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私。[GL|娱乐圈]》 「我用了些价钱。」 目下正红的女团有多少? 只「桃少女」一家,背后公司是「热带季」,而公司正着手新一代女团,主打养成系,郑情同是其中候选之一。 郑情同,正情同,很痴的名字。 她从唐山来,抵达在南京的热带季,坐近一天的车,背着一包的行李,北方的身量,北方的口音,不知南方的热与淡情,是要闯一片地。 热带季选她,并不允她一定出道,只是将她接来培训,农村出身的郑情同十二岁初入公司,如今正十五岁。 —— 摄像机在举,周边具有身量的女性形形色色,不约而同地正看镜头。 「今天是八月八,来的久已经在公司五年,晚也有一年,八通发,在这个日子,公司决定择五人出道,组成青梅少女团。」 十位女性,长得高些的是万泉。 「是内部选人出道么?」 「不是。」工作人员道,「五人名额由网友投票决定,截止日期一到,票在前五名的少女出道,在此期间,公司会给予你们曝光机会。」 ——机会。 「情同。」 练习室内,一颗灯吊着,万泉坐在一侧,手上拿的是杯水,「又睡了?」 她将水递在郑情同手上,郑情同的手才拿住,像是醒了。 「现在是几点?」 她生得很标志,眉毛松松地一升,眼睛便温文地在看,一串脖子是瘦至无法再瘦,女性化的喉结因瘦正凸,声音沙沙的。 「下午七点。」 许多人歇息的时间。 在公司,尤其是近些日子,为了能在微博上发些内容,许多人在加班加点地学,郑情同亦不例外,但微博上只有一句自我介绍。 她亦要发博,于是礼节的同万泉告别,到琴房撂下水:「七点……」 她拿起手机找谱子,预备录视频,本该空空如也的手机此刻却多了信息。 一颗红点。 郑情同拥有洁癖,打扫屋子很多,隔三日打扫一日,打扫手机更勤,会点开所有红点,读未读信息。 与她发信息的人不多,通常是中国移动,而此次中国移动未讲话,未读的是陌生号码。 [18856308888:你很像我妹妹。] 像是妹妹?谁的妹妹? 郑情同未将它拿在心上。 [郑情同:发错了么?] 回过消息以后,她切出消息栏,却未曾想信息再一次地至,几乎秒回,快至连打字时间亦不存有,似乎主人已等她许久。 [18856308888:未曾发错,郑情同。] [18856308888:我用了些价钱。] 明星与粉丝,最大隔阂是距离,但有人会亲手逼近,何论用甚么方式,网络找黑客,现实蹲点守候,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从前郑情同只是听说,如今亲身经历。 [郑情同:价钱?] 下一瞬,消息弹出。 她的眼睛放大了。 像是惊,似是恐,眼珠在眼中震颤。 [18856308888:[图片]] [18856308888:嗯,为了找到你。] [18856308888:住甚么地方,用甚么东西,跟甚么人谈天,我统统想知道。] 图片内是她在舞台上鞠躬。 一颗眼珠,晃动的却并非恐惧。 —— 次日,郑情同将录好的视频投到微博,是首弹唱,她穿得很普通,棕上衣黑裤子,不像是明星,只是眉眼出众,露半截喉管,唱《红豆》。 本以为会无甚反应,却有人评论。 [左:也听王菲?] 如今听王菲的少,郑情同点开她的个人资料,她几乎是个新号,IP在江苏,为男为女不清楚,几月几日生亦是,头像未尝设定,动态只转了她的首条微博。 [左:陪你长大。] [热带季-郑情同:大家好,我是郑情同,零一年出生,今年十五岁,情同是情同手足的情同,爱好唱歌与吉他,现在学得不是特别好……来自@热带季娱乐。] 现今是她的第三位粉丝,第一位是公司,第二位是万泉,第三位……则是她。 此时距「热带季」发布出道活动视频并不久,郑情同参与过的唯一大型活动是在「桃少女」的演唱会下做自我介绍,她似乎是在活动视频时便关注。 倘若长情,果真「陪你长大」。 —— 遇私生的事,郑情同未同任何人讲,昨天过去亦未回复那条信息。 她看了一眼手机,此时是周一,对方亦未多讲甚么,淡静地未置一语。 一阵怔愣,忽然间,她的心竟有些痒,想去问:「我发了视频,你有看到么?……我唱得好么?」 闹钟却响。 七点四十分,上学的时间。 双人的宿舍中,一切从简,未有饰品,未有名牌,未有球鞋,被褥单是月白色的,朴实至无华。 万泉像是起了,窸窸窣窣地穿衣。 郑情同肩角松懈,只是坐着。 郑情同与万泉住同一宿舍,已经同住三年,万泉到公司五年,而郑情同从来到公司时,便是同万泉住一处。 「情同。」万泉道,她的领子还在领口下,别过首看她,问,「去上学么?」 郑情同道:「我去买些面包。」 万泉下了床,进入洗手间,听声音像在洗手与脸:「走时注意看路。」 —— 郑情同生得忠贞,一副的情深,眉毛清秀地扩开,眼中便有神,校内有人追求她,清楚她是练习生,走在街上,经常会有人识得。 做练习生会对镜头敏感,此次走在路上,她听见有镜头的声音,回过头去却空无一物。 谈何相机,手机亦不存有。 是谁正拍? 最近她们行程排很满,因预备出道,白日习书,夜间练舞,周末几乎被训练占着,否则是健身。 课上在讲题,发上次做的卷子,郑情同展开一看,是七十九分。 她从前习的是唐山的教本,此刻转到南京,教本变化,她有些跟不上,尤其是英语,多用些功才是八十分。 八十分。 从前郑情同在唐山,一向是九十向上。 —— 下过课后,郑情同打开手机,公司群内未有消息,只是又有红点,静静地标在信息旁。 她已预料到内里是甚么。 [18856308888:[图片]] 她上学路上的照片。 而对方似是能见到她已读与否,不消片刻便回复。 [18856308888:我并非坏人,同你一致是女性,不会将你拐卖,勿忧心。] 郑情同将眉毛低了。 [郑情同:你是谁?] [18856308888:粉丝。] [郑情同:为甚么拍我私下照片?] [18856308888:你很像我妹妹。] 已是第二次提及「妹妹」。 郑情同的手顿了顿。 她想问:她死了么?却又觉得不甚礼貌。 陌生号码又回复。 [18856308888:我订了饭留在「老乡鸡」,在你附近,取餐码是0504。] [郑情同:你是……约我的会?] [18856308888:并非,我不会出现,单是忧心你肚饿。] 附近只有一个老乡鸡,在学校附近,郑情同到了老乡鸡,果真如女人所言,未有任何人,她取过餐后亦未有人现身。 郑情同却好奇她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痴的,一个病态的。 一个……失去妹妹的姐姐? 大同小郑。 热带季在微博打出宣传,未过多久,每个人的微博都在涨粉,郑情同居在第七,目前两千粉。 而打出宣传,需做活动,迎面是第一场舞台,票在预售,规则已经定好,练习生同师姐「桃少女」同台演绎,抽签定组,既是让「桃少女」有了新舞台,亦是让练习生有了热度可取。 郑情同抽到的是陈纳言,五人中居第三位,同她一起抽到陈纳言的是万泉,她们在练习室中聚在一起,谈舞台如何表现。 郑情同与万泉熟,但同陈纳言并不熟,初次见面时讲不出话。 「我们去吃一顿饭。」陈纳言道,「吃一顿饭就熟了。」 合同在餐桌上谈成的最多,郑情同终于体会,因她亦在餐桌敞开心扉,用过餐后拍摄结束,账单是陈纳言买,明天便需拍练习的镜头。 回去的路上,郑情同隐约感到有谁在跟她,不断地回首。 初次回首,未有人在。 二次回首,许多人在。 三次回首,只有一女人。 那女人瘦削,手骨一节节地突,肩角却宽,架得住风衣,穿得素净,口罩遮住半边脸,拿着手机,似乎正打视频电话。 郑情同留心到她的手。 白且有骨感,突有血管,却似是畏冷,正蜷着。 却转瞬想到陌生号码最近未再发短信,是去忙了么? 于是郑情同主动联系她。 [郑情同:你清楚我叫甚么,我却不清楚你叫甚么,……你叫甚么?] [18856308888:我姓左。] 对方似乎二十四小时守候,未过十秒便回复。 姓左。 微博上亦有人叫左,郑情同找到左,左的动态有更新,她们果真是同一位。 [左:[视频动态]] 内里并非她的日常,而是郑情同。 视频内,郑情同从火锅店内出,立在火锅店的门口,嘴唇同万泉讲话,像是未找到方向。 「万泉,车在哪里?」 文秀的鼻下,断断续续地有白雾,她在吃冰。 将视频拉至中途,则是走至半路,她时不时的回首。 一次,二次,三次,摄像通通捕捉。 当时有见摄像头么? 郑情同将手机放下,仔细回想。 似乎见过,她有一次回首,见到一个女人拿手机,仿若在拍摄中,但亦似乎正视频通话。 「万泉。」郑情同道。 万泉回首,问:「怎么了?」 郑情同道:「你先回去,我去小解,随后便到。」 随后便到,谈何随后便到?郑情同只是骗她,亦并非去小解,而是决心去找「左」当面去问个究竟。 沿着来时的路回走,走至第三次回首时的地界,本以为会扑空,女人却仍在,站在一棵树下,拿着手机,似乎正编辑甚么,但手一直未动。 一阵风动。 一颗叶子砸在郑情同肩上,发出声响。 郑情同并非有意。 女人却淡寡地抬眼,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一步,二步。 郑情同向她走近。 她有预感,女人并非是她能够招惹,但她抑制不住好奇,只是将错就错。 「你好。」郑情同道,「你姓左么?」 女人的眼近在眼前,它滑去眼下,同郑情同直视。 「我姓孟。」 姓孟,不姓左。 郑情同怔了怔,她是美貌的,在灯下尤为清楚。 她的眼睛垂下去,手便拿出手机,找到那个陌生号码,将号拨出去。 一声,二声。 号拨出去。 女人的手机响了。 郑情同道:「你姓左。」 女人道:「嗯,我姓左。」 「你叫什么?」 女人道:「左不过。」 原本打算去问究竟的,见了面却问不出口了。 缘何跟踪,缘何拍照,缘何是她…… 郑情同看着左不过,左不过亦看着她,最终是郑情同败下阵。 女人太镇定,几乎是自若,一切不形于色,无法窥透,而时间已不早了,再拖宵禁会到,她该回去了。 郑情同向后退去。 左不过却再不允了。 她伸出手,攥住郑情同的手腕,问:「口渴了么?」 郑情同道:「不渴。」 却被左不过留住,跟着她多走一会。 火锅店距离公司不远,左不过清楚路线,带着郑情同从火锅店走至公司门前,公司的宵禁是十一点,万泉会在十点半关门,现今十点,已经赶上,郑情同与左不过在公司门外,都未上楼。 郑情同温和地道:「我到了。」 明知是左不过将她送到。 左不过道:「嗯。」 她们分别了。 郑情同告别了左不过,独身一个坐电梯,上楼时又收到信息。 [18856308888:点了饮品送过去。] [郑情同:我不渴。] [18856308888:不渴便扔。] [郑情同:公司亦不让我用碳酸汽水一类的……] [18856308888:点的梨汤。] 电梯到了,郑情同出了电梯,向楼下看去,女人仍在楼下,似乎目送她上楼,亦知她现今在哪层,正做甚么。 于高楼看时,再难忘的人都会变成黑点,黑点抬了抬手,像打招呼,郑情同见到了,亦是同她打招呼。 —— 她们加了微信。 郑情同的微信名是「大同小郑」,头像是一条围巾,地区填的是冰岛,动态显示仅三天可见,却是一条未发。 左不过的微信名是「左不过」,头像是一只蛇,蛇似是家养的宠物,生得淡情,攀在她手上,地区填的是安徽,动态与工作相关,未曾有一条日常,且口吻不似她。 [左不过:安徽三合物流恭贺长春友德医药再开分店[喝彩][气球][气球][图片]] 三合物流未尝有名,郑情同未听说过,在网上搜索,似乎是安徽地方有名的物流,并非全国声名。 安徽的左不过,如何会至江苏? [左不过:你的鞋码是多少?] 未等去问,却来了消息。 此是加过微信后的第一条,三天后的第一条消息,女人似乎并不着急,亦不钟情表达,郑情同却快要闷死了。 [大同小郑:38。] 她等左不过的消息已经许久,若是钟情,并非钟情,未有任何情意生出,只是好奇,好奇她的身份样貌,好奇她从何处来至何处去。 她摸不清左不过如何想,如何会无度地用钱给陌生人,如何会从安徽到江苏,如何会偏偏看中她,如何会看中了却不靠近,袖手在一旁旁观。 左不过只是想知道她的鞋码么? 她听说有一些粉丝以知道偶像的身体尺码为乐。 [左不过:买了鞋送过去。] 却不曾想左不过无这趣味。 收货电话绑的是郑情同的电话,郑情同收到微信,还未反应,手机便收到另一条短信。 [NEW潮女士:感谢您在编号021店铺的消费,我们将以最快速度为您送达目的地,货物预计在16:50分送达。] 她点开消息附的链接,内里是消费记录及物流提醒,鞋共有四双,两双运动,两双马丁靴,统共一万四千元。 她从未见过那么多钱。 [大同小郑:一万四?……你不要送我东西,太贵重了,我收不起。] 左不过却似未看见一般,问。 [左不过:还有甚么想要的?] [大同小郑:我不缺鞋的。] 左不过答。 [左不过:嗯,你是不缺。] [左不过:但它不好。] 领子乱了。 公演时间已确定,在十月一日,名称定为《秋日心上人》,在网络售票。 此刻九月中旬,郑情同在忙排练,已经向学校请了假,整个人连轴在转,全天在公司排练拍摄,每日每夜地跟摄像头走。 她们抽到的歌是莫文蔚的《慢慢喜欢你》,会采用舞台剧的形式,有许多互动道具需熟悉,郑情同初次参与演唱会,尽管只是排练,亦不太熟稔,常常出错。 「郑情同。」舞蹈老师道。 郑情同出列,瘦瘦高高的一条,胸膛前湿了一道,额角已被汗湿,眉毛中亦夹带着汗,有一些喘地看着她。 「伸手。」 郑情同顿了片刻,伸出手,一根尺子打过去,白皙的掌心立即化红。 舞蹈老师道:「马上是公演了,一个基础动作忘这么多次,有未有用心?」 她不是有心。 郑情同将肩角上的毛巾取下来,拿着它,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讲甚么。 除却一首组合歌,郑情同还有其余二首,一首同万泉,一首同其余九个练习生,时常从上午唱到中午,从中午跳到下午,秤掉得很夸张,今日上称时,一米七的郑情同只有四十五公斤。 郑情同将图片发给左不过,左不过亦晒出了她的体重,五十公斤。 她较之郑情同高,亦是更成熟,此刻发育完全,竟只比正做练习生的郑情同重几斤。 [大同小郑:好夸张。] [左不过:有甚么夸张?] [大同小郑:我是练习生才四十五公斤,你不是却那么轻……] [左不过:我不喜食饭。] [大同小郑:那你喜欢什么?] [左不过:[图片]] 郑情同点开图片,图片是截图,在《秋日心上人》的门票页面,左不过买了十张,有十张电子票据。 她有一些惊讶。 [大同小郑:买这么多做什么?] [左不过:去见你。] [大同小郑:见我也不用这么多……] [左不过:亦叫旁人见见你。] 左不过将其余九票挂在微博上抽奖,未有过分要求,唯一要求是:是郑情同粉丝。 郑情同却未有多少粉丝,票赠出去五张,赠不出了,改作「对郑情同感兴趣者」才又赠出去。 —— 排练逐渐地紧,因日子逼近;终于轻松时,反而是临近演出时。 郑情同站在后台,斯文万分,右耳挂有耳麦,在预备登台,轮到她时,她拿住摄像机。 开始了。 背景音乐在放,郑情同拿住摄像机,从一旁走上台。 台上是不同架构,每个架构拥有不同摆设,做出不同场景,有海边,有路边,亦有房间,郑情同目前在房间,大屏幕上是她的脸,被无限地扩大,她靠近摄像机,像是个在记录生活的女友。 穿着白衬衫,对着摄像头讲情绪话,喉咙在震着,锁骨在衬衫下隐约可见。 「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 按到了摄像机的录制键,故事开始,舞台剧在播了,下个镜头在万泉同陈纳言身上,她们在路边的场景搭建上走路,陈纳言手里推着一辆自行车,同万泉走在路上。 「骑着单车还有她和她的对谈。」 演至尾声时,郑情同有分神,她看向台下,台下有许多人,熙熙攘攘的,却在一刹那间找到左不过。 女人戴着口罩,一侧长发背在耳后,手正举有摄像机,拍摄她的每分每秒。 厅内无数人,无数台摄像机。 却仅有左不过一台一直对着郑情同,仅仅拍她,除却她都不去拍。 最后几分片段演尽,舞台熄了。 女人的摄像机亦熄了。 下了舞台,第四队正在做准备,郑情同换上下一场演出的服装,被化妆师领去化妆间补妆,得了一些空档,为左不过发信息。 [大同小郑:见到你了。] [左不过:今天唱得很好。] [大同小郑:但是好像没有人在拍我。] 摄像机只是扫过她,大部分在拍陈纳言。 [左不过:我在。] 她打算打「我永远在」,永远二字却太珍重,人几乎无法同另一人永远,而世间有一物是永远。 她转过去五千元。 郑情同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有一笔转账,很正常的金额,未有特殊含义,她却未收,将它退还了。 片刻后,她的银行卡有信息,是款被汇进了银行卡里。 [左不过:去吃些好的。] 郑情同怔了怔,如今还有什么信息是左不过所不知? 银行卡,手机号,鞋码,身高,行程……左不过宛若都知。 她只是拍了一张自拍照,至少新舞台妆发尚且不知。 [大同小郑:[图片]] [大同小郑:这个妆很好看。] 左不过点开图片,内里是一个郑情同,拥有年少的眉同未经世事的眼,头发有些乱,在肩上搭着,本就生得眉清,用过妆后更显目秀,其他无甚特殊,已在台上见到,只是自拍中她的领口乱了。 左不过回。 [左不过:领子乱了。] 郑情同发了新的图片,是她的脖颈,净净白白的,领口已经捋齐。 女性何妨? 演出结束时正好是国庆假期,郑情同的粉丝数达到了一万,暂且居在十位中的第二,因舞台设计对她有利,她有一个长时的贴脸镜头,涨粉多,于是被讨论的亦多。 [青青:郑情同是十五岁吗?这张脸如果出道……那简直就是二代的门面,希望不要长残。] [陈纳言的老婆1:小郑师妹还需努力啊,舞蹈部分有点僵硬[奋斗]] [言言的润喉糖:《慢慢》那首歌贴着摄像头那个是谁?天,小小孩不要靠这么近,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吗,会忍不住想办了你!!] [闲杂人等:二代唱得是什么东西?有气无力的,尤其是慢慢,两个孩子才练多久就拉出来唱了?] 郑情同不是很敢看微博,私信内会有攻击,就连刷微博有时亦会刷到自己,国庆假期,公司放了一天假,前些日子左不过转账,郑情同谎称是公司分成,转给了父亲。 [海阔:同同,这是甚么钱?] [大同小郑:前几天公司开演唱会,我有参与,这个是分成。] [海阔:[语音]] 郑情同点开语音。 四周是钢筋声音,旁边似乎有人正铲水凝土,时不时有呼喝声,几个男人在搬重物。 郑志成道:「同同,爸爸不要你的钱,只望你过得好。」 「爸爸也支持你做这个事业,之前说的话并非不打算供着你在南京,是怕你丢掉前途。」 [大同小郑:我知道。] 考上好大学,还是当明星? 有时郑情同亦会烦恼,做练习生延误学习,但做成了收益却是巨大,她打算去赌,出身却有限制,只能站在两条路的边界线上。 「那时候你在南京也练了三四年,一直没甚么起色,之前习书在唐山,去南京学习也不好,爸爸想把你接回去,当不了明星,念书也不成吗?」 郑志成道:「爸爸不愿意你变得跟爸爸一样,没有学历在工地里,你是个小女孩,爸爸不是怕花钱,爸爸只是望你考个好大学,考上了一年交十万的学费,爸爸也没问题。」 郑情同的手停在聊天框。 她讲不出话。 手已经按在录音上,只录进去底噪。 她的出身并不好,在唐山的村屯同父亲种地,母亲很久前过世,父亲一直未续弦。 未去南京前,郑志成只是种地,未去工地。 去南京后,郑志成春秋种地,夏冬打工,在城内寄人篱下,零零碎碎地干瓦匠活。 郑情同反对郑志成去工地:「我花不了多少钱。」 郑志成却说:「我闲着也是闲着,你走了,没人陪着我,在家里还有什么意思?」 一次次地录空,徒劳地点一次次,最终郑情同亦像左不过,将款汇进了郑志成的银行卡。 汇款过去,终于讲的出话,郑情同道:「爸爸,钱转到卡里了,我不太会管钱,你帮我罢。」 郑志成未回复,郑情同却不要他回复。 她至今记得她问:「为甚么不找新的对象?」 郑志成道:「找了她欺负你怎么办?」 —— 一天的假期,上午同父亲,下午同自己,郑情同戴有口罩,从楼上下去打球,她已经同同学约好,带了一杯水启程,坐地铁时却见左不过。 女人单是跟踪,同她乘上一辆车,未占到座便只是站在她身侧,两站过去,全程未尝有语言,只似个影子。 郑情同望向左不过,女人是疏离,淡漠地睥睨周遭,站在她身前的一旁,骨感的手攥在栏杆,气质万分淡雅,却戴有口罩,无法窥见真容。 口罩下是何模样? 郑情同戴着口罩,左不过亦戴着,左不过见郑情同,此刻只想将她口罩摘去,郑情同心中亦是如此想,却不实施,只是互相看着。 「你知道我需在何处下么?」是郑情同先问。 左不过道:「不清楚。」 「你知道我现下如何想么?」 「不清楚。」 郑情同却未再多讲,多情的眉朝过去,情深的眼便深深在看。 深深在看,在看她。 左不过亦是深深,墨色的眼不去克制,目光近乎放肆,铺满郑情同周身,郑情同却一下起身,要从地铁下车。 左不过随她一起。 门开了,郑情同下车,左不过随,一路地走,找到一处无人地界,回首去看,左不过如旧在跟,她的体力似乎很好,郑情同的步子走得快,她亦能不紧不慢地跟。 仿若无论如何,皆跑不出她的手掌心。 郑情同道:「今天我是要同朋友打球的。」她将水杯拿起,「我连水杯都带了。」 「我不曾干预你。」左不过道。 「你已经干预了。」 且是干预许多。 「我这些日子……对你很好奇。」郑情同道,在谈陈心意,「你见过我长甚么样,我能见见你么?」 见见你,她视着女人的眼,期盼对方能够应,却见原本如潭的眼猛地一滑,而后觑住她,宛若错了拍的心跳。 郑情同向前走去。 女人在站,鼻息逐渐地化重,终于有波动。 「我生得不好。」左不过道。 郑情同道:「没关系。」 她不在乎长相,何况在乎长相,她是个练习生,本身在长相上具有优势,美貌优势的人,她已经见过许多,万泉长得便很好,她日日同她一个屋檐,生不出一分好奇。 左不过只是发条消息,她便好奇。 女人似在犹疑,郑情同静静地在看,片刻后,女人将口罩摘下去。 她生得普通,眼除却深邃,未有出彩之处,脸除却瘦,亦未见何处好,组在一处只有距离感,未见其余。 她不似郑情同每个五官长得美丽,亦不似万泉有三庭五眼的比例,单是普通女人的长相,胜在具有气质,尤其是眉,或淡或蹙,会有风情。 郑情同道:「我不想去打球了。」 左不过道:「我亦不会让你走。」 「你生在古代么?见到你容貌的人便不能走了。」郑情同讲,开了一个玩笑。 「嗯。」左不过顿了顿,在问她,「要对我负责么?」 并非是不近人情,并非是始终淡薄,女人亦会开玩笑,似乎朋友圈内不似她口吻的恭贺,不似她却亦是她写的。 面无表情地开玩笑…… 好可爱,郑情同用身体撞了下她:「可是我是女性。」 是女性,倘若同她在一起,违背天地伦理,违背自然规律。 左不过道:「女性何妨?」却亦在玩笑。 「左添一竖即是在。」 此次出门,郑情同未做多打扮,只是白半袖的素颜,眉毛在受风吹,似株稻草,松松地倒着,下面的眼睛在笑。 左不过离她很近,衬衫穿得很薄。 一阵风过去,她的衬衫陷进去。 郑情同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她的白衬衫在透,隐约能见肉色,内里是黑色内衣。 「想去哪里?」左不过问。 「不去哪里。」郑情同道,「只是好好奇你。」 她是闷有些小坏,拥有玩心,向同学讲好不去打球了,一路上向左不过倒过去,问她的隐私,解自己的好奇。 「你几岁了?」 「我属蛇。」 郑情同问:「属蛇是几岁?」 「你亦属蛇,你的岁数加十二,既是我的。」 「你二十七?」 「嗯。」 「你是安徽人么?」 「如何得知?」 「你的号码属地是安徽……」 走了片刻,兜兜转转又到公司,郑情同看着热带季的大楼,目的地却并非此处,在另一处小区。 小区临近热带季,叫「世纪华茂」,左不过住在此处,一路地畅通,带她去到五栋的1206室。 解开指纹锁,内里是洁净的室内,衣物分色地挂在阳台,食物收在收纳盒内,装修为单色调的布置,简约端正,一切规整至无法再规整,窗口正对着热带季。 「这里是?」郑情同问。 「我家。」左不过俯下身,在鞋柜处拿了双拖鞋,「你不是对我好奇?」 拖鞋是蓝色,未有任何图纹,女人的鞋柜很空,有两双拖鞋,一双较大的黑色,一双较小的蓝色,她似乎是刚搬来未有多久,家中一切都新,未有生活痕迹,只有家具出双入对。 郑情同穿上拖鞋,正好是她的尺码,进入室内,杯子是二人份,碗筷是二人份,一切是二人份,几乎同是一方黑另一方蓝,黑是左不过在用,蓝却又是谁在用? 「你有男友么?」郑情同问。 左不过在背后,答:「我不交情人。」 不是男友,又是谁? 房是复式二层,一楼是客厅,二楼是寝室。 一楼似乎被仔细分了区,一半生活区,一半办公区,办公区女人尚未收拾,茶几上有电脑,未饮尽的咖啡同背下去的相框。 郑情同坐在沙发,将背下去的相框翻开,内里是张合照,背景在一景区,左不过一只手拿着冰,一只手揽在对方肩上,对方是位女性,身量较左不过差一些,但是眉清目秀,看向镜头,眉眼竟同郑情同有五分像。 「她是我妹妹。」 郑情同仰首,见到左不过俯身,同她一齐在看照片。 「对不起……」她道。 左不过看了片刻,便将咖啡杯拿起,去洗手池旁洗净。 「我不该乱翻你东西。」 郑情同知道她不礼节,还欲再讲,左不过却淡道:「随意便好。」 随意,如何随意?只是刚碰一件物品便如此。 郑情同拘束住了。 女人同她不一,自若地收拾屋子,一如既往地去擦杯子,扫地拖地,拖过以后复又去扫,扫过后再拖,重复二次才歇下去。 郑情同是洁癖,平常扫亦只是拖扫一遍,她未曾想世上有比她还洁癖的人:「你平常都是这么收拾屋子么?」 左不过道:「嗯。」 「每天都要?」 「嗯。」 「你……」 郑情同还要再讲些,门却响了。 这个点钟,是谁? 郑情同看了左不过一眼,像是在问,方起身,左不过却先到一步,将门打开。 门外是外送,提着大包小包,有饮品亦有水果,郑情同甚至不知左不过何时点的,只是在此时妥帖地送到了。 一袋,两袋,三袋。 左不过将饭食放在桌上,一个个地开。 郑情同问:「买的甚么?」 左不过道:「饭。」 回答很简短。 郑情同将肩角耸起,不自禁地笑了一下:「我是问你……买的什么饭?」 左不过道:「老乡鸡,奈雪,桃子。」 「好丰盛。」 左不过愈是如此,郑情同便愈是好奇,方才在路上解的惑,一个一个,生出了新的惑需解,新的惑填在她的心里,叫她静不下心。 女人如此体贴,从何处学来? 她的妹妹叫甚么?去世未曾? 她们之间有什么感情? 「我有好多问题。」郑情同轻声道:「我比你更像个私生了。」 左不过垂着首,窥不清神色,掌心骨节在动,在开食盒。 私生,很脏的词,她仿若不会觉得冒犯:「悉听尊便,不会瞒你。」 郑情同只是看着她。 女人生得普通,若果街上猛地遇见,不会留意,但是靠近过后,素净的五官竟会顺心,再想靠近,偏生有距离感,无法接近。 若即若离,如她的性格,即时不择手段,离时淡如捧水。 郑情同的心情有些乱。 原本她能够平常心,但被女人跟踪后,她无法平常心。 从前无人关注,如今有人热切,她怕失去,目前她只有左不过一个长情,而左不过又如此,她在私下里,其实有想许多。 郑情同道:「我想问你:你会在我这里多长时间?」 终于有问讲出。 左不过撕开手套,坐在郑情同身畔。 郑情同看着她,以为她是要自己戴上,却未曾想女人靠近,侧过身去朝向她。 乌黑的发在锁骨上,衬衫扣子似乎有缝隙,露出内里劲瘦的腰。 「抬手。」她在施令。 郑情同将手抬起。 似有似无,如有淡香,左不过的一切被放大了,原来她是香的,只是未靠近闻不见,她亦是体贴的,拿住郑情同的手,以自己的手把住,手把手地为她戴好手套。 「左添一竖即是在。」此是上个问题的回复,「我永远在。」 小郑同学。 回去时,天已然黑透。 南京温差昼夜很大,回到寝室时,郑情同一直在打抖,温热的胸膛变得胆怯,耳鼻亦是在红:「万泉!」 万泉在室内,端正地在坐,郑情同进去时,她尚在温书:「今天回来得好晚。」她道,「是怎么了?冻到了?」 寝室的灯在照,万泉的书本,万泉的用物,从语文至英语,从外套至内衣,一切都熟悉。 郑情同坐在她的身侧,一旁在温手,一旁看着她。 女性的长相温情,拥有柳叶的眉,解情的双目,万泉长得很好,五官端美,符合一切美学标准,但她为甚么生不出好奇? 郑情同看了片刻,道:「万泉,你长得好漂亮。」 万泉说:「我知道。」 「我不是讲这个。」郑情同打了她一下。 万泉问:「那是讲哪个?」她打了回去。 有时候战争便是这么开启,郑情同再打一记,万泉还回去,最终她们闹在一起,两个女性,各个拿着枕头打了片刻,郑情同拿枕头捂住万泉的口鼻,万泉用膝盖顶郑情同的肚腹,打至累了,一同倒在床上休息。 万泉的胸膛起伏着,显然是体力不支,在看着床板。 郑情同忽地转过首,看向她:「我是说真的。」 「真的甚么?」万泉侧过身。 「你长得真的很美。」 有时美字作为夸赞时,并不是夸赞,而是表露心意。 第一次讲是玩笑,第二次讲是甚么? 万泉怔了怔,眼垂下去,手隐隐约约地在紧:「你……」 被褥被她拉在手心,正在断断续续地添新,一角一角的被褥,逐渐填满一方天地。 「只是。」郑情同道,「为甚么我对你生不出好奇?」 被褥一瞬松下去。 万泉打了郑情同一下:「我以为你要讲甚么好听话。」 郑情同又还了一下:「你在想甚么?」她的肩角向下松了些,「你不会是想?……」 万泉拿着枕头过来了,郑情同下意识举起枕头,未等万泉抬手,便打了万泉一下。 万泉不打了,道:「你打了我两下。」 她的声音很轻。 郑情同听见,倒在床上,像是正在笑。 她原本是要赖账的,见万泉未讲话,坐起身见了见万泉的神色,又觉得不好,于是躺回去,将衣摆向上揽了些。 纤瘦的身有一半在敞,几近露出胸乳,郑情同内里甚么也未穿,一只手本是要指向肚腹,却要命地指在了胸乳。 郑情同道:「你打回来罢。」 又岂止是打不打回去的问题? 是她自己有问题,万泉想,是她自己有问题。 是她对郑情同有感情,她对郑情同好奇,好奇她的去向,每次出门去了哪里,最近正唱甚么,有未有衣穿,缺不缺饭食。 她本是富裕家庭,家中开有厂子,不缺用度,但郑情同缺,才缩减用度,为免她伤心。 都是自己有问题么? 万泉想,郑情同亦有问题,偏偏提起这一笔,她亦有问题。 只是不知她是否同自己有一致的问题。 方才的指向,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 灯熄下去,一切问题留待明天,而明天便已忘记,万泉的记忆不好,郑情同更是,不约而同地忘记昨天发生过的事。 郑情同忘记了她同万泉讲:「为甚么我对你生不出好奇?」 万泉忘记了那句:「你……」 次日是新的纪录片拍摄,纪录片名叫《青梅生长周记》,主要拍摄她们的日常,在拍寝室内她们的互动,此次作为初开篇,主题是「初次参加演唱会,你有什么感想?」 先是一个大镜头,十个女性念大标题,好不容易聚起来,听见拍摄结束,再是一哄而散,分别回自己寝室。 摄像机无奈地摇摇头,一个一个寝室地进,每个寝同在问:「初次参加演唱会,你有什么感想?」 有答很好的,仍能够参与十个。 有答不太好的,她很紧张。 郑情同与万泉在最后的寝,亦是最后一组录制,在此之前有许多时间,她们决心要表现好些。 如何表现好些?郑情同洁癖,认为房间打扫好是表现好些,要去打扫卫生,万泉便同她在寝室内打扫卫生。 床底下要扫净,桌子上的细灰要擦除…… 摄像来时悄无声息,将镜头伸进门内四处窥看,第一眼拍到万泉的背。 那是串美丽的脊骨,正在弯着拖地。 「情同快扫。」万泉道,「他们马上就来了。」 「可是好多。」郑情同道。 扫同拖不同,需花更多心力,她们有组织有纪律,郑情同在前面正扫,万泉跟在背后在拖,偶尔规整些物品,发现摄像机时,是打扫至半途,与其说是发现,不如说是摄像机自己出现。 「你们是在临阵磨枪么?」摄像问。 郑情同道:「可是不快也光……」 到最后仍是未打扫好,以不完美的形态露相。 节目正式地录,摄像摆在门前,对面坐的是两位练习生,一位万泉,一位郑情同。 摄像问:「初次参加演唱会,你有什么感想?」 万泉将手放在郑情同腿上,她同郑情同坐得很近,侧过脸,像是在等郑情同先讲。 郑情同道:「我认为……很刺激。」 她只是长得娴静,内心拥有玩心。 「一切都是新在体验,与过去的练不同,真真切切地能见到观众,最初会有紧张,但是放开以后很享受,我还是第一次,有很多地方生疏,以后会持续更正。」 「万泉呢?」摄像问。 万泉在思虑,听见郑情同讲时,她亦在思考自己该如何讲,思考许多,却未有一个动听,俱都是形式化的。 「我可以复制小郑同学的么?」她说,「我亦觉得刺激,我亦觉得享受,小郑同学抢我的词。」 摄像机道:「小万同学抄小郑同学作业。」 万泉道:「小郑同学让我抄的。」她用胳膊拱了拱郑情同,「是不是?」 郑情同转过头看她,显然是未料到她不按常理出牌,替万泉打圆场。 「小万同学快抄,等下老师就来了。」 万泉是由小至大的童星,参与过许多节目,最火的是《小小唱将》,依靠《蝶》成名,她是十个人中履历最光鲜,声乐学习已有六年,依靠从前积累的人气,目前粉丝量排在第一,有些话她清楚该讲与不该讲。 她已料想到观众反应是如何。 节目放出时,果真她们这一组的反响最好,有些完美主义的郑情同与随波逐流的万泉,万泉偏偏生得一副邻家姐姐样,无主心骨需听郑情同话时,显得很反差,许多人中意她这份反差。 [郑郑万万:换名字了,谁懂。] [小万同学:好嗑只有两个字我只说一次。] [翼翼:磕什么郑万,泉同必胜,万泉万泉,我的老公,一一加油,干翻她们。] 万泉有别称是「一」,因她的姓氏读音通「one」,如若她同旁人有亲密举止,粉丝一向认为她在上面,只因她的姓氏是万。 有时万泉会很苦恼,因她实在不是主动的性格,她只能演,在郑情同这里才算是释放些许自我。 用餐。 近半个月过去。 自从去过她家,左不过未再发任何信息。 郑情同想找她,却又撂不下面子,初次地体到如何是「焦急」。 她像是个私生,有些不择手段,胡乱地正翻,开始找左不过的近况,只是未用钱查她的联络方式。 翻朋友圈,看头像,找微博,查IP。 朋友圈未发,头像未改,找到微博时,左不过的微博有更新,头像换作其他,郑情同点进去。 图片不甚清楚,隐约能见是位女性。 女性穿的是棕红色外套,肩角处有落叶,在看向镜头,正是初次见面时。 原来那时便在拍。 郑情同的心情好转一些,将屏幕下滑,却见到左不过的IP属地在安徽,不在江苏。 不在江苏…… 方才梳理的心情顿时变作乱麻。 她回去了。 因何回去? 是不是不想见她? 整整一日,郑情同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数学课上记笔记,将笔记写到语文课本上,体育课上打球,一只手举过头顶,偏偏投到自己的篮。 她认为自己是得病了。 并非是那种「未有左不过会死」的病,只是那种「未有左不过心情会不好」的病,前一者会死,后一者是小感染,像是感冒,过片刻会康复。 下学时分,郑情同未背书包。 她已预想好去打球,流一些汗忘记事情,刚出校门片刻,却有人递一杯热饮。 热饮尚且温热,拥有奶茶店的包装,似乎是商场买的速饮。 艺人为身材管理,多半不饮饮品,尤其是奶茶类,更是戒去。 郑情同道:「对不起。」 她拥有谦逊:「我不喝饮料。」 「它是茉莉花茶。」却听见熟悉的声音。 「亦不饮么?」 淡且低的咬字在耳边,偏生字正腔圆。 郑情同向一旁看去,只见一位女人,女人单手插兜,具仪范地正站,戴有黑口罩,观身量与气质,正是左不过。 「你不是回安徽了么?」 去安徽,左不过只字未提,郑情同从何得知? 左不过却已了然,道:「回去工作。」 「为甚么不留在那?」郑情同希望左不过留在这里,但是情不自禁地违心,「在南京工作不方便。」 校园外,此刻已无多少人,放学时间过去,一切显得静,左不过未讲甚么,单是以手为郑情同拨去包装,将吸管插在茶上,递到郑情同唇边。 郑情同的唇含住吸管,左不过便为她托着。 「安徽再好,却比不过南京更宜居。」左不过道。 郑情同问:「为甚么?」 「有如此宜人。」左不过顿了顿,看向她,「为何不宜居?」 又在玩笑,女人不咸不淡地逗她。 郑情同有被逗到,女性化的喉结下潜了些,她未示弱的,肩角同她的肩角贴的极近,亦要逗她:「宜人有些想你。」 左不过道:「我亦想宜人。」 「忙人哪知道宜人有多想忙人?」 左不过扫了她一眼。 「郑同学。」她道,「怎么抄周同学的作业?」 郑情同知她方才借用的是周恩来的书信,但未有甚么是左不过仍在关注她值得开心,她道:「你看了生长周记。」 她们聊了一路,一向是郑情同在讲,左不过在应或是解惑,中途聊至肚饿,左不过提起去用餐,她尚未在南京买车,于是暂且坐出租。 并未去多名贵的餐馆,单是路边看见一家,在此处停。 是郑情同要去。 餐馆名为「聚缘会」,两人进去,在招呼的皆是古人装扮的小厮,各个布衣布鞋,迎她们去座位,郑情同像是已至多次,方落座便将菜单调过去,递给左不过。 左不过拿着菜单,既淡又静,黑风衣褪去,搭至一旁,内里便只是灰高领,此身高领万分地衬她,衬出白皙及智性,她叫出服务员,正在点菜,同一切皆有距离,哪怕正去接近。 「白切鸡一条,少用油。」 「糖芋苗一碗,少用糖。」 她点许多,每个俱需「少」些甚么,似乎是口轻,尤其点到羊肉时,她问:「少些辣子,会否有腥臊味?」 得到「会」的答复时,她将羊肉换做牛肉。 郑情同亦点了几道菜。 「鱼香肉丝。」 左不过道:「少用糖。」 「再添一盘家凉。」 左不过道:「毋需拉皮。」 郑情同将菜单合上:「暂且先这样多,麻烦你们了。」 几乎每样菜都有要求,小厮记了一纸的备注,他拱拱手:「菜随后便到,客官慢用。」 第一道上桌是糖芋苗,以青花瓷碗装容,浇好棕红浓汤,内里滚着几颗白玉,玉的形状不均,但胜在珠珠剔透。 左不过未食,单是将糖芋苗挪去郑情同那旁的桌子上。 「它很好喝。」 糖芋苗是左不过讲「少些糖」的,郑情同原以为那是左不过的,却未尝想是左不过为她点的。 「你不喝么?」郑情同问。 左不过道:「嗯。」 郑情同抬起勺子,尝了一口。 第二道菜上桌,左不过如旧。 第三道上桌亦是。 第四道菜推迟了些,因正褪去鸡皮,直至最后一道上桌皆如此,女人俱都是拿向郑情同方便夹的位置,似在迁就她。 如此一桌菜,少油少盐亦少糖,寡淡至无法再寡淡,食材又多是鸡与牛,即使晚餐吃亦不会胖人。 她在照顾她,因是练习生,尤其是女性练习生,需有体型管理。 郑情同问:「你不吃么?」 左不过道:「没甚么胃口。」 「今天你是几点吃的饭?」 「八点。」 「早上八点还是晚上八点?」 「晚间。」 郑情同看了看手机:「现在才七点。」 「昨夜八点。」 「吃的甚么?」 「飞机餐。」 昨夜飞机,只用一顿飞机餐。 郑情同惊异地看向她:「已经过了一天,你不吃么?」 左不过似是有厌食,安静地在坐,未去拿手机,墨眼垂下去,单是在看食材,她拿起筷子,夹一筷鸡肉进碗,却只是玩,筷子插来进去,骨肉已经分离,亦是未去吃。 「我去上趟厕所。」她道。 郑情同起身,道:「我先去。」 「一起去。」 「你留在这里看家。」郑情同道,「万一他们认为我们结账呢?」 左不过似在思虑,片刻后坐下去,让郑情同先去厕所。 厕所在拐角处,人拐进去,朝右走便是账房。 郑情同未去厕所,她并未有便意,讲的去厕所,只是烟雾弹,实际去账房结单。 「需要收拾么?」账房问。 「不要。」郑情同道,「我只是先结账。」 单子打出了,内里是金额,郑情同拿起看了一眼,统共消费五百,不高亦不低的消费,意味着她未来几周需节衣缩食。 结账以后,她回去桌台,左不过如旧在坐,桌上东西未见少。 「再不想吃,亦吃一些。」郑情同道,坐在左不过身畔,将餐盘一个个地拿近。 去她家时,她亦是如此劝左不过用餐,郑情同原以为左不过耳朵很硬,是不服管的,却未尝想讲过以后,果真去用。 一只鸡进碗,再进唇,女人不喜用餐,亦用得很少,只用一些便说饱,唯一值得嘉奖是吃得净,骨头各个咬净了才放出去。 「食之无味,弃之不惜。」她道。 郑情同认为她很美,尤其挑剔时,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整整大她一轮,挑剔时显得额外…… 不似猫,不似狗,似她头像那条蛇,寡情地盘着,吐口蛇信子,有耐性地守候猎物,郑情同明知会被咬,仍旧要喂。 结账时,郑情同有些忐忑,她提先结了账单,不知左不过会否有情绪,一路地出去,经过账房,却未尝想左不过似是早有料到,去账房亦未去,直截便走出去。 郑情同随着她,眼睛望向她,本是要讲:「你逃单。」 却觉得心知肚明的感情更动人,最后甚么也未讲。 怪不得她最后没有去厕所。 天蝎座。 舞蹈室的日子很难熬,每日需抻筋,平板支撑,弄得一身汗,却又要松小腿肌肉,让线条流畅,周末练得最重,郑情同近乎要死在舞蹈室,被万泉压着小腿,抻着脖子在捶地,汗已湿了鬓角:「我小腿疼……」 摄像头又在录,录制的红光几乎如影随形,拍摄在郑情同身上的万泉。 「你且忍忍,现下不顺开,以后更疼。」 万泉上手,拿住那一根小腿,小腿的线条流畅,直挺挺的,腿肌很显然正在绷紧,尚未泄劲,她看了片刻,拿手去捏,只见那一根小腿一抖,郑情同方支起身,湿透的刘海又砸在瑜伽垫。 她的喉结闷到发红:「万泉!……」 万泉的手顺着小腿上去,一般健身时小腿不会受重太多,只是大腿受重,方才做了平板支撑,郑情同的大腿更是碰不得,被万泉一碰,原本汗淋淋的女性顷刻翻身,捂住大腿:「你轻一点……」 其余队友亦是两两成队,在疏解肌肉,通常是一方疏开以后为另一方疏,轮到万泉了,郑情同压住万泉的背,坐在她的腿上。 万泉纤瘦的背弯弯地勾起,她亦在捶地,撑着身子,瘦的胳膊几乎起筋:「向下面些……」 向下是大腿,向上是臀部。 郑情同坏心地向更上坐去,坐在万泉臀上,只是接触一瞬间,万泉便痛到撑身子亦撑不起,直直趴在瑜伽垫上。 「你且忍忍,现下不顺开,以后更疼。」郑情同道。 万泉未料想到她秋后算账,嗓子痛脱了:「情同,好情同,郑同学……郑同学……」 她们的发丝纠缠在一处,通通是汗湿的,瑜伽垫上尽是汗,边边角角都是润的,郑情同有心捉弄万泉,却亦是流着汗捉弄,已是很累了。 舞蹈室的最后镜头是郑情同湿着长发坐在练习室最角落,头发已经盘在脖颈,独个拿着粽背心正在整理。 十五岁已有发育,郑情同苦恼于她的胸乳,她不愿意它们长大。 《青梅生长周记》的第二个镜头在琴房,十个练习生在琴房学习,首要是练声,老师弹出音阶,练习生们在唱。 「咪嘛,走。」钢琴正奏。 练习生唱:「咪——嘛——」声音逐渐走入腔体,尤其是万泉,已经有共鸣,唱时整个室内在震。 「贴着咽壁唱。」音高上去了,「别去想在喉咙唱,喉咙上面是没有感觉的。」 「万泉下巴别用力。」 短暂的练声过后是歌曲练习,在练「桃少女」的《即刻出发》,郑情同在其中表现不好亦不坏。 中途老师布置合音任务,由万泉主担。 万泉在《小小唱将》经常合音,已经熟稔,唱至高潮时她用一只手挡住耳朵,只是合音,声压便能盖过数人。 「即刻出发……」 万泉未被带偏调,反倒是其他人被带偏同万泉唱合声,最后是郑情同唱大声了些才将调子找回来。 摄像头转向郑情同,欲求揭秘,为何郑情同未被带偏? 真正原因只是郑情同在万泉唱时捂住了耳朵。 「之前跟你讲情同没有听我唱歌你不信,情同根本没有在听我唱歌的。」练习结束,万泉对着镜头,道。 已经下课,场景太乱,许多练习生在打闹,镜头晃了晃,只是拍到了万泉的锁骨之下。 片刻后镜头被撞到,是郑情同,郑情同道:「我怕我自己唱歪调。」 摄像正了正镜头,转过去,拍到郑情同,亦是在拍郑情同的上半身,片刻后转到面目上,原是她们打闹在一处。 「是不是未听我唱?」万泉接近了。 郑情同逐渐地后退:「我有听你唱……《小小唱将》我每天都有在看,铁肺女孩。」 铁肺女孩是万泉在《小小唱将》时的别名。 万泉道:「你同我讲好不看了的。」 那是万泉的黑历史。 玩闹过后脱离镜头,郑情同有些不平衡,每日在看《小小唱将》她未撒谎,万泉在《小小唱将》时期唱得便很好,而她现在的声乐水准,甚至未有万泉小时候好。 万泉小时候能唱《青藏高原》。 童星出身与半路出家是有壁的,郑情同真的清楚,万泉同她关系再好,她们之间一层壁始终在。 「吸着唱」、「想象甩东西的感觉」、「感受到横膈膜」。 九岁的万泉是如何做到的? 是天分么? 郑情同只是把自己关在琴房,录全新的弹唱,此次弹唱是林忆莲的《伤痕》,弹弹唱唱,整个下午过去了,仍未有成品。 吉他有弹错音,高音显得太闷,不通透亮堂,郑情同的错处连篇,视频内的女性捧着吉他,露出的嘴唇在弹错时会笑,录至半途便歇下。 郑情同将视频投到微博。 [热带季-郑情同:练得不好。] 以往发出去未有回音,如同水落大海,此刻有回音,零星的人在堆楼,左不过亦在,郑情同点进去看了看,左不过的微博如旧,在拍摄她的私下,似乎郑情同的私下便是她的生活,其中有一条文字动态。 [左:@大同小郑-郑情同。] 左不过开了间站子,内容暂且只有一条:[大同小郑-郑情同:0214。] 0214是郑情同的生日,她生在情人节,是水瓶座,除了父母无人在知,她未同任何人讲,亦未在任何地方标记,左不过却提先得知。 [大同小郑:你的生日是几号?] 郑情同在微信上问。 [左不过:十一月二十。] 十一月二十日,处在天蝎座的末尾,郑情同上网查了一下,天蝎座的性格解析是:占有欲强,扭曲病态,薄情,不择手段,痴情专一。 她认为不准。 左不过的确不择手段,看似寡情,却并非重欲,相反清心寡欲。 连最基本的「食欲」亦不重,谈何重欲? 若是重性欲…… 郑情同想象不出,左不过此等人物,若非亲自接近,实在不食烟火,窥不出一分欲求,若果上床,应也只是新婚时,否则便是睡素的。 [大同小郑:你一点都不像是天蝎,网上说天蝎又是重欲又是占有欲的……] 罕有的,左不过延迟一分钟回复。 [左不过:我不似?] 她太似。 掌心湿了。 日子一分一刻过去,一个《伤痕》唱不好,以后会唱好,青梅生长周记由二集变作是二十二集,转眼郑情同的粉丝破四十万大关,逐渐地开始有行程,忙时几日都在飞机,与队友从南京飞武汉,飞天津。 录外界综艺,录团内综艺,自制影视剧…… 十万粉时,左不过有送礼,送过去一盒吉他;二十万粉时是林忆莲同王菲的签名专辑;三十万是餐厅储值卡;四十万时做了一本关于她的精装书,内里有她唱过所有歌的碟,一页一页的照片,书签是一张储蓄卡,密码是她的生日。 郑情同在网上银行看过,里面是十万元。 此时她在四处漂泊,每个地方皆飞,皆留不久,左不过随过去,去武汉时甚至同她一个座位。 一趟飞机一个行程,去武汉是在山村里录制关照留守儿童的镜头,录过以后飞天津,在天津录综艺,乘许久车,录的是国民综艺《哈哈基地》,录过节目后会在天津停几天,公司规划在天津当地路演,为「桃少女」在天津的演唱会做热度,最后以特邀嘉宾的形式登台演出,时间不算是很赶,甚至在天津留宿七天,许多练习生在天津逛街。 郑情同亦是,她同公司打好招呼,在夜不归宿。 公司定的旅馆是「青年旅舍」, 每次同左不过走至「青年旅舍」时,郑情同总是要调头,有时白日拍镜头,郑情同会在旅馆,不在拍,郑情同便是同左不过出去。 出去用餐,购物,甚至同左不过住在一处,少有人清楚郑情同在天津的行程,郑情同只在南京有名,在天津毋需口罩,但毋需口罩的后果是被要微信。 男男女女,多数很年轻,甚至有在普通人中较美丽的。 「对不住。」郑情同道,「我不加陌生人微信。」 如果之前郑情同只是眉眼出众,此时便是具有星相,很明显地改变,她同普通人有壁,站在人群中,率先只会见到她。 清俊的上半身,劲瘦的下半身,有些像体育生,面目却文秀的像文科生,多情的眉毛,浪漫的眼睛,未有长好的胸腹在外面看还是平的,但她是女性,最终会有,愈是暗的环境她愈是好,五官落上阴影时尤其多情。 在剧本杀时有些聪慧,通过蛛丝马迹将凶手揪出,射箭时脱靶,街机厅时把左不过打到未有一局在赢,日落下去,又是逛了一天的街。 走在夜间的路,在回青年旅舍,郑情同在第一个路灯前便止下步:「不回去了,好不好?」 她问。 明天的行程是夜间路演,后天是演唱会的临时排练,今晚有些时间。 回青年旅舍需走过八杆路灯,以往能走到第七根,如今连一根都走不下去。 左不过耐心地送郑情同回去一次次,却何尝不是走不下去杆子。 路灯下,左不过在站,郑情同的五官落上阴影,像是不舍,尤其是一双手,在她的肩膀处拿着。 在仰目,在舍不得。 「我不想回去。」以后她们只会愈分隔愈久,四处飞的日子,其实并不好受。 女人淡去觑她,反握住了郑情同的手,道:「不回去了。」 不想回去,她亦是。 不回去了,不回「青年旅舍」,回左不过当前的住处。 住处是左不过找到,找了一家民宿,风景同设施齐全,会有家的感觉,离青年旅舍很近,若是有拍摄,方便郑情同随时回去。 「今天有好多人要我微信。」回到房间,郑情同道,像是解开束缚,终于放松下来,在外面时常需关注镜头,此刻毋需关注,脱掉上衣便趴在沙发上,两只脚摇着,在点视频。 《白蛇传》《甄嬛传》《芈月传》,好多部影视剧,最后选择《电锯惊魂》。 她的上衣脱去了,屋子里很热,她恨不能全部脱下,但只能留一件毛衣。 电锯惊魂在放了。 左不过在一旁挂衣物,褪去外套后,内里穿的是郑情同同款的毛衣,毛衣未有图案,有黑白两款,她穿黑款。 黑款更修身,白款显温和。 白款的郑情同在看电锯惊魂,这段时间已经看到五,而黑款的左不过穿着毛衣,穿上拖鞋去厨房,在厨房内忙,平素十指不沾阳春水,用时厨艺却很好,在做预备工作。 洗菜,切菜,煮饭。 不消片刻,郑情同来了。 「这是甚么?」 「紫甘蓝。」 电视上的电锯惊魂被暂停了。 「我能切么?」 切菜是门技术,郑情同的刀功不甚好,她并未习过做菜,切出的紫甘蓝一块一块,似乎被扒开了,根本不似左不过一般的成丝。 「不似如此。」左不过道。 郑情同有些苦恼,拿着一柄刀,不知如何下手,只是被左不过拿住手,由身后带着去切菜。 紫甘蓝在案板。 女人的手罩住她的,骨节突出,牵她将紫甘蓝切丝。 一只手握住紫甘蓝,一只手拿住刀,稍施些力,紫甘蓝便变作一丝一丝。 郑情同眼看着紫甘蓝变作丝,背后贴的是女人的胸乳,女人靠她如此近,近至吐息近在耳旁…… 她的心情有一些乱。 「在想什么?」左不过问,淡柔地贴近,唇近在郑情同耳侧,手依旧拿住刀与菜。 郑情同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在一瞬间跳得很快,根本不受抑制,且是左不过靠得愈近,心愈不受控制。 「在想……」郑情同左右地顾盼,道,「菜。」 「甚么菜?」左不过搂得更紧,带住她的手,自若地切菜。 将紫甘蓝切好,柿子切好,青椒切好。 「在想这是甚么菜。」 将它们下炒锅,分别地炒至断生,辅上酱油与调味品。 左不过一直拿着郑情同的手,倒酱油时,碰到她的掌心。 她的掌心平时很干,此刻在湿。 一如反常地湿。 女人将手伸下去,将掌心攥住,拿在掌心。 它湿得一塌糊涂。 菜出锅了。 郑情同问:「菜叫甚么名?」 「叫……」女人道,「掌心湿了。」 掌心湿了。 郑情同的心猛地一颤,而后跳得更加快。 她不可思议地望向女人,瞬时有许多情绪,心脏是停不了了。 毋需拿我是谁。 吃过晚餐,郑情同看了许久电视,电锯惊魂由五播到七,左不过生活规律,除却跟她行程时,平素早睡早起,已经回去卧室休息。 卧房的灯在亮,若有若无的,女人似在里面洗澡,洗了半小时。 郑情同守着卧房的灯熄,水声消失时正式熄灯,熄了一小时后,才怔怔忡忡地关了电视,拖拖拉拉地肯回房间。 民宿仅有一间卧室,定民宿时,左不过曾问过需不需定两个寝,郑情同那时讲毋需,此刻却很需求。 需求两个寝,需求两张床,需求两张被褥两个枕。 此时一个寝,一张床,一张被褥一块枕,甚么心事都在对方枕边,甚么都藏不住。 卧室很暗。 郑情同进了卧室,未在拉灯,站在门前观察,卧室内正在静谧,左不过已就寝,素养至未有任何声音,仅有呼吸。 静静的,郑情同摸着黑坐至床上,她的单臂在撑,在床边看了片刻,片刻后才未脱任何衣物,进去被窝。 左不过曾同郑情同讲过:「毋需拿我是谁。」 毋需拿是姐姐,私生,预备役情人,毋需认为在欠她甚么,送礼同请用餐,一切是她自愿,不奢求任何回报,她亦无心在此。 她们的关系名称始终空白一片,郑情同却在一片空白中找不到方向。 向前进过于暧昧,向后退她不舍得。 她不是同性恋,她是钟情于男人的,在节目中多次地提到男性。 在《青梅生长周记》的第十九集,关于理想型的特辑,郑情同面对着镜头,倾诉她的想法:「我希望对方是强壮的,比我大一些,最好是五六岁,性格成熟稳重一些,胡子能够留,但是不能够太长,平时注意个人卫生,长得好不好是无所谓……」 于是「不清方向」四字变成了穿着衣物上床,既不前进亦未后退,只是一种戒备,这种戒备让郑情同睡不着。 一片黑中,她并不老实,一双腿卧来分去,片刻未停歇,她未有睡意,不断地被自己的心跳所扰乱到,一双眼在夜中开,又有顾虑地再闭上。 「穿着外衣,上床不净。」于空寂中,左不过道。 她未去睡,女嗓低柔万分,且尚清晰。 洗澡本只需十分钟,为等人,用了三十分钟;熄灯后,更是等了一小时。 甚么人敢叫她如此? 「这一件只穿了一天。」郑情同有些惊到,旋即平复镇定,轻声地回复,「我想穿着它睡。」 毛衣是巴黎世家的新款,今天去商场时在专柜见到,价有几万,并非情侣,亦未赋其他名义,只是黑白两款,郑情同穿了白,左不过穿了黑,左不过已脱去,郑情同尚穿着,拿它做挡箭牌。 眷恋毛衣,将它穿着,多么合适的理由? 「脱下去。」左不过却道,转过身。 郑情同躺在床上,床铺还未躺热,发丝柔软的在脑后,撒了一枕,彼此之间有动作,难免压到头发,她的发丝被压了半数。 她温声地道:「你压到我头发了……」 在转移话题。 她感到有人在托着她的后脑,一丝一丝地将发丝规整好,而后将自己的手臂置放进去,又是同前几日一致的姿势,那时拍摄日夜颠倒,晚上回到房间,她睡不着,左不过将她环抱至怀,抱着她似是哄孩子,将她哄睡着。 又是:「乖。」 又是:「明早需拍摄,去睡。」 郑情同转过身,看着左不过。 左不过环着她,只不过一普通女人,脱去黑毛衣,身上便只剩件打底的黑吊带,她未穿内衣,骨感的身在躺,甚么都会露。 胸乳,腰腹,腿。 谈情意,生不出情意,心中却有异样。 前几日未觉得有什么的,前几日见到心不会乱,明明前几日未觉得有什么。 「穿着它不舒服。」 最终是左不过将郑情同的毛衣褪下去。 毛衣褪下去后,内里是纤细的身,偏生还有一层衣物,遮掩了大半躯体,未被遮掩的部位只有手臂与喉管,喉管下面是锁骨,锁骨下有一些小鼓,正在发育中。 与左不过不同,郑情同的睡衣是背心。 而再次地褪衣共枕让郑情同将心结疏开了。 她不是女同性恋,她反复地确认了,既然不是,就不会对女人有心思,方才那些,通通错觉,只是心跳而已,应许是空调开太大了…… 一定是空调开太大了。 —— 路演在晚间,郑情同起得很早,一大早便回「青年旅舍」练习曲目,团内已将流程大致排好,正在彩排,声乐能力强的万泉在第五位,郑情同排在第三位。 音响撂在地上,上面插好麦克风便是舞台,需求表情管理与喉咙。 一首《开到荼靡》在播,是郑情同的曲目。 「郑情同,表情管理,不要闭太久眼睛。」 郑情同将麦克风举在唇边,气息顺着胸腔爬到头腔,她的习惯时唱时闭眼,但是闭眼的她未有开眼时具有美貌,于是只得睁开眼。 「麦克风拿远,麦有些炸了,注意表情幅度。」 彩排到下午,下午录制天津行的镜头,郑情同与万泉在一处,正在讨教声乐,二人一旁走一旁唱,你一句我一句,未有多久便有人认出。 「那个是万泉吗?」万泉在团内人气在第一,如今已经过一百万,在街上被认出很正常,许多宣传同广告在打,很少有人不清楚万泉,粉丝亦很痴心,有时从公司大楼下来时便会遇见万泉的粉丝。 会拉横幅,会喊口号,过分的会拉住万泉,同她讲话,跟踪她,监视她,最严重的一次是万泉独自出门,险些被男粉拉回家。 拉回家以后,会发生甚么? 万泉家里几乎要跟公司打官司,最后的处置方案是万泉家里为万泉请了经纪。 说是经纪,其实只是保镖,粉丝为他取名「万虎」。 此时便是万虎在拦粉丝。 郑情同看了万泉一眼,眉眼正在传情,传的是:「我们跑罢?」 万泉亦在明白,她们眉眼传的是同个情,对视一眼后两个人一齐在跑,跑过一个个商铺,跑至摄像亦未找到,在粉丝散时才又回来。 郑情同有些踉跄,跑到时手支着膝盖,站住便不走了。 摄像问:「你们跑那么快做什么?」 万泉步子亦有些浮,她看向摄像头:「路演时会见的。」 接她上学。 自从那次险些被拉回家,万泉对私生的态度变化,以前会谈几句,如今遇到了只会走,对粉丝的态度亦不像从前好,平时会绕行,避免遇到。 而万泉出事后,热带季就此事开会议,谈的是从前未谈的私生问题,特地在演唱会后开。随之人气增长,热带季大楼下聚集私生,已经不似以往,于是对她们管束亦不似以往宽松。 十个练习生同被叫至会议室,在各个座位上坐,主位上坐着二位高管,只有一位常讲话,几乎是老板的代言人,叫「宋治」。 他道:「私生问题已经逐渐严重,万泉的事我们都不希望再发生二次,公司已经在关注这方面的问题,在安防部分加强,同时公司将对一些事做出限制,从今天起,楼下粉丝递的东西不允许接,联系方式不允,包括信件礼品,以免助纣为虐。」 被禁止的不只是这些,仍有恋爱与私联,郑情同来到这里,罕见有开过超一小时的会议,此次会议开了一个半小时,分析了全部利弊,会议到最后,谈到个人形象的问题。 宋治道:「我们是养成系明星,不是演员,更不是歌星,恋爱与私联会一定程度地影响个人形象,希望所有练习生能够注意与维护好自己的个人形象。」 所谓明星,谈的光鲜,只是商品,不过卖个人形象,倘若个人形象失去了,便甚么都失去了。 下了会议,郑情同才隐约有一种认识,左不过是私生,她同左不过私下有联系,是犯下一种滔天大错,万一被拍到在私联,她作为商品的价值就会失去。 现在一切在蒸蒸日上,她并不是未有粉丝,如果选择左不过,一旦被发现,她的前途,她的名声…… 她的父亲。 当晚,郑情同为左不过拨去电话,她站在公司的洗手间,透过镜子看到自己,初次认真地看自己,眉毛具有心事,面目下在算利弊,陌生到不像自己。 她想要将话讲清楚,而后撇清关系。 有一阵忙音,未过一秒后,电话通了。 「喂?」左不过道。 她一切如旧。 郑情同张了张口:「我拨错了。」她道,「原本我是要拨给万泉的。」 电话挂断以后,郑情同站在洗手间很长时间,她认为惊异,前几天同左不过在民宿,走在青年旅舍的路上,讲舍不得,今天却能拨电话撇清关系,仿佛前几天在舍不得左不过的并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挂断电话亦并非存有情意。 郑情同走出洗手间,只是未想好如何讲。 不该如此局促的,此事无法心急,她有把柄在左不过手上,一旦左不过去闹,她该如何?她们加了联系方式,聊了许多天,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已经做了错事。 而做错事需用一百个谎圆回去。 —— 郑情同如旧在与左不过见面,近些日子左不过在当地购车,每日会在隐蔽处等她,接她的上下学。 车是大众,未知甚么型号,郑情同不知车,只清楚车标,宝马是很好的车,劳斯莱斯是很好的车,大众……是很大众的车,符合左不过的性格,她很少用奢侈品,周身上下虽价值不菲,却很少有知名品牌,比起「价高」反而更重眼缘。 正如买车当天,郑情同与左不过通电话。 左不过道:「买了新玩具。」 「甚么玩具?」 「一辆车。」 她只拿车是玩具,玩具,玩玩而已,又何需上心用钱? 郑情同坐上车,找了一会安全带,才将安全带系好,车内纤尘未染,正中吊着一个相框,是左不过同她妹妹的另一合照。 她拿起来,不知为何,她总有不好预感。 「周总,最近在哪里发财呢?」 主驾驶上坐着左不过,一根骨节搭住方向盘,淡薄地一下下叩着,另只手拿手机,正在通话页面,在谈工作。 原以为左不过毋需谈工作,她却需。 郑情同同左不过在一处时很少见她谈,自从左不过接她上下学,愈来愈多次地见,左不过会分配时间,但再会分配时间,亦挤不出完整的接她上下学的时间。 电话持续很长时间。 「多谢叔叔,博智如何了?生日未来得及参加,改日送礼过去。」是最后一句话。 车在启动,左不过将车倒出去,方才尚在感谢,感谢却未达眼皮,只达声音。 「周总?」郑情同问,「你是左总么?」 左不过道:「算是「小左总」。」 郑情同靠在椅背上,在玩安全带,手将它扯开拉去,最终勒到自己的脖颈上,挣不开了,一双眼睛水润地看着,整个人被安全带压在座椅上:「小左总好任性,天天在南京,不回安徽,会不会被父母打?」 她将自己玩出不去了,闷闷地笑着,等待左不过的施救。 左不过听见郑情同玩闹,一直在看路,见郑情同玩脱了,单是空出一只手,放在郑情同的脖颈上,将安全带理好。 「郑总呢?每日每夜地不回家,会否被打?」 「我在南京未有家。」郑情同道。 一辆车抵达红绿灯,红灯在亮,无法通行。 左不过道:「世纪华茂。」 她的侧面生得很好,尤其一根鼻梁,山根高耸贵气会显出,侧面对人时,感官上从容不迫,若果正对着,甚至会有逼视感,极具攻击性,却相悖的极平静。 面如其人么? 郑情同整个人塌在椅背,在拿衣摆:「那你会打我么?」 「太久未回,会。」左不过道。 郑情同不知她是否是玩笑,仰目看向她:「可是我不耐打,我父母要打我的时候,我都不敢回家,从前小时候一天都没回去,一直在朋友家,只差住下了。」 「后来呢?」 郑情同道:「被抓回家打了一顿。」 「我亦会如此。」左不过淡道。 「你亦会打你妹妹么?」郑情同问。 「她不会不回家。」 红灯化绿,左不过将方向盘左转,郑情同趴在车窗在看外面的风景,距离学校已未有多远,导航提示只有五百米。 她问:「你是左不过,你妹妹却又叫甚么?」 左不过罕有地静了片刻。 「左竟同。」 「是哪个竟,哪个同?」 「竟然的竟,相同的同。」 左竟同,竟然相同。 郑情同道:「好巧的名字。」 她正是因类同左不过的妹妹,于是得到左不过的忠情。 学校抵达,是南京数一数二的学校,郑情同现下高一,一半是公司送进去,一半亦是因她有些成绩,许多科目都有很好分数,原本差几分的,但是进去。 如果出道失败,亦或是前途实在灰暗,她会选择回到普通生活,她始终留有一条后路,后路是学习,尽管出道失败,她依旧能够高考,考上一个好学校。 好学校,好工作,千万不要像父亲…… 距离上课还有些时间,郑情同未下车,只是在车上左拿拿右碰碰,碰至将好奇心解开了,又躺回去,问:「周总……我听你叫他叔叔,他是你叔叔么?」 「未有血缘关系。」左不过端坐着,在看工作消息。 郑情同靠近去看了看,微信消息当中她在置顶:「那为甚么叫叔叔?」 左不过道:「因一些事。」 「博智是谁?你叫他好亲密。」 左不过道:「未婚夫。」 未婚夫? 郑情同的心忽然一震,她仰起目,看向左不过,道:「……未婚夫?」 怪不得叫「叔叔」。 左不过阖上手机,指骨分明未带戒指,却已是有夫之妇。 她平静地回视:「值得惊讶么?」 有时郑情同会想左不过对她究竟是甚么感情。 亲人?可有时却又越了亲人的线;情人?却对她毫无企图,始终维持着距离;拿她玩玩?她却又有甚么好玩? 郑情同至今未穿左不过为她买的鞋,已经将左不过送她的全部礼品收到一个柜子里,亦包括那件白毛衣,青年旅舍的那条路,她权当已经忘记。 不是粉丝。 第六感独属于女性,女性的敏锐会觉察到一切,下课后,郑情同回到公司,心异常地在跳,果真一至寝室,万泉便拦住她,道:「宋治找你。」 万泉很少拦她。 「宋治为甚么找我?」郑情同问,心中已经有答案。 她被发现了。 「不清楚。」万泉道,「但是很急,要你回来便去他办公室。」 热带季统共三楼,一楼练习室,一楼器械楼,一楼寝室楼,宋治的办公室在寝室楼至深处,公司派他全程关注练习生,于是他吃住在此处。 郑情同走在走廊,走廊上走的都是练习生,已公开的,未公开的,见到她在打招呼。 「情同,你怎么来了?找宋治?」 「有一些事情。」 郑情同亦回了招呼,走到左侧楼,腿止不住地发软,好不容易走到办公室门前,更是拿不起勇气敲门。 她在路上一直正想如何解释,正在想时,门打开了。 是一男人。 男人的脸极瘦,一米八上下身长,胡须已剃去,留下一片青。 他的眼向下移,静静地瞥了她一眼,转身道:「情同,进。」 「治哥,找我有什么事么?」 一切皆无波,宛若正常,郑情同找到一处沙发坐下,见到茶几上背过去两张纸。 宋治坐在另一旁的沙发,先是为郑情同斟了一杯水:「最近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 「关于我么?」郑情同问。 「关于你的私联。」 他将桌子上的纸翻开,内容是网友在议论她。 [朗朗:郑情同私联了?] [弯弯的耳朵:郑情同私联女粉丝这事你还不知道吗?飞天津街演的那段时间,青年旅舍跟她逛街,甜蜜街机厅媚粉,回去南京了还接送上下学。] 「私联?」 另一张纸被翻开,男人的手在上面点了二次,郑情同的眼睛看过去,纸上明确地印有有关于她的私联。 [娱乐新爆料:网友爆料热带季二代郑情同私联女粉丝,在天津情侣款毛衣逛街。] 配了九张图,有她开左不过的车门,有她同左不过逛街…… 郑情同未有惊讶,她已经料到,她以为自己会讲不出话,会露馅,但正在同宋治对谈时,反而未有紧张:「我只是同人逛街,为甚么一定是私联?」 「是谁?」 郑情同道:「我的朋友。」 「怎么会有二十多岁的朋友?」 「他的父亲同我的父亲认识,我意外识到她的,同她很谈得来,交情一直持续到现今。」 「我记得你家里不富裕。」宋治道。 郑情同温和地对答:「但是他的朋友有些富裕,尤其是这个女儿。」她顿了顿,「有的时候,媒体总是爱拿这些东西乱编。」 宋治神色未变,房屋内静了几分钟,片刻后他将纸张盖回去:「最近造谣愈来愈严重了,你回去以后留心镜头,跟着你拍你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而后又是一系列教育,关于个人形象问题,谈话持续半小时,郑情同回去时脚都是浮的,说谎的滋味并非很好,她茫茫然地看着前方,心在谈话时迟钝,在回寝时却止不住地跳起来。 谎撒出去了,郑情同将被子盖到脸上,她不清楚该怎么办了。 —— 从前希望左不过是男人,如今却无比庆幸她是女人,女人并不会觊觎她,且女人能容她辩解,当热带季的声明发出去,外界声波一下便平息了,相同性别的二人,再僭越又能僭越到哪里? 最多粉丝,其次朋友。 过去几日,郑情同的粉丝掉过以后,反而增长,从前的回来了,新的闻到热度,见到她的相貌亦来了,而她如旧在私联,只是从始至终同左不过。 那时她尚不清楚「私联」是甚么,无心地犯下错,如今惊惧断开联系会触怒左不过,又是将错就错。 [大同小郑:以后我们能够光明正大些了。] [大同小郑:我已经同公司讲好了,你是朋友,不是粉丝。] 近些日子郑情同听了许多话,无非是媚粉,她认为自己未有,只是拿左不过当朋友,但是听多了,反而认为自己有。 [大同小郑:她们讲我是媚粉,你认为我是么?] 倘若未有,又怎会在收礼时开心? 左不过亦是,倘若对她未有感情,如何会送她礼品? 左不过回复。 [左不过:既已是朋友,谈何媚粉?我为你用钱,只不过希望你开心,作为我的朋友,能够吃好穿好。] 当真是「友」? 春节时,公司放假,郑情同未回家,同左不过处在一起,左不过如期地换了冬装,伫立在小区门前,方见到郑情同,便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风衣兜里。 「同父亲谈好了?」她问,旁问旁走。 郑情同看着她,道:「谈好了,他亦不想要我坐许久的车,路途好远好颠簸。」 初次如此亲昵,手在对方兜里时,郑情同以为自己会抗拒,情绪却未如约而至,只是被女人拿着手,带去停车场。 女人如此淡的性子,兜却很热,似是提前热过。 「未撒谎?」 风有些大。 「撒了一些……」郑情同道,「骗他我在公司特训。」 至了车前,车停车场入口处,不偏不倚地停,女人在找车钥匙,共有四个兜,三个兜找遍了,一直正找,唯有郑情同手在的兜未找。 郑情同于兜内找了找,车钥匙正在她的掌心,她攥到了那只车钥匙,未讲甚么,只是看着左不过。 「在找什么?」她问。 「钥匙。」 三个兜再次翻遍,左不过清楚钥匙在哪里,将手伸进郑情同手在的那只兜,未曾触到全整的,单是触到片甲,因郑情同已将车钥匙包在掌心。 「钥匙呢?」左不过问。 「不知道。」郑情同道。 车钥匙大,一只手包不住,左不过顺着郑情同的手找,很快便找到,她拿住车钥匙的边角,手一并包住郑情同的手。 好烫,手像是要烧起来了,情不自禁地又在湿。 郑情同未放手。 「在哪里?」 左不过道,垂下眼睑,逐渐地靠近郑情同,郑情同亦是望住她,她较之左不过矮一些,七公分左右,便使得左不过能很轻易地将她圈在怀里。 「不知道。」郑情同道。 「是么?」左不过问,将郑情同整个圈在怀里,嘴唇靠在她的耳畔,由她背后找。 此次似是故意在找,钥匙近在掌心,却仿若未曾见,翻过去寻郑情同的手。 掌心是痒的。 女人的吐息如斯冷,似乎有白雾,吐进耳中却烫。 耳朵亦是痒的。 片刻后,郑情同再耐不住,将钥匙松开了,被左不过环住,小腹像是藏了一堆火,偷偷在烧,她用一只手罩住耳朵,另一只手搭在裤子上摩擦,无意识地道:「好痒。」 恨不得跳起来解痒,耳朵弄肿了,手掌磨红了,才知并非上身痒,跳亦解不去痒。 何处痒? 郑情同的眼睛茫茫地看向下半身,处于两条腿正中的位置,手不自主地盖在上面。 此处痒。 她向左看,对上左不过的目光,女人方将钥匙插在车上,墨眼移过去,淡幽的正窥视,似已觑看许久。 痣。 人有许多个年,从前的年同家人过,如今同左不过,第十六个新年,先是购置年货,二人一齐逛,拿了一辆车,在永辉超市购物。 郑情同偏好水果,左不过偏好厌食,各自逛各自的,当郑情同拿起第二兜水果时,购物车内已经有几近溢出的零食,她以为是看错了车,方想找车时,却见左不过在后面推车。 「你是……」郑情同犹疑道,「自己吃么?」 为维持身材,她已经戒去零食甜品,自从有些人气,口腹之欲对她而言是虐待身体,每多用一碗饭,便意味着需在跑步机上多跑三十分钟。 左不过道:「你吃。」 如个山的购物车,她分文不取,却如旧在拿,巧克力,雪饼,开启了冰柜,此次拿的是雪糕,无论甚么牌子,包装好便拿,未过多久便是八个。 八个雪糕,在冬天用…… 一瞬间,郑情同认为左不过才是十五岁,有甚么拿甚么,她拿住左不过的手,将雪糕一个个地撂回去,道:「拿太多了。」 「不多。」左不过道。 「我吃不下……」 「分天吃。」左不过拿回。 方放进去的,片刻又重回,郑情同眼睁睁地看左不过将她撂回去的雪糕一个一个拿回去,拿回去后更过分,又添了两支雪糕凑整,统共十根,女人站在购物车旁摆车,规整地铺在购物车上才合心。 「但是我不吃冰。」 郑情同道,目光落在冰柜上,一颗喉结因瘦,些微地显在脖颈,她将头垂下去,拿起一根雪糕,是钟薛高。 包装袋上写有一切数据,她将雪糕翻过来,道:「钟薛高一百克九百千焦,换算成千卡是二百卡,吃一根意味着我要在跑步机上像仓鼠一样跑二十分钟。」 左不过道:「人体每日能消耗两千大卡。」 「可是你拿了十根。」郑情同道。 购物车内不知还有甚么,平整地堆了满车,左不过将车推走,道:「听我的。」 郑情同跟过去,拿住一个边角:「我吃不了这样多。」 车被拿住,左不过立于原地,郑情同又拿起另一个零食:「这个是一百克两千千焦,一共五百大卡,吃光以后,意味着变成仓鼠一小时……」 拿起乐事,又是拿起德芙,一个个地拿起来看与算,这个是多少卡,那个是多少卡,得出的数字相当惊人,足以让她抽气。 「把你的车吃完,我会变成仓鼠回不来的。」最终她道。 车上的零食被放回去了。 左不过面无表情地看着郑情同找零食柜台,一旁抱怨一旁将它们放回去。 一些零食找不到柜台,最终留在了购物车。 郑情同将它们拿起来,翻到背后看配料表,简单算了算:「一共是变成仓鼠一个半小时。」 最终结账时,购物车内未有甚么,除了南瓜便是玉米,地瓜亦在,西红柿同黄瓜郑情同要做沙拉,无糖无添加的酸奶要用来泡燕麦片当早餐,燕麦片非是要蛋白质高的,被她称为垃圾食品的是魔芋爽,统共带了三十包,三十包不过三百卡。 已要结账了,正在排队,前面有许多人,左不过忽地问:「年夜饭去哪了?」 「年夜饭?」在前面的郑情同回首,迟钝地反应过来她们未买年夜饭,本身是有的,只是被她扔了,她收拾购物车时,将左不过预备的年夜饭亦剔除了。 无法再排队,于是翻回去又找,找到蔬菜柜台,以前挑好的菜已被旁人挑走,只得新挑。 左不过厨艺很好,选菜眼光毒辣,一眼便知好坏,购物车内断断续续又添了些。 她拿了排骨与牛肉,分别用土豆与西红柿做配,除却菜还拿了料理用的调味包,一些酱油,尤其味达美买了许多。 去结账时,郑情同想要抢单,同收银员讲她买单,收款码已经打开了,正盖在桌面防止偷拍,却未曾想左不过用支付宝支付,直接用脸便付款,较之收款码更快一步。 一共一千余元。 在打单时,左不过将菜一个个地装袋,而郑情同接过单子,正在出神。 然若是她付,虽是消费超额,却付得起,如今她有些收入,不再是一穷二白的练习生,公司每月会拨些用钱,一千两千,偶尔出周边,拿到分成会多些,现下断断续续已攒一万。 「走了。」左不过道。 郑情同看过去,购物袋满满地装着肉同骨头,女人两手拎着它,手臂上正起青筋,近乎是可怖,顺着看上去,却被袖子盖住。 常人不会有如此青筋,此为健身痕迹,她曾有过力量训练,如此才能够拿起重物。 「重不重?」郑情同问,「分给我一袋。」 她看上去文弱情深,同是常年健身,脱掉冬装随时能跑一万米,举重稍弱些,单手举三十公斤,俯卧撑能用单手,有一个物料是她用单手俯卧撑唱歌。 左不过未分给她,拿了二袋神色如常,提了提袋子便走,只是将车钥匙递给她:「你负责开门。」 —— 新年过去,已经初一。 到肩的卷发,有些蓬松,刘海乱乱的,郑情同最近有短片的试妆,叫《青春痘》,此时仍是录制《青春痘》短片时的造型,锁骨被点了小痣,眉毛剃成柳叶眉,仰起目时像在恳求,近些日子,左不过一直留心她的痣。 那颗领口处的痣,诱引她向下看去,顺着领口窥过去,时常会见一对小凸起,她有些家居的,像是有心的,只是套了一件宽松的T恤。 人工的一颗痣,在锁骨上;天然的一颗痣,在膝盖上,两颗痣她均见过,锁骨上的很显眼,膝盖处的更私隐。 郑情同很少穿裙子,更很少穿短裤,痣被她藏得很辛苦,清楚她膝盖有痣的人仅有左不过,左不过亦是同她一张床上睡时见到。 很文生的痣。 表面温文的郑情同,需求的实际是裸睡,但是撂不下面子,只得将衣服愈穿愈少,初次睡时穿长衣长袖,二次穿短袖长裤,三次穿短袖短裤,四次是直截穿内衣内裤。 她的内裤是棕红色的平角,痣就在膝盖内侧,几近大腿的位置,左不过趁她睡时,有去抚过她的痣,一颗痣在腿上,摸到时偏生会打抖,年青的女性有起反应,两条腿不自觉地阖在一处。 痣被藏起了,左不过却似着魔,淡淡地去拨开那两条腿,静静地去拨开那两条腿,直截地去拨开那两条腿,蓄意地去拨开那两条腿。 两条腿开了,白皙的骨节处,那颗痣如此显眼。 左不过垂下首去看,那两条腿抖得愈来愈烈,手抚上去时,腿几乎绷直了,紧到一种地步,郑情同的神色不是很好,脖颈整根红了,正透出需求。 她有需求。 甚么需求? 女人的手朝上移去,从痣的位置一路向上,直到双腿正中,女性的躯体愈绷愈直,忽地,绷紧的躯体松下去了,郑情同亦在呼吸,一下温温热热地吐出,熏湿了整面脸。 缘何松了? 因双腿间的布料湿了,由一条缝变作是一小滩,郑情同有需求,只是在梦中排泄了。 十五岁过去了,十六岁是需求的年纪。 郑情同,正做练习生的郑情同,谦逊早成的郑情同,成绩中上游,有时糊涂的郑情同,无论如何优秀,外在如何完美,亦会做春梦,亦会有每个人有的需求,需求排泄上厕所,需求一只手。 女人将手盖在她的下体,一处圆润的小丘,尚未长太多的草,只是稀稀疏疏,透着未长成的青涩,却偏偏是如此青涩的丘,在缝隙中湿了一滩。 将一根指分出去,伸到缝隙正中,方消下去的又被挑起,郑情同止不住地摇首,吐息又开始重,被褥已经汗湿,像是发了一场高烧。 病原在左不过的手。 左不过未将事进行下去,手伸回了,削瘦的指同掌展开,在指节处有一分一寸的莹,她寻纸巾擦去,片刻后重回,用手圈住郑情同,将她抱在怀中,似是甚么事皆未发生,有些事却已变改。 本是无所求,今夜过去有所求。 左不过,淡薄理性的左不过,性子淡至若即若离,从来寡言少语,一向无欲无求,却在此时猛地有了欲求。 欲求在郑情同,她的下腹亦发烫。 郑情同的功能从此以后不再是「情感寄托」,身份亦不再是「妹妹」,在此时,她分外清楚地认知到郑情同只是郑情同,因只有郑情同的湿让她无以适从。 倘是左竟同,她会将被子盖过去,今夜也许不会再来,郑情同却不一,她想顺着脖颈吻过去,吻至痣,吻至胸膛,甚至将她衣物褪下去,见她的身体,应许是郑情同拥有美貌,貌美至常人无法能有,让她无法自抑。 她只能自抑。 「鞋毋需解。」 从前毋需抑制,想要几乎都有,尤其在国外时。 左不过十八岁时出国,因在国内受束颇多,在国外只需拿个好成绩,便能糊弄家人。 于国内未做的,于国外一一做过去,处在异国的左不过,平静地用钱羞辱旁人,初次地体到阶级滋味,她在最高处,而此时只需用钱。 合眼缘的男性,毋需去追求,用钱找到联系方式,而后用钱谈话,你非常好,有未有女友,拿出钱去买礼品。 包,鞋,表。 女人品味不俗,亦具气质,男友方面毋需用心,不用钱亦有人追求,在校门口摆花,买下一块大屏只为博她欢心,求她一笑…… 左不过并非同性恋,她只谈过异性,如同衣服般地换,在国外男友几乎如流水,一周一个,最长时不过一月便腻,推特上每几分钟就会弹一消息。 约不约,调不调,几点钟,几号房。 女人一向如约,一身的黑,淡漠地坐住,便会有情人替她洗风尘,替她取下风衣,替她拿去围巾,替她解开鞋…… 她道:「鞋毋需解。」 因会直截碾在脸上。 用靴踩,用掌打,时常将人从客厅打到卧室,寻各类瑕疵,吹毛求疵地视察,有一处错误毋需上床或是滚回家,舌毒至无法更毒,亦不在乎情绪至一种地步。 推特上,她的个人签名是:不听话就回家。 久而久之,会找她的人由普通人变作是富人,同她相同阶级,却甘愿服侍她的起居,左不过曾同一位男性同居,男性较之她家庭更好,更美丽全整,更高学历,更好学识品味,却心甘情愿地朝她跪下。 男人有三个器官。 用手是做饭,很居家,左不过的唇舌挑剔,亦顾看很好。 用嘴是清理鞋面,他一向对鞋有特殊需求,左不过送过他许多双鞋,穿过几次的。 用嘴是讨好她,买香水,送玫瑰。 当在众人中捧花告白时,左不过的神色淡静,几乎是用拽的,拽攥着头发,每讨好一次巴掌便至一次,从街角打至家门口,女人的脾性并非淡的,而是差的,当街正在管教他,教甚么是「规矩」。 从入门时,便在教的。 未经允许,禁止靠近,尤其是触碰,每一次触碰,需得经过允许,在卧室时禁止用餐,在车上时亦如是,保持随叫随到,调教关系单是调教关系,除非她有心情,否则只得如此。 「我教过你规矩。」是左不过讲过最多次。 其次是:「忤逆我就这么有意思?」 回国以后,依旧有人同她发消息,问她如今在哪里,左不过却无心再玩,一来因家庭,家庭不允她滥交,时刻有眼线在监视,二来因腻了,同样的东西体会过多,从前再刺激,感官亦乏味了。 推特注销,卸去了,微信亦是清理得差不多,回国以后,重新拾掇起性格,变成新的「左不过」。 淡雅,自持,有肚量。 如此皮囊,确然很好,仿若同国外的割裂开了。 皮囊井然有序地运行着,一向用在商谈,用在完美,却在郑情同湿时龟裂了,遏抑不住地想去释放本性,将自私同神经质施发。 左不过再次提起兴致,同郑情同不一,她很快接受了她对女人,尤其是尚未成年的女人感兴趣的事实,因曾经有过重口经历,她中意猎奇。 郑情同于她不仅是妹妹,更是猎奇。 淡去三点即是炎。 初一过去,年假未剩几天,近些日子买衣服,购置年货,看春节晚会,做一桌好菜,甚么都做了。 只是未放「鞭炮」,因禁鞭令,她们只拿了些花出去放,左不过拿火机点燃,郑情同手里拿着,电光花声仗不大,单会吐火花。 禁鞭令明确地标明不允私放,却放了。 「花也是鞭炮。」她道,「但是你买了。」 「被抓了,我们是不是共犯?」 左不过收起打火机,道:「罚我的款。」 她常带火机,寻常女人不会如此,除非用烟,她洁癖严重,不似食烟的性子,留着火机做甚么? 郑情同将花刺了一下,左不过躲亦未躲,单只手在风衣兜里,另只手在外面搭着,不食烟火地站,似在纵容。 燃过烟花后上楼,已经十点了,郑情同平日睡得很早,左不过亦是,再次地躺在同一张床上。 「好热。」她道。 从前睡时长衣长裤,如今睡时内衣内裤,新年至初七,愈穿愈是少,甚至仍要再脱,郑情同看着左不过,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片刻后进去被窝,将内衣亦脱掉了,整个人埋在被褥中。 「你不要看我。」她道,将内衣从被褥中丢出去。 一件纯白的。 左不过别过首,淡的眼有欲色,脖颈处已然起了许多青筋,不仅脖颈,尤其手臂,倘若掀开被褥,一定能见到她的血管凸起。 「不会看你。」她的一只手搭在腰边,不断地点。 多道貌岸然?灯熄下去了,平静地在等,去看天花板,去留心呼吸,待至吐息均匀,方掀开被褥去窥看。 墨眼幽静地视,一个郑情同,穿着一条内裤,小男生般赤着,然若练习生的作品是她们自己,郑情同的作品很浪漫,直挺挺的两条腿,线条流畅的腰,每一寸透露着情意。 似乎正讲:我很年轻,尚是第一次,我只属于你。 将头垂下去,女人将手亦垂下去,看向她的胸膛,正断断续续地起伏,似是被迷心窍,一只手虚虚地盖过去。 「你还是看了。」 头上有声音,是郑情同的,有一些闷,她未遮掩自己,只是拿住被褥,为自己掖了掖。 一对胸被被褥掩住,无法再见,但手如旧在其上盖着。 「我上厕所。」左不过道。 「你才不是。」 她睁开眼睛,将一只手伸到下面,去捉左不过的手,左不过的手极好捉,因根本未动,她捉到了,却未拿开,而是同她握在一处。 女性的手如此烫,盖在上面,要烧起来的温度。 「你是不是好奇我?」郑情同问,眼睛向下情意地看去,眉毛亦是垂着,「我有一个秘密。」 「甚么秘密?」左不过同她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郑情同的目光会使人错用神,尤其是八字眉变作柳叶眉时,她的目光显情深,只是一眼…… 「我很好奇你。」 在新年后,郑情同坦陈真心,一双手止不住地捏左不过的手,像是有些紧张,她将目光错开了,左右地顾盼,飘忽不定的:「你好奇我么?」 好奇是甚么意思? 左不过的手反过去握住她的,道:「嗯。」 郑情同十六岁,不解许多东西,不解爱亦不解恨,不解欲求甚至不懂解铃,却在亲手为旁人系铃。 「为甚么摸我?」她问,「是好奇我的身体么?」 很原始,甚至不加修饰,她从小跟父亲生活,父亲未教会她女性的应知,只是教会了基础知识,身体不能随意让男性看,走夜路时需结伴,左不过却并非男性。 郑情同拿左不过是同她相同的女性,未遮掩甚么,未料想到左不过生有同男性一致的异心。 需扼住脖颈,需用手进去。 需同她亲密接触。 左不过道:「嗯。」 眼生生地看着郑情同带着她的手,由胸口摸到锁骨,再摸去肚脐。 「悉听尊便,不会瞒你。」她道,拉着左不过的手,至那口小洞。 洞并不深,一厘米的指节亦伸不进。 「做甚么?」左不过问。 郑情同轻声道:「你戳进去试试。」 左不过将指伸进去,只吃进去半截手指,她的欲求又岂是半截手指能够满足?女人清寡地抬起首,烟眉正蹙,旋即将指节做更深处地埋入。 肚脐吃不进,周边肌肤鼓起了,那根手指仍要入,甚至抚住郑情同的腰,要将手指整根埋进。 不知是多余地触到哪里,郑情同猛地一颤,翻身避开,用臀面朝着她,头砸在被褥上。 「疼了?」 郑情同断续地正笑:「我怕痒,不弄了……」 「不是悉听尊便?」左不过道,单只手压在郑情同的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此刻的郑情同是个女性,拥有解风情的能力。 「不是我要反悔。」 女性捂住臀坐起来了,清秀的双膝跪坐着,内裤被闹到有些褶皱,要挂不挂的在胯上:「是它胀胀的。」 她指着肚脐。 像是大部分的十六岁,郑情同具有好奇心,很童真的好奇,即使是做练习生,她亦好奇「性」是甚么滋味,似是普遍的小女生,都会寻求同自己一致的女性探索身体。 「胀?」 「暂不提胀。」 美貌的练习生将内裤脱去,向左不过倾诉她的烦恼,她近日的烦恼在下半身,下半身总是在湿,她从同为女性的左不过身上找答案。 「我近日这里总是湿湿的。」郑情同问,「为甚么会湿?」 湿处在腿间,此刻如旧在湿,漉漉地浸透内裤,一只手在带着左不过的手伸入腿间,抵到私处时,止不住地在抖。 「会湿有许多原因。」左不过道,随之愈深,她的声音愈是淡寡,会湿的原因,她选了最为含蓄的,「其一是太久未尝按摩。」 「按摩?」 左不过的手停在郑情同的私处,未去再动:「嗯,女人至十五六岁时会有需求,此为正常的生理。」 郑情同朝下看去,女人的手正起青筋,分明未去攥甚么,如旧起,似在遏抑自己,声音愈亲近愈寡情,却又是遏抑甚么?她将身体靠近,愈是近,女人愈是躲,被褥一分分地下陷,直至到床边了,左不过道:「同同。」 同同。 郑情同第一次听见左不过如此亲昵地称呼她,觉得很稀奇,女人分出一根手,抵在她的肩膀上,道:「别挤。」 「你叫我甚么?」郑情同问。 「同同。」 「最近同同不是很好受。」郑情同道,继续靠近左不过,而左不过避无可避,只得将她揽在怀里,听她讲,「总是做梦。」 「做甚么梦?」 她的发丝便在耳边,鼻梁时不时会刮在身体上。 心口在震,淡的心被搅浑,淡去三点即是炎,若不是三点水压制,实际亦是炎热,此刻便是去了三点水。 「梦见有人摸我的腿,从上摸到下,醒来以后总是要洗内裤。」 郑情同将手逐渐地向上攀,头抵在左不过胸膛处抵着旋转,贴住心口倾诉,分明是无心,只是普通女性间的私房话,左不过却是将青筋愈攥愈重,掌心几乎起血印。 她去自抑了,已不动声色地忍许久,是郑情同不肯饶了她。 「需不需。」女人顿了顿,「我帮你?」 帮有许多层释义。 郑情同道:「我是要求你帮我的。」 只有一层释义。 哭什么? 最近好难熬,实在是受不了,自从郑情同来到左不过家中,在这里过年,每一天皆会做梦,每一天皆是有人摸她,每一天皆会湿透内裤,内裤已经换了许多条,现下阳台上除却内裤还是内裤。 她将双腿敞开,被褥亦拦开了,仰目看向女人,眉角茫茫的升:「倘若你帮,我需这样么?」 像是不知该如何做,只是清楚病灶在此,向着她开启自己。 「再敞开些。」女人道,似是彻底解开自己。 于无数个夜中抚摸的小丘,如今得以见原形,果真圆润光滑,似是个圆形,手放上去时,甚至会弹,在其下有一条很小缝隙,内里包着未熟成的一切。 手指压过去,分分寸寸的挪移,女人环抱住郑情同,抚住她的背朝肩上按,她的下身不是很干净,早已湿透,稍不注意便会闯进穴内,手指伸进去,水甚至在顺着指节下淌。 去逗圆形,用指甲去刮,将它流出的水一滴不剩地刮给小丘,为它润滑。 期间郑情同无数次在挣脱,讲受不了了,不要了,她是初次,难免敏感,却是挣脱不开,初次地体到女人的气力,她的手竟如此有力,扣在背上便似把锁,倘若不允挣开,如何亦挣不开。 「同同。」左不过道。 一只手突兀地压上去,近在穴口,单是刮一下便撤离,郑情同险些叫出声,腿心抖了许多下,几近高潮,女人却不动作了。 片刻耐下去,只是用嘴无助地喘着气,她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身上出了许多汗,刘海同鬓角都湿了,从前同万泉压腿亦是如此,却未有如此爽快。 郑情同初次地体到滋味,将嘴唇压在左不过的胸口上,道:「你松开些……」 胸口前的布料已濡湿了,又是汗又是水。 「嗯?」左不过低下首。 她有洁癖,此刻似乎淡忘了,单是抽出一只手,用手试去她嘴边闷出的水,亦是去找她的眼睛,逗她的睫毛,问:「哭什么?」 一双浪漫的眼睛,在夜中安静地流泪:「我不清楚。」郑情同道,未有哭腔,掉眼泪只是她的生理,「你把我握太紧了。」 一只手是不容置疑,听见话才缓缓松开。 「不握你如此紧。」在背上的手移开了,女人从床上坐起,半只身子悬在床下,「换个姿势。」她拍了郑情同的胯侧,方才她一直维持姿势,险些掉下去。 是郑情同靠得太近,从起始时便在靠近,愈是同她做,愈是靠得紧,触到位置时,恨不能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她退无可退。 再次贴在一处时,是左不过在上,郑情同于下敞着腿,她是声乐见长,却是舞蹈出身,不是从小的童子功,但是亦有四年,骨头极软,摆甚么姿势都好,哪怕是一字马,此刻一只腿在左不过肩上,是绰绰有余。 「好暗。」郑情同说,四处的环境很暗,只有一扇窗透光,能隐约地见左不过,见到她的动作,如今正做什么。 「开灯?」左不过问。 于光之下,她的身形被若隐若现地勾勒,垂在肩上的发丝,黑吊带下的腰,她的吊带竟是透的。 「开灯了,岂不是很窘迫?」郑情同的腿动了动,将目光别开了,「我还光着,是你帮我按摩,我不开灯。」 女人未尝用舌,单是用手,一只手攥住郑情同的腰,一只手于她的下体动作,两根指在外部,一根指抵在致命处,目光从始至终一瞬不瞬,专注认真,不清楚的会以为是忙工作,未料想正猥亵孩童。 顶进去了,在穴内四处滑弄,不顶入。 此姿势方便见神情,将郑情同的神情一览无遗。 或是流眼泪,或是受不了,泪着双眼把住她的手求饶,总是到临门一脚时,女人施施然地歇手,讲累了需休息。 郑情同认为她是故意的,便似是她同万泉,万泉让她向下,她偏偏向上,但左不过却又不似她,她不会仔细观察万泉,而左不过会,丝毫神情亦不放过。 「放松。」左不过道。 郑情同的耳朵红了,迟钝地意识到窘迫,她用两臂抱着枕头,最终一阖,枕头被抬起两边,将脸埋住了:「别看我了……」 方才讲「需休息」的女人却一瞬提起手,用指腹碾磨她的阴部,俯下身去,另只手去扯她的枕头。 「旁边有!你别抢我的……」 郑情同同她抢枕头,两只手同她抢,抢不过一只手,抢到汗湿了浑身,亦抢不回,只得在被褥内徒劳地顶胯。 从前几次止下了,只余临门一脚,此时将临门一脚踢得万分重,掌心几乎兜住她的下体,食指压在缝隙发力,下体顷刻出水。 似是高潮了,左不过用手兜住些,余下的兜不住,顺着指缝流到被褥,郑情同的高潮很生涩,断断续续地颤,应许是初次,水的量很大,方才能入的穴,此刻一根指亦进不去,左不过用指进了进,只进得去一个口,内里太紧,又有处子膜,她不能进,只得从欲望中抽身,闭上眼睛平静。 而被褥湿了是切切实实。 「起身。」她道,下了床去找拖鞋,从衣柜内拿出第二床被褥。 郑情同的腿有些软,浑身烫烫的,下了床还站不太稳,脑子昏昏沉沉的,只是抱着那床湿的被褥,旁观左不过铺床。 她的洁癖又犯了,方才淡忘的,下床以后通通记起,床单需换,被褥需换,亦去同郑情同洗了澡,换了睡衣,尤其胸口前的水印,床上多缱绻,床下抹沐浴露便有多少。 终于上床是在凌晨,郑情同较之左不过先上床,左不过先为她洗了,十分钟后才上床,在床边坐了片刻,背对着郑情同躺下。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了?」郑情同尚未睡,做过后显得很清醒,声音沙沙的,将头抵在她的背后,「我不知道我会……」 有那么多水。 左不过道:「未曾。」她背过身,再度环回郑情同,「再需要时,去次卧做。」 女人拥有洁癖,郑情同清楚,她见识过女人的洁癖,洁癖上来时商场卫生间亦不会去,只去家里的。 初次乘车时,同她约法三章,不允在车上用餐,不允带气味性食物,脚需无泥污。 车需无泥污,每周洗一次的人,如何要求她枕有她的水的床。 看着左不过的肩,郑情同忽地道:「不做了。」 「为甚么?」 郑情同道:「要洗床单。」 今日一次,需洗三件,被单两件,被褥一件,若是长此以往,需洗许多件,本身便是麻烦左不过,她不愿再多麻烦。 「垫块尿垫。」左不过道。 「不垫尿垫。」郑情同提出抗议,她不是管不住尿的孩子,只是暂时不适应,在左不过手中管不住水。 她道:「我会管住水的。」 扫帚大侠。 初七过去,八号上班,过了几日正常人生活,转目又是练习生,郑情同回到公司录制新年物料,适才还是女学生,走到公司楼下,变成练习生。 万泉同她同时到,从一辆黑色长款车下来,提着大包小包,前倾着身子同司机讲话。 「虎虎,你先回去,我出门时叫你。」她穿着长款棕色风衣,戴着贝雷帽,将门阖上。 她今天好漂亮。 「万泉。」郑情同道,「新年好。」 「情同。」万泉回身,道,「恭喜发财。」 她们两个人伸出手,互相讨礼品。 郑情同道:「是我先讲的祝福。」 「是我先说的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无效。」郑情同道,看着她。 二人对视,通常有情的那方总会先错开目光,或是在笑。 万泉错开目光,看向一旁的树,看了片刻未绷住,止不住地笑了,将手上的大包小包递给郑情同:「新年好。」 两个都占了。 许久未见,她有些想她,新年过去了,她最近过得还好么?听说未回家,因路途遥远,留宿在南京了,在何处留宿,又是廉价招待所么? 问不出声音。 万泉知道郑情同的家中并不富裕,正如郑情同其实清楚万泉家里富裕,万泉的富裕体现在各方面,点外送时不眨眼的消费,平素的穿着,尽管克制了,仍是不自主地显。 被私生骚扰,未到三天周围多了保镖;来到公司,虽是最低调的车,但是也要几十万上下。 千金通常缺乏内涵,万泉却不单是多金,多金且有才情,能与她相较的只有一张脸,郑情同是好胜的,在未拿她做对手的万泉面前屡屡碰壁。 回到公司后,需打扫寝室,许久未扫的寝室落灰了,被褥上桌面上尽是灰,她受不下,拿着扫帚挥舞了几下,为自己套了件旧衣服,预备扫地。 在去扫前,她为万泉转了1314元当作新年礼物,配文是恭喜发财,她的祝福语。 万泉正在桌边看手机,新洗过澡,在捋湿的头发,看见1314,迟钝地怔了一瞬。 心愈跳愈快。 她不清楚郑情同如何想的,为甚么转这个数字? 郑情同忽地将扫帚刺到她面前:「我是扫帚大侠。」 扫帚颤了颤,她一旁道,一旁把住扫帚的柄,使它在抖,抖的灰尘有许多,偏偏散在万泉眼前,万泉将眼睛瞬时闭上,问:「你做甚么?」 即将发起新战争,她将手机放在一旁,尚是浴巾在身,未系系带,要起身同郑情同闹,郑情同却跨在她的身上,率先用扫帚柄架住她:「你是甚么侠?」 「浴巾大侠。」万泉道。 她将浴巾一下扯开,内里是净白的躯体。 郑情同只是见了一眼,便匆匆地避开,踉跄起身,紧紧地闭住眼。 她拿住扫帚背过去,站的直挺挺的:「你做甚么?」 万泉道:「我是浴巾大侠。」 报复回去了。 女性的躯体很瘦,纤纤细细的一条,骨架甚至能显出,胸腔处既是骨头又是胸口,搭上那副面目,一眼便忘不掉了。 郑情同的眉毛上升:「浴巾大侠,你且将衣服穿上。」 万泉绕到她的身前:「我已穿了。」 她道,故意用手拿住旁边的衣服,发出穿衣的声音。 郑情同睁开眼,抬起扫帚,尚未心死地要闹,已要抖扫帚,仰目去看,万泉却未穿衣服,仍是赤着。 怔了片刻,女性的眼睛顷刻闭回:「我不当扫帚大侠了。」 她将扫帚扔下了,用手拿住桌角,窸窸窣窣地摸,由桌角摸到桌中,正预备坐在床上,再深些摸时,触到万泉的手。 她的手止住,不再动了。 「扫帚大侠为甚么碰浴巾大侠的手?」万泉问。 方才近在眼前,此刻却在桌边,手是有意放的,问更是有心,万泉将心意表达,郑情同将首别过去,俊瘦的手屈了屈,下颌角清晰地在鼓。 她的皮顺着骨头长,每个表情都得以见骨头,白皙的一串脖子下潜:「你先将衣服穿上,我不方便看。」 「有甚么不方便?」万泉问,「你是女性我亦是,你有的我亦有……」 又不是同性恋。 郑情同闭着眼睛,于心中想,她不是同性恋,她是异性恋,她拥有自己的理想型,一定是位有内在的男性,未来会同他生一个孩子,办有些西式又有些中式的婚礼,因她优柔寡断,如若对方不向她求婚,她便自己买戒指。 她将眼睛睁开,再次地见到万泉的身体,棕黑的瞳仁滑动着,万泉未遮掩任她看,她却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将眼睛又闭上了。 「你穿衣服。」她道。 像是同性恋一样,郑情同不自禁地耸了耸肩,有些不习惯。 她钟情男性,只是训练太忙,很久未看到了,难道只是未看男性,最近对女性总有想法? 万泉道:「你是不是……」 女性愈靠愈近。 郑情同道:「不是。」 「我尚未讲是甚么……」 郑情同道:「不是!」 她的手有些烫,避躲地别开首,以为万泉会讲些话,不是很中听的话,万泉却岔开了话题,说:「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转了1314。」 「原来如此。」郑情同放松了,道,「恭喜发财,万泉。」 万泉最终穿上衣服,郑情同又当上了扫帚大侠,拿着旧衣衫做斗篷,将自己罩起来,罩起来还认为不够好,又用衣袖围住脖子。 她问:「万泉,我俊不俊?」一只手拿起扫帚,似是将它当剑,又挥了一下,「这是我的剑,叫扫帚。」 万泉将她录下来,发了微博。 [热带季-万泉:情同跟我说她是扫帚大侠。[视频]] 一分半的视频,是郑情同在展示她的妆造,乱了的头发是侠士风格,围在脖子上的并非旧衣衫,而是情人信物,之所以拿扫帚做剑是因为怕脏…… 在评论区,万泉放了郑情同的转账。 [热带季-万泉:情同给我转了1314。] 青春痘。 《青春痘》的短片在拍,取材于各个练习生的私人情况,如今在第三集,集名是「无法大侠」。 郑情同扮演的角色叫「阿正」,是唐山来到南京的学生,锁骨处有一颗痣,因父亲的工作转校,转校后成绩一落千丈,在忧心烦恼。 「阿正之所以是阿正,是因为从小有人讲我长得很正。」 在短片开头,是郑情同用唐山方言讲这句话,她同父亲在火车上,同对座的男生讲话,趴着窗户看风景,情绪的双眼晃动着。 「那个是你父亲?你母亲呢?」 火车缓缓地开入隧道,阿正道:「母亲在我七岁时死了,现下同父亲活在一起。」 火车开出隧道,破开一束光,于光下,阿正刚好回首,对着镜头:「我家在农村,还不是很会说普通话。」 阿正来到南京,一切都在新,新的地铁新的小吃,点餐需用扫码,扫码用的软件叫微信,很多新名词,很多新见知,阿正不懂扫码,同父亲弄了很久,最后是服务员解围,用过饭后,本是要坐地铁,票买的亦很艰苦,二人走到地面,又乘的公交。 找到公交车站,一路问了许多人路,最终学会了看高德地图,阿正站在站牌下,查阅有几个站点,一张板面上能列七八个,她问:「好多站,都是南京吗?」 父亲道:「南京很大。」 阿正道:「我以为村里大队就是最大的地方。」 父亲的工作点在工地,包工的人提供住宿,阿正便同父亲住在一间寝。 寝室一间房,十五岁的阿正同男人挤在一张床,衣服堆在椅子上,洗衣间在走廊里,厕所同厨房是公用,偶尔需排队。 学校在工地附近,一切操办妥当,阿正入了学,城市的学校同乡村的学校有差异,阿正融入不进,无人在听她讲的方言,她只能从头开始学讲普通话。 「怎么了」原来不是「崽儿了」。 「干什么」原来不是「揍啥」。 aoe,一些细微的读音亦要纠正,阿正每日看电视,跟着电视学讲话,从前家里电视是无声的,阿正见到会讲话的电视,惊异了片刻。 「这个会讲话。」她道,回过身拉过父亲,「爸爸。」 父亲道:「当然会讲话。」他提了提电视,「回去买一个。」 会讲话的电视有从前未有的频道,阿正看着电视,电视内在重播花千骨,花千骨和白子画,她尤其钟情白子画,内里有许多门派仙尊,她认为自己也是个大侠,亦会用法术,学了半晌,甚么亦未发出。 她道:「我是无法大侠。」 未有法术的大侠。 无法大侠未有法术,普通话能够学,漂亮衣物不能学,阿正见到南京的女性,止不住地不平衡。 包,奶茶,游戏机。 她不是神,亦懂嫉恨,她不愿意与同学讲好了出去玩,却连一顿饭钱亦未有。 去的街机厅需用钱,去的KTV需用钱,去的商场需用钱,她未有钱,一穷二白地流浪在路边,来时有多好奇,如今有多想悔改。 倘若未去南京,一切都好,她仍旧是阿正,学校内最受欢迎的阿正,接沙包接得最好的阿正,村中学习最好的阿正,会开一些农机的阿正。 而不是「无法大侠」。 郑情同,小名阿正,在短片中展示了她的另样人生,许多经历曾是她的亲身,七岁时去世的妈妈,坏掉声音的电视机,来到南京,跟着电视学普通话,从前是村里打沙包打的最好的…… 拍摄花絮,郑情同正在擦掉锁骨上的痣。 「情同,你在做甚么?」摄像问。 「擦痣。」她道,「我的小名是阿正,锁骨上的痣是小时候的胎记。」 痣在手中,逐渐地淡去。 「现在像是跟阿正告别一样。」女性的胸腔在震,像是在笑,「胎记消下去了,阿正留在唐山的乡村,永远做着她的大侠,只是不会是无法大侠,也许会变成沙包大侠?……」 痣擦掉了。 「还有甚么关于阿正的事分享么?」 郑情同对着镜头,问:「阿正是谁?」 另一个花絮,宋治遮去了全脸,面对镜头。 「记得第一次见郑情同的时候,她跟我讲她叫阿正,当时我回老家探亲,刚好碰到她,她长得很符合公司标准,我打算让她到公司试试,问她父母在哪里。」 「普通话是她来南京现学的,从前她只会方言,来南京的时候挎着一包花布跟我上车,布里都是衣服,手机用翻盖的,那时候一三年,智能手机已经普及了。」 短片放出时,「无法大侠」上了几小时的热搜,郑情同的粉丝数量一下在涨,几乎都是冲着「阿正」,自《青春痘》短片后,有一部分粉丝会叫她阿正,尤其河北地区的粉丝,会用方言留言。 万全。 《青春痘》短片第四集集名是《3KM》,在拍摄万泉,拍摄开始是在私家车上,万泉背着琴盒上车,问:「还有几千米?」 司机道:「还有三十千米。」 车行驶了,万泉饰演的角色「万全」的人生开始。 万全的故事是暴露在大众下的,她从小生在南京,出身在大户人家,家中开的是厂子,有许多分厂,童年经历在网络都能见到,她参与过许多节目,家中将她拿明星养,算是童星,火的有《小小唱将》,不火的只在某个地方频道播出。 从很小开始,她开始半工半读,经常向学校请假,去参与节目、比赛与海选。 海选现场,海海的孩童在站,万全只是其中一个,一轮轮的表演筛选,万全变成唯一一个,得到参加节目的资格。 成功的背后离不开努力,万全的努力是几乎未有个人时间,全程都会在课外班与车内度过,吃穿用度在车内,休闲娱乐在车内,午睡在车内。 周末亦是。 导航显示离家二十七千米,离家二十七千米是声乐班,万全看着车窗外,今日她染病了,精神并非很好,脑子晕晕的,浑身烙铁一样烫。 她将头探出车窗,身体几近被琴盒盖住,问:「今天能不能不去?」 「赵女士吩咐我务必送到。」司机道。 万全下了车,被司机送到声乐班,开了声乐班的门。 「上颚拎上,腔体打开。」 万全跟着钢琴练声,高音时需拎起上颚,音愈来愈高,她眼睛摇晃着,愈唱愈不确定,到高音时失了嗓,将音唱破了,而钢琴方弹到B4。 她退步了。 丹田不可思议地收回去,一股气吐到头,万全的眼睛被吐息蒸湿了。 「唱得太紧了,是不是紧张?」教师停下钢琴,侧过首问,「用不用放松一会?」 万全摇了摇首,在琴声中在原地颠了一会,用以放松声带,平日有用的,再唱时声音却更紧了。 到达C5时,第二次破音。 摄像在门外,门内是万全在练声,像是古时学艺,在戏班内操练,嗓子需练,练好方能有银两用。 回到车上,车又在开。 「还有几千米?」 万全用了些饭,俱都只吃了一口,眼睛看着前方,不舒服地抱着肚子。 「十六千米。」司机道。 十六千米,是提琴课的地方,提琴课毋需用嗓,不甚吃状态,单是吃记忆,万全在上提琴课,将琴盒打开,额头却烧得烫了。 教师道:「先将过去的复习一遍。」 过去的?过去学了些甚么?万全怔住了,一场病生得她全然失措,片刻后才记起过去学了甚么,火急火燎地将琴弦压在提琴上,试探性地拉起。 眼睛看不清,脑子在走神,拉出的全是错音,琴谱常常看错,看换行……又是回到车上,万全不再背着琴盒,琴盒被撂在后座上。 「还有几千米?」她降下车座,问。 「十千米。」 在十千米时,万全的母亲上车,她拿着一袋文件,打着电话上车,谈钢材方管,万全被吵醒了,将后座支起来:「妈妈。」 她结束了半日的工作,陪同万全一起上课。 「万全,今天怎么样?」母亲挂断电话,问。 万全说:「老师讲我唱得很好。」 并非是「唱得很好」,而是「下次努力」,万全偷偷地篡改内容,只字未提她上车时讲的「能不能不去」。 她未有假日的,全年甚少休息,除非是要命的大病。 「头还晕不晕?」 「不晕。」万全道。 「先吃一片药,后座降下来休整一会,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再坚持一会,万全坐在副驾驶,母亲坐在后座上,一只手搭在副驾,有一搭无一搭地同她讲着话,新的培训班便在附近,正学书法。 横撇竖捺,瞒不过了,母亲在身后看着,每个笔落得均不好,回去副驾驶,被训了,万全悉数听着,掌心被尺打至发红,而辅导班还有一个。 「还有几千米?」 她好脾气地问,仿佛方才被打的并非自己,她习惯逆来顺受。 司机道:「五千米。」 「几千米?为甚么问几千米?」母亲问。 「我只是……」万全道:「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太不舒服了,不适已经爬上眼睛,褐色的眼睛,除却眼黑,其余赤红一片,在路灯下尤其清楚。 母亲同万全下车,方下车便见到万全的眼睛:「你怎么了?」 像是惊到了。 万全停在原地,在路灯下被扒开眼皮,好在只是血丝而已,母亲有些焦急,一直在问:「不舒服不知道讲给妈妈听?」 万全闭了闭眼睛,道:「有些睁不开眼睛。」 最终母亲返回车上,从车上拿出眼药水,拿住了那管小瓶,仔细地眯着眼睛,替万全滴。 母亲有近视,滴眼药时,有几滴会滴到眼外,顺着眼角流下去,万全的头发被风吹乱了,眼睛好似有好转,流流转转,看着母亲。 「我想吃蛋糕了。」她道,「肉松的。」 一阵风吹过来,双眼皮松松地阖,再睁时,又像是睁不开了,内里的眼睛有些水光,不知是被掀开眼皮,抑或是在抑制情绪,年少的胸膛已经很少起伏,眼亦是很少流泪。 她不再不懂事,也熟成了,清楚成功需努力。 最终还是去了辅导班,在练习舞蹈,万全的最弱项,在舞室内,几近将汗流尽,她的骨头很硬,而舞蹈讲求资质,她天生要费力些。 母亲来接时,双手空空如也,未有肉松蛋糕。 万全方练过舞,鬓角上是汗,走出辅导班时,她有些着凉,母亲为她递了毛巾,除了毛巾,还有一件衣衫。 回到车上,万全方要坐,她以为未有肉松蛋糕,母亲未挂在心上,却看见副驾驶上有许多肉松蛋糕,肉松蛋糕不同款式,山样地堆了满座,将整个副驾驶堆满,连坐亦不好坐。 「妈妈……」万全道,钝感的心在跳,昏沉的脑子忽地被叫醒。 母亲拉开车门,道:「尝尝。」 拆开肉松蛋糕的包装,又是咸又是甜,万全拿着肉松蛋糕,左右看了一眼,矜持地先吃一口,而后背对着母亲同镜头,囫囵地在用。 她问司机:「还有几千米?」 司机道:「三千米。」 她们启程返家了,万全人生中的一天在3km时结束。 万泉一切万全,从《小小唱将》下来时,《蝶》火遍全网,她收到「热带季」的邀请,进入「热带季」成为练习生。 她是唯一一个被宋治追着邀请,且是邀请三次,3km摘取了她生命中的一段,向大众解释为何她是「万全」。 短片放出时,《3km》登上了热搜,并非是几小时,而是全日,花絮里万泉拿着摄像机到家中,拍摄她一整面的荣誉墙。 她有许多个奖杯。 「这个是飞天杯少年声乐组金奖。」万泉道,将手展开在摄像头面前,「当时为了拿这个奖,手被打到肿成这样……」 一面光下,她用另一只手盖在自己的手上,比了一下:「肿了这么厚,有一些夸张,但是当时真的很痛。」 其余的奖项她一一介绍。 女性跪在地面上,能拍到头发,在肩膀上的,一面荣誉墙上奖杯数不胜数,将柜子打开,内里是荣誉证书,三好学生,毽子一等奖,一千五百米第一。 介绍了许多,万泉具耐心,且细心,介绍好后将奖一个个堆迭好又放回柜子,最终镜头又回到那面荣誉墙,现下停在正中处,正中处为一座银奖杯,是万泉罕有的银奖。 「这个是小小唱将的奖,很荣幸拿到了银奖,但是回家被妈妈讲了,你们猜讲的是什么?」万泉小小地卖了个关子,旋即道,「她讲我……好样的。」 另一段花絮是从前的录像,《小小唱将》的舞台上站着万泉,举着银奖,银奖有八十万元,她在舞台上将八十万元捐出去了,母亲亦同意,八十万元几经周转,变作一座学校。 少时的万泉嘱咐:「一定要有音乐设施。」 她钟情音乐。 ——以下是作话。 《3KM》有借鉴易烊千璽《后座剧场》。 护肤品。 《青春痘》短片以后,每个练习生的粉丝在涨,舆论相拥而至,传过私联传闻的郑情同名声最好,口碑在触底反弹,许多粉丝认为跟着她拍的私生无道德底线,侵犯她的隐私权,开始呼吁抵制私生。 最近公司楼下有许多私生,守在下头等她们下班,万泉的私生很狂热,郑情同有些私生,同左不过一致,却未尝有左不过过分,左不过不单是跟车,跟飞亦是平常事,甚至跟住旅馆,行程毋需讲便知。 这些日子飞深圳,飞重庆,皆跟去了。 她的阳台正对着郑情同寝室的窗口,想去窥视,随时随地。 而郑情同作为练习生,依旧联系左不过,女人近些日子送她的东西变化,不再是清心寡欲的「檀香刑」,转移注意的「高考真题」,变作了「雅诗兰黛」。 是一套盒,内里装了许多产品,女人嘱咐她一定要用,她会检查,郑情同却不会用,收到货后反复翻看说明书。 眼霜涂抹在眼周,真的紧致眼周么?她的皮肤一向是公司在管,只得求助左不过。 她罕见地同左不过通视频电话,站在卫生间的镜前,将手机放在洗手台:「收到了雅诗……」她怔了怔,翻看物品的名字,「兰蔻?」 左不过道:「兰黛。」 她在办公,将手机支在支架上,手边有一杯咖啡,同她一同出镜的是笔记本电脑,此刻在休整,背靠上了沙发。 「兰蔻是另个牌子,法国兰蔻。」 兰蔻是法国的,郑情同猛地记起,后知后觉地笑了:「雅诗兰黛?」她离摄像头近了些,将一个小瓶拿起,问,「是甚么作用?该如何用?」 「把它举到镜头前。」 郑情同举到了,手机内的左不过在喝咖啡,道:「面霜,淡纹用。它写了使用说明。」 「我看不懂。」郑情同道,「我怕做错了,把眼睛弄坏掉。」 左不过道:「面霜不会弄坏眼睛。」 郑情同道:「可是万一进眼睛了呢?」 「万分之一。」 万分之一便发生在郑情同头上,她在用面霜时用多了剂量,许多液体弄在了睫毛上,睫毛多的直接落到眼睛里,刺激到眼睛,顿时弯腰在用水龙头洗。 「在做甚么?」左不过问。 「进眼睛了……」郑情同道,声音不是很清楚,水声居多,她在拿水源源不断地泼向眼睛,足足清洗了三分钟,在镜头中抬首时,刘海湿在额头,眼睛已然红了一圈,液体仍未洗净。 镜头中的女性另一边眼睛闭着,时不时会开,片刻便关上:「我变成了独眼仓鼠。」 她小声叫道。 郑情同的粉丝偶尔会叫郑情同仓鼠,因她常常在跑步机上跑步。 手机另一边,女人将咖啡撂下了,拿着手机,靠得很近:「再多洗几遍,将残余的洗掉。」 她有些度数,不常戴眼镜,只用隐形眼镜,在家中几乎不用,此刻靠得近,领口敞着,郑情同情不自禁在看。 女人未穿胸罩。 她怔了怔,又埋头在洗手池洗了几次,最后用毛巾擦了擦眼睛:「我要长针眼了。」 左不过未听清:「甚么?」 郑情同意识到失礼,跳过了这个话题,在找新的话题,看着镜中的自己,认为自己变美了,是面霜作用。 「你有觉得我的皮肤变好了么?」于是离镜头近了些。 「面霜你已洗去。」左不过又将咖啡拿起,淡雅地倚在沙发旁,同她娱乐玩笑,「如何变好?」 她们的关系是甚么?郑情同第无数次想她们的关系,她并非未怀疑自己的性取向,私联事件结束后,她决心将左不过归在朋友中。 女性朋友间,摸身体是正常,左不过亦未做出格事,接吻未提,询问关系未问,始终淡寡,维持在她心中朋友的线内。 应是朋友的,近来郑情同总是刷到有关于「边界感」的内容,内里在讲有关于女性间的边界感,一些礼节的问题。 女性间同住一间房恰当么?同居在一处恰当么? 乡下的她不知城市的「边界感」在哪,于城市中,单是睡一张床便很暧昧,更何况一只手去到身下。但在乡下赤着身体在河边很正常,同旁人睡在一张床上更是,至于摸身体,只是年纪到了。 郑情同将探索欲忍了许久,在公司她总是闷闷的,周围是千金,是大小姐,唯独她不是,她察觉她同旁人有壁,不肯去亦不敢去提起,遇见左不过,她虽更矜贵,却是中意她,她肯敞开些自己。 「你觉得我们是甚么关系?」郑情同忽地问。 视频内,左不过喝了一口咖啡,回:「友。」 郑情同于心中想,既然是朋友,不是粉丝,毋需再保持距离,联系方式更是不用删。 「我亦是如此想。」她道,「我们是忘年交。」 相差十二岁的忘年交,忘年到能去摸下体。 我有些…… 雅诗兰蔻?……雅诗兰黛。 郑情同在记它的名字,雅诗兰黛变作了她的第二任护肤品,她认为很新奇,将雅诗兰黛发到微博。 [热带季-郑情同:前任丢掉了,还不知现任如何用。[视频]] 视频内,她举着手机,在拍镜子,首先将大宝扔进垃圾桶,再是拿出雅诗兰黛,用有些郑重的表情。 拍摄时手机不是很好拿,频繁地在晃动,她一旁拍摄,一旁试探着在用,跟着包装盒上的使用流程。 包装盒上写适量蘸取,均匀涂抹至面部,只是每个步骤过于粗略,面霜上得像是抹大宝,眼霜只抹上便忘记揉开,尤其是用面膜时,直截将面膜贴在脸上。 「我弄好了。」镜头调转到后置,郑情同的脸在镜头内,只容下半张,她扶了一下面膜,大块的面膜松松散散地贴在脸,「这是我的护肤过程,我终于弄好了。」 「接下来是讲再见的时间,稍等一下……」 镜头摇摇晃晃的,她将手机压在肚腹前,直截跑到了床上,临别时,她的面膜掉了,她抽了一口气,镜头晃了几下,视频就此终止。 视频内,雅诗兰黛被打了马赛克;次日,郑情同发了新微博,带了一张图片。 [热带季-郑情同:起痘了……[图片]] 图片内是她的皮肤,在鼻梁处耸了一颗小痘,白皙的肌肤上,一颗红显得很生动,仿若她只是日常中的某个谁,学校的同桌,邻居的女儿,在朋友圈倾诉烦恼。 但她是练习生,练习生的背后是明星预备役,普通的女性被迫变得不普通。 现任不好用,前任丢掉了,郑情同发了第二条微博。 [热带季-郑情同:把前任找回来了。[视频]] 她将大宝从垃圾桶里拿出,放在洗手台上洗,一双手骨节分明,攥着大宝的盖子同容器打沫。 「昨日我刚扔了麻辣烫,它不会……」她顿了一下,「不是麻辣烫。」 她改口了:「是养生健康暖胃汤。」 最近声乐课,公司有交待不允吃辣,郑情同偷用了些辣,外卖单上点的是中辣,多菜少面。 鼻梁上的痘破案了,并非护肤品不好,只是在偷吃,且未意识到辣会起痘。 微博发出去后,郑情同在练习室做单曲的练习,原本要练吉他,起了第一个音,手机响了。 她打开手机,是左不过。 [左不过:少用辣。] 好体贴,她有些犯了撒娇病。 [大同小郑:那点甚么?] [左不过:饭。] [大同小郑:可是最近不是很想吃饭。] 左不过未接她的话题:[左不过:点了饮品送过去。] 饮品到了,又是梨汤,外卖送到时,梨汤在发着热气,上次的梨汤喝了,此次的梨汤在冰箱镇着,郑情同拍了视频,同左不过交待:「不喝热的,我喝镇的。」 她将冰箱打开,取出一根冰,拿在手里:「还吃冰。」 将镜头翻转,为拍出吃冰镜头,镜头被她填满,一根冰近在嘴边,一口含下去,年青的郑情同不断抽气,被一口冰冻到了牙齿,张着嘴唇后仰着身体。 [左不过:放回去,喝热的。] 郑情同发语音,道:「我到了叛逆期。」 叛逆期到了,她的声音亦有些小小变化,变得含混,沙沙的,有些温和。 与其说是「叛逆期」,不如说是「变声期」,她的「叛逆」就像是女性的变声期,并不明显,毫无损害,但是个挡箭牌。 「变声期」不能吃辣,「叛逆期」不能喝热梨汤。 左不过拨去视频电话,电话拨号片刻,很快被接通,黑着的画面便逐渐被人填满。 最近通了许多次电话,自从雅诗兰黛以后,开辟了一道新路,情人一样的郑情同出现在左不过眼前,一双眼睛迫不及待地看向左不过,所谓「叛逆期」,眉同眼不叛逆,只有一张嘴在叛逆。 「不是叛逆期么。」左不过淡淡地道,将手机抬起来,穿着睡衣在床上,背靠着床头,「接电话如此勤。」 同她同居几日,左不过清楚郑情同的习惯,郑情同惯爱撒娇,有时总是无厘头。 「叛逆期与接电话无关。」郑情同道,喉咙在震,将嘴唇靠近话筒,闷闷的,鼻腔亦是震震的。 「与甚么有关?」 「与……」对方像辆小摩托车:「我只是叛逆期到了有关。」 「叛逆期如何会好?」 类似于撒娇,小摩托车在叫了:「吃辣的,喝镇的,要汉堡,要炸鸡。」 「嗯。」左不过为她点了,道,「点上了。」 小摩托车嗡嗡的,又道:「我不要了。」 左不过停了订单。 片刻后,小摩托车重新发动引擎,开始胡乱地表达心愿,一会要一件新衣服,一会又要一串糖葫芦,女人一个一个去下单,随之物件的愈来愈多,暂且暂停。 「列个清单。」女人道。 「不列清单,我不是叛逆期,你也不要买。」小摩托车道,「只是我想撒娇了。」 左不过已料想到,郑情同口中的「叛逆期」只有几分钟,「叛逆」过后即是温驯。 郑情同问:「你几时有空?」 左不过道:「随时随地。」 「我问了亦未有用。」郑情同后知后觉,道,「现在出不去,公司不让人走。」 近期有物料拍摄,如旧是「青春痘」短片,她只拍了个人的镜头,仍有后续未拍。 此刻像是少年情人,被困在学校,让对方等等,她马上下课。 不能等,无法等,除非时刻窥视。 「方才要的已下单了。」左不过道。 她付了款。 「其实。」郑情同看着镜头:「我有些……」 想你。 撒娇是想念具象化的表现,她不擅长诉说想念。 于是:「我有些……」 左不过淡静地候,在等她说么?应许未有,她为人情感薄,纵然偶尔戏谑,气氛静却是理所应当。 同她静了片刻,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未加任何修饰,是女人的手机铃声,被拨的是普通电话,并非微信电话。 左不过道:「工作电话,挂了。」 郑情同踩了下启动杆,急切地发动引擎:「……不要挂电话!」 挂字起高,话字飘忽不定,加了一阵气,她叫破音了,情长的眉目注视着她,喉咙收了收,像是刚变好声,掌控不住喉咙,斯文地讲:「不好意思。」 「我叫太大声了,你先接。」 左不过靠近了些,镜头内,乌发的女人拿起手机,将电话挂断了。 情人节快乐。 叫太大声的郑情同,在物料中很温和,不是很擅交际,但是周围朋友多,交际圈一眼可窥,干净到发指,整个人生只围着「变明星」与「好好学习」转。 十二岁来到南京,每日抻筋学唱,十三岁对着成绩单奋发图强,十五岁因见识不深,做了叛逆的事情,而后对自己撒谎,将错就错。 赤诚且温和,目前团中心思最浅,每次用心思时,都会叫摄像头发现,被迫地中止。 《青春痘》短片杀青,全二十集,将每个练习生的过去讲出,又谈未来,故事的大体剧情是十个人如若不当明星会发生甚么,有关于郑情同的剧情伤感些。 「本色出演」为每个练习生附上了一层光环,尤其是郑情同,她的演技并不好,但「阿正」在《青春痘》短片中的表现很好,短片结束后,她的角色经常被提起,陆续有人发来影视剧资料,叫郑情同去演戏。 经公司筛选,只留下一个本子,叫《情同恨》,家庭伦理剧,她需饰演的角色叫「余还恩」,出身在单亲家庭,16岁,处在高考阶段,与母亲一同生活。 剧原定四十集,「余还恩」的戏份很重,相当于女一,许多人在争取,叫郑情同先去试镜,试镜以后,再论拍摄。 有许多角色在空缺,剧本便在郑情同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还是认为「余还恩」最合适,于是背「余还恩」的试镜词,试镜成功便是首次演戏。 剧组在南京当地拍摄,奔波来去极便利,单是坐许久车,郑情同初次试镜,翘了公司一堂课过去,试镜者人山人海,各个拿着一张纸,进去的讲完词,过后又出来,同公司的拍摄完全不一。 原本有些紧张,登台时弥散,应是种习惯,习惯向陌生人展示自己。 郑情同先是鞠躬,道:「我是郑情同。」 房间正中有摄像头,旁边坐着一个男人,赤着两膀,周身壮肉,似是武打出身,房间并非很大,堆了些道具。 试镜「余还恩」的人不少,一卷试卷摆在桌子上,已经起了毛。 男人问:「郑情同?」旋即似乎是想起了,「热带季?」他生得并非年轻,反而迟暮,厚唇豆沙色,底下胡茬横布,未剃干净。 郑情同道:「我收到了邀请,试余还恩的镜。」 「余还恩」并非好演,很难把控,男人扫了她一眼,吩咐道:「骆唯。」 一旁的试镜房走出个女性,道:「胜哥。」 男人粗略指指郑情同:「她演余还恩,你跟她搭个李艺。」 「李艺」是「余还恩」的母亲,《情同恨》多数围绕着二人转。 剧本上写「李艺」三十九岁,单亲母亲,经济条件有限,但是望子成龙,为「孟母三迁」的典故,能恨下心将过去的房卖出去,买了比之前小很多的「学区房」。 「余还恩」十六岁,高一女学生,单亲家庭,性格内向慢吞,很平庸,学习成绩处在中游,平时补课很多,时间被压到未有娱乐时间,有一个个人爱好,是写小说,但写得不好。 家庭伦理剧重剧情冲突,她们最大的冲突在「平庸」上,李艺望子成龙,余还恩只是平庸。 「李艺?好。」 女性收拾了一下神情,预备开演,郑情同看着她,发觉她很年轻,但入戏时一下会有奔四女性的市侩。 「余还恩」的试镜只有一个画面,是「余还恩」坐在课桌上,温吞地写作业,「李艺」见到了,问她手脚为甚么总是慢半拍。 「余还恩」并非常见家庭伦理剧里恨得发愤,拼命要挣脱家庭的女学生,她想要符合旁人的期待,但未有天分,甚至算得上笨。 「余还恩。」还恩是HAI,并非HUAN,「做题怎么这么慢?」 「我……」余还恩将头埋在课桌,「我就是慢些……」 吃饭慢些,玩闹慢些,情绪慢些。 李艺问道:「你不会快些吗?旁的小孩她也不是生来就快。」 余还恩仰起头,道:「妈。」 她察觉到要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总有些法子能又快又好,甚么叫你就是慢些?」 余还恩道:「妈,你别说了。」 「你班里的陈梁,做甚么都又快又好,今天我刷朋友圈,学习好背后还练书法,还练钢琴……」 余还恩眉间起了一座山:「你别提他。」 「我也给你报过班的,报过了你成绩又下滑,妈妈没在亏待你,好吃好喝供着你,房子买了,补课班去了,为甚么总给妈妈不好的答卷?」 「我不是……」余还恩摇摇头,在攥着试卷。 「你不是?」李艺看着她,忽然有一股无名火,蹿在心里,余还恩愈是温驯,她越是火闷,但相反,余还恩不羁了,她却又受不了了,「房子多少钱,补课班多少钱,我在你身上用了多少钱,仔细算算,这些钱哪怕给一个工人,请她好好学习,雇她好好学习,都已经年级前十了。」 她一把扣在余还恩的桌子上,大力地捣摇:「余还恩。」 「年级第一百三十七,你不觉得亏待我吗?」 余还恩怔怔的,没甚么脾气的样子,温温地抓着试卷。 可能也在难受,眉头变成山了,可能也在生气,胸膛不大平稳:「妈妈。」 「我有的时候真觉得……」 「我不是余HAI恩,而是余HUAN恩。」 郑情同演得很静,又并非太静,她的演技并不好,不知如何调动情绪,平时很少吵架的她不知架如何吵,很少红脸,静的难得。 多数人演「余还恩」到提起「陈梁」时已经爆发了,推桌子摔卷子,站起身大声地:「你别提他!……」 仅有郑情同一个从始至终未爆发,只在最后一句上有处理。 我有的时候真觉得…… 我不是余HAI恩,而是余HUAN恩。 试镜石沉大海了,男人同她讲等通知,便去试下一个人,粗声大气地吆喝,下一个人登台。 等通知需等多久?郑情同不清楚,她认为机会流逝了,因她的经验不足。 不会有剧组邀请十六岁只拍过自制短片的女性做女一号,戏份太重了,郑情同想,但是未料想到寻常影视剧内十六岁女演员都是素人,几乎未有演绎经验,过去几天后,她又被叫去谈其他事宜。 试镜是她一人去,谈事是公司去,谈利益分配,每一集多少钱,最终「余还恩」变成了郑情同的角色,她切实的第一个角色,郑情同拿到全部剧本时还有些未反应过来。 《情同恨》的剧本很厚,要求演员通读一遍,再将自己的部分熟记,郑情同在拿到剧本的第一天便将剧本读透了,又找到原着小说《还恩》看,她珍惜这次机会,每日拿着手机,用餐睡觉都在看《还恩》,在余还恩谈感情时认为甜蜜,在母女俩吵至不可开交时在被窝里掉眼泪,被万泉抓起来问话。 万泉听到了,问:「你是不是在哭?」 郑情同在被窝里,掉眼泪将被褥都弄湿了,眉目红了一圈,肩膀一耸一耸的,将手机拿出来,坐起身给万泉看:「你看她们两个。」 「谁们两个?」万泉看,《还恩》正在最动人的阶段。 李艺说:「我不再管你了。」 余还恩清楚她还会再管,「我不再管你了」就像是爸爸的「我不会再打你了」一样。 郑情同看见这一段,眼泪掉得不可开交,枕头上堆满了纸巾,已经不是哭了一时半会。 万泉未见到前言,自然体会不到,一双手拿在郑情同肩膀:「不要看了。」顺着肩膀滑下去,攥住郑情同的双臂,「哭坏自己了。」 近些日子,万泉有外务,叫《音乐名侦探》,一个音乐栏目,通过闯关考验明星的音乐常识,并非很火,节目组有意无意地在捧她,舆论增多,她有些睡不着。 郑情同放下手机,用手扇自己的眼睛:「会不会红了?」 万泉看着她:「是有一些。」 「哪一些?」郑情同问。 一片暗中,万泉靠近了些,端秀的面目,看了好几眼,片刻后阖在她的肩膀,比例与气质好到一眼便忘不掉。 「像熊猫一样。」 她圈住郑情同,将拖鞋脱下,坐在她的腿上,问:「你不是仓鼠么?」 女性很轻,郑情同拿住她的腰,感到肩膀温热的:「只是粉丝取的别名。」她问,「你知道我们有CP粉么?我看微博上有我们的超话,叫郑万。」 「郑万?」 「我看到她们很兴奋,我们只是牵个手,她们就要死要活的。」 郑万超话内甚么都有,万泉登小号时见过,有人在写书,有人在剪辑,甚至有人在开她们两个的荤,写她们互相探索…… 文中亦是如此的床,如此的夜间,情绪不受控,有些暧昧,她与郑情同稀里糊涂地睡了,互相探索互相在摸,胸口揉乱了,连洞都找不到,两个人隔靴搔痒,小腹热到发紧,互相看着对方喘气。 文中郑情同说:「你知道我们有CP粉么?」与现实中恰好重合。 于是万泉说:「我想同你睡。」亦是同书中重合。 书中此时,郑情同已经将手拿在万泉的胸上,急切且发泄般地捏,再接下去,腿会在万泉的双腿间,胡乱顶顶。 万泉在其中道:「她们听到这个,会不会疯掉?」 她有一把好嗓子,女性化,柔弱又端正,上高音时显情深,低声时显情绪。 低低的,拥有胸腔共鸣,她的低音并不闷,很轻。 「需不需我帮你」有多层释义,「我想同你睡」亦是。 郑情同道:「我不知道,但是……」她将被褥掀开一角,「你进来。」 只有一个释义,且只有这句话脱离了文章。 郑情同的一切都很净,不见纤尘的净,又实在朴素,被褥能闻见她的皂角味,她经常洗,三天两头要扯被罩大扫除,万泉钻进她的被褥,认为头发后有东西,捋了捋头发,发觉是她哭湿的纸巾,将它们都拾掇,扔到垃圾桶。 郑情同看着她,抽了抽鼻子,道:「我仍旧觉得好难过。」 「有多难过?」 「像你跟我绝交了一样。」 万泉道:「那是很难过。」 「我又想掉眼泪了。」郑情同道,「余还恩说我不会再管你了这句话就像爸爸说我不会再打你了一样……」说着,她两只手拿住万泉,将头埋了进去。 万泉道:「你先不要哭。」 「为甚么?」闷闷的声音。 万泉道:「这件衣服一万多,沾上眼泪以后是要送去干洗的……」 可如今名贵的衣物上已经有泪痕。 郑情同将头仰起,眉间堆了个小山:「你为甚么不早说?」她拿着万泉的衣物,用手不自觉地摩擦,道,「它已经湿了。」 原本好的夜间被一万元的衣物打破了,万泉发誓以后再不穿名贵的衣物同郑情同睡,难过许久衣服后,次日找到干洗店,消费许多钱。 郑情同微信给了她补偿,是「520」金额的转账。 她说:「听说今天是绿色情人节,情人节快乐。」 发在情人节的520,万泉再一次地截图,将转账发到微博。 [热带季-万泉:原来是绿色情人节了吗?[图片]] 只是一张转账照片,被许多人曲解,成名以后既是称赞亦是舆论,她在评论下方做了解释,说是郑情同将她衣服弄坏,这些钱是她借节日借口给的干洗费。 「既睡不着,认认钥匙。」 郑情同看剧本的时间并不多,敲定好人后进入拍摄,她进组了,进组时尚未看完《还恩》。 在剧组不似乎在公司,没法半工半学,她全工在剧组,学校那边告假,公司也不常去,一直在组内拍戏,忙到回不去,已经租的附近住下。 她住的是一间单间,公司安排的家教会在她拍摄完毕后同她视频电话,辅导功课,布置作业,但是作业已未有时间写了。 「事业」好起来后,「学习」便无法兼顾,郑情同已经很久未有去学校上课,学籍空挂在学校,人四处在忙。 前几日左不过探班,到剧组看她的情况,在附近住下,郑情同的房子离剧组四十分钟的车程,左不过的房子距剧组二十分钟,时常是左不过在等郑情同。 等她上班,等她下班接她回家。 《情同恨》的拍摄周期在一年,拍得很细,要求很严,作为女一,郑情同要在组内近一年,每日要背与记的台词数不胜数,每日回去后被辅导,辅导以后多半不是做作业,而是拿起台本。 「我太忙了。」郑情同道,「觉得时间被压缩了一样。」 她抽空在回家的路上拍视频,发在微博,说了很多心里话。 又是剧组,又是学习,热带季的物料要拍,市区同郊区连轴转,有左不过租房,为节省时间,郑情同甚至不住自己的房间,每夜走到左不过房内,敲她的门,平常十点睡下,现下饭亦不吃,一直背台本。 久而久之,左不过打了一把钥匙拴在郑情同脖颈上,郑情同以前的钥匙链只有一挂,拴上她的,钥匙链上有四个。 车钥匙,房钥匙,保险柜钥匙,原本房间钥匙。 郑情同戴着钥匙,四个钥匙在脖颈,一直在背台本:「他不是谁。」她道,「你误会了。」 进行到「余还恩」谈恋爱被母亲发现的环节了。 左不过坐在沙发上,郑情同站在沙发前,站得很不斯文,四处乱动,有时垂下腰,有时将脚踮起来,同她对台词。 左不过道:「我误会了?」 郑情同道:「他真的只是朋友,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大半夜不回家送你上楼?」 「妈,他是陈梁,他看得上我么?」 一节情景过后,郑情同脱戏了:「你一点都不愤怒。」 左不过从来平铺直叙,不疾不徐,此时更是如此,支起半边身体,将台本递给她,道:「我愤怒便是如此。」 「哪有人发火是这样?」郑情同道,在原地踮了几下,拿过台本,独自一个温台词,在客厅中念念有词,一会是:「不是的……」一会又是:「我可以同你解释。」 片刻后台本又到左不过手上。 「下一场,第三场了。」郑情同道。 左不过扫了一眼台本,道:「你跟陈梁甚么关系?」 郑情同道:「他……是我男朋友。」 「你跟他那个过了么?」 郑情同道:「那个?哪个?」 她确然不懂「哪个」是那个,于是向前进,不断地追问:「问他题还是跟他回家?」 「跟他回家。」左不过向后坐了些,腿间留出一片空隙。 「我去过了。」郑情同坐在她的腿间,两个膝盖跪着,「去他家就是那个?」 左不过道:「去他家里……没和他怎么样?」 「能怎么样?」 「和他吻摸。」 「我……」 后续的台词是限制级,切入到下一场,处在余还恩的回忆,陈梁把她带回家,同她接吻,跟她讲情侣间的情话,余还恩生疏地回应。 被撞到头,被磕到脚,二人跌跌撞撞。 讲着讲着,她像是有些忘词,清楚的唇舌变得模糊,经常念错字,头向左不过怀中靠,几近埋进去,目的似是她怀中的台本,只是左不过用手遮住。 左不过道:「坐板正些。」 脱戏了。 郑情同道:「我不是忘词了。」声音有些沙,初次不是忘词,而是窘迫,「是台本好大尺度。」 她说。 「你听得懂「那个」是哪个?」左不过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取茶杯。 茶杯内装的如旧是黑咖啡。 「我听不懂。」郑情同摇摇头,「但是他们又吻又摸的……」 「我怕到时候接受不了。」 黑咖啡偏苦且涩,饮下去后唇舌会沾味道,郑情同用咖啡时,时常会加咖啡伴侣同方糖缓解苦味,左不过清楚她惧苦,饮咖啡的动作止了,将咖啡撂回桌面。 「有甚么受不了。」她道,手去取在茶几下的咖啡伴侣,向咖啡中倒。 郑情同道:「不光是台词,陈梁的演员也会对我又吻又摸的,那个小高个,变声期。」 陈梁的演员生得很俊,既阳光又青春,成绩据说很好,但不知为何…… 「我有点讨厌他。」 咖啡伴侣融在咖啡,去取一颗方糖。 左不过问:「讨厌我么?」 她们曾有过亲密接触,在床上探索身体,那时做的事,较之如今过分千倍万倍。 讨厌她么? 手又在出汗,郑情同被她忽然的问题搅得心情有些乱:「我……」 她在心中讲:我是有理想型的,一定是位男性,我对女性不感兴趣,仰起目,又开始不坚定。 「不讨厌。」她道。 左不过淡淡地叩着咖啡杯,方糖融化了,才饮入些。 「需不需我帮你?」她道,「既不厌恶我,我摸你,好叫你演时放松自然些。」 拍摄时,过多的NG会使导演意乱,郑情同不想因不会亲密接触,而使导演心烦,有些犹疑。 女人的蓄意藏在咖啡底下,方才清心寡欲,需饮黑咖啡,如今含些欲求,将黑咖啡替掉,换作郑情同的中意。 郑情同问:「会有效果么?」 「一试便知。」左不过拍了拍腿上,叫郑情同坐上去。 她的腿细且笔直,坐上去如同坐骨头,并无半分柔软。 郑情同坐上去,同她接触良久,从体贴的表面,有时能窥见生硬的内里,表面包容一切,实际非表面般宽和。 切菜时,遇到不顺心,直截将菜都倒进垃圾桶,吩咐道:「吃外卖,想点甚么。」 工作时,遇到不顺心,径直去次卧,次卧悬了沙袋,打至流汗。 她未做好准备,女人的吻来得很快,一对单薄的唇,不含欲望地抵在肩角。 「我们同是女人,是不是?」郑情同问。 左不过的手顺着她的衣摆向上:「我们同是女人,同同。」 唇不去找同类,吻上那片唇,尝郑情同的滋味,反而是吻骨架,吮喉结。 郑情同的喉结收了收,有小小的凸起,女人的唇将它含住,舌头伸出去,手顺着衣摆,便拿住她的腰,稍稍用力,她们双双倒在沙发上。 「等一下。」郑情同忽地别开了脸,「我需要……」 「嗯?」左不过慢条斯理。 郑情同道:「纸……」 还未开始,她的下半身先湿了。 拿到纸后去厕所,郑情同拿着纸擦拭私处,干爽了方出来,以为水只是一时失身,却未料想左不过时常吻到她失水。 她已经跑到厕所许多次,干净的纸篓堆满卫生纸。 到后面郑情同不去卫生间,只是躺在沙发上,任左不过在吻。 不去卫生间,水便不再具象,有时她不知自己有未有流水,受了许多回吻同摸,自认为脱敏,一下沙发,下体的水要将内裤浇透。 吻至夜半了,郑情同道:「闷闷的。」 左不过于一旁,用纸擦着嘴唇,问:「受得了了么?」 她吻够了,亦吃干抹净了。 郑情同道:「好很多了。」 她是纯情的,未朝任何方向想,切实认为左不过正帮她,帮她演戏,助她不被导演讲。 再一看闹钟,已经十二点,明日八点开机,她需六点起床通勤。 拾掇拾掇屋子,二人躺在床上,平常都是睡下,此刻熬过头,反而不困。 折来折去地要睡,睡不着,郑情同抱着左不过,望向她的脸,女人此时闭着眼,显得很娴静,双眼皮含些欧式,鼻梁很高,眼窝深,混血一样,皮肤始终白皙。 郑情同记得有时她的状态不好,双眼皮会变成三眼皮,状态再差些,会有更多褶,变成多眼皮。 现下状态便不是很好,她伸出手,玩左不过的眼皮。 左不过道:「别乱摸。」仍旧闭着眼睛。 郑情同道:「睡不着。」 她将左不过的眼皮拎起。 眼皮下,一双墨黑的瞳仁移去下方,幽静地视,女人将她环紧了,而后让她调转过去。 于夜中,一只手解开她脖颈上的钥匙链。 「既睡不着,认认钥匙。」 自来到这里,每夜睡不着都是认钥匙,郑情同的背靠着左不过的胸,陪她认钥匙,看着她将钥匙挑出一个,道:「家门钥匙。」 「我知道。」 「嗯。」左不过挑出另一个,「车门钥匙。」 「你那辆大众的。」 第三把钥匙:「保险箱钥匙。」 「里面装着我的东西。」 第四把钥匙是她自租房的钥匙,左不过未介绍,似是有些抵触,将它栓在最末:「回去后将它还回去,以后住我这里。」 郑情同未讲话,房子是公司在租,贸然还回去,公司那头瞒不住,左不过明白事理,未讲甚么,单是将她环紧,愈来愈紧。 再次松时,左不过道:「再看看地图,记得回家的路。」 郑情同道:「我有高德地图。」 「若高德地图。」左不过问,「失去了呢?」 不知她曾有过如何的过去,看了许久的高德地图,每条街需认识,每条路需清楚叫甚么名,标识物各是甚么,走到路口时左拐右拐。 夜真正深了。 「记不住亦无碍。」左不过道。 「我会去找你。」 余绕梁。 次日拍摄时,郑情同的卧蚕变成了眼圈,上妆时扑了许多粉,她有些卧蚕,玩闹时尤其有情,既有玩心又知分寸,再好相处不过,整个剧组同她都很熟。 拍摄同「陈梁」的亲密,她表现得很好,很专业,几乎未起任何反应,探索感在层层递进,反倒是「陈梁」的演员出糗,拍亲密戏时NG。 他鼓包了。 余绕梁同「陈梁」一致,名字尾字有个梁字,个人同陈梁几近相同,成绩好到无话可说,钢琴学得很好,陈梁有感觉了,余绕梁自然存有,拍摄好些次,未有好镜头。 不是太尽情,鼓了;便是未尽情,太生硬。 「咔。」导演道,「余绕梁。」 导演是试郑情同镜时的男人,叫「陈广胜」,圈内有些名声,果真武打出身,从前演话剧,如今做导演,导出过一些作品,未尝成名,从前的话剧功底,体现在说话时雷一般响,此刻坐在塑料凳,双拳攥着,骨肉壮硕,几近将它压瘪。 「你他妈的——气血方刚,是不是?」 余绕梁从戏中拔出,一只手窘迫地放在头上。 他道:「我未和别人如此过,胜叔,不好意思……」遮掩的下半身,如旧有不明显的鼓。 「好小子,鼓着吧你。」陈广胜一敲桌子,道,「下一场。」 余绕梁在一旁挠头,郑情同在一旁偷笑。 演员拍摄时戏份不会连贯,多数是「顺景」,将这个景的镜头拍完,再转场下个景,下一场戏是余绕梁同他母亲,郑情同在下面喝水,同陈广胜讲话。 「下个景还在南京么?」 「家庭伦理剧,又并非仙侠,能跑去哪?」陈广胜拧了瓶冰露。 而余绕梁一直在走神,许多场戏拍得心不在焉,偶尔会将目光投在郑情同的身上,他初次合作的同龄女演员,苗条斯文,干净到发指,靠近时身上有皂角味,时常在笑,三句话讲完了,第四句一定后仰着身子。 对方讲了甚么?有些听不清,无法静心对戏。 「我不想学法书了。」 是书法,又失误了。 「咔。」陈广胜道,「余绕梁,陈梁改行做律师了?」 郑情同终于看向他,又在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片刻后才想起解围。 「胜导。」她道,「你有没有觉得他刚才特别像吴磊?」 陈广胜说:「甚么?」 郑情同道:「刚才挠头的时候。」 余绕梁有一个习惯是挠头。 「我倒希望他是吴磊。」陈广胜道,「请不着这尊佛。」 「胜叔。」余绕梁挠了挠后脑,说:「我妈姓吴,我可以改名叫吴磊,满足下胜叔的心愿。」 全堂静了几秒,顷刻哄然,俱都在笑,他关注的郑情同也笑了,下班以后,余绕梁未上私家车,反而跟着郑情同,一路地随着。 走过了几盏路灯,到达公交站点,郑情同走到地方,在等车,他站在一旁未讲话,有些局促。 「你不是有人接么?」是郑情同先问。 「他、我……」余绕梁处在变声期,有些口吃,「他们今天忙。」 郑情同后仰着身子,路灯下,情意地视着他。 「原来这样。」像是在笑。 在剧组内,他们两个下班最早,因不参与额外的聚会活动,陈广胜闲不下,常常请去喝酒,郑情同不会喝,多半是自己坐地铁回家,余绕梁家里管得严,家人接他回去。 他的家人风雨不缺席,为何今日缺席? 郑情同心中清楚,她出剧组时,见到了余家的车,余绕梁同她站到现在,表现得不像是要乘任何一辆车。 他的目光看向站牌,一行一行地读,小声在记,像在提防她问自己坐哪辆车。 一辆一辆车过去,309号,704号。 郑情同要坐的车走了,她未乘那辆车。 已经十五分钟过去,终于,余绕梁说了:「加个微信罢?我们。」 「好。」郑情同说,拿出自己的手机,同他扫一扫。 「也微博互关一下……」 郑情同问:「你微博叫什么?」 余绕梁挠了挠脑袋:「我爱吴磊1226。」 「我是说你大号。」对方又在偷笑。 「演员余绕梁。」 又一辆704路到了,郑情同看见,向路边靠了些,她需坐车回去,四周无人在坐704,仅有她一人上车刷支付宝。 余绕梁看着她,上一句话还是她说的,他认为自己再多说一句,显得太热情。 但他有许多话想说,譬如他不是有意鼓包的,他也清楚那很猥琐…… 郑情同站在车门前,一只手抓着栏杆,道:「明天见。」 余绕梁迟钝地眨了眨眼,公交车已经要走,他紧着扬了扬手:「明天见。」 不知她听未听见。 作为公众人物,一定有大小号,大号维持人设,小号表露自己,缓解倾诉欲,余绕梁的小号一直在转发吴磊的内容,郑情同很少有倾诉欲,但是有小号,小号叫「tt0214」,当初同万泉一齐注册,万泉的小号叫「qq农场0506」,她们有的时候会装对方的粉丝,转发对方的应援微博,发:「宝贝上班辛苦了,妈妈好心疼。」取笑对方。 把我端走。 加到郑情同的微信,余绕梁如愿以偿,一直在看她的头像,围巾是棕红色的,在桌面上的那张,只是几小时过去,郑情同一直未跟他说话。 左右地思索一番,洗过澡后,他在微博上@郑情同。 [演员余绕梁:@热带季-郑情同 和郑同学互关了,真人真的很漂亮,性格非常好,替你们看过了。] 他从小在当演员,儿童时演《爆丸少年》真人版,许多人的童年是看他度过,如今未在过气,在蒸蒸日上,前几日评新生代男演员名单里有他,《情同恨》的宣传海报一出,有许多粉丝在期待他们的合作。 [梁梁不要着凉:梁梁真的高攀了…………………………] [余绕梁但是不绕梁:郑情同!!!梁梁!!!梦幻联动!!!!!] 未过多久,郑情同发了微博。 [热带季-郑情同:@演员余绕梁 和余同学互关了,真人真的很帅,长得像吴磊,替你们看过了。] 她的粉丝并不期待她同余绕梁,女方粉丝总是比男方严苛,底下评论都是:郑郑不许早恋。 有一条评论很有意思。 [同情郑-季带热:互关?!男人?!!郑郑不许说他帅妈妈生气了。] 万泉亦评论了,她的评论被顶到了热评第一。 [热带季-万泉:互关?!男人?!!郑郑不许说他帅妈妈生气了。] 她忘记切小号了。 郑情同看着那条评论,偷偷在笑,点开万泉的聊天框,恨不能直接开怀,发了一大串取笑的表情包,过后认为不好,又一个一个撤回。 [大同小郑:你是不是忘记切小号了?] [我想蒸温泉:是!!!!] 她发了许多大象的表情包,又是哭又是撞墙,表情包是粉丝画的卡通表情包「万象象」,同郑情同的仓鼠一样,万泉的粉丝也将万泉「动拟」,「动拟」的对象是一头大象。 [我想蒸温泉:我改了新名字。] 万泉提醒,郑情同才关注到她的新名字。 [大同小郑:我想蒸温泉?] 万泉的微信名时常更改,符合她的多金人设,头像不常改,是数字一,姓氏的谐音,已经维持许久,《音乐名侦探》她只被邀请三期,三期以后按照剧本,如约被淘汰,现在处在空档期。 [我想蒸温泉:可爱么?] 郑情同不清楚哪里可爱,又不好驳回,她不常上网,不会刷短视频,许多热梗都不清楚,以为又是热梗,于是回答可爱,谈着谈着又谈到工作。 [我想蒸温泉:最近几点下班?] [大同小郑:六七点左右,我这边收工时间不大固定……] [我想蒸温泉:你们剧组在哪里?] [大同小郑:目前在奥体广场的金水湖畔,过几天转场,听说是在附近的学校继续拍摄。] 万泉发了一个「万象象大拇指」的表情包。 [我想蒸温泉:我有些想你。] 接下来蹦出来的是「万象象」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在玩纸的动态表情。 纸是「万象象」固定的辅助图形,「万象象」是一头鼻子经常出水的大象,一年四季每到换季都会感冒,于是需要纸。 「万象象」同万泉一样,万泉是一位经常感冒的人类,每一次感冒鼻子都会出水,于是需要郑情同,需要她的肩膀擦鼻子。 [大同小郑:我亦是……] [大同小郑:未有时间回去,好苦恼。] 表情包能替代表情,郑情同初次体到表情包的威力,的威力,此刻的「万象象」像是万泉,有时离开很久,会趴在桌子上玩纸,见到她回来了,会支起身子说:「我感冒了。」 有的时候在感冒,有的时候未在感冒。偶尔骗她,会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抱着她不知在想甚么。 [大同小郑:最近又换季了,你感冒了么?] 最近又换季了,你还有人蹭么? [我想蒸温泉:我感冒了,不能未有手纸。] 「手纸」指的是郑情同。 [我想蒸温泉:于是明天我要去找我的手纸。] —— 次日,「万象象」果真来找「手纸」。 在金水河畔的卡口前,一下班便见到万泉,万泉戴着贝雷帽,类似新年时的穿搭,如旧端正,只是戴着口罩,被保安拦在门外,像是在争论甚么。 「我是来探班的,是郑情同的朋友,不是私生……」 「我未有那种癖好!」 「万泉!」郑情同道,紧急道别了余绕梁,小跑到万泉旁边,展示了临时通行证。 保安见到郑情同,未继续同万泉讲话,将窗户关上。 方在争论的万泉看着窗户,脾气不知去何处发。 好久未见,再次见面时,难免需拥需抱,她们抱在一处。 「你们在吵甚么?」郑情同问。 「未在吵。」万泉别过首,隔着口罩,率先用鼻子顶着郑情同的肩角,「还以为你不会从这里出来。」 「为甚么?」郑情同问,圈住万泉的腰。 几月未见,万泉又瘦了。 削瘦的万泉很纤长,女性化的瞳孔望着她:「保安讲这里未有剧组拍摄,让我回去。」 「你如何说的?」 「我说我有朋友在这里。」 郑情同道:「我是剧组,又不是……」 万泉将头抵下去,道:「我情愿找不到你。」 找不到你,意味着私生亦找不到你,万泉受私生困扰最多,一切行程暴露在大众下,拍综艺时下班,下班路上如海的私生。 敲玻璃,拦上车,非要拦住她讲一分钟的话。 「录制综艺辛苦么?」 「宝贝回去注意安全。」 「千万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好在金水河畔很偏僻,未有人蹲守,她们一路在聊,叙许久旧,各自交换彼此的见闻。 郑情同讲余绕梁鼓包,叫万泉不要透露出去,万泉讲上综艺都是剧本,根本未有想象中有趣,两个性格相似的人讲三句笑一句,有时话未说全,多情绪的眼神一交换,彼此心知肚明。 期间万虎一直驾车在跟,聊至中途时,万泉终于走腻,二人上车,她带郑情同去吃「养生健康暖胃汤」,罕有地挤在杨国福,两个人同用一碗麻辣烫。 自从出道战宣传,很少显在大庭广众。 万泉的碗清汤,郑情同的碗加辣,能够分开吃,但偏生挤在一处,从前寂寂无闻,钱包空空如也,万泉请郑情同用餐,俱都是带郑情同到麻辣烫。 那时郑情同的零用不够,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万泉便请,请过许多次,请去过火锅烤肉,未成功过一次,讲:「陪我去吃麻辣烫」才请出来。 「你又拿这么多。」郑情同道。 万泉拿着碗,将过去习惯释发,拿了许多菜,苦着眉头叫郑情同替她分担。 临结账时,如旧她结账,并非是大的金额。 万泉道:「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向后点了点收银台,「就是在那里,你跟我打了一架。」 郑情同跟在她身后,道:「未有打架。」 万泉道:「未有打架?」她推开杨国福的门,「你抢单抢的那样凶,讲了我付,同我拉拉扯扯的。」 南京的天气很烫,离了空调,几乎是活不了,好在是夜间,具有抒情的温度,不温不热的,扑在身上刚刚好。 万泉适宜在夜间现身,她是朵温室的花,离不开舒适的环境,长手长腿的,每一个都是用养料精心在养,眉目未有主心骨,每次将发丝挽到耳后,眼睛同在讲话。 讲:「把我端走。」 她的眼睛无心地吸引许多人,粉丝一直讲,她看谁都很情深,在认真时却被对方忽视。 「以后不要再和我抢单。」 「可是……」 「可是?」 「我不能白吃你的。」郑情同道。 「情同。」万泉站下,道:「我有很多钱,我不是很在乎钱。」 「那你在乎甚么?」 抒情的夜间,万泉将农夫山泉拧开,柳叶的眉毛专注地朝向郑情同,神情掩藏在举起的手上。 郑情同亦看着她。 一口水喝下去,秀美的喉咙向下潜,借喝水的由头遮掩,万泉禁不住同郑情同对视,只要一见到,就会情不自禁,于是别开脸。 「我想蒸温泉。」没头没尾的一句。 南京又有甚么温泉? 别开眼睛。 她们回到车上,在车上一路无话,万泉在打喷嚏,郑情同将车窗降下,头些微地伸出,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南京,全然商业化的区域,十点亦不熄灭的城,无论何时出门,只要想消费,一定找得到地方。 她收回头,将手机解锁,手机锁屏上是一串的未接来电,统共十一通,来自18856308888,左不过的电话号码。 免打扰原来不是那样好用,它能隔去多数私生,同时亦隔去左不过。 眼睛向上,看见时间,原来已经十点,郑情同划开锁屏,同左不过发信息。 [大同小郑:对不起,一直未看手机。] [大同小郑:万泉来找我了,我今天跟她走。] [左不过:去哪里?] 又是秒回,似是一直在等。 [大同小郑:不清楚,可能会回租房,可能会住宾馆。] 郑情同了解万泉,万泉接受不了不好的环境,公司租房许久未住,未有垃圾,但是有灰尘。 她今日本来感冒,住进去一定喷嚏不断,如若住下,到时二人都不用睡: 一个拿着桶,一个拿着纸;一个用力扔,一个跟着捡;喷喷嚏嚏小半夜,次日顶着黑眼圈。 去宾馆的几率大些。 [左不过:去宾馆。] 在消息前,有一条转账,金额有一万。 郑情同将转账退还,转账如旧被转到银行卡,谈是「去宾馆」,转的金额不似乎「去宾馆」,一万元,去住多高级的宾馆? 她将手机收下,手背过去搭在椅背,头向后看了看车后窗,习惯性地注意有未有私生。 在车后仅有一辆车,辨不清型号,车身深灰,在她回首时打了转向灯。 不像是私生。 郑情同收回目光,看向前路。 到达十字路口,那辆车将转向灯取消,不远不近地跟在车后,现下在主街,车如流水般过,几经车流,如旧阴魂不散。 「万虎,在附近选一家宾馆住罢?」郑情同靠近了前座,道。 一辆车开了远光,从前路上穿过,万虎的脸被短暂地照亮,他缝了缝眼睛,将方向盘左打。 「我只听泉小姐的。」 后方车上驾驶的人同是,被照亮一瞬,手伸上去,放下遮阳板。 防远光的遮阳板能遮去半数的光,遮去半数了,却仍有光照在照,照出骨瘦的下巴,其上有未剃净的青茬。 是一男人,并非女人。 正驾驶后,一团乌发在盘,似是一女人,牵住条蛇在玩,单是憩在后座,未曾露面。 座位正中,一架摄像机始终在拍摄,于一片漆中闪红光,已经固定良好,一向对准万泉的车。 车内,万泉一直在吸鼻子,郑情同为万泉递纸,万泉在后座上擦鼻子:「我听情同的。」 万虎又转了一弯。 他对导航说:「找附近宾馆。」 歇下脚时在十点半,歇在「俊越酒店」,到达酒店时,酒店的房间被预定出去,仅有两间大床房,再者豪华套房。 「套房多少钱一晚?」郑情同问。 「我们这边套房一晚的价格是九百八十八。」 数额很大,郑情同怔住了,手把在前台的柜面,在犹豫中,看了万泉一眼,又看了前台一眼,左右地考量。 万泉道:「住大床房。」 统共两间,付过定金,郑情同与万泉一间,万虎单独一间。 「万泉。」走在走廊时,郑情同道,「我……」 她近乡情怯了。 万虎的电梯已经升上去,他在上层楼的房间。 「我的感冒一般不传染人的。」万泉道,鼻子有些塞,「它只折磨我。」 「并非这个。」郑情同道:「只是我平常裸睡……」 万泉看了她一眼:「你裸少了么?」 「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同你睡一张床上裸着。」 「你光着,我穿着。」万泉道。 「不好。」 万泉看着她:「那你想?……」 「我还是穿上罢。」 进入房间,郑情同在地毯处换鞋,龟毛地选一次性用具,率先进浴室洗澡。 在外面一路受风,难免有灰尘,她有洁癖,一天必须洗一次,洗过才能上床。 大床房仅有一张被褥,万泉被感冒折腾,有些脑热,撑到进宾馆已是不易,再受不住,未去洗漱先上了床。 摘去贝雷帽,头发汗湿了许多,她听着浴室中的水声,初次希望浴室玻璃是透明的。 能见到郑情同。 —— 郑情同上床时,万泉已经睡下,她伸进被窝一只手,预备先入一只手,再入整个身体,那只手却将万泉吵醒。 万泉睁开眼睛,问:「情同?」 她大概睡了四十分钟。 郑情同躺进被褥,道:「是我。」 她龟毛了四十多分钟,在浴室中拖沓,见到卫生死角有毛发,恨不能拿出一把扫帚,替工作人员扫。 「这家宾馆不大好。」她道。 万泉道:「你又见到头发了。」 「好不干净。」郑情同抱怨,「你未见到,洗手台下面一堆头发,好多根,马桶上都有。」 她伸出手,比了一下。 万泉看着郑情同,郑情同旁讲,旁在看着她,她们对视,未过五秒,她最先别开眼。 糊涂的夜,多情绪的夜,得病以后,其实并不好受,能够出来只是告假了,讲有些难受,回去家里一天。 从甚么时候起,对视不过五秒?似乎是一年前,一年前的郑情同不当心洗了她的内衣,从此以后,她便不敢再看郑情同。 看久了会露馅,会失态,中意的情绪于避躲中产生,只是一回神,不自觉地被牵引,在留心她,留心她的一举一动。 「是好多根。」她道。 身旁的床垫下陷。 「关键不在这里,关键在……你又别开眼睛。」 柔静的夜中,郑情同在靠近,像在蓄意,同在有心,伸出手拿住她的下巴:「看我二十秒。」 二十秒。 露馅的二十秒,郑情同的手很有力。 「你松开些……」万泉道,「弄疼我了。」 她是娇贵的,尤其病中,因感冒流泪,感性的眼在望住郑情同。 「再看十秒。」郑情同支起一半身体,「还有十秒,我便放开,我有数的。」 二十秒内,她并不如面上镇定,相反心一直在跳。 「十,九,八,七……」 郑情同俊瘦的手腕有鼓包,情深的面目下能见骨头,每次有表情时,面颊会瘦下去一片。 二十秒过去了。 「到了。」郑情同的手松开了。 万泉道:「情同。」 「你想知道为甚么么?」她忽地问。 浪漫美丽的眼睛在夜中,有些水光,「为甚么我总是别开眼睛。」 情乱的夜。 「为甚么?」郑情同问。 万泉道:「我有一个秘密。」 她支起身体,眼睛乱乱的:「两年未讲的秘密。」 郑情同问:「甚么秘密?」 她是欲吻,嘴唇看向嘴唇,认为不好;看向身体,认为轻佻;不断地阖分,最终在下巴处落脚。 嘴唇很烫,带着温度,从下巴吻至唇角,从唇角吻至眼眶,万泉望向郑情同,两只手把住她的两臂,她通常被动,很少主动,告白的话,却是她讲。 兜兜转转千百遍,只是道:「你知道了么?」 郑情同近在身旁,头发湿湿的,尚未吹干,显得很日常。 「我不知道。」她摇摇首,小声地说,未有妆造,未有定制衣装,脱离了练习生的身份,只是位生得很好的女性。 万泉能闻到她身上的皂角味。 她的手瘦瘦的,便在身边,手指不长,有八厘米左右,胜在手掌很短,骨节突出,显得很美体。 手指的主人看向万泉,一只手托在她的背上,未介意她的吻,相反在好奇,问:「万泉,你的秘密,会不会同我一样?」 万泉问:「你的秘密是?……」 「是探索身体。」郑情同道,同对方倾心,「我会想知道其他人的身体长甚么样,像是面对余绕梁,我偶尔对他有些想法。」 她不再支着身体,而是回过身:「我之前不大中意他,但是最近他接近我,我又认为他很好。」 全然曲解了。 万泉庆幸郑情同的迟钝,《蒸温泉》里亦是如此写,她们的第一次在公司寝室,被公司关着,罕见做了叛逆的事情,未有多余心情,心无旁骛地在探索身体。 万幸郑情同迟钝。 「为甚么不同我?」于是她问,「我与你是一个寝。」 「我怕你不答应,我之前有想过。」郑情同道。 「想过甚么?」 「脱你衣服……」郑情同闷闷道。 对方像是笑了。 「你是女性,我亦是。」万泉耐心道。 她自己清楚自己拥有甚么企图,无非徐徐图之。 「但你是城里人,听说城里出身的,不大会这样……」 「甚么城里乡下?已经二十一世纪了。」万泉顿了顿,道,「我亦有好奇心。」 彼此交谈心意,而后是探索身体,像是《蒸温泉》,她们最火的那本同人文,郑情同在上头,万泉在下头,只是郑情同不似书中,解开了万泉衣物,便不知如何做。 书中写她找不到洞,徒劳地在撞万泉,最后闷的一身汗。 事实情况是她无从下手,单是坐在万泉腰上,从前在想的,被感官刺激,一分亦想不起。 「万泉。」郑情同求助道,「我无从下手。」 万泉道:「我亦是。」 二人紧张,万泉两条腿合着,郑情同两只手把在万泉腰上,头抵在万泉胸膛:「我认为不好。」 她将自己埋起来。 「哪里不好?」 郑情同局促道:「你光着,我觉得好烫。」 她已经烫至一种地步,平白地掌心流汗,皮肤烧得很红,但是白秀的面上不显,仅仅显在脖颈与身体。 万泉窘迫地偏过首,道:「我穿些衣服。」 「不好。」郑情同摇摇头。 万泉已脱了,全部都脱下去,包括内裤,露出阴部,她较之郑情同长一岁,发育更快些,下面更熟成。 于是她们的阴部阖在一起,隔着条内裤。 郑情同亦脱了,小小的乳,乳首淡粉,有些硬了,她还不大会坐人,穿着条纯灰色的内裤,双腿被万泉的胯骨硌到,两条肋骨在不断地外扩收缩。 「你好瘦。」万泉道。 她们开了盏床头的氛围灯,显情又显瘦,双方同被烫红,只有一张脸是白的,其余地方皆很红。 膝盖处,手肘处,肩角处…… 「不瘦。」郑情同道。 交迭处不红,单是有一包烫水,浇透了万泉的毛发,为她洗了澡,万泉眼前发烫,既是情热,又是硌到了。 她认为很闷,亦很爽快,很少有这种时候,她向上抬胯,将郑情同向上送些,又徒劳地摔下,撞出情潮,一滩一滩的水浇下去。 看时钟时,已经零点,红尘中的眉眼向下望去,不再是出尘的容颜,她的身下,郑情同又折腾了一会,在玩她的乳。 不大亦不小,一只手刚好,乳晕很淡,几乎都是乳首,乳珠透着薄粉,生得很秀美。 「你向下坐些。」万泉道,「硌。」 胯骨已经青了,郑情同很瘦,骨架又大,全身是骨头,因不熟练,腿骨会磕在胯骨,未有经验,不知如何坐,郑情同的臀挪前挪后,未找到地方,不是不方便动作,便是太硌。 她想学左不过,但左不过不坐她,单是将她的腿敞开,架在肩上,否则便是由后环住她。 最终找到地方是在腿上,有些压,并非是硌,二人表情好许多。 「你还疼么?」 万泉摇摇首,道:「不了。」 郑情同坐在万泉的腿上,眼前便是万泉的生殖器官。 「你这里好小。」 一只手顺着胸口,探到下方的阴部,扫了扫毛发。 「原来你有长这个。」 长一些毛。 「你未长么?」 对方的腿根抖了抖。 「我亦有长。」 郑情同的手指伸进去,左找右寻的,压住她的阴蒂,学习左不过的手法,既勾又抹,过后以指腹磨。 从前尝到滋味,想叫万泉体会,只是下手不知轻重,反倒叫万泉左躲右避的。 她问:「不舒服么?」 理应是舒适的。 万泉道:「我痒。」 她合着双腿,不叫郑情同动了,手指一放上去,腿心就颤,更何况直截用指腹压着。 郑情同的指节再度压上去。 「我受不了。」那具身体一颤,道:「请轻一些。」 —— 翻来覆去到深夜,弄湿了一条被褥,郑情同无从下手,弄了半天,自己亦闷到了,不知症结在何处,只得同她约法三章,再不动作,共同等生理反应消退。 情欲未疏开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觉得好痒。」万泉合并住双腿,小腹仍旧胀胀的。 「我认为好胀。」郑情同裸着身体,同万泉抱在一起。 她一只手放在万泉的胸上,轻声问,「几点了?」 宾馆是上好宾馆,在房间正中有座装饰钟。 倘若现下睡过去,能睡几个点? 方才情热,忘记时间,看一眼时钟,一点十五,郑情同的眼睛怔住了。 明早的戏五点开拍,她需三点到达现场,现下离剧组远,她最好现下便走,于是未等疏开情欲,便急切地便穿衣戴帽,招呼出租。 万泉问:「你去哪里?」 「去拍戏。」郑情同穿上鞋,「我要迟到了。」 「我给虎虎打电话,让他送你去……」万泉翻身,从枕头下方拿手机。 郑情同压下万泉的手机:「我叫了车。」 出门时扣子都未系好,上车后,郑情同道:「去十七中。」 出租车踩上油门,驰在情乱的夜,她通宵了。 女同性恋。 「陈梁」家中的戏拍完了,剧组开数十辆大车,转场到「十七中」,抵达现场,撂设备同道具。 拍摄时正好寒假,方便群演进入,有许多人在忙百日誓师,穿校服,郑情同抵达现场时,认识了下环境,找到适宜睡眠的地界,便在十七中的教室睡着。 搬器械声,人声,不断地在震,耳边有声音,喧闹总比安静好,多情绪会乱想,胡思会睡不着觉。 当明星是无法有心事的,她太忙了。 四点时上妆,郑情同闭着眼睛上,五点在拍摄,郑情同的眼睛还睁不大开,眉毛倒倒的,像稻草一样倒下去,过了片刻,人亦像株草倒下去了,被陈广胜拎着耳朵训斥。 「郑情同。」 郑情同右边肩膀掉了一截:「胜导。」 她被拎的是右边耳朵,整个人右倒,被迫地抬首,脚步跟着陈广胜走。 陈广胜带她找了面镜子,直截朝向她:「你像甚么话?」 郑情同看向镜子,镜子中的自己眼皮松松的,她奋力睁开,睁不开,甩了自己一巴掌才睁开。 她道:「胜导,对不起。」 「我昨晚睡得不大好。」 拍摄时NG很多,凌晨的戏,天彻底蓝时才拍完,郑情同扇了自己很多巴掌,只是NG时便扇。 余绕梁看过影像,影像中郑情同显得心不在焉,他从摄像机旁走过来:「情同。」 「不要总是扇脸,脸会红,不上镜。」他道,「要清醒的话,用手掐大腿会好很多,不惹眼……」 郑情同感激地看向他,将手调转地方,面目保住了,大腿未保住,几镜有很好的表现,全凭腿上的青。 拍到中途时,万泉发了几条消息,她起床了,在用宾馆内的东西。 [我想蒸温泉:的确好多头发。[图片]] 图片是昨夜洗手台下的头发,郑情同抱怨了很久。 [大同小郑:我就说有的,你也不要住了,不卫生。] [我想蒸温泉:习惯了,寝室现在也有好多头发。] [大同小郑:不许习惯,等我回去扫。] 她将手机息屏,讲是回去,最快三个月才能回去,三个月之后,寝室不知如何了,万泉虽干净,但是不足够,她不会打理桌子下面的灰尘。 一想到万泉需在满是头发的环境中住,郑情同便想回去,只是现下回不去,剧组离不开她,请假去热带季拍摄,都时常请不下来假,在物料中缺席。 因拍电视剧,她的粉丝跟不上旁人,现下排在第六。 —— 今日拍摄很长时间,回去时是六点,左不过常有地接她。 郑情同见到左不过的车,不偏不倚地停在路边,车的主人下了车,在车旁点烟。 左不过在用火机,系着围巾,淡灰色的长款,垂在腿边,显得很修身,墨眼幽静,一只手骨感,偏生拿烟。 烟猛地一燃,她亦注意到郑情同。 此是郑情同第一次见到她抽烟,抽的一款细条烟,名字是「南京」,底下还有行小字,辨不太清,只是味道不刺鼻。 怪不得带火机,原来抽烟。 她不中意抽烟的人,于是坐上副驾驶,在车内背下一场戏的剧本。 「你为甚么抽烟?」余还恩问。 陈梁道:「心里闷。」 「别告诉我妈。」 片刻后,女人亦坐进车中,扣上安全带。 「系上安全带。」她道。 郑情同系好安全带,将剧本放下,闻了闻空气,有一股烟味。 她将车窗降下,问:「你心里闷么?」 闷。左不过安静地想,仰着首将遮阳板翻下去:「普通。」 「你原来抽烟。」 「嗯。」左不过道。 「是甚么烟?」 左不过将烟盒递给她,郑情同拿到手后,看了一眼,烟是南京雨花石,只是拿在掌心。 车启动了,经过红绿灯时需右转,车旁有垃圾桶,她顺着车窗将烟直截扔进垃圾桶。 左不过侧过首,看了一眼。 郑情同道:「烟没有了,不能抽了。」 「我不常抽。」 女人一只手将方向盘右转,另一只手将脖颈处的围巾松了些。 许是车内暖气足了,有些烫。 郑情同靠近了,替她将脖颈处的围巾解开。 「那也不许抽。」 「嗯。」左不过分出一只手,用手罩住她的手。 她有根雪白的脖颈,其下是淡青色的脉络,随之动作根根分明。 郑情同清楚左不过每根血管每根筋,尤其脖颈处的,近些日子,她未少同左不过做,清楚她按捺的筋骨,每根起伏意味着甚么意思。 譬如现下,现下是「有感觉」了。 她将头埋在左不过肩膀,进了一下,道:「有味道,我不喜欢。」 左不过分出一只手按住她的头。 回到家后,烟草味已经淡至无法再淡,郑情同如旧让左不过站在门前,烟味本身不重,散至足够了,左不过进房间换衣服,郑情同在读剧本。 她以为昨天的事左不过不介意,她平素很少过问,左不过却介意,坐在她身侧,道:「手机。」 她穿了身垂感的纯灰睡衣,每颗扣子皆扣着,很禁欲。 郑情同怔了怔,问:「要我手机做甚么?」 左不过手掌住一旁的沙发:「拿过来。」 不清楚做甚么,郑情同将手机递过去,女人将手机拿着,打开QQ,未有账号登录,打开微信,微信很干净,未有乱七八糟的人。 郑情同很洁身自好,从不在网络上乱聊,聊天记录里只有谈工作与问学业,聊天框除了班级群便是公司同事,有暧昧的只有「我想蒸温泉」。 聊天记录中万泉同郑情同倾诉思念频繁,常常有过界,又是想你,又是去见你,搜索一下,类似消息有一百多条。 她道:「把她删了。」 「你说甚么?」郑情同有些惊异。 「把她删了。」她点了点万泉的头像。 万泉的头像还是「一」,很好分辨,在物料中多次出现,被誉为万泉的幸运数字。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郑情同道。 「谁?」左不过撂下手机,同她对视。 「她是万泉。」郑情同道,「我同事。」 女人搭着二郎腿,合着双掌,靠在沙发上:「我不清楚是她。」 拙劣的谎。 「你不可能不知道。」 女人用舌尖顶顶左腮:「你平常跟同事这么聊天?」 「我与她怎么聊天?」郑情同问,有些恼火了。 「想你了,想见你……」 「她是女的。」 氛围有些凝固,她们初次谈论万泉,似是质问出轨。 片刻后,左不过撂下二郎腿:「正因是女性,少这么聊。」她去靠近郑情同,淡情的面目好似条蛇,两条手臂便似蛇尾,「如此不好。」 圈住她的腰。 「有何不好?」郑情同问,能感受到左不过的手顺着她的衣摆探上去,不动声色地在哄她,她的手隔着衣服拿住左不过的。 左不过道:「你是明星,传出去同性恋的名声,前途要是不要?」 一双手顺着腰,攀到乳。 「我还未同意。」 「未同意甚么?」 「你碰我。」 方才是女同性恋,现下是同意与否,因不愿争,郑情同转移了话题。 「你不同意?」 「我同意。」郑情同道,「但是你要问问我,否则……」 左不过靠近,问:「否则?」 近至无法再近,女人的全貌尽收眼底,深的眼窝,单薄的唇,很有距离感,唇上未有唇珠,淡欲到寡情的面相,此刻正专注用神。 郑情同耸了耸肩,五官皱得厉害:「像女同性恋一样。」 「嗯,不像女同性恋。」女人淡淡地,「问问你。」 问问你:「愿不愿意?」 郑情同道:「愿意。」 左不过舒适了,又将头埋在郑情同乳间,低声地问她的乳:「甚么时候长大?」 郑情同装作走神。 她捏了捏:「问问你。」 女人抬首,如烟的眉,其上有些碎发,「十七岁了,为何还是如此小?」 郑情同有些窘迫,拿住剧本,预备要看,剧本偏偏停在「余还恩」与「陈梁」接吻那页:「我……」 她的乳只有一些,鼓的幅度很小,一按便平了。 「我天生这样。」她道,拿着剧本翻了几页,读,「慢吞吞的性格,不爱开口,我妈不喜欢。」 「我妈也不喜欢我话多。」左不过顺着剧本,又对了一会戏,从前厚的,如今一页一页拿出去,薄了许多。 出道战。 再拿起手机时,「余绕梁」的聊天框失去了,郑情同翻了翻好友列表,才发现是左不过将他删了。 为甚么删了?她惊异地别首,看向左不过,未说话,讲不出任何话,比起烦恼,更多是惊异,惊异她下得去手。 而左不过坐在沙发上,正在剪指甲。 手只一张皮,其余皆是骨,一根根地剪,指甲平整了。 女人将指甲修的很短,平素修到指尖,如今修更深些,如此剐蹭私处时,几乎感不到指甲。 她张手,道:「同同。」 郑情同看向她。 她的骨节勾了勾:「剪指甲了。」 似是叫一只狗,随性地叫,胸有成竹一定会来,郑情同去了,坐到左不过怀中,左不过将她环住,揽着她,一只手把住她的手,另只手拿着钳子。 很体贴,极细心,不同于一切类型。 郑情同于体贴中,却忽地发觉她的控制欲,不单是体现在会替她剪指甲,会管束她的一切事宜,亦体现在很少让她回去租房。 之前控制她的饮食,不允她用辣,现下有一天未回家,甚至限制她的交友。 钳子向内吞吃指甲。 「剪太短了。」郑情同道,「还是我来罢……」 左不过道:「毋需。」 钳子落下去,郑情同圆润的指甲顿时化平,再深三毫米便到肉。 「我不中意方的。」她道。 左不过道:「圆的易得甲沟炎。」 甲沟炎……郑情同抬起手看了看,认为左不过讲得对,方才她还在生气,生气左不过删了余绕梁,现下见到她体贴,又淡忘了。 她记忆不大好。 左不过是为她好。 —— 次日去到剧组,郑情同在预热台词,寻常余绕梁会同她一齐温,现下显然在避她,去到他身前,他拿着剧本,将剧本举高着背。 余绕梁一米八七,举高了剧本,够都够不到。 郑情同一米七出头,够不到他的剧本,无法对戏了,有一处眼神戏,他们未交流好,直到拍戏时,他们的眼神戏都未拍好,因余绕梁不肯同她对视。 「咔。」陈广胜道,「小余休息会。」 余绕梁下了场景,拧开一瓶冰露,麦色皮肤上滚着汗球,习惯性地走到摄像机旁看镜头。 郑情同如旧在戏,每句神情有余还恩的影子,唯独他,方才的眼神实在不好。 他看着郑情同,郑情同正巧亦在看他。 又是那副情人的神情,好像他们真的有交集…… 他别扭地垂下首看手机,手机内,郑情同适时发了一条好友申请,申请原因里填的是:对不起,家里人删掉了。 他凉了郑情同一会,而后通过了,才认为心情好一些。 他原先以为郑情同不愿意同他有过多的交流,认为他恶心,才不与她交流,原来并不是。 余绕梁看向郑情同,顺手取了一瓶水扔过去。 郑情同将手臂敞开,一下捞到水,将它拧开。 她道:「我不是故意的。」 余绕梁仍有些别扭:「我以为你不愿意……」 「我并非不愿意。」郑情同抱憾地道,「但是我过会还是会删你。」 因左不过会查她的手机。 误会解开以后,眼神进展快了,一下五个镜,一路在畅通,下了剧组,余绕梁同郑情同商量,同她互相存了电话方便联系。 而拍摄过校园的戏份,便是要同《情同恨》讲再见,郑情同不是很舍得,毕竟拍了近一年,眼泪流了不止一桶,但当拍完时,首要认为是放松。 剧组进行最后采访:「最后一镜拍完了,我们的大女主郑女士有什么感想?」 郑情同脱余还恩的校服,道:「就像是余还恩被抽走了一样。」 她很苗条,脱去宽大的校服,内里是瘦瘦的毛衣,镜头在逐渐靠近,她靠近镜头,拿着她的毛衣,道:「现下我穿着自己的毛衣,我是郑情同了。」 「你不是郑情同谁是郑情同。」余绕梁从一旁凑到镜头:「谈甚么呢?」 他的脸很俊,同郑情同的挤在一齐,同在青春,郎才女貌在般配。 他道:「带我一个。」 剧组的摄像头将二人都录制,二人在一个镜头内讲了些公式化的内容。 「小梁和小郑相处愉快吗?」 余绕梁道:「当然愉快!」 「小郑和小梁相处愉快吗?」 郑情同撞了撞余绕梁,余绕梁道:「当然愉快!」 「又未问你……」郑情同偷笑。 到最后又在下雪,余绕梁出神在雪景上,郑情同对着镜头比食指,抓了把雪灌在余绕梁脖颈里。 男人被冻得一哆嗦,当即别回脸,脖颈赤红赤红的,看见是郑情同,未反击,在原地笑,笑得很俊,未有任何情绪,反而很开心。 「你看郑情同。」他回头看镜头,道,「多坏?」 郑情同道:「我只是玩雪。」 录制结束以后,方才的喜悦全部收回,最后一镜是雪景,他们拍完了,剧组都在收拾,郑情同与余绕梁迟钝地反应过来,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合作了。 郑情同是女团成员,不是演员道路,会更多重心在唱跳方面,她会很忙,且会越来越忙,而余绕梁是个演员,大部分时间在演戏。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 郑情同道:「以后有机会再见面,我请你吃饭。」 余绕梁看着她,挠了挠脑后:「我明天不拍戏,我们明天就见面……」 她们笑在一块。 余绕梁道:「我说真的。」 「那我们明天就吃饭。」 但明天的饭最终未吃成,余绕梁有时间,郑情同未有时间,因她的「出道战」正式打响。 出道战兼顾了练习生的行程,包括郑情同,郑情同是最后一个到公司,到公司时出道战预热,已经能够投票。 出道战的演出定在次年三月份,那时候全团最小的「刘潮」成年,公司有资格办「选秀类」节目。 在预热期,练习生各自在练,郑情同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所有人同在用功,练习室经常挤满人,课程被排满了,学校不用去,每天在私教与训练中周旋。 《青梅生长周记》在出道战前夜完结,取而代之是新的纪录片《聚光灯下》,镜头开始跟随练习生,每个节点都拍,练习生的喜怒哀乐,哀拍到最多。 舞蹈见长的刘潮因一个动作跳坏了崩溃,演技见长的邓误双在察觉到自己未有唱跳天赋时在厕所掉眼泪,连声乐见长的万泉亦会砸自己的喉咙…… 我求你了。 在十八岁的关键节点,为了「高考」,为了「出道」,每个人在焦头烂额,尤其是郑情同,如果出道未成功,她只能去高考,而她的成绩单目前并不好,做过了卷子,吃过去的老本,每科擦在及格线边缘。 万泉已经很久未拿起课本,郑情同看见她的成绩单,她有很多科是三十几分,她们一直在声乐,出道战的选曲在很早前已经下来,郑情同的曲是《听海》,万泉的曲是《左手指月》。 公司内练在攀比,公司外别有天地,每家在拉票数,有许多家里富裕的练习生攀到高票数,目前万泉压在第一,郑情同未有家底,处在第七位,出道是取前五位。 她找了许多人拉票,找过郑志成,找过亲戚,找过余绕梁…… 郑志成每日奔波在工地,叫工友帮忙投票。 「我女儿要当明星了,现在在票选……能不能麻烦投一下票?」 亲戚将郑情同的出道消息转发在朋友圈。 「家里小郑要当大明星了,麻烦亲朋好友投下票给小郑[玫瑰]」 余绕梁直截在微博替她拉票,每日在转发出道战的信息。 [演员余绕梁:还恩在关键时期,麻烦大家投票给她,出不出道都看大家了[奋斗]] 但仍旧第七位。 郑情同看微博,翻到左不过,左不过开的站子在拉票。 [大同小郑-郑情同:「郑」在关键,记得投票;每人五票,至关紧要。] 底下的配图是她连续一月的投票记录。 郑情同知道左不过尚未发力,因她尚未用钱做任何事,至少未晒买奶的账单。 她其余的「站姐」已经买了一百箱的奶。 出道战有机制,买「奶」得票数,「热带季」拉到了「酸酸乳」做赞助,买一箱送练习生的小卡与票数,一箱奶里一张小卡五十票。 以往出周边,左不过都会凑齐,现在…… 投票记录,每天都是五票。 —— 忙忙碌碌到新年,公司罕有地放半天假,再过一月半是出道战,郑情同走到世纪华茂,站在左不过的门前,用脖颈上的钥匙开门。 她又瘦了,为上镜,为人设,为情深的眼神,为粉丝口中「上天造的」美貌。 进去室内,一睁眼便是沙发,左不过在办公,问:「谁?」 郑情同道:「是我,同同。」 进到左不过的家,如旧的规整,每个摆放井然有序,淡色调的室内却未有奶在堆。 她是来拉票的,找过郑志成,找过亲戚,找过余绕梁,现下走投无路,找到左不过。 预备开口了,左不过将掌立起,打了通电话,似是同未婚夫,谈了些生意相关,彼此叙旧。 电话期间,郑情同洗了菜,为左不过倒了咖啡,又擦了茶几。 做过这些以后,不知做甚么表示心意,忧郁地坐在一旁。 她穿着白毛衣,脖颈处拴着钥匙,带着她们所有的回忆,甚至带着妆造,但左不过未看她一眼。 「最近出道战,未回你消息,对不住,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于是她道。 左不过撂下手机,在一旁编辑文档:「嗯。」 她到底是什么态度?是同意还是厌恶?郑情同小心翼翼。 「最近心情也不大好,票数压的我喘不上气……」 她希望左不过帮她拉票,女人拿起咖啡,却淡道:「我希望你落选。」 郑情同惊异地看着她,女人淡色的唇沾上咖啡,染上咖色,不疾不徐地继续:「希望你去高考,变成普通人。」 直白且不加掩饰,她将背靠在沙发,瘦的一只腿压住另一只,目光从始至终未放在郑情同身上,一口口地喝咖啡。 郑情同看着她的侧脸,问:「为甚么?」 左不过道:「希望你跟我回去。」 「去哪里?」 「去安徽,我养你。」 面具终于龟裂,暴露出她的劣,她未尝任何修饰,平常地全盘托出,似乎正在谈天。 她对郑情同的好,并非不求回报,从前投入的,现下理应连本带利地奉还。 「我不能白吃你的……」郑情同道,「我需要有自己的事业。」 她生涩地表达,甚至用手:「你知道么?就是……」 她比了一个圆:「梦想。」 梦想,许多明星同在讲,当偶像时是唱跳梦想,转型到演艺事业是演员梦想,每个养成系都有个唱跳梦想,每个养成系转型以后,也都会有一个演员梦想。 郑情同也不例外。 「毕业以后去我公司,我安排职位。」 「我没有办法被你养。」郑情同摇摇头,「我接受不了。」 「我会养你,不止养你,且会养你父亲。」 郑情同仍是摇头:「我真的接受不了。」 「我不缺钱。」左不过道。 郑情同靠在沙发上,眉目睁了又闭,靠了一会。 「我直说了。」她翻自己的口袋,用手将手机取出,「我需要票,我想出道。」 「我知道很为难你,我清楚不是一笔小数目,你可以拿我是借你的,我给你打欠条压手印,你用了多少钱,我以后赚到了会还给你……」 左不过将左腿放下,又将右腿抬上去:「我不缺钱。」 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求你了。」练习生的手很细,将手机递到左不过眼前,「我求你了,帮帮我。」 手机亮着,郑情同未有设密码的习惯,打开的页面是微信,微信当中,正在删除万泉好友的页面。 记得上次吵架,吵的就是万泉,为了「出道」,她不择手段了。 左不过拿过手机。 郑情同道:「我甚么都答应你。」 哪怕是同万泉保持距离。 左不过将万泉删了,问:「变成女同性恋,你也愿意?」 郑情同怔了怔:「甚么意思?」 她知道是甚么意思,却明知故问。 左不过道:「字面意。」 「我明白了。」郑情同不是傻子,「我明白了……」 她问:「但你的未婚夫……」 「解约。」左不过道。 小林忆莲。 从此以后,郑情同不再是「单身」,她有了一个女友,回去以后同万泉保持距离,她是第一次谈恋爱,遵循本能在忠贞。 万泉不止一次问她,为甚么删除好友,她能避则避,训练时很少同她站在一起,平常更少碰面,除非公司有意分配,宿舍都未去住,同旁人借宿。 为此她同万泉吵了一架,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宿舍都不住了。」万泉道:「郑情同,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发甚么疯。」 出道战前了,郑情同跟万泉吵:「我嫉妒你,可以么?」 敏感的时期,每个人神经同在紧绷,原本只是随便寻个借口打发,到后来变成倾诉真心。 「嫉妒你的家世好,票数高,人生一帆风顺,而我也在努力,因为未有钱,未有教育资源,一辈子压在你的阴影下面……」 「嫉妒我?」万泉重复,「嫉妒我?」 郑情同未讲话,「嫉恨」是她内心中最脏的部分,轻易不示人,一旦示人,体面便失去了。 「那你之前为甚么不讲?」 万泉的情绪有些激动:「之前都是忍着我的?」 郑情同道:「是。」 「那你现下为甚么不忍了?」万泉向前走了好几步,拿住郑情同的肩,不敢置信地晃了晃,「那你现下为甚么不忍了?」 高音习惯的万泉,破音了。 她别过首,忽地开始剧烈地咳嗽,像是要将肺咳出来。 郑情同显得很理性:「我认为……」 她温文地拂开万泉的手:「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毕竟我见到你就控制不住在嫉妒你。」她道,「太影响心情了。」 在粉丝超话里,「郑万」BE了,许多人猜测二人私下生出感情,违背常理,被公司发现了,进行干预,但只有郑情同知道,是她亲手扼杀这段感情。 因左不过不中意她离谁很近,哪怕是「直的」,哪怕是「队友」。 保持距离以后,如约而至的是票数,从前第七名,如今第四名,如约在不断地上攀,郑情同看了左不过的微博,大同小郑的站子发了截屏,里面是付款记录。 付款记录在「出道战」购奶助力页面,她买了一万三千多箱奶,投进三十万,抽出去一些捐出去大半,但三十万不足以,造不出任何影响,几乎是每天三十万地买,买了四天便未再买了,因太醒目。 「大同小郑-郑情同」停更了,郑情同却知道左不过在帮她,因她的票数有时压在第一,将万泉都压下去。 万泉家里数十个厂,家里资本很足,虽需资金流转,但是存款足够,刘潮家里在国外做生意,一栋别墅就已经一千万,前三的票数咬得很紧,刘家与万家竭尽全力争一番,她不清楚左不过用了甚么手段,用了多少钱,但她兑现诺言。 郑家亦在争一番。 她讲过:「我不是那么贪心的人。」 她劝左不过:「我只要出道就好。」 左不过道:「给你最好的。」 最好的需用多少钱,真金白银投进去,出道战前夕,左不过仍在关注榜单,已不清楚进去几位数,时时刻刻将郑情同稳在第一。 [万万的象象:郑家是疯了吗前几天不还第七吗?] [刘吵吵吵吵:郑家出了个大同小郑。。。你不知道吗] [看情况不对我先跑了:买了五万多箱奶[祈祷]] [邓无双:郑家倾家荡产了吧,出道战应援估计都做不了了,现在估计就保个番位,万家刘家太狠了] [大同小郑-郑情同:依旧会应援。] [邓无双:!!!] [刘吵吵吵吵:。。。NB] [郑郑的内裤:谢谢土豪帮我们郑郑] [大同小郑-郑情同:私聊。] [邓无双:聊啥去了] [郑郑的洗发露:我是郑郑的内裤…………土豪真的豪…………花一千让我改名字…………] [邓无双:……] [万万的内裤:我是万万的象象,万家有没有梦女富豪?] [热带季_万泉:私聊。] [万万的内裤:万万??!!!!!] [万万的内裤:………………] [万万的内裤:妈的哪里来的高仿号吓老子一跳] —— 出道战当天,郑情同站在后台,穿着蓝渐变白的衬衫,里面是白T恤,扎一半在短牛仔裤上,腿正在踮着。 舞台上是「刘潮」的舞蹈个人秀,她在候场,露着膝盖,终于露出痣,米黄的腰带垂一半在裤兜旁,未规整整齐。 摄像机拍她的候场,下一个登台正是她,「刘潮」的舞蹈秀演完了,下台同她撞了撞肩,郑情同把住她的一只手,同她攥着,一起撞肩,看着她笑,片刻后将目光别回,到舞台上。 《听海》的前奏起了。 她走上舞台,小腿有些打抖,并非紧张,而是冻的,南京的三月并非短裤的季节,她的妆造在「全开麦」舞台上有些拖累。 渐入的海浪声,郑情同站在立麦后,调整耳返,第一句不太稳:「写信告诉我,今天海是甚么颜色?」 粉丝的应援如同海浪,全然在静,在倾听她的声音,她的声调并不高,从胸中发出的,实际音域在女性中是低音。 「灰色是不想说。」 「蓝色是忧郁。」 郑情同的应援色是棕红,台下铺了一片棕红的海,有许多粉丝亮着灯牌。 「而漂泊的你,狂浪的心,停在哪里?」 平常听「林忆莲」,于是唱腔亦很「林忆莲」,每句话在哼鸣,咬字像在承诺一样口齿不清,郑情同的别称是「小林忆莲」,在唱「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时尤其像。 既情深又义重,她攥着拳头,唱过这一句后徒劳地松开,拿起立麦,在场景中走动。 「写信告诉我,今天你想要梦甚么?」 第二段了。 在唱到「我揪着一颗心」时心像是真的被揪紧,「整夜都闭不了眼睛」时闭着眼睛向上唱,郑情同毫无疑问地入戏,唱到「说你在离开我的时候」时违背彩排,唱了两遍,「是怎样的心情」不断地升调,很快触到极限,如旧在升,她以为会破音,但是顺利地唱上去了。 台下在惊异。 郑情同在舞台突破最高音,拿着麦克风,表现得有些惊讶。 《听海》的海浪声渐退,她看了底下的粉丝一眼,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下台。 《听海》以后是《左手指月》,《左手指月》的演唱者是她最不愿见的,但是摄像头在拍,无法保持距离,郑情同只是做戏,下台以后拿着麦克风,撞了撞万泉,将麦克风递给万泉。 她的麦克风抵在万泉喉间,一切声音被放大了。 吞咽声,张嘴声,未发出声音的声音,一堆的情绪。 万泉知道有摄像头,接过麦克风,郑情同匆匆地要走,她不允,同时拉住郑情同,像她同刘潮一样攥手碰肩。 郑情同道:「加油。」 万泉看着她,又像是以往般倾烦恼:「我有点紧张。」 郑情同止住嘴唇,向观众席看了一眼,左不过坐在最前的位置,此时正在调整相机。 她未走,看着万泉,道:「别紧张。」 马甲线。 彼此看了许久,万泉才回身上台,她拿着郑情同方用过的麦克风,在调整耳返。 《左手指月》是她筹备许久的曲目,台上三点五分钟,台下真正十年功,在出前奏时,台下轰动。 是黄霄云翻的《左手指月》。 一束聚光打在万泉身上,她有些瘦,最近更是瘦的过分,架住月白色古装,头发做了造型,清秀有情,第一句便很圆润有力。 「左手握大地,右手握着天。」 她的实力毋庸置疑。 「左手一弹指,右手弹着弦。」低的下去,「眉间落下了几万年的雪」每个转音同在,「合掌时你全部被收回心间」用真声顶上去,吟唱通透,缺憾是仍旧太紧,未有黄霄云自然。 但已经足够。 十九岁时交出《左手指月》的答卷,万泉出圈,真真正正出圈,全开麦舞台修音以后,《听海》小范围地红,万泉的《左手指月》挂在热搜第一,专业乐评人分析,褒褒贬贬,乐圈的「单字言」关注了万泉。 「单字言」像是「田震」「汪峰」,既是老前辈,又是曾经大腕。 下了舞台,万泉同他回关了。 因她很「敬重前辈」。 —— 《左手指月》走红以后,票数并非好跟,郑情同知道,她未抱任何期望,出道战统共二次公演,初次个人公演,二次小组公演,小组公演时,她罕见地未同万泉分在一组,而是同王心仪与邓误双在一组。 王心仪是「主持」见长,邓误双是「演技」见长,皆非「唱跳」见长,二公定在二周后,练习时间一周半,时间很紧迫,郑情同带着她们,有些无措。 出道战全称是《青梅少女熟成夜》,除却舞台又做了综艺,有一些小游戏,譬如小组公演时,选曲不再由自己,而是抽取。 十人分三组,每个组需取名。 万泉队里四个人,她是队长,队名是「好想仓鼠」,她私自决定,未同任何人商量。 「仓鼠是谁?」有人明知故问。 因队名取得不够端正,她被队员围着打了许久,队内都清楚「仓鼠」是谁,同在笑她急切挽回的心意。 仓鼠是郑情同。 「泉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不止三秋。」万泉道,「我已经过去许多个秋。」 她等了许久,微博的「郑万」超话又活跃了。 而郑情同队里三个人,队名是「打倒万泉帝国主义」,邓误双想的,提出名字时,郑情同拍腿道:「我同意。」 二者态度不一,「郑万」超话像是打了药,更添活跃。 [泉泉要一直唱歌:一一有嫂子是真宠啊…………] [心仪心仪:香炉里的郑万重又复燃了,剪秋,替本宫再添一把火。] 刘潮队的队名很正常,叫「刘齐文」,队里三人的姓氏,她平素很少话,不会唱只会跳,简单直接处理地干净明了。 队内无甚异议。 综艺正在录制,拍摄抽曲镜头,万泉上前,「好想仓鼠」队抽到了《就是爱你》,「打倒万泉帝国主义」队抽到了《笑红尘》,「刘齐文」队无法选择,无奈地抽到《学猫叫》,第二轮抽舞蹈…… 二公期间,郑情同很忙,忙在排练,从上午十点练到凌晨一点,练到灰色T恤上一趟汗,湿着刘海拧水,喝水时水能顺着下巴流到脖颈。 她在室内穿无袖,亮白灯时,能见到她两膀处的肌肉,跳舞需力度,力度会发汗,偶尔撩起衣服擦汗,她的马甲线会露。 摄像头在拍。 「好变态。」她道,头转向邓误双,同邓误双分享,「误双,你知道摄像头刚刚拍我哪里?」 邓误双问:「哪里?」 郑情同指向肚腹:「拍我这里。」 「拍腹肌?」邓误双道:「没关系,它变态,你比它更变态。」 「有效用么?」郑情同问,一手拿着水,一旁在靠近。 于镜头中,女性望了镜头一眼,而后将手腕背过去,将T恤拎起来…… 「你拍详细些,让他们都看看。」 马甲线若隐若现,露出第一节,摄像头果然背过去。 郑情同惊喜道:「真的有用。」她转首,「误双,你也露。」 摄像拍着一旁的衣架,空镜头只录入了练习生的声音。 邓误双道:「我未有,我不露。」 郑情同扯着她:「你露。」 练习生被扯到镜头前,撩开衣摆,果真未有。 「我讲过我未有了……」 练习结束后已经是凌晨,邓误双站在练习室门前,问:「谁看着练习室?」 郑情同拿着毛巾跟在后面:「我罢?」 王心仪道:「我认为还是轮流看着。」 练习室很多人在抢,她们这次侥幸抢到,下次未有如此好运,三人共同探讨,最终郑情同先睡在练习室。 邓误双同她感情好,最后一个走,但是未有被褥,郑情同回去以后,又夺门而出,去追被褥。 隔着一道门,郑情同道:「误双,你把你的被褥抱过来!」 邓误双性格温吞,未走几步,回首问:「我的?」 郑情同道:「你的。」 「好罢,看在你睡地板的份上。」 邓误双爱干净,让被褥出去,将被褥撂在地板时,特地将地板扫了一遍。 「你睡时老实一些。」她很郑重。 郑情同躺在被褥,露出一双眼睛,点点头。 郑情同的洁癖在《青梅少女熟成夜》体现的尤为明显,在练习室睡时,如何也睡不着,总认为很脏,最终站在摄像机前,对着摄像机讲话。 「我睡不着。」她的手把住摄像机,「我可能会看一会手机,打扫一下卫生,会有一些吵,我关机了。」 女性直起身,伸手找摄像机的关机键,镜头只录到她的胸。 郑情同的很小。 她成年了,但是很小,已经未有发展空间。 「关机键在哪?」她问。 「你只会掉更多眼泪。」 摇摇晃晃地找了许久,终于将机器关了,郑情同顺着摄像机检查了一遍,的确关了。 住地板并不舒适,躺回被褥,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已经三天未与左不过联系,聊天记录内,上一句还是祝演出顺利。 谈恋爱与之前,如旧未有两样,不疏不近,不亲不热,女人未尝称她为「女友」,亦未尝同她接吻,在现实中牵手很少,在网络中更少亲昵。 郑情同初次谈感情,对「情感」一窍不通,她不大用网络以及社交软件,只知道不能再像之前,忙的时候几周几周地失联。 [大同小郑:许久未见,我刚把摄像机关掉,我们在录制出道节目,一直未有空看手机。] 她属蛇,更是水瓶座,她不清楚,她比左不过更不远不近。 左不过秒回了。 [左不过:嗯。] 很简短。 郑情同看着她的「嗯」,在被褥中只露出个眼睛,认为左不过说「嗯」时最性感。 会否谈感情,便是这样? [大同小郑:我有些睡不着,地板太硌了。] [左不过:地板?] [大同小郑:练习室的地板,我在看练习室。] [左不过:一个人?] [大同小郑:只有我一个人。] 郑情同看着屏幕,屏幕后很久未有消息,正当她打算睡时,左不过拨来视频电话。 她接通了,屏幕内是左不过,穿着睡衣,扣子扣到最上层,规矩典静。 女人似是瘦了,颧骨下一片阴影,皮顺着骨长,已无几多脂膏。 她道:「同同。」 「稍等一下。」 郑情同去开了灯,让自己的镜头亮起来,亮好灯以后,钻进被褥,只露出一只眼睛。 「别叫我同同。」她道,「会有些想你。」 「只一些?」左不过问。 不止一些。 郑情同的眼睛水润的,尤其被光照时,显得很感性,她在夜间的确很感性,被女人素净的脸吸引,不断的有喉部动作。 女性化的喉咙下潜,复又回升,而后因女人的别首,仰头而再次下潜…… 左不过又未穿内衣。 「不止一些。」郑情同摇摇首,「你穿上内衣。」 未穿内衣,穿宽松的睡衣,形状看得见,乳首状态亦是,任领口系如何高,遮掩得住筋骨,遮掩不了动情。 女人去一旁床上拿内衣,但并未穿,单是拿着。 「我的胸。」她问,「好看么?」 内衣便在指掌间来回穿梭,瘦的指节拨正乳杯。 一刹那间,郑情同的心在跳,女人将内衣翻开,睡衣扣子解开,旁若无人地穿内衣。 她违背真心了:「不好看。」 「仍旧看如此久?」对方漫不经心地问。 像是真的要变成同性恋了,郑情同再次感到了「心跳」的滋味,仿若回到「青年旅舍」那夜,那时她以为空调开大了,现下她四处地找空调,找到了空调,空调却未开机。 「我变成同性恋了……」她心下道。 有些惊异,惊异之余,认为自己心理不正,不正以后未去改,而是靠近摄像头,升起眉头,真正倾真心,讲:「方才好想同你做。」 女人问:「做甚么?」 「那夜的事。」 那夜在「世纪华茂」做的事。 女人将内衣穿上,睡衣扣子一颗颗地系,郑情同看着,眼生生地看女人将手背过去,把发丝捋出,道:「把手伸下去。」 把……手伸下去。 于是把手伸下去,郑情同的手掌很小,衬得手指很长,但实际只有八厘米,她知道手该向何处去,八厘米的指节,却拎着运动裤的松紧带,问:「伸到哪里?」 视频内,女人已规整,见不出一分瑕疵:「被子掀开。」 被子掀开,如同一层层在脱衣。 「裤子脱下去。」 郑情同拎着运动裤,将它褪下去,露出两支腿与内裤。 「内裤脱下去。」 脱下去了。 郑情同下半身是光的,上半身如旧完好,只看上半身是很有星相,唇红齿白,清秀娴静,只看下半身是有些不堪。 郑情同将手机掌到她的腿间,问:「该如何弄?」 双腿之间,一口穴已经湿到发润,隔着镜头便能看到,因水过多了,会有反光。 女人道:「用手。」 郑情同的手盖上去了。 「找到阴蒂,用手慢些揉。」 郑情同蹙着眉头,用手在探索,她并不太会,又尤其敏感,手碰到敏感处时,整个腿心跟着抖,止不住地躲,阴蒂愈胀愈肿,偏生疏解不了。 现下已肿出一个头。 「毋需使力,用好指腹,淡些揉。」 秀气的手盖住阴部,一根手指分在阴蒂。淡了未有感觉,湿着眼睛,认为不爽;重了颤着双腿,不断顶着胯,又在躲。 「把内裤拉上去。」女人道,「你太敏感了,隔着内裤会好些。」 郑情同将内裤拉上去,隔着一层内裤,果真好些,控制不好的力道在此刻变得适宜,她的内裤湿了一方洞,松松地盖住阴部,隐约能见湿润的一瓣肉。 她闷头弄了许久,约摸三十分钟,左不过在心中掐着时间,三十分钟以后,一双细手湿漉漉地出来了,摄像头被调到郑情同的脸上。 女性有一些生理的泪水,左边在鼻梁上,右边在脸上有一条,她道:「还是你帮我罢。」 「为甚么?」左不过看着腕表。 三十一分半,晚泄的时间。 郑情同道:「我自己弄不出来。」 原是未弄出自己。 女人不再去看腕表,而是将目光投向郑情同,她举起手,擦了擦摄像头,提醒道:「擦擦眼泪。」 郑情同道:「你帮我擦。」 「我若果在现场。」女人顿了顿,道,「你只会掉更多眼泪。」 吻。 舞蹈需练一周,其余时间是声乐,声乐较之舞蹈好许多,毋需去占练习室,只用个老师,郑情同松松垮垮地穿着白T恤,乱着头发在开嗓。 两臂支着腰腹,穿得很日常,三个练习生同在,郑情同具有星相,因面相符合所有的贵格,额头饱满,眉毛宽广,耳朵大且内收,偏偏生在眉之下,眼睛尤其有神。 网上有许多人讲郑情同的命好,各个分析命理,一张脸生得尤其好,只是手的形状,导致易犯小人。 公司已公开她的生日,二月十四日的水瓶,现下生日已过去,初成年,有些风发。 声乐时需顾看嗓子,无法像是舞蹈,练半天歇一会,放课亦快,郑情同在练习声乐时,有空去「世纪华茂」。 去世纪华茂时,左不过房内里面有陌生声音,郑情同隔着门听了一会,以为左不过「爬墙头」了,打开门后才发现左不过在看电视,看的是《情同恨》。 《情同恨》正在播出,陈广胜常年武打,转型导演以后有人脉,宴请一番赠礼品,礼品拆开后躺金鱼,收收买买一众人,影视剧在江苏卫视播出,每日放出二集。 然若不是左不过,郑情同都不清楚《情同恨》上映了,她打开微信,找到「情同恨剧组」,发现上映已经许多天。 现下正演到「李艺」扇「余还恩」巴掌的戏份,在第八集,她们拍时是第三月时拍的,左不过喝着咖啡,靠在沙发,正在看戏。 屏幕内的余还恩掉了眼泪:「我不是未有努力。」 镜头此时剪辑到李艺的背影,余还恩在哭,而她去厨房做饭了。 「你知道为甚么我掉眼泪那么快么?」郑情同问。 「为甚么?」左不过放下咖啡,递郑情同一盘西瓜。 郑情同拿牙签扎了一块西瓜:「驼唯是真的在打我。」 她方练过声乐,声音沙沙的:「那时我被她扇了好几下,情绪都未有酝酿好,被她扇重一些才掉了眼泪。」 回忆一阵:「这部戏里我至少被她扇了五十巴掌。」 左不过又帮她扒了颗橘子。 她们的关系一如既往,并未因出道战产生变化,郑情同名义上是左不过的女友,未行过女友职责,左不过如是,基础的牵手少有,接吻未尝接过,始终距离感地坐在一旁。 在客厅少有亲昵,又去不成卧室。 看过《情同恨》以后,郑情同讲她不能过夜,回去公司,左不过出门带钥匙,开车将她送回去,如以往一致,送到楼下后告别。 第二日,郑情同湿着眼睛,又来了。 又是看「情同恨」,只是找了个借口,讲:「公司未有电视。」 左不过看着郑情同,她很温文,侵略时的表现是坐近,只是会被电视剧吸引,看到关键时拍大腿,看到难受时不由自主地掉眼泪,看到浪漫时轻轻地躺在她的怀里,道:「左不过。」 左不过道:「嗯?」 郑情同问:「接吻是甚么感觉?」 她不缺人接吻,自从来南京以后,像是明珠去尘,许多人在追求她,直到现在,微信仍旧很多好友申请。 她都未同意。 左不过将首靠得很近,问:「甚么?」 应许是方才太轻声了,郑情同从左不过的怀中坐起。 她成年了,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地清楚,近些日子,她看了小说,明白从前是性行为,明白左不过别有用心。 明白情人之间,不该有距离,应该亲密无间,她虽只是名义,但是她也中意左不过,既然中意又有缘分在一起,总想要一生一世…… 她的身体逐渐靠近,无限地接近左不过,直至坐到她的腿上。 左不过似在纵容,一只手托住她的腰,问:「做甚么?」 郑情同将唇部垂下去…… 左不过一动未动。 「等一下。」郑情同道,忽地想起甚么,收回嘴唇,背过手盖住,「稍等我一下。」 她急匆匆地去卫生间,不知正做甚么,片刻后,卫生间传来一阵水声,像是正在洗手。 左不过看了一眼腕表,洗了六十七秒。 过了一会,又在刷牙,闭着眼睛,仿若能想象到她的细心,一定拿着牙刷,对着镜子,在施发完美主义。 左不过坐在沙发上,坐了一会,预备去喝咖啡。 咖啡已抵到嘴唇,女人将咖啡放下,去拿咖啡伴侣,在咖啡中加。 「再稍等一下。」是女性的声音。 郑情同回来了,湿着双手,嘴唇亦有些湿,规矩地拿毛巾,背着身在擦手。 左不过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郑情同道:「你就坐在那里。」 左不过坐回去,看向她。 她在擦手,用毛巾一根一根地擦,继而擦脸,擦去刷牙时不当心溅到的水滴。 左不过一秒一秒地点,九十一秒过去,细心的郑情同终于完成,坐回她怀里。 她初次主动,有些紧张,紧张又局促地把住左不过的肩。 看向左不过,左不过的五官很素,鼻梁挺直,却并非浓颜,相反很素净,眉毛呈一字型,眼窝很深,其内的眼如同墨。 她在找下嘴的地方。 如何下嘴,女人的五官如旧静? 于是初吻落在鼻梁。 郑情同紧张到手在抖,一吻以后,她离开了,观察女人的神情,女人神情如旧,用手环着她的腰。 郑情同察觉到她环紧了些,脖颈旁的筋起了一根,同时腿亦在发力。 臀后有点硌。 她道:「我屁股疼。」 「现下呢?」 左不过将腿分开。 失去了两条腿的支撑,郑情同坐在沙发上,坐在她的双腿之间:「好多了。」 此次初僭越。 《情同恨》如旧在演,故事的女主演在她的腿间,电视上是「余还恩」同「陈梁」,现实中是郑情同与左不过。 「陈梁」在吻「余还恩」。 郑情同又吻了左不过一下,在下巴。 她道:「我同他是借位。」 左不过环住她的背,贴近一些,回吻了她的鼻梁同下巴:「嗯。」 郑情同看着她,吻时素的五官有距离,她拿着左不过的肩,思虑片刻,吻了她的嘴唇,只是试探性的,一触即离。 吻了鼻,古井无波; 吻了下巴,疏离有礼; 吻了嘴唇…… 如水的女人被点燃了,淡眼不断地逡巡她,一双眼未止滑动,手拿紧她的腰,脖颈处刹那起筋。 郑情同把住女人的肩,被她猛地压在身下,以毒攻毒,以牙还牙。 女人擅长报复,因郑情同只是吻了她一下,她便追着郑情同在吻,从沙发左边吻至右边,从右边又吻到下面,几乎把她的舌头缠住。 郑情同只是碰了一下,她便伸进去舌头。 初伸进舌时,郑情同仍有些怔,小说里未写到这个情节,她不清楚该如何做,但是左不过的面目近在眼前,已经未有距离。 一根舌在牙关前,问是否能进,它一向疏离,此次初僭越。 她将牙关开了,讲请进。 咖啡味的舌进入,含些苦味,更多是甜,郑情同把住女人的腰,任她在索取,女人的欲求是无度,吻了三分钟,手便在郑情同的腰上。 向上去,再向上去,手触到马甲线,触到内衣的边角,郑情同的身体贴住她的,疲于应付她的舌,用手在推搡。 推搡来去,她有些上不来气,舌头退出以后,别过首在沙发上喘了一会气,眉角在沙发处,受沙发挤压,毛茸茸的。 「不吻了?」左不过坐在她的腿上,问。 郑情同将首回正,道:「不吻了……」 电视上,正在放《情同恨》的片尾曲,名字是《告白》,在剧本里,出自「余还恩」写的一首小诗。 「向她坦白我的真心,真的有在努力。」 「真的好好学习,不想一百三十七。」 「向你坦白我的真心,真的有中意你。」 「真的想在一起,只是家里不同意。」 「慢吞吞的我,快快的你。」 「想在一起,很喜欢你。」 是郑情同献声在唱,很有真情,很容易让人误解。 女人从她身上下去,波澜不兴地整理衣服,她今日穿黑衬衫,褶皱不大明显,整理以后更具距离,本先看电视时挽起的袖口捋下去了。 她去了卫生间。 郑情同休息片刻,亦到卫生间,女人在刷牙,单手撑着洗手池,用电动的牙刷仔细在清理口腔,漱口时甚至用水漱三遍。 「我买一个电动牙刷。」郑情同看着洗手间的镜子,忽地道,「好不好?」 女人的一切在镜子中如此清晰,方才吻过的唇,同她主动的舌,拂过腰的手…… 左不过漱过口,把电动牙刷挂在挂钩上,将防尘的盒子盖上去:「支付密码是010214。」 「我是说用我的钱。」郑情同道。 左不过用毛巾擦脸。 「你有洁癖。」郑情同道,「但是未来我会经常和你……」 接吻。 左不过道:「我现下的牙刷三千七。」 郑情同怔了一下:「我买五千的。」 最后下单用的金额是六千三百元,郑情同又买了身衣服给左不过,统共用了三万出头,近些日子攒的钱,全部贴补在左不过身上。 她养不起女人,不知她身上每件的价目,于是全力地追求奢华,四位数的内衣,五位数的女士衬衫…… 看向天时,天已经将黑,最终留下过夜,一同睡在一处,在同一个被褥,郑情同光着身体,问左不过:「今天的衬衫多少钱?」 左不过圈着她,穿着纯灰睡衣,玩她的头发:「五位数。」 「腕表呢?」 左不过淡淡地扫了一眼:「不值钱。」 郑情同问:「不值钱是多少钱?」 「二十万。」她将表摘下去,放在床头柜。 郑情同像是晴天霹雳了:「二十万?」 「嗯。」左不过道,「我最贵的表五十二万。」 五十二万,名贵的表,现下平均每月挣一万,十二月才十二万,刨去吃穿用度孝敬父亲,她需攒五年钱买一块表。 郑情同躺在被褥,止不住地在思考,一只手在外边,另只手拿着左不过的衣角:「我现下的工资,不知几年才能给你买一块表。」 左不过道:「我毋需表。」 身外之物而已,她不缺钱。 女友。 第三日,郑情同又来了,昨日在外过夜,被公司扣了一百元,此刻到「世纪华茂」,犹犹豫豫,到点了,披上衣服又脱下,最终选择不知悔改,继续在左不过家中过夜。 她向公司交了一百元,附言是:「对不起,今天回不去了。」公司在讲她,她开了免打扰,同左不过去卧室。 前二日在客厅,第三日在卧室,女人有两间卧室,一间主卧,一间次卧,郑情同爬上二楼,身子向主卧靠,腿反而去次卧。 主卧仍需睡,次卧毋需睡,她们都有洁癖…… 女人熄了楼下的灯,同她去次卧,一齐上了床。 方上床,郑情同便情切地升起眉头,讲:「我想要了。」 左不过分出一根手,圈住郑情同。 「哪里想要?」 郑情同拉着她的手,八厘米的拉着十厘米,完全被罩在掌心,向下妥帖地探去。 女人的手很长,极其好用,尤其抵在穴口时,骨感的手,进去半根指节,依稀可见手腕,腕骨凸出,有分寸地把控深浅。 浅一些毋需冒险,深一些破开处子。 「腿分开。」女人道。 郑情同再一次将腿打开,那根指又深入,原先在穴口的,大胆地更深入,进去一根指节,沿着穴壁抠挖。 顺着壁持续地向内。 她认为她要向女人跪下,爽到无以复加时,常有不清醒,想要跪下求她的冲动,冲动常常会化作雾水,看向女人。 女人有掌控旁人的潜质,只需站定便引人下跪,因她既尊且贵。 但她们分明平等。 —— 一场性事持续半小时,不长亦不短的时间,处女再次留存,郑情同有着处女,一声未吭地享受三次性生活,一切得益于女人的技术。 做过以后,女人去洗过了,郑情同后去洗,她要擦的地方较之左不过多些,又是腿间又是面目,腿间是流的水,面目是淌的眼泪。 做过以后,她们回主卧,郑情同拿着卷毛筒,在卷床上的头发。 「你与几人做过?」她问。 左不过答:「无师自通。」 郑情同道:「我不是很相信。」 「你认为我有几个?」 「三个?」 郑情同很专情,认为三个已经顶破天,她这一辈子,最好只是一个,却未料想女人同她不一,她三十了,不再年青,拥有过过去,过去并不光鲜。 倘若去算,一月一个的频率,加上偶有的不专情,五十人左右,未算只与她一夜的。 「并非。」 「四个?」郑情同皱眉。 「并非。」 「五个?」 「并非。」 「十个?」 「并非。」 「一百个。」郑情同道。 左不过道:「嗯。」 郑情同认为她在玩笑,回过身,用身体撞了撞她:「我是认真的。」 左不过却未有心情「玩笑」。 事件已然发生,便无法弥补,谈起感情,感情有几天保质期?似乎房子似乎车,似乎腕上的表,五十二万,买回家时喜人,相处久了,自会腻了,若果碰上有情主人,将它留下;碰上淡情主人,将它变卖出更高价。 左不过不保证她能与郑情同走多久,现今已经走过三年,在她身上投入七位数。 七位数,在小城市能买一间房,房子能一直住,郑情同却不能一直上,一直上,再美丽的人亦会腻。 女人淡漠地转腕表,一颗名表,已经在手腕处转三圈。 腻了如何办?她看向郑情同,郑情同未得到答复,抱着她,将首埋在她的怀中,肋骨内收而又外扩。 眼睛打量之间,竟又有左竟同的影子。 同同。 她会养「同同」。 郑情同再一次问:「我们是甚么关系?」 女人将腕表摘下去,戴在郑情同的手腕:「女友。」 五十二万的表,此刻扣在手腕,似是扣戒指。 女人道:「戒指我尚未备。」 五十二万已足矣。 郑情同松松地把住腕表,垂首看着,有些珍重的表情。 「我会给你买戒指。」 —— 次日回去,郑情同未有戴表,留了微信,讲太招摇了,会被粉丝发现,又还给左不过。 第四日,未抽出空,被关在公司,公司采用封闭管理,不允出门,而明日是「青梅少女出道夜」的二公。 在出道夜的三个前夕,分别做三件事,第一件事扮矜持,第二件事吻一下,第三件事半推半就地上床,特地空出时间,特地来到家中,讲情话立誓言。 此举固定粉丝,从前不当心扇了左不过一巴掌,因维护万泉,现下给些糖,忧心左不过不再替她投票,她的圈粉技艺一流,一切把握的正到好处。 被「圈」的女人在洗床单,心甘情愿地处理后事,将床单塞进洗衣机,旁办公旁在等,机器停止运作后,撂下了手机,将床单晾在阳台。 她清楚,郑情同单是「图钱」,并非真心,现下情热是一时冲动,冲动想体会「情感」,很快便会腻。 床单于窗外晒着,整理过床单,清理沙发,电话响了,工作时间,她的手机会报备人名。 是「周」。 女人走过去,接起电话,道:「博智。」 「甚么时候回安徽?」 女人转动腕表:「过几月。」 仔细算日子,有一年多未回去,上次回去在初遇郑情同时,当时便是去参与「生日会」。 「上次生日会,你未有到。」周博智道,「今年生日,你到场么?」 「嗯。」女人道,「顺便择吉日,将证领了。」 她的声音很好,既疏离又温存,贴近时,拥有女人的沙哑,周博智拿着手机,又记起他们的初遇,于一个饭局。 周家在做「电商」,左家「物流」见长,彼此合作数十年,在合作的第五年,周家开了场宴,因服务的不周到。 周家出面「周博智」,左家出面「左不过」,十几个人聚在一堂,出席赔罪宴,规模不大不小。 如旧记得当时的左不过。 气质直截出尘,在西式古典的大堂下,坐在主位,拿着酒杯受敬酒,她的身材很瘦,一年四季白皙,穿黑深V时骨感,黑蕾丝下暴露出一切,包括那对乳,却让人不敢企及。 目光看到时,反而忽略胸乳,去到腰身,她的腰处尤其性感。 当场许多人在「看」,周博智亦是「看」的一员,妄图企及。 如今拥有了,终于是拥有了。 周博智道:「留安徽很久么?」 女人翻了翻台历:「留一个月。」 他的生日在几月份,需得提先学习,他的钟情,他会为甚么吸引,仿若好学生将过去复习。 至于曾讲过的「解婚约」,女人顿了顿手,旋即搁置了。 ——以下是作话。 向你们分享我自己:《窥私》看的人很少,在两万字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弃掉,但在中途捡起来了,目前写到十万多字。既然捡起来了,应该会继续坚持,我不会因为没人看產生情绪,从《字典与圣经》到《窥私》,我变得愈来愈不在乎人气了,之前有读者讲,我是大作者开马甲,并不是,我从未火过任何一本,我也并不爱静,需求无人打扰,相反我热衷听到别人讲话,但目前只能静,既然只能静,学会享受静。 感谢正在看的人,有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是:这本书只有我们知道,三十七个收藏,三十七个人看,在互联网已经很罕见,现在是随便发些什么都会有无数人关注的时代,于是不受关注变得很难得。 不受关注代表什么? 我正为你写,你正为我看。 第三。 郑情同回到公司,首要将未练的声乐提起,公司内满是器乐,分秒在找新发声位置,一栋大楼有一众练习生的歌声,在二公当中,她的表现普通,有几个出彩镜头,只是因为面目。 《青梅少女出道夜》是现场直播,小组演以后,进行最终投票环节,十位练习生站在投票大屏前面,迎接她们的运命,「青梅计划」表面三年,实际七年,由选人到培训练习,直到如今出道,一共用去七年时间,十位练习生,在公司久的七年,少的五年,郑情同居在其中,来到六年,但公司不留情面,未有网开一面,若果出道不成,只得任凭处置。 是转去「影视部」,还是回归「素人」? 十个人的投票在上升,实时的数据于练习生背后,最后几分,几乎同在狂飙,第五名的位置上去一个下来一个。 大屏上,郑情同在第一的位置。 主持人道:「让我们倒数。」 「三。」 「二。」 「一。」 郑情同的票数被冲起的刘潮与万泉挤下去。 直至最后一刻,三家才决出胜负。 「有请郑情同回过身……」 郑情同回过身,举着麦克风,麦克风被她抵到喉结,她的喉结下潜了一下。 她输了。 「第三位——郑情同。」 「票数一千三百七十五万……恭喜郑小姐。」 第三位。 郑情同道:「很荣幸到第三位的位置。」 她有不甘心,眉目上不显,仍旧在与旁人打打闹闹,登台之前留心到票数在第一位,以为第一位稳了,但是最后只在第三位。 比起第七名,她只能甘心。 第二名是刘潮,第一名是万泉,刘潮的票数只比她多了二千,万泉的票数像是孤注一掷,在最后一刻涨了十万。 最终万泉成为了「青梅少女团」的队长,背后的大屏播送她的过去,无主心骨的她常常在郑情同身旁,讲过最多的话是「我听情同的」。 过去粉丝开她的玩笑,剪出过视频,叫「泉泉的随波逐郑」,里面都是她讲的:「我听情同的」,「情同说了甚么?」「情同干甚么我干甚么」。 此刻她却是队长,站在舞台上鞠躬。 「感谢大家。」 演唱会散场以后,郑情同坐在后台,她的眉毛落在了台下,她需捡回去。 一个眉毛落在镜头,一个眉毛落在观众席。 观众们都已经离席,同她一齐的还有落选的练习生,包括邓误双,邓误双落选了,方掉过眼泪。 明明方才仍在一起,商讨明日谁睡练习室,下一刻却被运命推离,有一些恨万泉,更多是习惯,有一些不平衡,更多是幻听的。 「我听情同的。」 郑情同对万泉的情绪很复杂,她真的恨,真的妒嫉,真的同她有情,只是左不过使她无法再同万泉相处。 她会生气。 出道以后,签新合同,一并结算榜单,《青梅少女熟成夜》发到手里的分成有七十万,郑情同兑现诺言,还给左不过六十万,余下的分期偿还。 出道战期间,左不过用了七位数,郑情同不清楚需还多少,每次钱到账了,先是转到父亲卡里,其次转到左不过卡里。 她的物欲很轻,不中意名牌与游戏,私人的东西统统一百出头,登机时常常素净,出道战以后,她换了新手机,华为的最新款,因听到了「中华有为」的宣传词,冲动消费,手机屏上为止泄露隐私,贴了防窥膜,防小人的有心。 「青梅少女团」起初不温不火,飞了几个城市,未有多少行程,因即将高考,全员闭关考试,不火的成员提前二月闭关,郑情同提前一月,回去唐山用功,找她的人很少,几乎未有,外务聚焦在万泉身上。 《左手指月》火到全网,她被请去在音乐节目亮相,《有一首歌》邀请她做常驻嘉宾,同「单字言」搭档,在节目中「单字言」很看好她,给予的评价是「天之骄子」。 天之骄子临近高考前半月回到学校,进行闭关,期间一切如常,每日如旧发她的日记,同粉丝会面,在校园中,抽空在录校园推广片,很情真地推荐,尽管未待几天。 在每日的视频内,万泉道:「我不是很有信心,面对考试。」 她将卷子翻来覆去,洁白的校服上有些笔油,在独立教室中拍视频:「最近请了很多家教。」 家教此时还在旁边。 「有在好好学习。」镜头照到行程表,「这个是我的作息表。」 作息表上是七点起,十点休整,午休一小时。 校园推广片中,学校写她是「优秀学姐」,历史很好,数学也见长,体育突破记录,业余生活是演艺工作。 仿佛她真有那么好,并不是的,万泉看着自己的成绩单,成绩单很难看,她的运气并不好,常常是努力多少收获多少,数学蒙选择题,都蒙不到几分。 二十七分…… 万泉肩角松懈,将卷子举过头顶,反埋在脖颈。 她有些崩溃。 高考压的每个人肩上很重,五个成员,四个文化课不好,包括郑情同,她不止一次在想,如果自己落榜或是考得不太好,她会如何。 落榜了,复读,影响团体形象;考得不好,擦边过线,会被讲运气好。 做得足够好不会被讲。 罕见如此闲,罕见如此忙,忙在后方有洪水猛兽,闲在目前并不用跑。 人在空闲时会胡思,一支水性笔在卷子上打圈,写不出答案。 题做不进了。 「那是郑情同么?」脑中有声音在吵,「那个没考上大学的?」 幻想在打击,郑情同的心理未有想象中强大,之所以维持乐观,是她未有上网的习惯,如今出道了,舆论扩散到耳边。 备考期间被粉丝围着,动物一样被观看,有时寝室都回不去,宿在教室,隔着教室能听到她们私语。 「第五排是郑情同?青梅少女?」 「我希望她去死,真的。」女性道,「我希望她考不上大学。」 「清霉少女团?……」 一群男生围在一处,头抵在墙角,手抱着肩膀笑。 微博提不起精神发,专心致志在学业,请了老师一对一,成绩只有分毫改变。 数学落下太多,现下看不懂了;英语需背,并非一日之功……真正考试时,在唐山开考,出考场时又被照,郑情同忽地认为焦躁,同私生吵了。 她将「私生」的肩角把住,道:「我也是人。」 「我不是神,我未有时刻光鲜的时候,我需要隐私……」 「私生」惊异地看着她,道:「你做甚么?」 「你不是私生?」 「私生」道:「我不是私生,我也是考生,都不知道你是谁,看你好看才拍一下。」 看你好看…… 郑情同一口话说不出,转目一看,四周的摄像机将她围住,录像的录像,拍照的拍照。 「对不起。」 她明白娱记又有文可书了。 把肩膀借你。 另一旁,万泉花团锦簇,同一切相处优良,因万事和善的性格,在各大平台风评很好。 万虎替她扮黑脸,她只用扮红脸。 万虎拦下粉丝,她会讲:「是要签名么?」 万虎赶走粉丝,她会说:「她们到这里并不容易,让她们看一会罢。」 高考以后全员归位,持续四处飞的生活,但未飞几天,热搜上[万泉高考成绩]排在第一位。 查成绩了。 郑情同四百四十五分,艺考第十三,志愿填的是北电。 刘潮三百七十一分,艺考第七,志愿填的是北电。 万泉三百二十四分,艺考第一,志愿填的是中戏。 只她落榜了。 作为明星,尤其是童星,落榜是「塌房」,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但她查到成绩时,显得很镇定,手都未颤,端正着神情,率先同公司讲,其次同粉丝报备。 [青梅少女团队长-万泉:我是万泉。 高考成绩出来了,我的高考成绩并不好,324分,对不起,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其实高考成绩的不理想,并不在我的意料之外,在此之前无数次想同你们讲,我的成绩并不好,我不是为自己开脱……我清楚我做得并不好。 我叫万泉,名字取的是「万全」的意,家里人希望我一切「万全」,我无数次想讲我不是「万全」的,但是太像推卸,我更想讲我不是「万全」,但我会争取变得「万全」。 这次失败了,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非常的抱歉。」 微博发布在两点,她在熬夜,郑情同亦在熬夜,她很担心万泉,嘴上讲着恨,讲着保持距离,仍在微博下评论。 旁人有多远避多远,她走上前。 [青梅少女团-郑情同:我知道你微信头像「一」的含义,是不是要做第一?有的时候,不要过于苛责自己,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第一。你知道的,有时候我会很嫉妒你,嫉妒你唱歌好,性格好,家世好……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 她们将好友加回来了,在失意的夜,郑情同递过去好友申请,理由填的是:「大象缺不缺手纸?」 万泉通过好友申请,看着屏幕上方的「大同小郑」变成「正在输入中」。 郑情同发来了两条消息。 [大同小郑:我们暂时和好罢。] [大同小郑:我把肩膀借给你靠。] 女性未有眼泪,在桌椅上坐着,背瘦成一串串,美貌的面目朝向手机,情绪变成情结,蓄在心胸施发不出。 「我想蒸温泉:我其实有些崩溃的。」 只是崩溃的不明显,在之前每个考二十七分的夜里已经崩溃过了。 —— 万泉的数学二十七分,命中注定一样,之前的成绩亦是二十七分,语文成绩会变动,英语成绩会变动,唯独数学未变动,每次考,每次二十七分。 「天之骄子」到「文盲」多少米?有时只差一毫厘,对于万泉而言,最近的日子并不好受,为了避开舆论,很多节目不能露面,好在郑情同搬回来了。 搬回来时,在次日早晨,郑情同将行李从门后拖到门前,需搬的衣物太多,放不进行李箱,身上穿许多件,瘦瘦的下巴露在围巾上。 第一句话是:「好多头发。」 第二句话是:「虫子!」 她落不下脚了。 行李箱进门,万泉侧身让了一条路,手替她拿着行李箱:「最近未有打扫。」 自从她走以后,很久未有仔细清扫。 「不是最近的事情。」郑情同站在房中,「至少好几月未扫了。」 她看得出来,尽管房间整体洁净有序,维持优良表面,但角落中满是头发,散落在四处地方。 在洗手池,在床铺,在桌椅上常常能见到,能分辨出她的生活规律,很长时间只用三个设施,一定过得不好。 万泉道:「自从你走以后,很少再扫了。」 郑情同将行李塞回她的衣柜里。 「不能不扫,你知道有多少细菌?……」行李撂下以后,郑情同将扫帚拿出,「它不卫生的。」 「等我回去扫」推迟几月终于兑现,在此之前,不知度过多少难捱的夜。 万泉捋了捋头发,温驯地拿拖布,同郑情同一齐清洁,头发一捋,都是碎发,她安静地将碎发放进垃圾桶:「你都走了。」 你都走了。 像是离婚的夫妻破镜重圆。 「现下我回来了。」郑情同扫地,将一块镜拾起,装在破损的镜,于是她们重回以前。 重回以前,玩玩闹闹,一同看同一本书,住一间房,飞外地时坐在一处谈天,五位成员在飞机,目的地是「海南」,去拍摄「暑假生活」,需拍两个月。 「我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了。」郑情同将手机扔在右手,「现下它能飞了。」 手机在飞,起初在郑情同手上,飞到左掌又飞到右掌,杂技演员一样,后续飞机骤地上升,手机掉到地上,玩脱了。 「我的手机!」郑情同站起身,被安全带裹回去。 万泉笑了一下:「飞了。」 手机沿着过道向下流,郑情同当即弯下腰去拿,手机离她很远,刚好掉在万泉脚边,万泉弯腰替她捡,率先捡到。 「能正常开机。」万泉将屏幕打开,屏幕上是一条微信消息,手机功能正常,只屏幕碎了一些。 郑情同拿过手机:「早知道不该玩飞行模式。」 万泉的目光从手机转移到她身上,道:「你换锁屏了。」 她换了新的锁屏,是一颗腕表,很好的牌子货,市价五十二万:「你是说表么?」郑情同道,「我是见它好看。」 像是搪塞,像是敷衍。 换锁屏很常见,落在郑情同身上不常见,郑情同的锁屏原先不变,永久是系统桌面,现下换了,配上通知栏上的那句:「回安徽了。」显得格外扎眼。 「左不过」是谁?曾经看过郑情同的微信,二人在被窝里,郑情同讲海阔是她父亲,远道是同学。 她同她分享,远道谈了一任女友,女友叫绵绵,寓意是「绵绵思远道」,她以后亦要如此,她已经想到名字,以后有男友,男友叫「常相见」,自己叫「梁上燕」。 郑情同道:「愿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很浪漫的。」 那时好友名单里未有「左不过」这号人。 「我能看一下你微信么?」万泉问。 「为甚么?」郑情同道,将手机收回。 「只是想看。」 「但是我设了密码。」郑情同道,「你不知道。」 「密码是几?」 「你不知道。」郑情同道。 尽管回去从前了,始终有道墙,万泉在那堵墙后被挡住,墙上有封门,郑情同设了密码,但她不知道。 高考失利以后,万泉变静,她是第一批变成女人,在舆论中忽地失去了「天真」的功能,从前会同郑情同猜密码,在墙外同郑情同沟通,问密码是多少,现下不想再猜密码,想直截叫上门开锁强行破门。 她问:「你是不是谈了?」 郑情同却适时地起身,道:「我上下厕所……」 像是未听到。 万虎呢?万泉忽地想问,将目光投在四处,才想到万虎在目的地海南。 她方才想叫万虎,想叫万虎将郑情同制在座椅,而她翻她的手机,问问她,到底是不是谈了。 谈的是从前的理想型么?是异性恋么? 如果是同性恋……万泉用手盖住眼睛,情弱的脊梁从白T恤内凸出,手臂放在桌板上。 她哪里不好?不是无才情,不是未有钱,不是缺乏个人魅力,为甚么不选择她呢? 六年了。 私恋六年了。 再晚熟的「青梅」亦该结果了。 人情。 左不过回去安徽,首要回到合肥,她从小出生的地界。 合肥机场不甚绕,曾经走过无数遍,走出登机桥以后,便是接机口,回到合肥时十点半,不早的时间,周博智在接机口处站着,手托着一怀花。 互相见到了,左不过抬起苹果肌,她的面中很平,常年的平静使她失去苹果肌,尽管提起苹果肌,仍旧窥不出笑意。 「博智。」 周博智将花递给她:「太匆忙了。」他胡乱地单膝跪地,衬衣不太规整,道,「未准备甚么,公司有些忙,能原谅我么?」 男人托出块掌心,掌心处躺着戒指盒,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戒指,将钻戒递上。 DR钻戒,传说中一人仅能定制一枚。 「能原谅我么?」周博智问,「未来的老板娘。」 四周见到如此,同在起哄,罕见机场求婚,机场瞬时变成闹市,左不过于其中波澜不惊,她将花捞过,一只手悬在半空。 「答应他,答应他……」 骨节的那根指,修剪平整的指甲,一年过去了,女人分毫未变,每根指同会叫人窒息,掐在脖颈时…… 「我是老板。」左不过淡道,「你回去做老板娘。」 周博智粗顿地抬首,剑般的眉一垂,深灰衬衫下的肌肉在跳动,他外身穿的是黑西装,极正规,能掩盖底下的痴。 「同意便戴上,不同意便收回去。」 男人将钻戒直截推入左不过的无名指:「我同意。」 左不过将花捧好,同周博智一齐回,周博智开车接她,她毋需驾车,只需坐在副驾,每次同他一齐,都似是回到过去。 回到「法国」,那段滥交历史。 女人扣上安全带,花撂在后座上,「浪漫」以后回归生活,周博智同她生意牵扯太多,每次通电话,几乎同是工作。 从人员调动,谈到客户拉拢,请谁用餐,托政府关系,「三合」物流从「德顺」物流的分支,逐渐变为当地的巨头,他的功不可没。 「左拐。」她道。 方才喋喋不休的男人左拐:「去哪里?」 「去开房。」女人道,「堵上你那张嘴。」 专注在开车的手忽地一顿,车不受控制地左移,顷刻复又回正,男人的青筋显在手臂,他敲了敲方向盘,又挪了挪身子坐直:「开房?」他舔了舔嘴唇,「去哪里?」 肉厚的下唇舔出棕红,剃净变青的下巴朝向左不过:「那家情趣的怎么样?你喜欢的……」又掏出手机,旁开车旁看手机,「我开免打扰,我们……」 左不过道:「慢慢地。」 仿若是甚么暗号,男人看向前方,逐渐平静:「对。」小声地道,「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 他将车停在路边:「你选地方,我等着。」 左拐是宾馆一条街,去到手机软件,看四周宾馆的评分,点进每个观赏环境,很少有过得去的,左不过择离得最近的,定好了房间。 郑情同正好发了消息。 [大同小郑:在做甚么?] [左不过:在开车。] [大同小郑:既然开车,毋需看手机了,不安全。] 左不过将手机收回去,吩咐导航,道:「去华旗国际酒店。」 距离一千米。 男人兴奋地用指纹解车,踩了脚油门,直奔「华旗国际」。 华旗国际并不大,消费平庸,验过二维码后,左不过将开房记录删了,同周博智一齐去三楼一室。 一路上男人显得很兴奋,一直吵嚷,监控内,他尚未等到进房,便在门前跪下,跪下在求甚么,被女人一脚踢进房间。 房门关了。 左不过订房,周博智购计生用品,指套避孕药,避孕药自己服用,为止对方怀孕,指套用倍力乐,另吩咐了一副手套。 女人坐在沙发,半只身子靠向左侧,谈是「做爱」,如旧衣装革履:「去洗澡。」 她道。 风衣褪去以后,是高领的打底衫,打底衫袖口长,几乎盖住女人的手,露出一根根指骨,她平素不脱衣物,单独用手,于是周博智洗澡,她于一旁洗手。 袖口挽到手肘,水流冲过,一根根骨节流上水滴,采用七步洗手法清洁,打上适量的肥皂,两掌五指合并,洗过以后用手肘止水。 周博智在她身侧隔间洗漱,女人在洗手台处洗手,彻底洗净以后,她开了浴室的门,直视周博智,道:「跪下。」 一副壮躯在浴室内,因身长过高将花洒摘下去,一双眼幽静地视,由上至下扫了一遍,似是打量一件性玩具。 「情趣游戏」欲何时开启便开启。 周博智搓身体的手掉下去,寸头朝向地面,两颗膝盖一颗一颗地跪,几近是用爬,爬到左不过的脚边。 黑色的拖鞋,向上看去是裤脚,拖鞋下是金贵的足,未行过多少路,裤脚处沾了水渍,一大片手印,是他求欢时碰到。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左……」一巴掌扇在脸上,周博智的头被打偏。 不近人情的女人站在干燥区,问:「叫我甚么?」 她的腰上扎了腰带。 「主人。」 又一巴掌:「自称甚么?」 周博智硬了,道:「公狗。」 左不过玩得开,性情阴晴不定,一切皆涉及,因有洁癖,通常在前戏用神,最用神在清洁,同男人做清洁不易,倘若用洞,更是如此。女人掐着周博智的臀,将花洒对准洞口,花洒的水却散,无法都进。 她用拳伸进去,伸进那片扩张无数次的土地:「松了。」她问,「这么不耐玩?」 一颗拳出去,洞口扩大了,短时内合不上,松垮地正呼吸,周博智紧着臀,洞口如旧在松:「耐玩儿。」 「再干几次就合不上了,耐玩?」左不过甩了他一巴掌,问,「以后夹甚么?」 周博智硬着,舌头却软了:「夹……夹……」 「既然是狗,夹些大的。」却未尝让他选择。 左不过将花洒拿稳,掰开周博智的臀,洞尚未闭合,便将花洒塞进去。 花洒撑着肉壁进入,进去一个头,几近是撕心裂肺的疼,男人一挺身,扬着寸头乱爬,两腿拍在瓷砖,他是要走,被女人三番五次地拽回,压在瓷砖处插干。 痛感延遍全身,到下半身竟又变成快感,花洒吞至一半时,性器猛地一弹,擦在瓷砖上,周博智被压缚住,肉棍抵着瓷砖缝,体到了甜头,抵着瓷砖缝发情。 「太大了。」周博智不清醒了,低声道。 「放了甚么?」他问。 女人将花洒一分一寸地灌,待它全数灌入时,道:「花洒。」 婚礼。 花洒。 一柱花洒,洗漱用具。 男人的性器弹跳,几近压不住,肉棍青筋暴起,马眼渗出精,未经允许射精。 一股浓精喷射,马眼绵延不断地出水,片刻后室内腥臊,他筋肉的肚腹上盖了一层厚精。 「花洒?……」 一只脚踩在头顶,左不过道:「舔干净。」 如同踩拖布,周博智的头从上方被拖到胯处,他伸出舌,一口一口地舔瓷砖上的精液。 只不过「清洁工作」便去了一次,排泄时性器烫得似同烙铁,于女人面前排泄,周博智排不出,花洒被排出一个厘米,顷刻又回去。 女人打底衫未湿,如旧规整典正,周博智看向她,对方问:「看甚么?」 如同角色被调换,按照世俗规定,舔精的应是她,水却未敢侵扰她一分一毫。 「看你。」周博智顺从道,「看主人。」 排出一个身体,排出花洒头,终于排泄出时,秽物喷落一地,左不过站在干燥区。 「骚货。」她漫不经心地道,「爬过来。」 周博智爬过去,道:「主人。」 被狂风骤雨般地凌辱了。 女人插人手不留情,同周博智几乎拳交,一颗拳头进去一颗拳头出,周博智被拳头撞得失神,又是叫又是求饶。 「发甚么骚?」左不过问。 「爽。」周博智道。 「是么。」左不过问,片刻后抬了抬嘴角,却又不动了,「我手酸了。」 白瘦的手抽出,满是肠水,周博智看着那根手,愈看愈是眼热,直截撞在她的手上运胯摇胯。 左不过猛地拽住他的头发,用手更发力地撞:「甚么品种的狗?」 是他被当作狗用,是他被上,是他合不上洞,洞能装的上花洒,是他只用洞能射的出精。 周博智的神智不清了,于自尊心的崩塌中,第三泡精射出。 左不过将周博智喂得很饱,从始至终如此,手未去碰性器,却叫他射到仅有尿。 性器之下,鼓囊的袋子空了;指套内,兜着半袋精,女人用手丈量,较之以前少了十毫升。 她道:「少了。」 周博智声音哑了:「射不出了。」 叫哑的。 「若是尚有呢?」左不过将那根疲软撸了撸,「你当如何?」 性器跳了跳:「叫主人干死公狗。」 「嗯。」左不过道,「你记住了。」 继而又榨出不少精,到最后兑现诺言,性事结束以后,周博智无一处能见,脖颈青紫又红,性器被腰带打至破皮,后穴阖不上,洞大到能装下拳头。 他被干烂了,左不过如旧光鲜。 周博智穿上衣物,看她事后去洗漱,手上许多肥皂,每个指根连同小臂同在洗…… 手是女人的性器官,而她如此坦然地露出,真想…… 被干。 他甩了甩头,将想法甩出去:「我打算办个婚礼。」 「甚么日子?」她回。 「我生日当天。」 距离周博智生日有一周时间,从现在邀请,到去请人策划婚礼,时间很紧迫,左不过拎住衣物下摆,将打底衫脱下去:「我去请人。」 她赤裸着进入浴室,洗了三十分钟,出浴以后穿着浴袍,将打底衫同长裤扔进垃圾桶,在手机上吩咐人送衣物。 一周后婚礼举行,定在合肥当地,寻了高级宴会厅,新婚MV未有,礼服随意挑选,伴郎与伴娘是租赁,周左两家联姻,亲上加亲,又是自由恋爱,尽管潦草,但备受祝福。 「婚礼」为另类生意场,请到许多客户与合伙人联络感情,下了仪式,左不过同周博智与他们敬酒。 一杯杯地饮,喝酒如同饮水。 「小左。」领导举着白酒,「我说最近怎么只见小周,当老板娘了?」 此桌是政府领导,统共坐了五人,坐在最先位置,排座时有意为之。 左不过饮下一口,道:「转幕后了。」 「幕后了?」旁边领导架着酒桌,饮下一口,滋滋地咂摸:「幕后了好,乐得清闲。人还是得肩膀上抗点重担——是不是?小周都帅了。」 他的酒杯见底,周博智拿起一旁的酒瓶,为他倒上,旋即提起酒杯:「小周帅了是过得滋润,但小周过得滋润,得好好感谢老刘。」 他举起酒杯:「敬刘县长一杯,感谢领导选择我们三合物流。」 「见外!」领导眯着细缝眼,「质量,速度,你们好,我们选你们,说这些客气话做甚么?」 「质量」,「速度」。 「质量」是回扣,「速度」是打款速度,一个项目的竞标成功背后,堆砌无数回扣,百万的项目,十万的回扣,千万的项目只会更高回扣。 为政府领导服务,起初是左不过家人牵线,但表现得平平无奇,在大活上不会想到你。 如何变得「有奇」?左不过送过去一册笔记。 笔记本封皮印有党徽,统共五十页,被精细包装,「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一页夹了一千元,「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一页夹了一千元,其余的页每一页夹些,书扉处兜了二千元。 「婚礼有影视片,你们怎么未录?」 谈过公事,互相恭维几句,谈家常。 周博智笑了一下:「这不是忙?未有空录。」他扭了扭肩膀,「我得养家了。」 「郎才——」一双眼睛由周博智处,扫到左不过身上,「女貌。」 另个领导呵呵地笑:「好小子,好福气。」 将一切感情留在酒杯起落间,左不过亦敬了,谈过政府领导,仍有许多桌需敬,喝酒如同饮水,谈到敬时,女人利落地饮尽。 「承蒙厚爱,三合会愈变愈好。」 回去以后坐在车上,遮阳板被拉下去,她压了一片药:「礼钱收了多少?」 周博智道:「十来万。」 十来万,婚礼用不去如此数目,甚至赚了。 左不过用手臂盖住眼睛,道:「明天去领证。」 僭越。 一切行程都需得规划好,好比她的人生,在去国外以前几乎不能失误——「德顺」物流的独生女,如何能失误? 「德顺」物流,全中国最快的物流公司,倘若中国有物流,那么只有「德顺」与其他物流,「德顺」物流以快为特色,年净利需以亿记,出身于「富裕」家庭,左不过自小被众多要求。 学书法,学音乐,学高尔夫,学桌球,学棋甚至学酒,从小四处奔波,同父亲飞各国耳濡目染「做生意」,在校时学习成绩不能掉十分,否则便是耳光。 耳光较轻,罚微不足道的事宜,譬如指人时用了手指,而非指骨,用餐时碗筷未摆正,掉分数时更多是跪自闭室,至今记得自闭室的逼仄,只得容下一人,黑到不见五指,感不到时间流动,排泄只能在地上。 左不过于室内叫,求保姆,叫父亲。 「放我出去!」她道,用力地拍着门,「我要上厕所……」 叫到嗓子劈了,指甲抠坏了,良好的隔音棉能隔绝一切,包括呼叫求救。 只有「惩罚」后才能卖力,无法不卖力,左不过拼命地学,竭力遵循一切「规矩」,维持一切的「良好状态」。 为了不去「自闭室」。 用餐时少用,因她清楚多用一粒米,多去买一包饭,便是抠喉咙;每日一定今日事今日毕,因她清楚拖延一件事情,便是掌嘴三十。 扭曲管理之下,皮囊愈变愈好,骨肉却烂透,家里的「规矩」让她中意为旁人制定「规矩」,所谓的「维持良好状态」让她厌食,「今日事今日毕」养出偏执。 本先一切正常,养出规矩知礼的女性,十八岁去到国外,一切都变。 飞溅的骨肉沾在左不过的眼皮,用枪近距离猎杀原来是如此感受,饮食用多会厌,娱乐不曾会厌,国外的娱乐很少,全部游玩以后无非宿在酒吧,酒吧无非是滥交代名词。 左不过在滥交中学会第一个笑。 她体到了「掌控」的快感,「掌控」如此迷人。 —— 婚礼以后,二人叫代驾回去,到半途周博智闹着下车,下车吐了一地,左不过尚好些,捂着肚子在副驾,白着张脸。 过去喝过的酒未白饮,在应酬时的确不露声色,单是叫胃变得差。 次日领证在民政局,带着户口本,流程很简易,几乎只用拍照,从未想过结婚如此轻易,一本证书轻易将二人绑在一起。 结婚证上,左不过动了动苹果肌,周博智切实在笑,笑到看不清眼睛,郎才女貌,一位双眼皮一位单眼皮,眼皮同在互补。 回到车上,周博智将结婚证放在车窗下,又放在方向盘。 左不过道:「把你照丑了。」 周博智道:「丑么?」他拿起照片端详,「不丑,开心。」 平时那么精明的人,娶到心仪的女人,衬衫扣子开了都不知,压在方向盘处一直看,翻来覆去。 左不过翻开结婚证,看向那张红底照片:「亦把我照丑了。」 周博智道:「你?」他打开证书,亦看了看,「你笑了,笑得多好看?」 左不过平素寡情,叫她弯眼睛是极罕见的事,若非摄影师一直强调,她不会动苹果肌。 见到结婚证,仿佛又能听到摄影师叫她笑的声音,左不过将结婚证阖上,道:「过几日,我仍旧去南京。」 周博智将车启动:「能不能不去?」 「不能。」 「那你把嘴唇靠过来。」 车由车库中倒出,「生日」被用于办了婚礼,挪去领证的次日,男人吩咐导航:「去好利来。」 通向好利来的路径被画出,距离十千米,左不过道:「我订了蛋糕。」 导航被男人取消了:「甚么样的?」 「动物奶油,一层草莓夹心一层布丁夹心,外铺奥利奥碎,十二寸三层。」 「我已经不吃布丁了。」男人道。 「之前不是中意?」 「人总是会变的。」 左不过打开手机:「你吃甚么?」 他道:「你把嘴唇靠过来。」 车熄了,熄在青天白日,阳光很好,男人的面目近在咫尺:「让我尝一下,放你走。」 人果真会变,会从竭力臣服,变作谋求篡位。 「我定过规矩。」左不过将手机熄屏,道。 周博智自顾自地接近,解开安全带,接近左不过的衣角:「我只僭越一次。」 宽厚的脊背抵在车棚,他的嘴唇近在眼前,唯独差垂首,只用一垂首便能触到嘴唇。 「僭越一次,便会有二次。」左不过道,未解安全带,「忤逆我就这么有意思?」 北电。 从海南到北京是在九月,青梅少女团陆续到学校报道,郑情同作为明星,拎着小箱的行李,一直戴好口罩。 她是要申请住校,在秋天很罕见有她裹得这样严,又是蓝口罩又是渔夫帽,但有一人同她一致,头反压着鸭舌帽,嘴戴着黑口罩,拖着一大箱行李在前面走。 那是一男人,皮肤呈麦色,穿着「海贼王」黑T恤,拽着行李箱像是个「明星」,郑情同看他认为眼熟,拿着行李跟住他。 幸运的是他们在同个报到处,表演系的报到处,因走得快些,黑口罩排在她前面。 行李箱被翻开一半,他在翻录取通知书。 「同学,录取通知书。」 黑口罩找到了,将通知书递上去。 「叫甚么?」工作人员问。 他道:「余绕梁。」 余绕梁!……竟然是余绕梁,他也报考了北电。 郑情同隔着口罩,道:「余绕梁。」伸手推了推他的背。 男人未有反应,低声地讲自己的个人信息。 「余绕梁!」 一只胯撞了撞他,带着久别的温度。 余绕梁被撞到,手拉起黑口罩:「能麻烦快点么。」他在催促。 「同学,你真是余绕梁?」 余绕梁顿了顿头:「对。」 「方便签个名么?」 余绕梁抬手,择了张脏纸签。 「我打小就非常喜欢你,王一豪……」 王一豪是他的角色名。粉丝是很紧要,过去的搭档便不紧要么?郑情同拿脚踢了踢「王一豪」,变本加厉,摆出武术姿势,预备假踢,却未料到真踢到臀部。 一只脚踢出灰尘,短裤上留存一个鞋印。 「王一豪」终于回头:「同学,你再这样我告你性骚扰了……」 一个转眼,「王一豪」变成了余绕梁,拿着笔,签名刚签好。 罕见有在报名时出事,前后报名的同学熙熙攘攘,围出不明显的圆形。 郑情同看着他,隔着一张口罩,道:「我只是想打个招呼。」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未咳出的痰,温温的,浅棕色的眼睛在移动:「同学你好,我是郑情同,情同手足的情同。」 「郑情同?」余绕梁问。 郑情同用一只手将渔夫帽向上提了提。 人群小范围地传了一下,前后聚集,未料想到郑情同会现在这里。 「青梅少女团」的三番,微博粉丝数量破两千万的郑情同如何会在这里? 余绕梁也愣了:「真的是你?」 他拿手在眼前晃了晃,有些不敢置信,不敢置信这样的好事降临在他头上,不敢置信朝思暮想的人同他一个学校。 「你是郑情同?你也报了北电?……」 他以为郑情同会去中戏,毕竟偶像出身,学习话剧能更精进,未料想她选择了演员道路。 「我是表演系的。」郑情同道,「你还要告我性骚扰么?」 余绕梁立马变了态度,回过身拍拍屁股:「我的屁股你随便踢。」 但是决计不能再「踢」,黑裤子上已有一个鞋印,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地笑了,领过校园卡以后又闹了一阵,互相打听对方的最近。 郑情同问余绕梁的成绩,余绕梁问郑情同的票数,彼此过得都很好,余绕梁考了近五百多分,郑情同第三位出道。 郑情同道:「我最近很闲了。」 当女生讲自己闲,有时是种邀请。 并肩在校园的路上,余绕梁能很好地感应到郑情同的邀请,他并非不通浪漫,于是他问:「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忘了甚么事,郑情同心知肚明:「我忘记了。」 余绕梁装模作样地在回忆,提着两个人的行李,道:「你想想。」 「甚么事?」郑情同问。 男人走到前面,拎着行李,倒着走在郑情同的眼前:「是谁说要请我吃顿饭?」 郑情同道:「我。」 「那你预备甚么时候请?」 郑情同看着前路,却看见有一根路灯,离余绕梁很近。 她张了张嘴,道:「小心。」 余绕梁不知正想甚么,竟然一头撞在路灯上,本以为他该清醒,脚却踩到空,被凸起的石子绊倒,同行李一齐向后仰。 他道:「郑情同!」人仰马翻了。 ——「你未有事罢?」 一阵天旋地转,行李箱倒了,男人四周扫视,郑情同率先在搬正行李,其次才看向他。 他溅了一身泥泞:「你先搬行李。」 是不该先搬行李的,郑情同有些后知后觉:「对不起。」 是有些「不够浪漫」,在阳光下,郑情同伸出手在余绕梁面前,她的手臂很细,显得很长,又有些训练痕迹,顺着手臂看上去是流畅的线条。 女性的半截袖穿大了,在袖口处,隐约能见到米色的内衣。 「我打算今天约你去吃饭。」她的胸很小,「你先做好准备。」 很私隐。 顺着手臂被拉上去,余绕梁甩了甩头,把不规矩的视线甩掉,又将鸭舌帽取下,重新压在头发上,问,「我们去吃甚么?」 曾经的约定,机缘巧合下实现,郑情同扶正了两箱行李,蹲着用纸擦行李箱上的污垢。 她道:「烤肉?」 在海南她烫了头发,风一吹头发变得乱乱的,显得美丽,宽广的眉角,显专注的眼神,像是一个电影角色。 余绕梁看愣了,抓了抓后脑。 郑情同站起身,蓝口罩一鼓一鼓的:「火锅?烧烤?」 余绕梁道:「大餐。」 郑情同的肩膀颤了颤,余绕梁知道她在偷笑:「笑甚么?」 开怀的如此美丽。 郑情同问:「吃甚么大餐?」 「我不清楚。」余绕梁道,「总之很大。」 「我的钱都打给家里了,未有办法请你吃很大很大的。」 余绕梁未回话,低着头,肩膀静静地向女性处靠。 郑情同被余绕梁从路的正中,挤到路的一边。 她道:「但是能够请你吃中大中大的。」 他们的变化很大,分别的半年内,余绕梁变声期过去,声音变得清爽,郑情同烫了新头发,自从成年,有些成熟了。 时间会改变所有人,青梅少女团内,万泉不再爱闹,在镜头前很少讲话,邓误双出道失败后转到影视部,考上了中戏,王心仪因选择道路的不同,与公司解约,去到中传,预备做播音主持。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左不过在三十岁时结婚,事业蒸蒸日上,除却「三合」物流,「德顺」物流正在逐渐归于她手上,生意变得愈来愈忙,经常会接电话。 周博智的电话。 ——以下是作话。 阳了,很难受。 上房揭瓦。 十八岁是分界点,需选择道路,郑情同选择了演员道路,主心骨在演戏上,偶尔参加综艺,更多是跑试镜,在北电校园她与余绕梁接触良多,互相是同学,从前又认识,在军训时两个人常常站在一起,白天时两个人一起走正步,稍息时坐在地上,玩抢帽子的游戏,互相扯对方的帽子。 余绕梁盘腿,郑情同阖着腿,直着身体互相打闹。 「你帽子歪了。」郑情同道。 余绕梁捂着帽子缩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偷我帽子。」 郑情同道:「它真的歪了。」 「歪哪了?我自己调整。」 郑情同道:「我帮你。」 余绕梁将信将疑地把头凑过去,果不其然被郑情同拿走了帽子。 她们定的规则是列队之前,谁有两个帽子便是赢家,郑情同躲了余绕梁许久,直到列队时才偷偷将帽子扔过去。 「郑情同,余绕梁。」教官道。 「到。」 郑情同同余绕梁出列,因动作太大了,被教官抓住。 「你们玩甚么呢?」 「报告。」郑情同道,「真人CS。」 教官批评了二人,二人站在一处,像是对校园情侣。 晚间篝火晚会,偶像出身的郑情同被揪出来了,唱《团结就是力量》,说是篝火晚会,只有手机的手电筒,郑情同站在人圈之中,有些美貌,穿着松快的迷彩服,腰带扣到最深亦未圈紧腰。 有人在录制视频,嘈杂的环境,郑情同白到发光。 「团结就是力量……」调子起低了,显得有些闷。 她踢了踢余绕梁:「这力量是金,这力量是钢。」 在找救兵。 余绕梁清楚她低不下来了,于是打着拍子,接她的词:「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军训的几日,余绕梁的微博一直发布关于郑情同的内容,他未签任何公司,于是微博一向随心。 [演员余绕梁:郑情同真的白的要命[图片]] [演员余绕梁:小郑真的太有意思了,那天军训我跟她闹,玩抢帽子被教官抓起来了,教官问你玩什么呢,情同说玩真人CS,教官都愣了,说真人CS,你枪呢?郑情同比了个手势,说,这个是我的枪。] [演员余绕梁:怎么我不是个偶像?] [演员余绕梁:终于知道为什么郑能是偶像我不能了,她每句话都说得文文静静的,今天我指着马路说,那是马路牙子,郑说那个是马路,我说马路牙子就是马路,你们知道郑说甚么?郑说如果她说马路牙子她会被骂的。] [演员余绕梁:我多问了一嘴,为甚么会被骂,毕竟一个口音而已,郑说:我会被骂是从乡下来的,没教养。] 他的微博评论很开放。 [梁梁不要着凉:梁梁,你不会要和郑郑玩真的吧?] 余绕梁回复了。 [演员余绕梁:说甚么呢,我把小郑当兄弟!] 真的是兄弟么? 郑情同只发了一条,她的微博是公司在管,自从出道,很少有微博是她自己在发。 [青梅少女团-郑情同:跟余同学。[图片]] 图片内是他们穿着北电校服的照片,为止风波,郑情同在微博下面又解释了一下。 [青梅少女团-郑情同:未有想到余绕梁也报了北电,其实在北京电影学院,叫北电都是叫「北影」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她已经很克制,但是舆论接憧而至,毕竟她是流量出身,网上开始流传她与余绕梁的恋情,甚么「余绕梁北电寝室楼下痴情等候,疑似恋情曝光」。 寝室楼下等是确有其事,但是未有「恋情」。 大学以后,「青梅少女团」将重心挪到北京作为主要拍摄地点,南京的万泉搬到北京学习,再次进行备考,行程因「高考失利」失去了,再不能绊倒在高考上,万泉家下血本,又叫了私教,从头到尾补习,前前后后用了五十万。 万泉放下卷子,体会到「恨」的情绪。 她认为自己恨郑情同,明明同是明星,为甚么她四百多分? 临近高考,还干预她的心情。 —— 近些日子,郑情同在大学试镜,北电的话剧《肉身墙》在招募演员,需求是「五官端正,公开演出五十场以上」,她同余绕梁条件符合,一同报名,双双入选。 《肉身墙》背景在民国时期,是主旋律红色话剧,需举党旗,唱国歌,会在国家话剧院演出,现下正在排练。 郑情同扮相古旧,穿着棉麻的八路军装,梳着麻花辫,麻花辫撂在两肩前。 余绕梁扫了一眼,道:「一下年轻十八岁。」 郑情同道:「我才十八岁。」 试妆后在定妆,她们看着彼此,看了片刻,彼此别开眼睛,郑情同的眼睛在柴垛上,余绕梁的眼睛在面粉袋子上。 「我是想说好看的。」余绕梁别扭道。 郑情同很苗条,八路的棕腰带再一次将她的腰束紧:「我知道。」 束紧的腰,腰口仍旧很松快,绑腿绑得很紧,因绑不紧会滑下来,温台词时,她的绑腿总是滑下来,她会弯下腰一旁看台词,一旁将绑腿拎起来。 一次一次地滑,余绕梁一次一次地看。 她的腰到底是多瘦,能叫绑腿绑不紧?再者是胸口,未有任何的鼓起,她穿多大码胸衣? 于是产生好奇。 话剧排练以后,他在网上搜「热带季」,郑情同已经很火,浏览器显出许多物料,他将物料一个个地看,从《青梅少女生长周记》看到《聚光灯下》,从《聚光灯下》看到《青梅?!但是未有竹马》。 物料中,有许多未在她眼前露面的郑情同。 洁癖的郑情同,闯祸的郑情同,拿着麦克风的郑情同……最生动是闯祸的郑情同,会用手圈自己的鼻子,闯祸前,她总是说:「我要揭瓦了。」 是有三天未打。 悔。 回到寝室,三天未打的郑情同开灯,寝室是四人住,四人中二个是明星。 「郑郑?」一铺的人仰首,二铺的人从上铺弯下腰,她们在「开黑」,吃了许多垃圾未收拾,留在桌面。 「是我。」郑情同有些疲惫,舍友不注重卫生,她不好提醒,只能自己收拾。 [左不过:[盘点北电校园情侣,第一位余绕梁X郑情同]] 打开手机,又是花边新闻,每日收到的消息皆是如此,让她并不舒心。 [左不过:不是删了?] [大同小郑:删掉了,我听你的,一直未有加回他。] 是未有加回,但是保持电话联系,屏幕的光亮照在郑情同面上,她的眉毛结在一齐。 而垃圾还未扔到楼下…… [左不过:同他断掉。] [大同小郑:我现下同他有合作,在话剧搭档,断掉了不好。] [左不过:万泉呢?] 万泉……郑情同紧了紧手。 出道战时,万泉说断便断掉了,为何一个「余绕梁」需计较?之前删掉,不也删了么。 难道她产生私心? [大同小郑:我不会与他有甚么的,有你我就不会有旁人。] [左不过:你如何能证明?] [大同小郑:我向你保证。] 保证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左不过:保证有用,用合同做甚?] 屏幕另一旁,女人放下手机,将掌心合并,一条蛇于她的掌中吐出蛇信子,她分开手,蛇盘在手臂,拾起咖啡欲饮,咖啡杯内却无一滴。 如烟的眉一蹙,下一刻,象牙白的杯子化作碎片,砸在地面,波澜不兴的眼视过去,旋即整片茶几被掀翻。 纯灰色的沙发上,一位黑衬衣女人,已瘦至只余骨架,将手揽在沙发顶端,她架住二郎腿,拿起手机,拨通「房产」的电话。 该搬家了,开始后悔了,不过半年便已经后悔,悔用几百万打投,将她投到第三,投到第三…… 挂断电话以后,女人站起身:「认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同同。」 她看向吊在墙上的相框:「同同。」 照片上的左竟同或笑或闹,唯独未有面无表情过,每一个神情俱是神采飞扬,左不过的表情似是被她偷走了。 同样姓「左」,出身在「富裕」人家,二人的运命不一致。 左不过把住相框,一个个地将它们摘下:「我在说另一个同同。」 她哄道。 —— 南京的房子未卖,因郑情同还会回来,青梅少女出名以后,「热带季」临近的房被炒得很高。 一代「桃少女」,二代「青梅少女团」,三代正在培育,「热带季」仿造日本「杰尼斯」,成绩愈来愈好,好到成员已经开始忘本。 左不过在北京买了间新房,临近北电,「忘本」的郑情同将宿舍退掉了,向学校申请在外居住。 北京的家叫「回龙盘」,需置办家电,郑情同拿出些钱,同左不过一齐置办家电。 一个一个家电搬上电梯,一个一个家政进入房间,郑情同搬着电器上楼,抱着空气炸锅,用细长的手臂圈住盒子。 「买了个甚么?」左不过于一旁旁观。 四处吆喝了:「一,二,三,抬……」 女人亦渐近了。 郑情同道:「空气炸锅。」 原价五百八十八,现价三百八十八,最近网上很火的最新款,抖音上的主播真诚推荐。 「说是国家级质检通过,用这个炸东西还很低卡。」八字的眉毛朝向女人。 「三百多,能几个认证?」 愈是身处人群,女人愈是淡寡,黑配红的衬衫,于脖颈处系带,愈是系愈是性感,衬衫以下是垂感的黑裤,将氛围营造的很好。 似是随时随地预备上床。 「醉翁之意不在酒。」郑情同将锅放在厨房,进行拆箱,「情同之意不在锅。」 「有甚么言下意?」 郑情同未有美术刀,便用手的指甲:「情同之意在炸鸡。」 平整的指甲解不开胶带,女人站近了些,拿一柄菜刀:「我去买。」 郑情同拦住她:「不用菜刀。」她摇摇首,用眉毛朝向工人,问:「有美工刀么?」 工人各忙各的,分批在搬运货物,上去一队人,下去一队人,方撂下一台冰箱,擦汗的擦汗,喝水的喝水。 「叫我们呢?」男人局部在问。 「不知道。」 郑情同道:「是在叫你们。」 男人们七嘴八舌:「甚么事?」 「有美工刀么?」 八个工人翻口袋,有个男人从口袋里翻出美工刀,将刀由地面滑过去。 郑情同弯腰:「谢谢。」 她用美工刀将箱子的胶带解开,空气炸锅在箱子内不便拿,以三只手拿出,郑情同站在一旁用手固定箱子,左不过用双手抽出炸锅。 「三,二,一……」郑情同道。 炸锅抽出来了,是个圆的,棕红色,郑情同的应援色。 「想吃甚么?」左不过问。 郑情同道:「有一些想吃薯条。」 「炸。」 「还有一些想吃虾片。」 「嗯。」 「炸猪柳。」 左不过未再回应。 「炸茄盒,炸鸡柳,炸蘑菇,炸鸡锁骨……」郑情同不断地说,数量愈来愈多,热量愈来愈高。 左不过道:「它是炸锅,并非魔法。」她分出只手,以拳抵在郑情同的肚腹,「吃了如旧会胖。」 隔着层衣物,摸到筋肉,郑情同的肚腹很瘦,并非在收,只是单纯未挂住肉,以手去触,隔着衣物仿若能触到底下的线条。 手抵过去了,她怕痒,美貌的眉毛一垂,用手挡着肚子。 「我的宏图大业消失了。」 做明星用餐需适量,适量的标准是二餐用生菜,午间一餐饭。 郑情同为上镜,已经很久未用主食,讲乔迁新家要用好的,每次只是用一些便饱。 家内彻底完工,她又讲了:「搬迁完毕,吃些好的。」 左不过为她炸了她中意的。 鸡胸切片变作柳,茄盒用手亲身包,一切过程少油,只在进炸锅时滴几滴,郑情同吃了未有几口,便对着垃圾桶吐出。 「太油了。」她对着垃圾桶,「有些不习惯……」 一只手顺着腰攀上脊背:「慢些吐。」 郑情同曲着背,其后是一串脊梁,脊梁每节凸起,连成一段一段:「我吐不出来。」 左不过将炸物倒进垃圾桶:「还炸么?」 「不炸了。」 「还吃么?」 郑情同摇摇首:「不吃了。」 于是收拾碗筷,郑情同洗锅左不过刷碗,似乎普通家庭的夫妻,只是洗锅途中她的手肘不当心碰摔了碗,郑情同心一惊,看向左不过。 左不过将碗拿开。 「把锅放下。」她道,「到一旁去,当心扎脚。」 郑情同放下锅,走远了些。 碗的残骸仍在,左不过持续洗碗,一只手掌住盘子,五根手指曲着,似位家庭主妇,只是缺了枚戒指。 郑情同忽地有种冲动:「左不过。」 左不过洗碗的手停了。 「我打算给你买一个……」 左不过正在洗手。 郑情同同她一齐洗手:「买一个甚么来着?」 「衣服?」左不过问。 「我忘记了。」 郑情同未忘,她是要送戒指,已经在百度做好功课。 右手无名指套圈,意味感情热切;左手无名指套圈,意味已经订婚。 她认为感情热切,足够买戒指,见了见淘宝,见了见京东,最终认定金店,全副武装去又全副武装回。 去金店太招摇,会登上新闻头条,最终是找到传单电话咨询,咨询好在网店购买。 一枚细金戒精心挑选,由天津运到北京,郑情同拿到快递,细心地在拆,她认定左不过,预备与她在一起,初次谈感情,尚不太熟悉,只是认定。 哪怕「控制欲强」,哪怕「不知底细」,但是已经睡过,传统的郑情同并非情薄的类型,情愿负责,不愿再找其他人,哪怕是「余绕梁」。 她有些感情的余绕梁。 她算是正途的余绕梁。 「郑不过」。 郑情同的身份注定无法大庭广众,于是只能「小庭广众」,她将钟情的抱枕拿在客厅,穿着鳄鱼袜子走向洗手间。 洗了面目,刷了牙齿,进去浴缸泡了很久,站在镜子前,郑情同看着自己,指甲平整,眉毛未出格,鼻子很正常,看上去很有神。 能够见人了,她道:「左不过。」 「我们看电影罢。」 坐在一齐,看的是一部爱情片,男女主角生得很俊,看至中途,郑情同将灯熄了:「有一些晃眼睛。」 气氛被烘托有些浪漫,于一片黑中,若隐若现两张面目,一位有情在视,一位喝咖啡。 一杯杯的咖啡饮下去,将疲惫的神经吵醒,女人道:「她们吻了。」 郑情同看向电视,果真吻了,只是她未留意屏幕,一直留意女人的侧脸。 饮咖啡时如此智性,似是不会被「感情」打动:「吻了么?」她有些后知后觉。 电视内的男女主角互诉情肠,片子进行到最精彩的部分。 女人道:「她们做了。」 郑情同又走神了,将目光移向屏幕,屏幕内的二人吻得不分彼此,从房间吻到床上,又从吻变作摩挲。 「怎么这样快?」她错失了坦陈的良机,现下不甚浪漫,方才才是浪漫,于是她在等,此次聚精会神了,影片却结束了。 左不过预备离席,郑情同却道:「再看一个。」 左不过道:「你平日不看这些。」 方才的爱情片观感不甚好,郑情同平日的口味是《电锯惊魂》,她已经看完了,并且把竖锯视作是神,认为他神秘专一。 「电锯惊魂更好些。」左不过道。 郑情同拿着遥控器:「可是我已经看完了。」 遥控器在遥控,分类搜索爱情片,有许多爱情片,看着片名都不是很好,最终选择《春光乍泄》。 春光乍泄拥有春光乍泄般的开场,偏黄的滤镜,黎耀辉下了何宝荣的车,被扔在街道。 女人饮着咖啡:「有些怀念阿曼达。」 郑情同道:「她一点都不好。」 「违背了竖锯精神,未给人活口,显得像是虐杀而不是让人珍惜,失去立意很单薄。」 「我怀念她被针扎。」 郑情同坐远了些:「好变态。」 原本预备在春光乍泄中坦白,但春光乍泄少有感情舒缓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两位男主在争吵。 郑情同的眉毛起了山,道:「我不是很喜欢何宝荣。」 「为甚么?」 「他对待感情不认真。」 「嗯,中意黎耀辉?」 「为甚么我会中意他?」 「他很专情。」 郑情同讶异地看着她:「他只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做了在感情中该做的事情。」 戏中的黑白变为彩色,何宝荣回来了,同黎耀辉度过相对幸福的日子,在何宝荣出去买烟时,郑情同左右看了看,紧张地靠近左不过。 她的计划要开始了。 左不过一手将她揽在左肩,替她整理了发丝,旋即聚精在电影中。 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同两个女人是否有异曲同工?郑情同看着女人的侧脸,用手背靠近女人的手,问:「可以牵手么?」 女人用手直截地包住她的手。 屏幕内,黎耀辉同何宝荣挤在一张床,离得很近,同性恋一样,郑情同有些受不了,目前她只接受左不过是女同性恋的事实。 只有左不过可以,其余人都不好。 「我觉得同性恋不大好。」郑情同道。 看上去很怪,未有男同女赏心悦目。 「嗯?」左不过问。 郑情同道:「可以抱抱么?」 似是初次谈感情的女性,生疏地推进感情,不是很会反而生硬,前一句是「同性恋不好」,后一句却向同性讲「可以抱抱么?」 女人别过首,不再去看电视,对着她片刻,旋即展开双臂。 「不是同性恋不大好?」她问。 郑情同同她拥抱,身体像是五指般紧扣:「你不一样。」 她摇了摇头。 「何处不一?」女人的体温低,乌黑的发丝足以证明她们正在同性恋,无论是胸乳,亦或是指掌形状,无一不在提醒。 郑情同从拥抱中退出,却义无反顾了。 「你不一样,其余女人我不会靠这样近,但是唯独你,只有你,我想问……我可以……」 可以甚么?女人原本不可亵渎,亵渎了手,亵渎了拥抱,如今需亵渎何处? 浅棕色的瞳孔不加避讳的直视:「我可以吻你么?」 「我是女的。」女人淡道,「长着跟你一样的东西。」 郑情同道:「我愿意做一次女同性恋。」 是时候了,只是春光乍泄内二人不大配合,并不浪漫在拌嘴。 「系咪人嚟嘅,你问下自己。」 「要病人起身煮饭畀你食……」 她单膝下跪,将装有戒指的盒子拿出:「我并非订婚。」她道,「我现下年纪还少,无法结婚。近些日子,你总是与我吵,吵我同余绕梁离得太近……」 「仔细想了想,我认为是我不好,未给你保障,给你戒指只是想讲我会对你负责的。」 郑情同很感性,但是偏偏现实,一句话如何能既感性又现实地说出? 左不过将左手的无名指伸出去,周博智的戒指曾戴在此,回到南京,她将戒指收回盒子,此刻一根指未有戒指痕迹。 似是未婚,似是同意。 郑情同提醒道:「是另一只手。」 她在仪式上有很多讲求,左手是结婚,右手是订婚,她区分的很清楚:「你要记得你同我……」 左不过道:「订婚了。」 右手无名指套环意味感情的最高境界,一枚细金的戒指被套进无名指,似同项圈困在指根。 从此以后,左不过的无名指被冠上姓,姓「郑」而非「左」。 郑情同道:「现下它姓郑。」 「它姓郑。」左不过坐近了些,道:「需不需尝尝郑不过的滋味?」 郑情同尚在沙发下跪着:「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 三句话未说完,第四句一定是上床。 「我需怎样?」 女性的面容上拥有电视机的反光,鳄鱼的袜子被较长的跟腱拉扯,她回过首,看了一眼电视,道:「你总是快,但是今夜……我准备慢。」 「我希望电视能像我小时候一样。」 左不过用遥控器遥控它静音,春光乍泄适时又回归黑白,一切都回归「小时候」。 「别去。」 郑情同的少时并非花团锦簇,郑情同的少时是坏掉的电视,是开农机到地里,她的星途并不顺利,曾在无数个夜间收到父亲的电话,问她最近成绩。 成绩在南京时下降的很快,从前九十四分,现下八十五分,擅长的学科因转校失去了。 因英语在不同学校有不同的教本。 「成不了名,便回唐山。」郑志成道,「那里不适合你学习。」 并非「不适合学习」,只是「家里未有钱」了,赶她回去。 郑情同看向左不过,问:「可以吻你么?」 慢慢地。 吻吻施以援手的「手」,吻吻助臂之力的「臂」,无论她出于甚么目的,现下拥有星途,全是拜她所赐。 同她争吵「余绕梁」时,郑情同在宿舍无数次反思了,她不能忘本。 一只手攀到臀部,淡柔地拍了拍:「去刷牙。」 郑情同道:「我刷牙了。」 提先很久便刷了,她坐上沙发,坐得有些近。 左不过道:「张嘴。」 郑情同张嘴,左不过坐近些,用鼻靠得很近,能见到郑情同的牙齿,颗颗洁白整齐。 似是味道合心,左不过离开了:「我去刷牙。」 她以一只手丈住沙发,坐起身,乌黑的发丝日常地贴在肩角,衬衫上层扣子开了。 「别去。」 郑情同一把拉住她,终于未再温文,未再温文地问「可不可以」而是直截用嘴唇,拽着手臂,将左不过拉回,认真地在吻。 她闭着眼睛,显得很诚恳。 第一个吻,郑情同闭着眼睛,左不过睁着眼睛。 第两个吻,郑情同睁开眼睛,左不过睁着眼睛。 第叁个吻,郑情同睁开眼睛,左不过仍旧睁着眼睛。 「为甚么不把眼睛闭上?」 左不过揽住她:「在看你。」 于是第四个吻,体温低的女人妥帖地拥住同她一致的女性,她们去到次卧。 次卧仍旧悬沙袋,仍旧有一张大的床,似是贴身设计。 主卧的床小,需二人靠得很近,次卧为方便情事,特地大了些。 「你是不是很早对我有想法?」扫床时,郑情同问,女人拥着她,身体贴在她身后,「并非。」 她道:「我那时对你无甚幻想。」 尚记得初次睡时撒的谎,女人道:「次卧未扫,同我一起住罢。」郑情同真的相信,但是当因性事进到次卧时,分明洁净。 「我不是很相信。」郑情同道,「若非拥有坏心,谁会和刚认识的小朋友睡一张床?」 床打理好了,郑情同穿着鳄鱼袜子,向后望着左不过,先是跪坐,后是躺上床。 她的跟腱很长,一只腿四分之一是跟腱。 女人以一只手掌住她的腿,同她一齐上床,一只膝盖跪在床上,一只腿直直地立:「起初我将你认作竟同。」 一个唇吻上去,一只手打开床头的柜,去取指套:「我太思念她,她已经过世,于是寻个替代品。」 认作是左竟同,于是心无杂陈,后续愈来愈不似是,起了旁的念头。 譬如用「指套」的念头。 「将我认作是妹妹。」郑情同的发丝乱乱的,问,「现下是同妹妹做么?」 指套抽出,开口抵向指尖,顺着撸下去,直至指节被安全裹住。 「并非。」左不过道,「我同我未婚妻。」 她并未有乱伦的趣味,因郑情同的性格不似左竟同。 左竟同的同是「童真」的童,郑情同的同是「情同」的同,同样遇到一件事,左竟同想的是立即找左不过处理,郑情同先是自己担下。 十八岁的郑情同,已经是家中的顶梁柱,几日前方为郑志成买了新车,最近见到装修,同她讲述规划。 「我预备买房了。」 「先付首付,让爸爸住在城里,每日不用烧炉子,能够用上地暖,房子最好有层二楼,我认为那样很小资情调……」 「装修要日式软装,家电首要是台大电视,其次是一室空调,更要置办好WiFi,整屋覆盖的,免得他又跑出去蹭网。」 「钱我如旧会还,我讲过会还的,欠着你我认为不好,我并非是你养的物件……」 愈接触,愈不像,用了几百万,毋需她还,郑情同却计较公平打进她的卡里,倘若是左竟同,只会讲「谢谢姐姐」,钱如何会回到卡里? 手指已准备好,不断地弯曲,似是在松指套的紧。 郑情同道:「你用了戴戒指的那只手……」 手指进去,由于戒指太细,在体内时甚至未感到戒指,只在进入时刮了一下,彻底破开郑情同的处女。 郑情同出血了,跟腱抻得长长的,有些吃到苦头,眉头的山倒了又重建,在床上弄出褶皱,左不过未尝介意,以手将血珠抵进去,又拿了块垫子垫于她臀下。 「抬。」女人道。 郑情同看向女人,认为自己真正将自己交付出去,看向她朴素的五官,含欧式的双眼皮,几乎混血的高鼻梁同眉骨,分寸具侵略性,却是如此平静,波澜不兴至床上时亦似乎在办公。 仿若她是件工作,女人妥善地处理,具耐心且细心,不再年青的手抵在十八岁的私处,促且急地送进送出,于高潮时适时地抽出手。 出水了,而指套松了,她拎着边缘将指套戴好,又埋进去。 郑情同的肚腹未有赘肉,私处亦瘦,紧紧地贴在盆骨,穴口在痉挛,冒出许多的白,一股股地排出。 她十八岁,左不过叁十岁,郑情同尚年轻,左不过却在老去,因工作问题,从前的健身习惯松懈,体力难免有所下降,做了二次便摘下指套,清心寡欲地同她在一个被窝。 性事结束了,彼此有些发汗,尤其郑情同,鬓角烫烫的。 她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尺度。 一场性事以后,往往具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餍足,一种是尚未满足,郑情同处在青春期,是后者,只是未讲话,选择暂且受着。 她支起半边的身子,鼻梁向着左不过。 「过一会。」女人叩着她的背,将她再度揽回去,「我歇一会。」 手搭在她的背后,一下下地叩着,不紧不迫的似乎那颗五十二万的腕表。 正在走秒,一秒,二秒…… 距离上次高潮,已经三分五十二秒,原来她的需求尚未完全满足,万幸自己的亦是,郑情同想,她们罕见有了同步的事情。 她们同步时很少,谈到书籍,郑情同中意《绝世神偷:废柴七小姐》,左不过中意《檀香刑》,谈到物欲,郑情同认为实惠便好,左不过认为眼缘更好。 郑情同将一床被褥打开,盖在自己身上,问:「你累了么?」 女人颔首,各自静了片刻,各自仰躺着看向天花,与其谈是看天花板,不如谈是放空。 「郑不过好像很喜欢我。」是郑情同先出声,眉头好看地皱在一起,讲三句笑一句的性格未改,甚至进化。 女性化的嗓子在震,会叫会闹,拥有寻常女性的一切,亦会适时地解风情,三年内她的声音变化很大,既纤细又放低。 左不过用手转无名指的戒指:「你中意郑不过么?」 细的金滚在骨的关节上,时而推至最下,时而拉至最上,从此以后变作习惯。 郑情同道:「还是更喜欢左不过一些。」 「为甚么?」 「左不过有洁癖。」 「倘若。」左不过回过身,「我未有洁癖呢?」 郑情同回过身,只是怔住了。 「未有洁癖……」 脖颈处漏扣的扣子敞开风光,其下穿了内衣,黑色的防止走光,表面是不食烟火,实际是甚么? 除却被「上」,她忽地想做旁的事情,譬如用手拨开左不过的衣领。 「我对另一半的要求中未有必需是洁癖。」一只耳朵虔诚地朝上,郑情同用手拿住左不过的肩角,「它只是加分项。」 拿着拿着拿到脖颈,又将衣领分至两旁,露出锁骨同乳沟,一只手甚至无师自通,向更下面去。 「但是你已拿了一百分。」 左不过别下首,问:「做甚么?」 「我有些想……」 想操你。 郑情同于心里讲,最近看的小说里有性爱细节,她了解到一些,原来女同性恋不是像男女,非有一方在下面。 女人将她的手拿住,搁在掌心拿捏,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知她正想甚么。 「同同,同你定个规矩。」 「甚么规矩?」郑情同问。 左不过的手带领她去自己的身体,一颗颗扣子解开,骨瘦的身躯便敞出一半,睡衣的衣料盖在上面。 即使「触碰」主动权如旧在她。 「我不喜被触碰,尤其下面。」她道,「目前只能接受如此尺度。」 此是「第一条」床上规矩,其余日子已经定其他规矩,譬如车上规矩,房间规矩,郑情同习惯且一一遵循,倘若有朝一日她有受虐潜质,规矩只会更多,但现下…… 郑情同拿着左不过的胸:「这里也不好么?」 似是未有资质。 「嗯。」左不过道,教她碰了会,解她的好奇心,只是郑情同仍未心死,用鳄鱼袜子磨她的腿心,见她未有反应,甚至伸手下去。 左不过用手把住那只手,寡欲的眼滑动,到郑情同的乳前。 郑情同下意识用手挡住乳前,翻了个身:「我并非有意的。」 撒谎撒不明白:「那是我要抻懒腰……」 她的面目埋在枕头,双腿瘦瘦地闭着,左不过顺势骑在她的身上,顺着肩膀揽住她的双手,缚在掌心,又做了一次才让郑情同心死。 文生的五官皱着,穴口涌出一泡晶,过长的手捞不到一件物什,只得阖在肚腹,攥紧了,情切地道:「我不敢了……」 戴戒指的手顶进去,似是要做第五回,她摇摇首,攥住左不过的手,道:「真的不敢了……」 —— 十一月二十日,《肉身墙》在国家话剧院演出,顺畅地落下帷幕,郑情同饰演「机要员小郑」,在结局时出了些血,咬了一包血浆。 落幕后在后台卸妆,互相探讨表演,余绕梁与郑情同在一块卸妆,方才他们在戏中上演「美救英雄」,现实中郑情同吐血浆无法利落。 余绕梁道:「血浆是不是不好吃?」 郑情同忙在吐着:「有点发苦。」 「下次应该我带点水。」 「农夫山泉?」 「保温杯。」 「岂不是要和你嘴对嘴?……」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弯腰,站着的将手盖在弯腰的背上,看上去感情很好,甚至有情味,谈话谈到第六句,谈到嘴对嘴,各自不讲话了。 郑情同别开目光,小腿处的绑腿掉下去,她下意识弯腰扶起。 余绕梁别开目光,见到她的绑腿掉下去,即刻蹲下身去拉下。 「你做甚么?」郑情同捂住绑腿,道。 余绕梁道:「下戏了。」 「下戏了?」郑情同单膝跪地,将布带捋顺:「我才反应过来。」 原来下戏了,原来这样快。 下戏了,未有理由处在一室,从前常常坐在一处,上课时带奶又是带饼干,最近刻意疏远,牛奶推拒了。 「最近在喝脱脂,家里已经买了一箱,喝不完的。」 余绕梁心里有些闷。 离开话剧院,「演员」如旧是学生,单是多加学分,堂上老师正讲课,条纹衬衫讲到「人物的情绪体现」。 郑情同坐在第四排第五座,余绕梁坐在第四排第四座。 「每个人物有具体人设,情绪需根据人设……」 余绕梁摊开他的笔记本,郑情同拿着笔记本:「同学,方便换下位置么?」她与邻座同学换了位置,从第五座到第六座。 他们中间隔了一人。 「同学,方便换下位置么?」 同学惊异地别过首,余绕梁敲了敲桌子,从第四座坐到第五座,郑情同原先坐的位置。 「躲我做甚么?」 郑情同道:「未在躲你。」 余绕梁拿出牛奶饼干,撂在郑情同的桌面,又自顾自地拿过她的笔记,只是郑情同拿住笔记,喉咙朝向他:「你别再送了。」 脖颈鼓秀美的筋。 「为甚么?」余绕梁看着那根筋,恨现下与郑情同无名无分,否则便能抚平。 「我吃不了。」 「有甚么吃不了?」余绕梁道,「过去都吃了。」 郑情同拿着笔记,忠贞的面目避躲,又向隔壁借一座。 余绕梁垂下头,用手机给她发信息。 「躲我做甚么?」 未有回音。 告白。 「热带季」三代正式公开露面,驻在北电的狗仔有一半飞江苏,抓拍「热带季」的三代,余下的狗仔守着北电。 北电多出「绯闻」,尤其是「感情类」,状若是「学生」的狗仔跟余绕梁,已经跟三天三夜。 摄像头下,余绕梁托着把吉他,在北电校园弹唱,在郑情同的教室楼前弹,大多数是郑情同曾经唱过,从《红豆》唱到《伤痕》,又从《伤痕》唱到《听海》。 郑情同出楼时,他刚好唱到《告白》。 她的原创曲。 白T恤的男生留着寸头,从两旁剃下去,灰短裤的两个系带未系,清爽阳光,鼻梁高挺,干净地在弹前奏。 「有一些话,想要坦白。」 「要着急说,又说不明白……」 匆匆的人群,诚心的男性,郑情同拿着课堂的书,在表演系学院的正门前,不清楚余绕梁在做甚么,只是有些动心。 她是浪漫的,而余绕梁满足; 她不是同性恋,而余绕梁满足。 「向她坦白我的真心,真的有在努力。」 「真的好好学习,不想一百三十七。」 「向你坦白我的真心,真的有中意你。」 「真的想在一起,只是家里不同意。」 高潮下去,男人的声音放得很低,像在求情。 「慢吞吞的我,快快的你。」 「想在一起,很喜欢你。」 一首歌完毕,余绕梁的眼睛不再看弦,而是留神到郑情同:「情同,坐下来听听。」 是与不是,他都满足,唯独来的不是时间,郑情同并非对他无感,只是已是旁人女友,她滞迟地反应过来,却被余绕梁叫住。 她未坐,站在远处地方:「我在这里便好。」 「主角终于来了。」余绕梁弹起吉他,「这次我给我女团的兄弟郑情同开了场演唱会。」 并不是「兄弟」。 郑情同温声道:「余兄弟唱得好。」 并不是「兄弟」。 一场演唱会正式地开,演唱会的尽头并不是告白,而是各自离去,见到男人瘦的背影,郑情同想要走近,撞撞他的背,讲上一句:「我很感动。」 像是收到花一样,却比花更惊喜。 但他们是公众人物,甚至初成年,不会有人看好。 余绕梁拎着设备走了。 「兄弟」郑情同,「兄弟」郑情同,回去的时分,郑情同一直在想,「兄弟」有时是其他释义。 将情感埋在友情之中,郑情同理解到那层释义,男女之间未有纯粹友情,不单是余绕梁,她亦有些陷进去,只是她必需抽离。 「演出话剧以后,不再接近了。」下车以后,郑情同对自己说,走到「回龙盘」时,从物业的镜中看到自己,她以手对着镜子,吐一口温气,在镜面上写字,最后又抹去。 镜内是「余绕梁」三字,茫茫地向上看去,笔画都看不清,楼房在林立,未有烟囱,未有牛羊,似个钢铁森林,左不过暂且住在这里。 方看余绕梁的演唱会,临近一定有人拍摄,主题不定写甚么,应许会写《余绕梁北电校园浪漫弹唱告白郑情同》,倘若叫左不过看见…… 她有些惧,戴着口罩在卡口前徘徊,衣物松垮地在身上,掉下一截未曾留意,她走到路边,拦车回到公司。 一颗忠心系在左不过身上,不是在出轨,只是需交际,倘若基本交际失去了,在外面与在笼子里面有何区别? 坐在车上,郑情同点开微信好友页面,第一句话打的是:「对不起。」 「我未想到他会在教学楼外面唱歌……」 她知道左不过一定知道余绕梁在「告白」她。 左不过的名字变成「正在输入中」:「毋需解释。」 她心情不好,她知道。 —— 「肉身墙」的话剧演完,郑情同在「微博」的名声变好,从「偶像」变成「演员」在四处奔波。 必需的学分修到以后,通常是三个城市来回飞,北京,广东,上海,每个城市有节目,常常日夜颠倒,睡眠六小时已经很好,有时在凌晨于飞机与保姆车之间换乘。 郑情同有时会发消息给左不过,近期她们「异地恋」,工作缘故,左不过亦需四处飞,无法再像从前,时时刻刻地跟随监视。 异地恋并不好过,郑情同思念左不过,有时一个人,会在夜间发视频电话给她,问:「我碰哪里才会舒服?」 镜头那方女人常有地疲倦,车光将颧骨削出阴影,她正在驾车,似是在高速,将手机撂在手机支架。 人缺席,只「指导」不缺席。 她扫了一眼手机:「手向下。」 手向下了。 此刻的郑情同一点不像是明星,不具有明星架子:「我想你干我。」 郑情同解开裤链,温文地说。 但是她是明星,微博粉丝数量两千五百六十九万,已经不再是两千粉丝。 左不过道:「等我回去。」 高速上车灯乱流,郑情同说:「求求你。」她靠得很近,用手在屏幕上点,「我把行程发你,你瞥一眼,几时见一面?」 眼前的路有两条分叉,原是走左,现今走右,走左如旧高速,走右下去高速。 左不过下了高速,将车停在一旁,点开郑情同的行程:「近期见不了。」 她的行程太满,自由活动只有几小时,时间只够开间钟点房,更何况需冒扣工资的风险。 近期「热带季」管控很严。 郑情同受不了地道:「我接受不了。」她的头砸在被褥,一管手腕在捶床,「我好想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紧要自己。 在外奔波,多数时候是自己,少数时候是队友,高考以后「团体」羁绊少很多,每个人在跑自己的行程。 万泉接到行程,如旧是「单字言」推荐,上一档音乐栏目,刘潮正在「街舞进行时」做导师。 未有个人标签的郑情同被综艺看中,在各个综艺露面,今日在北京撕名牌,明日在广东做茶餐厅,后日在上海猜词语。 北京的名牌撕得很好,她具有运动神经,能够追上许多人,一期下来她撕的名牌有三个,取得冠军,被称为「飞毛腿郑仓鼠」。 「本期的冠军是——」主持人在台上颁奖。 「我们第一次参与节目的,来自热带季的十八岁小朋友,飞毛腿郑仓鼠——郑情同。」 郑情同上台领奖杯,奖杯有一些重。 广东的茶餐厅开得并不好,有一日要倒闭,是她请求节目组再宽容宽容。 节目组道:「宽容可以,但是有条件。」 郑情同问:「甚么条件?」 「吻一下镜头,那种带声音的。」 「我不可以。」郑情同摇摇首,「我是从古代来的,许了夫家冠夫姓,现下裹脚,抛头露面都不便,何况是吻镜头?」 广东的茶餐厅装修主题是「古风」,郑情同穿着短打,肩膀撂着汗巾,清秀地道:「换一个。」 最终变成了抱一下镜头。 一个拥抱制造出热搜,节目组发了一万元救济金,茶餐厅在前几日穷困潦倒,在后几日开得好些,总算是入正数。 入正数当天队长开会,郑情同厨艺最差,辈分又最矮,被队长率先在讲。 「小郑许了夫家,平日竟不开灶?」 队长穿着短褂子,用起古文。 「并非是我不开灶,桩桩件件有原因。」郑情同道,「夫家觉我体娇弱,命我远观而不近。」 「远观庖厨而不近,谁家情郎有真情?」 郑情同道:「自有情郎具真情,师父何必起疑云?」 上海的猜词语是曾经上过的「哈哈基地」,郑情同的耳朵被耳机罩住,听不清他们在讲甚么成语。 嘉宾讲:「马什么地方最美?」 郑情同道:「花?」 音乐声很吵,被扩到最大音量,有些伤害耳膜,是她们团出的歌,叫《青春期》。 「是一种类似于头发的东西……」 「玫瑰花?」 「马的什么地方最美。」 「马冬梅?」 「类似于头发……」 「我知道答案了。」郑情同有礼貌地举手。 主持人问:「看来我们小郑对自己胸有成竹……」 郑情同摘下耳机,道:「夏洛特烦恼,是不是?」 全堂哄然,正确答案是「鬓毛」。 —— 愈近春节愈是忙,忙到未有空看手机,「青梅少女团」接到春晚邀请,在春晚的开幕式演唱《年度串烧》与《不忘初心》。 郑情同在收到春晚邀请时为郑志成播电话,第一句是:「爸爸。」 第二句是:「我收到春晚邀请了。」 「要上电视了?」 郑情同提醒:「春晚。」 「哪里的?」郑志成连忙问。 「央视的。」 央视的。 郑志成在水泥地上碾熄烟头,又于一旁盒子拿烟草,用一张薄纸卷上,以厚唇抖着抿抿。 他的女儿出息,由农村走出去,一年能有一百万。 「哦……央视。」 男人用厚茧开火机,胡茬的面抬起,从鼻子喷出一道,赤生生地看着雾气上去。 他的女儿出息,上了春晚,无法再回家里,做几千万人的明星,唯独无法做父亲的星。 郑志成道:「今年又不回家?……」 郑情同在保姆车上,捋了捋安全带,在腰侧扎上:「最近太忙了,我们还有很多档春节特辑需拍。」 郑志成听见郑情同道:「我会照顾好自己。」 已经成年的郑情同,已经能够照顾好自己,不再需求父亲的肩膀,反而向父亲递上自己。 近期银行卡又多了钱,几万几万地打…… 「你在外打拼,注意身体,钱不是紧要,要紧要你自己……」郑志成断断续续地说,忽地道,「我后悔了,同同。」 「后悔甚么?」系好安全带后,郑情同在看下一场的行程。 郑志成又为自己点了一根:「后悔让你们公司的人带走你。」他道,「当年你十二,我眼巴巴养了你十二年,盼星星盼月亮地盼你有出息,真正有出息了,反而受不了。」 乡下的冬天未有地热,不烧炉子活不下去。 为节省炭钱,平日只用电褥,男人一只手举着烟,一只手在另一只手的胳肌,静着一张脸,回想以前:「近些日子身体不好,腰闪着了,回村里住,有时候恍惚,以为你还在。」 「当年你五点半下学,偶尔看时间,看见错过点了心里直突突。偶尔翻衣柜,看见你衣服,以为你还在家里。」 「会想怎么就长大了呢?」他别过首,「我打沙包的同同呢?」 「怎么变成上春晚的大明星了?」 从十二岁,到十八岁,郑情同只回过一次家,在十三岁。 在十三岁的那年,她独立的不太习惯,闹着要回家,回家以后掉眼泪很久,讲诉最近的情况,抱怨公司的「考核」制度。 「公司要求我们健身。」郑情同的眼角仍有眼泪,道,「每日跑好久,像仓鼠一样……」 「不止此一件,跳舞时候,跳得不好,老师还要打手心……」 她跟着郑志成坐车,郑志成领在前面:「不习惯我们就回家。」 郑情同摇摇头:「我不回家。」 年假未有几天,温馨几日,做菜洗碗尽孝心,转目又是乘车回「南京」,临别前的火车站,父女拿着车票,在售票处候车。 候车站不允未购票的亲属进去,送行的人需得站在门口,郑情同不愿郑志成站在门口,同他在售票处等候。 十一点四十七分,郑志成拿着行李,站在热水机旁看手机,郑情同用身体撞他,一下而又一下。 「我不是很想走。」 郑志成看向她。 一下,胳膊在甩他,情瘦的面目仰起,多情的目光涌动。 「要坐好久车,好麻烦。」 二下,肩膀在撞他,昏黄的夜灯下,像是又有泪。 「最关键是钱的问题……」 三下,即将成为明星的郑情同用头在钻郑志成的肚皮,问:「车是几小时来的?」 郑志成站在原地,用厚的掌心圈住她的脑袋:「十八小时。」 十八小时的坐位。 Z。 郑情同表达亲昵的方式是多动,她情愿时间留在这一瞬间,不舍的情绪在此时高涨,时钟来到了十二点,是检票时间。 「乘坐K245次火车的乘客请注意……」 列次表的数据变更,K245在最前端,状态是「正在检票」。 郑情同收回手,看着列次表,又看了看票据,到了检票的时候,最终未掉眼泪,学会坚强,独立地牵起行李箱。 郑志成送她到候车厅,候车厅内人山人海,郑情同在人群中散着头发,拿着车票在挤,小小年纪在检票,独自乘上路途。 十几小时的座位…… 郑情同在候车时未哭,在车厢内哭了。 很少见面习惯了,以为情感淡漠,已经不甚相熟,在一次电话之中猛地意识到血缘的联系。 血缘是「同喜同悲」,是「背后护盾」,是「永恒付出」,是「不会索取」。 郑情同道:「你便当我是去打沙包了,很快回来。」 郑志成道:「去多久才回来?毛都未长齐,夜不归宿了在。」 「明年一定。」 又是「明年」,郑志成卷了一根烟,坐在红砖垒的土锅前,添了一把柴,锅内烧的碴子已经能喝,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一只碗伸进锅里,呈出一碗。 一碗的碴粥,侧边尽是粥渍,灰红的一片,粥的热气失去,男人用一只手托住粥底,避开碗侧粥渍,用了一口。 红豆滚进喉咙,静默地咂摸两口,门外似是有谁推门,木质的门阖上了。 「谁?」 郑志成支着双腿,粗壮的身子一起,如旧摇摇晃晃,率先拿碗用水舀浇,将碗侧的碴子洗掉,其次为自己洗了把脸。 他恍惚了,方通过电话,确认女儿不回回来,此时如旧洗碗,擦面,装作自己离开她以后过得体面。 男人推开门,道:「同同?」客厅内未有人,他左右地看了一眼,又走到大门。 大门已盖了「门斗」,门外甚么也无,他举着碴子迟钝地发觉,同同已经是「大明星」了。 上春晚的大明星,赚百万的大明星,众星捧月的大明星,十三岁到十八岁,期间五年,为了前途与方便,一次未归,郑志成已过了五年粗松邋遢的生活,他阖上门,将方洗净的碗度再伸向锅中,不用勺子只用碗,粗鲁地喝粥。 「反正你看不着。」他举着碴子,道。 一阵风吹过去,大门阖上了。 郑志成又撮了一口碴子。 原是风关门,并不是他的「同同」。 —— 「青梅少女团」在春晚合体,郑情同与万泉在春晚重聚,舞台上是一组彩排,足有百人之多,各个举着扇子,每到一个鼓点展开一个图形,舞台下是两位女性。 「恭喜发财。」万泉道,在吵闹的环境中,她尤其安静。 「红包拿来。」郑情同伸出手。 似是从前新年,裹着羽绒的二人在笑,相互对视三秒,万泉如旧别开眼。 她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秘密使她别开眼睛,秘密使她不经意间见到郑情同的手会有生理反应,秘密使她…… 「情同,我想去北电了。」北电是郑情同的学校。 「为甚么?」郑情同问。 「为了……」万泉道,未打算隐瞒,「你。」 —— 春晚的排练经常通宵,尚有部分细节未敲定,公司在附近定酒店,万泉与郑情同分在一起,恰好分到一张「大床房」。 公司在拍摄「春晚幕后」的物料,摄像机跟进她们的房间,正在录制。 「不好。」并不豪华的套间内,女性道,「我是女同性恋,我不能同女人睡一张床。」 房间内有浴室,有电视,甚至有沙发同办公区,唯独未有第二张床,万泉于一旁插房卡,回过首看郑情同:「你真是女同性恋?」 房卡插进去,房间刹那变亮,摄像机对准处在室内的女性,一位清俊一位温情,清俊的站在玄关,温情的在挂衣服。 女性天生具有氛围感,当一个室内有两个女性,往往遍布感性。 郑情同道:「我是。」 万泉进入室内,看向镜头:「她是同性恋,我把桌子吃了。」 「我真的是女同性恋。」郑情同努力证明自己,「我有看过陈乐,还有看过《探虚陵》……」 摄像机转过,拍摄她们的日常,此次是「郑万」专题,郑情同很苗条,喉结在氛围灯下显出,向下滚去:「观众朋友们。」她别过首,看着相机,「我是弯的。」她装模作样地宣布,用一只手比四字,正在发誓。 「她是女同我吃桌子。」 万泉举起四指,同在发誓。 「不要理万泉。」郑情同对着摄像机说:「现在我在饰演喜欢万泉的女同志,为了分到一间大床。」 「既然你是女同性恋,那你是T还是P?」万泉问。 「我不是T,也不是P。」郑情同道,「我是Z。」 她将衣服挂在万泉衣服旁边,进入室内。 「Z?」摄像跟着她一同进去。 郑情同道:「直女。」 万泉坐在床上,郑情同走到她的面前,开始演「女同性恋」,未对她做甚么,只是拿着她方脱下的衣服乱闻。 一会是拿起外套,一会是盖着围巾,不一会便将自己装扮做雪人,只露出一双眼睛。 万泉拿起枕头,向郑情同身上砸:「你不是直女么?现在又拿我衣服。」 郑情同用两只手盖住头在防,拿起另一边的枕头:「因为我是直女,所以我的女朋友也要是直女。」 枕头战开启。 一个枕头过去。 「你是P是T?」 「我是玉皇大T。」 另个枕头砸过来。 一个枕头的重量是一个手腕,砸在身上并不疼,单是朋友间的玩闹。 郑情同变本加厉:「我是T之首领。」 「你知道T是甚么意思?……」万泉道。 「我知道。」 「T是甚么意思?」 「坚强女人。」郑情同举起枕头,却被一个枕头猛地打到,被迫地压在床上:「我要淘淘乐。」 她闹。 腰弯在被窝,胯松软地抬起,面目不具备攻击性,性格更是糊涂,并非是「淘淘乐」的料子。 更何况拥有「柔韧性」。 万泉坐在她身上,暂且占据了高地:「你不适合淘淘乐。」 有神又不安分的目光又不适合「泡泡龙」。 郑情同道:「我是T之首领,我有T德,只能淘淘乐。」摄像将镜头转在她身上,被闹乱的头发在脑后,在床上半睁着的目很温情。 像是情人。 滥情人物。 T之首领,玉皇大T,通通源自「陈乐」,一个女同带货主播,这不应是直女该知,她却明白,会否证明她已经在弯? 转目是十点,摄像机结束录制,方才的镜头被送去剪辑,包括方才打闹,探讨性取向。 不出意料,「郑万」的超话又会活起来。 下了镜头,T之首领由首领变作直女,在放关于美食的教程。 「大家好,我是Siri……」 万泉看了一眼,视频正在做甜品,做的是戚风蛋糕,正在讲戚风蛋糕是如何做法。 郑情同回看了一眼:「多拉不是十九。」 她在介绍主播,万泉问:「多拉不是十九?」 大床房内罕见安静,她们未等「叙旧」,便在摄像机前表演「亲昵」,实际几月未见,已将对方的喜恶忘记。 郑情同介绍:「我最近喜欢的主播。」 方才的玩闹闹出许多灰,她拥有洁癖,先起身去到洗手间,将手放进洗手池,以肘打开水龙头。 水流出了。 两个人在两个房间,一个洗手间,一个卧室。 水浇在手指,心事像是从心头流到地底,郑情同不是未有心事,相反她的心事很多,一心在计划事业,一心在注意感情。 事业上目前试到一部电影,是「陈广胜」的新作,叫《十八南漂》。 《十八南漂》在定角前,用过顿餐,郑情同请客,同剧组几人吃海鲜。 「我们许久未见,不论主角会否是我,都开工大吉。」 「开工大吉、开工大吉。」 手机斗地主未知是谁炸了,倍数翻了一番,包间的门被服务员敞开,送进一盘「海鲜大咖」。 「余绕梁会演么?」郑情同问。 陈广胜厚唇叼着烟,打出一张对叁,道:「男主角他演不了。」 郑情同短暂地撂下心。 感情上,她无法处理与余绕梁的关系,于是刻意回避,她有叁段情,余绕梁是第叁段,万泉是第二段,如今该处理。 只是处理起来并不轻易。 洗手池内有许多肥皂泡,堆砌做一颗山,郑情同看了一眼,将水龙头抽出来,沿着四壁在冲。 她并非是从前自己,已经十八岁,有些事情真的清楚,清楚那一夜同万泉是乱性,现下维持距离是「负心」。 万泉问:「你是T之首领?」 隔着一个洗手间,心又在悬,方才卸下去的心事,顺着水龙头重新回到郑情同的心里。 有一些发闷。 「我是Z。」她道,「直女。」 「我不大相信。」万泉的声音距离不远不近,「哪有直女看陈乐?」 郑情同将洗手池冲干净,拿了一件毛巾:「我是有些弯了。」她坦白道,正擦手指,一根骨节一根骨节地擦干净,「至少现下是弯的。」 「你是甚么属性?」 郑情同反问:「你是甚么属性?」 「我是T。」 郑情同道:「我亦是。」 她不是,按常理她是P:「我们撞号了。」 撞号,多荒谬的借口? 「我是P。」万泉改口了。 郑情同从洗手间内出:「万泉。」她顿了顿,塌在腰侧的双手动了动,「我……」 她的腕线过裆,裤子穿的是多排口的牛仔。 面对感情,郑情同始终在逃避,未讲拥有可能,未讲未有可能,保持「体面」,但「体面」通常让人多情。 情绪梗在喉咙,又别过首。 「你说便好。」 万泉拥有见一眼便忘不掉的脸,骨相流畅皮相很好,她是大方。 郑情同方才预备的「坦白」一句话说不出口。 我对你未有感觉,我同你只有友情,我仍旧在恨你,我交了女友,我…… 她只是说:「我去买新房间。」 在郑情同心里,万泉是体面人物,决计不会计较,闹出感情事故,但万泉堵住前路。 无几两肉的手臂挡在前,仿佛能见骨头。 「你是同性恋,我亦是。」万泉顿了顿,道,「君未娶,我未嫁,为甚么……」 一只手是羸弱,未有任何肌肉,郑情同拿住万泉的手臂,向后一别:「我并非是滥情人物。」 两双手间互相交合,手臂别在万泉的腰间,她别过身向门前走,门暂且开着,万泉一下挡在门前。 「哐」的一声响,正门被阖上了,万泉问:「你是有女友了么?」显得很镇定。 她磕在门前,身份分明很贵,但是在温和地道:「回答我。」 郑情同道:「有了。」 「是谁?」 郑情同轻轻地摇首,把住万泉的手向前进:「你不知道。」 她是既感性又理性,每个骨头同在情绪,记得她的每个表情,每个越过「朋友」界限的瞬间,不止是手误洗了衣裤,在青春激情的时分,郑情同亦有向万泉靠近。 用情绪的眼神,意切地将嘴唇抵在肩膀。 口中道:「万泉,我想家了。」 嘴唇抵在肩膀,想何处的家? 手要抚上腰间,想何处的家? 「我可以当叁的。」万泉道,「郑情同。」 她正在挽回,觉察到一段感情即将逝去。 「甚么?」郑情同道,怀疑是自己听力出问题。 「你考虑一下。」 「考虑甚么?」 「我。」万泉道,「当叁。」 万泉,出身在富裕人家的万泉,从小锦衣玉食,星途一帆风顺,追她的人能从北京排到广东,高考失利,粉丝不减反增,在郑情同面前挡住门。 「我未有不堪入目,不知你如何想,我的家庭能接受我的一切决定,我不缺钱,同你在一个团,大学志愿能够填北电,这次我一定会考上。」她说,「我现下模拟考,成绩在四百多分。」 郑情同道:「万泉。」 太荒谬了。 感情洁癖的她无法接受感情里有「第叁者」,她讲:「别再说了。」 万泉却道:「你考虑一下。」 郑情同摇摇首:「我无法接受感情里有第叁者。」 「为甚么?」 郑情同习惯有面子,罕见讲得很明:「会让我觉得恶心。」 一双手绕过万泉,同万泉抱了抱,旋即拿上把手,递出台阶:「你是不是未洗袜子?」 未洗袜子是个台阶,倘若去洗了,便能够忘记方才的事情。 万泉未有下,问:「她是不是有钱?」 郑情同别过首,两只手把着她的手臂,眼睛看向地面。 「我也有钱。」万泉道,「我的票数是家里人刷的。」 她不择手段了:「我不缺钱,你是不是缺钱?」 如同那日的郑情同,她们的性格相似,同是讲叁句以后,第四句一定后仰,做出的决定亦相似,郑情同在她身上看到自己。 「你缺钱同我讲。」万泉顿了顿,「好不好?」 郑情同看着她,止不住地后退。 是你特地。 万泉将面目仰起,像在恳求,柳叶的眉毛具有八字的神韵,「出道战的票数蹊跷,你家里未有钱,你的票数是哪里来的,我有预感。」 她向前进:「是不是乱同旁人睡了?」 是。 郑情同于心中道,虽是动心,但已迟了,「缺钱」的时分已经过去,往后便是一帆风顺,郑情同心中有数,绕开万泉的腰,费力地将门打开。 门开了,万泉回过首,霎时间抬手拦住她,将她向屋内推。 四臂五指在推搡,从玄关推到卧室,又从卧室推到门外。 蓝色的双排扣牛仔裤扎在腰间,显得白色毛衣清秀,郑情同的胯近乎不显,站在地面上时,往往文弱,文弱的她同万泉争执,一直争执到门外:「你别闹了。」 一只手臂起筋,两只手臂起筋:「我是不会放弃你的,郑情同。」万泉道。 最终四只手臂起筋,一直弯腰在执:「你忘记当时是谁诱引我,在宾馆……」 争到中途很热,郑情同拨开头发时,看见一女人。 女人不知站了多久,事不关己地旁观着她们。 郑情同立即将万泉松开,道:「万泉,有人。」 是左不过。 万泉听到有人,从争执中出身,撂下双臂。 女人乌黑的发丝到肩,西装在最上层开了一颗扣子,既淡薄又不规整,却显得贵重,黑西装底下搭的如旧是黑,未扎任何领带,顺着喉向上看去,女人的精神很好,眼窝深邃,云淡风轻,手里甚至拿着一次性用杯,在饮咖啡。 「不好意思。」万泉道,维持偶像的面目,问,「吵到你了罢?」 左不过道:「未曾。」 「是我不好。」万泉道,「虎虎。」 从旁边的房间走出位男性,熊腰虎背,鼻梁斜一劈刀疤,横窥不出慈眉,竖窥不出善目。 是万虎。 郑情同将脸扭到万虎身上,他自发地拿出一千元,双手奉给左不过。 「方才是我家小姐同郑小姐闹着玩,今日的事,烦请别向任何人提。」 一千元用白带束起,未出分毫之格,归的齐齐整整,似是方从银行取出——他们经常送钱出去。 女人道:「毋需。」 万虎的横肉跳了跳,野草的心胸擦出丛火,万泉由他掌中拿过钱:「是数目不够么?」她直截地问。 初次近距离地见到万泉,长情的眉与宽阔的额头,每个生得符合比例。 「赔礼我是一定要赠出去。」万泉道,将钱伸过去:「是我不好意思,请一定收下。」 贵的手伸出去:「恭敬不如从命。」 一场闹剧结束,临别以前,需得做戏,万泉同郑情同好好道别,在房间的门前。 「明天记得是八点半彩排。」万泉道。 郑情同道:「你不要忘记洗袜子。」 道别以后,为免万泉的怀疑,需开一间新房,在付款时,女人同她在一处,为她付了房款。 郑情同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酒店统共有五层,每一层意味着不同阶级,小康家庭在最下层,中产阶级聚集在二至四层,富人住在最上层。 女人带她去到酒店的最上层:「偶然得空。」 偶然得空不会从五层至叁层。 郑情同看向左不过,她的西装是高定,在电梯内隐隐约约地正闪,用的是亮片,工艺需每个人工在衣物上细致穿插。 她是了解时装,清楚女人这一套价格不菲,从头到尾的贵需用真金白银堆砌,而她用钱进去。 「你在骗我,是不是?」 电梯抵达。 「骗你甚么?」 「并非偶然。」郑情同道,「是你特地。」 —— 最上层四个房间,四个房间为吉利,未设有504,她们住进505号房,用钱进去的宾馆似乎个一居室,分出几处房间,在玄关处挂有镜子。 郑情同率先进去,脱鞋换一次性用品,左不过站在镜前,华贵之上有败絮,散在面目以下,她生得削瘦,颧骨以下无脂膏,几近是阴影盖满面目。 「同同。」她道。 郑情同换好一次性用鞋,目光转到镜前:「我在。」 镜前是女人,将西装脱下去挂在衣架,露出其内黑的衬衫,黑衬衫内似是有酒气,她抬手拍去,在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颗戒指。 「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戒指于衣领间穿梭,将衣领捋齐,「但骑在我眼前,会否太过了?」 郑情同心中一惊,万泉同她的对话,从这时竟已在听,她清楚她要纠缠万泉,眉目左顾右盼,旋即将宾馆的大门盖上:「你小些声。」 是她先放低:「我解释你听。」 戒指明晃晃地搭在领口,将一颗扣子解下去:「甚么叫当叁?」女人规矩地问,「记得她家教很好,为你肯做婊子了?」 戒指为钻戒,并非是细金素圈,郑情同留神到了,问:「那个是?……」 未再管「万泉」是不是婊子,她拉过左不过的手,将那颗钻戒留心。 素的指上一颗钻戒,品牌名是DR,戴在左手的无名指,同她戴在右手的金戒不同含义。 女人的影动了,许是天花的灯颤抖,她的唇缄默片刻,片刻后道:「戒指。」 郑情同几乎不用思考,便已知是谁赠送。 一定是周博智。 她罕见大声:「左不过。」她拿着左不过的手,「你不是说你会同周博智解婚约么?」手又甩开。 「解婚约」,之前谈过「解婚约」,婚约的确已解,女人未尝有谎,已「结婚」了,「婚约」自然解了。 宽广的室内,除却金碧辉煌外,仅有二人,左不过踉跄几步,平静地望着她,忽地笑了,摘去戒指:「我戴着玩的。」她解释道,不断地逼近,「同同。」 跨过玄关,跨过地毯,女人的气质如旧,轻易能跨过一切,贵同规矩仍在,面目淡漠,不染纤尘。 以往逼近是「浪漫」,现今逼近是「恶心」。 郑情同向后退去,初次见到左不过笑,竟在此时,她的笑与想象中相差,几乎同未笑未有区别,如旧淡情,窥不出任何情绪。 遮住嘴唇,便窥不出在笑。 巴掌。 「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好骗?」郑情同道。 女人的手掌住郑情同,如同蛇圈住猎物,一个手臂单是圈住,便逐渐地环紧:「你别多想。」 「它是DR!」郑情同开始挣扎,手是有力,直截甩在左不过脸上:「一人一枚的戒指,你叫我如何不多想?」 女人被打偏了脸,白至病态的面目别过去,又理性地别回,乌黑的发丝于她唇边粘连。 「郑情同。」她霎时收回笑,扫了郑情同一眼,道,「冷静。」 巴掌是种「诋辱」,左不过到三十,从未被人扇过巴掌,父亲至多是罚跪,母亲隔一段时间换一个,未有能骑在她头上,成年以后更是她赐旁人巴掌。 未有人胆敢扇她。 郑情同果真冷静:「我们毋需再继续了。」 她挣开女人的环抱,显得很智性,站在衣架前开始穿衣物。 白细的一根手套进去:「我不会做三。」 接下来是穿肩:「从前是我太天真了,以为你会……」 「我会?」 郑情同道:「以为你会解婚约。」 「我会。」 女人耐下心去,将首撂在郑情同的肩膀,将那颗钻戒送进郑情同的左手无名指。 她很少「哄」谁,很少「低头」向谁,如今小小地「让步」,已经做出伟大付出。 郑情同一怔,旋即脱了外套,挂到一旁。 她举着手指不断地看:「送给我的?」 「嗯。」女人道。 认为是「出轨」,实际是「求婚」。 郑情同用一只手捂住心脏:「我不是有意的,我把方才的话收回,只是我……」捂住心脏的手又顺着心脏,「我并非有意,我太偏激了,将你朝不好的方向想。」 女人的手臂环得很紧:「郑情同。」 「我在。」郑情同道。 又回到方进房间时。 左不过初次咬上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道:「我的脾气不好,最后忍你一次。」 「忍我甚么?」隔有一层发丝,女人的气息妥帖,郑情同不解,方才分明是她让人误解。 「别去外面沾花惹草。」 「我未有沾花惹草。」 「尤其万泉。」 万泉? 她们在室内的话,她究竟听到多少? 郑情同不确定,认为自己未有「沾花惹草」,已经足够「保持距离」。 「你既已经送我钻戒,我便是你的人,不会生出二心。」她承诺道,「我决不是一心二用的类型。」 不会「一心二用」的背后是「专断」,「专断」的背后是「占有欲」,见面以后,首要任务在查手机,左不过翻阅郑情同的手机,不单是左不过,郑情同同时在查。 近期买了甚么,飞机去了哪里,落地宾馆何处,翻聊天记录。 郑情同穿着鳄鱼袜子,在床上趴着,两只脚举着,脚掌时而阖在一齐,时而分开。 她点开左不过同周博智的聊天记录,聊天记录止在昨天,他们的谈话正常,仿若只是普通朋友。 [Z:[语音通话]] [Z:后天我飞趟天津。] [左不过:嗯。] [Z:[语音通话]] [Z:天津工作处理好了。] [左不过:嗯。] 美团开房记录一切正常,近期的用钱在工作上,私下的转账多半定制衣装,郑情同寻不到由头同左不过吵架,因她将一切处理得很好。 「左不过。」鳄鱼袜子靠近了。 「嗯?」 郑情同道:「我已是属于你。」 左不过道:「嗯。」 「请你一定忠贞。」于夜中,有人情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愿你是滥情。」 左不过道:「我不会滥情。」 戒指未摘,单是失误,以后不会犯如此错误,近些日子「德顺」物流逐渐收在掌中,不可避免地同周博智接触,床上了无数次,戒指频繁更替,会有错漏。 左不过道:「你呢?」 郑情同道:「我亦不会。」 —— 临近凌晨,左不过将万泉给的钱摆在床上,数目合计一千,一千元不入她的眼,似同分,似同角,她拿起一张,以火去烧。 打火机打出火,将它抵去燃体,火霎时将纸燎起,百元的钞被火吞吃,女人一瞬不瞬地看钱变作灰烬。 郑情同问:「你在做甚么?」 「烧钱。」 「烧甚么钱?」郑情同靠近了。 左不过将另一张拿起,举在垃圾桶之上,用火机点燃:「万泉。」 点燃的火光照在面上,其余的灰烬一分一分掉,掉入垃圾桶。 纸币的消逝如此快,似同泡影。 郑情同从床上起来:「把它留下来。」 「留着做甚么?」左不过道,「一千,对于她是个数字,对于我毋需一秒。」 「但那是钱。」 左不过将钱归在一处,以舌尖抵着左腮。 「钱又何妨?」她道,「需求旁人养的东西,也配养你?」 原来她都听到了。 —— DR每颗需绑身份证,戒指能查背后的身份信息,于DR的店铺,左不过再次消费,用自己的身份购得款式一致的戒指。 打开戒指盒,关上戒指盒,二者并无不同,造假几乎窥不出,左不过问:「多少钱?」 「一共是四万七千九百九十九元。」 左不过拿出卡:「我问一下。」 柜台道:「甚么?」 卡在柜台处叩着:「凭一颗戒指,查得到身份信息么?」 「我们的戒指需要提供身份证号码,查询购买记录,凭一颗戒指是查不了的。」 一张卡递过去:「有劳。」 「去查。」 钻戒每颗需绑身份证,能查背后的身份信息,于DR的店铺,左不过再次消费,用自己的身份买款式一致的戒指。 打开戒指盒,关上戒指盒,二者并无不同,造假几乎窥不出,左不过问:「多少钱?」 「一共是四万七千九百九十九元。」 左不过拿出卡:「我问一下。」 柜台道:「甚么?」 卡在柜台处叩着:「凭一颗戒指,查得到身份信息么?」 「我们的戒指需要提供身份证号码,查询购买记录,凭一颗戒指是查不了的。」 一张卡递过去:「有劳。」 —— 郑情同是明星身份,戴不了情味太重的物品,戒指更是无法戴,一根手指素净,通常以「单身」身份现在大众眼前。 镜头下,她是「十八岁」的女团成员,温良到卧室的枕头边从未有纸巾,从不乱弄自己。 温良恭俭让,她在心中道。 凭借五个字在娱乐圈顺风顺水。 年前郑情同忙碌,忙在春晚排练,春晚的舞台是「照妖镜」,公司要求上演前体重必需在四十五公斤以下,郑情同的体重徘徊在四十七公斤。 「情同,不是出道便能够松懈,春晚是个重要舞台,露面在全国观众眼前,我相信你知道重要性,从前有过四十五公斤,公司并非为难你。」 春晚重要,「热带季」派出宋治。 为上镜,愈瘦愈是好,优质的镜头会将人面部拉宽。 郑情同站在秤上,近期未吃甚么,只是喝水都涨称,她抬起手不适地捋发丝,胳膊几乎未有肉。 「是我不好。」她抱歉地道,「我会更加严格。」 许是水喝得太多了,导致水肿,郑情同在喝黑咖啡,早有一杯,晚有一杯,她从前畏苦,总是加咖啡伴侣,现下在宾馆看行程,将咖啡伴侣弃掉,只用一杯黑咖啡。 反而是常喝黑咖啡的左不过用咖啡伴侣,用的是郑情同从前钟情的牌子。 「为我加一些。」郑情同别过首,将咖啡杯递向左不过。 左不过为她倒了些:「春节以后,休息几日?」 「大概是三四天。」 郑情同翻开手机,手机内是公司整理的行程,一只手别过,左不过俯身,春节当天是「春晚演出」,春节后录制「六小仓鼠」贺岁篇。 「六小仓鼠」是郑情同前几月接到的代言,中端食品品牌,主卖坚果,广告投放在电视与各大影视平台。 「六小仓鼠,产品质量严格把关。」 电视内,郑情同不当心将六小仓鼠弄洒了,摔在地上,六小仓鼠安然无恙。 现实中的郑情同一怔,拿遥控器将电视关了。 「时间紧些,有五天。」左不过道。 录制「六小仓鼠」以后,有半日录制公司节目,其余几日休整。 郑情同惊讶:「竟然有五天。」喝了口咖啡,问,「在家?」 她是居家党。 「旅游。」左不过道。 她是旅游党。 「最近不好旅游。」郑情同撂下咖啡杯,「春运不好有票,我不好坐车。」 她是明星。 左不过道:「去韩国。」 「我并不通韩语。」郑情同道。 在学校未要求学习韩语,她唯一通的语言是英文,但止在会写,并非会说。 「何需通?」 郑情同的见识不足:「你要请翻译?」 左不过道:「毋需请,我自己会。」 「你会说韩语?」 左不过讲了一句。 郑情同道:「原来韩语真的会讲思密达。」 回到主卧的路上,郑情同跟着她问了许多,譬如「眼睛」是如何说,「吻」是如何说,她是年青,最终问到左不过床上。 「眼睛?,吻??。」 「伦,绮思?……」 问到床上时,她尚未反应,在床边坐着:「做爱如何说?」 她只是好奇,并未有旁的思想,左不过拎着衣物下摆,将衣物脱下。 「????。」 韩文的嘴唇,隔着衣物吻在郑情同的乳首,吻过以后,女人仰着首,将乳罩松开。 「仓秋哈大?……」郑情同道。 「我们去次卧。」吻过乳首的嘴又至额头,「韩文教本在次卧。」 去到次卧,郑情同在找教本,预备用业余时间学习一门新的语言,翻遍了房间亦未找到。 她问:「教本在哪里?」 左不过道:「前面。」 郑情同向前去,前面是一面镜子。 「下面。」 郑情同弯下腰,下面甚么也未有,左不过适时地揽上她的腰,似同骑马般地在她的身后。 早知道未有课本。 郑情同心想,她变「坏」了。 —— 查戒指排在新年以后。 郑情同多疑,戒指让左不过代替保管,暂时带出了,借口是:「戴一会。」 戴一会不算是理由,而是将「多疑」摆在台面。 左不过吩咐道:「早些回。」显然知她要去做甚么,如旧云淡风轻,她的一根手盘蛇,蛇顺着她的指攀到手臂。 又新年了。 「你不怕我查么?」郑情同问。 「身正何需惧影斜。」 她们之间的信任破裂了。 打开高德地图,最近的一家店坐地铁需半个钟,半个钟以后,仍需走段路,记忆不好的郑情同险些走失,因路况不好,凭借地图自带的指向,终于找到DR的实体店。 DR的广告语是「一生一枚」,内饰符合广告语,装饰的浪漫奢侈,金银饰砌满室内,各类钻石分做款式,齐聚一堂,柜台各个穿白色礼服。 「你好,请问有甚么需要?」柜台问。 郑情同戴着口罩,压着渔夫帽,道:「你好,请问能查询这枚戒指的身份信息么?」 她的年纪很小,在金店显得格格不入。 少有人在她这个年纪收到DR。 「小姐,身份信息的查询需要对方的身份证号码。」 「凭戒指不可以么?」郑情同拿出戒指。 柜台摇摇头:「不可以。」 郑情同拿着戒指离开柜台,筹想着左不过的号码,她是安徽人,生日在十一月二十,余下的数字猜的话需多久? 店外停有一辆车,车是「玛莎拉蒂」,具有深灰的车身,大的体量,牌照挂的是[京A·0214Z],是左不过的车,她鸣了笛。 郑情同上车,女人并未发动车辆,单是替郑情同扎安全带。 郑情同的目光向下,正是女人的发旋。 「你记得你的身份证号么?」她问。 系好安全带,女人分开外衣,由外套内侧口袋拿出皮夹,皮夹内是卡同证件,她将身份证件抽出,递给郑情同:「去查。」 郑情同拿住她的证件,再次下了车,又去了DR店内。 再次上车时,郑情同为自己系好安全带:「是我不好。」她看向窗外,「我不应该怀疑你。」 左不过用指纹解开车,向右伸手:「身份证。」 郑情同将身份证递还给她。 车辆开启了,女人把皮夹解开,将身份证夹进去,郑情同忽地记起自己忘记甚么事情,她背过身,看向DR专卖店,忘记问柜台一件事情。 「戒指的购买日期是?」 梁上燕。 由女生到女人,是由「生」变熟,不再对女性身份「生疏」。 郑情同罕见离开镜头,任性的眉毛透出,其下是自在的眼睛。 「左不过。」她戴着口罩,道,「我们需等多久?」 白色的口罩摘下去,其后的面容长开,她是抽条了,骨骼变得更纤细,体重不足四十五公斤,在镜头下只苗的一条。 左不过道:「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并不好熬,郑情同患有多动,在机场内逛,左不过近些日子疲惫,在休息室受「按摩机」的按摩。 机场的二层是快餐区,一层是特产区,特产五花八门,店员介绍的很好:「我们的烤鸭是纯正的老北京烤鸭,送亲属送朋友送爱人都很好,带出去有面子。」 「真的么?」郑情同拿了袋「烤鸭」,情绪消费了。 买了大包而又小包,在休息室郑情同介绍:「它是纯正的老北京烤鸭。」 「正宗烤鸭,用塑封包装?」左不过道。 「它是送亲属送朋友送爱人都很好。」郑情同看向按摩椅,女人坐在按摩椅,双手把在椅中受按摩,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少有正眼见人时,养尊处优的派头,由手贵到头发丝。 左不过不近人情,郑情同却认为亲密:「你吃一些再休息。」 女人道:「放下罢。」 郑情同道:「你好像大胖橘。」 女人调整了姿势。 「不是,我讲错了,大胖橘是男的,陈建斌演的,你不是陈建斌。」郑情同补充,「你是蔡少芬,乌拉那拉氏宜修。」 左不过问:「甚么?」她重复了一遍,「乌拉拉拉……」 郑情同道:「甄嬛传。」 左不过道:「未看过。」 —— 按摩椅的时长结束,左不过坐起身整理行李,将方才的特产塞入行李箱,正好是检票登机时间,郑情同率先排队,在路途中又被粉丝认出。 「郑郑?」 郑情同道:「不是郑郑。」 「你是郑郑。」 郑情同道:「为甚么?」 粉丝指着郑情同的喉咙,她的喉咙有一些凸起,像是喉结,郑情同后知后觉地笑了:「我忘记遮了。」 粉丝道:「你遮住了,我们也知道。」 「为甚么?」 「你讲话了。」 郑情同的声音同普通女性不一,放的很低,沙沙的,偶然有些哑,偏偏又年青,很好辨认:「下次我不讲话了。」她提着口罩,声音又沙沙的。 「郑郑是打算去哪里?」 郑情同道:「秘密。」 「是去工作么?」 女性的眼睛别开:「不是。」 「那是?」 女性的眼睛游移到左不过身上,不清楚地弯:「去旅游。」 左不过牵着行李来了,她拿出蓝牙耳机,为自己戴一只耳朵,为郑情同戴一只耳朵,亲昵的辩不明晰,不动声色地将郑情同圈到她的范围以内。 「再见。」郑情同摇摇手。 耳机内是林忆莲的《我只在乎你》,正唱到:「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 郑情同同粉丝不断地道别,甚至走出排队范围,道:「路上小心。」 有一位粉丝向她递了一张纸,郑情同打开,本以为是信,内里却是微信号码。 左不过于一旁伫立。 郑情同左顾是左不过,右看是粉丝,她未讲情绪,单是背过身在排队,队伍并不很长,她用手碰了碰左不过的手,在一旁将纸条扔掉。 过了检票,女人的手平常地垂着,郑情同向后看,粉丝已经走远,在登机桥处上牵上女人的手。 纤瘦的手牵住骨节的手,两只手五指并拢,她的手有些冰。 郑情同道:「你会不会是冰棍变的?」 她们牵手很少,郑情同并非是亲人的类型,数个月相敬如宾,接吻是回去再吻,咬耳朵是外面有镜头,在外面一向自持。 碰碰背部,郑情同会讲:「有一些痒。」扫扫喉结更是会避开。 左不过道:「冰棍不会把自己捂热了再牵你的手。」 记起第一次牵手,似乎是在车库,左不过尚未有忙,开着一汽大众而不是玛莎拉蒂,当时她的风衣兜内很温,温度是适宜,郑情同是练习生而不是大明星。 「过了好久了。」坐在座位上,郑情同道,「小左总现在是左总。」 左不过系好安全带:「有几年了。」 郑情同坐在她的身旁:「我也已经是郑总。」 「郑总」是左不过扶持,为了避税,郑情同开了一家工作室,缴税毋需按个人,而是按企业缴纳。 耳机中从「林忆莲」听到「王菲」,飞机起飞,左不过需求静,买的是头等舱,整个舱内只几人,郑情同留神到女人的左耳,左耳处戴着耳机,耳机下方的耳垂处有眼,用一枚素钉撑着。 相处几年如旧有距离,分明已经亲密关系,她的行程分毫不知,她的喜好一片空白,她的耳朵原是有钉,她的过去是甚么样子? 「头等舱」是头等,但「头等」到稀薄感情,华贵到不方便牵手,郑情同用手机给左不过发简讯。 [大同小郑:我们改下情侣名,好不好?] 未过一会,上了餐食,空姐一一将餐食乘上,郑情同一直在看左不过,为她服务的空姐手托着盘子,无心碰到女人用餐的手,女人淡淡地睨过去。 她有洁癖。 空姐像是意识到甚么,鞠躬道:「对不起。」 女人未讲甚么,示意可以走了,后续空姐一向拘谨,不是碰到椅子,便是绊在桌子,上好最后一道菜时,空姐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可以要一下您的电话号码么?」 女人的刀叉埋入肉中:「我是异性恋。」 情绪的感受,大多是直面,她会受的觊觎,只会多不会少。 郑情同首要认为不适,方想讲些甚么,手机屏幕却亮了。 她拿起手机,一颗腕表的背景被唤起,在屏幕正中弹出弹窗,是左不过。 [左不过:好。] 新年以后,万泉作为家中的招牌在拉拢生意,四处登门造访,厂内的合作伙伴尤其多,头上秃顶的是陆干爹,额头有痣的是陈干爹。 她的休息时间在认「爹」中度过,认下「爹」以后,关系更活络,更加会有「大活」,通过「认爹」,万泉家里已经开十七个厂。 坐在「认爹」的车上,万泉看着手机,此次认的「爹」是她自己要认的,她叫万虎将她送到「单字言」家,为他拜年。 纸质红包已准备好,鸡鸭鱼肉用袋装,除却猪牛羊,仍有袋鼠鳄鱼肉,一旁放着保健用品,又是鹿鞭又是海鲜。 万泉打开微信,本是要同「单字言」讲话,却忽地发现置顶中,郑情同的微信名字变改。 由「大同小郑」变作「梁上燕」。 谁是她的「常相见」? 已想了一段时间。 韩国距离吉林很近,隔有一条鸭绿江,有人发文介绍,说「隔江望朝鲜」,郑情同的「韩国行」在首都首尔,只是未有镜头跟随。 下了飞机,已经是十点,安排的很紧,上午郑情同方从广告拍摄中抽身,晚间便在韩国,一切事宜由左不过负责,女人翻找着备忘录,在做一切的规划。 去酒店的路途中,郑情同坐上出租车,将车窗按下,无数个夜中她梦想的,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她并不是明星,此刻近在眼前。 瘦瘦白白的手臂架在面目,纯白的口罩被折迭,用纸包好后放进口袋,她将车窗按上去:「我们要去哪里?」 「去酒店。」 左不过同她一齐在后座,设定行程。 酒店在首尔市中心,订了一日,郑情同在泡浴缸,左不过用毛巾擦身子。 在浴室中,郑情同找到自我,尤其是浴缸,半个面目没进去,情长的眉毛视着左不过,女人方洗过澡,分寸地擦身体,由胸乳擦至下身的乌。 她未剃毛,而郑情同泼水出去。 一泼水泼出去,女人的身体遍布水珠,二泼水泼出去,女人的手臂向下滴水,三泼水泼出去,女人正好回身,水泼到骨的肚腹,由肚腹滴落至下体。 「属鱼了?」她在靠近。 光洁的锁骨,湿透的长发,她的头发只到背部,发尾有卷。 郑情同在浴缸之中泡着,头发浮在缸内,只露出双拥有卧蚕的眼睛,像是条养在浴缸的小美人鱼。 她扬了一泼水,旋即屏气潜入浴缸:「叫你不让我碰。」 「不出来了?」 「不出来了。」水面上有气泡,只是屏了一会又露面,她违约了,又扬了一泼水。 女人站着,又一泼水准确地淋在她的腿间,淅沥沥地湿了一片,远观过去,腿间的水光似乎正在动情。 左不过靠近浴缸:「当真属鱼。」她拿出凳子,坐在其上分开双腿,淡寡地任由郑情同在泼,一团乌被打湿了,顺着毛发向下淌水,有一部分顺着她的阴户形状掉下去,而她去一旁拿手机,办自己的事情。 郑情同又是泼又是潜水,白净的脖颈处盘着发丝,起初她是心无旁骛,一心在玩,后续愈是泼愈是情热,因左不过的淡定。 腿间淌水了,她烫声道:「你勾引我。」 在栽赃嫁祸。 女人好整以暇:「谈何勾引?」 郑情同背过身:「你下面……」 左不过放下手机。 「我下面。」她顿了顿,把住郑情同的肩膀,将她别过来,问,「怎么了?」 郑情同萌萌的:「它湿了。」 乌的毛发下,有一口缝隙,缝隙当中有口子,口正流出水,只几分几毫,在光下有些反光。 她的耳朵有些赤:「我不能看。」将面目埋下去。 浴缸的水还在不断地放,换从前已凉的水,已凉的水从浴缸边缘流下去,郑情同将水关了,而左不过别过身在擦身体。 仿若方才的事未发生,只原先擦净的躯体又湿,需再次用毛巾,非要是一分水珠未有才合适。 「你是不是属猫?」 「不是。」 「咪呜。」郑情同道,「咪咪。」 左不过觑她:「小鱼。」 「咪咪。」郑情同出水了,「咪咪」变成了左不过的别名,她用毛巾擦净自己,包括手指,洁癖的神情似同只猫咪,尤其用毛巾,似只贵猫咪用舌舔毛。 郑情同属鱼,而左不过属猫。 咪咪开口了,淡淡地道:「咪咪要吃鱼。」 小美人鱼怔了怔:「不好。」 咪咪道:「我们猫咪天性吃鱼,果腹而已。」 「你吃鸡吃老鼠,也好过吃鱼。」 咪咪道:「吃鱼。」 郑情同去刷了牙,在拿牙刷时,不自觉地有了反应,是方才的残留,她是「克己复礼」,左不过提出需同她有个规矩,她便遵守,遵守了许多个月,在外面时遵守,在家里时遵守,不在一张床时遵守,躺在一张床时遵守。 只是现下有些遵守不了。 放下牙刷,郑情同道:「我有一些想……」 左不过已穿戴齐整,问:「甚么?」 郑情同道:「干你。」 她说得很小声,左不过垂下半边的首:「谁?」 她在刷牙,用行李箱中的电动牙刷,牙刷是郑情同买的电动,悉心地扫过她的每一颗牙。 女人的牙很白,一切极规整,似乎不会有不完美。 「我说……」郑情同道,「我想干你。」 她郑重地表达:「已想了有一段时间。」 一口水吐入洗手池,左不过将牙刷放进杯子,而后用手将盖子阖上:「嗯。」 她尤其镇静,敞开双臂,将郑情同圈在怀里,展现出「痴」的一面。 「是那种干。」郑情同道。 却未尝想女人并未理解错含义,道:「上我。」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来,「不是么?」 「文雅一些,是做爱。」郑情同道。 「粗俗一些,是交配?」左不过回。 郑情同有些热:「交配是动物行为。」 她已经做好准备,只是女人毋需她准备,将她带离浴室,亲手于她眼前更衣。 「我们又何尝不是动物?」 酒店的氛围灯在打,打出昏黄一束,照在胸乳,照在腰窝,一件定制脱下去,她只穿了一层皮肤。 女人并非是裸睡的类型,相反她有规矩,同一切制定规矩,需每日洗澡,每日刷牙,每日穿戴整齐,床需扫过一次,确认无尘,用物需每日消毒,方能去用。 郑情同道:「我有些紧张。」 又在不知所措,方做好的「准备」失去了。 女人在床上不齐整,单独地揽过郑情同的手,撂在自己的胸乳上,同她在一个被窝。 她未讲「需如何做」,正演示「需如何做」,将郑情同的手带到下体,用她的手抚弄阴蒂,形同自慰。 「原来你是干的。」郑情同道。 左不过的下体很干,她感到很烫,浑身像是要烧起来。 「方才开始,不会太湿。」左不过淡道,「除了你。」 郑情同的手一滑,指节搭在阴户上:「我未有。」 她分明有,在床上的时分,如若不是垫了毯子,早已经湿透被单,她是动情,水如同往常一样地出,流到内裤开始发腻,手上的触感却淡。 女人给予的反应万分稀薄;谈叫,她不会叫;谈出水,下半身几近干涸。 手指已经插进去,穴道内未有水,郑情同束手无策:「我弄不出来。」 女人拿着郑情同的手,带她的手向更深处顶,仍旧只几滴,但已经奋力,郑情同架在左不过的身上,右手阖在她的下体,不断地送进送出,但水只有一缕。 用口。 手指已经插进去,穴道内未有水,郑情同束手无策:「我弄不出来。」 女人拿着郑情同的手,带她的手向更深处顶,仍旧只几滴,但已经奋力,郑情同架在左不过的身上,右手阖在她的下体,不断地送进送出,但水只有一缕。 一缕的水不足以润滑,在穴道内进出,往往干进涩出,平整的指甲在其内抠挖,抠挖至宫口,原以为她会爽,将手指拿出时只见到血丝。 左不过撑起半边身子:「疼了。」 郑情同把住她的胯,视着阴部,性情看上去很好,拥有耐性,她将头低下去,问:「我怎么办?」 既是提问,又是恳请,温热的嘴唇从胸乳前吻到大腿,又从大腿处吻到腿侧。 不断地将身体下潜,眼前是干涩的穴。 郑情同道:「你命令一下它。」 「我命令不了它。」 郑情同受挫地将头埋在左不过的腿间。 女人的腿间很净,白且淡粉的穴口,有稀疏的体毛,流出水后,闻上去有沐浴露味,本质是用于排泄的地界。 视了片刻,郑情同用鼻尖顶了顶,鼻尖终于沾到水,她怔了怔,惊喜道:「出水了。」 左不过的下半身更分开些。 「你有未有认为爽?」郑情同问,用鼻尖继续在顶,「类似于麻麻的感觉。」 左不过道:「一些。」 「那我?……」 「舔。」左不过道。 口是初次,郑情同张开口,收起白洁的牙关,旋即伸出舌尖,用嘴温温地舔。 平时洁癖的为一个「爽」字口上阴蒂,小心地用嘴,她的头发乱了,刘海松散地砌在额头,干净的嘴在尝阴部,舌头一口又一口。 「甚么味道?」左不过圈住郑情同的后脑,问。 郑情同仰首,鼻梁初次地撞在胯骨:「未有味道。」 未有味道? 女人向下视去,郑情同的刘海湿了。 若果有味道,强迫她尝,还会心甘情愿? 会不会挣扎,会不会别开首在吐?会不会不是如今神情,一副温情的表情。 一副「我情愿奉上一切」的表情? 郑情同试探性地将舌头伸入穴口,解情的双目在视,专心地找位置,把着两胯在舔。 若是将尿淋在她身上,会如何? 左不过托着郑情同的头,猛地向私处撞,郑情同的舌头有些慌张,手扶在她的胯间,用手抵着留有呼吸空间,缓了几口气才又舔上去。 「舔上去。」左不过命令道。 郑情同含混地将阴蒂吐出:「不着急……」 却有人急。 左不过用手攥住郑情同的后脑,察觉到有些挣扎,将她大力地按回,郑情同奋力别开首,却被左不过拉拽着乱发向胯处再压去。 如此,郑情同才因缺氧在舔。 一口,二口…… 「左不过。」 一个口腔裹住阴蒂,情热地裹住阴蒂在吃,郑情同的两双手在挣扎着推开,温和的声音在叫:「你放开些……」 窒息的时间是三分钟。 一分二十三秒,一分二十四秒。 还有一分钟时间。 郑情同在挣扎,挣扎的力气逐渐小下去,像是因慌乱提早将肺部的气吐出去。 否则一个歌手,如何会如此短气? 剩余三十五秒,左不过提先将她放出,郑情同的面目由下体脱开,大口大口地呼吸,已是满脸的水渍,精彩地挂在面目。 多数是口水,其次是左不过的液体,仍有她的眼泪,慌乱地铺在秀美的面目。 她哭了,掉一些眼泪,因方才的窒息。 和缓片刻,郑情同把住左不过的手,恳请道:「下次不要再那样了。」 左不过举起手捞纸,用床头柜上的纸擦下体。 她不知道左不过已不再将她「平等」地看待,因窥出她拥有受虐天赋。 郑情同道:「刚才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你会接受。」 郑情同迟钝地问:「接受甚么?」 「接受我方才那般对你。」女人顿了顿,补充道,「并且认为爽。」 「性虐」为个大课题,有些人有天赋,有些人未有,左不过有天才,郑情同不通「性虐」,同时不解很多,她不了解网络,少时未接触手机,长大因忙碌,接触更是少,在左不过以前,她的手机只有通话功能,左不过之后,她的手机多出很多功能。 左不过讲:「我的檀香刑是在网上看。」 她去看了书。 左不过讲:「它能够教你性。」 她去看了片。 如今左不过讲:「方才做的,是性虐。」 她注册在「葫芦娃」的账号多出许多浏览记录。 「拳交」「巨物」「捆绑」,三个大标签,郑情同看到,首要认为不适,她拿着手机,不了解将人捆住有甚么值得兴奋,左不过却将「捆绑」标签收藏。 「以后多看些。」言简意赅。 「我却认为它不大好……」郑情同道。 女人寡情地别过首。 压马路。 她们的话很少,平素几乎不沟通,兴趣不大统一,不止在「葫芦娃」体现。 一个「檀香刑」,一个「绝世神偷」;一个「巴赫平均律」,一个「卡农」;一个「高定」,一个「地摊货」。 饮食亦如是,在韩国的郑情同吃不惯刺身,左不过用的很文雅,送到嘴里的「鱼子酱」,郑情同吃了一口便吐在垃圾桶。 「口感不太好。」她道,「有些腥。」 左不过更习惯海鲜,螃蟹清楚如何用,金枪沾好芥末送入口中,肥腻的三文鱼需沾酱油。 她亲身教郑情同用餐,郑情同一一地用,一一地吐。 第三次拿垃圾桶,郑情同道:「我分明是爱吃鱼的。」 「但是这些实在是不好。」 鱼与海鲜不一,她混淆了。 左不过用海胆,道:「它很新鲜。」一勺海胆送到郑情同眼前,「张嘴。」 郑情同张嘴,旋即第四次拿起垃圾桶。 在韩国第一日是海鲜,第二日是市井,市井是小吃街,小吃街以后有「猫咖」,坐到地铁站时,郑情同见到自己的广告,是「六小仓鼠」。 上面有不明显的一行小字:「六小仓鼠全球代言人:郑情同」。 她站在自己的站牌前,有些新奇,周围未有人认出她,她左顾右盼,靠近了站牌,道:「帮我照一张照片。」 她将手机朝向左不过:「麻烦你了。」 拍摄非左不过强项,但做「站姐」以后,她的拍摄有进步。 郑情同出道有一年半,练习生涯四年,有不少「神图」出自她手。 镜头架设好,站牌上的郑情同温文,穿着六小仓鼠品牌的背带裤,长得像是邻家的同学,站牌下的郑情同举着对号,穿着厚外套,裹着红围巾,面目有神采,眉毛乱飞,像是有三天未打。 「你说茄子。」郑情同道。 「三,二,一……」左不过道,「茄子。」 闪光灯一闪,照片拍出,一张普通的照片。 郑情同普通到像是普通学生,左不过普通到像是普通摄影,她们普通到像是普通情侣,普通地在地铁站拍摄。 「我漂亮么?」郑情同问。 「嗯。」 由地铁站出,郑情同在倒情绪。 「我一直认为我长得很普通。」郑情同道,「鼻子普通,眼睛普通,眉毛普通……」她细数自己的五官,鼻子忠贞,眼睛传神,眉毛诉情,声音能将每一句说得像是承诺。 郑情同与她的面目共处,共处有很多年,不知道自己长甚么样子,在韩国的路上走着走着,用手臂环住左不过。 在一处街道,路灯亮几盏的街道,在中国时决计不敢拥抱的街道,互相拥着走路灯,一盏路灯走过去,二盏路灯走过去…… 「我会不会长得太普通了?」网络上的黑料讲她的仪态不好,「我是不是长得并不好?」 她的「黑点」很多,有「粉丝」自然有「黑粉」,不止是仪态,挑剔到她的读音,包括农村的出身,「农村人」「没礼貌」「跟万泉比不了」。 曾经多少夜里是看着这些度过? 郑情同看自己时,总认为并不好,卧蚕重了,眉毛刻意,鼻梁太挺,人又瘦的太过,只是公司要求她维持,她维持现状。 「你生得很好。」左不过道。 常常具有「距离感」的郑情同贴近了,在外界她很少主动,牵手少有,靠近少有,拥抱少有,此刻靠近,面目近在咫尺,卧蚕不明显地在眼下,她并不是「距离感」,而是身份不便。 「哪里好?」她问。 女人的目光落下,以指掌抚上郑情同:「眉毛好。」眉毛似同稻草,疏松的很有形状,一段指节扫了扫眉毛,八字的眉毛倒下了。 郑情同将眉头升起。 其次是眼睛,女人的指骨来到眼处,淡薄地抵了抵:「眼睛也好。」 眼睛是一扇窗户,郑情同的眼睛变得有情。 窗户湿了。 接下来是卧蚕…… 「好在哪里?」郑情同问。 左不过道:「好在我无法自持。」 郑情同后仰着身子,在第六句时终于开怀,韩国是一个好地方,她背过身走路灯,不认识她的人有许多,不用戴着口罩,能够像个正常人生活。 「左不过。」未隔着口罩,「可以吻吻我么?」 女人视察周围,一双墨眼转去左身,又看向她的嘴唇。 郑情同的眼睛看向左不过,左不过伸出舌尖舔在唇心。 一辆公车由道旁穿过,有一阵适情的风,郑情同靠近左不过,眼神像是在问问题,适中的嘴唇抵上她的嘴唇,纯真地碰了碰。 韩国不是很好。 她并不是有情饮水饱的类型,在韩国未有人认识,赚不到钱,房子甚么时候才能买? 左不过的开销如此大,又何时能养得起? 「我还是忍一下。」四周又在留意,「万一有娱记呢?」 郑情同离开了。 韩国又有甚么娱记? —— 韩国能够在大众场合放松,郑情同去过蹦极,去过跳楼机,去过演唱会,在蹦极时险些丢掉小命,上来时捋着心脏:「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只是她又蹦了许多回,安保措施拦住她的胯,将苗条的她吊住,一个膝盖弯弯地曲着,掉下去时安保绳在乱窜,吊上来时郑情同的臀小小的,像是小羊被吊上来吃肉。 只是她不是小羊。 「尚好么?」左不过问。 郑情同乱着头发:「还可以再试一下。」 她回过身,又蹦了一次,左不过看向手机,手机一刻不理,已经堆砌消息,纯白的微信页面,有十个人顶着红点,各个的备注是客户,各个有合作关系。 因工作的紧迫,归程被提早了一日,郑情同未有异议,表示的是谅解,原本挤出时间的五日假期变作是四日,郑情同为左不过收拾行李,在行李放好时,道:「我不跟你回去了。」 一个行李箱被推出去。 「你可以么?」左不过问。 郑情同道:「我再玩一下。」 第五日左不过飞「北京」谈工作,郑情同留在韩国,持续地游戏,她不认识韩国的语言,韩国亦不认识她,在韩国未有私生,未有镜头,有一瞬间她想要留在这里,只是被现实击溃。 你不清楚。 在最后一日,郑情同定的是最晚航班,一架经济舱。 经济舱同头等舱有区别,区别在清静与拥挤,从韩国飞回中国的飞机上有韩国人,更多是中国人,飞机起飞了,郑情同一路戴着口罩。 飞回中国,首要的事情是进组,《十八南漂》在年后开机,开机宴摆在一处农家乐,露天地敞在天地,请到各位主演配角,陈广胜在宴上敬酒,粗红的手举着白酒杯,一位位地敬,桌上的杀猪菜为装饰,摆上一颗猪头,男人的手绕过猪头,敬到余绕梁。 「小余。」陈广胜粗舌道,「咱又聚了。」 余绕梁杯里倒的是啤酒,同陈广胜碰杯:「胜叔。」酒杯低陈广胜一等,「又重聚了。」 《十八南漂》的人马一些是《情同恨》的原班,饰演「李艺」的驼唯仍在,坐在陈广胜的身旁,手里拿着一把剪刀。 剪彩的仪式似乎开启,工作人员在旁托起彩带,只需剪去彩带,便能收获好运。 「情同。」驼唯召唤,扫了扫手,「你手气好,你来剪彩。」 郑情同起身,她的杯子内是橙汁:「驼姐……」一只剪子拿到手,《十八南漂》的好彩头在她的指掌。 拍摄「情同恨」时,谁都未想到她会变成大明星,如今郑情同的势头起来,各个人在关照,「情同恨」的收视率与版权多卖出许多价。 郑情同用红剪刀剪去花的绸缎,《十八南漂》的香火炉在彩后燃,三节粗的香,燃的更旺了。 「祝十八南漂拍摄顺利。」郑情同道,「既叫好又叫座。」 陈广胜哈哈大笑,在座上拍腿:「有情同这句话,如得神佑!」 香火在炉之间摇晃,原先单是温吞吞吃,剪彩以后,直截吃去一半,窜出火苗,用火苗在烧香火。 驼唯用指骨向着香火:「香——」陈广胜眯眯眼视过去,「——都旺了。」 重回宴席,酒桌闹开,男人们各个举杯。 「敬十八南漂一杯。」 余绕梁举杯:「敬十八南漂一杯。」 郑情同坐下身,看向余绕梁,余绕梁亦看向她,有几月未见,余绕梁生出胡子,听说是为电影而留,胡须的余绕梁举起酒杯,将酒杯晃了晃:「情同。」 未剃净的胡茬在杯后:「也敬你一杯。」 郑情同拿起果汁的酒杯:「不敢当。」 男人将杯中啤酒饮尽,而后酒杯反倒,杯内无几滴酒,唯一的几滴顺杯壁下流,流到桌布上,染透一方的布料。 剧组「地位」有时能从「酒杯」得知,喝果汁的一定有地位,若不计较年龄,喝啤酒在其次,最次是喝白,喝白的除却领导,其余的地位均不佳。 场上的陈广胜同旁人饮酒:「喝。」他酒醉了面目,通红的肥耳点向酒杯,「不喝不给我面子。」 拇指高的玻璃酒杯交错在每个手臂。 郑情同看向余绕梁。 余绕梁拿起仅拇指高的酒杯。 郑情同换了同他一致的。 你不是不演《十八南漂》么? 余绕梁又添了一杯「茅台」,冲她呲了呲牙,隔着大半个酒桌,遥遥地同她对敬:「我干了。」他道,「你随意。」 你不是不演《十八南漂》么? 有些问题注定是多余,剧组加角添人改剧本,在未正式开拍前再正常不过,郑情同用手圈着酒杯,温吞地由旁边的座椅上提起「果粒橙」,为自己满了一杯。 「我不大会喝酒,以果粒橙代茅台,会否有些荒谬?你当我是在喝啤的,我在用一杯啤酒,我亦干了……」 《十八南漂》的开机宴由下午吃到晚间,大多数时间在敬酒,吃到中途许多人用借口:家里孩子放学、请的代驾到了、媳妇看得严。 郑情同用的借口是:「公司叫我有事。」 余绕梁用的借口是:「我喝醉了。」 几瓶啤酒下肚,闷的白酒在胃中,余绕梁的酒量并不好,拿着瓶「原汁麦」立在街边,似同往常般等私家车,倚着树抱着肚子,郑情同远远地拦下他,道:「你这样会被娱记拍。」 「我不管甚么娱记!」余绕梁胡道。 郑情同向四周看了一眼,农家乐的附近计程车稀少,几乎是未有,需叫网约车,余绕梁很显然打不了。 「你同我回去。」 「回去?」似是诧异了,「你跟我甚么关系?要你带我回去。」 公司用车需几分钟后能到,在同个路灯下,方过去春节,虫子未有,仅有些雪。 郑情同的手在他的肩膀,起先是绅士的,不亲不疏地虚放在双臂。 余绕梁愈来愈醉,同她对视:「别管我了。」 他猛地一挥手,身体一栽一栽,血的脖颈被冻得通红,一瓶「原汁麦」砸在地上。 郑情同环住他的两臂:「你酒醉了,你同我走,我叫了车。」 计程车缘何仍未到? 余绕梁的半个身体在郑情同身上:「我们甚么关系?」他摇摇晃晃,走到一半又支着身体,「你带我回去,又去哪里?……」 醉酒的神经并非不清醒,反而是更加灵敏,阳光的面目透出情真,剑眉底下的眼眶通一片红,片刻后麦色的肱二头肌拦在郑情同的肩角上,抓着她一半的肩。 「我跟你说话呢。」余绕梁道,摇了摇郑情同的身体。 郑情同同他不一,并非是体强的男性,并非是他的「兄弟」,是同他不同性别的女性。 「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姓?」她问。 「我知道。」余绕梁道,「我姓余。」 郑情同把着他,摇了摇首:「你姓郑。」 「为甚么?」 「因为你欠我的。」郑情同看向前路。 娱记在丛林里,娱记在道路上,娱记在每辆偶然停驻的车,今天过去以后,流言会满天飞,标题会是「余绕梁失意酒醉,郑情同真情安慰」,事业心重的郑情同罕有地未选择事业,选择感情。 公司用车迟了许久到,终于到时,一缕灯光照在郑情同的面目,情长纸短的夜间,郑情同将余绕梁拿进车里,同他坐在后座。 「送你回北电?」十八南漂的剧组在北京扎根,而从前的余绕梁住在北电寝室。 余绕梁摇摇首,把着前驾驶座位,不适地跨着肚子:「送我回清雅苑。」 「清雅苑」是另个小区,在北电附近,余绕梁亦退寝在外居住了,郑情同别过首,拿手抵在余绕梁的肚腹,问:「怎么退寝了?」 余绕梁低着头,大手揽过郑情同的手:「你为甚么退寝?」 郑情同道:「我是有事情。」 余绕梁道:「那我也有事情。」 前视镜内司机正专心,手是不会被见,郑情同别过首,仔细地见余绕梁,忽地觉察到思念,又别开,只是看着车窗。 一只手在余绕梁的肚腹上下,俊瘦的一双手,每个指节抵着肚腹在搔,不像是宽慰,像是无心诱引。 「你不住了,我就不想住了。」 余绕梁的手一步一步,逐渐地包住她的,郑情同的五指被拉进指掌,一根根地并拢。 郑情同像是也醉,只是醉酒是甚么滋味? 是见到余绕梁,眼会烫烫的,抑或是听见他难受,走不开的步子? 余绕梁忽地道:「给我一个袋子。」 一瞬间兵荒马乱。 在路途中,余绕梁吐了,郑情同手忙地在车上找袋子,撑着袋子,余绕梁将下巴靠上袋子,吐了大半袋。 滚烫的一泡汤,郑情同托着袋子,罕有地未有洁癖:「都吐出来了么?」 「你知道十八南漂的角色我怎么拿的?」他摇摇手,吐干净了。 郑情同撑着袋子:「如何拿的?」 「我求胜叔。」余绕梁道,将脑袋放在车窗,看向车窗外的风景,「陈广胜是我爸朋友,我求他给我个角色。」 车已经入城,车窗无数反光,有的是彩的发光字,北京的广袤在夜间一览无余,单是红绿灯便需无数地停。 郑情同将袋子系好,拎在手中:「他同我说你不会来。」 「我求的。」余绕梁揽过郑情同的一只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求?」 「你也不知道。」厚实的股掌敞开,五指再次合并,「我告诉你,我求的,为了见到你。」 郑情同只是说:「余绕梁。」 余绕梁看过去。 「我有一个秘密……」 下一句是甚么?未有下一句,女性讲过秘密以后,看向前视镜,她的心情很乱,牵手会否是一种出轨? 红灯化绿,车辆又在行驶。 「你说甚么?」 「你听错了。」 「我方才听见你说,你有一个秘密。」 郑情同道:「我有一个秘密。」 「甚么秘密?」 「是我未有秘密。」 她不会出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