走去。他想着跟着溪流往下游走,肯定能走出这片绿色森林,如果自己还在地球上,按理说有水的地方肯定会有人居住的。 在这样的森林里,蚊虫蛇蚁肯定不在少数,罗禹把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抹上驱蚊液,再把绿藻从中间扯断,用衣服口袋包好,捡了块碎石,使劲捣碎,一股如臭鸡蛋般难闻的味道直冲脑门,赶紧拿出口罩戴上,这才感觉好受一点。再加上一点驱蚊液,味道变得不好形容了,蛇蚊之类的动物对这股气味会避之不及,保护好自己,才能好好生存下去。这些知识都是在荒野生存节目里学到的,罗禹庆幸自己是德爷和贝爷的粉丝,原以为这些东西根本没机会实践,当初看看就是觉得好玩,现在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心里还有些许的期待。 在这样难以落足丛林里行走绝对不是智者所为,虽然动物们如履平地,但看着如蜘蛛网般连在一起的荆棘丛,在自己没带刀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硬闯的好。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响,早餐还没来得及吃,爬了一个多小时的陡坡,还没好好的拜拜菩萨,就被弄到这渺无人烟的鬼地方。 唉,命苦啊!自己在江南市上班,趁着双休,一大早就出发来到观音山游玩,也许是自己杂念太多,被观音菩萨听见,菩萨一生气就把自己发配到这里来了,此时想多了也没用,赶紧出发才是正事。 从背包里拿出小面包和一瓶水,先垫垫肚子,不然哪有力气往下走?泡面是不会动的,不知道前方的还有什么东西等着自己,留点储备总是好的。把那些捣碎的海藻混合先抹在裤腿和衣袖上,被呛了个半死,这应该不怕蛇蚁之类的东西了吧。 三两口吃完面包,就水冲下肚去,又多喝了几口水,打了个哑嗝,满意的收好瓶装水,找准方向,沿着湿滑的溪边往下游探索而去。 一路上都是湿藻,有的地方能有二三十厘米深,这是罗禹在自以为安全的突起物上踩过去然后被陷在里面拔不出脚而得出的结论,他马上在岸边的杂草丛中找了一根酒杯粗细的长棍,像盲人一样的点点走,左脚的鞋因为有水,走一步便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这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是非常危险的,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不得不在一个凹进去两三米的湾道里停下来休息,把鞋子脱下来甩干一下,再用口罩包住脚,这样子走路的声音会减小。 坐下来后,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这一走不知不觉己过了两个多小时,太阳越来越热,秋老虎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能感受得到,抹了抹脸上的汗,拉开衣服的拉链,总算是凉爽一点了,蚊虫很多,不敢脱衣服,只能硬熬着。 除了水里的鱼不时跃起,周围一片寂静,这溪流也越来越宽,这时己有四五米宽,可以称之为河了。河水越来越浑浊,水流平缓,打着漩的水面,标志着水里绝不会平静,暗流涌动。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干草,抛到漩涡边上,干草立刻就被吸入,罗禹刚想回湾道休息,一条尺许长的红尾白鱼从水中直扑而来,张着大大的嘴,满嘴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一张一合的就要咬罗禹。 罗禹离水边还有半米,加上一米七五的身高,鱼却眨眼间就来到面前,勿忙间举起双手格挡,顿觉一阵大力袭来,双手竟有些麻木,往后退了几步,卸去力道,那条白鱼力尽后掉落地面,发出“咚”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尾巴拍击绿藻和鱼不停翻身的声音。 罗禹不由的暗吸一口气,这鱼什么品种?这么大力气,速度还这么快,幸好自己当时没靠到水边,不然决没有时间抬臂护脸,此刻应该已经血流满面了。不容他多想,那鱼用尾巴拍着地面,翻着身往水边而去,就在它快要下水前,罗禹快步走上前,抬脚一踢,那鱼就像足球一样飞起来,掉到他休息的湾道里去了。怕水里还有其他未知危险,踢完鱼后罗禹快速一跃,远离水边,一个跨步,就进了弯道。 那鱼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凶猛了,嘴巴快速一张一合,红色的尾巴轻轻地拍着绿藻,雪白的肚皮上裂开了一个寸许长的伤口,此刻正汩汩的流着蓝色的液体,想是刚才罗禹一脚刚好踢到它柔软的肚皮上,眼见着就不再动弹,最后鱼尾一甩,翻身死了。 罗禹自从今早吃了一小块面包后,又连续上窜下蹦两个多小时了,此时腹中已是空空如也,方便面没有开水,干吃根本不顶饱,更何况,现在还不到动用储备粮的时候,现在这条不长眼的凶鱼已经死去,何不来个烤鱼尝尝?但在这样的地方烤鱼,绝对会引来其他食肉动物,所以得好好的想想办法。 转头看看周围,离休息处不远的岸上有一种像芋头一样的值物,不知道有没有毒,不管了,先搞几片过来,搞个碳烧鱼,解决温饱再说。当下慢慢的摸索过去,还好,比河边的地要硬实,没有踩到烂泥坑。走近了才知道,这就是芋头,三三两两的长势喜人。罗禹大喜,先用木棍敲了敲旁边的荆棘丛,以防里面藏着什么东西,见没有动静,便跨步来到芋头旁边,伸手掰断几片芋头叶,回到弯道。怎样处理鱼是个难题,河边是不敢再靠近了,但这鱼现在看着真的好恶心,想想,还是用矿泉水冲一下吧,从背包里翻出了钥匙扣,上面有一把折叠的小剪刀,打去鱼鳞,把鱼肚剖开,很奇怪,这鱼的血液竟是淡蓝色的,闻着一点不腥,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掏出内藏全部丢到挖好的小坑里,再把丑陋的鱼头剪下来,跟内藏放一起,用土埋住。 先不管了,腹中传来咕咕的抗议声,用矿泉水随意的冲了冲血水,用剪刀在鱼身上划了几下花刀,拆开方便面,拿出调料,撒在鱼身上,然后再把鱼身用芋头叶包里住,再挖了一团湿泥巴,裹在芋头叶上。芋头不远的地上枯叶成堆,拢在一起,抱了一大把过来,全部覆盖在泥鱼上面,用打火机点着火,一团蓝烟冲天而起,这枯叶离河边近,含水量很大,不过,火借风势,猛的窜起来,罗禹赶紧把一些小树枝和湿绿藻放了上去,这样火就可以烧很久了。 拢好火堆,三两步来到芋头边上,用手里的木棍试了试泥土的硬度,还好,没怎么用力就翘起一大堆松散的沙土,用手摇了摇芋头杆,果然已经松动,抛开木棍,双手用力一拔,带出一个人头大小的芋头,这可是救命的东西。不气馁,连着拔出十几个,然后从茎根处掰断,来回几次把芋头运回到火堆旁,拿起一个用剪刀划成四份,丢进熊熊燃烧的火堆中,等着烤熟后祭祭五脏庙。 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好装进背包,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罗禹可不想到时候顾不上把背包丢了,那可就想死的心都有了!裤子口袋里只装了一个打火机随身带着,芋头在背包里,现在沉淀淀的,不知道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自己能走多远?但前路漫漫,宁可累一点,也不打算再饿着了,这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火堆慢慢的熄灭,罗禹吞咽着口水,用木棍把芋头和泥团挑出来,等着它们降温,喝了一口水,抓起一块黑乎乎的芋头,吹了吹灰,剥开外面的焦皮,顿时芋香四溢,等不及了,咬了一小口,整个口腔都是芋香,感觉舌头都要吞下去,不敢大口吃,这东西虽然跟自己意识里的芋头很像,但在这里,谁知道是不是同一种东西,有没有毒都不知道,没有验毒的东西,只能以身试毒。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没感觉到不适,才大口大口的吞咽,一个人头大小的芋头根本不够吃的,罗禹觉得这是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也许是自己饿狠了吧。 敲开泥团,芋头叶根本包不住烤鱼香气,方便面调料在火的炙烤下,跟鱼肉、叶香混在一起,说不出的好闻,迫不及待的打开烤得皱巴巴的芋叶,嫩白的鱼肉呈现在眼前,香味随风飘远,溶入到空气中。 这鱼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老样子,用手撕下一小条,放嘴里细细品尝,焦香软糯,好吃极了,等了几分钟,没有头晕肚痛,又用手撕下一大块鱼肉,美滋滋的吃了起来。这鱼骨头很少,肉质鲜嫩,实在是难得一尝的美味。刚刚吃了一大个芋头,现在已不是那么的饥饿了,鱼肉的鲜香让罗禹忘记了身在何方,他沉浸在美味里不可自拔,浑不知身后的密林里有一双闪着凶光的眼睛盯着他,那双眼睛慢慢的靠过来,荆棘被分开,阳光下,一头如黄牛大小的白额猛虎出现,它离罗禹只二三十米了,正要作势猛扑,忽然旁边又窜出一只体形庞大,胸前有一块巴掌大小白毛的猩猩,大猩猩猛地扑过去,老虎不敢大意,收回前扑势力,人立而起,举爪迎向扑过来的猩猩。 罗禹被身后的动静惊得丢掉手里的烤鱼,转过身来一看,吓得跌坐在地,手脚发软,想努力爬起来却做不到,只得怔怔的看着两头猛兽在自己面前三十来米的地方激战,一时间虎啸猿啼,腥风四起,令人作呕。 那大猩猩动作迅捷,双臂吊在大树垂下来的枝条上,下肢用力的踩在老虎背上,爪子一紧,上肢用力一荡,一块虎皮就被扯了下来,紧接着一篷血雾自老虎背上升起,然后染红了毛发,滴落在地上。 老虎长啸一声,直震得山摇地动,落叶纷纷,罗禹只觉得心口被撞,闷气不顺,耳中不停回荡着这虎啸声,不待他回复,那大虫又迅猛的调转身体,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那只向它荡来的大猩猩。 一口闷气吐出,罗禹恢复力气,抖了抖发软的四肢,艰难的站起来,背起背包,拿着棍子,忘命的向下游跑去,对于泥坑,他不管不顾,只想快点离开这要命的战场。难怪河那边食草动物成群,这边去鲜有踪影,这么大的一头老虎在这里,能有过多的食草动物就见鬼了,猩猩好像也是杂食动物,这两头猛兽应该不止第一次争斗了吧。 看来这两头猛兽应该是被烤鱼的香味引过来的,不然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自己吃鱼的时候过来,在这原始森林里,还是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不过现在有芋头,应该可以烤着吃,这东西食肉动物不感兴趣,不会来打秋风吧。 罗禹不管不顾的往下游奔逃,背包这点重量在逃命的过程中根本算不得什么,感觉现在应该比博尔特还要跑得快些。身后传来的虎吼猿嘶无一不在告诉罗禹战况有多激励,现在只有忘命的离开这里,才能活命,好在越往下游地就越干爽,在岸边还发现了一段不长的堤岸,上面有火烧过的痕迹,不知是雷火还是人为的,没时间细看,瞄了一眼就跨过去了。到现在才发现森林越来越稀,天空越来越亮,想是已经来到了森林边缘。一处半坡上出现了一座小木屋,罗禹心中大喜,跌跌撞撞的往那木屋跑去。 跑了这么久,整个人都虚脱了,来到小木屋前,见小门上面贴着一个三寸见方的倒福,上面茅草盖顶,整个屋子都由碗口大的圆木码成,空隙外还糊上了泥巴。罗禹泪流满面,看来这不是一个被遗弃的世界,曾以为会孤身一人的过完这辈子,现在,不会孤单了,这“福”字是那么的亲切,这木屋是那么的可爱。 只要有人,就什么都不怕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wap. /133/133232/31117588.html 第二节 来之安之 悠悠醒来,罗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老的脸庞,他头上裹着一大圈的灰布,满脸的皱纹,眼睛却很明亮,扁扁的嘴巴上下长满了长长的白胡子,一身粗布麻衣,像极了自己在电视上看过的古代连衣长裙。老者枯瘦的左手上端着一个开口的陶碗,右手正拿着一个木勺慢慢转圈搅动着陶碗里的墨色汁液,一陈药香漫开来,很熟悉的味道。当初父母亲就是这样喂自己喝中药的,现在在这陌生的地方,亲人都不在身边,这辈子能不能再见到他们都是未知数,心里不由得难过,眼泪又不争气的要流下来。 老者见罗禹醒来,忙把药碗放在旁边的石凳上,笑说了几个字,这语调好听,却不明白什么意思。老者见罗禹迷茫的眼神,又笑着说:“后生,你好些没?怎么还哭了?”听着有点像川音,不过好歹能听懂了。 罗禹愣了愣,心中疑惑,我怎么到川地来了?也是,那样的丛林好像川西也有的,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床打满补丁的麻布被子,身下垫着厚厚的稻草,身上只穿着羊毛衫和秋裤,头上枕着一个硬枕,脖子硌得生疼,现在他严重怀疑自己是被硌醒的。 床不大,靠着圆木,离地不高处有个小小的窗口,阳光从这小窗中照进来,正好落在枯瘦老者的身上,所以罗禹才看得那么清楚。他的大背包就放在床头下面的地上,外套和长裤不知道哪里去了,想是味道过于浓郁难闻,被老者丢弃了,看到背包好好的,心里松了口气。 此刻老者正坐在床沿,他身后一米处,是一张半人高小桌,桌上点着一盏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宽口油灯,除此再无其他,桌后面两步就是木门了,此刻紧紧的关关着。 罗禹回过神来,伸手擦了擦眼睛,想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胸口闷疼,老者见他想坐起来,忙伸手托住罗禹后背,用力一扶,左手把硬枕拿开,让罗禹背靠着木墙,又把被子住上拉盖住罗禹的肚皮。 “后生,你己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我见到你时,你倒在门口,四肢抽搐,嘴里吐沫,幸好我懂点医药,不然你可能就醒不过来了……”老者见罗禹不说话,就又用川音问了一句。 罗禹感激的看看了老者,伸出双手抱了抱拳:“谢谢老丈,我在森林深处被野兽追逐,不知跑了多久,所以才会力尽倒地,如果不是遇到老丈,这条命怕是交待在这里了。”说的是标准的后世官话,现在不知道这老丈是什么人,所以只说了后面的事情,至于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自己都迷迷糊糊的,还是把它当作秘密,永远藏在心里的好。 老者愣了愣,接着又笑了笑:“你怎么会到苍茫森林里面的?那里就是死地,虎豹横行,蛇蚁遍地,我们寨子里最勇敢的猎人都不敢进到里面去,你能活着出来,就是老天保佑了!来,先把药喝了,你的伤没那么快好。”说着就端起陶碗,给罗禹喂药。 罗禹心里有好多的疑问,现在不方便问老者,药很苦,艰难的咽下去,又反胃想吐出来,老者见状,伸出两根手指在他胸口心脏处轻点一下,想是用了什么秘术,顿觉药苦回甘,不再那么难喝了。 喝完药,精力好点了,待老者收好陶碗又坐在床沿后,罗禹才说道:“辛苦了,老丈,我晕迷时穿在身上的衣物呢?” 老者似乎很喜欢笑,他满是皱纹又慈祥的脸上荡漾着笑意:“后生,你的衣服好奇怪,我没见过这么好的布料和样式,兜里的东西放进你背包了,衣服已经洗过了,那味道也太冲了,你就是靠着这身衣服的味道才从森林里走出来的吧!不然你早就被蚂蚁啃成一堆白骨了,这方法是谁教你的?” 罗禹想说是贝爷和德爷教的,您老人家应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吧!但嘴里却说道:“老丈,小子是就地取材,用河边的绿藻捣碎后加了一点驱蚊的东西,就变成那种味道了,起初是想试试,没想到真有作用,一路上没遇见蛇蚁,想是这东西的功劳,如果不遇到老虎,我也不会这么狼狈了。” 老者吃惊道:“你遇到老虎了?唉,命大啊,丛林里的老虎体形庞大,速度奇快,我年轻时也遇到过,幸好我藏进了一个小山洞,才侥幸逃过一劫……”想是回忆起那生死时刻,他眼睛里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双手无意识的抖动着。过了一会,又恢复了老样子:“你是怎么逃过虎口的?” “我饿得狠了,在河边烤鱼吃,不知是不是烤鱼的香味把老虎引了过来,幸好有一只大猩猩跟老虎搏斗,我才乘隙逃脱,捡回一条命,慌不择路之下,才来到您这里,救命之恩,不胜感激。”罗禹捡重要的说了,又抱拳感谢老者,老者笑着按下罗禹的手:“我们山里人不讲这个,你能来到这里,就是缘分,肚子饿了吧?我去煮点东西给你吃。”说完就站起身来。直到现在罗禹才发现老人很高,一米九的样子,下半身穿着一条紧致的灰色麻布长裤,上面好几个大小不一补丁,上衣的衣摆别进了裤腰带里,脚下穿着一双厚厚的黑布鞋,这应该是他唯一没有补丁的东西吧。 他刚要去拿旁边的陶罐,罗禹忙止住他,指指背包:“老丈,不忙,您帮忙烧点开水就好,我包里有吃的。”说完就让老者把背包打开,拿出那十几个大小不一芋头,背包顿时轻便了不少。老者把背包提到罗禹面前,转身在床尾一个半米高的宽口陶缸里打水倒在陶罐里,盖好盖子,门的右边是一个小土灶,此时老者正在拿着两块黑黑的石头头敲击,“嗒嗒嗒”的不时有火星子溅射出来,下面是一团细干草。 罗禹愣了一下:“老丈,您没有打火机吗?”老者听到他问话,茫然道:“打火鸡?鸡还能打火?” 罗禹一直都想搞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什么时代,看这原始森林没有开发的情况,如果自己不是到了亚马雨林,自己所生活的时代和地区就绝不可能有这种原始森林。就算在亚马雨林,也不会刚好就碰到这位川音老者,所以他心里是有点准备的,如今老者使用石头打火,连打火机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百分百确定了自己被白光带回到了以前,至于是哪个时间段,现在还确定不了。 想起自己再也见不到亲切的爷爷奶奶和严厉的父亲、湿柔的母亲、听话的弟弟、所有的朋友……他们会不会为我的失踪而难过,念及此不由悲从心来,眼眶又湿了。不过,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养好伤,然后活下去。听老者言语,词汇量不小,所处时代应该不会太早,明代的可能性很大,凭自己的知识,应该可以活出精彩,过得很好。 老者见罗禹又怔怔的发呆,就又问了一声,罗禹回过神来,当下从包里拿出打火机,演示了一遍,老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刚才洗衣服时拿着这东西不知道干嘛的,外面贴着花花绿绿的膜,一端有个小孔,原来是用来生火的机器,忙把火机拿过去,试了试,立马就点着了细干草,然后再把细细的权枝了上去,这小灶不知是怎么垒成的,烟雾都被吸了出去,屋里没有一点烟尘味道。 老者烧好火,等着水开,罗禹不死心,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拿出两盒泡面,边放调料边问道:“老丈,现在的皇帝是谁啊?”老者见他拿着一个圆桶,撕开上面的薄纸,上面还有美丽的图案,字体奇怪,里面的东西很像自己所吃的面条,然后又撕开一个小袋子,把里面黑黑的东西挤进桶里,一股油香钻进鼻腔,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也没闻过这香味,当下竟忘了回答罗禹的问题。 罗禹见他的样子,把放好调料的泡面放在床边,自己这桶的调味包烤鱼时用了一大半,从另一桶匀了一点过来,又问道:“老丈,这东西叫方便面,只需要倒入开水等待一会就可以吃了,是我家乡的美食,给您尝尝。”顿了顿又说道:“您能告诉我现在的皇帝是谁吗?或者说现在是什么朝代?这是什么地方?” 老者回过神来,自嘲的笑道:“老了,老了,见不得新鲜事物了,后生,现在是隋大业五年,皇帝陛下的名讳我等山野村夫怎么会知道?我们这叫蜀州剑东道。”说着看了看陶罐,见水没开,又说道:“你家乡不在大隋地界?这都不知道?” 罗禹心里有准备,自己果然来到了川地,却不想来到了隋朝,比先前自己预期的早了几百年,现在正是中国封建王朝历史国力最鼎盛的时刻,自己从小就看《隋唐演义》长大的,《隋书》也看过,电视电影也看过不少,对这段历史还是比较熟知的。 隋炀帝杨广的风评不好,因为他是亡国的罪人,被后世史学者肆意编排,乱扣帽子,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大业五年,公元六零九年,在杨广的统治下,大隋帝国强大无匹,东都洛阳、大运河第一二期工程已修建完成,中央图书馆藏书达十七万卷,开科取士,文治匪然,大业三年,杨广御驾亲征,将青海纳入中华帝国版图,设郡治县,大业四年,又派刘方率三十万关陇府兵南征交趾,拓地千里,武功也不下汉武大帝,如果不是东征高丽惨败,哪有后面李家的盛唐文华? 现在是大业五年,李渊应该在山西当唐王,英明神武的唐太宗李世民才十一二岁,如果自己能够见到杨广,有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呢?答案是否定的,现在的杨广在洛阳做着千古一帝的美梦,他要统一中华文明版图,高丽天然就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晋时因五胡乱华中央政府没有能力去管理,让他们独立建国。他爹文帝在位时就在定战略要东征高丽,统一天下。 杨广一生顺风顺水,灭南朝他是主帅,把大哥杨勇比下去,当了太子,顺利继承大统,打青海有如神助,百万大军横扫西域,敌人望风而逃,他没有经历过挫折,以至于后来几征高丽惨败,自尊心受挫,再加上回国时遍地烽烟,百姓也造反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天怒人怨了,唉,可叹一代英主就这样落幕。 杨广错就错在他太急功近利了,他想用最短的时间做好最多的事,加之他自尊心太强,不愿意承认失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兵东征,勋贵和百姓都活不下去了,才导致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反隋而死伤惨重的历史悲剧。 面对着这样的杨广,罗禹自认为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养好伤,找一个世外桃源藏起来,坐看风云,等十几年后贞观盛世再出来,虽然那时候已四十多岁,但不管出仕也好,务农也罢,总能活个痛快。或者等伤好后,立马北上,去找唐王李渊,以自己的对这段历史的熟悉程度,不相信帮不上李唐王朝的忙,到时候弄个开国功臣玩玩也不错。 罗禹想得美好,须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后面的事情是匪夷所思的,他不仅遇到杨广,还遇到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赵匡胤、朱棣以及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许多历史人物,这个世界跟他所知的小同大异,这是后话,暂且搁下不表。 水开了,老者起身端了过来:“后生,直接把开水倒下去?”罗禹点点头,说道:“没过面就可以了。”等老者倒好水,他扣好盖子:“我跟我爷爷一直在山里生活,我爷爷是老猎人,很厉害的,我们爷孙俩相依为命,所以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前几日爷爷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我担心爷爷安危,就出来找他,不知不觉就到了丛林深处,后面的事情您就知道了,”不是不想说实话,如果说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估计没人会相信,有个经验丰富的爷爷照顾,才符合人们的想像。 老者听完,点点头:“这就难怪了,你爷爷不会有事的,他不会丢下你的,我孙女就是我命根,今年十五岁,跟你年纪相彷,她很喜欢交朋友,等你伤好后,我们就一起回寨子,你跟她会成为好朋友的,” 罗禹愣住了,自己都快三十了,他孙女才十五岁,怎么跟自己年纪相彷了?来到这里后,一直没看过自己的脸,手虽然能看到,但一路奔波,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划破好几处,在深秋的气温下,已经出现了龟裂状,不时痒痒的,怎么都看不出年轻来,这里应该没镜子,忙打开背包,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屏幕上出现一张幼稚的脸孔,白净而俊朗,大眼睛,双眼皮,薄薄的嘴唇,三七分的头发寸来长,哪里是快三十岁的自己了? 变年轻了是值得高兴的事,罗禹对现在的样子很满意,虽然有点女相,但既来之则安之,现在看来,已经回不去二十一世纪,顶着这张好看的脸,或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不想了,放好手机,见老者正看着他手机,就对老者说:“老丈,这是我们家乡的镜子,您的面可以吃了。”说完就打开盖子,一股泡面调料特有的味道弥散开来。打开叉子,双手把面捧给老者,待他接好后,又把另一桶打开,用叉子搅了搅,捞起面条吃了起来。 老者有样学样,闻着味道,吃了一口,也许很对他口味,越吃越快,也不怕烫着。美味在嘴,也就没空说话了,虽然罗禹的镜子那么奇怪,但泡面实在是太香了,俩人“呼噜呼噜”的吸着面条,时不时喝口汤,吃得畅快淋漓。 能在这个时代吃上泡面,绝对的独一份,罗禹心中畅想,以后要开个方便面作坊,说不定会发大财,这东西可以卖与普通百姓,也可作为野战军粮,虽然后世的包装量不顶饱,但自己做就可以加量,能方便朝庭的法子,朝庭会很愿意买单的。就是这包装有点费脑子,军粮的包装不能像现在这样,空间占用太大,东西又放不了多少,唯一的优点就是轻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吧,罗禹从不怀疑古人的智商,总会有人想到法子的。 罗禹来到这里的第一件要紧的事就这样想好了,这是生存的基本条件,看书的时候,好像看到过大隋朝庭对商业持鼓励态度,也许,自己能做这个世界的马先生呢。 一桶方便面在幻想中见底,连汤都没放过,老者也是,两人齐齐打个饱嗝,相视一笑,老者接过罗禹递过来的泡面盒,把泡面盒丢进了火里。这是罗禹要求的,这东西还是先不要让人看到的好,不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这里虽然人烟稀少,但谁敢保证就没有其他猎户来小木屋避雨休息之类的,这木屋本来就是猎户们共同修建的。 罗禹本想拿烟出来抽,但想到这里还没有烟这种植物,想要种值烟叶就必须到遥远的美洲去把烟种带回来,那里的红薯、土豆、玉米……现在好像都没有出现在中原大地上,大汉民族的五谷杂粮产量都不高,饿死人的记录不绝于书,等到自己发财了,一定要组建一支探险队,把这些好东西全部带回来,让华夏再无饥饿之忧,也算是自己这后世子孙给前人的一点帮助吧。 吃饱了就想睡,身体本来就没恢复正常,今天又说了那么多话,对老者拱手道:“老丈,我有点困倦了,您要不要休息会?”说着就要往里挪动,腾出一块地方来,让老者用来休息。 老者摆手笑道:“人老了,觉少,你先睡吧,我把这些黑色的团团收拾一下,晚上就吃这个了,这么多,够咱俩吃两天了。” 罗禹实在是大困了,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条厚裤子当枕头,现在不会被硌醒了,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着,以便随时看时间。有老者在,自己可以好好的睡一觉啦,彻底放松后在老者轻敲芋头上的细土声中沉沉睡去。 wap. /133/133232/31117589.html 第三节 疆场女将 “小禹,你怎么回来了?”身后传来母亲亲切而惊喜的声音,罗禹转过身,母亲那熟悉的身影从晨雾中走来,她总是那么勤劳,天才蒙蒙亮,就已经在给家人准备早餐了,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洗好的白菜和辣椒。 “我回来了?我不是在隋朝吗?难道只是在做梦?这梦也太真实了。”罗禹心中一连串的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 “你发什么愣啊,回来了不进屋,站门口干吗?”母亲高兴的边说边拉着罗禹往家走,这条小路是那么的熟悉,小时候读书总要来回走几遍,记得不远的地方就是家了,罗禹心中却高兴不起来,他分不清到底哪里是梦境,自己被白光带到隋朝,没来得及向任何人告别,这次回家如果是真的那当然好,如果是南柯一梦,那只会徒增忧伤,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在隋唐风云里捡现成的便宜,捞够足以混吃等死的功劳,然后在贞观盛世里斗马玩鹰。这个时代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娱乐活动,把后世的某些游戏玩法照搬过来,叫上几个玩得好的纨绔子弟,一定会非常有趣。 但现在那个遥远的家和家中的亲人来了,他一时间恍如隔世,父亲也从浓雾中走出来了,他那斑白的头发,消瘦的脸庞,站在母亲身后,如山如岳,令人心安。老迈爷爷奶奶也来了,他们相互搀扶着从浓得划不开的晨雾中走来,笑着慈祥的看着他,弟弟手里拿着一个特大的棒棒糖,举到罗禹嘴边,说道:“哥,吃糖,吃糖就开心了……”他们的身后来了一大堆的人,朋友,同学,还有她,罗禹的女朋友沈欣妍。 后面越来越多的人来了,看不清脸,以罗禹为中心渐渐围成了一个大圈,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就算自己回家,也不会这么多人一起出现,这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忽然“啪”一声脆响,周围的所有人都消失不见,罗禹泪流满面,双手虚抓着,身体猛地往下坠落,好久好久都没有停住,似乎要从九天跌入地狱…… 罗禹弹坐起来,全身因胸前的疼痛和太真实的梦境虚汗直冒,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衣服裤子紧紧的贴在身上,感觉喘不过气来,嘴巴无力的一张一合,在快要憋死的一瞬间,终于恢复正常,氧气进入肺部,让他清醒不少,睁开眼睛,油灯的微亮光芒映入眼帘,还是那个小木屋,清冷的月光从小窗处斜酒进来,朦朦胧胧。 老者不在,桌上放有一块薄薄的尺许木板,上面好像有黑色的字迹,门此刻还是紧闭着。罗禹慢慢掀开被子,一股寒气直钻入体,忍不住打个冷颤,脑子被寒气一激:“原来刚刚才是梦。” 他本就是极速奔跑而脱力,心肺受损,将养两天就可以痊愈,何况还有老者给他用药,此时已恢复七八成体力,刚刚因为猛然坐起而致胸口疼痛,现在己无碍了。 小油灯照不到床下方,罗禹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鞋子,可能是老者帮忙洗干净晾干了,穿在脚上很舒服。他起身拿起木板,见上面用木碳笔写着:“后生,忽发疾事,不便带你,明日复来,好生歇息。”没有落款,字体潦草,有怀素之风,想是在匆忙之下写就,繁体字难不倒罗禹,他手机现在用的都是繁体版的字体。 不知道是什么急事让老者不顾一切的离开这里,灶台上还有火星,鼓鼓的堆成一个锥形,应该是老者煨好的芋头,给罗禹当晚饭。 看完木板上的字,罗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二十三号晚上十点半了,这一觉睡了有七八个小时,深吸一口气,肺部已无痛感,做了好几个扩胸,深蹲动作,没有不适,心道:“总算是活过来了。” 从下午两点多吃了一碗泡面,七八个小时过去了,肚子已经空空如也,打开手机电筒,见床尾处放着他来来到这个时代所穿的那一套衣服,胡乱的叠了一下,上面绿藻的污渍还能明显能看出来,走近一闻,驱蚊液的味道淡了不少,应该是老者帮忙洗过晾干后,他离开时放在床尾的。先不管这些了,转身走到火堆旁,捡起灶边的一根细木棍,扒开锥形灰堆,里面是拳头大小四片切开的煨芋头,用木棍挑出来,抓起一块,剥开外面的黑皮,粉糯而焦香的煨芋头连吃了三块,就着矿泉水冲咽下去,这东西还顶管饱。 手机还剩百分之九十的电量,加上充电宝也用不了多久,还是要节约啊,在这个时代想要用上电,以自己半吊子的电学知识来看,无异于痴人说梦,雷电这东西太危险,还是不要沾的好。手机里下载了唐诗宋词软件,既然来到了隋唐之际,不抄几首旷世诗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忙把最后一块芋头放在木桌上,把汗湿衣服裤子全脱下来,灶旁边还有一大捆干材,生好火,用几根粗壮些的干材搭了一个晾衣架,把衣服挂在架子上烘烤,虽然汗味没办法清除,但总比湿的穿在身上舒服,明天白班再去找地方洗澡洗衣了。从背包里拿出另一套衣服换上,没洗过,浑身痒痒的,一点不舒服,心中暗念:将就一下吧,现在能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不错了。 忙完这些后,坐回床上,盖好被子,打开软件,心中不禁怨念道:“怎么忘记带纸笔呢?这么多,怎么记得住?”想想又开心起来:“凭我比现在的人多了一千多年的文学积累,在隋朝还有比我会作诗填词的吗?不用记那么多吧。” 火焰忽明忽暗,衣服上的汗水被蒸发出来,一股难闻的气味飘满了房间,罗禹顾不得看手机了,起床想把门打开,透透气。 正在这时,“呜…呜…呜”三声急促而刺耳如狼嚎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就是万千马蹄有节奏、快速的移到的声音,罗禹感觉到地动山摇,时不时的还有人声传来,说的什么隔得太远,听不清楚。 这是骑兵,前方不远就是战场,因为罗禹已经听到喊杀声,离他所住的木屋越来越近,不敢奢求隋朝的士兵能留奇装异服的自己一命,在电视上看过,这个时候的战争,是没有一点点的约束力的,在战场上出现的所有人都是非友即敌,在没有明显标志的指引下,兵锋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者有之,不见活物者有之,至于有俘虏者,少之又少,除非大规模的投降,但俘虏到最后的命运可想而知是死亡,如秦朝人屠白起长平之战降赵卒三十万,为达削弱赵国国力的战略目标,活埋了这三十万战俘。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然罗禹自认为不是真君子,但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小人也不会在这里待了吧。快速的把放在床尾的外套长裤穿好,绑紧鞋带,把除了放在土灶旁边的芋头外的所有东西都装进了背包,从陶缸里用陶罐舀了水,把火堆扑灭,捡起一根木碳当笔,在那块写着字的木板反面快速用繁体正楷写上:“大恩不言谢,有缘他日再会,”落款写上自己的大名,把木板藏在小床靠圆木那边,不熟悉的人一时半会是找不到这木板的,然后背好背包,打开了门。 外面那么大的声音,山里的猛兽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现在出去应该是安全的,不过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不管了,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门外寒风阵阵,打了一个哆嗦,天空没有一丝光亮,眼前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想不通什么人领兵会在这样的夜晚袭击敌军。 紧紧衣服,手机电筒的光亮根本照不出去多远。罗禹来到小木屋时就有匆匆瞄过一眼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丛林的边缘,高大的树木已经很少了,大部分都是高不过一丈左右大如海碗的松树、樟树,木屋门口斜对面约三四米的地方有一棵三人环抱大小的古柏,可能是太过高大,树冠早被狂风吹断,现在只余一丈左右高度,想来这就叫木秀于林,风必吹之的典范,罗禹心中暗想:“我在这个时代就像这高大的柏树一般吧,看来以后不能太高调了。” 用手拢着手机电筒照了照,发树干底部有一个可以藏人的小洞,这柏树应该已经中空了,本想藏进去,却发现洞口有五六条粗如拇指大小的蜈蚣不安地爬来爬去,洞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被电筒一照,更是慌不择路,直往四周散了开去。罗禹惊吓着往后退了几步,千军万马的喊杀声只能惊走大型动物,类似蜈蚣这种生活在地底的有毒危险的小物种,只会被惊吓出来。 这东西的毒性不小,被咬一口绝对不好受,洞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在后世时有幸吃过几回油炸蜈蚣,虽然是饲养的,但味道很绝,暗忖今晚自己能脱险的话,一定要吃一回野生的油炸蜈蚣。现在不想以身喂蜈蚣,罗禹转身快跑几步,想看看哪里还有可以藏身的安全地方,可是手机电筒的可见度实在是太差了,五步开外就己模糊不清,来时并未细看,又在木屋里养了两天伤,这才是第一次出得屋来,此时罗禹不禁十分焦急,前路或被马蹄踏为人皮,或为隋兵所杀,最好的结果就是被俘,俘虏的命运也不会好不到哪去。后路是数不清的蛇虫和蜈蚣,他身上没有喷驱蚊液,不过就算是喷了,这种情况应该也是白搭。 此时已是深秋,本来大部分的动物已经快冬眠了,被这地动山摇般的马蹄声、喊杀声一惊,就顾不得天气寒冷,全部出来逃窜,可就把罗禹逼得上天无门,入地难逃了。 后面喊杀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万千火把如蜿蜒的巨大火龙般疾速扑过来,耳中轰隆隆的巨响,马蹄声像踏在他的心口,十分的难受。 不能再耽搁了,得赶紧找好藏身之所,跑是跑不过骑兵的,虽然这是在山上,不利于骑兵冲锋,但同样也不利于自己的两条腿。不再想了,把背包的带子缩小,紧贴在背部,往木屋背面快跑过去,希望能借着圆木的空隙爬上屋顶,再藏到屋后的那棵枝叶茂密的樟树上去。 樟树本身就是驱虫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太致命的毒虫。身后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像催命符一样紧追过来,罗禹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来到屋后,一棵环抱大的樟树挨着木屋,想是猎人们也清楚樟树的驱虫功效,把木屋建在这樟树下面,这样的建屋方式现在可能能救罗禹的命。木屋的小窗口在离地高约一米五的地方,距离樟树不远,罗禹把手机收好,双手抱住樟树,双脚踩着圆木,利用圆木间的突起借力,很快就上到了屋顶,樟树的第一根粗大的树杈伸手就能够着。 火把的光已隐隐能让罗禹看清树杈的位置,现在千均一发,不容多想,他抓住树杈,用力一荡,双脚成剪刀状扣住树杈,接着手脚交替着向树干倒爬过去。 树杈到树干的距离本就不远,只三两下动作就来到了树干处,翻身站立,又抓住第二根树杈爬了上去,本想再往上爬,却被身后的惨叫吓了一跳,不敢再动,只得隐身在浓密的树叶里。 火把的亮光把山坡下的平地照得亮如白昼,几十名骑在马上的黑盔黑甲骑士,披着长长的白色披风,手里拿着统一制式的长把亮光大刀,刀锋闪着寒光,一看就是杀人的利器,这应该就是后世已经失传的隋唐陌刀了。黑甲骑士的身后是漫山遍野的红盔红甲骑士,每个骑士也着白色披风,左手里举着火把,右手拿着长长的制式马槊,腰间挂着小弩,马鞍边上挂着满满羽箭的剑筒,整支队伍除了火把燃烧时的“哔叭”声和战马的轻嘶声,没有一丝的人声,这样的骑兵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也不知道是谁训练出来的。 骑兵队的前面是几十个穿着灰黑布衣披头散发的精壮青年,想是被这队骑兵追得狠了,此刻胸口正快速的起伏,仰躺着,在夜晚低温中喷着白气,有几个已经在抽搐着口吐血沫,眼见就活不成了。 罗禹从树叶间隙里看着这一切,不敢稍动,心中还是有点同情那几十个布衣精装的,他知道那种脱力的感觉,很难受。 “颉利,你可服气?”黑甲骑兵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代吐蕃枭雄,兵败后竟丢下部属,化妆成这般模样潜逃,亏你还敢称吐蕃雄鹰!”标准的陕省关中腔调,说完就轻拍马股,越众而出,后面两侧又跟出来两位骑士,把说话的骑士夹在中间,说话的骑士应是这支骑兵的主将,罗禹远远听着,像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 罗禹一怔,颉利不是草原突厥人的可汗吗?怎地这女声却说他是吐蕃枭雄了?难道只是同名? 三骑往前走出几步,勒住马缰,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灰衣精壮们,一个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喘匀了气息,缓缓站起身来,旁边几个灰衣汉子伸手拉住大汉,被他一甩手就挣脱了,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长发,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哈哈笑道:“李家的长女果然不凡,这伏兵埋伏在我必经之路上,有诸葛之风,李家有你,可争天下矣……”这颉利的语调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像是晋省语言。 听完颉利的话,那女将轻叱道:“我李家争不争天下与你无关!现在你是败军之将,我会解你到长安……” 罗禹听到这里,忽然身下的樟树杈动了一下,忙低下头去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小个子爬到了第一树树杈上,然后轻轻一跃,已趴在小木屋顶上。他背着一个插着五支羽箭的箭筒,一把大得过分的长弓抓在他的左手里,待喘匀气息后,慢慢的抽出一根长箭,搭在长弓上,箭头闪着蓝光,应该是淬了毒药。 罗禹抬眼望去,见黑衣人把箭对准了那李家长女,此时那长弓已拉成满月状,毒箭随时都会射出去。罗禹惊叹不已,这小个子黑衣人力气真大,应该是颉利安排在这里射杀李家长女的。 罗禹见那李家长女在跟颉利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心中不禁一急,吹了一声口哨,把黑衣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见他转头后,一跃而下,刚好趴在黑衣人的背上,那黑衣人手一松,毒箭已发射出去,不过已偏离了方向,不再是射向那女将了。远远的传来一声闷哼,想是那毒箭还是射中了对面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边的倒霉鬼。 这变故来得突然,只一眨眼间,那些在后面的黑甲骑士忙拍马过来,把李家长女围在中间,缓缓后退,那些离得近些的红甲骑士也拍马奔来,手中的马槊已经扬起,霎时,惨叫声不绝于耳,除了颉利身旁三五人外,其他的都被红甲骑士结果了,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红甲骑士把颉利围在中间,狠狠的盯着他们,手中的马槊指着颉利,似乎只要他们动动手指就会毫不犹豫把他们刺死,颉利眼中闪过不解和悲伤的神色,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射出这一箭,悲的是无谓死去的族人。 另一部分红甲骑士已经策马向木屋方向奔去,三十来米的距离只一个呼吸就到了,勒住马,立刻就跳下马来,把木屋包围起来。火把的亮光把小屋周围照亮。罗禹一时血勇跳到那夜行衣的背上,那黑衣人箭刚射出去,就随手把弓一扔,用擒拿手法抓住罗禹伸过来按他脖子的双手,罗禹只觉得钻心的疼痛朝脑袋袭来,“咔咔”两声,双臂已被那黑衣人卸下关节,软软的垂下来。 那黑衣人乘机翻过身来,罗禹用头猛地撞向他面门,一时间“嗡嗡嗡”的声音环绕着罗禹,头晕眼花之下,也不知道黑衣人怎么样了,怕他还能伤人,又撞了几下。 “快救人!”昏迷之前听到那李家长女的声音,然后就什么不知道了…… wap. /133/133232/31117590.html 第四节 以战论战 来到这里已经晕过去三次,罗禹心中满是不忿,那黑衣人要射杀李家长女关自己屁事,为啥要豁出命去救她?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女的?转过好几个念头,发现自己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在那种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不会见死不救,想到这里心中也没那什么怨气了。 醒来的那一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一跳,亮光透过蓝色尖顶帐篷,这小小的空间里成半圆形站着十几个黑甲骑士,那李家长女此刻正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她绝美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奇怪地盯着罗禹,见罗禹醒来,忙转过头去,轻启朱唇:“公子醒了,快去叫军医过来。” 一名骑士应诺后掀开帐篷快步而去,其他十几名骑士也在用怪异的眼光看着罗禹,他们没见过罗禹这七三分短发和这样的穿着打扮,将军从他怪模样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来的一个巴掌大小的精美盒子他们也没见过,那个有两条长袋子的大包里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将军不让看,说是这小公子的隐私,一个半大的小孩有什么隐私?不过这次战役扫尾的严重失误,幸好有这小子在,才让将军逃过一劫,那黑衣人箭上的毒见血封喉,颉利那个随从只一呼吸就要了命,如果不是这小子捣乱,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当看到那个黑衣射手的脸伤和他身体的创伤后,心中也不禁佩服,这小子肯定不是好相与之辈,一个暗夜杀手竟被双手关节被错开的他撞昏过去,那杀手的鼻梁完全断了,耸拉在一边,双眼间的眉骨和左眼紧紧地贴在一起,已经分不开了,满脸黑红相间的污秽,这张面目全非的脸就算是杀手的亲生父母来了也认不出来了吧。 趴在杀手身上的罗禹也好不到哪去,除双手关节被卸以外,额头上的伤也触目惊心,在跟黑衣人对撞后,眼眶上面一大块皮已不见了,隐约能看到骨头,满脸的血和肉沫子,两颊上还有浅浅泪痕,如恶鬼般。这小子就算是晕死过去,头还是紧紧的贴在黑衣人的鼻梁上,弟兄们分开他们时,牵动了他的双臂,眼泪都流出来了也没见喊一声痛。 军伍中尚来尊祟强者,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在战场上见过很多,但这小子却不同,他的年龄和衣着绝对不是大隋府兵,瞧他也就十四五岁,府兵十八岁是最小年龄,既然不是军伍中人,又哪里学来这最有效伤敌方法?人的鼻梁很脆弱,打断后一般不会致死,但会造成晕眩,连续打击后就算是再厉害的高手,也会人事不省。 罗禹头疼得快裂开了,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没有枕头,头上缠着什么东西,双臂关节处麻麻的,想是已经被接好。眼前的女子看年纪也就十七八岁,身着白绸,长发扎成马尾状束在脑后,眉目俊朗,朱唇皓齿,既有女性的美又不失阳刚之气,这相貌在后世绝对是选美冠军,罗禹心想这应该就是李家长女了,昨夜里只闻其声,想不到竟生得如此美丽。 “你是谁?这是哪里?”罗禹强忍着头疼轻声问道:“那个黑衣人呢?将军,您没事吧!” 那女将笑道:“我叫李秀宁,你别太激动,军医马上就到,你想知道的问题等换完药后再说与你听。”转过头又对那些站立着的骑士说道:“你们先出去吧,赵匡胤,你跟朱标在帐篷外侯命,其余军头各自回营,整军训练,另外,叫阿善打盆热水过来这里!”说完还挥了挥手。 一个魁梧,长着一寸短须的三十来岁军士和另一个二十岁左右面白无须的少年朗抱拳施礼道:“末将遵令!”另外的十几个人也抱拳轻喝:“诺!”接着就鱼贯而出,除点名留守在帐篷外的两人外,其余十多人各自回营去了。这下小帐篷就剩罗禹和李秀宁了,顿觉开阔多了。 罗禹听到赵匡胤和朱标的名字愣了一下,这两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不记得隋大业年间有这两个名字啊,堂堂宋太祖怎么在李家当起小弟来了?难道又是同名?怪了,颉利还说得过去,毕竟他是这个时代的人物,只不过地方不符,但赵朱二人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原因了。 李秀宁是李渊长女,排行老三,大业五年应该只有十一二岁,不可能带兵出征吧?李家三兄弟在哪呢?后世史料再怎么样也不会偏差这么大吧,难道是赵匡胤和朱标名气不大,没有记载在史书上? 不待细想,帐外传来那赵匡胤的声音:“阿善,乔军医,你们来了,快点进去吧,小公子醒了好一会了。”一个童声道:“有劳两位军头,我们先进去了。”说完就掀开帐篷帘布走了进来。 罗禹抬眼望去,一个五十来岁的长须消瘦老者背着一个行医箱勿勿而来,他后面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青衣童子,双手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铜盆,铜盆边上搭着两块白色小毛巾。两人来到李秀宁面前,行礼后,李秀宁说道:“乔军医,麻烦你了,善儿,等乔军医换好药,你帮公子擦一下身子!”阿善应是,把盆放于床头的置物架上,回身过来帮乔军医打下手。 乔军医来到罗禹面前,把脉后点点头笑道:“将军,小公子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将养两三日便可痊愈,只不过……”李秀宁问道:“只不过什么?” 乔军医顿了一下,似是在斟酌如何回答李秀宁,右手摸着长须道:“将军,小公子额头上的伤很难恢复正常,这种撞击伤最是损伤外皮,只有待结痂后,再别想办法了恢复了,老朽实在是惭愧……”朝李秀宁拱拱手,又说道:“将军,老朽先去开药方,小公子的伤还得用药调养。” 李秀宁还礼道:“乔军医,您的医术冠绝长安,如果您都没办法,那小公子……” 乔军医苦笑道:“冠绝长安?先不说孙思邈那老道,就是李时珍这后辈,老朽都不及了,现下先调养好身子再说吧,将军回长安后,可以遍寻名医,该会有办法的。” 李秀宁道:“现下只有如此了,辛苦了,您开好药方交予朱标,让他煎好送过来!” 乔军医施礼后自去开药方,罗禹又听到一个熟悉的人名,明代著名医药家《本草纲目》的作者李时珍先生,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说赵匡胤和朱标是有可能同名,但李时珍的名号是不可能不见载于历史的,不管野史还是正史,隋唐之际都没有提及,难道这世界的历史跟自已所熟悉的不一样?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先前听到额头上伤疤难以复原的消息也不是太重要了,十几岁的年龄,还是有机会恢复的,更何况还有孙思邈和李时珍这样的名医在。 李秀宁见罗禹怔在那里,想到他是为救自己而毁容,心里过意不去,想了想便温言道:“公子,明日便可启程返回长安,我李家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伤!” 罗禹摸了摸缠着绷带的头,苦笑着用古人的语气道:“将军,此事不急,相信将军家族会不遗余力的,在下罗禹,剑东道人士,我爷爷给我起的表字龙江,以后别叫公子了。在下的事情以后有时间会跟将军细说。” 李秀宁眨了眨大眼睛,没再说什么,吩咐善儿给罗禹擦身子后,让罗禹好好休息,便起身匆匆出了帐篷。 罗禹本来精神就不太好,又说了这么多话,早就昏昏沉沉的了,待善儿给他擦过身后,朱标已把药煎好送了过来,善儿服侍喝完后,就又沉沉睡去。 李秀宁在家书里把这里的情况给李渊写明白后,又给堂叔李道宗写了一封信,拜托他帮忙找一下孙思邈道长和李时珍,然后又给朝庭写了奏折,把颉利被擒一事上报朝庭是必须要走的流程,罗禹的事情当然没必要出现在正式的奏折上,免得又横生枝节。 这支骑兵是李家的立身之本,只有一万人,明里是朝庭的人马,但这个时候的门阀世家怎会没有实力?杨广开科取士不足三年,只在文官系统有点影响,武举出身的仕子在军队里还没形成势力,而在武阀当兵的府兵已经快变成职业军人了,且老兵居多,新兴势力想在这样的军队里立足,不是一下子就能办到的。 所以这就形成了现下文阀日渐式微而武阀拥兵自固的状态,奏折里说明了出兵己达到目的,可以回归本部了,吐蕃颉利已成阶下囚,明日就出发前往长安交令。 六个斥候怀揣着三封信结伴而去,他们各有各的使命,到长安后自会完成,李秀宁现在的心病是罗禹的伤能不能复好如初,如果不能又该怎么办?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顶着满额头的伤疤,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的。 军营里诸事繁杂,明日三更就要埋锅造饭,将士们的功勋还要复核,副将李孝恭正在与军功司马核算,完成后交由李秀宁和监军司马共同签发给朝庭,以述功绩,然后等待兵部回复,战功九转者封妻荫子,六转者品阶上升一级……兵部认可后再上报内阁,百官在大朝会上讨论出此战功勋者当什么赏赐,这不是短期内就能办到的事情。 李秀宁知道这里有朝庭的探子,不过她不是很在乎,李家所做所为都对得起杨广和朝庭,没什么好隐瞒的,至于罗禹的事就更不怕别人知道,对自已的救命恩人再好也没谁指责,杨广对杨素不就如此吗?更主要的是罗禹对这次任务没有任何的牵扯,没必要把这种事情也上报到杨广那里去,三十名各类司马都没有这心思。 忙起来不知不觉己近黄昏,李秀宁放好毛笔,起身跺了一下发麻的双脚,兴致来了拿起兵器架上的银枪,把李家枪法耍了一遍。这李家枪法是李家祖先李虎所创,大开大合,银枪转起来水泼不进,在战场上鲜有对手。李秀宁从小就练习,已渐臻熟练。 擦了擦汗,放好兵器,把军写好的东西折好放进信封,封好漆后冲帐篷外叫道:“来人,”门口一声“诺”后门帘掀开,一个三十来岁的络腮胡大汉走进来,抱拳听令。 李秀宁见到来人,忙上前扶住他双手,笑道:“牛叔,您怎地来这里站岗了?”那汉子收回双手,哈哈笑道:“你父亲不放心,要我过来看看!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听得贤侄女生擒颉利,可喜可贺!” “他老人家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带兵,这颉利也是中看不中用,还没怎么打呢,就被活捉了。”李秀宁请大汉落坐后倒了一杯茶又说道:“牛叔,您什么时候到的?” 这牛叔就是大名鼎鼎的牛进达,《隋唐演义》里叫尤俊达,隋唐之际有名的战将,他跟程咬金、尉迟敬德、徐茂公等大唐开国功臣一起开创了久负盛名的“贞观之治”盛世,后获封琅琊郡公。 罗禹知道的历史,这个时候牛进达等都还在隋官场里打磨资历,后来因农民起义上了瓦岗寨,结炉纳香,共襄义兵,以谋天下,但自李密设计杀死翟让后,种种原因让瓦岗义军分崩离析,最后拔了香头,分散各地,死的死,退的退,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牛进达和程咬金、徐茂公等几个好友在王世充将要覆灭之际,挂印离开,后又辗转投降李唐,在当时秦王李世民麾下效力,玄武门之变后,逐渐被重用,太宗登基后积功封为国公。 牛进达现在就已在李家效力,不知道其他几人在哪里,尉迟敬德现在应该还在打铁吧。 牛进达喝了口茶水:“我刚到,朱标把事情都跟我说了,你还是太大意了啊!兵者诡道也,我记得跟你讲过这些注意事项吧!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一支流矣就能要了尊贵者的性命,孝恭也是的,身为老将了还犯这种错误,幸好你没事,不然他们万死难赎!” 牛进达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在案桌上,不待李秀宁解释,又柔声道:“救你的那个小伙子怎么样了?” 李秀宁撒娇道:“牛叔,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本事都是您教的,您就原谅则个,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牛进达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那个刺客醒了吗?交给我吧!”李秀宁道:“军医已经治疗过,现在还没醒,怕是被罗禹撞坏了头,罗禹也受伤不轻,诊治后现在身体已无大碍了,不过就是额头上的伤难以复原……”说到这里声音低沉,心中难过。 牛进达思索片刻道:“那小伙子叫罗禹?他不是军中之人,为救你而致残,我相信你父亲自会有安排的,不会亏他。颉利之事现下朝庭还没得到消息,你打算解他回长安复命?” 李秀宁道:“监军司马早已具书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了,这个时候想是已经到了长安,这次我们战损三百三十人,不能服役的重伤者达五六百人,轻伤不计其数,我们的优势是比颉利他们熟悉地形,以一万骑兵对他六千精锐,又占埋伏优势,还打成这样,这些捐躯者的抚恤金和伤残人员的安置没有朝庭的允许,我父亲还能有其他办法?说真的,牛叔,吐蕃未来一定是我朝劲敌,虽说颉利被擒,但他的侄子松赞干布也是一代人杰,他将继承颉利的权力,统一高原后一定会再来进犯的,我不相信朝庭的衮衮诸公看不到这个日渐强大的敌人……” 牛进达欣慰道:“进步了,这次是有备打无备,而且在兵力和地利有优势的情况下,虽说夜战我们有点吃亏,但这种伤亡比还是有点高了,看来以后得加强夜战训练了。”顿了顿又道:“你说得没错,杨素已上表要对吐蕃用兵,可圣上似是不肯,留中未发,他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东北的高丽是他的心病,为使九州金瓯无缺,相信过不了多久应该会御驾东征了。最近有十八子,当龙庭的民谣传出,让你李家不敢稍动,你此战生擒颉利,军功己成,朝庭不会埋没府兵们的功劳,但你的功劳呢?做为主将,你居功为首,不得不赏,可你李家现在的局势……” 李秀宁听到这里,心中难过,她是军人,在朝庭接到间谍消息后,当场授命出征,虎符都是杨广这表叔亲手所给,当时父亲以小女年幼不知军事,若败恐损天朝颜面上书规劝,又被留中,满朝文武无一人出声,杨广加封自己为破虏将军,率本部人马加上汉中三县府兵南下剑东,这才有生擒颉利之事发生。现下本部人马损兵折将,三县府兵也伤亡不少,而犒赏又得朝庭出面,亲兵自不会对杨广感恩,可三县府兵呢?朝庭哪怕是赏一根葱,在有的人眼里比李家百贯重金还有排面,更何况,父亲敢大肆赏军吗?军中五十几个各类司马,密集程度前所未见,这次李家真的是陪了夫人又折兵,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炉火纯青,不得不服。 牛进达见她心戚戚,想是已经明白了这其中利害,又宽慰道:“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你这次没做错,当下第一要务,把军功多分与下属,特别是三县府兵,军功司马的折子我们不管,你再新写一折,言明此战将士功勋,虽然有收买人心之嫌,但朝庭会把你的功劳抹去大部,卖与李家这个便宜的。” 李秀宁听后,点点头,正要写奏折,帐篷外朱标报告,说是罗禹已醒,有事与将军商量,牛进达让李秀宁专心写折,他去看看这不要命的小子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wap. /133/133232/31117591.html 第五节 出仕参军 罗禹看着眼前这个络腮胡大汉,很难想象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牛进达,他的眼光很锐利,盯着看让人心里发毛,但还好,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罗禹暗松一口气,在这样的人面前还是少耍心眼的好。 牛进达一眼就看出罗禹非军人,他的作派没有一点军伍的样子,半躺着倚在床头,缠着绷带的额头处还透着血红,在善儿的服侍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粥,可能是额头上的伤口还在痛,时不时的咧嘴吸口凉气,却没喊疼,这点非常对牛进达的味口,他笑道:“小子,不错,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说说,你是怎么到那棵树上的?” 这是标准的关中腔,罗禹见他没有什么架子,忙拱手笑道:“将军夸奖了,小子本在丛林中跟爷爷相依为命,他前几日出去后就再没回来,小子担心,所以出来寻找,不想在丛林中遇险,被猛兽穷追,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在那木屋里休养,当时千军万马齐齐杀来,不敢稍留,因时间紧迫,不及找藏身之地,所以只能爬到树上,借密叶遮身,以求苟延残喘,远远看见李将军大展神威,生擒敌酋颉利,不知是不是军卒们大意,竟未发现小子,也让那黑衣人有机可乘,见他搭弓对准李将军,情况紧急,不得不跳下来干扰黑衣人,没想到,我这点三脚猫功夫不及人家百之一,怕他再暴起伤人,双手无处用力,只能用头撞他,所以就搞成这样了……”罗禹说到这里,苦笑着指了指头上的绷带,见牛进达笑着看他,又道:“将军,此事前因后果己说明,烦请您转告李将军,小子的伤无大碍,不必再烦恼,大不了以后出去戴个面具……” 这段话在心里练习了好久,用古人的说话方式说出来,累死了,虽有点紧张,却也没有大的破绽,隐瞒老者的事情,是不想给他添麻烦,自己背包里的东西老者见过,而军营中没人见过,那些东西解释不清,心里感谢了李秀宁八百遍,怎么这么通情达理呢? 手机早让李秀宁拿过来了,现在正放在枕头下面,没空看,也不知道有没有电了,毕竟已待机三天了。 牛进达听完后点点头不置可否,只是吩咐善儿好生照料,然后就出了帐篷。 李秀宁早已写好奏折,见牛进达出来,忙把折子给他过目,无非就是将士个个奋勇杀敌,而她只在军后没有出阵,此次大胜功劳属于全体将士,一大堆套路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李家世受皇恩,以身靖难,所做所为皆为应当,不记功不表功,望明查将士之功,以彰国礼。 牛进达看完点点头,交还给了李秀宁,指了指罗禹住的帐篷:“这小子说的话有几成可信?我看人很少走眼,他的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李秀宁道:“牛叔,他所说都无证据证人,听他谈吐,绝非一般人家出来的,您见多识广,前朝有没有一个罗姓的鸿儒大户,他爷爷现在在哪没人知道,甚至于这人存不存在还两说,不过,我倒理解,毕竟我们相识才两天,他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吧。” 牛进达笑道:“是老夫着相了,罗姓本就是大姓,有一两个不愿出仕的鸿儒大家也不奇怪,据老夫所知,前朝没有罗姓官员,在野的就不知了,他奇装异服,打扮与今人截然不同,你发现没有,他虽然说得热闹,却一直都在把我们拒之千里,生怕将来惹祸上身,他救你应该也是权衡之后的结果,留恩不提,想是看到这世间风险,给自己留条后路,你看,到长安后他一定会找一件事和我们分开,你有把握留下他吗?” 李秀宁讪笑道:“牛叔,您也看出来了?如若真像他所说,是被我们吓得藏在树上,还没有什么,但真相是什么只有他知道,我会想办法让他说出来的,他的救命之恩不得不报,就算他是不想惹麻烦,但我会让麻烦来找他的!” 牛进达哈哈笑道:“你鬼点子多,如若他是你以为的人才,可千万别耍小心思,感情这东西还是真挚点好,你尽心拉拢,他如果重感情,自会留下来帮你。” 李秀宁点头应是,又和牛进达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径往罗禹那帐篷走去。罗禹心中清楚,好多事情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不让李秀宁和牛进达起疑心,他明显感觉李秀宁不相信他所说的,而牛进达更是聪慧,就算是有什么心思也没有表现出来。 “罗公子,明日早间大军便要返回长安了,你有什么打算?”李秀宁进来的时候罗禹正在看手机,这国产机的电池就是耐用,开启飞行模式后,待机了三天还有百分之六十的电量,他见李秀宁过来,快把手机藏在了枕头下面,抬头对李秀宁说道:“将军,在下是出来找爷爷的,机缘巧合之下来到军中,现在我伤口未愈合,想留下来养好伤口再想办法找他老人家。” 李秀宁想了想:“找你爷爷的事我李家会尽全力去办,你有他画像吗?” 罗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自己一个人忽然来到这里,哪来相依为命的爷爷?当初是为了解释如何在丛林里生存而杜撰出来一个慈祥和蔼的爷爷形象。当然也有自己在后世时爷爷的影子,要说画像还真有,手机里的爷爷的相片。 想到这里,说道:“将军,我的事情一两句说不清楚,我爷爷给我留下好多东西,这盒子就是其中之一,将军请看!”罗禹知道李秀宁一直想问手机的事,现在机会也好,就告诉她这个一个快速画像的东西,至于其他的,还是不说为妙。 点亮屏幕,打开相册,指着一张图片说道:“这就是我爷爷,画师能画出来吧!”李秀宁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这画像真的很漂亮,小溪边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正在洗手上的淤泥,他抬起头的那一霎那,满是皱纹的脸在阳光下闪耀,笑容灿烂,怜爱的看着给他画像的人,周围的田园风光尽收眼底,连溪水波纹都仿佛有灵魂,这需要多么高超的画技才能画书来? 罗禹见她一直看着相片,忙把手机收回来说道:“将军,这就是快速画东西的机器,你别动,我马上就能给你画一副!”说完不等李秀宁反应,就打开摄像头,给她拍了一张。 李秀宁一惊,忙去看罗禹递过来的手机,上面的人千娇百媚,不是自己又是谁?这一眨眼功天画好了,还如此的真实。罗禹不待她细看,又问道:“将军,军中有画师吧。” 李秀宁回过神来,脸红着回答:“有,我就能画。” 罗禹笑道:“那就交给将军了,在下还有一个请求……” 李秀宁道:“但说无妨,不用客气。”罗禹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道:“能不能帮忙找身合体的衣服来,这身衣服我现在都觉得怪怪的了……” 李秀宁笑道:“昨日善儿已把你的衣服尺寸量过了,军中有裁缝,正在赶制,刚刚已叫善儿过去拿了。”说着转身从矮几上拿来纸笔,研好墨后又看了看罗禹手机,表示已准备好,可以开始画了。 罗禹忙把手机打开,把爷爷的图片放大到满屏,好让李秀宁看清楚细节,找人的画像只需画上半身,现在没有颜料,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不需要多久,李秀宁下笔如风,只一盏茶功夫就已画好,素描功底真的没得说,跟相片有七八成像了。 罗禹心中感叹,翘起大拇指称赞,李秀宁不好意思说道:“我生于王侯之家,自小就勤练武术,琴棋书画都要有所涉猎,不然在勋贵群里根本没法待,平日里不是练功就是写画,女红也有专门教授,这画像画得匆忙,等会上色后会更像你爷爷,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交待下去,希望能早点找到他老人家。” 罗禹拱手谢过,心中不禁好笑:你们有本事到一千多年以后找来我爷爷,我给你们行八拜跪礼都行。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酸,爷爷奶奶,父母双亲,后世的一切,或许自己再也见不到了,也不知道他们生活得好不好,不能躬身膝下,实在是不孝啊。 李秀宁见罗禹心情低落,以为他在当心爷爷,便宽慰道:“你放心吧,我会把画像分发下去,李家这里有很多商队,他们走门窜户,一定能找到的!不过你出来找他老人家了,他要是回去了,找不到你怎么办?现下你的伤没那么快痊愈,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李秀宁第二次问罗禹对以后的打算了,他不由的自思,孑然一身来到这个时代,身体变年轻了,心态却维持三十多岁,后世之时,从出社会就在工厂上班,每天都是起早贪黑,不是不想轰轰烈烈的去闯荡一番,可家庭的责任不时在提醒着自己,要养家糊口,孝顺老人。但在这个时代,他暂时没有这些负担,按历史进程,乱世马上就要来到,与其浑浑噩噩的混吃等死,不如轰轰烈烈的干出一番大事业。李家人才辈出,从李渊到李世民都是雄才大略之主,在他们的手底下,不用担心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杨广东征注定会一败涂地,这个时候出仕到李世民玄武门杀兄害弟,逼李渊让位还有十几年时间,凭自己知道的历史进程,应该可以攒足功劳,到那个时候混吃等死也就问心无愧了。 至于起兵反隋,然后建国开元这样的想法,在李世民这样的英主面前,还是不要有的好,免得到时候被推上断头台。政治敏感这东西是讲天赋的,罗禹自知没有这种天赋,军事方面可以借鉴后世各种军事思想,活学活用,用武勋混吃等死比较稳妥,就算犯了错,皇帝也可能念在你为他卖命的份上放一条生路。后世人人平等的观念在这里绝是对要不得的,要改。 想到这里,对李秀宁说:“将军,这不用担心,我给他老人家留了字条,他看到就会知道我出来了,我现在没什么打算,您可有提议?”他把球踢给李秀宁,想听听她是怎么想的,罗禹表现得再好,就这两天相处,还不值得李秀宁屈尊降贵的来拉拢,难道她知道罗禹一定能帮到李家? 李秀宁微笑道:“你把你住的地方画幅地图出来,我派人去在那里等着,万一他老人家回去了,也好接过来享福。”顿了顿又道:“你有没有考虑到我李家来当参军?放心,我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罗禹笑道:“我从出生到现在,总共就只出来这一次,还是被猛兽追得慌不择路之下,您要我画地图,可有点为难我了,我现在想的是等我在外面稳定下来后,再去那小木屋碰碰运气,他老人家说起过,有时候会在那里休息。这些暂不说了,您确定要我做参军?我本就不是军人,而且年龄太小,如何敢任参军之职,恐有负所托啊。” 李秀宁正色道:“好,我安排人到那小木屋等着,一有消息就会马上加急回禀。我父亲常说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能,就像我一样,十五岁就带兵剿匪,不跟你一般年纪?汉冠军侯霍去病不也是十六七岁带兵直捣奴庭,勤石燕然。虽然他打的是我的祖辈,但他的功绩谁能否认?”吸了一口气,接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就觉得你心中藏着机变,你若能放开心胸,李家这舞台可能还装不下你的想法呢。” 罗禹讶然,她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是第六感?这也太神奇了,刚才脑海中还在闪现后世特种部队的训练方法,想在这些军卒中试练一遍,她就从自己热切的目光中看出心有机变来,心说在历史书上出现的人物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罗禹收回目光,笑道:“如此有劳将军了,刚才的确想起我爷爷教的一些练体术,想在您麾下找些合适的兵卒试练一番。”爷爷的形象越来越丰满,连罗禹都快相信了。 李秀宁道:“无妨,你能留下来,我就得解除你后顾之忧,不然你心也不在这里。你刚刚是说练体之术?这可是各家的不传之秘,我李家也有,你确定能公布出来?” 罗禹打一声哈哈:“我可没那么小气,既然您要聘我为参军,我总得尽到参军的责任啊!” 李秀宁高兴道:“你答应了?太好了!” 罗禹看着她小女儿的神情,不好意思的说道:“将军,可说好了,我只负责训练方法的教学,场地人员由您准备,等下我给您画出场地样子,到长安后再着情建造。” 李秀宁美目流转,见罗禹有困倦之色,忙说道:“不急,慢慢画,明日启程到长安,得三四天时间,今天到此为止,你先休息吧。”说完就把善儿叫了进来,要他好好服侍罗禹,然后转身出门而去。 罗禹在脑海里想着该如何将这些训练科目搬到现实,后世有许多东西现在没有,要结合这里的环境,改成合适的训练场地和器械,还得动脑筋想想。 牛进达见李秀宁满脸笑容的出来,就知道她成功的留下了罗禹,随她进入中军帐篷,坐定后喝了一口茶水后说道:“他答应了?” 李秀宁点点头:“嗯,他说有一套练体术要教授给军卒,待到长安后再行安排,牛叔,我是不是有点过份了?他爷爷现在生死未卜,我却在这里算计他……” 牛进达思考片刻后说:“这不叫算计,他是有才之人,能留下来就好好待他,他拿出不传之术来教你,就是用心了,万不可让他感觉你在利用他,互惠互利才是双赢。”顿了顿又道:“找他爷爷的事情要尽快落实,心有牵挂,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控……” 李秀宁道:“牛叔是担心他爷爷被人家找去了来威胁他?不会吧,他现在是无名小卒,谁会这样做?” 牛进达道:“你能看出他胸有纵横,人家也能看出来,但愿我担心的情况别出现吧。好了,事情既己做定,成败看天,明日回军,你还有很多事忙,那刺客我先带走了,颉利你一定要看好了。” 李秀宁讶道:“牛叔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一路上还有好多事情要讨教呢……” 牛进达道:“此次过来是怕你骄傲轻敌,毕竟对手是颉利这样的枭雄人物,现在他已成阶下囚,老夫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刺客的事情还不知究竟,刚才我见了颉利一面,他说对此事一无所知,还以为是来找他寻仇的,这就有趣了。罗禹那小子说刺客的剑对准的是你,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判断的,看来这一切要等刺客醒了才能得到答案了。” 李秀宁早就想问罗禹这些事情,可一来他身体还没康复,二来也不能冒昧的置疑他所说的,那刺客的箭被罗禹干扰后射偏了,离她有两步的距离,离她左边三步距离的是颉利,他随从当了替死鬼,当时很多军卒都见到了,一致认为刺客的目标就是她,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了。牛进达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颉利每次兴兵东来,烧杀掳掠,汉人中仇恨他者不计其数,如若这刺客是想杀颉利,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不清楚了,这事现在没有答案,牛进达满怀希望地等着刺客醒来,好从他嘴里知道答案,他很有信心能问出来,如果这刺客是死士,开始坚贞不屈,后来装作受刑不过,随意扯出皇家或几个勋贵出来,也许结果会更糟。 李秀宁恨恨地跺了一下脚:“牛叔,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牛进达说道:“晚饭后就押解他回晋城,长安老夫还是不去的好,你放心,我会调查清楚的。” 李秀宁只得点头答应,想了想又说:“让赵匡胤带些人马随您出发,他胆大心细,一路上会照顾好您的。” 牛进达点头笑道:“到晋城还有五六天路程,让他们跟着也好,拔营回军还有好多事情,你去忙吧。” 李秀宁点头,出帐篷找各军头议事,让赵匡胤挑选三十名李家本部骑兵,先行准备马车,载着刺客,用餐后就出发北上。 wap. /133/133232/31117592.html 第六节 飞雪连天 罗禹穿着新做好的衣服,天蓝色的绸缎镶在白色锦衣的边缘,突出一下左右来,随着他的走动像蝴蝶般一晃一晃的,漂亮极了。 李秀宁很贴心,连内衣裤都置办好了,至于内裤样式跟他原来的一样,也不知道是谁跟她说的,也许是她趁罗禹晕迷时偷看了一眼,心里乐开了花,哈哈哈,长公主好样的!虽然她现在还不是长公主。 忙起来后时间就过得很快,罗禹对毛笔不陌生,后世之时经常给人家写对联,但在这个时代,他这点微末之技,不被笑话就不错了。用心地在纸上画记忆中后世特种部队训练器械,并在旁边写上使用说明,复杂的器械还画了详细的制造图,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太复杂的东西,单杠双杠,哑铃,泥水坑,障碍墙,圆木,平衡木,树网等等这些东西不难制造,唯一的就是水枪可能要动一下脑筋,不过这个时代应该有灭火的水龙了吧,到时候用水龙代替,问题应该不大。 李秀宁没过来打扰,她应该很忙,善儿点着了桌上的蜡烛,罗禹才知道天已经黑了。画得也差不多了,放下毛笔,把几十张图纸整理好,叠在一起,伸个懒腰后对善儿说:“善儿,我肚子有点饿了,帮忙准备一点晚膳,看看将军忙完没,请她过来一趟。” 善儿害羞道:“公子不用这么客气,小人这就去给您安排膳食,将军下午来过一趟,见您伏案做画,就没打扰,只吩咐小人好生照料,您不会怪小人没准备膳食吧。” 罗禹笑道:“不会,我现在头不怎么痛了,你能帮忙叫厨房做点有油水的东西,肚子早在抗议了!” 善儿听他这样一说,也笑道:“公子原谅则个,小人就就去找厨子。” 罗禹见他很快地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又笑着坐回了床上,额头处痒痒的,应该是伤口在愈合,奇怪的是,没有结疤的感觉,像是在脱皮一般,想把绷带拆下来看看,却又害怕见到现在的样子,对李秀宁和牛进达说的宽慰话,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的,难不成就这样了?以后出个门都要戴面具?那也太无趣了! 李秀宁见罗禹坐在床上发呆,空洞的眼神加上缠着绷带的脑袋,手上还无意识的乱画着,这种情形让她觉得很滑稽,想笑又不忍笑,还是赶紧把他拉回现实吧:“罗参军,在想什么呢?” 罗禹回过神:“将军,您来了,请坐,谢谢您给准备的衣服,训练场地和器械图纸已画好,您过目?” 李秀宁见他指着桌上的一叠图纸,忙伸手拿过,第一张上画的是一幅宏观图,图上密密麻麻的画着好些不规律的小圆圈,小圆点,还有四方形和三角形、菱形等图案,她看不明白,用请教的眼神看着罗禹,等待他解释。 罗禹笑道:“将军,您看看后面的分图就清楚了。” 李秀宁点点头,想继续看下去,善儿已端来饭食,一碗羊肉汤和一大碗面条,上面放着一点菜干和花椒,想是用热油泼的,焦香四溢。 罗禹闻见这香味食指大动,忙让善儿端过来放好,对李秀宁说:“将军,您先看着,职下要先祭祭五脏庙了。” 李秀宁挥挥手,自看那些图纸去了。罗禹的味口很好,花椒不管是以前还有现在是吃不惯的,想把包里的干辣椒拿出来放一点,又觉得不合适,只有那么一点,到长安后看能不能挑出一两颗好籽来。现在这东西还在遥远的美洲,没辣椒吃生命的乐趣会少一大半。 罗禹饿得狠了,就着羊肉汤风卷残云般的把一大碗面条吃下肚去,打个饱嗝,满意地对皱眉看图纸的李秀宁说:“将军,这面条地道,就差一点辣椒了……” 李秀宁点点头,她似乎没在意罗禹说的是什么,辣椒这个新名词应该第一次出现,她现在沉浸在图纸里,双眼闪着异样的光辉,也不知道她看懂了没有。 善儿很有眼色的收拾好餐具,又点了几根蜡烛,把帐篷内照得亮如白昼,然后又把炭炉烧得旺了一些,端起木盘离开了帐篷。 罗禹想让李秀宁看看额头上的伤口怎样了,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时候,李秀宁抬眼看他吃完面条了,就立马拿着图纸来到床前,把图摊在矮几上,问道:“这是什么?主要练习的是哪种技能?” 罗禹见他拿着那张纸上画的是后世消防员练习攀爬的高墙,便说道:“这叫索爬,从高墙顶部垂下一条粗绳,让兵士们在限定时间爬上去做个记号,不过,这些都是常规的训练科目,某些训练科目的场地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建设,到长安后,职下会参与场地建设的,现下请您帮一个忙,这里没有镜子,您能帮忙看看职下的伤口愈合情况吗?怎么总觉得痒痒的。” 李秀宁依依不舍的放下那叠图纸,转过妙目说道:“你别急,我叫军医来看看,应该是药效快过了,你才会觉得痒的。” 乔军医来得很快,他朝李秀宁施礼后就来到罗禹面前,把了把脉,然后点头道:“公子,脉象己平稳有力,身体已恢复正常,老朽看看额上的伤口。”说完就伸手拆起绷带来,罗禹只得任他施为。 “咦?这伤口恢复得不对啊!”乔军医拆完绷带后就惊讶地说道:“怎地没有伤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禹听后心里暗道:“我伤口没疤不更好嘛,怎么好像你不高兴呢?”李秀宁听到忙凑过来看了看,见罗禹的额头上只有几处浅红色的印子,像是被磕碰到的样子,昨天还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不见了,她心里高兴,说道:“恢复了就好,以后不用带戴面具啦!” 罗禹心中好笑,戴面具之说只是玩笑话,不过,倘若脸上真有那样一个难看的疤痕,以后真的会不方便,出门不遮脸都不行了,说不定会改变人生轨迹。 乔军医又仔细看了看罗禹的额头,除了受伤处皮肤是新长出来有点嫩以外,其他的和正常皮肤没什么不同,他脑袋摇得像波浪鼓,右手无意识的摸着长须,嘴里还不停念叨:“怪哉,怪哉,老朽从医四十余载,从未见过这等怪事,罗公子,你有什么感觉?” 李秀宁早叫善儿拿了一面小铜镜过来,见罗禹想拿那快速画像的盒子来看伤口,忙把铜镜透了过去。因为乔军医在,李秀宁不想罗禹的某些东西让他看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罗禹感激的谢过李秀宁,接过铜镜,对脸一围,上面只有模糊的影子,看不太清楚,不过额头上平滑白净,就像他们所说,已无伤疤。放好铜镜,见乔军医还在发呆,就说道:“将军,麻烦您了,乔军医真是妙手回春啊。” 乔军医回神道:“哪里,哪里,公子过奖了,老朽亦不清楚为何会恢复得如此的完美,按公子头上的伤势,就算能复原如初,断不会在这短时间内发生,公子……” 罗禹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道:“乔先生,您的疑问晚辈无法解答,或许是您用药对症,也或许是晚辈体质好,您就别纠结了,重要的是晚辈已恢复正常。” 李秀宁忙打圆场道:“乔军医,罗参军的伤已复原,您老有功,辛苦了,善儿,请乔军医去休息。” 善儿应一声是,就把还在迟疑的乔军医请出了军帐,临走还不忘把药箱也一并提走。罗禹见帐篷里只余他和李秀宁两人,感激的看了李秀宁一眼,拱手道:“将军真是慧眼兰心,知道职下有事不便在外人面前说道,明早便要起程回长安复令,将军是如何对军士说起职下的,告知一声,以免将来别人问起,好有个说头。” 李秀宁妙目一转,笑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当晚看到事情经过的都是我李家亲军,至于见到过你当时样子的就只有十几个军头,他们是不会说出去的,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虽然我很好奇,却也不会强人所难的要求你说出来。”顿了顿又说:“我关陇李家这点心胸还是有的,现下陛下正值壮志凌云之年,他对门阀世家的防范和打击从未停止过,你的身份我会好好安排,是我在行军过程中从野兽口中救下来的,你因感念救命之恩,故随行左右,那些军士我已打过招呼,不会泄漏你的身份,更何况,我们是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罗禹心中苦笑:“明明是我救的你,这不是颠倒黑白吗?不过这样也好,能让我有理由留在未来问鼎天下的李家,混个开国功臣也不错,李渊、李世民都是英主,在他们的手底下只要不谋反,小错误犯一点,应该能活得风声水起。”想到这里,拱手道:“职下感谢将军的救命之恩,从此以后必用心参议军事,以报将军再生之恩。” 李秀宁听罗禹如此说,展颜笑道:“这是对外人如此说,你可别往心里去。”接着叹了口气道:“我在李家乃至大隋算是异类,从小就被当男孩养,我大哥李元吉神勇无敌,可惜被杨素设计陷害,死无葬身之地,我二弟李世民本天资聪颖,可七岁时一场大病,群医束手,幸好孙思邈神医施针,命是保住了,却变得愚钝不堪,现在生活都不能自理,我三弟李建成今年才七岁,看不出来有什么大本事,纨绔公子一个……” 罗禹听得呆住,在自己所知的历史里,老三李元吉变老大了,并且已经死亡,老二李世民位置没变,却变成了一个傻子,老大李建成变成老三,还是纨绔公子,这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吧。 罗禹还想在李世民手下混一个开国公呢,这下有点始料未及了,看来这世界真的跟原来的时空有区别,现在知道的几个历史名人虽然人名相同,事却没有一件能对上的。 罗禹忽然觉得头疼了,看来在这熟悉的历史和陌生的人物面前,自己那点微未道行还是不要显露的好,好好的在军中参谋军训才是正事。倏地,脑海中又回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说的是主人公为了引出暗藏的敌人,故意装疯扮傻的故事,不相信自己记忆中英明神武的李世民会是一个傻子,杨广对世家门阀的监视肯定不会少,李家让李世民趁病装疯卖傻,好让杨广放心,也不是不可能的的,别忘了李渊也是一代雄主。 这些都是在脑海里闪过的念头,现在才大业五年,隋王朝的国势如日中天,李家在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起兵造反,取隋代之的想法。 不管这些了,先活着才能做其他事情,待到长安后,有机会再去会会这些只在书上出现的大佬们。 见李秀宁有点伤感,便宽慰道:“将军,职下相信一切都会好的,明早就要回起程,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秀宁道:“奇怪了,我一直都把这些事藏在心里,今天怎么跟你说了,也好,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看来是我太心急了,忘了你才恢复,行吧,你早点休息,这些图纸我带回去看看。” 说完扬了扬那叠图纸,转身掀开帐门,一股冷风袭来,罗禹不由得打个寒颤,看来大雪会随时落下,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回长安的日期。李秀宁却似乎没感觉,低头就走了出去,那坚毅背影让人心疼。 罗禹躺回床上,脑中想着杨广、杨素、李家以及隋未乱世诸雄,现在李世民成了傻子,如果这是真的,李家好像不占优势了,李密、程知节、李靖、王世充等等这些熟悉的人物在不在这个时空,或者他们的身份变化了,又会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倘若杨广不东征,大隋帝国又会走向何方?自已又该如何在这复杂的情况下好好的活着?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清晨被一阵喧闹吵醒,帐外人喊马嘶,想是在整军待发,这些府兵都是长安两县的,出来这一趟,死伤的袍泽不少,得到的军功亦不少,罗禹多少从书上看到过隋唐之际对于军功的看重,只有立下过军功的才能有机会封妻荫子,此时军功司马应该已计算好了各人的军功。因为罗禹听到有人在讨论斩首几级,策勋几转,也有的在为牺牲了的惋惜不已,不过将军说了,允许大家把军功分给伤亡袍泽,好让他们的家人以后能生活得好点。 朝庭有抚恤金,但十几年来数额一直没变过,现在一个死亡府兵的抚恤金只够买头瘦驴,伤残的就更少了,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唯一的好处就是死者上下两代伤者下代的家人不用服国役。跟着李将军来打仗,一点不亏,她自己都把功劳分给了十二个兄弟,各军头都是如此,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收买人心之嫌,会不会给将军惹来麻烦。 就着帐篷里的热水洗了脸,想刷牙却发现没带牙膏牙刷,这就有点郁闷了,等闲下来再想办法把牙刷做出来,牙膏以现在的技术是不可能做出来的。抓起一把粗盐,随便在牙齿上抹了抹,就当刷牙了,紧了紧衣服,见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顶黑色的熊皮帽,顺手扣在短发的脑袋上,想来是李秀宁为他准备的。 善儿来了,他见罗禹已收拾好,正准备要出去,便说道:“参军大人,昨晚休息得如何?将军要我来请您过去。” 罗禹点头道:“休息好了,请带路。”善儿当先掀开门帘,罗禹入眼一片雪白,想是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出得门来,踩在齐踝深的雪块里,脚上的新布鞋一下就湿了,被寒风一吹,冷得刺骨。天空阴沉,下一场大雪应该马上又要飘落。帐前一丈处,十几名全副武装黑甲骑士立马等候,他们身后不远是各营的队列,帐前还立着十几名红甲将士,刚才讨论军功的应该就是他们了。 马和人都喷吐着白气,样子好像后世《西游记》里的妖怪,让人忍俊不禁。马上骑士见罗禹出来,齐齐伸出右手握拳,往左胸上一拍,甲胄特有的撞击声“啪”的一声,把罗禹吓一跳。那些骑士见罗禹如此,也不奇怪,想当年,李家家主第一次来检阅时也是如此,更别说一个山野小子了。 那朱标打马上前三步,在马上拱手道:“罗参军,以后我们就是一个马勺舀饭吃的兄弟了,虽然我们不太相信你的本事,但将军却不这么认为,我们相信将军。”说完就朝不远处的中军大帐指了指,又道:“将军在那里等你,你快去吧,我们还得整军。” 罗禹不知道这是李秀宁的意思还是这些军头自作主张,这番话有些许的威胁成分,如果自己没本事,在强者为尊的军队里是不受欢迎的。不管了,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退是没法退了,那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这些军头只看到罗禹的对黑衣刺客的狠劲,这点他们自认为也能做到,或许还能更狠些,但参军一职不是光狠就能做得好的,需要好多的知识积累,对人性的把握、对各种地方的熟悉、对各种工具武器的使用等等,虽说最后定策的不是参军,但一名好的参军能让主帅省不少力气,参军也相当于谋士,也就是后世的作战参谋之类的。 此时己是卯时,天已亮了,铅色的云层下面,鹅毛般的雪花缓缓的降落下来,被风吹得飘摇不定,放眼看去,雪与天相连,好一派壮观景色,雪不管被吹往何处,最后还是会落下来,覆盖在大地万物上面,一片白茫茫。罗禹不想跟他们计较,自己的本事不大,但就是比他们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还怕啥不能胜任呢?定定神,朝众军头拱手道:“在下不才,蒙将军看重,忝为参军之职,诸位既相信李将军,就应该相信她的眼光。”说完不待他们回话,转身朝中军大帐走去。 wap. /133/133232/31117593.html 第七节 归途如虹 李秀宁正在翻看军功司马送过来的军功簿,她还得写将士的阵亡书和伤残证明,这些事情本是后勤司马要做的。李秀宁却要了过来,她要把每个士兵的英勇事迹都写在报告书上,好让朝庭视功而怃。 罗禹进来时李秀宁正暗自垂泪,阵亡三百三十人,重伤六百二十二人,每个战士都是好样的,亡者为保家卫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伤者付出了后半生的健康,他们的家人正在等待着他们回去,每封阵亡报告都是那么的难以下笔。 “兹有陷地营战士刘海作战神勇,一敌二仍死战不退,为后继之士争取宝贵时间,刘海腿伤后斩杀吐蕃骑兵六人,策勋二转……”每封报告上都写明了战士如何战斗到死,斩杀几人,策勋几转。 她把军功簿上前面十几个名字划掉了,包括自己的名字,前两次战役也是如此,开始还有收买人心的担心,但朝庭却默认了这种做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抓她李家的把柄。 兵部尚书裴寂是李渊的老友,他给李渊写信称赞同这种做法,也不知是皇帝授意还是真的赞同。跟军头们商议后,都把部分军功分与了伤亡将士,除却朝庭抚恤再从李家拿出一部分钱财供养这些烈士的家人。 罗禹见李秀宁如此的伤感,不忍打扰,就转身出得帐来,看着忙碌的士兵正在把各种东西打包放于马车上,脸上的表情也沉重无比,死亡的袍泽被火化后骨灰装在黑瓷罐里,上面写着各自名字,然后放于有篷的马车上,足足放了十几辆马车,伤残的军士经简单的治疗后,重伤者躺在铺有黑布的马车上,上面盖着厚厚的黑布,轻伤都坐于马车边沿,随时准备拔营回家。 前方几百米处,各色将旗迎风飘展,雪花飘飘而落,覆在大地万物之上,一片白茫茫,罗禹不由得想起后世太祖的诗词:“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虽然这里还看不到长城,当然也不知道这个时空有没有长城。 这支军队的氛围有点压抑,照理说这一战全歼颉利六千骁骑,己方只付出不算太大的代价,怎么看都是一场大胜,为何会如此的压抑呢?罗禹看着那一个个的黑瓷罐,才忽然明白,这些都是袍泽,前日还活蹦乱跳的说着笑话,今日却天人永隔,不伤感才是怪事了。 李秀宁终于掀开帐篷门帘走了出来,她的眼睛红红的,手上还拿着一本簿子,一个司马模样的四十来岁汉子走了过来,施礼后就拿着簿子走了开去,想是去重新腾抄了。 罗禹行礼后道:“将军,职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秀宁道:“参军别这么拘礼,何事讲来听听。”罗禹道:“将军,这些将士回长安后的奖赏如何?是否复命后他们又要回家务农?” 李秀宁奇怪的看着罗禹:“回京后奖赏?他们为国而战,保护了父母妻子,朝庭又有军功相酬,哪有什么奖赏了?府兵就是寓兵于农,他们回去不务农还能干嘛?” 罗禹想了想道:“将军,朝庭的军功制度只能免除有军功将士一家的徭役,至于让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家汉去当官老爷,想必朝庭也不会这样做。”顿了顿又道:“职下听说现下朝庭对于死亡军士的怃恤金只够买头瘦驴,对伤残者就更少了,这是不正常的,至少在职下心里过意不去!” 李秀宁妙目闪过光芒,看着罗禹道:“参军有何妙招能改变这一成规?” 罗禹道:“将军,除去各军头和您的军功分出来后,是否还有富余?”李秀宁想了想,歪着头道:“每个军士分斩首一级尚且不够,何况伤亡者又多分了两级,让成一转之勋,我只有将亲军的功勋让出去,又何来富余?” 罗禹听完,低头想了想:“颉利带的是骑兵,他的军队被灭,马匹总多少剩一点吧,能否把这批马给处理了,得些钱财分与从军士?这不算违规吧。” 李秀宁惊讶地看着罗禹,这是一批西域战马,它们体质结实,结构紧凑,头中等长,鼻孔大、劲略细。鬃甲较低,前胸宽,胸廓发达。尻稍斜,四肢有力、蹄质坚实,毛色复杂,以骝、栗、青色较多,跟关中马匹差异太大,如何处理呢?就算是能处理,又能得多少钱财? 想到这里,对罗禹说道:“这批西域马不好处理,它们耐寒耐高,到关中之地会水土不服的,如果杀了卖肉,一时半会也发卖不完,筹不到你所说的钱财数量……” 罗禹神密地笑道:“如果将它们卖与松赞干布呢?” 李秀宁大惊,这马匹本就是颉利和松赞干布的,现在颉利被俘,一战损失五六千精锐之师,吐蕃已伤筋动骨,倘若将这批马再卖与松赞干布,那他们的实力又恢复了不少,且不说如何卖与他,就算是有这想法就是资敌,难道我看错他了?他竟是吐蕃派来的间细? 罗禹见李秀宁一脸的惊讶,后面越来越严肃,忙道:“将军,您先听职下说完再决定要不要执行……” 李秀宁笑道:“参军有何妙计?” 罗禹想了想,跺了跺已被冻麻木的双脚,拱手笑道:“将军,寒从脚来,职下这鞋已湿透,可否让职下进帐烤烤……” 李秀宁道:“失礼了,请进!”说完就当先掀开门帘,把罗禹请了进去。 双脚踏在火盆的边上,舒服多了,湿鞋已经脱了下来,此刻正冒着热烟,罗禹坐定后对李秀宁说道:“这批军马不耐汉地生存,且已暗伤不少,我们把它们弄到汉中去,不说成本,就算是后面死伤之数,也不可估量,将军必是爱马之人,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折磨死去?不如趁现在看起来膘肥体壮,找一合适之人将它们卖与松赞干布,既能摆脱马匹的运输,又能得到一笔可观的钱财,分与各将士,何乐而不为呢?” 李秀宁皱眉想了想,道:“几千匹马总有部分是健康的吧,全部卖与他们,不成资敌了吗?这事干得有风险啊。” 罗禹笑道:“将军,经过我们手的马还有健康可言?职下就知道一味药能透支体力,吃后半月生龙活虎,半月后就油尽灯枯……” 李秀宁双眼闪着星星,半晌又颓然道:“那这些马匹的命运太可悲了……” 罗禹心中不知说什么好,这个时代将军爱马就像后世男人爱车,说不出来的感觉,见她脸色有快惨然,安慰道:“将军,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好多的好马都糟蹋在无知人手里,但那是它们的命运,非伯乐不可改变,这批有暗伤的马匹如果弄回汉中、关内,职下敢肯定下场比它们吃药后兴奋而死要惨得多。” 李秀宁不是一般女子,这伤感只一瞬间就回复过来,看着罗禹道:“此事就按参军意思去办,不过这人选可要伤脑筋了……” 罗禹不说话,主意想出来了,执行就不是他的事情了,把药方告知李秀宁后就穿好干透的鞋子走出了帅帐。 此时已到辰时,天空比刚才亮了不少,雪还在下,几十个军仕正在收拆除帐篷,然后装车整装待发,李秀宁叫过一个黑黑的壮汉到跟前,说了好一阵子话,把一张纸给了他,就宣布回军。 那黑壮汉拱手领命后就从旁边的队列里挑了二十几个黑汉,站在路边,目送着队伍慢慢的启程,直到被风雪遮住视线,他们才快速的奔跑到马栏处,三四千匹马,二十几个人要养好,不是件容易的事,也幸好这些马是军马,好些口令还是能听得懂,这让他们信心倍增。再过上半月,就得往高原去试试松赞干布的反应。 只要是回家,就没人嫌路远,李秀宁一直在马车上写着阵亡伤残报告书,她力争将每个牺牲或伤残的战士写清楚,好让各家能了解他们的儿子、兄弟、夫君、父亲是怎样的英雄。 各大军头都在前后压阵,并未来打扰罗禹,李秀宁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解释了那批军马的去处,无人再谈论,罗禹也乐得清闲,整天坐在马车上翻看着从李秀宁处借来的几本古书,拿出手机把所有的书页都拍了一遍,现在手机内存大得很,他把所有能删的都删了。 不一日来到巴中郡,越往北走就越冷,罗禹抱着改良后的火桶,把二氧化碳用一根管子引到了车外,不然被薰死可就闹笑话了。 李秀宁处早已改好,她问起原因,罗禹不好解释,只说柴火燃烧有毒,空矿地方没事,李秀宁传令各辆马车上也如此安排。罗禹最后一点担心也没有了,看书记心得,用繁体字把后世的某些军事观点、思想都一一记在纸上,以便将来查阅。在其位则谋其政,坐在参军这个位置上,就得对得起李秀宁的赏识,某些心得可以给她看看。 日行夜宿,一路尽在荒野处行走,罗禹掀开门帘看过几次,都是山峦起伏之地,雪还在下,只是小了不少,前方应该有铲雪的队伍,路两边的积雪堆成了小山般。 这一日来到汉中郡,这是战略要地,汉高祖刘邦就是从这里进军咸阳,进而问鼎天下,当然这是罗禹那个时空的历史。罗禹从书上了解到,在这里,刘邦就是从汉中经过,兵临咸阳城下,秦皇开门投降,刘邦建国,没有西楚霸王项羽,没有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更没有乌江四面楚歌……刘邦当了两年皇帝后就驾崩了,后面的吕后乱政,文景之治以及汉武大帝都大同小异,所不同的是没有王莽篡汉改元,汉帝国一直延续至三国时期。 汉帝国对汉中看得很重,把京师南大门汉中城修得墙高廓宽,护城河也阔达三四丈,后经三国魏晋南北朝,各个朝代的加固重修,到大业五年,已是通都大邑,常住人口达三十万人,是隋除长安、洛阳、杨州外第四大城。 野战军队是不允许入城的,隋唐时期的律法是相通的,在罗禹那个时空,唐太宗李世民御驾亲征辽东都得遵守这条铁律,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也有相同的律法。 罗禹看到昏暗的天空下一队城卫来到李秀宁马车前,李孝恭拍马而出,接过卫队头子手里的帖子,说了几句话后,卫队就回城了。护城河在如此严寒的气温下竟没结冰,还冒着热气,应该是挖到温泉了。城墙上站着好多的卫兵,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老百姓却没见着,应该是躲家里烤火吧。 罗禹想跟李秀宁提议,让冻伤的士兵泡泡温泉,好让他们的伤尽快恢复,却发现队伍己慢慢启程,应该是李秀宁拒绝了城中守将的邀请,继续的向长安进发。 也不知道这个时空的杨广会不会三征辽东,以致大隋帝国分崩离析,战祸不断,苦了老百姓啊。又想起李世民的事情,千万别是真傻啊,我还指望你混个开国公呢。 从汉中回长安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北上经陈仓后东拐,过眉县、武功、咸阳而后进入长安,这条路是官道,平坦宽大,但缺点是路途遥远。别一条是直接北上,过城固、黄安、大河坝直达长安,这条路是小道,途中山川横盘,但优点是比官道近一半的路程。也不知道李秀宁会选哪条路。 不能胡思乱想,想多了就容易犯困,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把一本书打开盖在脸上,随着马车本轮的起伏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善儿坐在马车前沿,小小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毛帽,耳朵也包在里头了,小脸被冻得红红的,他见罗禹醒来,便说道:“参军大人,您醒了?将军让小的请您过去一趟。” 罗禹心说怎么睡了这么久?听善儿说李秀宁要他过去,应该是有事相商,忙起身穿好外套,戴好毛帽,把一路上写好的军事思想整理一下,合好后就下了马车。此时队伍已停了下来,正还埋锅造饭,军士们在列队操练,一时热火朝天,罗禹都感觉想去练一下。极目望去,四周全是白雪皑皑的山峰,李秀宁应该选择了小道近道,其实不用想都知道她会选这条小道,她喜欢挑战。 来到李秀宁马车前,报上名号,李秀宁让他进去再谈,这可让罗禹为难了,虽说李秀宁的马车比其他的马车要大上许多,但她把短几也搬到了马车上,以便随时批阅文书,这一路都在写阵亡伤残报告,再加上她还有很多书,也在马车上,所以能容活动的空间就很小了。罗禹再上去,两人几乎要促膝而谈了,虽说罗禹很愿意跟如此美艳的长公主来一次促膝谈心,但理智还是让他清醒不少:“将军,职下就不上去了,您有事就吩咐。” 李秀宁掀开挂帘,没好气道:“上来,怕我吃了你?” 罗禹从帘缝里看了一眼,原来马车上除矮几外,都已搬空了,现下的空间足够容纳三四个人。摇摇头,苦笑一声,终究是自己想多了。 上得马车,坐跪坐于矮几前,旁边火桶里还烧着开水,矮几上放个一套茶具。 罗禹对茶不陌生,他在原来时空里专门学过茶道,也不知和现在的茶道有什么区别。李秀宁也跪坐在了罗禹面前,她脸上略施脂粉,长发盘于头顶,露出修长的玉颈,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罗禹不敢再看,虽然身体年龄只有十五岁,但心理年龄在这个时代就已是大叔了,要说对李秀宁没想法,那是骗人的,可这也只能想想,李家不会把李秀宁下嫁给他一个无名小卒的,她今年已十八岁,按罗禹时空的历史进程,是己嫁与柴绍为妻,二十四岁便香消玉殒,被大夏国君窦建德的战马踏为肉泥,一代女将,就这样告别历史舞台,可悲可叹啊!后来李世民灭了大夏,为给李秀宁报仇,把窦建德当成狗羞辱。 罗禹摆弄好茶具后,认真地冲茶、洗茶、泡茶、倒茶、点茶一套工序下来,茶香花香四溢,暗忖这个时代就有花茶了吗?李秀宁也是心中奇怪,这茶不研碎不加盐末,能好喝吗?这山野小子怎么懂这么多? 罗禹喝了口茶后问道:“不知将军唤职下来有何事?” 李秀宁看着杯里金黄色的茶水,伸手端过,放到鼻下闻闻,很香,然后喝了一口茶,慢慢咽下去,品味了一会,只觉茶香满口,涩止而回甘,一时间忘了回答罗禹的间话,待罗禹又问一遍才回过神来,道:“参军怀里藏着什么东西?” 罗禹连忙把自己写的东西拿给李秀宁,说道:“这是职下的一点感想,希望对将军有所帮助。不过,一家之言,也别太认真了。” 李秀宁摆摆手,低头看起笔记来,罗禹所写无非就是他时代的各种战术思想,但他首先把战略一词做了全新的解。其实直到二零二二年,也就是罗禹生活的时代,也没人能给战略一词准确的定义,大家各执一词,却无法涵盖战略的全部意义。 罗禹选择了比较公认的说法:在一般意义上战略一词可以定义为“指导全局工作、决定全局命运的方针、方式和计划。”战略产生于战争实践,长期使用于军事领域,本义即军事战略,凡属有关战争准备与实施,军事力量的建设和使用的全局性的内容,都是战略。 他把战略战术区分开,让李秀宁能直观的感受战略战术的区别,后面就是关于各种军事思想的总结和例证,当然例证都改头换面了,全部都虚构于古代战场。 有些繁体字不会写,毛笔在后世有用过,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写春联之类的大字,在这本子上写小字还要写好,就太难了,上次画训练场地大部分都是图片,字没多少,可以慢慢写好,但这次就难了,也不知道李秀宁能不能看懂。 罗禹中午就没吃饭,现已闻到饭菜香早已馋虫大动,见李秀宁一时半会的不会管他,就起身下了马车,善儿真是一个好跟班,他已端来了两人的晚餐。 大冬天的没有绿色菜可以吃,一人一大勺马肉,还有一点不知道是什么青菜的菜干,罗禹尝了一口,一股霉味,见善儿喜欢吃,就都给他吃了。 马肉很柴,腥味重,这个时代的香料有限,能做成这样己是不错,强忍着吃了一块,实在吃不下去了。 就着蛋花汤吃了一碗高粱饭,发誓再也不吃高粱饭了,这东西味道实在是不好,用来酿酒才是正经。 李秀宁终于看完了罗禹的笔记,她一时忘了吃饭,吩咐军头安营扎寨后,把李孝恭和罗禹请了过去。罗禹见李孝恭捧着他的笔记,双眼如盯在那上面一般,一字一句的看着,如获至宝。 wap. /133/133232/31117594.html 第八节 军前立威 李孝恭作为李家嫡系军头,他的陷地营是李家军的王牌,精通各类机关暗器,还能掘地为阱,让敌军防不胜防。这次对战颉利骑兵,陷地营发挥了巨大作用,通过挖兔洞的方式让颉利骑兵不敢纵情狂奔,吃尽苦头,减少了一半的威力,当然这种办法在山区才能发挥最大优势,到了平原可就因地域限制,作用有限了。 李秀宁把罗禹的笔记心得给他看,足见他在李家的地位,其他各军头并没有得到这种待遇。虽然罗禹的笔记写得片面,只是把各种军事思想笼统的概括了一下,后面附着的战例很是牵强,为了论证前面提出的观点,不得不安排各种巧合来印证。其实真实的战争过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即便是这样,在这个时代,有一篇这样的军事指导性文件,李秀宁也惊为天人,她看后久久不能平静。李孝恭是军事家,他看后也不得不赞叹,这些军事思想必能在以后大放异彩。 《孙子兵法》作为军事思想的源头,它经过将近一千年时间洗礼,被奉为兵家之圣典,但《孙子兵法》核心在于挑战规则,出奇制胜,规则就是没有规则,讲究谋略。表明从宏观上我们需要在出兵前对敌我双方决定胜负的政治、军事、兵力等条件进行比较、分析和研究,估算出战事的发展进程以及胜负的可能性,再制订作战计划,这是战前用兵的要领。 而罗禹写的这些东西,虽有《孙子兵法》的影子在里面,却又另辟蹊径,大讲武器的作用,以人为点,以器为线,组成立体化战线,把权力下放到每个队的队正以及伍长身上,让他们根据战场的变化灵活指挥,这样子就算主将被擒或牺牲,仍能有效组织战斗。而一军之统帅,用他的话说就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种人不是没有过,蜀汉丞相诸葛亮就是代表,可几千年来,只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物,且最后还是累死在军中。 有些观点很危险,在帝制时代,虽说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语,但也不能一直抗命,惹火了高高在上的帝王,绝没有好下场的。 罗禹在后面总结道:战者,乃国家行动最后之延伸,胜败关乎国家之本,故以胜为旨,战争的目的就是消灭敌之有生力量,其余皆可弃之。确定战略后,一切皆为实现战略目标而服务。 李孝恭不知道这是罗禹在他时空几千年的军事浓缩思想,倘若现如今把这种思想奉为指导性思想,不知道隋朝庭会砍多少人的脑袋。 罗禹不管这些,他只是把这种观点写出来,让李秀宁看看,她会有分寸的,至于以后能否到战争中去实践,也不是他能作主的,除非自己也成为一军之统帅或起兵与隋末群雄一较高下。 李秀宁的帐篷亮了一夜,她和李孝恭在里面谈论什么没人知道。清早起来后,罗禹发现雪终于停了,但北风却没停,愈刮愈烈,把没有来得及上冻的需块吹得到处乱飞,一时间白茫茫一片。 队伍又起程了,帐篷被收起,全部装于马车上,不紧不慢的往北方走去。没人来打扰罗禹,早餐是一个黄灿灿的窝头和一碗蛋花汤,善儿送过来就立马走了,话都没顾得说上一句。 罗禹不免奇怪,这小孩子平时都喜欢跟自己聊上两句,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李秀宁要疏远自己?不过,这也不用担心,如果真是这样,就只好此处不留爷了。 按罗禹时空的发展进程,大业七年杨广就要一征辽东了,两百多万军民惨败于辽东城,次年又兵发辽东,被杨玄感造反破坏,十年,又三征辽东,把好好的隋帝国弄得危如累卵,不过,也让辽东高丽议和,承认大隋为宗主国。 大隋帝国经三征辽东,元气大伤,大业七年,王薄以一曲《无向辽东浪死歌》在山东起义,揭开了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的起义序幕,也敲响了隋王朝的丧钟。 罗禹一直对杨广抱有同情之心,他是一个伟大的帝王,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战略家,可惜的是,他急燥的性格害死了他,最后指着自己的头:好头胪,谁当斩之而身死国灭。他在位时所有功绩让李唐捡了大便宜。 这个时空的杨广会如何做?罗禹不知道,但听说此时己在整军备战,加紧生产冬服,粮草已运抵涿郡,这些信息无一不证明这个时空的杨广也在准备东征,走向他应有的命运终点。 李秀宁终于来找罗禹了,亲自来的,上了马车就跪坐在罗禹面前,笑道:“参军好兴致,这本《山海经》看几遍了吧!” 罗禹不好意思道:“将军,实不相瞒,除《孙子兵法》外,您这里的书我都没看过……” 这是实话,就算在以前,罗禹也没看过《山海经》原版,零星的了解到一点信息,至于《左传》、《汉书》原版就更没看过了,《三国志》原版也没看过,《三国演义》倒是看过好几遍。 李秀宁讶然道:“那你平时看何书?” 罗禹笑道:“也不知道我爷爷收集的是不是孤本,在将军这里没看到过,例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等。” 李秀宁道:“这些书我没听过,能不能麻烦参军默写出来,以供学习?” 罗禹道:“将军,此三书被职下爷爷称为启蒙三书,如若能推广开来,定是造福于民的大功!职下这就默写出来交与将军。”说完就马上铺开纸张,拿起毛笔正待研墨,李秀宁己动手研起墨来。 罗禹拱拱手,就开始凭记忆默写起《三字经》来,当然,不该出现在这时代的人物罗禹想办法抹掉了或删掉了,不一会就写完了,虽然被删减了一部分,但大意没变。李秀宁拿过看了起来,看了一遍又一遍,此时罗禹的第二篇《百家姓》己默写完成。至于《千字文》,太难懂了,罗禹实在是背不下来了,前面两篇是为了竞赛而死记硬背下来的,不过好像手机里有照片,记得是截屏保存的,等下有空再抄一遍吧。 李秀宁用她的楷体重抄一遍后,心中掀起巨大波澜,这两篇文章通俗易懂,比之现在的启蒙书籍不知好上多少,诚如罗禹所说,如能推广开来,真是造福于民的大功啊。她见罗禹己放下笔,在一旁发呆,忙道:“还有一篇呢?” 罗禹苦笑道:“将军,另一篇实在是背不下来,待职下慢慢回想,总能记起来的。” 李秀宁道:“无妨,参军慢慢回想,有这两篇已是大功一件,那我就不打扰你想文章了……”话还没说完就起身下了马车,往她马车而去。罗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这风风火火的姑娘家怎地就当上将军了呢?剩下的就不急了,那《千字文》还是不要马上写出来的好,太惊世骇俗了。 队伍一直在往前走,罗禹被高粱饭折磨了好几天了,不吃又没有其他东西裹腹,为了不再吃这粗劣的高粱饭,他把早餐吃不完的窝头收集起来,饿了就掰下一块放在火上烤烤,以解饥饿之苦,高粱饭全部给了善儿这个小贪吃鬼,还要善儿替他保密,别告诉李秀宁,免得她又想方设法的给罗禹弄来吃食,让罗禹搞特殊。 这一日来到大河坝,子午河横穿山脉而过,不宽的河面冰冻起来,李秀宁安排斥候前去探测冰层厚度,看能否让马车安全通过。队伍停了下来,罗禹下了马车,被寒风一吹,打了一个冷颤,在温暖的马车上待久了,就不适应寒风了,这点罗禹很佩服那十几个军头,他们从出发到现在都骑在马背上,如若李秀宁不是要写东西,她也会陪着。 咬了咬牙关,坚持了十秒,渐渐适应了外面的温度后也就没开始那么冷了,放眼望去,右前方三四十米处有热气冒出来,想来是天然温泉了。罗禹叫上善儿,踩着湿滑的冰冻路面,来到温泉处。 这是一个十平见方大小的温泉池子,周围十几米并无冰雪覆盖,罗禹伸手摸了摸水的温度,不烫,也就三四十度的样子。天空灰蒙蒙的,一场大雪又在酝酿之中了。 让善儿叫来李秀宁,对她说道:“将军,天色将晚,职下建议今日就在此安营扎寨,大部分的军士都都冻伤,不如在此把这地热池扩大,让大家泡泡,以解长途行军之苦。” 李秀宁皱眉道:“斥候刚传来消息,子午河平日水流很急,现又上冻不久,马车恐不能通行,在此安营也好,今晚应该还还一场大雪,希望明日我们能顺利通过吧。” 她转身就传令安营,李孝恭让陷地营的军士来挖了一个百十平米,深三尺的大坑,然后再把温泉水引入,待原来池子水位下降后,一名分水营的偏将身携一把铲子,跳入了水中,不一会就沽沽的冒起泡来,那泉眼的水以可见的速度在增加。 陷地营的士兵挖好一条排水沟,将水引向了旁边的低洼地,不让这热水直接流往子午河,影响河水结冰,早有军士在温泉池周围将帐篷搭好,大池子旁边又挖了一个小池子,用布铺好池底后,一个小帐篷己搭好,这应该是给李秀宁准备的。 各营都在军头的带领下分批次的泡温泉,一时间吸气声此起彼伏,应该是太舒服了。罗禹刚想下去尝尝滋味,就被告知李秀宁在中军大帐等他,不敢待慢,快步来到中军大帐。 帐里不止李秀宁一人,李孝恭也在,他脸色很不好,对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面白无须的锦衣大汉,看来应该是宫里的宦官。 罗禹进来后,那宦官抬眼看了一眼,又立马低头喝茶,李秀宁让罗禹坐定后说道:“罗参军,这是宫中负责采买的管事刘总管,今日他来我军中是要手办的,你说该给多少才好啊?” 罗禹愕然,这是出征回军的将士,一个采买管事竟然光明正大的来军队里要手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反正罗禹是没听到过这种事情,包括他的那个时空。 回过神来,心中不解,要手办给他就好了,把我叫过来干嘛?脑中一转,顿时释然,他拱手道:“将军,此事职下并未听闻,将军让职下管理财务,职下定恪尽职守,您说给多少,职下就给多少!”李秀宁见罗禹会意,就转头对那宦官道:“刘管事,说个数吧。” 那刘管事见李秀宁如此识进退,又见旁边李孝恭几欲暴走,都被李秀宁制止,心中大为得意:“李将军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听闻将军此次全歼颉利骑兵,定捞了不少好东西吧,咱家不要多,黄金百两总要给的吧,届时咱家到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岂不是对大家都好。” 罗禹在跟李秀宁演双簧,听完刘管事的话后,对李秀宁道:“将军,黄金百两我处有,但这是我军的备用之资,如若一下给了刘管事,将军恐怕对下不好交待啊。” 李秀宁眨了眨眼睛,道:“刘管事,你看这如何解决呢?” 刘管事干笑道:“将军,有一件事或许你还不知道,那批军马……” 李秀宁故意害怕道:“刘管事,此事不可言明,到长安后我自会向陛下说明原委,罗参军,把金子取来,奉与刘管事!” 李孝恭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就要对刘管事动手,被李秀宁叱退,他怒气冲冲的出了帐篷。罗禹见李秀宁给他打了一个眼色,点头会意,忙追着李孝恭出了帐篷,劝他等等再看看将军是怎么收拾这不阴人的。 到军需司马处领了一百两黄金,用托盘装着,上面盖上一块绸片,罗禹来到中军大帐,不待李秀宁说话,那刘管事就双手来接托盘,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芒。 罗禹一错身,让他扑了个空,他站定后凶狠的望着罗禹,似是想要吃了罗禹才解心头之恨。李秀宁见罗禹已闪过一边,便对刘管事道:“忘跟你说了,这些黄金是备用之资,倘若无缘无故不见,本将也不好服众,如果将来有一日因没筹到资金而让他们饿肚子,引发兵变该如何是好?” 刘管事回过身来:“将军待如何?” 罗禹接道:“无它,就希望刘管事能立个字据,到时候将士问起来也好有个说头,您看如何?”那刘管事听后沉默了一会,道:“咱家不怎么识字,如何能立字据?” 罗禹道:“这好办,在下来写,您只需按个手印就好。”说完把绸布拉开,四块不规则的金块静静地放在盘子里,似乎在向刘管事招手。 李秀宁静静的看着罗禹戏耍这不知死活的太监,她心中早已怒火万丈,恨不能将这阴人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罗禹把绸布又盖了回去,说道:“如若刘管事不肯立字据,那在下可不敢擅自作主将这黄金给您,将来将士们饿肚子时,发生兵变,在下性命难保。” 那刘管事双眼就没离开过金块,见罗禹盖好绸布,心里涌起无限的失落,他也知道立了字据就是给把柄让李秀宁抓住,不立字据又拿不到金子,正在两难时,罗禹又说道:“刘管事,其实这事也没什么纠结的,将军要这字据无非就是让将士们知晓钱财的去处,您也知道,我们是出征军,说不定明日遇上土匪强盗,把他们灭了这百两黄金就有着落了,到时候谁还在乎这点手办钱?您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我们犯不着为这点钱财惹您不高兴啊,万一您在陛下面前说我们一两句坏话,我们可不好受。” 那刘管事听后想想也是,这不给点保证人家也不好给钱,至于到陛下面前说好话坏话,那还不是全凭自己心情。想通了就说道:“咱家不识字,请将军立字为据,咱家按个手印就好。” 罗禹忙把字据写好后念给他们听:“南征颉利之军主事李秀宁将军阁下自愿奉上出征手办黄金百两与宫中刘谨采办,立此为据。” 刘谨听后,满意的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咱家又不是不识抬举之人。”说完就在旁边的红泥印里按下右手大拇指,待沾泥后又在字据上按了下去。罗禹不相信他不识字,因为他根本就没让其他人看过字据就按了手印,这不像是不识字的人干出来的事。 刘谨按好手印后就要去拿那盘黄金,李秀宁此时忽然叫道:“来人,将这不知好歹的阴人绑了,本将要用他祭旗!” 话音刚落,帐外己冲进来两个带刀军士,不由分说的就把刘谨给绑了。刘谨满脸的惊恐,腿都软了,被两名军士拖出了大帐。 帐外各营军士早已齐集完毕,泡了温泉后,都精神抖擞的看着不断求饶的刘谨,李秀宁出帐后就下令斩首。 那军士在帐外听到里面对话,早已忍耐不住,快刀下去,一片血光,刘谨的头胪已装在盘里端了过来。 李孝恭又快步赶来,见李秀宁正在欣赏刘谨死不瞑目的头胪,忙道:“将军,这就杀了?” 李秀宁说道:“杀了,不杀难解心头之恨,我等在外拼死拼活的打战,他们这堆蛀虫还敢来找死!” 转过头去对砍头那士兵说道:“你负责跟各大军头说清楚事情的经过。”看了看那温泉方向,又道:“你们泡完温泉了,本将也要去泡泡了,罗参军,你呢?” 罗禹被吓一跳:“将军,职下等会再去,再说了,职下还得处理一点事情。” 李秀宁笑笑,没再说话,命善儿拿了换洗的衣服就进了了小帐篷,善儿自在外面为她站岗。 wap. /133/133232/31117595.html 第九节 祸不单行 铅云低垂,一场大雪随时都会落下,罗禹心中不安,看了看两侧山峰上的积雪,隐隐有崩溃之势,如若今晚再下一场大雪,引发雪崩可就要了命了。他见李秀宁还在帐篷里泡着,不好打扰,就把李孝恭、朱标、张须陀几大军头找来,对他们说了自己的担心。 军头们听后,亲自查看了地形和积雪的状态,正如罗禹所说,有崩落的危险。那张须陀忙安排飘扬营的军士上去查看仔细。 飘扬营的军士都是有轻身功天在身的,三个穿着防滑草鞋,手上拿着一把镰刀样式的勾子的军士,右手用力往雪墙上扎了进去,固定好后,试了试可否承受住自身的重量,然后左手的勾子也扎在了雪墙上,如此交替很快就爬到了半山处。 雪花随着他们的攀爬掉落,看样子很是松散。这些天一直在下雪,气温也低,又没有下雨,这些雪粒落下后松散的堆在一起,被风一刮就胡乱的飞散。 罗禹不待军士们下来,就对李孝恭他们道:“此地不宜久留,前路河水上冻未久,不知能否全部平安通过,来路可有避险之地?” 朱标道:“这一路山高沟深,我们如行走于一线天之中,来路亦无如此大的地方能让全军将士躲入,我看还不如冒险过河,从地图上看,过了河往北再走二十里,就有一处空旷地带……” 张须陀沉思片刻后道:“也只能如此了,快去叫将军过来,让她定夺。” 善儿早已注意到他们几人在小声说话,虽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他们脸上严肃的表情已说明一切,见罗禹走过来,忙对正在泡温泉的李秀宁道:“将军,参军过来了,应该是有重要事情要找您商量……” 李秀宁穿好衣服,头发湿漉漉的盘在头上,出了小帐篷,就见罗禹在十步开外躬身道:“将军,此处已成危地,不宜扎营,军头们商量了要冒险过河,到前方空旷地带安营,现该如何请将军定夺。” 李秀宁紧了紧锦袍:“几千人的队伍和辎重如何安全通过上冻不久的河流?倘若冰层不够厚,承载不住裂开……” 罗禹道:“来路没有这样的地方可供全军躲避,看来只有冒险过河了,将军,职下有一个办法,就看您能不能下决心了……” 李秀宁道:“参军请说,不管如何,先躲过这场灾难再说。” 罗禹道:“速令全军轻装探测过河,马匹辎重全部置于此处,一切等人安全过了今晚再说,但愿职下的不安预感是杞人忧天。” 李秀宁想了想,皱眉道:“辎重好说,放于此处无大碍,轻伤者亦能自行走动,但重伤者必须两人抬着,那子午河上的冰层能承受得了三个人的重量吗?” 罗禹道:“这点不用担心,这河宽不过三丈,后勤处有几大捆麻绳,先让军士们过河,然后用麻绳绑住伤者的担架,拉过去就行。” 李秀宁刚想说话,雪花已飘落,落在她的湿发上迅速的融化,变成水滴流往她的俏脸。她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忙对罗禹说:“参军,迅速按照你们商定好的方法过河,记住,不可丢下任何兄弟。” 罗禹领命而去,对李孝恭、朱标、张须陀、徐世绩等军头说道:“命全军将士放弃所有辎重,每人间隔三尺,分开若干列轻装过河,轻伤能自行行动者先行过去,后勤营军士准备麻绳,将绳头绑于重伤都担架处,由过去之人拉拽过河。” 各军头领命而去,一时间热火朝天的行动起来。也幸好这里是一片平坦之地,被河水冲出长约二十丈的河弯,再过去就是高山断崖,无立脚之地了。 轻伤的军士已出发过河,冰层上冻未久,再加上雪花飘落,他们一步一滑艰难的向对岸走去。冰面看上去就不是很结实,因为还能看到冰层下面水在流动。 罗禹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下午四点五十了,冬季本就夜得早,加上铅云密布,三米开外就看不太清楚了,灰蒙蒙的,那些过河的军士到底怎样了,现在谁都不知道,约定过去后点火报信,却迟迟不见火堆升起。 李秀宁下令让没过河的军士全部点着火把,好让他们看见,她一身戎装,紧据着双手,心急如焚。 罗禹知道她不是为了自己而紧张,她在自责把全军带入了绝境,如果过不了河,可能全军覆没。各个军头也紧张的看着对岸,希望能早点看见火堆燃起,然后自己带着大家逃出生天。 雪已经连成片落下,身后的山峰上积雪越来越厚,此时哪怕马匹嘶叫一声都会引来雪崩,而这个地方的地形又像是喇叭口,很容易聚风,呼啸着的北风如刀锋一般划过,也让罗禹的心越来越不安。 忽然,脚下的大地剧烈的抖动起来,沉闷的“轰隆”声自身后传来,众人转身望去,灰蒙蒙的天空下腾起一片白雾,被风搅得四处乱飞。 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一场小型的雪崩就在身后发生,这声音跟震动会引发连锁反应,引起一场更大的雪崩。李家军再不冒险过河,就会被活埋在这山谷里。 李秀宁见事态紧急,也不发令了,对身边的军士说道:“过河!”就拉过罗禹,率先踏进了冰面。 雪崩发生时,在后队的军士更能体会到大自然的力量,十几匹军马和几个殿后的兄弟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白雾吞没,离得近的几个兄弟被一股寒气奔袭,整个人都被冻住,然后就倒在了地上,悄无声息了。 饶是李家军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在这突变前面也不由得慌乱,后面的军士看到如此惨状,便丢下手里的兵器,恨爹妈少生两条腿,一股脑的往前队冲去。 混乱就如此产生,不待接到命令,后军呼啸着向前狂奔,霎时,马匹嘶呜、军士喊叫响彻山谷,这下,山峰处的积雪倾泻而下,一场更大的雪崩来了。 罗禹被李秀宁拉着在湿滑的冰面上冰面上一步一滑的向前走着,他身后是善儿和几个军头,顾不上看清楚是谁,这个时候,任何事情都不如逃命重要。 罗禹会溜冰,但穿着布鞋根本就滑不起来,只得任凭李秀宁拉着往前走,后队发生混乱时,他们已走到河中间。 前面还是没有火顶燃起,也不知道先过河的几十个人怎样了,他们分散过的河,如果真遇意外,也不可能全军覆没啊。 不待细想,李秀宁脚下一空,就往下坠去,连带着罗禹也趴在冰面上,他右手紧紧地抓着李秀宁的手,左手努力地撑着裂缝的边沿,想把李秀宁拉上来。 一块浮冰随着水流飘到了李秀宁脚下,她双脚用力一蹬,借力跃上了冰面,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着罗禹。罗禹见她下半身已湿透,但现在根本没时间换下来,他用力一拉李秀宁,矮身把她背到背上,往右横跨几步,避开那裂缝,大踏步往前走去。 李秀宁心中一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滴落在罗禹的背上,她抬头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在往前狂奔,根本没人注意她刚才遇险,也许有人注意到了也来不及过来施救。她听到后军无助的嘶喊,心如刀割,对罗禹说道:“放我下来,我要去救后面的兄弟。” 罗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手紧紧的箍着李秀宁的双腿,不让她下来,也不说话,埋头往前冲去。 三丈宽的河面不知道走了多久,罗禹觉得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冲了十几步,踏上对岸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接着又趴在了地上,李秀宁忙从罗禹背上下来,扶起罗禹,又往前走了好几丈。 冰面上的人越来越多,东倒西歪地往前挪动着,不时的有人脚下一空就坠入冰窟,冒几个泡后就被流水带走。李秀宁只看得心胆俱裂,作势要冲过去救人,被罗禹死死拉住,善儿此时也来到他们身边,帮着罗禹拉住李秀宁。 混乱还在继续,后军一股脑的冲了过来,因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又被后来者蜂拥踩踏,死伤惨重。靠河这边山顶的积雪终于承受不住,挟雷霆之势倾泻而下,辎重车跟马匹全被吞没,装着骨灰罐的十几辆马车和罗禹的背包也被埋在了雪堆里,幸好他的充电宝及手机等重要物品都贴身放于内袋。 雪崩过后,河谷里彻底安静下来,连风都停了下来,没过河的人和物料应该无一幸免。李秀宁不忍再看,挣脱罗禹和善儿,快步来到河边,拉了一把已到河边的军士,待他上岸后,又伸手拉后来者,这个时候,能救一个是一个。 涌上来的人太多了,再加上无组织的乱窜,使得冰面出现了密如丝网的裂缝,不用多久,就会裂成大小不一的冰块,被水带到远方。 “嗷嗷嗷……”的狼嚎声从罗禹他们身过传来,在这种情况下,无疑雪上加霜。先行过来的那批轻伤军士,不见踪影,难道全部落于冰洞了?罗禹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初雪后的狼群正是饥饿之时,它们为了日渐减少的食物,会几个狼群合作捕猎,形成一个超大的狼群,难道那批军士过来了,遇到狼群而全军覆没? 顾不上看冰面了,罗禹对善儿说:“善儿,你到那边去看看地上有没有血迹和尸体,我怀疑他们遇到狼群了,小心点,别走远了。”说着点了一个火把,给了善儿。 善儿点头应道:“是!”就转身往内河滩走去。所有的野生动物都怕火,罗禹把火把收集起来后全部点着,给岸上的军士一人一把,几十支火把让昏暗的环境亮堂不少。 冰面上惨叫声传来,十几个军士因太急全部聚集到了一起,冰面如何能承受?一大块冰从中断开,把那十几个人全部带入了河水…… 李秀宁看着这一幕,悲从中来,想死的心都有,如若不是自己坚持走小路,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战死者死得其所,这种情况死伤无数算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善儿回来了,他一见到罗禹,就放声大哭:“罗大哥,他们都死了……” 罗禹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善儿如此说,心里还是痛苦万分,他对善儿道:“别哭,你去叫李军头过来。” 李孝恭匆忙来到罗禹面前,他脸上血迹斑斑,浑身泥浆,须发皆散,像是从地域里走出来的恶鬼。罗禹拱手道:“军头,现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办,我们身后可能有一个大狼群,它们袭击了先过来的军士,军头能组织多少可战之兵?组成前哨营,防止它们饿得很了,突袭过来,如能探明狼群数量、位置,再好不过,待全军过来后再视情况灭了它们,” 李孝恭看了罗禹写的东西,然后也看到他跟李秀宁配合设计杀刘谨,刚刚在冰面上又看到他舍命救李秀宁,早已对他佩服万分,见他发问,拱手回道:“参军不必客气,我部人员已过来大半,这就去告知他们,请参军放心,有我在,决不让狼群越过前哨。”说定拱拱手,转身大踏步而去。 罗禹松了口气,真让狼群在此时袭击,又不知道再死多少人,他见李秀宁还在岸边拉着冰面上的军士,走过去帮着她一起拉人。半个小时后,河面上已无人影,只留下残破的冰面和杂乱的水渍。雪花落下,那些冰洞又在开始结冰了,只是落在冰洞里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李秀宁呆呆的看着罗禹,双眼无神,脸色惨白,双手无意识地紧握着,忽然张口喷出一口黑血,倒在罗禹怀里,罗禹心疼的看着她,轻轻地说道:“他们都过来了,你太累了,我带你去休息吧。” 李秀宁木然的随着罗禹往前走去,善几早己在背风处铺好了一块毛毯,帐篷全都在马车上,已被雪深深的埋在里面。罗禹拿过一个火把,对善儿说:“将军裤子已湿,我不方便,你帮她脱下来在火把旁烤干再给她穿好。”说完就扶着李秀宁躺好,起身走开了,善儿依罗禹所言,帮她盖好厚毯,罗禹回来后就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这次事故对她打击太大,心脉受损,不好好调养可能会落下病根。 睡着的李秀宁的脸满是汗水,嘴里无意识的说着胡话,罗禹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很烫,应该是发烧了,但现在无医无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乔军医过来没有,起身往外走了四五十步,才看到一个站岗的军士,让他去找一下军医。 “嗷嗷嗷…”狼嚎声此起彼伏,看样子是几个狼群合兵一处了,饥饿使它们忘掉了恐惧,朝着火把阵靠拢,也不知道李孝恭能不能顶得住。 军医来了,是一个四十来岁文人模样的人,他光着头,头发用一根玉簪别在头顶,颌下长着寸许短须,一身青衫,背着一个药箱,来到罗禹面前,拱手道:“参军,请带路!” 罗禹有点奇怪,便问道:“前辈如何看出不是晚辈看病?”那军医道:“参军面色健康,不像是有病之人……” 罗禹不好意思道:“望闻问切四艺晚辈倒是忘了,将军受了风寒,有点严重,现下已沉睡,麻烦前辈了。” 那军医急忙跟着罗禹来到李秀宁处,见她眉头紧锁,牙关紧咬,面如黄蜡,就已知道有多严重了,伸手把脉后就对罗禹说:“参军,将军的病有点棘手,主要是无药可用啊!” 罗禹问需要什么药材?军医道:“吊命用的百年山参和补气血用的田七……” 罗禹心道:“这两味药现在到哪去找啊?难道李秀宁真的是短命之人?” 军医见罗禹不说话,拱手道:“参军,老夫可以把药方开出来,但药材老夫真没办法,田七有的,在后队,被雪埋了,老夫可以施针让将军沉睡,减少她的活动,这样可以坚持两日,若两日后参军再找不来山参,将军就危矣!” 罗禹急道:“快快施针,药材的事晚辈来想办法。”军医点头自去忙了。 罗禹想找朱标来想想办法,却被告知朱军头在过河时为救人而落入河水,壮烈牺牲,罗禹心中不禁叹息:“朱太子啊朱太子,我救不了你啊,但愿你来世别再叫朱标了……” 张须陀也没见到,徐世绩却来了,对他说过后,他也束手无策,罗禹只能再想办法。 各大军头正在整军点名,十五个军头只来了七个,其余八人不是牺牲就是失踪,军士十存三四,这一次,李家军可谓是伤筋动骨了。 正当罗禹心急如焚时,善儿拿着药方走了过来,上面除山参、田七外,还有十几味药,后面还写着煎熬之法。 忽军士来报,河边有一道士模样的老人家来找他,罗禹不解,自己在这里决不可能认识道士老人家,他来找干嘛? 带着疑惑来到河边,只见一个高大的老道背着手立于河边,手里还拿着一个长一尺,宽大约三分,高两分的木盒。 罗禹拱手道:“晚辈罗禹,不知前辈找晚辈有何贵干?” 老者回过身打量了罗禹一眼,说道:“将军有难,特来解难矣!”说完就把盒子放到罗禹手上,宣一声“无量寿佛”就转身走入风雪之中,传来声音道:“贫道王重阳,还恩李家,从此了无牵挂,当心向道祖,以达圣心……”后面声音就越来越轻,直到无可闻之时,罗禹还是不太相信这个老道就是鼎鼎大名的王重阳,当然他所说的都是他来的那个时空,这里也不知道王重阳是什么身份。 不待他细想,善儿已叫道:“罗大哥,,您手上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罗禹听后忙让打开一看,顿时喜出望外,不理会善儿的喊叫声,抱着盒子就飞快的找军医去了。 wap. /133/133232/31117596.html 第十节 长安一诺 狼群终究是没来袭击,出去打探狼群位置的斥候没能找到,他们回复说只看到少数狼踪,应该是被吓退了。那些先行过来的轻伤军士,都被狼群拖到了离营地不远的地方,现场惨不忍睹,血流满地,融化了地上的积雪,然后又被飞雪覆盖,怪不得罗禹他们没有闻见血腥味。 军士们赶了过来,把散落在地的断肢、碎骨以及破衣、兵器都收集起来,然后找个背风的角落埋起来,整个过程都无人说话,风起了,呼呼地刮着,像是在为这些死去的人送行。 罗禹抱着那个盒子找到军医,军医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株品像完整,隐隐泛着金光的山参,看这山参的个头,绝对超百年了,忙问罗禹道:“参军从哪找来的?”罗禹道:“一个道士送的,这山参能否救得了将军?” 军医点头道:“能,不过还差那么多味药,恐怕将军还是醒不过来……” 罗禹眼中闪过坚毅的眼光:“能吊住命就行,其他药才我来想办法。”说完就叫来善儿,要他听从军医的吩咐,先行把这山参给煎了,喂给李秀宁。 吩咐完就转身来到徐世绩面前,道:“徐军头,将军身体抱恙,恐暂时不能点将整军,麻烦徐军头同其他军头整饬全军,此地还是不太安全啊,对了,颉利怎么样了?” 过了河,两侧的山峰已没有河对岸高了,上面的积雪并没有堆积到崩溃的厚度,不然,对岸那么大的动静早就倾泻而下,李家军或许己全军覆没了。 雪越下越大,这边的积雪也越来越厚,天己全黑,只剩火把的光亮照着,在全部辎重粮草全部失去的情况下,这支伤亡大半的哀军,经不起再来一次雪崩了。 徐世绩道:“军伍已集结,可随时出发,颉利那老小子命好,被救了出来,现在让亲卫看守着,参军放心。”说完朝罗禹行了一礼,转身就朝人堆里走去,找到李孝恭和张须陀,发布命令,整军待发。 罗禹心中长吁一口气,这颉利总算还在手中,以后会少些麻烦。看着忙碌的人群,悲从中来,虽然跟他们一起的时间不长,有好多的人都不认识,但前一刻还是鲜活的生命,眨眼间就逝去,有的被雪活埋,只能等明年融雪后才能重见天日,有的掉入雪窟,连尸首都找不到。 罗禹有点力不从心了,李秀宁病倒,有一部分是身体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在自责把全军都带入绝境,这是心里的病,她现在宁愿长睡不醒,因为她无颜面对所有人。 “不能倒下,我得帮她把幸存者带回去!”罗禹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看着李秀宁在睡梦中脸上的痛苦表情,他挺直腰板,一步一步的走到李孝恭面前:“李军头,将军身体抱恙,不能主事,麻烦您修书两封送与长安朝庭和家主处,把情况说明,请救派出援军,多带粮食帐篷,我军亦继续往北行军,与援军汇合,我们得把剩下的兄弟带回去。” 李孝恭点头后就去军医处写信,张须陀叫过飘扬营一队斥候,吩咐他们务必将信尽快送达,为安全计,整队出发。 子午河离长安还有两百里,纵然飘扬营的将士身怀轻功,加上雪中夜晚出发,途中又全是山路,能快得到哪里去?就算他们日行百里,到长安后也已是后日,长安收到信后出军准备又不知道须几日,现在军队里伤兵满营,又缺少粮食和药品,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善儿来了,他憔悴的面容和散乱的发鬓无一不在告诉罗禹,李秀宁的情况很不好:“罗大哥,军医说将军毫无求生意志,参汤都喝不下去了……” 罗禹急忙来到李秀宁处,见她牙关紧咬,眉头紧锁,脸色蜡黄,汗珠直冒,一看就是危急状态,那军医在旁边也急得团团转。善儿端着参汤走了过来,哀求罗禹想想办法。 罗禹接过参汤,对他们俩说道:“你们离开此处,帮忙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过来打搅。”说完就蹲在李秀宁旁边,用丝帕帮着她擦汗。 善儿和军医一时也不敢说话,相视一眼后就走了开去,善儿还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着罗禹,他很担心见不到李秀宁最后一面,他们直走到离两人三丈远,才停下来。 罗禹小心的帮李秀宁擦着汗,嘴里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自责,也知道这次的事故让你心灰意冷,可是啊,天灾之祸,靠人力岂能挽回?李家的大业还需要你,你千万别自暴自弃,世上没有常胜将军,我们斗不过天地之威的。”说到这里,见李秀宁眉头舒展了一下,想是听到罗禹的话了,她似乎在梦魇里苦苦挣扎着。又接道:“兄弟们还在等你把他们都带回去,你不是很在乎他们吗?醒来吧,你父亲、二弟、三弟都在等着你,我也在等你!等你醒来后一起把兄弟们带回家!你别睡了,喝了这碗药,你就能见到我们了……” 李秀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罗禹大喜,忙用勺子喂了几口参汤,李秀宁也全部喝了下去。参汤在这严寒的天气下早已降到适合入嘴的温度,这才救了她一命,不一会,一碗参汤见底,李秀宁的脸色也渐渐恢复血色,只是一直不见醒来。 叫来军医,把脉后说道:“将军最危险的时候已过去,接下来只需服下老夫所开之药就能恢复,参军,那药材何时才能到?” 罗禹跟善儿听到已过危险期,相视一眼,都高兴不已,又听军医问起药材,罗禹也不知道怎会回答他,想了想道:“我会尽快搞到药材,不过,眼下全军得出发北上,将军可否移动?” 军医道:“将军身体已无碍了,只是别太大起伏就成。”罗禹点头,忙找到正在整军的张须陀,要他派军士到山背处去伐木做一个担架。 一柱香功夫后,一个简易的担架已做好放在罗禹面前,上面还有水渍,拿到火旁烤干后铺好毛毯,又把李秀宁轻轻的抱着,放在担架上,善儿已把另一块毛毯盖在上面,一切准备就绪,罗禹又从旁边的衣服上撕下两条寸许宽的布条,绑在担架的两头,用布做了一把简易的小伞,挡在李秀宁的上半身处,让另一个军士过来,把布条放到肩膀处,合作抬起李秀宁后就准备出发。 善儿和军医两人举着火把为他们照明,此时,前军已出发,中军也已在行动,后军也齐集完毕,只不过火把比过河前少了大半,有些军头没有挺过来,他们麾下的军士被其他军头编入了各营,暂时先到安全的地方再另行安排。 罗禹抬着李秀宁跟上了队伍,这一个时辰发生的事,让这支打了胜战本该兴高采烈的军队变得哀鸿遍野,各军头粗略的算了一下,至少损失了五千人,仅军头、偏将、校尉就有一百七十人没来集合,伍长更是只剩二十六人,铁血营军头裴元章、江月营军头朱温、巧机营军头慕容垂等等都失踪,天英营军头李君羡、地炎营军头朱标、流金营军头张啸南等六人牺牲,对这支队伍来说可喟是伤筋动骨了。 罗禹抬着李秀宁随人流往前慢慢的走着,其间有人要来换他,他咬牙坚持着没换。从中午一点左右吃了点东西,到现在已六个多小时滴米未进,全军都饿着肚子行军,不时有人走着走着就倒下去,有的暗伤发作,再也起不来了,减员还在继续。 二十里按平时的行军速度,只半个时辰就到了,可今日,却已走了一个时辰。老天爷似乎要将今年的雪今天下完,不但没有停止的意思,还越下越大,火把都有被浇灭的趋势。这条山路并不宽,只能容一辆军车通过,军士们三人一横,十人一列的组成一个小型方阵,顶着风雪,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蓦地,前方停止了动作,不一会传来军令,各队按序进入空地,先行在此地等候,各营无伤将士全部出动,伐木建营。 罗禹放下李秀宁,从善儿手里接过陶罐,到旁边抓了一把干净的白雪,用火把烧开,待凉下来后给李秀宁喂了几口水,她的嘴唇都已起皮干烈了。 前方忽然传来沉闷的马蹄声,一个举着火把的斥候来到李孝恭面前,下马后禀道:“军头,李道宗将军率部已到前方二十里处,正在急行军来与我部汇合。” 众人一听这消息,齐齐松了口气,消息传至后队,无数军士都喜极而泣,终于不用再夜宿冷风中,肚饿行无力,有救了!李孝恭内心欢喜,但他唯恐李道宗救人心切,驱马无度,如若马蹄声再次引发雪崩,可就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李孝恭想到这里,对那斥候说道:“你速速赶去告知道宗,万不可造成太太动静,既已来到二十里之处,不急了!” 那斥候应诺,又骑上战马,往来路急奔而去,声音沉闷,原是马蹄处包着麻布。罗禹轻轻的对李秀宁说道:“将军,我们回家了!”此时此刻才感觉到自己这些人都从鬼门关跨过,回到人间。 李道宗的人马很快就来了,作为隋唐名将,他岂会不知雪天行军的大忌?更何况斥候已把李秀宁他们遇雪崩的事情告知,他自然很小心,想了个办法,把所有马蹄都包上麻布,既可防滑,又可减小声音,不至于一步一挪的行军。 李道宗本部人马八百之数,所带来的帐篷数量有限,但粮食药材去带了很多,后队专门用三百匹马用马车拉着,可暂时解决眼前之需,军士们分工而做,不一会就搭好了百十个帐篷,饭菜的香味也飘了过来,罗禹闻见,直咽口水。 李秀宁已被军医接走,抬进了中军大帐,其余军士各自挤进帐篷里,等着开饭。罗禹带着善儿找到一个小帐篷,见上面铺着厚毯,一屁股坐了上去,一路都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对善儿说:“我就不出去了,你等下帮忙打点饭来。” 善儿点头,走出了帐篷,还细心的把挂帘别好,免得风吹进去。罗禹躺下盖好毛毯,倦意如潮水般袭来,顾不得肚饿了,翻个身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十一点,手机快没电了,罗禹从怀里拿出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刚放好,善儿就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罗大哥,你终于醒了!快吃饭吧。”说着就把盘子递给了罗禹。 饿过头了就没什么感觉了,罗禹见上面有一大碗面条,蒜泥和花椒用两个小碟子装着,接过后对善儿说:“将军没事了吧?” 善儿回道:“已无大碍,罗大哥,你快吃啊,他们听说你不喜欢吃高梁饭,李将军特意吩咐厨房为你做的泼面!” 感谢了一声李将军,也不说话,埋头吃起面条来,边吃边听善儿说话:“罗大哥,将军今早醒过来一会,她想来看你,被劝住了,吃了点东西就又睡着了,昨晚子时,雪就停了,还下起了细雨,听李将军他们商量,雨下下来了,就不怕雪崩了,下午就可拔营回军了……” 罗禹吃完面,起身出了帐篷,外面天空亮了很多,细雨如丝,被风卷着如烟雾般的飘在空中,他抓起一把雪,往脸上抹了一把,就当洗脸了,现在军队已脱险,得考虑将来该怎么做了。 马车慢慢地走在湿滑的古道上,罗禹看了看手机,已经下午四点了,这四个小时只走了五十里,李道宗过来见了他一面,感谢他救了李秀宁,然后又因军务繁忙而匆匆离去。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精明将军,一身戎装,方正的脸上表情坚毅而豪爽,在罗禹所在的那个时空,为李唐的建立和统一全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不知道在这里会不会也这样子神武。 一路无话,李秀宁也没再来找他,善儿每日来告诉李秀宁的情况,其他话也不多说,应该是被下了封口令。罗禹心中好笑,不告诉我,我还不想知道呢! 李道宗看完罗禹写的东西,内心掀起波澜,这是一个十五岁少年所写吗?他的军事理论从何处习来?那两篇启蒙文章也是千古华章,这小子真是山野里长大的吗? 罗禹不知道李道宗在想什么,他现在一觉接着一觉的打发时间,直到来到长安城外才从马车上下来,其余军士各回军营,待论功行赏后再各回各家。 在书上看到过长安城城墙的描述,也在电视上看到过长安城墙的样子,都不及在当面时的震撼,三丈高的红色墙体,压迫感扑面而来,上面是拿着长枪站岗的红甲军士,五步一人,护城河宽三丈有余,水深流急,应该也直通温泉,城门正中书“朱雀门”三个大字,吊桥上也站着守卫的军士,城门洞深二丈有余,可以想见城墙建有多厚。 被善儿拉着进了城门,站岗的军士刚想来盘问,见到善儿手里的令牌又低头退了下去,畅通无阻的进到内城。时正值辰时,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路边小贩尽力吆喝着自己的产品,希望能卖个好价钱,青楼此时还没开门,客栈已有人在问价,面馆生意红火,一群纨绔公子提着鸟笼耀武扬威的经过……罗禹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感慨。 善儿带着罗禹来到李府,一路亭台楼阁,烟雾缭绕,美不胜收,进入大厅后在客位就坐,善儿送来茶水,就转身去禀告李家家主了。 罗禹打量着这大厅的布置,正当中是两张太师椅主座,一张茶几放在两张椅子的中间,左右各两套桌椅,这桌椅竟全是红檀香木,不禁感慨如果后世有这样一套,一辈子都吃穿不愁了。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副王羲之的字,正是流传于世的《兰亭集序》,左右都挂着花草卷轴,罗禹刚想站起来看看是谁的题字,后面已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李渊来了。 对于唐高祖李渊,罗禹的感情很复杂,他光明磊落,英明神武,十几岁就被封唐国公,在隋末将乱之际勇于起兵,最后统一天下,作为一代帝王,他是成功的,但三个同胞儿子的相互残杀又让他作为父亲不合格,是失败的。当然,在这个时空他不会这样的经历,老大李元吉已死,老二李世民变傻,老三李建成还小。 李渊来到主位坐下,罗禹起身行礼道:“晚辈罗禹拜见唐国公!”并末行跪拜之礼。李渊有点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不懂礼节的后辈小子,要不是李秀宁和李孝恭说起,他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些军事理论和文章是出自罗禹之手,见他拱手弯腰,背却挺得笔直,头上的毛帽跟身上的绸服怎么看怎么滑稽。 过了好一会,罗禹都等得不耐烦了,李渊才道:“小子,请坐!”听到这称呼,罗禹愣了愣才收起双手,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四十来岁的唐高祖,只见他大马金刀坐在左边的大师椅上,国字脸,一身常服,身形魁梧,戴着一顶员外帽,脸上荡着笑意,颌下寸许短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帝王,虽然他现在还不是皇帝。 李渊见罗禹坐定后不说话,就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老夫?”罗禹想不到他第一句话是问他有没有问题要问,这是英主,大政治家,跟这种人说话要多长几个心眼,否则,被人家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想到这里,小心翼翼的说道:“晚辈的确有一个问题要请教国公大人,回军时李将军派出的斥候还没到长安城,也就是说大人没收到李军头的信,怎么会派李道宗将军带着粮草医药去救援我们?” 李渊想不到罗禹一开口就问这个,不过也不奇怪,季宁当时人事不省,此主意还是这小子拿的,他要是不问才奇怪了,喝了口茶,道:“这事情得感谢王道长,他比你们的斥候快上不少,告知我你们的情况,所以才遣道宗前往救援。” 罗禹这才恍然大悟,一路上也没机会问李道宗上怎么回事,则想开口,李渊又道:“小子,你在秀宁面前称职下,在我面前称晚辈,这是何解?” 罗禹道:“军前称职下是因为晚辈为参军之职,跟将军是统属关系,在大人面前称晚辈,是因为大人不在军中,故不以军礼称您。” 李渊皱眉道:“屁话,这点先不说,秀宁于你有救命之恩,说说,怎么报答她?” 罗禹心里叫起撞天屈,这不是颠倒黑白吗?自己和李秀宁之间的关系,谁都说不清楚了,要说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也没错,但……想到这里,心中一动,不会是李秀宁看上自己了吧?这想法把自己都吓一大跳,或许李渊看上自己的军事理论才能,想把自己留在李家。抬眼见李渊还在笑着看他,无奈之下,只得道:“将来之势,只要晚辈力所能及之事任将军差遣。” 李渊眼睛精光闪过,这才知道李秀宁为何如此推荐罗禹,他小小年纪竟能想那么远,有此助力,何愁大业不成?还没等罗禹反应过来,又问道:“你觉得秀宁如何?” 罗禹张大嘴巴,愣在当场。 wap. /133/133232/31117597.html 第十一节 特种训练 李渊没等罗禹回答就起身走了,临走时还吩咐善儿好生照料,还派了李秀宁的贴身丫鬟秋英过来,让她和善儿一起服侍罗禹。 哭笑不得的罗禹被善儿领到一个精致的小院落,二十来平方面积的院子,种了一大片芍药,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现在正开得正欢,金黄色的花朵随风飘摇,煞是好看。一幢二层小楼,外面的装饰简洁大方,进了门,正对面是靠墙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茶具,两边各有一张椅子,两边是书架,上面放着满满的线装书,瞄了一眼,全是《诗经》、《尚书》之类的典籍,罗禹心中苦笑:“看来这应该是按李秀宁的意思布置的,她难道嫌我没文化?” 右边书架的后面,是一扇木门,打开木门,是上二楼的楼梯,二楼是寝室,一张大木床,天蓝色的蚊帐下面放着叠好的被褥和枕头,床的后面还摆着一张小桌子和两张矮凳,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放着全新笔墨纸砚。 秋英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一身湖绿少女装,大眼小嘴,很是漂亮,她从小就跟着李秀宁,若说是主仆,更像是姐妹,从见到罗禹那么刻起,只行了一个礼,也不说话,还一直在偷偷打量罗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罗禹看完二楼,正准备下去,秋英终于开口,行礼道:“公子,大小姐说您暂时在这小楼安置,楼下是书房,您闲暇时可看看书,这里是卧室,如若您有什么东西要写的记的,这里有笔墨纸砚,大小姐还说等她有空再来看您。” 这小嘴要么就不说话,一说话就连贯密实,罗禹连连插嘴的空者没有,直到她说完,才看着她道:“秋英姑娘,小子知道了……” 秋英红着脸点头就陪着善儿下楼离去,罗禹躺在床上,抓起被子随意地盖在身上,盖脑中想着英姿飒爽的李秀宁,又想起后世的女朋友,迷迷糊糊我睡了过去。 李渊正在看罗禹画的体能训练场地图,李秀宁一路上有空就会来找罗禹解释图上的设施和作用,已明白七八分,见李渊问起,一一解释,李渊本就是军人,他明白这些训练对于军队来说有什么价值。 听完李秀宁的解释,李渊道:“物资跟场地建设没问题,但这些训练对普通士兵来说,无疑是大艰难了,这小子所说的军人职业化,在现下很难行得通,既然是他提出来的,就按他要求去做,尽量满足他的需求,宁儿,为父是过来人,你是不是对这小子有好感?” 李秀宁红着脸,别过头去,右手拢了拢耳边的秀发:“父亲,说什么呢……”李渊知道,这次的事故让他心爱且看重的女儿深受打击,她这几天都在偷偷掉泪,茶不思饭不想,眼看着就瘦了一圈。 九千余人能完好回来的就只七百多人,重伤者二千八百余,轻伤一千两百余,其余的不是失踪就是被雪崩活埋、被卷入冰洞,十五个军头只回来六个,且都带伤,如果赵匡胤不是送牛进达去晋城,可能也会遭遇不测,包括李秀宁这位主将。这事故的处置方式已闹了好几天了,几个大臣上的折子都被皇上留中,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都没对李秀宁讲,如果她知道,以她的性格,会去主动承担责任。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事情给她做,让她闲不下来想那些逝去的袍泽。 罗禹这神秘的小子或许能解开她的心结,不过,要当我李家的女婿,可没那么容易,想到这里,说道:“宁儿,我李家家世显贵,你又是巾帼不让须眉,他一无功名,二无功绩,三是来历不明,白丁一个,年龄又比你小,虽说有些本事吧,但现在还是不能算是个人物,你喜欢他可以,能不能等上些时日……” 李秀宁转过头,看着父亲,眼中满是委屈,李渊又道:“生于王侯之家,有些事情总会身不由己,政治婚姻一向如此……” 罗禹在睡梦中当然不知道李家父女的谈话内容,就算知道了也会赞成李渊的观点,招一个毫无本事的女婿,不是李渊的作风。也不知道这会他有没有想造反当皇帝的想法,估计是没有的,大隋帝国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不切实际的梦罗禹都不会做,更别提李渊了。 等二天一大早罗禹就醒了,秋英已端着洗漱用具来到床头,罗禹也不好说什么,这是人家的工作。洗漱完了下得楼来,善儿已送来早餐,还是羊肉汤和芝麻饼,吃着东西,想着以后自己有房子了,一定自己做饭吃,猪肉在这个时代可没几个人会吃,想起红烧排骨、回锅肉、焖猪蹄等等好吃的,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在这里对于一个在后世天天吃猪肉的人来说,没有猪肉吃实在是难受。 李秀宁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少女装过来了,她梳着一个贵妇头,显得雍容华贵,满头金光灿灿的首饰让人看花了眼,整个身形都瘦了一圈,没有那种英姿飒爽的气势了,一点不像是在军中时的样子,应该是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了。罗禹想站起来行礼,被李秀宁制止了,挥了探手让他继续吃早餐。 李秀宁见罗禹已吃完,秋英己收去餐具,便轻声问道:“今日有空陪我去看看训练场地的建设进度吗?有些地方还得请教你。” 李秀宁这么客气的说话,倒让罗禹有点不习惯,正待回答她,门口响起一个少年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阿姐,阿姐,你在哪里?你不要二弟了?”同时还夹杂着仆人的轻叫声和脚步声。 罗禹心中激起波澜,这是他最为佩服的古代帝王之一,在他原来的时空虽说上位不光彩,玄武门杀兄灭弟,逼父禅位,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伟大,文韬武略,被周边少数民族尊称为“天可汗”。这样的伟大人物就在自己眼前,如何能不激动,虽然这个李世民现在是傻子。 李秀宁忙起身往外走去,还没到门口,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高大少年就冲了进来,他披着头发,英俊的脸庞上带着纯真的笑容,眼睛清澈明亮,一幅天真无邪的样子,一身白绸衣已满是灰尘,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的灯笼,见到李秀宁后就高兴地把灯笼递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说着:“阿姐,阿姐,帮我把灯笼挂上去。” 罗禹有心理准备,但见到真实情况后,心里又不得不感叹:“这真的傻了也就罢了,如若是装的,而且装了那么久,这个时空的李世民也太厉害了吧。后世的影帝都甘拜下风。” 李秀宁笑着把灯笼接过,然后走到门口用杆子挂在了门口专门挂灯笼的勾子上,回过头来宠爱的看着李世民:“好了,阿姐帮二朗挂好了,你跟他们回去玩吧,阿姐等下就去找二朗玩。” 李世民看到罗禹后眼睛闪过一道光,虽然隐秘,罗禹却发现了,这光转瞬就隐去,然后吃吃笑道:“阿姐,这阿哥是谁,怎么没见过?”罗禹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世民,似乎想把他看透,这家伙肯定是装的,一代英明神武的帝王怎么会是傻子?虽然在这个时空有不一样的地方。 当下也不说破,他们父子的做法无可厚非,杨广很担心贵族造反,对贵族防范很紧,通过装傻来逃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是办法之一。罗禹转过头看着李秀宁道:“将军,可否让职下跟令弟说两句私话?”众人都不解地看着罗禹,李秀宁皱眉道:“他痴痴傻傻的,你跟他有什么话说?他虽然年纪小,可一身蛮力,伤着你就不好了……”李世民却像是没听懂一样,继续抬头看着随风摇摆的灯笼。 罗禹笑道:“将军,无妨,职下不会惹恼少爷的,”说完就拉着不情愿李世民往里走去,顺便还关上了门。众人奇怪,这少爷平日里说不清道不明,他要是不想走,几个人都拉不动,今日为何这么容易就被拉走了? 众人疑惑地等待着他们出来,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罗禹才领着高兴的李世民出来,看他开心的样子,像吃了蜜蜂屎。李秀宁早已安排各人回去,只有善儿和秋英留下来服侍,三人早已等得心焦,如若不是李秀宁劝阻,李世民的随从怕是已破门进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了。 李世民见到李秀宁,高兴道:“阿姐,我要回家去玩了,哥哥给我做个一个好玩的东西。”说着也不给三人看,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善儿和秋英愣了片刻,就叫着少爷追了出去。 李秀宁满是疑惑,她看着罗禹:“你跟他说什么了?这孩子很少对陌生人如此信任的。”罗禹笑着故作高深说道:“天机不可泄漏……” 李秀宁嗔怪的看着罗禹,忽然不顾男女之防伸手捏住罗禹的耳朵,在罗禹的惨叫声中轻声说道:“二朗的事暂时不跟你计较,我去问他,现在训练场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你跟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说到这里就松开了手,也不管罗禹有什么表情,转身走到院门口,背着罗禹又说道:“你快点,到地方还要走半个时辰……” 罗禹耳朵被李秀宁扯得生疼,但后面的力量却越来越轻,这应该是李秀宁第一次这样做,看她脸红得像红苹果,手烫得很,她很紧张,这会到门口去缓解一下。听到李秀宁的话,忙回屋戴好毛帽,快步来到门口,两辆马车已停在空地上,李秀宁从前面一辆马车上掀开门帘,说道:“快上到那辆车上去,兵部主事裴大人已到训练场了……” 罗禹点头上车,这裴大人应该是裴寂裴玄真,后帮李家策化起兵反隋,因功封魏国公。他与李渊交好,朝中不可能不知道,这时派他来检验训练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算计。 罗禹想着这些,没心思再顾忌时间,随着马车的颠簸来到一处山谷,随着李秀宁的叫声下了马车,只见四周山峦起伏,入口是一条长约三十丈,宽仅容一辆马车过的通道,上面布满了弩箭,十几架八牛弩分开放置于人工开凿出来的武器洞中,上面还有红甲军士站岗。走完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块几十亩大的平地上,放置着各种依罗禹图纸打造的器具,四周还建了几十栋二层平房,最大的一栋有三层,全部木质,红瓦绿墙,房子的顶部上方一米处,还按罗禹的要求悬挂着一张绿色大网,很像后世的迷彩颜色。可能因为工期比较紧,整个空间都还散发着刷墙的桐油味道。 百十个红甲军士正在忙着收拾装修剩料,他们收好后全部归集到最外面的杂物间,然后全部到广场列队操练起来。 一个四十来岁身着紫袍的山羊胡官员正坐在广场上临时搭建高出地面五尺的观礼台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军士们列队摆阵,时不时的喝一口茶水。李秀宁带着罗禹来到那官员面前,裣衽施礼道:“裴世叔好!” 裴寂放下茶杯,哈哈笑道:“贤侄女,你们来了,这就是罗禹?”李秀宁笑道:“是的,罗禹,快来见过裴世叔。” 罗禹拱手施礼道:“剑东道人士罗禹见过裴大人。”说完也不下跪,要挺得笔直,裴寂也不见怪,听李渊说起过,见他也没跪,这小子有点与众不同,作为朝庭中的人物,这点涵养还是有的。一旁李秀宁见罗禹如此,解释道:“世叔您别见怪,他以前在山里生活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所以现在行为显得有点突出。” 裴寂笑道:“罗小子,你既已入世,就得改变一下了,世俗之事,礼多人不怪啊。”罗禹知道这是我裴寂在教他为人处事,当下又施礼道:“多谢裴大人,小子记住了。” 裴寂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叫罗禹给他介绍一下训练场的工具和设施的作用,他因为没看过图纸,所以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罗禹想了想,对李秀宁说:“将军,麻烦您去把所有军士集中到一起,列队排好,职下好一起解说。” 李秀宁见罗禹想把她支开,好像有话要对裴寂说,当下就点头去整队去了。裴寂笑道:“罗小子,你想问老夫是不是代表朝庭而来?”罗禹心中惊叹不已,这些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物果然没一个是简单的,还没开口就已猜出意思。 罗禹不好意思道:“大人别见怪,只因这些训练科目、器械、场地都是在试行阶段,不知效果如何,不适上报朝庭,如果您上个人来见行,小子自然知无不言,如果是代表朝庭而来,请恕小子言不由衷。”裴寂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手拍了拍罗禹肩膀道:“你这小子有趣,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不过,老夫现下说是个人见行,你不是知无不言吗?怎知老夫回去后不把所有见闻告与陛下和诸位大人?” 罗禹道:“大人不会这样做的。”裴寂也不再说话,点点头就看着列队好的军士,罗禹向裴寂告一声罪,来到队伍前面,见他们都好奇地看着自己,想知道这小孩子要干吗? 前排几个都认识,李孝恭、张须陀、常遇春、岳云、裴元庆、伍云召这六名幸存的军头各领三列整齐的站着,全场鸦雀无声,在李秀宁当面,还是不敢说什么的。 罗禹见他们已列好队,就大声说道:“我叫罗禹,是将军特招的参军,既为参军,就得干参军的活计,说实话,你们这里有些人我不看好能过得了这一关,但是,努力过了总会有所收获,现在,看着我把所有基本项目都做一遍,然后再由军头带着你们操练,直到你们有人受不了退出为止。”说完也不管他们不服气的眼神,转身来到第一个项目处。 罗禹现在有点后悔这么早就把后世特种兵训练科目搞出来,自己以前只是从电视上看过,还是以电视剧的形式表演出来的,在他所处的时空并没有机会参与这种非人的训练科目,能不能全部都零失误做下来,心里没底。 老天还是眷顾罗禹的,从第一项到最后一项都平稳且快速通过,从军士们的眼里看到了不屑的眼神:这么简单,我们会过不了? 罗禹也不管这些,在旁边点了一柱两寸长细香,说道:“这细香烧完之前能完全做完项目者视为合格。” 军头们在李秀宁威严的眼神中齐齐来到第一项目处,只待罗禹发出指令就开始挑战这简单的项目。罗禹笑道:“香燃即开始,这里有风,可能会减少不少时间哦……”说完就带着一身泥来到李秀宁身边,开始看戏。 各军头听说,心里不由得骂了一声,就争先恐后的往前冲去,每个人都按罗禹的动作过着项目,当香燃尽之时,罗禹敲响了挂在香案一旁的铜锣,然后看着还在泥塘项目里艰难爬行的几大军头,大声宣布全部不合格。 裴寂看着这些人高马大的军头在罗禹设置的这些看似简单的项目里艰难前行,不由得心中奇怪,在军中马术高超者竟走不过一指宽的软钢独木桥,摔下去好多次,臂力过人者竟无法利用绳索顺畅爬上丈许高的楼顶,像在风中摇摆的树叶,无处着力,最好过的丈高平墙,也有人冲力不够抓不到顶部的横杆而落下来,长十几丈宽三丈多的泥水塘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趴下后被泥坑陷在里面,半天都出来,前面还有低网和跳高击鼓没有完成……这样的成绩根本不合格。裴寂做为兵部主事,当然知兵事,他在脑海里想着再加点项目完善罗禹的想法。 李秀宁很是恼火,待军头从泥塘里回到队前部定后,制止了其他军士的议论,她立马脱了锦服,露出一身灰色的劲装,就要给众人示范,众人忙劝阻,罗禹道:“将军,天寒风冷,你本就恢复不久,还是职下来教他们吧。” 李秀宁看着罗禹和几个军头一身泥水站在冷风中,特别是罗禹,上来久了,脸都被冻成了紫色,暗怪自己刚才只顾看军头们闯项目,竟忘了罗禹的处境,怜惜道:“你们快去洗洗,换身干爽衣服,今日就到此为止,各位回去想想如何才能如参军般按时按点的闯过去。” 说完就跟裴寂告一声罪,待裴寂同意后,转身朝她的专用房走去。她也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在罗禹所说的尽量残酷化的训练中加强军士的作战技能。 wap. /133/133232/31117598.html 第十二节 乱世先兆 雪终于停了,元日的阳光很好,朝庭和李家派了很多人去那雪崩的山谷清理遇难袍泽的遗体,火化后装坛运回长安,在一场超大法事之后,同朝庭和李家的抚恤金各自送回家,那些失踪的和跌下冰洞的人,想来也凶多吉少了,此次事故朝庭损失惨重,内阁却很平静,没来找李秀宁,或者说正在想办法找李家的麻烦。 罗禹站在排成方形阵式的第一批特战队员面前,想着这三个月来的种种,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又都化险为夷,还遇到李秀宁和李渊这一家子,虽然不知道这个时空杨广会不会东征,但按现在大运河第三期的终点是涿郡,并己命令关中、江南各地筹集粮草运抵北方各常平仓的情况来看,东征十有八九会发生,也不知道这个时空的杨广能否完成他九州一统,千古一帝的梦想。 除去六个军头,这六十人是经过残酷的训练留下来的精英,罗禹按后世特种兵的选拔要求,从开始的三百七十人,有达不到要求的一百五十人,受不了退出的三十八人,还有一百多人因家庭原因退出,罗禹不奇怪,这些军士大部分是农民,他们除了打仗,还要种田养家,虽然李秀宁答应帮他们照顾家里,却还是有人不喜欢当职业军人。 罗禹看着眼前这六十人,大声道:“恭喜你们成为第一批陆军特战队队员,你们的付出终究是有回报的,但现在,你们还不是合格的特战队员,别不服气,你们知道深入敌后的作战方式是什么?你们知道怎样收集情报?你们又知道如何公开传递情报而不被敌人发觉?你们又知不知道水里的做战注意事项?以后的新式武器你们能否适应?你们执行的都是非常之任务,有时候要出境侦查敌情,你们又能说几种语言?等等,你们要学习的新东西还很多!” 罗禹说话时,李秀宁在一旁听得愣愣的,什么时候一个大头兵要学这么多东西了?那我们为将者不是都得学?他所谓的新式武器又是什么?刚想开口安慰一下有点垂头丧气的军士,罗禹又接道:“你们很幸运,能第一时间接触到时代的前沿,是军人职业化的前趋者,先锋队,将来还有更多的后生小辈踏上你们的征程,你们以后可能就是教官,想想,要教别人,自己没本事怎么行?下午是文化课,你们别想偷懒,将军会亲自来考校你们,但现在,每人负重三十斤,跑到山谷外的那棵大杏树处,折回来,记住,老规矩,后三名打扫一个月厕所……” 众人发一声喊,在军头的约束下背着背包就往外跑去,这参军也不知道是不是上面有意派来折腾自己的,别看他平时笑脸相迎,折腾起人来让人叫苦不迭,什么半夜紧急集合,什么烟火攻击,最可恨可怕的就是关禁闭,不骂不打,三餐有人送,自己一个人在一个只可以伸展手脚,一张小床的密室里待着,别看什么都不用干,就三天,能把人折磨成鬼,现在,已经没人想到禁闭室里待着了。 看着他们急匆匆远去的背影,李秀宁笑着对罗禹说:“这才是真正的军人。”罗禹笑道:“这还不够,很多的新东西还需要教给他们,将军,体能训练已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按他们的兴趣分班了,职下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跟唐公谈谈?” 李秀宁想了想:“能否跟我说说大概?”罗禹领着李秀宁来到教学楼办公室,让李秀宁坐于主位,上茶后,坐在下首喝了口茶,道:“其实也没什么,职下不过是想让唐公以私人名义创建一所专门的军校,以唐公为校长,培训出一批能文能武的人才,将来说不定有用武之地,当然,现在还不能公开这所学校。” 李秀宁听完罗禹这个大胆的想法,心中默念了一会,在这个时代,这样做是会遭到朝庭的猜忌和打击的,杨广那么强势的人,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很可能会雷霆出击,把李家干掉。自古兵危战凶,没有哪一个皇帝能容忍下面的人拥兵自重,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这军校建立容易,生源也没问题,可让父亲当校长,就很冒险了,军校如果办不好,自不会有人当回事,但学员一旦出息一两个,必会积功出任将军级别的官员,到那时候,父亲的校长联位会变得敏感起来,会惹火上身的。 罗禹见李秀宁不说话,就接着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将军可回去与唐公商量,看能不能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还有,赵军头从晋阳回来后只见过一面,你安排去哪了?” 李秀宁回过神来,点点头,就起身欲走,罗禹忙道:“将军,不急,下午还有课业要授,您还是晚些时候再回去吧。”李秀宁笑道:“此事事关重大,想早点回去同父亲商议,倒忘了要教授他们了,赵匡胤是杨素的人,他的事情我管不着,也罢,晚上再说吧。” 罗禹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黑色火药配制出来,现下的战争,冷兵器大出风头,马槊、陌刀、长枪、链枷、狼牙棒以及重型的八牛弩等等,都需要孔武有力的军士操作,很大程度限制了军队的威力,如果黑色火药出现,会改变这个时代的战争模式。按罗禹时空的历史进程,杨广马上就要御驾亲征高句丽,惨败后不知收手,一而再再而三的征兵,徭役比任何时候都频繁,逼得老百姓不得不反,让一个好好的大隋天朝失去控制,再然后,乱世就不可避免的来临。 几匹快马的踪声响彻山谷,李秀宁和罗禹忙出了大楼来查看,只见五六名背插红羚身着素服的天使已到了广场处,当前一人手里还拿着一卷东西,他们下得马来,见李秀宁已到跟前,便说道:“李将军,接旨!” 罗禹还没看清这些人长什么模样,就被李秀宁拉了一把,低头跪在地上,听他们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境不安,人乱祸生,朕欲亲往勘乱,一统九州,今特封李秀宁为征北将军,统晋地十一州府兵,克日随驾亲征,钦此!” 李秀宁山呼:“末将接旨,吾皇安康!”说着就从天使手里接过圣旨,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给了天使,那天使道:“将军圣恩独宠,不必如此客气,咱家是份内之事。”嘴上说手上动,那荷包早就揣怀里了。李秀宁道:“常公公不必客气,烦请公公回奏圣上,李秀宁定不辱圣命,勇猛精进,荡平不臣。” 那常公公道:“印信虎符都在长安,将军到任之日自会赐与将军,咱家就不打扰了,还有三个地方要去宣旨,这就别过。”说完也不待李秀宁回礼,就骑上马疾弛而去,真是来去如风,罗禹连他们的样子都没看清。 李秀宁捧着圣旨,看着天使远去,心中不禁叹息,这几年大兴土木,建洛阳,修运河,老百姓已是苦不堪言,还没等缓过劲来,又为了统一而大举用兵辽东,这实是一个不明智的政举,也不知一向精明的表叔和朝中诸公为何会如此急于用兵。 罗禹心中已有准备,但想不到的是这个时空的杨广会马不停蹄的东征,现在是冬季,等春暖花开,兵马已集齐,然后走几千里路到辽东,已是五六月,到十月间辽宁东已飞雪满天,冰寒彻骨,用四五个月的时间想灭掉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国家,谈何容易? 李秀宁收好圣旨,对罗禹道:“君命难违,我需马上回去见父亲,你也跟我回去吧!”罗禹想了想,便对李秀宁道:“等他们跑回来,还有事情要交待,不如您先回去跟唐公商议,职下晚点再随李军头过去。” 李秀宁也不再说话,回房换了身衣服,从马厩里牵出一匹健马,翻身上了马背,冲罗禹点点头,就跃马而去。罗禹站在广场上等着那些特战队员跑圈回来,他们应该也在出兵之列,让这些半桶水的特战队员去去领略一下什么叫敌后特种作战也是好的,这几天得把后世类似于电报的密匙教会他们,让他们好传递情报。 今天没有排名,罗禹看着整齐归队的队员,扬声道:“我马上就要回长安,下午的时间你们自由安排,解散后各军头到出口处集合。”众人面面相觑,这参军又搞什么幺蛾子?不会又忽然间杀个回马枪吧? 罗禹也不理会他们,转身回房拿了一本线装版《易经》,径直走到出口,就站在那等着。军头们相视一眼,忙安排队员自由活动,就一齐来到罗禹身边。 罗禹看着六个军头,道:“这是一种新的传讯方法,我把原理说与你们听,然后你们去完善这种方法,记住,这是不传之秘,只限于少数几人知晓。”众人齐声应是,罗禹说完就把电报的编码原理说了出来,其实也很简单,找一母本,随便都能编出来,后世破译员大部分都是博学之人,能根据蛛丝马迹的线索找到母本,对照后就很容易破解了。 众军头听完,双眼放光,拿着那本《易经》翻来覆去的看着,脑海里想着各种编码的方法,这样的情报,就算给了敌人,也像天书一般,毫无作用,这参军年纪轻轻,他是怎么想到这主意的?看来还是将军有眼光。 罗禹不管了,这些东西没那么复杂,但要在这个时代想破解,也非易事,如果三四本母本加在一起,除了知道的人,是没办法破解的。交待了一声,就坐上马车,往长安而去。 李秀宁把罗禹带到了密室,李渊坐在正中,下首两边各坐了两个三十来岁的青衣文士,牛进达也在其中,另外还有三个没见过,他们见罗禹进来,除牛进达外,都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李渊左边第一个头戴狐毛帽的文士对李渊道:“家主,这么重要的商议场合,让一个毛孩子过来干嘛?” 李渊刚想说话,李秀宁就道:“刘叔叔,别小看人哦!”接着又对罗禹道:“这是家里的家臣,刘文静刘叔,这是杜如晦杜叔,这是房乔房叔,这位你见过了,牛叔,各位叔叔好!” 罗禹心中满是诧异,这鼎鼎大名的房谋杜断现在就在李渊手下当家臣了,那李世民以后怎么收服他俩?不管这些了,这时空本就不同于自己的时空,首先李世民不会再发动玄武门之变,现在他是老大,将来起兵后不再装傻,是无可取代的接班人,房杜二人自然会尽力辅佐。 罗禹一一行礼,李渊让罗禹坐于末位,便开口道:“圣上执意用兵辽东,秀宁也被加封为征北将军,克日出征,不知几位有什么想法?” 房玄龄道:“北方严寒,冻裂顽石,按圣上所言,三月出征,百万军民走三千多里路,怎样都得两个月的时间,到了辽东,还得整军备战,又得半月余,算下来已六月了,然后攻坚城,克顽敌,如若能在十月前结束北征,自然无虞,但攻城略地哪样不需时间,四个月想攻入平壤,迫高句丽投降,恐怕是不够的。” 罗禹能想到的,他们这些精英如何想不到?杨广号称知兵,但他没打过什么硬仗,灭南陈收青海,都是顺风顺水,他每次出征都是百万人齐上,让敌国望人而降,这次他还是老办法,征集了二十万府兵,百万民夫,浩浩荡荡,希望高句丽也望人而降,达成他一统九州的意愿,让他成为千古一帝。 杜如晦拱手道:“玄龄兄所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高句丽在高建武和渊盖苏文的带领下同仇敌忾,他们会誓死守卫家园,这也会争加战争的难度,拖长战争时间,到大雪纷飞之时,我军会进退不得。” 刘文静道:“还有一点,辽东山地居多,沟壑纵横,不利大部队作战,圣上带百万之众亦不能发挥人多之能,面对高句丽的坚城,只能选择强攻,这样会徒增多少伤亡啊……” 牛进达却道:“圣上亦知兵,我们想到的问题他也能想到,我想,这次应该是试探之举,不会发生大的战役。” 众人说完又把目光看向李渊,李渊沉思片刻后道:“几位所担心之事老夫会具折上奏,至于秀宁之职,得想法推掉才是……” 李秀宁道:“父亲,宁儿愿往辽东一展所学……”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渊打断:“宁儿,你以为真的是让你统兵征战?你想想,我李家现在的情况,你二弟神智不清,你三弟无所事事,就你还说得过去,偏又是女儿之身,这次出征,胜则罢,若败,总要有人担责,到时候你可能就是最适合当替罪羊的人选……” 李秀宁怔了一下,张张嘴,想说话,却又沉默了,脸上的神色既无奈又委屈。罗禹一直在听他们说,听这些聪明人的话总有收获的,比如李渊所说自己就没想那么深,果然姜是老的辣啊。 李渊看了看罗禹,道:“罗参军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罗禹把思路整理了一下,起身拱手道:“唐公,晚辈确有话说,不过这些话只限跟唐公一人听。” 李渊眼里闪出精光,四位家臣和李秀宁面面相觑,这小子又搞什么?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离谱的是,李渊竟然答应了罗禹,让他一人到内室说话。 “唐公,可有办法挽回将军北征之职?”罗禹还没等坐定就对李渊说,李渊笑道:“办法是有的,她刚出征,回军途中又遇大事故,身体刚有点起色,你们又杀了刘采办,虽然有证据在手,但宫中的阉人也多有不忿,再加上南征军死伤惨重,朝中早有人要问罪于她,这次圣上还让她随军,也不知道是真的看上她的本事还是另有所图,” 罗禹道:“圣上想让她避过这风头?”李渊叹了口气:“圣意难测啊。” 罗禹不想纠结这事了,李渊既有办法能免去李秀宁征北将军之职,就不必再说,他想了想又道:“军校之事,唐公可有考虑?” 李渊沉吟片刻后道:“此时不合时宜开办军校,再说了,现在马上要东征,生源也成问题,不如缓缓……” 罗禹想到是这个答案,也就没再说什么,自己把想法说出来了,怎样操作是李渊的事情,他相信李渊会有所表现的。 本来想把黑色火药的事提一下,李秀宁如果不去东征也就没必要再说。李渊见罗禹欲言又止,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罗禹道:“唐公有没有想过陛下东征的结果和代价?”李渊道:“何尝不想?这次国战,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一条都不占,败是在所难免,至于代价,可能是大隋帝国不敢再次东征,九州难复一统啊。” 罗禹道:“可能比这还要严重,圣上是要强之人,此次不成,还会有下次,下下次,到时候天下粥粥……” 李渊刚想说话,外面李秀宁道:“父亲,山东王薄率军起事,已攻下数县,此刻正在率部猛攻徐州……” 李罗二人一听,忙打开门,见李秀宁手里拿着一本已批阙的奏折,李渊接过看了,脸上神情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禹知道王薄,也知道他高唱《无向辽东浪死歌》起兵反隋,但这都是杨广第一次东征失败后马上又发起第二次东征之后才发生的事,现在还没开始出战,他就起事了,这点有些始料未及了。 此刻的大隋帝国,就军事实力来说,捏死他就像捏死只蚂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他还有盟友,也在等着举事,难道隋末乱世提前来到了? 在他所处的时空,王薄是大业七年因为兵役过重才起的兵,他拉开了随末乱世的序幕,却被张须陀一战而下,兵败身亡,在这个时空,也是他打响了反隋第一枪,但打败他的是张须陀,还是另有其人,就不得而知了,看来,某些人的历史使命是改变不了的。 停止了商议,这事已经朝野振动,必然会召集大朝会,圣旨立马就会到来,李渊急匆匆的走了,李秀宁和罗禹也不再停留,向四人告一声罪,就出了李府,往特战队所在的山谷而去。 wap. /133/133232/31117599.html 第十三节 兵祸连连 杨广的东征大计因王薄起兵而不得不胎死腹中,他满腔怒火,不顾众文武劝阻,执意御驾亲征,想挟灭王薄之势,再以雷霆之威一举扫平辽东高句丽,实现九州一统,金瓯无缺,成为千古一帝的夙愿。 圣旨下来,李渊北上留守太原,着即日赴任,防止北方突厥、蒙古趁乱南下;李秀宁领骠骑将军衔,率关中八州之府兵八万众组成右武军东出潼关,经潼关码头坐船东往,到开封下船,急行军过商丘进抵淮北,视情而击;杨素领大元帅衔,陪同杨广亲率二十万府兵坐镇中军;来护儿领车骑将军衔,率十万府兵组成左武军,随中军梯进。命大军所过之处之地方官府准备好粮草、船只以及一切战备材料。一时间,百万民夫拥着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平叛而去。 汉水上轻舟络绎不绝,兵粮车马都有序运送到前线,李秀宁带着罗禹和尚未毕业的几十名特战队员星夜出了潼关,府兵已在潼关外集结。跟地方官员交接完毕后,李秀宁令各级校尉各自整军,三更造饭,五更拔营。 简易的帅帐里立着一个大火盆,熊熊大火的热浪烤得人直冒热汗,跟外面融雪之冷形成了鲜明的差别。李秀宁看着眼前十几个军头:“诸位将军,秀宁奉诏讨逆,蒙圣上看重,领骠骑将军衔,率部荡平叛逆,以解君忧,常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次出兵,仰仗各位奋勇杀敌,他日凯旋之时,上报朝庭,论功行赏。” 众军头齐声称诺,李秀宁又道:“今逆叛王薄正领兵围攻徐州,他自称‘天公将军’,据军报所言,王逆自起兵之日到今时,已攻略十一县城,兵锋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各县百姓稍有不从者皆被活埋,月余间,已裹挟了十几万百姓,现下正猛攻徐州,我等奉诏兴正义之师,荡平不臣,替国朝除獠,解万民倒悬。” 各将又大声应诺,李秀宁又道:“各位将军记住,我军是正义之师,望约束好各营军士,如有违军纪者,立斩不饶!请先行回营,整顿各营兵马,明日清早,全军拔营上船,出征荡寇。” 各将领命而去,营帐里只剩李秀宁和罗禹,刚才罗禹一直没说话,看了隋军军纪,本来想把后世太祖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搬出来给李秀宁参考一下的,但后来一想,在这时代根本不可能实行,当兵的都是老百姓,闲时都在种田,真正的乱世来到前,他们是不会强买强卖的,至于一切行动听指挥,古人的法子多了,根本不用操心,一切缴获归公这不能提,因为在战时或战后打扫战场,时不时会有意外收获,但这种意外收获也会伴随着不小的危险,冷箭陷阱什么的,随时都会要了小命,如果没有这点意外奖赏,是很少有人主动去打扫战场的。 算了,此时不能实行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唐王朝成立后再慢慢摸索吧,希望到时候能把军队职业化。后世看书看电视,有不少古代冷兵器战争的场景,打颉利那时,只是在远处看着,就已经有点心惊胆战了,现在马上就要近距离面临这种热血场景了,罗禹心中不知道什么感觉,打仗是要死人的,或许这些同去的同袍中,有大部分是回不来了,按杨广的脾气,王薄平定后,他不会稍作停留,他会选择直接北上,到那时,不知多少好男儿得埋骨他乡。黑色火药如果现在就配置出来给杨广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将军,属下还有军务,先行告退……” 李秀宁抬眼看了罗禹一眼:“参军何故叹气?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罗禹想了想道:“将军,职下这里有一种杀敌利器,但现在还不是大规模出现的时候,倘若让陛下知晓……” 李秀宁说道:“哦,参军又发明了什么杀敌利器?又为何现下不能让陛下知晓?自古以来,战乱一来,最终受苦的都是老百姓……” 罗禹从袖套里拿出一包东西:“这是我得闲时配置的,用火点燃后会产生巨大的声响和威力,运用得当,催铁石如朽木,更别说人体了。配方已记好,将军……” 李秀宁见罗禹没有回答她后面的问题,双眼闪着精光,看了罗禹一眼,也不再追问,笑道:“难道这就是道家所说的掌心雷?” 罗禹又好气又好笑:“将军,可否抽空去看看这东西的威力?”李秀宁笑着点头,让罗禹把东西收好,转身叫来李孝恭和岳云,跟他们交待了一声,就拉着罗禹往外走去。 罗禹举着火把,领着李秀宁来到一处七八尺高的矮土坡,把火把固定好,用木棍捅了一个鸡蛋大小深两尺的小洞,然后把他做好的陶罐火药放进去,引线是用麻绳制成的,麻绳里面伴着硝石,确保点燃后能不灭,临时做出来的,也没那么讲究,以后让他们去改进吧。 陶罐里大概半斤黑色火药,硝石、硫磺、木碳是罗禹亲自研碎的,用绸布包着筛出来,然后按比例配好,这东西应该可以把这小山包炸飞。 李秀宁好奇的看着罗禹忙个不停,见他放好那陶罐后,把火把拿在手上,走到她身边:“将军,您先退后十丈,待点火后职下再过去。” 李秀宁眼睛里满是疑问,这么小的东西有必要退那么远吗?但她见罗禹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就转身借着火把的亮光退了开去。 罗禹见李秀宁已退至安全区域,心中也有点忐忑,虽说这引线有试验过几次,效果不错,但那是在没有火药的情况下,现在,这半斤火药的威力还真不好估计。在他的时空,只见过父亲炸石时的威力,当然,那个火药怎么都比这个好,威力应该没那么大吧。 不想了,火把点着三尺长的引线,一股青烟冒起,接着就是一串火花闪过,“嗤嗤嗤”的声音从脑后传来,罗禹忘命的往李秀宁方向跑去,这引线的燃速好像快了不少。 离李秀宁还有一丈左右,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就是大地抖动了一下,借着火把的亮光看到四周尘土飞扬,紧跟着漫天的碎石细沙落下,想来那小土坡已不复存在了。 李秀宁迎着漫天的飞沙,往前快走几步,拉过罗禹来到她身边,双眸闪出关切的目光:“你没事吧?”罗禹伸手拍了拍前胸处的细灰,高举着火把:“职下没事,先去看看威力如何。”说完就挡在李秀宁前面,慢慢往前走去。 小土坡已经不见踪,火光照处,一个丈许见方大坑正冒着青烟,周围是散落了一把的陶瓷碎片,想是爆炸之时被黄土所阻,没有飘散太远,再往外就是一些黑土,覆盖在杂草之上。 李秀宁讶然地看着深坑,茫然问道:“这是刚刚你给我那个小陶罐造成的?”罗禹笑道:“是的。这还不是最大威力!” 李秀宁刚想说话,身后己传来几十个人的脚步声,应该是刚刚爆炸的闷响声惊动了军营的士兵。因为是晚上,罗禹他们没走太远,所以一会就有人过来了。 李孝恭和岳云带着三十几人举着火把快步来到李秀宁跟前,见她没事,都松了一口气,李孝恭抱拳道:“将军,刚才是什么动静?” 李秀宁本就不欲让人知晓黑色火药的事,这东西对所有人和物来说,威力太大,虽说是杀敌利器,但他日敌人也会造了,肯定也会成为杀己之刃,罗禹说得没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东西去杀人,想到这里便道:“无事,你们都听到刚刚的声响了?” 岳云抱拳道:“声响倒没听到,只是大地震动了一下,像是地龙翻身,属下担忧将军安全,见此处有火光,所以过来看看。” 李秀宁道:“我们没事,此处被闪电击中,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回营吧!”说完也不再等待,带头往回走去。 除罗禹外,众人将信将疑,见李秀宁和罗禹已走出丈许,连忙跟上,一路无话,直至营内,各自散去。 罗禹也不再多想,火药的威力李秀宁已见识过了,她要如何用就不关自己的事了,独自回到营帐,在巡营士兵的脚步声中和衣而眠。 次日三更,营帐外已是热火朝天,伙食营的军士正在卖力的准备着饭食,空地上一字排开几十口大锅,十几个五层笼屉也正冒着热气,馒头的味道混和着羊肉的香味飘散风中,令人食指大动。几千人被分成了三队,分开用餐,然后就是整装待发,天亮后登船东去,杀敌建功。 罗禹吃得饱饱的,来到这里已几个月了,早己习惯了这里的吃食,因参军之职,他的饭食有人送到营帐。很想自己做饭,炒几个猪肉小菜,可一直忙于军校之事,还没结业,又被拉出来平叛,过后可能还得随军东征,看来想要吃上自己做的猪肉,遥遥无期啊! 马术已练得很好,在这时代,军人不会骑马说不过去,虽然他还不是正式的军籍,但在军校训练那批特战队时,这是唯一让他们不服的项目,所以罗禹特意找了一匹烈马,花了一天时间把它驯服,自然也就学会骑马,当然要上阵冲杀还是不行的,在他们面前还趾高气扬的说如果他也要骑马上阵了,这支军队就已经完了!被众人嗤之以鼻,将军都上阵,你一个小小参军算啥? 这个时代竟还没有马蹄铁,每当罗禹看到有些战马因蹄子被磨破而带伤上阵时,心疼得很,于是画好马蹄铁的形状,找来军中的铁匠后,让他按照李秀宁的战马蹄形打造了两三套后,把李秀宁叫来,当她面把马蹄修剪好后再把马蹄铁钉好,然后用剪子把突出来的铜钉尖剪断,最后刷上铜油。 这很简单,其余三个蹄子都是马夫按罗禹的方式钉好的,李秀宁看着罗禹,笑道:“你这小脑袋是怎么长的?”罗禹也笑道:“职下只是给它们穿上了鞋子……” 李秀宁牵过紫玉,翻身上马,口中叱一声“驾……”那紫玉张嘴长嘶,如离弦之箭一般往前窜去,马蹄铁在石板路上踏过,冒起闪闪火星,铁石撞击声不绝于耳,有这利器,以后不用当心马蹄损伤了。 不过现下没时间给所有战马打造蹄铁,这些只能以后再慢慢操作,李秀宁很开心,跃马扬鞭,围着较场跑了三圈,来到罗禹面前,下得马来,对铁匠道:“蹄铁之事,暂秘而不宣,如有违令,定斩不赦!”说完就拉着罗禹往大门走去。 潼关镇不大,只几百户居民,平时日出而作日没而息,镇上此时已人满为患,全是周边十几个乡村的木匠和漆匠,因军务来得急,没有那么多的船充做军船,只得临时维修旧船和赶制新船。李秀宁和几大军头骑着马带着军队来到早己等候在接官亭处四十岁左右的镇长面前,他身后还站着五六个三十来岁的青衣文士,应该是镇上的官员之类的,双方见礼后,李秀宁将虎符和诏书拿与镇长,说道:“秀宁奉诏领军,刘镇长请按诏付与我军英武舰一百五十艘,英贤舰一百二十艘,以及各类运粮舰二十艘。” 刘镇长抚了抚长须,回道:“好说,所需舰船已准备妥当,得下官对过虎符后便可交接,将军稍候。”说完就拿起虎符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看不到他动作了。 罗禹想不明白,这虎符如此重要,为何这小小的镇长会拥有?李秀宁忽然轻声解释道:“虎符是验证领兵之用,一路上有交接兵粮之处,都要先行核对,如若不对,可不予粮草兵丁,持阴面者还有生杀大权,先斩后奏。” 罗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想来后面还会有好几次验证,也就不再纠结。因为要坐船,除少数几人骑马外,其他人都是步行,盔甲兵器都还没有,按李秀宁的说法,要到开封才会分派,所以,也算是轻装行军了。 交接好后,李秀宁接过镇长签好的文书,行礼后带着众军士绕过镇街,来到码头,只见江边停靠着几十艘大小不一的军舰,一眼望去,桅杆一字排开,帆布叠带于桅杆下方,舰身随浪起伏不定,好不壮观。 此时的黄河水没有后世那么浑浊,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叫成黄河的,这里往东直到开封,全线航道还未开通,途中暗礁险滩无数,水流情况多变,因此每艘军舰上都配备了三名经验丰富的老船长,他们早就行船走完全程,标示航道,有些地方运人能过,运货吃水太深,就会触礁,也正是因为这点,才会让李秀宁他们轻装坐船。 每艘英武舰可载三百五十人,英贤舰可载二百五十人,另外三千余人押运粮草,分乘于二十艘运后勤舰,准备妥当,依次上船,每两艘为一组,装满人后缓缓驶离码头。 罗禹对坐船不排斥,他坐过很多船,十几米高海浪都经历过,黄河上的浪就像小孩子在挠痒痒般,可对于大部分的汉中人来说,还是有好多人不适应,挂半帆才驶出了两三里路,就已经有人晕船呕吐了,一时间,船沿处趴满了人,呕吐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听多了,罗禹都觉得有点反味了,忙进了内仓,关好门后才好受点。 这杨广是怎么想的?关中人大部分本就不识水性,为了赶时间,偏偏命没有经过水上训练的关中府兵乘船东往,这不是折磨人吗?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从水路到开封,顺利的话最多五天就行,走陆路的话,没有半月是不可能到的,虽然坐船难受,但习惯了就没什么了,还能减轻行军中的疲劳,多争取十天的时间,这对平叛是很重要的。 罗禹不去操心这些了,他唯一担心的是李秀宁了,怕她也忍受不了这种随浪飘摇的苦,在陆地上的好汉,在飘摇的船上不见得能受得了,再美的女人,呕吐起来也不会好看的。 里面第三间就是李秀宁的房间,罗禹刚想过去看看,隔壁房门开了,李孝恭稳稳当当的部在门口处,行礼道:“将军请参军过去一趟!” 罗禹还礼后随李孝恭来到李秀宁房间,见她端坐于中间,并无不适,也就放下心来。见礼后道:“将军唤职下前来有何吩咐?” 李秀宁展颜道:“参军请坐,我担心参军不识水性,会晕眩而致呕吐,现下看来,是我多虑了……” 罗禹道:“多谢将军,职下从小就被爷爷训练水功,虽不能在水下活捉游鱼,但这点风浪还不碍事的。”把功劳归于那伟大而不存在的爷爷是最好的说辞。 李秀宁道:“此去路途遥远,途中又多暗流险滩,也不知道能否全员安全抵达,我心中有点不安,参军可否开解一二?” 罗禹道:“自古以来兵危战凶,虽说如此,战乱却史不绝书,有诗云‘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灞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九云霄。’打仗嘛,总要死人的,如若武器更新迭代,死伤会更惨重,职下一战场白丁,怎能开解将军?”剽窃了诗圣的千古名篇,罗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于是改了几个字,跟现在的场景更贴切。 李秀宁听完罗禹的诗句,心中默念了一遍,觉得形容出兵时的场景再合适不过了,想不到参军还有诗才,倒是意外之喜了,至于罗禹后面的话她也没听进去了。 李孝恭却道:“参军所谓的武器更新迭代指的是什么?”这话把李秀宁拉回了现实,她知道罗禹的意思,但现在不能也不会把那东西拿出来当作武器,皇帝好大喜功,决不是献与黑色火药的明主。何况她李家也有自己的打算,按父亲的说法,东征失败后可能会引起天下大乱,届时群雄逐鹿,要问鼎天下,武器、人才、兵源缺一不可,谁能掌握新式武器,绝对会更胜一筹。 罗禹道:“李军头,总有比刀剑长弓好的武器出现的,例如八牛弩威力不是更胜于普通长弩?” 李道宗刚想说话,船身一震,三人忙出得房来,灿烂的阳光下,一眼望不到头的风帆正在慢慢下降,然后全部抛锚在河中心,停止前行了。 李秀宁三人不明所以,正待问身边的军士,门外已来人报,河东岸划来一艘小船,三人不待细问,出得门来到东舵处,只见一个身穿锦衣的内官手里拿着一卷像圣旨的卷轴,正乘船快速而来,李秀宁道:“是皇上贴身内侍张公公……”李孝恭忙叫军士放下悬梯,然后立于一旁,恭候天使上船宣旨。 按理说出征军在没有新的情况下,是不会再接受新的军务,前令未销,后令不遵,这是带兵常识,不然如何服众?也不知道皇帝现在是什么意思,或许是王薄逆叛也平定,不需要出征了。 天使没有爬县梯,从小船上一跃而上,轻身功夫了得,他站住脚后,扬声道:“骠骑将军李秀宁接旨!” 众人行军礼单膝跪地,那四十来岁的天使展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天下多事之秋,山东王薄逆叛祸及数郡而未及平定,现山西运城窦建德、河北刘黑闼纠数千外族于沧州又起异心,赦命骠骑将军李秀宁于长乐下船,北上运城平叛,以壮我大隋军威!钦此……” 这圣旨有点像是小孩子的口气写就,也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不过既已盖有玉玺和中书、门下的印章,想来不是假的,杨广在船队后面,他派贴身内侍来宣旨,也就不奇怪了。 众人领旨谢恩毕,李秀宁上前几步,轻声问道:“张公公,圣意秀宁不敢怀疑,只是我军甲胄武器皆在开封,若于长乐北上,如何解决?……” 那张公公严肃道:“将军,如今各地风起云涌,咱家来时还得报南地韶州道张士诚、东地杨州府陈友谅、西北薛举等亦起兵了,陛下正调兵遣将前往平叛,不是你这一路的情况有变动,放心,兵部己安排妥当,到长乐后自会有人送来……” 李秀宁心中长叹一口气,朝张公公拱手为礼,恭送他下了军舰,回头对李孝恭道:“速请各大军头来帅帐议事。参军请与我进来,现在情况有变,需另谋策略……” 李孝恭应诺,急忙下去通知了。不明情况还有点懵的罗禹随李秀宁来到中央仓房,两人都没说话,等待着各军头到齐。 wap. /133/133232/31117600.html 第十四节 上兵伐谋 二月初九,宜动土、嫁娶,忌出行,今日不是出兵的黄道吉日,李秀宁率领的八万府兵因杨广的一道圣旨就在长乐镇码头下船,集结于长乐南郊的跑马坪,上万顶军帐密密麻麻的立在草坪上,营帐外三层拒马围绕,巡逻军士不停穿梭营内外。罗禹派出了二十几名特战队员,每五人一组往四方探查,目前还没收到不利的消息。 这种集结程度的集中搭营,在敌我不明的战场上是非常不可取的,此地距离运城不足百里,已到了窦建德叛军的前沿阵地,如果被敌军发现,来场火箭雨,此刻缺衣少马又背靠黄河,全军覆没都有可能。但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北方的二月,气温还非常低,不可能不扎营露宿于野地,非战减员不可取。 原来说好在开封领取粮草的,现下情况有变,不可能取道东往了,按张公公所说,兵部会安排一切所需物资来军前,但直到扎营完毕还没有等到来人, 监军司马已和五蠡司马以及各类朝庭派来的军曹都各回本阵督查各营,各军曹都在等着兵部的物资送过来,前方不远的长乐镇己被战火波及,太平日子没过多久的老百姓会不会再一次成为这场大战的牺牲品?显而易见,苗头不扑灭,就会成燎原之火。所以杨广才不顾已安排好的一切,重新调兵遣将,赶紧平定好东征王薄。 但这一改变,有点始料未及,原本打算让李秀宁带着右武军到开封后齐集,分拔一应物资,然后在往淮北的行军途中相机操练,以达到雷霆万钧之势一举灭掉王薄,然后北上出征高句丽。 现下是不可能从开封调物资过来,太原城也鞭长莫及,右武军光盔甲就得近十万套,更别说马匹、粮草、医药和各种武器了,这样一来,山西的战略物资肯定是不够用的,别忘了李渊还在太原留守,防备着突厥和蒙古南下。 罗禹在研究地图后发现,这么大批量的军需走陆路不管从哪都没那么快到右武军,除非走水路,而水路只能从潼关方向顺流而下,这个时候的船舶要想逆流而上,太难了。 李秀宁见罗禹皱眉看着地图,便道:“参军是否在担心物资何时到?”罗禹点头道:“运城距我军不过百里,虽说此时窦建德还不知道我军已在此扎营,但为免夜长梦多,我军还是尽快拿到一切军需后机动北上,不然总提心吊胆的防备窦军偷袭,也不是办法。” 李秀宁道:“渭南、华阴两地有军备库,如若只能从长安方向调拔,这两处会是最好的选择,相信圣上会给我们右武军一个交待的,这事急也没办法。” 罗禹点点头,身上的衣服很厚,却依然冷得很,这个时候棉花还没有被制作成衣服,心里不由的叹口气:“为啥命这么不好?非要赶上这场大战呢?还有好多事没有办啊!” 罗禹想了想,又道:“职下让刘鑫和张扬各带五名特战队员去了运城,应该很快就有消息回来了,您还是等他们有消息后再决定如何行事吧!” 李秀宁点点头,她的戎装是早就穿在身上的,一身白色的轻便盔甲,一顶红缨将军帽,一件腥红披风,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加上她高挑的身材,直显得英姿飒爽,让人心生欢喜,罗禹不好意思再看她,便想着军需到后如何行军打仗。 李秀宁笑了笑,心中得意:“还怕你小子不心动!”不过现在说这些似乎有点不合时宜,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人命在战场上是最不值钱的,有时候为了完成任务,牺牲谁都有可能的。 她在这支军队中是中心,但在兵部、杨广那里,就没那么重要了,一切等到战争结束后再说吧,不然,徒增烦恼。 罗禹猜到她的心思,口中轻念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不经意间又剽窃了一首王大诗人的千古名篇,脸上有点红,什么时候才能念自己的大作。 李秀宁眼里闪出泪花,她大哥李元吉就是在战场上被射成筛子的,杨林见死不救,却让人说不出什么来,想来是精心谋划的。 罗禹刚想说点什么,帐外一名特战队员喊了一声报告,这是罗禹的一点小恶趣味,后世他没能当兵,所以在训练这批特战队员时把“报告”加了进去。那人待李秀宁允许后才掀帘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拇指大小、长约三寸的浅黄色竹筒,交给罗禹后就退了出去。 罗禹检查了一遍竹筒上的暗记,确认过后用力拧开了粘有胶水的盖子,从里面倒出一卷白绢,打开后才发现这白绢有巴掌大小,上面用小楷密密麻麻的写着几十个数字,不知道这批混蛋用的什么母本,罗禹现在也看不懂,这是典型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把白绢交给李秀宁后,掀帘走到刚刚那名递情报的特战队员面前,见他抬头挺胸的,很有兵样,笑道:“薛礼,你是不是很得意?” 薛礼忙道:“不敢!”说完马上从怀里掏出一本薄书递给了罗禹,然后说道:“这是母本,教官请收好!” 罗禹严肃道:“军兵大事,容不得玩笑,以后出任务前叫你们队长把信息告知于我与将军,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你们是我军的千里眼、顺风耳,你们的情报对我们的决策非常重要,记住了!” 薛礼一脸的冷汗,本来想跟教官和将军开个玩笑,没想那么深远,差点误了大事!罗禹见他面包凄然,教训给够了,就道:“你比我大两岁,如若没有这军职关系,我叫你一声薛哥也无可厚非,英雄不问出处,在我这里也不问年龄,好好想想!” 说完就不管他了,历史上有名的一字并肩王,唐太宗东征的得力干将,相信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他现在才十八岁,年少轻狂,有点少年意气,现下军营里只有他离将军最近,知道母本,本来想看教官如何破解密信,却没想到惹来这等不知轻重的评语,当时很懊恼很后悔,但教官后面说的话又让他心里暖和,是啊,我薛礼虽比不得冠军侯霍去病,却也是英雄好汉一个,从那么多人里比出来的,从小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而锤打出来的一身本事,不就是为了参军杀敌,搏取功名,封妻荫子吗? 看着罗禹掀帘的背影,薛礼暗暗发誓,一定要对得起将军和教官,她还在家里苦等着我回去呢!想到这里,握着长枪的手又紧了紧,双眼闪现出坚毅的光芒。 李秀宁接过罗禹递过来的母本,展颜笑道:“罗教官,你这好为人师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罗禹不好意思道:“这小子是个人才,不过现在还小,心智幼稚,信不信,假以时日,他定会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 李秀宁笑笑,扬了扬手中的线装书册和那封写满数字的信,轻声道:“他以后我不猜,留与时间,现在,这如何译出来?” 罗禹也不再说什么,接过书册,看了一眼后心中无奈:“这批混蛋,为了方便他们编码写信,把常用的字自编成书册,书的内容根本就看不懂,但对照起编码来,却是很方便译码,看来,古人的智慧不能小看。”想到这里拿过那封信,对着书册一一找出来写在纸上,共十七个字:“运城无忧,窦军为民,然,三分之权,一鼓可下。” 这是太高看自己了还是小看几万窦军了?虽不知所谓的三分之权具体所指,却也绝非一鼓而下的烂柿子,不知道他们是以什么来判断的。 李秀宁看完信,理了理耳边的短发:“军报上说窦建德攻占运城、晋城、临汾三郡,成品字形互为依拖,挟十余万叛军,裹四十余万百姓,对抗天朝,也不知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他北抗突蒙,南又有窦建德,腹背受敌啊……” 罗禹想了想:“想要解唐公之危,只有我军北上,击跨窦建德,然后与唐公合兵一处,共抗北敌,但现下的情况不容我军留在太原,而是东往淮北,助圣上平灭王薄叛军。职下倒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李秀宁目光闪闪:“参军请说,只要能解决眼前的窘境,什么办法都要试试……” 罗禹道:“上兵伐谋,其实也很简单,不过声东击西之计反复用两三次而已,如果第一次能奏效,第二三次才能用下去。”罗禹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卷薄册交给了李秀宁。 军需终于来了,长乐码头再一次变得热火朝天,人喊马嘶,丝毫不怕惊动窦军的斥候,运兵船变成了物资流动点,上游装物资,下游哪里有需要就在附近码头卸船。没办法,大隋境内,已是硝烟处处,南北东西都是叛军。 火把的亮光把码头照得通明,为了加快物资的流动速度,罗禹又命人加修了一个码头,长刀、马槊、陌刀等武器一捆一捆的被军士源源不绝的抬到了临时的武器库,也就是一处大而平的草坪。 监军司马正在统计物资,要把这么多的东西分发到各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马蹄铁还没有流行开来,现在只有李秀宁和几个军头的马有,不然,两三万匹有蹄铁的军马一齐踏地,那阵仗想都不用想了。 这右武军三万骑兵,三万步兵,还有两万各种功能的小兵种,罗禹让特战队的人全部散布于中军大帐周围,以防万一。 薛礼又拿了一个竹筒进来,罗禹译出来后交给了李秀宁,待她看过后,两人交换给一个眼神,李秀宁点点头,罗禹就把薛礼拉了出来,对一脸懵的薛礼道:“我给你一项任务,记住,一定要完成!” 薛礼忙抬头挺胸,抓兵器的左手都暴出了青筋,罗禹见他这么紧张,宽慰道:“放松,我跟将军已商量过,这任务没人比你更合适了。”说完就交给薛礼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 又道:“你与徐茂公领五千骑兵星夜东往,到平陆后折而向北,天亮后沿官道疾行军,可造大声势,于马尾处拴上树枝等,沿途可能会遭遇窦军,不可恋战,战场之上,随机应变,由你全权指挥,将军伍带至东郭,然后就地隐蔽,待见到运城方向的烟火后,你二人就领兵前行至夏县,把窦军的粮仓给端了,为防窦军有备,你到了夏县再打开这布袋,上面会告诉你怎么做。记住了吗?” 薛礼点头道:“记住了!不过……” 罗禹道:“别担心,李军头有他的任务,将军自会与他交待,现在,你叫刘文过来,替你站岗,然后去找李军头。” 薛礼大声应诺,转身就大步而去,这是他第一次领军,也因为罗禹的安排,让这个历史名将更早的出现在了史书上。 徐世绩对着眼前的三十名军士道:“放下手中的长枪,拿起你们脚下的笔墨纸砚,每五人一组,由两名特战队员带领,先行出发,你们的任务就是把沿途所见之山川河湖以及各种地貌全部画出来,然后交于领队,直到命令解除,记住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舍不得放下手中长枪,又不得不遵令而行,待众人准备好后,从徐世绩身后窜出来十二个身穿黑甲的特战队员,两人一组,各自领了五人,骑上战马,举着火把就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薛礼牵着战马来到徐世绩面前,行礼道:“属下见过军头!”徐世绩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高大少年,也不知道将军怎么想的,把五千骑精锐交与他指挥,但他也知道,两人所授军令不同,除同行外,其余并无干扰。 徐世绩转头看了看身后正在集结的五千精锐,对薛礼道:“军令!”薛礼忙把手中一个巴掌大的铜牌递给徐世绩,这是将军给他的信物,上面刻着一只下山猛虎。 李秀宁和罗禹不再看这五千骑兵马,有徐世绩随行,薛礼会完成任务的,两人回到中军大账,丑时的更鼓已敲响,物资已整理完毕,各营司马正在清点物资,分发、装备。 罗禹咬了一口锅盔,喝口羊肉汤,现在才二月份,想要吃绿叶菜,在这时代简直就是妄想,等出征回来,找个地方建个大棚试试,长安应该有温泉。 骑兵的行动总是那么的迅捷而猛烈,迎着朝阳,长乐往运城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两万多匹战马的蹄声和不一的嘶叫声惊得飞鸟野兽四处逃窜。陷地营早已把路修得很平整,步兵跟在骑兵后面,再后面就是李秀宁的中军,往后是各小型兵种,这次有点特殊,没有用民夫来运送物资,一是时间来不及,二是也没有那么多的民夫可用了,全境都在打仗,光杨广就带走了一百多万的民夫运军需。 所以,一切只能自己解决,罗禹只得分了一万名各类军士到后勤营运粮草以及各种军用品,随着时间的变化,军队消耗的东西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了。 解州镇早已被窦军占领,这是运城的南大门,因为山西常年战乱,这小镇的城墙修得很高,铁铸的大门高约一丈,上面还有一颗颗两寸来长的钉状物,密密麻麻的镶满铁门,还有一条宽两丈许的护城河,靠着城墙那边只有两指宽的突出,要想攻城,只能填平护城河或放下吊桥,然后打开城门。现在还是枯水季,并不见洪涛滚滚,但想要过河破门,还是有点难度的。 城墙上方布满了弓箭手,十几个拱起的小木屋应该放着杀伤力强大的八牛弩,儿臂粗的长箭经机关的加持,能射出三百步甚至更远,人体在它面前,就像豆腐一般,这东西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地方,如果换上小型攻城弩,会造成更大的杀伤,所幸的是换攻城弩后没什么准头,一般都是直接钉在城墙上,好让已方军士能顺着钉在墙上的攻城弩爬上城墙,夺取城门的控制权。 这东西比较笨重,组装的零件也比较多,还很复杂,现在的冶炼术远远没有达到百练钢的程度,最主要的钢铁弹括机构用久了就会断裂,这也许也是八牛弩没有漫天使用的原因吧,不然,全部装备,还打什么仗? 罗禹不停的译着特战队送来的情报,把有用的拿给李秀宁,供她决策。一路上这么大动静,窦军竟没有派军出来拦截骚扰一下,原来是晋城方向已被赵匡胤领军包围,正在日夜不停进攻,临汾方向李渊也派了五千兵马驻扎在城外,准备随时攻城。 这些情况使得窦建德不敢再分兵外出,现在终于知晓了所谓的三分之权,窦建德起兵之时,得临汾、晋城乡绅相助,为了笼络人心,他不得不把部分权力分与他们,当然,也有威胁、妥协的成分在里面,政治这东西,玩不好就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一个好消息,解州的守将复姓尉迟,单名恭,字敬德,隋唐名将,为唐王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次到罗禹手里,不知道能不能收服他。 骑兵的主将是李孝恭和岳云,下设偏将十名,三十小队,每队一千骑,因被薛礼带走了五千骑,现在只有二十五小队。 当李秀宁和罗禹来到军前时,几百名陷地营的军士们正顶着铁盾迎着窦军箭雨往护城河里倾倒着土方,不时有倒霉蛋被乱箭射中,失了铁盾的保护,只一呼吸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四百步在这时代理论上是安全的,但也不绝对,一支羽弩带着破空声朝李秀宁袭来,这是一支加长的拇指粗细的羽箭,经八牛弩的加持,眼看就来到李秀宁面前。 一声痛苦的叫声响彻战场,罗禹回过头,见李秀宁已跌下马来,身上未见血迹,她旁边还躺着一个拿盾的卫士,那支羽箭已没入铁盾一半,箭尾还在振动着,那军士正在抽搐着,嘴里吐着血花,眼见就不活了。 众人大惊,忙簇拥着李秀宁往后退去,那挡箭的军士也被一并带走,李孝恭忙传令鸣金收兵。 窦军城墙上的尉迟恭心里疑惑,这样就干掉了对方的主将?望着城墙振臂欢呼的军士,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wap. /133/133232/31117601.html 第十五节 初试锋芒 李秀宁并无大碍,她被那拿盾的军士撞下马来,只受了点轻伤,但那军士就没那么好运了,八牛弩射出来的特制羽箭不但射穿了木盾,还穿过了他的身体,正中心口,还没回到帅帐,就已气绝。 时已过辰时,阳光虽刺眼,却感受不到多少热量,这一次试探,折损了十二人,填河的十一人已被箭雨射成了刺猬,火化后每人身上都有几斤箭头。 后勤营军士默默收拾好骨灰,装坛,然后把名字贴在坛口,放于马车上,没有悲伤的时间,因为马上又要进攻了,还会有更多的人牺牲,然后火化,装坛…… 李秀宁骑在战马上,一身戎装,右手握着长枪,左手拉着缰绳,脸上的表情坚毅而平静,或许是见得多了。 罗禹不同,那名替李秀宁挡箭的军士叫张舍,在特战队待过,成绩优异,因家庭原因不得不退出,这次出征,他本可以不来,但他却来了,为了保护李秀宁,他死得其所,却留下一家老小,无人照料。 朝庭的抚恤本就不多,罗禹相信李秀宁和他们活着的朋友会帮助亡者的妻儿老小,不过,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在眼前这么消失,说不难过是假的,罗禹心中叹了口气,既已无法改变,只能接受,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少牺牲点人,让大家活着回家,该干嘛干嘛。 马蹄声再一次的响起,李孝恭和岳云领着五队骑兵来到距城门三百步处,停军不前,小队长手中红色三角旗帜一挥,早有每组十二人抬着安装好的巨大八牛弩放在阵前,足有三十架,一字排开,利用机关的力量,攻城弩已装好,随时准备发射。 李秀宁和罗禹在中军大帐边上临时搭建的木制高台观望着,城墙窦军的神情似乎没什么变化,白衣甲黑头盔,刚刚的一轮互射,伤亡三十多人,其中十九个当场就牺牲了,还有十五个也受重伤。尉迟恭张望着墙城下跟自己一样的隋军,不由得悲从心来,兄弟相残,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斤左右的黑色火药用瓷罐装着,罗禹亲自把这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大杀器交给一名二十多岁的特战队员,把使用方法教与他后,又把一个特制的火折子给他。 这火折子上面混合了白磷、松脂等易燃物质,遇空气就自燃,不易熄灭。那引线已在油里浸泡透了,一点就着。 解州城里有十几名特战队员,刚刚还通过护城河水飘出来的竹筒传来消息说要出其不意杀掉守将,夺取城门,被罗禹打旗语严令禁止,让他们后退至内城,不到万不得已别暴露身份。 不想再多伤人命,倘若守将不是尉迟恭,倒可以试试他们的方法,但在猛将悍将尉迟敬德面前,他们那点本事还是别出来献丑了,再说了,这猛将要收为已用的。 有黑色火药,还怕炸不开一扇小小铁门? 双方依旧无话,一通鼓后,陷地营上千名将士又举起大盾开始填河行动,城墙上依旧箭如雨下,李秀宁命令已方也对射,压制一下墙城上的叛军。 吊桥足有五尺宽,此刻正半吊于城门口,两边各两条碗口粗的铁链绷得笔直。要想短时间内砍断这四条铁链,难如登天,铁链的绞盘在城门里面的石屋里,如果要放下吊桥,必须得到门洞处打开绞盘,这也就是说,必须攻破城门才能放下吊桥,让大家通过。 很难,所以才不惜代价在填塞护城河,窦军的火箭也不是吃素的,钉在木盾上传来不绝于耳“叮叮”的声音,不过,这盾牌也是特殊处理过的,并不易着火。 那名抱着火药的特战队员从一处不起眼的河边偷溜进了护城河水里,他用木盾托着火药瓷罐,上面加盖了一层三寸厚的铁板,铁板上放了一件带血的衣服,以防被窦军乱箭射中。 他伪装成死尸随波飘流,二月份的河水冰冷刺骨,在水里待久了,他满脸铁青,不用装都像是一具死尸。上游填河的土方激起的波浪让他加快向吊桥方向飘去,只要到了桥下面,就可以放心找地方炸城门了,墙上的人看不到吊桥下的一切。 薛礼派人传信过来,他已到达东郭,这里的城池背高山而建,面向解池,一山一水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想要绕过去攻打运城,有点不切实际,这里的守将叫雄阔海,也是名将,薛礼不敢以区区五千骑去触霉头,所以他决定留少数兵马在东郭故布疑阵,自己亲率大军疾往夏县,抄窦军的后路。 李秀宁看完信后,在那张由先行出发画地形的军士们所画的军事地图上用手指比划了一番后道:“参军,这样会不会有点冒险?” 罗禹知道她的担心,道:“薛礼没问题的,更何况徐军头还在那边,职下这就立军令状!”李秀宁奇怪的看了一眼罗禹:“不用,也不知道你哪来的信心,既然如此,那就依你,那支骑兵就让薛礼全权指挥,希望他能成功。” 罗禹按李秀宁的意思写好了信,当然是按编码写的,叫来那送信的特战队员,让他务必申时之前送到,好让薛礼有准备。 棋子已下,没有后悔的余地,就算薛礼现在带着那五千骑投敌,也没办法,用人不疑,罗禹相信薛礼。 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感觉整个大地都在抖动,战马不安的后退着嘶鸣着,众骑士忙安慰座骑,好久才平静下来。 这个炸药包是罗禹精心准备的,原料研磨得如粉尘般,又用蛋清和成小颗粒状,威力是普通黑色火药的三倍,开山裂石都行,也不知道那名点火的特战队员有没有安全回来,跟他说过的,点着引线后,有多远跑多远。 城门以可见的速度在下陷,护城河里的水倒灌进炸出来的空间里,爆炸冲击波把地底的岩石结构破坏,再也承受不住上方的重量,开始塌陷下去。 窦军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惊慌无措之下,都往两边跑去,一丈厚的城墙从中断裂开,那铁链虽然粗,却也承受不住一段城墙的重量,随着墙城的下陷,把吊桥往后拉去,“叭”的一声,吊桥已被拉到了城墙上,在连续几声“啪、啪、啪”的巨响后,铁链断裂,吊桥借力弹了回来,在路面上弹跳几下后才回复平静。 一支信号箭在右武军阵前升空,伴随着闪耀的火花,在空中炸响,李孝恭和岳云率领骑兵早已打马向前,只三四个呼吸间就来到吊桥处。 那批刚还在填护城河的军士离城门近,他们从最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到城墙下陷完成,早已在军头的指挥下运土来填那个下陷的洞口了,好让骑兵顺利通过。 尉迟恭不愧为大将,短暂的惊愕后立马组织军士反扑过来,他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双手里舞着一支马槊朝陷地营正在填土的士兵冲杀过来。 眼看着就要来到军士跟前,那陷地营小队长往地上扔出一把铁藜棘,一角闪闪发光的短刺正迎接着尉迟恭的马掌到来,这东西最能伤马掌,没有蹄铁的保护,马掌会被扎透。 那马似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一个急停,长嘶后人立而起,因急停后腿不稳,庞大的身驱轰然倒地,把尉迟恭摔下马背,直跌了个七荤八素,趁后续骑兵未到,早已被陷地营军士五花大绑起来。 这是将军要求的,尽量活捉这黑碳头,也不知道是谁给出的主意。那城门陷下去后留的空间本就不大,一下就填满了,早有军士把那些散落在地的铁藜棘扫到两边,看着自家骑兵呼啸而入,忙靠断拱边站好,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自家骑兵踩死。 李秀宁和罗禹进城时,已是未时末,夕阳西斜,看着五花大绑的黑脸大汉尉迟恭和一众偏将、俾将,李秀宁忙吩咐军士松绑,然后带着一脸不服的尉迟恭和一个偏将进了由祠堂改成的解州将军府。 半个时辰后,尉迟恭跟那偏将被送回到降军之中,然后就没人管他们了,李秀宁也不怕他们起异心。 罗禹早已叫李孝恭发布榜文,安定民心,除去少部分负隅顽抗的叛军被消灭外,解州城内五千军马大部分都缴械投降,这些人年前还都是平常百姓,虽不是窦建德强征而来,却也谈不上有多忠心,他们见主将和一众武官已然成擒,官军并没有杀他们,于是就放弃抵抗,投诚了。 点炸药的那名特战队员因为在冷水里待久了,没来得及跑远,被震晕在离吊桥下游不远的地方,受了内伤,他来到罗禹面前缴令,眼光既害怕又崇拜,那是什么东西?威力这么大,如果是人体……他不敢再想了,只听罗禹道:“左平,辛苦了,下去休息一下,我让军医马上过去!记住,这事是秘密……” 左平应诺,行礼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解州城这么快就被攻破,窦建德应该还不知道,第一个声东击西快完成了,待薛礼那边攻占夏县断掉晋阳和运城的联系、粮草后,第二个声东击西马上开始进行。 龙居镇是运城的西大门,距运城不过二十里,据特战队的回报,龙居镇城墙没那么高,但护城河被守将新文礼挖宽了两丈,现在宽达三丈有余,且水深流急,应该是挖到地下水脉了。守军六千人,全部是步甲兵,想要像解州这样破门,有点难操作了。 隋唐十八好汉之一新文礼,没想到在窦建德军中效力,看来这龙居的战事没那么好结束了。运城直到现在都没有派人来查看解州的情况,也不知道是放心尉迟恭还是无兵可派。 特战队从运城里传来的信息是他们也没见到守运城的主将,自十日前就实行霄禁了,除了城墙上站岗和巡逻的军士外,其余两万多守军都集结于城西的营地中,主将只征集了少数民夫在军营周边干些杂事,营地出入皆凭令牌口令。 运城里面的居民没有受到多少影响,除了申时末必须回家闭门关窗这条规矩外,一切都跟以前一样。特战队员在百姓口中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想混进军营,无奈巡逻兵都是五人一组,且每次每地所对应的口号都不一样,就算抢到令牌,也无从知晓口令,反而会打草惊蛇,只得作罢,将已得的消息传回罗禹。 李秀宁亲自译完军报,歪着头看了一眼罗禹,见他一直皱眉看着东边,似是在等待着薛礼那边的好消息。夏县的战事直接影响这一次战役的成败,而薛礼又是他一直举荐的奇袭人选,那边五名特战队员除了开始时传来夏县城中粮草如山的消息后,就一直没有消息再传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李秀宁道:“为将者,当泰山崩于面前而不露于色,夏县的事情已安排好,就别太操心了,倘若薛礼失败,我军也有回旋余地,若他成功取得夏县,我军粮草无忧,向东可进击晋城,助赵匡胤一臂之力,向北可威胁临汾,再不济,可绕道长治,北上太原,与父亲合兵一处……” 罗禹叹口气,道:“到那时恐怕为时已晚了,窦建德现下可能还不知道我军兵临运城,而且,龙居战事也没那么快结束,就算能很快攻破龙居,运城呢?我军现在是有备打无备,借火药之利才迅速占领解州,如若硬攻,不知又要牺牲多少兄弟,职下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不去打龙居,而是直接进攻运城,吸引周边的窦军来援……” 李秀宁道:“围点打援?” 罗禹道:“不,不打他们,职下想的是把他们援军全部放入或赶入运城,他们人多了,力量是大了,但消耗也随之增大,就现在运城的粮草,不出五天,就得向外调集粮草,我军现三倍于窦军,围城也许是最简单、牺牲最少的办法,只要围住运城,不让粮草进入,他们会自乱阵脚,所以,夏县的战事成败才那么重要。” 李秀宁想了想,道:“若窦军倾巢来援,我军又当如何?” 罗禹道:“不会,就临汾、晋城的局势而言,他们抽不出兵力过来,职下所说的授军,不过是运城周边各军镇为数不多的人马,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攻城,是围城,给窦军一个错觉,说不定夏县也会派兵过来,到时候,薛礼那边能更轻松。” 李秀宁又道:“恐怕薛礼此时已经发起进攻了……” 罗禹看了一眼地图:“他发起进攻了也好,职下交待那边的特战队员,也给了他们两颗火药弹,攻下夏县是没什么问题的,主要是希望能减少伤亡……” 薛礼从看到火箭升空就下令出发,此时早就到了夏县城下,这是窦军的粮草中转站,守军五千余人,守将程知节,也就是程咬金,他也在窦建德军中效力。 夏县外墙高两丈,没有护城河,因为这是一座建在石山上的城市,这里地处中条山断裂带,地底两三尺就尽是地下石山,故无法开挖护城河。晋时称安邑,到隋时因上古王朝大夏在此建都而改成夏县。 薛礼看着两旁如刀削的高山绝壁,普通人想要攀爬上去是不可能的,而夏县的城门就在这条只能通过一辆马车的通道尽头,城门口还有一个百十见方的广场,上面放满了黑漆漆的铁制拒马之类的障碍物,想要驱马过去是有可能了。 这样的地形易守难攻,难怪窦军的粮草要放在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拉长了一两里地的队伍,皱着眉头下令停军。 罗禹看着最新送过来的夏县地图,不由得为薛礼担心起来,虽说地形不利,但也少了被埋伏的风险,不知道薛礼想什么办法攻城。 程知节是名将,他也知道没必要埋伏,想要破城,只能拿人命来填,消耗完城中的羽箭和弩箭,不然,想破门难如登天。 十天前征用的民夫有几个很不错,不过当问起他们要不要吃兵粮,这几个小子竟然不知好歹的拒绝了,说是家有父母妻儿,自己走后恐无人照料。 这是孝顺,不能抹杀,所以程大将军就多给了几个赏钱,要他们修完那段老旧的城墙后就回去,没想到,正在这时,斥候来报,山下一支几千人的骑兵正往县府而来,想是朝庭的兵马前来平叛了。 程知节忙下令全军警戒,在城门口不大的广场上摆满铁制拒马,用铁链紧紧锁在一起,想要搬开,困难重重,等待着官军的进攻。 于是,所有人都留了下来,四名特战队员心中欣喜,城墙修好后,正愁找不到借口留下来呢,现在就是想走也不能了。只是有一个问题,没办法送信出去,所以罗禹一直没收到夏县的情报。 薛礼传令戒严后,找到徐世绩,跟他商如何进攻,尽量减少伤亡,这是他指挥的第一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不能干!想起临行前罗禹交给他的布袋,实在没万全之法,就按参军之计再做也不迟。 徐世绩看到这地形后,身为名将的他,心中早就在想如何进攻才能减少伤亡,但这地形骑兵根本就施展不开,改用步兵攻,又不得不面对守军的杀伤,正烦恼时,薛礼过来了。 罗禹看完薛礼回过来的信,就立马改变部署,夏县暂时围而不打,只要不让他们把粮草运到运城就行,不让运城的求救信送达,夏县守将是不会知道运城出事的,按平时十天一送的惯例,也许还没等发现,运城就已易主了。 望着疾弛而去的特战队员,罗禹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薛礼还不错,没有冒然发起进攻。夏县对罗禹来说,用火药破门易如反掌,但没必要花那么大代价,原来是粮草有点紧张,所以才命薛礼破城筹粮,但今日从长安的常平仓又运来三十万石粮食,所以不用那么急的攻城了。 薛礼跟徐世绩商量了好久,两人想了各种办法,但要小代价清理广场处的铁制连环拒马,几乎不可能,正想要拆开那小布袋,送信的特战队员来了。 徐薛二人看完译出来的信,忙重新布置兵力,留下二百骑兵守在山口,就算窦军开门冲出来,也没那么容易杀出去,其余兵马全部退回谷口,严阵以待。 wap. /133/133232/31117602.html 第十六节 杀戮之战 夏县南北共两座城门,薛礼为保险起见,早在半路就分了一千骑由偏将屈突通率领,赶往北门,绕道禹王镇,从特战队传回的情报看,那边的地形不似这边险要,但依旧是两山夹一沟,大队骑兵想要发起进攻,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现在到没有? 不明白窦建德为何把粮草置于此等绝地,易守难攻没错,但只要守住山口,想运粮出来也难如登天,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可能就是窦建德以夏县为饵,牵制或吸引敌军来袭,然后派兵反包围,进而内外夹击,消灭来敌。 当时分兵之初还以为得计,须不知,这举动有可能让屈突通那一千骑全军覆没。 薛礼想到这里,冷汗满身,急忙来到徐世绩帐篷,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徐世绩也想到了这点,但他实在想不出来窦建德哪里还有那么多兵马来反包围他们,所以在薛礼分兵之时也就没有说话,薛礼的做法很合理。 罗禹看着特战队员从运城里传出来的消息,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此前一直没有运城主将的消息,现在已经知道了,程知节,又是他,今日辰时,他出现在了城西军营,而夏县的情报也显示程知节还在那里守城,难道夏县那个是替身?抑或运城这个是假的?没有接到夏县守军突围的消息啊。 兵者,虚虚实实,若夏县的特战队员情报有误,让自己这边决策不当,窦军以夏县为中心,然后把自己兵力吸引过去,再用以重兵,薛礼那五千骑兵马真有可能全军覆没。再想起夏县的地形,实在不是一处做为后勤中转的佳地,还有,为何这几日收不到夏县城内的消息了?难道那几名特战队员都已被擒或牺牲了? 看了眼地图,才惊觉处于临汾和运城中间的闻喜县更适合做为中转之地,一则闻喜县离两地都不远,二则交通便利,三则处于窦军腹地,绕过运城去攻打闻喜,则四面八方都是敌军,就算想伏兵打击运粮队伍,也不见得能讨到好处。看来,打仗真不是纸上谈兵啊!在这些历史名将前面,自己还是太嫩了! 匆匆来到李秀宁帅帐,把自己的担心跟李秀宁说了,顺便叫来两名特战队员,好随时把新的决策送往薛礼处。 李秀宁似乎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她也不惊讶,看了眼地图道:“参军,你所担心的,我倒不怎么担心,窦军十万兵马,两三万于运城,又两三万于晋城,剩下的就在临汾,他哪来的兵马去包围薛礼?” 罗禹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借兵!身后的陕州前日已出现叛军,身穿蓝衣黑甲,人数很多,从他们的动作看全是精锐,应该是南阳叛军王伯当的人马,他们正在强征渡船,准备度河北上。 派去洛阳的五名特战队员其中两名在回来送信时发现这一情况,刚到就把这一消息告知了罗禹。南阳离陕州路途遥远,王伯当的叛军为何会出现在陕州?忽又想起窦建德的二夫人姓王,跟王伯当同是南阳人,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窦建德的诡计,他早就有安排,把官军的行动算得清清楚楚,知道无论是谁领军,对夏县这个地方都会注意,故意暴露出来,让夏县守军拖住来袭之敌,然后再借王伯当的兵马前来围剿。 这计策应该半月前就定下了,不然从南阳北上的兵马没那么准时就到达陕州,正好在薛礼围困夏县之时赶到。 罗禹想深了一层,如若薛礼全军覆没,从夏县南下运城就几十里路,到时跟运城里的叛军内外开花,右武军背靠黄河,南下无船退无可退,北上进攻全是叛军,也可能会全军覆没。 陕州北上夏县,虽隔着黄河,但要强渡这段枯水期的河段,轻而易举,王伯当叛军只要渡过黄河,切断右武军向晋城方向突围的路,向西还是靠河,这是死局。 罗禹把想法尽数说与李秀宁,现在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要么就尽早攻下运城,凭险守城,等待晋城和临汾的战事出结果;要么就趁现在王伯当叛军未渡河形成合围之前向晋城方向突围,刚好接应薛礼他们一起,与正在攻打晋城的赵匡胤合兵一处,攻下晋城。 李秀宁听完,心中无奈,窦建德,你真是老狐狸,这兵不厌诈被你用得炉火纯青啊。当下叫过来罗禹,在地图上用用画了一条线道:“从解州过庙前再到夏县,共七十余里,除了解池这段路好走之外,其余都是山路,全军至少要两个时辰才能到,加上辎重粮草,可能还需更久,若我军退走,运城方向可能也会派兵追击,再说,这几个时辰王伯当的叛军渡过多少了?如若全部强渡成功,而正好他们的目的地是夏县的话,我军大概率会一头撞入他们的包围圈,到时,真就前狼后虎了……” 罗禹听完李秀宁的话,心里凉了半截,到底是史上有名的女将,比罗禹想得更透彻,自已这点微末道行在这乱世谋略之中,显得有点可笑,她所说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故现在最重要的是派两名特战队员通知薛礼准备好撤军,南下东郭与大军汇合,再派两名队员监视王伯当叛军的动向,随时汇报他们的行踪,好让李秀宁决策。 安排好这些后,李秀宁和罗禹快速来到尉迟恭面前,把他请到一边,罗禹道:“在下敬尉迟将军是条好汉,今日之事,各为其主,希望将军勿放心上,我军忽接紧急军情,不得不回军,将军麾下人马皆悉数奉还,对了,还要劳烦将军修建新的城门,就此别过,青山不改,后会有期。”说完就拱手一礼,转身和李秀宁快步离去。 尉迟恭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见他二人已远离,只得恨恨的叹了口气,转身往解州城内走去。 俘虏周围的看守此时长枪一振,吓得俘虏们一哆嗦,他们以为要杀俘了,却见那几百名看守提枪而走,自动排成十列,在偏将的带领下快速的跑开了。俘虏们松了口气,能活着,谁想去死? 不管尉迟恭了,他应该没事,这人情算是攒下了,等他日李世民来收服吧,罗禹让旗手打出旗语,告知运城和龙居内的特战队员,让他们相机出城,追上大部队,如若实在无法出城,就隐蔽下来,继续提供情报。 第一批特战队员只有六十名,己派出去三十名在各地收集情报、打探军情,剩下三十名留在李秀宁身边当亲卫,目前来看,除了夏县的四名以外,其他人都还陆续有消息传来,没收到有牺牲或被擒的报告,这批只能算是半桶水的特战队员还不错。 夏县去了五名队员,其中一人在城外传递情报,所以没有被征为民夫,他现在也不知道夏县里面的情况,因为没有护城河,所以传递消息的方法比较少,而城内四名队员又日夜被看守着,想通过其他方法传递情报也艰难。 薛礼此时正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处理眼下的紧急情况,屈突通那边早就叫人去通知回军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他觉得这是一个大阴谋,夏县就像一个口袋的袋口,正在等他们钻进去,然后再收紧。本想打开罗禹的布袋,参军说这是破城妙计,但现在不是想如何破城,而是想该如何全军毫发无损的退回东郭,所以就没必要看了。 临行前,参军所说话语依然回响在耳边:“战场之上,随机应变。”现在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虽不知窦建德从哪调兵来围攻他们,但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而且越来越强烈,于是,薛礼不再等待,忙对徐世绩道:“军头,夏县打不得!立马回军东郭!” 徐世绩开心的笑了起来,这年轻人不错,有勇有谋,是块当将军的料,他也感觉危机四伏,正想提点一下薛礼,没想到他自已悟出来了,笑了一会,道:“你是指挥,下令吧!” 薛礼大声应诺,转身就往外走去。 特战队员将撤军的消息用密码刻于绝壁之上,很明显,除了夏县城内那四人外,谁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希望他们能尽快赶过来汇合。 跟屈突通约定于庙前镇汇合,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撤回来没有,派出去的特战队员还没有回音,先不管这些了,鸣金将守在山口的两百骑撤了下来,待他们走远后,一名特战队员在一线天出口处一个深约一尺的石洞里点燃了炸药包,然后飞快骑上马,忘命的往前冲去,他亲眼目睹了解州城门的惨状,知道这东西的威力,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山间,火花闪现,那石壁被炸断,好大一堆石头如沙粒般的滑落下来,将出口堵了个严实,周围碎石像天女散花般到处飞溅,有的直接打到旁边的石块上,被撞成石粉,漫天飘散,有的飞到树干上,直接镶嵌在上面…… 巨大声响和看不见的冲击波急速向四周扩散,所有马匹根本不受控制的往前狂奔,几千匹马的飞蹄声响彻山谷,如同惊雷。 从夏县到庙前三十里路只半个时辰就己赶到,望着过来时无兵无防的庙前镇,现在却人影幢幢,镇前官道上一连十几排铁制拒马闪着寒光,拒马后面是蓝衣黑甲的军士和一眼望不到头的行军营地。 时已过午时,天空中鸟云朵朵,像是马上要下雨。薛礼手中长枪一招,快速勒住马,胯下骏马人立而起,“希津津”的叫唤几声,身后几千骑依法操作,也幸好骑兵间隔有点大,不然这么一停,会出大事。 战马嘶鸣声不绝于耳,但好歹算是停了下来,徐世绩和薛礼对视一眼,心中不免诧异,这蓝衣黑甲的兵马从何而来?看样子人数还不少,难道这就是窦建德借来的援军? 窦军都是灰衣灰甲,薛礼所见皆是如此穿着,由此看来,这不窦军,正待向后喊话,前方遮天蔽日,箭如雨下,伴随着十几声惨叫和战马的痛鸣倒地声,身后已乱成一团。 薛礼和徐世绩忙举枪扫舞起枪花,扫落箭雨,这时敌军第二轮箭雨已升空,呼啸着落下来…… 避无可避,身后又传来惨叫,官道本就不怎么宽,四骑并排己略显拥挤,两侧都是杂草丛生,石林林立,根本无物躲避箭雨,四千骑加上各自所留的空间,队伍被拉长到三里地,后军虽及时停住,却无法短时间内全部调转马头,前军想往后退,又被阻,一时间,死伤惨重…… 蓦地,敌军后方营地火光闪现,紧接着传来十几声巨大的声响,伴随着铁制拒马的碎片和无数的血肉残肢飞上半空,爆炸点附近的敌军被冲击波震晕过去,附近的帐篷如风中败草般连扣地铁链一起翻滚着砸向更远处的帐篷。随着拒马的碎片从高空落下,又刺穿出几十顶帐篷,却没发现有人冲出来。 薛礼这边的箭雨终于停下,敌军后面千军万马冲刺而来,喊杀声甚至盖过了马蹄踏地之声,还没等接敌,军营右边也传来喊杀声,原来是屈突通到了,他正准备围城就被特战队员追上,然后回军,正赶上这一场大战。 庙前镇前的这一大片空地迎来最残酷的战事,李孝恭和岳云、伍云召三人各领两百骑,依次冲杀过去,战马高高跃起,手中长枪用力一挥,血雾升起,阻挡的敌军成片倒下,第二梯队紧跟着杀过,还没没回过神来,第三梯队又到了…… 屈突通那边没有拒马,敌军或许没料到那个方向还有援军,听到声音后到准备应敌,战马已杀到,又是一阵惨叫,倒地后被后面的战马踏为齑粉…… 薛礼这边也没闲着,见箭雨已停,那名特战队员抱着一个人头大小的瓷罐翻滚着靠近拒马,放好点着火后,忘命的往回跑,薛礼这边的兵马都已见识过这东西的厉害,在那特战队员点火之际就已经在安抚战马。 随着一声巨响,那组装的铁拒马就分崩离析了,尖刺向四周扩散着到处乱飞,“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军士们虽然有备,但战马天然害怕这种巨响,加之冲击波一到,它们烦燥不安的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难受的地方。 薛礼见时机已成熟,手中长枪一招,率先冲了出去,离军营最里面已层拒马还在,他用银枪一挑,借马力硬是挑断了组装机扣,拒马往两边倒去,拉开了一个大口子。 喊杀声再一次响彻云霄,眼中所见蓝衣黑甲之人,皆杀无赦!一时间,血流成河,人头滚滚,残肢断臂满目,手中长枪萧瑟。 这是王伯当叛军的一支千人步兵小队,他们率先过了河,奉命于庙前官道上建营设障,阻止进攻夏县的官军回军运城,本来就地势而言,一千步兵加上对付骑兵的物资,足以挡住这几千人马,但从后军的巨响开始,到三军进攻结束,只用了一柱香的时间,这广场最是便于骑兵作战,好多人还没从巨响中回过神来,就被割断了脖子…… 来不及打扫战场,这地方不适合大队骑兵列阵,刚清理完最后一顶帐篷,李秀宁的军令就已传来:全军集合后往王屋山、垣县方向突围转移。 罗禹心好累,原以为自己有后世一千多年的军事积累,在这个时代怎么都不至于输太惨,但现实狠狠的打了他的脸,窦建德用一个夏县把他耍得团团转,又不知不觉引他踏入他和王伯当的包围圈,这手段让人不得不服,亏自己还以为能仗着火药之利如催枯拉朽一般破运城,收临汾,擒敌酋。 现在看来,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虽没有那么多的军事理论,但他们了解人,这是阳谋,告诉你我的粮草就在夏县,你有本事来取!想要破运城,急切之下不可能那么快,只能从粮草方面想办法,不管谁领军,是合格的主将就一定会打夏县的主意,他们唯一算漏的一点就一解州这么快就被攻破。 但没关系,你在运城这边忙活,自会忽略身后的陕州,如果罗禹没有派特战队员前往洛阳,又或是没有回来送信,自然发现不了王伯当的叛军在抄右武军的后路,结果还是一样,右武军会被包围聚歼,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看着憔悴的李秀宁,罗禹心中难受,想安慰,却无从开口,叹了口气,看向浑身是血的薛礼,他正骑马督阵,向王屋山边飞奔而去。 李秀宁回转马头,见罗禹垂头丧气的坐在马上,也不拉缰绳,任由跨下战马随队而走,停下来帮罗禹拉紧缰绳,安慰道:“世上无常胜将军,更何况,我军也没失败,只是战略性撤退,明知前方是陷阱还往里跳,是为不智,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往晋城跟赵匡胤合攻晋城,如果能成功,依然是胜利!” 罗禹抬眼看了一眼李秀宁,见她鼓励的目光关切的看着自己,心中暖暖的,是啊,部队损失又不大,何必自责?神如诸葛亮也有大意失街亭的时候,这点小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没死,卷土重来便是,一代军神李世民还没出场,这个天下注定是李家的! 冲李秀宁笑笑,抓紧缰绳,扬起马鞭大喝道:“驾!”骏马吃痛,如离弦之箭往前飞奔而去。 李秀宁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罗禹!”扬鞭策马,紧跟着罗禹而去,前面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走王屋山是万不得已,能不能顺利到达垣县还不知道啊! wap. /133/133232/31117603.html 第十七节 中条定策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晚唐诗人曹松的这首七言诗道尽了战争的残酷,对民对兵对将都不是好事,此刻李秀宁正和罗禹并排骑行,听他用苍凉的语气把这首诗读出来,心中不由得有些惆怅,是啊,一将功成万骨枯,古往今来,多少名将是用人命填出来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可不打,别人就会跑到你家里来欺负你,抢走你家所有的东西,然后再凌辱你,杀掉你。 说愤而反抗也好,说无奈也罢,为了保家卫国,不得不打,她见识过火药的威力,以后如果那种武器搬上战场,死的人就会更多。 全军昨日清点人数后,少了六十六人,除去派出去的特战队员和攻解州时牺牲的十几人外,全部都来自于薛礼的突袭军,伤者达一百二十人,战马损失二十匹,都是被箭射杀的。 照常规而言,这点损失不算大,但薛礼却很自责,他自责没有派出斥候来前路查看情况,就冒失地将兵马带进了敌军阵地,死伤的一百多弟兄全部应由他负责,于是,他赤着上身背负荆条,背上还流着鲜血,来到李秀宁和罗禹面前。 看着双膝跪地负荆请罪的薛礼,李秀宁忙道:“你这是为何?”罗禹倒没说话,这是李秀宁的事情。 薛礼愧疚道:“属下有负将军所托,特来请罪!” 罗禹下得马来,伸手扶起薛礼,帮他松开绑在背上的荆条后,又给他擦拭了背上的血迹,李秀宁才道:“你们出发之前,参军是如何跟你说的?” 薛礼疑惑道:“参军说让属根据战场形势随机机应变,攻破夏县,属下未能完成参军所交待的任务……” 李秀宁道:“你既已接受军令,为何不想方设法完成?”旁边的徐世绩刚想说话,被李秀宁抬手制止,她想知道薛礼是如何在没有收到撤退命令的情况下做出撤退决定的。 薛礼道:“夏县地形特殊,不适合作为粮草中转之地,属下发觉就算破城,只要在山谷出口处埋伏一支偏师,我们的粮草可能也运不出来,还有被反包围之险,故属下当机立断,并未破城,而是下令撤军……” 李秀宁眼中赞赏,口中却道:“从夏县回军庙前之前,你为何不加派斥候探路?倘若你发现庙前已被敌军占领,还会如此大意的策马前来?是不是不会有那么多兄弟牺牲?” 薛礼听完后,心中痛苦,闭起眼睛,脑中浮现那几十名骑兵临死之际还在奋勇向前,保护着身后的弟兄,他看见他们义无反顾的挡下射向其他弟兄的长箭,脸上刚毅而果决。 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薛礼又跪倒在地,这时李秀宁柔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能在我们没有消息的情况下随机应变,带着大家从必死之地撤回来,这已是大功一件,虽然有失误,但为我们保存了更多的力量,以后,分三千骑就交由你统领,升你为陪戎校尉,对外称突击军,你可有信心?” 薛礼茫然的看了一眼李秀宁,又看了一眼罗禹,见他正笑着点头,回过神来,忙行军礼道:“诺!属下定不负将军所托。” 罗禹拉起薛礼,朝他肩上拍了拍,吩咐军医给他上药,然后就上马跟着大队往前走去。 陪戎校尉是从九品上散武官,这也是李秀宁能向朝庭申请的最高军阶,是食朝庭俸禄的正宗武衔,这下薛礼从一个白丁一跃升为官身了,别看罗禹身为参军,却依旧是白丁一个。 薛礼忙又双膝跪地,口中称谢,心中想着如何报答李秀宁的大恩。 北方的初春天黑得早,这才到申时三刻,就已经看不清路了,为了不暴露目标,在这中条山山脚,不敢点火把,没办法,在这搭帐篷不现实,只得露天休息,七八万人排成一条长达五里的人墙,粮草辎重上也躺满了人,为了取暖,三四个人紧紧靠在一起,相互依偎。 几万人的队伍为了隐蔽形藏,连一口热食都吃不上,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就是想当然的罗禹,自以为考虑周到,从《三国演义》里学了点皮毛就来出谋划策,还美其名曰计毒莫过放火,计损莫过绝粮,现在,让人家逼到如此境地,也算是交学费了。 监视陕州王伯当叛军的特战队员回来了,他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因船只有限,今日白天他们只度过了三千人,加上那被消灭的一千人一起才四千人,对左武军构不成威胁,现在就怕窦建德从别处再借兵前来。 风很冷,也很疾,它呼啸着想带走每一丝热量,今日是二月十二,天上挂着缺了一点角的皎月,看样子地球另外一边的天气不错,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战马从口鼻处喷出大团的白气,军士们不自觉的紧靠在一起,不时传来哈气和搓手的声音。 来到李秀宁跟前,见她正在借着月光看地图,头盔下,散乱的流海随风左右摇摆,不时搓一下手,罗禹看得好心疼,忙叫来几个特战队员,围成一圈,规她遮挡点冷风,掏出手机,开机,还好,余电百分之九十二,然后打开手电筒替她照明。 一直以来怕手机没电,虽然充电宝还能用个一两次,但在这个时代,这可是非可再生资源,用一点就少一点,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留着好。现在这种情况,要找条突围的路,还不用就是自掘坟墓了。 一道桔黄色亮光透过罗禹的指缝照在地图上,手机的电筒是散光的,因此罗禹用用挡住光源,留了一条指缝透光,四个手指和半个手掌都被映成了桔色。 李秀宁欣喜地看了一眼罗禹,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有这作用,又低下头,借着亮光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 从现在的位置到垣县再到晋城,有三条路可走,一为横穿中条山,过泗交、毛家湾到达垣县,然后再横穿王屋山主脉,看情况取道阳城,到达晋城外围,这段路约一百八十里,是最近也是最险的,一路悬崖峭壁,人马辎重根本难以通行,暂不考虑;二为再次北上夏县,沿中条山山脚的官道过三个乡镇到达垣县,就段路约二百六十里,远是远了点,胜在路途平坦,人马辎重能轻松通过;三为取道南下,迎着王伯当叛军而去,边打边往黄河边靠,然后沿着黄河向东,到达古城后。还是要横穿王屋主脉才能到达晋城,这段路达三百五十里。 前两条路都要经过窦军腹地,且不说现在的形势,就算窦军个个是瞎子,也有可能撞上右武军,然后被围剿;最后一条路也根本行不通,就距离而言,也不会是最佳选择,更何况还得背水为战,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会被驱赶进黄河里喂王八。 也就是说无论走哪条路前往晋城,都是死路,那现在的挣扎又有何意义?李秀宁眉头紧皱,她在想如何破局。 黑色火药的出现很少人知道,解州城门被炸塌陷,除了地动山摇,没有人看见点火的左平,右武军的大部分人都以为是神灵相助,跟着有神灵相助的将军,还怕打不了胜仗?而突击队也少有人知道黑色火药的存在,当初从夏县撤退之时,身后传来的巨响他们也没看到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旱地惊雷。 罗禹现在不去想那些无意义的事情,既然到不了晋城,那就不去,中条山物产丰富,沟深树茂,是个打游击的好地方,至少不用为了粮草而担忧。至于军令,不提也罢,杨广现在应该在徐州跟王薄较量,大隋国境内,烽烟处处,又不是他们这一支军队不听号令了,都在各自为战,有的将军看到乱世将到,甚至还在大肆的招兵买马,扩充势力。 再说了,就算要赶到晋城跟赵匡胤合力进攻,也得有那个条件不是?明知前方是死路,还带几万人往前冲,这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就是想找死,还拉几万个垫背的弟兄,这事真要干了,会死不瞑目的。 游击战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总结过,带几万人进行游击战只有后世太祖干过,并且还干出了成绩,打败了武装到牙齿的敌人,开创了新纪元。罗禹自不敢跟太祖比,但太祖的军事思想还是有了解过的,跟现下的情况有些类似,何不照猫画虎,把那游击十六字搬出来,保存力量再说,只有把敌人打怕了,才有机会向东或向北突围出去。 想到这里,关掉了手机电筒,然后关机收好,让围在身边的那几名特战队员归队,在李秀宁诧异的目光中拉着她就走出十几步,轻声对她说:“职下有点想法,或可解眼前困境,但需要将军的首肯。” 李秀宁眨了眨大眼睛,看了两人紧拉着的手一眼,道:“你有什么想法,快说!”罗禹这才发现李秀宁的整个手掌都是老茧,应该是常年练枪的产物,刚想松开,李秀宁却用力握紧,两人的手掌都微微出汗。 罗禹不再挣扎,见前方有一块突出地面两尺的方形大石头,就拉着李秀宁坐好,罗禹立于一旁,这才松开了手。 李秀宁笑笑:“说吧!” 罗禹笑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李秀宁愣了一下,然后双眼放光:“这不是你所写的游击战十六字诀吗?你的意思我军不去晋城了,留在这里打游击战?” 罗禹道:“就目前形势而言,我军处于窦军腹地,无论走哪个方向都是敌人,所幸在山区偏远之地,窦军力有未逮,并没有派军过来常驻,这就为我军留在此地提供了条件,现下我们不知道别处的战事如何,与其冒然无目的的进军,还不如在中条山打游击,更可以放出消息,吸引窦王两军前来合围,减轻赵匡胤那边的压力……” 李秀宁想了想:“可我军是王师,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但也不能一直不听军令啊,圣上的旨意是要我军平定窦建德叛军,如若真打游击了,不就成落草了吗?” 罗禹道:“情况不一样了,现在我军面对的是窦王联军,虽暂时不知道王伯当处来了多少人马,就说我军粮草也没那么好筹集啊,中条山物产丰富,周边又有城镇,到时候派人化妆下山购买一应物资也方便,最主要的是,不适合大军行动,我军可采取化整为零之法,这么大的中条山,还怕藏不下区区八万人马?” 李秀宁刚想说话,罗禹接道:“保存好实力才能去做其他事情,人都死光了,还怎么完成军令?再说了,现在圣旨都送不过来,也许圣上那边已平定王薄叛军,正派兵马来接应我军也说不定啊。” 李秀宁终被说服,她一直接受的是天地君亲师的教育,又长于军人家庭,思维难免军人化,所以她所思所虑都在想着如何完成军令,性格也直来直去,没有一丝的公主病。 叫来十几个军头,把当前处境想法跟他们说了,然后集思广益,让他们也说说如何才能在中条山打好游击战。 众人一时转不过弯,却无不被那十六字口诀吸引,他们觉得很有道理,留在中条山也不错,向北可控垣县,向南可威胁陕州,参军说得好,保存实力最重要,加官进爵也要有命享受才成。 子时已过,在众人小声一言一语中形成决议,就留在中条山打游击了,参军所说化整为零,让每个军头独自领军,各自发展,自给自足,这就是说,军头也可过过将军的瘾,何乐不为? 待众人散去,罗禹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后世他没去过中条山,只是在书上或影视剧上看过简介,至于能不能养活这八万兵马,实在是心里没底,按每人一天一斤粮食计算,一天就得八万斤,马匹三万余,对草料的需求也不少,就现在的储备来说,坚持七天已经是极限了,但愿中条山上有其他的粮食代替品,如果有土豆红薯就好了。 一切又回到原点,如果粮草不够,还是得突围,罢了,待明日派特战队员去中条山看看再说吧。队伍里根本没人来过这里,地图之类的就更没有了。 眯了一会,不觉天蒙蒙亮了,罗禹叫过五名特战队员,让他们各带两人前去探路,把地形、地貌以及山洞标示出来,特别是山上的野兽之类的,这也是粮食,不仅可以解决温饱,还能提供各种营养。 五人领命而去,见他们矫健的背影消失在晨光中,罗禹才稍稍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完成进山前最后一件事了。 后勤营里有上百斤制作黑色火药的原料,罗禹派人领了过了,事急从权,这次不能用蛋清和粒,威力会小许多,但在这时代,无疑是核武一般存在了。 把李秀宁请了过来,在背风处架了一扳厚木板,然后当着她的面用称称好原料,把配置方法演示一遍,再把十几颗小铁钉也混在火药里面,增加炸弹的威力。这要很小心,不能有火花,否则会引起火药燃烧,虽不至于爆炸,却也有得受。 将引线放入,火药装罐,用本锤压实,火药最上面盖上一层麻布,麻布上再填上一层黄土,最后盖好用牛筋箍边的盖子,将引线缠于罐口,提起来试试,不错,很牢固。 李秀宁惊讶于这些常见的东西混合在一起,竟能产生如此大的威力,也不知道罗禹是从何处习来的?她默默看着罗禹操作,用心的记下他的每个动作,也许,以后她会用得上。 十个罐子很快就装好了,李秀宁也试着装了一个,全程都是她自己动手,罗禹并没有指点,她学得有模有样,可以出师了。 这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罗禹之所以亲自动手,就是为了保密,至于李秀宁,没有瞒着的必要,她清楚这东西的作用,李家很需要,不会透露给外人的。 天己大亮,今日的朝阳红艳艳的,天空万里无云,是个点炸弹的好天气,监视王伯当兵马的特战队员回来了,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王伯当的叛军急匆匆的加速强度黄河,跟运城的窦军汇合,由新文礼率领,追击而来,至少有五六万人。 八万打六万,不吃亏,但不能速胜的话,会被咬住,然后被合围,这仗不能打。而正在这时,夏县方向的特战队员也回来了,原来是夏县撤围后,民夫被放了出来,那四名特战队员看到留言后追赶而来,他们带回了一条不好的消息,十天前长治就被李密叛军占领了,他跟窦建德合兵一处,由秦琼率领五万联军南下围攻右武军,此时已到夏县北部的禹王镇。 晋城方向的特战队员星夜赶回来了,他们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因杨广那边战事不利,调赵匡胤支援,晋城又久攻不下,无奈只得撤围,于是晋城方向也抽出了两万兵马向西合围而来,前锋已抵垣县,率队将军定彦平。 罗禹头都大了,窦建德、王伯当有亲姻关系联军还能理解,这李密跟窦建德又是什么关系了?为何他二人也联合一起来围剿右武军?十几万兵马加四位隋唐名将,这是一定要把右武军干掉的架式啊。 看了眼地图,顿时明白为何会如此了,右武军现在在两股势力的交叉地带,更是处于窦建德势力的偏中心区域,虽然他跟李密或许是对手的关系,但不影响他跟李密合作干掉右武军这支孤军,然后两人再打个你死我活,争夺晋中这块肥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右武军就像是伸进窦建德腹腔的大手,如若任由发展,威胁很大,所以他不惜联合李密也要干掉右武军。 情况变化太快,本想在这里打王伯当叛军一个伏击,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这八万孤军不得不往中条山撤了,可派出去了解情况的特战队员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中条山到底什么情况,冒然进山也是不智之举。 李秀宁了解情况后,立马下令,按之前商议的,全军化整为零,由军头率领,分批进入王屋山脉,每队跟两名特战队员,互通消息,如遇敌军,避战速退…… 军令还没下完,山脚处就传来进军鼓声,紧接着就是运城方向传来震天的马蹄声和喊杀声,看来是新文礼的兵马到了。 wap. /133/133232/31117604.html 第十八节 柳暗花明 作为隋唐名将,新文礼知道什么时候发起进攻最有利,朝阳初升,一般的军伍都会在这个时候安排早膳,就算有安排巡逻士兵也不会太多,这时候进攻,无疑又多几分胜算。 从山脚往上冲,到达右武军所在的地方也就五百步的距离,如果没有雾,新文礼不会如此冒险离这么近。 中条山的边缘地带本就不是很陡峭,只是慢慢延伸着升高的,这对战马而言,五百步的距离,两个呼吸间就到了,而趁乱冲阵的杀伤对敌军是难以承受的,虽然官军的军事素质不错。 没有想象中那么混乱,黑衣黑甲的官军没有乱跑乱喊,有序的后撤着,阵前连拒马之类的障碍物都没有,后面没有营帐。 新文礼看不透眼前之局势,只得用力勒住骏马,看着前方的百十见方草坪,离他们一百多步远的半人高的大石旁立着一名骑士,他雄踞骏马之上,双手捧着一个人头大小的花白色瓷罐,白色头盔下一张稚嫩的脸庞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好似在说:“久等了,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新文礼顿感不妙,那个瓷罐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这是二十多年以来在战场锻炼出来的本能,巨大的危险正在慢慢靠近。他有些后悔,为了立功,不顾偏将们的反对,一军之主亲自带队冲锋,现在骑虎难下了。 后面的骑士停因前军停止前进,不得不跟着停马于半坡之上,战马身体会不自觉的保持向上冲的力度,骑士只得紧拉缰绳不让战马往前再走,一个控制不好就会往后退几步,撞到身后的同伴,于是,还没等官军发起进攻,后队就已经乱起来了。 新文礼也知道,现在只能往前冲锋,不然后队会更乱,山脚下还有几千名骑兵正在往上冲锋,但愿他们能察觉前军出问题了。 不再想了,他双脚用力一磕战马的肚子,手中马槊一横,就朝那名抱着瓷罐的骑士杀了过去,想把那瓷罐夺过来,解除危险。 薛礼被罗禹安排在阵前诱敌,临走时把一个瓷罐和火折子交给他,罗禹指着那根白色引线对他说:“待他们离你不远后,点燃这条线后就立刻跑,有多远跑多远,记住!千万别扔出去,瓷罐破了就废了……” 薛礼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参军安排的军务照办就是,看着兄弟们一个个的都进了山,最后只剩他一人时,很紧张,却没时间再想其他的,因为敌军已经到了。 不再犹豫,火折子刚靠近引线,一串火花闪过,那引线就快速的燃烧起来,因为混合着油料,一阵青烟冒起,薛礼忙俯身将瓷罐放于大石之上,调转马头,忘命的往撤退方向疾弛而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在身后响起,四周全是爆炸的回音,一阵热风吹来,薛礼只觉头发都卷起来了,骏马不用他催,四蹄飞快,有腾云驾雾之感,动物本身就比人更害怕这种巨响。 这是第一次在没有任何阻挡物的情况下爆炸,瞬间,铁钉和碎瓷片四散飞射,加上爆炸所产生的声浪,直把叛军前面两三排战马吓得不受控制的往回狂奔,紧接着就是铁钉飞速而来,贯穿了人体,钉进了马股,让战马更疯狂,驼着死尸往本阵冲去,骑兵后队再也控制不住,一时间,人仰马翻。 新文礼离得最近,也是最警觉的,他见那瓷罐已在冒烟,急忙勒住战马,战马吃痛,长嘶着人立而起,替他挡下了必杀的铁钉,火光过后,热浪袭来,把他三寸长的胡子和额前的头发烤得燃烧起来,不待他再做其他动作,跨下战马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地,庞大的身躯压住他的左腿,想抽出来却无能为力,身后传来的惨叫声让他心中一痛,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凌乱的马蹄声响彻山谷,应该是罗禹安排另外的人又引爆了一颗炸药包,来接应薛礼撤退。 薛礼不管不顾地策马疾弛,直到前面没路了才停下来,人眼之处,尽皆高大的乱石,左边是一处高耸入云的绝壁,右边是一个不大的湖泊,湖边的开阔地上,罗禹和一名特战队员正在马上冲他招手,薛礼忙打马过去,问道:“参军,那是什么东西?” 罗禹道:“别问,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走吧,前面就是我们的营地了。”说完就让那名特战队员带路,带着薛礼往树林深处策马而去。 才刚到李秀宁驻地,两名特战队员就赶了过来,报告禹王镇窦李联军不知何故停止不前了,目前两军已分散开来,时不时两军还发生小的流血冲突,就差大打出手了。运城方向因新文礼兵败受伤,不得不临阵换将,改由程知节领窦王联军前往禹王压阵,现在中条山脚只余少数窦军在监视。 利益总是会改变人的想法,李密是枭雄,他于壶关起兵后迅速攻下长治,然后就招兵买马,网罗了长治周边不少绿林、地痞,聚集了近两万人。 人心总是贪婪的,他想要更大的地盘,更多的兵马,听闻窦建德正在为缺兵少将围剿官军而烦恼,就留下五千兵马守长治,亲自带领一万五千兵马投靠窦建德。 至于李密如何说服窦建德组成联军,罗禹不知道,领军的秦琼是谁的人也没有消息来证实,罗禹时空这个时候秦琼还是历城的一名捕头,根本就没在军中。 既然他们有内乱的可能,那就得好好利用一下,窦建德想要巩固势力,不惜代价要赶走或剿灭孤军深入的右武军;李密想要耍阴谋夺取窦建德地盘,这样的关系不加把火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罗禹想起被窦建德用一个小小夏县为饵,然后自己还自作聪明地咬钩,导致差点全军覆没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玩弄人心是高手,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试试枭雄李密的野心你能不能也玩弄一下。 为以防万一,怕窦李联军故意摆出不和的样子来迷惑自己,又叫来那两名特战队员,仔细的问明了情况,才放下心来。 忽想起李密的身份,他本身就是隋朝庭的官员,因直言不讳反对东征高句丽而获罪,被杨广贬到长治郡下壶关当县令,恰巧遇天下大乱,越想越气,愤而起兵,攻下长治,当起反贼来。 来到正在在看地图的李秀宁面前,拱手说道:“将军,看来我们又得重新出发了……”李秀宁怔了怔,茫然看向罗禹,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罗禹笑道:“将军可否写封信给李密?” 李秀宁明白罗禹的用意了,但反间计用得不好,会被人家将计就计,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便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罗禹道:“就这要看将军的了……” 李秀宁何等聪慧,眼睛一转就明白罗禹的意思,笑道:“看来尉迟黑碳也能利用一下,也不枉我们放他一条生路。” 罗禹心中可怜了一下尉迟敬德,既然李秀宁已知自己意思,就不多说了,先去给特战队员安排任务要紧。 午时一刻,一支羽箭射入程知节在禹王镇的营地,巡逻军士立马过来查看,见箭上还绑着一封信,捡起一看,信封上没有写字,只在左下角处有一个小小的蜜蜂标记,忙拆开抽出信件,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心中疑惑,只得拿给程知节,由他定夺。 解州城外,一个小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把一封信交给了守城门的军士,然后跟那军士要赏钱。 军士用两文钱打发了小乞丐,仔细看了一眼信封,上面写着尉迟将军亲启几个大字,他抬起头向四周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城门处人本来就不多,大部分人都集中到南门去修新南城门了,尉迟将军好像在那监工。 程知节看了看手上的信封和白纸,心中也是不解,用鼻子闻了闻,发现纸张上有淡淡的清香,像是茉莉花香又好像不是,很难忘的香味。 他把军营设在禹王镇正南的空地上,五六万人搭起的帐篷都快超三里地了,能无声无息把箭射进他的中军大帐,这射箭之人本事不错,冒这么大险射进来一封空白信件,有点诡异,主上要自己小心点李密,难道这信件跟李密有关? 对了,蜜蜂?谁会在信封上画上一只小蜜蜂?李密?蜜蜂?有点太牵强了,用这个理由去质问李密,会被笑死的。 忽又想起在哪里看到过,某些秘法能让墨迹干透后隐去,想要复原得喷洒清水才成,想到这里,忙叫亲卫打来一碗水,用布打湿了慢慢的在纸上轻轻拍打,果然有字迹显现,或许是水太少了,看不真切。 于是,他把布团成团,让它吸饱水后再次轻轻拍打信纸,水过去,只有开头几个字能看清:李世叔,秀宁十里外顿首……再往下就看不清了。 程知节心中一动,叫亲卫打来一盆水,把整张纸放了进去,字迹才完全显现出来:闻听世叔遭遇不公,家父忿忿不平,你我两家同属八柱之后,现为何会刀戎相见?如若世叔能弃暗投明,秀宁愿助世叔一臂之力,明日辰时见分晓,再次顿首。后面署名为李家长女。 信中的字字体清秀,细小而匀称,显是女子所书,听闻这李秀宁文武双全,是难得一遇的将才,在这男子当道的世俗之中,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了。 程知节看完信,想捞起来拿去烘干,好留作证据指证李密,未曾想,手刚碰到水里的纸张,那纸竟像冰雪般溶解在水里,只一眨眼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尉迟恭拿着信还有点不信,这个时候谁会写信给自己?难道是主上?想想又觉不可能,主上的信怎么会让小乞丐来送?看信封上的字迹应是出于女子之手,难道是李秀宁?她给我写信干什么? 脑中浮现李秀宁那张英气的脸庞和干脆利落的气质,觉得她不输于男子汉,那个叫罗禹的也说了,各为其主,不怪罪,难道现在她要挟恩望报? 不猜了,看了信就知道了,尉迟恭回到主帐,抽出信来,上面写着:将军,前日匆匆一别,甚为挂怀,秀宁身为女子,本应于家绣花养草,侍奉双亲,或嫁为人妇,相夫教子,奈何如今乱世当道,不得不奉诏讨贼,将军乃人杰,不愿我国民兄弟自相残杀,秀宁亦不愿与将军为敌,望将军三思。 没有署名,没有问候,只是把实情说了出来,尉迟恭心中长叹一口气,用火烧掉信件后就闭目沉思起来。 程知节看着只剩三分之一的信件,现在全部内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想找个人证都没有,用这封有头无尾的密信去找李密质问,会引起他的反扑。他一万五千人马此刻正在前方五十里扎营,跟临汾军联手,虽然有把握消灭他们,但全歼谁也不敢保证能做到,逃出去一两个,就会泄漏这边的情况。 虽不至于说怕他们,但主上一向以仁义立足,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也不能把李密怎么样,如果杀了李密,反而有损主上仁义君子形象,以后谁还敢投效过来? 忽又想,李密现在正在遥远的长治,就算是写信也不会写与他吧,会不会是李秀宁的反间计?战场之上,只要能削弱打击对方,用什么方法都不过分,毕竟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李密这一万五千兵马,在窦王十几万联军面前,想要掀起什么浪花?但加上七八万官军就不同了,自己这边随时都会被夹击,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把秦琼请过来试探一番才是。 尉迟恭想了一晚,第二日清晨,迎着朝阳来到解州东门,他一心所想皆为建功立业,当下的情况有点复杂,窦建德起兵时,他是打铁匠师,被特招入伍,负责打制刀枪,临汾之战时,他飞马夺城门,被赏识,领了校尉衔,运城之战,他身披三创,第一个登上城墙,破城有功,领了都尉衔,然后就是奉命守解州,直至被官军生擒。 本以为必死,却不料绝处逢生,一边是主上的知遇之恩,一边是再生的活命之恩,夹在中间帮谁都错,不如归去! 最后看了一眼解州城,双膝跪地,朝北拜了三拜,转身下了城头,朝中军帐走去。他身边的亲卫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干嘛,见他己走远,忙跟了上去。 李秀宁写完信后就一直在跟罗禹商议如何才能让反间计收获最大化,程知节是名将,他不会轻易就相信李秀宁所写的书信,从他在运城和夏县故布疑阵来看,他是聪明人,对人性的了解也很透彻,要让这样的人上当,绝非易事。 窦李联军领军的是著名的秦琼秦叔宝,因为不知道他所属阵营,反间计就会出现许多变数,照现在的情报看,他该是在李密麾下,因为窦军那边的三万五千兵马现在的领军是朱元璋,鼎鼎大名的明太祖朱重八。 罗禹在情报上看到朱元璋名字时还愣了一阵,这是个狠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像他时空那样的厉害,从乞丐到九五至尊,开创近三百年大明王朝,他一生都是传奇。 也不知道己牺牲的朱标是不是他儿子,如果是,就更麻烦了,他会把失子之痛全部怪在李秀宁身上,鬼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知不觉天已全黑,现在在山里,己不惧他们来偷袭,下午全军总算吃上一顿热乎饭,此时火把己点燃,派出去通知其他军头的特战队员已经陆续返回,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天一亮,全军出动,往运城方向攻击前进。 众军头不明白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留在中条山打游击了,也让很多人松了口气,官军的优越感让他们看不起草莽绿林,总觉得窝在山里面像是落草,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傍晚时分,朱元璋和秦琼来到程知节中军大帐,三人各怀心事,却相谈甚欢,程知节笑道:“军中简陋,薄酒粗肴,希望两位将军不要嫌弃,来,饮胜!”说完就一口气喝完碗中白酒,哈口酒气接道:“两位将军,喝啊!” 朱元璋三十来岁年纪,短须长脸,目光如炬,身材魁梧,一身土黄色甲胄,头戴白色缨盔,他伸手朝程知节施了一礼,然后端起碗一饮而尽,只说了一句“好酒”就看向秦琼。 秦琼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英俊的脸庞,短须,丹凤眼,标准的山东大汉,他身着一袭青色常服,光着头,用一根玉簪别着头发,除此之外,再无长物。 秦琼也不多说,朝程知节旅施礼道:“谢长者赐!”说完就一口喝完碗内美酒,站起身道:“秦某军中俗事缠身,不便久留,就此先行回去,告辞!”说完也不顾程知节挽留,转身出帐而去。 朱元璋见秦琼丝毫不给程知节面子,心下乐开了花,秦琼那一万五千兵马他一直想争取过来,本来南征军就是他统领,却不知为何换成秦正朱副。到这里后两军又相互看不顺眼,挑衅之举时有发生,为避免事态扩大,不得不分营驻扎,他也就成了窦军的一把手。 程知节叹了口气,夹起一块野猪肉,边嚼边轻声道:“好东西啊,不吃可惜了……”说完也不再管朱元璋,喝了一碗酒后就回后帐休息去了。 三人不欢而散,程知节感觉朱元璋这人杀机太重,城府太深,不适合结交,回到后帐,看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吃着野猪肉,叹了口气后不再犹豫,叫亲兵叫来各军头之后,宣布立即趁夜回军运城。 罗禹听完特战队员的报告,知晓了程知节退回运城的消息,心里不由得不佩服这名将的感觉,朱元璋今晚会对秦琼下手,三万五对一万五,趁黑偷袭,赢面很大,也不知道秦琼能不能逃出生天。 本来打算借道尉迟恭防区往西突围出去,避开窦军中心地带,北上吕梁后转道太原,跟李渊合兵一处,现在不用了,今晚过后,朱元璋肯定不会屈居人下,突袭李密的兵马后,他可能会转道北上,往侯马、翼城方向前进,再转道长治,抄了李密后路,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盘。 而罗禹也可放心跟在朱元璋后面北上,绕过临汾,往洪洞方向直达太原了,这条路没有高山险隘,省心不少。 把新的命令传要特战队员达下去后,就不再管其他了,睡饱才有精神看戏。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禹王镇,今晚注定是修罗场。 wap. /133/133232/31117605.html 第十九节 前路漫漫 朝令夕改并不是件好事,但为将之道,首在根据实情改变策略,程知节领军撤回运城,就算尉迟恭不阻拦,自己兵马也难以安全通过运城防区,明知不可为就放弃,另想他法。倘若今晚朱元璋那边不动手,那就在中条山里等着,只要他们不来进攻,等几天无大碍,反间计已用了,就靠时间来发酵,事情总会有个结果的。 罗禹怕程咬金退军是故意为之,埋伏或停留在路上,等这边有情况再杀回来,这又不是没有可能,跟这种名将打交道,多十个心眼也没错,所以派了三名特战队员跟着他们,以确定他们有没有真的回运城。 之所以根据程咬金退兵会成为朱元璋动手的先兆,是因为罗禹知道朱元璋是个有野心的人,或许窦建德也知道,此次联军让秦琼为主将,他为副将,多少会让朱元璋心生不满,动手夺权迟早会发生。窦建德又调来程咬金,领军六万来监督朱元璋,震慑一下他。 今晚在餐桌上发生的事,让程咬金感觉无能为力,明知道朱元璋不好相与这,窦建德为何还派他出来?留在汾阳看着或直接干掉不更省心吗?那秦琼也是直汉子,根本不喜交际,甚至连话都没跟朱元璋说一句,李密手下来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如果自己不退兵,等会动起手来,是帮还是不帮?帮又要帮谁?还可能会殃及池鱼,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眼不见心不烦,走就行了。 窦建德想的是驱虎忝狼之计,既不想损害他的形象,又能借刀杀人,可他没想到的是朱元璋不是狼,也不是虎,而是比虎狼还猛的四爪蛟,只要给他机会,他会化龙升天,我的主上啊,你这妇人之仁如何能成大事? 尉迟恭写好书信后挂印悬牌,独自一人离了军营,他想回家了,藏起小背包,借口巡视出了解州西门,往龙居方向走去,他想沿黄河一路向北,过吕梁山再到老家朔州,这段路程大约八百里。 尉迟恭除了打铁就会当兵,朔州是隋王朝对抗突厥、蒙古的前沿阵地,常年战乱,造就了这里人人尚武,个个彪悍,回到老家后重操旧业就是。 逃兵是不光彩的,但尉迟恭快办法,他没打算再参军入伍,这段军伍经历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想好了就行动,一往无前。 当晚寅时时分,罗禹接到特战队员报告,说是禹王那边朱元璋率军袭营,而秦琼似是早有防备,边打边退,利用地形硬是挡下了朱元璋三万五千人马的进攻,到现在不知情况如何了。 接报后来到李秀宁处,见她也没休息,正在就着火把的光亮看地图。罗禹心疼,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她是不可不睡得着的:“将军,禹王已生变,我们可以出发了……” 李秀宁点头道:“传令,骑兵前队,辎重居中,步兵后队,全军出发!” 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骑士在校尉的带领下有序往中条山山外策马而去;辎重营也早已将物资装上平板马车,跟在骑兵后面;步兵以五人一列,每小队四十人为长形方队,紧跟辎重营,往山下出发。 一时间一条巨大的火龙在快速前行着,李秀宁和罗禹策马于中军,身边跟着十几名特战队员。 从驻地到禹王镇也就十五里,步兵急行军一柱香时间就到了,骑兵就更快了,所以当罗禹到达庙前镇时,前军已送来文字战报:“禹王镇两军交战之处尸横遍野,两边营地火光冲天,秦琼军中尚剩若干粮草,前方地形变化,恐有伏兵,李军头令搜索前进。” 将信件交与李秀宁,待她决定是否紧跟朱元璋,此次出兵的战略任务就是往北突围,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紧跟朱元璋叛军一路北上,绕过闻喜等军事重镇,取道洪洞、平遥然后直达太原,这样才算完全跳出包围圈。 按罗禹所设想,朱元璋是不会再往临汾方向自投罗网的,情报显示,他治军也极严,蛊惑人心也有一套,如若到时谎称奉窦建德之命攻取长治抄李密后路,这三万多兵马大概率会被他收为已用,待取得长治后,建立扩张自己的势力,与群雄一较长短,这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不管朱元璋在哪里往东转道,他的目的地应该是长治,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他也不会调头拿三万五千兵马来打八万右武军,所以他只能北上。就地形而言,除了闻喜一带窦建德能伏兵外,其他地方只能先经过朱元璋兵马才能跟右武军短兵相接。 罗禹派出了十五名特战队员前往闻喜收集情报,发现情况随时回报。而按现在的行军速度,天亮就可到最危险的闻喜路段,希望朱元璋不要在这里转道垣县。 李秀宁策马过来,对罗禹道:“晋城方向定彦平的兵马此时也不知道到哪了,如果他得知消息,伏兵闻喜山口,再与朱元璋夹击,我军可就有危险了。” 罗禹不是不担心,而是把这两万人抛之脑后了,定彦平前日已到垣县,过来闻喜山口就一百二十里路,若他真得到消息不往夏县方向走,而是以逸待劳伏兵闻喜山口,放过朱元璋兵马,打击最为脆弱的辎重营,其后果可想而知,前军后军因地形原因回援不及,右武军将被拦腰切断了,朱元璋怎会放过如此良机?他肯定会放弃追击秦琼,调转马头…… 罗禹想到这里,冷汗直冒,定彦平也是名将,名号虽不及后来的天策五虎,却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会把握。 多亏李秀宁心细如发,把罗禹想法的漏洞补上了,定了定神,对李秀宁道:“幸而有将军提醒,职下这就查缺补漏,张扬,你带两名队员赶往前军传令,让薛礼率突击队外加两千骑赶往闻喜山口,如若有敌军,能攻则攻,不能攻则退,让岳云率五千骑接应薛礼,其他兵马就地休整!” 张杨领命,叫过两名特战队员打马飞奔,只一盏茶功夫休整的军令就传了回来,除去站岗巡逻的士兵外,其他人都席地而坐,但仍然保持着队形。 前军传来马蹄声,应该是薛礼已经出发,又过了一会,岳云也率军出发了。 闻喜一带是平原,当然是以整个山西地形而言,中条山余脉延伸出一条触脚,闻喜山口就在这条触脚上,东西南北两条官道在此交汇,如同在大地上硬刻了一个大十字,山脉不高,要爬上去也非人力所能及,这个大十字的四周就是四座山峰,如同四大金钢般俯视着来来往往的一切。 以十字中间为点,往北十余里才能走出余脉,往南五里应该就是现在骑兵队所在的地方了,前军所谓的地形变化,应该就是指的是要进山了。 如果罗禹是定彦平,四周都用摆伏兵,只须堵住闻喜和垣县方向的官道,这二十里地就是右武军的坟墓,官道本就不宽,想要调头都难。按定彦平的设想,待右武军全部进入余脉后,再抽一支五百骑的偏师从禹王方向过来,守住入口,右武军将插翅难逃了。 现在的情形不容犹豫,留在山口之外,也不安全,只得等薛礼那边的回复了。罗禹脑中画了一幅行军图,发现想要往北,除了过闻喜山口外,也没有更近的路了,绕道闻喜城外是可以,但不切实际,作为窦军粮草重镇的闻喜县城,肯定有重兵驻防,被咬住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 军事突围最重要的就是速度,骑兵能做到来去如风,步兵能也能做到日行百里,可辎重就不行了,不是他们不想快,而是快不起来,十几万石粮草,外加各种物资,能勉强跟上就不错了,当初把步兵放后队,就是想保护辎重营的安全,如今看来,却成为右武军最大的弱点了。想效仿太祖的“四渡”奇迹,这里又没有河流,追兵来到,无法形成有效阻碍,还是会被围上。 拂晓时分,黑暗更甚,缺角的月亮已没入地平线,在迎来第一丝曙光前,后队传来了喊杀声,没有听到马蹄声,看来来袭的是步兵。 警戒军士并没有示警,看来是出事了,那是两名特战队员,身上有特制的烟火,点燃后会飞向天空,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连他们都没有发觉身后的敌人,或许是无声无息被干掉了,看来敌人应该是早就埋伏在身后了。 特战队员经过几场战争的洗礼,早已脱胎换骨,安排他们的任务都完成了,却没折损一人,花那么大代价训练出来的,自然不能当马前卒,敌后才是他们的战场,也跟右武军没有和敌军短兵相接有关系,现在一下损失两名队员,罗禹心下祈祷,希望他们能逢凶化吉。 后军没有慌乱,火把照处,小队长长枪一招,长方形方阵已启动,官道本就不宽,五人并排站立加上所留挥舞长枪的空隙,就已到边缘,两侧虽然不高,却是怪石嶙峋,使人无法站立,故不用担心伏兵在两侧。 薛礼和岳云一直没消息传回来,罗禹又派出三名队员往前打探,后队遇袭,说明李秀宁的担心成了事实,三万步兵排成每四十人为一方队,达七十五个之多,加上各种预留空隙,在官道上被拉成了长达三里的长蛇阵,因地形原因,敌军不能击头,不能击中,只能咬尾。 一名队员从后队飞马而来,借着方队火把亮光,从方队边上急掠而过,罗禹迎上前去,他很想知道后队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那队员下马,罗禹问道:“后军如何?”那队员下马行礼道:“报告教官,敌军只是摇旗呐喊,并未进攻,我军已组织好了防御阵形。”听队员如此说,罗禹才松了口气,想必是敌军想制造后军混乱,然后趁乱杀入,再迫使右武军全军进入前方山口,见后队没乱就改变策略,并未实施强攻。 如果这是定彦平的军队,那不得不重新考量这个新对手了,前路漫漫,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这样险境。 后队既然无事,就只等前军的消息了,罗禹说道:“刘鑫,你马上回去,告诉裴元庆,无论如何都不能乱,用方阵挡住敌军的进攻,只要能撑到天亮,就是胜利!” 刘鑫大声应诺,又飞马赶往裴元庆处传达杀令。李秀宁过来,见罗禹有点急燥,便柔声道:“无妨的,只要我们能快速通过这二十里地,前面就是坦途,与其急燥,不如想想突出去之后的路。” 罗禹又一次犯错,把定彦平给忘了,从而导致现在的困境,前行后退都举棋不定,说不急燥是假的,听完李秀宁的话,冷静下来,既然已如此了,就只能破釜沉舟,一往无前,想一口吃掉我右武军,也不看看你的牙口! 罗禹朝李秀宁点点头,表示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前面有没有埋伏,往前冲才是逃出生天的唯一办法,不然天亮后还会有更多的敌军围上来。李秀宁下达了新的命令:骑兵攻击前进,辎重营放弃一应物资,每人只负重十斤粮食和两牛皮袋水,余都尽皆付之一炬,后队留三个方队阻敌,其余全速跟进。 命令已下,全军立即执行,一时间官道之上火光冲天,几百车粮草被放于路边点燃,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的焦香果,袋子里的麦子被火一烤,“噼里啪啦”的变成爆米花模样,闪溅开开,所有人看得心里直滴血。粮草燃烧权当给后队照明了,只是这火把的代价有点大,二十万担啊。 骑兵已开始行动,因山势骤起,山口只能容三马并排而过,两万多人马要过这山口也有是短时间内就能办到的,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干等着。 薛礼率先来到官道交汇处,左边三十里是闻喜县城,右边一百二十里是垣县县城,前面是一线天地形,如果要伏兵,这地段是最容易的,闻喜和垣县同时出兵,拦腰切断右武军,骑兵还前面山谷,步兵在后面一线天,全歼只是时间问题。 薛礼不敢贸然回报,只得先派两百骑一左一右向闻喜、垣县方向搜索敌踪,正在这时,岳云打马前来,两人见礼完毕,薛礼把情况说明后,岳云也同意了薛礼的做法。 那两百骑沿官道向前搜索了十里,并未发现敌踪,只得退回来禀报情况,闻喜方向再往前就是县城了。 薛礼这才松了口气,忙差特战队员前去中军报告,两人刚到半路就碰上罗禹后派出的队员,问明情况后五人又一起打马往回赶,才到山口,见骑兵已开始进山,四骑又调头策马带路,留下一骑回报教官。 东边已露鱼肚白,天终于亮了,眨眼间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铺满大地,李秀宁的铠甲仿佛被披上一层金光,看不真切,罗禹觉得以后自己也得弄一身这样的铠甲,骑在马上闪耀全军。 既然前面没有仗兵,就该全速进山,以最快速度通过这段险地,免得夜长梦多,留下一名特战队员,请他等全军过去后炸掉入口,断了敌军追击之路。 四骑改两骑并进,进山后全速前进,后队裴元庆所率之步兵也接到同样的命令。当罗禹和李秀宁策马来到薛礼面前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大地抖动了一下又恢复平静,应该是把入口炸塌了。 薛礼行礼后道:“将军,左右官道已搜索十里,并未发现敌踪,属下已命两千骑向前搜索进军,”李秀宁道:“趁现在天刚亮,全军紧跟,全速通过山谷,前军出谷后警戒前行,有情况立即回报。” 薛礼应诺,骑上战马往前狂奔而去,罗禹叫过来四名特战队员,让他们两人一组抱一个火药弹去把垣县和闻喜的官道选择合适位置炸塌,好防止两地追兵过来。 队员领命,罗禹道:“小心些,刚才的声响应该已惊动敌人,或许此刻已追击而来,如若遇敌,别逞英雄,只要能炸塌山体,就是胜利,记住,我要你们活着回来!”说完转头看向身后,山外那两名警戒的队员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可能已经犊犊了,心里难过,虽然相处不久,但毕竟是自己学生,二十来岁就为国捐躯,没有轰轰烈烈,只有死不见尸。 那四名队员脸上刚毅,眼角却已湿润,他们的感情跟罗禹不一样,几个月来,从训练时的相互扶持,到战场上的肝胆相照,没有参过军的人是无法理解那种战友情的。 罗禹挥挥手,四人不再耽搁,骑上战马,在朝阳的注视下转入左右官道,消失不见,只余马蹄声回荡耳边。 随着步兵方阵的到来,罗禹跟李秀宁才策马往前,进入山谷后,罗禹才知道这不能叫山欲,而是一条古时候的采石大道,两侧的山体被开采得满目疮痍,东一个洞,西一个抗,左边高高的山顶上长着几棵不知名的碗口小树,右边开采得多,山体如同刀削一般的平整,山顶光秃秃的,连杂草都不见一棵。 往前走了五六里,身后传来两声闷响,大地震动了一会,才逐渐平静,应该是两四名队员把左右两边的官道给炸塌了,堵上了两地追兵的路。 路越走越宽,直到来到一个半圆形的超大石场,罗禹才知道这里为何叫落石谷了,这个石场竟然一眼看不到头,采石痕迹一直往前延伸过去,在里面伏兵三五千应该没问题。 之所以说它是半圆形,是因为最顶上大约十尺的青灰色石块留在那里,组成了一个半圆的形状,而下面早已被采空,不时有碎石掉落下来,刚刚的震动引起更多大小不一的石块倾泻而下,落到地上,“啪啪啪”的响个不停,幸好底下没人,不然会被砸死。 无心欣赏这里的景色,离出口还有五里,从昨天下午吃了点东西到现在粒米未进,又加上长时间紧绷的神经,罗禹感觉体能快到极限了,从步兵那里拿了个冷馒头过来,他们有带干粮,昨晚休息时他们趁隙吃了干粮,所以此刻他们精神抖擞,跟着后勤营快速向前。 在马上三两口啃完,喝了点水,才感觉好点,不是搞特殊,而是怕低血粮,从马上摔下去,要是肚里没食,脑袋也不灵光,这个时候稍微慢一拍,可能就万劫不复,前路漫漫,还有好多关要闯。 从采石场到出口,路面很宽,速度自然快上不少,严格意义上说不能叫出口,只是到了这里,山体下沉,露出了黄土,再往前面五里就是东关镇了。 朱元璋的军队没有影子,骑兵回过来的情报显示,他们没有来过这里,罗禹心中奇怪,难道他带兵回闻喜了?不太可能,除非他真奉有窦建德军令,剿灭秦琼所率一万五千兵马,才敢回闻喜,补充粮草后北上临汾交令。 最大的可能是秦琼带着残兵往垣县而去,朱元璋也往垣县方向追击,昨晚夜色之下,我军没有发现踪迹。 朱元璋北上一直是罗禹的想法,因为这是最快到达长治的路径,但如果朱元璋的目的地不是长治,而是晋城,整个推理都错了,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 晋城本就三万兵马,被赵匡胤围住打了半月之久,肯定有伤亡,又调给定彦平两万,此时已兵力不足,朱元璋完全有可能选择晋城下手,而非中间的长治。 唉,又一次自作聪明,被古人耍了,真不知道后世李世民是如何打败那么多强敌的,这仗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打的,难怪李世民被后世称军神。 不管朱元璋了,现在的情况又变得复杂了许多,前面没有开路先锋了,只能靠自己往前冲,退回去是不可能了,只是希望李渊能接到李秀宁亲笔求援信,派兵南下牵制窦建德,或来接应一下,让右武军顺利北上吧。 前方忽然传来进军鼓的声音,李秀宁忙放下手里的馒头,看向罗禹,激动道:“这是我隋军的进军喜节奏,难道是父亲得知消息派兵来接应我了了?”罗禹摇摇头,伸手制止了激动的李秀宁,自己跨上战马,策马赶往前军。 wap. /133/133232/31117606.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二十节 牛叔威武 在罗禹时空,晋城在隋时称晋阳,是李渊的老家,也是他起兵反隋的地方,在这个时空,它也是李渊的老家,但是不是李渊起兵的地方现在还不得而知。 这时空的史书记载,先秦时期三家分晋,这里是魏国南面重镇,北接长治,西接运城,南控黄河,东接河南鹤壁,是一块四战之地,同时也是一块希望之地,势力强大了可以辐射周边一大片区域,但不能定做国都,因为北面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北方的游牧民族长驱直下,很容易形成合围。 朱元璋是军事家、政治家,同时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战略家,一个小乞丐,最终问鼎中原的人,他的想法岂是小小罗禹能猜透的?在窦建德麾下都能混得如鱼得水,明知他有野心而不除掉他,证明窦建德对他有所顾忌。 眼看着秦琼往闻喜而去,他却反向往垣县转道,称奉有主上密令,支援晋城。有几个想要看密令的偏将校尉,被他拉到一边说了些话后,就乖乖听令,带着兵马往晋城方向全速前进。 要赶在窦建德信使前面到达晋城,朱元璋时间上占优,但他还是命全军全速前进,是想早点接管晋城,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秦琼虽然早有准备防备着朱元璋袭营,奈何副将叛变,引朱元璋兵马入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幸好还有第二道帮着防线阻挡了一下进攻,不然哪有机会后撤。 撤得仓促,粮草全部丢光了,朱元璋又步步紧逼,不得已进入闻喜山口,就现在而言,他们还是窦李联军的人马,凭令牌可以到闻喜县城领联粮草,再一个,如果朱元璋追杀过来的话,也能把朱元璋的真面目在闻喜守军前揭穿,好让他们回禀窦建德,朱元璋反了。 没想到的是,朱元璋根本没有追过来,而他来到闻喜要进城时,被城上乱箭射退,看着死伤惨重的弟兄们,终于明白了,不是李元璋想要他的命,而是窦建德想全歼这支李密的兵马,以他为主将就是想麻痹李密和自己,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进不去城,只能往北进军,然后择机转道回长治,现在缺粮少药,受伤的弟兄来不及医治,眼睁睁痛死在抱着他们的弟兄怀里,整支队伍都沉浸在悲伤之中,这样的士气如何能走完这几百里回家路? 一名亲卫快步走到秦琼面前,单膝跪地行礼道:“将军,我军伤亡惨重,趁现在还有余力,离开这里吧!前方是六十里就是绛县,那里有许多药铺,或许能救活许多弟兄。” 秦琼摇摇头,道:“六十里?重伤者如何前行?就算是背着,能走六里不加重伤势就不错了……” 那亲卫道:“那属下带人去绛县买药,将军找一处隐蔽地方休息,总不能看着他们活活痛死吧?不然,您带人先走,属下留下来看顾受伤的弟兄。” 秦琼想了想,道:“绛县是窦建德地盘,现在应该戒严了,再者,就算能进去,你们一下子买那么多药会引起他们怀疑,就算买到了药,又要运过来,一来一回,要多久?他们还能坚持那么久吗?要我丢下弟兄们先走,这种话如何说得出来!”说完心中感叹:“天灭我秦琼啊!” 亲卫不说话了,现在是走又走不得,留下又危机四伏,王八蛋朱元璋,害死我们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蓦地,前面传来十几匹马和马车车轮的声音,众人立即警戒起来,秦琼和众军士立刻上马,防备着来人。 罗禹和十几名特战队员带着十几辆马车的成药和粮草来到距秦琼十丈处,拱手道:“秦将军,在下罗禹,是右武军参军,得知将军被朱元璋追杀蒙难,今日特来相助,我军中粮草药草亦紧张,只能抽出十二担小米及止血成药若干,以解将军之急,在下军务缠身,就此别过。”说完也不待秦琼答话,就要勒马调头,好像生怕秦琼会打马杀过来。 秦琼扬声道:“且慢,我与罗参军素不相识,又各为其主,你如何要帮我?暂不说我军是来围剿你右武军的,就说眼前,我军伤亡惨重,罗参军若是引军前来,足以杀我等片甲不留,军功当面,罗参军却解囊相助,实令在下下解……” 罗禹驻马笑道:“秦将军不必言语试探,在下乃是奉我右武军李将军之命前来,至于她为何帮你们,在下不知其由,来时李将军曾交待过,代问秦老夫人好。” 秦琼听完,心中一动,忙道:“敢问罗参军,是否可引见在下于李将军帐前?”罗禹眨眨眼,笑道:“李将军已北上太原,在下还得赶过去汇合,秦将军,此去往北五里的山中有处废弃营地,可供将军暂时驻扎,至于粮草,就得将军自己想办法解决了,话尽于此,将军好自为之,告辞!后会有期!” 秦琼不再阻挡,望着罗禹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下悲凉:“友军千方百计想全歼自己这一万五千长治军,敌军却雪中送炭运来当下最急需的粮药,看来,是得想想以后了……” 李秀宁看到牛进达领军前来接应自己,开心的跳下马来:“牛叔,您怎么来了?”牛进达笑道:“你父亲接到军报,怕你应付不来这复杂局面,所以就让老夫来帮帮你们。”他看到罗禹后笑道:“你小子不错,带着八万人在敌军腹地翻江倒海,最难得的是还能保存好实力,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罗禹忙道:“牛大将军,折杀小子了,小子哪有这本事?这一路过来,好几次都死里逃生,要不是将军聪慧过人,看穿敌人的诡计,早被叛军围困陷入苦战了。” 李秀宁笑道:“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参军一路以来献计献策,助我破敌于解州,又根据实情提出游击于中条山,再然后又发现窦李联军不合,献反间计离间秦琼和程知节,使他们内斗,又乘隙带着全军北上突围,我军能伤亡两百之数到达此地,罗参军功不可没。” 李秀宁将罗禹一路以来的种种一句话概括起来,听得牛进达心里感叹:“原来如此,看来这小子是个人才,但计不绝情,策不伤根,以后有机会得敲打敲打,两军交战,哪来那么多仁义道德?”想到这里,刚想说话,一名特战队员将飞马前来:“报告将军,李密叛军在闻喜被阻,伤亡惨重,裴军头请示,是否出击歼灭?” 李秀宁皱眉道:“他们不是联军吗?怎会在闻喜被阻?有没有发现朱元璋的兵马?”那队员回道:“没有,奇怪的是,闻喜也不出兵攻打秦琼,任他们慢慢撤走” 罗禹道:“朱元璋应该持窦建德密令,要消灭李密这一万五千人马,至于闻喜,虽是窦军的粮草中转之地,却也不见得有多余的兵马出城攻打秦琼,虽然秦琼伤兵满营,想要快速解决也难,闻喜只要不给粮草,秦琼又能坚持到几时?职下倒想去会会这秦琼,顺便送些粮药给他,不知将军是否同意?” 李秀宁道:“我军粮草早已付之一炬,辎重营和步兵每人背负了一些,所存不过三日之需,如何能送粮给他们?牛叔,您看呢?” 牛进达笑道道:“小子,你既已知晓秦琼与秀宁的关系,又为何不说出来?粮草老夫处可抽些出来,药品也带了不少,不过都是止血之类的成药,既然你们所需量少,送些过去也好,人情要送就送个大的!”说完哈哈一笑,就转身去分配粮药了。 李秀宁看着罗禹,道:“秦琼跟我有什么关系?”罗禹道:“职下也是昨日才从情报中知晓,秦老夫人姓李,是唐公的堂妹,论起来秦琼是将军表哥。” 李秀宁瞪大眼睛道:“我听父亲说过,是有个堂姑嫁到山东,只是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秦琼是她儿子,走,我们一起去!” 罗禹忙道:“不急,你李家跟秦琼有缘,以后会相见的,您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兵马带到太原,秦琼那边我过去就行了,放心,你们走后,这处军营让与他们,好让他们有个安身之所。” 于是就有了罗禹送粮药给秦琼一幕,罗禹赶回来时,全军已向北行进了二十里,把情形跟李秀宁说了一遍,见她还是担心这从未谋面的表哥,便安慰道:“放宽心,现在闻喜附近没有重兵,他们暂时是安全的,李密那边也不会干等着,只要他们在营地好好养伤,伤愈后自会想办法回长治,我们是官军,他们是叛军,您不出面会少许多麻烦。” 李秀宁长叹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了,这表姑跟父亲关系很好,后来嫁与山东秦家,不知什么原因断了联系,父亲时常念叨,也派人去找过,却杳无音信,仿佛消失了一样,罗禹又是怎么找到的?刚想问,又想起牛进达好像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禹看出她的疑惑,见她一直皱眉,便说道:“别问也别猜,您到太原问唐公,放心,他跟李家的缘分未到,此时不可强求。” 李秀宁道:“神神在在的,你怎么不去算命?”罗禹笑道:“倘若真有一天我不在军中了,去算命也不错。” 从落石谷出来遇到牛进达,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这一路北上都是在窦建德的地盘,却没看到窦建德的兵马,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许在调兵遣将,或许在前方某地伏兵,总之,罗禹被他坑怕了,对付这样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罗禹时空的史书记载窦建德仁义宽厚,治军严格,对民施仁政,大夏治下夜不闭户,歌舞升平,但他在军事上的事迹却鲜有记载,洛阳之战被李世民以少胜多,兵败虎牢关,还让唐军生擒,送到长安后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结束了悲壮的一生。 而在这个时空,他所展示出的军事才能真的让罗禹有所忌惮,对人心的掌控更是精准,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右武军真的会被他围困全歼。 但此时,右武军已快到翼县了,却始终不见他有所动作,难道真的因为右武军北上太原不在他地盘闹事而放弃进攻了?这不像他的作风,抑或是临汾有什么变故,抽不出兵力来对付右武军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兵来将挡就是了,将近十万的兵马被人家一口吃了,也没必要在这乱世混下去了,免得以后更厉害的人出来了,丢人现眼。 过了翼县,已到午时一刻,李秀宁传令全军休息,各营自行准备饭食,又派出若干小队去割草混合着牛进达带来的豆料喂马,如果马匹出现问题,骑兵队就失去了机动作用,甚至会影响全军安全。 牛进达来到李秀宁和罗禹面前,见他二人正坐在一个小帐篷里看地图,商议着如何快速通过窦建德地盘到达太原,暗忖:“这一对越来越合拍了,也不知道唐公什么意思,如若唐公看不上,老夫倒真要好好给这小子找个如意的妻子,但愿此行能让唐公看出罗禹非池中之物,不再从中作梗。”转念又想:“秀宁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也罢,今日试上一试不就知道了。”想到此便上前说道:“小子,去帮牛叔拿几个馒头来!” 两人愕然看向牛进达,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意思,罗禹倒先回过神来,应该是找李秀宁有事相商,把他支开呢!站起身来,行抱拳礼道:“您稍候!”就转身往后勤营走去,还把周围十名特战队员也带走了。 牛进达笑了,这小子很好,十六岁能做到这个地步很不错了,文能题策,武能定军,假以时日,一定会是一个不世出的人才。见李秀宁以不解的目光看着他,便道:“秀宁,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去岁柴家向你父亲提亲,却因出征颉利而耽搁了,今年伊始就兵祸连连,提亲之事就不了了之,柴家那小子牛叔见过,生得人高马大,文采出众,武艺超群,与你年纪相仿,很是般配,你已满十九岁了,要按平常人家,娃都生两个了,不能再耽搁了,柴绍现在就在太原军中……” 李秀宁听不下去了,忙道:“牛叔,您这是怕我嫁不出去啊!您意思是接我回太原跟柴绍完婚?” 牛进达道:“着啊,我和你父亲都是这个意思,秀宁啊,柴绍真的不错的……” 李秀宁佯怒道:“牛叔,他不错,您嫁给他,反正我不嫁!” 牛进达愕然道:“我又不是女娃,如何能嫁与他,咦,这么优秀的人你都不动心,莫非有心上人了?难道是罗小子?” 李秀宁红着脸小声道:“牛叔,您别来打趣秀宁了,现在的局势如此险恶,谁有心思谈情说爱?” 牛进达笑道:“哈哈哈,看来老夫是猜对了,果然是罗小子,眼光不错,不过我不同意你说的。”顿了顿又严肃道:“时局险恶,于你于他何干?难道你真以为凭你们俩能改变这种情况?乱局已成,任谁也无法短时间内收拾旧山河,如果三年、五年甚至十年还是这般无二,你难道就真不嫁人了?听牛叔的,既然遇到心爱之人,就别错过了,免得将来会后悔终生!” 李秀宁听完心动了一下,又弱弱道:“可我比他大三岁……” 牛进达被气笑了:“莫说三岁,你们两情相悦,就是大十岁又何妨?他那边我去说,这小子敢不从,老夫饶不了他!” 李秀宁忙道:“牛叔啊,还是我来跟他说吧,再说了,父亲那关恐怕也不好过呢。” 牛进达道:“你父亲那我去说,放心,你婶婶也会帮你!” 牛进达说完就走了,半路遇到罗禹,见他用纸包着几个馒头快步来到自己面前,双手递过,笑道:“牛叔,您要的馒头!” 牛进达接过,张张嘴却没出声,伸手拍了拍罗禹肩膀,转身快步离去。罗禹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难道李秀宁出什么事了? 快步来到李秀宁身边,见她脸红红的,笑盈盈的看着地图,不像是有事啊,怎么牛进达却欲言又止呢? 李秀宁见罗禹来了,忙起身道:“罗禹,我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听好!我只说一遍!” 罗禹愣住,平时李秀宁都叫他参军,一般不会叫全名,今天是怎么啦?女孩子叫男孩子全名,一般都是生气了,自己没干什么啊,她生哪门子气? 李秀宁不管,自顾自说道:“我李秀宁中意罗禹,你在意我大你三岁吗?你愿陪我携手度过今生今世吗?你愿娶我为妻吗?”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罗禹小心肝直颤,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跟牛进达谈了一次话后咋变这样了?难怪刚才他欲言又止,原来全在这等着呢。 看着李秀宁绝美的脸庞和清澈的眼神,罗禹伸手扶她坐下,大声说道:“我罗禹喜欢李秀宁,大三岁算个屁,大三十岁我也喜欢,我愿陪你三生三世,直到时间尽头,我愿娶李秀宁为妻!” 周围的特战队员和几个军头都被这边的动静吓了一跳,直到罗禹大声说完才知道发生了啥事,忙围过来起哄,罗禹伸手虚按了一下,制止了他们,然后举手向天:“我,罗禹,今日向天立誓,今生今世只爱李氏秀宁一人,以她之喜为喜,以她之乐为乐,以她之苦为苦,以她之忧为忧,以我之喜予她欢,以我之乐予她悦,以我之苦换她甜,以我之忧换她愁,如若违誓,天地共弃之!” 众人听完,无不感动,牛进达忙叫人把罗禹所说全部记录下来,然后寄给李渊,并没告诉他这是罗禹对李秀宁所说,还问他这样的爱情女孩值不值得拥有? 后世的表白方式和语言在这个时代显得特别的突兀,不过,这是罗禹的心里话,对谁都能说得理直气壮。 李秀宁两行清泪滑落脸庞,她知道罗禹喜欢自己,却没想到爱得这么深,在十九岁的年纪能遇上这么爱自己的人,不枉等待这么久,也庆幸去年出征,不然早与柴绍成亲,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了。 罗禹伸手帮李秀宁擦去眼泪:“别哭,我说到做到,到太原后,我向唐公提亲!”众人又发一声喊,李秀宁这才开心笑起来,刚才情绪有点激动,此刻才发现这里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少说也有一百多人,哀怨地看了罗禹一眼,伸手拉住他耳朵,在罗禹的惨叫声中往小帐篷后面走去。 众人大笑,尤其是特战队员,看罗禹被李秀宁收拾,无不吐了一口恶气,教官,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牛进达大笑着道:“今日之事,在回到太原之前谁也别说,老夫回程途中写好话本,到太原后找几十个说书先生天天说,定要把他们说成传奇,你们当中谁还有老夫不知道的关于他俩的事情,都能来告诉老夫或你们写好交给老夫,记住了,一定要是事实,别随意编造,谁敢信口开河,军法伺候!”说完就驱散了众人,笑盈盈的来到单独坐于帐前的罗禹面前:“小子,老夫的激将法管用不?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还要人家来找你……” 罗禹苦笑道:“牛叔啊,小子白丁一个,寸功未立,如何敢奢望秀宁的垂青?唐公那关又该如何过啊?” 牛进达笑道:“成家立业,都是先成家后立业,这有什么问题?老夫十六岁时就已快当爹了,你小子想那么多干吗?赶紧把你生辰八字写给老夫,你婶婶要拿去合八字!” 罗禹愣了一下,这生辰八字自己是真不知道啊,难道写后世的日期?那不被打才怪,随便写一个又怕跟李秀宁的不和,古人很相信这个,这不是迷信,是前人几千年的总结,某些命格真就不合。 牛进达道:“你小子发什么呆啊?难道你连自己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 罗禹只得又苦笑道:“牛叔,小子是真不知道,我爷爷从未提及,只知是开皇十五年九月,至于日期时辰,恐怕只有我那未曾谋面的父母知晓了……” 牛进达想了想,道:“无妨,老夫知道秀宁的生辰八字,让他们去算,然后九月哪天哪个时辰最合适就填哪个,总之,要让她爹无话可说!哈哈!就这么办!”说完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罗禹,径自走了。 罗禹心中叹道:“想不到牛进达是这样的人,不过,还是得高喊一声牛叔威武!” 小插曲已过,全军还得出发往北,绕过临汾走洪洞,近十万人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但窦军却只是跟在后面,像是礼送出境一样。 两天后,队伍终于到达了洪洞,算是走出了窦建德势力范围,往上就是霍州、平遥、祁县、清徐然后进太原,完成这次千里行军。 wap. /133/133232/31117607.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二十一节 接管临汾 特战队员的情报终于送了过来,罗禹总结了一下各方战报:朱元璋己到达晋城,并顺利接收晋城防务,立刻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一名特战队员已应征入伍,在骑兵队当小队长,手下十人;定彦平当晚收到消息后在右武军步兵阵后面想偷袭一下,右武军丝毫未乱,不得不放弃冲阵,退回运城;王伯当的兵马似有叛乱表现,程知节不得不调拔粮草和军帐,让他们到运城外驻扎,或许这就是窦建德不进攻右武军的原因吧。秦琼兵马皆藏于山中,目前无虞;朔州方向的突厥骑兵有入侵迹象,李渊已派兵前往救援。 心念念的徐州方向终于出结果了,有了赵匡胤的加入,加上征调的三十万大军,杨广身边已达百万之众,王薄兵力在逐渐收缩,目前只有徐州、宿迁、宿州等几个地方还在负隅顽抗,被灭是迟早的间题。 河北方向的刘黑阀、宋金刚兵马在沧州搅动风云,隐约有蒙古骑兵的影子,这种数典忘祖的汉人败类,罗禹真想马上挥兵直取,砍下他们的狗头然后当球踢。最恨这种勾结外族的人了,刚刚才经历了五胡乱华,汉人差点被杀成少数民族了,还不长记性! 南方的战报似乎没什么有价值的,诸如张士诚、陈友谅等人,因地理位置不好,穷山恶水的,很难发展,难成大事。 倒是西北的薛举要注意一下,这人勇猛无敌,在罗禹时空,连李世民都被他打得退避三舍,不敢与之正面交锋,如若不是暴病而亡,大唐还真不好说会被薛举取而代之。 把有用的情报整理好后,已是酉时一刻了,今日是二月十六,越往北就越冷,因牛进达带来的帐篷有限,大部分军士都只能夜宿于外,围着篝火谈天说地,倒也不觉得有多冷了。 来到李秀宁帐前,报名等待了一会才听牛进达道:“进来吧!”原来他也在这里。 自前日两人互相吐露心声后就忙于行军,为防窦军偷袭,李秀宁在前队督军,罗禹于中军看护,又得随时接收情报,抽不开身,导致两人根本就见不到面,相思之苦谁能理解啊! 好不容易走出了窦建德的势力范围,追兵退去,才有机会在一起吃顿饭,还没吃完又被大量情报拖了回去,不得已在李秀宁的嘻笑声中三步一回头离开,不过走之前,李秀宁飞快的吻了一下罗禹的额头,又红着脸飞快地回了帐篷,罗禹摇摇头,笑得很开心,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经过两个时辰的译码和分类总结,得到了上面的消息,兴冲冲来到李秀宁这里,没想到牛进达也在,应该是来找李秀宁商议军务吧。 掀帘进了帅帐,愣了一下,不大的空间里坐着五个人,四个角落都用烛台各点着一支巨大的蜡烛,中间还放着一个碳炉,一根铁管伸向帐外,这是罗禹教给他们的。 李秀宁坐于正中,左侧上首是牛进达,下首徐世绩,右侧上首李孝恭,下首岳云,五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等他说话,裴元庆要督军,所以没来。 罗禹红着脸讪笑道:“职下坐哪?” 众人听完,都哈哈大笑起来,牛进达起身道:“老夫就说吧,这小子不会按常理说话的,我们都输了!”说完又冲另三人道:“走吧,看不成戏了!” 罗禹莫名其妙,进来看到没位置不问坐哪还问什么?李秀宁见他们四人要走,冲罗禹眨眨眼,见他手里拿着一叠纸张,忙道:“罗禹送情报来了,四位不参谋一下?” 这是替罗禹解围,也是给四人台阶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罗禹不失时机道:“是的,有些情报还真需要四位参谋一番,不然你们想累死我和秀宁啊!”说完就不顾他们大眼瞪小眼,把手中的情报分与他们,然后就坐在李秀宁面前的台阶上,等着他们发话。 四人不再玩闹,接过情地看了起来,看完以后又交换着全部看了一遍,对情况有个大概的了解后,牛进达首先发话:“依老夫看,圣上那边已快结束战役,王薄坚持不了多久了,借大胜之威,又拥兵百万,于四五月份赶到辽东,用半年时间灭掉高句丽,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李孝恭道:“国内已处处烽烟,就算圣上能灭了高句丽,再耽搁半年回军,到时都不知道大隋还在不在了……” 徐世绩道:“我都怀疑圣上到底知不知道国内的情况,他拥兵百万,民夫更是超两百万众,南疆且不说,就中原一带已十室九空,河北又有蒙古人出没,真怕他们长驱直下,威逼洛阳。” 岳云却道:“陇右薛举也不好说,他若是领兵直克秦州,就能兵临长安,西边吐蕃没有情报传来,但我总觉得松赞干布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西南西北两地的青壮也己被抽空了,这样看来,真是四面皆敌了。” 好家伙,不说还好,一说就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大隋判死刑了,李秀宁没看军报,听完后也了解大概了,见几人情绪低落,开口分析道:“情况还不至于如此糟吧?就拿西北薛举来说,他要取道秦州南下,首先就得攻破秦州吧,你们忘了秦州守将是谁了?” 牛进达眼睛亮了:“对啊,我怎么忘了他了?宇文成都,宇文化及之子,有万夫难当之勇,跟薛举倒能对上。” 李秀宁又道:“松赞干布那边更不用担心了,禄东赞的叛军就够他头痛了,商队传来消息,日光城已被禄东赞之子钦林攻破,松赞干布已退至玉龙雪山,他还想兴兵入侵?” 这条消息倒是很重要,那边罗禹没有派特战队员过去,因为那里有二十几个马夫,就是去年擒获颉利后安排他们去高原贩马的二十几人,他们直接对接李秀宁,所以罗禹不知道那边的消息。 李秀宁看着罗禹低声道:“只是还没有爷爷的消息……”罗禹都已快忘了找爷爷这件事了,因为这爷爷是他杜撰出来的,根本就不存在,所以也就没上心,但李秀宁却记在心里,一直都在安排打听消息。心下感动,轻声说道:“放心吧,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会有重逢那天。”心底却涌现出无限失落,后世的所有亲朋好友,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徐世绩又道:“常山守将是罗艺,他也是悍将,想要过他那一关也不容易,所以说来说去,最危险的还是窦建德,他南下可威逼洛阳,西渡可进攻长安,北上可联军突厥,东往可牵制常山……” 罗禹却道:“他不会联军突厥,因为他是汉人,部下也全是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和突厥联军,只会得不偿失;也不会威逼洛阳,王伯当在南阳,现在又留三分之二兵马在运城,依情报来看,应该会脱离窦建德,南北夹击洛阳,窦建德实力不允许他跟王伯当争夺洛阳;更不会西渡,那段黄河如九天倾泻,不是那么好渡的;他唯一的出路就在东往,长治有李密残军,晋城有朱元璋叛军,他只有趁这二人立足未稳之际,放弃山西地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军出击,灭了这二人,然后到兵力空虚的河北南部重新开始……” 众人听完,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河北之地,常年战乱,比之山西更甚,北至衡水、南抵鹤壁,东至聊城,中有邯郸、邢州等,这大片区域内人烟稀少,土地肥沃,带兵过去确实很容易立住脚根,然后开土垦田,屯粮练兵,建立政权。 罗禹又道:“窦建德此人心思细腻,又素有宽仁之名,他一旦建元开国,应该会有好多能人志士前去投效,如果王伯当跟他再次联合对攻郑州、开封,则中原大地就要变天了,但愿我杞人忧天了……” 李孝恭道:“若真如此,圣上回军之路就被切断了,如果刘黑闼、宋金刚再引蒙古骑兵南下……不行,我们得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李秀宁道:“这只是猜想罢了,且不说窦建德会不会联军王伯当,就算是联军了,也未必能一心一意对攻郑州、开封,两人都是老狐狸,鬼心思多着呢,再者说,圣上东征就一定会失败吗?高句丽弹丸小国,军民加一起也就两三百万人,除去老幼妇孺,全民适龄参军也将三五十万,凭坚城拒守也不难破之,陆路水路一齐,还怕不能灭其国?” 罗禹道:“辽东除地势险恶外,主要是天气寒冷,每年有半年时间是冰冻天气,那种冷不是穿多少衣服能克服的,东征军不习惯那边的寒冷,非战减员会非常多,罢了,现在就看圣上灭掉王薄后会不会马上北上吧。” 顿了顿又道:“现在我军北上太原的目的是什么?倘若真如我所猜想,窦建德会弃临汾于不顾,我倒不赞成我军再北上太原了,唐公在太原本就有六万兵马,粮草紧张,我军再入太原城,十五万人马的粮草从何而来?我看不如趁此机会夺取临汾,然后再视情南下,取长治、晋城,以此三角地形为基地,这样就可看住往东的窦建德,顺便也看住了郑州、开封各地,不让他们对攻,不是更好?” 众人听完都愣了一下,李孝恭站起身来拍拍脑袋笑道:“对啊,我军没必要再北上太原了,唐公之前派来的五千兵马加我军一起,十万兵马围住临汾还是有把握的,何况窦建的援军也远在运城……” 罗禹却道:“不,我们围三阙一,南门让与窦军,好让他们突围出去,收拾李密和朱元璋。一切看明日的情况再决定吧。” 战略目标己敲定,想办法实施就是,时间也不早了,四人起身告辞,留下罗禹跟李秀宁互诉衷肠,临走前,牛进达还微笑着拍了拍罗禹的房肩膀,仿佛在说:“小子,看好你!” 李秀宁红着脸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罗禹坐过去,然后就不敢看过来的罗禹,拿起那些情报故意认真看起来。 罗禹十六岁的身躯装着三十多岁人灵魂,后世的他也很爱他女朋友,自从来到这以后,也时常梦见她,可是现在再也见不到她了,一颗心总是空荡荡的,却没想到这空心被李秀宁一点点装满,直到装不下别人了,才发现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李秀宁。 从开始时的自卑,觉得配不上李秀宁,到李秀宁对他表达爱意,这中间过了差不多半年时间,这段时间里,有苦有乐,有欢有悲,有喜有忧,子午河边,罗禹差点失去李秀宁,那时就已心中有她,能为她做一点事就心满意足了,于是才有后面的特战队和随军出征,其实罗禹扪心自问,不随军在长安能否过得比现在好?答案是肯定的,至少不用这么辛苦的东奔西走,行差踏错一步,随时都有生命之危。 但李秀宁未开口,自已却义无反顾跟着来了,是想过刺激的军旅生涯吗?显然不是,就是想跟着李秀宁,因为看不到她心里就挂念,有时候连她在想什么都能猜到,有道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看着眼前艳丽无双的李秀宁,慢慢靠近,慢慢坐下,慢慢伸手从背后抱住她,鼻中传来少女特有的处子香味,不用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该跟梦境告别了。 李秀宁的娇躯颤抖了一下,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让男人这么抱过,闻着罗禹身上的男子气息,笑着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娇躯,伸出双手搂着罗禹的肩膀,头靠在他肩膀上。 两人紧紧相拥,感受着耳鬓厮磨的感觉,享受着这一刻宁静的时光。 罗禹先开口:“秀宁,今生今世,有你足矣。”回答他的是李秀宁的红唇,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嘴唇,但这已表示两人关系进入了热恋期。 还想再多抱一会,李秀宁却推开他,红红的脸上坏笑道道:“早点歇息,明日还有要事……” 罗禹愕然道:“你占了我便宜就想跑,没门,我要占回来!”说完就要亲上去,却被李秀宁推开,她一个筋斗翻了出去,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听话,歇息去吧!” 罗禹无奈,只得认了,李秀宁从小练武,功夫还好得很,策马提枪冲杀敌阵都不在话下,对付罗禹这种四肢不勤的人,小菜一碟。 这一夜睡得非常好,没有梦见后世的任何人,只有李秀宁的身影和声音一直萦绕在美梦里。 天亮了,吃罢早饭,特战队员就来报告,说是临汾城里的百姓陆陆续续往南门出走,看样子罗禹分析对了,窦建德要放弃临汾,转而向南进攻长治,如果晋城朱元璋还是他人马的话,他会下令朱元璋弃晋城北上,到长治把李密干掉后转向东进入河北地界。 至于他为何一定要干掉李密,罗禹猜想应该是李密掌握了他什么把柄或恨李密两面三刀蛊惑朱元璋或王伯当反叛于他,这就无从知晓了,甚至于他去不去长治罗禹没把握,一切都是根据情报和人性来分析的。 罗禹骑马来到临汾北城外,已过去一个时辰,李秀宁、牛进达、李孝恭、徐世绩已在前面等着,远远望去,窦建德的骑兵正在从南门缓缓鱼贯而出,也不担心官军偷袭,似是已达成默契了,十万兵马围困东西北三门,让他们体面撤出去,也免得两军和百姓都增加伤亡。 城里百姓有跟着走的,也有留下来的,这里面有探子,也有杀手,这谁都知道,新的兵马入城后,这些人会随时制造混乱,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可笑。 李孝恭道:“看来将军的一封信戳到了窦建德的痛处,临汾现在是孤城,他又素有爱民如子之誉,不忍看治下百姓受战乱之苦,与我军达成协议,让他带走闻喜粮草,治下百姓去留不论,我军不追击,和平接管临汾。” 李秀宁却伤感道:“我只是不想百姓再遭战火狼烟,窦建德其实早有撤军想法,从他派兵一路尾随而不发起攻击将能看出他并不想与我军交恶,三万守军守临汾,要破城不知又要牺牲多少好儿郎。我写信试探,不过心存侥幸罢了,他当晚就差人前来谈判,想来是朱元璋背叛他别立门户了,早就生去意了,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免百姓于战火,这次就这样吧,” 罗禹这才知道不是自己分析对了,而是李秀宁在想办法让事情按照他的想法发展下去,围三阙一只是表面,因为窦建德要弃临汾只能选择南下,粮草在闻喜,不然他几万人马加随行百姓如何保障? 不管这些了,右武军能不费一兵一卒接管临汾,就己完成战略任务,接下来就是以临汾为基地,收复周围的地盘,等待窦建德收拾李密、朱元璋或被他俩收拾后,抽兵南下,相机收复长治、晋城,完成下一个战略目标,就是看住郑州开封一线,别让人家合兵一处,断了杨广回长安的后路。 然后就剩坐看辽东战局发展了,杨广胜则不用操心,练兵备战,发展自己;杨广败则领军南下,守住郑州开封一线,得一个救驾之功也不错。再说了,窦建德己离开山西的话,运城的程咬金也不会坚守孤城,同样会被调走,右武军又能轻松接管运城,加上太原李渊所辖军州,整个山西就有一大半落入李家手中,这才是最理想的战略目的, 感激的看了一眼李秀宁,却发现她也回过头来看着她,大眼睛里仿佛在说:“高吧,你的想法我帮你实现了哦……” 罗禹笑了,这么聪明的李秀宁马上就要是自己老婆了,羡慕死你们所有人!哈哈,这一趟不算白来。 李秀宁回以一笑,然后高声道:“窦军已撤,传令出榜安民,裴元庆领四千步兵接收四门,骑兵于城外择地驻扎,有扰民乱性者,杀无赦!”说完就调转马头,缓缓来到罗禹的马前,待他勒马调头时,坏笑着轻抽了罗禹马屁股一鞭,在罗禹手忙脚乱控马之时,早已跃马扬鞭,往洪洞方向飞奔而去。 这小妞想谋害亲夫啊,幸好罗禹的骑术已进步不少,这点小问题还是能解决的,待马平稳下来后,双脚一磕马肚,那马就四蹄翻飞,朝李秀宁追去。 李秀宁没走远,她此时正牵着战马在一处不大的处草地上,二月的山西,青草刚冒牙,那马低头艰难地啃食着嫩牙,时不时的摇晃一下脑袋,打个响鼻,似在嫌弃这草不好吃。李秀宁压手帮马儿轻轻梳理着脖颈上的鬃毛,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小女孩样子要多可爱就多可爱。 她才十九岁,在后世也就刚高中毕业的年纪,也许为为了考哪所大学而操心,也许会为了上不上大学而犹豫,也许会为了再考一年而心焦,但决不会为了千军万马的粮草、出路、胜利而操心。在罗禹时空,她身经百战,最后战死沙场,英灵长存华夏大地,娘子关就是为了纪念她而易名。罗禹每每看到她如何被马踏成泥的那段文字时,心中就难过异常。 在这个时空,罗禹来了,也许是命中注定要爱上李秀宁,从一来到这个地方就机缘巧合救了她一命,到今日两人互相喜欢,罗禹心中总有强烈保护她的意愿,不辞辛苦跟着她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现在,这心爱的人就在眼前,等着自己好好爱护她。 罗禹下马,离李秀宁十步,却没过去,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的小女儿形态,直把李秀宁看得娇羞不己,才走向前去:“饿了吧,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李秀宁愣了一下,才笑道:“你会做什么好吃的?我嘴可刁了!” 罗禹不说话,只是快速的亲了一下她娇艳的红辰,然后拉着羞红着脸的李秀宁笑嘻嘻的往山边走去。 做道简单的叫花鸡让你尝尝,你嘴越刁越好,我才能做好吃的哄你。 wap. /133/133232/31124123.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二十二节 休养生息 在几大军头忙着接管临汾时,罗禹带着李秀宁来到离临汾城北五里的山溪边,张扬和另两名特战队员已在那里等候,按罗禹的的吩咐带来了三只已处理好的母鸡、干荷叶、调料等物品,还在旁边不远的地方生起两个很大的火堆,等会用它来煨叫花鸡。 做叫花鸡不难,把细盐、西域来的白胡椒和羊油等调料均匀抹在鸡身上,用手轻轻拍打按摩,让调料入味,然后把干荷叶泡热水里,等软下来后包裹住吸收好调料的鸡,用麻绳捆好,然后再用队员准备好的湿红泥均匀地抹在荷叶上,泥层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了,厚了里面鸡肉难熟,薄了很容易破,破坏里面的荷叶,影响口感。 李秀宁饶有兴趣的看着罗禹摆弄着泥巴,心里已经在期待叫花鸡的美味了,她想问罗禹还要多久才好时,罗禹已经开口:“别急,美味是值得等待的,其实这已经是奢侈版叫花鸡了,叫花们做只放一点盐,但味道很不错,张扬,学会没?另两只鸡你们自己弄!” 张扬领命,按罗禹的步骤做好后,等待着罗禹下一步的指令。 罗禹拿着泥团来到火堆旁,将上面还在燃烧的木材撤了出来,地下已经有木碳了,用一根新材把地下的木碳拢成一个小山形状,然后把手中的泥团轻轻压在小山上,下面的木碳下陷后将泥团下半部分包围起来,再把原来还在燃烧的木材移回去,盖在泥团上燃烧。 一切就绪,坐等好吃的了,张扬早就有样学样,把另两个泥团搞好了,罗禹道:“还需要一点时间,你们自由活动吧!”其实就是不想让他们当电灯泡。 张扬哪有不懂的?忙拉着两名战友往溪流上游走去,这毕竟是山边,溪水旁还是有许多危险的,替将军、教官清除掉这些潜在的危险不正是一个好部下、好学生该做的吗? 李秀宁微笑着看了一眼正在溪边洗手的罗禹,又看了看火堆,说道:“你从哪学来这样的方法?” 罗禹来到她身边坐下道:“这是爷爷教我的,他老人家还教过我很多种美食,现在应该能休息一段时间了,得闲时我一一做给你吃好不好?” 李秀宁将头靠了过在罗禹的肩膀上,幽幽道:“但愿能休息一段时间吧,也不知道父亲那怎么样了?你不是派人过去送信了吗?怎么一直没回音?” 罗禹轻轻抚摸着李秀宁的秀发,道:“昨日才派出去,哪有那么快就回信的?牛叔不也派了人过去传递消息了,别担心,唐公不会有事的……” 因为有军务,李秀宁早上过来时穿的是铠甲,坐于石块之上实在是有点硌得慌,罗禹又从队员们带来的包袱里拿了一件白狐裘和黑披风出来:“秀宁,把征衣换了吧,现在我们享受一下这宁静的时光。” 李秀宁笑道:“准备得很齐全嘛,还有什么?一起拿出来吧……” 罗禹故作神秘道:“没了,夫君今日只是想让娘子吃点好的,待会回城后还有好东西等着哦!” 李秀宁扬声道:“谁是你娘子了?”说完就赶紧弹坐起来,拿着裘衣披风走到旁边的石头处准备换衣服:“转过去,不许偷看!” 罗禹忙转过头,嘴里嘟囔道:“害什么羞哦,迟早要看到的……” 李秀宁此时已换好了,来到罗禹面前,白狐裘衣领上的白裘将她的粉颈包裹起来,俏脸三分之一被白裘遮挡,露出红艳艳的细唇,长发随风飘飘,如九天之上下凡的仙女,披风紧紧贴在身上,看不出婀娜多姿的身段,即便就这样,也直把罗禹看得心神恍惚了。 “你刚才在嘀咕什么迟早要看的?”没等罗禹回神,李秀宁就问道:“罗禹,罗参军,我听到了!说说,你想看什么?” 罗禹心道:“这打死不能说啊!”于是转移话题道:“叫花鸡应该快好了,他们三个怎么还不回来?”提高声音又道:“张扬,你们快点过来!鸡熟了!” 李秀宁红着脸笑道:“别想蒙混过关,我听到了……” 罗禹满头黑线,正想说什么时,张扬和两名队员用长枪抬着一只一百多斤的野猪从小溪边快步过来,张扬手里还抱着两只小的,嘴被麻组绳捆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四肢正奋力挣扎着,那抬着的大野猪不见动静,应该是死透了。 罗禹和李秀宁顾不得再说话,忙走过去查看,原来大野猪的头早被他们从中破开了,短獠牙上此刻还滴着血。 这是好东西,那两头小的可以驯养,本来打算回临汾给李秀宁做红烧鱼的,现在有这野猪,还怕没东西做?想起红烧排骨、猪头肉、粉蒸肉……不自觉的咽口水了。 吩咐他们把野猪放在一边,先不管它,现在吃叫花鸡重要,把火撤了,用两根本棍把烧得有些裂痕的泥团夹出来,待冷却一会后用棍子敲开泥团,露出里面的荷叶。还没打开荷叶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调料和荷香的烤鸡味飘散开来,四人忙抽抽鼻子,似在想像这烤鸡到底是何味道。 罗禹当然知道,他看几人土包子的样子心里很满足,这才哪到哪,晚上的野猪肉你们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不再等待,伸手解开麻绳,打开荷叶,露了金燕色的鸡身,现在没有热油,如果有,浇一点下去,那才更美味!双手连荷叶一起捧起拿到李秀宁面前,道:“美丽的将军,奢华版叫花鸡,请慢用!” 李秀宁回过神来,伸手接过,眼睛看向罗禹,似在问他:“这怎么吃?”罗禹笑笑,用力扯下一只鸡腿,递给李秀宁,似意她用手抓着吃。 李秀宁从未这样吃过东西,即便是行军途中也尽量做到用筷子夹着吃,而张扬三人早已忍受不住香味的折磨,一人扯下一只鸡腿,正在大块朵颐,边吃还边说着美味之类的话语。 李秀宁起身来到溪边洗洗手,然后接过罗禹手中的鸡腿,轻轻咬了一口,只感鸡肉入口清香嫩滑,有点辣味却被荷叶的清香掩盖,嚼了一口,鸡肉里面已被调料渗透,高温使外面鸡皮收缩,更多的水份被锁在鸡肉里,混合着鸡皮的焦香更美味了。 这味道绝了,她开始大口吃起来,一只鸡除了鸡头鸡颈,其他不知不觉被吃完了,而张扬三人早被罗禹打发回去了,顺带把野猪也带走了,还告诉他们怎样处理这野猪,等着他回去做菜,小野猪找一个围栏养起来,喂些剩饭就行。 李秀宁打了个饱嗝,看着脚下的鸡骨头,不敢相信这是她吃的,抬头看见罗禹正在啃食着剩下来的鸡颈,心下愧疚:“我是不是该留一半给你……” 罗禹笑道:“好吃吧,当初爷爷给我做第一次时,我是一点没留下,全部吃完了,你比我好多了,留了点给我……”想起后世的爷爷奶奶,不知不觉语气有点难过。 李秀宁知道他又想起爷爷了,便道:“你别担心了,我已经叫商队往丛林里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罗禹啃完最后一口肉,拉着李秀宁来到溪边洗手,边洗边道:“谢谢你!吃完了,这里有点冷,他们应该已经接收完成了,我们回城吧!” 李秀宁点点头,刚要上马,却被罗禹一把拉住,抢先上马,然后伸手,原来罗禹想跟她共乘一骑。 李秀宁笑笑,将手伸了出去,罗禹用力一拉,她已轻身上马,坐在罗禹后面,还用披风挡在罗禹身前,两人如同一体,缓缓向临汾城走去,另一匹马驮着铠甲跟着。 罗禹感受着李秀宁的热量,有点心猿意马,找了个轻松点的话题,说道:“等下我给你做红烧排骨,比这叫花鸡好吃多了……” 李秀宁脸红似霞,双手环抱着罗禹,身躯紧贴着罗禹不算宽大的后背,随着战马的移动两人身体总在摩擦着,不禁有点动情,听罗禹找话题就接道:“我才不信,这叫花鸡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你那红烧排骨有这叫花鸡好吃吗?猪肉腥臭,我们很少吃的。” 罗禹笑道:“等着吧,除了红烧排骨,还在碳烤里脊、炝焖五花肉、红枣猪脚汤、猪肚包鸡……不说了,我都要流口水了!” 李秀宁刚想说话,罗禹双腿一磕马肚,口中喝道:“驾!”那马一顿,马上撒开四蹄往前飞奔,后面的李秀宁身体因惯性快速靠在罗禹背部,让罗禹感受了一把后世骑摩托车带女朋友故意刹车、加速的刺激。 肩上被重重拍了一巴掌,腰间的嫩肉被李秀宁捏住,用力一拧,痛得罗禹呲牙咧嘴,心下却开心异常。 离临汾城本就不远,马速起来只一柱香功夫就来到骑兵驻扎地,李孝恭和岳云正在指挥搭设帐篷,伐木造营,见罗禹带着李秀宁疾驰而来,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罗禹本想一路往临汾城冲去,没想到这骑兵营地就设在城北,见李孝恭、岳云他们已经过来了,不得不勒马减速,来到两人跟前拱手道:“两位军头好啊!” 这时李秀宁才一跃下马,感激的看了两位军头一眼,挥挥手就自顾自上了另一匹战马,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怒。 两位军头刚想问罗禹话,见李秀宁如此动作,心想:“坏了,这是拦错了……”也不回话,朝李秀宁行礼后调转马头就往营地飞奔而去,生怕走得晚了李秀宁找麻烦。 罗禹不解地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李秀宁的表情,不禁笑道:“别吓他们了,我们共乘一骑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要向全军、全临汾城宣布,你是我的!” 李秀宁没好气道:“这是军营,你这样做法好像我是小女孩一般,叫我如何领军?”罗禹愕然道:“哪个说将军就不需要爱情了?相反,我倒觉得有爱情的女将军更美……” 李秀宁不说话了,打马往临汾北门而去,罗禹只得跟上。 临汾城作为山西中南部主要城市,离太原四百里,自先秦时就是对抗北方游牧民族的第二道防线,人口十余万,人流量大,是北上太原、南下洛阳、西往西安的中轴城市,大隋建立后,因国境线往北推了一千多里,这里的战略位置才慢慢没那么重要。 窦建德起兵时,这里只有守军三千人,且大部分是老弱,青壮都被杨广征去打王薄了,尉迟恭就是在此次战役中参军的,立功后被派去攻打运城,随后任解州守将。 因之前战略位置的关系,城墙修得很高很厚,护城河围绕一周,宽阔且水深流急,四门都有吊桥。窦建德能攻占临汾,主要是城里有内应,临汾都尉韦永是他的外甥。兵临城下之日,韦永打开城门,迎接窦军,创造了不费一兵一卒占领临汾的神话。 要是硬攻,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命,三千老弱依内城反抗了一阵,见事不可为,只得放下兵器被俘,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幸好窦建德素有贤名,也没有为难他们,愿留者留,愿走者走,回乡还发凭证和盘缠。 临汾太守失城失地,自知罪不可恕,杀掉全家二十余口,自缢于太守府,窦建德进城后听说,全部予以厚葬,将太守府改为将军府,重新任命城内乡绅为太守,开衙办公。 至今日已四十余日,临汾城并未遭到大的破坏,待兵马攻取运城、晋城后,窦建德雄心壮志,以三城为依拖,生养生息,招兵买马,壮大实力,跟南阳外弟王伯当联手,南攻洛阳,然后以洛阳为中心,图谋中原。 直到李秀宁率右武军北上平叛,他一直都在打洛阳的主意,运城之战时,以夏县为饵,让王伯当领军北上,包围右武军,聚而歼之,然后再率军南下,进攻洛阳。 却没想到右武军及时退兵,跳出包围圈,使他失去了全歼右武军的机会,王伯当又听信谣言,于运城发难,企图谋取运城,被程咬金识破,分兵城外,才让他有喘息之机。李密率军过来投诚,与之虚与委蛇,又密令朱元璋消灭李密的兵马,夺取长治,干掉李密,而朱元璋却率军直接进攻晋城,断了他的后路,被气得吐血三升,悔不听程咬金之言杀了朱元璋。 三角地带被破坏,临汾、运城相继成为孤城,他不得不重新打算,恰逢右武军北上,本想联合李秀宁南下进攻晋城,却无奈被阻止,只得命中部城镇中的散兵游勇跟在右武军后面找机会商议,又被定彦平破坏,一时之间,竟无可奈何了。 右武军北出洪洞,他松了一口气,待当晚接到李秀宁信件后,考虑一下她的建议:趁现在兵马未损,放弃临汾孤城,东出河北,尚有生存余地,明日你军撤防,我军接收,莫耍阴谋,我十万右武军有能力破你城门,到那时,你想走都走不了! 于是两军达成协议,这才有和平接管临汾城一事发生。罗禹跟着李秀宁来到北城门门洞,已是午时,太阳正当中,看着青石垒叠夯土密封且不见缝隙高约两丈、深达两丈的城门洞,罗禹不得不佩服古人的高超技术,城墙顶部全是杀敌弓弩,想要攻城,真没什么好办法。 过了城门洞,是一外百十见方的广场,就算是敌军攻破城门,这处广场也不好通过,因为前面二十丈远是内城门,两丈高的青石墙体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几百个小孔,应该是射箭孔,广场四周都是城墙,两边建有藏兵楼。当初那三千老弱就是依靠这样的城墙阻挡了一个时辰,只是另外一个城门被破才不得不放下兵器。 这是一座兵城,全为杀戮而设计,像长安、洛阳就更不用说了,难怪罗禹时空的李世民也没办法攻破洛阳城,要不是弄险破阵窦建德,真不知如何才能打败王世充,统一全国。 内城墙上已站满军士,裴元庆接收很快,李秀宁看着眼前的临汾,很满意。两人下马,用手牵着进了内城。 临汾北城是马市及铁市,刚进到门内,罗禹就被熏得张不开眼睛,鼻中嗅到马尿马屎的味道,平时在外面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在这半封闭空间里,可就要了命了,几千匹马两边排开,一眼望不到头的马栏,再加上贩马买马的人,那味道简直了。换了军队守城,对他们好像没什么影响,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李秀宁似乎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从她紧皱着的眉头就能看出来,两人快步往前走去,艳丽的李秀宁回头率高得吓人,甚至还有人来问她是不是要卖马,还保证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都是北地的汉子,说话直来直去的,直到裴元庆领兵过来后才通行无阻。前面打铁铺的味道也好不到哪去,裴元庆解释道:“这是陌刀的技艺,第二遍打好刀身后要将刀身全部浸入马尿中,然后再次煅烧,如此三次,才算完成第二道工序,后面还有七八道工序呢!” 罗禹有看到过对于唐陌刀的技艺记载,但都语焉不详,因过程太过复杂,至唐末就已失传,有时间一定要来了解一下,看能不能用高炉改进一下,让大唐陌刀流传下去。现在还是算了,用手捂住鼻子都没用,那些难以形容的味道如丝般钻开鼻腔,快窒息了。 好不容易过了打铁街,过内城的路上还有一堵一尺厚但很高的城墙,想来应该是隔离墙了,让这边的味道少点飘过来内城。 来到太守府,也就是窦建德的办公府邸,待裴元庆告辞后,两人马上冲了进去,罗禹吩咐张场立马烧水,要洗澡,从北城走一趟后,全身衣服都是难闻的混合味道,再不洗澡换衣,会把自己薰死。 李秀宁那边已安排了两个丫鬟伺候,就不操心了,现在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换一身干爽的衣服,比什么都重要。 来到厨房,见几个特战队员正在那里洗肉切菜,一头野猪早已分解完成,罗禹穿好厨衣后就来到早就热好铁锅前,把红烧排骨、粉蒸肉、五花肉、猪肚包鸡一样一样的做出来,为防止菜变冷,做好一道就放进旁边的大蒸笼里热着,直到做完十二道菜后才一起端上菜桌,叫李秀宁、牛进达、李孝恭等几大军头一起来吃饭,至于特战队员,早就自已玩起灶台来了,还剩下半扇猪肉,够他们折腾了。 好多调料、香料都没有,只得找些替代品来充数,不过幸好八角、桂皮、香油、胡椒之类的都有,鸡精用鸡汤代替,不用担心菜的味道会变到哪去。 隋唐时期的肉食大部分来源于羊、鸡等家畜,牛肉是很少人能吃到的,因为牛是耕地用的,就算是病死、老死都得到官府报备,擅自杀牛者,要吃官司的,至于后世常见的猪肉,是下等人吃的,很少出现在正式的场合。 在罗禹时空,其实直到二十世纪末华夏才有白猪出现,以前华夏的猪都是黑色的。 十二道菜,差不多八十斤肉和内脏,再加上几只鸡,被一扫而空,连汤都没剩下,虽然罗禹还因为调料、配料不全,有点不满意菜的味道,但对于军头们来说,己经是美味了,也就是现在特殊情况不允许喝酒,不然早就干完了。 牛进达摸了摸滚圆的肚皮,笑道:“这是老夫吃过最可口的菜了,没想到猪肉也能这么美味,没吃几口馒头,全部吃菜了,秀宁啊,你有福了……”听得众人全部大笑。 李秀宁笑道:“牛叔,您再夸,他就要上天了……”众人又一阵大笑。罗禹道:“无妨,待稳定后小子会教授这些方法给军中伙夫,野猪多的是,想吃去打几头就是,不过,吃多几次就没那么新鲜了,今日都吃好了吧,那么现在小子有点事情要麻烦大家提点意见。” 罗禹看着众人不解的眼神,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把北城的买卖搬到城外去,那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众人一听,都有点懵,徐世绩首先说道:“北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原来就是在城外的,不过后来人越来越多,城池越建越大,不得己把那片区域也围了起来,变成了北城,现在又要搬到哪去?” 李孝恭接道:“我军于临汾就是暂驻,不知道哪天就拔营出征了,到时候这边搬迁没有完成,岂不是害了百姓?” 伍云召道:“参军这建议属下倒觉得可以考虑,西边有很大一块平地,距西城门约五里,在那里建一个马市还是有余地的。” 罗禹道:“这是一个系统工程,陌刀制作需用马尿,如果马市搬出去,那铁匠街也得搬过去,有那么大位置吗?” 伍云召道:“应该可以,但要填平几个池塘和几条山沟,明日属下带参军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秀宁道:“既然我军已接收临汾,就得为临汾做点事情,我打算在临汾休养生息一段时日,非圣上相召,决不离开此处,就按参军所言,明日看过地形后再作定夺。”顿了顿又道:“军纪不容犯,望各位约束部下,莫要让我难做!” 众人大声应诺,一一退了下去。独留罗禹和李秀宁在桌前对视,然后又一齐笑了起来。 wap. /133/133232/31139563.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二十三节 首战失利 四十一岁的杨广得意洋洋的斜坐于龙床边上,身边的美妃睡得香甜,这是全歼王薄叛军的第二天,先锋北上辽东的第一天。 今日是三月初一,北方还是飞雪如花的日子,路上走上两个月,到辽东刚好开春,小小高句丽,朕百万大军一到,用唾沫星子都淹死你们,痛痛快快投降,不然…… 内宫禀报兵部左侍郎宇文化及来了,杨广在宫女的服侍下穿好龙袍,戴好朝冠,端坐于龙椅之上,等待着宇文化及的晋见。 这宇文化及跟他同年,北周上柱国宇文盛之孙,其父宇文述官拜右卫大将军,自小与杨广一起长大,杨广当太子时就是东宫幕僚,仁寿四年官升七品兵部都卫,杨广即位后,升为兵部右侍郎,负责各地府兵的训练及粮草的调拔等后勤政务,大业四年,调任左侍郎,主持兵部日常政务,虽属平调,权力却大了不少。 杨广御驾亲征王薄,宇文化及又被调入军中,陪侍君侧,为杨广出谋划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杨广很信任他。 短须白面的宇文化及有胡人血统,他很喜欢皇帝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但他也明白,杨广之所以如此信任于他,是啥为他一心为他想方设法办事而已,忠心很重要,能办事会办事也很重要。 全国各地的战报全部汇于他手,报什么、怎么报就得看杨广的心情了,再说了,叛军不过乌合之众,西北薛举被吾儿成都阻于陇右不得寸进;山西窦建德处被李家父女盯上,难成气候;南阳王伯当小人得志,终难壮大;南地之叛军就更不用担心了,右军都督、征南军主帅是自己好友刘方,以他之能,张士诚、陈友谅之流,不是手到擒吗? 现在陛下的心思全部在东征灭国高句丽之上,这些疥癣之疾就别烦他了,捡些好听的报与他,才是会办事的臣子。 于是,宇文化及根本没将全国的战报呈于陛前,而是专挑让杨广高兴的事情,致使杨广根本就不知道全国战局的情况,他现在一心只想着挥兵辽东,以雷霆万钧之力搞定高句丽,然后回长安享受千古一帝的称颂。 “吾皇万岁!”宇文化及一到杨广面前就跪地山呼万岁,然后等着杨广发话。 杨广今日似有点不在状态,沉默了许久都没让他平身,他也不敢抬头看,这个时候老老实实跪着最保险。 内侍看着一直伏地的宇文化及,又看了一眼似魂游天外的陛下,轻轻对杨广道:“陛下,宇文侍郎晋见。” 杨广这才点头道:“仁怀啊,平身,朕刚有点恍惚,你自小跟着朕,说说,朕是不是老了?怎么动不动就怀念从前的日子。” 宇文化及起身,躬身行礼道:“我皇正值鼎盛,如何能言老?王薄叛军势大,陛下御驾亲征,不到半月就横扫千军,生擒贼首,且我军只伤亡两千余人,今日先锋已北上,百万大军定能势如破竹直达平壤,灭掉小小高句丽,微臣先在此祝陛下东征大获全胜,早日完成一统,成就不世霸业。” 杨广听完道:“哈哈哈……还是仁怀说话中听,只等高句丽的战事结束,朕便可高枕无忧,畅游于壮丽江山之中了。” 宇文化及笑道道:“陛下,三百万担军粮和两百万斤草料己运抵涿州,江南、江北筹集的数百万担粮草也已装船北上,沿运河直抵冀州南郡,随时可支援前线。” 杨广点头道:“各地军情如何?先说中原地区!” 宇文化及道:“中原地区暂无变化,只是山西窦建德和南阳王伯当处有变,不过都是好消息,陛下,这是骠骑将军李秀宁和车骑将军张须陀自山西、南阳两地呈来的战报,请陛下御览。” 杨广道:“你捡重要的说说。”他似乎没什么心情看战报。 宇文化及打开李秀宁战报,说道:“右武军己攻取临汾,不过让窦建德突出了包围圈,她准备以临汾为驻地,相机攻取长治、晋城以及运城。” 杨广喜道:“朕这表侄女果然没让朕失望,替朕解决了大难题,传旨于她,时刻注意窦建德动向,如有战机能毕其功于一役,不必请示,便宜行事。用御制红翎八百里加急!” 后面内官忙领旨,执笔太监只一下就写好圣旨,交于内官,杨广看过后加盖玉玺,然后再拿到中书、门下盖章,两部负责人签字后备案好就可送往山西右武军驻地了。 待内侍忙完后,宇文化及才打开张须陀的战报,说道:“张车骑已攻取南召,正在往南阳进军,此刻怕已攻破南阳了,陛下,微臣建议让他留守南阳,以防王伯当再来攻城。” 杨广想了想道:“不,让他北上,镇守许昌。看好郑州、开封一线。用六百里加急”宇文化及不说话了。向杨广提出建议是作为兵部侍郎的职责,至于用不用就是皇帝说了算了。 内侍拿来写好的圣旨,加盖玉玺,然后抱着两封圣旨去门下、中书办公处盖章,手续完成后就各派出三名使者往两地而去。 杨广此次东征,带来了门下、中书一半的人,另一半人员留在长安协助监国的太子。为了便于传旨时要到两部签字备案,加盖两部公章,只有玉玺的圣旨可以不遵。没有两部签字备案的圣旨是不算数的。 杨广见内侍已走,便问道:“还有吗?” 宇文化及行礼道:“暂时没收到其他战报。”杨广摆摆手,道:“可以了,你下去吧,另外,传旨今日三更造饭,天亮拔营,全军北上!” 宇文化及领旨后就快步出去安排了,其实他手上还有南部和西北的战报,不过他觉得这些不重要,没必要上报分杨广的心。 罗禹跟着岳云来到他所说的城西平地,这是一块很大的盆地,四周都是石山,星状分布着好多的小水塘,应该是被雨水冲刷出来的泥坑,最大一个在东南角,有上百见方。 西边靠边的地方地势低洼,泥土松散,被雨水冲出了几条大小不一的深沟,要填平不容易。 这盆地的好处是面积够大,把马市跟铁匠铺搬过来没什么问题,但缺点也不少,因四周被包围,山上的两水全部汇于低处,单独一个排水工程就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个时候又没水泥,实在是不太好办。 北城的买卖搬过来,得建马厩、铁铺,商店、饭馆等建筑,光驯马师、打铁师傅、掌柜等就至少三四千人,加上家属伙计学徒等,巩怕不下万人,又得找地方建几千幢房子住人,还得配套私塾、商店、酒馆、医馆、青楼、客栈等等,这地方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着实不好找。 想想就头大,太想当然了,这根本就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而且现在也没那么多钱来搞这些事情,罗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难道要放弃这计划?还是等以后大唐建国后再来开发? 又想到要在这里休整,不如把这盆地暂时改成练兵场,把自己时空西方的罗马方阵搬出来,训练出一支新式的步兵作战队伍,好应对接下更残酷的战斗。 想好了就执行,一条道走到黑不现实,临汾城就先不改变吧。 岳云回到太守府,就找到正在看书李秀宁,说道:“秀宁,我改变主意了。” 李秀宁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改变主意了?” 罗禹笑道:“那城西广场的用处我改变想法了,把北城的买卖搬出去基建没办法那么快实现,我想改成练兵场,训练一支新式步兵战队,叫长枪方阵。” 李秀宁疑惑道:“长枪方阵?是什么?” 罗禹拿过纸笔,将方阵、长枪、护摆等一一画出来,然后说指着方阵道:“这方阵可大可小,且组织简单,战士身披全甲,甲胄里可穿丝绸之类的软织物,可有效减小弓箭射带来的伤害,交战时,全部人员手持长枪,尽往左边砍、刺、挑第动作,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移动堡垒,让敌军闻风丧胆。” 李秀宁听完,看着图纸陷入了沉思,罗禹也不打扰,自顾自拿着纸笔画起来,他想要根据隋军的特点来完善这方阵,再加上黑色火药的加持,这方阵能玩出许多花样。 三月初二,来护儿领前军将军,杨广、杨林坐镇中军,伍天锡领后军将军,百万大军已准备就绪,待杨广焚香告天地、敬祖宗后一声今下,拔营北上。 这一去三千里,劳师远征,本就不是好时机,但杨广却信心满满,他领军攻打南陈时,陈国各地守军望风而降,直至打到建康,陈国国主陈叔宝还不知情,仍在花天酒地,最后在水井里找到他时,还在问是谁反了,这样的国家不灭亡谁灭亡? 他也知道,辽东跟陈国不一样,那里君臣还算精明,知道隋帝御驾亲征,举全国之力相抗,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国君高阳成统率精兵十五万驻守平壤,林阳侯渊盖苏文领十二万精兵驻守辽阳,正在加速扩建城池,屯粮满仓,加强防御;江诚伯金成飞领五万驻守项城,建寨扩河,坚壁清野;荣留王高建武领十五万精兵守营口,摆成一字长蛇阵,静待隋军前来。 杨广内心深处是看不起高句丽这点人马的:“前线区区三十万兵马,领军之将除渊盖苏文有点名气外,另两人都没听过,这样的阵容就算依托地形,在朕百万大军面前,不堪一击。” 三城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森田高原,这也是高阳成选择这里阻击隋军的重要原因,想要攻入高句丽,这是陆路的必经之路,且要经过三百里森田高原,高原中间唯一的一条路已被辽阳和项城间挖地道而来的土方填塞,从陆路上来说,就算隋军攻破兵力最薄弱的项城,想要挖开填塞的土方,清理出一条可供行军的道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水路就更方便防御了,隋军本就不擅长水战,何况这是海战,探子回报,隋军一艘军船最多只能载八百人,渡一万步兵加粮草过来需十五艘,骑兵就需要更多船只了,从西岸来回一趟最少三个时辰,西部合适的登陆地点又很少,只需埋伏一支偏师就能打败渡海隋军。 各有各的盘算,各有各的凭仗,这战还没开始打就已经开始心理攻势了。 李秀宁见罗禹拿着打造好的长枪,很像加长版的飞戟,只不过少了下面的半月镰,把上面的半月镰加长加厚,据他所说是用来割马腿的,这用步兵对骑兵的想法有点疯狂,就算是用方阵,她也想不出来怎么对付全速冲杀的骑兵。 今日是三月初五,三天时间,北城的铁匠铺全力赶制,已打造好九百副飞戟,罗禹早命军士进山伐木,专挑手臂粗细、高两丈的柔树为目标,砍回来后再根据飞戟穿孔大小打磨,然后装好木柄,一把军阵专用的长枪就做好了。 昨日收到李渊从太原来信,知他那里无碍,又收到杨广八百里红翔加急圣旨,终于可以安心留在山西了,现在窦建德跟李密、朱元璋的纠缠还没结果,不急于南下,利用这段时间练练兵,不比杀个你死我活强? 盆地两侧已经修好了兵舍,其实就是用木板钉好的集体宿舍,两千步兵过来在这盆地,只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 军队可没那么多要求,有地方吃住就万事大吉,每七日可休整一下,不安排出操,自由活动,这是罗禹给这特意挑选出来的两千人唯一的福利。 军晌、粮草已从保安常平仓运过来了,直接东渡黄河,没有绕道运城。虽然现在是枯水期,但那段黄河比下游窄,所以同样的水量在这里就变成了波涛滚滚,行船难渡,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看着如山般堆起的粮草和铜钱,罗禹心里 不由感叹,杨坚真会攒家当,全国那么多地方需要钱粮,硬是随时都有。右武军才八万人,就需要这么多东西,杨广那边差不多三百二十万人,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运过去! 不去想杨广的事情,现在只管练兵,至于这钱粮,会有人来领走的。 来护儿看着前面的辽阳城墙,心里打突,这是一堵专门为战争设计的城墙,高至少四丈,全部由青石垒叠而成,护城河还不知道多宽,但从城门上的吊桥看,河宽至少有两丈。墙体两丈往上有许多的小孔,应该是箭孔,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八牛弩这种利器,如有有,城墙前面这开阔地就会是进攻方的噩梦。 城墙顶上全部建有藏兵楼,上面都以青瓦做顶,用来抵挡敌方箭雨,城墙靠山的两边各突出来一堵高约三丈、宽约一丈的青砖墙,顶部竟完全封闭,墙体一丈高上面也布满小孔。全部布局像是形成一个大钳子,等待着来犯之敌。 看来这渊盖苏文真不愧名将,虽然不过二十一二岁,却打败过百济、新罗联军,也打败过蒙古骑兵,这里又把地形之险用到了极致,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接到军令后就一路北上,先锋军经过三个月才历尽千辛万苦赶到辽东,二十万人马减员两人,四十万民夫更是损失过万,这仗还没开打就让人难受了。 今日五月初四,明日就是端阳,到前线视察完后,来护儿下令,步骑分散,全军扎营,帐篷不够就伐木造营,反正辽东的树木多得很,不用白不用,明日休整一天,过节后进攻辽城。 其实项城的防御没辽城这么恐怖,离辽阳城一百二十里,处于长蛇阵中间地带,本是理想的破城地,但长蛇阵有一个好处,就是能相互呼应,击头尾至,击尾头至,击中则头尾皆至。依探子发来的消息,三地已有地道相连,形成一个整体,所以杨广就分成三路分别赶往三城,同时发起进攻,让高句丽人首尾不能相顾,他居中先破项城,瓦解这长蛇阵。 又命来护儿到辽阳后先休一日,然后试探性进攻一次,找出破城之法。 身着白色戎装的李秀宁听着罗禹对新选出来的小队长讲解方阵的具体操练流程,心中很得意,如若当日没留下他,现在自己是什么光景?她不敢想象,也许自己早已战死沙场,也许嫁与柴绍,又也许北上太原,跟父亲一起抗敌…… 想着想着就入迷了,直到罗禹叫她才回过神来,忙问道:“你讲完了?” 罗禹笑道:“都已经列队完成了,等着将军检阅呢……” 李秀宁也笑道:“这方阵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你在旁边帮忙讲解吧。”罗禹奇道:“这跟将军平日聪慧不符哦,简单直白的讲解不懂吗?要我多陪陪你就直说。” 李秀宁红着脸道:“是的,就想你多陪陪我,你不乐意?”罗禹忙道:“我哪敢,乐意之至!”这是平时两人打情骂俏的方式,都乐此不疲。 八百人大方阵已集合,由于只有九百副长枪,今日只练了一个大阵,另一百人组成小阵,剩下的全都在边上看着,学习方法,提出意见和改进方法。 每人间隔两尺,留有足够的挥枪空间,队长一声令下,阵中军士丈二长枪伴随着惊天怒喝全部往左挥出,内圈军士只挥出一半距离,外圈形成了一个回环,每个军士都有身边的战友保护,只是中间部分有点多余了。 待最外层军士收枪之时,第二圈军士接着探出长枪,保护第一层的军士,如此往复,边前行边挥出长枪,如同灵活的手指般屈张。 前行了三百步,每人共挥枪二百一十下,平均每七步高两次挥枪,这频率有点高了,命方阵停下,然后转身问场边看热闹的人:“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有什么解决方法?” 一个小队长道:“参军,属下觉得人有点多了,如若能改成回字形就好了。” 另一个军士道:“属下倒觉得可以根据各种地形随意改变阵形最好了,反正都是挥枪,能保护战友又能杀伤敌人就行了,不用拘泥于什么阵形吧。”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好多眼睛都在盯着他。 李秀宁道:“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别想太多,我与参军又不会吃了你们,怕什么?” 罗禹道:“这方阵先秦时就有,我不过改变了一下武器,重要的东西变了,当然就不成熟了,你们是阵中实际操作者,当然要听你们意见,继续说。” 听李秀宁、罗禹如此说,就都没负担了,众军士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自己想法说了出来,李秀宁听得头大,忙道:“以百人为一队,各队将意见及改正方法汇总记册,今晚晚饭后交上来。” 昨日过了一个不一样的端阳,军中伙夫竟包有粽粑,虽然每人只分了一个,却直把大家感动得落泪,六十万人就是六十万个,虽然有民夫帮忙包,但煮出来也是一个大工程,这端阳过得太不一样了。 初六一大早,来护儿就领军三万前往辽阳城,太阳照常升起,五月了,这地方夜晚还是有点冷,中原应该热火朝天了吧。 距辽阳城五百步外立住阵脚,三万步兵每五百人为一队,分立于平地之上,来护儿打算以五百人一组攻城,试探下那城墙后面的火力再说。 一声令下,五百人小队举起长盾,遮住身体,每三人负责背好云梯,往前走去,直至距城一百步了还是没动静,仿佛那墙里面没人一般。 来护儿心中不解,正待下新命令时,小队已进入那两侧突出的城墙里,忽然一馨金铃声响起,接着就是黑色的雨水当头飘落,还伴随为一股难闻的味道,洒满全身。 一个火把从中间城墙落下,那黑色的雨水猛然间就燃烧起来,军士们想拍灭身上的火,丢掉手中燃烧着的大盾和长刀及云梯,用手猛拍,却没想到这火仿佛地狱鬼火一般,越拍越旺,最后把整个人都包围起来,痛苦的哀嚎响彻大地,有的直接到地上滚着,碰倒了身边的战友…… 后面的人想往后退,却被两边的射出来的长箭轻易射杀,然后被翻滚过来的队友粘上,也燃烧起来。 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浓烈的黑烟升上了半空,烤肉的焦香味随风飘过来,来护儿强忍着呕吐的感觉,下令撤军,因为他已看到有的部下连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那五百人只一盏茶功夫就被烧成灰了,而那冒着浓烈黑烟的地狱之火却还在燃烧着,似乎永不会熄灭一般。 高台上的来护儿看着大火缓缓变小,直至熄灭,已过了大半个时辰,心中痛楚,敌人面都没见到损失了五百人,还把自己这边少部分军士吓得胆汁都吐出来了,这战还怎么打? 回到中军大帐,把今日所见事无巨细写于奏折之上,差人八百里加急送往杨广处,要他小心这地狱之火,自己正在寻找破解之法。 那剩下的两万多人全部隔离于另处,不然回到大军之中宣扬今日之事,这场战争就已失败了,赶紧回军算了。 东征第一战,以惨败收尾。杨广此时已到锦阳,很快就接到来护儿呈来的战报,忙停止前进,找来兵部众人商议破敌之法。 (要上成续啊,拜求收藏、推荐、月票……) 谢谢诸位书友了…… wap. /133/133232/31157133.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二十四节 烟火无情 改进后的大军阵让李秀宁和罗禹非常满意,从之前的八百人减少到二百四十人,成回字形,也可根据实情和地形变换各种形态,人少了威力却没小多少。 外圈三层,对敌时由第一层的军士先出长枪,待收回时第二层的军士接替第一层军士出枪,如此交替往复,实现了暇对接,第三层和里面口字形的军士是替补的,为防止外圈有人受伤,出现空当而准备的。 今日已是五月初三,在临汾待了两个多月了,罗禹除了训练这支特别的队伍,都跟他们吃住到一起了,李秀宁也不怪他,只要有空就会过来看他。 天气转热,今日的李秀宁穿着一身湖绿色的少女装,丝绸作边,细布为襟,头发随意挽着,凹凸玲珑的身材让人看了都想流鼻血,可她见到罗禹的第一句话竟是“今天吃什么?”好像她百忙中骑马来回十里路就是来这吃饭的一样。 罗禹看着她,努力克制着心中的冲动,也不说破,休浴时要队员们去山上打猎来丰富菜桌,每次李秀宁过来时就变着法的做几道好菜给她吃,搞得现在李秀宁都不太想吃军伍里的饭了,于是在吃完一大碗酱香泥鳅后就对罗禹说:“我搬过来吧……” 罗禹以为听错了,愣了半晌才道:“你搬过来?这不方便吧,这里都是糙老爷们,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多不合适!不行!” 李秀宁见罗禹急眼的样子,好笑道:“你不要忘了,我才是将军,我就算在临汾城里,不也住在一堆糙老爷们中间?你怎么不说不方便了?” 罗禹道:“那不一样,至少那里还有丫鬟照料你起居,这里没有,再说了,右武军那么多事,你能离得了吗?” 李秀宁眯眼道:“牛叔他们可以帮忙处理的,到我这就没多少事了,确实需要我处理的事情,要他们送过来就行了啊!” 罗禹见李秀宁把眼睛眯起来了,就知道她要找话题了,于是说道:“你莫非是想我搬过去给你做菜吃?也罢,这里训练也差不多了,我搬回去也可以的。” 李秀宁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你自己说要搬回去给我做菜哦……” 罗禹笑道:“我就不明白了,将军府那厨子是学不会呢还是我没教好。那么简单的菜式都做不好。” 李秀宁道:“你这可冤枉人家了,不是人家做不好,是我根本没有在家里吃过饭,我都是到军营里吃的……” 罗禹没话说了,收拾好东西,把几个队长叫了过来,吩咐他们好好练习,尽量找一些复杂地形实地演练,别到时候上了战场被人家用地形坑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需要都记录下来,到时候再一起解决。 队长领命,各自散去。 看着李秀宁带过来的马车,罗禹道:“你是知道我今天会跟你回城吧,平时不都是骑马过来吗?” 李秀宁道:“其实我每次过来都有带马车来,只是不希望影响到你……” 罗禹无语了,这小姑娘真的用情太深,若是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自己可就真的罪该万死了。 上了马车,李秀宁就吩咐车夫赶慢点,别太颠簸了,马夫领命,慢悠悠的往前走,把马车赶成了牛车。 罗禹把李秀宁拉到自己怀里,让她的头紧贴胸口,愧疚道:“秀宁,对不起,这段时间忽略你的感受了,我给你陪罪,后天就是端阳了,我们放下一切,一起去外面玩一下吧。” 李秀宁听着罗禹胸膛里心脏“咚咚咚”有力的跳动声,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样的频率跳起来,抬起头,看着罗禹,送上了红唇。 这一吻,来得太迟了,却显得弥足珍贵,跨越了一千六百多年的时间,更是跨越了两个空间,罗禹的心被李秀宁塞得满满的,没有一丝空隙了。 杨广领着兵马来到项城,据探子回报,这里的守军五万,守将金成飞是胡化汉人,从小在高句丽长大,是高阳成的女婿,驸马都尉,得爵江城侯。这项城是新建的城池,背靠森田高原,距营口约一百五十里,两地中间是一望无际的深山老林,里面怪石嶙峋,峰回路转,不,是根本没有路,要想通过,除非长出翅膀或把山体移开。 项城往辽阳方向三里有一条高句丽花了几代人时间才修建起来的官道,原来要出高句丽只能往北过新罗、百济然后再南下,得多绕五六百里路,或乘船出海,在海里飘荡几天才能到中原上国,进贡或学习。 高阳成在位第三年,也就是文帝开皇五年夏,终于把这条对外的通道打通,但打通后却发现对面物产丰富,人少兵稀,便生出异心,派兵攻打辽阳和营口,并很快攻取,于是就觉得隋帝国不过耳耳,一边备战,一边加速新修城池,并在三城间开挖地道,把挖出来的土方又填回到好不容易才开通的官道,虽然只填满了十五里,却无疑也是一个大工程。 这是渊盖苏文的主意,前线三十万将士如果挡不住隋军进攻被破城,隋军会依官道长驱直入,平壤那边无险可守,这三十万兵马也就没必要回去了,把官道填满,就是要告诉将士们,只能胜,不能败。 此时的渊盖苏文正在项城金成飞府上商议如何破敌,忽闻报隋军来了,忙和金成飞来到项城城墙处查看。 项城因是新修城池,城墙只三丈高,没有像辽阳那般设计,因背山而建,只留有三座城门,本来是挖了护城河的,但地道一挖,水破坏了地层结构,导致水脉全部下沉,护城河的水就干了,只留下吊桥孤零零的吊在城门处,宽两丈的护城河被伪装成实地,当作陷阱了。 城墙上没有射箭孔,顶部只建有几座小的藏兵楼,完全是一副挨宰羔羊的样子,恨不得对隋军大喊:“来打我啊!” 靠山王杨林是杨广的叔父,文帝杨坚的堂弟,为大隋建立、统一立下赫赫战功,待统一全国后就急流勇退,当一个闲散王爷,留在封地游山玩水,不闻天下事,不然也不会留着他妨碍到杨广即位。 直到大业三年,才被重新启用,任相州大都督,四年入阁授礼部尚书,五年一月,因要东征,杨广拜他为帅,称兵马大元帅,随杨广东征王薄,然后到辽东。 他比杨广大十九岁,已入花甲,但常年练武,身体强健,现在还能单手杀狼,双手搏虎,再加上能征惯战,又是皇叔,确是大元帅的最佳人选。 杨林到前线一看,就明白这是个陷阱,但明知这是陷阱却也不得不踩,营口那边也遇到了辽阳一样的情况,一个照面都没打,行进到营口五里的地方忽然闻到一股怪味,如油似漆很不舒服,接着就从地下冒起烟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前队被火海包围,惨叫震天,在黑烟里快速倒下,活生生被烧得骨得渣都不剩,那火兀自还在燃烧,黑烟滚滚,闻之心恶。 伍天锡上前查看时被箭手偷袭,侮伤了左臂,若再偏上一点,哪还有命在?统计好后,前队损失了一千人,不得己,全军只得退后三十里扎营。 两块硬骨头暂时啃不动,没找到对付黑水的法子,就不啃了。可唯独这项城门前开阔,能让高句丽军的黑水失去部分作用,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高句丽军故意留下的破绽。 御驾亲征,百万兵马,若是被阻于这第一防线,传出去不得被笑死?所以,就算这项城是陷阱,也不得不踩,让敌人动起来才能寻找到破绽。 罗禹回到将军府,已是申时末,这五里路硬是被马夫赶了一个时辰,也是个人才了。当两人亲吻结束后,罗禹想进一步时,被李秀宁制止,笑道:“我终将是你妻子,但没成亲前不能没了规矩。” 罗禹笑道:“娘子,你想歪了吧,我是看你排扣松了,想帮你系上而已……” 李秀宁忙低头一看,胸围上方的排扣的确是松了一颗,隐隐露出里面的红肚兜,瞬间明白这是罗禹恶作剧,刚刚趁她不小心解开的,她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这叫情趣。 既然你想玩,那就陪你玩,在将军府门口停下来后,李秀宁故意又松开了一颗排扣,没有了外衣的束缚,露出大半个肚兜,直把罗禹看得心猿意马,李秀宁却一下抓起旁边的座垫布遮住,然后跳下马车,边走边叫他去沐浴更衣,理由是他一身汗味。 这是被女流氓调戏了?这几个月一直都在随队训练,身体还长高了一点,来时大概一米七五,现在应该有一米八了吧,比李秀宁要高出半个头了。力气、体魄、反应能力各方面都在增长,就连面容也有所改变,脸圆润起来,更俊了,被调戏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脑中胡乱想着,刚进府门,张扬就迎面走来,拱手道:“教官,辽东有重要信息,我们已经译出来。”说完就把从怀里拿出情报交给罗禹。 罗禹看完,道:“这情报发出到收到,你们用了多久?”张扬道:“因一路都有人接力送来,每人差不多送两百里,故不用爱惜马力,加上日夜兼程,能快上不少,这次用了五天半,不过还是有两匹马跑死了……” 从临汾到辽东,直线距离差不多两千三百里,现在加上河北的现状,还得绕路,这算下来就差不多三千里了,特战队用接力方式换人换马花了五天五夜再加半天跑了三千里,这难度有点大了…… 罗禹问道:“有没有人受伤?如果有可能请将马厚葬,我私人再给他们配马!” 张扬道:“无人受伤,沿途派去了二十六名队员,每两人为一组,这次传信动用了其中的十六名队员,有的怕是已暴露了,所以他们申请更换位置。” 罗禹道:“这些事你安排,现在不是在休整吗?你和刘鑫到军伍里去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苗子,挑选出来,组成特战二队,由你们这些老鸟当教官,我就不插手了,记住,以实战为切入点,别搞花里胡哨的东西。” 张扬兴奋道:“是!”这下子可以虐一把菜鸟了,就像当初教官虐他们一样。 罗禹没好气道:“基地你们自己找,场地让菜鸟们自己建,别玩得太过,要是让我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你们自己看着办!还有,留三名队员在我这边,随时候命,去吧!” 张扬打个寒颤:“是!”转身快步离去。 罗禹慢慢往澡堂走去,心里权衡:“没想到高句丽竟然挖出了石油,还用在了战场上,他们应该不会练油吧,如果让他们捣鼓出汽油来,可就大事不妙了,不过,以目前来看,似乎还没有,但也不保证以后没有啊,必须得把这个苗头掐断。”脑中想着,不知不觉竟过了澡堂,走进一间屋子,躺倒在床上。 李秀宁不太喜欢有人伺候,所以她打发两个丫鬟回屋休息去了,沐浴回来,刚刚进到卧室,就看见罗禹躺在她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还在无意识的念叨着什么。 回身关上门,紧了紧睡衣,倒了一杯茶,端给发意症的罗禹,道:“罗参军,过来串门也不带点东西,请用茶!” 罗禹这才惊醒过来,鼻中传来阵阵清香,粉色的蚊帐映入眼帘,转过头一看,见李秀宁正端着一杯茶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大眼睛里满是笑意,似在等他解释。 罗禹不敢再看,这小妮子真是迷死人不偿命,一身白色连襟睡衣,甚至连肚兜都没穿,酥胸露出半寸,迷人的乳沟也能清楚看到,长发随意披散着,不施半点胭脂的俏脸红红的,再加上盈盈笑意,把罗禹吓够呛,忙闭起眼睛道:“秀宁啊,我说我走错房间了你信吗?” 杨广号称知兵,带兵打过几仗,却没找过硬仗,此次拥兵百万,还没见到敌军人影就已损失一千五百人,此刻正在帅帐大发雷霆,但杨林、宇文化及不能发火,都过了端阳了,这鬼地方昼夜还是大不同,白天能热出泡,夜晚却能冻住尿。 杨林等杨广平静下来后,说道:“陛下,这次失利不能责怪两位将军,高句丽有心算无心,总要占点便宜的,我军是劳师远征,且刚到战场,因地形不熟而遭些许失败是不可避免的,张亮的水师已于秦皇岛集结,不日便可率师出征,横渡渤海,坐营口后面登陆,与我军前后夹击,毕其功于一役。” 杨广想了想,道:“就算张亮能率军横渡渤海,如果陆路不能牵制高句丽兵力,也未见得能顺利登陆,所以主战场依旧是朕这里。” 宇文化及道:“陛下所言极是,听闻高句丽将三城都通有地道,但相距太远,救援也不易,我军可三地同时进攻,让他们首尾不能兼顾,鉴于辽阳和营口的防御太强,微臣建议以项城为突破口,只要我军能破项城,就能切断蛇身,再以地道串联三城,派出兵力抄两城后路。” 杨林却道:“臣所担心的是这项城根本就是一座空城,倘若我军攻入后,敌军已从地道撤走,再封死地道,则破项城没有丝毫意义,再说了,就算成功破城,敌军不封地道,我们也不知道地道的详情,我军又能派出多少兵马出去?” 宇文化及道:“若真如元帅所言,微臣倒想派一千人队试探一下,这项城城墙不高,能速破则最好,再者,我百万大军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必须得让敌人动起来才能找出破绽,” 杨广听完,思考了一下,道:“两位爱卿言之有理,元帅,就如此安排吧!”他似乎也不愿再多讲话,转身回了后帐。 一支千人队抬着云梯慢慢靠近项城,直到离城门百步处仍无任何动静,杨林在高台上看着,心下更是疑惑,难道这项城真是空城?命帐下擂响进军鼓,那千人队发一声喊就朝前冲去↗拉着前行,随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支火箭从城墙上射了下来,护城河就立马变成了火河,伴随着浓密的黑烟,还没等后退,似乎整个地面都火热起来。 火势的蔓延似乎只一瞬间,巨大的广场浓烟滚滚,千人队从开始急速后退到全部倒地燃烧,也不过两个呼吸。要是罗禹在这里,肯定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石油燃烧后有一部分会变成汽油,一部分会变成二氧化碳,在火场中心的千人队就算不被烧死也会吸入过多的二氧化碳中毒而死,再加上这么大火,周围空气都被抽空了,所以千人队连惨叫都没叫出几声就倒地,活活被烧死。 杨林和宇文化及看着眼前的惨状,对视一眼,忙下令鸣金收兵,除了留下亲兵侍卫二十来人继续监视外,全军退后五里,安营扎寨。 不了解这黑水是什么东西,并想到破解之法,这城是攻不成了。 杨广听说了过来询问,又一支千人队被祝融忝没,还是没见到敌人,气都气不出来了,那黑水究竟是什么神兵?被粘上就只有死路一条,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那监视的人回来了两个,杨林问道:“江东,如何了?”那高瘦个子江东回礼道:“回禀大帅,那火燃烧了小半个时辰才熄灭,千人队己尸骨无存,火场周围全被烧得焦黑,不见城里有人活动。但项城的吊桥被烧了,城门也被大火毁了。” 杨林挥手,让他们下去,自己打了这么多年仗,还从没像今天这么无力,两千五百人被烧成灰加一个将军受伤,竟连交战的人都没见到过,这仗还怎么打? 杨广的命令又传了下来,再组织两支千人队携云梯攻城。杨林忙进帐阻止,道:“陛下,不必携云梯了,项城大门已被大火所烧毁,可从城门处入城了。” 杨广道:“依元帅之言,今日定要攻取项城,朕要替死去将士报仇!” 又一支千人队携兵器踏入了这黑色地狱,这是从后队调上来的人马,他们刚刚没见到那凄惨的一幕,千夫长告诫,慢慢搜索前进,弓箭手紧眼城墙,引弓待发,如见有人冒头直接射杀。但直到后面的千人队也跟上来了,城里还是没动静,仿佛死一般的寂静,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进军鼓已擂响,顾不得那么多了,千夫长直接领军来到深约丈二,宽约两丈,此时已是深黑色的护城河河边,吊桥已被烧毁,一眼望去,城门洞不深,大约一丈左右,里面不远的地方是一栋酒楼,那“酒”字布牌还在随风飘摇,似在迎接他们进去,未见人影。 这护城河虽多干枯了,但两丈距离也没办法直接跳过去,于是千夫长命千人队在此警戒等候,他去请示是否填一条路出来,好让兵马进城一探究竟。 一盏茶功夫过去,后面就喧闹起来,一队肩挑着百十斤红土的民夫正快步走来,千人队自动两边散开,给民夫留出一条过去的路。 泥土源源不断的挑来,不到半个时辰就已填出一条宽三丈的路来,民夫才全部退去。这下最后一点障碍也被清除了。 渊盖苏文与金成飞在藏兵看了一眼隋军的千人队就回了将军府,待城门火起时就命留守项城的一千兵马撤入了地道,然后把地道两边封死,留给隋军一座空城和几千斤的黑油,当然还有几个等着点火的死士,他要用这场大火来告诉杨广,我高句丽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其实早在隋文帝在位时就已在讨论是否要东征了,高阳成开通官道后,不但不再朝贡,反面兴兵南下攻城,挑起边畔,只不过当时隋正在南攻陈朝,没有余力北顾,暂时放过他。 但灭掉南陈后,想要用兵时,文帝却又被西方吐蕃的事情绊住,致使他到临终都没有出兵东征,杨广即位后,先是修大运河第一期,再修新洛阳城,然后用兵西北,将吐浴浑所处之地青海纳入华夏版图,忙完这一切后,休整了两年,国库充盈后不管不顾对辽东用兵,也是怕再不来灭了他,以后会尾大不掉。 千人队终于入城,这项城根本就不像是一座兵城,没有内城城墙,里面的建筑杂乱无章,街不成街,路也绕来绕去,城中没见到一人,小河沟里到处都是当色的臭水,打开店门,入眼都是麦杆、干柴之类的东西。 虽然觉得有点不对,但暂时未发现有什么危险,于是千夫长命人寻找地道入口,然后派人将城中所见报与元帅,由他定夺。 第二个千人队接到的命令是第一个千人队进城后查看没有危险就立马进城,增加兵力接管三门,待他们全部进城后准备分派任务时,鸣金声响起,急促而尖锐,还没等明白什么情况,眼前的酒楼就已浓烟滚滚,旁边小溪里的黑色臭水也化作火龙,呼啸着延展而去。 刚想下令撤退,那城门洞里石门被打开,七八个身着黄衣的高句丽士兵各自抱着一个大酒坛,使劲摔碎在地,里面的黑水黄油瞬间流了一地,一个火把抛下,一团烈焰腾空而起,将整个城门包围起来,那几名高句丽士兵浑身烈火朝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千人队扑去,一时间,惨叫声响彻天际。 千夫长想用衣服扑灭战友身上的火,却发现根本不行,这火像是附骨之疽,越扑越旺,衣服也立马燃烧起来,这下退无可退,只得放弃相救,带着未着火的士兵往酒楼旁边的大路退去,虽然不知道前面有什么等着他们,但总比在这被活活烧死强吧。 看着烧过的地方黑如陈墨,终于明白来时广场上的黑是怎么来的了,自己这两千人成了敢死队,还是不知道的那种,或许也没人能猜到入城会遇到这种情况吧。 浓烟随风飘散,各处起火点越来越多,应该是高句丽的士兵在到处放火,直到眼前这幢满是麦杆的屋子也冒烟后,千夫长回头一看,身后的士兵早已没多少了,这才明白这里的街道、路为何要修成七拐八拐的了,不过,为时已晚,一个满身是火的高句丽死士从火楼里跳了出来,抱住了千夫长…… 杨林看着眼前的烈火浓烟,虎目含泪,这两千人又要尸骨无存了…… (七千字大章,两天才写好,麻烦书友们收藏一下,又不要钱…… 哈哈哈,谢谢大家了) wap. /133/133232/31182422.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二十五节 败如山崩 李秀宁不回话,又把手中的茶杯往前递了过去,罗禹忙起身,接过李秀宁手中的茶水,刚好有点就动,用茶冷却一下,整整思路后说道:“我去浴室之前,张扬送来辽东情报,看后我就有点魂不守舍,不知不觉就走到你这里来了,应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可怎么躺你床上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对不起,我这就走!”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李秀宁道:“我说让你走了?”说完起身拉罗禹坐到桌前,又给他倒了杯茶,还在桌旁点了两根蜡烛,顿时香闰又亮堂不少。 罗禹看向门的方向,见已落拴,显然是李秀宁栓的,心中多少有点期待,但李秀宁也说过,未成亲前不会亲热,就把冲动压了下来,严肃道:“你先看看这情报。” 李秀宁见他忽然间严肃起来,也就不再开玩笑了,接过情报看了一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便问道:“这情报里所说的黑油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罗禹道:“看他们描述应该是石油,这东西深埋地底,需要千百万年才能形成,大隋境内很少发现。” 李秀宁疑惑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罗禹道:“石油,大部分黑如陈墨,有粘性,如稠油,且易燃,燃烧时伴随大量黑烟,烟有毒,闻之心恶,久闻可伤性命。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具体是哪本我忘了。”当然不能说是在后世知道的。 李秀宁道:“你是担心高句丽的人会用这东西来对付征东军?可有什么方法化解?” 罗禹道:“不是担心,高丽人如果了解这东西,是一定会用在战场上的,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如果少还有办法解决,如果多的话东征军就只能自求多福了,而且,这玩意量多时搞不好还会爆炸,比火药更猛烈……” 李秀宁急道:“那赶紧写奏章送过去啊,至少要把你的方法告知陛下吧。”说完就要去拿纸笔。 罗禹拉住她,说道:“可能已经晚了,这是五天前送过来的,说不定第一次战役已经结束了,等我们写好奏本再送过去,最少要四五天,那时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送过去还有什么意义。再说了,他在辽东的情况我们是如何知道的?你这奏折一写,不就明白告诉他,我们有探子在监视着他?他失败的消息是不会那么快传过来的,所以现在,我们只能装不知道。” 李秀宁黯然道:“猜忌会害死人的!” 罗禹道:“没办法,谁在那个位置都会猜忌,而且,因为猜忌就会乱杀人,你李家本就在他猜忌和防备名单里,别找事了。我们可能要准备南下了,晋城现在还在朱元璋手里,看来窦建德跟他达成了什么协议,如果我们的目的是守住开封、郑州一线,那就必须把晋城夺过来,这两个月窦建德在冀南还没立稳脚根,不会兴兵南下,本可借道冀南过去,但总觉得留朱元璋在晋城会是一个祸害,陛下败退经过开封之日,就是朱元璋出兵之时,所以我们得早做打算。” 李秀宁苦恼道:“才平静一两个月就又要行军了,有时候真想抛下这一切,跟你游山玩水去,自由自在的,多好!” 罗禹道:“等着吧,这一天不会太久了,待接回陛下后,我就向唐公提亲,然后我带你去南海钓鲸,摘香料,抓螃蟹,等中原平静后再带你到东海寻蓬莱,看桃花,扮海盗,再到漠北猎豺狼,策骏马,射飞雕,最后再带你到雪山摘雪莲,逮雪豹,看神光,然后回来带孩子,这辈子就如此过了,好不好。”罗禹还没说完,李秀宁早已扑入他怀里,泪流满面,她很憧憬罗禹所说的生活。 罗禹轻拥着她,抚摸着她的秀发,眼睛里柔情万丈,这是华夏历史上唯一一个以军礼下葬的女将军,既然你中情于我,我又怎能让你失望?去他娘的杨广,去他娘的李渊,去他娘的李世民,去他娘的大唐,关老子什么事?老子唯一的愿望就是保护怀里的人,让她一辈子开心快乐,无忧无虑直到老。 李秀宁哭得累了,抬起头,送上热吻,罗禹紧紧抱着她,热烈回应着,当李秀宁情浓要脱罗禹衣服时,被罗禹制止,坏笑道:“我没洗澡哦……” 李秀宁哭笑不得道:“滚去洗澡,不然我要你好看!” 罗禹抱起李秀宁来到床边,轻轻放下她,再帮她盖好被子,说道:“我不会让你打破原则,放心,我说的一定会实现,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早点休息,明天早上给你做好吃的!”说完在李秀宁红透了的额上亲了一下,起身吹灭所有的蜡烛,打开门走了出去。 五月初七,杨广己经失去耐心了,昨日的大火又损失了两千精锐,连渊盖苏文的影子都没看到,从没打过这样的仗,受过如此憋屈,浑身是劲就是用不上。 现在项城已经不能住人了,整座城市直烧了三个时辰,一片焦黑,难道高句丽建这么一座城就是为了用来烧的? 地道口没找到,应该是被封住了,这一战输得莫名其妙,搭进去三千人,却什么都没捞到,派人去找官道,回来报告说是已经被填埋起来,根本就看不出在哪里。 继续留在这里毫无意义,现在要选择去辽城还是营口,既然官道已被填平,那辽阳方向高句丽军的粮草总不会从平壤运过来,大概率在辽阳城后的白山城,只要找到粮草所在地,然后付之一炬,看你如何与朕对抗。营口方向靠海,断其粮道是张亮的事,中军北上辽阳才是正确选择。 一百二十里,两个时辰就能赶到,杨林派斥候先行赶往,寻找合适地扎营,中军加前锋一起六十万人,再加上民夫,差不多两百万人了,要在这密林中扎营,不知要伐多少木材,想起那黑水,杨林心头一颤,来到杨广御帐,报名入内后禀道:“陛下,我军北上,近两百万人,何处扎营立寨且不说,如若高句丽人放火烧林,我军亦避无可避,不可啊!” 杨广道:“叔父所担心之事,朕早有安排,前锋军已在辽阳城外伐木十数万株,清理出来一大块够扎营之地,多余的木料除建营地外,还可做为燃料烧辽城方向的大白山,来护儿此时应该已负薪万担开始烧山了,朕要高句丽人也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杨林听完,还是不放心,便道:“高句丽军有黑水,密集扎营太危险了,臣请命,领兵十万看护于营地周围十里,免得着了敌人的道都不知道。” 杨广想了想,道:“既然叔父有此担心,朕准了,让元玉做副将吧!” 杨林心下痛苦,却不得不接受军令,这元玉是杨广的头号家臣,一身武艺出神入化,让他做副将就是来监视自己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耍心眼,自己这兵马大元帅都自愿去当将军了,还不放心,看来真的不该来。 大军一到,干活的人就多了,杨广看着前面大白山升起的浓烟,心里总算出了口恶气。五月的辽东,树木郁郁葱葱,原始森林湿气很重,根本就烧不起来,莫说负薪万担,就是一百万担,也没什么作用,除了冒烟外,白日根本见不到明火,看来这火烧大白山的计策又失败了。 看着眼前的城墙,杨广又打算派兵去试探一下,黑色广场像一张大嘴,仿佛要吞尽万物一般,朕偏不信,用人海战术,看你们有多少箭多少黑水来用! 叫来宇文化及,说道:“派出精锐斥候,探寻辽阳城的粮草所在地,找到后不用请命,直接放火烧掉,朕这里派兵攻城,吸引辽阳敌军注意力。” 宇文化及领命,说道:“陛下,这辽阳城依山而建,不好围困,山高又难以攀爬,只能从这小广场进攻,发挥不出我军兵力优势,不如改为袭扰战,每隔四个时辰派一万人至广场前擂鼓呐喊,却不进入广场,让敌军打不到又休息不好,随时担心我军攻城,而我军后撤十里,既听不到军鼓之声,又方便轮换,您看如何?” 杨广听完后,点头道:“此计甚妙,但后退十里又得伐木建营,如此反复,这处营地不是白建了?” 宇文化及道:“不,此处可做疑营,潜伏少量兵马就行,渊盖苏文一定会派探子前来刺探,元帅不是领了十万人去了外围吗?让他放过探子,来此营查看,然后我军再安排多点人过来,故做久不战气急败坏之态,喝酒、斗殴都行,诱渊盖苏文来袭营,只要他们出了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杨广听后,连称妙计,要宇文化及依计而行。看了看日头,已过午时,今日是有点晚了,十里外的营地是建不成了,先用帐篷顶一下,将就着过了今晚再说。 一支穿云箭闪耀着火花升上天空,辽阳城城门终于打开,几千匹战马的蹄声响若惊雷,金成飞一马当光,挥舞着马槊直冲过来。 广场前一万人马正要换防,还没来得及后队变前队,金成飞就已来到阵前,隋兵只得暂时放弃换防,提道陌刀迎上去。 黄色衣服的高句丽骑兵已冲锋提速,而隋军千夫长这边仓促应战,刚打照面马槊已在眼前,银光闪过,眼前血红一片,接着就是被无尽的黑暗包围…… 一时杀声震天,血雾弥漫,两个万人队竟抵挡不住几千高句丽骑兵,被冲得东倒西歪,千夫长已死,后队的千夫长想接过指挥权,还没开口,已经来来及了,辽阳城里又冲出一支蓝衣骑兵,数量不是很多,速度却异常的快,从黄衣骑兵阻隔开来的通道中直冲而过,往换防的隋军冲去。 杨林听到喊杀声,忙问斥候怎么回事,斥候道:“禀元帅,刚得到消息,辽阳城里的敌军忽然间冲杀出来,我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不知情况如何!” 杨林道:“再探,有情况立即回报!” 那斥候行礼后退了出去,杨林忽然间有点不好的感觉,全军退后十里和万人轮换他是事后才知道,想要改变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敌人前后夹击,辽阳这边出击,吸引隋军注意力,然后项城那边通过地道来人放火,如果是在原来营地,还能及时救援,可现在后退了十里,临时又来不及建营,只有帐篷,那东西见火就着,难道真要重演火烧连营的旧事? 渊盖苏文从项城地道里出来的人马都蒙着脸,不是怕被认出来,而是为了防止吸入太多毒烟,他舔了舔嘴角,像一头闻到血腥味的恶狼,响箭升空,表示金成飞那飞已经发起进攻,等那边斥候过来报信后,这边兵马准备救援时,就是他放火之时。 捏了捏手中拳头大小的瓷罐,里面装满了混着白磷的黑油,只要打破就会伴随着巨响炸裂开来,然后火星四溅,到处燃烧,就连石头都不例外。 这黑油是挖官道时发现的,当时以为是污水,没在意,把那大洞口堵上了,也许是天意,挖地道时又发现这东西,地底下干活得举着火把,这黑油一到,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并伴随着浓郁的黑烟,一队三十几人活活被烧死,连骨头都烧没了,火却没熄,直至把那一段的石块都烧塌了才被压灭。后面接土方的军士见状不妙全部撤了回来,地道口被黑烟笼罩,出来的人无不呕吐不止,几个严重的甚至过不了半个时辰就一命鸣呼了。 这是上天赐与的杀敌利器,必须好好用起来,于是他们就派专人捣鼓起来,这才有了阵前火烧隋军一幕。现在又摸索出了新东西,拿来试试威力,看隋军能不能承受住这地狱之火。 两匹战马踏泥而来,应该是辽阳那边过来求救的斥候,不一会就看到隋军正在集结,慢慢靠拢到一起。 时已是戌时初,军营里灯火通明,百夫长正在收拢自己队伍的人员,还没等完成,从左边的高山上就丢下来无数个黑色的东西,有的直接砸到军士身上,有的砸到一旁的树上,还有的落地地上、帐篷顶上,翻滚着又掉到了地上,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整个营地就猛烈燃烧起来。 军士们本能往身上着火的地方拍去,却发现手也跟着燃烧起来,不但没扑灭,还越烧越旺了,急得犯了的忙趴到地上翻滚,试图用身体压灭这蓝幽幽似的鬼火。 瓷瓶仍然在继续从四面八方落下,直到一个酒坛也落在地上砸碎后,一大团火苗腾空而起,火线四散分飞,点燃了杨广的帅帐,才不再落下。战马早就在火起之时就控制不住了,四散奔逃,然后被瓷罐砸中,免不了变成火马,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点多了更多的帐篷,引起更大火灾。 渊盖苏文看了看身后的投石机,又看了看被烟火笼罩的隋军营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才用这么点黑油就毁掉了隋军的中军大帐,火烧连营,重演一次刘备的旧事,让你隋国以后只要听到我渊盖苏文都害怕。 还没等渊盖苏文得意多久,身后就传来喊杀声,他回过头一看,几千个火把伴随着震天的马蹄声冲杀过来,但只冲到离他百步处就停止了前行,原来高句丽军早已在周围设了拒马和挖好陷阱了,专门等着隋军的援军。 又是漫天的油罐落下,那支援军也陷入火海,着火的战火吃痛不过,四散奔逃,到处都是火马浓烟,惨叫不绝,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阻止隋军的失败。 渊盖苏文立于山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已无多少生命的隋军军营,那里已是死神的世界,几万匹火马不顾穷山恶水,东跳西跃,有的被卡在两树中间,有的被荆棘刺破肚皮,有的相互踩踏,有的还顶着火人飞奔……这下已经把整座山都点着了,火光亮透了半边天。 杨林先派出了两万步兵来救援辽阳城门口的两支万人队,然后对元玉说:“你和董志先找到所有供奉,然后立刻前往陛下那里,我总觉得要出大事!”见元玉不动,又吼道:“快去啊,这边有我!” 元玉迟疑了一下,拱手后出了军帐,和董志快速上马朝十里外的新营地疾弛而去。杨林又命另一副将杨通领八千骑兵快速前往新营地救援,而此时,渊盖苏文的黑油罐刚刚抛射升空。 辽阳城外,金成飞所率五千骑兵冲杀一阵后,见隋军又来两个军阵,毫不迟疑地选择退兵,调转马头就往辽阳城跑,隋军都是步兵,哪里追得上,只得在后面胡乱射箭,能伤一人一马也是好的。 八牛弩其实也有,但刚才两军混战,根本就不敢发射,现在终于有机会大展神威了,操作手扣好儿臂粗的弩箭,调好角度后用力锤下机括,几十支弩箭疾速飞往正快速撤退的高句丽骑兵,只听“咚咚咚”声音响个不停,紧接着传来几十声惨叫和战马的痛嘶,原来是弩箭穿透了甲胄,穿过人体,再把第一个人带飞穿透第二个、第三个,有的甚至穿透了四个,如糖葫芦一般摔下马来。 还没等看第二眼,第二批弩箭又已飞了过来,这次角度调低了一点,专为射马,一时间血雾参天,战马临死时的哀鸣响彻云霄,马上的骑士也好不到哪去,摔落在地,然后被后面的战马踏成肉泥。 隋步兵刚冲进广场,就被两边的箭雨射了回去,留下一地尸体,金成飞正开心时弩箭破空之声袭来,他知道这是八牛弩所发射出来的,果然,后队立刻传来了军士的惨叫声,还没等往前跑两步,又一轮弩箭已到,紧接着连惨叫声都听不清了,等三轮、第四轮相继而来,这五千骑兵已经没有多少能回到辽阳城了,没想到这百十步的广场竟成了隋军的猎杀场,这很公平,他们也利用广场干掉了那么多隋军。 吊桥没有升上去,金成飞眼看着就要过吊桥,忽觉得身体快速的往下坠去,入眼处,跨下战马颈脖外穿着一支弩箭,是从上往下穿透而过,那这弩箭从何而来?没等转念,已随战马贴着地面摩擦着地面往前划去,这才明白那弩箭正好坐背上穿过他右胸,跟战马连在了一起。 倒在城门口的下场可想而知,忙于逃命的高句丽骑兵,在前面看到的还紧提缰绳让马跳过去,后面的就管不了了,于是金成飞眼睁睁的看着马蹄往自己的脸踏下,再之后就成了肉泥,虽然他已被射穿肺部,伤势过重,自知必死,但临死前这一幕让他做鬼都会害怕隋国。 五千骑本来完美冲杀隋军步兵,却没想到回程时损失了惨重,两个校尉、两名副将再加上主将金成飞,损失了近三千五百骑,待最后一骑冲入城门后,吊桥被拉起,辽阳城内再无声息。 杨林看着自已调好角度的弩箭准确的把领头之人钉入地下后,知道那人活不了了,也不再管,只是吩咐继续发射,待敌军全部进城后,鸣金收兵,后队变前队,急行军赶往十里外的新营地,他已经看到那边的火光映红半边天了。 八牛弩没时间拆了,命令一把火烧掉,这东西绝不能落入高句丽手里,不然后患无穷。急匆匆来到新营地,入眼满地飞灰,哪还有军营的影子,烤肉焦香味混合着帐篷麻布特有的焦臭味随风飘散,后面的山火已经烧到几里外了,眼前所剩,只有光秃秃的石山和末及燃尽的大权桩忽明忽灭,飘着青烟。 陛下呢?看着眼前这片毫无生命气息的死地,杨林最忧心的还是杨广到底在不在这里,现在已经看不出哪是中军大帐了,但愿杨广当时不在这里,不然,哪还有命在? 罗禹早早起来,穿好挡巾,戴好高帽,撸起袖子,把明凡加入面粉后和好,明凡也就是这个时候的酵母,然后用麻布盖好面团,发酵一会,趁这时间把昨晚已泡好的黄豆用石磨磨成豆浆,放入大锅中,点火煮豆浆,调了一小碗盐水,等下炸油条用,然后就把豆油倒入另一个锅中,等着煮好豆浆后再点火烧油。 煮豆浆可不是只看着,得时不时用长勺子搅拌一下,不然会粘锅,做出来的豆浆就会有焦味,不好喝;也不能煮得太久,三滚后就得停火,然后用瓷碗装出来,放到蒸笼里热着。 面发好了,油锅也热了,罗禹就动手开始揉面,揉搓好长条后,用刀将面团切成大小一致的小块,然后拉长,用筷子粘点盐水,在两块拉长的面块中间按一下,确保粘上盐水后把两块合在一起,下油锅前再拉长一次。 在他时空,经常炸油条吃,现在做起来毫无难处,山西现在大米很少见,不然还能做好多好吃的油炸食品,这油条豆浆就当给他们改善伙食了。等将来找到大米再做其他的。 当李秀宁闻见香味带着两个丫鬟来到厨房时,就见牛进达、李孝恭、徐世绩、岳云、裴元庆以及新留下的三个特战队员正在大快朵颐的吃着手里一根长条金黄色的油炸食品,另一手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茶杯,时不时喝一口,然后发出满足的赞叹:“太好吃了!” 见身着便服的李秀宁来到,也不管手里的东西,歪歪的行了一个礼,而牛进达和李孝恭只点了下头,就不再管了,继续在油漏里拿了一根刚炸好的油条,也不怕烫,大口吃起来。 李秀宁看着罗禹这身打扮,直接笑到不行,好不容易止住笑,好奇道:“这是什么?好香啊!” 罗禹又放了一根下去,才道:“这东西叫油条,少吃点,容易上火,你先喝杯豆浆。”说完就从蒸笼里舀了一大碗豆浆给她,指着旁边的两个小碗道:“这里是盐和糖,你想吃什么口味就放什么,我一般都吃甜的。”然后又对两个丫鬟道:“你们自己动手,我要炸油条了!” 两个丫鬟开心道:“我们也能喝?”罗禹奇怪道:“为什么不能喝?不过胃寒者不能空腹喝豆浆的,你们没问题吧?” 两个丫鬟齐齐摇头,罗禹就不管她们了,转过身去,锅里的油条早已不见了,岳云正张口往里塞。 罗禹笑骂道:“贪吃鬼,别吃太多,上火可别怪我哦!” 岳云含糊不清道:“我才不怕,这么好吃的东西,上火了就买下火药呗!” 众人听后大笑,罗禹道:“好了,本来是给秀宁准备的,被你们消灭一大半了,我们还有四个人没吃,你们可以走了,等下我教给厨子,明天让他给你们炸,以后你们就天天有得吃了。” 牛进达笑道:“走吧,我们抢了罗禹专门为秀宁做的美食,今后有得受了……” 众人听后,没等红着脸的李秀宁说话,就放好茶杯,大笑着一哄而散,各忙各的去了。 两个丫鬟也聪明,各端起一碗豆浆行了一礼就退了下去,整个厨房又只剩下罗禹和李秀宁了。 wap. /133/133232/31210824.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二十六节 进军晋城 杨林正想下令去去找人,忽然那块平地的中央位置动能一下,还以为看花眼了,待细看时两双手顶起了一块四尺见方的厚铁板,再然后就冒出两个头来,谨慎的往外面看了看,发现是自己人后用力顶开铁板,站起身来。 杨林早己飞马过去,到近前下马,借火光一看,竟是元玉和董志,他二人披散着头发,嘴角还流着血,见到杨林,不管不顾一蹦就跳出了坑道,双膝跪地,元玉伸手指着坑道大声道:“元帅,快,快,快救陛下,他们在地道下面。” 杨林听说杨广在下面,忙拿过一个火把,跳了下去,见是一条宽约四尺、高约五尺,斜着往下的通道,他马上弓着身子往地道前面走去,越往前就越开阔,大约走了三十步,终于可以直起身子了,再走了二十来步,往左转了个弯,就看到一个约二十见方的地下大厅,厅口还插着两只火把,火苗左右摇摆,应该是挖有通风口。 杨广像一只受伤的老虎,蜷缩在垫有黄布的地上,身上也盖着黄布,双眼无神,面容呆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他旁边左右站着两名供奉,穿着粗衣,大概六十来岁的样子,须发都已花白,这是杨坚留给杨广的高手,武功很厉害。他二人见是杨林,紧绷的心松了一下,不再那么紧张。 杨广前面五步,立着宇文化及,他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长须也被烧掉了一半,满脸的黑灰,双眼无神,说不出的滑稽。 杨林不去管他们,径直来到杨广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扶住杨广的身体,让他靠着土墙端坐起来,嘴里轻声开口道:“陛下,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杨广这才回复点神智商,也跟着杨林说道:“回家,我们回家!” 来护儿领着前去烧大白山的三千人回来了,他一直在大白山最浓郁的地方放火,无奈只能燃一小片区域又自动熄灭,然后又得重新找点火的地方,但除了冒烟,就是烧不起来,直到辽阳城传来喊杀声才收兵往回赶,到达辽城后,又见前方火光冲天,忙问留守军士,才知道那里是新营地,急忙又举着火把带兵赶了过来。 这一仗,直接把杨广的信心打没了,要不是宇文化及早有准备,提议在帅帐底下挖一处藏身之所,以防万一,自已此刻己化为飞灰,飘散于这天地间了。 不能待在这鬼地方了,听杨林说要回家,他用尽全力下旨,就两个字:回家! 山火已灭,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如何形容的味道,杨林找来一辆马车,吩咐垫上厚厚的蚕丝被,让杨广躺在马车上休息,要两个供奉贴身保护。安排完这些后,心中悲凉:回家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回的。 天已亮,东方朝阳初升,杨林还有很多事要做,找来宇文化及、来护儿还有几位将军,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今日辰时三刻,必须集结完被打散的士兵和民夫,巳时初,我们班师回朝,” 几人领命而去,还有两个时辰,能找回来多少算多少吧,兄弟们,对不起了。杨林又派出三名斥候前往营口方向通知伍天锡,要他回军辽阳新营地护驾。 看着熟睡都在发抖的杨广,杨林帮他掖了掖蚕丝被角,又在上面加盖了一床蚕被,心中涌起无限悲伤:“想我杨林此生历大小数十仗,有过无力之时,却从末败得如此惨过,今日之耻,怕是无时再雪了,但愿陛下能熬过此关吧,但他真能重新振作起来吗?班师回朝?真那么容易回去吗?” 杨林是知道一些国内情形的,如果辽东能胜,或许能震慑他们,但现在失败了,还败得那么惨,有几人还能忠于大隋?回军时还得防备他们起异心。 这一仗,民夫也损失惨重,这些民夫大部分都是山东、河南征来的,回军时又不能走冀州,那里太靠近蒙古、突厥了,一不小心会被生吞活剥,那就只能走山东转河南再到洛阳,然后回到长安,这段路差不多六千里,这支哀兵还能撑到目的地吗?还得考虑如何过山东、河南,真害怕这两地会因民夫而激起民变。 杨林不敢再想,待集齐好打散的兵马和民夫再说吧。 李秀宁的五月初四在各种美食中度过,她陪着罗禹,看罗禹做名字古怪的菜,听罗禹给她讲各种奇怪的神话故事,最后在喝完一大盅名为雪花炖香玉的野猪肉汤后,抱怨道:“我长胖了好多,衣服都不合身了!都怪你!夫子说君子远庖厨,看来他是没吃过你做的菜!” 罗禹笑道:“长胖点好,肉肉的,抱着有感觉!” 李秀宁斜着眼说道:“长胖了我就没衣服穿了,今晚陪我去买新衣服,刚好明天可以穿出去游玩!” 罗禹愉快的答应下来,端着一小碗红糖姜茶给李秀宁道:“等下把它喝了,你月事不是快到了吗?我看不得你忍痛还强装的样子。” 李秀宁喝了一肚子汤了,见罗禹又端来一小碗红色的汤过来,本来本拒绝的,但听罗禹说完,内心暖暖的,忙问道:“我月事什么时候来你怎么知道的?这是什么东西?能治月事时腹痛?” 罗禹笑道:“上个月初五我见你眉目烦燥,又以手抚腹,就猜到了,但又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些让你难堪的话题,所以我吩咐丫鬟给你熬了红糖姜茶,没想到那几天你却一直没回将军府,后来我问丫鬟,她们说她们自己喝了,有效果,所以,今天就熬给你喝了。” 李秀宁一口喝干了红糖姜茶,将头靠在了罗禹胸口,悠悠叹了口气道:“这一生有你真好!答应我,别离开我,一直陪着我!” 罗禹抱紧李秀宁道:“卿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依!我给你唱首歌吧,不过这歌比较俗气,你听了别笑哦!” 李秀宁坐直身子,笑道:“哟,真看不出来,罗大才子既能吟诗作对,还能一展歌喉,小女子洗耳恭听了。” 罗禹清清嗓子,唱道:“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呼唤,趁青春做个伴,别让年轻越长大越孤单,把我的幸运草种在你的梦田,让爱意随我们的同心圆,永远都不停转,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我爱你,向那流浪的白云说声我想你,让那天空听得见,让那白云看得见,谁也擦不掉我们许下的诺言,想带你一起看大海说声我爱你,给你最亮的星星说声我想你,听听大海的誓言看看执着的蓝天,让我们自由自在的相爱。”这首小虎队的金曲《爱》是罗禹的最爱,不知道唱过多少次,熟得很,手机里现在还保存着这首歌,有些词组现在还没出现过,所以改了一两处,现在的场景,唱来倒也合适。 罗禹时空,华夏音乐从春秋时期一直到清末还是保持着宫、商、角、徵、羽五音,有所谓五音不全之说,也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同时还对应了唇、舌、齿、鼻、喉五个部位,所以比之西方的七音之律少了很多种变化,但华夏五千年文化自有可取之处。 兵家圣典《孙子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又以五音、五色、五味为例,辩证用兵之道,可比西方那只为变化而变化的七音要简洁,高明。 李秀宁深通音律,她在长安时常常抚琴吹笛,古曲信手拈来,却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声调,听完后仰起俏脸道:“这曲子很好听,词是俗了点,却也贴切,你从哪学来这么奇怪的曲子?” 罗禹笑道:“这曲子名为《爱》,是不是更贴合曲子?” 李秀宁沉默片刻后笑道:“确实如此,你知这曲子的指法教程吗?”这话问得罗禹不好意思,他哪知道什么指法,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就从来没摸过古筝之类的乐器,不管了,把七音之法教给她吧,让她自己去研究,说不定她会成为一个音乐家。 于是将阿拉伯数字0-9教给她,并与汉字一一对应,直到她明白后再把哆来咪发梭拉西七个音符与对应数字教与她,等她记熟后就不再说这个话题了,这也不是一下就能搞清楚的学问。 本想拉李秀宁去买衣服,却被她拒绝了,她似乎迷上了音律,罗禹也就不强求了,叫来丫鬟,问她们城里有没有什么好的裁缝店,没想到两人都说她们会裁剪、绣花、缝制。 罗禹喜出望外,忙把画好的内衣图纸拿出来说道:“你们别往坏地方想吃,这图上的东西要是能做出来,全天下的女人都得感谢你们两个,还有样东西没运过来,过几日还得麻烦你们一次。”说完就把图纸给她们。 两个丫鬟听罗禹如此说,早就己心驰神往了,什么东西能让全天下女人感谢?忙打开图纸看起来,从,一脸迷茫到满脸红晕,罗禹就知道她们看懂了,问道:“要不要给你们解释一下用什么材料?” 两个丫鬟忙说不用,就飞也似的往李秀宁房间跑去,应该是去帮她量尺去了。罗禹摇摇头,不管她们了,转身径自往牛进达所在的西屋走去。 辰时末,各部来报,除去杨林和来护儿所带兵马,己收拢残军八万六千余人,战马三万三千余匹,民夫十二万三千余人,且大部分带伤,都是烧伤毒伤,在无药的情报下,死亡人数还会渐渐增加,五个千夫长加三个军头失踪,粮草是没剩多少了,这点倒不必担心,往南走上两日就能有粮草补给了。 伍天锡的二十万兵马倒没损失多少,杨林命赵匡胤领五万骑兵殿后,二十余万军民列队,在骑兵的带领下缓缓向南出发。 这一仗,终杨广一生未敢再提及,他死里逃生,走到山东时又被流民抢去御马及粮草,而驾前军士却眼睁睁看着流民抢劫无动于衷,更让他心灰意冷?这一仗,高句丽改名为高丽,把在战场上阵亡的隋军头颅都割了下来,在辽阳城往北二十里的辽河河畔垒成三座巨大的京观,并刻碑纪念。这一仗,辽军向西推进到锦州、通辽一线,拓地五百里,并在此边境新建固城、南锦、开元三城,全是依山而建,易守难攻。 大唐建国后,李世民登基第二年,也就是贞观元年,罗禹带三万精锐破三城,于高丽人眼皮底下挖京观,将这流落在外的几十万人的英魂带回大唐,高丽敢怒不敢言。 盖苏文受气不过,起兵攻入平壤,高建武逃往日本,贞观二年四月,他联合蒙古攻唐,罗禹又带精锐五万,以雷霆手段灭掉盖苏文,蒙古人远遁漠北,从此之后一个世纪东北无事,大唐拓地千里。 这是后话,暂不详表。 端阳节本要打算出去游玩,可李秀宁身子不方便,于是只能留下来跟她讨论如何南下攻取长治、晋城。罗禹已猜到杨广会失败,虽然原因跟他原来时空有所不同,但不可否认,高句丽能用石油放火也是原因之一,就算杨广不从中原撤退,长治、晋城也必须攻取,与临汾组成三角地形,相互照应。只是现在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二征、三征。 看着李秀宁抚摸着腹部,似在强忍着疼痛,罗禹把行军图一收,抱起她放到床上,叫她别管了,好好休息,啊来丫鬟好生照料,然就卷起图纸找李孝恭去了。 五月十二,终于收到辽东战报:初六,项城之战我军被焚四千余人,得一废城;初七,两军大战于辽阳城外,金成飞被八牛弩射杀,我军末破辽阳,同时,圣上所处中军被黑油焚烧于辽阳西十里的密林中,死伤不计其数,幸陛下无恙,下旨撤军。元帅决定初八巳时拔营回军,暂不知行军路线。 跟罗禹想的差不多,看来不能耽搁了,长治李密兵马根本不用担心,特战队送回来的情报说是李密多疑,忌贤妒能,很难壮大,连跟他一起起兵的兄弟翟让都被他干掉了,失去民心,已日渐式微,秦琼领兵五千驻于城外,似也不听李密号令了。 而朱元璋处,因有一名特战队员在晋城军中当小队长,时常通有消息,知道的比较多,比如朱元璋将五万部下皆戴红布于头上,改称红巾军,以苏定方为将军,日夜苦练,加强城防。于晋阳四墙为起点,向外两里,建了一条新围墙,同设四门。 看来放是把晋城改成了兵城,这朱重八野心不小,不过就现在晋城防备力量来说,罗禹要攻取也就多放几个改进的炸药包而已。 这两个月以来,除了练兵,还拼命的收集黑色火药的原料,然跟把它们全部磨成粉,用蛋清和成颗粒状,阴干装袋藏于新挖的用石灰滚过的地下室,然后画好图纸,让铁匠依图打造,做成了后世手雷的样子,用白磷为引,扯开后面的盖子扔出去就行。 再按炸药包的样子设计成卡扣模样,装好火药颗粒后两边合拢,一边装引线就行,将卡扣用力扣好,虽然不及一体造出来的威力大,但在这时代,应该没有城墙能抵挡这东西爆炸所带来的威力。 计较好了就出发,五月十三,李秀宁颂布军令:留李孝恭领两万兵马守临汾,另三万兵马由徐世绩率领南下闻喜接收运城,其余五万人马分十队出东门攻取长治后再南取晋城。 同时派出先头小分队化妆成行商于郑州北部选取合适之地造桥,好南渡黄河。这先头小分队全是罗禹精心挑选出来的,三千人全是有技之长的匠户,其中木工占了大半,还特意培训过架桥的技能,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窦建德眼皮底下完成任务。 不管了,事情做到这地步也是猜想杨广会从开封、郑州撤退而已,如果他们不走这条路的话,如此布置也能将山西南部全部拿下,付出点代价不亏。 临汾距长治约两百里,因所带都是骑兵,出征当天,就往东走了百里,于安泽城外扎营造饭,李秀宁来到罗禹帐篷里,见罗禹正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羊肉汤,眼睛盯着地图,还用手在地图上比划来比划去,似是在找一条最优行军路线。 李秀宁走过去,双手轻轻按在罗禹的肩膀上,笑道:“别那么辛苦,我帮你按按。” 罗禹放下羊肉汤,拉过李秀宁,让她坐于自己的大腿上,轻拥着她道:“不辛苦,再说了,我辛苦一点,娘子就能轻松一点。” 李秀宁幸福的笑着,这小男人真让人稀罕,不过,也不能让他太累,不然心里总过意不去。正想着如何帮他时,罗禹忽道:“在临汾这段时间我本想独自北上太原去找唐公,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解决,但一直有所担心,以我现在一无所有的白丁身份去找唐公求亲,会不会被乱棍打出来?” 李秀宁眨了眨大眼睛,笑道:“可能哦,家父平日里最疼我了,你想带走他最疼爱的女儿,能给你好脸色吗?你说当父母的是不是都这样?父亲说起过,当初他也被外公打过,说是她配不上我娘……” 罗禹笑道:“看来我俩的事还有风波呢!我会让唐公放心把你嫁给我的!” 李秀宁忽然蹦起来,然后飞快在罗禹脸上亲了一下,也不说话,就跑了出去,搞得罗禹莫名其妙,月事已经完了啊,怎么还这么毛燥呢?不去管她了,还是想想如何收服长治城外的秦琼吧。 其实早在五月初十,罗禹派去陇右寻找棉花的特战队员就已把棉花带了回来,那边是薛举的地盘,不能带的太多,连棉籽一起也就两三斤的样子,太少了,除去棉籽后就剩一斤左右了,让丫鬟做了一双双层不封口的鞋子,把棉花塞进去,然后收口,穿着试了试,不错,很暖和,虽然现在这天气穿棉鞋有点傻。 将棉籽交给丫鬟,让她们找一块地播种,然后好生照料,等回来时再过来验收,种好了奖励,种不好惩罚。 刚到长治城外,秦琼就派人来联系了,说是要见李秀宁和罗禹。于是李秀宁于中军帐里见到了这个高高瘦瘦的名将,也是她的表哥。 罗禹不妨碍他们认亲,见过面后就出来找牛进达了,见他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问道:“牛叔,什么书这么好看?” 牛进达笑道:“话本,说的是一个白丁参军后爱上女将军,然后被女将军父亲阻挠而奋发图强的话本。” 罗禹越听越熟,这不就是自己和李秀宁的事吗?咋还编成话本了?这下可出名了。牛进达道:“熟悉吧?老夫在太原城安排了几十个说书先生说呢,你小子别忘了老夫的恩情!” 罗禹无语了,刚想说话又被牛进达打断:“放心,没用你们真名,不过都是真事,唐公会明白的。” 罗禹这才松了口气,抱拳道:“小子谢谢牛叔大恩……”还没说完就被帐外一名特战队员打断:“教官,将军请您过去,李密献城投诚了……” 这倒有点出乎意料了,本以为再怎么样李密也得抵抗一下的,却没想到大军一到就投降了,看来他已经认清了现实,不做无谓的挣扎了。 罗禹和牛进达匆匆来到中军大帐,见秦琼已换上右武军军衣,正在帐下听令,却不见李密过来。 李秀宁见二人已到,说道:“牛叔,参军,李密献城,我军不战而得长治,但现在有点麻烦,不可能再让李密守长治,我想让他回临汾,这人我信不过。” 牛进达道:“既如此就让他随我的亲兵回太原算了,我正要他们去往太原送信。至于长治,就让秦将军留守吧!” 秦琼忙道:“这可不敢,您将后路托于属下这叛将,万一……” 罗禹接道:“没有万一,我们相信秦将军,这不是试探于你,而是右武军的作战方式不同于别的军队,在下是怕秦将军不适应,待以后合练后就好了。” 秦琼又道:“兵马留于长治属下没意见,但属下却能随军出战晋城的,刚好可以观摩一下右武军的新式作战。请将军另选能将留守长治。” 李秀宁点头道:“既如此,就让薛礼领步兵一万留守长治吧,明日一早,全军向晋城进军。” 三人躬身听令,转身出帐各去安排,牛进达写信将李密之事告知李渊,然后派二十名亲兵即刻出发,带着李密前往太原,这人就不能留,不过现在还不到杀他的时候,至于要如何处理,就看李渊的了。 罗禹带着秦琼回到帐篷,拱手道:“秦大哥,我说过后会有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跟将军相认,可喜可贺!” 秦琼还礼笑道:“参军快人快语,属下倒有些不自在了。” 罗禹打断他道:“什么参军,什么属下,秦大哥就别客气了,我虽是参军,却无品无级,哪来的属下?以后就叫罗禹,大哥若看得起兄弟,叫罗兄弟也行,我们之间不论那些,就论兄弟!” 秦琼不知道,罗禹很佩服他,在他时空,秦琼为大唐建立、稳定付出了太多,一对金锏打出了大唐的威武,打出了贞观盛世的开端,自己却身无完肤,受创十余处,最后还被后代所累,去了半条命,郁郁而终。 他来了,就不会让这些事再发生,再说了,这是李秀宁表哥,他娘同李渊关系那么好,跟他交好,不是多一个盟友吗?何乐而不为? wap. /133/133232/31263625.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二十七节 大战之前 五月十三,晴,辰时,杨林已经死心了,几十万大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挪动,民夫早已被杨广遣散一空,他害怕这些民夫会冲击他的御帐,甚至于好多的士兵也开始丢下兵器逃散,他们就是河北各地的府兵,哭着喊着要回家,军法处置也不怕了。 大隋帝国完了,杨广一路都躲在马车里,没有出来过,也不见谁,如果不是每餐饭都能吃完,也许都认为他已经驾崩了。 从辽东前线撤退时的紧张焦急不同,走了两天见高句丽兵马没有追过来后,整支残军就开始了混乱,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又冒出来几个,杀不完一样,队伍却越走越慢,从唐山到夫津整整走了两天,再后来,河北籍的府兵就开始了逃跑,军纪已经不管用了。 沧州地界就在眼前,这里有叛军出没,还有蒙古骑兵出现,于是逃命的人就更多了,自古秦兵耐苦战,现在也只有关中八府的府兵还能驱使得动了。 杨林早已派出斥候往沧州方向打探消息,此时已赶了回来,刘黑闼、宋金刚叛军不在沧州了,而是往西攻占衡水,正在与刚到冀南的窦建德叛军对峙,而南下德州的斥候还没消息回来。 杨林不想再等,立刻下令全军南下沧州,争取今日到德州宿营,这段路差不多两百里,骑兵自是没问题,步兵就跑断腿也可能到不了,但杨林实在是没办法,沧州待不得,蒙古骑兵随时都会出现以致命一击。 各大军头、偏将甚至于军士,都明白这时的处境,民夫己大部分被遣散,所有的粮草已装船置于大运河,刚好要经过德州,但路程实在太远,有心也无力。 在杨林强硬的命令下,全军还是缓缓向南出发,骑兵打头,中军是两万余精锐关中府兵,这是从伍天锡殿后军中挑选出来的,他们把不作为的御林军替换了,后队就是那些不听令却还没有逃散的各地府兵。 杨林将手中的马槊往天上来回划了三下,就策马往前飞奔,中军护前杨广的御帐紧紧跟随。往前飞奔了两三里后,后队却忽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再然后就是地面振动,马蹄声碎响彻云霄…… 五月十六,阴,午时,李秀宁和罗禹带着几大军头来到晋城东面的泽州县,这里已是朱元璋红巾军的前沿阵地,如能快速攻破泽州,再往西五里就可以兵临晋城东门门下。 不打算围城,也没想着消灭红巾军,现在的策略是攻占晋城,以此城为起点,南渡黄河,控制郑州、开封的官道,南面许昌还有张须陀的几万人马,可以北上助一臂之力。 如果朱元璋能率军退出晋城,罗禹都不打算追他们,因为特战队员的战报已于昨日送过来了,确定了杨广东征军会走开封、郑州一线,由洛阳回长安。 现在的局势已经有点乱了,窦建德的兵马有南渡黄河进攻郑州的迹象,情报称窦军除了衡水前线留一万人跟刘黑闼、宋金刚对峙外,余下的三万七千兵马已集结于黄河北岸的原武,正在伐木造船、征收民船,准备南渡。 西面洛阳城外,有南阳王伯当的败军在集结,数量还不少,倘若窦建德故南下之态,却忽然挥师西指,往右武军压过来,这三处地方就变成一个三角形,把右武军围起来了。 所以要么就破晋阳,瓦解这个合围之势,要么就南下迎着窦建德而去,破其一路,然后再南渡黄河,与郑州守军汇合。 但一想到朱元璋的军事才能,万一南下与窦军纠缠,不能速胜,南面又无险可守,先头小分队也不知架好南渡的桥没有?晋城再出兵夹击,同样危机四伏,要破这三角合围,就只剩攻取晋城一条路了。 右武军从临汾东出长治五万骑兵,在长治城外收了秦琼的几千步兵,再加上原长治李密的兵马八千,然后又留给薛礼一万,等于现在就多了一个秦琼,还是五万骑兵。 形式变得有点快,罗禹把能派出去的特战队员都派出去了,特别是窦建德那里,一定要搞清楚他是真的南下还是西进合围,而不管怎样,晋城之战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赵匡胤领着三千骑兵在那些半死不活的府兵后面装蒙古骑兵直冲过来,不管不顾地踏马过去,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知踏死了多少来不及奔逃的人后,前面才看不到有人了。 杨林这招他本来是反对的,但不这样,死的人会更多,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的残肢断臂、血肉横飞,心下无限凄凉,这都是袍泽啊,他们没有死在辽东,却在回家路上被残忍的当成让残军快速前进牺牲品,他们真的死不瞑目。 蒙古骑兵不用装了,听到这边的动静,已在赶过来的路上,能隐隐感到地面在捱振动了,他们这三千骑也成了阻挡追兵的牺牲品。 这样的朝庭还能跟随吗?我赵匡胤也是一条好汉,保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听命行事,身后这三千兄弟应该也心戚戚吧,罢了,我就送到这里吧,于是他回头扬声对身后三千骑道:“兄弟们,我赵匡胤今日之举实乃无奈,被我们踩在马下的是我们的生死战友,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自相残杀?看着他们绝望而不解的目光,现在轮到我们成牺牲品了,我受够了,我已经决定留在沧州,打出自己的天地,你们要走要留请自便!” 这三千骑大部分是河南山东两地的府兵,不然也不会安排来殿后,伍天锡所率之前军现在这该已到达了德州,步兵方队被他们这么一冲,已从半死不活中清醒过来,四散乱跑,应该能在今日到达德州外围,远离危险了,但现在他们这三千骑却被蒙古骑兵盯上,向南撤退没有意义,只会引蒙古骑兵南下,那被踩踏而死几千兄弟就白牺牲了。 沧州城就在前方十里处,全速前进不用多久就能到,虽然有守军,却不多,三千骑能很快攻入,就算短时间攻不下来,也可以西撤到河间,总之不能南下,这是他最后能为大隋做的事情。 三千骑没有走的,跟着赵匡胤总比跟着南逃的杨林强,这里离守乡也近,待稳定下来后还能抽空回家去看着,有什么不好?赵匡胤为人豪爽,平日里对他们也多有照顾,跟着他挺好的,至于以后,先过了这关再说吧。 赵匡胤见没人离开,朝他们拱手,调转马头,叫道:“全军全速前进,进攻沧州!”说完一马当先,飞奔而去。 罗禹觉得不能再等情报了,快步来到李秀宁帅帐,把最新情报和自己的分板说给李秀宁听后,就等待她做最后决定。 李秀宁听完罗禹的话后,看了眼地图道:“窦建德又玩这套合围把戏,我军攻下晋城他不就又要落空了?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少了一环……” 罗禹听后,皱眉道:“北面还没发现伏兵,我想少了的那一环应该在那里,他们两个都觉得我们攻晋城需要些时日,而我军又是刚从北面过来,应该不会再怀疑晋城北有伏兵,待我军攻城时,城北伏兵与晋城守军内外夹击,到时候,可就进退两难了。” 李秀宁笑道:“看来这两只老狐狸还真会玩弄人心,你不是安排了特战队员在晋城军中吗?这时候了,还不启用?” 罗禹也笑道:“还不到时候,我现在都不知道他是在城里还是在伏兵那里,这小子机灵着呢,放心,该他出现时他自会出现的。” 张扬带着第二批三十名特战队员来了,这批好像也没有完成全部训练,就被拉来战扬了,跟张扬他们一样,但胜在教官有实战经验,训练时又以实战为主,所以比第一批要更快适应战场,火药的操作他们都学习过了,因此炸城门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 他们见识过炸药包的强大威力,训练之前教官就已让他们做好准备,没想到还是被炸碎而四散飞射的石块惊得说不出话来,平静下来后掏出耳朵里的布条,见方圆两百尺尽皆直插入地的碎石,想象着人体在这东西面前可能连渣都找不到,不由得打个寒颤,眼睛里闪现着恐惧的目光。 教官的一句话让他们兴奋起来:“这是我们的东西,你们怕什么?自己的东西不是越让人家害怕越好吗?” 是啊,这是我们的东西,怕什么?要怕也应该是敌人怕,尽快学会这东西的用用法,好去杀敌!于是他们认真学习掌握了炸药包和手榴弹的用法,期待着有朝一日上阵杀敌。 罗禹看前他们炙热而崇拜的眼光,高声喊道就:“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那三十名新特战队员齐声喊道:“有!” 罗禹点点头,笑道:“有信心是好事,但要注意方法,听着,我不需要为了完成任务而不顾自己性命的蠢才,我需要的是能根据实际情况想法完成任务又能活着回来的兄弟,你们的师傅跟你们一样,训练还没完成就上战场,历经大小十余战,只失踪两人,这成绩我很骄傲,你们比他们更有优势,他们吃过的亏会告诉你们,让你们少摔跤,记住了,那是血与泪的教训,千万别抛到脑后!” 三十人又齐声道:“记住了!” 罗禹又接道:“前面是泽州,是我军进攻晋城的必经之路,快速拿下泽州是我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你们有这个世界上目光为止威力最大的武器,现在,你们为先锋,进攻!” 队员们发一声喊,转身拿起炸药包,就要往前冲,却被李秀宁叫住:“等等,你们别忘了教官说的话,我们不需要会牺牲的蠢才,而是需要能想法完成任务活着回来的兄弟!四座城门,每座城门去两人,剩下的留在此处观察学习!”说完又吩咐刚赶过来的岳云道:“岳军头,每座城门派五百骑每人携箭一筒,射箭掩护他们过去。” 岳云躬身应诺,转身自去安排,其实不用掩护也没事,特战队员每入身着软甲,里面还穿有两层丝织物,头上还带有加厚的头盔,只要城上不是放滚木擂石,普通羽箭是伤不了他们半毫的,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八牛弩,李秀宁还是想得比罗禹周到。 五百骑各簇拥着两名抱着炸药包的队员出发,在距城门三百步停止前行,也不答话,搭弓扣箭,斜对着天空就一齐松开弓弦,长箭以抛物线落了下去,弓箭手却看都不看一眼,接着发发第二轮,第三轮……直到把十支箭全部射完,才挂好长弓,等待冲锋。 每轮五百,十轮,五千支箭早已把城头和藏兵楼插得满满的,这种箭雨之下,没人能活命,而泽州城里的红巾军根本就没见过这样以箭雨来攻城的军队,就算有那么多箭,射箭说之人手臂也受不了啊!他们不知道是,弓箭经罗禹改造后,已经不需要那么大力气来拉弓,威力却更强了。 墙城上的百十个红巾军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已被箭雨吞没,被射成了筛子,两名特战队员早已冲了上去,三百步距离,第五轮箭雨还没落下之时就已来到城门处了。 泽州是小城,除了城墙高点外,没有护城河,只在门口一丈处安放了十几个连在一起的拒马,一名队员轻松跨过拒马,来到高大的城门下方,寻找地方安装炸药包。另一名留在拒马处安装另一个炸药包,把拒马清除后好让后而面骑兵进城。 四周光溜溜的,城门下方留有一寸左右的缝隙,根本没地方安装炸药包,忽然觉得城门环是个好东西,吊在门环上也可以,炸这里应该炸塌不了整扇门,却能炸断门栓,门栓断了,门也就废了。 退然想好就做,教官说过,要想办法,不再犹豫,将背袋解下来,绑好炸药包后拉开引线,就飞奔出了城门洞,在拒马这里放好了第二个炸药包的队员,见队友出来后同时拉开了第二个炸药包的引线。 两人不敢怠慢,飞快的往后面跑去,离这东西越远就越安全。 这引线也是罗禹经过好多次实验才做出来的,将硝石混合在由麻杆锤打上千次、爆晒定形后的长条引线里,因硝石的多少而控制燃烧速度的快慢,风吹不灭,现在还不能做到遇水不灭,再把白磷涂在引线最上端,外面用蜡封住,用熟牛皮做一个大小一致的盖子盖上去,使用时只要扯下盖子就很,蜡封会被盖子带出来,使白磷接触空气自燃,点燃引线。 这是现在最好的物料了,以后还得改进,白磷的燃点低,装时很危险,本来想直接用火折子点的,但考虑到战场上的多变,还是装上白磷好点,点火有点危险,被敌人的神箭手逮到,十死无生。 四门几乎是同时发起进攻,骑兵看见特战队员出来后,赶紧用力按住马的耳朵,他们知道战马很害怕这种巨响,一个不好就会被惊吓到而失控乱跑。 火光闪现,一声巨响后又接着一声巨响,炸药包爆炸,那连环拒马在火光中迅速盆解,碎片被炸到了半空,翻滚着往下掉落,三百步好像也不安全了,脸被乱石砸得有些生痛。 城门洞里冒着的烟,没有飞沙走石的场景出现,只是过了一会,铁木制成的大门轰然倒地,发出“啪”的一声巨响,直到此时,另外三处城门才相继传来爆炸声,跟第一次爆炸所产生的回音交织在一起,向四周扩散开去,然后再次反传回来,如此三四次才慢慢回复正常。 声响没了,骑士松开爆动不安的战马的耳朵,双脚一磕马肚,就往城门口冲去,三百步只眨眼间就到了。 放拒马的地方被炸出一个大约三尺大小的浅坑,到近前时马匹自行跃过,丝滑无比。一半的城门已被炸得倒在地上,另一半开了一半,小队长拉紧缰绳,马儿人立而起,前蹄猛地踢在那半扇半开的城门上,城门“咚”的一声往后打开,还伴随着“吱吱”的声响,仿佛也受力不住,要倒下来。 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小队长还没看清眼前是什么东西,就被一支羽箭射中右胸,他一仰身,差点掉下马来,那支箭穿过甲胄,却被里面的丝绸所阻,入肉半寸,他随手拔出来,丢到一边,抬眼望去,见前面三四十步外一个三十多岁、满脸胡须、身材高大的红巾军将军正站在一个擂台上扣箭上弓,将第二支箭对准他。 小队长意识不妙,忙举起大砍刀格挡,羽箭划过刀身,偏了方向,朝身后的队友射去。 一声闷哼从身后传来,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大部分力道都被刀身挡下来了,那支箭最多射穿甲胄,阻于丝调前,不会伤到皮肉。 参军这丝绸挡箭之法果然好用,就是夏天穿着太热了…… 四十步,怒马狂奔,在那胡须大汉正准备扣第三箭时已来到他身边,大刀一摆,弓身早已断开,那大汉弃了断弓,从旁边拿起一把马槊迎着大刀一挡,受不住马力,往后退了三四步,马槊掉落在地,小队长趁其立身未稳,已从马上一跃而下,和身抱住大汉,扭打在一起,后面跟上的骑士忙下马帮忙,三四个人才将那大汉制服,用牛皮绳捆了,着两名人看着,其他人上马继续往前冲杀。 当李秀宁和罗禹来到城内时,红巾军已大部被杀,除那大汉外还生擒了二十几人,全部反绑着跪在府衙前的广场上。 这一仗,历时半个时辰,右武军只轻伤二十余人,大部分都是箭伤,杀敌一千三百多人,也算是了不起的大胜了。 不用出榜安民,因为整个城里没有一个老百姓,应该是被迁到晋城去了,看来朱元璋已经做好坚壁清野的准备备了,粮草都只够这一千多人马两天所需,除此,城内再无其他物资和财物。 罗禹来到那络腮胡大汉面前,见他满脸的不服气,因嘴被堵发出鸣鸣鸣的声音,应该是有话要说。 李秀宁拉过罗禹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当务之急是要进军晋阳,这里留一小队把东门、南门、北门堵上就行,防止窦军和朱元璋伏兵过来夹击。” 罗禹却回道:“不急,先让他们赶往晋城,守住四门就行,我得先搞清楚这个人的身份,也许他能帮忙也说不定。” 李秀宁笑道:“好吧,就依你,我先过去安排军务了。”说完就飞身上马,往西门集结处策马而去。 罗禹转过身来,对那大汉道:“你别吵,跟我进来!”说完就拉拉大汉,朝府衙走去。 到了府衙后院,是一处天井,古朴典雅,周边摆满了花草,可能久无人照料,已略显残败,对跟过来的两名队员道:“去搬两张椅子过来,然后泡壶茶,我跟这位大哥聊聊。” 罗禹走过去,伸手扯下那大汉嘴里的一大块白布,见上面咬痕清晰,应该是很愤怒所致,果然,白布一拿下来,那大汉便大骂道:“小人,堂堂正正赢了爷,爷无话可说,你们却靠讨巧破我城门,爷不服,不服!” 说完就向前跨出一大步,用身体朝罗禹撞去,罗禹似早料到他有此一着,闪身避过,他一个站不稳,趴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然后又挣扎着翻身,将反绑的双手压在身下。 罗禹道:“什么叫堂堂正正?战场之上,谋而后动,谁与你讲堂正了?别挣扎了,老老实跟我合作,或许我能教你点用兵之道。” 大汉怒道:“爷堂堂红巾军大将罗士信要你教?你毛都没长齐,想教我?” 罗禹猜对了,这还真是罗士信,本家,不错,可以收为小弟了。 于是罗禹笑道:“我叫罗禹,你与我本家,不过,我罗家不出你这种不忠不孝、不明是非,不晓忠奸之人,你不配姓罗!” 罗士信听后气得哇哇大叫:“我如何不忠不孝了?我又怎么不明是非了?不晓忠奸是什么意思?” 此时队员已搬来两张椅子和一张小几,茶也泡好了,罗禹拉起罗士信,让他坐在椅子上,却并未给他松绑,倒了一杯茶,喂给他喝了,才说道:“你身为大隋国民,却不思报效国家,自恃武勇,却甘与反贼为伍,是为不忠;你家中长辈袭汉家风采,一粥一饭养你成人,你却不听劝告,与家中交恶,是为不孝;你师父让你择明主而事,你却稀里糊涂被奸人利用,杀师弟气死你师父,是为不明是非;还要我说下去吗?” 罗士信看着罗禹就像看着鬼一样,大叫道:“这些事情你如何得知?我从未跟人讲过,你到底是谁?” 罗禹道:“你别激动,我所知远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三娘好像还在等你……” 罗禹话音刚落,罗士信就已一头裁倒在矮几上,瞬间茶几从中裂开,幸好旁边的队员手快,把半壶热茶抓在手里,不然这傻大个可就惨了。 罗禹长长叹了口气…… wap. /133/133232/31288165.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二十八节 晋城之战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了,这罗士信的事迹他在他时空于一本叫《奇事录》的书中看过,虽然是编的,但说得煞有介事,也就当闲书一样看,今日见到李士信的样貌跟书中描述几乎一样,所以才出言试探。 现在不知道他为何会把自己撞晕过去,难道是三娘的事迹跟书中有所不同?《奇事录》中所载的三娘是历城叶屠户的女儿,生得有几分姿色,与罗士信家是世交,两人早早定下婚约,只待罗士信学成归来便拜堂成亲。 却不成想,一日下山采买之时,于闹市听闻三娘要嫁与齐州别驾之子,他一时气上心头,不管不顾要前往历城问清楚,走到半路,遇着从历城过来的邻居,遂问及三娘之事。 这邻居早被有心之人收买,是特意过来找罗士信的,把叶三娘如何绝情拒亲加油添醋跟罗士信说了,罗家老太爷被活活气死,他正是来通知罗士信回家奔丧。 罗士信闻听,直气得七窍生烟,不等邻居再说,就直接夺马赶往历城,又行至半路,打尖时碰着去齐州办事回来的师弟。 师弟见他杀气腾腾,印堂发黑,便问他所为何事?罗士信本不想告知师傅弟,可师弟却拦住他不让他走, 罗士信忽想起师弟自齐州府回来,要经过历城,于是问他历城有什么特别消息。 师弟道:“师兄,齐州别架之子带着十车彩礼来叶员外宅子求亲算不算得是特别消息?” 罗士信大怒道:“这个朝三暮四的贱人,老子要回去杀了她!”说完不顾师弟阻拦,一脚踹翻他,飞身上马,往历城急驰。 师弟不知发生何事,但他总感觉要出大事,于是在旁边马市买了匹马,扬鞭追赶罗士信。 刚到历城就听闻罗士信被抓进府衙,罗家老太爷听说罗士信杀了人,一口气上不来,与世长辞了。师弟经多方打听才知道罗士信到驿馆不由分说打了齐州别架之子的随从,被人家用网网住送到了官府地牢。 罗家只得先将老太爷入殓,停棺于别院。罗父急急来到历城府衙,求见县尊,平日里跟县尊常有走动,应该能向他求情见上儿子一面,可没想到却被衙役驱赶出来,于门口见到前来寻找罗士信的师弟。 当罗父从师弟嘴里得知儿子是听闻别驾之子前来向叶员外求亲而硬闯驿馆伤人后,才对师弟说道:“这逆子都不清楚叶员外是谁就胡乱发怒打人,三娘昨日跟她父亲去了外地,老朽又见不到他,这可如何是好?” 师弟道:“您先别急,小子想法见上师哥一面,将事情原委说与他听,解除误会就好,何况他又没伤人性命,不会有事的。”说罢将罗父扶到一旁的茶馆歇息,让罗父在此等候,他转身往府衙后面走去。 罗士信被铁链绑在木桩上,身上衣服已被皮鞭抽烂,精壮我胸肌处,一条条鞭印教人看了都心惊,他却依旧一声不吭。 旁边站着一个别骂府的奴才,正在往皮鞭上洒盐水,这样抽起来才痛。师弟从后衙越墙入内,找晕了看守进到地牢,除罗士信外没看到其他犯人,连牢头都不在。 于是他趁那奴才不备,一掌将他击昏,对罗士信说:“师哥,你错怪叶家了……”罗士信根本不听,刚刚这奴才说叶家娘子已经同意跟别驾之子成亲,明日便拜堂了,直气得罗士信破口大骂,又被奴才抽了十几鞭。 师弟帮罗士信松开铁链,还想解释,却没想到罗士信忽然狂性大发,一拳就打在师弟胸口,师弟无防备,被打得倒飞出去三四尺,背撞在牢栏之上,吐出几口鲜血,眼见不活了。 罗士信看都不看他一眼,像被人控制了一般直接走出地牢,往县衙走去。 别驾之子见目的已达到,也不阻拦,任由罗士信出了府衙,自此再无音迅。 半月后,浑浑噩噩的罗士信回到山门,被告知师父已于三日前羽化,他已被逐出师门,不再是秦山宗弟子,以后一切跟山门无关。 在牢里被喂了一颗黑色的丸子,此时药性发作,又被毒蛇咬伤,罗士信眼一黑,就倒在了路边,幸而被上山的朱元璋所救,为报恩,就一直跟着朱元璋到现在。 直到朱元璋遍寻名医为罗士信诊病、解毒一段时间后,他才有所好转,脑海里不时浮现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懊悔不已,无处倾诉,只得深埋心底。 朱元璋见他骑射俱佳,武艺不凡,谋略也很有见地,就带着他来到窦建德军中,直到禹王攻击秦琼兵马时,朱元璋才让他独自带兵追击秦琼兵马,杀敌数百。而后就是朱元璋占领晋城,安排他守泽州。 故事的最后也没交待他跟三娘怎么样了,只是说三娘倚窗而望,不知那负心汉何日能再得见? 两名队员听完罗禹讲述完罗士信的故事,心下很不舒服,既觉得这汉子可恨又可怜,不搞清楚情况就乱来一通,气死爷爷,结果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被喂毒药,在无意识之下了又杀了师弟,气死师父,还被逐出师门,现如今又成了叛军偏将,落了个不忠不孝、不明是非的罪名,有家不敢回,有爱不敢娶,属实也是可怜到家了。 罗禹本来想让让他帮忙进晋阳送信给朱元璋,看来现在是不可能了,进攻马上就要发起了,也许等他醒过来后,晋城已破了。 五月十七,杨林没有见到赵匡胤带队跟上来,以为他们已经被蒙古骑兵歼灭了,心中难过。从德州往南到聊阳后,就停了下来,这支疲惫之师需要休整一下了。 山东、河北两地的府兵已全部遣散,河南靠山东这边的也已走了三四万人,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关中府兵和洛阳都尉府的兵马了,差不多十七万人马,后勤压力小了很多。 这些府兵回去后的去向他不想管了,既然不能全部杀掉,就只能让他们回家,三十多万人现在养不起。 山东叛军已被剿灭,除了流民偶尔来抢些粮食以外,还算太平,河北之地就已成乱局,他也不想管了,虽然关中府兵还有十万人,但投入到河北乱局中,会被搅成一团,脱不开身。 早已下旨,让张须陀北上开封,在黄河上架设浮桥,现在是丰水季,水流量大,幸好这里水流平缓,浮桥应该能架好。 赵匡胤带着三千骑来到沧州城边,里面的百姓见是官军,早已开门迎接,这半年,刘黑闼、宋金刚在这里很不得人心,尤其是看到他们勾结外族,更是气愤,于是百姓自发的组织起小队,打埋伏、摸岗哨之类的事情时有发生,让刘、宋二人头痛不已,不得已之下,只得放弃沧州,到无主之地衡水去打出一片天,现在倒便宜赵匡胤了,白捡一座城池,给军队提供了暂住之所,又能以城池对抗不善攻城的蒙古骑兵。 粮草可以到运河里去拉过来,从涿郡正源源不断的往南输送大批的粮草,应该是运往江南各地的?前线已经不用那么多了。 稳定下来后再做打算吧,这沧州也不能久待,城墙低矮,护城河才一丈多宽,城门也不是很牢固,真要碰上会攻城的将军,一鼓就可攻入,但蒙古骑兵好像不太会。 罗禹来到李秀宁军帐,见她正在跟牛进达商议进城后的各种注意事项,就笑道:“还没开始进攻就在考虑进城后的事了,你们是不是太急了点?” 牛进达道:“火药威力之下,要破门易如反掌,我倒担心进城后会遇上麻烦,晋城之内,有十二竖街六横街,就像一个长方形,每条街相距有大有小,还有许多的粮仓、府库和平房,朱元璋要是想和我军打巷战,可没那么快结束战役,到时候火药不敢乱放,城中百姓还有那么多,误伤就不好了。” 李秀宁道:“是的,我跟牛叔想的是把西门让与他们,看们从三面进攻,让他们有路撤退,不必以死相拼。” 罗禹道:“朱元璋现在应该不在晋城,他不会弄险把自己陷入绝地,所以他大概率是在城北带伏兵,城内所留应该都是些敢死队之类的小分队,跟我军打巷战也好,偷袭也罢,是不会撤出去的,当然这是我的推断没错的情况下所得出的结论,倘若朱元璋在城内,留西门与他还有点作用,这就要看我们的推断是否正确了。” 李秀宁道:“我比较偏向于他在城北,理由一是晋城是孤城,粮草有限,被围困不能长久相持,理由二是他不会让他的家底拼完,保存实力才是第一选择,理由三是窦建德那边的排兵布阵有点奇怪,北面衡水被刘黑闼、宋金刚占领,他却只派出少量兵马抵抗,而大部分南下,做出准备南渡黄河之势,我想他现在还在观望晋城战局,相机而动。” 牛进达道:“不错,你们俩越来越有默契了,老夫可以放心了,刚刚收到你父亲来信,北方朔州方向突厥增兵,要老夫立即北上领军救援,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了。” 顿了顿又道:“罗小子,你记住,这是战场,收起你那点可怜的博爱之心,用计用谋,首在消灭敌人的力量,只有消灭了他们,才是保存实力最简单的办法,计毒谋狠之类的话,都是失败者说出来的,你要当帅,首先要是一名合格的军人!” 李秀宁伤感道:“牛叔,我舍不得您…” 这句话替罗禹争取了一点时间消化牛进达刚才的说教,她永远这么善解人意。 牛进达玩笑道:“秀宁啊,你就宠他吧,我还不知道你,巴不得老夫走呢,好让你们多点时间相处……” 罗禹道:“小子谨记牛叔教诲,以后定会奉为圭臬,不让牛叔失望。” 牛进达满意的点点头,看着眼前这对金童玉女,老怀大慰,起身就走,罗禹和李秀宁送出帐外,躬身行礼。 牛进达飞身上马,回首道:“老夫等着喝你们的喜酒,走了!”双腿一磕马肚,在三十多名亲卫骑兵的护卫下往西门而去,他们应该选择绕过晋城背上临汾,然后换马再到太原。 也不知道李渊怎么想的,牛进达这一路北上差不多一千里才到太原,然后再从太原赶到朔州又得六百多里,就算他们能日行两百里,到达朔州前线也已是八九天后了,难道太原没有能领兵的将领? 这不可能,李渊帐下那么多人才,何必要来折磨这个老将?想来想去,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李渊已经知道杨广大败的消息,想起兵反隋了,牛进达是他过命的兄弟,也是名将,叫他回去应该是商量起兵事宜吧。 想通了这层,也就不必为他担心了,过了晋城,往北都是自家地盘,没什么危险了。 李秀宁见他站在那里傻笑,忙拉着他进了军帐,笑道:“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笑得那么贼?” 罗禹道:“秘密,过些天你就知道了,不管其他事了,现在兵力已布置完成,可以发起进攻了,早点攻下晋城,免得夜长梦多。” 李秀宁道:“等下再来和你算账!”说完就出了军帐,向偏将下达了攻城命令。 五月二十五,阴,黄河北岸,对面就是开封城,杨林站在高出地面五尺的黄河护堤上张望,命令张须陀建好的浮桥就在脚下。这段河堤是为了防洪水而加高的,万里黄河经过山西黄土高原后携带了大量的泥沙就了下来,这里地势平坦,河面变宽,水流变缓,所以大部分泥沙就会在这沉淀下来,日复日,年复年,就把河底给抬高了,不得不在上面加填护堤。 浮机宽五尺,周十二根如鸡蛋粗细的铁链相连,上面是两层排列整齐的本板,可容双马并排而行。唯一的缺点就是两边泥土松软,一次不能通过太多人马。 河南北部的府兵也走了,现在还剩十万人和四万马匹,要想全部过去,时间不好估算,幸好现在也不是太急,张须陀留在这边的军士把承重数量告知杨林后就开始组织过河。 五月十七,李秀宁下达了进攻晋城的命令,每座城门各一万人,还有一万人留守泽州,防备着北面和东面的敌军。 又是一阵箭雨往城墙背落去,墙头上的红巾军被这阵仗吓一跳,有人没反过来,就被钉有地上,神到第二轮时,城墙已是手不到活着的人了。 罗禹想着,对李秀道:“晋城城门还是不要炸坏了,修城门又得等上好几天,倘若敌军正巧巧攻来,如何抵挡?” 李秀宁道:“那就按常规之法攻城,但要牺牲卵少兄弟啊……” 罗禹刚想说话,东门已被缓缓打开,吊桥被放下,正在想是怎么回事时,城门里面喊杀声大起,一骑黑甲冲过吊桥,朝罗禹这边挥挥手,又调转马头冲了进去。 是那名当小队长的特战队员,罗禹笑了,这小子真会挑时候,忙叫族手打出一队进攻的旗语,就对李秀宁道:“准备出榜安民吧!” 李秀宁疑惑道:“不打巷战了?现在还有点早吧?” 罗禹道:“巷战要打,榜也要出,不然他们怎么会集结?” 李秀宁想也想,忙叫来文书官,叫他写好榜文,等下张贴在四门。 东门已破,南门也已被打开,一万骑兵鱼贯而入,却没有多少的喊杀声,看来红巾军已知道不可挽回,进入静默了。 一个时辰,晋城宣告攻破,李秀宁、罗禹和几丈军头一齐来到朱元璋的府衙,也就是原晋城太守府。 很气派的红色大门,上挂金边牌匾,用隶书写着“应天将军”四个大字,门两边各立着一头石狮,栩栩如生,很是威风。 推开门后,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露天院子,两边摆着朝仪,过了院子,就是府衙正堂了,光线有点暗,看不太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罗禹笑道:“几位军头,今晚就按上午说好的执行,记住了,别打草惊蛇。”几位军头都大声应诺,转身去安排军务了。 这一路走来,他始终躲在御帐里,没有发布任何军令,甚至没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再想什么,在德州之时下车沐浴过一次,杨林在后督军,没见到他。 黄河北岸驻军之地是一个小镇子,两名供奉找到杨林,说陛下要进餐、沐浴,要他等候召见。 半个时辰后,杨林终于见到了比之前清瘦了的杨广,那又眼睛已经失去神采,没有了刚去高丽时的霸气和气势,脸颊下陷,如久病在身的状态。 见杨林进来,杨广扬扬手,示意杨林随便坐,然后道:“叔父,朕愧对杨家列祖列宗,愧对几十万牺牲的军士,愧对千万百姓啊!” 杨林见他这船状态,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得行礼道:“陛下,已接到右武军李将军来信,右武军三万众已于郑州北岸恭候陛下圣驾。” 杨广听完,这才慢慢回道:“朕知道了,下旨,让右武军随侍于驾前,征辽军回归京中八府兵制,由各级军自行带回长安,另,朕不回长安,让太子继续监国……” 杨林听得莫名其妙,拆分军权可以理解,不回长安又是搞哪出? wap. /133/133232/31311434.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二十九节 插翅难逃 朱元璋真的把这里当成他的基地了,特战队从酉时末到寅时,加起来已经干掉了差不多两千人,这还是有人带路的地方,隐藏的人马还不知道有多少,难道他们全部化整为零了? 叫来刘鑫,吩咐道:“明日一早,你跟余锐各带四组新队员,着便服,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到北市北玄观附近去看看,记住,有任何发现立即回报,别打草惊蛇!” 刘鑫应诺,转身自去找余锐安排人手。 罗禹听那名混在红巾军里当小队长的队员说起过,朱元璋和部下,经常去北玄观,一去就是一两个时辰,有时还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感觉北玄观附近应该会有发现,反以才让刘鑫去查看一番。 安排好了就睡觉,令晚应该无事了,府衙周围安排了五百人,可以安心睡一觉,这样的安保措施还被人家摸进来,也就无话可说了。 第二日一早,李秀宁便和罗禹边吃早餐边商量何时南下郑州、开封护驾,今日已是五月十八,从晋城到郑州二百二十里,到开封三百里,途中还要经过孟州,强渡黄河,晋城和泽州还得留守兵马,五万兵马不可能全部南下,这都得好好想想,如何安排。 按东征军行军速度,右武军最迟五月二十五就能到开封,时间还算宽裕,今日还得留,在晋城,清理北玄观那边的红巾叛军。虽然他们夺回晋城的力量不够,但要引起百姓混乱还是很容易的。 从开封送回来的情报让罗禹想起了张须陀这员猛将,他原来在李秀宁军中当军头,后因杨林推荐,出任东征军车骑将军,随军东征,路上又遇右武军一样的情怀,于洛阳下船,往进攻南阳王伯当叛军,破城后又接旨意,北上许昌,后一直留守许昌。 五月十五,又接到圣旨,要他北上开封,于黄河架设浮桥,他不敢怠慢,留五千人马守许昌,率军星夜北上,到开封后与当地知府、官军一起想办法架桥。 黄河上架设浮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现在是丰水期,河面比平时宽了三四十丈,流量也大,开封两边的堤坝又是加填的,地基要扎在这样的土地上,不牢固,很容易就松动,要过十几万人马,还得承受每日河水的冲击,实在是难上加难。 开封城里有许多造船建桥的作坊和匠人,召集过来后,一听要在黄河上架设一座这样的浮桥,都纷纷摇头,不敢承接。 无奈之下,张须陀想起罗禹当初在子午河所使用的过河方法,用船将铁链拉到对岸,两边在实地建基,然后在铁链上铺垫木板,不就行了? 将想法说了,这才让这些匠户有了更多想法,群策群力,冶铁作坊日夜赶工把所需的铁链煅造出来,经过七日七夜不眠不休的轮换赶制,才有了现在看到的浮桥。 罗禹吃完饭后对李秀宁道:“要不你留在晋城吧,我带兵南下,朱元璋的兵马还没有一点消息,好似蒸发一般,我不放心晋城。” 李秀宁道:“要南下也是我带兵啊,我身为将军,哪有让你带兵的道理?不过,我倒有一个合适的留守人选。” 罗禹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但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啊,本来罗士信就不错,可以留守泽州,不过他现在有点迷糊,可能是毒还末完全清理所致,这样,等下我去找他们聊聊,他们答应了,我们一起带兵南下,我不想与你分开。” 李秀宁笑道:“好,其实我也不想与你分开,这样吧,我表哥那我去说,你去找你本家吧,我相信你识人的本事!” 五月十九,昨日午时,天降旱雷,正中北玄观,波及附近三百户民房,官军赶来救火,与火场中冲出的持械刁民起了冲突,当场两百余人被杀,一千六百余人被抓,然后就再无这些刁民的消息。 秦琼终究还是答应了李秀宁的请求,领兵一万五留守晋城,他的压力一点不小,既要内清红巾余薛,还得随时防备朱元璋的偷袭,一万五千骑有点少了,但这是右武军能给他最多的兵马了。 罗士信见到罗禹后就一直在追问他为何对他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三娘如今怎样了?罗禹说道:“你想知道?那你得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给你五千兵马,你帮我守好泽州,等我回来就告诉你一切。” 罗士信似是非常认真道:“好,除非我死了,否则没人能过泽州。” 罗禹听后,拍拍他肩膀:“一言为定,我回来后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五月二十三,李秀宁率领的三万右武军经过四天的急行军后到达黄河北岸的原阳县,刚立下中军大帐,杨广的圣旨就到了,原来是要他们再前往开封护驾。河对面就是郑州,这一路下来也没看朱元璋和窦建德的一兵一卒,他们的兵马好似平空消失了一般, 罗禹总觉得不对劲,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但这里是冀南平原地带,有没有伏兵一眼便能看到头,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伏兵。 离进封城还有八十里,最晚后日中午就能到,今日便在原阳郊外宿营,天气越来越炎热,倒没必要搭那么多帐篷了,为了方便,大部分人都宿于洒过驱虫药的草地之上。 平到李秀宁帅帐,已经是酉时初了,见她穿着银甲,长发束成马尾状飘在身后,就着烛光看着地图,还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酸梅汤,罗禹笑道:“热坏了吧,我给你搞点冰来。” 李秀宁讶然看着他道:“热火朝天的你到哪去弄冰过来?难不成你会点水化冰不成?” 罗禹道:“稍等会,有没有葡萄酿?等下请你喝冰镇酸梅汤、葡萄酿!” 李秀宁道:“我这里没有葡萄酿,那东西太贵重,而且我也喝不惯,何况,军中严令出征途中不得饮酒,你不知道?酸梅汤倒是不不少。” 罗禹笑道:“那算了,我先把冰给你变出来再说!”说完就叫来刘鑫,叫他帮自己准备制冰的工具,。 其实也很简单用一大一小两个铁盆,装一半的清水,然后将混有薄荷水的小盆水浮于大盆水上,再准备足够多的硝石,捣成小块,陆续投入到大盆的水中,硝石遇水吸热,小盆里的水就慢慢结冰了。 一盏茶功夫,半盆晶莹剔透的冰就出现在李秀宁面前,罗禹用小刀敲下来一小块,放进嘴里吸溜,冰薄荷的感觉太好了。 从罗禹放硝石开始,李秀宁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小盆里的水起白雾时就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直到全部结冰,她也没回过神来。 在长安时,夏日里有少许冰块提供给王公大臣,分到者无不感激,隋文帝时期,就严令各地不得私挖妆窑,违者罚千金,只有朝庭才能在冬日时窑藏坚冰,这规定到了唐太宗上位才被废除。这窖藏冰每叠一层,还要洒满细盐保存,几个月过去,往往会消失一半。没想到罗禹竟如此简单就做出了冰块,由不得她不震惊。 罗禹见李秀宁发呆,又敲下一块,放进酸梅烫中,等待冰块融化,接着又敲了一块肉丸大小的冰块,用勺子舀起来,在上面洒了一把红糖,冰块在热空气中外表已在慢慢融化,红糖洒下去,刚好粘附在冰块上,变成一个红糖丸子。 将勺子递给发呆的李秀宁,道:“吃吧,想吃多少有多少。” 李秀宁这才回过神来,惊喜地看了一眼罗禹,伸手接过勺子,看了一眼那可爱的造型,慢慢吃进嘴里。一股红糖的焦香遍布口腔,然后混合着薄荷冰凉感袭来,混合着糖浆咽下肚去,暑意消失大半,太舒服了。 一连吃了三个,才停下来说道:“你这是从哪学来的?太神奇了!好吃。” 罗禹笑道:“这就好吃了?今日不方便做其他的,以后有空我给你做更好吃的。” 李秀宁开心极了,看了一眼还有小半盆的冰块,想叫各大军头来尝尝,又怕不够,忙向罗禹投来询问的眼光。 罗禹道:“这东西就不分给他们了,不够分的,下次再说,你也别吃多了,冰镇酸梅汤好了,赶紧喝了吧。” 杨林看着过去大半的步兵,仔细检查了一遍桥基,发现没有丝毫松动的迹像,放下心来,忙催促加快速度,还有三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步兵过完了,骑兵就可以分散着快速牵马前进了。 那些步兵过去后按地方各自列队,满一千人后就马上被千夫长带走了,成长方形军阵往郑州方向小跑而去。 当李秀宁和罗禹带着三万右武军来到开封浮桥时,己是五月二十五午时。此时骑兵也已过去了大半,杨广的御车却停在一边,好像在看着大军全部安全过去后他才会动身。 其实已经到了开封了,除了窦建德有可能带兵南下以外,已经没有其他兵马在这附近了,但这不包括已经失踪了的朱元璋兵马,他一定藏在某个地方,等着合适的机会迎头一击,给右武军和东征军以致命打击。 本来还担心他们会半渡而击,但看完地形后,最后一点当心都没了,北面一马平川,倘若真有伏兵,就算在十里外都能看见。忽又想起地道,好像也不太可能,这里是黄河边,沙土渗水严重,不适合挖地道……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道朱元璋已经放弃了?他是如何将一万多兵马无声无息藏起来的?罗禹都怀疑自己有点疑神疑鬼了。 李秀宁以将军的危机感也一直心神不宁,仿佛火山喷发前一样,她找到罗禹,焦急道:“罗禹,我怎么有一种害怕的感觉?仿佛是来自这滚滚而下的黄河水……” 她还没说完,黄河水就急速往回倒流,水位也急速下降,紧接着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本身流量加上倒流的黄河水从上游以万钧之势倾泻而下,见鬼了,这会怎么会遇上决堤而带来的黄河改道呢? 这可要了命了,三万右武军和万万东征军都是骑兵,虽然机动方便,但要过这浮桥却是困难重重,不能太多一起冲,否则浮桥承受不住断裂,这唯一的生路也断了。北岸是平原,村镇很多,百姓自然也多,被这决堤洪水冲过去,想都不用想后果会怎样。 就像罗禹时空抗战时的花园口决堤一样,冀南冀中等黄河中下游数千平方公里沦为泽国,几十万人被淹死,数千万人流离失所,看来,在这里也要经历一次了。 如果这是自然决堤也就罢了,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倘若是人为,掘开堤坝,这得多么心狠才能干得出来?别看这段黄河堤坝高出地面那么多,里面全是用巨大的条石垒在一起,外覆黄土,想要人力掘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委员长用了将近五千斤炸药都没炸开。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东征军已经在轰隆隆倾泻而下的河水前乱成一团,有的人弃马往浮桥跑去,有的抽马向前,在浮桥上的骑士猛抽马股,也想尽快冲过南岸去,这下子,浮桥晃动,铁链发出“吱吱吱”的拉扯声,仿佛随时都要断裂开来。 人还好,可以抓住边上的铁链固定身形,然后慢慢往前移动,可战马就惨了,这种桥面它们是站不稳的,随差前面几匹战马摔到在桥面上之后,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后面的几十匹战马被堵在桥头,往前不得后退不能,加上刚刚狂奔上桥时的军士,浮桥中间的铁链终于承受不住拉力,一根根断裂,坠到已经下降了很多的黄河水中。 而眼睁睁看着洪水倾泻而下的人马,四散奔逃,当然也包括右武军的部分人马,这种情况之下的反应不是训练出来的,人和动物本能就会趋利避害,绝大多数人不可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去面对。 罗禹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跑是跑不过洪水的,这是条绝路,他眼看着东征军乱成一团,挤上浮桥,而导致铁链断裂,眼看着右武军也开始乱了,如无头苍蝇般乱跑乱跳,同时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和军士绝望的哭喊声,整个黄河北岸如同一座巨大水墓,掩盖过来…… 这种情况之下,几万兵马往西、北、东三个方向跑,迎来的是是决堤之怒洪,往南是不再像以前那么奔腾的黄河,怎样都是喂鱼投鳖的下场,真的插翅难逃了…… (听取了几位朋友的建议,每节少点字数,浓缩精华,小说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感受作者的心境的,每个人在同一种情况下所展示出来的东,西都不一样,于是,今日痛改前非,决心浓缩一下,少点字数,多点剧情,看官们适应一下,谢谢了……) wap. /133/133232/31348140.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三十节 死里逃生 堤坝的作用是防止洪水漫过河堤,开封这一段黄河河道被泥沙沉淀,抬高了大约四尺,所以人为的在原来堤坝上加修了五六尺高,就成了新河堤,也幸好这几些年没有发生大洪水,还勉强够用。 避无可避,洪水已经近到眼前,卷起三四尺高的浪花打过来。 站在河堤上的罗禹、李秀宁、杨林以及坐在御帐里没有露面的杨广,还有几个军头、两名供奉、十几名亲兵眼下的情况还好,但要救援也无从下手。 有的人,跃马往堤上狂奔,却被眼前陡坡所阻,缓了一下,就被洪峰连人带马卷走,在惨叫声中翻滚着不见了踪影。 李秀宁眼含热泪,想要飞身救援,却被罗禹死死抱住,这种情况,人力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的,可能还会搭上自己。 他们所处的堤岸还算是安全,毕竟高出地面五尺,浪还打不了那么高,可要想改变眼下的处境,却也是无能为力。 罗禹猜到会有波折,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大风大浪,现在浮桥被压断了,南北两边可望不可及,过到南边的部分东征军想下河游过来救架,刚跳到黄河里就被水带着往下游冲去,根本靠不了岸。 靠别人来救是奢望了,现在只能自救,罗禹脑子里想着各种办法,都不能解决当下的危机,斜眼看过,杨广还是躲在御帐里,没有出来过,杨林也只是看着右侧被水冲走的骑兵没动弹。 正在这时,上游不远传来“轰隆隆”几声闷响,直震得地面摇晃,河水见波,过了一会后右边平原的河水越来越小,左边河道里的水正在猛涨,应该是缺口被堵上了。 一柱香的功夫,上游已不再有水冲下来,眼前所见,入目皆是泛黄的水面,上面还飘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当然最多的还是尸体。 战马的尸体、军士的尸体、各种家禽的尸体…… 所有一切都随波逐流,被渐渐消退下去的洪流带着飘向远方,没有了踪迹。 罗禹熟悉那爆炸声,难道是特战队来了?此次南下,只带了四名一代队员,除留在晋城六名一代队员外,其他的都以四人一组在各地搜集情报,也不知道这来的是哪几组。 左侧终于有了动静,三架八牛驽并排放在堤岸上,儿臂粗的弩箭已装好,校尉调试好角度后就一锤打在开关上,那支弩箭带着一条绳子就直射过来。 杨广御帐旁边的供奉瞅准时机,纵身一跃而起,刚好抓住那长箭,双脚在堤岸边上一借力,就带着绳子回到了杨广身边。 这时候,一艘没有挂帆的独桅大船从上游疾速而下,待快到绳子下方时船尾抛下三只大铁锚,每只铁锚上都连着粗大的铁链,应该是想停在黄河中间,好接应杨广一行人。 黄河泥沙打底,加上水流又刚刚增大,抛锚停船的难度增加,只见铁链飞速的往下拉,直到铁锚触底才停下,然后随着船身的移动又开始绷直…… 罗禹看着张扬在船上指挥着另四名队员正在努力调整船身角度,另一支弩箭又带着绳子疾射过来,被另一个供奉接住。 北岸的水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放眼望去,黄沙满地,树倒房塌,毫无生机…… 征东军两三万人马和右武军的三万人马都不见了踪影,这场人为的大水灾冲走了大隋为数不多的军事力量,也让罗禹跟李秀宁心血变成泡影。 上游的水又下来了,被炸塌的地方应该又被人为的掘开,不过这次的洪流小了许多,隐约中还有战船随水直冲过来。 黄河河道里的水流小了许多,船身终于稳定下来,那两名供奉早将绳子绑在了浮桥的基座上,跟南边连在一起,想要直接过到南边是不可能的,绳索中间是往下垂的,刚好落到那艘大船上。 后面的喊杀声已隐隐传来,顾不得那么多了,再不从绳子上索降过去,小命都交待在这里了。 罗禹伸身解下腰带,把有点昏厥的李秀宁跟自己紧紧绑在一起,又把她长枪拿过来,对身边的军头和特战队员说:“按我的方法滑过去,记住,用带子绑住手和滑杆。” 杨广和杨林早就在供奉们的帮助下滑了过去,他们到船上方时离船身就只一尺高了,双手一松开长枪,就落在船上,被另外的人拉到一边,防止后面来的人撞上。 罗禹没有那么好运,刚搭上绳子,船身就左摇右摆起来,那根桅杆刚好停在了绳子经过之处,他们两个人滑过去肯定得撞在桅杆上。 顾不了那么多了,罗禹一咬牙,奋力纵身一跃,铁枪顺着粗绳就飞速的滑落下去,快到桅杆前面之时,转了一下身子,背重重的靠在了粗大的桅杆上面。 两个人的体重,加上速度那么快,罗禹背部像被锤了一重锤,火辣辣的,嗓子眼一甜,强忍着吐血的冲动松开了双手,预留在长枪上的绑手绳拉直。 张扬不敢怠慢,来不及解开,伸手一刀割断,旁边的人忙把他俩抬开,松绑。 所有人终于在敌人到来前下到船上,一名红巾军想效仿罗禹他们的方法过来,早被岳云伸手一刀砍断了绳索,他翻滚着掉进黄河,不见踪影了。 红巾军正待上堤射箭,张杨来不及收锚,用长枪挑松了船尾与铁链相连的铁木,船身一顿一拉之下,铁木松动,被铁锚拉入水中。 离了船锚的牵绊,船身摆了摆,随着水流直冲而下,速愈飞马,也幸好这一段江面直流而下,不然非得撞到岸边,船体分离。 没有锚,没扬帆的船控制不住,只能随流飘走,张扬过来对罗禹说道:“教官,前方三里有一处回水湾,只能到那里再想办法减速下船了。” 罗禹道:“你们尽管放心操作,张车骑那边会接应的。” 张扬行礼后就飞快前往舵室,这是唯一能控制船的地方了,只要到了回水湾,靠右减速停船,就能上岸了。 红巾军似乎并不打算放弃追杀,三艘载满兵卒的小船扬帆紧紧跟着罗禹他们,只差了二十来丈。 张须陀哪能让他们得逞,吩咐弓箭手朝小船射箭,顿时如蝗般的羽箭飞射而来,小船上惨叫不绝,但仍紧紧跟着大船。 罗禹看李秀宁并无大碍,叫来岳云照顾,自己强忍着不适来到船尾,问一个正在搭弓射箭的特战队员道:“乔安,还有炸药包吗?” 乔安射出一箭,正中一人脸面,那人翻倒到河里,来不及看战果,行礼道:“回教官,我的们队长那还有一个。” 罗禹挥手让他继续射箭,然后马上大踏步来到张扬处,问他要炸药包。 刚拿到炸药包,船速就缓了下来,应该来到了回水湾,这一减速,罗禹没准备,体内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张口吐出一口黑血,头晕眼花之感迅速袭来,倒在了舵房里。 昏迷前跟张扬说道:“用炸药把他们头船炸了!” 张扬叫另一个队员掌舵,扶着人事不省的罗禹来到船仓的床铺处,用绳子固定好罗禹,就拿着炸药包来到船尾。 速度降下来了,他们跟得更紧,张扬正计算着什么时候丢炸药包更合适,就见一支长箭当头射来,他忙低身避过,借机蹲下身子,伸手拿起一把长枪,把炸药包绑到长枪红缨处,然后拉开了引线。 冒着白烟的炸药包跟着长枪直往红巾军第一艘船扎去,双方只距几丈远了,还没有等长枪接触到小船,在小船上方一尺处就已经爆炸了。 没想到,这反而更加增加爆炸的威力,长枪被炸粉碎,加上炸药包的威力,火光过后,巨响回荡,那艘小船和兵卒早已分解,在河水的翻滚下,无踪无影了。 第二艘小船跟得有点近,也被爆炸波及,前面几人被炸伤眼睛,长枪的枪头碎片刚好钉在了舵手的脸上,那舵手往后一倒,跌进了河里。 船身失去控制,转了一个弯,竟横在河面上,第三艘小船闪避不及,撞了上来,一时间船身断裂,两艘船上的红巾军都落入水中。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张扬拿过长箭,如射水葫芦一般,只要冒头的都被一箭射死,顿时,血染黄河水,雪盛红梅开。 追兵解决了,回水湾也快到头了,这一段河面右侧是一处伸出来一半河面的沙渚,水流过这种被沙渚所阻,翻滚着回流过来,所以才叫回水湾。 船还是靠不了边,回涌力量太大,船被顶了回来,一直在河中心打着转,没有风,扬帆也没用。 蓦地,右边河岸传来马蹄声,数量不少,应该是张须陀派来的人马追上来了,他们立稳马后就从马身上拿起一捆麻绳。 麻绳一头绑着一个三刃钩,只要抛出来缠到桅杆上就能奋力往岸边拉过去了。 罗禹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床软床上,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嗓子渴得要命,刚想说话,盛装的李秀宁就端了一杯茶过来,慢慢喂给他喝了。 她没有说话,表情也看不出喜怒,似乎很平静,但眼睛里的关切是瞒不住罗禹的,转念一想,会不会是杨广派了人在监视? 这不能排除,杨广这人,可能他刚刚见到了炸药包的威力,想要据为己用,所以把自己软禁起来,又派李秀宁来照顾自己,好看看李秀宁跟罗禹的关系,好威胁自己。 想通这层后,也没给李秀宁好脸色,沙哑着道:“我没事,别假惺惺的来照顾我!” 李秀宁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忙道:“你别自作多情,要不是陛下要我来照顾你,就凭你一个贱民,也想要本将军喂你喝水?” 罗禹接道:“我是贱民,你高贵,还不是要我这贱民来救你?要不是我在堤坝上抱住你,你早就死透了!” 李秀宁气疯了:“你这贱民,还敢说那件事,毁我名节,我要杀了你!”说完就转身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当头朝罗禹砸了下去。 罗禹心道:“这小妮子真会演戏,我给你颂一个最佳影后奖吧!”还没等转念,一枚铜钱就破空而来,打在李秀宁的臂弯处。 茶壶应声落地,碎片茶水散落一地,杨广推门进来,见李秀宁跌坐在一旁,右手轻轻抚摸着左臂臂弯,见他进来,忙又跪在地上,口中说道:“骠骑将军李秀宁叩见陛下!” 杨广走过去,扶起李秀宁,道:“贤侄女啊,罗参军有恩于你,怎可如此对他?” 李秀宁故作委屈道:“陛下,微臣身为女子,尚待闰中,虽常年在军伍,却也不是谁都能冒犯的,这厮携恩轻薄于微臣,微臣如何能忍得了?” 杨广笑道:“既如此,你怕他坏你名节,那朕就赐婚你们,如何?” 李秀宁讶然,还没说话,罗禹便哑着嗓子道:“陛下,草民白丁一个,如何敢高攀李将军?请陛下收回成命!” 杨广道:“这简单,罗禹,你于朕有护驾之功,朕不愿让功臣寒心,封你为剑东县男,四品南衙都尉,于殿前效命,如何?” 罗禹听后,装作要起身的样子,心中大骂道:“好你个杨广,才刚脱险境就耍心眼,老子才不上当,你马上就要到扬州醉生梦死,还想把老子拖下水,去你娘的!” 心中如此想,挣扎着起身,被杨广制止,口中却道:“陛下,草民寸功未立,日前救驾之举皆是李将军军令,草民不敢不从,如若以此举晋爵,草民也算是幸进,以后都难以抬头挺胸面对世人,故请陛下收回成命。” 杨广奇怪的看着罗禹,道:“朕今日两道旨意,你都以理相驳,朕不是昏君,你说得在理,朕也不强求,但秀宁侄女确是好女子,你真不动心?” 这是威逼不成又改长辈犁诱了,李秀宁刚想说话,被杨广制止,他盯着罗禹,想从罗禹的反应中看出他的心意。 罗禹拱手道:“陛下,草民不是不尊圣意,实在是不敢,怕有负于陛下好意,草民行伍半载,危机不知经过几许,随时都有命丧九泉之厄,但为大隋千秋万代,草民无怨无悔,李将军千金之躯,草民岂敢高攀?” 杨广听后,沉吟道:“既如此,朕就不勉强了,然朕有一女,今年十五岁,与你倒是相配,不如……” 罗禹更加惶恐道:“陛下,公主殿下草民更不敢想了,且不说无功无名,就草民之职,恐怕公主亦会不喜……” 还没说完,杨林和宇文化及联袂而至,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启奏,杨广无奈,只得说了一句:“你好好考虑,朕晚点再过来!” 转身就出了房间,快步远去。 李秀宁看着浑身汗湿的罗禹,心疼地想走过去帮他擦汗,却被罗禹使了个眼色制止了,她才想起刚刚打出铜钱的那位供奉应该还没离开,正在旁边监视。 一名内侍快步走了过来,传杨广口谕让她晋见,李秀宁不敢怠慢,给罗禹使了一个小心的眼色就跟着内侍走了。 罗禹回想着他时空的历史,这个时间段要说出事,就只有杨玄感在洛阳起兵谋反了,难道又要李秀宁出征? 右武军打了大小几仗,战场损失不过两三百人,而今次却伤筋动骨,一次被洪水卷走了三万人,就算有侥幸逃生的,没有那么快回归队伍,杨广还能从哪里调兵过来? 在担心李秀宁和困意的双重心境下,沉沉睡去…… wap. /133/133232/31348141.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三十一节 醉生梦死 罗禹其实也没有那么痛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身体恢复能力很强,或许是吃了那蓝血鱼的缘故,从额头受伤,到这次撞伤,都是差不多一两天就能恢复正常。 叫来张扬,低声问道:“你不是在晋城帮助秦将军吗?怎地忽到开封前线了?” 张扬抱拳轻声道:“回教官,秦将军于五月二十一在晋城花海巷抓到一个红巾军的小头目,据他交待,朱元璋早就抽走了两万人南下到冀南平原挖地道,秦将军推断此举不利我右武军,故遣学生乘船南下,前来救援。” 罗禹这才明白他们会这个时候出现在黄河上,秦琼真是一员福将。 张扬又道:“我们乘船经过花园口时,见那里被掘开了一个大口子,于是学生就将那口子给炸塌了,然后才乘流而下,遇到将军和教官。” 罗禹道:“很好,现在还有一个任务,你们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这么急的把将军召走了。” 张扬道:“这个学生好像知道,洛阳被杨玄感给占了,切断了陛下的回京之路……” 罗禹早就猜到了,倒也不怎么惊讶,想了想对张扬道:“派几名二代队员过去收集消息,我们应该马上又要出征了。” 还没等张扬出去,那老供奉就来了,不阴不阳道:“罗禹,陛下有口谕,李将军已领兵平叛去了,鉴于你有伤在身,不宜随军出征,留在开封城内直至伤愈!”说完也不等罗禹谢恩回话,就转身出门了。 得,这是被分开了,看来戏演得太过也不是一件好事,还不知道杨广信没有,他可没那么好骗,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希望李秀宁能横扫杨玄感,尽早归来吧。 这里肯定有许多人监视,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一切都付之流水。 朝张扬使个眼色,希望他去安排一下派遣队员之事,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他真明白没有。 门外似是有动静,还没等罗禹趴好,一个十五六岁的华装女子就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宫女,她们一齐来到罗禹床前,盯着罗禹看,也不说话。 罗禹心道:“这难道就是公主?长得还行,就是太嫩了,我对初中生没兴趣……” 那公主看够了,退后三步站定,轻启朱唇道:“父皇说你俊朗,我还不信,如今见到了,还不错,听说你拒绝了父皇的赐婚,难道我贵为公主还配不上你?” 罗禹苦笑着拱手为礼,道:“草民参见公主,有伤在身,不便全礼,望殿下海含。” 那公主挥手道:“无妨,你就是罗禹?说说为何要拒绝父皇的赐婚?” 罗禹道:“公主千金凤体,草民贱命一条,岂敢奢望这等美事,陛下赐婚于草民,一是觉得草民有救驾之功,二是草民拒绝了以此晋爵,不忍寒了草民之心,才想补偿草民,公主……” 公主挥手让那两名丫鬟出去,倒了一杯茶给罗禹,有点伤感道:“你可知我是废太子私生之女?千金凤体?若论出身还比不上你。” 罗禹愕然,传闻这杨勇当太子之时于外有一女子,育有三男两女,被废为庶民后于大业二年就病死了,听说是感染了时疫,一家二十余口全部一夜之间暴毙…… 其实这些事情不说都知道,染不染病不重要,而染上了皇权就这下场,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而已。 大业元年,河北的安业王造反,远在长安的杨广竟半月后才收到消息,派兵平叛,同时又有人告密废太子杨勇也有反心,试问,如果你是这个时候的杨广,能怎么办? 这都是政治斗争失败的结果,罗禹敢说,不管谁夺得帝位,杨广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是被灭满门。 可为何这个小女孩能活下来,还被封为公主,罗禹就有点搞不明白了。 那公主又道:“我前些时日被接来开封,说是与宁江侯的二公子左天平成亲,但后来一直等着,今日才叫我过来照顾你……” 罗禹道:“公主殿下,草民不敢,圣上关爱之心草民铭记五内,只是草民乃行伍出身,实非公主良配,照顾一说,难以承受!” 那公主忽道:“我叫杨蔓,以后没人时你就叫我名字,你也别称草民了,这十几年我一直没有朋友,不如先从朋友开始吧。”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再矫情也不太好,于是拱手道:“在下罗禹,公主……” 杨蔓打断道:“还叫公主?” 罗禹道:“在下实在不敢直呼公主名讳,上下尊卑不可不查。” 话音刚落,窗外就传来一声轻咳,杨蔓听到后笑道:“好吧,你先把茶喝了,我今日还有事要做,明日再来看你。”说完就把茶杯递给罗禹。 罗禹接过喝完,杨蔓起身就走,来得莫名其妙,走得更是不知所谓。 还没放下茶杯,穿着银铠的李秀宁就走过来了,她似乎有心事,脸上表情很是疑惑,没等罗禹发问,她便先开口道:“陛下接到洛阳战报后就忽然决意南下杨州,带了宇文化及和两千御林军已出发了……” 罗禹愕然道:“刚才那老供奉过来说你已领兵出征平叛,要我留在开封养伤,为何忽然又改为南下杨州了?难道不止洛阳起兵?莫非长安也出事了?” 李秀宁有点着急道:“世民和建成还在长安……” 罗禹起身道:“你先别急,这都是我的猜测,长安如果出事,那里的队员会有消息传来的,退一步讲,那里留有五名队员,会保护好他们的。” 李秀宁见罗禹起身,这才想起罗禹有伤在身,心疼道:“你怎么起来了?” 罗禹伸手做了两个扩胸动作,双手环抱胸前道:“早好了!我们走吧!”说完就拉着还有点不解的李秀宁往外走去。 外面是一处大天井,阳光明媚,左右两边各五间厢房,此刻都紧闭着门,没看到有人出入,左手边是一条长廊,尽头是一扇小门,隐约有马嘶声传来,右边是一座很大的假山,怎么看都不像是行宫,倒像是驿馆。 穿过天井,正前方就是大门,没人看守,张扬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罗禹出门后才知道这里就是驿馆,而且还在半山腰,站在门口能看到整个开封城。 还没等仔细欣赏,张扬就从左边围墙的角落里转身出来,见到李秀宁和罗禹,忙过来行礼道:“禀将军,教官,刚接到长安、洛阳两地密报,庆阳王杨玄感于洛阳起兵,长安庆丰王杨玄武挟太子以及百官响应。” 说完就把翻译好的信件交给罗禹,垂手于一旁听令。 罗禹接过战报看了一眼,放下心来,战报上说李世民和李建成早就出长安北上了,现在应该到了运城徐世绩军中。想想也是,李渊是什么人?他要想起兵造反,怎会让俩儿子留在长安? 李秀宁也放下心来,转头问罗禹道:“如今我们何去何从?” 罗禹想了想,道:“现在我们无兵无将,只能北上晋城,和临汾、长治、运城四城兵马整合,趁现在两京乱局未定练兵备战,将来好有自保之力。” 李秀宁听后道:“这四城人马也就七万余的,分布太广,不好集结练兵啊!” 罗禹道:“那就放弃运城,临汾位置在腹地,少驻点兵马,以长治、晋城为基础,练兵备战,太原唐公处、临汾李军头处、运城徐军头处都需修书说明情况,让李军头留三千人守临汾即可,余下全部下调长治。” 李秀宁点头道:“我修书完毕,立即北上吧,我们这么点兵马自保不足啊!” 罗禹道:“无妨,东征军有许多卸甲之老兵,我们可招来愿意再上战场之人扩充兵力,其余的就不要想太多了。” 看着特战队员带着密码信飞马而去,罗禹几人也不久待,要李秀宁换了征衣,然后在驿馆马厩里牵了几匹马,在午后烈阳下踏上了北上晋城之路。 杨广本想让李秀宁率余下五万东征军前往洛阳平叛,收到长安太子杨昭近侍供奉来信,信里所述让杨广心痛如绞。 原来杨玄感洛阳起兵两日后,其弟杨玄武也在长安城里发动兵变,控制了皇城,欲让杨昭太子登基,将杨广奉为太上皇,杨昭不从,被软禁于长乐宫。 杨玄武无法,只得让百官相劝,奈何被百官骂退,杨玄武发起狠来,将留守京官杀得一个不剩,又将杨广二子齐王杨暕、三子赵王杨杲两家灭门,幸幼孙杨侑与其母韦妃当时不在宫内,暂时免于一死。 人到中年,帝业艰难,征辽惨败后本就雄心不在,如今又是家破人亡,再加上全境内烽烟四起,三重打击之下,己经死心了,他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当驼鸟。 杨林也己回天乏力,他花甲之年跟随杨广征战万里,辽东惨败非人力反能挽回,眼下局势又如此艰难,而杨广又选择避世,叹一声时也命也就脱下征衣,从此不知所踪。 除两千御林军和宇文化及外,其他东征军兵马听说长安、洛阳两京出事,早就乱了套,这些大部分都是两京各地的府兵,亲朋好友都在两京地界。 于是在军头、偏将、校尉的带领下直往洛阳而去,反而没人来管杨广了。 李秀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找罗禹的,不然她哪有空鹇过来。 两千御林军都是杨广亲兵,这些人的亲人都在长安城外固定的地方,朝庭负责养育,对外也绝对保密,所以他们根本不周担心,随着杨广南下扬州。 平定南陈后,杨广以晋王身份领杨州都督在扬州待了九年,他熟悉这里,加上这里又刚平定了王薄叛军,需要休养生息,靠海,就算叛军追过来,也有退路。 所以当宇文化及问及南下目的地时,杨广就想到了杨州,恰巧让李秀宁听到,她才知道杨广的目的地。 一切都在按罗禹时空的历史进程发展,只不过时间提早了到了大业七年夏。 酒是好东西,杨广一直知道,但他以前很少饮酒,因为要处理朝政,他在位前五年,修新东都洛阳、开凿大运河、西征青海、开科取士等等,都是重塑帝国地缘格局以及长时间分属两国的人心格局,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如果他不急于发动征辽,或许还可以为大隋帝国续命,但一切都已晚了。 李秀宁和罗禹从黄河南岸直往西行,一路风餐露宿,五日后到达陕州,然后从陕州北度黄河,又行四日才到达晋城,秦琼、罗士信前来迎接,入城后,随即出榜招兵,扩充实力。 第二日,从长治领兵南调的薛礼也到了晋城,运城东来的徐世绩也带着两万兵马赶来汇合,同时还带来了李世民和李建成,至此,李家所有兵马都在三晋大地,等待风云时机。 罗禹把三娘的事情讲给罗士信后就问他要不要去历城把家人都接过来,罗士信却犹豫了一下,没有明说。 于是罗禹替他决定了,要他写一封信,派出四名二代队员前往历城接人,同时还要接过来的还有秦琼的母亲。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是多少男儿的梦想,杨广本来可以做到,但他现在却只能做到前半句。 酒已经洒了一地,美人也醉倒在床塌旁,双眼红肿,昨夜不知哭了多久,精致的面庞和修长的脖颈,雪白的锁骨以及丝被覆盖着的火热胴体,杨广又不自禁的翻身。 除生死无大事,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宇文化及很懂事的又找来一个二八少女,推入御帐后就转身离去,这可能是他现在唯一能为杨广做的事了。 昨夜杨昭来梦里了,他以前从未出现在梦里,应该也已被杨玄武毒杀了,杨广头很痛,却非常清醒听到杨昭的轻声诉说。 杨暕、杨杲你们俩来干吗?滚开,你三哥还没说完,别没烦朕…… 三个儿子齐齐闭嘴,接着七孔流血,用哀怨的目光看着杨广,似乎都在责怪自己的父皇为何不去救他们。 大叫一声,御帐里春色无边,哪有三个儿子的影子,内侍忙掌灯前来听谕,不敢再掀帐问了,上一个听到杨广喝声掀帐的内侍被剁碎喂了狗。 杨广大叫道:“给朕拿酒来!”吓得刚醒过来的两个少女团抱在一起,委屈却不敢哭闹出声。 内侍忙打开一坛杏花美酒,倒在大碗里,跪倒在帐前高举着,等待杨广取用。 等了好一会,杨广才掀帐,见内侍只取了一碗,便抬脚踹倒内侍,指了指那一大坛酒,内侍只得把坛子抱给他。 几口喝干,打个酒嗝,翻身又搂着两女睡去,这次他梦到高句丽投降,他终于完成了他的千古帝业,父皇和母后笑着来到他面前…… 梦终归是要醒的,却不是现在,父皇母后还一直在夸他,几个儿子也没有了哀怨,笑着恭喜自己父皇完成大业,名垂千古。 这正是风云杨州醉生死,沙场天下醒不知。唯求战火皆如梦,笑拥九州入梦思。 wap. /133/133232/31363262.html 第一卷 烽火乱世 第三十二节 一路向北 李秀宁忽然心血来潮要组织一支全由女性组成的娘子军,罗禹不解,问道:“你真以为有那么多能像你一样征战的女子?” 李秀宁笑道:“别看不起女人,我们不比你们男人差,现在,朝庭已经无约无束,我也不再是大隋骠骑将军,在新政权建立之前,我就当娘子军的将军。” 罗禹想起他所处时空的娘子关,也是因为李秀宁在那驻军而得名,看来,某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不再劝阻,反而应该鼓励,罗禹从没有瞧不起女人,虽然来到这里遇到的女子很少,除了李秀宁,就秋儿和临汾城里的两个丫鬟比较熟悉了,至于杨蔓,罗禹恐怕这一生都见不到了。 说干就干,招兵启示已经向四地发出,李秀宁全权处理,在晋城北郊新建女兵营,除了应征女兵外,谁都不让进,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招了多少了。 罗禹不去管了,晋城南郊的新兵营已经开始训练了,还不错,各地共送来了两万三千名新兵,战马七千余匹,粮草两万三千六百担,以及各种军需。 军饷反倒是次要的了,罗禹发现好多人来应征就是为了能吃饱饭,杨广的东征和各地叛军的兴起,让大片地区的农民已经无地可种,种而无收了。 薛礼过来求罗禹:“教官,学生想练兵,长治防务能不能交给别人啊?” 罗禹道:“你举荐,我考虑,你要练兵可以,但不能练大头兵,而是特战队,二代队员已经能独当一面,所以三代也该启动了。” 薛礼笑道:“谢谢教官,徐军头不是在晋城吗?他资历、能力远胜于学生,比学生更适合驻守长治。” 罗禹想了想,道:“徐军士确实比你更合适,这样吧,你在新兵营挑出合适队员,北上临汾封闭式实战训练,那里有现成的场地,器械,但你得把李军头换下来,同时承担临汾防务,如何?” 薛礼咬牙道:“教官,一言为定!” 罗禹点头道:“你心有纵横之术,胸怀破军之谋,常规战术已经用到极致,所以让你了解特战战术,敌后更加的重要,特战情报是我们决策层的千里眼,顺风耳,别以为给你十万兵马就能打败训练有素的三千特战队。” 薛礼受教,罗禹又道:“炸药的使用也得提上日程,我不要求你们个个都是爆破高手,但必须能熟练操作这种新式武器,走之前找后勤营领取一些,记住,只能在正式队员面前使用,每次都要造册登记,如果可能用画记录下来,一切安全第一,我会叫刘鑫去帮你。” 薛礼应诺,见罗禹没事要交待了就转身去找徐世绩了,他得跟徐世绩说明一下情况,然后才能去新兵营挑选合适的兵员北上受训。 罗禹来到城北女子营地,见营门口站着两个身披白甲、头戴红缨白盔的女兵正拿着红缨枪站岗,甲胄的大小很合身,勾勒出她们完着的身材,前突后翘,很是养眼。 两名哨兵见身穿常服的罗禹走过来,忙提枪架成一个十字,阻止罗禹再上前,左边那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兵开口说道:“你是何人?这是军营,请速离开!” 罗禹讶然道:“你们不认识我?”忽又想起他好像从没来过娘子军,不认识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 右边那女兵道:“我们为何要认识你?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罗禹举双手过肩道:“好吧,麻烦两位帮忙通报一下李将军,就说参军罗禹来访!” 过了一柱香功夫,李秀宁才从军营里匆匆赶来,她没穿铠甲,一身白色常服,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应该是刚沐浴好。常服里面好像还穿着丫鬟们为她制作的内衣,整个身形都比以前丰满不少。 罗禹看着有点现代装扮的李秀宁,眼睛都直了,这小妮子本钱真好,如果要在这个时代搞一个选美大赛,她肯定第一名。 李秀宁走上前来,见罗禹直勾勾盯着她看,红着脸道:“呆子,看什么?” 罗禹回过神来,闻着她独有的体香,笑道:“为了见我还特意沐浴更衣,受宠若惊啊!” 李秀宁笑道:“正在带她们爬泥过坑,总不能一身泥来见你吧,对了,我刚好有事跟你商量的,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罗禹拉着她手,走到一棵有石凳的大杏树下,让她坐好,伸手摘下旁边的一朵黄色小野花道:“送给你!我也有事找你商量的。” 李秀宁开心接过花朵,笑道:“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罗禹坐到她身边道:“我先说吧,我打算让薛礼北上临汾训练第三代特战队,然后顺便让他接管临汾,把李军头换到晋城来练兵,徐军头北上接管长治,这样的话,每个人都找到他们擅长的事情。” 李秀宁想了想,道:“薛礼会不会太年轻了?他才不到二十岁,能处理好临汾那一大滩子事吗?” 罗禹道:“放心,我看人不会有错的,他能胜任,不过徐军头那里就得你去说了。” 李秀宁道:“我相信你,短期内我们驻地应该有会有大的战事,请他们磨练一下也好,徐军头那不用担心,他知道的。” 罗禹又道:“我不放心世民和建成留在这里,不如让他们跟薛礼北上临汾,然后再送到太原唐公处,你看可好?” 李秀宁道:“的确,我也不放心他们两兄弟在这里,我有一个想法,娘子军已初具军容,但离实战还差些火候,我想带她们到外面去拉练,你看行吗?” 罗禹道:“我好像记得拉练一词只说过一次,你也记得?” 李秀宁笑道:“记得,很形象的词,也不知道你怎么想出来的。” 罗禹认真考虑了一会,才道:“你们既然想拉练,就和薛礼他们一同北上临汾吧,好让你的娘子军看看什么是特战队,以后我打算组建女子特战队。” 李秀宁喜道:“你真的打算组建女子特战队?要不你也一起去吧!我不想跟你分开那么久。” 罗禹道:“我得把晋城的事处理好才能北上,可能要晚上两天,或许你们娘子军跟不上慢下来,还没我先一步到长治。” 李秀宁不服气道:“哼,少瞧不起人,我们一定会跟上的。” 罗禹又道:“火药你自己准备,千万别把配方泄露出去,这东西有配方有原料很容易做出来的,你们娘子军也要要求熟练使用。” 李秀宁道:“放心吧,原料还有很多,这两天再采买一些回来,随军带着就好。” 罗禹轻轻抱着李秀宁,道:“说好了,等战局稳定下来我就向唐公提亲,然后就先去南海玩玩,我的魂丢在了那里,我想去找找!” 李秀宁听得莫名其妙,刚想发问,一名女兵就赶了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秋儿。 这小妮子也长高不少,一身铠甲,英姿飒爽,她和李世民两兄弟一起来到晋城,没想到却加入了娘子军,见到罗禹开心道:“公子,怎么是你?你们俩……” 李秀宁推开罗禹,红着脸问道:“秋儿,何事?” 秋儿正色道:“有个叫杨蔓的来找小姐,说是小姐的老相识……” 罗禹和李秀宁同时道:“杨蔓?她来我们干嘛?” 李秀宁回头问道:“你怎么认识杨蔓?” 罗禹把在开封驿馆里见杨蔓的经过说了,李秀宁道:“我与杨蔓小时候经常一起练武,很要好,在开封时陛下并未告知她也在,不过转眼也有三四年没见了,她怎么来这里了?” 罗禹道:“你们去吧,我就不掺和了,还得帮薛礼去挑选队员,明日辰时出发北上,你们没问道吧?” 李秀宁道、“没问题,我会安排好的,你先去忙吧。”转头对秋儿道:“走吧,先去见见杨蔓,总觉得她来得太巧了。” 秋儿看了看罗禹,又看了看李秀宁,似是想要搞明白他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还没等开口,就被李秀宁接走了。 罗禹赶回新兵营,见薛礼已经挑出了两百多名合适的苗子,就对他说:“问问有没有易容术一脉的,有就全部挑出来带走。另外,明日娘子军也跟你们同行,至于她们要到哪里,去干什么,将军会告诉你!” 薛礼不太明白,但他也不问,教官既然说了执行就是了。 看着薛礼和刘鑫还有十几名一代队员带着李世民、李建成和三百二十人北上后,罗禹来到秦琼的军帐,见他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丝毫没察觉到罗禹的到来。 罗禹等了一会,他才抬头看到罗禹,忙起身相迎,口中连道:“罗兄弟,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恕罪……” 罗禹笑道:“兄弟无事,过来秦大哥这里串串门,却不想秦大哥如此忘我,倒叫兄弟惭愧了。” 秦琼笑道:“这是哪里话,罗兄弟能来,哥哥我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却不知兄弟是否有事情,尽管说,只要哥哥能办得到的,绝不推辞。” 罗禹道:“兄弟确实是有件事情要麻烦秦大哥,过两日兄弟和徐军头要一同北上长治,临汾李军头又没那么快到晋城来交接,所以,兄弟想托大哥练兵,待李军头到后将晋城防务交接与他,当然,罗士信也会帮大哥,不知大哥可有困难?” 秦琼惊愕道:“哥哥本就属叛军过来的,能得李将军和兄弟信任带兵留守晋城,已是大幸……” 罗禹打断他道:“大哥不必忧心,兄弟相信大哥一定能训练出一支以一当十的强军,将军也同意了。” 秦琼感动得虎目含泪,他练兵的话,跟这批新兵就有了上下属关系,以后这支新军他有话语权,如果再培植两三个心腹副将、校尉的话,他完全可控制这支乱世当中的队伍。李秀宁和罗禹这是以军权相授,其信任程度己远超其他人了。 罗禹好不容易劝服秦琼,就又来到罗士信所在的泽州,要他回晋城帮助秦琼,泽州防务交给屈突通,罗士信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就同意了,将所有印信交给屈突通,也不等罗禹就飞马赶往晋城去了。 安排好了,就回到晋城应天府,叫来张扬说道:“此去往北直至太原,多派些人过去,有什么消息立马回报,你准备一下,挑四名二代队员后日跟我一起北上。” 张扬领命而去,他从来都不问教官为何如此安排,只要罗禹下令,他就会无条件执行。 李秀宁领着三千五百娘子军徒步跟在特战预选队的后面,相隔五里,卯时末,薛礼和刘鑫就来到娘子军军营见李秀,问她有何吩咐。 李秀宁只道:“没有什么,等下你们先出发,我们就跟在后面,全力前进,不用怕我们跟不上。” 薛礼应诺,就带着集结好的队伍出发,争取今日赶到一百二十里外长治。就是特战队第一个训练项目,掉队的可以回晋城了。 那些易容术一派一百多人要特别照顾,他们还不属于预选队员。 留下一名二代队员带着他们,能赶上最好,赶不上就慢点到长治。 两个时辰后,长治城就在眼前,李秀宁却不进城,跟薛礼分开后她们继续北上,说是要到前面山区拉练,也不知道她哪来的信心。 全力赶路的特战预选队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两个时辰一百二十里,在没有经过训练的情况下,已经是不错了。 薛礼和刘鑫等几个老队员面不红气不喘的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预选队员,让他们按来时的顺序排好队,清点人数后,还好,虽然狼狈了点,却没人掉队。 不进长治,今晚在城外宿营,还有好多常规项目没有开始,下一步就是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特战队。 那一百多名易容术一派弟子也赶了过来,同样的狼狈,同样的错乱队伍,整队后发现少了十七人,应该是掉队了,派了两名二代队员沿路搜索,将他们送回晋城。 李秀宁率领的娘子军终于在预选队搭好帐篷后来到了他们面前,看着她们一身雪白的铠甲配上腥红的披风,手拿长枪,红缨白盔之下的脸都戴着白纱,只露出眼睛和额头。 她们婀娜的身段,都被披风包裹,绝美的脸庞也掩藏在轻纱之下,但没人敢小看这支全由女子组成,且集训不过十天的娘子军。 她们天生柔弱,却无比坚强,在男人为主的战场上,她们出现的次数太少了,李秀宁就是要打破这种成规,证明女子亦能征战沙场,用生命守护生命。 刚到申时,李秀宁看了看已偏西日头,又看了看有点虚脱的战友,她本想休息一下的,让她们喝点水,吃点东西,这是第一次长途行军,太过了反而不好。 刚想下命令,杨蔓走了出来,在李秀宁耳边说道:“将军,再往北行五里有一个地方很适合扎营,那里有一处山谷,谷里有一个小湖,属下去岁有去过一次。” 杨蔓贵为公主,不知道什么原因来到娘子军,还被李秀宁接纳,成为其中一员,现在又在李秀宁帐下,还自称属下,看来这小妮子也不简单啊。 李秀宁想了想,转过身对秋儿轻声说道:“你和杨蔓带十人先过去看看,如果那地方适合宿营就发闪箭告知,我们随后跟上。正好趁这段时间让姐妹们好好休息一下。” 杨蔓和秋儿领命,挑了十个跑得快的队友往北直奔而去。 薛礼想要过来,被李秀宁阻止,她要靠自己把这支队伍带好。 她们不知道的是,正是往前走了这五里,却差点让她们这支娘子军全军尽墨,而她们却无怨无悔慷慨赴死。 正是: 凶神难阻巾帼魂,恶煞风吹响银铃。 热血无悔征衣流,身后百姓意难平。 (写了这么久,忽然换种风格,应该是不惯的,读者朋友们,谢谢你们的支持,有你们的支持才是我最大的创作动力。) wap. /133/133232/3136326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