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到异世界找妹妹结果推翻了王朝第一劫──无知》 00─前言 他是一个很平凡的小孩,普通的一家四口,直到灾难降临。 世界上有很多破碎不幸的家庭,他们的伤痕并不一致,而他也只不过是在某个瞬间,领悟了自己也成为了其中一份子罢了。 01─穿越(马凡:我不信我这么倒楣穿了! 山林间传来一声轰然巨响,林中的鸟儿们被惊得四处乱飞,紧接着传来兽类愤怒的咆哮。山路上一行人脚步匆匆,吆喝着:「马先生说了,那隻异兽肯定会往这里跑,幸亏提前设置了陷阱!」 几人加快脚步,来到了山林中提前设置好陷阱的地方,果然网中擒住了一隻异兽,只见这隻异兽形似大象,叫声却似虎类,正在网里疯狂挣扎,试图挣脱这困住牠自由的网。 「找到了,看你往哪里逃!」领头的人大喝一声,手上拿着砍刀就往异兽身上大砍特砍,异兽在哀号中断了气,领头的人也不停,吩咐其他人继续砍,直到剖心挖腹,总算给他挖到一颗色彩黯淡的石头。 「这顏色真差。」领头人很气馁。 「老大,已经很好了。」小弟安慰道,「在马先生来以前,我们可是被异兽四处乱追乱吃的呢。」 就算来到比较多人的村庄,干的也是最下层的劳力活儿,有一顿没一顿的,真饿狠了还会去抢路人买给小娃儿的糖葫芦。 「也是啊。」被叫做老大的人又抬头,振奋了一下精神,「走吧,收工了!」 他们在以前的日子都是四处躲避异兽的,因为他们毫无反击能力,所谓的异兽不是一般的畜生野兽,牠们体内埋有一种特殊的石头,具体能力他们也不知道,但就是这种石头可以让这些异兽喷火啊、用吼声当风刀啦等一系列一般野兽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且这些异兽异常爱吃人,而且出现原因不明,常常是眨眼就出现了,根本来不及防御,只能逃。 这种日子过久了,也就习惯了,毕竟他们从以前就是被世界捨弃的岛屿,本来也就无法指望朝廷派兵驻守。 打从席王登基掌政以来,异兽在他们岛屿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造成的灾害也越来越重,虽然朝廷也研发出不少对应的武器跟养了不少异稟者收拾异兽,但是在上任清王时,朝廷仍旧放弃了这里,将他们割让给邻国枫圆当了贱民。 结果没多久,继位的席王不知怎么想的,又将他们这岛屿要了回去,还跟邻国打了一仗,还把其他国家拉下水,虽然是把福丸岛的归属从枫圆那里拉出来了,却也还没办法正式要回去,摆在一边不闻不问,兽潮来袭也不管,颇有些让他们自生自灭的意思。 岛上的人民经过这么一折腾,也习惯了自立自强,想办法捕获异兽自己研究,原先都要死伤大半人才能捕获一隻,结果马先生一出现,有如神助,马先生总是能准确预测异兽的动作,在旁边指挥,将死亡率下降了一半不止,村民们这可像是看见神了,对马先生崇拜爱戴,马首是胆,连那副古里古怪叫做眼镜的东西都被叫成了神器。 马凡的眼镜当然不是什么神器,这原先只是一副很普通的眼镜而已,起码在他穿越前是。 事情得追回一个月前说起。 马凡原本是个普通的大一新生,有个妹妹马月芳,他对这个妹妹可说是尽心尽力疼爱有佳,结果在他升上二年级这个暑假,这个妹妹不知怎么要求出海,马凡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忍痛花了存款安排了邮轮十日游,妹妹虽然上了邮轮,对里面的任何设施或是活动却丝毫不感兴趣,总是望着海面发呆。 马凡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在第五日晚上,他的直觉叫他去敲开妹妹的房门,但是没有人应门,他便出于寧愿白跑一趟也不要遗憾终身的心情来到了甲板,那处妹妹在白日时总是在发呆的地方,他来的时机,说晚也不算晚,他正看到妹妹爬出栏杆,准备纵身跳海。 情急之下,他根本来不及叫人,直接就衝了过去抓住妹妹的手腕,想要将人拉回来,却被一股力量扯了下去,落了海。 咸腥的海水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与胸腔,海水的压力压得他几乎要爆炸,浪潮拍打着让两人不断载浮载沉,隐约间他听到妹妹对他喊放手。 但是怎么可能放啊,妹妹都要投海自杀了,做哥哥的怎么可能放手? 他绝对不重蹈覆辙! 「没事!」他即便呛得说不出话,仍旧努力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哥哥会保护你!」 儘管他知道深夜落水,十死无生,他还是试图安慰妹妹,但最后仍然体力不支,他企图找些什么漂流物来当浮板,但是深夜视物不了,何况他这个大近视眼镜早溼了,现在还能掛在脸上只歪了一边都算是奇蹟。 他抱着妹妹,昏了过去。 醒来后,他就见到一名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思索这个人是个什么物种。 这男的长得阳刚又不会太过,轮廓分明,有菱有角,上嘴唇略薄,眉毛挺浓,眼睛也大,只不过眼神充满着无趣,对这世间彷彿一点兴趣也没有,看起来约莫三十岁,俊美异常。 「你好……?」马凡试图表达友好,他很奇怪自己怎么昏过去之后一点溺水的后遗症都没有,不过现在显然有更重要的两个问题。 第一个,他妹妹呢? 第二个,这男的为什么穿着古代样式的黑袍,还一头黑色长发? 男子朝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请问一下,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大约这么高?」马凡从地上爬起来,笔划了一下,「穿着白色上衣跟黑色运动裤?」 男子想了一下,摇摇头。 好吧,这大概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那,请问这里是哪里?」马凡决定先搞清楚地点,在寻线向相关部门求助,不知道这里是要去外交领事馆还是当地海巡署。 「福丸岛。」男子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跟他俊美的外表相得益彰,他说话时,眉眼间有几分冷然,叫人看了就敬畏三分。 马凡傻了,福丸岛?那是什么?他这是漂流到哪处小岛屿国家了吗? 「呃……那请问,你可以带我去领事馆或是警局吗?」马凡想了一下,提出请求,「我原先在渡假,不小心跟妹妹一起摔下船落海,大概是海流把我捲到这里的,护照什么的都沉海了,妹妹也不见了,但我真的不是偷渡客。」 男子还是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 马凡有些尷尬,这男的又进入了观察模式了吗? 不、不对! 为什么他可以毫无障碍地跟男子交流? 马凡心下大骇,方才男子说的分明不是中文! 再加上奇怪的服饰……冷静! 马凡逼迫自己冷静跟男子对视,两人相看无言了一阵,男子才默默开口道:「谢君怜。」 ……嗄? 「我叫马凡。」马凡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跟着自我介绍,还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这副眼镜居然还在,人体贴合度简直是神蹟。 这岸边只有连绵不绝的沙子,所以马凡在一开始才会丝毫不怀疑自己漂流到此处,但是回神之后,很多地方都不对。 首先就是自己的状态,衣服鞋子都没溼,即便现在日正当头晒乾了,袜子跟鞋子也绝对不会是这种乾爽的状态。 再来就是男子的服饰,也许有小岛国仍然维持着比较传统的服饰,没有牛仔裤衬衫什么的,但也太古老了。 最后是,男子说的分明不是中文,他却听得懂,而男子也听得懂他说的话! 谢君怜没有理会马凡的警惕纠结,只是向前走了几步,见马凡没有跟上,还转头疑惑地看着他,彷彿奇怪为什么马凡不跟上。 马凡一咬牙,伸也是一刀缩也是一刀,鼓起勇气跟了上去。 谢君怜把他带到一处山林,这种原始未开发的状态,马凡越加肯定自己绝对是来到了一个未开发的小国,不禁有些绝望,这样他要如何跟外界联络求助? 两人走了大约两个多小时,马凡已经气喘吁吁,每当他想要休息时,谢君怜都会停下,对于这种无声的体贴,马凡十分感激,警惕心当场消了大半。 只见山回路转,林子深处竟然有一座宅底,古色古香,全是木头製造雕刻,大门前种了不少松树,远看竟是将屋子遮得严严密密。 「这里是?」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求助的机构,比较像是民宅,还是那种低调炫富装高深的渡假用房子。 「谢宅。」谢君怜言简意賅。 「这是你家?」 「不是,我不姓谢。」谢君怜难得多解释了句,「我跟这里没太大关係。」 马凡很问号,不姓谢但叫谢君怜?不过别人家的私事,萍水相逢的他也不好过问,只好喔了声表示知道。 谢君怜把马凡领到这宅子后就没再动了,马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宅子,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呃、那……我可以敲门吗?」马凡小心地问,也许谢君怜自己不好主动敲门,他得自立自强。 谢君怜点头,马凡深呼吸一口气,便敲响了谢宅的大门。 这一敲,他便把自己的命运给敲响了,即便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马凡敲了几声,无人应门,便转头对谢君怜道:「这里似乎没人住。」 「有人。」谢君怜依旧话少。 马凡无法,只好继续硬着头皮敲门,这次还提高了声音:「您好,请问有人在吗?我叫马凡,不小心迷了路……有人吗?」 一股疾风从屋内吹来,马凡抬手挡了挡,大门竟是被这股强而有力的怪风吹开了,木门撞在两侧,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谁啊?」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前院正站着一身鼠灰色长袍的老人,他面色苍白,一副营养不良快要断气的模样,声音却挺响亮,眼神也十分警惕。 「您好,阿伯。」马凡连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是被海衝到岸上,不小心迷了路的,请问这里有电话吗?」 「电话?那是什么东西?」老人狐疑道,「你这人从哪里来的?穿得这般古怪!」 我看你也很古怪啊……马凡哭笑不得,他好好一件普通上衣配牛仔裤也叫古怪吗? 但是除了他之外,老人跟谢君怜都一副古代装束,那他确实是古怪的那一个了。 「我原本是在搭邮轮……」 「邮轮?那又是什么东西?」老人越发不可思议,「你到底打哪里来的?」 马凡说了国家,老人没听过;说了地名,老人没听过;说了海域,老人也没听过。 马凡不死心,把他所能知道的所有主流国家地名海洋全部说了一遍,老人没一个听过的。 「那这里到底是哪里啊?」马凡最后死心,改问起他们所在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盪茗山。」老人说,「如果按照你说的路线,你根本不应该活着出现在这里,你醒来的岸边是死亡海,没有人敢靠近那里,那里蛰伏在海中的异兽很强悍,就算是海盗也不敢在那里出航。」 马凡无言,原来他的运气这么好呀?他一路上别说是什么异兽了,连隻虫都没看见。 交谈了半个时辰,老人总算确认马凡没有丝毫威胁性,这才愿意放人进门,马凡抬脚要跨进门槛时回头,谢君怜还在树阴下,没有要进门的意思,而老人似乎也没有要让他进门的意思。 「那个……他可以一起进来吗?」说到底人家也算是帮了他,总不好自己进门却把人晾在外面,马凡干不出这种事。 老人抬头,这才发现隐匿在黑暗中的谢君怜,吓了一跳:「那边怎么有人?」 ……原来是没发现啊。 老人自己一个人住,所有生活用品都十分简朴,简朴到马凡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时空。 谢君怜看他一眼,没说话。 老人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对谢君怜问道:「照这位小兄弟所说,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从来处来。」谢君怜把天聊死了。 马凡咳了声,见老人的反应,这才确定谢君怜说他跟这里没太大关係的说法是真的。 老人压根不认识谢君怜。 「阿伯,我叫马凡,他叫谢君怜,阿伯怎么称呼?」马凡只好把话接过来继续聊。 没办法,眼下他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尽快搞清楚状况。 「……谢茗。」老人在自我介绍时眼神闪烁,还一直抓着手上的扇子给自己搧风。 谢君怜望向窗外,对老人叫什么毫无兴趣。 这天没法聊了。 三人坐在一桌,莫名尷尬。 「我去给你们收拾一下睡觉的地方,明早就下山吧。」谢茗道,「天色暗了不安全,晚上很容易遇到异兽的。」 「异兽?」马凡问道,「跟一般野兽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这只是随口一提,没料到谢茗的反应剧烈,直接打翻了茶杯,激动地扑上马凡,揪着他的领口问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是从世外来的,对不对?对不对!」 马凡被他这动作吓了一大跳,但神奇的是老人的动作彷彿放慢了,在老人的双手碰到他领口的前一秒他便机警地向后退,让谢茗扑了个空。 椅子在两人的动作下被踢翻在地,谢君怜只是冷眼旁观,也不去扶。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谢茗高喊道,对着马凡就跪了下去,眼角含泪,「等到了……我终于等到了!」 一个人的衣着可以古怪,可以随便说出捏造的国家地名,可是在当今的世界中,不可能没有人知道异兽的灾害,这人一定是从其他世界来的! 「大人!」谢茗的声音颤抖着哽咽,「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大家吧!」 马凡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才是需要求助的那一个好吗? 而且他还要找妹妹。 「他什么都不知道。」谢君怜突然说,「他根本不知道你在激动什么,起来吧。」 跟高人在一起的肯定也是高人,谢茗不敢怠慢,赶紧爬了起来,对两人做了揖,「两位大人,小民谢茗,肯定知无不答!」 你是知无不答,可是我不知道要问什么啊……马凡一脸茫然,最后还是问道:「我如果要寻人,要去哪里?」 「寻人的话,肯定是去王都最为方便。朝廷虽然不能让你去任何地方,但绝对能从世界各地把人找回来。可是现在身份管控很严格,没有门道的话是根本进不了城的,连周围的村都进不去。」谢茗说,「不过可以绕路,一般王都对于从外国来的人检查比较松,容易矇混,尤其是商旅的船隻。」 「去王都寻人?」 「王都各方面资源都比较充足,寻人的话可以张贴告示,还可以发赏金,委託朝廷帮忙找。」谢茗说,「传递速度也最快。」 马凡暗暗记下,不过又来了一个新的问题:「王都?王都要怎么去啊?」 「那个没有盘缠是去不了的。」谢茗说,「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呢,远得很。」 「可以拿异兽的核心去换。」谢君怜说,「那个核心很值钱。」 「根本没几个人能抓得到。」谢茗用看鬼的眼神看谢君怜,「这位公子,别这么不切实际,异兽的核心之所以珍贵,就在于牠们很难抓补,就算成功杀死异兽了,也得在牠们死后立即取出,但是位置不定,有些在胸腔、有些在腹腔,有的还在脑袋里,根本不知道要从何下手,全部挖一遍,核心也没价值了。」 「为什么?」马凡好奇道。 「核心就是能量,不在一定时间内取出存放,也就消散了。」谢君怜说,「这里资源不够,只能迅速取出之后交给衙门,根本没有存放的容器。」 「小兄弟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嘛。」谢茗撇了撇嘴,「就是这样,如果早几年,我还有些家底,可以送大人前往王都……」 他这句话说得着实懊恼,马凡没听出什么来,倒是谢君怜冷冷瞥他一眼:「你在抱怨什么?」 这一眼冷冷清清淡淡,却把谢茗激起鸡皮疙瘩,彷彿被蛇盯上的青蛙动弹不得。 马凡浑然不觉,还对着谢茗道:「有劳费心,这附近有什么可以打工的地方吗?」 他想得是用劳力换取食宿,要是能在出发前攒下一些积蓄也比较保险些,根本没听出谢茗在抱怨怎么不早点来。 「打工?」谢茗不是很懂这名词,但也猜得到,「是问差事吗?」 「对,可以赚钱的。」马凡说。 「我这里没什么差事……」谢茗说,他这屋子外面看着古色古香,里面着实简陋,除了前院种了些柏树跟门外松树相得益彰,花罩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梅花外,根本没一处拿得出手的。 「不过山下有,我跟大人下山,帮忙牵线吧。」谢茗说,「大人对差事可有什么要求?」 「我真不是什么大人。」马凡无奈道,「要求说不上,希望是可以赚钱速度快一点的。」 「要来钱最快的肯定是青楼……」 「那个就算了!」马凡立刻拒绝,他怎样都没沦落到要去卖吧。 谢君怜在旁边嗤了声。 「不是出卖色相,就是出卖性命,就这两种来钱速度最快。」谢茗道,「还是稳当点,在茶楼当个跑腿小二,我跟掌柜的说说,能把薪奉提高些,也供给食宿。」 「就这个吧。」马凡立刻决定了,服务生门槛没那么高,他应该撑得住。 当晚,马凡跟谢君怜挤在炕上一起睡了,他睡得不太踏实,梦里常常囈语着妹妹的名字,还经常翻身,谢君怜被吵得睡不着,索性起来盯着马凡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为什么?」他喃喃道。 马凡自然不会回答他,依旧在梦里用力地拉住想要跳海的妹妹,他们被一股力量扯下坠海,反应到现实中就是他从炕上摔下来了。 马凡摔得头昏眼花,等他回过神把眼镜戴上后,他才发现谢君怜已经起来了。 「早安。」马凡打了招呼,他的适应性真不是普通的强,才过了一晚他已经习惯这里的各种奇怪现象了。 「早。」谢君怜惜字如金,继续坐在那里不动了。 马凡很尷尬:「呃……这里有厕所吗?」 昨晚太累,沾上了枕头就不醒人事了,他现在很想洗漱。 「大人是要去茅厕吗?」谢茗探出头,给马凡指了路。 茅厕……这什么过时用词,马凡压下心中不断冒起的念头,一直自我催眠他只是来到了一处还未开发的地方,也许福丸岛小到根本不在世界地图上出现呢。 然而马凡註定要失望,茅厕中只有粪坑,连个马桶洗手台都没有,古老得不能再古老了。 他想念现代文明! 「是吗。」谢君怜似乎看穿他所想,只讲了一句又不讲了。 ……你能不能有次把话好好说完啊大哥? 马凡不是很在意谢君怜话都只说一半,毕竟也不熟,只是作为他遇难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有几分亲切。 谢茗拿了件白色长袍给马凡穿,解释道:「大人的衣着实在太过奇怪,还是别引起注意为好。」 马凡只能无奈换上,这些衣服层层叠叠的,哪有白衬衫牛仔裤俐落,只是形势比人强,就当是入境随俗了。 02─异稟(马凡:这世界还有超能力?! 谢茗领着两人一同下山,山间小路倒也没什么特殊,直到来到山脚下,马凡才感觉到俗世的喧闹。 放眼望去全是木屋石屋,鲜少有水泥楼;所有人的打扮都如谢茗跟谢君怜差不多,只不过谢君怜的袖口有图腾,其他人全是素色罢了。 而且没有汽车,只有马车! 马凡倒抽一口气:「现在到底是西元几年?」 他已经有预感自己穿越了,但他跑回什么朝代了! 「不是西元。」谢君怜说,「现在是席正二十年,昨天是惊蛰。」 那又是什么鬼啊。 马凡深呼吸,冷静、他需要冷静。 「大人,你还好吗?」谢茗小心翼翼地问道。 马凡很想直接说不好,但谢茗好歹收留了他一晚上,又答应给他介绍工作,于是他选择把气憋回去:「还……行。」 等谢茗在前面领路离得远了些后,谢君怜才对马凡说:「这里已经不是你所在的世界了,你在这里好好生活,等门开了我再送你回去。」 马凡脚步骤然一顿,吃惊地看着谢君怜:「你?」 如果知道些什么就早点说啊大哥! 「大人?」谢茗偏偏选在此刻回头找人,「是我走太快了吗?」 见这位老者一脸愧疚,马凡连忙道:「不是不是,是我走慢了。」 三人在街上穿梭,小摊们吆喝,在一排排房屋背后还隐约看见大片农田,马凡简直欲哭无泪。 他虽然不是网癮少年,但也绝不想体验农家乐啊…… 「到了,就是这里。」谢茗在一处颇为气派的茶楼停下,招牌用十分标准的正体写着初始楼,「我与掌柜有些交情,且容我去说说。」 「麻烦您了。」马凡很有礼貌。 趁着谢茗离开之际,马凡压低声音问道:「谢大哥,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比如说他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该知道什么?」谢君怜反问道,「或者说,你现在最想知道什么?」 「你有没有看见我妹妹?」马凡想得很开,回家的路可以之后再找,可是一旦错过黄金救援七十二小时,那找人就难上加难了。 也不知道妹妹是不是跟自己一起穿越过来了,一个女孩子要比男生危险多了,他得去找,找到了才安心。 「没有。」谢君怜说,「我并不知道得比你多,只是比你更熟悉现在这个世界罢了。」 马凡一脸问号。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海滩,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里。」谢君怜说,「我只是认出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所以帮了一把而已。」 马凡原以为谢君怜能给他一点方向,没想到也是一问三不知的难兄难弟,他叹气:「好吧,还是多谢你。不过你说的门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妹妹。」谢君怜答非所问。 马凡眨眼:「这不是废话吗?妹妹失踪了当然要找啊?」 谢君怜又不说话了,看起来似乎完全不能理解马凡的逻辑。 「大人,我乔好了。」谢茗回来了,笑容满面,「老刘答应先试三天,要是干得好,就可以正式上任了。」 嗯?怎么谢茗的用词开始现代化了? 马凡没想太多,对着谢茗连连道谢,转头看向谢君怜,谢茗显然是把他跟谢君怜看作一路了,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位萍水相逢的兄弟是否要跟着一起,他显然有其他方式可以养活自己,虽然未曾明言,但是马凡相信自己的直觉。 谢君怜也没怎么多说,似乎默认了他跟马凡确实是一起的。 茶楼跑堂小二的工作跟马凡想像中的不太一样,虽然大部分跟现代服务生有重合,但是他没想到他连收帐都要负责。 这里没有电脑,自然也没有收银机,全都靠人工计算,而他略会一点心算,足够应付茶楼的柜台帐务。 于是他才来不到三个时辰,他就被破格提拔成收帐的了,但是还是得满堂跑来跑去。 根据他的观察,这里使用的钱币是用钱来当单位计算的,一壶最便宜的茶约是一百二十钱,而货币又分为铜钱跟银作,前者可细分一钱、五钱、十钱,后者是纸钞,可分百作、五百作、一千作。 一百钱等于一百作,一千钱又能叫一贯钱,其实跟他原先世界的物价也差不了太多,因此搞清楚货币单位转换后,他自然能算得快了。 只不过这里的人似乎都不擅长算术,这才让他立刻得到了重用。 「这里还有分金子跟银子。」中场休息时,谢君怜回答道,「但是茶楼不会出现金子或是银子,只有跟朝廷做生意的商号才会有,茶楼顶多出现碎银,还需要秤两。」 马凡想着多知道一点事情总是好的,继续问:「那几两银子等于几铜钱?」 「一两银子等于三千三百钱。」谢君怜道,「以前不这么算的,席王登基后给改了的。」 马凡估摸这个席王跟秦始皇差不多,统一货币啥的。 「那金子呢?」 「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谢君怜看马凡头上似乎冒出了好几个等价算式,提醒道,「茶楼不会出现金银。」 「那万一有人拿碎银来结帐,我怎么办?」马凡问,「这个价差我不会算呀。」 「那就叫上我吧!」另外一个小二似乎一直在听他们对话,也凑了过来,「我会算。」 「那就麻烦你了。」马凡连忙道谢,「我叫马凡,阁下怎么称呼?」 小二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似乎对马凡的用字遣词很不以为然,就连达官贵人自称时都是『在下』、『鄙人』,鲜少有自称『我』的。 「我叫小刘,这里老闆正是家父。」小刘得意道,他等着马凡赶紧上前巴结他,原先管帐的人可是他,结果马凡才来没多久就替了他的位置,这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于是一直想尽办法要给马凡找点麻烦,所以才会偷听两人的谈话。 「令尊真是厉害。」马凡点头道,「生意兴隆。」 「可不是!」小刘骄傲地挺起胸膛,「家父原本在王都,后来想要离开避世,这才来这里开了家小茶楼维生,没想到生意就这样做起来了。」 「王都环境不好吗?」马凡好奇道。 「怎么会!那里可是神仙一样的地方。」小刘面露嚮往,「我听说那里任职的朝廷官员都能拿到一栋自己的宅子,而且异稟者更是有优待,不管买什么都会是半价呢。」 「异稟者?」马凡第一次听到这名词。 「唉呀,你是哪里来的啊,连异稟者都不知道。」小刘鄙视道,「你好歹知道异兽吧?异稟者就是专门对付异兽的人,保护百姓安全的呀。」 「受教、受教。」马凡连忙道,「可是异兽不是很强吗?会喷火什么的。」 「异稟者也会啊。」小刘莫名其妙,「你这人,该不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吧?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马凡很想仰天长啸,异稟者?喷火?他原先一点希望泡沫彻底破灭了,他真的穿越异世界了! 那他妹妹呢?一起穿过来了吗? 谢君怜皱起眉头,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这种情况下马凡还在惦记他妹妹。 「严格来说异稟者不会喷火。」谢君怜说,「只是他们的武器会。」 「武器还不是只有他们能用,跟他们自己会喷火也没什么区别。」小刘不服气道,「可别说,异稟者的武器都不晓得打哪里来的。」 马凡看向谢君怜,一副求解答的好学生模样。 谢君怜顿了顿,慢吞吞道:「异稟者的武器大约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由异兽的核心打造而来;第二种,异兽的核心附在寻常武器上,第三种,由异兽自体变异而来。」 小刘哈哈大笑:「你这人还真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马凡直觉谢君怜说得是对的,但看小刘嗤之以鼻的样子也不好反驳,只在一旁陪笑:「为什么是胡说八道?不是没人知道他们武器从哪里来的吗?搞不好就猜中了呢。」 「不可能。」小刘断然道,「要是异稟者的武器这么容易锻造,怎么会只有异稟者才能用呢?」 这倒是另一种思路,也不能说错。 「小刘公子!」外面有人大声喊道,「有人结帐!」 「来了!」小刘也喊,瞥了一眼马凡,一脸得意:瞧吧,外面底下的人要找人还是找我,不是找你,新来的菜鸟可别太嚣张。 马凡被瞪得莫名其妙,不过也由着他去,等小刘一走,他又凑近谢君怜:「他说得也有道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在异兽的神智。」谢君怜说,「第二种跟第三种你可以理解成认主。」 马凡点头表示了解。 「第四种。」谢君怜补了一句,「武器自己活了过来。」 马凡差点摔倒,这第四种也太扯,忍不住吐槽:「物灵神一类的吗?」 「但是第四种类型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谢君怜说,「第四种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主人遭逢大难或是机遇来临时,主人长期配戴的武器才会有机会『醒』过来。」 简单来说,靠命。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马凡感兴趣问道,他该不会无意间碰上了一个无所不知的金手指吧? 「我知道得很少。」谢君怜又重复了一次。 好吧,你说了算。 「那有人是第四种吗?」马凡随便找了话题继续瞎聊,反正也还没到他重新上工的时间。 「有,当今的席王就是。」谢君怜道,「还有他女儿也是。」 「这个席王就是当朝皇帝吧?」马凡问。 谢君怜冷笑:「剽窃强盗罢了。」 马凡眨眼、再眨眼,他要是常识没有出错,在一个皇权为重的地方,谢君怜这种说法是要杀头的吧? 还是他误会了,虽然有席王啦、朝廷啦的称呼,这里还是有言论自由的? 「没有。」谢君怜打破他的幻想,「所以少说话。」 「……那你还?」马凡怀疑地看向谢君怜,他此时已经脑补了一齣太子流落街头復仇反杀的大戏,他压低声音,「你该不会原本就是太子吧?」 「不是。」谢君怜说,「这里的君主本是由麒麟选定的,歷代以来都没有太子,每次选的人家也都不一样,彼此很少有血缘关係的。」 「咦?」马凡讶异了,这跟他想像得不一样。 「因为麒麟可以有效抑制异兽带来的损害,所以人民一般都会尊敬承认麒麟选出来的君主。」谢君怜解释道。 「啊?可是谢先生不是说……席王当政之后,异兽潮更氾滥了吗?」 「你忘记我说的了,席王是剽窃强盗。」谢君怜垂下眼帘,「他不是麒麟选出来的。」 03─巨鼠(马凡:扑杀害虫人人有责! 马凡觉得他彷彿知晓了什么了不得的祕密,但是他只是一个穿越者,所以无感,只是当成一个故事听。 他觉得,就算当今席王是个剽窃强盗,也跟他无关,他只要找到妹妹,看怎么回家去就可以了。 时间到了,两人又重新上工,马凡也忘记问谢君怜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秘辛』的。到了晚餐时间,客人太多,马凡一下子就将此事拋到脑后了。 茶楼后面附设员工宿舍,很简单的雅房,只有一张床、一对桌椅跟一个柜子,不过对于马凡这种两手空空的人来说很够用了。 谢君怜就住在他隔壁,每个人的房间名字也不同,马凡住的是闻折柳,谢君怜的是问去留,茶楼主人的取名品味倒也雅趣。 住了三日,变故陡生。 这日马凡正在端着盘子殷勤跑腿,忽然地面传来一声巨响震动,让他把手里的茶壶给摔了。 好在打破东西的不只他一个,其他有些反应快的人已经一溜烟儿跑出茶楼了。 「地震啊!」 尖叫声此起彼落,马凡也吓到,赶紧去厨房找谢君怜,只见谢君怜还一脸认真地在烧火,其他人早就跑得没影了,不禁大叫:「大哥,别烧了,赶紧走啊!」 这个震度怕不是要把茶楼给震塌了! 地震还烧火! 谢君怜这才慢吞吞抬起头,彷彿对于马凡不去逃命反而过来找他的行为不可思议:「你怎么不走?」 「这不是废话!」马凡情急之下也不管有礼貌没礼貌了,伸手就去拉着谢君怜跑,「地震很恐怖的,我原先世界曾经发生一次大地震,一个村子瞬间就没了!」 谢君怜由着马凡拉他,两人跑出茶楼,街上的人们抱头鼠窜,惶惶不安,这样下去会发生踩踏事故的! 马凡焦急得不行,忽然,他看到了。 一隻巨大的老鼠从地底冒出来,张口就把附近的母子给吞了。 「离开那里!」马凡瞬间放掉谢君怜,朝屋簷下的母子扑了过去,千钧一发地避开了冒出来的巨鼠! 「异兽!是异兽!」村民恐惧地大叫,腿打着颤儿都站不直了,「快去叫衙门!」 天晓得衙门在哪儿,马凡就只认得茶楼跟茅厕呢! 他把吓傻的母子拖到一边,喘气:「你们快躲好。」 地震已经减小了,原来方才的震动是这隻老鼠引起的,这隻老鼠鑽出了地面,虽然街道还在晃动,但没有刚刚那么剧烈了。 那对母子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如捣蒜,狼狈地连滚带爬走了。 马凡回头,那巨鼠似乎对于马凡阻碍他进食非常生气,尖嘴张开,利齿就往马凡头上咬下! 马凡再度以不可思议地速度闪避,他发现他似乎可以看清巨鼠的动作,不,不是看清,而是预知! 这个关头容不得他细想,他虽然可以预知,但是人类体力有限,根本玩不起消耗战,得想个法子弄死牠! 这老鼠下半身还卡在地下,只有上半身可以活动,攻击范围有限,马凡看清楚了这一点,计上心来。 「大家快啊,有刀扔刀有火扔火!」马凡喊道,「别怕,牠暂时出不来,错过这次机会就没下次了!」 被吓傻的民眾这才如梦初醒,虽然是会吃人的异兽,但是体积已经算是小的了,又不太能动,在马凡的号召下,眾人开始围攻,巨鼠很快体力不支,呈现败势。 「看我的!」小刘大喝一声,拿着一把菜刀对准巨鼠的手就是一砍,砍是砍中了,也只造成了一点血痕,那巨鼠不知怎么对小刘特别容忍,甚至于牠倒下了,都没有攻击过小刘。 所有人杀红了眼,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异常,只有谢君怜冷眼旁观,在巨鼠咽气后,轻轻落了一枝黑色鬱金香作为对死者的悼念。 等危机过去,马凡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找谢君怜:「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谢君怜摇头。 小刘是个胆大的,确定巨鼠死透了后摸了过去,拿着菜刀挥了挥试图剖心:「我来看看能不能挖出核心,你们谁都别跟我抢啊!」 那刀子威吓的对象很明显就是马凡,但是马凡根本不在意,光顾着看谢君怜去了,压根没理会小刘的挑衅。 小刘讨了个没趣,哼了声开始手上的活儿,这里砍那里也砍,除了弄了满身血污,什么也没砍出来。 马凡同情地想道,这就是千辛万苦砍了怪却没有爆宝的酋长啊…… 那黑色鬱金香在地上无人问津,在没人注意时悄然消失,连同异兽的尸骸一起不见了。 「哇靠!」小刘踩踏处突然消失,整个人腾空摔了下来,好在马凡即时过去挡了一下才不至于直接脸朝地摔扁脸,只是两个男的撞在一块儿,又是重力加速度的,双方都鼻青脸肿,不怎么好看。 「你想谋杀是不是!」小刘摀着脸,挥着拳头怒道。 「不是。」马凡忍着痛,竟还能语调平和,「只是看那异兽要消失了,怕你直接坠地。」 「你还能预知的?」小刘狐疑道。 一般死亡的异兽有的会消失,有的不会,至今为止都没人弄清楚这其中的规律。 谢君怜瞥了马凡一眼,只见马凡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就是股直觉。」 危机解除,方才被马凡救过的母子跑来道谢,二话不说直接朝马凡跪了下去,吓了马凡一大跳。 这种文化差异他可受不了,受过现代教育的马凡哪能让年纪比他大的女性跪他! 「起来、快起来。」马凡想伸手去扶,又想起古时应该男女授受不亲,伸出手的卡在半空中,僵硬得不知该怎么办。 「你要是再不起来,他可就折寿了。」谢君怜慢吞吞地说。 顿时,那对母子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惶恐地朝马凡连连鞠躬作揖:「大仙恕罪,民女……」 马凡没仔细听,他只是疑惑着自己怎么在短短时间内从大人变成小二又变成大仙了。 衙门的人姍姍来迟,在现场了解状况后,勒令把小刘一起带走询问。 小刘以为是要论功行赏,高高兴兴地跟着去了,还朝马凡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马凡没在意,拍拍身上的灰尘,转头望向已经毁了一半的茶楼,为难道:「这个样子……还营业吗?」 他得攒钱去王都发布寻人悬赏啊。 「厨房都塌了,也营业不了。」谢君怜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看看小刘公子回来怎么办吧。」马凡说,「虽然茶楼塌了,不过我们住的地方有段距离,应该可以回去休息一会儿。」 谢君怜不置可否,跟着马凡回到了闻折柳,这里倒是不受异兽袭击影响,也不知茶楼老闆是有先见之明还是怎么想的。 「话说衙门的人为什么要找小刘?」马凡好奇道,「不是没有挖出核心吗?尸体还消失了,我以为做个笔录了解情况就可以了。」 谢君怜笑:「心虚的人,杯弓蛇影。」 那笑容没有温度,马凡立刻不问了,改了话题:「大哥,我看你似乎也不像我是个搞不清状况的,你没有其他打算?」 「没有。」谢君怜轻轻道,「不想看,也不想管,这天下是个什么样子都该与我无关。」 马凡竖起拇指,押韵三连,厉害。 谢君怜笑了下,比较有温度了。 似乎只有马凡在的时候,他笑起来才比较温柔些。 两人说实话也不熟,这突然间下来,也不晓得聊些什么,马凡看谢君怜似乎好说话,索性没脸没皮地缠着谢君怜给他讲讲这世界了。 「所以我如果要去王都的话,最好是先搭船往枫圆,然后再转莫雪,从陆路上进关吗?」马凡忍不住咋舌,「怎么这么麻烦呀?」 「现任席王惧怕人民。」谢君怜说,「任何他的子民,都必须做严格的身家调查,像你这种外来人口,不想办法给自己弄个身份,被查到的话,会生不如死。」 马凡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他可不想领教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但是我要怎么去搭船也是个问题……」马凡苦恼道,「难道上船的人不用检查身份的吗?」 「不用,有钱就可以了。」谢君怜说,「因为这里跟枫圆的贸易关係没有完全断开,之前有些枫圆人走违法途径在这里置產,现在要搬迁容易被查税,所以某些特定船隻不会检查身份。」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马凡感叹一声,真是不管到哪里都一样。 「一样的是人性。」谢君怜道,「不一样的是体制造成的灾难程度。」 马凡頷首,不是很关心,继续问道:「那我搭船到枫圆了,再从那里转搭往莫雪的船吗?你知道我该怎么搭船吗?」 他不太好意思,这些问题摆到现代大概就是上网滑滑手机的简单事情,但是他现在没有手机、也没有网路,更是连怎么去港口都没概念,只能厚着脸皮问这些看起来很蠢的问题了。 「你真的要去吗?」谢君怜轻声道,「待在这里,等往异世的门开了,我就能安全无虞地把你送回去,你不需要冒险去找你妹妹。何况要是没跟你在一起的话,她……」 马凡知道谢君怜未竟的话语是什么,但是他还是扯了扯嘴角:「我得去找,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想起那灰暗的过去,坚定地说:「我不想后悔。」 谢君怜看着马凡,眼神真的十分疑惑,但他也没有深入追问,只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 马凡松了口气,他其实有点怕谢君怜追问,不过好在谢君怜也不是八卦的性格。 04─林中(马凡:大哥你到底谁啊?我好像抱 茶楼停业,小刘这一去衙门就没影儿了,原先在传小刘背地里被处理掉了,但这种风声还没传进马凡耳里就变成小刘发了一笔大财,往王都去了。 眾人也不奇怪,小刘对王都很是憧憬眾所皆知,但是连生意都不顾就直接跑了这点就落人口实了。 「老刘也不晓得去哪里了,该不会父子两一起跑了吧?」茶楼员工聚在一起发牢骚,「我们这可怎么办?茶楼都塌了,没钱领,生意做不了,这是要逼死人啊!」 其他人连连附和,马凡也觉得这太不负责任,就算要跑,至少得回来交接一下吧,现在群龙无首的,可怎么办? 「你是突然被老闆插进来的,你有没有什么门道找老闆?」一名小二看见马凡,指向他问道。 这人叫做阿瑞,挺机伶的一个年轻小伙子。 「就是就是,老闆从来不安插人,你既然走了后门,总有点关係吧!」 突然成为讨论中心的马凡很无奈,他在这世界上就是一个外来人口,哪里来的后门。 「我与老闆素不相识,是一位谢……谢大人引荐的。」马凡觉得古时称呼好麻烦。 「那你能联系上这位谢大人不?偺们一群没文化地聚在一起啥也干不了啊!」阿瑞道,「再这样下去,偺们都得完蛋!」 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马凡便想带着谢君怜一起上山找谢茗,然而阿瑞道:「不行,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一起跑了,得留一个在这里。」 马凡很为难:「可是……我不认得路啊。」 别说他不认得路了,就算回现代开导航他都得认半天。 「不然他去,你留下。」阿瑞道。 马凡很抱歉,他感觉谢君怜完全被他拖下水了,天知道他们两个非亲非故的,但所有人都把他们认成一路的。 谢君怜的动作很快,起码马凡没有感觉很久,也就一顿饭的时间谢茗就出现了。 只是神情更加惊恐,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怕什么,一听说老刘跟小刘都不见了后便当机立断,直接从茶楼营收中给了遣散费,说他父子两不会回来了,要大家拆伙。 眾人领了钱,还是关心多嘴问了几句刘家父子的去向,谢茗挥挥手,死不肯说:「总之我作主,你们就别再多问了,问多了你们也倒楣。」 眾人不明所以,糊里糊涂地走了。 马凡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但是他作为外人也无力深究,便看着手中的钱问道:「这样……够我搭船去枫圆吗?」 「够你上船吃一顿饭。」谢君怜道。 马凡无语,他不知道谢君怜还是个冷面笑将。 谢茗说:「恐怕不够,也是天公不作美,我在山下就老刘这么一个有点交情……」语气很是懊恼,还有点后悔。 「我都还没来得及谢过这位老闆。」马凡叹气,「要是去王都有遇上,我再好好跟他道谢。」 谢茗一听,悲伤道:「大人,老刘……多半已经死了。」 马凡一愣:「不是去王都了吗?」 谢茗摇头:「茶楼地下有间密室,我去的时候发现老刘常穿的衣服已经破了……」 「被那隻巨鼠吃了?」马凡倒抽一口气。 谢茗没有说话。 马凡十分庆幸自己没看到那个场面,说:「那小刘公子呢?」去衙门也不至于被吃了。 谢茗含糊其词:「怕是去找他爹了。大人,您还打算找些什么差事吗?」 「猎补异兽。」谢君怜道,两人闻言都转过头来看他,一个震惊,一个怀疑。 谢茗震惊道:「猎补?」就凭一个人吗? 马凡怀疑道:「你是不是弄错了?」他怎么可能去猎补异兽啊? 「没有。」谢君怜说,「你不是想要搭船吗?大约二十五日后就有一艘船是开往枫圆的,那之前靠抓补异兽所获得的报酬最高。」 马凡很想提醒谢君怜,他身手虽然因为习过武比普通人好上一点,但在那种巨鼠之前完全不够看,要不是那巨鼠下半身卡在地底,又对小刘放任不理,他们那时全得完蛋。 谢君怜瞥他一眼:「你没觉得你的眼镜变了吗?」 「呃。」马凡当然注意到了,他戴着这副半框眼镜虽然外观没有改,但是他能看到的东西居然变多了。 不是那种视线范围拓宽的多,而是他可以预先看到物体移动的轨跡,虽然很短暂,但也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但他根本不知道这种变化是怎么来的,所以一直没提。 谢君怜说过异稟武器大约可以分为三种类型,他哪种都不佔,大概是很稀少的第四种。 马凡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根本没打算曝光,没想到谢君怜注意到了。 谢君怜瞥了谢茗一眼:「我带他去猎补异兽,你负责兑现。」 谢茗双腿打颤儿,要兑现就表示得跟衙门的人打交道,他避之唯恐不及,但谢君怜的口气跟威压又让他不敢反抗,试探性问道:「那个……大人,我找其他人帮忙兑现可行?」 「随便。」谢君怜转头对马凡道,「你跟我来。」 马凡有点忐忑,但是谢君怜将他叫到后院中,竟是要教导他怎么正确使用这副眼镜! 「你、你知道得真多……」马凡瞠目结舌,虽然自从他穿越之后两人就一直在一起,他甚至还脑补了谢君怜身份不一般的脑洞,然而他是真没想到谢君怜居然强到能知道该怎么使用异稟武器。 照茶楼那群小二聊天所说,异稟武器根本不是寻常人能见得着的,更别说是怎么使用了。 「我知道得很少。」谢君怜再次强调,「你试着将意念集中在眼睛上。」 马凡有些懵懂,但还是照做,然后他就见到谢君怜挥拳过来,吓了一大跳,立刻侧身躲避,然而拳风还是擦过了脸颊,留下了一丝血痕。 「你的眼镜虽然有办法预知敌方的动作,但是会形成时差,身体很容易跟不上。」谢君怜说,「你要习惯这种时差,不然当对方动作比你的眼睛更快的话你就没有办法了。」 马凡点头,专心听讲,开始在谢君怜的指导下练习如何应用这副不晓得打哪里来的异稟武器。 风声疏狂,片片落叶飘过两人周围,脚下扬起一小片尘土,仅仅三炷香的时间,马凡便突飞猛进。他原先只在偶尔间能『看』到,现在他已经可以随心使用这副眼镜了。 「先去猎一些比较不棘手的异兽。」谢君怜说,「实战是最快的修炼方式。」 马凡对谢君怜说得大体同意,但是他还是很怀疑,他即使可以预判敌方动作,但是他本身手无寸铁,好像也不是很适合直接上啊? 「我在。」谢君怜说,「你可以指挥我。」 「你?你也没有武器啊。」马凡摇头,「我觉得我们还是要稳妥一点,异兽什么的不是还有会喷火的吗?搞不好他们抗打击能力也强,真的得从长计议……」 谢君怜挑了一块石头,马凡之前累了就是坐在它上面,是一块很沉的重石,只见谢君怜伸手一戳,那坚硬无比的石头居然就这么给他戳出了一个洞来。 马凡眨眼,不可置信地凑了过去,自己也试着戳一戳,戳到他手指都要折了,石头也是丝毫不动。 再然后,谢君怜一个手刀劈开了这块可怜的石头,对马凡说:「你不用担心我。」 马凡喔了声,十分魔幻。 这个谢君怜……到底什么来头啊? 「你不怕我?」 马凡回过神来,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怕你?」 谢君怜闻言一笑,是那种很舒服的笑,比起他之前冷冰冰的样子好多了。 「你有这种力量的话,感觉没有我你也可以大杀四方,成为一方英雄啊。」马凡嘖嘖称奇,还试着把那已经裂成两半的石头翻来覆去,想当然没有成功。 「我不想当英雄。」谢君怜说,「只是你需要钱,所以我帮你。」 马凡很是感动,虽然穿越了是挺倒楣,但是能遇上谢君怜运气也算是不错了,不然仅有他一人,恐怕不会这么快振作。 「真的非常感谢你。」马凡很感激,但是他身上也没什么可以拿来报答的东西,「以后要是你有什么需要,但凡我能帮上忙的,不用客气。」虽然眼下,根本看不到谢君怜需要他帮忙的那天。 谢君怜不置可否:「去隔壁林子,那里的异兽比较弱。」 「咦?」 两人在后院进行教学指导时,谢茗也没有间着,组织了一帮无赖,这是群只要给钱,其馀一概不过问的小伙子,干得最坏的事情大概就是抢路人拿在手上的食物。 他们都是被异兽攻击后无家可归的孤儿,凑在一起也只是为了讨个生活,平时干的都是些力气粗活,旁人看他们可怜,被抢也就骂个几句便算了,毕竟,谁还会为了一串丸子上衙门? 谢茗找到他们说明来意时,他们还半信半疑,天底下有这等好事?他们只需要去兑现,还四两分? 谢茗不欲跟他们多说,他们拿了钱原也不想多问,只是马凡猎补核心的速度十分快,这才让他们起了兴致,闹腾着要谢茗带他们去涨涨见识。 马凡在谢君怜的训练下,已经能沉着应付一些比较小型的异兽了,这林子的异兽体型比之前看到的巨鼠还要小点,大多是巨大化的虫类,凭藉谢君怜可怕的力量跟马凡的预判,扣除一些有毒的虫子外他们倒是收穫不小。 这天马凡原本待在谢茗家中稍做休息,结果一群人浩浩荡荡找上门,吓了他一大跳。 「也好,你试着指挥他们也可以。」谢君怜建议,「我们配合默契,不代表你已经可以熟练运用,多跟人配合才能知道还有哪里需要加强。」 马凡深以为然,但是…… 「不能拿人命开玩笑啊。」马凡不认同说,「我知道你的实力,所以可以放心,可是这群人……我想他们比你弱吧?我要是指挥不当,他们可就全都没命了。」 「不用担心。」谢君怜说,「这里的异兽比较弱,大多没有异能,当成自然变异的野兽就可以了。」 马凡还是有点怕,外头那群无赖小子也不走,他一人又打不过,总不能拜託谢君怜把他们全都赶走,他感觉得出来谢君怜很不喜欢跟朝廷的人打交道,要是回头这群人嘴碎,一状告上门惹来捕快也不好办。 左思右想,马凡还是出去把话给说清楚了,他只负责指挥,届时要是有人想跑随时欢迎,毕竟命才是最重要的。 那群无赖正值少壮,天不怕地不怕,脸都不怕丢了还怕丢命?顿时拍着胸脯跟马凡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当临阵脱逃的懦夫。 马凡很是无奈,只得带着人去林子中。 这林中的异兽不少,但是大多没有异能,顶多吃人罢了,马凡的预判能力在速度跟力量的碾压下非常有优势,但若是换成速度跟力量都无法提上去的普通人,就很考验马凡的指挥能力了。 马凡打起十二分精神,他虽然不常玩网游,也看过几次游戏直播,他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一次没有奶妈的大型指挥。 他们遇上了一隻有半个成年男子大的蜘蛛,谢君怜对马凡说:「没毒。」 马凡立即松了口气,要是有毒他们就得全员撤退了。 「马先生,偺们……怎么打?」为首的壮汉拿着锄头,吞了吞口水,虽说体型跟数量上他们佔据优势,但是蜘蛛实在长得太噁心了…… 马凡看到了蜘蛛即将扑上老二的头顶,立刻喝道:「老二闪开,老三动手!」 那老二莫名其妙,但还是往旁边闪了一大步,转头正好看见蜘蛛扑上了刚刚的位置,立即心惊肉跳。 老三的动作慢了一拍,攻击很浅,蜘蛛显然被激怒了,动作速度更快,马凡到最后只能喊谁谁谁闪开了。 这样下去不行,体力会消耗殆尽。 「小心,牠要开始吐丝了!」马凡吼道,「范围很大,全都躲到树后去!」 在一开始动手的时候,马凡跟谢君怜就爬上了树,所以可以很方便看清局势,但若是所有人都躲到树后,就出现了死角,需要注意。 马凡全神贯注,仔细留意所有人的站位跟输出,谢君怜只在旁边看着,冷眼瞧向还挥舞着爪子的蜘蛛。 那蜘蛛不通灵性,却能明显感应到威压,甚至连异能都用不出,只能肉搏。 异兽是有分等级的,仅仅遵循本能吃人的为最下等,最上等的为有异能、通人性、识人语三者全佔,后者对上前者的结果是碾压式的胜利,如同人类用手指弹走身上的蚂蚁。 马凡第一次指挥作战虽然有几次失误,导致有三人骨折,但是就结果来说,他们赢了。 「马、马先生真是神机妙算……」老大喘着气,他受伤不重,就是额头上渗血,看着吓人。他转头去看他其他兄弟,「老三、老四、老五,你们没事吧?」 这两人一个右手折了,一个左腿折了,还有一个肋骨断了。 「老大,你不也掛彩了吗。」老四哭丧着脸,「你头都破了个大洞了。」 「呸!那是老子光荣的勋章!」老大嗺了声,「老二呢?」 「后面呢……他已经去找核心了。」 作为一群人中受伤最轻的老二,早在蜘蛛扑街后第一时间就衝上去东砍西砍找核心了,马凡在树上喊:「找找牠肚子中间!」 老二立即动手,果然给他挖出了核心,这核心黏腻混浊,透着一股噁心的绿色,他却双眼放光。 有绿光的核心都能卖高价! 05─李舟(马凡:小子你等等,你哪里冒出来 就此,几人正式成为马凡与谢君怜的打手,而且马凡的运气很好,一直以来都没遇到那种会喷火的异兽,光靠肉搏就收集到不少核心,卖了不少钱,只不过马凡没收多少,大多都分给那群打手了。 甚至马凡还提前看到了异兽会逃跑的路线,诱捕显然是生存率更高的作法,一群人便开始了佈置陷阱捕捉异兽的生活。 中间除了有次马凡看到不知名黑烟在远处飘扬,决定撤退之外,他们可谓是出师必胜。 「离开前,必须提醒他们不能自满。」谢君怜淡淡道,「没有遇上拥有异能的异兽,不代表永远遇不到。」 「你说得有理。」马凡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指挥也一直遵从打不过就跑,命最重要至上的原则。 虽然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但是他没忘记那种被大海吞噬,咸腥的海水灌满他的鼻肺,水压逼得他彷彿一睁眼就会直面死亡的颤慄。 没什么比命更重要了……除了妹妹。 谢君怜看他一眼,似乎想问点什么,但是被忍下去了。 * 攒足旅费的马凡告别谢茗,谢君怜无所谓地跟着他,老大一群人涕泪横流,虽然他们现在有大房子了,住得起兄弟,但是马先生坚决不肯留下来,只好作罢,替他们设宴送别。 村子离海港有段距离,得坐马车,虽然说是马车,也就是一种交通工具的代称,不一定是指马,他甚至怀疑自己眼花。 他们现在来到一处名为站赤的地方,这里专门组织领导供给马匹的管理,需要的人只要缴纳费用便可租赁。 姑且不论骑走了怎么还,这马槽中……为什么会有犀牛? 「不用怀疑,有人是专门驯服异兽做驼兽的。」谢君怜说,「有些还会花高价买被驯服的喷火异兽,当作冬天取暖用的。」 招待的人不怎么热情,也许马凡表现出来的无知太像乡巴佬,兴致缺缺地让马凡填了地点收了费用,牵了一匹看起来彷彿只要坐上去就会垮掉的老马。 马凡:「……」他这是被针对了吧? 谢君怜对马匹没有意见,自然也不会替马凡争理,马凡还在挣扎:「这马没问题吗?要是牠半路出事,我不仅走不到地点,还要负责收尸。」 「你要是不想租就走路去,哪那么多破事。」对方很不耐烦,「不夜沪又不远,你走个三五天不就到了。」 马凡觉得,身为一个现代人,实在不能理解古人说不远的定义。 无奈之下,马凡只得牵着马走了,毕竟钱都付了。 「不用担心,牠撑得住,而且这里每一隻驼兽都受过训练,把人送到定点后会自己找路回来。」 马凡点头,老马识途,他知道。 ※ 不夜沪比马凡想像中的繁荣许多,他跟谢君怜共乘一匹马,这匹马果然老马识途,将两人载到定点后,便踏着踢塌的步伐去自己的休息区了。 「真有灵性。」马凡讚叹道,这种体验很神奇,有点像是计程车,而且比他想像得快很多。 还有,他发现他的身体素质变好了,虽然他原本就有在练身体,但是五感好像更敏锐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拜这副眼镜所赐。 海港停靠许多小船,甚至还有海兽…… 「那是鲸鱼吧?」马凡觉得眼神要死了,他知道鲸鱼很巨大,但是绝对不会像这隻大到像邮轮。 「是。」谢君怜说,「但是我们不乘那艘。」 「鲸鱼还能当船?」马凡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人生了,「进去了不都当成鱼饲料了吗?」 「那是专门运货的,不载人。」谢君怜说,「我们要搭的是另外一艘船,在另一边。」 马凡这才松口气,他觉得要主动走入鲸鱼口有点太惊悚,超过他目前所能承受的范围。 好在谢君怜指给他的那艘船跟他理解中的船差不了太多,只不过船前方绑了好几隻兇猛的鯊鱼。 「又是驯化的?」马凡实在不晓得该不该吐槽,说是虐待动物也不对,于是他只问了一句。 「嗯。」谢君怜答道,「那些鯊鱼是护卫用的,或是在船动力不够的时候紧急备用的,开船时一样是使用燃料。」 「要上船得先去登记,过几天才会出港,这段时间先找地方住。」 马凡是外来人口,对谢君怜这种安排没有意见,跟着谢君怜去了登记处,他也不知道谢君怜是怎么运作的,总之缴了钱,上船就没有问题了。 现在的问题是住宿。 马凡有点后悔,早知道船还有几天才出港,他干麻急赶活赶得来?还不是怕路上出现意外,他对这世界的交通方式很没底啊。 原本想说提早来,就算没地方住也没有关係,以天为被嘛,结果事到临头,马凡自己无所谓,可他不好意思真让谢君怜跟他一起披风露宿等三天啊。 「要等清明过去,这週是清明,大家都不会啟程远航。」谢君怜解释道。 马凡点头表示理解,风俗嘛,各地都不一样。 两人在海港附近逛了一圈,附近因为作为贸易港口非常繁荣,餐厅旅馆驛站一点也不少,马凡此时无比怀念现代科技的其中一样功能──可以看评论啊。 琳瑯满目的,他真不知道怎么选旅馆,又怕被当成土包子坑。 「有告示牌可以看。」谢君怜说,「在驛站。」 马凡跟着谢君怜努力挤过人潮,来到驛站门口,上面果然有告示,揭露了沿港的旅馆评价与收费,简称叫沪港之家,十分简单粗暴。 这榜单摆到现代大概就是说明旅馆的星级,马凡问谢君怜有没有特别中意的,谢君怜低头看了看马凡的行囊,马凡顿时就羞涩了,规规矩矩地跟着谢君怜去了一个小破店,再也没有想一撒千金给谢君怜的豪云壮志了。 这小破店背靠港,还漏风,卖点杂货乾粮,照理说即将出航的人都会很需要购买这些乾粮,但就是门可罗雀。 「这附近的生意被朝廷徵收了去,用极低的价格贩售,久了这种私营的小贩自然没有活路。」谢君怜说,「朝廷不可与民争利,但是这席王争得很痛快。」 马凡算是再次证明了,谢君怜只要一讲到这个席王,要嘛阴阳怪气,要嘛语带讽刺,当真是非常痛恨了。 就这种深仇大恨的态度,真不是太子? 但就算谢君怜真的是,他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现在反而都是他靠着谢君怜在活动。 还是得尽早熟悉这个世界才好。 两人去街上买了些吃食,马凡发现在港口的风格跟村子很不一样,有不少棕色头发的人,留的也不是长发,各种发型都有,怪不得他一个削边飞机头没有引来太大注目,有更扯的江户发型在走来走去呢。 「别将你的世界代入这里,不一样。」谢君怜轻声道,「你是要回去的人。」 言下之意居然是在提醒马凡过客的身份。 马凡点头表示了解,抱着一袋馒头跟谢君怜分着吃,他想谢君怜力气速度都大,也许食量也大,因此留给谢君怜的馒头都比较大。 谢君怜没说什么,马凡给他便吃,似乎没有留意到这着小细节。 两人买完乾粮,间着没事便开始逛街,不少人打着跟他们一样的主意,所以他们完美得融合进人群了。 海边的房子总是容易散发一股潮味,咸腥的风窜入鼻腔,勾起马凡不太好的记忆,他撇撇嘴,把心里那股淡淡的恐惧给忽略了。 马凡转换心情,尤其在路过一家叫老蒋小卷的海鲜餐厅时,那香味顿时取代了他略为低略的情绪,不自觉得分泌唾液。 虽然港口的海鲜跟其他内陆比起来又新鲜又便宜,但是他们不能放任欲望去吃,之后还不晓得要用钱的地方在哪里呢,能不花就不花。 天色渐暗,沿街开始点起了灯火,映照得有如白昼。黑夜之中三千明灯摇晃,别有一番风情,果真不愧是号称不夜的沪港。 如果不是身在异乡,掛念妹妹,此景倒真绝了。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马凡随口聊到。 「记忆中有过,实体上应该没有。」谢君怜回答道。 马凡又被噎住,这又算是什么回答? 「喂!」一个年轻小伙子叫住了他们,「你们两个!」 马凡转头去看,只见一身葱绿的年轻人约莫十三岁,腰间别着一支短棍,眉清目秀,但是瘦瘦小小的,而且衣服很脏,口气还带着一股狂妄。 「你们就是在林子里面猎兽的吧!我都看到了。」他迅速走了过来,「带上我一起吧,我也能打!」 看他步伐就知道这是个正经学武的,脚步如猫步,每一步都提跨沉身,十分轻盈敏捷。 马凡不想引起注意,他可是黑户呢。 「一看你们就知道没户口,刚好搭个伴。」年轻人道,「我也没户口,叫李舟。」 「你这样直接说出来没问题吗?」马凡有些怀疑,「你父母呢?」 「没啦,我是我师父带大的,但是被赶出来了。」李舟哼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带上我赚钱吧,我也需要钱。」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这尊神还是他自己黏上来的,马凡甩不掉,谢君怜好像看他是个孩子没什么威胁也没动手赶人。 「你为什么被赶出来?待在家里不好吗?」 「哼,那村子不待也罢。」李舟口气倨傲,「我就自己出来闯江湖,气死师父。」 「所以你是自己离家出走?」 「……放了一把火烧了村子,所以被赶出来了。」李舟不情愿地说,「那火势看着猛,但其实只是烧了水沟里面的油而已,多大点事,大惊小怪。」 马凡:「……水沟里面为什么会有油?」 「我在上游的油桶盖子凿了个洞,好费工夫的。」李舟又是得意又抱怨,「我花了大概快要一个月的时间才凿好的。」 跟李舟对了时间,确定就是那次他们撤退的时候,马凡不禁咋舌:这哪里来的熊孩子,怪不得被赶出来呢。 天底下熊孩子都有个特徵,就是任性,他认准了马凡跟谢君怜,让跟最好,不让跟也跟,还不断推销自己:「我,随氏嫡传大弟子,带着很有用!」 马凡转头去看谢君怜,后者接收到他的询问,冷冷回答:「被朝廷打压追杀的一小武门,跟着谢茗一伙儿逃到福丸岛隐居的。」 李舟不服气了:「什么小武门,师父很厉害的,他能以一打十!」 「一个不满百人的非法武道师门。」谢君怜很配合地改口,「教学时还得防着外边有没有人偷看。」 李舟这下辩无可辩,沮丧地垂下肩膀。 马凡一个外人也不好安慰这小孩,只能尽量客观:「既然是非法的话,还是别……」 「屁!」李舟跳了起来,激动道,「我们绝不解散!东林默家绝对不向强权屈服!」 「东林默家?」马凡更糊涂了,他其实只是想要劝这小孩别太张扬而已,毕竟看谢君怜的态度,他对这个非法小武道家的态度比起席王要亲切多了。 「不会吧,你居然不知道?」李舟很不可思议,「北慕容、南宫昌;东林默,西出杨。大秦四大首富你居然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马凡乾笑道:「我、在下比较孤陋寡闻。」 「你这是隐居得比我还深哪。」李舟好奇看他,「但是我瞧你能想到补猎异兽核换钱,次次成功,还以为你是个有见识的呢。」 没有见识的马凡很无奈:「我没有见识,所以就别跟着我们了。」 「不跟着你们我跟着谁呀?」李舟哼道,「我也要去王都啊。都是同一条路,搭个伙吧。」 「你不是没钱吗?」 「我可以赚啊,不是跟你们说了我也能打!」李舟信誓旦旦。 马凡说不过李舟,转头去看谢君怜,谢君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便无奈答应了。 三人回了那间小破店休息,一路上李舟嘰嘰喳喳讲个没完,似乎对马凡居然不认识四大首富这件事耿耿于怀,严格来说,应该是对不认识东林默家耿耿于怀。 「默家可是出了好几代采诗官的,了不起的大家族,你怎能没听过呢?现任默家家主还收留了好几个孤儿,是个大善人!」李舟骄傲地说,「默家现在主要是行医伐木,救过好多人哩!」 敢情这位默家家主是李舟偶像? 「默家确实有钱,但是因为人很低调,一般只在东方活动,偶尔会来一下福丸岛。」谢君怜说,「并且默家的医术了得,说是悬壶济世也不为过,但也因为收费太过便宜,所以被其他郎中联合排挤。」 理解理解,同样的技术大家都卖一百,他却独卖五十,肯定是会被记恨上的。 「后来默家立了规矩,发放号码牌,一天只看十个病人,跟其他郎中的关係才算缓和下来。」 「采诗官怎么会去行医伐木?」马凡好奇道。 「采诗官是在民间蒐集情报的,但是现在的席王听不得真实的声音,但是墨家歷代只说真话,所以被革去职务好几代了。」谢君怜说。 「好几代?」马凡惊讶道,「可是席王不是才上任二十年吗?」 「不是这么算的,在这个席王称帝以前,这个大秦早就已经腐烂发臭了。」谢君怜摇头道,「这个席王本是街头的混小子,靠着烧杀掳掠的斗争手段才走到朝廷殿前,最后窜权的。」 「你知道得挺多啊。」李舟摀着胸口,惊道,「知道这些事是要被灭口的吧?」 「你自己凑上来听的。」谢君怜睨他一眼。 「这不是……好奇嘛……」李舟吶吶道,他只是听师父说这些真相早就被埋没在歷史之下,在外不可提起,可是他一下山没多久就听到谢君怜大摇大摆地谈论真相了啊。 而且谢君怜讲的似乎更详细一些。 「我就是想听听故事,可没打算做点别的。」 这句话绝对有问题,没打算做点别的还身无分文想去王都? 但是大家萍水相逢,也不好打破沙锅问到底,因此马凡也没有追问。 马凡有点想问席王登基以前的事情,但是旁边又有一个李舟,怕谢君怜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过他连这种杀头的情报都说得出来还如此云淡风轻,会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吗? 06─火猴(马凡:卧槽这猴子会喷火!快弄死 港边有一座林子,离港口有段距离,跟人潮汹涌的港边比起来,算是比较偏僻的地方,马凡只看了一眼就转回来,恰巧遇到李舟似乎要脱裤子往旁边地上尿。 「喂,等等!」马凡立刻把李舟的手拍掉,「别在这里。」 「那不然在哪里?」 这里明摆着没有厕所,马凡看李舟一个未成年小孩,要是叫他去林子解决,那么偏的地方实在不太安全,又看了看谢君怜,试探性问道:「我陪他过去,你先回去休息?」 「他自己凑上来的,你还赶着给他当保镖?」谢君怜问,「他自己都说他自己也能打,上个厕所不需要人陪吧?」 话是很直接,不过谢君怜只是单纯疑惑,他看着马凡,彷彿在等马凡解释。 「呃……你说得也没错。」马凡笑笑,「但是一个小孩……」 「我没问题。」李舟拍着胸脯保证,「你们可不许趁我不在的时候甩掉我啊!」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看那身架确实是练过武的,马凡见状松了口气,转身对谢君怜说:「我还是不放心,我想跟去看看,你先回去休息吧。」毕竟是他不让李舟在街上尿的,还是跟上去比较负责任。 谢君怜没说话,但也没阻止。马凡见李舟的影子都要没边了,也不再耽搁,提脚就追了上去。 姑且当他喜欢多管间事吧,他不希望重蹈覆辙,如果当时他有跟上……他妹妹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马凡他只顾着往前追,却没发现谢君怜悄无声息地跟在自己身后。 李舟这小子跑得贼快,明明比自己矮! 年轻就是好啊。 彷彿像个糟老头子般的马凡感叹,也不管自己其实也只是大学生而已。 好在马凡在李舟进林子前追上了,他调息了一下,对李舟喊道:「我在外面等你,注意安全。」 李舟头也不回:「知道了!」 「别走太里面啊!」马凡像是个老妈子一样,「有事喊我!」 「知道了啦!」李舟的口气很不耐烦,他已经鑽进树林里了,对准一颗树就准备解放,冷不防地,一隻青蛇从他袖口中飞出,用力咬住从上方直扑李舟的猴子手腕。 李舟被吓了一大跳:「啊靠!」 他这声脏话骂得真心实意,且大声,马凡在外面一听,急忙寻声衝了进来,一来就看见李舟的狼狈样,还有一隻蛇在猴子搏斗,只见青蛇死死缠住猴子的手腕,猴子试图要把蛇给掰开却掰不开,发出凄厉的怒吼,用力甩臂朝李舟扑过去。 李舟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灵活地往旁边一跳,避开猴子的攻击后他立刻摆好架式,看样子是要硬拼。 「别闹,他会喷火!」马凡吼道,「快躲开!」 他看见未来三秒那隻猴子张开嘴边朝李舟喷火了! 李舟闻言,反应也快,迅速一个打滚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只见李舟原本所在的地方竟然烧起了一团火焰! 猴子的手腕不能用,手掌还被咬,猎物还没擒住,牠怒吼着,一拳砸向李舟,李舟再一次转身避开,身后的树竟然被猴子砸出一大片裂痕。 李舟骂骂咧咧,实际上快吓死了,他就算能打,直面这种凶险的场面也还是第一次,他太高估自己了。 师父说得没错,他经验不足,只会纸上谈兵,没有实战经验,屁都不是。 李舟一边后悔,一边躲避猴子的攻击,嚷道:「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马凡也很着急,他虽然可以看穿猴子的行动轨跡,提前剧透给李舟避开爪子跟火焰,但是看猴子刚刚砸在树上的力道,那可不是他们手无寸铁就能硬拼的。 「逃吧。」马凡说,「回去请支援……」 「我绝对不丢下小青!」李舟吼道,「就算死也不丢下!」 马凡也急,左顾右盼,企图找些现成的武器,看来看去只有石头,他乾脆拿起来砸了再说。 没想到那猴子还挺聪明,拿那隻被蛇咬住的手臂去挡,青蛇瞬间被石头砸得血淋淋的。 「小青!」李舟眥目欲裂,恨不得把这猴子揍扁了,「小青,回来!」 青蛇被砸得头晕眼花,还是死死咬住猴子不肯松口,李舟焦急万分,从腰间抽出那把短棍,不管不顾地就要往猴子身上抽! 猴子张开嘴,一团火焰在他嘴里凝聚成形。 一颗石头从天外飞来,砸到了猴子的脑袋,火焰消失于无形,李舟趁机一棍子抽上牠的脑袋! 李舟那短棍没什么特别的,猴子的头却比想像中硬,不仅没晕,还握住了短棍,对着李舟一通诡笑。 「小青,回来!」 此时青蛇才飞快地爬回李舟身上,李舟也不恋战,迅速后退,避开了猴子的火焰攻击。 会喷火的猴子!还在林子中! 「他们不会喷火攻击树木!」马凡发现火苗都往李舟或是地上喷,只要李舟身后有树便不会喷火。 想想也是,毕竟引起森林大火牠也没地方住了。 「我谢谢你!」李舟吼道,「牠有什么弱点没有?」他唯一的武器已经离手了,仅凭双手根本打不赢。 「看不到!」马凡也吼,他也是第一次遇上会喷火的异兽好吗! 跟谢君怜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遇过有异能的异兽! 快想想,水能剋火,而且猴子一般来说不喜欢水,这里是海边,但是有一段距离,又不能把水引进来。 「那就原地待着!」李舟很乾脆,他紧绷着身体戒备,「小青,你去找他。」 马凡待着的位置还算安全,在边上,很快就可以跑出去。 「这位哥哥,要是我没了的话,麻烦你好好照顾小青。」 言下之意,竟是视死如归! 青蛇不走,缠在李舟手臂上装死。 「李舟你别闹!」马凡也吼,忽然计上心来,他测了一下风向,海边风也大,但是被层层树木挡住,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不然怎么办!」李舟的声音都在抖,他毕竟还年轻,怕死怕得要命,他每一拳打在猴子身上都像是铁块,而且猴子似乎根本不怕他的拳,要不是他动作还算敏捷灵活,早给猴子抓住吃了。 「引火!」马凡吼道,「往你西北方向跳,听我指令!」 李舟立刻照办,猴子果然跟上来了,一到定位,李舟立刻明白了马凡的意思,还迅速捡了地上的枯枝。 李舟身后没有树木了,猴子露出诡笑,张开嘴巴,李舟跟马凡一直警戒的火焰再度出现,朝李舟喷射而去。 「左撤!」马凡吼。 李舟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了这团火球,恰好一阵强烈的海风吹来,立刻将这团火球给吹了回去,猴子愣了几秒,闪避不及,被烧到几根毛,愤怒地齜牙乱叫,蹦跳着把火拍掉。 李舟不用马凡吩咐,早在猴子原地乱跳一通时绕到后方,迅速拿起枯枝沾了火,接着拿着变成火把的枯枝爬上了树,马凡为了掩护他,不断拿石子丢猴子,猴子没看见原本的目标,乾脆俐落地朝马凡攻击而来,好在马凡有一副可以预知的眼镜,左闪右避,比李舟要轻松些。 接着,一股烧焦的浓烟味道传来,马凡立刻知道成了。 李舟爬上树,是为了给树木上的叶子点火。 猴子显然也发现了,立刻放弃马凡这个二号猎物,嚎叫着爬上了树,双掌乱拍,企图将火势灭掉。 马凡跟李舟趁机逃出林子,两人经歷生死一刻,气喘吁吁,惊魂未定。 直到林子中传来凄厉哀绝的惨叫才放下心。 「猜对了,看来牠很重视树木。」马凡撑着膝盖,喘着气,「幸好这计策有用……希望林子里面别有其他人。」 「我除了放火烧村,烧林子还是第一次。」李舟也道,但不愧是年轻人,确定安全之后很快就缓过来了,「他妈的,真刺激。」 解手也能遇到异兽,这什么运气? 青蛇用尾巴拍了拍李舟,只见浓烟开始变大了。 「哇操,我不会把整个林子都烧了吧?」李舟瞪大眼睛,语气难掩惊惶。 他虽是放火烧村的小辣椒,但是那是经过他精准算计的,火势绝对不大,这个林子……他没底。 马凡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也很无奈,这是迫不得已的保命举动,换成现代,搞出森林大火,他绝对是要吃官司的。 不知道这里会不会管? 「不会。」谢君怜的声音猛然响起,吓了两人一大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马凡问道,「我们刚刚遇上一隻会喷火的猴子。」 「不会什么?」李舟问道。 「朝廷不会管这种偏乡地带。」谢君怜补全。 哦,是这样。 李舟点点头,开始查看青蛇的伤势,心疼道:「小青,下次别那么死脑筋,让你撤就赶紧撤,那猴子也不晓得乾净不乾净……」 「怎么了?」 马凡简短将事情说了一遍。 「……你会不会怨我怎么不跟你一起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一起来?」马凡反问道,如果谢君怜在的话,他们是可以轻松解决这隻猴子,但是也无法成长。 谢君怜总不可能时刻跟在他身边保护他,这次姑且就算是个练习机会好了,因地制宜,好险他的办法管用。 火势越来越大,好在三人所在的地方是上风,影响不大。 「要是能灭火就好了……」李舟喃喃道,「林子里也有其他生物吧,无辜受累。」 李舟说得倒也没错,但是光靠三人,哪有办法灭火? 现在跑回去提水桶救火也太不现实了。 青蛇吐了吐蛇信,林子上方乌云密佈,霎时间下了一场狂雨。 「你这嘴巴开过光吧?」马凡目瞪口呆。 李舟也很惊讶,不过更开心:「管他的,火灭了就好,不然火势越烧越裂,我良心不安。」 「那倒也是。」马凡点头,谢君怜跟青蛇四目相接,青蛇一溜烟儿跑了。 「小青?小青你去哪!」李舟见状大急,拔腿就要追,「那里很危险,快回来!」 谢君怜一把抓住他,淡淡道:「牠马上就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李舟又疑又怒,「你放开我!」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搞不好比刚刚那隻猴子还大! 马凡对谢君怜有绝对的信任,同时也觉得此刻回林子太不智了,火都还没完全灭掉呢。 几人正在僵持,只见青蛇很快就溜了回来,嘴里还啣着李舟的短竹棍。 「你……去帮我拿的吗?」李舟一愣,他蹲下来,将竹棍收好,喃喃道,「谢谢你……但是不要再这么做了,很危险。」 「这是你的宠物吗?」马凡好奇道,「很有灵性啊。」 「小青是我在村里救的。」李舟答道,「我们村里有几个恶霸顽童,平时最喜欢欺负小动物,小青虽然是蛇,但是体积小,又没毒,不吓人,他们就捉来玩,一直拿削尖的树枝戳牠,还商量要把牠打个结丢水沟。」 马凡摇头,真是到哪里都有熊孩子。 「我气不过,跟他们打了一架,结果被师兄关笼子里了。」李舟不开心地说,「我才没错,是他们咎由自取。」 「……你不会把他们打成重伤了吧?还有你不是嫡传大弟子吗?」 「反正能治好啊。」李舟不在乎地说,忽略了马凡最后一句,「我也有学医,大不了把他们骨头接回去嘛。」 马凡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太过了。」 「才没有,他们活该。」李舟哼道,「这种臭小孩就该给点教训。」 不……你怎不看看自己也是个小孩? 「等等……你放火烧村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马凡怀疑道。 「咦,你怎么知道?」李舟惊讶了一瞬,「不过我有控制的,火还没刚刚这场来得大呢。师父那个死脑筋居然因为这样把我赶下山,唉,老顽固。」 不,你才是该打屁股的倔小孩。 马凡觉得很有必要关心一下李舟的教育问题,恰好李舟非要跟他们同行,因此一路上李舟都在被教育,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欲速则不达、过犹不及,事缓则圆……听得李舟晕呼呼的,直接反应在表象上的便是──睡着了。 「你倒是有耐心。」谢君怜看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李舟,「有必要吗?」 「没必要,但是我想这么做。」马凡笑笑,「我曾经……因为愚蠢的自负跟懦弱的逃避铸下大错,看见了李舟这样的小孩就想提个醒,也许我只是在自我救赎罢了。」 「你的错,跟你妹妹有关係?」谢君怜很敏锐。 「嗯。」马凡不是很愿意多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回忆。 谢君怜没有多问,换了话题:「你对你的眼镜是怎么回事还是毫无印象吗?」 马凡蹙眉想了想,摇头。 谢君怜沉默,他隐约看见了一副很模糊的画面,但是他无法肯定。 他闭上眼睛。 07─飘渺(马凡: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 穿着已经湿掉的球鞋,马凡上岸的样子无比狼狈,这里虚无飘渺,烟雾裊裊,连结着三千世界,马凡正跪趴在一边拼命咳嗽,甩去一身咸腥的海水,脚踩着泛着朝露的青色草地,呼息之间是若有似无的花草香味,马凡不晓得咳了多久,他一度以为他要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了。缓过来后,便往岛上走去,一边呼喊妹妹的名字,不知走了多久,他看见一颗巨大无比的石碑,碑上不同位置刻着不同的诗词: 《巧簧祸》 静坐不思己过,间谈总论人非; 不知多言多灾,终至福尽祸来。 《忧春秋》 忠良的遭奸陷,贤能的隐山间。 邪佞的一手遮天,愚痴的是非不辨! 纵是忧存社稷,却只道夜幕遮月,不见星光点点。 《釵委地》 虽是女儿藏韜略,经天纬地旷世才。 闺中展良谋,娉婷自婀娜。 许是天嫉英才不久长,可怜空戴金簪赴黄粱。 《豪侠乐》 纤手不喜弄琴偏爱将剑提,倾城懒梳妆。 胸怀天下千万里,霽月宽宏量。 一身气劲把江湖闯,山川海陆任徜徉。 济弱扶贫人来望,巾幗更胜英雄三分强。 《慈悲怀》 寂寞长生林,出山种善根。 腰掛短棍袖藏针,游走江湖知见闻。 耳听喧扰诸穷苦,目视八方幻红尘。 妙手济世人称道,莫笑贫衣襤褸身。 《金迷误》 兄弟相依性温厚,捡柴维生茅屋陋。 偶因济望天金帛,光灿华奢好上流。 昔年三餐还不继,今朝美酒配珍羞。 幼时口哼募柴调,现有佳人伴竽奏。 兄辞富贵归山林,弟溺名利未肯休。 本是同根共饮缘,兄饮泉,弟饮鴆,只因人心各不同。 《天吾央》 宇宙洪荒,惟道独尊。 逆者亡,顺者生。 满怀柔情望天涯,心绪千般均藏胸。 把玩万物沧海笑,天下江山,尽收墨瞳中。 《梟雄叹》 气胜山河雄壮,琥珀流转萤光。 愤世为难皆因幼时坎坷形状。 喜得闺良谋胜仗,本性自是齐天狂。 奈何幽冥,散尽一切皆虚妄。 《盼亲望》 流离颠沛十馀载,毅然褪去女红妆。 不施脂粉习功夫,咬牙万事细肩扛。 不甘垂泪自唏嘘,要与命运争短长。 天下华宫走奔忙,终至团圆得所望。 《风流寂》 生来惰性强,不喜读书作文章, 终日成欢綺罗丛,情衷脂浓粉香。 昨日芙蓉帐,今日卧鸳鸯。 到底是情债难偿,只落了个孤身地久天长。 《无泪戚》 金银珍希唾手得,娇俏嬋娟信手拈。 天生好命人皆羡,却道平生食无味。 偶因济望,始懂动心痴狂更胜自怜自憔悴。 《荣华谢》 松竹梅,桃李杏,常羡四季如一万年青。 贪念自招祸,累了汲营好声名。 家人远,朋友去,辉煌瞬间泥泞。 枉费一世劳碌心,只为那镜里功名。 宕冥山中望月叹,在世休要太聪明。 《冠翎归》 襁褓中遭骨肉离,孑身性烈功夫奇。 一日焚石朱鸟鸣,少年罡气衝天际。 不拘法度随心欲,专制恶辈受人敬。 震江湖,登高峰,缚于礼。 委身南宫普天庆。 《灭天劫》 渴饮百姓血,饥食黎民肉。 利慾薰心欲权势,嫵媚贪欢媾。 宫廷二个口,收税是绝活。 度日荒唐无法度,淫奢烟柳处尊优。 处心积虑锁麒魄,豪夺登位事可羞。 惊蛰家亡江山败,日月星辰可降魔。 《自亡娇》 上有着百依百顺父母,下有着任打随分奴僕。 见不得他有我却无,容不得她美我貌输。 恨不得青春永长驻,求不得阎王生死簿。 自闻鐘鸣穴下木,哀哉黄泉路。 《金斟杯》 綺言妄语求生存,身不由己最恼人; 坎坷前定怎奈何,业火焚身自沉沦。 《恨无常》 一双杏眼含嗔瞧,世事全不晓。 惊蛰家哀万事衰,出阁把面拋。 教子云登顶的曾势败,落魄的曾腾达。 纵是他人贫寒时,不济也休笑他。 《愚騜颂》 欲垂青史志安邦,清风无能自主张。 心性不定求自荣,万事消亡浅目光。 《落日红》 举樽共饮曾相随,熟人却相陌生不设防。 展顏反被暗箭伤,天边丧鐘响。 一把邪刀恨未央,断琴伴残阳。 怀中殤,把情葬,誓以新躯算旧帐! 《送黄昏》 早岁遭劫,光阴凛冽,磨尽天真无邪。 识得人情真切,炎凉轻蔑。 万事全拋只为歷史改写。 盛衰荣辱有何别,最孽江旁空呜咽。 《壁上观》 巧诈机敏行花丛,叶不沾身免祸殃。 他有你得我命均不执,笑看人间百般忙。 《拂衣雪》 冷眼看世间,只管门前雪。 间时观星解星语,言谈举止透天机。 生离死别漠然看,爱恨情仇俱无关己。 好一似高领之花孤芳赏,无跡无痕也真无趣。 马凡正在看碑文,忽然一个女子现身,对他拱手道:「此处天机不可洩露,还是请回吧。」 马凡疑惑道:「天机?我醒来时就在这里了,你是谁啊?有没有看到我妹妹?」他比了一下,「大约这么高,穿着黑色的裙子……」 「请回吧。」女子不答。 马凡不好再问,挠了挠头,茫然道:「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要怎么回啊?」 「此处不宜多留。」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马凡很崩溃。 「縹緲之间,所有灵魂的归处,按照你所在的世界想就是冥府、地狱天堂之类的地方。」 马凡听完更崩溃了:「所以我这是死了吗?」 他妹呢?该不会也死了吧? 马凡惶恐不安,脑子乱成一团,要是他有可以知晓什么情况的能力就好了,他双目所见都像是世外桃源,雾濛濛的,除了眼前的女子也没人,烟雾有些还有人脸的形状,吓都吓死人了。 「你看脚下。」 马凡一愣,低头一看,这一看简直要吓得腿软,他脚下的地面竟然直接变成透明的,他们居然是浮在半空中的一座岛! 「人世混沌,但你可以选择独自回到上面,或是下面。」女子对他拱手道,「但是你不能带走在这里的记忆。」 马凡抬头一看,傻眼了,上面居然也是一个世界倒影! 「我选我妹妹去的地方。」他没多做思考就做出决定,虽然现在这一切都很不科学,但是没关係,他本来就相信善恶有报的轮回说,所以接受速度也很快。 女子看了他一眼:「你妹妹很可能不存在了。」 「没关係。」马凡勉强笑了一下,「我就选跟她一样的路。」 马凡忽然间看到一具很像自己的尸体飘过,瞬间吓晕了。 拖得也够久了。 女子叹口气,唱道:「莫执莫念,勿忘勿记;愿施愿受,随缘随心;有捨有得,无欲无求;孰是孰非,缘果缘因。」 随着女子的歌声,马凡的身体腾空飘起,到岛的边缘,急速坠下! 「走了吗?」 女子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女子转身对来人作揖:「大人。」 这男子有着一副跟马凡非常相似的五官,只不过更加成熟,身旁还跟着一位黑衣男子,这男子长得十分俊朗,浓眉大眼,分明就是谢君怜的模样,但是气质完全不同,他脸上有浅浅的笑意,笑起来眼角都有了摺子。 「是的,已经离开了。」女子对两人又一个作揖,「石子已经投下,只需要静待世道变化了。」 * 谢君怜揉揉眉心,不再想了。 「你还好吧?」马凡关心地问。 「没事。」谢君怜说,重新睁开眼睛,「你也休息吧。」 马凡也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他吹熄了灯,跟谢君怜挤在一块儿睡了。 没办法,炕给李舟那小子佔了。 08─卖艺(马凡:职业无贵贱,赚钱赚起来! 隔天一早,两人是被李舟晃醒的,一人一蛇盯着马凡,盯得他好有压迫感。 今晚跟谢君怜商量一下能不能换他睡外侧…… 「吃早饭啦!」李舟说,「你们有钱吗?」 「要省点用,只有馒头。」 「自己赚。」谢君怜语气很淡,但却吓得李舟蹦开三尺远,带着青蛇跑出门了。 马凡也明显感觉到谢君怜的低气压,不禁失笑──原来谢君怜还有起床气这种东西,这倒是多了几分人味。 原先在谢茗住处的地方马凡都没敢叫谢君怜起床,自然也不知道谢君怜有起床气了。 三人简单吃了早点,马凡开始聊天:「等你吃完我们来搭搭手吧,我看你身手也挺灵活。」 「怎么,你也是习武的吗?」李舟眼睛一亮,又忽然脸黑:「那你那时怎么不一起上啊?」 「你指望别人边打边观察局势指挥还要负责想办法救你?」谢君怜的低气压仍在持续。 李舟咳了声:「好吧,算我错。」 「没有,主要是我也习惯了,真是不好意思。」马凡忙打圆场,「我是真没想到自己也下去打……好在最后结果不错。」 「就是指挥成习惯了唄,了解,之前在山上看到过几次,你都是躲在外围下命令的。」李舟心直口快,听在马凡耳里就有点责备的意思在了,瞬间有些蔫。 他得改改,嗯,下次他也试着自己衝上去打一打好了。 谢君怜瞥他一眼,哼了声。 马凡有点心虚,他打当然是打不过谢君怜的,谢君怜的速度跟力量都太快太强,他原本以为这是这个异世界的人的原因,但是观察其他人这么久,只有谢君怜一人最为特殊。 毕竟那些没有异稟武器的人,跟他原先世界里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李舟小孩心性,他跟马凡好歹也算是共同战斗过的战友了,吃完早点就兴致冲冲地拉着马凡过招,两人交手了几回合,马凡发现李舟学的路子很野,出拳出脚却都打在要害上,戳眼、锁喉、下阴,招招致命。 好在他们只是点到即止,因此并没有受伤。 「你功夫不错耶。」李舟惊奇道,「你刚刚那是什么?」 「劲法。」马凡说,「一种内功。」 「真有趣,可以教我吗?」李舟绕着马凡,彷彿在看什么新奇有趣的玩物似地,「还是你师门有规矩,不能外传?」 「倒也不是,只是这功夫,我教了你也未必会。」马凡笑了笑,「它跟你练的路子完全不一样,你练的是硬功夫,我这是阴阳相济,得把身上多馀的力气捨掉,只靠脊骨力发劲。」 「所以我才听不到你的力啊。」李舟点点头,「你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啊。」 「是啊,如果对方餵的力越大,那他的反作用力也会越大。」 「反作用力是啥?」 「嗯……简单说就是你给我几公斤的力道,我就能还你几公斤,大约是这么个意思。」 两人相谈甚欢,谢君怜没有参与对话,望着天空发呆。 其实如果忽略掉谢君怜这个恐怖的武力值,平时的谢君怜都是一脸冷淡的样子。 看上去……非常孤独。 「咳咳,大哥?」马凡咳了声,说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谢君怜,看对方也没有反对叫他大哥的样子,索性就这么叫下去了,「我们想去街上晃晃,你要一起来吗?」 李舟是个耐不住的,跟马凡打了个痛快后就嚷着要去逛街,但是一大早,还不到午时,街上铺子都没怎么开张呢。 谢君怜不置可否,跟着两人出去了,前面马凡跟李舟吵吵嚷嚷,他一个人静静在后,马凡不时回头看人跟上了没有。 「马哥哥,我问你啊,那位……大叔是你什么人啊?」李舟悄悄问道,「我瞧你们不像主僕,朋友也不怎么像啊?倒像是路上遇到搭伙的。」 这也是他敢上来就开口要搭伙的原因,都是搭伙的,做个伴儿。 「呃……应当算是我的恩人吧。」马凡想了想,老实说。 而且谢君怜也不像大叔吧,就是脸庞线条硬朗了些,像猛兽。 李舟一脸你在骗鬼的表情:「他那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样,还能当恩人?」 「也不是这么一个逻辑。」马凡忍不住教育道,「人不可貌相,何况就算人家只是一个无心的举动,但是帮了你,就得感恩。」 李舟呵呵一笑:「这跟现任席猴子的施政方针可不一样,老猴子说了,要斗争,争天斗地,只要挡道,就算是亲人也要杀。」 「戾气太重,走不长久。」马凡摇头,「为人还是和气些好。俗话说因果报应,斗死自己的父母,迟早也会被自己的孩子斗死,又是何必呢。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跟我师父一个样儿。」李舟说,「都喜欢讲因果报应,但是那些坏蛋受惩罚了吗?我不管儿,人这么多,老天管不过来,我就去替它行道,是吧,小青?」 青蛇从袖子鑽了出来,对马凡吐了吐蛇信。 马凡扯扯嘴角:「你的口音跑出来了。」 「啊?」李舟一愣,随即羞恼,「出来就出来唄,要不你要怎样儿?」 马凡哈哈笑:「没事,我觉得你的口音很可爱。」 三人在街上逛,港口很大,李舟腻了一整排铺子都没开张的街道,拉着马凡去海边散步,海风吹来确实很舒服。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海。」李舟望着无边无际的湛蓝色海洋,日光照在上面发出一阵阵闪亮的波光,沙滩还有无数的贝壳,偶尔会有些海鸟停驻觅食,一片风和日丽。 「很漂亮。」马凡也看海,想起坠海前他紧紧抱住的妹妹,神色不禁暗了暗,「也很恐怖。」 谢君怜突然开口:「你身上有钱吗?」 马凡一愣,他钱不都放在谢君怜那里吗? 谢君怜朝他摇头,用下巴点了点李舟:「我们要去枫圆再转莫雪,从莫雪再转大秦,这中间的匯兑率他能负担得起吗?」 「等等……我们使用的钱不就是大秦的钱吗?」怎么还要换来换去的? 「不是,我们使用的货币是福丸岛本地使用的,不管是枫圆、莫雪还是大秦都是另外的货币。」谢君怜说。 两个没见识的乡巴佬眨着眼望着他,一脸求解说。 「简单来说,一百钱大约等于枫圆三百七十元,莫雪两百六十布,二十四大秦币。」 马凡点头,他心算很强,很快就有了概念。 倒是李舟已经听昏头了,一愣一愣的:「那,什么匯兑?天底下货币这么复杂的吗?」 马凡哭笑不得,给李舟上了一堂简单的数学课,但是李舟听得七荤八素,撇嘴道:「马哥哥,我还是去给人看病吧,反正看病也可以赚钱的,对不对?江湖郎中嘛。」 要不然默家就不会被针对了。 「你还能看病?」 「可以啊,要是村里有人生病,我师父忙不过来的话就会叫我去帮忙。」李舟信誓旦旦地说,「不过把脉而已,我也会。我还会治脱臼骨折。」 「那受了风寒,要抓药呢?」 「……那个不太会。」李舟羞愧地垂下头。 这就是一个只爱实际动手做,不喜欢用脑子记东西的类型。马凡摇摇头,失笑:「你还是别乱去替人看病,要是开药开不对,让人家病得更严重,那就糟糕了。」 两人又是拌嘴了一阵,谢君怜又默默隐身,就像一个亦步亦趋的影子般,无声无息。 午时到了,街坊传来菜香,李舟闻着口水直流:「偺们中午吃点好的唄?总不能一直饿肚子呀,要是倒楣遇上异兽都没体力打。」 「乌鸦嘴。」马凡没好气道。 不过李舟说得也在理,总不能餐餐都省,偶尔还是得填饱肚子的,他是无所谓,但是李舟在长身体,胃口也大。 然而钱是谢君怜在管的,他自己实在是没那个脸开口要,哪有人跟恩人讨钱去餵饱另外一个半途插进来的小孩? 这也太不要脸了。 谢君怜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要不还是想办法赚赚? 马凡苦思良久,双眼一亮:「不如我们街头卖艺?」 李舟警戒地向后退:「你要卖什么?」 正日当午,一个小孩黑着脸吹着口哨,一隻青蛇随着口哨的节奏摇摆身体,旁边还有一人吆喝着做无本生意。 「各位看官,在下身无分文,与小弟献丑一段,要是各位看官喜欢,还请多多捧场!」 李舟实在做不来这种活儿,吹了几段口哨就不肯干了,青蛇一听口哨声停了也开始装死。 「李舟小弟,快起来干活了。」马凡催促道,「你不是想吃点好的吗?要想吃点好的就得努力工作呀。」 李舟一脸生无可恋:「我做不来……」 太丢脸了! 「这有什么好做不来的?不偷不抢,来路正当。」马凡义正词严,「而且,你看。」马凡将用来讨赏的碗凑到李舟鼻下,「再加油点,我们就能去吃油葱大虾了。」 油葱……大虾? 李舟吞了吞口水,觉得这种卖笑生意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做。 马哥哥也说了,不偷不强,来路正当,他也是付出劳力的…… 李舟吹着口哨,瘫死在床上,拍着鼓鼓的肚皮,心满意足:「好饱啊……」 青蛇在旁边吐了蛇信忘记收,懒洋洋地陪着主人一起瘫。 「下次克制点,吃太撑了。」马凡没好气,「难受了吧。」 李舟用了一个充满油葱虾味的饱嗝做回应。 谢君怜嫌弃地看了李舟一眼,对马凡说:「我们再住两晚就要出发了,你要是会晕船的话,要先拿点药备着。」 马凡很感动:「还是你想得周到,多谢你了。」 李舟翻了个身,眼巴巴的:「我呢?」 「你大概要准备第二个肚子。」 「……」 09─上船(马凡:原来我还是个人体自动翻译 三更,晚间的海风比白天多了几分肃冷,谢君怜不动声色地起身,独自一人来到屋外。 此时,夜深人静,除了风声与浪潮拍打海岸的声音外,只剩下一轮皎洁的上弦月高掛在群星之上,那弯度彷彿在讽刺这溷浊的人世间,不论本心如何,都终将陷入这泥泞沼泽。 「嘶。」 青蛇竟然跟着出来了,对着谢君怜吐了吐舌信,在谢君怜脚边弯下身,似乎在鞠躬。 「你挑的人虽然年纪小,可塑性却很高。」谢君怜轻声道,「好好跟着他。」 「嘶嘶。」 「只是意外,我也不想把他扯进来。」谢君怜看了眼屋内,又看向遥远的海岸彼方,「只是他身上有我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先看着。」 乌云逐渐遮蔽了夜空,那讽刺的月亮被挡在后,群星闪耀不见,细雨开始落了下来。 「嘶。」 「你现在还太弱了。」谢君怜不以为意,蹲下来摸了摸青蛇的头,「跟那股邪恶势力比起来,太弱了……必须等所有条件备齐后。」 「在那之前,蛰伏起来。」 * 惊蛰,轰隆一声,闪电猝不及防在天边打了一个响雷,男人在梦中被惊醒,瞪向门外。 「来人!」他戾气颇重地吼道,「来人!」 「皇上!」门外的太监战战兢兢的,声音都在发抖,「可是有事吩咐?」 「那隻蠢兽呢?」 「还、还在牢里……被其他四位大人压制着。」 男人听到这里,这才放松下来,方才那力道他只差一点就会给自己戳着五指窟窿了。 「哼。」男人冷笑,「传令下去,收紧舆论,不准妄议时政,否则……下场就跟那个姓谢的一样。」 「还有,派去十二星国的那个黑奴呢?」 「是。那个黑奴已经重新替他安排了身份,现在已经混入了十二星的政权中心。」外头的人抖着身体,深怕哪句话说错,自己的人头就不见了。 皇上这三更半夜的是发什么疯啊,这些问题白天上朝时不就已经讨论确认过了吗? 男人没去管外面的人心里到底在嘀咕些什么,他和衣而起,缓慢踱步到地牢,他得亲眼见那隻蠢麒麟,不然他不安心。 他刚刚作梦梦到自己被扯下了神坛,真是噁心的恶梦! 果然该把那座岛的人给杀光才能安心……在他即位以前,那个传闻就说了真正的王会从那座岛归来…… 地牢又溼又臭,阴暗无比,要是不点火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见地牢中关押了一隻虚弱无比的黑色生物。 「传说中的神兽也不过如此。」男人轻蔑一笑,方才被恶梦吓醒的惊恐已经不见,「什么狗屁的顺势而为,敬天地畏鬼神?我自己就能成神!」 被压制的麒麟奄奄一息,连眼皮都没抬。 他身上的血痕已经凝固成黑色,跟黑色的毛皮融合在一起,脏兮兮的,黯淡无光。 男人哼笑一声,拂袖而去。 看来他还能高枕无忧一段很长的日子。 地牢的地板冰冷又坚硬,上面还刻着繁复的阵法,一笔一划中都流着黑色的邪光,偶尔有暗红色流转,一直沿着到天花板,像一个无形的牢笼,避免被关在里面的神兽破门而出。 男人回到自己的寝宫,总算安心地睡了一场好觉。 这是他打下的江山,他将登顶世界之王,让大秦的红色旗帜插遍天下,称霸天下。 晨曦冉冉升起,躺在床上的马凡一个翻身,在身体掉到地上前反射性撑住了,两眼瞪着地面,又抬头,看了看早已经洗漱完毕的,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他的谢君怜。 「……早安。」他尷尬地打了招呼,赶紧爬起来把自己整理好,匆匆忙忙地跑去茅厕了。 谢君怜淡笑。 不管黑夜有多么黑,总是会天亮的。 在黎民的曙光到来以前,他要学会忍受黑暗──好在,他并非孤身一人。 马凡三人终于登船,船上的人也多,每个人能分到的房间都挺小,货仓都挤满了货,有专门的人看守。 「哇赛,这就是坐船啊。」李舟靠在栏杆上,望着越来越远的岸边,十分兴奋,「我们要坐多久啊?」 「到枫圆的话,二十天左右。」谢君怜说,「为了避免意外,燃料都是准备三十天的。」 那倒也是,毕竟离了岸,有什么意外很难讲。 船上闹哄哄的,不过大致分成两类人,一个富商归国,所谓的上流圈;一个是非法移民,底层人士。 作为非法人口的马凡觉得还是别去富商那个圈子比较好,但是李舟却很好奇,凭着一股劲儿在那些富商用餐的地方穿梭,接着,他看到一个周围都被美女簇拥环绕的一个风流公子。 那公子看起来十分轻挑,雾灰蓝色头发,脸型轮廓有莫雪国的韵味,五官很深,人也很高,目测比谢君怜还要高上两三公分,他听说过! 传说中的北慕容家就是这样,因为是祖辈来自莫雪,据说席王夺权以前,曾经帮了很大的忙,所以现在生意蒸蒸日上,许多民间不允许做的生意他也能做,而且很诡异的是,大秦北方的土地居然还无偿租借给慕容家,大概是除了杨家以外风头最盛的。 李舟看了看,越看越像,毕竟雾灰蓝发色也就只有慕容家而已。 这种人怎么会来搭船? 慕容家应该有自己专用的船隻才对,根本不用跟其他人挤在一块儿,这种身份的人过来跟他们挤在一起是干啥? 总觉得不怀好意。 李舟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了,他一点都不喜欢慕容家跟杨家,转身就跑掉了。 他一路跑回马凡他们那里,磯哩呱啦地抱怨他刚刚看见了慕容家的人,顺便骂了一定是因为慕容家的货太多、人太多,船上才会这么挤诸如此类的。 谢君怜眼皮都没抬,马凡在做机会教育,劝告李舟别那么激动,也许人家家里的船隻在维修之类的云云。 「可是好讨厌啊,他周围好多人,好多女人!」李舟撇嘴,「一定都是从其他地方抢来的,太不要脸了。」 「你这些话可别到处乱说,也许她们觉得跟着慕容公子有好日子过,是自愿的呢?毕竟人家挺有钱的。」 李舟彻底不说话了。 外边,在三人的视线死角偷听的人见没有后续,便悄悄返回了。 他到那个雾灰蓝发的公子边轻声将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那公子无聊地扯了扯嘴角,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此人正是慕容本家的大公子,慕容兰。 大约一个月以前,他收到了秘信,要他放弃搭乘家族船隻,搭上这艘船来当『诱饵』。 更诡异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这个『诱饵』到底是要钓谁。 听起来像是二十几年前的政变通缉犯,姓名、长相跟能力都未知,更扯的是连性别都不知道。 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这个席王神经兮兮的,都说了不信神佛,也不信因果报应,说占卜不过是民间迷信,却还一直相信某处存在他的仇敌,自己算卦,有事没事就派军扰民,虽然说他们本家不怎么受到影响,但是其他分家生意有变故时总是找上门来也很烦啊。 有那种时间,多睡几个女人不好,席王到现在就只有一个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 他叹气,又开始跟女人搂搂抱抱,不雅至极。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船上的人在一开始晕船的也缓过来了,没事的时候就都挤在甲板吹吹风,晚上才回小房间睡觉。 马凡、谢君怜跟李舟挤在一块,硬梆梆的,李舟忍了几日,终于在一天提出他能不能去睡甲板,感觉甲板还比较舒服点。 「晚上风很凉。」马凡摇头,「睡甲板不是个好主意。」 「那我去睡吃饭的地方,趴着睡。」 「要是蛇被看见的话,你就会连人带蛇一起被投入海。」谢君怜说,「不是个好主意。」 李舟放弃了,闷闷不乐:「怎么要这么久呀,船上好无聊。」 「好无聊……不如跟其他人聊聊天?」马凡提议道。 「聊什么,语言又不通,我根本听不懂。」 啊? 马凡愣了下,转头去看其他人,这船上确实很多外国人的轮廓,但是他们讲话时他自己也可以听懂,所以并没有特别注意。 难道这也是拜这副眼镜所赐吗? 可以直接即时翻译? 谢君怜看了马凡一眼,没说话。 马凡隐约觉得谢君怜似乎一直在隐藏自己,是那种完全不出风头的隐藏,而且也不怎么抬头,不是自卑,而是根本不愿意看这个世界。 但是从他的举动来看,马凡认为谢君怜本质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也许过去有发生过让他受创的心理阴影,他自己也有类似的经歷,所以挺能理解的。 谢君怜又看了看马凡,目光尽是探究。 可惜马凡没见到,他此时正忙着拍扶着栏杆吐的李舟。 「你是怎么了,突然吃坏肚子了?」 「不知……噁……」李舟吐得昏天黑地,就算是习武的年轻小伙子,也禁不住肚子内部的折腾,「我明明……跟你们吃的东西都……一样……噁……」 这么说倒也是啊,那应该不是食物的问题。 远处,有个人将情况汇报给了慕容兰,慕容兰撇撇嘴:「下的药物对另外两个人没有影响吗?」 「说不准,毕竟药物发挥很受个人体质影响,那个小孩可能是因为年纪小,发作快。」 「那就再看看。」 他收到的秘信是要处死任何一个可疑人士,寧可错杀不可放过,那小孩时间对不上二十几年前的叛乱,跟在旁边的人虽然也不像,但是大人总是更有嫌疑点。 李舟吐了半天,虚弱地被马凡半抱半扶地回房,一直到回房之后没多久,换马凡脸色铁青地摀着嘴出来大吐特吐,走得急,路上撞到好几人,他还算有点公德的,是衝进厕所吐的。 马凡不断乾呕着,心里一边奇怪为什么谢君怜要突然给他这种指示,让他来厕所装吐,一装还得装半炷香? 「换大的那个去吐了。」探子在慕容兰身边说,「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看起来只是普通人,连异稟者都算不上。」 他们下的药物是针对异稟者的,那药物可以给异稟者带来蚀心的痛苦,最坏的情况是爆体而亡;普通人顶多就是上吐下泻个几天,体质差的也就走了,体质好的撑过去也没什么影响。 慕容兰应了声,他是因为李舟看到他之后明显表现出的嫌恶才注意到他们三人的,看来就只是一群普通人在仇富罢了。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谁更可疑了,要不随便抓几个回去凑数交差算了。 或是更方便一点,除了自己人跟船员以外都杀光算了。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船底突然传出像是撞上冰山之类的巨响,船身倾斜了一定的角度,慕容兰跟着栽了个跟斗,旁边的女人尖叫起来。 10─前哨(马凡:我是一个很识时务的老实人 「闭嘴。」慕容兰爬了起来,收起轻挑风流的态度,恶狠狠道,「这种撞击绝对是碰上海里异兽了,叫所有人给我集合!」 「是!」 这种非正规船隻,自然没有官方的驻军保护,有的都只是私家军,在慕容兰一声令下,许多人都往甲板集合了。 船上的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吓得惊慌失措,李舟也惊坐起,然后被谢君怜直接一掌拍回床上,彻底晕死了。 谢君怜慢吞吞地起身,走到门前,对着门把思索了很久,手抬起又放下,又走了回去,决定不参与外头的骚乱。 他看了看李舟的睡脸,又抬头望了望门,皱眉,还是起身去找马凡了。 外头走廊已经没人了,八成都聚集到甲板上了,谢君怜一个敛眉,瞬身来到厕所前,将还在装吐的马凡给捞了出来。 「咦,大哥?」马凡满头问号,「现在是怎么回事?」 「有异兽在攻击船隻。」谢君怜言简意賅,「其他人应该都去前线帮忙了。」 「那我也……」 「你不准去。」谢君怜难得强硬道,「不准。」 「啊?这船要是被攻击,那我们都是命运共同体啊,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船沉了对谁都没好处。」 「船不会沉。」谢君怜说,「前线有异稟者,你要是使用眼镜会被发现。」 马凡原本是想说曝光异稟者的能力也无妨,毕竟船沉了就什么都没有,但是一听谢君怜这么说,顿时便改变了主意。 如果有比他经验更丰富的人在前线,那他贸然衝出去指挥反而更容易造成混乱,而且谢君怜听起来像是不想他曝光能力,那便顺着他吧。 马凡点头,跟着谢君怜就准备回房。 「……」谢君怜似乎被马凡这般乾脆的同意给惊讶道,「我以为你会反对,直接衝出去说我来指挥。」 「我没有那么膨胀。」马凡尷尬地说,「而且你不是都说了船不会沉吗?」 「……这么相信我?」谢君怜有些诧异,「我必须提醒你,你并不认识真正的我。」 「而且,我也没说不会有人死。」谢君怜道,「在前线战斗,难免会有死伤。」 马凡的身形一顿,他在听闻船不会沉的时候直接认为不会有人死,是他太肤浅了。 马凡有些后悔,又不想为了不认识的人跟谢君怜起衝突,而且他刚刚也已经答应不去了。 「刚刚的食物,被下药了。」谢君怜忽然道,「你要是不吐,会引起怀疑。」 「咦?」 「那下药的人可能是想藉机观察我们可疑不可疑,你要是去曝光你的能力,那就会被抓。」谢君怜很平静,「我刚刚太激动了,抱歉。选择权还是在你。」 马凡听得脑袋混乱:「所以你才叫我去装吐……等等,为什么要试探我们啊?」 总不能他们脸上就写着我是非法移民吧? 这边很多人啊! 「大概是李舟引起他们的注意了。」谢君怜望向甲板的方向,「你就算去了,也会有人死伤,还会曝光自己,招来横祸,我个人不建议你这么做。」 马凡点点头,方才还混乱的脑袋已经平静下来。 「那我们就走吧。」马凡说,虽然他也是挺想尽一份力,把死伤人数降到最低,不过在船上,他们无路可逃,他不能做会连累谢君怜跟李舟的事情。 谢君怜笑了,不过很浅。 他们两人回了房,跟李舟挤在一起,不去管外头的事情了。 * 被异兽攻击很倒楣,但是不幸中的大幸是,现在是白天,视觉并没有受到太多干扰。 船身又是一晃,三隻鯊鱼训练有素地围着攻上来的大王乌贼,其馀水性好的异稟者在慕容兰的指挥下也下海下了一批。 他们的耳朵里有水虫,而慕容兰手上有一个巨足虫,可以藉此传达指示,算是富商政要的主要联络手段,朝廷更是养了一批虫师,专门传递与蒐集情报,平时蛰伏在各处角落,十分不起眼。 慕容兰在鯊鱼分别咬住几根触手时,当机立断要其中一名异稟者去把受限制的触手给切了下来。 异兽能力各有不同,他得先确定这隻乌贼会不会再生。 乌贼愤怒地拍打着,掀起的浪潮让船隻剧烈晃动,不少东西直接给甩到海里去了。 那名可以把自己武器锐利化的异稟者游了过去,海水的阻力不小,但是他还是成功在触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乌贼另外一隻触手抓住了这个异稟者,也不惧这个异稟者砍伤他,捲起人就吞了。 慕容兰对于自己损失了一名异稟者没什么触动,他思索了一下,看来这个乌贼虽然没有再生能力,但是抗打击能力强,也许是因为软骨动物的关係? 在他思索时,乌贼喷出墨汁,那些墨汁在接触到其中一名异稟者时竟然开始腐蚀异稟者的身体! 惨叫在风声中被淡化了,慕容兰皱眉,是一种怎么这么麻烦的难办,倒对又死了一个人不怎么在意。 有毒啊。 得看一下乌贼的弱点在哪里,显然不是触手,得攻击他的心脏。 「等等你们配合鯊鱼引开牠的注意力,你们两个靠近他的本体,他没有再生能力,只要能刺穿他的心脏就可以了。」慕容兰吩咐道。 异稟者们点了点头,继上一批之后又下了一批,遵循慕容兰的指示开始动了起来。 他们水性都好,在水里行动不是问题,问题是水的阻力,比他们想像中更大。 一直到死了五个异稟者,才终于有人成功将刀刺进乌贼的身体,砍出一道深不见底的伤口。 异稟者的能力比普通人强得多,普通人拿刀顶多杀猪,但是异稟者可以将墙砍成一半。 乌贼发出怒吼,眾多触手已经被鯊鱼咬了又咬,失去战斗力,本体又受重创,牠用仅剩的触手,势如破竹地攻上甲板,又横扫了一些人下海,他捲起那些人,一起重新沉回海底。 「公子,我们死了六个人,伤了八个。」小廝匯报着,「那些刚刚被扫下去的估计也没戏了。」 不过不认识,是被场面吓到动不了的普通人罢了,有几个枫圆人,死便死了吧。 幸好船隻够坚固,鯊鱼也即时驱赶了乌贼远离船身,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 慕容兰见事情平息,便打算回房,突然想起来又问了一句:「那三人呢?」 没跟着出来? 小廝去而復返,低声道:「好像骚动一开始就躲回房间了。」 这也太不像异稟者了,更像是逃难的普通人。 至此,慕容兰放下戒心,不再去管,打算届时随便抓人充数。 * 「没事了吗?」马凡悄悄问道。 方才的剧烈晃动跟吆喝声已经平息下来了,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异兽走了。」谢君怜很平静,转头望向窗外,「大约死了十二个人,伤了十五个。」 「呃……希望他们安息。」马凡很尷尬,只憋出了这一句。 如果他在的话,也许死伤可以更少一点? 但是谁知道呢,要是会牵连到谢君怜跟李舟的话,他确实不能出头。 谢君怜笑了:「你知道为什么异兽会吃人吗?」 「呃……物竞天择?」 「一般来说,野兽畜生只有自己饿了,才会去猎补。但是异兽不一样,牠们大部分看到人就要吃。」谢君怜说,「所以船上这么多人,只会引来更多异兽。」 「……欸?」 「异兽尤其喜爱吃异稟者。」谢君怜道,「这其中的关係,你有想过了吗?」 马凡其实真没想过,这世界说真的与他没有太大关係,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这种设定,但听谢君怜这么说,这其中有隐情? 「那这是为什么?」马凡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不知道。」谢君怜给了他一个吐血的答案。 「好吧……总而言之,你的意思是,未来航行的几天内,还是会有异兽攻上来?」 「很有可能。」谢君怜淡淡地说,「人只会越死越多,很快就会有人趁机混水摸鱼,处理自己想杀的人了。」 「呃……不至于吧……」马凡打了个冷颤,「大家都同一条船,没必要搞成这样吧。」 「人减少了,但是货还在。」谢君怜望向货仓的方向,「你不能否认,有些人就是会动不该有的心思。」 不是哪里都有正气法治的。 马凡不语,他确实无法反驳,想做点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11─攻击(马凡:当政府就是邪教本身,人民 异兽攻击过去一个时辰了,强劲的海风彷彿吹走了血腥,特有的咸味扑鼻而来,死的那几个人在船上没有亲人,慕容兰把他们的东西收了起来又分给其他人了,他甚至连死的人叫什么都没记起来。 「真是晦气。」他抱怨,「叫厨师做点好吃的来,不要是醃渍的。」 海上还这么挑嘴……小廝唯唯诺诺地下去了。 李舟醒来时已经晚上了。 「你干麻劈晕我!」李舟气得跳起来,结果蹦得太高撞上天花板了,毕竟房间很小。 谢君怜看着李舟耍白痴竟然无动于衷:「那时候要是你出头会很麻烦。」 「啊?」李舟揉了揉被自己的鲁莽撞出来的肿包,转头寻求同盟,「马哥哥,你也说说他啊,怎么可以把人劈晕呢?」 「呃……」马凡乾笑着,他实在不擅长当和事佬啊,安抚了李舟几句,但是他没胆子唸谢君怜,毕竟是恩人,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异兽不只一隻,后面还会来得更多、更强。」谢君怜道,「这几天尽量别去甲板了,会死。」 李舟不服气,他正是少年脾性,越是限制他什么他就越要干什么,小青从袖子鑽出来,紧紧缠住李舟的手臂。 「哎唷!小青,放手!」李舟被缠得倒抽一口气,「我不去,我不去行了吧!」 青蛇这才松开李舟的手臂,乖巧地缩了回去。 李舟瞪着谢君怜一脸怨念:「你到底什么来头?为啥我总觉得你跟小青好像认识儿?」 谢君怜不回话,李舟讨了个无趣,又觉得落了面子,便开始缠着谢君怜东问西问,迟来的身家大调查。 直到李舟问到娶亲与否时,谢君怜才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不用娶亲,也不会有子嗣。」 他的身份太过特殊,目前的状态也不完全,别说是娶亲了,连能不能继续活着都是未知数。 「好了,李舟你这小孩怎么回事,你又不给谢大哥当儿子,问那么多。」马凡见状赶紧打圆场,「大哥,你说异兽还会再来,那我们要不要去警告一下其他人?」 「随你。」谢君怜说,「但是我们才从怀疑名单上撤下,我不建议再出头。」 马凡撇了撇嘴,谢君怜说得也是事实,要是他表现太过突出,免不了被人盯上,届时极有可能连累谢君怜跟李舟。 「哪有人见死不救的!」李舟慷慨激昂,「我又不怕打,坏蛋揍一顿就完事了,谁怕那么多啊!」 「那你也得看其他人领情不领情。」谢君怜说。 李舟满腔豪情热血被泼了了一盆凉水,对谢君怜撇嘴不满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冷酷无情?见到别人将逢灾难,还无动于衷?既然都知道有难来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谢君怜很冷漠。 「你!」李舟怒到跳起,结果蹦得太高又撞上天花板了。 「好了李舟。」马凡劝和道,「别吵了,谢大哥说得也没错,我们想个办法折衷一下吧。」 叩、叩。 三人安静下来,望向房门。 谢君怜撇过头去,表明态度不会去开门,李舟还在生闷气,马凡只好自己去开。 门外是一个阿伯,单掌作揖,对三人和蔼笑道:「您们好,我是轮回教徒,也是医生,请问您们当中在方才的动乱中有人受伤吗?」 轮回教徒? 喔一种宗教吧。 马凡对着阿伯摇头,礼貌道:「谢谢,我们没有人受伤。」 「那便太好了。」阿伯微微欠身,「接下来估计还会有异兽攻击,请各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若是需要帮忙,请不用客气。」 阿伯说完就走了,马凡关上门,有些惊奇:「这种船上还会有教徒啊?轮回教是什么?」 「是最大邪教。」李舟低声说,「朝廷认证过的,现在已经很少了,没想到有人居然敢公开承认。」 马凡有点想要吐槽李舟不也是大剌剌承认自己是非法师门吗? 「并不少。」谢君怜把头转回来,淡淡地说,「轮回教教义坚持三大原则:诚实、善良、互助。在过去,大秦的土地上随处可见教徒,只不过被朝廷打压,不得已转入地下或是海外罢了。」 李舟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谢君怜说起其他事情,暂且也就将刚刚的衝突放到一边了。 「我看着这教义没有问题啊,怎么会变成邪教?」李舟嘖嘖称奇,「虽然师父说他们大部分人都不错,可是被当成邪教很奇怪吧?」 「因为信的人太多了。」谢君怜仍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语气,「他们的教主主张因果轮回、善恶有报、多行好事、以求来世安稳或是跳脱六界轮回。」 「这也没什么问题吧?」马凡皱眉,「听起来很正常啊。」 「我说了,因为信的人太多了,教主的号召影响力将会超越朝廷、威胁皇帝,所以被噤声了。」谢君怜又把视线投向窗外的远方,「现在的席王不信这些,又惧怕这些,所以越来越极端。」 「在席王上任以前,朝廷就已经着手打压轮回教了,讽刺的是,教徒不仅没少,反而增多了。这也导致了席王上任后延续了打压策略。」 「这个席王八真是除了斗争之外屁都不会。」李舟装模作样地摇摇头,独属于少年自以为志比天高的傲气满溢而出,席猴子也成了席王八。 「听起来,你对席王也是很不满啊?」马凡压低声音,「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别到处说吧?」 「我又没跟其他人说,只在这里说说而已。」李舟哼道,「怎样儿?要我闭嘴吗?」 马凡很无奈,看了看谢君怜:「你们真是……」 「等等,你也讨厌席蛋疼吗?」李舟的眼睛亮起来,「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糟糕! 他忘记谢君怜虽然在李舟面前说过席王是强盗窜权,但是态度并没有太过激烈,所以李舟不知道谢君怜也厌恶席王。 「怪不得我一眼就看上你们了呢!」李舟高兴地说,「同伴儿啊!」 马凡随口应付了几句,告诫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你是运气好遇到我们,出了这扇门,嘴巴可要闭紧了。」 「知道啦。」李舟应道,但是看那样子就是没怎么放在心上,马凡看了看谢君怜,有些担忧。 李舟毕竟是小孩子,一时热血上头出去乱说话,连累谢大哥就不好了。 「下一波攻击要来了。」 船身一晃,马凡跟李舟重心不稳,前仆后继地摔到谢君怜怀里。 * 慕容兰很烦,他想要享受一下美好安静的船旅生活都没办法。 他烦躁地把身上的女人推开,也不管自己用力与否,转头就对小廝吼道:「去把第二小队叫来!其他人全部集合。」 第二小队是第二强的队伍,看来少爷是打算要一次搞定,把其他人叫来估计是要用来牺牲的了。 小廝惨白着脸去了。 没多久,甲板上便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其中几名穿着特别突出,护甲也非常高级,这些人半跪在慕容兰面前,听候指令。 「刚刚那隻蠢乌贼,估计是前哨兵,现在来的才是将领。」慕容兰凝神望向海面,「用水跟风的异稟者通通出来。」 甲板上的风很强,夹带着海洋特有的咸味,眾多等级极低的人瑟瑟发抖,但他们很清楚并不是因为风很冷的关係。 「那个谁,用透视看一下。」慕容兰吩咐道,他一般都记不住下人的名字,只记技能。反正都是要死的人,就算不死,也不过是拿来用的『东西』而已,实在没必要费神去记。 一个脸色蜡黄的男人站了出来,往海里一看,报告道:「是一隻大章鱼,旁边有很多很小的水母。」 「更远的呢?有无追兵?」 男人吞了口唾液,「报告少爷,没有看到。」 实际上是他看不了那么远,要不是异兽已经来到浅层海域,他的能力也看不到。 但是不能说,说了他的利用价值就会降低,在慕容家,利用价值低象徵着存活率低,恐怕下一次就是他被推出去当砲灰了。 慕容兰哼了声,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 「那些没有异稟的庸才,拿起你们的武器,对方是章鱼,爪子伸上来时全都给我砍上,你们也就这点用处了!」慕容兰吩咐道,「用水的异稟者,在章鱼的脑部附近集中,试试用高压漩涡把章鱼的脑袋挤爆。」 慕容兰一副淡定从容,居然把原先人心惶惶的场面给压制下来了。 也可能是因为已经没有时间让人思考了,在慕容兰还没有完全部署完毕的情况下,三隻章鱼触手已经缠上了船身,几名异稟者已经持武器奔了过去,企图砍断触手,可是触手的表面太过光滑,虽然不是刀枪不入,但是很难给予致命一击。 「用火跟雷的其他人上去!」慕容兰吼道,他身边是第一小队,他被围在正中心,第一小队不参与战斗,只负责保护慕容兰安全。 水流回旋成大波浪,汹涌奔流,晃动得几乎要把船掀翻。 12─海战(李舟:呜呜呜我错了好可怕!师父 在最前面跟触手廝杀的人闻言正要退开,冷不防脚下一滑,被藏在触手中的水母罩住了头顶,一秒就没了呼吸。 所能踩踏的地方全部湿了,好几个异稟者一个没站好都被扫了下去,成了依然隐身在海中的章鱼的腹中食。 更糟糕的是…… 「触手里面有寄生的水母!」那个能透视的人喊道,「那些水母会吸食人脑!」 「你不会早点说!」另外一名已经被水母缠上的异稟者很崩溃,他刚刚跌了一个大跤,但还是试图用水导电来攻击水母,「这些水母不怕电击!」 他已经用了最大输出电这些水母,可是这些水母根本不怕电,甚至还可以吸收他的电击转为自己的能量做出攻击,根本没办法! 反倒是他的几个同伴被电得哇哇乱叫。 水母剋雷击,雷系的异稟者当机立断,不再与水母缠斗,转而去电那已经缠上甲板的章鱼触手。 这隻章鱼不急着爬上船,反而使劲地造成船身倾斜,慕容兰一个踉蹌,被第一小队的护卫扶住,大吼道:「牠想翻船!优先砍断触手!别管水母了!」 可是水母的数量太多,根本不是想脱身就能脱身的。 啊靠!他运气怎么这么背,遇上了异兽中的上等! 上等的异兽不但拥有异能,也擅长作战,而他们现在都还没试探出来这隻章鱼到底有什么异能! 总不能是繁殖水母吧! 那个可以透视的人无法再想更多了,他的脑袋被一种无形声波震碎了。 同时间还有好几个靠近触手的人脑袋也喷出了血浆。 慕容兰嫌恶地撇了撇嘴,第一小队的组成正好有使用音波的,在一有不对时就展开了防护网,他本人没事,那个张开防护网的异稟者倒是吐了口血。 使用音波的人很稀有,他可不想弄坏。 慕容兰吩咐随行的医者优先治疗第一小队,接着继续指挥:「三级以下的风力异稟者全都给我到船尾,用风压制船身,用水的全给我下海,跟鯊鱼配合!」 那三隻可怜的鯊鱼正在跟章鱼其他触手缠斗,若非如此,这船第一时间就会被章鱼全部缠住了。 躲在后面偷窥的李舟面色惨白,他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堪称屠杀的现场,忍不住作呕。 太可怕了! 好恐怖! 师父说他天真……说得没错,他根本不知道生死是怎么一回事,刚刚还大言不惭地对谢君怜跟马凡说男儿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战场…… 甲板被鲜血染红,海风中多了铁锈味,一堆断肢残骸在地上随着船身晃来晃去,一隻断手滚了过来,李舟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房间里。 十分鐘前。 「攻击又开始了吗?」李舟稳住身体,往外看,那神情似乎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跟马凡一起对付喷火猴子让他信心大增,觉得挺过来后也不过如此,要是能帮上忙的话,那也是大功一件! 何况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 不管马凡怎样好说歹说,李舟都坚持要出来替人出一份力,最后谢君怜只淡淡地说:「你可以去观战,但是你必须观战五分鐘,再决定要不要曝光自己去帮忙。」 李舟随便应了声,就要去大展身手,好在他没被热血衝坏了脑子,先是躲在阴暗角落观察局势,但是他一到,就是血肉横飞的惨烈画面。 太可怕了……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些异兽是怎么出手的! 怎么一剎那之间就一堆人的头颅都不见了? 「噁……」 李舟呆愣在原地,他很想立刻回身回到那个彷彿与世隔绝的一方天地,两隻脚却有如千金重,移都移不开。 眼前飞散的肉末跟血液是谁的? 他太大言不惭了,仅仅只是看过马凡领团跟异兽搏斗的几场战斗,就以为自己也行,只不过救了一隻蛇,收拾了几个熊小孩,帮过几个伤患,就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 他错了,错得特别离谱。 他谁也不是,什么也做不到,这种等级的战斗,他见都没见过,完全无能为力。 「看够了就回来。」 谢君怜轻轻弹走准备蹦到李舟脑门上的水母,一把拎住李舟的后领,把人像是拖行李似地拖了回去。 小青藏在李舟袖中,用舌头舔了舔李舟。 李舟这时才有了活着的实感,他满身冷汗,四肢不能自制地颤抖。 「还想曝光吗?」谢君怜问。 李舟还在抖。 他完全没想到是那种惨烈的画面,跟他和马凡一起对付喷火猴子的时候根本没法比。 谢君怜不再问,马凡见状,也识趣地不去问前面到底是怎样的惨况。 只不过人家在前面拼博,自己在这里苟活,感觉……还挺对不起那些以命相护的陌生人。 「你去也只是送命。」谢君怜转头对马凡说,「这艘船虽然不是官方商旅的,只能算是走私船,但是基本上船长船员都是慕容家的人。」 所以他们拼命护的,并不是搭船的船客,而是他们的少主。 「所以我们只是顺便得了好处。」 马凡一直怀疑谢君怜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表情应该没有这么容易读懂吧? 谢君怜说完就去说李舟:「你要是还想吐,就去外面厕所吐。」 李舟这会儿已经稍微缓过来了,有气无力道:「你怎么面不改色……那场面……」 他即时住口,免得噁腻的感觉再上来,不小心又吐了。 「习惯了。」谢君怜云淡风轻,「一开始是会不适应,不过久了也就习惯了。」 这种场面再来几次都不会习惯的! 李舟很想这么吐槽回去,但是他实在吐得太厉害,气虚。 马凡没有亲眼见识到外面的惨况,但是谢君怜让他别出去,就别出去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能做的最大事情就是不给谢君怜当猪队友。 「你是确定李舟一定不会出头,才那样说的?」他问道。 不然谢君怜大可再把李舟劈晕,不需要提出五分鐘的限制条件。 「猜的。」谢君怜道,「那群异兽吃饱之后就不会再来了,忍过这一场战斗就可以了。」 「你怎么知道?」马凡奇异道。 「直觉。」 马凡跟李舟:「……」 「那是八祁大蛇下面的悍将,通常吃饱之后就不会再攻击人了。」谢君怜说,「估计再两炷香就结束了。」 「八祁大蛇?有八隻头的那个?」马凡瞠目结舌,那不是传说中的怪物吗?真实存在的? 不带这么玩的! 「你之前在林中遇到的异兽都很弱,一般来讲离人类居住地越近的地方异兽越弱。」谢君怜说,「强的异兽都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比如海里。」 「不对啊,这么说,我们之前待的林子跟那隻喷火猴子在的地方,虽然说是偏僻了些,但是步行也一样可以到达人口密集区啊。」 「嗯,所以他们都很弱。」谢君怜说,「强的异兽是有明确等级划分的,牠们会本能地畏惧比牠们更强的兽类,并听从对方的命令。」 「那幸好我们遇到只是一隻猴子。」马凡庆幸道。 「那是一隻被放逐的猴王。」谢君怜说,「猴子是高度社会性的动物,一般由一隻猴王领导猴群,但是当猴王年迈、无法再继续领导猴群对抗外敌时,就会被猴群驱逐。」 「这么狠的?」李舟皱了皱鼻子,「有用时就当王,没用时就踢出去,真讨厌。」 「但是猴王在任时能够享受眾多特权。」谢君怜淡淡地说,「你可以理解为改朝换代总会踏着血路。」 马凡本来是学生物基因的,但是他才学了一个学期,基础都还没打好,但这并不妨碍他从中悟出一丝线索。 「不管异兽能力再怎么变异,基本还是会按照本来的生活方式生活吗?」 「大致上。」 「我插个嘴。」李舟终于从那漫天飞舞的血色肉块恶梦中回过神了,「我师父有说过八祈大蛇,那不是枫圆的守护兽吗?」 「啊?」马凡很茫然,「枫圆的守护兽?」 那干麻要攻击他们? 「陆上麒麟为尊,海中八祁为王。」谢君怜淡淡地说,「他们守护的不是特定的物种或是国家,而是『道』。」 道? 李舟有听没懂,小青缠着他的手指嘶嘶舔着。 13─善意(李舟:我就不信命,公道老天不给 「类似信仰?」马凡试探性地问。 「你可以这样理解。」谢君怜勾起微笑,「不过,不管是哪里,都在背离『道』了。」 不知不觉中,两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战斗结束,船上的人已经少了一半,在激烈的碰撞摇晃中,不少粮食也落了海。 当海面重新归于平静,船上却到处都是尸体。 马凡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他们的运气好,他们在刚刚战火最激烈的时候,他们所处的位置除了晃动之外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他往谢君怜身上瞧了好几眼,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他跟在谢君怜身边的时候,几乎没有遇过异兽攻击,就算是谢茗说的死亡之海,他也是连一条虫子都没看见。 而现在,他明明知道有异兽在攻击船隻,但是那些攻击像是在碰到他们这个房间时自动绕开了。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勉强也可以,三次以上就…… 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所以也就算了。 总不能像个白痴一样凑上去问:「嘿,大哥,我怀疑你是异兽屏蔽器,你到底是不是?」 那也太白目了。 谢君怜又看马凡,马凡坦然地任他看,要是他的想法都会被谢君怜看穿的话,那他其实也已经问出口了。 不过谢君怜不知道是不想解答马凡的疑问,还是他其实并不具备看穿人心的能力,总之他什么都没说。 战斗结束,慕容兰养的异稟死士直接死了一半以上,这让他很不悦。 不过人死了也没輒,他吩咐手下去把尸体扔下海,免得堆在船上发臭,又引来什么疾病就不好了。 「那个慕容兰真是没心。」李舟压低声音,他们三人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了,缩在角落看船上的人跑来跑去,「对于那些亡者一点感激都没有,好像工具一样。」 马凡唔了声,他也不喜欢这种态度。 「你对尸体似乎没有太大反应?」谢君怜问道。 马凡扯出一抹笑:「以前见过。」 谢君怜不问了。 「哇靠你们都见过人尸体儿?」李舟傻眼,难道三人就他一个没见过世面? 谢君怜:「见得很多。」 马凡:「我就一具。」 李舟十分震惊,师父一直说他眼界小,确实是小了,不论是刚刚那堪称屠杀的场面还是跟眼前的两人比。 他第一次真切认知到自己只是个小孩。 小青缠着他的指头,吐着蛇信安慰。 由于李舟没有胃口,谢君怜跟马凡也不饿,因此晚上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出房间吃饭。 在马凡推估大约是八点左右的时候,之前那位轮回教的老伯又再度敲响了他们的房门,这次还拿了一盘饭菜。 「我看你们都没出来吃饭,这是我特地去厨房要来的,都没动过。」阿伯笑说,「你们有个小孩子吧,小孩正在长身体,饿着就不好了,拿去吧。」 马凡道谢,接过饭菜。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李舟此时刚好不想吃肉,送来的全是素菜,闻着香味,反倒勾起了食慾。 「不担心有毒吗?」马凡还是相对谨慎,在李舟毫不怀疑要一口吃下的时候问谢君怜,「要是跟之前一样怎么办?」 谢君怜摇头:「没有毒。」 马凡这才放心地让李舟吃,自己也吃了几口,不过在他递给谢君怜时被拒绝了。 「我不用吃。」谢君怜说,「你们吃就好。」 李舟吃饱后就躺上床睡觉去了,马凡则是有点担心:「你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多少吃点吧?要不要我去厨房再拿点东西?」 扣掉要还老伯的饭钱(老伯坚决不收),钱还够用。 「不用。」谢君怜轻笑,「我在海上胃口会比较小,不用担心,我饿了会自己解决的。」 马凡这才放心。 隔天,有人在计算伤亡人数,比较懊恼的是鯊鱼死了一隻,往后若是还有异兽攻击的话,他们的反击能力会非常被动。 「这还有十几天的路程呢,这可怎么办?」李舟一个小孩,操着老船长的心,「听说粮仓被撞破了,原本丰裕的储备粮很可能不够儿。」 「只要能平安抵达目的地,那应该还是可以忍忍的。」马凡说,「水源比较重要……」 小青吐了吐蛇信,翘起了尾巴。 李舟没有领会小青的意思,马凡自然也不懂蛇语,两人就面对面发愁,马凡学的半年生物基因学跟功夫在这里也毫无用武之地。 谢君怜看两人担忧的样子,说:「不用担心,会起风。」 李舟没有反应过来,马凡已经意会过来,「所以路程会再短一些?」 「大约七天吧。」谢君怜轻声说,「运气不错。」 马凡很信任谢君怜,他说七天就是七天,反而是李舟完全不信邪:「怎么可能,去枫圆的船至少也要二十天,满打满算全部顺风也没有异兽攻击的话,起码也要十五天,怎么可能七天儿?」 「之前异兽在攻击的时候,船隻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谢君怜说,「已经比预计的路程还要更往前了。」 李舟半信半疑。 深夜时,海上果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将残破受创的船隻往目的地推进了好上百里。 小青趁着李舟熟睡时,吐着蛇信,外面就下起了细雨,因为湿气够重,微小的雨滴逐渐加大,变成了滂沱大雨。 斗大的雨珠落入海面,激起一层层壮阔波灡,船身旁飞溅着看不清的墨蓝浪花,海与天交际处浮出光晕,从线的中间冒出一轮日阳,橙黄的亮色一泻千里,扑满了海洋表面,举目所见都镀了一层燁燁瑰丽。 昨日战斗的惨烈只停留在被破坏的船身、与亲友伤亡的人心中,在橙金耀亮的阳光下,海面已经趋于平静,再也看不出曾有一场恶斗。 李舟一直睡到中午,他睡得很不好,醒醒睡睡,梦中总是有尸体的肉块往他眼前飞来,他不只一次后悔,他要是没去看到那么惨烈的血腥画面就好了。 幸好李舟心大,过了几天就缓过来了,不过这得归功于马凡不断的开导,他这才走出来。 「我想去跟那个轮回教的阿伯道谢。」李舟说,「谢谢他那天送我素菜。」 在惨烈的战斗之后,这份善心实属难得。 「也可以。」秉持着与人为善的马凡也同意,「虽然我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不过让他知道我们的感谢也是好的。」 「不用。」谢君怜摇头,「对方应该已经死了。」 「啊?」马凡跟李舟同时一愣,「怎么可能?」 阿伯来送饭时是在战斗之后,那场战斗之后这几天确实风平浪静,怎么可能就死了? 「或许还没死,但是我不建议你们去找。」谢君怜轻声说,「他是轮回教徒,应该早就被盯上了。」 「被盯上是指……?」马凡有不好的预感。 「我说过,轮回教徒,在大秦中是邪教。」谢君怜说,「大秦有许多人仇视轮回教徒,甚至认为杀光他们天经地义。」 「……大秦,不是一个,呃……文明国家吗?」马凡吞了吞口水,「怎么会这样?」 仅仅因为宗教信仰的关係,就可以不把人当人了吗? 「大秦确实是一个大国,但这不代表它就文明进步了。」谢君怜轻声说,「你就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吧。」 马凡苦笑,心想:他只是想找妹妹而已,这到底是个什么国家其实跟他一点关係也没有,所以并不想看。 谢君怜睨他,没有说话,反倒是李舟骂骂咧咧的:「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不是异兽攻击,直接人杀人?」 「总有害群之马。」谢君怜淡淡道,「记住,远离这种人,也别成为这种人。」 「我才不会呢,师父说同中存异,道理我还是懂的儿。」李舟得意道,「是吧,小青?」 「嘶嘶。」 马凡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去跟谢君怜唱反调,即使他觉得对方人不错,但是也不怎么熟。 就是……心中很堵。 「真不去找那阿伯?」李舟撇嘴,「你也说了他有可能还活着吧?」 「去找了,然后呢?」 「救人啊!」李舟理直气壮,「我会治伤的好吧?」 「你无可奈何,就跟上一场战斗一样。」谢君怜平静地说,「你想要因为出风头,然后再被盯上吗?」 「盯上盯上,到底谁那么无聊,成天盯人?」李舟暴躁咕噥。 「大秦人。」谢君怜说,「他们以检举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为荣,认为一切都要奉献给席王。」 李舟刚要骂人,被马凡一把扑过来堵住了嘴,李舟瞪大眼,他现在才听到外头有人经过。 他们可是在往枫圆的海上欸,还不能畅所欲言吗? 等到脚步声走远后,马凡责怪似地看李舟一眼:「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习武之人怎么能对周围环境毫无所觉呢?」 李舟惭愧地低下头。 他只想骂席王八骂得痛快,是确实忽略了清晰可闻的脚步声。 「抱歉。」李舟小声道歉。 三人暂时达成不找人、不救人的共识,严格来说只有李舟想要去找,毕竟他吃了人家的饭菜,虽然只是从厨房拿的,但在船上有些菜色是要另外付钱的。 「替他祈祷吧。」谢君怜说,「如果你真的想替他做点什么事情的话。」 「祈祷有用吗?」李舟怀疑,「我看村里那些姊姊,成天祈祷她们老公平安归来,也没几个灵验的。」 谢君怜一笑:「如果每个人祈祷都能得偿所愿,那天下只会更乱。上天自然会安排好。」 李舟依然不是很信,他正是叛逆的年纪,谢君怜说的他根本理解不了。 马凡倒是懂了谢君怜要表达的意思,只是,李舟真的年纪太小,又才刚刚出村,人生阅歷不够,教了也未必认同,倒不如让他暂时有个印象就好,任其自然发展即可。 14.禁言(李舟:不是我的错!谁叫你光天化日 几天下来,风平浪静,彷彿跟谢君怜说的一样,异兽吃饱了就不再攻击了。 这天,趁着李舟出去探险时,马凡悄悄问谢君怜:「能不能透露一下,那些动手的人都有谁?以后也好离远些。」 「大秦人。」谢君怜说,「偶尔也有其他人。」 「不是吧……」马凡苦了一张脸,「这还怎么分啊?」 「你不去招惹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来找你,大秦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谢君怜冷声道,「如果你改变主意,不想去大秦王都找妹妹了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返程,等待时机把你送回去。」 「那不行。」马凡想也不想,「我还是得找我妹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良心不安。」 「你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我爸死了,我妈生了病由娘家照顾,基本不顾我跟妹妹。」马凡说,「他们离婚了。」 谢君怜神色讶异:「所以你跟妹妹相依为命?」 那就说得通为什么马凡这么执着找妹妹了。 「也不算吧,我有在打工,我妈那边的亲戚逢年过节也会给点红包,生活还过得去。」马凡说。 一开始的疏离客气随着时间慢慢淡化,马凡也比较愿意说自己的事情了。 「那你呢?家里人都有谁?」马凡问道。 能随便到处跑,家风应该很开放。 「没有。」谢君怜说,「没有家人,只有强盗,佔了巢。」 马凡呛咳一声:「那、衙门不管吗?」 很显然衙门是不管的,不然谢君怜也不至于跟着他瞎跑。 「不然我去替你教训强盗,叫他把家还给你吧?」 谢君怜一笑:「话别乱说,不过我谢谢你这份心意。」 马凡说完就后悔了,他哪根手指比得上谢君怜啊,虽然自己也会一点基础武术,配合发劲在现实世界是吃不了太大的亏,但是这里可是有异兽的异世界啊,谢君怜那剽憾武力值都拿强盗没办法,何况他呢。 「你家在哪里啊?」马凡好奇道。 「无处不在。」 「真敷衍!」马凡噘嘴,他在谢君怜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了。 谢君怜彷彿也是如此,他对马凡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虽然只要一提到大秦席王就会自动变脸。 「进入大秦领地之后,记得用假名。」谢君怜说,「叫李舟给自己起一个,不要姓言。」 「顏色的顏?」 「不是,是言语的言。」谢君怜说,「现在大秦中没有姓言的了,在二十年前应该都被杀光了。」 「……啊?」马凡起了浑身鸡皮疙瘩,「为什么?」 「席王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颁布了禁言令,对外声称有言姓暴徒策划了政变,株连九族,若是从此愿意改姓并主动提交家族族谱,则可保回一命。若是被人检举属实,则杀无赦。」谢君怜哼道,「而检举的人不论事实为何,都能得到为数不小的钱,所以那阵子很乱,不姓言的人们争先恐后地乱检举一通,最后还斗起来了。比谁检举得多。」 这就是李舟说的,席王鼓励斗争? 「这政策这么荒唐……怎么会颁布实施?」马凡感觉很不可思议,即使是他学过歷史上的文字狱,也没有这么扯,叫人改姓否则杀人的。 「因为有钱拿,而且还是捉拿所谓的暴徒。」谢君怜幽幽道,「而且不少人可以藉此机会除掉政敌,只要说对方有个亲戚姓言,不上报是因为想要窝藏罪犯就可以了。」 「这也太……」马凡不赞同地皱起眉,「最后怎么收场的?」 「没有收场,禁言令直到今日仍然有效。」谢君怜说。 「太过分了吧。」马凡不禁有些愤慨,「这个席王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没听过他一句好话,姓言惹到他了吗?」 「你如果想听他的好话,进入大秦领地后你随处都可以听见。」谢君怜轻声道,「他的王位是抢来的,这一任的真王本来姓言。」 马凡顿了一下:「那就难怪……心虚了嘛。活得不踏实,总觉得有人要去抢他位置,怪不得政策这么荒唐。」 「只要舆论引导做得好,执行工作的人有足够的利益,再荒唐的政策也会有人买单。」谢君怜说,「其中确实是有为了信仰与道德不肯随波逐流的人在,但是毕竟是少数。」 马凡从谢君怜的语气中听出了失望跟无奈,他越发肯定谢君怜肯定跟太子有关係。 「我说过我不是太子。」谢君怜笑了笑,「不过,我确实跟皇位有点关係。」 马凡不再追问,聊起别的话题,比如他曾经吃过一道很好吃的辣椒香肉作法。他觉得两人关係就算更亲近了,也没必要逼着对方把家里祖宗十八代交待清楚。 「我回来了。」李舟罕见地在外面咳了一声,这才推开门,神色有异地对着两人道,「那啥……有客人。」 「嗨,两位。」跟在李舟身后的,赫然是慕容兰! 马凡很吃惊,谢君怜没有表情。 「方便进去谈吗?」慕容兰问得很客气,脸上也是笑意盈盈,但是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顺着李舟的脚步跟了进来。 小房间本来空间就不大,挤进谢君怜、马凡跟李舟已经很拥挤,再加一个慕容兰,简直连坐都没地方坐了。 「唔,看起来这里很不适合谈话啊。」慕容兰环视四周,「不如几位到我那里去,也比较舒适。」 「你要谈什么?」马凡警觉地问,没当场叫出李舟的名字,「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呃……」 「这位小朋友撞见了一些对他来说太刺激的场面,我需要做点表面工夫。」慕容兰表情很无奈,「所以,请移驾?」 「我不小心看见他在玩女人,以为是他用强,就衝过去打了他一顿……」李舟小声道,「结果那是他的妻妾,我以为他是用抢的……」 马凡捂脸,才跟李舟说过小心言行的! 不过看起来慕容兰受伤不重,幸好幸好,否则真难收场。 「我跟女人之间可从来都是你情我愿。」慕容兰挑眉,「这位小朋友把我认成了那种完全不挑嘴的採花贼,实在令人不悦──所以请两位到我那里去,当着我的家僕面前下跪认错,这事情也就算了。不然,我的威名可就……」 虽然是李舟惹出来的祸,但是为什么是他们要下跪道歉啊? 马凡身为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实在跪不了神佛外的凡人,他连父母都没有跪过,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不跪。」谢君怜直接说,「你可以走了。」 慕容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几位怕是没搞清楚状况,本公子已经屈尊絳贵地主动来请你们,要的不过就是几分薄面,何况这事还是你们这位小朋友主动惹出来的。」 虽然说他挡住了李舟第一波攻势,并没有受什么太大的伤,但是李舟的拳头劲狠,打在他格挡的手臂上也够痛的! 李舟抿了抿唇,他没搞清楚状况就动手,确实是理亏。 「这样吧,大哥留在这里,我跟李舟过去赔个不是?」马凡斟酌道,「李舟动手,是我们的错,总不好没有任何表示。」 慕容兰的脸色这才缓和:「这位小哥还比较通情达理……」 「我过去让你揍一顿就好了吧。」李舟突然说,他有点后悔,他不该把慕容兰带过来的,还要马凡去替他道歉,他们只是路上搭伙,不该让马凡去替他收拾烂摊子的。 「本公子还用动手?」慕容兰的口气带了几分不屑,「行了,既然已经把事情说开了,那就劳烦这位小哥走一趟吧。」 谢君怜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慕容兰瞧,半晌,突然冷冷一笑:「你有个宝袋。」 慕容兰心中一惊,本要踏出的步伐倏然一顿。 他确实有个宝袋,算是他们家的传家宝,在长子年及弱冠时会由父亲传承,但这是非常私密的一件事情。 因为这宝袋若是问世,会引发腥风血雨,所以他父亲慕容魁并没有声张,在交付宝袋时只叮嘱这宝袋的存在切记不可外传。 「这位大哥在说什么呢?」慕容兰满脸堆笑,「什么宝袋?」 谢君怜轻声道:「美人四情,喜怒哀乐。」 慕容兰整个人都不对了。 谢君怜说的,正是宝袋上绣的美人图名称,这个宝袋又名乾坤袋,具体效用只有他知道才对。 但是这个宝袋只有他一人时才能够打开使用,这是他父亲谆谆告诫的规则之一,另一项规则,是如果未来有人能直接叫出这宝袋的名字,那就切记不可以得罪,反之,还必须与之交好。 父亲每次在他啟程或是返家时都反覆叮嘱同一件事情,让他印象很深刻,而谢君怜……他不就准确无误地叫出名字了吗?甚至他连宝袋都没见过! 这傢伙……是什么人? 15─靠港(李舟:终于回到陆地了,女人太可 慕容兰不敢大意,几秒之间已经有了主意。 「瞧我这记性。」慕容兰的本事就是能厚着脸皮说瞎话,硬是把原话扭曲过来,「原来是大哥啊,小孩子不懂事,我自然不会与之计较。」 马凡:「……」 李舟:「你刚刚不是这么、呃噗!」李舟未竟的话语被马凡一记手刀切断,他委屈地抱着长出一颗肿包的头看马凡。 打他的居然是马凡! 马凡不知道什么宝袋,但是他会看状况,谢君怜很明显就是抓到了一个有用的把柄,而慕容兰本来强硬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时候笑笑把事情带过去就好了,其馀问题,等慕容兰走后再问不迟。 「几位住在这小破房间也伸不开手脚,不如我替各位换房怎么样?」慕容兰殷勤地问,商人见风使舵的本事可见一斑。 「不用。」谢君怜说,「请回吧。」 慕容兰告退后,马凡这才用疑问的眼神看向谢君怜。 「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马凡问,「是因为那个宝袋?」 「慕容家的传家宝。」谢君怜说,「外界不清楚他们有这么一个宝袋,而他们也极力隐藏。」 「外界不清楚,那你咋知道儿?」李舟奇怪道,「大叔,你也太玄乎了吧?」 谢君怜没有理会李舟的疑问,他的耐心彷彿只对马凡一人有效:「他接下来应该会不断拉拢我们。」 「我还以为会被灭口?」马凡问道,「通常知道他们祕密的话,不都有可能会被灭口吗?」 他刚刚还想着晚上需要不需要守夜。 「不会。」谢君怜一笑,「这个宝袋存在很特殊,而且他父亲应该告诫过他,对于知道的人不得无礼──商人总是喜欢做两手准备。」 马凡不知道这跟商人喜欢做两手准备有什么关係,总之他知道了结论,他们暂时不用担心海上的生活了。 他们开始讨论要用的假名,谢君怜本身就是用假名,马凡给自己起了个吴语的假名,李舟东挑西选,好不容易才选定了一个照他说法十分霸气侧漏的名字──李龙。 但是又因为龙凤非王族不得使用,所以他只好改叫李隆。 慕容兰的影响力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生效,李舟原本到处跑都会被当成空气,毕竟谁会没事理一个蹦达的小孩? 但是现在,李舟只要出了门,就会遇到各种不同的女人对他散发母爱。 其中最大胆的就是莫雪的女人,也是李舟误以为被慕容兰调戏的那个女子。 这女人五官深邃,身材高挑,眼睛楚楚动人,嘴角总是噙着笑,她对李舟又是摸头又是捏脸颊,嘴里咕嚕咕嚕地说着莫雪话,李舟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男女授受不亲! 既是为人妻子,这般不端庄成何体统! 李舟憋红了一张脸,又不好去打一个女人,要往其他地方跑,结果他目所能及处居然都站满了人。 搞什么! 小青藏在他袖子里面,给予无声又无用的安慰。 「我真的跟慕容兰没有关係!」他重复说明,「你们别再往我跟前凑……我真传不了话儿啊!」 要说好话你们自己不会去说! 什么丧葬费用再多给一点、什么某某女人故意在她鞋子里面放针、什么能不能把纸币改发金条…… 他一个不小心揍了慕容兰的外人最好是能去说! 「李舟好像要崩溃了……」马凡在外围有点好笑地看着被包围的李舟,不得不说,这种轻松的气氛很好地冲淡了之前的愁云惨雾,虽然马凡没有亲眼看见,不过也能从李舟被打击的神情推敲一二。 现在看李舟恢復得差不多,马凡这才放心。 「你不过去?」谢君怜问。 「不用,又没有什么危险。」马凡笑道,「我又不是褓母,什么事情都得跟着。」 谢君怜沉默,心想马凡对李舟的态度跟褓母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不过,我不晓得这船上女性这么多……」 「因为男的死了一大半。」 马凡:「……」谢君怜真的很不会聊天。 大概也发现自己又冷场,谢君怜没再说话了。 「看起来女性似乎不全是福丸岛的人啊,那个揉李舟的很明显就是外国人。」马凡继续没话找话。 「莫雪的女性,作风大胆,而且比起福丸岛跟枫圆国,观念更加开放,也能上战场战斗。」谢君怜说。 「我们在岛上的时候几乎都没碰过单独上街的女性。」 「嗯,福丸岛虽然不至于禁止女性上街,但是大部分都要有人陪同,算是约定成俗吧。」谢君怜说,「枫圆就不一样了,单独上街的女性会被认为是低贱的妓女,谁上谁杀都无所谓,因为一个正常、有教养的女子是绝对不会单独上街的。」 「那在福丸岛单独上街的女性呢?」马凡好奇道。 「会被人指指点点。」谢君怜说,「不过下场会比在枫圆好一点,起码不会被杀。」 难怪他在那边生活时都没在街上遇到落单的女性。 不过这样看起来,枫圆对女性不怎么友好啊。 「不过在枫圆,男子在外面赚钱回家,钱是由女子管的。要是男人不肯给女人钱,那他的名声会臭掉,基本也不会有工作了。」 马凡:「……」 「你们!」李舟好不容易脱身,挤到两人身边抱怨,「看到了也不来帮我一下!」 「你可以自己应付啊。」马凡笑说,「多点经验是好事。」 「难道你就有吗?」李舟没好气道。 「有啊。」马凡还是笑,不过情绪低了些,「我也被人围过。」那时候可没有李舟现在这样和平。 「几位原来在这里。」慕容兰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刚刚包围住李舟的人群一哄而散,那个莫雪的女子衝慕容兰拋了个飞吻也离开了。 「有事吗?」马凡问。 谢君怜很明显不想搭话,应该说,马凡发现谢君怜对谁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唯独对自己比较特殊──现在还加上一个李舟就是──实在很让他受宠若惊。 所以他决定替谢君怜担起社交的担子。 「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些酒菜,欢迎几位过去一起小酌一番。」慕容兰笑道,「这几日被攻击得太过严重,难得这么平静。」 海浪拍打船身的声响哗啦啦的,耳边是咻咻而过的沁凉海风,马凡他们跟着慕容兰到准备好的座位落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餚。 盘盘精緻美奐,完全看不出方才在走廊中一群人抱头痛哭的哀戚,那些人多半有亲友在战斗中牺牲了吧。 马凡自我说服道:他是人口外来户,这里死多少人都跟他没关係。 他的目标,只有找回妹妹。 谢君怜看了马凡一眼。 「嚐嚐这个,这叫咸水烟。」慕容兰殷勤道,「就地取材,绝对新鲜。」 马凡一看,这不就是蒜炒章鱼吗? 「该不会……?」李舟嘴一抽。 「没错,就是攻击我们的章鱼。」慕容兰哈哈大笑,「虽说没把牠宰了,但是好歹也砍了牠的触手,别浪费。」 李舟一想到这隻章鱼触手曾经扫爆好几个人的脑袋,顿时就失去了食慾。 「我吃不下去。」李舟放下筷子,「其他菜该不会……?」 「醃渍品不是现杀的。」慕容兰笑说,暗自瞧不起李舟这种不懂享受的小孩,「我叫人给你拿些过来吧。」 马凡没见到那血腥场面,询问地看向谢君怜,那神情很明显: 这个到底能不能吃? 谢君怜摇了摇头。 「几位这就没意思了啊。」慕容兰有些不悦,他已经放下身份了,结果这些人连点薄面都不给? 要知道,慕容家在大秦可是呼风唤雨,仅次杨家的第二大家族,就连朝廷官员见了他也得客气地喊声慕容公子。 「实在抱歉,我们暂时吃不了肉……」马凡脑子转得很快,拿起一边的酒衝慕容兰赔罪,「普通老百姓不习惯之前那种可怕场面,仅能吃点素菜,实在无福消受──费了公子美意,我先自罚三杯。」 马凡的酒量很好,虽然他才成年不久,不过大概是基因关係,他很难喝醉。 慕容兰这才舒开眉目,笑道:「那倒也难为你们,罢了,请吧。」 饭局进行到一半,慕容兰开始打听几人来歷了。 「不瞒几位,我慕容家一贯喜爱结交朋友,今日有缘相逢,不如偺们乾了这杯,以后几位但凡有事,上慕容家求助,我绝不推辞! 「谢谢公子赏识。」马凡笑道,也跟着举杯,「大哥跟小弟不能沾酒,我替他们。」 「哈哈,小吴是个爽快人啊。」慕容兰哈哈大笑,「不知你妹妹是个什么模样,等到了大秦,我让我家的画师给你画一幅人物画,上报朝廷寻人榜,绝对能给你找回来!」 「那这里提前谢过公子了。」马凡感谢道。 「那这位谢大哥去大秦是?」 「这两位都是陪同我去的。」马凡说,「谢大哥看我可怜,好心送我一程,李隆是被家里赶出门,想去王都闯荡闯荡。」 「想要闯荡的话,我这里倒有好几个缺,可以送他去歷练歷练。」慕容兰说,「具体等到了大秦,我再来安排。」 一场饭局算得上是宾主尽欢,虽然谢君怜一个筷子都没碰,李舟也只吃醃渍品,但反正马凡作为代表已经很给慕容兰面子了,慕容兰没打算太计较。 这几人可能是他要拉拢的对象,商人逐利不树敌,所以慕容兰的态度很大度,当然,这是在慕容兰把他们当人的情况下。 如果今天是投身在慕容家的下僕们,那就是道具而已。 不知道是否是老天护佑,接下来几天的航程真的很顺利,他们在预计的时间内更早抵达了枫圆的港口──苳菊。 16─入住(李舟:慕容兰你这色胚偽君子! 这里有别于不夜沪乱中有序的热闹,一切都井井有条,建筑都是几何造型,马路看起来也很平,两侧甚至有给异兽奔跑的专用跑道,还没靠港的时候就能看见巨型蚂蚁在那里搬运货物,有些鸟也在船上帮忙搬货柜,他们不断进出鲸鱼的嘴巴,马凡已经不感到惊讶了。 「苳菊是有宵禁的,晚上九点半后就不能在街上活动了,必须是持有相关许可证的人才可以。」谢君怜说。 马凡发现他听其他人讲话,用字遣词越来越现代了,从一开始的文诌诌到现在,基本已经毫无沟通阻碍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连外国人的话都能听懂,那这个现象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 太多让他搞不清楚的状况,他已经可以平静以对。 「那得多无聊啊。」李舟咋呼着,「所以这里没有卖宵夜的吗?不夜沪晚上九点都还很热闹呢!」 「没有。」谢君怜说,「枫圆是个风气很严谨的国家,人民大部分都很守规矩,所以不要试图在晚上出来溜躂。」 李舟被戳破心思,吐了吐舌。 「几位要是不嫌弃,住宿我来安排吧。」慕容兰说,「谢大哥说得没错,这里就算是我,也不会在宵禁时出来活动的。他们的军人可以毫无理由地射杀在非规定时间内游荡的人。」 李舟歪了歪头:「射杀?他们用弓箭吗?」 「不是,是一种叫做火銃的武器。」慕容兰说,「体积很小,射程也远,一百米外也能有效杀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异兽的作用却很小,只能用来杀人。」 「那也够可怕了。」李舟嘟噥着。 「福丸岛跟枫圆的军事力量差这么多吗?」马凡问,他在福丸岛的时候,根本没听过也没见过火銃。 「原本福丸岛是有自己的武装部队的,不过都被杀光了,残留下来的势力不成气候,被迫缴械了。」谢君怜说,「后来交接给大秦,又被杀了一批,而且异兽乱象横生,火銃起不了太大作用。」 马凡还是没有太大实感,毕竟他跟着谢君怜,遇到的危险少之又少,即便对方说异兽很多,他也没有多大感觉──就连海战那时候,他都躲在谢君怜旁边,出来时已经结束了。 运气真好。 马凡再一次感谢老天。 「虽说如此,不过有个地方却是通宵营业的。」慕容兰压低声音,「怎么样,带你们几位去见识见识?」 李舟不疑有他,一口答应。 马凡看谢君怜没有反对的意思,也点头答应了。 等船靠岸后,乘客陆陆续续下船,有些人做鸟兽散,彷彿船上有什么吃人的异兽似的,有些人则是拉着自己的行囊,匆匆赶往落脚处歇息,更有些人直接就转搭了其他船隻。 「往大秦的船还要几天才开。」慕容兰说,「我替几位找好了客栈,是这里唯一的不夜馆水茶屋──里头应有尽有,各位放开来享受。」 他们来到水茶屋,马凡本来只觉得这里女子太多,跟谢君怜说枫圆正经女子不得上街有所出入,便听到谢君怜轻声跟他说:「这里是花街,专门做军人的生意。」 马凡:「……」 「怎么办?」马凡悄声问,「李、李隆年纪还太小,他不适合来这种地方。」 不久前在船上遇到女子调戏都快崩溃了。 「不怎么办。」谢君怜面无表情,「既来之则安之。」 马凡发现谢君怜其实挺能随遇而安的。 水茶屋是由木头建造的,跟谢茗的宅院不同,大门向外开放,门外排着一群像是守卫的人,气势很强。 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鱼贯而入,她们都梳着古典盘头,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部位,身边都带着伺候的丫鬟,穿着的衣服也颇为讲究,木屐踩在地上发出咔咔的声音,举手投足间巧笑倩兮,十分嫵媚。而丫鬟不仅要替那些身穿华服的女子拉起衣襬避免弄脏,还得背着看起来彷彿可以把自己压垮的巨大行囊,神色上就没她们主人那般从容了。 「那些都是出完任务回来的艺妓。」慕容兰用欣赏的眼光说道,「她们会的很多,载歌载舞自然不在话下,品茶、烹酒、三味线任何你想得到的,她们都会。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马凡觉得他光是看那个妆容他就快不能放松了,他好想去拿一瓶卸妆油让她们卸乾净……作为一个现代人,只看一个女人把自己脸画得惨白还好,但是一整群,他压力好大! 李舟的反应则是更直接,瞠目结舌:「这这这!这是正经人来的地方吗!你是不是想坑我们儿!」 李舟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知怎么取悦了慕容兰,他放声大笑:「当然了,这里可是专门做王公贵族跟军人生意的地方,你没点门道身份,人家还不招待你呢。」 「你是这里的常客?」马凡问。 「自然,我与这里的老闆相熟,几位儘管放心。」慕容兰保证道,「不过,宵禁后还是不能出来上街,但是可以点灯。」 其他地方难道连点灯都不行? 马凡没有继续问,他的目光落在李舟身上。只见李舟盯着其中一个特别瘦小的丫鬟,一副想要上前帮忙又不好意思上前的模样。 那丫鬟五官清清秀秀,但是也许是营养不良的关係,她跟她的主子都一副风吹就倒的孱弱模样。 「李隆,你看上谁了?哥哥可以给你搭个线。」慕容兰微笑道,「这里不管是艺妓还是侍奉她们的丫鬟,可都是一绝──」 「呸!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色儿?」李舟大怒,当场就喷了回去,「我才没有!」 「有这种想法不是很正常吗。」慕容兰不以为意,「你迟早会有的,不然哪算是个男人。」 李舟当场就跟慕容兰对骂起来,他一急口音又跑出来了,好在他们说得大秦语跟枫圆不同,那些枫圆女子也听不懂。 「唉呀,慕容公子,真是久违了。」一位妈妈桑从里面走了出来,即便上了年纪她的体态也保养得很好,虽有几分老态,也仍然风韵犹存,「这几位是?」 「我朋友。」慕容兰笑着说,「待遇就比照我的办理,钱不会少了你的。」 女人笑顏逐开:「瞧慕容公子说的,奴家这就准备去。」 「我们只要住宿即可。」马凡赶紧说,「实在不敢劳烦慕容公子,已经承您很大的情了,况且李隆年纪还小……」 「年纪小,那岂不是更好?」女人笑道,「我们这里有许多姊姊可以手把手教他许多事情呢。」 李舟的眼神又飘到刚刚那个小丫鬟身上,马凡心想,别是一见钟情了吧? 女人眼力强,便开口笑道:「若是小公子喜欢樱丫头,叫她去陪便是了。」 「那便这么办吧。」慕容兰拍板定案:「小吴,莫要跟我客气。」 马凡:「……那便谢谢慕容公子了。」 推拒不掉,马凡也没有办法,但是他就很奇怪,怎么谢君怜的存在感时高时低的,这一整路下来也没见慕容兰对谢君怜多说什么。 难道是因为谢君怜太冷漠了? 马凡想,还真有可能,毕竟谢君怜真的很不爱说话,基本都是闷头干事的,只有需要解释的时候才开尊口。 慕容兰给他们各准备了一间套房,房里便可洗漱,确实是很方便,并且也用了不知名的薰香来维持空气清新,茅厕的位置都在房间的角落,但是房间本身空间够大,据说当初设计的时候,是为了某些需要特殊服务的客人准备的。 不过马凡坚持跟谢君怜一起睡一间,惹来慕容公子意味深长的一笑:「原来如此。」 马凡感觉被误会了,但是谢君怜似乎不在意,那他也省下一口气了。 毕竟,他真的很不会应付风月女子…… 至于李舟,那个小樱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李舟又好像对人家有点意思,应该不至于怎么样吧? 「他听不懂。」谢君怜指出了一个残酷事实,「李舟不懂枫圆语。他听不懂那女孩说什么的。」 马凡:「……」糟糕,自动化翻译用得太习惯,没注意到这回事。 17─深层(李舟:看见小樱彷彿看见了自己, 「马、吴哥哥,你在不在啊?」说人人到,李舟已经在敲他们的门了,语气难得的惊慌失措,「我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马凡好笑道:「我去帮李舟听听,看能帮点什么忙。」 谢君怜微微頷首,马凡去到隔壁李舟的房间,这房间一样很大,四方格局,茅厕在角落,淋浴间却在另外一边,即便如此,雕樑画栋的隔间也让一切显得荣华富贵,浴池那里还能看到溢出的水面上洒满了樱花花瓣。 木製的浴缸散发出舒服的檜木香,跟室内的薰香与花香交织出一种特殊的气味,闻着很舒服。 这就一起共浴了?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结果她要来脱我衣服,我就跑去找你了。」李舟不好意思道。 那个小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彷彿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好。」马凡礼貌地打了招呼,「我叫吴语,他叫李隆。」 「两位公子好,奴家叫做小樱。」小丫鬟的声音还没变声,软嚅细小,「请问两位需要小樱做些什么?」 马凡如实转达给李舟,李舟傻眼,他也不知道啊,又不能跟一个姑娘家练拳。 「要不然,你听她弹弹曲子好了。」马凡建议道。 总不能乾坐着,比谁比较无聊呀。 「嗯嗯,就这个吧。」李舟点头如捣蒜。 小樱一听要弹曲,有些瑟缩:「小樱学艺不精,只会一首简单的旱天雷。」 「那也无妨。」马凡安慰道,「你儘管弹就是了。」 小樱去拿了琵琶,战战兢兢地弹了起来,嗑嗑叭叭的,心里急得不行,脸上都快要哭出来了。 「放轻松。」马凡鼓励似地笑道,「我们不会怎样的,你就当我们不存在就好。」 「谢谢公子……」小樱有点哽咽。 她不是自愿来当艺妓的,只不过家里为了求口饭吃,把她这个赔钱货卖过来了,她运气好,能留下当个打杂丫鬟,但是也正因为只是丫鬟,所以学的都不是上品,枉费了这次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 第一次待客,就能招待慕容兰的朋友,其他人都很嫉妒她的,但是她却搞砸了。 好在马凡跟李舟都不是计较的人,本来目的也就不是听曲,只是起话的由头而已。 「李舟,你怎么对她特别关注?」马凡趁着小樱正在努力跟弦奋斗时悄声问道,「喜欢上人家了?」 「才不是。」李舟小声说,「我感觉她跟我很像……她应该有心脏病。」 「……嗯?」马凡这回真的讶异了,「你有心脏病?」 「我是早產儿,心脏有问题。父亲从军战死,母亲在我记事时也过世了。」李舟说,「后来在街上游荡,遇到几个地痞无赖差点被打死,被师父看到,这才把我捡回去练武的。」 原来李舟是触景生情。 「那你练得不错啊。」 「那是。」李舟得意地翘了翘鼻子,「我谁啊。」 小青在袖子里面吐舌助威,虽然没人看得见,不过李舟还是很开心。 一首曲子很快弹完了,小樱惴惴不安,要是两位嫌弃她,要换人怎么办? 「不错,要是再放松点就更好了。」马凡说,转头就跟小樱聊天聊起来了,主要是帮忙李舟翻译。 他这种感觉跟他原先世界的口译员又不太一样,口译员必须把原话至少听到一半避免文法错误,而且必须主动在脑袋内替换语言系统,他则是不用,因为不管是大秦语还是枫圆语,他听到的跟说出口的就是他原先的语言系统。 很神奇,他猜这是拜这副变异的眼镜所赐。 感觉谢君怜应该知道些什么,不过他也不好意思死缠烂打地问,已经麻烦对方很多事情了。 「你问问她,想不想学点内功心法,这个不是练武的人也可以做的。」李舟说,他看着小樱的眼光很怜惜,「学了每天照着做,虽然不能彻底治好,但是身体绝对会变好的。」 马凡把李舟的意思转述给小樱听,小樱受宠若惊:「真的可以吗?」 她真幸运! 接下来李舟便尽心尽力地教小樱一些动作跟心法,马凡在转述之馀也跟李舟做了些心得上的交流,以李舟的年纪来说,他真的是个武学奇才,这点马凡很佩服,他在十三岁的时候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存在呢。 黑暗的巷弄、男人们的嘻笑怒骂、细微啜泣的求救声,以及视而不见的自己……要是那时自己跟李舟一样,没有被母亲那种『少管间事』的教育给束缚住,那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马凡看着李舟跟小樱的互动,颇为感慨,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李舟若是有个妹妹,那他一定会是个好哥哥吧。 「怎么了?」谢君怜问。 马凡确认两个小孩入睡之后便回房了,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谢君怜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情,就是突然后悔自己不是一个好哥哥。」马凡说,耸了耸肩,转移话题,「对了,你说火銃没有太大作用,那为什么小刘可以用菜刀砍死异兽?因为那隻老鼠比较弱吗?」 「不是这样。」谢君怜说,「我说的没有太大作用,是因为火銃必须由受过训练的人使用,普通老百姓很容易胡乱扫射而误伤无辜,后座用力也会自伤,而且造价昂贵,各国一般而言都只有军人或是持有相关许可证明的人才能用。但是如果以杀伤力来说,火銃对异兽是有效的,但是也更因为有效而不普及。」 「不对吧?」马凡质疑道,「既然有异兽危害,那么不是更应该推广普及吗?造价昂贵这种事情,只要材料足够,技术掌握的人够多,那应该不成问题……」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普及。」谢君怜说,「製造火銃的技术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异稟者也是少数人,要是火銃这种人人都可以使用的武器普及了,会危及他们在社会上的地位。而火銃一旦普及,价格就会下降,毕竟物以稀为贵,双方一拍即合,把火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赚取更多财富。」 「那各国元首都不管的吗?」 「有的想管,但是无法可管。」谢君怜说,「至于席王,这是属于他们高层的深层游戏,杨家就是大秦最大的火銃商跟异稟武器锻造商,王都甚至还改为他们的姓氏。」 信息量太大,马凡有些不懂:「你不是说异稟武器是异兽核心锻造或是变异附身的吗?偶尔才有自己『醒』来的。」 「嗯。」谢君怜点头,「杨家就是掌握了可以把异兽核心强制变异或是附身在武器上的技术。所以才成了大秦四大首富之一,更贵为四大首富之首,因为杨家本家在王都西边,连晚上家中都能如同白昼,才有了西出杨的称呼。」 「那王都还改成他们的姓氏?」 「席王上位时,根基还不稳,所以为了拉拢杨家,便把本名始化的王都改名成了席杨,意思是永结相好,互不背叛。」谢君怜语气冷冷的,「当时席王能上位,杨家家主出了不少力。」 背后水很深的意思啊。 「你对这位慕容兰怎么看?」马凡问,「我感觉他好像不把人命当回事,但对我们又不错……跟那个乾坤袋有关係?他们的传家宝袋有那么神奇吗?」 在船上的时候因为诸多顾虑没有问出口,这回回到陆地上了,又没有其他人在,马凡便压低声音问出口了。 「那是他们跟杨家勾结的证据,但也是未来可能会用上的筹码。」慕容兰说,「那是异稟武器。」 「咦?慕容兰是异稟者?」 「目前还不是。」谢君怜说,「不过他将来可能会是。」 「你可以看到未来?」马凡惊奇道。 「未来不是用看的。」谢君怜摇头,「我也看不见。」 这跟谢君怜说自己知道得很少差不多,马凡感觉只是因为谢君怜不想多说,所以他很识相地闭嘴了。 「以你的年纪来说,你很不爱问问题。」谢君怜说,「李舟问题就很多。」 「李舟年纪还小,我只是想说每个人都有不想被问的问题。」马凡摸摸鼻子道,「你以前来过枫圆吗?」 「神游过。」谢君怜依然不擅长聊天。 好吧,两个闷葫芦确实也聊不出一朵花儿,马凡自娱娱人地想。 他自认是个比较安静慢熟的个性,谢君怜程度比他更深的样子。 「那我们到大秦时还跟慕容兰一起行动吗?」虽然现在接受慕容兰的招待,不过是虚以委蛇罢了,一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马凡不是很想深入接触。 「跟着他会很方便。」谢君怜就事论事,「通行证跟假户口也可以比较快拿到手。」 马凡:「……」 「决定权在你。」谢君怜说,「我不干涉。」 18─药剂(李舟:我家小青深夜蹺家了! 马凡一整晚翻来覆去的,他既想走捷径赶紧找到妹妹,又不想惹事,毕竟他一个人口黑户再去走这世界的违法路子,拿违法证明,那岂不是更加糟糕?将来要是被戳破,慕容兰要求他说清楚要怎么办?直接说不是这世界的人听起来就很推託,根本说不清,慕容兰还可能把他当成忘恩负义的人。 马凡虽然不喜欢慕容兰,但是不能否认对方确实帮助了他,因此他也不想让这种未来成为可能。 而且走违法途径,对李舟的身教就做得太糟糕了,都已经是非法师门出身的了,总不好再添一桩。 做好决定的马凡很快进入梦乡。 谢君怜则是坐在窗边,他们是清明后上船的,现在正好满月,苳菊的夜空壮阔而璀璨,有别于不夜沪的夜火繁华,能仰望天上满天星光,月亮在群星的衬托之下像一隻偌大的、凝睇的眼珠,无喜无悲。 屋内传来轻微的鼾响,谢君怜转头看了看马凡的睡脸。 他已经发现马凡身上有他的血,照理来说能得到他的血的人都是极有机遇的人,若非成大贤,就将成大恶。 而这种人一般都有所谓的资质,但马凡很普通,顶多对于找妹妹执着了点,他身上自己的血只能是自己给的。 但是谢君怜想不起来在那个海滩之前,跟马凡在哪里见过,马凡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谢君怜的记忆有段空白期,但是这并不影响他需要做的事情。 他站起身,悄声无息地翻窗跃下,如影般隐匿在了夜色之中。 夜色之中,慕容兰的随身小廝匆匆跑向某条禁路,怀中拽着家主交给他的注射器跟药剂。 这事情得瞒着公子办,公子太年轻了,还有着不成熟的是非善恶,容易坏事。 那什么吴语的一看就很可疑,受到慕容家的特殊招待居然一点也不感激涕零,应该把他们跟船上那些教徒一起上交朝廷才对。 结果公子居然跟对方交了朋友,以厚礼相待,他只能回去再跟家主商量。 不过眼下这事情要是办成的话,那可谓是搅动了枫圆的军事力量,自己的前程也算是有了指望,不用再一直做个跑腿的了。 这小廝的浑名叫多事公,是慕容魁亲自指派的,负责慕容兰一切生活起居,跟其他大小事物,往宽了的说,就是个下人中的老大。 「心思多不定,求谋未得成。」 多事公吓了一大跳,惊惶地回头看,哪有什么人? 苳菊可是实施宵禁的,谁敢在没有许可证的情况下出来装神弄鬼? 他打听过,今天有许可证的只有他一个,连慕容兰本人都没有! 「忍耐方为福,守分免灾星。」 「谁!」多事公喝道,「还不出来,知道我是谁吗!」 一条青蛇咻的窜了出来,肉眼可见地变大成能一口吞下一个成年男人的巨大蟒蛇,对着多事公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啊啊啊!」多事公哪近距离见过这等蛇口,当场就吓得晕了过去。 见人晕了过去,青蛇变回原本的大小,对着多事公吐了吐蛇信,彷彿嫌弃。 「可以了。」谢君怜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对小青招手,「回去吧。」 小青用蛇尾巴拍了拍掉出来的注射器跟药剂。 「不拿。」谢君怜摇头,「做出选择的是他,我们已经给过警告了。」 「嘶嘶。」 「我知道。」谢君怜平静地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芻狗。一笔笔帐,都会在未来算清楚。」 「嘶嘶!」 「嗯,确实有影响。」谢君怜点头,「那么换个说法,你还不够强大,我也并不完整,我们只能顺势而为,不能强出头。」 小青垂下头,厌厌地又打了多事公头一下,让他肿了个包。 谢君怜笑了:「好了,走吧。」 多事公醒来时已经是三更了,他回想起昏过去前的可怕蛇嘴,心有馀悸,差点想要撂袖子不干了。 他拋下注射器跟药剂,连滚带爬地逃了。 他气喘吁吁,连跑了三条巷子才缓过来。 那隻蛇……既没有吃他也没有伤他,他晕过去前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唸籤诗,难道是老天派来警告他的? 说什么笑话,天道要是存在,那慕容家就不会发跡啦,瞧瞧家主跟席王各自在地牢底下关押了什么。 而且,他难道要这样一辈子屈居人下吗? 明明就只差一点点而已,不论是把注射器打进某个枫圆人体内、或是把药剂投入他们饮用水中,不用费太多力气……他就可以飞黄腾达。 要是一事无成回去,不仅被家主责骂,还可能保不住现在的位置,但是他现在就只差一步,就能步入官场,做个人上人了。 天道又怎的? 最后不也没有对他怎么样吗?更多大奸大恶之人排在他前面呢,何况他只是听命行事,要算帐也不该算在他头上才对。 多事公左思右想,很快完成了自我说服,走了回头路,拾起那些被遗落在街上的注射器跟药剂。 他想起那蛇口还是有点哆嗦,但是白花花的银子跟受人追捧的欲望蒙蔽了他的心智,压过了恐惧。 人生苦短,本来就该争一口气,管他那么多,反正死的不是自己,干了! * 马凡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他突然夜急,脚步有些踉蹌地晃去厕所,解手出来之后就看见谢君怜坐在窗边发呆,吓了他一大跳。 谢大哥什么时候下床的? 「怎么了吗?」马凡问。 「你有机会成为人上人,但是代价是无辜者的性命,你做不做?」 大半夜确实是探讨人性哲学的一个灵感时机……但是那得是在脑袋清醒的状况下。 马凡没睡饱,还泛着迷糊,当场就嘀咕道:「我成为人上人干麻?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谢君怜一笑:「能帮助你找回妹妹呢?」 「那我妹会恨透我的。」马凡随口答道,爬上了床,「居然又成了一个邪恶的人。」 又? 谢君怜侧过头,马凡已经重新睡下了。 谢君怜又把目光移向窗外,那轮明月依然高高掛在空中,像一个冷辉的白玉盘,未曾改变。 水茶屋的早餐很丰富,用精緻的餐盒盛装,粒粒分明的白饭、浓郁的味噌蛤蠣汤与美味的配菜,十分让人食指大动。 谢君怜没有吃,马凡因为饿了倒是吃得很多,几人用餐完不一会儿,慕容兰就来串门子了。 他对李舟挤眉弄眼,彷彿在问初夜的滋味如何,李舟没有理解到慕容兰的意思,还以为他脸抽筋。 「往莫雪的船隻今明两天都有班次,几位是要何时动身呢?」慕容兰问,「我可以配合各位。」 不得不说,慕容兰如此诚恳贴心的举动,要不是马凡先目睹了对方不把人命当回事,是真的很容易被迷惑成这傢伙也许是个好人。 「今天的船隻是下午出发吗?」马凡问。 「是的,今天最早往莫雪的船隻在下午一点,吃午餐之前就得上船。」慕容兰说,「明天最早的船是十一点,吃完早餐后上船就可以了。」 「那我们搭明天的船吧。」马凡徵求谢君怜跟李舟的意见,主要是他觉得李舟还想待久一点,难得他跟小樱有缘份,趁着有时间去体验一下枫圆的风俗民情也挺好的。 马凡像个老妈子一样想道。 谢君怜没有意见,李舟更是赞成,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慕容兰很热情地领着马凡跟谢君怜去参观其他地方,彰显自己在枫圆的特殊地位。 「枫圆军人很有纪律,同时也很不解风情,跟他们谈风花雪月简直对牛弹琴。」慕容兰说,「水茶屋开在这里真的是浪费,这群大老粗一点也不懂得欣赏女人。」 「那为什么会开在这里呢?」马凡好奇地问。 「家父產业遍及世界各地,兴许是这里离得近?」慕容兰打哈哈道。 想也知道不可能,之所以把水茶屋这种性行业开在纪律严明的军港内,就连马凡都能知道这是个情报蒐集地。 那些想来放松的士兵军官们,几杯美酒下肚,美人在怀,也许就有问必答了呢。 只不过水茶屋表面看上去是枫圆本地的產业,但其实骨子里是慕容家的,相比有些将军常客来了不付帐,慕容兰每次来都付钱的举动就只是层偽装罢了。 马凡很识趣地不再问了。 「我来给你们引荐一下我朋友,他叫本田,是个很有威望的将军……」慕容兰带他们来到一座私人宅院,在军港中能有自己的宅院,这人的地位可见一班,他熟门熟路地用枫圆语跟守卫打着招呼,那守卫显然也认识慕容兰,说了几句,面色为难地走了。 慕容兰脸色不太好看,以往他打声招呼就可以直接进到会客室,今天居然还要去请示,因为将军身体有恙,怎么会这么巧就有恙了? 还说不只是将军,昨晚守夜的人今天都不太舒服,怎么可能? 19─矛盾(李舟:马哥哥你怎能如此冷血! 慕容兰压下心中不快,还是给足了守卫面子在外面等待,有一搭没一搭跟马凡聊天,好在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守卫从里面重新向他们跑来,头盔上的反光刺了马凡一下。 也就是这一下,马凡突然看见那个守卫直接瘫倒在地,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 这看在慕容兰眼里,便是马凡仅仅走了一步,守卫就昏迷了。 恰巧? 「现在怎么办?」好在马凡只走了一步就顿住了,回头问慕容兰,「现在要去找人吗?」 「放心,很快就有人来了。」慕容兰信誓旦旦,这里毕竟是将军私宅,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有其他人在监视护卫,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其他人过来将那个昏倒的守卫抬走了。 「看来他们说将军身体微恙不是假话。」慕容兰若有所思,「太不凑巧了。」 「没关係。」马凡笑着说,「既然人家身体不舒服,还是多休息为好。」 他本来就不是很想见什么将军,虽然拓展人脉能帮助他尽快找到妹妹,但是他也不想欠慕容兰太多人情。 几人重新回到水茶屋,李舟惊慌地扑过来揪住马凡的袖子:「马哥哥,你帮我听听小樱在说什么,她好像发烧了,我不敢乱碰她……」 他本以为跟小樱待在屋里哪里也不去,专心练功默念心法,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结果小樱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他注意到时已经面色潮红,晕倒在地了。 虽然早就知道小樱身体差,可是这病来得又快又急,他只会简单把脉不会抓药,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枫圆的药材跟他们福丸岛是否相合,跟老鴇比手画脚了老半天,对方倒是请来郎中了,可是郎中看完简单开个药物之后就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马凡匆匆对慕容兰示意,便跟着李舟走了,仅仅留下谢君怜跟慕容兰。 慕容兰心道,这倒是个好机会,谢君怜明显比马凡更难对付,他有些看不出这三人中到底是谁带头,但既然现在只剩下谢君怜一个,不妨试探试探,毕竟当初乾坤袋是谢君怜说出口的,李舟看起来并不知情。 「谢兄,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不妨……」慕容兰笑道,「去我那里赏樱,苳菊的樱花很有名,这时节也快谢完了,不看可惜。」 谢君怜对于赏樱没有兴趣:「不了。」 慕容兰不放弃:「谢兄感觉博古通今,能否替在下开开眼界,说说这袋子的来歷?」 这时候周围都是枫圆人,水茶屋更是慕容家的產业,因此慕容兰用大秦语跟谢君怜打探,心理负担是一点都没有。 场地是他的,周围人也是他的,他怕什么呢。 「血与肉堆积而成的异稟武器。」谢君怜也很坦白,「怎么使用,为了谁而用,那就要看使用者心性了。」 慕容兰的笑意僵在脸上。 不等他有所反应,多事公从外面衝了进来,撑着膝盖气喘如牛:「公、公子……偺们快走吧!异兽潮来了!枫圆军人大范围感染,作战力下降,整个军港已经乱成一团了!」 「胡说八道什么。」慕容兰不悦道,「异兽潮?异兽潮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真的啊公子!」多事公哭丧着脸,「等异兽潮攻击到这里就来不及了,这次异兽潮是从军队内部爆发的。」 「那也太巧了,听起来像是人为安排的。」慕容兰皱眉,先是将军抱恙不出,军人大面积感染卧床,在这战斗能力最低下的时候,异兽潮来袭? 难不成,是其他国家训练出的异兽军队突袭?为了谋求保险,才事先投毒下药,削弱反击力量? 「公子,快走吧!」多事公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 谢君怜冷冷看着多事公,多事公被盯得汗流浹背,他没得罪眼前这位爷儿吧? 无冤无仇的,干啥子这样盯他? 「你怎么知道异兽潮来了?又怎么知道军队大范围感染?」 慕容兰也想通了其中蹊蹺,照理说这种事情属于军队绝祕,能让多事公打听到,那肯定是军队已经压不住了,可如果亲眼见到异兽潮来袭,多事公又怎么能够可以毫发无伤地跑来通风报信,而不见其他异稟者呢? 多事公囁嚅着不肯多说,用眼神示意慕容兰,这不是外人能听的,得先让谢君怜回避,直接捨弃更好。 慕容兰到底还是向着自己人的,便客气地请谢君怜回房,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后再说。 谢君怜不置可否,转身变走,一点留恋也没有。 他很失望。 等谢君怜走了,多事公这才压低声音:「公子,这兽潮来得诡异,昨晚在军营内就陆续有些异兽凭空冒出,费了枫圆军方一番力气才击杀,今天在下听说了将军身体微恙,就去打听出了什么事情,这才知道他们大范围感染了不知名疾病,据说能指挥作战的都病倒了。」 这是当然的,因为饮用水与食物都是优先派发给上级军官的,最先接触药剂污染的水源就是他们。 「这事情得查,没准儿里头有什么阴谋,把握住主使者把柄,看看有什么油水可捞。」慕容兰吩咐道,「不过异兽潮怎么回事,你亲眼看见了?」 「在下并未亲眼看见……」多事公顿了一下,「可是这种是非之地,还是尽快离去为好。许多外围民眾也在撤离了。」 苳菊虽然是军港,但是地位极其特殊,因为这里有枫圆上级军官的家人,他们是普通百姓,为数眾多,再加上这里本来在殖民福丸岛的时候已经是商港了,后来才有军队进驻跟道路改造,并非是枫圆本就地位重要的军港,表面看起来更像是给人观光军事基地的港口。 慕容兰还是挺相信多事公打听情报的能力,按照他这么说,确实是走为上策。 「那么叫上小吴他们。」慕容兰说,「你留下来探查。」 多事公嘴角还来不及勾起就是一僵,「公子?」 「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搅浑水。」慕容兰说,「你留下来察探情报,我会留几个异稟者保护你。」 「可、可是……」按照他投毒的剂量,那些枫圆的军人根本就压制不了异兽们,区区几个异稟者能抵挡得了才怪。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慕容兰眼睛瞇起。 慕容兰有个臭毛病,他对于对等的『人』是很友善的,可如果是多事公这种打小就一直服侍他人生存的『下人』,那就是个东西,他可不喜欢不听话的东西。 多事公咬牙,应了声是。 他屈辱地想,只要重新回到慕容本家,他一定要向家主告状,废除掉慕容兰的少主身份。 他膨胀地想,家主既然瞒着慕容兰做这些事情,那便表示不信任慕容兰。这种脏活都只能交给最亲近的人,他服侍慕容家也有十几年了,他知道家主待他好,才会宽厚地给予他仅次于两位少爷的地位跟分享一些骯脏的祕密。 只要能活着回去告状,他就能洗刷今天的耻辱。 多事公心思百转时,慕容兰已经上楼,身后跟着一批看见手势便自主跟上的异稟者。 「小吴,谢大哥,李隆。」慕容兰来到他们所在的层楼,喊道,「外头可能真的出事了,我们赶紧走吧。」 在房里的马凡听到了,但是李舟明显不想走。 「我不放心小樱。」李舟说,「她这么虚弱,要真的出事了,谁来保护她?」 「你可能因此送命。」谢君怜说,「异兽潮是真的,目前还没爆发罢了,但是只要爆发,被吞噬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小樱一直紧闭着双眼,眉头因为痛苦都扭曲在一起,听到谢君怜这么说,吃力道:「别……管我了……」 她不知道李舟在说什么,但是谢君怜跟马凡的话她能听懂,异兽潮要来了,而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很可能送命。 马凡也很为难,总不能带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姑娘家逃命,可是若是不由他们来当这个好人,又有谁会来帮助这位姑娘呢? 李舟肯定是很想帮小樱的。 他深呼吸:「她说,别管她了。」马凡对李舟说,「我也想带她一起走,但是现实上做不到。一来她是水茶屋的人,我们没有足够的赎金,二来,即便我们带她走了,她难道要跟着我们去大秦吗?换一个人生地不熟,连语言都不会的地方,对她就比较好吗?」 「可是若是异兽潮一来,她留下来会死的!」李舟怒道,「我们就要这样见死不救吗?」 他很失望,对于马凡暗示他捨弃小樱这点,他不能认同也不能接受! 他还以为马哥哥跟自己是一国的,不像谢君怜那样冷血! 「你别哭啊。」马凡头痛道,「我只是在分析事实……」 「我才没哭!」李舟吼道,被谢君怜瞪了一眼,瑟缩了一下,「我才没哭……」 天摇地动,天花板横樑上被晃下了灰尘,小樱咳嗽起来。 外面听到了成群结队的狼嚎与马蹄声,跟火銃发射的巨大爆炸声。 「来不及了。」谢君怜淡然往窗外一看,「异兽潮来了。」 第十一劫20──狼群(李舟:昔有林冲打虎, 枫圆是世界第一大岛国,喜爱出海,海军实力十分强盛,就连异稟者也多为水系,可以操纵水流,或是在水里呼吸等等,水系异稟者的基数十分庞大。 枫圆为了强化国力,开设了许多异稟者学堂,专门教授有天赋的孩子使用异稟,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庆都学堂。 这里专门教授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虽然能够毕业的都是精英,但是却寥寥无几。 毕竟天赋异稟的孩子十分罕见,学堂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引导罢了,甚至这套引导的教学方式还是他们去大秦偷师回来的。 村田生活困苦,一看见那些军装笔挺的异稟军人就十分嚮往。 他们不但有纪律、有精神、而且生活过得很好,都是国家特别编列预算供奉的。 他发誓他也要当上异稟者,给自己跟母亲过上好日子。 所以即使在学堂中处处遭人打压,他也凭藉着一股惊人的狠劲撑了下来。 除却少数天才之外,所有人都是普通人,一开始什么异稟都没有,是透过有意识地训练才能慢慢摸到异稟的核心。 最简单的入门基础是跑步,老师会教导他们跑步的姿势、呼吸、目光与意念,以及最重要的心法,异稟的初步分类就在此显现。 异稟者会透过这套方式慢慢摸索到自己的能力,其中最常见的就是他们周围会开始凝聚水气,利用自己本身的汗水跟空气中的水分子做意念结合,从而操控它。 村田虽然每次都跑了第一名,可他一点觉醒的跡象都没有。 还有些文人异稟者,他们是要唸经的,经法可以帮助他们釐清思绪,很多精神系就是从这里出现的。 可是村田可以背完所有经书,一字不差,他还是没有任何异稟的天赋,他仍旧没有那些看起来十分令人尊敬崇拜的能力。 他跑,跑不赢风系的异稟者;他背,也无法用出经书力量的百分之一。 毕业那天,他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被赶了出去,异稟小队不收他。 因为他没有能力。 村田不甘心,他还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 他赖死赖活,总算找到了一份军队中的杂工做,虽然是非常卑贱的工作,可是至少母亲不用饿肚子了。 他们当初花光了所有积蓄才好不容易把村田送进庆都,如今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村田有的时候半夜被踹醒去烧火,总觉得老天不公。 他明明只是想让母亲过好日子……他的能力也不算差,就因为不是异稟者便被无情地刷掉了。 情何以堪。 也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抱怨,在他做了杂工半年后,他迎来了转机。 他遇到了本田将军。 本田将军看他勤快,记性颇好,体能不错,便问了他的背景,知晓后,二话不说就把村田调到自己身边。 甚至,还将他的母亲一起接来了苳菊。 本田将军是他的恩人,让他看见世界的希望。 苳菊这里被戏称为腐烂军人的后花园,因为许多军人都在此养情妇,这也是茶水屋至今生意络绎不绝的原因。 养在自己家总是败坏私德,但如果养在外面,推託寻个乐子,那谁也不会去指责什么,这社会就是如此虚偽。 村田对此一点也不在意,有了将军的提拔,他窜升得很快,即使他没有异稟,将军还是很器用他。 他在短短几年之内,就爬上了将军的副手,以年仅十八岁的年纪,爬上了人上人的位置。 真好啊。 村田很高兴,也慢慢地得意忘形,在苳菊中逐渐累积起了一些坏习气。 比如吸毒、比如嫖妓、比如强抢。 他专找异稟者的麻烦,但因为他背后是本田将军,所以那些军阶不如他的异稟者都敢怒不敢言。 他后来还接手了本田家跟大秦慕容家的生意,知道了许多秘辛,并替自己不是异稟者感到庆幸。 别看异稟者光鲜亮丽,受人尊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自爆了呢哈哈哈。 村田满足地想。 他的变化被母亲看在眼里,十分痛心,不时劝着儿子跟他一起离开苳菊,这里的习气会毁了他。 但是村田不听,他又不是傻子,他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母亲不感谢他就算了,居然还妄想他离开这个极乐之地,简直忘恩负义! 于是他再没回过母亲那间屋子。 他在二十五岁那一年接待了慕容兰一行人,其实也就是例行公事的流程走一走罢了,他虽然没有直接接触慕容兰本人,倒也听说了他不少事情。 这次他觉得奇怪,怎么慕容兰身边还有三个人,居然还想引荐给将军? 村田被勾起了好奇心,可惜对方不会停留太久,不然他真想打探打探。 和平的日子结束得猝不及防。 这几天将军身体不太舒服,许多工作就落到了他这个副手身上,儘管村田嚣张跋扈,但是他对本田忠心耿耿,工作上毫不马虎,所以好不容易忙完,他就想要犒赏自己一下。 他便去水茶屋挑了一个艺妓,带回自己的住处,幸亏他现在跟母亲分开住了,想怎样就怎样,自由无比。 他们过了疯狂又销魂的一夜。 隔日的太阳升起时,村田按照惯例去洗漱,他很重视他的军装,那对他而言是一种重获新生的象徵。 但是这一次,他军装才穿到一半,他就隐约听见了身后传来的低吼,他迅速回身射了一枪,赫然发现是一头狼。 狼嘴流下口水,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美味大餐,他心下一惊,顾不得思考,连发了好几枪,他的枪法不错,好几枪都打中了,可是那头狼不知怎么回事,没入身体的子弹不仅没让牠流血,反而逐渐变大。 是拥有吞噬异能的异兽! 村田咬牙,吞噬有上限,换成其他异稟者可以採取的办法就是在对方来不及吞之前一击毙命,可是他没有,他只有火銃。 而火銃对于有吞噬能力的异兽来说,根本就是小点心,他们可以迅速吸收子弹,不管子弹从哪个角度射击,只要接触皮肤就可以吞掉。 村田家中有许多军火武器,他毫不间断地朝狼射击,一边衝去他的军火库,一般来讲,吞噬技能可以吸收点的攻击,却很难消化面的攻击,这也是为什么对付牠们採用冷兵器直接肢解最快。 不然就是只能餵牠们餵到爆体了。 村田採取的方式就是后一种,因为他的近身战虽说不错,但是在一开始的误判下,这头狼的体积已经成长了一倍,他不会傻到去跟一头大野狼近距离拼力气。 「呼、呼……」 生死一瞬的高度紧绷,让村田冷汗涔涔,他已经跑到了军火库,朝那头狼不断射击,而正如他所料,吞噬的技能有上限,就像人吃饱了就不能再继续进食,否则只会吐出来一样。 狼的体积不再膨胀,子弹开始有效果了,可是已经浪费了许多武器,而狼堵在门口,村田狠心一咬牙,抓起一边的军刀衝到狼的面前,作势劈砍,在狼张开嘴巴准备将他一口咬下时,他忽然矮身,从狼的肚子底部滑了出去,军刀在下方画出一道长长的破口。 狼惨叫一声,四肢一软,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哈啊……啊……」村田喘着气,幸亏这隻狼吃得太饱,速度变得很慢,不然他也不会选择捨命一击。 看结果是挺好的……起码他现在还活着,但是狼已经死了。 他克制着粗重的喘息,拿着军刀在狼的尸体上翻搅,果然给他翻出了一颗绿色的核心。 他冷笑一声,将核心上的血渍随便擦了擦就往怀里拽,不再耽搁时间,直往将军府里衝。 他的住家离本田很近,按照将军的说法,是随时方便联系任务,有的时候任务需要高度保密,他就可以偷偷翻墙过来领取任务捲轴,再偷偷翻回自己家,没想到这时候派上用场。 他来到将军府里,本想悄悄会报情况,可是他没有料到,将军府里也出现了好多隻狼。 怎么回事?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不去管大厅中跟狼群对峙的将军府下人,转身溜进密道,顺着密道来到了本田的祕密房间。 这个房间幽暗、阴沉,毕竟是用来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骯脏事的地方,所以也没有多整洁。 村田踉踉蹌蹌地摔进了房间,心中无限恐惧。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不会的,只要将军没事…… 本应威严坐在炕上责怪他冒失的将军不在,地上只有破碎的军装,跟一头不晓得哪里冒出来的巨狼。 村田吓得跌坐在地,茫然若失,心中还有空安慰自己,将军也许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在上面指挥作战呢。 那巨狼只抬起一边的眼皮,冷冷扫了眼村田,衝着他一阵狼嚎。 村田的意识被瞬间抽空,本就没剩下多少力气的身躯软软地趴倒,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巨狼缓缓走过来,低头,将村田拽在身上的绿色核心直接吃了,巨狼吞了核心,唼了唼嘴,开始进食,村田在右手臂被吃掉时也无什反应。 毕竟,一具尸体,是不会有感觉的。 * 「我靠!」李舟一拳揍飞了扑过来的狼,十分崩溃,「这些傢伙有多少啊,怎么这么多!」 当谢君怜说异兽潮要来时,李舟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只见马凡脸色大变地将他扯到一边,避开了破窗而入的兇猛异兽。 「小樱!」李舟眥目欲裂,只见那狼没抓到李舟,就转向了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女孩身上,电光火石间,小青用力咬下了狼的前脚,被甩飞到墙上,碰地一声滑落。 狼不去追击,转头就咬向小樱的脖子,霎那之间,血流如注。 「不!!」李舟挣开了马凡,扑向那不速之客,「我宰了你儿!」 李舟身手矫健,又因为愤怒发狠,他三两下骑上那隻狼,一拳比一拳重,拳拳到肉,那狼被揍得头晕眼花,前脚被小青咬下一整块皮肉,支撑不住,跪了下来。 「哟,李隆这小子可以啊。」在听到动静时顾不得礼貌直接开门的慕容兰嘖嘖称奇,「加油,就这样把牠打死吧。」 马凡没空跟慕容兰虚以委蛇,他看到了接下来的事情,李舟跟小青身上似乎在发光,淡淡的绿色光晕一闪一闪的,可还没等到光芒大盛,其他异狼就接二连三地出现了。 窗外、地上、门外,将他们几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公子,我们的能力不起效。」之前第一小队使用音波的人从暗处现身,「这群狼的能力是吞噬,我们的异稟能力会被吞掉,火銃的子弹也是,要有擅长使用冷兵器的人打近身战才行。」 慕容兰将视线移向了李舟。 李舟正好将那胆敢偷袭的畜生直接揍到脑袋开花。 「武器给他。」慕容兰说,「李隆,这剑你接着!」 「我呸!」李舟骂道,「我不会用剑!」 他从腰中抽出短棍,摆好架式,那在空中的剑便被马凡一把接住:「谢谢公子。」 慕容兰得了台阶,便也不计较了。他被第一小队的人护在中央,算是几人中最游刃有馀的。 「出这么大事情,本田将军也不管管。」他抱怨道,「这将军位置还想不想做了。」 马凡实在无力吐槽这种局面还能如此功利的慕容兰,他的视线转向了谢君怜,只见对方隐没在阴影里,而这群异兽彷彿根本没看见他似的。 「谢大哥,你需不需要武器?」马凡问道,「公子,还有其他武器吗?」 嗯? 「还有一把剑。」慕容兰说,用下巴示意那个使用音波的人拿出来。 那个音波异稟者名为鲍里斯,算是第一小队的队长,闻言立刻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把长剑扔给谢君怜。 出于直觉,他对谢君怜非常警惕。 就连这种被狼群包围的场面都如此处变不惊,甚至有些漫不经心,这就很诡异了。 狼群的状况也不对,彷彿在忌惮什么,如果是一般的兽潮,是不会这样对峙的,因为数量太不对等,异兽早该扑上来将他们全部吃了才对。 谢君怜侧过头,让那把长剑没入了柱子,并未去接:「我不用剑。」 「这是你们的因果。」谢君怜对慕容兰说,「我不干涉。」 他们的因果? 慕容兰没有理解,但很明显,当谢君怜这句话说完之后,狼群开始燥动了。 一声声响破天际的狼嗥此起彼落,鲍里斯脸色大变,赶紧架起了防御保护好慕容兰,但其他人却头疼欲裂。 「他妈的这啥玩意儿!」李舟一手摀着耳朵,一手拿着短棍,「是精神系攻击吗!」 这样他要怎么打! 「李舟!」马凡吼道,将长剑用力投掷出去,「后面!」 李舟蹲身,长剑射中了身后打算偷袭的狼,只见那狼头顶着一把长剑连连后退,可是那把长剑居然逐渐没入了对方的身体,消失不见。 马凡:「……」 这是作弊! 「怎么连剑也吃!」慕容兰骂道,「不是说吞噬技能可以用冷兵器对付吗!」 「公子,那得是有人在攻击后赶在吞噬作用前将兵器取出来,不然就跟火銃的子弹一样,打在身上的都能吞……」鲍里斯尽责地说,他其实光是张开防护网保护慕容兰就很累了,毕竟这里起码有十隻以上的狼在虎视眈眈,而他们每个都在使用音波攻击。 马凡的脑袋彷彿被数千根针扎着,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投掷的时候差点射到李舟,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是很想请谢君怜帮忙,可是对方都说了他不干涉……那他们只好自力救济了。 毕竟谢君怜愿意伸出援手是情份,不管不顾是本分,虽然谢君怜很强,但这不能成为要谢君怜出手的理由。 马凡按着脑袋,飞快地思索办法。 首先是要屏蔽这种音波干扰,如果在现代,只要有足够的硬体设备就可以达成,可是现在,他目所能见的就是木头、瓷器、金属等最能随手取得的东西。 另一种方式是直接排除音源,可是数十隻狼,在敌我人数悬殊的条件下不可行,杀了一隻,另外的狼群必定群起而攻之。 快想想,狼这种生物有什么特点是可以利用的? 首先,狼也是社会性动物,一个狼群中一定会有一个特别强壮的狼王,再来,他们的等级制度非常森严,狼群的行动由狼王统一调配。 刚刚率先发起狼嚎的是…… 马凡看向其中一隻黑棕色的狼,牠的眼神阴狠,牙尖嘴利,弓起的背饱含力量,尾巴若有似无地摇晃,他发现了其中规律。 当那根尾巴扫向左边时,左边的狼群就会按照顺序发出吼叫,扫向右边时,就换右边,像是一根指挥棒一样。 也对,狼群也是需要休息的,即便体能比人类强,一隻狼也不可能不间断地嚎叫三分鐘五分鐘,要打配合。 但既然找到狼王了,后面就容易了。 「李舟、小青。」马凡吼道,「听我指挥!」 第十一劫21──雷声(李舟:马哥哥你不能死 被打昏在一边的青蛇摇摇晃晃地抬了抬上半身,示意自己听到了。 但是狼群才不给马凡这个机会,大约马凡吼声一落,他们便接二连三地嗥了起来,尖锐高亢饱含杀气的野兽咆哮震得马凡与李舟脑壳疼。 他们暂时只能狼狈地闪避,好在两人身手都不错,儘管被狼爪子抓伤不少,起码没受到致命伤。 马凡在闪避的时候瞅准路线跟李舟会合,飞快交待:「想办法吸引狼王注意,让他抬高视线,小青从下面溜过去绞杀牠。」 小青滑不溜丢的,体积又小,引不起狼群太大兴趣,闻言,小青吐了吐蛇信,慢慢向后退,直到梁柱旁的影子淹没了牠。 「狼王是哪个?」李舟一脚踢出又收回,刚好踹到一隻扑过来的狼命门上,飞快拾起短棍,做出恫吓的架式。 「我们还有多少人?」慕容兰问道,似乎根本不知道鲍里斯为了让他不受狼嗥影响,已经额冒冷汗。 「公子,加上我的话,还有五个人。」 「这么少?人是都死光了?」慕容兰皱眉,「真没用,回去得补更强的进来。」他转头看了看马凡跟李舟,又看了看窗外,「外面狼群有比这里面的多吗?」 「是,而且正在往这里聚集。」鲍里斯说,他一直使用无形的音波製造出看不见的墙壁,有效将狼嗥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对于李舟他们来说刺痛脑神经的咆哮听在慕容兰耳里只不过就是狂犬在吠,「光凭我们几个打不过,只能逃。」 慕容兰嘖了一声,苦于无兵可用,他将视线移到还在狼群中战斗的两人,又看了一下阴影中的谢君怜。 这几人到底是不是一伙儿的? 那个谢君怜怎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狼群还真的不攻击他? 为什么? 「公子!」鲍里斯扑了过来,押着慕容兰滚到一边,避开了从慕容兰后方接近的猛狼。 鲍里斯背后被狼咬下一大块肉,他本来就已经消耗太多体力,这一受伤,再也无法维持音波的结界,慕容兰瞬间被狼嚎给刺的像是脑子都插满了簪子。 他摀着脑袋,惨叫起来。 鲍里斯喘着气,迅速翻身,将慕容兰护在身后,凶狠地用肘间勒住刚刚那隻狼的脖子。 那狼不断挣扎,吞噬技能开始发挥,鲍里斯跟狼接触的皮肤一点一滴被吸收,此时,一个高级瓷器砸了过来,正好砸在那狼的肚子上裂了开,鲍里斯当机立断,立刻拾起地上的碎片往狼脖子上一划,狼咽气之后,鲍里斯才千方百计想把自己跟已经与狼黏在一起的皮肤切开,幸亏吸收不深,剥一层皮也就脱身了。 「后面!」马凡大叫,但是也已经来不及了。 狼群见他们的伙伴死亡,一个个放弃了马凡与李舟,转而攻向鲍里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们眼前被撕裂成无数肉块。 马凡无暇去在意眼前的血腥场面,李舟的短棍虽然对狼群有威慑力,但是并不高,目前也仅能打杀狼的前爪,就算他想办法让李舟把短棍当成猎枪骗狼群,也没有一点作用。 狼群怕火、怕雷、怕棍,这是刻在他们基因内的,可是现在是晴天,也没有火,短棍拿在李舟一个小孩手上,没被吞掉已经是运气好。 刚刚鲍里斯亲身做了示范,就算用绞杀,也即有可能被吞噬,不能让小青冒这种风险。 计画得修正。 「小青!」马凡避开狼爪,以最小限度闪避攻击,「想办法咬瞎狼王跟他的鼻子!」 废掉狼王,狼群中的年轻公狼就很有可能为了抢夺王位发起内战,儘管这在生物界并不常见,但是也只能赌了。 马凡一手拎起慕容兰的后领,这个傢伙还在满地打滚哀号,受到的影响比他跟李舟更深。 怎么会这样? 马凡不急细想:「你其他护卫呢?」 他要指挥,顾不了慕容兰啊! 慕容兰根本回答不了,他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哪曾受过这种罪,头痛到快要裂开了。 马凡哪里知道,慕容兰也不知道,其他护卫看见密密麻麻的狼群,早就放弃保护慕容兰的任务,逃向港口了。 慕容兰死掉的话,他们回去也拿不到钱,还不如随便找个其他富家子弟继续赚钱呢。 虽然他们应该要去保护慕容兰的,但是看久了慕容兰不把底下人当人看的行径,他们积蓄已久的不满便在此时爆发,只有鲍里斯那个认死理的白痴才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个混蛋。 几名残存的护卫依靠着各自的本事,直接拋弃了慕容兰,一路奔向港口,那里已经有大批的难民争先恐后地要搭上船。 混乱挺好的,他们可以趁机摸进去,不引人怀疑。 马凡见慕容兰完全没有作战能力,又不能丢着不管,越来越心焦,眼角馀光瞄到谢君怜,忽然计上心来。 「得罪了!」马凡大声请罪,一脚将慕容兰踢到谢君怜脚边。 谢君怜:「……」 他周围确实是无狼敢近。 愤怒的狼群朝马凡齜牙,看久了马凡也不怕了,属于少年的热血心气涌了上来,他骂道:「去你凉的!」 他将视线内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烂在地上,狼爪子踩到便是血跡淋淋,而他们有穿鞋,相对受的影响更小一点。 慕容兰远离了狼群的攻击范围,昏沉疼痛的脑袋终于可以运作,他这才发现原本的护卫一个个都消失不见,心中大怒。 他没了平时翩翩公子那股风流做派,骂骂咧咧地从身上扯出了乾坤袋,从中拿出一把火銃。 马凡没注意,所以在他发现有人射击的时候还发懵了一下。 「死吧,你们这些畜生!」慕容兰喝道,仗着没人敢靠近谢君怜就开始对着狼群扫射。 马凡大喜,虽然狼群不怕火銃的子弹,但是他发现在中弹的时候牠们的动作会有一瞬间的延迟,这对他跟李舟来说是好机会! 「慕容公子,你还有剑没有?」 慕容兰二话不说,又从乾坤袋中拋出一把剑给马凡,得了武器的马凡信心大增,一个拧身侧劈,砍下了一头狼的脑袋。 狼群见又有同伴死亡,争先恐后地扑上马凡,马凡一个凌波微步,一边劈砍一边闪避,霎时间竟然将仇恨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好在他可以看清狼群的动作即时闪避,暂时无事。 「杀狼王!」他吼道,「黑棕色的那隻!」 「怎么杀!」慕容兰就算是色盲也看得出来狼王是哪隻,因为就剩一隻在狼群外了呢,「火銃对他没作用!」 「李舟!」 「知道!」李舟大喝一声,「小青,我们上!」 「嘶嘶!」 一人一蛇衝了上去,李舟拿着短棍,准备瞄准狼王的面门来一记狠的,未料,变故陡生。 狼王居然站起来了。 牠像个人一样使用后脚站立,一个回旋踢就把李舟给踢飞了。 小青愤怒地缠上他的后腿,强迫狼王併拢,狼王确实踉蹌地倒下了。 「小青,不行!」马凡吼道,「你会被吃掉,放开牠!」 李舟闻言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了,他迅速爬起,再度抄起短棍就往狼王头上打,「小青,放开!」 青蛇听话地放开狼王,缠上了李舟的手臂,在狼王跟李舟对打的时候时不时偷袭,李舟等于是长了第三隻手。 「哈,光论打架我可从没输过!」李舟狞笑,从四隻腿变成两隻腿,那最好了,毕竟他跟人打架的经验比较多。 他专挑刁鑽的角度去偷袭狼王的命门,跟人打架时不能下死手,但是此刻他只是在打怪,因此招招都往最能要命的地方招呼。 「慕容公子,支援李舟!」马凡一剑穿过其中一头狼的腹部又迅速拉回,一个回身将狼群暂时逼开,「射击旁边那根木柱,李舟,把狼王引到碗那附近!」 李舟是谁啊,他不是叫李隆吗! 慕容兰咬牙,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瞄准了马凡说的地方,但是他不懂打柱子要干麻。 李舟倒是毫不犹豫,一下就把狼王引到指定位置,马凡一边挥剑一边退,吼道:「谢大哥,我打算弄倒这根柱子压垮这群狼,你们要小心!」 他虽然不是建筑系专业,但是也看得出来这是承重柱,只要天花板坍塌,发出的声响足以吓退这些狼。 慕容兰被马凡的计画惊呆了,立刻停手:「你疯了吗,你是想活埋我?」 「不是!」马凡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谢大哥周围是最安全的!」 慕容兰还欲说话,李舟脾气已经上来了:「你没看见我们打狼的时候你在那里乘凉吗!」 慕容兰:「……」 还真是。 只不过他真的太习惯被保护的环境,所以一时半刻没注意到。 「可是异兽不攻击他,天花板难道还会闪他吗!」慕容兰依然不相信,「至少得等我们确认逃生路线……」 「旁边有窗户!」李舟吼道,他正被狼王打了一拳,虽然格挡住了,那沉重的力道还是让他差点吐血。 妈的,内脏没破吧? 「你是小姑娘吗咭咭歪歪的!」 慕容兰脸抽了一下,他见李舟对小樱这种小姑娘就挺体贴的,怎么用在这里的形容词这么令人不爽? 他憋着气移动到窗户旁边,确认了天花板即使坍塌都可以往外逃之后,才继续射击。 马凡一人对抗狼群,已经有些脚步虚浮,见慕容兰重新加入战局,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李舟,小青,等等听我暗号,让你们撤的时候就赶紧跑。」 「明白!」 慕容家的装备确实上等,火銃的子弹威力强大,连续射击下柱子的底盘已经出现了窟窿。 可是还不够,这种实木就算缺了一口,只要不够大,都能屹立不摇。 「撤!」马凡大吼,李舟跟小青反射性脱离战线,跑到窗户时才发现马凡没有跟上来。 马凡无视已经咬上他的几头狼,用尽全身的力气往那窟窿上一砍,地面开始晃动了起来。 「马哥哥!」 「你把剑当斧头呢你!」慕容兰大叫,但是柱子被马凡给砍断了,按照这种晃动程度,他们这一角很快就要塌了。 狼群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有一些已经开始往外撤退了。 倒是攻击马凡的几头猛狼转向攻击狼王,马凡祈祷的狼群内斗总算开始,只是来得太晚了些。 他的双腿已经惨不忍睹,腰腹血流如注,两手臂上各有见骨的咬痕,根本无法再移动了。 马凡完全是靠一股顽强的意志力在撑,但是确认了同伴没有大碍,可以顺利逃生后,他这股紧绷的劲头就放松了。 他的体力毕竟不能跟一群狼相提并论,到了战斗后期,他的体力已经要支撑不住,就算他可以『看见』攻势也避不开。 「马哥哥!」李舟想要折返救人,被小青死死缠住,「小青,你放开我!」 李舟的声音似远似近,马凡有些恍惚。 他还没找到妹妹…… 他不甘心…… 可是他已经做到了他现在所能做的一切了。 慕容兰跟李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所在的一隅坍方,扬起的灰尘迷慢了双眼,在瞬间以无限拉长的慢镜头中,所有狼嚎都消失不见,就连震耳欲聋的房屋倒塌声都没能进到他们耳里。 李舟狂叫起来,原本万里无云的晴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乌云密佈,雷声交加,一道长长的闪电劈了下来,狂风大作。 漫天暴雨像子弹一样打在身上,哗哗哗的,本围着茶水屋的狼群成了落汤鸡,在闪电鞭裂地面时迅速撤退。 来自上天的隆隆搏击,一阵阵闷雷咕嚕地在狼群上方滚来滚去,闪电交迸着在狼群身上烙下灼伤。 「啊────!」李舟跪了下来,青蛇闪闪发光,慕容兰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风云变色,再怎么愚蠢的人都知道李舟这小子不简单。 忽然间,在一道前所未有的疾驰闪电后,恐怖的风雨退去了,乌云之下竟然下起了黑色的花雨,彷彿在哀悼着什么。 慕容兰拾起其中一朵,仔细一看,居然是黑色的鬱金香,一朵就要价一两银子,在世界上仅有星月国才有办法培育。 怎么会在这里突然下起花雨? 那些黑色鬱金香落到了地面,只停留了一小会儿,便隐没消失了。 「别嚎了。」谢君怜抱着昏迷不醒的马凡,不知何时出现在李舟面前,「起来。」 李舟无神地抬起头,看见谢君怜怀里虚弱的马凡,蹦了起来。 「马哥哥!」 李舟衝了过去,对谢君怜怒目而视:「你怎么可以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在我们辛苦战斗的时候,你为什么在旁边纳凉!」 慕容兰觉得自己膝盖中箭。 在今天以前,他是真的不参与战斗的,只会跟谢君怜一样作壁上观,别人的打斗,跟自己有什么关係? 那些护卫拼命保护我,那是他们应尽的本分。 可是……李舟跟马凡,他们不是主僕的关係,跟自己也没有多深的交情,在自己满地打滚的时候,吴语完全可以把自己当成诱饵丢进狼群中,换成他就会这么做。 可是他没有。 原来……人跟人之间,真的能有真情? 「这是你们之间的因果。」谢君怜淡淡道,「我给过机会。」 「听不懂你在放什么屁儿!」李舟口不择言,被小青拉住衣袖,「小青你放开,这种人有什么好、小青?」 李舟瞠目结舌:「小青,你怎么……」 变大了? 本可以藏进袖子里面的小青蛇现在居然跟他一样高……不,拉长成一条直线的话搞不好还比他高。 谢君怜抱着马凡,一跃而下,找了处平地将马凡轻柔地放好。刚刚他们几人都在一楼的屋簷上,李舟受了伤,没办法像平时一样,他又不肯跟谢君怜求助,只能在原地冷哼。 小青倒是没什么事情,伤势癒合得很快,只见牠咻的蹭到了路面,变得更大,将头靠在了屋簷上,示意李舟用滑的下去。 李舟无言了一会儿,他的小宠物一下子变得太大,好有压力。 不过他还是顺着小青的身体,顺利来到了一楼路面上,此时已经没有狼群了,估计是被刚刚的雷声给吓走了。 「那个……能顺便稍我一程吗?」慕容兰在屋簷上很尷尬。 「你受伤最轻,结果最废。」李舟的怒火全向慕容兰身上撒去了,「你自己待在上面反省反省。」 虽然他也不知道要慕容兰反省什么,但慕容兰居然还真的就乖乖待在上面不动了。 劫后馀生并没有让李舟太庆幸,他皱眉看着昏迷不醒的马凡,探了探脉博。 还有气,能救,可是眼下他们要去哪里找郎中? 此时的李舟无比后悔,在师父教学的时候太贪玩,根本不知道由重伤引发的高烧要怎么治疗。 老天啊,如果马哥哥能平安无事,他就好好学习,再也不偷懒,当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医。 谢君怜看了李舟一眼。 「如果要找郎中的话,我可以帮忙。」慕容兰在上面,气若游丝,「我反省好了……现在可以让我下去了吗?」 李舟怀疑道:「你能怎么帮忙?」他环顾四周,「这里的机能应该已经瘫痪了吧。」 在他们跟狼群打的时候,这附近的人大概不是被吃掉,就是去逃难了。 「所以你有个屁用儿。」 慕容兰:「……」 第十一劫22──暗流(李舟:我们才没有投毒 跟他的心情不同,他听到邻居家的狗吠声跟小孩的哭闹,窗台上那些总被养死的绿色盆栽病懨懨的,彷彿在囈语着主人未尽照顾的责任,在天清气朗的微风中尤其讽刺。 他的心是空的。 情绪又是满的。 家里已经被人砸得乱七八糟、面目全非,墙壁上还留有红色侮辱性的字眼,甚至连水管都砸开了,自来水淹满了家中,家具报废了。 他瘫倒在自己家的客厅地板上,沙发上的女人抱着女孩已经痛哭失声,茶几上放着一纸死亡通知书。 『你跟你爸一个德性,都爱多管间事!』她嘶哑地吼道,『看到没有,我早就警告过他,别去惹那群人,别去跟他们作对,现在连命都搭上了!』 就在昨日,他爸爸还豪气万云地告诉他,要做对的事情。 今天,他爸爸就躺进了那张死亡通知书的亡者姓名栏。 为什么? 马凡那时才八岁,他一点都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他爸爸明明在做对的事情,解救儿童、打击人口贩卖有什么不对? 那些被救出来的小孩也很感谢爸爸啊。 为什么他爸爸却死了,死因还无可疑? 他那时还小,但是长大的他依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死亡的人,今天尸检就可以验出爸爸是因为心肌梗塞。 明明不久之前,他们家还因为爸爸竞选上了国会议员,去吃了一顿大大的庆功宴,一点徵兆都没有。 他茫然坐在地上,书包里面的那纸热心助人的模范生奖状再也拿不出来,只能被永久埋葬。 半晌,他才颤蘶蘶地支撑起自己,他发现自己好像变大了一些,周围也不再是宽敞却被破坏的客厅,他抬头,有一堵门半掩半开,里面黑色的浓郁腐臭气息飘了出来,有一双脚在空中晃呀晃的。 『为什么不救我,哥哥。』马月芳小巧可爱的脸庞扭曲到丑陋,质问的声音掐住了马凡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小芳……」他艰难道,「对、不起……」 是啊,他真正的妹妹早就死了。 是他害死的。 「哥……马哥哥!」 谁在叫他? 马凡困惑地抬头,黑屋远去了,头顶上的声音雾濛濛的,听不真切。 「他怎么还不醒啊!」稚嫩未变声的少年嗓音紧张兮兮的,「你找的郎中到底行不行啊。」 不行……吧? 他没能救到妹妹,谁都没能救下,他听从母亲的叮嘱,对一切罪恶视而不见。 所以死了也是活该。 『真是看不下去了。』一个男人朝他走来,周围所有景象散了去,只留下一片乾净的白,『你的眼睛是瞎的吗?』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爸……爸?」 男人没有应他,衝他摇头道:『你不找她了吗?』 『你就甘心死在这里?』 『你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吗?』 『你身边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了吗?』 不…… 我想找到她,为了她的安全,也为了我的赎罪。 我不甘心死在这里,谁会甘心被一群畜生咬死。 我身边人虽然不多,但谢大哥跟李舟都能信任。 『那就醒过来,继续你的旅程。』男人说,『你已经有了机遇,你应该试着看见。』 看见……什么? 『你不找妹妹了吗?』谢君怜突然出现在男人身边,神情很温柔,『你放弃的话,那你当初何必选择这条路呢?』 对了,谢君怜说过,他只要好好待在福丸岛,他就可以毫发无伤地回到他所属的世界。 是他自己选择了旅程。 那道一直遮在眼前的,似有若无的面纱彷彿一下被人揭开,马凡突然张大了眼睛。 「啊啊啊!马哥哥你醒了!」李舟惊喜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有点震撼,马凡才刚醒就几乎要被吼晕回去了。 他瞇了瞇眼,屋顶横樑是他没见过的款式,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似乎只能发出气音。 「别乱动,你失血过多,全身多处骨折,肋骨也错位了。」谢君怜的声音依然冷淡,马凡却从中听出一丝暖意。 他想跟谢君怜说点什么,他隐约记得他似乎梦到了谢君怜,具体记不清楚了,但是他直觉是因为谢君怜他才活下来的。 好像还有谁……来着? 「他会伤这么重是谁害的!」李舟立刻爆炸,「见死不救的懦夫!胆小鬼!负心汉!」 马凡:「……」慢着,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谢君怜冷睨了李舟一眼,李舟被吓得一缩,但觉得自己有理,又梗着脖子跟谢君怜互瞪。 「好啦,别吵架。」慕容兰的声音在比较远的地方响起,马凡看不见对方,他现在连动一根指头都很吃力,只能听声音判断方位。 「谁吵架了!」李舟怒瞪谢君怜,但被小青挡住了视线,乾脆转而衝着慕容兰撒气,「药呢?你刚刚不是说去煎药了吗?」 慕容兰这种公子哥怎么可能会煎药? 马凡才怀疑,就听见慕容兰无奈道:「煎药这种技术活儿,当然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刚刚就是去盯进度了。」 「那你说什么去煎药,又不是你煎的。」 「可人是我雇的啊……」 谢君怜忍无可忍:「安静,他需要休息。」 「最没资格关心马哥哥就是你!」李舟又怒了,他能跟马凡称兄道弟,但是谢君怜不行,跟对方相处就像被压了一头,矮了一截一样。 不过这次是谢君怜没有道理,他不怕,他理直气也壮! 马凡看向床边的谢君怜,努力用眼神表达一下自己的疑惑。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在哪里?兽潮过去了吗? 「你只管把伤养好。」谢君怜说,「任何问题,都等你伤好了再说。」 马凡无奈,然而他醒过来这一小会儿也很费心神,听了谢君怜的话之后又睡了过去,连李舟跟谢君怜间的矛盾都没精力当和事佬了。 这一睡起来,马凡精神比较足了,他身体的復原能力连郎中都咋舌:「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癒合速度……」 马凡很不好意思,他也感觉到自己身体上有些细微的变化,只不过他一个外来的人口黑户,没办法解释。 他有些猜测,也许是因为他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的身体正在慢慢适应这世界的维度? 不过也只是猜测而已,他无法验证,也不重要,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他妹妹马月芳。 「去王都真的可以找到我妹妹吗?」马凡有些担心。 之前因为没有其他选择,谢茗又十分篤定只要去王都发布悬赏就能找到人,他这才动身的。 没料到差点折在半路。 「当然啊,我的保证绝对有效。」一边的慕容兰刷地张开扇子,装模做样地扇了扇。 「那就先谢谢慕容公子了。」 「不客气,马公子。」慕容兰笑吟吟道,「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小吴不妨对我透个底?那个小朋友叫李舟吧?」 马凡:「……」 他心虚地看着谢君怜,只见对方神色依旧冷淡,这才硬着头皮道:「见笑了……」 「没事,我能理解。」慕容兰体贴道,「人在江湖走,多留个心眼不是坏事。不过我们都是生死相交的战友了,还藏着拽着就没意思了啊。」 马凡总算知道慕容兰做生意很有一套是怎么有一套了,这种软中带硬的话术没点本事还真的容易被带走话语主动权。 「本也无意欺骗……」马凡尷尬道,「只是因为乘坐的船隻……不那么正规,咳咳。」 确实,他们乘坐的那艘船本就是违法走私的一艘,用个化名也在情理之中。 慕容兰接受了这个说法,向马凡伸出手:「那我们再正式认识一下,在下慕容兰。」 马凡犹豫了下,才伸手回握:「马凡。」 谢君怜在一边轻哼,但是因为太轻了,以至于没有人听见。 慕容兰是个很能聊天的人,毕竟饭桌上谈生意是他的拿手绝活,马凡卧床休息,听慕容兰讲一些海外生意的趣事倒也不怎么乏味。 「……星月国其实是靠花卉致富的,其中有一款黑色鬱金香,只有那里才有。」慕容兰笑道,「那花可漂亮、可神秘了,天下人都爱,只是买不起,也没有人知道星月是怎么培育出来的,我当初打探好久都没有结果。」 「这么神秘?」马凡感兴趣道,「它是有什么魔力不成?」 「有什么魔力不知道,但是用来象徵身份足够了,一朵就要一两银子呢。」 那就是比一栋房子还贵……马凡迅速在心中计算了一下,用福丸岛的消费水准来看,那花卉贵得离谱。 「这么高贵神秘的花,居然在李舟嚎叫一声之后就如瀑布似地狂下……你有什么头绪吗?」慕容兰问道。 其实他更想知道原理,虽然那些花卉在地上没多久就消失了,但是如果他可以找出方法来让它们的存在维持久一点……那又是一笔买卖了。 「抱歉,我不知道……我当时应该已经没有意识了。」马凡摇头,「倒是你说李舟的蛇变大了?」 「那是。」慕容兰晃了晃摺扇,「你是没有瞧见当时那景观有多壮观……足足可以缠上一间屋子的巨蛇啊。李舟是不是有驯兽师的天份?」 「那隻蛇是他从小混混手中救下的,也许是因为当时情况危急,老天爷这才给了小青力量?」马凡乾笑道。 他一点都不知道慕容兰在说什么。 而且为什么慕容兰老是往他跟前凑? 「也是,就是那小青长那么大怪吓人的。」慕容兰经过几天试探,确定了李舟更听马凡的话,也确认了三人真没什么正经身份,「虽然牠似乎能变大变小,还很听话……不过这世界,人们对于异兽的恐惧还是很强烈的,他如果继续带着小青,迟早有天会出事的。」 「不至于吧。」马凡说,「我看也有很多驯服异兽的例子在,那些就不会让人感觉害怕啊。」 「你说得也没错,可是那些异兽都是有一定用途在的,小青呢?」慕容兰笑了笑,「小马,我可以这么叫吧?意外这种东西很难说的,你怎么保证小青不会去伤害其他人呢?会永远听李舟的话呢?异兽汁所以是异兽,重点不在牠们有什么异能,而在于牠们是兽啊,兽是肯定会有兽性的。」 虽然根据他的观察,李舟这个人的兽性好像比那隻蛇更强烈一点…… 「慕容公子跟我说这些,肯定是有其他目的吧?」马凡勉强扯了扯嘴角,「不如直接说清楚?」 「是这样。」慕容兰点头,「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去问过李舟,他其实想学医。」 马凡啊了声。 他不太意外,李舟本来就是个热心的孩子,前有小樱生病束手无策,后有他重伤昏迷在床,再加上他本来习武的时候他师父就有教他一些医学上的知识,会想习医也挺正常的。 「我这条命呢,也算是你们救下来的。」慕容兰指了指自己,「凭慕容家的实力,想要保住一条蛇跟一个小孩很容易,我也可以找老师来教导他所有想学的东西。」 投资李舟绝对不亏。 虽然含有几分算计,但已经是慕容兰少数真心提出的交易了。 「你是想让李舟跟着你去慕容家?」马凡问。 「没错。」慕容兰肯定地点头,「当然,如果小马你办事办完了,慕容家一样欢迎。」 这算是给出了慕容家的通行证了。 马凡顿了顿:「我非常感谢慕容公子的好意……不过这要李舟自己决定。」 ※ 马凡在废墟中躺了足足一星期,才算是彻底恢復元气。 这也太夸张了,他受伤那么重,结果一週就復原了。 马凡自己都很不可思议,难道这是属于黑户的特权? 这一週他们的食宿基本都是慕容兰在负责,马凡在谈天之中才知道那天自己昏倒之后,枫圆很快就派出其他军队过来扫除兽潮了。 「难怪现在一隻狼都看不到了。」 「来的居然是忍毅跟枫火。」慕容兰撇嘴,「这事情可大了。」 「忍毅跟枫火?」马凡疑惑道。 「是枫圆的最高战力前两名。」谢君怜说,「忍毅直属天皇,枫火属于国会。」 马凡:「……」他发现自己重伤醒来之后,他听在耳中的词语真的越来越现代化了。 「天皇跟国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是吧,小马,你这么孤陋寡闻的?」慕容兰不可思议道,「这可不行啊,虽然知道你找妹妹心切,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得有啊。」 马凡唔了声,不想解释。 他知道天皇跟国会是什么意思好吗,他只是奇怪为什么这里是古代的样子却有这么现代化的名词。 送走了喋喋不休想把枫圆的政治制度硬塞给他的慕容兰,谢君怜转过身,墨色的眼瞳直盯着他:「我说过,你不能把这里当成你的世界。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 「你会死的。」 马凡无语了一下:「大哥,我只是需要时间缓缓,适应一下就没问题了。」 谢君怜不再多说,两人一时无话。 「那个,谢大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过了半晌,马凡还是没能忍住,「你当时……为什么不出手啊?」 他见识过谢君怜的实力,当时只要他愿意,他们可以全身而退,慕容兰那个侍从跟小樱也不会死了。 「你希望我出手吗?」谢君怜不答反问。 「呃,那是肯定的……虽然我知道大哥你没这个义务啦。」马凡急忙说,「我绝对不是在怪罪的意思……」 「我知道。」谢君怜轻声道,「像你这种人,很少见了。」 「是吗?我就挺普通的啊哈哈。」马凡乾笑,「所以……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数量太多了。」谢君怜说,「严格来说,我本就不应该帮任何人。」 所以前面是他佔了便宜,谢君怜在帮助他新手升级,升级之后打怪是他自己的事情? 马凡有些低落。 「我明白了。」 果然不能寄望谁来帮助自己,不管怎样,最后都只能靠自己啊。 「虽然如此,但我希望你别孤立自己。」谢君怜说,「我的情况特殊。」 嗯,意思是谢君怜之所以不帮任何人是有苦衷的? 马凡瞬间心情又好了。 「李舟这几天怎么都不见人影?」 「他看你恢復得不错,就去给那女孩扫墓了。」谢君怜说,「他给那女孩立了衣冠冢。」 「啊,这样。」马凡语塞,他想起来自己一开始似乎是反对带上小樱逃命的。 李舟还对自己非常失望。 「每个人重视的,所处的立场不一样。」谢君怜说,「李舟还小,未来他会懂的。」 马凡只不过是以优先保全自己人为出发点罢了。 而李舟太过天真,以为只要肯做就能迎来美好结局。 但是年轻不是罪过,每一道坎坷都会在成长路上成为宝贵的养分,最终开出美丽的花朵。 「我想去看看。」马凡抿了抿唇,「我……」 话还没说完,他们所在的废墟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拳头砸在门上像是要把门给砸垮。 「你们跟慕容兰一伙的,吴语、李隆、谢君怜没错吧?」一名黑衣男子中气十足地喊道,「慕容兰被控故意投毒,造成此次兽潮灾难,枫圆军方在此将你们逮捕,请三位跟我们走,听候审判!」 第十一劫23──入狱(慕容兰:我不是乌鸦嘴 马凡整个懵逼,投毒?慕容兰?共犯? 他没有啊! 「带走!」 那个明显是军官的人一声令下,旁边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地就上来压人,扣住马凡跟谢君怜。 谢君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真的乖乖给对方扣住,明明要是真的出手的话他可以直接扭掉这几人的脖子。 马凡见谢君怜这么配合,心也就定了,任由他们扯着自己走。 幸好伤势恢復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依照他原本重伤的程度,他们这种拉扯法大概只能拖出去一具尸体了。 马凡被拉出去一条街,才有办法好好看清楚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 断垣残壁自不必说,可是当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很多黑衣人跟穿着盔甲的人驻守在曾经的街道上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而且服饰风格明显自成两派,一边是穿着盔甲,拿着长枪,明显就是武士、军人一类的,另外一边的黑衣人就比较像是忍者。 压制他们的一边是黑衣人、一边是盔甲武人,而且似乎关係不太好。 「找到本田了吗?」那个刚刚发号施令的黑衣人问。 另一边穿着盔甲的人没好气道:「你这么间,你怎么不去找啊。」 「我有任务。」黑衣人指着马凡跟谢君怜,「这两人是重要嫌疑犯。」 「监视他们也是我的工作。」 马凡听到谢君怜很轻地叹了口气,但是太轻了,他只能当错觉。 「两位……」 刚刚还在吵架的两人立即瞪了过来。 「你会说枫圆语?」 马凡:「……」 忘记他会自动翻译了。 不对啊,这几人要是觉得他听不懂,刚刚那些宣示是讲辛酸的吗?还是只是走个过场,反正最后都是要押人的? 算了,那不是重点。 「我会一点点……」马凡谨慎地说,「您刚刚说我的同伴投毒?」 「没错,慕容兰涉嫌故意投毒,导致苳菊引来兽潮,遭受前所未有的攻击。」黑衣人冷笑道,「慕容家这个三面两刀的混帐东西,总算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上了。」 慕容家三面两刀? 这里面又有什么恩怨情仇了? 马凡压下心中的好奇,试图解释:「大人,我觉得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慕容公子打从下船之后就一直跟我们待在一块……所有水茶屋的人都可以作证的。」 「买通人是他们常用的手段。」黑衣人不为所动,「更别说他手底下的多事公已经全招了,就是他下令投的毒。」 马凡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怎么会?」 黑衣人见马凡的神情不似作偽,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但是仍旧很强硬:「我们打听到你们是在船上认识的,要是你们愿意作证慕容兰真的下令投毒,你们也只是被逼无奈的话,很快就会被释放的。」 马凡瞠目结舌。 这是要他们……做偽证? 慕容兰到底得罪哪路人了? * 慕容兰想破头也没想出来自己得罪谁了,他在商场上十分小心,左右逢源,春风得意,出手阔绰大方,大家都喜欢跟他打交道,怎么会有人栽赃陷害他? 唯一想得到的合理解释,就是来自他的竞争对手,可是慕容家生意遍布大秦海外,选择在枫圆动手,是因为他的莫雪混血身份吗? 枫圆跟莫雪两国向来交恶,大秦则亲莫雪仇枫圆,儘管才打赢枫圆取回福丸,但是两国关係也不好。 是想要借刀杀人吗? 慕容兰左思右想,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了杨家。 杨家是大秦第一首富,西出杨除了说他们炼製武器可以把王都西方夜晚都映成白昼外,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那就是杨家掌管了纸币的製造。 大秦纸币製造很特殊,它是用人工採摘的一种特殊原料去编织后打成浆再製程纸钞的,整个过程中炼製厂的火光不曾停歇,大量的真金白银会在杨家那间完成兑换之后再流向国库。 这其中能做手脚的地方就多了,自从席王登基以后,杨家的锋头是最盛的。 慕容家不甘心屈居第二,最近也打算碰製钱这一块,所以慕容兰才会奉父之命,出海考察其他国家怎么製钱的,也算是参访学习了。 难道是杨家在搅浑水? 慕容兰越想越有可能,想来换成他的话,后头总有个竞争对手想抢自己的生意,他也会出招的。 「喂,你发什么呆呢!」李舟不高兴地踢他,「那群枫圆人讲了什么,为什么直接就把我们关在地牢了?」 他是没出过村子,但是谁认不得监狱啊? 这里没有床、没有桌椅、还没有窗户,那些黑衣人离去之前还拿钥匙锁上了铁鍊,想也知道他们被关了。 「说我投毒。」慕容兰撇了撇嘴,「也不想想,我要是真的投毒,自己难道不会在第一时间就跑吗?」 「你那时不是跑不掉吗?」李舟怀疑道。 「李舟小朋友,我说的是在投毒以前我就会跑。」慕容兰抽了抽嘴角,「行了,别吵,我要理清一下思绪。」 李舟呸他一脸:「我好端端地在给小樱立衣冠塚,都还没开始祭拜,就莫名其妙进了监狱。」 「这你也能怪我?」慕容兰火气也上来了,但是一想到那阵黑色鬱金香跟恐怖的雷云,他又把火气给压下去,耐着性子道,「这很可能是慕容家的死对头杨家搞的,把我扣在这里当人质,他们就能跟我爸提出各式各样的条件。」他接着说,「而且我……」 「你有这么大价值?」李舟不以为然地打断他,「不就是几个臭钱吗?你没了那些护卫还不是只会在一边发抖。」 「闭嘴吧。」慕容兰终于压不住心中的火气了,「小鬼,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们两个都身陷囹圄,要是不想办法出去的话,我们可能会被直接处决!」 李舟吹了声口哨,一条青蛇西溜西溜地从牢狱外鑽了进来。 「我可以靠小青直接逃出去。」李舟冷冷地说,「你自己留在这里吧。」 「你不能在这里让小青变大!」慕容兰一字一顿,「我被抓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回我家了,在这里把事情闹大的话,会导致严重的外交事故,可能会再度引发战争!」 「就说你这个大少爷,到底哪来这么大价值儿!」李舟怒道,「凭什么你的命就比较尊贵儿?那些为你而死的人我从来没看过你有丝毫的哀悼之意,刚刚去墓地的时候也是儿,还一直嘻皮笑脸的,那个保护你到最后的大块头你甚至没想帮他立墓碑儿!」 「死人哪有活人重要!」慕容兰也怒,「你自己不是说了想学医吗?你救人是优先救濒死重伤的还是已经死掉的?你不会去管尸体的,对吧?」 「你!」李舟气极,他直觉慕容兰好像搞错了什么,但是又没办法从明面上反驳,乾脆放蛇,「小青,咬他!」 慕容兰骂了一句脏话,是莫雪的话,李舟没听懂。 「你们两个,安静点!」看守受不了他们两个人吵架,虽然他们说的是大秦话他听不懂,但是很吵这点是确定的。 李舟性子烈,慕容兰怕他衝动之下真的破牢打上一场,只得搬出马凡:「你就算想出去,也得等情况明朗后再行动,要是小马他们也被抓进来了呢?我们难道逃狱之后还得再折返不成?」 「更何况到时候看守只会更严密,我们难道只靠小青一条蛇就要跟整个军队斗吗?」 李舟还没来得及顶嘴,只见地牢尽头另外一侧的门一开,两个熟悉的面孔被领了进来。 李舟见是马凡跟谢君怜,衝着慕容兰大骂,附带一拳重击:「你这个乌鸦嘴儿!」 第十一劫24──本家(慕容兰:这个弟弟有跟 马凡已经从黑衣人口中套出了一些情报,可能看他会说枫圆语,黑衣人的宽容度稍微高了些,起码没有再用拖行的了,见他两配合,甚至没给他们绑上绳子。 那两个领头的,一个没有姓氏叫影,直属天皇;一个叫高木枫,直属国会。 而且关係很差。 「你们怎么也进来了?」李舟是个急性子,「马哥哥,你有没有怎样,伤势好了吗?」 「呃,差不多吧。」马凡安抚道,「先说正事,听说你派人去投毒?」 「我没有!」慕容兰非常愤慨,「这是栽赃!」 「但是我听刚刚高木先生说,已经有人指认就是你下令的,你那个跑腿的多事公供词是这样。」 慕容兰瞪大眼睛,气得脖子都粗了,一时间竟喘不上气。 他刚刚还在想可能是杨家反咬慕容家,结果居然是他的手下自行背叛他吗? 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怎么没乾脆死在狼口之下算了? 谢君怜看了他一眼。 慕容兰压住胸口,李舟见状赶紧给他顺气,一边顺一边骂:「那个多事公肯定是因为你不把他当人看,所以叛变了,现世报吧。那个大块头要是还活着也得叛变。」 「行了李舟,少说几句。」马凡连忙制止李舟的口无遮拦,这是要给慕容兰顺气还是乾脆气死他啊。 好不容易等慕容兰顺完气,用莫雪话痛骂了多事公忘恩负义后,他的心情才算是平静下来。 马凡倒是从中知道多事公是从小被慕容家主捡回去培养的,一切生活起居都靠慕容家提供,这等大恩大德居然说忘就忘,简直狼心狗肺必须酷刑折磨诸如此类的。 马凡不喜欢这种『我既然养了你,你自然一切都必须听我的。』思维,把人当成是工具在用。 不过眼下也不是探讨人生观念的好时机。 「你家那边会派人来交涉吗?」马凡问道,「你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你打算怎么办?」 「谁说我身边一人也没有?」慕容兰挑眉,「家父的人肯定已经去交涉了。」 「慕容家有操虫师。」谢君怜说,「而且非常多。」 「谢大哥,你知道得也太……」慕容兰嘴角一抽,「确实,家父的操虫师肯定已经将情报传回去了,只是需要时间,只要拖到交涉的那一日就可以了。」 「操虫师?」马凡有点困惑,「那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情报探子。」谢君怜说,「有些异稟者他们觉醒的不是战斗技能,而是跟动物沟通的能力,其中最常用来蒐集情报的就是操虫师,他们可以透过虫子收集资讯。」 「没错,不过因为他们战斗技能普遍低落,所以一般都躲在远处,不会现身。」慕容兰说,「跟他们搭配的还有控鸟师。」 「有些时候像我们这样远在国外,一些情报不好传递,就会由操虫师把情报加密写下,交由空鸟师传达。控鸟师可以操纵鸟类传书。」 异稟者还真是形形色色,马凡算是开了眼界,之前受限所知,一直以为异稟者都担任第一线的战斗角色呢。 「这群人普遍叫做驯兽师,之前我们乘坐的马匹也是这样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儿?」李舟双手环胸,看着三位大人,「总不会就待在这破牢里面吧?」 「本来就是。」慕容兰没好气道,「我刚刚都跟你解释了……」 「你刚刚是说杨家,但是马哥哥说是多事公背叛你的。」李舟振振有词,「这不是很简单吗,人家跟你有仇才背叛你的。一直待在这里,等对方在牢饭里面下毒吗?」 「我跟多事公没有仇,是他自己利慾薰心,我唯一的错误就是瞎了眼。」慕容兰哼道,「下毒?犯人死在牢里,看守是要担罪责的,所以所有牢饭都必须经过测毒才能拿进来……」 「那是明面上的流程。」谢君怜说,「莫名死在牢里的人还少吗?」 慕容兰噎住。 确实不少,而且只要利益足够让人心动,看守就非常可能让未通过测毒的饭菜过关。 「不可能,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慕容兰反驳未完,就被李舟打断。 「下毒这种下作手段,你不也用过。」李舟冷冷道,「害我吐得乱七八糟。」 「你怎么会知道?」马凡比慕容兰更惊讶,转头去看谢君怜,「你告诉他的?」 「小青告诉我的。」李舟摸了摸小青的脖子,厌恶地对慕容兰说,「所以就算你被下药也是你活该。」 慕容兰生平从来没有受过这等震撼,先是周围保护他的人一个个没了,然后看见李舟那强悍的实力,再来是贴身小廝背叛泼脏水,现在被指责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这个嘛,我们还是商量一下今后怎么办吧。」马凡尷尬地打圆场,虽然他也觉得现世报,不过现在提也于事无补,「我们在过来的途中,有被暗示只要作证慕容公子曾经下令多事公投毒,很快就会获得释放……」 「那怎么行,那不是说谎吗?」慕容兰原本以为李舟会大力赞成,毕竟这小孩这么想出去,又这么讨厌他,结果出乎意料地有原则。 「嗯,我也觉得。」马凡点点头,「我们不能对不起我们的良心,可是如果我们强行出去了,被指责是内心有鬼,那就有理说不清了。」 「所以李舟,我们忍耐一下,等慕容家进行交涉,届时看情况如何再做决定,好吗?」 李舟不甘愿地消停了,并且瞪向慕容兰:「你一开始说的可是要是不出去,很可能会被处决。」 「我是要出去,但绝对不是叫小青强行打破墙壁。」慕容兰哼道,他对李舟够有耐心了,「小鬼就是小鬼。」 「你说什么!」 「好了,李舟,慕容公子也算是无妄之灾……看在他给我找医生的份上,别说了好吗?」马凡头疼地劝和。 现在大家都在牢里,吵架真的于事无补。 李舟用力地哼了一声,转过头背对慕容兰,生闷气去了。小青重新缠上他的手臂,安慰地吐了吐蛇信。 * 慕容家座落于大秦北边的一方平原之上,佔地上百亩,各宅院分配的地方都不太一样,本家则佔据了对外交通最为方便的出入口,所处的地方最为繁华。 本家讲究派头,用的木料均是上等,雕樑画栋金碧辉煌,大厅中的男人看着樑上的匾额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父亲。」一个年轻男孩吊儿郎当地跨了进来,「什么事啊?」 「芸儿,你大哥被抓了。」慕容槐单刀直入,「我已经派人去枫圆交涉了,兰儿手中的业务得暂时转交到你手上,你跑一趟王都。」 「大哥被抓?」慕容芸皱了皱鼻子,「怎么回事?」 他一点都不想跑王都,麻烦死了。 「还在调查。」慕容槐说,「别成天只会玩了,对家里多一点贡献,免得旁人说嘴。」 「这不是有大哥在嘛。」慕容芸撇嘴。他对经营商业真心一点兴趣都没有,成天舞文弄墨,醉倒在温柔乡中,被慕容槐成天叨念着不如大哥,导致他更不想碰家业了。 「你大哥很可能被人陷害,再也出不来了!」慕容槐吼道,「你到底懂不懂?你大哥要是折了,慕容家就只剩下你一个独苗了!你必须从现在开始熟悉所有產业结构跟流程,那些屁用没有的风花雪月全给我扔了!」 「我不要!」慕容芸被吼,心情也不好,硬是顶嘴,「不是还有很多旁系的堂兄弟吗,再不然我小妈那么多,你自己再生一个。」 慕容槐真的觉得他会被这个小儿子气死。 为什么这么不懂事! 他早就生不出儿子来了。 在他参与了二十年前的政变之后,就生不出来了。 这辈子他只能有这两个儿子了。 整个慕容家人丁凋落,不只是他们,参与了那场政变的所有人都是,包括杨家,到现在也只有杨天旭一个独苗,还是杨夫人礼佛三年后才求来的,并且一命换一命,生下杨天旭后就撒手人寰了。 「总之你给我去王都,去把你大哥本来要交接的业务处理好!」慕容槐怒道,「不然家法伺候!」 第十一劫25──博奕(慕容兰:到底是谁陷害 远在枫圆的慕容兰并不知道自己家里发生什么事,他还被困在牢狱中,送来的饭食偶尔好偶尔坏,他可以由此推断自家交涉的进度。 在被困了整整两週之后,慕容兰一行人终于被放了出来。 「慕容公子,实在是很不好意思让您遭受这种不公平待遇。」前来释放他们的枫圆士兵后面跟着一位官员,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道,「在下是本田将军的副手,佐籐文。」 「将军的副手不是村田吗?」慕容兰瞇起眼,「他人呢?」 「很遗憾,村田大人在两週以前的大难中不幸罹难了。」佐籐说,「现在暂时是由在下负责一切业务,突然死伤了两千馀人,天皇要派人来收拾残局也不太容易,有些地方来不及收拾,毕竟现在不管到哪里都人手不足哪。影大人跟高木大人也正在跟大秦的使者交涉中。不过那些在下认为都不是非常重要,当务之急是找出造成这场灾难的兇手。」 马凡脚步顿了一下。 「所以,慕容公子,您愿意跟您的小廝当场对峙吗?」 「这有什么,没问题。」慕容兰冷笑,「正好,我也想问问,到底是谁授意他搞出这么一齣惨绝人寰的悲剧来,谁给他的胆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些手脚?」 谢君怜轻笑了一声。 那笑容中带着一点悲悯跟无奈,却又极端讽刺。 「慕容公子,请。」佐籐文开了门侧身让路,被异兽破坏的大堂中央有个被铁鍊捆得严严实实的小廝跪在地上,正是多事公。 慕容兰眥目欲裂,衝上去就是一阵猛踹,嘴里莫雪话嘰哩咕嚕骂个没完,估计是把受到的怨气全都发洩在对方身上了。 他衝出去的速度太快,马凡拦都没拦住,李舟悄悄拉住他袖子小声问:「他在说什么?」 马凡想了一下,婉转地说:「他在骂他忘恩负义。」更多难听的词汇就不翻译了,反正那也不是重点。 「还不是他自己不把人当人看。」李舟嘀咕道,「不过那个多事公也不是个东西,这种缺德的大坏事都敢做。」 他们再来的途中有不少人跟异兽的尸体,都还没处理完全,空气中瀰漫着腐烂的尸臭,但是闻着闻着也就习惯了。 多事公被绑着挨了一顿狠揍,原本东窗事发的害怕也被揍到天边去了,他梗着脖子衝着慕容兰鬼叫:「我没说谎!就是你!就是慕容家命令我做的!」 慕容兰闻言更气,下手更狠,一拳揍歪了多事公的鼻子。 「慕容公子,请冷静点。」佐籐文劝道,但是并没有上前阻止,「他是自首的,说这一切都是您下的指示。」 「放屁!」慕容兰平时优雅的风流公子样已经一去不復返,重大变故之后便露出了本性,「我给他的指示是调查这兽潮的背后有没有人为因素在操作!」 其他本就等在大堂的枫圆人开始窃窃私语,马凡愣了下,他还以为没人呢? 而且要不是他们低声交谈,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什么好奇怪的,忍毅的人都受过这种训练。」谢君怜轻声说,「他们习惯隐藏于任何环境。」 难怪,他刚刚看到多事公这么老实地等着就觉得他难道不会逃跑吗,原来是有人盯着。 慕容兰跟多事公的对骂还在持续,李舟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事情吵了没有结果,佐籐文却像是有了决断似的,让人把多事公给拉下去了,自己则把马凡一行人带到堂后。 「事情很清楚了,多事公确实是遵循慕容家的命令执行任务的。」佐籐文冷冷地说,不待慕容兰暴怒,他继续说道,「但却不是您下的命令,是其他慕容家的人。」 慕容兰勉强按着怒气:「你又知道?」 「在下的异稟是可以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佐籐文说,「这是一个在战争前线中非常没用的天赋,但用在判案上非常好用。」 居然还有这种异稟,马凡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眼界真小。 「在您到来之前,在下已经审问过多事公,他已经承认是他投毒,但是一直坚持是慕容家命令他这么做的。」佐籐文说道,「他说是慕容家时并没有说谎,但在指称您时却说谎了,所以我才希望您可以跟他当面对质,多多刺激他的情绪,也许能获得更多情报。」 「是吗。」慕容兰没好气道,「那你得到什么情报了?」 「有几个新的情报,就是包括他在内,其实很多下人对您不满,所以才会趁乱时直接逃跑。」佐籐文说,无视慕容兰铁青的脸色,「以及,他真心认为您应该死在兽潮中。」 「……这种情报不必告诉我。」慕容兰费了很大的力气挤出这句话,脸色黑如锅底。 「但是他说命令他的人来自慕容家,这点并没有说谎。」佐籐文说,「希望您能仔细想想,在您家中,是否有其他人对您不满,并有权力命令他的人?」 慕容兰鼻子喷气道:「我只知道我对谁不满,但是谁对我不满不知道。」 佐籐文点头,温声安排了马凡一行人吃饭后就退下了。 由于遭逢大难,他们吃饭的地方十分简陋,断壁残垣,甚至还得担心天花板会不会垮下来。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挤出八菜一汤给马凡他们吃,真的也算是有心了。 「怎么回事,你刚刚跟那个枫圆人在嘀嘀咕咕地说什么?」李舟问,「我们嫌疑洗清了吧,是不是可以回大秦了?」 慕容兰闷声道:「没有。」 他个人罪名洗清了,可家族罪名没有啊! 是谁指使多事公的,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察觉? 是二叔?还是他的那些堂兄弟? 不可能是芸儿,芸儿他整天风花雪月,连家业都懒得扛,要是自己掛在这里他就得继承家业了。 慕容兰食不知味,马凡则是好奇地问谢君怜:「枫圆是由忍毅来负责审问战犯的吗?」 「不一定。」谢君怜说,「枫圆的天皇跟国会是两种对抗势力,一般来说忍毅是直属天皇的军队单位,不太负责审问战犯的。」 「咦?」马凡诧异道,「所以我们这是属于特例?」 「是。」谢君怜说,「枫圆跟大秦本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但如果能坐实这场悲剧源于大秦的慕容家,那这种平衡就可以被打破,天皇可以获得更多的人民支持──天皇是属于对大秦强硬派的。」 「对大秦强硬?」李舟糊涂道,「他们怎么好意思强硬,之前侵犯大秦杀了多少无辜子民,口号喊得那么亮,一年灭秦,三年称霸。」 「所以他们战败了。」谢君怜道,「战败后签署了不平等条约,赔款天价,现在他们国内的民生情况并不好。」 「都能做茶水屋生意了,还不好?」李舟嘴角一抽。 「普遍来说,比起战前差多了。」谢君怜说,「你们看到的只是苳菊,是军队毒瘤,是军人们打着照顾家人的旗号寻欢作乐的地方,自然做不得准。」 「差也是他们自找的,谁叫他们侵犯我们。」李舟不屑道。 谢君怜看了李舟一眼。 马凡急忙打圆场:「好啦,李舟,你想啊,如果他们继续差下去,认为之前打仗时过得比较好,那不就又会引来战争了吗?」 「那又怎样,我才不怕他们。」李舟嘴硬道,但在经过两次几乎跟死神擦身而过的战役后,他语气没那么坚定了。 「知道你不怕,但是战争总归是不好的。」马凡说,「好了,吃饭吃饭。」 慕容兰罕见地没有加入谈话,他一直心不在焉。 「天皇想要打着人权的旗帜发动战争,解放大秦人民,进而佔据土地资源。」谢君怜低声跟马凡说,「国会则是想要人权与贸易脱鉤,只要赚钱,无视大秦内部的情况。所以如果忍毅确认了幕后主使,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否决本来国会跟大秦的贸易政策,逼使大秦让利,或者大秦强硬不让,诱发战争。」 「这次到底死了多少人啊?」马凡低声问,「我们当时那个状况,死伤人数起码也有上百吧?」 谢君怜摇头:「两千多人死亡,一千多人受伤。我们现在的位置是被安排的,看不到那些还在抢救的人们。」 但是那些来不及收拾的尸体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在他们苦战的时候,其他地方也一样,非常惨烈。 「但是我既然被放出来了,那表示我家的人、或者说大秦的人已经跟枫圆达成某种程度的和解了。」慕容兰暗沉地说,「我回去一定要揪出那个害我吃了这份牢狱之灾的混帐。」 谢君怜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而一直在外面监听、且懂大秦语的枫圆士兵则是同声翻译给佐籐文听,这就有个误区,因为是翻译,所以他的判断很容易失准。 若是士兵不小心翻错了,他也无法判断。 只能先暂时收集情报,回头再等天皇定夺了。 不过那个谢君怜,感觉上还挺有谋略的,猜的真是一分都不错,大秦的使者已经抵达国会,并且在贸易上做出一定的让步,国会最常被他们民眾詬病的就是软弱温顺,这次难得可以强硬一把了。 佐籐文轻哼,如果是天皇的话,那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窗外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连带着匆匆行人都看不真切。 一名男子身穿黄袍,威严地端坐在偌大的内殿之中。 他的面前有一盘棋局,黑白子之间互不相让,但是白子一方隐约有胜出的跡象。 「陛下。」殿外一名侍者轻声说道,「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那就开始吧。」男子眼神一暗,执起黑子落下,「借用大秦的手灭了苳菊,拔除军队里的毒瘤。」 他不会输的。 「还有,派影在苳菊附近潜伏,等确认本田死亡之后再去收拾。」 「遵命。」 第十一劫26──白花(慕容兰:我改,我改还 慕容兰从小就养尊处优。 他是慕容家的长子,吃用住全是顶级,记事起就跟着父亲做生意,见惯风花雪月、也见过追名逐利,更遭遇过来自竞争对手的刺杀跟毒杀。 但是他从来没有牢狱之灾,更没有遇过这种身边除了在船上认识的陌生人之外,一个手下都没有的情况。 在确认了自己无罪获释,可以回去大秦的时候,他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 之前一直紧绷着神经,这会儿松懈下来,他便记恨上那群拋弃他的家僕们了。 该死的多事公,他必须死! 而且要死得非常难看! 「慕容公子。」马凡有点困惑地看向慕容兰,「怎么了吗?」 「没事。」慕容兰微微一笑,「就是庆幸自己可以回家了。」 马凡面色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用餐过后,眾人自是散去休息,他们还在监视之下,不能随意交谈,马凡一直忍到回房间后,才问谢君怜道:「大哥,你知不知道我的这副眼镜……什么事情?任何事都好。」 谢君怜淡淡看向他:「你看到了?」 马凡一听,便知道谢君怜发现了他眼镜的变化,松了口气:「是啊,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到好多事情……」 其实也不是突然,是慢慢增强的,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呢。 直到刚刚饭桌上,他突然很清晰地看到了慕容兰的过去──那还真的是很纸醉金迷的生长环境啊。 「濒死求生的经验会让异稟进化,自然也包含了武器。」谢君怜说,「你本来只能看到异兽攻击的未来路线,现在能看到更多。」 「但我其实没有很想看……」马凡有点苦恼,「这算是侵犯隐私吧?」 谢君怜一笑:「你可以试着控制它,异稟武器跟主人通常都是绑定的,你不是练武的吗?试着用你的意念练习,这个跟发劲的道理是相通的。去掉杂念很重要。」 马凡苦笑:「你说得真容易……我会努力试试的。」 他只是因为他的妹妹死于他当初的懦弱,所以才想透过苦练武术获得一些慰藉罢了。 「你看到了慕容兰的过去。」谢君怜肯定道,「那我跟李舟的呢?」 马凡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奇怪的地方。 他能看见慕容兰、李舟甚至是那个佐籐,可是他居然看不见谢君怜的过去? 这个人彷彿是凭空冒出来的。 「呃……真不愧是谢大哥。」马凡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完全看不到呢。」 谢君怜没说话,只是心里有点失望,本想藉着马凡的异稟探查一下自己失忆的那段过去,结果不遂人愿。 马凡不知道谢君怜在想什么,在他心里,谢君怜很神秘、很强大,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不奇怪。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谢君怜给他讲了现在这个世界的大致概况,这个世界总共有九大国,大秦、枫圆、十二星、莫雪、辳、炽燄、集廉、天牛、绅雾,其中以大秦跟十二星的国力最强。 而国与国之间不乏贸易往来,慕容家就是大秦首屈一指的商家。 「他从小就出国,见识多广,可惜了。」谢君怜说到慕容兰的时候轻叹了一口气,「他在生意上很有一套,可惜他并不知道怎么做人,所以才会落到真正的生死关头时无人愿护的下场。」 有那么一个,但是战死了。 马凡想起那一面之缘的护卫鲍里斯,慕容兰也真没替他做个墓碑,连缅怀都没有,不禁有点抱不平。 虽然说之后他们之后被一连串事情追着没空追思他,但是慕容兰确定可以回家的现在似乎也完全想不起来他曾经有过这么一位忠心的僕人。 「明天我去跟他说一下好了。」马凡自言自语道,「总归是一起生死作战过,不表示点什么说不太过去。」 还有那个可怜的少女小樱,不晓得李舟把她的衣冠塚埋在哪里,离开之前必须要去祭拜一下。 「那是正确的选择,回到大秦之后,祭拜这种仪式是被禁止的。」谢君怜道,「只能趁还没去的现在赶紧做。」 马凡有点黑线:「这大秦也禁太多东西了吧?」 「嗯,不过标准很模糊。」谢君怜说,「有的时候可以祭拜,有的时候不可以。」 「……这还分时节的?」 「端午整个月都不能祭拜。」谢君怜说,「因为时期敏感,这阵子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这又是为什么啊?」马凡已经无奈了。 「因为清王让位之后没多久,大秦境内出现拥立真王的运动,但是那些人都被肃清掉了,这是在席王颁布禁言令以前的事情。」谢君怜说,「当时参与的志士手持白色鬱金香,联名向朝廷请愿,然后被杀得一乾二净。」 「接着席王上位,颁布禁言令,指称那些暴徒策划了政变,从此大秦境内再没有质疑的声音。」 马凡听得心情鬱卒:「就这种国家,真的能帮助我找到妹妹吗?」 怎么听起来一点也不可靠。 「大秦在找人上倒是真的非常在行。」谢君怜说,「他们有成立一个全新的情报单位,就是专门找人的,里面操虫师、空鸟师跟气流师等都有,虽然战斗力不足,但是情报蒐集非常强。」 「是吗?」马凡叹气,「我每次听你说一次大秦的坏话,我就更不想拜託他们找……但是我又没其他办法,唉。」 谢君怜笑了笑:「你不用想太多,工具本身并不坏,这完全是看你使用工具,还是工具使用你──就跟钱一样,人若是意志不坚定,就是被钱操纵,进而做一些坏事;若是取之有道,则就是人在操纵金钱,一样的道理。」 马凡有些释然:「大哥,你懂得真多。」 「我懂得很少。」谢君怜再次申明,「睡吧。」 马凡打了个呵欠,翻身睡去。 睡前他在心里想道,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异世界,第一时间就遇到可靠的谢君怜,真的运气很好。 不过他马上想起谢君怜放任他们自己跟狼群打的一幕。 ……要是他当时愿意帮个忙就更好了。 马凡迷迷糊糊想道,换成其他任何一个正常人,应该都会对谢君怜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產生反感,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完全不会。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最后自己能得救,是因为谢君怜拉了他一把,也不算完全袖手旁观吧。 马凡猛然睁眼。 「大哥,我忘记问,你说你给过机会……什么机会啊?」之前李舟为了痛骂谢君怜,把他拉到一边喋喋不休地说谢君怜装神弄鬼,他听得雾煞煞,不明所以也就忘记这回事了。 谢君怜淡淡地说:「选择作恶还是从善的机会。」 马凡听了更迷糊,但谢君怜紧接而来的睡觉二字简洁有力,表示谈话到此结束,他乖乖哦了声,老实睡觉去了。 而谢君怜望着马凡背过身去的白袍,上面绣着白色鬱金香的暗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谢茗的衣服……表示他是那场运动的倖存者? 请求原谅吗? 谢君怜扯了扯嘴角,人类总是如此,作恶之后恶果到来,才痛哭流涕。 他将视线移开,不再看那几朵让人心烦的白色鬱金香。 谢君怜跟马凡睡过一个和平的晚上,但是另一个房间内李舟跟慕容兰则是水火不容,看彼此不顺眼。 他们从根本上的价值观就不一样。 李舟吵着要去给小樱上花,还要慕容兰也去给鲍里斯做一个衣冠塚,慕容兰此时大难已过,没有性命之忧,身边又无人可用,嫌立塚麻烦且没有必要,两人激烈地吵了一整晚。 慕容兰早被李舟这种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气得七窍生烟,之前好歹在同一条船上所以他忍气吞声,可是现在这小鬼完全没有一个贱户该有的自觉──慕容兰想起小青的超大尺寸,一整晚都是压抑着脾气跟李舟周旋讲道理。 慕容兰觉得他已经很屈尊絳贵了,还贴心地解释了此种行为毫无必要且浪费时间。但李舟觉得慕容兰简直死到临头毫不悔改,难怪大难临头孤身一人简直活该。 两人一直吵到三更半夜,小青缠在李舟的手臂上,不时地吐着蛇信子表露威胁,慕容兰自认『苦口婆心』劝阻无效,骂咧咧地答应了去给鲍里斯立一个衣冠塚,祭拜完再出发。 所以隔天一早,马凡就看见慕容兰跟李舟都一副睡眼惺忪精神不济的死样子,吓了他一跳。 「马、我是说小吴。」慕容兰咬牙切齿道,「令弟……当真是固执己见。」 李舟不是我弟弟……慕容兰已经气糊涂了。 马凡无奈道:「慕容公子,我也觉得对一个捨命相护的护卫,还是表示一下谢意比较好──就算他是有领薪水的,但是他也用不到了。」 慕容兰闻言一愣。 曾经那些妻妾家僕就是衝着他的钱来的,所以才会逃跑,他们寧可活着去其他地方挣钱,也不愿意一死领那些根本用不到了的银子。 鲍里斯则是出于忠心,所以才寧可战死。 「……太傻了。」慕容兰喃喃道。 李舟跳起来,挥着拳头就要砸过去,被马凡拦下。 只见马凡对李舟摇头,轻轻往那慕容兰的方向一点,李舟这才发现慕容兰的神情松动,还有些怔愣,显然马凡的话语刺激到了他。 他花了一整晚都没沟通成功,马哥哥怎么一下子就说服他了? 李舟瞬间对马凡竖起大拇指,讚叹不已。 马凡失笑,他觉得李舟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算了,眼下达成共识便好。 从头到尾都不怎么说话的谢君怜继续当他的冷酷雕像,李舟也不理他,在他心里,这队伍里面那就只有马凡是自己人,谢君怜看在他也讨厌席王的份上勉强排个第二,慕容兰妥妥地倒数第一。 更别说他们的牢狱之灾还是被这扫把星连累的。 扫把星慕容兰最后还是乖乖跟着马凡他们去扫墓了,只是因为战后的收拾,李舟那给小樱立的衣冠塚也被收了,根本找不到。 他本想讽刺到头来还不是浪费时间,但一想起鲍里斯,又还是闭上了嘴巴,沉默地跟着马凡一行人重新立好塚,拜了三拜。 谢君怜看了看慕容兰,又看了看马凡。 人有时就会这样,只因为某个对象的一席话,就突然间改变想法了。 最后他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慕容兰怀里的乾坤袋,上面绣着的四位美人彷彿活了过来,又很快归于沉寂。 谢君怜垂下视线。 时机……还未到。 「呜哇!」慕容兰被突然放大衝过来的小青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爆了粗口,「干麻啊这?」 李舟也不晓得,随口应付:「看你心不诚要咬你儿。」 马凡不赞同地皱起眉头,李舟一见,只好不太情愿地道歉:「抱歉。小青,回来。」 青蛇歪着蛇脑袋,有点困惑地在慕容兰身上闻了闻,又歪头去看谢君怜。 谢君怜摇摇头。 青蛇这才变小,咻地溜回了李舟的袖子中。 除了谢君怜以外,三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看我我看你,十分尷尬。 谢君怜是在用一条蛇跟他们打哑谜吗?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27.释放(慕容兰: 几人间沉默的尷尬蔓延,好在佐籐的到来打断了这气氛,只见佐籐黑眼圈十分严重、耸拉着肩膀、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 「几位大人,疏于招待了。」佐籐先是拱了拱手,客气地打了声招呼,态度跟上回比起来非常恭敬。 慕容兰在心中冷笑,肯定是他家的人、或者是大秦的人在背后许了他不少好处。 等他回去查实之后,看是什么好处,他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谢君怜看他一眼,商人的本质真是不管到哪里都很难改变。 马凡虽然可以看到慕容兰的过去,但是他无法看穿慕容兰的想法,所以对慕容兰已经在盘算怎么赚回这次的损失的想法一无所知。 佐籐文告诉他们,慕容兰的嫌疑已经洗清,可以无罪返回大秦,但是多事公则必须留下。 「那个贱奴。」慕容兰的神色很冷,「随你们处置。」 马凡不好对慕容家的事情指手画脚,何况他们也确实是被牵连的,假设真的是多事公在背后搞鬼,那只能说他是罪有应得。 佐籐文并没有告知他们高层在私底下达成怎样的交易,只替他们准备好了船,催促他们尽快离开枫圆。 马凡猜测也许接下来他们国内还有一场恶劣的内斗,他们若是不赶紧动身,会惹上麻烦。 慕容兰正好不想继续待在枫圆,逢此重大变故,他只想尽速回家,因此一口答应。 马凡跟李舟本就要去大秦,也没什么异议,谢君怜只跟着马凡,四人很快达成共识,在佐籐文的安排下很快登上了船。 目送船轮缓缓驶离港口,佐籐文卸下营业用的笑容,神色阴沉地回到暗无天日的大牢之中。 多事公被三层锁链层层綑紧,然后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瓮之中,他的身体被瓮给包覆住,只在瓮口露出一颗骯脏的头颅来。 「我招了……都招了……」他脸上全是泪痕跟鼻涕、蓬头垢面,骯脏得要命,「真的是慕容槐指使我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供出慕容槐,我们还不会放你家少爷回去呢。」佐籐文冷冷地说,「慕容槐只是商人,他没有这种胆子投毒,谁给他的主意?他是奉谁的命?」 「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多事公无比后悔,他那个晚上为什么就鬼迷心窍,以为自己可以闷声出头天呢? 「那就只好拷问你到知道为止了。」佐籐文举起手,示意手下开始动作,他们沉默地上前拿开瓮身上的盖子,在里面注入滚烫的热水,多事公整个人泡在水里,皮肤早开始发烂了。 「大人!大人!」多事公哭喊道,「小人真不知道!小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那个本事知道啊!」 慕容槐贼得很,就连他这个侍奉多年的家奴都能算计成这样,他还能知道慕容槐背后到底是谁吗? 在大秦中,有那个胆子搞这么大一个事的也就只有席王一人而已,但是他不敢说没证据的事啊! 多事公骨子里比起眼前的酷刑更怕大秦席王,这种畏惧是深深刻在他身体里的,即使他身处枫圆也怕。 他曾经见过有个小孩不过问了席王是不是坏蛋的话,就直接被雷劈死了。 「你有猜测不是吗?」佐籐文柔声说,「你什么时候说出你的猜测,这种酷刑就什么时候结束。」他转身示意手下继续盯着他,「要招的时候再告诉我,我很忙的。」 说完,佐籐文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把多事公痛哭流涕的懊悔跟哭叫留在了背后。 此次的投毒事件,高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大秦跟枫圆的较量,就是缺少证据跟证人。 所以扣住多事公,放回慕容兰这隻诱饵,既能牵制,也能起到诱敌作用。 就是可怜那些在此次事件中无辜惨死的人──虽然会在这里寻欢作乐的人大部份也不是什么好碴。 佐籐文思索了一阵,会选在苳菊这里下手,应该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天皇很想处理掉的一块毒瘤,就是不知道席王是自己选择这里,或者是被其他臣子诱导的──得看忍毅那里的报告了。 佐籐文揉了揉太阳穴,好多烂摊子得收拾,伤亡名单直到现在都没有整理出来,街道跟房屋重建的资金还没有到位,医疗资源也十分紧张,当真是一团乱麻。 这种时候既然已经确定了慕容兰不知情,不如尽快送走他们,免得再增添变故。 * 上船的慕容兰神清气爽,他们搭的是枫圆的紧急船隻,船上人不多,个个都是精英,颇有护送他们的意思。 可惜语言不通,不然李舟其实满想跟他们聊聊天的,整天就缠着马凡要他去跟那些枫圆人打交道,问问他们的异稟是什么。 马凡很无奈,但是船上这些人统统用沉默回答问题,压根不说话,他也没办法啊。 李舟讨了个无趣,转而把注意力拉回了马凡身上。 「马哥哥,到了大秦之后,你除了掛寻人榜以外,还有要做什么吗?」 「没有特别的计画。」马凡说,应该跟在福丸的时候,找间管食宿的茶楼做个管帐小二吧。 明明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一晃眼却像是过去很久了。 「那跟我一起去东昇堂吧。」李舟双眼发亮,「那个傢伙说了,可以送我去学医,东昇堂很厉害!」 马凡将疑问的视线投向谢君怜。 「东昇堂是教导异稟者使用异稟的地方,有分很多种类,其中就有战斗医疗。」谢君怜道,「枫圆的庆都学堂就是去大秦偷师的。」 「异稟者……可是李舟,你要去吗?」马凡含蓄地瞟了一眼小青,不是说驯兽师没那么好当吗? 而且小青似乎属于兇兽,一般人觉得不太吉利啊? 「那傢伙说可以给我们弄个假身份,反正我们又不求升官发财,学了本事就可以跑了。」李舟想得很美好,「我是不能随便拜个师的,去学堂上课刚好。」 「呃……」马凡看向谢君怜,希望对方给点意见。 「你决定。」谢君怜说,「只是到了大秦之后,我就不会时刻跟着你了。」 意思是有事也得自己担着,有问题也得自己琢磨没人问了。 「你有事啊?」李舟口气还是不太好,「你若是不去就不去儿,我又没问你。」 「李舟,别这样。」马凡轻声喝叱,「谢大哥帮了我很多忙。」 「我只看见他把你丢给狼群见死不救。」李舟固执地说。 马凡叹气,他晓得李舟是替自己抱不平,但他又不能说服李舟,毕竟那梦模模糊糊的,就算他觉得自己是因为谢君怜得救的,也做不得准儿。 「你们三人都要去东昇堂吗?」慕容兰倒是神色自若地加入了对话,「我可以给你们开个证明让你们进去,但里面有几个讨人厌的傢伙,遇到就绕道走。」 「还能有人比你更讨厌?」李舟惊讶道。 慕容兰:「……小鬼,注意你的言词。」屈服于李舟身上的青蛇,他最后只从牙缝蹦出这几个字。 马凡也皱眉看李舟。 这熊孩子,讨厌一个人也不能这么直白,尤其是在接下来还得靠这个人人脉的情况下。 「我错了。」李舟乖乖认错,低头吐了个舌头。 慕容兰决定装作没看到:「有个叫做顏昊的,异稟是把铁鎚;杨全是一把刀;还有个最讨厌的宇文长,最喜欢放冷箭。」 李舟听得兴起:「铁鎚、刀、冷箭?」 他很少见到异稟武器,不禁起了浓厚的兴趣。 马凡想起谢君怜说过的异稟武器种类,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比起这些一听就很威猛的武器,自己的异稟武器是一副眼镜……说出去也太搞笑了。 谢君怜轻声道:「你之后会知道……你的武器是席王最为惧怕的。」 马凡不明所以:「为什么?」 堂堂一国之君,怕他一副小小眼镜,这说出去要笑掉所有人大牙了吧。 谢君怜并没有回答马凡的问题,而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海平线。 徐徐的海风吹起几人的衣襬,几天之前他们也是这样和平,接着就被异兽攻击,死伤数人。 马凡识趣地不再问,自娱自乐地猜答案到底是什么。 谢君怜垂下眼。 因为魔鬼惧怕真相。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28.选择(慕容兰: 慕容兰从小就养尊处优。 他是慕容家的长子,吃用住全是顶级,记事起就跟着父亲做生意,见惯风花雪月、也见过追名逐利,更遭遇过来自竞争对手的刺杀跟毒杀。 但是他从来没有牢狱之灾,更没有遇过这种身边除了在船上认识的陌生人之外,一个手下都没有的情况。 在确认了自己无罪获释,可以回去大秦的时候,他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 之前一直紧绷着神经,这会儿松懈下来,他便记恨上那群拋弃他的家僕们了。 该死的多事公,他必须死! 而且要死得非常难看! 「慕容公子。」马凡有点困惑地看向慕容兰,「怎么了吗?」 「没事。」慕容兰微微一笑,将自己扭曲狰狞的表情收了起来,「就是庆幸自己可以回家了。」 马凡面色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用餐过后,眾人自是散去休息,他们还在监视之下,不能随意交谈,马凡一直忍到回房间后,才问谢君怜道:「大哥,你知不知道我的这副眼镜……什么事情?任何事都好。」 谢君怜淡淡看向他:「你看到了?」 马凡一听,便知道谢君怜发现了他眼镜的变化,松了口气:「是啊,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到好多事情……」 其实也不是突然,是慢慢增强的,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呢。 直到刚刚饭桌上,他突然很清晰地看到了慕容兰的过去──那还真的是很纸醉金迷的生长环境啊。 概括来说,金钱、女人、美酒、权势,对慕容兰来说根本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这么一个贵公子沦为阶下囚,心态居然没崩掉,从某种角度来说很厉害啊。 「濒死求生的经验会让异稟进化,自然也包含了武器。」谢君怜说,「你本来只能看到异兽攻击的未来路线,现在能看到更多。」 「但我其实没有很想看……」马凡有点苦恼,「这算是侵犯隐私吧?」 谢君怜一笑:「你可以试着控制它,异稟武器跟主人通常都是绑定的,你不是练武的吗?试着用你的意念练习,这个跟发劲的道理是相通的。去掉杂念很重要。」 马凡苦笑:「你说得真容易……我会努力试试的。」 他只是因为他的妹妹死于他当初的懦弱,所以才想透过苦练武术获得一些慰藉罢了。 「你看到了慕容兰的过去。」谢君怜肯定道,「那我跟李舟的呢?」 马凡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奇怪的地方。 他能看见慕容兰、李舟甚至是那个佐籐,可是他居然看不见谢君怜的过去? 这个人彷彿是凭空冒出来的。 「呃……真不愧是谢大哥。」马凡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完全看不到呢。」 谢君怜没说话,只是心里有点失望,本想藉着马凡的异稟探查一下自己失忆的那段过去,结果不遂人愿。 马凡不知道谢君怜在想什么,在他心里,谢君怜很神秘、很强大,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不奇怪。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谢君怜给他讲了现在这个世界的大致概况,这个世界总共有九大国,大秦、枫圆、十二星、莫雪、辳、炽燄、集廉、天牛、绅雾,其中以大秦跟十二星的国力最强。 而国与国之间不乏贸易往来,慕容家就是大秦首屈一指的商家。 「他从小就出国,见识多广,可惜了。」谢君怜说到慕容兰的时候轻叹了一口气,「他在生意上很有一套,可惜他并不知道怎么做人,所以才会落到真正的生死关头时无人愿护的下场。」 有那么一个,但是战死了。 马凡想起那一面之缘的护卫鲍里斯,慕容兰也真没替他做个墓碑,连缅怀都没有,不禁有点抱不平。 虽然说之后他们之后被一连串事情追着没空追思他,但是慕容兰确定可以回家的现在似乎也完全想不起来他曾经有过这么一位忠心的僕人。 「明天我去跟他说一下好了。」马凡自言自语道,「总归是一起生死作战过,不表示点什么说不太过去。」 还有那个可怜的少女小樱,不晓得李舟把她的衣冠塚埋在哪里,离开之前必须要去祭拜一下。 「那是正确的选择,回到大秦之后,祭拜这种仪式是被禁止的。」谢君怜道,「只能趁还没去的现在赶紧做。」 马凡有点黑线:「这大秦也禁太多东西了吧?」 「嗯,不过标准很模糊。」谢君怜说,「有的时候可以祭拜,有的时候不可以。」 「……这还分时节的?」 「端午整个月都不能祭拜。」谢君怜说,「因为时期敏感,这阵子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这又是为什么啊?」马凡已经无奈了。 「因为清王让位之后没多久,大秦境内出现拥立真王的运动,但是那些人都被肃清掉了,这是在席王颁布禁言令以前的事情。」谢君怜说,「当时参与的志士手持白色鬱金香,联名向朝廷请愿,然后被杀得一乾二净。」 「接着席王上位,颁布禁言令,指称那些暴徒策划了政变,从此大秦境内再没有质疑的声音。」 马凡听得心情鬱卒:「就这种国家,真的能帮助我找到妹妹吗?」 怎么听起来一点也不可靠。 「大秦在找人上倒是真的非常在行。」谢君怜说,「他们有成立一个全新的情报单位,就是专门找人的,里面操虫师、控鸟师跟气流师等都有,虽然战斗力不足,但是情报蒐集非常强。」 「是吗?」马凡叹气,「我每次听你说一次大秦的坏话,我就更不想拜託他们找……但是我又没其他办法,唉。」 谢君怜笑了笑:「你不用想太多,工具本身并不坏,这完全是看你使用工具,还是工具使用你──就跟钱一样,人若是意志不坚定,就是被钱操纵,进而做一些坏事;若是取之有道,则就是人在操纵金钱,一样的道理。」 马凡有些释然:「大哥,你懂得真多。」 「我懂得很少。」谢君怜再次申明,「睡吧。」 马凡打了个呵欠,翻身睡去。 睡前他在心里想道,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异世界,第一时间就遇到可靠的谢君怜,真的运气很好。 不过他马上想起谢君怜放任他们自己跟狼群战斗差点死掉的一幕。 ……要是他当时愿意帮个忙就更好了。 马凡迷迷糊糊想道,换成其他任何一个正常人,应该都会对谢君怜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產生反感,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完全不会。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最后自己能得救,是因为谢君怜拉了他一把,也不算完全袖手旁观吧。 马凡猛然睁眼。 「大哥,我忘记问,你说你给过机会……什么机会啊?」之前李舟为了痛骂谢君怜,把他拉到一边喋喋不休地说谢君怜装神弄鬼,他听得雾煞煞,不明所以也就忘记这回事了。 谢君怜淡淡地说:「选择作恶还是从善的机会。」 马凡听了更迷糊,但谢君怜紧接而来的睡觉二字简洁有力,表示谈话到此结束,他乖乖哦了声,老实睡觉去了。 而谢君怜望着马凡背过身去的白袍,上面绣着鬱金香轮廓的银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谢茗的衣服……表示他是那场运动的倖存者? 请求原谅吗? 谢君怜扯了扯嘴角,人类总是如此,作恶之后恶果到来,才痛哭流涕。 他将视线移开,不再看那几朵让人心烦的银色鬱金香。 谢君怜跟马凡睡过一个和平的晚上,但是另一个房间内李舟跟慕容兰则是水火不容,看彼此不顺眼。 他们从根本上的价值观就不一样。 李舟吵着要去给小樱上花,还要慕容兰也去给鲍里斯做一个衣冠塚,慕容兰此时大难已过,没有性命之忧,身边又无人可用,嫌立塚麻烦且没有必要,两人激烈地吵了一整晚。 慕容兰早被李舟这种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气得七窍生烟,之前好歹在同一条船上所以他忍气吞声,可是现在这小鬼完全没有一个贱户该有的自觉──慕容兰想起小青的超大尺寸,一整晚都是压抑着脾气跟李舟周旋讲道理。 慕容兰觉得他已经很屈尊絳贵了,还贴心地解释了此种行为毫无必要且浪费时间。但李舟觉得慕容兰简直死到临头毫不悔改,难怪大难临头孤身一人简直活该。 两人一直吵到三更半夜,小青缠在李舟的手臂上,不时地吐着蛇信子表露威胁,慕容兰自认『苦口婆心』劝阻无效,骂咧咧地答应了去给鲍里斯立一个衣冠塚,祭拜完再出发。 所以隔天一早,马凡就看见慕容兰跟李舟都一副睡眼惺忪精神不济的死样子,吓了他一跳。 「马、我是说小吴。」慕容兰咬牙切齿道,「令弟……当真是固执己见。」 李舟不是我弟弟……慕容兰已经气糊涂了。 马凡无奈道:「慕容公子,我也觉得对一个捨命相护的护卫,还是表示一下谢意比较好──就算他是有领薪水的,但是他也用不到了。」 慕容兰闻言一愣。 曾经那些妻妾家僕就是衝着他的钱来的,所以才会逃跑,他们寧可活着去其他地方挣钱,也不愿意一死领那些根本用不到了的银子。 鲍里斯则是出于忠心,所以才寧可战死。 「……太傻了。」慕容兰喃喃道。 李舟跳起来,挥着拳头就要砸过去,被马凡拦下。 只见马凡对李舟摇头,轻轻往那慕容兰的方向一点,李舟这才发现慕容兰的神情松动,还有些怔愣,显然马凡的话语刺激到了他。 他花了一整晚都没沟通成功,马哥哥怎么一下子就说服他了? 李舟瞬间对马凡竖起大拇指,讚叹不已。 马凡失笑,他觉得李舟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算了,眼下达成共识便好。 从头到尾都不怎么说话的谢君怜继续当他的冷酷雕像,李舟也不理他,在他心里,这队伍里面那就只有马凡是自己人,谢君怜看在他也讨厌席王的份上勉强排个第二,慕容兰妥妥地倒数第一。 更别说他们的牢狱之灾还是被这扫把星连累的。 扫把星慕容兰最后还是乖乖跟着马凡他们去扫墓了,只是因为战后的收拾,李舟那给小樱立的衣冠塚也被收了,根本找不到。 他本想讽刺到头来还不是浪费时间,但一想起鲍里斯,又还是闭上了嘴巴,沉默地跟着马凡一行人重新立好塚,拜了三拜。 谢君怜看了看慕容兰,又看了看马凡。 人有时就会这样,只因为某个对象的一席话,就突然间改变想法了。 最后他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慕容兰怀里的乾坤袋,上面绣着的四位美人彷彿活了过来,又很快归于沉寂。 谢君怜垂下视线。 时机……还未到。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29.啟程(慕容兰: 29.啟程 慕容兰:本少爷终于离开这鬼地方了! 「呜哇!」慕容兰被突然放大衝过来的小青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爆了粗口,「干麻啊这?」 李舟也不晓得,随口应付:「看你心不诚要咬你儿。」 马凡不赞同地皱起眉头,李舟一见,只好不太情愿地道歉:「抱歉。小青,回来。」 青蛇歪着蛇脑袋,有点困惑地在慕容兰身上闻了闻,又歪头去看谢君怜。 谢君怜摇摇头。 青蛇这才变小,咻地溜回了李舟的袖子中。 除了谢君怜以外,三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看我我看你,十分尷尬。 谢君怜是在用一条蛇跟他们打哑谜吗? 几人间沉默的尷尬蔓延,好在佐籐的到来打断了这气氛,只见佐籐黑眼圈十分严重、耸拉着肩膀、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 「几位大人,疏于招待了。」佐籐先是拱了拱手,客气地打了声招呼,态度跟上回比起来非常恭敬。 慕容兰在心中冷笑,肯定是他家的人、或者是大秦的人在背后许了他不少好处。 等他回去查实之后,看是什么好处,他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谢君怜看他一眼,商人的本质真是不管到哪里都很难改变。 马凡虽然可以看到慕容兰的过去,但是他无法看穿慕容兰的想法,所以对慕容兰已经在盘算怎么赚回这次的损失的想法一无所知。 佐籐文告诉他们,慕容兰的嫌疑已经洗清,可以无罪返回大秦,但是多事公则必须留下。 「那个贱奴。」慕容兰的神色很冷,「随你们处置。」 马凡不好对慕容家的事情指手画脚,何况他们也确实是被牵连的,假设真的是多事公在背后搞鬼,那只能说他是罪有应得。 佐籐文并没有告知他们高层在私底下达成怎样的交易,只替他们准备好了船,催促他们尽快离开枫圆。 马凡猜测也许接下来他们国内还有一场恶劣的内斗,他们若是不赶紧动身,会惹上麻烦。 慕容兰正好不想继续待在枫圆,逢此重大变故,他只想尽速回家,因此一口答应。 马凡跟李舟本就要去大秦,也没什么异议,谢君怜只跟着马凡,四人很快达成共识,在佐籐文的安排下很快登上了船。 目送船轮缓缓驶离港口,佐籐文卸下营业用的笑容,神色阴沉地回到暗无天日的大牢之中。 多事公被三层锁链层层綑紧,然后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瓮之中,他的身体被瓮给包覆住,只在瓮口露出一颗骯脏的头颅来。 「我招了……都招了……」他脸上全是泪痕跟鼻涕、蓬头垢面,骯脏得要命,「真的是慕容槐指使我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供出慕容槐,我们还不会放你家少爷回去呢。」佐籐文冷冷地说,「慕容槐只是商人,他没有这种胆子投毒,谁给他的主意?他是奉谁的命?」 「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多事公无比后悔,他那个晚上为什么就鬼迷心窍,以为自己可以闷声出头天呢? 「那就只好拷问你到知道为止了。」佐籐文举起手,示意手下开始动作,他们沉默地上前拿开瓮身上的盖子,在里面注入滚烫的热水,多事公整个人泡在水里,皮肤早开始发烂了。 「大人!大人!」多事公哭喊道,「小人真不知道!小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那个本事知道啊!」 慕容槐贼得很,就连他这个侍奉多年的家奴都能算计成这样,他还能知道慕容槐背后到底是谁吗? 在大秦中,有那个胆子搞这么大一个事的也就只有席王一人而已,但是他不敢说没证据的事啊! 多事公骨子里比起眼前的酷刑更怕大秦席王,这种畏惧是深深刻在他身体里的,即使他身处枫圆也怕。 他曾经见过有个小孩不过问了席王是不是坏蛋的话,就直接被雷劈死了。 「你有猜测不是吗?」佐籐文柔声说,「你什么时候说出你的猜测,这种酷刑就什么时候结束。」他转身示意手下继续盯着他,「要招的时候再告诉我,我很忙的。」 说完,佐籐文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把多事公痛哭流涕的懊悔跟哭叫留在了背后。 此次的投毒事件,高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大秦跟枫圆的较量,就是缺少证据跟证人。 所以扣住多事公,放回慕容兰这隻诱饵,既能牵制,也能起到诱敌作用。 就是可怜那些在此次事件中无辜惨死的人──虽然会在这里寻欢作乐的人大部份也不是什么好碴。 佐籐文思索了一阵,会选在苳菊这里下手,应该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天皇很想处理掉的一块毒瘤,就是不知道席王是自己选择这里,或者是被其他臣子诱导的──得看忍毅那里的报告了。 佐籐文揉了揉太阳穴,好多烂摊子得收拾,伤亡名单直到现在都没有整理出来,街道跟房屋重建的资金还没有到位,医疗资源也十分紧张,当真是一团乱麻。 这种时候既然已经确定了慕容兰不知情,不如尽快送走他们,免得再增添变故。 * 上船的慕容兰神清气爽,他们搭的是枫圆的紧急船隻,船上人不多,个个都是精英,颇有护送他们的意思。 可惜语言不通,不然李舟其实满想跟他们聊聊天的,整天就缠着马凡要他去跟那些枫圆人打交道,问问他们的异稟是什么。 马凡很无奈,但是船上这些人统统用沉默回答问题,压根不说话,他也没办法啊。 李舟讨了个无趣,转而把注意力拉回了马凡身上。 「马哥哥,到了大秦之后,你除了掛寻人榜以外,还有要做什么吗?」 「没有特别的计画。」马凡说,应该跟在福丸的时候,找间管食宿的茶楼做个管帐小二吧。 明明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一晃眼却像是过去很久了。 「那跟我一起去东昇堂吧。」李舟双眼发亮,「那个傢伙说了,可以送我去学医,东昇堂很厉害!」 马凡将疑问的视线投向谢君怜。 「东昇堂是教导异稟者使用异稟的地方,有分很多种类,其中就有战斗医疗。」谢君怜道,「枫圆的庆都学堂就是去大秦偷师的。」 「异稟者……可是李舟,你要去吗?」马凡含蓄地瞟了一眼小青,不是说驯兽师没那么好当吗? 而且小青似乎属于兇兽,一般人觉得不太吉利啊? 「那傢伙说可以给我们弄个假身份,反正我们又不求升官发财,学了本事就可以跑了。」李舟想得很美好,「我是不能随便拜个师的,去学堂上课刚好。」 「呃……」马凡看向谢君怜,希望对方给点意见。 「你决定。」谢君怜说,「只是到了大秦之后,我就不会时刻跟着你了。」 意思是有事也得自己担着,有问题也得自己琢磨没人问了。 「你有事啊?」李舟口气还是不太好,「你若是不去就不去儿,我又没问你。」 「李舟,别这样。」马凡轻声喝叱,「谢大哥帮了我很多忙。」 「我只看见他把你丢给狼群见死不救。」李舟固执地说。 马凡叹气,他晓得李舟是替自己抱不平,但他又不能说服李舟,毕竟那梦模模糊糊的,就算他觉得自己是因为谢君怜得救的,也做不得准儿。 「你们三人都要去东昇堂吗?」慕容兰倒是神色自若地加入了对话,「我可以给你们开个证明让你们进去,但里面有几个讨人厌的傢伙,遇到就绕道走。」 「还能有人比你更讨厌?」李舟惊讶道。 慕容兰:「……小鬼,注意你的言词。」屈服于李舟身上的青蛇,他最后只从牙缝蹦出这几个字。 马凡也皱眉看李舟。 这熊孩子,讨厌一个人也不能这么直白,尤其是在接下来还得靠这个人人脉的情况下。 「我错了。」李舟乖乖认错,低头吐了个舌头。 慕容兰决定装作没看到:「有个叫做顏昊的,异稟是把铁鎚;杨全是一把刀;还有个最讨厌的宇文长,最喜欢放冷箭。」 李舟听得兴起:「铁鎚、刀、冷箭?」 他很少见到异稟武器,不禁起了浓厚的兴趣。 马凡想起谢君怜说过的异稟武器种类,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比起这些一听就很威猛的武器,自己的异稟武器是一副眼镜……说出去也太搞笑了。 谢君怜轻声道:「你之后会知道……你的武器是席王最为惧怕的。」 马凡不明所以:「为什么?」 堂堂一国之君,怕他一副小小眼镜,这说出去要笑掉所有人大牙了吧。 谢君怜并没有回答马凡的问题,而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海平线。 徐徐的海风吹起几人的衣襬,几天之前他们也是这样和平,接着就被异兽攻击,死伤数人。 马凡识趣地不再问,自娱自乐地猜答案到底是什么。 谢君怜垂下眼。 因为魔鬼惧怕真相。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30.朋友(慕容兰: 30.朋友(慕容兰:本公子字玄卿,不要没大没小 枫圆准备的船隻比他们之前搭的要大,李舟见那些枫圆人不理会他,又讨厌慕容兰,跟谢君怜也没什么好聊的,索性就缠着马凡陪练,利用船隻本身的构造上跳下窜,像一隻灵活的猴子在甲板上来回穿梭。 马凡这几日陪着李舟练武,他们没办法避开枫圆的人,过了一阵子,几个比较年轻的枫圆人倒是好奇地靠过来了,颇有一种观察的味道。 马凡也不怕他们偷师,他学的这门内劲的功夫完全不是光靠看就能会的东西,武术这门学问,若非由师父口传心授,也学不到几分皮毛。 所以那群枫圆人就只是不断看着李舟扑上来,再被马凡轻而易举地发劲震飞,如此循环反覆。 李舟跟马凡是在过招,但两个高手比试之下,也会吸引一些其他人过来想切磋。 由于马凡跟枫圆人之间不存在语言障碍,一来一往也就混了个脸热,其中交流最多的一个叫惠,跟李舟年纪相仿,两人总是打得难捨难分;另外两个年纪稍大的跟马凡接触比较多,一个叫苍,比马凡略矮,但是跳跃力惊人;一个叫律,虽然体型高壮,但指法非常灵活。 马凡猜这些人的目的并不是单纯护卫他们返回大秦,毕竟慕容兰人在枫圆,天皇派人护卫既做足了面子,也更方面有个理由派心腹潜入大秦,具体做点什么不得而知。 他本想应该跟他没什么关係,但现在他是被视作慕容兰的人,更别论之后还要靠慕容兰帮他疏通关係拿假身份,趁机跟枫圆人混熟也算是多一份保险吧。 「看不出你心思挺多。」谢君怜在某个晚上这样评价道。 「习惯使然。」马凡苦笑。 他知道自己不像一般大学生那么有活力,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很苍老,或许这就是是否有经歷过苦难的区别。 所以他每次看着李舟,都很羡慕那蓬勃的生命力。 像是初出土壤的嫩芽,还未曾见识到风雨的无情,咿呀咿呀地努力向上生长着。 那抹绿色,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的大树吧。 还没长成大树的小竹子李舟正在甲板跟惠,对方速度很快,马凡看了一下,惠本来叫本田惠,听说加入忍毅之后就把姓氏捨弃了,马凡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看见他过去被人连名带姓地叫唤,其他人倒是不晓得他本姓本田。 跟慕容兰认识的那位将军同姓,不晓得是不是巧合。 李舟这回不嫌弃船旅生活无聊了,每天打架打得不亦乐乎,马凡受他情绪感染,跟枫圆人交手时总是很愉快。 马凡看着阿惠把李舟重重地摔了出去,又伸手把李舟拉了起来,两人友好地碰了碰拳,阿惠便离开了。 「阿惠他们为什么总是站着吃饭?」李舟被过肩摔也不生气,反正他之前揍过对方更多次,交情算是打出来了。 马凡看着鼻青脸肿的李舟,心中很是无奈。 总是这么热血上头可不好。 「我之前问过,他们的训练就是这样。如果坐下吃饭的话,要是碰到什么危机,起身应对的反应会比站着慢……」马凡话还没说完,船身立即无预警倾斜,两人幸亏是靠着栏杆才没第一时间被甩出去。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同一时间,慕容兰在自己房间里面被摔到了墙壁上,几乎要把鼻子撞扁。 是怎样,又有异兽来袭了? 被留在房里监视慕容兰的小青丝丝吐着蛇信,彷彿在嘲笑他的狼狈。 慕容兰决定不跟一隻畜生计较──真的不是因为他怕小青──好吧,有一点。 谁见了那么大的巨蛇会不怕啊,慕容兰为自己的惧怕找了十足的藉口,并且十分心安理得地努力将自己缩在青蛇附近寻求保护。 枫圆人在第一时间集结完毕,阿惠奔了出来,藉着船身连续跳跃跳到半空中,从袖子伸出一把巨扇,将船身用力搧了回去。 接着,那把扇子竟然就悬浮在空中,阿惠轻巧地站在上面,如履平地。 李舟握着栏杆瞠目结舌。 其他枫圆人没有指挥,但却配合默契,迅速摆出阵型,最前线的人使用了冰的异稟冻住了缠上船身的章鱼脚,接着一个人沿着冰製造出来的路跑了上去,紧接着,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刀,眨眼的功夫就将才冒出的章鱼头给切成了两半,那八隻脚在没了大脑支配后也没用处了,一样被切成了生鱼片。 阿惠在扇子上瞇着眼观察下方,吹了三声口哨。 那个用刀的人立刻撤回,由律补上,他的异稟武器是锁镰,只见前端锁链的部份因应主人的意志缠住了章鱼的八隻脚,阿惠又吹了三短一长的口哨,接着,苍着就被绑在一起的章鱼脚发射了许多寸驖,那些寸驖在打击到章鱼脚本体的时候发出了雷光。 雷、雷击? 这下换马凡吃惊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雷的异稟呢。 不过也是啊,对付海洋异兽,使用雷电应该是最有效的,毕竟能导电嘛。 这几天跟惠、律、苍打架的次数超越三餐的李舟觉得自己的眼睛真瞎,人家哪是来交流的,分明就是看他们好玩而已。 「异稟者……这么强的吗?」想起之前慕容兰带去的护卫被压着打的画面,再对比眼前这种把异兽压着打的现实,李舟不禁又觉得慕容兰简直废物。 可是就算是这种废物,在遭遇大难以前还是有不少比李舟强的异稟者甘愿待在他身边,只因为钱够多。 「这也许是国家级跟私人护卫的水准不能相提并论。」马凡拍了拍李舟的肩膀,他也非常震撼,他们只在陆上对付过一隻火猴,光就那种程度他们便陷入苦战,更别提这种水中巨大的生物了。 「真好啊,我也想变得那么强。」李舟喃喃道,「这样的话,至少我可以把小樱救下来。」 马凡沉默。 虽然李舟没提,不过他想李舟针对小樱一事,对自己还是有些不满的吧。 马凡转头去看其他人的战斗,不得不说,观看他们战斗是一见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攻击行云流水,防御配合默契,任何一点多馀的动作都没有,雷击附带的闪光彷若最强的特效,纠缠的锁链像拥有自我意志的藤蔓,腾空的飞扇下方聚集着气流漩涡,若非身歷其境,马凡简直以为自己在看一场场面浩大的战斗电影。 电影眨眼间就结束了。 阿惠从扇子上灵活跳了下来,这隻异兽章鱼甚至来不及施放自己的能力就被打死了,而打死牠的人们正若无其事地搬运一部份的尸身──主要是被冰冻的部份──到厨房。 马凡乾笑:「该不会又来……?」 李舟吞了吞口水:「不会是要煮来吃吧?」 他们敬谢不敏,尤其是李舟,他觉得之前看见那啥乌贼还章鱼的杀了那么多人都还在反胃呢。 「不知道玄卿怎么样了。」马凡扯了扯嘴角跟苍还有律挥了挥手致意,「有小青看着,应该没事?」 「那个贪生怕死的傢伙,肯定没事啦。」李舟像是在赶烦人的苍蝇似地摆摆手,「要不是小青不能被发现,我才不会留着小青跟他一起待着。」说到这里,李舟似乎十分委屈跟愤慨,「马哥哥,你干麻要叫他叫得那么噁心啊?」 玄卿是慕容兰的字,依照马凡的理解,字就是他们那个世界的绰号,是给关係比较亲近的人叫的吧? 「哎?噁心?」马凡一头雾水,「为什么?」 「不是吧,马哥哥,你不知道字是让晚辈叫的吗,那个废物吃你豆腐呢!」李舟哇哇叫起来。 本来慕容兰提起自己的字时,本意是让李舟客气一点,别一直废物废物地叫,没想到马凡误会了,这么一叫出口后整室静寂,慕容兰在转眼之间完成了马凡承认他是晚辈等于李舟是他的孙辈的奇妙思想建构,也不纠正,趁着马凡没注意时衝李舟扬起得意的笑容。 这是昨晚睡前的事,今天李舟就忍不住讨说法了。 「……是这样?」马凡一愣,「这我还真不知道。」 他真以为字就是绰号来着,他以前上学时也常常被『麻烦』、『麻烦』地叫,还以为是类似的概念。 「马哥哥,你怎么这么没常识。」李舟一副头很痛的小大人样摇头,「这样是要吃大亏的。」 马凡乾笑几声。 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这一天的午餐毫不意外是章鱼烧加上章鱼寿司。 马凡跟李舟看着一无所知吃得很香的慕容兰十分无语。 * 从记事起,他就开始训练,即便那时他只是一个连站都还站不太稳的幼儿。 若是没站好,鞭子会落下。 若是跑不快,鞭子会落下。 若是跳不高,鞭子会落下。 他是在拷打中长大的。 而他能记得的,就是父亲严厉的批判与辱骂声,他将来是要参加天皇忍毅选拔的人,身为本田将军的儿子,不允许他这样丢人。 在他可以捡起石头的时候,他就被训练瞄准靶心。 在他可以手持刀刃的时候,他就被训练瞄准咽喉。 他的一切都要奉献给天皇。 他要热爱代表枫圆的天皇。 他要无条件执行天皇的每一个任务。 在他八岁的时候,异稟觉醒,他被送去庆都学堂,然后只花了一年便毕业了。 接着,他进入了忍毅,捨弃了姓氏,迎来更加严酷的修炼。 执行了一个又一个的暗杀任务,一开始本会作噁,但是久了也毫无波动,每天就是吃饭、任务、洗澡、睡觉,日復一日。 由于他太过年轻,表现却出类拔萃,因此他非常得到天皇的重用。 对于当权者来说,没有东西比得上一个年轻、好操弄、深具实力且几乎没有自我的棋子更让人喜欢了。 然后在接到那个镇压苳菊异兽的任务时,他刻意延迟了出发时间,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赶到曾经的将军府,见到已经只剩下断垣残壁时的心情叫什么。 他本来以为这算是一场復仇,如果把他生下来的父亲不得好死,或许他会感觉很愉快。 秉持着这种实验精神,他特地去确认了他父亲的生死状况,结果是死无全尸。 看着那些肉块,他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其他共事的人似乎跟他也差不多,他们几乎不会有什么深入的精神交流,谈的最多的也只是任务执行上能不能更加优化,偶尔有几个会做菜的会讨论要去捕点什么来吃,除此之外,忍毅的生活非常枯燥。 儘管他的前辈们都告诉他,这种纪律性的生活都是为了天皇,是为了枫圆的子民,但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儘管他说不出来。 直到他接到护送慕容兰一行人返回大秦,接触到了李舟跟马凡。 看着两人互动,切磋,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这对惠来说是一种非常难得新奇的体验。 他没忍住靠近的衝动。 接着,苍跟律也一起过来了。 他们照理来说,不该跟任务目标有太多的私人接触,但是惠想,主要目标是慕容兰,这几个只是附带的,应该没有关係吧? 虽然事后也被前辈们警告,不要忘记真正的任务,但他们除了打架之外倒也没有太多的深入交流,只是被马凡随口问了几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所以惠还是跟李舟打架,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慢慢变得会笑了。 李舟有一种魔力,他的活力能感染周围的人。 他的表情很丰富,很生动,性子也调皮,还很好胜,如果左脸颊被揍了,那他就一定要把对方双颊都揍了。 所以他们刚开始时常常打得鼻青脸肿的。 短短几天的相处,惠却觉得他好像这才真正活过来。 虽然他跟李舟有着语言隔阂,必须要靠马凡居中翻译才能沟通,但他本能地被李舟那种大无畏的精神吸引着。 李舟要是知道恐怕会对大无畏这几个字表示羞愧,他也曾经是在战场上动弹不得的软脚虾。 不过惠纯粹是觉得李舟那种敢于对前辈顶嘴的样子很厉害。 单论战力的话,慕容兰三人加起来恐怕都不会是他的对手,毕竟纯粹的武人跟异稟者有一段差距。 剩下那个谢君怜,惠觉得他很奇怪,但是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就像一根扎在肉里的针,只要不去动它便不会怎样,但是只要一动那便会扯上全身一起疼。 然而他们甚至没有交手过。 他把这种感觉跟前辈们匯报,不过前辈们都认为这只是他想太多了而已,所以他就没再深入注意了。 跟李舟打架佔据了他任务以外的所有心力,成了他的第一个新嗜好。 而在他跟其他人一起打死了章鱼之后,他收穫了李舟崇拜跟愤怒的眼神。 根据马凡的翻译,李舟觉得他很强,强得见鬼,要是当初狼群攻击他们时他有在场,那他们就不会命悬一线还遭遇牢狱之灾了。 愤怒则是痛恨为什么自己这么弱,不仅打不赢,还连人都救不了。 救人? 这对惠来说,是一个崭新的概念。 他听了马凡转述了他们当初怎么差点团灭,又怎么苟延残喘活下来,对于马凡跟李舟这种共生死的战友关係很感兴趣。 很新奇。 他本来是听不到自己的心跳的,因为他们被要求不论面对任何危险都不可以太过激动。可是在他们说完故事后,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如雷的心跳声。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31.莫雪(慕容兰: 31.莫雪 (慕容兰:圣克伐大典了解一下? 枫圆距离莫雪的港口很近,算上风向跟海流的不确定因素,船程大约是八天至十天左右。 靠港时,李舟自认已经跟惠他们成为好朋友,还很愉快地对他们挥手再见。 他也学了几句枫圆语,不过都是些简单的介绍词,像是你好、谢谢、再见之类的。 他大声用枫圆语跟惠他们告别,换来惠他们浅笑的致意。 慕容兰也会说枫圆语,他毕竟是要全世界做生意的,所以他的外语能力算是佼佼者,这几天在李舟沉迷打架时,他试图跟忍毅的人混熟套情报,但是一无所获。 他也不是没在商场上吃过亏,但是他这一次吃亏吃太大了,导致他有点疑神疑鬼──经过多事公的洗礼,他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任人。 最让他觉得无奈的是,他本来跟弟弟慕容芸感情还算不错,但遭此一故,他父亲很可能要阿芸学习经营家业,如果最后,阿芸把他的成果整碗端走跟他抢夺家產呢? 他对產生这种怀疑的自己非常不耻。 多事公只是个贱奴,怎么能因为一个贱奴的背叛就怀疑自己的亲弟弟? 而且他们家人丁凋零,没什么人够资格抢慕容家的家產──即便是他之前妻妾成群,但却也没一个怀孕。 有那么几个生孩子的,事后也被证明那根本是跟他人私通才產下的孩子,丢脸至极,导致他恼怒之下全部处理掉了。 他也曾经问过父亲慕容槐,得到的回答是他们有隐疾,不易生下后代。 这对他打击很大,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他父亲一生不也只生了两个儿子,他还年轻,时间很多,往后不怕生不出来。 但是如果弟弟在他坐牢时已经成家甚至有娃了,会不会让他这个嫡长子坐不稳了? 慕容兰讨厌想这么多的自己,却又克制不住去想,天天把自己烦死,只能逼自己去看那能把自己吓傻的小青、跟把自己气死的李舟。 起码在那些时候,他不用去想这些跟自家人斗争的讨厌事。 莫雪冬时很长,儘管现在已经快要立夏了,仍能见到一些尚未融化的皑皑白雪覆盖在地。 慕容兰在上船之前凭藉着三寸不烂之舌,给他们换到了尚算保暖的衣装,马凡本以为慕容兰是为了至少赚一点赔偿费才去要了这些看起来就很贵的衣物,没想到莫雪居然这么冷。 他们清明后从福丸出发到现在都要夏天了,他是真的没想到一下子居然回到了冬天,这个世界真大啊,季节变化都不一样。 谢君怜看他一眼:「你的世界不也一样?」 「那倒也是啦……」马凡象徵性地缩缩脖子,他其实不怕冷,练武人体温比常人高,但是更要避风如避剑,尤其是他这种劲法,必须要保持血气畅通,太冷导致血气凝滞就出大事了。 由于跟谢君怜同房,马凡无聊时也会说一点自己世界的事情,东半球跟西半球之类的,他从电视上看到的一些异国趣事,他惊喜的是,他其实不用太花时间解释一些现代文明科技,比如电视。 谢君怜彷彿什么都知道,像是他曾经在那里生活过。 「我本来以为莫雪之所以叫莫雪,是因为都不下雪。」马凡望着无穷无尽的雪白感叹道,「没想到是这样。」 莫雪的港口不像福丸跟枫圆苳菊那样热闹,只有零星几艘大船靠港,莫雪人每个都身材高壮,对比之下,他跟李舟简直就像是幼儿一样。 连慕容兰跟谢君怜都不那么突兀了。 马凡已经对于使用兽类来当驼夫见怪不怪了,就跟他本来的世界有货车一样吧,古代不也使用马车来载货吗? 但是当他看到一隻圆滚滚的生物突然张大嘴巴,把一柜货物给吞了又缩回原本身形时,还是张大了嘴巴。 「那是什么?」 慕容兰顺着马凡的目光看过去,喔了声:「那是莫雪特產,雪娃。」 「雪娃?」 「是一种异兽,经过训练后可以用来载货的,很方便。」慕容兰说,「你也看到了吧,雪娃的胃袋可以容纳比牠体积更大的东西,而且牠会反芻,只要那时候把货物倒出来就可以了。」 「……」马凡把关爱动物之类的话给咽了下去,时代观念不同,他就不多嘴了,「那雪娃不就没吃东西?」 「等牠们把货物吐出来之后,会再给牠们其他食物啊。」慕容兰奇怪地反问,「这算是很珍贵的一种异兽,基本上不会有人杀害牠们取核心换钱,活着更有价值,因为可以用来走私很多东西。」 你一个商人把走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慕容兰熟门熟路地把他们带到一座小屋,说是小屋,不如说是一间商店,只不过佔地广大,外墙是用木头堆砌的,但是屋顶却像是石造的水滴形状,而且有好几个,每一个石头顏色都不一样。 顶楼甚至还有瞭望台。 「这是……?」马凡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无知,反正他本来就对这世界一无所知。 「这里最大的商店,任何交易都可以在这里做,也有提供食宿。」慕容兰说,「我之前在这里预付了三年的订金,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能有个地方住当然是好的,这回连李舟都没意见。 当他们走近这座商店时,马凡才知道原来不是没人,而是人都挤在这里了。 他们停船时才清晨,这会儿要中午了,人也就多了起来。 这栋建筑物比他想像得还要巨大,他们刚刚只是看到了正面,但进入之后才发现里面居然跟马凡本来世界的足球场差不多大。 招牌上大大写着:圣克姆罗诺。 里面有好几条长廊,分佈不同店家,有卖衣服的、卖食物的、卖化妆品的、卖稀奇古怪玩意的、卖雪娃的…… 「不是说雪娃很珍贵吗?」马凡问道,「怎么会在这里卖?」 「那些卖的都是很老的雪娃,估计没几天可活的。」慕容兰说,「要是东西买多了,用雪娃装回去,雪娃死了也就不用费心饲养了,挺省事。」 马凡叹了口气,他再度感觉到自己跟这世界格格不入。 他很反感这种观念,但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说些什么,他现在吃穿用度几乎都是靠慕容兰…… 「省事你个大头。」李舟毫不客气,「你这人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废物玄卿。」 「你又有什么意见了?」慕容兰朝天翻了个白眼,他从一个翩翩贵公子沦落到阶下囚,好不容易恢復自由身后他已经越来越懒得跟他们做表面工夫了。 尤其是对李舟。 要不是那条巨蛇跟漫天的黑色鬱金香昭示着源源不绝的金子…… 慕容兰今天依然忍气吞声听李舟骂人。 「我讨厌你。」李舟说,「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慕容兰反唇相讥:「讨厌我还穿我讨来的衣服?」 李舟哼笑一声,当场就要把衣服脱掉,马凡赶紧阻止,李舟还是太衝动了,这人生路不熟的,身上也没多少盘缠,跟慕容兰翻脸实在不智……虽然他们似乎打从认识的时候就没停止吵过。 马凡也是很佩服慕容兰,面对李舟不丢包也算是很有耐心了。 他当和事佬,业务不熟练,好在两人都算是给他面子,各自撇过头去不吵了。 这样下去不行,到大秦还不知道要多久呢,晚点找个机会,他得跟李舟谈一谈。 谢君怜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商场,这里人种繁多,如果马凡有心留意,就会发现这里所谓的外国人密度高得不正常。 清明、端午…… 「现在是圣克伐大典的准备期?」 慕容兰递去惊讶的一瞥:「没想到兄台居然知道,这在大秦境内不算是流传得特别快的消息。」 「那是什么?」马凡跟李舟两个货真价实没见过世面的齐声发问。 「是各国异稟者聚集比赛的一种活动。」慕容兰勾起嘴角,「对那些出身贫寒的异稟者来说,这可是光宗耀祖的绝好机会。」 语气中不乏优越。 李舟就是出身贫寒,还师承非法师门,对慕容兰这种语气尤为反感,又不是异稟者,当下就要直接发作,被马凡给按下来了。 「比赛内容是什么啊?」马凡好奇道。 「歷年来也就那几样,大同小异,赢家可以带回金子跟国宝呢。」慕容兰不以为意,「金子的数量够买一座城,国宝则是要上交给该国国家。」 比赛项目有打仗、寻宝、限时擂台赛等等,马凡听这些像是团康活动也就没有多想。 「说起来也是很难得,不如看完比赛再回大秦吧。」慕容兰介绍完说道,心中却是盘算要在这里赢一笔大的再回家。 马凡面露难色,他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其实潜意识中已经认为他妹妹是找不着了,可是他还是想尽快去大秦掛寻人榜,也算是对得起自己良心。 可是…… 「别担心,知晓你寻妹心切,我等等安排人先回去替你掛榜。」慕容兰理解地说,「这样一来,两不耽误,如何?」 马凡感激道:「多谢。」 李舟撇嘴,他本想着这傢伙要是坚持看完那什么破比赛,他就先上一拳再说。 小青在袖子里面蹭了蹭李舟。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32.电梯(慕容兰: 32.轆轤 慕容兰:真是土包子,连轆轤都没见过 慕容兰走到柜台,随意按了下铃,过不久就有个壮硕的莫雪男人衝了过来,他的神色原本很臭,但看清来人后立刻满脸堆笑:「哎,慕容公子,久违久违,上等的房间照样给您预留好了。」 他搓着手,一脸生意人的諂媚:「慕容公子此次停留多久?」 「看完圣克伐大典再走。」慕容兰说,「目前赔率多少?」 「哎,慕容公子也要参与赌盘吗?」那人笑容更大了,「不瞒公子,现今的赔率……」 对方滔滔不绝说了一堆,李舟在一边听得头昏脑胀,他本来对数字就不怎么敏感,何况还搀杂着一些赌博术语。 师父说赌博是毒,废物玄卿果真除了钱以外不学无术。 他转头正要跟马凡说话,就见马哥哥凝神细听,似乎也颇感兴趣的样子。 他默默将头转回来。 其实马凡对赌博兴致不大,他只是好奇,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很是新奇。 等慕容兰交待完,柜台才将视线投向他们:「慕容公子,这是新的随从吗?瞧着面生呢。」 李舟跳起,这回马凡按不住了,他指着慕容兰凶神恶煞道:「随从?嗄?谁他妈是这混蛋的随从儿?」 慕容兰微微一笑,改用莫雪语对柜台说:「年纪小,还没调教好。」 「你这王八蛋说了些什么儿?」 眼看李舟就要衝上去揍人,马凡无法,只得从背后勒住他的胳膊,耐心在他耳边劝道:「李舟,别闹了,平白给人看笑话……最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要怎么去大秦,而且你不是还想去东昇堂学医吗?」 「这么点小亏都吃不得,是从不了医的。」马凡想了想他原先世界的医疗纠纷,觉得自己也没说错,一堆病人为了省医疗费骗保险,常常闹得医院不得安寧。 李舟悻悻然放下了拳头。 慕容兰见状更满意了,虽然他不知道马凡跟李舟说了些什么,但是管用就行,仗着语言不通,他开始天花乱坠地说他们在枫圆的遭遇,只不过大杀四方的换成了鲍里斯,他跟李舟还有谢君怜是被救的小可怜,为了感谢他才跟着他。 「我瞧着不像呀?」柜台看了看李舟气呼呼的样子,狐疑道。 「因为我没能救下他的心上人,闹着脾气呢。」慕容兰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马凡在一旁神色古怪,谢君怜没有表情。 慕容兰又畅谈了当时是怎么命悬一线、鲍里斯又是怎么英勇牺牲,直到他发现马凡的神色越来越奇怪。 ……总不至于听得懂他的胡说八道? 这个世界,会一门外语已经算是人中龙凤,他自己是因为家中生意遍及天下,父亲有意栽培才会了莫雪、枫圆跟十二星语,他们一个个都是从福丸岛出来的土包子,连船都没见过,去哪儿学外语? 说服了自己的慕容兰又开始跟柜台话家常,多要了一间房,慕容蓝本想着要一人一间来彰显一下自己的财力,但是因为圣克伐大典相近,不少人已经入住这里,只剩下一间房了。 反正有得住就行,慕容兰想着,把谢君怜、马凡跟李舟打包扔给了过来带路的跑堂就不管了。 「慕容公子,往后还是不要仗着语言隔阂胡说八道为好。」在分开前,马凡没忍住去慕容兰身边低低地说,「这样不太好。」 慕容兰神色僵硬,眨眼看跑堂的将三人领走。 怎么会? 马凡为什么听得懂? 他是去哪里学的? 能够学习外语的非富即贵,除非是大户人家养的食客,但是马凡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两种啊。 慕容兰咬了咬唇,看来他得重新评估这三人的价值,谢君怜跟马凡不好套话,但是李舟年纪小,虽然气人,但是单纯,骗一骗应该能够得到更多消息。 「等一下!」他叫住了他们,「我想了一下,三人一间房太挤了,不如李舟跟我一间。」 「谁他妈要跟你一间!」李舟立刻炸了。 「我跟谢公子身形都比较佔地方,肯定是要分开的。」慕容兰低头瞧李舟,又去看马凡,「或是小吴我们一间房。」 马凡无所谓,李舟却不答应了:「你休想跟马哥哥一间房!」他哇哇叫着。 在他心中,最佳的分配方式是他跟马凡睡一起,那两个只有个头的睡一间,但如果马凡去跟慕容兰睡,他就得跟谢君怜睡了! 他才不要,谢君怜神神叨叨的,还是个打不过的,慕容兰虽然也很讨厌但起码打得赢。 李舟十分憋屈地同意了跟慕容兰睡一间。 这家商店就像马凡本来世界的大卖场混杂住宿旅馆的业务,分了好几层,又好几栋,外观是几座平房中混了塔堡,中间靠桥樑相连,他们就住在塔的下层。慕容兰在上层。 马凡在走的时候略感奇怪,慕容兰一个贵公子,怎么能忍受爬这么多楼梯? 跑堂的哈哈大笑:「果然没见识,有电梯呀。」 「电梯?」马凡瞪大眼,十分吃惊。 他一直以为这里是没有电器的古文明世界,哪里来的现代文明利器电梯? 「用兽类拉人上去的一种装置。」谢君怜冷淡道,「兽走了多远,梯子就有多高,大秦殿也是採用这种方式。」 「原来如此。」马凡点头表示了解。 是他无知误会了。 跟着慕容兰一起来搭『电梯』的李舟瞠目结舌:「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见李舟一副被吓傻的模样,慕容兰心中优越:「这是给人专用的轆轤(ㄌㄨˋㄌㄨˊ),外围是实心红木,防火、防水、防撞,叫做轢(ㄌ一ˋ)。」 「这箱子没问题吗?根本看不见外面。」李舟大惊小怪,「而且这门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为了避免意外让人飞出来啊。」慕容兰说,「别一副土包子样子了,进去吧。」 「我才不要!」李舟警戒地说,他的老家多是平房,顶多二楼,是真没见过这么高的建筑,更没见过什么轆轤跟轢,「你先说清楚,这玩意儿到底怎么运作的?」 慕容兰卡壳。 他哪里知道原理是什么,反正能用不就行了吗。 两人对峙了许久,慕容兰无奈道:「你不想搭就算了,我让人领你走到房间去。」 李舟哼了声。 那什么轢的箱子很大,可以装大约八个成年男人,但是他才不要冒险呢。 慕容兰跟跑堂的交待完后,就逕自进入那个轢后将门关上,接着这轢就开始慢慢悬空,接着就在他眼前不见了。 什么鬼啊? 李舟吓得半死,赶紧问旁边的人:「他怎么就不见了呢?」 跑堂忍笑道:「他没有不见,他就是搭轢上楼了而已。」 「真不危险吗?」李舟撇嘴。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跑堂哈哈大笑,「小公子,这里可是有十三层楼高,慕容公子的房间在最上层,光是用走的就走死人了,大家在这里都是搭轢的。」 跑堂旁边沉默不语的另外一个消瘦男人冷冷道:「到了。」 「知道啦。」跑堂看李舟,「小公子,你真不搭吗?慕容公子已经抵达所在楼层,若你坚持要用走的……我可没办法一口气爬十三层,得慢慢走。」 李舟抿嘴,他要是继续坚持不搭,岂不是会被慕容兰嘲笑胆小? 不行,男人就该争一口气! 李舟视死如归地踏进那对他来说尚且宽敞的轢。 「不用那么紧张。」跑堂的说,跟着进去后顺手将门给关上。 一阵失重感袭来,还不待李舟发作就消失了,过不久,那个消瘦男人道:「到了。」 「嗄?」李舟没反应过来。 「到了。」跑堂的气定神间将门给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另外一扇敞开的门,「中间有缝隙,小心脚下。」 李舟云里雾里地跟着出来了,跑堂将他领到某个房间后就又走了回去,搭着轢消失了,走廊上的门也被人闔上了。 「你搭轢上来的?」慕容兰见李舟跟在自己后面没多久就出现,合理推断道。 李舟没理他,衝到房间的窗户往外一看,吓,居然这么高? 若是要用走楼梯的得花多少时间啊,这个轢好厉害! 「那个在跑堂旁边的是谁?」 「那是操虫师,负责即时的情报传递,」 「马哥哥他们住哪一层?」李舟兴奋道。 「……五楼。」 「我去告诉马哥哥!」李舟蹦起就要往下衝,一点也不管慕容兰准备好好展示一下他房间位置的景观── 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广场,三角屋顶上还有一座圆顶高塔,旁边有两座对称的三角小塔,塔顶上都有三叉戟的装饰,而最前面的三角塔顶上则有倒山羊角的纯金象徵。 那是举办圣克伐大典的活动赛场。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33.旧识(慕容兰: 33.旧识 (慕容兰:我的地还是我的地,我只是没有使用权,借给别人开发而已 兴冲冲衝下来的李舟本来毫无方向,在小青的指引下才顺利找到谢君怜跟马凡,他本来要分享自己的新奇体验,不过马凡却早在谢君怜的解释下知道了这个轆轤跟轢。 其实原理差不多,只不过这里是靠兽类提供动能,而他的世界是用电力而已。 不过说起来,都有能够远洋的船隻了,或许这世界不久也会发生类似工业革命之类的东西? 马凡耐心地听李舟手舞足蹈地说他当时到底有多么紧张、感觉有多么刺激,有些无奈。 李舟这孩子,一个电梯就能兴奋成这样…… 不过既然现在慕容兰不在,有些话得赶紧说。 「李舟,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慕容公子?」马凡问道。 由于玄卿的乌龙事件,他现在对慕容兰的称呼又改为慕容公子了。 总归是错不了的称呼。 李舟瘪嘴,哇哇开始说慕容家都是靠不光明的手段才发家致富,到处玩弄女人,挥金如土,视人命如草芥,遇上危机只会屁滚尿流,一无是处…… 马凡听李舟数落了长长一串,告一段落后,循循善诱道:「你说得或许都对,慕容公子以前大概确实是那样的人,但我们看人不能只看过去,得看未来他有没有改变对不对?你看,他遭受牢狱之灾,好不容易才出来,出来后也没有嫌我们麻烦,吃喝用度都是他出钱的,我们不能只因为救了他一命,就觉得这些都是应得的,就对他挟恩要胁他要付我们所有人的盘缠。」 李舟眨眼,觉得好像是有点理。 「如果我们这么做了,就跟鲍里斯那些异稟食客没有两样了,等于是他付钱请我们保护他了,对不对?」 「说得对儿。」李舟恍然大悟,「那我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马凡和蔼道,「就是以后,我希望你别再那么容易激动了,要有礼貌,好吗?」 李舟点点头,拍拍胸脯道:「马哥哥放心,我再也不会那么激动儿。」 小青从袖子鑽出来,嘶嘶吐了吐蛇信。 马凡:「……」我怎么一点都不放心。 马凡又趁机教育了李舟,诸如以和为贵、礼貌客气、含蓄内敛…… 「你怎么跟我师父似儿的。」李舟挥挥手,有些不耐,「像个老妈子。」 像个老妈子的马凡简直操碎了心,心道:那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不省心的儿子。 不想再提慕容兰那廝,李舟转移了话题:「马哥哥对那什么胜乏大典有兴趣吗?」 「是圣克伐大典。」马凡纠正道。 「差不多啦。」李舟说,「马哥哥有兴趣吗?」 「还好。」马凡其实更想问慕容兰,他们身处异国,他的随从都死在那场兽潮中,到底凭什么可以人待在这里看比赛,一边却要人回去掛榜呢? 难道这里有慕容家的人? 马凡的推测没错,这里虽属莫雪,但是这块地是慕容家的,据说是先前席王为了拉拢莫雪,命令慕容家割地相让,慕容家当然不甘心自己的地就这么上缴,周旋之下变成了这块地交给莫雪开发、使用,不予以限制,但是名义上的土地所有权慕容家仍有一半行使权,慕容家人享有一样的权力,唯在此地犯罪者,慕容家没有处置权,必须交由莫雪管理裁决,反之,慕容家人犯罪者,则交由大秦处置,若涉及两国外交,则两国派遣使者另开宫庭会议。 其实跟割让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大秦跟慕容都不觉得。」讲古完毕的谢君怜神色冷冷淡淡,「他们反而认为这是骗了莫雪帮他们开发赚钱而沾沾自喜。」 马凡:「……」 这是怎样一种自欺欺人的精神啊? 「切,反正慕容家本来就没什么好东西,效忠席王的要么傻要么坏。」李舟不屑道,「他们可真是又傻又坏。」 他想了一下,又改口:「但是人是可以改变的,我看那废物玄卿最后还是有去给鲍里斯上香,也不算坏到骨子里,就是讨人厌而已。」 谢君怜敛下眼。 要比坏,慕容槐要比他两个天真无邪的儿子坏得多了。 小青冒了出来,缠上谢君怜的手臂嘶嘶几声,似是安慰。 「小青,回来。」李舟抽了抽嘴角,「你们肯定认识,都相处这么久了,透点底吧儿?」 谢君怜摇头,淡淡道:「还不到时机。」 李舟深吸一口气,好吧,比他第一次问的时候,起码承认了他们是旧识。 但如果是旧识,小青是从哪认识谢君怜的? 他在福丸岛的偏山乡从来也没见过谢君怜,小青当时又那么小……想不出所以然的李舟直接放弃思考,对马凡说:「马哥哥,你要不要出去逛逛?」 李舟本身就是个间不住的,他期待道:「我带你去搭电梯呀。」 这种进去大箱子,眨眼来到不同楼层的体验真好玩儿。 「不用了,我比较想去其他地方看看。」马凡忍笑,他是真的对搭电梯没有太大兴趣,「慕容公子说了这里几乎什么都卖吧。」 「可是马哥哥,你身上还有钱吗?」李舟问道,「就算逛了也买不起啊?啊!」 他突然双眼放光:「我们可以去猎杀异兽赚钱嘛。」 「现在也不在海上,不用担心溺死,我们去找火猴那种水准的……」 「没有异兽。」谢君怜冷冷打断了李舟的滔滔不绝,「因为圣克伐大典,附近所有异兽都被抓去当赛兽了。」 「啊?」马凡吃惊,「那不是人跟人之间的比赛吗?」 「打仗是比团体赛,看哪一国在时间内杀掉的异兽最多;寻宝是在充满异兽跟陷阱的场地中找到宝物;限时擂台赛则是个人赛,看哪个人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异兽,每国至少要派五人上场。」谢君怜漫不经心地说,「一个九个国家、一个国家九人,你自己算算需要多少异兽。」 马凡瞠目,不管其他项目,光就限时擂台赛就要五九四十五隻,这数量已经远超出他的想像。 他们遇到的狼潮也不过二三十隻,这数量的异兽也太可怕了。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34.暗潮(马凡:我 34.暗潮 (马凡:我真不是故意偷窥别人办事现场的…… 「这样安全吗?」马凡不禁有点担心,「要是失控的话……」 「这本来就是各国彰显国力的比赛,一点风险都没有是不可能的。」谢君怜说,「何况报酬十分丰厚。」 对了,慕容兰说过优胜者是可以得到金子的,价值一座城。 「那观眾呢?」马凡小心地问,「慕容公子不说了要去看比赛?」 「看座位。」谢君怜说,「有的位置安全,有的则不,但是慕容家的位置肯定很安全。」 那倒也是,凭慕容家的家族势力跟地位,要几个安全座位完全不在话下。 马凡跟谢君怜打了声招呼,带着李舟就去逛卖场了。 他发现他不晓得为何自带的翻译能力指数型进化,许多名词会自动替换成他熟悉的现代用语,沟通无障碍,所以他并没有担心语言不通。 对比之下,李舟显然就十分茫然了。 文字看不懂,语言听不懂,手势搞不懂……只能看到莫雪人吆喝热情地跟福丸不夜沪那些小贩没什么两样。 「马哥哥,你会莫雪语吗?」 「……我听得懂。」马凡谨慎地挑了比较中性的用词,他总不能说我没学过莫雪语但是我听得懂吧。 那样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李舟一脸崇拜:「马哥哥,你会的真多。」 「还好。」马凡有点心虚,这外掛虽然莫名掛到自己身上,但是也可能某一日就消失无踪。 他还没那么大的脸认为这能力本就属于他。 两人在一楼的卖场走过来又走过去,摊位确实如慕容兰所言,卖的东西有些十分稀奇古怪,他们看都没看过。 逛了一会儿,马凡发现李舟兴致越来越低,关心道:「怎么了?」 是看到想买的东西了吗? 「我发现我真是一个土包子。」李舟闷闷不乐,「虽然我讨厌慕容兰,但是一想到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就跟张草蓆差不多,我就好鬱闷。」 他还记得慕容兰发现他不敢搭轆轤时那副嘲笑的神情。 马凡笑了笑,也许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他无法对李舟突来的自卑感同身受。 「这有什么,虽说人人都嚮往富裕的物质生活,但是日子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马凡说,「何必在意他人有多富有?总归也不是你的,不需要浪费心神在上面。」 李舟心情好转了点:「说得也是,我还有小青呢。」 「要是你也想过这样的生活,不如学一下默家?」马凡随口道,「你不是说默家也是四大首富吗?」 那应该默家的生活水准跟慕容家差不多吧。 按照李舟开头对他不认识默家十分不满,马凡觉得李舟应该更加偏好默家的致富方式。 「我记得你说过默家好像是习医术的吧?」 「是啊!」李舟眼睛亮起来了,「我师父的命就是默家救的,而且默家也有担任东昇堂的讲师儿。」 眼见李舟重新打起精神,马凡也不禁微笑,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暗处的人正死盯着他们。 那是下船后就分道扬鑣的惠。 「慕容兰叫了女人到房里办事。」惠听着苍跟律的报告,「谢君怜没看到人。」 「怎么会?」惠倚在墙角,眼神不时落在远处的马凡跟李舟身上,「各处都找了?」 「找过了,操虫师回报找不到人。」 虫子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存在,所以各国都非常重视操虫师,因为高阶的操虫师能够连目标人物一天上几次厕所这种情报都打听到。 惠沉吟了一会儿。 他在船上的时候就觉得谢君怜不简单,只是前辈让他别多想,可是现在这种可以逃避高阶操虫师的能力,不得不重视。 他正要下令,就见另外一个同伴赶了过来,说:「找到谢君怜了,他在二楼边边的摊位买了驱虫油。」 惠:「……」 这时间点掐得太巧了吧? 「李舟认识默家。」惠说,「默家跟天皇关係不错,可以趁机打探一下。」 「真是意外之喜。」苍讶异道,「我看那个李舟挺喜欢你的,到时候你当说客,成功率应该高很多。」 惠不说话。 他们也有执行过说客任务,目标就是国会内某些噁心的老头,只不过,不听从的目标人物下场都是── 死亡。 希望李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马哥哥,你觉不觉得背后冷颼颼的?」李舟疑惑地东张西望,「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有吗?」马凡没什么感觉,「小青有感觉吗?」 他想动物的感觉应该比人类敏锐。 「没,小青没反应。」李舟咕噥道,「可能我多心了吧。」 惠重新缩回阴影里,跟着同伴一起离开了。 他们要去拜访默家以前,在莫雪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一切都是为了天皇。 * 马凡回到房间时,就看见慕容兰已经在里面了,整个人非常神清气爽,他不过是疑惑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好事,他的眼镜就告诉了他,眼前的人在刚刚叫了两个女人去房里翻云覆雨。 虽非本意,但是突然撞破人家好事的马凡十分尷尬,眼神都不敢直视对方了。 儘管他不是看现场……但也有够刺激的。 「小吴,脸色怎么这么红?」彷彿脱胎换骨的慕容兰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清爽,「该不会也憋太久了?」 「什么憋太久?」李舟皱眉,「马哥哥,你要解手吗?」 「小孩子就是不懂事,我说的是……」 「慕容公子有事?」马凡赶紧打断慕容兰的解释,他可不希望慕容兰带坏李舟──虽然李舟讨厌慕容兰,应该不至于被带歪成玩女人的轻挑公子。 「自是有事。」慕容兰道,「我家的人已经派人过来,小吴不是寻妹心切?」 慕容兰安排了画师,马凡只要按照记忆中马月芳的的长相口述,画师笔下的女孩便栩栩如生。 「这人瞧着真是眼熟。」慕容兰跟李舟同时说道,然后又因为这默契互瞪了一眼。 「既是小吴的妹妹,觉得眼熟也是情有可原。」慕容兰哼了声,「也常常有人说我与舍弟长相十分神似。」 可是其实……马月芳跟自己没有血缘关係啊。 马凡苦笑,他的亲妹妹早就被自己害死了。 「都这个时间了,去吃饭吧。」慕容兰说,「小吴放心,我这就差人将画像掛到大秦寻人榜上,安心留下看比赛就是。」 其实马凡本想跟着去大秦的,但是自己身上的钱又不够,附近也没有异兽可以赚钱,街头卖艺也走不通──他刚刚跟李舟逛摊时知道的,莫雪人都挺热情的。 而且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比一个莫雪女人扛着一头熊大摇大摆走在路上还要有衝击力。 福丸跟枫圆的女性大都是比较大家闺秀型的,不像莫雪,女人也十分豪迈──起码他从来没看过街上哪个女人会拿着刀煞气十足地追着男人吼死鬼。 权衡之下,马凡只能无奈应下。 撇除慕容兰一些在他原世界属于不良的习性,如果被他放在对等的位置上,他的确是一位十分值得结交的人。 难怪生意可以做遍天下啊。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36.初赛(马凡:这 36.初赛 马凡:这个强国跟我想像中不一样 大秦、枫圆、十二星、莫雪、辳、炽燄、集廉、天牛、绅雾分别进场,每国的服装都不一样,为首的人拿着该国旗帜,气势高昂,场地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 「吵死了啊。」李舟摀住耳朵,眉头皱得可以捏死蚊子,「叫这么大声干麻。」 由于声音实在太大了,即便几人就坐在旁边,也没人听到李舟的抱怨,声响似乎吓到了小青,李舟能感觉到他的手臂被缠紧了。 「这群人有病吧。」李舟抱怨道,「你说对不对,马哥哥?」 不过就只是走出来而已,有什么好尖叫的啊。 马哥哥马凡没听见,他正仔细观察着九大国的服饰,也许是因为要比赛的关係,大多穿着比较灵巧轻便的服装,大秦的衣装有点出乎他意料,按照他在福丸的生活经验,他一直以为上衣襟是右掩,怎么变成左边了? 难道比赛有特别规定? 「没有。」谢君怜语气照旧听不出喜怒,「只是大秦跟莫雪交好,各种国际赛事上都挺乐意当小弟的,左掩是莫雪的传统。」 马凡:「……大秦不是自许天下强国?」 一个强国为什么还要给另外一国拍马屁? 「国际事务,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谢君怜不欲多言,「你若是好奇,就自己去看。」 马凡越来越狐疑,大秦真能帮助他找到妹妹? 那个寻人榜到底有没有用啊。 可是他洗头已经洗一半了,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洗下去。话说当初那个谢茗朝自己跪下的时候,谢君怜好像……颇不以为然? 时间过去太久,马凡有点不太记得细节。 一个像是司仪的人出场讲了些开场的话,便宣佈比赛开始,马凡本漫不经心听着,各国队长先是上前抽籤,接着赛程表便出来了。 第一场是寻宝,听说场地内埋有地雷跟陷阱,异稟者要努力发掘蛛丝马跡将宝物从地里挖出来。 而这场比赛是混战,各国选手一起下场,最后才统一计分。 「是真的宝物?」马凡悄声问谢君怜,「你知道吗?」 「只是一种计分用的铜牌。」谢君怜说,「还有银牌跟金牌,铜牌数量多,一枚计五十分、银牌次之,一百五十分;金牌最少,三百分。」 马凡以为这是一场相对和平的比赛,所以在他看见一隻巨大的蚯蚓从地底鑽出来吃人时没有心理准备,被吓了一大跳。 那隻蚯蚓似乎是被天牛的人引出来的,只见天牛的队长大声一喝,戴着手套手掌往地上一拍,瞬时天摇地动,更多本在沉眠的蚯蚓跟地底下的鼠类争相破土而出,争先恐后对离得最近的参赛选手发起了攻击。 只见其他选手骂了声,转眼就去对付起那些鼠辈虫类,而有些选手则是趁机抢了好几块因为土石翻飞而掀出来的铜牌。 「热身赛真是没什么好看的。」慕容兰一脸无趣,「天牛这一招祸水东引还可以,但是自己也受伤了,这可不太划算。」 看台上其他人似乎也这么认为,招手让几个待命的小廝,耳语吩咐了几句,小廝便麻利地跑了。 慕容兰轻蔑地哼了声:「八成是压天牛的。」 圣克姆罗诺的小廝都具备第二外语的能力,沟通起来不困难,马凡猜这里大概跟他原来的什么高级会所差不多,不过他没去过也不知道。 「你是压谁?」马凡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在福丸岛辛辛苦苦组织人打异兽捞核心赚钱,这边居然就成了娱乐项目,而且看样子这些人也压根不在乎核心价值多少。 看来福丸岛的高价在这些人眼中,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这个世界的贫富差距居然这么大。 马凡来不及有更多感叹,一道巨大的冰墙就将各国选手跟异兽给冻住了。 扛着一座大砲的莫雪队长哈哈大笑,非常从容地走了几步,弯身翻起一枚金牌。 「伊凡还是这么强啊。」慕容兰感叹道,不知何时一把新的摺扇刷拉一声展开,摀住嘴巴轻笑。 李舟磨牙:装模作样。 确实,慕容兰自从到莫雪后,不,应该说跟他家里取得联系后,慕容兰又摇身一变,成了他们初识时的那位贵公子了。 「慕容公子,你跟这位伊凡很熟?」 「吃过几次饭,他可是莫雪帝皇看好的异稟者,本来是贴身保护帝皇的,只不过这次刚好碰上了圣克伐大典,这才被命令过来好好表现,他旁边那个是本来的队长尼涅尔。」慕容兰说,「其实每一届举办都会有参赛者名单……」他转头吩咐了几句,小廝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人名跟该者的异稟与武器。 「这是这一次的名单。」慕容兰若无其事地递给马凡,马凡也就毫无所觉地接过来了。 「大秦的是……顏正茗、火系?」马凡一目十行扫了过去,「萧晓,风系、顏语思,纸系、李子东,土系、温瞳彤,幻系、江泽霖,血系、杨子轩,变化系、江泽时,操作系、杨子浩,变化系……」 「后面这些标注的系是什么啊?」马凡很有求知慾。 谢君怜垂下眼,马凡刚开始来的时候,还对一切都保持着不看、不听、不问的态度,生死之际走了一遭后倒是变了很多,只不过本人好像没有发现。 「异稟者是有分系统的,自然系、操作系、变化系。」慕容兰随口解释道,「自然系自然不用说了吧?上面只标注操作系、变化系的,就是各国藏起来的王牌呢。」 「像这两个。」慕容兰撇嘴,「杨家子弟,都是变化系,能交换外貌。」 「交换……外貌?」 「对,他们能跟自己有肢体接触过的人交换外貌,像这种寻宝混战很适合。」慕容兰不动声色地打量马凡,「还有这一个,江泽时,操作系,他的异稟是可以復原物品到某一个时段,只有生命不行。」 「真厉害。」马凡惊叹道,「血系跟幻系又是什么?」 「都是操作系的一种,江泽霖可以操作他人的血液,只不过他自己得先摄入对方的血,趁着混战时很好做手脚。」慕容兰说,「幻系温瞳彤可以洗脑他人,製造幻觉。」 马凡有一种全新世界大门打开的感觉。 李舟终于受不了了,拉了拉马凡的袖子,撇嘴道:「马哥哥,你跟废物玄卿说什么呢?这些字你看得懂?」 那名单上的字歪七扭八的,像虫一样,他压根看不懂。 「呃……」马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致上。」 「小吴,你给我透个底吧。」慕容兰压低声音,「外语可不是普通人家学得起的东西,你是不是哪家没落的贵族子弟?」 马凡:「……」这个真不是。 他是异世界穿越过来自带的外掛,但是他要怎么解释? 别说他自己不知道这外掛怎么套到自己身上的,他还连个正经户口都没有啊。 「慕容公子,这个真……」马凡苦笑道,「我真的不是哪府的贵公子,我只是想找妹妹而已。」 慕容兰应了声,显然没信:「好吧,我暂且不问了。」 暂且不问,那就表示之后还是要问。 马凡内心深深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得尽快经济独立,不然这种依靠慕容兰出钱的生活没结束,他随时都有暴露自己黑户异稟的可能。 「这些东昇堂会教吗?」李舟插嘴道。 「会。」慕容兰说,「东昇堂会系统地教授共同课程,但是你没有异稟就不能上异稟的课。」 李舟本来就不打算曝光小青,闻言也无所谓:「反正我只是去学医的,什么异稟,跟我没关係。」 几人间谈之间,寻宝比赛已经结束,马凡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些异稟者用几乎可以说是秒杀的速度秒了那些异兽,异兽甚至连使用异能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杀死了。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37.天鹅(马凡:我 37.天鹅 (马凡:我可以当家教经济独立吗? 马凡跟李舟吞了吞口水,他们光是对付一隻火猴都差点没命,这些蚯蚓老鼠虽然没有喷火,但是体型巨大,一点也不比马凡在茶馆遇到的那隻巨鼠小,杀伤力仍然很高。 因为体型差异,巨鼠随便一挥爪子都能带来一阵强风,加上地面砂石泥土十分阻碍视线,马凡估计这如果换成自己,即便能预知到异兽的攻击,恐怕还是被打着玩……就算他会发劲,体型也毕竟太悬殊了。 「不用想那么多。」谢君怜对比赛兴致不高,「你的对手只会是人。」 「啊?」马凡意识到谢君怜在跟自己说话,连忙摆手,「我没有想要下去比赛的意思。」 他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他实力明显不如赛场上那些人。 谢君怜没应声,显然马凡理解错误了。 「这次十二星垫底啊。」慕容兰摸了摸下巴,哼道,「不过也是,十二星对于这种比赛向来不怎么上心。」 「不是说奖赏很丰富吗?」李舟不明白,「那怎么不上心?」 「这是一场展示国力的比赛。」谢君怜说,「但是十二星不需要依靠这种比赛,本身的实力就很强了,会过来参赛只是渡假的。」 谢君怜说得没错,对比其他正努力挖掘牌面的队伍,十二星的人居然还有馀力在一边聊天,一副观光的模样,明显对比赛不放在心上。 慕容兰不高兴道:「十二星这种态度真的十分瞧不起人。」 别人辛辛苦苦准备许久的赛事,关乎国家顏面,在他们十二星眼里就只是个娱乐性质的友谊赛。 「大国的傲慢。」慕容兰对此做了结语,话锋一转,「参赛的异稟者,除了大秦,其他国家的异稟者大都是在自己修炼后被选拔上来的,只有大秦是从小培养的。」慕容兰语毕还有一点骄傲,「你看到名单上的除了杨家两个人以外,都是从民间选出来由朝廷特别培训的。」 大秦这一次的名次是第二名。 「夺冠的是绅雾?」马凡看着看台上,司仪已经将各国得分统计完毕。五官深邃、皮肤白皙、身形高挑、红发带有雀斑的绅雾队长正在接受颁奖。 「女性可以参赛?」绅雾队长旁边站着另外一位神情严肃的金发女性,略矮,但也比福丸跟枫圆的女性高出许多,「她是副队长?」 不怪马凡有此疑问,这是一场有危险性质的比赛。 「没错。各国允许就可以。」慕容兰耸肩道,「毕竟女生都很弱,其他国家巴不得其他国家上场的全是女的,自损战力。」 马凡可不觉得刚刚二话不说直接劈了好几道雷下来的绅雾副队长有多弱,他低头对了一下名单:西亚,雷系。 队长叫做安珀,金系。 马凡之所以印象特别深是因为安珀在天牛把地底所有异兽都拍出来的瞬间从自己手环上射出了好几道类似引雷针的东西,接着西亚便直接发动攻击,确保了除了异兽之外不会伤及无辜。 而同时安珀又从手环中射出了金属探测器(马凡推测的),轻而易举找到了许多铜牌。 「他的异稟武器是手环?」 「安珀啊,没错。」慕容兰说,「他跟他副队长都是老面孔了,两人配合上十分不错。」 「你刚刚说除了杨家两人都是民间选出来的?」马凡问道。 寻宝比赛结束,场地面目全非,进入了中场休息。 「是啊,杨家如日中天,这两个就是被送来见见世面的。」慕容兰说,「也幸亏是有寻宝这项比赛,不然单纯以他们的异稟实力是上不了台的。」 马凡:……你才说唯有大秦倾举国之力从民间挑人培养送来参加圣克伐大典,转眼间就暴露了大秦可以靠关係走上这个舞台? 还有,你不是名单上没註明能力的都是王牌吗? 丝毫不觉得脸疼的慕容兰继续道:「他们是杨家的旁系,平常跟杨全走得很近,算是跟屁虫,以后你们去东昇堂的时候可能会碰到。」 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交待道:「杨全也叫杨天旭,天旭是他的字,你可千万别叫错。」 这样会连带让他丢脸的。 马凡点头微笑:「知道了。」暗想叫公子总不会有错。 「家父平时没事就喜欢天旭长、天旭短的。」慕容兰说,颇有种趁机洗脑马凡的心机,「他整天跟宇文长那种喜欢放冷箭的下贱之人鬼混,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李舟低声咕噥:「你也不是啊。」 他的声音被高亢尖锐的司仪给盖掉了,慕容兰没听见。 「各位亲爱的观眾们!」司仪大吼着,他的手上拿着类似麦克风作用的东西,看样子也是一种异稟武器,可以将声音放大传过来,「刚刚的比赛精彩吗!」 场内响起了此起彼落的笑声。 「显然刚刚那些场面不能满足尊贵的各位!」司仪嘶吼道,「别担心,更精彩的在后面!让我们马上开始──打仗项目!」 「为了服务可能新来的观眾,容在下稍微解释一下,打仗这个项目是比赛各队谁可以在一个时辰内杀死异兽的数量最多,异兽绝对强大,绝对好看,谁能最快杀死他们,谁就是强者!」 「那我们有请各国选手上场──」 马凡看了一下,寻宝比赛中表现突出的绅雾安珀跟西亚、莫雪伊凡跟天牛阿迪尔这一次都没出来。 打仗也是团体赛,但是并没有像寻宝一样限制全员参加,然而后面有至少五个人的限时擂台赛,必须合理分配各选手的参赛顺序与考虑到若是同一个选手连续参赛的体力消耗。 马凡数了一下人头,大秦参赛的有:顏正茗、萧晓、顏语思、李梓东、温瞳彤。 莫雪:尼涅尔、格拉西姆、列昂尼得、维客多。 枫圆:渡边翔、武井雨田、高桥清勇。 绅雾:艾比、佩顿、丝卡勒特。 十二星:安德鲁、杰登、卢卡斯、卡登。 天牛:阿迪尔、托尔斯泰、帕特尔。 炽燄:帕罗斯、佩孙、诺罗特。 集廉:提尔、鲍伯、米卡。 辳国:奥利佛、米罗、乔纳森。 整体上,大秦派出的人数最多。 「选手就定位后,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异兽出场啦!」司仪的口气越来越欢快,「这一次的异兽精挑细选,不仅好看还很强大,一共十三隻,请各国选手努力杀死牠们!」 马凡虽然已经经歷过福丸岛火猴跟枫圆兽潮的恐怖,但对于这种将宰杀当成一种娱乐的行为还是不太能接受,上一场的寻宝是因为结束得太快,杀的又是虫子鼠类,这回不一样。 这次被推进场的,是有两层楼高的白色天鹅。 哪怕他们坐在最顶端,两层楼高的天鹅看起来也非常巨大,更别提戴着这种共享视觉的眼镜了。 那些被关在巨笼里的鹅正扑腾着翅膀,对外发出威胁的吼叫,爪子已经把底部刨了一半厚度。 「异兽不是有异能吗?」马凡问道,「牠们怎么不发动异能逃跑?」 「这不是被关在拘束箱嘛。」慕容兰双眼直直盯着绅雾,那是他下了不少赌注的队伍,「拘束箱里面异能会受限。」 咦? 原来有这种限制异兽的东西? 慕容兰此次带他们来观赛,虽说有些其他原因,但是确实让马凡跟李舟大大开了眼界。 在福丸的时候,他们压根不知道什么电梯、拘束箱等等的东西。 「那只是因为你待的不够久。」谢君怜淡淡地说,「如果你跟谢茗住久一点,这些事情你也会知道。」 「可是谢茗不是隐居深山吗?」马凡见慕容兰跟李舟注意力都在比赛上,压低声音偷偷问道。 既然是一个隐居深山的老者,他又是去哪知道这些消息的?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隐居者,只是最近几年躲起来罢了。」谢君怜说,「他本来是朝廷重臣。」 马凡对谢茗的印象只剩下一个莫名就朝他下跪的老人,还真没想到是朝廷重臣…… 一个朝廷重臣朝他下跪到底是搞错了什么? 所以对方如果没有搞错,马凡偷瞄谢君怜,虽然谢君怜一直澄清他不是太子,但总觉得谢茗该跪的不是他而是谢君怜。 「谁的跪拜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谢君怜说,「同样的,跪拜谁这个动作,本身也没有意义──意义是人类加上去的。」 「这里难道上朝不用跪拜皇帝?」 「要。」 马凡很习惯谢君怜当句点王,自己就接下去了:「所以跪拜在这里不是表达尊敬吗──」 「流于形式,能有几分真心?」 在他们说话的当儿,那显然重到无比的天鹅总算被推到了场地不同的定位点。 而选手都集中在一处,这意味着等下一旦宣佈比赛开始,找准目标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击杀非常重要。 「预备──go!」司仪吼道。 马凡觉得自己的翻译外掛又升级了,居然还可以自动翻成英文的? 「那原本就是你会的语言吧。」谢君怜说。 马凡抓抓脑袋。 别人的异稟都很酷炫,他只有一副眼镜跟外掛翻译,要不是身手不错可以用上预知,他都不知道这异稟能用来干麻。 不过慕容兰说了外语不是一般人家学得起的东西,或许他之后去大秦可以找个家教什么的,总之不能再靠慕容兰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38.打仗(一)(马 38.打仗(一) 马凡:那是去你妈的意思 在司仪宣佈开始的时候,只见选手待命区眨眼间人就散得不见了,最近的一隻鹅一被放出,立刻搧动了翅膀,如针雨的羽毛落了下来。 「马哥哥,我眼镜突然一片黑!」李舟惊叫起来。 「那就是负责那个区块的视野共享异稟者被羽毛戳穿脑袋了。」慕容兰不以为意道,「转头换个视角就好了。」 马凡垂下眼。 他真不喜欢这种比赛。 李舟显然被激怒了:「死人了你怎么还这种态度!叫停比赛啊!」 「不过就只是──我说了他拿了钱的。」慕容兰撇嘴道,忍着脾气解释道,「比赛不可能停,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很可能死人的比赛,要的就是这种观赏性。」 根深蒂固的歧视观念,果真不是说改就改的。 马凡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慕容兰已经帮他去掛了寻人榜,他现在十分想走人。 儘管早就被告知了这是怎样性质的比赛,但是马凡一开始选择了随波逐流,接受慕容兰这个捷径,导致到现在有些话说出来显得十分不识好歹。 「拿了钱,也不代表该因此送命啊。」马凡语带不忍,如果是现代战争,他还可以说服自己因为是军人,军人本就是战争时期的高危险职业,但这不过只是一场展示国力的观赏比赛罢了,照他看来,实在不值。 「慕容公子,这种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傲慢,还是改改吧。」他没忍住多说了几句,「现在就算他拿到钱,但是也花不到了。」 慕容兰嗯了声,眉头微蹙,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劝导。 在他看来,这又不是鲍里斯,不是他的护卫,死就死了,这种程度的异稟者一抓一大把,死了也不可惜。 李舟冷笑一声。 果然这傢伙的本质就是一个混蛋,师父说了要有仁爱之心,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这傢伙居然还觉得不过就死了个人。 马凡见状也不再劝,人都不喜欢跟自己价值观不合的东西,劝过头反而有反效果。 而且看这场地的狂热程度,他这种人命至上的思想恐怕才是少数的异端。 「我说过了,你要是把这里当成你原来的世界去理解,你会很吃亏。」谢君怜淡淡地说,「但你若是不介意吃亏的话,也不是不行。」 马凡没说话。 场上已经分成几个团体分别对抗天鹅,其中比较衰的就是大秦,可能是因为他们人数多,对付的天鹅也多。 顏正茗的异稟武器是一个手环,不过他没有戴在手上,而是将它拿在嘴前用力一吹,巨大的蓝色火焰便倾巢而出,轻而易举地将他对付的那隻天鹅射出的羽毛全数烧毁。 「他感觉比那隻火猴强儿。」李舟靠近马凡偷偷发表评论。 「嗯。」 这里所有异稟者都比他跟李舟强吧。 「不过现在小青会变大,要是再来一隻火猴应该也可以打得赢。」李舟随口道。 马凡愣了下。 李舟跟小青还有能拼一拼的实力,不过自己就…… 马凡突然发现,四人之中,自己好像是最差劲、最派不上用场的那一个。 论武力值,他不如谢君怜跟带着小青的李舟;论财力,他囊中羞涩还得靠慕容兰救济。 「别想太多。」谢君怜的声音再度传来,「你的异稟极具价值,不是单纯用武力就能衡量的东西。」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谢君怜的安慰,但还是成功让马凡冷静下来了。 谢君怜的安慰总有一种可以抚平他焦虑的奇异功能。 「我并没有在安慰你。」谢君怜道,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陈述事实罢了。」 就算马凡真的感觉焦虑被缓和了,那也只是因为他说出真相而已。 「你在福丸的时候,很多人感激你。」 马凡几乎要忘记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穿越者,还靠着一副眼镜像是打游戏一样指挥作战呢。 场上的这些人各各都比马凡强上许多。大秦顏正茗用火烧天鹅,萧晓便在一边助长火势,手上有别于谢茗的摺扇刷拉一声,倏然变成一个男人的大小,只见萧晓轻而易举地挥动扇子,原本就不小的火苗在风势助长之下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尖锐速度将天鹅身上的羽毛燃烧殆尽,天鹅发出凄厉的怒吼,扑腾翅膀就往天上飞,未料牠的两隻腿已经被李梓东用土系的异稟固定住──深陷流沙起不来。 另外两个大秦选手温瞳彤用鐘摆晃晕了一隻天鹅,而顏语思则用纸──马凡十分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将那晕的天鹅脖子紧紧缠了起来,直到天鹅窒息。 「精神系的幻觉操纵,我可一点都不想领教。」慕容兰也看见了,「温瞳彤的异稟武器就是那鐘摆,只要视线对上,就会看见幻觉,没有即时发现的话就会被控制。」 马凡有点疑惑,这照理来说是每一个帝王都非常害怕的异稟啊。 「不过限制也多,你看。」慕容兰用下巴示意,只见温瞳彤一副虚脱的模样,软倒在场上起不来,是顏语思过去搀扶的。 跟马凡的好奇不同,慕容兰对于大秦的比赛不感兴趣,他更关心他的下注对象:绅雾。 绅雾最近武器研发大有突破,枫圆的火銃就是他们不断改良的结果,连带着贸易都兴盛了起来。 慕容家是靠茶水青楼的生意起来的,但若是想要把杨家干掉,军火这一块是肯定要碰的。 而绅雾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因为对方也是贸易大国,附属国家也不少。 绅雾派出的人有艾比、丝卡勒特、佩顿。 艾比拿出他的异稟武器──一枚看起来像是小型飞弹的东西。 他将飞弹放在地上,接着右手食指与中指併拢,微微低头,接着那飞弹尖端就飘出淡紫色的气体。 那淡紫色气体像是能感应到主人的想法,直衝天鹅口鼻而去,天鹅自从吸入气体后便动作僵直,瞠大眼睛死瞪着艾比,那眼神像是能杀人──不是形容。 艾比轻巧一闪,绕到天鹅背后,避开了天鹅从眼睛射出的光束,原先的位置被烧焦了一个大洞。 天鹅吸入了麻痺毒无法动作,佩顿立刻上来腾空跃起,翻手握住凭空出现的一把西洋剑,从侧面砍下了天鹅的脖子。 这边两人解决完一隻,他们另外一个同伴丝卡勒特则在一边玩火玩得不亦乐乎。 同为自然火系,顏正茗的火势冲天,用法狠辣,一放就是一片火海;丝卡勒特则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女孩,瞄准天鹅的脚丫子小把火小把火地烧,烫得天鹅像是在跳牛仔舞,扭腰摆臀,而丝卡勒特也像是在把对方当成男伴似地手舞足蹈。 天鹅想往天空飞,奈何牠上空的气温更高──丝卡勒特将天鹅头顶上的温度提高,让天鹅下意识地不会想搧动翅膀,只能在地上继续陪丝卡勒特『玩耍』。 天鹅被玩得窝火,牠张开嘴巴,喷出绿色的气体。 跟艾比可以控制毒气不同,牠这一喷是敌我不分,大范围攻击,连带附近正在对付另外一隻天鹅的集廉队破口大骂,但是由于语言不通,丝卡勒特完全不知道对方在骂什么。 「丝卡!」佩顿吼道,「别玩了!」 丝卡勒特装作没听见,惊奇道:「艾比,牠跟你一样可以喷毒!」 艾比:「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由于艾比这个毒师即时以毒攻毒,他们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集廉队也因为闪避及时没有人死亡,但由于为了闪避毒气,那隻打得差不多的天鹅反而被绅雾捡了漏。 丝卡勒特往集廉那里拋了个飞吻:「谢谢、谢谢!」 集廉的那个鲍伯竖起了中指,附带一连串难听的飆骂。 「那是什么意思?」丝卡勒特回头问她的同伴。 艾比跟佩顿耸耸肩:「谁知道。」 跟着慕容兰一起看起绅雾比赛的马凡心想: 简单来说,那是去你妈的的意思。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40.打仗(二)(马 40.打仗(二) (马凡:我这就有工作了? 谢君怜明明告诉过他暴露异稟容易惹祸上身,他也一直很注意,从来没曝光他能看到一个人的未来跟过去呀? 幸好慕容兰将马凡此种反应解读为震惊自己居然有异稟。 「我刚刚给你看的文件,是用不同外文写成的,但是你却可以不出差错地全部理解、甚至翻译出来。」慕容兰肯定道,「这是一项非常西有的异稟。」 马凡没说话,他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去一半──看来他的异稟『预知』还没曝光。 「所以我想,既然我们都这么有交情了,你去到大秦后也没有其他打算,不如来我这里。」慕容兰拋出了橄欖枝,「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手边能用的人极少,而慕容家的產业遍及天下,我会需要一个精通外语的人,来帮我打理海外的事业。」 以往这些事情都是多事公一手包办,现在嘛,那个贱奴最好死无全尸,不过他就缺个人了。 才想着要脱离慕容兰自我独立的马凡:「……容我考虑一下。」 「薪水完全不是问题,小吴你也亲眼见到了,慕容家的势力甚至足够将我们从那场莫名至极的牢狱之灾捞出来。」慕容兰笑道,对着马凡举杯致意,若有所指,「给一个身份也完全不是问题。」 「什么身份,说得有谁多稀罕似儿。」李舟不屑道。 慕容兰看着马凡,但笑不语。 马凡顿了一下,也举杯回敬。 慕容兰这番话说的……是已经查到他是个黑户了吗? 晚间,等到谢君怜回来后,马凡就迫不及待地跟对方谈起慕容兰招聘的事情。 「你觉得我要怎么办?」马凡苦恼道,「李舟不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总不好跟他说我是个黑户……大秦要是抓到黑户,会怎样吗?」 「可大可小。」谢君怜说,「在大秦,黑户其实很普遍。」 马凡:「……啊?」 「这跟大秦的户籍制度有关,每个人一出生,根据户籍不同,所能享受到的待遇也就不一样。像是慕容兰,他从小到大享受的各种优待就是底层人民一辈子也无法接触到的。」 「而那些底层人民为了让自己的下一代能有比较好的待遇,会想尽办法在孩子出生报户口时贿赂登记官,假报户籍地,成为该地的幽灵黑户。」谢君怜说,「被抓到的话,小则是口头惩戒,大则是刑法伺候,看负责审判案件的官心情。」 马凡嘴角微抽:「……这也太随意了。」 「你的情况,一来没有人脉,二来没有资金,被抓到了的话,有很大机率是往大了走。」谢君怜就事论事道,「另外,李舟年纪还小。」 马凡深深叹了口气。 理想是不可能尽数实现的,如果寧折不弯,往往倒楣的只会是周围的人。 不论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一如慕容兰所料,马凡答应了他的招募,但有个条件他不太高兴,是针对他个人的,希望他之后不要拿金钱来衡量人命。 看着也不是个傻子,怎么这么愚蠢。 不过算了,这种愚蠢正好拿来利用,表面上敷衍一下就过去了,为了谈生意,他漂亮话可会说了。 「既然成了我的人,今后一切你们的吃穿用度我都包了。」慕容兰豪爽道,一拍胸脯,像是也直接把李舟纳入了食客名单中。 果然,如果不答应的话,得缴纳至今为止的所有费用吗? 马凡又叹了口气。 「小吴,别唉声叹气的,李舟那小子既然睡晚了,就别吵他了。」慕容兰扇子刷啦一声打开,「今日的限时擂台赛可是重点,错过可惜,赶紧出发吧。」 马凡有点不安:「要不,还是我去叫李舟起来吧,晚点过去,慕容公子先行……」 「既然是主客,那万般没有主人先至的道理。」慕容兰有意无意提醒道,「走吧,小吴。别担心,李舟醒了会有人来接他的。」 马凡十分无奈,只得跟着慕容兰走了。 谢君怜昨日回来得太晚,他光顾着问自己遇到的难题,却来不及问对方干麻去了,只见谢君怜神色罕见萎靡,精神困顿,而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观赛的人比昨日更多了,人山人海,水洩不通,若非慕容兰有专属的贵宾通道,他们恐怕也得等上一段时间。 他本以为异稟者使用能力后是不用休息的,后来才知道其实使用异稟会十分疲惫,但他用预知用到现在,几乎没有不适过。 重新入座后,马凡拿到了今日的出战名单。 首先莫雪作为主办国,有一场豁免权,所以先由剩下八国两两相对,抽籤决定要对付的异兽,看谁用时时间短,谁便是获胜者。 第一场,绅雾对上天牛,出战人员有: 绅雾马拉、卡蕾,跟天牛辛格、查特吉。 绅雾抽到要对付的异兽是吸血蝙蝠,天牛则是巨蛇。 司仪公佈完毕,接着便是决定顺序,顺序跟昨日的积分排名有关,由于绅雾领先,可以决定先攻后攻。 「我们先来。」马拉说。 司仪点头:「好,那么尊贵的贵宾们,比赛将在十五分鐘后开始,请千万千万不要错过!」 马凡看见许多莫雪人跑了出来,在场地周围围成了一圈,紧接着,拿出了大小差不多的盾牌。 「这是要干麻?」马凡问。 「那是结界师。」慕容兰见怪不怪,「负责形成防御罩的。」 「那为什么昨天不用?」 「小吴,你在开玩笑吧?就昨天那种小打小闹的比赛,用不着。」慕容兰说,「况且这结界师费力得很,养一个不容易,多死一个就算亏,因为他们是一体的,若是死了其中一个,要找替补很麻烦。」 马凡唔了声。 一体的是什么意思? 儘管他还想再问,但是慕容兰心思显然已经分散到绅雾那边去了,压根无心理会他的问题。 「结界师,异稟武器大多是盾牌,能够使用空气墻一类的异稟。」谢君怜说,「这是连结性的异稟,跟他人配合得好的话,能够形成巨大的防护网,搭配拘束箱的原理,甚至可以限制异稟的使用,不过目前还没有人成功过。」 谢君怜这番话说得极轻,站在台前边缘往下看的慕容兰没听见。 「原来还有这种异稟啊。」马凡惊叹道,这如果用得好的岂不是刀枪不入? 结界师们的防护罩就位完毕,绅雾跟吸血蝙蝠在场地的两边遥遥相对,蓄势待发。 「预备──放!」司仪大吼,在拘束箱两侧的人扯掉开关,立刻飞也似地避难去了。 吸血蝙蝠衝了出来,衝着马拉跟卡蕾发动了一阵声波攻击,马凡看见无形的波长在即将碰上两人之前被散开了,像是一道强风遇上了高大的建筑,被分成两半。 原来卡蕾也是声波系的,她的异稟武器是一枚小巧的掌心雷,这又吓了马凡一跳,没想到除了火銃以外还有这么现代化的异稟武器。 不过掌心雷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声波,这倒是不错,没有子弹补充的问题。 吸血蝙蝠见猎物们毫发无伤,气急攻心,煽动翅膀俯衝而下,卡蕾跟马拉顺势往旁边一滚,蝙蝠顺从本能,往卡蕾的方向继续攻击。 卡蕾连射了几枪,蝙蝠虽然有些偏离,本体还是往卡蕾的方向前进,卡蕾一个女子,几番闪避下已经有些气喘。 「她的同伴在干麻啊?」马凡蹙眉,低头看名单介绍,「马拉,异稟是……磁?」 声波搭配磁力,放在他本来的世界肯定威力强大,但是……磁力用来对付一隻蝙蝠要怎么用啊? 马拉的异稟武器是双鐧,左右各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只在刚刚蝙蝠俯衝时画伤了一道口。 这能有什么效果?大家都知道异兽很耐打,普通攻击……咦? 只见刚刚还在天上乱窜的蝙蝠像是被某种吸引力给死死吸住了,跌在地上扑腾,愤怒地朝卡蕾张开嘴巴,露出利齿。 「原来这才是牠的异能。」慕容兰点头,「我就想这蝙蝠太弱了点。」 卡蕾跟马拉刚刚闪避时的小擦伤,随着蝙蝠张口隔空吸血时成了一个没关紧的水龙头,不断有血洙往蝙蝠口里送,紧接着,血洙慢慢变成了血流。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42.打仗(四)(马 42.打仗(四) 马凡:没想到花系跟幻系还可以这样用于战斗,好漂亮! 十二星出战的是卢卡斯、狄伦。 卢卡斯的异稟是三枚戒指,狄伦则是一颗球。 这就出乎马凡意料了。 就算是顏正茗跟安珀的手环,他也见过使用起来是什么样子了,但是三枚戒指跟一颗球…… 要怎么用? 卓伯卡布拉的速度非常快,应该是风系,但是卢卡斯的动作更快,光盾的形成不用一秒,立刻闪瞎了卓伯卡布拉,不过同时也闪瞎了在场的观眾。 已经有人摀着眼骂脏话了。 对喔,风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光速,但是光是无形的,是怎么挡住风的? 马凡丝毫没发现自己不受光束影响,皱眉思索。 谢君怜看他一眼,默默将头转了回来。 卢卡斯射出光盾后并未在原地,而是闪到了同伴狄伦的后方。 摀住眼睛的卓伯卡布拉吼叫着,风刃开始毫无章法地乱射一通。 既然看不见,那就乱枪打鸟到视线恢復为止。 「怪物也有战斗意识……」马凡观察道,结合他目前所遇过的异兽们,他越发肯定异兽具有一定的神智。 方才卢卡斯射出的是黄色的光盾,效果虽然好,但看起来持续时间不长。 狄伦右手拿着球,以球为圆心,场地内刚刚巨蛇下的大雨还未排除乾净,正好省了他的力气。 场地内的所有积水形成漩涡,将风刃全数挡在了外头,接着,水随着操控者的意志,把卓伯卡布拉给困在水牢之中,风刃怎么衝都衝不出去,只在外围形成了几道凸刺后又恢復原状。 就这样慢慢让牠在水中窒息也不乏是一种方法,但这是比速度的比赛,因此卢卡斯转动戒指,射出了红色的光束。 不能动弹的猎物就像是靶场的靶子,对于他们这种受过骑射训练的异稟者来说实在太好拿头了。 「用、用时……五分鐘!」司仪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对上特级用时五、五分鐘!卢卡斯跟狄伦真是配合得太好啦!」 先是卢卡斯发现卓伯卡布拉是风系后立刻剥夺了对方的视觉争取时间,狄伦用水牢困住对方后立刻一击必杀,丝毫不拖泥带水,强悍无比。 慕容兰哼了声:「运气好罢了,要不是场地内有水,他们哪可能这么快速。」 「你还真是见不得别人好耶。」李舟学着他哼道,「换成你,你行吗?」 一个没有护卫,就连面对狼潮都腿软跪地的傢伙哪来的资格对强者品头论足。 慕容兰哑口无言,改口道:「就算我不行,顏正茗他们也一定可以。」 枫圆上场的是小林芽依、上官芷,他们跟十二星的人比起来,看起来个头十分娇小,神色严肃,一身白衣,一人拿着一张符咒,一人拿着木製令牌。 马凡:「……」异稟武器真是多元化。 他们要对付的土蜘蛛体型是目前仅次于天鹅的巨大,八隻脚前端都有两对深红色前爪,中间身体是黄色的,转动的眼珠则是绿色,在马凡看来就跟一个大型红绿灯似的。 小林芽依将头饰上的花捧在手心,那如枫似火的大红花飘了起来,无数深红色花瓣凭空出现,盘旋飞舞,如泣如诉,彷若鲜红的血滴。 「土蜘蛛具有毒性,他的曼硃砂华也是。」谢君怜道,「他们的毒性不同,作用也不一样。」 土蜘蛛的毒在于麻痺神经,使猎物无法动弹,从而将之拆吃入腹,而具有异能的土蜘蛛不仅有毒,吐出的蜘蛛丝也具有刀枪不入的特性,普通兵器是切不开的。 但是小林芽依根本不跟土蜘蛛硬碰硬,漫天飞舞的红色花瓣在空中舞出飘扬美艳的身姿,枯燥的场地上竟然出现了绿色的草地,霎时间他们还以为换场置身草原了。 「那不是他的异稟。」谢君怜淡淡道,「是上官芷。他在同伴的根基上又造出了另一个幻境。」 谢君怜这么一说完,上官芷跟小林芽依的身影都不见了,土蜘蛛发现猎物逃跑,气得射出巨大的蜘蛛网,企图吞了附近的结界师来饱腹。 「不是有雷石吗,怎么不救人?」马凡急了,「之前天牛弃权的时候不就是用雷石解决的吗?」 「那是天牛弃权比赛。」谢君怜说,「比赛还在进行,莫雪不会干涉。」 忽然,在土蜘蛛的后方,又出现另外一隻土蜘蛛,吓得观眾大叫起来:「怎么还有一隻?」 土蜘蛛转动庞大的身躯,冷冷回头看了一眼──竟然是一隻母的土蜘蛛? 牠警惕地看着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同伴,但是对方身上有一股让人迷醉的芳香,闻了一下便如痴如醉,失去思考能力仅剩兽性的土蜘蛛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结界师们,慢吞吞踱步回了场地中央,对着那隻母蜘蛛求起偶来了。 马凡很想摀住李舟的眼睛,看着一隻巨大丑陋的土蜘蛛扭腰摆臀真的,很不入眼啊…… 但是李舟却看得眼睛都直了:「牠居然在织网!」 土蜘蛛织了一张求偶网,将自己跟那隻母土蜘蛛罩在了一起,马凡见到土蜘蛛即将交配时脸色大变,立刻摀住李舟的眼睛。 非礼勿视! 「马哥哥,你摀住我眼睛干麻呀?」李舟用力掰开马凡的手,不满道。 然后他就看见土蜘蛛站了起来,腹部下出现一根突刺,准备压到母蜘蛛身上。 「那是什么啊?」李舟歪了歪头。 马凡顿了一下,既然已经不能阻止李舟看到,那索性就乾脆讲解起来,他虽然没上多少生物基因的课,但是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不过,李舟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被挥开的手还有点疼呢。 慕容兰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否则他就会疑惑为什么马凡像是知道土蜘蛛要交配,怎么看出来的。 他正忙着跟下人交待事情,有些生意就是在这种欢快热闹的气氛下才能谈得成,因为周围的氛围会影响人的判断,他可不会错过这种好机会,何况杨家的人也在呢。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只能记在心里,待想起之后再处理了。 谢君怜站在一边,像是一尊无声的雕像。 只要他想,他可以让所有人都忽略他;如果他不想,他光是坐着就能让人心生畏惧。 他将视线从场上收回来:「枫圆输了。」 用时已经超过五分鐘,土蜘蛛还没有死,最终土蜘蛛是被花毒毒死的。 「不过好漂亮啊!」李舟讚叹道,「这是我见过最美的一场战斗了。」 幻系结合花系,真的是十分唯美的战斗方式。 「枫圆本来就很讲究美学。」慕容兰抽空回了一句,「没想到比赛这么快结束,等等我要去杨家那边露个脸,你们也来吧。」 「杨家?」李舟面露嫌恶,「去露脸干麻?」 「你之后要进东昇堂,最好是去打个招呼。」慕容兰挑眉,「当然,你不去也没关係,但进去之后别人不认识你,欺负到你头上的话,你就得报上我的名字了。」 李舟屈辱地答应了。 有钱有权了不起,等他将来宰了席八蛋凯旋归来,气不死这个贪生怕死的爱钱鬼! 一路上,旁人都还在对这次的比赛津津乐道,谈论最多的自然是用时最短的十二星,跟刚刚战斗方式十分艺术的枫圆。 看来就算枫圆比赛输了,却也赢了讨论度。 「上官芷的幻术这么强,居然连异兽的嗅觉也能骗。」 「对啊,照理来说,幻系异稟对异兽是没有太大作用的,没想到他竟然能用到这种程度。」 「是多亏了他的同伴吧,小林芽依不是花系的吗?」 「小林芽依能控制花,用各种花香混合出迷惑异兽的味道也轻而易举吧。」 「本来以为花系跟幻系这种只能在歌舞茶馆耍耍乐子的废物异稟居然能用成这样啊。」 马凡闻言有些错愕,歌舞茶馆耍耍乐子? 废物异稟? 「这里异稟也是有分上下阶级的,一般来说,那种杂耍特技的异稟根本端不上檯面。」慕容兰见马凡一脸困惑,解释道,「战斗能力越是强的,越是受到追捧,所以火系、金系、风系这类是很受欢迎的。」 马凡点头表示了解,心中却想,这样也太狭隘了,不管是哪种异稟都有适合的职业跟位置,实在没必要分尊卑。 「回去我也要再徵人,小吴你到时就帮我挑一挑。」慕容兰吩咐道,「最好是可以完全应付狼潮的异稟。」 他说话时,眼角馀光看到了谢君怜,心里突然直打鼓,没来由地惊了一下。 等等,他一开始是为什么觉得谢君怜三人值得认识结交? 慕容兰不自觉地摸了摸怀中的美人袋,是因为什么来着…… 「公子,请留步。」一个书僮打扮的人拦住了他们。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43.杨全(马凡:橙 43.杨全 (马凡:大橙黄色的霸道大哥,看起来像一盘蕃茄起司义大利麵 他们现在已经回到圣克姆罗诺,不过是去另外一层杨家的专属楼层,才出电梯门就被书僮拦下了。 「怎么,现在杨家的下人连脸色都不会看了,不知我是谁吗?」慕容兰不悦道。 「慕容公子,少爷有交待,不管是谁一律不见,如果一定要见,就等他心情好的时候。」书僮不急不徐地说。 「不过一个下贱的书僮,你也配这样跟我说话?」慕容兰脸色沉了下来,随即不管书僮,就要直接越过去。 未料,走道两侧突然出现一张电网──真的是电网。 马凡已经不奇怪了。 这里除了衣装跟异兽之外,有任何现代化设备他都不会奇怪了。 「这是根据雷石原理改造的武器。」书僮彬彬有礼地说,「其他异稟者在墙壁后方待命,还请慕容公子留步。」 马凡偷瞄慕容兰,扣除在枫圆被压入大牢之外,慕容兰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公子哥,到了莫雪之后他也只见过对慕容兰点头哈腰的各方人士,从来没见过慕容兰被这般对待。 西出杨,果真是不同凡响。 这大概就是第一名跟第二名的差距吧,连杨家的书僮都敢这般衝撞慕容家的嫡长子。 慕容兰一声冷笑:「行啊,回去转告他,王都西城那块地,我本来是有办法帮忙搞定的,既然他不要,那就算我白瞎了这份好心。」 书僮微微一顿,表面仍然客气有礼:「慕容公子,既是如此,想必少爷应当也不会拒绝见你一面的,还请稍等。」 慕容兰手捏紧成拳,被打压的火气积压在胸口,只差那么一点就会引爆。 即便是在枫圆坐牢,那他也是惊慌莫名居多,因为他百分百确定自己是无辜的,但这种杨家处处压他一头,他还不得不低头以对,就让他十分火大──这种火大也成了一种惯性。 「跑来找气受干麻呀。」李舟在一边咕噥着,眼睛没看慕容兰,反而一直盯着闪闪发光的电网。 好想戳戳看。 李舟好奇地伸出手,被马凡直接拍掉:「别乱碰。」 李舟撇撇嘴,小青躲在袖子里面轻咬了李舟,也让李舟别乱摸东西。 真奇怪,现在好像更能懂小青的意思了。 李舟只当是时间久了產生了默契,没怎么在意,对马凡委屈道:「只是摸摸而已。」 「怕危险。」马凡温和道,「打痛你了?」 「那倒是没有。」李舟抿嘴,就是在慕容兰面前被拍,他感觉有点没面子。 「我的错,我太激动了。」马凡瞧李舟那扭捏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的慕容兰,一下就心领神会,这是觉得在讨厌的人面前被下面子呢,「原谅我好吗?」 慕容兰压根没注意到以往把他气得半死的李舟,但是李舟再怎样让他生气,他也不会真正动怒,毕竟李舟年纪太小了,跟一个乡下野村来的小鬼计较有失身份。 但是换成杨家的人,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首先,他一点也不觉得慕容家有哪里比不上杨家;其次,杨全杨天旭那混蛋跟自己是同岁! 甚至还比自己小了足足五个月! 不一会儿,电网撤掉了,书僮去而復返,对慕容兰几人笑意盈盈:「这边请,少爷特地抽空见你们了。」 哇,一个书僮都能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跟慕容兰说话? 李舟本来是慕容兰吃瘪他就开心,但这种瘪要是带上他的话,那他可就不开心了。 何况他讨厌慕容兰的其中一点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书僮无疑也踩中了这个雷点。 李舟正要发难,却见慕容兰竟然忍下来了:「有劳。」 马凡也按住李舟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别人的地盘,不能放肆。 杨全住的地方比慕容兰楼层更高,装饰也更为高级,越接近房间,人声也就越是嘈杂。 慕容兰一听声音就皱眉,杨子轩杨子浩两个跟屁虫居然也在。 「少爷,人来了。」书僮恭敬地说。 「知道了。」一道男声从屋内传来,「先等等。」 「杨全!」慕容兰提高声音,「别以为你的时间才是时间,你若是对那块地没兴趣,就别浪费我的时间!」 「哎唷,来的是兰兰?」 「你少这样叫我!」 就连李舟都听出来对方语气十分故意。 明明知道来的是慕容公子,慕容家就慕容兰跟慕容芸两个嫡系,慕容芸远在大秦境内,在莫雪的还会是谁? 何况以杨家的情报网,怎么可能不知道慕容兰发生了什么? 紧闭的门总算开了,一个稚气骄蛮的男生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跟马凡差不多大,他对慕容兰扬起嘴角:「兰兰。」 「闭嘴!」慕容兰额头青筋显露,门开了就自己大步踏进,把男生挥到一边。 「兰兰兇死了,难怪没儿子。」被挥到一边去的男生也不在意,笑嘻嘻道。 慕容兰被一个比李舟大没几岁的小孩叫兰兰…… 「杨全,这两个草包怎么在这?」慕容兰的态度越来越不客气,他忍得够久了。 「你说谁草包啊!」负责开门的男生跳过来抗议,「我们可是参加圣克伐大典的选手,比你强多了。」 马凡这才发现原来这两个男生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一个嘴边有痣,一个眼角有痣,不靠这个的话根本分不出来。 「谁不知道你们只是来郊游的,塞了不少银子吧。」慕容兰冷笑,「杨全,你确定要让这两个草包听?」 「你不也带了人吗?」打从进门开始,杨全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慕容兰,专心盯着棋盘,「子轩的棋艺进步很多。」 「分明是你太废。」慕容兰哼道。 「是谁废到连东昇堂都只待了不到三年就灰溜溜挟着尾巴逃啦?」开门的是嘴角有痣的杨子浩,反唇相讥道。 东昇堂教授异稟跟各种知识,没有异稟的人虽然也可以学习其他知识,但在整体上就容易沦为笑柄。 儘管民间是把异稟者当成江湖人士看待,但在东昇堂中,前来学习的大多都是各方权贵的子女或是派来的食客,攀比家世便成了一种风气。 慕容兰虽然贵为慕容家长子,但是在一群异稟者当中没有异稟,自然容易成为指点的对象,只不过大部份的人畏惧他家的势力,不敢茗面上说些什么,换成杨家可就不同了。 杨家,那是大秦境内首屈一指的权贵,家主杨岐河当年力保席王上位,杨家子弟鸡犬升天,在朝廷中担任不少重要职缺,民间甚至还有一句戏语:『大秦之下有席杨,西出太阳响叮噹。』 「少废话。」慕容兰脸色涨红,「谈正事。」 马凡打量杨全,听慕容兰说对方的异稟武器是一把刀,不过好像没看见。 杨全长得不比慕容兰差,不过慕容兰更偏向翩翩贵公子,杨全则像是张扬跋扈的霸道大哥类型,一袭橙黄色的外袍十分抢眼。 其实也挺可以理解的,毕竟是首富杨家唯一的儿子,有嚣张的资本,但是马凡对于这种类型就十分敬谢不敏,他一个现代人,一点也不喜欢跟嚣张高傲的人打交道。 慕容兰一开始也是,若非情非得已,马凡本也不想牵扯太深,只不过事已至此,无法。 「谈吧,我听着。」杨全不像慕容兰那般讲究坐相,一脚屈起横放在椅子上,一脚则屈膝支撑着下巴,双眼还盯着棋盘。 真的是明目张胆的目中无人啊。 马凡倒是没多少被小瞧的愤怒,他之前有段日子一直遭受白眼,习惯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转眼居然要两个月了,头发也长长不少,瀏海都有些遮挡视线了。 也幸亏如此,杨全没注意到马凡的打量。 「白玉鬼城那块地不是因为异兽佔据而没办法开发吗?我帮你把异兽赶走。」 「异兽哪是你说赶就赶的。」杨全嗤笑,「在苳菊被异狼给吓傻了不成?」 「你别管。」慕容兰冷冷地说,「就说这笔交易做不做?」 「做,怎么不做。」杨全总算抬头看慕容兰,「但是,你要什么?」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44.原来(马凡:马 44.原来 (马凡:马屁文化真是要不得 「我要这几人的异稟武器。」慕容兰往马凡、李舟身上一点,下意识地忽略了谢君怜。 「就这?」杨全挑眉,「话一次说全了,否则后面的你来不及说,我也不会认。」 「东昇堂的优待、开发后建立的炼化厂,慕容家要求五成的参股权。」 「五成?你可真会要。」 马凡眨眼,他真不知道原来这世界的商业模式如此现代化。 「并不是。」谢君怜轻声说,「这只是在你脑内自动翻译成你所能理解的意思罢了。」 「窃窃私语什么,主人谈事情,那轮得到你们这些下人议论?」杨子浩见谢君怜跟马凡在交头接耳,立刻高声骂道。 他们怎么就成了下人了? 马凡莫名其妙,李舟立刻回喷:「谁是下人啊,你个猪鼻痣儿。」 杨子浩大怒:「你说什么?尖嘴猴腮的乡下野种!」 李舟抽出竹棍,摆好架式:「别乱吠儿,有本事打一场!」 杨子浩气得扑过去,李舟屏气凝神,一根竹棍瞄准要害的侧边就要落下去,却被马凡从背后轻轻一推,登时自己就像被风吹上天似的,差点撞上墙壁。 马凡侧身避开扑过来的杨子浩,伸出腿稍微一绊,对方下盘不稳,立刻扑街。 马凡懵了:「……对不起。」他没想到杨子浩弱成这样,好歹是参加大典的选手呀? 目前看到的选手,哪个不是在赛场上大放异彩,就算异稟并非战斗系,好歹身手也不该差成这样吧? 那个花系跟幻系的体术就没有很好,但是人家也很强啊? 藉着反作用力蹬回来的李舟轻巧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本对马凡阻止自己的不满在看到杨子浩面吻地板时立刻烟消云散。 慕容兰展顏一笑,心中对杨子浩跌倒乐不可支,表面却不显:「误会、都是误会。方才来不及介绍,这几位是我在福丸结交的友人。」 友人,那就表示地位是对等的,起码表面上是这样,杨子浩对着人家一顿大呼小叫,错认为下人,失礼在先,反倒不好开口计较了。 慕容兰想,李舟还真是派上用场,就算没把对方打一顿,出口气也挺爽的。 杨全倒没生气,只不过对马凡十分兴味盎然:「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想到有两把刷子。」 「……过奖。」马凡不晓得怎么面对这种夸奖,只好拱了拱手。 「会使刀吗?」杨全摸了摸下巴,「不如来打一场?」 慕容兰看向马凡:「会吗?」 马凡觉得这走向有点不妙,赶紧推拒:「不太会……」 「那就是会囉,走吧!」杨全一拍大腿,「走吧,现在就去比一场。」 「表哥,棋……」一直没出声的杨子轩抿了抿唇,委屈巴巴地看着杨全,「还没下完。」 「不下了,算你赢。喏,吃糖。」杨全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枚硬糖丢给杨子轩。 「你跟子浩出去玩吧,表哥我有事了。」 杨子轩不甘愿地接下来了,扒开包装将糖果丢进嘴里,慢慢含着。 唔,表哥又忘记他不喜欢花生味的。 杨全的兴趣都放在马凡身上了:「喂,兰兰,这人借我。」 慕容兰怒道:「不要那样叫我!听人说话!」 杨全才不理会他,抓着马凡的肩膀就往外走,对着恭候在门外的书僮吩咐道:「我带他去比一场,去给我找几把刀来。」 「是的,少爷。」书僮领命,对其他人微微拱手,便下去了。 哎? 「他也是异稟者?」李舟目瞪口呆地看着直接跳窗而出的书僮,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不然留他何用。」杨全哼道,扯着马凡继续走,直接无视了一屋子的人。 马凡试着挣脱,但对方力气奇大,他只得发了个巧劲,把自己从那张大掌下拯救出来。 然而,这动作让杨全对他的兴趣更大了。 「你刚刚用的是什么怪招?」杨全问道,「我没感觉到你使力,再来一次。」 「这位、杨公子……?」马凡求救似地看了看谢君怜,发现对方依然双手环胸,没有出声的意思,又转头去看慕容兰,「有话好说,先把正事谈完要紧……」 杨全哈哈大笑:「正事?跟我打一场便是正事。」 慕容兰头很痛,咬牙切齿道:「小吴,你若是会使刀,就陪他玩玩吧,他这种状态是谈不下去了。」 老兄,对方是个战斗狂要先讲啊。本来就是怕李舟惹事,才出手阻止,没想到换成自己被缠上了。 马凡哭笑不得:「真不太会。」 他鑽研的是劲法,武器虽然都摸了边,但都只站在门槛边上,没有深入研究过,也就只是摆架子好看罢了。 「会就行,你是兰兰的朋友,放心,不杀你。」 马凡:「……」这是一不小心就会送命的比试吗? * 书僮的异稟便是脚程快,本来马凡以为对方会飞,结果不是,只是书僮沿着外墙趁着掉落之前一路跑到地上罢了。 附带一提,书僮叫阿米,异稟武器是他脚上的那双鞋。 圣克姆罗诺地底下有私斗场,由于没有窗户,是用墙壁上的火蜘蛛来照明的,忽明忽灭的,不禁让人毛骨悚然,异常恐怖。 李舟纵然对付过火猴、狼潮、见过海怪吃人,也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看过这么大的蜘蛛,都比他的头还要大了! 他紧捏着马凡的衣角,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放出小青把这些蜘蛛都吃掉,由于太过用力,手指还些微发抖。 可恶,这群蜘蛛干什么长这么大! 李舟不断回想枫圆打败土蜘蛛的唯美画面,企图让眼前所见变得好看一点。 阿米打开一扇门,侧身让到一旁:「少爷,各种刀具都已经放在里面了。」 「你办事就是快。」杨全讚许地说,从怀里掏了掏,没掏出糖,便将一粒碎银扔给阿米,「赏你了。」 阿米眉开眼笑地接住了。 李舟心中咕噥:『贪财。』 「过来,掏一把你觉得趁手的刀。」杨全对马凡喊道,「快点。」 慕容兰对这种充满汗味、无什光线又没品味的地方一点好感也没有,把马凡拉到一边,悄声说:「杨全这人嘴巴贱,好斗、自以为是,仗着家里有钱有权,什么都敢做,你输给他就好,让他过把癮便算了,明白?」 马凡点头。 这些二世祖,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赶紧脱身才是上策。 出了什么意外,就算是慕容兰也保不住他。 马凡挑了一把黑金古刀,这把刀的配色跟谢君怜身上的一样,看着就很有安全感,鬼使神差地就拿起来了。 「眼光不错啊!」杨全哈哈大笑,「刀挑好了,看招!」 说罢,提刀便是当头一劈! 马凡身一拧,避开了这破绽百出的一招。 「这啥呀。」李舟在旁边瞪眼,「弱成这样?」 「嘘!」慕容兰示意李舟别讲太大声,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杨全一击不成,提刀又是一砍,速度加快,然而马凡身法轻巧,左闪右避,连刀都没使便避去了所有攻击──他看出来了,杨全使的全是套路,一招接着一招,没办法因时制宜,灵活度不够,基础功夫也不行,空门大开,若不是有意要输,这种送上门的破绽不打都不好意思。 过了几招,杨全显然上头了,他拿着那把刀刀尖凝聚了一点旋风,马凡『看到』那旋风直扑自己面前,随着距离增加而加大,私斗场场地没有圣克伐那般大,最多也就是五十坪左右。 面对风系的攻击,如果不能抵挡,最佳方式就是躲到风系异稟者背后! 马凡压根没思考,反射性地便闪到了杨全背后,那旋风甚至根本来不及发出去。 背后顶着一把黑金古刀,杨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刀尖的旋风也沉寂了下去。 「什么嘛,看着唬人,原来是个草包。」李舟有口无心,偏偏被杨全给听见了。 他脸色涨红,从小到大他哪层败得如此彻底过? 马凡不小心又『看见』了杨全的过去,他作为杨家家主独子,锦衣玉食不说,巴结者无数,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一呼百应。 早年有请个黎蔄来给他当老师,当了几年黎蔄便去云游了。之后陆续换了好几个老师,越换越是糟糕,这个糟糕体验在老师们越来越极尽吹嘘夸讚之本事来讚美压根没达到那程度的杨全,导致杨全便真以为自己非常强了。 马屁文化真是害死人。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45.吵架(李舟:哥 45.吵架 (李舟:哥哥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东昇堂嘛? 马凡眼睛用力一眨,总算卡掉了这个突然强制播放的杨全人生浓缩版。 「行啊,有点功夫。」杨全脸色精彩万分,半晌,乾脆认输道,「杨某不是输不起的人。」 看来早年黎蔄对他的品格教育影响还在,应该不会恼羞成怒吧。 「杨公子。」马凡撤了刀,本欲宽慰,接到慕容兰递过来的眼神,又不说了。 「喂,兰兰,你上哪去找到、喔,对了,你叫什么?」杨全话说一半,这才想起他还没问名字。 「敝姓吴。」马凡谨慎地开口。 「我要知道你的姓干麻,名字呢?」 「……吴语。」马凡偷瞄慕容兰,见对方没有表示,便放心报上假名。 「喔,语语好啊,这算是不打不相识吧。」杨全咧嘴一笑,方才青白红相间的脸色恢復了正常,朝马凡伸出手来。 语语……? 马凡被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硬着头皮回握:「杨公子。」 「跟兰兰一样叫我杨全就行。」杨全道,「你功夫真好,教我。」 马凡:「……啊?」 「来杨家当我老师,顺便把子轩子浩一起教一教。」 「你少抢人!」慕容兰瞬间怒了,「小吴已经答应要来慕容家了!」 「嗄,去你那里听生意经吗,那得多无聊死。」杨全无视慕容兰,一脸热切看着马凡,「相信我,慕容家无聊得要命,你只会成天听他念怎么赚钱,钱那种东西有什么可重要的。重要的是有趣!」 这话说得全天下辛辛苦苦赚钱的平民百姓都会想打死你的,杨公子。 马凡为难地笑笑:「多谢杨公子美意,但我事先已经答应了慕容公子……」 慕容兰这才满意了,轻轻搧了扇子,点了点头。 「喂,兰兰,把人给我。」杨全则是非常乾脆地转向慕容兰,「你刚刚说那五成的参股权我同意了。」 慕容兰优雅的表象差点维持不住:「你!」 他提出五成这个数字本来就是让杨全杀的,压根没想到会谈成,也没想到这谈成的条件居然是让他把马凡交出去。 马凡对于语言的异稟恰恰是他们这种对外贸易需求庞大的家族十分渴望的,怎么可能直接把人交出去! 但是五成的参股权…… 「哥哥!」李舟抓住马凡的衣角,吃惊道,「你不跟我去东昇堂吗?」 「啊。」 马凡这才想起,他好像还没跟李舟说他答应去给慕容兰工作的事情…… 「这个,嗯……呃……」 「你哥哥是在替你攒学费呢,东昇堂可不便宜。」慕容兰解围道,「你们这一路上可都靠着小吴在撑着。」 若不是一开始他对马凡的印象还不错,他怎么会產生结交的念头……嗯? 好像不是? 慕容兰一直觉得他好像有件事没想起来,迷迷糊糊,这可一点都不像他。 「哥哥?」李舟望向马凡,「我们可以自己去赚啊。」 「这个恐怕……」马凡轻轻咳了一声,「回去再同你说,好吗?」 「东昇堂哪里不便宜了。」杨全见缝插针,哈哈大笑,「语语跟这位弟弟都能去,我说一声便是了。」 「杨全!」慕容兰怒道,「你以为我出不起他们去东昇堂的钱吗?」 「你不是不想出,才想叫语语去给你工作嘛。」 「你又知道了?」 「不然你就不会这么气急败坏了啊。」 马凡见两人吵成一团,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架,这两位二世祖谁都不是他应该得罪的,索性闭嘴不说话了。 「大哥,现在怎么办?」就跟李舟遇到问题会直觉找他一样,他遇到状况也会直觉找谢君怜。 他发现一屋子的人都没注意谢君怜,颇觉得奇怪,存在感那么强烈的一个人说忽视就忽视了,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次数多了,马凡便将之归纳为谢君怜的能力了。 「等。」谢君怜淡淡地说。 马凡:「……」 好吧,确实除了等他们吵出结果以外他好像也没其他办法。 杨全跟慕容兰吵了一炷香,总算吵出两人都满意的办法,马凡跟李舟都一起去东昇堂,吃住杨家跟慕容家轮流来,慕容兰若是解决了白玉鬼城的异兽,那将来开发设厂可拿三成的利润,而住在慕容家时,马凡便帮忙翻译一些外文文件;在杨家时,就教杨全功夫。 马凡对于自己突然成了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十分茫然,李舟也一副搞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这样的懵脸。 「就这样说定了。」慕容兰说,「小吴,你没意见吧?」 唯一的意见就是,他本来就不想牵扯世家,结果现在不仅是慕容兰还扯上了一个杨全。 他想避开是有理由的,但好像除了自己是外来人口,李舟是非法师门外,还有身体深处的本能在告诉他,远离这些世家。 但这种本能毫无来由,若不是慕容兰,他们三人现在恐怕连抵达莫雪都有问题──虽然枫圆的牢狱之灾是被牵连的。 「没、没意见。」他终是说道。 * 结束私斗的一行人各自散开,隐入浩荡的逛街人潮中,李舟总算有机会缠着马凡问清楚了。 马凡言简意賅,说明自己为什么答应慕容兰后,李舟却搥下了头。 「马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他闷闷不乐,「我知道慕容家很有钱,但就算有钱也不该、不该……」 「我喜欢我的师门,就算它在朝廷眼里是非法的。」 李舟讲的话颠三倒四,马凡却不以为意,对他笑笑:「这就是你要去大秦的理由吧。」 李舟天真,没见过世面,以为只要宰杀了现在把他们当敌人的席王,换个好人来当,师门便能重见天日。 李舟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青藏在袖子里,亲暱地舔了舔李舟。 「嗯,师父总说擒贼先擒王,我拿住大了的,之后就随我意了。」李舟梦想道。 马凡不去打击他,他觉得李舟这份少年心性很可贵,不自主地呵护了些,转移话题:「下场比赛便是大秦对上集廉,李舟你觉得谁会赢?」 「当然是大秦啊。」李舟说,「集廉我根本没听过。」 马凡心道:我也没听过。 但是既然能并列九大国,那应该也很强吧。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47.超支(李舟:我 47.超支 (李舟:我好像更强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马凡暂时无暇去思考这种哲学性问题,指着场内有点担心地问:「他们怎么了?」 「超支了。」谢君怜看着倒下的李梓东跟半跪的温瞳彤,「那不是李梓东现有的能力,他的能力应该仅限于改变地形,是温瞳彤洗脑他才使得出来这种程度。」 「但就算这样,肉体一样是有极限的。就像燃料用完了,即便剩下一些驱动力,也很快就不能动了。」 「那他们这样……还怎么挖核心?」李舟立刻问道,「不是说要挖核心上缴才算是结束吗?」 「所以他们没有结束,计时还在继续。」慕容兰叹息道,「这场是不用比了,下场集廉只要没用这么久都能赢。」 这次他学乖了,不再对李梓东跟温瞳彤指指点点,免得自己又要被气死。 慕容兰说得没错,李梓东倒下后,只剩下半个温瞳彤,但他的异稟是洗脑,现场没有任何人或是兽给他做苦力,只能自己挖,又因为怕山怪还没有窒息而死,加上自己恢復体力也要时间,原地等待了至少十五分鐘才开始动手。 但这十五分鐘,场外已经骂声一片了,尤其是他们这一区。 大秦人的观眾席。 「到底行不行啊?」 「现在是在浪费时间吗?」 「赶快动手啊!前面就已经拖得太久了,现在还想拖,该不是别国派来的奸细吧?」 「快点!输了就该以死谢罪!管那么多!」 「倒下的那个太弱了吧,曇花一现,呸!」 「搞半天外强中乾,山怪都死透了,赶快再用那啥土挖出来把核心上缴啊!」 「我看这两个不行。」 「丢脸死了,自裁谢罪吧!」 马凡看着底下已经开始狂化的大秦观眾,非常不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两人尽力了,只是运气差,抽到的异兽太强罢了,而且可以赶在山怪用异能前封印住,算是非常有能力的了。 但底下这些异兽来时只能靠异稟者保护的普通观眾,现在却指着才战斗完伤痕累累的异稟者痛骂。 不是啊,比赛都还没结束,集廉也许要花更久的时间,这种默认已经输掉指责选手的心态…… 「这群人怎么回事儿!」李舟怒道,「他们一上场就会被吃掉,弱者哪来的资格骂强者儿!」 跟这群人相比,慕容兰反而算是有风度的了。 李舟骂骂咧咧,慕容兰摇扇,一脸本就如此的理所当然,李舟更气了。 温瞳彤十分吃力才用身上的匕首把山怪的核心挖出来,因为山怪的皮肤非常硬,刀枪不入,所以他是凿出来的。 又因为不知道核心在哪里,所以花费的时间更久了。 场外的人已经对这场比赛完全失去兴趣,纷纷散场。几个比较有财势的只留下几个家僕,看样子是换成集廉比赛的时候叫家僕通知他们。 温瞳彤一直一个人在场内努力凿着山怪,他第一个凿的地方便是山怪的脑袋,只可惜没找到。 嘘声一片。 马凡看着那孤军奋战的背影,感慨万千。 如果是他站在那个位置,搏斗之馀还要应付场外的倒彩,压力真的是太大了。 辛辛苦苦训练那么久,为国争光,出师不利还遇到朝场内丢东西吐口水的,肯定委屈吧。 「你想太多了。」谢君怜的声音轻飘飘的,「他们自己都不会这样觉得。」 谢君怜的语气既讽刺又无奈,马凡听得愣神,李舟倒是忍不住了,朝场内喊道:「喂,加油啊!」 李舟的加油声被淹没在一片怒骂之中,幸亏如此才显得没那么突兀。慕容兰急忙把李舟从边上拉回来:「你疯啦?」 「你们才疯了,人家可是拼死在战斗儿,不过就是运气差点,遇到不好打的异兽,就被你们骂得、骂得……」李舟本想说体无完肤,但是知识水准有限,皱眉顿了一下,慷慨激昂地接了下去,「没一块皮肤是好的。」 慕容兰听了李舟的形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要说体无完肤吧,看来去东昇堂以前,得给你找个私教。」 李舟本欲争辩,他本来就是个不爱上课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在师父讲医的时候昏昏欲睡了。但是又想他将来是要行侠仗义的武医,又把话给憋回去了。 哼,补习便补习吧,他才不怕! 看李舟鬱闷,慕容兰就舒爽,不然整日被个死小孩气得咬牙切齿,对身体影响太不好了。 马凡简直拿这一大一小毫无办法。 最终,大秦用时三小时五十六分鐘才终于结束了这场战斗。 李舟从头到尾都在盯着拿匕首凿山怪的温瞳彤,也不晓得盯出什么心得,问:「到底为什么异兽的核心位置都不一样儿?如果确定位置,一定能节省很多时间。」 「那个谁知道呢?」慕容兰毫不在乎,「核心顏色还不同呢,我只需要知道哪种价值高,可以卖个好价钱就可以了。」 李舟没继续跟慕容兰吵,皱眉盯着山怪的尸体,然后偷偷扯了扯马凡的衣角,把人拉到一边去,偷偷道:「马哥哥,我感觉我好像能感觉到核心的位置。」 马凡惊愕地瞪大双眼。 「你说真的?」 「当然!」李舟压低声音道,「本来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但是看这几场比赛下来,他们挖出核心的位置跟我感觉的位置非常接近。」 小青在袖子里面打了个呵欠。 「是这几日才感觉到的吗?」马凡也压低声音问。 如果李舟在苳菊时就有这种能力,那他们杀异狼时就会轻松很多了。 异兽虽然也有心脏,但是核心不一定长在心脏,即便把心脏刺穿都还能有一定时间可以活着,可是如果直接把核心挖出来,那心脏停止跳动就等于彻底死亡了。 「看比赛看出来的,感觉特怪儿。」李舟皱眉道,「就好像……直觉更准了。」 「这是好事呀。」马凡笑着安慰他,「所谓技多不压身嘛,你这直觉,若是之后还遇到苳菊那种事,就更有馀裕反应了。」 「但是我还是感觉很怪儿。」李舟撇撇嘴,「我不晓得怎么描述……就好像力量比之前更强了,总有点想要……打个架儿。」 「该不会是憋坏了吧?」慕容兰没听见前面,晃过来时刚好听到这句,便笑道,「要不要再找几个像那个小樱姑娘的送到房里?」 李舟跟马凡愣了一下,李舟随即大怒:「你什么意思儿!我才不是……小樱她……没……」 「好了,冷静点。」马凡压下暴跳如雷的李舟,对慕容兰道,「慕容公子,没能救到小樱姑娘,我们已经很歉疚了,所以……」 慕容兰抿了抿唇,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便换了话题:「李梓东死了。」 两人又是一愣。 慕容兰立刻意识到自己这话题换的不好,但都开了头了也只能继续道:「看你们挺关心他们,就告诉你们一声。」 「死了?不是晕了?」马凡吃惊道,「他最后不是……」 「我说过,他超支了。」谢君怜道,「脱力的情况下继续勉强使用力量,代价就是命。」 很简单的道理,受过现代教育的马凡怎会不懂,但是他以为只是轻微的昏迷,毕竟那时候看起来,李梓东用的招式又华丽又强大,怎么会一下就…… 「你走路就不能有点声音儿?」李舟倒是先被惊出一身鸡皮疙瘩,慕容兰来的时候他有发现,这姓谢的大叔神出鬼没的太吓人了吧,「那个温瞳彤不晓得他同伴超支了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回答的是慕容兰,「我是个马夫,我能不知道马是否超过极限吗?」 「好了李舟。」马凡都有经验了,抢在李舟发难之前按住他,「若是当场弃权,恐怕他们回去也不会好过。」 光是看他们只是用时太久都遭人唾骂,如果弃权那肯定回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是自然。」慕容兰说,「大秦不允许弃权,那是丢大国的脸面,如果弃权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李舟闷闷骂了句:「什么破事儿。」 看来他把席王八扯下来之后,还要把这莫名其妙送死的法律改改。 马凡看了看慕容兰,又看了看谢君怜跟李舟。 他是知道这两人对席王非常不满,不过慕容兰的话…… 「啊,对了,小吴。」慕容兰大概是觉得先前找错话题,要给自己找回场子,「你妹妹有消息了。」 马凡瞬间什么想法都拋到九霄云外,不可置信道:「什么?」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46.山怪(李舟:人 46.山怪 (李舟:人跟兽区别,不知道儿! 大秦抽中了山怪,上场的是李梓东跟温瞳彤。 山怪长得很丑,浑身噁心的绿色腥臭,一被放出来就一拳摜破了场地,随着牠的重拳落地,砂石飞扬,平整的地面被牠打得乱石突起,直到边缘被结界师挡下。 「运气真差。」慕容兰晃着扇子,皱眉,「山怪是防御最强的异兽之一,他的皮肤不仅刀枪不入,火也奈何不了他,不使用异能就很难对付了,光是他的拳头就有这种威力。」 「不使用异能就这么强……那还怎么打?」李舟瞠目结舌。 马凡偷偷靠近谢君怜,悄声问:「这你打得过吗?」 谢君怜嗯了声。 马凡:「……」这是可以的意思? 场内,温瞳彤拿出鐘摆,使用对象却不是山怪,而是自己的同伴,李梓东。 「还可以对同伴用啊?」李舟惊道。 「当然了。」慕容兰摇着扇子,「而且对同伴用比对异兽用要来得轻松多了。」 「这是为什么?」马凡好奇问道。 「当然是因为异兽有抵抗意识啊。」慕容兰说,「洗脑这类的异稟,说穿了都一样,对手自我意志越强,使用上就越吃力,之前他光是晃晕两隻天鹅就支撑不住了。」 可是现在,由于李梓东自愿被洗脑,所以温瞳彤相比之前轻松非常多,只见被洗脑的李梓东双掌向地面一拍,方才被山怪打得面目全非的地面便重新组合,泥土石块像堆积木乐高般越堆越高,直到组成一个跟山怪体型相当的泥人。 土系……还可以捏金刚? 马凡非常震惊,他从来没想过土系可以这么玩,他以为土系大概就是跟之前的流沙一样,改变地形之类的,没想到还可以捏金刚! 「那需要耗费非常多的力量。」谢君怜道,「他没到那个程度,那是被洗脑出来的,暂时的罢了。」 「没想到谢兄眼光也这么毒。」慕容兰惊讶道,眉头微微一皱,他怎么会这时候才想起来谢君怜这号人物? 存在感也太低──不对! 慕容兰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他想起来了。 他之所以跟马凡李舟结交,是因为谢君怜认出了他的美人袋,然后后面发生太多事,他竟然就给忘记了。 他怎么会忘记呢? 慕容兰自认自己的记忆力绝对不差,他做海外生意,连三年前的贸易伙伴样貌都能认得出来,没可能才没多久的事情忘记得这么彻底──也不一定,后来他在枫圆被异狼围攻的时候确实是有段时间吓得脑袋空白。 原来巨大刺激之下,记忆力是会衰退的,哪怕他年轻力壮能跟女人在床上战上一夜,也还是会退的。 这可不行。 慕容兰转头吩咐小廝去找点补强记忆力的药品,他一个做生意的人,是绝对不能犯这种东忘西忘的糊涂毛病的。 场内的泥人跟山怪扭打在一起,扬起飞沙走石,每一次的出手都带起周围的气流,一次比一次强,昏天暗地,温瞳彤跟李梓东在两个庞然大物的搏斗中,身躯渺小如螻蚁。 「这还怎么看?都看不清楚了。」李舟撇嘴,「他们没事吧?」 「就算有事又怎样?赢了才是重要的。」慕容兰说,「他们这些没背景没文化的,一生的最高成就也就在这里了。」 李舟气到又要去揍人,马凡本要去拦他,却见李舟拳头挥出一半,又硬生生自己煞车了,定在空中十分滑稽。 马凡见李舟明明气到脸色发红,还努力咬牙道:「那你最高成就大概就是在异狼中屁滚尿流。」 「你!」这下换慕容兰气炸了。 大概是慕容兰也炸了,李舟反而平静下来了,谨记着马凡的教导不要那么不礼貌地挑衅道:「那时候,如果不是你周围那些异稟者,你活不到现在。」 慕容兰要气死了,但是看见在旁边陪笑脸的马凡,又想起马凡说得其实也没错,那些钱财都是身后事,鲍里斯死了也用不到,更憋屈了。 温瞳彤跟李梓东还算聪明,李梓东用土筑起一道墙,两人躲在墙之后的死角,避开了两个巨物打架碰撞时掉落的泥块砂石,但是李梓东的巨大泥人已经支撑不住了,被山怪一拳正中脸面,从上到下裂开一道粗大的巨缝,崩毁。 山怪见没有敌人了,弯下腰,轻而易举地突破了李梓东的土墙,将两人握在掌心,张开嘴巴准备直接吞入。 谢君怜跟马凡按住了想要跳进场内救人的李舟。 山怪咧开嘴,李舟大吼着:『放开我!』 马凡安抚道:「没事的,李舟,你看。」他指着山怪脚下,有细微的土石聚集成一小块流沙地,接着迅雷不及掩耳,一小块流沙地变成了至少半个场地大小,山怪转眼间下沉,但即便身躯踉蹌了一下,吃人的欲望还是驱使他将两人丢进嘴里。 在两人即将丧命山怪之口时,温瞳彤的鐘摆在李梓东面前拼命摇晃,一道土墙凭空从李梓东的手掌中射出,灌了山怪满口土泥。 山怪下半身被卡在流沙中使不出力,嘴巴还被灌满了土泥,气得双目赤红,大掌一挥就要把两人像拍苍蝇那样拍死。 温瞳彤在李梓东的背上,鐘摆疯狂地在李梓东面前旋转,灌入山怪口中的土泥越来越多,山怪终于无暇他顾,拼命地抠挖自己嘴里的东西,甚至还开始搥打自己的腹部,试图把那些窒息的土泥吐出来。 在跌落过程的时候,温瞳彤跟李梓东凭空创造了踏脚处,一路歪七扭八地跌到流沙范围之外,等他们落地后,流沙的速度越来越快,本只是淹没了山怪的小腿,慢慢地,山怪越来越下沉,直到只剩下两颗眼睛裸露在外,怒气冲冲地瞪着胆敢反抗的食物。 温瞳彤的鐘摆此刻终于离开李梓东面前,转而来到山怪眼前,左右摇摆,像是催眠一般,山怪眼神渐渐迷茫,总算失去了意识。 「他干麻不一开始就去洗脑山怪啊,搞得这么麻烦。」李舟心有馀悸道。 「做不到。」谢君怜说,「他的鐘摆有限制,山怪太高,他搆不着。」 「那也可以直接用流沙把山怪困住啊,干麻弄个大泥人打架?」 「马后炮人人都会。但问题是不知道山怪的异能,如果他的异能正好克制流沙呢?」谢君怜说,「流沙的成因是充满水分的泥沙受到外部刺激,水的衝力抵销了重力致使泥沙颗粒悬浮。假使山怪的异能正好是操纵土里面的水分呢?」 「异稟……还可以干扰操纵别人的异稟吗?」李舟震惊了。 「你不是见过了,温瞳彤就是用洗脑干涉别人的异稟啊。」马凡无奈道。 「可、可是……那是异稟者啊,异兽也能做到一样的事情吗?」李舟气虚地反驳。 谢君怜意义不明地轻笑一声:「人跟兽,区别又在哪呢?」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48.消息(李舟:兽 48.消息 (李舟:兽也是要看脸的 慕容兰见马凡激动的模样,不禁笑道:「之前不是给你妹妹画了像吗?除了那一幅之外,我这里也留了一副,让底下的人留意,这不,这几日就有人瞧见长的相似的姑娘了。」 其实他等画像一出来后,就让人先去青楼核对了,毕竟一个女人最可能被卖入青楼。 结果青楼里面没找到,倒是在街上遇到了,本想跟上去,结果人潮太多冲散了。 「你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慕容兰笑道,「如果跟你一样是从福丸来的,那本事很大啊,搞不好也是去大秦要去寻你的。」 马凡浑身充满希望,快乐地说:「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李舟升起莫名的危机意识:「哥哥,你不会找到妹妹的话就不去东昇堂了吧?」 「呃……」马凡卡顿了一下,他一时间没想起这问题。 他记得谢君怜说,那什么异世界的门好像有週期,而且是得在福丸岛开,如果找到马月芳的话就真的啟程返回福丸,那样确实就没办法陪着李舟去东昇堂…… 「小吴,何必为难呢。」慕容兰笑道,「如果真的找到令妹,让她一起去东昇堂见识见识,也就是了,慕容家不差这双碗筷。」 他早就想清楚了,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分筹码,何况是个女人,比李舟更好掌握。 到时候马凡不还是得替他做牛做马? 「慕容公子说的也是。」马凡一笑,安抚李舟道,「听到了吧,还是会去东昇堂的,别担心了。」 「马哥哥,你妹妹几岁啊?」李舟见马凡不会见妹忘弟,这才安心,好奇地问。 「跟你差不多吧,十五岁。」马凡笑道,「搞不好你们会很处得来,小芳她很独立,基本不太需要我这个做哥哥的操心。」 儘管没能确认慕容兰手下见到的是不是马月芳本人,但是马凡总觉得就是,他也得说服自己是,不然从他穿越至今,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久到他需要一个新的希望。 「对了,一直没有问起,你们是怎么走散的?」慕容兰道。 「船难,游上岸时分开了。」马凡老实回答,这么说也不算是说谎,就是不知道马月芳当时是上了哪里的岸。 说到船难,几人都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慕容兰便不再问了,转头看向场内:「修復得差不多了,集廉要对上的异兽是水跳蛙,基本不用玩了。」 他的语气很懊恼,对大秦输了一事非常不能谅解,但还是要找理由。 「水跳蛙那种过家家的异兽,换成大秦来肯定比集廉快!」 马凡笑笑不说话,他觉得这话有失偏颇,没比过谁都不知道,若是换成集廉来对付山怪,花的时间也许更久、也许更快,谁都说不准,运气本也是结果的一部分。 「水跳蛙是什么?」李舟问。 他虽然本也觉得大秦会赢,但也没多执着,输了便输了唄,胜败乃兵家常事。 「一种青蛙。」慕容兰说,「基本生活在沼泽或是水里,不过没有腿,长着蝙蝠的翅膀,蜥蜴尾巴,也是特级。」 「这得有多丑……山怪都比较好看吧。」李舟皱起脸。 师父虽然说要有仁慈之心,不分人类动物,但是如果都是那么丑的异兽,或是要他命的异兽,他就升不起一点仁慈之心了。 马凡看穿李舟所想,不禁失笑。 这小孩连看兽都是看脸呢,难怪会救小青,小青头跟眼睛都圆滚滚的,没有普通蛇类的阴冷,看起来确实可爱无害。 当然,变大的时候例外,太有压迫感了。 水跳蛙果然跟慕容兰形容的一样,不过体积跟方才的山怪比起来简直可以用娇小来形容,只到了成年男人小腿高,满场乱跳,让上场的两人追着跑,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浪费时间了。 集廉上场的是鲍伯跟米卡,马凡低头看鲍伯的异稟,明确写着兽化,但是他却用普通人类的外貌在追水跳蛙,另一个米卡倒是可以操纵线,两手上各拿着两捆圆形集线器,有点像是钓鱼线,并且能按照他的意志改变行径路线,鲍伯乾脆就给米卡当人形诱饵了。 目标物小,压迫感没那么强,但是动作也更灵活了,身手矫健从东跳到西,又从西跳到南,又从南跳北,又从北跳到东,乱蹦乱跳一通,光是抓补攻击也费了不少时间。 米卡的线打到他身上时被水盾缓衝,双方进入了消耗战,最终,集廉花费了一小时二十分鐘结束比赛。 「水跳蛙是操纵水的异兽,而且等级不高,真是给他们赚到了。」慕容兰哼道。 「那个鲍伯,为什么不用异稟?」马凡跟李舟都觉得很奇怪,「就算是保存体力也说不通啊,看他都喘成那样了。」 「谁知道呢?」慕容兰不屑道,「也许就是故意表示,他们即便只有一人使用异稟也比大秦强吧,真够侮辱。」 马凡持有不同看法:「我觉得,是不是他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导致他不能用啊?不然能用却不用,这说不通啊。」 谢君怜看了马凡一眼,挑眉。 马凡一看到谢君怜这种眼神,立即有点惊喜:「我猜对了吗?」 「你们又在眉目传情什么东西儿!」李舟左瞧谢君怜,右看马凡,一脸被排斥在外的不满,「说清楚儿!」 「异稟会有无法顺畅使用的时候吗?」马凡直接问道。 「会。」谢君怜道,「心神不定的时候就会,大喜、大悲、大怒、大哀都会致使异稟无法使用。」 「那鲍伯是发生什么事情吧。」马凡下了结论,「跟侮辱不侮辱的没有关係。」 慕容兰不认同这种说法,照他看来,鲍伯能有什么事啊,能上场比赛大喜吗?那也喜也该是之前喜,这会儿算是怎么回事? 他对这结论不服,便叫手下人去打探打探,鲍伯用不了异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然而回报的消息很是奇怪,鲍伯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只跟米卡表示自己真不是故意拖后腿,有不知名的力量在压制他的兽化。 「不知名的力量在压制他的兽化?」慕容兰听了就冷笑了,「那怎么其他异稟都没事,就他一人受到影响?」 「也许……他比较特殊?」马凡也觉得奇怪,照理来讲,若是现场有人能压制异稟,那应该全都一起压制了,不太可能针对单一异稟吧? 「有针对兽化的异稟。」谢君怜幽幽道,「完整的神兽麒麟就可以。」 「啥完整的,麒麟就那么一隻,还分完整跟不完整儿?」李舟吐槽道,袖子内的小青缠他缠得更紧了,舌头还舔了他一下。 「说得没错,而且麒麟在大秦王都,怎么样都不可能在这里。」慕容兰哈哈大笑,讽刺道,「我看,如果不是为了侮辱我们,就八成是那鲍伯自己私怨,要给他的同伴找麻烦吧。」 马凡觉得头痛,怎么又变成侮辱我们了? 平时慕容兰虽然轻视人命,但脑袋没这么不清楚啊……果然越是热血亢奋的比赛越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吗? 马凡想起他原世界也是有些比赛,比赛双方的粉丝会随着白热化越来越激动,从而导致激烈的肢体衝突,最终流于暴力。 唉,看比赛图个尽兴便好,何必用暴力发洩情绪呢,太不文明了。 谢君怜看了马凡一眼。 以马凡十八岁的年纪来说,他的思想真的太老成了一点。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49.散步(李舟:谁 49.散步 (李舟:谁说蛇不能当狗用的,有用就行! 马凡知道这附近有疑似妹妹的人存在后,就怎么也坐不住了,他本就对这种死伤性质的比赛没有太大兴趣,乾脆连比赛也不看了,整日就在莫雪的街道上晃,企图也『凑巧』瞧见长得很像马月芳的姑娘。 大约是因为比赛关係,所以除了出场跟散场时的人潮,其实马凡在街上看到的人并没有很多,三三两两。 这是他穿越后自己一个人在街上散步呢。 他努力回想,依照小芳的习惯,她应该也不喜欢这种比赛,而且应该会先搞清楚附近的地形路线,她可是个就连逛百货公司都会研究逃生路线的人,那如果她判断比赛场地会出事,那逃跑路线应该…… 马凡东张西望,其实这里地形不复杂,路线也简单,他气馁地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往哪里逃。 「小芳,你到底在哪儿啊……」他找了一阴影处蹲下,十分挫败地把自己的头埋入膝盖间。 如果这个世界有手机有网路就好了,或者是电视新闻,这样至少方便一些。 马凡伸出手,仔细看,他的手其实疮疤不少,指头掌心也有后茧,他翻腕一看,那是他曾经想要狠狠用力割下去的地方,是小芳的出现才拯救了他。 不行,不能自暴自弃,他得振作一点,之前没有消息时都死撑过来了,怎么能因为有消息之后反而患得患失,畏手畏脚呢? 马凡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己给自己打气。 街角阴暗处,惠正冷眼观察那仅有数日之缘的人,他怎么没跟李舟在一起? 落单了? 「惠,在看什么?」苍跟律已经完成任务过来会合,见惠死盯着一处,便也好奇地看了看,「是他啊。」 「真巧,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可能是发现我们吧?」 惠摇头:「他好像是出来找人的。」 「那就无关了。」苍说,「无关的话就少牵扯,走吧。」 「我们还得潜入莫雪的军事基地暗杀几个人。」 惠点了点头,跟苍还有律一起离开了。 莫雪在这里的正规常备军不足十万,又邻近枫圆,大部分人手都去维护圣克伐大典秩序去了,是偷袭的好机会。 至于为什么要攻击莫雪,惠他们这等执行第一线暗杀任务的人不懂,也无暇去懂,他们必须抓紧时间,摸清那些将军跟政要的行程与作息,才能制定相对完美的暗杀计画。 马凡对于国与国之间的暗潮汹涌一无所知,他已经重新站起来,企图再晃几圈看能不能遇到奇蹟。 他咳了几声,在街上喊着:「小芳,小芳。」 由于只有他一人在喊,引人侧目的感觉十分丢脸,但是马凡还是决定放开声音喊。 他说服自己,如果小芳没看到他错过了,也能听到他的声音,做人要乐观嘛。 「这位兄弟,别喊了。」一个魁梧大汉从后一掌按住马凡的肩膀,「叫魂哪。」 「非常抱歉,我在找我妹妹……」马凡歉然道,转头时顿时失了声,「呃,您还好吗?」 他本以为他会见到一个粗旷无比的汉子,毕竟从影子上来看这人体格不小,没料到五官倒是眉清目秀,只不过面色惨白,好像随时会昏倒的样子。 「我没事。」对方瞇起眼睛,打量马凡,「你是哪里人?」 「呃……我从福丸来的。」马凡总不能说我异世界的人,只好挑了个比较中性的回答。 那人嗤笑一声,也不晓得是在笑什么:「不是枫圆?」 「欸?」马凡愣了一下,「我是从枫圆转船过来的没错。」 见马凡如此坦承,对方噎了一下。 马凡感觉肩膀上的力道变得轻了些,他大可以发劲把人甩出去,不过那样感觉会把事情扩大,他自认没惹着什么人,肯定是场误会。 「大人!」另外一个年轻人朝他们跑来,低头对这个魁梧大汉说了几句,「大人,确认了,这人的确是跟着慕容兰的没错,跟枫圆关係不大。」 「关係不大,那就肯定还是有关係。」大汉固执地说。 「关係大的慕容兰,他之前被枫圆抓了,好不容易才放出来,这人只是跟着他。」年轻人道,「或者可以以此逼问慕容兰?最近的确不太平静,军中好几人莫名失踪或是病死,全都是慕容兰搭乘枫圆来到莫雪之后的事情。」 这几人当着他的面讨论这些事情,是当他不存在? 马凡灵光一闪,这些人不知道他听得懂莫雪语啊。 也对,就算是去调查,基本上除了慕容兰这种有家世背景的,极少有人费力气去查他这种小嘍囉有什么本事。 不过原来莫雪不平静吗? 马凡正在思考怎么脱身,就见李舟从另外一边奔了出来,对着大汉大吼大叫:「干什么呢儿你!」 大汉皱眉,看向年轻人,年轻人也一副莫名的样子。 马凡也很诧异:「李、李隆……你不是在看比赛吗?」差点叫错了,好险。 「我感觉到你有危险!」李舟理直气也壮,「就这?你明明就可以把他们掀翻嘛!」 害他比赛都没看完就衝出来了。 马凡哭笑不得:「我没事,应该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大汉名为保罗,跟马凡还有李舟打哈哈了两句,叮嘱他们没事别在街上做任何让人怀疑的举动,便跟着年轻人一起走了。 等人走远后,马凡这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就感觉你有危险啊!」李舟心虚道,他不擅长撒谎,但是他已经答应惠要保密了。 是这样,他看比赛看到一半,就感觉自己的头被打了一下,气得他猛然回头,想要把胆敢偷袭他的混蛋打一顿,就发现惠居然倒掛在天花板的梁柱上,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舟也不是真蠢,他立刻压制出即将出口的叫骂,转而警惕地看向慕容兰,发现对方正专心盯着场内,对手下人交待事情,完全没有发现这里的状况,这才放开胆子叫道:「喂,我要解手儿!」 慕容兰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下人带李舟去最近的茅厕,李舟说道:「我自己去儿!」 慕容兰也不在意,反正就几步路的距离。 从看台脱身的李舟跟惠在茅厕相会,很是开心:「惠,你也来看比赛吗?」 「你的同伴可能有危险。」惠面无表情,「我是偷溜出来的,放着他一人落单可能会被盯上。」 「嗄?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李舟吃惊道,「你是指马哥哥?」 「你必须帮我保密,不能跟任何人说,我是偷溜出来的,被人知道我就会死。」惠说完,当真瞬身离开了,让李舟想问清楚点都没办法。 说话说清楚呀!他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总之就是马哥哥一人有危险是吧? 还有被人知道就会死,这么严重的吗? 惠已经离开了,李舟只能先去找马凡。 「小青、小青!」李舟偷偷扯了一下袖子,「你能找到马哥哥吗?」 天底下把蛇当狗用的,大概也就李舟一个人了。 重新会合的马凡跟李舟交换讯息,严格来说是马凡交待情况,李舟支支吾吾,他摸不准马凡到底在不在任何人的名单内,毕竟,惠也认识马凡啊。 那到底是能不能说? 马凡倒是没想到是惠给他通风报信,反而猜测是不是谢君怜还是小青感应到什么才让李舟过来的。 他是一个很能自圆其说,并且十分可以克制自己好奇心的人,当下也就不追究了。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感觉这里不太平静,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马凡说,他刚刚听保罗的说法,似乎莫雪跟枫圆之间处得不是很好,军事衝突的火药味很浓厚,确实别在街上晃盪比较好。 李舟本来就只是出来找马凡的,闻言便欢天喜地地把马凡拖回去看比赛了。 「今天的比赛好无聊,炽燄跟辳国要对付的是山羊跟山猪,跟大秦的山怪比起来实在不够看。」 只不过今天还有第三场比赛,就是获胜的辳国要再跟莫雪比一场,这是莫雪的主场优势。 「我们应该可以赶上最后一场比赛。」李舟说,他已经习惯了杀戮的场面,并且隐隐有越来越上头的趋势,这让马凡有些皱眉。 但是他也不晓得遇到这种状况该怎么办,他只是隐约觉得这样不好,李舟本来就是容易衝动的性子,要是没出岔子还好,如果跟那些比赛白热化就会大打出手的一个样…… 回头问问谢君怜的意见好了。 马凡一点也没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51.国力(李舟:你 51.国力 (李舟:你在说什么天书,听不懂儿 慕容兰决定表面按兵不动,私下则是派人秘信回府,让慕容槐来定夺,自己则是继续在这里当一个一无所知的少爷。 心中有事,比赛也就失去了趣味。 慕容兰已经不再关注比赛,将精力更集中投注于绅雾的贸易生意上,他几场比赛下来都不怎么关注赛况,只吩咐下人盯着,若是有异常再报告给他,其馀时间都在拿绅雾那边递过来的合约仔细研究,讨价还价。 马凡也被他逼着做翻译,毕竟马凡扫一眼就知道契约上一些专业词汇是指什么,但是甲方跟乙方的条约一直乔不拢。 由于马凡被抓着做苦工,李舟就自己一人看比赛,马凡每次都很担心李舟的教育问题,只能在晚上睡觉时找谢君怜讨论。 然而谢君怜自从圣克伐大典开始后,就总是不见影踪,若非深夜马凡起来方便有看见谢君怜好好躺在床上,他都要以为是失踪人口,还得在小芳旁边再掛一张寻人画像了。 「大哥!」 这一夜终于给他逮到机会,撑着耸拉的眼皮,马凡白日可是给自己灌了不少茶,才能一直等到谢君怜回来。 「还不睡?」谢君怜淡漠的神色有一丝讶异,「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马凡被噎住,有点懊恼道:「大哥,我这不是有事找你商量吗……我觉得,李舟在看那种暴力死伤的比赛,对他的心性影响不太好,他本来就是个直肠子火脾气,这一看要是看出什么毛病……他年纪还那么小……」 「那就让他别看。」 「一味限制只会收到反效果呀。」马凡无奈道,「孩子正是叛逆的年纪……」 谢君怜心道,你也不比他大得了多少,语气活像李舟的老父亲。 「我是在想……谢大哥有空的话,能不能帮忙注意一下李舟?这几日下来,我见你总是早出晚归,若是有事,我也可以尽力帮忙……」 「我的事情你帮不了。」谢君怜道,「不过谢谢你的心意。」 马凡沮丧地垮下肩膀,其实除了李舟,他还有点私心,就是希望谢君怜好好休息。 他直觉谢君怜出去,虽然都不晓得做了些什么,但肯定没好好休息,眼睛下都有乌青了。 「我没有要打探你隐私的意思,可是我想……我们起码算是同伴吧?你不能稍微透露一点讯息给我?」马凡试探性地问,「而且,你跟李舟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算是同盟吧?」 谢君怜摇了摇头,半晌,又点了点头。 马凡:「……」 对不起,资质愚钝,没看懂。 谢君怜见状,笑了一下:「李舟还在观察期,不过也算是快要通过了,通过之后,他确实算是同伴没错。」 「观察期?」 「要当我的同盟,至少都得过三关。」谢君怜慢条斯理地说,「理想、品行,跟能力。」 「李舟的可塑性很高,理想嘛……也有,能力更是只要磨练就肯定出类拔萃。」 「所以,他剩下的考验是……品行?」 「人在没有权力的时候,都能冰清玉洁,一身傲骨,心怀天下,独善其身。」谢君怜道,「但是掌握了权力之后,鲜少有人不会变样。」 那倒也是,歷史上不乏开朝皇帝大杀功臣的纪录,朱元璋对那些功高震主的功臣宿将可都是抄家灭族,杀得乾乾净净。 「那你要怎么考验他的品行?」马凡好奇道,「他之前救小青、跟想救小樱的时候,难道不算是品行好吗?」 谢君怜道:「不够。」 「以普通人来说,那自然是一种难得的品行,但是他的方式,是建立在暴力上的。」谢君怜道,「李舟是被选上的人,他的考验远不止如此,不急于一时。」 「……不是很懂?」 「我的意思是,针对李舟最关键的考验还没到来,不用那么急。」谢君怜说,「自己选上的人,就该自己负起责任。」 「……更不懂了。」马凡放弃了,「大哥,你就直说吧,你不想带孩子。」 谢君怜一笑:「那本就不是我的孩子,只有你上赶着给人当爹当哥。」 马凡红了脸:「这、这是因为……好吧,因为我觉得李舟很像小时候的我。」 「喔?」 「小时候嘛,总觉得行侠仗义很酷,看电视学个花拳绣腿,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马凡苦笑道,「我以前……没这么冷漠,好吧,至少以前的我,肯定会跟李舟一样,丝毫不管情势如何,就一定要救人的……」 然而现实是,空有理想,没有执行的能力,什么也做不到。 「你还在介意小樱姑娘的事情。」谢君怜残酷又理智地说,「人死不能復生。」 「对,我知道,哪怕我穿越到了这里,我也很清楚人只有一条命。」马凡低垂着头,望向漆黑的窗外,「死了就都没了。」 谢君怜不回话。 人的悔恨,靠旁人的安慰是消除不了的,只能当事人自己走出来。 马凡只花了一点时间就将心情调适好了,他又将话题导了回来:「话说回来,孩子的教育不能等啊。」 「我之后得跟着慕容兰,跟他借几个人应该不成问题,或许你的事情可以让其他人帮忙呢?」马凡说,「我帮不上忙,但人多的话总有一些能做的事情,哪怕只是跑腿呢?」 谢君怜笑了笑:「你真的很希望我帮忙带孩子。」 马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虽然谢君怜好像没答应马凡,但隔天马凡顶着一双熊猫眼醒来的时候,他看见谢君怜居然等在一边时,还是笑了出来。 他就知道,虽然谢君怜看起来游离于世俗之外,一副不染纤尘的模样,但还是很温柔的。 「谢大哥,吃早餐吗?」 已经连续几日没有看见谢君怜的李舟,在赛场看见谢君怜的时候非常吃惊:「你这些天都跑哪去儿?连影子都没见到,马哥哥很担心知道不知道。」 「去办事。」谢君怜的回答依旧能瞬间句点。 「办啥事儿,神神秘祕的。」李舟没好气地说,「这几天比赛很精彩,你都错过没看到儿。」 「不可惜。」谢君怜淡淡地说,「我对这种场面没兴趣。」 「哼,也不晓得你对啥有兴趣儿。」李舟咕噥道,把注意力重新投回赛场上。 之前各国之间已经比过一轮,第二轮的比赛是根据第一轮的表现可以决定先攻后攻,最后再由胜出的四国决赛,谢君怜跟马凡缺席的这段时间,李舟已经自己把第二轮比赛看完了,今天已经是决赛第二日了。 「打进决赛的四个国家是大秦、莫雪、枫圆、绅雾。」 「咦,十二星不在里面?」马凡吃惊道,「我记得他们不也很强吗?」 「他们歷年来的比赛表现都不好。」慕容兰哼道,「小吴,你跟我来一下。」 马凡被叫走了,李舟跟谢君怜相处起来,他觉得非常彆扭。 马哥哥到底是怎么跟一个闷葫芦聊天的啊。 算了,看在同是反对席王的面子上,李舟决定对谢君怜好一点,不去计较谢君怜见死不救的黑歷史。 何况马凡这个当事人都没在意,他在旁边抱不平,总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不爽。 「他们国力真有那么强吗,这种比赛都可以嘻嘻哈哈的。」李舟没话找话。 「你觉得,一国的国力强不强,是用什么判断的?」 李舟愣了一下:「那当然是打仗打不打得赢啊。」 「那只是单指军事力量。」谢君怜淡淡地说,「国力是综合因素互相影响的结果,单纯从军事或是经济上来做判断,都不准确。」 「只发展军事力量,那就会侵略他国;只发展经济,那就会被人侵略。国力是包含了政治、文化、经济、教育、国防、科技、外交、各类资源、民族意识的综合凝聚力。」 李舟眼皮拉了下来:「你是在讲什么天书?国防?科技?那啥东西?废物玄卿之前在牢里好像是有跟我提过啥外交……」 「国防你可以理解为,就是保护国家不受侵略的范围。」谢君怜转头看向一边又在核对契约内容的慕容兰跟马凡,「至于科技,就是火銃那类的东西,异稟武器也被涵盖在内,绅雾在这一方面是冠绝一时。」 谢君怜指着今日的主角,莫雪跟枫圆,「等等仔细看清楚,我会一一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 「若是将上场的异稟者比做国家……那异兽便是仅有军事实力的武装份子。」 这一场,莫雪先手,要对付的异兽是── 雷鸟。 而上场应战的莫雪队员是:尼涅尔、扎赫沃基。 ++++ 好像是第一次在后记跟大家打招呼,写到这里,一些设定应该比较明朗了 明天开始会改书名→我穿越到异世界找妹妹结果推翻了王朝 第十一劫的书名则用来当副标吧,这样大家看书名也比较能明确知道是个什么类型的故事 大秦是会灭的,谁灭了它呢? 52.教育(李舟:雷鸟好笨啊 52.教育 (李舟:好笨啊雷鸟 尼涅尔是石系,扎赫沃基是木系,石头跟木头的组合,对上雷鸟,也算是属性上的精彩比赛了。 雷鸟是特级异兽,牠有三颗头、四双翅膀,两隻大脚,体积不比山怪小,还能飞,各条件上来看,莫雪都很吃亏。 「如果是你,面对压倒性的武装力量,你会怎么做?」谢君怜淡淡地问。 「跟他们拼了!」李舟豪气万千,甩了甩袖子。 「如果因为你的意气用事,导致小青身负重伤无法战斗呢?」 李舟顿了顿,不高兴道:「你别诅咒人儿。」 「任何事情都该做好最坏的准备。」谢君怜道,「敌人可不会让你准备好了再打过来。」 「……躲起来吧。」李舟不甘愿地说。 如果打不过,那就只好躲起来啦,跟他师父一样。 谢君怜笑了笑:「所以他们採取了一样的战术。」 尼涅尔跟扎赫沃基製造了一整片的石林,任凭雷鸟怎么降下雷电,不出来就是不出来。 「一直躲着能干什么儿?」李舟皱眉。 「能拖延时间。」谢君怜说,「能拖延到他们想出最佳战术。」 「就算如此,这雷打得轰轰响,他们能干什么儿?朝天丢石头吗?」李舟怀疑道。 不只是他,场上所有人看到雷鸟的时候,都认定莫雪输定了。 谢君怜道:「知道战术跟战略的区别吗?」 李舟不答反问:「那不是一样的玩意儿?」 「不一样。」谢君怜道,「在战场上,将军追求战术;在国家高度上,统治者追求战略。」 李舟还是个仅有十三岁的孩子,谢君怜想到马凡的请託,便讲解得更浅了一些:「若将他们两人比做结盟的国家,那雷鸟就是只会侵略的恐怖份子,因为雷鸟只会掠夺,不懂治理,即使眼下战况一时倒向雷鸟,最终结果也是莫雪两人的胜利──因为他们有信念。」 「为啥儿?」 「看下去就知道了。」 尼涅尔跟扎赫沃基分别躲在造出的石林暗处,千辛万苦弄出一个假人,这假人躺在某一处,上面还有不晓得是他们谁的头发,增加逼真程度,远看还真挺像回事的。 他们把假人丢到一处,在暗处製造动静,雷鸟看到了,立刻往那处搧动翅膀,闪光雷击随即落下,将那附近的土地用雷劈成一片焦土。 假人自然也在其中。 雷鸟降落,三颗头开始为了争夺吃假人开始互啄。 「牠好笨儿,分不出来假人,还为了哪颗头吃打架儿。」李舟看得笑了出来。 「你觉得很好笑?」 「当然啊,难道不好笑吗?」 「但这就是人间。」谢君怜淡淡地说,「人们分不出真偽,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相互争斗,不论是谁都觉得自己该佔一份利,所以……」 「必定会因为利益而败。」 躲在暗处的两人已经製造出投石器,瞄准的是其中一颗头的眼睛。 「当目标武力太强,无法正面突破的时候,製造矛盾、分别击破是最有效的方式。」谢君怜道,「他们採取的是一击即退的策略。」 打中雷鸟眼睛后,莫雪双人组立刻离开原位,被激怒的那颗头嘴巴张开,从中喷出一团火焰来,将刚刚人类偷袭他的所在地烧了起来。 李舟骂了一句脏话来表示自己的震惊:「这怎么还喷火儿?」 浓烟开始飘散,雷鸟不耐烦地搧动翅膀,两颗头还在为了那个假人的归属权争论不休,被打的那颗头则是想去把胆敢偷袭他的傢伙灭掉。 「雷鸟若是三颗头都一颗心,那就近乎无敌,但是那不可能。」谢君怜说,「就跟人类一样,父子也可能反目成仇,只要是拥有自我与智慧的生物,争斗就不可能消失,所以製造矛盾也特别容易。」 「雷鸟已经被挑起了矛盾,而那两人有胜利的信念且十分团结,这就是弱势方面对强劲对手时所必备的重要条件。」 李舟看着那两人一直不离不弃地进行游击战,身上因为雷击与火攻都已经破破烂烂,但是眼底对胜利的执着却是一点没灭。 尼涅尔跟扎赫沃基因为不间断地游击攻击加上逃跑闪避,体力已经被消耗了一大半,但是三颗头的雷鸟身上却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外伤,即使是被集中攻击的那颗头也没受什么重伤。 「那样有什么用儿?你看雷鸟毫发无伤儿。」李舟不以为然。 就在此时,那颗一直被集中攻击的头忽然一个转向,对着另外两颗头喷起火来了。 凭什么他要一直被针对,而且还就这样把牠排斥在分配之外? 那两颗头可以一直无视那无关痛痒的攻击,专心抢夺莫雪两人製造出来的数具假人,并且隐隐希望那隻被针对的头乾脆掛点,别跟他们抢东西。 没料到第三颗头烦不胜烦,长时间被忽视、利益被排挤让那颗头非常不满,这种不满逐渐累积,导致牠在某一时刻直接爆发,对自己的前同伴动手了。 一开始牠想去追击,这两颗头懒得动,牠们又是一体分不开,所以他只能不甘无奈地等在原地,次数一多,牠便也受不了了,直接发难。 「牠怎么回事儿?烧牠的头有什么用?」李舟看得傻眼了,「牠们好歹算是一体的吧?」 三颗头开始互啄,闪电雷鸣开始无差别乱攻,而另外两人则是躲入了一开始拖延时间时就做好的简易防雷小屋。 白金色的闪电与熊熊红色火焰都伤不到这间屋子,这是在他们一开始状态最好的时候製造出来的,用的材料还是雷击石跟防火木,不怕雷劈也不怕火烧,只是消耗极大,能造出屋子便算是极限了。 两个大男人紧紧抱着彼此躲进了小屋中,任凭屋外雷轰电闪金蛇狂舞,不出去就是不出去。 雷鸟三颗头斗得没完,又因为势均力敌,直到把自己给整倒了都还在互喷火球。 本来高高在上看似不可战胜的异兽,居然就为了个假人跟无伤大雅的攻击,内耗得如此迅速。 年仅十三岁的李舟内心是说不出的震撼。 「李舟,你要记住,坚定的信念,往往能引发奇蹟。」谢君怜道,「因利益而成的同盟,最终也会因利益而散。拥有相同信念,志同道合的联盟,比纯粹的利益连结要更加稳固。」 谢君怜说完,看向马凡。 他这算是完成带孩子的请託了吧? * 马凡没有仔细听谢君怜都教了些什么,自然也无从去判断,他只是觉得要带孩子,还是请认识的人带比较放心,何况这个世界他认识且比较熟悉的人已经全在这里了。 他本来被慕容兰托住看合约,但是后来打雷闪电实在太吵了,根本讨论不下去,索性也开始看起比赛来。 他对结果没什么意外,打从莫雪两人上场开始他就预见了整场比赛的走势,他这眼镜不晓得怎么回事,有时看过去、有时看未来,没个基准,他也不会用。 或者以后有机会可以问问谢君怜异稟要怎么控制,现在这感觉好像是他的异稟时不时出来给他刷一下存在感,不在他的掌握中。 莫雪用时五十六分鐘,接下来上场的是──大秦顏正茗跟萧晓。 要对付的异兽是,坂鼻。 一种兔头蛇身的异兽。 原创奇幻──第十一劫──53神通(李舟:马 53.神通 (李舟:马哥哥厉害我骄傲 马凡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彷彿人工基因合成的异兽,兔子跟蛇的组合,在视觉上让人非常不舒服。 他跟慕容兰已经完成了跟绅雾的合约谈判,接下来正好可以观赏比赛,结果上场的异兽实在太伤眼睛了。 谢君怜垂下眼。 又一个。 场上的顏正茗异稟是火,萧晓是风,正好是一个绝佳搭配。 当坂鼻放出笼子的时候,这隻异兽立刻就鑽入了地底,消失了踪影。 「还可以藏地底下儿?」李舟瞠目结舌,「不会窒息吗?」 「不会,坂鼻本来就是藏在地底下的异兽。」谢君怜淡淡地说。 「那这样火也烧不到牠啊。」马凡加入对话,「风的话就更别提了,除非萧晓可以把整个地都吹飞。」 像是在应証他的话,只见萧晓拿出他的纸扇,往地上用力一搧,一个小型的龙捲风就此形成,接着这个龙捲风像陀螺般横扫了整个场地,即使有结界护着,马凡也感觉到一股风压,劲头很强。 这个龙捲风不规则舞动着,每到一处就捲起巨大风沙,脚下的土地像是被庞大的吸尘器给往天上吸住,像是被剥了一块皮。 『这个用来翻土挺方便的。』马凡不合时宜地想,『农耕上能省不少功夫呢。』 谢君怜对马凡的想法笑了笑。 龙捲风所到之地无一例外都掘地三尺,当他们掘到某一处时,一直躲在地底下的坂鼻也被捲了出来,在风阵中艰难地转圈。 吼吼的风声掩盖了坂鼻的悲鸣,随之而来的是苍蓝美丽的火焰,缠上牠的身体,牠只能不断吼叫着。 「这坂鼻好弱喔。」李舟歪了歪头,「就是太会躲了,不然感觉时间可以再缩短一点。」 马凡看着被火焰包围的坂鼻,有点疑惑:「牠不用异能吗?」 「牠的异能就是可以不用呼吸,躲入地底,皮肤坚硬,其他的都没有。」谢君怜摇头,「以战斗力来说,很弱。」 「不过用来蒐集东西很有用喔。」慕容兰在旁边补充说明,「有些人会特意捕捉这些异兽,训练牠们去拿特定的东西。」 「都拿些什么儿?」李舟好奇道。 「很多,不过是窃盗集团的话,通常都是黄金、银子之类的。」慕容兰耸肩说,「但如果是农家的话,一般用来翻土,或者收成不好的时候,去偷其他人的庄稼。」 怎么听起来的用途都很不正面啊。 马凡叹了口气,转眼瞧向还在蓝色火焰中挣扎的坂鼻,默默在心里给牠上了一炷香。 『救我、救救我!』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脑海里直接炸响,带着乞求的哭音,尖锐地刺穿马凡的脑壳。 马凡瞬间神色痛苦地摀住头,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马哥哥,你怎么儿?」李舟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他,「头痛吗?」 马凡脑壳像是要爆炸一样,但是这种痛苦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消失了,就跟来时一样无影无踪,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更遑论去回答李舟了。 他将求救的眼神投向谢君怜,觉得对方应该知道些什么。 谢君怜则是很讶异,马凡身上有自己的血,那马凡身上出现一些异稟变化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没料到马凡居然能跟异兽通灵。 虽然非常短暂,马凡自己也一头雾水,但是谢君怜很清楚,这种能力一旦成长,马凡发现这世界的真相是迟早的事情。 他一个世外之人,会怎么做呢? 「小吴,要不要叫医生来给你看看?」慕容兰关心地问,「我见过这种症状,不过大部分都是女性比较多。」 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娇气吗,慕容公子? 马凡扯了扯嘴角:「不用了。」 刚刚那求救的声音很快就变得微弱,现在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头也完全不痛了。 「难道是工作量太多?」慕容兰摸着下巴,「小吴,你觉得呢?」 「呃,因为我之前没有做过类似的工作,也许吧。」马凡只得给出模稜两可的回答。 因为这个插曲,当他们把目光转回赛场的时候,坂鼻已经被烧死了,用时比莫雪短,大秦获胜。 「机会难得,要不要去跟他们碰个面?」慕容兰怕马凡身体太差罢工,想给他冲冲洗,能跟胜克伐大典的选手碰面,那不管是在哪一个国家都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马凡则是很茫然,他为什么要跟不认识的人见面?慕容兰想要发展新业务?那也不用带上他这个翻译人员啊,都是大秦人,不存在语言不通的问题。 倒是李舟一脸兴奋:「我要去儿!」 * 大秦选手休息的地方,内部装潢很有大秦风味,李舟好奇得东张西望,活像是一个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马凡虽然也跟着来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要来干麻,难道他要表现得跟李舟一样兴奋才比较正常? 但是李舟年纪小,慕强容易上头可以理解,他是真心装不出那种崇拜星星眼啊。 马凡瞅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谢君怜,感叹谢大哥真是不管什么状况都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还有得学。 「……我看你其实也挺慕强的。」谢君怜失笑道。 为了表达诚意,慕容兰没有带下人过来,亲自上门拜访。以他的立场而言,大秦境内慕容家嫡子亲临拜访,那是十足给了对方面子。 休息室门一开,里面几位大秦选手见到慕容兰都愣住了。开门的那位是萧晓,他更是直接傻在了门前。 靠近一看,马凡才发现这个萧晓嘴小细眉下巴尖,上嘴唇略大,一副可怜薄命相,配上大秦制服的一身红,一个男人居然看着像是红顏相。 「慕容公子……?」他小心地打了招呼,「请问……有什么吩咐?」 马凡诧异,他以为选手们或多或少都有一副傲骨,没想到萧晓面对慕容兰时语气这么卑微。 「没什么,我新收了些人,回头也要进东昇堂学习,提前来让你们熟悉熟悉。」慕容兰笑道,「这位是小吴,吴语。这个是李隆。」 马凡朝慕容兰感谢一笑,慕容兰这么介绍,是已经打通了所有关卡替他跟李舟拿到假身份了。 「你们好。」顏正茗客气地打了招呼。 马凡观察他,对方生得天庭饱满、鼻樑挺直、颧骨丰隆,唯有眼神透着一股抑鬱的疲惫,大概是才比赛完,还没有休息好所致。 「你们刚刚超级酷儿!」李舟没控制好情绪,乡音又跑了出来,惹得一屋子的人一愣。 「他们都是从福丸来的。」慕容兰解释道。 「原来如此。」顏正茗点头表示了解,「我是席杨人。」 「我是皋(ㄍㄠ)衢(ㄑㄩˊ)人。」温瞳彤声音平板。 也许是因为同伴死亡的关係,他看起来兴致很低,靠在墙壁上双手环胸,一副防御的架式。 「我也是席杨人。」顏语思相比之下活泼多了,马凡记得他是纸系异稟者。 「除了温瞳彤、李梓东跟萧晓以外,其他人都是席杨人。」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慢吞吞地说,阴阳怪气极了,彷彿来自席杨有多么了不起似的,看向马凡跟李隆的眼神也非常轻蔑,「比那什么破岛福丸高级多了。」 「江泽霖。」慕容兰挑眉,「这两人将来可是要当我左右副手的人,比你这种连过继杨家都没资格的傢伙要高贵多了。」 马凡默默吐槽,是你威胁我当副手的,高贵什么的,真的不至于。 他一眼瞄到李舟张口欲言,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深怕李舟爆言说他什么时候答应给慕容兰当副手,拆自己人的台。 不过他头一次亲身体验到,原来地域歧视真的存在啊。 江泽霖气得差点砸了茶杯,冷笑道:「那难道不是因为慕容公子差点死在枫圆,周围可用的人手不是死光就是逃光了吗?看看堂堂慕容家,生死关头连个忠心的奴僕都没有。」 这人是谁啊?为什么可以这样跟慕容兰讲话? 「江泽霖,别以为你父亲是国师就可以这么无礼。」慕容兰冷道,「谁不知道江家早就衰落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在那边撑着。」 国师?那不是德高望重的权位吗? 马凡又茫然了。 「大秦国师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你以为当今还是圣上登基前吗?」慕容兰持续嘲讽,「天底下哪个人不知道,江国师早就跟圣上离心了。要不然你姓江姓得好好的,怎么上赶着认杨岐河做乾爹呢?不就是因为姓杨可比姓江要来得更威风吗?」 马凡掛着尷尬的微笑,他跟李舟就不知道。 看来有空时还是得找一下这个世界的歷史来读一读,避免貽笑大方。 谢君怜微妙地看了马凡一眼。 江泽霖哑口无言,怒道:「你!」 「好了好了,慕容公子原意只是来跟我们介绍新朋友,不该火药味这么浓的,阿霖。」另一个跟江泽霖面貌相似但更为年长的人按住他的肩膀,「幸会,吴公子,李小公子。」 「你弟弟该好好管教一下,江泽时。」慕容兰见来人,口气和缓了一点,「欠教训。」 「慕容公子说的是。」江泽时跟他弟弟不同,很有礼貌地朝他们做了揖,「不知这两位的异稟是……?」 「呃、我好像可以看懂各种语言的文字。」马凡试探性地说。 闻言,眾人都愣住了。 「真假?你居然有这种异稟?」顏语思大为惊叹,「传说中的异稟居然真的存在?」 这为什么是传说中的异稟啊? 不过按照慕容兰之前势在必得的表现来看,这能力应该真的很稀有吧,谢君怜也早就说过这是一项很珍贵的能力,不是那些武力输出高的异稟可以比拟的。 但他还是不晓得缘由。 顏语思好奇地围着马凡转了几圈,嘖嘖称奇:「那这位李小弟呢?」 「我没有异稟。」李舟坦言道。 他是有小青,算得上是驯兽师,但是他才不要曝光小青呢。 也许是马凡的异稟太过光彩夺目,顏语思本以为李舟也有什么惊人的异稟,一听反而笑了。 也是啊,这种珍贵的异稟哪是随处可见的,如果都给慕容兰收了去,他们家那位大人不得暴跳如雷? * 当天晚上,就寝时间,马凡有点讶异谢君怜今天居然没出门办事。 「你今天在赛场上,是不是听到什么了?」谢君怜单刀直入地问。 「我听到有人在喊救命,但是很快就没有了。」马凡很快答道,他意识到这场谈话似乎很严肃,立刻正襟危坐。 「你觉得是谁?」 「我也不知道……」马凡偷覷谢君怜,「我以为你知道呢。」 「嗯。」谢君怜轻轻点了头,「我确实知道,我只是没有料到你的异稟会成长这么快。」 「咦?」他异稟有成长?如果说是时不时偷窥人家过去或是未来放影片的话,他确实是有成长了,可是听到那声音应该不算在预知内吧? 「你的异稟不只一种。」谢君怜说,「你听到的声音来自坂鼻。」 「你那可以无障碍交流的异稟,适用对象范围已经从人扩大了兽。」 「而以前拥有此类异稟者,被人们尊称为拥有神通之力的天选之子。」 54.天选(李舟:我的棍子会发光! 54.天选 (李舟:我的棍子会发光! 天选之子,按照马凡的理解来说,那就是所有热血漫画中的主人翁,拥有永不放弃的精神或者特殊的血统技能等,前者他没有,后者的话,他来到这里以后确实是有特殊技能,但是这种特殊技能按照套路来推理,一般都是自己的血统所致,或是吃了什么东西啦、或是被什么怪物打伤啦之类的,可是他完全没有啊? 马凡非常茫然:「就算你这么说……可是我也没什么太大感觉啊?是说,异稟是什么也不做也可以进化的吗?」 而且这世界,天选之子是要做什么?难道是终止圣克伐大典这种危险的运动比赛吗? 「一般来说,都需要刻意练习才有办法进化。但是你的异稟比较特殊。」 「可以无障碍沟通的能力非常珍贵,你恰好又是世外之人,所以你看待这里不同文化,并不会有任何先入为主的偏见。」谢君怜淡淡道,「由于包容度高,宽恕性强,在过去,有这种能力的人都会被尊敬。」 「可是,到了现在,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只不过是慕容兰这种富贵人家中非常好用的工具人罢了。」 「呃……我应该要一起同仇敌愾吗?」马凡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略有些愧疚道,「抱歉,我无法共感你的情绪。」 「不用,你不用共感我的情绪。」谢君怜微笑道,「我只是在告诉你,这种能力在过去,曾经多受人尊崇,而现在不过就流于表面的崇拜。沧海桑田,世道变化无常至此,你若是要继续待着,要冒的风险可比你待在福丸岛等门开要大得多。」 马凡听懂了谢君怜的言下之意,即他的能力本该登高一呼,四方百应,结果就只沦为受制于人的下人,得到的尊重也并不真心。如果这种珍贵的能力都能落到如此下场,那他继续待着,也许哪天这种能力就变得人人唾弃了。 「但是有我妹妹的消息了,我不能功亏一簣。」马凡说,「谢大哥,我感觉你一直想要送我走,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没找到小芳以前,我是不能走的。」 他记得跟谢君怜第一次见面,对方就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找妹妹,可能其他人也是,毕竟大难来临夫妻这种同林鸟都各自飞了,他找妹妹的希望无异是大海捞针,十分渺茫。 「我以前没有跟你提过吧,我现在找的这个妹妹不是我亲妹妹。」马凡说,「她是海难的倖存者,因缘际会被我们家收养的。」 「严格来说,是我亲妹妹过世后,才收养她的。」马凡说,「她的家人都过世了,她剩下的亲人就是我了,所以我不能就这样,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尤其是在我知道她可能就在附近后。」 谢君怜没说话。 「说起天选之人,谢大哥或是李舟才比较像吧?」马凡打趣道,「李舟可以跟小青对话,你又好像跟小青认识,而且你感觉跟大秦王朝很有渊源。」 谢君怜一直说自己不是太子,不过他也不否认他跟大秦有关係。 「……李舟是小青选的主人。」谢君怜说,「之前也跟你提过,李舟他还有段路要走。」 「所以你们真的……要……」马凡作势推翻了椅子,「席王啊?」 谢君怜摇头,笑道:「他是剽窃强盗,会推翻他的不是我,而是当时被他杀掉的,麒麟真正选择的王。」 「那你呢?」马凡好奇道,「你听起来跟他不共戴天,但不是真王也不是麒麟,到底为什么这么痛恨席王?」 「我痛恨的不是他个人。」谢君怜说,「我痛恨的是欺诈、蛮横、不断变化的立场原则,以此要胁所有被统治者服从管理,极端抹灭个人意识要求所有人只能信他一个象徵的独裁行为。」 「独裁制度对于掌权者来说确实非常方便,过去几年大秦也是这么走下来的,但是席王上位后,大力改变了制度,变成了民意传不到大殿的封闭式制度,地方官各各发财,朝廷内国师群结党营私,对地方敛财一事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反正钱到位后什么都好说。」谢君怜垂下眼,「你之后进了东昇堂,可以观察得出来,他们这群社会上游阶层的人,过得是朱门酒肉臭的富贵日子,但你若是愿意回身看一看真正在农村辛勤耕耘的那些纯朴百姓,就会发现他们冬天连一件御寒的衣物都没有。」 「而这些可怜百姓,他们除了一代代穷下去外,找不到其他出路,他们只能永远困在穷困潦倒之中。」 「没有社会福利什么的吗?」马凡听了,有些不忍心,「不管是哪个国家,最起码的社会福利应该会要有的吧?」 「有名无实。朝廷发放的救济金根本到不了他们手里。层层剥削,打点官员,最后再反向跟朝廷说钱不够,还要再加发。而席王对一切心知肚明,但不加以阻止。」 马凡不能理解:「既然他知道的话……难道是没有证据?」 「证据有,他想的话,人证也能有。」谢君怜说,「但是贪官是帝王治理天下必不可少的工具,所以除非遇到不得已的状况,他是不会动这些贪官的。」 「贪官怎么能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呢?」马凡不赞同,「应该是要尽量减少贪官的人数才对啊!」 「水至清则无鱼。」谢君怜无奈道,「贪官对百姓来说,是该砍头的邪恶存在,但对于席王,哪怕是歷代帝王,都是不可或缺的工具,他们可以等民怨沸腾时,将这些贪官斩首示眾,抄家灭族,平復民怨,转移注意力。一来能确实将他们的家產收归国库,二来还能将所有罪责推卸到贪官们的头上,而自己只不过是被欺瞒了,他们还是那个明事理的明君。」 「这就是帝王术的一种,很浅薄的应用。」 马凡撇撇嘴:「我可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应用。」 「有些时候,在某个位置的人,或是某个身份的人,会不得已去用一些他过去不屑或是不想使用的阴谋诡计。」谢君怜说,「真王就是如此,即使他本来应该是大秦境内最高权位阶层的人,他现在也不得不使用一些他并不想用的心计,好保全自己。」 「他会是你的参照。要是继续留存在这世界,一旦进入大秦境内,就完全不会有回头路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马凡无奈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刚刚也说了,我没找到小芳以前,我不想离开。」 * 隔天,李舟元气满满地跑来找马凡,还特意压低声音交待道,晚上他有个东西想给马凡看。 马凡怀着好奇心一直等到了晚上,白日比赛都没去看,把握啟程前最后机会四处看看,用过晚餐后,李舟就摸过来了。 他献宝似地将自己的竹棍往马凡面前一递。 只见平平无奇的竹棍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他记得谢君怜说过,异稟武器大致分三种,但有一种极为特殊,不在三种之列,那便是异稟武器自己『醒』了过来。 ……李舟才是那个天选之子吧? 55.返秦(一)李舟:你不是被杨全抢了女人吧 55.返秦(一) 李舟:你不是被杨全抢了女人吧? 算算日子,马凡发现恍然间他来到这个世界竟然已经三个月了,四月惊蛰到现在,居然要进入仲夏了。 因为莫雪气候凉爽,他丝毫没觉得违和,直到慕容兰要人来帮他们订做夏装,才惊觉时间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慕容兰没打算把比赛看完了,他之前待在这里虚以委蛇,但是现在他收到家书,他弟弟三催四请,似乎快被生意上的事情给烦死了,他『只好』半推半就地啟程了。 继续待下去,还说不定被人怎么利用呢,他可不喜欢这种感觉。 马凡听说要走了,还不死心,想着能不能再留久一点,搞不好运气好就碰上妹妹了呢? 虽然慕容兰也劝过他,如果他妹妹能凭藉一个弱女子之力从福丸来到莫雪,那肯定本事不小,搞不好也是要去大秦掛寻人榜的,他当时听了觉得很高兴,感觉寻人有望,可现在又不太确定了。 「马哥哥,你妹妹搞不好早就啟程去大秦了呢。」李舟因为不能看完比赛而不太开心,但他还是选择安慰马凡,「女生搞不好根本不喜欢这种比赛,早早离开了也说不定。」 李舟说得也有道理,小芳确实不喜欢这种血腥太浓的赛事。 马凡无法,只得乖乖收拾行李,但是他跟谢君怜除了换洗衣物外真的是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反倒是李舟,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慕容兰说是送的,在金钱攻势下,马凡发现李舟对慕容兰只剩下惯性上的不客气,但是没一开始那么排斥了。 人心果然都是肉做的,何况李舟还是小孩,看几场比赛,买几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哄个几天,朝夕相处之下,还真就不觉得慕容兰有多坏了。 慕容兰说要离开前得去跟杨全打声招呼,让马凡很讶异:「我以为你跟他不合。」 「八字都不合。」慕容兰翻了翻白眼,「但我得去提醒他,我们之间的交易,这傢伙空空如也的脑袋很可能根本没把这事情传回去,到时候我领你们上门拿异稟武器,结果却被请出门的话,那场面可就太难看了。我可不想发生这种事。」 「杨公子……这么随意?」虽然只简单『打』过照面,不过杨全确实给人一种非常恣意张扬的感觉,「他不用管家中生意的吗?」 就算是个富二代,该有的商业基础也应该要有的吧? 「他打小就梦想着自己闯荡江湖,成为一方侠士,对生意管理一窍不通,做他个春秋大梦。」慕容兰嗤笑,「仗着自己有异稟又姓杨,威风凛凛地以为全天下都得为他的侠义让道。那个蠢材,压根不晓得他底下的人有几人是真心将他当大哥看的。」 「你之前不也不晓得你老婆们只当你是提款机吗?」李舟本在一边吃点心,闻言疑惑道。 他现在对慕容兰的态度很客气了,只不过褪去尖锐后,问题的本质就更刺伤人了。 马凡轻轻咳了一声,算是给慕容兰解围:「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不卫生。」 「可是你们不都是一边吃饭一边谈生意吗?」李舟放下点心,不甘反问。 「嗯,因为那是在谈生意。」马凡从善如流,「而我们现在没有在谈生意。」 李舟摸摸鼻子,好吧。 慕容兰或许已经被李舟气到习惯了,居然也不生气,继续道:「杨全那个傢伙就是脑子空空如也的笨蛋,不仅不懂生意,也不懂女人的风花雪月,一堆美人投怀送抱,结果榆木脑袋把人都送给他底下的人了,一个也没好上。」 「你是被他抢过女人,所以才看他不顺眼吗?」李舟好奇道。 慕容兰顿了一下,没好气道:「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说中了吧。 李舟在心里做了个鬼脸。 慕容兰领着马凡他们重新拜访杨全,这一回他们没再被挡在门外了,书僮阿米笑嘻嘻地将他们领了进门,杨全也没再边跟人下棋边谈事情了。 杨全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反而挑眉望向慕容兰:「我听霖霖说了,你在打压他们。」 「那个废物说的话你也信?江家不行了,这话哪边错了?」慕容兰嗤笑,「何况你不也没认他们当小弟吗?」 杨全皱眉:「我那是因为家里人多,顾不来。我不是建议他们给你当手下了吗?你又不要。」 「我要废物进来干麻?杨全,少把麻烦往我这里推。」慕容兰冷笑,「谁不知道现在谁跟江家沾上关係,谁以后就倒大霉,皇上打击贪腐的力道可丝毫没有放松呢。」 眼见两人又要一路吵下去,马凡轻轻咳了一声:「两位公子,异稟武器……」 慕容兰率先收了声,他可不是来找杨全吵架的,话锋一转,直奔主题:「我近日返秦,你把你的令牌给我。」 「令牌怎么能随便给呢。」杨全老大不愿意,「你要我的令牌干麻?要霸佔杨家產业也不该是这么玩的……」 「谁要霸佔你家產业了,当我慕容家穷吗!」慕容兰怒道,「你不把令牌给我,我怎么知道要是届时上门讨东西,你这傢伙的人不认的话我要怎么办?」 马凡想,第一名跟第二名的差距真大啊……明明都是第二名了,还得担心第一名不认帐。 「兰兰每次都怒气冲冲的。」杨全叹了口气,「就算真的那样,回头我再给你送过去不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光天化日之下,慕容兰上门讨东西却被扫地出门,哪怕后来澄清是场误会了,面子上也十分不好看了。 只要杨全的脑袋有一点点是站在慕容兰的立场想,他就说不出这种轻飘飘的话。 不过慕容兰之前跟杨全也是差不多性质的人,高高在上,不把人当人,这点还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马凡想,这就是现世报吧。 「杨全!」慕容兰怒道,不想再同杨全囉唆,「令牌给不给?」 「我还没有要回去,自然是不给的。」杨全笑道,「兰兰放心,我保证你们不会被扫地出门的。」 「你的保证就跟青楼娼妓说情一样可笑。」慕容兰冷道,「行,不给也可以,签契约,若是发生这等荒谬之事,你得在东昇堂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的人道歉。」 杨全顿了一下,为难道:「不至于吧?」 大秦第一西出杨,给慕容家的食客道歉,这说出去怎么听啊? 56.返秦(二)(慕容兰:土包子没搭过火车吧 56.返秦(二) 慕容兰:土包子没搭过火车吧? 说出去怎么听,马凡不知道,他只知道慕容兰跟杨全八字不合还真是因为女人。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女人,在方才一晃眼的时间中,他的眼睛透过这古怪的眼镜看到了才十六七岁左右的慕容兰跟杨全。 那时两人都是偏偏美少年,看情况似乎也没怎么撕破脸,两人同时看上了某青楼的花魁。 那花魁长得美若天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娶回家摆在家里,即便什么都不干,光是看也赏心悦目。因此两人都动了要娶亲的念头。 一个是杨家、一个是慕容家,争相娶青楼花魁为妾,一时闹得满城风雨,百姓们奔相走告,赌楼甚至就这一件事开了赌盘,赌到底花落谁家。 杨全那时虽然也挺喜欢花魁的,但是没那么执着,他更多的是他的江湖英雄梦,只单纯觉得自己是未来一方大侠,若是没有美人相伴岂不是失了身份。 慕容兰就不同了,他是真的对花魁一见倾心,动了真格的,因此私下去找杨全提,请杨全成全此事,杨全也确实答应了。 结果慕容兰欢天喜地派人去下聘,特地挑了个良辰吉时,结果被花魁回绝,说她已经收了杨全的聘礼,一女不嫁二夫,请慕容兰回去。 慕容兰那时一腔热诚的真心被凉水浇了个透,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抬着聘礼从慕容本家出发,又灰头土脸地抬回去,沦为当时笑柄。 事后慕容兰找杨全质问,也是一句轻飘飘的,忘了这回事了,如果慕容兰真那么喜欢,转送给他便是。 但那又如何?慕容家的面子已经丢了。 最后那花魁也没进杨家的门,因为杨家家主知道了此事,认为自己儿子太不厚道,亲自到了慕容家拜访赔礼,切勿因为一个女子伤了两家的和气,最后将那花魁送进宫中,成了宫女,这事才算了结。 虽然如此,但樑子确实是结下了。 怪不得慕容兰态度这么强硬,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慕容兰显然没有在他们面前翻旧帐的打算,只是将一纸契约书拍在杨全面前,冷笑道:「你要嘛拿出你的私印签了这纸契约,要嘛把你的令牌给我,我要杜绝任何你忘记此事的可能性。」 「兰兰干麻这么凶。」杨全撇嘴,不怎么开心,「老是这样怀疑人,你会没朋友的。」 「用不着你担心。」慕容兰冷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有没有朋友吧。」 「我干麻要担心?你不是也认识长长吗,虽然你们不合。」杨全说,「本来想说可以让你们做个朋友的,结果你这人真是不会做人。」 长长?马凡思考了一下,是慕容兰之前提过的宇文长吗? 「我为什么要去跟一个喜欢放冷箭的傢伙交朋友?」慕容兰不耐烦道。 「搞好久啊。」李舟突然出声,悄悄问马凡,「他是不是不敢签,因为他真的有健忘症?」 马凡嘴角微抽了一下,好歹是把笑给憋住了。 杨全则是瞪眼:「小孩儿,你可以吃坏肚子,话可不能乱说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啊。」李舟一脸莫名,「所以我没乱说话,也没吃坏肚子啊?」 他要打倒席王这种匪夷所思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只有马凡跟谢君怜知道而已呢。 慕容兰看杨全火气有点上来了,不禁有点幸灾乐祸:「跟个小孩计较,你好不好意思,杨全。」 说得好像之前被李舟气得半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最终杨全总算是非常心不甘情不愿地签了那纸在他眼中非常没有面子的一纸契约。 兰兰真讨厌,这搞得活像是他压根就不受信任一样。 慕容兰一行人返回住处,四人难得同时聚集在慕容兰房里。马凡跟谢君怜坐在一边,李舟独自坐在凳子上不断往嘴里塞核桃糕,而慕容兰则是倚在窗边往下看,嘴角一直带着明显的微笑。 他的手有意无意地晃着好不容易到手的契约,马凡瞧他的神情,比起跟绅雾谈生意谈成了还要高兴,不禁有点纳闷。 那不过只是一纸要求未履行义务时该如何处置的契约,怎么比得上实质的高收入呢? 「那不一样。」谢君怜道,「以他的身份,钱财并不能使他真正高兴。反而是这种面子之争赢了,他才更有成就感。」 马凡想,果然是有钱人的世界,他真是一点也不懂。 他在穿过来之前压根就不算是有钱的那一类家庭,也许这就是传说中贵公子间的明争暗斗吧。 马凡看了一眼还在吃核桃糕,对杨全还有慕容兰方才的斗争浑然不觉的李舟,不禁有点忧心。 李舟心直口快,跟他身上那根竹棍一样一通到底,这之间的弯弯绕绕可别被扯了进去。 小青从李舟袖子鑽出来,乌溜的蛇眼左右瞧了一下,飞速地将桌上的核桃糕一扫而尽。 「你、呜噗!」李舟冷不防被小青抢食,反射性要骂人结果想起不能骂,这一放一收之间,还在嘴里的核桃糕就卡了壳,堵在了喉咙,「咳咳、咳咳咳咳!」 本还在窗边陶醉于自己大获全胜的慕容兰被吓了一大跳,转头就看见李舟吃点心吃到呛咳不断,不禁数落:「吃个点心也能吃出问题来,又没人跟你抢。」 胡说,他的袖子中就有一条叛敌的小青蛇! 李舟咳个没完,眼角都泛泪了,还不忘跟袖子里面的小青张牙舞爪表达不满。 你怎么可以抢我的食物! 小青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厚道,在袖子里面示好地舔了舔李舟的掌心,这事也就翻篇了。 不过马凡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小青是很有灵性的动物,过往也从来没做过抢食这种事情,那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这样呢? 「因为他饿了。」谢君怜淡淡地说,「就跟人类长大一样,生长期中,胃口就会变大,李舟若是跟以往一样只餵牠几隻老鼠的数量,牠自然会饿。」 饿昏头了所以抢食了吧…… 马凡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小青都能变成巨蛇了,以那样的身躯,几隻老鼠确实不够。 李舟本被抢食的不爽瞬间变成惭愧,摸了摸小青的头,低声道歉:「抱歉啊,小青。」 他有注意到小青最近似乎反应都比较慢,怪怪的,但是他也没想太多,这怎么行呢?师父教他习医的时候,虽然穴道那些东西听了就忘,但是望闻问切他还是记得的,结果他望是望了,却没再深入了解情况,尤其对象还是小青,他这样怎么学医呢? 「好了,以后李舟你多注意一点就是了。」马凡安慰道。 「没错,又不是什么大事,慕容家还不至于养不起一条蛇。」慕容兰总算捨得从杨全的签字画押上移开目光了,只不过这一句发言似乎让谢君怜很不高兴,马凡也不知道这一句哪里惹到了他家的大哥,幸好谢君怜没有发作,而慕容兰也没有注意到的意思。 「都收拾好的话,我们用过午膳就出发,你们没搭过火车吧?」口气还有几分自傲。 马凡:「……」 不好意思,搭过了,而且是刷卡的。 57.返秦(三)慕容兰:绅雾人就爱瞎折腾 57.返秦(三) 慕容兰:绅雾人就爱瞎折腾 不知道马凡来自现代化的科技世界,慕容兰还十分得意洋洋地介绍:「所谓的火车呢,是一种有别于驼兽马车的交通工具,是用一种只要丢煤炭进去烧,就可以自动运转的大铁盒,有很多轮子在轨道上面跑……」 马凡听了半天,推测这应该是古早的蒸气火车,利用燃烧煤炭之类的耗材,将锅炉中的水加热產生动能。 他自己是想像成这样的,但这个世界总是出乎他预料,慕容兰带着他们来到所谓的火车站时,他已经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铁轨是有没错,但是没有月台,只有一群麝鼠趴在轨道两侧,几名疑似驯兽师的人站在一旁待命。 「那群老鼠是干麻的儿?」李舟好奇地问。 「牠们负责听火车还有多久会到。」慕容兰说,「牠们都还趴躺着,表示还要有段时间,看到最外围的了没有?如果剩下十五分鐘抵达的话,牠就会站起来,后面的就按照顺序,等所有老鼠站起来之后,火车也就可以看到了。」 因为没有遮风挡雨的月台,所以很多人都是或站或坐地等在原地,此时就能看出来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了。 慕容兰当然不干罚站这种事,只见他让下人给他们一行人都准备了椅子,甚至还有精緻的茶点可以用,李舟吃得双眼发光,一点也没注意周围投来羡慕忌妒的目光。 孩子实在太缺心眼,真叫人忧愁。 马凡无奈地想,这还想着要打败席王呢,除了打之外只会吃。 要搭火车的人不少,几个家族人数眾多,马凡在这里看到不少异国服饰,仔细一想又很合理,圣克伐大典对普通人来说,可能都不知道具体模样,但是对于那些参赛选手的家人,若是经济条件允许,又怎么会不来给自己的家人加油打气? 他在这里看见几个在赛场上见过的面孔,但是比赛不是还没有结束吗?那天牛的队长阿迪尔怎么跑这里来了? 说起来,阿迪尔的异稟是什么?除了他把异兽拍出来以外,马凡对于对方的异稟就没有太多印象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马凡偷偷指了指阿迪尔,「他不是应该还在比赛中吗?」 「认输了,提前退场了吧。」慕容兰的语调有一种不自觉的傲慢,「自愿因为什么鬼信仰放弃比赛,后面哪怕表现再好,总积分也追不上,真是太愚蠢了。」 「也不能这样说吧。」马凡随口道,「也许人家比奖赏或是荣耀,更重视精神上的信仰。」 「那是愚蠢的作法。」慕容兰道,「什么神灵,不存在的。」 这就是薛丁格的信仰了,在真正见到神以前,人类真的无法知道神灵究竟存在不存在。 马凡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又看见了几个绅雾人,是之前跟他们谈过贸易合作的,本以为对方在谈完生意后就直接回去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也算是一种缘份吧。 「说起来,火车跟铁轨也是他们搞出来的。」慕容兰说,「坐起来倒是确实比搭马车要舒适。」 马凡想这或许是因为火车是在铁轨上跑的,但是他们平时走的不是水泥马路,因此马车非常容易颠簸。 「没有时刻表之类的东西吗?」马凡问,虽然连月台都没有,感觉上也不用指望会有什么时刻表了。 「当然有,就是得买。」慕容兰漫不经心道,「只不过很少有人愿意买,毕竟只要在定点上车,等着总是会等到的。」 马凡后来才搞清楚这世界搭火车的规则,跟他原先买好几点几分往哪里去的列车不同,只要有票,就可以随便搭到天荒地老,火车票则是在驛站购买,只有慕容兰这种等级身份的人才能够买到专属的车厢,否则座位一律都是靠抢,有的时候遇上一些比较容易激动的人,就很可能当场打起来。 基本上火车的站务人员对此种衝突一律不干涉,但是为了让火车可以顺利运转,太过火的会被直接丢下车,不管当时时速有几公里。 惜命的人自然就不会闹事了。 这整个世界都不把人当人看啊。 马凡叹了口气,又想到如果小芳一个女孩子跑来搭这种火车,会不会吃亏?蒸气火车毕竟不同于船,能躲藏的地方并不多,小芳身为女孩子,要跟一群大男人挤,怎么想都不太合适。 「马哥哥,你怎么又愁眉苦脸了?」李舟丢了一口酥进袖子,他现在没事就会摸几口点心给小青吃。马凡一开始担心的小青到底能不能吃人类食物这个问题似乎得到了验证,小青不仅吃得很欢快,蛇身还横向发展了。 一隻麝鼠站起来了。 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看,他们等的也不算久,大概是因为慕容兰知道火车到站的准确时间,不过听说这里误点很严重,因为有些时候要处理一些车上乘客的衝突,会让火车没办法准点抵达。 在第一隻麝鼠站起来的时候,本来还算和乐融洽的人群突然像是被按下消音键,气氛凝滞,彷彿进入战前的肃杀之气充满在每个人的眼中。 「不用管他们,我们有自己的专属车厢。」慕容兰优雅地用帕子擦擦嘴,又摆出惺惺作态的贵公子形象了。 慕容兰真的非常善于表现自己跟平民百姓的不同。 麝鼠已经站起来七隻,许多人已经开始在铁轨旁你挤我挤,各各都想抢到方便上车的好位置。 马凡注意到阿迪尔越来越往后,不禁有点疑惑,所有人都急着往前,怎么就他一人越来越后退? 站起第八隻麝鼠的时候,已经隐约可以看见远处冒着烟的一个小点了,等到越来越近的时候,马凡倒抽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想像力非常贫乏。 不过这不能怪他,早就习惯现代火车样式的人,谁能想得到火车车厢之间除了链条之外还用磁兽咬着啊! 磁兽是一种四脚动物,身体外观像是石头,身体会释放不同磁力,有些磁力会彼此相吸,简单来说就像是有生命的磁铁。 只不过虽然外壳上看起来是石头,但是其实腹部很柔软,可以吸收衝击做缓衝,就结果来看,应该是用于车鉤的作用。 这样长途真的没问题吗?这些磁兽也需要吃东西吧? 「安全上不用担心那些磁兽。」慕容兰听了马凡的疑虑,不禁微笑道,「他们可是很坚强的小东西,即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都不会怎样,是非常好养活又方便驯养的异兽。」 「那他们吃什么啊?」 「水就可以了。」 看马凡不可置信的模样,一直当个哑巴的谢君怜轻声道:「准确来说,是水里的微生物。」 马凡不禁想,这种异兽也太容易被人类压榨了吧? 火车还没停下,人群已经争先恐后一拥而上,压根不管是否危险,而在火车上准备下车的人也是一副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两边不同阵营的人一触即发,在火车停下,车门开啟的那一刻,两边便打成了一团。 「没什么好看的,我们的车厢在这里。」慕容兰对于争相抢夺推拉的人潮一点兴趣也没有,直接就上了前面的第三节车厢。 他们所在的地方非常和平,甚至还有馀裕跟其他人点头致意。 马凡感觉到了一条巨大的鸿沟,由金钱与权势划分出来的,无法轻易跨越的界线。 高如珠穆玛朗,深如马里亚纳。 58.返秦(四)慕容兰: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58.返秦(四) 慕容兰: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怎么了?」慕容兰奇怪地问,「上来啊,这车厢都是我们的。」 跟着上来的除了他们的四人,还有几个从慕容本家派过来的家僕,他们似乎是自降一阶,把马凡三人认成是慕容兰的座上宾,态度非常恭敬。从之前大典的情况来看,也的确如此。 马凡不再看争先恐后撕扯起来的人潮,跟着慕容兰上了车,车厢内虽然不如现代化的设备舒适,但是椅子软垫跟桌子也有,甚至还有四人用的睡铺,比他想得还要宽。 「车程大概是五天左右吧,可能会更长一点。」慕容兰语气有些不悦,「得看这群穷鬼能不能消停点。」 因为超过负载,所以火车就算啟动了,也是窒碍难行,马凡见速度不快,偷偷将头伸了出去,愕然地发现居然有人爬上车厢顶,火车内外密密麻麻都是人。 「这很危险吧?不是说不管什么班次都能搭吗?即使这样还要爬上来的意义在哪?」马凡不能理解,「这班没搭上,等下一班不就好了吗?都有买票了。」 就连慕容兰的僕人都能住自己的车厢,就在他们后一节。 「有些人是因为赶时间,有些人嘛,是因为再不抓紧跑就会被抓到偷渡。」慕容兰耸肩,「何况每一班车差不多都是这种状况,要想等到空位是不可能的。而且平常的时候,每天也就只有三班列车。」 「驛站没有控管票数吗?」马凡更困惑了,照他的思想,哪怕火车发行了无限制搭乘券,也应该会有一个上限控管,避免壅塞才对。 这里又不像他那里的古代真的得飞鸽传书,寄一封信得用上大半年,而且火车问世的时候,人潮也没有这么扯的…… 「驛站为什么要控管票数?」慕容兰奇怪道,「他们负责赚钱就完事了。」 马凡哑口无言。 这时,火车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连带着他们的车厢剧烈摇晃,李舟踉蹌了一下,没摔。谢君怜站得稳稳当当,顺便抓住了马凡,两人都没倒。 只有慕容兰因为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在地上,又跟着地板左摇右晃,爬起来的途中又摔了回去,气得他乾脆就坐地上不动了,等到晃动平息后才站起来,脸色极差:「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那群穷鬼吃错药了?」 马凡往外探头,又被谢君怜提溜了回来,不过眨眼间他已经完成任务了:「阿迪尔好像上来了。」 像是藤蔓缠紧火车的人潮少了一半,刚刚的晃动可能就是阿迪尔使用异稟所致,他都能把地底的异兽翻出来了,把普通人扫下车轻而易举。 「运气不错,有个清扫者。」慕容兰一甩长袍,找了个椅子坐下,「清扫者是指那些会把人踢下车的乘客,藉由减少人数让自己坐得舒服点。」 马凡:「……」这什么人吃人的世界? 太不文明了。 「你不能用你理性的思维,去判断这个世界。」谢君怜轻声道,「还有,头手不要伸出车外。」 马凡被教育了也不生气,他巴不得谢君怜多讲点话,不然总感觉怪生疏的,明明都是生死相交的伙伴,谢君怜却变得越来越寡言,好像跟他们越来越疏离似的。 马凡下意识忽略了谢君怜说过,返回大秦后他就不会时刻都待在马凡身边,给予解答了。 李舟见只有他们四人,便让小青出来放风,牠最近学会一项特技,那就是可以黏在天花板或是墙壁上,这样也挺好的,躲在墙壁上的话,远看只会以为是个雕像,不至于吓到人。 「应该要叫个女人来助兴的。」慕容兰一时间有点无聊,随口道。 李舟翻了个大白眼:「你除了钱之外,脑袋就只有女人吗?」 「这可是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事。」慕容兰说,「没钱,你哪里能吃到油葱大虾?」 看来慕容兰已经找到忽悠李舟闭嘴的办法了。 李舟撇嘴:「我也可以自己赚。」 「照你的赚法,你赚到猴年马月都没我一个月赚得多。」慕容兰说,「教你一件事,做生意就是要抢快,维稳,源源不绝。」 「你是指抢女人要快?」李舟疑惑地问,「你们不是做青楼的吗?」 「别说得我家好像土匪。」慕容兰脸黑道,「全大秦就我家能提供那些卖身青楼的女子小倌足够舒适安全的环境,多少人想把自己卖进来还被踢出去呢。」 「舒适安全?」李舟很迷茫,「都是青楼了,哪来的安全?」 「真没见识,你不知道很多蠢材仗着自己有几分钱就把自己当大爷,闹着要见头牌一度春宵,老鴇拦着反而挨打吗?」慕容兰自信又骄傲地说,「只有我家能把这些奥客打出去。」 李舟仔细瞧了瞧慕容兰,更加困惑:「仗着自己有几分钱就把自己当大爷的,你不也是吗?」 而且大爷得十分极致,刚刚都敢使唤马哥哥了。 「傻瓜,别把我跟那些蠢材相提并论。」慕容兰挺了挺胸膛,「我家可是慕容家。」 「知道,大秦第二家嘛。」李舟随口一句,慕容兰脸又黑了。 「别提杨家。」 「我又没提。」 「大秦第二是你先讲的。」 「讲了又怎样?慕容家确实在杨家后啊。」李舟心直口快,小青从天花板上滑了下来,乖巧地立在李舟背后,变成了跟人一样大的大小,瞇着眼对慕容兰吐蛇信。 这就是人仗蛇势吧。 慕容兰愤愤闭嘴,转了话题:「好吧,既然是我提起的杨家……你们对异稟武器不熟吧?」 「没用过。」李舟说,「不过我看过别人用过。」 马凡顿了一下,李舟说得应该不是他吧?他眼镜的祕密除了谢君怜外,谁也不知道才是。 「那也不算。」慕容兰说,「总而言之,一个异稟者是可以使用多种异稟兵器的,所以你们到时候使劲地挑,合约上没有写明你们只能拿一把兵器,所以只要是有感觉的统统拿回来。」 马凡:「……」看来慕容兰之前那么高兴,还有坑了杨全这一层因素在。 「不是一个人只能使用一种吗?异稟武器只有异稟者他们自己能用啊。」李舟说,「而且我又不是异稟者,你让我去拿异稟武器干麻啊?」 照李舟的标准,他不会喷火也不会腾云驾雾,跟大典选手相比差远了,所以他不是异稟者。 「多要几个防身。」慕容兰说。 但马凡觉得慕容兰其实最想要的是想给杨全狠狠削一顿,防身与否反倒不那么重要——毕竟这里除了谢君怜,武力值最高的就是李舟了,谁能扛得住巨蛇冷不防的一口吞呢? 李舟不再跟慕容兰废话,跟着马凡开始学习识字,他虽也认字,但是没几个,光是大秦文的合约都看得哩哩剌剌,这样可学不了医。 马凡在教李舟的时候,慕容兰盯着谢君怜,纳闷自己为什么老会忽略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 尤其还是直接认出他家传家宝的人,照理来讲,他不可能忽视得这么彻底啊。 难道是在苳菊被捕伤了他的脑子? 「咳咳,谢兄,偺们似乎也没说过几句话,趁着有时间,不如来聊一聊?」慕容兰试探道,「比如,你认识家父吗?」 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合理解释。 「知道慕容槐。」谢君怜神情淡淡,在慕容兰准备顺着下去谈的时候,又补了一句,「但是不认识。」 一心二用的马凡无奈地想,谢君怜又把天聊死了。 59.返秦(五)(慕容兰:心碎活该 59.返秦(五) 慕容兰:心碎活该 慕容兰不死心,企图从别的地方套话,甚至还把他家的传家宝从怀中掏了出来:「谢兄,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你不认识家父,又是从何得知美人袋的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马凡彷彿看到美人袋上的美人活了过来,衝着他眨眼,吓了他一跳,但仔细一看,又没有了。 「马哥哥。」李舟悄然拉住他的袖子,语气有点惊恐,「我刚刚是不是眼花?我好像看见那些女人动了。」 车厢内就他们四人,慕容兰听到,忍不住懟李舟道:「你是学习学到昏头了吧,要是她们真能活过来,我之前要那么多老婆干什么。」 李舟一秒被带歪:「你是现在老婆跑光了,所以才希望她们活过来吧,逃命的时候还可以揣兜里呢。」 马凡看向谢君怜,对方神色仍旧很淡,他不禁好奇问道:「你真的不认识他父亲啊?」 当初他其实也想问,但看谢君怜似乎不想说,所以在李舟那么一打岔后问题也就无疾而终。不过现在他们好歹比起那时候算是更熟,应该可以问了吧? 「认识的人不是我。」谢君怜顿了一下,彷彿觉得这种说法不准确,又补充了一句,「不是现在的我。」 原先跟慕容兰又在拌嘴的李舟闻言,又奇怪道:「不是现在的你,难道还是未来的你啊?」 这人打从一开始就奇奇怪怪的,见死不救不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不知道马哥哥看上他哪里了,非喜欢主动找他搭话。 李舟自然不知道马凡作为这世界的外来人口,对于睁眼就在身边的谢君怜有种雏鸟心态,何况在福丸那些日子,谢君怜总是陪着他修炼、打工、吃住也在一起,自然而然就会想亲近。 而且他有种直觉,自己的异稟,不论是可以看到他人过去或未来的眼镜,抑或是直接通晓这世界各种语言的天赋,统统都跟谢君怜有关。 不然谢君怜怎么会说他身上有熟悉的味道呢? 「谢兄,我也想知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慕容兰难得跟李舟同一阵线,「这个宝袋按照我父亲的说法,是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的,就连我弟弟都不知道。」 三双好奇的眼睛盯着谢君怜,只见谢君怜慢悠悠地走到床榻坐下,接着就卧床不起,给了三人一个瀟洒的背影。 「小吴,你也说说他。」慕容兰哽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在大秦哪有人敢这样三番两次无视他,吃喝用度都还是花他的钱。 慕容兰头一次怀疑自己当初要拉拢这三人的决定对不对。 马凡哪能说什么,只得乾笑几声带过,转头又去教李舟认字读书,慕容兰一时间没了说话对象,颇觉无趣,索性靠窗欣赏起沿途风景。 车厢内静謐一时,可惜很快就被打破了,他们后方的车厢传来尖叫,惊得三人立刻站起,面面相覷。 他们后方车厢是慕容家的家僕住的,慕容兰惊慌失措,但是一看李舟又镇定下来,拼命自我安慰这回他这方可是有条可以直接吞食数人的巨蛇,没什么好怕的。 李舟则是死盯着车厢的后门,屏息以待。 马凡自觉自己在战斗上帮不上什么忙,乾脆就后退一步,溜到谢君怜旁边,准备随时把人喊起来跑。这次他们是在陆地上,加上这火车目前的速度,跳车的难度比跳海容易多了。 谢君怜不为所动,仍然闭目养神。马凡不禁肃然起敬。 车厢的门被暴力踹开了,闯进来的居然是阿迪尔,就是天牛的队长,刚刚把一批人横扫下车的清扫者。 不会是要把他们一起扫下车吧? 「喂。」阿迪尔一路闯到这里,环顾四周,点了点头,「看来看去,也就你们这里勉强能看。」 慕容兰跟李舟齐齐望向马凡,这傢伙在说什么? 马凡如实翻译,慕容兰一听,差点气得跳脚:「什么叫勉强能看?」他这可是最顶级的包厢了! 阿迪尔如入无人之境,往其中一个床上走去,踢掉鞋子就往上躺,慕容兰气急败坏:「那是我的床!」 马凡又翻译了一次,阿迪尔很惊讶:「你会说天牛语啊?」 人对于会说自己母语的外国人总是有几分亲切,阿迪尔对马凡的态度变得客气起来:「现在我困了,等我睡醒了就还他。」 「我管他困不困,那是我的床,我不准他睡!」 「我进来的时候,这床又没人,既然没人用,我为什么不能用?」 马凡翻译得很心累,慕容兰则是气到想把人给扔出车外,但是无奈他本身没有这种武力。 「你帮我把他扔出去,晚餐吃油葱大虾。」慕容兰没指望马凡跟谢君怜,前者是虽然有点手脚上的功夫,但是跟异稟者比,完全不够看;后者是他知道自己使唤不动,不去自取其辱。 李舟听到油葱大虾,吞了吞口水,但还是瞄了瞄马凡。他当然不会把人丢出车子外面,但是把人捆一捆扔到其他车厢应该可以……吧? 「这位……阿迪尔先生?」马凡接收到两人的目光,抿了抿唇,要是可以,能不动手是最好,毕竟又不是为了博命打异兽,「这车厢是慕容公子花钱买的,你这样不付费就擅闯进来,我们很困扰。」 「慕容公子?那就是大秦老二的那家没错吧?」阿迪尔挑了挑眉,「既然是老二,那就该听老大的话啊,我在天牛可是元首的儿子。」他晃了晃手腕,上面系着一条绳子,「认得吗。这是圣圈,所以我当然不用付钱。」 马凡不懂这人的逻辑,但他想这次不是因为他是外来人口了。 「抱歉。」马凡有礼貌地说,「您的圣圈只限定在天牛有效,我们这里是不认的。」 他在刚刚看见了这个圣圈所代表的意义,配戴圣圈的人在天牛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大约等于是大秦的王族,血统纯贵,生来就享受至高等级的资源,阿迪尔身为元首的儿子,自然算是王子,既是王子,那待遇肯定不差。 阿迪尔刚刚对马凡涌现上来的好感瞬时消失,不悦道:「我看上这里,对你们可是天大的恩赐,莫要不识抬举。」 在天牛,他就连喝剩的水都有人供奉,睡过的寝具能卖上千银,他自认对这些贱民很仁慈,很宽容了。 但问题就是,马凡从头到尾都不觉得自己是贱民,阿迪尔眼里看来是天大的施捨,在他眼里就跟一个胡搅蛮缠的神经病差不多。在他本来的世界,这种歧视与霸道不仅受人谴责,也要付上法律责任的。 有没有什么不用动手就能把人请走的办法? 马凡看了一眼李舟,计上心来。 「你才是莫要不识抬举。」马凡学着阿迪尔说话,指着李舟问,「你可知此人是谁?」 阿迪尔一脸不屑,不就是个小孩,他为何要知道此人是谁? 「他是蛇神亲自选定的信徒。」 「胡说八道,大秦又不信蛇神。」 马凡心道,你也知道大秦不信蛇神,那为什么还把你那套搬到这里用啊?懒得去多费唇舌,马凡示意李舟将小青放出来。 阿迪尔见小青从李舟袖子中窜出来时还不以为意,直到小青落到地面后迅速变大,巨大的蛇头直逼面门,阿迪尔是头一次这么零距离地接触巨蛇,青色的鳞片闪闪发光,黑色蛇眼一瞇,朝他齜牙。 阿迪尔白眼一翻,直挺挺向后倒去。 缩回正常大小的小青悠哉地游回李舟身上,尾巴还拍了拍地面,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是得意。 慕容兰也挺满意,他早就看不惯阿迪尔那副嚣张的样子,让他想起死对头杨全,这会儿总算是出了口气。 马凡实在很想提醒慕容兰,在嚣张上面,其实他自己也不遑多让。 「把他丢出去吧。」慕容兰跃跃欲试,他打不赢清醒的阿迪尔,但是昏过去就好办多了。 「不要,要丢你自己丢。」李舟拒绝道,「现在火车速度快起来了,把没意识的人丢出去很容易出人命的。」 「他的异稟是什么啊?我看比赛上他似乎也没有特别的武器。」马凡努力回想,但是除了对方把地底的异兽翻出来外,就没什么印象了。 难道是他那双手套吗? 「他的异稟是哨兵。」慕容兰说。 马凡咳了起来,哨兵?是他理解的那个哨兵吗? 「哨兵就是人体各方面指数都很强的意思,若是将力量量化,普通人的平均水准是五,那哨兵起码有十五。」慕容兰接着道,「不管是听力、视力、嗅觉、跳跃力等等,都是普通人的好几倍。」 马凡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心里想的却是,那听起来也很像谢君怜的能力,一指就能将石头戳个洞。 躺在床上的谢君怜微微抬眼,看了一眼马凡,又继续闭目不管俗事了。 「如果他的五感特别强,那就行了。」马凡说,「让人准备一盘臭豆腐过来。」 李舟喜上眉梢,他喜欢臭豆腐! 阿迪尔是被熏醒的。 他醒来的时候,人被五花大绑,就算他力气再大,也扯不过小青。 李舟正在大吃特吃,一整桌的臭豆腐醺得他反胃想吐。 觉得臭豆腐很香的李舟跟马凡不以为意,马凡趁着阿迪尔不能反抗的时候,赶紧给对方上了一堂思想教育,未经同意霸佔他人的东西、空间等行为就叫做强盗,不是他在自己国家是个王子,出了国之后就还是可以为所欲为,普世价值有个基准线,所谓客从主便,大势所趋,既然出国了,那就该好好遵守大家的规矩,把自己看得太高是最要不得的,蛇神也不喜欢骄傲自大的信徒云云。 最后阿迪尔又昏了过去,不确定是被马凡唸昏的,还是被臭豆腐燻晕的。 慕容兰站在车厢最远的地方闭气,为了面子,讨厌臭豆腐的他居然愿意为了看阿迪尔吃亏,忍耐了整整一炷香的马凡碎碎念。 见阿迪尔再度晕了过去,慕容兰终于忍不住捏住了鼻子:「快点撤下去。」 「明明就很好吃啊。」李舟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风捲残云地把剩下的臭豆腐都给吃光光。 慕容兰一点都不觉得这玩意有什么好吃的。 马凡晃了晃阿迪尔,有点苦恼:「又晕了,我还没讲到重点呢。」 李舟有点同情地看了一眼几乎要口吐白沫的阿迪尔。别看马哥哥平时人好,不怎么多话,但可不是好惹的,一件事能够滔滔不绝念上三个时辰,比他师父还厉害,堪比魔音穿脑。 马凡双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伸手去掐阿迪尔的人中,见人醒了,喜道:「阿迪尔先生,我刚刚话还没讲完……」 「够了!」阿迪尔大喝一声,「让我走,这里好臭!」 小青嘶嘶吐着蛇信,阿迪尔抖了一下:「请让我走,巨蛇大人。」 马凡:「……」怎么忽然间觉得对方有点可怜? 哪怕臭豆腐已经被李舟吃完了,空气里还是有残馀的味道,对慕容兰这种普通人来说,还可以忍受,但对于五感都极其敏锐的阿迪尔来说,那就是场酷刑。 小青喷了一口气,霎时间车厢内那些多馀的味道便一乾二净地消失了。 「巨蛇大人……」异味去除,阿迪尔总算可以好好思考,他的声音有着浓浓的委屈跟不甘,「为什么选一个乳臭未乾的小鬼当指定信徒?明明我这么虔诚……」 马凡听到有个声音,是心碎了一地。 60.返秦(六)(慕容兰:这两人到底何方神圣 60.返秦(六) 慕容兰:这两人到底何方神圣 阿迪尔似乎对李舟有巨蛇当召唤兽十分不服气,马凡不了解对方的信仰,正想好好劝解一番,眼一眨,又看了他本不应该看到的画面。 在天牛,人被分为四种,分别是王族、贵族、平民、贱民。 王族身份尊贵,吃喝玩乐样样不愁,贵族则是侍奉王族,平民是劳动阶层,贱民则根本不算是人,不能读书识字,也不能反抗任何打骂。 阿迪尔贵为元首的儿子,其实压根就不应该参加这场圣克伐大典,那本该是贵族去替国家争光的差事,但是阿迪尔觉得自己身为王子,有义务要去开拓视野,更重要的是大典举办期间,他就不用上课了。 马凡忽然觉得阿迪尔跟杨全能当好友,臭味相投,不对,慕容兰也是一个自视甚高的类型,但是他跟杨全有樑子。 「你把这位蛇神大人让给我。」阿迪尔对李舟说,「不论多少钱我都买。」 虽然听不懂阿迪尔讲什么东西,但是对方的手势很明显,就是在跟他讨小青。 「小青才不给你啊!」李舟怒道,「小青是我、」 慕容兰一摆手挡在了李舟面前,对阿迪尔笑容可掬,让马凡转达他的意思:「这位阿迪尔先生,这是非卖品。既然他们搭伙了,你就别拆散他们了。」 「我在跟小鬼说话,关你什么事。」阿迪尔不领情,「做不了主的老二就闪一边去,让巨蛇大人重新审视我跟这小鬼到底谁才是合格的信徒。」 马凡顿了一下,不是很想翻译这句话。 「小吴,他说了什么,你照实翻就是。」慕容兰说,「放心,我迁怒不到你身上。」 那倒不是他担心的重点……算了。 果然,慕容兰弄懂对方的意思后勃然大怒:「阿迪尔先生,我敬你是天牛的王子,可你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二这个名头显然戳到了慕容兰的痛处,他脸色阴沉,「已经告诉过你,这是非卖品,李隆跟小青感情极好,任何人都不该强硬拆散他们。」 李舟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他的竹棍,冷笑地看着阿迪尔,头一次大加赞同了慕容兰说的人话。 气氛越发剑拔弩张。 马凡头又痛起来了,这些人为什么总是不消停呢?明明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危险地掛在车厢上,可以安稳地待在车厢内不就应该感恩了吗? 而且在车厢内是要怎么打,别说火车行驶中突发的剧烈晃动,就这车厢也根本展不开手脚,真是够了。 李舟将竹棍甩向空中,接着一把抓住后摆出了进攻的架式:「别想抢我的小青。」 「刁民!」阿迪尔也怒了,亏他还好言相劝,果然父亲说得没错,这些底层的贱民根本就无法讲道理,「看我怎么教训你!」 一直躺在床上假寐的谢君怜微微睁眼,冷冷淡淡地瞥了阿迪尔一眼,视线对上的一瞬间,阿迪尔似乎看见了一头身躯庞大无比的猛兽,兇猛异常,双腿不觉一软,跪倒在地时已经冷汗涔涔。 李舟跟慕容兰因为是背对谢君怜的,感受没那么深刻,但也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威胁,那就像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遇到了一隻会吃人的大熊,身体每个细胞都被吓到无法动弹。 全车厢只有马凡不受影响,他也没感觉到让这三人动弹不得的可怕气势,只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没真的在车厢内打起来,文明人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动手动脚的,实在跟畜生没什么区别。 「阿迪尔先生,我们尊重你的信仰,你也该尊重一下李……李隆跟小青的感情,他们从一开始就在一起了,你这样横差一脚不是夺人所爱吗?」马凡试图讲道理,虽然用的比喻似乎有点歪,「你想想,如果今天你很喜欢你的宠物,但是遇上了一个陌生人,对方不由分说就要抢走,你难道不觉得很过份吗?」 阿迪尔臭着一张脸,脸色涨红,他居然被一个区区贱民的眼神吓到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我用不着你对我指手画脚!」 马凡对阿迪尔这种态度也并不生气,还是维持一贯的温和:「那你想清楚了吗?你一人打不赢我们,而且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包厢,不经同意佔用谓之抢,希望你可以现在离开。」 谢君怜闭上眼睛,车厢内那股无形的压力随之消散,慕容兰跟李舟觉得刚刚彷彿被人掐住的脖子总算重获自由,两人都一脸见鬼地看向谢君怜。 阿迪尔也差不多的表情:这群贱民,他堂堂王子不跟贱民计较! 「阿迪尔先生,希望你可以记住,生命本该是平等的。」马凡对骂骂咧咧离开的阿迪尔喊了一句,「不教而杀谓之虐。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 他透过这副眼镜,看到了远在天牛的贱民阶层生活是个什么模样,虽然他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可以看到的东西似乎从人扩大了,但既然都看到了,他能提醒就还是提醒一句。 阿迪尔呸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走了,如同他来时那样,一阵风来了,又一阵风走了。 「马哥哥,你最后跟他说了什么啊。」李舟好奇问道,「我看他好像更生气了。」 「我只是认为,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马凡摸摸鼻子,「他们国家的制度我觉得不太好,但也许他有自己的想法吧。」 「天牛的国家制度?」李舟满脸崇拜,「马哥哥,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就是一种模糊的感觉……」马凡尷尬地笑了笑,他看见慕容兰又在打量他了,「我也说不太清楚。」 其实慕容兰更想问问谢君怜刚刚那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想也知道问不出来,而马凡看起来很依赖谢君怜,只能把人留着慢慢观察了。 回到家后,就有其他人能帮他盯着了。 车窗外的风景从无趣的冰岩慢慢变成了荒野,马凡一行人用过了晚餐,马凡要李舟早点睡觉,黑灯瞎火的不利看书,有什么问题统统明早再问。 而慕容兰压根不用他赶,他是一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人,用过餐之后早早就躺床了,这算是从苳菊出发来到莫雪后他难得一个真正放松休息的夜晚了,中间不是担心跟绅雾的交易,就是担心枫圆的监视,还担心兄弟鬩墙。 人果然只有在真正踏上归途时才有办法获得心灵上的安寧。 车厢内就只剩下谢君怜跟马凡了。 马凡为了不打扰慕容兰跟李舟休息,闭嘴不言,但还是用馀光偷偷去看谢君怜。 他们现在都在车上,谢君怜总不会在搞晚上失踪了吧? 61.返秦(七)(慕容兰:这可是三样大宝贝 61.返秦(七) 慕容兰:这可是三样大宝贝! 车厢外夜幕低垂,或许是工业化污染还不严重的关係,窗外明月亮得惊人,哪怕车内已经熄灯,马凡却依旧能够看清楚倚在窗边凝望远方的谢君怜。 马凡生性慢熟,哪怕他原来立誓做个顶天立地、热血正义的男子汉,那股雄心在火苗燃烧前便在他父亲蹊蹺的死亡下彻底消失殆尽。 他只想找回妹妹,安稳地度日,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甚至不娶老婆也无所谓。 可是谢君怜呢? 他似乎完全没有听过谢君怜谈过自己的过去、对未来的计画。谢君怜给人的感觉便像是游离在人群之外,冷眼看着世间一批人来了,又一批人走了,生老病死,循环往復,就像他已经看过了无数遍。因此除了那在他口中抢了他的家的强盗外,再没有人能勾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 那个抢了谢君怜家的强盗又是什么样子,谢君怜的其他家人呢? 「我说过,我没有家人。」谢君怜冷不防地睁眼,吓了马凡一跳。 谢君怜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看透他,看透所有人,这也是他的异稟吗? 「算是。」 马凡不说话了。 难怪谢君怜有时候都不说话,这种可以听到别人心中想什么的能力要是控制不好,岂不是整天都活在噪音之中,对精神一定很折磨。 谢君怜睁开眼,用有些莫测的眼神看着马凡:「这就是你的感想?」 马凡被问得有些莫名,他不是很确定谢君怜想听到什么答案,小心地问:「我应该有什么感想?」 「不觉得被看透想法,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谢君怜的声音清冷,像那山间冷凝的泉水,清澈,又一番彻骨寒阴。 「其实我觉得还好,可能我没什么太特殊的感觉……」马凡有点难为情,他刚刚想到一件事,「如果你有能力开『门』,那……」 他找到妹妹之后,他想问谢君怜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去,反正也就是多双碗筷的事情,而且以谢君怜的能力,在他本来的世界里谋生活也不难,察言观色这种读空气的技能不是每个人都有,但是拥有此项技能的人总能在职场混得如鱼得水。 谢君怜愣住了。 这还是头一回马凡见他脸色这么茫然。 「跟你回去?」 「呃、我只是在想,你不是说你家被佔了,虽然我们是要去讨公道没错,但是讨完公道后,完全可以换一个地方生活看看嘛?」马凡急忙道,「我绝对没有勉强你的意思,就只是个提议。」 谢君怜轻轻地笑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会考虑。」 马凡听出谢君怜言下之意的拒绝意味,有点气馁。不过随即就安慰自己邀请一个人换一个世界住,本来就很失礼,是他太唐突了。 反过来的话,如果谢君怜邀他跟妹妹小芳留下来,他可能也不会答应,毕竟成长的环境差得太远了。 车厢内重新恢復寧静,火车吭喫吭喫地努力向前,磁兽也日以继夜地咬合着每节车厢,火车头喷出的灰色烟幕在轨道上飘散成看不见的大气,超载的火车随着行驶的距离拉长,有些不堪负荷的旅客一个个松开了巴在火车上的手,纷纷摔落在轨道旁,有的运气好,滚了几圈安然无恙,有的运气差,跳车时落地姿势不对,头嗑到路边突起的石头,当场就没了呼吸。 那些慕容兰统统不关心,他只关心马凡跟谢君怜的对话。他本来是睡着的,但是尿意让他不得不醒,意识还模模糊糊的时候,他听到马凡提到谢君怜有能力开『门』,瞬间就清醒了。 他当然不会蠢到以为这里的门是普通的门,他有听过有人的异稟是可以连通空间的,枫圆就有出过一个可以通过触碰,把人从甲地转移到乙地的恐怖异稟,武器是两个门把。 只要那个人事先在指定地点安装好门把,就可以把人、物品或是任何体积可以通过门的东西送到另外一边,之前大秦跟枫圆打仗的时候没少吃过这种异稟的亏。 那谢君怜到底是谁啊,是枫圆曾经的谋士吗? 慕容兰无暇细想,哪怕他再想破头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的膀胱无比地彰显存在感,他再也憋不住了。 「我去小解一下。」他匆匆从床上起身,胡乱穿个鞋子就往第二节车厢跑,他们住的地方没有尿壶,慕容兰也不允许自己当着马凡他们的面解手,只能去前面车厢解决了。 第二节车厢算是动力室,有火系跟可以操纵煤炭的异稟者在负责维持提供火车前进的动能,左侧便是他们使用的厕所。 慕容兰向来不喜欢在火车上上厕所,但是生理反应无法避免,只能委屈自己蹲在狭小且有异味的空间,好在他在枫圆蹲过牢,对比眼前,以往觉得有失身份的地方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完事的慕容兰回到车厢,正好看到一隻大鹏鸟在车窗外以高速飞过,眨眼间就不见踪影。 慕容兰见了,想起杨家来回移动都不是靠火车,而是靠他们家私养的一群大鹏鸟,就脸色一沉。 他不喜欢杨全处处压他一头,真搞不懂那个放冷箭的宇文长是怎么忍受这个又蠢又嚣张还自以为是的混蛋的。 明明宇文家以前也是个贵族世家,在现在的四大家以前也算是赫赫有名的望族,怎么偏偏就愿意当杨全的跟班小弟,帮着对方在东昇堂上耍威风。 慕容兰回来时,马凡跟谢君怜已经睡下了,慕容兰本想问谢君怜关于『门』的事情,如果谢君怜有这种空间系的异稟,那他此行虽然跑了一堆老婆,但也算是血赚了啊。 赚一个精通外语的马凡、一个武力值顶天的李舟,如果再加一个空间系的谢君怜,那他以后根本不需要带多事公那种货色,也不用带一群异稟保镖,百个鲍里斯的武力值恐怕都顶不上李舟袖里藏的那条蛇。 慕容兰一想到此,就对回家这件事迫不及待起来,他觉得,他的父亲肯定会很高兴他捡回了三样稀世宝贝。 闭眼假寐的谢君怜微微睁眼,睨了自我满意的慕容兰,便又无趣地闭上眼睛。 不知何时,绞白的月光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看不真切了。 62.返秦(八) 62.返秦(八) 慕容兰:我对穷鬼的生活没兴趣 马凡第一次搭这种復古的长途火车,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第二天下午就开始感觉不行了。他想去后面车厢看看,打算带着同样间不下来的李舟就往后移动,慕容兰对穷鬼的生活毫无兴趣,敷衍地说了句注意安全后,便在自己车厢中看起了文件,下笔疾速,马凡略为一瞥,是之前慕容兰跟杨全谈的白玉鬼城开发案附件的草拟稿,大概是想在杨家身上再削下一块皮。 马凡对这种商斗实在没有兴趣,带着李舟就往后闪了。他们先是经过慕容兰僕人的车厢,这里已经变得非常窄,四张上下铺无趣地铺在四个角落,许多用品杂乱无比地堆叠在一起,僕人们要小解的话,只能到车厢外的小阳台,空间仅供一人站立。马凡对于这种在外便溺的事情实在接受不了,他就连上在动力室的厕所都觉得很勉强。 李舟倒是接受良好,他毕竟曾经是个想要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在路边解手的小孩,只不过被马凡阻止了。 这或许是观念上跟硬体上的区别……马凡很无奈,他除了小芳以外,对他本来世界最想念的就是方便的如厕空间了。 越是往后,空间越是拥挤,氧气越是稀薄,马凡这才发现只有前面几节车厢才有睡铺,后面都是非常窄的座位,而且越来越挤,路上不少人都对他们投以狐疑的眼光。 马凡似乎都能读懂他们的眼神——有钱人跑来这里干麻? 「马哥哥,你看这里有梯子儿。」李舟在经过几节人挤人的车厢后,在车厢连结处看到了焊死在车厢上的梯子,高兴道,「我们爬上去看看吧。」 火车行进时刮起的风很大,马凡怕有什么意外,正要阻止,却见之前被他们赶出车厢的阿迪尔从车顶上探出头来,嗤笑:「你们跑这里来干麻?慕容兰把你们赶出来了?」 「不是,我们只是出来逛逛。」马凡说,他不喜欢阿迪尔,对方之前各种失礼的举动实在让他对他很没好感,但是基本礼貌他还是有的,「我们出来看看其他风景。」 「哼!」阿迪尔瞇眼盯着李舟,「那正好,叫小鬼上来跟我比一场,就在车厢上,我要让巨蛇大人看清楚谁才是有资格侍奉祂的合格信徒。」 马凡皱眉:「阿迪尔先生,我们之前说得很清楚了,今天不在于你跟李舟谁比较有资格,而是小青……我是说巨蛇大人他选择了李舟。」 跟狂热信徒沟通好累,同样的话反覆讲了好几遍,不听就是不听。 「马哥哥,他是不是又要打架儿?我感觉到他一直想找碴。」李舟扯了扯马凡的袖子,「你让我上去揍他一顿儿,他就消停了。」 此时一阵大风刮过,马凡都被吹得有点晃,阿迪尔站在风速更强的车厢上,愣是不动一下。马凡是见过谢君怜徒手戳石的,如果对方跟谢君怜一样强,那根本就不算打架,是上去送死。 马凡对李舟摇头:「你不能每次都用暴力解决问题。」 李舟喔了一声,非常识相地闭上嘴巴,免得马凡开啟说教模式,他一点都不想领教。 「那就把巨蛇大人给我,你们这种不尊重巨蛇大人的下贱人种,根本不配带着巨蛇大人。」阿迪尔冷笑道。 马凡叹了一口气,胡搅蛮缠的人最讨厌,有的时候也很想像李舟直接一拳出去,但是这不是文明人该有的作为,所以他评估了一下,客气地问道:「阿迪尔先生,你别为难一个小孩了,堂堂一国王子,总是这样像一个讨不糖吃的小孩发脾气,你不觉得很丢脸吗?」 阿迪尔暴怒:「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阿迪尔人已经闪身到马凡面前,戴着异稟手套的手瞬间就要挖掉马凡的眼珠子。 这人真是激不得,但是算了,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既然只是单纯的流氓,要威慑对方就容易多了。 只见马凡轻巧地一个错位,就避开了阿迪尔看似直取命门的凶拳,一个指头轻轻顶了阿迪尔的肩窝,对方立刻狼狈地整个人摔到车厢墙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次看都觉得很神奇儿。」李舟一脸羡慕,「我也想要有这种功夫儿。」 「那你得先把你总是动不动就想主动打人的想法去掉。」马凡说,转头很客气地对阿迪尔温情喊话,「这位先生,我有收力,你应该除了痛之外没有其他伤口,过个几天瘀血排开就好了,希望你自重。」 阿迪尔整个人是茫然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飞』出去了,这是对方的异稟吗? 什么都没感觉到,自己为什么会飞出去? 阿迪尔此时是震惊且困惑的,比他见到巨蛇大人时还困惑,因为实在太莫名其妙了,对方居然还说他留手了? 开什么玩笑! 被小瞧的愤怒让他把自己从墙壁里拔了出来,咬牙道:「贱民,刚刚是本王子大意了,再来一次!」 再来几次都一样,阿迪尔一直被马凡扇到墙上,不论他攻击马凡的哪个部位,总是能被对方灵巧地错开后反击,他用的力气越大,反弹到墙壁上的力道也越重。在一边看戏的李舟有点后悔没拿几颗一口酥来,边看边吃,人间趣事。 马凡也暗暗心惊,觉得对方真不愧是体能绝佳的哨兵,一般人被打出去后不缓上一时半刻是根本动不了的。 几个来回后,阿迪尔终于死心,盯着马凡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邪教徒,马凡坦然地与之对视,在刚刚他们『和平』的交流后,他又看到了一些东西,比如阿迪尔小时候为了逃课,躲避老师们的追捕在宫殿里面乱窜,结果不小心跌进粪坑里面。 「阿迪尔先生,虽然这里没有粪坑,但还是请你注意一点,不然要是像小时候一样跌倒就不好了。」马凡温和地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李舟,走,回去了。」 李舟松了一口气,好险马哥哥没打算继续对这个脑残大叔说教,不然他也得站在一边听训,虽然天牛语他听不懂——不过贱他听得懂,大概是对方开口闭口都是这个字,马凡翻译几次他就听懂了。 离去的时候,李舟朝还不能动弹的阿迪尔做了个大鬼脸。 「李舟。」马凡头也没回。 「马哥哥我错了!」李舟立刻转身,乖巧跟上。 * 在马凡带着李舟去瞎晃之后,慕容兰先是兴高采烈地拟了一份杨全绝对看了头大的合作方案,里面佈置了不少陷阱,杨全手下那群脑残看不出来,或者看出来也没关係,只要收买他们即可。 反正从根本上来说,慕容家跟杨家一样都是在吸食大秦国库的血,利用各种买官捐官的渠道洗钱,多得是把柄在彼此手上,只是他们的父亲那一代都维持着一贯的默契闷声发大财,别太过份就行。 慕容兰伸了伸懒腰,对自己拟定的合约无比满意。接下来,他将视线转向倚窗而坐,从头到脚写满了别跟我说话的谢君怜。 他一定得问清楚『门』是不是谢君怜的异稟。 63─返秦(九) 慕容兰其实对于谢君怜有点忌惮,马凡跟李舟都还在正常人的范围里,只要抓对软肋,行为上基本是可以预测的,可是谢君怜好像根本不在这个范围内。 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只有他跟父亲两人才知晓的宝袋,就在枫圆苳菊那时,对马凡这种比较要好的人他都能见死不救,身处在异狼群中却丝毫不见惧色,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 但如果他的异稟真的是空间类的话,他还是得试试,他若是不归自己所用,给杨全那种货色拿去了对慕容家来说可是个威胁,威胁就应该扼杀在摇篮里。 反正马凡也说过他们是路上结伴的,不是真正的兄弟,就算是真正的兄弟也可能你死我活呢,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就只能耍点阴招,把损害降到最低…… 「你们人类,是不是都很喜欢给自己树立敌人?」谢君怜冷不防地问。 慕容兰被吓了一跳:「啊?」 「整天都觉得我这么有钱,别人应该尊重我,顺我的意,若是不从便是看不起我,侮辱我。」谢君怜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慕容兰没想到谢君怜会主动跟他搭话,万事起头难啊,既然对方递话来了,他乐着接:「你在说那嚣张天牛人?谁知道他脑子是进了多少水,以为普天之下都他家的王土,简直痴人说梦,这种人哪,就得狠揍,一顿不够,得揍到他认清现实。」 谢君怜深深看他一眼:「人贵自知。」 「说得没错。」慕容兰点头,「就算他是王子又怎样,连基本礼貌都没有,丢脸至极。」 谢君怜叹气,不再言语,转头望向车窗外的天空,夕阳馀暉被连绵的山峰缓缓挡住,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吃晚餐了,马凡跟李舟也快回来了才是。 谢君怜不说话,但是慕容兰说上癮了,他兴高采烈地说着他的商业鸿图,该怎么将马凡跟李舟的异稟价值最大化,赚进大把的黄金。 最终,他状似无意又多了点小心地试探道:「你应该也有异稟吧,是哪种属性的?」 谢君怜又变成了蚌壳子,嘴里吐不出一句话,望着窗外风景,将慕容兰的声音当成白噪音耳边风,压根没注意听。 慕容兰又不好意思扯破脸皮,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而他是完全打不过谢君怜的,车厢后面的僕人也不顶用,他虽然没直接看过谢君怜认真打起来的样子,但光就他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恐惧到汗流浹背,实力肯定很强。 他以前在东昇堂的时候,就听东昇堂那些老头们提过,真正有功夫的行家,一个眼神就能震慑敌人,甚至不用开口威胁。 慕容兰虽然自视甚高还很没被骂的自知之明,但是在生存上,他的直觉非常准确。 车厢内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静,好在这种安静没几分鐘就被李舟的破嗓子喊破了:「肚子好饿,开饭了没有?」 * 吃饭的时候,李舟眉飞色舞,生动地形容了马凡是怎么给那个天牛阿迪尔好看,慕容兰听得直乐呵,不禁也插嘴说了一句:「这位谢大哥刚刚也说,人贵自知,这种人就得狠揍,辛苦你收拾他一顿了,小吴。」 马凡有点奇怪地看了看谢君怜,总觉得这种话不像对方会说的,在他的印象中,谢君怜除了提到席王时会比较激动外,其他时间都是淡淡的,要嘛在发呆,要不就是在发呆的路上。 谢君怜看了过来,马凡立刻假装若无其事地夹菜,有点被抓到讲坏话的心虚。 「你也是啊。」李舟一边将嘴里塞鼓鼓,一边喷饭,「你跟那啥天牛人感觉很像,都很讨人厌儿。原来同类会排斥同类啊。」 慕容兰闪过李舟喷出来的饭,一边不悦:「注意点。你现在是在吃谁提供的饭啊?」 李舟唔了声:「我吃你的饭,但是跟我讨厌你又不衝突,你不是之后还要僱我吗?」 「小吴,你好好教他一些规矩。」慕容兰知道自己的份量在李舟跟谢君怜面前根本人微言轻,但是又没关係,他拿捏得住马凡就行了。 马凡心想,可是我觉得李舟说得也没错啊,在他本来的世界,多得是人讨厌他们的老闆,但是因为是工作,只能继续忍耐,讨厌一个人是很主观的情绪,总不能挟恩要求李舟卑躬屈膝地讨好卖乖吧,那不成了狗腿子了吗? 「你少拿马哥哥来压我,怎么请走阿迪尔还是马哥哥出的主意呢,你一点都不聪明,我才不听你的话。」李舟说完,看了看马凡的脸色,又补了一句,「我偶尔看情况会听。」 难道他还得反过来感谢李舟的大恩大德?真是死小孩。慕容兰气呼呼地吩咐把饭后甜点全部撤掉,李舟没等到甜点也不恼,坐在床上就跟小青玩了起来。 慕容兰一拳像是打到了棉花上,不得劲,憋屈地提早休息了。 这车厢本来就是慕容兰订的,因此他坚持熄灯也没人反对,只是小青的眼珠子在黑夜中圆溜溜地发着光,慕容兰迷迷糊糊间夜起的时候,差点直接吓尿,尖叫声大到把其他三人都吵醒了。 「你干什么儿?」李舟纳闷道,「你又不是没见过小青睡觉的样子,至于吗?」 我见过个屁! 慕容兰骂了一句脏话,他这是第一次在夜里见到维持成人尺寸的小青睡觉时还睁着两颗黄色大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任谁看见都会吓一跳好吗。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几人又睡了回去,不过夜更深时,换成马凡起夜了,他晚餐贪多,喝了些利尿的茶,这会儿膀胱憋得难受,匆匆往前去洗手间打算解决一下,不经意往小青那处一瞥,赫然发现小青的眼睛闪过了红光。 马凡脚步顿住,狐疑地想再瞧仔细一点,小青的眼睛已经恢復成黄色,一闪而过的红色彷彿是他的错觉。 「看错了?」马凡喃喃道,无心细究,他已经快憋不住了,赶紧往厕所衝,解放三急。 等回来时,小青依然毫无异样,马凡便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或许是光线折射什么东西导致的,要是小青没有不舒服的话,应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隔天早晨,火车终于使进第一个停靠站,莫雪跟大秦中间的一个小国,未在九大国之列,但民族剽憾,游牧维生的成合——乌寒。 64.返秦(十)慕容兰:跟着本公子,免费嫖 64.返秦(十) 慕容兰:跟着本公子,免费嫖 听慕容兰说,成合是眾多游牧民族聚集部落而诞生的国家,跟大秦算是相爱相杀的关係,民族曾经一度强悍到统治过大秦,后来衰落又退回草原,马凡满想吐槽那不是大秦已经亡国过了吗?但是听说大秦也曾经统治过成合,就想说人家歷史遗留问题,他还是不说话了,外来人口不了解来龙去脉也不好评断。 乌寒是成合的首都,地势偏高,气候进入秋天,刮起的风带有一丝冷意,马凡看到本来在车尾掛着的许多人都在此下车,而这一站却似乎没有他们之前待着那一站那么多人争先恐后挤上来,不禁有点纳闷,他还以为每个站都要经歷一顿生死战斗,结果这里看起来还挺和平。 火车得在这里进行维护保养跟清洁,当然,主要清洁的只有慕容兰他们几人的车厢,后面几节的车厢都是驶回终点站后再统一整理,这也是为什么马凡之前跟李舟越往后走,车厢就越脏乱。 乌寒的风景看起来满纯朴的,车站也相对简陋,但是他们在莫雪搭车时也差不多就是这样子,所以马凡也不是很意外,他比较意外的是这里的人各各不是骑马就是骑骆驼,甚至还有骑鸟的。 若是李舟没指着天上整齐划一的鸟群说上面坐了人,马凡压根不知道原来还有大鸟能坐。 飞那么高,不会有缺氧跟气压的问题吗?马凡对此很困惑,不过他一想,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异稟世界,人都能有超能力了,骑隻鸟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他以为骑鸟的人不会太多才是,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了七八隻在天上排成人字飞行。 「真亏你看得到上面有人啊。」马凡感叹道,李舟这视力真好啊,他就算被提醒也压根看不到呢。 「我没看到儿,小青说的。」李舟说,「他说上面坐了很多人,是之前遇过的杨家人,但是杨全不在上面。」 「咦?」马凡讶异了一瞬,「原来他们是搭飞机啊。」 「对啊,他们骑鸟。」李舟自动将马凡说的话听成了他能理解的说法,渴望道,「我也好想试试看在空中飞翔的感觉,之前惠他们用扇子站在空中的时候我就好想试试看。」 马凡顺了他几句,李舟正是什么都想尝试的年纪,他还想着哪天小青可以变得更大的时候他就站在巨蛇头上,君临天下,霸气无比,感觉自己特别帅。 「哈哈哈哈哈。」一个老者魔性的笑声忽然从角落传来,只见那名老者穿着襤褸,一手拿着葫芦猛灌,像是在嘲弄李舟的豪言壮语不过是毛头小子的痴人说梦。 「你是谁儿?」李舟不高兴道。 看轮廓应该是大秦人,大秦人自然听得懂他们说的话,李舟以为被嘲笑了,口气自然不好,被马凡扯了一下袖子,不甘愿地闭嘴了。 「您在笑什么?」马凡很客气地问,也许对方压根不是在笑李舟,但是这附近没有其他人,这位老者笑的时间点又很巧合,也不能怪李舟觉得对方在笑他。 但或许只是一场误会。 老者没回答马凡,他看了看马凡,又看了看在稍远一点的谢君怜跟慕容兰,用一种宏亮的声音唱道: 「不查都是无奈天灾,一查全是自找人祸;不查处处歌舞生平,一查全是饿莩荒漠。谬、谬、谬! 不查问题都怪暴民,一查祸根全在朝廷;不查都是大秦天下,一查竟是世界笑话。忧、忧、忧!」 马凡愣了,显然慕容兰跟李舟也愣了,只有谢君怜神色依旧如常。 「你这人什么意思?」慕容兰不高兴地说,「你在讽刺大秦?看你的样子也是大秦人吧,你侮辱自己国家有意思吗?」 老者幽幽道:「我的国家早已经亡国,不过是一窝土匪强盗穿上了人衣骗骗无知百姓。小娃们,大秦以前可不是现在这种乌烟瘴气,民不聊生的鬼样。」 「你少在那边造谣,大秦现在富裕得很,你该不会是言王的拥护者吧?信不信我上报朝廷把你抓起来。」慕容兰皱眉,语气警告,「就你刚刚说的话,信不信你进了牢里就再也出不来。」 「抓吧,现在席王抓的人还少吗?」老者笑得更狂,「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抓的人越多,最后自我毁灭的速度就越快。小娃,多用自己的眼睛去思考,别因为自己有钱,就觉得民不聊生的问题不存在,不过是你没碰上罢了。」 「人生几回梦里醉,醒时发现发成灰;似人非鬼,求生本能毁了谁?追名求利,赤紫千红的美,终褪成斑驳的憔悴。穷尽一生累做他人嫁衣,就问你悔不悔?」 慕容兰怒道:「装神弄鬼,你什么名字?」 老者拍拍手,一头驴子奔了过来,用头把老者拱上了背,扬长而去,风里还能听到老者浑厚的声音:「本人姓黎名蔄,后会有期,小娃儿们。」 马凡跟慕容兰同时吃了一惊,黎蔄?杨全几年前跑去云游的老师? 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说的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公子,可以上车了。」几名僕人过来通知他们,火车已经做好维护与清洁,请他们移动。 现在想去追人也来不及了,慕容兰只好憋着一股气回到了火车上,他知道黎蔄这人学问很高,见识也很广,早在席王上位以前就拥有极高的人望,他说以前的大秦是什么意思? 是跟枫圆打仗时的大秦吗? 火车缓缓驱动起来,慕容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沉思,黎蔄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他说的这番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谢君怜、马凡跟李舟三人都是他从福丸那里捡回来的,从乡村出来的土包子根本不可能认识黎蔄这种大人物,所以他是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不,或者那老头只是冒名顶替,故弄玄虚呢?但是这样的话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回去得查查黎蔄的行踪,看看是不是本人,毕竟打着别人名号招摇撞骗的事情总是屡见不鲜,他没见过黎蔄无法判断,得去找个画师画肖像。一想到只是停留一下便遇上这么一桩糟心事,慕容兰就觉得晦气得很,他近几年都在国外帮父亲做生意,逢年过节或是被召回才会回到大秦,每次回来也都是歌舞昇平,合家欢乐,哪有他说的那些破事?根本造谣。 马凡却觉得这老者跟谢君怜好像是认识的,他喊小娃儿们的时候,感觉好像是在喊他、慕容兰跟李舟,却唯独不包含谢君怜。 不过谢君怜一看就三十岁初头的模样,也确实称不上小娃──但是慕容兰也算不上吧? 重新上车的慕容兰写了封信,让僕人抢先送回家去了。 「小吴,你可别信那老头说的鬼话。」慕容兰道,「大秦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生活和乐,那老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尽造谣,大概是看我们大秦国力强,心生嫉妒才那么说的。」 马凡:「……喔。」但是他觉得不像啊,而且那模样看起来也是大秦人,造谣自己国家的是非有意思吗? 不过算了,反正他实际上也不是大秦人,大秦好或不好,也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你似乎并没有办法同理爱国这种情感。」谢君怜眼神带了一丝好奇,「你好像还觉得爱国很傻。」 「……大概吧。」马凡乾笑,「个人重视的东西不一样嘛。」被国家机器追杀过,还爱国爱得起来,那叫神经病吧。 「马哥哥,你们在讲什么儿?」李舟不甘寂寞,扯着马凡的袖子嚷道,「不要说听不懂的话儿。」 欸?他刚刚跟谢君怜说话不是用大秦语?完蛋,无缝接轨切频切得太顺,他根本就不知道谢君怜用了什么语言在跟他说话。 慕容兰眼神欣赏,虽然他也听不懂,但是不妨碍他的好心情——他真的捡回来一个好用又听话,而且还没什么坏心思的人啊。他满意地看了看马凡,又看了看李舟,最后瞄了一眼谢君怜。 虽然不知道此人深浅,但是马上就要回到大秦了,晾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掀不起什么波浪。慕容兰心里想着回到家后,马凡跟李舟见到他家金碧辉煌,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很好地自我满足了自我优越——两袖清风的谢君怜,跟家财万贯的他,傻子都知道该选谁。万一将来哪天他察觉谢君怜有二心,必须要将人弄走的话,李舟跟马凡肯定还是会留下来的。 他不仅供吃住,还能供特权——这可是大秦死老百姓们没有的特殊福利——所有青楼一律免费。 65.返秦(十二) 65.返秦(十一) 慕容兰:我家有自己的小红楼! 慕容兰对自己信心满满,慕容家的產业之一青楼,其中最大的一栋就在王都席杨,没点身份的人还去不了,外表是一栋红砖瓦院,戏称小红楼,里面的女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不只有容貌,还有技艺,专门侍候人的技巧也出类拔萃,统一集中管理,比外头的野鸡好上几百倍。 「没,在说不知道大秦的食物吃不吃得惯。」马凡随口扯了个谎敷衍了过去,他刚刚跟慕容兰对上视线,一瞬间有一栋红砖瓦院的建筑闪了过去,他不晓得那里是做什么的,几秒的时间,只够让他看清楚门很厚重,堪比衙门。 几人在火车上相安无事了几小时,李舟总算是认得几个大字了,他愁眉不展地看着马凡给他佈置的作业,实在很想出去打几套拳法——一直闷着不动,身体都要锈蚀掉了。 小青不管自己主人还在跟点横竖勾挑弯撇捺的大秦字大眼瞪小眼,反正牠是畜生,只管吃,在一旁吃一口酥吃得好不开心。 李舟第一次想打小青。 这个时候,马凡正在阅读跟慕容兰借来的书籍,他本想着找到妹妹之后,可能还有段时间要留在这里,不如多认识一点东西,以防万一。 结果慕容兰给了他一本儿童啟蒙书——神圣伟大的大秦史。 「这可是近几年的新款,所有上私塾的学子都要学的。」慕容兰说,「你先读也好,免得之后去东昇堂被看成乡巴佬,我会很丢脸。」 慕容兰时不时就会出现这种把人看低一等的态度,马凡也习惯了,拿过书就开始翻阅起来,但是看没几句就开始蹙眉了。 书里说,大秦过往都是由麒麟选择帝王,这跟谢君怜说的基本相符,但是又说大秦的事情该由大秦人民决定,麒麟是时候退出歷史舞台了,当然,没写得那么直白,但是非常容易读出言外之意。 麒麟的存在是可以有效压制异兽出现的,怎么就得要退出歷史舞台了呢?是因为书里说最近异兽爆发的次数越来越多,麒麟已经没用了吗?但这种因为对方没用就一脚踢开的作法,实在不是很好。 马凡又往后翻了翻,眉头皱得更紧,大秦前面的歷史脉络都很清楚,偏偏这一百年的歷史语焉不详,简单提过席王打倒了言王,登顶王位,如何爱民如子,如何体恤百姓,建造了不可跨越的保护墙,兴建水坝改善民生,总之就是各种夸夸奇谈,并且纪录了非常多的席王语录,在看到其中一条是『王必须有听建言的心胸,将百姓的意见放在第一位。』的时候,马凡的眼角是抽搐的。 禁言令还没撤呢,这么荒唐的法案当初一定也有人抗议过吧? 谢君怜看他一眼。 马凡不知怎么就读懂了那种眼神,在说这就是一个土匪强盗,穿上了皇衣,说了几句假话后就真以为自己是个儒士了。 唸过现代教育且完全不追星的马凡发现自己看不太下去了,一整本大秦史几乎都在讲席王的丰功伟业,但是对差点战败的战争则是藉口连连,明显的彩虹屁,闻着也应该只有本人才觉得香。 啊,居然会有比蛋白质结构更难读的东西……马凡对于编纂出这本书的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敬佩——拍马屁也算是一种技术活,而写这本书的人显然将之练到了吹到极致便是黑的境界——起码他看了之后,浑身鸡皮疙瘩都快掉满地,一点对席王的敬畏之心都没升起半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谢君怜给了他席王是个王八匪盗这个先入为主的观念,比起远在天边,在书里被吹得天花乱坠的席王,马凡还是更相信打从穿越过来就一直相处到现在的谢君怜。 一边的李舟已经死在床上了,他真的有打算要好好学习的,之前马凡奄奄一息而他无能为力的事情他不想经歷第二次,所以他才决定要从医的,可是认字真的好难啊! 李舟在床上昏昏欲睡,马凡也不勉强他,李舟正是爱动的年纪,又从小野惯了,一时之间适应不了读书这种活也怪不了他。马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大秦史,抿了抿唇,这种书不读也罢,李舟还小,明辨是非的能力还不够成熟,真看了把自己看成脑残粉怎么办? 当然,李舟一开始是打定主意要去大秦杀席王,威胁对方承认他的师门,一口一个席王八,短期内倒是不用太担心他会被带跑。可是少年人的爱憎都来得快、去得也快,李舟一开始也不喜欢慕容兰,但现在哪怕他嘴上还是说讨厌慕容兰,但是也绝对没有一开始讨厌了。如果李舟变得觉得席王好,那…… 马凡偷偷覷了谢君怜一眼。 那感觉应该很不好吧,自己的东西被抢,跟自己走得近的人还觉得对方也没那么差…… 「你想法很多。」谢君怜淡然的声音打断了他漫无天际的思考,「但你为什么不想自己?」 「我自己有什么好想的。」马凡赧然道,对于谢君怜总会突然连线他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谢君怜皱眉,那神情不似赞同,也不似反对,反而像是遇到了一个难解的数学题,很是困惑。 马凡喜欢看谢君怜有表情,那比较鲜活,平时谢君怜老是板着一张脸,就像一个莫得感情的冷酷机器,才会让李舟误会他是一个见死不救的冷血之人。 火车躂躂往前,所有景色在迅速后退,马凡看了一眼窗外,又是夜幕低垂的时候了。 * 慕容家。 慕容槐接到了慕容兰写回来的信,推估近日就得派人去火车站守着等人回来了。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一个好人选,便乾脆把自己的二儿子叫过来,吩咐他去接人回来。 慕容芸一听,这可比他去面对一堆加减乘除的数字容易得多,欢天喜地便答应了,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慕容兰赶紧原地出现,他好把这些繁重的工作统统掛回他兄长身上。 慕容槐恨铁不成钢,他教育儿子的方式明明是一样的,偏偏慕容芸成天沉溺在他墨宝温柔乡中,不是女人就是练字,生意一概不管,只管有需要时跟慕容兰拿钱,一点野心也没有。 要不是他只有两个儿子,慕容芸肯定是最早被斗倒的那一个,活得没心没肺的。 现在姑且不管这个傻儿子了,他觉得等慕容兰回来后,有什么东西就要变了——可以操纵巨蛇的小孩、能读懂所有异文的少年、跟一个不知从何处知道他们家秘宝的男人,遇上了通缉犯黎蔄。 黎蔄唱的那首歌,绝对不能在大秦中传开,他知道太多事情了。 慕容兰虽然在信中写了无法确定是否是本人,但他一看歌词就知道肯定是了。 慕容兰跟慕容芸这一代不知道,他跟杨岐河却是知道的——大秦早就变质了。 可是黎蔄出现在那里,给他们唱歌是为什么?警告?威胁?还是……示警?但不论是哪一个都说不通,慕容家跟黎蔄谈不上交好,也算不上交恶,河水不犯井水,向来相安无事,他嘴里的小娃是指慕容兰吗?还是马凡跟李舟也有份? 慕容槐在自己房间内神经质地来回踱步,只不过是通缉犯唱了一首歌而已,他就寝食难安,最后乾脆来到了地下室,看着那庞然大物还奄奄一息地被压制在囚笼中,这才感到一丝丝安心。 也许之后得找个时间,让慕容兰来这里一趟了。 66返秦(十二)慕容兰:终于到家了 66.返秦(十二) 慕容兰:终于到家了 火车驶进大秦边境,马凡甫一下车,就被高耸的深红色城墙震慑到了,城门有大有小,有专门给货物进出的大门,能通过一头巨象;给人的分成三扇,看起来也分大中小,他们走的是大门,看不到其他两扇门的状况,但是看起来往小门走的人衣衫襤褸,佝僂老人跟面黄肌瘦的小孩居多,他皱了皱眉。 慕容兰顺着马凡的视线望过去:「那是给无主奴隶走的小门,会由朝廷统一接收分配。」 「无主奴隶?」马凡眉头皱得更紧,「他们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被卖回来跟抓回来的。」慕容兰语气轻松,「有些不知好歹的奴隶会想往其他地方跑,下场当然是被抓回来。」 马凡不认同奴隶制度,但是大环境如此,他也不好多说,只得将视线收回,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找妹妹,其馀的事情还是先放一边吧,他没有能力去管。 几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往大门出发,马凡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的东西居然变得这么多了,竟然得要十人的小队伍才有办法运送。 慕容兰显然跟守关的卫兵认识,拉着间话家常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往门内去,这座城墙很厚,底部像是一座隧道,沿途天花板上掛了两排灯笼,侧面墙上有许多萤光虫,若非如此,即便白昼也恍如黑夜。 隧道很长,马凡不禁想着这座城墙到底是怎么建起来的,防守如此严密,若是将城门一关,不只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那以前乌寒是怎么打进来的?还是这座城墙是之后才兴建的? 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马凡他们出隧道了。 阳光重新进入眼帘后,马凡看见的便是一片热闹市集,大多是平房,几座三层楼以上的大建筑物特别突出,最上面掛了牌子,分别写着:出入关办事处、交通转乘处、外币兑换处。 「先去出入关办事处。」慕容兰道,「外币兑换处不用去,现在匯兑率不佳,换了吃亏。」 马凡自然没意见,跟着去出入关办事处。沿途发现旅馆餐厅挺多,市集也人潮聚集,纯粹的住家反而少,不禁有点纳闷,看这发展,也确实是挺发达的,怪不得慕容兰觉得那位老先生瞎说。 「这里是大门。」谢君怜淡淡地说,「你若是有兴趣,就去中门那边看看。」 马凡暂时去不了,李舟则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东张西望,各种新奇的东西都快把他晃瞎了,小青则是紧紧缩在袖子里面,一副警惕。 办事处有五层楼高,最顶端说是某些达官贵人的巨兽降落场,可以无视城墙直接降落,非常方便。 马凡想起杨全,再度对大秦第一第二的差距有了认识。 一楼是入关手续,马凡跟李舟作为一个乡巴佬,慕容兰自然不会指望他们会懂里面的流程,随便指派了一个人去办事,便在大厅等着了。 马凡本来想要跟着过去看看,自己了解一下手续怎么办理,但是慕容兰却说没这必要。 他当然不能让马凡李舟这种肥肉懂怎么进出关,万一跑了怎么办?实际上慕容家跟其他平民百姓进出关的方式也不一样,他们刷的是家族令牌,不用走那堆有的没的申请流程。 形式很快就走完了,慕容兰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交通转乘处,这里比马凡在福丸看到的骑兽所更大,但慕容兰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领着马凡他们上了最顶层,让下人自己把行李运回去。 马凡有点愧疚,他觉得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拿着,但又拗不过慕容兰的上下尊卑论,只得放弃,跟着上楼。 顶层也是一些飞禽的降落处,马凡才一上楼,就看见一个身高比慕容兰略矮,但是五官十分相似的大男孩领着一群人等在那里了。 「哥!」慕容芸朝他们绽放大大的笑容,「欢迎回来。」 慕容兰凝视了对方一会儿,也露出笑容:「你怎么来了?」 「父亲让我来接人,我自己也不想管那堆破事。」慕容芸老实道,嘿嘿笑了几声,「哥你回来了,我就自由了。」 「你不想管,就统统丢给我管?」慕容兰笑骂几句,末了,「来介绍一下,这几人是我在路上碰到收下的,马凡、李舟、谢君怜,因为一些原因换了名字,叫他们小吴跟李隆吧。」他指了指马凡跟李舟。 「哦,你们好啊。」慕容芸随便应付了一下,随即又对慕容兰笑,「哥,快走吧,父亲一直叨念你呢。」 马凡习惯了慕容兰的高高在上,对他弟弟的态度倒是不意外,反而是李舟拳头很痒。 慕容家自然也有飞禽,只不过不像杨家可以跨国,体型较小,只能在境内飞,按照马凡的理解,就是动力不够长途,只有办法飞短途。 拳头痒的李舟一见可以飞,暂时就把想揍人的欲望压下去了,兴冲冲围着一隻长着翅膀的黑狗转,满眼稀奇。 「天狗,慕容家的坐骑。」慕容芸见李舟那样子,满心优越道,「厉害吧。」 天狗是很难驯服的,但是慕容家有好几隻。 李舟不知道慕容芸厉害在哪里,但是他喜欢动物,伸手就想要摸几把擼毛,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到连马凡都来不及阻止——李舟顺利摸上去了。 慕容兰跟慕容芸很诧异,天狗向来兇猛,虽说他们在这里,不至于暴起伤人,但是怎么会连吠都没吠,这么温驯? 不过慕容兰一想到李舟袖子里的小青,再联想那场不明的黑色鬱金香雨,便也不觉得难以接受了。 慕容芸则是只有耳闻,不像慕容兰亲眼所见,便觉得李舟很奇怪,眼神变得探究起来,他家这隻可是跟他最亲,同时也是对外人最凶的,怎么对李舟的抚摸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青在袖子里打了个呵欠,无聊地甩了甩尾巴。 天狗体型庞大,载八人都不成问题,更遑论他们只有五个人了。马凡有点胆颤心惊,他毕竟只坐过飞机,没坐过飞骑,这种头手在外的飞天体验实在很考验他这个现代人的心脏。 天狗因为很大,所以他们还是踩着阶梯上去的,平时类似马鞍的东西安在天狗背上,等他们踩上去之后便成了一块舒适的座垫,几人盘腿而坐,慕容芸拿出几块石头,分别安置在鞍上几块陷落处,接着马凡便感觉不到风了,平静得好像在室内。 「结界石的应用。」谢君怜解释道。 「哎,有眼光嘛。」慕容芸讚许地点头,臭屁地说,「这可是很稀有的哩,全大秦没几家能用。」 「杨全也不能用?」李舟好奇问道。 慕容兰跟慕容芸顿时闭嘴,慕容兰没好气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那就是杨家也有了。 天狗扑腾了几下翅膀,后腿一蹬,拔地而起,马凡本以为会晃,结果竟然比他想像中稳定很多,他本来还以为没有扶手,难免东倒西歪,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马鞍里面有放稳定重力的核心。」谢君怜又道。 「这位大哥,你知道很多啊。」慕容芸真的讶异了,兴致高昂地问,「你来自哪府?」 能知道这些东西的,肯定也是世家,不可能是平民百姓。慕容芸的推断跟慕容兰差不多,只不过相处了这么久,慕容兰都没能从谢君怜嘴里撬出任何情报,更别论慕容芸了。 慕容芸见谢君怜像个哑巴,有点疑惑:「我在跟你说话,你耳朵是不是不好?」 「他除了马哥哥谁都不理儿。」李舟在一边嘴快,语气还有点阴阳怪气,他还是很气谢君怜见死不救,但是事主马凡都不在意,他还在一旁跳脚,一副别人吃麵喊烫的多管间事,就又鬱闷了。 他一鬱闷就想打拳,自从上了火车后他一直憋着都没活动身体,乾脆放小青出来玩击掌游戏。 慕容芸是第一次见到小青,他神情微妙:这就是信上说的巨蛇?怎么看都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青蛇而已。 这趟飞行旅途比火车短得多,按照马凡的感觉,他们似乎才飞了不到一小时,就飞到目的地——慕容本家了。 只是慕容家跟他想像中全然不同,他本以为是三合院、四合院那类的建筑形式,没料到是一座高耸的建筑,混合了莫雪的风情,簷廊上掛满了异域装饰,随风摆动。 「这里是后门,前门更气派。」慕容兰摸着下巴,「芸儿,你带他们去涨涨见识,我先去跟父亲请安。」 慕容芸应了声,也不介意慕容兰吩咐他去做下人的活儿,乐得跟那堆一见就眼花头疼的文件说再见,把天狗安顿好后就领着马凡一行人去正门大厅。 他走的是院子的小路,所以马凡不清楚室内佈置如何,但是等走到正门一看,饶是他来自现代也不禁瞠目结舌。 慕容宅从正面看过去,是一栋高耸的三层楼建筑,顶端还放着一个颇为洋气,类似时鐘的东西,左右烟囱正缕缕冒烟,二楼跟三楼中间放着一隻缩头缩尾的乌龟,二三楼都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走廊,甚至二楼也有大门,左右雕着凶兽的画像,屋顶是用砖瓦做的,整个墙面掛满了灯笼跟各地珍奇的事物, 马凡回头看,原来他们降落的地方是别院,眼前这气派诡譎的建筑才是慕容本家的宅底。 之所以说诡譎,是因为马凡发现这建筑上有许多刃器,照理来说一般住家应该不会把镰刀、屠刀这种东西给雕上,哪怕是要镇邪。几个拱门之间还有被利箭穿心的血淋淋心脏,还有几个他看不懂的图腾。主屋宝顶用铜质琉金製成,光彩夺目,各层屋簷下掛着琳瑯满目的灯笼,再加上一楼展示窗中奄奄一息的异兽,跟镇守在大门两侧的石狮跟石虎,越发衬得慕容家诡异。 但显然这家的人都不这么觉得,反而还一脸骄傲,马凡只好将之归因在个人审美不同。 整栋房子每一寸角落都在显示:我强大、华丽,靠近我就吃掉你。 「这就是我们家。」慕容芸挺起胸膛,「你以后好好跟着我哥干,吃肉少不了你。」 李舟在一边也看傻了,好大的家,完全塞得下巨大化的小青吧? 但是…… 「为什么要把那些异兽……展示出来?」李舟看着一楼橱窗内已经仅剩最后一口气的异兽垂死挣扎,不禁疑惑。 有的异兽还在喷火,跟里面其他显然力量更强的异兽搏斗。 「这是力量的展示。」慕容芸说,「远远地让其他异兽看看,反抗就是这种下场,才能保平安啊。」 马凡不是很能认同,但是他也没办法,只好继续沉默。 慕容宅养得起这么多异兽,自然人也很多,马凡发现这里的建筑概念有点像他本来世界中在顶层经营旅馆的百货公司,一楼是展示柜(虽然他一点都不想管那些虐杀画面叫展示),二楼是吃穿跟僕人的房间,三楼才是慕容家的人居住的寝室。 听慕容兰有稍微提过他家,其实人丁凋零,本家只有他跟慕容芸两个儿子,其他都是他爸认来的。有些是他父亲年轻时结识的好友,有些事走投无路拜于门下的能人异士,为了展现忠诚改姓慕容,根据对慕容家的贡献做薪俸的调整,马凡暂且将之理解为一家家族企业的公司,为了拍老闆马屁把姓氏都给改了。 慕容家人非常多,照顾、管理异兽的,负责炊饭穿衣的,负责巡逻保卫的,负责迎宾的……这些马凡都挺能理解,不过他一开始以为站在二楼阳台的人是卫兵一类的,没想到居然是他没见过的职业种类,在这里叫做『筑化』,可以根据建材改变空间结构,放到现代就是可以将阳台外推,平时不用的时候就收起来。 马凡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世界明明也有科技,发展速度却不快了。 慕容芸把他们带到三楼,引来一堆羡慕忌妒的视线,三楼可是只有被慕容家主承认的人才有办法住的啊,之前也就只住了多事公一个,现在慕容兰回来了,带回来的四个新面孔居然就直接入住了。 马凡对自己睡在哪里不是太在意,李舟则是根本没有概念,反倒是谢君怜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谢大哥,你要是不喜欢这里,我去跟慕容公子商量看看?」马凡踌躇地问,他也不太确定自己的意见慕容兰能听进多少,但要是谢君怜不喜欢的话,还是试试看吧? 人家帮自己的忙那么多,总不能不顾人家心情。 但说实话慕容兰也挺帮忙自己的……唉。 「不用。」谢君怜朝马凡笑了一下,「你顾好你自己就好,不用管我。」 几人暂且在慕容家安顿下来了。 * 大秦王都,苏府。 「听说玄卿哥哥回来啦?」一名娇俏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跑向大厅,他们苏府虽然不像慕容家拔地起高楼,但是佔地更广,颇富异域风情,大门口立着两隻兇猛的石虎,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心旷神怡的花园,栽种很多异国贡献来的花珠,右边则是小桥流水,通往主人的门户;左边则是给客卿居住的地方。 「姑娘家行为不要这么粗鲁。」苏父喝叱道。 「凭什么呀?而且我又不粗鲁,这叫率性。」少女不开心地顶嘴,「我可是将来要出门游歷,行侠仗义的女侠,父亲你实在太落伍了。」 苏父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看看,看看,都是你们娘亲没事给你们看什么戏台子,一个个离经叛道!」 「我离经叛道也就罢了,你怎么把姊姊也给骂进去了。」少女撇撇嘴,「姊姊身体不好,还要无故被你骂,我要找娘亲告状去。」 「苏乐雅,你给我差不多一点!」苏父气到拿出棍子就往少女身上揍,只见少女灵活地猫着腰左闪右躲,一边还有馀裕对气急败坏的父亲做鬼脸。 「打不到,打不到~」 「我就不该放任你跟慕容家的败类混!」苏父气得半死,又无可奈何,「整个脑子都想着混江湖,江湖是那么好混的吗?姑娘家嫁个如意郎君,乖乖待在家里就好了!」 「愿意嫁人的是姊姊,我才不要嫁人。」乐雅道,「姊姊愿意嫁,你又不准她嫁,你好双标喔父亲。」 「她看上的那小子没有家庭背景,嫁过去吃亏。」苏父瞪眼,「就不该让你们看什么行侠仗义、」 「那我之前说要嫁玄卿哥哥,你不也不准吗?」乐雅打断道,「玄卿哥哥可没有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 「闭嘴,不准插嘴!」苏父又抄起棍子,「我的女婿绝对不能是四大首富家族中的任何一个!」 「为什么呀?」乐雅这回真的不解了,「我知道玄卿哥哥有很多老婆,但父亲你可是宰相耶,我嫁过去也不会吃亏的。」 「就因为是这样,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跟四大家族的人联姻。」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孩子推帘而出,笑道,「都听到你们的动静了,乐雅,不要老是气父亲。」 「姊姊。」乐雅欢乐地蹦过去,撒娇般嗔道,「我才没有气父亲呢。」 「你真敢说。」苏父哼道,放下手中的棍子,看向自己的大女儿,「还是娜朵懂事。」 他这个宰相看着风光,其实不过就是席王手中的一枚棋子,用来牵制朝中旧有势力,偶尔在外国使者前耍威风,这样的棋子一旦让席王觉得不可控了,立刻就会被罗织罪名抓起来丢入天牢。 「母亲还没回来吗?」 「没有,她被召去陪王女聊天,大概是赶不上午饭了。」苏父说,「娜朵,去东昇堂的时候,盯你妹妹盯紧一点儿,别让她给我惹事。」 「我才没那么不知轻重。」乐雅嘟起嘴巴。 「我会看着的,父亲。」娜朵笑道。 苏父看着自己唯一的两个女儿,她们都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各各身材高挑,五官俊俏,偏偏哪个都不省心。 大女儿心思多,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看不透;小女儿心思倒是单纯,偏偏是个不安份的主儿,一天到晚想着往外跑。 乐雅马上就要满十六了,已经是女子可以入学东昇堂的年纪,但他怕啊,怕这个没心眼的小女儿吃大亏,东昇堂负责教导史地的宋一先生跟李大田先生都因言获罪,丢入天牢株连九族了。 席王最近手段越来越激烈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挺多久。 「既然慕容家那小子回来了,顏家的应该也快了。」苏父顿了一下,对自己的大女儿说,「正茗跟语思回来之后,让他们来见我。」 「知道了,父亲。」 苏父看着温婉有礼的大女儿,又看了看试图爬柱子的小女儿,觉得心塞。 「你又在干什么?」 「入秋了,天气凉,动一动身体免得冷啊。」乐雅说,「你又不准我去爬树。」 不准爬树所以爬柱子吗? 「你给我下来!」 乐雅这性子,谁能治得住她啊? * 白玉鬼城。 为了更好地了解慕容兰跟杨全做交易的这块地,马凡才刚刚到慕容家就想办法要了相关资料来读,但是他发现这块地很多史料都不全,记载上也许多讳莫如深,语焉不详的地方。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很多地方都这样。」慕容兰说,「听父亲说好像以前有发生过一些事情,导致那里成了异兽筑巢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搬离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跟李舟去挑几个用得上的人,去把那里的异兽扫乾净,虽说是异兽筑巢的地方,也不过四十四公顷而已。」 马凡:「……」 67.返秦(十三) 67.返秦(十三) 我们对于世界的全貌一无所知 刚抵达慕容家就立刻被外派出差,马凡也不是不愿意,但是他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事情:「那个寻人榜……」 「你想看实体吧?没问题。」慕容兰说,「寻人榜刚好在东昇堂附近两条街,你之后去东昇堂的时候顺便去一趟就可以了。」 东昇堂跟马凡理解中的大学有些像,除了每週固定课程之外,有些课程可以自己选修,目前东昇堂最重要的课程是政治思想必修课,每週一定要上满五堂课才可以继续留在东昇堂中。 其他时间有不同的课程,看学生需要自行上课,比如李舟想学医,那他就可以挑医术相关的课程来上。马凡本来没特别执着想上什么课,按照慕容兰的安排选了一些商业上。但是他发现居然有异兽研究,这门课十分冷僻,一週只有一堂。鑑于慕容兰要求他们去白玉鬼城扫荡在那里筑巢的异兽,马凡觉得这门课也许有点用处。 另外最热门的大概是异稟相关课程,异稟武器製作、异稟使用教学入门等等,马凡了解了一下,大概都是一些有异稟的人会首要选择的,包括杨全。 慕容兰本来也有选,但是上了快三年后发现自己压根没异稟,空有理论也使用不了,乾脆就退了,专心经营家里的生意。所以之前杨子浩才会讥笑他逃跑。 慕容兰听了马凡的理由,觉得也无所谓,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压根就不想管马凡实际上选修什么课,反正最终人跑不出他家就行,这么一个用起来省时省力的异稟者值得收买,一点小恩小惠不算什么。 「这是我家次一点的异稟者。」慕容兰叫来了一些人,之前头等的已经在枫圆苳菊时死的死,逃的逃了。 马凡认得出一些人还是一起搭过火车的旅伴,应该是慕容兰出事后就被派遣支援了。 「孟舟,操虫师。」一个男人缩着肩膀,对马凡等人鞠躬致意。 「跟一般操虫师不同,他不仅能靠虫子获取情报,也可以操作虫子攻击。」慕容兰说,「只不过要是用虫子攻击的话,他消耗会比较大,你们到时候看着办。」 马凡觉得慕容兰好像在介绍武器,而不是介绍人。 「贺见魁,驯兽师,异稟是扭曲。」 一个人高马大,面色阴暗的男人对着马凡李舟齜牙一笑,冷颼颼的。 贺见魁是慕容家的总驯兽师,可以藉由接触扭曲被接触物,异稟武器是一枚戒指。 「崔元,异稟是快速癒合。」 一个男人对马凡跟李舟微微鞠躬。 马凡理解了,这大概就是奶妈的意思,慕容兰大概是从之前的惨痛经验得出教训,怕他们真的灭团。 这几人都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其他人就真的没见过了。 「夏楚,火系。」 「黄瑞白,风系。」 「王德安,水系。」 「蔡峰,土系。」 「张辉鏨,雷系。」 「王捷俊,雷系。」 「朱琦庸,传音。」 「庄鸿志,感官剥夺。」 「曾寧佑,毒系。」 慕容兰很随意地介绍完毕:「这些人是我觉得可以派得上用场的,但是具体指挥还是你来,我听说你以前在福丸的时候就有类似的经验了,你要是还缺什么异稟,跟小双说一声就行。」 小双是这一路上负责他们起居照顾的大丫头,可能是觉得多事公男的不好控制,慕容兰这才换了个女生取代多事公的位置。 不过小双看着也没比他大多少,手脚却这么俐落,真是佩服。 马凡其实不太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异稟才能去将白玉鬼城的异兽统统清扫乾净,能够拿到的资料又模糊不清,而他的预知能力也不是靠他的自我意志发动,他甚至不清楚这些人的异稟能力强度,不管怎么想都很危险啊。 马凡一行人都被分配到了伺候的贴身丫鬟,但是马凡觉得他实在不适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刚好李舟年纪还小,又嚷嚷着他要跟马凡一起睡,慕容兰最终让伺候的丫鬟睡在偏室了。 谢君怜倒是没什么意见,马凡琢磨着谢君怜的想法,大着胆子试探性地问那要不要乾脆他们三人还是共用一间房间,遭遇了李舟激烈的反对——他好不容易终于可以跟马凡哥哥一起睡,为什么还要加一个冰块进来? 最后他们几人的丫鬟统统睡在偏室,让慕容兰很不得其解,李舟就算了,难道马凡跟谢君怜对女人不行吗? 还是他家的丫鬟不够漂亮? 不过那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慕容兰把小双叫来,吩咐她教马凡跟李舟遇见他父亲时需要行的礼后就琢磨着去青楼挑点更漂亮的回来给马凡用。 马凡跟慕容兰脑电波压根不在同一条线上,才刚刚抵达慕容家他就开始满面愁苦了。 他不确定谢君怜会不会愿意跟着一起去白玉鬼城,总觉得要是谢君怜不去的话,自己心里没底啊。 马凡焦虑地翻开书页,皱眉看着纪录的文字凝思:『清元灭,邪言出,白玉成鬼城。』 所以以前其实那里是没有异兽的,这个可以肯定,那到底为什么之后异兽在那里筑巢了? 马凡把能翻的现有资料都迅速扫过了一遍,这兽潮就好像是突然出现,接着就在那块地方定居了,所有可以查到的文献都只说了那里的异兽如何兇猛残暴,有多少无辜民眾被其所害。马凡越来越困惑了,这异兽潮来得蹊蹺,时间也长,大秦之大,居然无人对此深究吗? 知道原因才有办法彻底解决问题啊,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在抓瞎,即使真的幸运赶走所有异兽,那也无法保证之后牠们不会再回来啊。 虽然担心的地方很多,好在晚餐前所未有的丰盛,一堆马凡李舟都没见过的菜色,不过他们本来就是慕容兰眼里的乡巴佬了。 晚餐时,马凡是第一次见到慕容兰的父亲,对方跟慕容兰及慕容芸除了眼睛之外都很相似,见到他们也不说话,脸色臭得像倒入厨馀的水沟,马凡想起小双教的,忙拉着李舟给对方行礼。 慕容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马凡有点无言地看着又淡化存在感的谢君怜轻飘飘地路过。 「吃吧。」慕容槐傲慢道。 果然,谢君怜连筷子都不动。李舟倒是吃得不亦乐乎,还大大方方地让小青上桌一起吃。不过向来也是吃货的小青似乎有点水土不服,尾巴不断拍甩桌面,食慾不振,看得李舟直皱眉头。 「小青,你怎么了?」 小青厌厌地吐着蛇信,一溜烟鑽回了李舟的袖子,李舟丈二金刚:「小青好像不喜欢这里。」 慕容芸没好气:「一隻畜生,毛病这么多。」 赶在李舟发火以前,马凡抢过话头:「是不是因为这里其他异兽太多,让小青觉得被威胁了?毕竟动物都有地盘性……」 「不听话的话,就让贺见魁过来教训一下。」慕容槐冷冷地说,「没有异兽可以在我这里使性子。」 「你他妈──」 「你们地下室,藏了什么?」谢君怜冷不防地开口,顿时,本还高高在上的慕容家三人冷汗直流,尤其是慕容兰,渗骨的寒意凛冽冻魂,他怎么老是会忘记谢君怜这号人物的存在? 慕容槐跟慕容芸则是第一次直面谢君怜散发出来的威压,额角冒出细汗,握着筷子的手一抖,端着的碗摔碎在地,在门外待命的丫头小童闻声而入,虽然面色疑惑,但还是十分迅速地更换了碗筷。 凝滞的气氛一直到马凡无所觉地当起和事佬:「慕容先生大概误会了,小青只是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旅途劳累没什么食慾也说不定。」 这个人是神经大条还是怎样?为什么可以无视这么强烈的威压? 慕容槐冷哼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只是马凡发现他的手在颤抖,有些纳闷:这是气到中风了?不至于吧。 一顿晚餐就在气氛极其诡异的沉默中度过了。慕容兰匆匆吩咐小双带马凡去熟悉一下环境,就跟着自家父亲一起不见人影了。慕容芸则是打着呵欠,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施施然回房了。 由于佣人的房间很多,不可能一一逛过,所以小双只大略介绍了一下方向,反正主人是不可能去到佣人跟奴隶区的。 而比佣人更次等的奴隶是住在别院的,佣人起码还有薪水可以拿,但是奴隶不仅没有,还必须听命完成任何危险的工作,否则就会被杀。比如引诱异兽,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奴隶唯一可以脱离这种情况的办法,要嘛逃到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也就是国外重新开始;要嘛就是他的主人看他可怜,主动替他申请替换户籍,自动放弃他的卖身契。这根马凡看到的天牛情况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大秦的奴隶子女不一定要入贱籍,有些主人请不起佣人,会帮奴隶的子女申请户籍,奴隶的子女为此感谢主人,长大后就会自愿成为免钱的劳工,为主人做牛做马。 奴隶负责最下层的各式清洁工作,包括给异兽把屎把尿,要是不小心被异兽咬了或是抓了,也没有权限可以看医生,只是崔元说他需要大量的经验,说服了慕容槐他给奴隶们看伤治病。 李舟想学医,崔元此举又跟默家有点像,很快就赢得李舟的好感。在马凡对白玉鬼城还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已经缠着崔元要看他是怎么给人治伤的了。 由于慕容家养了很多异兽,每天都有为数不少的人因此受伤,这也导致了崔元跟贺见魁非常忙。李舟不喜欢贺见魁,残月状瞇瞇眼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显然小青有同感。 马凡在晚上就寝前,偷偷问了小双,怎么没看到地下室? 得到的回答让他非常惊讶:「慕容家没地下室,我从没听说过。」 那为什么饭桌上慕容家的人反应都那么奇怪?尤其是慕容槐,一脸见了鬼的惧怕,又死命强撑着,后来不知道跟慕容兰去干什么了,马凡猜他是去跟慕容兰解释地下室的事情了,因为观察神情,慕容兰跟慕容芸这对兄弟对于地下室是没有概念的,只不过慕容芸懒得管,惊讶了一瞬,转头即忘。 慕容兰就不同了。 马凡在回自己卧室前,找到了谢君怜:「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地下室有什么?」 68.返秦(十四) 68.返秦(十四) 不要去触碰真相,这才是在大秦的生存之道 谢君怜没有回答马凡的问题,反而问道:「你真的要去清扫白玉的异兽群?」 马凡看对方不想说,识趣地不再追问:「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了。如果有办法让小青跟牠们沟通,请牠们换个地方就好了。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把握,跟其他人也都不熟。」 贺见魁他们显然跟他在福丸认识的一帮直率的小弟们不同,马凡直觉他们必定会在战斗中搞事,这也是他莫名不安的原因,感觉贺见魁很不待见他们,虽然脸上都是笑笑的。 「他当然不待见。」谢君怜淡淡道,「本来多事公一死,他本该顺势升职,但是他非但没有,慕容兰还提拔了一个女人管他。」 「但那又不关我们的事情。」马凡哭笑不得。 「我们是唯一没有姓慕容,却可以享受主人待遇的一群。在这里,这前所未有。」谢君怜说,「你没有发现一些人目光不善吗?」 「有是有啦……」马凡深深叹口气,他有瞄过几个人看他的目光像是想要把他活吞了,小双也有介绍那些都是改姓慕容的人。而那些人就算姓慕容,也没有资格跟慕容一家同桌吃饭。 这么看起来,慕容兰确实是非常赏识他,但是好沉重啊…… 「我之后应该会遭遇暗杀,跟你们一起行动的时间会减少……」 「暗杀?」马凡瞪大眼睛,没等谢君怜说完,「为什么?谁要暗杀你?我们一路从福丸过来也没有、除了枫圆那一次之外也没有什么要暗杀我们的人吧?」 我们? 谢君怜淡淡一笑:「地下室。」 马凡愣了下:「是慕容槐会派人暗杀你?」 谢君怜没有回答,马凡当他默认了,起身就准备收拾行囊:「那我们别住了,赶紧走吧,我欠慕容兰的钱我之后会想办法还……」 「你还不了。」谢君怜轻声说,「而且这是你选择的,你妹妹还需要靠慕容家帮你找。」 马凡动作一僵,半晌,丧气地耙了耙头发,他头发越来越长了,「那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暗杀啊。」 「为什么你觉得对方会成功?」谢君怜头略微一歪,「我有自保的能力。」 马凡想起谢君怜那高强到非人类的武力值,顿时心放了一半:「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吧,慕容兰需要我帮忙打理生意,我在你旁边的话,慕容槐多少也会顾忌一点吧?」 毕竟没有人会跟金子过不去啊,在莫雪时其他异稟者对他的异稟反应给了他信心,能够直接看懂外文字,并且沟通的人看起来目前只有他一个,物以稀为贵嘛。 谢君怜有点后悔,马凡开啟了碎碎念模式,他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种疲劳轰炸,喋喋不休的劝解不断敲击耳膜,直到他举双手投降为止。 「对嘛,就算谢大哥你力量再强,但是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嘛,有人照应总是比较好的。」马凡终于满意了,「你之后要出去办事的话,也要记得叫李舟一起,我会跟他说的。」他记得谢君怜说他到了大秦之后有事情要办。 「李舟跟你之后要去东昇堂。」谢君怜提醒道。 「那让小青跟着。」马凡立刻说,「你们关係也很好不是吗?」 谢君怜发现他没办法让马凡怕他,可以让其他人吓到跪地的威压对马凡一点用处都没有,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让小青跟着什么呀?」李舟打着呵欠走了进来,他刚刚看完崔元讲解咬伤、挫伤、撕裂伤什么鬼东西的,同样都是受伤为什么还要分那么多种不同的治疗方式,光是记起来都好费脑子,「为什么这个大冰块在这里!」他看到屋子里有些君怜立刻条件反射。 小青从他袖子鑽出来,滑溜地缠到了谢君怜手上。 李舟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背叛。 「李舟,你回来得正好。」马凡起身朝李舟走去,「我正好有事情想要拜託你。」 马凡走过来跟他商量的举动稍微抵销了一点小青主动缠上冰块的打击,李舟一听马凡有事拜託他,睡意立刻消失了,干劲满满地捲起袖子道:「没问题,马哥哥,你要我揍谁儿?」 马凡:「……放下你的拳头。」 马凡将可能会有人暗杀谢君怜的事情挑着重点跟李舟说了,希望他没事可以帮忙看着,李舟听了,反而困惑起来:「为什么之前没人要暗杀他,我们一住进慕容家就有人要暗杀他儿?」 「呃……」没想到李舟这么敏锐,马凡有点困窘,一时间想不到比较好的编词,「谢大哥本来就是到了大秦之后才有办法办事啊。」 李舟接受了这个说法,像他要暗杀席王也是要来大秦才有办法做的嘛,杀掉之后自己恐怕也会被追缉,嗯,合理,没问题。 马凡有种矇骗未成年的愧疚,不过他也不想李舟知道太多,要是李舟一个衝动真的衝去把慕容槐揍一顿实在不好收拾。儘管一路上李舟的衝脾气有所收敛,但是马凡可没忘记李舟有一言不合就放火烧村的不良纪录,那还是他住的村子呢,这里要是他也一把火烧了,绝对不是被赶出去就可以了事的。 「既然这样,那以后马哥哥遇到危险,你不可以再袖手旁观儿。」李舟认真对谢君怜道,「枫圆那一次,我真的看你不顺眼儿,但现在你有求……」 「无求。」谢君怜淡淡道。 李舟气得要拿茶杯砸人,被马凡挡下了:「李舟,克制点,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们的,碰坏了是要赔偿的。」 「马哥哥!」李舟怒道,「你看他啦!这次完全是他的错!我——」 「本来谢大哥就没有求啊,是我拜託你的。」马凡苦着一张脸,「李舟,我、」 「但我可以保证。」谢君怜继续说道,「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死。」 马凡跟李舟双双愣住。 最先回过神的是李舟,他这下总算舒爽了,踢掉鞋子就往床上躺,也不介意小青还在谢君怜身上了,甚至大度地表示谢君怜要是想跟他们睡一屋,那他也不是不能答应。 看马哥哥对那个大冰块总是尽力维护,然后对方又不怎么领情的样子,他就来气。现在马哥哥终于守得那什么……师父是怎么说的?李舟文化程度不高,绞尽脑汁最终也只想到了媳妇熬成婆,乾脆两眼一闭,呼呼大睡去了。 「真是的,洗漱了没有?」马凡无奈道,「谢大哥,我们也熄灯休息吧。」 他觉得他们还是三人睡在一起比较保险。 谢君怜不置可否,他本来就是睡哪里都无所谓。 * 隔天一早,马凡才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曼妙丫头离他极近,吓得他立刻醒了。 「你、你哪位?」他吓得都口吃了。 「公子好狠的心。」丫头一脸委屈,「昨夜您不肯让奴婢入房伺候,现在也不肯让奴婢服侍吗?」 「咳咳、我、我习惯自己来……」马凡呛咳道,转头去看李舟,只见李舟还在睡大觉,而另外一边谢君怜早就没了踪影。 马凡:「……」现在没人可以救他,他心疼他自己一秒鐘。 「你帮我把外衣准备好就好了。」马凡无奈道,「其他我习惯自己来。」他又不是没手,穿衣服还需要人帮忙。 然后他在看到丫头拿来一身厚重缝满刺绣的华丽衣服时,又默默地把人叫回来帮忙更衣。 对不起,他错了,这衣服他真的不会穿。 「这是兰少爷因为您要去东昇堂,特地替您准备的,还专程挑了您喜爱的顏色。」 慕容兰恐怕是因为之前都在外移动,所以准备的衣着相对轻便,但是这种要穿去上课的服装就不能马虎了。 虽然是一身素白,但是上面的水绣技艺极高,不同的光线折射下可以展现不同的光泽,袖子边缘刺有他不认识的银花,一层叠着一层,彰显身份尊贵。马凡不用问都能知道慕容兰要表达什么了,就是不能给他丢脸的意思,尤其是在杨家面前,绝对不能输了气势。 不过他今天就去东昇堂吗?他本来以为慕容兰要他先去扫荡白玉鬼城的异兽呢。 * 昨日,晚餐后。 慕容槐把慕容兰叫到房里,屏退所有下人后,严肃地向慕容兰说到:「那个谢君怜太诡异了,不能留。」 「那个我也想过,他甚至知道咱家的宝袋存在。」慕容兰说,「但是小吴一向跟他交好,要是把人杀了,恐怕小吴跟李舟都留不住,他们价值很大。那场黑色鬱金香花雨虽然只出现了一次,但是、」 「没有但是。」慕容槐斩钉截铁道,「他知道地下室的事情,必须灭口。」 「地下室?」慕容兰蹙眉,「父亲,连我都不知道地下室有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要不是对方长得跟他们一点也不像,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父亲在外面贪欢留下的孽种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晓得的。」慕容槐烦躁地说,他本来以为知道地下室真相的多事公死在枫圆,知晓这件事的人就只剩下他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变数。 「那我能知道了吗?」慕容兰屏息道,「没道理一个外人晓得,我身为慕容家嫡长子,却对此一无所知。」 「无知,是在保你的命。」慕容槐一口拒绝,冷冷道,「不要去问,不要去想,不要去触碰真相。」 「这才是在大秦的生存之道。」 ★★★★★ 他们终于抵达大秦,可以进入主线了(痛哭流涕 (对写这么长就是还没进入主线,我实在太囉唆了对不起 断断续续写了快要一年,总算有个雏型,中间也曾想过乾脆放弃算了,反正世界上也不缺我一个写小说的,但幸好我还是坚持下来了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你的爱心是我坚持的动力 第二劫是,无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