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第一章、一见钟情 「喂！球给我！」那位男同学站在远处嚷嚷着，一边举起双手，示意要接住球的模样。 梁攸青的目光不自觉的穿过其他同学的身影，最后停留在他身上，屏住呼吸，就连眨眼的那短短一秒都捨不得浪费掉。 嗶——体育老师毫不留情的吹哨声立即敲醒了梁攸青的脑袋。 「集合！赶快排好！」 「诗华！」「有！」 「至伟！」「有！」 「攸青！」「…」 「攸青！！」 「啊！有！！！」 梁攸青慌乱的举起手答覆，甚至还不小心把举起来的那隻手打到前面的刘珈瑀，气得她转过头来瞪一眼，急忙又举着手边点头道歉。 「下次点名专心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 「……」 早就料到，耳边开始传来阵阵其他同学陆陆续续的嘲笑声， 真丢脸，梁攸青心里想着。 既恼人又丢脸丢到家的点名结束后，黄诗华跑到梁攸青身旁轻轻挽着她的手说道。 「攸青，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呀？」 「嗯…没有啦！」梁攸青故作镇定的说着，「骗人！」「真的啦！」 「那你有事不能不跟我说哦！」「好啦！」 梁攸青勉强扯着一个难看到不行的微笑拍着对方的手臂说着，转过头，小小声的叹了一口气。 梁攸青自己都知道刚才那种故作镇定的笑容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既然都难看得会让她发现，那又为什么不直接承认？ 她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裤子侧边，心里比谁都清楚。 有些事，就算努力了一辈子也没办法实现。 另一边。 「喂！宇威！」「嗯？」闻言，男生回过头看， 「你为什么一直看他们阿？」 「嗯…没什么。」 于是在夕阳西下的微光下，并肩走着的四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 ?─────?─────?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伴随着鐘声在喇叭的广播下响起，彷彿是所有学生辛苦了一天的救赎声。 梁攸青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书包，熟练的将书桌上的书本全部塞到书包里，拉上拉鍊，一边匆忙的靠上老旧的木椅，一边挥手和朋友道别便离开教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以来，梁攸青都是这样。 只要朋友不约，她就不会主动约；只要朋友有约，那她也不一定会到场。 然后，每天每天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书包，第一个抬头挺胸的走出教室。 可是能够第一个走出教室的她，也不一定能够第一个走出校门。 能够第一个走出校门的她，回家的路上也会是一个人。 梁攸青心里明白，无论是在回家的路上，还是回家之后，她都会是一个人，除了梁妈偶尔会早点回家以外，几乎都是在梁攸青入睡后才回到家。 她又在奢望能够在这条回家的路上得到什么？ 「欸，攸青，我们来写交换日记！」诗华激动的说道，「好阿。」 就这样，我们莫名其妙开始写了所谓的交换日记。 起初梁攸青还是不太明白日记里到底要写什么，有什么事难道不能直接和对方说吗？还是，有什么事是一定非得要在日记上说才可以的？ 想想就麻烦，还要提起笔写一大堆字，平常作业都已经写到手快要痠死了，现在还要弄个交换日记来加倍操劳自己的纤纤玉手？ 梁攸青晃晃自己的脑袋，决定开始着手填写那本交换日记。 不得不说，这其实已经是梁攸青和黄诗华交换日记的第十天了。 刚开始的确是不太知道要写什么内容才好，不过起手的第一篇是黄诗华所写，梁攸青看过了黄诗华第一篇的表现，她自然就有些想法知道该写什么比较好让对方接下去。 事实上，交换日记简单来说，根本就是在「交换秘密」吧？ 「我好像…喜欢李蔚…。」 梁攸青看着这一句于半小时前她自己写出来的话，脸上的表情简直是千变万化，一下皱眉头的，一下又舒展开来叹口气，偶尔还会拿出橡皮擦出来擦擦，接着又用铅笔写上同一句话，持续重复着这些动作。 「啊！我在干嘛啦！！！！」 「我干嘛连这种事都要和她说啊！！？」梁攸青在心里无数次的吶喊着。 仔细想想，或许其实是因为收不回来的，从来都不是那一句话， 而是梁攸青对李蔚的心意再怎么想要收回，都已经没有办法那么轻易的说停就停。 过后，梁攸青看着那本已经交换过无数次的日记， 「我也喜欢李蔚。」 梁攸青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句话竟然会从交换日记看到，而她现在就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字写在她面前。 而且！写的人还是她最好的朋友—黄诗华！ 更不要说根本看不出来黄诗华有半点喜欢李蔚的跡象，没凭没据，不如举例来说好了。 梁攸青在旁边看着李蔚的身影看得痴痴如醉的时候，黄诗华人在哪里？ … 在操场旁边坐着休息！ 梁攸青只要被李蔚不小心轻轻碰到一下，她就会乐得老闻着被李蔚触碰到而有淡淡体香味的地方，而黄诗华不小心被碰到呢？ … 她只会若无其事地走过李蔚身旁！ 如果说这两件事都没办法反驳黄诗华喜欢李蔚的这一句话，那梁攸青平常因为李蔚的一举一动乐得那么开心，到底算什么？犯花痴？ 也对，某种程度算是。 梁攸青既懊恼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全写在脸上，埋头不断的寻找着黄诗华喜欢李蔚的各种蛛丝马跡，但她就是完全找不到。 儘管梁攸青心里有这么多疑问，她却仍然无法鼓起勇气去询问黄诗华，她害怕听到她的答案，她害怕自己对李蔚的喜欢并没有黄诗华这么多，她害怕两人喜欢上同一个人，她害怕这段友谊断了不成，她什么都害怕。 但梁攸青始终还是最怕失去他，李蔚。 第二章、心酸 熟悉的下课鐘声，响起。 这一节下课是大家最期待，也是最喜欢的20分鐘，一瞬间，教室内瞬间一扫而空，只剩下我和李蔚、曾宇威。 「欸！李蔚！宇威！打球阿！一样操场篮球场哦！」梁攸青闻声抬头，原来是其他同学的呼喊声。 「喔！」李蔚回答道。 李蔚和曾宇威是我们班上最受欢迎的两个男生，不仅是因为他们两个成绩都是一样排在前三名，也是因为他们就连体育成绩都兼顾得很好。 自从国小三年级和他们同班之后，这段时间无论是术科老师，还是其他学科的老师，都觉得他们两个是最讨喜的同学，既有礼貌，成绩又好。 记得时间大概是每个学期刚开始的时候，每天都会有好多其他班的女生过来我们班递情书给他们两个人，就算不是情书也会有巧克力，没有巧克力也会有各式各样献殷勤的礼物。 据说也是因为多少会打扰到班级，班导师偶尔去劝说这件事，才因此让这种情况比较少发生，但我只能说，那是「比较少」而已。 「难得看你一打鐘没有马上去打球欸，怎么啦？」李蔚自然地将手搭上宇威的肩，「我说你，不会是在看、书、吧？」 李蔚刻意将那几个字停顿并加重语气，好像是在强调『都已经下课了，你不会还在装乖吧？』 「没有啦，只是今天不想打球，你快去吧！」 宇威伸手拍拍李蔚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示意要他不要太担心自己的状况，李蔚见状便回道，「好吧！」 待李蔚的身影逐渐远去以后，梁攸青才真正感觉到教室里只有两个人是有多么的尷尬。 正好，曾宇威的位置在梁攸青的左后方，梁攸青不管做什么都看不到曾宇威的表情和动作，但是曾宇威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梁攸青在做什么。 一想到这，梁攸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转过身将披在木椅上的外套拿起来盖在自己身上，顿时，感受到的睡意阵阵袭来，梁攸青忍不住趴了下去便闭上眼睛。 已经不记得过了多久，梁攸青感受到有人从身边经过而带来一阵冷风吹过，枕着头部的手臂突然传来了一阵温暖，没有心思馀力再去思考究竟是什么东西，梁攸青便继续沉沉睡去。 「攸青！打鐘了！」模糊的意识中彷彿听见了诗华的声音，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梁攸青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正想把外套掛回木椅上时，有个东西从外套上掉了下来，仔细一看，那是个白兔牌暖暖包。 「欸？诗华，这是你给我的吗？」梁攸青微微的扬起嘴角，拿起那一个枕着自己好久的暖暖包说着。 「不是阿，我的在这里耶。」黄诗华一脸疑惑的问着，梁攸青眼睁睁的看她从裤子口袋中掏出另一个暖暖包，抬头对上黄诗华的眼睛，她还一脸「你看吧！」的那种眼神看着梁攸青，这反而更奇怪了。 仔细想想，黄诗华的确不太可能会多带一个给梁攸青才对。 「要也是给李蔚吧…。」梁攸青心里默默地想着。 但是睡前也还没有看到的啊… 大家都已经离开教室了… 教室里又只剩下梁攸青和曾宇威两个人… 「难道…」 梁攸青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把头转向左后方看向曾宇威的座位，好死不死，他也发现右前方正有个炙热的目光在看着他，吓得梁攸青赶紧把头转回来。 「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吧？不可能！」 「之前也听说过他常常在偷看黄诗华…他喜欢她吧？」 梁攸青试图用这些其他人言语中的八卦和猜测去安慰自己，这样她就不用再花心力去想曾宇威是不是把暖暖包给了她的事。 ?─────?─────? 「下课！」 「天哪！终于剩下最后一节课了！」 好不容易坚持到这节下课的梁攸青，忍不住在老师前脚刚走，后脚马上说出这句话，接着立刻瘫坐在椅子上。 「啊…好累哦…」关上课本，李蔚一下子无力地趴在桌上，露出满脸疲惫的样子。 曾宇威不禁无奈地笑了笑，而他的目光却不是在李蔚身上。 「你笑什么啊？都不累哦？」 「累啊，」 「但好像又觉得还好了。」 李蔚闻言，立刻把头抬过来看向曾宇威，「什么啊？你这－－」 「李蔚！十二班的魏嘉萱找你！」 伴随着班上同学开始起鬨的吵闹声，梁攸青的世界彷彿早就在那位同学大喊告知李蔚的时候就已经静止了。 梁攸青将目光看向教室门口站着的那位女生，她有印象，她绝对是最有印象的那个人，她还知道她是十二班里成绩很好、长得漂亮又有气质的那一个女生。 重点都不是这些， 重点是，她和李蔚交情很好。 ?─────?─────? 自从李蔚被叫出去之后，梁攸青就一直盯着李蔚在教室门口和她说话的背影。 梁攸青又羡慕，又忌妒，又是难过的，现在立刻马上就想直接去偷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说到底，那也只是想，却做不到。 想到这里，梁攸青就不由自主的去思考自己和李蔚的距离有多遥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李蔚的朋友， 还是，同班了这么久，这样的距离仍然没有缩短，没有任何机会互动的同学，终究只是同学而已…。 梁攸青心一揪，把右手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左胸位置，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 既让人感觉喘不过气，又觉得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又鼓起勇气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俩的背影，却看见她递了一张卡片给她，不禁去猜想「那是什么？」 总而言之，不管那是什么，肯定不是「不重要」的事，那也只能是情书了吧？ 算了，是情书又如何？ 梁攸青能改变什么吗？ 「攸青…」诗华小心翼翼的摸着梁攸青微微颤抖的手臂。 什么啊…你自己不是也喜欢李蔚吗…？ 「我没事啦！」 「你哪里没事？眼眶都红了，只差眼泪没有夺眶而出而已！」眼看身旁的人平常对待自己温柔敦厚的样子，这时却这么肯定又快速的回答自己。 梁攸青一把拿起黄诗华桌上的小镜子，打算一探自己此时此刻的蠢样。 于是就是看见了那赌气而微微嘟起的小嘴，以及明知道看了会不开心，但还是坚持看着两人而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还有一直不让眼泪流出来而越来越红的眼眶。 梁攸青认命地拿下镜子，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该有多在意李蔚，但她却又好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承认自己和李蔚的距离到底有多遥远，承认自己即使心意被她发现，她也明白，她和任何人比都是毫无一丝机会。 「我去一下厕所。」梁攸青站起身来，「我陪你去！」 「不用了。」梁攸青从来不会拒绝她。诗华顿时错愕的楞在原地， 「我是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抱歉。」 梁攸青快步地走出教室，她知道，刚才那样的行为已经足够明显， 但她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再这样看下去，她知道，她承受不住，她也不想再承受。 梁攸青走出教室后，转头呆坐在楼梯的台阶上，不知道这样的感觉要如何消化，又或者是说，它可以消化吗？这能消化得了吗？ 从今以后，她又要怎么在每天都能看见得到李蔚的情况下，让自己有机会放下他呢… 感受到前面站着一个人，不算高大的身体刚好挡住了阳光，梁攸青缓缓地抬起头来，一边用手遮着时不时还是会出现的阳光， 「我可以坐这吗？」 是曾宇威。 第三章、暗恋 「喔…好…。」梁攸青唯唯诺诺的往墙壁边靠着靠， 明明不是要坐自己旁边，不知道怎么的就往旁边靠了，真是奇怪。 在梁攸青左下方第二个台阶的位置，曾宇威坐了下来，静默了几秒， 于是又陷入了尷尬，梁攸青便再次低下头来。 「你…」 「喜欢李蔚吗？」 闻声，梁攸青睁大了眼睛，急忙把头抬了起来， 「啊？我？我怎么可能？我跟他又不熟，再说！」 「不熟就不可以喜欢吗？」 「也不是，只是—」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没办法控制。」 短时间内讲话被打断两次的梁攸青，瞬间被曾宇威说的那两句话弄得哑口无言，也不知道是因为平常话少的他突然讲了这么多话，突然很不习惯， 还是因为，其实曾宇威讲得句句都是实话？ 「抱歉，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资格去喜欢一个人。」 曾宇威选择先打破寂静。 「资格？是吗？」 梁攸青既愤怒又忌妒的看着曾宇威的侧脸说着，她何尝不想成为他？人长得帅，成绩又好得不得了，运动细胞又比别人多了好几倍。 更重要的是，他总是能够待在李蔚身边。 「我不是你，曾宇威。」闻言，曾宇威转过头来看向梁攸青。 而这一刻，梁攸青丝毫没有半点畏惧的和他对视着。 「我成绩怎么样你不是不知道，我长得也不好看，也不擅长运动，一点气质都没有—」 梁攸青深吸一口气，彷彿在抱怨缺点说也说不完似的， 「那又怎样？像我这样，我喜欢的人就会选择喜欢我吗？」曾宇威略为不满的反驳道， 「至少机率会高一些啊！」梁攸青也不服输的回嘴着，「呵，你又知道了？」 「我连我喜—」 「我连和她告白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了其他男生难过，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只见曾宇威默默地低下头来，心里似乎很不好受。 他刚才，是犹豫了吗？ 他说的人是诗华吗？诗华…有为了李蔚难过过吗？ 但是刚才明明就— 「噹—噹—噹—噹—」 又是那该死的打鐘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总之，」曾宇威站了起来，「我也是个有缺点的人，而你也有，」 「所以，我们是一样的。」 「上课了，回教室吧。」 「嗯、嗯…」梁攸青一步一步地走下阶梯，却感觉心情是无比的沉重。 说实话，梁攸青实在被曾宇威稍早讲得那一大串吓得不轻，她从没看过曾宇威这么激动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过。 先撇除或许梁攸青根本就不认识真正的曾宇威好了，平常光看他和李蔚或其他同学的对话和互动来说，就没有这样的情形发生过， 也就是说，他讲得那些话是真心的？真的有他喜欢的女生让他这么难过？ 但是他口中喜欢的女生又会是谁… 都有这么多女生喜欢他了，他为什么不告白试试看呢？ ?─────?─────? 梁攸青和曾宇威一前一后的进教室，才刚坐下，马上就被梁攸青的八卦朋友－黄萱萱拉住手追问。 「欸！你刚才不是难过得去厕所哭吗？怎么是看曾宇威一起回来啊？」黄萱萱等梁攸青一入座就马上抓着她的右手追问细节。 真是服了萱萱这大嗓门，讲话的音量就连李蔚和曾宇威那群人都转头过来看了，丢脸死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哭了？讲那么大声要死喔！是怕别人听不到吗？」 梁攸青气得在萱萱手臂上打了一下，表示一进门就被追问而略为不爽的心情。 「对不起啦…我只是很好奇…」 黄萱萱一脸歉意的说着，一边还拉拉梁攸青的衣角，嘟嘟他的小嘴装可怜，好像整件事其实是梁攸青的错一样。 「对啊，怎么我收个信回来，就看你们同进同出的出现啦？」 这声音，梁攸青就算死了都认得出来。 ——是李蔚。 「你们这样很曖昧欸！」欢迎八卦仔二号—黄品阳。 「兄弟，你不该老实招来吗？」 李蔚用右手肘顶了顶曾宇威的左手臂，似乎说着我们俩好像真的有什么似的。 「你不该也跟我〝老实招来〞吗？」 曾宇威对李蔚挑了挑眉，示意他刚才那件事也没有解释， 他又为什么要解释一个他根本就不需要多说的事呢？ 「你不都知道吗？我跟她是朋友啊。」 「朋友吗？」「那他怎么一有空就来找你？」 「那是因为！」李蔚顿时语塞，转过头，试图避开曾宇威继续追问的眼神， 「那是因为她喜欢我。」 「侯！！！」 伴随着其他同学的调侃声，不知道是吵得让人无法思考，还是因为稍早曾宇威的样子让她很在意。 总而言之，梁攸青的心里却好像变得没那么难受了。 「那你呢？」曾宇威一讲出这句话，所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那你喜欢她吗？」 闻言，李蔚似乎没有想到曾宇威会问出这一句话而立刻转过头看向他， 而所有人也安静下来，静待着他的回答。 「好了好了，上课了！」结果是老师先打破了这一刻的寧静。 许多同学纷纷不太愉快地拿出课本，还能细微的听见有些课本是被扔在书桌上的， 似乎是在抱怨着老师总在紧要关头出现，打坏了想继续听八卦的念头。 一开始就没有抱太大期望的梁攸青，听完老师的那一句话，并没有马上往回转头，而是缓缓地将目光投射在曾宇威的身上， 两人对视，曾宇威透露出的眼神却是如此坚定地看着梁攸青， 而梁攸青却怎么也读不出他眼神里的那一丝坚定。 见他没有打算收回那格外炙热的目光，梁攸青便默默的转过头，从抽屉里寻找课本和习作。 过后，曾宇威也乖乖地拿出课本和课堂作业，翻开熟悉的p.30页， 儘管每一次都拿班排前三名，但在这一刻，曾宇威和其他人一样，始终无法马上进入状况。 转过头来，曾宇威看着一脸烦躁的李蔚，不禁皱起眉头来。 第四章、践踏 回到家后，梁攸青通常第一件事就是马上进房间去按压电脑主机上的那颗按钮，开机钮被压下去又弹上来， 亮起绿灯，梁攸青熟练的将学校书包丢在一旁，便一屁股坐在电脑椅上。 梁攸青的右手握住滑鼠，快速的点击桌面上的紫色图示，开啟了最近很流行的yaho即时通。 眼睛快速扫过上线那一栏的人数及名字， 「嗯！他还没上！」梁攸青心里想着。 梁攸青看着她曾经在状态栏上打的『雨过天晴。』，自嘲的笑了笑， 「什么狗屁雨过天晴！」 点击状态栏上的位置，梁攸青气得狂揍键盘上的←backspace键，直到曾经打过的字都被删光了，只剩下停留在开头那一闪一闪的输入键，她才停下动作，按下确定修改。 右下角突然弹出了一个方框视窗，缓缓地出现在梁攸青的萤幕上。 ——曾宇威???上线了。 看着弹出几秒后又缓缓下降，消失在萤幕上的方框，梁攸青喃喃自语的说， 「雨过，真的会天晴吗？」梁攸青望着窗外逐渐消失的夕阳，想得入神。 两侧的喇叭突然接收到一个女生在打招呼的声音，梁攸青吓个半死，还伴随着毫无心理准备而抖了好大一下的身体，以及比以往更加大力跳动的心脏跳动声。 梁攸青的视线被迫从美景转移到电脑萤幕上，眼看着持续闪着橘色灯的视窗，点了下去。 「在吗？」 那预设的新细明体和字体大小9号，是我不看名字都能够认得的人。 ——李蔚。 梁攸青看着弹出的聊天视窗是李蔚，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回神在输入栏上打字回覆。 「怎么了？」 … 「没有啊，找你聊天。」 啊？找、找我？你在开玩笑吧你？ 「找我聊天？你平常根本不会和我说到话吧‥」 虽然好像是有点直接，梁攸青却不自觉的在输入栏上打入自己的真心话并送出。 「…好啦，其实我是想问你今天和曾宇威的事。」 早就知道肯定不是为了我。 只是，他是想知道什么？ 我有没有男友？有没有和曾宇威在一起？是吗？ 啊——天啊！这样想好像有一点自恋，可是我就只能往这里想了。 「什么事？」 梁攸青故作镇定的回覆着，明明就只有三个字，手却抖到不行。 「你们一起进教室的事。」 「宇威放学后，他也没和我解释。」 「他都不说了，你怎么还跑来问我？」 不是，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他都不做解释了，你怎么会问我？ 「因为我觉得你会跟我说。」 …李蔚，这句话的意思，你真的明白吗？ 你是觉得我喜欢你，喜欢得明显到你可以利用我了吗？ 什么叫「我觉得你会跟我说」？ 梁攸青看着那串李蔚打出来的字，她好气好气。 气自己那么容易就表露自己的喜欢，气自己那么轻易就被李蔚的一两句话给牵着走，气自己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办法讨厌李蔚。 「我没什么好说的。」梁攸青轻轻拍拍自己的脸，示意自己要清醒一点。 见李蔚没有回应，梁攸青继续在对话栏输入，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自己去问曾宇威。」 语毕，梁攸青一把握住滑鼠，将电脑萤幕上的游标指标移动到「线上」的位置，点击，更改到「隐藏」。 很长一段时间，李蔚都没有回覆梁攸青，而梁攸青也把电脑早早就关机了。 ?─────?─────? 隔天在学校，梁攸青只要有机会碰上李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避开。 原本可能只是走廊上迎面碰到李蔚，她都会觉得开心得快要疯了，也会觉得很害羞。 但，现在的她，走过去却是撇开头不看李蔚， 即便经过的那几秒鐘，她仍然有闻到李蔚身上的体香，她也会装作若无其事。 只有那些必须要碰到的场合才会让她愿意多看李蔚一眼，或是和他说话， 其馀，梁攸青能不看就不看，能不碰就不碰，就算不小心碰到了，也不关她的事。 下课时间，李蔚和曾宇威那群朋友一起在操场的篮球场上打篮球。 「我不行了，休息一下。」 李蔚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走到一旁的空地拿起水瓶喝着。 「欸，你不觉得怪怪的吗？」 经常和李蔚一起打球的陈伟丞气喘呼呼地跑到李蔚身边说着， 「什么怪怪的？」李蔚放下手上的宝特瓶，一边抬头望着站在他身旁的陈伟丞。 「就，平常不是班上那个谁喜欢你吗？」 「那个、那个‥」陈伟丞紧皱着眉头，一边一直用手指着，似乎要想起来又想不起来的样子。 「梁攸青啦！班上的学艺股长啊！」李蔚一听，马上别过头看着别的地方。 「看你这反应，是不是也觉得她最近怪怪的？」陈伟丞跟着李蔚坐了下来， 「…嗯，但我大概可以知道原因。」李蔚回答道， 「什么原因？」 「等我想清楚再和你说吧，我得先去找一个人。」 李蔚缓缓看向远处那一个正在投篮的曾宇威，脸上尽是无法描述的表情。 第五章、不能，不想 李蔚依靠着脚部的力量起身，逕自的前往曾宇威的方向走去。 「咚——」 粗糙黝黑的大手一伸，手上的篮球被精准的投入远处的篮框里， 下一秒，李蔚接住了往下坠落的那颗篮球。 「和我谈谈吧。」 曾宇威似乎早就猜到李蔚会来找他似的，没有多说什么，他便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树荫下，李蔚见状，一同跟着曾宇威的背影追了上去。 夏蝉鸣鸣，两人一齐一前一后的坐在树荫下的草皮上，沉默了好一阵子，李蔚终于开口。 「曾宇威，你是真的不打算和我解释你和她一起进教室的事吗？」李蔚两手玩弄着稍早从器材室借来的篮球，试图化解尷尬。 曾宇威静静的望着远处那一个正在和老师学习投球的娇小声音，说道： 「你直接说你想知道什么。」 目光似乎停留在原本的目标没有一丝转移，反倒是李蔚的目光看向曾宇威的后脑杓，犹豫了一下才回覆， 「明明是梁攸青先跑出去的。」 「你下一秒马上就跟着她出去，不是摆明了你是去找她吗？」顿了下，李蔚接着说， 「就算不是去追她，你们最后也是一起回来了。」 「你是对我跟上去这件事有兴趣，还是对我和她一起回来有兴趣？」 曾宇威仍不疾不徐地说着，甚至缓缓地转过头来，两人对视，李蔚有些诧异地看着曾宇威， 片刻，李蔚便低下头来，手指继续玩弄着那颗无趣的篮球。 曾宇威像是轻易地看穿他的反应一般，薄唇忍不住轻轻地扬起嘴角。 「我从一开始你去和魏嘉萱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她的反应了。」 说着说着，曾宇威又不禁默默地看向她的方向，「她总是很坚强。」 李蔚抬起头来，看向前方丝毫没有动摇的后脑勺望着的方向，突然发现了什么而恍然大悟的亮起由黯淡转为水亮的双眸。 「一开始她还可以坚持住的。」 「但，后来我发现她即使知道自己撑不住了，也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让眼泪落下。」 脑中又不自觉的浮现出梁攸青眼眶里满是眼泪的画面，便不禁叹了口气，曾宇威努力让自己重新平復好心情。 「所以，她一跑出去，我就决定要跟上去了。」 闻言，李蔚甚至开始有些自责的皱起眉头。 「后续我就不必再说了吧？」 我看她忍得这么难受，心疼得要命，所以我就追出去了。 见身后的人并没有多做回应，两人又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次，并没有太久，曾宇威又说道：「你那么在意，不会是喜欢她吧？」 他轻描淡写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而这句话却像打水漂的小石头一般，随着一颗又一颗小石头往远处轻快地跳过去，水面上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我也不知道。」 突然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思绪似乎一下子整理不完，李蔚快速地站了起来，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那你最好得赶快想好。」 语毕，前方的脚步停了下，转瞬，便继续原先的步伐离去。 ?─────?─────? 体育课的自由时间。 「我说你，最近干嘛一直躲李蔚啊？」 虽然平常黄萱萱总是爱开玩笑，但她该说的还是会说出来。 梁攸青和两位朋友并肩走到一处空旷的草皮旁坐了下来，一路上萱萱和诗华还不停的在后方悉悉窣窣，似乎怕梁攸青没有发现一样的大声。 「我没有躲他。」 黄萱萱和黄诗华互相对看了一眼，两人同时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对梁攸青无可奈何的神情。 「你和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诗华小心翼翼地碰触着梁攸青的手，而她的手赶紧附上诗华的，摇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是不是他和那一个魏什么的在一起了？」 一听见这句话，先做出反应的不是梁攸青，而是黄诗华。 她气急败坏地拍打萱萱的手，视线撇见萱萱的嘴又要张开，下一秒赶紧又摀住她的嘴，不让她有机会继续说下去。 看见这么为自己担心又好笑的举动，梁攸青不禁浅笑了下。 「谢谢你们。」 诗华和萱萱同时停下动作，两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和她在一起，」「只是…」 梁攸青远远的望着那一个在她眼中无论过了多久，总是无比耀眼，任谁都无法取代的男生。 她时常在想，平常在教室离得这么近，这瞬间，她却觉得自己和他就像是太阳和月亮的距离一般。 明明两人都待在同个位置，却没有几次能够看见对方，甚至是，看不见对方。 「我不想喜欢他了。」 「蛤？」 「蛤？」 你没搞错，的确是两个人所发出来的声音。 「很惊讶吗？」 听见这两个人如此有默契地讲个同句话，梁攸青笑了笑， 「我喜欢他那么久了，始终都没有结果，也是时候该放弃了吧？」 待梁攸青说完之后，三个人似乎就像是某种默契一样，一併陷入了寂静。 她也不意外，只是继续望着同一个方向，同一个人。 「攸青，我们去买东西吧！」黄萱萱率先打破了这片经过数秒的寧静，很有活力的站起身来。 「对、对呀！吃东西心情会好起来哦！」 左耳传来一阵阵沙沙声，原来是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你们去吧，我不饿，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站在后方的两人互相对看了下，又再次看向梁攸青注视着的方向，黄诗华伸手拉了拉黄萱萱的衣角，示意要她们先离开这里。 转眼间，梁攸青终于能够感受到身后的两人已经离去，忍不住卸下自己的心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慵懒地将双手撑在后面的草皮上。 伴随着夏季来临而让地板变得滚烫的阳光，听着阵阵鸟鸣声，吹来一阵暖风， 梁攸青不禁闭上眼睛去仔细感受在自己脸上轻轻吹拂着的微风。 顿时，触碰着草皮的小手感受到微微震动，渐渐的，土壤缓缓的下陷，闭着的眼睛仍然没有想睁开的意思，丝毫还在留念着片刻的寧静。 「难得只有你一个人。」 闻声，梁攸青一下子就认出了身旁的人是曾宇威， 「她们都去福利社了。」 第六章、交往 睁眼，好一阵子没接收到阳光的双眸一下子承受不住。 梁攸青忍不住将两隻眼睛瞇成一条线，另一边抬起撑在草皮上的手拿来阻挡天空中传来的强烈光线。 好不容易，终于稍微能够看清楚前方的景物，却发现竟又是看见最不想看到的人。 就在看到李蔚的瞬间，他正拿起放在地上被太阳灼烧得滚烫的的水瓶喝着，嘴上喝的是水，眼睛却是直直地看向这里，喝完之后还依稀看得见他大力的拿下来，另一手则用力地将瓶盖扣上瓶口。 整个动作流畅的像慢动作一般烙印在心里，梁攸青这才发现。 「这人是在生气吗？」 「很明显吧？」 梁攸青一脸诧异的转过头看着曾宇威，她才发现自己心里的os不小心这么自然的就给说出来了。 那就算了吧，讲都讲了。 只是，仔细想了想，不就是个打球而已吗？还会打到生这么大的气吗？真奇怪！ 「是很明显啊，但是打个篮球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你怎么这么确定是因为打球？」 这次，换成曾宇威转过头来看着梁攸青的侧顏，而梁攸青则是因为听了上一句曾宇威说的话而转头，两个人就这么刚好的对视了。 他那张外型俊秀的脸庞上，双眉微蹙，眉与中透露出些许的怀疑，双唇则随着情绪起伏而跟着紧抿，使他的神情倍加冷峻。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长得这么帅？」 好险，这句话没有不小心说出去。 回过神来，梁攸青赶紧把头转回去。 刚好，这一转头又再次对上正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李蔚， 下一秒，梁攸青亲眼望着李蔚突然快步地往这里走来，吓的一下子从松软的草皮上跳了起来。 「那、那个，我、我先走了！」 正踏出想要逃跑的第一步，便马上感受到一股力量将颤抖的身体给拽回来，低头一看，发现那是曾宇威的手正抓着自己的手腕。 「你打算逃多久？」梁攸青不解的歪着头，「你们两个有误会吧？」 听完曾宇威说的话，顿了下，脑中的跑马灯全是当时在即时通上李蔚说的每一句话，那一字一句都像是重击一样，步步击溃着梁攸青的坚持和努力。 望着被自己拦住的女孩备感无力的摇摇头，那是曾宇威第几次看到她为了李蔚而这么的不愉快？ 他渐渐发现他数也数不清，于是他也不想再去细数。 终于，他忍不住抬起手来，缓慢的停留在梁攸青的头上，正当他想要安抚他的时候—— 「梁攸青。」 闻声，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面前的李蔚，而李蔚的目光则是停留在曾宇威的大手上，然后，两人对视，悬空在梁攸青头顶上的大手不情愿地垂了下来。 「有什么事吗？」 「有。」对方毫不犹豫地回覆着，神情中似乎仍能感受到一股怒气。 「那我先走了，你们——」 「等一下！」 前脚刚抬起来要准备离开的，突然被李蔚的声音给怔住了。 梁攸青回头看向曾宇威俊秀的脸庞，才发现对上李蔚的他，眼神似乎早就不像刚才对自己那般温和，反而冷冽到让他不禁有些害怕。 「不用走，你留下来也没关係。」 撇了曾宇威一眼，李蔚说道： 「梁攸青，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李蔚突如其来说出的这一句话，让梁攸青瞬间愣住，脸蛋一下子因为李蔚的那一句话而抹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她的脑袋似乎也在这一刻像是被橡皮擦擦拭过一样，除了一片空白以外，别无其他。 「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儘管梁攸青并不想承认，但这却是一个铁錚錚的事实，尤其是不只是她的朋友知道而已，这件事老早就被传得全班都知道了。 明明已经好不容易决定要放弃你了，为什么每一次面对你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对你卸下心房，控制不住自己？ 想了想，梁攸青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承认事实。 「那我们就交往囉，放学一起走吧！」 梁攸青吓得一下子从稍早的情绪给拉出来，抬起头，她突然想着： 「我没答应阿？」但她没有说出来。 没有等到回应，李蔚便自顾自的看了曾宇威一眼，逕自离去。 第七章、针对 曾宇威那一秒和李蔚交会过的眼神中，他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过后，他望向前方特别娇小的身影，眼神似乎流露出了一些不捨及担忧。 他又何尝不想阻止？ 他明白李蔚心里在想什么，他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却不知道这份喜欢有多少，那又如何？ 她的心现在还是李蔚的，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劝她拒绝？ 想到这里，曾宇威的心里不自觉地传来一股浓浓的酸意，大手轻轻的附上胸口处。 虽然他平常不太表露自己的情绪，但他只是不善表达而已，并不是代表没有任何感觉。 重新整理下心情，曾宇威先打破这一刻尷尬的寂静。 「你应该很开心吧？」身后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 梁攸青没有回覆。 是啊，从以前一直喜欢的不得了的人居然也喜欢自己，而且还是对方先向自己告白的，应该要更开心才对啊！ 但是…为什么…不但开心不起来…心情反倒是更加的沉重复杂呢… 见梁攸青并没有打算回应他，曾宇威也不再追问这件事，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站在绿油油的草皮上静静的待着，直到上课鐘声响才甘愿的并肩离开。 ?─────?─────? 放学鐘声响。 伴随着所有同学一齐欢呼及收书包的声音，闹哄哄的教室里却有两个人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不知道是老天爷听见梁攸青的心声还是怎么着，今天比起以往排队出校门的速度算是慢了许多。 身为班长的曾宇威，就在队伍的最前头领着队，队伍一步又一步的缓慢向前移动着，直到—— 「李蔚，话太多了，排去队伍最后面。」 此时，队伍里各种七嘴八舌的吵闹声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连任何一点粗气都不敢发出来。 李蔚四处的转了转头，扫过身边的每一个人，说道： 「明明不只我在聊天，凭什么你只叫我？」 平时总是成绩优良，关係更是紧密的两人居然吵架了？ 更何况还是被每一次都对他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的曾宇威所点名，其他同学不敢相信的互相左顾右看，满是不解的表情全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在班上的所有人心目中，他们俩就像是樱桃小丸子里的杉山大野一样。 每天总是形影不离，下课会一起出去打球，喜怒哀乐都会一起度过，即使两人吵架，却从未见过他们俩像现在这样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 不管是哪一个人，都让人感觉眼神中充满了不可侵犯的怒火。 只见即使李蔚怒气冲冲的往曾宇威大声的吼着，他却仍然毫无一丝细微的表情流露出来，眼神依旧是冰冷的像座冰山一样望着李蔚。 而他越是那么冷漠，李蔚反倒就越是不爽。 「好了，李蔚，就算其他同学也有，你也不可否认自己确实有做错，排去最后面吧。」 闻言，即使李蔚仍有不悦，却也摸摸鼻子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出声的是林老师，也就是班上的班导师。 他平时虽然是别班公认的严厉导师，却也相对的很公平，有什么事他不会胡乱诬陷，更会倾听每一位同学的声音。 因此，李蔚才会毫不犹豫地顺从他。 无奈距离被拉得更远，曾宇威的视线穿过队伍中的好几个身影，直到他又再次和李蔚对视。 两人不相上下的对看着，就连稍微逃避眼神都没有，最终直到队伍继续前进，才停止了这场「无声之战」。 第八章、失恋 终于，从人山人海的长廊中得到救赎，梁攸青加快着脚上踩着的步伐，最后停留在校门口的阴影处喘着粗气。 「你那么快就出来啦？」好不容易从原本的环境中得到安静，梁攸青被突然出现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目光停留在面前的那双鞋子上。 缓缓的抬起头，果然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你怎么在这？」 霎那间，她意识到对方和自己完全没有留点社交距离，近到就连对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味都能闻得如此清晰，不由自主贪婪的多闻了几下在心底牢牢记着，梁攸青便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试图不再留恋地拉开距离。 「不是说好要一起走回家吗？」啊，原来他那时是认真的啊。 「走吧。」李蔚自顾自地走在前头，丝毫一点也没有要等她的样子。 眼看着稍早经过自己身旁而轻微被李蔚的手触碰到的左手位置，抬起手来，摸摸自己的脸颊，指缝间传来的温度让他发现脸部正在发烫。 再看看走在前方的李蔚，她竟忍不住期望刚才彼此擦肩而过的那一剎那，他能够毫不犹豫地牵起自己的手，甚至心里卑微地想着「一秒也好，只要他有想过这个念头，只要一秒也好。」 「你走那么慢，乌龟哦？」突然被声音唤回，才看见李蔚在前面转头喊着， 「谁是乌龟？你才是啦！」梁攸青快步的跑到李蔚右侧，小脾气一来，自然地打了一下李蔚的手。 两人相视而笑，那一刻他看见李蔚的眼眸下尽是自己的容貌，梁攸青不禁一下子又恢復了害羞的模样。 「你，你家在哪呀？」因为突然结巴而断断续续的话语，显得更加凸显了她的紧张。 「就在前面巷子右转，再走一小段路。」好险，李蔚没有发觉，或是他贴心的没有提出这件事，而是将手指着前方为梁攸青指路。 顺着那骨节修长，皮肤带点小麦肤色的手指，梁攸青望向那一栋外面无比庄严的房子，他不禁去想，李蔚家里至少有小康吧？之前校庆看到他妈妈来，不仅仅很有气质，身上也是穿得光鲜亮丽的样子，所有家长当时甚至一致认同他的美貌呢！ 「我家到了，你就从这里走回家吧，不要跟着我拐进去，只会绕远路而已。」 闻声，梁攸青被李蔚的声音唤回来现实。 李蔚家的那条巷子很特别，从右边那条巷子走进去之后是一条弯曲的道路，直直走到底便会到达两人目前的位置在前面一些的早餐店。 简单来说，两条都可以走，只是走进巷子里会比直走还要花更多时间，更何况以现在的位置来说，离梁攸青的家还有一大段距离。 见站在原地许久的身影都没有打算回话，李蔚便再次出声。 「掰掰。」还好，这次她知道要回话了。 「掰、掰…」梁攸青呆呆地望着那不算高大的背影，深蓝色的运动服外套正刚好的紧实盖住了李蔚一半的手掌。 「我想说，绕远路也没关係的啊…」 ?─────?─────? 过后，她独自回到家，一如往常地打开了电脑萤幕，电脑已是亮灯的状态，主机还有些发烫，那是她昨天下载游戏而没有照实关机所留下来的痕跡。 以往都是她看着他的背影回家的，这次却是她从以前就想也不敢想的肩并着肩走回家，儘管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光想到这件事，梁攸青就已经幸福得嘴角不停的上扬。 只是，不是已经比我先回到家很久了吗…？为什么他还不密我？ 她想像中的情侣可是无时无刻都想见到对方，并且想听见对方的声音，即使见到了对方明知道无话可说，却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想念，甚至看到对方和其他人说话，就连只是聊着课业上的琐事，他都会忍不住吃醋，心情不悦，情况严重的话，还会影响到一整天的心情才是。 晃晃头，她选择不再去想， 「他可能在写作业吧？」那我也来写吧！ 不记得时间已经流逝了多久，梁攸青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习作上，只要一有讯息声，她便马上抬头看电脑萤幕，就算没有听见通知声好了，她也会想着是不是自己遗漏掉了而多看几眼，时不时还会看着他时而亮着绿灯，时而转为间置的状态栏。 「灯—灯—」 好不容易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你的名字；下一秒你说的话，却让我一下子泪流满面。 「我想了一下，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好了。」 「你也知道嘛，」 「那只是一个玩笑。」 为什么你可以说得如此容易… 在你眼中，这只是一个随便想开就开的玩笑话吗？是吗？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就连我喜欢你这件事，你都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对，我承认我不是魏嘉萱，我成绩不比她好，长得没有她好看，行为举止也没有她那么的气质出眾。 虽然我和自己说过了很多次「不要和她比，你们不一样。」，却在每回看见他和魏嘉萱说说笑笑的模样时，我又会忍不住自嘲，我们真的不一样。 「他们才是爱情里最美好的样子吧？」 一想到这里，梁攸青又忍不住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棉被里大哭一场，她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何时不敌睡意而闭上眼睛，只记得一回又一回在凌晨再次醒来的每一刻，她又不自觉的掉下眼泪。 第九章、忍无可忍 翌日，梁攸青的双眸像被人揍过似的肿了起来，沾有血色的眼眶则是因为昨晚揉眼睛的力道没有控制得当而红了一大圈。 无论任谁来询问，她都不曾回答过，顶多只是微弱地摇摇头做回应罢了。 他们俩在一起的事，她隻字未提，就连和黄诗华一起写的交换日记上，她也是刻意避开话题，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渐渐的，她不说，别人不问，大家便淡忘了这件事，逐渐变得和一开始的梁攸青一样〝隻字未提〞。 但她忘了，李蔚和她告白那时，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接近夕阳西下的时刻，学校沐浴在馀暉的彩霞中，一条空旷的走廊上站着两个差不多身高的身影，任由最后的晚霞映照出他们的影子。 「说吧。」身高相较之下略矮的男生率先开口， 「梁攸青是因为你才哭的吧？」 站在他对面的另一个身影淡淡地说着，手中握着紧实的拳头隐隐地透露出了他的愤怒。 「我？你有证据吗？」 见李蔚竟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曾宇威压抑着自第一眼便看见梁攸青的憔悴模样而累积下来的怒气，握紧的拳头却是丝毫一点也没有放松过。 「昨天你和她告白，她应该要很开心的，」 「结果今天哭到肿得不成人形？」 原先一点表情都没有的曾宇威，此时眉头却早已紧皱在一起，恨不得现在就揍他一拳，给他个痛快，但他不行，他还没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事。 对面正在听着曾宇威叙述着的李蔚，回想起梁攸青当天来学校的那一幕，他的眼神似乎流露出一丝愧疚和心疼，却又像星空下的流星般一闪即逝。 「那又怎样？」 曾宇威握紧许久的拳头一下子灌到李蔚脸上，突如其来又毫无控制力道轻重的攻击使李蔚踉蹌的后退两步，痛觉使他不得不抚着自己的脸缓和， 「你有病啊曾宇威！」 一个箭步上前，曾宇威猛地拽住了李蔚的制服衣领，冷落冰霜的眼神满是不可侵犯的怒火。 「你对她做了什么？」 「关你——」眼前的人再次举起握好拳的右手准备再灌他一拳，李蔚见状立刻闭上嘴巴， 「我只是在回家之后又反悔了。」 砰—— 一声闷响，又是一拳，这拳比起上一拳的力道明显下得更重了。 「靠！你不要太过分！」李蔚不悦的用袖子抹过嘴上的血丝，忍受着嘴角阵阵传来的痛楚，手中的拳头握得格外紧实的朝对面的脸一挥。 曾宇威闷哼了声，侧过头，嘴角处缓缓浮现出一处淡淡的蓝紫色瘀青。 「既然你不喜欢她，又为什么又和她告白？」 李蔚望向后方教室的窗户位置，定神一看，发现已经有几个听见声音而探头的同学在窗边看着，馀光撇见教室门口也有人站在那里，他知道，是梁攸青。 后方被人们议论的声音太过明显，曾宇威没有转头，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了，梁攸青肯定也在那里。 「我喜欢她啊。」在窗边看热闹的同学们一阵骚动，这时吵闹声变得更热烈了， 「只是我对她的喜欢，没有比你多罢了。」 此话一出，又有更多正在议论的声音陆续传了出来，甚至大声到隔壁班听见些许的风声也跟着探头出来看了。 「他的意思是曾宇威也喜欢…」 「天哪！还以为他是喜欢黄诗华欸！」 「欸！等等、等等！那不就是三角恋吗？好像偶像剧哦！」 听完各个正在议论的同学们所说的话，梁攸青转头望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黄诗华，她诧异的微微睁大了眼睛，身旁的人不知何时竟早已泣不成声，没想到她会有这种反应的梁攸青被她吓了一跳。 黄诗华赶紧一把用袖子拭去脸上残馀的眼泪，转头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诗华！」她自顾自地拿出下一节课的课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更是装作没有听见自己正在呼喊她的名字。 「说实话，自从昨天和她一起走回家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不适合了。」 「原因也不重要了吧？」 「她跟我都没关係了。」 梁攸青倾听着李蔚说出来的一字一句，盼他能够说出至少有些顾虑到自己心情的想法，却仍然听不见半句话，甚至和自己的关係撇的如此乾净。 胸口感受到的压力一下子闷到无法窒息，心里越来越是难受，梁攸青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停顿了下，便轻轻的笑了声。 原来自己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两者都顾不好啊…。 「好了，通通进教室。」 林老师在曾宇威的后方缓缓说道，见林老师已经出来制止，其他同学便不再看热闹，纷纷跑进教室里。 ?─────?─────? 过后，在林老师的办公桌位置上，两个同样的身影再次出现。 「你们怎么搞的？打成这样？」眼前的两人并没有回答，像是已经说好的默契般同时低下头来。 见他们这副模样，李老师百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们平时成绩很好，品性也不差，男生经常吵架，我也能理解，但是千万不要动手。」 「老师这次可以当作你们只是一时衝动，但，不会再有下次了，知道了吗？」 闻言，两人双双点头示意，「回去吧！」 见李蔚已先行回到位置上，林老师又叫住了曾宇威，他便默默地走回老师身边。 「你和李蔚发生了什么事吗？」 早已猜到曾宇威并不会实话实说的林老师见状，又接着说， 「上次你叫他去队伍的最后面，我知道不是偶然。」原来林老师知道？ 曾宇威一瞬间被林老师说的话给怔住了，他没想到如此细微的事他竟也能够察觉到。 「看你的反应，你是没想到身为老师的我有观察到你们之间的异样吧？」 身边的人又再次惊讶地睁大眼睛望向林老师。 「我平常是很兇没错，但我也会关心你们课业外的事的。」 迟疑了下，他继续说道， 「还有，」 「有些事，再不赶快行动，你会错失机会的哦。」 曾宇威一次次被林老师的话给吓得不轻，所幸，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谢谢老师。」 第十章、巧合还是缘分 当天放学，梁攸青不停的追着黄诗华的脚步跟在后头询问，有时候甚至能够每一句都听到一声道歉，即使她不知道原因也罢，她只希望眼前的人能够和自己重修旧好，那就好了。 无奈梁攸青和黄诗华回家要走的方向完全不一样，只见在黄诗华后头的人紧追着到校门口，便眼睁睁地望着她的背影毫不留情的离去。 那本交换日记，像是跟着梁攸青追随着黄诗华的脚步般，仍旧停留在梁攸青的抽屉里。 隔日，又是熟悉的日子——换位置。 通常位置都是林老师亲自排过之后，才会将位置图放在黑板的中间给同学们照着换的，这样就不会有争议了。 「但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看完位置图的梁攸青在心里吶喊着。 这次教室位置的分配如此刚好，梁攸青坐在教室门口靠窗的位置，坐在他旁边的是李蔚，而她的正后方是曾宇威，曾宇威的后面坐着黄诗华。 这下好了，好死不死这里已经变成了各个班级专门欣赏帅哥的风水宝地，所有其他班级喜欢他们俩的女孩子更容易会挤在隔壁窗口和大门的位置偷看，而且还能同时看两个人，真是一石二鸟。 自林老师说「可以换位置了。」的那一刻，通常那一节的下课时间，都会是全班最吵闹的一节课。 「换位置用嘴换啊！」 林老师离开教室前忍不住喊了一声，下一秒教室立刻鸦雀无声， 片刻，又开始变得吵杂起来。 因为大家都在同一时间换位置的关係，放眼望去，几乎已经看不到走道的空隙，可以说是动弹不得的程度，梁攸青不得不继续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 「我帮你吧。」 没反应过来，她傻傻的望着抬起后腾空的桌子，绕过好几个人的身影和桌椅，接着被搬向教室门口的位置放下，速度倒是挺快的，梁攸青缓缓的在他后面屁颠屁颠的跟上。 待曾宇威搬好定点，梁攸青说道：「谢谢，但你怎么知道我坐在这？」 「你就坐在我前面，我能不知道吗？」 见眼前的人问了自己一个怪问题，他忍不住百般无奈地露出八字眉，轻声笑了笑， 「哦、哦！也对！也、也对！」记得除了他和李蔚打球时会笑以外，梁攸青好像都没有见过曾宇威这样的样貌，一时看到自己平时没有看过的样子，不知道该说是新奇，还是觉得他笑起来挺好看而愣住了？ 两人说完便纷纷拉开椅子准备坐下，他却仍能撇见坐在曾宇威后方的那个人脸色不是特别好的望着他们上一秒的行为举止。 待梁攸青坐下来之后，她转头看向黄诗华的方向观察许久，她的确是不太开心，但是怎么好像不是因为李蔚坐在自己旁边？ 隐约感受到自己被视线夹在中间的曾宇威正翻着课本，一抬起头来才发觉梁攸青一直在定神望着自己后方的人，可他没记清后面的人是坐着谁。 往梁攸青朝着的视线看，曾宇威顺着她看着的方向转头确认，不料黄诗华一感觉到有人似乎转头看她，她便抬起头来，两人不小心对视到的那一刻，她马上把头低下来，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涨红了脸，脸颊两侧旁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晕，缓缓地蔓延到了耳后的位置晕开。 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她不是喜欢李蔚，而是曾宇威。 就因为这样，她才会完全不介意当初其他人说曾宇威喜欢她的八卦。 就因为这样，有那么几次，她总能在他的脸上看见笑容，却都不是因为她而感到难过。 就因为这样，她听见了别人说她喜欢梁攸青这个名字的时候，她难受得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而躲进教室里。 突然一件一件事像跑马灯一样瞬过梁攸青的脑袋，待她回神的时候，曾宇威已经转过来了，一不小心又变成梁攸青和她双眼对视，她赶紧若无其事的再转回去。 其实曾宇威从昨天开始也有感受到梁攸青和黄诗华有个什么，但他实在没办法也没有理由插手，因为他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造成黄诗华突然不理梁攸青，他也不好再问太多。 ?─────?─────? 下课鐘声响，大家因为午休的关係，班上的人几乎都还在睡觉而显得非常安静。 突然被打鐘的声音给吵起来的梁攸青皱着眉头，趴着的身子正不悦的调整着舒服的位置，终于，闭上眼睛转头面向窗户时，感受到一股阵阵吹来的微风，让她愜意的想再多些一会儿，又听到了些微的脚步声和悉悉窣窣的对话声。 本来是打死也不想睁开眼睛的，却因为被吵得睡也睡不好才缓缓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先是乌黑的天空和细绵绵的小雨，再来就是那三、四个女生正趴在隔壁窗户的位置，像个变态一样的看着曾宇威的睡顏，还有一个女生竟向她摆摆手，要请她让个位置，好让他们能看一下被自己挡住的李蔚。 好啊，这一下睡意全没了。 梁攸青有些不开心的往后贴齐椅背，像是发洩似的因为稍微出了点力气而產生一些声音，还好不至于吵醒其他人。 隐约似乎听见一些声音，梁攸青的背部感受到有人在用手指点她。 「干嘛？」午休时间的关係，她侧着头，刻意压低着声音回应，深怕吵醒其他人。 「你刚才太大声了，撞到我的桌子。」听见身后的人也像自己一样压低声音说话，这画面好像挺有趣的？ 「没办法，你外面的粉丝吵到我了。」梁攸青不满的双手交叉在胸口，叹了口气。 曾宇威这才将视线从梁攸青的背转移到旁边窗户站着的几个女同学，那几个女同学还挺开心的向他挥挥手打招呼。 只见他扫过这几位女同学，最后只是冷静地将头转回来，似乎是没有要理他们的意思。 虽然她们是很吵没错，但，一看到曾宇威不回应她们，她们的脸彷彿和天塌下来一样绝望的表情，梁攸青又觉得她们好像挺可怜的？ 「欸！你也太无情了吧！」 「不然你希望我怎样？」 「你至少打声招呼吧？」 「我又不认识她们。」嘖，说得也是。 「但我们认识你啊！你和李蔚！大家都知道！」 曾宇威再次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叹了口气，他淡淡说了声： 「谢谢。」 话刚说完，那位女孩子马上极高音频的对着身旁的姊妹说着，「他和我说话了欸！你们看！」 平时鲜少能够收到曾宇威的回应，正当她们乐得高兴的时候， 「砰——」门关上了。 转头一看，李蔚不晓得哪时候起床跑去关门的，看他被吵醒的样子再加上脸色不太好，梁攸青赶紧朝着窗户的位置摆摆手，学他们稍早对自己的样子请她们离开。 第十一章、罚写 「没想到你那么排斥她们。」 见李蔚已经醒来，其他同学也被吵得差不多醒来了，梁攸青的声音便恢復了平常说话的音量。 「不是排斥。」 「那是什么？」 面前这位叫曾宇威的同学和自己讲话这么久，都不打算正眼看看自己，稍早那一群女孩们却只因为他回覆了两个字便这么开心，真是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午休刚结束就被吵醒，对象还不是老师，」 「我不相信有谁醒来会很开心。」 她静静的听着，一不小心就陷入了一阵思索的漩涡里。 曾宇威口中说的句句有理，这情况论谁都会不开心，只是，即使她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变化，却莫名能够确信他并没有动怒，更不要说他的语气轻如羽毛，说出来的字字句句轻描淡写的带过，一举一动都像个家教很好的男孩子。 仔细再去回想那天他和李蔚打架的画面，真的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他。 那一个无论发生了什么，他的表情总是像一片蔚蓝的大海般平静如水的曾宇威，却只有在那一天，因为曾宇威当时正背对着她，所以她没能看见。 取而代之，烙印在她心上的却是他手中握得异常紧实的拳头，彷彿能够深刻感受到他的愤怒与不满。 不是特别能够明白，当时李蔚口中所说的「我对她的喜欢，没有比你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去猜，我放弃去猜，自私的认为要是能用时间去淡忘这件事，那就好了。 ?─────?─────?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五年级的学期末，待我们度过漫长的假期，便升上了六年级，再来就是所有人最期待的毕业。 时光飞逝，那一刻，我才发觉时间和恋爱一样，一刻也不会等人。 只是，假期到来之前，梁攸青还得解决掉她的罚写呢。 长期的身心折磨终于结束，好不容易都考完试了，林老师便像其他班级一样让大家都能够在上课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玩自己想玩的玩具，不出太大的声响就行。 有好事，必定也会有坏事的到来；而那件坏事就是小考考卷不及格几次，就得罚写个几次，错一个部分抄五十遍。 依照梁攸青那十分不灵光又懒惰的头脑，预估可能直到假期前，她都写不完，她可能还会寧愿就这样放着直到真正的假期到来呢。 梁攸青目光呆滞的望着黑板上的座号32号，座号的正下方已经有好几个「正」字记号，她忍不住去数一数到底有几个。 她该庆幸全班里她并不是最多的吗？但也已经是倒数前三名了…。 回头望去，几乎一半以上的同学已经拋开压力在享受自由时间，她很是丧气地垂下眼帘，浑身像一个洩了气的气球一样趴在桌上。 「我说你，你现在这样，不如好好的动笔开始写。」隔壁桌的李蔚慢悠悠的说着，梁攸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下一秒看他这样，又忍不住露出羡慕的表情。 自从上回换过位置之后，林老师竟然都没有再提过换位置的事，说来也是託了林老师的福，李蔚和她才能像现在这样不再尷尬，当然，包括李蔚和曾宇威两人也是。 「曾宇威，打球？」李蔚弯腰，从自己的位置下捞出了一颗篮球，转头看向右后方的曾宇威。 他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前方驼着背的背影，悄悄地扬起嘴角，「不打，我还有事要做。」 李蔚诧异的拍了一下曾宇威的桌子，彷彿在提醒他打球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 「欸！你是认真的吗？好好的自由时间你不打球，还有什么事好做阿？」 此时，一阵哀怨的声音传了出来。 「唉…你们真好…」因为把头全闷在双臂里而听不太清声音，梁攸青无力的吶喊着。 「谁叫你都不专心读、读书…」 听见正趾高气昂数落自己的声音越来越细碎，梁攸青抬起头来看着李蔚，突然发现他张着嘴，满脸正经的看着曾宇威。 样子真矬，她心里想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一转头看向曾宇威时，竟也想向李蔚一样张开嘴巴惊呼，幸好她还知道要克制。 「你干嘛！你又不用罚写！」 她一楞一楞的看着曾宇威的桌上全是一张张的白纸，梁攸青觉得他肯定是读书读到头脑都烧坏了，才会又拿出白纸打算写点什么。 「帮你写啊，」他继续说着， 「不然放着你一个人写的速度，我看你在学校这段时间都只能看着我们打球了。」 说完，他便起身走向梁攸青的座位。 「给我一半吧。」 他伸出这时在她面前格外显眼又可靠的大手，相较之下缩了一圈的小手附了上去，两人的手互相碰到的那一刻，她能感觉到手心有一股暖意由指尖慢慢传到了她的心上。 「谢谢。」 梁攸青的视线从两人握着的手移到曾宇威身上，才发现他深邃的眼眸中顿时只剩下自己一人。 眨了眨眼，她好像真的能够从他柔情似水的星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也帮你吧。」 一个熟悉又柔弱的声音从右手边传了出来，两人同时看向那一个方向，顺势将握着的手松开了。 第十二章、微煦暖意 于是，原先只有曾宇威打算要帮忙的，这下变成了三个人全帮了。 曾宇威，没人陪他打球而自动加入队伍的李蔚。 以及…黄诗华。 背后似乎有人正在用笔头在敲打他，他没心思转过头。 一心想完成手边的事，埋头一边动着笔，一边说着：「怎么了？」 「阿、阿…你…还有攸青的考卷吗？」 他没有回覆。 半响，曾宇威突然转过身，眼睛看向她桌上那一小叠的考卷说着。 「你还是先解决桌上那些再说吧。」说完，他又迅速的转回去，只留下满脸通红的黄诗华。 不知怎么的，莫名奇妙就把一切都听在心上了，梁攸青顿时心里一怔，突然觉得很不开心。 自从她和黄诗华两人吵架之后，她就更加正大光明的尝试要阻止她和曾宇威两人，甚至只是讲个几句话也会被打断。 说到底，她也没有喜欢他，他们俩也没有在一起，黄诗华也没有和曾宇威在一起。 问题来了，作为朋友的他们，说实话也没有越界吧？凭什么她数次阻止？ 因心头焦虑而持续动着铅笔的手指停了下来，只见李蔚一下子唤醒了自己。 「发什么呆！」他居然拿笔敲我的头？「欸！会痛欸！」 梁攸青用手轻抚着自己被教训过的地方，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会痛才会醒！」 「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她不禁偷偷滴咕着，我分明是比较喜欢成熟的人阿？ 「不然我们去福利社吧，透透气。」曾宇威提议着，「好阿。」 「我也要去！」出声的不出所料，又是黄诗华。 正愁着这趟走几分鐘就回来的路程，黄诗华竟也不肯放过的时候，李蔚出声了。 「你就别去了吧，和我留在这就行了。」 「可是！」 「福利社很小的。」 无奈一句一句被驳回又找不到其他理由搪塞，黄诗华脸上恼怒的表情以及手上细皮嫩肉被掐得反白的模样，梁攸青不自觉的又以朋友的身分去担忧她。 「走吧。」 梁攸青转过头，看着一旁不晓得何时早已站在自己身旁的曾宇威，淡淡的应了一声。 「嗯。」她便一同走了出去。 对梁攸青所有的一切细节出奇敏锐的曾宇威马上查觉到了异样，出教室门前他试探性的回头看了下黄诗华仍低着头的模样。 这下，他也不明白了。 这趟一起走去福利社的路程比想像中还要漫长，她既不想看见黄诗华露出那样的表情，又不想为此和身边的人拉开距离。 心中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让梁攸青心里一震，是什么时候，她开始习惯了他的陪伴？ 回想起来，几乎每一次发生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在。 不论是先前李蔚告白时，还是他们在走廊打架时，儘管那次不太确定是为了谁；还有，刚才他帮自己罚写时。 不过，只要想到黄诗华突然开口说要帮自己写罚写的那一刻，她又不由自主的将眉头紧皱在一起，她好像清楚她的意图，却又好像不怎么清楚。 突然，前方一隻手臂挡住了去路，额头不小心碰上而使脚步停了下来。 梁攸青定神一看，那是一颗青苹果口味的糖果，「给你的，别皱眉头了。」 梁攸青傻傻的将他手中的那颗糖果给收了下来，心里竟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她迅速的将外包装给拆了，勾起嘴角，将这颗糖果丢进嘴里品尝，踏着雀跃的小碎步朝着前方已经在挑选食物的曾宇威前进。 等到两人回去教室时，李蔚正一边趴着写字，而黄诗华却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 「你们真久。」饿得活像个木乃伊的李蔚看见带回来的饮料瞬间爬了起来，马上开始补充起能量来。 「她呢？」 梁攸青的手指对着黄诗华的位置说着，其馀两人的眼神则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哦，你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不见啦。」 耳边传来阵阵李蔚解释着的声音，望向她桌上那一叠始终没有动过的考卷，眉头一紧，梁攸青伸手就把那堆考卷搬回自己桌上，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手将旁边的零食全推去隔壁桌，拿起铅笔，又开始了她的罚写之旅。 这一连串自然又顺畅的动作让李蔚和曾宇威默默的对视了下，曾宇威便静静的坐了下，陪着梁攸青一同动工。 而李蔚虽然百般不愿意，嘴里也是塞了一个饼乾便开始继续写着。 第十三章、我会等你，一定 所幸，剩下的部分并不多，三人就这样一齐完成了罚写，她抬头看了看时鐘，刚好还有一个小时才放学。 「天阿！终于写完了！」 看着隔壁桌的李蔚终于肯崭露笑容，梁攸青望着他好像几天没出去打球的模样，被他逗得笑了笑。 心里面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人，猛的转头一看，他的目光意外的也在自己身上。 两人相视而笑，那一剎那，似乎在两人的心上同时化为了永恆。 「啊，你们都写完啦？」闻声，梁攸青不看都晓得是谁。 那刻，正面对着曾宇威的那张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将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的细节全看在眼里。 随后，她又感受到了手臂被拉扯着的力道，似乎还不怎么轻。 「攸青，对不起麻。」只见黄诗华一来就拉着梁攸青的手臂，晃着晃着，似乎要将她的手给晃断了。 「我人不太舒服，在厕所待了比较久，都没有帮到忙。」 另一手紧抓着运动裤的手仍放松不了，她顿时觉得自己呼吸不到空气，不断的张着小嘴呼吸，令她口乾的嚥了下口水。 「没关係。」 本想再说得更多，但她嘴里却始终只能挤得下这三个字，心里自责的让她的手掐得更紧。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她一把抱住梁攸青的身子，头却扭过去曾宇威那一侧对着他諂媚的微笑着。 儘管梁攸青什么也看不见，曾宇威却也不吃这一套。 她再怎么努力对他展开笑顏，或是该说挤眉弄眼，曾宇威的表情丝毫一动也不动，她失策的松了松手臂，就连表情也显得一点也不自然。 「好了，时间不多，你们俩陪我打球吧！」 李蔚一开口便拿着篮球起身，听见好哥儿们的邀约，曾宇威也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走吧。」 「好啊！」 又是你。 听见答覆不是自己心里想的声音，曾宇威立刻将眉头紧皱着，略为动怒的眼神望向出声的那一个人，她好像很是开心？可他不开心了。 就在起身之后，他就有撇见梁攸青的双手手指互不放过彼此的抠着，手指边缘都快被她给抠破了，明明平时看起来嫩呼呼又白皙的双手这时却变成了红通通的样子，让他的心全揪在一起，隐隐作痛。 实在是看不下去。 他一个箭步走到离黄诗华只有一步距离的位置，眼眸中充斥着冷酷和不悦似的撇了一眼两颊早已被染上红色顏料的她，又望向那一个仍是紧张得不得了的梁攸青，看着她，他瞬间又变得柔和。 「不是说你，」 「是她。」 他温柔的将自己的手附上梁攸青早已抠得泛红的双手，待她一抬起头，对上他望眼欲穿的双眸，她的眼神就像是在向他求助般泪眼盈眶。 那一刻，他好像读懂了她的想法，一把将她从万丈深渊给拉了出来，距离一下被拉近到彷彿能够把他从鼻尖吐出来的气息化为氧气一般呼吸，她这才将头低下来。 「走囉！」 待再次回神时，李蔚已经站在门口呼唤着他俩。 两人肩併着肩走到李蔚的一旁，正要起步，前方的人突然又回过头。 「欸？」「我是叫他们陪我欸，没有你吧？」 曾宇威出于好奇心而回过头看，果然看到了一张气得脸色发青且嘴唇发白的脸，那张脸和他的眼神给对上了，她还是会不争气的变成一颗淡红色的包子呢！ 她掛着一张苹果脸，握着拳头，即便能从她的眼神中清晰感受到那股异于常人的怒气，此时，她也说不出半句话。 梁攸青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头，先是看到了曾宇威毫无一点变化的侧脸望着她，接着，待她看向黄诗华的那一瞬间，她的视线马上从曾宇威移动到自己身上，彷彿想将无法对曾宇威发洩的怒气全都发洩在自己身上。 她凝视着她的眼神，梁攸青突然有些同情起眼前这人了，回想起和她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以及那一本仍旧尘封在抽屉里的交换日记，她又陷入了回忆中。 依稀能够知道有人牵起她的手，领着她至操场附近一处的长椅上坐着，她熟知是谁拉着她的手，她也不出力挣扎与过多的猜测。 「你一个人可以吧？」 抬起头来，双眼平视着那一个因两人有高低差而使他十分贴心的蹲下身子的身影，她静静的点头答覆。 见眼前的人乖巧的模样，他的大手缓缓的抬起来，揉乱了她的秀发，惹得她一下子心头乱糟糟的，睁大着晶莹剔透的双眼。 「我喜欢原本真实的你。」 他站起身的那一刻，她的视线随着他上升的高度而往上看向他， 「所以，做你自己就好了。」 曾宇威对她笑得灿烂，他的身影旁刚好有一颗温暖无比的太阳，漏到他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微暖的光晕。 就在那一刻，她的心跳不争气的漏了一拍， 待他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注视着曾宇威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对了。」 「上次和你说的，是认真的。」 瞬息，突然感觉到一阵耳鸣，怔住了下。 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了当时的画面，记忆深刻，烙印在心。 只见他停顿了许久，又说了一句。 「我会等你，一定。」 那句话，他说的比平常都还要小声， 听在梁攸青的耳里，却像是此时只剩下他俩一样安静的清晰。 第十四章、星眸有你 操场上，两人汗流浹背的双双坐在被阳光照射得滚烫的地面上，各自喘着粗气，试图缓和下来呼吸的频率。 「你和她那件事，还没有下文？」 「嗯。」身旁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听起来真让人不开心。 「她不会还是对我…」「并没有。」不要瞎掰好吗？ 见他马上矢口否认，李蔚没忍住的噗哧笑了一声。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因为他而提防我呢。」 「也是，毕竟我曾经伤她这么深。」 听着他自言自语的回覆着自己所丢出来的问题，曾宇威一时满满的回忆涌上心头，扬起那一个只会因为她而感到幸福的嘴角。 同为同班同学的几个人，早就已经见到彼此数百次，要说班上外表比较出眾的女生倒也不是没有，但他顶多只会给那些人贴上「长得好看的人」的标籤，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多的了。 原先他都没有特别留意的，却在不知不觉中会观察那一个长发及肩，留着刚好盖过眉毛的平瀏海女生——梁攸青。 有几次在排队的队伍中，他发觉她经常在笑的时候，总是习惯用手把嘴摀住，有时候她忘了，但他确定自己有那么几次是何等的幸运，看得到她来不及藏起来的笑容。 还有那么几次，她似乎不小心听见别人说的短篇笑话，讲笑话的人才刚说完，其他围着的同学全都立即哄堂大笑，而她当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没有在那群人当中，而是坐在角落的一个位置。 没忍住的嘴角一秒失守，只记得她的嫣然一笑深深刻印在自己的心里，然后那位女孩马上被自己的举动吓得摀住嘴巴，眼睛瞪得像是几天没吃后看见饲料的小狗一样大，还不忘左顾右看，观察有没有其他人发现自己的举动。 当时，他看着他这一连串有趣的表演，就这么笑了。 原先他还担心自己笑得那么明显，也许会让她感到难堪， 到后来他又发现，无论她再怎么观望，却始终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望着她。 于是，他渐渐习惯去用眼神寻找关于她的每一个小碎片，每一次都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发现，让他这个只知道一号表情的人不自觉的被多种样貌又古灵精怪的梁攸青所深深吸引。 直到那时，他和李蔚成为了朋友，他便再次发觉她的眼神里映出的倒影从来就不会是自己，而是隔壁的李蔚。 他恍然大悟，清楚知道自己的心除了她之外，真的再也容不下别人。 到后来，他知道除了自己，班上也有另一个人很喜欢她，因为那一个人对她做的事，他也想做。 不是他总爱捉弄她的这件事，而是他透过这件事而和她拉近了不少距离，那才是他想要做的事。 无奈当时自己仍毫无任何一丝勇气能够朝着她向前，眼看着她一心向着李蔚，另一个人又追她追得那么勤奋，他哪里有地方能够介入？ 「至少你现在少了两个情敌啦！」 心里一怔，心思全被李蔚的一句话给拉回来。 他突然又想到了梁攸青拒绝那个人的画面，虽然他并没有看见那一幕，可是幸好，她拒绝了，他得知的当下实在乐了好久，打球也比平常还要起劲许多。 其实他老早就猜到故事的结局了，只是，当下看见他被别人告白时， 他还是很害怕，害怕自己每一次的懦弱，都会反方向的使他和梁攸青的距离被拉得更远。 ?─────?─────? 梁攸青呆坐在长椅上过了好久，她每一次看见曾宇威的背影，心里就会再次回想起那一天。 那一天是全班大多数人最爱的一节课—美劳课。 我们三个人当时已经是好朋友了，美劳课也会坐在一起，必要时，需要小组完成的作品，他们当然也会一起。 只是刚好，那一次是算个人成绩，而主题是「你在学校里，看过最美的样子」。 这题目一来，马上就让梁攸青想到了当初看待李蔚和魏嘉萱的那一个画面，像是一场纠缠不清的噩梦般，每每想起都是记忆犹新，无论她多么努力去遗忘，却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 还好，儘管伤口癒合的过程有些疼痛难受，她始终准备好要放下他了。 「喂，你们都不用想哦？」李蔚无聊的拿着画笔玩弄着，看着身旁的两人已经开始在动笔了，他不禁开口询问。 「想好了。」 看向曾宇威身旁迟迟未出声的梁攸青，她的眼神全神贯注的看着画布，一笔又一笔的勾勒出作品的模样，他便不再出声打扰。 虽然李蔚的成绩及运动项目都是全班前三名，但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和美劳相关的科目了，当然，这同时包含了手工艺，总之他最不会那种手很巧，又得很有耐性的东西了。 至于曾宇威呢，他妈妈是美术老师，所以他当然多少会一些画画基础，而梁攸青，她画得不是特别好，不过，也不会是最烂的，至少比文科的成绩好就是了。 待第二节美劳课终将接近尾声时，大家几乎已经停下了动作，跑去观察左邻右舍的画作。 其他同学对曾宇威和李蔚的作品更是好奇，这都同班那么久了，早就知道李蔚画画的水平了，只见所有人还是很调皮地过来调侃李蔚。 「有进步啦！有进步！」一旁的同学说着，「找死吗！这可是我近期最佳作品欸！」 「好啦～勉强相信你～」 「欸？曾宇威画的人是谁呀？」 一阵闹哄哄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聚焦在曾宇威的画作上，闻声，梁攸青因好奇而转头看了看，可她实在没看出个什么。 那幅画作上是一群人围在一起说笑，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令她目不转睛的是稍微靠角落一些的那位女孩，她脸上的笑容像夏天的晨光一般耀眼。 而就在她后方还有一位男孩，他望眼欲穿的眼神里只容得下一个身影， 那就是他前方的那位女孩。 第十五章、差距 梁攸青和其他同学一样专注地去观察这幅画的小细节，她花了不少时间去思考男女主角是谁，但她光靠这么点线索去推理，根本毫无头绪。 她没忍住去用馀光悄悄的偷看曾宇威的一举一动，看他也没有打算要向大家解释的样子，好奇心似乎又偷偷的发芽了一些。 「你们不觉得这位置挺眼熟的吗？」 「哪里？」「哪呀？」同学们议论纷纷的声音不断， 「这呀，这群人不就是我们吗？」那位同学指着画作比划着，大家的目光不自觉的全神贯注在他身上。 「对耶！好像是刚升五年级的时候！」 「照理来说，女生的位置，好像应该是黄诗华吧？」 「欸？是吗？」 不知不觉就把别人的对话全听进心里，原本闪着璀璨星光的眼眸随着其他人的一字一句而越发黯淡，手中握着的水彩笔无意中又更用力的攥紧。 「不对啦！画上是长头发，黄诗华是短头发啦！」 「…好像是欸？那是…」 停顿了下，那位同学的目光突然扫过梁攸青，又看了看曾宇威的画作对比着。 片刻，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 「那是梁攸青啦！」他激动地大喊着，大家开始一会看画，一会又看着梁攸青的脸庞比对着。 其他同学们一致朝着她投以炙热的眼神令她招架不住，她这次心头一紧，转头看向曾宇威，希望他能够给予自己和大家一个解释，却还是不见他丝毫有打算开口的样子。 「这样后面的人应该就是…」开口的人犹豫了下，并没有再说下去， 「这样不就代表曾宇威喜欢她？」 「欸！不要乱讲！」 站在他身旁的女同学打了他一下，示意他要是误会了曾宇威，他可不好惹。 「但是不喜欢的话，哪会眼里只有她？」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美术教室内一下子突然被搞得沸沸扬扬， 「…问当事人不就好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便再次一阵安静，谁也不敢出声。 过了许久，好不容易，终于有人看不下去肯吭一声，问道： 「曾宇威，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梁攸青？」 曾宇威盯着那幅自己所画的画作，他看了好久，甚至久到大家都早已失去了耐性而放弃等待，最后就连梁攸青也跟着失去耐性的收拾起自己的画具。 即使音量再小声，她却是每一次仍能清晰的听见他所说的话。 「是啊，我承认。」 手上不知为何急于收拾的动作停了下来，因为这句话而使心跳漏了一拍的抽动了下。 「我喜欢她。」 这短短的句子一字又一字的落在她的心上，她下意识的转过头。 瞬间对上的是他对她百般宠溺的眼神，看得越久，似乎就越是陷入其中，深怕自己掉进去便再也出不来，梁攸青马上又转头看向自己的画。 在那一刻，她红了眼眶。 曾宇威随着她转头的方向看过去，他一眼就认出了梁攸青画作上的那一幕，那个他无论看了几次，还是会忍不住让他的心全纠结在一起的画面。 「我会等你的。」 突然入耳的那句话令哭鼻子的女孩皱起眉头，半响，她又瞪大了那双水汪汪的双眼，她抬起头来看看自己的画作，才惊觉他是不是误以为自己还对李蔚留有感情？ 可她不是呀，她只是觉得眼前的人看待自己如同珍宝，屡次用行动去保护她数次，仅仅受了小伤也会看待的比自己的大伤还要严重。 明明平时无论跌了多大的跤，脸上的表情始终都不会有变化的大男孩，每每却只要遇到和自己有关的事，便会毫无顾虑的一头全栽进去，就连一点表情管理都做不好。 而她的心里儘管早已少了李蔚，却还是承载着过去的回忆，这要她如何去面对待她永远如冬季的暖阳般温暖的曾宇威？ 别说在一起了，她都还觉得连当朋友都是一种奢侈。 ?─────?─────? 「你还真贪心。」隔壁坐下来的人无情地将她拉回现实世界。 「既不放过李蔚，」「也不愿意把曾宇威让给我。」 抿唇一紧，她不打算与她多做解释。 「你倒是挺有自信他会一直巴着你。」见她还是不说话，黄诗华又开口， 「不过，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还能百分之百相信你吗？」 片刻，梁攸青气的急转过头，没好脸色的瞪向她，黄诗华一看见她的反应，轻笑了声。 「说说而已，反应那么大干嘛？」 她站起身，在梁攸青身边兜兜转转的徘徊着，最后停在她的左侧，俯下身贴近，温热的气息传到颈间上，克制住想打哆嗦的衝动，梁攸清的身子僵硬得紧绷。 「还是说，其实啊…」 令人厌恶的手举起，肆意拨弄起梁攸青的头发。 「你早就喜欢上曾宇威了？」 剎那，左侧的人正起身，梁攸青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黄诗华停下脚步，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不管是或不是，你都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你的意思是说，她不会喜欢我囉？」 黄诗华恼怒的用手推了梁攸青一把，梁攸青瞬间失力的整个人往椅背贴合，造成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正与李蔚并肩坐着谈天的身影停顿了下，转过身。 「攸青？」 她回过头，试图不要和他对上眼，却还是仍能透过馀光瞄到他站起身的样子。 「你总不能每次都用装可怜的吧？」 抬头，两人互相谁也不相让的对视着。 「那不是和你学的吗？」 「你再说一次。」 眼前的人表情一下子被捏得狰狞，黄诗华的右手忽地抬了起来，朝着梁攸青的脸扇过去，依稀感受到一阵手带动着的微风传过来，梁攸青撇过头闭上眼。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受到脸上的灼热，便悄悄的将眼睛睁开。 只见曾宇威面无表情的紧抓着黄诗华的右手瞪着她，接着甩下。 「你敢动手？」 第十六章、奋不顾身 「曾、曾宇威…我…」极其慌乱的眼神与他对视，黄诗华不知所措的两手紧抓着衣襬，大口喘着粗气。 「是她先动手的！」 她猛的抬手指向梁攸青，语气坚定，篤定的好像真的是她做的一样。 曾宇威顺着她的手指看向梁攸青，她和他短暂双眼对视，她温顺的低下头来，不愿再多做解释。 他确实是没有从两人开始对话时就看见这一幕的经过，可最起码他从黄诗华动手推他那一刻，他就把死死的将目光停留在她俩身上，连一秒都不愿将视线移开。 「从一开始就是你先动手吧。」话语刚落，梁攸青抬头，两眼直视曾宇威。 她倔强的装作一切若无其事，却又看见在她身后的人嘴角上扬，惹得她不只觉得刺眼，心里也在忿忿不平的抗议着。 她从不奢望能够让他百分之百相信她，但她也没有想过，明明前面已经将一切全看在眼里的他，竟因为黄诗华的一句话开始怀疑起自己。 她本想故作坚强的继续看着他，不料，她能感受到一股情绪急着涌上来，正由下往上侵袭梁攸青的双眼，她别过头，硬是压抑着情绪吞噬自己。 「我是说你，黄诗华。」 面前的人一转过身，豆大的泪珠从梁攸青的脸庞骤然滑下。 黄诗华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人，说：「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是她！」 她急迫，更加激动的指着梁攸青吶喊着。 「我误会了？不就是你把她推到椅子上的吗？」 他还印象挺深刻，碰的一声。 「那是因为她先推我的！」 「够了。」他语气平淡的说着，脸上的表情跟着他逐渐失去的耐性变得难看起来。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你。」 不像梁攸青的故作坚强与倔强，她一下子就崩溃的边哭边嘶吼着她的不甘。 「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做，你都只能看得见她？她有什么好？从头到尾，她都只会装作自己是受害者！」 她声嘶力竭的大吼着，甚至听得出她的嗓子已经开始哑了，仍还是继续说着。 「从以前你就为了她和李蔚打架，美劳课上的画—」梁攸青闻言，转头一看，她看见黄诗华嚥了一下口水，牙一咬，又说了下去。 「美劳课的画上，主题是「你在学校里，看过最美的样子」；你画了眼里的她，而她，却画了李蔚和魏嘉萱。」 时间过了这么久，明明心里全都明瞭，但从黄诗华口中的一字一句说出来后，又像是整个人当场脱光被检视身上的每一道伤疤般难以承受。 「因为我喜欢她。」 虽然是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可当面对他，听见他说出口时，两人的心头依然轻易被挑起了一阵涟漪。 只是，一个是复杂的，而另一个是心痛的。 「儘管我实在没有勇气和她当面告白，」 「但我确实是喜欢她，我没打算隐瞒，也不会否认。」 曾宇威再次转过身，和梁攸青对上眼，他扬起嘴角。 「因为喜欢她，我希望她能幸福。」 「因为喜欢她，不管是谁让她难受，我都会想尽办法保护她。」 「因为喜欢她，我的眼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梁攸青，双眸流露出的满是怜惜与溺爱，到最后则转为了心疼。 因为，在他面前的女孩，从一开始的紧皱眉头，到眼眶泛红，再到滚烫的泪水佔据整张清秀的脸庞，每一个过程他都给尽收眼底，比谁都还要捨不得。 「就因为你喜欢她，只是在她旁边做个陪衬，你也愿意吗？」 黄诗华走到曾宇威和梁攸青的中间，质问着他，声音已不像先前那么大声，而是变得无力。 曾宇威听完，不到几秒鐘就开口回覆，「对。」 「只要她希望我在，我可以一直做她的陪衬。」 男孩坚定的转过头，黄诗华似乎已经毫不意外他给予自己的回答点了点头，她便转身，用尽全力逃跑到一个大家都看不见她的地方。 看着她急忙逃跑的背影，曾宇威心里除了愧疚之外，也只剩下抱歉。 他知道她听不见，但还是说了一声，「对不起。」 再回头，梁攸青已不在长椅上了，心里一怔，突然一股恐惧充斥着他脑海中所有的想法。 他拼命的左右张望，试图寻找那一个女孩的身影，无奈搜寻无果，他颤抖着身子，缓缓的蹲了下来，大口的呼吸着。 直到他再也支撑不住，悄悄的让一滴眼泪滑过脸颊。 第十七章、顾虑 过后，假期前，梁攸青再也没有在学校里出现。 曾宇威为此跑去询问林老师，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安心的回覆，却只是得来一个「她请了长假」的答案。 他摸摸鼻子回去座位上，心里并没有舒服些。 在座位上想了想，他又跑去问李蔚她家在哪，问到了地址，又打退堂鼓，纠结的和自己拔河好几回。 假期的最后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来到这里。 曾宇威站在一个位于半山腰的社区大门前，时间早已流逝好几分鐘去了，就连社区警卫都忍不住开口询问他。 「小帅哥，你找谁啊？」 「不好意思，我想要找住在28号4楼的梁攸青，谢谢。」 警卫笑了笑，「你在这等着，我打去问问。」他点头示意，乖巧的站在一旁等着。 只见等了好一阵子，好像都没听见警卫再次出声叫上自己，倒也不是等的不耐烦，就是挺好奇是怎么回事。 他试探性的喊了声，「伯伯？」喀一声，电话闔上。 警卫伯伯一脸抱歉的从警卫室的窗口探出头来，「对不起啊，她们家没人接电话，要不你传讯息和她说声？」 沉默一瞬，他乖巧的回覆着：「好。」 其实他只是不想解释他也没有她的联络方式，于是顺手拿起手机，假装自己正在发送讯息。 本闔上的社区大门突然敞开，柔和的嗓音传到耳边。 「曾宇威？」他愣了下，似乎化成灰都能认得的声音，是她。 抬头，他望着她的双眸，好久不见，每天每夜都在想念的那个人就在眼前。 他压抑着想拥抱她的衝动，仅向着她幸福的笑着。 「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望着同样好久不见的笑容，她顿时心跳漏了一拍，又差点给陷进去。 她重新恢復神情，推开铁门，说了声：「进来吧。」 待曾宇威走进，她轻轻的闔上，走在他的前头，领着他，走到一处小小的游乐区。 她走向一处有两个鞦韆的沙地区，静静的在鞦韆上坐下。 「坐吧。」 他犹豫了下，最后走到梁攸青的鞦韆后面，力道不轻不重的推着梁攸青的鞦韆。 她也没多说什么，任由他在自己背后推着。 「怎么来了？」「李蔚说的。」 「我不是问这个。」「那你是问什么？」 两人一来一往，谁也不让谁的对话，顿时停止。 「你明知故问。」 她满脸通红，说得特别小声，后头的男孩却听得一清二楚。 沉默片刻，梁攸青觉得他肯定没听见那句话，小脑袋正快速运转着下一句要拿来搪塞他的话，耳边却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那你那时为什么走？」 思绪一瞬间被拉回几週前在操场上的他们，剎那，她回答不出来。 比起以前那一个懵懂无知的梁攸青，现在这一个她已经可以说是确定自己对曾宇威的那份心意了，再加上当时亲耳听见了曾宇威的告白，这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美好结局吗？ 可惜，在梁攸青的世界里，大概不是。 长期以来，那些贬低自己、数落自己无数次的流言扉语层出不穷，本来她也想装没事就过去的，毕竟以往喜欢李蔚时，她就已经听过不少了。 她不吵不闹，也不愿多做解释，甚至在她面前指指点点，那都没关係。 因为她深信，那些事到最后一定会有个终点。 可是，却没有消停。 当她开始也和曾宇威交情变好，反而只让事情变得越演越烈。 当然也有那么几次，李蔚和曾宇威会护着她，可那又如何？她心知肚明，这种事肯定还会发生个好几次。 小小的脑容量一下子佔满了那些人所说的话，她无法否认。 「在你身边的人，不该是我。」 她的双脚不再因为曾宇威的推动而腾空，缓缓地将双脚踩在沙地上，一踏一踏的，直至鞦韆静止不动。 「我配不上你，曾宇威。」 身后的男孩愣住，那种畏惧感又再次涌上心头，迟迟不肯褪去。 「就像那些人所说的，我们之间的差距可大了。」 她不打算让他有缝隙能够插话，又接着说。 「我就是成绩不好。」「你很努力了。」又被他给插话了。 听见他嗓音的梁攸青心里这么想着，深呼吸一口气，她又说下去。 「长得也不怎么好看。」「你很可爱。」 「说话也没有半点气质。」「你只是比较直接。」 她说的每一句话，后头都有曾宇威的反驳，这让她瞬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想起了过往，她不由自主的拽紧了身上穿着的休间裤。 「你和李蔚都一样。」闻言，她身后的人皱紧眉头，不作声。 「都是我不该碰，却老是死要赖在你们身边的人。」 「她们没错，是我错了，我自不量力。」 「我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吶。」她自嘲的笑了笑，又有些失落的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低下头，梁攸青的前方多了一双脚，他缓缓的蹲了下来。 他总是这样，就像每一次对她的贴心那样，好像自己多委屈一些，就能把彼此之间的距离再拉得更近一些。 「梁攸青。」 「看我。」 她本来不想的，可只要一听见他似乎像是哄着小孩的温柔嗓音，又忍不住乖巧听话的抬头。 即使以往有过距离那么近的时候，可几乎都只是一时的，再加上现在只有两人。 梁攸青一抬头和他对视，马上就被他深邃的眼眸给逼得身子突然僵硬的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能够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脸颊正红得发烫。 她的碧眼眨呀眨的，试图减少一些被迫和他直视的时间。 「你喜欢我吗？」 愣了下，她很快恢復过来，没有回答眼前的人。 她当然喜欢，何止喜欢。 这段失恋的日子，若比喻有一半是她自己努力走出来的，那么另一半无庸置疑就是曾宇威牵着她走出来的。 她可不是笨蛋，自从他和李蔚打过一架之后，她明知道的，却非常刻意的避开他，就只因为她不想要黄诗华误会。 即便过后，她和黄诗华就此决裂，她开始尝试把束缚自己和曾宇威的那条绳子解开，可始终办不到。 她太害怕了。 她害怕就连一起走在走廊上的那些时刻都会被指指点点。 她害怕自己太慢，老跟不上他的步伐。 她害怕自己成为他的绊脚石，更怕自己一人毁了他的所有一切。 如果有那么一天，她真心的希望，那些痛，全让自己承受就好。 「你喜欢我吗？」好像是见她不出声，曾宇威又问了一次。 这次她的思绪被唤回，却不晓得该不该坦承。 他黯淡的眼神一闪而过，很快，曾宇威逕自站了起来，彷彿猜到答案似的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那是第一次，梁攸青看着他的背影，心理產生的恐惧让她发觉比起其他人的谩骂与猜忌，她更害怕他的离开。 「曾宇威！」 闻声，他犹豫了下，还是回过头，眼神里满是数不尽的悲伤。 「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吗？开学，我一定会回答你。」 曾宇威朝着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看得她都心疼得想哭，却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远远离去，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梁攸青这才更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疼，疼得她难受。 第十八章、有你，便是晴天 然而，假期前。 她看见曾宇威的最后一幕，尽是他充满悲伤的神情，这让梁攸青这一个本来能够好好休息的假期都没办法好好的过。 她躺着也想，睡着也想。 大概是从一早醒来，她总时刻浮现出曾宇威难受的那一个神情，惹得她每天开电脑看他上线时，却没有一次等到他。 于是她整个假期都和当时曾宇威的表情一样，在鬱闷中度过。 自开学后，梁攸青本能的看见曾宇威就跑，即便有什么事真要找他，她也是长话短说就走人。 再就着新学期换新位置，这下好了，不但位置离得老远，还记取了上次的教训，林老师一开口说声「能换位置了」，她也不管抽屉内的书有多重，马上抬起桌子，拔腿就跑。 结果就是摔了一跤。 看似破旧的桌子倒是没事，梁攸青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嘶—好痛！」梁攸青抚着自己毫无预警着地的屁股，疼得发烫。 「还好吗？」 她疼的皱着眉头，看了看屁股着地的位置，回头撇见一隻手在自己面前伸出来。 她知道，那是曾宇威。 剎那间，梁攸青犹豫了下，仍接过他出自善意而伸出的那隻手。 「我没事，谢谢。」她赶紧回头，搬起自己的桌子，「我来吧。」 一阵温热轻轻的附在她的手背，吓得梁攸青猛着抬头，与曾宇威对上眼。 「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整个学期的。」 「放学来学校屋顶吧。」 他语气平淡的说着，乾净俐落的讲完便转身离去。 梁攸青轻碰那处被他的大手附过的位置，再去回想他说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抚不平的慌乱及担忧。 放学时间，梁攸青和林老师说了声便走向顶楼，她的脚步提的缓慢，却还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顶楼的铁门前。 梁攸青深呼吸一口气，小手推开厚重的铁门。 如那时的约定所说，他就站在远处的栏杆旁等着，听见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回头，微微的扬起嘴角，对着她笑了下。 望见他的身影，她大步的跑向他。 最后在他面前停下，小小的喘着粗气，与他对视，又是一笑。 他抬手，落在梁攸青的头上揉了下。 「你该给我答案了。」 她愣了下，走到曾宇威的身旁，没有说话。 见状，他也不再开口询问，静静的等待着她。 「曾宇威。」 「嗯？」 相较自己之下，略为高大的身影转过头来，温柔好听的声音顿时充斥满她的耳里。 她再一次鼓起勇气，转头，正视着他的眼睛。 「我也喜欢你。」 彷彿看得见他的星眸闪烁了下，弯着眉眼，他的眼眶似乎渐红又恢復，努力克制着自己满溢的情绪。 梁攸青看着曾宇威许久未出现的笑容，心里更确信，她现在的决定是对的。 一下被他眉眼之间的喜悦影响，她也和他一起笑着。 片刻，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同一条街上。 「攸青。」「啊？」 倒也不是第一次听见曾宇威这么叫自己，只是现在，似乎换了一个身分，对于从他的口中说出的亲密称呼则变得更加敏感了些。 难得看见身旁的人如此这般反应，他不禁失笑，接着说下去，「我以为你不会答应。」 这次，轮到她淡淡的扬起嘴角说着： 「原本是不答应的啊。」 闻言，身旁的曾宇威收起笑容，又回到那一个面无表情的他，甚至还有些失落。 「但我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才不答应你的，放心吧。」 得到了稍微满意的答案，他抬手，又是一阵揉乱她的发丝。 「你不打算和我说原因吗？」 两人走在一起的路途显得短，梁攸青看见曾宇威突然停下脚步，这才发觉已经走到自家社区外了。 两人对视，梁攸青没多想便出声。 「你都不会觉得我们成绩差这么多，会出现问题吗？」 「什么问题？」 她不作声，仔细的去思索那些其他人所谩骂过的话语，待她想好了再抬头，他仍然有耐心的望着她，眼神里尽是温柔又宠溺。 「总是会被别人比较，议论我们，还有。」 「说我和你不搭。」 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说些什么，曾宇威只是向着她温柔的微笑着，自然的玩弄着梁攸青的发丝，甚至自然到她都害羞了起来。 这才第一天呢，平常不会做的事都变得这么自然了。 「你不在意啊？」怎么好像就她一个这么焦虑？ 听完，他和梁攸青重新对上眼，才停下动作，专心的看着她回答。 「那我问你。」 「你成绩虽然不好，但你一直从没放弃过。」 「把这些和那些议论你的人说，你觉得他们会听吗？」 梁攸青听完曾宇威所说的话，一边回想着过去，从刚开始和他俩走近时，那时的她是很努力去解释的。 可就像曾宇威说的一样，他们的言语从来不曾因为自己的解释而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她随之摇摇头，他继续说下去。 「你那么努力也不是因为他们议论你，更不用得到他们的认同。」 「况且，谈恋爱的是我们俩，怎么轮得到他们来议论？」 听完，面前的小兔子乖巧温顺的望着他，点点头，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他没忍住，抬手，又是一阵宠溺的揉乱他的头发。 第十九章、毕业 有了曾宇威的开导，梁攸青变得轻松许多，即使别人再次用带有利刃的言语试图攻击她，她也不为所动。 再加上身边有曾宇威陪伴的日子渐多，见她不再回嘴，继续这么做只是自讨没趣，议论的人们这才逐渐减少。 直到学期末衝刺的时期，李蔚这才知道两人的事。 「你们真不够意思，我太晚才知道了吧！」李蔚举起紧实的拳头，朝着曾宇威的手臂搥了下，表示抗议。 「对不起，没找到时机。」 曾宇威和身边勾着的手臂的梁攸青相视而笑，再拍拍李蔚的手臂回礼。 李蔚望了一眼勾住曾宇威臂弯的那隻白皙的嫩手，若有所思的说了句。 「真好。」 「你也该交一个了吧？那么多女生老爱找你。」 自从梁攸青和曾宇威交往后，两人可是一字都没给洩漏出去。 但是女孩子麻，总是特别的比其他人心思敏感，一下子就嗅出了两人些微变化的氛围，各个陆续打退堂鼓，一溜烟的全跑去改蹭李蔚。 「那都不是我喜欢的，找我有什么用？」 想了想，那倒也是，曾宇威受过这种苦，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也不再多说二句。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因为先前所发生过的事，梁攸青忍不住又多问下一句。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剎那，画面和气氛顿时变得奇怪，一眼望去，梁攸青一手勾着曾宇威，曾宇威望了下一旁的梁攸青便转头看李蔚，而李蔚则是看着梁攸青。 李蔚一开始顿了下，而后似乎陷入了一阵思考，最后说了句。 「没有。」 短暂的一阵沉默后，心里担心曾宇威觉得奇怪，梁攸青赶紧回覆。 「没有你还想那么久！是不是太久没被我打了！」 接着梁攸青伸手打在他的胸膛上，像以前那样，又是一拳。 三人笑成一团，却仍甚掩盖不过那有些尷尬的气氛。 ?─────?─────? 时光飞逝，转眼便迎来毕业。 格外阳光明媚的早晨，一群人窝在会场里，大家乐得开心，一个个开怀大笑的畅谈着下一个旅途的去处。 待台上的带班老师依序致词完毕，欢笑渐渐静止，转为了啜泣与隐忍的声音。 想起种种与林老师的回忆，梁攸青也没忍住。 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往后的思念隐藏在心里。 「想哭就哭，干嘛忍。」 「以后也没机会看到林老师了。」 李蔚老讨厌这种哭哭啼啼的场合，他心里当然也是万分不捨，可他既不擅长表达，也不想要把负面的那一面表露出来。 只是，他撇见梁攸青眉头皱得紧，两手死抓着裙襬，眼眶红得和一颗小苹果一样。 一个没忍住，她只掉了一滴眼泪，就着急的马上用手抹净，像是深怕其他人看到她的模样般快速。 他受不了那一幕她忍得辛苦，却又毫无一处能够发洩的样子。 原先只想调侃个一两句，谁知道才说了第二句，她又立即泪如雨下，有那么一瞬，他被她的反应给着实吓着了，可又很快的恢復状态。 犹豫半刻，他终究抬起左手，拍拍她因哭泣而不断抽蓄的背，轻而缓慢的，哭得连他都有点情绪上来了。 算了，也是顺势让他发洩了。 无奈的是，三人行自毕业后便没在出现过。 梁攸青和曾宇威正巧又分配在不同校，两人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更加火上加油的是，李蔚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别说联络不上人了，根本连即时通也没见他上过半次。 上了一所新的学校，梁攸青依旧如之前一样，上下课用步行的方式，她熟悉且喜欢；可曾宇威不一样，他家住得远，自以前就是如此。 这回换了一所学校，竟然反倒更远，而他一向是上课有人载，下课则是自己走回家。 只是，论下课，她完全和他从不同的学校出发，哪有那机会能够一起走？ 尤其之前两人也不会特地说要一起同行，都是刚好有事，曾宇威才会陪着她一起走回家的。 如今，一个毕业，起了这么多的变化，可让身边一直有人陪伴的梁攸青属实是不太习惯。 国中那时，课业压力大到不行，梁攸青的课业本来就差，她即使是非常努力的追上，也像从前与曾宇威的差距那样遥不可及。 而曾宇威虽然天生聪明，也得花上不少时间去理解和学习，更让彼此能联系感情的机会减少，甚至没有。 第二十章、失联 刚开始，她总是每天抱着期待的心情去等待曾宇威主动邀约她出来。 一天，两天，他不闻不问，梁攸青想着他肯定很忙，自认体贴的没有去吵他。 直到考完试了，他仍毫无音讯，她又想着，不差这几天，再等等好了。 这一等，竟又等到了毕业。 随着时间飞快的流逝，她看着包包上掛着的兔子吊饰，那是曾宇威送她的交往礼物。 没想太多，她手一把抓着就将它粗鲁的扯了下来，塞进那一个剩不到几天便不会在揹上的包包里。 她虽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是疼得难受。 以前她疼，她会哭，因为有人会替她心疼那些数不尽的委屈。 而现在的她，没有了他，她学会了坚强，更学会了隐藏。 待迎接毕业典礼前几天，有别于平时一到假日便犯懒的她，一早便随兴的换件t恤和牛仔短裤就出门买早餐。 一眼望去至少三至四间早餐店，她懒得再一一挑选，于是挑了一家平常最常吃的店家。 确认性的抬头看了下招牌，她正准备走进去。 突然，她停下脚步，错愕的望着在早餐店内与她双眼对视的男孩。 他微微的扬起嘴角，向着她挥挥手。 她强忍着情绪，一步步艰难的走到他面前，拳头毫不留情的打在他变得格外结实的胸膛上。 「你跑去哪了！」 ——那是许久不见的李蔚。 后来，她皱起眉头看着他，而他因为还在上班时间而仓促的和她说声。 「待会下班再回你讯息。」 她便拿了早餐回到家，等待着他的那封讯息。 等待的时间一久，她不小心在床上睡着了。 恍惚间，她听见手机传来的铃声，脸色不耐烦的抓着手机看一眼，随之睁大眼睛，顿时整个人都醒了过来，接听前还清了清嗓子才按下通话键。 「喂？」「你在睡午觉啊？」 「……」 她多不想承认。 「我有发讯息给你，看你没回就打来了。」 「嗯，醒了。」 「过得还好吗？」 这段时间她自身是没有想过的，更不敢去想，没有人去问她，她还没有仔细去思考这问题。 这一问，回想起来，自毕业以来那是没好过了，可她仍旧回覆他。 「还行。」 听见电话的另一头传出闷闷的声音，李蔚不禁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 认识她这么久了，这反应一定是在说谎。 「曾宇威呢？」 对面那头又是一阵安静。 见梁攸青这般沉默，李蔚又更确信了他正猜测着她俩出问题的事，担心她又胡思乱想，他赶紧又说。 「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吵架总能解决的。」 「谁先低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快点和好。」 说了这么多话仍不见半句回应，李蔚忍不住稍微拿下手机，看了一眼萤幕，还在呀？ 「还是我——」 「我和他失联了。」 「至少有三年，他从来都没有主动找过我。」 梁攸青难得说得平淡，李蔚却听得心里又气又困惑。 那人分明答应过自己会好好的照顾他，怎么他一走全变了卦？ 三年，他起码走了三年，曾宇威竟然跟着他同时失联三年？凭什么？ 「我和他既没分手，可他也没有任何一点音讯，你说，他厌倦我的话，他可以说啊！就是提个分手都比直接失联好……」 李蔚一边听着她三年来累积的忍耐与情绪，一边捨不得她事已至此，仍是坚强的抑制住情绪。 一字一句间只是啜泣，却还留有那一份不愿拋弃的理性。 结果原先该叙叙旧的电话没成，反而让梁攸青解释完和曾宇威的现况便草草掛掉电话，也让李蔚更将此事放在心上。 掛完那通电话后，梁攸青望着手机锁屏上的照片看得出神。 那年夏天，他俩一起去了动物园玩，仅仅一天来回，却玩得十分尽兴。 而那些照片，就是在动物园的一处花海前，曾宇威宠溺的看着身旁的梁攸青，左手温柔的搂着她。 而梁攸青则是右手勾着曾宇威的手臂，对着镜头一脸笑得幸福。 片刻，她再也忍不住，任由烧得滚烫的泪水肆意的洒落在手机上，梁攸青抱着以被泪水浸湿的手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痛哭着。 她想不透，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如此真挚温柔，平时连受一点伤，都能使他心慌到不行。 只要梁攸青待在曾宇威身边，她总会被他保护得无微不至，什么都不用担心。 对一个女生那么贴心又时刻为她着想，不可能是突然就不喜欢了吧？这能装得出来吗？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 三年了，你怎么能躲我躲了三年？ 第二十一章、毕业快乐 过后，似乎是熟悉的场景，却换了不同的场地。 又是在毕业典礼上。 以往的毕业典礼上，梁攸青习惯总是一个人。 于是格外难得，梁妈抽空来看看闺女毕业，虽因为工作而提早离开，可她依旧很开心，至少仍然有人记得她。 「毕业快乐。」闻声，她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李蔚。 不同于在早餐店时工作的他，李蔚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浅蓝色衬衫，搭配着一件深蓝色牛仔裤，还脱了他平时必须时刻戴着的眼镜，换上透明的隐形眼镜，细长好看的手上还拿着一束红色玫瑰花。 她看着与眾不同的他，忍不住展开笑顏，微笑着接过他手上的花。 「谢谢，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毕业？」 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愣了下，随之笑出声。 「你全忘啦？那天晚上打电话时，你有提到。」 「啊…哈哈哈！」 脑海里回想起那一天的电话内容，似乎好像有这回事，又好像没有，不自觉尷尬的笑了笑。 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垂下眼帘，突然心脏吃痛得让梁攸青皱起眉头，拿着玫瑰花的双手正在颤抖，她艰难的空出一隻手，缓缓的抚上心的位置。 梁攸青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摇摇头，试图遗忘那些痛楚。 「别想了。」猛的抬头，看向默默出声的李蔚。 她从没想过，此时此刻安慰自己的，竟会是一开始的初恋对象。 更没想到，这时候陪伴她的， 竟不是曾宇威，而是李蔚。 「都过那么久了，就当分手了吧。」 恍然听见分手二字，她的眼神逐渐失焦，瞬间，红色的顏料染上眼眶周围，缓缓的随着她的意志悄悄扩散。 一下子，就只要一秒的时间，那些曾和曾宇威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便涌上心头。 她不愿意，她不相信。 至少，在没有亲耳听见曾宇威提分手前，她寧可当作这是一场噩梦，一场做了好久好久都没有醒来的噩梦。 「谁说我要提分手的？」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卸下梁攸青最后一道防线的人。 梁攸青低下头呜咽着，隐忍许久的眼泪瞬间倾泻而下，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淌。 她三年没听见的声音，正赶上她的心最脆弱的时候。 甚至一句话就能轻易的卸下她的心房，却又涌上更多的担心与害怕。 眼睁睁看见梁攸青那副令人心碎的模样，李蔚对上曾宇威的眼，两人谁也不让谁的怒视着对方，彷彿又回到了以前彼此曾打了一架的那段回忆的片段。 曾宇威平抚了下自己的情绪，手上捧着比她的小手中更大束的粉色玫瑰花，走向哭得久久不能自己的梁攸青。 「毕业快乐。」感受到前头站着一个人，明知道是他，却又不敢抬头，死死的盯着他脚上穿的黑皮鞋和西装裤，倔得不肯回覆。 「你不打算拿我的花吗？」 梁攸青犹豫了下，低着的头没有一丝抬起，仍接过他手中的玫瑰花，「谢谢。」 仅仅是短短的二字，他一秒就听出了她的鼻音浓厚，他熟悉而甜美可人的嗓音因为哭得不能自己而哑到不行，儘管她使尽全力想要假装正常。 可他是曾宇威阿。 那一个曾经眼睁睁的望着她一步又一步走向其他男人至少有一年的曾宇威。 这次，他抬起的手没有停下，轻轻的摸着她的头。 只是这次，几秒后，梁攸青退后了一步，使他的大手腾空在上头。 见她的反应如此，曾宇威怔住一瞬，轻轻叹了口气，便放下了腾空的手。 不知何时，身边早已围绕了一大群女孩子，争先恐后的向着曾宇威挤了上去，嘴里还嚷嚷着一字一句称讚曾宇威又高又帅气的言语，还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呢。 梁攸青手拿着两大束玫瑰花，抬起头来，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呆愣着，似乎是似曾相识。 还在思考是哪一幕令她似曾相识，哪知身子突然被后头的一股力量大力的推了一下，毫无一点心理准备。 整个人失去重心的向前倾倒，手上的两束玫瑰花跟着往前飞了出去，瞬间让她跪倒在曾宇威面前。 没来得及去关心别人的眼光，身体倒是马上给了反应。 膝盖疼是疼，抬头一看，前方的地板上都成了一片花海似的，可梁攸青依旧能听见那些女孩悉悉簇簇的嘲笑声，更感到羞耻。 「攸青！」 曾宇威快步的跑到梁攸青面前，蹲在她面前。 「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膝盖呢？」见她整个人明明微微地颤抖，却死也不肯吭声。 曾宇威由蹲姿转为和梁攸青一样的跪姿，大手附上她的下巴，温柔的抬起。 他想的没错，滚烫的眼泪又再次落在他黝黑的大手上，梁攸青抬头，对上他的瞬间，眼泪顿时掉得更厉害了，一滴不漏地打在他的心上。 看着梁攸青满脸都是眼泪，却还一副厌恶他的表情。 曾宇威不知道为什么的说了声， 「对不起，都怪我。」 那一句话，使梁攸青正怒视着他的双瞳瞬间温和下来。 待她再回过神，人已经被曾宇威揹在他的背上，走在那条他好久没陪着她一起走的回家路上。 第二十二章、错过 仔细想了下稍早的过程，她竟只记得李蔚特别难看的脸色，以及曾宇威蹲在她面前要揹她的那一幕。 其馀的细节她全忘了，一点也不剩。 不再去想，像往常的他们一样，梁攸青乖巧的待在他的后背上，视线落在他似乎特别挑选过的西装外套。 这是打算和谁比呢？ 难怪那些花痴总说他帅，穿得这么好看。 还没来得及让他吃醋，扑鼻而来的全是曾宇威身上的味道。 她好久没闻到了，久到她都快记不得那是什么味道了。 只是，说是记不得，却总是一闻到就会想起他的面容。 「攸青。」 「你会怪我吗？」 正悄悄的趴在曾宇威后背上的梁攸青眼眸闪过，愣了下。 她是的，她是那么讨厌他。 她是那么的努力，在每一个他没主动找她的夜晚替她找了无数个藉口去搪塞别人，又用了无数个理由去欺骗自己。 但她却不愿说出事实，也不想告诉他。 「我不会强迫你继续把我当男朋友看待，但我希望，你还能给三年后的我们一次机会。」 待最后一句落在梁攸青的耳中，她再次陷入了回忆中，恍恍惚惚的被曾宇威送到家后，脑中总是浮现那一句话。 她是很开心他的出现没错，可也让她不安的慌，慌得她手足无措。 三年前，她被他的喜欢所感动，奋不顾身的朝着他奔去。 三年后，他再次向着她跑来，这次，她却开始犹豫。 缓缓的低头，梁攸青望向自己膝上的淤青，她不禁嘲笑起自己的不堪。 一个月后，梁攸青照着心里所想的目标，上了一所演艺方面特别出名的高职。 开学第一天，她特别早起，缓慢的将梁妈事先买好的鮪鱼蛋饼给嗑完，身手矫捷的揹上包包便出门。 这才刚踏出社区而已，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立刻让梁攸青认了出来。 「上车吧。」率先出声的是曾宇威，李蔚则是朝着梁攸青微微扬起嘴角。 两人的视线同时跟着梁攸青的脚步移动，只见她走到李蔚的机车前停下，李蔚的表情没有特别开心，却也让眼尖的梁攸青看得出来他的期待。 接着，两人又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一旁的游览车旁。 「我有校车好吗？」弯起好看的眉眼，今天她难得乐得调皮的斗了一下他们一会儿，随之丢个白眼回馈他们，便悠悠的上车。 待车子开远后，两人无可奈何的对视，轻笑着。 迎接新的学期，多采多姿的高中和先前的学校生活完全截然不同。 好不容易和梁妈吵了一世纪的世界大战，总算是选了自己热爱的事物学习，让梁攸青乐得不行，却也使梁攸青忙得不可开交。 根本无心去在意曾宇威，更延续了那三年的习惯。 习惯了他不在，习惯不再去翻两人的合照，习惯陪在身边的人再也不会是他。 时光飞逝，也许三年真的让梁攸青等得太久了。 久到梁攸青在校门口遇到曾宇威，她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更没有一丝慌乱，彷彿只剩下错愕，错愕他为什么会出现，仅此而已。 「你先回去吧。」 梁攸青对着身旁的男孩摆摆手示意，那位全程被曾宇威死死盯着的男孩愣了下，望着曾宇威的眼神有些杀气，仍旧识趣的离开。 只见刚放学的校门口被堵得水洩不通，两人不得已移动至一旁的骑楼下谈话。 「有什么事吗？」 他脸一黑，几分鐘前，一男一女有说有笑的零碎片段又开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 明明曾经都是他的，为什么一夕之间变了这么多？ 不只是两人的感情变化，就连梁攸青对待他的态度也变了不少，她变得像是心里已经少了他的位置似的，看起来对自己漫不经心。 倒是也想过她的回覆，只是不去问，怎么知道结果？ 「他是谁？」 「关你什么事？」 果然。 曾宇威心里想的没错，她会这样回。 只是，即使想过千百万个情境也好，他仍没有办法在亲眼看到梁攸青露出那样冷漠无情的表情时，还能装作自己毫发无伤，若无其事。 梁攸青眼看着他的眼眸闪过一阵星光，而后变得逐渐黯淡的眼神，有些心疼，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又或者是能做什么。 静默一阵，她轻叹了口气，又心软了。 「是朋友而已，刚认识不久的。」 第二十三章、不放手 沉默一瞬，他的眼神闪烁了下，不疾不徐的说着。 「以前你身边从来都不会有异性的。」 梁攸青一听，正想反驳，又听见他出声。 「除非是喜欢你的人。」未见她出声，可她脸上细微的变化早已被曾宇威察觉到了，他仍旧默不吭声。 在梁攸青眼里，他现在看起来像个特别易碎的玻璃瓶。 似乎只要做错一个动作，说错了一句话，他所坚持的那一道防御墙就会瞬间倒塌，瓦解得一点渣都不剩，暴露在皮肤外层的伤口碰到一些刺激，就会痛得他一动也不能动。 「那你，喜欢他吗？」 女孩抬眼，望向站在面前的男孩。 几年不见，再次看见他的时候，从来没能好好的面对他，如今看他高了自己一大截的模样，皮肤顏色变得更接近褐色，还有那一个意外厚实的肩膀。 他这三年，一定过得很好吧？ 梁攸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就连身在其中的她自己，都无法确认自己的心意。 「这不是你想问的问题吧？」而后，梁攸青转身离去，心里复杂的难受。 曾宇威，你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问？ 为什么从我们再次重逢之后，对于那三年所发生的事，你仍选择隻字不提？ 就连你不经意的撇见我的手机桌布不再是我们说好一起换的合照，你也没有着急的来问我原因，你是真的觉得没关係吗？ 还是，你认为这三年里，我能轻而易举的忘掉你，忘掉你和我一起走过的曾经？ 待她早已走远，他依然站在原地，脑海里全是女孩揹着书包的模样，他陷入回忆的漩涡里，想起的是当时两人一起去动物园约会时，他送给她一个兔子吊饰，而她把她掛在自己的包包上。 无论过了多久，他永远不会忘记她脸上绽放得耀眼的那个笑容。 回过神来，街上的路灯一盏盏的打开，照亮了曾宇威黯淡无光的双眸。 他抬头一看，轻笑了声。 连你都在努力照亮我了，我又怎么能放弃？ ?─────?─────? 于是，自那天起，梁攸青总能在每一週不搭校车的那几天，看见曾宇威站在校门口等她。 起初她总视而不见，试图用刻意无视的方式赶他走，可她更没想到，三年后的他仍是如此顽强，一点也没变，反而比从前的他更积极。 快要接近考试的前几週，她几乎每天下课都会和组员一起去练舞室练习，曾宇威近乎每一天都会陪她走到捷运站这段路程，即使不能够陪她到最后。 日復一日，她渐渐忙得忘了和曾宇威之间的尷尬，偶尔还会回覆他一提再提的嘘寒问暖，有时候止不住想捉弄他的玩心，梁攸青依然会像过往一样调侃他几句，而他依然会宠溺的对着她微笑。 在他心里，画面一天比一天更接近三年前的模样，那一个封存在彼此心中里，最美好的样子。 可三年的苦等，岂是能用短短几週就赎回来的？ 后来的路途中，逐渐由夏至转为冬季，身上的衣物跟着季节的变化多裹了好几层，原先的两人也变成了三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一次在校门口等待她时，总会看见那一个男生站在远处等她从另一个校区走来，而多了那段距离，梁攸青确实每次都会先看见他，而不是自己。 可他也没办法，他就不是那所学校的学生，更不是她的男友了。 或许更应该说，当初曾宇威选择弃他而不顾的那三年，已经顺势把这段感情给落在路途中了。 那一条原先只有梁攸青习惯独自走着的蹣跚石路，因为有了曾宇威的陪伴，而逐渐变成了落英繽纷的花路。 男孩抬眼，撇了下女孩身旁的人，视线又重新回到女孩身上。 「辛苦了。」曾宇威看见梁攸青向着他走来，微笑了下。 她面带倦容的勉强勾起嘴角，「我今天要去练舞，你不用陪我去了。」 曾宇威看了下她身旁的男孩，手上提了一个黑色袋子。 他记得，那是梁攸青最讨厌的美容用具，总有好几次能听见她对这堂课数不尽的抱怨。 第一是因为袋子很重，第二是因为梁攸青从不化妆，第三则是因为课本上的教学范例丑得连她这一个不会化妆的人都不忍直视，还要提着这么一大袋去练舞。 这些抱怨他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可让曾宇威想忘记都难。 待梁攸青说完，她逕自转身离去，原以为他会像之前几次那样因为距离太远，或者时间太晚而放弃。 却听见在如此吵闹的骑楼里，透出了一个特别温和暖煦的声音自然而明显的淌进自己的耳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无奈放学人潮拥挤，狭窄的道路因为如此也跟着停了下来，前方的人潮队伍不再往前。 瞬间能够感受到在自己后方的曾宇威口中吐出的热气，阵阵传来他的气息打在梁攸青的颈肩上，小手紧紧攥着书包的揹带，动也不敢动。 「我今天可以陪你。」 语毕，在冬季里显得格外明显的热气这才缓缓褪去。 因慌张而无从安放的双手因为冷空气和稍早紧张得死死抓住揹带而微微泛红，确定没人发现异样才松手。 第二十四章、罪 待学校外的人群陆续分散后，那个男孩走到外侧，与梁攸青一同平行，曾宇威则是依然待在她的身后。 默默的，只会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才会出声。 这点倒是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他在她俩的后方看得清楚，男孩注视着女孩的手好一阵子，眼神注视着她一会搓搓手，一会捧起双手对着口呼着热气，稍微暖和了点又缩回外套口袋，没过多久，又重复同一个动作。 趁女孩的手还放在口袋里，他一把将自己口袋里的暖暖包塞进她的口袋里，随后伸出来。 梁攸青一脸诧异的抬头，望向身旁的男孩，对视的那一秒，她白皙的脸庞透出一层淡淡的胭脂红，男孩深邃的眼眸没有闪躲，回应着她。 在曾宇威的眼里，他从男孩身上看出他对梁攸青的温柔和特别。 他其实对男孩的认知不多，却一眼确信，他的心至少向着梁攸青倾斜了一大半，或是更多。 「那么怕冷，还不带暖暖包。」男孩字句都像斥责，实则却是关心。 「哪有，是忘记带了。」她咕噥着，自知理亏，原先想脱口而出的反驳全吃进肚子里，默默的把头转正。 男孩看着她有趣的反应，勾起嘴角笑了笑，看似很是愉悦，又多看了几眼才把头转正。 曾宇威默默的跟在后头，眼底闪烁的星眸把过程全记在心里，他从不介意男孩对梁攸青做的每一件事。 因为比起这些事，他现在更在意她到底幸不幸福，快不快乐。 他好奇，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能够让她更快乐的人吗？ 三年里，他真的错过太多了，多到他都已经无法篤定自己现在仍然是了解她的。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称职的男友，以前都不这么觉得，更何况是现在他选择丢下她，又想装作没事的曾宇威？ 三人一同到了梁攸青的练舞地点，曾宇威才发现原来也只是一个捷运站的练舞区。 这几週梁攸青练得勤，时常都是男孩陪着她练到结束，不过，这次到站后，男孩才说临时有事，不能再继续陪她练习。 离开之前，他还没好气的瞪了曾宇威一眼，他一如往常，仍面不改色。 等到练习开始，曾宇威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看着她儘管辛苦，却从不放弃的样子，清楚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跳舞。 听过几次她说在学校不如别人的事，可她在练习过程中不易上手，仍是会面带笑容，这样就好了。 只要她快乐，那样就好。 练习的过程中时间飞逝，梁攸青好不容易间了下来，远远看见坐在那等候的曾宇威，她小跑步到他身旁，一屁股盘腿坐下，拿着水瓶小酌一口。 「辛苦了。」 闻声，梁攸青又忍不住皱起眉头，他怎么每次都是这句？放学时也是，难道都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她点了下头，把水瓶的瓶盖转紧，没打算出声回覆，曾宇威见状也没有再多说，毕竟自从他开始等她放学后，几乎每一天的对话都像现在这样。 他说一句，她沉默不语，但他知道她不是没听见。 「你平常不是晚上都有事不能来吗？怎么今天可以了？」 曾宇威犹豫了下，才缓缓开口，「今天有空了。」 他才不会承认是因为那男的也要跟，他不得不说，他吃醋了，才硬是排开时间跟上来的，谁知道他竟然临时说不来了？ 听见曾宇威的回答，梁攸青一下又来气了。 她明明是想知道原因的。 那一个他突然能来的原因，还有平常不能来的原因。 可他回的也不是不对，就是…… 怎么搞得她心里这么闷？他就不能再回的更多了吗？ 这口气怎么也消不掉，梁攸青索性也不和曾宇威说话了，好让自己能好过一些，哪知道他又说一句。 「他叫什么名字？」 多少有些意外他竟然会问起他的名字，梁攸青转过头来看向他，而曾宇威也跟着转头与她对视，赶紧补了句。 「我没有别的意思。」 撇开视线，梁攸青也是相信他的，只是好奇理由而已。 「他姓陈，陈湲赋。」她接着说，「餐饮科，和我不同校区，朝会才会遇到。」 曾宇威微微扬起嘴角，没料到她会说得这么多，虽然是在讲另一个男孩，也罢。 「不同校区也能认识？」 「网路上认识的，开学前就认识了。」 这么早？ 曾宇威难得的喜悦稍纵即逝，眼神又恢復成黯淡无光的样子，心里负面的想法不断涌出，逐渐埋没自己，也埋葬了三年前的他们。 「好啦，再练一下就走了。」 望着她踏着雀跃的步伐回去练舞，曾宇威即便害怕，却更清楚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错，又有什么立场和理由去怪罪别人？ 他只能怪罪自己，而怪罪自己就更没办法去忽视，无法推卸责任。 只能承认，自己才是那一个罪人。 第二十五章、害怕，自私 于是和梁攸青确认了下离开的时间，曾宇威便出去外面透透气。 怎么料得到一到约定时间，梁攸青还是没看见他的身影，打给他也不接，传讯息也不回，他第一次和自己跟来这，也不晓得会跑去哪。 梁攸青既担心又生气，揹着不怎么轻的侧背包，手上又提着那一袋美容用具，着实让他心力交瘁，可无奈朋友还在，也不能让他们跟着空等。 「那先去厕所吧，看怎么样再说。」 身旁的女孩提议着，几人才移动至化妆室，「你们先去吧，我帮你们顾东西。」 待其他两个女孩都进去化妆室了，梁攸青强撑着的笑容才垮了下来，自己的力气根本扛不住一个装了好几本书的书包和一个装着美容用具的大袋子。 她试图先将手上笨重的黑袋子卸下来，无奈另一边还有书包的重量，让她整个人往地上倾斜，没来得及抓住袋子，里头的美容用具全都洒了一地。 梁攸青叹了一口气，一手将肩上滑落的书包使劲提上来，随即蹲了下来。 她将一个个摔得破破烂烂的用具重新整理过，每一个都用小手细细拨去上头染上的尘，才肯放回那一个些许骯脏的黑袋子里。 她开始觉得没来由的委屈。 从一大早，她就把这袋子艰难的拿到学校，原以为能够拿一次就丢在教室里积灰，却听见班导师吩咐不能放教室的消息，而后又得知下课后要练舞的事。 一整天心情已经够差了，结束后会准时回来的人也没回来，现在这讨人厌的袋子更加油添醋的散落一地。 每次都想着「再撑一下就过了，今天马上就过了。」，可每次又一件一件的不如意朝自己袭来，逼得她的坚持逐渐被击垮。 想一想又忍不住让眼泪躲在眼眶里打转，小手紧抓着的乳液也失了力气，从手上滚落到一旁的地板上。 她突然觉得窒息，像是心里的苦无处发洩那般难受，梁攸青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裙子上头，带有血色的双手慢慢反白，红蓝相间的裙子被攥得皱巴巴的。 不到几秒，梁攸青定在裙子上的视线闪烁了下，馀光撇见身旁有一个身影，紧实的遮住了照射在自己身上的灯光。 他蹲了下来，不发一语的把梁攸青身旁被遗弃的瓶罐拿起，和刚才的她一样，拍拍上头沾着的灰尘，收进那一个黑袋子里。 她抬头，梨花带泪的双瞳对上他，既是讶异也是惊喜。 他紧皱着好看的眉，梁攸青凝视着他的双眸，像是跌进了一片汪洋的宇宙，看见一颗深不可测的行星，她摸不透，也看不清。 「你怎么会在这里？」好不容易，她才挤出了这句话。 见他没有回应，梁攸青手忙脚乱的收拾残局，装作若无其事，待整理好了，抬眼却看见他自然地把厚重的袋子揹上自己侧肩，视线看向的竟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方向。 她这才转头，看见两个女孩尷尬地对着梁攸青笑着。 「你们早就知道了？」 而后她又转头，才看见陈湲赋一副得逞的笑容，笑得好看极了。 脸一红，心一颤，梁攸青急得撇过头，害怕一不小心又陷进去了，抓着书包就起身，逕自走向搭捷运的方向，头也抬不起来。 似乎一路上只记得朋友都先离开了，特地留了两人独处。 台北捷运上，离峰时段意外的挤，挤得让两人拉着不同的拉环，可距离却近得让她紧张的无法呼吸，加上陈湲赋还会时不时刻意低头往自己的方向侧看，使得曖昧的氛围又更浓厚了。 明明已经努力避开他的视线了，他怎么老是这样？ 两人就这样你躲我追的到了火车站，梁攸青离家远，还得换火车才到家。 轻声婉拒了陈湲赋以后，梁攸青一把接过黑袋子便转身进入月台，直到已经不会被他看见自己的身影才转头。 一路上或多或少仍能看见他失落的神情，事后想起来才觉得抱歉。 她很感谢他的惊喜，同时很感动他家明明离得那么近，仍是主动陪伴自己到火车月台，但她在路途中却是一字一句都没说，只是以不开心的样子去面对他。 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细数下来，太多了。 无论是今天放学他递暖暖包的时候，还偷牵了下自己的手，还是先前每天去学校时，他都会在两边校区的交界处等待自己，只为拿一条巧克力给她。 又或者是他故意说谎，像是真的没办法来陪她一样，结果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出现的时机还那么刚好，在自己最懦弱，最需要人陪的时候，可她那时竟然只在意那时自己是那么邋遢，那么狼狈不堪。 心里还责怪他在这时间出现真不对，干嘛来？为什么要来？ 却没想到，他只是无论如何都想排除万难来陪她，陪她度过每一个艰难的时刻，即便有人陪了她也是一样。 嗯？有人陪？ 啊！曾宇威！！他不晓得回去了没……。 第二十六章、转捩点 梁攸青拿出手机查看，一个讯息都没有，可她也不好意思再去询问他，明明是他先不准时回来的，到这时间了，没看到自己的人，他肯定也回家了吧？ 摇摇头，她不愿再多想下去，心里只觉得现在的曾宇威比起从前，反而更是停滞不前。 要说主动，他也不够主动，要说被动，他又不是完全什么都没做，可就是这样哪都沾不上边，才会更让梁攸青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是怎么样，心里总会因为他捉模不定的举动而感到焦躁不安。 捷运站内，他黝黑的双颊染上一层緋红，额头上的汗珠是他努力奔跑过的痕跡，曾宇威远远的望着那两个蹲在路旁的身影，他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可秀长的睫毛眨了几下，他的眼睛铺上一层雾气，渐渐模糊了他的星眸。 待他看见两人对视的那一剎那，他眨了下那早已失去光芒的双瞳，随即眼泪夺眶而出，从黯淡无光的星眸坠落到凌乱不堪的万丈深渊里，他大手一抹，脸上曾有过的痕跡又恢復原状，像是从没发生过一样。 他的身子不自觉微微的颤抖，低头望向手上那袋红豆汤圆，袋子里还有些因稍早急忙奔跑而喷洒出来的痕跡。 曾宇威歛下眼帘，感觉得到自己心里的某一块正在逐渐消逝，他拿着塑胶袋的手紧紧抓着，只感觉抓了一场空。 看着梁攸青的背影，她的眼里此时此刻，似乎已忘了自己的存在。 那天过后，每一天的放学时刻，梁攸青再也没看见曾宇威在外面等候自己的身影。 起初她仍是很担心那天的情况，后来想着又觉得他一个人肯定好好的，因为从她认识他以来，他一直都是如此，所以她卸下这些自认为多馀的担心，而另一个人正在努力的向着她的心走进去。 他想，他的贴心和努力，终有一天能掳获芳心的。 而他却没想到，他担心的那个人只是几天没出现而已，不代表永远都不会出现。 几天没见，虽已放心不少，可看到他又再次出现在那一个空荡荡的位置，她的心里不自觉的开心，向着他笑了笑，可他今天回应她的笑容显得格外勉强，但梁攸青只当自己想太多了，迈步走到他面前。 「那么多天都没来，我还以为你怎么了。」曾宇威愣了下，而后才微微扬起嘴角，没有回话。 见他如此，梁攸青不再多问，刚要转身，像往常一样走去捷运站时，顿时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抓住自己的手腕，让梁攸青又回过头看向曾宇威，满脸疑惑。 「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曾宇威看向她，又看向了她身旁的人，「我先回去。」 梁攸青点点头示意，望着他离去，这次他倒是走得挺果断。 两人又回到熟悉的骑楼下，随着脚步停下，梁攸青望着走在自己前头的曾宇威，内心有一股未知的恐惧袭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曾宇威转过身，双眸尽是种种的捨不得。 「我以后，都不会来等你下课了。」 梁攸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着实愣了下，才回答，「没关係，再约就好啦。」 「也不会单独约你出来了。」 「可以找李蔚呀，好久没一起出来了。」 「不会有了。」 从一开始的故作镇定，到后来梁攸青的脸逐渐垮了下来，曾宇威望着梁攸青紧咬着下唇不放，淡红色的软唇被咬得泛白，变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皱着粗眉，试图压下想用大手抚上唇的衝动，撇开注视着她的眼神，这才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不会再有了，攸青。」 那晚，夜色拂过双人床上的素色被单，将女孩的身子附上一层微光，她翻过身，温暖的厚被露出一小角女孩的月貌花容，难得，这次并没有梨花带泪。 只是，她始终毫无头绪。 「他很喜欢你。」 「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他会对你很好的。」 不像我，丢下了你。 或许她很早就认为她和曾宇威已经结束了，但自从他回来以后，她不知不觉渐渐习惯他总在自己身边，即使不是无时无刻，她仍会想起他，想起曾宇威。 可能陈湲赋也是如此，甚至比起曾宇威，他这阵子陪伴得更多，但她每一次的感动和喜悦，好像就只有仅此而已，不会再有其他更多的想法了。 曾宇威是真的认为她和陈湲赋在一起会更好吗？ 他，真的希望是这样吗？ 第二十七章、云淡风轻 不记得过了多久，只记得冬去春来，犹如已然遗忘了谁，然而从来都没有。 梁攸青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百花盛开的樱花树，一阵微风吹来，那瞬间，花瓣漫天纷飞。 她勾起嘴角，那是怀念，是纪念，也是想念。 剎那，男孩飞快的跑到她身边，空气中瀰漫的气味立刻被男孩身上的柑橘味所佔据，一双手抚过梁攸青的头，随后，一朵花瓣出现在梁攸青眼前。 「还是爱发呆，一点也没变。」梁攸青转头看向他，忍不住笑了笑， 「到时候被掳走都不知道。」 她听着，接过他手上的花瓣，「才不会，你一来我就知道是你了。」 两人愜意的散布在佈满樱花的人行道上，前往梁攸青最喜欢的一家义大利麵店。 「那你说说，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她想了想，眉眼间不禁溢出淡淡的笑意。 想起当时的她，因童言无忌让不少人欢声笑语，可也让不少人啼笑皆非。 几次下来，她开始明白自己或多或少都会讲错不少话，更害怕当时她喜欢的李蔚会讨厌她，于是后来她就连和他简单搭个话都难。 第一次和他一起走回家时，只是一秒的瞬间经过自己身旁，就足以让她心跳停了半拍，还让她那时从他身上闻到的味道牢牢的记到现在。 她，当时就是那么喜欢李蔚啊。 「我就是，那时太喜欢你了。」闻言，李蔚明显错愕了一下。 梁攸青是心思那么敏感的人，肯定也有发现他的异样，可她也不想再去多想，只觉得这些都过去了，变成了当时的回忆。 一路沉默许久，他没有回话，她也没有接着说下去。 就这样，终于走到了那间义大利麵餐厅，在餐厅坐定后，速速的点了餐，这才听见李蔚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 这次换梁攸青愣了下，好像没听明白。 「什么？」 「我说，对不起。」 梁攸青望着李蔚的双眸，彷彿又回到了过去那一个曾经那么傻的女孩。 那一个曾经那么傻的喜欢过一个男孩的自己。 「我以前太幼稚了，这句道歉我早该说的。」 回过神来，她浅笑了下，「没事，都过了。」 难得能够和他吃上一顿饭，梁攸青很快就选择了转移话题，李蔚无奈的看着她，嘴上附和着梁攸青所丢出来的话题。 就顺着她吧，至少能让她好过一些。 只是，李蔚没想到，这场戏可不是说演就能一路演到底的。 撇开那些尘封以久的回忆，两人将肚子填饱后，决定在附近逛逛才回家。 一路上儘管说说笑笑也罢，眼尖的李蔚却依然能够在某些时刻看见那些小细节。 比如她看见某些曾和曾宇威有过一段回忆的东西，她的表情总是会有些失落，有些遗憾，比如她常常想着想着就没注意，老是撞到其他路人。 望了几次她这样偶尔恍恍惚惚的模样，李蔚再也忍不住。 「你真的不打算和曾宇威坦承吗？」 突然又听见那个人的名字，梁攸青下意识的立刻转头看向李蔚，沉默一瞬才开口。 「坦承什么？」 李蔚叹了口气，又继续说下去。 「坦承你不是真的因为喜欢陈湲赋才和他在一起的，坦承你们连交往三个月都没有就分手了，坦承你当初根本做错了决定。」 梁攸青字句听在心里，心脏彷彿跟着李蔚所说的一字一句所隐隐作痛。 她知道，她一直都明白的，她何尝不想这样和曾宇威说呢？但事到如今，即使和他说了这么多，又有什么转圜的馀地？ 时间不会倒回，回忆不会重置。 当下做的任何决定都已成定局，再怎么样都无法改变现在的模样。 「…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吗？」 「你不是还喜欢他吗？跟他说啊！」 耳边听着李蔚情绪逐渐激动的字句，梁攸青突然也来气了，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李蔚。 「我不喜欢他了。」 「你骗人，我看得出来。」 「你又知道些什么？」 「你现在的样子不就是当初被我拒绝后的样子吗？」 望着李蔚的眼眸随着他说的话而睁大，梁攸青既是不敢相信也是讶异。 原来那些曾经不是只有自己记得，他也记得清楚。 「不可能了。」 「我跟他不可能了。」 那一天，梁攸青亲眼看到曾宇威的身边有一个比他稍矮的女孩，她在他身边笑得开心，像梁攸青那时在曾宇威身边一样开心，一样幸福。 她记忆深刻，曾宇威看着她的眼神，是溺爱，是宠爱，更是满溢的喜欢。 她没看清那女孩的模样，可她无暇再去仔细观察他们，因为只要多看一眼，她的心就会多痛一次。 所以她逃开了，却深深的将那些画面记在脑海里，迟迟不肯抹去。 第二十八章、事过境迁 日后，梁攸青在学校也算是适应不少，过得比平时更开心，慢慢冲淡了以往的回忆。 她其实没有想要刻意的去遗忘，因为那次和李蔚见面时，他所说的话点醒了梁攸青。 虽然很难，也不晓得自己做不做得到，可她既然已经决定不告诉曾宇威真相，那她会试着把对他的想念和依恋淡忘掉。 有好多事，她没来得及告诉他。 先前，她和陈湲富的恋情，其实是她选择结束掉的。 因为她发觉在这段和陈湲富的恋爱里，她真的没办法接受和他有任何或多或少的肢体接触。 每一次只要他稍微碰到她，不管她有没有拒绝，她总会想起曾宇威。 待她提出分手的那一刻，她仍记忆犹新。 陈湲富在电话那头痛哭好一阵子，直到梁攸青仍压抑着自己心里的难受，狠心的掛掉那通电话。 想当然之后的结果就是，在陈湲富的心中，她在他心中就是个坏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渣女。 因为他马上封锁了梁攸青的联络方式，每回见到他时，他也不会再和她打招呼。 很快的，梁攸青过一两天就看见他的大头贴换成了和另一个女生的合照，她知道，她交了新的女朋友。 在那之后，难免对陈湲富也有一些不好的印象，可那也是他的选择。 毕竟，也是她先放弃了这段感情吶。 梁攸青没有搬家过，也没有想过要搬家，自始至终都是那一个斜坡上的小社区。 自从那次他们约出来吃顿饭之后，李蔚只要有空都会来找她吃吃饭，吃到梁妈都记得他是谁了，记得那一个早餐店的男孩。 仅管他已辞退那份工作，不再是那一个早餐店的男孩。 但他始终没变，还是那么开朗，那么阳光。 几次相处下来，梁攸青心思敏感，其实能够感受到李蔚对她的感觉已不再是朋友那般的单纯，可她也不敢回应他的感情。 第一点是李蔚没有表白过，第二点是因为梁攸青根本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忘了曾宇威，已经能够接受下一段恋情了。 如果是以这样的状态去接受他，那她岂不是利用他的感情吗？ 所以她不愿意伤害他，也不愿意再做更多可能会让他误会的行为。 今年的圣诞节将至，台北的城市特别的冷，所有人都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李蔚也在这一天邀约梁攸青一起去耶诞城，打算一起度过圣诞节。 梁攸青穿着一身浅白色的连身裙，围着一条深红色的围巾，再裹上一层厚厚的针织外套，她不喜欢戴手套，所以紧紧的将双手放进两侧的外套口袋里取暖。 耶诞城中心的圣诞树特别亮眼，周围走道形成一个圆圈，仔细一看，人群中都是情侣。 「久等了。」 转身一看，李蔚穿着深褐色的大衣，内里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以及浅蓝色的牛仔裤，还围了一个黑色的围巾。 「你今天很不一样哦。」 「你也是，今天很好看。」 两人相视而笑，肩并着肩一起走着。 这次的耶诞城多了更多小摊贩，大多都是卖吃的，可让梁攸青馋死了，才闻了几家店的味道，就忍不住想要买来吃吃看。 「待会还要吃晚餐，你确定要买？」 「嗯…但是那家松饼看起来很好吃欸！」 梁攸青看着那家松饼小摊贩，上面有着各式各样的口味，让她不禁想起自己在家附近常吃的那家松饼店。 「好啦，去买吧。」 李蔚无奈的笑了笑，正准备要走去松饼店的剎那，又听见梁攸青开口。 「可是那家辣炒年糕，我也想吃看看！」 李蔚转头又看向梁攸青指着的方向，叹了口气。 「好好好，但是只能买这两家，不能再多了。」 「耶屎！那我买松饼，你买辣炒年糕！等等在这里会合！」 李蔚点点头，缓缓的勾起嘴角，不自觉的对着她露出宠溺的微笑，看着她开心的走去松饼店排队，他才安心的走去辣炒年糕店买。 待两人商量好之后再过去松饼店时，虽不到大排长龙，可也是比先前多了好几个客人在排队。 终于等了好一阵子，她才得以提着热腾腾的松饼转身离开。 梁攸青开心的打开提袋，小眼看了看里面的松饼，嘴上笑得甜滋滋的。 一抬头，她却看见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 「嗨。」 梁攸青马上收起笑容，满脸错愕的扫过曾宇威和他身边的女孩，他撇见曾宇威的眼神也有一些惊讶，也听见了他的打招呼，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回应他。 静默了好一阵子，对面的两人看似都有些尷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梁攸青的沉默。 剎那间，李蔚从后头轻轻的搂住自己的腰间，帮梁攸青回答道。 「嗨，好久不见。」 她抬起头，望着李蔚的脸，李蔚微微的低下头，望着梁攸青笑了下。 明明数百次都在那些无意间的巧合中看见他俩，可这时却还是有些难受。 虽已经比以往好了不少，甚至李蔚也在此刻即时解救她，但她真的，好想离开。 李蔚自然的牵起梁攸青的手，他轻轻的牵起，并紧紧的握住。 而梁攸青错愕的望着他，又看向曾宇威，好像即使过了这么久，她依然会期待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们在一起了？」 曾宇威盯着李蔚牵起梁攸青的那双手，不禁开口问了这一句话。 而他身边的女孩也发现了，呆呆的望着他。 「嗯，刚在一起。」李蔚转头望着梁攸青，脸上满是幸福的模样。 「我追她的。」可梁攸青却不知该如何反应，心里也是一阵复杂，却没发现，她从没想过要放开他的手。 「我想也是。」 曾宇威浅浅的笑了下，不知不觉也想到当时喜欢着梁攸青的那个他。 待四人终于在尷尬的气氛中分开，梁攸青这才将心情缓了过来，才发觉李蔚依然紧紧的牵着手，领着自己走过无数个黑暗的街口。 「攸青。」李蔚停下脚步，他站在梁攸青的前方，慢慢的转过身和她对视着。 「过了这么久，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梁攸青呆呆的望着李蔚真挚的眼神，她不是没想过他会这样对自己说，可到了真的亲口听到他说出来的时候，又不禁皱着眉头，鼻子忍不住一阵酸意涌上。 「我不会逼你放下他的，我就只是。」他深吸一口气， 「就只是，想陪在你身边。」 她望着李蔚微微的扬起嘴角，梁攸青更是觉得愧疚，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牵着他的手也跟着握得紧。 他怎么可以这么好？ 到底怎么能够在梁攸青每一次失去的时候，李蔚都待在身旁？ 又怎么能够在那些明明看见梁攸青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刻意抑制住自己的喜欢和衝动？ 第二十九章、兜圈 其实小时候的事，她早就不在乎了。 对梁攸青来说，那也只是个童年，一个童年中美好的一块拼图。 但，现在的他们都变了，李蔚却愿意重新待她如珍宝一样好。 他真挚且温柔，诚恳而勇敢，就像当初她在篮球场上看见的李蔚那样。 「不哭了。」 李蔚一把抱住了梁攸青的身子，着实感受得到她的颤抖更加厉害。 大手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安抚情绪，另一手则是一次又一次的轻拍着她的背。 「…我不是放不下的。」 「真的不是。」 梁攸青些许冰冷的小手着急的抓着李蔚的臂弯，她轻轻的推开他，得以拉开彼此的距离，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则是一脸疑惑的李蔚。 她看着李蔚，梁攸青顿时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缓缓的继续说着。 「每次我看到曾宇威和她在一起，我总是会想起和他的种种回忆。」 「我知道自己对他已经放下了，但我……」 话说到这里，梁攸青突然一时觉得，再多的解释都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讲白点，她就是还有心里的那道坎过不了。 无论是不是因为还对他有留恋，又或者是明明早已放下了，却又在每一次和他的遇见中唤起那些回忆，对他们来说，又有何不同？ 「毕竟对你来说，他终究还是前任，会想起那些很正常。」 李蔚的手再次附上梁攸青的头，像是安抚似的温柔的抚着。 「其实自从你和陈湲赋分手之后，我就看得出来你对曾宇威没有留恋了。」 闻言，她自身都没办法肯定的答案，却在李蔚口中一句一句的讲出来，她低下头，依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放下他了。 「我可以确定，他一定是你目前为止最喜欢的对象。」 「但他不是你这一辈子非得留在身边的对象。」 听完，梁攸青忍不住又抬起头来看向李蔚。 「以前你眼里有我的时候，当时是我没有好好珍惜。」 也许因为他和曾宇威的感情特别好吧，梁攸青总是觉得有好多事他都和当时的曾宇威相似。 李蔚的眼神里似乎蒙上了一层雾霾，恍过一闪即逝的失落。 「说来也是好笑。」他说着说着，淡淡的扬起嘴角。 「从你和曾宇威在一起的那时，我才确定自己是喜欢你的。」 「只是，我也害怕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影响到你对我的印象，更害怕你因此不会接受我。」 李蔚虽话不算少，可他自始至终也没有什么提到三人之间的感情，只是在每一次梁攸青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是会帮她想办法解决。 于是她静静的听着他说着，听着听着，她也像他一样，淡淡的扬起嘴角。 「我知道。」 「其实你很明显。」 李蔚看着梁攸青终于肯露出笑容，他也看着她回笑着，「是吗？」 「那你呢？喜欢我吗？」 突如其来，他意外直接的告白着实让梁攸青吓得不清，她看着李蔚紧张而变得面无表情的脸蛋，因为稍早说出来的告白而害臊的浅浅红晕，以及他那即使再怎么害羞，却始终没有避开自己眼神的双眸。 仍旧赤诚相待，仍旧勇往直前。 她紧盯着李蔚望眼欲穿的双瞳，不知不觉，再度陷入了回忆。 仔细细数这段失去曾宇威之后的日子，刚开始她彷彿陷入失恋的泥沼里，早已分不清究竟是紧拉着李蔚的手却也上不了岸，还是她根本就不想上岸？ 后来，她开始明白他再也不会回来，试图把重心放回校园生活里，不料，又在毕业典礼中遇见曾宇威，遇见那一个好不容易想要用尽全力遗忘的人。 在那段曾宇威不停的奔跑着，追逐梁攸青脚步的日子，到最后，只是令她更加难以承受而已。 明明那么努力的推开他，明明先决定不声不响的离开也是他。 为什么他不这样就此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好了？ 为什么还要回来缠着自己，缠得自己都分不清是习惯还是喜欢…。 最后，梁攸青因为曾宇威的一句话，选择另一个男人而第二次失去了曾宇威。 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让自己能够不再喜欢他的选择。 这段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她仍然记得在那之后的时光里，她什么都失去了。 就连当初李蔚的离开，她也记得她曾经是那么茫然，即使是在曾宇威的身边，她也没有忘记过他这个朋友。 虽他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说一声，就像曾宇威那样。 可他至少从此都没有再离开过，到现在为止，他总是。 无论每一天的艷阳高照或是绵绵细雨，只要他可以，只要她需要，他终究会抵达。 「怎么又哭了？」李蔚温暖的手抚过梁攸青的脸，擦拭着她热腾腾的眼泪，更抚慰着她这些年来心里受到的伤。 梁攸青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脸上掛着多少眼泪都不晓得。 「我喜欢。」 李蔚怔愣了下，「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 她张大双手，紧紧的抱着李蔚的身子，将整个人依偎在他的怀里。 第三十章、最终章 转眼间，几年的悠悠岁月如同手中紧抓的细沙，无声无息的流失。 翻开陈旧的日记本，上头写的字里行间全是以前那段回忆中情深意境的交错，彷彿回到了曾经所经歷过的风风雨雨。 「到了。」计程车司机在前头说着，她递了车费后，缓缓的提着裙襬下车。 梁攸青身穿着一身浅蓝色长洋装，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裙襬，刚想走进会场，不料顾及到了裙摆长度，却没有顾及到穿在脚上那一点也不熟练的高跟鞋。 她一不小心就拐了一下脚踝，失了重心，手不由自主的跟着伸了出去，试图抓个什么来解救自己，结果竟是一双大手牵住了她。 「谢谢。」像是得到解救般，她一边嘴上出声，另一边紧紧的牵着那个人的手。 梁攸青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裙襬，这才抬头，脸上的表情从平静转为错愕。 倒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也会来，只是两人已经冷战了好几天，这几天也没有联络过彼此。 不过，严格来说，是她没有回覆李蔚才对。 「怎么不等我？」她沉默不语，而后李蔚将梁攸青的手挽在自己臂弯上， 「好好勾着，才不会跌倒。」 梁攸青心知肚明自己理亏，要是没有紧紧抓着他，她可能又会出糗，索性就顺着他。 待他们走进婚礼会场内，会场里早已挤满了人，这种情况下，李蔚则是更加小心的护着梁攸青，深怕一不小心她就会跌倒，更何况稍早已经伤了脚踝。 「慢点走，待会又伤到脚踝。」 「再不赶快就要错过了。」 李蔚始终奈何不了梁攸青，只能尽量让她走得稳一些，一手抚着她的后腰，两人终于走到会场外的门口待命。 「还没到呢，你看你。」听着主持人的致词，他忍不住唸了下梁攸青。 见时间还没到，梁攸青也没有想要反驳，瞪了下李蔚一眼便乖乖的待在原地。 等待时间的过程中，明明才几分鐘的时间，却觉得度日如年。 她忍不住把手从李蔚臂弯里缩回来，两手不停的互相搓着，两脚则是一直在原地踏步。 「不要紧张，我们只是进场而已，看着我就好。」 随后，李蔚又将梁攸青的手拉了过来，牢牢的十指紧扣。 「我可还没原谅你。」她口中说着，手倒是也挺老实的牵着。 「我知道。」李蔚无奈的笑了笑，也是他把她宠成这样的。 时间一到，大门敞开，无数个嘉宾一个个都往门口望去，一下子被大家盯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明明李蔚已经走出第一步了，梁攸青却停在原地。 她知道，大家都在等她，双脚却动也不能动。 「攸青。」李蔚看着梁攸青没有动作，马上就走了回来，大手抚着她的头。 「我说过的，看着我就好了。」 梁攸青抬头看着李蔚，原先眼眸中全是担忧及害怕，可神奇的是，李蔚每一次只要在他心慌的时候抚上自己的头，他总是能够将那些乌云瞬间一驱而散。 因此，梁攸青突然有了勇气，她点了点头，勾起嘴角，和李蔚肩并着肩走过红毯。 而后他俩走完之后，远远的在一旁看着曾宇威以及他的新娘。 梁攸青的心里有种感慨，她清楚，自己的心再也不会因为他而掀起一阵涟漪。 腰上突然有一股暖意传上来，她转头看向李蔚，微微的扬起嘴角。 「还好吗？」李蔚又把放在腰上的手转为放在梁攸青的头上安抚着。 「嗯，很好。」 梁攸青将视线转移到曾宇威和他的新娘身上，心里想着。 看着他好，那就好。 还以为话题到这里就会结束，梁攸青却听到李蔚靠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忍不住一瞬间热泪盈眶，她转头看向李蔚，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李蔚提起她的手，悄悄的戴上他准备许久的戒指。 「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