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放晴》 1.约 褚雾雾嘴里吐出一条烟雾,她回到了前几天开的豪华套房,一晚八千多。 从墓园回来已经是凌晨四点,手机开机,白天的消息弹了出来。 一条霍辞的信息。 【飞机明早六点落地。】 六点落地,从机场开车过来最快一个小时。 至少有叁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还早着呢。 她慢慢悠悠地泡热水澡,洗头发,吹得半干后躺在床上看会论文。 不一会儿,褚雾雾合上了眼睛,过一会儿,又睁开眼,再闭上时身体完全沉在床上。 贵的确有贵的好处,这枕头太柔软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褚雾雾好不容易睡着了,忽然听到咯噔的一声,立刻又惊醒了,警觉地往房门望去。 男人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床尾沙发处响起,声音随着脚步的接近而愈发清晰,语气含着歉意,“吵到你了吗?” 霍辞刚脱完外套,衬衫纽扣还没解开,自以为动作够轻,没想到还是闹醒了她。 睡的真浅。 “你到了。” 褚雾雾警觉的心稍有放下,转头仔细端详起他的脸。侧脸像被精心雕刻过似的。 他脱了上衣,裸露出魁梧的上半身。身材还不错,八块腹肌,倒叁角的体型。 只是……现在就要做吗? 褚雾雾坐起来晃了晃头,可能刚刚头发没吹干就睡,她脑袋昏昏沉沉的,晕的恍惚。 “你不是八点才到么?”声音也很沙哑。 “你觉得现在是几点?”他只抬眼看了她一眼,距离却瞬间拉近了不少。 在床头灯照射下,霍辞的脸半明半暗。 “四点,凌晨。”褚雾雾刚说完,就听见男人轻微的一声低笑。 他转身走进浴室,“你继续睡吧,我洗个澡。” 浴室里紧接着响着沙沙的水声。 想到那事即将要发生,她再也睡不着了。 明亮的光线从窗帘边的细缝里照进房间,原来已经是早上了。 她竟然眯了叁个钟。 也太不小心了。 霍辞从浴室里出来,发现褚雾雾并没睡,反而盯着窗帘出神。 他来到身边问她,语气低柔,“紧张?”询问之际,他不动声色地坐到了她身侧。 “有一点。”褚雾雾收回了目光,仍未察觉到已经贴近的霍辞。 直到看见他脸庞和身体逐渐地逼近,陌生的气息一点点袭来,行为好像自然发生似的,循序渐进。 等她意识过来时,他光着的膀子早已紧紧贴到了她身上。 几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试探后,霍辞的舌头侵略性地伸了进来。 褚雾雾的两片唇瓣不自主含住了他,她能感受到,他的舌尖正在她的牙尖上滑动。 她心颤了几下,手心控制不住地冒起了汗。 他何止经验不少,感觉像是身经百战。 她的气息乱了,掩饰不住的紧张。 她紧张的只想暂停。可没等她出声,霍辞倒先放开了她。 她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他却没再继续。一双修长的瑞凤眼,在眼前看着。 “还是第一次吗?” 她听说霍辞玩女人有个原则,非处不玩。 褚雾雾看出来了,这个传言不假。她笑了下,笑声带了些许嘲讽的意思,轻抬起下巴,面不改色地撒谎,“不是。” 她有自知之明,说完掀了被子打算自行离开。 霍辞压住她的胳膊,“我可没说不做。” 褚雾雾愣了下,怕是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我不是第一次。” “知道了。”他瞥了一眼她的下半身,眼神似乎不太满意她的穿着,却没说什么,端坐在床边。 “口我。” 褚雾雾瞬间定住了,哪也动不了。眼珠不自觉往他胯下快速地瞟了两秒……是她想象的那样? 脑子里闪过那玩意和她的嘴联系在一起的画面,她觉得脑子都脏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想象过的画面,顶多是她负责张开双腿,平躺即可。 他眯了眯眼,目光隐了一丝质疑,随意一问,“不会?” “会。”褚雾雾硬着头皮挪到他两腿之间,解释道,“不太擅长,怕你不尽兴。” “没关系,”他的大腿岔开后,裹着的浴巾松了,他仰起了头,喉结上下滚动,“ 来吧。” 褚雾雾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她双手轻轻扶着他的大腿,目不转睛盯着浴巾,努力着想象下面的东西,慢慢地伸出了手,将浴巾一角拉下。 还有一层。 褚雾雾手心越来越湿了。她咽了咽口水,心一横,将横在他双腿间的浴巾翻开。 男人的器物赫然出现在眼前,黝黑的毛发从下腹延绵,一坨黑红色的软塌的玩意,灯正好照到上面,玩意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变化着。 褚雾雾淡定不了了,她觉得自己正在长针眼。深深地懊悔于没有多看几部片适应一下。 她前几天是看过几部预习了一下,不过是动漫的,并且,还是打码的。 和实际情况差距也太大了。这怎么……下嘴吗? 褚雾雾再也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纠结,五官皱成了一团,一抬头,正好对上霍辞俯视着的目光。 一如既往的居高临下。 她恍然发现,温柔和善只是表象,那淡漠清冷的眼神想必那才是他真实的样子,毕竟是霍家的贵公子,霍辞。 知道霍辞看穿了自己的害怕,褚雾雾索性也不隐藏了,就这么抬头望着他,撇了撇嘴脸,“我不会。” 见他没什么反应,她抿了抿唇,装着无辜的表情,“我是第一次。” “嗯?” 他总算有了点反应。 她起身离开他双腿之间,说,“我还是处,没有经验。” 褚雾雾毕竟说的是实话,底气更足了,躺在他左手边,说,“你带我吧。” 一句话,她不想主动,更不想动。 “你的意思是,段天天根本没碰过你?”霍辞转过身压到了她的身上,“对吗?。” 听到段天天叁个字,褚雾雾的表情僵的可怕。 原来已经调查过她了,怪不得刚一见面丝毫没有陌生感。 “呵。”褚雾雾冷不丁地干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双臂攀上了霍辞的脖子,在他开口前吻住了那张薄唇。 霍辞顿了下,俯身回应她的吻。 褚雾雾的吻技并没有脸上表现的那样冷静,两片嘴唇除了僵硬地贴上来便没有了任何动作,十分生硬。 颤抖的肌肤更是出卖了她,没有换气声。 霍辞想给她一些安慰,用力地抱着她,语气轻柔,“别紧张。” 他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转移她的注意力,问,“怕疼吗?一会儿可能有点疼。” 褚雾雾一愣,眼前的霍辞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好像刚才的淡漠是幻觉。 褚雾雾恍惚了下,摇摇头,她最不怕的就是疼痛。 他打开了她的两腿,跪坐在岔开的两腿之间,他也不着急脱她的衣服,隔着胸衣揉了几下,拉着她的手往自己性器探去。 “摸摸它。”他对她说。 触碰到的那一刻,褚雾雾立刻闭起了眼睛。霍辞握着她的手来到他的平坦的小腹,手指滑过毛发,触到了他的硬物,从根部移到头部,一点点的,感受到了它逐渐涨大涨硬的过程。 褚雾雾茫然地感受着手掌所触碰到的,脸红到了脖子。好在霍辞背着光,身体撒下的影子应该遮住了她的神情。 “雾雾,”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尤其蛊惑,“手握紧。” 她在性方面完全是张白纸。此时已没了思考,任由他的摆布。 在他的带领下,她握紧了手,惊奇于手里的玩意能涨到快握不住的程度。 噗通——噗通——她的心脏砰砰砰砰跳个不停。 这一切正真切地发生着,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她以为能和霍辞平等的、势均力敌的发生关系,没想到自己完全是个迷路的小孩,全程由他领着路。 “深呼吸。” 她听话地深吸了几口气。 “我们把衣服脱了。” 霍辞的语气在褚雾雾听来,特像大人哄孩子,这对她很受用。她点了点头,配合他脱掉了上衣、裤子,最后是内裤。 她浑身赤裸地平躺在床中央,两腿分开,刚帮她脱完内裤的霍辞跪坐期中,同样光着身子。 到了这一步,褚雾雾已经完全接受了彼此的酮体相对,霍辞压上来的时候,她静静地敞开双臂接受他。 霍辞怔了下,褚雾雾的身材那么好是他从没想过的。 纤细修长的手臂,肌肤白里透红,光滑细腻,身上没有多余的赘肉,平坦光滑的小腹上方,挺立着水蜜桃大小的乳房,中间分别点缀着两颗粉嫩的乳头,葡萄大小。很诱人。 没有任何犹豫,霍辞低头含住了她左边的乳头。 褚雾雾皱着眉头,轻声低吟。 霍辞跟吃奶的孩子似的,一上来就毫无轻重地含着、吸着她的一边乳头。另一只乳房被他宽大的手掌抓在手心,反复揉搓。 褚雾雾脸又红又热,羞耻的要死,推着埋在她胸上的他的脸。 她叫出了声,声音也跟着羞耻,“不要这样。” 他压根不理会她的抗拒。她越推,他咬的越狠,牙齿陷入了肉里。 又麻又痛。 “霍辞!”她喊了出来。 霍辞终于松开了嘴,乳头暂时得到解脱,正随着呼吸上下地起伏。 褚雾雾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两个乳房,目光坚决,“不可以。” 太色情了。她一时接受不了。 霍辞轻轻开口,“给我。” 褚雾雾很坚定,“不行。” “给不给?”霍辞眯起了眼,他似乎对亲密行为被打断很不悦。 虽然发展到了这一步还遮遮掩掩未免有些可笑,可她有自己的坚持,“不给。” 他俯撑着看了好一会儿,许久,她听到一声叹息。 霍辞妥协了。 “亲也不行,”他说,“你想怎么样?” 他那是亲吗?就差把她乳房咬下来了,有这样的吗?褚雾雾摸了摸左乳,摸到十分明显牙印。 她清了清嗓子,一脸正义,“进入正题。”速战速决。 “你确定?”霍辞反问道。 “嗯。” 霍辞看着褚雾雾,一脸犹如要赴刑场般的视死如归。 他没什么表情地伸出了中指,探了探女人身下敞开的私处。 没湿,根本进不去。 原来看着这么聪明,这方面完全是白痴呢。 “笨。” 褚雾雾不解的看着他,明明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说她笨。 她催他,“你快点。” “你这么干涩,我怎么进去。”他说,“生物怎么学的。” “生物又不教这个。”褚雾雾不忘反驳。 他低头吻她,从嘴角吻到耳后,耳后吻到锁骨、肩头,继续往下亲的时候,他听到了她的疑问。 “什么是湿?”声音小小的。 。。。 霍辞暂停了爱抚,脸上有了不可思议,“真没做过?” 褚雾雾好像想到什么,眼睛灰暗了些,摇了摇头。 霍辞被逗笑了。可看褚雾雾又不像是开玩笑,她是真什么都不懂,模样比白纸还白。 竟然有点不忍心下手了。 霍辞停止了抚摸,“为什么找我。” “你有钱,不是吗?”褚雾雾从他眼里看出了怀疑,继续解释,“我出国念书需要生活费,奖学金只够付学费。” “有钱人很多。” “我不相信别人。”褚雾雾停顿了几秒,“其实……我们是初中同学。” “我知道。” 褚雾雾看着霍辞,他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要知道,她也是最近这一个月才注意到他,也才知道他和她曾是同学。 不过,她的高中只有段天天和学习,其他人和事没放在心里也正常。 “真的想好了吗。”霍辞问,清冷的目光此时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褚雾雾没想过霍辞会问,微信上的消息,他好久才回。甚至开了房,她都觉得他不会来。 褚雾雾别开脸,避开了那道强烈的视线,“想好了。” 霍辞箭在弦上,就算褚雾雾没想好,他也不见得能把持住。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继续刚才的吻,不过,动作比刚刚轻柔了不少,像玩一样珍视的易碎的宝物。 他引导她,“手给我。” 褚雾雾顿了两秒,一番谈话后好像卸下了心防。她“嗯”了一声,将手放到了他手心里。乳房便赤裸裸地袒露在他视线下。 这次,他含着她胸前乳肉的嘴收了几分力。 软,香。这是他的全部想法。 褚雾雾大口喘着气,逐渐适应霍辞的气息,他柔软的唇瓣,灵活的舌头,以及……修长的手指。 大概是中指和食指,在她两腿之间游移。指头在外面上下滑动几下后,猝不及防地插进了里面。 褚雾雾“嗯哼”一声夹紧了腿,“你轻点,不舒服……” 他的手指刚进去半个指节,褚雾雾扭着屁股想躲,表情扭曲,如果真是第一次被插入,感觉难受很正常,他安抚她,“忍一会儿……” 不过仅仅是一只手指,竟寸步难行。 霍辞轻轻皱了眉头。手指只要更进一些,褚雾雾就十分抗拒,夹着腿不让进。本来穴口就小。 更重要的是,他爱抚了这么久,她一点没湿。甚至没有一丝湿气。 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雾雾。” “嗯?” 霍辞抽出指节,虽然没湿,但他还是用纸巾擦了擦手指,“我从不强人所难。” “要是没感觉,准备好了再来吧。”他说。 褚雾雾没有马上挽留他。她眼睛看天花板,霍辞手指的离去让她的身体得到了放松。 可她真的没准备好吗。 不。走到这一步,她准备的够充足了。 “霍辞,”她拉住霍辞的手臂,“……再试一次。这次肯定行。” 霍辞没有说话,他看着近在眼前的褚雾雾。 九点了。 他离开了她,打开了窗帘,刺眼的晨光照进房间,窗外是灰沉沉的天气,细雨拍打着玻璃窗。 褚雾雾走下床把衣服从地上刚捡起来,没等穿上,身体忽然腾空了起来,霍辞的怀抱吓了她一跳。 “不是再试一次吗。” 说完,他把她扔在了床上。他翻箱倒柜找到了避孕套,当着她的面戴到自己粗硕的硬根上。 又一次,她迎来了霍辞的热吻。 她闭起了眼睛,吻技拙劣地回应着。他不知指腹点到了私处的哪里,痒的她没忍住,哼出了声。 “这?”霍辞目光敏锐起来,反复揉捻着穴里一厘米处的软肉。 褚雾雾“啊”了一声,轻应了声。 她以为霍辞会避开那。 完全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有避开那,竟变本加厉地扣弄那里,她身体莫名扭动成了一团。 霍辞多加了一根手指进去,看着身下一副表情欲罢不能的褚雾雾。 这女人,敏感点要深一点。 终于知道,怎么欺负她了。 褚雾雾再次听到他的低笑。 身下一湿液顺着他的手指涌了出来,下面全湿了。 2.约 褚雾雾双眼迷离地看着他。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私处被插入的像犹如敌军入侵,容易感到不安,因为有点麻,身体产生了难以描述的舒服,却很不适应。 第一次看见褚雾雾露出这样表情,霍辞看的很仔细。中指完全没入她的私处,感受着她最私密部位形状和构造。 胯下的阴茎蠢蠢欲动。 “呃啊……”褚雾雾被弄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清楚地感受到,修长的手指反复抽插她的软肉,下面像一张小嘴似的迎接含入他的指头,发出啧啧的水声。 她很不喜欢听到这声音。 呼吸节奏完全被控制了。 她情不自禁地勾起了腿,膝盖一不小心顶到他的器物,似乎比刚刚还硬,直直地戳着。她马上缩回了双腿。 要进来了么。 她脑子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下一秒霍辞就实现了。 他将她的双腿张的大开,私处应该被他一览无余。 他握住阴茎撸动了几下,龟头来到她的下面,感受到小穴的湿润黏滑。 霍辞的视线移到了褚雾雾脸上。小脸红的不像话,嘴巴微张,仰着脖子努力地喘着息。 他死盯着她的脸,眼眸一深,猛地挺起腰腹,抵在穴口的龟头横冲直入。 十分干脆地要了她。 “啊,痛——” 里面比想象的还紧。性器未能完全进入,卡在一半的地方。 恰逢褚雾雾冷不丁地夹了下腿,差点把他夹射了,至于她说了什么也听不清了。 霍辞转动了下腰,想进的更深。 “痛——好痛——”褚雾雾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霍辞还想进来,她急忙叫停,“霍辞,痛,不要进来了。” 褚雾雾泪眼婆娑地看着霍辞,希望他能停下来。不知是不是他尺寸太大了,她一点儿也受不了。 最紧的地方撕裂般的,正一个劲地挤它出去。 霍辞没有停下来,只是动作幅度小了许多,手推着性器一点点往里进。 她只是没想过会这么痛。撕裂般的肉体疼痛尚且可以忍受。 最难以忍受的是真正进来时,身上的全部盔甲似乎被破坏了,她竟感到一丝脆弱。 无助,难受,羞耻。多种最讨厌的感觉同时出现深深刺伤了她。 除了让他马上出去,她好像没有任何办法。 她可怜地望着霍辞,希望他退出她的身体。 可是他没有。 她才意识到,原来,一切早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变了。 她侧躺着,忍不住低声呜咽。哭了。 霍辞听到了,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从身侧抱住了她,“真受不了?”虽然难受,他将性器抽了出来,忍下勃勃兴致。 严格来讲,霍辞可以说是一个合格的炮友了,她这么扫兴,他还不忘安抚她。 “对不起。”她说。 霍辞明显顿了一下,宽大的臂膀围着她的身躯,“为什么要道歉。” “我可能没办法继续,要扫你的兴了。” “没事,是我的问题。”霍辞低头吻着她,气温又逐渐被他调节了起来。 他虽然在安慰她,肢体动作却一点也没少,吻了一段时间,低声问,“再试试?” 褚雾雾进退两难,迟迟没有答应,又听见他在耳旁的低语,“这次换个容易进的姿势,嗯?” 褚雾雾没点头,身体却已经由着霍辞摆弄。他倚坐在床头,两条长腿分开,让她坐到了他大腿上。 她看着他两腿间耸立的阴茎。 “来,慢慢坐上来。” 褚雾雾觉得完全不可能。腰却被他抱着,屁股抬至半空,两腿摆成了M字型。 圆硕的龟头从下面顶着她。 “坐下来。”他耐心教她。 “不行,会痛。”她心有余悸。眼眶湿湿的,闪着泪花。 霍辞帮她擦掉了泪痕,“你慢慢坐下来,不会痛的。痛我们马上停下,可以吗?” 霍辞安抚了一段时间,褚雾雾才肯动了动。 “好。”她说。 褚雾雾在霍辞的耐心引导下,扶着他的肩膀,慢慢坐了下来。过程中,龟头穿过阴唇一点点地进来,直到越进越紧,又卡在了相同的位置。 这次却没那么痛了,只是饱涨感也很难受。 “动动腰。” “嗯……”她抬起屁股,阴唇只含住了龟头,随着霍辞搭在她腰间的手往下一按,她听懂了指示坐下去。 阴唇瞬间含进了他大半的性器。 成功了。 褚雾雾呆滞的目光带着悲伤。 “嗯。”霍辞轻吟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表示满意和赞许。 她咽了咽口水,屁股起来了些,接着,咬着嘴唇,一屁股坐到了他腹上。 他们终于成功了。 褚雾雾听到眼前的人低沉地“噢”了声。 霍辞拧着眉头,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你怎么了?”褚雾雾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霍辞。即使皱着眉,表情依旧很克制,他的鼻子长的很好看,和段天天相似,线型直下,却不像段天天有驼峰,直的不像话。 “没事,你很棒。”他抬了抬头,一副很享受的表情,“让我很舒服。” 褚雾雾听的很不自在,别开了脸,坐在他身上,一动不动的。 霍辞开始手把手教她摇动。 她和他十指交叉,他正平躺在床上,而她坐在他身上。她柔嫩暖和的私处容纳着又粗又涨的他的阴茎。只有前后摆动腰杆,性器的欲望才稍微缓解了些。 摇着摇着,身上起了汗,下面分泌了更多的体液,顺着交合的地方,流到了他身上。 褚雾雾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淫荡,但是身体完全不想停下来,用尽了全部力气在动,里面酥酥麻麻的,呼吸声也不自觉地加重了。 她已经这样了,霍辞却恢复了平静的面容。尽管被她坐在下面,姿态仍是高高在上的。 他就这么抬眼看她的扭动。 褚雾雾红着脸,双手轻轻搭在他手臂上,一边隐忍地呻吟一边前后扭动腰肢,发出了规律的喘息。 动了不知多久,下面全湿透了。她也累的筋疲力尽,动不了了。 褚雾雾双手撑在床上,拖着不适的身体打算起身离开。 霍辞立刻出手压住了她的大腿,“哪去?” “去洗澡。”褚雾雾说。 “洗澡?” “对。”褚雾雾认真地点了点头,“结束了不是吗。” 霍辞没再说什么,也直起了身,却没有让她离开,反身将她压在下面。 他魅惑的嗓音压的极低,“可是…我才刚刚开始。” 3.约 第一次尝到了性爱的滋味,虽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可霍辞的游刃有余,让后来的感觉不算太差。 褚雾雾自认为是有个节制的人,她想结束了。 霍辞却完全不这么想,也没打算放过褚雾雾。 他一边手抱着她,另一边撑在床上借力。男人的爆发力和耐力完全是她比不上的量级,只手就能拎起她,同时腰腹向顶。 她才发觉,自己在他面前跟只小猫似的,力量微不足道。 阴茎一遍遍插在阴道里,反复戳碾在最敏感柔弱的软肉上。 她仿佛拥有了一股力量,力量在体内肆意冲撞,却被身体深深禁锢住了,怎么也释放不出来。 “霍辞,”褚雾雾忍下吟叫的欲望,求助地喊了他名字,低声求饶,“我好难受,可以停下来吗?” “怎么难受?” 她想了一下,毕竟第一次经历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出怎么难受,半天什么也没说,只嘀咕道,“就是难受。” 现在律动节奏和幅度很有感觉,霍辞当然不可能停下。 他与褚雾雾始终十指交叉。她的胸不小,平躺下来也很可观,两只大白兔正随着他的节奏上下跳动。 “霍辞?” “一会儿。” 霍辞摆动着腰腹,随口撒了个无关紧要的慌。 褚雾雾忍着不适应等他结束,不料没等结束,她开始咿咿呀呀地呻吟,脖子也仰出了青筋, 她忍不住地说,“快…快停。” 霍辞却没听她的,速度反减不增。 她“啊”了声,一切动作戛然而止后,反而又陷入突然的失落,抬眼便对上了霍辞的眸子。从那张脸上完全看不出表情,甚至呼吸声也很浅。 和她相比,他现在冷静的可怕。 这样的目光虽然总是一闪而过,但她总是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他像一个冷静的局外人,对局内人的审视与度量。 没有人会希望被看透,她不喜欢这样的目光。 霍辞接着晃动腰杆,慢悠悠抽动好几十下,他一点儿也不着急结束,实力也允许他这么做。 他把她翻了个身,岔开腿跪在她臀后。捞她比捞一条鱼还轻松,他抱住她的腰,稳稳固定在小腹前,“手扶好。” 褚雾雾不得不扶着床头保持身体平衡。 看不到霍辞,也感受不到他的视线,心情却没由来地更紧张了。 “啊。”呻吟声从紧咬的牙关溢了出来。 他从后面进来了,很硬,很深,也很大。 耳边只剩下啪啪肉体撞击的声音。 霍辞从身后与她交合,一遍又一遍。 褚雾雾扭着曼妙的身段,声线变得轻柔婉转,一遍又一遍喊着霍辞的名字,带着一丝虚伪,轻飘飘的呻吟声充斥整间房。 霍辞突然停了动作,看向眼底清瘦的胴体,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他厌恶在床上跟他演戏的女人,从没有例外。 她的戏来的突然,且无比拙劣,从声音到身体反应浮现着一股与真实反应截然相反的浮夸。 他已完全相信褚雾雾是个百分百的处女。 褚雾雾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注意到霍辞已经停下,嘴里还嗯嗯啊啊叫唤。 霍辞难以克制地皱起了眉头,要换做别人,他一秒也不会多待。 可他还留在她体内,没有继续抽送,而是静静观赏着她的“戏”。 褚雾雾很快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她慢慢挪动屁股,脱离了霍辞的一部分,慢慢转过身时,她问,“结束了是吗?” 结束的还挺突然,但是也正合她意。 褚雾雾想下床,找到并穿好被他脱掉的衣服。 “我说要结束了吗。”霍辞的声音冷了好几度。 褚雾雾还没察觉出霍辞细微的变化,她看到他仍保持着跪的姿势,阴茎看起来的确活力十足,头抬得高高的,一点没有软要下来的样子。 她忽然失言,不知是继续还是不继续,更不知他在想什么。 褚雾雾犹豫间,拿起了床尾的内裤,还没穿上,整个人被拽了回去。 没错,是拽。霍辞的力气又大好几倍,她整个人是摔到床上的,扑腾弹了几下才躺住,她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霍辞没有出声,抓住她的两个脚腕,很轻易地打开了她的双腿。 男上女下的姿势对褚雾雾不是很友好。霍辞的那根东西突然跟凶器似的穿进她阴唇。她痛的身体瑟瑟发抖,好像又回到了刚开始。 她腿也合不上了,被霍辞架到肩头,连同他健硕的身体一起压了下来,密实地和胸贴到了一起。 霍辞的视线极近又带着强烈的压迫。他变得好可怕。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霍辞毫不心软,也不再保留力气,疯狂地操弄身底下的女人,听她喘气,听她求饶,听她呻吟,感受她慌张,颤栗与快感。 “痛啊。”因为霍辞动的太快,褚雾雾逐渐看不清他的脸,影子模糊地近她眼前上下移动,她的眼神也逐渐迷离了,注意力全转到了和他结合的地方。 他不仅快,还深,戳着她隐秘而湿润的里面,有些一次比一比深的劲头和力气。 “你干嘛。”褚雾雾已经带着哭腔。 霍辞却好像不会再怜惜她了似的,把她深深地往床里压。 他进的深且快,没有章法,没有节奏,只顾着上她,完全不理会她的诉求,哪里还有刚才的温柔和绅士。 硬挺肿胀的阴茎反复地在她私处抽插、转圈,好像要被撑裂了般,又辣又疼,时不时戳到敏感的想要去的地方,才稍微没那么痛。 胸也被挤着变了形,褚雾雾吸着鼻子,露出一般男人都同情的委屈表情,“你干嘛呀。” 霍辞很满意她现在的反应,“这样才对。” 她并不理解“这样才对”的意思,但也不想理解了,只希望他快点结束。她抓着床单,凭借仅剩的力气努力抵抗他身体的撞击。 她没等到霍辞结束,反而先结束在强烈的快感和高潮中去了。 褚雾雾难以控制地抖动着身体,也无法控制地去迎合和贴近霍辞的身体,几乎全身的细胞都在告诉他,她真的好舒服,舒服到表情也不是自己的了。 褚雾雾双眼恍惚又迷离,完全失去了神智,霍辞的唇吻上来时,她累的没力气推开。 霍辞松开了褚雾雾的双腿,能看出来她已经被操迷糊了,白嫩的两条腿像电影慢动作似的平放在床上,再缠起了他的身侧。 他也没客气,将其中一条腿放到臂弯,和她一起躺下,微微斜着身再次进入。 “嗯~” 褚雾雾努力睁开眼,只见霍辞的脸就在眼前,正望着她淡淡的笑。他又进来了,不过这回不是狂风暴雨,相反,他浅浅地插着,好像在帮她延续第一次的快感。 她没有拒绝,安静地张嘴喘气,好累。 这么会这么累。 从九点弄到十一点,整整两个小时。霍辞在亲了亲她的嘴后,终于肯放开了她,到浴室洗澡去了。 4.约 霍辞不知什么时候走的。她醒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窗帘被他关着,屋内一片漆黑,看不出是几点。 褚雾雾试图起来,发现身体也很沉,腰肢、大腿酸酸的,没什么力气。 她来不及去看时间,朝着电视走去。电视柜上摆着一盆鲜嫩的绿植,叶子繁茂。 她从中取出了藏在里面的摄像头,收了起来。 褚雾雾退了房回到出租屋。家里同样漆黑一片,空气泛着丝丝寒意,不过,七只猫儿纷纷将她围了起来,大多数是橘猫,有一只黑猫。 “喵~” 她露出久违的微笑,蹲下来摸了摸她们,“宝贝,饿了吧。” 她给这些宠物添猫粮,换猫砂。清理了沙发,已经是深夜了。猫是吃饱了,她还饿着呢。 褚雾雾从茶桌底拿出了一桶泡面,没急着泡开,从背包里取出内存卡,电脑,开机,输密码,插入内存卡。 一想到即将要面对的画面,褚雾雾胃里突然涌着一阵恶心,手指停顿在半空中,一时没有其他动作了。 手机此刻响了起来。 被打断的感觉总是很不好,褚雾雾皱起了眉,瞥了眼屏幕,是霍辞。 她没接。 铃声来回响了叁遍,最终安静了。 褚雾雾没再犹豫,利落点开录制的视频,快进到有霍辞的画面,静音、仔细地看了一遍。 “开什么玩笑。”褚雾雾将电脑扔至沙发,面露痛苦,眉心紧锁地盯着最后的画面。这么高清的设备,脸都没拍清楚,正好被一片该死的叶子挡住了。 褚雾雾差点没气昏过去,反复拉进度条,哪怕有一段能用也好。然而,这角度像是在跟她开玩笑似的,一张霍辞的侧脸都没拍到,不是拍到后脑勺就是脸被挡住了。 她自认做事细心,做重要的事之前会反复确认。没想到凌晨的时候,一时疏忽睡了过去,没确认好画面,还真就没拍到。 “蠢死了!”她暗骂了声,声音渐渐增大,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蠢死了蠢死了蠢死了。” 手机又响了。 她眼神凶狠地看着屏幕,过了一分多钟才接起电话。 “喂。”口气也不好了。 “怎么不接电话?”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传来,咬字清晰,声线低却不含糊,很好地彰显着声音主人的涵养和温润。 褚雾雾却懒得再装了,她躺倒在沙发上,声音和表情一样接近冷漠,“有事?” “生气了?”霍辞坐在车内后排,温度适中,空间安静,能清楚听到她的声音。 “你有事吗?”言下之意,没什么事别打扰她。 他倒是开门见山,“我想见你。” 褚雾雾平静的双眼终于起了一丝涟漪,第二次机会。 她没思考太久,回他,“时间?地点?”她刚退了房,再定回那间吗。 “现在。”那边沉默了会,“先见面吧,见了面再说。” 褚雾雾顿时没了兴致,现在就见,地点也不知道,她上哪准备去,“算了,我累了。” “那么,你想在哪?”霍辞出声问,这种事上一向不喜欢被安排的他,第一次做出了让步。 褚雾雾眼睛转了转,甩了附近的酒店地址给霍辞,附带消息: [一个小时后] [好。] 褚雾雾二话没说,不顾身体的酸软乏累,拿着设备往酒店跑。 这一次,她不能再出差错了。 褚雾雾跑到酒店火速开了个房,房间没早上的宽敞,但也干净明亮,转悠一圈,终于在床头找到绝佳的位置,隐蔽,绝不会被发现。 褚雾雾并没有等太久,半小时不到,敲门声响了。 她去开门,霍辞重新出现在了她眼前。 一袭硬挺的西服,墨绿色的领带系在平整的领口,一股淡淡的酒味和香水味,看着像刚参加完什么盛宴。 霍辞双手插袋,站在门口等着,看到褚雾雾开了门,才微微一笑,伸出手抬了抬她的下巴,侧身进门。 褚雾雾很不喜欢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抬她的下巴,再加上他嘴边的微笑,不是调戏又是什么。 但她没表现出来,随他进了房间。 这人精力真够充沛的,早上刚做,晚上又做。外表再怎么斯文,脑子里全是这些破事。 名副其实——衣冠禽兽。 褚雾雾跟在霍辞身后,只见他走到床边,只停留了片刻,转身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后,朝她招了招手。 她走到他身边,“你…不先去洗澡吗?” 霍辞抬眼望了望,目似深渊,“坐上来。” 褚雾雾看了他一圈,除了他腿上,这单人沙发并没有还能坐下的地方,或者,他会给她挪个地。 “没听见?” “坐哪?”她问。 “你说呢。” “……”褚雾雾鼓着嘴,不说清楚谁知道坐哪。 她分腿坐到他的大腿上,与他静静平视着。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她清楚看着他秀气的眉眼,高挺精致的鼻梁和薄润的红唇。这个男人,论长相的确出众。作为霍家唯一继承人,坐拥几百年也花不完的钱。 难怪有了未婚妻,女人也从不间断。 “帮我脱衣服吧。” 褚雾雾只当完成作业,面无表情地“喔”了一声,给他脱掉领带,外套,再一个个地解开衬衫纽扣。 “雾雾,”他始终端详着她的脸,目光如审视一只猎物般危险,“愿意跟我么?” 褚雾雾以为自己听错了,迟迟没解第二颗扣子。跟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好笑。 霍辞很快赤裸上身,“不考虑一下?” 褚雾雾终于抬眼,“问过你的未婚妻了吗,她不用考虑一下?” 他眯了眯眼睛,嘴边噙着含义不明的笑,“你对我蛮了解的,我还以为一无所知呢。” 褚雾雾无话可说了,她只想进入正题,速战速决! 霍辞却拉她去了浴室,放洗澡水的片刻,将她身体摸了个遍。 水渐渐蓄满浴缸。他在水里入了她。 “嗯……”褚雾雾一脸不情愿。 “到床上好吗,”她加了个解释,“水里不舒服。” 霍辞没有应她,合着眼,像在闭目养神。褚雾雾动了动腰,见他仍没反应,于是提了身子要走。 “乱动什么。”霍辞一把将她拉了回去,用眼神警示,“坐好。” 他正注视着她,包括身体。她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目光不再如今早那样胆怯,平静地对着他的眸子,即使他的手很不老实,她面色也一如平常。 “进步挺快。” “……” 她直着腰,任双乳在他手心揉捏,“要不还是回床上吧。” “这不能做?”他动了几下,肏到里面愈发舒心。 褚雾雾咬着唇,他涨硬的阴茎顶着她,逐渐的欲罢不能,“回床上。” “真麻烦。”霍辞稍显不悦,却还是从水中捞起了她,抱出浴室走到床尾。 她全身湿漉漉地被放到了床上,霍辞也是如此,大滴水珠从身上落到了她的身上。他再次进来了,并且毫不费力。 褚雾雾躺在床中央,小腿露在床尾外,她安静等着霍辞下一步地律动,却迟迟没等来,只见他目光全在正前方。 褚雾雾手心一紧,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扭动腰肢,想引回他的注意。 霍辞是动了,视线却仍一动不动地聚集在了床头的位置。 褚雾雾心头一紧。她没藏好吗?怎么可能? 她伸了双腿,勾引般地夹住他的腰,声音也变得谄媚了,“看什么呢?” 霍辞没有说话,她却愈发地不安了,细细观察他的深情,忍不住喊了喊他,“霍辞?” 他突然退出了她的身体,抓起薄被扑到了她身上。 褚雾雾眼前一片漆黑,刚从被子露出来,身体腾空而起。 她被霍辞抱了起来,身上的被子裹的她喘不过气。 他把她放到沙发上,捡了她的衣服,一件件扔给她。 “穿上。” 褚雾雾看了看摄像头的位置,又看了看他的神色。依旧不能确定他是否察觉了。 她试探着问,“你…看到什么了吗?” “我看到……”霍辞眼神变得神秘,若有其事地靠近褚雾雾。 褚雾雾紧张的声音也变小了,“嗯?” “你胸真小。” “你无不无聊!”褚雾雾恨不得手撕了他。 一点也不好笑。 然而,她见霍辞已经穿好了衣服,一如刚出现时的样子,然后,也替她穿回了衣服。 没等问清楚他想干什么,她便被他带上了车。 她和他坐到了后排,连司机是谁也不知道,车子一路飞驰,道路越来越僻静,直到抵达一座私人别墅,外观壮观大气,宛如童话故事里的城堡。 霍辞牵着她的手,刚下车,车子便消失在视线里。 褚雾雾左顾右盼,“这是哪?” 霍辞淡淡一笑,“我家。” 褚雾雾瞪着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她立刻甩开了他的手,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必须、马上、立刻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他。 她绝不会参与到他的生活,哪怕只是一点点。 5.做 “我要回去。”褚雾雾认真地跟他说。 “确定?” “确定。” 花园内灯火通明,门外冷清萧瑟,树木丛生,她和霍辞站在门边,大门密码只输了一半。 这地方看不出具体是哪,但必定远离城市,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车。 褚雾雾见霍辞没动静,便找出手机导航,打车回家。他们本来就是简单的约炮关系,她不愿意,他也不能强迫。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强迫的人。 “如果我想继续呢?” 褚雾雾刚打开手机,就听着他靠近的声音。 他靠的极近,脚尖顶着她的脚尖。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这可是在他家外面。 虽然环境极为清净,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突然出现。 褚雾雾退后了几步,霍辞也贴了上来,她被他抵在大门后,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心慌乱了下,“改天。” 她解释,“在酒店就挺好的。下次吧,下次如果你想的话再约……” 她抿了抿嘴,侧着身,试图从狭小的间隙离开。 霍辞一把抓住褚雾雾的手腕,同腰一起抱着,将人扯了回来。 他突然笑了,笑容里虽没有一丝感情,但却是由心而发。 他笑自己,竟然会在酒后在自家花园的墙角做着这么无聊的事。 霍辞眼神微转,泛着凛冽的光芒,“不要让我浪费时间,好吗?” “听话,”相比周旋,他更喜欢直截了当,但他没有做什么,仍耐心劝着,“跟我回去。” 看出了褚雾雾的担心,霍辞贴心地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鬓角,“这里只有我和你,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其他人支走了。”细滑的指腹抚过她的脸,她的额角。 褚雾雾轻轻仰起头,望向了他的双眼。 此刻的霍辞,双目柔情似水。 她好像听到心脏咯噔的一声。 “你家里人呢。”褚雾雾没有因他给予她一丝温柔而失去理智。 她可不想被人抓头发、扯衣服,骂她是第叁者,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不应该是现在。 “我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霍辞轻声地解释,“他们不在这。” 褚雾雾突然就醒了。 是啊,霍辞应该比她更谨慎,小心。她为自己的担心而羞愧,她见不得人——有人比她更知道这一点。她悄然眨了几下眼睛,泛起的所有情绪转瞬即逝,“那我们进去吧。” 霍辞以为要哄她要花个十来分钟,没想到她转变那么快,惊讶之余又理所当然,下一秒,牵起了她柔弱的手,“好。” 褚雾雾没有拒绝他牵手的行为,进了大门还需走一段路。进去了才知道,豪宅有很多房间,大厅陈设偏复古,上了两层楼梯,又转了好几条走廊,才终于到了。 “你住这里,不会迷路吗?”褚雾雾第一次见到这么奢华的地方,所见的每一个物件能感觉出价值不菲。 初中的时候隐约知道他们有钱,亲眼看到才知道,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褚雾雾目光扫过着墙上高挂的古典画,金黄的璀璨吊灯,密实细腻的红木家具,似乎飘着淡淡檀香。 “小时候会。”霍辞喜欢看见她眼睛里的新奇,喜欢看她小心翼翼打量周围。 霍辞喜欢观察褚雾雾,没想到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她就在眼前,近的伸手就能碰到。 他横抱起褚雾雾,将她放在自己的大床上,压在她身上,毫不掩饰地打量、审视她的脸庞,亲手丈量她的身体。 他记得,初中发校服的时候,她没有选女款,选了和男生一样穿的黑长裤。 她总穿着宽大的衣服,头发随意地梳起,裤子也是肥肥大大的,真像个假小子。 就是这样的假小子,一入校,成绩碾压他整整一年。他成绩单上的排名从数字1变成了2,直到毕业考也没变回来。 褚雾雾躺在大床上,又软又舒服,要不是霍辞的视线一直压迫她,她真想在这里好好滚几圈。 “看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地喊了喊他,“我脸上有东西?” “真不认得我?”他一直盯着她,视线一动不动的,“霍辞。” 褚雾雾嘴巴比较干,笑的弧度浅,“认得。” “谁不认得你呀。” “你可是,”她说,“‘大校花’的男朋友。” 初叁的时候,褚雾雾爸爸的老同学丁叔叔晋升校长,丁叔叔见她没人照顾,安排她转了学,又安排爸爸到市里最好的医院医治。 成绩上,她从未辜负过爸爸和丁叔叔的期望,进了校一直保持第一,总分第一,全科成绩第一。谁也无法超越她,有跟她并列第一的,但次数不多。 “胡言乱语。”霍辞立刻反驳,“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一样早恋吗。” “呵。” 不承认算了。 褚雾雾不想做,所以跟霍辞聊多了两句,聊完却陷入了懊悔。开始第二次的接触,根本不在她计划范围内。 他看起来却兴致正浓,熟稔地脱掉她身上的衣物,解内衣的手法更是熟练。她赤条条地平躺在他眼前。 他的欲望实在强烈,早上的酸痛还未缓解,他的身体又紧实地贴了上来。 这回,几乎是什么姿势都试过了。 做到后面,她身体死鱼一样瘫软着,懒的应付,也懒的有反应了。 虽然花样多,她庆幸这男的没有恶俗的癖好。 霍辞一点点吻着她的身体时,她忍不住问了,“你不累吗?” 他也已经射了,按道理已经进入贤者模式,嘴唇却一直没有停止,亲着她的身体,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像在费劲心思取悦她的身体,又像是……取悦她。 这种亲昵,让她产生了他们是情侣的错觉。 “不喜欢?” “嗯,”褚雾雾用尽最后一丝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喜欢。” “不要这样。”她缓缓开口。 他们甚至情人都算不上。做完了,就完了。 褚雾雾没等身边人的回应,合上了沉重的双眼休憩,自顾自说,“你对情人很好吧,怪不得她们愿意跟你。” 飞蛾扑火地跟着,不求回报,不问结果。 她免不了俗,对他忽然燃起了一丝八卦之心,精神也恢复了些,“你最喜欢哪一个?” 她是从余卿卿那开始了解到霍辞的。 从平面模特成为国际影星,余卿卿只用了不到两年,大学还未毕业演了叁四部电影,票房总和超百亿。 造势、为她撑腰的幕后老板是霍辞的绯闻满天飞,余卿卿从没否认过。 狗仔开始扒霍辞的情史,除正牌未婚妻外,在余卿卿之前也有一辆个,不过她们不在演艺圈,资料不多,这些新闻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媒体的镜头总是聚焦在,情人余卿卿和霍辞未婚妻的明争暗斗。 有的说霍辞最喜欢余卿卿,不然不会豪掷千金捧她,也有的说什么余卿卿,张卿卿的只是一时兴起,他有忘不掉的心上人,也有站未婚妻的,婚约从女方成年就开始了,要真不喜欢早推掉了。 也有说霍辞谁也不喜欢,只喜欢他自己。褚雾雾深深同意这个观点。 褚雾雾躺了一会,猜测道,“你的未婚妻?” 霍辞一直没有回答,也没有出声,甚至呼吸声也听的不清楚了,如死寂一样安静。 褚雾雾浅浅地吸几口气,她是不是有点毁气氛,问这种问题,是有些超过炮友的界限了。 “当我没问。”她缄默了,蜷着身子,眯眼歇息。 “算你聪明。” 霍辞重新刚刚暂停的吻,从耳根吻到嘴角,又从嘴角亲到唇中央。 他从身后捏起褚雾雾的下巴,舌尖撬开了她紧抿着两片唇瓣,触碰、挑逗、用力吮吸着她湿软舌,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褚雾雾明明有一双灵动聪慧的眼睛,却喜深藏不露,深谙一切,只偶尔露出一丝好胜。大多时候平静似水。 霍辞吻到她脖子的时候,褚雾雾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越亲嘴反而越干,她咽了咽口水。 褚雾雾看他似乎兴致正浓,斗胆追问道,“你们感情好吗。” “挺好的。” 挺好的……那是怎样的好? 即使养情人也能包容,即使约炮也能包容? 她果然达不到他的“层次”,无法理解。 霍辞勾着她的腿弯,又进来了。 褚雾雾不可思议地看着霍辞,下面正被他一寸寸地进攻进来,他又要开始了。她还来不及推走他,他已经完全容了进来,动着腰浅浅地抽插着。 她扭着眉头抱怨道,“你不累吗?!” “这么年轻就不知节制,你也不怕中年阳痿。” 听到这话,霍辞不仅没生气,反而不自觉地笑了,露出的牙齿整齐又洁白,身体不忘九浅一深地律动着,“你是关心我呢,还是关心你自己呢。” 有什么好笑的。 她只觉他的笑刺眼,翻了个白眼,双腿无力挂在他臂弯,没好气催促他,“你快点结束,太久也是一种病,懂吗?” “我可以现在就射,如果……”霍辞埋下头,紧贴着她的耳侧,嗓音像换了个人,低沉沙哑的不像话,呢喃道,“你让我射在里面的话。” 是她听错了。 还是他疯了? 6.睡 褚雾雾确认她没有听错,也没有幻听——他说他想射里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推开了这个重物,连滚带爬地逃离这个危险人物。 霍辞没想到褚雾雾会有那么的反应,抓着被褥躲到了墙角,双眼写满了恐惧,对他的恐惧。 他问,“你很害怕?” 褚雾雾的眼神变得犀利,视线往他的胯下探了探,幸好,他的套还戴的好好的。 但她也没有放松警惕,他稍一靠近,她竖了自我保护的警戒。 要是不小心怀了霍辞的孩子,她可能会立刻去自尽。 “只是开个玩笑。”霍辞试着接近她,“不要当真。” “一点也不好笑。” “你说的对,”他一边附和她,一边从床上下来,一步步靠近,“一点也不好笑。” 霍辞反问,“我哪次的保护措施不是做的好好的?” 这句话倒是真的。可她才第一天见他,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低俗的恶趣味。 “过来。” 褚雾雾没有过去,远远盯着霍辞。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你真的为了钱?”他修长的手抚过她的发丝,眼里貌似升起了一丝怀疑,“有了我的孩子,你会得到更多。” 他的手指偶尔碰到她的脸庞,连皮肤也颤了颤。褚雾雾努力压下心里的颤栗,搬出最初的说辞,“我只要读书的钱,不用什么荣华富贵。” “读书,”他的双眼变得如此敏锐,“读完书以后呢?不也要工作、赚钱?” “你这样的表现,我很难不怀疑你接近我是不是有其他意图。” 听到质疑,褚雾雾反而理直气壮起来了,仰着高高的头颅,“怎么,你不应该早调查过我了吗,我就一个普通贫民,偶尔想不劳而获赚点外快不行吗?再说,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贪心的,我毕业了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他淡漠的神情出现了些许笑意,“我又没说什么。” 褚雾雾认真看着他,说,“约完这次,我们不要联系了。” 霍辞淡淡的眼神停在褚雾雾双眼,目光稍顿了下,片刻,才开口,“好。” 霍辞答应的比想象中还快,倒显得她反应过激了。 他走到她面前,将她抱回到床上。 褚雾雾贴着他的胸口,脑里忽然升起另一个想法——他该不会把谁弄怀孕了,才这么快转向她的吧? 回想联系他的前两个月,一路过来平顺的可怕,刚加上微信,没聊多久就谈妥了。 这个想法让褚雾雾毛骨悚然,汗毛直栗,“走开!” 她从他怀里跌下来,在床上滚了几圈,“不要碰我。” 霍辞双手撑着,隐隐跳动的太阳穴表现了他的不满,“又怎么了?” “你,你……” “我什么?”他似乎也没了耐心,口气不悦。 “你是不是把哪个女人弄怀孕了?所以暂时拿我做替补?” 倘若真是这样,那他就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渣的人了。 “你脑子是不是有坑?”霍辞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屈着手指扣了扣她的头。 褚雾雾吃痛地看着他。她仍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你那么多女人……保不准早就当上爸爸了你还不知道。”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似乎在忍耐什么。 “少看点八卦新闻,媒体写的垃圾你也信,脑子呢?”霍辞再也端不住,不断揉着跳动的太阳穴。 “我只交过一个女朋友,一年前早就和平分手了。不算你的话现在是单身。怎么,你想当我的正牌女友吗?” “呸。”满口谎言。光有未婚妻这件事就可以戳穿他一千回。 霍公子的撒谎水平未免太糟糕了。 “不信?” “你把我当傻子呢。”她睥睨着他,“尤里娜呢?” 尤里娜是霍辞公认的未婚妻。 褚雾雾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脸色很快僵了下来。提到这个名字,心里的恨像大暴雨里的井水,无穷无尽冒出来。 褚雾雾努力地克制着表情,不让霍辞察觉到她的变化,“不敢提了?” 霍辞神色倒是平静,脸上丝毫不见心虚,“娜娜是妹妹,不是未婚妻。” “我没有未婚妻。” 褚雾雾努了努嘴,这答案狗都不信。 “你对我的误会貌似有点大,”他同样侧目而视,“没说假话。” 褚雾雾撇开脸。她并不想了解他,也不会再了解他,她只相信自己的选择,并坚定走的路。 经过这段插曲,褚雾雾已经乏味了,她以为霍辞亦是如此,没料到恰恰相反,他又进来了,体力丝毫不减。 “好烦呐你。”她恼他,连好脸色也懒的装了。 霍辞静静垂下眼帘。 褚雾雾那张脸垮的不行,但他兴致并没有减下来,往身下两条细腿间看去,私处已经被操的更红肿了。他也不想放过她。 四、五分钟过后,柔声细语的呻吟再次断断续续地从褚雾雾嘴里溢了出来。 标致小巧的五官渐渐扭曲了起来。 霍辞平静地勾着唇,他很是满意这由心而发的呻吟声。 褚雾雾身体随着他的律动而摇晃,目光迷离恍惚且涣散,连霍辞的脸,脸上的神情也看不清了。 性爱是一种毒,这毒让大脑短暂的遗忘,身心麻痹。 “我真的难受,霍辞——” 所有动作戛然而止——只剩下空虚的感觉。好似正强烈跳跃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忽然破裂了般,掉落、消沉了下去。 褚雾雾不想,却不得不承认——抽烟让呼吸上瘾,性爱让身体上瘾,太舒服了。 所有冲撞再次启动,霍辞动作又快又狠,一遍遍地顶着敏感的那处,有力的手心压肩头,固定了她的身体。 它缓解了由心而生的痒意、渴意,身体好像一片终于迎来狂风骤雨的干涸地。 太舒服了。 舒服到,褚雾雾甚至不知道自己正扭着身躯迎合霍辞,也顾不上表情控制了。 真上瘾了。 她享受着这短暂的几分钟,除了快感,谁也进不了她疲惫、肿胀的脑海和身躯。她好像孤身一人进到了失重的世界。 一个温柔有力的怀抱在迎接她,拥她入怀。 她试图睁眼看清他的脸,却发现自己已经累的睁不开眼,眼皮沉沉的。 没几秒,褚雾雾惬意地睡着了。 褚雾雾合着眼,嘴里微笑着念出他的名字,“天天……” 她声音迷迷糊糊的,软软的,饱含撒娇,“我好困。” 男人没有回应。 7.睡 她实在不该来到这里的。 褚雾雾小心推开霍辞的胳膊。天色灰亮,她竟安然睡了一夜。 大概有半年多没有睡的这么安心了。 可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环顾了一圈房间,竟不知自己该干什么了。 她低头看了看那个男人,他面容平和温润地侧躺在床,受过的礼仪大概深入了骨子,睡姿也维持的如此优雅。 想着这么早外面应该没人,她穿回了衣服,拿上随身物品走出了房间。 只可惜,她还是迷路了。在相似的楼梯转了两圈,以为下了楼,却好像不是昨晚的大厅,像是另一个会客厅。 独自站在宽阔寂静的这里,她不免心慌,警惕地时刻环顾四周,生怕遇到别人。 她小心地推开了一扇厚重的门,眼前的景象是她做梦也梦不到的宏伟,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宫殿。书柜累的极高,连接着天花板。 她和男朋友曾聊过,她觉得如果世界的另一端有天堂,它一定是图书馆的模样。 她喜欢看书。脚步被深深地吸引了去,连出门的心也被抛得远远的了。 “我看一眼就走。”褚雾雾低声跟自己解释。 # 霍辞翻身时捞了个空,忽的就睡不着了,猛地从床上惊醒。 在监控屏里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心才放了下来,穿过走廊去找她。 褚雾雾看的如此专注,连有人站在身后都不知道。 霍辞轻咳一声,“嗯哼。” 褚雾雾“啪”的一声合上书,“你醒了。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霍辞瞥了瞥她手上的书,“看的什么?” “没什么。”褚雾雾把这本关于中医的书放了回去。 男朋友患的是骨癌,硬撑了八年,到了晚期癌细胞扩散到脑部,医生宣告无力挽回时,止痛药也已经止不了痛了。 那段时间,她跟所有病患家属痴迷中医,与天地祷告,给他熬制了各种偏方,日日烧香,夜夜祈福。 “你这什么都书有啊。”褚雾雾小声地感慨,“真好。” 她小时候的梦想之一,就是有看不完的书。 “我能给你造一间这样的。”他停顿了,这两秒的停顿下隐含的是彼此心知肚明的条件。 褚雾雾干笑两声,笑声里明里暗里都在拒绝,“图书馆有的是。” “吃东西了吗?” 褚雾雾摇了摇头。霍辞带她下楼,左转右转来到另一个客厅,开放式的厨房,有一个超大的冰箱。 他挽起了袖子,“等着。” 褚雾雾摆了摆手,“我现在不饿。要不你现在先送我回去,或者,我自己先走?” “不行。”霍辞冷言,“我第一次给人下厨,不饿也得吃。” “……” 霍辞端来两个盘子,一个放到了她面前,上面的汉堡比拳头还厚,飘荡着浓厚热气和牛肉香味。大早上吃肉,够奢侈的。 他双眼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褚雾雾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一脸平静,说,“好吃。” 说完又问,“我吃完可以走了吗?”好吃是真的,想走也是真的。 在他家大摇大摆地吃东西,她都觉得自己过分。 霍辞没有应话。 她坐在椅子上等着,等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等他将碗放到洗碗机和消毒柜,又等他换了身运动衣去健身房健身。 他运动完满头是汗,白皙的脸泛起红色,“等我。”他到浴室,很快洗了个澡出来。 一出来,他便问她,“会打网球吗?” 褚雾雾从健身房的落地窗看到了外面的网球场,果断地回他,“不会。”她连球拍都没摸过。而且时间已将近中午,日光正烈,她才懒得陪他去打球。 “羽毛球呢?” “不会。” “那你会什么?” “我啥都不会。”褚雾雾脸上写着无聊。 尽管很无聊,她也只想回去自己一个人待着,不想陪他,更不想说话。 她随口回了句,“我只会睡觉。” 说完,霍辞愣了。她也愣了。 她所说的纯粹是字面意思,可从他脸上隐约的笑看得出,这货肯定想歪了。 “你别多想。” “我想什么了?”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张扬、灿烂,话锋忽然一转,“一起去游泳吗?” “不会。” “我知道。”初中的时候,水上运动会班级间的划艇比赛,作为计分员的她跌落水中的糗样至今还印在他脑海里,实在难以磨灭。还是他把她救上来的。 当然,当时场面混乱,他知道她早忘了。 霍辞扛起她,“我教你。” “不需要!”褚雾雾没这么有闲情逸致这时候学游泳,而且是跟霍辞学,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她攥紧拳头不客气地猛锤他的后背,“赶紧放我下来。” 霍辞让她换泳衣,她不换。他说,“那就这样游吧。” 霍辞当着她的面换上短裤,她看惯了他的裸体,心里毫无波澜。 “噗通”一声,当着褚雾雾的面,霍辞像鱼一样身体划过一道弧线,灵活地跳到了泳池里,他张开手看着她,“下来吧,我接着你。” 她扭头就走,虽然不知道出了这个游泳室会到哪,她一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在陪他玩耍上面。有这时间她可以多看点书了。 “你敢走,我马上向所有人公布我们的关系。” 他好整以暇地抵在岸边,“你觉得,媒体会怎么形容你?褚小姐?” 褚雾雾难以置信刚刚听到的话,脚步滞在了原地。 “过来。” 平淡的两个字,褚雾雾听出了极大的威胁,她缓缓转过身,垂眼看着水里的他,“你认真的?” “你试试。” 褚雾雾又怎么会冒这个险,她强忍着怒气,沿着岸边伸出了脚,水刚没过脚踝,手没撑住滑开了,噗通一声,以最不雅的姿势掉入了泳池。 她跟泳池好像有仇,一生中唯二的两次都以不好的姿势掉进了它。 第一次见到泳池是初叁转进新学校后。 她不会游泳,人也比池水矮,尽管鼓起勇气报了名,班主任没让她上,只安排她负责当拉拉队的队长,兼当计时员,负责记录时间,记录每个班的排名等等。 最后一天,他们班只要赢了四百米划汽艇接力的比赛,就有望超过第一名拿到水上运动会的冠军。 班主任很激动,同班同学很激动,她也很激动。一激动,她没站稳,加上背后又不知哪个同学碰到了她,她仓皇地跌进了泳池。 挣扎了一分钟之久,岸上的同学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后来,她是被一个接完力的男同学救上来的。 那件事给她留下了阴影,宁愿绕道而走也不要经过体育馆。 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重蹈覆辙。 泳池比想象的深,她一米六五的身高竟踩不到底,慌乱地扑腾着手臂。幸好没一会儿,霍辞便出现将她提了起来。 她顾不得擦掉近到眼里的水,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霍辞把褚雾雾的手臂扯开,挂到了自己的肩头上,“旱鸭子。” “说了我不会游泳!”褚雾雾瘦弱的双臂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缠在他的脖子上,就差勒死他了,“你想淹死我吗。” “我会不就行了吗。”他说。 “是是是,”她看着霍辞,不忌讳道,“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如果我死了,那你会为我伤心吗?”他的眼里似乎流出一丝的柔弱和温情。 褚雾雾避开了视线。 她不知道他这么问的含义,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如果她没有一个刚过世的男朋友,应该不会这么避讳“死亡”这个话题吧。 这个世上,值得她流露悲伤的人早已回归尘土,先是父亲,再是男友。 霍辞是个聪明的人,从她克制的表情获悉了答案,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便不再追问。 他抱着她,让她双手扶着岸边,“放松身体,脚离地,重心放在腰上。” 褚雾雾看了看他,照做了。然而,脚刚腾起来,身体就沉了下去,还是霍辞把她捞起来的,“不行的,我会沉下去。” “才试一次就说不行,这是你吗?” 褚雾雾又看了看霍辞,只见他的目光坚定,他好像很相信她。 她的自信只建立在自己熟悉的、喜欢的领域,对于不喜欢的,没有兴趣的,向来避而远之。 她抿起嘴,“你懂个锤子。”说完,试着将身上的重量移到身体上半部分,头也跟着浸到了水面上。 神奇的是,她竟然没有掉下去了,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这是她从不敢想象的画面,眨巴眼睛雀跃道,“我浮起来了。” 她忘了自己还在水里,说的话咕噜咕噜冒在了水里,没控制好身体重心,又沉了下去。 霍辞手臂早就挡在褚雾雾腰下,一掉就将人拎起来。 “我能浮起来了!”她下巴没在水中,只露着一对放光的眼睛看着他,里头满是欣喜,“游泳那么简单啊。” “你以为呢。”他总算亲身见识到了,她学东西很快,“学换气吧。” 他教她换气,蛙泳。花了二十分钟不到,她已经能自己游出去四五十米,还不忘回过头看他,一脸的洋洋得意,“我厉害吧。”回声一遍遍传来。 “厉害。” 霍辞整个人没入水中,潜泳到了褚雾雾的身下,他横腰将她抱了起来。 褚雾雾对他的举动不明所以,“你干什么?” “试试你的憋气能力。” “嗯?” 话音一落,霍辞嘴角微微上扬,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笑,下一秒,他将她整个人放入水中,为防止她自己浮起来,整个身躯将她压了下去。 褚雾雾的瞳孔第一次放的如此之大,还没弄清状况,整个身躯和霍辞一起浸到了水池底,他的唇不轻不重地贴了上来。 她一开始紧闭着嘴巴,手脚并用地推走他,挣扎了几回,不仅没有任何改变,体力就已花的差不多了。 霍辞在水里灵活的很,动作比在岸上还游刃有余,两叁下就抓住、禁锢了她的手腕。 她体力不支,只能委屈地任他摆布,肺里的氧气也渐渐耗尽,才明白这个吻的用意,为了不被溺死,她稍稍张开了唇瓣,从他那里吸食宝贵的氧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她上了岸,有他好看的。 褚雾雾一直没能上岸,好不容易和霍辞双双浮出水面。 男人那该死的性欲来的既突然又不分场合。 他把她拉到水池墙壁边,半裸的身躯抵挡、压着她,开启了新的热吻。 “怎么办,雾雾,”霍辞低沉的声音在耳旁萦绕,“我又想了。” 雾雾。 除了霍辞,没人这么叫过她。 这两字,如果说的快,或者吐字不清容易变成滑稽的拟声字,初中时因为名字被嘲笑过不少次。 段天天叫她小雾,正如她叫他小天。 小天与小雾。 褚雾雾盯着霍辞,可能因为声音好听,音调拿捏的好,这么叫她的时候,她竟没有反感。 她不假思索道,“你还挺会调情的。” “只是不知道,”她眼神微变,“你在你的未婚妻面前,也是这样表现的吗?” 霍辞停下了亲吻,迷离的目光渐渐清晰,然后,变的极度冷漠。 褚雾雾看见霍辞脸色的变化,不仅没转移话题,反而愈发地好奇了,她再进一步冒犯会怎么样。 她笑了笑,恶毒问道,“我和尤里娜的身材,谁好?” 霍辞突然放开了她,双臂一撑,从池水跃了出来。 “怎么?”褚雾雾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他坐在了岸边,俯视着浸在水里的她,“适可而止。” 嚯。刚刚在暧昧调情,转眼“适可而止”了。越是这样,她愈发想在他雷区上跳舞。 褚雾雾一脸无辜,尖着嗓子,“霍先生,请问您是生气了吗?” “一开始我还不确定,”霍辞顿了顿,低眸看她,不一会儿,嘴角轻轻上扬,轻笑出声,“现在明白了。” 褚雾雾蹙起了眉,不解道,“明白什么?” “你猜。” 霍辞落下轻飘飘的两字,转身走了。 褚雾雾身高不够,光凭臂力根本跳不上岸,等绕一大圈上了岸,那男人早就没影了。 转移话题! 8.念 天黑前,褚雾雾独自回到出租屋。 房子租期将至,半年的休学时间即将结束。 她要回学校了。 褚雾雾蹲坐在空旷的客厅,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祖宗将沙发垫刮的不像样,满地的排泄物,猫毛和难以忍受的异味。 她原本打算先扫地,换沙发垫子,再捡些要带去学校的东西,换季衣服,文献,教科书,日用品…… 她挪了下位置,身体突陷疲累,毫无力气地蜷缩到沙发角,她便知道,今晚注定是不太平静的。 她从未否认过,人生中有一些时间是孤独的,是需要独自承受的。 可小天走后,孤独与伤痛以她不能承受的力量反复击穿她的心脏。 她知道需要帮助了。 褚雾雾摸索到手机,手指头颤颤巍巍点开通讯录,翻了两页,她拨通了陆萌电话。 “小雾!” 陆萌站在饭店门口,和她站在一起的是同社团的两个姐妹,赵珂珈,徐瑶。接到褚雾雾电话时,她就决定叫上她们。 褚雾雾没想到赵珂珈和徐瑶会来,她们家比陆萌远多了。 “雾姐一个电话,千军万马来相会。”赵珂珈率先上前抱了抱褚雾雾。 她关切道,“你还好吧?” 褚雾雾紧抿着嘴,笑的比哭还难看,“好的很,走,吃饭。” 出发前,明明有很多想诉苦的话,进了包厢坐下,看到她们投来的关切眼神,却忘记该从哪说起了。 她取了只烟,“你们先点菜吧,我上个厕所。” 陆萌想跟着,被赵珂珈阻止了,她说,“等你,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哈。” 褚雾雾是她们神一般的存在,大一自带帅气的男朋友,今年物理协会会长兼学院学生会主席,最神的是,身兼数职的情况下,成绩依然保持全院第一,其他大大小小的奖项也拿了个遍。 她们创新学分还是蹭了她写的论文。 褚雾雾回来了,看到她们叁正聊的正火热。 “雾姐,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陆萌问她。 “准备了,就这两天吧。”她回答。 “真好,那你得指导我们论文啊,我们都要被逼疯了!” 褚雾雾应了声,看到服务员上了一箱啤酒。她一边开瓶盖,一边听她们闲聊,主题围绕写论文,实习很无聊,未来去哪个城市就业等等问题。 不知不觉的,又喝了好几瓶。她已经分不出是谁在说话。 “雾姐,你呢?去哪,本校?” 褚雾雾摇摇头,说,“出国。”这是她和段天天从大一就商量好的。 褚雾雾又想到了过去,想到了他。她突然沉默了,看到徐瑶的纸巾递到眼前,才知道自己在流泪。 褚雾雾再也克制不住,抱着双膝低声啜泣。 “宝贝,”赵珂珈忍不住湿了泪眶,“都会过去的。” “我都知道。”褚雾雾哽咽道。她做好了独身一人的准备,爸爸走的那天她没什么感觉,小天走后她才真正意识到,她是一个孤儿了。 真的很难熬,每分每秒都很难熬。 “以前没感觉自己是孤儿,现在感受到了。” 陆萌眼中的褚雾雾永远是乐观积极的,好像什么也难不倒她,看到这么脆弱的她,震撼又心疼,“胡说,你有我们!你不嫌弃的话,我当你亲妹妹。” 赵珂珈和徐瑶纷纷附和。 褚雾雾冷静下来,有人能陪陪她就已经知足了,她不想毁了她们心情,更不想絮叨内心的痛,“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褚雾雾脸上,迅速恢复先前的模样,再找不到一丝难过神情。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似乎掌握了在反复疼痛中熬过时间的方法…… # 另一边,霍辞接到了“必须回家”的命令。 “先不问你为什么突然回国,”姚戚坐在客厅沙发中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是准备不读书了吗?” 霍辞想开口,看见她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副审犯人的样子。 他突然不想说话了。想点泡茶喝。 “就算你不回去,也得跟娜娜解释解释吧,知不知道她很担心你?” 霍辞始终沉默,自顾自烫杯、洗茶。 “你就是这么对自己未婚妻?”姚戚把手机递到他眼前,“马上给娜娜报个平安。” 第二次斟上沸水,霍辞停下手上动作,直视着她,“我的未婚妻?” “不是你的未婚妻吗?”他的目光冷冷越过她,端着茶壶,转身离开。 “只是让你打个电话,就要这么跟妈妈说话,是吗?” 霍辞无奈冷笑,怎么好像受害人成了她似的。 “娜娜是霍家儿媳妇的不二人选,你什么时候能正视这一点。” 霍辞回到卧室,抵上门,一字一句道,“霍家的儿媳妇跟我没任何关系。” 姚戚吃了一道闭门羹,仍不死心,“给你定了明天的机票,立刻回去上学。” 霍辞品茶的心情顿时没了,了无生趣躺到床上。 十八岁生日时,姚戚替他举办了个晚会。从那时起,他突然多出一个未婚妻,被他当成妹妹的尤里娜。讽刺的是,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姚戚允许他“暂时”和别人谈恋爱。 他立刻谈了个女明星,他们谈恋爱的绯闻满天飞,即使已经分手一年后的今天,热度丝毫不减。 姚戚气坏了,立刻对外宣布霍、尤两家婚讯提前,也就是半年后,二人毕业即订婚。 霍辞第一次知道手机依赖症,他躺在床上,迟迟不入睡,抱着手机有两小时,编辑好的消息迟迟没发出去。 [你在干什么]太正经了。 [你在干嘛]太凶了。 [在做什么]太生硬。 [睡了?]好像可以。 盯着对话框的第121分钟,他决定发出第一条消息。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睡着了,没收到。 如果收到了,她会回什么。想到这,霍辞心里有一丝忐忑。 [!睡了吗?] 他发出的信息,前面多了一个感叹号。 霍辞坐了起来,又发了条同样的信息。他才知道,褚雾雾把他删了,他立即打电话过去,号码也被拉黑了。 霍辞发现,他竟然连为了一个已经删掉他的人浪费生命的两小时。 她凭什么删他? 霍辞反复翻找各个软件的好友列表,一无所获。 他竟然连质问她的渠道都没有了。 这晚,霍辞睡的不太安宁,几乎没怎么睡。第二天,他换新手机、新号码,以小号的方式重新联系了她,好友申请迟迟不通过。 霍辞随意穿件衬衫出门。他知道她的学校,她的学院,开车不到一小时便抵达目的地。 他才发现找人并不简单,更何况是一个休学的人。 霍辞把他像只猴似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学宿舍楼下、睡眠不足、姚戚的骚扰电话以及此刻的徒劳无功,全部归结于褚雾雾单方面的删除。 他回到车内,跟发疯了似的给褚雾雾打电话。 褚雾雾喝完酒回来,在沙发上睡一天一夜。 她一起来就开始打包上学的行李,把家里收拾的干净又整洁。 弄完这些腰酸背痛,再抬头时又是晚上了。 她有夜跑的习惯,喜欢运动带来的大汗淋漓,喜欢一个人在宽阔无人的街道迎风奔跑,跑了七、八公里,才找到了一条较为僻静的马路,她喜欢这里。 但是,她不喜欢没公德心的司机。 正当她停下脚步喝水补充水分时,一辆跑车超速驶过她附近的水坑,浅显的水坑在它的超速下溅起了巨大水花,从头到脚地溅了她一身。 “有病啊?!” 褚雾雾勉强看到611的车牌后叁位,凭那车速,她撒开了脚丫也追不上,才决定放他一马。 褚雾雾憋屈地慢跑回家,身上的粘着湿泥太不好受了。看到楼下停了辆渐变蓝的超跑,她不太敢确定,绕后看了眼车牌号。 这还自己送上门讨骂来了。 褚雾雾确定里面有人后,二话不说上前敲窗玻璃。 霍辞正盯着手机上的地址确认单元和楼牌号,听到声吓了一跳,满脸不悦,降下玻璃一、二厘米宽的间隙。 外面的女声很暴躁,“请问你会开车吗?” 他笑了,怎么有人敢质疑他不会开车的。 “亭江全路段限速每千米60公里,你超速驾驶了,而且溅了我一身泥。” 霍辞缓缓降下车窗,“所以呢?” “所以?”褚雾雾更怒了,喊的很大声,“所以,请你向我道歉。” 霍辞以为只是声音像,等面对面看见女生的脸,她脸上是运动过后的殷红,额头冒着湿润的气,怒目而睁。 不是褚雾雾又是谁。 霍辞收起手机。 9.哭 肇事者大摇大摆地闯进她家,坐在她刚打扫干净的布制沙发上,甚至嫌弃她新换的沙发垫。 “你家开动物园的?”霍辞试图在一堆猫里落脚。 “关你什么事。” 褚雾雾着急换衣服,留着霍辞一人在客厅里乱转。她明天早上要去学校报道,实在没空和他浪费时间。 洗完澡出来,她以为霍辞走了,没想到人还在,正翻着她的书。 她十分费解,“请问你在?” 霍辞记起此行目的,“为什么删我?” 他抬抬眼,注意到她换了一身轻薄的白色睡衣,粉色的干发帽包裹着头,身上的香皂气味若有若无钻进鼻腔。鼻子痒痒的。 “为什么不能删。”褚雾雾反问他,“不可以?” 她想不通这少爷为什么突然那么莫名其妙出现,原来只是不能忍受别人删他。 现在再看着他时,褚雾雾只觉得他和新闻里的形象完全是不同的,不过是一个从小被宠惯小孩。 霍辞深吸一口气,表情渐渐僵硬。他站了起来,高出她一个头。 褚雾雾刚运动释放完,感觉自己战斗力爆棚,更何况这是自己的地盘,于是和他斗了几句嘴。 霍辞也没让着她,幽幽道,“谁能和你比呢,褚同学,是谁先靠近我的?” “到底为什么要靠近我?” 褚雾雾噎住了。她接近他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他回消息很慢,白天发的消息经常到半夜才回复。不过见面后发展这么迅速是她没想到的。 她憋了半天,说,“我撩的人多了,你最容易上钩。” 霍辞静默良久,轻哼了声,不否认也不承认。他目光冷冷清清,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比在自己家还自在,随便捞了只顺眼的梨花猫,随手取了本书,躺在沙发上翻看,书名叫《灿烂千阳》。 褚雾雾做不到这么悠闲,她上前两步想同他理论。 可就在霍辞转身的刹那,他的背影深深刺痛了她。 她以为小天回来了。小天没有剃头发时,他们有一样的后脑勺。 她总是无时无刻地想起小天,然后一遍遍地接受永远失去他的现实。 她跌跌撞撞跑回房间,绝不能站在那失控。 霍辞从踏进门的那一刻就没打算离开,他不太清楚自己不肯离开的具体原因,同样,也找不到闯入她房间的理由。 直到一道微弱的哭泣声从房间里断断续续地传出。 迟疑片刻,他走近卧室,在门外问了好几声,没有回应。 霍辞毫不犹豫踹开了门。 褚雾雾正坐在地上,躯体柔弱地依靠在床边,头埋藏在怀里紧搂的枕头里,薄肩难以自制地抽搐。她在哭。 “身体不舒服?”霍辞果断将她抱到床上,轻轻脱掉她头上的干发帽,湿润的头发显露出来,“头痛,还是肚子痛?是不是着凉了。”他探了探她的额头。 褚雾雾记得,那天是大一下学期的第二周,一个普通的星期六。 因为段天天腿又疼了,这是个很不好的信号。她陪他去医院复查,住院一周后,检查结果是他癌症的复发。 “小雾,”她永远忘不了,段天天第一时间安慰她,“对不起啊。”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充满了抱歉和怜悯,“我又让你担心了。” 褚雾雾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看不清眼前的人,耳鸣声也让她听不清外来的声音。 她只知道,有个人在握着她的手,擦拭她的泪。她也知道,那个人不是段天天。 霍辞隐约意识到,褚雾雾大概是为一个已经离去的人而痛苦,可他无法切身体会,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知道“节哀顺变”诸如此类的话此时在她身上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陷入了手足无措的拘束。 霍辞注意到褚雾雾未干的头发,在空旷的只剩一张床的卧室里找到了吹风筒,“帮你吹吹头发。” 大约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叁个小时。 霍辞半跪在地上,他抱着褚雾雾,一具源源不断流眼泪的躯壳。幸好,幸好她的情绪似乎有所好转,哭声渐渐停止了。 他从未如此期待与享受此刻的安静。 霍辞用温毛巾擦干褚雾雾最后的两行泪,目光静静注视着她,“好些了?” 褚雾雾双眼浑浊,身体也很累,体内的水分仿佛流干了般,用力也发不出声音。一杯水适时出现在眼前。 她抬眼看了看霍辞,接过水,小心抿了一口。 该庆幸还是悲哀,她又熬过来了。 谁都没有出声,周围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褚雾雾感谢霍辞的沉默,她太累了,真的很累,需要安静的时间歇息。 尽管睡不着,褚雾雾没有闭眼,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心里会想的更多。 褚雾雾没有看时间,估计是凌晨叁点,她一般在这个点有一丝困意,因为她眼皮渐渐沉重了,可还是睡不着。 她时刻饱含哀伤的目光移向霍辞,一个一直坐在她面前的人,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为什么还不走。” “很痛苦吗?”霍辞看着她。 褚雾雾目光明显恍惚了下,很痛苦吗。生离死别,余后的人生,永远在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中度过,如何能不痛苦呢。 “你不会懂的。”她以前也不知道,经历过后才明白,原来这是一种永远无法逆转与弥补的痛,失去就是失去了,“希望你永远不会明白。” “每个人都会面对或者经历死亡的,或早或晚。” 褚雾雾浅浅勾了勾嘴角,“你还是不懂。” 霍辞不置可否,不过他乐于看到她可以正常交流了。他伏在床边,精神持续紧张了几小时,终于可以放松放松了,“我是不懂你,你不是也不了解我吗。” “这倒也是。” 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了,阳台外的光线从没关紧的窗帘透进来,褚雾雾醒了。她甚至不知什么时候睡的。 今天要去报道。 她几乎不会赖床,花几分钟洗漱后,提上行李箱和装着书的登山包准备出门。 她大概是睡糊涂了,换了鞋才发现家里还有个人在,这人躺在家里一米二的双人沙发上,膝盖以下伸在外面。 真是棘手。 正当褚雾雾思考怎么处理这人时,这人像有了某种感应,醒了。 霍辞感觉自己刚躺下就醒了,事实也是如此,外面天气阴沉沉的,漫天大雾。他看见褚雾雾提着很大行李箱,“你要出去?” “嗯。”褚雾雾面色僵硬地应了声,她早把几个小时前的事抛诸脑后了,她希望霍辞也是如此,然后,离开她的家,远离她。 可惜,他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去哪?” “学校。”褚雾雾再次检查了下手机,充电线和身份证,虽然她已经检查过了,做了这些小动作后,她说,“我要出门了,你……” “我送你。” “不用。”她果断拒绝,“我叫车了,师傅快到了,我要下去了。你……” “我送你。” 褚雾雾明显感觉到不同之前的霍辞,多了点特别的温柔,不是床上那种,具体也说不上是那种,难道因为同情?可惜她并不需要。 她不知道霍辞跟司机师傅说了什么,他拿出手机比划半天,她等来的出租车扬长而去。 褚雾雾坐上霍辞开来的跑车,好好的富二代不做,要做出租车司机。 “天还没亮,”霍辞注意到时间,才六点不到,“怎么去那么早。” “去到就亮了。” 再次陷入沉默。 霍辞理了理衣领,等红灯时,总是不经意间看到后视镜里她的脸,一副淡淡的表情,“不困吗。” “不困。” 霍辞舔了舔上颚,面对这样的褚雾雾,他竟找不到话题了。 彼此一路无言,车子抵达A大校门口。 “谢谢你。”褚雾雾例行礼貌后扭头就走。她想,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谢天谢地。 “等会。”霍辞跟了上去。清晨的天,寒气未散,他把手插进裤袋仍感到一阵冰冷。 “嗯?” “可以做个朋友吗。” 褚雾雾定住脚步,头部转过极其微小的角度,不到一秒的时间,脑海里闪过和霍辞相处不到叁天的记忆片段,她担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做个朋友。” 10、夜 如果霍辞说的是“做个爱吧”,她大概不会那么震惊。 早上雾气极重,几米外的保安亭犹如立在云端之上,四周看不见实体,她怀疑是不是哪阵风将雾霾吹到了A市。 “抱歉,”褚雾雾没有看霍辞,“我要进学校了。赶时间。”这话应该足够婉转了。 霍辞隔了两秒,说,“钥匙给我。” “什么?”褚雾雾正眼看他,他双手插着兜,单薄的衬衣领子在晨风中飘荡,看着挺拽。 “东西落你家忘拿了,我回去一趟。” 褚雾雾翻了个白眼,真能麻烦,“怎么不早说。” “出门急,忘了。”他停顿时有意瞥了她一眼。言下之意,是她出门急。 褚雾雾压根不想把钥匙给他,努力思考解决问题的其他办法。 “我不是去偷东西,”霍辞看她迟疑不决,幽幽刺激了句,“东西全加起来还没我一条车钥匙贵。” “你懂个锤子。”褚雾雾怒视他一眼,“你落什么东西了?” “钥匙。”霍辞动动嘴,“家门钥匙。” 褚雾雾从包里找出钥匙,万般不情愿地递给了他,愤愤叮嘱道,“拿了赶紧走。走了之后把我的钥匙放地毯下面,知道没。” 霍辞哪还听到后面,美滋滋接了钥匙。 褚雾雾看他回到车内,可恶的发动机引擎噪音充斥着四周,车子很快消失在重重雾气中。她还是很不放心,可是没辙,钥匙已经交出去了。 与其担心这个,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首件事办理复学,另一件,帮段天天注销学籍。 褚雾雾回到宿舍,室友叁人正呼呼大睡,赵珂珈枕头掉到地上了都不知道。她帮她捡了起来。 “小雾,你回来了阿。”徐瑶的声音,“这么早。” “是不是吵醒你了?”褚雾雾小心翼翼地放下背包。 “没,昨晚睡得早,醒的快。” “刚刚在食堂买了早餐,有红豆薏米粥,要吃吗?”她把买的四人份早餐放到公用桌上。 “小雾真好,只有你记得我喜欢吃什么,我爸妈都没这么细致。” “那你要不要叫我爸爸。”褚雾雾挑了挑眉,叁人中最容易脸红的是徐瑶,她最喜欢调戏的也是徐瑶,“我不介意的。” 徐瑶沉默了会,“我不理你了。睡觉。” 简短的交流过后,褚雾雾离开了宿舍,直到天黑了才回来。临近熄灯时间,宿舍楼外围着好几对难舍难分的情侣。 她的回校,陆萌最开心,拉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差点招架不住。 除了老师和辅导员对段天天的惋惜,这一天,她再没听到任何关于他的话。 生活仿佛回到了正轨。 “雾姐,明天带我去图书馆吧呜呜呜呜呜呜,再不行动,我的毕设要凉了……不过有雾姐在,我应该还可以拯救一下。”陆萌叽里呱啦说半天,睡前不忘自己的伟大事业,“明天11点前起床!” 陆萌睡着后,寝室完全安静了下来。 褚雾雾蜷着身子朝外侧躺着,始终没有闭眼。她本打算叁天回一次家喂猫的,似乎高估自己了,一夜都待不下去。 处处没有他,又处处全是他。 褚雾雾回家的时候完全没想过霍辞这个人。她把地毯翻了四、五遍没找到钥匙,在撬门和住酒店中摇摆不定时,门从里往外开了。 他似乎也很惊讶,一边刷着牙,说话含含糊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刚去么。” 她该回答什么吗? 褚雾雾差点以为找错地方了,脑子转半天后才意识到——这是她家。 她一言不发地越过霍辞进到房间。 “我做了一天的卫生,不得不说,你的这些宠物真能折腾。”霍辞站在门外,“不过我是自愿的,不用谢。” “不过如果你让留宿我的话更好。”霍辞以为她会住校,不会回来的。 他自言自语了半天,以为褚雾雾不会回馈时,她出来了,满脸冷漠地伸出了掌心。 “钥匙。” 不过,通红的眼眶出卖了她。 霍辞没有交出钥匙,指尖轻轻碰到她的眼角,指腹滑过晶莹的水珠,“哭了。” “没有。”褚雾雾矢口否认,她现在十分需要个人空间,“请你立刻离开我家。” “不走。” 她深吸一气,“那请你保持安静,我要睡觉了。”下一秒,她用力甩上了门。 霍辞长叹一口气,在小沙发上躺下,打开手机,满屏幕的未接电话,几十条未读消息。 他翻了几页,姚戚、姚戚、姚戚,看到列表备注为“娜娜”的唯一一个未接电话,手指停了会,约四、五秒,他点击了回拨按钮。 “霍辞?” “嗯是我,有事吗?” “啊,”那边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明显没料到他会打过来,语气紧张之余夹杂着满心欢喜,“你回国了是吗?” “对。”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担心这话听了像是催促,解释道,“我帮你跟教授请了一周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延长假期。” “不用麻烦了。我,”霍辞沉吟半晌,“暂时不会回去。” “啊?”尤里娜克制住了问原因的冲动,却没有掩盖住语气里的失落,“好吧,你先解决好国内的事。” 霍辞没有说话,他要挂了。 “我等你回来。” 嘟、嘟、嘟。挂了。 他们的关系,像一碗放了许多盐的白开水,表面看起来相安无事。喝了才知道根本无法下咽,更谈不上止渴了。 她守着这碗水不放很多年了,有些辛苦,不过幸好,等毕业就好了。 霍辞挂了电话,拿出另一部手机,新手机清净些。他当场在网上下单了一张新沙发,长度3米。 一天下来,书只看了十几页,一张书签无意中掉了下来,枫叶的标本。上面写着五个清秀的字,爱你的小雾。 霍辞没什么波澜,将书签放了回去,熄灯,闭上了眼,几秒钟后,又睁开眼,打开手机,下单了一床被子,再次闭眼。 成年后,他和过去的自己几乎完全割裂,变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性格,从不考虑原因,更不会计较后果。 这几天,行为是有些反常了。 霍辞第一次审视自己近日的举动,得出了这样的答案,到了性荷尔蒙旺盛的年龄,选了其中一个扑上来的女人,碰巧这个女人他有一点熟悉。别无其他。 深夜,凌晨3点26分。 褚雾雾醒了,导致了一个小小的连锁反应。她打开门,去接了杯热水,看到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杯子于是掉到了地上,滚烫的水洒了一地。 霍辞也醒了,看到跪坐在地上的人影。他刚坐起来,她猛地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一股令人窒息的力量。 “雾雾。”他不确定她的状态。 “叫我小雾。” “小……小雾。”霍辞沉默许久,终究缓缓地开了口,褚雾雾跨坐到他腿上时,他悬空的两只手停留在她腰间。 霍辞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烦躁,不再发怔,双臂紧紧环上女人的腰,让她的身体更有力地贴向自己的怀抱。 “不要离开我了。”她的脸不断蹭着他耳后,在静谧的夜晚里,声音低低的,含着哭腔,听着可怜。 “好不好?”她似乎不给他沉默应对的机会。 “回去睡觉吧,雾雾。” 霍辞抱起她,避开有水的地板,带她回了房间。他将她放到床上,却挣脱不开她的束缚。 褚雾雾像八爪鱼般手脚并用缠住了霍辞。他即使开了灯,她也不肯醒来。 “雾雾?” 她突然出声,“我想。” 在染上烟瘾一年多后,她似乎染上了性瘾,对于忘记痛苦,后者显然更有效些。 褚雾雾仔细盯着霍辞的脸,眼睛、鼻子、嘴巴,目光移到下巴时,目光逐渐迷离,她仰头吻了上去。 欲望的火星,一点就燃。 霍辞几近疯狂,同时扯掉了她的睡裤和薄薄的白色内裤。他穿的运动裤,不费吹灰之力解开了裤带。 几乎是尚存的理智将他拉回了现实。他匍匐在她岔开的腿间,最后一刻阻止了闯入她的冲动。 霍辞看着她,表情极度忍耐,沉声低语,“没套。” 褚雾雾摇摇头,低吟了几声,双腿反复蹭着他的腰,连眼神都在传达着,她不想停。 霍辞喘了几声粗气,用力抬起褚雾雾的大腿根,他向下移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低头含住她的桃红阴蒂。 “……下流!” 11、车 “不喜欢?” 褚雾雾没说话,不然她跟“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的人有什么区别。他将中指伸了进去,淫靡声响不停。 她的呼吸完全跟随霍辞的节奏,他快她也快,他慢她就急,“……不够。”尽管,他们似乎做很久了。 霍辞加了食指,“这样呢。” 虽说还是那玩意好,他手指长且灵活,她勉强可以接受,浅浅嗯了声。 霍辞动的手腕快酸断了,从愈发急促的喘息和蠕动的身躯上看,她终于到了。他加快频率。 “嗯~”褚雾雾长吟了声,积蓄的快感从体内喷涌而出,她埋在霍辞怀里喘息,享受着源源不断的快感。 霍辞平躺着,任褚雾雾挂在他肩头,他慢慢抽出了湿漉漉的手,这晚,他光伺候她了,“先睡吧,我帮你擦。” 褚雾雾迷迷糊糊合上了眼,她平常睡两叁小时就要醒,今天也不例外,不到六点就醒了。身上已经穿好了衣服,令她惊讶的是,她换了件新内裤。 她没看见霍辞的身影,客厅也是,应该是走了。 褚雾雾按部就班地刷牙洗脸,拿了手机却迟迟没找到钥匙。过了十分钟,她听到有人开门。 “醒了?”霍辞手里提着东西进门。 她有点呆滞,脑子没反应过来,他不是走了吗。 霍辞把买的日用品和早餐放桌上,“又要去学校?” “有早课。”褚雾雾反应过来,“你怎么还在?” “为什么不能。”霍辞理了理头发,“走,我送你。” “这是我家。”虽这么说,她跟着他出了门,今天本学期唯一的选修课,她选在了早上。下楼梯时,她说,“钥匙还我吧。” 他似乎无动于衷,迈着步子下去,“最近无家可归。” 她在后面轻蔑地看着他的后脑勺,挺会讲笑话,他无家可归。她不客气道,“住酒店去。” “借住几天怎么了。”霍辞一脸坦荡,突然转过身来,眼神变得轻飘飘的,像是在暗示什么,“我又没有白住。” 褚雾雾接到他投来的流转的目光,必定在暗示昨晚发生的事,心里不免一阵恶寒,立刻出声制止他,“打住,别说。” 霍辞还是没把钥匙还她。 褚雾雾坐到副驾驶,头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花坛树木,时间早,路上车不多,路边有几个卖早餐的摊子。 她发现,霍辞开车似乎没那么快,那天晚上的飙车肯定是因为脑子进水了。 “不睡会?”霍辞问。 懒得搭理他。褚雾雾侧过头面对窗外,全然视司机如无物。 “白天不困吗?”霍辞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边手搭在窗外,他没关窗,需要风吹吹不太清醒的脑袋。一夜未睡,精神有些顶不住。 “大四下怎么还有课?”霍辞瞥了她一眼,嘴角含着隐约笑意,“你那专业……”不读也罢的话没说出来。 四大天坑“生化环材”之首,生物工程。 褚雾雾身体明显僵了下,终于不再沉默,怒视着他,“你想说什么?我读什么专业关你什么事,少管。” 她忽然发现了端倪,“你怎么不上学?”怎么说她和霍辞也是同届的。 “辍学了。”霍辞半开着玩笑,说,“读着没什么意思,不想读了。” “什么有意思?”褚雾雾出声道,眼神渺远地眺望前方。她能理解霍辞,又不完全了解,当他的人生可以随心选择时,面对那么多路,他会怎么选? “你。” “啊?”褚雾雾着实吓了一跳,严重怀疑霍辞是不是听到她心声了。 他手支着下巴,“随便说说。夸你呢,很惊讶吗?” 褚雾雾只当他爱调戏人的毛病又犯了。 一个多小时后。 “到了。” 霍辞跟着她下了车,“今晚回来么,我来接你。” 褚雾雾想说“不回”,心里的答案变成了“不知道”,她没回头,说,“别来。” 她一个人上了早课,和导师再次确认研究方向,一个人吃午餐,再和陆萌去图书馆,从下午待到晚上十点。一切看起来那么顺利,也仅仅是看起来。 零点,寝室熄灯的第50分钟。褚雾雾手机也没带,拿着一百块现金出了门,校门外有出租车,到她家差不多要八十多块。 褚雾雾独自走出校门,走去车站站牌,刚抽了两口烟,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那个人。 他已经成为她经常见到的男人之一,可每次见面,还是会忍不住惊讶。 “这么巧。”霍辞从车上下来,绅士地打开副驾驶门,“看来我这趟没白来。” 褚雾雾站在那不为所动,眼神冷冷盯着霍辞,烟头还在烧,烟雾缭绕指间。 他走上站台,从她手里取出香烟,放在嘴里,毫不熟练地吸了一口。他随后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掐灭烟头。 她始终静静看着他,看他再次走过来,看着他有力的手握住她两肩,看到他俯身后贴近的脸。 在空荡无人的公交站牌旁,万籁俱寂的夜里,霍辞俯身吻上褚雾雾的唇,将嘴里含着的烟圈一点点吐到她嘴里。 的确受到了想象中的,但完全可以控制的抵抗。 霍辞抱上了褚雾雾的腰,连同她双手一起,将她完全束缚在怀中,“别动。” 他走下台阶,只低了低头,便清楚地看见她的眼睛,在她迷惘和不安的眼神中,他加深了吻。 褚雾雾眯起了眼睛,慢慢放下了无谓的抵抗,她完全沉溺在身体的亲密接触中了,肩头顺势倚到霍辞怀里。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在霍辞亲吻她嘴角的间隙开了口,“回家。” 霍辞又亲了会儿,差不多一分钟后,横抱起她,小心放到车内。 车子在空旷大街飞速行驶,二十分钟不到,停到了小区里的停车棚。 在车内,他们续上了未结束的吻。 霍辞离开座位,跨到了褚雾雾身上。他调了座位,空间依然逼仄,紧贴着她身体情况下,艰难解开了彼此裤带。 褚雾雾穿的是牛仔裤,和霍辞一起,勉强把裤子拉到大腿中。可她打不开腿,霍辞进不来。 “雾雾,换个位置。” 她明白他的意思,两分钟后,她屈膝坐到了霍辞腿上,被脱掉的牛仔裤扔到了后座,下半身只剩一条叁角裤。 她看着霍辞熟练地撕开路上买的安全套包装,然后,在她眼皮底下,一寸寸套上。 霍辞一边撸动着早已硬邦邦的性器,一边摸着女人光滑的屁股,“坐上来吧。” “嗯,”褚雾雾将内裤拉到膝盖,两腿跪在霍辞腰旁,朝着那挺立龟头,屁股一点点坐了下去,直至完全容纳了它,她趴在他胸膛里,嘴里轻吟不断,“嗯~有点痛。” “嗯?”霍辞的大掌始终抓着她浑圆的屁股,腰杆开始律动起来。 “太深了,里面疼。” “那出来一点?” 褚雾雾默认这一点,抬了抬屁股。和一点点霍辞配合下,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她一动不动地跪趴在他身上,而他,全权抱着她负责律动。 “爽吗?” 褚雾雾没搭话。 霍辞屈起腿,提腰狠狠抽插了她几十下。 “爽……”褚雾雾满脸难受地应他,想叫,又担心路过的人听到声音,咬牙噤声,“你轻点。” 霍辞呼了口气,打开了车内氛围灯,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亮堂了起来。他前后推动她的腰,交合速度慢了下来。 “别开灯,”褚雾雾皱了皱眉,将脸埋了起来,“有人看见怎么办。” “哪有人?”霍辞不以为意,亲了亲她的嘴,“看见就看见了,和宝贝做爱犯法吗。” 褚雾雾结实地锤了他好几拳,“你别说话了。” 他们在车上做了两次。从副驾驶转到后座,霍辞好像有用不完的体力,她的身体似乎也永不满足,紧贴向他。 到后座时,空间相对宽敞了些,可以换一些姿势,彼此的衣物全部脱掉了。她和霍辞赤裸裸的,她趴在座位上,霍辞稳稳地压在她背后,后入。 那感觉又上来了,在和霍辞的热吻中,褚雾雾迎来了第二波快感。 褚雾雾转过身来,安静平躺着,霍辞咬住她的乳房她没心思在意了。 她伸手捞到了上衣,找到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在霍辞眼底下抽了起来。 “什么时候学的?” “你说抽烟?”她吐了口直线型的烟雾,“半年,还是一年?忘记了。” “他走之后吗?” 褚雾雾眼神暗了下去,“要早一点。” “做的时候,”霍辞的声音忽地像水一样平,听不出感情,“你把我当他了,是吗。” “不然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霍辞舔了下牙根,关掉了车内的灯,谁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车厢里里只剩下男人被压低的嗓音,“该回去了。” 老小区没有电梯,褚雾雾趴在霍辞背上爬上了五楼,她把下巴搭在他左肩头,缓缓开口,“所以啊。” “不要再靠近我了,会变得不幸。” 她听见霍辞轻声的笑,任何轻的声音处在空旷的楼梯间都会变的明显。 他说,“我把这话同样送你。” 12、lover 褚雾雾某种程度上默认了和霍辞的关系。 早上,他送她去学校,夜里,他送她回家。车里,家里的所有角落,客厅,沙发,阳台,卧室,厨房,是他们乐此不疲寻找肉体乐趣的地方。 半个学期过去,每天皆是如此。 褚雾雾光着身子躺在霍辞新买的真皮沙发上,表情涣散,显然,一轮运动刚结束。 霍辞拿了杯水过来,浴巾裹着下半身,看到她身上的毯子滑落,又捡了起来,严严实实盖在她身上。 褚雾雾突然出声,声音有些哑,“几点了?” 霍辞把水递给她,看了看手机,“两点。” “几分?” “零五分。”他说。他手上的水,褚雾雾没接。 霍辞含了一口水,俯下身往她嘴里送,然后抱了住她,“回房间继续?” 褚雾雾没让他抱,光着身子回到房间。霍辞跟了上去,随手把门关了。 褚雾雾从衣柜顶上翻出一套男装,转身举到霍辞面前,“你可以穿上吗?” 普通的黑白格衬衫,平平无奇的纯黑色裤子。霍辞打心底里抵触它,可看着褚雾雾眼里的期待,他心堵地接了过来,扔了身上的浴巾,在她面前穿上。 他刚穿上,她便朝他扑了过来,柔软的身体带着沐浴露的香味,整个挂到了他身上。 “满意了?” “满意。”她的声音偶尔会很甜。 他也清楚,那丝甜不是对自己的。霍辞深深吸了口扑面而来的体香,他想,气味或许能减轻心里的堵闷,如果当下能让她开心,他怎样都无妨。 他所认为合拍性爱的基础,先取悦女方。 第二轮他们在床上做,褚雾雾全程主动,后面没体力了,身体便任由他摆布了。 床摇曳个不停,床板吱吱呀呀的响。 她知道纵欲过度的行为不好,对方还是霍辞,也可能因为是他,技巧和力量皆具备的他,她才会上瘾般的沉溺于此。 不知过了多久,霍辞在褚雾雾抖动的身体中泄了出来。 霍辞抱褚雾雾去浴室洗澡,他给她抹沐浴露时,她全程看着手机。才不到叁个月,怎么这么随意了…… “看什么?”霍辞凑到褚雾雾耳旁,从身后环住了她,掌心浅浅握住女人温暖的胸。 “最近上了一部美国电影。” “想看?”霍辞挑挑眉,“周六去看?我订票。” “你女朋友演的。”褚雾雾在他面前晃了晃屏幕,领携主演余卿卿。她脸上忽然扬起意味不明的笑,“不得包场?” 霍辞沉默了,眼神也随之冷却下来,举着花洒,安静地给她冲走身上的泡泡。 “怎么分手了?”褚雾雾手上有水,点屏幕不灵敏,划了好几次才看完电影的叁张海报,话里带着惋惜,“这么漂亮也舍得分呐?身材那么好。” 霍辞放下花洒,取来她的浴巾,擦干身上的水。至于对她说的话,充耳不闻。 “难不成,”褚雾雾顿了顿,“未婚妻更好?” 霍辞半蹲着,眼神一凛,将浴巾扔到了地上,他抱住褚雾雾的大腿,猛地将她提到腰间。 两声“啪嗒”先后响起,她的手机和冒着水的花洒掉落到地上。 “你干什么?!”褚雾雾瞪着眼睛,试图下来捡手机,霍辞没让。她望着他,“怎么,你的宝贝未婚妻说不得?” “你越来越喜欢提她了。”霍辞低着眼帘,沉静的眼眸有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褚雾雾小心地移走目光,避免与他直视。 霍辞没再说什么,将她抱回了卧室,然后自己回到了客厅,躺在他买的沙发上。 他们几乎每晚都做爱,但是睡觉从不同床共枕。 褚雾雾关紧了门,拿出笔记本写中期答辩的演讲稿。学校要求每个学院抽5%学生进行中期答辩。她是被抽到的十个倒霉蛋之一。 出去装水时,看到霍辞还没睡,正借着阳台外的光看书,她有些意外,“你怎么没睡。” “你不也是。”霍辞合上书,和她在一起的这些天,他似乎养成昼夜颠倒的习惯了。而她,似乎是不用睡觉的。 褚雾雾没接话。 “过来。”他向她摆了摆手,身体往里移动了些,腾出很宽的位置。 “干嘛。”褚雾雾怀疑地看着霍辞,刚坐下来,他半边身体压了过来,她急忙抵住他,“不是刚做完吗。” 话说早了。褚雾雾尴尬地发现,霍辞除了抱着她,什么也没做。男人的气息沉重地扑在脖子上,又热又痒。 不得不承认,霍辞买的沙发很舒服,至少比她快散架的二手床舒服。 褚雾雾躺了一会,霍辞仍没什么动静,像睡着了。她扯回被霍辞压到的头发,一点点抬开横在她胸前的手臂。 “雾雾。” 还以为他睡着了。褚雾雾转了一圈身体,膝盖跪着向下爬,快从男人的臂膀里钻出来时,他腿压了过来,像剪刀似的夹在她腰上。 “我没有未婚妻。” 褚雾雾停了所有动作,包括心跳。霍辞似乎还想说话,她静静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我没有未婚妻。姚戚硬加给我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霍辞的气息很沉,她的颈窝能感觉到他的每一次呼吸,“姚戚是我妈。” “我和娜娜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她当妹妹。我妈一定要我们在一起。”他语气很平缓,夹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她没错,我也没错。可是我根本不喜欢她……”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褚雾雾偏过脸,表情有些冷漠。 “你不是想知道吗。” “不想。”她淡淡地说。 “那怎么办,说都说了,”霍辞缓缓睁开了眼,语气轻松了些,“你也听到了。” 褚雾雾挣脱他怀抱坐了起来,“她喜欢你。” “谁?” “尤里娜。”褚雾雾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完整说出了她的名字,“她喜欢你。” “我不在乎。”霍辞也坐了起来,懒懒地靠着后面。他清楚娜娜喜欢他,可喜欢他的女人这么多,真要一个个照顾,他还活不活了。 光是自己喜欢的,几个月了他都没搞定。霍辞抬了抬眼皮,目光在褚雾雾严峻的小脸上停留片刻,然后,不留痕迹地移开。 “你可真渣。” “是是是,我渣。”霍辞笑了,与平日维持的形象不同,他笑起来很阳光,笑时声音很悦耳,“请问雾雾小姐,那我该怎么做才不渣呢?跟我妈说,我现在有喜欢的人,我不要结婚,我要和她在一起?” “如果这是你想的,我现在可以打电话。” 尽管他说话的语气像开玩笑,眼神却直直地望着她,里面透露着认真。结合他的话,褚雾雾紧张了。 她把他的一部手机扔到猫砂里,她知道他有两部。 褚雾雾屏住呼吸,等待霍辞的反应。他刚刚摔坏了她手机,她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霍辞收敛了笑容,对她的行为毫不在意,他眼睛长的太标致了,笑起来时目光像水一样温柔。 “雾雾。”他小声低喃,将她拉了回来,紧抱在怀里。 霍辞忍着呼吸轻轻靠近了她,怕惊扰到她内心似的,行动前所未有谨慎和小心,他嘴唇近的快要贴到时,轻微动了动,“雾雾。” 褚雾雾后来想,霍辞是不是在营造一个叫暧昧的东西,如果是,他将氛围把握的很好。换成其他女生,或许会沦陷吧。 虽然没有心动,她挺喜欢这份温柔,温柔的声音,温柔的氛围,体贴的亲吻。 褚雾雾同霍辞躺了下来,他指尖温柔地抚过她的额头,眼睛,鼻子,脸颊和下巴,穿过她的发际线。 除了控制不住的呻吟,她很少主动回应霍辞。她回应了他的吻,蜻蜓点水般在他脸啄了下。 她说,“你是个好情人。” “幸好你没说‘你是个好人’。”他回。 褚雾雾呵呵一笑,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情人,和爱人有区别吗?情爱情爱,情和爱,是近义词。” “譬如lover,是love演变的,没有love哪来的lover。” 霍辞会在做爱的时候说些调情的话,她不反感这一点,对合理化他们不符合传统道德的人体运动和帮助酝酿快感有重要作用。 但是,霍辞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样,这种异样带着急迫感,褚雾雾隐隐感觉到他要说些什么了,然而那些话,绝不是她想听的。 “雾雾,”霍辞用手臂支起身体,由上往下注视着她,眼神温柔且坚定,“我……”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褚雾雾双手堵住了他的嘴,密实地让他一个字也没发出来,“别,什么都别说。” 霍辞歪了歪头,双眼轻眯。 她语气坚决,“不要说。” 霍辞暗下眸光。纵观这几个月,他们的关系唯一有所改变的,那就是增加了做爱次数。 如果仅仅为了做爱,他又何须辍学,几乎二十四小时为她待命。 他想发展一段光明、长期、稳定的关系。 而这女人,和从前一样不知好歹。 霍辞的周六从中午醒来,他和褚雾雾没有去看电影,对褚雾雾煮的拿醋当水的面敬而远之,吃完点的外卖,载她到了二十公里外的墓园。 “我自己去就好了。”褚雾雾拿上两束鲜花,一束爸爸,一束小天。 听到这话,霍辞重新系上了两秒前解开的安全带,戴回墨镜,“本来就没打算去。” “我走了。”褚雾雾下了车,又回头,“我会待很久,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一会我自己打车回去。” 霍辞不理她,调平了座位,拿她的外套盖脸,也堵住了耳朵。 两分钟不到,他在车上睡着了。 他睡的很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霍辞高兴地以为,他比以前了解褚雾雾,不再是那个坐在车里远远看她和段天天手牵手的小男孩,也不再是局外人,一个只能远远旁观的局外人。 他走进墓园中心,看到了那抹瘦弱的身影,蹲坐在墓碑前,远看像一只孤独的雁。 霍辞伫立良久,不敢靠近惊扰,直到阵阵阴凉的风吹过脸庞,他终于移动脚步,无声走至她身旁,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褚雾雾一共带了十二支蜡烛,她点燃最后两支,“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一起。” 蜡烛的焰火随风舞动,很快燃到了底,火光瞬间熄灭。 褚雾雾站起身来,“走吧。” 回去的路上,霍辞从后视镜里看到褚雾雾偶尔流露的黯然神伤,等红灯时,发觉她眼神愈发忧郁。 霍辞没说话,腾出一只手来,静静牵上了她的小手,十指相扣。 “雾雾,”良久,他侧了侧头,目光望向别处,“想哭就哭吧。” 13、喜 褚雾雾和霍辞去看了电影,她心情差不太想去,拗不过他的执着。正好,也好久没看电影了。 看完电影出来,霍辞停伫在商场大厅的一排娃娃机旁,周围聚集了不少情侣。 他眼神看向褚雾雾,“过来。” 褚雾雾恹恹地走过来。 霍辞买了十个游戏币,递给她。 褚雾雾看了眼其他人,没有一个抓上来的,没要,“抓不到的,浪费钱。” “不试试怎么知道。” 霍辞放了两个币,叁十秒的倒计时,他调整好爪子的方位,第十秒放下爪子。 褚雾雾站在两米的地方,看着爪子成功将布偶玩具抓了起来,极其缓慢地移到出口。要成功了?她不自觉停了呼吸。 接近出口时,娃娃掉下来,在他们以为到掉下来时,砰的一声,娃娃了弹回去。空欢喜一场。 全是套路。 “哪有那么容易抓到。”她说。 “我抓到了怎么办?”霍辞继续投币,接着试了叁次,每次都是差点拿到又甩了回去,“打个赌?” 褚雾雾瞥了一眼,看到他又投了两个,再次失败。转眼只剩两个币。 “赌什么?”她上前两步,身体倚着娃娃机。 霍辞把玩着手上仅剩的两个游戏币,侧头看她,“如果我抓到了。” 霍辞不再看她,眼睛紧盯着玻璃窗里的悬挂的娃娃,“做我女朋友。” 褚雾雾没想到会从霍辞嘴里听到这句话,扶着娃娃机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她眉头紧蹙,身心都在抗拒所听到的,她抬起眼看他,目光很不友好。 “怎么,”霍辞把玩着手里的方向键,没有看她,“不敢赌?” 他说,“如果我抓到了,你,做我霍辞的女朋友。” “如果没抓到呢?”她问。 “没抓到就算了。”他勾了勾嘴角,脸上浮现起自信的笑,“不过……这个可能性极小。”明明前四次都失败了,表情却好像已经赢了似的。 那抹笑,很刺眼。 褚雾雾确认他只剩下两颗硬币,也就是一次机会,她来了好胜心,“那赌呗。”为了增加难度,她走到旁边的夹钥匙扣的机器,指着藏在最里面的钥匙扣,“夹这个,一次过。” 霍辞用指尖旋转着决定他感情线的两颗游戏币,几秒后,将它们投到了机器里。 叁十秒倒计时开始。他控制着拳头大的机器爪子,甩了甩,然后对准她选中的钥匙圈,右手一拍,动作干净利落。 哐啷的一声响,霍辞从洞口取出了自己的“战利品”,在满脸吃惊的褚雾雾眼前晃荡,他问她,“怎么说?” 褚雾雾震惊地合不拢嘴,意识过来后迅速变了表情,冷冷走回原来的机器,指向他刚刚抓取失败的玩偶,“抓这个。” “我已经抓到了。”霍辞把钥匙扣放到她手上,“想赖账?” 褚雾雾梗着脖子,说,“五局叁胜。” 霍辞再去买了一小篮硬币,回来时把机器里一大半的娃娃抓了出来。 一时间,他们旁边围了一圈人,有大人,有小孩,纷纷发出羡慕的声音。 “满意了吗?女朋友。”霍辞将抓到的娃娃串成长长一条,挂到褚雾雾脖子。下一秒,他圈上她的脖子,带走他真正的“战利品”,心满意足地离开商场。 褚雾雾从未如此懊悔,如此憋屈,她怎么会输的很彻底。 回到了家,她将全部玩偶扔到了猫笼里,不过是霍辞单方面的自嗨罢了,她是不可能认那赌注的,绝不可能。 霍辞心情很好,好到晚上亲自下厨,好到特意准备了高档红酒,不仅亲自给对方斟上,趁她不备,从身后啄了她侧脸一口,“还剩最后一道菜,” “再等一会儿,宝贝,”他说,“马上就好。” 褚雾雾处在和霍辞截然相反的情绪边缘,看到他在狭窄厨房忙碌的身影,心情更加不好了。 她是个不能回忆过去的人,现在不得不仔细回望过去的几个月以及今天。实在是,太糟糕了,非常的糟糕。 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不知道怎么了,失控了。 霍辞将柠檬叁文鱼端到饭桌上,这一餐算是齐全了。 “霍辞。” “嗯?”他喝了口冰过的红酒,口感正好。 “你走吧。”褚雾雾低着头。 “走去哪?”霍辞抿抿嘴,舌尖正品尝红酒的余韵,没明白她的意思。 褚雾雾抬起头,认真地说道,“你走吧,去哪都行,只要离开这里,离开我。我不想再继续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她一旦回归理智,神情冷静的可怕,语气不含任何情感色彩。 “这几个月的事,你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霍辞缓缓放下红酒杯,眼中的欣喜随褚雾雾说出的话逐渐消失。他将手肘放到桌面,修长的十指紧扣,听她把话说完,目光逐渐凝重起来。 “说完了吗?”霍辞轻动嘴唇,衔接流畅的眉骨有了细微的表情变化,右眉轻蹙,他站起了身,走到褚雾雾身旁,近距离观察着她。 褚雾雾面对他十分接近的脸,不由得往后靠了些,“说完了。” 不料她话音刚落,霍辞的嘴立刻压了上来,和之前的循序渐进不同,他动作很快,力气也很大,重重地把她压在椅子上,她根本动弹不了。 “唔,唔唔……霍……霍辞。”她拼尽全力去拽霍辞的衣服,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贴近了和他的距离。 霍辞怎么说也是个常年健身运动的男人,褚雾雾的抵抗在他眼里毫无意义,无论她怎么挣扎,他很轻松地抱起了她的大腿往身上带,反身坐到褚雾雾位置上,而她,坐到了他腿上,身体被卡在他的胸膛和饭桌边缘。 他捏住褚雾雾的下颚,撬开她牙关后狠狠吸着她的舌头,另一只手钻到背后,解开内衣扣后,顺着女人的脊柱沟一直往下探入,隔着一层布料,用指腹轻轻磨着。 褚雾雾瞬间红了眼,嘴也合不上,霍辞的舌头正尽情在她嘴里肆虐,除了眼角溢出两行泪,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没出息地产生了感觉。湿了。 褚雾雾攥着拳头,极力克制着体内的渴望,却阻止不了身体的颤栗。 霍辞第一时间察觉到渗出内裤的湿意,没有停留太久,他抽出了手,双臂同时环上褚雾雾的腰。他看着她,“只要你对我有感觉,我不可能放过你。” 褚雾雾浑身发着抖,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 霍辞知道她大概被吓到了,松散了些脸上的凝重,将她温柔搂在怀中,“雾雾今天太累了,吃了饭我们去睡觉。” 褚雾雾头搭在霍辞肩上,一直没有说话。 霍辞半杯红酒拿了过来,“尝一口?” 她还是没反应,不过身体倒是平息了下来,不再颤栗了。他将红酒含在嘴里,扶她起来后,对嘴喂了进去。 “别哭了。”他轻柔地吻了吻她眼角和脸上泪痕,“我很心疼。” 褚雾雾阴沉沉扫了他一眼,明明让她哭的就是他。 “还难受的话打我,我保证一动不动。”霍辞眼神流连在她脸上,视线停留了嘴边的酒渍,片刻,将嘴唇贴了过去。 褚雾雾别开脸。霍辞吻偏了,亲到她脸上。他捧起她的脸,从脸亲到嘴。 和第一次的强吻不同,这次的动作柔软了不少。 褚雾雾呼吸又一次急促起来,垂下了眼帘,只看见霍辞硬挺的鼻子,亲密地蹭着她的脸。 褚雾雾渐渐松开双拳,手搭到了霍辞的肩,随着这个吻的进行,她抱上他的脖子,双眸迷离。 “晚点。”霍辞忽然停下,起身放下了她,“先吃饭。” 这顿饭,霍辞是喂着褚雾雾吃完的。他忘了她也是会疲劳的,他在车里睡觉时,她独自面对墓碑整个下午,紧接着又跟他在外面玩了一晚。 “走,我们回房休息。” 褚雾雾坐在沙发,她还不想睡觉。霍辞正在喂猫。 褚雾雾侧躺下来,说,“你喜欢我。” 霍辞身体微怔,反应过来后的他承认,“对。”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吗?” “你真的喜欢过一个人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褚雾雾平躺着,“真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她目光流露着哀伤,每一次呼吸牵动心痛。 霍辞察觉到了褚雾雾声音的不对劲,转身发现她蜷着身体,在沙发边缘瑟瑟发抖。 霍辞立即过去抱了抱她,吻了吻,向她承诺,“我会陪你,一直陪你。”说完,他顿时陷入了惘然。 他是个不相信永恒存在的人,更别说虚无缥缈的爱了。 他提出另一种更务实的方法,“我们找心理医生聊聊天,好不好?” 14.晴 在清晰的敲击键盘声中,霍辞睁开眼,外头天色未亮,而褚雾雾已经起来了,对着电脑打字。 他昨晚把她抱回房间后便一起睡下了。 霍辞翻过身凑到她身旁,搂上她腰,声音带着迷糊的困意,“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超过我了。”他的努力在她面前,九牛一毛。 褚雾雾认为霍辞在说梦话,没理他,继续撰写论文。 搜集了太多资料,满屏的文件夹,部分装的什么也记不清了,她只能一个个点开确认。直到点开了个命名乱码的视频文件后,性爱的声音传了出来…… 褚雾雾顾不得有没有保存论文,啪嗒关上电脑。 她看向霍辞沉默的后脑勺,应该没听到……吧。 “想不到你还有这癖好。” 褚雾雾心存侥幸,电脑刚旋开一个小角度,霍辞沉闷且飘忽的声音冷不丁传来,她砰砰关了电脑。 霍辞抬起头,惺忪的眼神渐渐明晰,眼波笑意流转,“录来干什么?” 褚雾雾没想到自己的人生有一天会需要演技。她板着脸,假装听不懂霍辞的话,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她没有在5点钟突然醒来,没有打开笔记本,没有写论文,更没有查资料。 她只是想上厕所,然后去上了。 霍辞也起了床,幸好,他没有再追问,真好。 今天的天气有些不对劲。褚雾雾穿越客厅去到阳台,雾气似乎一天比一天严重,她之前以为是晨雾,可已经连续几天,从白天到晚上视线也这么差。 她站在五楼往下看,什么也看不见。 心情如这阴沉沉的天气,一点也不好了。 霍辞脚步近了,她听到他的声音,“我在国内认识一个有名的心理医生,我们今天要不要约她吃个饭,聊聊天。” 褚雾雾瞬间皱了眉头,要不是他穿着段天天的睡衣,她一定会从五楼把他扔下去,“你先去看看脑子。” 她朝他发泄怒火,“我身心很健全,不用你关心,也不用你可怜。” 霍辞耸耸肩,“我怎么可怜你了。” “关心你倒是真的。”他又说,“不过你不想去就先不去,我只是给个提议,别生气。” 褚雾雾感觉的出来,她反应过激了,她的情绪犹如猛兽,经常性的冲破牢笼爆发出来,难道,这才是真实的她吗。 “想吃什么?”霍辞背靠在栏杆上,似乎没完全睡醒,目光懒洋洋,“我去买。”他说错了话,献殷勤也是应该的。 五点五十分。霍辞带回了早餐。而褚雾雾躺在沙发睡着了,蜷缩得像一只小虾。 他无声叹了口气,把她抱回了房间,伏在一旁,静静看着她,无声地开口,“你真的很难伺候。” # 中午十二点。 “嗷呜,终于答完了。”陆萌挽着褚雾雾走出教室,“雾姐你好厉害呜呜呜,讲的好棒啊,肯定能拿校优。” 褚雾雾拍了拍她,“你也行的。” “我能通过就不错啦!”陆萌接着说,“雾姐,我今晚不能去图书馆了,不是偷懒哈,男朋友来看我。” 陆萌和男朋友是异地恋,往常只有节假日会见面,这学期两人都没课了,经常约着出去玩。 褚雾雾“嗯”了声。回到寝室,得知另外的两人周末也不在,徐瑶回家,赵珈珂去男朋友家过圣诞节。 褚雾雾独自一人待到寝室熄灯,咬了几口赵珈珂留的苹果。 手机有几条未读信息,她没回,手机设置静音后,换了身运动服绕学校夜跑,跑了约十公里,才回到寝室,摸黑洗澡,上床,睡觉。 凌晨叁点时,褚雾雾睁开了眼,再看手机时,未读信息多的已经看不过来了。 她接了此时打来的电话。 “雾雾?” “你在哪?” 他的声音有些急躁,“你在哪?有在听吗?” 褚雾雾静静趴着,听着霍辞着急的语气,久久没有讲话,听了有多久,霍辞就说了多久。 “你在寝室是吗?”他说,“我去找你。” “不在。”褚雾雾眼神一动,忽的开口,“我在长安墓园。” “等我。” 褚雾雾无声笑了,拿起手机,打算挂电话。 “别挂。”他声音极低,“我马上到。” 褚雾雾听到他的声音,再次笑了,眼神始终淡淡的,手指划走了通话界面,“怎么,你想当救世主吗?” 她打开社交软件,点开里面唯一的关注。 “我只求你别挂电话,有任何事等我到了再说。” 她没有说话,拿起置物篮里的苹果,咬了一口。 霍辞一直在讲话,声音一刻也没停。 “跟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母亲对他有很高的要求,他不能吃外面的东西,喝外面的水,也不能随便结交朋友,他要去最好的学校,要学习高年级的知识,每天要学习很多的乐器,每回考试要拿第一。” “小男孩为了不让母亲失望,每一天都很努力,也很听话。” “可是……无论他多辛苦做的多么好,似乎永远也达不到母亲的期望,有一回考试,小男孩拿了年级第二,他偷偷把成绩单藏了起来。” “母亲发现后,她生气地用皮带抽打他,把他的头按在水缸里,让男孩在阁楼里跪了一夜。”微微颤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在调整气息,“后来,他又拿了很多次的第二,也挨了很多的惩罚。” 褚雾雾目光停滞了,把手机放置到耳边。 “他每天都在想,要不就死掉吧,死了就不会被惩罚了,老天快让他死了吧。” “你猜这么着。”霍辞把油门踩到底,讲述心底曾经最痛苦的事情,一张平静的脸庞无意识流淌着泪,刚刚滑下,瞬间被扑面而来的狂风吹散了。 “他走出来了。”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她问他,“他怎么做到的。” “如果非要找确切的答案,”霍辞回她,“时间。” 他说,“越痛的时候越要相信时间,一定不要做傻事,它能抹平所有东西。” 霍辞下了车,狂奔进墓地,在乌黑黑的石碑中来回穿梭,没有找到想见的人,“雾雾,你在哪?我找不到你。” “对不起。”她说。 他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刚刚骗了你。我在宿舍。” 她有一次和徐瑶去参加心理学讲座时,老师提到了轻生的话题,徐瑶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她说,“我不会轻易轻生的。虽然我也不想老死,那过程,太漫长了。” 霍辞心落了回去,瞬间跌坐在地上,腿软了。 他平复了心情,火速赶回学校,在学校操场见到了褚雾雾。 褚雾雾看到霍辞时,他满头大汗,像淋过雨似的,头发,衣领湿透了,气喘吁吁。 她手插衣兜,没忍住笑,“早安,小男孩。” 霍辞动了动嘴,发现没有想说的话了。只想得到一个拥抱。 褚雾雾没有拒绝霍辞的拥抱。和他拥吻的时候,曾经的想法往另一个方向拐了个弯。 褚雾雾默认了和霍辞的男女朋友关系,不过与他约定了一个前提,不可以对外公开。 和褚雾雾在一起是件“透支”身体的事。她晚上几乎不睡觉,白天也从不补觉。霍辞跟着她练就了一身随时随地睡着的本领。 “霍辞,我这几天晚上要住宿舍,不回家了。” “为什么?”霍辞在家里打扫卫生时,接到了她的电话,“我可以早一点去接你。” “不是,最近有点忙,论文出了点问题。”褚雾雾找了个借口,论文没问题,只是她写到尾声忽然想改题目了。 她有一个要见的人,也是时候见一面了。 论文?霍辞挑了挑眉,这个理由显然站不住脚,虽然心有困惑,他答应了她,“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卧室的床底下,霍辞艰难拖出约一米长的木质收纳箱,看起来有一段时间没打开了,覆满了灰尘。 褚雾雾挂断电话,一个人从图书馆走了出来。 今天天气不错,天空万里无云,阳光出来了。 15、见 尤里娜和朋友们度过一个欢快的圣诞节后,定了最早的班机回国,爷爷八十岁生日快到了,无论多忙,她都要和家人在一起,年年如此。 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她已经好久没见到霍辞了,想见见他。 尤里娜没想到会先见到老同学,即将在她记忆中消失的人物。 长安墓园。 褚雾雾站在墓园入口,手捧自己最喜欢的白色风铃,花,等候她前一天约的人。 尤里娜身穿雪白的连衣裙,长度及膝,身体肌肤雪白,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卷发,随着双臂摆动而轻轻摇动。目光看似温柔,实则暗含倦怠。 尤里娜停在褚雾雾面前,安静、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她很快地重拾了记忆,因为褚雾雾几乎没有变化。 她留着一样的齐肩的短发,一样背着和身形不匹配的大大的书包。如果非要找出变化,大概是眼睛里曾经不服输的劲没有了,蒙上了一层阴郁的忧伤。 “你好。”她微微颔首,率先打破沉默,“好久不见。” 褚雾雾看了眼怀里的风铃花,将其中一束递给了尤里娜,“走吧。” 尤里娜接过花,和她一前一后走到段天天墓碑前。八个月前,她在班级群里得知段天天去世的消息,为此还悲伤了一段时间。 这次会赴褚雾雾的约,也是因为他,要不然,她是不会见她的。 “小天是很好的人。”尤里娜由衷表达自己的惋惜,“世事无常。” 褚雾雾始终沉默不语,等了很久,一段长时间安静后,她开口,“然后呢,你没有要对他说的了吗?” 尤里娜不解,“我要对他说什么吗?” 褚雾雾转过脸来,表情冷峻,“你欠他一个道歉。” 尤里娜歪了歪头,“向天天道歉?我吗?” “我和天天是好朋友,”她说,“他因病去世我很难过,我也能理解你的悲伤。但是……他的病并不是我造成的,也从没伤害过他,我为什么要道歉呢。” 褚雾雾咧开了嘴角,笑容满是悲伤,“你就是这么自欺欺人的吗?” “那么多年了,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错。”她冷下眼神,“小天已经走了,如果你现在肯虔诚的向他道歉,我会替他原谅你,永远不会计较。” “褚雾雾,你对我的敌意太大了。”尤里娜摇摇头,“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天天是很好的朋友,他如果在世,一定会同意我的话,我也相信他不会想看到这样的你,希望你能早点走出来。” 褚雾雾始终用仇恨的眼神扫视着她。 尤里娜放弃了辩解,为段天天哀悼了一段时间后,说,“我今天有别的事要忙,以后会找时间来看他。”说完,她看了看褚雾雾,随后转身离开。 “尤里娜,”褚雾雾叫住她,缓缓道,“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珍惜。” 褚雾雾的声音掷地有声,“等你感受到我十万分之一的痛,我要看看你怎么保持你的伪善。” 尤里娜听完这句略带“威胁”的话,无奈摇摇头,她抿抿嘴角,没有回答。她应该不会再和褚雾雾见面了,浪费时间。 尤里娜走后很久,褚雾雾依然留在那,盘腿而坐,头顶是炎热的太阳,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往西坠,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小天,你听到了。”褚雾雾扯着鞋带,“不是我不肯放下,是她太过分了。” 褚雾雾迎着夕阳大步往回走,步伐坚定,脸被晒得通红。她搭上出租车,跟师傅说了家的地址。 霍辞以前在睡觉前都会把猫关进猫笼里,独自霸占客厅。现在他有床睡了,把客厅还给了它们。 霍辞忽然听到敲门声,以为是物业,却看到了褚雾雾。 她一进屋扔掉书包,粗暴地踩掉鞋跟,踢开鞋。 “不是不回来吗?”他捡起地上的书包,挺重。 褚雾雾抬了抬沉重的眼,忧郁的视线在霍辞脸上停留片刻,她用力抱上他的脖子。 霍辞发现了,她情绪不太对,“怎么了?”他抱稳她。 “要我。” 霍辞没接话。 “要我。”她又说了一遍。 “好。” 霍辞捧着褚雾雾的臀把她抱了起来,四目无声地相视,他边往房间走,边紧紧咬着她的唇。 很快,他把她压在身下。 “快。”她夹上他的腰,表情急不可待。 “宝贝,马上。”霍辞脱掉褚雾雾的冲锋衣,一边解衬衫扣子,一边解里面的小内衣。她的脸很红,体温很高,大概是白天晒的。 他吻她通红的脸蛋,伸手去取床头柜的避孕套,“今天在外面?” “嗯。”褚雾雾自己脱了裤子,光溜溜躺在霍辞身下,小腿勾在他身后,手搂着他的脖子。 霍辞握着龟头,不紧不慢地研磨女人私处,没有立刻进去,细细观察她的表情。 褚雾雾不满地嘤咛了声,她等太久了,“进来。”她挺起小腹去贴近他。 霍辞不停戏弄着,龟头全是她涌出的爱液。他盯着她的眼睛,“吻我。” 褚雾雾抬起头,对着他的嘴吻了上去。他鼻子很挺,鼻头戳着她的脸,她闭起了眼睛。 霍辞压着褚雾雾的大腿,稍一挺腰,进去了。 “噢~”褚雾雾长呼一声,舒服的手不知往哪放。除了快感,还有报复中的愉悦。 她摸着眼前这张近乎完美的脸,“你爱我吗?” 他握着她的手,眼里全是温柔,“我很喜欢你。” 褚雾雾别过了脸,全然醉心于他的有规律的进入,每一次都入到最深,身体很舒服。她合上了双眼,静静地去感受。 霍辞的气息深沉且急促,大掌怎么摸不够似的,反复移动在腰腹和她光滑的脊背,他伏在她耳旁轻喘,“雾雾,你真的好美。” 褚雾雾侧过身体,美这个词不太适合她。她从小喜欢晒太阳,接触到阳光的皮肤有点黑,身体会白一些,但和霍辞比起来,她差远了。 外貌这东西,小时候无比在意,对现在的她毫无意义。 她嘲笑霍辞,“你审美真独特。”她忽然想起了余卿卿。可能美女玩腻了,要换个口味。 “本来就美。”他把她的一条腿抬到另一边,从后侧插了进来。 褚雾雾紧皱眉头,舒服地“噢”了一声。霍辞躺在她背后,准确无误地抓到她的乳房。她回过头与他接吻。 不一会儿,脖子便酸了。她起身跪坐在霍辞身上,换个姿势继续做。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他说,手稳稳扶在她腰上。 “怎么不一样?”褚雾雾双手压着他硬邦邦的小腹以保持平衡,前后甩动着腰,怎么舒服怎么来。 “表现太棒了。”他淡淡说道,他声音很紧,说话的气息略微急促,“真的,宝贝。” 褚雾雾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和你未婚妻比呢。” 霍辞蹙起了眉,哪壶不开提哪壶,兴致全无。他挺起胸膛,狠狠捏着她的胸,“不是说过了,我没有未婚妻。” “噢,”她平时和霍辞说话不多,做的时候却相反,嘴巴一刻也停不下来,她忽视他脸上的不悦,继续火上浇油,“和娜娜比呢。” 霍辞脸色瞬间铁青,不耐烦地“啧”了声。 “怎么?”褚雾雾咧着嘴。她忽然想看看他会怎么样。她今天就是不一样了。 霍辞忽然不说话了,离开了她,坐在床边摘避孕套。无论她怎么挑衅,他就是一言不发。 “不是说我今天不一样吗?”她伸舌头舔他的嘴,“我吻技好不好?喜欢吗?尤里娜怎么亲你的,她的胸是不是比我大,嗯?” “你这么做很危险。”他低头摘下避孕套。 “怎么危险?”褚雾雾挂在他背上,“为什么要背叛娜娜,她比我漂亮多了。当年全校第一美女,众星捧月。” “你不也很厉害。” 褚雾雾顿时心生悲戚,下巴放到他肩头,看见他正用手撸。 “你什么都不知道,”她说,“你们永远都不会明白。” “去维护你的娜娜妹妹吧。”褚雾雾说这话时眼神极其恶毒,霍辞转过身看她时,她也没有收敛。 “褚雾雾,”霍辞抱着她,脸色严峻,“别太过分” “她没惹你。” “我又没咒她出门被车撞死。” 霍辞脸色极其阴沉,提起褚雾雾的脚腕,猛地拽出床外。他挺着性器猛然插入了她,压着她的小腹入到最深。 霍辞是无套进入,他相信她看见了。 “你需要一点小惩罚。”他说。 16、哭 褚雾雾开始整夜睡不着觉是在段天天确诊之后。那时,段天天每晚给她讲故事,读小说,在医院走廊尽头,他坐在轮椅,她坐在他瘦骨嶙峋的大腿上。 他声音很有磁性,再无聊的故事,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变得好听了。 尽管重病在身,发作时疼入骨髓,他也从不抱怨,还反过来安慰因什么都做不了而深深自责的她。 她依偎在他怀里,淡淡月光洒在他的脸,披着一层暖暖的光。那是她是此生最难忘的画面。 她从没见过段天天哭,他总是向她和蔼的微笑着,直至走到生命的尽头。 那一天,她永永远远地失去了他。那一刻起,她的心没日没夜的疼。 有的人在二十岁就成了可怜的寡妇,余下的八十年用来思念故人。 褚雾雾第一次放下所有克制和隐忍,抱着赤裸裸的身体嚎啕大哭。她哭的那么激烈,那么悲伤,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手指不停地抽搐,喉咙发出尖锐又凄厉的哭声。 褚雾雾躺在自己的泪河中哭的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她又不想撑不下去了,也真的撑不下去了。 “对不起。”霍辞马上从她身体抽离出来,他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 霍辞看着她,目光从讶异转为紧张,为了阻止她伤害自己,他紧紧抱着她,束缚住了她抽搐的双臂。 她似乎经历一场痛症,内心极度难过,哭声凄惨而响亮,如某种恐怖的悲咒。 “没事的。” 褚雾雾低怜地向霍辞渴求道,“……杀了我。” “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边哭边抖,“我……我的心真的好疼啊。” 她真的很疼很疼,她的心每天都在淌血。 她终于明白了,无论她做什么,见了谁,放下还是没放下,段天天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霍辞不停擦着她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他眼睁睁看着她在深渊痛苦挣扎,怎么也拉不到她。 霍辞光是看着,仿佛也陷入她的悲痛中,瞬间红了眼眶,把褚雾雾抱在怀里,“都是我的错。” “我会陪你走出来的,一定。”他紧搂着她,“一定。” 褚雾雾绝望地合上眼睛。她很久之前就知道除了自己,谁也拯救不了她,如今她无法自救了。 褚雾雾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哭到天明。她耳鸣了,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眼睛肿的像鸡蛋,痛的睁不开。 她伏在霍辞腹部的地方,嗓子着火似的痛,渐渐掩盖了心碎的滋味。 想喝水。 褚雾雾撑着手臂要起来,无力地倒了下去。她没想到霍辞还醒着,陪了她整整一夜。 “怎么了?”霍辞给褚雾雾盖好被子,熬了一夜,声音有些沙哑,“要什么?” 褚雾雾嗓子跟被刀划过似的,疼的发不出一丝声音。她动了动嘴,无声说了个“水”。 霍辞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去倒了杯满满的温水过来。 霍辞努力想着这么去安慰这受伤的灵魂时,褚雾雾跟换了个人似的,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她换了一身运动衣去晨跑。 昨夜的事,像是一场梦。 霍辞陪褚雾雾出去晨跑,满天大雾,稍拉开距离就看不见人了,他寸步不离紧跟着她。 “我下午有个组会,”褚雾雾出了一身汗后,精神恢复不少,声音哑的变了音色,“你送我去学校吧。” 霍辞心里不愿意,昨晚的画面历历在目,他想这辈子都很难忘怀。他不放心她一个人,没答应,“请假吧。” 他说,“你需要休息。” 褚雾雾瞥了霍辞一眼,那是她最不需要的东西,“我自己打车去。” “我不准。”他语气坚决,“什么组会比身体重要?” 褚雾雾和霍辞相处了这么多天,除了做爱,一直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这还是他第一次限制她的行为。 或许她昨晚的表现真的太可怕,公子哥被吓坏了。 她哼了声,不再作声。 下午四点,褚雾雾准时参加每周的论文进度汇报,她每回的演讲教授赞不绝口,除了这一次。 她想改论文题目,一个和原题目毫无关系的全新方向。 教授气坏了,不由分说否决了她的想法。中期答辩刚过,褚雾雾分数全院第一,只要毕业前不违法乱纪,校优秀论文和校优秀毕业生肯定是她的。 “你胆子太大了。” “现在的论文不是写的很好吗?项目你是从大二跟过来的,好端端的改什么题?就算你想改,时间允许吗?有没有想过后果?”教授摊了摊手,“你对新的东西感兴趣我不反对,等你硕士期间研究就是了。现阶段还是要把你手上的工作做好。” 同组的成员紧张的默不作声。 褚雾雾选择了沉默,她不想当着全部人的面和教授争论。 一个半小时后,组会结束,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只剩她和教授两人。这次她没有退缩。 褚雾雾耗了半小时和教授争辩,如果教授没有妥协,或许她能和他据理力争到晚饭时间结束。 “说不过你了。”教授无奈摇了摇头,不得已做了让步,同时,提了个严苛的条件,褚雾雾要完成当前的论文任务后,才能开始她的“雾霾”研究。相当于一个学期两篇论文。他认为她会知难而退。 “好,一周后我会将初稿发给您。” 褚雾雾满足的走出会议室,这件事她想了一周。A市的天气时好时坏,最坏时空气污染指数超过100,整座城市笼罩在灰雾里,而以前是没出现过的。 H市首先出现的雾霾,在A市也出现了。 两天后,褚雾雾给教授发了初稿。教授同意后,她马不停蹄地坐火车去了H市。一个更典型的雾霾城市。 教授对她还是很好的,帮助她联系了H大的雾霾研究所。 褚雾雾前一晚还和霍辞滚床单,这一晚就坐在了前往H市的火车上。她需要忙起来,只要有事做,脑子会少些回忆过去。 霍辞每晚都会在校外等她出来,载她回家。 火车走了两站,褚雾雾才记起来,她是不是忘了通知他。 等火车跑出乌黑的隧道,褚雾雾给霍辞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正在火车上,准备去H市的事。 霍辞看向校门口,只剩零星的几个学生进出。他等了两小时,以为褚雾雾会晚点出来,所以一直没问。 “你又在玩我?”他再好的脾气也被她耗没了。 “没,没,没,”褚雾雾卑微解释道,“我真忘了,着急上火车,本来打算地铁上告诉你的。你还在等吗?” “你明明可以一周前告诉我。”他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忘了。”褚雾雾听着男人声线里克制的火气,一时无能为力。她就是忘了。不过,她刚刚已经解释了,她并不想哄他。 “你准备住哪?”他又问。 “酒店。” “地址。”他说,语气生冷。 “一会儿发给你。”说完这句话,褚雾雾意识到他是不是在查岗。早已忘却了的“她和霍辞的男女朋友关系”在此刻竟变得有一丝的明晰,她不由得浑身颤栗。 “火车上信号不好。”她找了个借口,匆匆挂断电话。 从A市到H市坐火车要17小时。她选的硬座。 她在狭窄的位置上睡了醒,醒了又睡,天亮时吃了几个饼干和一杯牛奶,看了会小说和文献,继续打盹。 再醒来时,到站了。她在取行李时,腰闪了下,像被谁拧了,又麻又疼。她下了火车,在公共长椅坐了叁十多分钟,疼痛丝毫没有缓解,只有腿麻程度稍微减轻了些。 褚雾雾背负着至少五公斤的大包行走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时,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后悔,欲哭无泪,为什么她不带行李箱。 褚雾雾忍着疼痛,双手搀扶着腰,一步步随着指示牌来到出站口,排队,刷身份证离开。 她只想马上走到大厅找个椅子坐坐。 她从来没有想过,霍辞在人群中会这么的显眼。 他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迈着长腿向她缓缓走来,目光冷冰冰的,沉默地从她身上提走背包。 褚雾雾顿时如释重负,肩头瞬间轻松了,要不是腰疼着,她今晚或许还可以长跑。 褚雾雾试着扭了扭腰,疼到龇牙咧嘴,这腰伤,似乎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霍辞单肩背着她的包,低眉看了她几秒,转身往大厅走。 褚雾雾意识到了,他可能还在生气。脾气还挺大。如果过来专门只是为了背她的包…… 那也不是不可以。 “你怎么会来?”褚雾雾表情吃惊,“不对,你怎么会比我快?”瞬移呀这是。 “有一种交通工具叫飞机。” “喔,忘了。”褚雾雾自嘲地笑了笑。她说了这话,霍辞的脚步似乎更快了,她走起来腰疼,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远,“慢点,我跟不上。” 她说,“腰疼。” 霍辞回过头来看着褚雾雾,从看到她从车站出来的第一眼,悬了一整晚的心才放了下来,没注意到她一直扶着腰。 他将她的大背包换到前面,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 “干嘛?” “上来。” 17、聊 “看不出来你还挺体贴。”褚雾雾爬上霍辞的背。 “知道就好。” “嘁。”褚雾雾撇了撇嘴。 H市的雾霾比想象中还要严重,褚雾雾和霍辞深切体会到了它的可怕,刚走出车站,眼前是漫天的灰雾,可见度几乎为零。 她没白来这一趟。 霍辞感觉吸进的空气全是沙沙的颗粒,叫了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立即关实车窗。他问她,“为什么突然换题?” 他说,“因为你叫雾雾?” 褚雾雾嘴角抽了抽,笑话真冷。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过来呢。”褚雾雾想到什么,突然拿出手机给陆萌打了个电话,请求她帮忙喂猫。 “好咧,交给我。”电话里,陆萌爽快地答应。 霍辞斜着眼,手臂依着窗边,冷酷地看褚雾雾打完这通电话,“家里的猫你倒是惦记的很。” “……”怎么会有心眼那么小的男人。 司机开车的时候,褚雾雾认真看了霍辞好久,他目光平视窗外,露出分明的下颚线,嘴巴紧闭,碎发遮不住眼里的疲倦。 她不明白霍辞为什么要来这雾霾之城。 他的喜欢过于炽热和浓烈了,一旦新鲜感褪去,也许连灰都不剩。不过在那之前,他确实是个合格的恋人。 他们到达了预定的酒店,一间标准的大床房。位置距离H大很近。 褚雾雾小心翼翼趴到床上,她的腰急需休息,疼起来真要命。照这个状况,今天的计划全泡汤了,她需要躺会儿。 “很痛?”霍辞问她。 “你扭到你也痛。”褚雾雾趴在床的正中央,不敢随意动弹,“你再去订一间房吧。”这房间小的可怜,床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而她呈“大”字占满了床。 霍辞没出声,她听到他的脚步渐弱,好像出去了。 她揉了揉后腰,怎么揉都没用处,该疼还是疼。 不到十分钟,脚步声渐近,她困意刚起来时,霍辞又回来了。她动一下都痛,一直没看他,不一会儿,后背凉嗖嗖的,腰间的衣服似乎被拉了起来,往上掀开。 褚雾雾倒吸一口冷气,咬着牙道,“你能不能别老想那事?” “没看到我痛成这样了吗?”她紧握拳头,“是不是心里变态?”她终于知道他过来的真正目的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霍辞从褚雾雾身后剜了她一眼,看在她有伤在身的份上,没太计较,他撕开从药店买的筋骨贴,轻轻贴到她腰上。 一阵冰冰凉的感觉从腰部蔓延开来。褚雾雾咳了两声,乖乖趴了回去。 “现在处在急性期,一两天是好不了的,好好躺着,这段时间别乱跑了。”他像个老人似的啰嗦。 褚雾雾悲怆了嚎叫一声。来这的第一天就这么惨烈,真是出师不利。 霍辞没有去开新的房间。她看他自如地走动,去拿外卖,傍晚时还健了个身,边洗澡边听歌,想干什么干什么。 她瘫在床上,连吃饭也不能坐着,全然是个不能自理的病患,霍辞正是照顾她的人,一个出色的男护工。 霍辞将热毛巾敷到她腰后时,她夸了他一句,“你真贴心。” 褚雾雾忽然想到过去,一向是她悉心照顾小天,这种反过来被照顾的感觉,很陌生。 “你知道的太迟了。”他从不谦虚。 “你这样跟我乱跑你家里人知道吗?”她问霍辞。 他沉吟半晌,“你也知道你在乱跑。” “……” “我去哪他们管不着。”他说。 “啧啧啧,你妈妈不打你屁股?”褚雾雾刚说完,腰间立刻多了一股力,让她痛不欲生,她边嚎叫边向霍辞认错,“不是说走出来了嘪,我开个玩笑而已。” “那我要是提段天天呢?”霍辞侧躺在一旁,对着她的脸,小心观察,“他有什么好的?”好到,让你肝肠寸断,彻夜难眠。 褚雾雾神态正常,“长得帅。” 霍辞眉头轻皱,他印象里的段天天是个小胖子,难道这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他问她一句,“他有我帅吗。” 褚雾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没有你帅。我喜欢他的帅而不自知,不是你这种。” “就差把我好帅叁个字写在脸上了。” 霍辞捋开褚雾雾眼前的头发,别到耳后。她笑时有一双如弯月般的眼睛,露出两边对称的小虎牙和两个小梨涡,清冽的目光时刻泛着耀眼的光芒。他小时候最喜欢看她笑。 现在也是。 “还有呢。”看她状态可以,他继续追问。他刚进到褚雾雾空荡荡的家里时就产生了疑惑感,男士衣物和生活用品只有寥寥几件。 那天打扫卧室才发现,她把段天天的东西全锁在储物柜里,塞到床底最深的位置,外面围着一堆的杂物,像是故意藏起来的。大概怕睹物思人。 “还有呢,”褚雾雾呢喃了句,渐渐打开话匣,努力构建一个她眼里的段天天的形象,“他声音很好听,但是喜欢安静,我最喜欢‘命令’他给我讲故事,他很听话。” 霍辞静静看着她。忽然记起了一些早已遗失的记忆前段,段天天的,她的,以及他自己的。他问褚雾雾,“所以你是不是声控。”他听了下,自己声音应该不难听。 霍辞忽然想起来什么,“你以前是不是喜欢听收音机。” “你怎么知道?”她眼前一亮。 褚雾雾想起了她的初叁,一段痛苦和快乐两重极端共存的日子,父亲和小天分别送她的收音机陪她度过一个个艰难的时刻。升高一后,她就很少听了,和段天天认真谈恋爱。 “嗯哼。”霍辞没什么表情地哼了声。 那时候触屏手机已经兴起,价格挺高,褚雾雾的家境不允许她拥有昂贵的东西,他经常见她抱着大大的收音机躲在图书馆后门外的台阶偷听。 他那时候曾想过送一个手机给她玩,后来没送,送了别的。 太多已经忘却的记忆了,他曾为了她做了许多事,比想象的还要多,小男孩的一段不为人知的暗恋,曾经很苦涩,现在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他已经成了主张活在当下的人。 “很喜欢。”褚雾雾强调了遍,“超级喜欢。”那是她一切美好的开始。 “还有呢,他就没有缺点?”霍辞问她。 那天,霍辞在家里找了很久的钥匙,打开了她老旧的收纳箱。里面是许多零碎物品,几件老式男士衬衫,几本封面陈旧的笔记本,精致复古的小礼品,叁台老式收音机,一摞高高的信件,一个老式录像机摆放于正中央,他猜想是两人感情的记录。 箱子角落,放着一条机械假肢。 她真的很爱段天天。 他可能永远无法体会这种爱。他想试着了解,了解段天天,了解他们的过去,说不定可以有幸接触到他曾获得的,褚雾雾的爱。 “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能接受他全部缺点的时候。”她目光坦然,“不过,小天没有缺点。”换句话讲,她在小天身上没找到任何缺点。 “他对我真的很好,事事惯着我,只要我回头,背后一定是他……”褚雾雾声音愈发地微弱,只要想起确诊后的时光,那份失去的恐惧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她哽咽了,“不说了。”说不下去了。 “想吃宵夜吗?” 霍辞取了两张纸巾给她,“我去买。” “吃!” 褚雾雾掖了掖枕头,等霍辞回来。他对她真的很好,她不忍心伤害他了。可她真的没有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 霍辞是她能接触到尤家唯一的办法了,虽然他没做错什么。 她和段天天也没做错什么,可上天并没有饶恕他们。 18、爱(1) 褚雾雾躺了叁天,快发霉了。 第四天时,她忍不住了,戴上网购的腰束,无论霍辞怎么阻拦也要去H大研究所和那边的研一师兄会面。 师兄是个热心肠,听说她腰上有伤,恰逢这几天一直下雨,他特意开车来接她。 她早上跟霍辞说了这事。他跟吃了火药似的,一大早脸色铁青,说,“还没康复,你怎么敢的?不怕烙下病根?” 褚雾雾伸出手掌叫停了他,指了指亮起的手机,她要接电话,“学长你好。” “好,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她捧着手机,语气温柔,“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那边说了什么。她表情舒展开了,如释重负,“那我收拾一下,一会下去!” 李杰辉的导师和褚雾雾的导师是多年的朋友,听说褚雾雾要来,作为导师的门生之一,李杰辉自然要好好接待的,有厉害的学妹来帮忙,他更是求之不得。早九点,开车到了一家酒店楼下。 他一眼认出了褚雾雾,和朋友圈照片一模一样,不过真人表情更生动些。来的不止她一人。 褚雾雾戴上口罩出门了,后面跟着的尾巴负责提包。 “哈喽,你是李杰辉李师兄吧?”褚雾雾确认了车牌号,摘下口罩,“我是褚雾雾。这位……” 她指了指身后的霍辞,表情有些不情愿,“这位是我朋友,霍辞。”他非要送她到学校。 “你好,你们好。”李杰辉打开车门锁,“快上车吧。” 褚雾雾到了H大,立刻让霍辞回去了,和实验室的人投身于新的研究。她的时间很紧迫,需要争分夺秒,和师兄师姐们熟稔过后,午饭时间也在实验室里文献,总结国内外现有的研究成果。 她的生活回归了正轨,一天12小时泡在实验室里,另12小时掰成半,一半社交娱乐,一半休息。 某人则相反,这段时间,酒店的床要被他睡凹了。 褚雾雾和在A市一样,每天很晚才回去。李师兄看她一个女孩子在异乡,经常开车送她回去,也带上每晚都要打车来接她的霍辞。 褚雾雾给霍辞打开后座车门,对这个举动,霍辞戴着个口罩她都能看见他的惊讶。看他进去了,褚雾雾抿住嘴,小心关上了车门,自己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她没敢回头看霍辞。 后座的低气压明显漫到了前座。褚雾雾总感觉身后有一道要穿透她的视线。 霍辞坐在暗处,全然看不见他人,尽管没说一句话,他的气场总叫人无法忽视。 “你朋友挺好的,他好像每晚都来接你,”李杰辉瞥了瞥后座一声不吭的霍辞,第一次褚雾雾和聊到他,“你们住一起?” “当然不是,”褚雾雾立刻否认,尴尬地弄了弄头发,“呃……我们是同学,一人订一间房。他也是怕我晚上一个人有危险,跟学长一样。” “噢。”李杰辉继续开着车。 “学长你这车是新能源车吧?噪声很小耶。”褚雾雾趁机移开话题,“这么年轻就有自己的车,真厉害。” “什么话,一辆破二手,去年刚入手,代步工具来的,不贵。”说到这个话题,他的话源源不断,从能源车聊到新能源车,油价,车牌限购,H市空气污染…… 他太能说了,嘴巴几乎没停过。褚雾雾一一捧场。 “现在雾霾这么严重,好多人都没当回事似的。等像1952年伦敦烟雾事件那样死个几千人,再想找后悔药吃也迟咯。就因为这个H市人才流失太严重了,学生出去上大学直接不回来,谁来治理?”他话锋一转,“雾雾,你是我见过最勤奋刻苦的女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到这吸霾来了,我太佩服你了。” “……师兄过誉了,我不也是被毕业论文给逼的。师兄不用这么悲观,比如H市还有像你这样的呀,我相信不久的将来,雾霾一定能治理好的。” 李杰辉看了看她,欲言又止。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我以前和你想法一样,吸了两年霾,现在没什么劲了。” 褚雾雾看见车子缓缓靠近酒店,终于能歇口气了。她向学长道了谢,刚下车就下起了大雨。她和霍辞飞奔回到酒店,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大软床上,一趴不起。 腰疼一直没好,为了方便行动用了腰束,没想到雪上加霜。 “话真多。”霍辞给她换着膏药,语气平平。 他应该在说师兄。 褚雾雾早看出来他们气场不合。但是师兄明明对他蛮友好的,她辩驳道,“他是怕冷场呀,干嘛这么说他。” “我说你。” 褚雾雾愣了下,不知道自己哪又惹到他了。 “我怎么了?”她问他。 霍辞贴好药膏,拉下她衣服。第一天见李杰辉,褚雾雾介绍他是朋友时他就已经不爽了,今天又强调了一遍,生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开个电动车很厉害么?” 褚雾雾无言以对。他大概是哪根筋搭错了,没事找事。 褚雾雾盖上被子,她说了一晚上的话,口干舌燥,明天还要早起,更不想理他了,抱着枕头闭眼休息。 “雾雾,”他语气突然一软,偌大的身体往她怀里挤,头埋在她胸口前的枕头上,“我吃醋了。” 霍辞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坦然说出心中所想,“我不准你和别的男人聊的那么开心。” “……” 褚雾雾缓缓睁开眼,惊讶的嘴巴张开像鸡蛋那么大,为什么清冷的霍辞变成了这样,为什么。 人和人的关系永远停留在第一周就好了,那时的霍辞一周回一次消息。 她推了推他的肩,“你正常一点。” “我很正常。”他扯开枕头,身体和嘴紧密贴了上来。 “唔,唔……”褚雾雾屈膝顶住了他的进攻,“累了,不想做。”倒不是身体上的累,接了一晚上话,心倦。 她别开了脸,霍辞的吻移到了脖子,一寸寸地亲着,他知道她哪里痒,亲的同时,两只手也不老实了。 “不做。” 他沉声说道,一边轻咬着她耳朵,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了舔。亲过一边后,又回到她的嘴,轻轻地吻着。 褚雾雾的腰伤没好,他不想弄她,一忍就忍了两周。今晚想亲一会儿,解解馋。 “你先休息,我动作轻点。” 褚雾雾眉拧成八字,说话咬牙切齿,“你这样我怎么休息。” 她瞥到了霍辞胯下的大鼓包,深知短时间内让他熄火是不可能的了。 她翻了过身去,暗示他,“速战速决。” 霍辞看着褚雾雾直挺挺的躯体,欣喜笑了,把身上衣物全脱了,扶着禁欲甚久的小兄弟,拉开她的裤子到大腿,让龟头从圆滑的屁股间抵了进去。 一旦速战,没有速决。 19、爱(2) 褚雾雾哼了一声,忍下了私处的胀痛。从后面进来总是会更深,更痛,当然,动起来也会更爽。 两分钟不到,耳边便传来水声,滋溜滋溜地响个不停。 “慢点。”褚雾雾咽了咽口水,私处仿佛要被捅开了,出奇的涨。 “霍辞,你慢点。” 他压在她身体,低头咬着她的耳,“是你让我速战速决的。” 她不说话了。 霍辞减缓了抽插的速度,肉体拍击的声音也慢了,啪……啪……啪……他一边缓慢律动,一边穿过衣服抓住她胸罩,小心地揉着,指腹时不时伸进内衣里,轻轻摩擦柔软的乳头。 “啊~”褚雾雾脸埋在枕头上,发出闷闷的呻吟,“啊。” 霍辞完全退出肉棒,再次全部插了进去,入到最深。小腹啪的一声撞在弹力十足的屁股上。 他扭了扭腰,带着肉棒旋转,“喜欢吗?” “啊,疼。”褚雾雾没忍住,吃痛地叫了一声,她支起上身,半跪在床,“轻点,我疼。” 霍辞突然变了语气,说话正经起来,关心说,“腰疼吗?” “不是。”褚雾雾低声否认,闷声道,“你轻点就是了。” 霍辞“哦”了声,动作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憋的越久,发泄的更狠。他让褚雾雾双手扶在床头,他负责抱着眼底的小蛮腰,狠狠一顿冲撞。 褚雾雾经常运动,腰间没有赘肉,霍辞的两只手就抓完了,他牢牢固定着她的腰,粗大的肉棒又硬又涨在私处进出,她无处可逃。 她每叫一声,仿佛给了霍辞更持久的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肆意横行。 “啊……”褚雾雾被撞的发抖,身体全身颤栗,呻吟声越发的短和急促,“啊~” 她要到了,头皮在发麻。 “我不行了,哈啊,霍辞。”她小声叫霍辞的名字,示意他她要到了,她希望他快点,“霍辞,霍辞……” “嗯,好,宝贝,嗯~马上就好。”霍辞停下低吟,随口安慰她一句。他很爽,不过这才刚刚开始。 他抓着她的腰侧,怕撞疼她的腰,发力极为小心。 “噢。”褚雾雾表情痛苦地低声呜咽起来。 “再等等,宝贝~马上。” 霍辞脱掉她上衣和碍眼的腰束,女人纤瘦的背露了出来,腰窝若隐若现,小蛮腰不停扭动着,晃得眼花缭乱。 他不停地肏她,精力永无止境,反复地肏她。 脑海里忽闪过这念头,想肏她到天荒地老,却会害怕弄疼她的腰,弄疼她。 只在一瞬间,霍辞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觉,陌生且可惧,整个心脏仿佛静了下来,缓缓沉落在一片未知的黑暗中,遥远的回声变得清晰,是他的心声。 “宝贝。”他轻轻贴到她的背。 褚雾雾沉浸在做爱的快感中,根本听不到霍辞在叫她。她只希望高潮到来,越舒服越好,持续越久越好。 “宝贝。”他靠在她耳后,声音很沉,带着厚重感。 “虽然现在说这个时间不合适,但是。”他安静了很久,很久。 “嗯~”褚雾雾大口喘气,迷迷糊糊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外面顷刻间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声哗啦啦遮盖住了彼此的呼吸和低吟。房间空气也逐渐闷热了些,不一会儿彼此出了些汗。 霍辞似乎说了什么,但她没听见,她和他换了姿势接着做。 她旋过身子,和霍辞面对面,扶着他肩膀坐在他腿上,私处一点点地含着他的肉棒,直到一屁股坐下去,开始试着前后摇动腰肢。 “啊~”她搂上他脖子,仰头长吟了声。怎么会这么舒服,太舒服了。 硬硬的肉棒戳动在每一处柔软细腻的角落,全然缓解了产生的痒意。 她想要更多,更多。 “霍辞。” “霍辞~” “我在呢,宝贝。” 高潮似乎即将再次抵达,她全身都在用力,拼了命也抓住它。她几乎忘了腰疼,快速甩动着腰,她希望霍辞可以帮帮她。 “啊,霍辞~” 霍辞没有让褚雾雾失望,他一边手撑床,一边抱着她腰肢固定,疯狂地提臀顶她一遍又一遍,倾盆大雨也盖不住他的低吼,“宝贝,宝贝……准备好了吗,宝贝,我要来了。”他用力地摸她,从单薄的背到纤细的小腿,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 霍辞表情逐渐地痛苦起来,他紧皱着眉,嘴唇持续的低吼,“宝贝……” “噢。”褚雾雾一边痉挛一边毫无保留地泄了,在霍辞怀里抖了很久,头无力地压在他肩头。 可能是天气的原因,以为会速战速决的,想不到质量出奇的好。还想要。 雨声还有另一个好处,压盖叫床声,她可以叫的更肆无忌惮了。 她看了看他深幽的眼睛,“霍辞,我还要。” “好。”他的目光忽变得深沉,像有话要说。 褚雾雾来不及深想他刚刚的欲言又止,霍辞接着动了,动作一下比一下重。 褚雾雾耷拉着脑袋,倚在他的肩,不一会,眼睛起了雾,眼角含了些泪。她对这东西是越来越上瘾了,欲罢不能。 霍辞解掉褚雾雾身上胸罩,捧起她的奶子。她胸不算大,但很圆,小小挺立着,抓起来软乎乎,摸不够。他低头将乳头含在嘴里,慢慢吮吸起来 褚雾雾声音娇婉地哼唧了声。 霍辞把她放到了床上,取来枕头垫在屁股下,女人腰腹拱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将龟头抵在穴口,轻轻一压,大肉棒瞬间滑了进去。 霍辞继续卖力甩动起来,房内空气因外面的大雨逐渐变得稀薄,身上渐渐冒出汗来,汗珠越积越多,嘀嗒落在褚雾雾胸口,她早已目光涣散,不能自已,身上同样湿透了,全身通红。 他很满意她的神情,理了理她的头发后,在脖子处狠狠印下几个吻,“喜不喜欢?” “嗯?” “喜欢。”褚雾雾不停拱着腰,配合霍辞的进入,“呼~” “喜欢我吗?” “嗯~喜欢。”她快要神志不清了,他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他快点。她大口喘着气,“又要到了,快~” 霍辞突然间喜欢上了H市,在这风雨交加的城市一隅,一间昏暗灯光的沉闷房间,他和褚雾雾赤裸裸贴合在一起,彼此深深嵌合,仿佛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霍辞。” “我来了,宝贝。” “嗯啊,嗯啊。”褚雾雾在霍辞猛烈的攻势下,再一次高潮了,宛如经历了一次二十公里的长跑,大汗淋漓。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天空,发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照亮整间房,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来,响彻天际。这是他们来H市遇到的第一场雨。 霍辞今晚有些异样,他突然很安静。 褚雾雾没关注他太久,全身是汗水,黏糊糊的,她需要去洗个澡。回来后,一夜没睡,她听着窗外的雷雨声,睁眼到了天明。 “还睡不着么?”霍辞续上第七杯咖啡。 褚雾雾没想到霍辞会陪她熬。 他看起来要困死了,拼命吊着眼皮,强撑最后一口气,脸色极其苍白却不肯闭眼,看着好笑。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为难自己。 她只是睡不着觉,不会想不开。 褚雾雾从霍辞身上,仿佛看见了小天的影子。他们有相似的品质。善良。 好像好久没抽烟了。 20、爱(3) 天空下了一夜的雨,终于让这座城市初现它原本的样子。霍辞终究撑不住,睡着了。 褚雾雾没打扰他,简单洗漱后,拿了伞,坐公交车去了实验室。 “昨晚雨真大啊。” 李杰辉穿着雨鞋抵达实验室,不出预料他还是比褚雾雾晚了一步,“来的真早,雾雾。” “我也刚到。”褚雾雾咽下一大口肉夹馍,近半个月,她每天拿这个当早午餐。 “嘿呀,趁今天天气好,中午我带你去吃顿好吃的吧,你来这那么多天了,师兄还没请过客呢。” “好啊,”褚雾雾抬了抬头,眼睛笑的眯了起来,“那我少吃点,留肚子等师兄的午餐。” 十一点半。外面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落在路面形成一摊摊积水。 褚雾雾和李杰辉出了门。他一脸激动,“我们学校外面有家牛肉馆子特好吃,我大学吃了四年,今天必须得介绍给你。” “好啊。”褚雾雾紧跟着李杰辉。有他这个当地人带路,她再也不用拿手机看地图了。 校门内响起了一道跑车行驶的轰鸣声,声音很大,她刚和师兄下了楼,就看到这复古绿的跑车停在教学楼下。车子颜色很特别,她无意瞥了几眼,问师兄,“你们学校可以开车进来呀?” “嗯啊,学校管的不严,随便开。”他的目光也被车吸引了去,“那车真帅。” 褚雾雾附和了一声,刚想扭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从车上下来,清癯的身影转过身来,他撑着黑伞向他们款步走来。 “这不是你朋友吗?” 霍辞走到她眼前,低头收起了伞,也不说话,一双眸子眯着,看了看她旁边的学长,目光里略含兴师问罪的意味。 “你来的正好,我和雾雾正要去吃饭,一起吧?我请客!” 霍辞用鼻腔轻哼了声,他戴着口罩,露出的一双眉眼写满不悦。 叁人进到餐馆,李杰辉去点菜。褚雾雾看着坐在面前的霍辞,“你不是在睡觉吗。” “打扰你们约会了?” “……”褚雾雾扶着额,幸好李杰辉没听到霍辞的话。她瞪他,“别乱说话。”好在这里不是A大,认识她的人不多。 霍辞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舔了舔后槽牙,表情克制到了极致,抵达饭馆落座后,尽管心里不爽,他什么话也没说。 李杰辉看不得冷场,主动提出话题,“雾雾,看你朋友圈好像经常爬山和长跑啊,巧了不是,我也是,附近的山都被我爬了个遍了,我还报名了明年的马拉松呢,有空我们切磋切磋?” 霍辞听完,立刻抓住了重点,微微侧目看她,“你发过朋友圈吗?” 褚雾雾脊背一僵。她是拿小号联系的霍辞,现在也是。 褚雾雾在想什么话能同时搪塞他们两人时,李杰辉知道自己的话捅了娄子,急忙打了圆场,“不是不是,我最近发现和雾雾有共同的朋友,我从朋友那偶然看到的照片,知道雾雾喜欢运动,所以我们聊过几次。” 霍辞面容冷清清的,表情显然不相信学长找补的话,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什么都没说。他也不是话多的人。 褚雾雾长舒一口气。 “看这天气是跑不了步了,雾雾,霍辞,今天晚上有我们院的羽毛球比赛,等看完比赛我们切磋切磋?” “可以啊,”褚雾雾一口答应下来,她一向喜欢看体育比赛,想到未痊愈的腰伤,又说,“不过我不能打太久,腰伤还没好全,可以打个二十分钟左右。” “没事,出出汗就行,我打的也不怎样。”李杰辉眉飞色舞,今天总算找到球友了,“我等下回宿舍拿拍子。” “她打不了。”霍辞突然插话。 他双手抱胸,一脸的高高在上,“我陪你打。” “都行,都行。”李杰辉说。 吃完午饭,褚雾雾和李杰辉回到实验室,她让霍辞先回去休息。她不知道他回没回,下午五点的时候,她和李杰辉出来,他租的车还停在楼下,不一会儿,他从车里出来,给她递了杯奶茶,应该才买不久,还是热的。 李杰辉背着球拍,走在前面带路。褚雾雾和霍辞并排走在后面,她喝了一口甜到腻的奶茶,“你怎么只买一杯。”她瞅了瞅前面的学长。 “他想喝自己不会去买?”今天一整天,他的眉头就没舒展过,“你真把当我跑腿的了?” 褚雾雾抿着嘴唇,藏下了笑,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不知道霍辞是不是没睡够,脸是真臭。 他们跟学长到了球场,男女双打决赛刚刚开始,她认真看完了这场比赛,过程很精彩,她意犹未尽,回过神来时发现霍辞和李杰辉早已经热身完了,都换了运动服。 他们拿上球拍走上球场。裁判来自上场的决赛,他和李杰辉是室友。 明明是李杰辉给她的拍,霍辞却连碰也不给她碰,她只能坐在一旁当拉拉队。李杰辉是二级运动员,曾获省级比赛单打冠军。 “加油,加油!”虽是鼓励霍辞的话,她心里已经在默默替他默哀了。 听到这声“加油”,霍辞僵滞了下,回过头来,他盯了褚雾雾好一会儿。 她喊完喝了一大口奶茶,嘴巴鼓鼓的,漆黑的眼珠动了动。 和以前一模一样。 霍辞率先发球。比赛开始的很突然,霍辞赢得也很突然。他力道极大,发出的球像流星般划了出去,快的看不见影子。球就落到李杰辉面前,他没接住。 “咳咳。”李杰辉察觉到了对方的不简单,捡起球,认真发球,使劲挥拍一击,羽毛球像离弦的箭冲向对面场地。 他自认为发了一个好球。 李杰辉几乎没反应过来霍辞是怎么接的球,球就落回了自己的场地,回来的球速太快,位置太刁钻,他反应过来时全身奋力去接,扑了个空,又输了。 “兄弟,可以啊。”他说。 “学长加油,加油,加油。”褚雾雾朝李杰辉大喊,声音特别透亮。 李杰辉应了一声,底气不如刚开始的足了。余下的回合,他发出任何再猛的球都被霍辞一一化解,随后被暴力扣了回来。 他没想到霍辞体力,弹跳力和身体协调能力会那么出色,飞来的球完全招架不住,尤其高跳爆扣的球,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了。 他们球技方面根本不是一个水平段的。李杰辉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可这才几个球,室友和学妹一人在一边盯着,他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褚雾雾才看两分钟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霍辞打的非常狠,身手矫健,花式扣球,毫不留情。李杰辉一个也没接中,而裁判也不计分了,盘腿席地而坐,时不时出声调笑他室友。 可怜的李杰辉师兄。 这是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虐。褚雾雾没眼再看,尴尬的宁愿没认识过霍辞。 霍辞的不知第几个发球,拍烂了,他把手中的球拍打烂了,球杆啪嗒一声折成两段,断了。 球拍断了。一半杆子抓在手里,另一半飞的老高,砰噔掉落下来,滑到了她面前。 这场让人如坐针毡的争锋,终于停止了。 李杰辉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拿衣服擦汗,球场围观了学院的同学,再不停下来,他的老脸没地方放了。 霍辞面目清冷,孤傲地走了过来,把另一半的杆子也扔在她面前,随后脱掉上衣去了盥洗室。 褚雾雾心情复杂地捡起烂拍,小跑到李杰辉那,“师兄真不好意思啊,你这拍多少钱,我们赔。” “没事,普通拍子,没多少钱。”李杰辉拼命擦着汗,“你朋友是真厉害,打不过,打不过。他是专业的吧?” 褚雾雾咧了咧嘴毫无感情的“呵呵”一声,脸上满是歉意,脑里还想着赔偿方案,“我是给你买一个新的还是转账呢?” 李杰辉压根没往心里去。他站了起来,眼神上下打量褚雾雾,犹豫片刻后,语气笃定,“你和霍辞是男女朋友关系。” 褚雾雾果断摇头,“不是,真的不是。” “那就是他在追你?”李杰辉只信自己的判断,目光忽然深沉,好像看透一切般。 “不对,你们指定有点关系。” “恋爱中的男人,是会有这么可怕的占有欲。”他拍了拍她的肩,“谈个恋爱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 “别闹别扭了,容易伤感情。” 李杰辉撂下这句话,像老者一样把手背在身后,背影深沉地走向盥洗室。 仿佛他又懂了。 她简直无言以对。 霍辞最后一个走出盥洗室。褚雾雾等到他时,球场已经没人了,灯熄灯了一半。外面天黑漆漆一片,下着零星的小雨,幸好她带了伞。霍辞没带。 他人高,她把伞给他撑。 体育馆比较偏僻,路上的灯暗暗的,不完全照出地上的积水。褚雾雾不想把唯一带来的运动鞋弄湿,小心翼翼地下脚,和霍辞并肩走去教学楼找车。她肩头忽地一紧,霍辞的手搭了上来,把她往他怀里压。 霍辞几乎把雨伞偏向褚雾雾,还是摸到了她淋湿的手臂,他把伞给她,“拿着。” “嗯?”褚雾雾接过雨伞柄举着。 她双脚突然离开了地面,身体凌在半空,霍辞有力地将她横抱了起来。男人体力就是好,打了一晚的球,双臂仍稳健有力。 “不想掉下去就抱好。” 她抱上霍辞的脖子。她离他的脸很近,清晰感受到他稳当的呼吸,一张小白脸,身体素质惊人的好。不过,从他床上的表现来看,她早该知道的。 “你就不能让让我学长吗?这段时间他对我很关照。”但凡有一点情商,下手就不该那么狠。当然,后面这话她没敢说出口。 果不其然,霍辞冷了目光,“你学长。你学长是没有姓名?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他女朋友。” “你是我的,懂吗。” “……他本来就是我学长。”褚雾雾小声道,“我看你就是太闲了,每天跟着我,还老是吃那么多醋,我们关系有那么好吗?别忘了我们怎么开始的,说出去……” 褚雾雾说的正起劲,瞧见迎面走来一人。她不想看到人,下意识别开脸,埋进了霍辞怀里。 “雾雾?”李杰辉的声音。 褚雾雾浑身一僵,想跳下来,霍辞抱得紧,她没成功,只得梗着脖子应他,“学长,你怎么回来了。” “我室友把哨子落球场了,我回去帮他拿。”他讲话依然很大声,没听出有什么异样,“你们要回酒店?” “嗯嗯,现在回去。”褚雾雾脸上的肌肉尴尬地抽动,快结束这场对话吧。 苦恼中,她似乎瞥见霍辞脸上的得意,嘴边噙着明晃晃的笑意。 “那你们抓紧时间吧,一会儿可能要下大雨,这几天天气都这样。”他走过他们,“球馆快关门了,我先过去了。” 李杰辉走后,霍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嘴角毫不掩饰地上扬,走路更稳健,也更轻盈了,健步如飞。 “你高兴了。”褚雾雾和霍辞交换了表情。 “有吗。”他收敛了嘴角,笑意从眼睛透了出来,“我刚刚可一句话没说。” 第一次见到褚雾雾时他15岁。褚雾雾,一个隔壁班新转来的乡下妹,大家都这么说。 他认识她是在一次市模拟考后,她拿的第一名,比第二名,也就是他,高了十分。他拿第一整整拿了两年,从不相信有人可以超过他。 从那之后,他特别关注那个女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霍辞抱着她穿过寂静无人的校园人行道,雨点越来越大,他们一起躲进了租来的法拉利。 “雨天路滑,你开慢点。”褚雾雾系上安全带,侧身闭上了眼,“我睡会儿。” “嗯,”霍辞启动了车辆发动机,“睡吧。” 他现在终于接受她压他的那一年。 只因为,他现在想压她一辈子。 21、忆 褚雾雾初叁转校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父亲确诊为肺癌中晚期,在丁叔叔的帮忙下从县卫生所转到了市医院住院治疗。不久后,丁叔叔将她安排到了市里最好的学校上学,她进来之后才知道,里面的学生不仅学习成绩好,家庭非富即贵。 那一整年,褚雾雾很痛苦。 她一边照顾骨瘦如柴的父亲,一边承受来自周围同学的孤立和排斥,情况没有因她的忍让而有所好转,反而愈演愈烈,临近期末考试,她们聚集在她的宿舍,明目张胆地欺负她。 她一向热爱交友,在村里的学校是班长,认识全班同学。然而,她到了新学校竟然没有一个朋友。同学不搭理她,对她的主动示好熟视无睹。 她活成了一个透明人。 她每天认真听课,积极参加班级活动,课后也没有对任何人,做过任何事。她如此的问心无愧,为什么要遭受到聚众欺凌。 褚雾雾找不到答案,父亲在她最难熬的阶段过了世,她最伤心的时候,段天天出现了,完美替代了父亲的位置。 他像英雄一样地出现,那一刻,永远没有人可以替代。 经受的伤害可以一点一滴淡化,失去的人要怎么回来。 褚雾雾从浅梦中苏醒,时间凌晨五点,窗外晨雾弥漫。耳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她移开霍辞赤裸的胳膊。 霍辞迷迷糊糊有了意识,手臂抱了回去,眼睛依然困得睁不开。 他动了动嘴唇,“醒了?” 褚雾雾一醒就睡不着了,想下楼晨跑。正洗漱呢,霍辞毫不避讳地进来尿尿…… 她忍着怒意,“你能注意点吗?” 霍辞头发向来柔顺,用手随意梳了梳就整齐了。他眯着惺忪的眼,永远是一副睡不够的样子,“不好意思,尿急。” 他洗着脸,问她,“今天不是周末么,不休息?” 褚雾雾轻吸了口气,她尽可能将时间安排到极致了,仍时常会感到空虚,无事可干。 她必须找点事做,拧干了毛巾,挂好后,她说,“我去跑步了。” 褚雾雾出了酒店,迎着晨曦第一缕光漫无目的地跑着。 她一边抬着腿匀速向前奔跑时,处在重重雾气的她深感到人类的超强适应力。短短半个月时间,她完全习惯了看不清前路,习惯了一睁开眼天空是不见阳光的深灰色。 跑步一向是她的单人旅程,段天天腿不好,不能陪她。所以,有个人在身旁喘气的时候,她很不习惯。 霍辞身着全黑色运动服套装,裤子长到膝盖,露出的小腿白皙矫健,跟腱很长,是跑步的好苗子。她倒想看看他能跟她多久。 第一个五公里,霍辞跟的很紧,表情暂且轻松,慢慢的,他跟她跑了十公里。 褚雾雾心生惊讶,即将对他另眼相看时。 霍辞突然停下脚步,颀长的身体瘫倒在路边的长椅,他捂着胸口气喘吁吁,“跑不动了。” “能不能休息会儿。” 褚雾雾停了下来,她面不改色,双手插着腰,一边踢腿放松一边看他,“谁让你跟我了。”看着霍辞这样滑稽,她心里说不出的开心,“真虚。” “虚?”霍辞听了这话,立马端坐起来展示他的肱二头肌,大概觉着不够,站起来在她眼前像健美运动员展示他的肌肉。 真的是辣眼睛。她嫌弃地别开脸,越过他继续跑起来了。 她这次跑的慢,霍辞倒着跟她跑,他说,“小姐,除了我还有谁能五点起来陪你跑十公里?况且在昨晚睡这么晚,不,是每天都睡这么晚的情况下。” 他捋了捋头发,“我这叫虚的话,也是你给榨干的。” 褚雾雾定住了脚步,她此时的拳头大概能捏碎一个核桃,只是她目前不想跟他计较。 天色越来越亮,街上的车子和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行色匆匆,他们有着相同的目的,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个人的荣辱悲欢在茫茫人海中,在涓涓历史长流中,到底又算得上什么呢。 “怎么了?”霍辞的声音扰乱了她的思绪。 “没什么。”她回他。 他们无意跑到一个公园后门,一座佛塔映入了眼帘,高高耸立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 霍辞朝褚雾雾的目光望去,顿时猜出了她的想法,拉着她手臂要往回走。 “这种纯折磨身体的活动到底有什么好玩的?”霍辞终究没扭过她,一起爬上了至少十层楼高的塔。他扶着她的腰,“而且你腰还没好。” “别吵!” 霍辞闭了嘴,表情还是不服气。差不多花了半小时,终于和褚雾雾抵达了塔顶,登高望远,虽然累的半死,景色到说的过去。更重要的是,塔顶的清风吹拂着褚雾雾潮红的脸,乌黑的短发随风飘扬时,她笑了。 她终于笑了。 “高兴了么?”他问她。 褚雾雾没回答他,倚着栏杆远眺,她收起了笑容,目光远远眺望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霍辞看的出来,她今天的情绪总是一起一落,保不准什么时候会崩溃。所以为了保险,他会与她寸步不离。 他从身后轻轻拥上她,“在想什么?” 周围安静了许久,他没得到回应。 褚雾雾额前的汗很快被风吹干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浓厚的雾气。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又想他了。”他说。 褚雾雾轻轻“嗯”了声。 霍辞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不为段天天,只为她。要是段天天当真有这么好,就不该让二十出头的她承受这些痛苦。 “来,”他转过她的肩,将她拥在怀里,低声道,“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褚雾雾仰头看向霍辞,眼眶不知何时含了泪,“你说什么是永远?” 是否有真正的永恒?也许是有的。他们曾说好永远在一起,然而她永失所爱,曾以为永远很浪漫,想不到是残酷的诅咒。 她埋头在他的胸膛里,低声啜泣,声音充满绝望的哀伤,“我真的好难过。” “我知道。我知道的。”霍辞用力抱着她,试图将力量传达到她身上。 她的眼神含着对世间万物的怜悯,语气近乎绝望,“你永远不会明白。”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这种痛可以让一个人乐观的人从此悲观,让一个健全的人从此残缺,她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也找不到从前的自己,成了一具没有了灵魂注入的躯壳。 “宝贝听着,我知道你很难过。”霍辞像捧一个易碎玻璃瓶一样捧起褚雾雾的脸,声音温柔到极致,“但是你是一个超级优秀的人,值得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你是不可能被区区痛苦所打败的,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当下和未来才是最美好的。” “宝贝,只要我们还活着,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褚雾雾脸贴在霍辞衣袖,鼻涕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早已不相信大道理,然而此刻仍很需要一个拥抱,她抬抬手臂,轻轻抱住了霍辞。 “谢谢。”她说。 霍辞低眉瞧了瞧她的脸,替她擦去的泪水,“不哭,再哭成小花猫了。” 褚雾雾在石阶安静坐了很久,心情才逐渐有了好转,表情恢复平常。她看了看霍辞,大概是怕打扰她,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保持安静。 她对他说,“我们走吧。” “去哪?”他跟她走下楼梯,宽大温热的手掌牵了上来。 她没有去握他的手,却没有甩开,“吃东西。再去花店。” “我想买一束花。” 霍辞和褚雾雾导航到最近的一家花店,店面较小,越十来平米,大而高的花盆都陈设在外面,争奇斗艳,吸人眼球。他们走了进去。 老板是个年轻女孩,年纪大概和他们类似,正浇着花,看到他们进来,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儿过来接待,“欢迎光临啊,帅哥美女喜欢什么花?” 霍辞瞥了瞥褚雾雾。 褚雾雾在鲜艳的花丛中,一眼找到了淡色的风铃,她指了指高架上的风铃,“我要这个。” 霍辞帮她取了下来。老板上来给他们打包,一边打包一边对霍辞说,“我们家玫瑰花开的很漂亮呀,你们再看看,什么颜色都有的。鲜花嘛,肯定越多越好看,外面雾霾这么重,买多点回去看,心情也会变好的。” “帅哥,给女朋友多买几束噻。” 霍辞看向了褚雾雾,说,“老板,这你得问她,看她喜欢不喜欢别的。” 老板目光转向褚雾雾。褚雾雾顿了顿,她接过打包好的风铃,说,“老板,这得看某些人愿不愿意为我花钱呀,玫瑰花很贵的。” 霍辞轻笑了声,他怎么会放过任何表现的机会,拿起了两只玫瑰,一只红,一只白,问褚雾雾,“想要什么颜色?” 褚雾雾瞧了瞧,“红吧,喜庆。” “老板,来九十九朵。” “哎呀,好咧!”这可是新店开张以来的大单,老板高兴坏了,笑声明亮爽朗。老板笑的如此开心,褚雾雾想制止也不好意思了。反正是霍辞付钱。 走在路上。她捧着自己的风铃,霍辞捧着比身体还宽的玫瑰花。 “你喜欢风铃?”霍辞问。 “对。” “为什么?”他记得第一次陪褚雾雾去墓园,她买的也是风铃。 “你没听过吗?”她将花举在身前,淡紫的花瓣轻轻摇晃,“风铃花招魂。” 风铃是生者与灵者的传声花,是小时候想妈妈的时候,爸爸告诉她的。 “对着它说话,想念的人就会听到,我们也会听到他们的声音。”她又说,“还有落叶,在上面写字,地下灵魂会看见。” 霍辞没作声,想起了客厅那些书里夹着的的枫叶书签。面对不存在的人,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半晌,他摘下一朵鲜艳的红玫瑰别到褚雾雾的左耳,这个行为总算打断了她。 “干什么?”她不解。 “好看。”他说。 褚雾雾把花还了回去,插在他衣领口,快步走开。霍辞将花别到自己耳朵上,跟了上去,笑容灿烂,“不好看吗?” “幼稚鬼。” “这叫罗曼蒂克。” “这叫……”褚雾雾顿了顿,嘴角不自觉扬了扬。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褚雾雾和霍辞吃完饭回了酒店,立即把花放到花瓶里,放上半瓶水。她不太会养花,买的花一般叁四天就枯萎了,她放了一些老板送的的营养剂,希望这次买的花能活的久一点。 下午,她突然想参观博物馆,霍辞负责开车。 霍辞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边手支着额头,他眯着眼睛,眼皮耸拉着,看起来很困。 她真担心他疲劳驾驶,抱怨道,“说了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了。” “你注意着点,雾霾那么大,别开太快。” 霍辞划了划车内显示屏,音响播放出英文歌,他把音量调了到最大。 褚雾雾那些话完全消失在了震耳欲聋的歌声中。 “……你行。”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褚雾雾和霍辞参观了一下午的博物馆,用霍辞的话说,这比逛街还累,因为她会在任何一个展品前伫立良久,稍微看久了些,他说她像罚站。她懒得理会他。 霍辞走了一圈回来,发现褚雾雾还在看那只碗,“一只碗值得你看那么久。” “这是瓷器,懂?”她白了他一眼,“这颜色多好看。”色泽纯正的单色釉瓷器,清新且漂亮的柠檬黄,怎么看都不腻。 “再好看也是个碗。” 她推开他,“一边去,毁气氛。” 霍辞没走,站在那拍了张照片才离她远了点。时间不早,他们几乎闭馆前最后一批离开的游客。霍辞在大门外等她,男人背影跟旁边石柱似的纤长高挑,夕阳拉长了影子。她让他等了蛮久,他也不催,这点值得表扬。 两人刚走出去,猛烈飓风迎面吹来,天空乌云密布。不到半分钟,暴雨铺天盖地而来,还没走到停车场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们湿淋淋地回到了酒店,开始争先恐后地抢浴室,商议过后达成共识,一个浴缸,一个淋浴,井水不犯河水。 褚雾雾背对霍辞穿好了睡袍。某人还没洗好,她滑开玻璃门,低头走过他。没想到霍辞在这等着她,取下花洒就往她脸上浇,刚换的睡袍瞬间湿透。 “霍辞!” 霍辞低头望着褚雾雾,目光坦荡荡,说,“怎么了吗,宝贝。” 22、做 褚雾雾湿透浴袍因受重力从身上滑落。 她趴在洗水池旁,霍辞身上有未冲掉的沐浴乳,光溜溜的小腹地从身后不停冲撞上来时,肉体撞击声啪啪地响。 他们又做了。 褚雾雾面对近在咫尺的镜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霍辞的脸。 镜子里,他扶着她的腰,眉心有些紧,表情专注,他扶在她腰间的手很有力。 她听到他低沉且魅惑的喘气声,浴室似乎有回声,男人的低吟一声又一声传来。 他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褚雾雾刚想闭眼,身体被霍辞翻了过来,他搂腰一提,她坐到了台子上,双腿夹在霍辞腰侧。他吻住她的嘴,腰稍一挺,硬邦邦的阴茎顺着水滑了进来。 性爱时,脑袋一片空白的感觉真好,整个人都轻盈了。褚雾雾抬着下巴让霍辞亲,双臂同时环上了他脖子。 “快一点。” “好。”话音刚落,霍辞提起了速度,撞的一下比一下深,他抚着她的脸,“这样可以吗?” “噢~噢~”褚雾雾根本顾不上回答霍辞,下面酥酥麻麻的,她舒服的低声叫了起来。 弄差不多十来分钟,场地从浴室换成落地窗前。 霍辞把窗帘全部打开,窗外的乌云密布和雨声连绵,她身体挂在他身上,两个身影在窗前紧密交迭在一起,相互晃动个不停。 “噢,噢,啊,啊……”这姿势,她除了抱紧他以免掉下来,什么也干不了。像一个……挂件。 “舒服么,宝贝?” “嗯……去,去床上。” “等会儿。不急。” 霍辞两手抱着褚雾雾臀部,站在窗前继续操弄了几分钟,直到她全身瘫软无力,双手抱不稳他时,他才转身走到单人沙发上坐着。 女人坐在他腿上,上半身赖在他怀里,似乎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明明动的也不是她。 霍辞抚摸了会儿褚雾雾的背,手掌从肩头往下滑,途径突出的肩胛骨和腰线,在明显的腰窝停留片刻,慢慢往下,掌心停留在光滑细腻的臀中央,一遍遍地磨磋着。他想记住她身体的每一道曲线。 褚雾雾扭了扭腰,不太满意他不动,“我还要。” “雾雾。” “嗯?”她换了他的另一个肩头搭靠。 他安静了十几秒,“没什么。” 霍辞近日的欲言又止,褚雾雾见惯不惯了,她提了提臀,借粗硬的阴茎缓解痒意,可自己的速度,远远还不够。 “去床上。”她对他说。 “等会。” 霍辞和她换了体位,她坐在狭窄的沙发,霍辞单膝跪地,压着她双腿到胸前后,男人阴茎明晃晃插了进来,在她和他看的一清二楚的位置,来回抽送。 在强烈的视觉冲击下,她又受不了了,“霍辞……” 他姣好的面容下,目光温柔,“嗯?” 褚雾雾不想再看,紧闭着双眼,光听声音够身体发麻的了。他的花招……可不是一般的多。 “宝贝,看着我。”霍辞突然不动了,平坦的下腹贴在她的耻骨,只剩一条紧密的线。 “啊。”好痒,还想要,不想停。 她微睁开眼,霍辞还是一动不动,绷紧的小腹压着她下面,紧实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剩满满的饱涨感。她望向他。 “吻我。” 褚雾雾抬了抬头,亲了亲霍辞的下巴。 “嘴。” 她攥着拳按捺身体的渴望,抬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唇心。 “真乖。” 霍辞终于动了起来,边动边抱她去了床上。 “啊,啊……啊……”褚雾雾夹在大床和霍辞之间,酝酿许久的快感终于降临,像暴风雨般席卷而来,她攥着变形的床单,一边用力夹着霍辞的腰,在他的冲刺阶段泄了出来。 嗓子快喊哑了,体内仿佛流淌着一股暖流,眼角溢出了满足的泪。 真舒服。 霍辞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抽出阴茎时发现套已经破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破的,快射了才有所感觉。 他肉棒对着褚雾雾小腹,第一次将精液全射到了她身上,然后去取了新的套套。网购了一整箱的避孕套,瞬间已经见底,比纸巾还能消耗。 霍辞回到床上,用湿巾擦拭干净完她身上的体液后,轻轻吻她的脸,“满意了?” “嗯……”褚雾雾侧趴在床,小腿时不时翘着。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被爆出谈恋爱,霍辞在网上风评极差,有些文章写的他不堪入目,她接触了他一段时间,人是渣,但也没传说中的可恶。 “既然没有未婚妻,你为什么不澄清?你澄清一下或许余卿卿就不会被骂到现在了。” 霍辞顿了下,没想到褚雾雾会突然说这个,他不得不承认心里是晃过一丝心虚。 他若回答是各取所需,她会怎么看他? 霍辞第一次因回答不上褚雾雾的问题而心堵,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遇到一个让他后悔过去决定的女人。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后悔是没用的。 他认真地看着她,“我当然可以澄清。不过和她的事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澄清不是适得其反吗。” 他目光微动,“你是不是想公开了?” 他怎么会那么迟钝,一直认为褚雾雾不肯公开是因为段天天,想着等她走出阴霾再说。原来他自身也有原因,他不在意舆论,不代表她也不在意。 他对她说道,“不难,我找个时间跟媒体说一下。” 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和娜娜以及尤家众人甚至自家人面谈,会花一点时间。他不想伤害到娜娜。 不过,他更不想伤害到褚雾雾。霍辞握紧褚雾雾的手,面色庄重,“我绝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打住,打住。”褚雾雾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这么能联想?” 她冷下脸,“你不准公开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没有理由。”她推开他转过身去,语气坚决,“不准就是不准。你为什么那么急,为什么非要公开,你要知道谈恋爱是谈恋爱,我和你只是谈个恋爱,以及偶尔那个……没别的。”此刻是睡在同一张床,说不定明天就成了仇敌了。 她和小天八年了,不照样天人永隔了吗。人生充满变数。 霍辞望着褚雾雾背影,不禁扪心自问,是,他为什么这么急,有什么好急的,感情向来顺其自然,为什么非要到下一步。二十出头的年龄,婚姻和家庭皆离他很遥远。 她也不过是个熬夜写论文的学生。 心里的答案像回声一样传回来,吓坏了他。他知道,那答案现在说了,一定也会吓坏她吧。 “说得对。”霍辞深吸一口气,幽幽道,“是不急。” “我等雾雾毕业。” 褚雾雾背对霍辞,眼望窗外,眸子里毫无波澜,无声说,“我也等你毕业。” 暴雨来的快,停了也快,霹雳哗啦下了两小时,忽然没了任何雨声。房间里的声音顿时变得清晰了些。 休息不到十分钟,霍辞跪坐到她身后,扛起她一边腿到肩上,男人雄起的性器再次压了进来。 褚雾雾转过身来,用另一只脚抵在他小腹上,不给他进来。 霍辞抬起头来,目光疑惑,“不要?” “不。”褚雾雾撑着身体坐起来,“我要在上面。”她有点喜欢在上面,坐着骑他的感觉,以前有点羞耻,现在,羞耻地上瘾。 霍辞无声息笑了笑,平躺在床,任由褚雾雾看似冷静从容实则动作青涩生疏地摆弄“它”,光是弄进去都花了一点时间。 她到现在还不敢完全握他的根,仅用拇指和食指小心固定着“它”的头,好方便进去。肏到一半了,就这还能给滑出来。 摸都不敢摸。 更别说给他口了。 他突然不想帮她弄了,笑着问她,“进去了么?” “不准说话。” “好,好,好,不说。”霍辞宠溺地笑了笑,双腿大敞着,头仰向天花板,将主动权完全交给了她,不忘点她一句,“来,宝贝,让我看看你是跑步厉害,还是骑马厉害。” 霍辞说话间,褚雾雾一屁股坐了上去,直直插到了最深最紧处,疼的她缩紧了脖子。 等调整好呼吸,她双手毫不留情地压在他腹部,借了力,前后用力扭着腰杆动起来。 “呼……雾雾……”霍辞深深吸了口气才不至于爽到窒息,他抓着她大腿,双眼迷离,“宝贝……好棒。啊……”有一下的力道很足,差点没让他夹射。 “宝贝,啊……宝贝,你怎么这么厉害,嗯?啊……真紧,嗯……好爽……宝贝,你真的好棒,啊……用力,太棒了……” 褚雾雾用枕头死死盖住霍辞的脸,咬着唇,又一次匀速且持久地上下坐着他,湿润紧缩的私处吞吐着男人粗大坚硬的阴茎,难以自制的呻吟声从嘴边溢了出来。 “啊。”她很快抵达了阈值,就差那一点了。褚雾雾表情痛苦地加快速度时,一不小心用力过猛。 腰疼犯了。 她很不甘心,却不得不停下来。急性期那几天的疼痛仍历历在目,以至于让她叁天下不来床。 她实在不想再犯了,气馁趴到霍辞身上,小声对他说,“疼。” “累了?” “不是。我腰疼。”褚雾雾吸了吸鼻子,声音越说越小,“你来动。” 好在霍辞没说什么。他抓着她屁股,提着胯来回要她。男人这方面的爆发力和耐力是她完全比不上的,光是由下往上的提臀,霍辞就持续了近十分钟,且速度和冲撞的力度始终不减。 真的好快,好大力,好猛。 他几乎要把她弹飞了,双手抓着她腰和屁股才摁了回来。私处传来的啪啪声,她和霍辞交融的水声不绝于耳,以及,他们那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呻吟。 “啊……啊……啊……啊……霍辞……啊……” “宝贝……忍一会,我要来了。” “呜呜呜呜呜呜……”她瞬间冲破了阈值,高潮不断,一遍又一遍地传到全身,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头皮发麻,爽哭了。 “宝贝……宝贝……来了。”霍辞持续地卖力输出,等到怀里女人的阵阵抽搐和痉挛。 他蓄势待发,最后冲刺肏弄了几十下后,肏到最深处后,一切动作戛然而止,他抱着她低吼一声,将精液狠狠射了出来。 “霍辞……”褚雾雾的声音很抖,和身体一样抖,心也是。 “嗯?宝贝……宝贝……”他一遍遍摸她,抬头用力地吻着,声音伴随着粗喘,“喜欢吗?喜不喜欢?宝贝……宝贝……” 褚雾雾点了点头,身体几乎泄的一干二净,虚脱地伏在他身上。 23、iloveyou 那一年的经历深刻影响着褚雾雾,以至于她用后来的叁年高中来疗伤。 她不再积极参加活动,每次考试有意写错几题。 她总是会怀疑新同学释放的善意,小心翼翼地和每一个同学相处,不敢张扬,性格和过去背道而驰。 除了段天天,她没有任何朋友。 总之,她收敛了光芒,在外人面前安静且低调,只有在段天天面前,她才会展现真正的自己。 她好动,他好静。 正是因为他的存在,让她没有完全摒弃自己。他将她从陷在极度怀疑自己的泥潭里拉了出来。 所以,这份失去他的痛,除了她再无人知晓。 “还没睡?” 霍辞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看到她趴在床上,看着眼前的电脑,表情专心致志地打字,她打字有个习惯,两个小拇指翘的高高的。 他压上她,“早点休息,明天再写,好不好?” “你先睡吧。” “我陪你。” 听了这话,褚雾雾不再回应。尽管实验进展顺利,论文越写越思路越明晰,可这并不是她所追求的。 她渐渐明白到,一个人的力量和大自然比起来,渺小的微不足道,一个人就算费尽其一生,也决不可能改变这恶劣的天气现象。 她竟开始悲观了,有些认同师兄的观点。 难道我们只能像面对暴风雨般面对雾霾,寄希望于老天有一天可以清散这漫天的尘粒么。 “雾雾。” 她回过头发现霍辞正看着她,似乎有一段时间了,“干什么?” “忧国忧民。” “少抬举我。”她移开了目光,“走开,别压着我。” “初叁二模那一次我考了650分,全科只扣了十分。我想,这次肯定拿第一了吧。”霍辞没动,拿她的身体当抱枕,“没想到你也是650,我和你并列第一,你的名字还是在我之上。” “真是不公平。” 褚雾雾目光仍在电脑屏幕上,嘴边渐渐噙着笑,“谁让你姓霍。” 排名按姓氏首字母大小排列。除非他成绩高过她,否则不可能排她前面。 “是我倒霉。” “别,”她不想写了,合上电脑后回头看霍辞,“你还倒霉?你还倒霉我们这些贫民算什么。你看看这里一大半都是你买的,到时候怎么弄回去,钱没地花了是吧,霍少爷。” 刚来这的霍辞是既买名牌衣服又买大件昂贵家具,比如前几天嫌弃房间闷,一言不合购置了空气净化器。 本来不大的空间塞满了他网购回来的东西,酒店被他过成了家。 他对她的讽刺不以为意,“宝贝。我这叫,生活。” “不。”褚雾雾去关了窗帘和灯,回到漆黑的床,“你这叫,奢靡。” 无论在哪,她睡觉一定是背对霍辞的,他也不嫌热,手臂总是从后面抱上来。优点是他睡觉不打呼噜,睡沉了安静的跟不存在似的,所以,只要他睡着,完全不会影响到她。 前提是他睡着。 而不是缠着她提以前的事。 她对霍辞的印象,几乎没有,有也是因为他站在尤里娜身旁。她既然和尤里娜水火不容,那么和霍辞更不是一路人了。 她没应话,霍辞开始缠着她亲。 他吻技很好,很会把握力度,嘴唇时轻时重地贴来,时而放开她,进退自如,所以她难以抗拒,也无法抗拒。 霍辞的手握了上来,她和他十指紧扣,她和他只安静、专注地接吻。 虽然她看不着他的脸,除了嘴唇,他鼻子的存在感也很强,她没想到能和他舌吻这么久,随后,男人高挺的鼻梁骨转移到了她的锁骨。 他的两片嘴唇含着她的肌肤,动作很轻,时刻充满柔情。 霍辞宽厚的手始终紧握着她,上半身压在她身上,嘴唇保持不停歇的亲吻。 这亲密的身体接触,奇迹般带给了她如水般的宁静。 在霍辞的温柔抚摸下,褚雾雾睡着了。 她睡的很沉,不仅错过了周一的实验安排,错过了李杰辉的电话,也错过了午饭。她一觉睡了八小时,对这一年来说堪称奇迹。 她竟会觉得阳光刺眼,“几点了?” “十二。” “中午么?” “中午十二点。” 褚雾雾尝试起来,身体酸软,骨头像要散架了。她倒了回去,几次的起床尝试,均已失败告终。怎么会这么困,这么累。 霍辞貌似洗了头,头发松松软软的,他坐到她身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我帮你请假了。今天我们出去玩?” “去哪?” “我想想。”他安静了两秒,表情故作沉思,“说了是不是就没惊喜了。” “反正是去约会。”他拍了拍她额头,“起床了。” 褚雾雾换了身休闲服,和他去吃完饭,坐了两小时车到了H市码头,并肩走上叁层高的豪华游艇时,她算是体会到了人和人之间的贫富差距。 她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我是不是很土。” 霍辞抿嘴笑了笑,目光清亮,“很漂亮。” “无聊,睁眼说瞎话。”她不自在地扭开脸。 他们站在夹板上,海风很大,似乎带着海水的咸味,闻了脑袋晕乎乎的。 霍辞从身后拥了上来,下巴在她脖颈间流连。 “你呀,”褚雾雾用力吸了一口海风,“泡妞手段一套套的。” 霍辞的嘴就在她耳旁,声音和气息清晰地传进耳朵。他吐字异常清晰,“那,泡到你了吗?” 褚雾雾目光有些茫然。如果她一路风平浪静的长大,不曾经历离别,也不曾遇见段天天,或许,她也会沉醉在霍辞的陪伴和营造的浪漫吧。 可惜没有如果,她永远不会爱上霍辞。 “我们不一样。”她说。 “有什么不一样?” 她没应。 他说,“你完全可以一辈子念着他,同时再找一个对的人,重新面对生活。快乐的生活。就像现在。” “把心交给我吧,雾雾。”他知道她一直有所保留。 “我不奢求你能忘掉他。”他也清楚他替代不了段天天。 “我有信心能带你走出阴霾。”可他真的不想再看到她的泪眼。 “我有信心让你像从前一样快乐。”他只想让她快乐。 “我也有信心让你一辈子幸福。”他希望她以后是幸福是他给的。 “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总是怕时间太早,也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就算现在还是太早,是不合时宜。可我还是要说。” “雾雾。” “I love you.” “我爱你。” 24、iloveyou(2) 声音原来是有力量的。 霍辞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温柔的力量,一句句地压在她心里,让她从头到脚动弹不得。 每一个字都让她不安。 她很害怕。 褚雾雾瞬间心慌意乱,猛地推开霍辞跌跌撞撞跑回了船舱。不是不能接受他偶尔的甜言蜜语。可方才的话似乎已经脱离了“甜言蜜语”的范畴。 仿佛剖开了一颗真心给她。 她终于读懂了霍辞这几天的欲言又止。这个事实让她觉的很可怕——霍辞认真了。 褚雾雾自始至终地认为,她和霍辞只是单纯约炮,再多的甜言蜜语,糖衣炮弹也是约炮。从他和她交朋友,建立地下男女朋友关系,一步步地交往,到现在真情实感的告白。全部不是她想要的。 她跑到床上的房间里关上门,躺上床用被子裹紧了自己。从霍辞像连体婴一样接近她起,事情的发展已经不由得她掌控了。 霍辞为什么要这样。她不想他这样,她只希望他是个纯粹的渣男。 “雾雾,开门。”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褚雾雾像躲避幽灵一样盖上了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需要冷静的时间,不想现在面对他。 “雾雾,我进来了。” 门锁咔哒一声,男人脚步声近了。 “怎么了,宝贝?” 她忽然觉得,“宝贝”这个称呼变得异常可怕,霍辞对她超越“喜欢”的想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是来到H市之后? “宝贝,吓着了?”霍辞隔着被子抱她,试图掀开被子一角。他猜到可能会吓到她,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强烈。 霍辞立刻软下语气,“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只是让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我会给你一点时间的,宝宝。” 褚雾雾整张脸在发麻,她掀开被子面对霍辞,气息里完全是克制不住的颤抖,口不择言,“你还不明白吗?我根本不喜欢你,我们完全是纯粹的肉体关系。男女朋友关系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懂吗?!” 他敛了神色,听完她的话,下巴轻抬,“还有呢?” “还有,我随时可以终止我们之间的关系。”褚雾雾音量提高了几度,“我随时可以离开你,你也可以随时走。” “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还有吗?” “还有……”面对霍辞凝聚的目光,她竟莫名从中感到一股压迫,他一向对她温柔,这种压迫感让她瞬间回到了初见时他的高高在上。 她强迫自己与他对视,“要么你现在离开,要么我离开。” 霍辞虽然没有变脸色,还勾起了嘴角,可深邃的目光里没什么笑意,“宝贝,你在怕什么呢,怕我对你的爱意?” 褚雾雾没应,冷冷地回看他。霍辞的唇突然在她毫无防备时重重落了下来。 “唔?霍……霍辞,你干什么?”她刚推掉霍辞的脸,两只手腕突然间发疼,正被他用力地按在手心里。他抓的用力,腕骨疼的要碎了。 男人的吻再一次袭来。 “霍辞!”她习惯了霍辞一向的温柔和体贴,动作一开始就这么粗鲁,让她很害怕,双手和上半身同时被压着,她几乎想动也动不了。 他像只原始的野兽,用力地吸、咬她的脸和脖颈间的肌肤,所到之处又痛又辣。 他迅速分开她的两腿,重重压到她的小腹。 他正用硬起来的阴茎,色情地在她身上蠕动,前后反复挑逗她的耻骨,嘴里流露动情的呻吟。脸上的表情和动作,都下流极了,比她之前所见过的样子还要下流。 褚雾雾紧咬着牙关,心跳愈发地激烈,像要蹦出胸腔了,“霍辞,你在干什么?给我停下来,你听到没有?!” “不是你说的么,”他的声音一扫之前的温柔,冰冷入骨,“约炮。” 他每律动一次,嘴里发出一声高调虚伪的呻吟,他在模仿她性爱时的表情和声音,“啊~啊~啊~” 他在对她羞辱。 褚雾雾憋着泪,不再他留任何情面,屈腿向男人的命根狠狠踹了一脚。霍辞闷哼了声,松开她手去捂下面时,她扬起右手,狠狠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巴掌声特别响亮。 白皙的面容瞬间清晰浮现起红印子,痛苦的表情闪过一抹错愕,应该没想到她会扇他。 褚雾雾冷冷看着他,“你给我滚。” 撕开伪装后,这是她首次没有遮掩脸上的仇恨,她恨他们,恨每一个伤害过段天天的人。 她恨不得他们全部下地狱。 霍辞摸了摸自己的脸,疼的有些不真实,疼痛火辣辣的烧遍全身,也灼伤了那颗心脏。 他在进行一次深情的告白之后,狠狠挨了女人的一巴掌。 这段时间全身心的付出和投入,在此刻全部化成泡沫和幻影,真是个笑话。 他霍辞何时受过外人的屈辱。 既然她摊开了,他也不想装了。 他从褚雾雾身上离开,取出口袋里的东西,车钥匙,湿纸巾,几个避孕套,褚雾雾的香烟和打火机。 霍辞坐到床旁的木椅,取了一根香烟,用打火机将烟头烫出冒烟的火星后,放在嘴边吸了口,从嘴唇中吐出一圈烟雾,“说吧。” 褚雾雾看着霍辞一气呵成地点燃了烟,熟练地吞云吐雾,这动作,明显会抽烟,为什么她以前会以为他不会。 “说什么?”她瞪着他。 霍辞眼里含着对她的打量和质疑,面目和之前判若两人,“为什么要接近我?” 他眯着眼,下巴轻抬,目光睥睨着她,全然把她当罪犯的审视,“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钱。” “呵,”他不屑轻声一笑,瞥像她的目光似箭一样锋利,眉头紧蹙,“你当我是傻子吗,褚雾雾?” 霍辞每一次喊她的全名,光肃穆的表情就十分震慑。他站了起来,影子高高地印刻在他身后的天花板。褚雾雾察觉到他渐进的脚步,担心发生刚才的事,拉了拉被子盖上。 怎么会这么害怕。她害怕此时的霍辞。 “宝贝,你还不知道吗?”他用手指挑了挑她下巴,“因为你放的针孔摄像头,那家酒店已经关门了,可怜的老板在狱中有苦难辨。” “你说什么?”褚雾雾难以置信。 “可惜了,只关了两个月。”他往她脸上吐出一口烟雾,“不过怎么会罚十几万就破产了。” 褚雾雾顿时惊慌失措。那夜霍辞带她回家后,她根本没时间去取那个摄像头,既然不是老板放的,怎么可能让他负责。她抬了目光,“你做了什么?” 霍辞松了她下巴,转身回木椅上,安静把玩手里的打火机。 “说啊,你怎么知道的,你做了什么?” “我让他付了一点小代价。” 一点小代价。冤枉无辜的人,把他关起来,是一点小代价,这是什么理论?她好像从来没了解过霍辞。曾经以为他是善良的,温柔的,体贴的,有同理心的。 他的眼睛那么好看,目光这么明亮,笑容这么和煦。为什么决定人的生死时,可以轻飘飘一句带过。 她竟天真的认为,霍辞和尤里娜不一样。 “为什么?霍辞。”她的心突然像被钉子扎般隐隐作痛,“既然知道是我放的,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 “我在等你坦白。”他仰头倒向靠背,语重心长,“雾雾。” “我对你的好,你是一点也看不见阿。” “我从没这么爱过一个女人。是否要接受我,”他继续说,“你应该好好考虑。” 他从来不是一个不计较得失的人,爱也不例外。付出了多少,他至少要得到同等的东西,少一丁点也不行。 大概是从褚雾雾对他说“滚”开始,他不想装了,卸下来恐怖的另一面。就像姚戚将他摁在水里。 他将她死死按在床上,羞辱、蹂躏。 霍辞的眼神陷入片刻的沉郁。 褚雾雾一直看着他的脸,看见他身后像山一样不可撼动的金钱,权力和地位,他的每一个神情都在清楚地向她表明,她所做的一切在以卵击石。 褚雾雾抹了抹脸,起了身,慢慢走到霍辞面前,迎上他微微抬起的清明目光。 “我想好了。” 霍辞眼神微动。 褚雾雾紧紧盯着霍辞的脸,观察他的目光和表情变化。她顿了顿,胯开腿,慢慢在他腿上坐下来。她抿着唇,和他对视了人生中最长久的几秒。 她说,“我会让自己爱上你。” 霍辞的神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目光微凉,像利剑一样锋利。 褚雾雾感觉到脸又麻了,嘴也难动,她低了低嗓音,细声向他示弱,“霍辞~”她觉得这招管用。 可能她方才的话和表情太狠毒,他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她的目光和他的在空中相遇,无声对视了很久。褚雾雾抿了抿嘴,下一秒,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滚落下来,在霍辞眼前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她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他有说过,她哭,他会心疼。 霍辞并没有任何表示,身体僵硬冰冷的仿佛和椅子融为一体。褚雾雾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真下贱,自讨苦吃。她收回了目光,抬腿起身,打算离开。 没等完全站起来,霍辞狠狠抱上她腰,她一个重心不稳坐了回来,下面紧贴他的腹部。 “好了,别哭了。” “宝宝,是我错了。”他低声地道歉,一边轻吻她的脸,“以后不吵架。” “手还疼吗?” 他轻轻握起她手腕,放到嘴边一点一点地亲吻。 细细亲了很久,他抱着她走到床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动作极其小心细致。 霍辞眼神紧盯她的嘴唇,盯了一会儿,他的吻和暖洋洋的气息像蒲公英般落了下来。 “宝宝,我爱你。” 25.示好 在游轮度过的一夜,两人都不是很开心。 褚雾雾表现得像一只死鱼,无论霍辞怎么弄她,硬是一声不吭。霍辞肯定是没尽兴,回程的路上眉头紧锁。 褚雾雾发现自己是冷战的高手,可以视对方如无物。 第二天早上七点,趁霍辞上厕所间隙,她独自去了学校,连续两周的时间,她每日早出晚归,白天极少和他独处。 得知李杰辉的实验需要通宵记录数据,褚雾雾求之不得,抢过他的活。 晚上十点半。褚雾雾在霍辞的车到来之前关掉了实验楼一楼的大门,回到实验室,把门也关的紧紧的。晚上,她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啃苹果。 十一点整,她听见楼下传来刺耳的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霍辞来了,霍公子来的总是很准时。 褚雾雾没有下去,吃完了从商店买的小零食。一小时后,记录第一次数据。记录第二次数据又过了一小时,时间凌晨一点。 她听到跑车驶离的声音。霍辞等了两小时,终于走了。 她一边打盹一边等下一个一小时。将近二点时,夜里下起了雨,不到两分钟,大雨拍打着窗户,声音响的睡不着。 砰、砰、砰—— 听到敲门声,褚雾雾顿时困意全无,突然清醒过来。她把大门关了,没人可以进来,为什么会有敲门声?保安? 砰、砰、砰—— 砰、砰、砰—— 暴风雨夜里听着这急促的声音,寂静无人的教学楼,只有她一个女生,褚雾雾胆子再大也害怕了,抄起师兄的球拍走到门边,“谁啊?” 砰、砰、砰—— “你谁啊,说话!” “是我。” 声音像霍辞。 “霍辞?”褚雾雾背贴着墙,依旧不敢开门,向门外人大声说话,“你是霍辞吗?” “是我。” 霍辞听着里面传出的女声,站在一旁,不再泄愤敲门,“开门,雾雾。” 褚雾雾终于卸下了警惕,眉眼升起了怒意,她把门打开,看到了来人高大的身影,淋过了雨,浑身上下淋透了。 “你来干什么?”她快被他吓死了。 “为什么不回去?”霍辞质问着她。 “我有实验要做。”霍辞淋了雨,每走一步都是水。她挡在门口,阻止了他的进入,“我跟你说过了今晚我不回去。你还来干什么?” “我可没同意。什么实验需要你通宵做?”他凑近了一步,“跟我回去。” “你就是最大的危险。”褚雾雾用力甩开他的手,“我待会还要记录数据,你自己回去。” 霍辞幽邃的目光在夜里上下打量着她。安静了十几秒,他才缓缓开口。 “你在躲我。” “……随你怎么想。” 一道闪电劈下来,照到霍辞那张严峻的脸,亮到惨白。 “跟我回去吧,雾雾。”他的语气突然低了几个调,软下了语气。 这不是冷战后霍辞的第一次服软,他跟失忆了似的,像以前那样屡屡低头示弱,主动找她说话,却全然不提游轮上发生的不愉快的事。 褚雾雾早已不相信霍辞的任何服软,在她看来,他这么做只会显得他更虚伪。 “不回。”她掩上门,“实验室有规定,外人不能进来。你身上全是水,离我远点。”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实验做完。” 他神色凝重,嘴唇动了动,转身在走廊墙上靠着。看样子是要等她了。 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又回来,他到底想要什么。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孤儿,要钱没钱,要色也给他了。他到底还想从她身上获取什么? 她的这辈子,只会爱一个人。除了那个人,她谁也不会爱。 褚雾雾愤愤看了霍辞一眼,语气恶狠狠,“你要等就去远一点儿等。” 所以,霍辞湿身在走廊尽头等了她一夜,吹一夜的冷风,回去高烧发到40摄氏度时,褚雾雾看着他放在床头的体温计,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冷眼瞧着刚换过衣服虚弱躺在床上的他,顶多给他倒一杯热水,“你自己去医院吧。” 霍辞咳嗽声响个不停,咳得厉害,听着就让人难受。他慢慢起了身,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看着那么健壮的人,现在站都站不稳,他哑着声,“你睡会儿,我再去定一间房,不吵你。” 褚雾雾求之不得,看霍辞即将走出门的背影,她提醒他,“还有几天就回去了,你这几天睡别的房间吧。” 霍辞身体明显僵了下,回过头深深望了她一眼,一双写着茫然的眼眶突然间就红了,眼白布满像蜘蛛丝般的鲜红血丝。 她看到他艰难咽了咽口水,努力在说些什么,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取代了他的话。什么也没说,他走了。二十分钟后,手机收到他的消息。 [有事叫我,我在隔壁,614。] 他还是没有去医院,四十度不去医院等变傻子吗。 褚雾雾躺在床上,看着天色一点点变亮。霍辞回头的眼神,目光里的失望和落寞总是浮现在眼前。 褚雾雾孤枕难眠。 她完全睡不着,在床上睁眼到了下午,起来去给电视桌上的花儿换水。 两周之前买的风铃花在美美的绽放着,一朵朵淡紫色的铃铛似的花瓣,很美。 褚雾雾第一次养那么久的花,换了水,加了几滴营养剂,再数一遍花朵数目时,不多不少,九朵。 她的幸运数字是九,每次买九朵。可她一直没找到那朵紫色中掺杂心形黄色的风铃,那是她有意选的。 她找了三遍还是没找到,才恍然大悟,风铃花被换过了。 她曾以为是自己照料的好,让它们每天都开的这么鲜艳,为此心情大好。 霍辞买的那九十九朵玫瑰花早已全部凋零,枯萎的花瓣落在桌面、地上。她曾暗暗觉得霍辞比她差劲,不好好养护。 他是什么时候把她的花换掉的,换了几次? 褚雾雾去敲了敲隔壁的门,没开。她又敲了三声。 “雾雾,”霍辞打开了门,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声音像蚊子似的虚弱,“怎么了吗?” 褚雾雾仰头看着他,没吱声。 “要去学校?我去拿车钥匙。”他说。 褚雾雾跟霍辞进到房间,盯着他的身影,看他拿到手机和车钥匙,接着,捂着嘴咳了好几声,硬停了下来,转头对她说,“走吧。” “我们去医院。”她跟霍辞坐到车内,开口对他说了这句话。 26.回 霍辞高烧迟迟不退,加上肺炎,在医院吊了三天消炎水。 这男人怕打针,护士给他打针时,非抓着她的手不放。 褚雾雾哪也去不了,在病房陪着他。不过,谁也不能阻止她明天回A市的计划,就算霍辞烧成傻子,她也要按时回去,给教授汇报工作。 “哪有那么夸张啊?这么大的男人了还怕打针。”老护士麻利给霍辞的手背输针,语气十分不屑,“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听到护士的嘲讽,配合她手上粗鲁的扎针动作,褚雾雾暗自偷笑。 护士站了起来调节输液速度,转头看向褚雾雾,“你也是,男朋友怎么教的。” 褚雾雾笑容僵在脸上,再也笑不出来了,刚想辩解一下,护士扭头走了。 霍辞扶着太阳穴,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好像特喜欢在外人展示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笑个锤子。”褚雾雾抽出手,面无表情坐在一旁,陪他来医院够浪费时间的了。 霍辞一边手在打针,病成这样了力气却丝毫不减,紧抓着她,生怕她跑了似的。 褚雾雾无聊到玩手机。 她不喜欢来医院。那些年,数不清的挂号,复查,住院治疗等已让她十分疲惫,小天的离去更是让她对进医院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 褚雾雾闭上了眼,幻想自己在别的地方,而不是这恐怖的医院。 “困了?”霍辞问她,肩头挨了过来。 褚雾雾没应,头慢慢靠了上去,只可惜,怎么也睡不着。 霍辞察觉到了褚雾雾的不安,她在椅子上坐立不安,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手上出现越来越多的小动作。 听到耳旁越来越重的喘气声时,他才扶着她,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来,你睡到我这吧。” 褚雾雾摇了摇头,她只是忍不住想到了段天天,心脏疼的慌。 “要不要挂个号看看?我陪你。” 褚雾雾睁了眼睛,“管好你自己吧,我好的很。” 她仰头看了着吊瓶,药水似乎一点儿也没少。 她突然想说说话,于是问霍辞,“酒店的风铃花你是不是换过了。” 霍辞肩膀轻微动了动,他“嗯”了声。 “为什么要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发现花被换掉的那一刻,心跳仿佛暂停了,产生一种类似感动的不可名状的情愫,不过绝不是对霍辞,而且对他的这个举动。 “这都被你发现了。”他撇了撇嘴角,“因为快枯萎了。” 他感觉的出来,褚雾雾心情受天气的影响蛮大,来到雾霾城市后更容易沮丧了。她每天除了跑步,写论文就是养花,鲜花似乎能带给她一些心情上的疏解。 “花本来就是会枯萎的,我还没那么脆弱,不至于这都接受不了。” “没人说你接受不了。” “……”生病了嘴还这么厉害。褚雾雾说不过他,伸着手掌,下意识地抚在他脑门探体温,她照顾段天天时最基本的动作。 她手心、手背都摸了下,“不烫,明天可以回去了。” 和他额头相比,她的手分明冷冰冰的。霍辞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不烫的结论,“谁跟你说不烫的?而且我肺炎还没好。”说到这,他闷声咳了咳。 在H市过的很开心,他不想走了。 褚雾雾冷眼看他,他有支气管肺炎的病史,不好好在家里呆着,来这吸了这么久的雾霾,加上作息紊乱,不生病才怪。 霍辞拧着眉头,嘴唇干涸的发白,鼻腔里发出沉重的喘息声,整张毫无血色的脸写着痛苦。生了病的人大概都一样,脆弱且委屈。 褚雾雾眼前浮现起过去的画面,顿时柔软了神色,哄孩子似的语气,“好了。再住一天,后天回去总行吧?” 霍辞眼神微变,牵过她的手放在脸上,细细感受这片刻的温存,一片不属于他的温柔,从鼻腔发出“嗯”了一声。 他趁势拉她的肩入怀,“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们和好了。” 褚雾雾“嘁”一声,立刻否认,“我们好过吗?” “我还是不明白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冷战了这么多天,霍辞只为自己遭受的冷暴力而委屈,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你是不是听不得‘我爱你’这种话,可是我叫你宝贝的时候,意思分明是一样的。” “我现在很怀疑你是不是真谈过恋爱。” 褚雾雾瞬间冒起了怒意,试图挣脱霍辞的怀抱站起来,不料双双倒在病床上,他在上方,身体重心全压在了她身上。她咬着牙,“你还是不明白自己的错?” “是不明白,”他抬了抬下巴,“你说说,我犯的什么错。” 那晚他的冷漠疏离的气质实在印象深刻,可现在的模样确实是一脸纯良,她实在分不清他什么时候是真无辜,什么时候装无辜了。 褚雾雾推着他,没推动。她演不过他,也不想演。 “你不说,那我当我没错了。”霍辞嘴角勾了勾,“我们正式和好,不准冷战。” 褚雾雾瞪着眼睛,“你,你,你怎么那么无耻,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怀疑我接近你的目的。” “是怀疑,”霍辞双眼干净且清明,“不影响我爱你。” “你为什么那样对酒店老板?是不是真觉着自己只手遮天?你那样做是不对的。” 霍辞移开了视线,语气平淡,“你因为一个外人跟我生气,真是博爱。” 褚雾雾抬眼望着霍辞移开的目光,终于明白,他们不可能达成一致的。 这公子哥除了自己,谁也不放在眼里,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本质。 褚雾雾没再说话,静静躺着。霍辞埋在她胸口里咳了好一会儿,静下来后,脑袋一动不动压着她胸口。 “对不起。” 褚雾雾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低头盯着霍辞的脸,白皙干净的一张脸情绪千变万化,好看的一双眼睛总是透出令人琢磨不透的心思。 霍辞嗓子发了炎,嗓音沙哑,“是我做错了。” gt;gt;gt; 第二天,褚雾雾给霍辞办理了出院手续,和他一起还了车,回酒店打包行李。 “别捣乱。”褚雾雾把衣服摊在霍辞身上,将他的肩膀压了回床上,“躺好。” 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大背包,返程的时候两大行李箱都装不完。 “都怪你,买这么多东西。”她跪在床尾,愤愤不平地迭衣服。除了霍辞买的男士衬衫,还有正当她在实验室辛苦干活时,他去商场买的一件件裙子,她一件没穿过。 “那不要了呗,扔在这。” 霍辞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晚上八点的火车,他第一次坐火车,为了陪女朋友。 “那你为什么要买呢,浪费死了,你!” “你自己不穿。”霍辞知道她收拾不过来,又不肯花钱寄快递,心里急得很,仍不怕死地火上浇油,滚了几圈从床上坐起来,挑裙子的时候把衣物全捣乱了,“宝贝穿一次呗,一条好几万呢。” 褚雾雾双手叉腰,恨不得眼神能杀死人,“滚蛋!” 霍辞记得她喜欢红色,抽出那件鲜红的背心裙,准确无误地扔到了她脸上,“这件好看,去换换。” “别给我捣乱了,”褚雾雾咬着牙,瞪着圆圆的眼睛,“一会儿赶不上火车我唯你是问。” “穿一次,”霍辞翻了个身,庞大的身躯躺在衣服上,不给她整理的机会,对于好胜的同学,一般只能使用激将法。 “宝贝,你是不是不敢穿裙子?” 褚雾雾气鼓鼓的,甩了甩头发,拿裙子去了洗手间。 霍辞接手她整理到一半的东西,将迭好的衣服放进新买的行李箱,风铃花也不放过,放掉花瓶里的水,一并带走。 霍辞专心清点行李数,压根没注意到褚雾雾出来了,等他回过头时,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后跟。 褚雾雾“啊”地叫了声,重心快要向床倒去,腰间多了一股力量,将她的身体有力地拽了回去。她背对着霍辞,后背紧实地贴在他胸膛,不留一丝缝隙。 “小心点。”霍辞沉着声。 “是你踩到我了。” 褚雾雾呵斥他,就听到身后的一声低笑,男人沉重的喘息凑到了耳边。 “是么。”霍辞轻轻地咬了咬她耳垂。 “宝贝穿裙子真好看,”他手开始不老实地移到她胸前,手指头在她身上打着圈圈,“我们是不是太久没有了……” “别闹。”褚雾雾扭着身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跑到床的另一边,穿裙子穿在身上,怎么动都不自在,她埋着头,清点包里的物品。 她知道那个色狼在看她。 “快收拾你的东西。”她低着头。 霍辞目光毫不避讳地将褚雾雾从头到脚的打量,款式简单的裙子穿在她身上,裙子开叉到大腿,露出的腿纤细,肌肉均匀。身材和裙子互相衬得十分合适,像一朵绽放的红玫瑰。 他越过行李堆,一步步走到她身旁。 霍辞低头寻着她躲闪的目光,“你是,在害羞吗?” “无不无聊,”褚雾雾瞥了他一眼,迅速地移开视线,“一会儿赶不上火车了。” “四个小时还不够吗?”霍辞低头看了看表,语气正常。 褚雾雾远离他几步,将行李箱合上,装的东西太多,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平,拉上拉链。 霍辞的脚步近了,长长的双腿映入眼帘。 褚雾雾皱着鼻子和眉头,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他意味深长的浅笑。她也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着霍辞,竟产生了第一天见面时的不自在。 因为一件裙子? 她低着头,将两个行李箱和大背包拖到门口放着,身后的视线跟黏在了她身上似的,甩都甩不掉。 褚雾雾目光坚定地回过头,深吸了一口气。 “你能不能别那样看着我?!” 这大色狼,她忍他很久了。 27.做 褚雾雾躺在床上,双腿无力地垂在床尾,裙子布料堆砌在腰间,腰下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之中。 霍辞的衬衫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只解了裤子拉链,双手扶在她腰,挺腰律动。 “嗯~” 褚雾雾握着拳头,克制不住声了,仰头细细感受那份快感。不够,远远不够。 她看着他,眼睛逐渐迷离,“快点。” 霍辞垂着眼眸,晃得看不清,只见他嘴角勾起了个好看的弧度,力道极足,啪的一声,满足感直冲脑门。 褚雾雾表情痛苦,紧紧蜷缩双肩,“慢点。” 霍辞带着笑的声音浮现一丝无奈,“到底快点还是慢点?” “……嗯。”褚雾雾回答不上来,咬着唇,胸口剧烈起伏。 突然间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霍辞倒在床上,她坐到霍辞身上。 “宝贝,自己动。”他拍了拍她腰际。 褚雾雾扒下了霍辞的衬衫,伏在他胸膛,抱着他的脖子借力,嘴里溢出的呻吟全埋进了他锁骨。 她仿佛把握了技巧,动不到两分钟就好了,身体酥酥麻麻。 霍辞鼻子嗅个不停,同时,手掌从臀部慢悠悠移到了腰部,轻柔地在腰窝处画完圈圈,一点点移到尾椎骨,从头到尾,用指头反复打圈。 “嗯~”褚雾雾抖了个激灵,抬高屁股,“痒。” 他既没说话,也没停下,就知道摸来摸去。 房间里的情欲气息迟迟不散。 刚休息不到五分钟,霍辞将她身上的裙子从下至上脱掉。她赤裸裸地坐在同样赤裸的霍辞身上,他的手移到了她胸部,用力地抓着。 第二次蓄势待发。 “时间来不及了。”她拒绝他。 “才哪到哪。” 霍辞坐了起来,不紧不慢地看着她,吻了吻她脸颊和嘴唇,随后,低头一口含住她的乳头。 他一边吮吸着她的乳头,另一边手在私处下揉着。 “啊~”舒爽到难以想象。褚雾雾抱着霍辞,手指插在男人的茂密乌黑的发丝,全身绷如一根线,连脚指头都在用力,“轻,轻点……” “受不了了?”霍辞问。 “嗯——”尾调陡然扬了起来,褚雾雾身体瞬间翻了个遍,无力地趴在床上,腰悬在半空,男人的阴茎从后边滑了进来,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宝贝,还有你更受不了的。” 霍辞捞着她腰,温热的身体从身后贴了上来,大腿毫不留情地撞了上来。 “噢,啊,啊,啊,啊……”褚雾雾喘着气,使劲撅着屁股缓解剧烈抽插的疼痛。 整个房间全是难以自制的喘息声。 “啊,啊,啊……啊啊……” 褚雾雾再一次抵达高潮,毫无保留地泄了,在霍辞怀中克制不住地浑身抽搐,这一次,累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趴着回味这种感觉。 自从小天走后,她后悔的事情很多。他临终前的一个月,她曾疯狂地想怀孕,希望给他留个孩子。 他拒绝了,也走了,除了一个DVD,什么也没留给她。至于他留下的录像带,她至今不敢打开看。 “宝宝,我们睡会儿再出发好不好。”霍辞将褚雾雾慢缓慢放到床上,手臂有力环抱在她胸前。 “不行。”褚雾雾立刻拒绝,她出行有提早出发的习惯,错过火车会烦躁一整天,改签也不能解决,“到车上再睡。” 她在霍辞打了个滚,刚想跪坐起来,被他的臂膀狠狠压了回去,男人修长灵活的手指瞬间移到了小腹下,色情地揉捏着。 “霍辞!” “嗯?”他眉尾轻扬,神情无辜。 褚雾雾夹紧双腿,试图挤开恼人的手,没成功。霍辞宽大的手压在她下腹,沉重的身体压了上来,他总能轻易找到位置,不到两秒,硬物顶了进来。 “啊……”褚雾雾推着他胸膛,身体往床头挪,只移动不到一寸。 霍辞拽着她大腿拉了回来,硬物插到了最深,不过他没动,温情脉脉地看着她。 她只能采取绥靖政策了,无力地仰头望着天花板,“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霍辞轻笑出声,低头对她来了个法式湿吻。 全是口水。 他也不动,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 褚雾雾忍不住揪住他耳朵,“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等你看我。” “……”真是幼稚。褚雾雾抬了眼,对上霍辞的眸子,“看了,然后呢?” “I love you, babe. ” 霍辞每回示爱的表情认真且深情,像极了爱情电影里的男主角,一双漂亮的眼睛坚定,仿佛能将人看穿。 褚雾雾瞬间起了鸡皮疙瘩,慌乱躲开他的视线,轻咳了几声佯装镇定,沉嗓“嗯”了声,“你快点的吧,火车要开……” “唔。”话没说完,被霍辞的深吻堵了回去,“唔,唔,唔……” 他捧着她的脸,湿润的嘴唇压着她的,舌头滑过她的牙齿,一点点吮吸着她的舌头,她口腔里的空气。 “唔,唔,唔…唔…嗯~唔……”一阵难以承受的舒爽。 霍辞终于停止这个吻,随即手按在她脸颊侧,加快了抽送速度,漫画般的眉拧成一团,低沉的声音闷在她耳旁,“babe, I am ing. ?” 霍辞用力地抱着她重重呻吟,一股要把她身体揉碎的力量。 终于,结束了。 褚雾雾眯了一会眼睛,苏醒时吓了个激灵,霍辞早已不在她身上,她好像睡着了! “几点了?” 霍辞没应,身上穿好了衣服,安静地坐在沙发打游戏。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打游戏?!” 褚雾雾敲了敲自己不太清醒的脑袋。男人,真就没一个靠谱的。 她看了看时间,6点25分,距离火车发车不到两小时。 好在身上已经穿好了裙子,她梳了梳头,一秒也不耽误,拉上霍辞下了楼。 “宝贝,我定了闹钟的,你醒早了五分钟。”霍辞提着两行李箱,身上背着她的包,还抱着装风铃花的花瓶,不紧不慢地将行李放进出租车后备箱,语气慢悠悠,“不会迟到的。” “不信我们打赌。” 褚雾雾忍住了踹他的冲动,实在忍不住骂人,“赌个屁啊,快点。” “Yes, Madam.”霍辞见好就收,加快搬行李,和褚雾雾坐上了车。 “肯定赶不上了。”她一脸的不高兴,薄薄的嘴唇高高撅着。 偶尔见过她生气,这么急迫、焦躁,坐立不安的还是第一次见。他肩膀刚凑过去,被无情地推开了。 虽然他没坐过火车,还是知道点常识的,用不着跟坐飞机似的提前值机。霍辞摇了摇头,哭笑不得,“赶上了怎么办?” “这样吧,”他分散她的注意力,“打个赌,要是我们赶上了你叫我一声哥哥。” 褚雾雾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她双手抱胸,一脸不屑,“我们肯定赶不上,都怪你。” “不敢赌?” “赌就赌,要是没坐上,你叫我一声爸爸。” 他陷入了沉默。 褚雾雾眼前忽然浮现霍辞不情愿喊她爸爸的画面,不禁莞尔。不过回到要错过火车的画面,她一向接受不了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三遍催促司机师傅快一点。 下车,进站,排队,大包小包过长长的安检,7点56分,霍辞等待工作人员检查了半天花瓶和所有行李箱,终于从安检口的人堆中挤了出来。 太窒息了。 “霍辞!”褚雾雾上了扶梯,朝他大喊,“快点,快点!车要开了!还有4分钟!” 清澈透亮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大厅,无疑成了全场的焦点。 霍辞终于急迫了起来,一手扛着24寸小行李箱,一手拖着28寸大行李箱,手臂夹着玻璃材质的花瓶,肩上是褚雾雾的包,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扶梯和她回合。 褚雾雾看霍辞上来了,带着他往检票口奔跑,往日的锻炼仿佛就为了这一刻,她一边催促他,“还有三分钟!” “你太慢了,我不等你了。”她像风一样抬腿跑了。 “Babe!”霍辞一边大喘气,用尽全力迈步跟上她,“你有没有搞错,我拿着行李好吗?” 要是什么都不拿,他早上车了。 褚雾雾看着近在眼前的4A检票口,回过头看三米开外的霍辞,吐了吐舌头,幸灾乐祸道,“是你自己要拿的,我真不等你了哦!” 霍辞刚赶上她,发现身份证掉了,无奈只能回去捡,刚捡完跑了两步,手机又掉了,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能添乱的都发生了。 褚雾雾站在检票口,看着手忙脚乱的霍辞,忍不住笑了。 霍辞怕褚雾雾不等他,没时间烦躁,捡起摔碎的手机拔腿就跑。 霍辞听到了褚雾雾的声音,她竟回跑到他身旁,朝他伸出了双手。 “给我吧。”她拿走了他手里的花瓶。 霍辞再一次见到褚雾雾露出这样的表情。奔跑过后的大喘气,夹杂着像铃铛一样的清脆笑声,笑容像鲜花一样明艳灿烂。 从她身上,他总能清楚明晰地找到心之所向,自由和坚定和热情,这种力量足以让灵魂在狂风中起舞。 她的笑总能击中了他的心。 让人不再孤独。 “你还愣着干什么,没时间了,快呀!” 她抱着花瓶,像阵风一样冲向了检票口。 “好。” 霍辞回过了神,和她并肩跑向检票口,一起牵手匆匆下楼,他们奔向即将行驶的列车。 列车发出嘟、嘟、嘟的关门警示音…… “完了。”他们异口同声。 最后一刻,霍辞和褚雾雾先后跨上了车厢。 咚的一声,车门缓缓在霍辞身后合了起来。 “赶上了。”褚雾雾快累哭了,弯着腰,气喘吁吁趴到了霍辞怀中,“差点上不来。” 霍辞压着身后的门,同样喘不过气来,不忘紧抱褚雾雾。他们好歹赶上了火车,就算不是他们选座的车厢。 霍辞这辈子从没这么庆幸过,此刻,他只想狠狠地吻她。 28.哥哥 “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霍辞弯下腰,耳朵凑到褚雾雾嘴边。 这男人,百分之百是故意的。 褚雾雾垫起脚尖,揪下霍辞的耳朵,恶意地提高音量,“哥、哥!” 褚雾雾放平了脚,“行了吧。”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每次打赌都输。这不科学。 “我困了,想睡觉。”褚雾雾坐在行李箱上,咕咚一声,头靠在霍辞的腹部。 霍辞吃痛地捂起耳朵和腹部,要她撒一次娇,简直比登天还难。这女人晚上不睡,专挑不合适的时间休息。 他们定了1号车厢的位置,此刻在6号车厢罚站,只能等下一站换位置,至少半小时。 霍辞扶住她脑袋,“睡吧。” 褚雾雾是挨着霍辞胳膊睡着的,直到半小时后换到一号车厢,她和霍辞都是下铺。霍辞鞋也没脱趴在狭窄的下铺,睡的跟猪一样香。 她舒适地平躺在床上时,反而睡不着了。 褚雾雾羡慕地看着霍辞,刚上大学的时候,她还没患上失眠,也曾无忧无虑地和陆冉相约睡懒觉,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刚拿出电脑,一个抱着破旧的手提包的中年妇女出现在眼前,满脸的歉意。 “你好小姑娘,我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我的床在隔壁,上铺。我腿脚不好,实在是不方便才来麻烦你的。”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买卧铺,除了睡不着,几乎每回都有人找她换座位。褚雾雾抿了抿嘴,看向妇女不同常人的弯曲的腿,她确实没撒谎。 褚雾雾仿佛看到了段天天的影子,二话不说穿好鞋站了起来,“好,你床位是哪号?” “我跟你换。”霍辞突然起了身,“你睡我这。” “谢谢谢谢,谢谢你小伙子。” 褚雾雾脱鞋躺了回去,正当以为霍辞要过去,下一秒,他竟一屁股坐到了她脚下,上半身朝她大腿压了过来。 “喂,”她踢了踢他,“你不是要换座位吗,你睡我这干嘛?” 霍辞曲着身子躺在她腿上,说了一句让她吐血的话,“又不是没睡过。” 男人的头大概是石头做的,沉死了。 “你们原来认识啊,”火车上的人似乎都带有自来熟的特质,换座的阿姨找她搭起了话,“你这男朋友真不错,人很善良。你们认识多久了?” “不认识。” “162天。” 褚雾雾推开霍辞脑袋,“我们哪有认识那么久?” “你数学不是比我好吗?”他抱着她大腿,再一次合上了腰,“自己算。” “算你个头,别睡我这,回你自己位置去。” “年轻就是好呐,”阿姨淳朴的脸上浮现一丝羡慕,“我和我老伴呐也是这么过来的,看到你们就像看到了自己。话说你们俩有孩子了吗,出来玩孩子长辈带?” 她看起来像生过孩子的?难道不像学生吗?褚雾雾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低头就看见霍辞闷着声笑,笑的身体都抖了。她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捂住了他鼻子,闷死他。 霍辞扒开她的手,“阿姨,我们没有孩子。目前还年轻,暂时不考虑。” “不过有了也不要紧,反正她也快毕业了。”他补了句。 “别胡说八道了!” 褚雾雾急忙捂上霍辞的嘴,鼻子和嘴唇堵的死死的,用眼睛瞪他。说的跟真的似的,没有一句靠谱,她看向阿姨,指了指霍辞脑门,“他其实是个智障,这不太好使。” 霍辞顿时起了身,在小小的床铺,和褚雾雾上演了一部掐架的短剧。当然,他赢了,一只手就制服了她。 “哎呀,你们还是学生啊!姑娘穿的太漂亮了,我没看出来,真不好意思了。”阿姨打量着他们二人,虽然穿的华丽,行为举止是有学生的稚嫩,“我儿子刚上的H大,今年大一,你们呢?大几了?” “我大四,”褚雾雾只有手指能动,指了指霍辞,“他呀,早不读书了,因为太笨被学校劝退了。”说完,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宝贝,你真是欠收拾。” 列车缓缓启动,车轮滚过铁轨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摇摇晃晃地出发了。 窗外黑的啥也看不见。 对床阿姨是个善谈的人,一路上分享老公和儿子的故事,她做了半辈子的家庭煮妇,孩子上大学后,她终于能抽空出来旅游了。 褚雾雾一直没说话,听着霍辞和阿姨的对话,她突然注意到阿姨是一个人。 霍辞也注意到了,“那您老公呢,怎么没一起?” “他呀,”阿姨露出一丝的哀伤,语气淡淡的,“孩子高三的时候走了,脑溢血,啥话也没留下。” 褚雾雾正经坐了起来,认真望着阿姨,这一刻,她们是心灵相通的人,她懂得那种痛,刻苦铭心。 “嗐,你们也不用可怜我,”她笑了笑,“这把年纪的人了,什么没见过。我老公还算幸运,走的不痛苦已经很好的了。” 她说,“珍惜眼前人。” 褚雾雾望着阿姨平静的脸,周围布满皱纹的眼睛里,是她至今做不到的释然。 霍辞突然握紧了她的手,用力到修长笔直的青筋突起。 褚雾雾倒他肩头,目光伤感,已经错过了的人,要如何去珍惜。 “要怎么做,才叫珍惜?”霍辞抬了抬眼,虚心地讨教。 “她可能需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咯。”阿姨接了话,“只要想一想,如果你今天没这么做,明天、后天或者未来某一天会不会后悔呀?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我老公呀喜欢花,假花不要,非要真的,”阿姨看桌板上他们的风铃花,“哎呀,那么多年,我没有送过他一束真花,现在想来也是后悔。不过他应该不会怪我的,你们看我腿脚这样,他不也娶我了。” 霍辞抿着嘴,浅浅笑了下。可身旁人的情绪显然不是很好,眉眼皆是难过,低落到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让她躺下来,在耳边低声说,“什么都不要想,先睡一会,好吗。” “嗯。”褚雾雾躺了下来。 在很早之前,她做好了段天天离开的准备,可她满心只顾做自己的心理准备,竟然连一朵花也没有送他。 她习惯索取,习惯领导,习惯他们像连体婴一样生活,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段天天的喜恶,他真正的想法。 她从未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 褚雾雾喉咙涌动着一股酸涩,疼的厉害。晚上车厢冷,她盖上了单薄被子,侧身缓缓合上了眼。在轻微的风铃花香和霍辞的轻拍中,意识逐渐模糊,慢慢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褚雾雾突然从梦里惊醒,身体抖了一下,眼泪止不住地流,伴随着浓厚的哭腔,怎么也克制不住悲伤。 完蛋了。 褚雾雾捂住了脸,蜷成虫子躲在被子下,低声痛哭。 “怎么了?”霍辞几乎是第一时间醒来,发现了褚雾雾的不对劲,他用力将她拥在怀里,“没事,没事的,我们在火车上呢,已经到一半了,只剩一半了,宝贝别哭,我们很快就要到家了。” “嗯……”她费了极大的力气,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发出的哭腔怪异、恐怖。剧烈的喘息,再喘息。 “我在这呢,”霍辞的手拂着她的脸庞,目光像月光一样明亮,声线温柔,“别怕。” “你有我呢。” 她曾无数次的大哭,换不来一次伤痕的愈合。此刻只听着他的声音,心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一扫积蓄的所有悲伤。 褚雾雾抱着霍辞,紧紧埋在他脖颈间。她承认,窗外淡淡的光扫过他脸庞的那一刻,心里产生了不一样东西。 她感谢他,感谢他的善良,和这一刻的陪伴。 她也相信,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此刻的她是感谢他的。 褚雾雾停止了哭声,在霍辞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吸鼻子。 天亮了。 她眼睛肿的像鸡蛋。霍辞从乘务那买了早餐和一瓶冰水,给了她敷脸的水后,生疏地给她剥粽子。 “来。”他把剥好的粽子递给她。 褚雾雾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安安静静地看书,霍辞沉默地坐在一旁,似乎达成了共识,谁也不提她昨晚的崩溃。 下午1点,火车到站。 她和霍辞出了站,可怜的霍辞像过春运似的,扛着行李步履艰难跟在她身后。而她,啥也没有,一身轻。 他突然向她伸出了手。 “干嘛?”终于肯求她帮忙拿东西了么。 “牵手。” 褚雾雾没同意,霍辞硬拽过她,稳稳牵上了她的手。 “喂!”这里是A市!褚雾雾四处张望,紧张到不行,生怕碰见熟人。 “放手!”力气是真大,她怎么甩也甩不掉。 “宝贝,珍惜眼前人,”他回过头来,笑容满面,“如果现在不牵,我明天肯定会后悔。” “再不宣布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未来肯定会后悔。抱歉雾雾,我不能遵守约定了,我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什么……谬论! 29.Bar 二人回到家中,双双倒头昏睡不醒。 第二天,清晨6点。 褚雾雾在阳台抽完一支烟。她终于迎来了这一天,拍毕业照。大学四年值得记住的瞬间,这一天可以列入排行榜。 霍辞送她到校门,男人惺忪的脸伏在方向盘,还没睡醒。 疲劳驾驶,她真的害怕坐霍辞的车了,他一个人死可以,别拉上她呀。 褚雾雾拍了拍他肩头,“喂,你在开车呢,能不能清醒一点,快回去吧,我去学校了。” “嗯。”霍辞困得睁不开眼,“晚上见。” 霍辞看她进了学校,实在撑不住困意,倒在座位睡死了,她的作息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 褚雾雾回到了寝室,意外发现室友三人都醒着,面前摆着电脑。不用问也知道在赶论文,这么勤快是她想不到的。 陆冉一看褚雾雾回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泪眼汪汪,“雾姐,你终于回来了,救命……” “怎么了?”褚雾雾大致猜到了原因,心里有些好笑,没憋住,脸上笑意盈盈。 “啊!!!!天杀的,我都看八百遍了,为什么每看一遍还会发现错别字?”陆冉抱着她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怎么办,明天要交初稿了。” “初稿而已,错别字不要紧。”褚雾雾敲了敲她脑袋。 “就是嘛,”赵珂珈大声拍桌,表示不服,“都到改错字环节了,我正文还没写完呢。雾姐……那什么,能指点指点么……”她突然眼巴巴望了过来。 “……”褚雾雾放下包。 “让我们先拍毕业照,好么宝贝们。” 话音刚落,褚雾雾身体一怔,她说话怎么和某人一样一样的。 陆冉,赵珂珈和她专业都是生物工程,只有徐瑶是学心理的,文科生的安静和淡定和寝室的气氛格格不入,也就属她最靠谱。褚雾雾看了看她,期待问道,“瑶瑶,你写完了吧?” “嗯,写完致谢了。”徐瑶取下了耳机,“小雾终于回来了。” 褚雾雾瞧了一眼,看到她电脑在放网课。果然,不愧是她。她向她竖起大拇指,“真棒。” “不过正文还没开始,没灵感。” 褚雾雾立刻收回对她的夸赞。 中午,她去取了学士服,在宿舍和陆冉和赵珂珈换上后,出发和班上的同学集合。 拍照第一站在图书馆,学校前、后门和标志建筑物旁边。和全班同学将学校逛了个遍,拍完集体照,她和陆冉、赵珂珈回到图书馆,三人疯狂地自拍、合影。 她看着熟悉的座位,倚着栏杆望向人工湖,如果段天天活到这一刻该有多好。他一走,残忍带走了她生活的支点。 她的灵魂像一只爬行动物,艰难地匍匐前进。 “小雾,别动,这个角度不错。”咔嚓一声,赵珂珈举着相机拍了一张。褚雾雾嘴巴偏小,有柔和流畅的唇线,小巧精致的鼻子搭配一双怜悯众生的眸子。 赵珂珈自认为自己是外向型人格,第一次见到褚雾雾时是在宿舍,她留着一头短发,脸上笑容热情明朗。那一瞬间,她看到和自己相似的人,她们不到一天就成了好朋友。 当然,褚雾雾后来的勤奋优秀和她的懒惰放纵是两个极端。大学四年,褚雾雾和陆冉泡的图书馆,她赵珂珈总共进了两回,一回是开学时的参观。 一回是现在。 “我也要,我要和雾姐合影。”陆冉蹦蹦跳跳走过来,紧紧搭上褚雾雾的肩,“等雾姐飞黄腾达,我这合影少说卖二十万。” 赵珂珈按下快门后也贴了上来,“有道理,你走,我要和雾姐拍,我只卖十万。” “这都要比?”陆冉一脸不服。 褚雾雾按压着眉心,终究被她们两个二货逗笑了,从忧郁情绪剥离出来,无奈摇摇头,“你们雾姐照片啊,倒贴都没人要。” 拍照花了一下午。夜幕降临,赵珂珈叫上了徐瑶,413的宿舍聚餐夜。 吃完了火锅,褚雾雾无奈跟在她们身后。学校附近的酒吧开了三年,这竟是她第一次踏进来。 喧闹的音乐,放纵的尖叫以及五颜六色的光线,确实是赵珂珈会来的地。 “我觉得吧,我以后肯定不会再遇到比你们更好的姐们了,”赵珂珈吃火锅的时候就喝醉了,从沙发上踉跄地站起来,举高了酒杯,“为我们天长地久的友谊!干杯!” “一会儿你抗她……”褚雾雾长叹一气,向徐瑶使了个眼色。 徐瑶:“……” 陆冉抱着酒瓶子,突然蹦起来,“嗷呜,干杯!珈珈我爱你!” “啊不,”看着陆冉的诈尸,褚雾雾惊恐地改了口,“你抗陆冉,我负责珈珈。” 徐瑶:“……” “祝雾姐前途无量,天天开心。”赵珂珈对褚雾雾说完,一把拉过徐瑶,“来,瑶瑶,祝您生活愉快,早日脱单,不要再挑啦,再挑就黄昏恋了。” 徐瑶:“……” 和一楼的拥挤喧嚣不同,酒吧二楼寥寥数人,虽然音乐喧哗,气氛却是截然相反的宁静,座上两人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见你一次真·如同登天。”景致亲自调了一杯新品,舔着唇品尝,他瞥了瞥霍辞的平静神色,突然来了兴趣,“听说你谈恋爱了。” 酒甜了。景致砸了咂嘴,“哪家姑娘那么倒霉?” 晚上要接人。霍辞没喝酒,没回答景致的问题,他收回目光,低头抿了抿柠檬水,“听谁说的。” 在车上睡了一天,他需要听点热闹声,正好,景致的酒吧在附近。景致是他表叔,白天是神经外科医生,晚上是调酒师,一个比他还不务正业的主。 霍辞才回过神,“我对女朋友不好?” “好,好,好……太好了。”景致转过头,避开了那道清明的目光。好的时候是真的好,绝情的时候……别说女孩,他看着都有点害怕。 他为霍辞未来的未婚妻默哀,“娜娜还不知道吧?你们婚期不是快到了吗,这么短的时间,能分干净么。”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认为他们会结婚,景致也不例外。 霍辞顿时没了心情。尽管以前很排斥,他也是持着这样的想法——他和尤里娜,注定是会结婚的。与姚戚无关,与宣传无关。 尤里娜是尤老爷子唯一的孙女。他和她结婚,霍氏集团有尤家的支持和助力,如虎添翼,一桩能使霍家利益最大化的表演,何乐而不为。 曾经板上钉钉的事,现在从根基上动摇。若是因此坍塌,毁的不可能只是婚事。 景致第一次看到霍辞脸上会有这样的凝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话里含着幸灾乐祸,“怎么了,帅气的小辞也会苦恼吗?” “表叔,”霍辞翘着二郎腿,倚靠在沙发上,眼皮有了倦意,点了支烟,表情漫不经心,“你是不是该担心担心自己?我要是三十五岁打光棍,大概会找根房梁了结自己。” “你该不会,”霍辞眯了眯眼,“真·单身五年吧?” “你猜。” 景致抬眼看了看,霍辞眼里意味深长,他瞬间读懂他的意思,不客气地甩了他一脸水,岔开了话题,警告他道,“别不信表叔。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栽女人身上,到时候表叔可没空听你哭。” “看来您哭过不少。” “……”毛头小子。 景致缄默了,专心调自己的酒。从霍辞身上,就算他极力摆脱姚戚的影子,她的强势其实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不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然而他和表姐姚戚,在某些方面是统一战线的,不为霍家,只为他经历过。更何况尤里娜没什么不好的,两人从小长大,青梅竹马。 “现在的事还没跟娜娜交代吧?”过了会儿,景致缓缓开口,“你真是和以前一样不成熟。” 霍辞性格可没表面看起来的温良,他曾见过他暴戾的样子,娜娜性情柔软,不爱计较,配他再合适不过。 “表叔,你真的老了。趁没死就再找个女人吧,不然等死了财产都没人继承,多可惜。”霍辞将烟头放到烟灰缸边缘,压了压,再次深吸了一口,“那女人知道你为她守身如玉吗,您这是感动谁?噢,懂了,感动自己,感动中国。” 霍辞抬了抬眼,目光轻佻,“吾辈楷模。” “啧。”景致温和的脸有了一丝怒意,对视了会儿,终究是败下阵来,不再计较。他们本是一类人,怎么开始互相伤害起来了。 和霍辞聊了一晚上,一晚上没调好酒,他放下调酒杯。该去值夜班了。 景致走了两步,想了想仍气不过,回过头拍了拍霍辞肩膀,俯身凑到他耳边,“小辞,怎么说你回来也快半年了。那女孩儿,姚戚到现在都没查到。这次藏那么深,连我都不肯说。感情不一般吧?” “有软肋的下场,可是很惨的。”看着表侄子僵掉的表情,景致顿感痛快淋漓,道,“这么认真,可别走了表叔的老路。” 霍辞夹焰的手轻微抖了下,顺势掐灭了烟头,面无表情,“我可不是你。” 景致轻哼了声,拍了拍他的肩,“我去值班了,您随意。” 霍辞看了眼表,快十一点,接褚雾雾的时间。景致前脚一走,霍辞拿上手机和车钥匙,后脚出了酒吧门口。 “CHEERS,干杯!”赵珂珈抱着路边石柱,不顾形象地大喊。徐瑶一脸无奈地看着。 “雾雾,我给你一百块,帮我改论文吧。”陆冉身体还算稳固,可满脑子的论文,看来平时被荼毒的够深。 “我给你两百,帮我,帮我,帮我。”赵珂珈突然像发了疯的牛,向她们冲了上来,“雾雾,你帮我。” “啊——”陆冉的尖叫。 “珈珈——”褚雾雾抱着陆冉,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赵珂珈冲来的大脑袋。 “嗯哼——”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嘶。”褚雾雾拧着眉,撞击声很响亮,仿佛赵珂珈撞到的是她。她身后有人,她的突然闪开让他中了赵珂珈的暴击。 “你找死吗?”一句低沉且散发着阴森气息的质问。 好凶啊。 30.sex “雾雾,我害怕。” 赵珂珈意识过来——她闯祸了,好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心虚地蹲在褚雾雾背后。 “没事。”褚雾雾安慰着她,一边硬着头皮假装跟霍辞交涉,她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 希望霍辞能装不认识她。 可惜他没有。他不仅不装,立刻换了副模样对她莞尔一笑,鞍前马后送她舍友回家,好像跟她很熟一样。 真服了。 “这位呢,”霍辞开车将褚雾雾两个酒醉的同学送到家,只剩下安静的一个,“去哪。” “嗯……我回学校吧,其实我走回去也可以的。” 徐瑶不像其他两位家在酒吧附近,家远,毕竟没喝醉,所以想回学校。 “没事,顺路。”霍辞打了个方向盘,瞥了瞥后视镜里的褚雾雾,第一次看她脸色那么僵,安静地坐在后座,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如同他在H市的模样。 他不禁笑了,看向她的室友,变本加厉刺激她道,“你和雾雾是室友?” “是,我们是室友。” 果不其然,褚雾雾的表情很到位,脸色铁青,挤眉弄眼的使劲瞪他。 “雾雾平时睡觉怎么样,吵吗?她在家几乎不怎么睡。” 褚雾雾从来都不是爱说脏话的人,这次真忍不住了,可徐瑶在,她只能在心里狠狠骂霍辞。 徐瑶回,“嗯……大一到大二睡很多,后来是睡少了些,黑眼圈和熊猫一样了。” “其实吧,你不用说这么详细,”褚雾雾扭头瞪向徐瑶,努力克制着拳头,目光转向霍辞,“你呢,也不用问那么多。” “都是朋友,”霍辞笑了笑,“随便聊聊。” 褚雾雾盯着徐瑶进校门,才卸下了伪装,站起来锁霍辞的喉,“你是不是找死?我们怎么说的,不能公开,不能公开,不能公开!” “你为什么不听?你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霍辞掰开她的手臂,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目光,“你想干什么?” 褚雾雾对着霍辞的目光,立刻泄了气,气馁地坐在后座,直到霍辞把车开到校外巷口的阴暗角落,他从驾驶座跨到了后座。 “雾雾,”他仿佛会变脸,满脸温柔地抚摸她,“我需要回一趟家,这周不能来接你了。” “求之不得。” 霍辞忍不住轻嗤了声,惩罚性地咬住她的唇,花了一两分钟剥掉碍事的衣物。今天心情一般,他需要发泄出来。 褚雾雾没拒绝霍辞,侧身躺下来,任他一双大手在身上肆意抚摸,她搂了搂他,“你还会回来么?” 霍辞笑了笑,“又不是上战场,我当然会回来。” 虽然,他即将面对的是毫无硝烟的战争,即将去抵挡有可能成为他和她在一起的阻碍。不过没关系,他从未有过如此坚定的决心。 他不止要和她在一起,他们会结婚,如果有可能,未来某一天会有他们的孩子。 不过在那之前,他只想和她过简单的二人世界,像在H市那样。 霍辞的捏了捏她的婴儿肥,深情地告白,“I love you, baby .” 相比中文,他倾向于用英语告白,没这么正式。 相同的一句话,不同语言间是有偏差的,而相差的部分正是他隐喻的部分。尽管他表面平静,实际上他无比认真。 他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这份真心能得到相同的回馈。 他看的出来,褚雾雾的心思全在逝去的人身上,对他的回应少的可怜。 褚雾雾不自在“嗯”了声,比起第一遍听到霍辞的这些话,她现在能很好的掩饰内心的慌张,不安和排斥。 霍辞脱掉了皮带和裤子,身体压上来时,拉她的手到他内裤那,来回地滑动。 “宝贝,”他咬着她的耳,呼吸喘的厉害,“摸摸。” “不要。”褚雾雾触电般地抽回了手,脸扭向一边,“我不要。” 霍辞也不恼,反手脱掉了上衣,褪掉束缚的叁角裤,将弹跳出来的肉棒握在手中,前后撸动,疲软状态的肉棒在手中慢慢涨了起来。 霍辞打开了车内氛围灯,在柔和的光线下,拉着她手覆到涨大的肉棒上,虽是调侃的话,语气极其温柔。 “做了那么多次,你不会还在害羞?” 奇了怪了,他今天怎么这么不一样,目光温柔,声音温柔,动作温柔,仿佛整个人围上一层温柔的光。 错觉,一定是她喝多了,全是错觉。 她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感受到了它在手心地涨起来的幅度,硬度也逐渐增强,又粗又长,形状很直,青筋随着它的“起立”而显现出来。 她现在才察觉到,霍辞那里是大的过分了,和他人一样,对她来说……都很大只。 他摆弄着她的五根手指,“摸摸。” “你自己不会弄?!” “宝贝,”他伏下身吻了吻她的眉尾,声音特别真挚,“那不一样。” 褚雾雾自以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次却没有退让,无论霍辞如何软磨硬泡,她没有动摇。 霍辞没有坚持,让她坐到他腿上,两人在车内安静地对视着,情欲无声地流动。 “我一会儿就走,”霍辞抱上她的腰往怀里靠,率先开了口,“会不会想我?” “不想。”褚雾雾眼里毫无波澜,除了疯狂的性爱能带给她一些感觉,她平常很少近距离,长时间观察着他的眼睛。 她想象中的他,是高傲和冷漠的人。 可是此刻,他的眼睛长得漂亮,眼窝深邃,睫毛比她的还要浓密,眼睛轻轻敛着,里边的光芒仍不留余地地透了出来,一个男人,目光里竟有这么充分的柔情 她距离他的脸剩下几毫米,再动弹一下就会吻上他。 他今天很不一样,这份不同自从从H市回来她就感受到了,他有想说的话。 霍辞的话,她从来都不想听。 褚雾雾抱住霍辞的脖子,下巴轻抬,吻住了他的唇。 霍辞让她亲了会儿,微微偏开脸,垂着眼帘,“真不想?” “不想。”褚雾雾回答地干脆利落。 “嘁。”霍辞轻微努了努嘴,没再说什么,握着他的一部分自下而上进入了她。 褚雾雾咬紧了牙。每回进来的瞬间,总是难以忍耐。 “我会想你的。” 他不仅要回家,还要回老家看爷爷奶奶。自从他来找她的那一天起,他们度过了宝贵的每一晚,这第一次的分别,他担心褚雾雾一个人在家,会哭。 他忘不了她哭到脱相的那一夜。 “我不在的时候,不准哭。” “我才没有哭。”褚雾雾绷直了腰,满脸不服,“你想多了。” 霍辞轻哼了声,小幅度摆弄着她的腰。他喜欢她的腰和腿,每一处皮肤充满运动的力量,很有感觉。慢慢弄了好久,他和她换了姿势继续。 褚雾雾半跪在座位,霍辞从身后压上她,男人的喘气声就在耳后,随着肉棒的加速愈加深沉。 “啊……”这姿势,好深。 好痛,却不想停下来。 “霍辞。”难受的声音变了调。 “嗯?” 玩物丧志……但她受不了了,不想压抑自己,不想回忆过去,她只想享受这一刻,身体像中了毒般的上瘾,想要的更多。 “快一点,用力……” “好。” 霍辞抓上她的酥软双乳,腰腹飞速有力地撞击着她,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霍辞在她临近高潮边缘时,所有律动不合时宜地戛然而止。 “宝贝,你爱我吗?” 霍辞认为一段感情面前,追求爱的体验前,关系确认是不可或缺的。他不做无回报的付出,半年了,他会再给她半年。 “快点……快点!”感觉要没了。褚雾雾半梦半醒,扭着屁股还想要。 “宝贝,你爱我吗?” 褚雾雾脱口而出,“我爱你。” 霍辞勾起了唇,从未如此满足过,他抬高她的腰,以最大的速度和力量疯狂要着。 “我也爱你。”他压着她的背,强调道,“很爱很爱。” 31.sex(2 毕业答辩前一天,褚雾雾从学校回到了家。 她对霍辞的离开没有任何感觉,除了看到他留下的东西有些烦外,全然忘了这号人。 霍辞热爱下厨,第一次做饭嫌她家冰箱小,第二天换了双开门的大冰箱,本来狭小的厨房更显拥挤。她每次从学校回来,经常一进门就闻见饭菜飘香,接着,看见他和大冰箱挤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霍辞的口味淡,他做的饭菜即使色香味俱全,她几乎没有胃口。 每当她宁愿煮方便面吃,霍辞就会露出受伤的神色,嘴硬道,“反正也不是为你做的。” 不过第二天,他仍锲而不舍地端新学的中餐到她面前,让她尝味道。 霍辞新买的真皮沙发因为没铺垫子,被猫抓的掉了皮,她静静躺在上面,身心俱疲,她不想答辩,不想毕业。 房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宝贝,又难过了?” 她竟然想起了霍辞,耳边回荡着他的声音,他总是第一时间来过来抱她。可今天,什么也没有。 回想起来,他回家有半个月了,虽然他每天不厌其烦地打来视频,积极营造一种他未离开的错觉。 她上小学的时候,一天内记住了全班同学姓名,那天起,大约得知自己记忆超群的能力,经过训练后,她看过两到叁遍的知识点、公式或文章,可以一字不落地记在脑海里。 曾经是引以为傲的优点,如今无时无刻不在刺伤着她。 她如今的记忆里充满了段天天。 脑海会闪过那个男人的脸和声音,并且久久挥之不去,这么久来还是第一次。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了。果然,想什么来什么。 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不曾获得记忆超群的“超能力”,她会不会能麻木一些,心中的痛会不会缓解。 可惜,没有如果。 褚雾雾懒懒蜷缩在残破沙发的角落,手指动了动,接了霍辞的电话,声音冷淡,“有事吗?” “想你了。”霍辞的音色和往日不同,语气中多了一丝疲惫。他经常语气俏皮地问她“想我了吗”,而不是现在的陈述句,“想你了”。 也许和他此次回家有关。一定是自行辍学,被家长轮流教育了,褚雾雾虽然没问过霍辞,心里却有了自己的答案,活该。这个年龄,不务正业。 “又不说话。”那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少了些沉重。 却多了些调戏的意思,“宝贝哭了?” “谁说的?”褚雾雾打起精神,“没什么事我挂了。” “你是不是又忘了我们的关系。”语气里有了责备的意味。 “我想你了。你呢,有想我吗?” “没有。” “一点儿也没有?” “一点也没有。” 那边安静了许久,她以为霍辞挂了,直到传来一声低哼,“嘴硬。” “明天你不是答辩么。”他的语气缓慢,“我还在我奶奶这,尽量明天早上赶回来。” “不用。” 他轻轻“啧”了声,那边有一声明显的打火的声音,应该是在点烟。褚雾雾听了会儿,手机按了免提放到沙发上,她烟瘾也犯了,小跑到房间里拿烟。 “雾雾,我好累。”霍辞半倚着阳台栏杆,沉默了许久,终于,他卸下了伪装。 客厅聚满了从各地回来的亲戚和好友,不多,约四五十号人,连一年到头见不到一面的父亲也回来了。他以前能游刃有余地应付他们,现在只说一句就累了。 他成年礼时许下的梦想是环游世界,和心爱的女人。两者缺一不可。 霍辞抽完了烟,趴在手臂上等着,等了很久,一丁点儿回音也没有,手机屏幕的通话时长一点点累积。 五分钟后,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褚雾雾从房间里出来,看见通话还在继续,“我挂了。” 她毫不犹豫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 欠收拾的女人。明日,他自会好好收拾她。 霍辞这辈子没这么嫉妒过一个人,也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不配刷存在感。 他站在二楼的露天阳台,看了看黑屏的手机,面无表情,冒着火星的烟头从指间脱离,掉落消失在一楼的草丛。 霍辞理了理领结,回到觥筹交错的宴会,从容不迫地和亲朋好友打交道。 宴会将近凌晨时结束,送爷爷奶奶进房间休息,和母亲送走一众宾客,他衣服也来不及换,紧随父亲其后,匆匆下了楼。 “站住。” 霍辞没听,在门口换上鞋。 “我知道你要去哪。”姚戚双手抱胸,方才对宾客的言笑晏晏不见了,换上了冰冷的面孔,他最熟悉不过的表情,“我也知道你要找谁。” 霍辞站在门口,手轻放在门把上。 “你应该清楚你要做的,马上断掉和那女人的关系。”姚戚露出久违的微笑,对未走出青春期叛逆的儿子,既可恨又可怜,“也不是我故意笑你,你怎么会这么可爱,想找爷爷奶奶当靠山?你还不清楚你是我儿子吗?” “以前妈妈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认为我们已经和好了。” 姚戚拧着眉头,“你现在还在生妈妈气是吗。” 话都让她说了。近几年姚戚有看心理医生,情绪比以前稳定。然而,一个人的性格是不会变的。霍辞立在原地,冷冷瞥了她一眼。他对她无话可说,一言不发前往机场搭乘两点的飞机。 叁小时后,飞机落地A市机场。 霍辞坐在出租车上,手肘倚着窗边,看路边风景一路飞驰。 腕表时针指向了六,凌晨6点。 她该醒了。 他女朋友的作息总是是异于常人,想到这,霍辞眼前划过了那张倔强的脸,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霍辞回到了小区,找到熟悉的房门,蹑手蹑脚的,刚一进去,就瞥到了在沙发上侧睡的女人,走近了看,发现她眉头紧锁,双手抱紧了双臂,身上没有遮盖,看起来很冷。 他立刻皱起了眉,立刻把西装脱下盖到她身上,整个动作很轻,却还是惊醒了她。 褚雾雾从梦中惊醒,分不清白天黑夜,霍辞一张脸近在咫尺,她松了眉头,“你怎么来了?” “吵醒你了?”他环着她的腰,抱的很用力。 褚雾雾伸了个懒腰,嘴里忍不住嘤咛了几声,努力地睁开双眼,“你怎么回来了?”记忆里,她不久前才跟外地的他打过电话。 霍辞没回答她,嘴唇压了上来,温暖、柔软、湿润绵长的一个吻。他的体温比她的要高很多,热烘烘的。 她被他扛回了房间。霍辞把她压在床上,身后盖上了被子。 “哭了。”他紧盯着她。 “没有。” 他手指抚过脸上未干的泪痕,“这是什么?” “……”她努了努嘴,“没哭。” 霍辞用鼻腔轻哼了声,跪坐起来,将她的睡裤轻拽到了膝盖,沉重的身体再次压了上来,一边亲吻着她的颈窝,一边手心准确无误地握在她胸前,用两只手指轻捏。 褚雾雾不想承认,她被霍辞亲的动了情。尽管如此,用仅存的意识制止了他的手,“别。” “再睡会?” “嗯。”不对,不对。 褚雾雾摇了摇头,她要戒掉所有一切,回归像以前一样正常、规律的平淡生活,进入新阶段的,没有段天天的人生阶段,好好地生活,独自生活。 而不是像这样的放纵和堕落身体。她抬眼看霍辞,目光明晰,“我不想和你做了。” 霍辞双眸微敛,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什么意思?” 褚雾雾承受着他身体的全部重量和目光的审视,很快透不过气,胸口上下地起伏。她没有解释,忍着这份压迫感,重复了遍,“我不想和你做了……你去找别人……” 话音未落,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控制。 霍辞掐着她的双手,疲惫的眼眶里越来越明亮、红润,仿佛泛起了泪光,声音紧绷,“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他音量高了起来,捏着她下巴,像是要把她捏碎了。 褚雾雾闭着嘴,没再说话,同时,她也闭起了眼睛,不再去看霍辞受伤的神色。见她没出声,他俯身贴着她耳朵,声音嘶哑,“雾雾,记清楚了,现在和以后,我都是你男朋友。” “想甩开我,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霍辞来的路上根本料到了褚雾雾不会热情,她除了性爱时会回应,大多数时候不爱搭理他。可会说这句话是他完全想不到的。正如他往前走了99步,她却退后一步。 他绝不容许她的退缩。 霍辞动作不再温柔,扯掉了褚雾雾的内裤,掰开她的双腿,将硬邦邦的性器插入紧湿的蜜穴,发了疯般地律动、撞击。 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褚雾雾敞着双腿承接着男人的蛮力,沉溺、迷失前,留下了对他的话。 “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的人是你。” 32.毕业 “以上我的全部内容,感谢各位老师和同学们。” 褚雾雾站在讲台上,对台下的人深深鞠了一躬,“再次谢谢大家。” 她的大学生涯,算是在此刻画上了句号。 霍辞带着墨镜坐在最好一排,不自觉地跟随大家鼓起了掌声,墨镜下是赞许又骄傲的目光。 台上备受瞩目的,是他的女人。 “你发什么疯,带个墨镜。”褚雾雾接受完四位老师的点评后,下台挨着霍辞坐,“生怕别人看不到你是吗。” “是你让我低调的。” “我还让你别来呢,”褚雾雾低声回他。 “讲的真好。”霍辞摘了墨镜,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为你自豪。” 褚雾雾偏过脸,她不习惯,也不需要他的赞扬。 一顿午饭过后,霍辞在她的要求下,戴口罩,鸭舌帽和墨镜,将脸包的严严实实,谁也不认识。她才同意一起到僻静无人的小树林逛逛。 他很快要离开了。 “雾雾,我很快回来,等我。” 褚雾雾从不过问他的事,去哪都行,她压根不在意,“赶紧走。” 霍辞摘掉了帽子和墨镜,挑着眉反问,“你舍得?” “当然舍得。” 面对这样的话,往日的霍辞必定是不悦的,但他很快要离开了,不想最后的见面以不愉快收场。他轻叹一气,“你什么时候能不口是心非。” 他抬眼认真看她,“这半年来我对你不好?” 他们几乎没有吵架,吵过的几次,快则十分钟,久没超过一周就和好了。 褚雾雾没回应,和霍辞相处的点滴细节,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放映。她无法形容和他在一起的自己,更无法评价她和他的关系。 炮友,朋友,男女朋友。 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们的关系就完成了这科幻的演变。 “你回家干什么?”她第一次询问他的去向。 “你猜。” 褚雾雾没好气地讽刺了句,“霍公子难不成回去继承家业啊。” “差不多。”霍辞也不恼,无视褚雾雾脸上的轻蔑,紧牵她的手,“给我点时间,等我处理好了来找你。” 褚雾雾“嘁”了一声。在她的视角,霍辞连大学都没毕业,顶多是个高中学历,霍氏家业交到这二世祖手上,不败落说不过去。 她曾当着他的面说他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是个妥妥的二世祖。他不反驳,不过会叫她少看点娱乐八卦。 褚雾雾清楚,这大概是和霍辞单独的最后一面。 忽然想对他来点不一样的。 毕竟也是谈过八年恋爱的人。褚雾雾扬起嘴角,摆出一副温柔贤良的表情,手轻放在霍辞额前,轻轻穿过他的头发,双臂搂上了他脖子。 她微笑着对他说道,“回去吧,我等你。” 霍辞没见过这样的褚雾雾,温柔可爱,阳光洒在他们身后,那张扬着和煦笑容的小脸,近在咫尺。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作为“霍辞”的他,而不是作为“段天天”的他。 这一刻很平淡,也很普通,却对他意义非凡,无比重要。 他感受到了她的回应。 霍辞眼里无法控制地泛起了星光,心里像被温暖且甜蜜的云雾包裹了起来。他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了将近一分钟。 褚雾雾拍拍霍辞的后背,打断了这个吻。她陪着霍辞走出校园,目送他依依不舍地坐上跑车,随着引擎声轰隆响起,豪华超跑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褚雾雾看了会霍辞离去的方向,告别时的微笑表情渐渐收敛,面无表情地回宿舍。 她怎么会不清楚霍辞回家的意图。 她从接近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了。 霍辞和尤里娜订婚的日子即将来临。 这一天,她等的太久了。 gt; 霍辞深夜回到祖屋,爷爷和奶奶早已睡下,便没去打招呼。他给褚雾雾发了条平安到家的消息,等了十几分钟,没等到回复,反而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我听林姨说你回来了,”尤里娜试探地敲了敲门,没想到霍辞真回来了,“好久不见呀。” 霍辞刚打开门,只觉肩头一沉,来人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怀抱,香气扑鼻,味道浓烈的有些过分了。 尤里娜穿着轻薄的丝质睡衣,身上裹了件单薄的纯粉色披巾,她家离霍辞家很近,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你睡了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霍辞简短地说了个“没”字,侧了侧身,除了替她捡起掉落的披巾,顺便躲掉了这个贴身拥抱。 霍辞将披巾盖到尤里娜身上,下了楼,款步走到客厅后的庭院,“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尤里娜满脸期待,“什么?” 她太久没看见霍辞了,半学期前抽空回来的那几天,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她和霍辞以前学拉丁舞时是搭档。虽然霍辞后来退出了,骨子里的典雅和高贵深深刻印在了他身上,光是在那站着,散发出成熟且优雅的气质,在同龄人找不到第二个。 她亦步亦趋跟在霍辞身旁,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脸。 “订婚的事。” “噢。”尤里娜被这句话拉回现实,外边比家里冷的多,披巾也不管用,她冷的缩起了双肩,“订婚的什么事?” 霍辞没有看她,两手插着裤带,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他和家里人谈过,姚戚不用说,连他所重视的爷爷奶奶也不站他这边。 他们二老喜欢尤里娜,坚决认定她是霍家未来的儿媳,意志的坚定程度不输姚戚。姚戚多年的洗脑不是没有用。 不过既然他们不在乎他的感受,他又何必遵从他们的意愿。 他这次回来,就是想搞定娜娜和她身后的尤家的。只要尤里娜同意,所有一切都不是问题。 “娜娜,我要退婚。” 尤里娜听到了霍辞的话,愣在了原地,脑子处理他话里的信息并且做到接受足足花了几十秒。甚至忘记了夜里的寒冷。 她接受不了。 霍辞深吸了口气,嘴角含着轻微的笑意,“你应该清楚,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你是我最好的异性朋友。而且,你不觉得这年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老土又荒谬吗?” 尤里娜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和难过,用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却深深地感觉了,自己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 太难过了。连做表情管理的力气也没有了。 尤里娜顾不上灰尘,跌坐到霍辞身旁的石椅上,她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霍辞没有否认。 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仿佛回到四年之前,社交平台第一次爆出他和余卿卿的绯闻。这次,又会是谁?她还要等他多久。 “我能知道是谁吗?” 霍辞想了会儿,轻摇摇头,脸上的笑带着歉意,“不好意思,暂时不太方便。” 他注视着她,回到最初的话题,“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我能满足的会尽量满足。” “瞧你说的,”尤里娜松懈了双肩,细眉缓缓地舒展开,“你真把我当好朋友了?你要是不愿意,我总不能强行让你和我订婚吧?” “其实吧,”她一脸轻松自在,“我早就觉得包办婚姻太荒唐了,就是没机会和戚阿姨说。” 尤里娜一边笑着说违心的话,心头滴着血,“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小时候的约定了?我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霍辞听到尤里娜的话,笼罩心头多天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露出了真正的笑容。他脱掉外衣裹在她身上,抱了抱她,“谢谢你,娜娜。” “还不肯跟我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吗?” 尤里娜望着霍辞,仍不死心地追问,死心也要死个明白,“聊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也好呀。” 为了防止第二个余卿卿的出现,她已经够小心谨慎了,她几乎和霍辞形影不离,他们上一样的课,住一样的房子,甚至任何课外活动也是一起参加的,却依然阻止不了霍辞认识新的女生。 “网上认识的。” 怪不得。再问有关那女生的问题时,霍辞避而不谈了,和上一段恋情相反,对于这个女生,他嘴巴封的死死的,连名字都问不出来。 她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危险。 尤里娜心里有些颓靡,她纵容他太久了,整整大半年,用退婚换取了一个条件,“霍爷爷的寿辰不是快到了吗,他很喜欢我,我不想这段时间让他失望,等我们过了那一天再公布取消婚约好不好。这几天时间,你能不能陪我逛会儿,我回来才一周,好多人和好多地方都不熟了。” “作为朋友。” 尤里娜看出他脸上的迟疑,特地强调了句。 霍辞犹豫了,简单算了下,距爷爷的八十岁寿宴还有13天。 他点了点头,答应了。 尤里娜没回家,住到了霍辞房间对面,第二天,无论林姨怎么挽留,她不好意思再住,回了自己家。 姚戚是第叁天回来的,她一回来,霍辞立刻召开了家庭会议,认真、严肃地提出自己要退婚的诉求。 奶奶没说话,只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是这个家最宠霍辞的人,得知姚戚半年前停了他的卡,二话不说接连给宝贝孙子打了五百万的生活费。 “说完了?”霍立年近八十,从霍氏集团退休有十余年,在家里的话语权仍不减当年,对待后辈施行老派的打压教育,“这么说吧,你能娶到娜娜真是看得起你了。在这个家里,你霍辞,没有任何谈判和拒绝的资格。” 霍辞一言不发地坐着在桌角边缘。 “你们也是,”霍立转向姚戚和妻子,厉声呵斥道,“这么多年你们怎么教育孩子的?景致是这样,霍辞也是这样,软弱无能,前一个的教训还不够是不是?!” 景致叁十岁以前是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后来感情出了些问题,在当医生的路上一去不复返,连家也不回了。至今仍被当做反面教材。 霍辞只手抵在额头,心烦意乱,低声顶了句嘴,“我是我,表叔是表叔。” “你还敢顶嘴?” “好了,都少说两句。”奶奶抱着霍辞的手臂,“家和万事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霍辞抬了抬眼帘,满怀期待地望向身旁的奶奶。 “小辞,不是奶奶不站你,”她抚了抚他肩头,“奶奶是过来人,娜娜的性格跟你很合适,你们相处也不错的,为什么就不能试试呢?” 霍辞扯了扯嘴角,生硬地抽出了手,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隐忍的表情露出一丝阴森狠毒,毫不避讳地指出他们的内心的现实想法,“如果今天的尤里娜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们也许看也不看她一眼吧?” “你们真的想要我娶她吗,还是娶尤家?” “你们谁想娶谁娶,反正我是不娶。” 霍辞狠狠踢开椅子,头也不回地回到房间。 33.离校 班群发布了最新公告,毕业学生最迟在八月份前办理离校手续。 褚雾雾在宿舍待到了最后一晚,7月31号。徐瑶也在。 “瑶瑶,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徐瑶停下来翻书的手,“怎么你也变得跟珈珈一样八卦。” “你谈都没谈过,哪来的八卦。”褚雾雾在0.9米宽的床上滚了圈,上半身趴在枕头上,“追你的人这么多,不谈个恋爱多可惜呀。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徐瑶思考了下,“我爸妈管的严,不让我谈恋爱。而且吧,我这个人喜欢独处,不喜欢旁边有人吵闹。” “……你是在说我吗。” 徐瑶笑了几声,“不是,不是。你可是我大学四年最好的朋友。” “晚一点也挺好的。”褚雾雾一个个挂断霍辞的电话,“会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也不一定。”徐瑶放下书,掀开床帘,“也有可能像我一样啥也不知道,注定孤独一生,哈哈……” “没事儿~你到时候做我小妾好了。”褚雾雾逗了逗她。不用看也知道,徐瑶一定红了脸。 徐瑶虽蹙着眉头,心里竟有了“也不是不可能”的想法,“你好烦。” “雾雾,明天是最后一天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不要生气吗?” “嗯?”听到这话,褚雾雾挑了挑眉,转过身坐着。徐瑶性格安静又内敛,几乎不参与宿舍夜聊,是个出色的倾听者。她还蛮感兴趣徐瑶的问题。 “你还难过吗?” 好家伙,第一问就戳中了她一直以来最深层的伪装。 怎么会不难过,每一天都很难过。 段天天占据的不是她的八天,而是整整八年。这一年多来,她每天用尽力气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挺难过的,不过比刚开始好多了。” “那,以后你还会找另一半吗?” “会的。”褚雾雾稍作思考,如实回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想在28岁前结婚,35岁前要完三个孩子。” 这么具体……徐瑶砸了咂嘴,她21岁只想熬夜看推理小说,褚雾雾已经完成了对未来的构想。 徐瑶想到几天前褚雾雾和一个男生在校园一隅拥吻的画面,她原本是担心的,现在知道了褚雾雾的想法,便打消了这份忧虑。 褚雾雾身上,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和坚定,从第一天见到她就感受出来了,这四年时间的表现更证明了这一点。 “那我祝你心想事成吧。” 褚雾雾自嘲地笑了笑,摊平了身体,“那是最最最理想的状态。但是吧,经验告诉我,生活的苦难往往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浪更比一浪高呀。” “怕什么,”徐瑶注视着她,认真道,“别忘了你身旁还有我呢。我未来的几年可绑在你身上了。” 褚雾雾莞尔一笑。是的,她和徐瑶申请了同一所海外名校,不出意外,两个月后她们将在地球的另一端继续做同学。 褚雾雾和徐瑶约定好了不说再见。第二天早晨,她没有吵醒她,拎着行李回家放好,给房东交了未来三年的租金,共两万八千八。 等她去读了书,这房子就正式成为陆冉的养猫小窝。 她在家小住了几天,半个月前定了一张回家的机票,时间是明早九点。 褚雾雾睡不着,在床边跪坐了一夜,掰着花瓣判断要不要看段天天的相机。 储物柜被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天色渐亮。她在看与不看的选择中思考了一夜,也纠结了一夜。 临近出发前,仍然没做出决定。 讨厌优柔寡断的人。褚雾雾想也不想,取出箱子底下的黑色老式相机,里面记录了段天天癌症复发以来对她说的话。 “小雾,一定要等我走了再看。”生怕她会偷看似的,段天天曾无数遍地跟她重申。 她对录像机的好奇在他走的那一天消失殆尽。 褚雾雾深吸了一口气,无数遍地跟自己确定不会崩溃。 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开机按钮。 咚、咚、咚——敲门声。 褚雾雾第一反应是霍辞。她立刻收起相机,开了门发现是外卖员。 “你好,您的外卖。” 霍辞给她定了晚餐,以及一束玫瑰花,上面插了张卡片,写着一行字。 “——再不接电话,后果自负。” 切。 gt; “成熟是我对你最大的误解,到底还是年轻。” 为庆祝霍老爷子寿辰,景致提前一天回到家里,碰巧在附近酒吧见到喝酒解闷的霍辞。 看侄子这样,他不地道地笑了。 “至于吗?”他问霍辞。 霍辞沉默地喝酒,像景致一样不管不顾还不简单,定张飞往A市的机票就解决问题了。他心里有家庭的位置。当年的事之所以能给他留下了阴影,正因为他在乎母亲的对他期望和感受。 他不想让他们失望。 “别说风凉话了,”霍辞不甘示弱地回击,“顾好你自己。” 他心里烦得很,一天打了好几个电话,偏偏褚雾雾不回消息,跟失踪了似的,家也待不下去,才来酒吧喝上几杯。 到底是怎么了,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娜娜来了。”景致这人准是心里变态,唯恐天下不乱,笑着瞥了他一眼,“你的准未婚妻。” “滚。” 霍辞闷了一口酒,拨出去的号码已然关机,气的他顺手砸烂手机屏幕。 尤里娜看了看景致,问道,“霍辞怎么了?” “怎么这么生气?”她坐到霍辞身旁,景致的对面。 “小女友不接电话,正生气着呢。” 景致说完,目光在尤里娜脸上停留了片刻。她表情控制得极好,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除了对霍辞的关心和爱意。 尤里娜捡起霍辞的手机,跟着景致笑他,“至于吗?” 霍辞哼了声,捡起外套出去了,坐到车上才反应过来,喝了酒开不了车,想兜会儿风都不行。 最后,是尤里娜开的车。 “去哪?”她启动了车子。 “随意。”霍辞挨着副驾驶座,眯着眼假寐。 尤里娜带霍辞兜了圈,车子停在了他们就读的初中学校,毕业后她和他一起出了国,回来看母校的次数只手可数。 “我记得,我们那届校长是叫丁兆东。”她和霍辞走到翻新过的足球场,“好多地方变样了。” “你还记得那些同学吗?”尤里娜主动找话题,“前段时间,段天天走了,真可惜诶,和段叔叔一样可惜。” 尤里娜忘了段叔叔的全名,不过清楚记着他的样子,他做了她家十年的司机。她和段天天算是从小认识的朋友。 她没注意到霍辞的脸色,继续感慨,“真令人唏嘘。” “娜娜。”霍辞点了支烟抽,“别提以前的事了,没什么意义。” 尤里娜瞥到霍辞脸上的阴郁和落寞,顿悟过来,愣愣地点头,“啊,好。” 霍辞的初中三年,戚氏集团因为内部腐败倒台,据说戚阿姨的管理有一定责任,那时的她心理状态降到了波谷,将所有脾气发泄到了霍辞身上,控制着霍辞的方方面面。 也是那时,她和霍辞成为了好朋友。 尤里娜驾着车,靠着旧时对家乡的记忆带霍辞兜风、解闷。 后来的几天,霍辞在尤里娜的再三邀请下陪她逛了逛商场。 尤里娜换完裙子出来,看见霍辞在手里拿了件连衣裙在镜子面前比划。很显然,是买给他的小女朋友的。 他对女朋友一向大方。 “是不是短了点?”她走过去,给他提了点参考意见。 “没事,她也不高。” 霍辞抿着唇笑,抬手比到自己胸前,“大概就到这。” “是你太高了好吗,不要用你的标准要求女孩子的身高。” 霍辞笑而不语,转头将裙子交给导购,“包起来。” 霍辞心里念着褚雾雾,所以在将车开到闹市区市时,从人群中看到像她的身影既惊喜又不可思议。 她这时候不应该在A市吗。怎么会在这? 霍辞来不及停车,解了安全带匆匆下车,撇下车子和尤里娜朝人堆里大步跑去。 褚雾雾很早就看到了霍辞。他驾着跑车等红绿灯,副驾坐着白到发光的尤里娜,好一对俊男靓女。 她看到霍辞停车下来,和他对视了不到半年,匆匆提步离去。 “雾雾!” 尤里娜紧随霍辞身后,听到的名有些耳熟,“雾雾?” “是,褚雾雾吗?” 尤里娜顺口说出了那名字,心狠狠吓了一跳。 34.寿宴 霍老爷子80岁寿辰在世纪酒店举行,前来祝寿的皆是商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将近五百人。 除了给老爷子贺寿,这场大型宴会的重头戏是霍辞和尤里娜的订婚仪式。 姚戚瞒着霍辞。所以这半年来,儿子的所作所为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相信等霍辞结了婚,责任感会让他收心的。 霍辞百无聊赖地坐在距离舞台最近的席位,双手插在裤带,仰头屏息,脑海中的身影历历在目。 那是褚雾雾没错,可他没抓住她。 她有十几天没回消息了,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最后一次相见是在A大校园,他在学校后门抱了抱她。 “霍辞!” 尤里娜拍了拍他的肩头,提着厚重的裙摆坐在他身旁。 “好久没上台表演了。”尤里娜调整好胸针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紧张。你紧张吗?” 她待会和霍辞会有一场钢琴合奏的表演。她虽每天都有练琴,可对和霍辞合奏信心不足。毕竟这些天来,他只陪她练了一次。 “还好。”霍辞抿了抿唇,目光冷冷清清,心里装着另一个人。 霍辞和尤里娜完成了姚戚安排的环节,一个人到叔伯辈酒桌那敬酒,喝了一轮,坐到了景致旁边。 “你好像很不安,有这么离不开么?”景致问道,一边和霍辞碰了碰杯。 姚戚的声音,忽然通过音响里传遍大厅。 “我姚戚代表霍家,代表自己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此次宴会,今天呢是我爸爸的八十岁寿辰外,老爷子挂念着孙子,希望孙辈能尽早成家立业……所以,我在此宣布——。” “——今晚同时是我儿子霍辞和尤家独女尤里娜的订婚宴。” “他们二人相知、相识多年,从小陪伴长大,点点滴滴我们这些长辈的都看在眼里。今后,他们将携手并进,互相关心,相互爱护,共同组建温馨美好的小家庭……” “我也有幸在今天和大家见证他们二人幸福和快乐的开始。” 霍辞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姚戚已经完成了这出精彩的“演讲”,声音从大型音响里传出来。 众人纷纷鼓掌,耳边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喧哗。 随着纯音乐的响起,他和尤里娜的童年照片像幻灯片放映一样出现在舞台的大型幕布上。 真是,荒唐,可笑。 景致望着台上幕布,嘴角不禁勾了起来,“有意思。” 霍辞皱着眉头,眼里只剩冷酷,他回到自己的位子。 “霍辞,”尤里娜茫然地看着放映的幻灯片,好多是她早已忘却了的照片,“怎么会这样,戚阿姨没跟我说过。” “你不相信我吗?”尤里娜被霍辞盯地有些委屈,“我们现在上去告诉戚阿姨,取消这个婚约。” 霍辞眼里的质疑从未消失,他起了身,牵着行动不便的尤里娜,打算上台制止他妈。 一场声音清晰、响亮的对话骤然响起。 所有人一致抬头,殊不知这段青梅竹马的童年旧照合集已被替换成另一段视频。 霍辞皱着眉头倾听和观察,等他反应过来时,很多事都来不及了。 大屏幕上,跳出他和褚雾雾的在床上赤裸交迭的高清画面和对话。 “你爱我吗?” “我爱你。” “那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吗?” “我愿意。” “包括和我结婚?” “嗯哼,”男人反问的声音,诧异中透露着欣喜与期待,“你,会想跟我结婚?” “你愿意嫁我就娶。”他回答的声音干脆且响亮。 下一刻,大厅环绕着他和她延绵不断的呻吟声。 事情发生的突然,电脑中了病毒,等姚戚和工作人员紧急将视频关掉时,时间过了近一分钟,所有人都看到,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场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姚戚痛心疾首地看着霍辞,事不宜迟,一刻也没耽误,立刻上台道歉并发表声明。 一直不敢去想象的画面此刻明晃晃地在眼前出现。尤里娜看到褚雾雾的脸,双腿立刻软了下来,咣当一声坐回了椅子。 她不敢相信视频的男主人公是向来温文尔雅的霍辞,更不敢相信画面中的女人。 真的是褚雾雾。 她瞬间跌入无尽的迷惘和痛苦,目光悲伤地看向霍辞,“……为什么是她?” 与此同时,景致也朝侄子的方向瞥了眼,画面香艳和高清程度不像是偷拍的,倒像正大光明拍的,霍辞不是如此不谨慎的人,能在这摔了跟头,只能说——这次确实是真爱。 霍辞静静地看着台上的大屏幕,画面虽已结束,他还是听到了心脏破碎的声音。 他很早就发现她偷拍了,不止一遍,也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危险。 可他依然选择纵容和相信。 短短一分钟的视频,将他们最隐私的东西公之于众,也将这半年来的甜蜜和快乐的撕了个粉碎。 美梦,瞬间化成噩梦。 他没有时间去质问褚雾雾为什么要这么做,更没时间去追责。 霍辞和母亲一起,以迅速且冰冷的方式公关了这场危机。 这是他们第一次统一战线。 姚戚将此次事件形容成一场女人的报复,对方因不接受分手,所以采用偏激、不道德的手段。道歉的同时,多次申明霍辞作为受害者的身份立场。 霍辞随母亲深深地鞠了一躬。他默认了她的说法。 等一切结束,霍辞和姚戚回家时已是深夜。 “不成器的东西!霍家的脸给他丢光了。”霍老爷子气到高血压犯了,愤怒地辱骂霍辞,目露凶光,“都是你们这些女人给惯的!”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对不起,一切是我的责任。” 霍辞谦卑地跪在客厅前,主动像家人低头认错。 霍枝江吃完了降压药,没有理霍辞,将在场的家族中年人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被骂的最狠的是姚戚。 霍辞跪了将近两小时,谁也不敢让他起来,连平日最宠爱孙子的覃兰英也不敢吱声,默默地听着训斥,偶尔露出心疼孙子的目光。 “你身体不好,少动气。”眼看孙子的膝盖在发抖,覃兰英看不下去了,“要不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众人得到了豁免,纷纷迅速原地解散。 霍辞一个人留在客厅到后半夜,在奶奶的反复劝抚下才回房间。 心里紧绷的弦“啪嗒”一声,断了。 霍辞不知道的是,有人将视频录下发布到了网上。经过一夜的发酵,网络世界的口诛笔伐像海浪一般,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第二天,霍辞和姚戚赶回A市,和公关部加了一天班,结束了新闻发布会,他没上母亲的车。 姚戚不可思议,“还想找她?” “不是。”霍辞站在车旁,“我跟她已经没关系了。” “那样最好。”坐上车前,姚戚回头瞟他一眼,“明天早上九点前回家,跟我去见徐律师。” 姚戚跟霍家人做了保证,她会处理好这件事,绝不会放过损害霍家颜面的女人。 霍辞垂了垂眸,“好的。” 35.结婚 霍辞为褚雾雾做的最后一件仁慈的事,便是请求姚戚取消对她的诉讼。从事务所出来当天,他删除了和她的所有联系方式。 霍家花了一千万,让全平台删除那一分钟的性爱视频。尽管如此,霍辞和余卿卿分手后存留着一定的热度,作为有“花花公子”黑历史的人,此次事件后,他再次受到攻击。 而公布这段视频的始作俑者至今没有出现。 “少喝点吧。”景致拿掉霍辞的酒杯,“待会姚戚又要找我算账了。” 霍辞醉宿在他的酒吧,这一个月以来,天天皆是如此,一张英俊的脸庞,如今憔悴的不成样子。 他挨着沙发,双眼紧闭着,双手松了松领结,靠着靠垫慢慢侧躺下来,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景致看着侄子有一会儿。 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年轻,等经历多了就会发现,都是小事。” 霍辞还是没理。 景致推了推他的大腿,语气调侃,“不得不说,小辞真的长大了。我小时候给你洗澡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 霍辞瞬间明白景致话里的意思,幽幽睁开眼睛,不留情面地踢开他,“滚。” 霍辞一个人出了酒吧,想飙车,可惜喝了酒,只能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身体晃晃荡荡,十足的酒鬼。 转眼间,他走到了A大校门。 那天过后,他再也没见过褚雾雾,他不去找她,她也没有找他,连一个像样的解释也没有,哪怕打一通电话。 褚雾雾早毕业离校了,不在学校。出租屋的灯再未亮起,她也不在家。 霍辞在校门口停留没多久,打车回的家。 罢了,就当没遇见过。 他的感情一向来的快,去的也快。 事情发生了这么久,所有的讶异,不甘和委屈在忙碌的行程中压了下来,心里的疑问和不解,急需一个解释的迫切随着褚雾雾的消失,烟消云散。 或许,他没想象中的这么爱她。 后半年时间,他跟着母亲基本解决“艳照门”事件对家族带来的不良后果后,听从霍家的所有安排,正式进入家族企业,从中层管理做起。 与此同时,他和尤里娜不约而同地选择忘记那桩不堪的订婚宴。 两家共同商议了一个月,尤里娜同意和霍辞结婚。 第二年的早春,霍家和尤家联手举办了结婚典礼,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司仪的声音字正腔圆。 “你当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的妻子,敬爱她,唯独与她居住。要尊重她的家庭为你的家族,尽你做丈夫的本份到终身。不再和其他人发生感情,并且对他保持贞洁,无论贫富贵贱,不论贫穷与疾病,不论困难与挫折,都会陪在她身旁,爱她,保护她吗?” 霍辞穿着纯白色西服高定,严格遵循结婚流程,和尤里娜牵手走过舞台,在万众瞩目下,回道,“我愿意。” 司仪看向女方,“你愿意到了合适的年龄嫁给他,当常温柔端庄,来陪伴这个人,敬爱他、帮助他,唯独与他居住。要尊重他的家族为本身的家族,尽力孝顺,尽你做妻子的本份到终身,并且对他保持贞洁?你在众人面前许诺,无论贫富贵贱,不论贫穷与疾病,不论困难与挫折,都会陪在她身旁,爱她,保护她吗?” 尤里娜抬着感动的泪眼,看着面前的霍辞,庄重点了点头,“我愿意。” 知道那女人是褚雾雾后,那段时间曾是她最痛苦的时间,不过若没有那件事的推波助澜,霍辞也不会那么快答应结婚。她还得感谢褚雾雾。 霍辞最痛苦的阶段,总有尤里娜的身影。 尤里娜亲眼目睹着他近四个月的不堪和脆弱之后,不仅没有离开,反而一直陪着他,像小时候那样,千方百计地陪着他,帮助他。 霍辞通过婚礼表演脱离了舆论漩涡,他结婚后,所有人都很满意,特别是姚戚。她花了近一个亿买下他们的婚房。 尤里娜在结婚前就住了进去,霍辞也没说什么。 他几乎很少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对于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人在逐渐忘却,一切仿佛回归到原点。 一颗小小石子,扔进湖里,除了泛起湖面小小的涟漪,引不起任何轩然大波。 褚雾雾曾是那颗石头,如今,她的影子渺小的像一粒沙子,在他心里,微不足道。 如果可以,他宁愿没见过她。 她令他恶心。 他选择遗忘和抛却过去。 时间距离他们分别那天,过去了五个月。恍如隔世。 尤里娜望着霍辞的背影,他独自在泳池边的长椅静坐,也不游泳,目光盯着澄澈透明的池水,从下班回来就是这样。 “霍辞,该吃饭了。” 他站起来,侧身朝她笑了笑,眼里毫无笑意,简短说了声“好”。 尤里娜自认为和霍辞相处了近十年,关系不咸不淡,刚刚好。她秉着这样的信念——只要不出意外,他们终将会成为一对相敬如宾的长久夫妻。 尤里娜心里隐隐作痛。霍辞和褚雾雾相处画面显现在脑海中,他的表情乐观,声音孩子气,和眼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霍辞,你还在把我当妹妹是吗?” “怎么会这么问?”霍辞侧过头看她,“你是我的妻子。” “是么。”尤里娜垂下眼眸。她完成了梦想中盛大的结婚仪式,可是没有领证。 她和霍辞同居了两个月,至今没有性生活。 尤里娜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微微抬起头。 她问霍辞,“那你为什么还不碰我?” 36.结婚 霍辞为褚雾雾做的最后一件仁慈的事,便是请求姚戚取消对她的诉讼。从事务所出来当天,他删除了和她的所有联系方式。 霍家花了一千万,让全平台删除那一分钟的性爱视频。尽管如此,霍辞和余卿卿分手后存留着一定的热度,作为有“花花公子”黑历史的人,此次事件后,他再次受到攻击。 而公布这段视频的始作俑者至今没有出现。 “少喝点吧。”景致拿掉霍辞的酒杯,“待会姚戚又要找我算账了。” 霍辞醉宿在他的酒吧,这一个月以来,天天皆是如此,一张英俊的脸庞,如今憔悴的不成样子。 他挨着沙发,双眼紧闭着,双手松了松领结,靠着靠垫慢慢侧躺下来,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景致看着侄子有一会儿。 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年轻,等经历多了就会发现,都是小事。” 霍辞还是没理。 景致推了推他的大腿,语气调侃,“不得不说,小辞真的长大了。我小时候给你洗澡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 霍辞瞬间明白景致话里的意思,幽幽睁开眼睛,不留情面地踢开他,“滚。” 霍辞一个人出了酒吧,想飙车,可惜喝了酒,只能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身体晃晃荡荡,十足的酒鬼。 转眼间,他走到了A大校门。 那天过后,他再也没见过褚雾雾,他不去找她,她也没有找他,连一个像样的解释也没有,哪怕打一通电话。 褚雾雾早毕业离校了,不在学校。出租屋的灯再未亮起,她也不在家。 霍辞在校门口停留没多久,打车回的家。 罢了,就当没遇见过。 他的感情一向来的快,去的也快。 事情发生了这么久,所有的讶异,不甘和委屈在忙碌的行程中压了下来,心里的疑问和不解,急需一个解释的迫切随着褚雾雾的消失,烟消云散。 或许,他没想象中的这么爱她。 后半年时间,他跟着母亲基本解决“艳照门”事件对家族带来的不良后果后,听从霍家的所有安排,正式进入家族企业,从中层管理做起。 与此同时,他和尤里娜不约而同地选择忘记那桩不堪的订婚宴。 两家共同商议了一个月,尤里娜同意和霍辞结婚。 第二年的早春,霍家和尤家联手举办了结婚典礼,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司仪的声音字正腔圆。 “你当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的妻子,敬爱她,唯独与她居住。要尊重她的家庭为你的家族,尽你做丈夫的本份到终身。不再和其他人发生感情,并且对他保持贞洁,无论贫富贵贱,不论贫穷与疾病,不论困难与挫折,都会陪在她身旁,爱她,保护她吗?” 霍辞穿着纯白色西服高定,严格遵循结婚流程,和尤里娜牵手走过舞台,在万众瞩目下,回道,“我愿意。” 司仪看向女方,“你愿意到了合适的年龄嫁给他,当常温柔端庄,来陪伴这个人,敬爱他、帮助他,唯独与他居住。要尊重他的家族为本身的家族,尽力孝顺,尽你做妻子的本份到终身,并且对他保持贞洁?你在众人面前许诺,无论贫富贵贱,不论贫穷与疾病,不论困难与挫折,都会陪在她身旁,爱她,保护她吗?” 尤里娜抬着感动的泪眼,看着面前的霍辞,庄重点了点头,“我愿意。” 知道那女人是褚雾雾后,那段时间曾是她最痛苦的时间,不过若没有那件事的推波助澜,霍辞也不会那么快答应结婚。她还得感谢褚雾雾。 霍辞最痛苦的阶段,总有尤里娜的身影。 尤里娜亲眼目睹着他近四个月的不堪和脆弱之后,不仅没有离开,反而一直陪着他,像小时候那样,千方百计地陪着他,帮助他。 霍辞通过婚礼表演脱离了舆论漩涡,他结婚后,所有人都很满意,特别是姚戚。她花了近一个亿买下他们的婚房。 尤里娜在结婚前就住了进去,霍辞也没说什么。 他几乎很少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对于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人在逐渐忘却,一切仿佛回归到原点。 一颗小小石子,扔进湖里,除了泛起湖面小小的涟漪,引不起任何轩然大波。 褚雾雾曾是那颗石头,如今,她的影子渺小的像一粒沙子,在他心里,微不足道。 如果可以,他宁愿没见过她。 她令他恶心。 他选择遗忘和抛却过去。 时间距离他们分别那天,过去了五个月。恍如隔世。 尤里娜望着霍辞的背影,他独自在泳池边的长椅静坐,也不游泳,目光盯着澄澈透明的池水,从下班回来就是这样。 “霍辞,该吃饭了。” 他站起来,侧身朝她笑了笑,眼里毫无笑意,简短说了声“好”。 尤里娜自认为和霍辞相处了近十年,关系不咸不淡,刚刚好。她秉着这样的信念——只要不出意外,他们终将会成为一对相敬如宾的长久夫妻。 尤里娜心里隐隐作痛。霍辞和褚雾雾相处画面显现在脑海中,他的表情乐观,声音孩子气,和眼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霍辞,你还在把我当妹妹是吗?” “怎么会这么问?”霍辞侧过头看她,“你是我的妻子。” “是么。”尤里娜垂下眼眸。她完成了梦想中盛大的结婚仪式,可是没有领证。 她和霍辞同居了两个月,至今没有性生活。 尤里娜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微微抬起头。 她问霍辞,“那你为什么还不碰我?” 37.怀孕 36,怀孕 褚雾雾未来得及享受报复成功的快感,发生了令她一件始料未及的事。她怀孕了。 胎儿已经两个月,照时间推算,在H市中的招。 理性告诉褚雾雾,她应该立刻打掉孩子,可她没有,上完课泡图书馆,独来独往。周末时,照例约徐瑶或新认识的朋友聚会,爬山或骑行。 第三个月时,腰围明显肿了一圈,马甲线逐渐模糊得不见踪影。她终于瞒不住徐瑶了。 一向温柔的徐瑶破口大骂,“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你到底在干什么,褚雾雾?”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干这种事?” 褚雾雾眯着眼,她要真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会这么痛苦了,“不小心怀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这么堕落对得起段天天吗?” 听到这名字,褚雾雾眼底起了怒意,“对不起他有用吗?” “他能活过来吗?” 徐瑶每天晚八点会准时去餐厅打工,褚雾雾从床边站起来,摆出送客的姿态,“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用不着你管。” 徐瑶盯着褚雾雾的脸,余光不经意瞟到她的肚子,忍不住地心痛。她们曾在同一间寝室相处四年,曾在无数夜里交谈理想和现实。可她心里清楚,真正让褚雾雾交心不是并她们三个。 徐瑶无数遍看见褚雾雾身上垒起的高墙,她将一颗心藏得极深,谁也走不进去。从校群里看到流传的不堪入目画面截图,她根本不敢相信那是褚雾雾。 徐瑶没有离开,知道可能会冒犯却坚持把话说出了口,“雾雾,生老病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你那么聪明,为什么看不清楚现实呢?你觉得段天天在另一个世界看到这样的你,他会安心吗?你这么做又对得起自己吗?” “我怎么了吗,我还不够坚强吗?”褚雾雾反问徐瑶,“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没有人说你不坚强,你甚至可以不用那么坚强,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们难道不值得你依靠?”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了那么久,”徐瑶痛心地看着她肚子,心里有十万个问题,“多少个月了?那男的知道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掉它?” 她的认知中,未婚怀孕向来出现在新闻报道中,如今真实地发生在眼前的褚雾雾身上,难以置信的同时又觉得要马上解决这个问题,“我陪你去医院。” 她拉上褚雾雾的手,“必须打掉它。” “……” 褚雾雾抽回手,目光转向别处,倾身躺到床上,“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想生下来?”徐瑶难以置信。 卧室里没有声音,褚雾雾默认了她的问题。 徐瑶眼皮疯狂跳动着,勉强镇定下来,说,“雾雾,你知不知道生下来意味着什么?你要为了一个孩子要放弃学业,放弃人生中最好的阶段当单亲妈妈吗?你忘了你跟我说过的人生规划吗?” 徐瑶苦口婆心说了一堆,褚雾雾仍不为所动,眼皮都没眨一下。 她泄了气,紧急换了个角度,“好,就算你能硬熬下来,对孩子呢?你希望孩子出生在一个不圆满的家庭吗?你这么做对孩子公平吗?” 褚雾雾眼神微动,“这世界有绝对的公平吗?” “瑶瑶,”她瞥了徐瑶一眼,幽幽说道,“我从没见过我妈妈,家里也没留下照片,所以就算我记忆再好,也无法想象出她的样子。亲戚长辈嫌我是女孩,我爸爸独自把我带大,后来他也去世了,再后来……是段天天陪我。” 褚雾雾每一回抚摸肚子,心里总有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摸到了她的第二颗心脏,“我感觉它能拯救我,真的,我有信心迎接它的到来。” 徐瑶沉重地摇了摇头,她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她们现在只是研一,距离毕业有三年,不是一句有信心就可以的。 怎么着她也要做这个恶人,“你这是未婚先孕,未来一定很困难的,雾雾……打掉吧,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的,不差这一时。” 褚雾雾别开目光,明显拒绝的意味,怀孕不是没有好处,虽然过程煎熬,她成功戒了烟。 徐瑶劝说褚雾雾不成,向餐厅老板请了假,专门安排了视频电话,寻求大洋彼岸的赵珂珈和陆冉帮忙。 “真的假的?”赵珂珈听完这消息,惊的嘴巴一晚上没合上,联想到之前的那桩重磅新闻,褚雾雾再发生什么都能理解了,“雾姐,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徐瑶用眼神示意那两人,“反正我不同意生下来,你们呢。” “那不得看雾姐怎么想,你不同意有啥用哇。”赵珂珈突然就释怀了若干次面试失败的经历。和褚雾雾比起来,她这都不是事。 徐瑶突然头疼,问题转向陆冉。 “我反对,我们还是孩子,怎么去养一个孩子。而且……孩子怎么能没有爸爸,不行的。” 徐瑶松了口气,幸好还有一个正常人。 “可是……孩子爸爸很有钱啊,”赵珂珈见有人反驳,站褚雾雾的立场更坚决了,“有孩子又有钱,难道不爽?” “别多想,”褚雾雾插上话,“孩子和生物学的爸爸没有任何关系,是我一个人的。” “没钱啊?”赵珂珈瞬间改口,“没钱不生。” 三张反对票,4:1。徐瑶心满意足地挂了视频,转头看褚雾雾。 “我还是那句话,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徐瑶劝不动褚雾雾,悲愤地连续好几夜没睡好觉。 随着时间推移,褚雾雾的肚子是越来越明显了,徐瑶小心翼翼地陪在孕妇身边,比孕妇本人更加恐惧,胆战心惊,再不解决真的迟了。 那桩丑闻随着当事人结婚的消息爆出而逐渐销声匿迹,更坚定了她要让褚雾雾堕胎的决心。徐瑶迫不及待拿富二代的结婚照到褚雾雾面前,“你确定要生下来吗?” 褚雾雾正在写着论文,抬眼看了看。一对新人的手挽手,互相依偎在一起,郎才女貌。 “你想要孩子成为私生子吗?虽然可能同样是单亲家庭,可将来这孩子性质和你完全不一样,你确定要让它承受吗,雾雾,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旦孩子出生,就来不及了。” “你让我想想吧。” 徐瑶心里急的慌,压的喘不过来气,看着褚雾雾忧郁的眼神,使劲忍住了心中的焦躁,“好,你一定要好好想想。” 那一天,褚雾雾在洗手间抽了一小时的烟。她决定和肚子的小生物告别,谈不上特别难过,毕竟这不是她第一次失去。 她做了错事。既没报复尤里娜,且伤害了无辜的人,理应收到一些惩罚。她唯一心安的是,结婚照上,霍辞一张脸从容且淡定,看着从未受过任何影响。 他们仿佛不曾相遇,各自度过各自的生活。正如她所预料到的,山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手术安排在下午两点。 徐瑶寸步不离地陪伴着,下唇咬出了牙印,“雾雾,你会不会怪我……” 她第一看徐瑶脸上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又想逗她了,“会!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 “好,我负责。” 徐瑶紧攥着褚雾雾的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万分的煎熬,直到目睹她进入手术室。 徐瑶在洗手间垃圾桶看见十几个烟头那刻,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无论这个决定正确与否,她无法挽回地成为了恶人。 38.梦 长青中学的图书馆有专门放置老藏书的储物室,储物室旁有一个后门,从后门出去直通一个露天阳台。 褚雾雾发现了这个秘密基地,一连欣喜了好几天,经常独自一人来这看书、写作业和听电台。 有一天,秘密基地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和她差不多高,胳膊胖成节节莲藕,什么话也不说,只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第二天下午,褚雾雾再次遇上了他,互相对峙了会,她主动走过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段天天。”男孩不敢看她,低垂着脑袋。 褚雾雾没料到这学校有比她还内敛的人,胆子大了起来,走到他眼前,“你要在这里看书吗?我们可以一人一半。” 段天天摇了摇头,表情小心谨慎,“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褚雾雾吃了一惊,在原地愣了好久。原来,自己是可以交到朋友的。 她猛地点点头,像小学生似的拉他到台阶上,分享自己的制作的书签和收音机里好听的流行歌。 “我叫褚雾雾,是1班的。” “我知道你,”他浅浅笑了笑,露出明显的酒窝,“第一名。” “我是7班的。” 褚雾雾回给段天天一个大大的微笑,相约在秘密基地看书成了她和段天天今后的日常。 他不太爱说话,大部分的时间,她在分享读后感,而他则安静地听着。 “我要去医院看我爸爸,我们周末不能见面了。”周五下午,褚雾雾提前告诉他这一消息。 段天天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她想了会儿,第一次将家里的基本情况告诉了他,“我爸爸生病了,现在在医院住院呢,我每个周末会在医院陪床。” “严重吗?” “大城市的医生可厉害了,我爸的状态比在老家的时候好多了!”褚雾雾笑了笑,认识段天天以来,她比之前开心了许多,陪父亲的心情也晴朗了不少。 第二次模拟考结束,她除了拿着优异的成绩单,将唯一的朋友也带到了父亲面前。 “这是我的好朋友。”褚雾雾开心地跟父亲介绍。 段天天成了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可好景不长,班上流传起她和段天天谈恋爱的谣言。 他们私下遭受到许多恶意的目光,有同学造谣他们在校外开房,嘲笑作为黑妹和胖子的他们,注定天生一对。 “天天,是我对不起你。”褚雾雾好几天没有见面,周末,她在校外约他见了一面,“要不,我们先不要当朋友了。” 如果不是她,段天天不会遭到这些攻击。 “不要,”段天天脸上表现着无比的坚定,“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褚雾雾退了一步,“等我们毕业以后,我们考同一所高中再做好朋友,可以吗。” 相比自身受到伤害,她更不希望看到珍视的朋友受伤。她没有方法阻止那些谣传,只有采取与段天天疏远的方式。 褚雾雾刻意远离了段天天,她和他不再相约一起吃饭,也不再去秘密基地,1班和7班在不同的教学楼,如果不是刻意制造偶遇,她和他几乎见不着面。 直至父亲病情恶化。父亲从昏迷不醒到过世短短不到三天时间,那是星期五的晚上。 父亲安静地躺在床上,他似乎预感到了她的出现,干黄肿胀的面容有着一丝和蔼。那是她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褚雾雾请假了一周,平静地和丁叔叔送走爸爸,独自坐车回到空无一人的校园,她才放声大哭。 熟悉的秘密基地,没有了段天天的身影。 她哭了停,停了哭,哭到身体没了力气,虚脱地趴在栏杆上听歌,一首曲子放完,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似溪水般,从老式旧音响缓缓流淌出来。 “我们接到了一封初中同学的匿名来信,信是这么写的,致长青中学初三1班的褚雾雾同学,祝贺同学取得二模的好成绩,不过请不要沾沾自喜,No.1可不是这么好保持的,一起加油……另外,无论你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以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总有一个人在身后默默关注你,追随你,他(是男的他哟)希望你平安快乐度过人生中每一时刻。” 二模过去几周了,这封信应该是之前写的。 褚雾雾瞬间想到段天天,除了他,没有人会给她写信。 “下一封还是给褚雾雾同学的,原来我们这位匿名朋友写了好几十封呢,今天是褚雾雾同学专场呀……褚雾雾同学你好……” “等会儿,”女主播暂停了阅读,对男搭档说,“这好像是情书呀。” “什么好像,”男主持接上话,“以一个男生的视角,这就是情书,褚雾雾同学一定很可爱呢。” 褚雾雾抱着收音机听了一夜,这段话,比她看一百本书要治愈。 她似乎不是完全孤立于世界之外的,远在他乡的陌生人,正念着她的名字,通过无线电的传播,因缘巧合地传到了她的耳朵。 gt; “褚雾雾同学,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跑起来像一阵风,快到风也抓不住。”女主播声音里的笑意渐浓,“原来男孩的心思也这么细腻耶?” 男搭档说,“那是当然。” 霍辞在书桌前听完电台读的信,心里却毫无欣喜的感觉。 太晚了。 褚雾雾和段天天谈恋爱的消息传遍全年级。 此时的信被念出来,仿佛当众打他的脸。 霍辞撕掉所有尚未寄出的信,有些是课上写的,有些是夜里在被窝打着手电筒写的,无一例外被撕了个粉碎。 他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霍辞一夜未眠,睁着眼睛到天明,失眠的感觉挺新鲜的,越躺越精神。 “小辞,该起床咯。”六点,林姨准时敲开他的门。 八点前,霍辞吃完早餐,结束一堂家庭口语课后,坐上前往学校的专车。 姚戚给儿子整了整校服领带,才发觉他个头又高了。 姚戚身高172厘米,霍辞比她高了,一张英俊白皙的脸庞,棱角愈发明显,她不厌其烦吩咐他,“中午按时回来上课。” 霍辞抿了抿嘴,“好的。” 上了初三,他的时间安排具体到分、秒,除了晚上睡觉,在家里的私人时间无限接近零。 “这次考试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可以吗?” “好的。”霍辞低声回答了母亲,表情温和却毫无生气。 “走吧,接娜娜。”姚戚坐上副驾驶吩咐司机道,一路上,时刻注意霍辞的微表情,“你现在的表情不是很好,我平常教你的礼貌呢。待会接了娜娜,多笑笑。对女孩子温柔点。” “好的。”霍辞极轻微勾了勾唇角。 “除了这两个字就不会别的中文了是吗?”姚戚看了看手机,“语文课怎么上的,是需要我给你安排老师课后辅导吗?” “对不起,我会注意用词的。” 姚戚在后视镜里左看右看,霍辞很听话,可身上总有令人不满意的地方,礼貌是有,性格不够活泼,和她保持的距离很遥远,“跟家人不需要这么客气,今后注意即可。” “知道了。” 霍辞挨着座椅,额前的头发长了几厘米,柔顺地垂落而下,遮盖着眼帘。他望着窗外,思绪渺远,尤里娜上车了都没察觉。 车子进入校门,途径图书馆。 霍辞的目光聚焦在一对站在树丛中的男女,他们正心无旁骛地交谈着。 消息着实不假,这女孩,早恋也要争做先锋。 “霍辞,还不走吗?要上课了。”尤里娜碰了碰霍辞胳膊。 “你先走,我去趟厕所。”霍辞朝她微微一笑。 39.梦(2) “谢谢你,天天。” 段天天有些困惑,摸了摸后脑勺,“谢我什么?” 褚雾雾独自难过了太久,想到那夜感动的电台读信,她将心事全倾诉出来,“我爸爸上周过世了。” “你现在是我在这个学校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想在这里谢谢你,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 “你爸爸死了?”段天天看着褚雾雾,心悸了下,对眼前的女孩首次产生了同情,“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病情恶化了。” 段天天震惊地不知说什么好。不久之前他才做了伤害她的事,他们谈恋爱的谣言是他散播出去的。他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考一所好高中,再考上一所好大学,见更多的人,看更广阔的世界。”这是爸爸生前对她的嘱托,褚雾雾告诉了段天天,她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好……”段天天抿了抿嘴,这个女孩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面对这个她的邀请,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好啊。” “可是,我成绩挺差的……没有你好。”段天天第一次为成绩感到自卑。能令他自卑的东西太多了,肥胖的身材,破了底的帆布鞋,发黄的盗版校服,以及父亲不够体面的工作。 “没关系,我可以辅导你呀。”褚雾雾一口回他。 只是后来的她没想到,践行这句话她花了八年。 早读时间结束,上课铃声响遍全校。 她和段天天的教室在不同教学楼,和他分道扬镳后,她抄了近路,从图书馆后门的停车场向教学楼跑去。 一个清瘦的男生站在幽静的小路,阻挡了她的去路。 “你好,可以让一下吗?”她轻声问了句。 男生穿着秋季校服,衣领和袖口平整干净。五官立体,皮肤白的像混血儿,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而他的目光轻轻扫了过来,夹杂着些许清冷高傲。 褚雾雾记起来了,他是女同学口中的“校草”,相貌确实名副其实,但他和“校花”尤里娜是一伙的,她惹不起。 褚雾雾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侧过身挪着步子,屏息走过去。 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地回头,她记得他是二班的,“要上课了,你还不走吗?” 霍辞不自在地梗起了脖子,低低“嗯”了声。 “那你自己在这吧,我走了。” 这男生半天不说话,一脸的高冷,褚雾雾不想再浪费时间,说完话扭头就跑。 全然没听到那男生接下来的话。 他说,“我叫霍辞……” 霍辞望着远去的背影,自我介绍梗在喉间,化作无声的叹息。 真没意思。 他和她不同班,加之他放学要立刻回家,除了上厕所时经过教室的刻意一瞥,周一升旗时的少次碰面,校运会、水上运动会的制造偶遇,他很少有与她交流的时间。 他和那段天天,究竟差了哪一步。 霍辞来不及深想,中考后去了国外,一待七年。他和褚雾雾的轨迹像两条交叉线,渐行渐远。 gt; 褚雾雾十五岁生日在礼拜五。 她收到了乡下同学的三封信件,反复阅读了十几遍,以至于可以倒背如流。她像宝贝似的收了起来。 晚自习下课,再到图书馆时,褚雾雾惊讶发现在她的秘密基地,出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这地方只有她和段天天知道。 褚雾雾没有犹豫,小心地拆开包装纸,精致小巧的MP4和外观漂亮的收音机映入眼帘,光是看着就知道价格不菲。 褚雾雾生怕弄坏它们,远远地看着,整整两天过去,才舍得触碰。周一上午,她一见到段天天,迫不及待地将他拉到图书馆,一起分享他送她的礼物。 褚雾雾将一只耳机塞到他耳朵里,“这些东西很贵吧,你花了多少钱?” 段天天不明所以,盯着价格不菲的礼物,光MP4就要好几百,完全不是他和褚雾雾能承受的物品。段天天想到了某人,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他承认了,说,“没多贵,你喜欢就行。” “段天天,你好好。” 那个下午,他心虚地没直视过褚雾雾的眼睛。好在直到毕业,都没人来揭穿他这件事。 唯一的惩罚大概是他生病了,这惩罚重的他站不起来,脚关节疼的厉害。 疼痛发生在中考前一百天。段天天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告诉爸爸,在药店买了瓶药酒抹上,可仍不管用,脚腕连续几天隐隐作痛,肉眼可见的浮肿。 他的状况被褚雾雾快速且敏锐地察觉到了,她问他,“天天,你走路怎么这么不对劲,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可能是扭伤了,用不着去医院。”事实上,是他去不了医院,他去不了任何花钱的地方。 他的说法没能说服褚雾雾。周末,她拉他去了附近的大医院,轻车熟路地带他挂了骨科的号,陪他排队看医生。 女孩为他楼上楼下地跑,额角很快冒出了汗。他盯着她耐心且倔强的表情,他不免扪心自问,为什么要人云亦云,跟风讨厌这个凭空出现的转校生? 段天天心里对褚雾雾的看法,在检查结果出来那一刻彻底转变。 他最害怕的时候,是褚雾雾紧抓着他的手。 段天天当晚住进了医院。褚雾雾回校帮他跟老师说明情况,请了长假。每天下午放学后,她准时往医院跑,给他送饭菜,带作业和花时间讲解课后习题。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段天天望着褚雾雾,没有任何一个人曾对他这样好,包括爸爸。 “因为我们是朋友。”褚雾雾一边收拾着课本,认真地回答,“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段天天躺在病床上,认真观察着她的神色,他从没见她累的时候。段天天动了动嘴唇,低声道,“雾雾。” “嗯?” “没什么。” 想了许久,他终究没有勇气坦白,后来全部的勇气,都用在告白这件事了。 那是中考结束后。经过了爸爸失业,褚雾雾召集全校同学捐款和他的截肢手术,和术后化疗。 短短的一百天,将他和褚雾雾的人生捆绑在了一起。 段天天杵着拐杖和同班同学完全了这场中考,他清楚自己考的不怎样,却阻止不了他对褚雾雾鼓足勇气的告白。 褚雾雾永远忘不了段天天表白前的表情,他紧张的不得了,说的话比之前加起来的都多,结结巴巴,半天才成一句完整的话。 “我愿意。”她回复他。 段天天仰着头,眼里写着困惑。 “我也喜欢你。”她认真地说。 在秘密基地,在电台主持人读他给她写的信,在所有人不看好她时,唯独选择相信她的时候。万丈黑暗中那道渺远光芒的出现,令她克制不住地为之心动了。 “我等你好起来。” …… 褚雾雾醒过来时脑袋一片空白,周围静的可怕。她做了长长的梦,醒来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麻药劲过了。 她一点点地拾回意识,头顶吊着输液瓶,手边正趴着一个黑漆漆的脑袋,长发及腰,是徐瑶。 她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麻药应该未散完,除了眼珠,哪哪都没动一下。 “瑶瑶。”她动了动嘴,喊出微弱的声音。 40.听 麻药是个好东西。褚雾雾快忘了熟睡是什么感觉,麻药一上,瞬间脑袋一片空白。那感觉实在太舒适了,意犹未尽。 好想再来一针。 “雾雾,你醒了吗?”徐瑶立刻感应到了动静,从打盹中惊醒,“听得到我说话吗?” “嗯,听得到。”褚雾雾低声道。徐瑶脸上有哭过的痕迹,眼眶通红。她顿时清醒过来,抬手抚了抚眼前那张委屈的小脸,“怎么了?” 徐瑶是她们四个中最温柔,也是最沉默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她的情绪总是很稳定。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徐瑶哭,一秒间,梨花带雨。 “我又不是死了,难过什么?”麻药劲一过,褚雾雾迅速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反倒安慰起徐瑶来,“不要哭。” “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你做这个手术。”徐瑶瘪着嘴,表情悲伤,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徐瑶循规蹈矩地过着自己的人生,22年来做过最出格的事是逃了几次早课。打胎这种事她只在新闻见过,如今真切地发生在好朋友身上,而那个间接刽子手正是她自己。是她伤害了褚雾雾,她对不起她。 褚雾雾想不通徐瑶的愧意,急忙出声制止,“瑶瑶,我真的没事,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这是绝对正确的决定,你千万不要有心里压力,你要是难过,我会更难过的。” 她看着流泪的徐瑶,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内心深处起了怜悯,彻底摘下氧气面罩,语气愈发地温柔,像哄孩子似的安慰她道,“一次经历罢了,这点小事根本伤害不到我的,更何况这是我自己的决定,绝对与你无关。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的陪伴呢。” “别哭了好不好?”她抹开着她的泪水,“你不应该庆祝我手术成功吗?笑一笑。” 她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徐瑶终于停下了抽泣,注意力转移到帮她倒温水去了。 “你现在很虚弱,快躺好,我晚一点回公寓炖鸡汤给你。”徐瑶在凌晨四点打起了精神,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好好补补。” 褚雾雾听从她的一切“安排”,乖乖躺了下去,带好氧气面罩前,笑着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流的是你的孩子。” 她的这句随意的玩笑话,成功惹怒了徐瑶。 她气得红了脸,劈头盖脸一顿骂,“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这能乱开玩笑吗!你能不能重视自己一点,为什么这么不小心,这种事吃亏的永远是女生,你难道不知道吗?” 褚雾雾即刻缄默不言,将被子盖过头。再也不敢逗她了。出院后,徐瑶虽放过了对她的教育,却没放过“照顾”她。 她不能洗澡,不能洗头,徐瑶甚至不给她下床。不能活动的日子,褚雾雾苦不堪言,对于一个好动的人,这比坐牢还要折磨她。 “跑步也不行吗?健康运动。”她不死心地询问徐瑶。 “不行,你看你,脸色这么白。”徐瑶拒绝得斩钉截铁,“等养好了身体再说。” 这实际上是个悖论。她越不出门,越不能照到太阳,肤色自然更白,那她更不能出去了。 躺着的日子,褚雾雾看书,重刷高分电影,最后,玩起了手机。 那桩风波过去将近九个月,只要她不看手机,网络根本影响不到她。唯一的变化大概是霍辞这个人。他好像不曾存在般,完全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她忽然想知道他的近况,他结了婚之后。 褚雾雾在搜索引擎打下他的名字,网页跳出来的用时不到半秒,可这半秒,她的脑海里竟没有一丝尤里娜的痕迹,要知道一年半前她恨不得天天查看她的动态。 曾无数个夜里支撑过她的仇恨,神奇般的越来越淡薄了。她向来敢保证从未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只有那件事,那个人,每次回想起来时,足以打破了她的坦荡。 那是一种愧疚的情感。 关于霍辞关键词的新闻稿加载了出来。整个板页,内容全是关于他和尤里娜做慈善的,口碑好的出人意料。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花半年做的事,他们用同样的时间掩盖的一干二净。 其中一张图片吸引了她的视线,霍辞和尤里娜在医院探望白血病孩童的抓拍,他身着板正的西装,紧密地搂着尤里娜的腰,女人的微笑优雅明媚,仪态万方,望向伴侣的目光含情脉脉,爱意满盈。 俊男靓女,形象确实很搭配。 事情也确实正往她所预料的发展。不是没想过跟霍辞打声招呼,看到他过得不错,比想象中好太多,褚雾雾放下了这个想法。 不再打扰,是她对他的弥补,也是她选择不要这个孩子唯一原因。 手术后的日子。褚雾雾很少睹物思人,也很少因为想起“段天天”而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时间飞速地流逝。一转眼又入冬了,来到留学的第三个冬天。 这三年来,她走了二十几个城市,有和徐瑶一起的周边游,更多的是独自一人在旅行,除了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开拓眼界,在孤身一人的长途旅行中,她感受更多的是她自己,真正的自己,那个曾饱含愤怒,不甘,仇恨和痛苦的她。 一次短途的旅行结束。回程这天,天气很冷,比过去所经历的二十五个冬天都冷,褚雾雾在火车站冻得牙齿打颤,身体控制不住地哆嗦。 她迎着刺骨的冷风回到学校公寓。距离毕业不到一年,出游这一趟下来,她还是没决定是否读博。 她挺羡慕徐瑶。因为家人的缘故,徐瑶毕业回国的决心很坚决,而她迟迟下不定决心,有些迷茫了。她暂时不想回国,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却始终没有想去的城市,更没有可以寻求建议的人。 无论她读还是不读,回国还是继续留在曼哈顿,无论做什么样的选择,除了自己,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影响。 每当她试图回头时,身后总是迷雾重重,那两座小小的墓碑总是很安静,他们总是吝啬于给出答案。 褚雾雾回到二十几平的公寓,静静躺在床上,一颗流浪的心还没适应过来,在胸腔内咕咚咕咚地跳动。 她容不得无聊,闲着没事,打开了尘封多年的录像机,手机普遍的今天,很少人使用这玩意了,既笨重,像素也一般。 二十一岁的她光开机要犹豫不决,二十五岁的她不再想象了,直截了当地按下开机键,一共三个视频。褚雾雾选择其一,点击播放键。 “嗨,小雾。” 一道微弱却极有力量的声音,像闪电般击中心脏最深处,每一个音节,皆是记忆中的模样。 随着记忆中动听音色的响起,她好像潜进了一潭悲伤的池水,悲痛四面八方地涌来,吞噬着她的躯壳。 “当你看到这个视频,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画面里和记忆中段天天的脸高度重合,那时他已经吃不下饭了,瘦的颧骨突起,声音虚弱的可怜。褚雾雾指尖摸着光滑的小屏幕,眼泪掉了下来。 失去了你已经这么多年,为什么心还这么痛。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趁着我还能说话,有几件事情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也许会颠覆你的想象,惹你生气。”段天天轻笑了声,“不过到了最后,我相信你会原谅我的。毕竟……死者为大嘛。” “第一件事,要从认识你那天说起。我必须向你坦白,那一天……我接近你的目的很不光彩。” 41.离婚 霍辞和尤里娜三年的表面婚姻关系,在冬至的前一天,两人正式对外公布婚姻结束。 霍辞有了新的女友,两个月前谈的。霍辞在和新女友确定关系后的当天晚上,立刻跟尤里娜提了离婚,不给她任何接受、缓和的时间,哪怕是一刻钟。 新女友是景致酒吧新来的领舞,骆樱。 她见过她几次,一头令人记忆深刻的波浪卷,腰细腿长,陪酒时总穿着旗袍,刻意凸显她的身体曲线,攀高枝的野心全写在脸上。 “我走了,”霍辞简单收拾了行李,陪尤里娜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掐灭烟,提上收好的行李,“你好好休息。” “我不明白。”尤里娜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声音是极度绝望后的嘶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们不合适。” “你试过了吗?就知道不合适?” “娜娜,我和你是一类人,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感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你应该试着敞开自己。”他停顿了下,“去接受其他男人。” “呵,我还天真地以为你心里想念的是远在哈曼顿的人呢……”尤里娜嘴唇发白,一张惨白的脸宛如暗夜里的吸血鬼。 “想不到,走不出来的人是我。” 这三年来,她没有哪一刻不在提防褚雾雾。 总有一些人,你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感知到彼此的气场不合。后来发生的事不断证明了这点。她反感褚雾雾,从见到的第一眼,她就不喜欢她。 皮肤黑如碳泥,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珠总是毫无畏惧地看来看去,脸上挂着毫无意义傻笑。 这就是褚雾雾,这样的她无数次成绩碾压所有人,成为不可思议的存在,大家的焦点渐渐转移到了她身上,讨论她的阳光,她的善良。 她的出现,让足够优秀的霍辞平白无故遭受姚戚一年以来的控制和责骂。 好在这刺眼的人,终于在某天灭掉了身上的光芒。 霍辞轻眯着眼,目光略带警惕,暗含着下一秒仿佛会翻脸的危险,“你想说什么?” 她只要提到那个人,他总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敏感和怒意。 那场风波多少给霍辞留下了心理阴影。他定了个规矩,圈子里有谁拿这件事打趣,无论他听没听到,那个人将被霍家封杀,永远消失在大家的视线。 尤里娜看到霍辞的变脸,及时止住了嘴。她看穿了霍辞的本质,他只爱他自己,“我衷心希望这是你的最后一任,祝你幸福。” “借你吉言。” 霍辞离开了。偌大的房子只剩下她一人,空旷且安静,静谧地仿佛能听到呼吸的回声,这就是她的无条件付出后所收获的成果。 自从出现新的敌人,尤里娜突然没这么讨厌褚雾雾了。光是褚雾雾选择堕胎的行为,尤里娜在家足足震惊了好几个月。她不理解,这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保险柜里,放着褚雾雾近年来的资料。她像某类病入膏肓的偏执症患者,疯狂地收集褚雾雾这些年的资料和信息,在国外干了些什么,只要能查得到的,通通整理成文字整合起来。 尤里娜掌握着褚雾雾的一切动向,生怕霍辞和她死灰复燃。 然而,她高估了霍辞的容忍程度,也估错了褚雾雾的心思。他们成了两条渐行渐远的交线,至少在她眼皮底下,仇恨也好,留恋也好,她找不到两人藕断丝连的任何痕迹。 那件事之后,影响最深刻的受害者,似乎只有她。 gt; 霍辞回的旧家,三层的独栋别墅。为了让骆樱住进来,几个星期前雇清洁公司来做了一周的保洁,家具焕然一新,室内泳池换了新的池水。 霍辞开车回到家时,骆樱刚洗完澡出来,看到他时,脸上立刻笑意盈盈,眼睛眯成了月牙。 “你回来啦!”她猛扑了上来。 骆樱除了长相性感,最有特色的是她的笑容,简单,纯粹,不含一丝杂质,不少的人说过,看见她的笑就感到高兴。 霍辞“嗯”了声,放下行李,抬手抱住她,“今天干什么了?” “跳舞,看书,练字,还有……练习口语。”骆樱仔细数了数,今天干的事还真不少,“我今天可充实了,没有偷懒,你要不要夸夸我?” “很棒。”霍辞松开她腰,转了个身摘下了领带和外套,一如平常的冷静,“继续努力。” “你今天累吗?”骆樱帮霍辞将西服脱下,从身后紧紧搂住他腰,“好想你。” 骆樱专科没毕业就出了社会闯荡,自学了一些舞蹈,二十岁时拍自拍火了,成为一名小网红,在网上接广告维持生计,线下在经纪人介绍下,她辗转各个酒吧跳舞赚零花钱,每个月还不少。 认识霍辞后,她的零花钱更多了,每月六位数。他对她的唯一要求是:继续读书。 “不累。”霍辞褪去身上紧固的束缚,转身横抱骆樱上了楼。 骆樱跟着霍辞回到三楼房间,脸皮厚是她的长处之一,有什么说什么,从不管他人心情如何,脸色好不好,她紧抱他的脖子,“你跟里娜姐姐说清楚了吗?” “嗯。” “那她怎么说?” “没说什么。”霍辞揉了揉太阳穴,从衣柜取出睡衣,“我们以前是朋友,现在也是。” “噢,她没生气就好。”骆樱看霍辞进了浴室,便不再打扰他洗澡的时间,躺在床上看电视。认识霍辞四个月了,她知道什么时候该给他私人空间。 比如这一晚,霍辞一夜没动静,浴室的门紧闭。 骆樱等到十二点,门依旧拧不开,她什么都没问,到对面的次卧,练了几个舞蹈动作,直到练到有些气喘吁吁,上床安然入睡。 三楼朝南的卧室和露台相连,透过窗子,她隐约听到了他的声音,只有几个低沉的音节,应该是在打电话。 霍辞是在通话中。卧室里喘不过气,他走到天台,坐在长椅上接了陌生来电。 “哪位?”另一头比他这还安静,霍辞问了第二遍。没任何回答。 无聊的人越来越多了,深夜恶作剧玩到他这来。霍辞挂了电话,静坐冥想几分钟的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这么干,不知不觉形成了习惯。 叮铃——叮铃—— 恼人的电话铃声吵醒了他,还是原来的号码。 霍辞接通了电话,皱着眉头,口气极不耐烦,“哪位?” “是我。”传来的电流声音沙沙作响,人声很小,音色有一丝熟悉。 他不太确定,安静等对方的下一句时,呼吸不知何时地屏了起来。 半晌,只有滋滋传来的电流声。 褚雾雾抬高手机,公寓里信号不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她没想到霍辞没换电话,更没想到他真的接了,匆匆忙忙跑到楼下,身上穿着单薄的长袖长裤。 路过的同学裹着羽绒服,纷纷向她投来异样目光。 褚雾雾找到一处附近无人的草丛,坐在上面,放大了声音音量,“是我,褚雾雾。” 褚雾雾听了一会儿,要不是通话时间在变化,她会以为没接通,听筒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尝试着解释道,“我这里好像没信号,你现在听得到吗?” “喂?” “听到了。” 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麦克风孔里透了出来,清晰、沉稳且极有力量,直达耳膜。 褚雾雾滞滞地“噢”了一声,生怕对方也听的这么大声,拿远了手机,低声打了招呼,“你好,你好。” 她小声谨慎地询问,“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有事吗。” 他的声音很冷,也有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在外不到五分钟,褚雾雾冻得紧缩双肩,说话不停地冒白气,听到他平淡的声音,恍然如梦,“好久没联系了,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那边没了声音。她扯了扯裤脚,说,“嗯……我看新闻,上面写你离婚了。这是真的吗?” 早上的新闻,晚上电话就打了过来。她效率原来如此之高。哦,原来她是会打电话的。 快三年了吧。 霍辞躺在长椅上,泳池的水面波光粼粼照映着他的侧脸,他心中毫无波澜,宛如一潭死水,“和你有关系吗?” 褚雾雾一时语噎。霍辞的语气冷漠、凄清,带着不耐烦,她可以想象到他一脸淡漠的样子。 褚雾雾突然间忘却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捧着手机默默无言。 寒风刺骨。空气越来越冷。 “没事的话我挂了。”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每一个字,语调极平。 “有事。”褚雾雾怕他挂电话,清了清嗓子,慌忙说话,“……你过得还好吗?” 过得好吗?时隔三年的问候,除了讽刺,霍辞想不到这句问候能有什么含义。 不是没给过她机会。至少有一年的时间,他每天都在等,等一次见面,等一次主动,等一个解释,哪怕一个电话,一封简单的短信。 而现实是过去的几年,她杳无音信。 “有意思吗?”短短四字,除了质问,他对褚雾雾只剩下无限的失望。 彼此的交流不到十句,让他们整整拖了十五分钟时长。听到霍辞语气里的淡漠和苛刻,褚雾雾缄默不语,她难以想象,当年鼓励过她的人,是霍辞。 “霍辞,对不起。” 当心中的信念大楼轰然崩塌,褚雾雾唯一的念想是向霍辞郑重地道歉,再贪心一点,她希望获得霍辞的原谅,消解令她寝食难安的愧疚感。 手机毫无声息,她看起来仿佛在自言自语,手指冻僵了,难以动弹。 “你可以原谅我吗?” 42.见 获得霍辞的原谅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褚雾雾连续三日给霍辞发了长篇道歉邮件,深刻地向他反省了自己,态度虔诚,用词卑微,只差剖腹自证歉意。 然而,邮件石沉大海,无一封回复。 之前霍辞电话里提出的见面要求,她没有同意。 她想求得他的原谅,不代表想见他。 自看了遗言,除了加重她原本的迷茫,颠覆她对他的认知和一直以来对爱情和两性关系的看法。 她对爱的理解和爱的信念摇摇欲坠。 坚信的好人其实是个隐藏的反派。最讨厌的电视剧剧情魔幻地发生在她的身上,当初有多坚定,如今心就有多碎。 除了谈恋爱,父亲的去世也是段天天告诉的校霸,她仍记得校霸的名字和模样,他总是在下课后联合其他同学,好像捉住了她多大的把柄,得意洋洋地嘲笑她是孤儿。 她到底喜欢的,是真正雪中送炭的人,还是曾陪她走过八年时间的人? 虽然有些行为难以原谅,褚雾雾悲痛过后选择了后者,这是她仅剩的坚定。 八年的时间,不可能不做数。 褚雾雾紧紧抱着手机,给霍辞发了封简短的邮件,请求一个当面致歉的机会。 等了一整天,依旧没有音讯。 天气冷,没人愿意出门。所以三天没有联系褚雾雾,徐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在家打了的视频通话,“你去玩回来了吗?” “嗯呢,回来了。”褚雾雾侧躺在被窝里,有气无力。她好几天没吃东西,饿的没了力气,精神恍恍惚惚,左耳出现了耳鸣。她哭了好几天,经常哭到忘了在哭什么才停下来。 “我们今晚一起吃饭吧?”徐瑶问她。 “改天吧,我今天有点累。” 褚雾雾向来有求必应,徐瑶第一次被她婉拒,心里惊讶的同时不免有些担心,“雾雾,你没事吧?” 关于那次引产,她至今对褚雾雾过意不去,无数次幻想如果孩子生了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她陪她去过很多地方,路上说过无数心里话,见证了她乐观的蜕变。 却总是差了点什么。 褚雾雾身上有挥之不去的孤独感,和她的乐观相互交映。徐瑶很多遍为她身上强烈的反差而感到难过,更难过自己帮不到忙。 “没事,只是玩累了。”褚雾雾笑了笑,语气逐渐深沉,“瑶瑶……” 她问她,“你觉得段天天是什么样的人?” “嗯?他?”问的有些突然,徐瑶仔细回想了下,答道,“他很安静,对你很温柔,很坚强。” “还有呢?” 徐瑶努力地回想,她和段天天交流的不多,脑海里只有褚雾雾和他并排走在校园的画面,“你们的经历相似,但是天天性格和你互补。虽然你总是说你很依赖他,我个人觉得他更依赖你。” 褚雾雾沉默许久,再没听下去的力气,默默挂了电话。数不清是第几遍打开邮箱,也许是霍辞没有看邮件的习惯,她打开了短信,忍着疲惫地打字。 叮——手机收到了一封邮件。 褚雾雾迫不及待打开邮箱,是霍辞的回信,内容关于地址和时间。地址是学校附近的高档餐厅,时间是半小时后。 褚雾雾盯着这封言简意赅的邮件,许久,一条短信让她回了神。 [别迟到。] 霍辞选了靠窗的台子,城市灯火通明,影子轮廓清晰地映在窗外,他漫不经心移开目光。从那时起,他讨厌镜头,反感任何反光的地方。 只要他想,获得她就读的学校和住址轻而易举。许久不见的人,再见第一面会说什么。 “好久不见。” 在意料之中。 褚雾雾抵达餐厅,在约定时间的最后一分钟找到了霍辞。她是跑过来的,抵达时气喘吁吁。 霍辞只注意到了女人的下巴尖。 尖瘦的下巴隐在厚厚的红色针织围巾下,脸蛋瘦了一圈,头发长到了胸口,凌乱地布在围巾上,起了不少的静电。 她面容苍白,双眼有些憔悴,眼神也不如从前明亮,呆滞无神,唯有扬起的笑容稍微和记忆里的样子重合。 气质恬静清淡,皮肤白得不正常。 差点没认出她。 “我没迟到吧?” 她抬着眼帘,语气轻巧。重重的黑眼袋让人难以忽视。 霍辞注视着女人的脸,努力将憔悴的她和曾经的褚雾雾联系在一起。她有一双疲倦的眼皮,毫无血色的嘴唇笑起来惨白,尽管语气轻快,难以掩饰音色里的虚弱。 一只失去颜色和活力的热带鱼。 “怎么,认不出我了吗。” 褚雾雾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一杯酒下肚,和他互相看了一会儿。 霍辞轻微转了转手表转移注意力。来的路上想了千万种相见的画面,绝没有他此刻的万般沉默。此刻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谈不上失望,却也没有惊喜,只有些许惊讶。她的变化挺大的。时间太久了,竟不知从哪开始怪怨。 褚雾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外套,军大衣配红围巾,大红大绿,调侃道,“这间餐厅挺高档的哈,我穿得是不是太随意了。” 她此刻的神情哪有邮件描述的悲戚,若无其事样子,霍辞觉得异常碍眼,眼神动了动,冷淡道,“别废话了,讲重点。” 霍辞再怎么不肯承认,飞行的十几小时,过去相处的细节跟野草似的迅猛发芽,瞬间遍布脑海。在飞机上看完褚雾雾的毕业论文,大篇幅的致谢,出现的人名有十余个,唯独容不下他霍辞二字的名。 那丁点儿旖旎全化作灰烬,灰飞烟灭。 褚雾雾能理解霍辞的冷漠。是她有错在先,私自爆出那种照片,霍辞没报警抓她就不错了。 她虔诚地合着掌心,说话谦卑,“对不起,是我错了。” 再迟迟没有下文,她还没想好说些什么。 直到霍辞拧着眉不耐烦地追问,“原因?” 原因? 追溯起来,原因源于很多年前。 段天天截肢手术安排在中考前的几个月,手术费要三万块。彼时的段爸爸在尤家做司机,不巧的是,他去尤家预支工资当天被辞退了,不仅一分钱没领,还有牢狱的风险。 她一直陪着段天天,很久以后才从邻居那得知,段爸爸被辞退的原因是对女孩性骚扰。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后来的中年男人承受不住村里的流言蜚语,跳湖溺亡。 中考前的日子,她顾不上初中生最渺小的自尊,每天下课在饭堂门前守着捐款箱,对人来人往的同学笑脸相迎,多么希望他们能献爱心,尽管当中不乏欺负过她的同班同学。 一份五千元天价的捐款装在信封里,厚厚一迭,来自尤里娜。这一大方举动再次全校引起喧哗,只有褚雾雾清楚,这是亏欠。 拿着段爸爸生命最后时刻筹来的一万块,加上全校同学的捐款,总共三万六,段天天截掉了右膝盖以下的小腿,切除了尚未扩散的病灶,勉强保住了命。 “我那时候讨厌你的未婚妻,现在应该是前妻。”褚雾雾抿了抿嘴,尽量用简洁的语言向霍辞解释,“所以,我是在报复。报复她,报复尤家。” “通过我?”霍辞抬了抬眉尾。意料之中的回答,目光没什么波澜。 “嗯。”褚雾雾点了点头。三年前,霍辞的未婚妻,是尤里娜最出名的身份,人人皆知。 “你为什么讨厌她?”霍辞继续问道。 事实是,他并不关心女生之间的仇恨,也能够接受褚雾雾接近他的目的不纯。 他唯独关心的只有那半年,到底对她意味着什么。 迟迟没有问,是他暂时不想暴露底牌。 “太优秀了算吗?”褚雾雾糊弄的习惯上来了,随口回答,“我嫉妒她。”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我自己,那时候刚失去男朋友,精神状态不好,浑浑噩噩的,一个人经常会哭很久……”说到这,她抬眼看了看霍辞,“你也是知道的。” “在那种状态下,我的确做了自己也不肯原谅自己的事……曝光了那些东西。” “所以,再次说一声对不起,我很抱歉伤害到了你。” 褚雾雾站了起来,认真地朝他鞠了一躬,神情认真笃定的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会相信她的真心实意。霍辞看着她,只觉得伤感,心里某处苦得慌。 这么聪明的她,难道至今还抓不住重点吗。 又或者,是她故意的。 褚雾雾重新坐回饭桌,这顿饭下来,后半程的霍辞十分安静,为了不冷场,她一个人自言自语。餐厅打烊,他们在冷风呼啸的街头站了会儿,即将分道扬镳。 霍辞既没有说原谅她,却也没有说不原谅她。 鉴于他曾是那个温暖善良的人,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褚雾雾产生了霍辞终究会原谅她的迷之自信,说拜拜时,笑容少了很多负担,“一路平安。” “褚雾雾。”在霍辞嘴里听到自己的全名,感觉挺新鲜的。 然而下一秒,他说的是:“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褚雾雾不认为她是坏人,因为霍辞说了这句话时,她的心像压了一座巨山,沉重苦痛,挤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真正的坏人,只会心安理得吧。 她明白,选择权永远在受害人手里,她能做的只有尽力弥补,“我该怎么做才能获得你的原谅?” 褚雾雾曾坚定地认为只要那样做了,她的痛苦会转移,从结果来看,痛苦没有转移,只是传播了,反过来让她心里又多了一件沉重的事,俗称雪上加霜。 “听不明白吗?”霍辞的话像锋利的刀箭,一字一顿地向她袭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你这一辈子,永远都对不起我。” 褚雾雾迎风流了几滴泪,在嚎啕大哭之前,硬给憋了回去,一步一个脚印走回了公寓。霍辞对她的态度变了,骨子里的绅士风度还在,安静将她送到公寓楼门口。 “我到了。”她回过头看了看他,“你住哪?” “酒店。” “远吗?”她问他。 “不远。” 两人的脸都冻僵了,一前一后走近公寓楼躲风。霍辞跟褚雾雾上了楼,在一间门停了下来,看着她进去。 开了门,房间里一股轻微的暖意涌了出来,比起楼道,房子温暖得不少。教养告诉她,理应邀请霍辞进去休息片刻,再次回过头时,说的话完全变了味,“我到家了,你要打车还是走路回去?” 霍辞看了看表,分针指向十二,半夜零点了,“走路。”他住的酒店距离学校几百米,走走路就到了。 “嗯,那你小心点。” “还有呢?” “还有什么?”她反问霍辞,可能脑子冻傻了,没怎么get到他的意思。 只见他下巴扬了扬,冰凉的目光跳过她肩头,看向了房间,“都送到这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如果霍辞是个女生,她绝对会让他留宿,正因为他不是,再加上过去最常发生的那些事正清晰地浮现眼前,褚雾雾进退两难。 犹豫间,平日的热心肠占据了上风。 “那你进来吧,我给你倒杯热水。” 43.病 每隔几年,姚戚总要被霍辞气一遍。 霍辞离婚的消息打破了她三年平静日子,怒不可遏的姚戚很快寻到罪魁祸首,身份地位和尤里娜差距十万八千里的骆樱。 姚戚当晚带人将骆樱赶出别墅。 霍辞接到了骆樱求救的电话,云淡风轻地回了句“听我妈的”便挂了电话,嘱咐助理给她找间酒店,又打了些生活费。 “我可以冒昧问一个问题吗?” 霍辞倒扣手机在桌上,侧目瞥了瞥一旁的女人。给他打了一杯热水之后坐的远远的,一双谨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她像他小时候看过的黑白漫的女主角,消瘦后眼睛显大,嘴角上扬着浅浅弧度,肤色白皙的不真实,仿佛患上贫血或者过度劳累后的惨白。 霍辞低了低眉,轻声道,“问。” 褚雾雾坐在不到20厘米高的床垫,双腿盖着毛毯,轻声提了这个话题,“你为什么离婚?” 他“呵”的低笑了声,眼神冷漠,“与你无关。” 褚雾雾自讨没趣,便没再说话。好久未见的人,再见时多少有些生疏,她再怎么努力营造他们之间的气氛,一旦陷入短暂的安静,顷刻间产生了诡异的尴尬。 大概因为他们曾经太“亲近”了。褚雾雾硬着头皮适应这份不适,脱掉大衣和围巾,空调坏了,她给热水袋充上电,拿了些暖宝宝给霍辞,“一会你回去可能用的上。” “不欢迎我直说,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看他的态度,她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褚雾雾再次语塞,搓了搓掌心,安静坐回矮床垫,低声道,“不是,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获得你的原谅?” “在你看来是几句话的事?”他眉头紧蹙,目光紧盯着她,“我把你的裸照发给大家观赏观赏可好?” 褚雾雾抿了抿嘴,低低道,“如果这样能让你解气……” 眼看霍辞脸色大变,即将要大发雷霆时,褚雾雾急忙找补回来,“我真的知道错了。其实我有想跟你道歉,只是那时不知该怎么开口,而且你也没联系我,我就以为你没事。”毕竟那时,他的花边新闻层出不穷,今天和嫩模喝酒,明天和女明星出游。 “所以还是我的错?”盛怒下,霍辞满脸不可思议。 “不是,”褚雾雾太阳穴隐隐作痛,也许睡眠不足,也许是这几天哭太久虚脱了,她中文表达能力出了问题,只好反复强调同一句,“我真的知道错了。” “算了。”霍辞略微颤抖点了支烟,过去的事,他也懒得为此浪费任何心情,没有意义。他吐了口烟雾,换了话题,“这三年你在干什么?” 褚雾雾如实回答,“和以前差不多,上课,写作业,假期和徐瑶周边游。” “徐瑶?”霍辞犀利的目光再次投射过来,“男的女的。” 褚雾雾解释道,“她是我大学的室友,女生。” 等解释完,褚雾雾心中升起了一丝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想法:霍辞是不是对她有想法。她抬起眼,仔细瞧着霍辞的眉眼,不皱眉的时候,仿佛从照片里走了出来,高贵儒雅,风度翩翩。 为了一件三年前的事特地飞来,却又绝对地说不会原谅她。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继续说,“路上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他们对我很好,有几个热情的男生在追我。” “是吗。”霍辞不满的样子和以前差不多,口头禅都一样,冷冷“啧”了声,口气冰冷,“他们知道你有暴露隐私照的癖好吗。” “我以为见面是为了更好的解决问题。”霍辞的态度浇灭了她的想法。她知道了,他只是为了更好地讽刺她。 褚雾雾为自己方才的小心思感到羞耻,酸涩的眼睛涌至眼眶,转头避开了他冰冷的目光,“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如果你来是只是为了说这些,大可以在邮件说。” 她的床很矮。霍辞半蹲下来,视线与她齐平,“你现在才觉得羞耻,不觉得可笑吗?” 讽刺是更高级的辱骂,最伤人的语言艺术。褚雾雾最讨厌讽刺的话,她宁愿霍辞来大骂她一顿,也好过这样的冷言冷语。 “你还委屈上了?”霍辞松了松眉,“很好,原来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霍辞吓了一跳,正想出声反驳时,褚雾雾的脸转了过来,泪水晶莹剔透的挂在那张倔强的脸,不知何时眼眶红透了,泪花闪烁。 霍辞抿着唇线,虽没有再说什么,眼睛仍冷冷地看她。 “我没办法回来三年前撤回那些东西,我也没办法消除恶劣的影响,”她软了语气,泪珠大串大串地掉着,很快湿了一张脸,声音哽咽且凄厉,“我爱的人永远离开我,我的余生都不会幸福了,这还不够吗?” “别来这套。” 霍辞眯着眼,烟很快抽完了,他掐灭在地板上,对于褚雾雾的突然失常无动于衷,冷漠旁观。 褚雾雾背对霍辞躺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控制不住自己了,极小的事情都有可能令她崩溃,忍了一晚上,终究没再忍住,压着抽泣声,用被子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你走吧,我暂时没法招待你了。” “哭什么,我说错话了?” 霍辞没让褚雾雾得逞,一把扯开了大花被,等抓住女人的肩头,陌生的手感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太瘦了,仿佛只剩下骨头。 他这才注意到她瘦骨嶙峋的肩背,突兀的骨头摸不到肉,因为穿着厚实的针织毛衫,压根没想到她瘦了那么多。她爱运动,体型偏瘦,是健康的苗条。没想到会节食成这样。 一股锋利刀片梗在心尖的感觉,他难以出声。 手掌在她肩头向侧后方滑到腰际,他不再勉强扶她起来,等她平躺下去后,语气平和了些,“哭什么?” 褚雾雾拖着大棉被,再次将自己从头到脚全部盖住。 霍辞蛮横地掀掉被子,女人再次找回来,两人刻板单调的行为重复了几遍。他强行摁住她的肩膀,手臂将她压制在床上。 短短的几分钟,她哭成了小泪人,无声无息地抽泣。 “你到底在哭什么,我欺负你了吗?” 三年前是因为段天天。三年后呢。 “行,你哭。”霍辞坐到她身旁,找了第二支烟,她哭了多久,他就抽了多少支。 “等你哭完我们再算账。” 他不是从前的霍辞,并不会因为几滴眼泪就饶过她。不知过了多久,一包烟空了,空气充满了薄荷味的浓烟。 霍辞打开房间里的窗户,冷风迎面扑来,小小房间充斥了寒冷的空气,万籁俱寂,他盯着床上的起伏,仿佛他们从未发生改变,只可惜全是幻觉。 三年了,对霍辞而言,大概只有她的眼泪让他没这么陌生。那时候他最不喜欢她哭,现在也是。虽然知道可能的原因,可对于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再怎么深爱也该走出来了。 被子里久久没有动静。难不成,哭着哭着睡着了。 霍辞掀开一小截被子,有股力和他相抗着,没扯过他。映入眼帘的,是褚雾雾咬着大拇指的画面,一定很用力,不只留下牙印,出现了一道醒目的血痕,外翻的皮肉触目惊心。 霍辞沉着一颗心,立刻拽开褚雾雾的手。她咬得很紧,不肯松开,好像全身力气都用到嘴上了,他捏着她的下巴,废了一些力气才阻止了她的行为。如果咬的是舌头,后果不堪设想。 “疯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尖利、深长且悲壮的呜咽。 她静静流着眼泪,似乎对于手伤毫无知觉,长发杂乱的粘在脸上,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形容枯槁。 霍辞抬着她的手腕,心跳犹如震耳欲聋的钟声,叩咚一声在耳边响起。多希望她过的不好。等亲眼看到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心满意足。 看着她哭,为什么还是有一种要流泪的感觉。 两行无声的泪从霍辞眼角落了下来,他握着褚雾雾受伤的手,轻轻伏在她身旁,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仿佛在对待一个已然碎裂的玻璃瓶。 “雾雾,你怎么了?” 褚雾雾没有回应,一整夜过去,她睁着眼睛到天明。 徐瑶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学了七年心理学的人,第一个接触到的重度抑郁症患者,竟是那个旅途中事无巨细地安排一切,无论发生了糟心事都能圆满解决的,陪伴了她三年的褚雾雾。 而这个消息,还是由一个陌生男人转告与她的。 那男人向她做了些会照顾好褚雾雾的保证和承诺,便不顾她的任何阻拦,在她过去探望的一个晚上,包机连夜将褚雾雾带回了国。 44.抑郁 “失眠多久了?” “四、五年。” “因为什么失眠?” “想事情。” “咬自己手这件事,是经常发生吗?” “第一次。” 褚雾雾回答了医生长达半小时的问题,她自以为足够冷静与清醒,不料心理诊断结束,给她诊断出重度抑郁症。荒唐。 “我明白自己有抑郁情绪,但绝不是抑郁症。”她向医生解释。 医生虽一句话没说,目光在她缠着纱布的手停留了几秒,用表情回答了一切。 褚雾雾长吁一气,就差翻白眼了。她和以前一样,忙于运动、社交、学业和实习,没有浪费任何时间,怎么可能是抑郁症,“医生,我咬手是有原因的,不是自残。我不太爱展现自己脆弱一面的性格,而当时旁边有人,行动过激了而已。” 医生抿着毫无感情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始终盯着电脑屏幕,“好的,我明白了。” “我给你开个住院单,先不说抑郁症的事,你贫血挺厉害的,先住院全面检查一下原因。” “下一位。” 褚雾雾长叹了一口气,耳边全是中文,竟有些陌生。几年没回来了。她在医院小住了两天,查出缺铁性贫血,医生开了些补铁剂和安神药。 出院后,霍辞硬将她带回新住处,除了要她每日按时吃氟伏沙明,还定期安排心理医生上门。 “你是不是疯了,要这样折磨我。”褚雾雾住约两百平方的大平层,约七米的大阳台,明晃晃的夕阳照进客厅,照的脸红扑扑。霍辞把她关在这,三天了,她哪也去不了。 她推翻桌上的水杯,“有病的人是你。” 霍辞安静捡起掉落桌角的杯子,人也不恼,比起姚戚当年的躁郁症,褚雾雾的症状正常多了,也有可能太过正常了,这么多年过去才开始治疗。 褚雾雾窝在沙发角落,整间大房子,似乎只有这里能找到零星的安全感,“你到底想干什么?” 霍辞再次装了半杯温水,淡淡地说,“吃药。” 褚雾雾暗暗翻了白眼。该吃药的是他,擅自限制她人身行动的变态,“我要回家。” 夕阳西下,夜色降临。褚雾雾仍像某种警惕性极强地小型动物,蜷屈着身子,紧紧裹挟着自己,耐心极强的与他相对峙着。 “你病入膏肓了,还死不承认。” 霍辞轻轻啧了一声,曲腿跪坐在她身前,伸手捏住女人下颚,将药和水先后塞进小小嘴巴里。看着她吞了下去,缓过来要发作时,他用力抱住了她,轻拍后背。 这三天以来,他一直这么喂药,先硬后软,屡试不爽。 “你有毛病啊。”褚雾雾一张脸埋在霍辞胸口,声音闷的发不出来。 他跟双重人格发作似的,换了一副模样,将她搂在怀中,像哄婴儿睡觉般,轻轻拍着她身后,“好了好了,没事了,药吃了就好。” 霍辞的体温很高,声音轻如羽毛,修长的臂膀从四周环上她。也许是夕阳的余温,给了她温暖的错觉,令人贪恋。 在霍辞怀里挨了一会儿,直到最后一片霞光散去,褚雾雾动动麻痹了的双肩,低声问他,“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如果不是,她想不通霍辞这些举动出自什么原因。他似乎对她有些关心。 ……像以前那样。 霍辞下巴抵在她头顶,久久没有出声,喉间寂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你们为什么离婚了,是因为那件事吗?” 霍辞松开她,语气平淡,“你是真的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褚雾雾“嘁”了声,提上行李要走。她的行李箱摆在沙发旁好几天了,就等着找机会回自己租的房子。霍辞压根都不给她走出门的机会,她刚走两步就给他截住了。 霍辞不由分说将她扛回房间,扔在一米八的大床中央。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把我憋死吗?我要出门!” “你想去哪?” “回家。” “你哪来的家?”他撇了撇眉,双眼轻眯,“租的那个?” 褚雾雾努着嘴,大声应道,“对。”家虽然是租的,七只猫是真实有生命的,是她的朋友。陆冉经常给她发照片视频,在陆冉的精心照料下,每只吃得圆滚滚的,每天上蹿下跳。她回国这么久了,竟然一次没看过它们。 眼前这死男人,像犯人一样把她关在这里。 “那也算家?”霍辞转身将房门反锁后,松了松紧皱的眉头,表情不以为意,“在你没康复之前,乖乖待着,哪也不准去。” “你这是非法拘禁,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霍辞挑了挑眉,这么多天,淡然的脸第一次露出微笑,“你可以试试。” 他前岳父是A市一把手,前岳母是检察官。有尤家的加持,结了婚的霍辞除了出任霍氏药业集团CEO位置,人脉和资源拓宽好几倍。 他是有嚣张的资本。只可惜,她只身一人,无拘无束,谁也管不了她。褚雾雾给陆冉打了个电话,让她第二天将家钥匙藏到地垫。 明天早上,她必须离开这里,去探访好久不见的人。 这一夜挺难熬的。霍辞出去了,房间漆黑一片,不知躺了多久,吃了抗抑郁的药,身体昏昏欲睡,脑子却异常亢奋,手脚酸软,难以入眠。她宁愿没吃过。 褚雾雾将脑袋缩进被窝里,无声爆哭。她这些年头发掉的厉害,体重锐减,一直以来持续的失眠,积蓄的小毛病,在得知段天天的欺骗的那一刻,似乎全部爆发了。 仿佛回到了他刚走的时候,她每晚都会哭,看到清晨的微光也许会停止,晨曦未降临之前,根本停不下眼泪。 或许是真生病了吧,如果治不好,她可以离段天天的距离更近了。 书房能监控家里所有地方,霍辞在书房睡了好几夜,几乎每晚都会出事,看着褚雾雾将头裹进被子,他立刻推开了主卧的门。 果不其然,她又在哭。他想,医生的诊断算是轻的,白天口齿伶俐的人,谁曾想到夜晚会哭成泪人,夜夜皆是如此。 “别哭了。” 霍辞拿热毛巾擦干她的眼泪,随手迭好,敷在直冒冷汗的额头,听着极度压抑声音的恸哭,语气变得耐心且柔软,“别哭了好不好,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霍辞眨了眨眼,俯身将瘦小的躯体搂在怀中,“一定会好起来的。” 霍辞有了一丝恻隐之心,也仅仅是一丝。他并不打算马上原谅褚雾雾过去所做的一切,在这之前,他会陪她完全康复,精神状态正常如初。 “我想出去。”褚雾雾努力咽下眼泪,目光缓缓聚焦,移动到霍辞干净清澈的眼睛,气息奄奄,“求你了。” “你想去哪?” 褚雾雾费劲了浑身力气,成功说出“段天天”这三个字。她看着霍辞,双眼满怀期待。 “现在?” 褚雾雾点了点头。 霍辞垂着眸子,浓密漆黑的睫毛下,藏着一片阴翳,他在思考。褚雾雾心揪了起来,她担心霍辞的拒绝,她真的不想再别人的地盘当一只可怜的笼中鸟了。 “那你不准哭了。” “不哭。”褚雾雾咬着唇,用力点了点头。 “走吧。” 凌晨四点过半,两个黑漆漆的影子出现在长安墓园。霍辞把外套披到了褚雾雾身上,看她进去后,在门口等待的时间,抽了半包烟。 这世上应该没有比他们更闲得慌的人了。 又或者,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大度的人了。 天亮了,褚雾雾还没出来。霍辞放轻脚步走至她身后,看到他,女人脸上立刻挂着苍白虚假的微笑,强撑一口气的样子,他看着都觉得累。 他走上前扶住她。 “谢谢。”褚雾雾咧着嘴角。 “满意了?” 褚雾雾清了清沙哑干涸的嗓子,“我要去哪,想干什么本来就是自己的事。”义正言辞的模样,俨然一个行为正常的人。 霍辞垂眼看了看墓碑上刻印最明显的三字姓名,背过身又取了一支烟放到嘴里,熟练地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气,“走了没。” 褚雾雾始终保持半蹲的姿势,呆呆“哦”了声,想到什么,偏头对霍辞说道,“我一会儿可以打车,你可以先走。” 又来了,最讨厌的话周而复始地在耳边响起。那时她也爱说这样的话,也爱反复地、不留情面地推开他。 霍辞不耐烦地扔了烟头,用锃亮的皮鞋踩在上面,将火星压灭,他只手拎起她的胳膊,将整个人提了起来。 褚雾雾蹲久了腿麻,加上重心不稳,整个身体扑到霍辞胸前,立刻对上他肃穆威严的眸子,安静地只听到风声和心脏扑通的声音。 她离他的脸极近。因睡眠不足而出现的双眼皮褶子,挺拔的鼻梁和上薄下厚的嘴唇。要找出和当年不一样的地方,大概是眼神更坚毅,也更冷漠了。寒气逼人。 “干什么?”褚雾雾目光闪躲,避开了霍辞的视线,瞧他的样子,大概是她又说错什么了。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现在的霍辞。 “干什么?”霍辞冰冷地重复她的话,“我真没看出来你想道歉的真心实意在哪。” “我问过你好几次了,是你自己说的不肯原谅我。”在最熟悉的地方,微光亮起的早晨,褚雾雾胆子大了起来,说话中气十足,“那我还有必要吗,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再也不见好了。” 霍辞因为受过一段时间的严格控制,极度生气时也能保持理智,更别说他始终记着她是一名抑郁患者的身份,不跟她计较。 同时,他发现自己除了讨厌浪费感情,更讨厌浪费时间。 “褚雾雾。” “你有事说事。” 褚雾雾推开霍辞,专心将带过来的贡品摆放整齐。他这人还有个变化,就是冷漠又刻板,要么什么话也不说,要不就专说些阴阳怪气嘲讽人的话。 “你……” 褚雾雾站了起来,等了一分多钟,霍辞背光站着,身上蒙着一层雾光,看不清具体表情,不过依稀能分辨出那道深邃眸光。 “我要回家睡觉了,你想在这就在这吧……”她话音未落,身体便被人拽了回去。 后脑勺和后腰分别压上一股蛮力,她动弹不得。下一刻,嘴唇迎来一阵湿润、满是烟味的吻。她没看错的话,霍辞在亲她。 在寂静无人的墓园,她爸爸和男朋友面前,霍辞贴着她的身体,不停地强吻,动作野蛮且粗暴,要吸光她嘴里任何空气的架势。 “唔。” 他吻得是那么用力,磕得牙齿和上颚发疼。她无法发声,更无法制止他。 一阵阵炽烈火热的呼吸全喷到了她脸上。 “啊。” 霍辞极为老练地找到女人的柔软舌头,用力地吮吸着。太久了,久到快忘了她是什么滋味,曾竟他无数次头皮发麻的感觉,在此刻全都回来了。 “呜……” 不想放过她,也不会放过她,哪怕她从极度抗拒到低声求饶。嘴唇碰到的那一刻,他仿佛是获得毒品的瘾君子,越吻,越是欲罢不能。 褚雾雾抵抗不成,求饶也不成,在长时间的肢体接触下,双腿很快支撑不住瘫软下来,下巴挂在霍辞肩头。他将她扛到汽车后座,动作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不要。”褚雾雾屈着腿,用膝盖顶住霍辞压下来的宽厚胸膛,拼命摇头拒绝,“我不要。” 他跟聋了似的,完全听不到她的话,掰开她的大腿,厚重的身体压了下来,埋头在她的脖颈间,又嗅又咬。 “霍辞!”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手心捧住他的下巴,使劲推着。 霍辞喘着粗气,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回。 被拒绝又如何,他只是在提前行使自己的权力罢了。 秉着这样的想法,霍辞心无旁骛,干脆地锁上后车门,表情专心且认真,一寸寸咬着女人裸露在外的肌肤,从额头沿着脸颊,吻到脖子侧,突出的锁骨,再到平坦的小腹。 白天,褚雾雾几乎很少哭,所以此刻,霍辞在她身上动手动脚时,她再难受再委屈,一滴泪也挤不出了。 她来不及问霍辞是什么意思,他的唇轻轻擦过私处时,引起身体的激灵和颤栗,体内难以克制地流出一股温润的体液。 “啊——” 这个流氓,竟然选在这个时刻和地点。 进来了。 45.发疯 空无一人的墓园大门。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想怎样就怎样。” 褚雾雾手腕拧红了,没掰得过他。霍辞匍匐在她身上,气喘吁吁地朝她发情。 她要被气炸了,“我恨你。” “随你便。” “对一个病人这样,你还是人吗?!” “肯承认你是病人了?” 褚雾雾瞬间噤了声,全程如同一只死鱼,满脸憋屈地等霍辞发泄完。第一次知道男人醒着也会晨勃的,随时随地发情的禽兽。 她怒骂道,“恶心死了。” 霍辞手掌轻按她脖子,挑了挑眉,“没让你舒服?” 褚雾雾皱着眉头,承接霍辞的一波猛烈攻势。他记着她身上所有的敏感点,专弄她最受不了的地方。 她算是知道了,霍辞对她有感情,不像是报复,更像是喜欢。 或许,霍辞还喜欢着她。 他霸道地带她回国。找国内临床经验最丰富的心理医生给她治疗,每个夜里不眠不休地守着她,清冷面容偶尔露出的关切。 这男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未免太热心肠了。 霍辞瞥着她脸上出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抓住了她下巴,“笑什么?” “你对我念念不忘。”想通之后,她像是抓住了霍辞把柄,迅速占据了上风,“姐姐是不是很有魅力?”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喉咙轻呛了声,面色平静,保持着有规律的呼吸声。 “不是吧,都过去三年了,我有这么好吗?值得你记这么久。” 这女人病的不轻,态度的急剧反转,霍辞差点没招架住,抬起她双腿放至肩头,一言不发地操弄。没有工业橡胶的阻隔,亲密无间的感觉真舒爽。 “你还爱我吗?” “闭嘴。” 褚雾雾用脚踩了踩霍辞胸膛,对他这态度表示强烈的不满,“凶我。侮辱我就算了,还凶我。怪不得离婚了,你对前妻也这么凶狠吗?” 毋庸置疑,她是毁气氛的第一人。等她说完这句话,霍辞很快离开她,抽了几张湿纸巾清理干净真皮坐垫,回到驾驶位开车时,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一路开车回家。 “吃了药休息一会。”霍辞准备了水和指甲盖大的药片到她面前。 在霍辞眼前,她乖乖服下药片,侧躺在床上,抬着眼帘看他,语气毫不客气,“你去给我买紧急避孕药。” 这句话明显触怒了霍辞,男人的眉心快拧成了麻花。 褚雾雾不以为意,“我现在吃着抗抑郁的药,要是怀上了是要流掉的,你忍心这样对我吗?” “做什么手术?”霍辞坐了下来,睥睨着她,“我养不起?” “你有没有常识,让我吃药的是你,让我怀孕的也是你,把我逼死了你满意了?这是你的真实目的?”褚雾雾来了气,委屈又气愤,“报复我,大可不必这么费尽心思。” 霍辞松了松紧绷的双肩,轻飘飘道,“不会怀的,概率很低。”他没做多久,而且是体外,瞧她营养不良的样子,中奖的概率比中彩票还低。 “你快去!!!”褚雾雾咆哮的语气里,仿佛带着撒娇的意思。 霍辞沉默了几分钟,拗不过她的坚持,咨询了药店店员,买了副作用最小的避孕药回来。 “你喜欢孩子吗?”褚雾雾就着水服下。因为睡不着觉,拉着霍辞聊天。 “一般。” “那你喜欢动物吗?” “一般。” 霍辞的表情不咸不淡的,看起来似乎并不太想聊天。她有些自讨没趣,“带我回来治病,又对我是这个态度,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讨厌和他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你是想报复我?还是包养我?要么让我走,要么告诉我你想干什么,给个痛快话。” 他冷哼了一声,双眸寒气逼人,“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霍辞没有接着说下去,手有掏兜的动作,烟瘾犯了的小特征,点了支烟给她。 褚雾雾摇了摇头,没有接。她戒了,徐瑶对她很严格,连口香糖不给嚼,戒断的过程极度痛苦。 “少抽点,对身体不好。”她劝他道。 霍辞轻哼了声,转头将烟含进嘴里,“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新鲜。” 褚雾雾将手平放在他腿上,眼神真挚,“霍辞,我是辜负了你。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这么好,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霍辞盯着她干瘦的手,手背骨感。她的手很短,足足短他的手一个指节,以前牵手的时候,他经常和她比手长。 霍辞隐去眼睛里的动容,清了清嗓,目光凛冽,“我不求你能爱上我,可是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你有多少次机会可以回头,可你一次也没有。” “不提这三年,我们在一起那段日子,你对我有过心动吗?” 褚雾雾悄无声息移开了目光,“过去太久了……” 霍辞冰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回答我。” “有,还是没有?” “没有。” 霍辞眼里闪过受伤,尽管极力用抽烟的举动掩盖,她依然清楚看到了。褚雾雾急忙解释,“我对你有很大的改观,有把你当做朋友……” “够了。”这些刺耳的解释,霍辞宁愿没有,“你先休息吧,我累了。” 一夜没睡,他没这么多的厉害,能做到二十四小时保持体力。 “霍辞,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褚雾雾拉住他的手不让走。霍辞的手很好看,白白的,手指修长没有痦子,摸起来很温暖。 “别装了,我不信你不知道。” 褚雾雾愣了好几秒。 她应该知道吗? 或许,她曾经知道。有一个男人曾取代过段天天的位置,他很聒噪,经常在她专注学习的时候吵她,硬拉她出去玩。 他很粘人,无论干什么都要在一起。他很不矜持,在大街小巷,无论人多人少都要接吻。他爱出头,爱逞强,明明困得要死,陪她熬了很多个夜晚。 他对她很有耐心,很少发脾气,无数次迁就她,擅长用语言和行动营造简单的浪漫。 他像段天天,又不是段天天。 在他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另一种相处的可能性。陌生的,全新的,令人惊叹的另一种感觉。 “霍辞,我,我那时候没做好准备,我不想对不起他……” “你要为他守一辈子寡?”霍辞紧盯她瘦削的下巴和恍惚的双眼,呼吸一片紧滞,“他害你害的还不够吗?到底是你走不出来,还是你不愿意走出来?” 这三年来,他不止一次地想过,他宁愿段天天活着,只有这样,他绝不可能和她有丝毫的牵扯,彼此相安无事地过自己的人生。 可惜他死了。 而他再次遇见了她。 命运的齿轮,将他们阴差阳错地啮合到了一起。二十五岁,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凭什么不能顺利一些,要为一个死去的人停滞不前。 褚雾雾脸上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忧愁,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 霍辞接了电话,声音刚一响起,他步履匆匆走出房门,到了客厅才作回答。 她还是听到了。 一道女生的声音,音色清脆悦耳,尾音拖得极长,浓浓的撒娇。 褚雾雾不再说什么。安静睡了个午觉,睁眼时,霍辞正躺在她身旁。 她没有见过比霍辞睡觉更安静老实的人了,手平静放在小腹,呼吸均匀,浅的几乎听不见。 什么是错过,也许是现在。他们有太多不对调的时候,总是很难走到一起。 就比如她想坦白一次的时候,便听到了电话里的女声,第一句话便是她绝说不出口的话:“老公,我想你了。” 他并不缺女人。 趁他睡着,她终于回到家,见到了七只小猫和陆冉。陆冉等了一整天,专门等到她回来。 “我听徐瑶说你得抑郁症了,真的假的,是那种会自杀的抑郁症吗?” “别听她胡说,你看我像吗?”褚雾雾转了一圈,捏了捏陆冉呆萌的脸。 陆冉左看看右看看,“是不像,雾姐变白变美了,变瘦了!啊呀,这么瘦,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陆冉眼里既有羡慕又悲痛,“我工作之后胖了十五斤!” 褚雾雾嘿嘿了声,越过陆冉看猫,一共七只,一只不少,就是太胖了,有只橘猫胖到走不动道了,她把它抱在怀里称了称,起码有十五斤,“你是不是喂太多了呀。” “是它能吃,贼能造了,不给它吃的就朝我喵喵叫!” “哇哇叫也不能喂那么多,别惯。” “好嘛~” 陆冉老师职业病犯了,喋喋不休,和她唠了一小时家常,因明天有早课,零点前开车回学校宿舍了。 褚雾雾坐在霍辞购置的沙发上,轮流将七只猫抱了个遍。 陆冉喜欢猫,这七只全是大学期间她陆续捡到的流浪猫,因为父母和男朋友都不同意家里有猫,正好段天天喜欢,所以流浪猫一直养在他们这里。 如果没有它们,这房间或许愈发的安静荒凉了。 手机铃声孤零零地响了好几遍。 褚雾雾从浴室里出来,裹着浴巾回拨一小时前的电话。 “为什么又不接我电话?!”接近斥骂的语气,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方压抑的怒火。 “我刚刚在洗澡。”她低声解释了句,“没听到。” “你最好是,给我开门。”过了会儿,房间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刚一开门,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混杂着薄荷烟味。霍辞抬着眼帘,一双仿佛被气红的眼睛紧锁着她。 他不由分说,跟醉鬼一样扑到她身上,缠着她狠狠啃完,“我让你走了吗?”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这疯子是扛着她回房间的,压着她的腰。早上的事即将重演。 霍辞浑身散发一股热气,很轻易将她禁锢在身下,“哪样?” “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有女朋友了?” 他鼻尖压着她的,互相交换着鼻息,“你问过我了吗?” “你没有吗?” “十二点前是有。”他勾着唇,眼里既挑衅又有调戏,“现在没了。” “你不是想让我原谅你吗?现在弥补我,把我伺候舒服了,说不定我就不怪你了。” “不要脸。”看着霍辞酒醉的表情,双眼迷离,动作蛮横粗暴。褚雾雾有些害怕,后悔给他开门了,“别碰我,找你的女人去。”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拽着她浴巾领口,将她脱的一干二净,立刻俯下身去,对着嘴唇又是亲又是咬。 “唔,霍辞!” 褚雾雾的拳打脚踢,不仅对霍辞毫无作用,反而激起了男人的征服欲。他竟很轻松地将她制服,宽厚手掌沿着脊背滑到了股沟。 霍辞单手将女人小内裤从身后扒到了下来。 他一手将包在女人身上的浴巾扯掉,扔到地上,时隔多年,光滑细腻的胴体再次在他眼下一览无余,散发着沐浴露清香和淡淡奶味。 去他妈的绅士风度。 他不再有所收敛,戴上套,抓着硬挺难耐的性器在穴口上下滑动了两遍,第三遍,毫不留情地挺腰而入,一声粗长的喘息从喉间漫出,爽。 “宝贝,你知道你有多紧吗?” 每一下,霍辞肏到最深,几乎全塞进去,下腹和耻骨紧紧相贴,不容一丝缝隙,清脆撞击让他愈发动了情,“……真紧。” “疼!” 霍辞双眼紧盯着她,势要将人盯穿的炽热,“你也会知道疼?” “全世界只有你疼?我不疼吗?你知道你让我等了多久?一千两百四十天,我想不通阿,我做得是多差才什么值得你这样对待,这三年不闻不问。他妈的为什么突然来找我?别跟我说你是脑子突然开窍了。除了毁了我,你还想要什么?” 她从没听过霍辞如此接近歇斯底里。他眼眶全红,眼球遍布红血丝,语气张狂的绝望,几滴水落在她脸上。 她顿时使不上力,静静躺着任由他的摆布。 她自以为的坦荡,总是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霍辞埋在她脖子间,一遍遍咬住她脖颈的轻薄肌肤。 褚雾雾转过头,露出一边脖颈方便他啃咬,手慢慢搭到了霍辞背后,轻轻抱他。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如若以这种方式能弥补他,她也不是不可以。褚雾雾抬了抬臀,小腹主动贴了上去,像以前索爱那般,双臂紧紧环住霍辞脖子。 也许是她的主动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他自己想开了, 霍辞嘴唇贴在她耳朵旁,骨传导的声音尤其立体。 “我要复合。” 46.复合 毕业典礼结束,徐瑶回国第一天连家都没回,立刻前往赵珂珈家,参与四个女人的夜谈。 褚雾雾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她谈恋爱了。 虽没明说是谁,徐瑶心里清楚的很,一定是那个花花公子。她投了一晚上的反对票。 东道主赵珂珈则摇摆不定,时而赞成,时而反对,永远一副不着调的样。 “真好,什么时候带人过来呀?”陆冉是褚雾雾无条件的支持者,盲目支持褚雾雾的所有决定,无脑崇拜的典型。 简而言之,没一个靠谱的。 “下次。” 褚雾雾挨在包间角落,到了晚上越来越使不上力气,浑身疲软。她吃过药,不能喝酒,身体却比喝醉的人还酸软。 “帅不帅啊?”赵珂珈问了一晚上关于她男朋友外在条件的问题,“多高,有一米八吗?” 褚雾雾眼前浮现起霍辞的小白脸,努力做着客观评价,“挺英俊的。比我高一大截,应该不只一米八。” 徐瑶此时突然插了一句,“男人,品性才是最重要的。” “得了吧,”赵珂珈醉醺醺地瘫在徐瑶身上,“瑶姐,你学了那么多,什么时候找个“品性”好的男人回来给我们瞧瞧?” “其实吧,天下男人都那样,唯有颜值和兜里钱包有点吸引力,嘻嘻,等你谈过就知道了。” 在座四人,除了徐瑶,另外三人全谈过恋爱。陆冉更是即将步入婚姻殿堂,婚期订在明年的暑假。 褚雾雾和徐瑶将醉酒二人运回床上,互相干了一杯茶水,她特地安抚徐瑶,“瑶瑶,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对我很好,而且还爱我,所以我决定和他走下去。我也早该谈恋爱了,不然要赶不上人生宏观计划了。” 徐瑶憋了一晚的心里话倾斜而出,“什么叫对你好?爆出那种照片是对你好?他知道你引产的事了吗?而且听说他刚离婚?哪一件事是值得你和他走下去的?我一直以为你很理性的,为什么偏偏要回头呢?” 褚雾雾嘴角微微勾着,语气里的含着坚定,“……瑶瑶,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我已经决定了。” 徐瑶发出了一阵长长哀叹,老父亲管不住倔强叛逆女儿,她终究是败下阵来了。 褚雾雾没有留宿,在徐瑶的护送下来到漆黑冰冷的小区门外,一辆车在路边早已等候多时,“瑶瑶,我走啦,你快上楼吧。” 徐瑶瞥了瞥树坛外的停着的黑色库里南。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倚在车头前,低头抽着烟。 徐瑶一想到褚雾雾交给这个人,心里既不舍又堵得慌,皱眉说着违心的话,“快去吧。” 徐瑶很清楚,在这灯火通明的城市,没有人比褚雾雾更想有个温暖的家。远远望着她奔向那男人的怀抱,而男人还算贴心地将外衣裹在她身上。 两人一同进到车内。 徐瑶回了家,有些身份她注定是替代不了的,她尽量做个后盾好了。 “这么久。白天聊不行吗。” 霍辞打了个转向灯,车子朝家的方向行驶。 “是白天聊呀,聊到晚上了而已嘛。”褚雾雾咬了口灌汤包,还是烫的。 一小时前,她微信上说了想吃包子,大半夜的,霍辞给她买到了。 “跟我可没见你那么能聊。” 霍辞哪都好,就是吃醋的频率让人受不了。褚雾雾没说什么,掰了半个包子送到他嘴边,“好好吃,你咬一口。” “我一个人在家吃过饭了,你吃吧。”他紧抿着嘴,不肯张开一丝缝隙。 她只是晚了几个小时下来而已,“有告诉你别来的,我们四个商量了要睡一夜的,你一来我就得走了。” “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男朋友?” 霍辞一边手搭在窗边,单手打着方向盘,要不是开车需要专注,多少得给她上一课,“出门前是不是说好了九点前要回来?” “嗯,是。”确实失约了。褚雾雾安安静静听着霍辞的一顿数落,在一起后他特容易炸毛,像她捡过的第一只小奶猫。一个月前,她和七只猫搬进了新家,和霍辞住一起。 “我很怀疑你的转变。”霍辞拧着眉,淡淡说道。 “是你要求的复合,我同意了不好吗。” 这一个月来,她致力于打消霍辞的疑虑,奈何一产生小矛盾,他就拿这说事。 霍辞突然发问,“你爱我吗?”他目光远眺前方,一脸漫不经心。 褚雾雾干脆地回了个“Of Course”。 “说中文。” “不想说。” 车子转眼间停在地下车库。褚雾雾从全是灌汤包气味的车里出来,快步跟上那位极度沉默男朋友的步伐,“好了嘛,我当然爱你了,不然为什么和你复合,我闲得慌吗?” 霍辞表情毫无触动,褚雾雾攀上他脖子,故作疲惫,喘了好几声气,“今天好累,你可以背我吗?” “你太高了,我上不去。” 她踮着脚尖,跳了好几下都没上到霍辞的背。走出好几十步,男人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弯腰屈膝。 “才一天不见就这么想我。那,过去三年你该怎么过呀?” 褚雾雾仿佛喝了假酒,话多了起来,双手不停摆弄霍辞冰溜溜的耳朵。话说回来,有人挂念的感觉真不错。 她搂住霍辞脖子,说了句过去他最爱说的话,“Babe, I love you.” 霍辞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好几步走路的姿势随之异常奇怪。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白皙的耳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这么不经撩的吗…… 褚雾雾将两只耳朵变色的过程全部看在了眼里。 “你该睡觉了。” 进到家里,霍辞一把将她扔到床上。 他们这些天一直恪守朝八晚十的休息规律,全让这晚的同学聚会破坏了。说好的九点回来,硬生生拖到凌晨两点。 “要洗澡。” “明天起来再洗。” “不要,”褚雾雾像个讨抱的小婴儿,向霍辞伸长双臂,“不洗睡不着。” 霍辞抿着嘴,极力保持身体的无动于衷。 一方面,他喜欢褚雾雾的撒娇,那曾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另一方面,他讨厌她现在的撒娇,这些亲昵的举动发生在她身上,极为陌生、罕见的新鲜,同时也在昭示着他们形影不离的那半年,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你去哪?” “去帮你放热水。” “谢谢。” 霍辞意识到自己的矛盾。一个月了,反倒是他适应不过来现在的生活。他和褚雾雾就这样复合了,并且同居了。 除了收留这个生病的女人,另外家里客卧改成了七只猫的娱乐场所,他要和8只生物共处一室。 出国去找她前,他可丝毫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短期的离婚计划里,骆樱是不可或缺的女人。 近些年,尤里娜对他的执念似乎越来越深,他好言劝不动,便懒得再招架,而最快的解决方式便是借助另一个女人。 霍辞选择了骆樱,效果不错,快刀斩乱麻结束了这场荒谬的婚姻。 骆樱住在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有一段时间,几乎每天给霍辞打电话,因为分手的事向他嚎啕大哭。 一次两次后,霍辞残忍地切断了和她所有联系方式。 骆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只是不曾想会来的这么快,而发生之后,会如此伤人,如此扎心。她不仅在网络上,现实中也成了大家的笑柄。 月抛女友。既小三之后,骆樱在网络上获得的新称号。这一切发生的突如其来。她甚至没得到一个和霍辞见面的机会。 A市每年有半个多月的雨季。后半夜倾盆大雨,电闪雷鸣,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些天,霍辞夜里收到不少的陌生来电,他将手机迅速关了机。 二十分钟过去,浴室毫无半点动静。 他忍不住去敲了门,“洗好没?” 褚雾雾安静泡澡,正享受热腾腾的雾气,不是雷声就是霍辞,不停地打扰人,“好啦。” “问多少回了。”说到这,她光着身子将浴室门敞开后,跨回浴缸中,“要不你进来好了。” 霍辞变得很古怪。她不想发生关系的时候,他喜欢硬上,她同意的时候,他却不来了,竟跟个处男似的,始终背对着门口,看也不看她一眼。 这方法挺奏效,后半夜,他再也没打扰过她,回书房睡去了。 褚雾雾借着睡眠质量差的借口,没有和霍辞睡一张床,而霍辞同意了。 这个月,她按时吃的药有了效果,夜里能浅睡一会儿,短短两三个小时,对曾整夜失眠的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霍辞,你睡了吗?”可她一醒来,又忍不住地骚扰他。 “没。”霍辞从睡梦中惊醒,“怎么了,睡不着?” “不是,我睡醒了。” 霍辞瞥了瞥腕表,早上七点。而褚雾雾的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大,眼瞳黑不溜秋。 窗外雷声停了,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他嗯了一声,将她抱至怀里,眯着眼,“饿了吗,想吃什么。” “我想去露营。” “?”霍辞大脑仍有些困乏,处理她的话用了些时间。 雷雨季节,清晨和露营。他无法将前两者和后者联系起来。 褚雾雾想的是通知霍辞,话到嘴边成了商量,她暂时不想惹怒这脾气古怪的人。闷在家里,对她来说比死了还难受,所以天未亮,她忍不住过来询问他的意见,“可以吗?” “明天怎么样,我今天准备一下。” “?” 霍辞未出声,困顿的脑袋逐渐有些清醒。他并没有同意,而褚雾雾已着手于收拾行李和约车和叫朋友。去野营,势在必行的模样。 虽事发突然,但霍辞并不稀奇,好像看到了以前的她,想一出是一出,行动力满分。 “最近下雨,不能推迟几天?” “就是下雨才有意思,有挑战。”褚雾雾一边吃东西,一边折迭新买的两件雨衣,瞅了瞅霍辞,“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有时间吗?” 霍辞给她回了个“全是废话”的眼神。他怎么可能会不去。 褚雾雾喜欢野营,但这次野营有更为重要的目的。她要将霍辞介绍给所有好朋友,光明正大公布她和他的关系。或许只有这样,她能稍微缓解霍辞心里的别扭。 他并没有完全说出“原谅她”这三个字。 赵珂珈男朋友也来了,叫徐东,他人高马大,脾气却出奇的好,搭帐篷、烤全羊的重活全包揽了。 不仅是徐瑶,赵珂珈、陆冉和霍辞见面,几人分外的尴尬,哪还敢叽叽喳喳,相互客气到不行。 霍辞不凶,可安静少言,如果不是他主动,身上总有一种让人难以靠近的疏离。 “他们是都是我朋友。”褚雾雾向他一一介绍这几个女人,转过来拍了拍他肩头,“我男朋友,霍辞,现在在药企上班。” “……”这极为平凡的一刻,霍辞等了太久。没想到,过了那么久,他仍需要被承认的感觉。 尽管万般情绪在心尖流转,霍辞无法喜形于色,表情仍是淡淡的,轻抿了抿嘴,颔首致意,“你们好。” 几人淋着小雨吃饱喝足。到了夜里,他们分帐篷的过程,比安装帐篷还费了些心力。帐篷有三个,出发前他们约定好赵珂珈和徐东,徐瑶和陆冉,她和霍辞。 然而到了挑帐篷的时候,有两人改了想法。 赵珂珈不想和打呼噜的徐东睡,提出两个男生睡一起,四个女生睡一起。剩下的帐篷放行李。 安静一天的霍辞,想也不想提出了拒绝。确实,让富家公子和他人睡一起,非常难。 不仅如此,霍辞提出新的要求:他要自己睡一个帐篷。 “那徐东和你自己一个帐篷,我们四个女生睡,总行吧?”赵珂珈不想和徐东,却不敢自己一个人,希望朋友围着她睡,有安全感。 “你们人太多了,这么挤,雾雾怎么睡?” 褚雾雾万万没料到,这也能僵持起来:“……其实我都可以的。” “那她跟你一起不行吗?你们帐篷那么大。”赵珂珈举着手电筒大声提议。 霍辞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我要一个人。” “那我懂了,雾雾和徐东睡。”说到这,赵珂珈觉得自己讲了个厉害的笑话,突然大笑起来,完全没意识到其他三人的黑脸。 还是徐瑶碰了碰她胳膊。赵珂珈回过神,“那徐东在车上凑合凑合呗,谁让你打呼噜。” 褚雾雾主动站了出来,她安排的野营,帐篷分配理应由她负责。 三帐篷的分配结果:徐东一个人,她和霍辞,剩下的三人组团。 两分钟后,褚雾雾和霍辞先后进到同一间帐篷,洗漱,休息。 “吃药了吗?”他先出了声。 “嗯,吃过了。”她回答。 彼此再也交流。 霍辞脱掉透明雨衣,拿出两个睡袋铺在地上,没有睡觉,也不玩手机,静坐在垫子上,聆听风雨声,沉默不语。 他好像特别喜欢这样,安安静静坐着。 褚雾雾屏着呼吸,整理东西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他。三十多分钟过去,她钻进睡袋后,忍不住出声,“霍辞,你还不睡觉吗?” 他没回答。 褚雾雾思忖片刻,从睡袋钻了出来,“如果你想一个人,那我去车上好了。” “你不会过来抱抱我吗?” 褚雾雾承认,听到这话,她的心立刻收紧了一下,呼吸有一点痛。 褚雾雾立刻回过头,从身后环上霍辞,过了会儿,她坐到了他腿上,正面拥抱他,“我以为你想一个人静静。” “嗯。”霍辞应了应。 又听到他说,“我更想要你在我身边。” 47.野营 褚雾雾交朋友,过于热情,或过于疏离的人,她都会刻意地保持距离。 这也是她和陆冉最要好的原因。陆冉是天然呆的一类女孩,心思迟钝,不敏感,相处起来她偶尔可以肆无忌惮。 赵珂珈和徐瑶两人性格相反,一个没心没肺,另一个心思过分细腻,初次见面时,徐瑶的高冷范十足,和她熟悉起来花了不少时间。 她们四人,足足花了四年时间相处、磨合,情意才逐渐坚固起来。 对于许久不见的霍辞,褚雾雾理应认为他是三年前的模样。 她无视他身上的冷漠,希望时间和真诚能打动他。 可当霍辞卸掉防备,罕见地显露出脆弱和落寞时,她心里该死的负罪感又加重了。 帐篷里。褚雾雾从身后贴上霍辞,紧搂着他,“我该怎么做?” 她郑重地作出承诺,“只要你说出来,我能做的,一定尽力做到。” 这样的姿势过了很久,霍辞才转过身来,与她正面相拥。 他依旧保持沉默。 褚雾雾弯着双腿坐至霍辞腿上,侧脸埋在他胸口。 这姿势很难不让她想到从前。 在她家的阳台,她坐在他身上,他们从天黑做到天亮。 如果,时间能回到那时候就好了。 褚雾雾为自己的想法微微吓了一跳,曾无数次希望时光能倒流,竟然是因为他,而不是段天天。 “第一,不准擅自离开我半步。”他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 “第二,永远要相信我。”他应该是在和她约法三章。 褚雾雾通通答应下来,可一直没听到第三点,“第三呢?” “再说吧,睡了。” “……” 临近三点的雨声很大,仿佛要压垮了帐篷般,很吵,除了雨声,褚雾雾什么也听不见。 褚雾雾特意在他们帐篷布置了挂灯,点了香薰,她认为夜里会发生点什么。然而,霍辞把棉服盖至她身上后,真睡了。 “你睡着了吗——”担心他听不见,她凑到他耳朵边上,提高了声音音量,“我睡不着。” “你要来的。”霍辞何尝睡得下去,地上又硌又冻,寒气刺骨,加上周围吵的要死。好好的床不睡,要来这当原始人。 褚雾雾“嘿嘿”一笑,头一歪,靠到了霍辞肩上,“其实我们只是动物,对吧。” 霍辞看出来了,她对恶劣的自然环境情有独钟。 他抿着唇,腾出手臂垫在她脖子后。置身于暴雨中的荒山野岭,心里不知怎么也产生了正和她相依为命的感觉,“动物也要睡觉的。” “霍辞。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有可能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霍辞没有明确回答,反问她,“你觉得我想象中的你什么样?” 问到这,褚雾雾毫不脸红地大声夸耀自己最突出的地方,“能力出众,天赋异禀。” “开朗、乐观,活泼、可爱,对待朋友细心、热情、大方。” 霍辞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抱歉。”他说,“我没想象出来。” “那我到底哪吸引你了?总不能是……外貌吧?” 霍辞哼了声,没有陪她聊下去的意思,“睡了。” 褚雾雾用额头撞了撞霍辞胸口,他毫无反应。 没劲。 刚认识的时候,哪晚不是陪她到天亮的。 第二天褚雾雾醒来时,空气是雨水净化后的清新。 她看到霍辞和徐瑶山顶下来,两人看起来是谈过话了,而对话内容不太愉快,因为他们表情都僵的厉害。 “咋了?”褚雾雾立刻上前,身体横在两人之间。 “没事啊。”徐瑶摇了摇头。 “你们聊过天?” “没有。”霍辞和徐瑶异口同声。 褚雾雾想说些缓解气氛的话,赵珂珈突然大喊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赵珂珈一夜没睡好,醒来和男朋友马不停蹄收拾东西下山。徐瑶和陆冉因为要工作,也很快离开了。 这次安排的唯一目的已经达到了:让霍辞露个脸。褚雾雾没有挽留她们,等剩下她和霍辞二人,褚雾雾将忍了一天的问题问出口,“今天徐瑶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霍辞在车上补觉,听到这皱了皱眉,“我们应该说什么吗?” “那就好,没事!” 褚雾雾神情转忧为喜,立刻上到车里避寒,手里拿着看着有些历史的纯银色收音机,顶上刻画了一只精美的狐狸,栩栩如生。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的生日礼物,她保存了十一年,怕用旧了,使用它的次数只手可数。这么多年过去,无论外观还是音乐音质,仍是一流。 褚雾雾放了首《遇见》,不经意间抬眸观察霍辞的反应,“好听吗?” 一首歌放完。霍辞动了动肩头,脸偏向另一边,连眼睛都没睁过一次。 “有那么困吗?”褚雾雾用力摇醒他,迫不及待地向他展示她的收音机,试探地问,“好不好看?” 霍辞只睁了一只眼,匆匆扫了眼那玩意,含糊嗯了几声,“好。”话音刚落,惺忪的眼皮立刻耷拉下来。 “你有没有觉得这东西很眼熟?”她继续问。 霍辞看她脸上的期待,努力睁了睁眼,扫了一眼那玩意,“收音机。我不会蠢到不认识这东西。” 他貌似偷偷送过她不少东西,知道她喜欢听歌,送了当年最火的MP4,知道她常常寄信,送了厚厚一沓信封和邮票,走廊上看到她用的铅笔短得快握不住了,每隔一段时间送些文具和学习用品。 不过,忘了为什么,他那时并不想让她知道,毕竟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褚雾雾看霍辞一副只想睡觉的样子,意兴阑珊地将东西放回收纳箱。 也是,她所珍视的回忆,对他来说,也许不过是一件随手做的事。 褚雾雾从很小的时候便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像她一样的记忆。 她悄无声息叹了口气,不再打扰霍辞休息,一个人准备晚上的晚餐,她不想回去,打算再住几晚。 露营选址在半山腰,视野开阔,景色优美,唯一不足之处是下过雨,地上十分泥泞。 褚雾雾穿着长皮靴,蹲在帐篷前,用带来的煤炭烧水煮面。她的爱好几乎不花钱,但是,难为了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陪她来荒郊野岭受罪。 褚雾雾专心煮了半小时面,加了个荷包蛋,晾几分钟后,亲自端到车窗前。 她细声道,“大少爷,你该吃饭了。” 霍辞睡了半个多小时,二十分钟前醒来就看到她在忙活,没想到这面是煮给自己的。 看过几次她做饭,没有一次不是煮面条,每回至少放半瓶醋。她喜欢吃酸的。 霍辞特地嗅了嗅,“你放醋了?” “当然没有,你不喜欢嘛,我记得很清楚的。” 霍辞垂下眉,从窗外接了过大碗,又问,“你的呢?” “我的在锅里。” “到车里来,外面冷。” “我不觉得冷……”褚雾雾想要回绝,看到霍辞凉下的眼眸,她二话不说端锅上了车。 趁霍辞吃东西,她提出内心想法,“我想再待几天。” 霍辞先是嗯了声,又问,“我有拒绝的权利吗?就算有,我如果说不想待,你会和我下山回家?” “当然。你干嘛把我想的那么武断,我肯定会尊重你的想法。”褚雾雾回答地有些心虚,音量大了起来,“你是我男朋友嘛,你去哪,我就去哪。” 霍辞结束了午餐,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嘴,瞥了她一眼,冷轻轻说了句“饭后吃药”。 “哦。”褚雾雾的撒娇,以惨淡的失败告终。 他们用自热火锅解决了晚餐,到了晚上天空准时降雨,霍辞还没有要离开车里的意思,他似乎不想与她一起睡帐篷。 褚雾雾等了会儿,冒雨钻进车内,将身上的超长羽绒服盖到霍辞身上,霍辞反应过来,很快伸手摁住了她,说,“干什么?” “我怕你冷,来给你送衣服。” 褚雾雾一边解释,一边将车门上锁,抬脚挤进到他贴近靠背的腰侧,侧身躺了下来。 “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外面好冷,我只带了这件厚衣服。”褚雾雾抿了抿嘴嘴,眼巴巴望着他,“我也想在车里睡觉。” 霍辞坐了起来,交迭着双腿,双臂交叉在胸前做防御状,男人闭上了眼,安静地仰头休息。 褚雾雾枕在他腿上,这结果好像不是她想要的,翻来覆去,手指穿过衬衫扣子的间隙溜进衣服里,戳到男人肚子,皮肤软软的,肌肉层有些硬。 霍辞立刻摁住了她的手,将她手老实地压在他膝盖。 褚雾雾猛坐起来,气的满脸通红,“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了,我真的要生气了。” “我怎么样?”他目光微微倾斜,眯着眼反问。 褚雾雾撇过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怎么样?”霍辞轻轻挑眉。 褚雾雾忍气回答了他,“你对我很好,很有耐心,不轻易发脾气,就算发了脾气也不会过夜。你很包容我……每天都会说爱我。” “如果你对我有怨气,你有一百种报复我的方式,不必采取这种。” 霍辞没料到褚雾雾会说这些,他放平双腿,手习惯性地摸向口袋,摸出了个空烟盒。霍辞动了动嘴,“我只有一个问题。” 褚雾雾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你问。” “为什么时隔三年突然联系我?” 霍辞严肃起来,一双敏锐眼神仿佛有洞察人心的能力。正如第一次约时,他也这样怀疑她接近他的目的。 “别跟我说你突然想开了,也别再说你对我有物质上的要求。” 褚雾雾眼里的锋芒暗了下去,安静了很久。她不知如何回答他,难道说,因为她无意中发现初心错付了人,想重新认识他?她听了都会觉得荒谬。 褚雾雾努了努嘴,说,“没有突然想开,我一直知道自己对不起你。” “那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因为你结婚了。”说这句话时,褚雾雾没有回避,目光直直与霍辞对视。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讲话。 霍辞转了转腕骨,一张脸半明半暗,“结婚了又能怎么样。我有未婚妻的时候,你不也照样接近我?我对你说过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最后一句,霍辞是陈述的语气。 “是。”褚雾雾应了下来。 她话锋一转,“我确信我现在想要和你重新开始。我可以对你说一万遍对不起,可如果你始终过不去那个坎,我也可以永远消失,一切取决于你。” 霍辞转过脸,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心酸,他根本做不到像她这样完全理性。 褚雾雾不想和霍辞不明不白地拖时间,静静等待他的答案。她以为今晚没戏了,霍辞突然伸出了手。 褚雾雾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霍辞在向她敞开怀抱。她抿了抿嘴角,噗通一声扑到他怀中。 这是霍辞第一次认真、用力的拥抱,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褚雾雾同样有力地抱住他的腰,努力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一种久违的感觉。 褚雾雾偷偷勾着得逞的笑。她知道霍辞会原谅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想到这,褚雾雾乘胜追击,用彼此正好能听到的音量,说了句“我爱你”。 果不其然,霍辞的吻就下来了。 褚雾雾不知道的是,同处一间帐篷,霍辞昨晚没行动没行动的唯一原因,是因为旁边有不相干的人。任何不在隐私空间下的亲密行为,霍辞有很深的心理影响。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女人。 褚雾雾吃痛地叫了声,霍辞像惩罚人似的用力咬着她下唇。 “轻点!” “哼。”霍辞又发出了他代表不屑的声响。 亲吻停下时,褚雾雾身上仅剩一件运动内衣。 48.思 褚雾雾有记账的习惯。和霍辞住后,小账本的数字蹭蹭往上涨,光是霍辞给她请的心理医生,每小时开价两千块。 要知道,她大学生活费平均每月花销才不到八百块。 霍辞视频会议刚刚结束,就见褚雾雾拿着水电费的单子拍到他桌上,来势汹汹。 他知道褚雾雾要说什么,无非是什么节水节电的事,她爱关注细枝末节的东西。 霍辞先是揉揉太阳穴,然后点头表示赞同,至于褚雾雾说了什么,一句没听进去。他似乎窥探到一丝她和段天天的相处模式,这是当年没有的。 当年,除了在床上,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所以你同意了?那我现在给向医生打电话,让她不要来了。” “不可能。”霍辞听到这立刻出声拒绝,小事可以商量,这事他是不可能让步的,“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医生,可以换一个。” 褚雾雾见来硬的不行,扑到霍辞怀中,眼巴巴望着,“我真的没事嘛,你感觉不出来么?我现在身体状态好的很。” 在原则问题,霍辞软硬不吃,立场异常坚定,“专业问题让专业医生判断。还有,向医生跟我说过了,你现在的情况还不能停药,不要让我提醒第二次。” 见撒娇不管用,褚雾雾嫌弃地松开霍辞。抑郁症,一种精神类的疾病,对她来说是个新鲜词。以目前的症状,她从不认为自己患了病,霍辞更不应该将她豢养在家。 又或者说,真正患病的人是他,经常将自己锁在卧室里的人。 褚雾雾不仅想停药,露营回来后,她将考博的计划提上日程,朋友圈对她的信心超乎想象,个个提前发来祝贺的话。除了霍辞。 他始终没有任何表示,没有明确反对,可也没点头同意。 晚饭时,她再次提起,“我不一定能考上。” “那你为什么还要考呢?”霍辞反问她道。 霍辞终于肯面对面与她谈这个问题,而不是冷处理,不过看得出来,他并不支持。 褚雾雾很少考虑每个选择背后的具体原因,大脑不经意间产生了念头,她为之行动,仅此而已。 霍辞和褚雾雾没谈出个所以然,他顿时没了胃口,回到房间洗漱。他没心思谈异地恋,没时间两地来回跑。 “你又生气了?”褚雾雾闯进霍辞房间,看到衣服脱到一半的他。 她当时怎么没看出来,霍辞有这么严重的孩子脾气。 褚雾雾在霍辞肩头亲了一口,这是她垫脚能抵达的最高位置。褚雾雾仰起头,低声暗示他,“我亲戚前天走了。” 霍辞转过身,背对她调着水温,“想走的人是你。在我身边,你待不下去了吧。” “……”能这么联想,是她想不到的。 褚雾雾倒吸一口凉气,解最难的题时,头都没这么痛过。她想了想,认为还是因为过去的事,于是说,“我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是你忘了吗,我一开始提醒过你了,接近我的人,没有好下场。是你坚持要继续的……” “你还有理了?” “你最有理。” 褚雾雾争了一句。她成功激起了男人的盛怒。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褚雾雾怎么也没想到,霍辞哭了。 他那形状漂亮的眼眶瞬间蓄满泪水,两条清泪源源不断滑落,眼睛、鼻头仿佛沾上了染料,瞬间粉红粉红的,消瘦的脸颊不停颤抖。 模样,委屈至极。 褚雾雾直愣愣张着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突然联想到他独处,谁也不能打扰的时候,他,是在独自伤心吗。 “你干嘛突然这样。”霍辞的表现,显得她是个大恶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多可恶的事。 褚雾雾看到他哭,心里酸酸的。环顾四周,取来旁边的蓝色毛巾,打湿,敷到霍辞脸上,“你哭什么?我,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霍辞脸上泪如泉涌。褚雾雾怎么安慰都不管用,手足无措地看他,最后将霍辞扶进浴缸,泡澡冷静,自己在外面等着。 霍辞的卧室,她一直没进来过。一张干净整洁的床放在卧室正中央,纯白色四件套,男士衣物按颜色归类,整齐划一地挂在衣柜里。墙上挂着的抽象画和床头边的吊灯是房间里唯二带鲜艳色彩的装饰。 房间以灰白色为基调。妥妥性冷淡风。 褚雾雾站着等了好一会儿,霍辞还是没出来,她走到在门外,问他,“你该不会淹死了吧?” 清脆的一声“咔哒”,霍辞光脚从浴室里出来,浴巾裹在腰间,随意地系着,水珠从头发上,顺着脖子、胸膛滑落。他看似调整好了情绪,冷着一张脸,可眼眶仍是红通通的。 自从她提出想去德国留学的想法,霍辞对她的态度,仿佛回到原点。 褚雾雾自然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跪在床边给他吹头发,她想到另一个方案,“这样吧,我考国内的高校,不出国了。但是呢,你不能让我吃药了,我也不要看心理医生。” 褚雾雾等到的,是霍辞一声毫无感情的轻“哼”。头发吹到半干,他就以要休息的借口“请”她出去。 “困了。明天我要出差。” 对于她提出的条件,霍辞跟没听到似的,更别说会同意了。 “明天?什么时候?” “十点的飞机,七点出门。” 事情有些突然。 霍辞工作向来朝九晚五,她和他规律地生活了两个月,从未想过他会出差。褚雾雾想到要独处一天一夜,好像有点不舍,竟莫名升起一丝舍不得老公离开的小媳妇心态。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晚上九点。” 褚雾雾“喔”了一声,仔细盯着霍辞的脸,观察他的微表情,“那我不打扰你了?” 话虽是这么说,说话间,褚雾雾将身体一点一点地靠向霍辞,贴在他胳膊上。能马上解决的问题,她不想,也绝不会拖到第二天。 她嗅了嗅霍辞身上的香味,声音低柔,“能不能告诉我,你刚刚洗澡的时候,在想什么?” 等了有多久呢。久到跪坐的小腿轻微抽筋,她换了个姿势,斜放着发软双腿,等待霍辞的回答。 “我是不是永远替代不了他的位置。” 霍辞不是询问,他以陈述的语气问出了这问题。褚雾雾愣了一两秒,这几秒时间,她想了很多,大脑飞速处理大量过去的记忆。 相比以前,这些日子,她已经很少想到段天天了,但是会定期去墓园看望。霍辞每次都会陪她过去。 褚雾雾总算明白,为何她前一段感情完美得不像话。小天像她的附属挂件,他无条件地迁就和纵容,造就了他们空中阁楼般的爱情。 褚雾雾从来没有像现在般,分不清愧疚和爱这两种情感,对段天天,对霍辞。 “你们不一样,不要比。” “我偏要比呢?” 霍辞的脸近在咫尺,眼球里红血丝,眉宇间的皮肤褶皱,褚雾雾看得一清二楚。她抚了抚霍辞线条清晰一的下颚,贴近他,“你们都很好。” “……但是他陪了我八年。” 虽没有正面回答,答案显而易见。 霍辞紧绷的表情可悲地松弛下来,刚要躺下,女人的声音和身体同时落四面八方环绕而来。 褚雾雾趴在霍辞怀里,耳朵听着他的心跳声,接着说,“……你知道吗,我从来就不相信一见钟情,只相信日久生情,我要的爱情,不是花火式的激情,是只有时间可以证明的细水长流,类似亲情,却高于亲情。” “你可以对我没信心,可是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呢。如果可以……我觉得,我们的未来应该不止八年,你觉得呢?” 霍辞有些患得患失,以拒绝沟通,拒绝交流的方式,向最在乎的人建立了一堵深厚的墙。 是不是他生来就有被所爱之人绑架的宿命。以前是姚戚,现在是褚雾雾。 “你觉得呢?”而后者,正缠在他身上不停地追问,让他说话。 “我以前最讨厌你说的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只有一句?那褚雾雾着实想不出来,“什么?” “你对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在你看来是既定事实,对我来说,是你对我最大的偏见和指责。如果你只相信时间,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目前对我的爱是两个月+半年,不及你和他的八分之一?” 褚雾雾眼睁睁看着霍辞表情愈发委屈,而导火索只是她不一定施行的留学计划。 她想也不想地否认霍辞的说法,“不是,我很爱你。” “你怎么证明?” 褚雾雾知道霍辞喜欢亲密的身体接触。她抱住她,嘴巴对上他的两片薄嘴唇,重重吻了两下。第三下,霍辞偏开脸,躲过了。 这方法,貌似不管用了。 褚雾雾抬起一边腿,跨坐到他腰上,四目相对,用纸巾擦去他眼角的泪,像以前他抱着她那样,用力抱了抱他,“你想怎么证明?” “和我结婚。” 短短几个字,霍辞说了两遍,才打消了褚雾雾眼里的惊愕。褚雾雾这才知道,他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她直起身子想要离开。霍辞的手突然压到她背后,力气之大,让她动弹不得。他目光平静,淡淡地给了她两个选择,“yes or no”,没有第三个选项。 褚雾雾第一次觉得yes这么难说出口。她不抗拒婚姻,相反地,没有人比她更想进入婚姻,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唯一让她迟疑的是霍辞刚刚离婚不久,再加上过去发生的事,对刚复合不到两个月的他们,现在结婚为时过早。 他疲倦的表情有些急躁,“你很难回答?” “我……”褚雾雾迟疑了半天,向霍辞做了让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得到想要的答案,霍辞仿佛一个获得新玩具的小孩,脸上的伤心失落一扫而空,对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因为,他的前戏,比前几次加起来都要久,要温柔。 “这是你说的,”霍辞反身压上她,“别反悔。” 之前做的时候,霍辞从来不脱衣服。这夜,他耐心十足,前戏弄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她快湿透了,他还不进来,不停地抱着她啃。 “嗯——”褚雾雾摁着霍辞骨感的大手,她胸要被捏坏了,本来就不大的胸被他越揉越疼,“你,轻点。” 霍辞熄掉房间卧室的声控吊灯,留了一盏暗淡的床头灯。霍辞背对着光线,褚雾雾看不清他的脸,只感受到了火热的欲望下耐心和温柔。 这么漫长的前戏,像是回到了初夜。 褚雾雾等不及,凭借微弱的光线伸手到他腰际,掀开了紧系的浴巾,喘声问,“可以进来了吗?” 真的,好想要。 霍辞低低“嗯”了声。 他进来的那一下很突然,龟头猛地捅进来,又硬又长阴茎,瞬间将私处贯穿、撕裂。褚雾雾差点承受不住,使劲抓着床单发力,“啊,啊——啊——” 霍辞一边手支撑身体,另一边手覆在她赤裸的肩胛骨,腰腹来回律动、抽送,嘴里低声呢喃着什么。 褚雾雾侧了侧头,她听清楚了,霍辞是在叫她“宝贝”。 褚雾雾岔开大腿,一边低声应着,一边拱腰配合。 霍辞盯着底下那张欲罢不能的脸,终于卸掉所有心理防备,抛开一切杂念。他捋开褚雾雾碍事的长发,十指紧扣着,专心致志地要她。 他也不想故作深沉,可好像只有这样,才显得过去黑暗、孤寂的三年,他没有白过。 “喜欢么?” 褚雾雾声音含糊地“嗯”了一声,耳边又传来霍辞低沉的声音。 “宝贝,”他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褚雾雾想了下,抚了抚他柔情似水的眉眼,“我想,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她和霍辞没有换姿势,身体相互交缠、目光对望了一整夜,折腾了一整夜,背后湿了又干,身体始终难舍难分。 霍辞的指腹按在立挺的阴蒂上,持久快速地揉捏抚摸。褚雾雾数不清是第几遍高潮,双腿紧紧夹着,脊背控制不住地抽搐、发抖。 结束后。霍辞休息了片刻,侧躺在她身后,他从身后重新进来,浅浅动着,“学校伙食不好吗,这么瘦?” “水土不服,吃不下。” 褚雾雾一开始有精神回答霍辞的问题,做着做着,到最后,浓浓的困意袭来,头一歪,挨在霍辞肩头睡着了。 四周,除了体液交换,安静地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霍辞撇开褚雾雾脖子旁的长发,用手掌仔细抚过女人身体每一寸肌肤。 她睡着了。五官平静祥和,凹陷的锁骨,有些消瘦的乳房和半圆弧的腰部曲线,和以前一样肌肉分布匀称的双腿。 霍辞像触碰一件沉睡的艺术品般,俯下头,用嘴唇感受,轻轻吻着她紧合却略显沧桑眼睛,没有缝隙的两片嘴唇,小巧玲珑的鼻尖和潮红未散的脸颊。 如果思念有声音,她会不会震耳欲聋。 “雾雾。” “我真的好想你。” 49.小蜜月 48、出 没有人比霍辞更清楚,婚前不做财产公证可能会导致的严重后果,但他为了节约时间,没通知律师,朋友和家人,甚至最亲近的奶奶也不曾告知,在元旦一天,把婚结了。 领证当天,褚雾雾全是懵的,回到家反复盯着红色的小本本,对于自己的新角色产生了不真实感,她竟然结婚了,户口也转移了。 “我们这样算不算隐婚?” 证领的急,褚雾雾来不及通知朋友。转眼间,她竟是室友四人中最快结婚的人。别说她们,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真是,世事难料。 “隐婚?”霍辞不自觉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钻戒。他一直没有戴戒指的习惯,硌手,异物感强,容易不舒服。 但,习惯是可以养成的。 就在两小时前,他登陆了几年未使用的微博账号,随手发布了两张图。其中一张是他的左手照片,无名指上穿戴的九克拉的宝格丽蓝钻戒熠熠生辉。 另一张,是人像模式下的背影抓拍图。女孩留着一头黑色长发,穿着一身橙红色冲锋衣站在山头,仰头望湛蓝色的夜空。 没有配文。 褚雾雾最近沉迷看徐瑶送来的推理小说,很少上网,压根注意不到网上新的舆论风暴。只顾拆霍辞从国外买回来的礼物。 一束装在礼盒的鲜艳红玫瑰。这礼物,是他的风格。起码不会出错。 此外,旁边的购物袋里,是霍辞在折扣店买的春季运动套装和运动跑鞋,从头到尾是鲜艳招摇的荧光绿。 褚雾雾换上衣服,对镜子里的自己咂了咂嘴,虽然颜色夸张了点,从价格到版型,是她喜欢的。 “里面还有,都试试。” 从购物袋里,褚雾雾又掏出一条墨绿色缎面吊带裙。 她不止一次警告过霍辞,不要给她昂贵的衣服、包包或首饰,不准乱花钱。霍辞好像从不长记性,这出差一趟回来,买了她最不爱穿的裙子。 她还没说话,他立马解释了句,“不贵,几百块。” 这霍辞,该不会以为将裙子放在普通的牛皮纸购物袋,她就看不出来它的价值不菲了吧? 褚雾雾又听到他说,这裙子一旦售出,概不退换。 她只好作罢,将裙子收到衣柜。她属于穿裙子会感到浑身不自在的一类人。光是走路没有裆这件事,她难以克服。 “不喜欢?”霍辞经常出席各种会议和严肃场合,衣服半数以上是正装。总有一天褚雾雾要穿合适的晚礼服,以妻子的身份站在他身旁。 虽然他暂时想象不到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因为,在精神和身体状态调理好之前,他不会让她露面。 “多少钱?”褚雾雾要记账,袋子里有运动服的发票,唯独那条裙子,连吊牌都找不到。 “五百。” 褚雾雾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是二百五。” “好了宝宝,真的是五百块。”霍辞察觉到他即将圆不过去的慌,事件升级前,他换了张笑脸,将她抱在怀中说些类似“好想你”的话,转移话题。 但不得不说,磨合期挺累人的。 他和褚雾雾的消费观存在冲突的地方,他们总是不可避免地为这些小问题闹矛盾。 除了管账,褚雾雾对他的工作、生活也做了细致的安排。这女人,控制欲比表面看起来的强多了。 他不能擅自去有陌生女人的任何娱乐场所,酒吧,夜店甚至KTV。贴身秘书或助手不能是女的。手机里不能留前任的联系方式。添加好友要提前报备,不论男女。 以上霍辞一一接受,只是有一点他不能理解:每天睡前,他需要给成年的娇妻念各种童话故事书。美名其曰,增进感情交流。 然而,反过来,每当他邀请褚雾雾外出,进行除跑步之外运动,无一例外被她拒绝。 对不喜欢跑步的人来说,枯燥乏味且无聊。她却只喜欢跑步,徒步或者爬山等等,一分钱不花的有氧运动。 霍辞为此购入一辆公路自行车,每晚跟在褚雾雾身后骑行,消遣饭后时间。 然而他这样的行为,不知怎的又惹到她了。 “你别跟着我了。” 褚雾雾盯着旁边的影子,气不打一处来。她正累得够呛,霍辞对新买的自行车爱不释手,在一旁慢悠悠踩着踏板前行。过分。 霍辞一脸无辜,他的车没挡着她路,“为什么?” “哼。” 褚雾雾傲娇地扭过头,往相反方向跑去,留霍辞在原地给自行车转向。 半分钟后,他追上她。 褚雾雾的小脾气,终于以她坐在车座上,他徒步推着她折返而宣告结束。半路上,霍辞买了根烤翅,才换回她的笑容。 霍辞一边推着,余光瞥到一张吃得不顾形象的脸。褚雾雾距离地上至少有十公分的短腿,在半空中惬意摇晃,哪像是个病患。 霍辞有些怀疑景致介绍的医生,是不是和他表叔本人一样不靠谱。他忍不住出声,“少吃油炸食品,行吗?” “你给我买的。”褚雾雾回了句嘴。 又顶嘴。霍辞立刻皱起不悦的眉头,“谁让我去买的?” 褚雾雾没有继续反驳,偏过头,在空寂的人行道,放声唱西游记片尾曲,唱到“驮着唐三藏,跟着三徒弟”时,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 见霍辞没反应,褚雾雾扶紧他手臂,心血来潮地唱了一首滨崎步的《My All》,她小学时一笔一划摘抄的第一首日文歌。 “今日も仆は生きてます //所以我仍活到今天 あなたの爱を感じる //我能感觉到你的爱 力强くて温かい //有力而温暖 そんな无偿の爱情を //那样无偿的爱情 全身で感じてます /我尽全力地感受着” …… 她太久没谈恋爱,快忘了该怎么去经营一段感情,不,现在是一段婚姻。她只好凭着经验,努力照顾霍辞,照顾家,照顾自己。 可惜,她似乎总是用力过猛,因小事闹得彼此都不太舒心。霍辞终究不是段天天,这少爷的主见可太多了。 当然,她得承认自己也有问题。 如果霍辞听得懂日文,应该听得出来,歌词里有此刻她想对他说的话。 她哼着最后一句调子,“仆の全てであなたを /守り続けて行きます.” 只可惜,这男人只顾推车,等她唱完后轻点点头,惜字如金地丢出“唱功还可以”几个字。 褚雾雾差点没吐血。她,还是吃夜宵吧。 和霍辞接吻时,他们刚走到小区门外的转角路灯下,几乎没有行人。霍辞停下车时,她嘴里仍哼歌,一切声音,随着他突如其来的吻,戛然而止。 他竟然不嫌弃……她嘴里的烧烤味。 这个延绵不绝的吻,至少持续了五分钟。 褚雾雾拽着霍辞衣服,望着斑驳树影下他俊俏的脸,记忆里的几次碰面,当年和此刻的脸深刻而强烈地重迭。 这男人,几乎是等比例长大的。越是细看,骨相越是完美,皮肤光滑细腻,完全经得住人眼近距离考量。 褚雾雾目不转睛欣赏着眼前的这张脸。 霍辞结束这个吻后,突然向她抛出模棱两可的话,说,“我也是。” 她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你也是?” “你不是说‘我爱你’吗,我的回答是,‘我也是’。” 褚雾雾愣了愣,说,“霍辞。幻听是病,得治。” 霍辞不以为然。他第二外语是日语,其次才是英语。他知道歌词的意思,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嗯,歌词是挺应景的,他不做点回应说不过去。 霍辞把褚雾雾抱下来,拍了拍她头,“回家。” 霍辞的微信里有一个五人小群。里边是景致和从小玩得来的一些朋友。上午那条微博发出后,立刻给他冠上“金屋藏娇”的贬义词。 褚雾雾在浴室泡澡。霍辞翘着二郎腿,盯着手机屏幕,一边喝茶,一边选择性地回答群里问题。 “结婚是什么感觉?” “以为没什么感觉,没想到,感觉还不错。建议你们试试。@景医生” “怎么还不带嫂子出来,藏那么久,不把我们当兄弟?” 霍辞慢悠悠地打着字:“不着急。” 众多消息中,有发来祝贺的,有不相信的,有好奇前来确认的。其中一条出现了“骆樱”的字眼,消息一周是一周前蔡行发来的,霍辞一直没点开看。 无非是什么骆樱备受打击,整夜醉宿街头,不肯死心,很想见他之类的长文。 霍辞关掉微信,给蔡行打了个电话,“你还没处理好?” “霍总,你交代的事我都处理好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蔡行突然犹豫了下,“就是,姚总貌似说了过分的话,小樱还是个小女孩,大概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说是想见您最后一面,好死了这条心。” “我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你没有办好。”霍辞咬字清晰时,语气极具压迫力,“我最后再给你一周。” “办不好,给我滚。” 他不是吝啬的人,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绝不拖泥带水。他认识的女人不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倒是第一回见。荒谬的同时,倒是觉得蛮可笑。 骆樱不像是拎不清的人。只能说,姚戚必定又作妖了。也是正是因为骆樱,姚戚近两个月来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他才有时间和精力把褚雾雾带回来养身体,顺便领了证。 想也不用想,他老母亲该要气坏了。 姚戚得知霍辞结婚的消息时,正在和几个朋友喝下午茶。朋友问她女方是谁的时候,好奇的四双眼中,带着八卦取乐的心思。 姚戚这才突然醒悟过来,骆樱不过是个幌子。 这段时间,她费劲心思到尤家做尤里娜的心理功课,还要找时间劝退骆樱,两地来回跑。给霍辞复婚的想法,在此刻破灭,正如她的心情。 姚戚气的肝疼,装作如无其事地回了家。飞到A市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出那张背影图的女人。 不曾想,霍辞好像预料到了她的到来。姚戚第二天下午抵达A市时,才从蔡行那得知,霍辞早上离开了A市,带着那位不知名的女人,说什么到北方某小镇看雪去了。 他的电话,已关机。 …… 褚雾雾坐在即将启动的动车二等座,侧身枕着霍辞的腿,看到他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使用两部手机,两部都和三年前不同款,应该又换了。 她问他,“你到底有多少手机,想干什么?” 褚雾雾看清了屏保,竟然是她毕业证上的大头照,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怪不得大家都说她瘦了。原来她大学的时候,这么青涩腼腆的么。 “就这俩,工作和生活。” 她懒懒挨着他,“这么冷的天气,为什么突然要出去,你不是最不喜欢穷游吗?” “你不想出去?我们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霍辞将她扶起来,一副要取行李下车的架势。褚雾雾哪肯,紧紧抱着他不让动,“不要,我想出去玩。我想看雪。” “那不就行了。”霍辞坐回位子,手臂拷着她双肩,“你喜欢的最重要。” 她总算看清楚了,霍辞就爱这样,先逗逗她,再冷不丁来一句情话。不过话说回来,她确实在一个地方待不住,偶尔需要换个地方透透气。 说走就走的旅行,对她来说,太迷人了。 褚雾雾抬了抬眼,从下面看着霍辞,五官仍然精致立体,这角度,应该很少有人顶得住观察。她由衷感慨了句,“你五官真能打。” “嗯哼。”霍辞脸上扬起了自信的笑,含笑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不怀好意,连同笑容都变得奇怪了,他说,“我其他地方也很能打。” “嘟嘟”几声,列车关闭了车门,开启了前往下一站的语音播报。 50.色色 下午三点,列车准点到站。 霍辞订的是民宿,面积约四十平米,冰箱、洗衣机和炉灶都有,平均每晚三百多,进来一看,实物和图片挺吻合的。 不论出差还是旅游,吃住方面能省则省。能做到这点,霍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要不要先休息会,我去附近超市买点菜。”霍辞问。 褚雾雾扔掉背包,呈“大”字倒在床上,床垫很软,身体瞬间沉了下去,躺着非常舒服。他们至少要在这待半个月。 来的路上她和霍辞计划好了,能自己买菜做饭的,绝不到外面吃。 她脱掉脚上的鞋后翻了个身,麻利地钻进被窝,望着霍辞,嗓音甜蜜,“我在这等你回来。” 她习惯了失眠,根本不觉得睡眠障碍是个问题。 可当有一天,她发现原来自己是可以睡好觉的,每场饱觉醒来的感觉,她无比珍惜。 从床上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霍辞做饭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身上穿着卡通图案的围裙,毛衣袖口拉至手肘,刚好从厨房端菜出来,颇有家庭煮夫的风范。 也是难为他了,好不容易出来旅游,跟在家一样辛苦。 “醒了?”他注意到她。 “嗯呢。” “正好,吃饭。” 褚雾雾一边吃饭,一边抬头观察着霍辞。 说实话,国外留学期间,追过她的男生不算少,家境富裕的也不止霍辞一个。 他们追人的手段几乎一模一样,投其所好地送花,巧克力和精美的藏书,节假日约她出来吃饭,散步。或者,抽空陪她泡图书馆。 他们,无论是什么国籍,拥有什么文化背景,在得知她有个谈了八年的过世男友,无一例外地,和她淡了联系。他们很难接受她心里藏着另一个无法忘怀的男人。 所以,霍辞想跟她继续交往,并且结婚的时候,她震惊地有些不知所措,但一想到那半年较为愉快的相处过程,再加上身边好像没有比他更大度,更能宽容她的男人了。 她一定要不停地做事情,制造新的回忆,以转移注意力,好去忘掉段天天,克服生离死别的悲伤。 于是,她和霍辞,顺理成章地结婚了。 霍辞瞥了瞥她,“看什么?” 褚雾雾有理由认为,霍辞之所以这么大度,肯定是因为他过去的感情经验丰富。她含了含筷子,“我可以问问你过去的婚姻吗?” “我哪来‘过去的婚姻’?在民政局的时候,你不清楚了么,我和你,都是一婚。”霍辞对过去始终三缄其口。 话术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说什么,他把尤里娜当做亲妹妹,他们之间没发生过任何感情和肉体的关联。对外宣布离婚后,家族利益也随之解绑了。 有时说的跟真似的,一句不谈他们相处的细节,要不是他和尤里娜的婚房,前不久以一亿两千万的价格挂在二手房交易平台,她都要相信了。 同居三年,唐僧都不一定忍住。 更何况是他。 褚雾雾发现,也许自己和霍辞是一类人,懒得计较太多,就算过去发生了什么,只要此刻是绝对忠诚的,她都可以接受。 霍辞看褚雾雾转了转眼珠子,然后低下眼帘,安安静静地埋头吃饭,就知道她又在相信自己所坚信的。 Whatever,只要影响不到他们目前的关系,他懒得去矫正她的观念。 婚后的他一般不轻易生气。除非,她没眼力见地问些有的没的,“你说,你和我的婚姻能坚持三年吗?会不会还不如你上一次。” “你能不能好好吃饭?”霍辞蹙着眉。 他算是发现了,让她睡太久是不行的,刚醒来什么胡话都敢说,“在时间帮我证明之前,我不会再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 霍辞打消了今晚早点休息的念头。 晚饭过后,他闯入不到两平米的浴室,从身后抱住正在淋浴的褚雾雾,精心养了她一段时间,身体终于长了些肉,手臂软乎乎的。 之前有多瘦呢,他甚至可以清晰摸到她的每一根肋骨,做的时候,胯骨会硌到他小腹的程度。 霍辞用手托着她乳房,五指向上有力收拢,指尖轻微陷入其中,下巴抵在她肩头,双手开始肆无忌惮地揉搓。 “终于胖了。” 褚雾雾总觉得,霍辞在暗示她胸小,扭了扭肩膀,试图摆脱他的束缚,“我在洗澡呢。” “老公帮你洗。” 听到“老公”二字,褚雾雾从头到脚僵住。这一词,成功让她耳朵红到了脚后跟,脸颊微微发烫。她要被肉麻死了。 霍辞敏锐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嘴角含着笑,丝毫不留情面:“怎么?” “我说的不对吗?嗯?” “你别说了,给我出去。挤死了,我还要洗头呢。” 霍辞用嘴含住她耳朵,呼着炽热的气息,“不是说了么,老公帮你洗。” 不知道为什么,“宝宝”、“宝贝”,或者英文爱称等等,都没有“老公”、“老婆”令她难以接受。仿佛前一天她还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少女,下一秒她就成为了一名少妇。 生活,势不可挡地将她推入人生下一个阶段。未知领域充满了变数,容易令人惶恐不安。 她真的,能再次获得安稳的幸福吗?如果可以,那一定是小天在保佑她。 褚雾雾停止胡思乱想,转过身搂上霍辞,“那请你,速战速决。” …… 褚雾雾身体裹着浴巾,和霍辞一路从浴室吻到洗水池。 等霍辞一遍遍吹干了她的长发,他一边含住她舌头,一边横抱着她经过小厨房,走过客厅电视柜和双人沙发,将她轻放至阳台外的滚筒洗衣机上。 “嗯?”褚雾雾被吻得有些缺氧,大脑迷糊。 等反应过来时,霍辞抽掉了她身上的浴巾,分开她双腿,将湿浴巾扔进洗衣机,用指关节点击启动。 褚雾雾光溜溜坐在洗衣机上,身上凉嗖嗖的,她瞬间明白了霍辞的意图。 “要不,”她看了看霍辞。 他正用手来回撸动,那东西长得比书上人体器官图还精致,方才还垂头丧气的,不过被他来回弄了几十下,在手里渐渐涨了起来,头部直挺挺对着她。 她有点不太想在这里,怕今后无法直视洗衣机了,“我们还是回床上吧。” “一会儿。”霍辞专心撸管,哑声随口敷衍了句。 褚雾雾坐在上面,高度正好。他手握龟头对准位置,另一只手穿过她松软的头发,新洗发水的味道很好闻。 “往外坐一点。” 褚雾雾朝外挪动了下屁股,想跳下来。 几乎在同时,霍辞的粗硬的一部分,横冲直撞挤了进去。女人润滑曲折的阴道肉壁,立刻收缩起来,紧紧绞着外来硬物,将他吸咬得死死的。 霍辞呻吟了声,她真的又紧,又滑,又湿,有些热热的。 他捧着她的后脑勺,仰脖由衷感慨,“宝贝,真的,好温暖。” 褚雾雾为阻挡霍辞夹紧了双腿,可惜有些适得其反,他用手臂圈着她,除了阳台,她哪也去不了,“……讨厌,你快点。” “讨厌?”霍辞猛地捞起她的腿弯,脚上又扬起了坏笑,眼神色色的,他开始大幅度前后摆动腰杆,肏地越来越深,“你确定?” “啊。” 褚雾雾咬着嘴唇,表情控制不住地狰狞,顺着霍辞的视线看去。 红润的私处反复吞吐着硬邦邦的肉棒,下面像小鱼嘴般,发出不堪入耳的交配声。 她立即挡住霍辞眼睛,难受的同时,心里又恼又羞,“你别看。” 以前,她能想象到的最色情的画面,是熄灯后,两个赤裸的男女在盖得严实的被子里,那个。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不分场合,且对方毫无羞意。 那时候怎么这么单纯。褚雾雾也明白,自己回不去了,完全沉沦在毫无保留的性爱里。 霍辞拿开了她的手,嘴角的笑一直没停过,“我想看就看。” 褚雾雾又用手遮住下面,发现这举动更显得欲拒还迎。索性不管了,上半身平躺在洗衣机上。 她的屁股,让霍辞撞得啪啪响。直到背后莫名多了一股高频震动,来自于启动的洗衣机,不仅是屁股,震得她全身直颤。 她回房的提议,再一次被霍辞无视了。 他将她脚踝扛在肩头,扶着腰两侧,紧接着第二波强有力地进攻。 “啊,啊,啊……” “霍辞~” 她撒娇性的轻声呼喊,没有换得霍辞任何的手下留情。 他修长的手从她腰侧滑到了胸口,宽大的掌心,由轻及重地按摩着两只乳房,殷红的乳尖夹在了冰凉干燥的指缝,被他稳稳把控着。 “舒服么?” 她连自己都顾暇不及,哪有心思应话。男人的第三波,加上身下传来的机器震动,褚雾雾难受地想立刻脱离,身体扭曲挣扎的样子,像极了落在干巴巴陆地的鱼。 她呼吸急促,“霍辞~受不了了……我要下来……” “宝贝,才两分钟。” 霍辞没有依她,双手稳稳地将她压着,保持高频、深度地操弄,不忘欣赏她的表情变化,不带任何修饰的真实失控,女人脸上每一处皮肤的肌肉走向他都尽收眼底。 太有感觉了。 霍辞绕有兴致地观察着,偶尔落下几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他仔细盯着,女人急促呼吸,涣散的瞳孔和咿咿呀呀的呓语与呻吟,是她高潮的前兆。 该说他厉害呢,还是她太不经弄了。霍辞咬着牙根,扶稳柔软腰肢后,发了狠地抽送,操弄,配合她,满足她。 褚雾雾胸口起伏地越来越厉害,洗衣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骤。 她结束了。 动情蜜液紧紧包裹着肉棒,满的随着抽插一点点溢了出来,弄得交合处湿漉漉的。 她虚脱了。 霍辞总算抱着她回了房间。等他想再进来时,褚雾雾用脚抵在他脖子,“……你自己解决好了。” 霍辞秀气的眉尾不可思议地跳动几下,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他半跪在床边,掰开她的两条腿,不由分说地让肉棒再次滑了进来。 “那你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霍辞平静地回答,“不好。” 褚雾雾两条腿分别架在霍辞坚实的大腿,下半身又开始承接着不容拒绝的律动。 她合上双眼,学当一只死鱼,假装睡着。 这一表现,很快引来霍辞无奈的低笑,他伏下身来,呼吸痒痒地吹在脸上,“学会敷衍了是吧?” “看我怎么弄你。”话音刚落,霍辞就把她拎了起来,进行了一次高难度动作。 褚雾雾后悔了对霍辞短时间的无动于衷。 她一只脚压在霍辞肩头,另一只脚踩在床边勉强保持重心,身体呈一字马的姿势背对着身后的白墙。 霍辞胸膛密实地压了上来,以单膝下跪的姿势律动。 “不要……”这姿势很考验身体柔韧度,因为她压根没有,不到半分钟就疼的受不了。 他怎么这么会…… 褚雾雾有了一种狼入虎口的感觉,看到那张白皙俊美的脸,饱满额头逐渐冒出了细汗,他在细致、认真又用心地律动,迸发着流畅的肌肉线条和密布的青筋。 无论颜值,还是身材,好像都挺养眼。 行。她先忍了。 霍辞射出来之前,他们早已换了五、六种姿势。最后她坐在他身上,像婴儿一样怕在他怀里。他射精时的表情也克制的很好,眉头轻蹙,嘴巴紧抿成了一条线。 褚雾雾软绵绵地趴着,后背不断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 他好像很喜欢摸她的背后,沿着脊柱上下来回抚摸,在腰窝位置会停留久一些,指尖在上面不停打着圈圈。 她扭了扭屁股,“痒~” 耳边传来霍辞的一声低笑,随后是他的声音,“一模一样。” “什么一模一样?”褚雾雾好奇地抬起头。 “没什么。”霍辞移开了视线,在床头取了新的避孕套,熟练撕开。 褚雾雾立马从他身上蹦起来,“我去洗澡。” 霍辞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脚后跟,在她逃离前拽了回来。 想结束,还没那么简单。 他憋得太久了。 三年,还是男人火气旺盛的三年。 不狠狠补回来,都对不起自己。 褚雾雾突然眨着水汪汪的双眼,嘴巴高高翘着,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 “宝宝,你不是说过,我需要按时睡觉的吗?” 霍辞换上新的套,低头嗯了一声,男人两条大长腿挤进她胯下时,表情依旧正正经经。 “你睡你的。” 51.色色(2 因为霍辞的不节制,加上她的不阻拦,褚雾雾整整两天下不来床,脖子、胸口布满了淤青,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爬雪山的计划因此推迟了两天。 霍辞跟没事人似的,在她旁边淡定地看历史纪录片。 褚雾雾拿了本江户川乱步的推理小说,滚了一圈趴到霍辞肩上,吩咐他,“给我读。” 霍辞瞥了她一眼,关掉手机投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念书这项业务,每晚至少花费他两小时。 褚雾雾一边听,一边抬眼观察霍辞的脸。她好像,越来越喜欢看着他了,这男人连念书都带着慢条斯理的温柔。 如果,她是指如果。等到可以坦然面对小天死亡的那一天,她一定会好好地,心无旁骛地爱霍辞。 她深知那一天还没有完全到来,但她开始有了依赖霍辞的迹象,怎么有些离不开他了。 霍辞放下书,将碍事的长发别到耳后,轻轻捏了捏她下巴,“睡着了?” “嗯?没呢。”褚雾雾摇了摇头。 “在想什么?” “在猜凶手是谁。” 他没再说话,低下头认真盯着她的脸,臂弯明显紧了一圈。 霍辞的目光停留太久,太炽热,褚雾雾被他盯得满脸不自在,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可那道视线仍不肯放过她。 “我要睡觉了,能不能不要看我!”她皱了皱眉。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霍辞的手穿过睡衣在她腰间游移,指尖轻轻搭在她大腿根,不老实地动来动去,嗓音因读太久的书而沙哑,略显蛊惑,他问她,“还疼吗?” “还疼!疼死了。”在事态更进一步发展之前,褚雾雾推走他的手,“你不许碰我。” “不碰”,霍辞侧身躺着,右手再次精准定位,隔着棉质内裤轻轻捏住那颗柔软,“帮你揉揉。” 褚雾雾蛮佩服霍辞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更佩服他的旺盛精力,她若有其事地商议道,“后天可以吗?今天想早睡。” 他“嗯哼”了声,似乎是做了让步,说,“那你亲我一口。” 褚雾雾一秒也不耽搁,对着他的脸来了一口。 “嘴。” 她歪了歪头,对着霍辞嘴巴“吧唧”亲了一下,不料这人突然伸手,大手握住了她下巴,久久延长了这个吻。 突然间,他跟野兽似的翻身压在她上方,嘴巴到处乱亲。 接着,他跪坐起来,同时脱掉了她睡裤和内裤,趴伏在她身下,嘴唇用力地吮吸着她大腿中央,她最敏感、最脆弱的地带。 而整个过程,不到两秒钟。 等她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霍辞双手固定着她的腰,温润的嘴唇和滑溜溜的舌尖,与她私处位置来了个亲密接触,又是舔又是吮吸。 “啊!” 霍辞什么感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再不停下来,自己要羞死了。 “你疯了吗?你是不是疯了?!霍辞!!你别这样,行吗……” 他曾说过不喜欢她的反抗。 果然,她越是挣扎,男人的劲愈发大力,指尖深深嵌入腰间软肉,两片嘴唇紧紧吸着,这人,对于自己的行为,毫无羞耻之心。 而她快羞死了。她甚至能清楚感受到他舌尖的长度和灵活走向。 他正肆无忌惮地,舔着她那里。 她要哭了,也哭了出来,眼角流了几滴泪。除了不习惯,她更抗拒的,是自己无法抵挡的头皮发麻的快感,“霍辞……” 霍辞抬抬头,明知故问,“不舒服?” 她认识了霍辞,才知道自己是个传统的人。如果段天天还在,他们依旧会秉持拒绝“婚前性行为”的想法,尽管他们谈了这么多年。 彼此一丁点儿秘密都没有了,她宁愿不要这种过于裸露的“舒服”。虽然不是霍辞第一次这样,她始终过不去心里的坎。 太……色了。 褚雾雾深吸了几口气,表情和语气极其委屈,“你快点停下来。” 霍辞的含情脉脉的目光向上瞥了瞥,话里竟出现莫名的自信。 “太年轻。”他淡淡说道,“以后你会知道老公的好。” 好个锤子。 你这披着羊皮的大色狼。 有了被霍辞称为“前戏而已”的环节,褚雾雾为之喷了不少水。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经历了这些,她被迫地看开了,后半夜,半死不活地配合霍辞的各种花招。 霍辞将女人翻了个面,双手稳稳扶着圆润的屁股,进入后,扭腰缓缓地操弄。她已经不出声了,不像是累的,多半是忍的。 霍辞上身压在她瘦削的背,看到埋在枕头里的,果然是欲罢不能的表情。 他往她耳朵吹了一口气,笑道,“小笨蛋。” 于是,他继续心安理得地要她。 褚雾雾转过头,正面趴在枕头上,将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声音闷闷地从棉花里传出来,“你好了吗。” 他没说话。 “痛。” “哪痛?” “哪哪都痛。” 霍辞听到这沉吟了片刻,惩罚性地整根全没了进去。 他除了时间长点,抽送动作很温柔,会全程关注她的表现,怕留下不好的体验,连冲刺阶段的力量都有所保留,绝不会过分粗鲁。 然而,有的时候,他老婆完全是只顾自己爽了的类型…… “啊,太深了……”褚雾雾抬高了屁股,身体才放松了一些,又忍不住地催促他,“你好了没。” 霍辞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抽离出来。褚雾雾还来不及高兴,只见他平躺在床,眼神示意腰下的巨物,“坐上来。” “宝宝来动。” 褚雾雾盯着霍辞的巨物,又看到他脸上毫无停歇的意思,只好抬起跨,对准位置坐上去花了一两分钟,双手压在紧绷的小腹上,像骑马似的,在霍辞身上摆动腰肢。 她身体似乎对这姿势有偏爱,臀部摆动起来时,龟头高高顶在里面,粗大肉棒随着摆动幅度而进出身体,快感随之涌来,填满了身体。 顶得她,要舒服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随着高潮再次袭来,她抓住了霍辞手腕,试图借力,承接这波即将抵达的剧烈快感,“啊,不行了……我,我不行了呜呜呜。” “霍辞……啊,霍辞……啊……” 霍辞用力抓着她大腿,微微仰头,不忘低下眸,细细观赏小蛮腰犹如波浪一般,大幅度摇摆的画面,很生动,也很诱人。 他瞬间热了眼,“真棒,宝贝继续。” 她核心力量很不错,绷紧的平坦小腹,马甲线清晰地显现出来,力量和美感兼具备。 快,想再快一点。 “宝贝,快,继续。” “嗯~霍辞,我累……”她又要虚脱了。密汗聚集在脸上,从两颊慢慢地滑落。她好像又要到了,可是再怎么用力,也冲破不出那层临界点。 不够快。 “宝贝,再坚持一会儿。” “嗯。”褚雾雾连吞咽都在用力,上半身趴下来,全身的力气全集中在腰间,牟足了劲,疯狂发力提臀。 霍辞为配合她,收紧腹部,两只大手覆在臀部,一遍遍拍打出声。 啪啪啪…… 啪啪啪…… 肉体撞击充斥着整间屋子,喘息和呻吟此起彼伏。 霍辞很少和褚雾雾同频高潮,一般会迟她四、五分钟。这回他们做到了。 他立即翻身将她压在下面,抱着娇小身躯,快速、用力地抽动几十余下,最后一下完全肏入时,他和她,同时、同地地迎来抽搐不停的高潮。 寒风刺骨的冬夜,两人在暖气十足的房间里,完成了一次畅快淋漓的性爱。 “宝贝……宝贝……你好棒啊,我爱你,我好爱你,宝贝……”霍辞一遍遍吻着她脸蛋和乳房。 褚雾雾茫然若失,任由霍辞抱她去浴室冲洗,他帮她盘起长发,他一双好看的眼睛柔情似水,从头到脚打量着她。 “老公表现还可以么?” 哪有人问这个的。 她含含糊糊应了声,试图糊弄过去。 霍辞偏不让,横腰将她捧起来,放在洗水池边上,双臂环着,鼻尖对鼻尖,“嗯?好还是不好?” “……你自己不知道吗,”褚雾雾指了指锁骨,上边全是他留下的吻痕,“你上辈子是小狗吧。” 还有别的地方,都肿了。但是她没说,专心搓泡泡。 “那也是你的小狗。” 他拿起旁边的花洒对着她胸口,冲干净泡沫后,脸埋在上面,含住她左乳,跟吃奶的孩子似的,入迷地吮吸,不死心地又问,“正面回答问题,老公表现到底好不好?” 她只不过安静了几秒钟,他的牙咬了下来,“好,好,好,你表现好。” “那,老婆喜欢么?” “喜欢。” 食饱餍足的霍辞,没有所谓的,无欲无求的贤者时间,他最喜欢事后做些亲亲抱抱的抚慰。 与此同时,他嘴巴也闲不下来,“喜欢什么?” “都喜欢。” “具体一点。” “霍辞,”褚雾雾表情有了一丝松动,她难不成要当面夸他的尺寸和技巧……都很不错吗。她低声道,“你饶了我吧。” “那,叫一声老公。” “……喜欢你的性格,喜欢你的长相,体型,和非常充沛体力。” …… “就不能让我好好洗个澡吗?我们要多做些高级的事,少沉迷低级趣味。”褚雾雾看着霍辞饱满的胸膛,用手指戳了戳。 “高级的事?我给你读了两小时书还不够高级?老公喉咙现在还渴着呢。” 他凑近了脸,伸出舌尖,“亲一口。” 褚雾雾靠上前,轻轻抿了一口,又说,“我们好不容易出趟远门,还没出去溜达过呢,都窝在被窝里取暖了。” “说好了明天要出去的,今晚绝不能弄太晚了,洗好澡我们就去睡觉,好吗?” 霍辞稍作思考,终于松口同意了她的提议。五分钟后,他将包裹在浴巾里的褚雾雾抱到床上,又吻了好几分钟,才肯熄灯。 他心里挂念着事,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足以让他睡不着觉。 方才,她并没有叫他老公。 心中辗转反侧良久,他再次睁眼醒来,喊了喊她,“宝宝。” “怎么了?” “你刚刚为什么不叫我老公?两个字而已,很难说出口吗?” 好像彼此都屏住了呼吸,一丁点儿气息都不曾听见。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呀,我只是不习惯。”褚雾雾清了清干涩的嗓子。 “不习惯什么?叫老公,还是不习惯我是你老公?我认为,真正的爱不是过去时,也不是将来时,而是现在进行时。我不要任何对未来的承诺,我只想确定,”他顿了顿,“你现在,爱我吗?” “我不爱你,又怎么会和你结婚呢。” “那麻烦你说出口。” 褚雾雾侧过身,脸贴着霍辞肩头,在耳边轻轻说道,“霍辞,我爱你。” “我这个人健忘,最多能记住一天前的事。”他沉下声音,“所以,我以后早晚都要听到这句话。” 她答应霍辞,做了很多他想做的事情,包括结婚。唯独提供安全感,是他第一次正式提出来。 她曾经以为,只要不红杏出墙就够了呢。 “好啦,以后我早晚都说。比吃药还要准时。” “雾雾。” “嗯?” 又,又怎么了。 她好不容易找回睡饱觉的感觉,最近特别贪睡。偏偏这人,今晚跟吃错药似的,熄了灯还说话。 “等你停药了……”下一句话前,霍辞足足停顿将近一分钟。 她就睁眼等了一分钟。 “可以给我生个宝宝吗。” 52.年夜饭 褚雾雾徒步登上四千米海拔的雪山时,登山鞋和登山杖有了不同程度的破损。 霍辞紧随在她身后,本就白皙的一张脸,冻得愈发毫无血色,唯独眼里的血丝的些许红色,跟电影的吸血鬼似的。 “快上来,最后三米了!”别人是越爬越没有力气,褚雾雾倒好,越接近山顶越兴奋,语调也拔高了几个度,漂亮的脸蛋散发着红润的光泽,眸子里笑意盈盈。 褚雾雾目光能看到的地方,是白雪皑皑的高耸山峰,大千大片的云朵儿近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她认真地感慨:“好漂亮啊。” 尽管冻得牙齿发颤,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她依旧很开心,也很满足。 如果,今天是晴天就更好了。 她来时查过攻略,如果是大晴天,有很大的机会见到金光灿灿的雪山,光是图片,看着就很心动了。她能想象到自己亲眼目睹的惊叹。 只可惜,他们来的日子不巧。厚厚的云层,给辽阔的天空染了一层灰色调的雾霾蓝。 褚雾雾一边欣赏雪山风景,一边从口袋拿出手机,对霍辞说:“我们拍个照吧,留念一下。” 霍辞刚吸了几口氧,缓过劲来,就看到自己半张脸出现在她手机镜头里。他心生反感,立刻偏过头,手掌盖住了手机摄像头,“你拍吧。” “怎么了嘛?” 褚雾雾看霍辞突然走远,便没再管他,专注地拍了几张全景图。然后是自己的大头照和半身照,再想和霍辞合照时,又被他拒绝了。 “我不爱拍照,你拍吧。”他语气有些冷。 “为什么?”褚雾雾还是不理解,继续劝道,“你不觉得景色超级好看吗?来都来了,我们合个影做纪念不好吗?” 霍辞坚持拒绝,“没必要,记得就行了。” 褚雾雾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霍辞脸上的倔强,第一次做了让步。她将手机扔到他手机,“那你帮我拍,要全身照,后面的雪山和蓝天也拍进去。” 吩咐好注意事项后,褚雾雾高举登山杖,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pose,“记得拍好看一点。” 霍辞“嗯”了一声,蹲下时,又小声说了句“你本来就好看”。 几年前,他曾看过一篇剖析自己的八卦文,通过分析、总结他的绯闻女友,得出的结论:他偏爱皮肤白,胸大以及腿长等的性感美女。 事实上,那篇图文并茂的文章,没有半点儿正确。 他喜欢聪明的,如果是纯天赋型的高智商女孩,那就再好不过了。 霍辞不停地移动位置,寻找最佳角度和构图,给褚雾雾拍了十几张照片,只有一张他比较满意。 她一边抱着木杖,另一边手插腰,笑容露出了上排洁白的牙齿。她全身散发着仿佛已经将雪山踩到脚底的自信微光,活力和朝气全然掩盖了昔日的悲观和失落。 他突然好想吻她。 “你拍好了吗?” “拍好了。” 褚雾雾刚拿到手机,低头检查确认霍辞的拍照技术,嘴边冷不丁被他吻了好几下。 “唔?” 霍辞突然捧住她的脸,冰凉的嘴唇贴了上来,大概觉得不够,湿软的舌头一点一点地伸进来,传来一股暖乎的热气。 他真的很好看。 浓密漆黑的睫毛挂了好几片晶莹剔透的小雪花,闭上眼后,透明晶片轻盈地落在了她脸上,凉凉的。 他停下吻,眸子无比认真地盯在她脸上,“我爱你。” “I love you.” “I love you, too!” 褚雾雾和霍辞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经历旁若无人的热吻后,和他手牵手下了山。 “如果是晴天就好了。”她发表了心里的一点小遗憾,“一定会更美。” 霍辞紧了紧她的手,“等晴天再来一次不就好了么。” “可以吗?” 他反问她,“为什么不可以?” “你真好。”听了这话,褚雾雾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紧紧抱上霍辞的腰。 她仰头紧盯他漂亮的眼睛,“我突然想到一种病。” “嗯?” “雪盲症。” 她说,“如果,你现在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也找不到我了,你该怎么办?” 霍辞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白茫茫的前方,又示意了下她橘红色的长款羽绒服,“你穿成这样,我会找不到你?” “哎呀,我是说如果!而且雪盲症就是很有可能什么都看不见,你都看不见了,还怎么找到我?” 他安静了一段最崎岖的路程,搂她肩膀的手臂用力收紧了些,淡淡回道,“我不会弄丢你的。” “如果真那么不幸,我会在原地等你回来。” 褚雾雾和他认真探讨了将近十分钟,一个人独自在天寒地冻的雪夜能坚持的最长时间。 她认为,在这样的天气条件,原地等待是件最不值得提倡的事,有可能会冻死。 霍辞却不以为然,轻轻笑了笑,“那你说该怎么办?你要求的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 “如果你走丢了,我可能……先回酒店舒服地吹暖气,再吃它十根冰棒。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霍辞脸色微变,“你敢?” 褚雾雾傻笑了几声,开始认真回答,“如果你走丢了。我不会原地等,但是,我应该会在经过的路上做很多显眼的标记,你只要顺着标记就能找到我,如果你还想找我的话。” “比如呢,什么标记?” “当然是,‘老公,我爱你’的标记!” 霍辞没有出声,然而,俊俏的脸庞上,略微无奈的表情回答了一切。她总能挑最土的方式示爱,毫无浪漫氛围。 北方的冬季,天黑得极快,才下午五点,黑暗像深海似的笼罩着。他们踩着膝盖厚的积雪,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温暖的民宿小窝。 旅行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一眨眼就到了他们返程的日子。这半个月的游玩,像做梦一样自由,幸福。 褚雾雾收拾了满满一箱的当地特产和纪念品,恋恋不舍踏上回A市的列车。 日子不会总是一帆风顺。 她没想到挑战会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 这场考验,不论是对她,对霍辞,还是对他俩的关系,是一场自重逢以来,他们遇到的最厉害的阻碍。 除夕那天,褚雾雾决定和霍辞回到鸯城老家,第一次见到了他的母亲和其他长辈。 尽管霍辞出发前做了她很多思想工作,答应她,他们的关系绝不受家里长辈的任何影响。 霍辞的家,是褚雾雾见过的最大的家族。一场年夜饭,订在装修安静奢华的高级餐厅,来了近百人。 这场饭局,像极了一个大型晚会。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别怕,你跟着我就行了。” 褚雾雾嘴硬道,“我才不怕呢。” 她心里却后悔了,盯着身上土里土气的卡其色大衣,脚上是穿了好几年的皮靴。 她为什么不听霍辞的话,穿得再郑重些。 “不怕就好。”霍辞抿嘴清笑,侧过脸,低声问了问,“是空调温度太高了吗,为什么手心出汗了?” “没事的,现在我们还不是主角。” 霍辞向隔壁桌看了看,目前的主角在对面。每到这种时候,景致成了霍家集体讨伐的对象,三十三岁大龄单身男青年,空窗期不低于五年,目前连女朋友都没有。 “那是我表叔,年年被催婚。” 褚雾雾看了过去。他正安静地喝着酒,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似的,对耳边的一圈人熟视无睹,“你表叔和你有点像。” “哪像了。我有老婆,他没有。” “……我意思是,表叔有点帅。” 他身上有一种,成熟男人的从容。 褚雾雾没说出口,她知道吃起醋来的霍辞,她招架不住。 家族的压力很快来到她和霍辞这边,她跟着霍辞走完看似简单的流程,半个小时下来,出了一身的汗。 “等回了家,我再收拾你们。” 姚戚站了起来,面带微笑说了这句威胁的话,目光经过褚雾雾身上时,慈祥的眼里,闪过几秒不加掩饰的厌恶。 褚雾雾傻傻站着,瞬间起了一身寒颤,一张脸僵得不成样子。 “谢谢妈妈。”霍辞很快替她解了围,他接过红包,“我和雾雾先去问候表叔了。” 景致喝了不少酒,面带醉意,“女朋友?” 霍辞和他碰了碰杯,纠正道,“是老婆。” 他沉默了一会儿,“挺好。” 突然又问,“前几天跑哪度蜜月去了?你妈到处找你。” “你管呢。” “是,我是管不着。”景致抬起眼,看了看霍辞身边的安静女人,有意加大了音量,“只要你结了婚就别像以前那样。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找我哭哭啼啼,像话吗?” 听到这,褚雾雾目光微微聚焦了些,好奇地看了看霍辞,“什么意思?”她想象不出来霍辞哭哭啼啼的样子。他连流泪,都是毫无声息的,象征性地掉下几颗水珠。 “少听他胡言乱语。” 褚雾雾乖乖“噢”了声。 等年夜饭结束,褚雾雾像一根断掉的弦,软绵绵地坐在副驾驶上,任由霍辞紧牵着她。 后面坐着睡着的表叔,她和霍辞没怎么说话。 “宝宝,今天累吗?”等红绿灯时,霍辞轻轻揉了揉她下巴。他手臂也是够长,她都挨到车窗上了,手还能碰到她脸,轻柔,略带调戏地捏了捏。 “还行,身体不怎么累。” “那就是心累?” 褚雾雾没说话。霍辞打了转向灯,驱车左转后,认真说道,“我妈她就这样,除了她自己谁都看不惯。宝宝要是因为她的态度伤心,难过或者觉得委屈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老公,我和你才是一家的,知道吗?” 她沉默片刻,脸上出现了浅浅笑意,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的。” “老婆,我爱你。” “我也爱你,老公。” 褚雾雾例行回答霍辞。经过他的无数遍要求和洗脑,早、晚说一次“我爱你”,成了她每天必须遵守的信条。 被他们遗忘的,第三个温润、有磁性的声音,幽幽从正后方传来,“请问,你们两个当我死了吗?” 53.狠 见完长辈,褚雾雾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才知道,原来不被对方家庭承认,造成的心理压力比想象中的还要沉重。 但她从不畏难,越是被不看好,她越想接受挑战。 证明自己,立即成了她当前最重要的,也是首要的目标。她首先要考博,考博期间也不能闲着,先找份兼职养活自己。 霍辞饭桌上喝了不少酒,在旁边安静睡觉时,褚雾雾在被窝里刷起了手机,查阅国内一流高校的招生信息。 她正为自己清晰、明确的目标而感到浑身热血时,被身后的霍辞狠狠吓了一跳。 “怎么还不睡。”他突然出声的同时,手臂稳稳环了上来,“多大了还偷玩手机。” 褚雾雾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压了压跳动的心脏。 “是不是我家人吓到你了,所以睡不着?”他说,“不要有压力,什么都不要想。只这一次,以后不会让你见他们了。” “我会保护好你的。”似乎是刚醒来,声音迷迷糊糊的。 褚雾雾想了想,“不,应该是我要更努力,尽量不让你为难。” 霍辞静默了会儿,然后缓缓给她讲了个故事。 霍家对子女的择偶标准非常严格。尤其是在十年前,棒打鸳鸯不是件新鲜事。他表叔景致就成了那个倒霉蛋。 他有个初恋女友。两人恋爱谈了八年,长辈就阻挠了八年。最终,结局以女方先闪婚,再和他提分手收场。后来,深受打击的他一直没再谈恋爱,孤身一人到现在。 “原来你表叔这么可怜。” 霍辞不置可否,“你猜怎么着,当初反对他们的人到了想要孙子的年纪,现在后悔了。其实我想说的是,答应我千万不要有压力,也不要胡思乱想。”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将我们分开。”霍辞笃定道。 “那不一定。”褚雾雾随口说道,“你看,纵观历史,一个国家或民族的消亡,外界因素是一回事,但是更多而且更危险的其实是内部矛盾。说不定有一天你变心或者我变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在漆黑中,她都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犀利的、警告式的眼神。 “我开玩笑的。” 褚雾雾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可是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话,会这么快一语成谶…… 新的一年,她投入全部精力复习和工作,也开始正视自己的疾病,每周定时接受心理治疗,重视向医生提出的建议和治疗方法。 褚雾雾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复习进行的第二月,距离元宵节还有几天。A市天气有转热的趋势,室内温度约20摄氏度。她关了空调,然后到去超市买汤圆和装饰的灯笼。 就是这里,她认识了意料之外的女人。 她叫骆樱。一个自称是霍辞前女友的漂亮女人。 这个美丽的女人从名牌包里拿出了皱巴巴的验血和B超的单子,顶着一张几近完美的脸,亲口说,她怀孕了。 她还说,这个孩子,是霍辞的。 褚雾雾接过化验单,斜眼瞥了瞥上面的内容,目光最后停留在骆樱的小腹,“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相不相信,与我无关。我本来也不打算告诉你,但是霍辞不肯见我,还拉黑了我全部联系方式。我说呢,原来是因为你。” 她那双圆杏眼,高傲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语气充满不屑,“麻烦你帮我转告他一声,我不要钱,不会再舔着脸要求复合,但是我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希望他能承担起父亲的责任。” “还有你可以放心,孩子我会自己养,不会让你当后妈的。” 褚雾雾的第一反应是荒谬。在超市晃晃悠悠逛了半天,回到家才发现,她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买到。 眼睛和动作不会说谎。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确信霍辞是爱她的。 可当她看完骆樱发来的信息,里面记录着清清楚楚她和霍辞的一切聊天记录和巨额转账。 “他刚从美国回来就跟我说了分手,没去之前我们还好好的,我甚至搬进他家了,那个带泳池的独栋别墅。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觉得你们这样对我公平吗?” 褚雾雾脑子瞬间塞满了太多东西,负荷累累,迅速将手机关机。曾经上手术台的过程,无比清晰地在眼前放映。 巧的是,骆樱同样怀孕了将近六个月。 真巧。 挥之不去的给私处消毒的画面,手术器械的声音,以及术后小腹的隐痛。褚雾雾以为不会再想起来了,也不会为之难过,想不到,是她高估了自己。 累,无法言说的累。 霍辞刚下班回来,就看到客厅一片漆黑,褚雾雾在床上躺着,目光微微出神。 “宝宝,不好意思,今天开会回来晚了点。”他一如往常地抱住她,“没看手机吗?今天给你发了很多信息。” “看了。”褚雾雾缓缓推离他的手臂,简单的动作,几乎花了她全身力气,“你让我很失望。” 霍辞面露不解,着急索吻时,再一次被拒绝。他反应过来,今晚褚雾雾的状态不对。他花了点耐心和时间,才问出了具体原因。 刚看到那张B超,霍辞立刻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不免觉得好笑。 他看了又看,忍不住咧起了嘴角,“你相信了?” “不然呢?” “假的。”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这玩意,我现在可以给你打印一百张。宝宝,以后不要接陌生人的东西。” “假的?这就是你的想法?我以为至少你会承认……没有哪个女人会拿这个开玩笑。” “那是你见的太少。”霍辞拍了拍她额头。 他和骆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他不觉得需要解释什么,压根没当回事,“今晚想吃什么,我做。” “霍辞,你怎么会这样?你要当爸爸了知道吗?”褚雾雾想到这,眼眶痛的厉害,太阳穴涨得仿佛要生生裂开。 她抱着脑袋,“我不该和你结婚的,虽然说什么已经晚了……明天我们先把婚离了吧。你去照顾好她,她现在这个月份很辛苦。” 霍辞现在才看出来,她有多认真,不解释是不行了。他敛起眸色,压沉了语气,郑重、严肃地看着她,“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没有感情,更没发生过任何关系,她从哪怀的孕?就算她怀了也决不可能是我的。” “而且我和她早就断了联系,期间也没有任何交流,就凭这几张破纸想给我扣帽子,可能吗?” “还有,以你的角度也许会觉得二十万很多,对我来说就像两百块而已。再说,我的钱全在你那里,零花钱都是你给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比起她,我认为尤里娜更有解释的必要性。” 霍辞说了半天,自以为做了个真诚、详细的解释。 下一秒,他就被泼了盆冷水。 “你对一夜情的女人出手还挺阔绰的。” 褚雾雾最关心的是那个孩子,有这么好看的爸爸妈妈,以后颜值得有多高。她好像没有力气生气、委屈,或者产生更多负面情绪。 因为她真的好累,好累。 “雾雾,你只需要相信我,好不好?”霍辞放低了语气,抱住她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想,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 霍辞清楚,他和褚雾雾的关系脆弱,却没想过,竟然会这么脆弱。 她像阵来无影去无踪的风,第二天一大清早消失不见。 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找谁获悉她的去向。 一遍遍抓不住的感觉,真的是烂透了。 褚雾雾消失的这几天,本想到郊外游玩几天,然而她累的走不动路了,只是换了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躺了两天。 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不想动,不想说话,不想吃饭,不想睡觉的日子。 她拼了命去抓住一颗伪装好的救命稻草,现在遭报应了。 褚雾雾给手机开了机,手指一个个点击屏幕上的数字,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极端愤怒且暴躁的声音。 “你他妈的去哪了?” 霍辞发了疯地找了褚雾雾两天,愤怒已经无法形容他这两天的心路历程。 她语气平静如水,“霍辞,我们去离婚吧。” 霍辞无视了她的话,极力克制愤怒的语气,又问了一次,“你到底在哪?” “鹿水县。” 霍辞连夜驱车赶往鹿水,两个半小时后,终于在一间偏僻简陋的旅舍找到了人。 一个如果不是她在,他绝不会踏入半步的地方。 他两夜没睡,在看到人的那一刻松了口气,同时控制不住地红了眼,声音低沉沙哑,“这么喜欢玩消失?好玩吗?” “说话。”他坐在床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褚雾雾两天食水未进,没怎么睡,不过不觉得困,不觉得饿,只是喉咙疼的厉害,提不起任何精神。 她恹恹地抬起眼帘,气息奄奄,“我应该说什么?” 褚雾雾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重重垂下眼帘,疲倦地看着他的手,“霍辞,我好累。” “你以为我不累?知不知道我像疯子一样到处找你。有一天我要是疯了,一定是被你折磨疯的。你去看看,这世界除了我还有谁会为你转?” 褚雾雾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你什么都不知道。” 霍辞这辈子,从没这么讨厌过这句话。 它毫无感情,充满偏见,轻易地无视他所做的全部努力。 可能是他的过分纵容,才导致了她的肆无忌惮。 他眯了眯双眼,威胁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我不想再听到这句话。” “可是,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霍辞掐着她的手腕关节,稍加一点力就能弄疼她的位置。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毫无硝烟的战争。 “我好像从来没有爱过你,所以现在结束还来得及。” 而她只需一句话,足以让霍辞溃不成军。 54.争吵 宏观庄丽的鹿水瀑布每年吸引不少顾客,又因为景区门票免费,褚雾雾大学经常来这,每次都乘兴而归。 除了今天。 她没心思观赏景色,精力全放在和霍辞争吵上了。 他也不甘示弱,双手抱胸,冷眼旁观道,“所以你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肯相信我?” 她回他,“我只相信证据。” “全凭她一言之词?” 褚雾雾简单拍了几张照,面对循崖倾泻的水帘瀑布,她深深吸几口凉气。一对眸子里,充满了看透人生的悲悯。 “霍辞,”她缓缓地开口,“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她回过头,盯着他眼睛,“我记得。” “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每晚八千七的总统套房,时间是早上八点。第二次在我家附近的连锁酒店,一晚四百,我们在那呆了不到两小时。第三晚约在你家,郊区带网球场的独栋别墅,还有一个明亮宽敞的泳池。” “第四晚……” “够了。”他冷冷打断。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开心,很自在。”褚雾雾无视他的表情,继续说道,“你是一个好的情人。”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霍辞眼神里有些不可思议,缓了会儿劲,因她带真实想法的话噗嗤笑了出来,“原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这么浅薄?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理智,可是你现在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知不知道这样的你有多可笑?” 褚雾雾希望体面、温和地结束这段关系,而不是互相指责、互相伤害,她想给彼此足够的空间冷静,所以找了个偏僻幽静的景区,从瀑布点步行回旅馆要一个多小时。 她根本没想过霍辞会跟过来。 这一个多小时,他虽然没有好脸色,手却牢牢地牵着她的手,“我家的压力都没有压倒你,为什么偏偏是这么可笑的一个女人呢?你知道吗,我每天面对的诱惑比你想象中的多千百倍,我克制力没你想象的弱。” 褚雾雾叹了口气,“我理解你。” 霍辞微微侧目,刚要动容,就听到她说,“你可能太不小心了,不过情到浓时情不自禁,这很正常。” 霍辞从不讲脏话。听到这的他,此刻终于忍不住压声骂了句“操”。 “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你与其花时间在这和我辩解,不如去看看她,毕竟她怀着你的孩子。” 霍辞从没这般无力。尽管过去三年,他独自承受网络、现实的舆论攻击,在家族的施压下辛苦维持一场虚假婚姻,像个提线木偶般,麻木地完成每天的每一项工作和任务时,他都没像今天这般无能为力。 她不肯相信他。 二人回到沉闷狭小的旅馆。 褚雾雾一言不发到厕所洗澡,出来时房间乌烟瘴气,浓烟弥漫,满是呛鼻的烟草味。 霍辞伸着长腿躺在床上,手指正夹着一支烟,嘴里吐出浓厚的浓雾。他沉浸在烟雾的表情,落寞、颓唐,无所事事。 她冷了脸,“出去。” “凭什么?”他目光有意瞥了瞥她全身,“别忘了我现在是你老公,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褚雾雾不再理他,打开窗户通风透气,收拾行李准备回去。 “褚雾雾。”他突然变了脸色。 “你对我有过半点尊重吗?你有认真对待过我们的婚姻吗?”他翻身起来,来到身后,一把抓住她后脖,不留情面地扯了扯,“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霍辞紧抿着嘴唇,双眸死死盯着她。 褚雾雾一言不发,安静蹲在行李箱旁,将换洗的衣服一件件迭整齐。 半晌,霍辞像泄了气的气球,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脑袋软趴趴地挨在她锁骨边上,率先示了弱,“雾雾,我错了。路上开车太久,累了。” “你……就相信我一次吧,求你了,我敢保证,我婚前、婚后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他仿佛会变脸,又换了副脸面,笑嘻嘻将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侧,俊俏的鼻尖皱了皱,轻轻碰了上来,“是我一开始没解释清楚,让你误会了。” “我爱你,老婆。”话音未落,他的唇重重落了下来,混杂着一股浓厚的烟草气味。 男人嘴边新长的胡渣,细细密密扎着她下巴。 褚雾雾面如死灰,“你还不明白吗?你要学会负责任。我给你时间,是希望你把事处理好。” “我相信你有一天会处理好的。在那之前,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霍辞埋着脸,安静足足两分钟,才抬了抬头,极力克制着语气里焦躁不安的情绪,问道,“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的话?” 霍辞不是话痨,然而这夜,他抱着褚雾雾,恨不得将心里想到的全部说出口,“是我解释的还不够清楚吗?” “我承认我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但是,你对我来说一定是最深刻,最特别的。” “我敢说,我已经做到了最极致的包容,就差没脾气了,我对你问心无愧。宝贝,能不能信我一回?我真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 她绝对相信霍辞此刻的真心,但意外并不会因此而停止出现。 她也相信,他应该是不小心的。 霍辞顶着一双着透亮的眸子,声音期待满满,“你说过你爱我的。” “我爱你,我可以接受你的过去。但是我不能让我以后的孩子,和别的孩子分享父爱,我做不到,真的。” 霍辞从没想过,褚雾雾的眼泪有一天会为他而流,以一种最荒诞的理由,他不仅没有半点开心,心里只剩无限的荒凉与失望。 她还是不相信他,坚定程度超乎想象。 霍辞放弃了所谓的解释,无奈地摊了摊手,“回去做亲子鉴定吧。” 接着,他摔门而出。 褚雾雾没再起床,到了晚上她容易提不起力气,不知躺了多久,半梦半醒中,身旁仍是空荡荡的,而房门轻掩着。她寻着微光走了出去。 霍辞正倚靠着楼道的墙,安静地抽烟,看到她也只是草草掠了一眼,眼神冷清地别向一旁。 “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霍辞没吱声。她无声叹了口气,准备返回房间时,就听到他沙哑的嗓音,“我很好奇,等你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会如何面对我?” “会羞愧吗?” 褚雾雾停下脚步,认真看着霍辞的脸,“那你呢?如果事实不是你所坚信的那样,你该怎么面对?” 他久久没有说话。她回道,“我倒不希望你羞愧或者觉得对不起我,我希望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 “呵。” 霍辞一夜没回房间。 清早七点,褚雾雾在稀疏的声音中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身影,他从外面带回了早餐,正在厕所洗脸,旅馆剃须刀滋滋作响。 早餐是牛肉粉。霍辞跑了三公里才找到这么一家,加了好多她平时最喜欢加的醋。他面带微笑从厕所出来,一张光滑的脸俯下来,亲昵地吻了吻褚雾雾的脸,“宝宝醒了?” 温声说话的样子,好像他们之间不曾发生不愉快的事。 “回去吧,你不是说要做亲子鉴定吗。”褚雾雾有意提了提。 “好,那你先把早餐吃了。我们八点走,可以吗?” 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是霍辞的另一个招数。他做到了,开车返程的路上,不停地找话题,“考博准备的怎样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推个简历。” “不用了,谢谢。”她婉言谢绝。 一路无言。 霍辞缓缓将车子驶进加油站,车子加油的间隙,他解开安全带。 过了两分钟。他侧过身,把脸埋进她怀中,含糊不清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示弱和撒娇,“老婆,开车好累,昨晚又没睡好,困死我了。” 褚雾雾心里有些伤感,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看他,“霍辞,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该找骆樱好好谈谈,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霍辞生来有傲慢和自视清高的资本,不可能没有自己的脾气。他对于不放在眼里的人,譬如骆樱,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和感情。 每个礼拜天下午,他和向医生会有半小时左右的谈话,每次聊天的内容,无非是褚雾雾。 而医生的话术几乎没怎么变化,“雾雾是心思敏感的女孩,她对所有人的防备心很重。所以呢,帮助她走出困境,除了药物的辅助,要求家人和身边朋友有足够多的耐心和时间去陪伴,开导,这个过程不简单。” 每当他有不满的地方,想到医生的话,向来能迁就就迁就。尽管这一次,他对她的不辞而别快气炸了肺,他依旧选择忍让。 “我懒得跟你计较。” 他沉默地开车回家,途径长安墓园,又白白浪费了三小时。他车里坐着,远远看褚雾雾蹲坐在墓碑前自言自语,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从不让他靠近。 霍辞宁愿在车上补觉,他懒得去偷听。 等褚雾雾上了车,他迅速启动车子,加速驶离这鬼地方。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这么好骗,除了我,是个人都能牵着你鼻子走。” 褚雾雾侧着身体,目光始终望着窗外,“是很好骗。要不然就不会和你结婚了。” “雾雾,相信我一次真的那么难吗?” 他的问题,在褚雾雾到家后的表现中得到了答案。 她几乎不留给彼此任何沟通交流的时间,联系了搬家公司,当着他的面,冷酷且高效地将七只猫,衣物、书籍和生活用品打包上车。 她像极了刑场上的刽子手,毫无感情地对他执行死刑。 “明天九点民政局见?我希望我们能尽快把手续办下来。” “你在开玩笑吗?” 霍辞看着她将最后一只胖橘猫抱在怀里,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演戏,她是认真的。她认真、笃定且坚决地想要离开他。 和以前一样。比三年前多了个明确的理由。 过去的阴影像一场沙尘暴,再一次向他漫天席卷而来。霍辞察觉到了来临的危险,心脏强烈而痛苦地跳动,身体几乎在一瞬间软了下来。 他害怕,害怕她的离开,同时开始重视他们之间的小误会,“我会联系骆樱,让她还我清白,并且向我们当面道歉。宝宝,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时间去处理?” 褚雾雾对自己即将要离开霍辞的行为,心里没有产生任何感觉,“我当然会给你时间,而且这和我们离婚没有冲突。” 她无视霍辞的所有坚持和阻碍,坐到小型货车的副驾驶座,将后视镜里的男人狠狠甩在身后。 褚雾雾自认为她做的是一件理性且正确的事情。她应该有解脱的感觉,可是她没有。 她在酒店住了三天,无所事事了三天。 这三天,霍辞没有哪一天不在缠她。 第四天,褚雾雾搬进徐瑶家,她才发现,两个皮箱、一个背包和七只猫,竟是她的全部家当了。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清净,和下班回来的徐瑶喝了几杯啤酒。 “恭喜我重获单身,干杯~” 徐瑶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忧心忡忡,“为什么,你们不是结婚了吗?” “你怎么知道?”褚雾雾没记错的话,结婚的事,她还没来得及通知朋友呢。 “戒指。”徐瑶眼神示意了下褚雾雾的无名指。准确说来,她是从网上知道的。霍辞晒的那个穿冲锋衣的女孩,除了褚雾雾没别人。加上她现在手上的同款戒指,充分验证了这一点。 褚雾雾“哦”了一声,将无名指的戒指摘了下来,“没了。” “小雾,你到底在想什么?” 褚雾雾抱着抱枕,后背紧挨着沙发,“我想好好睡一觉。” “我说的是你和霍辞。” 褚雾雾抬起左手看了看,无名指留了条浅浅的印子。钻戒很漂亮,戴久了仿佛和手融为一体,毫无存在感。但她永远记得霍辞为了骗她戴上,不仅谎称价格是两千块,为了证明自己,第二天还认真地拿出一张发票。她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他不擅长说谎,尤其是在谎报金额方面,蹩脚的很。 “我很少会后悔,可生命中最后悔的几件事,好像都和他有关。” 55.离 借住徐瑶家的第二个月,在A大博士研究生拟录取名单里,褚雾雾找到了自己名字,这些天悬着的心终于得以落了下来,她数着日子,等着入学报道那天。 在那之前,有件棘手的事情等着她。 霍辞不肯签字离婚,时间一拖再拖。此外,他不知道哪来的消息知道她住这,每晚八点准时开车堵在楼下,第二天早上离开。 褚雾雾倒完垃圾,旁边依旧是那台熟悉的车子,车厢散发着微弱的灯,她走到车窗旁敲了敲。 “你这是何必呢。” 霍辞抽了几口烟,缓缓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轻挨着车门,面容有着掩盖不住的倦意,声音亦是如此,嗓音充满了含沙般的颗粒感,“跟我回去。” 短短四字,花了他一身的力气。 褚雾雾抱着双臂,无论是眼神还是肢体动作,对他只剩下疏离和防御,“如果不是离婚,不要再来找我了。” “跟我回家。” 又是这句。褚雾雾听了一个多月,也厌倦了一个多月,“你不累吗?我都替你嫌累。”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霍辞捋了捋头发,声音透露一反往常的坚定,“你今天晚上必须跟我回去。” 褚雾雾摇了摇头,无奈地苦笑着,定定地站了会儿,坚决转身上楼。他的话,让她停止了脚步。 “明天早上八点之前,亲子鉴定结果会送到你面前。” 他说,“如果你现在跟我回去,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褚雾雾挪了挪步子,突然听到霍辞提高音量的声音,含着一丝隐忍的哽咽,“如果你今晚不跟我回去,我们真的没机会了。” 霍辞在车里睡了一个多月。如果每晚代表一个机会,这些天,他给了她至少35次机会。 只要褚雾雾想,她拥有无数次回头的机会。 “巧了,这也是我的答案。”她回他。 她没有回头。她也总是不珍惜。 霍辞揉了揉疲倦的面庞,心里失望透顶,他隐忍着心底的悲凉做最后的挽留,“雾雾,跟我回去吧。我们不是夫妻吗?” “很快就不是了。” “你说过你爱我的。” “很快就不爱了。” “如果今天我是段天天,你还会这么对我吗?” 听到这的褚雾雾,微微旋了旋脚后跟,她回过头看霍辞,不知何时泪了目的他。可能她哭过了太多回,对眼泪麻木又习惯,无法做到真正的共情了。 她淡淡地看着,“你不是他。” “如果是呢?!” 她的小天或许有过隐瞒,但,他永远不会背叛她。 “你没资格和他相提并论。” 霍辞突然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身体抖了抖,目光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随即,暗淡,瞳孔瞬间失去所有光芒。 “很好,”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褚雾雾上了楼。她不知道霍辞那晚想了什么,她凌晨叁点半站在窗户旁,眼睁睁看到他的车渐行渐远,她有预感,他们要结束了。 褚雾雾一大早准备了办理离婚手续的资料,等天亮就联系霍辞。就如他说的那样,七点五十分,她收到快递员送来的信件,应该是亲子鉴定。 据霍辞的说辞,骆樱借着孩子月份小的借口,一直不肯做亲子鉴定。而这孩子的父亲他也查清楚了,一个叫程勋的无业游民。他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一份包括全市九家亲子鉴定机构的鉴定报告,指向同一个结果,褚雾雾花了十分钟,看完了每一份报告的每个字。 十点一刻,距离褚雾雾看完结果的整整叁个小时后,她接到了霍辞的电话。 他问,“看完了吗?” 她回,“嗯。” 电话那头,留给她的是一段漫长、寂静的空白,长达十分钟,她听到他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声音由浅及重。 褚雾雾咬着唇,认真辨别、理解报告上的每一个文字,不费吹灰之力将它们刻印在脑海里,看这份报告,比在博士录取名单查找自己的名字还要令她心潮澎湃,在听到霍辞的呼吸后,她唇角微动,“怎么会这样呢。” “不然呢?你想怎么样。” 她二话不说换了身衣服,“你在家吗?我现在去找你,我们当面聊聊。” “褚雾雾,我们离婚吧。” 她无视霍辞的话,冷静地断掉电话,半小时后,在家里的客厅沙发看到了霍辞,他仍穿着昨晚的衬衫西裤,鞋没脱,修长的身体在沙发上静躺,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她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他,“霍辞?” 他微微睁眼,表情淡然。 褚雾雾从文件袋拿出报告,她需要再次确认,“这是真的吗?” “不重要了。”霍辞抬手看了看腕表,“十一点,应该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 褚雾雾静静望着他,心里隐约猜到了答案,但此刻她无暇顾及,深深沉浸在“孩子不是霍辞的”错愕和努力克制的惊喜中。 褚雾雾认为,尽管十分不可思议,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她无法否认,喜悦像一场瀑布,强烈地从心底喷涌而出。 如果孩子不是霍辞的,岂不是代表着,她和他并没有结束。 虚惊一场,令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欢喜。 这场惊喜,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霍辞细心整理着袖口的褶皱,声音薄凉至极,说,“雾雾,我们结束了。” 褚雾雾眼里再次闪过几分错愕和不解,既然孩子不是他的,他们没有要分开的理由呀。 她主动握住霍辞的手腕,脸颊俯下来,亲昵地碰了碰,“是我不对,我现在相信你说的了。我们现在和好,好不好?” 霍辞倏地抽出手臂,目光漠然,“其实我们早该结束了。” 分开的这一个月,霍辞想了很久,前叁年苦苦想不明白的答案,在这些天的挣扎和痛苦逐渐变得清晰、明朗。 他在褚雾雾身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精力和感情,太高的沉没成本让他喘不过气。 这不是他想要的爱情和婚恋关系。 再不放手,霍辞可以想象下一次分别对他带来的煎熬。他将心力投入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甚至一丝水花不曾溅起。活人,终究是赢不过死人的。 他看了看褚雾雾,“雾雾,我决定要放手了。” 听到这话,褚雾雾心里没有产生特别的感觉,仿佛他们在玩一场角色互换的游戏,这次轮到她挽留罢了。毕竟,昨晚的霍辞可不是这样对她的。 在看到霍辞的拟好的离婚协议书,褚雾雾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褚雾雾大胆无视桌上的文件,从身后紧紧搂住霍辞的腰,她知道这段时间他很累,于是垫起脚,卯足了力气给他按摩肩膀,“老公,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吗,我考上A大博士研究生了,生物与医药方向,我是不是很厉害?” “你说个数字,我会在一周之内补偿给你。还有你可以放心,今后如果有经济方面的困难,随时可以联系我,或者,我的助理。” 褚雾雾第一次看见对她如此冷静的霍辞,他轻轻拨开了她的手。语气和态度像极了人工智能,绅士、礼貌,却也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 “我不明白,”她坐到椅子上,目光定在上面的离婚协议,他的名字早已白纸黑字地签在上面,“既然这是个误会,为什么还要分开呢?你昨晚说过等我回家的,我现在回来了不是吗。” “霍辞,我搬出去单纯是因为不想和你吵架,没有别的意思。”褚雾雾脑子一片空白,费尽口舌,努力做着解释,尽管听起来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褚雾雾比谁都清楚,霍辞对她的爱。每一次对视,每一个拥抱和每一个对话,她接收到了他真挚炽热的感情。她只是没想到,这份感情会因为一个误会而彻底消散。 褚雾雾天真地认为,她和霍辞是在冷战而已,直到晚上,她眼睁睁看着他做完最后一顿饭,回到卧室简单收拾行李,他一声不吭,即将去往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 “离婚的事明天我会让小蔡过来处理。”霍辞站在电视柜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褚雾雾,她以熟悉的姿势侧躺在沙发角落,双眼通红。她流了一天的泪。 霍辞欲言又止,发现并没有必须要说的话,他帮她盖上毛毯,“照顾好自己。” “可以不要走吗?”褚雾雾趁机死死抱着霍辞的手臂,哽咽、无助地重复来回那几句话,“我不要你走,我真的没有不相信你。” 霍辞依旧很心疼,却再无法产生接近她的冲动了。他很清楚他们下一场危机永远无法避免,无论多少次和好,终究只会重蹈覆辙。 或许,他去美国接她回来就是个错误。 又或许,他们在叁年前分别后的某一天就已经结束了。 “雾雾,有一句话你说的对,其实我们更适合做朋友,是我明白得太迟了。” 褚雾雾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死死抱着霍辞的胳膊,怆然恸哭。 在霍辞看来,他相信褚雾雾的眼泪,却不会再为之付出任何行动,因为他知道,只要没有世界末日,第二天准时降临,她总会自愈,无数次将自己推倒重来。 “我真的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突然接受不了,以后,以后我一定站在你身后,绝对不离不弃,可以吗?” 霍辞可怜地看了看她,“为什么昨晚的回答不是这样的呢?雾雾,我已经决定要放弃了。” 褚雾雾清楚霍辞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他从不开这种玩笑。她留不住他,无论她多用力,总能轻易被他挣脱。 桌上有一只水性笔,是霍辞用来给她签字的。褚雾雾盯上了那只笔,用笔尖疯狂扎向手心。通过自残的方式,她留下了霍辞。 尽管手心留下密密麻麻的小洞,四周渗了不少血,她好像从中获得了轻微的快感。 霍辞没走,他夺过她的笔,然后将她抱回房间。他的脸,突然严峻地可怕,“为什么要这么做?” 褚雾雾突然就不害怕了,嘴角傻愣愣地翘起,猛地扎进到霍辞怀里,又是哭又是笑,“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霍辞给褚雾雾手心抹碘伏时,对她的病情有了新的认知,尽管她早已平静下来,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后怕。 她突然用笔往手上戳,足足二十几个洞,幸好他及时阻拦下来。要是伤及手腕动脉,后果不堪设想。 霍辞包扎好了她的手,坐在床边寸步不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褚雾雾枕着霍辞的大腿,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刹那间发生了,她怎么也控制不住。她决不能让霍辞多一个离开的理由,“我不会再那样了,你可以不要走吗?” “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会让向医生来看你。”霍辞没有正面回答,掀了掀被子,严实地盖在她身上,“这段时间手不能碰水。” “我爱你,霍辞。” “等你睡着了我再去隔壁房间,有事随时叫我。” “我爱你,霍辞。” 霍辞沉默了很久,平静地说,“雾雾,我其实已经不需要这句话了。” 向丛像往常一样来到霍辞家,一个月不见,情况不如她想象的那样好转,反而看到了状态异常的褚雾雾,她躺在床上,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上方的天花板,拒绝任何沟通与交流,手上缠着醒目的纱布。 霍辞花了点时间,解释了她手受伤的前因后果,“她自行停了药,有一个多月了。向医生,我现在是不是不方便提离婚?” “你确定要离婚了吗?” 霍辞静静坐在书房的转椅,一分钟过去,他的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这个问题,“如果影响她的治疗,我会推迟这个决定,配合你治疗她。” “影响肯定是会影响的……” 褚雾雾没有继续听下去,装作一切没发生的样子,回到房间静静躺下,她突然理解了霍辞决定,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她自甘坠入深渊,选择用痛苦的意识反复不断地折磨自己,好像只有感受到无边无际的痛苦,彻夜难眠的极致孤独,给自己烙上永远不会幸福的诅咒,才能证明她对段天天的爱。 她怎么会不明白向医生指的“死循环”是什么。在小天接近死亡的那段时光,她发誓自己不会对不起他,绝不允许自己真正爱上除了他以外的人。 任何的替代品,都替代不了小天的位置。 可是她好像错了。一个曾被她认为是“替代品”的男人,一次次地改变她的想法,一遍遍试图将她从黑暗的深渊里救赎出来,哪怕在她看来是无用功。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贪恋他的温暖,他无时无刻的陪伴和有力的怀抱,享受他的照顾和宠爱,依赖他的存在。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句句曾只是浮于表面“我爱你”成了她最真心的话。 她爱上了霍辞,一段自己也无法估量的深度,她爱上了他。因为一直不肯承认,因为不敢正视内心,她拒绝承认自己的爱,也拒绝了他的爱。 褚雾雾解脱了束缚已久的自己,只是她没想到会是在这一天,得到即失去。 褚雾雾没有见向医生,等医生走后,起身找到厨房泡茶的霍辞,茉莉花茶的清香钻入鼻腔,“可以聊一聊吗?” “我让向医生回来。”他轻瞥了她一眼。 “我想和你聊。” 霍辞提着热茶壶走到茶几,顺手晾开烧好的热水,向医生留了一周的药量,需要褚雾雾按时定量服用,“你想聊什么。” “我同意离婚。” 霍辞挑拣药片的手,宛如抽筋般,颤了两颤。 56.离 在徐瑶下班之前,褚雾雾抱走自己最后一件行李:那只胖橘。 褚雾雾撸了撸怀里的肥猫,奈何高冷的它兴致盎然,懒散地躺在她的手臂。 她顺了顺这小胖子的尾巴,然后戴上戒指,语气里掩盖不住的雀跃。 “宝贝儿,我们要回家咯。”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当然,事情并不总是顺利的。她和霍辞分房睡,时间快一周了。 他对她的态度依然冷漠,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他坚持要离婚。 褚雾雾失眠时绞尽脑汁想出了这套完美的解决方法,她可以签字离婚。 离婚,却不代表要分开。 她要用霍辞追求她的方式,重新追求霍辞。 一想到这,她好像又有了干劲,醉心于琢磨霍辞的喜好和心情,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甚至比照顾小猫还尽心尽力。 傍晚六点,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照耀在褚雾雾侧脸,她刚做完晚餐,五菜一汤,特地每道菜都摆了盘。 霍辞一般六点下班,她在等他回来。 她没想到,霍辞再一次夜不归宿,手机关机。 说不失落是假的。在她的记忆里,他从不会不接她的电话,更别说主动冷战这么长的时间。 褚雾雾在酒吧找到霍辞时已是深夜两点,景致通知的她。 “不好意思了,他不让我告诉你。”景致示意了下桌上可怜的手机,屏幕碎裂成块状,这玩意让霍辞砸的不轻。 褚雾雾沉了沉肩膀,“没关系。” 她走到沙发边上,轻轻摇了摇霍辞的手,毫无反应。 他喝了不少,双眼紧闭,身体一动不动,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眉头紧锁,似乎做了噩梦。 “这么晚了,我找人送你们回去吧,你一个人不方便。”景致看了看她。 “那麻烦你了,表叔。” 景致备好了车,又叫来几个保安将霍辞背下楼,一趟流程走下来用了十几分钟。 他让司机等着,在褚雾雾上车前,他将她拦了下来,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褚雾雾愣了下。随景致的步伐,她加快脚步,来到停车场一个安静的角落。 怪不得是叔侄,他和霍辞无论是身形还是气质都有一些相似。 “怎么了,表叔?”她悄悄打量着景致,脑海里想象霍辞十年后的样子。 可不一会儿,景致的开场白像道高压闪电,狠狠劈向了她。 “你不能再伤害霍辞了。” 他目光含着冰冷的锋芒,“我知道感情自始至终是两个人的事,我其实不太想管也不爱管这些事。但霍辞毕竟是我的亲侄子,我看着他长大,我很清楚他身上背负的压力。” 他紧抱双臂,站在她眼前娓娓道来,“霍辞真正的性格,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能说会道。其实恰恰相反,他从小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非常隐忍,很少表达内心的想法。” “叁年前,他第一次回来跟我提到你的时候,怎么说呢,眼睛里冒着火花,状态翻天覆地。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很喜欢你。” “至于那时候的结果,你我也都清楚了。” 褚雾雾静静听着,心揪了起来。 “吵架伤感情,玩失踪也是,以后尽量避免吧,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认真听完景致的话,抿着嘴,重重点了点头。 和霍辞回到家,褚雾雾剥了他的衣物,用热毛巾将全身擦了个遍,换了身干净的睡衣。 她近距离盯着霍辞的脸,侧颜像纸上勾勒的画线,光滑且完美的弧度。 她突然想起表叔的话,实在很难将闷葫芦和眼前的霍辞联系起来。 霍辞感知到了环境变化,昏暗的房间中,似乎有一道视线盯着他。 果然,是她。 “你醒啦?幸好我准备了蜂蜜水,我去给你拿过来!” 褚雾雾拿了水杯过来,最显眼的莫过于她手上的钻戒,在灯光折射下,散发着明亮的光线。 霍辞眯了眯双眼,体力逐渐恢复过来,他推开杯子,以及眼前的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他冷冷道,“别碰我。” “你以后不要抽烟喝酒了,对身体不好。以后我陪你去运动好了,无论打球还是游泳都可以的。”褚雾雾没有后退,反而厚脸皮地抱上霍辞赤裸的腰,“我知道你不喜欢跑步,我们再也不去跑步了,好不?” 褚雾雾垫起脚尖,不要脸地往他身体里挤,脸上赔着笑,“都这么久了,还不肯原谅我么。” “霍辞。”她叫了叫他。 褚雾雾期待地看着霍辞,他始终默不作声。 她急需一个话题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 这个话题,正是她之前避而不谈的。 她想了会儿,试探他道,“要不,我们要个宝宝吧。” “现在开始备孕,你戒烟、戒酒,我停药,加强锻炼,半年的时间应该足够了。你说呢?” “你还不明白吗?”霍辞微微低头,“褚雾雾,我对你彻底失望了。” “明天天亮,我们去办手续。” 褚雾雾不明白,为什么霍辞可以那么决绝,这么久还不肯原谅他。 唯一的原因,他可能在逞强。 拉扯了将近半小时,她再次闯进他的卧室。 这一次,她是全裸,一丝不挂。 她将尊严和羞耻心之类的东西抛诸脑后,像一只大螃蟹,牢牢吸附在他身上,手臂和双腿像钳子,分别夹在他的脖子和腰后。 她声音哽咽,委屈巴巴道,“我都这样了,你舍得拒绝我吗?” 周围世界瞬间沉寂下来。 霍辞抓着她的两只肩膀,收紧的指头渐渐松了些,听到她这些话,放在之前,他早已贪婪地抱着她吻了。 现在的他,做不到了。 他不想抱她,不想碰她,更不想吻她。 他慢悠地出了声,讽刺意味深长,“我确实是很好的情人,是吧?” “不是的。”褚雾雾慌忙抬头解释,“我那都是气话,不是真心的。” “那什么是真心的?” 褚雾雾抹开眼里的泪水,视线反而越发模糊。她没说话,学着霍辞亲吻她的样子,双手捧起他下巴,脸庞俯了下去,亲吻他的脸,他的唇。 下一步她清楚——要伸舌头。 她伸出舌尖,轻轻抵在霍辞唇间,可再怎么施力,舌尖始终停留在外边。他牙关紧咬,两片嘴唇紧紧合起,整个人坚硬地像根木头。 她开始攻略他的下巴,脖颈和露出的锁骨线,舌尖慢慢轻舔,学他的样子,她在他胸口处狠狠吸了一口。 “够了,”霍辞捏着她手腕,捏的她生疼,冷冷喝令,“下去。” 褚雾雾充耳不闻,尽管手腕被控制住了,她仍执着于埋头吻他,觉得不够,她用嘴巴叼起霍辞上衣,坐在他平坦、滑溜的小腹,前后挪动,摩擦。 她知道霍辞感受到了,他眉宇间皱成团。 她顾不得动作下流,前后摩擦着鼓胀起来的裤子,用言语刺激他,“……你不给我,我就不下去。” “我不信你不想要。” 霍辞像变了个人,双眸居高临下地审视她。 褚雾雾脑子一热,将乳房挺到他的脸上,没过那双阴森的眼睛。 “是你自找的。”他的话沉闷地传上来。 霍辞张嘴咬了上来,乳头顿时感到一阵疼痛,他翻身将她压倒在身上,肆无忌惮地啃咬。 “啊。” 褚雾雾挺着胸口配合他,很痛,但更多的是欣喜,冷战这么久,他终于肯原谅她了。想到这,她愈发主动地配合霍辞,抬起双腿,像绳子般绑住他的腰。 他瞥了一眼床头柜的方向,想拿套。 她没让,将双腿分地极开,声音尽是魅惑,“没关系,你进来吧。” 霍辞没出声,花了半分钟老实将保护伞戴好,他跪坐在床,双手扶稳了细腰,动作不带一丝怜惜,猛地整根插入。 “啊,好疼。” 啪啪啪……啪啪啪…… 短短几分钟,褚雾雾像度过了几个世纪,霍辞弄得她好疼,毫无章法的律动,撕裂式的反复贯穿着她下面。 一点都不爽。 “霍辞,你慢点,我好疼。” 她刚用手肘撑起身体,很快被霍辞推了下去,她只好继续求饶,“真的好疼,你轻一点好不好。”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痛……痛……”褚雾雾抱着枕头,因为疼,眼泪源源不断地溢了出来。霍辞的粗鲁蛮横,让她产生了一种他在侵犯她的感觉。 她仿佛是个可怜的玩具,一个任由他发泄兽欲的工具。 她讨厌这种感觉。 褚雾雾刚把整张脸埋入枕头,下一秒便感到天旋地转。他将枕头扔得老远,搂腰将她抱了起来。她直挺挺坐到了他身上。 霍辞大掌毫不留情地拍向她的屁股,房间响起清亮的巴掌声。 他说,“叫出来。” 褚雾雾瘪着嘴,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姿势。 “不叫?” 霍辞停了十几秒的时间,双手托起她,绷紧了全身力气,一遍遍抬臀肏到最深处。 啪啪啪……啪啪啪…… 霍辞顶得她每一次弹起来,高度接近十公分,她不得不伸手扶霍辞肩膀找平衡,声音克制不住地从喉咙溢出,“不要……不要……我好难受。” “好痛,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她望向他的眼睛,轻声喊道,“老公,可以吗?” 啪啪啪……啪啪啪…… 霍辞以实际行动,粗暴地驳回了她的诉求,他将她翻了个面,肉棒从后面顶了进来。 褚雾雾累得抬不起身体,腰肢一次次掉下去,又被霍辞抱了起来,抬高到合适他的高度,方便肉棒的进出。 她在心里发誓,过了今晚,除非霍辞温柔一点,不然她再也不要和他做了。 为了尽快结束,褚雾雾第一次给他口,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霍辞躺在床上,她屈膝跪在他身侧,张嘴轻轻含住圆溜溜的龟头。 然后,再也没有然后了。 “再深一点。” 她气馁地听着他的指令,皱着眉又含入一些,刚将圆硕的龟头裹在嘴里,霍辞的手覆在她后脑勺,一点点压了下来。 “唔……”她要羞死了。 褚雾雾来回吞吐了几十下,终于在双手的协助下,成功让霍辞射了出来,浓稠的白浆不断冒出来,直观堆积在她的手心里。 ……终于,结束了。 褚雾雾洗完了澡,再没力气穿衣服。筋疲力竭的她,贴在霍辞身上歇息。她压根想不到,第二天醒来的霍辞翻脸不认人。 九点,他要带她去离婚。 褚雾雾坐在车上,睡眠不足的她脑袋昏昏沉沉,对他们要前往的地方毫无危机感,“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 霍辞直视前方,专注地打方向盘,将车子驶离地库,“我有说过吗?” 褚雾雾瞪起了眼,提醒他道,“那我们昨晚……” “你情我愿。” 褚雾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自我消化了一段时间。车子在市区内飞速行驶,眼看着霍辞没有返程的意思,幸好她出门前打扮了一番,特地穿上霍辞送她的墨绿色吊带缎面裙。 她的头发长到了腰后,发尾严重发黄分叉,“夏天到了,你能不能陪我剪个头发,然后……我们去约会?” “还有,我朋友陆冉下周要结婚了,一直催我去试伴娘服,位置不远,等剪完了头发你陪我去好不好?” “她结婚之后想平分我的猫,我想过了,最多给她一只,嘿嘿。” 褚雾雾是个小话痨,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嘴巴已经说了一路,而身旁的人压根没有反应。她侧过脸看他,“我是不是很吵?” 还是没反应。 离婚队伍大多排着中年男女,她和霍辞属于比较年轻的。她和他就要这么草率的离婚了,和结婚一样,同样是如此的草率。 褚雾雾多少有些不习惯露肩的裙子,她看了看霍辞,挽上他的手臂。 这是领了离婚证出来,她和他的第一次身体接触。这次接触维持了几秒钟,霍辞抽出手肘,面无表情地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你要去哪?”褚雾雾试着开副驾驶的门,徒劳无功,“你不带我吗?” 霍辞在车内接了个电话,这个电话至少有十分钟。 褚雾雾在人行道边缘站着,打算等他打完这个电话,此外,她还等到了一个精心打扮过的陌生女人,香水扑鼻而来。 女人越过她,上了霍辞的车,声线酥柔,“原来你在这,我在前面路口等了半天。” “不是让你在家等吗。” “我家太远啦,我就自己过来了。” 霍辞和女人旁若无人的聊天,他替她系安全带,她搂着他的脖子,两人来了一个贴面吻。褚雾雾透过车窗目睹了这一切,好像此时她是个局外人,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原来,他是真的想要离婚。 褚雾雾在发动机启动的声音中幡然醒悟,她将双手卡在车窗,试图阻止霍辞开车。 她不能让他离开,绝不能。 “麻烦让让。” 褚雾雾想将那个女人赶下车,但她能做的,只剩下一声声对霍辞无力的质问,“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不想离婚的。” “我已经放下过去了。霍辞,我现在只想好好和你在一起。你不是已经证明了是个误会吗,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对我?” “请你,让一让。” 褚雾雾甚至没听到霍辞的一句认真解释,升到一半的车窗挡住他半张侧脸,他双眸冷如冰窟,无声对峙着。 故事的结局不是争吵,原来是无话可说。褚雾雾不懂这个道理,她拼命扒着车窗。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她的行为看起来很滑稽。 “你不准走,你要跟我回家,有话我们回家说。” 车内的女人倒吸一口凉气,眉毛微微上挑,“辞,如果你今天有事的话,我们明天再约。” “没事,我去处理。你等我一下。” 霍辞解开安全带,忍着怒气抓住褚雾雾的手腕,将她远远拽到路边树丛底下。 “褚雾雾,你到底在装什么?” 57.倦 褚雾雾不知哪来的力气,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抱着霍辞不放。 霍辞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脸上满是疲态。 他累了,对这段感情,对她。 他极力克制着不耐烦,保留对彼此最后的体面,温声道,“雾雾,算了吧。” “你说的对,我跟你确实不合适。” 她拼命摇头,极力反对他的说辞,“不是的,我是喜欢你的。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 她垫起脚尖,双眸流淌着明亮的泪光,“你小时候送我的礼物,每一件我都有好好保存。” 她咽了咽喉间撕裂般的疼痛,“是我太傻,弄错了。” “先回家吧,回了家我什么都告诉你,包括在国外叁年的所有事情,好不好,霍辞?” 霍辞两片嘴唇紧紧合成一条线,表情凝重,毫无妥协让步的意思。他分别掐住她的手腕,二话不说将她整个人甩到一旁,回到驾驶座上驱车离开。 褚雾雾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心尖升起一丝丝久远的绞痛,痛的她喘不过气来。这份痛,她只在失去段天天那晚经历过。 和霍辞相处的记忆像一本厚厚的画册,一张张浮现在脑海里。 每一张画面里的她,冷漠且无情,对身边这个无条件陪伴、示好的男人无动于衷。 霍辞好脾气,对她无条件的忍让和包容,在晦暗、阴沉的记忆画面中,如太阳光芒般刺眼。 褚雾雾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等霍辞回家的时间里,在书房自制了一本相册,内容包含他们经历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和景物。做到一半的褚雾雾恍然发现,认识了霍辞这么久,她竟没送过他一次礼物。 她花六小时精心制作的回忆相册,却没机会送出去。自那天从民政局出来,霍辞失踪了整整一周,仿佛人间蒸发。 第八天,褚雾雾见到了蔡行,他高高瘦瘦,身着正装出现在家里的客厅,给了她一张来自霍辞的支票,房本和一串车钥匙。 “您可以写个数字,在霍总能力允许范围内,他会尽全力补偿给您。”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如果您觉得支票不方便,霍总说您可以使用这张卡,密码是您出生年月。” “褚小姐,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蔡行毕恭毕敬地看着褚雾雾,他刚处理完骆樱的事,刚积攒了点经验,这又派上用场了。 他想,应该没有比骆樱更难解决的女人了。再者,这位褚小姐看起来知书达理,安静的不像话,不像是会死缠烂打的人。 “褚小姐?” “他在哪,我要见他。” 蔡行听着熟悉不过的话,瞬间犯了难,“霍总希望您和他能好聚好散,至于见面,霍总恐怕没时间。” 褚雾雾嘴唇顿时没了血色,想不到,她和霍辞的关系,竟然通过第叁人来宣布结束。 她送走了蔡行,半夜凌晨,到酒吧、公司,任何霍辞可能出现的地方找了一遍又一遍。 褚雾雾找到在医院值班的景致,“表叔,你帮帮我吧。” 景致叹了叹气,“你确定要见他吗?” 褚雾雾点了点头,等景致夜班结束,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在一家低调隐秘的私人会所,她找到了霍辞。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霍辞。 他穿着睡衣,手里托着酒杯,眼波流转,目不转睛观赏着跳热舞的一排女人。她们身穿相同款式的包臀裙,一双双大长腿十分夺目。 褚雾雾在原地观察着,无处可去。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灯光让人眼花缭乱,舞蹈配乐震耳欲聋。 她艰难地走到他身后,轻轻碰了碰,“霍辞。” 霍辞任由自己在喧闹嘈杂的环境中迷失,待注意到后方来人,立刻心生反感,心底的盛火克制不住的熊熊燃烧,甚至连一个字都无法开口。 一天的好心情,全毁了。 “霍辞,”褚雾雾在他走开前,迅速抓住他的手,用超过音乐的声量大喊,“跟我回家吧。” 这个地方,不属于她,更不属于霍辞。 霍辞的力道很大,毫不留情地推了她一把,将她甩到沙发后,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中途似乎和景致交谈了什么,回头望向她的眼神里,纯粹的只剩下厌恶。 褚雾雾顾不上摔倒,站起来追了上去。 景致没见过这样的霍辞,整个人好像中了蛊,似乎回叁多年前的状态,孤僻,死气沉沉。他挡住他的去路,“她找你很久了。” 霍辞冷冷看了看景致,要不是他,褚雾雾绝没有机会进来,“多管闲事挺没意思的,下次别这么干了。” “多大了还耍小孩脾气,和小雾好好聊聊。”景致发挥了家长的做派,将霍辞推回原地,关了音乐,一一遣散跳舞的女人,做完这些他回到楼下大厅,留给二人安静的空间。 褚雾雾见状,立刻从背包里拿出相册本和她亲手写的道歉信。 她几乎使出了全部她觉得会管用的方法,主动坐到霍辞腿上,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好在,霍辞没再推开她了。他低头看手机,明亮的屏幕照出他紧锁的眉头。 褚雾雾仿佛获得了特赦令,下巴沉了沉,抵在了男人的锁骨中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抿着唇,没有言语。 褚雾雾松了双腿,再次见到霍辞的她,一颗紧绷不安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之前是我做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 “这么多天过去了,还不肯原谅我么?”她搂上他脖子,对着那双阴沉的眼睛,“嗯?” 两百页的相册,她用七十余页记录了和霍辞的过去,他们原来去过了那么多的地方,对他们不到一年的感情来说,足迹算是够多了。 褚雾雾在他面前翻开第一页,第一张白雾茫茫的H市映入眼帘,那是他们第一次在陌生的城市,无所顾忌地相处。 最后一页,则是她站在漫天白雪的树下,笑意盈盈地雪人合影。 她自顾自说道,“以后我们要去更多地方。” 霍辞嗤笑了声,眼中对这些相片毫无波澜。 蔡行马不停蹄赶到会所,老板尽管一句话未说,眼神投来的责备足以将他淹死。他惶恐不安地低了低头,走向褚雾雾,“褚小姐,请您离开。” 蔡行努力劝说了十几分钟,情况看起来却更糟糕了。 褚雾雾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身体蜷成小小一团,挤在霍辞怀里,搂住他脖子不放,谁也扒不开她。 “我知道错了还不够吗?” 霍辞“啪”的一声扔掉相册和未拆封的信,只手掐住女人下颚,表情异常冷峻,“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拿上你的东西,”霍辞甩掉黏在身上的女人,嘴唇微微张合,“滚。” “我不想再看到你。”霍辞站起来,缓缓脱掉无名指的戒指,朝蔡行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离开。 “霍辞,我怀过一个孩子。” 褚雾雾跌坐在地上,管不上旁边有外人,说出了心里的秘密,“是你的。” 霍辞背对着她,脚步突然停下,一段时间过去,包厢内是前所未有的,重磅核弹炸开前的绝对寂静。 蔡行闷声不响走过去,试图在女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前拉走她。 “所以我才相信了骆樱的话,我不是故意不相信你的。” “褚小姐,我送您回家。” 霍辞的背影,如雕像般僵硬的存在,他没有向前走,却也没有回头。许久,包间二人才听到他的声响,语气轻微的颤抖,“孩子呢?” “还没成型的时候……流掉了。” 褚雾雾如实回答完才醒悟过来,她似乎用更残酷的真相,去掩盖她不相信霍辞这件事。她匆忙解释,“我,我在研一的时候发现的,我刚开学,要上课,要完成学业。” 霍辞垂下沉重的眼帘,她是连送走死人都要休学一学期的人,会没有勇气、没有时间面对新的生命。 “是我以己度人了,我不该不信任你,霍辞,我不会再那样了!”一双坚毅的眼神里,写满了决心。 霍辞清楚,他和褚雾雾性格绝对是相似而不是互补的人。 他们爱好相同,性格同样的高度敏感,不爱外露心声,对感情有同样的高要求,愿意迁就、低头,如果足够幸运,充分磨合过后应该会成为一对长久的伴侣。 这一切的前提:死人能够真正地死去。 “蔡行,”他回了头,“送客。” 霍辞回到顶楼的酒店睡房,他打开了她的信,清秀的字体和字里行间充满味道的墨水,彻夜未眠。 他以为自己会甩掉一切坚定不移地向前走,该死的女人,总有一千种将他拖回深渊的方法。 黎明到了,光线从百叶窗的缝隙透出,房间越来越亮。 房间陈设,和他们成年后的第一次相见时的地方,一模一样。 一切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景致整整熬了二十四小时,他宁愿通宵做手术,也不想陪这个哭的不成样子的小辈一整夜。他第七遍拨通熟悉的号码,“小辞,她在楼下等了一晚上,你确定还不下来?” 他看了看褚雾雾,走向旁边的卫生间门口,“要我说,是你要求太高了。一个女孩子能做到这地步。” “又怎么会不爱你呢?” 58.事故 “霍总,景……景哥让我……让我来叫你下去。” 霍辞有一场视频会议要参加,刚换完正装,就听到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来人是蔡行,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有事?” “褚,褚小姐出事了。” “什么事?” 霍辞拧了拧眉,对助理的冒失有些不悦,“别结巴。” 这是个平淡的清晨,会所的位置隐秘,早上外面几乎没什么人。霍辞和蔡行坐电梯到一楼,宽阔的大厅一览无余,空无一人,他们的脚步声是仅有的声响。 在旋转门外,霍辞清楚看到景致和一群黑衣保安围在一起,静静躺在中间的人虽然只露出一双腿,他却化成灰都认得。 褚雾雾出了车祸,在门厅外不到两米的地方。 “肇事司机喝了酒,刚被我们拖下车。我们报警了,景哥和医院联系过了,救护车应该很快就来。” 霍辞双腿发了软,强行冷静下来,扒开人墙,他看到平躺的褚雾雾,她睁着双眼,嘴唇微张,身上除了灰尘和脸上的擦伤,没有明显的伤口。 “有担架吗?再拿几条毛巾过来。” 景致一刻也没耽误,立刻做出简单的施救,将毛巾垫着褚雾雾脖子和头部后,一遍遍确认心跳和呼吸和脉搏。 他左手放在她冰凉的前额,抬起下颚,右手食指和中指放在手腕处的动脉感知脉搏,“雾雾,保持呼吸。” “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到的话应一声,或者点点头,眨个眼。” 褚雾雾眼皮微动,在一群陌生面孔中,看到了霍辞的脸,他终于下来了。 景致掐了掐她手指,“雾雾,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褚雾雾眨了眨眼,唇角抿着微弱的笑意,眼睛望向霍辞,他正跪在她身旁,镇定的表情下,透露着丝丝担忧。 “身体有没有痛的地方,手,脚,头或者肚子?” 霍辞在旁边辅助着景致,轻轻拨开褚雾雾耳旁的长发,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话,“雾雾,表叔是医生,别怕。” 褚雾雾将周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霍辞的,好像他给她读书那样,声线温柔且丝滑。 褚雾雾勉强“嗯”了声回应他,刚抬了抬手,一股奇妙的暖流从嘴里涌出来,瞬间染红一切。 是血。鲜血冲破哽塞的喉咙,源源不断从嘴里喷涌而出。无论她怎么压制,情况适得其反。 另二人怔了怔。景致率先反应过来,紧抿了抿唇,他接手过太多的车祸重症,最忌讳的是内出血,毫无疑问,褚雾雾的情况非常危险,为防止窒息,他清除了她口腔里的血,提前做着胸外按压的抢救准备。 霍辞静静盯着褚雾雾,他似乎没时间失控或嘶声呼喊,反而进入极度冷静的阶段,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她那张惨白的脸。 他几乎感知不到自己的呼吸。 不到两分钟,她停止了呕血。 霍辞来不及再次唤醒她的意识,那双努力睁开的眼睛,瞳孔正一点点涣散开来,以微弱却肉眼可见的幅度放大。 霍辞不傻,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两分钟,仿佛过了两个世纪。 霍辞再也冷静不下来,声音尖锐,目光幽怨且无助,他惊恐万分地望向景致,“表叔……救救她。” “救护车来了!”蔡行遣散安保,给医护人员腾了一条路。 霍辞上了车,全程紧握褚雾雾的手。 救护车刚刚启动,褚雾雾口中冒出越来越多的血。 霍辞分不清是她的手,还是他在抖。 霍辞视线变得模糊,眼前的世界在发抖,颤栗,褚雾雾原本温和的手心,像冰块一样骤然冷却。 他要崩溃了。 他表情极度扭曲起来,喉咙发着轻微的呜咽声,“雾雾。” 霍辞度过的最漫长的路程,是救护车用了12分钟抵达抢救室。 虽然经验丰富的护士提前迎接,景致吩咐他冷静下来,霍辞仍然忘不掉那个血腥残酷的画面,褚雾雾如一朵绽放的血色玫瑰,脸,脖子,胸口,衣服,所见之处全是血。 直到她被推进手术室,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脸色煞白。 霍辞噗通一声跪倒在手术室门口,对膝盖骨传来的刺痛无从感知。 抢救手术从早做到了晚上,蔡行拎着一口未动的晚餐,劝了劝跪在地上的老板,“霍总,要不您先休息一下吧。” 他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 无论结果是什么,霍辞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她明明不用遭受这场飞来横祸。 只要,他早一点,再早一点回头找她。 “霍总,有件事忘了汇报,”蔡行将老板拉到椅子,努力转移他的注意力,“那肇事司机,是程勋,骆樱怀的是他的孩子。” 霍辞失去了灵魂,一具傀儡更适合形容现在的他,他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自己心中卑微到尘埃的祷告。 如果可以,他宁愿此刻躺在手术室的人,是他自己。 “霍总,你放心,褚小姐福大命大,她会没事的。” 景致和几个主任做完抢救,窗外已是乌黑一片,他像往常一样疲倦的结束工作,突然想起在外面等候的霍辞。 “霍辞。”景致唤了唤霍辞,没回应。 看模样,他侄子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 “小雾会转去ICU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在那之前,你需要先照顾好自己。” “雾雾……救活了吗?” “手术算比较顺利,目前生命体征平稳。不过……她脾脏破裂,血是止住了,颅内损伤严重,至少需要观察一个月。” 景致顿了顿,看向椅子旁的外卖,“还没吃饭?那一起吧。” 霍辞做不到景致千分之一的冷静,只要轻微联想到最严重的后果,他头皮便发麻,太阳穴疼的要炸开。他向景致投去求助的目光,“我能看看她吗?” 景致咂了咂舌,安排了见面。 霍辞穿着防护服,隔空望着身上插满管子的女人,脸颊很干净,带着苍白的憔悴,她躺在那,静静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的眼泪簌簌流了下来,咬着下唇,硬是没发出一丝声响。 “霍辞,她需要静养,走吧。” 景致低估了侄子的承受能力,等褚雾雾度过危险期的日子,霍辞没离开过医院,哪怕是半步。 要不是他每天带叁餐过来,霍辞大概率先饿死了。 霍辞坐在景致安排的病床上,这叁周,他不止一次因为过度伤心而呼吸碱中毒。每次醒来,他总是例行一问,“雾雾醒了吗?” “没那么快。”景致向霍辞示意隔壁床的年轻男生,摩托车超速驾驶撞上电线杆,昏迷了两个月,能睁开眼睛,完成基本的进食,不过意识还没恢复。 “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脑损伤恢复需要时间,而且,”景致思忖片刻,将不好的后果提前告知霍辞,“不一定能百分百恢复,较大可能有后遗症。” 对于后面的话,霍辞跟没听到似的,毫无波澜,“我去看看她。” 真正濒临失去那一刻,他才明白她有多重要。霍辞想过了,只要褚雾雾醒来,他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 霍家最初做医疗器械发家,后来成立药业公司,在20年前上市,这些年霍家投资过若干私立医院,家中有人生病,享受的必定是最好的医疗条件。 霍辞动用了家里所有关系,在希望和绝望的反复煎熬中,等待褚雾雾的苏醒。 他后悔了,所有的一切。 车祸的第17天,褚雾雾几乎没有变化,依旧像个沉睡的瓷娃娃,要不是有监护仪,他几乎看不到她的呼吸和心跳。 第37天。这一天姚戚来到医院,命令他回公司上班,霍辞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第51天,褚雾雾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霍辞贴身照顾,同时请了四个护工辅助。 车祸的第72天。霍辞第一次回到家中取行李,包括她写给他信,亲手做的相册和最爱看的书。每当夜色降临,他不厌其烦地给她念叁小时的书。 “霍总,我有事要汇报。”蔡行犹豫万分,走进病房递出一份资料,解释道,“这事我不好汇报姚总。” 霍辞辞任总经理一职,这叁个月,他不受理任何工作上的事,除了医务人员不见任何人,二十四小时守着褚雾雾。 “说,”霍辞注视着褚雾雾的脸,唇角微动,“声音小些。” “您亲自看看吧。” 蔡行年前盯骆樱盯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安抚好她心情,觉着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不料她突然整了怀孕这一出,将了他一军。 他本就觉得事情蹊跷,加上这场车祸,除了全程处理交通事故,他花了些时间调查程勋,在酒醉的骆樱口中,又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名字。 尤里娜。 “据骆樱口述,她做的一切,是尤里娜……也就是您的前妻安排的。不过我暂时还没查到证据,也有可能是骆樱胡编乱造,总之,这件事可能需要霍总您出马。” “另外这是程勋的履历表,在尤家做过半年的司机,去年年底离的职。对他的起诉状和有关证据已经提交给法院,审判结果很快下来。” 蔡行屏息等了会,霍辞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对他搜集的资料证据,甚至不看一眼。 “霍总?” “我知道了,你走吧。”霍辞目光不动分毫,“雾雾需要休息。” 蔡行立刻颔了颔首,“好的,我不打扰了。” 蔡行转身之际,注意到了几捋头发的青丝反光,来自于霍辞。老板比他高一些,这些方面的变化,他很少注意到。 叁个月的时间,霍辞头顶发旋处,生了几捋突兀的白发,在浓密乌黑头发间,尤其的醒目。 他轻轻抚着她的手,低声呢喃,“雾雾,回来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睡了。” 59.等 事故后,徐瑶对霍辞的态度更是急转直下,每次探访褚雾雾时,几乎没给他好脸色。 这半年来,他不舍昼夜照顾褚雾雾,让她卧床的这些日子,身上找不到哪怕是半寸的褥疮,与此同时,男人白发从发旋蔓延至发际线,黑亮的头发不知何时变成了银灰色。 二十来岁的年纪,脸上是满知天命年纪的沧桑。 徐瑶对他有了改观,态度恢复了正常,“你这么守着她太累了,要不你白天看着,到晚上我接替你。” 霍辞反应平平,在昏暗的台灯下,翻开了这晚要念的书,低声道,“探访结束了,你请回吧。” 书桌堆满了书,风铃花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摇曳。 暖黄色的灯光映在霍辞的脸,眼镜框折射出金灿的微光,他顶了顶眼镜,偏头望着褚雾雾,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我会照顾好雾雾的。” 她不再坚持,“那有什么事,你及时通知我。” 待人走后,病房剩下霍辞和睡梦中的人,回归到毫无生气的沉寂和规律的、死气沉沉的器械发出的声响。 霍辞放下书,用力拧了拧发紧的眉心和太阳穴,他患上了重度失眠和偏头痛,前者尚能接受,方便他晚上照看褚雾雾,他拒绝了景致建议的褪黑素和安眠药。 然而后者,头痛发作时跟要命似的,严重时想动也动不了。 曾经,霍辞无比讨厌褚雾雾对待他的态度和方式。现在,他幡然醒悟,自己何尝不是冷血的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霍辞将台灯亮度调到最低档后,来到床边,俯下身,在女人额头留了个轻盈的、漫长的吻,“雾雾,现在才九点,你不会睡那么早的。” “我知道你能听得到。” 他握起她的手,从手腕按摩到肩颈,包括活动指关节,手法娴熟,“贪睡可不是个好习惯。” “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的话,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到了广阔无垠的大海。 褚雾雾安静地熟睡着,毫无醒来的迹象。 这些日子,景致多次请教读博期间认识的国外神经外科教授,然而,大家对褚雾雾的治疗依旧束手无策。 褚雾雾至今昏迷不醒,成为了最典型的植物人。 据过往案例,车祸重症患者昏迷的时间越长,醒来几率越渺茫,恢复如初的概率万里挑一,失语、瘫痪等等生活不能自理的后遗症,比比皆是。 他不忍告诉霍辞最坏的结果,却无法鼓励侄子相信奇迹。 他劝告霍辞,“霍辞,小雾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你,回公司上班吧,你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你不是她。” 霍辞缓缓看了他一眼,“怎么知道她怎么想。” 景致刚想开口,霍辞打断了他,“如果你要说的事和病情无关,那就不要再说了。不要打扰雾雾休息。” 景致摇了摇头,对自甘陷入泥潭的霍辞,他实在无计可施。 他放弃了作为霍家继承人应尽的职责,放弃工作,放弃了社交,只为在褚雾雾身旁随时待命。 “我希望雾雾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我。”他说这话时,眼里有期待。 如今,他眼里那点希望随着时间推移愈发的渺茫了。 他给自己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因为深知现实残忍,景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他和姚戚站到了同一战线。 霍辞向来孝顺,景致将长辈搬了出来,“你有多久没看爷爷奶奶了?你也该回老家一趟了。” 霍辞像是看穿了他的把戏,表情不为所动,“雾雾醒来之前,我不会离开她的。” 景致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了褚雾雾。 霍辞将她打理得很仔细,具体到每根头发丝,梳得整齐利落,皮肤细嫩,状态和刚入院时别无二致,甚至比车祸前的样子更加干净、平静。 “你妈过几天过来,你好好考虑清楚。” 霍辞甚至没应一声,送别了景致。 他习惯了每夜与规律的监护器械声为伴,不觉得吵闹,甚至觉得声音曼妙,这些声音是褚雾雾存在的证明。 好像,她哪也没去,就在他身旁。 霍辞强撑的一口气,在褚雾雾出现窒息征兆的这一天,荡然无存。 昏迷的第九个月,她第一次有了反应,却是因为呼吸困难,似乎是喘不过气,胸腔剧烈的起伏,骇人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在霍辞听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恐怖的声音。 他低声流泪,紧紧抱着她,无助地按了无数遍的床头呼叫器,“雾雾,你别吓我。” “求你了……你别吓我,雾雾,别吓我。” 人在极度恐惧时,声量尖锐且响亮,霍辞再也压抑不住,在医护抢救时放声哭泣,嘶声裂肺,“雾雾,你不能离开我。” 他有太多的话要说,太多的错误需要弥补。 这世界,还有很多地方没有与她周游。 这一切,绝不能戛然而止。 她不能离开他,他不会接受,也接受不了。 “雾雾……” …… 景致傍晚匆忙赶来,一番检查后,确认褚雾雾是肺部感染,给她注射了抗生素。 换季时节,昼夜温差大,任何炎症都有可能发生。在景致看来正常的毛病,霍辞却为之丢了半条命,他失魂落魄地跪在床脚,憔悴得,好似一阵轻风都能将他吹倒。 “霍辞。”景致冷了冷脸。 霍辞的情况,或许比他看到的还要严峻,他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白发丛生,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他扶起他,“她没事,你要振作起来。” “有一天,雾雾会永远地离开我,”霍辞艰难地抬了抬眼帘,泪水盈眶,“对吗,表叔?” “你别多想,只需把当下的事做好,知道吗?!” 霍辞缓缓合上眼睛,滚烫的泪珠从眼底划落,他倒在陪护床上,呼吸的力气都使不上了,眼前一片混沌,万籁俱寂时,脑海中闪过褚雾雾的脸。 她笑起来的小酒窝,她忧伤时紧蹙的八字眉,她认真做事时微微拧着的眉心,以及全心全意做爱时,微张的唇瓣,她双眸流露出的哀伤…… 悲伤犹如漫天海啸,足够将渺小的他吞灭。 他明白得太迟。太迟了。 第二天姚戚赶到病床前,看到了骨瘦如柴的霍辞,心狠狠揪了起来。 她看到了床上的女人,虽怒火攻心,还是将这份怒火强行压制了下去,生怕不好的情绪触犯到儿子,“为一个女人这样作践自己,值得吗?” 霍辞食指轻放在唇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是个成年人了,不要再任性了可以吗?算妈妈求你了好不好。” 姚戚曾试图严格地掌管、控制霍辞的恋情。他首先不能乱搞,其次是不能带人进家门,虽然如此,她当然不希望祸害他别的女孩,谈的越少越好。 她做了这么多,甚至亲自找了个最好的结婚对象,偏偏适得其反,霍辞总是和她作对,美满幸福的婚姻竟维持不到叁年,一切烟消云散。 “如果你肯一心一意对待娜娜,怎么还会发生那么多事。” “喜欢一个人,想跟她在一起,”霍辞微微动容,“难道这也错了吗?” “是没错。但是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霍辞,你结婚了,无论什么时候,情感需要让步给责任感,宝贝回头吧,你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娜娜还在等你。” 姚戚不想承认将儿子养成了废物,看到霍辞为一个女人黯然神伤的那一刻,她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一个费了二十多年心力的作品,毁于一旦的绝望。 姚戚再次徒劳无功,只身离开了医院。哪怕一顿饭的时间,霍辞也不肯空出给她,还是景致陪她去的餐馆。 “为什么就不能同意他们呢?”景致翘起了二郎腿,眼神一如既往的空洞。 “你到底站哪边的?”姚戚斜了他一眼,“有时候我真不懂你在想什么,说你墙头草都算高看你了。” 他莞尔一笑,“当然站你这边。” “你以为我想管?等你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就知道了。” 对于这解释,景致不置可否,轻弹了弹烟灰,“小辞够听话的了,他有自己的判断。我想,该学会放手的人可能是你。” 他安静了几秒,目光漠然,“这么多年了,就支持他这一次,不行吗?褚雾雾的状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景致动了动嘴唇,剩下的许多话,让他含进了烟里。 菜还没上齐,姚戚动起了筷子,一言不发。不过,再一次来到医院是六个月后,距离霍辞辞任总经理一职整整过了一年。 第二年的早春时节,霍辞终于逐渐淡忘褚雾雾发生车祸、肺部感染的阴影画面,第一次告别褚雾雾,整理着装,坐车抵达人民法院。 他离开她将近六小时之久。这场看似意外的交通事故得到了法院初步判决结果,肇事者具有杀人的故意,有极大可能获十年的最高刑罚。 从法院出来,霍辞到花店买了束含苞待放的风铃,而后匆匆折返医院病房,洗澡、消毒,换掉花瓶里的水,插上新鲜的花,拉开全部的窗帘。 橙红的晚霞透出窗玻璃折射到书桌,泛黄的书页被照耀得通红,铺上了一层浅浅的暖色调。 一年了。 褚雾雾昏迷了一整年,她的意识心灵仿佛插上了无形翅膀,飞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只有玩累了,她才会回来。霍辞是这么想的,秉持着这最乐观的想法,他熬过了一年。 夜幕降临,霍辞念完了约五十页的书,端来一盆温水给褚雾雾擦身体,类似的工作他日复一日地进行,直到擦到左手时,那枚原本恰恰尺寸合适的戒指,以微弱的角度旋动了些。 霍辞顿了下,整颗心脏立刻沉了下去。她瘦了,不知什么时候瘦的,总之,在他轻轻探过她鼻息后,这个微小可疑的信号在下一秒得到了验证。 毫无征兆的,和所有突如其来的灾难类似,昏迷了一年的褚雾雾,在早春回暖,春雷始鸣的惊蛰这天,停掉了所有的呼吸和心跳。 十几秒后。 霍辞无声到划破空气的嘶声嚎叫,打破了房内、乃至整栋住院楼漫长的、沉寂的绝对安静。 “雾雾——啊——” 二十分钟后,前后脚赶到医院的景致和姚戚,在踏出电梯门的第一步起便听到了不小的骚乱声。 充满绝望的哭喊和嚎叫,响彻整条空荡荡的走廊。 景致大步迈入熟悉的病房,姚戚紧随其后,人头攒动的若干名医护前后围站在床边。 看到熟识的值班医生,他拨开人墙向她径直走了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60.黎明 值班医生事无巨细地向景致汇报了对褚雾雾的检查结果后,犹豫地看向霍辞,说,“病人家属情绪异常激动,我们没法进行下一步检查。” “从外面回来不到半小时就这样。”年长的护士插了句嘴,“好像是做噩梦了。” 处于崩溃边缘的霍辞力气尤其的大,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景致协同好名护工才将他拖至门外,确认褚雾雾的生命体征平稳。 监控回放里,霍辞大概是累了,一进门便挨在床边打盹,醒来疯一样的发狂。 景致默认了护士的说法。 他走到隔壁房,对霍辞惨戚戚的模样见怪不怪,可出乎意料的是,在姚戚身上,他第一次见到她难过的神情,悲哀溢于言表。 不得不说,还挺新鲜。 姚戚细细抚摸着霍辞憔悴的脸颊和额前的干枯的灰发,他这幅痛苦、无助的模样,好像回到了从前。 那是她最不敢触碰的往事记忆,少年时期的霍辞几乎承受了她全部的负面情绪。 一想起儿子当时的目光里的痛苦、压抑和敌意,她仍不可避免地为之胆战心惊。 姚戚有强烈的预感,再不拉霍辞一把,他将会一直沉沦下去,如若这个女人真正消失,她再怎么挽救也来不及了。 “宝贝,这场意外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已经尽全力了,无愧于心。该跟妈妈回家了,好不好?” 霍辞在听到“回家”二字,恍惚的目光微微一动,随着眼帘低垂,滚烫的泪珠灼伤所到之处,疼痛不已。 有个声音曾唤他回家,他因为拒绝了几次,就再也没有听到了。 摆平艳照门的那一个月。 自我排解的那三年,等来解释的那一夜。 再到一年前,他在车内睡了一个月,只为等她回头, 决定放弃的那一刻,他在寂静的客厅从黑夜睁眼到天明。 他好像一直在等,像小时候那样,等一样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所拼命证明的一切,到头来不过验证了父亲的话,他生来便软弱无能。 除了为钱,应该没有女人主动青睐这样的他。 “雾雾不会再回来了,”霍辞努力抬眼看向了景致,“对吗?”同时,不忘撑起身子坐起来,他要回到她身边。 景致回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你太累了,精神绷得太紧,这对你、对她都不是件好事。” 景致不动声色地将霍辞按回床上,探了探他额头,体温偏高,“她朋友刚才过来了,你今晚先别陪护了,好好休息。” “对,”姚戚赶忙附和,“她需要不同朋友的刺激,哪能总是你照顾。” “只要你今晚好好休息,想要什么妈妈全都答应。” 度过一场无妄的惊吓和悲伤,霍辞的确感到极度疲惫,虚惊一场流出的冷汗浸透了衣裳,又湿又粘,但他不敢耽误,毫不犹豫地回到褚雾雾身旁,反复地确认她的状态。 陆冉看到霍辞的模样,微微吃了一惊,几个月不见,一头少年白。 她刚抵达医院,不清楚半小时前发生的事,傻傻笑了笑,解释道,“我给她擦脸呢。” 霍辞顺手接过毛巾,“我来吧。” 陆冉站着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间出声,打破了空气中的过分安静,“雾姐一定会醒过来的。” 霍辞的手在空中微微停滞,“对,她会醒过来的。” “不过……” 然而,陆冉话锋一转,丝毫不顾及霍辞的表情和反应,“假如,我是说假如,雾姐真的醒不过来,她以前跟我们说过她死后想要土葬,落叶归根,还有她会和段天天葬在一起,这点希望你能理解。这些话,她应该也跟你说过了吧?” 陆冉陪到凌晨十二点,没察觉到霍辞亦或褚雾雾有什么异样,想要留宿的她和霸占陪护床不放的霍辞面面相觑,终于是拗不过他,和前来接送的老公回家了。 陆冉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离开,后脚霍辞埋在床边泣不成声。 他咬破了唇角,哪怕浓浓的血腥味在鼻腔内弥漫,愣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姚戚率先发现了霍辞的不对劲,立马扔掉他要换洗衣服,跑到跟前阻止儿子的自残行为。 “妈——” 霍辞忍着喉咙带来的撕裂疼痛,将说话音量压到最低。 “我该怎么办?”这撕心裂肺的声音,光是听着,能感觉到入骨的疼痛。 “雾雾她不要我了。” 姚戚无可奈何地拍了拍他,“胡说,她好好睡着呢!你又做噩梦了,听表叔的,不能再自己吓自己了。” “这不是梦……”霍辞昏暗的面孔上,两行泪绝望而无声地流,“是我害了她。” 姚戚度过了漫长而煎熬的一晚,最终同意了医生对霍辞使用镇定剂的建议,这是他第一次借助药物控制情绪。 她坐在褚雾雾床边,替霍辞守了一夜。 她恨透这个祸害她儿子的女人,却比谁都要希望她立刻、马上醒过来。 “一年了,”她度过了一夜,身心便疲惫不堪,累得不想说话,更别说霍辞陪了一整年,姚戚揉了揉抽痛的眉心,“褚雾雾,你要么醒,要么给个了断吧。” 她话音刚落,病床上安静的女人好像有了感应,眼球滚动了几下。 姚戚不太确定,紧抿着唇,屏着呼吸,开最亮档的台灯近距离观察着,能观察到一点点条件反射也好,想到这,她掀开被子,看了看她的手。 两分钟过去,依旧没什么反应。 姚戚静静呼了一口气。 又看花眼了。 gt; 曾几何时,大概是第三年,还是第五年,霍辞记不清了。所有人都开始叫他放弃,汇聚的声音越来越大,反复刺破着他的耳膜。 偏头疼又犯了。 耳鸣,让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甚至,也看不见眼前的东西了,腥涩的液体从眼里溢出来,眼球又疼又辣。 “雪盲症。”一个陌生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四周空无一人。 霍辞盯着碎裂的冰面,深不见底的湖水倒影出他的脸,他却看不清自己的脸,除了一头枯萎的白发。 他在找人。不,他在等人。 “叔叔你都看不见了,怎么找呀?”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小孩,约十来岁。 霍辞看不清小孩的样子,她脸上好像挂着纯洁无瑕的笑,牙齿也是白白的。 “我做了显眼的记号,她看到了会自己回来的。”他蹲下来,用力眨了眨眼睛,除了能感知她脸上的笑意,什么也看不清了。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叫褚雾雾,你可以叫我小雾,我来这里找朋友。” “找朋友?”霍辞愣了愣,努力将目光精确转移到她眼睛上,可是,除了声音,他什么也感知不到,“你要找的朋友,是我吗?” “不是噢,”女孩望了望他的脸,否认道,“叔叔,我没有你这么大的朋友。” “我朋友在等我,我先走啦。” 霍辞想要抓住她,或许她是跑的太快,又或许是他太慢了,双手扑了空,什么都没抓住。 他跪倒在坚硬冻骨的冰面,朝着空旷的四周呐喊,“雾雾——” 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给他任何的回应,哪怕是一点点回声。 女孩跑走了,留他在这荒凉之地孤零零的等待,他甚至忘了自己在等什么。 “叔叔,你看起来好冷,快回家吧!家里暖和。” “雾雾?” 不知等了多久,霍辞在天寒地冻的雪夜中睁开眼睛,女孩的模样渐渐有了轮廓线,像电影般,她的样貌逐渐有了棱角,不断地改变,淡然的笑容,双眸隐含着怜悯和忧愁。 他仿佛听到身体崩坏的声音,震耳欲聋,泪流满面,“是你吗?你回来了?你终于肯回来找我了吗。” 她温热柔软的双手,摸了摸他快冻坏的脸颊。 “雾雾……” “霍辞。”她的声音,她的相貌,像冬日午后和煦的阳光,是久违的感觉。 “雾雾。” “霍辞,”她抚摸着他的脸,始终保持着和蔼的微笑,语气平稳且坚定,内容却无比残酷,“我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你要乖乖的,好好地照顾自己,听家人的话,不准再等我了。” “不,不……”霍辞立刻变了脸色,试图拥抱她,却挣脱不掉身上无形的桎梏,除了声音,他什么也控制不了,“不,雾雾,不要——” 他从不相信虚幻的东西,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般,祈求这世界真的有时光机,回到每一个有褚雾雾的时空。 如果他再多一丁点儿的勇敢,以霍辞的姓名寄出那些仰慕表白信,如果他无视同学的目光敢去真正接触到她,如果他再耐心一些,再执着一些…… 他们是否就不会平白浪费这么多宝贵时光。 “雾雾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啊……” 褚雾雾微微一笑,和霍辞的面目狰狞不同,她仿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笑容满面地说出了那两个告别的字。 再见,她说。 “啊……”霍辞猛地睁开双眼。 他终于明白,每一个夜晚降临、每一次合上眼睛对褚雾雾的毁灭和打击,傻傻的他,竟一无所知。 “傻孩子,不要吓妈妈!又做噩梦了?”姚戚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急切语气中有了一丝欢雀,“快,褚雾雾醒了。” 霍辞偏了偏头,沉浸在无法分辨的梦境和现实,对姚戚的拉拽毫无反应。 雾雾醒了? 是,梦中梦吗? 尽管不敢奢望,从冰窟逃出的霍辞舍不得这个好梦,晃荡着透支的身体随姚戚来到隔壁。 病房陈设细节的展现在眼前,几乎和现实一模一样,床边同时围着五、六个人,一个医生,两个护士和两个护工,以及进来的姚戚,和他。 床上的人,一双骨碌的眼睛,四处张望着清晨降临的病房。 61.梦 褚雾雾观察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视、听功能一点点地恢复过来。 这是一个喧闹嘈杂的世界,永无止境的哭泣、呐喊和对话声。 这些讨厌的声音,将她拉回到讨厌的世界。 她侧了侧身子,无视白大褂医生的声音以及他们提出的众多问题,微微敛起的目光,转移到距离她最近的男人。 她很难不注意到他,苍白的发际鬓角和一张年轻干净的脸突兀地组合在一起,让人很难分辨出实际年龄。 她记得他的脸,脑海里的“照片记忆”清楚放映着过去发生过的一切,初见时的每一处细节、每一次对视,记忆里虽然没有声音,但她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 褚雾雾不由得皱起眉头。 袭入她脑海里的,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毫无铺垫,毫无逻辑的画面。 霍辞谨慎观察着褚雾雾神情的变化,稍有不对劲,心像麻花般又痛又惧怕地拧着。 他不敢眨眼,生怕眨了眼,梦醒了,就看不到她了。 他将脸慢慢靠过去,轻声地问着,“雾雾,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褚雾雾定了会儿,表情泛起了一丝尴尬和不自在,她突然转过脸,再也不看他了。 “雾雾。”霍辞有些急,眼神急忙转向身旁的医护。 景致结束了一台手术,接到通知时还以为霍辞又出什么幺蛾子,他想不到,褚雾雾真醒了,经过一早上全方位检查和评估,她除了失语症,右侧轻度偏瘫,智能完全正常,这是个奇迹。 到中午时,她已经能坐起来,自主完成进食了。 褚雾雾顶着一双清亮的眼睛,因为没法表达,倚靠在竖立的枕头上,安静听着陆冉,赵珂珈和徐瑶三人的对话,时不时抿嘴微笑,仿佛只是睡了一场长久觉。 “我说吧,昨晚我就说雾姐会醒的,嘿嘿,我嘴巴可真灵!” 徐瑶向褚雾雾投去忧心的目光,“没事就好,你快把我们吓死了。” 赵珂珈嗓门高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褚雾雾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吵闹,她听到很多的新鲜事。 她昏睡了一整年。这一年,陆冉结婚了,怀孕了三个月。 徐瑶找了个同为心理医生的男朋友。而赵珂珈,看陆冉婚后过得不错,将结婚一事提上了日程,不过,最近因为办婚礼的琐碎事经常和男友吵架。 赵珂珈说得正激动,突然朝她挤眉弄眼,“雾姐你呢?要不,你们先给我打个样呗?啥时候办婚礼?”她瞥了瞥一旁的霍辞。 一个全程沉默如透明,却丝毫不缺存在感的男人。 褚雾雾说不出话,只好摇着头,算是回答了赵珂珈的问题。 “啊?”赵珂珈没什么眼力见,瞪着双眼,“啥意思?” 徐瑶看了看霍辞,又将目光转回到褚雾雾身上,问出心想许久的问题,“雾雾……你是不是不记得他了?” 褚雾雾轻摇了摇头。 这小小的举动,终于缓解了霍辞内心萦绕已久的不安。 他擦了擦手心冒出的汗,小心地将她的手握在手里,说,“不着急,当下最重要的是你的康复训练,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一整天下来,褚雾雾没再怎么看过霍辞,直到晚上他出去备餐,她紧绷的神经松缓了下来,靠近徐瑶,将手机备忘录里的文字展示出来。 【我是不是出轨了?】 “当然不是。”徐瑶盯着屏幕,神情复杂,“……天天已经过世了。” “你有新了的生活。”徐瑶眼神示意刚出去的霍辞,向她解释道,“你已经结婚了,他是你的另一半。你不记得了吗?” “以前我是对他有些偏见,不过现在已经改变了,我支持你的选择。” 褚雾雾愈发理解不了徐瑶的话,脑海划过民政局的画面,尽管画面里的她看起来很难过,此刻她却没什么感觉,结结巴巴道,“离,离……”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离婚了。 至于为什么,她记不起来了。原因大概和她结婚一样不可思议。 “嗯?”徐瑶满脸不解。 “不着急,今天是你醒来的第一天,以前的事不重要了,平安就好,我查了一下,只要加强锻炼,失语症都会变好的。” 褚雾雾抿了抿嘴,虽然她此刻有十万个为什么,还是同意了徐瑶的说法,不再多想。 可朋友三人的离开令褚雾雾猝不及防,她们走的那么干脆,她不好意思挽留。 晚饭时间,病房再次剩下她和这男人,除了早上的第一句话,他好像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四周弥漫着过分诡异的寂静气氛。 她心里许多想说的话,不知怎么,到了嘴边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了。 随着床板平铺,她平躺下来,虽然发不出声,嗅觉和听觉却加倍的灵敏,清新四溢的花香和男人轻微的喘息。 “没事就好。”男人熟悉低沉的嗓音,夹杂着明显的颤抖颤栗。 这男人看起来又老又年轻,看她的眼神里,流露着丝丝哀伤、委屈,以及,对她的心疼。 霍辞紧咬着牙根,努力控制住了几临崩溃的情绪,“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有些遗憾导致的痛苦,一旦产生,根本不是时间能抹平的。 他做好了等她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的的准备。 “谢谢,”他握着她的手,从她醒来便是这样,贴在他冰凉的脸颊反复磨搓着,“雾雾,谢谢。” “谢谢你没有离开我。” “……” 褚雾雾下意识想抽回右手,然而,右侧手臂像一条软橡皮游离在她肢体之外,根本控制不住。 “你回来就好。我要每天陪着你,每天给你做好吃的,读看不完的书,走遍世界每个角落,只有我和你。” 霍辞多么害怕这是个梦,心情在惊喜和忧心中来回转移,生怕下一秒她闭眼了,源源不断地说话,让她听见。 褚雾雾抬起左手,大半张脸躲进漆黑的被窝。 她的“相片记忆”,没有声音,没有感情,只有画面。 当初到底以什么样的心情和这个多愁善感的男人发生关系,她实在分析不出来。 康复训练的三个月里,褚雾雾恢复了运动能力,许多困惑却没能得到解决。 她不仅缺失了部分衔接记忆,醒来之后的忘性极大,记忆力大不如从前。 她唯一能依靠的,好像只有这位“前夫”,他尽心尽力、不辞劳苦地照顾着她,如照顾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细心地有些过分了。 他的温柔体贴,让人很难拒绝。她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出轨”了。 褚雾雾能自主站起来走动那天,和霍辞回到了“他们的家”,空旷的大客厅,七、八米长的落地窗。 大概很久没住人了,一股幽暗阴凉气息扑面扑来。 霍辞牵着她,径直来到由健身房改造的猫屋,希望能唤起她的记忆,“这几只猫,我的助理喂得很好。” 褚雾雾习惯性地数了数。 “这里有五只,另外两只半年前你的朋友徐瑶抱走了,她说你会同意的。” 褚雾雾小声“噢”了声,寻着记忆线索找到熟悉的房间,没记错的话,他们是分房睡的。 “累了吗?那你先睡会,”霍辞从柜子里取出新的毯子,动作干脆、麻利地铺好床榻,扶着她肩侧,“晚点我再叫你起来。” “好。”褚雾雾侧身躺下,经过训练,她目前能发出简单的音节、迭字和不少的短句。 如果用一个成语来形容他们现在的状态,那应该是相敬如宾。 褚雾雾小憩了一会儿,在房间的书柜里,不小心翻到了她和他的离婚证。 不知怎地,望着上面的字,她竟有了心痛的感觉,像置身于一只失去了依靠和方向的帆船,在无边际的海洋孤独漂泊。 男人不知何时来到她了身后,敏捷地夺走她手里的证件,不安、拘谨、惶恐全写在了脸上,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先吃饭吧。” “好。” 霍辞望着褚雾雾的身影,有一点和以前一样,她总喜欢盘腿在落地窗前观赏落日余晖,只是,她好像忘了一些事情,对他的态度,礼貌得略显疏离。 她和他生疏了不少,对周围事物也总是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模样,不喜不怒。 此外,她的书写能力没问题,这三个月来,却没有一次通过书写与他进行深度交流。 霍辞特地打开猫屋的房门。 两只最活泼粘人的狸花猫很快跑出来,在客厅角落转了几圈后,纷纷走近熟悉的主人跟前,抿着鼻子嗅了嗅,最后爬到她腿上。 “它们应该很想你。”霍辞顺势坐到她身旁,“平时都不大理我呢。” 褚雾雾轻笑了两声,摸了摸它们毛茸茸的脊背。 “雾雾?” “嗯?”褚雾雾偏过头。他突然凑的很近,一张脸近在咫尺,在不到两厘米距离的地方停下。 “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吗?” 褚雾雾立刻倾过身,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大幅度地晃了晃脑袋,“没。” 她从没怪过他,谈何的原谅。 “那你有话想对我说吗?什么都可以。”霍辞从兜里拿出准备的笔和信纸。 在他想象中,纸上出现的笔画可以关于她昏迷时想的是什么,有没有意识。 再不然,目前她身体感觉如何,具体记得哪些记忆,需要什么。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被拒绝,她看也不看地走开。 褚雾雾扫了一眼笔,一些不好的画面突然袭来,手心竟有了一股莫名钻心的疼痛。 仔细摸去,掌心存留着那些受伤的痕迹,浅浅的、细小的洞,虽然早已愈合,回忆仍触目惊心。 她应该是不想回忆过去的。 从车朝她撞来的那一刻,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其实,她根本不想醒过来。 褚雾雾轻抿嘴,对霍辞手上的东西摇了摇头,静静抱着猫回到它们的房间。 她什么都没说,更什么都没写。 “雾雾,”霍辞略微气馁地放下纸、笔,紧跟在她身后。 他盯着她的后脑勺,“要不,我们去旅行吧。” 霍辞想,等她找回全部缺失的记忆,一切便可以回到原点,“好不好?” 褚雾雾若有所思地愣在原地,终于重重点了点头,音调随之高了几度,“好呀。” 霍辞抿着笑,将她横抱起来,走回卧室,轻轻将她放至床上。 尽管她运动能力恢复得很好,吃饭、洗澡乃至更衣等等可以自行完成,连医生都说这是个奇迹,可只要有他在,除了康复训练,她双腿很少有沾地的机会。 褚雾雾反应过来时,霍辞已经将她抱到床上。 大约又过了半分钟,她才反应过来,他的嘴紧实地贴在她嘴上,正用力地吮吸着。 “呃?唔——唔——” 她紧握的双拳抵在胸前,就这么让他吻了一会儿,直到,她的脸颊侧出现一片湿润。 褚雾雾抬头看着他,眼里闪过错愕。 霍辞的眼泪,以及他嗓音夹杂着的哭腔,像酝酿已久的,黎明前的黑暗暴风雨,朝她汹涌地卷来。 “雾雾,你能不能亲口告诉我,这都不是梦?” 62.做 褚雾雾被霍辞压在身下,经历了有史以来最漫长的前戏,他的吻轻如羽毛,效果却如暴雨中的大片雨点,淋湿了她全身和整颗心。 她仰头细细感受着,额头上、后背泛起了一丝热潮。 “哈……”想被填满。 “雾雾……宝宝……”除了自己的名字,她听到霍辞撕包装袋的声音,很快,他的掌心握住她双膝,小心地分开。 “准备好了吗?” 她刚点头,身体便瞬间被填得满满涨涨。 他匍匐在她身体上方,像只矫健但克制的猛禽,均匀的律动着,动作温柔却不失力道。 “喜欢么?” “嗯!” 霍辞微微喘着粗气,一边手搭在褚雾雾腰间,感受腰际线的柔软和光滑,另一边勾着女人的薄下巴,指尖轻轻把玩。 这一刻,他等太久了。 他甚至不敢用力,幅度极微小地进出她的身体,生怕弄疼了她。 体液交换的声音很快盖过彼此的喘息。 “霍辞……” 他立刻停下动作,耐心地抚摸着,等待她的反馈。 褚雾雾仰高了头。她想说,她拾回了一些情感记忆,理清了他们发生关系的原因,许多的困惑在此刻仿佛得到解开。 困顿已久的大脑,产生了拨云见日的感觉。 段天天去世很久了,今年是他离开的第五年。 而她身边出现新的人,便是下午陪她去墓园的霍辞,面前微微喘息的男人。 原来她想错了,错的离谱。死亡,是消除所有遗憾最好的方式,她理应替小天感到高兴。 “霍、辞……” 霍辞立刻紧张了些,急忙退出她的身体,“不舒服?” 他打开灯,对上褚雾雾的眸子,虽然她一言未发,两人立即有了心灵感应。 “你想起来了。”他说。 褚雾雾举起光溜的双臂,抱上霍辞的脖子,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是的,她想起了一切,包括不愿醒来,选择逃避的那三百多天。 她曾这么多次难熬的漫漫长夜中挺过来,还是免不了在车祸发生的瞬间,用胆小鬼才会选择的方式,逃避问题,制造新的遗憾。 让霍辞苦等了这么久。 大概下午的行程是有效的,只是没想到她记忆会恢复这么快,这么突然。 霍辞辨不清内心的真实感受,庆幸她不是难受,于是揽过她腰,温柔地抱了抱,“那就好。”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他们变得亲近了不少,尽管她酥胸半露,衣不蔽体,酮体展现在明亮的光线之下,小脸并没出现尴尬或害羞的神情。 他没多想,再次顶进她体内,与她结为一体。 这段小插曲是不错的润滑剂,性爱体验再次提了个高度,直攀顶峰。 为避免不必要的悲伤,霍辞立刻转移话题,“那我们是不是该去复婚了?” 虽然褚雾雾还是说不出话,眼里传达着心里的同意,她亲昵地吻了吻这张熟悉的脸,漂亮的眼睛和高挺鼻梁。随后,她换了个姿势,坐在他腿上慢摇着腰。 果真是想起来了,这是她最喜欢的姿势。 霍辞心里感到些许动容,抬起下颚,大掌扶住她前后挪动的软腰,光滑的肢体线条灵活、生动,除了马甲线淡了些,身体的紧致和力量,和之前别无二致。 “啊~啊~” 动了近五分钟,褚雾雾呼吸愈发地急促和焦躁,视线紧盯着霍辞。 她需要他的帮助。 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霍辞很快明白她眼里传达的内容,借着床下弹簧垫的作用力,提臀不断顶着吸合的柔软阴唇。 “哈啊~哈啊~哈啊~啊~” 啪啪啪……男人硕大的囊袋甩了上来。 褚雾雾扶着床沿不断呻吟,他顶得很深,也很凶,身体舒服得厉害,泄洪般哆嗦了好几遍。 “……啊。” 可是,霍辞没要她太久,无视她想继续的眼神,一遍过后便抱她到浴室做清理。 “以后有的是时间。”他如是说道。 “……唔。”褚雾雾恋恋不舍地点了点头。 * 霍辞再次拿到了两人的结婚证,内心恐惧和害怕才缓了些,曾以为没什么用的纸质证明,如今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他将结婚证放到了储物柜顶层上锁的保险柜,谁也够不着的地方,在猫窝找到了褚雾雾,她正抱着花瓶学习插花。 刚走近,便看到了她在备忘录对他写的话。 “你是不是该去上班了,霍总?戚阿姨都暗示到我这了,要我时刻监督你。” 霍辞目光在“戚阿姨”处停了几秒,从身后紧紧贴上她。 “哪来的戚阿姨?你该改口了,叫妈。” 褚雾雾扭过头,鼻腔轻轻哼了声。自她醒过来,见到的对她态度转变最大的人,便是姚戚。 姚戚似乎是完全妥协了,相比于第一次见面的敌意满满,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无论大事、小事,都以电话的形式告知她。 受宠若惊之余,又觉得事情未免过于顺利了。 毕竟,她做好了证明自己的长久计划,现在通通用不上了。 褚雾雾想了会儿,再次打开备忘录,写道:“谢谢你的陪伴。” 霍辞平静地看着,眼帘微动,“还有呢?” 褚雾雾刚要动手指,霍辞便将她手机夺了去,对她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结巴也没关系,我听着。” 褚雾雾无奈地叹了口气,偷懒也不行,于是她开了口,短短几个字,着实废了一番苦功夫。 我想你了。 霍辞理了理她的衣襟,语气带着轻微的埋怨,“那你还让我担惊受怕这么久。” 有件事霍辞一直没提,现在的他,在夜里某个时刻依然会忍不住后怕,醒来全身冒冷汗,心脏像鼓声般,在耳边大声回荡。 “我,我……我错了嘛~” 霍辞学她抿了抿鼻子,回复她之前的话,“等你说话再流利一些,我就去上班,在这之前,别想甩开我。” 褚雾雾嘴角立刻瘪了下去,她喜欢上了打字交流的方式,而且,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甩甩手,装聋作哑即可。 63.怀孕 褚雾雾醒得早,侧了侧身,枕在霍辞胳膊上,悄悄观察着他静态的脸。 虽然什么都发生过了,她却很少有这样的机会,长时间、近距离地观察着这张脸。 男人紧闭的眼尾下方,出现了一颗浅褐色的小痣,这貌似以前是没有的。 也有可能是她以前太粗心,一直没注意到。 他眉骨突出,显出深深的眼窝,眉头下藏着浅浅的阴影,虽然五官很立体,大概是鼻子的轮廓线太顺滑,不像外国人亦或混血感,反而让人联想到古典的美男子。 这男人,看起来和五年前一样年轻。 五年,已经赶上八年的一半了。 褚雾雾摸索半天,在床头柜上找到手机,立刻打开了相机,镜头直直对着这张俊美的侧脸,自从发现记忆力大不如前,她就养成了这习惯。 记录一切美的事物。 “怎么不多睡会儿?” 褚雾雾被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个激灵,手机掉了下来,急得她断断续续地发了话,“你,你……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吓、吓、吓死、我了。” “你醒的时候我就醒了。”霍辞转过身来,惺忪的睡眼透露着朦胧的温柔,连声线都比平时低沉温厚,“老公好看么?” 嗯,温柔的自恋。事实虽然如此,但她决不会亲口承认的。 她远远低估了霍辞的英俊程度,四个月后,在五星级大酒店举办的“简单就好”的仪式,一袭白色西装的他再次惊艳全场。 他们要结婚了。 “第一次见新郎比新娘还美的……”赵珂珈穿着伴娘服站在褚雾雾身旁合影,第四十次由衷感慨,“雾姐啊,真给我们长脸!” “……”她反射弧有些长,等反应过来,确实无法反驳。 霍辞肩宽腰窄,体态板正,合身的西装礼服将身材长处体现的淋漓尽致,俨然一个教养良好的贵公子形象。 厅堂的明亮灯光仿佛都照在他身上,光彩照人,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这样也好,她只想低调地完成这项“结婚”任务,走个过场。 霍辞和她像是有心有灵犀。她刚看了他一会儿,男人很快转过身来望向她,从容淡定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微光。 霍辞远远盯着褚雾雾的略施粉黛。 姚戚准备的五十套礼服中,除去领口镶钻的拖尾白色婚纱,她选的金色正襟秀禾服偏保守,低调却不失庄重。 为了流利回答一句“我愿意”,她在家至少练了一周。 他经历多了类似这样觥筹交错的场面,经验足够对这种场合从容应对,于是习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早以为不会再有新的悸动和感动,却从来没想过,所做的一切原来不过是在等这一刻。 他无法用言语和文字,充分表达她的存在和出现的意义。 在喧哗、热闹的地方,他只需看着她,生活好像不再那么空虚和无聊了。 哪怕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淡淡地微笑。 霍辞紧抿唇,绕过饭桌朝褚雾雾径直走去,右臂自然地搂上她的腰。 他熟络地和她的大学同学们打招呼,“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雾雾读书的时候有你们的陪伴和关心,雾雾和我都很感谢,也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雾雾和我的婚礼,万分感谢。” 褚雾雾后脑勺贴在霍辞的胸膛,轻轻触碰着,她感觉到了无比的心安和依赖。 她放心跟在他身旁,像个吉祥的装饰品,不用说话,只顾与他寸步不离。 这个过场走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在姚戚的时刻监督,闹洞房没有维持太久,大伙儿纷纷鸟兽作散。 新郎官却看起来被折腾得够呛,瘫软在床,屏息凝神。 姚戚瞥了霍辞一眼,目光转向褚雾雾,眼里那丝“看不惯却又干不掉她”的愤懑有所减轻,目光多了几分亲儿子偶尔会出现的的冷漠和高傲,“照顾好他。” 褚雾雾重重点头,大声回应,“好。” 姚戚对二人这段感情并不保持乐观态度,也不觉得有多新鲜,毕竟霍辞上一段婚姻持续时间也不过三年。 不过褚雾雾也不是没有优点,自从她醒来,霍辞不再出现在各种乌烟瘴气的夜店,总算开始务点正业了。 姚戚双手抱着胸,依旧看不惯她无法言语的后遗症,轻哼了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姚戚没想到,距离婚礼介绍才不到三个月,公司新项目周期还未结束,她当奶奶的事实,像梦一样从景致嘴里得到证实。 她闷闷回他,“真行。”。 “怎么好像还生气了。”电话那头,景致不怀好意轻笑了几声,“你不是最喜欢抱孙子呢么。该不会,你还没接受现实?” “顾好你自己。”姚戚冷冷挂了电话。 她催了霍辞三年都没什么效果,早就接受了年轻人晚婚晚育的流行趋势,这消息一出,倒令她惊讶得难以接受了。 在电话告知霍辞爷爷奶奶前,她立刻给他打了个电话。 gt; 婚礼当晚,霍辞喝断了片,对回到婚房之后的事毫无记忆。 他做了个无比真实的噩梦,惊恐万分地醒来,昏暗空旷的大房间,是儿时住过的卧室,红色的“囍”字赫然在目,身旁却空无一人。 褚雾雾不见了。 仅在刹那,他冷汗直流,心脏以令人难以承受的高频率疯狂跳动,要猝死了。 他们的重遇,复合,旅游,婚礼,难道都是假的吗? “……雾雾,你在吗?” 无人回应,唯有心脏砰砰跳动的巨响。 “雾雾——”霍辞终于喊出声来,蜷缩在鲜红的床榻,嘶哑而绝望地呻吟。 “雾雾——” 褚雾雾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轻便的睡裙,花二十分钟将婚服装进袋子,联系婚纱店的老板,约了第二天送回去的时间。 闲着没事,将二楼凌乱的客厅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反光玻璃里的自己,颇有女主人的气场。 她很好地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霍辞的妻子,她甚至有些自恋地想,她以后会是个好妻子,经营好属于她和霍辞的小家。 褚雾雾没自恋太久,听到动静立刻回到卧室,吃惊地看到了痛苦难忍的霍辞,呻吟声令人揪心。 褚雾雾慢慢地靠近,发现他脸色煞白,满头大汗,顿时惊慌失措,“霍辞你怎么了?”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望着他含泪的双眸,她立刻明白了他。 景致给她送过一个移动硬盘,里边装载着近一年病房的监控录像。那一年,霍辞像尊守护神陪伴在她身边,日复一日。 她拉拉进度条就能快进的时间,是他一分一秒苦等过来的。 褚雾雾爬上床,乖乖匍匐在他怀里,用他无数次对待她的方式,耐心温柔地安抚着,“我在这呢。”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第一天,你是不是睡懵了,忘记了?” 这张靠近的脸有股神奇的魔力,霍辞盯着她的眼睛,砰砰乱跳的心脏突然沉寂了下来,浓郁舒心的香气扑鼻而来,他冷静了下来。 “才不是。”他用力抱住她的肩颈,嗅着体香,试图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是复婚。” “去哪了,为什么不睡觉?” “去洗澡了呀,”她拽了拽新睡裙上的蝴蝶结,“爷爷奶奶都睡着了,我打扫了二楼,又逛了逛,你家真好看,院子又大又漂亮,住在这里肯定很舒服。” “你会说话了。”霍辞覆在她腰侧的手掌,顺着腰际自然地滑动到大腿内侧,中指和食指轻轻触碰了会儿,随即将裙摆掀了起来。 “嗯?”褚雾雾愣了愣,好像是真的。她配合着霍辞的动作,刚想抬腿跨坐上去,就被他摁住了大腿,魁梧湿透的身体压了下来。 她摸了摸他额头,“……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宝宝,卫生以后让林姨做就好。”霍辞没听她的,反而纠正她上一句话的错误,“还有,这里是你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记住了吗?”霍辞将中指放了进去,大拇指轻揉小阴蒂,不一会儿,他挺了挺腰,与她完全结合。 “啊……” 褚雾雾张着双腿,享受着突然的欢愉,“记,记住了。” 没弄太久,她攀在霍辞背上去洗了澡。 这个夏天直至结束,大姨妈推迟了两个月,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经期季节性紊乱,两道杠显现的那一刻,难以置信的同时,觉得是意外之喜。 “是不是弄错了?”霍辞下班回来得知这一消息,如受了当头一棒,迟迟缓不过劲来。 褚雾雾撅了撅嘴,她也不敢相信,但事实清楚地摆在眼前。 霍辞脸上全然不是她想象中的激动和惊喜,自打听了这消息,反而陷入了长时间的凝重,紧蹙的眉心几乎没舒展过。 她悻悻收回了验孕棒,顺便关掉了视频录像,“那明天我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吧。” “好。”霍辞松了肩膀,“我陪你。” 他瞥到褚雾雾淡淡的表情,立刻意识到自己太过严肃了,于是轻抿着嘴角,解释道,“你现在还在康复期,怀孕会很麻烦,我想应该是弄错了,正好明天去体检一下。” 褚雾雾双手叉腰,问,“如果我真的怀了呢?” 她提醒他,“婚礼那晚我们可没做措施。” “那么短的时间,可能吗?”霍辞语气斩钉截铁。 褚雾雾没再反驳,心里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吐了出来,她在霍辞眼前高举化验单,满脸得意,“你说说,可不可能?” 这下,反而轮到霍辞无法承受,他跌坐在休息椅上,面色凝重,“怎么可能呢,就那一次?有这么准吗?” 周边孕妇和行人纷纷看了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不负责任的花花肠子。 “好啦,我们去药房取药吧!” 褚雾雾不想在这多待,扯着霍辞胳膊匆匆离开,“我倒觉得宝宝来的正好,我们证领了,婚礼办了,年纪也到了,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可以继续我的学业了,多完美。” “雾雾。” 见他脸上仍忧心重重,在他开口前,她立即堵了他的嘴,“我不听。我现在是孕妇,只能听好听的话,事已至此,你最好顺着我心情。” 霍辞叹了一口气,除了怨自己的不小心,他什么也挽救不了。 前四个月,褚雾雾没什么孕吐反应,加上霍辞对她关心备至,除了便秘和身体浮肿,几乎没什么不适感,第六个月,他们还抽空参加了陆冉宝宝的满月酒。 不过霍辞的状态就有些过于谨慎了,他仿佛患上产前抑郁,时刻关注她的动向,她稍微一个喷嚏就能把他吓得够呛。 来年的七月,夏日炎炎的夜晚,清亮的哭声像梦一样令褚雾雾从恍惚中回到现实,全身通红的小婴儿呱呱落地。 奇怪的是,相比与这个陌生的小生物,泪眼朦胧的霍辞似乎更具真实感些,他全程陪在她身边,身上穿和医护一样的防护服和防护帽,长睫毛下扑闪着泪花,满眼写着心疼。 “疼吗?”她还来不及回答霍辞的问题,他便自问自答,“先别说话,我们好好休息。” “......”褚雾雾安静了一会儿,出声问他,“男孩女孩?” 一个小小的问题似乎就给霍辞问懵了,一双慌乱的眼睛找寻哭声源头。 助产护士看不下去,再次大声喊了一遍,“女孩、女孩,嗓子可响亮了。” 褚雾雾偶然回想到这天,晴天出生时她才不到28岁,却好像已经度过了宛如半个世纪的漫长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