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四个崽崽扑到我怀里哭唧唧》 第1章 我成了恶毒后娘 “大、大哥,后娘真的被雷劈死了吗?” “嗯。” “实在太好了!咱们就把她扔在这荒郊野外喂熊瞎子吧!” 耳边传来一阵聒噪的说话声,李昙年烦躁的睁开了双眼,就发现自己正衣不蔽体的躺在一个泥坑里。 什么情况?她不是被人暗算,一命呜呼了吗? 李昙年蹙眉,用力的从泥坑里爬了起来。 “有鬼,快跑!” 瑟瑟发抖的声音传来,李昙年一抬眸,就看到两个孩子一阵风似的窜到了远处的山坡处。 方才站定,两人又瞪圆了眼珠子,惊魂未定的看着她。 大一点的孩子约莫八九岁,五官倒是端正,就是太黑了一些,另外一个则小上一两岁,瞧着面黄肌瘦,一看就长期营养不良! “我没死。”李昙年艰难开口,一股白烟从她嘴里冒了出来。 来不及多想,她头上一阵剧痛,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疯狂涌入脑中。 她穿越了!成了个和她同名同姓的恶毒后娘! 原主不过十六、七岁,本是大庆朝青河县青石镇陆家村人,半年前被舅舅家用两吊钱的价格,卖给了个陆姓的山野糙汉当媳妇。 这山野糙汉是个有四个孩子的鳏夫,原主本就不喜他,半月前,他又出了事儿,成了个半死不活的人,原主便成天对孩子们非打即骂。 今日,她竟还想将其中两个孩子哄到山上喂狼,不想,竟被雷给劈死了! 李昙年一阵捶胸顿足。 她堂堂最强末世异能者,居然也有今天! “大哥别去,后娘诈尸了!”耳旁响起一道惊恐声。 李昙年一抬眼,就看到那个大一点的孩子置若罔闻般朝她走来。 她刚认出他是陆大宝,原主的继长子,对方就漠然蹲下身子,抱了个大石头,然后走在她脑袋旁,将石头高举于头顶! 她几乎可以想象,这一石头下来,自己头破血流、脑浆四溅的悲壮之景! 李昙年暗骂了一声卧槽,本想一记砍刀朝他劈去,深山里,忽就响起了一阵狼嚎声。 三人同时愣住,不远处的林子里,一身通体黑灰毛发,满眼凶光的灰狼信步而来。 “救命!”两个孩子惨叫着跑远。 那狼见状,猛的从林子里窜了出来,直奔李昙年而去。 电光火石间,她习惯性伸手 ,一把ak就出现在了她手中,顾不得多想,她扣起扳机,对准了那双绿眼开始发射。 只听‘砰’的一声,灰狼应声落地。 李昙年松了一口气,不想自己的空间也随之而来了,高兴之余,腹中传来一阵饥饿感。 她驱动意念,将ak放回了空间里,就起身捡起了灰狼尸体。 林中刚刚经了一场新雨,周遭满是泥土混合着青草的味道。 李昙年踩在松软的山坡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走。 她打算顺着原主记忆返回,先做一顿吃食裹腹再说。 然而,她才走到了半道,就听一阵痛呼声传来。 循声看去,她看到陆大宝正蹲在地上用力的掰着什么,而他的脚踝处,正箍住一个铁环,俨然是捕兽器! 陆大宝越掰,捕兽器就夹的越发紧,他那小小的脚踝上,立马就被夹出了淤血。 李昙年嗤笑了一声,一张被雷劈黑的脸上冷意蹭蹭,引得对方汗毛倒竖的朝她看来。 “你,你居然没死?”陆大宝震惊的瞪着她,眼里满是失望。 李昙年耸了耸肩,径直过去,蹲在了他脚边:“被人丢下了?啧,再折腾一阵,你这腿怕是要废了。” 陆大宝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胡说,二弟是去搬救兵去了!”声落,他脚上的捕兽器应声打开。 李昙年拽着他后颈处的衣领,不发一言的往山下走。 陆家就在山脚下,只三间茅草小屋,低矮又破旧。 李昙年刚要拽着陆大宝进院中,就见有三个孩子正拿着锄头、菜刀之类的工具往外赶。 其中年纪最大的男孩子就是刚从山里跑回来的陆二宝,他身边那瘦瘦小小的女娃儿则是他的龙凤胎妹妹陆三丫。 两人身后还跟了个三四岁的小男娃,正是家里那患有先天失语症的小四宝。 三小只一看到李昙年,湛黑的瞳孔皆是一缩,手里的东西也吓掉了,连忙就往屋里跑。 “后娘,你到底想干什么!”陆大宝见后娘将三个弟弟妹妹吓成了这样,忍不住狠声道。 “你不饿?想吃东西就去烧火。”李昙年看也不看他一眼。 她径直跨进小院,捡了地上的菜刀,又寻了个好位置,就开始给灰狼扒皮。 这灰狼极大,约莫有五六十斤,够吃好几顿了。 陆大宝一脸探究的看着她。 后娘素来好吃懒做,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 她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 心里想着,陆大宝还是去了灶下。 后娘说的不错,他和弟弟妹妹们都饿了,确实该吃点东西了,眼下,不管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先从她手上哄点肉汤喝也好。 于是,这小小的院落里,难得有了片刻和谐。 陆大宝在灶下生火,李昙年则认认真真的打整狼肉。 这狼刚死不久,皮肉还很好剥,她不一会儿就把整张狼皮剥了下来。 陆家没有什么调料,李昙年将狼肉一分为二,刚煮了一小半下锅,就听屋里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咽声。 “呜,她没死,她要丢我们喂狼了!” “爹爹救命!” “爹爹,我们没有要害后娘,她明明是被雷劈死的。” 那声音起初细弱蚊蝇,再是后来,便越来越大声,想听不见都难。 李昙年听得一阵烦躁,抬步到了东边屋子前,就见那原本还嚎啕大哭的三个小豆丁,顿时惨白着小脸往床头缩,活脱脱一副见鬼的模样。 李昙年一阵无语。 阵阵清苦药香从房中传来,李昙年的目光从那三张蜡黄小脸上游移,最后,定定的落到了他们身后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身上。 第2章 他是粉头吗? 那男人不过二十出头,眉刚目硬,剑眉斜飞,不得不说,他长了一副好皮囊。 只不过,因着病重的缘故,他紧闭着双眼,浑身没有一点血色,瞧着竟不像个活人。 “后娘,你不许碰我爹!” 一道激动的声音响起,陆大宝冲了过来,伸着小胳膊死死护在床前,一脸黑沉。 另外三个小豆丁似被提醒了一般,明明害怕的不行,偏还抖着小身板排成了一排,挡在了床前。 李昙年在末世生存多年,早养成了一副冷淡性子。 见四个小家伙儿防贼似的模样,她漠然出了屋子,正要往灶边走,就见外头急匆匆的赶来了两个妇人。 两人都不过三四十岁,前头那个头戴布巾,中等身材,一脸精明样,身后那人则穿着一身亮色薄袄,满脸黑痣,一进门就朝屋子里逡巡了一圈,似在找什么。 李昙年刚认出领路之人是原主舅娘葛氏,就见对方热络的冲了过来。 “年姐儿,这是镇上的宋大娘,那日舅娘跟你说的事儿,你还记得吧,快,把那两个最小的孩子带出来给你宋大娘看看。” 李昙年皱眉,眼看着葛氏伸手就要挽上来,她眉头轻皱,往后退了两步。 “别靠这么近,我们很熟吗?” 除非原主脑壳秀逗了,才跟这卖了自己的舅娘熟稔! 正想着,李昙年面色僵了僵,因为她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画面,那历历在目的画面无不是原主巴结讨好葛氏的样子。 李昙年:“······”原主有病! “年姐儿,你这是怎么了?”葛氏狐疑的看了李昙年一眼,颇为施舍般道,“你表哥过两日就从学堂里回来了,你想不想见他一面?” 表哥?林子言! 原主打小爱慕的男子,镇上唯一的秀才郎! 这也是原主心甘情愿被林家人卖给鳏夫当媳妇,婚后,又偷自家男人的钱贴补舅娘一家,害的几个崽崽成天受饿的缘由! 李昙年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再看向葛氏的目光顿时又冷了几分。 “见什么见,你赶紧给我滚!”她扯过葛氏的手臂就往外扔。 葛氏愣住了,直到人都被她推到院门处时,方才回神。 李昙年居然敢推她! 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她这舅娘! 心下愤懑,葛氏面上却是不显,还轻声哄着她:“年姐儿,只要你把那两个孩子卖了,你表哥就陪你去放纸鸢,怎么样?” 李昙年冷笑:“什么时候开始,秀才竟跟那窑子里的粉头一样,干起了皮肉买卖?” 她虽然冷心冷肺,可这买卖人口的事儿可不做! “你,你居然!”葛氏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这小蹄子居然把她家言哥儿比成了窑子里的粉头,简直是! 一旁的牙婆宋大娘用力憋着笑。 她颇为市侩的在李昙年身上扫了扫,暗道这丫头倒是个厉害的,同时,又有些担忧起了今日这营生。 遇上这么厉害的丫头片子,她怕是讨不到好。 “年姐儿,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勾引言哥儿那些烂事儿!陆执那短命鬼指不定哪天就断气了,今儿这陆亦文和陆亦轩,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葛氏阴沉着脸呵了一句。 “什么?”陆执?陆亦文?陆亦轩?! 李昙年有种五雷轰顶之感,因为此刻,她已经确定了,自己不是穿越,而是穿到了一本名叫《皇后传》的女强重生甜宠文里了! 书里的女主叫李锦棠,本是侯府嫡女。 第一世时,她心地良善,竟被从乡野认回的恶毒庶妹害死,第二世时,李锦棠利用自己的记忆提前部署,处心积虑的成了皇后,而她那恶毒庶妹也被她提前设套,落了个死无全尸的结局。 李昙年好巧不巧,就穿到了那个流落乡野、死无全尸的恶毒女配身上! 葛氏以为她怕了,得意一笑。 “言哥儿自来厌恶你,只要你把孩子卖了,我就做主让他陪你用饭,怎么样?” “滚!”李昙年黑了脸,再没心思跟她麻缠,“否则,我立马到林子言学堂门口闹,我倒要看看,是谁没脸!” 葛氏一阵心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哆哆嗦嗦的指着李昙年,结结巴巴道:“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李昙年勾了勾唇角,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意。 葛氏知道这没脸没皮的人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她身形一颤,整个人险些往后栽去。 幸好宋大娘扶的及时,她才堪堪稳住。 “你,好样的,你给我等着!”说完,她拔腿就跑。 宋大娘白白忙活了一场,想问李昙年要跑路费吧,可见这小丫头浑身煞气,一看就不好相处。 她一个激灵,忙又追了葛氏去:“秀才他娘,你还没给我路钱呢,咱们都说好了的!” 眼看着人走远了,李昙年一回头,就看到了窗框处探出的四个小脑袋。 四小只见她看来,忙惊惧的蹲了下去。 李昙年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们一眼,缓步往屋里走。 “陆亦承,陆亦轩,陆莹,陆亦文!” 这是原书里四个大反派的名字! 原书中,他们因被原主发卖,渐渐黑化成了四个手段狠辣、无恶不作的小反派,最后还加入了专和男女主作对的叛军,死况凄惨! “后娘,你想干什么!”陆亦承也就是如今的陆大宝站了出来,像小鸡崽子一样,抖着小身板将另外三人护在了身后。 李昙年看也没看他一眼,反而是朝床上那个叫陆执的男人走去。 原书中,这个后来凭军功当上镇北王的男人才是书里最大的反派boss,要不是因为四个小反派落到了男女主手里,男女主都会被他干掉! 李昙年本不想管闲事儿的,可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她忽然发了善心,打算管上一管。 身后有四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昙年眉心一跳,不耐烦道,“想让他死,就上来。” 四小只同时噤声。 李昙年飞快的扒了男人身上的粗布麻衣,入目便是一副健壮的小麦色身躯。 那微微贲起的结实胸肌上密密麻麻的横贯着一堆旧伤,其中一道伤口,极为骇人,竟直直延伸到了他刚劲有力的腰杆子处。 “后娘为什么一直盯着爹爹的胸口看?” “他不会是见爹爹长得好看,想欺负爹爹吧?” 身后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声,李昙年恍然回神。 想起男人如今是个镖师,是在一场劫镖中伤了腿,她不由老脸一红,忙去扒男人的裤头。 第3章 后娘是不是被雷劈傻了? 果然,裤头一扒开,李昙年就发现他左腿的膝盖骨早被碾碎了。 原书中,他因无人救治,最后凭着命硬缓了过来,但仍是落了个腿瘸的毛病。 自己若是帮他治好了这腿疾······ 李昙年愣了愣神,轻轻捏了捏他的膝盖骨处,里面顿时就流了不少脓水出来。 那脓水散发着阵阵腥臭,顺着男人的腿弯,流到了他身后的床褥上。 李昙年皱了皱眉,头也不回道:“打盆水来。” 四小只有些懵,陆三丫率先反应了过来,忙往外头跑。 等她打了热水来,李昙年用帕子,挨着挨着的给男人擦洗了起来。 等她来回擦洗了两次,她才悄悄从空间里拿了治伤的药出来,给他敷上。 男人陷入了重度昏迷中,随她怎么折腾,都没有反应。 “大哥,后娘要帮爹爹擦身体?”三丫低低开口,陆大宝阴沉着脸摇头。 今日的后娘好生奇怪,不但没有将他们卖掉,还帮他们爹爹擦洗身子,莫不是还藏了别的心思,她良心有愧,才做了这事儿来弥补? 一想到她早间将他和二弟哄到林子里喂狼的事儿,他木然的脸上就闪过了一丝狠色。 不管这女人打的什么主意,她都必须死! 李昙年帮陆执收拾妥当,外间灶上就传来了阵阵肉香。 她收了巾帕,径直往外走,四小只愣愣看着她,又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往外头走。 眼看着李昙年揭了锅盖,将狼肉挑了出来,四小只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大哥,我好饿。”二宝摸了摸肚子。 三丫砸了砸嘴,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陆大宝凝起了眉头:“先别动,等她吃完,咱们悄悄去偷点汤来喝。” 他这话刚刚说完,小四宝已经屁颠屁颠的往灶边跑了去。 小四宝还不会说话,连着走路都不太利索,可他就是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下,径直走到了李昙年脚边。 李昙年只觉裙摆一紧,一垂头,就看到小四宝正双眼放光的盯着她手里的狼肉,那嘴边,还流着一条长长的哈喇子。 李昙年愣了愣,忽就想起了在早些年在末世中求生存的艰难场景,再回头看了看身后傻愣住的三张蜡黄小脸,她淡声道:“拿碗筷吃饭。” 四小只都愣住了,实在没想到后娘会这么好说话。 李昙年倒不多废话,将狼肉端在瓷盆中,她就要往堂屋走,就感觉脚边似是绊了什么东西一般。 她一垂头,方才发现小四宝居然还紧紧地拉着她的裙摆。 那小小的一团差点被她带倒在了地上,他却依旧是眼巴巴的盯着她手里的陶罐看。 李昙年哭笑不得,目光定定的往它那黑漆漆的小爪子上看了一眼,弯腰,就将小四宝抱在了怀里。 “后娘是不是被雷劈傻了?”一直没说话的三丫忍不住颤声道。 陆大宝顿了顿,面上没有变化:“去拿碗,先吃点东西,晚上再说。” 他不相信那个女人会拿肉给他们吃,所以,在那个女人没有反悔之前,他们得多盛点肉汤喝。 好歹是沾着油星子的汤,多喝点,总能填饱肚子。 于是,李昙年搁下陶罐,抱着小四宝出来洗手时,就看到另外三个小豆丁正围在灶边喝着汤。 那汤还冒着股股热气,三个下豆丁听见脚步声,竟也不怕烫,直往嘴里灌。 “你们在干什么?”李昙年黑了脸。 三个小豆丁身子一僵,二宝手上一个不稳,装了满满一碗肉汤的粗瓷碗应声落地。 随即,二宝扯着嗓门就哭出了声来。 “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别打我。” 陆大宝和三丫的面色也白了几分。 “后娘,二弟不是故意的,你要打就打我吧。”陆大宝小手紧握成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昙年只觉脑袋瓜子嗡嗡作响,瞧着那几张满是鼻涕眼泪的小脸,她长吸了一口气。 “碎瓷片锋利,小心伤了脚,把手洗干净,进屋吃饭!” 说完,她也不看众人的反应,抱着小四宝就去洗手了。 这女人居然没有生气? 陆大宝抬眸,困惑的看了前方一眼,就听耳旁传来了自家二弟的声音:“大哥,我们还是赶紧把这些碎瓷片拿出去扔了吧。” 陆大宝回神,目光在那些碎瓷片上看了一眼,捡了一块最锋利的藏了起来。 小半只羊肉足足有一二十斤,虽然没放什么调料,可那香喷喷的肉香却勾的人馋虫直往外冒。 李昙年刚把小四宝放在凳上,小四宝就用力够手,将一大盆的狼肉往自己面前抢。 李昙年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着实惊了一瞬,赶忙伸手拽住了罐身。 “干什么?” 小四宝哪儿还有点惊吓的样子,他飞快的扒了一块狼腿肉,就往嘴里送。 李昙年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默了几息,又瞟见一旁惊呆了的三小只,终才道:“都坐下吃饭。” 三小只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置信。 后娘居然叫他们坐下吃饭!往日,她可是半个馍都不舍得给他们的! “先吃饱了再说!”陆大宝沉沉道,率先朝李昙年走去。 二宝和三丫见状,忙跟了上去。 三小只刚到桌上,争先恐后的就朝那盆狼肉撕去,那样子,倒没比小四宝好不到哪儿去。 李昙年默默地扫了众人一眼,也垂头跟着吃了起来。 饭后,她领着几个小豆丁打扫屋子。 既然决定暂时留下来,总得改善改善生活环境。 陆家一共三间屋子,东捎间是陆执和四小只睡得地方,中间是堂屋,西捎间则是原主嫁过来后暂居的地方。 李昙年进了西捎间,一股子扑鼻的阴暗潮湿味传来,入目便是一片脏乱,房梁上更是蛛网密布。 李昙年目光四顾,只觉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用木板和柴垛搭成的木板床外,就只有一个槐木做的箱笼。 那箱笼是原主从娘家带来的。 她显然没打算在陆家多待,这箱笼来时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俨然是为了方便随时搬走。 想起陆执和原主成亲后,他每月都会按时将钱交给她,她连忙去翻木箱。 得,里面除了几件半旧不新的衣服,啥都没有! 不用说,她也知道那些钱定是一个子儿不落的被原主送到了林家! 李昙年长呼了一口气,认命的找了根竹竿,开始打整蜘蛛网。 四个小豆丁也拿了笤帚、帕子之类的工具,来帮她清扫。 等将屋子打整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李昙年才被雷劈过,又在泥水里滚过一遭,浑身都说不出的难受。 陆家没有浴桶,她正打算打点水擦洗擦洗,就见二宝和三丫一人端着木盆,一人拿着干帕子,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洗,洗脚了。” 李昙年还没反应过来,二宝和三丫已经走到了近前,一人抱了她一只脚,就要帮她除鞋袜。 第4章 他要杀她! 李昙年脑子卡壳了一瞬,顿时不自在道:“你们先出去,我自己来。” 瞧他们这动作这么娴熟,想来平日里没少这么伺候原主。 可她不是原主,还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二宝和三丫面面相觑,还是听话的出去了。 李昙年又去外头打了一盆水,这才从箱笼里找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就着热水,开始擦洗。 洗干净泥水后,李昙年望着被雷电烧得有些黑乎乎的手臂,本想伸手从空间里拿一些药出来涂抹伤口,忽又想起自己自醒来后,还没有回空间里看过。 她忙闭了眼,驱动意念回了空间中。 作为末世最强异能者,她的空间早达到了一千多亩,里面种了很多植被,还有她囤积的各类物资。 可等她进了空间才发现,原本一千多亩的面积居然只剩下了一间二十来平、堆放各种药物的小屋,就连着一旁取之不竭的灵泉,也缩小成了一小股泉眼。 李昙年怔了怔,意识到这里的一切应是随着她的重生重置了,不免懊悔。 她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又捧了一口灵泉下肚,就发现泉眼中露出了一张干瘦如柴、满是痤疮的脸! 原书中虽提过原主貌丑,可她真没想到,会丑到这种程度! 李昙年前世生了个好样貌,冷不丁看到这样一张脸,不由心生凄惨之感。 她抬手摩挲了下尖细的有些戳手的下巴,目光几番暗沉,终是又捧了一口灵泉下肚。 她这空间里的灵泉有解百毒,调肌理的作用,暂且先喝着吧,总归会好些。 灵泉甘甜,只数量不多,堪堪喝了两三口就没了。 李昙年无语了一瞬,就回屋取了消炎去肿的药膏往手臂上敷。 也不知是喝过灵泉水还是擦洗过身子的缘故,等她出空间后,顿觉神清气爽。 待出了房门,就见四小只正蹲在灶下看她,目光相接,四小只身形一颤,几乎是下意识想往东捎间跑。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只将木盆和帕子放在了一旁,让他们赶紧洗了回屋休息,自个儿则转身回了屋。 这具身体显然是没干惯活儿的,李昙年如今早已精疲力尽了,她一靠上床就沉沉睡去。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 李昙年翻了个身,就听见窗棂处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动。 她愣了愣,不由屏息凝神的朝着黑暗中看去。 月色清冷,李昙年只见一个小小身影拆开了窗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方踩着小凳,翻进了屋里。 是陆大宝! 他想干什么? 李昙年皱了皱眉,就见他缩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她走来。 待到床边时,他又静静等了几息,待确定她已经睡下后,他忽然拿东西袭上了她的大动脉。 李昙年耳朵一动,动作利落的将他按在了床上,他手里的东西也应声落地。 透过月色,她看清地上的碎瓷片后,面色冷了几分。 “你想杀我?” 大宝心有不甘的瞪着她:“你还装什么装,后娘,你是不是还想将我们拖去喂狼!你休想,我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容许你这么做!” 李昙年:“······”这孩子吃什么长大的,心眼儿也太多了吧。 要不是因为他年纪小,她肯定不会手软。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哭闹声! 李昙年和陆大宝同时一愣。 片刻,李昙年放开了陆大宝就往外走,陆大宝不知她意欲何为,赶忙跟上。 此时的东捎间里,已经点了灯,两人一进门,就看到小四宝正趴在床边吐了不停。 他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的捂着肚子哭,表情极为痛苦。 这模样,一看就是积食所致。 “大,大哥,怎么办?”二宝有些慌神。 大宝咬着牙门,懊悔的看了他身旁的女人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后娘有办法,可他刚刚差点就杀了她,她怎么可能会救小四。 正想着,大宝就发现那女人径直走到了床边,单手脱了小四宝的衣服就开始帮他按捏背脊。 在几个小豆丁惊讶的目光中,小四宝面上的痛苦之色渐渐松缓了不少,随后,便抽抽噎噎的睡着了! “后娘好厉害啊。”三丫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是啊,要不是后娘在,小弟这会怕是没命了。”二宝也忍不住附和。 陆大宝幽幽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小四极有可能就是吃那些狼肉才变成这样的,后娘帮小四不是她应做的吗? 李昙年将小四宝的衣服脱放在了床框上,一抬眼,就看到三个小豆丁正一眼不错的看着她。 那模样,竟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怎么,还能看出朵花儿来?”李昙年好笑,“还不赶紧把屋子收拾了,折腾了这么大半宿,你们不累了,我累了。” 李昙年打了个哈欠,揉着酸痛的脖颈往外走,她是真的没精力陪这些小豆丁玩儿了。 有什么账,明日再和他们算吧。 “后娘居然在笑?”二宝呆呆道。 三丫也有些稀奇:“后娘笑起来,居然也没那么丑了。” 陆大宝攥紧了手指,心中很是不安。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他刚刚差点就把她给杀了,她居然就这么算了? 若是往日,她早就按着他磋磨了。 这夜,总算风平浪静了。 翌日大早,李昙年刚醒,就发现自己屋里那窗框子又被人不动声色安了回去。 她挑了挑眉,起身往外走,就看到二宝正在灶下烧火,三丫在一旁洗菜叶,而大宝正踩着凳子,站在灶边用勺子舀着昨晚狼肉汤里的油沫子。 见她出来,三人同时一愣,陆大宝随即把手里的粗瓷碗藏在了身后。 李昙年眼角一阵抽抽:“我对你们碗里的油沫子不感兴趣,还有,小四宝昨晚才吐过,今早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所以,她得赶紧把狼肉拿去镇上卖了,再买些粮食回来。 三小只面面相觑,明显不信她对油沫子不感兴趣。 第5章 后娘不会是想跑了吧 李昙年将狼皮收了起来,又将大半只狼肉装在了背篓里:“你们谁要跟我一路去镇上?” 青石镇离陆家村不远,走上一阵就能到。 李昙年本是知道路的,她不过是顺便问问他们罢了。 谁知,她这话刚刚问出来,三小只的面色都是一变。 “后娘不会是想一个人跑了吧?”二宝悄声道。 “要不,我跟过去看看?”三丫放下菜叶子,用同样小的声音打着商量。 大宝见状,忙拦了下来:“你别去,她指不定是想把咱们引去镇上卖了。” 李昙年只见三个小豆丁正凑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那一张张蜡黄小脸上有着明显的抗拒和惊惶。 她不由耸了耸肩,背起背篓就往外头走去。 陆家在村尾,每每去镇上,都得穿过整个村子。 她到村口时,村口老槐树下已经围了不少人,见她背了大半只狼过来,大伙儿面色各异,但都没有说话。 只等她离的远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连忙议论了起来。 “那不是陆执家娘子吗,这是要去哪儿,她手上拿的不会是狼皮吧,瞧着还是一整张的哩,不会是给她那秀才表哥送去的吧。” “嘘,你可小声些吧,陆执这媳妇可难缠了,倒可惜陆执生了那样一个好样貌,可惜了他家那四个孩子。” 李昙年耳力颇好,自将大伙儿的议论声听在耳朵里了。 她没工夫和这些人掰扯,不由加快了脚步。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她总算到了镇上。 今日赶集,镇上人倒是不少,李昙年直接扛着狼肉去了肉市。 说是肉市,其实也就不过两个猪肉摊,李昙年扛着狼肉去了最近的那个摊子。 她还没说话呢,那肉摊摊主看到她手中狼皮,顿时眼中一亮。 “姑娘是要卖狼肉,我给你算八文钱一斤怎么样?” 肉摊主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眼看着李昙年年纪轻,便有心忽悠她。 李昙年虽不知道狼肉的价格,可也知道猪肉都得卖上十二三文钱一斤,这狼肉总没有比猪肉便宜那么多的道理。 于是,她二话不说,就去了对面那肉摊。 对面的摊主是个实在的,见买卖送了上门,他顿时眉开眼笑。 “姑娘,我给你算十五文钱一斤,这狼皮也一并卖给我吧。” 如今,乍暖还寒,还是吃野物的季节,他只要把狼肉买过来,再倒手一卖,就能赚上不少钱。 “狼皮怎么卖?”李昙年再度开口。 “给你算五十文钱一张,怎么样?”肉摊主悄声一问。 李昙年见他笑得欢快,故意朝第一家肉摊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摊主见状,害怕她又返回去,赶忙道:“好,好,狼皮就收你八十文钱一张,狼肉十七文钱一斤,成不,姑娘,顶天就这个价了,当真不能再多了。” “成交。” 李昙年爽快的将半块狼肉扔在了案板上,摊主仔细一称,一共三十八斤,再加上狼皮,摊主一共给了她七百二十六文钱。 拿了钱,李昙年就去了粮铺。 与其说是粮铺,不如说是粮食摊子,因为,它没有铺面,粮贩只需将各种米粮撂在街头便开始卖。 粮食摊子上的米普遍比较便宜。 其中糙米最为便宜,粳米最贵,面粉和玉米粉次之,李昙年一样买了些,又添置了油、盐、酱、醋之类的调料。 出了铺子,便是一条热热闹闹的小巷,巷子里的摊贩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李昙年背着东西走了这么远的路,此时已经有些饿了,眼看着不远处有一家包子铺,她直接过去买了三屉包子。 一屉六个,三屉也就是十八个。 老板一听说她要带走,忙将包子分别装到了三张黄纸包里。 就在这时,巷子里传来了一道骂咧声:“你哪家的孩子,毛手毛脚的,没个教养!” 李昙年一回头,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急急忙忙的朝街尾跑去。 她皱了皱眉,快步跟去,那人正好转身朝她的方向看来。 “陆三丫!”李昙年喊完,三丫似是受惊一般,慌忙往前冲。 李昙年只觉太阳穴里一阵抽抽,她快步上去,拽住了三丫的衣领子,不无郁闷:“你跑什么?” “你要打我,我不跑?”三丫挣不脱她的桎梏,索性认命道。 李昙年都快被气笑了:“谁说我要打你?” 陆三丫不敢置信的朝李昙年看来,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李昙年顺势就将两个装满包子的黄纸包递给了她,自己则进了一家最近的布坊,她打算买几床褥子。 陆三丫看了看手里的包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星子,忙追了上去。 布坊里有现成的褥子卖,不过,样式不多,也就那么几样。 褥子里可以装谷草、破布料子、鸭绒毛,还有木棉花。 其中,木棉花的价格最高。 它不是现代那些棉花,而是一种叫做木棉树的灌木上结出的果实,平均能卖上四五十文钱一斤。 木棉花的触感极好,李昙年有些心动,可一想到自己资金紧张,家里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她只能作罢。 “给我看看破布料子做的褥子吧。”和鸭绒毛的比起来,她更喜欢破布料子些。 那掌柜的听后,赶忙给她拿成货。 李昙年正要翻看,就听外间传来了一道细细柔柔的声音:“年姐儿,真的是你?” 李昙年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十六、七岁,如弱柳扶风一般的娇弱女子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第6章 初见情敌 李昙年很快就认出眼前之人曾是陆执的娃娃亲周玉莲。 周玉莲就住在原主舅家隔壁,算起来,她跟原主还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只不过,周玉莲喜欢读书人,为此,周家特地跟陆家退了亲,转而,定下了林子言和周玉莲的亲事,自此,周玉莲和李昙年间的关系就生分了。 李昙年不懂那些个情情爱爱的,但一想到眼前之人曾是原主的情敌,她就无心应付。 “年姐儿,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还为了你表哥的事儿恼我?”周玉莲攥紧帕子,一脸委屈道。 李昙年心生不耐:“想太多。” 恰掌柜拿了破布巾子做的褥子出来,李昙年买了两床,就背着背篓,和三丫一前一后的出了铺子。 她打算先回去将被褥换下来,再去河坝里找点芦花装枕头。 走着走着,李昙年觉得有些饿,就拿了一块包子往嘴里送。 她买的全是肉包,包子皮薄肉厚,很有油气,吃着很是过瘾。 感觉到一道视线从身后投来,李昙年回头看去,就见三丫还一脸古怪的盯着她,她顿觉好笑:“不吃?包子冷了可不好吃。” “后娘,你不生气?”三丫问完才后悔。 后娘不生气不是最好吗?她一生气,又得打他们,想想三丫都觉得屁股痛。 李昙年自然知道三丫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因为原主嫉妒周玉莲,每每和周玉莲见过面,都会拿几个孩子出气。 她无波无澜的瞟了三丫手里的包子一眼:“你不吃给我。” 三丫原本还奇怪后娘的反应,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忙看向了油纸包里装的包子。 这包子又白又大,看着就很好吃! 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可一想到爹爹和大哥他们还饿着肚子,她终是没动里面的包子,只是将油纸包护在了身后。 那样子,像是生怕李昙年过来跟她抢一般。 李昙年只当没瞧见她这护食样,一路回了家,就看到大宝和二宝正急匆匆的往外面赶。 待看到了李昙年后,大宝三步并作两步走,将三丫拉到了身后。 “后娘,你把三丫骗去哪儿了,难不成,你还不死心,还想卖了我们不成!” 二宝面色白了白,喏喏道:“不卖,不卖。” “不是的,大哥、二哥,是我偷偷跟出去的。” 三丫站出来解释。大宝和二宝同时看向了三丫,面上满是怀疑。 “三丫,是不是后娘威胁你了,不怕,有大哥在,大哥定不让人欺负你!”大宝软声安慰三丫,看向李昙年的目光却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李昙年懒得跟他废话。 放下背篓,她去灶边煮了糙米粥,又热了包子,这才去东捎间给陆执换药。 有过一回换药的经历,李昙年扒起男人的裤头来也利落了几分。 待给他擦了腿上脓液,抹了药,李昙年又不急不慢的替他换了新的被褥。 整个过程,男人都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李昙年看了看他干裂的嘴唇,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空间里积攒的灵泉水喂给了他。 昏睡中的人需要营养,而这种时候,给他喂饭之类的,极容易误吸引气管。 灵泉水就不同了,不但能给提供营养,还能帮助他身体恢复。 屋门处,三小只探着脑袋往屋里望。 “后娘不但不生气,还给爹爹换了新的被褥。”二宝喃喃。 “对啊,后娘真的没打算卖掉我们,不然,她也不给给我们买包子吃了。” 三丫刚刚说完,大宝就哼了一声:“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好心,那包子里指不定就藏了毒!” 三丫想说她亲眼看到后娘吃了两个包子,若那包子里有毒,后娘早死了。 可不等她说出来,就听见一旁传来了痛苦的挣扎声,三小只同时看去,就见小四宝正要用力的拍着心口,小手上,还捏了大半个包子! “老四!” “弟弟!” “我就说后娘想毒死我们,你们现在信了吧!” 三小只同时冲了过去,有人给小四宝拍背,有人去挖小四宝的喉咙,想让他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李昙年闻声赶来,沉着脸端了碗水喂小四宝。 小四宝噎的厉害,一碗水下肚,整个人都松缓了不少。 李昙年松了一口气,面色极不好的拿了小四宝手里的包子:“谁让你吃了!” 她还给他煮了糙米粥呢,不消化就得吃些软烂好入口的。 三丫有些懊悔,都怪她没放好油纸包,不然,小弟也拿不到包子吃。 “你们要吃自己吃,别给四宝吃,锅里的糙米粥才是他吃的!”李昙年交代完,抱着小四宝就往屋里走。 “好的后娘。”三丫下意识应了一声。 大宝和二宝同时朝她看去,蜡黄蜡黄的小脸上有诧异有不满。 “妹妹,你为什么那么听后娘的。”二宝别扭道。 “二哥不想吃包子吗?” 三丫从灶上端了一盘热包子出来,二宝望着那淌着油汁儿,冒着热气儿的肉包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想吃,他想吃包子! 三丫率先啃了一口大包子,顿时满嘴流油,二宝见后,也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了一个大包子。 “大哥,你也吃!毒不死人的,我亲眼看着后娘吃了两个。” “是啊,大哥,肉包子真香!” 陆大宝撇开头,喉咙眼却不争气的滚了滚。 在做了一番极为艰难的思想斗争后,他还是忍不住拿了一块往嘴里送。 被毒死总被被饿死好! 热热乎乎的肉包子大小整齐,提起似灯笼,放下像秋菊,爽眼又舒心,咬上一口,油水汪汪,又鲜又软嫩。 等三小只一人吃了几大口后,屋里忽然传来了‘哇’的一阵哭闹声。 正在吃包子的三小只面面相觑,赶忙往屋里跑。 此时,屋里的李昙年刚给陆执换好被褥,系好裤袋,冷不丁的听到这杀猪一样的哭闹声,她手上一抖,就发现小四宝正扯着她的衣摆,眼泪珠子像是不要钱的往下掉。 “后娘!” 陆大宝冲了过来,小四宝一看到他手上的肉包子,顿时眉开眼笑,够着小手就要去抢陆大宝手上的包子。 陆大宝愣住,二宝和三丫也有些惊讶。 眼看着那颤悠悠的小手就要将包子抓在手里,李昙年抱着小四宝就往灶上走。 小四宝眼巴巴的看着那香味扑鼻的肉包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第7章 陆大宝的算计 李昙年没养过孩子,还从来没见识过小孩子的哭功。 初时,她还试着拍小家伙的背脊安慰他,可小四宝是个耐哭的,她越拍,他反而哭的越厉害。 后来,她索性就把小四宝放在了小凳上,由着他哭,自个儿盛了糙米粥开吃,一副不管他的模样。 大宝、二宝还有三丫想去哄小四宝,都被李昙年一个眼神劝退。 小四宝哭着哭着就没了劲儿,又退而求其次的问李昙年要糙米粥吃。 陆大宝他们看的目瞪口呆。 饭后,李昙年看了看四小只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的样子,径直烧了一锅水,勒令他们洗澡。 四小只吃的肚子饱饱,自也乖顺,依次打了水就回屋擦洗。 等他们洗完,李昙年才看清楚他们的脸。 大宝和小四宝的长相和陆执有些像,五官虽是极好,就是太干瘦了些,二宝和三丫这对龙凤胎倒是一点儿也不像陆执,不过,模样也生的标致。 假以时日,等他们营养一跟上,脸上再长点肉,绝对也是粉雕玉琢的小娃儿。 李昙年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背着背篓往外去了。 四小只排成一排,面面相觑。 最后,三丫追了上去:“后娘,你要去哪儿啊,我跟你一起去啊。” 李昙年没有拒绝。 毕竟,原主对青石镇不算熟,有三丫带路也是好事儿。 两人刚出门不久,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一对三十出头的男女。 男人穿着一身麻布短衣,肩头还扛着锄头,一副老实模样,女人提着一篮子的萝卜,显然都是刚从地里回来的。 李昙年刚认出这两人是陆执的大哥大嫂,就听三丫甜滋滋的喊了一声:“大伯,大伯娘!” “唉!”陆大郎爽朗应了一声,就被自家婆娘陈氏拧了一耳朵。 陆大郎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焉头耷拉的,再不敢多看李昙年和三丫一眼。 陈氏更是将手里的萝卜藏在了身后,生怕三丫就问她要一般。 李昙年回头朝三丫看了一眼,见小家伙转动着圆滚滚的黑眸,一副早就习惯的模样,她不由皱眉。 “既然他们不应你,往后就别喊了!” “好啊。”三丫爽快的应了下来,心里却不这么想。 她压根就不在意他们应不应她,只是,在爹爹醒来之前,她至少还得讨好这些人。 娘儿俩赶到河滩地后,果真看到了不少芦花。 李昙年拿了镰子,挨着挨着割芦花,三丫则紧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帮她挪一挪背篓。 河滩地里的芦花长得极好,不一会儿,李昙年就装了一背篓的芦花。 “后娘,你弄这么多芦花干什么?”三丫问了一句。 “填枕头。”李昙年说完,就听一阵‘啾啾’声传来,随后,一群绿头灰羽毛的大鸟就从芦苇深处荡了出来。 不,准确的说,那压根不是什么大鸟,而是野鸭子! 李昙年眼中一亮:“你在这里等我!”不等三丫回应,她直接朝芦苇荡里钻了去。 果然,在适才那些野鸭子飞窜出去的地方,她居然发现了整整三窝绿壳子的野鸭蛋! 那些野鸭蛋个头都不小,每窝至少十个以上,三窝蛋就足足有三十来个! 李昙年刚将野鸭蛋兜在衣裙里往外走,就听芦苇外头传来了三丫的声音。 “后娘!” “后娘,你去哪儿了?” 李昙年皱眉,快步出去,三丫已经快步迎了上来:“后娘,你去里面干什么,你?” 李昙年朝芦苇荡里看了一眼,忙朝她轻嘘了一声。 她忽然有些后悔带三丫过来了。 小丫头是个话多的,声音也不小,就这么一嗓门,还不得将野鸭子全吓跑? 这些野鸭子可是个机敏的,一旦被人惊了以后,就不会在以前的地儿下蛋了! “后娘,你怎么了?”三丫瞧她这般模样,也不由压低了声音。 李昙年用力压了压背篓里蓬蓬松松的芦花,将野鸭蛋挨个挨个的往里放。 “你小声点,莫要将人引过来。” 三丫一看到那么多野鸭蛋,整个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了,随后,便是说不出的高兴! 这么多野鸭蛋,够他们吃好几顿了,当然,前提是后娘愿意给他们吃! 李昙年将野鸭蛋装完,又割了些芦花掩在上面,适才遗憾的朝着芦苇荡扫了一眼。 这个季节正是野鸭子大量繁殖的时候,芦苇荡里肯定还有不少野鸭蛋,不过,芦苇荡占地太广,要挨着挨着找,只怕也不好找。 若是她的空间没有重置,她那武器库里的远程无人机就派上大用场了。 李昙年叹了一口气,忽听一阵叫嚷声传来,娘儿两探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的河水里,一个小男娃儿正用力的扑腾着。 “救命,三丫救命!”似是看到了河边人影,水里的男娃儿又用力扑腾了几下。 “是铁球!”三丫扭头,恳求的望着李昙年。 李昙年顿了顿,将背篓放下,直接跳到了水里,她水性很好,一会子就将人带到了水面上。 铁球呛了不少水,一张小脸惨白惨白,一上岸就晕死了过去。” “后娘,他没事儿吧。”三丫急急问了一声。 李昙年不说话,只将铁球翻了过去,对着他的背上重重敲了两下,很快,铁球就吐了两大口脏水出来。 三丫面上一喜,还不待说话,就听远远传来了一道嚷嚷声:“你把我家铁球怎么了!你快放开我家铁球!” 李昙年一抬头,就看到陆铁球他娘赵素素,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冲了过来。 赵素素二十出头,是陆氏老族长的小儿媳,人不如其名,她生的剽悍高大,虎虎生威。 性子更是出了名的暴躁,村里人都不敢轻易惹她。 正想着,李昙年赫然在赵素素身后的人群里发现了陆大宝。 陆大宝走的极快,似怕错过了什么一般,李昙年起身,朝他伤着的腿脚处看了一眼,就听一阵惊呼声传来。 “铁球啊,我可怜的儿!你先前出门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咋忽然就这样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当娘的还怎么活啊 !” 陆大宝漠然的看了李昙年一眼,眼里闪过了一丝冷意。 “他还没死。”李昙年背了背篓,准备要走,却听陆大宝忽然开口,“后娘,你要卖我们兄妹四人就算了,你怎么连铁球的主意也打,族长爷爷一家和你无怨无仇的。” 他越说越小声,却若一串火星子,直接引得赵素素怒火中烧。 “你要卖我家铁球!李昙年,你竟要卖我家铁球!” “他落水了,我救了他。”李昙年冷冷的看了陆大宝一眼。 陆大宝心中生了一丝惧意,还是梗着脖子不说话。 后娘一向苛待他们,这两日却忽然转了性子,定是在算计他们。 与其被她算计,还不如先将她解决了,最好能借着族长爷爷的手,将她赶出陆家村! 第8章 他不准吃! “对啊,素素婶子,大哥,小铁球落了水,是后娘将她救的。”三丫适时开口。 陆大宝皱眉,后娘有那么好的心肠? “素素,依我看,人家陆执媳妇儿也是一片好心。”人群里,有人说了一句。 “你们怎么也信她的鬼话,她李昙年在村子里什么名声,你们能不知道吗?” 赵素素呵完,就听一阵闷咳声传来,接着,地上的铁球幽幽转醒。 “娘,刚刚是我自己和虎娃下河洗澡的,你别怪三丫娘,是她救了我。” 赵素素愣住,陆铁球又道:“三婶婶,多谢你。我,我娘真不是故意的。” 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年岁虽小,却是个有礼貌,招人喜欢的。 李昙年并不后悔救他。 点了点头,她冷淡的看了躲在人群里的陆大宝一眼,快步而去。 陆大宝和三丫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担忧。 特别是陆大宝! 今日他没算计到她,她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自己。 不过,为免让妹妹担忧,他还是低低说了一句:“没事儿的,三丫,她要是敢对你们怎么样,我就和她拼了!” 两个小豆丁颤颤巍巍的跟在李昙年身后,李昙年似忘了他们的存在一般。 她回屋换下了湿衣服,晒了芦花,就径直去灶上做饭。 早间的糙米粥还剩不少,她打了八个野鸡蛋,又烧锅,准备煎个炒鸡蛋。 四小只面面相觑了一阵。 三丫觉着刚刚二哥不在,后娘应该不会怪罪二哥,就推了他一下:“二哥,你去帮后娘看火。” “我害怕。”二宝猛的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抗拒。 三丫一阵郁闷,只得咧着嘴往灶边走:“后娘,我帮你烧火。” 李昙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三丫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野鸭蛋在油锅里发出了‘滋滋滋’的爆裂声,李昙年用锅铲耐心的翻着鸭蛋,很快野鸭蛋就被煎的两面酥黄、焦香四溢。 四小只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蛋了,都要忘记蛋是什么味儿了。 “我好饿啊。”二宝揉了揉肚子,黑漆漆的眼里满是期盼。 “她可不一定会给我们吃。”陆大宝咽了一口口水。 虽然,他也想吃。 李昙年将金黄金黄的煎鸭蛋盛在了粗瓷碗里,迎上三丫亮晶晶的眸子,她淡声道:“洗手吃饭。” 四小只都觉得有些意外,特别是陆大宝。 “好了,大哥,洗手吃饭!”三丫给了陆大宝一个没事儿了的表情。 陆大宝有些不敢相信,眼看着弟弟妹妹都进了堂屋里,他也慢吞吞的跟了进去。 堂屋里,三丫正在盛糙米粥。 她试探性的盛了小半碗,眼看着李昙年没有说她,忙又装了满满一大碗。 “二哥,大哥,快!” 二宝盛了饭,陆大宝又凑了上来。 “我让你吃了吗?”李昙年给小四宝夹了一筷子的鸡蛋,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霎时间,四小只同时看向李昙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昙年朝二宝、三丫和小四宝看了一眼:“你们先吃。”最后看向陆大宝,她扯了扯嘴角,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 “昨晚和今天的事儿,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陆大宝拽着空碗,黑漆漆的眸子里有隐忍有怨恨还有害怕。 “我和你爹本就没什么关系,我更没有照顾你的义务,我若真走了, 你能撑起门庭,照顾得了你爹还有弟弟妹妹?” 陆大宝抿嘴不说话,心里隐隐有了丝后悔。 “后娘,大哥知道错了。”三丫朝陆大宝使了个眼色。 “对啊,后娘,你别生气了。”二宝赶忙附和。 李昙年看了看陆大宝那张蜡黄精瘦的小脸,心中暗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不显。 “你什么时候想清楚再吃!大家都不许给他吃的!” 二宝、三丫还有小四宝担忧的看了陆大宝一眼,又垂头扒饭。 陆大宝闻着阵阵蛋香味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馋的不行。 等李昙年出去收芦花时,三丫忙把自己的碗筷塞给了他。 “大哥,你快吃点,不要让后娘看见了。” 陆大宝忙夹了一大筷子的煎鸭蛋,又扒了一大口饭。 软嫩生香的煎鸭蛋一下肚,陆大宝差点没把舌头吞了。 好吃,这坏女人炒的菜真好吃! 陆大宝正吃的津津有味,冷不丁,就听身后传来了李昙年的声音:“我让你吃了?” 陆大宝身板一僵,颇有骨气的扔了碗。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说完,他一溜烟就往东捎间跑。 李昙年抱着手臂看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今儿个这规矩,她是立定了。 不将这小反派治服帖,往后,还不知道他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回头,目光在另外三个小豆丁身上扫了一圈,李昙年意味深长的看了三丫一眼,方才回屋。 这晚,李昙年将芦花装在枕套里,又换了新被褥,倒是睡了个好觉。 隔日一早,她又去了河滩地,打算再去找找野鸭蛋。 然而,河滩地实在太宽,这回,她找了一个多时辰,手上都被芦苇杆子划出了几条口子,方才找到一窝蛋。 索性,一窝蛋也有十二个,李昙年将野鸭蛋兜好,就往家去。 此时,屋里四小只早炸开了锅。 “我连她木板床底都钻进去找了,也没看到后娘的影子。”二宝低低道。 三丫从茅房里出来,无奈的摇了摇头。 陆大宝顿时气的咬牙切齿:“她定是丢下我们跑了!我就说,她哪有那么好的心肠!” “大哥,你昨天是不是惹了后娘。”二宝想起后娘昨晚说的话,不由问了一句。 陆大宝抿唇,三丫倒是回过了味儿来:“对啊,大哥,二哥说的没错,后娘定是生气了。” 虽然,她也不相信后娘会忽然变好,但他们这个家确实需要一个大人。 三小只正说着话,就听小四宝不断的拍着肚子。 他不会说话,饿了以后就只会拍肚子。 “别拍,肚子会痛痛。”陆大宝拽住小弟的手,心里越发后悔。 那女人难不成当真走了不成? “大哥······爹爹没醒,若是家里没有后娘,往后,村里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我们。” 三丫开口,欲言又止。 陆大宝狠狠地将心里的怨气咽了下去:“我去把她找回来,实在不行,就跟她道个歉!” 李昙年一回来就听到陆大宝这个话,她似笑非笑的看了陆大宝一眼。 小四宝第一个看到李昙年回来,他又亮又圆的小眼睛闪了闪,蹒跚小跑着朝李昙年奔去。 小家伙说不清楚,咿咿呀呀的叫了两声,拽着李昙年的裙摆不撒手。 “后娘,你回来啦!”三丫和二宝也看到了李昙年的存在,面上皆是一喜。 李昙年‘嗯’了一声,拉着小四宝去了灶边,三丫会意,忙去烧火。 李昙年从碗柜里找了一个大瓷盆出来,当即就打了十个蛋,用力搅和,加了一点点盐和油,又掺了水,就放在灶上蒸。 四小只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一想起昨晚的炒鸡蛋,他们眼里皆是一亮。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李昙年将剩下的两个鸭蛋放在破陶罐里,又回头看了陆大宝一眼。 第9章 她还是看不起他们爹爹! 陆大宝难得扭捏了片刻。 “对不起!” 李昙年耸了耸肩:“你们听好了,我留下来,只是为了给你们爹治伤,等他好起来,我就会走,所以,都听话些,别惹我!” 二宝和三丫不敢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后娘有这么好心? 陆大宝则咬了咬牙,心中暗恨:说到底还是想走,还是看不起他们爹爹! 李昙年不知他们心中所想,眼看着锅里冒出了阵阵热气,她将锅盖一揭,倒了点酱油在嫩黄嫩黄的蛋面上,才叫他们洗手吃饭。 李昙年蒸的鸭蛋又嫩又好吃,四小只每人吃了两碗,直吃的肚子圆圆,粗瓷碗里的蒸鸭蛋也被瓜分了个彻底。 家里没多少柴了,饭后,李昙年要去山上捡柴禾。 四小只都想跟着一起去,李昙年看了陆大宝的脚踝一眼:“还真想当小瘸子不成?在家里守着小四宝。” 随后,她带了二宝和三丫出门。 陆家位于村子后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李昙年一行人就到了山脚下。 如今正值春深,林中开了不少野花。李昙年不一会儿就捡了一摞柴禾,还顺道挖了一些鱼腥草。 她让三丫拿着鱼腥草,自己刚用绳子将柴禾捆上,就见二宝蹲了下来。 准备往背上扛! 他这动作,过于熟稔,像是做了很多回一般! 李昙年面皮儿微僵,看了看他那单薄的小身影,不无郁闷的将柴禾背着就往山下走。 二宝和三丫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三人行至山下时,正好看到了一片雪白雪白的洋槐花。 李昙年想起洋槐饭的滋味,心中一动,忙将柴禾放下,去摘洋槐花。 山里的洋槐树极高,李昙年找了根有勾的竹竿子,就发现三丫挽了袖子和裤腿,打算爬树。 “你要干什么?给我回来!没见着上面长了那么多刺?” 李昙年这么一呵,倒是将二宝和三丫给呵懵了。 “边上待着去。”李昙年忍无可忍。 她可没有虐待孩子的习性! “后娘是怕你伤着?”二宝后知后觉道。 三丫摇头,她打小就会看人脸色,可如今······后娘是真的很不对劲儿啊! 李昙年勾了几串洋槐花下来后,放在鼻尖嗅了嗅,顿时,一大股子淡淡清香扑面而来。 “走吧。”将洋槐花递给了三丫,李昙年又背了柴禾,方才往山下走去。 一下山,就是一片秧田。 秧苗还没挂穗,嫩叶翠绿翠绿的,有风吹来,整片秧田就像是海浪一般浮动,很是好看。 李昙年正看着,就发现了不少鳝鱼洞,她唇角微扬,心中顿时就有了个好主意。 “咱们先回去凑合吃点,晚点再出来搞肉吃。” 二宝和三丫对视了一眼,虽然没听懂后娘的意思,可一听说要吃肉,两人眼中都是一亮。 待娘仨回了家,陆大宝就抱着小四宝出来了。 “后娘,刚,刚刚!”陆大宝激动的有些说不出来,直憋红了一张脸,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刚刚我给我爹爹擦身子,他,他动了!” 二宝和三丫面上一喜,赶忙往屋里钻。 李昙年和陆大宝随后进去,就见二宝和三丫垮着脸朝他们看来。 “爹爹还没醒吗?” “对啊,爹爹怎么不说话,我叫他,他也不应?” 李昙年检查了陆执的脉搏,陆执脉搏微弱,身子竟然没有好转的趋势! “我刚刚明明看到爹爹的手动了,我没有看错!” 陆大宝有些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嗯,他没事儿,你们去把槐花和鱼腥草洗了。” “真的吗?”陆大宝和三丫异口同声道。 李昙年点头,待四小只一溜烟往外跑,她径直掀开被褥,入目就是男人泛着蜜色光泽的健朗身躯,那紧实又精悍的肌腱看得人瞳孔一缩。 他竟什么也没穿! 李昙年不敢再往他腰腹以下看去,急急收了目光。 想起自己往日给陆执换药,对方都有穿亵裤什么的,李昙年喊了一声:“陆大宝!”下意识回头想把人拧回来问问怎么一回事儿。 此时屋门外,小四宝正探了个脑袋往他这边看来,随后,他的小脑袋上又叠了上了三丫的脑袋,再之后,二宝的小脑袋又叠到了三丫的脑袋上。 三小只眼巴巴的看着李昙年,脸上都有些不解。 后娘好像是脸红了?好奇怪,后娘往日看着爹爹,可从没有脸红过。 “怎么了?”陆大宝还端着木盆,他刚刚准备将给爹爹擦身子的水倒掉呢。 李昙年对上四小只同样迷惑的目光,木了一张脸:“以后做事儿要有后手。”说完,她素着脸,帮陆执穿好了亵裤。 虽然,眼下的陆执只是个病人,但总给她看这些,也会长针眼儿的吧。 “哦。”陆大宝凝眸看着李昙年,这是怪他没给爹爹穿衣服呢。 想起这个女人自嫁过来,就不愿意跟他爹歇一起,他生来凉薄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个冷冷的弧度。 她果然还是看不起爹爹······ 屋里的李昙年可没有注意到陆大宝的表情,她敛了心绪,仔细检查了陆执的伤处。 陆执的伤口处已经没有流脓了,但皮肉处明显带着一股子不正常的青黑色,难不成,还中了毒? 不然,一个正常人受了伤,何至于昏迷这么久? 李昙年掰开陆执的眼皮看了看,见他瞳孔明显缩小,心下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忙从空间里拿了万能解毒丸,就着灵泉水一并喂给了陆执。 眼看着好不容易才重新积攒起的灵泉水被陆执喝了个精光,李昙年又是一阵肉痛。 “看在我这么大方的份儿上,你往后也得争气啊。” 嘀咕了一句,她盯着男人虽略有胡渣,却一点儿掩不住英气俊美的面庞看了一阵,转身出了屋子。 第10章 陆大宝打人了 院内,四小只已经把洋槐花和鱼腥草洗出来了。 李昙年洗了两碗陈米,加水闷在了铁锅里,又往清洗出来的洋槐花里加入少许面粉,开始搅拌。 陆大宝和二宝将地上的槐花茎叶和之前扔掉的鸭蛋壳收了起来,拿出去扔。 村子里有一块干塘子,本是村里人共有的,后来,也不知道谁率先往里面扔了垃圾,后来,大家伙儿便集体往里面扔。 陆氏族长每年会组织村里人去烧一回垃圾,这烧完了之后剩下的灰土,还用不少人带回去种菜,据说那土跟大粪一样肥。 陆大宝和二宝刚将东西扔在土坑旁,忽听一道凶悍的叫嚷声传来:“陆大宝!好啊,总算让我给逮住了!老实交代,昨日,是不是你告我黑状,说我推铁球下水的?” 来人是村里的小霸王虎娃! 他跟陆大宝一般年纪,却比陆大宝长得圆润壮实,村里不少孩子都怕他。 二宝也不列外,二宝瑟缩了一下,就被陆大宝护到了身后。 “我没有。”陆大宝说完,拉着二宝就要走。 虎娃如何可能给他走的机会?他快步上去,就挡在了大宝、二宝面前。 “不是你还有谁?我可听人说了,昨儿个你那后娘还充当了一回好人呢!要不是你在铁球他娘面前胡说八道,铁球能把我供出来?陆大宝,你这豆芽菜似的鳖孙!你居然也敢得罪你虎爷爷,看我怎么收拾你!” 虎娃说着,捞起了袖子,就要打人。 二宝舔了舔嘴皮,忍不住道:“大哥,我们还是走吧,若是后娘知道我们在外头打架,肯定不会轻饶了我们。” 陆大宝垂眸,想着后娘怒不可遏,追着他们满村子跑的场景,他还是有些害怕。 “虎娃,我没有告状。” 抿嘴说完,陆大宝就要离开,却被虎子抬手给了一拳头! “哼!你以为你虎爷爷会相信你?看腿!”虎娃说着,抬腿又朝陆大宝揣了一脚。 虎娃长得壮,身上力气也大,霎时间,陆大宝被打的地方皆是火辣辣的痛。 他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是愤色,手也死死地握成了小拳头。 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打的虎娃满地爪牙,可一想到后娘暴怒的脸,他忍了又忍。 虎娃似是看穿了这一点,他嘴上越发得意:“哼,你这有娘生没养的,我就算是打死你,你后娘也只会感激我!要怪就只能怪你亲娘是个短命鬼!” “你说什么!”陆大宝恶狠狠的瞪向了虎娃。 “大哥。”二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拽了拽陆大宝的手,正想劝慰,陆大宝攥着拳头,劈头盖脸的就朝虎娃砸去。 虎娃愣住了,完全忘了反应。 二宝也惊的不轻,看着黑壮黑壮的虎娃被自家大哥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张了张嘴,半响,似才想到了什么一般,忙去拉陆大宝。 “大哥,别,别打了。” 虎娃可有个厉害的娘,大哥要真把虎娃打出个好歹,回头后娘可就不是打他们一顿那么简单了。 陆大宝被二宝拉住,依旧是红着眼,恶狠狠的瞪着虎娃。 虎娃被打的浑身都发痛,‘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陆大宝,你,你给我等着!”他抽抽噎噎说着,拔腿就往家去了。 陆大宝还想继续揍人,二宝赶忙将他拽了回来,颤声道:“大,大哥,要,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家给后娘道个歉吧。” 陆大宝抿着嘴不说话。 兄弟俩心事重重的回了家,就见后娘还在灶边做饭,三丫则抱着小四宝在灶下烧火,她时不时的往灶上看,很是好奇。 “后娘,这个洋槐花是用来搅面汤的?” “做洋槐焖饭的。” 李昙年揭了锅盖,眼看着铁锅里的焖饭水快收干时,便不疾不徐的将均匀的裹上了面粉的槐花铺在了饭上, “槐花饭吗?”三丫眨了眨眼睛,她才知道,洋槐不但能吃,还能焖饭呢! 虽然后娘以前很少做饭,自己更没有吃过什么洋槐饭,可她相信,这个洋槐焖饭一定很好吃。 正想着,三丫就发现自家大哥和二哥正杵在院门外朝他们看来。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不进来?”三丫奇怪的问了一声。 李昙年听得这话,也扭头看了陆大宝和二宝一眼,霎时间,两个小家伙的面色就白了几分。 “大哥,还是跟后娘说说吧,兴,兴许后娘会帮咱们呢?”二宝试着开口。 这两天来,后娘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此刻,他竟对后娘生了丝丝希冀。 “不准说!”陆大宝板着小脸呵完,就朝院里走去。 二宝苦巴着一张脸,不说后娘就不知道了吗? 到时候,虎娃他娘要是把这事儿闹到了后娘那处,结果只会更糟糕。 “有事儿?”李昙年早看见陆大宝嘴角挂着一块淤青,又听兄弟两在外头咬耳朵,不由问了一句。 “没事儿!”陆大宝声音冷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李昙年皱了皱眉,探究的朝二宝看了过去,就见二宝跟个鹌鹑一样缩起了小脑袋,大气儿也不敢喘。 李昙年快被他们这样子给逗笑了。 她是妖怪吗?至于吓成这个模样。 不说就不说,敢情她还得上赶着去问不成? 李昙年抿了抿唇,再不管他们,径直去一旁调汁子。 槐花饭最重要的就是汁子。 李昙年调了些辣椒油,又去堂屋箩筐里选蒜瓣,这蒜瓣才是汁子的精华啊。 可箩筐里的蒜瓣实在是太小,李昙年选起来也格外费力。 这才选了一小把蒜,就听院门处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声音:“好你个陆大宝,你居然敢打我儿子!你还真以为我刘金花是好欺负的!” 那叫嚷声由远及近,李昙年出了堂屋,就发现院子里早没了几个孩子的人影。 她愣了愣,下意识往院外走。 第11章 别以为我家的孩子就好欺负! 此时,外头的泥泞小路上,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正一手叉着腰肢,一手拽着陆大宝的领子训人。 “好你个野崽子,是谁给你的狗胆儿,你欺负人,居然也欺负到我家我虎娃身上了!看我不打死你!” “我们没有欺负虎娃,我们没有。”二宝呜咽。 “金花婶婶,你放开我大哥,快些放开。”三丫也急了。 胖妇人冷啐了一口:“陆大宝,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腌臜玩意儿!打了人,你还不承认。走,跟我去祠堂,我要让族长把赶出陆家村!” 陆大宝顿时赤红了一双眼,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张口就死死咬在了胖妇人的手背上。 胖妇人痛呼出声:“你这个小野种,你放手,我今儿个非得替你爹娘教训教训你!” 陆大宝死咬着不放,胖妇人那张脸早痛的近乎扭曲,她伸出另外一只满是肥肉的胳膊将陆大宝推到了地上。 李昙年一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她眼神一冷,上前将陆大宝扶起来,转而朝那胖妇人看去:“你干什么?” “后娘,金花婶婶,非得说我大哥打了他家虎娃。”三丫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 不知为何,三丫现在不但不怕李昙年,还觉得,她会护着他们。 胖妇人也就是刘金花先是一愣,很快就笑了起来。 “陆执媳妇儿,你来正好!陆大宝这个小兔崽子实在是过分的很, 你看看他把我家虎娃打成什么样了。” 说着话,刘金花就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虎娃推了出来。 陆大宝和二宝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害怕,他们知道虎娃他娘会过来,可也没想到,她会来的这么快! 事到如今,李昙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还说这两个家伙在遮掩什么,原来,是偷偷跟人干了一架! 刘金花见李昙年沉着一张脸,不由得意一笑。 陆大宝这个后娘可不得了,平日里,就没少打骂这几个拖油瓶,今儿个,这些个拖油瓶居然给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李昙年这女人只会把陆大宝他们打的更惨! 到那时,她再让这女人赔钱也不迟! 刘金花想及此,又苦口婆心道:“陆执媳妇儿,这孩子就得好好教教,这么小点就下这么重的火,往后,还不得杀人放火?” “你凭什么打人?”李昙年将几个孩子护在身后,冷冷的朝刘金花看去。 “什么?”陆大宝这后娘在说什么? 刘金花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李昙年不应该怒不可遏的暴打这几个乱打人,还丢她颜面的小兔崽子吗? 怎么反而问她为什么打人? 刘金花用手指掏了掏耳朵,一脸郁闷:“明明是你家孩子动的手,怎么还把责任推我身上了!你让十里八乡的人都来看看,我家虎子被陆大宝打成什么样了?我冤枉他了不成?” 二宝瞟了虎娃一眼,默默垂下了头,三丫也有些理亏,大哥这次动手,确实是重了些,后娘就算有心袒护他,也没法吧。 正想着,就听李昙年道:“二宝,怎么回事儿?” 二宝吞了吞口水,一五一十的将起因经过说了一遍,李昙年听得柳眉直蹙,半晌,方才冷声一笑。 “不是要去祠堂吗?当日可不少人在场,总有人作证我家大宝有没有说虎娃的是非,虎娃无缘无故动手,就算被打也是自己讨的!” 陆大宝和二宝同时愣住了,后娘她,她居然在袒护他们? 刘金花冷哼了一声,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远远地传来了一道爽朗女声。 “可不是,刘金花,你可不能冤枉人!” 是赵素素! 三丫担忧的看了李昙年一眼:“那不是铁球娘吗?难不成,铁球哥又出事儿了?” 李昙年面色不变,赵素素甫一上来,就朝刘金花嚎了一嗓门。 “刘金花,你儿子把我家铁球扔水里,自个儿跑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好,倒来找我家铁球的救命恩人算账了。” 刘金花狠瞪了虎娃一眼,顿时有些气短。 对付李昙年这几个孤儿寡母,她还不怕,可赵素素却是她如何也可得罪不起的,人家可还有个当族长的爹呢! “素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铁球是不是李昙年推下去,又拉上来的?说到底,你没亲眼看到,就会容易被人蒙骗。” 李昙年抱臂:“不然,咱们就去祠堂里说个清楚?” 刘金花没想到李昙年竟然这么较真,心知这事儿是她家虎娃不占理她赶忙改口道:“这不过是孩子间的闹剧,咱们好好解决不就成了,也没道理闹到祠堂里去吧。” 李昙年皮笑肉不笑:“道歉,还有,给我家大宝付两百文钱的医药费!” 四小只同时僵住,后娘居然让金花婶婶给他们道歉? 周遭不知何时围了一群人上来。 赵素素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指着刘金花就道:“看看你把这几个孩子都欺负成什么样了,虎娃不懂事,你一个大人难不成,也不懂事?” 刘金花语塞。 她压根没想到李昙年会护着这些野孩子,更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要问她要钱! 眼看着那些个看热闹的人朝她指指点点,她顿觉没脸,想起虎娃说他们适才扔了鸭蛋,她张嘴就道:“陆大宝偷我家鸭蛋,他就是个生现成的小偷,李昙年,后娘也是娘,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他!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家里出了这么一个小贼,往后你走在村里也脸上无光啊!” 一旁看傻眼的虎娃见没人帮他娘说话,也是急了:“对,对,我还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偷了我家鸭蛋!原来,居然是陆大宝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 李昙年觉着这一句‘有娘生没娘养的’刺耳的紧! 她微微一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寒:“你说他们偷你鸭蛋,你有什么证据?” 刘金花咬牙:“我家才丢了鸭蛋,你家陆大宝就鬼鬼祟祟的在外头扔鸭蛋壳,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儿!不是他偷的,是谁偷的?” 李昙年咧嘴:“你丢了几个鸭蛋?” “两个!” “大宝,去把你扔掉的鸭蛋壳捡回来,好好让她数一数,看看我家扔了多少个鸭蛋壳?” 陆大宝应了一声,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等陆大宝回来时,竟捡了十来个鸭蛋壳回来。 刘金花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李昙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拽住了刘金花的腕骨:“数清楚了吗?别以为我家的孩子就好欺负!还不赶紧给他们道歉。你真以为陆家人都死绝了?居然这么有恃无恐的欺负他们?” 第12章 在这陆家村我罩着你! “李昙年,你,你放手,你可别太过分了!” “你还想不想要你的手?想要就跟人道歉。”李昙年沉声打断她的话。 一旁的三丫和二宝鼻头一酸,也跟着哭嚷出声 。 “金花婶子,你,你打人就算了,你还冤枉我们,呜呜。” “对啊,金花婶子,你是觉得我们没有爹爹护着,就好欺负吗?你就不怕族长爷爷知道你这么欺负我们后,让你跪祠堂吗?” 刘金花瞧了一眼那被陆大宝咬破皮肉,还泛着阵阵血水的手背,又看了看躲在李昙年身后的四个小豆丁,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受伤的明明是她和虎娃,居然还要她道歉?还要她赔钱? “你们!”刘金花瞳孔一缩,还要嚷嚷,忽觉腕上一痛,她顿时不敢置信的朝李昙年看了一眼。 李昙年长的瘦瘦小小,不想,她竟还有这样大的力气! 刘金花痛的不行:“他们可要叫我一声婶婶!放开我,哪儿有当婶婶的给晚辈道歉的!” 李昙年不动声色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陈氏只觉李昙年似要拧碎了她的骨头一般,她心中闪过一阵恐惧,赶忙开口。 “对,对不起!” “哪儿对不起了?” 陈氏痛苦的咽了一口口水,连忙开口:“对,对不起,大宝,我再也不会那么说你们了,金花婶以后一定会对你们好的。” “两百文钱拿来吧。”李昙年朝她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李昙年,你别太过分!”刘金花气不打一处来,李昙年微微一笑,越发用力,“再不拿,咱们就进祠堂。” “我,我拿,你松开我的手,我,我给你。”刘金花额上已经痛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了。 李昙年不送,用目光示意她用另外一只手拿,刘金花拗不过她,只得当着众人的面,朝自己裤裆处探了过去。 众人惊骇的瞪大了眸子,很快,就看到刘金花居然从裤裆里掏了一袋子银钱出来! “刘金花居然把钱藏裤裆里的?” “可不是吗?整个青河县的偷儿也想不到那地方还能藏钱,可比绑裤腰带上还要安全呢!” 周遭传来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刘金花铁青着一张脸用嘴咬开了钱袋子,然后,格外肉痛的数了两百个铜板给李昙年。 李昙年接过铜板,直接丢给了陆大宝,眼看着陆大宝虽有错愕,却并没有别的意思,她方才松了手。 “刘金花,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刘金花把事儿闹的这么大,此时此刻,也只觉没脸。 她几乎是捂着脸,拖着虎娃就窜出了人群。 刘金花走后,围观的人一阵面面相觑,多各自家去。 其中,有个好事儿的婆子问了一句:“陆执媳妇儿,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鸭蛋?你家不是没喂鸭子吗?” “走了,走了,问什么问,人家陆执媳妇儿就不能买?” 同伴赶忙将那婆子拽走,而后,又低声嘀咕道:“你没听说吗,陆执媳妇儿连狼都敢打呢,你还问她哪儿来的鸭蛋,别回头连你一块儿打。” 那婆子想了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是,陆执这媳妇儿最是难缠,她可别给自己惹麻烦。 转眼,陆家门口就只剩下了李昙年、四小只还有赵素素! 赵素素看的目瞪口呆,这刘金花可是村里的一张利嘴,谁欺负的了她啊,偏生这样的利嘴,就在李昙年这里吃了瘪! 咽了一口口水,赵素素忍不住拍起了巴巴掌。 “陆执媳妇儿,你好厉害!”她眼里有着光亮,快步朝李昙年靠近了几步,“陆执媳妇儿,昨日真不好意思,若不是你,铁球现如今只怕就没命了。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我。” 她显然是有些不擅长跟人道歉,扭捏了一阵,忽的拍着心口保证道:“总之,多谢你,往后,在这陆家村我罩着你!” 说着话,她塞了一篓子东西过来:“家里也没什么东西能送的,正好,我做了一锅棉花草馍馍,想着孩子应该喜欢吃,就给你们送一些过来。” 李昙年有些不习惯别人跟她这样亲近,下意识想要拒绝,三丫已经接过了赵素素递来的篮子,还甜滋滋的道了谢。 李昙年有过片刻怔愣,赵素素又问了三丫一些陆执的事儿。 得知陆执还没醒来,赵素素顿了顿,又道:“陆执媳妇儿,不,往后我就叫你年妹子!我家就在村口,你若有什么事儿需要人帮忙的,都可来找我。” 李昙年点头,赵素素又安慰了几句,就走了。 “糟了,还没把素素婶的篓子还给她呢。”三丫忽然道。 李昙年看着她,一阵失笑:“你倒是反应的很快。” 三丫干干一笑。 李昙年见另外三个小豆丁还站在门口盯着她看,忍不住皱眉,“都不饿?走吧,回屋吃饭。” 二宝和小四宝连连摇头,忙往屋里钻,陆大宝眸色不定的盯着手里的铜板,片刻,也跟着回了屋。 此时,锅里的槐花焖饭已经开始散发出阵阵香味了。 李昙年将蒜拍碎,加入盐巴,醋,少量白糖,调好了汁水,就用筷子沾了一些,递到了三丫嘴边:“你试试味儿。” 三丫喜滋滋的舔了一口。 “味道合适吗?”李昙年问她。 三丫点头:“香!” 李昙年笑了笑,就将之前调好的汁子倒在了槐花饭中,又用铲子缓缓搅拌,直将汁子和槐花饭调拌均匀。 四小只缩在灶下,直愣愣的盯着过来看。 转眼间,汁水就将素白素白的槐花饭染了色,散发出阵阵怡人清香。 “洗手吃饭。”李昙年又凉拌了一个鱼腥草,就看了四小只一眼。 四小只会意,麻溜的动作了起来。 洗手的洗手,拿碗筷的拿碗筷。 上桌后,一人捧了一大碗槐花饭,就大口朵颐了起来。 槐花饭细腻润口,鲜美利爽,回味时,还泛着一丝丝淡淡的甜味儿, 四小吃的一脸满足。 待饭后,天一黑,李昙年就带着二宝和三丫去秧田抓鳝鱼了。 第13章 你想用鳝鱼毒死我们吗? 鳝鱼怕强光,为了方便,她特意从空间里拿了太阳能的照明灯出来。 一到秧田,她将灯交给了三丫,就让二宝帮她提桶,三人配合着,一路沿着田坎查看。 二宝和三丫起初还以为她要找什么,直到李昙年将鳝鱼扔在了木桶中,两人面色皆是一变。 “后,后娘,你。” “嘘。”不等二宝说完,李昙年就朝他轻嘘了一声,“这可是好东西,小声些。” 二宝和三丫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这秧田里的鳝鱼实在是太多了,李昙年一根田坎还没走完,就抓了整整一大桶。 夜色沉沉,秧田里传来阵阵蛙鸣。 李昙年提着木桶往家去,三丫忍不住试探道:“后娘,你不会是想吃这玩意儿吧?” “不喜欢吃?” 鳝鱼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美食,这个时代的农田还没有被农药污染,想来,肉质也不会差。 正想着,只听身后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原是二宝一时没站稳当,摔了一跤。 李昙年顿足,二宝从地上扒拉起来,面色白了白:“不能吃的,会死人的。” 李昙年狐疑。 “去年,村里有人吃了这玩意儿后,全村子的人都跑去他家吃肉了。”三丫解释道。 李昙年:“?” 她总觉得三丫那表情透着一股子古怪。 果然,很快,她就听三丫继续道:“因为,他被这玩意儿毒死了,我是看着村里人埋他的,入土时,他脸色青的吓人。” 李昙年:“······” 这丫头胆子可真大啊,别家小孩看到死人,不都害怕的要死吗,她居然还凑到前面去看? “你不害怕吗?” 三丫有些古怪:“我为什么要怕,活人可比死人可怕多了。” 李昙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三丫见气氛和缓,忽道:“后娘,你不会是想用这玩意儿毒死我们吧?” 李昙年脚步一顿。 三丫也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正要解释,就听李昙年淡声道:“被毒死的那人,可是连鳝鱼的头也一起吃了?” 三丫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赶忙点头,二宝则害怕的拽紧了三丫的衣袖。 李昙年一阵无语,她有些怀疑:二宝真的是哥哥吗? “鳝鱼的头是不能吃的,不吃头就不会死。” “真的吗?”三丫眼中一亮,村子里的秧田可不少,若这玩意儿当真能吃,往后,他们就不怕饿肚子了。 李昙年耸了耸肩:“我骗你干什么?我要想毒死你们,没道理还拉着自己给你们陪葬。” 三丫想了想,她觉得后娘这话有道理。 这回,她发自内心的愿意信她。 三人回了屋里,李昙年找了剪子出来,就开始打整鳝鱼。 一般来说,为了让鳝鱼的身上更干净,打捞回来,都得用清水养上一阵,不过,这个时代的农田绿色无污染,也没有什么农药的存在,就这样吃,应该影响也不大。 李昙年打整鳝鱼的手法极快。 二宝和三丫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利落的对准鳝鱼脖颈处剪上一刀,随后,用刀尖对准脖子下面一划,将一整条刨好,除了内脏。 三丫见后,拿了剪子,学着她的样子打整鳝鱼,却被李昙年阻止。 “我来。”鳝鱼太滑,一不小心就会伤着手。 三丫和二宝见状,只得打了水,帮她清洗鳝鱼。 陆大宝见他们蹲在院里捣鼓东西,也是好奇那女人到底带着二宝和三丫去外头干了什么。 可当他一看到木桶里的鳝鱼后,整个人的面色都变了变。 恰此时,外头传来了一道爽朗男声:“大宝、二宝、三丫、四宝!” 四小只看清来人,顿时面上一喜。 “冯实叔!”小豆丁们欢欢喜喜的迎了出去,冯实拽住四小用手臂环着四小只,见他们没有被李昙年新折磨出的伤疤,适才松了一口气。 “冯实叔,你咋忽然回来了,镇上的木材店没生意吗?”陆大宝率先问了一句。 “回来看看你爹,等这两日过了,我就能日日过来照看你们了。”冯实笑了笑。 李昙年早在听到冯实这个名字时就怔了一瞬。 冯实可是陆执未来的左膀右臂,据说,他善使流星锤,每每打的敌军节节后退。 李昙年好奇的打量了对方一眼,面前的人穿着一身灰色袍子,身量不矮,身板却干瘦干瘦的,实在不像能拿稳流星锤的。 难不成,是同名同姓罢了? 可在原主记忆中,眼前这人确实和书里所写一般,是和陆执打小穿连裆裤长大的交情啊! 李昙年狐疑,正好就撞上了冯实满是戒备的目光。 “你们跟我进来。”冯实说完,匆匆拉着四小只进了东捎间。 在确定那个女人没有跟过来后,冯实才在怀里取了小半包粮食出来,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我特意给你们买的苞米面,快些藏起来,不要让那个女人发现了,等她出门的时候,你们再拿去锅里搅着吃。” 四小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话。 “难不成,她又打你们了?”冯实问着这话,怒气上涌。 “后娘这两日都有做饭给我们吃,她还给爹爹买了新褥子。”三丫率先开口,她不想瞒着后娘藏吃食。 冯实看了看陆执床上的新褥子,忍不住咬牙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知道她又在背后打了什么主意?” 三丫抿唇,可她怎么觉得后娘只是想对他们好呢? 陆大宝有些动摇,今日后娘还维护了他,可一想起后娘丢他们喂狼的事儿,他眼中便一片晦涩。 “冯实叔说的不错,谁知道她又能好多久,或者,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声落,他终是接过苞米面,跟冯实道了谢,就将苞米面仔细藏了起来。 二宝、三丫还有小四宝都有些落寞,他们真不希望后娘如大哥所说的那般。 冯实随后掏了一块黄纸包出来,又将黄纸包打开,露出了五块冰糖块来:“给。” “谢谢冯实叔。” “谢谢叔!” 四小只纷纷表示完,冯实就去塌边帮陆执检查伤口去了。 起初,听三丫说那女人给陆执买了新被褥时,他还有些惊讶,待一看到他膝上的愈合的伤处后,他就更加惊讶了。 那里明显有人精心上药包扎过,这屋子里除了李昙年那个女人会做这个事儿外,似乎就没有别人了。 可她为何忽然对陆执这么好,她不是只知道追着那林子言跑吗? 外间,李昙年只恨自己耳力太好,竟将东捎间里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想着那冯实那生怕她进屋抢吃食,防她跟防贼似的模样,李昙年就忍不住轻嗤了一声,手上越发利落了几分。 家中调料并不齐全,所以,李昙年只能简单做个油炸鳝鱼。 等她将鳝鱼去头,切断,腌制出来,刚要打蛋加面糊拌匀,裙摆就被一只小手给拽住了。 第14章 后娘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她一垂头,就看到小四宝正朝她摊着小手,那小小的手心里还握了一块黄纸包,黄纸包里装着一块冰糖块。 小四宝说不出来话,只咿咿呀呀的叫了两声,就够着手,要将冰糖块送给她。 李昙年愣了愣,一颗无波无澜的心,忽就被这人类幼崽所触动。 不等她多想,身后又传来了几道急急脚步声,接着,三丫忙解释道:“后娘,冯实叔刚刚给我们的冰糖块,我也给你留着呢。” “我也没吃呢。”二宝依依不舍的摊开了小手。 “你们自己吃吧。”李昙年头也没回,继续给鳝鱼粘面糊。 三丫和二宝对视了一眼。 “你真的不吃吗,特别甜,很大一块呢。”三丫又问了一句。 说着,还将手心里的冰糖块往她跟前摊了摊。 李昙年摇头:“不吃。”气都要让那冯实给气饱了。 两个小豆丁见她当真不吃,又看了看手里的冰糖块,这才将它塞到了嘴里,转而去灶下帮忙看火。 李昙年将粘有面糊的鳝鱼下了油锅,等它炸至金黄色,方才捞起。 油炸鳝鱼很香,灶前的两个孩子都忍不住用力的咽了咽口水,屋里的陆大宝和冯实自也闻到了味道。 冯实大概问了陆执的情况,就听陆大宝道:“冯实叔,鳝鱼真能吃吗?” 冯实听的这话,一双浓眉,顿时凝成了麻花状。 想起之前过来时,那女人分明就在打整鳝鱼,他不由怒声道:“他居然要你们吃鳝鱼?” 陆大宝愣然,正迟疑着要怎么开口,冯实已经气冲冲的往外头去了。 “李昙年,你安的什么心,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毒死他们不成,你!” 李昙年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直接递了一块油炸鳝鱼给小四宝,自己随后又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油炸鳝鱼酥脆可口,李昙年只咬上两口,那嘎嘣脆的声音就回响在了院子中。 眼看着李昙年已经在吃第二块了,三丫忍不住也拿了一块来尝。 有了三丫带头,二宝也拿了一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冯实错愕的望着这一幕,再见陆大宝也有些蠢蠢欲动,他不由怒极。 “不准吃,都不准吃,你们可别被她给毒死了!” “后娘说了,这鳝鱼的头有毒,去了头,就可以吃了。”二宝吃的津津有味。 “你们相信她的鬼话!”冯实脸色铁青,本以为这话能激起四小只的戒备,谁知,三丫却重重点头道,“我信!” 小四宝咿咿呀呀的吃着油炸鳝鱼,很是高兴。 二宝有些迟疑的将一块油炸鳝鱼送到了冯实嘴边:“冯实叔,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冯实不妨他有这个动作,嘴巴一张一合的,竟是咬了一口油炸鳝鱼入口,顿时嘴里满是那种脆香酥甜之感。 鳝鱼腥味重,冯实如何也没有想到味道古怪的鳝鱼,也能做出如此爽口之感。 霎时间,他整个人的表情古怪又微妙。 “冯实叔,我没骗你吧,确实很好吃。”二宝眨了眨眼。 李昙年抬眸,扫了跟前这竹竿一样的男人,声音淡淡:“回头被毒死了,可别怪我。” “你!”冯实语塞,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窘的,霎时就涨红了一张脸。 他几乎是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冯实叔!” 四小只异口同声的唤了一声,随后,又怯生生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如今的后娘好似越发厉害了,他们以前还没见冯实叔被后娘气成这样呢。 “饿了就过来。”李昙年声音淡淡。 四小只又看了外头一眼,相继回了堂屋中。 陆大宝本还不愿吃鳝鱼。 可后来,眼看着弟弟妹妹们吃的满嘴流油,他终是抵不住心中好奇,试着拿了一块,又看了李昙年一眼,见她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他方才咬了一口。 这么一尝,就一发不可收拾。 四小只居然把一大瓷盆的油炸鳝鱼都吃了个精光。 晚间,躺在被窝里后,陆大宝破天荒的说了一句:“如果天天都能这样,多好。” 二宝舔了舔手指头,似还回味着适才吃过的美味,三丫将小四宝圈紧了几分,低低笑道:“对啊,后娘要是能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陆大宝眯了眯眼,没再多话。 隔日,李昙年又带着二宝和三丫去抓了几桶鳝鱼。 她打算拿去镇上卖,四小只听后,都很不看好。 自从鳝鱼吃死过人后,他们就没听说谁家抓过鳝鱼吃,更别说花钱去买了。 不过,四小只也就心里想想,也没敢跟李昙年说。 青石镇离陆家村不远,也就一二十里的路,村口每日都有去镇上的牛车,一个铜板就可以坐到镇上。 李昙年简单的陪着四小只吃了早饭,就将一大桶的鳝鱼背在了背篓里,准备去村口坐牛车。 “后娘,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还可以帮你看看摊呢。”三丫急急追了上去。 “还是我去吧。”陆大宝拦了三丫的去路。 他还是有些不踏实,那县里的人牙子可多了,要是后娘又变回以前那样,将三丫卖了怎么办? “放心吧,大哥,我跑的可快了,情况不对,我立马脚底抹油。”三丫嘿嘿一笑,眼看着后娘已经走远了,忙跟了出去。 李昙年将院里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回头瞟了三丫一眼,似笑非笑:“不怕我把你卖了?” 三丫小身板一僵,摇了摇头。 这女人若真想把她卖了,肯定不会告诉她。 一路上,李昙年遇上了不少村里人,那些人看她的目光都十分不友好,李昙年木着一张脸,统统视而不见。 三丫倒是个嘴甜的,见着个人就喊一声,直引得村里人又是同情又是怜爱的看她。 到村口时,已经有五六个妇人在掏钱的坐车了。 赶牛车的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头叫陆老根,大家都习惯性的叫他老根头。 老根头看到三丫时,一张老脸顿时眉开眼笑,但目光一扫到了三丫身旁的李昙年后,他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收了,更没有一点儿想跟李昙年打招呼的意思。 第15章 三丫是个小戏精 李昙年倒是无所谓。 她兀自摸了两个铜板给老根头,直接领着三丫上了车。 老根头看着手里的铜板,诧异不已。 这李昙年往日坐他的车,没有一次不赊账,像这回这么爽利,倒是第一回。 看在这两个铜板的面上,老根头面色好了些许。 “坐好了,出发了!”吆喝了一声,他挥着鞭子,就赶着牛车出发了。 牛车四周是用长短不一的木板订成的,一路晃悠,李昙年时不时的随着牛车东倒西歪的,每每靠在凹凸不平的木板上,都硌的她背痛。 她实在没法,只得拽紧车框,默默忍耐。 大概等了小半个时辰,牛车就在一块大石头处停下了。 李昙年带着三丫跳下牛车,一抬头,只见大石头上挥挥洒洒的写着三个繁体字。 她费力认了好一阵,才认出那三个字是青石镇。 “后娘,你看的懂吗?” 三丫砸了砸嘴,一脸怀疑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她可记得清楚,后娘压根就是个大字不识的。 李昙年蹙眉,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看得懂?” 三丫耸肩,很是自豪:“我爹爹就看得懂,等他醒了,你让他教你认字儿?” 李昙年没做他想。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城,入目便是一条望不到底的长街,长街两边摆满了各类小摊。 如今正逢早集,摊贩间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青石镇不算小,可集市只有一条街,卖杂货的摊子过了,便是菜市、肉市,再之后才是鸡市、鸭市。 因着时间不早了,菜市没有合适的摊位,李昙年勉强在街尾处摆了摊。 只是,她刚摆下摊子,就迎来了四面八方的古怪目光。 “那人怎么在卖鳝鱼?鳝鱼还能吃不成?” “可不是,应该是家里没法子了吧,唉。” 远远传来了一阵议论声,李昙年心中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随后的一个多时辰,竟没有一个问价的客人。 心知情况不好,她索性就收了摊,打算趁着时间还早,去酒楼问问。 三丫早有心理准备,百无聊赖的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 待两人快出长街时,就撞见一小贼在偷人钱财。 李昙年素来不喜管闲事儿,自也没有提醒人的意思。 可还没等她走远,忽听一旁的三丫嚷嚷了一声:“喂!你干什么偷人东西!” 李昙年眼皮子跳了跳。 那小贼刚好将白胡子老头的钱袋子解下来,一见有人多管闲事,还是个小娃儿,顿时一张脸上涌过了一片凶戾。 “臭丫头,你找死!”小贼攥着割钱袋的小刀朝三丫扑去。 “后娘,快跑!”三丫撒开脚丫子就开跑,说不出的老练。 李昙年:······ 她岿然不动的看着小贼奔来,眼看着对方就要从她身边跑过时,李昙年伸腿,直接往他腿窝子踹去。 她用了巧劲,那小贼一时不设防,竟当场被她踹翻在地。 李昙年踩在他咯吱窝处,俯首将地上的短刀捡起,贴在小贼面上,冷声问他:“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刀子眼看着就要划破皮肉,小贼吓的屁滚尿流,连声保证:“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女侠饶命,饶命啊!” 李昙年将刀子收起,一并将地上的钱袋子捞起来,递给了一旁看傻眼的白胡子老头。 人群里很快就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 白胡子老头双手作揖,朝李昙年感激道:“多谢姑娘义薄云天,出手相助。” 李昙年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这时,三丫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 “老爷爷,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凶险,我和后娘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刚刚我们差点就遭那小贼害了性命!” 李昙年诧异的看了三丫一眼,就见她正一眼不错的盯着人家手里的钱袋子看,那滴溜溜的眼珠子里分明有着算计之色。 李昙年再度无语。 她还以为这丫头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结果,在这儿等着的呢! 而旁边的白胡子老头听到这话之后,脸上顿时涌上了慈悲又关切的目光。 只见他抹了一把眼泪花,就从钱袋子里摸了两块银角子,径直塞到了三丫手上。 “好孩子,苦了你。快跟你娘去吃点东西吃!” 三丫也擦了擦没有一滴泪水的眼角,千恩万谢的拉着李昙年走了。 李昙年看着眼前的小戏精,忽然有种不耻之感油然而生。 “你好几天没吃饭了?” 三丫脚步一顿,干干一笑:“后娘,我这不是想帮你分担一点吗?”说这话,她利落的将银角子收了起来,似是生怕李昙年就来抢一般。 李昙年忍了又忍:“谁教你说谎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而且,还用那么危险的方式,若今日那小贼抓到了她,她又该怎么办? 三丫歪头,一脸天真样。 “要不是我们帮了他,他那钱袋子早不见了,要他两个银角子怎么了?” 说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依依不舍的掏了一个银角子给她:“后娘,我只能分你一个,还有一个得留着给爹爹治病用。” 李昙年黑了脸:“谁要你的钱了?骗人就是不对的,你往后若还想跟我出来,就不准再骗人,还有,不准再做今日这样危险的事儿!” 三丫还处在后娘不对劲儿,后娘不是最爱钱吗,如今居然不要钱的震惊中,又听得这话,只得抿了抿唇:“哦。” 虽然,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既然后娘这么说,那她就应吧。 李昙年给了她一个‘好好想想’的眼神,径直拐到青石镇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这街道有两家酒楼三家茶肆,李昙年背着鳝鱼挨个挨个的进去推销鳝鱼。 结果,这鳝鱼比她想象中还不好卖。 连着被好几家铺子拒绝,她最后进了一家叫‘四月天’的酒楼,还没跟人说明情况,就见三两个小二哥恭敬的喊了一声:“掌柜的。” 李昙年一回头,竟是之前那个白胡子老头。 老头看了看李昙年,又看了看三丫,一脸关切:“姑娘,你们这是要?” “爷爷,我和后娘是来卖东西的,家里爹爹病重不醒,等着银钱治病,我们已经被好几家铺子拒绝了。” “我正好认识四月天的东家吴半场,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来卖什么的?”白胡子老头红了眼圈,竟比三丫还激动。 李昙年:······ 第16章 后娘不对劲儿 李昙年看着三丫那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只觉她已经将这招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又听白胡子老头一脸遗憾道:“是鳝鱼啊,可人们都不吃这个,实在不怪我不帮你们。” 李昙年不想将鳝鱼再背回去,稍一思索,道:“不吃,是因为没吃过,只要尝过味儿了,便知道它的好,可否借你们厨房用用?” 白胡子老头朝四月天的账房看了一眼,那账房先生会意,忙点了点头。 李昙年动作利落的做了两份鳝鱼出来,一份是红烧的,一份是爆炒的,样样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 白胡子老头和账房先生惊讶之余,都拿筷子尝了尝,一时惊叹这鳝鱼的滋味儿,当下就将李昙年的鳝鱼全部买了下来。 一木桶的鳝鱼统共五十来斤,以前从没有人买卖鳝鱼,所以,账房先生就在鲤鱼的价格基础适量添了两文钱,那就是十二文钱一斤。 对此,李昙年还真没有意见。 毕竟秧田里的鳝鱼还有不少,她若长期给四月天酒楼供货,往后,还能靠着鳝鱼赚不少钱。 从四月天酒楼出来,李昙年将六百多文钱揣在兜里,又带着三丫去了肉市。 她本打算买点肉回去,不想,却碰上那肉摊主上生意,一群人将他的铺子围的水泄不通。 蹙眉间,一阵叫卖声远远传来:“卖羊肉了,绝对新鲜的羊肉,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李昙年的目光从羊肉摊上挂着的羊腿子,落到了地上堆着的羊蝎子,她眼中一亮,就朝三丫看去。 “吃羊蝎子吗?” 三丫下意识点头,等她反应过来,羊蝎子不能吃时,李昙年已经快步往羊肉摊上去了。 羊肉摊主原本很是热络,见着李昙年就迎了上来,冷不丁,却听她要羊蝎子,羊肉摊主笑脸一收,奇怪的上下打量了李昙年一眼。 眼看着她衣着陈旧,还领了个半大的孩子,顿时没好气道:“自个儿装,想装多少,装多少。” 李昙年扫了地上的羊蝎子一眼:“怎么卖?” 三丫拽了拽她:“后娘,你没事儿吧,你拿羊蝎子干什么?” “不要钱,不要钱,赶紧装了走。” 耳旁再度传来羊肉摊主没好气的声音,这回,轮到李昙年一脸奇怪了。 这么多羊蝎子,居然不要钱? 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李昙年索性也不客气,径直装了小半背篓的羊蝎子。 她并没有直接走,而是掏了十来个铜板出来,递给了羊肉摊摊主。 羊肉摊老板有些发懵:“我都说了不要钱,让你拿着走。” 李昙年笑了笑,她本长了一脸的暗疮,绝对好看不到哪儿去,可羊肉摊老板却鬼使神差的被那双笑眼很是明亮好看。 “多谢。”李昙年将铜板放在了案上就走了。 三丫看了看那还没反应过来的羊肉摊主一眼,忙跟了上去。 “后娘,羊蝎子本就不值钱,他都不要你钱了,你为什么还要给他钱。”是不是傻? “以后你就知道了,无功不受禄,不要无缘无故的拿人家的东西,特别是女孩子。” 李昙年说着话,娘儿两已经出了街道。 三丫没想到,一向蛮横、不讲道理的后娘,居然也会懂这些大道理,不由怔了怔。 她下意识的往李昙年脑袋处看去,不免奇怪,那里真的没出问题?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勒。”一阵吆喝声传来。 三丫远远就看到了一个小贩扛着一稻草杆子的糖葫芦,那晶莹闪亮的外壳,看的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李昙年走在前面,很快就察觉三丫没跟上来,一回头,她就看到小家伙正盯着人家的糖葫芦看。 “小姑娘,买一串冰糖葫芦吧。”小贩似也发现了三丫的目光,笑盈盈的拿了一根糖葫芦出来。 三丫捂着那两个银角子,想买又舍不得。 这可是给爹爹救命的钱,她怎么能随随便便用了? 僵持了半天,一双手伸了过来,李昙年递了一把铜钱给她。 “买四串吧,一人一串。” 三丫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昙年。 “你和二宝帮我抓鳝鱼,这是你们应得的。”李昙年声音淡淡。 三丫顿觉惊喜,随即又怕她后悔,忙接了钱:“后娘,我不想吃糖葫芦了,我们快回去吧。” 这钱她得攒着给爹爹治病用,可不能就这么花了。 李昙年:“······” 卖糖葫芦的小贩:“······” 李昙年是被三丫拽出肉市的。 路过药铺时,她特意去进去买了些八角,香叶,桂皮之类的调料。 这个时代的八角,香叶,桂皮只做药用,根本没人用来烧菜,于是,那药铺掌柜从来没见人这么乱买一通的,忍不住又追问了几句,但见李昙年坚持,才收了钱,给她抓药。 待她领着三丫出了集市,已经有不少村里人站在牛车边上等他们了。 那些人原本就有些不满他们耽搁时间,自他们过来,一双双眼睛都从李昙年背篓里掠过,最后,只剩下了一声声冷笑。 “哟,陆执媳妇儿,打哪儿捡了这么多骨头,你捡来干啥啊?” “你该不会是想苛待那几个孩子,就拿这些狗也不吃的东西,喂他们吧。” 三丫原本也不知道李昙年买这么多骨头干什么,听他们一说,她心里也有些害怕。 不过,害怕归害怕,三丫还是鼓着腮帮子说了一句:“你们胡说什么,后娘今儿个还给我们买了糖葫芦。” 众人诧异,李昙年这个恶毒后娘居然给三丫他们买糖葫芦了? 连着李昙年也没有想到,三丫会帮她澄清,小家伙儿朝她咧嘴看来,李昙年暗道:倒是个有良心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回屋后,李昙年汆了一陶罐的羊蝎子出来,然后,又用香料炒卤水。 陆大宝惊疑不定的将三丫拉了过去:“三丫,你没事儿吧,她有没有带你去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第17章 陆执这媳妇儿比以前还难搞了 三丫想了想,将在镇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陆大宝和二宝一听说那鳝鱼居然卖了六百多文钱,都有些诧异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此时,李昙年已经把羊蝎子煮在了卤水里。 羊蝎子耐煮,李昙年见水缸里没有多少水了,就提了木桶,让二宝看着火,自己去井边打水。 村里人都没有私井,一般都是好几户人共用一口井。 李昙年按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出门左转,直接绕到了林子里,果然就看到了一口被盖子挡住的水井。 井边没有轱辘,只有一根竹竿,竹竿那头凿了个小洞,李昙年将绳子拴到了小洞上,就将水桶沉到了井里。 “后娘!”林子外头,三丫迈着小短腿过来,手里还提了个木桶,“ 我帮你提一点呀。” 李昙年蹙眉,小家伙瘦瘦小小,哪儿提的起,别提出问题了! 心里这么想着,李昙年直接拒绝了她:“不用。” 将一桶水提上去,李昙年才往前面走了几步,见三丫还在井边看着,忍不住皱眉训了一句:“还不赶紧走?掉下去,可没人捞你。” 三丫一愣,脸上顿时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她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咧嘴道:“后娘,你明明是在关心我,对不对。” 李昙年:······ “识儿,是你回来了吗?”远远传来了一道妇人焦急的声音。 “是袁三奶奶!” 三丫说完,李昙年就看到一个五十出头的妇人,蹒跚着往这边来。 李昙年刚认出她是冯实他娘袁三娘,就见对方脚下一个趔趄,径直摔在了地上。 “三奶奶!”三丫急急奔了过去。 李昙年见袁三娘久久没起,以为她摔的严重,就要去扶她起身,就见她正在黑黝黝的地上摸着黄豆种。 袁三娘有眼疾,李昙年只见她在地上摸了半天,也没捡几个黄豆种,索性就躬身帮她将全部的豆种捡了起来。 “是陆执媳妇儿?”袁三娘盯着李昙年看了许久,终于认出了她来。 和别人看到她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不同,袁三娘眼里全是笑意,一看便让人觉得亲切。 李昙年应了一声,手就被袁三娘反手拉住了。 “陆执他还好吧。” “好。”李昙年点头,言简意赅,随后,又看了她手里的豆种一眼,“三娘是要种豆种了?” “可不是吗?我还想让阿实去镇上买点茄子苗,辣椒苗,这几日种下,天气暖和了,也有的吃。” 袁三娘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问她道:“要不,我让阿实多买一些,也替你们娘儿几个种一些,晚些时候,你们也有菜吃。” “多谢三娘,我可以自己种。” 李昙年觉得袁三娘说的很有道理,她确实该种点菜。 几个小豆丁正在长身体,总不能顿顿吃肉,荤素搭配,才算营养均衡。李昙年不知道的是,她那话语,委实惊呆了袁三娘。 袁三娘记忆中的李昙年可不会下地干活儿! 她还想说点什么,却听冯实带着戒备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儿?” “阿实,你这是什么话,陆执媳妇儿是来帮我捡豆种的,你客气些。” 袁三娘斥了儿子一句,冯实心里咋舌,李昙年这女人难缠的很,他打心眼里怕她。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扶人。”李昙年见冯实还杵在一旁,忍不住皱了皱眉。 冯实赶忙过来,李昙年也不多话,直接提了木桶走人。 “三奶奶,冯叔,我们走了。”三丫随后跟了上去,冯实古怪的看着李昙年的身影,忍不住问他娘,“娘,她当真只是来扶你的?” 袁三娘抬手拍了冯实的后脑勺一下:“你整日里尽想这些有的没的,难怪没姑娘喜欢!陆执媳妇儿肯定生气了,你往后可在她跟前乱说话!” 冯实撇嘴,那女人的脸皮可厚了,可不像是能为这点事儿生气的。 另外一头,李昙年提了水回去后,就望着院里的一片空地发了会儿呆。 想着适才袁三娘的话,她直接扛了锄头过去翻地,打算先将这块儿空的院坝利用起来。 家里的锄头显然是很久没人用过了,早生锈了,挖东西不但费力,还耽搁时间。 她挖了一刻钟,也不过才挖了一小块地出来。 一旁的四小只看到李昙年在挖土,顿时又不安了起来,频频朝着东捎间看去,就怕爹爹还没断气,就被后娘活埋了。 只是后来,见后娘只是翻地,并没有挖坑埋人的意思,几个小豆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待李昙年将地翻完,冯实就来了。 他看到院中新翻出来的土地,又看了看面前那张和以前一样丑的别无二致的脸,不由一愣。 这还是李昙年吗?李昙年居然要种地了? 刚刚他娘跟他说起这事儿时,他还不相信呢,结果······一个人的变化为何会有那么大? “冯实叔!”三丫率先看到了冯实。 李昙年闻声,朝冯实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被她那道清清冷冷的目光盯着,冯实顿觉有种说不出的心虚感。 干咳了一声,将他娘交给他的豆种拿了出来:“我娘适才让我给你拿。” 话没说完,李昙年已经收了目光,只当没看见他一般,继续干着手上的活儿。 冯实尴尬了一瞬,快步上去:“诺,豆种,你拿去种下吧。” “不用。”李昙年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冯实皱眉:“你挖地不就是种的吗,这是我娘的一片心意,给你你就收着。”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他直接就要将豆种递给三丫,三丫看了李昙年一眼:“冯叔,后娘说了不用······” 后娘没说收,她也不敢接啊。 冯实不知如何是好,只觉这李昙年比以前还难搞几分。 第18章 她做的羊蝎子好好吃 木着脸,他回了家,端起大海碗‘咕噜咕噜’的灌了自己一碗水,才把这事儿说给他娘听。 “所以,搞半天,陆执媳妇儿还是没收豆种?”袁三娘问完,听得儿子‘嗯’了一声,不由瞪了他一眼,“我就说陆执媳妇儿生气了,你就算不看在陆执的面上,看在那四个孩子的面儿上,也不该如此。” 冯实也有些后悔了,他怕李昙年因着他的缘故,又磋磨那几个孩子! “走,跟娘过去,我们去帮陆执媳妇儿种豆种。” 袁三娘开口,冯实不再迟疑,扶着他娘就出了门。 娘儿俩过去时,李昙年还在挖地,袁三娘给冯实使了个眼色,笑着走了过去:“陆执媳妇儿,三娘来帮你种黄豆。” 说完,也不等李昙年拒绝,直接领着冯实就开始种豆子。 “我这豆种好的很,陆执媳妇儿,你多种些,到时候给几个孩子做豆浆馍馍吃,三丫可喜欢了。” 李昙年一愣,这块地原本就不宽,她不想种豆种的原因,就是为了多种点别的,如今听袁三娘这么一说,她下意识朝三丫看去,果真就对上了三丫满是希冀的脸。 得,小家伙也想种黄豆吧。 李昙年心里想着,也不再拒绝:“多谢三娘。” 随后,陆大宝和三丫也过来帮忙种,几人很快就将黄豆种完了。 李昙年看着仅剩下的两三分地,心里盘算着明日少买点菜苗回来,就听袁三娘道:“陆执媳妇儿,冯实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冯实郁闷的看了自家老娘一眼。 “我没有。” 李昙年说完,冯实忍不住瞟了她一眼。 还说没有?没有刚刚还不收他的豆种? 他这人,心思都在脸上,李昙年只看了他一眼,便明白他心中所想了。 顿了顿,她兀自道:“我这地就那么窄,我是怕不够地儿种别的菜,适才没收你的黄豆种。” 冯实被她说的脸上一热,倒有种自己小人之心的感觉。 袁三娘听得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陆执媳妇儿,我家还有空地,你若不嫌弃,也可以去我家地里种一些。” 李昙年不想占人家便宜,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 这时,锅里传来了阵阵香气,李昙年朝袁三娘扯了扯嘴角:“三娘,进屋吃饭,正好我家今天有好吃的。” 袁三娘也闻到那味道了,好像是肉! 陆执一出事儿,陆家都快揭不开锅,要不是阿实隔三差五的救济,那四个孩子连饭都吃不上了。 陆执媳妇儿上哪儿去买的肉? 正想着,三丫喜滋滋的说了一句:“三奶奶,你就在家吃饭吧,我们家今天有好吃的!” 袁三娘愣了愣,心中虽觉奇怪,也没有多问,拉着冯实就往外头走:“不了,我家里还煮了饭呢,陆执媳妇儿,我就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儿,就来找三娘。” “三奶奶怎么走那么快?”二宝狐疑。 陆大宝和三丫对视了一眼,还能因为什么,定是怕他们都不够吃,哪儿还会留下来吃他们的? “洗手!”李昙年朝四小只说完,兀自揭了锅盖,拿筷子戳了一块肉尝尝。 此刻,锅里的卤水上漂了一层卤油,羊蝎子也被卤成黄里透红,红里透黄的颜色了。 卤香入肉,软嫩耐嚼,味道甚好。 李昙年满意的点了点头,索性就将羊蝎子分成了两瓷盆装,小的那份被她递给了三丫。 “给你三奶奶他们送去,就说,咱家还有很多,不用担心,还有,替我给你三奶奶道声谢。” 四小只都有些意外,这还是他们的后娘吗,不但这么大方,还会跟人说谢谢了。 三丫很快反应了过来,眯眼笑道:“后娘,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还不快去。” 李昙年催完,三丫端着羊蝎子,拔腿就跑。 此时,林子后头的冯家,袁三娘在灶下烧着火,冯实则涮了锅,打算搅面糊。 “娘,我总觉得,李昙年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一开始虽不是真心要嫁给陆执 的,可时间长了,多少会有点心,我倒觉得,她现在挺好,对那四个孩子也很好,还会煮肉给他们吃了。” 说到肉,冯实就忍不住蹙了眉,那女人打哪儿搞的肉? “冯叔,三奶奶!”外间,三丫甩着小短腿,蹦跶着进了院里。 袁三娘和冯实见她过来,愣了片刻,又被她带来的肉香味儿给惊住了。 “冯叔,三奶奶,这是我后娘让我给你们送来的,她让我替她向你们道个谢,还说,咱家锅里还有不少,你们别担心。” 三丫说完,就要走,又被冯实拉住。 “三丫,告诉叔,她,她哪儿来的钱买肉?” 三丫眼珠子转了转,虽然,冯叔和三奶奶都是极好的人,可后娘说了,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卖鳝鱼的事儿,她就不能说。 “冯叔难道没看出来,这是羊蝎子?”小丫头不答反问。 冯实和袁三娘都愣住了,羊蝎子是不要钱的,可同样,也是不能吃的。 他们家的日子是有多艰难,竟连骨头的主意也打上了。 袁三娘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冯实心里也酸酸的,陆执以前可没少帮扶他,若不是陆执,他和他娘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现在。 都怪自己没有本事,如今,也不能替陆执护好他的家人。 “冯叔,三奶奶,你们快吃吧,我得回去了,后娘还等着我吃饭呢。” 三丫说完,一溜烟又跑了。 袁三娘母子俩对视了一眼,半晌,袁三娘方才抹了抹眼角:“阿实,你这个月的月钱什么时候发,发了可得多给陆执家送一些去。” “嗯。”冯实点头,这事儿,不用他娘交代,他也知道做。 娘儿俩又默了一阵,袁三娘又道:“既然,陆执媳妇儿都送来了,咱们也吃点吧,莫要辜负了她的心意。” “嗯。”冯实点头,拿了一块给袁三娘,自己也拿了一块。 不得不说,这羊蝎子不但没有一点羊肉的膻味,而且,还特别香。 若不是三丫刚刚说过这是羊蝎子,他们都不会往那上面想。 冯实试着吃了一口,霎时间,那种软嫩生香的味道,很快就在喉咙间蔓延开来。 好吃,太好吃了! 第19章 她喜欢现在的后娘! 冯实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他震惊了一瞬,就听他娘道:“阿实,这真的是羊蝎子吗?怎么这么好吃,陆执媳妇儿可真是好手艺啊!” “嗯,是羊蝎子。”可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手艺了? 冯实冷不丁想到了那日的油炸鳝鱼,他又想起她以前很少上灶,便能理解了。 想来,她一直都有好手艺,只是,一直不愿没有显露过罢了。 另外一头,三丫再回屋时,李昙年他们正坐在桌边等她。 三丫有些诧异,虽然,她嘴上说着后娘会等她吃饭,可她没想到,后娘会真的等她吃饭。 “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二宝闻着肉香味儿,馋虫都会爬出来了,见妹妹回来了,自是欢喜。 小四宝更是馋的不行,他将两只手的食指伸到了嘴巴里吸吮着,那亮晶晶的哈喇子就顺着嘴角流了一条线。 一看到三丫的影子,他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 李昙年有些哭笑不得:“吃吧,要是不够,背篓里还有,一会儿还可以做。” 交代了一句,她又拿了一块大的递给小四宝,“可不能再积食了,亏身体。” 小四宝不会说话,嗷呜的应了一声,张大嘴,就咬了一大口肉下肚。 “后娘,那三丫也开吃了?” 李昙年点头,三丫和二宝忙拿伸手拿了一块,陆大宝舔了舔嘴皮,也跟着拿了一块。 四个小豆丁捧着肉骨头,吃的津津有味,脸上更是惊喜万分。 他们压根就没有想到羊蝎子居然这么好吃! 羊蝎子都是不值钱的,平日里,压根没有什么人买,要买,也只是买回去炖骨头汤,还从来没有人像李昙年这样做着吃。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瓷盆的羊蝎子就被他们吃了个干净。 小四宝舔着手里的骨头,不舍得扔,三丫望着手指头上的油水,忍不住道:“后娘,下次我们去镇上,再买点羊蝎子回来吧。这可比街上的卖的烧鸡好吃多了!” 陆大宝和二宝点头,都有些意犹未尽。 这羊蝎子太好吃了,虽然,他们的每人面前都堆了不少骨头,可他们仍觉不过瘾,还想再吃点。 李昙年的目光从他们圆滚滚的小肚子上转了转,心里则有了个大胆的主意。 “你们说,我要是到街上去卖羊蝎子,会怎么样?” 四小只齐齐看向她,眼中都是一亮,很是赞成。 “那生意肯定会很好!”三丫率先开口。 李昙年深以为然。 四小只都这么喜欢,镇上的人应该也差不离。 再来,羊蝎子成本价那么低,算起来,她还可以赚一大笔钱! 打定了主意,李昙年次日又去了镇上。 她用二十文的价格买了一背篓的羊蝎子,那羊肉摊主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十分古怪,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从肉市出来,她又买了些茄子、海椒、空心菜之类的菜苗,菜苗不贵,两个铜板都能买十苗。 李昙年特意多买了一些,回家后,就让三丫给袁三娘送了一些去。 随后,一下午的时间,李昙年将背篓里的羊蝎子全部卤了出来,又找了个大陶罐,连肉骨头带卤水的,一并装在了大陶罐中。 傍晚时分,李昙年刚准备把菜苗种下,袁三娘就拿着镰子来了。 她说什么也要帮她种菜,李昙年无奈,只能应了下来。 五六十颗苗种,只种了两刻钟左右,袁三娘帮她浇了水,又坐在院里和她聊了一阵,方才离开。 晚间,李昙年给四小只拉了面块儿吃,还在每人的碗底卧了一个鸭蛋。 四小只‘哧溜哧溜’的吸着面,不一会儿,一大碗面就吃了个底朝天。 李昙年好笑,又去东捎间给陆执检查了伤处,方才回屋睡觉。 山里的四月间,温度还算不得高,羊蝎子在陶罐中泡上一宿,也不会坏。 隔日,天不亮,李昙年就背着卤羊蝎子出了门。 “后娘,你等等我。”身后传来三丫压低的声音,李昙年一回头,就看到三丫快步跟了上来。 “后娘,我跟你一起去镇上吧,我帮你卖羊蝎子。”她望着李昙年,咧嘴道。 李昙年也不多话,领着陆大宝就去了村口,老根头见到娘儿俩时,又怔了一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可记得清楚, 陆三郎这媳妇儿平日里对几个孩子都是非打即骂的,如今,咋忽然就跟这几个孩子走这么近了? 想起前阵子,葛氏带着人牙子去陆家的事儿,老根头心下一紧,眼看着李昙年已经上了牛车,他忙将三丫拉到了旁处。 “三丫,你后娘带你去镇上干什么,你可小心点,别被她给卖了。” 三丫以前听到别人这么说,肯定会很怕,可不知道怎么的,如今听老根头这么一说,她竟没有半点害怕! 相反,她还解释了一句:“我和后娘是去镇上卖东西的。” “当真?” “真的。” 老根头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陆大宝看着车帘子的方向,抿了抿唇,若是后娘敢卖他,那就别怪他对她不客气了! 牛车里的李昙年自也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见三丫慢吞吞的上来,她咧了咧嘴:“害怕还跟着?” “我不怕。”三丫抬头看她,振振有词。 李昙年耸肩,径直挑开车帘子看了看外头,不置可否。 三丫怕她不信,又朝她凑近了几分:“后娘,我真的不怕你。” 此时,牛车正好从一个大坑上碾过,车身晃荡,三丫没稳住,险些摔倒在车厢里,李昙年见状,眼疾手快的将她圈到了自己怀里。 三丫没想到后娘反应这么快,一时间,愣愣的盯着她,这觉心里暖烘烘的,有种被娘抱住的感觉。 她喜欢现在的后娘! “后娘,你真好。”她忍不住喃喃开口。 再看向后娘满脸的痤疮,她也不觉得丑了,只觉得后娘好香好香,她想一直这样被后娘抱着。 李昙年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兀自将她放回原位上,板着脸道:“坐好,再摔,我就不管你了。” 三丫咧嘴,她一点儿也不相信后娘这话! 第20章 免费吃大骨肉了 待娘儿俩去镇上的时候,天才刚刚亮,街上还没有什么人,摊贩们时不时去别家打望了价格,又回到了自己摊上。 李昙年带着三丫找了个宽敞的摊位,将背篓倒扣在地上,又将大陶罐放在了背篓上,就算支好了摊子。 卤羊蝎子是冷食,李昙年也用不着加热。 因着周遭都是些卖果蔬和油饼的摊子,一时间,她这羊蝎子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好奇的视线。 然后,好奇归好奇,却没有多少人上来询问。 李昙年眼瞧着别家油饼摊上已经送走好几拨客人了,她索性也学着那些个小贩吆喝了起来。 “免费吃大骨肉了,快来免费试吃大骨肉了!” 彼时,三丫正盯着那些只看不买的人发愁,听到她吼免费,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后娘,哪儿有人卖免费东西的?你?” 三丫还没说完,就有凑上来问了一句:“你这大骨肉当真免费?” “是啊。”李昙年笑了笑。 “后娘······” 三丫拽了拽李昙年的衣袖,李昙年朝她轻嘘了一声,不一会儿,摊子前就围了不少人上来。 李昙年大大方方的夹了四根羊蝎子在粗瓷碗里,示意那些凑热闹的人吃。 起初,那些人还有些不敢相信,反复问她是不是免费试吃,李昙年点头,爽朗道:“免费吃,喜欢就买,不喜欢就算了。” 听得这话,那些人顿时放心了,忙伸手去掰羊蝎子上的肉吃。 这羊蝎子在卤水中泡了一晚,卤香十足,连着骨头缝上都沾了香味,咬在嘴里,软嫩适宜,格外爽口。 “好吃,小娘子,你这大骨肉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好吃!” “对啊,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大骨肉呢,太好吃了,比我家婆娘烧的肉还香呢!” 人们议论纷纷,很快就引了不少试吃的人上来。 李昙年见状,又夹了两根羊蝎子进去。 大伙儿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方的老板? 将瓷碗里的羊蝎子吃完后,那些人纷纷问了价格。 “两文钱一个。”李昙年说出口,众人不免诧异,这肉骨头可不小啊,当真只卖两文钱一个,未免也太便宜了吧? “我要,我要!” “给我也拿一个,不对,是拿两个,我带一个回去给我男人吃!” ······ 一转眼的功夫,李昙年就将也陶罐的羊蝎子卖完了。 李昙年将赚来的钱挨个挨个的数了一道,一共一百六十文钱! 将钱揣在衣兜里,李昙年偏头就发现三丫正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想不想吃油饼?” “啊?”三丫有些反应不过来。 “自己去选,给你哥哥他们也买点。”李昙年说完,摸了一二十个铜板给她。 三丫愣愣的接过铜板,在李昙年的催促下,走到对面那油饼摊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夸后娘厉害呢! 刚刚,后娘那羊蝎子原本就没人愿意买,结果,她这么一嚷嚷,反而被抢光了! 她想都不敢想! “丫头,你要几个油饼啊?”小贩的声音传来。 三丫意识回笼,朝刚出锅的油饼看了一眼,有红糖糍粑,有咸糍粑,还有油条。 闻着就香,看着还很好吃! 三丫本想要十个,一人两个,可回头看了李昙年一眼,她还是只要了五个。 油饼虽然好吃,可后娘挣钱也不容易,她也得省着点花 。 小贩将油饼帮她装在了黄纸包里,又收了他五个铜板。 三丫看着手里剩下的十来个铜板,这些铜板可不少了,后娘又是个大方的,她轻而易举就能这些钱瞒下来。 可这个想法才从脑海里闪过,又被她否定。 后娘不但给他们做好吃的,还给他们买油饼,她不想这么做。 纠结了许久,三丫走到李昙年面前,还是将剩下的零钱一并递给了李昙年。 “后娘,给,这是剩下的钱。” “你揣着吧。”李昙年说完,径直往肉市走去。 三丫小脸红了红,枉她刚刚还为要不要讹后娘这钱纠结,原来,后娘一早便打算给她。 她往后可再也不能那样对后娘了,后娘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 三丫暗打定了主意,追着李昙年去了肉市。 李昙年眼看着肉摊上还剩下一大块猪大肠,就想到了卤大肠的滋味儿。 她身上有钱,也没有多犹豫,直接将那块猪大肠买了下来,随后,又照旧用二十个铜板买了一背篓的羊蝎子。 “后娘,你吃油饼啊,这个油饼可好吃了。”出肉市时,三丫将一块糖糍粑递到了她的嘴边。 李昙年将小家伙一脸殷勤的样子看在眼里,好笑之余,她刚接过油饼,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皱了皱眉,李昙年一回头,果真看到一个风流俏妇人正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她可以笃定,自己不认识这人! “咦,这不就是咱们旁边卖猪头肉的那个人吗?后娘,你是不知道,刚刚那人一直盯着你看。你是不知道,当时,她那脸色黑的跟个锅底灰一样!” 李昙年不说话,就盯着那妇人,那妇人冷不丁被李昙年发现,着实愣了一瞬,很快就不动声色的从旁处离去。 那样子,倒像是刚好经过一般。 李昙年有些意外,这人刚刚分明是跟踪她,她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怎的就这么走了? 不过,这人不找麻烦最好,要找麻烦,她也不会客气。 李昙年眯了眯眼,就领着三丫回村了。 三丫将剩下的三个油饼一一分给了陆大宝、二宝,还有小四宝。 三个小豆丁都没有想到李昙年会给他们买油饼,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油饼的香味儿止不住的往鼻子里钻,小四宝和二宝终于没忍住,狠狠地咬了一口。 三丫给他们选的红糖糍粑,一咬一包红糖,小四宝吃的满嘴流糖,二宝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跟后娘去镇上真好,我也想跟后娘一起去镇上了。” “不行,你去了,后娘还要多出一块铜板的牛车钱。”三丫想也不想的摇头。 二宝有些古怪:“你跟后娘去,后娘不也一样要跟你出车钱吗?” “那不一样。” 三丫有些支吾。 “哪里不一样了?”二宝瞪着大眼睛看她,很是奇怪。 三丫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刚刚竟想霸占着后娘,就想后娘带她一个人去,还想后娘将她搂在怀里。 那是娘亲的味道。 第21章 陆大宝的防备 “反正就是不一样,后娘带我一个人去就成了,二哥你去干什么!” 二宝是个认死理儿的,眼看着妹妹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他又追问道:“为什么带你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和后娘一起去镇上!” “缺心眼儿,你再问,我以后就不给你买油饼了!”三丫气急。 “油饼是后娘买的。”二宝说完,声音一转,越发不满,“我是你二哥,不准叫我缺心眼儿!” “就缺心眼儿,你就是缺心眼儿!” “不准叫我缺心眼儿,我最后再说一遍,不准再叫我缺心眼儿!” ······ 陆大宝看着兄妹两争的面红耳赤的模样,又看了看手里的油饼,眸色越发晦暗。 二宝和三丫越争越厉害,最后,兄妹俩直接进入冷战,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李昙年忙着自己的事儿,倒没有注意到兄妹俩的异常。 她将羊蝎子和煮大肠一并卤煮在了过来,又让三丫看着点火,就将前两日换下来的脏褥子和脏衣服装在了木桶里,往河边去了。 陆家村有一条贯穿整个村子的河流,村里人洗衣服都在那条河里。 她打算趁着今日天气好,将这些脏衣服全部洗出来。 然而,她走到半道时,才想起自己还没拿皂角,这个时代没有洗衣粉、洗衣液之类的东西,只有皂角。 虽然不太方便,可也必不可少。 李昙年回到院门口时,就听陆大宝那刻意压的低低的说话声传来。 “后娘最近虽然对你们不错,可谁知道她能好多久?你们可不能让后娘知道我们偷偷编席子卖的事儿,后娘要是知道了,往后,咱们也别想靠着这个赚钱了。” 李昙年脚步僵住。 屋里的小豆丁们没有注意她,依旧交头接耳的说个不停。 “我,我都听大哥的。”二宝迟疑道。 “缺心眼儿!”三丫瞪了二宝一眼,不赞成道:“我倒觉得,后娘不会稀罕这这点席子钱。” 陆大宝和二宝同时看向她,三丫耸肩,一脸坦然。 “那日,我和后娘去镇上时,有人给了我两个银角子,后娘也没让我分出来,后来,她的鳝鱼卖了钱,还分了一些给我。还有今天,买油饼还剩十来个铜板,后娘也一并给了我。” 二宝一愣,陆大宝皱眉。 那日她顺手将两百个铜板递给他就很诡异了,今日,她居然又给了三丫钱? 难不成,她真的变好了? 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变的那么快呢,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那个女人是有多爱钱。 对,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搞清楚那女人在打什么主意之前,他必须要保持警惕。 陆大宝思及此,声音中也多了几分冷意:“你们可别忘了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爹爹以前赚回来的钱,不都被她给败了?” 二宝默然,三丫有些纠结,不知道为何,她就是相信后娘是真心待她好的! 李昙年几乎是木着一张脸回的屋,三个小豆丁见她回来,都是一惊。 “你以为,你那点草席钱够我败?”看着陆大宝,李昙年讥诮的勾起了嘴角。 “后娘,你,你怎么回来了?”陆大宝的心虚转瞬即逝,很快,他就露出了一张很自然的笑脸来,“后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昙年面无表情的从屋里拿了皂角,重又出了门。 今日的河边没什么人,李昙年乐得清静,踩着青石板就去了河边。 春寒陡峭,河水还带着几分凉意。 李昙年将衣物全部放在青石板上,一件一件的搓洗。 皂角打泡很不容易,李昙年认认真真的搓揉了一番,余光就瞟到陆大宝正往这边走来。 “后娘······”陆大宝见她不理自己,忙挪了过去,拿了一件脏衣服,帮忙搓揉:“后娘,我不知道你还给了三丫钱,我······对不起。” 李昙年一点儿也不意外陆大宝的到来,这丫可是个腹黑有心机的反派,如今嘴上说着道歉的话,指不定心里怎么想的。 与其让她信他心中有愧,她更愿意相信陆大宝只是怕她不管他们了。 “后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把卖草席的钱全部交给你,好不好?”陆大宝再度开口,李昙年嘴角一抽:“谁稀罕你那点子钱?” 陆大宝小脸僵了僵:“那你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下午就去芦苇地里割芦苇,我也不点油灯,我就坐院坝里,白天黑夜的帮你编席子,数量多了,钱就多了。” 李昙年搓着衣服的手顿了顿,虽然知道这人心眼儿多的很,可听到这些话,她心里的郁气去了七七八八。 默了默,她不答反问:“腿好了?” 陆大宝连连点头:“家里还有点席子,我正准备下午给二伯娘捎过去,她认识卖席子的,每床都能卖五个铜板呢。” 李昙年皱眉,虽然她不知道席子的价格,可五个铜板确确实实是太低了些! 没心思猜他有没有故意将价格说低,李昙年径直道:“你自己捎去镇上卖吧,别人都信不过。不过,你要不想变成瘸子,最好还是等你腿好了再去镇上。” 陆大宝眸中一阵闪烁,轻‘哦’了一声,又垂头继续搓洗衣服。 娘儿俩速度快,很快就将一盆衣服洗出来了。 李昙年望着自己搓红的小手,琢磨着往后把这皂角改进改进,免得每次都这么搓, 费力气的很。 陆大宝想帮忙端,李昙年没让,他索性就跟在李昙年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哟,子言,你瞧瞧那是谁?那不是你家年姐儿吗?” “可不是吗,年姐儿定是知道你今日休沐,专程在半道上堵你呢!” 一道揶揄的声音响起,李昙年循声看去,就见前面木桥上,有三个书生打扮的少年人正杵在原地。 李昙年一眼就认出了走中间的林子言。 林子言长得斯文白净,阳刚不足,文弱有余。 特别是在撞上她的目光后,他那面色隐隐又白了几分,就跟见了鬼一般,慌不择路的掉头就跑。 李昙年皱眉,她还真没看出林子言有什么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跟个小白脸似的,至于让原主爱成那样? “你还看!”陆大宝见她一眼不错的盯着林子言看,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第22章 把林子言吓到了水里 虽然,自己之前得罪了后娘,他也有心将她哄好,可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都嫁给他爹爹了,怎么还能盯着外头的男人看? 难不成,她还想给他爹爹戴绿帽不成? 这个认知,让陆大宝格外生气。 李昙年被小家伙狠狠一瞪,先是一愣,随后问了一句:“你想不想念书?” 她可记得,眼前这位可是未来的奸臣,只不过,因着打小没念过什么书,他除了投机取巧和钻研权术,实在没什么可取之处。 若是能送他去学堂里学点东西,日后兴许还能长成一个进善惩奸、心怀天下的权臣。 陆大宝一脸懵:“?”后娘在说什么? 迟疑间,只听‘扑通’一声巨响,随后,便是一阵喧哗的嚷嚷声。 “不好了,子言落水了。” 李昙年颇为不屑的朝着远处水流里那个扑腾的人影看了一眼:“往后,你可别学他,念书终归重要,可把自个儿念成了个废物可就不好了。” 陆大宝瞪大了眼睛。 废物!后娘居然说林子言是废物! 要知道,以前,他这后娘可喜欢林子言了,但凡在路上碰到林子言,都会不要脸不要皮的麻缠上一路! 陆大宝探究的看着李昙年,一时间,也分不清楚她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娘儿俩回屋时,就闻到锅里传来了阵阵肉香味儿。 李昙年放下木盆,揭开锅盖一看,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铁锅里,卤香味浓、油量光泽的猪大肠正浮在羊蝎子面上,一看就很有食欲。 李昙年将猪大肠捞起来,又捞了一大瓷盆的羊蝎子,三丫已经摆好了碗筷,二宝也替她打了洗手的水。 李昙年洗了手,将猪大肠切出来,就发现,陆大宝还在帮她将新洗的衣服拿着往晾衣杆上晾。 晾衣杆是用竹子搭建而成,横梗院子角落里,算不得高,也算不得底,可陆大宝仍要踩着凳子才够得着。 李昙年见他忍着脚痛,卖力的垫脚去够晾衣杆,忍不住皱了皱眉,径直就拿了他手里的衣服。 “别晾了,带弟弟妹妹们去洗手,到桌边等我。” 说完,她麻溜的晾好了衣服,等她端着羊蝎子和猪大肠进堂屋时,四小只已经坐好了。 李昙年率先夹了一块卤大肠吃,四小只纷纷动筷,他们喜欢吃羊蝎子,于是,想也没想,都纷纷拿着羊蝎子就开啃。 直到后来,眼看着李昙年吃猪大肠吃的很香时,他们才试着夹了点猪大肠吃。 结果,这不吃还好,一吃顿时就停不下来了。 卤过的猪大肠吃起来非但没有一点异味,还越嚼越香,口感之感爽滑。 娘儿五个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大瓷盆的羊蝎子和猪大肠吃完了。 下午间,李昙年在院里继续卤羊蝎子,四小只索性就坐在院里编芦苇席子。 等李昙年卤完了羊蝎子,就拿着篓子出门了。 中午还剩了不少猪大肠,她打算弄个猪大肠手拉面,只不过,顿顿给四小只吃肉也不太好,她便琢磨着去摘点野菜回来。 二宝和三丫对视了一眼,忙放下手里的席子,跟着李昙年出了门。 “后娘,你要去干什么,我们帮你啊。” “嗯嗯。”二宝点头。 虽然,白间后娘听到他们说的那些话后,没有打他们,还做了好吃的给他们吃,可二宝心里终究不踏实。 他就想替后娘做点什么,哄她高兴。 “我去挖野菜,喜欢吃芝麻叶杂面吗?”芝麻叶是山里常见的一个野菜,也是李昙年最喜欢吃的一种野菜。 二宝和三丫显然没有吃过,一听名儿,他们就发懵。 不过,后娘既然要去摘,他们就去帮忙吧。 娘仨去山边找了好一阵,也没找到芝麻叶,反而看到了不少荠菜。 李昙年失望之余,这好领着他们摘荠菜。 好在荠菜很嫩,长势也喜欢,不一会儿,他们就摘了一大筐子。 回去时,李昙年迎面就看到了一个穿着亮色,长相明艳的妇人。 那妇人三十出头,刚一看到李昙年和两个孩子,就气急败坏的改了道。 “是阿婆。”三丫担忧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李昙年才想起那人是原主的生母林月娘,不由一愣。 “后娘,我们要不要把阿婆追回来?” “不用。”李昙年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闷的发慌,她知道,那是原主残存的意识所致。 自原主被葛氏哄着,一根筋的要往陆家嫁,又为林子言做了那么多啼笑皆非的事后,林月娘就十分恼恨原主,恼恨到了近乎断绝往来的地步。 自己不出现在林月娘面前,林月娘心里应该会好受点,也不知道,当林月娘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在了,会怎么想。 但愿,她一辈子都不要发现吧······· 这晚,娘儿几个简单吃了一顿荠菜猪大肠面块儿,便早早回屋休息了。 隔日天不亮,李昙年起身时,二宝和三丫居然已经背着席子等在她屋门口了。 李昙年将打了一半的哈欠憋了回去,一脸郁闷:“睡不着?” 小孩子不应该很贪睡才是吗? “后娘,大哥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卖席子。”三丫率先道。 “嗯嗯,二宝也想去。”二宝也跟着开口。 三丫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是因为席子太多,她一个人拿不了,她才不愿意让后娘带他去! 李昙年觉着自己昨儿个跟陆大宝说的话起了作用,心下欣慰,也不迟疑,背着羊蝎子,就领着他们往外走。 老根头看到李昙年这回不仅带了三丫,还将二宝也一并带出来后,他一张老脸,顿时皱巴的越发厉害了。 第23章? 见识了三丫的骂工 一路赶到了镇上,李昙年刚找了个摊位,就淡声跟三丫说了一句:“你去看看别家的席子怎么卖的。” 三丫颔首,甩着小短腿钻到了长街上,二宝则将席子放在放在脚边,一脸稀奇的往周遭张望。 待三丫再回来时,她那张小脸上满是惊喜。 “三十五文钱一床,没想到,一床席子居然能卖这么高的价格。” 李昙年并不意外:“就照着你打听来的价格卖,放心,我不会要你们一个子儿,卖多少,都是你们自己的。” 二宝听得这话,不由多看了李昙年一眼,三丫则有些郁闷,几番犹豫,还是开了口:“后娘,我压根就没那意思······” “好好卖东西,把钱数清楚了再给人席子。” 李昙年说完,她摊子前就上客了。 羊蝎子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今日,甚至还排起了长队,等李昙年陶罐里的羊蝎子都卖完后,还有好些人没有吃到羊蝎子。 于是,人群里就爆发了不少不满的声音,李昙年没法,只能给大伙儿保证,明日一定多做些。 另外一边,二宝和三丫的席子也就只剩下两床了,李昙年陪着他们等了一阵,眼看着街上也没什么人了,这才让他们收了摊,径直去了羊肉摊。 在羊肉摊上,他们又碰到了那个妇人! 那妇人将羊肉摊上所有的羊蝎子都买了,见她过来,不免得意:“你来晚了。” 羊肉摊主正在数钱,他压根没想到这羊蝎子也有人争着买的时候,高兴之余,顺嘴笑道:“是啊,姑娘,你来晚了。” “后娘,她分明就是想抢你生意!”三丫忍不住磨了磨牙, 她还道这人昨儿个为什么跟着他们,原来,是想摸他们的商机。 羊蝎子非但不值钱,做出来的味道还好,是个傻子都会做羊蝎子的生意。 完了,完了,后娘这营生算是别人抢了,三丫一阵呜呼哀哉。 二宝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不过,这人买光了羊蝎子,就意味着后娘买不到羊蝎子了,后娘买不到羊蝎子,就意味着后娘不能摆摊了。 所以,二宝看向那俏妇人的目光也十分不满又敌对。 “呵!”那俏妇人轻瞟了两个小豆丁一眼,就扭着水蛇腰,朝他们走了过来:“也不打听打听我九娘子的名头,居然还跟我抢生意,活该!” “你!”三丫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二宝也攥紧了小手。 李昙年很是平静的拉着两个小豆丁往前走,三丫看着那自称九娘子的女人渐行渐远,气的小脸发青。 “后娘,你怎么不打她,你看她那嚣张样,都一把年纪了,还把腰杆儿扭成那样,真不要脸!就是个潲水婆娘,还真以为自己稀罕了!” 李昙年:“······”这些词,都是打哪儿学的? 三丫没有注意到李昙年的目光,仍是自顾骂咧着:“气死我了,一看就是个花蝴蝶,不安分的婆娘,我诅咒她被人浸猪笼!” ······ 李昙年眼皮子抽抽的厉害,眼见着她那小嘴巴拉巴拉,骂个不停,她终于忍无可忍。 “够了,往后不准再说这些话!” 三丫有些懵,刚刚九姑娘那么过分,后娘都没生气,自己说上两句,后娘反而生气了。 后娘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潲水婆娘什么的,往后不准再说了!”李昙年严厉说完,这才黑着脸,往一旁肉摊上走去。 三丫觉得自己好像惹后娘生气了,可又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村里人不都这么说的吗? 她还有更难听的呢,只是,后娘没给她说的机会。 心里这么想着,三丫又眼尖的发现后娘去肉摊上买了两个猪头肉。 后娘买猪头肉干什么?三丫想问,又不敢问。 二宝见她看来,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啊。 将猪头肉装在背篓里后,李昙年就听到有鱼贩在吆喝着卖鲫鱼。 李昙年琢磨着陆执还有四个小豆丁都需要营养,就掏钱买了几条鲫鱼,此外,又去豆腐摊上买了块豆腐,打算回去熬个豆腐鲫鱼汤喝。 这个时代没有塑料袋,鲫鱼是用谷草拴着的,豆腐则更简单,老板直接用芭蕉叶包着,就递给了他。 李昙年一手拎着鱼,一手托着豆腐,着实愣了一瞬。 三丫和二宝见状,一人接了她手里的豆腐,一人帮她拎了鲫鱼,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后娘,我们帮你拿。” 李昙年见两个小家伙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终是什么也没说,径直朝四月天酒楼走去。 她想去看看鳝鱼卖的如何了,两个小豆丁也不多问,只闷声跟在她后头。 娘儿俩一进了四月天酒楼,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账房先生就看到了她。 但见他面露喜色,立马迎了出来,一边说着鳝鱼不错,一边又跟她定了一桶鳝鱼,还给了五十个铜板的定金。 李昙年心知鳝鱼这个买卖算是定下了,她接过定金,爽声应了下来, 出门时,正好又看到了昨儿个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想着三丫前些时日那馋嘴样,她掏了几个铜板出来:“给我来四串糖葫芦。” 三丫愣了愣,随后,就见李昙年将买来的四串糖葫芦一并递到了她手里。 “一人一串,拿好了。” “后娘,你还知道我想吃糖葫芦?”三丫笑弯了眼,递了一串糖葫芦给二宝,顿时忘记了之前的不快。 “你以后还说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李昙年挑眉看她。 “不说了,不说了。”三丫连连点头,虽然,她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可既然后娘让她不要说了,她就不说了吧。 李昙年得了肯定的答案,总算满意了一些,领着她就去集市口坐牛车了。 于是,集市口,原本为陆家孩子担忧了好几日的老根头又看到了这样骇人的一幕:李昙年背着背篓在前面笑说着什么,三丫和二宝拿着糖葫芦在后头,屁颠屁颠的附和着。 若是他没记错,昨儿个,这女人还给四个孩子买了油饼呢! 陆执家媳妇儿当真变好了? 老根头想着,再看李昙年就觉得顺眼了很多。 小晌午时,娘儿仨总算到了家。 李昙年去灶上卤猪头肉,三丫将糖葫芦递给了陆大宝和小四宝,又说起了她和二宝卖席子的事儿。 陆大宝没想到镇上的席子居然卖那么贵,更没想到,李昙年竟真不要他们的席子钱。 他本就是为了平息李昙年心中的怒火,才故意让二宝和三丫跟她一起去卖席子的。 他想的很简单,若她真要那钱,给她就是了,这个家还需要李昙年,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人给气跑了。 “大哥,我说了后娘不稀罕你的钱吧。快吃糖葫芦,这可是后娘给咱们买的。”三丫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糖葫芦,压低声音,得意的说了一句。 陆大宝心中一震。 第24章 小杨氏来了 一旁的小四宝和二宝拿着糖葫芦就开始咬,里面的酸渣,配着外头裹的一层透亮的糖面子,吃起来酸酸甜甜,很是解馋。 “我以后还想跟后娘去镇上。”二宝含着糖葫芦,囫囵说了一口。 三丫听得这话时,正喜滋滋的咬着糖葫芦。 甜丝丝的感觉,随着一道嘎吱脆的声音在唇齿之间蔓延,三丫忍不住眯了眯眼,也不跟二宝争了,拿着剩下的糖葫芦就往灶边凑。 “后娘后娘,你要不要吃糖葫芦?” “后娘,其实,镇上也有不少卖糖葫芦的,好几次赶集,素素婶子都会给铁球哥买糖葫芦。” “以前,爹爹也会给我们买的······” 小家伙想到了陆执,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些落寞。 李昙年适才听她叽叽喳喳的,本还觉得她聒噪不已,眼见她忽然沉默,倒难得安慰道:“以后还让他给你买。” 三丫眼中一亮,很快,又黯然失落。 也不知道,爹爹还能不能醒过来······ 陆大宝将后娘安慰三丫的话语听了个仔细,他缓缓咬了一口裹满糖浆的糖葫芦,一种前所未有的甜意,就从口中蔓开。 短暂的茫然后,他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难不成,天上当真是要下红雨了? 还没等四小只吃完冰糖葫芦, 外头,就传来了小杨氏的声音。 “陆大宝,你出来一下。” “二伯娘?”陆大宝唤了一声,又看了李昙年一眼,就往外头去了。 小杨氏抱着手臂,眼看着陆大宝一出来,就没好气道:“我明儿个要去镇上,你又编了多少席子,快些拿出来,我顺道帮你捎到镇上去卖。” “没有了,多谢二伯娘。” “啥?”小杨氏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有了?陆大宝,你不攒钱给你爹治病了?” “不了,谢谢二伯娘。”陆大宝说完,就要回屋。 “不是,怎么就不治了?你爹在你们四个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啊,你说不管他就不管他了?大宝,你可不能这么不孝顺!” 小杨氏说完,顿了顿,又道:“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你要是将席子藏在家里,被你后娘发现了,我也帮不了你!” 陆大宝停下脚步,一脸认真的看着小杨氏:“二伯娘,你真的觉得,我能靠五文钱一张的席子将我爹治好?” 小杨氏语塞。 陆大宝笑了笑,又舔了一口糖葫芦,就回了院中。 小杨氏没想到陆大宝就这么走了,又想着自己以往帮他卖席子,每床都能赚个二三十文钱,他这说不编就不编,自己往后岂不是没了赚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当即就跟到了院中,没好气道:“大宝,二伯娘再问你一句,你可想清楚了,这事儿也只有二伯娘能帮你,要是让别人给知道了。” 说着话,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小杨氏在威胁陆大宝! 在她看来,自己赚点钱又怎么样,好歹还分了五文钱给他,他那席子,若是让李昙年给发现了,他可别想再要一个子儿! 陆大宝那么聪明,他肯定知道该怎么选择。 小杨氏想及此,索性就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陆大宝,只等着陆大宝来求她。 然而,她等了半晌,也不见陆大宝过来,反而看到李昙年朝她看了过来。 那眼神,凉飕飕的,看的人心里发毛。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听陆大宝脆生生的声音传来:“二伯娘,多谢你,当真不用你帮忙了。” 小杨氏脸都绿了,几乎从牙齿缝里蹦出了一句话:“你可别后悔。” “不会。” 小杨氏磨牙,冷哼了一声,拔腿就走。 她倒要看看,这小子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李昙年望着小杨氏的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儿,可任她如何想,也想不起来。 晌午间,终于没再吃羊蝎子了。 李昙年煮了一大锅白米饭,切了个一海碗的猪头肉,又凉拌了个荠菜,就开饭了。 猪头肉被她用水汆了好几道,此外,连着猪嘴部的白膜也一并去掉了,所以,她卤出来的猪肉肉,除了卤香外,压根没有一点别的意味儿。 四小狼吞虎咽,直吃的腮帮子鼓鼓囊囊,好不可爱。 饭后,陆大宝在院里编席子,二宝和三丫则去芦苇地里割芦苇了。 两个小豆丁一人背了三小捆芦苇回去,就在院里编起了席子。 彼时,李昙年已经将所有的羊蝎子都卤出来,泡在了陶罐里了。 眼瞧着天色不早了,她洗了锅,开始炖鲫鱼豆腐汤。 她将鲫鱼煎的两面金黄,加入汤水,就开始炖。 不一会儿,汤水就被她炖成了奶白奶白的颜色,灶间也传来了阵阵鱼香味儿。 大宝、二宝还有三丫原本还在编着席子,也忍不住抬头,往灶上看了看,小四宝更是连泥巴也不玩儿了,直接上去就抱住了李昙年的小腿不丢。 李昙年一阵无奈,好不容易将他抱坐到了灶前石墩上,她忙往锅里煮豆腐。 鲫鱼豆腐汤出锅后,她又烙了几张饼子,方才让陆大宝领着弟弟妹妹们去堂屋吃饭,自个儿则盛了一碗鱼汤去了东捎间。 今日的陆执面色红润了很多,李昙年将鱼汤吹冷,就开始一勺一勺的喂他。 等喂完后,男人依旧岿然不动,完全没有要睁眼的预兆。 李昙年皱眉,寻思着难不成是灵泉水喂太少的缘故,就给他盖好了被褥,端着空碗出了东捎间。 只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前脚一走,后脚,男人藏在被褥下的手就猛的颤了颤。 第25章 爹爹醒了! 回到堂屋时,四小只还一动不动的盯着桌上的饼子和豆腐鲫鱼汤看着。 李昙年见他们一个个吧唧着小嘴,明明想吃的不行,偏还克制着自己的模样,顿觉好笑。 “吃啊,怎么不吃?” “你没来,我们不能吃。”陆大宝抬头看她。 李昙年没想到他们居然在等自己,不由一愣。 “后娘,我给你盛汤。”三丫适时说了一句,李昙年心中一暖,点头应了一声,“好!” 鲫鱼豆腐汤很补,李昙年守着他们一人喝了两大碗才作罢。 饭后,待天色一暗,李昙年就带着他们去秧田里抓鳝鱼了。 陆大宝原本还想跟出去,李昙年以照看陆执和小四宝为由拒绝了他。 和前两日一样,他们还没走完一条田坎,就抓了满满一大桶的鳝鱼。 此外,李昙年还发现了不少田螺,幸亏三丫多拿了一只木桶,娘儿仨齐心合力,又装了一大桶田螺。 回去的路上,李昙年想到辣炒田螺,五香田螺,脚步也忍不住轻快了几分。 不过,田螺身上沙土多,李昙年并没有急着吃,而是先将它用水养在了陶罐里,等它吐沙。 李昙年东西太多,索性就直接将鳝鱼放在了空间里,未免三丫他们发现异常,她比往日起的更早了些。 一到镇上,她先去四月天酒楼送了货,那账房验货后,很是满意,当下就跟她约好了三日送一次货。 三日送一次货,每次至少也得有几十、百来余斤,李昙年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这鳝鱼才刚刚在镇上推广开,要求不能太高。 随后,李昙年收了尾款,就去了早市。 早市和酒楼虽隔的不远,却界限分明。 在酒楼茶肆一条街时,周遭尚且安静,待她一迈过集市的牌坊,就听一声盖过一声的叫卖声传来。 其中,尤以一道叫卖羊蝎子的声音,最为清脆好听。 李昙年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那九娘子正站在她斜对面,手忙脚乱的忙着给人装羊蝎子,她的摊前也排了一长串的人,这可是往日不曾有的。 九娘子一张脸都快笑烂了,见李昙年过来,她还得意的朝李昙年抬了抬下巴。 李昙年无所谓的摆了摊子,这才刚站定,还没开始吆喝,对面那些等着买羊蝎子的人就注意到了她。 “呀,我记得,我昨天的羊蝎子明明是在那个小娘子那里买的。” “可不是吗,那家小娘子的味儿好,不像这家,都闻不到什么味儿,不行,我要去那家买。” 随后,李昙年的摊子上就围了不少人。 李昙年将早先切出来给人试吃的猪头肉摆了出去:“免费吃。” “哎呀,小娘子,你今天不卖羊蝎子了?”有人问了一句。 “嗯,给大家换换口味,和以前一样,喜欢吃就买,不喜欢吃就不买,三文钱一块。” 李昙年说完,那些人纷纷伸手来抓猪头肉尝。 镇上有个卖猪头肉的九娘子,所以,他们也不觉得新鲜,更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谁知道,这才吃了一口,竟有些停不下来。 “这猪头肉可比九娘子家的软嫩好吃啊!” “可不是,九娘子那猪头肉水用烟子熏出来的,吃起来多少有点烟子味儿,这猪肉头就不一样了,软嫩耐嚼,委实不错啊!” “给我来一块,给我来一块!” 不一会儿,李昙年一陶罐的猪头肉又卖了个精光。 察觉到斜对面有道怨毒的目光投来,她一抬眸,就对上了九娘子满是敌意的目光。 李昙年往她摊前一块儿都没卖出去的猪头肉看了一眼,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就往羊肉摊上去了。 今日的羊肉摊上只有一小堆羊蝎子。 李昙年寻思着将家里的田螺一并卤了,明儿个,配着这些羊蝎子卖也成,当下,又掏了十个铜板给那羊肉摊主。 羊肉摊主见了她,面露为难之色:“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这位娘子,这些羊蝎子已经被九娘子给定下了,你下次又来吧。” 定下了? 李昙年皱眉,她想起那九娘子摊子前剩下的一大堆羊蝎子,不由多看了羊肉摊主一眼。 “那老板你可得早些把钱收了。”九娘子摊子前还剩那么多羊蝎子没卖出去,怎么可能回来再买? “不是,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羊肉摊主挑眉看她。 李昙年不置可否,径直就去肉摊上挑了两个猪头,今日的卤猪头卖的很好,既然没有羊蝎子,她卖卤猪头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卤猪头没有羊蝎子好卖,也没有羊蝎子赚钱罢了。 “姑娘,你又来啦!”肉摊主早在李昙年去买羊蝎子时就看到她了! 见她过来买肉,他格外热情的跟她打了招呼,李昙年选好了猪头肉,,又道:“老板,给我来两斤肉。” “好哩!”肉摊主拿起刀子,熟稔的划了一块肉下来,刚好二斤一两肉,给她算了两斤,加上猪头,一共收了一百八十文钱。 李昙年装好肉就要走,却听他干声一笑:“姑娘,你家男人最近还上山吗,可有猎到什么好东西?有好东西一定要送到我这里来啊,我这儿的价格肯定很公道!” 李昙年心知这人定是觉得她长得干干瘦瘦,不像能猎到狼的,适才怀疑是她‘男人’打的。 默了片刻,她也不解释,径直问他:“你什么都收?” “收的,收的!”他上次在她那儿卖的狼肉,转手就赚了一大笔,一点儿都不比猪肉差呢! 李昙年想了想,就应了下来,只说改日有了就送来。 唐卖肉很是高兴,特意选定了两根棒子骨送她,李昙年不要,他直接就塞到了李昙年背篓里,直看的隔壁肉摊上那个大腹便便的老板吹鼻子瞪眼。 李昙年也没想到这肉摊主会这么热情,索性,也不再客气,跟他道了谢,就去最近的成衣店给四小只一人买了两身成衣,两双鞋。 其实,若是买布裁衣会更便宜。 只不过,李昙年没有裁衣的本事,再来,小孩子的成衣也不贵,八件衣服也不过百来文钱,李昙年倒也不心疼。 临出门时,她想到了陆执,又回去给陆执买了一套换洗的中衣。 可一看到李昙年手里提了肉,背篓里似乎还背了东西,大伙儿的目光就闪了闪。 其实,昨儿个也有人看到李昙年买猪头肉,这村户人家,偶尔迟钝好的,也正常,可天天吃,就有鬼了! “陆执媳妇儿,这肉可不便宜呢,咱家过年也不一定吃的上两斤。你这是发财了不是,咋买了这么多肉?” “可不是,肉多贵啊,听人说,你猎了狼,莫不是卖狼肉换的钱?” 众人面色各异的看着李昙年,不,是看着李昙年手上的那块肉,恨不得此时此刻,提着那块肉的人变成他们一般! 李昙年点了点头,也不搭话。 她并不打算将自己卖鳝鱼和羊蝎子的事儿告诉他们,特别是鳝鱼! 若他们知道镇上有酒楼收鳝鱼,往后村里人定会抢着往镇上送鳝鱼。 那些人见李昙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心里就越发不欢喜了。 随后的一路,竟也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李昙年倒是乐得清静。 待她回了院中,不见四小只的人影,正觉奇怪,就听东捎间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爹爹,你醒醒,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呢,你醒醒。” “爹爹!” 李昙年到了东捎间门口,就看到四个小豆丁正趴在床上,一个个的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要不是她知道陆执不会死,此刻,她都以为他们是在给他哭丧了。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李昙年忍无可忍:“哭什么?” 四小只同时噤声,齐齐抬着小脑袋朝她看来。 还是三丫率先反应过来:“后娘,爹爹刚刚醒了!” 二宝抹了抹眼泪,也是高兴:“后娘,刚刚爹爹还念叨你了。” 第26章 李昙年手痒了,想打人 霎时间,另外三个小豆丁齐齐朝二宝看去,特别是陆大宝,陆大宝看向他的眼神中,分明带着一丝警告。 二宝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爹爹没有念叨你。” 李昙年:“······”不用想,他也知道陆执定没念着她的好。 李昙年把背篓放下,正想往屋里走,就听外头传来了一道少女欢喜的声音。 “三嫂子,在家呢!” “是小姑姑”三丫跳下床,忙趿了鞋子,另外三个小豆丁的脸上都浮现了不喜之色。 小姑姑?陆执爹娘的老来女陆枝儿,那个眼高于顶,娇惯又任性的主儿! 李昙年往外一看,就看到一个十八九岁,擦脂抹粉的少女正往屋里来,一时间,她皱紧了眉头。 据她所知,这陆枝儿平日里没少嫌原主丑,自原主嫁过来后,她还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过。 如今,这人来干什么? 李昙年不知道的是,自己回村后,那牛车上的人就将她猎到狼肉,卖了大钱的事儿宣扬出去了! 陆枝儿本在村口跟人唠嗑,一听到这话,顿时再坐不住,拔腿就朝这边奔了过来。 “小姑姑?你这是?”三丫一出门就笑眯了眼。 陆枝儿用手在鼻间扇了扇,一脸嫌弃的进了院中。 这地儿晦气,她那三哥不知道断气没有,她赶紧搞点钱就走! 一只狼啊,应该得卖不少钱,她得赶紧去分点利头,免得李昙年那女人将钱挥霍一空,她啥也得不到! “来看看你们,你爹还好吧?” 陆枝儿见三丫一脸傻笑的模样,也不知道给人抬凳送水之类的,不由暗暗在心里骂了声没教养的,面上偏还做出了一副温柔宽和样。 “三丫啊,你娘在家吗?听说家里还打了一头狼啊,卖了不少钱吧。” 三丫听得这话,笑意僵了僵,从东捎间出来的另外三个小豆丁戒备的朝她看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陆枝儿压根就没有多看他们,眼看着自己在屋里站了半晌,李昙年那个女人都没有出来见她,她顿时就不高兴了。 “三嫂子,你人不在屋里吗?”说着话,她探头探脑的就往屋里走。 她倒是巴不得李昙年那女人不在,想从那四个拖油瓶手里哄骗点东西出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吗? 然而,谁知道,她这才刚准备进屋,迎面就碰上了李昙年。 两人目光相对,陆枝儿面色一僵,忙拍着心口道:“三嫂子,你说你这一声不吭的,委实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你不在屋里呢!” “倒是让你失望了不是?”李昙年面无表情。 陆枝儿一愣,只觉今日的李昙年似是有哪里不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有事儿?”李昙年委实没有兴趣敷衍人,她杵在门口,一动不动,就差没直接把赶人的话宣之于口了。 陆枝儿僵硬的笑了笑:“这没事儿就不能走动了,我们好歹也是亲姑嫂,是一家人, 三嫂子,你怎么就跟我这么介外了?” “陆执被人赶出来的时候,怎么就不是妯娌,不是一家人了?”李昙年脸上闪过阵阵不耐,手也痒痒的厉害。 想打人! “这,这······”陆枝儿是个剔透圆滑之人,从来只有她将人说的服帖,哪儿有别人让她吃瘪的? 可如今,她在李昙年身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感到了吃瘪的感觉。 陆枝儿面上的虚伪之笑顿时就维持不下去了。 “三嫂子,你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卖狼的事儿,你就不怕娘知道这事儿吗?家里的规矩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哥、二哥赚了钱,都得交给我娘,你以为,你这卖狼肉的钱能藏的了?” 李昙年抱着手臂看她,面上俨然写了‘所以呢’三个字。 陆枝儿只觉自己像是一棍子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气人的很。 她咬着银牙,适才还道李昙年变了,这会儿又觉可笑。 变什么变?这人可不就是记忆中那个蠢笨如猪的人吗?自己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她居然还没听懂? “你现在赶紧给我分点钱,我还能保证不告诉我娘,否则,我娘要是知道了这事儿,我保准你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 “晚了。”李昙年看着外头晃动的人影,嘲弄的勾了勾嘴角。 陆枝儿还想问哪儿晚了,外头就传来了她娘杨婆子的声音。 “老三媳妇儿,你倒是出息了,你还没有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你居然背着我吃独食!卖了多少钱,快点交出来” 陆枝儿心中暗恨,只道自己这如意算盘落了空,只得附和道:“是啊,三嫂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李昙年冷淡的看着外头冲来的中年妇人,正想借着这个机会练练手,索性也在村子里立立威,谁想,陆大宝急忙道:“阿奶,钱全给了小姑姑。”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 “你胡说什么!”陆枝儿恼了。 杨婆子冷脸看向陆枝儿,陆枝儿连忙摇头。 杨婆子平日里最是心疼陆枝儿这个女儿,比起陆大宝,她自然更愿信陆枝儿的话。 陆枝儿松了一口气,扯过陆大宝的领子就想教训人。 然而,她还没把人拽过来呢,就被李昙年大力推搡了一把,她没有防备,竟趔趔趄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杨婆子见状,越发恼怒。 “李昙年,你这个毒妇,你居然敢打你小姑子,看我不收拾你这小贱蹄子!” 杨婆子操起扫把冲了上来,还没挨着李昙年,又被李昙年一脚踹了老远。 这个阵仗太大,立马就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杨婆子丢不下这个脸啊,她居然被儿媳妇给打了! 想她活了大半辈子,向来都以磋磨儿媳妇为乐,不管是老大家的,还是老二家的,哪个儿媳妇在她面前不是恭恭敬敬的? 不想,她居然被李昙年给打了! “李昙年,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你居然敢打老娘,看老娘不弄死你!” 李昙年活动了几下腕骨,在杨婆子冲上来之前,她又是抬腿一脚踹了过去。 杨婆子吃痛,心里也暗暗有些发怵,李昙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不过,眼下可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今儿个必须要把事儿闹到陆老族长那里去,她就不信,她收拾不了李昙年这个小贱人! 思定,杨婆子坐在地上就哭喊了起来。 “我真是命苦啊,居然摊上了你这么个儿媳妇,你男人还没死呢,你就这么对你婆母和小姑子了, 你还要不要我活了!” “乡里乡亲们,你们快好生看看,这就是三郎娶回来的媳妇儿,这哪儿是什么媳妇儿啊,分明就是个心肝都烂透了的。” ······ 李昙年只觉得耳边似有五百只鸭子飞过,聒噪的很。 而也就是她这么一闹,李昙年总算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儿了! 救命钱,当初镖局赔给陆执的十二两银子的赔偿款还在杨婆子手里! 那赔偿款可是陆执的救命钱! 杨婆子为了这么点钱,不顾亲儿子的性命就算了,如今,她还有脸在自己面前唱大戏? 李昙年要允许她再唱下去,那才有鬼。 第27章 帮陆执把钱要回来了 “去叫陆老族长来。”扭头一一扫过四小只,李昙年的目光最后落到了三丫身上。 三丫有些意外,但还是挥舞着小短腿跑了。 杨婆子一听说李昙年让人请了陆老族长,心下得意,嘴里也越发不依不饶了起来。 “可怜见的,老天爷啊,我儿怎么这么命苦啊,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货色啊。” 杨婆子骂完,人群里忽然静了静,她正觉奇怪,忽听一道拔高的声音传来。 “什么个货色!你那儿子都半截身子入土了,我女儿嫁给他都算你们祖上烧高香了,你还想怎样!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 人群里,身穿水红袄子的林月娘挤了过来。 李昙年短暂诧异了一瞬,就被原主这个生母林月娘横眉怒目的瞪了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瞧瞧你这嫁的什么人!男人那样就算了,还一家子的腌臜货,眼下被人欺负了吧!” 众人闻之,面色古怪,就连着大宝他们都忍不住朝杨婆子和陆枝儿看了去。 这女人哪里被人欺负了,受伤的明明是杨婆子娘儿两! 杨婆子显然也被林月娘这贼喊捉贼的话给气到,一时间,也顾不得喊痛了,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林月娘,你给我好生看看,明明是你这女儿打了人,怎么还成我们欺负她了!” 林月娘冷笑:“她打你们?打你们那儿了!我这女儿自幼蠢笨胆小,可没这脑子打人,你说她打你们,你给我看看你的伤!” 杨婆子吃瘪。 李昙年压根就没往脸上打,有伤也是在心口上,哪儿能给人看! 林月娘只道她心虚,又道:“你这老虔婆!当初陆三郎在县里受伤回来,主家可是赔了十二两银子的!人家这银钱是要赔给三郎治病的,结果你倒好,攥着钱不丢,哪儿有你这么黑心肠的,就这么生生断了儿子的活路!” 周遭响起了阵阵议论声。 杨婆子左右四顾,支支吾吾了起来:“娶你女儿不花钱吗?这女人就是个败家的,谁知道她把钱用哪儿去了!” “我可没见着你什么礼钱,还有,你若真给了她一个子儿,她还能穿的这么寒酸!” 林月娘说着这话,就越发起火的打量了李昙年一眼,越看就越有气,恨不得再她嫁陆执这种人的行径给骂上一通! “对,阿奶没有给过后娘一分钱!” “是啊,是啊,阿奶也没请过大夫来给爹爹看病。” 大宝和二宝同时开口,陆老族长一过来就听到了这话,顿时素了一张脸。 以前,他不了解个中情况,自不愿管陆家这档子的事儿。 毕竟陆执媳妇儿和陆执娘都没存什么好心眼儿,且两人多都不是好相与的! 可偏偏陆执媳妇儿救了他家孙子,杨婆子也确实太过分,他就不得不管了! 板着脸,陆老族长肃然道:“陆杨氏,你当真贪了陆执的救命钱,还不给人请大夫?” 杨婆子有些心虚,偏还振振有词道:“陆老族长,你可别听他们一派胡言,我要是不管他们了,早将他们赶出去了,他们还能有这三间屋子的住处?” “那三间屋子原本是你那害瘟病死的小叔子的,不吉利不说,那屋顶都是敞着的,你自己咋不去住?”林月娘冷笑。 村里人面面相觑,可不是吗? 这不就是将人赶了出去吗? “你胡说什么!陆执是我儿子,我能不心疼吗?倒是你,林月娘,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我能不知道?照我说,你就是想伙着李昙年来骗我儿的钱!” 陆老族长有些听不下去了:“你就直说,那十二两银子到底有没有在你手上?” 杨婆子撇开头,不说话,陆枝儿眸眼一动,忙凑了上来。 “陆老族长叔,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我娘还不是为了那四个孩子好,当初镖局送我三哥回来时就说过,三哥多半是没救了,既如此,将这钱拿去打水漂,还不如用在四个孩子身上。” “对,对!我家枝儿说的对!” 杨婆子又有了斗志:“李昙年嫁到了陆家分明就是为了钱,这赔偿款要是再落到了她手里,我保准明儿个不到,她就跟野男人跑路了。” “呵!”李昙年有些好笑,“既是如此,就把钱交给陆老族长吧。” “什么!”杨婆子面露凶意。 众人都有些不解,李昙年以往为了要回那十二两银子,可没少跟杨婆子闹。 如今,她居然要把钱交给族长。 除了李昙年恨透了自己的婆母这一个原因外,他们实在是想不到别的理由。 林月娘也有些讶异。 她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李昙年不急不慢道:“那就把钱交给族长暂时保管吧,等陆执一醒,再由族长还给他。” “你开什么玩笑,三郎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儿还醒的过来,你这不是把钱往水里扔吗?” 杨婆子实在是太生气了,只将这话说完,她才惊觉不对。 “哪儿有这么诅咒自己儿子的,三郎好歹也是你亲生的啊。” “可不是吗?人家陆执媳妇儿只不过是让族长暂时保管罢了,你那么急干什么,难不成,还真想把这钱据为己有?” 村里人议论纷纷,杨婆子婆媳两被怼的面色发青,心肝脾肺也跟着痛了起来。 陆老族长几番思虑,终是点了点头,只让杨婆子将钱交出来,又让人备纸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写文书。 这进了自己腰包的钱就是自己的钱,杨婆子哪儿肯拿出来?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要往外走,可还没走几步,就被村里人拦了去路,于是,她直接往地上一躺,就开始装晕。 众人随后又将目光望向了陆枝儿,陆枝儿连连摇头:“家里的钱都是爹娘在管,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老族长立即让人去找陆长河。 陆长河还在地里就被人捞了过来,又听说了所有的事儿,顿觉没脸,当下就同意将钱交出来。 这可把杨婆子气的不行。 她连装晕也顾不上,跳起来就指着陆长河的鼻子开骂。 索性,闹了一番下来,陆长河和杨婆子都不敢跟整个陆氏家族抗衡,只得咬着牙,将钱拿给了陆老族长。 陆老族长收了钱,就将写好的字据递给了李昙年。 这个举动,顿时又惹恼了杨婆子。 杨婆子叉着腰杆,还要叫嚣,就见李昙年直接将字据递给了陆大宝。 一时间,全场唏嘘。 陆老族长看在眼里,暗暗点了点头,心下竟有些惭愧。 若是之前,他对李昙年还多有意见,那么,从此时此刻起,那些意见也早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陆执这媳妇儿好啊,倒是真的在为那四个孩子着想。 “既如此,那我们就走吧。”陆老族长朝李昙年点了点头,就领着人走了。 杨婆子死死地盯着陆大宝手里的纸契,一句话也不说。 “你怎么把事儿闹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嫌丢人!”陆长河责备的看了妻子一眼。 “怎么闹这样了,还不得怪你给老三找了个好媳妇儿!”杨婆子咬牙切齿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敢再闹下去,我就带我女儿闹上祠堂去!”林月娘挡在了李昙年面前。 杨婆子恨的不行,偏又不敢多说什么! 闹上祠堂可非同小可,这事儿即便她再是不愿意,可也定下来了,多说也没什么用! 她静观其变就好,反正三郎也醒不过来,那钱,她早晚得想法子要回来! “李昙年,你别得意太早了!”杨婆子哼了一声,就往外走。 陆长河看了看自家儿媳妇,又看了看那四张面黄肌瘦的小脸,若说他没有点触动也不可能。 可儿子都没了,这些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老了,早没精力去管这些了。 眼看着陆家人都走完了,林月娘才回头,冷着脸塞了一个布袋给李昙年。 “瞧瞧这一家子是什么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有眼无珠的,偏把火坑当做康庄大道!” 骂完,林月娘扬长而去。 李昙年皱着眉头,她从来没被人这样指指点点过,饶是这人是原主娘,她也有些不悦。 待她捏到了布袋里一个个像极了铜板的硬东西后,她木着脸,将荷包一打开,顿时,整个人又是一僵。 这布袋里竟装了满满一大袋的铜板! 第28章 刀子嘴豆腐心的亲娘 不用数,也知大概有好几百个! 林月娘明日里以卖豆腐为生,可一个豆腐能卖几个钱? 遇上爽利的人还好,这若是遇上了爱还价的,一个豆腐都不一定能卖一个铜板! 林月娘一股脑给她送了这么多铜板过来,想来也是攒了许久的。 李昙年攥着铜板的手一紧,快步就追了出去。 可外间,哪里还有林月娘的影子? 李昙年心中复杂的看了手里的铜钱一眼,顿觉心中复杂。 原主这娘明明是关心女儿,为何还总板着一张脸,倒像是厌恶透顶了她一般。 也不知道,她若知晓她的女儿已经不在了,会是什么反应。 另外一头,小院中,陆大宝捏着文书也是久久无言。 “好稀奇,后娘居然不图爹爹的银子,可她以前明明是冲着爹爹的银钱才嫁过来的。”二宝率先开口。 “虽然后娘被雷劈以后就变的有些奇奇怪怪的,但是,我喜欢现在的她。” 更何况,今日后娘还说,爹爹还会醒,三丫想要爹爹醒来。 小四宝咿咿呀呀的坐在地上,一脸懵懂样。 陆大宝心中茫然,暗暗将文书收起,轻叹了一口气。 若真是天上下红雨吗了,他希望能久一点,再久一点,永远不要让他发现她有真的动机。 李昙年一回屋,就看到四小只排成了一排,正齐齐朝她看来。 “还不饿?还不去生火?”李昙年说完,快步上前,将地上的小四宝捞了起来。 一边拍着他屁股上的灰尘,她一边哄道:“地上脏,往后可不准在地上坐,听见没有?” 小四宝伸手,试探着拉了拉她的袖子,又松开,又伸手过来拉了拉,随后又松开。 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极好玩儿的事儿一般,玩儿的不亦乐乎。 李昙年见他如此,一双柳叶眉顿时凝在了一块儿,随后,便故作凶恶道:“你以后要是再敢随便在地上坐,我就不给你饭吃!” 小四宝听得这话,不动了,小身板打的直直的,就那么撅着小嘴,满脸委屈的看着她。 李昙年见他总算将自己的话听到了心里,不免勾了勾唇:“当然,你要是乖乖听话,我顿顿管饱。” 小四宝葡萄一样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随后,径直接抱住李昙年,将小脸轻轻地往她脖颈上蹭了蹭。 李昙年心里一跳,忽然被这个人类的幼崽触动,整个人也不自觉温柔了几分。 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李昙年将小四宝放在了地上,就去灶上做饭。 一旁的大宝、二宝,三丫都愣住了。 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昙年,只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刚刚,这个女人看向小弟的眼睛好温柔,就像是娘亲的目光······ 李昙年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她在思量着做小炒肉还是红烧肉。 家里没有蒜苗,小孩子似乎更喜欢吃甜的,李昙年当下就决定做红烧肉。 她将肉直接切成块,又放在油锅里煎炸了一番,只听肉在油锅里发出了滋滋爆裂声,灶下的四小只忍不住够着脑袋往锅里看了看。 好香! 可以前爹爹做饭也从来不曾将肉放在油里炸啊, 难不成,后娘也不知道怎么做? 四小只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李昙年将肉块煸炒成微黄备用,加入白糖,翻炒糖色,直将白糖炒出了泡子,适才将白间买的香料和干辣椒倒入了锅里,随后,加水煨着。 四小只见她步骤娴熟,心中的不安减少了些许。 大概焖煮了一个时辰,李昙年揭开锅盖,用筷子试着戳了一下。 肉块软嫩扣弹,一搓就烂。 李昙年用小火,将剩下的汁水满满熬干,适才让四小只洗手吃饭。 上桌时,四小只看着又红又大块的肉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后娘,这个肉居然是红色的,看着真好吃。”二宝指了指肉块,忍不住砸了砸嘴。 三丫也忍不住笑眯了眼:“后娘真厉害。” 李昙年瞟了他们一眼,忍不住发笑:“行了,别拍马匹了,快吃。” 四小只嘿嘿一笑,赶忙动筷子。 红烧肉香甜可口,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好吃的四小只忍不住眯了眯眼,小四宝更是摔起了小腿儿,就差没哼上一曲儿了。 后来,二宝将红烧肉的汁水倒了一些和白米饭和着吃,眼里顿时就有了一种发现新事物的惊奇感。 “这样混着真好吃,大哥,妹妹,小弟!你们也尝尝?” 另外三个小豆丁从善如流,纷纷将红烧肉的肉油倒在了碗里。 这顿饭,四小只每人都吃了两碗大米饭。 当一大碗红烧肉只剩下最后一块时,四小只齐齐朝李昙年看去。 “后娘,你吃吧,你辛苦了。” “这一块是后娘的。”大宝和二宝异口同声道。 三丫颇为赞成,直接把最后一块肉夹给了李昙年,随即抿唇道:“后娘,你太瘦了,你该多吃些,不然,等爹爹好了,你跟他走出去,人家都会笑话爹爹的。” 李昙年哭笑不得,和陆执?等陆执的腿一好,她就得走了,哪儿有什么以后? 不过,这些话也没有必要跟几个孩子多说。 吃饱饭后,李昙年让四小只回屋试新衣服,四小只压根没想到李昙年会给他们买衣服,一时间,又惊又喜。 三丫毕竟是个女孩子,她天生就要爱美些,喜滋滋的接过心意,她朝李昙年道了谢,就屁颠屁颠的回去换衣服了。 二宝和小四宝随后进去,独留大宝一脸迟疑的看着李昙年。 “怎么,不想要,不要我给别人了?”李昙年挑眉问了一句,陆大宝只怕她当真拿了衣服送人,赶忙回屋试新衣。 结果,衣服竟出奇的合身,四小只都高兴的很。 “我要穿去给铁球哥看!”三丫喜滋滋的往外走。 二宝拉着小四宝跟了上去:“妹妹,你等等我!” 陆大宝看着他们都走了,他下意识朝李昙年看了一眼,见李昙年也正看着他,他顿时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 “我去看看他们。”说完,他也追了出去。 果然孩子都喜欢穿新衣。 李昙年好笑的看着这一幕,又回屋给陆执喂了点灵泉水,就出了门。 她打算去买点猎套。 既然肉摊主要收猎物,她总不能空手上山,自然,她心里也清楚,买猎套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这陆家村的猎户可不少,若人人都想靠着猎套猎到东西,俨然是不实际的事儿。 一路绕过泥泞小路,她径直就往村东头走去。 村东头有一家铁匠铺,铁匠铺的主人叫陆六顺,是个中年男人,因他打了一手好铁,附近几个镇上的人都会慕名而来。 李昙年过去时,院里还围了不少人,正热热闹闹的唠着嗑。 第29章 她不想叫她后娘了,往后都不想了 “哎哟喂,陆执那媳妇儿现在可不得了了,你是没看到杨婆子被打成了什么模样,杨婆子虽然过分,可好歹也是她婆婆啊!” “这算什么,那日,她还把秀才郎打下水了呢!” “你可看清楚了,当真落水里了?秀才郎那身体可不结实,也不知道有没有大碍。” “可不吗,我亲眼看到的,从桥面落下去的呢,秀才郎在里面好久都都没爬起来呢,咱村就只有一个秀才郎,可别被李昙年祸害死了。” 声落,一阵大笑声传来。 李昙年木着脸朝院里走去,那些个等着发镰子的妇人一见到她,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起来。 许久,倒是其中一人干笑了声:“这,这不是陆执媳妇儿吗?陆执媳妇儿,你这是来多久了?” 李昙年不答,径直走到适才说她祸害林子言的妇人跟前,淡声问她:“你看到我推人下水了?” 那妇人被问的愣了愣。 “既然没有,就别乱嚼舌根子!”说完,她径直去了一旁摆满了铁器的屋子里。 “你!”那妇人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就要上门跟李昙年理论,却被同伴给拽住了。 “别去,她现在可厉害了,连狼都敢打呢,邪门的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妇人觉得脸上无光,忍不住撇嘴道:“你还当真以为我怕了她,打条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过是瞧着她家那四个孩子太可怜,不想跟她一般计较罢了。” 她身边的同伴看的一愣一愣的,恰这时,李昙年朝他们看了过来。 她目光冰冷,那妇人被她盯的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忙噤了身。 陆六顺从屋里拿了镰子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更让他意外的是,从来不干活儿的李昙年居然来选铁器了。 他惊讶之余,将镰子给了人,就迎了上去。 “陆执媳妇儿,你要买什么?” 陆六顺是个实诚人,李昙年拿一样,他就报一样的价,而且,样样价格都不高。 李昙年买了不少猎套,又想着家里的家里的锄头已经生了锈,索性,又买了些锄头。 她买了不少,也不过才花了三四十文钱。 陆六顺接过钱时,还有些不敢置信。 李昙年居然还买了锄头! 他有些错愕,忍不住问了一句:“陆执媳妇儿,你买锄头来干什么?” 李昙年瞟了他一眼,言简意赅:“翻地。”随后,就出了铁匠铺。 顾六顺回想着李昙年刚刚那眼神,怎么想,都觉得她那目光像是在看傻子一般。 他忍不住啐了一口,可不吗,人家买锄头除了挖地,还能干什么? 他实在是废话。 回屋后,四小只已经回来了,此外,院里还来了个小客人,不是铁球还有谁? 铁球一看到李昙年就笑眯了眼:“年婶婶,你给大宝他们买的衣服真好看。” 四小只听他这么一说,个个脸上都带着红晕,是啊,后娘给他们买的衣服真好看! 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是什么野孩子了,他们也有娘关心,也有娘买新衣了! “后娘,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儿泥巴?”二宝忽然开口,邀请的格外诚挚。 小四宝连连拍手,铁球和三丫也希冀的朝李昙年看了去,只有陆大宝嘴角一抽,十分无语。 还玩儿泥巴呢! 他自己都是被小四宝缠的没法了,才陪他们玩儿的泥巴,后娘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可能陪他们? 心里想着,陆大宝朝二宝斥了一句:“后娘那么忙,哪儿有时间陪你们,你。” “好。”他话没说完,忽听李昙年应了一声。 二宝他们好不高兴,陆大宝诧异的看了李昙年一眼,就连着李昙年自己也有些意外。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怎么就答应了。 或许是因为二宝他们希冀的目光太过明亮,她竟有些不好拒绝。 “三丫,三丫,你娘好厉害,居然会陪你们玩儿泥巴,我娘可从来不会陪我玩儿泥巴。”铁球不无希冀的说了一句。 三丫得意的抬了抬下巴:“那是自然,我娘可好了。”炫耀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叫了她娘,而不是后娘。 可她不想叫她后娘了,往后都不想了······ 三丫不无心虚的看了李昙年一眼,就怕李昙年发现后,会很生气,谁曾想,李昙年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掠过,却没有注意刚刚她那声娘。 三丫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我教你们玩儿个新奇的游戏。”李昙年最后看了众人那被泥巴弄脏的脸,拿起石子,就在地上画了几个格子。 “这个游戏叫跳格子,无论多少人都可以玩儿。”李昙年说完,将规则又仔仔细细跟他们说了一遍,就捡起石头开始示范。 五个孩子都很聪明,只看了一两遍就会了。 这跳格子多少有点竞赛意味,饶是陆大宝这种比同龄人成熟许多的小豆丁,也起了兴趣,不过,他脚上有伤,李昙年不准他玩儿。 他心里痒痒,也不想干看着,索性就当起了裁判。 不一会儿,小小的院落里,就传来了孩子们掩不住的欢声笑语声。 隔壁的虎娃探着小脑袋往赵家眼里看了看,眼看着他们玩儿的那么高兴,也有些想进去玩儿。 他霸道惯了,若是往日,早就进门,横眉怒目的逼着陆大宝他们教他玩儿了。 可如今情况不同, 李昙年这个后娘实在是太凶了,他还是有些怕的。 就在他纠结着要不要等李昙年走后再进去,耳朵上猛地传来了一阵剧痛,他就被他娘拧着耳朵,揪回了自家院里。 “疼,娘,疼,你松开些。”虎娃捂着耳朵直叫唤,刘金花撇嘴斥了一句,“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手上,倒是松开了力道。 虎娃舔了舔嘴皮,听着隔壁传来的欢呼雀跃声,他忍不住道:“娘,我也想玩儿那个游戏,我都没看到有人玩儿过,感觉很好玩儿。”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儿,不准跟他们玩儿!”刘金花没好气的说完,直接‘砰’的一声,将门拴上了。 隔壁院里,铁球听到响动,忍不住蹙眉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四小只都沉浸在这个新奇好玩儿的游戏中,哪儿有精力去管别的? “没听见,没听见,铁球哥,快点,该到你了!”三丫催促了一声,铁球也没再多想,就开始跳了两大格。 此时,李昙年已经回灶边卤猪头肉和螺丝了,几个孩子玩儿的好不高兴,直到天快黑时,铁球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李昙年将卤好的猪头肉和田螺泡在了陶罐中,小四只就凑了上来。 “后娘,刚刚铁球哥可没少夸你,他说素素婶子都不会玩这个游戏,还说羡慕我们。”三丫喜滋滋的说完,就发现了她锅铲里的螺丝。 李昙年迎着四个小豆丁惊讶的目光,也不迟疑,直接将锅铲递给了他们:“尝尝?” 第30章 见过蹭床的,没见过蹭的这么心安的 四小只摩拳擦掌的接在手里,看着螺肉,却有些无从下手之感。 李昙年从灶下取了跟竹签,当着他们的面将螺肉挑了出来,又将顶端那些内脏之类的去掉,就往嘴里塞。 四小只盯着她看的目不转睛,眼看着她将竹签递来,他们纷纷学着她的模样挑螺肉。 等螺肉入口后,那种软弹生香的味道,里面在唇齿间蔓开。 “真没想到,田螺居然这么好吃。”陆大宝有些惊讶,村里的田螺可没什么人吃,因为这玩意儿太腥了,可后娘做的田螺不但没有腥味儿,吃着还很香! “后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吃的?”三丫眼里满是希冀,这田螺要是拿到街上买,应该会有不少人买吧。 二宝吧唧了几下嘴:“下次,我多捡点田螺回来,太好吃了。”好吃到他差点没把舌头吞了! 小四宝人最小,却也是吃的最快的,一吃完就拉着李昙年的裙摆要田螺。 李昙年盛了一碟子出来,递给了陆大宝,严格叮嘱道:“小四宝只能吃两个,晚上还有骨头汤喝,可不能让他又积食了。” 陆大宝赶忙点头,李昙年又将大骨汤炖在锅里,叮嘱着陆大宝看好火,这才背着猎套,拿着斧头出了门。 二宝和三丫一人抓了一小把田螺,忙跟了出去。 如今,他们再跟着李昙年出门,已经开始不用问她可不可以了,李昙年也默认了这两个小尾巴。 娘仨没走多远,就碰到了端着木盆从外头洗衣服回来的刘金花,双方目光对上,刘金花眼里闪过了一丝怨毒。 打李昙年身旁经过的时候,她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李昙年扭头看她,刘金花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赶忙加快了脚步,直走了好远一大截,方才回头啐了一口:“你给我等着,等虎娃爹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李昙年顿足,还未回头,身后就传来了虎娃惊讶的声音:“娘,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李昙年:······ 二宝和三丫见刘金花怕成了那样,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三人进了山中,李昙年先是将猎套放好,这才带着两个小豆丁去砍竹子,适才他们自己吃,自然可以随便用签子戳肉吃,可要是拿出去卖,还是得做些干净签子出来。 山里的竹子是无主的,想要多少,就可以砍多少。 李昙年砍了一根最大的,又将竹子砍成四小块,用山里的藤蔓稍稍一捆,就带下山了。 这个季节还有不少春笋,李昙年本还想再砍一些春笋回去的,可天都要黑了,她只能下次又来。 晚间,李昙年特意去山边摘了点青蒿回来炖大骨。 下山时,正要遇到一片青蒿丛,李昙年想着锅里炖的大骨汤,便顺手掐了一把青蒿。 四月间的青蒿郁郁葱葱,她随便掐上一大截枝干都是嫩的。 待娘仨回屋,将竹签划出来,李昙年就将青蒿和大骨炖在了一起。 此外,她还揉面摊了一盆薄饼。 大骨青蒿汤既解腻,又独有一股子清香,就着面饼,四小只一人喝了两三碗青蒿大骨汤。 吃饱喝足,李昙年累了一日,只觉浑身疲乏。 草草洗漱,她就回屋歇下了,只不过,这睡着睡着,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李昙年扭头看去,就见小四宝踮着脚,摸摸索索的往她这边走来。 李昙年愣愣的看着那小家伙儿,一时无言,就见他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她的被褥,直接把自己塞到了她的床上。 随后,一阵又浅又绵长的呼吸声就从被褥里传了出来。 李昙年:······ 见过蹭床的,她还从来没见过蹭的这么心安理得的。 为免小家伙在被褥里久了,喘不过气儿来,李昙年试着伸手,将他的小身板往上托了托。 睡梦中的小四宝若有所感,竟直接扑到了她的怀里,还在她的胸口上用力的蹭了蹭,方又睡去。 李昙年勾了勾唇,心道还是个懂得顺杆子往上爬的,又闻到他的头发上传来了一股子刺鼻的酸臭味儿。 得,不用说,她也知道他们白间玩儿跳格子的时候,到底出了多少汗。 看来,自己也是时候给他们做点皂角油了,这卫生一定要搞好啊,要是生虱子可就不好了。 想着想着,李昙年也渐渐睡去了。 隔日,天不亮,她从床上起来,小家伙还将她抱的紧紧地。 李昙年本想直接去镇上,可又怕他醒来后哭鼻子,就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到了东捎间。 屋里的三个小豆丁在她进门的时候就醒了,二宝和三丫怕她又像昨儿个一般,悄悄一个人就去镇上,忙麻溜的起来穿衣服。 “你起来干什么,今天又不用卖席子。”三丫见二宝穿衣服,忍不住哼唧了一声。 她想一个人陪后娘去镇上,这样,她还可以跟后娘多说说话。 “你可以去,我为什么就不能去?” 二宝不满。 “抢娘精,你就是个抢娘精。”三丫噘起了小嘴。 陆大宝见听着弟弟妹妹吵架,刚打算起来叫停,李昙年就塞了个小团子到他怀里。 陆大宝惊了惊,望着怀里的小四宝,又望了望李昙年,顿时就明白了。 小弟昨儿个偷偷摸去李昙年屋子里了。 “小弟昨晚不是在你旁边吗?怎么他走了,你都不知道?”三丫后知后觉的看向二宝。 二宝郁闷的看了三丫一眼:“说的好像不在你旁边一样。”小弟往日都睡在他和妹妹中间的,妹妹都没发现小弟跑了,他为什么就一定要发现。 两个小家伙儿互瞪了对方一眼,最后,齐齐朝床上睡的正好的小四宝看去。 他们倒是明白了,小弟才是真正的抢娘精呢! 第31章 又来抢生意了 “你们再睡会儿,用不着跟我去镇上。”李昙年说着,就往外走。 二宝和三丫麻溜的跳下了床。 “后娘,我要跟你一起去。” 二宝说完,三丫不甘示弱道:“后娘,我认得秤,我可以帮你看看秤,你不是要帮人称东西吗?” 于是,两个小豆丁顺理成章的跟着李昙年去了镇上。 娘仨才到了集市口,就听一道吆喝声传来:“这位小哥,我家羊蝎子好吃的很呢,你买回去试试就知道了,我昨儿个可卖了不少,才两个铜板一块呢。” 还是那个九娘子! 三丫见她居然真的卖起了羊蝎子,而且,摊子前,还站了好些个客人,她顿时就黑了脸。 “这潲水婆”话刚冒出了个头,眼看着李昙年幽幽朝她看来,三丫赶忙改了口,“这人心太黑了,她居然真想抢我们家的生意!” “是啊,是啊,心太黑了。”二宝附和。 李昙年面色淡淡,径直摆了摊子:“过来帮忙看秤。” 三丫和二宝一左一右的站在李昙年身边,眼看着九娘子的摊子前还围了不少人,他们顿时鼓着腮帮子,相继吆喝了起来。 “卖卤猪头肉了,快些来买猪头肉了,我家祖传秘制的猪头肉唷。” “卖猪头肉咯,镇上仅此一家的猪头肉!” 九娘子差点没被气的七窍生烟! 什么仅此一家?她才是这镇上唯一一家卖猪头肉的! 李昙年则意外的看了二宝一眼,三丫平日里就是个泼辣的性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倒是正常,二宝胆子略小,能喊出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很快,两个小豆丁的喊话声就引来对面摊上客人的注意。 那些人对视了一眼,适才恍然:“那才是上次那个卖羊蝎子的小娘子吧,我记得清楚?” “可不是,她家羊蝎子确实好吃,我还是去买她的吧。” 眼看着摊子前的客人,又像昨个儿一样,就要被李昙年骗过去,九娘子赶忙道:“大伙儿别听他们乱说,我才是这镇上唯一一家卖猪头肉的,她家猪头肉根本就没我家的好吃!” 众人回头看了她一样,继续往李昙年摊子上走。 九娘子急眼了,赶忙去拉住了离她最近的那个妇人:“这位大姐,我九娘子的名号,你是听过的,我何曾骗过你不是?去她家摊子买猪头肉,还不如买我的,我的用烟子熏过,有嚼劲的很呢!” 那妇人有些迟疑:“可他们都去了。” “他们去他们的,回头知道被骗人了,发现了她的味儿不好,这钱早浪费了,想后悔也晚了。” 九娘子挤眉弄眼,正当那妇人有些犹豫时,忽听李昙年的摊子上,有人感慨了一句:“还真是别说啊,这猪头肉是真好吃!” 那妇人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迈着大步就往李昙年摊子上走去。 “喂,喂!回来,你给我回来!”九娘子气的不行,枉费她说了这么久,结果,照样没留住人! 再看李昙年摊子前围上的一大堆人,九娘子暗暗吐了一口唾沫星子! 此时的李昙年早将猪头肉卖了一大半出去,眼瞧着有人问起了她瓷盆中的螺蛳肉,她索性就装了一些卤螺丝到粗瓷碗里,三丫随即吆喝:“免费吃咯,赶紧过来免费试吃咯。” 三丫的声音确实很有穿透力,不一会儿,摊子前又围了几层人上来。 他们可都听说前阵子有个小妇人带着孩子在街上送大骨肉给人吃,好些人只恨没赶上机会,如今一听说免费吃,大伙儿都摩拳擦掌,好不兴奋。 可有人却在看了那粗瓷碗里的螺蛳肉好一阵后,终忍不住道:“不是,这玩意儿,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可好吃了!” 三丫说完,和二宝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当着众人的面试吃了起来。 那些原本还迟迟没下手的人见两个小豆丁吃的津津有味的,也有些蠢蠢欲动。 直到一个壮实大汉拿了一块来尝,那些人才纷纷伸手。 不一会儿,一小碟子的螺丝都被抢了个精光。 “好吃,好吃,这螺丝的味道一点儿也不输羊蝎子啊。” “可不是吗,小娘子,你这螺丝是怎么卖的,给我来点?” 李昙年轻笑:“五文钱一斤,三文钱半斤。” 螺丝毕竟是没要成本的东西,李昙年特意将价格喊低了些,众人听后,眼中都是一亮。 “给我来一斤回去下酒。” “我要半斤!” 有老顾客怕她又像那日卖着卖着就没货了,赶忙道:“给我来三两,我要的少,先给我秤了吧。” 对面九娘子的摊子上,冷落的连只苍蝇都没有! 看着对面热热闹闹的摊子,又看了看昨儿个就没卖多少的羊蝎子,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是吆喝吗,谁还没长一张嘴了?她就不会吆喝了? 于是,九娘子卖力吆喝了起来,可说来也是奇怪,任她怎么吆喝,李昙年摊子前的人就是不过来。 那些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李昙年的摊子围了个结实,九娘子压根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只得咬牙暗恨:敢抢她九娘子的生意,看她怎么收拾她! ······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昙年羊蝎子卖完了,螺丝也卖完了。 九娘子眼看着那些没买到的人要走,赶忙吆喝道:“卖羊蝎子咯,我这里有新鲜出炉的羊蝎子咯!” 结果,任她怎么喊,也没人往她摊子上看上一眼。 九娘子急了,赶忙拽住了其中一个客人,赔着笑道:“这位客官,你不是要买羊蝎子吗,我那里正好有羊蝎子,你去我那里买啊,绝对的好吃不贵。” 那买主冷不丁被人拽住,还吓了一大跳,待他反应过来,不免奇怪的看了九娘子一眼。 “谁说我要买羊蝎子的?我是买螺丝的。” “螺丝?”什么玩意儿,“那东西能吃吗?你可莫要被人骗了!” 九娘子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螺丝居然也能吃的。 眼看着那买主要走,她就要将人拽回来,好生提醒提醒,谁知,街头正好有人津津有味的吃着螺丝。 边吃,还边夸道:“好吃!” 九娘子脸都绿了! 眼看着那些客人转眼四散开去,而她今日不但没把昨日的羊蝎子卖出去,连着猪头肉也无人问津,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肢就去了李昙年的摊上。 彼时,李昙年刚将陶罐收在背篓里,见九娘子过来,她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我警告你,你明儿个要是再敢来这镇上摆摊子,抢我生意,我保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街又不是你家的,你凭什么不让我们摆摊?”三丫有些不服气,要不是后娘不允许,她准把这潲水婆娘给骂死! 二宝见三丫都维护后娘了,他这当哥哥的自然也不能落后,他连忙学着三丫的样子,挺着胸脯道:“对啊,你凭什么不让我们摆摊。” 九娘子看着面前两张蜡黄蜡黄的小脸,不由冷啐:“瞧着一个二个没吃饱饭的样子,就你们这样,还敢跟老娘叫板,知道老娘的相好是谁吗,看不把你们的屁股打开花!” “你可以试试。”李昙年声音中带了一丝冷意。 二宝一想到屁股被打开花,他就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三丫余光瞟到后,颇有些恨恨。 虽然,她也很怕,可输人不输阵,后娘就只有他们了,大不了到时候打不过,他们拉着后娘跑就是! 冲九娘子做了个鬼脸,三丫好不得意:“你以为我们怕你,我呸!” 李昙年好笑的看了三丫,背着背篓,拉着两个小豆丁就走,再没有多看九娘子一眼。 九娘子气的脸色铁青,差点没当场气绝。 娘仨走出了老远后,三丫才忍不住问道:“后娘后娘,我今儿个没丢你的脸吧?” “没有。” 李昙年说完,三丫就挑衅的看了二宝一眼。 哼,还跟她抢娘呢,就那个胆子,怎么抢。 二宝有些不服气:“三丫,我是你哥哥。” 三丫怒了怒嘴:“咋看都不像。” 眼看着两个小豆丁又要吵嚷起来,李昙年径直去了路边卖芽糖的小摊上,掏了两个铜板,给两个小豆丁一人买了一根芽糖。 芽糖呈淡黄色,小贩用两只小竹签搅成了一大坨,轻轻一拉,就能拉出如丝般细的糖丝。 二宝和三丫争抢着将手里的芽糖递給李昙年吃。 芽糖淡淡的甜香似通过鼻间直直飘到了心房,李昙年望着两个小豆丁笑弯了眉眼的样子,心里忽然生了一种很不想看到他们日后变成小反派的念头。 这个念头,是从未有过的浓烈! 第32章 冯实来帮忙捡房子了 李昙年收了个早摊,等她从肉市经过时,那羊肉摊主,远远地就跟她打了个招呼。 “姑娘,又来赶集了?要不要买点羊蝎子回去?”羊肉摊主脸都快笑烂了。 昨儿个九娘子下晌都没来买羊蝎子,直接导致他那堆羊蝎子没换成钱,一想到自己拒卖的场景,他就悔不当初。 早知道,他就应该把羊蝎子卖给李昙年了,至少还能卖点钱! 李昙年往羊蝎子摊上看了一眼,那羊肉摊主赶忙道:“新鲜着呢,姑娘,你就放心吧,都是今天的货,昨儿个的货我都喂野狗了。” 李昙年点头,看地上不过半背篓的羊蝎子,就掏了十文钱给他。 羊肉摊主很是高兴,边帮她装,边又问了句:“姑娘,你这买来到底是干啥的?” 李昙年自不会多话,避重就轻道:“吃的。” 羊肉摊主讪讪一笑, 他哪儿能不知道是吃的,可这羊蝎子怎么吃,炖汤也用不着日日炖这么多吧。 眼看着李昙年不愿意多说,他也不好多问,只得将心中疑虑压了回去。 李昙年出了羊肉摊,她又在路边小摊上买了两斤皂角。 娘仨回村时,天色尚早。 她将米饭煮下锅,又让陆大宝看着火,自己就背了背篓,去山上检查猎套了。 二宝和三丫还想跟去,被李昙年拒绝了。 她害怕自己使用ak时,会吓到两个小豆丁。 二宝和三丫都没想到会被李昙年拒绝,两小只绞着小手,好不委屈。 不过,他们自来知道见好就收,今日,后娘不但带他们去了镇上,还给他们买了芽糖,后娘已经很好很好了。 于是,在两小只依依不舍的目光追逐下,李昙年快步进了山中。 李昙年先是顺着猎套检查了一遍,和她想象中一般,猎套空空如也,压根就没猎到什么东西。 山中寂静,她耳力极好,只听林子里飞快的窜过了什么,连忙将ak对准了林子深处。 只听‘臼’的一声响动,林子里有重物应声落地。 李昙年忙钻到了林子里,就看到了一只被打中的傻狍子! 将傻狍子捡到背篓里,她又顺着林子深处走,再出来时,她又打了三只灰毛野兔! 想着时间已经不早了,李昙年没再继续耽搁,有条不紊的将战利品装到了背篓里,迈着步子就下了山。 还未回家,远远地,就听自家小院里传来了一阵闹哄声。 李昙年心中一紧,快步回家,就听二宝道:“冯实叔,这些谷草够不够?不够我再递一点?” “哪儿能够,没见着咱们屋顶有多大个洞?总不能为了让你看星星,白白让爹爹淋雨吧。” 三丫声落,李昙年就进了门,看到了正站在自家屋顶上的冯实。 “先递上来吧。”冯实憨厚的笑了笑,也看到了进屋来的李昙年,还有她背篓里野兔和狍子! 狍子不小,足足占了大半背篓,再加上三只野兔,李昙年那背篓里装的猎物便显得格外多。 冯实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他先前过来听说李昙年上山收猎套时,本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村里铁匠陆六顺家也常常往山上放猎套,结果一年半载也不见他家捕多少猎物。 李昙年,她,她那些猎套才投放多久,居然就猎到了这么多东西? “冯实叔是来帮咱们捡房子的。他说暴雨天气要来了,不能让咱们夜里被雨水淋醒。”陆大宝的声音适时传来。 自陆执出事儿后,冯实就经常来帮着干活儿,李昙年并不意外,只点了点头,就径直去小锅里打了热水,给猎物剥皮。 冯实刚刚从愣然中回神,看到李昙年蹲在院里,利落扒皮的样子,一时又是一怔。 “哇,后娘,居然有这么多兔兔!”三丫终于发现了背篓里的蹊跷,她惊喜的迎了上来。 早知道,她厚着脸皮也得跟后娘进山了! 二宝早忘了自己在帮冯实递谷草的事儿,愣巴巴的凑了上来。 小四宝更是欢喜的指着兔兔,‘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都离远些,莫要将血沾到身上。”李昙年好笑,拿刀飞快的在兔子后退膝关节处切开了皮肤,就利落的打整了起来。 冯实张了张嘴,这,这还是李昙年吗? 以前的李昙年又懒又作,明明是个乡野丑丫头,却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什么事儿都不做,就等着陆执拿钱回来给她! 李昙年察觉到了房梁上那一道打量的目光,不用想,她也知道定是冯实。 兀自将猎物全部打整出来,李昙年就去灶上做菜了。 今日猎的兔子又肥又大,看起来就很好吃,李昙年拿了一个出来,打算做麻辣兔丁。 许是因为要吃肉的缘故,小四宝格外兴奋,拉着李昙年的袄裙就不愿意松手,最后,还是陆大宝将他抱到了灶下,他才消停。 二宝和三丫虽也想去灶上凑热闹,可冯实叔还等着他们递谷草呢,两个小家伙咬了咬牙,终是往木梯边走去。 晌午间,李昙年煮了个麻辣兔丁,又烧了个荠菜煎蛋汤,适才让陆大宝喊冯实吃饭,让三丫去请袁三娘过来。 大宝和三丫面上一喜,赶忙去办。 于是乎,晌午间,桌上就多了两个人。 袁三娘哪儿知道陆执媳妇儿叫她来是吃饭的?要是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这陆执家生活都够艰辛了,她怎么还能吃人家啊? 看着桌上一大盆的兔肉,她有些无措:“陆执媳妇儿,三娘我不爱吃肉,你多让几个孩子吃点吧。” 冯实也有些不自在,他以前帮忙干活儿,李昙年也从来没留他吃过饭啊。 要早知道,李昙年要留他吃饭,他就吃过饭再来干活儿了。 “三娘,你们不用跟我客气,我锅里还煮了羊蝎子,若是兔肉不够,咱们还可以吃羊蝎子。” 冯实往铁锅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李昙年做的羊蝎子味道是真不错,自那日尝过后,他时不时都会想起。 他原以为,这辈子都吃不到了······ 想及此,他的目光又不着痕迹的朝桌旁的女人看了一眼。 变了, 她还真是变了,这一回家,就开始做饭,还烧了这么一桌子好菜!还真的有点像别家婆娘了。 李昙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径直给袁三娘夹了一块鱼肉:“咱们把兔肉吃了,羊蝎子应该也好了。” 冯实黑黝黝的脸上顿时就多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李昙年这话是冲着她说的。 “陆执媳妇儿,你别管我,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吃不吃这些都无所谓,你应该多给四个孩子吃点,别把这些好东西浪费在我身上。” 袁三娘说着,就要将碗里的兔肉挑给离她最近的陆大宝。 “三娘,我们家不缺吃的。”李昙年见状,适时开口,“这些兔肉都是我从山里猎回来的,不光这一只,灶上还有呢。而且,我羊蝎子也卖了钱,你不用担心我们。” 袁三娘微讶,这些兔肉居然都是陆执媳妇儿猎回来的?她这瘦瘦弱弱的小身板,咋就这么厉害了? 还有,陆执媳妇儿还说,她羊蝎子卖了钱? 袁三娘稍稍迟疑,又觉了然。 陆执媳妇儿做的羊蝎子确实很好吃,卖到钱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这么说来,陆执家的日子是要好起来了! “对啊,三奶奶,你可得多吃些,我们家现在不缺吃的了。”三丫喜滋滋道。 袁三娘心中触动,话都说到这儿了,她要是再推拒就不好了。 可这平白无故的吃人家东西,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顿了顿,她适才道:“那,那家里可有什么是需得老婆子帮忙的?” 李昙年知她的心思,点了点头道:“三娘放心,若有,我定不会跟你客气。” 随后,四个小豆丁也纷纷给袁三娘夹兔肉,桌上的氛围才没了之前的拘谨。 李昙年做的麻辣兔丁又香又有食欲,兔肉被她切成了小小的丁块状,经了一道油锅,兔肉呈现一片酥黄之色,再配上香料和辣椒,顿时兔肉的鲜美和辣椒的辣完美融入到了一体,吃的人根本就停不下来口。 四小只很快就被辣的吸气。 李昙年本想让他们用白开水洗洗兔肉,可他们明显更喜欢麻辣兔丁的香辣味儿。 不一会儿,一盆麻辣兔丁就吃完了,李昙年将盆子拿开,又端了一陶盆的羊蝎子上桌。 冯实吃的心满意足,有那么一瞬,他竟羡慕陆执有个厨艺这么好的媳妇儿了。 等他反应过来后,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第33章 误工费 吃过饭,陆大宝主动收了碗。 冯实还有一间屋顶没翻,又爬到了房顶上继续干活儿。 袁三娘想帮李昙年做点什么,可李昙年家中也确确实实没有要她帮忙的,她只能作罢。 冯实直捡到下晌才离开,李昙年卤了羊蝎子,又怕天道暖和,会坏了兔子和狍子的肉质,就将它们一并装在瓷盆里,放回了空间里。 她的空间还有冷藏功能,就算再耽搁上两日,也坏不了。 出空间时,李昙年发现泉眼里的灵泉水居然比前几日多了一倍,她顿时喜不自禁。 要知道,她如今洗脸时,都不敢往水里看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这灵泉水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若不是为了帮陆执恢复康健,她才舍不得每日将这仅有一碗的量让给他喝! 快速喝了一碗灵泉水,再出空间时,李昙年精神气明显好了不少。 见四小只在院里编着席子,李昙年朝他们说了一句:“谁要跟我去捡螺丝?” “我要去!”三丫率先站了起来。 小四宝则直接朝她跑了过来,咿咿呀呀的要她抱。 “定是三丫跟小弟说了今日咱们跟着去镇上有芽糖吃的事儿,小弟也馋了。”二宝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她本不想带小四宝的,可眼看着对方满是希冀的目光,李昙年终究没狠下心。 “好吧,带你去。”她无奈一笑,躬身,将小四宝抱着就往外头走。 二宝和三丫见状,只怕她不带他们,纷纷跟了出出去。 娘儿几个直接往村子里灌水的小沟渠处找去,和李昙年预料的一般,那小沟渠里的螺丝也不少,一捞就能捞不少。 待他们捞了几大桶回屋时,天已经擦黑了。 李昙年看中午还剩了不少白米饭,就给四小只煎了个蛋炒饭,又配了一盆羊蝎子,就凑合了一顿。 晚间,李昙年将两斤皂角全部泡在了陶盆中,和四小只各自洗漱,又给陆执检查了伤处,喂了灵泉水,就回屋休息了。 这晚,李昙年又被蹭床了,不过,和昨晚不同的是,这次来的,不光是小四宝,还有二宝和三丫。 李昙年看着三个小豆丁蹑手蹑脚,生怕就被她发现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 “做贼呢?” “娘。”三丫下意识叫完,自己都怔了一瞬。 眼看着李昙年没有打骂她的意思,三丫一鼓作气,直接过去搂住了李昙年的脖子。 “后娘以后就当三丫的娘,好不好?三丫以后都想叫你娘,还想跟娘你一起睡!” 小家伙儿软软糯糯的,李昙年一时竟说不出反对的话语。 就在这时,二宝和小四宝也扑了过来。 “娘!二宝也想让后娘当我的娘!” 李昙年被他们蹭蹭脸,又蹭蹭脖子,最后,居然还被小四宝给蹭了胸口。 无奈之下,她只好道:“都乖些,我就同意。” 声落,三个小豆丁忙规规矩矩的躺在她身边,一动也不动,就跟睡了一般。 李昙年轻声一笑,三丫不敢动,只眯眼悄声道:“娘晚安。” 二宝也不甘落后:“娘晚安······” 小四宝更是直接抱住了她的手臂,一点儿不松手! 随后,便是一阵绵长的呼吸声,三个小豆丁居然秒睡了! 李昙年觉得自己再一次被这些人类的幼崽给萌到了,他们,怎么那么可爱? 次日,二宝和三丫依旧跟着她去了镇上。 有两个帮着吆喝的,李昙年这摊子上别提有多热闹了。 不过,她才卖了十来个客人,就见两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手拿长棍,扒开人群,直接朝她走了过来。 “是不是你抢了九娘子的营生?” “给九娘子道个歉,哥儿两个,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李昙年冷冷一笑:“若我不呢?” “要是不,哥儿两个可就不客气了。”其中一人哼唧完,就朝李昙年的摊子上打量了一眼,似在犹豫着,到底要从哪儿开砸比较好。 “娘,我们跑吧。”三丫吓的不行,忍不住用手拽了拽李昙年的衣服下摆。 “站一边去,守好摊子。” 李昙年说完,抬脚就朝其中一人的心窝子踹去,另外一人一愣,随即怒喝:“好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你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怒呵完就要冲上来,却被李昙年抬手就给了一个耳刮子。 两个二流子怒了,对视了一眼,齐齐朝李昙年挥起了手里的棍棒。 李昙年眼疾手快,反身一躲,揣在其中一人的腰上,又捡起他手里的棍子,径直朝另一个人的脑门心砸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二流子就被他打趴在了地上。 二宝和三丫看的愣愣的,两双黑漆漆的小眼里同时一亮。 娘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厉害啊! “服不服?”将两人踩在脚下时,李昙年冷冷问了一声。 那被砸破了脑门心的二流子早说不出话来了,倒是另外一个闪了腰,满脸是伤的男人连连开口:“服,服!姑奶奶,我们服了!” “拿来吧。”李昙年朝那人伸了手。 两个二流子脸上都是一懵,拿什么?他们还来不及抢这小娘子的东西呢! 李昙年干咳,勾了勾手:“误工费!” 两个二流子险些吐血。 误工费是什么费,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被打的人会赔钱给打人的!讹人也不用讹的这么理直气壮吧! “我,我没钱。”一人扶着腰开口。 另外一人扶着脑门心子惨叫了一声,算是做了回应。 “去找有钱的人拿钱!”李昙年看了九娘子的方向,狠踹了崴了腰的二流子一脚,那二流子会意,忙逃似的往九娘子摊子上跑去。 李昙年抱臂看着他们,眼看着那九娘子面色越发难看,最后,还忍着肉痛递了一小把银钱给那二流子,李昙年笑了笑。 “不够!” 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九娘子和那二流子听见。 二流子打了个哆嗦,又颤颤巍巍的朝九娘子伸了手,这次,九娘子一脸肉痛的将身上大半袋的银钱丢给了那二流子。 二流子过来时,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意:“姑奶奶,你,你看这够不够?” 李昙年掀开钱袋子一看,里面有两块碎银角子,还有些铜板。 将钱揣在身上,李昙年又扫了两个二流子一眼,方才回了自己的摊上。 两个二流子看着她的背影,好一阵痛心疾首。 千算万算,他们也没有想到,他们称霸青石镇这么久,居然也有失手的一天,失手就算了,还被又丑又干瘦的小妇人给讹了钱。 李昙年回了摊上,眼看着那两个二流子还盯着她的方向看,忍不住咧了咧嘴:“还不走?” “走,走!姑奶奶,我们现在就走”说完,两人你扶着我,我扶着你,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这一场变故,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李昙年的摊子上很快又围了人上来。 她今日的货比往常多些,直卖到了小晌午,方才卖完,收摊子时,三丫看到那九娘子还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们的方向,她忍不住朝九娘子做了个鬼脸。 九娘子气的不行,哆哆嗦嗦的指着三丫,却又不敢上去挑衅人。 第34章 送大宝去族学了 收了摊,李昙年让大宝二宝守着背篓,她悄悄去肉贩那处将狍子和兔肉卖掉了。 再加上三张兔皮以及一张袍子皮,一共卖了三百五十四文钱。 李昙年将零头拿来买了三斤排骨,一大块板油。 唐卖肉很是高兴,她临走时,非得将剩下的两块猪血用芭蕉叶包着递给她。 李昙年推却不得,只得跟他道了谢。 于是,二宝和三丫就看到李昙年两手提满了东西过来。 “娘,你居然买了这么多东西?”三丫最先反应过来,蹦跳着过去,就要帮她拧东西。 二宝想过去帮忙,可看着脚边的羊蝎子,只得停了脚步。 出镇子时,李昙年还特意去买了红薯粉,打算晌午给四小只做个猪血炖粉条。 结果,适才回去,就碰到陆大宝背了一背篓芦苇杆子回来,李昙年没有说话,目光淡淡的朝他脚踝处看了看。 陆大宝面色红了红,赶忙开口:“我,我已经好了,没有问题了。” “哦。”李昙年应了一声,没有多说话,直接回灶上做饭。 “大哥,你真的好了吗?你别逞强,不然,娘会担心的。”三丫上前,小声道。 二宝也忍不住点头:“是啊,大哥,你就听娘的,好好在家养养,我和三丫也可以去芦苇地割芦苇。” 陆大宝挑眉:“你们叫她什么?” “娘啊!”二宝和三丫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开口。 陆大宝张了张唇,显然是被眼下的场景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娘她人很好的,大宝,你别总针对她。”三丫顿了顿,又道。 陆大宝默了默,终是一声不吭的背着芦苇杆子往院里走。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啊,他会不会生气?”二宝忍不住拐了拐三丫的手肘。 三丫挑眉:“胡说什么,大哥这是默认了咱们的说法,他自个儿都接受了娘,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二宝松了一口气,又听三丫乐呵呵的往院里跑去:“我去给娘烧火了,不知道娘晌午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一听说有好吃的,二宝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娘做的饭可好吃了,他也要去帮忙烧火! 李昙年将排骨和板油盖在了陶盆中,就往锅里掺了水。 她先将猪血汆了一道水,去了泡沫星子,适才起锅备用,又加水开始煮粉条。 直将粉条煮软,李昙年方才加入猪血,和各种调料调味。 “娘,你做的是什么菜?”三丫舔着嘴皮问了一句。 “猪血炖粉条。” 李昙年说完,四小只面上都是一阵迷茫,原来,猪血还可以炖粉条啊。 因着特意加了香料的缘故,做出来的炖粉条不但没有腥味儿,反而因猪血吸足了油脂,只有肉香。 陆大宝唆了一口粉条,只觉那吸足了汤汁的粉条香香的,滑滑的,说不出来的好吃。 “娘,你真厉害!这猪血炖粉条真好吃,好吃的停不下来!”三丫舔了舔油滋滋的唇瓣。 二宝和小四宝囫囵点头,压根顾不上说话。 饭后,李昙年特意让陆大宝换了新衣服,就带着他往村口去了。 这些时日,她已经了解到陆家村有个族学,镇上还有个学堂的事儿了。 在送陆大宝去族学和去学堂之间,李昙年最终选择了前者,因为接送方便,且陆大宝没有多少基础,送到镇上,只怕镇上学堂不收。 所谓的族学,就是供陆氏家族的学生念书的私塾,就处在陆氏祠堂旁边,是由邻村的白姓秀才教学的。 村里人一学度,只需要给白姓秀才大半庄谷子就成了,于是,但凡家里过的去的,都会将孩子送去族学认几个字。 陆大宝跟着李昙年进了族学就不走了,他一脸奇怪的看着李昙年,有些不确定道:“你真要送我去念书?” 一个家里要供出一个读书人可是不得了的事儿,就比如林家,林子言若没有个当陆老族长的大伯支持,只怕他也念不了这么久的书。 李昙年回头,给了他一个不然呢的表情,就大步踏到了族学中。 陆大宝顿了顿,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族学中一片朗朗读书声,娘儿俩刚进门,就看到一个三十出头,穿着蓝色长袍的男人正站在院中讲学。 “那个是白夫子。”陆大宝欣羡的扫了学堂里一眼。 他往日做梦都想来学堂里念书,不曾想,今日,总算有机会了。 越想,他那小身板竟因着紧张和激动剧烈颤了几下。 “嗯。”李昙年轻点了点头。 待白夫子讲完课,朝外头走来,李昙年看了小家伙紧张的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手一眼,微微迟疑,她上前,轻声道:“别怕。”随后,拉着他就往前面走。 陆大宝感受着李昙年手心里传来的温热,不知为何,他那狂跳不已的心竟奇迹的镇定了下来。 李昙年跟白夫子简单交涉了几句,白夫子轻瞟了陆大宝一眼:“这个年岁尚未开蒙,确实耽搁了,不过,如今送来,也不算晚。” 陆大宝唯恐白夫子不收他,赶忙保证道:“夫子,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会辜负你的希望!” 白夫子从陆大宝眼里看到了一抹坚定之色,他不由一愣。 他来陆家村教书也有好几年了,还从未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看到这样的目光,一时间,他又郑重的将这母子两打量了一眼。 “在我这儿念书,可不能半途而废。” 陆大宝抿嘴,不安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他虽有心好好学,日后也好出人头地,可会不会半途而废,全凭后娘一句话。 “自然。”李昙年似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径直应了下来。 入学礼定在了明日,李昙年和白夫子说好后,就引着陆大宝走了。 他们身后的窗栏处,铁球惊喜道:“年婶子竟送大宝来念书了,太好了,以后,我们有的热闹了!” 陆二郎家二儿子银疙瘩金疙瘩忍不住撇嘴:“有什么厉害的,我三叔都快没命了,哪儿还有钱供他,指不定就是走错了地儿!” 铁球震惊的看着金疙瘩:“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他可是你弟弟!” 说完,他也不理会金疙瘩,欢欢喜喜的追了出去。 李昙年娘儿俩快出族学的时候,他总算跟了上来。 “年婶子,大宝!”他快速打了招呼,又朝陆大宝挤眉弄眼,“大宝,太好了,以后咱们可以天天一起玩儿了!” 陆大宝也有些高兴,可很快,他就不赞成道:“不是玩,是念书。” 后娘既然送了他来念书,他就得好好念,绝对不能让后娘失望! 铁球被他板着脸的严肃模样逗乐,忍不住连连点头:“是,是,不是玩儿!是念书,往后咱们就可以一起上学下学了!” 两个孩子欢欢喜喜的说定,李昙年才引着陆大宝离开。 第35章 杨婆子的算计 从族学出来,李昙年就一个人坐着牛车去镇上准备准备拜师礼了。 其实,族学里的拜师礼都算不得贵重。 条件好的就多送些,条件不好的就少送一些,但其中又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再少也不能少于半袋米粮。 李昙年考虑到大宝刚开蒙,不懂的地方还多,便决定大方些,直接送一袋。 她特意在米铺里看了最好的粳米,正要询问价格,就瞟到了一旁生芽的小半袋麦子。 “这麦子的芽可不浅啊。”她感慨着,又想到了二宝和三丫那日吃芽糖时,眉开眼笑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在手上细看,盘算着要不要买些回去给四小只种芽糖吃。 那米贩见她穿的朴素,原以为,她又是个上门买陈米的穷人,谁知道,人家不但不买陈米,而且还去看了那生芽的麦子! 米饭脸上笑意一僵,干巴巴道:“买陈米就送这麦子,买三斤陈米,送一斤麦子。” 李昙年看了米贩一眼,微微挑眉:“给我装一袋那个粳米吧。” “啥?”米贩有些回不过神来,片刻,他立马就换了个态度。 “好好好!姑娘,你果然是个识货的,我现在就给你称。”说完,她立马就给她装了一袋子粳米。 粳米的价格要贵上一些,一袋粳米一共花了她一百多文钱。 米贩脸都笑烂,原以为她是个连陈米都买不起的,结果,人家不但买了粳米,一买还买这么多,他是既意外,又高兴。 服务更是殷勤细致的很,眼看着李昙年朝那出了芽的麦子看去,他连忙将那麦子一并装在了李昙年背篓里。 “姑娘,这麦子可得有十来斤呢,我也就看到你人好,才送你,就当留个回头客,往后,你可一定得照顾我营生啊。” 随后,他竟还亲自将李昙年送了出去。 李昙年有些好笑,只道果然在哪个时代都不缺看菜下碟的人,转眼,又绕进了一家书斋里。 她给大宝挑了些文房四宝,这镇上的文房四宝价格还比较公道,没有电视剧里那些动辄就要几百上千两的砚台。 掌柜的给她推了一些镇上时兴的黄麻纸,李昙年看了看那又薄又糙的纸面,终时选择了白宣纸。 笔和砚台也同样,她选的多是质量可以,较为好用的。 随后,她又特意给大宝买了几本字帖还有千字文,方才去镇口坐车。 ****** 陆家村本就不大,转眼的功夫,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李昙年要送陆大宝进族学了。 陆家老宅,杨婆子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星子! “哼,她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还要送陆大宝那个拖油瓶去念书?那书是什么人都能念的吗?还以为他是咱家的金疙瘩?” 金疙瘩和银疙瘩是陆二郎的两个儿子陆金和陆银的小名,在陆家,这两个孩子就是小杨氏的骄傲! 别家为了生儿子,求神拜佛的,搞了不少名堂,就她肚子争气,连着两个都是儿子。 特别是金疙瘩!他不过才十岁的光景,就已经是县里的童生了,就连村里唯一的秀才林子言也是十二岁才中的童生! 老陆家望子成龙,早将希望都寄托在了金疙瘩身上。 “娘说的是!”小杨氏翘起嘴角,得意洋洋的斜了陆二郎一眼,陆二郎会意,赶忙去给自家媳妇儿捏肩揉腿。 “我看,大宝那孩子,也不笨。”陆大郎不合时宜的说了句,妻子陈氏干咳了一声,想要阻止,为时已晚。 杨婆子立马嫌恶的看了老大夫妻一眼,忍不住念叨道:“老大家的,这话你们最没有资格说!老三老二都有儿子了,你们就只会生闺女!” 陈氏瞪了陆大郎一眼,心里窝火,又不敢明着和婆母对着干。 小杨氏见状,还想挖苦两句,冷不丁的又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笑意一收,她忍不住道:“娘,纸约不是在陆大宝手里吗,你说,李昙年那女人会不会为了哄要那纸约,方才送陆大宝去族学的?” 杨婆子一听到这话,顿时就坐不住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她李昙年敢!” 小杨氏抿嘴,看了自家婆母一眼,幽幽提醒了一句:“现如今,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娘,你可别忘了当日她在老族长面前为难你时的派头!” 一提到当日的事儿,杨婆子就觉得脸上无光。 这陆家村就没有她这么憋屈的婆婆,只要一想到当日,她被李昙年毒打了一顿,还将三郎的钱退了出去,她就恨的牙痒痒。 “不就是哄孩子吗?她李昙年能哄,咱们也一样能哄!”杨婆子说及此,又想到了那十二两银子,一时咬咬牙,狠狠道,“老大一家的,你们不是早就想过继陆大宝了吗?只要你们将银钱哄来,我可以考虑考虑。” 陆大郎和陈氏面上都是一喜,他们好早以前就想过继陆大宝了,只不过,那时候三弟不同意,后来,三弟出了事儿,他们娘又不同意。 “真的吗,娘?”陈氏就是个喜形于色的,刚说生不出儿子时,她面色还十分凝重。 此刻,她脸上已经全是笑意了。 她恨不得立马就去将人过继回来。 小杨氏最是见不得她这样子,她撇了撇嘴,忍不住朝自家男人挤了挤眼睛。 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亲生的,要真有那能耐,自己去生儿子啊。 不过,一想到那十二两银子极有可能会回来,她面上的表情还是缓和了不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赶紧去办吧,只要你们办好了这事儿,我就考虑。”杨婆子颔首。 陆大郎和陈氏对视了一眼,两人眉间都是笑意。 “那,那娘,我们就去了!”陆大郎说完,拽着陈氏的手就往外走。 小杨氏见了,忍不住撇嘴道:“娘,你不会真的要他们把陆大宝过继回来吧,那么大的孩子可不一定养的熟,往后,能孝敬你吗?更何况,一个孩子一天可得吃不少的口粮。” 一说到口粮,杨婆子就心疼。 “哼,先把钱拿回来再说!”老大一家,最好忽悠,到时候,她不同意过继,他们也拿自己没有法子。 小杨氏听后,心下满意,赶忙蹭过去替杨婆子捏肩头:“还是娘想的周到。” 另外一头,大房夫妻两健步如飞的到了陆家门口时,陆大郎竟有些担忧了。 “老三还没死,咋们就着急忙慌的把他儿子给过继了,会不会不太好?还有,若是大宝不同意呢,大宝虽然小,却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陈氏有些不赞成:“他爹,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这么做,全是为了老三好,老三这一咽气撒手的,往后大宝多可怜啊,更何况,李昙年当初可是把大宝打的不轻,我们把他接回去,只会对他好。” 陆大郎一听这话,也觉得有理,夫妻俩径直就朝院里走去。 此时,院里,陆大宝正引着弟弟妹妹们编席子,小小的身影坐在那处,手里动作却格外娴熟,不一会儿半张席子就出来了。 大房夫妻俩越看越满意,这孩子勤快啊,往后跟了他们,还能替他们编席子卖钱。 第36章 她心不黑 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立马就朝陆大宝走去。 “大宝啊,在忙着编席子呢?大伯娘有个天大的好事儿,想跟你说说。” 四小只看到大伯娘一家过来,脸色都是一紧。 陆大宝不解的看了陈氏一眼,陈氏拉着他就要往外走:“走,跟娘出去,我跟你好生说说。” 一声‘娘’,听得四小只齐齐皱了眉。 三丫率先反应了过来:“大伯娘要说什么,直接在院里说不成?” 陈氏也意识自己心急了,敛了敛心神,她凉凉的扫了三丫一眼,这丫头自来精灵,又是个丫头,她最是不喜她。 不过,如今,自己都要将大宝过继回家了,陈氏面上自是一团和气:“瞧瞧你这孩子,大人的事儿,你可少管。” “大伯娘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陆大宝忽然开口。 大房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随后,陈氏清了清嗓子道:“大宝啊,让大伯给你当爹,大伯娘给你当娘,怎么样啊。” 四小只面色都是一变。 “大宝有爹娘!”陆大宝抿着唇,一张小脸上全是坚毅之色。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大房夫妻俩都是一愣,俨然没有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片刻,陈氏又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你看你这是什么话,你爹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又死的早,你可别以为李昙年那个后娘会对你好!” “娘本来就待我们好!”三丫有些不服气,小脸上常年堆着的假笑,终于没了。 二宝也忍不住点头:“嗯嗯,娘本来就待我们好。” 娘! 陆大郎和陈氏皆是一怔,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些拖油瓶居然会喊李昙年是娘! 忽然间两人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陈氏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大宝,你不会也被李昙年给骗了吧,你别以为,她是真想送你去族学,我看,她定是存了别的目的!” “哦,是吗?你倒说说看,我能有什么目的?”李昙年刚从镇上回来,就听到这话,不由好笑。 陈氏本就厌恶李昙年,如今,看她背着米粮回来,又想起她用念书笼络大宝的事儿,霎时间,她看向李昙年的眼神也充满了敌意。 “你有什么目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李氏,你往日是怎么毒打几个孩子的,你自己忘了,几个孩子可没忘,你别以为,你用那点小恩小惠,就能把几个孩子给骗了!” 李昙年十分好笑:“小恩小惠?我怎么就没看到你这当大伯娘的,给他们点小恩小惠?” “你!”陈氏怒不可遏,“李昙年你别以为自己送大宝去念书就了不起了,我也可以送,我非但可以送,我还会对大宝好,将他视为己出!” 说完这话,陈氏朝陆大宝伸了手,面上全是慈母一样的宽厚关切之色。 “大宝,来,跟大伯娘回去,大伯娘明儿个就送你去族学,金疙瘩银疙瘩念的书,用的纸笔,大伯娘都给你买,你一定不会比他们两兄弟过得差。” 李昙年好笑,抱臂静静地看着陆大宝。 陆大宝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看都不曾看陈氏的手一眼。 “大伯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爹娘健在,实在是没有让别人来管的道理。” 陆大宝居然又一次拒绝了她! 陈氏张了张嘴,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你说什么?别人!大伯娘怎么就成了别人,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跟着大伯娘不好吗,非得跟着个黑心后娘。” “她心不黑,大伯娘莫要乱说。”陆大宝撇开头,言简意赅。 陈氏语塞,李昙年也颇为诧异,她没想到,陆大宝这个曾经一心想杀掉她的人,此刻,竟会帮她说话。 短暂的诧异后,她微微一笑:“倒是个有良心的。” 陆大宝听到这话,面上涌了一丝红晕,再不敢去看她。 “得了,你们也闹腾这么久了,可别把陆执可闹醒了,都走吧。”李昙年看了大房夫妻俩一眼,毫不客气的开始下逐客令。 “李昙年,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吗?老三都要咽气了,你在这儿装什么装,想赶我们走就直说!” 陈氏冷笑,陆大郎赶忙拽了拽她,面上有着不赞成之色。 老三毕竟是他弟弟,再怎么说,也没有在人家院里诅咒老三的道理。 四小只则寒毛直竖,一张张小脸上满是攻击和戒备之色,显然也被她那句快咽气儿的话给惹恼了。 “这还用装,赶的就是你们!”李昙年声音又冷了几分。 “孩儿他娘,要不,咱们先回去。”陆大郎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僵,作势就要拉陈氏走,陈氏反手是将他甩开:“我不走,要走,我也得带大宝走!” 陆大宝皱眉,脸上多了丝厌恶。 李昙年一张脸更是沉的能滴出水来,她冷冷一笑,径直上去,直接将陈氏连推带扯的推了出去。 “李昙年,你这黑心肝儿的,你要干什么!” 陈氏压根没想到李昙年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下意识想挣扎,却如何也挣扎不开。 眼看着她一时没站稳当,就要摔在地上,陆大郎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忙过去搀扶她。 夫妻俩面色都不怎生好,特别是陆大郎。 陆大郎用手指着李昙年的鼻子,一张脸黑沉黑沉的。 “三弟媳,你怎么能这样,她可是你大嫂,你眼里还有没有点尊卑观念了?简直是不成体统!” 李昙年随意的拍了拍手,唇角冷冷的勾了起来,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再不滚,我可打人了!” 陆大郎气急,还想替老三管管这不服管教的三弟媳,就被陈氏给拽住了。 “我们走,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我看她能装几时。”咬牙说完,陈氏又朝陆大宝笑了笑,整个人说不出的慈眉善目,“大宝啊,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儿来找大伯娘啊。” “砰!”话刚刚说完,院门就被李昙年给摔上了。 陆大郎和陈氏面面相觑,都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其中,尤以陆大郎面色最难看。 在他看来,出嫁从夫,这女人就该规规矩矩的,如今三郎是没救了,要真有救,他怎么也得劝三弟休了这不服管教的女人! “走,咱们去问娘要点粮食。”陈氏默了默,终于开口。 陆大郎不解,好端端的,要粮食干什么? 陈氏冷哼:“你没看到李昙年手里提的东西?明儿个大宝就要入学了,咱们想让大宝同意过继,就得让大宝发现,我们才是对他最好的人!可不能让他再被李昙年骗下去了,李昙年指不定就是为了哄骗孩子的,咱们明天,就去族学里将她比下去!” 陆大郎深以为然,他那三弟妹心思最为歹毒,怎么可能给舍得那么大一袋粮食。 事情顺利,大宝就是他们的儿了,这束脩按道理,也该他们教。 院里,李昙年听着大房两口子的话,意味深长道:“也不知道,明日我这一口袋的粮食,用得上,用不上。” 陆大宝皱眉:“只要我爹和你在,我便不会离开这个家。” 李昙年挑眉,她让他离开这个家了吗?这小子心思倒是多,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将背篓放在地上,李昙年取出了纸笔给他。 “去研究研究?” 陆大宝微有些错愕,没想到,她居然还给自己买了纸笔。 李昙年被他那带着光亮的眸眼看的久了,忍不住干咳了一声:“今儿个不给你买,到时候你在学堂用什么,帮人帮到底,我可不想因为你,被村子里的人笑话。” 陆大宝捏着纸笔,嘴角微微弯起。 三丫看了看大宝,又看了看李昙年,忍不住道:“娘,你买了就买了,干什么非得说些冷冰冰的话,关心大哥也没什么 ,干什么死不承认?” 第37章 你是妖怪吗 李昙年干咳:“你还想不想吃芽糖了,要想吃,就少说话。” 芽糖! 二宝,三丫还有小四宝眼里同时一亮! 他们想吃芽糖! 可目光一阵逡巡,也没有看到李昙年哪里藏了芽糖,三个小豆丁正想张口问呢,就见李昙年将背篓里那一小袋生了芽的麦子倒进了陶罐中。 “我做给你们吃,不过,还得等上两日。” 四个小豆丁面色一顿,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娘,你还会做芽糖啊?”片刻,三丫又惊又喜的问了一句。 芽糖多好吃啊,若是娘亲会做,那是不是说,往后,他们想吃,随时都能吃到了? 二宝和小四宝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目光炯炯的盯着那瓷盆看。 仿佛此刻,那瓷盆里装的并不是生了芽的麦子,而是甜滋滋的芽糖! 只有陆大宝目光幽深,她看着李昙年往瓷盆里掺水,竟忍不住去想,她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做芽糖,就得先种麦苗,李昙年掺了水,又拿布帕盖在上面,就将她放在了一旁,等麦芽自然生长。 这晚,李昙年把羊蝎子卤好,就放在了空间中冷藏着。 明日要陪大宝去族学中拜师,到时候,还有的耽搁,只怕会误了去镇上的时间。 李昙年放好,就要回屋休息,就见东捎间的门缝处,正窝着一个小身影。 她皱了皱眉:“出来吧,看到你了。” 那人影晃了晃,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可不就是陆大宝! 陆大宝吞了吞口水,忍了许久,终是没忍住道:“你是妖怪吗?” 他刚刚看到后娘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陶罐的羊蝎子变没了,这哪儿是常人能办到的? 李昙年皱眉,心知他定是看到了,不答反问:“你害怕吗?” 陆大宝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刚刚双腿还有些发软,牙齿也忍不住打颤,可他就是不怕她。 因为他知道,李昙年就算是妖怪,也不会伤害他。 “你就不怕我吃了你?”李昙年好笑。 陆大宝咬牙:“不怕。” 她就算是妖怪,应该也是好妖怪,毕竟,没有哪个吃人的妖怪会有闲工夫给他们兄妹几个做吃食,还会赚钱送他去族学。 心里想着,陆大宝捏了捏拳头,抬眸看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郑重道:“我会好好念书,赚很多的很多的钱。” 李昙年:“?” “然后,给你买各种血喝。”陆大宝面色陈恳,在她看来,妖怪就喜欢喝血,李昙年要真是妖怪,应该也不列外。 等他赚了大钱,他每日用血供养着她就好,定不会辜负了她!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不需要。” 陆大宝急了:“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嫌弃你。” 李昙年:“······”她像是在意别人目光的人吗? 陆大宝见她许久不开口,又试着道:“你,你喜欢喝什么血?你要是不讨厌鸡血,我······” 他听说,镇上杀鸡的地方都有不少鸡血,若是后娘当真喜欢,往后,他可以帮后娘讨点回来。 李昙年再也听不下去了,生怕他再说些什么离谱的话来,李昙年径直指了指地面。 “你看看那是什么?” 陆大宝奇怪的看了她的影子一眼,正想回一句影子,陡然一个激灵,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昙年。 “你不是妖怪?”妖怪怎么可能有影子? 李昙年指了指自己那张满是痤疮的脸:“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妖怪吗?” 陆大宝不说话了。 确实,传闻中的妖怪都长得极为好看,后娘她确实不像妖怪。 “行了,洗洗早点睡,明天还有拜师礼呢。”李昙年说着,径直回了自己屋中。 陆大宝看着她的身影,嘴唇一阵翕动,终是低低道:“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李昙年回屋后,方才发现自己床上已经直挺挺的躺了三个小家伙了! 三小只见她过来,齐齐一笑,自动将最中间的位置给她留了出来。 “倒是倒还挺快啊。”不过眨眼的功夫,竟都脱了衣服鞋袜了? 三丫干干一笑,拍了拍那空位置:“娘,快些来坐。” 李昙年也不多说了,除了外衣,就躺在了那个空位置上。 三小只见李昙年没有赶人的意思,不由松了一口气,待李昙年一上来,三丫和小四宝就一左一右的还珠了她的手臂。 “娘,你可真香。”三丫囫囵说了一句。 二宝撇嘴:“我也想挨着娘睡!”昨儿个,他就被三丫和小四宝挤到外头了,今儿个,他又被挤到了外头! “哼,你自己跑快点不就成了?自己抢不过,怪不了谁。”三丫不客气道。 二宝噘嘴,一脸气愤。 “三丫,我是哥哥,你不能这么跟我说话。” 三丫吐了吐舌头,每次都是这句,就不能的整点新鲜的? “三丫,你给我道歉,不道歉,我就不睡了!” 二宝再度开口,三丫索性就闭着眼,不搭理他。 眼看着二宝气急之下,就要去挠三丫,李昙年终是开口:“想不想听故事?” 三小只同时睁了眼,故事,娘还会讲故事? “想听想听,娘三丫想听故事。” 小四宝也攥紧了李昙年的袖子,连连点头,二宝噘着嘴,原本还想和三丫争上两句,可一想到有故事听,他心里的气闷也消失不见了。 于是,黑漆漆的屋子里,三个小豆丁瞪大了黑葡萄似的眼睛,巴巴的等着故事听。 李昙年暗道了一声果然,也不再多话,帮三小只掩了掩被角,这才缓缓开口。 “我今天讲的这个故事叫《西游记》,这个故事主要讲的是唐僧师徒四人去西天取经,经过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来真经,修成正果的故事,今天我们要讲的就是第一章回,石猴出生······” 李昙年声音婉转,将美猴王出生的故事娓娓道来,四小只听得聚精会神,明明个个的瞌睡虫早早就爬出来了,可此刻,他们谁也不愿意睡过去,就想完完整整的把故事听完。 为此,二宝还用手掰开了上下眼皮,唯恐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不知不觉的随着李昙年那美好的故事,进入了梦乡。 李昙年直听到三道沉稳的呼吸声传来,方才没再继续讲下去,只勾了勾唇角,也闭眼睡去。 一夜好眠,隔日一大早,李昙年还在睡梦中,就有了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果然,她一睁眼,就对上了二宝、三丫、小四宝炯炯有神的目光! 第38章 陆大郎夫妻俩又来了 李昙年眼皮子抽了抽:“一大早不睡觉,看着我干什么?” “娘,昨晚那个故事好好听,可三丫不争气,实在是太困了,都没有听完就睡着了。” 二宝也很是落寞:“娘,你太坏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趁着我们困的时候讲,我刚问了三丫,结果,他比我睡的还早,我都不知道后来美猴王怎么样了?” “呜呜。”小四宝更是哭了起来,可劲儿的嚷嚷了一阵,李昙年竟从他那些杂乱无章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个‘要’字。 李昙年面上一震,赶忙坐了起来:“来,小四宝,跟娘说想听?你说娘就给你讲?” 二宝和三丫无语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娘不想讲就直说啊,明知道小弟说不出话来,还非得让小弟说,就不能让他们两个说吗? “来,四宝,跟娘说你想听,你说了,娘就给你讲?”李昙年又诱哄了一句。 其实,失语症分为先天性和后天的,后天多为心理原因。 虽然她不知道小四宝的过去,但,从他刚刚清晰吐出的那个‘要’字看来,小四宝极有可能属于后者。 若是后者,就更好办了,只要有人耐心教育,总有一天,也会跟正常人一样! 耳边又传来了小四宝‘叽里咕噜’‘咿咿呀呀’的声音,李昙年有些失望,袖子就被三丫给扯了扯。 “娘,我们不听了,你别为难小弟了。” 李昙年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她看了看小四宝焦急又懊恼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瓜。 “没事儿的,四宝不说,娘也讲,不过,娘得晚点回来讲,今日,还要陪你们大哥去族学呢。” 说着话,她径直抱着小四宝给他穿衣服。 二宝和三丫眼中都是一亮。 “娘,我们也可以陪大哥去族学吗?”二宝问了一句。 “嗯。” 三个小豆丁高高兴兴的起床,各自穿了衣裤,也不用李昙年帮忙。 李昙年从陶罐里打了八个鸭蛋出来,给他们蒸了足足五大碗鸭蛋花吃后,方才引着四小只出了门。 待他们到了族学时,陆大郎和陈氏正在和白夫子说着什么,见他们过来,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忙走了过去。 “大宝,你总算来了,我们已经跟夫子说好了,你看大伯娘还把束脩都给你准备好了。” 陈氏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十来斤苞米面,这还是她千求万求,才从她婆婆那里求来的粮食。 “你确定,你这些粮食够教束脩?”李昙年抱臂,有些好笑。 “李昙年,你别太过分啊。”陆大郎忍不住咬牙。 他现在越看这个三弟媳,就越发讨厌。 李昙年耸了耸肩,径直往前面走。 “大宝,大伯娘才是真心待你好的,你忘了你这后娘打你的事儿?” 陈氏追着陆大宝走,陆大宝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忍不住皱眉:“大伯娘,她是我娘,我不会过继的!” 李昙年挑眉看他,颇为意外。 “你,你居然叫她娘!”陈氏气的唇瓣直抖,胸口更是不断起伏,差点没背过气去,陆大郎赶紧过去拍着她的背脊,帮她顺气。 此时,白夫子暗自打量了陆大宝的衣冠一阵,见他仪表尚可,方才干咳了一声:“随我来吧。” 陆大宝颔首,跟着白夫子去了学堂中,随后,便是拜师礼。 族学中很是看中拜师礼,所谓的拜师礼,便是拜老师。 三丫眼看着陆大宝进了百来余人的课堂中,忍不住担忧道:“娘,大哥会不会害怕?” “不会。”杀人都敢的,这点场面算什么? “大哥不怕,我都怕了。”二宝扣着手指头,忍不住抿起了小嘴。 三丫撇嘴:“二哥你什么时候不怕过?” 二宝扁着嘴看了三丫一眼,又颇为气恼的撇开头,不再看她。 此时,陆大宝已经对着白夫子行了三叩首。接着便是送束脩环节,李昙年将一背篓的米粮背了过去,白夫子当中众人的面打开看了看,委实惊了惊。 这里面竟全是粳米,而且,还是一大口袋的粳米,白夫子来族学中教了整整两年的书,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方的学生。 他初见陆大宝时,便觉得这孩子非同一般,日后,定是有所作为的,此番再看,又越发满意了。 暗自点了点头,白夫子朝一旁的水盆指了一下:“净手,正反各洗一次。” 三丫奇怪:“夫子是嫌大哥手脏吗?大哥今日穿的可干净了,哪儿用得着洗手?”小四宝看不到,忍不住咿咿呀呀的叫了两声,李昙年见状,无奈将她抱起。 “白夫子是要让大宝去杂存精,希望他能在日后的学习中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二宝和三丫听后,连连点头,再看李昙年的目光中,又多了一抹敬佩之色。 他们的娘真厉害,连这个都懂! “呵,不过是个乡下泥腿子罢了,还真以为自己全懂了不是,洗手就是洗手,非得说去什么存什么!” 陈氏冷哼了一声,李昙年一扭头,就看到大房夫妻俩居然还在,不由咋舌:“你们还没走?” 她这话一问出来,陆大郎和陈氏的面色就越发难看了。 “你管我走不走!李昙年,你别以为骗的了大宝一时,就骗的了他一世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谁才是对他真正好的人。” 陈氏说完,李昙年就笑了:“一心惦记着别人的儿子干什么,能有自己生的好?” 李昙年的意思是,别人家的儿子,不论如何也比不上自己的亲生女儿,可这话听在陈氏耳朵里,便成了李昙年在挖苦她不能生! 陈氏气的直打哆嗦,这时,学堂里。白夫子用笔沾了朱砂,往陆大宝眉心点了一下,就正式完成‘朱砂开智’这最后一道程序,拜师礼,也算正式完成了。 李昙年观摩完拜师礼,就带着二宝他们走了。 陆大郎看了看手里的粮食一眼,忍不住皱眉:“这粮食怎么办,说好了给大宝教束脩的。” 陈氏斜了他一眼:“本就是做做样子给大宝看的,既然李昙年抢着要给束脩,就让他给呗,就当她帮咱们养儿子了。” 陆大郎会意一笑,又听陈氏道:“这苞米面咱们就不用退给娘了吧,我娘前两日病了,家里正缺粮食呢。” 陆大郎听得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家里的一分一毫,都得经过我娘的手,咱们怎么着也不能做那昧粮食的事儿,这事儿必须得给娘说说。” 陈氏怕他当真将粮食抢了过去,敷衍着点了点头,眼看着李昙年娘儿个几个走远了,忙就拉着自家男人跟了上去。 直走到陆家门前时,大房夫妇方才将李昙年追上。 “三弟媳,你不待见大宝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既是如此,你为何就不能将他过继给我们?” 陆大郎问完,陈氏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把他过继给我们,对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昙年心下烦躁,饶有意味的看了陈氏一眼:“是吗,我咋不知道还有什么坏处?” “你有什么要求你直接说!”陆大郎一咬牙,径直开口。 “如果我要十二两银子呢?”李昙年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一眼,拉着三个小豆丁就回了屋中。 十二两银子! 有那么一瞬间,陆大宝和陈氏都有些莫名心虚,李昙年不说多不说少,直接就提到了十二两银子,她莫不是看穿了什么? 然而,很快,陈氏就咬牙切齿的嚷嚷了一句:“她定也是打着这个主意!” 陆大郎恍然大悟,快步奔到陆家院里,气急败坏道:“好啊,你居然还真是打了十二两银子的主意!三郎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妇人!要不是因为三郎的赔偿款,你早就把那几个孩子卖掉了,是不是!” 李昙年耐心用尽,回头看着大房夫妇,目光里全是冷意。 第39章 男人拉住了她的手 陆大郎就是个普通庄稼汉,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凶狠的眼神? 陈氏心里也是凉飕飕的,想起李昙年将婆母踹了几脚后,婆母直痛到了现在,她也怕糟了她的毒手,赶忙拉着男人往外走。 “老三这媳妇儿实在是天不像话了,她做了那样的事儿,居然还不承认,不知悔改,这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女人?老三娶了她,实在是家门不幸!” 陆大郎回神,忍不住碎碎念,李昙年勾了勾唇角:“是吗?” 她抬步朝他们走去,陈氏以为她又想踹人,赶忙拉着自家男人就跑:“先,先饶了她,我们再想想法子,绝对不能让大宝被她给骗了。” 骗? 李昙年抱臂,她倒想问问这一穷二白,家徒四壁的地儿,有什么值得她李昙年骗的? 目光瞟到了东捎间,她抬步进去,和往日一般,先检查了陆执的脉搏, 陆执出了一身汗,身上的中衣早被打湿了,李昙年从矮柜里拿了一件中衣出来,就听身后传来了三丫的声音。 “娘?” 李昙年颔首:“去烧点水,我一会儿就出来。” 三小只见她没事儿,这才争抢着我去灶上烧水,李昙年的目光在男人明显恢复不错的气色上看了一眼,刚准备去扒他裤头,手上就被人给用力拽住了。 李昙年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去,就对上了男人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 陆执醒了! “你要干什么?”他哑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子不容人察觉的冷意。 他其实刚刚就有了意识,他大哥骂人的话,他也听了个清楚。 不想,这歹毒的女人居然还想卖掉大宝!他眸眼里多了一丝冷意,盯着女人纤细嫩白的脖颈,五指缓缓攥紧。 这脖子实在是太细了些,只要他轻轻伸手,一用力,就能将之拧断,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欺负那几个孩子了! 可他浑身无力,此刻,除了拽着她的手外,再也使不出别的力气。 一丝阴狠和恼怒在陆执眼里飞快闪过,他敛眸,微微闭眼,冷声重复:“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昙年自也没有错过男人面上的变化,她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回话,手上的力道一松,男人又晕死了过去。 李昙年:······ 难不成,是给饿的? 活该,刚还那么大的力道掐她,像要掐死她似的!大反派就是大反派,一醒来就想着打打杀杀的事儿! 李昙年心里这么想着,下意识从空间里取了灵泉水喂他,只是,这才喂到一小半,又想到了他适才的态度,顿时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要不是我,你早瘸了!没良心的!” 灵泉水珍贵,给这没良心的喝,还不如治治她那满脸的痤疮。 瞪了陆执一眼,李昙年仰头就将剩下的灵泉水一饮而尽,随后又随意给他擦了身子,换了药,连裤子都懒得给他穿了。 三小只不知道谁又惹娘不高兴了,只觉她从东捎间出来后,面色就不怎么好。 想到东捎间里只有一个爹爹,三小只对视了一眼,心下不免多了丝紧张。 三丫是个小机灵,赶忙道:“娘,你别担心,爹爹肯定会醒的,到时候,他一定会护着咱们,他会对你好的!” 二宝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娘,爹爹肯定会给你赚好多好多钱,到时候,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李昙年:“······”敢情这是在给她画大饼呢? 这大饼,她不想要! 大宝不在家中,晌午,李昙年就和三小只随便吃了点面疙瘩,为了增加营养,李昙年特意煮了点野菜和油渣进去。 开饭时,李昙年看了东捎间一眼,最终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给陆执盛了一碗放在了灶上。 三小只明显很喜欢吃面食,一上桌就大快朵颐了起来,饭后,李昙年洗了碗,又给三丫指了指灶上的面块。 “一会儿我要去山上检查猎套,那碗疙瘩汤是给你们爹留的,等他醒了,拿去喂他。”三丫和二宝都有些懵,李昙年适时说了句,“他刚刚醒过。” 三个小豆丁听后,急吼吼的往东捎间去了,李昙年抿了抿唇,就背着背篓往山上去了。 和之前一样,她先一一检查了猎套,第一个没有,第二个没有······李昙年估摸着今天的猎套依旧不会有什么收获了,谁想,在走到最后一个猎套前,赫然就看到了一只小猫崽子。 李昙年一度怀疑自己是看错了,这林子深处怎么会有猫崽子呢? 她挑眉朝那小东西看去,只见那小东西浑身毛发呈棕黑色,脸上和身上还有不少斑纹,再瞟到它耳尖那毛簇,以为短的不能再短的尾巴,李昙年恍然,这哪儿是什么野猫,分明就是猞猁! 猞猁是一种和猫极为相似的中型野生动物,幼年猞猁瞧着和猫倒是没多大区别,可长大后,却能重大六十多斤,那可就不是猫儿能比的了! 只是,这小猞猁怎么会在这儿? 李昙年奇怪的往周遭看了看,就见林子里空空如也。 小猞猁被她惊动,戒备的往后缩了缩,那小背也躬了起来,奈何脚上被捕兽器夹出了血,任它怎么折腾,也没逃出去。 李昙年哭笑不得的看了看它,就听林子里传来了响动,她立马循声去找,就看到了两只灰色野兔在林子里蹦跶。 李昙年快速朝林子里钻去,再度出来,背篓里已经堆了五只野兔子了。 许是山太浅的缘故,这山中的野兔子颇多,李昙年找了许久,也并未看到别的大型动物的身影。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她背着背篓往山下走,目光在那猞猁身上顿了顿,终是叹了一口气,将小东西抱着往家去了。 一回院里,李昙年就听东捎间传来了抽噎声,她下意识往房门处走去,就见三小只正缩在床上,争前恐后的说着什么。 男人又醒了,他望着三个小豆丁,目光动容又心疼,正要说点什么,目光不经意的瞟到了她,他那眸色顺时就锐利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他冷着眸眼,堪堪说完,三小只立马从他床上跳下去,投入了李昙年的怀抱中。 “太好了,娘,爹爹醒了,爹爹他醒了!” “娘,你好厉害,你说了爹爹会醒,爹爹果然就醒了。” 陆执前一刻还想挣扎着起来,担心李昙年还想毒打几个孩子,谁知道,二宝他们居然直接就拉住了李昙年的手,而且,还一口一个娘的叫着! 陆执怔怔的望着这一幕,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女人冷冷淡淡的回了一句:“醒了就醒了呗,多大个事儿。” 第40章 你可还要些廉耻? 说完,直接就走了!然后,二宝,三丫, 小四宝也一并跟着走了! 陆执皱了皱眉,下意识叫住了她:“李昙年,你?” 李昙年回头看他,一脸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的模样。 陆执什么时候从这女人眼里看到过这样的神色?以往,他每每回家,她看他的眼神,多少带点厌恶和害怕。 “爹爹,你叫娘干什么?”半晌,三丫打破了平静,“对了,爹爹,娘还给你留了饭呢,你等等,我去给你端来!” 小家伙一溜烟跑了,陆执面上是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这女人还给他留了饭?要知道,自从他出了事儿后,他可是一碗热水都没有喝过她的! 李昙年不是个有耐心的,见陆执不说话,索性就将猞猁放在了一旁,径直去给帮野兔扒皮了。 “娘,爹爹醒了。”二宝拉着小四宝过来,本还想跟李昙年分享这个喜悦,然后,目光在看到面前的小猞猁后,两个小家伙的眼珠子都不带转了。 “娘,你哪里来的猫猫,二宝好喜欢这只猫猫!” “嗷呜嗷呜!”二宝直接上手开摸。 李昙年怕小猞猁伤到他,本还想阻止,不曾想,那小猞猁似乎很喜欢小四宝一般,居然还顺着他的手心蹭了蹭,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 霎时,二宝和小四宝就更喜欢它了! 三丫将热好的面疙瘩汤端着去了东捎间,一听到二宝他们有猫猫摸,她的目光就时不时往外头瞟,可一想到爹爹才醒,定是饿了,她又不得不收了目光。 陆执的目光从三丫的脸上落到了她手里的那碗野菜面疙瘩汤上。 这明明是一碗极简单不过的面疙瘩汤,可因着有油渣的缘故,里面的香味竟是掩也掩不住。 陆执之前还不觉得饿,可此刻越闻这味道,竟生了一种饥肠辘辘之感。 “爹爹吃疙瘩汤,娘做的疙瘩汤可好吃了。”三丫见爹爹一直没动作,忍不住又将疙瘩汤往他面前凑了凑。 “娘?”陆执皱眉。 三丫恍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开口:“爹爹,她不但对我们几个好,还将大哥送去了学堂,就连欺负我们的人都被她给打跑了!” 陆执怔然,这还是他认识的李昙年吗? “妹妹,快出来看猫猫了!”外间,二宝的声音传来。 “就来了。”三丫应了一声,心都飘到外头去了,“爹爹,你快吃东西吧。” 陆执看着小家伙一副急着出门的模样,终道:“你先出去看猫吧,我自己吃。” 三丫高兴的蹦跶了起来,放下野菜疙瘩汤就往外跑,到了东捎间门口,她似回头叮嘱了一句:“爹爹,娘做的疙瘩汤真的很好吃,你一定别剩下哦。” 陆执微笑:“好。” 三丫一走,他看向那碗面块汤,眼神冷淡,薄唇轻掀:“疙瘩汤?”他怎么不知道,李昙年还会做什么疙瘩汤。 外间很快就传来了孩子们热热闹闹的说话声。 “娘,你从哪儿抓来的猫猫!这只猫猫好乖,你把它送给三丫好不好?” “二宝也要猫猫。”二宝一摸小猞猁,就停不了手,“娘也把它送给二宝吧,二宝每天喂它,陪它玩儿,好不好?” “哼,你要不要再陪它进洞抓个老鼠,猫猫是我的!”三丫不服气的说完,小猞猁就被小四宝先下手为强,直接抱到了怀里了。 眼看着一场抢‘猫’大战就要开始,李昙年利落的将打整出来的兔肉放在了瓷盆里,淡淡说了句,“这不是猫,是猞猁,咱家喂不了。” 她原本就没打算带回来喂的,她是准备明日拿到镇上去买的。 谁知道,三小只一听这话,都傻眼了,三双黑漆漆的眸子,就那么一眼不错的看着她,说不出的可怜模样。 “娘为什么不能喂猫猫?家里很宽的,我们把它留下来吧。” 三丫试探着开口,二宝和她达成共解:“是啊,娘,把猫猫留下来吧,我给它盖棚子,定不让它进你的屋子。” “是猞猁,不是猫猫。”李昙年看着三小只,无奈重复。 谁会把这种中型野生动物养家里? “猫猫,猫猫,是猫猫!” “要养猫猫,我们要养猫猫!” “嗷呜!” 李昙年被他们闹腾的太阳穴直抽抽,眼看着三个小豆丁都要哭了,她叹了一口气,猫猫就猫猫吧,反正她是养不起这玩意儿的。 一只成年猞猁一天要吃多少野兔野鸡啊! 看着那三张面黄肌瘦的小脸,李昙年尽量耐着性子和他们讲道理:“这玩意儿吃的太多,我们家很穷。” 说完,她又指了指周遭的环境,试图让他们有点自知之明。 谁知道,这话一说,三丫居然哭了出来:“猫猫好可怜,娘,我少吃点,我们把它养着吧。” “嗯嗯,猫猫真可怜啊,如果我们不养它,它就会饿死的。” 二宝说完,小四宝直接抽噎了起来。 李昙年再度无语,可怜的是她吧! 她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把这玩意儿带了回来,带回来就算了,还要遭受这几个‘嘤嘤怪’的折磨。 于是,李昙年在如何也扭不动他们的情况下,终于妥协了,决定给小猞猁治伤,先将它留下来。 二宝和三丫很是高兴,急不可耐的去族学接了大宝,想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东捎间里,陆执盯着那碗面疙瘩汤看了好一阵儿后,终是淡漠的勾了勾唇角。 真是可笑啊,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居然还想让他信她,她凭什么让他信她? 孩子们年纪小,被她诓骗既有可能,可她若还想诓骗他,便是万万不能的! 伸手撑着床边,他试图起身,脚下一个趔趄,却径直摔在了床下! 外间,李昙年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下意识进门一看,就看到陆执正兀自在地上挣扎的模样。 他的膝盖骨原本就是被人打碎的,此刻,那刚刚才愈合的伤口,因着他的挣扎开始冒出了鲜血。 李昙年隔的老远,也看到了血液染透了中衣的模样。 她皱了皱眉,快步上前:“你在干什么?” 他眼里闪过了一抹厌恶,正要让她滚出去,不想,李昙年忽然上前,一个用力就将他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扶坐到了床边。 随后,在他惊讶又冰凉的目光中,她直接伸手就去扒他裤头。 陆执见状,眼疾手快的将他的手拽住:“你又想干什么?” “陆执,难不成,你想当一辈子的瘸子,被人耻笑,被人踩在脚下?” 女子的眸子十分清亮,那眼睛里,似带了迷人心智的东西一般,陆执有过一瞬间的怔然,还没反应过来,裤头就被她给扒了下来。 “果然流了不少血。”李昙年皱眉看着被他重新摔出裂口,汹涌的鲜血从伤口处流出,看着便十分触目惊心。 这样的伤口,应该很痛才对,偏偏这人竟连闷哼都不曾发生过,跟个没有痛感的木头人一般。 倒真是个狠角色! 李昙年心中想着,就忍不住朝陆执看了一眼,不想,就对上了他满是愤怒的模样。 “你可还要些廉耻?” 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了一句话来。 第41章 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要她的命! 李昙年耸肩:“要廉耻,你就得瘸一辈子,我这人有强迫症,既然决定帮了,就要帮你治好腿。” 说着,李昙年伸手,假意从袖间摸了摸,实际上是直接从空间里将止血疗伤的药拿了出来。 “呵!李昙年,你给我治腿,你当我是黄牙小儿吗吧?” 陆执才说完,就见李昙年已经打开了药瓶,缓缓往他腿上抹去,少女的指腹很是嫩白,当她那沾着药膏的手触碰到他的伤处时,顿时就带来了一股子凉凉的触感。 这还是陆执第一次和这个女人这么亲近,他浑身都透着不自在和抗拒,下意识就想将腿缩回去,和他厌恶的这个女人保持距离。 然而,李昙年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当下就淡淡说了一句:“若是不擦药,你就只有当个瘸子了,这药可好了,我可是花了不少钱买的。” 陆执一怔,他自来是个心思深沉,又懂得分析利弊之人。 眼前女子的行为虽是怪异,可这药膏确实是极好的,而且,这药膏抹到他伤处时,那血似乎也很快就止住了。 陆执不怕痛,可唯独不想当个瘸子。 他心里明明怀疑又厌恶李昙年,可在这种时候,他终是没将腿缩回去,反而是一脸平静的看着李昙年。 “你哪儿来的钱买药?” 他受了重伤归家后,就听说她将他的钱全部偷给了她那表哥用,她是个蠢笨不堪的,明明那林子言对她格外冷淡,她却上赶着讨好。 甚至为了多给那人攒下一个铜板买宣纸,就宁愿自己饿着。 自从他受伤后,他就没再赚过一分钱,这种时候,她身上不可能有钱! “我在镇上做营生,卖点吃食。”李昙年声音淡淡,帮他擦完药后,正要往外走,又看到了那碗野菜面疙瘩汤。 他竟是碰都不曾碰过的! 微微挑眉,李昙年有些好笑:“怕我毒死你?我要想毒死你,我就不给你治腿伤了,不吃就算了,反正你也饿不死。” 说着话,她径直端着面疙瘩就往外走,快走到房门处时,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她头也不回道:“对了,还得提醒你一声,你这腿不能随便乱走,有什么事儿,尽量多求人,你要是真瘸了,我大不了就浪费几瓶药,可你得跛一辈子,啧~” 陆执皱眉,不想这女人什么时候学会做买卖了,随后,他又惊骇的发现,自己居然从这女人的身上嗅到了一股子嚣张跋扈劲儿。 他一度怀疑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可此刻,那女人仰着仰着脖子,头也不回的样子,委实嚣张! 此刻,若不是因着她那张面皮儿,他当真会怀疑她的身份! 此时,李昙年还没跨出门槛,就见小四宝捂着眼睛朝他们这边看来,一看到李昙年时,他忙又缩回了脑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李昙年很是好笑,她几乎可以想象小家伙究竟是偷看了多久。 捏了捏小四宝的小脸,李昙年声音淡淡:“以后不准偷看了。” 说完,她就引着小四宝去喂猞猁了,那玩意儿倒是个会享受的,二宝他们在柴垛上堆了个窝子,它见挣不脱,索性就趴下来睡大觉了。 李昙年打算去去猞猁身上的野性,第一步,就是培养它跟着他们一起吃主食。 她特意找了个豁口的粗瓷碗出来,又将那面疙瘩汤倒了一些在粗瓷碗里。 因着有油炸的缘故,那面疙瘩汤也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肉香味儿。 猞猁在闻到肉香味儿的时候,就忍不住将脖子扬起,用力嗅了嗅味道,然而,没有看到肉后,它终又失望的垂下了脑袋。 小四宝很是失望,忍不住看了又看。 李昙年撇嘴:“别管它,它只是还不饿而已。” 小四宝听得这话,恍然点头,小脸上顿时又涌现了笑意。 李昙年由着他逗弄猞猁婉儿,自己就去灶上烧饭了。 今日毕竟是陆大宝第一天去学堂,李昙年还是打算做个兔肉,给他庆祝庆祝。 又因着家里多了张张口吃饭的病患,李昙年思来想去,还是拿锄子往屋后去了,打算挖一定竹笋回来清炖个兔肉。 清炖兔肉倒是不复杂,只需要将兔肉除腥,又适量加一些香料就成了。 天擦黑时,二宝和三丫一人挽着陆大宝的手回来了,锅里的清炖兔肉也传出了阵阵清香。 陆大宝先是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方才进屋看陆执。 陆执原本还有些不相信李昙年将大宝送去学堂的事儿,如今一看到儿子手里拿的书册,他整个人便是一愣。 “爹,你醒了?”陆大宝眼圈子微红,快步上去,一把就抱住了陆执。 陆执拍了拍大宝的背脊,眼里有着动容,面上却是一片肃然。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陆大宝吸了吸鼻子,忙打直了背脊:“不哭,我不哭。” 陆执稍稍思索,还是问起了白间的事儿,陆大宝将自己去了学堂是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陆执听后,久久沉默,倒是李昙年端了一碗兔肉过来,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陆执看着李昙年,李昙年也看向陆执,四目相对,两人心思各异。 “都去堂屋里吃饭。”李昙年淡声说完,四小只一窝蜂往外头走的,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她和陆执。 “你到底想干什么?”陆执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开口。 “做好事儿,帮你把这腿脚治好,然后离开。”李昙年说着,快步过去,将碗筷递到了陆执手上,“当然,你也可以不信我,反正你信不信都跟我无关,你愿意当瘸子,你就当吧,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想想,当了瘸子又怎么养那几个孩子?” 陆执一愣,她好像说了很多话,可仔细听下来,又什么都没说。 他终是不知道她的目的。 “愿意吃就吃,也跟我无关。”说完,她直接将碗筷撂到了一旁的小几上就走了。 陆执看着她的背影,直到人已经消失在视野中时, 他幽深如海的眸光才微微动了动,最后,不带一丝情绪的放在了那碗散发着扑鼻香味儿的饭菜上。 对,这个女人说的不错,如今,他伤了腿脚,连照顾自己都不能够,更别说照顾四个孩子了。 不管她为何忽然转了性子,既然她愿意这么做,他就由着她这么做,只望她安分点,否则,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要她的命! 第42章 三小只抛弃了陆执 陆执饿了很久,当大米饭和软嫩生香的兔肉丁送到嘴里时,他有过片刻迷茫,待他一口气将碗里的饭菜吃了个精光时,整个人都有些诧异。 这女人的厨艺居然有这么好?他以前为何不知这事儿? 隔壁堂屋里,四小只也刚和李昙年将饭菜吃完,陆大宝草草说过学堂里的事儿后,就主动起来收碗了。 李昙年本想直接洗漱休息,又想起东捎间还有个大活人,她便直接从堂屋绕到了东捎间。 “你要解手吗?”看着陆执那张俊脸,李昙年径直开口,就要去拿床板下的夜壶。 陆执俊秀的脸庞微微一僵,眼看着李昙年已经将夜壶递到他面前时,他这才道:“不用。” “那可要去茅房?”李昙年又问了一句。 “不用。”陆执木了一张脸,下意识排斥她近自己的身,更不愿让她扶自己去茅房。 李昙年点了点头:“那我去睡了。” 说完,就直接从东捎间里出去了。 这晚,当二宝、三丫还有小四宝再度摸到她床上时,李昙年整个人都呆住了。 陆执不是袖管醒了吗,这三个小家伙以往对陆执可黏糊了,今晚怎的不跟陆执睡? 正想着,就听二宝悄声说了句:“娘,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们讲昨晚那个故事,我们想知道美猴王后来怎么样了?” 李昙年一愣,恍然发现三小只就因为一个故事就抛弃了陆执,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下对陆执颇为同情。 这晚,李昙年还是接着他们昨儿个讲到的地方讲了下去,三小只照样不过听了一章回就沉沉睡去了。 可东捎间的陆执却如何也睡不着。 刚刚,三个小家伙儿是偷偷跑的,他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到跑到了李昙年那处。 这茅草屋不隔音,李昙年的声音又十分有穿透力,他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她说了些什么。 当他反应过来,这女人居然给三个孩子讲了个故事时,他整个人的面上都有些困惑。 她似乎真的变了很多,多的让他怀疑眼前的李昙年和以前的李昙年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西捎间的李昙年可不知道自己被听了墙角,一夜好眠,隔日她早早背着背篓就去了镇上。 因着陆大宝要去族学念书,陆执又刚刚醒来,她便特意将另外三个小豆丁留在了家里照看他。 等她去镇上卖完羊蝎子,又去肉市卖了兔肉,方才买了羊蝎子,准备回去。 临出肉市时,她想到了家里那个猞猁,又是一阵头痛,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鱼摊上捡点鱼内脏回去。 猞猁是个肉食动物,自来喜欢吃有腥味儿的东西,她这经济状况,又不可能整日给他喂肉吃,思来想去,最好的法子便是给它找点替代品,试着给它喂主食。 李昙年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的鱼内脏还是个紧俏东西,鱼贩一听说她是来捡鱼内脏的,开始还不怎生愿意给,后来,李昙年在他那儿买了几根鲫鱼,他方才找了东西帮她装。 不过,将他摊上所有的鱼内脏加起来,也统共没多少。 李昙年拿在手上掂了掂,临走时,又跟那老板说了一句:“老板,往后,你都给我留点吧,我常照顾你营生。” “那行,往后我有都给你留着。”鱼贩一听说她要照顾自己营生,早听得满心欢喜,自然满口应承。 李昙年背着羊蝎子回到场口时,老根头远远就跟她打了招呼。 “陆执媳妇儿,又买了这么多骨头啊。”老根头眉开眼笑,一想到昨儿个听说她将陆大宝送去族学的事儿,终是没忍住夸了一句,“陆执媳妇儿,你心地真好啊。” 李昙年莫名,一上了牛车,就发现不少人正盯着她看。 老根头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一般,那些早上就到现在的人,纷纷开了口。 “陆执媳妇儿,你怎么想着送大宝去族学了?” “是啊,是啊,陆执媳妇儿,你可真好,陆执要是醒了,一定会感谢你的,他是个好人,往后,你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 ······ 李昙年眉头跳了跳。 好人?陆执要是好人,天底下就没有恶人了! 心里这么想着,李昙年面上却是不显,只礼貌性的笑了笑,便没再多话。 待她在村口下车,一路往家去,就听到自家院里传来了小四宝凄凄惨惨的哭叫声。 李昙年被这声音惊住,赶忙推门往屋里走,就见二宝和三丫正一脸急切的盯着小四宝的手看。 李昙年定睛一看,方才发现小四宝手上正夹着一只螃蟹,那螃蟹夹的十分用力,小四宝的白嫩的手上正流着鲜血! 她面色一紧,快步上去,抱着小四宝就往一旁的水盆边走去。 “娘!”二宝和三丫见她回来,面上同时一喜,随后,三丫急急道,“怎么办,娘,小弟肯定很痛,要不我们使劲儿把这螃蟹扒下来。” 二宝听得这话,连连摇头:“不行啊,不能扒的,会把小弟的手弄出血的。” 两小只正急的上火时,就见李昙年径直将小四宝的手放在了水盆里,随后,那螃蟹赶忙就松开了小四宝的手。 二宝和三丫眼中同时一亮,满是敬佩的看着李昙年。 “娘,你可真厉害!” “是啊,是啊!娘,再没有比你更厉害的了!” 李昙年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再夸到天上去也没用,说吧,到底的是怎么一回事儿?” 二宝和三丫立马耷拉了脑袋,半晌,倒是三丫率先开口:“是我,我听说猫猫要吃烤螃蟹,所以,和二哥去沟里抓了两只,谁知道,小弟居然趁我们不注意,抓了个螃蟹玩。” 东捎间里,本以为李昙年又在毒打孩子的陆执刚连跌带撞的蹒跚到房门处,准备跟李昙年算账,听得这话,默默收了手,就瞟见李昙年皱起了眉头。 “娘,我以后一定看着小弟。” “我也是,我也是。”二宝和三丫连忙道歉。 李昙年听着这话,又扭头看向小四宝。 “哥哥姐姐都知道错了,四宝可知道错?以后还敢不敢乱碰东西?” 小四宝手上明明还痛的不行,眼看着李昙年不但没哄他,反而责备他,一时间,他小脸一垮,张嘴就哭了起来。 那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看的李昙年和二宝、三丫一阵 错愕。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院外的墙角下,陈氏和陆大郎都是一脸的兴奋。 他们原本不过是从这儿路过,不想,就撞见了这一幕! “看吧,我就说李昙年早晚会露出狐狸尾巴吧,瞧,她居然又开始打孩子了,大郎,你快些去请老族长过来评评理,我就不信,老族长会维护她!” 陈氏说完,陆大郎连连点头,慌忙往村口去了。 李昙年又开始毒打几个孩子可是好事儿,到时候,族长就算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也会将陆大宝过继给他们! 第43章 最可怕的就是你爹好吗? 院里的更咽声似乎小了些,陈氏心里慌了,正所谓抓贼抓脏,让陆老族长亲自看到李昙年在毒打几个孩子是最好的事儿。 若是李昙年在老族长胡来之前,又将那几个孩子给哄好了,该怎么办? 陈氏担忧的想着,忍不住又朝村口的方向翘首期盼,只望自己男人赶紧把陆老族长带回来。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落入了李昙年娘儿几个的眼里了。 三丫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有些嫌恶道:“她又在外头干什么,娘,你说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三丫是几个孩子中最圆滑的,往日,饶是再厌恶陈氏,也依旧是大伯娘大伯娘的叫着,像此刻这番,倒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李昙年瞟了小丫头一眼,抱臂微笑:“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想把你大哥过继过去吗?” 三丫一愣,就要骂人,却听二宝道:“娘,爹爹都醒了,我们不怕。” 李昙年:“······”最可怕的就是你爹好吗?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不多时,房门就被人给冲撞开了。 “好你个李昙年,你居然又在毒打几个孩子,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你!”陈氏一进门就破口大骂,只是,适才骂完,就被院子里这一幕给惊呆了。 谁能告诉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昙年不是在毒打几个孩子吗?为什么她看到的却是李昙年正将小四宝抱在怀里轻哄着,而她身边的二宝和三丫则紧紧地拉着她的袄裙下摆,好一副母慈子孝,温馨和乐的场景。 “陆大郎,这就是你说的毒打孩子?”陆老族长累的直喘气。 他被陆大郎一路拉扯过来,这时候,连气儿还没有顺上一口呢,唯恐李昙年当真动手打几个孩子,结果一过来,人家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哪儿有什么毒打孩子的? 陆老族长气的八字胡直晃悠,陆大郎百口莫辩的看了陈氏一眼,陈氏反应的快些,立马就到:“老族长,这可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这李昙年定是看着我们来了,这才故意收敛了起来,她那心眼儿坏的很,不是她在打孩子,又是谁在打?” 陆大郎连连点头:“对对对,定是她发现我们来了,素以才收了手!” 陈氏想起刚刚那声音分明就是小四宝的,她再往小四宝面上看去,果真看到小家伙一双眼睛已经哭成了核桃样,不由得意一笑。 “老族长,你看小四都哭成什么样了,你还不相信我的话,这李昙年是真的没有手下留情啊!” 陆大郎听着自家娘子这话,再定睛一看,果然,小四宝一双眼睛早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 他咬着牙,冷冷一声道:“说到底,这孩子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就不知道心疼,如今大白天的,就把孩子打成这样,天黑了,还不定怎么收拾几个孩子呢!” “没有,我娘没有打小弟!”三丫皱眉,二宝也忍不住道,“大伯娘,你不要胡说,我娘没有!” “她肯定是威胁你们了吧,这几个孩子也是可怜,娘早早就死了,爹也指望不上,老族长,你可一定要替他们做主啊!” 陈氏说完,又朝陆大郎使了个眼色,陆大郎会意,忙道:“对,李昙年这个女人惯会威胁孩子,以往她打了几个孩子后,怕被三弟发现,往往都会先威胁几个孩子一通,不准孩子们说真话!” 陆老族长一脸探究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真的是这样的吗?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他心里就有些失望。 李昙年救了他家铁球,素素也说她是个有意思的人,怎么转眼,竟又跟以前一样,开始打骂孩子了? “不是的!”三丫见陆老族长动摇,唯恐他信了大伯一家的鬼话,忙要上去和老族长解释,却被李昙年拉了回来。 “由着他们说。”她倒要看看,陆大郎夫妇俩难不成,还能说出朵花儿来! 二宝和三丫对视了一眼,他们骇然发现,此刻,作为一个被冤枉的人,李昙年非但没有一点愤怒, 反而还饶有兴致的看着诬陷她的人。 仿佛他们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在说一个笑话一般。 随后,陆大郎和陈氏又一一细数了李昙年嫁到陆家以后的种种罪行,什么毒打婆母,不事婆母,总之罄竹难书,听之怒然。 陆老族长被夫妻俩拽的紧紧地,他本想过去问问李昙年,谁知,这时,陈氏忽然开口道:“老族长,你今日可一定要做主,将大宝过继给我们啊。” 李昙年乏味的扭了扭脖子,心道来了来了,总算说到正题上了。 “三郎现如今这个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作为兄长,也该帮帮他,这李昙年实在是太过分,若不将大宝过继到我名下,往后,李昙年还指不定怎么磋磨他呢!” 陆大郎说完,陈氏赶忙接上:“可不是,我们要是不帮帮三郎,日后,三郎要真有个好歹,定会怪罪于我们的!” 李昙年干咳,再听不下去了。 “得了,想骗个孩子就直说,犯不着在这儿诅咒人,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同情心,不定你死了,他还活的好好的,你也别担心他怪罪你。” 李昙年说完,又朝小四宝说了一句:“来,四宝,给族长爷爷看看你为什么哭。” 说着话,她将小四宝抱了过去,陆老族长很快就看到小四宝手上那被螃蟹夹出血的地方了。 “这?”陆老族长狐疑,李昙年声音淡淡:“被螃蟹夹的,哭了好一阵儿呢。” 陆老族长哭笑不得的看了陈氏和陆大郎一眼。 陆大郎不敢置信的看了小四宝的手一眼,忽然就结巴了起来。 “这,这······老族长,你可千万别被李昙年给骗了,老三如今是个活死人,这家里谁也护不住几个孩子,他们又如何敢违抗这毒妇的意思?” 陆大郎这番将话说完,就听东捎间里传来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那是三郎的声音! 陆大郎和陈氏对视一眼,身子同时一僵。 老三不是快死了吗?这咳嗽声听着还中气十足啊! “大哥,大嫂。”这时,陆执的声音响起。 陈氏暗道了一声不好,陆大郎整个人都焉儿巴了起来。 三郎醒了! 他这当大哥的,刚刚也没少在院里诅咒三郎,诅咒就算了,他还千方百计的想将大宝过继到自己名下! 陆大郎吞了一口口水,总觉说不出的心虚。 第44章 你再找个女人生就是 陈氏撞了撞他的手臂,又朝着东捎间的方向使了个眼色,自己就快步往东捎间去了。 “三郎,你醒了?太好了,你是不知道,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李昙年那毒妇可没少打孩子!” 陆大郎回神,忙跟着进了屋:“是啊,老三,我这当大哥的都看不下去了。” 陆执不说话,只勾了勾唇角,淡淡的看着陆大郎和陈氏,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陆大郎被他看的有些心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道:“老三,你要是不信,你大可去问问咱娘,你去问问她我有没有骗你。” 陆执淡淡的扫了屋子周遭一眼,哂笑道:“大哥大嫂倒是好心肠,只不过,当初,我那几个孩子被娘赶出来的时候,大哥大嫂怎么没这样的好心肠?” 大房夫妻俩被陆执说的脸上一红。 “行了,快出去吧,往后可莫要来我家里闹了,过继的事儿,你们也别想,我陆执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把孩子给人。” “你!”陈氏有些恼火。 陆大郎也心知老三刚刚什么都听见了,一时间,他心下又是尴尬,又是愧疚。 当初三郎对他们其实还挺不错,他膝下那闺女不受他娘待见,常常被克扣吃穿,三郎都有私底下塞钱给他,让他给闺女买吃食。 可当三郎糟了难,他这当大哥的,非但没帮,反而还算计着怎么把他的儿子过继到自己名下。 他这实在是枉为兄长啊。 “三郎,不是大嫂说你,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家里这么多口人等着吃饭呢,你以为你还能出去跑镖不成?要我说,你就把大宝过继给我们,你还年轻,再过几年,你若还想要孩子,就再找个女人生就是。” 陆大郎想阻止陈氏,可他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希冀。 若是三郎被说服了呢? 若是三郎答应将大宝过继给他们呢? 陆执闭了闭眼,再度睁眼时,眼里冷光四溅:“出去!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我说错了不成?三郎你只怕是瘫了,往后都不能” “别再说了!”陆大郎见陆执面色难看,唯恐陈氏再说些过分的话不来,连拖带拽的就把陈氏拽了出去。 陆执微垂眼睑,死死攥紧看了被褥,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眼里满是阴寒之色。 陆老族长本想跟陆执说几句话,谁知,却一不小心听了个仔细,见陆大郎夫妻俩走了,他气的直跺脚。 “太过分了,这老大两口子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唯恐陆执刚刚好转,又被气出个好歹来,老族长又温声安慰道:“三郎啊,你也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你好不容易醒来,还是得好好养伤才是。” “多谢族长。”陆执抿唇,将眼底的冷意敛了起来,任谁看上去,都觉得他是个宽厚又无害之人。 随后,陆老族长又说了些抱歉的话,方才离开。 李昙年瞅了陆执一眼,倒没想到,他竟会维护她。 撇了撇嘴,李昙年就去外头打整鱼内脏了。 鱼内脏打整起来格外麻烦,李昙年仔仔细细的打整了几遍之后,方才在锅里煮了煮。 那只猞猁是个闻得着味儿的,它几乎是顺着腥味儿,一跳一拐的奔到了灶间。 不过,待李昙年将鱼内脏煮好,和昨儿个剩下的米饭混合在一起,又装在了一个豁口的粗瓷碗里,递给了那小猞猁,小东西立马就耷拉了脑袋,明显一副无精打采,毫无食欲的模样。 “娘,它怎么不吃?”二宝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可喜欢这个小猫猫了,可小猫猫不乖,怎么喂都不吃东西,他都要急死了。 不吃东西可怎么好?这时间长了,会饿死的! “它吃惯了生的东西,自然不习惯吃熟食儿,你别担心,饿它两顿就好了。” 反正不能给它吃生的,既然决定要家养,就该将它的野性彻底压下去。 “小猫猫不能饿了。”三丫噘着嘴,一脸的心疼。 这已经饿了两顿了,再饿上两顿,小猫猫饿死了怎么办? 李昙年看出了两个小豆丁的想法,淡声说了句:“饿死了,我再给你们抓两只回来赔你们。” 两个小豆丁初时听说李昙年会抓两只赔给他们,他们还有点高兴,但转而一想,又觉得这只猫猫是无法替代的,他们都喜欢它,它比别家猫猫都要可爱几分! 于是,两个小豆丁立马又恳求的看向了李昙年。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你们不要那么看不起它好不好,猞猁有那么容易饿死吗?” “是猫猫,它是猫猫。” “不是猞猁。” 李昙年无语望天,再度后悔自己把这玩意儿带了回来。 很快,陆执醒来的事儿,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赵素素他们都来看了陆执,眼看着陆执确实面色红润,不像之前那样面无血色,都放心了不少。 随后,村里又断断续续的来了不少人,有李昙年认识的,有她不认识的。 进门是客,李昙年都一一招呼了进屋,直闹腾了一两个时辰,赵家院落才清净下来。 李昙年不习惯和人敷衍,疲惫之余,忍不住长松了一口气。 下晌间,眼看着陆大宝休沐了半日,皂角也已经彻底泡涨了,她便搬了石臼来捣皂角。 把捣烂后的皂角用十倍的水加热,慢熬,同时放些红糖进去,以防皂角液里的微生物发酵,利于保存。 大概熬上十几分钟,皂角液就熬好了。 “娘,你这是在熬什么?”三丫忍不住凑上来问了一句。 “皂角液,洗头的。”李昙年说完,就看了四小只一眼,“你们谁先来?” 四个小豆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晌,三丫眼中一亮:“你要帮我们洗头发吗?”问着话,她已经将头上那根破布巾子做的发带解了下来。 李昙年看她:“不想洗?” “想的,想的!”三丫连连点头。 后娘还从来没有帮他们洗过头呢! “这洗头的里面还得加红糖?”陆大宝有些怀疑,二宝不合时宜的接了一句,“不会越洗越脏吗?” 小四宝则砸了砸嘴,红糖他喜欢! 他伸着小手去够那些皂角液,却被李昙年反手捏着了腕子:“好,就你了。” 小四宝还没有反应过来,李昙年就搬了小凳出来,将小四宝按在了小凳上,取了一些皂角液出来,又端了热水,开始帮他洗头。 小四宝起初还要反抗,可待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那种清凉而舒服的感觉传来,他也就不动了。 “往后,你们两天就得洗一次头!”李昙年一边帮小四宝搓着头皮,一边道。 “太好了,这皂角油可比皂角好用多了,娘真棒!” 三丫毕竟是个女孩子,一听说往后能常常用这个皂角液洗头,她顿时好不高兴。 陆大宝和二宝对视了一眼,有点小小的不情愿。 两天洗一次,是不是太频繁了? 就在这时,周玉莲拿着一包袱东西从外头走了过来。 第45章 周玉莲上门了 见到院中场景,周玉莲先是一愣,随即柔柔一笑:“年姐儿,你在帮孩子洗头呢?我听说陆三哥醒了,我特意来看看你们。” “玉莲婶婶来了!”二宝迎了出去。 三丫暗骂了一句‘缺心眼’,陆大宝没有想到周玉莲会过来,眼里则是闪过了一抹诧异,随后,又不动声色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李昙年正在给小四宝洗头发,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周玉莲显然似习惯了一般,也不恼,揉了揉二宝的脑袋,就柔声问了一句:“二宝,你可吃过饭了?你爹可好些了?” “吃了,爹爹比之前好多了。” 二宝老老实实答完,才发觉大哥还有妹妹都站在原地,更奇怪的是他们看向他的眼神······二宝看不懂。 他忍不住挠了挠头,心下不解,这又是怎么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二宝,你们似乎又长了个头。”周玉莲说着,目光缓缓朝李昙年看去,柔声一笑,“看来,倒是你们娘将你们照看的好。” 李昙年继续给小四宝搓洗着头发,仍是没有反应。 周玉莲面上的笑意僵了僵,二宝看了看周玉莲,又看了看后娘,适才想起,后娘好像不喜欢玉莲婶婶! 怎么办,自己刚刚还脆生生的喊了玉莲婶婶,后娘会不会生气,后娘要是生气了,会不会跟以前一样打他,不给他饭吃? 一想到后娘打他、不给他饭吃的场景,二宝心里就觉得害怕。 他几乎是下意识将小手从周玉莲手里抽了回去,然后,一溜烟躲回了三丫背后。 “缺心眼儿!胆小鬼!”三丫低声嘟囔了一句。 “我不是胆小鬼!”二宝不服。 被一母同胞的妹妹嘲笑,他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 而三丫则只是撇了撇嘴,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院落里很快又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就只剩下了李昙年给小四宝搓揉头发的声音。 皂角油确确实实好用多了,李昙年只是沾了一些在小四宝身上搓揉,就揉出了一片泡沫,就跟现代的洗发水一个效果。 不过,这也是李昙年连续打了好几道泡以后的结果,小家伙的头发实在是太脏了,李昙年给他洗干净后,一盆清水都给洗黑了。 看着这‘温暖和谐’的一幕,周玉莲面上愣了愣,缓缓笑出了声:“年姐儿,真好,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原,原本我还很担心你的。” 李昙年拿了干帕子给小四宝擦头发,小四宝咿咿呀呀的跟李昙年说着话,好不高兴。 “后娘居然没有跟玉莲婶婶吵架唉。” 二宝惊讶于这个发现, 却听三丫回头,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冷哼了一声:“缺心眼儿!” “不准骂我缺心眼!”二宝很不高兴。 三丫吐了吐舌头,一旁的周玉莲又朝李昙年娘儿俩走近了几步。 “年姐儿,你怎么不理我,你当真就那般恼我,以前我们明明不是这样的。” 李昙年蹙了蹙眉,抬眸看他:“有事儿?” 她声音平静而淡漠,再也没有以前那样气急败坏的模样,这样的李昙年让周玉莲陌生。 周玉莲想起村里人说她猎狼、摆小摊的事儿,忍不住道:“年姐儿,你真的变了好多。” 李昙年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眼看着周玉莲还杵那儿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要是没事儿,慢走不送。” “年姐儿,我是来给几个孩子送衣服的,这些衣服大宝他们都可以穿。” 说话间,周玉莲抖开包袱,从里面将衣服拿了出来。 彼时,李昙年已经帮小四宝擦干头发了,她抱臂,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周玉莲面上闪过了一抹神伤,径直将衣服拿着,往陆大宝面前比了比。 “大宝,你看看这衣服你喜欢吗?” “我有衣服穿。”陆大宝说完,往旁处站了去。 周玉莲一愣,就要将衣服拿着往三丫身上比,三丫难得一次没有对人跟人讨好卖乖。 她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声音淡淡:“后娘已经给我买了新衣服,我们都不缺衣服穿。” 周玉莲听她这么说,才朝三丫身上的新衣服看了去。 还真是别说,除了三丫外,另外三小只身上的衣服都是崭新崭新的,这可是她手上这明显带着很多补丁的旧衣服所不能比的。 周玉莲脸上一热,忽就有种难为情之感,她赶忙将那些明显陈旧的衣服收了起来,干干一笑:“有衣服穿就好,有衣服穿就好。” “玉莲婶,你要是没事儿了,我们就去洗头了。”陆大宝开口,目光淡淡的朝院门口扫了一眼,意思很是明显。 他在赶人哩。 李昙年诧异的看了陆大宝一眼,陆大宝这人心机深沉,可不是个会轻易得罪人的。 周玉莲是个脸皮薄的,听人这么一说,哪儿好多留? 她施施然朝李昙年看了一样,欲言又止的扭捏了一番,悄声嘀咕了一句:“照顾好陆三哥。”随后,迈着小碎步跑了。 第46章 我爹不会喜欢她的 陆三哥······倒是叫的亲热,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还要悔婚,一心嫁给林子言呢? 也不知道陆执有没有听到这外头的动静,瞧着以前的老相好上门来,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李昙年颇为同情的朝东捎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爹不喜欢她的。” “对啊,娘!三丫也不喜欢她!” “二宝虽然不讨厌玉莲婶婶,可二宝更喜欢娘!” 四小只纷纷表态。 李昙年虽没想当他们真正的娘,不过,看着四个小家伙儿这讨好卖乖的模样,她的心也软了软。 帮四小只绞干了头发后,李昙年又回灶上检查了麦芽, 长出来的麦芽不长不短,刚好合适,李昙年这就泡好了糯米,烧火蒸米。 四小只见她要做芽糖了,眼里都有着稀奇之色,纷纷凑上来查看情况。 “娘,芽糖是用麦芽和糯米做的?”三丫有些稀奇。 李昙年点头,前世她就喜欢钻研美食,也曾做过两次芽糖,每次都很成功。 “要是再加点苞米面就更好了。”不过,苞米面作用不大,就是为了加深芽糖的颜色,有没有都不会影响口感。 只是,她这话才说完,四小只又面面相觑了一眼。 最后,陆大宝开了口:“家里正好有一些,冯实叔上次送了一些过来,我给忘记了,我去给你拿。” 李昙年不由好笑。 这哪儿是给忘记了,分明就是防着她,才专程没拿出来的。 不过,她也没有拆穿人的打算,等陆大宝把苞米面拿出来,她又撒了些苞米面在糯米上继续蒸。 待蒸好后,她将熟糯米倒在了种出来的麦芽中,稍稍搅和了一下,就从屋檐下搬了石磨过来,开始磨糖浆。 “需要帮忙吗?”陆大宝见她又要往石磨洞里舀东西,又要拉转石磨柄,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昙年看了陆大宝的个头一眼,陆大宝连忙搬了个小凳过来,自个儿踩在上面,又拿了勺子帮她舀东西。 李昙年有过片刻怔忪,终是没有多言,不用停下装东西,她磨东西的速度自然快了不少。 等她将东西磨完,放在一旁的陶罐里发酵,李昙年又去外头摘了些槐花回来,做了个洋槐粥。 正好苞米面还剩了不少,她又煎了几个甜苞米薄饼。 她照旧先去给陆执送了吃食,自己再回堂屋吃。 如今她和陆执似是养成了默契一般,谁也没有多说话,她送饭,他就吃,吃完再跟她道一声谢。 算起来,也还算和谐。 四小只十分喜欢洋槐花的味道,晚间的洋槐饭也是一人吃了两大碗,当然,薄饼也没少吃。 大宝、二宝、三丫正在长身体,活动量也大,李昙年自是不会多说什么,只不过,小四宝年纪太小,平日里也没几个大孩子动的多,李昙年不免就怕他吃多了不好克化。 于是,在小四宝拿着第四张薄饼的时候,李昙年终还是把饼子从她手里抢了过去。 小四宝噘着嘴,正委屈的想哭,就听李昙年道:“乖一点,明天给你熬芽糖吃。” 小家伙儿一听说有芽糖吃,顿时又高兴了。 饭后,大宝和二宝主动捡碗,李昙年照旧去陆执房中收碗,就见陆执掀开了被褥,正打算蹒跚下床。 两人目光对上,李昙年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事儿?” “没事儿。”陆执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很快又盖好被褥,躺了回去。 李昙年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了。 陆执是个听话的病人,自从之前她说过他以后,他便极少下床走动过。 目光扫到了他只动了一点的吃食,她心里有了猜测,便问了出来。 “可要小解?” 陆执攥着被褥的手紧了紧:“不用。” “真不用?” 陆执一张脸呈现了一抹极不自然的颜色,李昙年心知自己猜对了,就听陆执道:“你出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叫大宝的。” 是了,小解她都有叫大宝帮忙,独独不叫他,兴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吧。 李昙年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冯实热热闹闹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大宝,二宝,三丫,小四宝,你们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四小只赶忙迎了出去,冯实就将油纸包打开,一人分了一大块冰糖给他们。 李昙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四小只欢欢喜喜吃糖的模样。 “娘,你要吃吗?”三丫见她出来,忙问了一句。 “你们吃,我不喜欢吃糖。”李昙年说完,四小只就放放心心的去边上分糖吃了。 冯实看到李昙年出来,很自然的问了一句:“三郎可是醒了?” 如今,他已经不讨厌李昙年了,话语间,自然也十分友好。 “嗯,往后每日中午和晚上,你若是有空,都过来一趟吧。” 冯实以为陆执腿脚又生了问题,不免担忧,又听李昙年道:“你帮我照看照看他小解,我始终不太方便。” 冯实一愣。 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和三郎不是夫妻吗,再亲密的事儿都做的,这事儿又如何不行了? 难不成,她还念着那林子言,她还嫌弃着三郎不成?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三郎如今虽是瘸了,可好歹也是她夫君,她这么做,三郎会怎么想? 冯实为好兄弟打抱不平,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 李昙年看出他心中所想,面色如常道:“我愿意,他也不愿意,劳烦你帮帮忙。” 三郎不愿意?三郎终归还是嫌弃她的吗? 冯实的目光往她那张满是痤疮的脸上看了一眼,忽就懊悔自己刚刚那么想她了。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丑丫头罢了,三郎长了那样一副好样貌,嫌弃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李昙年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催着他快些过去,自个儿就领着二宝和三丫出门抓黄鳝了。 再度回来时,就见冯实还等在院门处。 冯实的目光往她木桶里的黄鳝看了一眼,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我从明日开始,晌午和晚间都来一趟,如今你的日子确实是苦了一些,你若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尽管提。” “多谢。”李昙年道了谢,就回了屋。 但愿三郎日后能看到她的好吧。 第47章 三郎醒了也是个没用的残废 隔日,李昙年去镇上卖了东西回来,糖浆就已经发酵好了。 她从房中找了一块干净纱布出来,将糖浆中的渣滓过滤掉后,就在灶下架起了小火,将浆汁倒在了大锅里,边熬边搅。 芽糖容易糊锅,所以,火候要控制,更不能停了搅动。 二宝、三丫还有小四宝正一眼不眨的盯着锅里看,就想看看这一锅的水怎么变成芽糖的。 眼看着那青白色的浆汁渐渐变的粘稠,二宝忍不住兴奋道:“芽糖, 真的是芽糖!” 三丫翻了个白眼,心道娘都说了在做芽糖,自然是芽糖,他这不是大惊小怪的废话吗? 然而,当锅里的东西彻底变成了焦黄色,三丫还是止不住欢喜道:“拉丝了,娘,芽糖拉丝了。” 李昙年好笑的看着三小只,径直就将芽糖盛在了陶罐里。 此时,陆家老宅。 杨婆子听闻陆执醒了的事儿,不由狂喜:“什么?三郎他居然醒了?” “可不是,不但醒了,而且,脾气还渐长,我和大郎好声好气的跟他商量,要他将大宝过继给我们,他不答应就算了,还让我和大郎滚!” 陈氏不无委屈的告着黑状,小杨氏眯眼笑了笑:“大嫂,瞧瞧你这急性子,三郎才刚醒呢,你就跟人家提过继的事儿了,要我是你,我也得跟你急。” 陈氏有些不满:“我提又怎么了?三郎他如今都伤成这样了,未必,还能重新出镖不成?往后,他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拿什么养那几个孩子,我将大宝过激过来,也是为了他好不是?” 杨婆子皱上了眉头。 往日三郎出镖时,每月都会给她银钱,所以,她一听说三郎醒了,才会那么高兴,可老大家的这么一说,她又反应了过来。 是啊,三郎醒了也是个没用的残废,别说往后从他那里拿钱了,他不打自己的主意就不错了! 小杨氏看了看陈氏,又看了看自家那目光短浅的婆母,忍不住发笑。 “你们莫不是忘了老族长那里的十二两银子了?若是三郎死了,娘还有机会把银子拿回来,可三郎这么一醒,往后他还愿不愿意给娘,那就不一定了。” 杨婆子听得这话,顿时清醒了一般,忙匆匆往外走去。 “娘,你去哪儿,过继大宝的事儿还没说清楚呢!”陈氏忍不住喊了一声。 小杨氏翻了个白眼:“大嫂,你怎么就分不清轻重缓急呢,三郎要不把那十二两银子交出来,往后你家大丫头的嫁妆钱也得缩水。” 嘴上这么说着,小杨氏心里则不屑的很。 还过继呢,过继过来干什么,这不是要给她家金疙瘩和银疙瘩争财产吗,当他们二房是傻子不成? 就算老三,她也不会同意的! 杨婆子急匆匆赶到赵家院里时,李昙年刚好用筷子给三小只一人挑了一大块芽糖,四目相对,杨婆子冷冷的哼了一声:“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大踏步往东捎间走去,嘴上还不住的哭嚎着:“三郎啊,我苦命的三郎,你可算是醒了,可担心死为娘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啊!” 陆执被她吵醒,缓缓睁眼,就看到杨婆子抽抽搭搭的过来了。 他眸色如常,平静的看着杨婆子走来,杨婆子直接扑到了他身上就哭了起来。 “三郎啊,三郎,你担心死为娘了,自你遭难后,为娘吃不好,也穿不好,这心里,就放心不下你,如今,你可算是好了。” “是啊,三郎,你都不知道,咱娘是有多担心你啊,如今你可算是醒来了,二嫂也替你高兴。”小杨氏从外头过来,就去搀扶杨婆子,“好了,娘,你就别哭了,三郎醒转是好事呢!” 杨婆子听得这话,哭声竟越发止不住,就跟要断气了一般。 陆执眸色沉了沉,径直开口:“既是如此,娘为何要将我和几个孩子赶出来。” 小杨氏一愣,杨婆子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两人都没有想到,一向不计较的三郎,这一醒来,竟开始计较了。 婆媳俩对视了一眼,小杨氏赶忙道:“三郎,哪儿是我们赶你啊,分明是你那媳妇儿天恶毒了些,打四个孩子就算了,还针对娘呢,娘都这把年纪了,哪儿受得住气,这不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吗?” “可不是,可不是!”杨婆子赶忙点头。 “她为何要针对娘?”陆执问完,平静的朝他们看去。 他那黑沉沉的目光无悲无喜,却带着一丝窥破一切的深幽,不知怎的,杨婆子婆媳俩就被他这目光看的一阵心虚。 两人足足缓了半天,杨婆子方才咬牙道:“还不是为了那十二两银子!” 陆执瞳孔微缩。 杨婆子见状,赶忙又道:“她为了拿你那十二两银子的救命钱去讨好那林子言,自然要脱离了咱们陆家,三郎啊,你毕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这心里,自是关心你的。” “胡说,阿奶,你在胡说,娘压根就没要那十二两银子!”三丫听不下去了。 另外两个小豆丁也齐齐站了出来。 “那十二两银子原本是被阿奶霸了去,现如今,后来,是后”陆大宝顿了顿,眉心微皱,“后来,是娘让陆老族长帮我们保存,现如今,纸约还在我身上。” “对啊,娘压根就不稀罕那钱!”二宝也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陆执竟不知还有这样的事儿,不免诧异的往外看了看,却找不到李昙年的影子。 往日,若是她娘要找她麻烦,那女人定会第一时间冲出来跟她娘对着干,如今,她却不闻不问的,俨然把自己当外人一般,一点儿也不掺和。 陆执挑了挑眉,有些不可理解。 “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快些去外头!别乱嚼舌根子!”杨婆子忍不住呵了一句,又给了小杨氏一个眼神。 小杨氏会意,立马去赶三小只。 “三郎,娘是关心你的,那女人指不定还打着你那十二两银子的主意,你把银子给娘,娘帮你收着可好?”杨婆子试探着开口。 “不用了。”陆执声音淡淡,眼底闪过了一抹嘲弄,“娘,她将我和几个孩子都照看的极好,你往后莫要再这么说她。” 第48章 我还能图他什么? 小杨氏也顾不上赶孩子了,她诧异的朝杨婆子看去,正好对上了她婆婆那同样诧异的目光。 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陆执居然会帮李昙年那个女人说话,以前,三郎可不曾这般过! “儿,儿啊,你连娘都不信了吗?你可不要被那个女人给骗了,她毒蝎心肠,指不定憋着什么大招呢!” 杨婆子更着脖子,还想再骂两句,就发现李昙年正靠在门边,笑吟吟的看着她。 杨婆子上次被她打的不轻,如今见她这模样,心下也有些发怵。 可转而一想,自家三郎都醒了,这毒妇总不能当着三郎的面打她,她又鼓着勇气道:“你,你看我干什么!我难道说错了吗?你对三郎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 “哦?我对他能有什么心思?你觉得,我还能图他什么?别提那十二两银子,你且换个新鲜点的说辞。” 李昙年眯眼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杨婆子,俨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既有趣的事儿一般。 杨婆子和小杨氏都是一愣。 陆执湛黑的瞳孔里涌过一抹冷沉,他抬眸极淡的睨了李昙年一眼,眉梢微微挑起。 “哼!除了那十二两银子,你还能打什么主意,指不定,就望着拿那钱去外头养汉子呢!” 杨婆子呵完,忽听陆执闭眼道:“娘,我累了,要休息,你先回去吧。” “三郎!”杨婆子还要说点什么,就被小杨氏拉扯着往外走。 “你拽我干什么,我要没把话说清楚呢,你瞧瞧三郎那忤逆样,我可是他娘呢,居然听个女人的话!这女人不听话就该打,打了就听话了!哪儿有像他那样的!” 小杨氏眼里闪过一丝不喜,很快就收敛了心绪,推心置腹道:“娘啊,如今三郎明显就是被那女人给蛊惑了,你再耗下去也没用!” “那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三郎把钱交给那个女人吧!”杨婆子一想到陆执要把那白花花的银子交给李昙年,她就怒从心生。 小杨氏扫了杨婆子一眼,有些好笑:“娘,你急什么,咱不还没分家吗?没分家,老三就得把钱交给你,三郎自来就听你的话,如今也不过是气头上罢了,过两日,兴许就好了。” 要是好不了,再放狠招也不迟! 杨婆子眉眼一亮,也觉她这话颇有道理。 此刻,院里的李昙年听着杨婆子婆媳俩走远了,适才耸了耸肩。 “你这么一醒,这平静日子怕是要到头咯。” 陆执望着她,皮笑肉不笑:“你很失望?” “失望?为什么要失望,我原本就是要帮你将腿治好的。” 李昙年偏头看她,陆执眸色越深,就那么一眼不错的看着她,似要窥破她心中所想一般。 就在这时,二宝搅了一筷子芽糖过去,递给了陆执:“爹爹吃芽糖,娘亲做的芽糖真甜真香。” 一股焦甜味儿,缓缓飘到了陆执鼻中,陆执看着那筷子上拉着丝儿的芽糖,俊脸上有过片刻怔忪。 这是那个女人做的芽糖,她居然会做芽糖? “爹爹,快尝尝,娘做的芽糖可好吃了!”这时,三丫和小四宝同时将手里的芽糖朝他递了过去。 陆执下意识朝房门处看去,此刻,房门处已经没了李昙年的人影了。 他眯了眯眼,如何也将那女人猜不透,索性便不猜了,只望她最好安分些,否则,他真的会毫不犹疑的拧断她的脖子! 李昙年可管不得陆执怎么想的,怕三个小豆丁吃多了芽糖会伤牙齿,她将芽糖收了起来,只让他们下午再吃。 三个小豆丁正满脸欢喜的舔着芽糖从东捎间出来,冷不丁听到这话,那巴掌大的小脸上顿时满是失落。 很快,三丫忍痛说了一句:“娘说的都是对的,我什么都听娘的。” 二宝怕小四宝哭闹,忙拍着他的小背脊,轻声安慰道:“小弟,我们下午再吃,娘说了伤牙齿。” 晌午间,李昙年煮了个野菜汤,又炒了份鸭蛋,蒸了个油渣就凑合吃了。 饭后,冯实就来了。 李昙年从碗柜里拿了一个大海碗出来,装了一大海碗的芽糖,待冯实从东捎间出来,她径直将海碗递给了他。 冯实看了看李昙年手里的芽糖,又看了看李昙年,脸上满是疑问。 居然是芽糖!她怎么有这么多芽糖? “拿着啊,给三娘带回去吃。”李昙年见他还不接,忍不住蹙了蹙眉。 “你给我的?”冯实有些惊讶,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忙正了神色,“你哪里来的芽糖?” 这芽糖可不便宜呢,一小坨就得要一文钱,这么大一碗,至少也得二三十文钱了吧! 冯实越想,心里越发难安。 李昙年发现他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像看个偷儿一般,她眼皮子抽了抽,终忍不住道:“你可别乱想,是我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的?”冯实大惊。 “是啊,是啊,冯实叔,这是娘亲自做的呢。”三丫双眼泛光的看着那芽糖。 娘做的芽糖可真好吃,娘说了下午才能吃,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冯实从震惊中回神,他看向李昙年的目光,又有了不同。 不过,眼看着三个孩子看向那碗芽糖时亮晶晶的眸眼,他还是接过了海碗,转手递给了三丫。 三丫摆手:“冯实叔,娘做了一大陶罐呢,你就拿回去给三奶奶吃吧。” 一大陶罐! 冯实又看了李昙年一眼,李昙年面色如常:“做了太好,我们也吃不完,你就别推迟了,我还得感谢你照顾陆执。” 冯实摇头,有些局促:“用不着谢。” 三郎以前就对他极好,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碗里的芽糖散发着阵阵甜香味儿,冯实又看了李昙年一眼,方才离开。 等她走后,三小只纷纷站到了灶边,睁着水润润的眸子盯着她,眼里明显隐着期盼。 李昙年看他们这馋嘴样,不由笑道:“今天只能一人吃一块儿了,剩下的明日再吃。” 三小只有些失望,可还是纷纷点了点头。 李昙年给三小只一人弄一块儿大的,又想着芽糖太多,放久了也不好,就盛了一大碗出来,准备给原主娘林月娘送去。 林月娘挣点钱也不容易,她想将钱给她还回去。 正当她寻着装芽糖的家伙时,她就瞟到了上次赵素素送东西时,用的竹篓时,李昙年想了想,索性又装了一海碗的芽糖在篓子里。 她打算给赵素素也送一碗去,顺道,将篮子还给她。 如今,大宝进了族学,几个孩子以后也得在陆家村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她和陆老族长一家处好关系定没有错。 她本想让三丫和二宝一并去送,可又想起两个小豆丁因为太瘦弱,总受虎娃那些的孩子欺负,她又改了主意。 “我去村口一趟,你们在家守着你们的爹爹。” 三丫看着那篓子,猜测着她是要去铁球家,心下委实想跟着她去,可转而一想,爹爹才刚刚醒来,若是自己走了,爹爹又不舒服了怎么办? 她终是没说话,眼看这李昙年走远了,她才扯着嗓门道:“娘,你早点回来!” 东捎间的陆执看着她出了院门,顿时皱了皱眉。 她去村口做什么? 一想到去林家也得经过村口,他的面色就阴沉了几分。 她莫不是又去见那林子言了? 第49章 被林子言跟踪了 李昙年先去了林家。 林家本只有三间土坯房,后来,林月娘带着原主回了陆家村后,又赚钱在角落里搭了两个茅草屋。 再后来,葛氏不待见林月娘和她娘林老太,林月娘索性就将林老太一并接到了自己的茅草屋里。 平日里,葛氏一家三口关着门吃饭,也不管林月娘和林老太,渐渐地,这些从一个门儿进的人,渐渐就活成了两家人。 饶是如此,葛氏仍不知足,她一心想将林月娘和林老太赶出家门,但又怕这事儿会对她儿子日后考功名不利,只得作罢。 李昙年到林家时,林月娘正好不再,她索性就提着东西进了林老太房中。 林老太已经瘫痪多年了,但平日里脑子也格外清醒,眼看着李昙年过来,她浑黄的眼睛动了动,待看清来人后,她脸上涌现了一股子不敢置信之色。 “年姐儿,你怎么回来了?”这话问完,她又有些后怕。 年姐儿早被葛氏带歪了,平日里,极嫌恶她和林月娘,即便是回来,也从来不会进她的屋子中。 除了,她替葛氏来骗钱的时候······ “年姐儿,家里已经没有钱了,你娘前阵子还从外头借了钱给你送去,你不要怪你娘,都是阿婆没有用,拖累了你和你娘。” 李昙年一愣:“我是来给你们送芽糖的。”说着,她将芽糖放在了林老太床边上的小几上,顺道,又掏了一袋子的钱银给林老太。 钱袋子鼓鼓囊囊的,她在林月娘那日送的钱银基础上,又添了一些。 林老太望着钱袋子,震惊不已。 年姐儿竟然给他们送钱了!往日,年姐儿嫌弃她这老婆子瘫在床上味儿太大,连打她门前经过,都得骂上一阵,如今,她竟给她送钱了! 待林老太反应过来,她连忙将钱袋子递给李昙年。 “年姐儿,你给我这个干什么,你快些拿回去,你娘会做豆腐,我和你娘还饿不死,倒是你,这是你娘的一片心意,你再是怨她,也莫要拒了她的好意啊。” 李昙年看出了林老太面上的着急和不安,她干咳了一声,兀自道:“阿婆,你别担心,我最近做了点小营生,也不缺钱用,你快些将钱好。” 林老太完全没有想到,李昙年居然会做营生了,她那双浑浊的老眼,不断的留着眼泪花子。 “年姐儿,你真的长大了,你娘也应该放心了。” 李昙年眼看着她这两眼泪汪汪的模样,心里终归有些不忍,怕自个儿再待下去,她又得哭个没完了,只得又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而她不知道的她,葛氏一直在屋里偷看她。 李昙年这前脚一走,葛氏后脚就进了林老太的房中,眼看着林老太居然握着那么一大袋子的银钱,她脸上闪过了一丝精光,伸手就将钱袋子从林老太手里抢了过去。 “大媳妇,这可是年姐儿给月娘的,你不能给她拿了。” 林老太刚说完,就被葛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我不说,你不说,林月娘怎么可能会知道,老不死的,你最好别多嘴!” 哼唧完,林月娘又发现了一旁小几上的芽糖,她眼中一亮,忙端着芽糖往外走。 “儿媳妇,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林老太带着更咽的声音传来,林月娘只当没有听见一般,倒是屋子里温书的林子言听得动静,剖有些不满道:“娘,你在跟阿奶吵些什么?阿奶身子都那样了,你就不能让着她一些?” 葛氏可不想因此耽误了儿子念书,连连应是,又将芽糖递给了林子言。 “言哥儿,快尝尝,这芽糖可甜了,你念书饿的时候,就弄一块儿尝尝?” “娘,这好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林子言面上一喜,“你快给我盛一些,我给玉莲送去。” 葛氏听到这话,可就不乐意了。 周玉莲这儿媳妇她虽然也中意,可好歹还没嫁进门呢,就算嫁进门,哪儿能比得过男人精贵? 这好东西,就得腾给男人吃才是! 心里这么想着,葛氏面上却是不显,只道:“你可别去,你玉莲妹妹应还难受着呢。” “可是因为上次的事儿?”林子言面色一紧。 一想起上次莲姐儿好心好意去关心李昙年那个丑八怪,结果,却被她气的哭着回来,他就心疼。 “可不是,李昙年刚刚才来过,指不定,莲姐儿还在外头和她碰上面了,你这么一去,可不得惹莲姐儿不高兴了?” 葛氏再接再厉,林子言面色一黑:“李昙年刚刚来过?” “可不吗,所以啊,你可别去。”葛氏声落,见儿子二话不说,怒气冲冲的就往外走,她忙喊了一声,“业哥儿,你要找莲姐儿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啊,吃了芽糖再去啊!” 林子言没有回话,转眼就消失在了家门口。 葛氏见状,摇了摇头,又用力闻了芽糖几下,适才将芽糖端回了林子言房中。 反正,儿子被把这好东西送出去就成了,他愿意去找莲姐儿,就等他去找吧。 另外一头,李昙年快到陆老族长家院门口时,正好碰到赵素素出门挖野菜。 见她过来,赵素素连野菜也顾不上挖了,直接拉着她就往自家去。 “年妹子,你怎么来了!”问着话,她适才发现她篓子里似乎还装了东西,打开篓子一看,竟是一大碗的芽糖,她不由一愣。 “给几个孩子做了点芽糖,想着铁球应该也喜欢吃,就给他带一些过来,顺道把篓子给你拿来。” “你来就来了,还带东西干什么!”赵素素摆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不由骇道,“这芽糖是你做的?年妹子,你居然还会做芽糖?” 在看到李昙年点头时,赵素素整个人的面上都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你这芽糖做的有模有样的,要是拿到镇上去卖,应该得卖不少钱呢,年妹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她喜不自禁道。 “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李昙年径直回了一句。 赵素素连连摆手,这些手艺可都是人吃饭的本事,年妹子人好,她可不能这么不厚道。 当即,她说什么也要将人拉着往家去。 陆老族长一家早已经分家了,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分出去过了,如今,陆老族长也就跟着小儿子过活儿。 陆老族长家是村里少有的青砖大瓦房,一进门,便觉庭院干净整洁,院中无人,赵素素将芽糖收好,又回屋给她倒了茶水。 李昙年本想将东西送了就走人,不想赵素素竟这般热情,愣神间,他就看到了一些木桌小凳的半成品。 “这些是我男人做的,她去镇上做工去了!” 赵素素的声音传来,李昙年才想起她男人陆成是个木匠,再一想到自家家里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她忙问了句:“可以让成大哥帮我家打点桌椅板凳吗?” 赵素素大腿一拍,十分豪爽:“为什么不行,等我男人回来我就让他给你们做,你放心,要不了几天就做成了。” 李昙年道了谢,想到自己时常不在家,忙又问了一句:“那可以再给我一对拐杖吗?” 赵素素一拍大腿,这事儿可就更好办了! 她径直从屋里拿了一根现成的手杖出来:“送你!” 李昙年看着那‘老年拐’,忍不住摇头:“不是这个。” 赵素素不明白,李昙年就问她要纸笔,想画在纸上给她看,赵素素忙进屋将铁球的纸笔拿了出来。 李昙年飞快的画了一个腋杖,又跟赵素素解释了用途,赵素素听了半天,眼里一亮,渐渐生了一种窥破大秘密的得意感。 “你是给陆执做的?年妹子,你对陆执可真好!陆执娶了你,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就知道,我头传的都是假话!你怎么可能为了那林子言·······” 赵素素恍然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赶忙住口。 李昙年一脸木然。 只怕全村就只有她赵素素一个觉得陆执娶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心里这么想着,李昙年倒是没有多话,只掏了二三十个铜板出来给她当定钱。 赵素素说什么也不要,人家不但救了铁球,还大大方方的送了一大海碗的芽糖过来,她哪儿能再收人家钱。 “你不收钱,我就去外头买了。”李昙年说着就要离开。 赵素素见状,只得收了她的定钱,寻思着就收她这么多便是。 李昙年从陆老族长家出来,就发现有人在后面跟着她,她冷冷的勾了勾唇角,猛的回头,就看到了身着青灰色直裰的林子言。 林子言长得唇红齿白,颇为秀雅。 若不是他看到她时,那瞳孔猛烈的缩了缩,像极了受惊的兔子,她兴许还会对他多看一眼。 “有事儿?”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脑海里又想起了葛氏一次又一次从原主那里哄钱的事儿。 这林子言端着无辜被原主痴缠的可怜模样,也不知道,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用的钱,多来自于他最为厌恶的那个女人呢? 林子言在看到李昙年的时候,脸色下意识白了白。 许久,他方才像是克服了巨大的心理障碍一般,满脸嫌恶道:“李昙年,你为什么要欺负莲姐儿,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有什么不服的,你就冲着我来,莲姐儿不过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她又如何碍你的眼了。” 第50章 我爹他······很担心你 “啥?”李昙年似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儿一般。 林子言见她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装糊涂,一张清秀至极的脸,顿时又添了一抹怒意。 “李昙年,你装什么装,都到这种时候了,你以为你瞒得住谁?你太过分了,竟把莲姐儿欺负的哭红了眼!”林子言越骂越生气。 只要一想到莲姐儿那伤伤心心的模样,他就越发厌恶李昙年。 迎着他敌对又厌烦的目光,李昙年抱臂一笑:“所以,你是专程来替她打抱不平的?你以为你能把我怎么样?替她打我一顿,还是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 李昙年想到林子言被她吓的瑟瑟发抖的样子,忽然恶作剧似的朝她靠近了两步。 林子言面色白了白,竟是连连后退,生怕她就挨靠过去。 李昙年有些好笑:“别说我压根就没把她怎么样,我要当真把她怎么样了,你又能如何?林子言,我告诉你,我这人脾气不太好,你最好别惹我,要不然。” 李昙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林子言有些磕巴:“你,你还敢去学堂堵我不成?听说陆执醒了,你不怕他了?” 李昙年轻嗤了一声,朝她扬了扬拳头:“堵你有什么意思,我会打你!” 说完,她不屑一笑,迈步离去。 林子言错愕的看着李昙年,这,这还是李昙年吗? 往日,李昙年痴缠他,就像个牛皮糖似的,压根就甩不掉,可如今,她她竟? 她莫不是在以退为进,知道他厌恶她至极,适才跟她玩儿起了欲擒故纵? 这丑八怪实在是太有心机了! 她若再敢伤他的莲姐儿一根汗毛,他定不会轻饶了她! “呀,那不是秀才郎,秀才郎怎么又跟李昙年在一起了?” “这还用说吗,李昙年肯定又在纠缠秀才郎了,不然,你以为,秀才郎愿意搭理她?” 这时,村里正好有两个要下地的妇人经过,见此情形,忍不住悄声议论了起来。 林子言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忙捂住脸匆匆离开,生怕更多的人看到自己和李昙年站在一起。 ****** 春风送暖,整个陆家村笼罩在一片暖阳中。 李昙年没有回去,而是顺路上山收猎套了。 她一路走去,山边开满了亮黄色的迎春花,有风吹的迎春花随风摇曳,带来阵阵清香。 迎春花后面是一片灌木丛,灌木丛过了便是一片竹林。 李昙年没走几步,就被那些冒出嫩尖的金竹笋吸引了目光。 金竹笋的味道极好,也可以腌酸水,李昙年上了这么几回山,还没见过这么一大片金竹林,最重要的是,这笋还格外嫩。 她没有太多犹豫,就蹲下来开始掰笋了。 金竹笋又细又小,只用手轻轻一掰就断了,李昙年整整掰了一大堆金竹笋,余光中,就瞟见有个东西一溜烟的从她眼皮子地下,窜到了一个大洞中。 是竹鼠,而且,个头还不小! 李昙年眼中一亮,也顾不得去掰笋了,赶忙朝着那竹鼠洞走去。 这竹鼠洞就在一片竹林下面,要想抓到竹鼠,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沿着这洞口开挖,不过,竹鼠洞一般极深,就这么挖下去,也不定会挖多久。 再来,她也压根没带锄头。 不过,竹鼠还怕烟子和水,这附近没有水源,李昙年稍稍思索,就找了些干枝,又用火折子将干枝点燃后吹灭,将浓烟放在洞口开始熏。 没熏多久,洞里就传来了响动,李昙年忙凝神屏气的看着洞口。 果然,很快,一团灰不溜秋的东西就从洞里钻了出来。 李昙年眼疾手快的去抓,只觉入手一阵绵软,一只两三斤重的竹鼠就落到了她的手中。 随后,李昙年将竹鼠连着那堆金竹笋一并放在了空间里,因着竹鼠是活物,李昙年担心它四处乱窜,当即就在药坊里找了个木箱,径直将竹鼠放在了木箱中。 出药坊时,李昙年又顺道看了自己的灵泉一眼,这灵泉水的数量又比之前还多了些。 李昙年蹲在灵泉口,俯首捧了好些来喝,顿觉神清气爽。 偏头间,她竟发现往日重置的空间处,竟生出了一颗车厘子树! 李昙年惊骇的朝那车厘子树的方向走了去,陡然想起,往日她这个地方就种的是车厘子! 难不成,她的空间并没有重置,而是因她来到异世的缘故出了点问题,如今,正在缓缓恢复? 这个认知让她又惊又喜! 她这一千多亩的空间里可都是些宝贝啊,若真能恢复如初,往后,她还愁什么! 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她敛了心神,忙出了空间,就听有人大声呵了一句:“是五步蛇!陆老幺居然是被五步蛇给咬了!大伙儿都不要动他,否则,他只要走出五步,必死无疑!” “哎哟喂,这造的什么孽啊,好端端的,咋就被那玩意儿给咬了!” 李昙年循声看去,就看到不远处有一行人正围站在一个进山砍柴的中年男人身边。 李昙年只看上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陆老幺,陆执的亲幺叔! 十来年前,自陆长河和他发生了龃龉后,他就带着妻女搬到了村子外头,随后,也断了和陆长河一家的往来。 此时的陆幺叔额上冒着阵阵冷汗,一张沧桑至极的脸痛的越发扭曲,他似是极度怕冷,本就枯瘦如柴的身子紧紧蜷缩在了一起,连呼吸也越发困难。 人群外,有个头发半百的中年妇人冲了过来,见此情形,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当。 “陆幺婶,你放心,我们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他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是啊,是啊,谁也不想的,这砍个柴怎么就遇上了五步蛇!” 众人连声劝慰着,那中年妇人也就是陆幺婶似是没听见一般,捞开陆幺叔的脚踝,入目便是一片红肿至极的皮肉,那皮肉上还有着又深又清晰的牙印! 陆幺婶悲痛不已,就要用嘴帮自家男人将毒吸出来,却听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不要,把毒液吸进去,你也会中毒!” 众人扭头看去,却见说话的人竟是李昙年,一时间,大伙儿的面色极度精彩。 李昙年也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的,她径直上前,将陆幺叔捆柴禾的麻绳抽了出来,直接用绳子在伤口上方不远处的位置加压包扎。 “李昙年,你在干什么!陆幺叔都这样了,你还想作什么妖!”人群里,有人率先反应了过来,一时间,大伙儿看向她的目光都不友好了起来。 李昙年面对质疑,轻蹙了蹙眉,便道:“我可以救他,他这种情况不能拖延太久,否则,重则丢下性命,轻则导致这条腿肿胀溃烂!” 她的药坊里可有不少好药,其中,便有五步蛇的血清,只要注射了五步蛇血清,陆幺叔就有救了! “瞎!说什么呢,李昙年啊,你当我们是傻子不成?你什么时候懂医了?”有人轻笑了一声,顿时便引起了一阵呼应。 “可不是,往日她就最喜欢凑别家热闹,人家家里出个什么事儿,她就高兴,今儿个凑热闹就算了,还想来捣乱,我看,她就是来折腾人的!幺婶,你可快些让她走!” 陆幺婶是个和软性子,可对陆长河一家子的人也生不出半点好脸色。 只见她面色一沉,就冷声说了一句:“陆执媳妇儿,你赶紧走吧,用不着你帮忙!” 李昙年本就是瞧着他们可怜,才过来帮忙的,不想,他们不但不领情。 “两刻钟就帮他解一下麻绳。”淡然说完,李昙年转身就走,一路走出了老远,似乎还能听到那些人的议论声。 等她将猎套检查了一遍,又采了些红菇回家后,远远就看到了陆大宝的影子。 陆大宝见她回来,面上一喜,还想问点什么,又改口道:“我下学了。” 李昙年点头,如同普通家长一般,问起了族学中的事情,心知他今日都有好好上学,也无人欺他,她便放心了。 “你今日去村口了?你去村口干什么去了?”陆大宝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顿了顿,又道,“我爹他······很担心你。” 第51章 你想要和离书吗? 陆执?想她?! 李昙年扭头看向陆大宝,脸上明显写着‘你骗鬼呢’这几个字。 陆大宝见状,脸不红气不喘的改了话题:“你去哪儿了,三丫他们都很担心你。” “给铁球家送芽糖去了,快去给我找个陶罐出来。”李昙年声音淡淡,驱动意念就将空间里的金竹笋和竹鼠拿了出来。 陆大宝不知她要陶罐干什么,不明所以的搬了个陶罐出来,就看到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堆东西。 可刚刚明明还什么都没有。 陆大宝正觉奇怪,三丫他们就从东捎间里跑了出来,个个小脸上都洋溢着雀跃之情。 几个小豆丁也不多问,见她蹲在地上打整竹笋,他们也默默地蹲下来,帮她打整。 “有没有吃过酸水面块儿?”李昙年率先打破了平静。 几个小豆丁齐齐摇头。 酸水面块儿是酸的吗,他们更喜欢吃甜的,不过,娘做的东西都好好吃,那酸水面块儿应该也很好吃。 “那我给你们做。”等她将这些金竹笋全部腌成酸水后,她不止可以做酸水面块,还能做螺蛳粉。 末世时,李昙年最喜欢的便是螺蛳粉. 一想到等个二十来天,她就可以吃到自己亲手做的螺蛳粉,她心里就高兴。 一高兴,她嘴上也不由哼起了调子。 四小只面面相觑,这还是他们第一回听到娘哼调子呢,不过,这调子真好听,比玉莲婶婶给他们哼过的调子还好听! 四小只因为又发现了李昙年的一个秘密而欢呼雀跃。 东捎间里的陆执则是一脸阴沉。 还哼起了调子,看来,她心情不错啊! 难不成,还真去见了林子言? 虽然他不喜她,当初将她娶回来,也不过是为了照顾几个孩子罢了,可她这般在他眼皮子底下和野男人勾三搭四,莫不是当真将他当成个死的 ? 他阴沉沉的看着自己伤到的那只腿上,眸眼里瞬间闪过了一阵汹涌暗潮。 外间,李昙年很快就领着四小只将金竹笋打整出来了。 李昙年将金竹笋切成小一块一小块的,又少了一锅开水,等开水微凉,放入陶罐中,随后加入盐巴,在将金竹笋放进去就可以了。 陆大宝适才发现她要陶罐的目的,就见她从一个箱子里拎了一大坨东西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三丫惊道:“这老鼠怎么这么大!” 二宝和小四宝都闻声看去,一个个的眼珠子都瞪的老大,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大个儿的老鼠。 很快,二宝似是想到了什么,小身板颤了颤,有些害怕道:“娘,你不会是想吃老鼠吧?老鼠不能吃的。”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就怕李昙年让他吃老鼠。 陆大宝面色也不怎么好:“听说,前阵子,老族长还引着人在村口的田埂上放了老鼠药。” 这意思不言而喻。 老族长放了那么多老鼠药,指不定就被哪只老鼠吃了去,若那吃了老鼠药的老鼠,再进了他们的肚腹,他们一家子也别想活了。 “嘿!娘又不傻,我看这老鼠肥肥大大,肯定也不是个蠢的要去吃老鼠药的。”三丫笑说了一句,又朝李昙年凑近了几分,“娘,你打算怎么吃它?我听人说,烤着好吃,要不然,我架个火堆,咱们就在院里烤?” 另外三个小豆丁齐齐朝三丫看去,脸上的表情,俨然像是看傻子一般。 李昙年默默地看了三丫那张兴奋至极的小脸一眼,一阵无言。 就在这时,东捎间传来了一道咳嗽声,随即,陆执的声音响起:“李昙年,你莫要给他们吃老鼠肉!” 这还是陆执第一次点名道姓的叫她的名字。 听见东捎间里传来了响动声,怕那瘫倒在床的男人再说点什么,李昙年淡声陈述:“是竹鼠,不是老鼠。” “原来是竹鼠啊。”二宝恍然。 三丫瞪了他一眼:“说的你知道竹鼠是什么一样,刚不还害怕的很吗?” 两个小豆丁很快又你一眼,我一语的争执了起来。 东捎间里,陆执探着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那张刀削一般的俊脸上满是讶然,如何也没想到,她竟抓了只竹鼠回来,随即,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亏得她没有存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因着陆执这个病人的存在,李昙年特意做了个清炖竹鼠,又放了些红菇进去,那汤汁又鲜又美。 其实,她更想吃红烧香竹鼠,想象着在那竹鼠的面皮上抹白糖和醋,又经油锅炸成了黄色,焖的又香又软,她就有些嘴馋。 端着饭菜去东捎间时,她暗自想着:等她下次再抓了竹鼠,一定要做一个红烧香竹鼠,定不能再什么都顾着那陆执! 一进屋,李昙年就察觉到了一道清清冷冷的目光。 李昙年一抬眸,就对上了陆执那深邃幽暗的眸光,她敏锐的从其中看到了一丝冷意,不由蹙眉:“怎么了?当真以为我会拿老鼠给你吃不成?” “你在哪里抓的竹鼠?”陆执平平静静的问了一句。 “林子里。”李昙年言简意赅。 陆执默然不语,李昙年放下饭菜就要回堂屋,却听他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你想要和离书吗?” 李昙年就被他这么一问,倒是陡然反应了过来,她还缺一张和离书呢! 之前,只想着将陆执救好,她就走人,却独独没有想过和离书这事儿,若她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要一辈子都跟这大反派扯上关系? 陆执从李昙年的眼里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他心下不由冷笑。 果然,她果然是念着那林子言的,要知道,没有他的和离书,她这辈子都别想跟那林子言有所牵扯。 人,只要有了弱点,就好控制,而林子言便是这个女人的弱点。 “只要你好好的照看我和几个孩子,我会给你和离书。”陆执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既然拿捏住了人的弱点,自然也该对她抛出诱饵。 于是,李昙年就发现,陆执看上去温和了不少。 “好,等你腿好了,我们就和离。” 陆执看着女子纤弱的身影,脸上的温和假象渐渐褪去。 第52章 忽就生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清炖竹鼠比李昙年想象中还要香! 四小只吃的满嘴流油,连最后一点汤汁都没剩下。“娘,以后你还给我们抓老鼠。”三丫说完,另外三小只齐齐朝她看去,她只得改了口,“你以后还给我们抓竹鼠吃,好不好?” 李昙年望着她那亮晶晶的眸眼,缓缓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院里响起了一个声音:“陆执媳妇儿,你在吗?” “怎么像是幺奶奶的声音?”二宝说完,赶忙往外头跑了去。 李昙年跟着走了出去,就看到院门口当真站了个人,此时天色微暗,可她还是认出了那人陆幺婶。 陆幺婶在看到李昙年的时候,面上一喜,连忙迎了过去。 “陆执媳妇儿,你救救你叔吧,他快不行了,镇上的大夫也没有法子,婶子也是走投无路了。”陆幺婶想着老伴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就忍不住更咽。 李昙年并不意外她会来找自己,毕竟,这个时代医疗条件闭塞,更没有什么血清。 “幺婶,发生了什么事儿?”陆执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李昙年见状,忍不住蹙眉:“我跟过去看看,你放心,你幺叔不会有事儿。” 说完,她和陆幺婶匆匆离去。 陆执刚刚听了个仔细,知道陆幺叔定是遇上了事情,心里本还有些担忧,可不知怎的,李昙年跟他说了这些话以后,他的心里竟莫名松了一口气。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都说没事儿了,那应该就是没事儿了。 可仔细想来,他又有些莫名。 镇上大夫都束手无策了,李昙年她能帮上什么忙? 心下困惑,他暗沉的眸光最后渐渐落到了自己的膝盖骨处:“大宝,你跟过去看看。” 陆大宝很快就往外头去了。 此时,李昙年和陆幺婶已经打着火把到山脚下了。 陆幺婶脚步趔趄,一路走,一边急道:“陆执媳妇儿,你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家里就指着你幺叔呢,他要是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 “那镇上的大夫已经让我准备后事了,你嫂子她已经回去收拾屋子了,你叔要真去了,你嫂子肯定就得带着你侄儿改嫁了,我连他们老陆家最后的一点血脉都守不住了。” “嗯。他会没事儿的。”李昙年不想让陆幺婶看到自己给陆幺叔打血清,就从她手里接过火把,径直道,“幺婶,你先去村里请人抬幺叔回去。” 陆幺婶一愣,随即大喜:“陆执媳妇儿,你,你幺叔真的没事儿吗?” “嗯。”李昙年颔首,快步进了林中,就看到陆幺叔正躺在地上,整个人似陷入了昏迷中一般,她不敢迟疑,赶忙从空间里拿出了五步蛇的血清。 打了血清之后,李昙年又将他咬伤处切开引流,将毒素尽量排出去。 等李昙年出林子时,陆幺婶已经领着两个壮汉从外头过来了,一并过来的,还有陆大宝。 娘儿俩目光相对,陆大宝径直道:“我爹担心你,他让我来接你。” 李昙年:“有没有听过说谎话,鼻子会变长的故事?” 陆大宝望着她,不答反问:“我也可以跟二宝他们一起听你讲故事吗?” 李昙年讲的故事可好听了,虽然隔着院墙,他听不太仔细,但他每晚都会偷偷竖着耳朵听,直到她不讲了,他才安心睡下。 而李昙年则完全没有想到陆大宝会说这样的话,短暂的诧异后,陆幺婶叫来的人见到她和陆大宝,皆是一愣,随即就往林子里走去。 “幺叔应该没什么事儿了,这两日,你让他好些将养,有什么问题来找我。”李昙年说完,就拉着陆大宝走了。 陆幺婶满脸激动。 天知道她有多么期盼老伴儿没事儿,眼看着李昙年走远了,她还不忘对李昙年连声道谢。 陆大宝被李昙年拉着走了好远,只觉她那手又软又暖和,他竟不愿她将自己放开。 想着适才她并没有拒绝自己,他又试探着说了一句:“我也可以跟二宝他们一起听你讲故事吗?” “可以。”李昙年点头,想着自己并不算宽敞的木板床,顿了顿,又陈述了一个事实,:“只是,那床太小,若再睡一个你,那晚上总有人会被挤到床下。” 陆大宝原本害怕她拒绝,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 暗松了一口气,他赶忙道:“我听了故事就回去跟爹爹睡。” 李昙年点头,两人算是将这事儿定了下来。 这晚,李昙年并没有去外头抓黄鳝,而是早早上床,跟四小只接着讲了西游记。 陆大宝终于不用竖着耳朵,隔着一堵墙听了,整个人格外满足。 东捎间里,冯实比往日来的晚来了一些,他原本还想跟李昙年道个谢,不曾想,李昙年竟已经睡下了。 扶着陆执方便完,冯实本打算替陆执盖被褥,可手在触碰到那些干干净净的褥子时,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李昙年,她变了好多,看的出来,她是真心想跟你过日子的。” 陆执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意,声音淡淡:“我和她说好了,等我腿好了,就跟她和离。” 冯实愣了愣神,有些不解,随即在看到陆执这张清隽俊秀的面庞时,终是什么也没说。 他是陆执的好兄弟,自然知道陆执从头到尾就没喜欢过李昙年。 李昙年虽好,可终归长了那样一张脸,兴许,还真只有周玉莲那样的姑娘才配得上三郎吧。 冯实想着,就听隔壁传来了李昙年的声音,那声音格外清脆,俨然正在绘声绘色的跟四小只讲着故事。 虽然,他压根就不知道对方讲了个什么故事,可只听上一点,也觉着她应该在说一个极精彩的故事。 冯实暗叹了一声,忽就生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冯实走后不久,陆大宝就回来了,他将门栓拴上,就听陆执道:“你幺爷爷没事儿了?” “嗯,娘说没事儿了。”陆大宝还沉浸在刚刚那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中,陡然见陆执看来,他才想起自己刚刚竟然也叫了那个女人娘。 张了张嘴,陆大宝终是没有改口,反而说了一句:“爹爹,其实她人挺好的,你和她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陆执本还困惑于李昙年救人的事儿,听得这话,他面上一僵。 望着大宝满是期盼的眸眼,终是朝他招了招手:“你明日去你里长爷爷那里一趟吧。” 第53章 那目光,怎么看都有种阴恻恻的感觉 隔日,李昙年依旧早早卖完了货。 九娘子看着她收拾东西,又看了看自己摊前一两都没卖出去的猪头肉,终忍不住追了过去:“喂,把你配方卖给我,成不?” “不卖。”李昙年背着背篓就走。 九娘子气的直跺脚,磨着牙直碎碎念道:“等我相好回来,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李昙年眉梢挑起,她倒想看看她那相好究竟有多能耐了,照常买了羊蝎子,李昙年又去给小猞猁捡鱼内脏。 那玩意儿个头不大,吃的可多了。 最初的时候,它看向他们的目光明明还存着戒备,谁曾想,这饲养了几顿之后,人家还真就养家了,竟还学起了猫抓老鼠。 直将柴堆旁的老鼠吓的魂不守舍,引得四小只连声喊着‘猫猫’,那场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李昙年有些恶寒的打了个哆嗦,从鱼贩那里接过鱼内脏时,她又顺道照顾他买了小半只鸡。 待她出了早市,掏钱上了牛车,就听刘金花那意味深长的声音传来:“哟,葛氏,瞧瞧这是还谁呢,可不就是你那侄女儿吗?” 李昙年抬眸朝刘金花冷冷的扫了一眼,刘金花撇嘴,径直转开目光,朝马车右边看去。 马车右边正好坐着葛氏和周玉莲,两人手拉着手,好不亲热,俨然就像是真的成了婆媳一般。 “年姐儿。”周玉莲一看到李昙年,就轻柔的唤了一声,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 “玉莲,你叫理她干什么!”葛氏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一想到这贱蹄子不但忤逆她,还骂她家言哥儿,她就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当着周玉莲这个未来儿媳妇的面,有些话,也不好多说。 “呵!”李昙年冷嗤了一声。 牛车里有过片刻的平静,很快,就有人问了一句:“陆执媳妇儿,听说你都把大宝送进族学念书了?你真好。” “可不是啊,族学里应该得花不少钱吧,我早就想把我家孩子送去族学里了,孩子他爹就是个泥腿子,家里也没几个进账钱,所以,才一直没办法送去。”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脸上满是佩服之色。 刘金花听得抓心挠肝。 她家虎娃还没进族学呢,他陆家都穷的吃不上饭了,凭什么把陆大宝送去族学? 想及此,刘金花立马来了精神头,意有所指道:“李昙年,你哪儿来的钱送大宝去族学?” 众人像是才反应了过来一般,连忙扭头朝李昙年看了过去。 对啊,陆执还躺床上呢,李昙年是打哪儿拿的钱交束脩? 想起她早间背了一篓香喷喷的东西去镇上,转眼回来,又买了些羊蝎子,终有一个妇人问道:“陆执媳妇儿,你莫不是在做什么营生?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你不妨做做好人,跟我们好生说说,有钱一起赚啊。” 这话问完,就连极度不满的葛氏也忍不住朝李昙年看了去。 李昙年朝刘金花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直看得刘金花寒毛直竖。 正当她猜测着李昙年莫不是真去偷了人,却见她指了指面前的羊蝎子,大大方方说了句:“喏,就是这个。” 霎时间,车上众人同时朝那羊蝎子看去,面色颇为震惊。 羊蝎子,陆执媳妇儿居然在卖羊蝎子。 “呵!怎么可能呢!你可别开玩笑了,有人吃羊蝎子吗,没有的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也没有人逼着你说,干什么这么骗人。” “可不是,陆执媳妇儿,这可就是你不地道了,你就算不想带着大家赚钱,你也没必要这样啊?把咱们骗的团团转。” “我骗你们什么了?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问根叔。” 李昙年面色坦然,她卖东西的事本就瞒不住,更何况,大宝进族学念书都引人怀疑了,她总得让人知道自己在赚钱。 “这羊蝎子真的有那么赚钱吗?” “陆执媳妇儿,你若不提,我都不知道羊蝎子能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转眼,牛车就到了村口。 葛氏从牛车上下来,心下愤懑,这死丫头有了这么赚钱的门道,居然也不告诉她! 刘金花看了看远去的李昙年,又看了看葛氏,不由眯眼一笑,拉着葛氏就往边上站去:“大嫂子,你快些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李昙年回去时,就听东捎间里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她下意识凑过去一看,就看到陆幺婶正坐在屋中和陆执说着什么。 见她回来,陆幺婶面上是掩不住的激动,她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就拽住了李昙年的手。 “年丫头,你幺叔醒了,他没事儿了,太好了,婶子就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陆幺婶说着这话,眼圈子又红了几分。 其实,昨儿个她原本是不相信李昙年有法子的,可一想到那大夫的话,她又接受不了,适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找了李昙年。 谁知道,李昙年还真就有法子呢! 陆幺婶如今再来李昙年,又多了之前不曾有的亲近之意。 “没事儿的,幺婶,你这些天可守着他些,莫要让他下地干活儿,好好待在家里休养休养为妙。” 陆幺婶连连点头,如今,年丫头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谁让她救了自家老头子的命呢!反正,年丫头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对啊,娘,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三丫敏锐的察觉了蹊跷之处。 陆执也直直朝她看去,三丫问的,也正是他想问的。 据他所知,李昙年压根就是个大字不识的,这样的人,又如何有机会学医呢? “不是什么医术,是以前跟人学的偏方。”李昙年早想好了说辞,如今被人问起,她的面色也格外坦然。 “哦哦哦!原来是偏方!年丫头,幸亏昨日我们遇到了你,否则,你叔这条命也得没了。你可莫要因昨日的事情怪罪幺婶,昨日都是幺婶不对,幺婶给你赔不是了。”陆幺婶说着,还有些后怕。 幸亏她后来找到了年丫头,不然,老头子的一条命也得这么折进去了! “没事儿的。” 李昙年说完,陆幺婶又真心诚意的拉着她好一通夸,这才离开。 李昙年将背篓放下,就发现陆执正微眯着桃花眼看着她。 那目光,怎么看都有种阴恻恻的感觉! “真的只是偏方吗?”陆执走了那么多地方,还从未听说有什么偏方能治五步蛇的毒,为此,他不得不怀疑李昙年。 最重要的是,李昙年如今的一举一动,连着跟人说话的神情都变了。 往日看着他时那又惧又厌的眼神没了,如今就只剩下了淡然,还有她和幺婶说话时,举手投足之间,全是自信大方,早没了往日的粗鄙不堪。 一个人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还是说,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李昙年被陆执这反应给气笑了,忍不住反问:“不然呢?” 陆执薄唇微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从枕下掏了一个东西,朝她递来:“给你。” 第54章 你就不怕我拿着钱跑了? 陆执手里拿的是一块帕子,那帕子鼓鼓囊囊的,似包着什么东西一般。 李昙年看的一愣。 陆执见她不动,将手里的帕子打开,顿时就露出了几个银角。 “老族长将那十二两银子给我了,你收着。”他声音温和。 李昙年看了看那银角子,不免惊讶:“你这是要给我?你就不怕我拿着钱跑了?” 陆执微微一笑,声音轻柔,似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儿一般:“不要和离书了吗?” 明明他没有吐出半个凶狠的词儿,可他那面上却分明写着‘你跑一个试试’这几个字。 “和离书我得要,不过······”李昙年撇嘴,似笑非笑道,“我还真不稀罕你这几个钱。” 这是看不上?嫌少了? 陆执一张俊脸上有过片刻的僵硬。 李昙年将钱收在手里,也不管他怎么想:“我先收着,和离的时候,剩多少我就还你多少。” “嗯。”陆执攥了攥被褥,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那篓子里的东西是幺婶为了感谢你专程送来的。” 李昙年揭开盖子才发现,篓子里装了个红封,还有一些点心。 那的红封瞧着鼓鼓囊囊的,还不少! 李昙年下意识就皱了皱眉:“幺婶家日子也不好过,听说,也就幺叔一人照顾着一大家子,如今他又卧病在床,幺婶还送这些钱来,他们家里吃什么?你也不拦着。” 陆执一愣,实在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是往常,她只有嫌人家给少了,怎可能不愿意收? 她的变化,果然很大。 李昙年倒没在意陆执看向她的古怪目光,她将红封揣在了身上,只盘算着晚些时候给陆幺婶送回去,就去去外头做中饭了。 半只鸡被她均匀的躲成了快状,待她汆了水,又和着昨日剩下的红菇一并炖了个菇子炖鸡汤。 三小只见她剁鸡块,各个眼里亮晶晶的,排成一排就凑到灶上盯着案板看。 “娘,今儿个有鸡肉吃?”三丫,很是高兴。 李昙年点头,见三小只都闲着,就将鱼内脏递给了他们,让他们帮忙打整出来。 三小只欢欢喜喜地蹲在了地上打整,那窝里的小猞猁闻着味儿,不由仰着脖子朝大宝、二宝他们那边望着,一脸馋相。 李昙年看的一阵无语,要知道它刚回来时,还会龇牙咧嘴,做点凶样,可如今,这玩意儿吃了睡睡了吃,再看不到一点中型猛兽应该有的一点雄势,倒还真像小猫崽一样乖顺了! 菌汤炖鸡快好时,三丫神神秘秘的从外头摘了一张芭蕉叶回来,只见她将鱼内脏全部包在了芭蕉叶中,就径直往灶里埋。 察觉到李昙年的目光,三丫赶忙解释:“这样猫猫应该会更喜欢吃,铁球哥家之前养了一只猫猫,他都是这么烤小鱼干给它吃的。” “嗯,猫猫肯定会很喜欢!”二宝连忙点头。 “或者,我们可以试着给它改一个名字?”李昙年微微一笑,试着哄骗他们道。 “改名字?猫猫不好听吗?”三丫困惑,二宝忍不住摇头,“娘,我觉得猫猫很好听。” 小四宝也点头。 李昙年想象着猞猁长大以后的模样,顿时木了一张脸:“你们不后悔?” 三小只对视了一眼,连连摇头。 李昙年没法,只能叫他们洗手吃饭。 陆执也没有想到晌午还能吃到肉! 这些时日以来,除了大宝回来的时候能吃顿好的,晌午一般都是凑合着吃的。 当李昙年将鸡肉汤放在小几上时,陆执忍不住多看了李昙年一眼,他一度怀疑这顿饭是因着那十二两的缘故。 不过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好! 一股浓浓的鸡汤味涌入鼻间,陆执本打算让李昙年快些回堂屋吃饭,就见她已经走了。 看着女子清冷疏离的身影,陆执抿了抿唇,竟不由想起了林子言,也不知道她在林子言面前是不是这个模样的。 待他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后,他自己都惊到了。 半只鸡炖了小半锅的菌汤鸡,他们一顿饭吃下来也没剩多少,李昙年特意给陆大宝留了一些,吃过饭,她收拾妥当,就将点心拿了出来,又装了一碗芽糖在篓子里,方才出门去陆幺婶家。 三丫见状,忙跟了出来。 “娘,我也要跟你去!”二宝不甘落后,小四宝随即也跟了出来。 李昙年看着三个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睛,一时间也不忍心拒绝,只看了看东捎间的方向,兀自道:“今天只带一个,你们仨谁去?” 三小只对视了一阵,默默开始剪刀石头布,最后三丫赢了。 二宝和小四宝都有些不高兴,特别是小四宝! 他二话不说就坐在了地上开始哭。 往日,小四宝可没这么黏人,李昙年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将他一并带上。 但她终究没这么做,只是素着脸道:“四宝,愿赌服输,既然这是你们默认的规则,你就要遵守。再不起来,娘得生气了!” 小四宝还更咽着,听得她这话,顿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在李昙年的目光注视下,他依旧是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 “四宝乖,你幺奶奶还送了绿豆糕过来,你想不想吃,等娘回来,我们就吃绿豆糕好不好?” “嗯。”小四宝听得这话,总算是破涕为笑了。 李昙年有些无奈,叮嘱二宝守着家,就拉着三丫出门了。 一路上,三丫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快到陆幺婶家时,才又问了一句:“娘,你去幺奶奶家干啥?” “你幺奶奶送了钱给我们,我给她还过去。” 三丫困惑的看了一眼李昙年,幺奶奶都送来了,为什么要还回去? 李昙年见她小小的脸上明显写着大大的疑问,当即决定从细微处引导小反派一心向善。 “我们要乐于助人,你幺奶奶家都已经够困难了,这钱我们不能收。” 三丫用手撑着下颌,认认真真的想了想,方才一脸敬佩道:“娘,你可真好。” 李昙年轻轻一笑,就用手摸了摸三丫的脑袋:“三丫以后也得乐于助人。” “嗯嗯!” 陆幺婶家就在村子外头的山脚下,李昙年娘儿俩过去时,院里一片宁静,只有一只抱鸡婆正‘咯咯咯’的引着一群小鸡崽子在地上啄食。 “二狗子家的鸡居然下小崽崽了!”三丫很是激动,就要凑近了去看,忽然,矮小的屋子里窜出了一个黑团子,那黑团子死死护在了鸡崽子面前,一脸的凶样。 “你不许挨着我家鸡!” 第55章 我家鸡崽子随便你摸 “二狗子!”陆幺婶听着外头动静,快步出来,板着脸就瞪了二狗子一眼,“胡说什么呢!还不快叫你三婶儿和三丫妹妹!” 那黑团子也就是二狗子约莫与三丫一般年纪,他个头不高,竟比大宝他们几个还要黑上几分! 但见他抬头,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李昙年,适才开了口:“三婶子。” “嗯。”李昙年应了一声。 “还不去给你三婶儿抬凳!”陆幺婶的声音再度传来,二狗子这才不高不兴的进屋给他们抬了个小条凳出来。 李昙年跟他道了谢,就听三丫问了一句:“二狗子,你家鸡崽子真好看,我可以摸摸吗?” “不行!”二狗子赶忙护在了自家鸡崽子面前。 “我就摸摸,也不干什么,你居然这么小气!”三丫撇嘴。 “你家有什么好东西,也没见得你给我瞧瞧!”二狗子撇着嘴,同样也很不高兴。 三丫不明所以,二狗子又哼了一声:“你家新做了芽糖我都听说了,你给铁球送都不给我送!” 说着这话,二狗子就觉得委屈。 铁球以前和三丫他们关系也不怎么样,倒是他经常和三丫他们一起玩,他们怎么有吃的就只想到了铁球,都没想到他? 李昙年和陆幺婶听了个仔细,两人无奈一笑,李昙年将篓子里的芽糖递给了三丫。 “三丫,快些将这芽糖给你狗子哥端过去。” 三丫见她娘居然还带了芽糖过来,心里有过一瞬间的不舍得,家里已经没剩多少芽糖了,给狗子哥送过来,他们几个不是就没得吃了? 不过,娘也说了,幺奶奶家日子不好过,她也不能这么小气。 终归,她想吃,她娘以后还能做! 想到这里,三丫就释然的接过芽糖,递给了二狗子。 “阿姐,娘,快出来吃芽糖了,三婶儿和三丫妹妹送了好多芽糖来呢!”二狗子顿时笑的有牙没眼,“三丫妹妹,快去摸鸡崽子,我家鸡崽子随便你摸!” 三丫:“······” 李昙年:“······”这就是传闻中的变脸比翻书还快吗?果然是孩子心性。 很快,屋子里又走了个和十来岁的小丫头,小丫头虽也不白,却壮实的多。 她先到李昙年跟前唤了一声:“三婶儿。”适才去跟二狗子分芽糖吃。 李昙年才认出这是二狗子的姐姐大妮,就听陆幺婶道:“年丫头,你瞧你把他们给惯的,来了就来,还送什么芽糖!” 这一大碗芽糖可比她送的那些绿豆糕值钱多了,陆幺婶有些不高兴了。 她给他们送绿豆糕本来就是为了表示感谢的,可没想过让他们还礼。 李昙年见状,轻声劝了一句:“小孩子就喜欢那些东西,也不值几个钱,幺婶你不要过于在意。” 说着这话,李昙年又看向了地上的鸡崽子:“这是幺婶你家鸡崽子自己孵出来的?” “可不嘛!咱家这母鸡都敷了好几窝了,也不下个蛋,你要不要养几只?我可以帮你孵一窝。” 李昙年有些心动,如今她那院子里也就种了些吃食,院坝里还很宽,特别是茅房里那个空着的猪圈。 要是能再养上两只猪崽崽,那就更好了。 想及此,李昙年就跟陆幺婶打听起了谁家有小猪崽子,陆幺婶仔细想了想,又道前些时日就听说村里有户人家的母猪下崽了,晚些时候,她去帮忙问问。 李昙年道了谢,二狗子又捧着芽糖往陆幺婶面前凑了凑:“阿奶,吃芽糖。” 陆幺婶一看到芽糖,心下又过不得了,她摆着手,就朝李昙年道:“你这是干啥呀,年丫头,我还没问你,干什么送这么多芽糖过来呢!” 陆执家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这全给他们了,往后大宝他们吃什么? “我娘可以自己做的,幺奶奶你就收下吧!”三丫很是自豪的说了一句。 陆幺婶见状,有些惊讶:“年丫头,你居然还会做芽糖!” 见李昙年点头,她震惊之余,终是没再推诿,转头就朝大妮和二狗子说了一句:“你们应该跟三婶婶说些什么?” “多谢三婶婶!”二狗子和大妮异口同声道。 “不用谢。”李昙年声落,西边屋子里就走出了一个妇人。 是宋翠喜,陆幺婶家儿媳,二狗子和大妮的亲娘,宋翠喜身材略微有些圆润,瞧着,就是个勤快的。 可不知为何,李昙年却明显从她身上感到了一大股子强烈的敌意。 “阿娘,吃芽糖。”大妮捧着芽糖过去,就要递给宋翠喜,宋翠喜却黑沉着一张脸。没好气的推了大妮一把。 大妮一时没站稳当,手里的牙糖也差点摔在地上,李昙年见状,快步上去扶住了小家伙。 宋翠喜看着她,冷冷一哼就往房中走了。 “你这嫂子,定是急糊涂的,瞧瞧她这样子!”陆幺婶不无尴尬的说了一句。 李昙年摇头,就将篓子递给了陆幺婶,陆幺婶察觉到篓子里的重量,打开一看,见转着钱的红封居然还在里面,不由急了。 “年丫头怎么了?这是幺婶专程给你的,你莫不是瞧不上?”说着话,她将红封拿出来,又要往李昙年身上塞。 “年丫头,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若是没有你,你叔也就没命了。就当是给几个孩子买些吃食的。陆执如今这样,我和你叔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你就当安我们的心。” “我和陆执不缺吃的,家里什么都有,幺婶,真不用。”两人推搡间,宋翠喜又冲屋里走了出来。 她横眉冷眼的往李昙年身上扫了扫,顿时没好气道:“人家不要,你就收着。干什么还推来推去的,她不也说了吗?他们家不缺吃的。” 宋翠喜看着那红封,心里就有气,她这婆母居然敢背着她,私底下给李昙年送了红封!也不想想他们家现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 “说什么呢,你?”陆幺婶沉着脸,呵了儿媳一句,又跟李昙年解释道:“你嫂子可不是故意的,她这嘴就是没一个把门儿的。你瞧,她常常将人得罪了也不知道。” 宋翠喜冷哼了一声,上前将红封抢到了手里,径直回了自己房中。 第56章 瞎猫撞上死耗子 李昙年攥紧了五指,这宋翠喜实在是过分的紧,可她心里也清楚,她就算是为了二狗子和大妮好,也该少说少做。 未免自己会控制不住跟人动手,李昙年顿时也没有多留的意思,只跟陆幺婶匆匆道了别,就领着三丫往外走了。 陆幺婶心下过意不去,还想追着出去,宋翠喜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娘,我看你就是傻,什么叫她救的人?我看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指不定是爹本就没事儿,她李昙年还什么都没做呢。” “你怎么能这么说年丫头?”陆幺婶有些生气,亏得年丫头这会子不在,要真听到了这些话,还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 一想到当时场景,她忍不住又道:“喜儿,年丫头是个好的,当日要不是年丫头,你爹已经没命了,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快莫要再说了。” 宋翠喜冷笑:“咱家都揭不开锅了,你还拿银钱出去帮陆执一家!你这心里还有没有大妮和二狗子了,敢情你儿子一走,你也不想管这两个孙子了,是不是?” 陆幺婶顿时没了底气。 这几个孩子就是她的软肋,这么些,她就怕媳妇儿带着他们改嫁。 如今, 一听宋翠喜提起这话,她生怕她又动了改嫁的心思,忙软了口气:“娘不是这意思,只不过陆执一家日子也不好过,而且咱家如果给你爹请大夫还不得花钱,这钱给年丫头和给大夫不都是一样的吗?” 顿了顿,她又道:“更何况,咱家还得靠着你爹呢,你爹要是醒来,日后赚的钱可不比这个多,你还愁什么愁?” “人家陆执家大宝都已经进族学了,咱家二狗子还没有进,你这当阿奶的也不操心操心,反而去管别家日子好过不好过!” 宋翠喜哼唧完,拉着二狗子就回了房中,陆幺婶看着自家孙子的背影,心下闪过挣扎,终究还是不敢多话。 她长叹了一口气,自家儿子也不在了,她可不能将儿媳妇给气走了! 没办法把钱要回来给年丫头,陆幺婶又不想年丫头白白帮她这个忙,心下正觉难受,就看到了地上的一群鸡崽子。 她稍稍想了想,就趁着宋翠喜不留意,装了十来只小鸡崽子在背篓里,快步外头走去。 李昙年娘儿俩前脚才回去,后脚陆幺婶就追了过来,她径直将鸡崽子子往院中一放,道:“年丫头,你不收钱,这些鸡崽子,总得收吧。” 李昙年看了看那些通体都是黄色浅绒毛,‘咯咯’叫个不停的小鸡崽子,就见三小只欢欢喜喜的凑到了背篓前。 “娘,太好了,我家也有小鸡崽子了。” “是啊,这些小鸡崽子真好看,我们把他们养着吧,以后,家里每天都有鸡蛋吃了。” 天知道三小只有多么羡慕别家养了鸡,往日,住在陆家老宅时,他们连靠近鸡圈几步,都得被杨婆子一通训骂。 时间长了,他们连看都不敢多看了。 陆幺婶见李昙年没个反应,心下一急:“年丫头,你莫不是在生你嫂子的气,你翠喜嫂子本也没什么坏心眼儿·····” 陆幺婶想解释几句,可一想到适才的场景,这话她怎么说着,都有些无力,只得道:“年丫头,这是幺婶的心意,你若是不收,我今晚就不走了。” 李昙年一开始确实是不打算收的,可见三小只喜欢成这样,她只得改了主意。 “幺婶,鸡崽子我可以收,不过,你得收点钱,不然,我就不要了。” “收什么钱,年丫头,你这不是跟我生分吗,我又不是卖鸡崽子给你的。” 陆幺婶说什么也不同意,李昙年挑眉,若不是刚刚见识了宋翠喜那做派,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既是见识了,她就不能让陆幺婶难做。 顿了顿,她道:“幺婶不收钱,我也不要。我养不养鸡崽子都无所谓,可为此让你们一家不睦就不好了。” 陆幺婶发现到了这个时候,李昙年竟还在为她着想,一时间感动的无以复加。 她看着李昙年,想说点什么,半晌,却只能拍着她的手,干巴巴道:“年丫头,你真好!你这份情,婶子领了,日后,婶子无论如何,都要报答你今日的恩情。” 三小只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还真怕娘不要这些鸡崽子了呢。 李昙年给了陆幺婶三十文钱,这绝对是比市价还要高出一些的,陆幺婶心里过意不去,说什么也要退她十文钱,李昙年没有法子,只得由了她。 等陆幺婶走后,三小只很快就从茅房里找了个有些年省的破木框子出来了,他们将小鸡崽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框子里,就发觉那本该在窝里酣睡的小猞猁不知什么时候就醒来了。 此刻,它正龇牙,满眼发光的盯着那些‘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鸡崽子看。 三小只对视了一眼,齐齐朝它走去,开始了他们的轮番教育。 “猫猫,你可别打小鸡的主意,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咱家的一份子,你要是仗着自己来的早,就以大欺小,可别怪我打你屁股!” “对,猫猫,他们是你的新朋友,你应该对他们友好一点!” 李昙年:“······”救命!谁来跟告诉她,凶悍的猞猁怎么跟鸡崽子当朋友? 东捎间里,陆执默默地听着外头的动静,深邃的眸低跳跃着幽暗的火光。 小鸡崽子需得吃主食,而陆家村人都不富裕,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吃上大米饭,谁还有会喂鸡崽子那玩意儿? 故而,村里人一般都喂的是稗子、野豌豆之类的。 这晚,李昙年随便洒了些苞米面给鸡崽子们吃,可把几个孩子心疼的不行。 被他们一个个带着谴责的目光看久了,李昙年干咳了几声,只得保证,明日收了摊就去给鸡崽子买稗子,绝对不会再浪费一点粮食。 而等隔日,她收了摊,正打算去街道上的米粮摊时,就察觉到了一道恨极的目光。 李昙年一抬头,就看到九娘子正叉着腰肢,愤恨的看着她,而她摊子前的猪头肉,依旧是一点儿也没卖出去! 李昙年平静的扫过她的摊前,缓缓朝她勾了勾唇角。 九娘子愣了愣,想着如今自己这样,全怪李昙年,她不由心生不满,就想过来找她理论,却在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人影后,她面色慌忙的收了摊子,拔腿而跑。 九娘子这个举动过于突兀,倒是看得李昙年微微一愣。 很快,就有人走到了她的摊前:“这位姑娘,请问你这儿是卖羊蝎子的吗?” 第57章 我若是你,我就休了她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李昙年抬头看去,就见四月天酒楼的账房正站在自己面前,她身后还跟了两个伙计。 两人四目相对,皆有讶异。 很快,就听那账房道:“我竟不知卖羊蝎子的尽是李娘子。” 李昙年以为她是来卖羊蝎子的,兀自道:“今日的羊蝎子已经卖完了,若是想吃,得等到明天了。” 她如今毕竟是和四月天有生意往来,这语气上自然也带着几分客气。 “不不不!我不是来买羊蝎子的。李娘子,是这样的,我们四月天酒楼是想从你这里买到羊蝎子的配方。” 李昙年有些意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什么价格?” “一两银子怎么样?” 这账房和李昙年接触颇久,相处的倒也融洽,但他毕竟是四月天的账房,肯定得为自己的东家的利益考虑,这价格上能压一点自然就压一点。 在他看来这位李娘子拖着孩子,家境也并不富裕,想来一两银子对她来说已经是不错的价格了,她没有道理会拒绝。 然而,李昙年却朝他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二十两。” 账房先生都要被自己听到的话给惊住了! 他一度怀疑自己莫不是听错了,可看着李昙年那认真的表情,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李娘子,你这开什么玩笑呢?一个配方而已,这哪值得了那么多钱?” 李昙年从罐子里舀了一个田螺给他:“尝尝。” 账房先生看了看田螺,下意识摆手:“我不吃这玩意儿。” “我这香卤田螺卖的最好,每日都要卖上半陶罐,四月天开门做营生自然得迎合大众的口味。” 账房先生听她这么一说,面露诧异,认真想了想,还是接过了田螺,照着李昙年的示意,用竹签子将螺肉挑了出来。 入口的时候,他都怀疑自己的味觉是不是出了问题,只觉那卤香四溢、滑嫩扣弹的口感,竟是说不出的好吃。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螺肉了! 账房先生眼中一亮,又朝李昙年陶罐中看了一眼:“李娘子,你可否多给我几个,我带回去给东家尝尝?” 李昙年大大方方的将剩余的十几个卤香田螺一并装给了他。 账房先生又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缓缓点头:“这味道真是不错,且装在碟中当个下酒菜也是极好的。若东家也满意,我明日就来将这配方买下来。” 李昙年点头,账房先生没有多留,直接就引着人走了。 李昙年背着背篓,准备去买羊蝎子,九娘子忽从巷口里钻了出来。 她满脸肃然的盯着她,那目光里早没了往日的妒意和不满,而是一片冷凝。 “吴家不是什么好人家,要不要跟他们合作,你得想清楚了,别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显然,她刚刚已经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李昙年有些意外,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不想九娘子确是恼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信就算了。”说完, 她也不摆摊了,转身就走。 李昙年默然。 不过是卖个配方罢了,哪儿有那么多事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李昙年就没有怕过谁! 更何况,眼看着天道就要热了,到时候镇上还有没有卖羊肉的都不一定,更别说卖羊蝎子的了。 她这卤羊蝎子的生意始终是做不长久,与其如此还不如就将配方卖给了别人。 于是,李昙年也没有多想,背着背篓,就去了肉市。 今日肉摊上的排骨格外好,李昙年买了两扇排骨,打算回去给几个孩子做点红烧排骨。 回村时,正好还碰到了赵素素。 赵素素见她过来,脸上一喜,忙拉着她往屋里走:“年妹子,我男人已经把你画的东西打出来了,你快过来看看成不成,不过,桌椅还得等等。” 李昙年随她进屋一看,就见院里摆着一副拐杖,那拐杖瞧着结实的很,是纯实木打造而成,李昙年试着将拐杖撑在腋下用了用,感觉确实不错。 “怎么样?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你尽管跟我说。”赵素素一脸紧张的看着她,明显是想从她嘴里听到肯定的话语。 “满意,成大哥的手艺确实不错。”李昙年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赵素素听得心花怒放,又拉着她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放她离去。 待她拿着拐杖回了家,就见杨婆子端着一海碗吃食,匆匆往她家走。 两人目光相对,面色都不怎么好。 “我看你怎么跟三郎解释!”半晌,杨婆子冷笑了一声。 解释什么? 李昙年冷笑,只后悔上次踹她那脚实在是轻了一些,不然,她也不至于整天在自己跟前作妖。 杨婆子前脚跨过院门,后脚就嚷嚷了起来:“儿啊,我可怜的儿,瞧瞧娘给你带什么来?” 院子里的二宝、三丫还有小四宝一看到杨婆子,面色都白了白。 杨婆子压根就没看到他们几个一眼,径直跨步进了东捎间,就将海碗里的吃食端着往陆执面前凑。 :“儿啊,娘为了给你补身子,特意杀了一只鸡,你快来尝尝味道。”杨婆子将一碗压根就看不到几块肉的鸡汤搅了搅,又嫌它太烫,就放在了一旁小几上,转而拉着陆执的手,好好将他打量了一番。 “瞧瞧你这气色,娘看着你好了,心里也就舒坦了。” 陆执不着痕迹地收了手,眼底闪过了一丝讥笑 ,面上终是一片淡然:“娘,你有什么事吗?” 洋婆子似被提醒了一般,怒气冲冲的瞪了随后跟来的李昙年一眼。 “还说呢!娘是为你打抱不平!这李昙年实在是太过分了,她趁着你昏迷之时,勾三搭四也就算了,如今,你都醒了,她竟还跟林子言纠缠不清。” 陆执皱了皱眉,淡淡的瞥了李昙年一眼。 李昙年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杨婆子,她倒想看看杨婆子到底能编出什么话来。 杨婆子倒也不负所望的将李昙年那日和林子言在路上拉拉扯扯的事儿讲了个透。 陆执眸光暗沉,让人看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杨婆子没达到计划,不由怒道:“儿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竟还没个反应,我若是你,我就休了她,这种女人拿来干什么?” “休了她,你来照顾我,照顾几个孩子吗?”陆执不答反问。 杨婆子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着实愣了愣,可一想到那十二两银子,她还是干瘪干瘪的回了一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是你的娘啊,这几个孩子也是我的孙子。” “既是如此,你当初为何还要将他们赶出来?” 陆执声音平淡,杨婆子心道自己这三儿子居然还没消气,忙假装擦了擦没有一滴泪水的眼角。 “这还不是怪李昙年!她整日里勾三搭四的,将她放在家里可不得带坏金疙瘩和银疙瘩。” 陆执看着杨婆子,嘴角嘲弄的笑意越浓。 李昙年本还想看看杨婆子有多大本事,结果,废话了半天,也没说个感天动地的理由来。 她一时没忍住,就笑出了声来:“你刚刚不是说了吗, 大宝他们也是你的孙子,你怕我带坏金疙瘩银疙瘩,你就不怕我带坏大宝他们几个?竟还将他们几个跟我一起赶了出来!” “你!”杨婆子语塞:“你这是什么话?如果不是你将我气着了,我能做出这种糊涂事儿吗?如今,你既然还来挑拨我和三郎间的母子关系!” “你既然那么关心三郎,不如你把他接回去,还有四个孩子也一并接回去得了,你可别怪我不提醒你,三郎每日的药钱都要将近一两银子呢,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一两银子! 杨婆子忽然惊呼了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你李昙年。 她怀疑李昙年在骗她,她压根就没听说她给三郎请过什么大夫。 李昙年朝陆执膝盖骨处努了怒嘴:“你瞧瞧有没有上药?若不是我给他买的药,他早死翘翘了。” 陆执眼皮子抽了抽。 第58章 小四宝开口说话了 杨婆子确实闻到了一大股子药味儿! 如今,又听李昙年这么一说,她脑子里飞快运转了起来。 她确实想要那十二两银子不假,可如果要她每日花一两银子给三郎看病,那十二两银子能用的了多久? 那自己还不得给他贴老本! 可转而一想,她又觉蹊跷。 “李昙年,你哪有那么多钱?你就是在糊弄我!” 李昙年早想到了她会这么说,微微一笑:“难道你没听说过?我在镇上做了小买卖?” 杨婆子自然听村里人说过李昙年在镇上卖羊蝎子的事儿,可羊蝎子哪能卖什么钱啊,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听了这话,她不由又起了别的心思:“你那羊蝎子当真能卖钱?一日能卖几个钱?” 她想,李昙年若当真赚的多,她就发发善心,将三郎和她一并接回去。 “刚好够三郎的医药费,娘若是要将三郎和四个孩子接回去,我也没必要这么累了。” 杨婆子一张脸都要黑成了锅底灰。 她冷冷的看着李昙年:“我哪有什么钱,我都这把老骨头了。我没张口要问你们要钱就算了,你居然还打我的主意。” 李昙年有些无辜:“不是你刚刚说要把三郎和几个孩子接回去的吗?我还正想找老族长和村里人说说这事儿呢。” 说什么说! 要真给老族长说了,她还不得迫于压力,将他们一大家子的人接回去? 这可是好几张嘴! 她哪有能力养? 杨婆子厌烦的瞪了李昙年一眼,匆匆起身就走,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将她刚端来的鸡汤一并端了回去。 那气急败坏中带着点慌乱的步伐,像是生怕李昙年就将她拽回去一般。 李昙年冷嗤了一身,一回头,就见陆执正一眼不错地盯着她。 李昙年自然不会以为他是对自己这张满是痤疮的脸感兴趣,抿了抿唇,她有些好笑:“你不会是听信了她那些话吧。” 陆执唇边漾起一抹冷笑,眼底满是化不开的阴骘之色。 虽然他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在得知她欺辱虐待几个孩子后,更是厌她至极,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可她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妻······ 像她这般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外头的野男人,无异于将男人的尊严按在地上践踏,这换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不能忍她的吧。 不过,陆执素来就很会掩藏心思,心知如今还不是动她的时候,他只得敛了眼中的阴寒。 李昙年并没有等他回话的打算,只将一副拐杖递到他了面前:“你瞧瞧这个怎么样?” 陆执淡淡瞟了一眼,实在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李昙年已经将拐杖撑到了自己腋下,当着陆执的面,在他屋子中走动了几圈:“这个叫拐杖,就是我这么用的,虽然大部分的时候,我和冯实都在,可若是我们不在呢?有了这个东西,往后,紧急情况之下,你也可以像我这样撑着他下床。” 陆执淡漠的看着她,如今,那种看不透人的感觉又浮现在心头。 这女人一边在外面勾着别的男人,一边还要假意对他好,如此这般,到底为何? 难道是心虚所致? 一时间,他唇角的冷意又浓了几分。 “你要不要试试?”李昙年将拐杖递给了他。 “不用。”李昙年说完,将头偏开,不再看她。 李昙年蹙眉:“不用?你试试若是哪里不好,还可以跟我说说,若是不习惯,我也可以及时搀扶你。” 说着这话,李昙年似是想到了什么,忙从矮柜处走去,她记得,那里有一些破布巾子。 “你要干什么?”陆执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所以在看到李昙年过去的时候,他下意识皱了眉,就要阻止,却见李昙年从里面找了一些不要的破布出来,对着拐杖就是一阵比划。 最后,在他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她径直将破布巾子往拐杖最上面的地方缠绕了去。 “给你裹上一层,免得硌着你。” 陆执眯了眯眼,再不说话。 两人就那么平静的相处着,谁也没有再提起杨婆子刚刚说的话,就像是杨婆子压根没来过一般。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三丫从外投头过来,问她可是买了喂鸡崽子的东西,李昙年方才放下拐杖,出门给她拿稗子。 陆执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副被缠的五颜六色的拐杖,目光里再没有多余的任何情绪。 外间,李昙年将稗子扔在地上,小鸡崽子们就争先恐后地抢了起来。 三小只蹲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看着。 冷不丁的,三丫问了一句:“娘,你忘了那个人好不好?爹爹他一定会对你好的,爹爹以前跑镖一月就可以赚好多钱呢。咱们家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过。你喜欢读书人,大哥现在也是读书人啊。” 二宝连连点头:“对,对!指不定,大哥以后会比那林子言还强,娘别走。” 俨然,他们已经将刚刚的话听了个清楚。 李昙年正想着,就察觉到了小四宝紧张兮兮的目光。 他盯着她看了一阵,半天才憋了个一字出来:“别······别······。” 小四宝打小就不会说话,在众人眼里,跟个哑巴没多大区别,如今,竟也开始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了! 二宝和三丫都愣住了。 李昙年也不列外,她再顾不得跟三小只解释旁的,赶忙指着二宝,耐心引导道:“小四宝,来,跟娘喊一声哥哥。” 小四宝用力转着舌头,可半天也没把憋出一个字儿来,二宝和三丫都急了,连声哄道:“小弟,哥哥,喊哥哥。” 小四宝在他们一个个殷切的目光中,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总算支支吾吾了出来:“咯······咯咯······” 二宝和三丫面上一喜,三丫率先纠正道:“不是咯咯咯,那不是鸡崽子吗,是哥哥。” 李昙年见小四宝免露急躁,怕将他逼狠了,反而因此失了信心,不愿再张口说话,索性就用目光示意二宝和三丫莫要多说,又将小四宝狠狠夸了一番。 这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了,不是吗? 她相信,早晚有一天,小四宝会跟正常人一样说话! 晌午间,陆幺婶来了,还给李昙年带来了邻家有猪崽子的消息,只是那猪崽子还没出窝,陆幺婶让她再等等,只说过阵子,等猪崽子出窝了再来通知她。 李昙年本也不急,又跟陆幺婶问起了陆幺叔的情况,陆幺婶说陆幺叔一切都好,只那脚肿的厉害,本还念着来跟她道谢的,都被陆幺婶给劝住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李昙年留陆幺婶在家吃饭,陆幺婶哪儿肯? 她本就占了李昙年好大的便宜,如今还觉着不好意思呢,当下,二话不说,她匆匆就跑了出去。 李昙年本想将排骨剁了待客,见她走了,只得将排骨收了起来,打算等陆大宝晚间回来再吃。 正好昨晚还剩了点冷干饭,李昙年就给他们炒了个蛋炒饭,三丫和二宝从外头摘了不少野葱回来,李昙年在蛋炒饭快出锅时,将野葱放在了蛋炒饭中。 顿时,那葱香和蛋香融合,那油滋滋的蛋炒饭香的扑鼻! 第59章 三弟媳,我来帮你收钱吧 此时,陆家老宅。 杨婆子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堂屋里。 刚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的小杨氏也忍不住皱眉,一时没有言语,倒是一旁的陈氏急急道:“那李昙年不会在说假话吧?哪儿要的了那么多钱,她分明就是怕娘问她要钱!” 一两银子! 这陆家村的庄户人家,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攒下一两银子! 杨婆子心下烦闷,陈氏这话,俨然就在往她枪口上撞。 她刚想将心头的火一股脑发泄在陈氏身上,又听小杨氏淡声道:“要想知道她赚多少,仔细查查不就行了。” 杨婆子的脸上顿时爽利了不少:“你的意思是?” 小杨氏讨好又亲密的挽上了杨婆子的手臂:“娘,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你且放心。” 看着这一对亲如母女的婆媳俩,陈氏心里酸酸的。 不过,不管李昙年赚多赚少,她都不感兴趣,她只挂心陆大宝。 若是李昙年当真赚那么多,陆大宝哪愿意跟着她和大郎? 一时间,三人各有心事。 杨婆子越发喜欢二媳妇这精明又孝顺的模样,此刻心气儿顺了,她才发现陆枝儿居然不在屋里,不由问了一句:“你们小姑子去何处了?” “应该是去同村姑娘家借花样子了吧。”小杨氏随意道。 杨婆子缓缓点头。她家枝儿不论是绣品还是样貌都很不错,眼光又是个挑剔的,日后必能嫁一个好人家。 心里这么想着,她又朝两个儿媳妇说了一句:“从明儿个起,也该给你们枝儿好好相看相看了,多花几个钱也不打紧,日后你们小姑子嫁好了,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不都得跟着过好日子吗?” 陆枝儿平日里性子娇惯任性,和两个嫂子本就有些处不来。 小杨氏和陈氏对杨婆子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他们心里全想着李昙年有没有说谎的事儿去了,面上却是不显,仍是恭恭敬敬的朝杨婆子点着头。 而此刻的李昙年刚吃完饭,一大碗蛋炒饭吃的她嘴里发干,她拿着粗瓷碗给自己灌了一大碗水,就要出门捞田螺,三小只见状,好一阵挤眉弄眼。 “剪刀石头布,谁赢了跟娘去!”三丫开口,二宝和小四宝都颇为赞成。 最后还是三丫赢了,急的小四宝扁起小嘴就要哭。 “又来?”二宝和三丫对视了一眼,很是郁闷,小弟还是跟以前一样输不起啊! 李昙年想着莫不是自己上次用芽糖哄人没起到教育作用,不由板着脸训了一句:“四宝,愿赌就要服输。” 小四宝眼角已经被泪水打湿了,可见他娘都不高兴了,他忙又生生收了哭声。 他不想惹他娘生气! 李昙年心头一软,生生忍住了哄他的冲动,只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就带着三丫出门了。 田螺大多长在秧田、灌水的沟渠还有死水塘子里,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白日里,李昙年自然不会往别人家秧田里捞。 她一路沿着小沟渠走去,转眼就到了山脚下,山脚下有个淤泥塘子,塘子里有很多田螺。 不多时,娘儿俩就捡了一大桶田螺。 田螺容易藏沙,她每次提前捡好田螺,都得放在盆里养上几天。 又因着前几日捡的田螺明显不够卖,所以李昙年今日特意多捡了一些。 直装满了两木桶的田螺后,李昙年正要走,就见前面林子里走过了一个步履匆匆的女子。 那身影有些熟悉,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像是陆枝儿。 她去林中干什么? 陆枝儿平日里被杨婆子娇惯的不行,什么活儿也不愿意干,她自不会以为她是去山里找山货什么的。 而且,找山货也没必要捯饬的那么周整吧,眼看着那人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她终是收了篓子,带着三丫往回走。 不管陆枝儿要干什么,都和她没关系。她也没这闲功夫去操心别人家的事儿。 回屋后,李昙年将羊蝎子和田螺卤出来,陆大宝就从族学里回来了。 他先回东捎间跟陆执打了招呼,就出来帮李昙年看火。 李昙年将晌午的排骨剁出来,又往油锅里炸了一道,适才炒糖色,开始做糖醋排骨。 另外三个小豆丁闻着肉香味儿,都就凑到了灶上。 “娘,咱们今天晚上吃排骨吗?”三丫吞了一口口水。 “嗯,糖醋排骨。”李昙年笑着道。 四小子对视了一眼。 糖醋排骨? 他们还从来没吃过糖醋排骨呢!不过娘做的肯定很好吃。 饭好后,李昙年先给陆执端了去,方才回堂屋吃饭,就看到四小只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那肉质鲜嫩、色泽红润油亮的糖醋排骨看。 “这个就是娘说的糖醋排骨?”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娘怎么还不来。” “来······来······” 李昙年好笑:“吃吧。”四小只顿时笑弯了眼,只待李昙年坐下后,迫不及待的就伸出了筷子。 这糖醋排骨酸酸甜甜,不油不腻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好吃。 四小只一人吃了两碗饭,连着海碗里的沾的一点糖丝儿也都被吃了个干净。 东捎间的陆执同样被糖醋排骨的味道惊住了。 他从来不喜欢吃甜食,这糖醋排骨一入口的时候,他还忍不住皱眉,可这不知不着觉间,他竟将一大碗饭和糖醋排骨一并吃了个精光。 等他反应过来后,自己都愣住了。 李昙年一进屋,就看到他盯着空碗发呆的模样,又想起四小只刚刚那明显没吃饱的馋样,顺嘴说了一句:“既是喜欢,我明日又做吧。” 陆执眸色深了深,只觉她那话语,像极了体贴丈夫的妻子。 次日一早,李昙年刚将牛车钱递给了老根头,就见小杨氏远远追了过来。 “三弟媳,赶集呢。”小杨氏难得跟她打了招呼,那目光还有意无意的往她背篓里瞟。 李昙年心下会意,扯了扯嘴角,给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霎时,小杨氏只觉李昙年竟像是看透了自己的盘算一般,她整个人脸上的笑意都是一僵。 待察觉到李昙年已经上了牛车后,她方才回神,懊恼于自己刚刚的反应。 这李昙年素来蠢笨,哪儿有那么警觉的? 更何况,她今儿个就算是猜到了又如何,还当她怕了她不成! 小杨氏上了牛车以后,倒也没有主动跟李昙年搭话了,李昙年只道她消停了,结果,等她摆了摊,有了生意,那小杨氏竟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满脸堆笑道:“三弟媳,我来帮你收钱吧。” 第60章 李昙年,你真以为我陆执是好相与的 小杨氏看着那些排着长队的人,双眼止不住的冒精光,这么多人,得卖多少钱啊,有了那么多钱! 今儿个,她非得让这些钱都经了她的手,也好知道这李昙年到底昧了多少钱下来! 小杨氏想着,忙朝那些人嚷嚷了一声:“来,大伙儿都把钱给我,这样快的多。” “都给了你,还有钱给三郎看病?”李昙年似笑非笑。 “三弟媳,你这是什么话,二嫂我不过是想帮你收收钱罢了,我也是一片好心啊,你看这么多人。” 小杨氏看在钱的面儿上,决定暂时对李昙年和颜悦色一些。 然而,她如何也没有想到,李昙年却朝着人群喊了一声:“大家别听她的,我压根就不认识她。” 这话喊完,人群都沸腾了。 “这人怎么回事儿,想抢钱也不是这么个抢法吧,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不是,瞧这人模人样的,怎么尽干这事儿!” 小杨氏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维护李昙年,一时间,她整个人的面色都变了变。 “谁说我是来抢钱的,我是她二嫂,我们是妯娌,我只不过是来帮她的忙罢了。” 李昙年还没开张,还不想跟人动手,她轻轻一笑:“还不走?” 小杨氏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了:“想赶我走?李昙年,除非你不想开张做生意了!” 李昙年耸了耸肩,淡淡朝那些排成长队的人看了一眼:“大伙儿看好了,可不是我不想卖给你们,是她在前头拦着,我这实在是没有法子。” 这话说完,人群又沸腾了。 “不是,你谁啊,我们这么多人排着队等着买呢,你凭什么挡前头!” “可不是,赶紧走,再不走,我们对你可不客气了!” ······ 小杨氏被众人怒目相视的目光,看的一阵气短,偏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总没有就这么走的道理。 “这是我们妯娌之间的事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才将话说完,人群里,就有两个壮汉朝她走了过来。 小杨氏是个精明的,见大势不好,匆忙往一旁跑了。 李昙年一脸无语,干什么非得把自己弄成这没脸没皮的样子,有意思吗? “李娘子,还是跟昨儿个一样,来两根羊蝎子,再来半斤卤田螺。” “我也是,我也是,我家男人说,羊蝎子和卤田螺搭着买,那才过瘾呢。” 摊子钱又恢复了热闹,李昙年忙的不可开交,眼看着她快要卖完收摊时,她就看到了四月天的账房。 那账房朝她含笑点了点头,恰巧见她还有营生,便示意她先卖。 李昙年回之一笑,将最后一个客人送走,那账房才快步走来。 “李娘子,你这生意是真的好啊。”账房先生早来一阵了,他亲眼目睹了李昙年这铺子前的热闹,心下越发笃定她那配方值当,“李娘子,昨日我们商量的事儿,东家同意了。” 李昙年在看到他的时候,就猜到了,不急不慢的收了摊,又听账房先生道:“劳烦李娘子跟我回铺子里一趟。” 李昙年颔首,背着背篓就要跟着他走,冷不丁的,就瞟到了躲在对面小摊后,往这边偷看的小杨氏。 她勾了勾唇角,不动声色的跟这那账房和四月天走,身后,毫无疑问就多了小杨氏这个尾巴。 眼看着快进门时,李昙年终才说了一句:“先生可有发现背后有人跟着咱们?我这配方可不止一家人来问过了,想来是些被我拒绝了,还不死心的。” 账房先生听得这话,温和至极的脸上,顿时涌现了一股冷色。 他们四月天可是镇上最大的酒楼,背后的东家又是青石镇的最有钱的土财主,到底是哪个给脸不要的,竟还敢和他们四月天抢配方! 账房先生朝酒楼里喊了两声,立马就有几个壮汉冲了出去,随后,那账房先生更怕这就要谈成的营生被人给抢了,连忙迎着李昙年进屋写纸约。 李昙年本来想自个儿将配方写给他的,可眼看着账房先生那一纸的繁体字,她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时代流通的应该都是繁体字。 像她这种只认识简体的,在这个时代,压根就是文盲一样的存在。 好在那账房先生压根就没打算让她写,只示意她口述,他就将配方齐齐整整的写了下来。 随后,酒楼里的人又照着单子去外头买了香料和羊蝎子回来,李昙年亲自给他们的后厨演练了一番。 等她出了四月天酒楼时,日头高挂,已经接近晌午时分。 她往酒楼外逡巡了一番,没有想到小杨氏的人影,便不动声色的适才赚来的三十两银子收了起来。 这时候回去,已然赶不上做饭了,李昙年决定买些现成的吃食回去凑合一顿。 正好远处传来了小贩叫卖包子的声音,她快步上去,买了两屉包子、几个油饼。 随后,她又去肉市买了三扇排骨后,李昙年也不敢耽搁,径直就往村口走,生怕再晚一些回去,二宝他们又该担心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陆家茅草屋里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起初,小四宝看着晌午都快过了,李昙年还没回来,他就忍不住流眼泪。 再后来,他竟越哭越大声,二宝和三丫忙去安慰他,结果,小四宝却呜呜咽咽着喊道:“娘······娘······” 这还是陆执第一次听到小四宝开口说话,他惊骇了一瞬,一旁的二宝和三丫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无声的往院外看了一眼。 往日这个时候,娘已经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人影? 他们冷不丁的想到了昨儿个杨婆子说的那些话,心下不由生了一丝后怕。 娘她该不会真的跟着林子言怕了吧?娘跑了,爹爹怎么办,他们怎么办? 一想到日后,再也没有人给他们讲故事,再也没有人给他们做好吃的东西,他们又要像以前一样,做回没娘的孩子,二宝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唯有三丫强忍着难受,朝陆执看去:“爹爹,娘不会走的,对不对,娘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陆执皱眉。 他也不知道李昙年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不回来,难不成,他终归还是看错了她? 之前的一切,都是她刻意装出来的,她的目的只是为了那十二两银子罢了,所以,他昨日将银子给她,她立马就走了? 陆执越想,脸上的神色就越发阴沉。 她怎么敢?李昙年,你还真以为我陆执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不成! 第61章 陆执这样子实在是太怪异了! 陆执攥紧了被褥,手背上的青筋直跳个不停。 直到二宝呜咽着开口问他要娘,他才素脸训了一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陆执一严肃起来,大家都怕她,所以,三小只几乎同时噤声。 “爹爹,要不,我去阿婆家看看?”三丫试探着道。 “嗯嗯,爹爹,我和三丫一起去!”二宝红着眼点头。 他们都清楚,说什么去阿婆家,无非就是去林家。 他们要找到林子言,然后让林子言将娘亲还给他们! 陆执眉头皱的更深了,还未言语,就听外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接着,李昙年那略微清冷的声音传来。 “二宝,三丫,小四宝,你们饿不饿?” 东捎间里静了一瞬,随即,那呆愣住的三小只面上都涌现出了狂喜之色,一窝蜂的就往外头跑! 于是,小院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一幕:李昙年还来不及将背篓放下,三小只就争先恐后的朝她冲了过来。 三丫率先抱住了她的左腿,随后,二宝抱住了她的右腿,小四宝吃了腿短的亏,抢不赢哥哥姐姐,最后,索性就拉着李昙年的手不丢。 “娘!你总算回来了!”三丫差点没高兴的哭出来。 二宝和小四宝也好不到哪儿去,明明眼泪花都涌出来了,又怕爹爹训斥,生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李昙年察觉了几个孩子的异常,不由皱眉:“怎么了?” “娘,以后我要跟你一起去镇上。”三丫摇头,有些委屈,“你这么晚没回来,我们可担心你了。” 李昙年觉着自己的衣服都是让他们哭湿了,片刻怔愣后,她不免失笑:“怕我不回来了?” 三小只同时看向她,眼里明显涌上了丝丝恐惧。 李昙年心头一软,忽就后悔自己跟孩子说了那样的话。 “我就是卖东西,耽误了时间,看,我还给你们买了包子和油饼儿呢。”李昙年说着,就将油纸包里的包子和油饼递给了他们。 “真的只是因为卖东西的缘故?”三丫问了一句,二宝和小四宝同时朝她看来。 难得的,这几个家伙竟没被眼前的吃食迷住。 李昙年看着他们那极怕被人抛弃的表情,心头一阵触动,终是蹲下来,朝他们郑重点头。 “对,娘卖了羊蝎子的配方,赚了大钱,还给你们买了排骨,今晚,咱们继续吃糖醋排骨,好不好?” 三小只的面色松缓了下来,异口同声的应着好。 李昙年倒了一杯水,又装了点包子和油饼儿就要回东捎间,就看到不知何时,陆执已然杵了拐杖,正站在房门口看她。 “是不是很累?”见她看来,他轻轻扯了扯嘴角,朝她笑了笑,“辛苦你了。” 男人声音暗哑低沉,说不出的好听,再衬着他那张如玉一般的俊脸,任谁都会生出难以招架之感。 李昙年作为一个正常人,也有一颗爱美之心,少不得多看了他一眼。 然而,也只是一眼的功夫,她就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别扭之感。 “吃饭吧。”将包子和油条端到了他房中时,陆执杵着拐杖,跟了上来:“你吃了没有?莫要饿了自己。” 李昙年木着脸看了他一眼,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别扭了,陆执这样子实在是太怪异了! 难不成,这男人也怕她不回来了?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你还是不笑的时候好看。” 这笑,怎么看怎么像个笑面虎,总给她一种这人要磨刀霍霍的感觉。 陆执一愣,眼看着她走远,他脸上的笑意骤消,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冽模样。 陆执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不论今日这女人说的是不是真话,他只知道,自己腿脚好之前,他都必须要将她留下来······ 李昙年出去后,三丫已经给她倒好了凉白开,娘儿几个坐在堂屋里吃着包子和油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四月的风,夹着丝丝凉意,从堂前吹来。 三丫他们已经打算剪刀石头布,确定今天谁跟李昙年出门时,李昙年朝二宝和小四宝看了一眼。 “今天带小四宝吧,油饼不好克化,他又吃了整整两块,正好带他出去活动活动,二宝一并跟上,就负责帮我看着小四宝。” 二宝和小四宝眼中倏然一亮,倒是三丫有些吃味儿道:“娘是变着法儿的给人开后门呢。” 李昙年好笑:“姐姐应该让着小弟。” 她娘都决定了,三丫还能反对不成?只不过,一想到二宝还因此占了便宜,她就忍不住幽怨的看了二宝一眼。 然而,饭后,娘儿几个还没出门呢,就听小杨氏怒不可遏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李昙年,你给我出来!” 李昙年一回头,就看到红肿着脸的小杨氏,从外间快步过来。 她气势汹汹,面色阴沉,将三小只吓的齐齐往李昙年身后缩了缩。 待意识到这人是来针对他们娘的,三小只又白着脸,站成一排,挡在了李昙年面前。 “没事儿的。”李昙年好笑的将三个吓白了脸的孩子拉到了身后护着,这才缓缓朝小杨氏看去。 她早猜到了小杨氏会过来,只不过,她没想到她会来的这么快,待目光落在她那红肿着的半边脸上后,她竟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瞧着,像是被打的不轻啊。 小杨氏见她笑,顿时越发恼火:“你笑什么笑!” 她刚刚捂着脸从村口回来时,便引来了不少打量的视线。 她虽没听到那些人说了些什么,但那些人心里想的什么,她自己都能想象的到。 这回,倒真让她丢大了脸面。 “李昙年,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故意的?什么故意的?”李昙年面露不解,“二嫂,这是跟谁打架了不成?” “李昙年,你居然还跟我装,就是你叫那些人出来抓我的,是不是,李昙年,你这黑心肝儿的,我可是你二嫂,你居然伙着外人欺我!” 李昙年咧嘴:“难道,你不觉得,你这行为更像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吗?” 第6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杨氏还想狠狠将自己的心里的不痛快发泄一通,就被李昙年一噎 随即,外头就传来了一阵指指点点的声音,小杨氏一回头,就看到院门外正躲了几个人影。 霎时间,她整个人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 这些人,分明就是村口那批人,她们竟一路跟着她追了过来,还听到她刚刚那些话。 小杨氏觉得,这回这脸面是当真丢大了! 她素来是个要脸面的,如今这番被李昙年阴了一回就算了,若再将这事儿传遍整个村子,那怎么成? 回头,这些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她! 心思百转,小杨氏看着李昙年冷冷一笑,指责道:“李昙年,没想到啊,你居然还和四月天酒楼有合作。你这一日下来赚的钱可不少,你竟也不管管娘,你就是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院墙外,听墙角的村里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四月天酒楼啊,那可是镇上首富吴家的产业,能跟四月天酒楼合作,那一天能赚多少钱啊! “能赚几个钱?连三郎的药钱都不够,二嫂不帮忙就算了,居然还上门来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小杨氏没想到她立马就将矛头指到了自己身上! 咬了咬牙,她还想说点什么,忽听屋里传来一声咳嗽声,随即,男人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二嫂,你这是干什么。” 小杨氏素来懂得拿软柿子捏,而她心里很是清楚,她这个小叔子并不是一个软柿子。 但让她就这么走了,她心里还是不甘心的,于是,她径直朝东捎间走去,又朝他小声道:“三郎,你是不知道,你这媳妇儿找人打我呢。” 这还是小杨氏第一次来陆执房中,陆执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耐。 “打你?你对我娘子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这言下之意是该打!打的好! 三郎居然那般维护李昙年了? 小杨氏既诧异,又愤怒,偏偏外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她几乎能听到有人正说着‘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字眼,她面色难看。 她脑子里忽就有了个声音:不能让村里人知道这事儿,她丢不起这人!腿上已经率先往外奔了去。 “二郎媳妇儿,刚刚陆执媳妇儿那是什么意思啊?” “对啊,你们两妯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村里人连声闻着,小杨氏恍若未闻。 等她回了家,陈氏正打算往外走,见她过来,陈氏咧嘴一笑。 “老二家的,我就说刚刚好像是听到你的声音了,娘还非得不信呢,瞧你这不是回来了吗?怎么样?事儿办成了?你可是答应了娘的,肯定办到了吧。” 陈氏早在看到小杨氏那张脸上的巴掌印时,心下就有了计较。 心知小杨氏极为可能无功而返,她便故意这么将人挖苦了一番。 她这婆母不是一向喜欢小杨氏的精明劲儿吗,瞧瞧,再精明的人,也有办不好事情的时候。 小杨是脸色变了变。 这个时候,杨婆子疾步走了出来。 小杨氏瞪了陈氏一眼, 就将镇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然,她被四月天的人半路抓去,严加拷问的事儿她没有说。 这毕竟是个丢人的事情,她素来又是杨婆子的一把好手,杨婆子对她又信任又仰仗,若是让杨婆子知道了那事儿,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杨婆子一听说李昙年不但能赚钱,还跟四月天酒楼有合作,她哪儿还顾得了那么多? 她抬步就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急道:“那我一定要好好跟三郎说说话,我和三郎毕竟是母子,哪儿有分开住的道理,那十二两我也不是一定要要回来,三媳妇儿既然那么能赚钱,她怎么说,也得交点钱给我啊!” “还有三郎家那几个孩子,成天到晚只知道玩泥巴,玩泥巴有什么用,做人就该实诚,咱家田地多,往后,他们还不得靠那几亩薄田为生,我得叫他们回来给我干活儿,不能成天白吃饭。” 陈氏原以为她想将田地分给三房,心下有些发急。 待听杨婆子说,要将那几个拖油瓶叫回来干活儿时,她才放心。 而小杨氏见状,则赶紧将杨婆子拉了回来:“娘,你等等,我还没查清楚她有没有去买药,又买了多少钱的药呢。” 杨婆子愣了,陈氏忍不住挖苦:“哟,老二家的,你去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还被人给打了,却连着人家三弟媳有没有买药,你都不知道?” 小杨氏气的牙痒痒:“谁说我被人给打了,我摔了一跤,不小心给摔的。” 陈氏撇嘴,一脸不信。 杨婆子似才发现小杨氏脸上有伤一般,忙关切道:“怎的把自己摔成了这样?要不,我一会儿煮个蛋给你敷敷?” 陈氏的眼睛差点没直接瞪出来! 杨婆子平日里对她的鸡蛋护的那叫一个紧,她家闺女想吃,都没吃上一口呢,她如今,居然要煮给老二家的敷眼睛! 小杨氏迎着陈氏带着怒气的目光,得意一笑,心安理得的道了一声:“好!” 随后,又跟杨婆子亲亲热热的聊了起来,只留了陈氏在一旁干瞪眼。 小杨氏这番闹腾,反而无形中拉近了陆执和李昙年的距离。 陆执发现李昙年没有骗自己,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真意。 而李昙年则觉得陆执极为上道,竟还知道困难当头,同她一起抵御外敌,也不枉费自己一片好心了。 李昙年心情一好,晚间,做好了糖醋排骨后,还特意给陆执多盛了一些,直在大海碗上堆出了一个小山头的糖醋排骨! 恰逢冯实回的早,闻着屋中香气,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奇的往灶上看了看。 这味道真香! 也不知道三郎家今天吃什么,冯实心中想着,竟有些羡慕起了三郎。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着娶一个像李昙年这样的媳妇儿也挺好。 第63章 家里有个婆娘,才像个家 李昙年显然也没有想到冯实会来的这么早,她将饭菜放下,就朝他说了一句:“还没吃饭吧,留下来吃饭吧。” 冯实是真的没吃饭,且闻着这饭菜香味儿,他就馋的很。 可一想着要跟李昙年坐在一起,他就觉得格外别扭。 三郎还在屋里躺着呢,他一个男人跟别人的妻儿坐在一起吃饭,像什么话。 “不,不用了。”冯实说完,李昙年也不多话,径直回了堂屋中。 “留下来将饭吃了吧。”陆执再度开口。 冯实有些心动,还是克制的咽了一口唾沫,摇头拒绝:“不了,我娘还等着呢。” 袁三娘眼睛不好,时常都得等着冯实回去烧锅做饭,这一点陆执是清楚的,所以当下陆执也并未多说。 冯实尽量不去看陆执碗里的饭菜,目光不经意的就瞟到一旁的拐杖上,不免惊奇:“这是什么?” “拐杖.”陆执眸色微深。 他不得不承认,李昙年研究出来的东西,确确实实很好用。 初时,他排斥这个东西,就如同排斥李昙年这个人一般, 谁知道,今天他焦急之下,照着李昙年那日试用的模样用了用,还真是有效果的。 “这玩意儿竟是拐杖?”冯实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又凑了过去,仔仔细细看了看,就看到那破布上包裹的各种巾子,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是你婆娘给你准备?” 陆执面色不变,冯实见他不说话,后知后觉的想起三郎不喜欢李昙年的事实,不免有些局促。 这时,李昙年又过来了,还端了一大碗的糖醋排骨和饭过来。 “让你叫三娘过来吃饭,你定是不愿的,即是如此,你带回去跟三娘一起吃吧。” 说完,她径直将两大海碗的米饭和糖醋排骨递给了他。 在这村子里,要想吃饱饭都很难,更别说吃这么多肉了! 冯实看着一大碗的冒尖的糖醋排骨,一时间没了言语。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接过去,我还得回堂屋吃饭呢。”李昙年见他不接,颇有些不耐的将饭和菜塞到了他手里。 冯实生怕那肉块就落在地上了,赶忙接到手中。 知道李昙年走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竟接了她这么大一碗肉和饭,一时间,他手上竟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就要往一旁的小几上放去。 “我家也有饭的,实在是用不着,三郎,她这也太大方了吧。” “你跟我无需客气,家里做的多,她让你带回去,你就带回去,你不吃,三娘也应该沾点荤腥,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你快些回去吧。” 冯实心里也有些犹豫。 这肉太香了,他腹中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想着他娘确实也许久没吃这些荤腥东西了,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家里当真还有?” 陆执点头,冯实见状,也不跟他客气了。 待他端着肉出了东捎间,就听着堂屋里传来的女子和孩子笑闹的声音,他下意识往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概明白为什么男人都得娶婆娘了。 果然,家里有个婆娘,才像个家。 这晚,李昙年去陆执房中收空碗时,顺道帮他查看了伤情。 陆执显然早有准备,早早拉起了裤腿,倒是省了她扒他裤头的举动。 他的伤处已经好许多了,李昙年拿出粉状的药物,一点一点的帮他洒他膝盖骨处。 陆执眸光淡淡的随着她动作,待见她手里的药瓶和别处不同,他目光一顿:“这药不是在外头买的?” 他虽是在问,话语却十分肯定。 李昙年一僵,察觉到他的视线,心下一阵后悔。 是啊,她倒是忘了遮掩了,现代的药瓶和这个时代的药瓶怎生一样? 陆执这人多疑又爱猜忌,让他发现这些可不好,她可不想被人当做妖魔鬼怪抓去烧了。 “嗯,这药是偏方。”她不动声色的将药瓶收好。 陆执挑眉,又是偏方?还有这么巧的事儿? 不过,既然她不想说,他也没有多问的必要,只要这药管用就对了,这些天来,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腿上好了许多。 显然,是李昙年的药起了作用。 这晚,李昙年趁几个孩子睡下又,又回了空间一趟,她决定日后买些药瓶回来,将药换进去,免得引人怀疑。 随后,又去灵泉池边喝了点灵泉,喝水前,她还顺道在水里看了看自己的模样。 水里的那张脸虽依旧满是暗疮,却比之前白了几分。 俨然,是灵泉水起了作用! 李昙年大受鼓舞,将池里的灵泉水一饮而尽,再度出去时,李昙年发现,往日那可车厘子苗又长大了一倍。 此外,车厘子苗旁边还多了一颗小苗,不是枇杷树是什么? 李昙年心下高兴,这晚,做梦都梦到自己的千亩空间又恢复成了重置前的样子。 这可把她高兴的不行,次日醒来时,她嘴角还挂着笑意。 吃过早饭,三丫吵嚷着要跟她一起去镇上,李昙年没法,只能让二宝在家看着小四宝和陆执,这就带着三丫出门了。 然而,娘儿两没走多远,很快就发现了小杨氏这个小尾巴! 小杨氏显然是没有放弃,她摆摊,她就在对面摊子后头蹲着监视她。 李昙年也不点破,就由着她蹲。 小杨氏还庆幸李昙年没发现,结果,眼看着李昙年收摊走了,她的腿却麻的站不起来了! 最后,还是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挪动着木棍儿一般的双腿,跟着李昙年走。 三丫很快也发现了小杨氏的存在,她拽了拽李昙年,就要提醒她,却见李昙年朝她轻嘘了一声。 随后,她带着三丫进了药铺,在买了一堆香料后,她拿了二十来个铜板给那药童:“一会儿如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每隔上一两天,就得来这里抓一回药,每次都得将近一两银子。” 那药童有些心动,朝周遭看看,眼看的大夫正在给人看诊,还顾不上他,他忙收了钱往怀里塞。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可管不得这人要干什么,反正,她怎么交代,他就怎么办了。 “知道知道,姑娘放心。” 李昙年心下暗满意,又道:“你还可以跟讹几个铜板再告诉她,对了,最好别太多,多的只怕她也没有。” 第64章 李昙年是一棵摇钱树 杨婆子管几个儿女管的严,陆大郎他们赚来的银钱,都得交给她,小杨氏手里即便有几个钱,估摸着也得紧着花。 那药童还是有些震惊,他顿觉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一想到还有银钱拿,他连连点头应好。 “知道了,小的一定会这么办的!” 李昙年 勾了勾唇,这才往外头走,不多时,就见小杨氏匆匆忙忙的进了药铺中。 “她还真就去了!”三丫有些震惊。 李昙年 勾唇:“不然,跟着咱们图好玩儿吗?不过,这回注定要让你阿婆他们失望了。” 李昙年说完,就带着三丫走了。 而药铺中,药童照着李昙年的交代,还真就从小杨氏手里要了五个铜板出来,虽然不多,可蚊子虽小,依旧是肉,有总比没有好。 随后,他就一五一十的按照李昙年教的说法,跟小杨氏交代了个清楚。 小杨氏听后,面色一沉。 这三郎居然当真要花那么多药钱!亏得她将宝贵的时间花费在了老三这没用的两口子身上。 废物!老三真是废物! 小杨氏心里狠狠的想着,再不搭理那药童,转身就走。 而此刻,李昙年赚了大钱,还跟四月天酒楼合作的事儿早传遍了整个村子。 有人围住了杨婆子,询问她李昙年 到底赚了多少钱,杨婆子觉得脸上有光,整个人就像斗胜的公鸡一般,张口就大说特说。 直将自己那三媳妇儿说的多么能耐,一时间,整个村子都沸腾了,都羡慕陆家出了一个这样的儿媳妇。 葛氏从村口听完闲话,匆匆回了家中,整个人高兴的不行。 正逢林子言休沐,见到他娘回来,他朝她说了一句:“娘,我黄麻纸快用完了,再不要给我买黄麻纸了,黄麻纸太薄了,用了起来不方便,而且,学堂里也没人用那么便宜的纸。” 自从陆执受伤回来,葛氏从李昙年那处讨不到银钱以后,就降低了儿子纸笔的水准。 若是往日,她听林子言这么一说,势必会好好劝他一阵,只说家中是如何不容易,他爹跟着村里人去外头做活儿,一月下来也没攒几个钱,他们一家子就该节俭点。 可如今,一想到李昙年赚了大钱,她哪儿还说得出这样的话! 不就是一点儿宣纸吗,她李昙年可不差这点钱,她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跟儿子讨来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跟儿子确定一个事儿。 也就是刘金花将她拉到边上,悄悄告诉她的事儿。 当时,她听刘金花说,李昙年 竟将她吓到水里时,她那叫一个气,恨不得直接冲上陆家找那小贱蹄子要个说法。 后来,一想到陆家那几个拖油瓶,她又改了主意。 既然李昙年始终忘不记她的儿子,她不妨再等等,等那李昙年 卖了那两个拖油瓶,再哭着来求她! 如今想来,她只觉得庆幸,幸亏自己没找李昙年 算账啊,不然,她又得将那摇钱树给推远了。 林子言见他娘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正觉奇怪,就听他娘道:“儿啊,你告诉我,李昙年有没有将你缠的落了水?他有没有在外头纠缠你?” 林子言皱了皱眉,也不说话。 葛氏很快就知道确实有这事儿了,她既高兴又生气:“这李昙年 怎么这么不要脸,都嫁人了,还缠着你,儿啊,你怎么还瞒着我,我还是从你金花婶嘴里听说的呢。” 林子言厌恶李昙年,只要一想到李昙年那张丑陋至极的脸,他就没有胃口,更不愿意去提‘李昙年’这三个字! “娘,你别说了,还想不想让我好好念书了。”林子言嫌恶的摇了摇头,试着多去想想玉莲那柔弱娇美的一张脸。 “好,好,好!儿啊,你好好念书,不就是一点宣纸吗,包在娘身上。” 说完,她就匆匆往外走了去。 前两日,她本还想再等等,等李昙年那小贱蹄子亲自过来跟自己道歉。 可如今,李昙年都发财了,她还等什么等,她就想赶紧去把银钱要回来! 当然,这事儿还得瞒着玉莲,玉莲毕竟是他儿子的心头肉,要因着李昙年那丑八怪,而搞的未婚夫妻俩有了矛盾,那就是她这当娘的不是了。 只是,她这才刚出门,就见几个妇人议论纷纷的从她面前走过。 “听说了没?陆执媳妇现在可是赚大钱了,咱们快些去瞧瞧。” “可不是吗?听说卖的田螺和羊蝎子呢,这两个东西能吃吗?咱们快去凑凑热闹,若真看出了门道,往后, 我们也得赚大钱了!” 葛氏听着这话,顿时就生了一种自己的摇钱树被别人看中的感觉,一时间,她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也不甘示弱的冲上去,将那几个妇人挤了开去。 那些人面面相觑,俨然没有想到葛氏竟也会来,不免惊道:“秀才娘,你也要去陆家吗?陆执媳妇不是才将秀才郎给堵到了水里吗?我记得,你前阵子还说你没这个侄女儿呢。” “嘿!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陆执媳妇儿现在是赚了大钱,秀才娘毕竟是她舅娘,肯定是要去凑热闹的,你们可别忘了当初她的舅娘是为何将她卖给陆家的。”另外一人自认为小声的回了一句。 然而,她这音量,却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说什么呢?”葛氏听着那些人絮絮叨叨的话语,忍不住回头瞪了她们一眼。 众人面色一顿。 只允许她做,还不允许她们说了不成? 不过,人家毕竟是秀才郎的亲娘,指不定日后秀才郎就当了官老爷,他们最好还是莫要将葛氏得罪的好。 于是,众人讪讪笑了笑,都没再多言。 一行人到陆家的时候,陆家院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第65章 可他那眼神却锐利的像只冷戾孤狼 李昙年还没有回来,院里就只有二宝和小四宝。 众人面面相觑间,就听刘金花站在人群里嚷嚷了起来。 “大家伙儿可听好了,这田螺就是咱们村里共有的,李昙年她凭什么一个人赚钱,她用咱们大伙儿的田螺卖了钱,咱们就得让她分钱!” 一听说分钱,大伙儿都来了精神,但大部分的人都不好意思提这个要求,只有少部分人附和了起来。 “可不是吗,按理来说,陆执媳妇儿还真得跟咱们分钱。” “对对对!以前不知道就算了,如今知道陆执媳妇儿卖田螺赚了大钱,有些话可就不能遮遮掩着了。大伙儿可都是一个村子的,赚钱总不能她一个人赚吧,怎么说,也得带大家一会儿赚钱吧!” 二宝和小四宝只觉这些人跟那上门抢劫的绑匪没有区别。 两个小豆丁正觉心里害怕,就听外头传来了一道清凌凌的声音:“赚什么钱?” “娘!”二宝见李昙年回来,忙抱着小四宝往她面前冲。 李昙年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就听人群里,有个中年妇人温声道:“陆执媳妇儿,一个人是把钱赚不完的,咱们相乡里乡亲的,你就该帮帮我们,你不能那么自私。” 刘金花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可不是,要不然,我们就不许你抓我们村的田螺!” 这村里的任何一个人发财都可以,就她李昙年不行! 刘金花记恨李昙年的紧,如今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李昙年将赚的钱全部吐出来! “呵!”李昙年最厌恶别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她、威胁她。 如今听到这些话,她忍不住笑了笑。 “这田螺就是我们一家子活命的钱,三郎如今是什么样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一月下来还得花不少钱治病呢,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实在是眼下没法帮。” “陆执当真要花那么多钱?”有人不相信的问了一句,“可你婆母明明说了,你现在可能赚钱了,你可不要骗我们。” 李昙年瞧这一个二个的脸上分明写着‘你不帮我们,就是你不对’这几个字一般,她不答反问。 “我要真那么能赚钱,为何陆家人还没把我们一家子接回去?” 这话问的众人一愣。 对啊,依着杨婆子那德行,老陆家要真出了一个摇钱树,她还不得将人求回去? “好了,你们快不要这样说了,人家三郎媳妇也是不容易的,照顾这几个孩子不说,还要照顾三郎。” 一部分人渐渐听的有些动容。 这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陆执媳妇儿赚点钱也是不容易啊。 刘金花眼看着大伙儿要反水,赶忙道:“我看你就是在说假话,你家可没少买肉,这日子过的多好啊,还有,我家虎娃都没去族学呢,你家大宝就进族学了。” 刘金花一想到隔壁时时传来的肉香味儿,再想到李昙年一个人闷声发财,她就急的不行。 李昙年冷笑:“要不,你来试试,把咱这一大家子接到你家去看看花钱不花钱?” 刘金花一张脸顿时气得铁青:“我,我接他们干什么?我有男人有孩子,那像什么话!” 李昙年给了她一个‘那你还说个屁’的表情。 刘金花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这李昙年根本就是故意堵她话的,她顿时气急:“你不想帮大伙儿就算了,至于说这些话。” 她这话才刚刚说完,就听见东捎间里传来了‘砰’的一声,似是有人摔了一般。 众人一愣,二宝和三丫赶忙往屋里跑。 “爹爹!” “爹爹,你没事儿吧!” 李昙年也有些担心,心知他定是听着动静,急着出来似才没站稳当,她忍不住皱眉。 他那膝盖骨才刚刚开始好转,哪儿经得住这么摔? 不及多想,她就想进屋看看,却见男人冷硬着一张脸,杵着拐杖走了出来。 许是因为焦急的缘故,他身上的外衣还没穿周整。 “你没事儿吧?”李昙年往他膝盖骨处看了一眼,这人倒是个护子心切的。 “没事儿。”陆执说完,眼看着那些人还紧紧地盯着李昙年,他似乎就想象到了这弱鸡一样的女人被这群五大三粗的妇人围在圈里,可怜兮兮的模样。 霎时间,他的脸色有冷了几分,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一阵,最后落在了刘金花的身上。 刘金花原本就忌惮陆执,只因陆执这人不笑的时候凶气太甚,就连着他男人也没有他那么冷气森森。 “你想欺负谁?”不等刘金花反应过来,陆执率先道。 刘金花面色一变,众人也有些羞愧,陆执这腿都废了,他们居然还想着来问陆执媳妇儿要钱,好像是过分了一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金花眼看着陆执杵着拐杖,一步步朝她靠近,那森然的面色,看得她心里发毛。 她不免有些心虚,连连往后退,直到陆执那铁塔一样的身子快凑到她面前后,刘金花再也忍不了内心的恐惧,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随后,陆执又抬眸,朝剩余之人看去。 众人见带头的刘金花都跑了,个个面上讪然。 “三郎,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这,这不是听你娘说陆执媳妇儿赚了钱,大伙儿都好奇吗?” “可不是,陆三郎,你快些回屋休息吧,我,我们还有事儿呢,就不多留了。”说完,众人你推我嚷的跑了。 一时间,院里就只剩下了李昙年、陆执,还有葛氏。 葛氏见陆执不冷不热的盯着她看,她面色也十分不好:“年姐儿,你出来,舅母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陆执率先道。 葛氏皱眉:“陆三郎,这是我和我侄女儿间的事儿,关你什么事儿,你可别掺和。” 在得知陆执居然要花掉那么多钱以后,葛氏再看陆执的目光,俨然在看一个仇人一般。 要知道,若不是陆执把钱都败光了,这些钱,可就全进了她林家的口袋! 换而言之,陆执多用一个铜板,她和言哥儿就会少用一个! 想想她都觉得肉痛! “你将她卖给我的时候,她便和你没有关系了。”陆执说完,有意无意的朝李昙年看去。 她很快就发现,往日只会讨好葛氏的李昙年,如今却是什么话也不说,只站在他身边,像是完全默认了他的说法一般。 虽不知道李昙年为何有这么大的变故,可不得不说,她这个反应,让陆执很是满意。 “呵!陆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真当年姐儿他舅舅死了不成,还想割舍我们的亲情,你以为你是哪根葱?” 葛氏恼了,生怕陆执就挑拨了她和李昙年的关系,这骂人的话,更是连珠炮似的往外蹦。 “年姐儿跟我出去怎么了?陆执你可别太过分了,你再这么虐待年姐儿,我,我就跟你拼了!” 李昙年还没从陆执这一系列的举动中回过神来,又听得这话,她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被恶心的! “你先回屋,我赶她走。”她担忧的看了陆执的右腿一眼。 “不碍事的,一起赶她走。”陆执心下越发满意她的表现。 葛氏被他们这极亲密的举动惊到,唯恐李昙年当真将所有钱银都给了陆执,她赶忙哄道:“年姐儿,你舅舅不是要回来了吗?正好你表哥也休沐,我们这一大家子也可以好生聚聚了,走,跟舅娘去家中吃个饭?” 葛氏说着就要来拉人,陆执忽然朝她举起了拐杖。 陆执虽长了一张清俊至极的脸,可他此刻那眼神却锐利的像只山野中的冷戾孤狼。 葛氏见他清伟的身躯一动,心中一颤,下意识就往后一躲。 猝不及防间,她身上的钱袋子落到了地上,李昙年在看到那上面熟悉至极的图样后,眸眼一顿。 “这钱袋子怎么在你身上!” 第66章 林子言,你给我出来! 葛氏心里一虚,赶忙去捡钱袋子。 然而,她这才刚捡起来,还没来得及往怀里揣,就被李昙年给拽住了手腕。 “你,你干什么,放手,李昙年,你给我放手!”葛氏下意识惊呼了一声,李昙年究竟就她手里抢过了银袋子。 若说之前,她还只是怀疑,那么此时此刻,她已然十分笃定了。 这钱袋子就是林月娘的。 当初,她给林月娘还钱时,这钱袋子里的银钱原本还是鼓鼓囊囊的,可如今,这钱袋子里的钱就只剩下了一点点! “钱哪儿去了?”见状,李昙年冷声问了一句。 “什么钱哪儿去了?年姐儿,你干什么拿我的钱袋子,快些还回来!”葛氏眸光闪了闪,伸手就想将钱袋子抢回来。 李昙年自然也注意到了她面上的异常。 皱了皱眉,李昙年沉沉道:“这是你从阿婆手里抢的?” 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林月娘那人性子要强,葛氏要真想抢她的东西,她都得闹上一通,哪儿会这么风平浪静? 葛氏被李昙年说中,心里越发发虚。 “年姐儿,你可当真莫要胡说,我怎么可能抢你阿婆的东西,不就是钱袋子一样了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这天底下一模一样的钱袋子还少吗?” 李昙年冷笑,回头见朝冷眼看着葛氏的陆执说了一句:“你看好几个孩子,我回娘家一趟。” 陆执皱眉。 “娘,三丫要跟你一块儿去!” 三丫说完,二宝低低问了一句:“娘,你回去了还回来吗?” 小四宝也呜咽了起来,抱着她的大腿就是不松手。 李昙年无奈:“我不回来,还能待哪儿去?” “我同你一起回去。”沉默了许久的陆执忽然开口。 李昙年斜了他一眼:“你不想要这只腿了?还是说,你也怕我不回来了?” 陆执面色黑了几分,李昙年也不管,又安慰了小四宝一阵,这才扫了葛氏一眼:“我的好舅娘,你不是要让我回娘家吗,走呗!” 说完,她兀自往外头走去。 葛氏本就盼着将李昙年骗回去,再像往常一样将她好生哄哄,谁知道,哄了这许久,李昙年也不为所动。 如今,李昙年总算要跟她回去了,她却猜不透李昙年打的什么主意了。 “年姐儿,你把钱袋子还我。”眼看着李昙年很快就出了门子,葛氏反应过来,赶忙就追了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陆执也想跟出去,可他适才摔的不轻,如今,这腿上还泛着阵阵痛意,若再走那么远的路,她这腿······ 陆执闭了闭眼,沉沉道:“三丫,你悄悄跟过去,若情况不好,你就去老族长家告状。” 随即,又看向二宝:“二宝,你去你冯实叔院里看看他人在不在,要是在,就让他和你一并去林家跑一旁。” 二宝和三丫同时愣住了。 他们爹爹这是在担心娘吗? 二宝是个实诚人,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太好了,爹爹,我就知道你是关心娘的!” 陆执干咳了一声,抵唇朝他们急声催促了几句,二宝和三丫赶紧就跑了。陆执看着空荡荡的院落,眼睑微垂,目光又缓缓放在了自己的膝盖骨处。 关心她吗? 他勾了勾唇角,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 若真有人想欺负她,那他此番行为便是护她,若她只是为了去见那林子言,而和葛氏演了这么一出好戏,那么他便是要三丫他们去拆她的台。 就凭李昙年以往对他们的亏欠,如今,他不让李昙年走,李昙年就别想离开他陆家! 而外间,葛氏追了李昙年一路,也不见李昙年应她,一时间,她整个人的面色就变了变。 “年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要跟我回去,那你就是认我这个舅娘,你这二话不说,就抢了我这当舅娘的银钱,你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李昙年依旧不搭理她,葛氏一咬牙,直接冲上去挡住了她的去陆。 “年姐儿,你把钱袋子还给我!你就不怕你舅舅知道了这事儿,怪你吗?” 一直在后头跟着的三丫见状,连忙冲出来,挡在了李昙年面前。 “舅婆,你想干什么,你别碰我娘!” 李昙年看到三丫过来,顿时就明白了这是陆执的意思,陆执信不过她,叫人来盯着她,她也能理解。 谁让他如今全部的家当都在她这里呢? 不愧是大反派啊,就这多疑的性子,真的很难想象四个小豆丁的生母究竟是怎么入了他的眼的? 心里这么想着,李昙年面上却不显,她拉住了三丫的手,低低道:“三丫,别怕,娘没事儿,娘带你去阿婆家吃饭,好不好?” 三丫对‘阿婆’这个称呼没有多大概念。 过往,李昙年和他们不亲,她前后也没见过林月娘几次,即便是见了林月娘,林月娘也总有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盯着他们。 三丫年纪小,却也看的出来,林月娘是不喜欢他们的。 所以,当李昙年这么说时,她犹豫了一阵,又小心问道:“可以不在阿婆家吃饭吗?家里不是还有很多粮食吗,我和二哥可以上山去挖野菜,这个时令,遍地都是野菜。” 三丫一脸希冀的看着李昙年,李昙年讶异于她竟那么不愿去林家,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葛氏气闷道:“李昙年,你现在赚了那么多的钱,干什么还抢我钱袋子,你就不怕我家言哥儿对你大失所望吗?原本,今日来请你吃饭,也是言哥儿的主意!” 李昙年听得这话,似笑非笑的看了葛氏一眼:“林子言?” 葛氏笃定了她心里还有自己儿子。 刚刚自己说了那么久,她也没怎么搭理自己,而如今,自己不过是搬出了言哥儿,她就那么大的反应,葛氏不免越发得意。 “可不是,年姐儿,你把钱袋子还我,我还可以帮你在严哥儿面前说两句好话,你若是执意如此,可就别怪我告诉言哥儿,你抢我钱袋子的事儿了。” 李昙年嗤笑:“堂堂秀才郎的娘居然偷我娘的钱袋子!你说,这传出去,好听不好听?” 葛氏瞳孔猛的睁了睁,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昙年,整个人都定在了远处。 等她反应过来,想去追人时,李昙年已经拉着三丫进了她家院落里了。 葛氏面上闪过一丝惶惶然,她下意识去关院门,却见李昙年先是进了杨老太房中一趟,等她再度出来,叉着腰肢就朝自家那三间正房高声喊了一句。 “林子言,你给我出来!” 第67章 要债咯 “要命了,李昙年,你这是要干什么,闭嘴,你赶紧给我闭嘴哎!” 周家就在隔壁呢,她这么大声音干什么? 要是让莲姐儿知道她抢钱的事儿,那该如何是好,还有,她家儿子可是秀才郎啊,李昙年这种名声的女人,站在院里大吼大叫的像什么样? 这不知道人,还以为她家言哥儿把她怎么着了! “林子言,你哑巴了不成,麻溜的给我滚出来!”李昙年再度开口,葛氏气的手上直打抖。 “闭嘴,闭嘴!李昙年,你给我闭嘴!” 葛氏生怕李昙年就把事儿给闹大了,她决定先发制人,拿起墙角下的弯刀就朝李昙年走了过去,势要将人给唬住了。 然而,葛氏如何也没有想到,她拿弯刀,李昙年竟不费吹灰之力,就上前将她的弯刀抢了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眼看着李昙年拿着弯刀在手上把玩,葛氏忍不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疯了,这李昙年简直是疯了! 她尽量鼓着勇气提醒道:“李昙年,我可是就舅母,我可是你长辈,你,你赶紧把弯刀给我放下,你这个忤逆的,你还敢拿弯刀伤我不成!” 李昙年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只将弯刀拿着,往她面前扬了扬,一副你试试看的表情。 葛氏是真绷不住了。 她拿弯刀也就吓唬吓唬人,哪儿还能真的往人身上招呼,可这李昙年邪乎的很,她满脸严肃,葛氏毫不怀疑,自己若真再说点什么,她就拿着弯刀朝自己砍过来了! “林子言,你还不赶紧给我出来!” 李昙年的声音再度传来,葛氏片刻间,就脑补了好些李昙年爱而不得,从而狠心将她家言哥儿谋害的场景。 她心下又惊又怕,扯着嗓门就喊了一句:“杀人了,李昙年疯了,她要杀人了!天杀的林远,你怎么还不回来!” 屋里头,正在小憩的林子言听得外头动静,不耐的揉了揉眉心,他颇为恼怒的将手边书册放在一旁,兀自就往外走去。 门开的一刹那,葛氏犹如见到救星一般,浑身一松:“言哥儿,快,你快看看,李昙年居然拿弯刀指着你娘!” 随即,发觉儿子面如菜色,整个人都定在原地,她才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跑啊,言哥儿,这李昙年要杀你,你快些跑啊!” 可林子言哪儿还有跑的力气? 往日,李昙年不过追着他,将他臊皮一番,让他丢上一番脸面罢了,如今,拿弯刀堵他还是头一遭呢! “李昙年,你,你想干什么?”林子言不受控制的结巴了起来,他也想跑,可这双腿就像是在地上长了根一般,他如何也动弹不得。 “林子言,你好歹也是个秀才,你就由着你娘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你以往从我这儿骗钱买纸笔就算了,如今,你竟还由着你娘偷抢我娘的钱!你还要脸不要脸了!” 林子言前一刻还怕的不行,后一刻,被李昙年这么一臊皮,他整张脸都涨的通红:“你,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从这儿骗过钱了!” “对啊,你,你胡说什么,我告诉你,我儿子可是秀才郎,你要是敢冤枉她,县太爷都得打你的板子!” 葛氏心知李昙年只是为了钱袋子一事儿开闹,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呵,那正好了,咱们上县衙说说看,你说着钱袋子你是的,我就问问你,你这钱袋子是打哪儿来的,顺道也把这里面的的钱是怎么来的说个一清二楚,我倒要看看,县太爷是打你的棍子,还是打我的棍子!” 葛氏气的浑身直打颤,林子言不敢置信的看了他娘一眼:“娘,你倒是说话啊!” 他不相信他娘会去偷抢小姑姑一家的钱! “我,我没有,这钱袋子是我从地上捡来的,我捡来的时候,里面就没有钱,你能把我怎么样!” 葛氏说完,越发觉得自己这说法对,这钱可是她从死老太婆手里抢来的,死老太婆当初既然能瞒下去,就是偏袒她和言哥儿。 如今,怎么可能站出来指认她! 对,一定是这样的! 葛氏心里越想,越发心安了几分。 然而,李昙年却道:“阿婆刚已经什么都告诉我了,三丫也听到了,你若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就上县衙告林子言哄骗我钱财。” 林子言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哆嗦着唇瓣,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你去告啊!谁看到了!李昙年,我可告诉你,你别想把白的说成黑的,冤枉我家言哥儿!” 李昙年冷笑:“林子言花我的钱还是什么秘密不成?你还真以为我不敢告?” 葛氏不说话了,她怕的不行,她儿子可是读书人,李昙年要是真把这事儿闹到了县衙,往后,她儿子还有什么好名声? 林子言也站不住了,他用尽全身力气走到了葛氏跟前。 “娘,你说话,你快些说话啊。” 僵持间,外头传来了敲门声,还有一些个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葛氏只道村里人过来看热闹了,她顿时怒不可遏的朝外头吼了一声:“敲那么急的门干什么,你家里死人了不成!” 外头忽然一静,随即,一道不悦的声音传来:“葛氏,你在闹什么名堂,还不把门给我打开?” 是林远的声音! 屋子里的众人同时一愣,随即,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哄堂大笑声。 葛氏心知定是因着自己刚刚说的那些个话,她面色一僵,难得竟也不发飙,只瞪着李昙年道:“你舅舅回来了,我看你怎么跟他解释!” 威胁完,葛氏开门时,已然换了一副嘴脸。 她抹着没有一点眼泪花的眼角,哭的好不委屈:“他爹,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快些来看看你这外甥女,真是不要人活了,好端端的,她抢了我的钱袋子,还说什么是我偷了她娘的钱袋子就罢了,居然还拿弯刀砍我!” 李昙年知道孝字大于天的道理,可没道理将把柄交到别人手上,她将弯刀随意一放,就谋算着怎么跟林家人要这笔账了。 其实,她本打算要回那钱袋子里的钱就算了,如今看来,还远远不能够了。 第68章 林月娘和葛氏打成了一团 林远在外头时就听到了一些动静,虽不知一向讨好葛氏的外甥女怎么就忽然转了性子,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看向李昙年时候的恼怒。 “年姐儿,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还不嫌丢脸吗?快些跟你舅母道歉!” “该道歉的不应该是舅母吗?”李昙年嗤笑。 此刻,外头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葛氏生怕李昙年占主导位置,把那些事儿给抖出来,赶忙喊叫道:“疯了,李昙年已经疯了!他爹,你赶紧想法子治治她!” 说完,葛氏就出门赶人去了。 林远忍不住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李昙年,今日,李昙年的举动实在是太怪异了,林远一点儿也不怀疑葛氏的话。 他本以为,他会从李昙年的眼里看到些许疯癫之状,谁曾想,李昙年那一双眸眼却黑的发亮,仔细一看,还能从其中看到些许锐利和不屑来。 林远只觉自己像是看错了一般。 他这外甥女不是向来唯唯诺诺,对他和葛氏毕恭毕敬吗? “不用赶了,舅舅你今儿个若是不处理,就别怪我将这事儿闹到县衙去!”李昙年冷嗤了一声,就听人群里传来了一道惊呼声,“月娘回来了!” 林子言父子俩同时松了一口气,葛氏面色却越发难看了几分。 “月娘,你回来的正好,赶紧管管你家年姐儿,你还不快看看,你家年姐儿都在干些什么事儿!” 林远正说完,林月娘忽然冷哼了一声,快步过来,就朝着葛氏冲去。 “你还真偷我钱袋子,说,你什么时候偷的!” “阿婆,我娘那日来给你送钱和芽糖,结果你不在,我娘就放在太婆那里了,谁知道,舅婆却来把银钱抢走了。” 三丫适时说了一句,林月娘顿时明白了过来。 “好啊,葛氏,你竟还直接上来开抢了!把你老娘赶出去就算了,你还从她手底下抢钱,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没有!我没有抢你钱,这钱袋子是我捡来的,你别冤枉我!” “捡来的?”林月娘冷笑,她就是个火爆性子,当下,哪儿还管的上旁的,她二话不说就捞起袖子去找葛氏算账了。 于是,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林月娘和葛氏很快就打成了一团。 葛氏初时还好,处处下狠手,完全一副泼辣劲儿,谁知道,没几下的功夫,林月娘就将她压在了身下开打了。 “救命!小姑子打人了,救命啊!”葛氏见情况不好,大力嚷嚷了起来,“林远,快看看你妹妹都干了些什么事儿!你还不赶紧治治你这妹妹!” 林远从震惊中回神,赶忙呵了一句:“月娘,不准打了,你听见没!” 林月娘冷脸掐着葛氏的脖颈:“说,钱去哪儿了!” 外头,周玉莲他爹周土地见状不好,忍不住劝了一句:“月娘啊,你这是何必,年姐儿的话你也听?陆执都那样了,她哪儿来的钱?” “可不是,她李昙年哪儿来的钱,林月娘,你想钱想疯了!”葛氏赶忙道。 人群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都有些意味深长。 其中,有个妇人也不怕的得罪葛氏,兀自就说了一句:“不对啊,村里不都说年姐儿如今靠村里的田螺赚钱了吗?” 林家众人都是一愣,就在这时,茅草屋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随后,林老太的声音响起:“老大啊,你过来,你们都过来,娘有话要跟你们说。” 林月娘冷啐了葛氏一口,气的葛氏脸黑如土,偏她又打不赢林月娘。 眼看着自家男人就要往林老太屋里走,她唯恐林老太将当日的事情说出来,赶忙拽住了林远。 “他爹,你别去了,娘肯定要帮月娘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远皱眉,若院里没有这么多人,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么多人盯着,他就必须得去了。 总不能落个不孝的名声,拖累了他家言哥儿吧。 不一会儿,林月娘和林家父子都进了屋中,李昙年想了想,还是拉着三丫走了进去。 林老太的目光在一双儿女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屋门口的葛氏身上。 在感受到葛氏警告性的目光后,林老太还是有些生怕,但她已然毅然道:“言哥儿,你去把村里人都送出去。” 林子言和林远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赶忙照办。 等林子言再度回来时,林老太方才道:“歉是大媳妇拿的,年姐儿懂事儿,还送了芽糖过来,结果,也被大媳妇儿给抢了。” 林子言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娘。 当日那芽糖真甜,直到此刻,他还忍不住回味着那个味儿,只不过,当时他舍不得吃,大部分都给了莲姐儿。 这么说来,他和莲姐儿吃的芽糖还是李昙年这个丑八怪送来的? “胡说,我怎么可能抢你的东西,老太婆,你不会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吧!” 李昙年冷笑:“要不,咱们还是上官府说个清楚?” “不要!不要上官府!”林子言急急开口,看向他娘的目光中多了一些怨意,“娘,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你就如实交代吧,都是一家人,阿奶和小姑姑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你若是再不说,你会害死我的!” 林远也恼了:“葛氏,你还真想毁了言哥儿不成!言哥儿可是咱们林家的根儿,是咱们林家的希望!你这么做对得起咱们林家的列祖列宗吗?” 李昙年笑了! 是谁说他这舅舅憨厚寡言的,这人分明是一脸猪相,心中嘹亮啊。 瞧瞧,瞧瞧! 这明面上是在提醒葛氏坦白从宽,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林老太和林月娘,他们私底下怎么闹都成,却独独不能将这事儿闹到外头。 否则,就是对不起林家的老祖宗。 多么可笑的事儿! “我,我也没想那么多,当时言哥儿念书,总是犯饿,正好娘这里有点吃的,我就给严哥儿端过去了,咱们一家子就这么个读书人,大家都紧着言哥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 葛氏说完,林远又看向林月娘:“月娘,你嫂子说的也是,你好歹也是言哥儿的舅母,等言哥儿日后高中,当了官老爷,你还不得跟着沾光。” 葛氏心下不屑,儿子是她生的,就算当真当了官老爷,那也是她跟着沾光,林月娘这种被休弃归家的,算什么? 不过,察觉到自家男人用手臂撞了撞她,她还是干声一笑:“可不是,月娘,你好歹是言哥儿小姑姑呢,他吃你一点,用你一点,也不过分吧?” 林远点头:“都是一家人,既是如此,咱们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第69章 把房契拿来吧 敢情是在这里唱双簧呢! 李昙年冷声一笑:“化不了,那是我放在阿婆这里的钱,林子言虽是我表哥,可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没有义务供我男人之外的其他人吃吃喝喝吧!” 林远夫妻俩一愣,真没想到,李昙年竟是个刺头。 他们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居然还不肯罢休! 然而,随后,李昙年说的话更是要气死人:“更何况,林子言一个好手好脚的大男人,用我一个女人家的钱像什么话?我今儿个不光要他把芽糖和那袋子的银钱还来,我还要他把我以前给他的钱全部还来!” 林子言自诩是个明事理的读书人,此刻,竟被李昙年说成了一个没脸没皮的小白脸儿! 他恨不得赶紧挖个地洞,将自己藏起来。 可他心下仍是抱着一丝希望:“你,你不要乱说,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钱?” “没有给过吗?你当真没有这印象?”李昙年反问。 林子言不说话了,李昙年虽然没有直接给过他钱,可他有好几次确是撞见李昙年偷偷拿钱给他娘的! 他娘每每收了钱,就会让他陪李昙年吃个饭什么的,那时候,他简直是厌恶透了李昙年,只觉他恬不知耻,竟将他逼迫至此! 可她娘照旧收李昙年的钱,他也照旧被他娘逼着去陪李昙年。 如今想来,他心下对葛氏这当娘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年姐儿,你幼时来到舅舅家,舅舅待你也不薄,做人可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况且,你若实在不想跟着陆执,日后你表哥高中,也定能为你再谋一门好亲事。” 三丫听得这话,心里一阵紧张,忍不住将她娘给攥紧了。 她不要别人给她娘谋什么好亲事,她只想让她娘跟她爹,谁也不能拆散他们这一大家子! “你们都把我娘给卖了,还跟我娘谈什么良心!”小丫头噘着嘴嚷嚷了一句。 林远夫妻俩正要怒骂,就听李昙年轻笑了一声:“对,三丫说的不错,所以,没得谈,还钱跟上衙门,你们选一样吧!” 林老太闭了闭眼,到如今这种时候了,她还能说什么? 而林月娘则惊讶的看着自己这女儿,这还是她那胆小怕事,只知道讨好葛氏夫妻俩的蠢女儿吗? 林远心知已然无力挽救,顿时颇为气愤道:“还不快些把年姐儿的钱全还给她!” 葛氏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男人,又听林子言道:“娘,你快些把钱拿出来,我这脸面要背你丢到何时,你方才能罢休!” 葛氏好不委屈。 这任何人的话都没有言哥儿这么伤人,要知道,她做这么多事儿,还不是为了让言哥儿吃好穿好吗? “娘,我求你了,你把钱还她,可好?”林子言恨不得立马让她娘把钱交出来。 只要一想想李昙年这种丑八怪竟因这种事儿和她车上了关系,他这心里头又是一阵反感。 可他哪儿知道,从李昙年身上拿来的钱,早就七七八八的用到了他自个儿身上,哪儿还剩了多少钱? 在葛氏第四次回屋拿钱后,李昙年看了看桌上的两个碎银角子,以及百来个的铜板,咧嘴一笑。 “陆执每月跑镖都能赚上好几两银子,再不济,也得有二两银子,我嫁给他也有半年了吧,这再怎么说,也得有一二十两银子了吧,更别说那两吊钱的‘聘礼’还有我这本该一整钱袋的钱。” 说着,李昙年将钱袋里的银钱全部倒在了桌上,如数家珍的数了一遍,淡淡看向葛氏道:“不多不少,刚好二百一十个铜板。” “李昙年,你,你别太过分了,那可是你自个儿给我的,我也没逼你!”葛氏面色发青。 林远也气不打一处来,他还说他这外甥女是个蠢货,就这样子,哪儿有半点蠢货的模样?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和声和气道:“年姐儿,咱家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了,你舅母说的也不错,当初,也确确实实是你想孝敬她的。” “可笑,我连自己的亲娘都没孝敬,去孝敬她一个舅母,说了谁会信?”李昙年冷声打断她的话,随即又淡淡的朝林子言瞟了一眼,“没有钱了,是吧?如今,也不是没有法子的。” 林远看到李昙年的目光,抿紧了嘴角,而葛氏则快步上前,猛的护在了林子言面前。 “李昙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你别打我家言哥儿的主意,我家言哥儿早就和莲姐儿定下了亲事!” 林远则思量着要不要先搬出让她给言哥儿当妾的名头,安抚安抚她。 就在这时,李昙年说了一句:“林子言,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拿纸笔写欠条!” “拿,拿纸笔?你只是为了让我拿纸笔?”林子言不敢置信。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眼看着她这舅舅一家子看她的眼神,分明跟看女色狼差不了多少,她嘴角用力抽了抽。 “不然呢,还真以为我稀罕你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无用书生?” 李昙年冷嗤了一声。 林子言是村里唯一的秀才!谁见了他不得客客气气的,可这李昙年居然如此鄙夷他! 林子言心里有些不舒坦,虽极度不满她这番言语,可好歹这人没打他的主意,他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就是借条吗? 等他日后考了功名,还怕没钱还她不成? 心里这么想着,林子言倒也格外坦然的拿了纸笔过来。 “就看在多年前我娘和阿婆的情面上,多的我也不跟你们算了,你们只需要还我十两银子就得了。” 李昙年朝林子言使了个眼色:“欠条上就规规矩矩的给我写上这个数!” 林子言赶忙摊开宣纸,奋笔疾书。 “咳咳!”葛氏朝儿子干咳了一声,在她看来,在场的人都是不识字儿的,他儿子就算反过来写李昙年欠了他们十两银子也成! 然而,林子言压根就没有反应。 葛氏急了,咬牙道:“十两,李昙年,你还真敢要啊!” “舅娘是替我委屈?觉得算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李昙年嗤声一笑,葛氏还想再说点什么,又被林远瞪了一眼,只能作罢。 这番,林子言写完后,李昙年径直就拿过欠条,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她虽不会写繁体字,可这繁体字仔仔细细的看上一阵,她还是大致能懂。 林子言见她一个大字儿不识儿的人,居然还假模假样的认起了字,忍不住讥声一笑:“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花两个铜板,去镇上找个先生,帮你念一念。” “你是不是傻啊。”葛氏忍不住狠掐了他儿子一下。 他自个儿都知道李昙年不识字儿,还老老实实的给人家写欠条。 “娘,难道你想让儿子被她纠缠不休?”林子言皱眉,反问了葛氏一句。 葛氏语塞,无论如何,也总好过欠这么大一笔钱的债好吧! 李昙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林子言没有刷花招后,这才抬头,就将林子言母子俩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她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那倒用不着那么麻烦,村里不还有族学吗,让白夫子帮忙看看不就成了?” 这话一出,成功的让林远一家三口都变了脸色。 这要当真让族学里的夫子帮忙念了,可不就代表全村儿的人都知道了吗? “年姐儿,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何须闹到族学去,你表哥还能骗了你不成?” 林远面上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李昙年耸了耸肩,直接就将欠条放了回去。 “现在还还是以后还?” 她看着林子言,林子言心头又生出了一种无地自容之感:“自然是以后,待我考了举人,还差你这几个钱不成?” “还得等到考举人啊,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李昙年无视了众人听到她这话后,齐齐变脸的模样,嘀咕了一句,“既如此,总得让我保险一些才是,把房契拿出来吧,你要真考不上了,这房子就归我了。” 第70章 爹爹赚来的钱,本来就是给娘用的! “年姐儿,你!”林远一张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了。 “李昙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敢诅咒我儿不成?什么叫猴年马月,我儿可是这镇上唯一的秀才郎,我儿子都考不上举人了,这天地下,还有谁能考得上!” 葛氏怒骂,就想冲上来跟李昙年理论,倒有被林月娘给堵了回去。 “年姐儿说错什么了不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不,你就把钱还上来,谁稀罕你这破房子!” “破房子!老太婆,你看看你这女儿说的是什么话!” 葛氏指着林老太骂了一句,林远也沉了脸:“月娘,你就该好好管教管教你这女儿,你瞧瞧这像什么话!” 李昙年由着他们闹,收了文书,牵着三丫就要走,林子言见状,赶忙挡在了李昙年面前。 “好,房契给你!” 林远和葛氏不敢置信的朝自家儿子看去,却又听他急声道:“爹,娘,你们还闹什么,这事儿闹大了,我还怎么在陆家村立足,我往后还怎么去考科举?” 林远夫妻俩不说话了,半晌,葛氏终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拿房契去了。 李昙年收到房契后,有将文书递给了林子言:“来,加一笔,五年以后,若还没还上,就把房契抵押给我了,还有,不管还的上还不上,这房子外头的水杉林,都得给我。” 那水杉林约莫有六七十平。 李昙年想过了,若日后她有了钱,还可以去水杉林里修个屋舍什么的,将林月娘他们接过去住。 这也算是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帮原主做点微薄之事吧。 “李昙年,你可别太过分了!”葛氏又要冲上来,却被林子言给挡了回去。 “好,一言为定,先说好了,这文书签了之后,你便不能再纠缠我!” 林子言嫌恶的看着李昙年,李昙年鄙夷一笑,纠缠她,她成天看着陆执那张好看的面皮儿,也没想着就纠缠他,更别说林子言这种只能勉强算是清秀的长相了。 等林子言白字黑字的按照李昙年的要求写上后,他是片刻也不想多留,直接拉着他爹娘就去了外头。 “言哥儿,你真是给她李昙年脸了,那可是房契啊,你怎么说给她就给她?” “娘,难不成,你还想让她到学堂门口去堵我?我日后前途一片大好,可不能被李昙年给耽误了。” 林远和葛氏虽有不满,却也深以为然。 而屋里头,李昙年仔仔细细的将欠条看了一阵,就将之收了起来,随后,又将房契交给了林月娘。 “给我的?”林月娘有些意外。 “嗯,给你的,往后,再也没有人敢赶你和阿婆走了。”李昙年轻声一笑。 林月娘心中一阵触动,在这林家,葛氏做梦都想将她赶出去,她若不是顾着林老太,也早就走了。 “年姐儿,你真的长大了。”看着李昙年,林月娘说了一句,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泪花,“可这房契我不能要,我虽不喜陆执,可你已然嫁了他,日后 ,就该给了他好好过日子,以往你把他的钱都用在了外头,他哪儿能不生气,如今,你终归要给他一个交代才是。” “没事的!爹爹赚来的钱,本来就是给娘用的!咱家一直都是娘管钱!”三丫的声音适时传来。 林月娘有些不免吃惊,陆执明知道年姐儿把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拿出去讨好人了,他竟也不生气? 还让年姐儿管着钱? “对啊,娘,你把房契收好,不碍事的,在我们家,我说了算。”陆执那条腿总归不止值一二十两银子吧? 李昙年觉着,就算自己把这事儿说给了陆执听,她也是占理儿的。 林月娘看了看李昙年,又看了看三丫,眼看着这两人都不像是说谎话的样子,她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虽然,以往她很看不上陆执,觉得陆执是个鳏夫,配不上她家年姐儿,可如今看来,一切也不见得。 年姐儿都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儿了,陆执不但不计较,竟还对她那么好,这也说明了陆执这个男人品行是很不错的。 李昙年见林月娘红着眼看她,也不拿房契,忍不住将她拉着一旁,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娘,你就收着吧,日后我要真被陆家人给赶出了家门,也有个落脚点不是?” “胡说什么呢!”林月娘瞪了她一眼,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年姐儿,陆执既是待你这么好,日后,你一定要好好跟陆执过日子,只要他对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三丫一脸希冀的看着李昙年,她也想她娘和爹爹好好过日子呢。 李昙年好不尴尬,如今为了让林月娘安心收下房契,她才由着三丫胡诌说什么陆执待她好的事儿。 日后,她要是和陆执和离,又该怎么跟林月娘提起? 正想着,林老太说了一句:“月娘啊,快莫要让年姐儿傻站着了,去做饭给他们娘儿两吃吧。” “唉!”林月娘似才想到这事儿一般,拍着脑门心叹了一声,就匆匆去做饭了。 李昙年本不打算留饭的,林月娘动作倒是快,眨眼的功夫就打了四五个鸡蛋出来,打算的他们做鸡蛋豆渣饼了。 鸡蛋豆渣饼一入油锅,就传出了阵阵香味儿,林月娘回头,见李昙年娘儿俩还傻站在原处,不由好笑:“年姐儿,快给三丫盛点豆汁儿,我灶里的豆汁儿还新鲜着呢。” 三丫舔了舔嘴皮,她还真有点想喝豆汁儿。 李昙年见状,有些好笑,索性也不提要走的话了,拿了个碗,就要给三丫盛豆汁儿。 外间,默默带着二宝听了一回墙角的冯实哑然,刚刚,他可听了个明白,原以为,李昙年对林子言还有点念想,不想,她竟这么爽利,直接让林子言退钱! 这也就罢了,她还让那林家人将房契给抵上了。 在冯实的影响中,村里的妇人目光多短浅,平日里除了盯着自家一亩三分地,就是那些个张家长李家短的事儿。 像李昙年这般有气魄有胆量的,他还从来不曾遇到过! 他既震惊,又佩服! “走,咱回去告诉你爹去,你爹准保跟我们一样,会被惊到。” 冯实轻笑着朝二宝说了一句。 李昙年是个好女人 ,他只望三郎能多了解她一些,日后,也莫要再那般嫌弃她了。 第71章 把男人的心给抓牢了 “冯实叔。”二宝拽了拽冯实的手,湛黑湛黑的眸眼里,闪过了一丝狡黠之光,“我要去跟娘还有三丫一起喝豆汁儿!” 还没等冯实反应过来,二宝一溜烟就冲进了林家小院中。 冯实惊愕,还想阻难,已经晚了,只能躲回去,默念二宝莫要将他偷听墙角的事儿抖出来。 而二宝一溜烟冲到了灶上后,还真就成功的喝到了豆汁儿。 豆汁儿呈奶绿色,喝着酸香酸香的。 李昙年本还担心三丫和二宝喝不习惯,谁知道,两个小豆丁喝得可高兴了。 喝完了豆汁儿了,林月娘锅里的鸡蛋豆渣饼也好了,林月娘让李昙年先带着几个孩子吃,李昙年没肯。 见灶下还有一些个荠菜,李昙年将荠菜拿到灶下,有条不紊的打理着黄叶子,随后,又凉拌了个荠菜。 林月娘看了看她,眼圈子微红,她的年姐儿果然变了很多。 以前,年姐儿可从来不会干这些活儿的,想来,她早前在陆家时,也格外不容易吧。 好在陆执现在待她好,她这当娘的,也放心了。 另外一头,冯实回去跟陆执说了这事儿后,陆执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二宝和三丫跟着她在林家吃饭了,我也回去做饭,一会儿就给你和小四端来。”冯实说完,就往外头走了。 “嗯。”陆执点了点头。 等冯实走后,他才嘀咕道:“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变化?” 陆执百思不得其解,小四宝时不时往外看上一阵,时间长了,陆执也下意识往外看去。 这空荡荡的院落里确实静的可怕,以往,以往她在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等陆执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想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晌午间,一场倾盆大雨唰唰唰的落了下来。 狂风连带着闪电如约而至,不一会儿,天空中又是一阵电闪雷鸣,那尚在地里的农人们,纷纷扛着家当往自家冲去。 村子外头的陆幺婶家。 宋翠喜看着坐在屋檐口的陆幺婶,气哼哼道:“你到底去不去,陆执本来就欠我男人一条命,让他们家给点好处,不是很正常的吗?” “翠喜,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当初,州府闹洪水,还是陆执把你男人背回来的,就不说旁的,前两日,年丫头还救了你公爹一条命,咱啥都没给她,反而还拿了人家的芽糖。” 陆幺婶不敢跟儿媳争高矮,可这心里头,始终觉得对不住陆执一家,又见儿媳妇竟这么跟她说话,她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芽糖!不过就是一碗芽糖罢了,你就这么没开过眼,这么容易被人给打发?你不也给她送了一窝鸡崽子去了吗?” 宋翠喜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陆幺婶又垮了脸。 “那些鸡崽子,年丫头明明也是给了钱的,那些钱,我不是全部给了你吗?” 宋翠喜可不管那么多,眼看着陆幺婶还坐在屋檐下,紧紧地抱着大妮和二狗子,她忽就冷哼了一声。 “如今李昙年发财了,我让你去问问她门路,你都不肯!咱们一家这么多张嘴,都没有你那脸面重要,既然如此,你就留着你的脸面,我走还不成!” 宋翠喜说完就回屋收拾包袱去了。 陆幺婶惊的不轻,忙拉着两个孩子追了过去。 “喜儿啊,你这是何必,还下着这么大的雨呢,你要是淋了雨病了咋办,咱家缸里不还有点粮食吗,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 宋翠喜只当没听见,三两下收拾好了包袱,拉着一双儿女就往外走。 “娘啊,别走了,下这么大的雨呢,阿爷还病着,咱们就这么走了像什么话?”大妮抱着宋翠西的胳膊,不想让她走。 二狗子‘哇’的一声,就哭出了声来,一时间,那‘唰唰唰’的暴雨声响,都盖不住院内的抽噎声。 “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生的,这种时候,居然不帮着我,好,你不走,就别跟着我了!” 宋翠喜脸一黑,直接把大妮推到了边上,拉着二狗子就冲入了雨幕中。 “娘!”大妮呜咽了一声,赶忙跟了上去。 陆幺婶见儿媳将孙子孙女都带走了,顿时也急眼了:“喜儿,二狗!” 看着这下了院坝,就能淋成落汤鸡的院坝,她心疼一双孙子、孙女,就要追赶出去,屋内忽然传来了一怔干咳声,接着,陆幺叔带着恼怒的声音响起。 “老婆子,不准去追!等她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了,真是好歹不分,还想让你去陆执家要好处,哪儿来的脸?” 声落,陆幺叔又是一阵咳嗽。 陆幺婶听得一阵担忧,走到房门处,她急声道:“好了,老头子,你就别着急上火了,就算不看在你死去儿子的份儿上,你看在大妮和二狗子的份儿上,也得让我把人给追回来啊!” “太过分了,她这回简直是太过分了!” 陆幺叔捶着床板,气的不行。 谁说不是呢? 陆幺婶有苦难言,又看了自家老头子一眼,就拿着斗笠,匆匆追赶了出去。 而此刻,村口林家。 林月娘东找西寻,好不容易才寻来了一个破旧蓑衣,她立马将蓑衣往李昙年身上套。 “你快些给陆三郎送中饭回去,二宝和三丫年纪还小,淋不得雨,你就将他们留在娘这处,娘给你盯着。” 李昙年皱眉,恍然就明白林月娘刚刚为何一直催着她快些吃了,原来,还记挂着陆执啊。 可以前,她不是最讨厌陆执,每每见到人家都不愿意给人家一个好脸色吗? 唉,女人心,海底针。 林月娘见女儿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忍不住压低声音,朝她碎碎念道:“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年姐儿,现在陆三郎对你好,你就赶紧把这男人的心给抓牢了,日后,等他好起来,才有你的好日子过。” 其实,林月娘也不知道陆执到底能不能好起来,但她只能兀自安慰自己,如今年姐儿嫁也已经嫁了,她这当娘的,也只能望着她好了。 好歹,陆执那张脸,也亏不了年姐儿。 想及此,林月娘忍不住又痛心疾首的朝李昙年那张坑坑洼洼的脸上看了去。 之前,事儿太多,她倒也没注意那么多,此时仔细一看,她才发现自家女儿这脸似乎白了一些,就连着那脸上坑坑洼洼的暗疮,似乎也浅淡了一些。 “年姐儿,我怎么发现你似乎变好看了?” 林月娘声落,二宝和三丫异口同声道:“娘一直很好看。” 林月娘和林老太面上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昙年干咳了一声,对他们夸张之词照单全收,脸上的笑意总算是真实了几分。 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定是灵泉水起了作用,李昙年心里也喜滋滋的,越发期待着日后这张脸好起来的模样。 “好了,好了,快去给陆三郎送吃食。”林月娘见她还愣着,忙将装了满满一大海碗的鸡蛋豆渣饼给她,随后,又拿了个粗瓷碗,让她盖着拿回去。 李昙年朝二宝和三丫看了一眼,刚交代了一句:“就在阿婆家,哪儿也别去,听见没?”就听外头惊雷骤响,随即,一阵凄惨叫声,划破天际。 “二狗子!大妮,你们醒醒!快睁眼看看娘啊!”这声音,说不出的凄惶,像极了宋翠喜的声音。 第72章 宋翠喜以前可是想嫁给陆执的 二宝和三丫显然也听出了名堂,两人对视一眼,三丫率先道:“我怎么听到翠喜婶婶在喊二狗哥?” 李昙年面色一凝,忙将吃食放回灶上,径直冲到了雨幕中。 “年姐儿,你可别管什么闲事儿!”林月娘急喊了一声。 眼看着二宝和三丫都想往外赶,她急忙站出来,挡住了两个小家伙的去路。 而此刻的李昙年刚出院门,就看到宋翠喜正面色惨白的坐在地上,正一手抱着二狗子,一手抱着大妮,嚎啕大哭! 二狗子和大妮小脸上都是焦黑一片,连着头发丝儿也直直立了起来,显然是被雷劈的。 李昙年分别上前探了探两人的呼吸,大妮呼吸很弱,而二狗子则完全没有了呼吸! 当今情况,必须进行抢救,否则,人脑缺氧的时间过长,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李昙年先给情况严重的二狗子进行了人工胸外挤压。 “李昙年,你干什么!”宋翠喜想去推李昙年,却被李昙年拽住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宋翠喜,你要是不想让他们死,就闭上嘴!” 宋翠喜被李昙年呵的愣了眼。 转眼,李昙年又继续挤压了起来,对于二狗子这种完全没有呼吸的,应该采用人工呼吸和人工胸外挤压的方式。 宋翠喜古怪的看着李昙年动作,这回,她倒没有再出手阻止了。 只不过,她似乎也被李昙年影响到,意识到自己不该无所作为,她赶忙扯开嗓门就喊了起来。 “救命啊,来人啊,快来救救我家二狗子和大妮啊!” 然而,此刻,雷雨交加,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谁还会出来管他们这孤儿寡母的! 宋翠喜越喊越绝望,到了后来,她竟只能抱头大哭,哭自己命如何如何的不好,早年嫁给了个短命的男人就罢了,如今,居然还早早死了一双儿女。 李昙年听得眉心一阵抽抽。 要不是她如今忙着给二狗子做人工呼吸,她绝对要离宋翠喜远远地。 不多时,二狗子的喉腔里,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咳声,在宋翠喜惊骇的目光中,二狗子悠悠醒来。 李昙年也不敢耽搁,赶忙去给大妮做人工呼吸。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远远赶来的陆幺婶见此情景,也被吓的肝胆欲裂。 她问宋翠喜,宋翠喜这个素来精明强势的女人,此刻也没了主意,只能可劲儿的认错。 “娘,都是我不对,我就不应该不听你的,非得在这种天气带着大妮和二狗子出门!娘,都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男人!” 陆幺婶何时见过儿媳这般低声下气过? 她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心中一紧,再看向李昙年时,她更是感激的无以复加。 如今,年丫头又救了她家二狗子和大妮,那年丫头就是他们一大家子的救命恩人了! 眼看着大妮幽幽醒来时,陆幺婶再也没忍住,直接跪在了李昙年脚边。 “年丫头,幺婶多谢你了,幺婶给你磕头了,这辈子,就算是给你做牛做马,幺婶也一定要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宋翠喜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跪在了李昙年面前。 “弟妹,以前是我不对,今日,多谢你二狗子和大妮的救命之恩,以后,只要你用得上嫂子我的,我一定没有二话。” 李昙年早被宋翠喜哭的头皮发痛了,如今,一听到宋翠喜的声音,她也觉得很是头大。 眼看着雨点小了一些,也没打雷罢了,李昙年赶忙吩咐道:“快些将两个孩子抱回去,换身干净衣服,让他们好生休养休养。” 这会子,婆媳俩对她的话更是言听计从,两人一人抱了一个,就匆匆往回赶了。 林月娘站在不远处瞧着,见此情形,忍不住将她拉到边上训斥了两句。 “让你别管那么多闲事儿,你非去管?你忘了以前那宋翠喜针对你的事儿了?更何况,这外头还打着雷呢,你就不怕,你也一并被雷给打了?” 李昙年倒是没在意林月娘的后半句话,她仔细一想,还真就想起宋翠喜以前和原主似乎就很不对付。 “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我没想跟人计较。”李昙年嘴上说着,心下则暗暗想着,就原主那性子,得罪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其实,那宋翠喜本质是不坏的。 “你说啥呢!”林月娘见她如此不在意,赶忙将她拉到了屋檐下,低声呵道,“这宋翠喜以前可是想嫁给陆执的,要不是你,人家和陆执早成婚了,还有你什么事儿?你要想和陆三郎过好日子,以后可得跟那个女人保持着距离!” 这宋翠喜是个寡妇,难保她不会为了缠上陆执,做些什么没脸面的事儿来。 然而,和林月娘的担心不同,李昙年则是一脸好奇的模样。 “她居然想嫁陆执?”此刻,她恍惚就明白过来,宋翠喜当初为何对她那么不待见了。 可陆执除了那张脸外,还有什么好的? 嫁给了他,还得给人当后娘,李昙年自认她如何也不可能选择陆执这样的。 林月娘眼看着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忍不住又给了她一个爆栗。 “娘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可别跟她走近了,别哪天男人被人抢了都不知道!” 李昙年额上吃痛,郁闷的看了林月娘一眼,也不想继续跟她纠缠这个话题了,径直就往屋里走去。 “饼子应该快冷了,我给陆执送回去,正好,雨也小了,我把二宝和三丫一并带回去得了。” 林月娘摇头:“你可算是惦记上陆三郎了!” 另外一头,冯实冒雨端了两碗面疙瘩过来,就见陆执和小四宝还盯着外头看。 冯实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外看了看,忍不住道:“还没回来啊!” 小四宝噘着嘴,好不委屈:“要······娘······娘!” 冯实没想到小四宝居然会说话了,虽然,磕磕巴巴的,还只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可他还是惊的不轻。 “小四宝何时会说话的?”他将小家伙抱到了怀里。 陆执望着外头:“我醒来后,他就这样了。” 若是最初时,他也有过惊奇,那么,此刻,他已然了然,定是李昙年教的。 其实,李昙年如今对几个孩子也极好的,至少,她面上看着不像装的。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在林家干什么,待了这么久,怎的还没回来? 才想到这一点,他又愣住了。 他忍不住皱眉,他今日是怎么了? 第73章 怀疑她不是以前那个李昙年了 她要不要回来,关他什么事儿,他就是只是在利用她罢了。 他只是在担心二宝和三丫罢了,对,一会儿雨一停,他就让冯实帮他将两个孩子带回来吧。 正想着,外头就传来了两道欢欢喜喜的童声。 “爹爹,我们回来了!你饿不饿!” “爹爹,阿婆让我们给你带着鸡蛋豆渣饼呢,还有豆汁儿,味道可好了!” 冯实只觉一道穿堂风过,二宝和三丫直接就奔了进来。 见到冯实也在,两个小家伙儿赶忙热络的唤了一声冯实叔,随后,又兴高采烈的将适才娘亲救了大妮和二狗子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冯实不知道李昙年救陆幺叔的事儿,此刻,竟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暗自惊讶。 李昙年她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而陆执则面色如常的看着外头,前两次她都可以说是偏方,这次呢,被雷劈死了,都能被她救回来,还是因为偏方吗? 陆执眸色深了深,关于一个人为何有那么大变化的事儿,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这些年来,他走过不少地方,听来的杂文逸事也不少,其中也不缺借尸还魂的趣闻。 他听大宝讲过,李昙年当初是被雷劈了之后,醒来才性子大变的。 会不会那时候,真正的李昙年就已经死了,而她再度睁眼时,这个身体已经换了个芯子了? 陆执眸眼一缩,攥着被褥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院内,女人先是去灶间生了火,将吃食重新热过,这才端进了屋中。 冒着阵阵热气的鸡蛋豆渣饼很快就吸引了冯实和小四宝的目光。 袁三娘眼睛不好,做不好饭,冯实又是个糙汉子,平日里只会搅些面疙瘩之类的,此刻,他又有些羡慕三郎了。 这家里有个女人还真是不一样,连着吃的东西,都能变着花样的来,不像他们家,整日里要么就尽吃些面糊之类的。 “来尝尝?”冯实离李昙年最近,李昙年一进屋就将大海碗递到了冯实面前。 冯实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看了人家好半天,面色一热,摇了摇头,就慌忙往外跑了。 李昙年古怪的看了冯实一眼,又将大海碗端到了陆执面前的小几上了。 陆执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李昙年,他越看,越觉得李昙年像是换了个芯子。 她不光走路的姿势和以前不一样了,就连着说话处事也有着明显的不同。 以前的李昙年有点吃的,恨不得藏起来一个人吃,而如今的她却是格外的大方。 这越想,陆执就越发觉着自己蠢笨了些,难怪她看向自己的目光由之前的胆怯和厌恶,变成了现在的落落大方。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爹爹,你看看,阿婆还给了我们钱呢。”三丫和二宝带着显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陆执的思绪。 这些钱是李昙年从葛氏那儿要回来的,林月娘心疼她闺女,又想着陆执这几个孩子是头一次到她那处吃饭,她就借着给几个孩子打发钱的机会,将钱都给了二宝和三丫。 李昙年自是看出了林月娘的盘算。 反正林月娘已然收了房契,她的目的也已然达到了。 “吃吧,鸡蛋豆渣饼,我娘特意让我给你带回来的。”李昙年将鸡蛋豆渣饼放在陆执面前,又拿了饼子去喂小四宝。 小四宝看到李昙年总算回来了,抱在她怀里就不愿意松手。 娘儿俩好一通亲热,小四宝才开始吃东西。 陆执看着这一幕,迟迟没有拿饼子吃,其实,在他的印象中,他那岳母自来就瞧不上他,每每见到他,都黑着一张脸。 更别说此刻,既做东西给他吃,又给几个孩子打发钱了,他敏锐的发现这一切都是李昙年的缘故,他面色微松,又不动声色的往李昙年身上看了去。 “看我还能填饱肚子不成?”李昙年有些好笑,给他倒了一碗白开水过去,就将自己去林家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陆执听。 末了,还不忘道:“我治好你的腿,你应也不会稀罕那房契吧。” 陆执第一时间怀疑冯实偷听的事儿被二宝说了出去,但见二宝朝他摇头,他终才道:“自然。” 他想,不管眼前之人是哪里飘来的孤魂野鬼,只要她对几个孩子没有坏心,他日后也会相应的在银钱方面给她一些补偿。 李昙年不知陆执在想些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和陆执达成了一致的想法,看向他的目光,也友好了几分。 这晚,李昙年给四小只讲完了故事,眼看着他们都沉沉睡去了,她想起林月娘说她变白的话,忙回了空间中喝灵泉水。 今日的灵泉水又比昨日还多了半碗,李昙年一口气喝了两碗半的灵泉水,再抬头间,竟发现那棵车厘子已经结果了! 那半红不红的车厘子挂在树梢,好不喜人! 李昙年没想到,她这空间的恢复速度会有这么快,盘算着要不了几日,四小只就可以吃上甜滋滋的车厘子了,她心情也极好。 事实上,车厘子成熟的速度比李昙年想象中还快,不过三日有余,树梢上就红了十几个车厘子。 李昙年摘了一颗来吃,甜甜的,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正好想到四小只那馋嘴样,她也没舍得多吃,正逢陆大宝休沐,她就将十几个车厘子全部摘了下来,泡在了盐水里,一人分了三颗,总共还剩两颗,李昙年一并让小四宝给陆执送到了东捎间去。 小四宝回来后,三小只围着李昙年,目光在李昙年和车厘子上不断逡巡,眼里都有着明显的困惑之色。 “娘,这是什么?”三丫率先问了一句。 李昙年想说车厘子,可眼看着四小只都一脸困惑的样子,忙改了口:“这个叫大樱桃,你们没吃过吗?” 四小只齐齐摇头,表示没有吃过。 李昙年心想坏事儿了,难不成,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车厘子? 但转而一想,她又觉得不对劲儿,若这个时代没有车厘子,陆执不应该第一个站出来怀疑吗? 兴许,只是四小只没有见过吧。 李昙年想着,心里坦然了很多:“快吃吧,可甜了。” 四小只听得这话,眼中同时一亮,忙拿着车厘子开始吃了起来。 “娘,甜,可真甜!”二宝道。 “嗯嗯,这可比咱村里的樱桃甜多了,娘,我喜欢吃!”三丫附和。 大宝和小四宝虽没说话,可两个小豆丁的脸上明显是极为满足的。 李昙年看着他们吃,心里也甜滋滋的。 他们刚将车厘子吃完,外头传来了赵素素的声音:“年妹子,你怎么还在屋里呢,我本还担心你去了村口,结果,你还真就在家!” 第74章 打春牛 赵素素人未到声先至。 李昙年和四小只朝外看去,率先看到的就是快步冲过来的铁球。 “大宝,快,给我看看你家猫猫,你家猫猫在哪儿!”铁球脸上闪烁着兴奋之色,陆大宝也顾不上吃手里的车厘子了,忙得意的将他往灶边引。 小猞猁这两天明显又圆润了几分,听见响动时,他先是朝铁球龇了龇牙,一脸戒备模样,待大宝训斥了他两声,他才傲娇的闭了眼,继续蜷着身子呼呼大睡。 铁球前些时日就听说大宝家捡了只小野猫,这才心心念念着过来瞧的。 这小野猫和他想象中一样好看,铁球很是喜欢,就想伸手摸一摸,不想,却被小野猫给凶了。 铁球尴尬的缩回了手,干巴巴道:“大宝,你家猫猫好凶。” “它只是对别人凶,以后,你和它熟悉了,它就不会凶你了。”大宝说起这话,还是有些得意的。 毕竟,自家猫猫凶外人,不凶自家人是一个很好的优点。 “真的吗?”铁球眼睛一亮,似又发现了什么一边,惊道,“大宝,你家猫猫的耳朵为什么这么尖?” “有吗?”大宝狐疑,上前将小猞猁的耳朵左右拉扯了一番,“这样看是不是就没那么尖了?可能是之前饿的,浑身都没长什么肉。” 李昙年:“······”这还尖的不明显吗? 猞猁本尊:“我不要面子的吗?” 赵素素喘着粗气在一旁看了一阵,忍不住好笑:“铁球他就喜欢这些猫猫狗狗,不过,我家养不了,我这一沾猫毛就得起疹子。” 猫毛过敏确实是个很严重的事儿,李昙年能够理解。 赵素素恍然想起自己还没说正事儿,忙拉着李昙年往外走:“对了,你赶紧跟我过来,今儿个咱村里打春牛呢。” 打春牛是陆家村人每年立春的一种祭祀活动。 ‘春牛’是用桑木做的骨架,里面用五谷杂粮填充,周身则用土铸成,高四尺,长八尺,周身还会画着四时八节的图纹。 春牛一般提前在陆家祠堂里奉祭上一阵,等到立春这天,才会由着众人牵‘牛’扶‘犁’的赶出来,众人欢声歌唱,祈求丰年。 最后,会由陆老族长主持,用彩鞭将牛肚子里的五谷打出来。 一般这个时候,村里人就会蜂拥而抢,图个吉利。 因着今年陆老族长开春时病了一场,这才将这事儿耽误到了现在。 李昙年本就对这些事儿不感兴趣,故而,听到赵素素说的时候,她也不想去。 然而,四小只却格外心动。 “娘,带我们去凑凑热闹吧!” 李昙年迎着四小只亮晶晶的眸眼,终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朝他们点了点头,就去了东捎间门口,朝陆执说了一句:“我带他们去看打春牛了。” “嗯。”陆执点头,末了,还不忘关心了一句,“路上小心。” 得了陆执的首肯,李昙年就高高兴兴的带着几个孩子出门了。 赵素素暗暗打量了李昙年一阵,忍不住揶揄道:“年妹子,你和陆三郎还真是如胶似漆,不像我跟我那口子,我去哪儿,他压根儿就不管,更别说像陆三郎这样,还要叮嘱你小心些。” 李昙年面色一僵。 那是叮嘱她吗,分明是叮嘱她看几个孩子罢了。 原书里的陆执就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他做事向来只看利益,就如同现在这般,也是看到了她的价值,方才愿意似模似样的嘘寒问暖的吧。 “对啊,我爹爹对我娘最好了!” “我娘对爹爹也好!” 二宝和三丫依次道,铁球像是跟人暗暗较上劲儿了一般,也急急道:“我爹对我娘也很好!” 赵素素一愣,抬手就朝铁球后脑勺打了一巴掌。 “你爹对我哪里好了?那哪只狗眼看到他对我好了!” 铁球有些害怕赵素素,被赵素素这么一呵斥,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噘着一张小嘴,低低道:“娘,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面子!小屁孩子哪来的面子,你可不能在外头造谣!” 赵素素毫不留情的话语,直说的铁球耷拉上了脑袋。 四小只短暂的愣了愣后,竟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声。 李昙年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快到村口的时候,陆上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赵素素是个健谈的,遇上人都能聊上一聊,而那些人见了李昙年之后,顶多朝她笑着点点头,也没什么人跟她搭话。 原本那性子,早前就不招村里人喜欢,所以,李昙年早料想到了这个画面。 一行人到打牛场上时,春牛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这所谓的打牛场无非就是一片空地,空地的背后头是一片秧田,远远看着,绿意盎然。 “年妹子,一会儿我公爹一打完春牛,开始喊抢的时候,你就跟我往里面钻。”赵素素很有经验的跟李昙年交代着,完了,还不忘吩咐铁球和四小只去边上站着。 李昙年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还真就不怎么想抢了。 最重要的是,人来人往的,她怕四小只被卷进人流,被人踩伤。 陆大宝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当她扭头朝他看过去的时候,陆大宝赶忙说了一句:“我会看着弟弟妹妹的,你和素素婶子去抢粮。” 二宝和三丫也连连点头,异口同声道:“娘,我们会看着小四宝的。” 李昙年愣了愣,赵素素已经拉着她往人群里面挤了。 隔着远,李昙年只觉陆老族长在念一些类似求风调雨顺之类词儿,不多时,他已经执着彩鞭开始打牛了。 “一会儿,你往身上兜,能装多少就装多少,装的最多的,还有彩头呢。” 赵素素力气很大,李昙年稀里糊涂的就被她牵到了人群里。 眼看着四小只都乖乖的退到了边上,她总算放下心来,又问了一句:“还有彩头?” “可不是,你看到边上的周玉莲没有?每年的彩头都是她的,今年你可得争点气,我一会儿把自个儿抢的都给你,你多抢点,不定就能拿到彩头了。” 第75章 陆执难道没有教过你们要乐于助人? 李昙年不敢置信的朝人群外的周玉莲看了去,今日的周玉莲穿着一声素色长裙,她打扮素净,柳眉微蹙间,还真有点楚楚动人之感。 李昙年看了看周遭那些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又看了看周玉莲那弱柳扶风的样貌,忍不住摇头。 周玉莲是不是真的能抢得过那些壮硕妇人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肯定是抢不过这些妇人的。 虽然她力气不小,可这要真比撞击,人家那堆头,指不定三两下就得将她撞开。 所以,能捡来几粒谷子给四小只交差,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正想着,人群中央传来了一阵‘唰唰唰’的声音,李昙年一抬头,就看到那春牛肚腹下倒出了不少谷子。 周遭村里人的眼神不由一亮。 只听陆老族长高高喊了一声‘抢’,李昙年腕上一紧,赵素素拽着她就像泥鳅一样在人群缝里挤来挤去。 而李昙年在受到了四面八方的人群推挤之后,总算是到了春牛脚边。 “快抢!”耳旁传来赵素素的声音,她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的照着赵素素的做法,大把大把的往怀里装起了谷子。 然而,没装几下,那拥拥挤挤的人流就将他们挤离了春牛脚边。 眨眼间,春牛肚腹下的谷子就被抢了个差不多。 李昙年喘着气儿,打量着周遭同样不断喘气儿的人,忍俊不禁。 “你抢了多少?”赵素素很快走了过来,李昙年将兜在衣摆里的谷子拿给她看了看。 赵素素见后,止不住摇头:“年妹子,你平日里那么激灵的人,怎么抢东西那么不得劲儿,喏,我可比你多了不少。” 她说着,就要将自己衣摆里的谷子全部倒给她,让她去前面过秤。 春牛背后的小桌上放了一把秤,大伙儿就根据那秤称来的数,判定第一。 就在这时,耳旁传来了少女呜呜咽咽的声音,李昙年和赵素素一愣,同时扭头看去,就见一个十、三四岁,扎着小髻的女孩儿正伤伤心心的抹着眼泪。 “小桃红?你这是怎么了?” 赵素素一问完,小桃红就哭的越发伤心了。 “我大嫂要是知道我一粒谷子都没捡回去,肯定要打断我的腿。” 李昙年一愣,恍然想起面前这小姑娘就住在村子中央,她爹娘死的早,家里就只有个哥哥,兄妹两相依为命,日子倒也踏实。 可自从她大哥前两年娶了媳妇儿后,她嫂子不待见她,小桃红的日子也难熬了起来。 “好了,我的给你。”李昙年快步过去,牵起她手里的口袋,只拿了几颗起来,就全部倒给了她。 小桃红不哭了,只睁着一双水雾蒙蒙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赵素素可没想到李昙年会这么大方,她将李昙年拉到了边上,有些不高不兴道:“不是说好了,让你去挣个第一吗?眼下好了,你本来的谷子就少,就靠我这么一点儿,还挣什么第一?” “争第一能得到什么,你看她哭的多惨,就当是帮帮她了。” “第一可能拿到整整十斤的糙米呢!”赵素素义愤填膺的说完,又觉眼下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将自己兜着的谷子一并倒给了小桃红,让她去过秤。 小桃红整个人愣的不轻,在赵素素再三催促之下,她才傻愣愣的去过了秤。 结果,他们两人抢的谷子加起来,都没拿到第一,而拿到第一的人,居然还真成了周玉莲。 李昙年初时还有些不解,直到村里小伙儿,齐齐将自己抢来的米粮都递周玉莲时,她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原来,人家拿第一不是靠的力气,而是一张脸! 赵素素死心了,看着周玉莲只站在边上干看着,都能拿到第一,她心里不免有些不愤。 “瞧她将那些个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我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往后那林子言要真娶了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后院失火了。” 赵素素心直口快,这话将将说完,她又想起李昙年以前对林子言的狂热爱慕,不由干咳了一声。 “我,我不是故意提起他的,那啥,反正他再后院失火,也跟咱们没有关系,你可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李昙年有些好笑,四小只齐齐噘着小嘴迎了上来。 他们明明看到阿娘抢了好多好多的谷子,可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给别人了。 瞧瞧,现在居然就只剩下这么一点点了。 “素素姐,年姐姐,你们的谷子。”小桃红快步过来,将袋子里的谷子递给了她们。 三丫做势就要去接,李昙年差点没被她这动作气笑,伸手将她的小手拍开,李昙年径直道:“送给你了。” 赵素素撇嘴:“我也送给你了,你快些回去吧。” 小桃红眼泪花子又包了起来,看的一行人格外不自在。 眼看着不远处,周玉莲抱着糙米,在一行人的簇拥下朝她走来,李昙年眉头跳了跳:“那我就先走了。” 声落,她拉着四小只就走。 四小只一路上都很不高兴,那故意板着的小脸简直臭的没法子看。 眼看着李昙年不搭理他们,四小只都有些憋不住了。 三丫率先道:“娘,你为什么要把抢来的谷子给别人,她自己不知道抢吗?” “对啊,干什么要给她,我们应该拿回去自己吃!”二宝忍不住附和。 陆大宝牵着小四宝,虽是没有说话,可那圆溜溜的眼睛里,分明带着不解。 李昙年想起四个小反派后来各个都或多或少的有着自私自利的性格,顿了顿,就决定开始新一轮的思想教育。 “你们爹爹难道没有教过你们要乐于助人?日行一善?” 李昙年问完,四小只脸上闪过一丝迷惑,齐齐摇头。 “为什么要我们去帮助别人?别人都没有来帮我们!”三丫噘嘴,表示不解。 李昙年抚额,心头暗道了一声头痛。 也是,是她自己废话。 就大反派那种心狠手辣的性子,哪儿会教这些东西? 第76 护短也不是你这么个护法 干咳了一声,李昙年谆谆善诱道:“那冯实叔和三奶奶没有帮咱们吗?还有你们阿婆,她也很爱你们不是?咱们住的房子,还是你们二爷爷家的,二爷爷虽然不在了,可这份情,还是要领的,对不对?” 四小只若有所思的对视了几眼。 李昙年再接再厉:“将心比心,若今日在外头哭的是你们,你们希不希望有人能伸出援手?肯定是希望的,对不对,所以,我们更要去帮别人,这样,以后我们遇到了困难,也会有人愿意来帮咱们。” 二宝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忍不住点了点头:“娘,你说的很有道理。” 三丫是几个孩子中最懂人情世故的,一想到冯实叔他们帮自己的时候,自己确实是很高兴的,她也跟着点了点头。 “对,我若是遇到了困难,也会希望别人来帮我。” 只有陆大宝心中漠然,想要别人来帮自己,别人就来帮自己了? 若那些人都有这么好,为何,爹爹洛难的日子以来,他们会被那么多人欺负? 不过,他心里不赞成,也不会在口头上否决李昙年。 只要她高兴就好,她愿意怎么说,他都会听的。 回家后,陆执见他们只抢了几颗谷子,不由诧异,后来,听四小只说起了小桃红的事儿,他眸色又深了深。 此刻,他越发笃定眼下的李昙年不是以前的李昙年了。 下晌间,陆幺婶和宋翠喜送了一篮子春饼过来。 打春牛这一天,有吃春饼的习惯。 春饼分为两种,一种是烙的,一种是蒸的,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面皮薄,只往里面笼统的卷上韭菜之类的东西,便算完成了。 陆幺婶家不但卷了韭菜,还有鸡蛋,远远就飘出了一股子香味儿。 四小只一人拿了个春饼,就站到边上啃了起来。 陆幺婶和宋翠喜了一番感激的话后,陆幺婶问起了陆执,又去东捎间看了陆执。 宋翠喜的面上有过片刻的羞红。 她也不敢朝东捎间的方向看,若说最早之前,她还存了改嫁给陆执的念头,饶是后来,陆执废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总忍不住针对李昙年。 那么此刻,她早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了。 虽然,陆执这个男人不错,但李昙年救了她的一双儿女,那就相当于是救了她两条命,她对她感激还来不及,怎还会跟她抢男人? 而李昙年显然是误会了宋翠喜的意思。 眼看着宋翠喜时不时朝自己看来,李昙年大大方方的问了一句:“要不,你也进去看看?” 宋翠喜面色一僵,慌忙摆手:“我去干什么,这不合适,我是他堂嫂,他是我小叔子,哪儿有嫂子乱进小叔子屋的?” 李昙年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由一愣。 宋翠喜见她不说话,唯恐她误会了去,赶忙解释:“弟妹,你别误会,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以后,你就是我弟妹了,外头要再有野女人勾陆执,我帮你打她!” 显然,在她看来,自己已经被排除在了野女人的行列之外了,毕竟,她已经歇了对陆执的那些心思了。 “没事儿没事儿。”李昙年则是干干一笑。 等陆执这腿一好,她就得跟他和离走人,人家日后要娶什么样的,也不是她能管的。 就算宋翠喜当真对陆执念念不忘,也不碍她什么事儿。 宋翠喜看了她许久,好几次欲言又止,陆幺婶却出来了,她只得改口道:“不论如何,你都得信我!” 陆幺婶出来了,婆媳俩又坐了一阵,就走了。 李昙年出门送他们,正好碰上了林月娘送春饼过来。 林月娘的一双眼睛在看到宋翠喜的时候,立马带上了冷光。 直到宋翠喜走远后,她才将李昙年拉了过去,冷声叮嘱道:“年姐儿,你怎么还跟她走动上了,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心里去?” “人家是过来送春饼的。”李昙年解释。 林月娘听得这话,面色骤沉:“送春饼!那你就得更加注意了,指不定就是为了引起陆三郎的注意呢,你可别那么傻。” 李昙年一度无言,四小只围了过来,齐齐喊了一声:“阿婆!” 这声阿婆,可把林月娘听得心花怒放,林月娘也顾不得再跟女儿讲道理了。 她拉着四小只的手,就将春饼递到了他们手上。 四小只刚刚已经吃了好几块春饼了,如今还饱着,不过,林月娘说来,他们都乐呵呵的接了,还喜滋滋的喊了一声:“谢阿婆。” 林月娘高兴的合不拢嘴,将装着春饼的篓子一并递给几个小家伙儿后,她才看向李昙年:“带我去看看陆三郎啊!” 李昙年愣了愣,这才引着她往东捎间走。 东捎间里,陆执坐直了身子,见林月娘进来,他径直说了一句:“岳母你来了?” “三郎,你这些时日可好些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我前阵子太忙,倒也没顾得上来看你,你可别生气啊。” 陆执心里清楚,林月娘之前厌恶她的紧,哪儿会来看他? 不过,他也不拆穿林月娘的说辞,只点着头,和自己这名义上的岳母客套着。 林月娘说了许久,直说的嗓子都干了,这才坐了下来,低低说了一句:“三郎啊,你什么条件你也是知道的,我女儿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嫁给你,着实是亏了些,你说什么也得对她好。” 李昙年一愣,她娘这话怎么听着,怎么都像是在敲打陆执的样子。 陆执显然也是听出了林月娘话语中的意思,他眉梢微挑,就朝林月娘点了点头。 “不是,陆三郎,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以为我女儿配不上你不成?” 林月娘是个暴脾气,这气儿一来,声音也忍不住拔高了几分。 李昙年怕她就这么跟陆执吵起来,忙过去拉着她道:“娘,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就跟陆三郎聊几句吗,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护短也不是你这么个护法吧。” 林月娘十分不满的看了女儿一眼。 陆执黑沉沉的眸眼静静地朝李昙年扫去,那眼神,意味深长。 第77章 刘金花从那小洞里摸出了一条蛇出来 李昙年也没工夫细看,忙拉着林月娘往外头走:“娘,你这声音也太大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跟人吵架的。陆执还得休息,咱去外头说说话,就不吵他了。” 林月娘皱眉:“有吗?” 李昙年连连点头,林月娘不过是想来敲打敲打陆执,总归要让他知道,他娶了她女儿,便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听李昙年这么一说,她也怕自己说过了头,反而会影响女儿女婿的关系,只能作罢。 待林月娘走后,天色差不多暗沉了下来。 因着林月娘她们送来的春饼实在太多,晚间李昙年熬了糙米粥,又凉拌了的野菜,便简简单单的解决了一顿。 饭后,大宝主动提起了木桶往外走,二宝和三丫对视了一眼,三丫忙追着大宝出去了。 大宝这么积极,李昙年不无惊讶。 “娘,我也想去。”二宝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 李昙年也想带二宝,不过,一想到家里陆执腿脚不方便,李昙年还是将二宝和小四宝留在了家里照看他。 秧田大多刚灌过水,鳝鱼好似又比之前多了一些,李昙年不一会儿就抓了一大桶,想着明日大宝还得去族学,她也没耽搁,就带着两小只回去了。 娘仨前脚刚走,后脚,刘金花扛着锄头,就从隐秘处走了出来。 她刚出来灌水,就看到了李昙年母子。 眼看着李昙年从那些洞穴里面掏来掏去的,摸了不少东西往桶里扔,那陆大宝和三丫更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刘金花也有些好奇他们在找什么。 等李昙年娘仨一走,她赶忙跑了出去,就在李昙年刚刚漏掉的一处洞穴里摸了摸。 这不摸还好,一摸竟从那小洞里摸出了一条蛇出来! 那蛇夹着她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刘金花吓的尖声一叫,左右甩着手,试图将那蛇给甩出去! 不远处,大宝听着响动,停下了脚步:“什么声音?” 李昙年远远看了一眼,透过清冷夜色,她能看到刘金花那惊恐至极的脸,还有一根被她甩来甩去的蛇。 那蛇足足有一米多长,算不得粗,却比鳝鱼大许多。 “你金花婶儿被蛇咬了。”李昙年轻轻一笑,迎着两小只不解的目光,她干咳了一声,“一般,秧田中位于水位上方的小洞都不能摸,那一般是蛇穴,不过,算你金花婶儿运气好,那里面的藏的蛇,一般都没有毒。” 大宝和三丫忍不住长吸了一口气。 原来,秧田里的洞不是个个藏的都是鳝鱼,还有蛇呢! 幸亏他们都听话,一脸配合着娘,也没有四处乱挖,不然,如今遭蛇咬的,就是他们了! 瞧瞧金花婶儿那叫声多么凄惨,她应该被咬的很痛吧。 “走吧,还想不想听故事了?”李昙年轻笑了一声,既然刘金花愿意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儿,她才不会去多管闲事儿。 而大宝和三丫一听说有故事听,哪儿还管的着刘金花叫的凄不凄惨? 连连应了一声,两小只就蹦蹦跳跳的跟着李昙年跑了。 另外一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蛇摔出去的刘金花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不断的喘着粗气。 手上传来阵阵痛意,她看着被咬出血的手,心中又惊又怒。 直坐在那田坎上缓和了半天,在确定那蛇没有毒后,她大力咽了一口口水,不安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些许。 “李昙年!”她咬牙喊了一声。 一股泼天的怒意压在了心头,刘金花将这一切都怪罪在了李昙年的身上。 她觉得,李昙年定是故意在戏耍她! 好端端的,还能从那洞里摸到什么不成,那个丧了良心的女人定是看到了她在后面偷看,适才故意这么做的! 看着被咬的又红又肿的手,刘金花又想到了自己处处在李昙年那处吃瘪的样子,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的报复报复李昙年!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被自己挖出了一个大洞的田坎子,一时间,灵光一闪,她心里就有了一个主意。 “李昙年,你不是捉弄我吗?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哼唧完,刘金花猛的从田坎子上坐起,拿着锄头就沿着自己所在的田坎子开始挖。 很快,原本还极宽的田埂子,就被刘金花挖的只剩下了一半不到的宽度! 若是她记得不错,这可是小桃红家的秧田,小桃红家嫂子四凤可是个厉害的,等明日四凤发现自家田坎子被扒拉成了这样后,她再顺势告个状,看她李昙年最后怎么收场! 刘金花得意的想着,又看了那被挖垮的不成样的田坎看了一眼,这才兴高采烈的扛着锄头,回了家。 此时的李昙年早跟几个孩子讲完故事睡下了,她哪儿知道刘金花费了半天力气,就只为了陷害她的事儿? 一夜好梦,等她醒来,凑合着吃了早饭,就赶去镇上给四月天酒楼送鳝鱼了。 四月天酒楼的账房姓吴,据说是镇上首富吴家的家生子。 李昙年和他已经很熟了,他一见她过来,就热络的帮他称了秤。 “李娘子,你是不知道,你这黄鳝实在是太好卖了,明日,你还得多弄些过来,咱们这儿根本就不够卖。” “要多少?”李昙年并不意外。 以前青石镇的人不知道鳝鱼的美味,这一旦吃到了味儿,这稀罕鳝鱼的人,自然就多了。 吴账房想了想,又朝她那木桶比划了几番:“至少每日得送七八桶吧。” 李昙年犯了难。 七八桶的数量可不少,平日里,羊蝎子的营生就已经够忙了,若她再日日带着几个孩子,黑灯瞎火的出去找黄鳝,确实是累了一些。 更何况,昨天她就惊动了刘金花,日后,要真的每日都去田里找上六七桶,还不得引村里人怀疑。 这毕竟是在人家田里找起来的鳝鱼,若村里人知道她靠这个卖钱,到时候,还会有不少麻烦。 李昙年想了想,心中就有了个盘算:她打算去村里收黄鳝! 陆家村虽有不少刘金花这样的人,可大部分的人都是好的。 她毕竟还要在陆家村待一阵子,跟村里人处好关系,绝对不是什么坏事儿,而这处关系,最直接的方式不就是许人予利吗? 打定了主意,李昙年从四月天酒楼出来,又卖了羊蝎子后,就急急回了村里。 她并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去了陆老族长家,她想跟陆老族长说说这事儿。 可她这才刚过去,就听到了一道女人的哭闹声传来。 “老族长,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陆执媳妇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居然挖我家田坎,这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第78 那双桃花眼饶是不笑,也格外潋滟 哭闹的人身材圆润,眉眼凶恶,瞧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李昙年刚认出她就是小桃红那嫂子四凤,就听赵素素不愤道:“四凤,你可别乱说,年妹子不是那样的人呢,她怎么可能挖你家田坎呢,肯定是有误会的。”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铁球娘,你要不相信,你跟我去看看,我家田坎都被她挖没了!” 李昙年蹙眉,正要上前,一只小手伸了过来,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是三丫! 今日她走的匆忙,并未带她。 “娘,我是算着时间来村口接你的。”她低低说了一句,又愤怒的朝四凤和刘金花看了一眼。 李昙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娘儿俩缓步朝四凤走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挖你家田坎了?” “年妹子!”赵素素见李昙年过来,面色一喜。 “我可是有证人的。”四凤哼唧了一声,就朝一旁看好戏的刘金花递了个眼色。 刘金花就盼着四凤把事儿闹大,最好是让李昙年麻烦缠身,如今,可不是如愿了? 她得意一笑,连连点头:“嗯,我出去灌水,亲眼看到李昙年在挖四凤家田坎,我也想去阻止啊,可李昙年多厉害啊,我男人又不在家,我就没敢。” 听着刘金花这话,李昙年恍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她饶有兴味的朝刘金花看了一眼。 所以,昨晚,刘金花被四凤家田坎上的蛇咬了之后,为了发泄情绪,就把人田坎给挖了? 黑灯瞎火的,她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气性?” “你胡说,明明是你挖的,我和我娘都看到了,没想到,你为了陷害我娘,还真是劳心费力啊,有这力气,干点正事儿不好吗?” 三丫的声音忽然响起,李昙年有些意外,很快又了然了,这丫头显然是跟自己想到了一处,专程在诈刘金花呢!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笑话!我为何要去挖四凤家田坎子,我跟她又无缘无仇的,你可别在这乱说话!”刘金花没有想到李昙年母子居然还看到她挖田坎子了,心里一虚,忙怒道 “因为,你要嫁祸给我娘啊。”三丫说完,又指着她被粗布巾子包着的手指,幸灾乐祸道,“我不光看着你挖田坎子,我还看到你被蛇咬了,被四凤婶田坎上的蛇给咬的!你当时叫的可惨了!” “李昙年,你居然当真是为了作弄我的!看着我被蛇咬,竟还在背后偷偷笑我!”刘金花怒不可遏。 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之前还有人怀疑李昙年挖了四凤家田坎子,那么此刻,听着刘金花这不打自招的话,他们顿时就明白了一切。 刘金花显然还没有注意到自己暴怒了,仍是恼羞成怒道:“陆三丫!你个小屁孩儿,成天不学好了,就跟着你这后娘干坏事儿,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你!” 李昙年是个护短的,她冷笑了一声,径直打断了刘金花的话:“我家三丫还小,不用你操这心,倒是你,挖了人家田坎,也该想想怎么跟四凤交代了。” 刘金花一愣,忽就发现四凤一行人看她的眼神很是古怪,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刘金花心里一虚,下意识就想跑。 “你给我站住!”四凤赶忙追了上去,两人很快就厮打在了一处。 陆老族长压根就没见过刘金花这种挖人田坎冤枉人的! 一时间,他也不想多看刘金花一眼,只朝李昙年道:“陆执媳妇儿,你放心,这事儿跟你无关,刘金花日后要还敢干这种冤枉人的事儿,我就让她跪祠堂!” 祠堂一般都是犯了大错的村里人才会被关进去,陆老族长素来刚直,他这话,便代表了他对此事的态度。 李昙年和三丫对视了一眼,心下满意,这才朝陆老族长道:“叔,我还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说,我想在村里收黄鳝,八文钱一斤,每日会收上七八桶,多一点也没事儿。” 这烂地里的黄鳝居然也能卖上八文钱一斤,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村里人多穷苦,陆老族长一直想干点什么,带着整个村里人吃上饱饭,只是, 一直想不到法子。 如今一听到李昙年这话,他一双眼中,满是亮光! 一旁看热闹的村里人也忍不住议论纷纷了起来。 “若真是八文钱一斤,那咱们不是发了?” “可不是,可不是吗?一斤卖上八文钱,一两条就能算一斤了,一桶那得多少斤呀?咱们地里那么多黄鳝,咱们每天都去抓,那可得卖不少钱呢。” 李昙年微微一笑:“对,可以卖不少钱,你们每日送到我家就成了,不过,得早些,我还得去赶早市,我每日总共收七八桶,若来迟了,我又收够了,就只能第二日再收了。” 她刚一解释完,周遭的人看向她的目光也越发友好了几分,谁让陆执媳妇儿愿意带大伙儿一起赚钱呢。 “那玩意儿能赚钱吗?李昙年,你糊弄鬼吧!”四凤听到大伙儿的声音,也顾不得收拾刘金花了,忙凑了上来。 只是那话语间,多有不屑。 赵素素听了,有些不满:“四凤,你刚刚冤枉年妹子,还没跟人道歉呢,你现在又······你怎么能这样?打春牛那日,年妹子还送了小桃红不少谷子呢。” “你都说了是送小桃红的,关我什么事儿。”四凤撇嘴。 赵素素气的不行,她是个暴脾气,拿着扫帚就要赶人,却听自家公公咳嗽了一声。 赵素素愣住,只能堪堪忍下。 “陆执媳妇儿,你那鳝鱼真能赚钱?太好了,我家地里正好有不少鳝鱼。” 刘金花早想走了,可一想到鳝鱼能卖大价钱,她还是忍不住凑了上来。 陆老族长有些无奈:“你刚陷害人家陆执媳妇儿,还没给人道歉呢,现在又要卖货给人家了?” 刘金花面色一愣,忙赔笑道:“这不是误会吗?我这不是以为你作弄我吗!” 只要能赚钱就好!虽然,她很不喜欢李昙年,可她又不傻,怎么会跟钱过不去呢? “陆执媳妇儿,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故意害你的,对不对?”见李昙年不说话,刘金花又说了一句。 众人唏嘘,见过脸皮厚的,还真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于是,人群里,很快就有人说了一句:“金花,你还挖什么鳝鱼啊,你把四凤家田坎子给挖了,还不赶紧给人家填回去,都是邻里间,可不要做这样的事儿了。” 这话说完,又有人道:“可不是,好端端的,干什么去挖别人家的田坎,你要是半夜被人挖了田埂子,你会怎么想?还去冤枉人家陆执媳妇儿!” “你,你们!”刘金花嘴唇气的直发抖。 “还不赶紧给我填回去!”四凤冷哼着,又去推刘金花。 李昙年无心跟他们多说,既已经商定好了,她就直接拉着三丫回家了。 春风和煦,骄阳给远处的山峦罩了一层金色。 娘儿俩快到家时,就听院里传来了二宝和小四宝的笑声。 “娘,你猜猜爹爹在干什么?”三丫神秘一笑,李昙年愣然,一跨过门槛,就见陆执正被二宝和小四宝围在院中,熟络的编着草鞋! 陆执编出来的草鞋竟还像模像样,一点儿也不比外头的差。 李昙年有过片刻愣神,就见陆执朝她扫了过来。 男人穿了一身浅白中衣也掩不住他那精壮伟岸的身材,许是这些时日修养好的缘故,他的气色瞧着比往日又好上了几分,那一双桃花眼饶是不笑的时候,也格外潋滟。 第79章 收鳝鱼了 李昙年望着他那张俊美脸庞,又想了想自己如今这幅尊荣,不得不感念造物主的不公平。 “娘,你回来了!你怎么一直盯着爹爹看?” 二宝和小四宝发现李昙年回来,几乎是屁颠屁颠的就往她跟前窜。 李昙年干咳了一声,不无尴尬的撞上了陆执平静的眸光。 “回来了?”他淡淡问了一声,还似模似样的朝她扯了扯嘴角。 李昙年看着他那牵强的笑意,心里暗道了一声‘虚伪’。 “怎么出来了?” “出来晒晒太阳。” 一阵简短又不失礼貌的对话结束,李昙年不动声色的背着羊蝎子回了灶边。陆执又垂头继续编起了草鞋。 三小只看了看李昙年,又看了看陆执,他们怎么觉得爹爹和娘亲怪怪的,像是关系近了一步,又像是什么没变。 在陆老族长的大力宣传下,李昙年要收鳝鱼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村子里面传开了。 虽还有人不相信鳝鱼能卖那么高的价格,可一想到动动手就有机会赚钱,大家都有些心动。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村里人接二连三的去了李昙年家,想跟她亲自确认确认这事儿。 李昙年点头,刚给出肯定答复,就听一阵哭闹声。 李昙年和众人朝着声音外头看去,就看到四凤正追赶着小桃红打。 小桃红抱着脑袋,缩着脖子,一路躲藏,还是被四凤打的无处遁形。 “这四凤婶婶怎么又打人?”三丫悄声嘀咕了一句。 众人默然,眼看着四凤一下比一下打的用力,他们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出去阻止。 “四凤,你这是干什么呀?”有人率先道。 “关你什么事儿,你可别管人家闲事儿!”四凤哼唧了一声,拽着小桃红的后脖颈,就想扇她耳刮子。 只是,这耳刮子还没扇下去,就被李昙年给拽住了手。 “放开!”四凤暴呵了一声,一扭头就看到了李昙年那张冰冷的脸。 “干什么打人?”李昙年朝小桃红看了一眼,只见小丫头那原本还有几分可爱的包子脸,此刻沾满了鼻涕眼泪,神色惊恐至极! 瞧着,真像个小可怜。 “她不听话,所以我打!”四凤心知李昙年如今得罪不得,饶是被她阻止,她心有不满,可话语间,也多有克制。 李昙年挑眉,又看向小桃红道:“她为什么打你?” 小桃红吸了吸鼻子,哭的伤伤心心:“我抓不到鳝鱼,嫂子说别人都抓了好多。” “死丫头,你居然还嘴硬,成天吃我的喝我的,你不干活谁干活,让你干点活你还找借口,真是小姐身子丫头命!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小祖宗?” 四凤横眉怒目的朝着小桃红喝了一句,还想抽回手,继续揍人,李昙年却将她的手拽的紧紧地,如何也不松手。 意识到小桃红会被打,竟还因着自己的缘故,李昙年心下愧疚,猛的伸手拉住了小桃红的手,就往自家走去。 四凤见状,气急骂了起来:“小桃红,好你个贱丫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嫂了,还真以为有人护得住你不成?你要走就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小桃红哆嗦了一下,猛的停下脚步,朝李昙年摇了摇头:“年姐姐对不起。” 说完,她规规矩矩的回到了四凤的身边。 四凤冷声一笑,指着小桃红的鼻子,又是一通怒骂。 许久,人群里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四凤啊,你就少说两句,人家小桃红平日里累死累活的给你干活儿,她已经很不容易了,不会抓,你教教她就是了,干什么要把小姑娘逼成这样。” “是啊,是啊,他们爹娘死的早,如今就只剩下两兄妹,她大哥又不在家,你就莫要再欺负她了。” “我欺负她,我哪里欺负她了!她整天在家里白吃白喝的,我让她干点活儿怎么了?你觉得她好,那你把她接去你家白吃白喝呀,麻溜的给我闭嘴。” 村里人尴尬一笑。 李昙年皱眉看着这一幕:“不用抓了,我不会收你家的鳝鱼。” “嗐,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不会收我家鳝鱼,那田坎的事儿,又不是我故意冤枉你的,你还想怎么样?李昙年,你就是针对我吧。” 李昙年看了四凤一眼,不无嚣张道:“或许吧。”随后,她径直回了院中。 “不是李昙年,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四凤又要追上去,又被村里人给拦住了。 “行了,四凤,你就少说两句吧,陆执媳妇正在气头上呢,我们带小桃红进去跟她说说软话,你明儿个你直接给她送来,不就成了。” 四凤这么一想,也觉得可行。 反正又不是让她去赔礼道歉,只要小桃红能把钱给她赚回来,不就成了? 四凤想着,索性也不多言,扯着小桃红的耳朵,就呵了一句:“进去好生学着,听见没?你要是学不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桃红点头,众人看向小桃红的眼神中,不约而同的带了一些怜悯之色。 四凤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屋里的李昙年听了个清楚,待看到小桃红耷拉着脑袋,怯生生的跟着村里人回来时,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可以教你怎么抓鳝鱼,不过,你卖鳝鱼的钱,不可以给别人。” 谁都知道,李昙年这话是朝小桃红说的。 众人面色触动,陆执媳妇儿人真好啊,处处为着小桃红着想! “年姐姐,你真好。”小桃红眼圈子红了红。 李昙年也不多话,教一个人是教,教一群人也是教,她让大伙儿凑上来,娓娓道来:“鳝鱼,还得晚上去抓,最好,还得打着火把去抓······” 村里人原本就不吃鳝鱼,即便是去抓,也不过是伸手去泥里摸,一听说,晚上打了火把,鳝鱼会自己从洞里钻出来给他们抓,众人都很惊奇。 后来,取经的人越来越多,走了一泼又一泼,大伙儿听得认真又仔细,直到天快黑时,方才跟李昙年道谢离开。 此刻,陆执早编完草鞋回到东捎间里了。 他将外头的情形听了个一清二楚,趁着李昙年进屋给他换药的时候,他问了一句:“你真的要收鳝鱼?” “对,镇上有人要收,需求量太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索性就带着大伙一起赚钱了。” 陆执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就见三丫噘着嘴道:“娘,咱们为什么不自己赚钱?为什么非得要别人来赚这个钱?” 三丫说完,二宝和小四宝同时朝李昙年看去,小小的脸上,都有着大大的不解。 “因为我们忙不过来呀,你们要是天天跟我出去抓鳝鱼,就得天天晚睡,你们几个正在长身体,可不能这么干。” 李昙年说完,又捏了捏三丫的脸蛋儿:“更何况,忘记昨儿个,娘跟你们讲的道理了?” “我知道,我知道,娘说了,要乐于助人!”二宝得意道。 李昙年赞许的摸了摸二宝的脑袋:“对,说的不错,要乐于助人,娘帮了村里人,以后,我们家有什么事儿,村里人也会帮咱们。” 三个小豆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陆执喉头微动,他深深地看了李昙年一眼,眼前的女子虽依旧满脸是痤疮,可那杏眼中分明满是亮光。 不得不说,她长了一双极好看的眸眼,若没有这样一张脸,她这眸眼,应该很容易勾人心神。 第80章 他的腿在慢慢变好了 他默了半晌,终道:“刘金花又为难你了?” 这是他适才从村里人只言片语中听来的。 “她还想为难我?”李昙年轻笑,“你可别小看了我,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陆执一顿,他自然知道她的能耐,可看着面前这瘦瘦小小的女人,他还真就忍不住担心。 “不是的,爹爹,金花婶儿挖了四凤婶儿的田坎,然后我们呢。”三丫一五一十的将地里的事儿说了一遍。 陆执皱紧了眉头:“竟还有这事儿?倒是她活该了。” “可不嘛,她如今应该在帮四婶儿家补田坎呢!”三丫嘿嘿一笑。 陆执静静地听着,几乎都能想象刘金花在他们手里吃瘪的模样。 此刻,李昙年已经开始给他抹药了,少女的指腹极为细嫩,陆执能明显感觉到她抹药时,带过的浅浅凉意和痛意。 这些天来,他那原本没有任何知觉的膝盖骨处,竟感到了阵阵痛意,而且,这痛意还越来越浓,陆执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激动。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腿在慢慢变好了! 而这原本被他认为不切实际的事儿,却还是轻轻松松的被她给办到了! 陆执又看了李昙年一眼,眸眼深处,一片晦暗。 第二日天一亮,赵家门口就围了不少送鳝鱼的人。 李昙年按着之前商定好的价格,让他们依次排队,等待收货。 当该到小桃红的时候,李昙年分明看到外头还有个四凤,她稍稍迟疑了片刻,径直道:“这个钱,你是要你是要自己收着,还是给你嫂子的?” 小桃红显然没想到李昙年会问这样的话,她一时间愣了愣。 李昙年接着又道:“若你是给你大嫂的,那这鳝鱼,我就不收了,如果是你自己收着,我立马就给你上秤算钱。” 李昙年倒也不是多讨厌四凤,只不过,这丫头性子太软了一些,李昙年看不过眼,就想帮她立起来。 “我,我自己拿着,可以吗?”小桃红嘴唇蠕动,怯生生道。 “为什么不可以,她是你爹还是你娘,你为何非得把自己的钱给她?” 小桃红张了张唇,默默点了点头。 李昙年把钱给了她,小桃红感激地朝李昙年道了谢,将才出了门,就被四凤给攥住了。 四凤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钱,仔细看了看,忍不住抱怨道:“没想到,你那么一大桶的鳝鱼也就卖这么点钱,你看看别人卖了好多,就你一个人这么没用,才卖这么少。你明儿个要还是这么少,我就把你赶出去。” 小桃红打了个哆嗦,这时,又听李昙年的声音由远即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抓鳝鱼呢?” 四凤没想到李昙年会出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钱就被李昙年抢了回去。 “小桃红,我记得我刚跟你说过,若这钱你自己拿着,我就收你的鳝鱼。既然你把钱给了别人,我就不收你的鳝鱼了。” 小桃红嘴唇蠕动,可怜兮兮的说了一句:“大嫂,她,她要,我不敢。” 李昙年看着她这说几句话都结巴的模样,有所感道:“你就是这么个软性子,难怪别人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你。” 小桃红呆住,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原本就是爹娘收养的,和自家大哥也并没有血缘关系,大哥能将她养到现在,也已经很不容易。 为此,她总是顾忌着大哥,不想大哥因自己的事儿和大嫂吵架,适才处处让着大嫂的。 “把你的鳝鱼拿回去吧,我不收了。” 李昙年淡淡说完,径直往屋里走,四凤见状,冷声挖苦了一句。 “呵,贱丫头,连个鳝鱼都卖不出去,你还有什么用,你就是你哥的拖油瓶,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嫁到你家了。” 小桃红心中一慌,赶忙朝李昙年追了过去:“年姐姐你帮帮我,我不想成为家里的负担,我不想拖累大哥大嫂。” “我收你鳝鱼,但这个钱不能给你大哥大嫂,日后有这钱你也可以不必靠着你大哥大嫂,你愿不愿意?”李昙年道。 小桃红眼里涌上了点点亮光,她看着李昙年,赶忙朝李昙年点了点头。 若每日的鳝鱼都能卖这么多钱,她一月下来,也该有不少银子了! 小桃红想着大哥辛辛苦苦的那么久,一月下来也不过挣一二两银子,自己如果真挣了钱,日后也不用再靠着大哥,确实很好。 “若是让我知道你又把钱给了别人,那以后,你也不用帮我收鳝鱼了。”李昙年说着话,意有所指的朝四凤看了一眼。 “嘿!”四凤不服气。 “不给不给!”小桃红从未有过像此刻一般坚定。 养父母已经不在了,她不能总靠着哥哥了。 哥哥以后还得跟嫂子生孩子,家里各处都得用钱,她不能再当家里的拖油瓶了。 “那你过来帮我看秤。”李昙年朝小桃红招了招手,径直将她唤回了院中。 四凤看的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小桃红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儿!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谁借给你的狗胆儿!”骂咧的话就要爆发出来,她忽又想起小桃红就是个软柿子。 如今,有李昙年护着,她自是敢的,等她回去了,还不是任自己搓圆揉扁。 陆家小院里,有小桃红帮忙看秤,速度倒真是快了不少。 刘金花刚看了一场热闹,眼看着李昙年那么针对四凤,她心里越发没底儿,就听李昙年说货收够了。 此刻,恰轮到刘金花,刘金花一愣,忍不住道:“陆执媳妇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专程不收我的不成?” 李昙年连余光都没给刘金花一下。 刘金花僵住,村里人则意味深长的朝她看了过去,那脸上明显带着嘲笑之意。 “金花婶儿,确确实实是收够了。”小桃红见状,弱弱的解释了一句。 第81章 她不会是被鬼上身了? 刘金花磨牙,四凤忙将她拉了出去。 “金花,眼下这李昙年多嚣张啊,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四凤也不计较她挖自家田坎子的事儿了,装出了一脸关心刘金花的模样道:“唉!这陆执媳妇儿怎么这样啊?金花嫂子你可别生气,生气会伤到身子的。” 刘金花哪能不气,她一路上气的咬牙。 “她不也一样不收你的鳝鱼吗?我刚可听了个仔细,李昙年说了,若钱给你,她就不收,摆明了若是你的鳝鱼,她就不收!” 刘金花没好气的回了四凤一句。 那又如何?四凤不以为意。 李昙年不照样给小桃红送钱了吗?那就是变相的给自己送钱。 不过,她嘴上仍不忘说着李昙年的坏话:“可不是,我看这陆执媳妇就是个恶毒的,风水轮流转,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得意的了一时能得意一世?看我们以后怎么排挤她!” 刘金花心里舒坦了一些。 两人又说了好些李昙年的坏话,就看到了远远而来的葛氏。 刘金花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直接就将葛氏拉到了边上。 “秀才娘,你说李昙年到底怎么回事儿,她竟跟中了邪似的,她以前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天天缠着言哥儿,现如今,居然还往言哥儿身上泼脏水,人家言哥儿好好的一个秀才,都被她奚落的不成样了。” 葛氏面色一紧,忍不住道:“什么,她怎么了,她还敢在外头说我儿不成?” 葛氏咬牙,她明明已经把房契都压给了李昙年,李昙年她怎么还敢乱说? 刘金花不知道房契的事儿,张口又道:“嗐!上次她拿弯刀,上你家砍你的事儿,你忘了?她还说什么秀才郎用她的钱呢!” 葛氏眼角一阵抽抽,心中暗恨,她就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秀才娘,你放心,我不会相信李昙年那些话的,我相信秀才郎的名声,只不过,你说李昙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以前可不是这样对你们的?这人咋说变就变?” 刘金花的话,倒是提醒了葛氏。 葛氏想起她对自己前后的巨大差异,心下也是十分不解。 对啊,那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变了那么多? “我听人说,她之前在山上被雷劈过,陆大宝和二宝还以为她死了,结果,人家还真就睁眼了呢!你说······她会不会被鬼上身了?”刘金花试探着道。 鬼上身! 葛氏打了个哆嗦:“你听谁说的?” “铁球啊!二宝跟二狗子说过,这话就传到了我家铁球的耳朵里了。这孩子能说什么假话,想来,应是真的吧。” 葛氏之前没听说过李昙年被雷劈的事儿,故而,也从未往那上面想过,如今,听刘金花这么一说,她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测。 这李昙年该不会真是中邪了吧? 不然,她为何会有那么大变化,不但那么对她和言哥儿,还救了二狗子和大妮,她! 就她那德性,若没用什么歪门邪道,怎么可能救得了人? 葛氏不关心李昙年的死活,可她却十分在意李昙年听不听自己的话,若那个听话的李昙年真的只是被恶鬼占了身子,那若是恶鬼跑了······ 葛氏思来想去,忍不住道:“若是一个人真中了邪,我们该怎么样唤醒她?” “那还用说,直接泼她一盆狗血,或者,还有更直接的法子,你可以找个半仙做法,将那恶鬼除去!” 刘金花正色说完,一直没说话的四凤唇角露出了一抹古怪笑意:“我倒听说,镇上有个叫黄半仙的,特别灵验。” “真能有用?”葛氏半信半疑。 刘金花连连点头。 李昙年不是不收她的鳝鱼吗,那她也别想好过! 她倒想看葛氏泼她一盆狗血,坏她运气,当然,若是葛氏上道,当真去找了道士过来闹,彻彻底底的将李昙年赶出这个村子,那就最好不过了! 另外一头,刘金花走后,李昙年又收了好几个人的鳝鱼,方才勉勉强强凑够了七桶。 村里人之前还有些顾虑,怕拿不到钱,结果李昙年直接给他们结了现钱,大伙儿好不高兴,一时间干劲儿十足,恨不得立马再去田坎子上挖点过来。 而小桃红则十分不解:“年姐姐,你不是跟金花婶儿说不收鳝鱼了吗?” 李昙年干咳了一声,她能告诉小桃红,自己是个记仇的吗? 倒是个老实的孩子,李昙年在心里默叹了一声,就把早前拿回来的钱,重又递给了小桃红。 小桃红朝她摇了摇头:“年姐姐,就凡在你这里吧,我若是带回去,我嫂子肯定就得给我抢了。” 李昙年一愣:“你信我?” 小桃红毫不犹豫的朝她点头。 李昙年轻声一笑:“也好,我给你攒着,你要用就问我要。” 事实上,小桃红预料的很准,她才从李昙年这处回去,就看到四凤正坐在堂屋门口等着她。 “交出来呗!”四凤朝着小桃红摊开了手。 小桃红垂着脑袋:“我没有钱。” 四凤快被气笑了,这日日都在外头抓鳝鱼,结果,还回来跟她说没钱,当真把她当傻子不成? 四凤再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冲了上去,就朝小桃红身上搜去。 小桃红起初还反抗几下,最后,索性就由着四凤搜了。 四凤搜了半天,也没搜出东西出来,她一双眉头,紧紧凝了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钱哪儿去了?” 小桃红早打定了主意不给她钱,故而,她也留了一手,特意将钱放在了李昙年那处,如今,四凤就算搜遍这个屋子,都不可能找到! “没有钱,嫂子,等大哥回来,我知道给他饭钱,你若实在不喜我,往后,我们也可以分开吃饭。” “啥!”四凤彻底翻了脸,“你想到你大哥面前告我状?我给你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四凤抬手就想打小桃红的耳刮子,小桃红想起李昙年的话,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直接就攥住了四凤的手。 她用尽全身力气道:“嫂子,你不能再打我,你要再打我,我就去陆老族长那里告状,再不济,我就去县里找大哥,我总要法子治你!” 第82章 嗯,我就是那个又丑又恶毒的女人 四凤半晌没说出话来。 过了许久,等小桃红已经走了,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反了天了!”咬牙切齿的骂完,四凤也没急着打她,而是四处找起了她偷藏的钱。 与此同时,李昙年也在村子里掀起了一股鳝鱼热,这送到李昙年家的鳝鱼是一日比一日多。 最后,她索性就包了老根头的车,给老根头开了六百文钱一月的月钱,这可把老根头高兴坏了。 每日,天才麻麻亮,他就把牛车赶到李昙年家了,随后,还会帮李昙年过秤,搬货,节约了李昙年不少的时间。 此外,李昙年下了早市,他还会直接将她送到家门口。 这种包接包送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这日,李昙年刚到村口,就被赵素素喊住了,原来,是赵成帮她打好了桌椅板凳。 一共四个条凳,一个方桌,李昙年试着坐了坐,心中格外满意。 这桌椅不高不低,小四宝坐上都不会摔。 老根头帮她将条凳和桌子搬到了牛车上,李昙年正要上车,就听远远地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随即,尘土飞扬中,三个男人打马而来。 李昙年险些被灰尘呛了鼻,就听那三人中有人问了一句:“请问,你们知道陆执家在何处吗?” 老根头和赵素素下意识朝李昙年看了一眼,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三人长得威武健壮,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如今这番找上门来,也不知是什么事儿。 而三人显然是会错了意,见他们不答话,只以为没想起来,其中一人忙又补充道:“他还娶了个又丑又恶毒的婆娘。” 气氛凝了一瞬。 赵素素和老根头起初都有些尴尬,随即,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说什么呢,你会不会说话!” 马背上的男人们,愣了一瞬,倒是李昙年朝他们指了指自家方向:“你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走到底的那户人家就是了。” “多谢!”马蹄声响起,众人打马而去。 “年妹子,这些人那么不会说话,你干什么要告诉他们!”赵素素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老根头也有些担忧:“可不是,你也不问问这些人的来历,若都不是什么好人呢?” “不会。”李昙年笃定一笑。 就陆执那深沉多疑的性子,若不是他可信之人,他定不会把自己的消息透露给别人。 更何况,若她刚刚没看错,她分明察觉那些马的马背上还托了专门看望人的礼品,想来,这些人,应该是陆执熟识的人了。 只不过,有一个‘丑陋又恶毒的婆娘’始终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正常男人都不会将这话挂在嘴边吧。 也不知道,陆执跟别人说起这事儿时,他是什么心态呢。 李昙年皮笑肉不笑的上了牛车,待牛车一路驶回家时,李昙年果然在自家门口不远处的树上看到了几只马。 老根头担心那几个人的好赖,帮李昙年下了桌凳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此时,东捎间里的男子听到了外头的声音,探头一看,见到李昙年后,她不无惊讶。 “你,你不是刚刚那个?” 李昙年点头:“嗯,又丑又恶毒的女人。” 一时间,院子里的氛围僵了僵,那屋子里的另外两个汉子也忙迎了出来,面色尴尬。 “原来是嫂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竟,竟没把你给认出来。” 李昙年面色一僵,她怎么觉着这话别有深意呢? 这是在说她丑的不够明显?是褒义还是贬意?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一阵干咳声,接着,陆执的声音响起:“娘子,你过来一些。” 这一声娘子,听得李昙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她和陆执素来都是表面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没有必要让他下不了台面。 于是,没有多做犹豫,她还是朝屋里走了去。 此时,东捎间里,陆执正坐在塌边,李昙年一进屋,他就跟她介绍道:“他们是我在镖局里的兄弟们。” “看出来了。”李昙年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没几分笑意。 那人高马大的三人面面相觑,越发尴尬了。 许久,其中一人终于道:“嫂夫人,实在是对不住。” “是啊,是啊,嫂夫人,我们都会些粗人,也不会说话,你一定要见谅啊。”另外一人附和道。 第三个人是个嘴笨的,只干干一笑,脑子里却郁闷不已。 眼前的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恶毒之人啊,只不过,这脸上委实臭了一些,确实和三郎不当配。 他心里这么想着时,李昙年刚好朝他看来,一时间,他心中一虚,忙又干咳了一声。 “嫂夫人,走了一路了,你渴吗?” 这话问完,他就收到了另外两个兄弟的白眼。 这是人家家里,这些话也轮不到他一个客人来问吧。 “你们渴吗,我去给你们的倒水吧。”李昙年微微一笑。 “不了,不了,我们就先走了。” 三人一阵挤眉弄眼,纷纷和陆执道别。 陆执古怪的看着三人逃似的跑了,又看着李昙年挤出的笑,敏锐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昙年耸肩:“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遇上了一群人,他们问有个又丑又恶毒的婆娘的陆三郎家往哪儿走。” 陆执嘴角抽了抽。 恍然想起适才的场景,他一阵语塞,看着她那双杏眼中毫不掩饰的怒意,他干干道:“镖局中都是些粗人,不会说话,他们并无那个意思。” 李昙年抱臂看他,陆执被她看的时间长了,浑身都有种古怪之感。 他想,女子估摸着都是不喜别人说自己丑的吧。 她平日里,总是一副任何事都不会放在眼里的样子,他还以为,什么东西都激不起她的怒意呢。 原来,只是因为没有谈到样貌而已······ 陆执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可他不敢笑,因为,他感觉得到,她还在看着他,以一种要跟他对质的架势。 陆执抵唇干咳了一声:“你不丑,莫要在意那些话。” 外头的老根头忍不住笑了笑。 他原本还担心小两口因为这事儿闹矛盾呢,谁知道,人家陆执还是个会哄人的。 等老根头也走后,李昙年终于才叉着腰肢,朝陆执走了过去。 “你知不知道,谈论一个女性的外貌是很不尊重人的!”她靠近他,怒目而视。 陆执觉得她口中的女性应该就是女子的意思,听完这话,便配合着点了点头。 李昙年都快被他这模样气笑了:“那你还跟人说?” 说原主也不行啊! 陆执诧异看她:“你觉得是我说的?” 李昙年皱眉,难道不是? 她可知道,男人间再深入的话题都能交流下去! 两人目光相对,良久无言。 就在这时,二宝和三丫的声音齐齐传来:“阿奶,大伯娘,你们要干什么!” 陆执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李昙年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和陆执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快步往外去,就看到杨婆子正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堂屋里出来。 那些东西,分明是适才来看望陆执的那三人带来的! 第83章 杨婆子又带人来抢东西了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走开些,别挡住我的道!”杨婆子没好气的哼唧了一声。 李昙年冷笑,径直上去,就将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抢到了自己手上。 “李昙年,你干什么,你居然敢抢娘的东西!”一旁的陈氏气急。 李昙年有些好笑:“你娘的东西?这明明是那些来看望三郎的人留下的东西,怎么就是你娘的了?” “婆婆将三郎养这么大,拿点东西怎么了,哪儿有你这么做儿媳的!”陈氏说完,杨婆子也来了劲儿。 “我儿子的东西就是我的!我有什么拿不得的,李昙年,把东西给我还回来!”杨婆子巴巴的看着那些礼品。 她刚刚听陈氏说,镖局又来人了,她怕镖局的人又偷摸给三郎钱,这才特意给带着陈氏过来看的。 结果,婆媳俩没见着那些人给钱,反倒是见他们放了不少礼品在堂屋。 等他们溜到堂屋里时,已经先将那些礼物检查过一道了,这里面不但有各种吃食,还有一颗人参呢! 杨婆子惦记上了那人参,只想着悄悄将那人参拿去卖,也得卖不少钱吧。 “那可真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正打算拿这些礼品去换药钱。”李昙年说完,就将礼品盒子交给了二宝和三丫,让他们一并带到东捎间里去。 杨婆子朝陈氏使了个眼色,陈氏会意,立马开口。 “李昙年,你,你骗谁呢,我已经听人说了,你在村里收鳝鱼呢,这应该又是一笔赚钱的买卖吧,你成天赚那么多钱,这么就不知道孝敬咱们娘!” 她说完,杨婆子鄙夷的哼了一声:“有这磨嘴皮子的功夫,东西都拿回来了!还是二媳妇懂事!” 说完,她直接冲到二宝和三丫身边抢东西。 李昙年早有预料,直接伸腿一勾,陈氏一时没主意,就摔了个狗吃屎! “你走不走!”这回,李昙年连假模假样的解释也没了,板着脸,就阴森森的问了一句。 杨婆子摔得结实,嘴里还沾了不少泥土,听得这话,她竟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陆三郎,三郎唉!你快些出来看看李昙年这女人,这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娘的吗?” 陈氏见状,也大声喊了起来:“三郎啊,你看看娘都摔成什么样了,你怎么也不来管管你这媳妇儿!” 陆执早在杨婆子摔倒前,就已经下床了。 他的腿在恢复,故而,他杵着拐杖出门的时候,竟比以前还要仔细几分。 待他走到屋门口,看到了在地上打滚撒泼的杨婆子后,陆执面色僵了僵:“娘,你回去吧,莫要再闹了,我已经被你分出来了,我家里的东西,也该归我娘子管。” 李昙年看了陆执一眼,倒不是因为他又假模假样的喊了她娘子,只因这人又在杨婆子面前维护了她。 其实,李昙年还觉得挺有面的,至少,在看到杨婆子呆愣住的表情后,她浑身舒爽。 “三郎,你什么意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 “那你就把我们接回去吧,我和娘子得住一间房,四个孩子也得住一间房吧。”陆执说着,抬眸朝杨婆子看了去。 杨婆子语塞,自从将老三一家赶出来后,家里的房子已经重新分配过了,她家枝儿长成了大姑娘,已经要到议亲的年纪了,绝不可能再跟几个孩子挤一处。 还有她的金疙瘩,金疙瘩可是他们家日后的希望,日后靠举人的,哪儿能跟老三家那四个孩子歇一处? 这叽叽喳喳的,要是影响了她家金疙瘩看书怎么办? 陆执并不意外杨婆子的反应,他嘴角涌现了一抹嘲弄之色:“娘,你走吧。” 杨婆子想了想那根人参,忍不住直摇头。 虽然那人参值点钱,可将老三一家接回去的成本实在是太大了,她唯恐老三再提接他回去的事儿,只干咳了一声:“你好好管管你媳妇儿。” 说完,她又一溜烟跑了。 “娘!”陈氏还没反应过来,见杨婆子跑了,她也满心不解的追了上去。 李昙年看着杨婆子那逃难似的步伐,挑了挑眉:“陆执,你不会是你娘买一送一得来的吧。” 陆执嘴角抽了抽:“去把礼盒收一收吧,能吃的就拿出来吃,能换钱的就拿出来换钱。” 说完,他忍不住又看了李昙年一眼:“她毕竟是我娘。” 李昙年炸毛了,什么意思?这还维护上了? 然而,不等李昙年发飙,有听陆执道:“你若真想对付她,也不用明着来,有些时候,用些迂回手段也是好的。陆氏族中以孝为重,你这般,会吃苦头。”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这是在提醒她要阴着来? 若说适才她还在怀疑陆执是不是杨婆子的亲儿子,那么此刻,李昙年又改了方向,她怀疑,在陆执心中有没有把杨婆子当亲娘了。 这人委实阴损,难怪书里说他阴毒狠辣,无所不用其极! 待李昙年回屋整理一番,就将点心分了一些给三小只吃,三小只吃着点心,心里可欢快了。 随后,李昙年又将那颗人参给炖了。 陆执见了,有些不赞成:“你应该拿去镇上卖,应该能卖一些钱。” 李昙年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想不想赶紧好起来了?” 以前她那空间没有重置的时候,地里就种了不少人参林芝,她什么珍贵的药材没见过,还真没那么稀罕! 若不是空间重置的缘故,她不定早就把那些东西炖给陆执吃了。 陆执没有想到李昙年是为了给他吃的,整个人愣了愣,半晌,终道:“日后我好了,会给你一笔钱。” 前提是,她要一直这样! “那我得多谢你了。”李昙年龇牙,反正大反派一好,她就功成身退。 至于钱······愿意给就给吧,最好是打个支票,等他以后成了镇北王,她再找他支取,用他的钱吃吃喝喝,潇潇洒洒。 另外一头,葛氏听了刘金花的话后,连着几夜都没睡好。 她忍不住去想,若李昙年当真是中了邪,她泼李昙年一盆狗血后,李昙年是不是还会变成以前那样? 到时,自己要多少钱,李昙年都能给,甚至是那房契,她也会乖乖的交出来。 越想越心动,葛氏当即就打定了试一试的主意。 等她千方百计的寻来了狗血,葛氏再坐不住了,天一亮,就直接朝李昙年家去了。 彼时,李昙年正在灶上做饭。 葛氏推了推虚掩着的院门,小步小步的朝灶边走去,她想趁着李昙年不注意,直接将一盆狗血泼在李昙年身上,逼她身上的恶鬼现身!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自个儿还没走近,李昙年就发现了她。 两人目光相对,葛氏心中又紧张又害怕,面上还不忘故作镇定的安慰了一句。 “年姐儿,你听话些,等我将这狗血泼了,舅娘是在帮你,等我将你身上的恶鬼除了,你就好了!” 李昙年嘴皮子抽了抽,待闻到空气中散发着的血腥味儿后,她又瞟到葛氏将手一扬,就要将盆子里的东西往她身上倒来! 第84章 一盆狗血 李昙年眼疾手快的往边上躲去,刹那间,一盆狗血直接泼在了她的脚边。 葛氏害怕见到恶鬼从人身上分离的场景,忍不住闭眼偏头,朝旁处看去。 待耳边传来了李昙年的轻笑声后,葛氏堪堪回神。 “年姐儿,你好了?不要怪舅娘,舅娘也是为了你好,你。”葛氏的话语在看到一点儿狗血都没沾上的李昙年后,愣住了。 目光一转,再看向地上那摊狗血时,她顿时心疼不已。 这可是她花了不少价钱买来的狗血!就,就这么被李昙年躲开了? 更可恨的是,此刻,站在狗血边上的李昙年面色红润,一点儿也没有惊惧之感。 “你,你不怕吗?”葛氏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 “怕的不应该是你吗?”李昙年看着地上的腥红狗血,咧嘴笑了笑。 那表情,怎么看都有种诡异之感。 葛氏张了张嘴,往后退了几步:“我,我走错地儿了。”说完就想跑。 这时,李昙年朝三丫使了个眼色,三丫会意,忙过去掩了门。 葛氏僵住:“李昙年,你想干什么?” 李昙年指了指地上,耸了耸肩。 “你居然想让我给你扫院落!”葛氏气不打一处来,她可是她的舅母,她这么做就不怕被村里人笑话吗? 偏,李昙年还给了她一个不然呢的表情。 葛氏知道李昙年今非昔比,至少,她手里还捏了自家房契和话柄。 此时此刻,她哪儿还敢激怒李昙年? 咬了咬牙,葛氏规规矩矩的拿了扫帚,开始清扫。 东捎间门槛处,大宝、二宝、小四宝坐成了一排,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就像是在看什么既有趣的事儿一般。 葛氏花了钱,还没讨到什么好处,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偏此时,三丫还站在一旁给她左右指挥,恨不得让她将地面搓洗一道。 等她好不容易将地清扫干净后,忽听外头传来了一道狐疑声。 “秀才娘,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一院子的血腥味?” “嗐!舅婆想泼我娘一身狗血呢。”三丫叹了一口气。 一时间,外头那些人都不淡定。 “什么?一大清早的就往人家家里泼狗血,真不吉利。” “可不是,你就算不想你侄女儿好,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葛氏被众人说的面红耳赤,忍不住驳道:“李昙年中邪了,我是用狗血来泼她的。她身上有脏东西,你们离她可远一些。”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那你这狗血也泼了,怎么也不见效果?” “那是因为被你躲开的缘故!”葛氏怒道,咬牙道,“只要是邪祟就怕狗血,李昙年你敢不敢让我泼你身上去!我当着全村人的面把你身上的邪祟除了。也让他们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说谎!” 众人无语。 “葛氏,你好歹也是个秀才的娘,你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难道,你看不见不成?人家陆执媳妇儿脸上要当真有什么脏东西,只怕早就躲远远的了,还能站在这里,面色不改的跟你废话?” “那是因为那邪祟的道行高!”葛氏愤愤! 众人压根没搭理她的风言风语,不过,大家都等着卖鳝鱼,葛氏又耽误了他们,大家伙儿面色都不怎么好。 “你泼这玩意儿就算了,居然还这么诅咒陆执媳妇儿。” “可不是,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你也要为言哥儿想想吧,秀才娘,你瞧瞧你这做的是什么事儿,传出去也不嫌丢严哥儿的脸。” 葛氏一想到林子言,连着跟人掰扯心思都没了。 她在暗自暗自道:李昙年,你给我等着,我定要将你身上的脏东西给抓出来! 随后,拔腿离去。 她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可李昙年竟把她一大早上门泼狗血的事儿,说给了陆老族长听。 陆老族长听后,很是生气,随即就让人将林子言和葛氏请去了祠堂中。 林子言之前跟陆老族长提过去族学中教冬学堂,也就是冬天才办的学堂,专供那些农忙之后才上课的学生。 如今听得陆老族长叫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这事儿成了,结果一过去,就被陆老族长当着全村人的面批评了一通。 林子言毕竟是个秀才,从祠堂出来后,他又将这气记在了她娘身上,只觉是他娘害得她在村里人面前丢了人。 葛氏心下难过,越发执着于给李昙年除邪祟的事儿了。 这日,她从早市回去,刚出了集市口,就听一道千恩万谢的声音传来:“黄半仙啊,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家孩儿掉了魂。多谢你保住了我家孩子的命。” 妇人说完,径直跪了下来,直接给那所谓的黄半仙连磕了几个响头,方才将自己买来的答谢之物一股脑送给了黄半仙。 当真有这么灵验吗? 葛氏脑海里闪过了一个疑问,总觉得黄半仙这个名字十分眼熟,自己一想,方才想起前些时日,四凤分明再她面前提起过! 四凤都说了他道行高,那是不是证明,他的道行确实很高? 眼看着那道完谢的妇人感激涕零的跟黄半仙道了别,就要往她这边走来,她忙快步迎了过去。 “这位大姐,那黄半仙当真有那么厉害?” “这还用说,自然是很厉害。当初我家孩儿落了魂,要不是他,我家孩儿早就没命了!而且这黄半仙与人为善,也不收大价钱,对我们这些老百姓而言,他简直就像是再世父母啊!” 妇人说完这话就走了。 葛氏脑海里不断的回想起那句话:又厉害,还不收大价钱! 太好了,若当有真有那么厉害,那是不是也能用她对付得李昙年了。 心中想着,葛氏径直就朝黄半仙那处走去。 这黄半仙穿着一身灰色道袍,瞧着约莫三十出头,长得算不得多好看,甚至于,还有些歪瓜裂枣的感觉,但那一双眼睛倒是贼亮贼亮的。 葛氏过去时,他正摇头晃脑的说着什么,那振振有词的模样,还真有些得道高人的感觉。 “黄半仙。”葛氏刚刚开口,还未多话,那半仙掐了掐手指,就说了一句,“陆家村人,此次寻我,是为了给亲人除邪祟的吧。” 葛氏惊讶。 她完全没有想到黄半仙居然会这么厉害,她连话都还没开始说呢,他就已经什么都算到了? 若说之前,葛氏对这黄半仙还有过疑虑,那么此时此刻,她什么疑虑也没有了。这黄半仙就是个得道高人啊! 葛氏再不耽搁,径直将自己的来意说明,随后,又悄悄引了黄半仙去看李昙年。 “黄半仙,你看我这侄女是不是当真中了什么邪祟?” 黄半仙瞟了一眼,脸色顿时肃穆了起来。 “邪祟,大邪祟啊,怎的耽误了这么久?” 葛氏大大松了一口气,忙引着黄半仙回了家详谈。 彼时,恰逢周玉莲上门来寻林子言,黄半仙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周玉莲一番,又掐指一算道:“这应该就是令郎的良配了,这姑娘是个好命的,日后定能旺夫旺家,令郎娶了这个贤内助,定会青云直上!” 谁不喜欢听好话? 葛氏听了这些话后,简直是心花怒放。 再来,这这黄半仙压根就没见到过周玉莲,竟也能掐指算出来,她越发笃定了黄半仙是个得道之人,言语间也越发恭敬了起来。 “那半仙,您看要何时才能去除李昙年身上的邪祟呢?”葛氏恭声问完,黄半仙肃色道:“你得等我在此做法,七天即可。” 葛氏心中大喜,二话不说,就给黄半仙收拾了间屋子出来做道场,随后,又拿了五十个铜板给黄半仙。 “半仙,您先收着,这是定钱,等事儿成之后,我定一个子儿也不少的给你。” 黄半仙连目光都没朝那铜板看过,径直就将银钱收了起来,他又掐指算了算,方才开了口。 “你那侄女儿就是个克你,克令郎的存在,亏得你找到我,我方能为你化险为夷,你放心,待我做完法事,那邪祟就能除去了,定能保你,保你家郎君平安顺遂。” 葛氏越发高兴,又是一阵道谢,方才去镇上买肉款待半仙了。 周玉莲和林子言在屋中静坐,早将黄半仙和葛氏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显然,黄半仙的话还是取悦了他们,两人对视一笑,周玉莲终忍不住道:“伯母这么做,年姐儿会不会生气?我是真把年姐儿当姐妹的,可如今的年姐儿气性实在是太大了,上次,我在春牛场上招呼她,她都不搭理我。” 第85章 酸笋发酵好了! “竟还有这事儿?李昙年她太过分了吧,枉你待她那般好!” 林子言一听说李昙年竟还那般欺负他的莲姐儿,他就忍不住皱眉。 待一想到,李昙年极有可能是因为他才这么针对莲姐儿的,他脸上的嫌恶之色更浓。 “莲姐儿,你就别管她了,我看她就是中了邪祟才会有那么大的变故。她都那般欺负你了,你怎么还帮她说话,你就是人太好,好的让我心疼。” 周玉莲脸上泛起阵阵红晕,她垂着头,娇羞一笑:“咱们三个不是从小长一起长大的吗?我自小便和年姐儿极为要好,若不是后来······” 说到此处,她看了林子言一眼,脸上羞答答的神色渐渐被失落替代,没再多话。 林子言咬牙,颇为气愤:“莲姐儿,你就不要再为她说话了,她打小便让人讨厌,小时候你对她多好啊,她如今这般对你,就是个没有良心的!” 周玉莲有些不赞成:“年姐儿好歹也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她那些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她不过是喜欢言郎你罢了,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的。” 林子言听得这话,一张脸顿时又阴沉了几分,他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和她发生争执,忙转移了话题。 “好了好了,莲姐儿,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你身子才刚见好,不要为不值当的人犯忧思。”说着,他从盒子里拿了一对儿粉白色的绢花出来。 这颜色的绢花格外素雅,可却十分适合周玉莲。 周玉莲一看就很喜欢,接过了绢花,她脸上涌现了明媚的笑意。 这是林子言从他娘给的纸笔钱里偷偷剩下来的,为的就是博美人一笑。 如今见莲姐儿笑成这样,他心下知足,又悄悄问了一声:“莲姐儿,你可喜欢?” 周玉莲点头,羞涩一笑。 林子言心头一动,缓缓伸手,试着去拉她的手,可还没触碰到她的手,周玉莲已经羞红着跑开了。 林子言不舍得看了她一眼,脸上笑意越浓。 他的莲姐儿真好! 只可惜那中了邪祟的李昙年处处针对他的莲姐儿! 他娘这次做的好,一定要将那李昙年身上邪祟除掉,免得她日后再做出那中伤莲姐儿的事儿。 此刻,刚将酸笋摊子抱出来的李昙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蹙眉揉了揉鼻子,就隐隐闻到了一股子臭味儿,李昙年试着将盖子揭开些许,一大股腥臭的鸡屎味儿就传了出来。 酸水发酵好了! 李昙年再不耽搁,忙去桶里拿了些田螺出来,就开始熬螺丝酸汤出来。 她打算先将汤熬出来,晚点再煮上一锅螺丝面块吃,想想那臭的灵魂深处的味儿,她就说不出的激动。 和她此刻的欢欣雀跃不同,原本还在院里陪着陆执编草鞋的三小只闻着味儿,纷纷忍不住捏起了鼻子,满脸困惑。 “什么味儿那么臭?”三丫皱眉,二宝摇头,最后,兄妹俩同事朝小四宝看了去。 “小弟,你是不是在裤子里拉屎了!”三丫一脸严肃。 面对忽如其来的指责,小四宝表示很生气,他瞪了二宝和三丫一眼,就求救似的朝着李昙年跑去。 只不过,当他攥住李昙年的时候,小小的脑袋里,却有着大大的困惑。 为什么那臭味儿越来越浓了? 而也就在这时,二宝和三丫才发现,那越来越掩饰不住的臭味儿,似乎就是从他们家灶上传来的! “娘,你在干什么?”三丫问完,李昙年就跟献宝似的,朝他们招了招手。 “快过来闻闻,香不香?” 二宝和三丫当场石化! 娘亲是不是被这臭味儿熏的语无伦次了? “快过来啊,这可是个宝贝,你们别小看了它!”李昙年又招了招手,二宝和三丫在十分抗拒的情况之下,不得不缓缓朝李昙年走了去。 “香不香!”李昙年将灶上的罐子抱着,往三小只面前凑了凑。 三个小家伙儿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之色。 他们很确定,那臭味儿就是从坛子里传出来的,不过,他们娘亲瞧着好像很喜欢! “娘,你不觉得臭吗?”二宝试着问了一句。 “一会儿,你会真香的。”李昙年这时已经将田螺打整出来了,她将酸水放在锅里,又加了些田螺熬煮。 三小只看着李昙年在灶上忙活,小小的脸上,都有些僵硬。 他们实在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他们的锅里会出现这种玩意儿! “娘不会拿那个东西给我们吃吧?”二宝悄声嘀咕了一句。 他有些害怕,虽然娘做的东西都很好吃,可那味儿实在是臭的他害怕! 小四宝咬着小嘴,不敢说话,而三丫在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之后,方才忍不住朝二宝冷哼了一声。 “娘才不会呢!胆小鬼!” 将他们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李昙年忍不住咧了咧嘴:“这酸水经过发酵,味道确实会有些臭,毕竟里面有大量的硫化氢和粪臭素。不过,一会儿你们吃上它熬出来的酸笋汤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三小只呆若木鸡,连着唯一的希冀也没有了,最后,居然麻溜的滚回了陆执身边。 陆执自醒来,还从未被几个孩子这样坚定的选择过,他看了看李昙年,一时间,心中复杂。 “不喜欢吃就不用吃。”他听自己说了一句。 这味道实在是太古怪了,他可不想几个孩子吃坏肚子,有他护着,谅李昙年也不敢在强迫了几个孩子。 然而,陆执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刚刚将话说完后,就迎来了三小只格外愤怒的目光。 “爹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娘做的很辛苦,你就应该起好带头作用,支持娘亲的工作!”三丫道。 二宝也有些不满:“爹爹,你就不能对娘好点吗?你看看铁球爹对铁球娘多好,你这样,会把娘亲气走的!” 陆执:“······”他说错了什么吗?到底李昙年是他们亲的,还是他是他们亲的? “打······打······爹!”小四宝瞪了他一眼,也随之开口。 陆执心下郁郁,吐了一口浊气。 第86章 陆大宝家的屎都是香的! 等李昙年熬好了酸水后,她直接煮了一大锅螺丝酸水面块。 大宝恰好从族学里归来,李昙年熟络的给每人摇舀了一大海碗。 因着面块很烫,李昙年将陆执扶到了堂屋吃饭。 坐在桌上的那一刹那,几人面色各异,唯独李昙年最为正常。 二宝他们还好,毕竟下午间就经了一番摧残,如今,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大宝就不同了。 他错愕的看着桌上的吃食,半天没勇气拿筷子,于是,桌子就出现了这一幕,李昙年看着自己碗里的酸水螺丝面块,恨不得赶紧尝尝味道,而其他人则一眼不错的看着李昙年! 李昙年察觉到了大伙儿的目光,忍不住挑眉:“看着我干什么,快吃啊,别舍不得,陶罐里还有不少酸笋呢,以后你们要还想吃,我再给你们做。” 四小只硬着头皮,缓缓捏了筷子,齐齐朝陆执看去。 “爹爹,你吃!” “爹爹,娘叫你别舍不得。” ······ 陆执嘴角抽了抽,终是垂头,用筷子夹一块面块吃。 “怎么样?”李昙年一脸期待的看着陆执。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想得到陆执的肯定,只是因为,螺蛳粉是她在末世时的最爱之一,如今这酸水螺丝面块和螺丝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好东西,自也要更多的人喜欢才成。 陆执原本是一个不挑的人,什么东西,他都吃得下去。 只是,这些时日以来,李昙年做了不少好东西,时间长了,他的胃口竟也被她给带偏了。 冷不丁要让他吃这古怪又发臭的东西,他心下还是有些排斥的。 可当他当真吃下一块后,想象中的古怪味道没有,回口竟还有种特别的味道。 陆执说不出那特别的味道是什么味道,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爹爹,你别光顾着吃,你快说说,这味道怎么样啊。”三丫急了。 陆执抬头,看了李昙年一眼,缓缓点头。 他说的是实话,这面块儿很有特色,虽然臭,却让人生了一种欲罢不能之感。 能做出这种味道,也很难得。 心中想着,陆执简洁明了的夸了一句:“好吃。” 四小只面面相觑,真的好吃吗?爹爹会不会在骗他们? 迟疑间,他们很快就发现李昙年的目光朝他们看来了,四小只不想让李昙年伤心,心中虽仍有抗拒,但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一口。 谁知道,这吃了一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连着说话也顾不上了,个个腮帮子鼓鼓的,小脸上的表情也纷纷从适才的僵硬,变成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李昙年好笑的摇了摇头:“现在知道真香了吧?” 谁又拒绝的了螺丝酸水汤的味道呢? 当初,这种酸水汤熬出来的螺蛳粉,一度被人称之为另一种形式的生化武器,可以想象它对大众是有多大的影响了。 “慢点吃,改明儿个我给你们做螺蛳粉!”李昙年咧嘴笑了笑,也垂头吃了起来。 四小只一听说还有别的吃食,眼中都是一亮。 “螺蛳粉好吃吗?”二宝停了狼吞虎咽动作,问了一句。 “我做的,还能不好吃?”李昙年轻笑,以前有人说过,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喜欢吃螺蛳粉的,一种便是没有吃过螺蛳粉的! 既然他们那么喜欢吃酸水螺丝面块,那肯定也会喜欢吃螺蛳粉的。 “螺蛳粉里除了螺丝,酸笋,还有花生粒和锅巴,到时候,我买点棒子骨熬汤,味儿肯定更香。” 李昙年淡声说着,四小只听后,纷纷嚷嚷着要吃螺蛳粉。 陆执静静地看着李昙年和四小只说笑,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此事,一墙之隔的刘金花家,刘金花一出小院就看到自家虎娃正踩在小凳上,更着脖子往隔壁看。 她顺着那快坍的矮墙看了李昙年家小院一眼,顿时黑了脸。 “鬼鬼祟祟的,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小心那毒妇抓你喂郎!” 刘金花哼哼唧唧的骂完,就听自家儿子傻愣愣的说了一句:“娘,陆大宝家煮屎了。” “啥?”刘金花一愣。 虎娃咽了一口口水,重复道:“陆大宝家煮屎了,我亲眼看到他们煮的,可臭了。” “还有这事儿?”刘金花说这话,果然闻到了一股子臭味儿。 她恨极了李昙年,如今听说李昙年一家居然在煮屎,虽也有些不敢相信,可她的面上明显有了幸灾乐祸之色。 “看我怎么跟外头的人讲!”刘金花哼唧了一声,抬头,就看到堂屋里,李昙年他们正在吃着面块儿! 对,确确实实是面块儿! 她看的清清楚楚,哪儿有什么屎! 偏这时,虎娃砸了砸嘴,喃喃说了一句:“陆大宝家什么都好,连屎都是香的!” 刘金花只觉有一股怒火,直往她天灵盖上冲。 她一下没忍住,捞着袖子,就去拿院坝里的荆条。 “你说什么,你再跟我说一遍!你这什么出息,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儿子!” 虎娃还沉浸在隔壁那臭香臭香的美食中,冷不丁见他娘拿着荆条来了,他哪儿还敢多话,一溜烟就往外头跑。 然而,还是跑慢了一步,小小的院子里,很快就想起了虎娃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天很快就黑沉了下来,原本还静悄悄的村子,渐渐活络了起来。 村户们吃过晚饭,纷纷点了火把就往秧田里去了。 小桃红出门的稍晚一些,她这前脚一走,四凤冷啐了一口,后脚就跟了出去,打算把门反栓上。 这些天来,她找了无数个地方,想找到小桃红究竟是把钱藏哪儿了,偏偏她如何也找不到。 这丫头,也不知道怎的回事儿,居然如何逼问都不肯说出她藏钱的地方。 这可把四凤气的不行,就想找个法子整治整治她! 她不是那么能耐吗,她倒要看看,她能能耐到什么份儿上,自己不给她开门,等她在外头过夜! 心里恶狠狠的想着,四凤正在上门栓,门就被人给抵开了,随后,男人的声音传来:“凤儿,是我!” 来人一身灰布道袍,不是黄半仙,又是谁? 第87章 她偷人了? “吓了我一跳!”四凤没好气道。 黄半仙嘿嘿一笑,直接搂紧了她的腰肢,就将她半抱着,往房里走去。 “凤儿,你可让我好想!你自己说说看,你都有多久没回村看我了!你个小没良心的!” 黄半仙也叫黄大,是四凤在娘家时的老相好,两人纠纠缠缠了多年,总能寻着机会偷欢。 这番,黄大一将她抱到屋里后,两人直接就滚到了床上,许久没见,两人都是心潮澎湃,眼看着一场恶战就要开始,四凤忽然抵住了黄大的胸膛,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对了,黄老五还有没有做以前的勾当?” 黄老五是黄大的五弟,平日里,他和黄大长得很相似,性子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不干正经事儿的。 黄大见她这个时候还念着五弟,忽就有些不高兴了:“怎么,有我一个还不够,还想让他一起上?” 四凤轻飘飘给他抛了个媚眼:“我就想让他帮我把家里那拖油瓶处理了。” “小桃红啊!”黄大色眯眯一笑,脸上哪儿还有半分白间的高人模样? “来,咱们先办事儿,办了事儿我给你钱,你这回给我介绍了个大生意啊,我可得狠狠的敲那林家一笔了。” 不错,葛氏的出现,一切都在他和四凤的预算中,就连着黄大振振有词的话语,也都是四凤一早说给她听的。 四凤一听说有钱拿,自也高兴,再来,她那男人也出门好一阵儿了,她这身子确实旱的慌。 于是,两人很快就滚到了床上,一番云雨。 四凤大力喘了一口气,此刻,她竟觉得小桃红出去抓鳝鱼也是个好事儿! 没休息多久,黄大又压到了她身上,两人又是一番乱战,直摆弄到半夜,黄大起身要走,又被四凤给拽了回来。 “今晚别走了,我把门栓上,那死丫头回不来。” “还没饱?”黄大色眯眯的笑了笑,又要上下其手,冷不丁就听外头传了响动,像是有人在推门! 四凤面色一变,就听院内传来了小桃红的声音:“大嫂.是大哥回来了吗?” “这死丫头怎么回来了?”四凤飞快的过去,将烛火吹灭,生怕引起小桃红的怀疑。 小桃红又喊了四凤一声,眼看着对方不回应,她这才狐疑的回了自己房中。 这晚,小桃红躺在床上,越想越觉不对,总觉得那声音听着不像是大哥的。 隔日一早,她故意早早起身,可屋里哪儿还有大哥的人影? 她问起四凤这事儿,四凤则冷着脸,压根儿就不搭理她。 一个很可怕的猜测在小桃红脑海里浮现,她怀疑自己大嫂偷人了,可又没有什么证据。 小桃红心中难受,这事就像是喉咙眼上的一根刺,卡的她难受,连带着她去李昙年那处帮忙的时候,她也频频走神。 李昙年看出了她的异常,蹙眉问她:“哪儿不舒服?” 小桃红和李昙年亲近,自也不可能对她隐瞒什么。 只不过,如今她只是心里猜测,也没有证实,自然不敢将事情说给李昙年听。 一来,她怕从李昙年眼里看到失望的神色,怕李昙年以为她是那种乱冤枉人的人,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嫂子偷人这种事儿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 若让别人听到了,她大哥日后还如何自处,她心疼自家大哥。 “年姐姐,我忽然觉得你说的很多,我当初就不该把所有钱都给我嫂子!” 以前她那大嫂打她骂她,她都忍着,从未想过在大哥面前去告状,更怕影响了大哥和大嫂的感情。 可如今看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小桃红死死攥住了小手,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替大哥将大嫂看好了,若她没有偷人就算了,若她当真偷人······ 这晚,天一黑,小桃红一如往常一样去了外头,一出门,她就在院门拐角处藏了起来。 她倒要看看到底有没有野男人过来。 左等右等的,最后,还真就让她给等到了! 当小桃红看到那个男人偷摸进了她家院子里后,她快步追了上去,就听兄嫂的房中传来了男女的调笑声。 小桃红整个人的面色变了变,手也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愤怒和恐惧压在了她的心头,那一瞬间,她脑海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拿起锄头就朝着兄嫂房门中拍去。 “开门,开门!” 房中,正如胶似漆的一对野鸳鸯听得响动,都吓了好大一跳。 “你这小姑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她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黄大慌慌忙忙的提裤头。 “所以要让你家老五赶紧把她给我搞走,那些暗庄不就喜欢她这种清白丫头吗,你赶紧让他去好生问问。” 四凤狠声说着,外间拍门板的声音越发打了,眼看着黄大已经穿好了衣物,四凤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一人去开门,一人躲在了房门后。 等小桃红进屋,四凤刻意阻挠小桃红往床边走,黄大则一溜烟的往外跑。 两人配合默契,俨然已经这样干了无数回。 等黄大跑后,四凤松了一口气,气焰也嚣张了不少:“小桃红,你想干什么,你就是这么对你嫂子的?你大哥她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吗!” 小桃红将屋里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也没找到野男人的影子,她不由皱眉。 刚刚,明明她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有个男人进了她家,还和她大嫂滚在了一堆,这会子,怎么就没人影了? 她不可能看错的。 “你这没良心的,你是要砍死我不成?哪儿有你这么对你大嫂的!” 耳旁传来四凤的呜咽声,小桃红没抓到野男人,心里没有底气,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大哥,我大哥她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怎么把野男人给带屋里来了。” 第88章 陈氏被骗 四凤听得这话,一张脸都沉了下去:“野男人?哪里来的野男人?小桃红,没想到,你就是这么冤枉我的!好,你把村里人都叫来,我倒要看看,村里人到底是笑话你哥,还是笑话我!” “呵!你倒是说啊,让他赶紧把我给休了,你哥就是个穷光蛋,本来就没人愿意跟她,你再去外头乱说,他彻底成了龟孙 ,往后走哪儿都要招人笑话,谁还乐意跟他!” 小桃红心里一慌,想着自家大哥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的画面,她就不敢再说话了。 而这一点,正如四凤预料中一般。 四凤笃定了小桃红会有所顾忌,反而不敢将这事儿传出去,所以,当下,她不但不害怕,反而越发嚣张了几分。 但随后的几日,她也确实没敢再跟黄大碰面。 与此同时,陈氏从刘金花嘴里打听到了葛氏请半仙回来给李昙年去邪祟的事儿,她当即就跟献宝似的跟杨婆子说了这事儿。 杨婆子听后,猛地拍了拍桌子。 她只道李昙年怎么忽然变了性子,原来是有邪祟! “大媳妇,你去三郎家守着,等那半仙做法,你就去请老族长来,定不能给李昙年那妖物活路!” 陈氏连连点头。 她想的很简单,只要将李昙年赶走,她就有法子将陆大宝过继到自己名下了。 也不知道那黄半仙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厉害呢?她还真有点期待呢! 而此刻被人寄予了厚望的黄半仙,在葛氏好酒好菜的款待下,总算得来了和周玉莲独处的机会。 当初,他之所以要在林家住下,就是瞧着周玉莲小有姿色,如今四凤那处是不能去了,他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周玉莲身上。 他趁机送了周玉莲一个沾着迷药的平安符。 周玉莲长得好,没少因着这张脸占到好处,以往,送她什么的都有,像这种不值钱的平安符,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随意接过之后,她本想扔在一旁,可想了想,还是朝李昙年家去了。 黄大忙跟在身后,就等着她发作,好捞人。 谁知道,周玉莲直到了李昙年家也没有发作,他正当生气,就发现了躲在墙角处偷听的陈氏。 因着四凤的缘故,黄半仙对村里人还是格外熟悉的,在认出陈氏就是杨婆子家那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后,黄大心里有了底。 他冒着邪光的眼珠子转了转,就缓步上去,甩着拂尘道:“施主想不想求子?” 陈氏一惊,黄大又摇头晃脑道:“你是因为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迟迟无子,只要我帮你用了阴阳调和的方式,你就可以怀子了。只是,得看你愿不愿意。” 陈氏大喜,此刻,她早认出了这人就是葛氏请来的活神仙。 没想到,这活神仙还能助她生子,她忙急声道:“愿意,我自是愿意的,半仙,您要收多少钱?” 黄大将陈氏仔仔细细打量了片刻。 “我瞧你这衣着也不富裕,想来这些年头过得也苦,即是如此,我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就当帮帮你的忙,给二十个铜板吧。” 陈氏没想到这么厉害的黄半仙居然只用二十个铜板,一时惊喜不已,早将黄半仙看成了命中贵人。 “半仙,我多的钱没有,二十个铜板还是有的。”她说着,将钱袋子拿出来,仔仔细细数了数,一共有二三十个铜板,她难得大方了一回,直接将铜板掏出来,全部给了黄大。 黄大收了钱,用掐指一算,肃声道:“我刚刚算过了,这做法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接近,所以你得找个僻静的地方。” 陈氏原本还想将他带回陆家,听得这话,她心中又有了疑虑。 若当真因这个缘故,半仙失灵,那可如何是好? “村子里有个僻静的林子,半仙,您看?”她小心翼翼的看了黄大一眼,唯恐委屈了他。 黄大又是摇头晃脑的稍稍算了算,方才点头道:“你先去找好地方,我算着时辰来做法。” 陈氏惊讶:“半仙知道我说的是哪里吗?” 黄大给了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陈氏陡然想起人家是个半仙,什么事算不到?倒是她在这里唐突了人家,于是,陈氏连声道了一阵歉,也不敢再多言,直接就朝着林子处走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前脚一走,黄大后脚就跟了出去。 陈氏在林子里踩了块空地出来,就等着黄半仙过来做法,忽又想起自己还未问过他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她不免着急。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问问黄半仙,就见那黄半仙缓步过来了。 “半仙,你总算是来了!”陈氏松了一口气门。 黄大点头,先拿他的桃木剑出来,稍稍比划了一番,就指着旁边的空地,径直说了一句:“你过去躺着,闭上眼睛,我给你做法。” 陈氏听了这话,二话不说,直接就躺在了地上。 待她闭上眼睛时,耳边还是黄半仙,一句又一句的振振有词的念咒声。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陈氏听不懂,心中莫名生了一种紧张,只凝神屏气的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阵稀稀疏疏的衣料摩挲声传来,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上一重,就被黄大给压在了身下。 “半仙!”陈氏惊讶的喊了一声。 “别说话,我帮你去除不干净的东西,不然,就不灵验了。”黄大轻声哄了一句。陈氏怕不灵,当真不敢再说话。 但当她察觉到他不光在乱摸,而且,手已经透过她的裙摆探到了身下后,她惊愕的睁眼,眼里全是诧异。 “我在给你做法去除妖邪,刚刚不是说了吗,是阴阳调和,必须要这么做,心诚则灵,你不应该有旁的心思才是。” 黄大朝她说了一句,陈氏虽然羞恼愤怒,但一想到心诚则灵四个字,她心里的疑虑竟又深深被她压了回去。 黄大得逞的时候,满脸的高深之色骤消,取而代之的是得意和酣畅。 然而,陈氏什么都没发现。 她紧闭着眼,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心里则默默地念着:为了儿子,一切都是为了儿子! 大郎肯定不会因此怪罪她的! 不知过了多久,黄大结束后,他喟足的叹了一口气,缓缓从陈氏身上起来,穿了衣服。 陈氏如木头人一般扯着自己的衣服,急急问了一句:“半仙,我身上的脏东西可是除掉了?” 黄大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除了一半,还有一半除完,就没了。” 第89章 我娘也害怕呢,我娘需要爹爹陪 一听说还有一半,陈氏面色一紧,忍不住又问道:“一定要这样吗?若是大郎他知道了······” 先前不知这半仙要如何除妖邪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她就有些不敢了。 黄大愣住,沉声警告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要泄露出去,可就真的不灵了。况且欲速而不达,我看你也没多少诚心,不过就半途而废吧,反正有没有儿子,于你也不重要。” 陈氏原本还满心疑虑,可听黄大这么一说,霎时间,她所有的疑虑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满满的不甘。 不行,她不能半途而废! 她一定要成功!半仙说的不错,心诚则灵,她就不应该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定要相信半仙的。 “半仙,还有一次做法在什么时候呢?” 黄半仙掐指算了算:“明天吧,还是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等我。” 这话说完,他远远瞟到了远处似乎经过了两小一大。 陈氏也看到了,眼瞧着对方压根没朝他们这边看来,她兀自说了一句:“没事儿,是陆幺婶和她那两个孙子、孙女呢,看这方向,应该是要去村东头抓猪崽吧。” 黄大早听说那陆幺婶家有个标致的寡妇媳妇儿,如今见此情况,心里竟又有了个盘算。 临出林子前,她又不忘叮嘱了她一句:“这事切莫告诉别人,否则可就真的不灵验了。” 陈氏连连点头,又将黄半仙送出了林子,方才长长叹了口气,手缓缓地放到了小腹处。 等这邪物一除,她就能生儿子了!那李昙年还真以为她只能指着陆大宝了不成! 而另外一头,周玉莲在见到李昙年后,就将平安符给了她。 “年姐儿,这是我专程给你求来的平安符,你快些收着。”她仔仔细细的看着李昙年的表情。 李昙年本不愿去接,却不想周玉莲径直晕在了她家院中。 她皱了皱眉,快步过去将人扶起来,又掐了掐她的人中。 周玉莲醒来后,她就那么直直的望着李昙年,过了许久,终才道:“年姐儿,你还是将我当成了好姐妹的,对不对,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你尽管跟我说,我,我其实还是将你当成了最好的朋友的。” 李昙年之所以那么不喜欢周玉莲,就是因为,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周玉莲总是会对原主说上这些姊妹情深的话,结果,该抢人家男人的时候,她照抢不误。 而且,在李昙年被林家人欺负时候,她也并未给过原主什么帮助。 在李昙年看来,这种人嘴上说着什么姐妹情深,实际上,她只是喜欢原主丑,喜欢用原主的丑来衬托她的美了。 她之所以时时刻刻和原主待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把原主这参照物时时带在身边罢了。 但凡原主长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好看,周玉莲也不会如此。 “收起你假惺惺的那一套。”李昙年蹙眉说完,又问了一句,“你这个是从哪儿来的?” 周玉莲看着她,面上全是一副受伤至极的表情。 “我是专程给你求来的,年姐儿,我只想让它保你平安,我并未有其他意思,你不喜我来见陆三哥,我也并未有想见他的意思,我全然是为了你。” 李昙年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她实在不知道周玉莲还是个如此话多之人,而且,这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可装的真像啊,难怪林子言那么喜欢她。 面无表情的将那平安符撕开,很快,里面就露出了很多白色粉末状的东西,那东西闻久了,脑袋也会跟着发晕。 不是迷香又是什么。 看着周玉莲吓呆的模样,李昙年径直道:“这是迷香,你被人给盯上了。” 周玉莲面色白了白:“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那半仙可是言郎他娘亲自在外头请回来的高人啊,他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年姐儿,怎么办?”周玉莲想了想,就一五一十的将黄半仙还有这平安符的事说给了李昙年听。 李昙年快被气笑了,没想到那葛氏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消停! 她没有多言,就听陆执的声音从东捎间里传来了:“你该问林子言他娘怎么办,而不是问我娘子。” 周玉莲愣住,柔声唤了一句:“陆三哥。” 陆执杵着拐杖出来,面上黑成了锅底灰:“多行不义必自毙,没想到,她没有算计到别人,倒是算计到了自己家里人。” 周玉莲看着他对自己漠然至此的模样,又想着那沾了迷药的平安符,心里忽就生了一种莫可名状的委屈。 随后,她竟就这么哭了起来。 李昙年和陆执同时愣住了。 从外头抱芦苇杆子回来的三小只则被吓的不轻,他们三个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出个门的功夫,一回来,玉莲婶婶居然又来了! 他们直到此刻还记得玉莲婶婶每次来,他们娘亲都会很不高兴一阵,如今,爹爹和娘亲的关系好不容易好转,可不能再因为玉莲婶婶又变坏了! “玉莲婶婶,你为什么总是哭,我娘成天那么累,也没见她像你一样哭。”三丫道。 “对啊,玉莲婶婶,在别人家里哭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呢。”二宝道。 “走······走······“小四宝打总结。 李昙年和陆执又是一怔,一旁的周玉莲本还十分伤心,听到四小只这么一说,她竟也有些难为情了。 “年姐儿,你,你陪我回去吧,我害怕。”她抽抽噎噎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娘也害怕呢,我娘需要爹爹陪。”三丫很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手上一紧,周玉莲已经可怜兮兮的过来,拽住了她的手。 “年姐儿,你帮帮我,我害怕。”说完,周玉莲又恳求的朝陆执看了去。 “玉莲婶婶,你看我爹爹干什么,你这么大的人了,胆子怎么还那么小。”三丫翻了个白眼,虽然,她不讨厌周玉莲,可她总用那种眼神看她爹爹,她就不高兴了。 只有她娘才可以用那种眼神看爹爹! “就是,你比我还胆小!”二宝挺起了小胸脯。 第90章 二宝长本事了 显然,李昙年是不能明白他心中所想的。 “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除了上药吃饭,陆执处处不让她掺和,李昙年还真不知道自己对他还有什么旁的作用。 “你帮我看看腿,我不舒服。” 李昙年一脸问号,真的假的?他这说不舒服就不舒服?刚刚不还没吭声吗? 狐疑间,赵素素领着两个妇人从外头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道:“年妹子,你听说没,咱村里最近来了个半仙,就住在林家呢,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得道高人,结果,刚我见了一面,长得跟个冬瓜似的。” 随她而来的两个妇人轻声一笑,其中一个终才道:“不过倒是个好心的,一路问着翠喜家去了,应是听说翠喜前阵子的事儿,专程去帮她了。” “什么!”李昙年凝眉,不敢耽搁,赶忙让赵素素去请陆老族长,她一人就快步往外冲了去,陆执如何叫也叫她不住。 而此刻的黄大已然在宋翠喜家门口望上一阵了。 彼时,宋翠喜正在家中做剁猪草,见黄半仙过来,她起身用帕子抹了抹手,一脸奇怪。 这两日,她已经听说村口林家请了个半仙回来弄风水的事儿了,瞧着这人的装扮,想来应该就是那个半仙不假了。 “你是宋娘子吧?”黄大朝她看了一阵,忍不住叹气,“宋施主,你这是克夫克子之相啊,你这需得改命。” 宋翠喜听了这话,不由又想起前阵子大妮和二狗子差点遭了难的事儿,心中未免有些担忧。 “要怎么改命?”擦了擦手,她起身道。 “宋施主,给口水喝吧。” 黄大笑了笑,宋翠喜进屋给她倒了一碗水,黄大跟着进了屋中。 他一口一口的将水喝完之后,适才看向宋翠喜道:“想要改命,就得做法,宋娘子,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意愿做法呢?” 宋翠喜听过黄半仙的名头,当下愣了愣。 黄半仙见状,又道:“我只需要做做法就可以了,你花不了几个钱,就可以消灾,何乐而不为呢?” 宋翠喜一想,也是,为了二狗子和大妮,花点小钱有什么影响? “那好!”宋翠喜点了头。 黄半仙又递了一个纸药包给她:“你先把这神仙水喝了,我再给你做法。” 她可听说了,这宋翠喜是个烈性子,和那陈氏不同,若不用点特殊法子,还真把她没有法子了! 宋翠喜拿着纸药包闻了闻,只觉得那味道有些奇怪,她脸上闪过一丝疑云,黄半仙已经进了堂屋旁挨着的卧房中了。 宋翠喜就没见过有人这般随意的人,她忙将药碗放下,皱眉跟了过去:“半仙,你这是。” “药可喝了?”黄半仙看着她,径直问了一句。 宋翠喜越发古怪,迟疑片刻,就朝黄大点了点头。 黄大心下得意,竟直接抱着她,就要将她压在了床榻间。 宋翠喜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个变故,一时间用力挣扎了起来。 “我只是给你做法,别闹,闹凶了引来外人也不好。” 黄大低声哄着宋翠喜,哪知道宋翠喜本就是个泼辣的主,她非但不怕,还用力挣扎了起来。 黄半仙虽觉她这不像是吃了药的反应,但如今这当口还是用力将他压在了身下,就在两人用力拉扯之间,黄半仙只觉脖颈一痛,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宋翠喜一抬头就看到李昙年正站在床榻边。 “弟妹。”宋翠喜喊了一声,直接抱住了李昙年。 李昙年拍了拍她的背脊,就利落的进屋找了绳子,直接将黄大给绑了起来。 等陆老族长他们过来时,李昙年已经把黄大绑在院门口的柿子树上了。 陆老族长一路上已经听了个大概,不曾想,竟还有人祸害到他们村子里了,一时间,他面色极度难看。 李昙年一瓢冷水从黄大脑袋上浇灌下去,黄大打了个喷嚏,悠悠醒来。 “谁绑的本半仙!”黄大发现自己被绑了,勃然大怒,就在这时,陆老族长威严的声音响起,“你是什么人!” 黄大后知后觉的发现居然有一大堆人围着自己,他心生怕意,浑身一个激灵。 “我,我乃半仙之躯,尔等凡夫俗子怎敢绑我,快快将我松开,否则,必遭天谴!” “你放屁!你拿那些下三滥的东西,就想欺辱咱们村子里的女人,还什么半仙,我呸,你把咱们村里人都当傻子了不成?” 宋翠喜冷哼。 “对啊,玉莲婶婶也可以作证!”三丫哼了一声。 这骗子居然是冲着他们娘亲来的,虽然,娘亲又聪明又厉害,他这点本事欺负不到娘亲的身上去,可三丫就是觉得很生气! 他哪怕是打了一点娘亲的主意也不成! “还跟莲姐儿有关?”村里不知情的人问了一句。 若说之前没听宋翠喜和三丫他们说这些话,村里人还对这黄半仙有所顾忌,那么,此时此刻,他们看向黄半仙的目光都充满了愤怒。 谁家没个婆娘媳妇儿的? 亏得这个骗子被抓了,不然,还不知道这骗子要利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祸害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呢。 愤怒之余,村里人纷纷朝黄大吐唾沫星子。 “翠喜嫂子,想做什么,最好眼下做,若这人被老族长押送见官,你就不好动手了。”李昙年刚刚提醒完,二宝和三丫已经合力提了一桶大粪过来了! 李昙年震惊的看着两小只,宋翠喜却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直接舀了一瓢大粪出来,就往黄大身上泼。 “你们干什么,我可不是什么肉体凡胎,你们村子里有恶鬼,就附身在李昙年身上!我是专程来帮你们除妖邪的!” 黄大话音刚落,就被一大桶新鲜出炉的粪水淋了个心清凉。 “你,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黄大一双眸眼瞪成了铜铃一般大,刚刚发飙完,二宝就捡起石头,朝他脑门心上砸了去。 霎时间,黄大额头就破了个洞。 李昙年和三丫同时朝二宝看去,脸上明显有着不敢置信之色。 第91章 他要给莲姐儿讨公道 这,这还是他们家那胆小怕事儿的二宝吗? 瞧瞧这动手打人,可是真的不留情啊。 “打得好!”宋翠喜猛的鼓了鼓掌。 村里人也见不得黄大的下三滥手段,纷纷拍手称赞。 “对,这种人就是要这么收拾,坑蒙拐骗就算了,竟还欺负到妇人头上去了!他来着村子里至少也有好几日了吧,还不知道,他这些天来有没有欺负过别的妇人!”有人说了一句。 陆老族长盯着黄大,怒声道:“你老实交代,这些天来到咱们陆家村以后,到底有没有骗过什么人?” 黄大狼狈不已,这种事儿,他怎么可能不打自招! 村里的妇人本来就要脸面,别说他只得手了一个陈氏,就算他得手了十个陈氏,他也敢笃定,那陈氏定不敢声张。 除非,她不要脸,不要名声了! “你们可别含血喷人,我哪里骗过什么人,若不是宋翠喜这小寡妇勾引我,我至于动那念头!” 宋翠喜听得这话,又学着二宝,往他脑门心上砸了个大石头,顿时,黄大痛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去!把全村的人都给我召集过来,我倒要问问还有谁被这黄半仙给骗了。” 陆老族长一发话,不少人就齐齐往村子里面跑了去。 黄半仙和李昙年这两个名字同时挤到葛氏耳朵里的时候,葛氏一双眼睛都亮了。 她还想问个清楚,可带信儿的人又匆匆去通知下一家了,葛氏仔细想了想,定是那黄半仙给李昙年去邪祟,结果,惊动了陆老族长! 虽然不知道黄半仙为何忽然提前给李昙年除邪祟,可不论如何,只要能除掉李昙年身上的邪祟,便是好事儿一桩。 葛氏兴匆匆的就要往外走,忽听身后传来了林子言的声音。 “娘,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林子言是从周家出来的,不用多说,葛氏也知道他定是又去找周玉莲了。 虽然,周玉莲这个儿媳妇儿,她也喜欢,可现如今,对自家儿子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念书,总往周家跑像什么样? 一时间,葛氏对周玉莲这儿媳妇也有了丝不满,总觉得自家儿子会被她给耽误。 “你去什么去,你还得考举人呢,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不值当的东西上。”葛氏意有所指的看了周家一眼,还想再劝几句,就见儿子已经冲到自己前面去了。 葛氏愣了愣,赶忙追了上去:“儿啊,你这是去干什么呀?你好好在家里念书不成吗?李昙年那女人也在呢,咱不去成不?” 她家儿子可是秀才,怎么能掺和到这些俗事儿上? 更何况,李昙年也在,若让村里人看到她家言哥儿和李昙年站在一起,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嘴。 若那李昙年身上的邪祟除了,又当着全村人的面纠缠她儿子怎么办? “娘,我就去看看。”林子言显然没将她的话听进心里。 “看看?看什么看啊,儿啊,你是秀才,你怎么能自降身份,跟那些平头老百姓站一处?听娘的,回去温书。” 林子言非但没听,反倒是走的更快了。 他没有告诉葛氏的是,他刚刚从周家出来,就看到莲姐儿哭个不行,他问她为何哭,莲姐儿也不说。 莲姐儿身子本就娇弱,那么一哭,林子言只觉自己心都要碎了,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递到莲姐儿手上。 再后来,他又听说莲姐儿是从李昙年家出来的,他顿时就明白了,那李昙年定又欺负他的莲姐儿了! 林子言看着莲姐儿那哭红眼的样子,顿时怒不可遏,也顾不得心中对李昙年的厌烦,他就想替莲姐儿好好训训李昙年那欺人太甚的主儿! 葛氏从后头追来,还想拽着林子言叫她别去,却听她家儿子问了一句:“娘,别耽搁了,你难道不想去看看李昙年有什么下场吗?” 想的!自然是想的! 她把黄半仙请回来,不就是为了让黄半仙抓住李昙年身上的邪祟,让李昙年恢复以前那个听话好哄的模样吗? 如今黄半仙要去除李昙年身上的邪祟,想必,也会让李昙年这个宿主痛不欲生,她之前那般轻贱她的言哥儿,让言哥儿去看看她的凄惨场景,也是解气。 心里这么想着,葛氏也没再阻挠林子言了,只一路上,嚷嚷着黄半仙去了李昙年身上邪祟的事儿。 一路嚷嚷的陆家老屋时,杨婆子正领着两个儿媳出来。 他们一听说那黄半仙竟李昙年这个妖物给抓住了,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 特别是陈氏,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黄半仙竟有这般厉害,这才多久的功夫,他竟就将李昙年那邪物给除了?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陈氏忍不住抚了抚自己小腹的位置,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期待。 既然那黄半仙这么厉害,那她的肚子应该很快就会有动静了吧,她也可以给老陆家生儿子了! 想及此,她看向小杨氏的目光中,也越发得意了起来。 哼!等她生了儿子,看这小杨氏还能牛气多久。 小杨氏注意到了陈氏的目光,不由鄙夷一笑。 她这大嫂倒是个蠢笨的,还真以为人家李昙年遭了难,她就能把陆大宝给过继回来了? 只要她小杨氏在一天,她就不允许陆大宝来分她家金疙瘩银疙瘩的家产! 一行人才刚赶到宋翠喜家门口,远远就看到一堆人正围站在一起。 葛氏不用想也知道如今他们都在看李昙年被黄半仙降服的场景,她心里松快,毫不犹豫的张口就骂了起来。 “好的很啊!李昙年,你这身上的邪祟可算是被半仙给拎出来了,要不是我将黄半仙请过来,还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呢!” 她的话语刚说完,所有人都古怪的朝她看了过来。 而此时,她人已经走近人群处了,一垫脚,就看到黄半仙正被人捆在树下,无助的朝她求救着。 葛氏吓了一大跳,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被绑的人不应该是李昙年吗?怎么会是黄半仙? 第92章 林子言惹众怒 “秀才娘,救命!这些人都被妖邪所惑,如今一个二个都不清醒,还想着要替李昙年来收拾我呢?你,你可快些将我放了,我有好做法。” 耳旁传来黄半仙的声音,葛氏回神,赶忙上去就要放人。 李昙年看着这个场景,抱臂哂笑了一声。 那些村里人则齐齐朝陆老族长看去,面色各异。 就在这时,却听陆老族长吹胡子瞪眼道:“葛氏,你给我站住!” “老族长,你可不能被这李昙年给骗了,这李昙年身上有邪祟,我把黄半仙放了,也是在解救你们呀。难不成,你还真想让整个陆家村被这邪祟给祸害了不成?” 陈氏见状,也急眼了。 黄半仙还有一半的法事还没做呢,若黄半仙若真的就这么被人给害了,她以后还怎么给老陆家生儿子,还怎么在老陆家站稳脚步? 越想,她心里越发不甘,赶忙就站了出来,附和道:“是呀,可不能李昙年身上的妖物逃过这一劫。” 村里人面面相觑,最后,陆老族长怒不可遏道:“我看你俩才是被妖邪附体了!” 葛氏和陈氏都没想到陆老族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片刻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只道这李昙年道行太深,竟将陆老族长蛊惑的不轻。 两人飞快的对视了一眼,竟一同快步朝黄半仙走去,试图将人给放了。 然而,她们才刚走过去,就被村里人给挡住了去路。 这时,林子言见状,也忍无可忍的朝着李昙年呵问了一句:“李昙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欺负莲姐儿一个人就算了,你竟还想害整个陆家村的人不成?” 陆老族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若说葛氏和陈氏那般愚昧无知,他还能够理解,毕竟两个人都是大字不识的妇道人家,也懂不了那么多道理。 可这林子言毕竟是镇上唯一的秀才啊,他竟也说出这等子话! 陆老族长本对他寄予了厚望,此刻,竟也失望至极。 “你们还不赶紧跟他们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陆老族长低呵了一句,村里人会意,忙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听完之后,林子言一行人都呆住了。 黄半仙要欺负宋翠喜? “这怎么可能?”葛氏皱眉,话刚说完,就听宋翠喜冷哼了一声,“怎么不可能?如今他那下三流的药还在我屋里放着呢,对了,莲姐儿还没告诉你怎么回事吗?” 葛氏又是一愣,这事儿,竟还跟莲姐儿有关? 林子言顿时沉了脸:“莲姐儿好生生的在家里呆着,你可别将她扯进来!” 她的莲姐儿是这青河县最好的姑娘,他可不允许别人这么往她身上泼脏水! 只是,林子言这话刚说完,村子里的人都哄笑出声来! “玉莲婶婶难道没告诉你,他被这黄半仙送了迷药的事儿?”三丫不喜欢周玉莲来破坏她爹娘的关系,连带着也不喜欢了周玉莲。 这番开口,可没管那么多。 “胡说什么!”林子言咬牙,就见村里男人的目光都齐齐朝他看来,那一个二个脸上的笑容,分明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偏这时,又响起了三丫软糯软糯的声音:“怎么就是胡说了?要不是我娘?玉莲婶婶早就被这假半仙给欺负了。” 林子言面色白了几分。 他回过了味儿来,理解了那些男人嘴角的笑意代表着什么,一时间,心生怒意。 他们读书人最注重名声,对女子的清白也极为看重,这也是他为何那般喜欢周玉莲的缘故,因为,在他心中,他的莲姐儿冰清玉洁,是这个世上最纯洁的女子。 可,可这些人居然告诉他,他的莲姐儿不清白了,还差点被男人给得了手? 林子言苦不堪言,待一瞟到人群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李昙年后,他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功到了李昙年身上! 他咬着牙看着李昙年,许久,方才从牙缝里憋了一句话出来:“李昙年,你就是故意的,你是有多黑的心肠,方才将这事儿,闹这么大!” 李昙年皱眉:“林子言,你有病吧,是你娘把这事儿闹大,还是我把这事儿闹大的?”若不是她周围还堵了不少人,她定要上前将林子言胖揍一顿! 而一旁,因晚到了一步,才将事情搞清楚的赵素素听的这话,顿生不满。 “林子言,你会不会说话?要不是年姐儿,你那未过门的娘子眼下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可不是,林子言,你好歹还是个秀才呢,你怎么就这么不明事理了?明明就是你娘把这骗子请回来祸害人的,怎么还怪到了我弟妹身上去了!”宋翠喜也道。 村里人纷纷盯着林子言,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李昙年:“······”她觉得有一种自己没有用武之地的感觉呢? 林子言看着好整以暇的李昙年,心里窝火的很。 他好歹也算个秀才,怎的就被李昙年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成了这样! “我儿子可是秀才郎,见了官老爷都可以不跪的,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儿子!你们小心我儿子当了举人后,收拾你呢不能!”葛氏替林子言打抱不平,恰恰又惹恼了赵素素和宋翠喜。 很快,赵素素和宋翠喜就合力将她骂了一遍。 当然,葛氏也不认怂,就这么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两句的和她们闹成了一团。 随着周遭骂战声越大,林子言顿觉说不出的难堪。 他再也待不下去,拔腿就走了。 “言哥儿,你去哪儿啊?你可是秀才,咱不怕他们!”看到儿子跑了,葛氏一阵心疼,赶忙叫住了他。 可林子言哪儿还有心思回她的话,他一溜烟就走了很远,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问莲姐儿,他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人群后的四凤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冷啐了一口。 当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真没想到黄大居然这么没用,竟为了睡个宋翠喜,自个儿落到了李昙年的手上! 不行,她得回娘家一趟! 第93章 陆执也来了? 陆老组长挨个挨个的问了村里人,确定没有谁遭了黄半仙的道后,这才作罢。 陈氏揪着衣摆,她不能接受黄半仙是骗子的事儿! 黄半仙怎么能是骗子呢,他还要帮她生儿子,若他真的是骗子,老天爷还要不要她活了! 同时,她心里还怕的不行,只怕陆家人知道了她和黄半仙的事儿后,会将她赶出家门! “大嫂,你怎么了?”小杨氏瞧着陈氏那张脸白的跟长白纸似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意。 瞧瞧,过继陆大宝的事情落空了吧? 虽然,她没看到李昙年被人收拾,心下还有些遗憾,不过,能让她这大嫂不好受,她心里也是痛快的。 “我没有事儿,不关我的事儿,和我没有关系。”陈氏恍惚道。 小杨氏一愣,她怎么觉着她这蠢笨不堪的大嫂有点不太对劲儿呢? 一旁的杨婆子,忍不住打了陈氏几下:“就你给我惹事儿,人家谁都不去放那假半仙,你放什么放,那葛氏给你喂了迷魂汤不成?还不回去给我待着!等大郎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陈氏打了个哆嗦,一溜烟跑了。 小杨氏看了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黄半仙,一阵若有所思。 陆老族长在一旁吩咐了人送黄大去见官,宋翠喜回屋,将那碗装着下三滥药物的粗瓷碗装了出来,就跟着村里人去县里了。 随后,陆老族长就让村里人散去。 葛氏想着自己被黄半仙骗了钱,立马就嚷嚷了起来,说什么也要让黄半仙把钱退回来。 村里人很无语的,算起来,葛氏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不想,她竟到了这时,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陆老族长看了她一眼,都懒得再跟她多话了,只指了指宋翠喜一行人,让他们将她给捎上。 人群散去前,不远处的陆执又一瘸一拐的拄着拐杖走了,谁也没有看到他的存在。 李昙年领着三小只回去的时候,又碰到了林月娘和陆幺婶。 “年姐儿,你没事儿吧?”林月娘面色不怎么好。 她刚从外头送豆腐回来,就听说了葛氏找那所谓的半仙害她女儿的事儿,若不是葛氏去了县里,她如今早找葛氏算账了。 “阿婆,你放心,我娘没事儿,你是不知道,那骗子被我们打的多惨!”三丫自来是个嘴甜的,这声阿婆叫的林月娘心里也泛起了一股子甜。 揉了揉三丫的小脑袋,林月娘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对了,我刚刚来时还看到了陆执,他腿脚好了?” 陆执?他一个腿脚有毛病的,来凑什么热闹?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就听二宝喜滋滋道:“爹爹肯定是担心娘亲,又怕被人笑话!” 林月娘和陆幺婶对视了一眼,无声一笑,都觉得二宝这话在理。 李昙年有些无奈,又听陆幺婶道:“年丫头,今日要多谢你了,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婶子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说着这话,她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忙将自己背篓拿了下来,递给了她。 “年丫头,我今日专程给你挑的猪崽子,你快看看,个头不大不小,刚刚合适,你喂到过年,准能把他们喂成大肥猪。” 李昙年一开始打算养猪的时候,压根就想那么多,此刻,听陆幺婶说着这话,她似才想起自己似乎不可能在陆家待到过年那么久。 罢了,先养着吧,她若真吃不上,不还有四小只吗? 李昙年接了陆幺婶的背篓,就要给陆幺婶钱,陆幺婶说什么也不收。 年丫头帮了他们家这么多忙,她送年丫头两个猪崽子有什么? 而李昙年也知道他们家困难,就在这推来推去间,一旁的二狗子已经献宝似的,把小手摊到三小只面前了。 二狗子一只手黑不溜秋的手心里,满是红果子! 三小只平日里被李昙年教育的好,不论是什么时候,一双小手都洗的干干净净的,所以,他们在看到二狗子的小黑手时,脸上同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不过,这个嫌弃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看清楚了,二狗子手里拿的居然是三月泡! “狗子哥,你从哪儿弄的三月泡?”三丫眼睛亮了亮,这可是三月泡啊,又酸又甜可好吃了。 她想去给娘亲摘一点! “你尝尝好不好吃?你说好吃,我就告诉你。” 三小只面面相觑,三丫看了看他的小黑手,有过片刻的犹豫后,还是伸手,拿了一颗。 还没等她吃下去,大妮说了一句:“就在前面,树上还有不少呢?三丫,我和二狗本来就准备带你们去的!” “阿姐,你干什么出卖我。”二狗子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他还想卖个关子,让三丫他们猜上一猜呢。 三丫咧嘴笑了笑,直接将手里的三月泡扔回了二狗子手上:“狗子哥,你以后可不可以把手洗白白?我娘说不洗手吃东西,肚子会痛的。” 二狗子一脸的懵。 他的手很黑吗? 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些被三丫嫌弃的三月泡,二狗子不高兴了! 此刻,三丫已经跟李昙年说了要去摘三月泡的事儿,陆幺婶不想收李昙年的钱,又急着回去看自家老头子,就朝李昙年说了句:“年丫头,你让二狗子和大妮带他们去,我先回了,晚些时候来你家接他们姐弟。” 说完,陆幺婶一溜烟就跑了,生怕李昙年再硬塞钱给她。 李昙年一阵无奈,只将钱收了起来,琢磨着改拿给翠喜嫂子。 一旁,二宝和三丫已经一人拉了林月娘的一只手,跟着二狗子姐弟往前面去了。 小四宝看了看丢下自己的哥哥姐姐,又看了看罗婉儿,顿时委屈的扁了嘴,要李昙年抱。 李昙年看他做势要哭,顿觉有些好笑,忙伸手,将他抱在自己怀里:“小男子汉,可不能哭。” 小四宝张着嘴就要呜咽出声,听得这话,又缓缓闭了嘴,往她怀里蹭了蹭,磕磕巴巴的开口。 “爹爹·····一样······汉。” 听小四宝提起陆执,李昙年又想起了林月娘的话。 她皱了皱眉,决定回去盘问陆执一番。 而此刻的陆执早回了村子里,他并没有回家,而是一瘸一拐的去了村口林家。 第94章 你和陆执也该努力努力了 此时,村口的路上没什么人。 陆执刚到林家不远处,就看到林子言正站在周家和林家的院墙处,喊着周玉莲。 显然,他似乎喊了好一阵儿了,那秀气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一丝急躁。 眼看着对方垂头耷脑的就要出来,陆执扯了扯嘴角,打量了自己手里的拐杖一阵,就从林家墙角下拿起了一块破口子和木棍子,一瘸一拐的往林子言靠近。 林子言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就被他一篓子罩在头顶,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陆执下手极重,几乎是棍棍入肉。 林子言原本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不一会儿,就被他打的惨叫连连。 不过,毕竟顾着脸面,他不想让周玉莲听到动静,再是痛,他也没敢叫太大声。 陆执直将人打倒在地时,他方才收了棍子,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而林子言浑身上下痛的不行,连揭开自己身上篓子的力气也没有,更别说看清楚打他的人是谁了。 另外一头,三小只早被陆大妮和二狗子引到了山边的一片三月泡林里了。 看着枝头挂着的密密麻麻的小红果子,三小只都好不高兴,够着手就不停的摘起来。 小四宝个头最小,也够不着三月泡,林月娘就将她抱在怀里摘。 李昙年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忍不住问了一句:“娘,你今日不忙?若是忙你就先回去,等几个孩子摘完了,我再带他们回去。” 林月娘被几个孩子的嘴甜到,如今,哪儿肯走? 一边哄着小四宝去摘那串长得最密的三月泡,她一边笑道:“年姐儿,这几个孩子也大了,你和陆执也该努力努力了。” 努力? 李昙年听的一愣,就见林月娘干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也该和陆执有个自己的孩子,这没个孩子,怎么能把男人的心绑牢靠?除非,你不想跟陆执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 李昙年有些尴尬,她还真没那打算。 “娘,别说这个了,那边三月泡多,我去看看。” 林月娘明显发现女儿在逃避着这个问题,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发现三丫他们正竖着耳朵偷听,林月娘心知后娘难当,只怕给女儿添乱,只得闭了嘴。 而原本只为了躲个清净的李昙年刚绕过荆棘林,就看到了一个死水塘子,而那个死水塘子边上竟还有不少小龙虾! 瞧着那小龙虾的个头还不小呢,一个二个饱满的很。 “娘,你们快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她不无激动的说着,林月娘他们很快就跑了过来。 眼看着李昙年一脸兴奋的劲儿,这一大五小,纷纷漏出了不解的神色。 “小龙虾,你们没看到吗?”李昙年奇怪,这也太平静了吧,这可是纯天然无公害的野生小龙虾啊。 “娘,你管这个叫小龙虾?这不是大甲虫吗?”三丫问了一句。 二宝想起他娘什么都能往锅里放,忙小声提醒道:“娘,这个不能吃的。” 林月娘一听李昙年似乎还有要吃大甲虫的打算,赶忙摇头:“年姐儿,这个吃不得,走,跟娘回去,娘跟你熬豆汁儿吃。” 李昙年看着他们一脸抗拒的模样,尽量有最坦诚的声音道:“这个大甲虫可好吃了,我之前在镇上听人说过,味道不比猪肉差呢。” 林月娘他们看着李昙年,面上渐渐有了松动,明显是被李昙年蛊惑到了。 “三婶婶,这个真的有那么好吃吗?”二狗子吸溜了一下口水,馋的不行。 “想吃?去我家拿个撮箕和木桶来!我做给你们吃,你们吃了就知道了!” 李昙年说完,二狗子一溜烟就跑了。 一行人看的瞠目结舌,李昙年已经去林子里找了粽叶过来,将粽叶搓成了细绳,又找来了福寿螺,将螺肉绑在细绳的一头,往水里扔,另外一头则绑在了一根木棍上。 不一会儿,绑着螺肉的一头就被水里的东西用力拉扯了一下。 李昙年将绳子扯出水面,就见螺肉山正钓着好几只小龙虾。 几个小豆丁都惊呆了,纷纷争着要来帮忙钓。 李昙年又顺手做了好几根钓竿,当真人手发了一根。 等二狗子拿了工具来以后,李昙年就将他们钓起来的小龙虾全部装在了木桶里,她则拿着撮箕往在死水塘子边缘处撮了起来。 这死水塘子里的小龙虾比李昙年想象中还多,不一会儿,他们就弄了满满一大桶小龙虾回去了。 林月娘本打算回去,也一并被她拉到了陆家。 彼时,陆执正在院里编草鞋。 他已经编了不少草鞋了,只打算天道再热一点,就拿到镇上去卖,多少也能补贴点家用。 见林月娘来了,他客客气气的问候了一句:“岳母来了?” 随后,又让三丫给林月娘抬凳,林月娘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尴尬,想着自己以前见了陆执,总得将他臭骂上一通,她就有些后悔。 如今看来,陆执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勉勉强强还配得上她家年姐儿吧。 “听说,你今儿个去翠喜嫂子家了?你就不怕以后变成个瘸子吗?”李昙年见着他,就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 李昙年不自在的偏开了脑袋,林月娘是见过他的,他这就算想要否定,也没法子。 “你跟过去做什么?”见他不说话,李昙年又问了一句。 陆执面上越发不自在了,他总不能说自己知道李昙年是借尸还魂的,因着怕那半仙将她收回去,他这才跟出去的吧。 “好了,年姐儿,人家陆三郎担心你,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林月娘赶忙打着圆场,将李昙年拉到了边上,又是一通训。 “男人心疼你,是好事儿,干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 李昙年哭笑不得,陆执能担心她吗,分明是担心几个孩子吧。 不过,见陆执不大愿意说,李昙年也当真没再多问了。 她领着林月娘他们一起打整小龙虾,等她将小龙虾打整出来后,三丫又乖乖回灶下生了火。 家里正好有香料,李昙年打算做个五香味的小龙虾。 家里没有豆瓣,李昙年让林月娘去她家拿点过来,林月娘直接盛了一大碗,还顺道给几个小豆丁端了一瓷盆的豆汁儿过来。 三丫他们都很喜欢喝豆汁儿,林月娘刚将豆汁儿放下,几个小豆丁立马围了上来。 林月娘看着他们那馋嘴模样,不由好笑,忙拿出了粗瓷碗,一人给他们盛了一大碗,随后,还特意给陆执送了一碗去。 陆执道了谢,就听几个小豆丁将豆汁儿喝的‘滋溜’响,好不高兴的模样。 他忍不住又朝灶间的女子看了去,心里忽就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第95章 哪个铁头人打的? 林月娘不动声色的将女婿的目光收在眼中,她欣慰的点了点头。 如今女婿不但接纳了年姐儿,还那么疼年姐儿,想来,年姐儿的肚子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出好消息来了吧。 此刻的李昙年哪儿知道林月娘心里的想法? 她将打整出来小龙虾放在锅里汆了一道水,又烧了油锅,加入豆瓣酱和各种香料开始炒。 香料爆香过后,灶上就传来了阵阵香味儿,随后,李昙年就将小龙虾全部倒在了锅里,开始翻炒。 等几个小豆丁把豆汁儿喝完之后,她的五香小龙虾也出锅了。 李昙年盛了整整三大瓷盆出来,她留了一瓷盆起来,打算给陆大宝留着。 随后,林月娘又帮着她将桌椅板凳抬到了院中,几个小豆丁见状,麻溜的摆好了碗筷。 待大家伙儿都坐在桌上时,望着那整整两大瓷盆的小龙虾,他们忽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于是乎,一个二个,都将求助的目光放在了李昙年身上。 李昙年见状,忙夹了一块小龙虾在碗里,开始教他们剥虾壳。 等她将第一给小龙虾剥出来之后,径直就放在了小四宝面前的碗中。 二宝和三丫顺势朝小弟跟前的粗瓷碗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是羡慕。 李昙年有些好笑,索性就给剩下的剩下的四个小豆丁,一人剥了一个。 二宝和三丫立马眉开眼笑,陆大妮甜滋滋的说了一句:“谢谢三婶儿。” 二狗子则囫囵往嘴里塞,那软嫩生香的虾肉入肚的时候,他差点没将舌头一并给吞了! “好吃,三婶儿,真好吃!”二狗子连连夸赞,忙学着李昙年之前剥虾的样子,给自己剥。 二宝他们见状,也忙将那白嫩嫩的肉夹着往嘴里塞。 若说之前,他们还有些不相信二狗子的话,那此刻,当那扣弹劲道,鲜香四溢的虾肉下肚时,他们都忍不住眼中一亮。 “娘,真好吃!我给大哥装一点吧。”三丫道。 李昙年好笑:“我早给他留了,你们吃你们的。” 知道大哥回来也能吃上这么美味的东西,二宝他们总算放心下来,也跟着大快朵颐了起来。 林月娘连吃了两块虾肉后,也品出了其中的味儿来,一边剥着虾壳,她一边朝李昙年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林子言被人给打了。” 她刚刚回去拿豆瓣,本还想替女儿教训教训林子言,不想,就听说了林子言被人打的事儿。 如今,一想到林子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她心下就说不出的畅快。 狠狠咬了一块虾肉,她冷冷道:“该他活该!谁让他伙着外人欺负你!” 李昙年皱眉,林子言可是镇上唯一的秀才啊,这好端端的,谁敢打他? 她心下古怪,顺嘴就问了一句:“哪个铁头人打的?” 陆执正在喝水,听得这话,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铁头人! 他颇有深意的看了李昙年一眼,用力咳嗽了起来。 林月娘见状,又想起女儿纠缠林子言的过往,只觉自己在女婿面前提林子言多有不当,赶忙道:“瞎说,什么铁头人。” 说完话,林月娘又笑眯眯的看着陆执道:“女婿啊,我看你最近气色不错,想来,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陆执点头,也不知是不是见惯了林月娘朝他怒目相向的模样,此时此刻,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就好,那就好。”林月娘满意了,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也不影响他们要孩子了。 随后,陆执又和林月娘聊了几句场面话,不多时的功夫,宋翠喜回来了,还绘声绘色的跟他们讲起了衙门里的事儿。 原来,那假半仙手底下居然还有一条人命,县太爷待他招供后,就将他收押了。 想来,那假半仙的下半辈子都得折在牢狱里了。 李昙年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 这些个江湖骗子坏事儿做多了,总归有一天会受到报应,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区别罢了。 “还有,还有,那葛氏不是随我们一同去县衙了吗?真没想到,她非但没将自己的钱要回来,还硬生生被那黄半仙连累着挨了十棍子,你们是没听到她那惨叫声!” 李昙年和林月娘对视了一眼,大妮给宋翠喜倒了一碗凉白开,她仰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这才闻到了一股子掩不住的香味儿。 李昙年给她剥了一块儿虾出来,宋翠喜吃了一口,不无惊讶:“这是什么吃的?味道不错啊。” 说着话,她又朝着瓷盆里看了一眼,实在是瞧不出所以然来。 “是大甲虫。”二狗子脆生生的回了一句。 宋翠喜面色僵住,适才那轻松畅快的表情,顿时被一脸便秘模样代替。 李昙年有些好笑,少不得又跟宋翠喜解释了一番。 饭后,李昙年分明盛了两海碗的小龙虾,一海碗给了林月娘,只让林月娘给林老太送去,另外一碗则让宋翠喜给陆幺婶带回去。 当然,李昙年还顺道将猪崽子的钱一并给了宋翠喜。 谁知道,宋翠喜说什么也不要,只端着海碗,拉着陆大妮和二狗子就匆匆离开了。 李昙年无奈,只得将银钱重又收了起来。 等她收拾完灶间,眼看着小龙虾还有不少,她想了想,索性就盛了一海碗,打算给赵素素送一些去。 二宝和三丫见状,忙跟了出去。 经过陆家老屋时,小杨氏的宝贝儿子银疙瘩和虎娃远远就闻到了香味儿,两人连泥巴也顾不上玩儿了,都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真不知道陆大宝家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虎娃一脸羡慕的说了一句。 “肯定是肉啊。”银疙瘩被这味儿馋的不行,又听虎娃问了一句,“不对啊,她这肉是要端去哪儿的?” “除了我们家还有谁?”银疙瘩一脸看白痴的看了虎娃一眼,赶忙就朝自家院里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嚷嚷道,“娘,阿奶,快些出来!李昙年给我们家送肉来了,我们家有肉吃了!” 第96章 等他腿好了,他定不会亏了她! 陆家老屋里,杨老太听到银疙瘩的嚷嚷声,先是惊了一下,随后,又不屑的哼了一声。 “哼,我好歹是三郎的亲娘,定是三郎说了她,这番才巴巴赶过来道歉的。” 小杨氏皱眉,她这么觉着不对呢。 李昙年那人嚣张的很,她能做出道歉这种举动吗?显然是不能的。 再来,三郎平日里维护那李昙年的紧,他能舍得说她吗? “去,把鞭子找来,这李昙年可算是落到我手里了,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杨婆子自来是个拿捏媳妇子的好手。 这家里的儿媳妇,哪个不会将她供着养着? 像李昙年这种,便是在挑战她的权威,杨婆子说什么也得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教训教训李昙年。 “娘,你说李昙年过来有什么目的?会不会是图咱家什么东西?”小杨氏担忧道。 “她能图什么,咱家家产都是金疙瘩和银疙瘩的,他们家那四个拖油瓶想都别想!”杨婆子气哼了一声。 小杨氏放心了,这时,银疙瘩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她愿意给咱家送肉,有什么不好的,我巴不得天天白吃肉。” 杨婆子和小杨氏对视一笑,可不吗? 然而,他们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李昙年过来,反倒是虎娃幸灾乐祸的冲了进来:“银疙瘩,你家三婶把肉端走了,去了别处了,你吃不上肉了!” “她端去哪儿了!”银疙瘩小小的脸上,一脸凶样,听得这话,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开始哭,“我要吃肉,娘,我要吃肉,奶,我要吃肉!” 他这哭声震天响! 哭的小杨氏和杨婆子都心疼的不行,婆媳俩对视了一眼,纷纷过去哄他。 银疙瘩就是个任性的,没要到东西,哪儿肯罢休。 任杨婆子和小杨氏怎么闹,银疙瘩的哭闹声反倒又高亢了几分。 躲在屋子绣东西的陆枝儿忍无可忍,直接将脑袋探出来骂了一句:“有完没完了,不准哭了。” 小杨氏有些不高兴,她这小姑子,成日里只知道吃吃喝喝,啥正事儿都不干,这会儿,居然还敢骂她儿子! 不满的话还来不及说出来,陆枝儿又气愤道:“不就是一个李昙年吗?想对付她,还不容易!小姑姑给你收拾她!” 银疙瘩扁着嘴,他想吃肉,才不在意别的。 不过,小杨氏倒是听得眼热,忙凑了上去:“枝儿,你又办法?” 陆枝儿仰着下巴,不无得意的‘嗯’了一声,就回屋里去了。 小杨氏瞧着陆枝儿不像在说假话,忍不住摩拳擦掌,只等着好戏开场。 而一旁的银疙瘩早钻到杨婆子那处讨肉吃了。 杨婆子被心疼乖孙,又发现家里生了这么大的动静,陈氏居然还躲在屋里不见人,她顿时黑了脸,拉着银疙瘩的手就去拍老大一家的房门。 “你这当大伯娘的怎么当的,没听到银疙瘩哭闹成这样?还不赶紧去镇上买点肉回来。” 陈氏担惊受怕,躲在屋里不肯出来,眼看着杨婆子要发火,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开门。 “娘,我也没钱啊。” “没钱?”杨婆子脸色又黑了几分,“你以为我是个傻的?当初我给了你十斤米粮给陆大宝交束脩,结果,你转眼就给了娘家人,怎么,你娘家人卖给你钱?” 陈氏语塞。 那苞米面早被她偷着拿回去补贴娘家了,连她男人都不知道,她本以为瞒天过海,不显,她这婆婆既然这么精! 恰这时,小杨氏又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哟,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还拿咱家的东西补贴娘家?” “还不赶紧去给银疙瘩买肉!”杨婆子踹了陈氏的腿弯子一下。 “娘!”陈氏十岁大的女儿叶儿刚好从外头打猪草回来,见状,她忙过去搀扶她,结果,却被陈氏的推了开去。 她凶巴巴的瞪了自己生的赔钱货一眼,她怨恨叶儿的存在,更怨恨透了李昙年,只因她坏了她生儿子的大计! 另外一头,李昙年送了五香小龙虾回去,又带着二宝和三丫去死水塘里钓小龙虾了。 她打算卤些小龙虾去镇上卖。 二宝和三丫尝过了小龙虾的美味,自然十分积极。 两个小豆丁知道小龙虾居然还能卤后,圆溜溜的眸眼里,顿时有了亮光。 这日,李昙年在两个小豆丁的帮助下,足足抓了两大桶的小龙虾回去。 晚间,她将小龙虾卤出来,又端了一大瓷盆卤的小龙虾上桌。 陆执第一次进堂屋吃了饭,晚间的饭桌上,还有些莫名的温馨感。 李昙年担心陆大宝吃不惯小龙虾,本还以为自己又得费一些口水,方才能打破他对‘大甲虫’的成见。 谁曾想,陆大宝只是多看了小龙虾两眼,就学着二宝和三丫他们,剥起了小龙虾。 这做派,不愧是四个小反派中最腹黑的! 晚间,李昙年给陆执换药的时候,袁三娘来了,她是来找冯实的。 袁三娘眼睛本来就不好,入夜后走路,更得摸瞎,李昙年见她一路走的不稳,忙过去将她搀进了房中。 “三娘,你还没吃饭吧?” 正好家里还有不少剩饭,李昙年问完,就去陶罐里拿了两个鸭蛋出来,准备炒个蛋炒饭给袁三娘吃。 东捎间里,陆执皱紧了眉头:“阿实还没回来?” 镇上的木材店早关门了,他不可能这么晚还没下工才是。 袁三娘更咽着点了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就听三丫响亮亮的喊了一声:“冯实叔!” 冯实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就在四小只的簇拥下,进了东捎间里。 看到他娘在,他先是一愣,随即道:“今日铁匠铺的活儿太多了,六顺叔不放人,所以,来晚了。” 铁匠铺? 袁三娘和陆执同时盯着他看,冯实心下一虚,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索性也不隐瞒了。 “我辞了木材店的活儿,在六顺叔那里,也方便照顾家里。” 陆执抿了抿唇,顿时就明白了,冯实是为了照顾他才辞工的。 “三奶奶,冯实叔,吃饭了!”外头,陆大宝端了两大海碗的蛋炒饭进来,李昙年则将卤的小龙虾和羊蝎子一样装了点,端了进来。 冯实闻着饭菜香的时候,喉咙就忍不住滚了滚,大大的咽了一口口水。 他是真的饿了,陆六顺这人抠门还苛刻,让他赶工不额外给钱不说,连着饭都不管! 不过,冯实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我已经吃过了,三郎,我先把我娘送回去,再来帮你。” 李昙年瞧着他这明明饿的不行,还非得装作没事儿人的模样,忍不住撇了撇嘴。 “你就吃吧,你不饿,三娘还饿,不用给我们节约粮食。” 冯实面上一窘,忍不住挠了挠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陆执也劝了一句:“阿实,你快吃,别饿着了。” 冯实想起李昙年在村里收鳝鱼的事儿,心知三郎家日子应该也变好了,他就没再多推迟,将一碗饭递给了她娘,自个儿就站在一旁卖力扒了起来。 等冯实和袁三娘吃完后,李昙年收了碗筷出去。 冯实见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三郎,其实,我觉得她如今挺好的。” 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有个愿意跟着自己过苦日子的好女人。 冯实本还想劝陆执接受李昙年,可一对上陆执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后,他终是没再话。 外头有洗碗声传来,陆执顺着声音往院外看了看。 院里黑漆漆的一片,他自然什么也看不到,饶是如此,他依旧能想象到灶前,她那麻杆似的身影是有多么瘦弱。 罢了,等他腿好了,他定不会亏了她! 第97章 卖卤香小龙虾 等李昙年将灶台收拾完后,冯实已经扶着袁三娘出来了。 袁三娘这症状明显是患有白内障,白内障早期只要吃药,兴许还能控制下来,晚期就只有动手术了。 李昙年记得自己空间里就有治疗白内障的药物,她本想直接拿两瓶出来给袁三娘,后又想起陆执上次看到她那些现代药瓶时的表情,她只得将这个想法压了回去。 罢了,若正要送,晚些时候,待她回空间里将药物碾碎,加工一道再送吧。 打定了主意,李昙年等四小只睡着后,就回空间里干起了这事儿。 等她将西药全部捣碎,分别包好之后,就发现车厘子又熟了不少,而车厘子旁边还杂生出了不少九层塔出来。 九层塔又叫金不换,是一种高达八十厘米,味似茴香,全株小巧且特别不耐活的一年生植物。 它既能药用,又能做香料用,当然,它的绝搭还是海鲜。 李昙年想了想九层塔做出来的各种海鲜,心里不由回味的很。 只可惜了,这青河县没有海,这玩意儿也用不上! 李昙年热情少了不少,将全部的车厘子摘了下来,临走时,李昙年还是摘了一小把九层塔下来。 虽然没有海鲜,但给四小只煎个鸡蛋什么的,也很好。 一夜好眠。 隔日一早,李昙年就用九层塔给四小只蒸了鸭蛋花。 九层塔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不但掩盖住了蛋花的腥味,而且,味道还很不错。 四小只一人吃了一大海碗,李昙年又给他们分发了车厘子。 车厘子汁水又多又甜,大宝刚打算要吃,又想到了铁球,就将车厘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布包中,只说要带去给铁球尝尝。 懂得分享可是一个好事啊。 李昙年很是欣慰的摸了摸陆大宝的头,陆大宝耳根子微红,不自在的偏开了头,又低不可闻的喊了一声:“那,我走了。” 还害羞了? 李昙年好笑的点了点头,饭后,眼看着送鳝鱼的人还没来,李昙年又拿了木梳,帮三丫梳辫子。 这些时日以来,李昙年得空都会帮三丫梳辫子。 以往三丫的辫子要么就是自己梳的,要么就是陆执帮忙梳的,发式又简单又粗糙。 李昙年毕竟是个女人,干这些活儿,倒也得心应手,随手一梳,都比陆执梳的好。 三丫年纪虽小,却是个爱美的,一来二去,竟也到了每日盼着李昙年帮她梳头的地步。 陆执在一旁看了一阵,忍不住又朝李昙年脸上看了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他顿觉狐疑。 “你的脸是不是白了?” 李昙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她心里喜滋滋的,白了是好事儿啊,也不枉费她喝了那么多灵泉水。 不多时,村里人就不约而同的来送鳝鱼了。 李昙年用一炷香的功夫,利落快捷的将鳝鱼收了起来,就带着二宝和三丫去了镇上。 如今天气热了,羊蝎子本就没有多少,四月天还在大力收购,她能买到的羊蝎子就更少了,甚至于有时候直接买不到货。 如今既有小龙年,她就想大力宣传一番,若生意好,到时候,她也不必再卖羊蝎子了,直接摆个龙虾摊子,什么麻辣的,五香的,番茄味儿的,样样都来一点。 有了这个打算,李昙年宣传小龙虾就更加卖力了。 娘仨刚摆好摊子,李昙年就吆喝了起来:“免费试吃了,好吃不好吃都不要钱咯!” 李昙年吆喝了一阵,摊子前就围了不少人过来。 “李娘子,这会又是什么?” “以前羊蝎子和五香田螺,我就没赶上试吃,今儿个运气好,我赶了个早集,倒是遇上了。” 人们纷纷说着话,李昙年这就朝大伙儿笑了笑:“今天吃卤味小龙虾。” 小龙虾? 众人面面相觑,小龙虾是什么,他们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吃了。 然而,卤味小龙虾没去头,眼尖的人一眼就认出了是他们的大甲虫,一时间,他们都有些接受不了,纷纷往后退了退。 “李娘子,这大甲虫能吃吗,快别吃出问题了。” “是啊,是啊,前几年还闹过大甲虫灾呢,这玩意儿多的时候,寸草不生,据说,还很喜欢吃肉!” 面对众人的疑惑,李昙年也不多解释,只给了二宝和三丫一个眼神,连个小家伙就欢欢喜喜的站在摊子前吃了起来。 众人神色凝了一瞬,巴巴的盯着二宝和三丫脸上的表情。 他们企图从二宝和三丫的脸上看出点蹊跷来,然而,二宝和三丫分明吃的很畅快,瞧那样子,实在不像是装的。 “真,真有那么好吃?”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瞧着,还真是好吃呢。”另外一人附和。 终于有人忍不住,从盘里拿了一个,学着二宝和三丫的样子剥了虾壳,又将细细嫩嫩的虾尾放在了嘴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那人吃了之后,面色大变,所有人看她的表情也添了一股子同情之色。 “这大甲虫确实不能吃······” “是啊,李娘子,你日后还是不要卖这个了。” 刚有两个妇人说完,之前那试吃小龙虾的汉子却猛的跺了跺脚,一脸的惊喜之色。 “好啊,这大甲虫是真的好吃!” 声落,所有人一愣,眼看着那汉子又拿了一个小龙虾来尝,大伙儿都急了,都争抢着往试吃盘里伸了手,不一会儿,一盘子的小龙虾就被抢了个精光。 众人吃后,一致好评。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陶罐的小龙虾给抢了个精光。 李昙年一边收摊子,一边盘算着去买两个木桶,明日直接将卤出来的小龙虾装木桶里,也比陶罐方便一些。 “娘,你看看她是不是再瞪咱们?”三丫用嘴朝斜对面的街上怒了怒嘴。 李昙年一抬头,就看到了斜对面卖笋干的九娘子。 似乎从她卖过卤猪头肉以后,这九娘子的摊子上就没什么生意了,再后来,连着放臭了好几个猪头以后,九娘子就改卖成了笋干。 李昙年的目光和九娘子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九娘子有过犹豫,终是偏开了头,不着痕迹的挪开了目光。 “她指不定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害我们呢。”三丫道。 “娘亲别怕,等爹爹腿好了,让爹爹给她个下马威,看她还敢不敢欺负人。”二宝道。 李昙年干咳。 她无心过问这九娘子有没有打坏主意,不过,本着板正小反派的目的,李昙年还是说了一句:“我们不要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二宝和三丫对视了一眼,乖乖的‘哦’了一声。 第98章 大宝被赶出族学了 李昙年到了肉市,那鱼铺里的老板还不等她过来,就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去拿鱼杂。 李昙年跟老板道了谢,又买了一条六七斤重的草鱼,打算给四小只烧个水煮鱼。 “李娘子,你这脸怎么长好看了?”将绑着草鱼的骨草递给李昙年时,鱼肉老板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已经是今日第二个这么说的人了! 李昙年用手摸了摸脸,不光陆执他们,就连着她自个儿也发现了,如今,她这脸不光白了,连着入手的手感也好了不少。 看来,她得对外说自己找了大夫治脸上的疮了,不然,这哪天莫名其妙的好了,还不得把村子里的人吓到? 对,明儿个起,她就戴个面纱,对外就说擦了药!也好给村里人一个心理准备。 一斤草鱼八文钱,老板一共收了她四十九文钱。 从肉市出来,她给四小只买了些莲子糖,随后又买了两个木桶和一块面纱,就回村了。 初夏时节,蝉鸣阵阵。 陆家院里,陆执穿着一身粗布青衫,魁梧又结实的身上,正抱着一个大大的竹篓子,他的手灵活的在竹篾间转动,不一会儿,一个鱼虾篓就做成了。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他眉眼微抬,深幽眸眼在她身上扫了一下,就淡声问了一句:“回来了?来看看这些竹编的捕虾篓子怎么样?” 李昙年这才发现,原来,陆执脚边还有三个编好的,这些虾笼有很宽的空间,入口子处是一个漏斗形状,鱼虾进去容易,出去就很难。 “给我编的?”李昙年有些意外。 “嗯。”陆执眸光沉静的点头。 “娘·····抱······”蹲在地上看陆执编东西的小四宝见李昙年回来,忙够着手,跟他撒娇。 “多谢。”李昙年跟陆执道了谢,笑着从三丫手里拿了两颗莲子糖给他:“一天只能吃两颗。” 小四宝看到莲子糖,圆溜溜的眸子里全是光亮。 李昙年将她抱着往屋里走,三丫和二宝已经利落的去给猞猁打整鱼杂去了。 那小猞猁是个高冷的,平时没有吃食时,它就睡在窝里,一动也不动,小四宝如何挼它,它也没个反应。 偏偏如今闻着腥味儿,它一下就窜了起来,还学着小猫一样,‘喵喵喵’的叫个不停。 二宝将它脖子上的绳子一解开,它就在二宝和三丫脚边上蹭个不停,一点儿也没有一点身为猞猁的自觉性。 晌午,一家子随便吃了点,李昙年就带着陆执坐的鱼虾篓出门了。 她将鱼虾篓扔在了淤泥塘里,就去沟渠间捡田螺,等将田螺捡完,淤泥塘里的鱼虾篓都快满了。 那鱼虾篓里不但有虾,还有不少小鱼,李昙年回家后,就将小鱼全部装在了一口破坛子里,打算以后炸小鱼吃。 因着有鱼虾篓的缘故,李昙年收了个早功,正好早些做饭。 她将早间买的草鱼打整了出来,又算着陆大宝回家的时间,烧了个水煮鱼。 依旧是用豆瓣和香料炒出来的味道,李昙年怕辣到几个孩子,便特意放了些辣,结果,菜都好了,大宝还没有回来。 之前,大宝还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 李昙年到院门口瞄了一眼,还是没有小家伙的影子。 “兴许,是夫子留学了吧。”陆执见状,说了一句。 李昙年觉着极有可能,又想起自己昨儿个磨成了粉末状的药,索性就盛了一大碗水煮鱼,往外走去。 “我给袁三娘送一些去。” “嗯。”陆执此番已经不意外她的好心肠了,眼看着她快要出门时,他又叮嘱了一句:“我的腿脚已经好了,我不打算再让阿实来帮忙了。” 李昙年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就点了头:“若冯实在家,我就跟他说说这事儿。” 结果,李昙年到冯家的时候,冯实还没有回去。 李昙年将水煮鱼放在了厅里的小桌上,又将昨晚磨成粉末状的药递给了袁三娘,顺道跟她说明了食用方法。 袁三娘没想到李昙年又是送吃食,又是送药的,一时间,竟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李昙年要走时,她非得将家里的小白菜和芋子给她,李昙年无奈,只得收下。 快出林子时,她远远就听见了大宝和铁球说话的声音,两个小家伙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着什么秘密。 李昙年走近,才听大宝正色道:“铁球,我被夫子赶出族学的事儿,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娘。” “什么!”李昙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大宝和铁球压根没想到林子里会钻出个人影出来,两个小豆丁面色变了变,呆呆地朝李昙年看去。 李昙年铁青着一张脸,忙从林子里走了出去:“夫子为何把你赶出族学?” 大宝垂头,一双小手紧张的攥住了麻裤,紧抿着嘴,就是不说话。 李昙年见状,越发急了几分:“到底是因为什么?” “年婶婶,你别怪大宝,根本不关大宝的事,都怪我,今日大宝给我带了大樱桃,结果被金疙瘩抢了,大宝本想抢回来,金疙瘩不给,两人就推搡了几下。” 李昙年皱眉:“这么说,金疙瘩也被赶出了族学?” 铁球摇头,小声道:“金疙瘩是童生,夫子喜欢他。” 大宝把嘴抿的越发紧了。 李昙年怒不可遏,明明是金疙瘩惹出的事儿,结果,受罪的却是她家大宝,这是什么理儿? “走,娘给你讨公道。”李昙年将小白菜和芋头放在了自家墙角处,拉着大宝就往村口去。 “你,你不怪我吗?”大宝红着眼看她。 她送他去族学,明明花了那么多心思,结果,他却丢了她的脸! “为什么要怪你,这事儿不是你的错,咱把胸脯打直了!” 大宝回来时,心里原本又自责又害怕,就怕李昙年会生气会对他失望,谁知道,李昙年非但没有生气,还这么维护他! 大宝抿了抿唇,听话的将小背打直了,就那么一路跟着她走去。 白夫子是外村人,因为在族学教书的缘故,陆老族长特意安排他住在了族学中。 李昙年想过了白夫子有可能给出的各种理由,不曾想,他们娘儿俩过去的时候,白夫子却对他们避而不见。 第99章 林中秘事 李昙年能明显听到屋里有白夫子的声音,偏偏白夫子却不开门。 这种行为,若说没点猫腻,她如何都不信。 大宝不安的抬头看了李昙年一眼,铁球忍不住道:“白夫子难不成是没听见?” “走,我们先回去。”李昙年面上不显,拉着两个孩子就走。 当然,她并没有真的走,而是退到了角落里,她倒想看看这白夫子狐狸卖的什么药。 并没有等太久,屋子里就传来了响动声。 不多时,白夫子的门被拉开了,随后,只见他探出脑袋,仔仔细细的朝周遭看了看,匆匆就往外头走。 “夫。”铁球见到白夫子,就要喊人,被李昙年捂了嘴,李昙年朝他轻嘘了一声,示意两个小豆丁的都不要说话,自己则引着他们偷偷跟了上去。 白夫子一路到了山边林子里,就在原地踱步,似在等着什么人。 李昙年有一种直觉,白夫子这个古怪的行为跟大宝有关,所以,当下也只示意大宝他们莫要声张,就好生等着。 果然,不多时,林子外头就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随后,白夫子迎了上去:“枝儿,你这回可害苦我了,好端端的,你为何非要我将陆大宝赶出族学,这人是赶了,结果他娘一下学就来堵我,这避的了一日,不可能每天都能避开吧。” “干什么要避开她!你是族学里的夫子,还是她是族学里的夫子,赶了就赶了,有什么好怕的!” 是陆枝儿的声音! 李昙年顿时明白白夫子为什么要针对大宝了,原来,这白夫子和陆枝儿私下里,还有非一般的关系! 她恍然想起自己有次看着她偷偷钻林子的事儿,她当时本还奇怪陆枝儿从来不干活儿,好端端的去林子里干什么。 原来,那时候她是为了去会男人的啊。 玩味一笑,李昙年朝大宝轻声交代了一句:“你现在去将你素素婶子还有族长爷爷叫过来,一定要快一些。” 陆大宝会意,麻溜的跑了。 “枝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是金疙瘩在抢陆大宝的东西,若大宝他娘把这事儿闹开了,你家金疙瘩也会受牵连的。” 白夫子叹了一口气,此刻,他是个夫子,自己也喜欢陆大宝那种勤奋好学又聪明的学生。 虽然,陆大宝起步的晚,没有金疙瘩懂得多,可他看得出来,就陆大宝那般聪慧的,以后的成就一定远超金疙瘩之上。 若能有一场师徒情谊,日后,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及此,白夫子又是道:“枝儿,你应该也消气了吧,陆大宝毕竟是你侄儿,要不,明日大宝娘若再来,我就让她给金疙瘩道个歉,让大宝重回族学中?” “侄儿?什么侄儿?”陆枝儿本就不喜她三哥那几个拖油瓶,如今,李昙年将几个拖油瓶护的那么紧,她就更讨厌他们了,“姓白的,你还想不想跟我好了?你还想不想娶我了?我告诉你,你要想娶我,你就别在我面前说这些!” 白夫子早年丧妻,一直没遇到合适的,自来到陆家村,见到陆枝儿后,他就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仿佛又回到了青涩小子的时候。 他想娶陆枝儿,自然不敢忤逆了她的意思,当下,他只能讨好道:“枝儿,你别误会,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说完这话,他又忍不住道:“过阵子就要端午了,我,我想去你家拜访拜访你爹娘,可以吗?” 陆枝儿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把推开了白夫子,冷声道:“想拜访我爹娘?你聘礼准备好了吗?我可告诉你,没有二十两的聘礼,我可不嫁!” 陆枝儿压根就看不上白夫子,一来是因为白夫子人近中年,二来是因为他当个夫子,太过寒酸,既不能能给她买绫罗绸缎,也不能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之所以这么断断续续的跟他处着,还不是因为白夫子时常给她买东西,但陆枝儿如何也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枝儿······”白夫子有些低落的开口,远远,就听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赵素素道,“好啊,为了给大宝穿小鞋,你居然勾上了咱族学里的夫子了!” “你,你胡说什么!”陆枝儿刚开口,她就后悔了。 自己若真让人抓了个正着,将她和白夫子的事儿传出去,她还怎么飞上枝头,嫁有钱人? 她想跑,结果赵素素后面又跟了不少人上来。 那些人举着火把,将她整个人照的透亮,她就算想躲,也没地儿去。 眼看着一旁吓呆的白夫子,陆枝儿鄙夷的啐了一口,越发瞧不上这样穷酸的男人。 “我和白夫子清清白白的,你们可别冤枉我,我还是个未出阁的清白姑娘呢,你们要是毁了我的名声,以后我嫁不出去,你们也别想讨着好。” 这时候,李昙年引着铁球从林子里钻了出来,铁球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始末说了个清楚,远远赶来的陆老族长听后,气的直跺脚。 “白夫子,当初我请你来我陆氏族学中帮忙,为的是什么,你可还记得,你作为一个夫子,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白夫子羞愧的低下了头。 陆枝儿见形势不好,转身就想走,却被赵素素拦了去路:“让你走了吗?” “你凭什么不让我走,我又没有杀人放火!” “就凭你扰乱族学!还不要脸面!”陆老族长哼完,就让人将白夫子和陆枝儿押回去开祠堂。 白夫子捂了脸,羞愧到无地自容,陆枝儿面色也变的极度难看了起来。 要知道,在陆家村,只有有人犯了大事儿后,陆老族长会才要求开祠堂。 如今,陆老族长一开祠堂,她这事儿就会传遍整个村子,到时候,她哪儿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你不能这么对我,老族长,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陆枝儿嚷嚷着,还是被人架了下去。 陆老族长看着一旁的李昙年母子,长长叹了一口气:“陆执媳妇儿,你放心,大宝往后照旧在族学里上课,谁也没有资格赶他。” 李昙年点头,跟老族长道了谢。 赵素素本还想叫她一起去祠堂看看,李昙年对此没有兴趣,只说陆执还等着他们吃饭,就引着大宝回家了。 天色灰蒙,凉风习习。 娘儿俩还没走多远,李昙年就看到了一个英武健硕的身影,疾步靠近。 第100章 他又被这麻杆似的瘦弱女人无视了 依旧是那身麻布青衣,灰暗的光线中,隐隐可见他肩膀宽宽,腰腹窄紧,饶是他步履算不得稳健,李昙年也可以肯定,这样清伟的身姿即便是在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的存在。 “爹!”大宝喊了一声。 陆执三五步就杵着拐杖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上上下下将李昙年和大宝打量了一眼,忍不住蹙眉:“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叫我?” 他好歹也是家里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被这麻杆似的瘦弱女人无视,他心里也有些火大。 刚刚,若不是见她和大宝都没有回来,便想着出来寻人,如今,只怕他被蒙在鼓里呢! “你这腿脚不是有问题吗?” “我!”陆执语塞。 他虽然腿脚有问题,可打人还是在行的,为免这瘦杆子似的女人吃亏,他还想说上几句,就被李昙年打断。 “好了,我和大宝也能解决,是吧,大宝?”李昙年垂头看了大宝一眼,就见大宝正对着她笑。 原本是心思最重的家伙,此刻,一笑竟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到李昙年惊叹连连。 陆执觉得跟李昙年说不通,眼看着她拉着大宝走了,他只能憋着火,又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后面。 晚间,坐到桌上时,大伙儿都饿的不行了。 水煮鱼闷的时间太长,都有些老了,但依旧是麻辣鲜香,味道可口。 四小只一人扒了两大碗白米饭,直吃的肚子圆圆。 饭后,李昙年又去死水塘里收了小龙虾。 四个鱼虾篓里的小龙虾,足足装了三大桶鱼和虾。 回去的时候,路上还遇上了一行从祠堂里观望回来的村里人。 那些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说着白夫子和陆枝儿被罚跪祠堂的事儿。 李昙年暗道了一声活该,就回家去了。 随后的两日,她又试着增加了麻辣小龙虾和五香油焖小龙虾的品种。 结果,小龙虾的生意越做越好,李昙年渐渐将两桶小龙虾的量,增加到了三桶小龙虾上。 一桶卤的,一桶五香油焖的,还有一桶则是麻辣味的。 随着小龙虾的名气宣扬出去后,不单单是散客会来买,就连着附近的茶肆也会半桶半桶的来进货兜卖。 遇上这种,李昙年服务态度都很好,一般还会否则送到茶肆中去,毕竟村里的小龙虾实在是太多了,买的人多是好事一桩。 这日,她收了摊,领了大宝、二宝和三丫去附近的茶楼送货,刚收了银钱,就看都看到一个清瘦单薄的身影从茶楼里离开。 那挺翘的鼻梁,清俊的五官带着一股子熟悉感,像极了末世时,和她相依为命的师兄。 其实,来到这个异世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尽量让自己适应这里的一切,也很少再去想末世时的事儿了。 可当真看到那一张熟悉的眉眼,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和他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里了。 她记得,自己被人陷害时,她的师兄正在赶来的路上,难不成,他也跟她一起一样穿到了这里? 李昙年神色一紧,忙要追出去,却被二宝给拉住了袖子 “娘亲,你看三妹!” 他朝李昙年指了指,李昙年就看见三丫正在茶楼的小台子上,跟大伙儿讲《西游记》! 小家伙个头不大,气势却很足,只踩在一旁的小凳上,绘声绘色的讲个不停,时不时还要拍了拍惊堂木,那派头,还真有点说书先生的架势! “三妹跟说书先生打了个赌,非得上台子跟人讲西游。”二宝弱弱的说了一声。 李昙年眼皮子抽了抽,这茶肆里三教九流的,她可不喜欢三丫混迹在这里。 正盘算着将小家伙带走,就听一旁一个穿着长褂子,手拿折扇,蓄着长须的说书先生走了过来。 “这位夫人,这个故事是你讲给孩子听的吧?” 他顿了顿,又笑道:“这个故事是真的好,不知道这位夫人要收多少钱呢。” 大宝站在一旁,黑着一张小脸,显然也不赞成三丫上台子给人讲故事。 “刚三丫跟说书先生打了赌,说好了,如果她讲出来的故事大家都很喜欢的,说书先生就出钱给咱买。” 买故事?什么跟什么! 李昙年怕适才那人走远,又心急的往外看了一眼。 “是的,这位夫人,我给你二两银子,你看怎么样?”这时,说书先生又道。 二两银子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二宝和大宝神色都是一震。 恰此时,一片鼓掌声传来,三丫从台子上下来,李昙年也顾不得跟那说书先生详谈,拉着三丫就出了茶楼。 可此刻,茶楼外,哪里还有刚刚那男子的身影? 李昙年不无失落,书生先生以为她不中意这个价格,忙又追了出去:“这位夫人,你,你说个价,如果可以,我们就按着你的价来。” 李昙年不答反问:“刚刚有个身形单薄的男子从这里出去,先生可知道他是谁?” 说书先生一脸懵,身形单薄? 这茶楼里一天到晚,来来去去那么多人,他哪儿记得住? 一旁的三小只则同时朝李昙年看了去,暗自都起了戒备之意。 娘为什么要跟人打听别的男人?她难道还不想跟着爹爹过日子?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位夫人,要不,你还没说你想要什么价呢?”说书先生再度开口。 李昙年皱眉,掩下了心里的失落,她伸出了右手食指:“一百两!” 这可是名著,李昙年觉得,一百两都对不起它的口碑。 一百两!说书先生大惊失色。 “你可以考虑考虑。”李昙年拉着三丫就要走。 说书先生赶忙又叫住她:“这位夫人,这样,我先给您五两银子:你先给我们讲前几章的故事,剩下的钱,我尽快付给你,怎么样?” 说书先生是老油子,他心里明白,若到时候挣不回来,剩余的故事他也不要了。 李昙年想了想,反正都是顺道的买卖,不做白不做,当即就应了下来。 一旁的三小只默默地看着这个场景,并没有因为这五两银子而高兴,相反,他们的脸上都有着大大的不安。 娘若真看中了外头的什么人,他们怎么办,爹爹怎么办? 不行,谁也不能跟他们抢娘亲! 三丫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顿时计上心头! 第101章 我在你心中,便是如此一无是处? 待李昙年跟说书先生讲了两章回的《西游记》,从茶楼出来,就遇上了低垂着眉眼,叹气而来的小桃红。 “桃红婶婶!”三丫最是嘴甜,任何时候,总能第一时间喊人。 小桃红看到李昙年娘儿几人,愁眉不展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意来。 “刚刚去卖绢帕,老板压我价,非得说我图样老旧了些。”说着话,小桃红就将绢帕递到了李昙年面前。 李昙年瞧着她每张绢帕上都是鸳鸯,忍不住发笑:“就你这花样子,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儿拿出去,不得被笑?” 小桃红仔仔细细的想了想,似乎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顿觉局促。 她除了会绣鸳鸯,也不会绣别的啊。 “你晚点来我家,我给你画几个花样子。”现代的花样子可比这些花样子好看多了! 小桃红眸眼一亮:“真的?那就太好了,谢谢年姐姐。” 李昙年摆手,恰看到街头有卖平菇的,三文钱两斤,瞧着还十分新鲜。 “你们想吃油炸平菇吗?”李昙年回头,朝三小只看了一眼。 三小只皆是莫名,菇子还可以用油炸吗?不过,娘做的东西都很好吃,油炸平菇也不列外。 他们也想吃! 李昙年看着他们亮晶晶的眸眼,直就掏了三个铜板买了两斤平菇,随后又从摊子上买了些猪肝,四个小豆丁长期营养不良,如今,还是要注意荤素搭配才是。 小桃红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买菇子,她本想提醒李昙年山上也有菇子,可一想到李昙年帮了她那么多,她又改了主意。 既然年姐姐喜欢吃菇子,晚些时候,她亲自进山帮年姐姐摘一篓子回来吧。 一行人到了场口,已经有好几个妇人等在牛车边上了。 村里人都知道李昙年包了老根头的车,如今见李昙年过来,她们个个脸上都堆了笑。 “陆执媳妇儿,你回来了?我都听说了,你那小姑子心眼儿坏的很,居然害她亲侄子,瞧,如今还在祠堂里跪着呢!” “可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儿,往后这陆家村谁还敢娶她,这不是让祖上蒙羞的事儿吗?” 小桃红浑噩的跟着村里人上了车,忽又想到了自家那嫂子,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她那嫂子最近频繁回娘家,也不知道是回去干什么的,她这些天,也看她看的紧,也没发现什么猫腻。 只希望那人是她听错了,要不然,只怕下一个被村里人耻笑的就是他们家了。 李昙年则一路含笑的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她对陆枝儿生不出一点同情,毕竟,陆枝儿完全是咎由自取的,她若没想着害大宝,她也不至于揭她的丑事儿。 不过,她现如今最关心的还是谁来当族学的新一任夫子,毕竟,大宝他们还等着上学呢。 回家后,李昙年将猪肝切了出来,打算给四小只炒个猪肝补血,而四小只则帮着她将平菇撕成了一块一块的备用。 陆执停了编草鞋的活儿,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到了灶下,帮她生火。 “今日有人来请我去村口守瓜棚。” 陆执突兀的话语,引得李昙年和四小只齐齐朝他看去。 村口确实有一片西瓜地,而且,面积还不小,故而,每年都会请人轮流守瓜。 “不行!”三小只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 李昙年也有些无语:“你这腿是跑得过猹还是跑得过贼?” 陆执嘴角抽了抽。 又一次准确的感觉到了这个女人对自己的鄙夷后,陆执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皱眉:“我在你心中,便是如此一无是处?” 问完这话,他自己都愣住了。 她要怎么想,关他什么事儿?总归他也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等他腿脚好了,他就给她和离书。 他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显然,李昙年也没有跟他争执这个话题的意思,她只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灶上,难得安静了下来。 大宝、二宝、三丫看了看自家那一无是处的爹,又看了看自家那无所不能的娘,心里一阵郁郁。 明知故问有意思吗?爹爹,你是嫌你娘亲抛弃你的速度慢了?你知不知道,娘亲今天都在外头打听别的男人了? 小四宝最小,也看不懂哥哥姐姐的眼神,他只学着他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一会儿,就把脖子给转疼了。 于是,只听‘哇’的一声,小家伙就哭了起来。 正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小四宝顿时就吸引了大伙儿的目光。 陆执勾着手,将小家伙圈到了自己怀里,偏小四宝还不断的挣扎,可劲儿的朝李昙年张手。 “娘······抱······” 陆执一脸木然,李昙年则径直说了一句:“你先凑合凑合,娘给你做好吃的,一会儿抱。” 小四宝眨了眨大眼睛,晶莹的眼泪花随之流了下来,随后,他竟十分不给情面的从陆执怀里跳了小去,然后,蹦跶着凑到了李昙年脚边,拉着她的裙摆就不撒手。 李昙年看着那双小爪子,一脸无奈:“你先去你爹爹那里,我要炸东西,不然会烫到你。” “嗷呜······”小四宝伤伤心心的松了手,又原地返回了陆执的怀抱。 陆执一脸黑线的将小家伙圈在怀里,随后,便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油炸平菇得先用盐搓洗,再下油锅,再加上家里的菜籽油并不多,李昙年还得分成一小锅一小锅的炸,所以,李昙年将两斤平菇炸出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等她将猪肝炒出来,正式开饭后,四小只就争抢着吃油炸平菇,一时间,连着饭和猪肝也顾不上了。 李昙年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纱,规规整整的放在了一旁。 陆执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的面纱一眼,就想起大宝说李昙年在治脸,方才带上面纱的。 他忍不住又朝她的脸看了一眼,那张脸虽白了不少,却依旧不少坑坑洼洼,也唯有那双眼睛明亮好看的紧。 “怎么,看我就饱了?”察觉到了他打量的目光,李昙年抬头,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第102章 爹爹,我要你跟娘生孩子! 陆执面色微滞,四小只立马趁机狗腿了一把。 “娘,你怎么样都好看!”二宝道。 “嗯,很好看。”大宝羞涩一些。 “娘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人,谁也没有娘好看!”三丫毫不吝啬她赞美的话语。 “好······好·····”小四宝也不敢落后。 陆执一脸僵硬的扫了四小只一眼,默默的垂头扒饭。 油炸的平菇又香又脆,四小只压根就停不下筷子。 最后,还是李昙年怕他们营养不均衡,这才勒令他们吃点猪肝。 饭后,四小只一反常态的没有跟李昙年出去收地笼,李昙年以为他们上午跟着自己跑了一圈,如今应是累了,就让大宝带着弟弟妹妹去午休。 毕竟还是长个头的时候,还是得注意休息,才长得高。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前脚刚走,四小只后脚就团团把陆执围住了。 “爹爹,我要你和娘亲生孩子!”三丫率先道。 “嗯嗯,二宝喜欢妹妹,你再给二宝生个妹妹!”二宝心想,到时他一定会好好教小妹,一定不能让她跟三丫一样,有事二哥,没事老二! 陆执一张俊脸渐渐从愣然,转变成僵硬。 他看向大宝,正想问问大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听大宝道:“爹,你和娘也成亲许久了,也该给咱们生个弟弟妹妹了。” 陆执嘴角抽了抽:“怎么回事儿。” 该不会是那个女人教他们回来这么说的吧?不能吧,她不是一心盼着他给她和离书吗? “你和娘没有共同的孩子,你们就走不长,你拴不住娘的心,娘也拴不住你的心。”三丫看着陆执,一板一眼道。 陆执一张脸早黑成了锅底灰:“你从哪儿听来的?” 三丫自然不会将林月娘抖出来,她撇了撇嘴:“我无意间听镇上一个婶婶说的,我还没跟娘亲说这事儿,我就要你跟她生孩子!” “回屋!”陆执从牙缝里憋了两个字出来,此刻,他下颌紧绷,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有些凶。 四小只都清楚,他们爹爹若是这个样子,就是生气了,每每陆执一生气,他们都不敢多话。 可此刻,四小只却倔强的看着他,一个二个都红了眼圈子。 “要爹爹跟娘生孩子,我要爹爹过娘生孩子!”二宝呜咽出声,小四宝也哭了出来。 大宝和三丫虽是没哭,可两人眼里都满是执拗。 陆执忽然意识到,李昙年在几个孩子心目中的地位竟比他想象中还要重要,那日后,他和李昙年和离,这几个孩子又当如何? 此时的李昙年可不知道院里的事儿,她刚收了一地笼的小龙虾,就见杨婆子正领着大房和二房的人匆匆看来。 还未走到她跟前,杨婆子就低呵了一声。 “我才听人说,原来,枝儿被罚跪祠堂都怪你,李昙年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你小姑子还没有出嫁呢,你就这么害她,你就不能有点良心吗?” 李昙年快被气笑了:“什么叫我害的?难道你没听说,是她和白夫子约着将大宝赶出族学的?” 杨婆子被气的老脸通红。 “她好端端的,做什么赶大宝那拖油瓶出族学?李昙年,你可别含血喷人!” 李昙年听得杨婆子这话,不耐的挖了挖耳朵。 “娘,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应该让三弟媳去跟老族长澄清一下。”小杨氏对杨婆子那自己骗自己的行径,暗暗翻了个白眼儿。 此刻,她气的直窝火! 那陆枝儿之前就扬言要给李昙年点颜色看看,谁知道,这后脚就被全村的人逮了奸情。 逮了奸情就算了,还连累这她家金疙瘩和银疙瘩念不成书,金疙瘩可是她的命根子,她还指望着他念书出人头地,给她好日子过呢! 怎么能被她那蠢笨不堪的小姑子给连累了! 于是,朝杨婆子递了个眼色后,小杨氏又朝李昙年讨好着道:“三弟媳,你去跟老族长说说,就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小姑压根就没害过大宝,咱们都是一家子的人,她巴不得大宝好呢,你说是不是。” 杨婆子气愤的哼了一声:“可不是,枝儿上次被你打的那么厉害,她记仇了吗?你倒是好,怎么就阴魂不散,盯着我家枝儿不放了,你就那么想你小姑嫁不出去?留在家里当老姑娘不成!” 小杨氏拽了拽杨婆子的衣袖,心下无奈。 他们如今是在求人呢,这求人哪儿是这个态度? 杨婆子心里火大,眼看着陆大郎和陈氏来了就没吱过声,她忍不住啐了一口:“你们两个这是哑巴了,你们小姑子都被人害成这样了,你们还不吱声,你们莫不是烂了心肺?” 陆大郎和陈氏对视了一眼,似才被提醒了一般,纷纷朝李昙年怒目而视来。 李昙年将这一家子人的丑陋嘴脸看了个一清二楚,此刻,她兴致缺缺,实在是不想跟这些人废话。 “解释不了。”说完,她二话不说就提着木桶完往家去。 陆家五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各自的脸上看到了怒火。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把她给我拦住!” 杨婆子一发话,大房、二房的人齐齐冲了上去,立马就挡住了李昙年的去路。 “三弟媳,我们本想好言好语的跟你说说话,你可别这么不识好歹,以往你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害三郎当龟孙子就算了,如今,你竟还害自己小姑子和小侄儿!” 陆大郎青黑着一张脸,陈氏听得这话,心虚的用手拽了拽麻裤。 这时,陆二郎也怒不可遏道:“你要害别人,我管不着,可你不能连累了我儿子,我家金疙瘩可是我们整个陆家的希望,你家那四个拖油瓶没一个比得过他!我现在命令你,赶紧去老族长那里澄清这一切!” “大郎,二郎,你们还跟她废什么话?打,把她给我狠狠地打一顿,我看她以后还老实不老实!” 李昙年笑了。 呵!打架?她就没有怕过! 第103章 暴打陆大郎和陆二郎 陆大郎老实又听话,一听他老娘发号施令,他抡起拳头就朝李昙年砸去,陆二郎不想被他比了下去,忙也冲了上去。 “打不得,别打。”小杨氏挥着手,可两个男人压根就没听她的话,转眼就冲到了李昙年面前。 李昙年将木桶里的小龙虾径直朝身材略圆实的陆二郎砸了去,随后,抬腿朝身形消瘦的陆大郎心窝子猛踹了一脚。 因为她反应的极快,动作也很快,当陆大郎是摔在地上,陆二郎节节退后后,杨婆子一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大甲虫,李昙年你好卑鄙,你居然用这玩意儿偷袭我!”陆二郎咬牙说着,一边去扒拉身上的大甲虫。 那玩意儿越是扒拉,越是往他肉里夹,疼的陆二郎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昙年却没有给他缓冲的机会,她记得自己药房里似乎还有一根甩棍,忙将手背过身去,出其不意的将甩棍拿出来,就往陆二郎身上招呼。 这甩棍的威慑力可不小! 即便是打在砖头上,也能将砖头打裂掉,更别说打人了,稍一不注意,就能将人的骨头打成骨断筋连状。 所以,李昙年特意避开了陆二郎的脑袋和脖颈,专往他身上的痛处打,既能让他吃痛,也能留他一条命。 这甩棍可比拳脚厉害多了,陆二郎短暂的惊骇过后,忙捂住了脑袋,咬牙道:“李昙年,你,你居然还藏了暗器,大哥,你快上啊!” 陆大郎也看傻眼了,他刚刚明明看的清楚,李昙年明明只拿了一个木桶啊,她手里那像铁棍子,又比铁棍子还亮堂的玩意儿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陆大郎,你个没用的,你还不赶紧上!”杨婆子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被打成了那个惨样,那叫一个心疼啊,直接上去扒拉着陆大郎,让他去救人。 “娘,你这心眼儿也偏的太厉害了吧。”陈氏去拉陆大郎的手臂,是个人都看的清楚,李昙年招招下狠手,这要真的冲上去,只有挨打的份儿。 她可舍不得自家男人冲上去送打。 然而,陆大郎打小就是个大孝子,对他而言,谁的话都能不听,就他娘的话,他必须得听。 于是,面对陈氏的阻难,他十分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就朝李昙年冲了上去。 陆二郎快被李昙年手上的东西打崩溃了,眼看着陆大郎冲上来,转移了李昙年的注意力,她使出了浑身力气,爬起来就开跑。 “二郎!” “我的儿啊!” 小杨氏和杨婆子担忧不已,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一时间,周遭就只剩下了李昙年和陆大郎两口子。 陆大郎本想冲上来抢了李昙年手里的棒子,谁知道,李昙年反应的很快,眼看着他伸手过来,她一棍子就朝他手臂上打来。 陆大郎感觉自己骨头都要碎裂了一般,痛的他惨叫了一声。 “大郎!”陈氏心慌不已,“三弟媳,你快别打了,你大哥还要干活儿呢,是你大哥的不对,我替你大哥给你赔礼道歉了,他再也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李昙年没想搞出人命,正好他打人也打累了,索性就收了甩棍,冷冷的看着陆大郎。 “陆大郎,我李昙年可不是好惹的,你以后看到我都小心点!” 李昙年说完,就去捡木桶了,此刻,地上的小龙虾早朝四处跑了去,李昙年索性就回了死水塘边,重新收了一个地笼。 “李昙年,像你这样不孝不敬亲长的人,早晚会被天打五雷轰的!”陆大郎气愤的说完,陈氏吓的不行,匆匆上去捂了她男人的嘴。 李昙年微微一笑:“你孝你有好报?你看看你娘还有你家二弟,哪个管你死活了?他们都有多远跑多远了,就你这傻里吧唧的!” 这可怜的傻子!她连动手收拾他的想法都没了! 陆大郎不相信李昙年的话,本还想回头看看,却扯动了身上的伤。 陈氏心疼不已,唯恐李昙年一言不合又打人,或是她男人再说些讨打的话,她麻溜的上去,扶着陆大郎就开溜。 李昙年看着这一幕,同情不已。 等她装了小龙虾回去后,就看到陆执正盯着她看,那眼神怪怪的,让人看不懂。 不过,李昙年也不想看懂。 眼看着院里没有四小只的影子,她琢磨着他们应是睡下了,就轻手轻脚的放下了小龙虾,坐在一旁打整了起来。 院落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陆执想着适才自己好不容易才将四个崽子哄回屋的事儿,他又忍不住朝李昙年看了去。 庭院中,少女身形单薄,正背对着他认认真真刷小龙虾,那模样看着,又弱小又无助。 离开了陆家,她又能去哪儿呢? 在这陆家村,她连个家都没有······有没有可能,她嘴上说着想走的话,其实,打心眼儿里是不愿意走的? 故而,她这才故意怂恿着三丫他们来自己跟前说那些话? 李昙年自也察觉到了背后那道打量的目光。 不用想,她也知道那道目光来自于陆执,她本不想搭理的,谁知道,那视线却像是在她背上生了根一般。 终于,她忍无可忍,直接朝他看了过去。 她的面容算不得和善,相反,还有点横眉怒目的感觉. 四目相对,李昙年正要发作,就听外头传来了一道破锣一般的声音。 “儿啊,我的三儿啊,你今日一定要给娘做主啊!” 是杨婆子的声音。 李昙年不怒反笑,看向院门处,脸上全是玩味之色。 陆执则不耐的挑了挑眉,随即,恢复了一脸淡然之色。 而院门处,杨婆子很快就杵着拐,趔趔趄趄的过来了,而她的身后,还跟了扶着陆二郎的小杨氏,以及扶着陆大郎的陈氏。 陆执眉心的烦躁,在看到陆大郎和陆二郎的被人揍的不成人样的模样后散了个大半。 “三郎,今日,你一定要替你大哥和二哥做主啊,你看看这李昙年把你大哥和二哥打成什么模样了,简直是家门不幸啊,我们陆家,怎么就多了这么个搅家精啊。” 听着这话,李昙年一时没忍住,嗤笑出声来。 陆执木着脸在凄凄惨惨的陆大郎和陆二郎身上看了看,又扭头朝李昙年看了去。 他决定暂时收回柔弱又无助这两个词······ 第104章 我娘子手无缚鸡之力 “怎么打的他们,你不清楚吗,你还敢上门来告状?你们这一家五口将我堵在路上,还想合伙打我,我还手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李昙年翻了个白眼儿,她一点儿也不担心陆执责难她,而且,她还有一种预感,就算自己把陆大郎和陆二郎打的缺胳膊短腿了,陆执也不会有多余的表情。 而此刻的陆执在听说杨婆子竟领了那么多人欺负李昙年后,脸上温和的假象也维持不住了。 眼看着杨婆子还要哭诉,陆执抬了抬眼皮,冷声一笑:“娘你为何要引着两个兄长欺负我娘子?” 李昙年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陆执,虽然,陆执这人没几分真心,可这种被他假模假样袒护着的感觉还真是不赖。 是个有良心的,没枉费她一时好心帮他治腿。 一旁,杨婆子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会这么问她,不由气愤:“你还问我这个?三郎,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妹妹都让这女人害去跪了祠堂,你知道这事儿有多丢人吗?以后你妹妹还怎么嫁人?”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这杨婆子莫不是个傻的?陆枝儿那么欺负大宝,杨婆子居然还敢在陆执面前提这事儿! 陆执可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杨婆子这不是在提醒陆执记得教训陆枝儿吗? 果然,陆执在听到这话之后,一张脸顿时黑了个彻底。 小杨氏见情况不对,小声提醒了杨婆子一声:“婆婆,不提旁的,咱们是来找三郎商量事儿。” 杨婆子回神,赶忙道:“三郎,终归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跟你媳妇儿计较,但是,你必须要让他去老族长面前替你妹妹澄清一下,可不能影响了你侄儿念书,你侄儿往后还有着大前程,可不能被你们这一家子的人欺负了!” 李昙年不说话,就搬了个小凳,悠哉游哉的看着热闹。 东捎间里,四小只听见了响动,麻溜的穿好了衣服,围坐到了李昙年的身边。 好戏开锣,陪看的人也有了,李昙年总觉得还差了点东西。 思来想去,她就去灶上将晌午剩的一大碗油炸平菇端了出来,又让四小只去洗了手,母子五人,就坐在小凳上,翘着腿,悠哉游哉的吃了起来。 油炸平菇格外酥脆,饶是到了此刻也不例外。 李昙年怕四小只干着,还让大宝去倒了两碗凉白开,一大四小的分着喝。 自从李昙年拿了油炸平菇出来之后,陆家五口人就闻到了一种非比寻常的香味,再看到李昙年竟引着四小只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吃起了东西后,他们的面色就更加难看了。 偏这时,陆执那满含怒意的声音忽然响起。 “现在不是你跟不跟我娘子计较的事儿,是我跟不跟大哥、二哥计较的事儿,他们两个男子汉,竟欺负我娘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妇流,便真当我陆执死了吗?” 手无缚鸡之力?弱质妇流? 以杨婆子为首的陆家五口人愣住了,三郎在说什么?为什么他说的每个字他们都听得清楚,可这组织在一起的意思,他们却听不懂了? 三郎在说李昙年吗?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一时间,陆家五口人几乎同时朝正在和四小只分享美食的李昙年看去后,面色各异。 “大宝,去请老族长来,既然你阿奶要让咱们在老族长面前说清楚,那咱们今天就一并说个清楚。” 陆执说完,陆大宝屁颠屁颠的就往外跑,小杨氏见状,忙拦了她的去路。 “三郎,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你大哥和二哥要真有不对的地方,让你大哥、二哥道个歉就成了,何必劳烦老族长呢。” 笑话,她又不傻,若真将老族长叫过来,让他知道了他们刚刚合伙打李昙年的事儿,往后他儿子还能顺利进族学吗? 可这时,二宝和三丫对视了一眼,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菇子渣,齐齐朝外头跑去。 小杨氏拦的了一个,拦不了第二个,眼看着这些小豆丁逃出了她的手掌心,她再忍不住叹了一声:“娘,你就好好跟三郎说吧,可别再让人看咱们陆家笑话了。” “三郎,她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啊!”杨婆子气的跺脚。 小杨氏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话! 咬了咬牙,她干声一笑:“三郎,你大哥和二哥哪儿想过打三弟媳啊,反倒是三弟媳将他们打了一顿,你再看看娘,娘再怎么说也是家里的长辈,她怎么能打娘呢?就算陆老族长来,也是你们没理儿啊。” “二嫂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我娘子连你都打不赢吧,更遑说同时去打两个大男人了。” 陆执这话一开口,陆家五口人都不说话了。 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相信! 李昙年这女人太邪门了,明明她瘦弱的跟风都能吹倒一样,怎么还把他们打的那么惨? 陆大郎和陆二郎同时还生出了一种羞耻之感,他们两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女人打成了这样,往后,他们在村子里还怎么待的下去? 一想到陆老族长过来,后头还得跟一屁股看热闹的村里人,陆大郎和陆二郎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顿觉丢不起这人,纷纷往外头走去。 陈氏也跟了出去,最后,院里就只剩下了杨婆子和小杨氏婆媳俩。 他们见说服不了陆执,待陆老族长一过来,就开始诉苦,只说李昙年将陆大郎和陆二郎打的如何如何惨。 自从李昙年领着全村人挖鳝鱼赚钱后,陆老族长对李昙年就格外欣赏和喜欢,如今听陆家人这么一说,他不但不信,还觉得格外愤怒。 “人家陆执媳妇儿好歹也是你们弟妹,你们怎么就这么冤枉她呢?” 杨婆子和小杨氏对视了一眼,小杨氏连连道:“没有冤枉啊,老族长,你看看我家二郎和大伯哥的伤势就知道了。” 她朝人群里扫了一眼,人群里哪里还有陆大郎和陆二郎的影子? 小杨氏忙回家寻人,可陆大郎和陆二郎早有准备,说什么也不愿走出去丢这个人! 第105章 林子言成了族学里的新夫子! 杨婆子口口声声说李昙年打了陆大郎和陆二郎,让她把陆大郎和陆二郎叫出来吧,他又叫不出人。 陆老族长很生气,笃定了杨婆子是为了陆枝儿才挑事儿的,当下就将杨婆子骂了一通。 杨婆子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家大郎和二郎不但被李昙年给暴打了,回头,他们还得被骂。 她越想越不畅快,将手里的拐杖一扔,就要往地上躺,却听陆老族长道:“你们再这么闹下去,还想不想让金疙瘩继续在族学里念书了?” 这话,成功了掐断了杨婆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小杨氏害怕她偏帮小姑子,连累了自家儿子,忙凑到杨婆子跟前道:“娘,咱暂时忍上一忍,等金疙瘩念了书再说。” 杨婆子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就老老实实的由着陈氏和小杨氏扶着走了。 村里跟来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无语。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杨婆子的心也太偏了吧,完全偏的找不到北了。” “可不是,明明是陆枝儿想害大宝,结果,她还反过来冤枉陆执媳妇儿,哎,哪儿有这么做人的。” 如今各家秧田里长了不少稗子,村里人也没有在李昙年家久待,只各自安慰了几句话,就草草走人了。 李昙年将小凳搬了回去,就看到陆执正幽幽的看着她,那目光,怎么看都觉得意味深长。 她本以为,陆执会问她怎么打的陆大郎和陆二郎,结果,陆执只说了一句:“我娘是装的吧。” 李昙年点了点头,赞许的看着陆执,心想这厮真有眼力劲儿,就听他又无波无澜的说了一句:“另外两个······是真的惨。” 另外两个指的自然就是陆大郎和陆二郎了。 李昙年寻思着他莫不是心疼他那大哥和二哥了,结果,人家又继续编起了草鞋,就像是刚刚跟她议论完天气一样。 李昙年也不想就自己打人这个举动跟人解释太多,故而陆执不问,她还乐得自在。 下午间,小桃红来了,还提了小半篓子的枞树菌过来。 李昙年都惊呆了,要知道,这两日都没怎么下雨,她也不知道小桃红究竟是在哪儿捡来的枞树菌。 “在村子后头的一片梅子林里捡的,也不多,年姐姐,你可别嫌弃啊,等日后下了雨,我再去多捡一点。” 小桃红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 李昙年怎么可能嫌弃,如今没下雨,小桃红捡这么多应该也花了不少时间,她这份心意,她领了。 李昙年回屋将大宝的纸笔拿了出来,又见堂屋里的桌子搬到了院里,直接给小桃红画了几张花样子。 为了方便小桃红,她画的都是些简易又雅致的图。 四小只围着李昙年,看的津津有味,直到李昙年落笔时,四个小豆丁又纷纷夸了起来。 “娘,你还会作画?画的真好!” “是啊,我就没见过比娘画的更好的。” 随后,三丫就捧着李昙年画的花样子去给陆执鉴赏去了,李昙年一阵咋舌,就听小桃红又惊又喜道:“年姐姐,你这花样子也太好看了吧。” 其实绣坊也有租花样子的,小桃红也瞧过那些花样子,好些连年姐姐这几章的样子图都比不得。 而且,在绣坊租花样子还很贵! “谢谢你,年姐姐。”小桃红说着话,拿着花样子就迫不及待的往回跑了。 待李昙年发现她连篓子也没拿回去后,一阵失笑,却没注意到陆执正幽幽的看着她。 等陆枝儿和白夫子跪够了七日的祠堂后,陆老族长给了最后一份酬金给白夫子,白夫子就收拾包袱,回自己村里去了。 当然,临别时,他还特意去了一趟陆家,就为了敲定他和陆枝儿的婚事。 按道理来说,陆枝儿和他的事早就在村子里传开了,这女儿家的清白已经不在了,陆家人似乎也只能把陆枝儿嫁给他。 可陆家人非但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还直接把门给他关了,就是不让人家进屋。 白夫子在陆家院门口等了大半日,这过往的村里人都有些看不过眼了,都觉陆家不厚道。 人家白夫子好歹也是因着陆枝儿才失了族学先生这个饭碗,陆家人怎么就翻脸无情呢? 有不少家里有孩子的妇人纷纷帮白夫子敲门喊话,可任她们怎么喊,杨婆子他们就是不应声。 最后,眼看着天色不早了,白夫子才无奈离开。 这事儿一度成为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大伙儿替白夫子感到不值,同时,也对陆枝儿嗤之以鼻。 都不相信还有人会娶这陆家女儿。 然而,这样的谈资并没有持续两日,又被族学要正式开学的风头给盖过了。 村里人原以为陆老族长会去村子外头请个先生回来,谁也没有想到,陆老族长居然直接请了林子言。 虽然,前阵子,林家搞出那什么假半仙的事儿,众人对林家印象不怎么好。 可林子言毕竟是这镇上唯一的秀才郎,谁不想给自家孩子找个好先生? 所以,当这个消息传到大伙儿耳朵里后,大伙儿都欣然接受了。 同时,还有不少人悄悄捎了东西去林家,就想这新一任的夫子好好教自家孩子。 李昙年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正一手牵着三丫,一手拿着篓子,准备去小桃红家还篓子。 小桃红那日给她摘的枞树菌很鲜,李昙年为了感谢她,特意给她盛了一大碗的枞树菌鸡汤端过去。 “娘,你说那人会不会为难大哥。”三丫犹豫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人,自然指的是林子言。 “他敢!”李昙年轻哼了一声,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铁塔似的黑壮汉子走了过来。 “大牛叔,你回来了?”耳旁传来三丫喜滋滋的声音。 李昙年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面前这人就是小桃红那常年在外帮工的大哥陆大牛。 陆大牛看到三丫,黝黑方正的一张脸上,涌了丝丝笑意。 他还未开口,四凤就从自家院里冲了出来,一脸的委屈模样。 “当家的,你可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第106章 你说我欺你?我何时欺的你? 陆大牛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平日里,也不轻易得罪人,可一听四凤说有人欺负他,他黑沉沉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怒色。 “谁敢欺负你,你跟我说!” 四凤摸着眼圈子,伤伤心心的哭了几声,方才道:“还不是你那好妹妹,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偏帮着外人欺我,还偷我钱!” 陆大牛没想到四凤说的是自家妹妹,方方正正的脸上,涌了一丝难色。 “凤儿,你别乱说,我妹妹还没许人家呢。” 听得这话,四凤愣住,怒不可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啊,好的很啊,陆大牛,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一个人,简直是让人寒心啊,你妹妹是你亲的,敢情我就是个外人不成?” 四凤声音拔高,陆大牛下意识往四周看去,有些慌神。 就在这时,屋里的小桃红听见了响动,忙大步跑了出来:“阿兄,你回来了?” 陆大牛一出门,至少便是月余,如今一看到妹妹,心下也是高兴。 他点了点头,正打算跟妹妹叙旧,就察觉到了四凤那带着不悦的目光。 陆大牛有些为难,毕竟一个是媳妇儿,一个是亲妹子,他偏袒了谁都不好,只能在中间调节。 “凤儿,咱们有什么事儿,进去再说,好吗?”陆大牛把四凤拉了回去。 “娘,咱们还过去吗?”三丫仰头看了李昙年一眼。 李昙年还未回话,就听隔壁院里传来了小桃红的解释声:“阿兄,我没有拿大嫂的钱,我怎么可能拿大嫂的钱呢?” “没有拿我的钱?那我的钱长腿了?它自己飞走了不成?”四凤冷笑,“平日里,你和那李昙年勾结起来,欺负我也就算了,如今,你还偷我的钱,你爹娘死的早,我这当嫂嫂的也不好说你,如今你大哥回来了,让你大哥管管你。” 李昙年听得四凤提到自己的名字,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嘲,拉着三丫就进了陆大牛家的院门。 “你说我欺负你,我何时欺负的你?” 陆大牛正夹在小桃红和四凤之间,整个人愁的焦头烂额,冷不丁听到有外人过来,他顿时强势了起来。 “凤儿,有什么话,你私底下跟我说就是了,我妹妹还没说人家,你多担待些!” 四凤顿觉不满,这么多年来,她家男人次次都维护着小桃红,这小桃红若是他亲妹子就算了,偏偏两人之间没有血亲,这也是她越发不待见小桃红的缘故。 “年姐姐。”小桃红愧疚的看了李昙年一眼,只觉是她连累着李昙年被自家大嫂骂的。 李昙年将篓子递给了小桃红,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四凤:“你说我欺你?我何时欺的你?” 四凤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先发制人,好好收拾收拾小桃红,谁曾想,李昙年却过来了。 李昙年这人不是个好对付的,四凤只觉这女人又要坏自己的事儿,心下一慌,可当着陆大牛的面,她还是气势不改道:“你收整个村子里的鳝鱼,你就是不收我的,你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你在外头说人坏话,还想让人家对你好,你觉得可能?”李昙年反问,“至于你说小桃红偷你的钱,那就更不可能了,小桃红整日在我这卖鳝鱼,一月下来,也有银钱花用,她为什么要偷你的钱?” “还是说,你气人家没把钱给你花使?人家自己赚的钱,凭什么要给你这个当大嫂的用?” 面对李昙年这一连串的话语,四凤只觉心虚不已,一时间,竟忘了驳斥她。 一旁的陆大牛本还奇怪李昙年好端端的,怎么带了面纱,他差点都认不出她了,一听到李昙年这些话啊,他不由恼怒的朝自家婆娘看了去。 “凤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陆大牛,你瞧见没,怎么磕碜我的?这李昙年平日里就没少乱教唆你妹妹,我这当大嫂的在你妹妹眼里,压根连个外人都比不得。”四凤赶忙道。 陆大牛是个死脑经,当即就事论事道:“凤儿,这事儿是你做的不对,妹妹赚的钱是妹妹自己的,你干什么一定要她给你?” “陆大牛,你知道我的苦衷吗,你就这么说我,你一年到头才回来几回?我含辛茹苦的帮你拉扯你妹妹,也从来不嫌弃你,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四凤冷声说完,又朝李昙年哼了一声:“李昙年,我看你就是要将我们这家拆了才是,你安的什么心啊!” 声落,还真就抽抽噎噎的跑了。 陆大牛早年失了双亲,家里一直都很穷,他又生了个五大三粗的样貌,压根就没什么姑娘家看得上他。 早些年,他原以为自己不可能讨到婆娘了,谁知道,他遇上了四凤。 自己什么情况,他自己也是清楚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连累着四凤跟他过上了苦日子,所以,四凤就算脾气再差,就算嫁了他这么多年,也没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他也不怪她。 如今,眼看着四凤负气离去,他下意识想要跟过去,后又想起李昙年的存在,他忙又回头道:“陆执媳妇儿,对不住了,还有,我妹妹没有说亲,今日的事儿,劳烦你莫要说给其他人听。” 李昙年淡笑着点了点头。 “年姐姐,连累着你跟我一起被骂,实在是对不住了。” 耳旁传来小桃红的声音,李昙年看着她,诚心建议道:“你该好好给自己规划出一条路出来了。” 小桃红迷茫,规划出路? 她的出路大低是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嫁过去,莫要再成为阿兄的负担吧······ 因着族学里有了新的教书先生,这日下午间,陆老族长就捎了人挨家挨户的通知了明日族学正式开学的事儿。 李昙年白间就炖了苁蓉菌汤鸡,为了庆祝大宝开学,她特意又将早前分养在破缸子里鱼苗捞了起来,打算给四小只做点糖醋小鱼干。 鱼苗多时那种食指大小的麻花鱼,这鱼形状像小泥鳅,背脊麻格格,最长也不过三寸,打整起来也有些费力。 不过,有四小只和陆执帮忙,倒也还好。 等李昙年将鱼儿打整出来,先过了一道油锅,再用白糖炒了糖色,直将糖融化到琥珀色,方才将之炸好的鱼干倒进了锅中翻炒,待起锅时,又倒了少许的陈醋。 糖醋小鱼吃起来酥酥脆脆,酸甜可口,李昙年刚起锅,就得到了四小只的一致好评。 一家子正要开饭,又听外头传来了冯实的声音:“三郎,今儿个吃什么,怎么这么香?” 第107章 他也不是不能收留她 “冯实叔,你今儿个算是有口福了,快些过来。”三丫见冯实过来,欢欢喜喜的朝冯实招了招手。 冯实远远就闻到了香味儿,这一走近院落里,方才发现那香味儿中不但有鸡肉香味儿,还有鱼肉的香味儿。 这又是鸡肉又是鱼肉的,三郎家吃这么好? “把三娘一并接过来吧,正好我今晚做了不少吃食。”李昙年将糖醋小鱼干放在堂屋里,出来就跟冯实说了一句。 冯实有些不好意思,算起来,这些时日,他在三郎家可吃了不少饭。 陆执知道李昙年开口请人吃饭,便是真心的,又想着冯实回去得烧冷锅不说,厨艺还堪忧,便也留了冯实吃饭,随后,还叫大宝去搀扶袁三娘过来。 冯实闻着堂屋里传来的饭菜香,心里也馋,当即就没跟陆执客气。 等袁三娘来时,她又抱了一把小白菜过来。 几人坐在桌边,袁三娘就说起了自个儿在山边上给李昙年开了一块荒地出来的事儿。 原来,李昙年又是给她送药,又是请她吃好吃的,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索性她也没事儿干,就在山边开了一片地出来。 “这个季节,正是种玉米的时候,年丫头,你种点玉米,三娘那里还有不少黄瓜种,保管你撒上去之后,又得吃上一个夏天。” 李昙年有些震惊,袁三娘眼睛这般不好,她还能去开荒? “吃了你的药以后,我倒觉得我这眼睛又好使了一些,三娘叫你种,你就种,我自个儿还开了不少呢,平日里都种不上。” 袁三娘笑了笑。 李昙年有些哭笑不得,她才吃药多久,竟就好了很多? 要知道,这药也只能起到改善作用,而且,药效还没有保证。 此刻,她不得不感慨一句,她的木系异能怎么就和空间绑定在了一起,若是她的空间没有重置,她的异能也不会消失。 到时,她何需用药,直接催动异能里的治愈功能不就可以了? 正想着,李昙年就发现陆执和冯实正齐齐的朝她看来。 “你能治我娘的眼疾?”冯实惊讶。 “偏方?”陆执似笑非笑的反问。 李昙年倒是淡定,脸不红气不喘的点着头:“试试看,三娘不也说了吗,她感觉好多了。” 因为过于激动,冯实的脸上染上了阵阵红意。 “谢谢你,等我拿到看瓜田的月钱,我给你诊金!”冯实也是听过她救陆大妮和二狗子的事儿的。 再加上她连着三郎的腿也治的了,所以,他压根就没有任何怀疑之色。 但是,李昙年在听到他的话语后,不免一愣:“你去守瓜田了?”她顺势看了陆执一眼。 陆执的面色顿时古怪了起来,此刻,他还记得李昙年嘲弄他的话呢。 起初,他想过接下那活儿,证明给那女人看看,等他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对自己心生无语。 那女人怎么想的,关他什么事儿。 如今,他养好腿伤才是最重要的,便将看守瓜田的活儿给了冯实。 “这鱼怎么又甜又酸的?不过,吃着还怪好吃的。”这时,冯实忽的说了一句。 “娘说,这个叫糖醋小鱼干,所以,又甜又酸。”三丫甜滋滋的解释道。 冯实第一次吃到糖醋小鱼干,整个人都有些惊奇,他忍不住连连看了李昙年几眼,心下暗自琢磨着自己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这女人简直是个宝啊! 瞧瞧这些吃食做的,要不是沾着三郎的光,他都见不到这些东西,更别说吃了。 “实儿,等你再攒些钱,娘就给你说个媳妇儿。”许是察觉到了儿子打量的目光,袁三娘笑说了一句。 冯实刚塞了一大口麻辣小鱼干下肚,冷不丁听到袁三娘这话,他差点没把自己给呛着。 四小只悄悄看着冯实这窘迫模样,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李昙年瞟了四小只一眼,兀自给袁三娘盛了一碗鸡汤。 袁三娘闻着鸡汤的鲜香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年丫头,你这鸡汤熬的真鲜,你家顿顿都吃这么好吗?” “嗯,有娘在我们家都吃的好。” “娘做的饭菜最好吃了,铁球说,他娘只会炒两个菜呢。” “娘最厉害,我要被娘养成猪儿虫了!” “爱·····爱娘!” 四小只纷纷开口,李昙年整日早被他们夸习惯了,只淡淡笑了笑,就摇头道:“明日族学里正式开学,我特意多做了个菜,给大宝庆祝的。” 说着话,李昙年明显发觉二宝和三丫看向大宝的眼睛里都有着羡慕的目光,她咧嘴一笑,问他们道:“等冬学堂开学的时候,我送你们去念冬学堂怎么样?” 其实,陆执给的十二两银子如何都够送他们去族学念书,只不过族学里抓的紧,李昙年觉得二宝和三丫年纪还很小,应有一个愉快的童年,没必要整日被拘在学堂里念书。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二宝和三丫都长得跟豆芽菜似的,这小身边也不一定熬的住繁重的学业。 冬学堂就不一样了,冬学堂一年也就上几月的课,如今离冬学堂开课还早,她也可以先将几个孩子的身体锻炼好。 再长些个头,再长些肉,即便是进了学堂中,也不会被人轻易的欺负了去。 “娘,你真的要送我们去冬学堂吗?”二宝和三丫同时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呢?等你们也再长高兴,我就送你们去。” “我·····去······”小四宝磕磕巴巴的声音传来。 李昙年有些好笑:“你年纪太小,等二宝和三丫念了冬学堂以后,让他们教你好不好?” “小弟我教你!”三丫一听说还能当一回女夫子,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二宝也不甘落后:“我也要教小弟!” 桌上众人听得一阵捧腹大笑。 陆执从未想过,李昙年会为四小只考虑这么多,他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温色。 她这番举动,应也是因为无处可去,所以,才想着利用孩子,成功留下来的吧。 女人心果然海底针。 嘴上说着跟他和离的事儿,结果,心里却在为留下来铺路了。 陆执摇着头,心里暗暗想着,既然她无处可去,他也不是不能收留她。 第108章 美色误人,不分性别 饭后,待冯实和袁三娘走后,陆执又交了一串铜钱给李昙年。 李昙年狐疑的看了他,就听陆执干声一咳:“一共是三四百个铜板,我让阿实帮我将草鞋卖了,你把钱收着,家里用钱的地方也多。” 李昙年有些诧异,她没想到陆执编出来的草鞋居然可以卖这么多钱,更没有想到陆执也有这么好相处的一面。 这么看来,日后,她和他和离后,也能结个善缘,有机会,还能偶尔互帮互助。 毕竟,眼前这人可是日后那权倾朝野的镇北王啊! “那我就收下了。”李昙年也不跟他客气,将钱揣在兜里,就帮他看伤口。 如今,陆执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了,也不用再擦药了,只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这骨头还得好生将养将养。 “明日,大宝去学堂,可要家中人一同去见新夫子?”陆执问了一句。 “嗯,我陪大宝去吧,你这腿还是少走些路好。” 陆执想到了那林子言,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转而一想,他能打他一回,就能打他第二回。 若那林子言还敢为难她和大宝,回头,他定对那林子言不客气。 心中这么想着,陆执面上却是不显:“你辛苦了,过阵子,等我腿好了,你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李昙年点头。 等他腿脚好了,自己就跟他和离,然后······ 她忽然发现,自己竟没有过多的考虑过以后的事情! 皱了皱眉,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陆执只道李昙年是在试探自己,他勾了勾唇,反问了一句:“你呢?” 陆执本就长得极为好看,一笑起来时,那冷玉般俊美的容颜潋滟生辉,轻易就会让人看迷了眼。 就连着李昙年这种清楚他惑人皮囊下,包藏着怎样一颗狠辣之心的人,一时间,也忍不住看的怔了怔。 待察觉到陆执探究的目光后,她干咳了一声,只道美色误人,不分性别。 不过,这样的美色注定和她无缘了! 等他和她和离后,她就搬去跟林月娘一起住吧,毕竟如今,她还没想好要去哪儿呢。 “到时候再说吧。”淡淡说完,李昙年就往外头走了。 待她回屋,哄睡了四小只,房门突兀的被人敲响了。 怕吵醒几个孩子,她匆匆去开了门,就见小桃红正站在院门外,哭的稀里哗啦。 “年姐姐!”小桃红一见到她,直接就扑到了她的怀里,一双眼睛红肿的跟个核桃似的。 “怎么了?”李昙年问她。 “年姐姐,我大嫂冤枉我,明明就是她偷人,她反过来跟我阿兄告状,说我跟外头的野男人不清不楚!” 小桃红鼻子都哭红了,李昙年挑眉:“你说她偷人?” 小桃红点头,立马将自己发现四凤偷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李昙年听。 “你可知道那人是谁?”李昙年又问了一句,想来四凤知晓自己偷人的事儿被小桃红给撞见了,这才往小桃红身上泼脏水呢。 若小桃红不将四凤的相好抓出来,日后,只怕还有的罪受! “不知道。”小桃红摇头。 她若是知道,也不会耽搁到现在,想想自家阿兄在外头累死累活的,她那大嫂竟把男人引屋里来了,她就觉得格外愤怒。 若不是她实在没办法,她也不会找到李昙年这处来。 “你再仔细留意留意,是狐狸,总会露出她的狐狸尾巴来。” 李昙年给了一个建议,外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多时,铁塔似的陆大牛就急匆匆的跑到了她家院中。 他不好意思的朝李昙年笑了笑,就严肃道:“妹妹,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大嫂说话再有不对,你也不该这么晚了还往外跑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小桃红越发委屈:“阿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大嫂那般冤枉我,索性我就趁着这机会,从家里搬出来算了,也免得再做你的拖油瓶。” 陆大牛皱眉:“你就是说的什么话,你是大哥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大哥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你是拖油瓶,你大嫂就是那脾气,她说什么,你担待一些就行了,都是自家人。” 小桃红心中一软,她的阿兄关心她,她自然也知道,此刻,她一想到阿兄明日一早还得赶着出门,竟又担心自己这般负气,会让他休息不好。 “好了妹妹,你跟我回去,我让你大嫂给你道歉,好不好?” 小桃红张了张嘴,想告诉自家大哥四凤偷人的事儿,可想起李昙年适才的交代,她又将那话咽了回去。 “大哥,你当真信我?” “信!”陆大牛斩钉截铁的点头。 小桃红抹了抹红肿的眼睛,心里好受了些。 陆大牛一阵无奈,恰好见陆执杵着拐杖出来。 陆执在看到李昙年披着外衣站在院中的场景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就听陆大牛跟他打了声招呼:“三郎,你腿脚好些了?” 陆执比陆大牛大不了多少岁,算起来,他们小时候还是玩伴,只不过后来陆执去了镖局,陆大牛去码头上当了搬东西的扛大个,这一来二去的,两人都淡了下来。 “好些了。”陆执点了点头。 陆大牛也不是个话多的,他愣巴巴的应了一声‘好’。 眼看着陆执的目光时不时朝李昙年看去,完全没有跟他多话的意思,他也不好再影响人休息,忙就带着小桃红走了。 待李昙年关了门,陆执还站在院里。 看着她将衣服裹的紧紧地,他的目光不经意的往她未系的盘扣上看了一眼,他又是一阵蹙眉。 “以后晚上有人叫门,还是我来开吧。” 说完话,他就杵着拐杖回屋了。 李昙年颇为奇怪的看了看他的背影,思来想去,都觉着他是怕吵到她房里的四小只。 他想应门就应门吧,还真当她想大晚上不睡,起来给人开门不成? 摇了摇头,李昙年困意来袭,打着哈欠就回了房中。 第109 警告林子言 隔日,李昙年送大宝去族学时,正好跟小杨氏撞了个正着。 小杨氏一手牵着金疙瘩,一手牵着银疙瘩,金、银疙瘩两兄弟一看到大宝,就同时朝他做了个鬼脸。 “赶紧走!以后不准跟他说话,如今的新夫子可是他家死对头,你可别被陆大宝给连累了。”小杨氏急骂了一声,就拉着两个孩子匆匆进了学堂中。 李昙年皱眉,手上就被大宝攥紧了几分:“不碍事的,我不怕的,娘。” “你自然不用怕他!”李昙年还想说点什么,就听一阵欢笑声传来,一群妇人牵着自家孩子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 “大宝娘,你送孩子来学堂了?” “大宝娘,你家大宝脑瓜子是当真灵光呢,我家大板栗都比不过他!” 有两个妇人热络的跟她打了招呼,李昙年认得他们,好似都住在村口,还经常往她家送鳝鱼。 那个被叫做大板栗的男娃儿和大宝年岁相当,倒是人如其名,脑袋又大又扁平,整个人说不出的可爱。 “大宝!年婶儿!”大板栗朝大宝笑了笑,又客客气气的跟李昙年打了招呼。 李昙年觉着这孩子讨喜,由衷夸道:“大板栗也很聪明!” 妇人们一阵大笑,还想说点什么,在瞟到李昙年身后时,脸上的笑意僵了几分,都纷纷往学堂去了。 李昙年一回头,就看到了林子言。 今日的林子言穿了一身崭新的长衫,整个人打扮的一丝不苟,精神气十足。 然而,他一看到李昙年后,整个人的面色就变得格外难看了起来。 “你,你!”用手指着李昙年,他好半晌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一看到这李昙年,他就想起了莲姐儿! 自从上次生了假半仙之事后,莲姐儿又大病了一场,他原本还有满心的疑问想要问莲姐儿,只是一看到莲姐儿那面色苍白,我见犹怜的模样,他便格外心疼。 哪儿还好问些让莲姐儿不开心的? 但同时,他对李昙年也越发不耻。 他只觉李昙年当日就是故意坏莲姐儿名声的,如今看到李昙年,他只觉得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又嫌恶又反感。 “你来干什么?”好半晌,他才呵了一句。 李昙年有些好笑,瞧着周遭送孩子来族学的妇人们,她冷冷的扯了扯嘴角。 “自然是送我儿子来上学,难不成,表哥是怕我将你那些龃龉广而传之?” 这一声表哥,只气得林子言气的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李昙年这个总跟在他身后跑的丑八怪就是他的耻辱, 此刻,望着女子脸上那轻薄的面纱,他心中暗自冷笑,只道遮成了这样,也遮不住她那丑陋的内心! “大宝,你先进去,有什么事儿跟娘说,我看谁敢欺负你!” 李昙年眯着眼睛看了林子言一眼,大宝已经乖顺的往学堂里去了。 林子言一张脸早已黑成了锅底灰,他哪儿能听不出,李昙年这话是冲着他来的? “李昙年,只要你别给我生事,别欺负我的莲姐儿,我自然不会牵连到孩子身上,你自己小人行径,可不要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你不无耻?那你把我的钱还给我!”说着话,李昙年朝林子言摊了手。 林子言气的嘴唇发抖,哪里还有刚刚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几乎是夹着书册就回了学堂中,为了不看到李昙年,他更是早早打发了所有的家长。 李昙年手里还拿捏着林子言的把柄,他也不怕林子言给大宝穿小鞋,这番警告完,她就放放心心出了族学。 回家的路上,她看到了小桃红,小桃红刚将她阿兄送走,面上还有不舍之色,见李昙年过来,她忙上去拉住了李昙年的手,跟她说起了昨晚四凤跟她道歉的事儿。 四凤那种性格的人能跟人道歉,心里都不知道憋着多少气。 李昙年提醒了她警醒着四凤,小桃红赶忙点头,她一定打好了主意,若她那大嫂好好跟她阿兄过日子,她再不会将那日的事儿说给她阿兄听。 若再让她逮着什么野汉子,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而李昙年心里则有些着急。 今早她跟陆执交代过,让小桃红帮她先收着货,结果,小桃红却去送陆大牛了,如今,她家院子里只怕早乱成一团了吧。 着急忙慌的赶回去后,李昙年惊骇的发现,院里不但不乱,而且,陆执已经帮她将鳝鱼全部收好了。 一笔一笔的账目都被陆执记在了宣纸上,李昙年看着那力透纸背,飘逸大气还工整的字迹,有些吃惊。 这男人居然还识字儿,之前,他一直以为陆执是个大字儿不识的! 陆执似的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只将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干咳了一声:“镖局走南闯北的,至少也得有一两个认字儿的。” 所以,他就是那个认字儿的? 李昙年又看了看这宣纸上的字体,眼睛眯了眯,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待晚间忙完后,她就拿着撮箕、扁担还有木桶,去河沙地里挑了两大桶河沙回来。 河沙沾着水的时候,还有结块,李昙年倒了一桶河沙出来,缓缓铺平,将里面大大小小的石子选了出来,就递了一根长长的木棍给了陆执。 陆执不明所以,李昙年径直道:“我原想过阵子送二宝和三丫去冬学堂,既然你也会写字,你闲暇无事的时候,正好教教几个孩子。” 他们多少认几个字,有了基本功,日后进了冬学堂也不至于那么吃力。 陆执看了看手里的木棍,又看了看李昙年,会意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成最简单的数字开始教吧。” 李昙年点头,抬了小凳,将他扶坐在了河沙旁。 陆执就将二宝他们唤了过来,在那河沙上,规规整整的写了一个‘1’! 李昙年看着三小只那豆芽似的小身板,忍不住直皱眉。 这些天来,她虽然已经给他们改善了伙食,三小只也确实长了一些肉,可因着他们之前太过枯瘦,如今再怎么补,还是瘦巴。 第110章 又看到了那个清俊人影 想起自己那药房里似乎还有维生素和钙片,李昙年眸色动了动,决定从今儿个起,她就开始给四小只补维生素和钙片。 此外,她还得让他们多运动,这样,他们不但能拥有一个强壮的体格,还能增加他们的食欲,吃的多了,自然而然就长肉了。 李昙年朝院里扫了一圈,又瞟了瞟剩下的一桶河沙,当即就盘算着给四小只腾一个地儿出来,搭个秋千什么的,弄个沙包袋什么的,专供他们锻炼身体用。 打定了主意,隔日,她就去山里砍了大木头,她先用木头搭好了秋千架和沙包架,随后,又去找了林月娘。 林月娘在卖豆花,家里自然有很多那种过滤豆花的白布,李昙年从她那儿要了一块最大的,直接就回家开始缝补。 等她将大沙包的布袋子缝补好后,木桶里的河沙早就干了。 李昙年将河沙全部装在了布袋中,刚打算将布袋挂在架子上,一双大手就伸了过来,径直越过她,将布袋挂了起来。 “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陆执挑眉问了一句。 这两日,他看着她捣鼓,就想问了,如今那秋千架她倒是看懂了,这个布袋子又是干啥的?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河沙装在布袋里面,往桩子上挂呢。 “这样用的。”李昙年试着在布袋上打了几下。 “打拳的?”陆执恍然,又仔细看了看这布袋,仍觉稀奇不已。 他们以前练武,都直接用的木桩子,不想,往布袋里装沙子也能练? 他试着伸手往沙布包砸了一拳,只觉那沙布包四处晃悠,手上却没有一点痛感,他似乎明白这沙布包的优点了。 只是,看着那沙布包绑的高度,陆执又有些狐疑的看了李昙年一眼:“你够得着吗?” “给孩子用的,我想让他们锻炼锻炼身体。”李昙年说完,就让二宝他们过来,上手开打。 几个小豆丁自从看到李昙年给他们做秋千开始,就说不出的兴奋,如今一看他们娘还灌了沙袋给他们打,他们更是兴味十足。 纷纷伸出了小拳头,往沙布袋上砸去。 李昙年沙布袋晃动的时候砸到他们,赶忙道:“一个一个的来,一定要注意安全,可别一直追着沙布袋跑。” 几个小豆丁连连点头,竟还自觉排起了长队。 陆执看着几个孩子欢呼雀跃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想起自己以前带着四小只打拳蹲马步,四小只个个面如菜色,他不得不承认,李昙年对这几个孩子确实很有一套。 眼看着到了五月下旬,端午时令也快到时,整个青石镇的街面上就多了不少卖粽叶卖糯米红豆的。 李昙年有过几次摊位被占的经验后,每每去四月天酒楼送货之前,都得让三丫和二宝帮她占着摊位。 这日,李昙年刚回了镇上,就看到二宝和三丫正在和九娘子大眼瞪小眼。 李昙年仔细看去,适才发现九娘子不卖笋干了,竟也跟着卖起了粽叶,因着她来的迟,没找到合适的位置,适才惦记上了李昙年的位置。 “娘,她想占咱们摊位!” “对啊,娘,她瞪了我们好久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二宝和三丫一看到李昙年,纷纷开始告状。 九娘子抽了抽嘴角,不无郁闷:“你们这两个孩子在说什么鬼话,我怎么就想占你们摊位了,这不是让你们赶紧卖完,我也好把摊位摆在你们这里吗?” 九娘子终是顾忌着李昙年的,拿着背篓就去了李昙年的摊子背后。 二宝和三丫一脸戒备的看着她,他们对这九娘子的印象不好,一看到她往他们的摊子上看来,就总觉得这九娘子在冒着什么坏事儿! 而李昙年压根就没有功夫搭理九娘子,因为,她刚摆上摊子,很快就有人围了上来。 如今,她已经又加了一木桶的量,每日都得卖上四木桶的小龙虾出去,这生意却是一日比一日忙的。 九娘子看着李昙年脚不沾地的模样,忍不住仰了仰脖子,心里那叫一个酸啊。 这同意是做营生,人家怎么卖什么都赚钱,她怎么卖什么都亏本? 二宝和三丫明显发觉到了九娘子打量的目光,兄妹俩齐齐朝九娘子瞪了一眼。 九娘子愣了愣,从兜里掏了两个李子出来,又朝他们招了招手。 三丫忙着帮李昙年收钱,压根就没搭理九娘子,二宝想了想,则是朝九娘子走了去。 九娘子顿时好不高兴,直接将李子塞到了二宝手里,道:“小家伙儿,你知不知道你娘那玩意儿是怎么做的?给婶儿说一声呗。” 二宝看着九娘子,没说话。 九娘子以为自己哄到了二宝,脸上的笑意也越发亲切了几分。 “你跟我说,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我还可以请你吃糖葫芦,甜滋滋的糖葫芦哦。” “骗子!我才不告诉你!”二宝把她塞给自己的李子狠狠朝她脸上砸了去。 九娘子猝不及防的被他砸中了额头,顿时痛的直流眼泪水。 而此刻的二宝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回到李昙年身边了。 九娘子心里郁闷,暗自说了一句‘小屁孩儿’,心下越发后悔自己怎么鬼迷心窍,问了那话。 她就算毛遂自荐,去帮这女人卖东西,让这女人给她发月钱,亦或是从她那儿低价进货,自己卖,也总比挨这小崽子一记打好吧! 而一旁的李昙年自然也听到了背后的谈话,她冷着眸眼朝九娘子扫了去,九娘子心里一虚,赶忙摇头。 “我,我也没那意思,就是想跟你合作合作。” 还有人排着长队,李昙年自然也没有过多的搭理她,九娘子心道完了,又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嘴。 她怎么就那么不会说话,竟当着这女人的面来哄她的配方了,得,这女人回头一忙完,还不知道怎么找她麻烦呢! 九娘子也不打算要她的摊位了,背着粽叶就溜之大吉了。 而等李昙年将小龙虾卖完后,朝人群里扫了一眼,自然也没再看到九娘子的人影。 二宝气呼呼:“那人居然想哄我,真把我当个孩子了!” 三丫瞟了他一眼:“你不是孩子是大人?谁让你搭理她的?” 眼看着两小只就要吵起来,李昙年去对面买了几个油饼,一人塞了他们一个,正好堵了他们的嘴。 随后,她又领着两个孩子去了茶楼中。 如今,她前前后后已经给那说书先生讲了十章回的内容了,那说书先生前前后后给了她十五两,还打了欠条。 李昙年原本是不打算把时间耗在他身上的。 谁知,这说书先生竟打听到了她这摊子处,还日日来求她继续讲下去。 李昙年被他扰的不胜其烦,只得先答应他再讲几章回。 娘仨刚进茶楼,又看到了那个和她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清俊人影。 第111章 沈砚之 那人一身青衫,眉目清隽,远远瞧着,就有种公子如玉,阴柔俊美之感。 是那个和他师兄长得一样的人! 李昙年眉目一动,就见他递了几张纸笺给那说书先生,声音清润:“我昨晚又改了几笔,先生再看看可还行?” “这,这沈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如今已然不收别的话本了,你再去找别人吧。” 说书先生笑了笑,径直将他的纸稿往外推。 那清俊男子眉头皱了皱,却也没有多言,直接就往外头去了。 李昙年愣愣的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像是师兄朝她走来了一般。 她想起末世时,他们二人相依为命的场景,一时间有些失神。 直到那人走了过来,清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麻烦让让。” 李昙年侧开了身子,那人影就往外头去了。 “师兄!”眼看着他快走远时,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那清俊人影像是压根就不曾听见一般,脚步未停。 “李娘子,我等你多时了,你总算是来了。” 茶楼里,说书先生看到李昙年总算是来了,忙迎了上来,满脸带笑,还想跟他说说这几日来《西游记》的畅销程度,谁知道,李昙年竟直接拉着两个孩子就往外头去了。 说书先生一脸懵,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李昙年早已经走远了。 李昙年一路跟着那清俊人影去了药坊中,她并未进去,只打算等他出来,便好生问问。 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兴许,他当真是师兄呢? 二宝和三丫对视了一眼,两人你朝我使个眼色,我朝你使个眼色的,明显都有忧心之色。 最后,还是三丫试探着问了一句:“娘,那人是谁啊?” 她有危机感,那人长的真好看,虽然,自家爹爹也长得好看,可那人的好看和爹爹的好看是不一样的。 那人瞧着文绉绉的,一看就是个有文采的,比那林子言还有气质,她娘兴许就喜欢这一款儿的。 “他”李昙年刚想说话,就听药坊里传来了药童不悦的声音,“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说了少两个铜板就是少两个铜板,走走走,没有钱,还买什么药!” 此时,药铺里人来人往,这药童的声音也不低,立马就引得众人齐齐看来。 那药童仍是不依不饶,只暗暗骂道:“听不懂人话的东西,没见着这会儿还有这么多人,你不抓药,可别挡了人家的地儿!” 李昙年皱眉,偏那清俊人影只是蹲在地上,面色不改的捡着自己的铜板。 眼看着他捡起来,就要往外头走时,李昙年忽然上前,递了两个铜板给他。 “瞧瞧,还真有姑娘愿意施舍他银钱呢!这年轻人瞧着好手好脚的,怎么连两个铜板都拿不出来,瞧着真是寒碜。” 有人捂着嘴跟人咬起了耳朵,立马有小姑娘羞涩一笑:“沈,沈公子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李昙年自然也将那些人的话语听了个一清二楚,眼看着自己对面的男子凝了凝眉,似要拒绝,李昙年不由轻声一笑:“公子你莫要误会,这应是你丢的银钱,适才我走到你身后时,特意捡的。” 男子有些意外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三丫和二宝则是暗呼了一声不好。 完了,娘为了帮人简直是绞尽了脑汁! 他们娘什么时候捡过钱,莫不是当真被这男人迷到了吧! 李昙年见对方没有言语,直接将钱放在了药柜旁,那药童见状,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位娘子,你可别被这人给骗了,他适才将兜里仔仔细细的摸了好几遍,也没有多余的一个子儿,你要说这钱是他丢的,还不如说这钱是我丢的。” 那药童说着这话,作势就将李昙年适才放下的两个铜板拿了起来。 李昙年皱眉,认出这药童就是上次陪她诓骗小杨氏的,她不由好笑:“怎么,连这两个铜板都想贪?莫不是我上次惯的你?” 那药童有些恼火,冷不丁撞上了李昙年那带着冷意的眸眼后,他恍然就想起了上次有人教他骗人得好处的事儿 这女子,似乎就是那给他钱的女子! 药童怕她将这事儿告诉掌柜的,忙赔了笑道:“得罪了,得罪了,沈公子,小的刚刚也瞧见这两个铜板是从沈公子身上落下来的呢,沈公子,我现在就给您抓药。” 众人唏嘘,不想这药童怎么忽就变了脸。 那清俊男子面上也有过不解。 “公子,快些去抓药吧,这事儿耽搁不得。”李昙年适时朝他说了一句。 他抿着唇,似被她说动了一般,感激的朝她点了点头,只轻声道了一句:“多谢。”就朝药柜旁走了去。 “娘,你为什么要帮他?” “对啊,娘,我不喜欢你跟他说话。” 二宝和三丫先后开口,两个小家伙噘着嘴,明显有些不太愉悦。 李昙年微愣,牵着两个小豆丁往外走:“他很有可能是娘的一位故人。” 一想到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异世,还能见到故人,李昙年自是高兴。 故人是什么人?两个小豆丁有些迷茫,却齐齐松了一口气,只要娘没有看上他就好。 李昙年在药坊门口,并未站多久,那清俊人影也出来了。 他拿着手上的药包在李昙年面前站定,再度道:“今日多谢姑娘了,改日,我定将这银钱加倍还给姑娘。” “师兄,是你吗?我是音音。”李昙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清俊人影,不答反问。 音音是她的小名,虽然如今她如今这张脸惨不忍睹,她也不期他会认出她,可他若当真是师兄,她定能根据别的东西和他相认。 然而,李昙年却发现,眼前的人在听到‘音音’二字时,面带困惑,显然不甚明白她的意思。 “姑娘,在下沈砚之,你该是认错人了。” 沈砚之定定的看着眼前这带着帷帽,只露出了一双清凌凌杏眸的女子,他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他果然不是师兄吗? 李昙年心下一阵失望,再仔细看着面前这张脸,终归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眼前这个叫沈砚之终归比她的师兄白上几分,还多了一丝文弱之气。 他们终归不是同一个人。 “敢问姑娘我下次在何处寻你还钱?”沈砚之不是一个喜欢欠别人东西的人,即便是两个铜板,他也不愿。 “不用还了,我原本也只是捡的。”李昙年失落的说了一句,就拉着二宝和三丫走了。 既然眼前这人不是师兄,她也没有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第112章 娘真关心爹爹,爹爹,你要听话 沈砚之不信那钱是她捡来的,只将她这行为当做是女子爱惜名声,不愿让他知道了自己的信息,当下也没有多问。 只暗自打定了主意,待下次在街上碰到她,再当面还钱。 提着药包,他刚刚走进一旁的巷子处,就听一道焦急忙慌的声音响起:“砚之,你不在家照看娘,怎么就出来了?” 是九娘子! 沈砚之看了她满满一背篓的粽叶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这长姐出门时是多少粽叶,如今还是多少粽叶,想来,她今日依旧是分文未赚的。 “娘的药没了,我让红豆帮忙守着,这就出来买药了。”沈砚之说着这话,又瞟了她背篓里的粽叶一眼。 九娘子察觉出了他的目光,忍不住撇嘴:“别急,咱镇上来了个卖大甲虫的小娘子,我看那小娘子好说话的很,过几日,我就去她摊子上帮忙,定比这粽叶赚钱。” 沈砚之抿着唇,欲言又止的看了九娘子一阵,终是没再多言。 而另外一头,那被九娘子认为是好说话的李昙年心情低落,也不去茶楼说书了,她直接就回了村里。 袁三娘带了些菜种过来,要李昙年同她一起去荒地看看,她也正好帮她撒点菜种下地。 李昙年这些时日忙的不可开交,倒是将袁三娘给自己开了一片荒地的事儿忘在了脑后。 她干干一笑,眼瞅着时间不早了,忙回了灶边做饭,还留了袁三娘吃饭。 “年丫头,我已经吃过了,你别管我的,我回自个儿屋里等着你,等你吃好了,我们再去。” 袁三娘摆着手就要走,李昙年忙让三丫将她拉了回来。 如今这时辰尚早,怎么就吃了? 更何况,冯实白日里在铁匠铺里干活儿,晌午也不能回来给袁三娘做饭,袁三娘就算吃了东西,只怕也是随便应付几口的。 干活儿可不能饿着肚子! “年丫头,我当真已经吃过了,你快吃你们的吧,我回去等着你啊。” “三娘,我就弄点面疙瘩,不费事儿,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李昙年说着话,二宝和三丫已经一人拉着袁三娘一只手,往堂屋去了。 袁三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只低低感慨了一句:“年丫头,你就是人好!” “三娘!”陆执刚将新做好的草鞋拿回了房中,眼看着袁三娘过来,又跟袁三娘说了几句,方才回了灶边,给李昙年生火。 李昙年有条不紊的和着面,冷不丁见他过来,忍不住挑眉道:“我发现,你近些时候十分猖狂。” 陆执一愣。 李昙年意有所指的朝他右腿处看了一眼:“你那伤口虽是愈合了,也不能由着你这么蹦跶吧,你就不怕当真瘸了腿?” “不会的,我用了拐杖,行走时,也并未用右腿施力。” 陆执说这话,趁着引火垂头的瞬间,几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 他想这女人虽不是中规中矩的关心他,可应也是很紧张他的恢复情况的吧。 毕竟她如今一心想留下来,自也希望他早些好了腿,也好出去赚钱养她养孩子吧。 习惯了被李昙年挖苦和轻视的陆执,此刻,竟还觉得被这人需要的感觉也不赖。 李昙年哪儿知道陆执心中所想,她很快搅好了面疙瘩,和好了调料,待面疙瘩起锅后,她又煎了六个鸭蛋,往每人的碗里放了一个。 当袁三娘接到一大碗面疙瘩汤后,忙将碗往李昙年面前退了退:“年丫头,三娘吃不了这么多,你快弄一些出来吧,可别浪费了粮食。” 李昙年有些好笑,重又将面块汤推到了她跟前:“三娘,你就被想着给我节约粮食了,我家不缺这等子粮食,更何况,你不还要帮我撒菜种吗,我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去吧,快些吃。” “是啊,三奶奶,你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 “嗯嗯,三奶奶,你多吃些,我娘才高兴。” 二宝和三丫吸溜了一大口面疙瘩汤,这面疙瘩汤早就放好了调料,又因着有煎鸡蛋的缘故,那糖水又鲜又香,说不出的美味。 袁三娘也不好推迟,只得笑着吃了起来。 “我也去帮帮忙吧。”陆执喝了一口汤,忍不住说了一句。 袁三娘看了陆执一眼,颇有些不赞成,李昙年则完全没对他客气,撇嘴就嘟囔了一句:“山边的荒地能有多平整,难不成,你还想再摔一跤不成?别去了!” 陆执愣住,倒是三个小豆丁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娘真关心爹爹,爹爹,你就不要下地了,听娘的话。” “是啊,娘不舍得你下地呢,二宝也不舍得,等爹爹的腿好了,再下地吧。” “嗯嗯!” 陆执别有意味的看了李昙年一眼,他忽然发现,这女人如今连自己的心思都不隐藏了? 其实,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若真会摔跤,也不至于主动去帮忙。 不过,既然她······他就暂且不去吧。 “三郎,年丫头对你真好,阿实日后若也能讨到这么好的媳妇儿就好了。” 袁三娘在一旁感慨了一句。 李昙年心道她这哪儿是对他好啊,她分明就是不想这厮折腾她,想她赶紧好起来,自己也好跑路。 饭后,李昙年就带着孩子,跟着袁三娘去了荒地。 那片荒地就挨着山脚,是一片极宽的山坡,山坡上本还长了不少荆棘和荒草,倒是被袁三娘挨着挨着的打整了出来。 李昙年看到那平平整整的荒地时,整个人都愣了愣。 之前,袁三娘说荒地不宽,她还真以为不宽,结果这面积足足有一两亩地宽了吧。 袁三娘眼睛也不好,只怕给她腾出这片地儿,也花了不少功夫! “三娘,太谢谢你了。”李昙年由衷的说了一句。 袁三娘摆着手,示意她莫要说这样的话,又拿来了菜种,要帮她翻地。 李昙年哪儿肯让袁三娘干这活儿,当即就让袁三娘带着二宝和三丫将之前割摆在一旁的荆棘林和杂草拿出去扔掉。 五月间的日头已经有些灼人了,李昙年翻了一会儿地,身上就出了一身热汗。 也就在这时,远远就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拔高的声音:“哟,冯实娘,你咋还把陆执家这两个小崽子带出来了?” 第113章 除了李昙年那傻子,谁会嫁给他? “嗯,孩子们很懂事,都想跟到地里来帮忙。”袁三娘笑说了一句。 那说话的妇人听得这话,忍不住道:“嗐,冯实娘,不是我说你,再懂事,你也没必要这么带着,你看看你家冯实多大岁数了,也还没有给他相个媳妇儿,你再整日带着人家的孩子像个什么话,要是外村的人误会他们是冯实跟外头女人生的怎么办?” “不会,不会的。”袁三娘摆手,却被妇人高声打断。 “怎么就不会了?你真以为带着娃儿的男人好讨婆娘?就不说旁的,就说这两个小崽子他爹,你瞧,长得就够好看了吧,结果,带了这么多拖油瓶,除了李昙年那傻子,谁会愿意嫁给他?” “我娘才不是傻子,我爹爹会对我娘好的。” “对,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二宝和三丫不服气的骂咧了起来,李昙年翻着地的手一顿,直接就拿着锄头,朝说话之人走去。 “黄氏,你怎么能这么说年丫头呢,年丫头才不傻,年丫头可好了。” 袁三娘有些不高兴的说了一句。 这时,李昙年看看走到荒地角落里,正好就将山脚下的场景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那被袁三娘称作黄氏的人正是铁匠陆六顺家五嫂。 她长得矮矮胖胖,满脸麻子,此刻正一手提着装满水芹菜的篮子,另一只手指着二宝和三丫,一副气得牙龈发颤的样子。 “你,你们这两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兔崽子,你们在说什么?”她刚一骂完,就想去抓二宝和三丫,袁三娘怕她打孩子,忙将二宝和三丫护到了自己的身后。 “是谁告诉你,他们有娘生没娘养的?”李昙年嗤笑,直接从荒地上跳到了下坡处。 黄氏愣了愣,此刻,她还保持着要抓人的动作,却见李昙年过来了,她顿时有些心虚。 她本就是看着没人替陆家这几个拖油瓶做主,这才想趁着这个机会教训教训他们,谁知道,李昙年居然来了! 这些天来,村里人都说李昙年变了,会维护陆家那几个拖油瓶了,还有陆老族长当靠山,她自是有些忌惮。 “陆执媳妇儿,你可怨不得我,要不是这两个孩子乱说话,我哪儿至于一起之下就开骂?按着辈分,他们还得叫我一声五奶奶,哪儿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简直是没大没小!” 李昙年听到这话,顿时就笑出声来了:“他们怎么跟你说话了,我怎么没听到?” “他们骂我是傻子,还说我全家都是傻子!”黄氏说及此,似才反应了过来一般,气道,“好啊,李昙年,你就是在包庇人是不是,你怎么可能听不到?” 李昙年瞥了她一眼,朝骂人的三丫点了点头:“三丫,骂的好!咱也不是软脚虾,没道理别人骂咱们,咱们还不回嘴的。” 她说完这话,又朝黄氏道:“要不然,陆老族长那里去说理去?” 原本就是黄氏先骂人的,所以,这回她也当真是不占理儿的,更何况,那陆老族长一家和李昙年还走的近,她要是把这事儿闹到陆老族长那处,定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于是,黄氏压根就没多想,直接就朝着前面走了去。 只可惜,她想走,李昙年却不肯让她走。 黄氏没走几步,就被李昙年用锄头挡了去路:“想走?先跟我家二宝和三丫道个歉。” “什么?”黄氏压根就没想到这李昙年竟还想让她道歉,她心有不甘,又想想那刘金花和葛氏得罪她的下场,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怕的。 黄氏逃不走,又怕李昙年把这事儿闹到陆老族长那处,到时将全村人都引过来看她的笑话,她赶忙道:“对不起。” 李昙年听不见,你大点声。”李昙年挑眉,“还有,你对着谁说的?让你道歉,你就这么点诚意都没有。” 黄氏气的脸都红了,但还是依言朝二宝和三丫的方向看去:“是五奶奶对不住你们,五奶奶我跟你们道歉了。” 李昙年看向二宝和三丫,但见三丫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嗯,你下次莫要再犯了。” 黄氏磨了磨牙,拔腿就走。 二宝和三丫对视了一眼,齐齐朝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好不得意。 “娘,你真好!” “是啊,娘,我们以后长大了也会护着你的!” 二宝和三丫一起上去,一人抱住了李昙年的一只大腿。 李昙年好笑的摇了摇头,只说自己身上出了一声汗,方才将两个小家伙儿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已经走了老远的黄氏又回头,朝他们看了一眼,方才改了方向,往另外一个山头去了。 袁三娘他们将割出来的荆棘堆扔在山脚下后,李昙年就让他们先休息休息,自个儿则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挖地。 “三奶奶,娘,你们想不想喝点水?”三丫问了一声。 今天出门的早,李昙年倒是忘了带水了,经三丫这么一提醒,她才发觉嘴里干的很。 她空间里倒是有灵泉,只是没水囊之类的东西装,陡然之间拿出来确实会让人生疑,最最重要的是,她那灵泉水压根就不够他们几个人喝。 “娘,我们去给你和三奶奶打水!”三丫乐滋滋的说完,拉着二宝就走了。 袁三娘见后,忍不住笑道:“这两个孩子倒是心疼人,年丫头,你看他们现在多喜欢你!” 袁三娘说着这话,又想起了黄氏适才说的那些话啊,她怕李昙年多想,忙安慰道:“年丫头,你别听黄氏乱说,我看二宝和三丫都是懂事的孩子,他们日后长大了肯定会孝敬你的。” 李昙年擦了擦汗水,双手撑着锄头休息:“我没想让他们孝敬我,这两个孩子我是真的喜欢,若是可以,我也希望自己有看到他们长大的那一天。” 李昙年声落,忽然发现心里起了一股子细细密密的失落感。 要不了多久,她就得跟陆执和离了,一想到到了那时,这几个孩子势必也会跟她分开,她还真有点不舍。 或许是因为她活了两世,都是那种孤独又不曾感受过亲情的存在,所以,如今才会分外在意的吧。 第114章 争抢荒地 “年丫头!”袁三娘沉默了许久,终有些急了,“你这是什么话,快别听那黄氏的胡话!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几个孩子虽不是你亲生的,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也会对你好的!” “你和三郎好好的,日后,定能看着他们长大,而且,不光能看着他们长大,你和三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定会儿孙绕膝,享不完的福气!” 有些话,李昙年也不好跟袁三娘说。 可袁三娘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方才为她的事儿着急到了这个份儿上,李昙年自也不想让她过余担心。 于是,她什么也没多说,只朝袁三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一旁的山坡下,二宝和三丫一人捧了一片芋头叶的水,两张小脸上,满是苦巴巴的神色。 他们都听到了,娘居然还想走,难道,就像那五奶奶说的,娘因为爹和别人生了很多小崽子,所以才不愿意跟爹爹吗? 可他们有一个秘密不曾告诉娘亲,那就是他们都不是爹爹亲生的。 “二哥,要不咱跟娘说实话吧,娘要是当真不要爹爹了怎么办?” 二宝也是愁眉苦脸:“可是,爹爹以前交代过,这是我们的秘密,谁也不能说,否则就会有危险。” 三丫垂头,是啊,爹爹确实交代过,而且,她也不想让娘亲跟着他们犯险。 可是,娘亲若是当真不要爹爹了怎么办?她害怕! 等两个小豆丁回到荒地里的时候,李昙年明显发觉两个小家伙都格外落寞。 她挑眉朝三丫看了一眼,面露不解:“发生了什么事儿?” 二宝怕三丫将那个秘密说出来,直接就把手里芋头叶包着的山泉水递给了李昙年。 “娘,你快尝尝,这可是我和三丫专程打来的山泉水,可甜了,我们都喝了不少呢,你和三奶奶要是觉着不够,我和三丫又去给你们打点来。” 李昙年狐疑的看了三丫一眼,径直结果芋头叶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果然,这山泉水格外甘冽,一喝进嘴里,整个人都凉爽了不少。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李昙年又看了三丫一眼。 这小家伙平日里最是活泼,若没遇上什么大事儿,绝对不可能是这种表情。 三丫咬了咬唇,还想说点什么,就听远远地传来了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李昙年,你在干什么,这片地可是我放羊的地方,你把这草给我割完了算怎么回事儿!你割了草,我以后去哪儿放羊!” 来人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男人长得格外瘦小,随着他越走越近,那一身脏兮兮的行头上,就传来了阵阵羊骚味。 这人是黄氏的男人吃不饱,准确的说,他也不算她正儿八经的男人。 当年,黄氏的男人死后,她儿子也不过几岁,为了将儿子拉扯大,她才去外头招了个赘婿进门。 吃不饱原本不叫吃不饱,只不过,他是外村人,人们大多记不住他的名字,又加上他吃东西吃的格外多,这一来二去的,就得了个吃不饱的绰号。 “吃不饱,这山里的荒地原本就是无主的,谁开出来,便是谁的,你也不该这么欺负年丫头。” 吃不饱虽长得瘦小,可好歹是个男人,袁三娘怕李昙年年虽小,在他面前吃闷亏,赶忙就站了出来。 李昙年倒一点儿也没有被吃不饱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到,相反,她还觉得有些好笑。 这山里开荒地的不少,为什么这吃不饱非得找她的麻烦,可不就是为了黄氏出头吗? “三娘说的不错,这荒地是我开出来的,你争不过,至于黄氏,她骂我孩子,我让她道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也不占理儿。” 李昙年慢慢悠悠的说着话,吃不饱竟有些气短。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这人分明是将他的想法看的透透的了! 不过,看的再透又如何,他还能怕她这小丫头不成! “你开出来的又怎么样,这块荒地可是我先占着的,这是我用来放羊群的,你凭什么给我霸占去!” 吃不饱说着这话,又回到山坡下,将他那十来只羊一并赶到了荒地里。 “陆执家的,这片地儿本就是我先占的,你要真跟我耍泼皮,你可别怪我不提醒你,我家羊群可是专吃菜的,到时候,你种什么,它们就吃什么,反正是你自个儿不听劝,找谁说理都没用!” “吃不饱,你怎么这样?”袁三娘有些恼火,二宝和三丫也气鼓鼓的瞪着吃不饱。 “我哪样了?我放羊的地儿被你们占了,你们还有理了!” 吃不饱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吃准了李昙年和袁三娘将他没有办法。 谁曾想,他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听李昙年冷冷说了一句:“想挨打吗?” 吃不饱诧异的看向李昙年,又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好笑:“你?想打我!好,我们今儿个就看谁的拳头硬,还想跟我争东西,” 说这话,吃不饱直接就将他手里的赶羊鞭子狠狠的朝李昙年打去。 他那鞭子是用一根除木棍绑着的,一甩过来,还带了阵阵劲风! 李昙年也没跟他客气,拿着锄头就干了起来! “年丫头!”袁三娘惊呼了一声,生怕李昙年吃了亏,就要上去拉架,却被二宝和三丫拉了回去。 “三奶奶,你别怕,我娘肯定打的他哭声喊娘!”三丫努嘴道。 二宝连连点头:“对,我娘可厉害了,我们才不要怕他!” 袁三娘一愣,就看到那吃不饱被李昙年打的节节后退了。 显然吃不抱是将自己的弱势归结到了赶羊鞭不行上,眼看着田地里,还有一根锄头,他快步上去,拿着锄头就朝着李昙年砍了去。 那架势,实在是太过猛烈,惊的田地间的羊群四处乱窜,偏有没长眼睛的,直接朝他身上撞了过来。 吃不饱怕伤到自家羊,他急急往身后退了退,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没站稳,竟然就朝荒地上摔去。 而那锄头,自然也随着他的力道挖了下去,好巧不巧的,就挖到了他家羊儿的后退上,只听一阵凄凄惨惨的羊叫声响起,那头又白又肥的羊儿就那么摔倒在了地上。 那后蹄处的伤更是鲜血淋漓,好不可怕! 第115章 你们想喝羊奶吗? 袁三娘和两小只,早被这一幕给惊到了。 李昙年皱了皱眉,目光淡淡的朝那只约莫十来斤的大肥羊崽子看了去,不无惋惜。 而吃不饱很快就发现自己居然挖到了自家羊,他险些没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到地上去,随即就丢下了锄头,试着把那只羊崽子扶起来。 然而,屡试无果,反折腾的那羊崽子直叫唤。 吃不饱满脸痛心,忍不住怒声大骂:“陆执家的,你还我羊来!” 袁三娘一行人面露不解,李昙年嘴角抽了抽,有些好笑:“你自己挖的羊,让我赔,这是什么道理?” “你不抢我荒地,我会把羊赶过来?我不把羊赶过来,他们会受伤?陆执家的,无论如何,你今儿个都必须赔我羊!” 李昙年耸肩:“不太可能。” 袁三娘怕这吃不饱赖人,忙道:“吃不饱,都是一个村儿的,你说话做事儿也得讲点道理啊,可不能怕黄氏骂你,就把责任推到年丫头身上吧。” 吃不饱是上门女婿,原本家穷,也没什么本事,平日里,可没少被黄氏骂,这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如今,他被袁三娘戳中了痛处,他越发恼火,当即就跳了起来。 “袁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不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好了好了,吃不饱,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莫要再说这事儿了,你若真想从年丫头身上套什么好处,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儿!” “怎么就不可能了,李昙年把羊给我祸害成了这样,她凭什么不赔钱!她就得负责!” ······ 吃不饱和袁三娘你来我往的争执时,李昙年已经趁机检查了那只羊崽子。 那只羊崽子是头母羊,虽然流了不少血,看着样子可怕,可若是及时救治,也不会有问题。 李昙年回头看了朝吃不饱怒目而视的二宝和三丫,她笑问了一句:“想喝羊奶吗?” 二宝和三丫一愣,李昙年看着两个小豆丁瘦不拉几的模样,觉得自己这是在废话。 “吃不饱。”扭头,她唤了吃不饱一声。 吃不饱吵架吵的满头大汗,眼看着李昙年叫他,还想叫她赔钱,就听李昙年说了一句:“这羊都这样了,回头死了,那得多心疼,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吃不饱本想骂人来着,可一看到李昙年面上的笑意,他顿了顿,还是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什么主意?” “把这羊杀了,拿去镇上卖羊肉怎么样?” 吃不饱还真以为她有什么好主意,谁知道,她竟说了这样的话。 霎时间,吃不饱一张脸黑如锅底灰。 “我这羊才多大,你就让我杀了它卖钱,它有十斤吗?你这心眼儿太黑了。” 吃不饱说到这里,似才反应过来自己得讹她钱财一般,赶忙道:“再说了,陆执家的,这羊弄这样,你赖你,你无论如何,都必须得给我负责,否则,我就!” “好啊。”不等他将话说完,李昙年就爽朗的点了点头。 一时间,吃不饱满脸的凶相,竟还有些收不住。 他不敢置信的朝李昙年看了一眼,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你说什么?” “我帮你把这羊卖了,你再给我一头好羊,我一共给你七百文钱,怎么样?” 吃不饱听得这话,立马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青石镇的羊肉可不便宜,一斤都得卖上将近十文钱,按羊肉来算,他这只受伤的羊连三百文钱都卖不到。 这么一算,另外一头好羊,4应是给了他四百多文钱。 似乎,这价格还不错! 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按着羊崽子卖,而不是羊肉价格卖以后,他连忙摇头。 “那不成,你再加点。” 他这羊崽子成色好,青石镇喂羊的人家也不多,他就算叫四百文钱都有人抢着买! “那算了,你爱卖不卖,反正回头死了,急的人也不是我。” 李昙年摆着手,径直坐在荒地坎子上,一副不打算再买的样子。 吃不饱慌了。 他心里清楚,镇上的人都不愿意买小羊崽子,因为,人家一看大小,也会怀疑是得了病的死羊,再来,羊太小,也没有羊肉味儿! 到时,人家再压压他的价,卖的上两百文钱,或是卖不上两百文钱,都还不一定的事儿! 吃不饱恼火不已,终是答应了李昙年,只让她掏钱,带羊回去。 “我钱在家里,你把羊给我抱过来。“李昙年看着地也翻的差不多了,就从那群羊里选了一只成色不错的公羊,“我要那只,别弄错了。” 随后,就扛着锄头,带着袁三娘他们下了山。 袁三娘适才压根就没醒过神来,如今,眼看着李昙年当真要买一只即将死翘翘的羊崽子,她顿时就急了。 “年丫头,你买那玩意儿做什么?你听婶子一句劝,可千万别买,你想吃羊肉,你上街上买就是,那么小也不好吃啊。” 李昙年轻笑,眼看着吃不饱还没跟上来,她也不避讳。 “谁说我要吃羊肉了,我买回去养着,以后给几个孩子挤羊奶吃。” 挤羊奶?袁三娘愣住,压根也没有想到李昙年打的是这个主意,她也听人说过,镇上富户家的孩子打小就是吃着羊奶长大的。 四小只长得确实是太瘦了一些,能吃点羊奶补补,那就太好了。 只不过那羊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吗? 袁三娘担心这事儿的时候,三丫径直问了一句:“娘,你有法子治好那只羊吗?” “嗯。”李昙年点头。 二宝和三丫顿时就不担心了,两张暗黄暗黄的小脸上,还因为家里很快就会养上羊而高兴。 而他们的娘买这只羊就是为了给他们挤奶吃的,娘实在是太好了,以后,他们也要对娘好一些,再好一些。 李昙年不知道两个孩子的想法,一到家后,她拿了大宝的纸笔出来,又跟陆执说起了自己买了两只羊回来的事儿。 陆执没想到她会买羊,一时间,也有些诧异。 直到吃不饱后脚背了羊儿过来,其中还有一只是受伤的,陆执就更加不解了。 第116章她想跟他一起睡? “买你的羊可以,我们还得写一个纸约,你还得保证日后不准在我的菜地里放羊。” 李昙年看着他,径直说了一句。 吃不饱不高兴了,两眼一瞪:“你刚刚怎么没说?我不同意,我一直就在那片荒地上放羊,凭什么你说不准放就不准放。” 李昙年撇嘴,朝外头指了指:“那就走吧,我不买了。” 吃不饱气的磨牙,一旁的袁三娘颇为赞成:“对啊,年丫头,你就不该买,这要是买回来就死了怎么办?” 虽然,她相信年丫头,可这羊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一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吃不饱狠瞪了袁三娘一眼:“你懂什么懂?这是我和陆执家的事儿。” “你走吧,羊我们不要了。”这时,从三丫嘴里弄清楚大致情况的陆执开了口。 陆执长得人高马大,肌肉遒劲的,就这么站在瘦瘦矮矮的吃不饱面前,就那身形,也让人有些生畏。 吃不饱舔了舔嘴皮,原本还朗朗上口的讹人之话,也软了几分气势。 “反正是在你家荒地里出的事儿,你不负责,谁负责?” “所以,我给你买了啊,你数十个数,你要是还不卖,我再也不买了,免得时间耽搁长了,我还没来得及杀它,它就死了。” 李昙年说完这话,就要数数。 吃不饱怕她当真不要了,到时候这羊又砸在了自己手里,他赶忙点头:“卖,我卖!” 当李昙年和吃不饱到了陆老族长面前,又将来意给他说清楚之后,陆老族长顿时就沉了一张脸。 “什么?竟还有这样的事儿,吃不饱,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不讲道理了,凭什么还要人家陆执媳妇儿给你负责?要我说这羊就是死了,也怪不到陆执媳妇儿头上!” 吃不饱听得冷汗蹭蹭,再说话时,竟已经带上了哭腔。 “老族长,我也有难处啊,要不是。” “行了,等老族长写好纸约,你签字就成了。”李昙年懒得听他哭闹。 陆老族长怕她一时冲动,回头又得后悔,不由道:“陆执媳妇儿,你可想好了,错不在你,若是你不买那羊崽子,也没人说你一句不是。” 李昙年朝陆老族长感激一笑:“族长,你就放心吧。” 陆老族长幽幽叹息了一声,只得动手帮他们写了纸约,随后,还当着二人的面念了一次。 按道理来说,纸约应当一式两份,但吃不饱不认识字儿,又怕回头被自家婆娘知道了这事儿,便没要纸约。 李昙年将纸约收好时,正逢林芝芝从娘家拿了破布回来。 眼看着李昙年在,林芝芝忙拉着她上来看自己篓子里的破布,还问了她大宝他们的尺寸,她打算顺道帮大宝他们也做几双鞋子。 李昙年倒是被她给问住了,之前她给四小只买穿的,都是试着买的,她也不知道具体的尺寸。 林芝芝见状,索性就拉着她往回走,打算自个儿上门去比比尺寸。 等她到了陆家,从三丫他们嘴里听说了吃不饱讹人的事儿后,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想抱着那半死不活的羊崽子,给黄氏退去。 “我有法子,你且等等。”李昙年将她叫住,假意回了房中一趟,其实是拿了些止血的药和纱布出来。 吃不饱他们之所以那么害怕羊崽子死掉,就是因为怕它感染化脓,李昙年将羊崽子脚上的碎骨头挑了出来,之后,又慢慢给它清理伤处。 林芝芝见之惊奇,没想到李昙年还会这些,她看向李昙年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崇拜。 这晚,猞猁看着家里的两只羊崽子,一双眸子泛着阵阵光亮,连着叫声也是一声高过一声。 “娘,咱家猫猫实在是太喜欢羊崽子了!”三丫惊奇道。 另外三个小豆丁也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儿一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猞猁看,还说日后等那只受伤的羊崽子好了,就抱着自家猫猫跟羊崽子玩耍。 李昙年暗自摇头,猞猁怎么可能不喜欢羊崽子呢,它喜欢到巴不得吃上羊崽子的肉呢! 这晚,二宝和三丫破天荒的没有听故事,也没有跟李昙年睡。 李昙年只道他们想陆执了,也没多说什么,抱着大宝和小四宝就回了自己屋子里。 只是,陆执在看到二宝和三丫之后,足足愣了好一阵,真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爹爹,你往后就搬过去跟娘睡吧?”三丫躺在床内侧之后,悄悄抱着陆执的脖子说了一句。 陆执有些惊愕,一旁的二宝又开了口:“是啊,爹爹,你往后就跟娘一起睡吧,别人家的爹娘都是睡一屋的,你和娘也应该睡在一起。” 黑暗中,陆执僵硬着身子躺在床上,可他仍旧能感觉到二宝和三丫正期待无比的盯着她。 他默了许久,终忍不住道:“是你娘让你们来说这些话的吗?”不然,两个孩子能懂什么? “不是!” “不是的,爹爹!” 两个小家伙急声否定。 他们原本还想将白间黄氏的话说给陆执听,可一想到自家爹爹如今的情况,他们又开不了口,唯恐打击了他。 “那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些话?”陆执默了一阵,忍不住道。 两小只支支吾吾了半天,终是支吾了一句话出来:“别家爹爹和娘亲都是睡一起的。” 陆执暗暗地叹了一声。 那就是说不出理由了? 想来,除了李昙年让他们来说这些话的缘由以外,再不会有别的可能性了。 她想跟他一起睡? 陆执皱眉,有些不敢想象,毕竟,他和李昙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他连她的手都不曾拉过。 一想到,某天醒来,自己身边就会睡一个女人,那女人还是李昙年,陆执还真有些不习惯。 当然,除了不习惯之外,他也没有以前那种厌恶她透顶,不愿意跟她触碰的感觉了。 “爹爹?”黑暗中,三丫又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陆执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破天荒的说了一句:“我考虑考虑。” 第117章 你赶紧把我家羊崽子还给我! 自从家里有了羊崽子,李昙年每日都会打上一背篓的猪草,有时候,三丫他们还会牵着那只没受伤的公羊出去吃吃草。 羊崽子和猪崽子还小,喂养时,还得注重营养才长得快。 所以,李昙年特意从镇上买了糠回来,时而将猪草剁出来之后,伙着米糠喂养。 期间,二狗子和铁球他们,还纷纷来观望了李昙年家羊崽子。 小孩子对这些小动物,都是格外喜欢的,故而,他们看完了羊崽子,都不无羡慕,恨不得自家也能喂上一两只羊崽子。 每每这个时候,四小只都个格外自豪,因为,他们家有别家都没有的羊崽子啊! 而袁三娘在连着几日过来查看那受伤的羊崽子,眼看这那羊崽子精神极好,没有不吃不喝的情况,她也总算的放下了心来。 与此同时,那说书先生又揣了十两银子去找了李昙年,说什么也要将她请回去,再说上几章回的内容。 李昙年瞧着那说书先生的殷勤样,想来《西游记》应是很受欢迎,再看在那十两银子的份儿上,李昙年倒是对这说书一事儿,上了点心。 不过,她照旧还是先卖了小龙虾。 快卖完时,李昙年察觉到有道目光正盯着她,随即就听三丫说了一句:“怎么又是那个九娘子。” 九娘子其实已经来一阵了,她还看到那说书先生给了李昙年十两银子,此刻,她越发觉着李昙年是个有钱途的,也下定了决心要跟着李昙年干。 既是三丫发现,她也不躲藏了,径直就走了过去,想厚着脸皮挤到李昙年身旁帮忙。 可她刚试着上去,就听二宝哼哼道:“你还来干什么,你上次还想骗我娘秘方呢!” 九娘子嘿嘿一笑,又凑近了几步:“李娘子,那会子是我不对,我今儿个就是特意来帮你的忙,给你赔礼道歉呢。” 九娘子觉得这实在是一个顶好不过的法子了,反正,她有直觉,跟着这李昙年绝对是有肉吃的! “走走走,我们不需要你帮忙!”二宝龇牙。 三丫也叉着腰肢站了过来:“你又想耍什么幺蛾子?你就不怕我娘打你吗?” 九娘子一度后悔对自己给这娘仨留了不好的印象,忙又道:“李娘子,我当真是来帮你的啊,我也不收你太多的工钱,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李昙年收了摊子就听的这话,不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那很厉害的相好呢?” 九娘子语塞,心道这人还很是个记仇的,当下忙又跟了上去,打算解释。 然而,李昙年压根就没搭理过她,九娘子将李昙年娘仨送到了茶楼门口,等她讲完了西游,又将她送到了镇子外头。 全程李昙年没怎生是跟她说话,倒是二宝和三丫总用一种怀疑九娘子得了失心疯的目光看她。 索性,九娘子一点儿也不恼,还笑着跟他俩摆了摆手。 二宝和三丫打了个哆嗦,决定和他们娘一起无视九娘子。 娘仨上牛车时,牛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其中,葛氏和刘金花便坐牛车两边。 老根头带着歉意看了李昙年一眼。 李昙年性子温厚,包了他的车后,还允许他载点别人。 可载和她有过节的人,便是他老根头不对了,他当时也没打算让刘金花他们上车的,谁知道,刘金花直接就引着人上去了,喊都喊不下来。 “没事儿的,根叔。”看出了老根头的愧疚之色,李昙年淡淡说了一句。 领着二宝和三丫上车后,立马有人跟李昙年打起了招呼,只有刘金花和葛氏撇开了头,一副不待见她的模样。 “陆执媳妇儿,你是不是又长好看了?”牛车上,有人凑近李昙年问了一声。 车里人其他人听得这话,同时朝李昙年看了去,此刻,她还带着面纱,虽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可那露出来的肌肤,却明显白了不少。 车里人都惊奇了起来,纷纷问她擦了什么药。 李昙年倒也不意外他们的反应,她每日灵泉水温养,这脸确实白皙又平整了不少。 她暗自庆幸当日每日戴了面纱,不然,她陡然间的变化,这会让他们更加惊疑。 “嗯,确实有按着大夫的方子擦药。” 葛氏冷哼了一声,这李昙年自打去他们家开始就是一张丑脸,哪儿有什么可能变好? 定是涂了什么东西遮掩了她的暗疮罢了。 葛氏得意的想着时,又听有人问了一句:“对了,陆执媳妇儿,听说你家羊崽子好了?” 这回,葛氏和刘金花同时竖直了耳朵,听了过去。 他们也听说李昙年买了将死之羊的事儿,此刻,他们笃定了李昙年那羊活不了,也等着听她笑话。 谁知道,人家却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那快死了的羊崽子都活了过来?这李昙年莫不是踩了什么狗屎运一般,生生让她捡了黄氏家那么大的便宜! 随后的一路,葛氏和刘金花都有些不痛快了起来,眼看着众人都跟李昙年聊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主动将话题扯到了林子言身上。 林子言如今好歹是族学夫子,村里人都要给她脸面,于是,毫不意外的,话题很快又转到了林子言身上了。 葛氏心下得意,只觉找回了自己的场子,少不得又津津有味的讲起了儿子对族学的贡献。 李昙年但笑不语,牛车快到村口时,忽听外头传来了一阵叫喊声:“李昙年,你给我下来!” 随后,老根头的牛车硬生生被人逼停,一只粗糙又黝黑的大手掀开了车帘子,黄氏那张比手还黑上几分的脸就凑了过来。 “陆执家的,你赶紧把我家羊崽子还给我!”看着李昙年后,黄氏咬着牙说了一句。 牛车上的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倒是葛氏和刘金花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了笑意。 瞧,那便宜羊崽子没死又怎么样?黄氏这不是反悔了吗,她李昙年注定了白忙活一场! 可算是有好戏看咯! 第118章 黄氏吃瘪 “还不了了。” 李昙年说完,黄氏急了。 “怎么就还不了了?陆执家的,我不愿意卖了,你还能强迫我卖不成!” “对啊,我不卖了,我把钱退给你,你把羊崽子还给我!”吃不饱附和道。 原来,李昙年家羊崽子非但没死,还能吃能睡的事儿传遍了整个村子,黄氏和吃不饱听到这话后,心里就不高兴了。 两口子一不高兴,就跑到了陆家。 谁知李昙年不在,陆执又是个不好相与的,两口子这才直接来村口堵人了。 对此,李昙年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她当日让吃不饱写纸约,为的就是防止如今这种情况。 “吃不饱已经跟我写了纸约,所以,还不了了。”李昙年勾了勾唇角,将话又说了个清楚。 黄氏压根就没想过,那吃不饱还跟人写了纸约,她气的银牙紧咬:“那不算,我们家我做主,吃不饱一个外来汉,有什么资格写纸约?赶紧把我家羊崽子还我。” “哎哟,可不是,咱们都是大字儿不识的乡野之人,纸约在咱们村里压根就没用!”;刘金花掩唇嗤笑了一声。 葛氏眼睛一亮,当真能没用? 这些时日以来,每每想到自己还写了一个纸约在李昙年那里,她就心慌慌。 “是,是啊,乡野人家,可不认什么纸约。”葛氏鼓足了勇气,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认不认,不是你说了算。”李昙年看着葛氏,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就带着二宝和三丫下了牛车,“走吧,我们去找老族长!” 牛车上的人见状,纷纷跟下去看热闹了。 葛氏忍不住攥紧了衣服,磨了磨牙,她还是跟了下去。 “李昙年!”黄氏知道老族长一家和李昙年关系不错,如今,更不想见什么老族长。 她伸手就去拽李昙年,却被李昙年反手拽住了腕子,那痛感顿时蔓延开去。 “陆执家的,你干什么动手?”吃不饱气势汹汹的冲了上去,就听人群外,陆老族长的声音传来,“吃不饱,你们两口子这是要干什么?” 黄氏和吃不饱一听到陆老族长的声音,两人嚣张气焰骤减,立马就怂了。 “不饱叔让我娘还他羊崽子!”这时,三丫气鼓鼓说了一句。 赵素素听得这话,差点没被气笑:“啥,还他羊崽子?年妹子可是让你们家写了纸约的,这白纸黑字的写着,凭什么还啊!” “吃不饱写的,又不是我写的。”黄氏有些没底气。 “谁写的都一样!”陆老族长恼火至极,“那纸约是我亲自帮忙写的,而且,吃不饱还签了字,我们陆家村人绝对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黄氏狠瞪了吃不饱一眼,吃不饱垂下脑袋,不敢看她。 他哪儿知道那羊崽子会活下去,当天他回去跟黄氏说这事儿时,也没见她这样啊! “吃不饱,我问你,你还要不要羊崽子?” 陆老族长的询问声再度传来,吃不饱哪儿还敢要? 陆老族长狠话都放在前头了,若他还敢要,陆老族长说不准就要将他赶出陆家村了,他原本就是个上门女婿,可不敢嘴硬。 “不要。”闷了一会儿,吃不饱道。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黄氏当着众人的面也没给他面子,直接就拧了吃不饱一耳朵。 众人看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人群里,甚至还传来了哄闹的笑声。 陆老族长可没给黄氏两口子脸面,随即将两人狠训了一顿,又提醒了他们纸约上的内容,方才让大伙儿散了。 葛氏看着李昙年,想着言哥儿跟她写的纸约,心里很不踏实,总怕她有朝一日,也会将那纸约当着全村人的面拿出来。 “我说你说的不算,你偏不信。”这时,李昙年朝她看来,勾唇说了一句。 葛氏心下一慌,拔腿就走,刘金花见状,忙追了上去:“秀才娘,你那么急干什么,你等等我啊!” 李昙年嗤声一笑,刚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坐车回去,就被赵素素给拉住了。 “我做了豆浆馍馍,你来我家吃点?”说完,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就将人拉到了自家院里了。 此时,瘦黑瘦黑的陆成正在院里干木匠活儿,见人过来,他热络的跟李昙年打了招呼。 二宝和三丫也甜糯糯的叫了一声‘叔’。 “乖!”赵成看着三丫,越看越喜欢,就朝赵素素说了一句,“孩儿他娘,给两个孩子泡一碗糖水喝吧。” 赵素素斜了他一眼:“我知道,还用你提醒?” 说完就要将李昙年娘儿仨拉回灶房中,也就在这时,李昙年发现陆成居然扔到了不少槐木疙瘩。 说是疙瘩,也不全是,因为地上还有不少大块些的。 “成大哥,这些都是你不要的?”她想到了现代水枪之类的玩具,下意识问了一句。 陆成点头,李昙年眼睛一亮,又道:“那你可以帮我做一些小东西吗?” “自然可以!”陆成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李昙年忙跟赵素素讨了纸笔,要给陆成画简图。 另外一头,黄氏和吃不饱没讨到好,反而被老族长训了一顿,两人面上都不怎么好。 回去的路上,黄氏就恶狠狠的将吃不饱训了一顿,只怪他鬼谜了心窍,竟跟人签了纸约。 吃不饱有苦难言,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羊崽子居然被李昙年给救活了! “咱家万寿年岁也不小了,就等着攒钱给她娶媳妇儿呢,这再大的家,也经不住你这么败!” 万寿是黄氏和亡夫的儿子,他是村里出了名的二混子,平日里啥正事儿也不干,就知道吃吃喝喝。 吃不饱对那便宜儿子无感,可还是耐着性子劝道:“你还是好好说说万寿,他整日里在村子里飘着也不是个事儿。” “万寿好端端的,你扯他干什么?”黄氏没好气的瞪了吃不饱一眼。 吃不饱心道好?今日又不知道去哪家喝酒去了! 事实上,此时的万寿正在自家家门口给人望风。 眼看着黄氏没回去,他又悠哉游哉的回到院里,喝了一口小酒,剥了一块花生壳,往嘴里抛。 就在这时,他那间破旧草屋的窗框子里,猛地传来一阵女人的低泣声和男人的粗喘声。 万寿顿时就觉得自己眼前的烧酒不香了。 他活了将近二十年,还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此刻,还真是有些嫉妒自己这好兄弟了。 眉目一动,他快步上去,刚凑到窗框处想看看屋里的战况,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接着,一个抽抽噎噎的小姑娘就从屋里跑了出去! 那小姑娘细皮嫩肉的,万寿看着心里也是一阵痒痒,还想趁机摸上一把,占点便宜,那小姑娘居然拔腿就跑了! “不是,老五,这女人怎么那么听你的话?”他摸着下颌,颇有些羡慕的看向了从自己屋里走出来的男人。 男人大概二十出头,身上穿着一身灰色麻衣,脸上满是餍足之色。 “想知道?”他得意的坐到了桌边,直接喝了一大口烧酒。 万寿连连点头,黄老五就朝他勾了勾手指,万寿主动将耳朵贴了过去,两人一阵耳语,万寿好不惊讶! “这,这直接强人,人家能愿意吗?” 黄老五眯眼一笑:“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这天底下,就没有我黄老五对付不了的女人。” 声落,黄氏和吃不饱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黄氏心下不快,还在数落吃不饱,黄老五见状,眯眼问了一句:“婶子,那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吗,瞧把你给急的,这种事找里长肯定是不行的,那得自己出面啊!” 第119章 你和陆三郎准备什么时候生一个? “老五,你有法子?”万寿忍不住问了一句。 黄老五剥了花生米往嘴里塞,满脸得意之色:“只要是女人,我就有法子。” 黄老五是黄氏娘家村里的人,黄氏一家自然对他多有信重,见他一脸笃定模样,黄氏面上一喜,忙凑了上去:“老五,你快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说完这话,她又想起了那陆老族长对李昙年的袒护,赶忙道:“我也没想将她如何,我只是想让她将羊崽子还给我,这李昙年现如今又是收鳝鱼,又是做营生的,她应该也赚了不少钱,怎么就非得要我家羊崽子。” 吃不饱附和:“可不是,现在陆执一家日子都好过了,之前就听村里人说,他们家经常大鱼大肉的呢,陆执家又不缺这么一点钱,他们怎么就非得跟咱们计较!还算计我,让我写纸约,早知道,当初我如何也不会答应这些。” 黄氏瞟了他一眼,不高不兴道:“早知道,早知道!你早干嘛去了?你可把我儿害惨了。” “可不是!要不是你把这羊崽子卖给了别人,我娘至于气成这样?” 万寿帮腔了一句,黄氏越发怒不可遏:“吃不饱,你可闭嘴吧,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你没资格说话!” “我!”吃不饱语塞,当日明明是她让他去找李昙年麻烦的啊,怎么一转头,就怪到了他头上了? 一旁的黄老五听着这一家人争来吵去的,眸光亮了又亮,急急问道:“那李昙年当真那么有钱?” “可不是,她如今在咱村里可风光了,连着老族长都得护她几分,要不然,我都直接上她家去抢羊崽子了!” 黄氏咬牙道,反正,经了这事儿,她是更加不敢打别的主意,这李昙年不是她能欺的! 黄老五摸着下颌,笑了笑:“婶子你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定把这羊崽子给你讨回来,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想想办法。” 黄氏点了点头,忽就想起了什么一般,道:“对了,前阵子你哥被村里人抓了,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他不是半仙吗,怎么就不灵了?如今他可放出来了?还有,我听人说就是李昙年抓的他!” 黄老五的脸上有过片刻的不自然,随即狠狠道:“所以,我才一定要帮婶子呢。” 原来,前阵子被抓的那个黄半仙就是黄老五的亲大哥。 “娘你瞎问那么多干什么,人家老五有法子帮你就不错了!”万寿见黄老五面色不好,忙朝他娘使了一个眼色,转移了话题。 黄氏被儿子一呵,倒也没再问下去,只叮嘱了黄老五在家好生吃酒,自个儿则拧着着吃不饱的耳朵,出门扒稗子去了。 另外一头,李昙年在黄麻纸上画了木剑,水枪和榫卯积木的简易图,其实他还想画一些恐龙和动物的简易图,但做的过程会复杂一些,李昙年想先做一些简单的又经典的出来。 陆执看到木剑的时候,一眼就认了出来,但是看到榫卯积木和水枪的时候,他挠了半天脑袋,还是没看懂。 “这个叫榫卯积木,以木构架结构为主要的结构方式,由立柱、横梁等主要构件完成,各个构件之间的结点以榫卯相吻合,这个叫水枪,中间有一片空的地方可以装水,这后面的活塞是可以活动的,往里面一按,水就能飙出来了。” 李昙年详细介绍完,陆成总算有了概念。 “这榫卯积木是用来干什么的?”陆成觉得木剑和水枪都很有意思,但这积木,他就不能理解了。 “这个是用来锻炼孩子思考能力的,我想给四小只做一些来玩儿。” 其实,就相当于是现代的积木,有益智的作用。 赵素素一直在边上认认真真的听着,虽然,她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水枪,什么积木的,但既然年丫头都说是做来给孩子玩儿的,那肯定很好玩儿。 “那给咱家铁球也做一个?”免得到时候他见大宝玩儿,又在自己面前哭鼻子。 “得嘞,我先试着做做,不过,可不能保证做的有多好。”陆成看着纸稿,不无谦虚道。 李昙年心知古代木匠的手艺是极好的,这一点,她一点儿也不担心陆成。 当即,又将水枪和榫卯积木的每一个关键地方,都一一跟他解释了个清楚,待陆成彻底听了个仔细,赵素素就拉着李昙年娘仨去了灶房里。 灶下还烧着火,他们刚一进屋,就闻到了一阵阵豆香混着米香的味道传来。 赵素素揭开了木制锅盖,一股子白汽飘了出来,就见蒸笼上蒸满了淡绿色的豆浆馍馍。 “素素婶儿,你做的馍馍可真香!” “是啊,肯定很好吃。” 两小只夸了一句,赵素素乐呵呵的笑了笑:“这是今年的新鲜豆子,我专程推出来,原本想着晚点就给你们拿一些过去,谁想倒是遇上了你们,来,先尝尝,一会儿再给陆三郎陆和大宝他们带一些回去。” 说完这话,赵素素拿着三个粗瓷碗出来,又回屋拿了白糖,分别给他们三人泡了一碗白糖水,这才将豆浆馍馍装在碟子里,往桌上端。 “咱们先吃,陆成他们还得等会儿。”几人坐下后,赵素素又将碟子里的豆浆馍馍推到了他们面前,一脸献宝的表情,“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这豆浆馍馍是用一层深绿色的豆叶包成的条状馍馍,李昙年拿了一块,撕开薄薄的一层叶子,就露出了嫩绿嫩绿的馍馍,试着咬上一口,豆香四溢,味道还真是不错! 两小只纷纷夸了起来,李昙年也朝赵素素竖起了大拇指。 赵素素好不高兴,就见三丫将自己面前的糖水推到了她的面前。 “素素婶婶,你不喝糖水吗?三丫和你一起喝吧” 赵素素忙将糖水推了回去:“你快些喝,莫要管我,不够我又给你泡,难怪你陆成叔那么喜欢你,瞧,可比我家铁球懂得心疼人。” 说完这话,她又扭头朝李昙年道:“他呀,就喜欢女儿,跟别家不一样。” 李昙年有些意外,想着赵素素家也就只有铁球一个,她下意识接了一句:“那嫂子可以再要一个了。” 赵叔叔俏脸微红:“你陆成哥三天两头的往外头跑,在家的时候少,更何况,要了还不一定是女儿呢,我可不急,要急他自己急去。” 说完这话,赵素素朝她挤了挤眼睛:“那你呢,你和陆三郎准备什么时候生一个?” 第120章 她竟对他这般上心了? “好端端的,怎么扯我身上来了?”李昙年一块豆浆馍馍也快吃完了,当即就带着两个小豆丁要走。 赵素素只当她面皮薄,叉着腰肢哈哈大笑了一阵,方才给他们装了豆浆馍馍往回带。 娘仨刚出门,就见林月娘匆匆过来:“听说,那黄氏找你麻烦了?” 她刚送了豆花回来就听到了这事儿,好不担心。 “没事儿了,她就是想让我将羊还给她,我没还。” 林月娘听了这话,面色十分不好,当场就将黄氏两口子大骂了一顿,骂完还不解气,非得要带着李昙年黄氏家要说法。 李昙年自是不肯浪费那精力,好一通劝,方才将她拦了下来,随后,林月娘又将她往家里带。 赵素素觉着她们母女应有话要说,也没跟过去。 这番,林月娘他们刚到院里,就见林远和葛氏正在灶房里做饭,许是听到了动静声,林远和葛氏同时往外看了看,一看到李昙年后,两口子面色都不怎么好。 暗自撇了撇嘴,两人都当没看见她一般,收了目光,继续做饭。 李昙年和林月娘面上倒没什么变化。 林月娘径直拿了一些豆干出来:“这是我昨儿个新做的豆干,你拿回去给陆三郎尝尝。” 说完,她又给二宝和三丫一人盛了一碗豆汤。 两个小家伙虽刚刚在赵素素家就吃了不少,但一看到豆汤,小小的眸眼也立马弯成了月牙状。 “谢谢阿婆。” “阿婆真好!” 两个小家伙甜滋滋的道了谢,一人捧了一大碗,就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林月娘又给李昙年盛了一碗:“晚点,你给陆三郎一并装一碗豆汤回去。” 李昙年看了看林月娘给的豆干,又看了看赵素素给的豆浆馍馍,直接就拒绝了她娘的好意。 无他,东西太多,这豆汤汤汤水水的,拿着也实在是麻烦。 喝了豆汤,李昙年拿了一半的豆浆馍馍出来给林月娘,眼看着林月娘还要给两个孩子盛豆汤,她赶忙阻止了林月娘的举动。 刚刚他们已经在赵素素家吃不过不少了,小孩子胃也小,要是撑坏了怎么办? “你不喝就不喝,给我馍干什么,不行,你拿回去,你家人口多,给我你就不够吃了。” 林月娘说着话,就要将豆浆馍馍往她碗里装。 “素素嫂子给了不少,娘你收着。”李昙年拉着她的手,一并去隔壁屋子看了林老太。 林月娘倒也不驳她的意了,跟着她进了屋中,她一时心生感触:“素素倒是个好的,你以后好好跟她处着。” 李昙年点头。 林老太看到李昙年带着两小只来看她,别提有多高兴,混混沌沌的脑子也清明了几分,当即拉着李昙年又说了一阵话。 待她面有疲色时,李昙年方才让她好生休息,又带着两小只走了。 林月娘直将他们送到了院外,一路上,二宝和三丫摸着鼓囊囊的小肚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眼看着快到家门口时,二宝忽然来了一句:“娘,我也想要妹妹。” 李昙年本以为生孩子的话题早已经告一段落了,冷不丁听他们提起,还是愣了一愣。 “娘,我想让你生个弟弟。”三丫看了二宝一眼,噘了噘嘴。 “为什么是弟弟?”二宝问。 三丫颇有些不悦:“那你为什么要妹妹?” “妹妹听话!” “弟弟听话!” “妹妹才听话!” “弟弟也很听话。” ······ 李昙年见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起来,不竟有些好笑:“弟弟妹妹都听话。” 两个小豆丁听得这话,觉得他们娘说的很有道理,当即点头,异口同声道:“那娘亲,你和爹爹再生一双弟妹吧!” 李昙年听到这话,嘴角一抽。 “那不能够。” “为什么?”两个小豆丁同时朝她看去,李昙年干咳了一声。 被两双满是期待和不解的目光盯着,她忽然不忍心告诉他们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要跟他们爹爹和离的事儿了。 顿了顿,她只得道:“如今,小四宝还小,你们爹爹又是这个样子,我都忙活不过来了,没闲心去做别的事儿。” 二宝和三丫一听这话,也觉得极有道理。 现在生不了孩子,过阵子,等爹爹腿好了,能撑起整个家了,娘应该就会给爹爹生孩子了。 想及此,二宝和三丫的小脸上,顿时就涌上了笑意。 娘仨到家的时候,陆执还在院里编草鞋,见她回来,他一如往常般问了一句:“回来了?” “嗯。”李昙年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似模似样的问话,说完话就要去灶上放东西,小四宝就扑了过来,“娘·····娘······抱” 小家伙一个上午没见李昙年,如今好不容易见了她,忙将小脸往她身上蹭,好不亲热。 李昙年被他蹭的一阵痒痒,抱着他就去了灶边。 “爹爹,阿婆刚刚给我们喝了豆汤,她还特意交代了娘给你带豆干回来吃呢。”三丫凑到陆执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陆执惊讶了片刻,他忽就发觉他那岳母似乎对他越来越好了,想想她以前见了他都恨不得将他骂个狗血淋头的模样,陆执顿了顿,还是问了一句:“那你跟阿婆道谢没有?” “说了,我和妹妹都说了,素素婶子还请我们吃豆浆馍馍了呢,娘也特意给爹爹你带了一些回来。”二宝及时道。 他原本还想告诉爹爹,娘亲想跟他生孩子。 不过,转而一想,娘似乎还特意提了爹爹腿脚不好,他唯恐将这事儿说出来后,爹爹会受到打击,只能作罢。 陆执可不知道二宝默默帮他挽尊了一回。 他只是狐疑的看着灶边的李昙年,不想,她竟对他这般上心了? 第121章 你不知羞的吗? 因着还剩下不少豆浆馍馍,李昙年索性凉拌了一个豆干,又烧了个野菜汤,就让大伙吃饭了。 二宝和三丫刚刚就吃饱了,晌午间也没怎么吃,倒是陆执和小四宝吃了不少。 三丫还问了一句:“爹爹,这豆干怎么样?” 李昙年也正在吃豆干,感觉到陆执似乎朝她看了过来,她一抬眸,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岳母的手艺不错。” 岳母? 李昙年咬着豆干的动作顿了顿。 听陆执这么自然的称呼林月娘,还真有种古怪之感。 不过,李昙年也不是个拘小节的,想到他应是当着几个孩子的面才这么叫的,她也就十分礼貌的回了一句:“那你多吃一点。” 饭后,李昙年先是进山检查了猎套。 因着山中多是野兔子这种小猎物,李昙年也由当初的每日进一次山,变成了隔好几日才进一次山。 饶是如此,有几回,李昙年也是空手回来的。 这日运气还好,李昙年勉强在猎套中寻了一只野兔。 她当即挖了点嫩笋,就将野兔提了回去,随后便开始收地笼,打整小龙虾。 陆执腿脚好了许多,见她忙的不可开交,索性就丢了手里的草鞋,搬了个条凳出来,帮她刷洗小龙虾。 李昙年意外之余,顿觉欣慰,越发觉着自己没白救这人。 等他们忙完,大宝也下学了。 李昙年眼看着天色暗的差不多了,赶忙去灶上剁兔子,准备做个麻辣兔丁。 晚间的时候,冯实抱了两个西瓜过来,只说是在瓜田里买来给他们尝鲜的。 李昙年也没拒绝,当即将西瓜切了出来,又留了冯实吃饭。 冯实闻着那扑面而来的肉香味儿,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可他还得赶去守瓜田,只能万分不舍的拒绝了李昙年。 “那你装一些去瓜棚里吃。”李昙年说着话,就拿粗瓷碗给她装了大半碗。 其实,她做的麻辣兔丁里面还有不少竹笋,不过,李昙年基本都给冯实夹的兔肉。 “这,这不用了吧,瓜棚里也不是我一个人。”冯实虽然想吃,可这么美味的东西,他着实不想跟人分享。 李昙年却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她以为他是怕吃食不够,当即就装了尖尖一海碗的卤小龙虾给他:“若是不够,我再给你装一碗,就怕你不好拿。” 如今的冯实早习惯了李昙年的大方,终归是嘴馋,他纠结了一瞬,还是一手接了小龙虾,一手接了兔丁。 临走之前,还不忘扬了扬手里的吃食,跟陆执洗脑似的说了一句:“三郎,你媳妇儿是真的好。” 陆执抿唇,看着李昙年在灶下忙活的人影,心中一阵触动。 他忽然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她对几个孩子好,对他的兄弟好,对他也好······ 李昙年的麻辣兔丁做的格外好吃,四小只吃的满嘴流油。 饭后,一番洗漱,他们又拉着小手上了炕。 夜色寂静,等陆家人都睡下后,院子外头,有人鬼鬼祟祟的爬到了陆家墙头,往里面望了望,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黄老五。 黄老五早跟人打听好了,据说那李昙年嫌弃陆执,一直不肯跟陆执歇一块儿。 他本想趁机摸到李昙年房里,可一看到陆家三间黑漆漆的屋子,他就犯了难,只后悔自己没问个清楚,也不知道那李昙年究竟歇在哪间屋子。 目光在院里足足看了好一阵后,黄老五咬了咬牙,终是暗自下定了决心,先跳下去看上一看,总能找到不是。 然而,还没等他往下跳,就听院子里传来了戚戚沥沥的声音:“啊!啊!啊!” 在这样的深夜中,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有那么一瞬,黄老五还觉着自己错入了荒山老林,碰到了什么巨型野兽。 他腿下一软,堪堪扶住墙头,方才稳住心神,正打算瞧瞧那乱叫的玩意儿啥,就听‘吱呀’一声,东边的屋门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 黄老五还没反应过来,他额上猛地一痛,一股子血腥味儿铺面而来,随后,一股子黏黏稠稠的腥血随着他的额头留了下来啊。 眼看着院里那人影一瘸一拐的快步往他这边来了,黄老五也顾不得了,赶忙从墙头跳了下去,落荒而逃! “你给我站住!”陆执大呵了一声,赶忙去追。 然而,他毕竟腿脚不便,等他开了院门,追出去的时候,外头哪儿还有什么人影? 陆执在适才那贼人所待的地方逡巡了一阵,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他不竟又朝沉沉夜色中看了去,目光极冷。 “怎么了?”李昙年急急赶了出来。 “有贼人,不过,让他跑了。”陆执说完,方才发现李昙年竟也只穿了一件中衣,清冷的月色披洒在她身上,他几乎能看到她脖颈处的大红色肚兜系带。 一时间,陆执面色一僵,不自在的将目光挪到了旁处:“你出来干什么!” 李昙年还沉浸还在四处查看,寻思着那贼人有没有可能还躲在附近,听得这话,有些懵。 “不是有贼吗?” “有贼你还穿这样?”陆执眉头微微挑起。 一想到若刚刚那贼人没跑,她一出来,对方也会看到她这幅模样,他的面色又黑了几分。 李昙年十分不解的看了陆执一眼,又往她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穿成这样怎么了?他不也一样是一身中衣吗? 有谁抓贼还得仔细捯饬捯饬的?要不是顾着身边还睡了四小只,她哪儿至于磨蹭那么久才出来?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就这么不知羞?”陆执见她还不回去,偏在别处的目光里明显有了恼意。 李昙年心下郁闷,自己好心来帮他抓贼,他还这么说,索性,她还真就不想管了! 回屋之前,李昙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霎时,陆执面色又黑了几分。 李昙年进屋后,直直就要回屋,忽又听灶下的猞猁‘喵喵喵’地叫了几声,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哪儿还有刚刚那几声‘啊!啊!’的诡异和惊恐感? 要不是她对猞猁颇为熟悉,她不定还会被它这乖巧模样给骗了。 “你听话些,明晚开始放了你,就当看家护院吧。”李昙年走过去,摸了摸小猞猁的脑袋。 小猞猁十分享受的打起了呼,李昙年想了想,索性直接就将它给放了。 小猞猁被栓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被放,自是欢喜,当即就围着院子跑了好几圈,也不带停。 “你听话些。”李昙年好笑的嘀咕了一句,就回了房中。 陆执默默地站在门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想起她适才那一句‘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他长吸了一口气,也阴着脸回屋了。 另外一头,黄老五被陆执打破了脑袋,那血就跟不要钱似的不断往下流,只流得他头脑发晕,偏偏还不敢停下,唯恐那人又追上自己打。 就当他打算快些回万寿家时,就听一道狐疑的女声响起:“老五?” 第122章 他要从李昙年手里哄钱花! 是四凤! 四凤一看到黄老五,整个人的面色惊了惊:“你怎么来了?” “我哥能来找嫂子你,我就不能来找你了?”黄老五轻浮一笑。 这四凤可是他哥的姘头,若不是他如今被人打破了脑袋,可就不单单是耍点嘴皮子那么简单了! “你那大哥就是个短命的,如今还不知道在牢狱里待到什么时候,你就不怕被他连累?还敢来这陆家村走动!” “我就是为着他的事儿来的,我要来给我哥报仇!” 四凤听了这话,眉眼一动:“你想怎么给他报仇,难不成,你还能杀了李昙年不成?” “杀了她有什么用?男人想对付一个女人不是很容易的事儿吗?”黄老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他不但要拿捏着李昙年,还要哄着那女人,让她乖乖的把银子给他花用!” 四凤听得这话,又看了看他来时的方向,差点没把肚子给笑痛。 “我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这是被那女人给打了吧?” 毕竟是黄大的亲弟弟,又是同村的,四凤嘴上虽是说着奚落的话,还是将人引去家里擦药去了。 “那才不是!”黄老五从来没有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自是不肯认。 四凤却是一脸不信的表情,将她引到屋里,一边给他擦着药,一边道:“你可知道他家陆三郎长得什么样的一张脸,这十里八乡就没有俊过他的,你觉得你这尊荣,能比得过他?” “他再长得好看,他女人不也是花名在外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整日还惦记着那林子言呢!” 四凤听到他说起这话,顿时没好气道:“你那么能耐,今儿个怎么没成?” 她本还想挖苦他一番,就听他道:“这事儿,你帮帮我,回头从她那里哄了钱出来,我分你一半。” 四凤一听说有钱拿,自是高兴,再加上她本就厌恶李昙年,当即也上了心:“怎么个帮法?” 黄老五朝她招了招手,又跟她耳语了几句,四凤听后,一脸怀疑:“这能成吗?” 黄老五一脸得意:“这有什么不能成的?你到时候就等着跟我分钱吧。” 四凤有些犹豫,虽然李昙年不是一般的女人,可她假如真就色迷心窍,中了黄老五的计呢? 正当心动,腰上就被人轻轻掐了一下,她扭头就发现黄老五正色眯眯的看着她,那大手也不老实的摸索了起来。 四凤脸一黑,就将他的手拍开了:“你干什么?” “你都能跟我哥,怎么就不能跟我?我哥现在可在牢狱里,也跟你成不了事儿啊!” 四凤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等你拿了钱,再跟我说这事儿。”说完,就让黄老五往外推! 关门的时候,四凤心下好不畅快,那李昙年不是伙着小桃红针对她吗?那自己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报复报复她! 这晚,四凤做了一晚上的美梦。 梦里,黄老五从李昙年那处骗了不少钱给她,没多久,李昙年和黄老五勾搭在一起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村子,随后,李昙年被陆老族长当着全村人的面浸了猪笼。 四凤好不高兴,隔日醒来,下意识就问了小桃红村里有没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事实上,村里还真就生了一个大事儿,那就是媒婆领着和陆枝儿相看的男人去陆家了! 那人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只那眼角处多了一大块黑色胎记,衬的他整个人面貌略丑。 据说,他是镇上布坊家的掌柜,名叫张昌,又因他那块胎记,大家都习惯性叫他张黑脸。 张昌今年三十好几,原配跟人跑了,膝下仅有一子,约莫十三、四岁,算起来,他那儿子的岁数也和陆枝儿差不了多少。 陆家要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倒确实让村子里人意外,但意外归意外,大伙儿都很理解。 毕竟,陆枝儿勾搭白夫子的事儿早已经传遍十里八乡了,她那清白名声算是彻底毁了,正经人家也没谁愿意娶她那样的人。 再来,陆枝儿那年龄也确实是大了些,用村里人来说,那就是嫁不掉的老姑娘了! 张昌虽是个貌丑还大龄的鳏夫,可人家条件不错,也不嫌弃陆枝儿,这才是让陆家最满意的。 李昙年路过村口时,正好看到小杨氏领着那媒婆和张昌进村子,他们身后还跟了不少看热闹的村里人。 如今也不是农忙时节,村里人扯了地里的稗子、种了苞谷也没什么事儿,便都一窝蜂的跟去了小杨氏家。 等那些人走远后,二宝才嘀咕了一句。 “小姑姑肯定看不上这样的人。” “小姑姑心比天高,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人家看不看得上她还不一定呢!”三丫撇嘴说了一句。 她自来不喜陆枝儿,这言语间,自也带着满满的厌恶。 李昙年不喜欢孩子在人后说人是非,听得‘这样的人’这几个字,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往后莫要随意定义人,更不可用外貌定义人,人最重要的是人品,而不是外貌条件。” 二宝和三丫面露不解。 “可村里人都是这么说的啊。” “对啊,村里人说的比这更加难听的多。” “往后不许再这么说了,莫要再人后说是非,便是做人的基本修养。”李昙年又道。 二宝和三丫若有所思,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可眼看着娘明显有些不高兴了,他们只得改了口。 “那娘,以后我们不那么说那位叔叔了。” “对,二宝以后也不说了,二宝都听娘的。” 李昙年揉了揉他们的脑袋瓜子,娘仨刚回院里,就听见院里传了一道说话声。 “三郎,借你一张桌椅怎么了?还是爹娘让我来借的,又不是不还给你了,这不是小姑她今日相看,家里没个像样的桌椅板凳怎么成?往后撑了场面还是要还给你的。” 第123章 陆执觉得自己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是陈氏的声音! 李昙年刚打算往屋里走,就听陆执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这桌椅板凳是我娘子出钱买回来的,和我没有关系,你要借,就去跟她借。” “三郎,你怎么就听那女人?难不成,有了那女人,你就不要自己的爹和娘了?” 陈氏有些恼火。 她怎么敢开口跟李昙年借,那李昙年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别自己还没开口,就被她给打了。 “若我记得没错,当初,可是爹娘将我赶出来的,敢问大嫂,这到底是我不要爹娘还是爹娘不要我?”陆执似笑非笑,“我不听我娘子的话,听谁的话?怎么,大哥平日在家里不听你的吗?” 陆大郎就是个愚孝男,平日里,唯他娘的命是从,陈氏毫不怀疑,他娘就算让他把自己给休了,他也干得出这样的事儿来! 陈氏本就不得杨婆子喜欢,又因着自己男人都偏帮着他娘和二房,故而,她平日里也没少受气。 此番,陆执这话,明显是在往她心口上戳刀子,陈氏的脸色顿时就越发难看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就见李昙年带着二宝和三丫回来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再不敢去借那劳什子的桌椅了,径直就朝外头走去。 从李昙年身边经过的时候,她特意加快了脚步,犹如李昙年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一般。“回来了?”陆执见李昙年回来,如往日一般问了一句。 李昙年是个记仇的,经了昨晚的事儿,她心里还存着气,也不想过多的搭理他,便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嗯。” “娘!”小四宝冲到了李昙年脚边,如今,他说话已经顺溜了不少,大半天没见到李昙年,他激动的捧起她的脸就‘吧唧’‘吧唧’的亲了好几口。 李昙年被他亲了一脸的口水,顿时哭笑不得,只将他抱在怀里就去灶边做饭了。 今日她买了红薯粉条、猪血还割了一两斤猪肉。 不过,猪肉被她留了起来,打算等大宝晚上回来再吃,她晌午就简简单单的给大伙儿煮了一大锅猪血炖粉条。 由于三小只都比较喜欢吃辣,李昙年便特意多放了一些辣椒。 开饭时,二宝和三丫唤了陆执吃饭,陆执放下手里编了一半的草鞋,刚想去灶上帮李昙年端东西,就发现李昙年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就端着两大海碗猪血炖粉条回了堂屋。 陆执愣了愣,忽就发现从她今日回来开始,她就没怎么搭理过自己。 往日,她还会叫自己吃饭,可今日······难不成,她还因着昨晚的事儿在生气? 想到昨晚月色下,他看到的那抹春光,陆执心里也有些恼火,终是一声不吭的跟着她去了堂屋里。 李昙年将猪血炖粉条端到桌子后,径直坐下来就开始吃,依旧不看陆执一眼。 陆执缓缓坐到了她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拿着碗筷默默吃饭。 他还是第一次吃猪血炖粉条,猪血嫩滑,没有一点腥,粉条还格外细嫩,不得不说,李昙年的手艺实在是不错,连着那汤汁儿都是香喷喷的,如何也吃不够。 本着沉默是金的原则,陆执吃的格外认真,期间,二宝和三丫还不断的在跟李昙年说着今日街上的趣味。 许久,三丫才喜滋滋的问了一句:“爹爹,娘亲做的猪血炖粉条好吃吗?” “好吃。”他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然而,他才刚刚说完,李昙年已经在收碗了,整个过程波澜不惊,就跟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 陆执拿着碗筷的手僵了僵。 他忽然有了一种自己是个吃女人软饭,还得看女人脸色的小白脸的错觉······ 饭后,日头很大。 李昙年将三小只哄去房里睡了午觉,自己则提了木桶,打算顺着林荫路,去收地笼。 然而,她刚出门不久,四凤就急急忙忙的追了过来。 “不好了,陆执媳妇儿,小桃红出事儿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李昙年面色一紧,匆匆跟着她往前面走去。 然而,她这才没走多远,顿时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这四凤平日里最是见不得小桃红,若小桃红当中出了什么事儿,四凤必然不想管她。 再来,她和四凤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四凤找谁也不可能找她! 心里这么想着,李昙年就朝四凤问了一句:“小桃红出了什么事儿?” 四凤心下一虚,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李昙年看透了她心中的盘算! 但她不敢迟疑,忙不迭解释道:“小桃红忽然倒了,我这不是听人说你有偏方能治病吗?我虽是不待见小桃红,可她若真出个什么事儿,我还怎么跟她大哥交代?” “你最好别骗我!”李昙年扯了扯嘴角,可不怕她什么阴谋阳谋。 待两人进了四凤家院里,四凤指了指其中一间屋子道:“小桃红就在屋子里面,你快进去吧。” 李昙年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子古怪的香味,紧接着,有人伸了一只手来,打算将她拽进房中。 她眼疾手快的往后一躲,对方见状,也顾不得旁的,忙朝她扑了过来。 “小娘子,快跟我进屋,我让你痛快痛快。” 这时,四凤匆忙去关院门,还不忘提醒道:“黄老五,赶紧把人弄进房里去,要不然,你那迷情香都快散个差不多了,我看你还这么成事儿!” 迷情香? 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李昙年冷笑,顿时就明白这两人想干什么了! 眼看着那个叫黄老五的男人又要朝她扑过来,她抬腿就朝那男人腿窝处踹了一脚。黄老五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个举动,一时不防,竟朝地上绊了过去。 四凤没想到他竟这么不中用,一时恼道:“黄老五,瞧你这怂样,连个人也弄不进去,赶紧起来,老娘来帮你!” 黄老五赶忙起身,他们二人就要合力去围攻李昙年,李昙年忙从空间里拿了甩棍出来,照着黄老五的身上就是一通猛打。 黄老五刚刚就吸了不少迷情香下去,如今,身子已经开始燥热起来了,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怜香惜玉上了,哪儿还有心思跟人缠斗! 于是,很快,黄老五就被李昙年打了个脚趴手软,毫无还手之力。 眼看着他瘫软在了地上,李昙年像扔垃圾一样将他拉拽着,扔回了适才那间点着迷情香的屋子里。 四凤眼看着情况不好,赶忙去墙角找棍子防身,而她还是晚了李昙年一步。 李昙年快步上去,直接给了她一个过肩摔。 四凤就是个嘴皮子厉害的,连着被摔了两下就蹦跶不起来了,李昙年趁势就将她一并扔在了黄老五所在的屋子里。 随后,她将房门一拉,又顺了一旁的门锁过来,将门锁扣在了房门上! 第124章 你还想留下来听? “李昙年,你赶紧放我出去!”四凤急急喊了一声。 不多时,房门处就传来砸门的声音。 李昙年抱着手臂,懒懒问了一声:“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黄老五见情况不对,赶忙道:“冤枉啊,实在是冤枉!小娘子,你放了我吧,我只是认错人了。” “难不成,你把我认成了四凤?” “四凤她是我哥相好,她是我哥的相好!”黄老五忙不迭说着,就被四凤踹了一脚。 随后,她又咬牙道:“你放我出去,李昙年,你不能这么害我,只要你放了我,我绝对不会把今日的事儿说出去。” 听着四凤这话,李昙年淡笑了一声,还未言语,就听‘吱呀’一声,院门被人推开了,随后,陆执绷着面皮从外头走了过来。 李昙年没想到陆执会在这里,神色微滞,就见他杵着拐杖朝小桃红家灶房的方向走了去。 李昙年心下生了不好的预感,赶忙道:“你要干什么?” 陆执看着她,神色柔和:“你先回去。”目光则朝灶上逡巡了一圈,他要找火折子,只要在角落里放一把火,烧不了一间屋子的时间,全村的人都会跑过来,到时,四凤和那野男人都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跟李昙年说的。 “你来了多久了?”李昙年还想说点什么,瞧他这模样,也不像是刚刚才来的,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陆执抿了抿唇,其实,自从四凤在外头跟她说话的时候,他就跟着来了。 他心下古怪,就跟了过来。 只不过,他腿脚不麻利,走的慢,等他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跟人打成了一团。 虽然他对李昙年没什么感情,可她毕竟还顶着他娘子的身份,他如何也不能容许别人欺负她! 所以,当他听到那野男人竟想轻薄李昙年时,他怒火中烧,就想进屋收拾收拾那野男人,谁曾想,李昙年却凭空变出了一只棍子出来! 一时愣然,再回神时,李昙年竟已经把四凤和那野男人关到屋里去了! “你早就过来了?还躲外头看了一场戏?”李昙年见男人长久沉默,不由郁闷的说了一句。 如今,她对这男人的意见更大了! 怎么说她也帮他治了腿吧,他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陆执总不能说他发现了她能凭空变出东西的秘密吧? 顿了顿,他兀自道:“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李昙年不知道他口中的‘交给我’是什么意思,此时此刻,她也不想知道。 她不无郁闷的看着这人,如何也想不到这人居然就这么坦然的承认他自个儿看戏的事实。 而且,他的脸上,竟还没有半点的愧疚之色! 默然间,四凤的屋里传来了东西被人撞倒的声音,以及女人的惊呼声:“黄老五,你别乱来,你清醒清醒!” 点了迷情香的屋子哪儿还能让人有理智? 屋子里很快就传来了衣物被人撕碎的声音,以及男人的粗喘声。 不用说,李昙年也知道屋里即将上演什么样的一幕。 她虽然没有害人之心,可若是有人想害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多时,那紧闭的房门里就传出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李昙年认真听了一阵,只道这药还真够猛啊,一抬眸,就对上了陆执僵硬的面容。 “走。”他木着脸,将两边拐杖放在了一处,就腾出了一只手要去拉她。 身后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声,身旁是陆执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不知怎的,李昙年这原本脸皮还颇厚的一个人,此时,竟还后知后觉的生了一种奇奇怪怪的尴尬感。 “不行,你等等。”李昙年想起了那门上的锁,忙道。 陆执没松手,一脸古怪的看着她:“你还想留下来听?”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去把锁取了。”她有那么重口味吗? 陆执干咳,由着她将锁取了下来。 他本还想去拉她,却又被李昙年狠瞪了一眼。 他伸手干什么,她又没想赖在这儿! 随后,便径直从他身旁经过,往外头去了。 两人刚出门走了没多久,陆执还盘算着怎么收拾那两个野鸳鸯,就听不远处传来了小桃红的声音:“嫂子,我给你打酱油回来了。” 没多久,又传来了小桃红的尖叫声! 李昙年刚刚过于尴尬,适才和陆执走了出来,也想那么多。 如今见小桃红撞破了这事儿,她又想到了小桃红那软弱性子,怕是处理不好这事儿。 虽这事儿是四凤害她在先,可小桃红是无辜的。 李昙年只觉自己这般以牙还牙的行径多少给小桃红带来了麻烦,一番犹豫,她还是跟陆执说了一句:“我过去看看。” 陆执皱眉,想阻止都晚了。 李昙年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小桃红死死的瞪着屋里那两个光着身子,正卖力厮混在一处的男女。 李昙年拍了拍她的肩头,小桃红回头看到她,眼泪顿时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的直流个不停。 她已经认出来了,床上那个女人是她那好大嫂! 小桃红愤怒至极,她阿兄为了养家,吃了不少苦头,连着在家歇上一天都不肯,可她这大嫂呢? 她居然偷人都偷到屋里来了,难怪她要让自己去打什么酱油,原来,就是为了将她支开的! 小桃红一气之下,就去灶上拿了擀面杖,想将那对狗男女打上一顿,好好给自己的阿兄出出气。 可她人才从灶房出来,李昙年就将她拉住了。 “早前你不是一直在找证据?如今你仔细想想,你是要借此机会拧出奸夫,替你大哥出头,还是要让你大哥咽下这口气?” 那男人刚不还说了吗,四凤的相好是他哥,想来,小桃红往日看到的奸夫也是那人。 这不过,毕竟不是什么要脸的事儿,若小桃红为了她大哥的面子,想将这事儿瞒下去,她也能理解。 “自然要替我阿兄出气!我若真将这事儿瞒下去,日后,她只会越来越猖狂,那样只会将我阿兄伤的更深!” 自己没有嫁人她都这样了,日后,自己嫁了人,还不知道她这大嫂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第125章 四凤被休 “那你去找老族长吧,这事儿非同小可,弄不好,她就会反咬一口。” 李昙年在陆家村待的时间不长,可也看的出来,这些偏居一隅之处,宗族的力量是不容人忽视的。 若没有陆老族长出面,日后,陆家兄妹面对的问题只会多不会少。 小桃红了然的点了点头,就利落的去村口找了陆老族长。 等陆老族长一行人过来时,屋里的动静已经小了,陆老族长让两个村妇进屋将四凤和黄老五捆了,不多时,那光着身子的两人就被人从屋里拖拽了出来。 陆老族长一大把年纪了,还看到这种场景,顿时气的吹鼻子瞪眼的。 “给他们裹上点遮羞布,村里孩子瞧着了像什么话?” 陆老族长一说完,立马就有人拿了床单过来,将那四凤和黄老五白花花的身子遮掩了一番。 而此刻,被风吹的久了,黄老五和四凤身上的药劲儿散去,两人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 当看到周遭还有那么多人围着自己时,两人都傻眼了,还没等他们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小桃红更声道:“大嫂,你这么做对得起我阿兄吗?我阿兄对你那般好,你却背着他偷汉子!” 四凤面色一白,忙大声嚷嚷起来。 “什么叫偷汉子,小桃红,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分明就是你和李昙年合起伙来毁我名声的!你大哥处处护着你,不想,就护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出来,我早就跟他说了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非不听!” 村里人震惊不已,实在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四凤还会倒打一耙。 而小桃红都被四凤急哭了,她原以为自家大嫂多少会心有愧疚,谁知道,她不但没有丝毫愧疚,竟,竟还这么说她! “哦,你说我和小桃红合伙毁你名声?怎么个合伙法?难不成,我将这男人送到了你屋里,然后又让你和他坦诚相见,滚到了炕上?” “可不是!李昙年,人是不是你送我屋里来的,你自己清楚,你不但送了过来,还将我跟这个男人关在了一处,我是清白的,我是被李昙年给害的!” “我娘子好端端的把这野男人关你屋里干什么?”陆执冷冷说道。 李昙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她原以为,他已经回去了,结果这人? “是啊,三郎说的对!” “三郎,你也别气,我们都不会相信四凤那鬼话!” 众人附和着点了点头。 四凤见村里人都信了李昙年的鬼话,这陆执还不忘来帮腔,一时间,她面色铁青。 “李昙年,人在做天在看,说话也要讲天地良心,你这么对我,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你这种心思恶毒之人,终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李昙年耸肩:“若真有报应,那应是要报应在你身上才是。” 四凤眸眼欲裂,怒极之下,她张嘴就是一通乱骂,直骂的陆执面色阴沉,只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放上一把火。 而一旁看热闹的村里人则直接听不下去了,纷纷忍不住出言阻止。 “四凤啊,事儿都做了,你怎么着也不应该怪罪到陆执媳妇儿身上啊。” “可不是,人家管天管地还管你跟野男人上床啊!” 村里成了婚的妇人说话都百无禁忌,这番话一说出来,院里顿时就传出了一阵哄堂大笑声。 四凤狠狠剜了那说话之人一眼:“你懂个屁!分明是这李昙年私会男人,被我给发现了,李昙年狗急跳墙,方才让这男人威逼于我,让我闭嘴,我和这男人清清白白,这李昙年就是想害我!” “清清白白?”陆执冷笑,“你都和他这样了,还清白?” 众人点头,可不是吗!大家又不瞎,还能看不见这两人白花花的身子? 况且,人家陆执媳妇儿若真是要威逼她四凤,还有威逼到她自个儿床上去,? 黄老五完全没想到这四凤会过河拆桥,再忍不住,怒声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惩治你?” “不是你威逼我腾个地儿给你和李昙年幽会的吗?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枉我还帮你一场,你居然!” 眼看着四凤和黄老五又要吵起来,小桃红抖着手指向黄老五,声音发颤:“年姐姐,这男人的声音我认得,他就是那天晚上和我大嫂私会的男人!” 众人哗然,原来这两人早就勾搭在一处了! “你这小丫头片子可别认错人了,她的姘头人可不是我。” “黄老五,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 黄老五和四凤越吵越烈,竟直接将他们想合伙陷害李昙年的事儿也抖了出来。 陆老族长气不打一处来,这偷人就算了,还想害人! 陆家村就留不下这号人! 而陆执听得这话后,竟直接抡了拳头,上去就将那黄老五揍了一顿。 一开始,村里人还只说陆执打的好,再后来,村里不少男人都随着陆执动起了手来。 一拳又一拳的,直往那黄老五身上招呼! 没一会儿,黄老五整张脸就被打肿成了猪头样,身上也没一块完好的地儿! 与此同时,世人都夸陆三郎护妻,只有李昙年一脸憋闷的看着陆执,一时间也分不清楚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她还是暂时原谅了他适才在外头看热闹的行为。 等众人打累了,歇手了,陆老族长才跟人谈论起了如何处理这事儿。 可如今陆大牛县里干活,一时半会儿也将他喊不回来,陆老族长只得看向小桃红道:“你这大嫂,你还认不认?” 小桃红咬牙,一脸决绝:“不认,她都做了这样的事儿了,我大哥肯定得休了她!”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女人待在大哥身边,大不了,她跟着年姐姐多多赚钱,日后,将他的钱全部拿给大哥娶媳妇儿! 陆老族长颇为赞同,当即就代陆大牛写了休书,随后,又召集了不少村里壮汉,押着黄老五和四凤去了四凤娘家! 李昙年没有跟他们一起去,但是下晌间就听人说四凤娘家村子里的人拿家伙要打陆家村的人,幸亏陆老族长有远见,提早让人带了家伙,陆家村的人才没有吃亏。 小桃红回村后,先去感谢了李昙年,隔日就雇了牛车,带着那张休书去了县里。 村口众人见状,唏嘘不已。 “这小桃红兄妹也是个可怜的,唉,明明日子就穷苦,还娶了四凤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可不是,我可听昨儿从隔壁村回来的人说了,那四凤不但勾搭黄老五,还勾搭了他大哥黄大呢,他哥就是前阵子骗我们村子的那个假半仙。”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你说前阵子那个黄半仙来咱们村子,有没有可能是跟四凤有关?” ······ 陈氏本想来听一耳朵闲话,冷不丁听到了那假半仙的消息,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想起自己失身于那骗子的事儿,她心下发虚,再不敢多话,赶忙就朝自家走了去。 第126 在镇上吃饭 又过了两日,便是端午。 端午节的青石镇镇上很是热闹,据说,不但有舞狮的,还有耍杂技的。 正好大宝休沐一日,李昙年特意停了一天的营生,打算将四小只带到镇上去凑凑热闹。 四小只都乐坏了,齐齐穿了新衣服,早早就等在了院子里。 眼看着陆执一个人坐在院里编草鞋,四小只心下不落忍,最后,还是三丫率先说了一句:“爹爹,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陆执还未言语,就听屋里传来了李昙年的声音:“爹爹就不去了,他腿脚还没好。” 陆执也没打算去,只是,她都不等他回答就这这么说,怎么都不像是愿意让他一起去的。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朝她看了看。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素色襦裙,腰肢盈盈一握,那同色的面纱堪堪将她脸上遮住,只从那双眸眼看去,竟还有点好看。 他忽然想,她这样和四小只一起去镇上会不会遇上贼人。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他不竟有些好笑。 那日,他可看得清楚,那黄老五和四凤两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再联想着陆大郎和陆二郎之前被她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他就放心了。 “那爹爹,你等等,我们晚些时候给你带吃食回来吧。” “对,我们给爹爹带好吃的回来!” 二宝和三丫说着话,老根头已经进来帮忙搬鳝鱼了,这些时日,秧田里的水浅了,鳝鱼也少了许多,李昙年不过才收了四五桶。 李昙年琢磨着回头跟四月天酒楼谈谈供货的事儿,就蹲下身将小四宝抱到了自己怀里。 陆执本还想告诉她注意安全,可他还没机会说,李昙年和四小只已经出院门了! 陆执神色微滞,总觉得她对自己过分冷淡了些,仔细一想,似乎是从那晚他说她不知羞开始,她便是如此了。 若是旁的事儿,陆执还会反省反省自己,可一想到那晚自己看到的春色,他就反省不了。 甚至于越想,心里还有些莫名的窝火。 今日去镇上的人不少,老根头到村口时,又拉了一拨人,那些人一上牛车,就说起了往年镇上的热闹情况。 四小只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就到了镇上。 李昙年先去四月天酒楼送了鳝鱼,随后就带他们去看了赛龙舟和杂技表演。 杂技表演也不是免费看的,每个人得出两个铜板才能入场。 李昙年先给四小只买了花生酥和炒糖糕,这才抱着小四宝,带着大宝他们往里走。 因着人太多了,一路上,李昙年都很警惕,身旁人流又将他们给冲散了。 四小只很喜欢看杂技,连着看了四五场也不嫌累。 随后,李昙年又带着他们去买了五色绳和雄黄。 雄黄洒在屋舍周围可驱蚊蛇,此外,青石镇的人还会勾着烧酒喝。 五色绳也是端午的一种习俗,是用五个颜色的绳子编成,能驱邪避妖,保平安健康。 一般男孩子待在左手,女孩子戴在右手。 图个吉利,李昙年给自己和四小只一人买了一个,就听大宝问了一句:“娘,你不给爹爹买?” 李昙年一愣。 她还真把陆执给忘了! 不过,陆执那种人也不适合戴这种五彩绳啊,李昙年根本无法想象他一个精壮强悍的男人戴上这种五颜六色,还女里女气的手绳的画面! 对上四小只那道道明显含着无数个诸如‘你为什么不给爹爹买’的目光后,她心下无奈,终又跟老板要了一个五彩绳。 随后,娘儿几个又沿着街道逛了一阵,天色就不早了。 闻着一阵阵饭菜香从周围饭馆处传来,李昙年垂头看向四小只:“要不,今天我们就在镇上吃饭?” 四小只还从来没在镇上吃过饭,听得这话,眼里都有了亮光,可一想到自家爹爹还饿着肚子,这亮光又淡了下去。 李昙年无奈:“走吧,吃完之后,就给你们爹爹打包一些回去。” 虽然那人惹她生气,可看在他那日帮她打黄老五的面儿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四小只听到还有爹爹的份儿,顿时又高兴了。 兜来转去,李昙年还是选择了镇上最好,最有名气的四月天酒楼。 娘儿几个刚一坐下,小二哥拿了菜单过来,李昙年点了两个菜,又将菜单推给了四小只。 四小只没舍得多点,四个人你推我往的,就只点了两个菜,而且,还是素菜。 李昙年知道他们是给自己节约钱,一时好笑,索性又点了一个酱肘子,珍珠糯米圆子,还有一份佛跳墙,一个小炒肉。 “娘,够了,够了。”大宝见她点了这么多,赶忙道,“再多就吃不下了。” 李昙年数了数,一共得快八个菜,索性就将菜单递给了小二,额外又跟小二要了一份桂花糕。 四小只都喜欢吃糕点,一听说还有桂花糕吃,都忍不住舔了舔嘴皮子。 “娘,点这么多,得花不少钱吧。”二宝忍不住说了一句,另外三个小豆丁的目光也齐齐朝她看来。 李昙年看着这一张张不安的小脸,笑了笑:“放心吧,要不了几个钱,娘现在有钱,你们随便吃,不够直接跟娘说,我们再点。” 四小只齐齐点头,心里喜滋滋的,娘对他们可真好! 事实上,当小二将他们点的菜品都端上来后,李昙年就知道了,根本就不可能不够,因为,各个菜的分量都很足。 李昙年原本以为四月天这种高档酒楼卖的就是地段和口味,分量定是很少,结果,却多的让人意外。 娘几个很快就将饭菜吃完了,打包了一些饭菜给陆执。 经过肉摊时,又想着好歹也是过节,她就给林月娘买了三四斤猪肉,这才往家去。 她过去时,林月娘正在外头送豆腐。 李昙年将猪肉放在了林老太屋里,林家的房契还在她的手里,她也不怕林家人来偷抢。 又跟林老太聊了一阵,李昙年眼看着林月娘还没有回来,她就带着四小只走了。 而她刚到家门口,正好碰到陆幺叔和陆幺婶从她家院里出来。 第127章 他陪她去送节,她肯定会很高兴 原来,陆幺婶包了粽子给他们送来,陆幺叔身子好了,说什么也要亲自过来跟李昙年道谢。 陆幺叔面色红润,精神十足,他就是个老实人,谢了一道又一道的,倒把李昙年说的不好意思了。 她本还想留了陆幺叔和陆幺婶吃饭,却听陆幺婶乐呵呵道:“不了,我们来的时候就吃过粽子了,还不饿,倒是你翠喜嫂子让你下午和她一起上山摘草药。” 陆家村人有端午上山摘草药的习俗,据说端午节这天摘的草药药效最好。 李昙年还未答应,就见三丫满脸期盼道:“娘,我们去吧,草药那么贵,家里备点总没错,而且,我们都可以帮你摘。” 李昙年见另外三个小豆丁也殷殷的看着她,她索性就应了陆幺婶。 因着给陆执打包回来的饭菜还是热的,李昙年直接将饭菜递给了大宝,让大宝交给陆执。 当陆执听说他们母子五人居然早在镇上吃了饭以后,他心下意外,大宝又将五彩绳递给了他,着重强调道:“爹爹,这是娘特意给你买的。” 特意给他买的? 陆执本以为她还在生他的气,不想,她竟还特意给他买了东西。 想来,她早就知错,如今又顾着面子,不好承认吧。 罢了,自己好歹是男人,是男人就得宽容大度,让着她一点也没什么。 陆执暗自将五彩绳收了起来,终是什么也没说,就默默地吃了起来。 晌午间日头正大,李昙年哄着四小只睡了个午觉,就决定进空间摘点果子给四小只吃。 等她进去才发现那颗新长出来的枇杷树上也结满了枇杷,而且,最高的位置,还黄了好几颗枇杷! 李昙年将那几颗枇杷摘下来之后,又顺道摘了些车厘子,就出了空间。 此时,四小只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显然是上午玩儿累的缘故,他们竟完全没有要醒的征兆。 李昙年怕他们睡久了晚上会睡不着,再来,陆幺婶一家子还等着他们,所以,她直接就把四小只叫醒了。 “娘,你怎么起这么早?” “娘,我梦到你又带我们去外头吃饭了,我吃了好多好多饭。” “二哥,你就知道吃,你除了惦记娘给你做吃的,你还会什么?” 几个孩子迷迷瞪瞪的说着,等他们反应了一阵,彻底醒来之后,脸上顿时有了慌色。 “娘,什么时候了,我是不是睡过头了?”大宝问完,另外三个小豆丁齐齐开始穿衣服,生怕再耽搁下去,娘亲就不带他们去摘草药了。 李昙年见他们着急忙慌样,忍不住好笑:“好了,慢慢来,不着急,我去给你们洗大樱桃,现在上山还不晚。” 四小只听得这话,面上有了松快之色。 李昙年去外头洗了车厘子和枇杷,四小只已经穿好衣服,排成一排了。 其中大宝背着背篓,二宝和三丫则一人提了小竹篓,只有小四宝噘着一张嘴,因为自己没有东西可拿而不高兴。 李昙年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直接将车厘子和枇杷摊在了他的面前,任他挑选。 小四宝顿时眉开眼笑,好不高兴。 李昙年将果子全部分给四小只,大宝直接将手里的果子分了一大半给陆执。 陆执看着那大的离奇的樱桃,和那黄橙橙的枇杷,有过瞬间的失神。 这青石镇哪儿能长出这么大的樱桃和枇杷。 他正当在想她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果子时,忽又想起了那日她凭空变出一根棍子的事儿,他心里顿时又有了个猜测:这些东西,兴许还是她变出来的。 他觉得她就像是一个谜团,让人充满了不解,又不得而知。 大宝分了果子给陆执后,另外一个小豆丁也纷纷上去分了一些果子给陆执。 “爹爹,我们要和娘上山了,你在家好好的。” “嗯,爹爹,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四小只跟陆执道了别,就跟这李昙年往外去了。 李昙年看着大宝那瘦瘦小小的小身板,皱着眉头将背篓拿了过来,背到了自己背上。 “娘,还是我来背吧。”大宝想背背篓,想帮她做点事儿。 “你拿这个。”李昙年直接将水囊递给了他。 陆执无声的看着这一幕,忽又想起,他似乎应该陪她回去送个节。 虽然,他对她没什么感情,可她对四小只好啊。 就算看在她这么精心照顾四小只的份儿上,他也应该陪她去林家送个节。 不然,都是一个村的,往后,别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她。 等她回来就跟她说吧,她听了一定会很感动很高兴吧。 李昙年可不知道陆执那些个想法,她领着四小只到陆幺婶家时,宋翠喜正牵着陆大妮和二狗子在外头张望。 眼看着李昙年总算是来了,宋翠喜叹了一口气:“你要再不来,我就去你家寻你了。” “孩子们睡了会儿午觉,让嫂子久等了。”李昙年说着话,就将剩余的车厘子和枇杷全部递给了陆大妮和二狗子。 “你就惯着他们!我平日里可不给他们买这些”宋翠喜嗔了一句,却还是眉开眼笑的将她拉着往屋里走去。 二狗子和陆大妮吃了一口枇杷,又吃了一口车厘子,那汁水多还甜的感觉顿时就蔓延了开去。 “真甜,大宝你们真幸福,三婶总给你们买好吃的,做好吃的。”陆大妮艳羡的说了一句。 “今日娘还带我们去镇上的四月天酒楼吃饭了呢,娘给我们点了好多好多菜!”二宝咧嘴一笑,那缺了门牙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他恨不得跟全世界的人炫耀一番,他的娘亲待他们有多好! 一旁的二狗子听到这话,心里酸酸的。 他想找点自己有,四小只又没用的东西出来刷存在感,思来想去,他就想到了自己身后的背篓! 当即,他就炫耀似的将背篓拿到他们跟前晃了晃。 “大宝,二宝,三丫,你们看我这背篓好看不好看?” 这时,三小只才发现陆大妮和二狗子身上都背了小背篓,而且,那小背篓小巧可爱的很,他们也想要! 二狗子察觉了四小只羡慕的目光,他得意洋洋的将背篓又拿到三小只面前晃了晃。 “怎么样,我这小背篓好看吧,我阿爷给我编的呢,能装不少药材呢!你们家没有吧。” 二狗子声落,就听三丫心动道:“狗子哥,把你这背篓借我们背一会儿呗。” 二狗子喜欢和大宝他们玩儿,若是别的东西,他也不会舍不得,可这背篓家里就只有两个。 他原本只想跟他们炫耀炫耀,想看到他们羡慕不已的看着他,谁知道,三丫居然开口问他要了。 二狗子有些犯难:“不是我不给你,这小背篓我从小背到大,我还得帮我娘装药材呢,我给了你,我还背什么?” 陆大妮懂事一点,直接把背篓递给了三丫:“三丫,我的给你。” 三丫一愣,脸上忙浮现了甜滋滋的笑意。 二狗子傻眼了,愣愣的看了他阿姐一眼,他这才刚刚把三丫拒绝呢,他阿姐转眼就把自个儿的给了三丫。 这怎么瞧着,都有点拆他台的感觉。 倒衬的他格外抠门一般。 二狗子颇为不满的看了陆大妮一眼,身上的背篓绳忽就被一只小小的手给攥住了。 他一垂头,就看到是不知何时从李昙年身边跑过来的小四宝在扯他的背篓绳。 “要,我要。”小四宝软软糯糯的开口,二狗子忙不迭拒绝:“这小背篓是我的,今儿个我要背,等我以后不背的时候再借给你。” 他这话说完,小四宝呜咽一声就哭出来了,那声音震耳欲聋,吓坏了院子里宋翠喜他们。 第128章 教他们认草药 他们急急匆匆出来,就看到小四宝伸着手,正卖力的二狗子的背篓。 “来,小弟,我的给你。”三丫从怔愣中回神,赶忙将自己的背篓递给了他小四宝。 可小四宝一哭出来就停不了,李昙年担忧不已,忙过去将她抱在自己怀里,低声劝慰。 “小四宝让你给他,你就给他,还非得背着出来显摆人,你这是什么贱皮子,实在是过分的很!” 宋翠喜下狠手在二狗子身上拧了几下,于是,院落里,原本还只是一个人哭的,立马又变成了两个人哭。 等陆幺叔出来问明情况,竟是因为一个小背篓时,他顿时哭笑不得,直接拿了院坝里的竹条,给四小只一人编了一个。 待宋翠喜和李昙年他们上山时,一个是两刻钟以后了。 这还是李昙年第一次带小四宝上山,小四宝很喜欢李昙年带她出来的玩儿,全程她也很安静,很乖巧。 因着他短手短脚,李昙年怕他摔着,大部分时候都是抱着他走的。 他们并未往深山里面走,一上山坡,就能遇到不少草药。 李昙年叮嘱了四小只别乱跑,四小只就规规矩矩的跟在李昙年身边,眼看着李昙年摘了不少草药,他们也跟着摘了往背篓里放。 宋翠喜见李昙年摘了草药就往背篓里放,忍不住拽了拽她,担忧道:“弟妹,这林子里的东西多,有些草是有毒的,你别乱摘。” 随后,又亲手摘了两颗草药给递到了她的鼻间,让她跟着这个味道摘。 李昙年都惊呆了:“翠喜嫂子,你是靠着味道认草药的?” 宋翠喜点头:“村里人认识的草药都不多,我们都是靠着味道摘,反正只要是草药,一定有一股重重的草药味,差不了。” “味道是不能判定是不是草药的,草药的味道都不一样。”李昙年给她科普完,就见宋翠喜摆了摆手。 “放心,放心,我横竖不过就只摘几种草药罢了,说到底,还是我娘家村里的老妇人认识的草药多,以往我在娘家时,跟他们一起上山,还能学着摘上一点,不过,也不打紧,咱们若实在是找不到草药,多摘些菖蒲回去也是一样的。” “我认识一些,我教你。”当李昙年看着宋翠喜又拿了一个草药往鼻尖凑时,终忍不住说了一句。 宋翠喜讶异的看了李昙年一眼,李昙年又重复道:“我认识一些草药,我教你认。” 其实,大部分的草药她都是认识的,她的师兄是一个医毒双绝的天才,她跟着他也耳濡目染了不少。 “你真的认识草药?”宋翠喜问完,又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人家都帮她救活了大妮和二狗子,认识草药有什么好稀奇的,当下,她立马就将陆幺婶他们喊了过来。 陆幺婶还和村里一些个同龄妇人在认草药,一听说李昙年认得草药,纷纷凑了上来。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李昙年摘了一背篓草药的同时,还带着陆幺婶他们认了不少草药。 快下山时,小四宝从林子里捡了一只还没学会飞的小白鹰。 小白鹰通体雪白,头骨宽阔,因着还小的缘故,那嘴和脚都有利钩还没有多大的威慑力,小家伙儿昂首挺胸的被小四宝捧在手心里,东张西望,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鹰啼,那声音清澈又嘹亮。 “娘,它饿,饿了吗?” “娘,它为,为什么不跟它娘在一起?” “娘,它会,会飞吗?” 小四宝明显话多了不少,捧着小白鹰,一直问个不停。 李昙年看了看头顶的树梢,想来这只鸟儿是学飞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的,而周遭并没有别的鹰啼声,那就说明,它是彻底被落下被遗忘了。 “它应该是在学飞的时候,被她娘给落下了。”李昙年轻声解释。 “那它会死吗?” 三小只和陆大妮姐弟俩也凑了上来。 “如果一直不管它,有可能会。”这林子里可是连猞猁都有的,天一黑,它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其他猛兽的盘中餐。 “养,养着!娘养它!”小四宝这回难得没有结巴,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 李昙年愣了愣,二宝附和道:“对啊,娘,咱们把它养着吧,我会给它挖蚯蚓吃,这么好看的鸟儿,死了真可惜。” “对,娘,咱们把它养着吧,三丫也想帮娘养着。”三丫也附和。 李昙年想了想,索性就应了下来。 陆大妮和二狗子不无羡慕的看着四小只,他们也想养小白鹰,不过,这鸟不是他们发现的,他们也不跟四小只抢。 饶是如此,二狗子仍不忘过过嘴瘾:“等我哪日去掏一窝的小鹦蛋,到时候,还可以让它们一起玩儿。” 四小只欢喜的点着头,只有陆大妮一脸不赞成:“阿弟,你还想去掏鸟蛋?上次你从树上落下来,刮伤了哪里你不知道?娘还找了好多大夫给你看呢,生怕你就落下病根了。”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四小只一脸认真的看着二狗子,似乎想从二狗子脸上得到确切的答案。 二狗子脸色沉沉,一阵龇牙:“阿姐,你就不能积积口德?” 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四小只知道了这事儿往后还不得一直取笑他? 他还要不要活了? 偏这是,三丫还格外认真的问了一句:“二狗哥,你伤的很严重不成?到底是伤了哪里啊?” 二狗子脸色更加难看了,下意识捂了裆部,眼看着四小只齐齐朝他的手看去,他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我跟你们说不清楚。”兀自说了一句,他拔腿就跑了,引得四小只一阵错愕。 等李昙年引着四小只回家的时候,就见陆执正杵着拐杖站在院门处,见他们回来,他又往外走了几步。 “岳母来过了,还提了不少粽子过来,让你晚上去吃饭。” 第129章 她居然一个人去送节了! 林月娘端午包粽,过年蒸发糕已经成了习惯,李昙年也没有过多的意外。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陆执随后又说了一句:“岳母人好心善,咱们还是给她送一些东西去吧。” 送东西?李昙年险些没反应过来。 陆执见她不说话,又解释道:“端午你应该送些东西回娘家。咱们村里的姑娘家都去娘家送节礼去了。” 按道理来说,她既嫁给了他,也需要给林月娘买些东西去送节才是,陆执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忘了这礼节,就要提醒李昙年,却见李昙年朝她摆了摆手:“不用,我已经送过了。” “送过了?”陆执看着李昙年,忍不住挑眉,“你一个人给她送的?” 李昙年一脸无语的看着陆执:“不还有四小只一起吗?” 陆执嘴角抽了抽,在这节日,一般都是女儿带着女婿一同前去的。 她不但去了,还压根不曾想到他。 李昙年见他不说话,又回了灶间,眼看着林月娘也送了两提粽子来,不由叹气。 如今他们家也有好几十个粽子 ,每天吃上十来个,也得吃上好几日,如今天道开始热了,想必放不了两日就得变质。 她想了想,索性就拿了十来个粽子出来,将其余的粽子全部收在了空间里,朝陆执道:“我带四小只去我娘那处吃饭,你晚上就在家热粽子吃吧。” 陆执:“······”她还真没打算带他! “爹爹,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大宝问了一句。 “阿婆家有豆汤的,爹爹,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阿婆肯定也很想看到你。”三丫诱道。 “他去做什么,他腿脚还没好呢。”李昙年径直说了一句,四小只觉得娘亲说的很有道理,也就没有多劝了。 陆执:“······”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娘儿几个也没管他呆愣住的模样,匆匆洗了手和脸就往村口去了。 路上,偶有遇见村里人,都会跟李昙年打招呼道:“年姐儿,去你娘那处?”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李昙年都会爽朗的应上一声。 到了村口的时候,李昙年正好碰到林子言和周玉莲你侬我侬的往这边走。 “年姐儿!”周玉莲一看到李昙年,那柔柔弱弱的小脸上,立马就绽放出了笑意。 周玉莲朝她奔了过来,眼看着她还带了面纱,她白白嫩嫩的脸上涌上了一丝讶然。 “年姐儿,你脸怎么了,怎么还遮了东西?” 李昙年和她没什么说的,只不远不近的点了点头,就带着四小只进了林家院里。 周玉莲见李昙年不搭理自己,心下失落,林子言见不得李昙年这般对她,不由愤愤:“莲姐儿,你理她做什么,那女人心眼儿太毒,你在她那里受的委屈还少吗?” “年姐儿原本不是那样的人。”她红着眼看他,原本就长了一副柔弱模样,此番,她眼圈子微湿,看着越发楚楚动人。 林子言心中一片柔软,恨不得将她搂到自己怀里悄声安慰一番,只是,此刻,他们尚且在村口,时不时还会有人从旁经过,他方才克制下了这个念头。 “莲姐儿,别哭了,我爹娘还等着咱们呢。”他缓缓伸手,帮她抹了抹眼泪。 周玉莲哭的抽抽噎噎,嘴里还不断说着:“言郎,年姐儿原本不是这样的,她和我打小就好,也打小就爱跟我玩儿,可如今,她都不理我了。” “人是会变的。”林子言无措的看着李昙年,心下更是将李昙年恨的不行。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李昙年是因为他的缘故才针对莲姐儿的,可事到如今,她明明已经嫁人了,还这般针对于莲姐儿,就属实有些可恨了! 长吸了一口气,将想到李昙年时的厌烦和憎恶压了回去,林子言轻拍着周玉莲的瘦削的背脊,低低哄道:“没事儿了,莲姐儿,以后咱们别理她。” 他实在是不敢让莲姐儿和李昙年接触了,如今,自己在时,李昙年都能将莲姐儿欺成这样,自己不在的时候呢? 然而,他这话才刚刚说完,周玉莲就急匆匆的朝他家走了去。 “不行,我要去找年姐儿,我有话要对她说。” 林子言很不赞成,周玉莲已经急急往他家院里去了,林子言怕李昙年再给她委屈受,也愤愤的追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那李昙年还能耍什么花招来!他要真敢当着她的面欺负莲姐儿,他就绝对不跟她客气! 两人一前一后的追到林月娘家时,林月娘和李昙年一个人在灶上炒菜,一个人在灶下帮忙看火。 四小只一看到周玉莲居然又跟过来了,面色都不怎么好。 “玉莲婶婶,你怎么又来了。”三丫一开口,话语中也很是不满。 林月娘注意到了周玉莲的到来,她下意识朝李昙年看了一眼,见李昙年面色无异,她这才收了目光,继续炒菜,只当没看到周玉莲的到来。 但凡得罪过她女儿的人,她都不喜欢,也别想她给一个好脸色! “年姐儿,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你就不能跟我说说,你为何忽然不理我了吗?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很好很好的姐妹,你不能忽然就不理我了。” 顿了顿,她再度开口,话语间早已带上了更意:“年姐儿,你心里还是愿意跟我亲近的,对不对?不然,你当初也不会帮我,你的心意,我都知道的,我们不要再僵着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行不行?” 李昙年听着周玉莲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语,只觉得脑门心突突直跳。 “你戏也太多了吧?”凝眉看向周玉莲,李昙年心下郁郁。 瞧这声情并茂,腻腻歪歪的话语,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会怀疑她们那所谓的‘姐妹情’。 周玉莲不知道戏太多是什么意思,不过,李昙年肯搭理她,便是好事儿。 这些时日,她每每想起以前年姐儿对她的好,她心中便是触动。 她打小就只跟年姐儿亲近,饶是后来,因着言郎的原因跟年姐儿生分了,年姐儿也顶多嘴上跟她争执几句。 即便是到了那时,她也感觉得到,年姐儿还是在乎她的! “年姐儿,我们和好吧!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她过去,站到了李昙年面前。 “周姑娘,你这是何必,我和你原本就不熟。”李昙年头痛的说了一句。 周玉莲一脸受伤的看着她,如何也不愿意走。 就在这时,林月娘洗了锅,用刷把将锅里剩余的水一下又一下的朝周玉莲的方向刷。 周玉莲原本就穿了一身素色衣裙,那潲水顺着刷把刷了她一身。 第130章 我怎么觉得你这脸像是变好看了? 周玉莲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往后退。 林子言原本就站在房门处,提防着李昙年,眼看着莲姐儿竟被他们欺负成了那样,林子言顿时就怒了。 “姑母,你这是干什么!莲姐儿也没得罪你,你何必这么针对莲姐儿!” 林月娘嗤笑:“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怎么就针对她了,你胡说些什么?” “你这还不算是针对莲姐儿!”林子眼愤怒的指了指莲姐儿身上被人弄脏的衣衫。 林月娘挑眉:“哎哟,我眼睛不好,可没看见那旁边还站着人,不是我说什么,莲姐儿,我这屋子实在是小,你硬要往我这屋里凑的,我还没下嫌你挡着我做饭呢,你倒是嫌我了。” “你!”林子言气急。 莲姐儿这么大个人杵在那儿,他们谁都没瞎,怎么可能看不见,他这姑母就是故意的! 对方是他姑母,他不敢说什么,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李昙年就不一样了。 “李昙年,你一定要这么对莲姐儿吗?莲姐儿有何处对不住你,你非得这么对她?”他气不打一处来。 李昙年被迫看他们两人在自己面前唱大戏,无语至极的同时,又冷冷的朝林子言看了去。 “林子言,你还想在族学里当夫子吗?” 林子言原本还想莲姐儿出上一口恶气,谁知道,一对上李昙年这眸光,他心里就莫名觉着发怵。 他能感觉到,她那眸眼里分明含着一股子威胁之意。 林子言忽就说不出话来了。 “言郎,你莫要再这么跟年姐儿说话了,我原本就想跟她解开误会,你这样,只会让我们的误会越来越深的。” 周玉莲又说了一句。 只可惜,她这话刚刚说完,就被林月娘一并赶出了屋子。 “真是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还真以为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没人管你的不成?”她哼唧了一声,眸光则小心翼翼的朝李昙年那处看了去。 她原本只是想关心关心李昙年,不想,竟和陆执含笑的目光撞上了。 “你笑什么。”林月娘郁闷的说了一句。 “娘是高兴,高兴阿婆对她好!”三丫低低一笑。 二宝也连连点头:“对,阿婆好护短,就跟娘一样!” 屋子里的氛围有所好转,然而,不多时,葛氏就急匆匆的过来了。 看了林月娘和李昙年一眼,她当下就没好气的冷笑了一声:“哟,今儿个过节,三郎怎么没有一起来呢,这家家户户,哪个不是带着女婿上门的?他不会是嫌你了吧。” “你胡说什么!”林月娘没好气的骂了回去。 “我爹爹腿脚不方便,他才不是故意撇下娘亲的。”三丫哼了一声。 葛氏连连点头:“也是,你爹要是腿脚方便,早休了李昙年了。” 李昙年挑眉,哪儿不知道葛氏就是来给他儿子出气的! 她冷笑着朝葛氏走去,葛氏气的胸脯直起伏,眼看着李昙年走近,她瞪着眸眼,脸上满是怒色。 偏还没等李昙年开口,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男人浑厚的嗓音。 “我和我娘子怎么样,那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关你什么事儿?” 葛氏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去,就见陆执正站在她的身后。 她有过片刻的失神,下意识回头,就看到陆执正杵着拐杖,站在她身后。 葛氏诧异不已,这,这陆执不是快废了吗,她还一个人杵着拐杖走了这么远? 什么情况? “你刚刚那般说我娘子是何居心?”就在这时,陆执又反问了一句。 男人长得高大挺拔,说起话来,声音都透着一股子凉意,就那么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人时,总给人一种威压之感。 葛氏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眼看着陆执还想往她走去要说法,葛氏心有顾忌,怕这五大三粗的人真跟她动手起来,她忙不迭回了自己屋里。 一旁的李昙年方才从诧异当中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林月娘打了她一下:“什么叫怎么来了,他是你男人,他跟你一起来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说这话,林月娘忙又朝陆执笑道:“三郎啊,刚年姐儿说你腿脚不舒服,担心你走多了会影响康复呢,我本还想让她给你带一次吃食回去的,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陆执幽幽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他还以为,她是不想带他呢,结果,她倒是这般为他着想。 李昙年总觉得陆执看向她的眼神怪怪的,很快,李昙年就提了一个篓子过来:“岳母,这是我给你买的鸡蛋,我腿脚不方便,也走不了多远,明年端午,定不会这么随便了。” “来就来,还买什么鸡蛋啊!”林月娘嘴上这么说着,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这陆三郎是真的心疼她家年姐儿呢,瞧瞧,这都快走不了路了,还去给她这岳母买了鸡蛋。 委实让人感动啊! 陆执被林月娘扶坐在了一旁的小凳上,忙又去灶上忙活,生怕再晚上一些就会饿着四小只和女婿。 李昙年郁闷的看着陆执,心道还真会说面子话。 他们之间哪儿还有什么明年,他明明知道他腿脚好了,他们就要和离,他还说这样的话哄林月娘高兴。 不过,今日大过节的,林月娘又这么高兴,她自然没必要说什么触霉头的话。 总归,日后她和陆执和离再跟林月娘说不迟。 “还傻愣着干什么,快给你男人盛点豆汤喝啊!”林月娘没好气的呵了李昙年一句。 李昙年一回头,就看陆执正看着她,那轻轻扯起了嘴角要笑不笑的,看到她起火。 她心道他不来还好些,瞧瞧他这一来,事儿好多! 心里这么想的,李昙年还是给陆执盛了一碗豆汤,同时,还不忘给四小只一人盛了一碗。 四小只最喜欢喝林月娘做的豆汤了,这喝了一碗,还想再喝一碗,李昙年怕他们喝多了豆汤一会儿吃不下饭,这才没准他们喝。 随后,林月娘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陆执说着话。 这气氛空前的和谐,林老太在隔壁屋子里听着他们说话,也忍不住悄悄抹起了眼泪花。 真好,年姐儿好事多磨,倒也算是遇上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了。 开饭时,李昙年去给林老太送了吃食,林老太一边拍着她的手,一边感慨着:“年姐儿长大了,我的年姐儿委实是长大了。” 李昙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开饭时,她取了脸上的轻纱,规规整整的叠放在一旁。 林月娘看着女儿那张白了许多,连着痤疮似乎也少了许多的脸,忍不住惊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脸像是变好看了?” 第131章 四小只喜欢在阿婆家吃饭 李昙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没有?你让三郎帮你看看!”林月娘径直道,陆执十分自然的抬头看了看她。 只一眼,他也随之一愣。 其实,这些天来,李昙年一直带着面纱,陆执心知她介意别人嫌弃她的长相,一来二去的,也会尽量减少去直视她的脸。 所以,也不曾注意到李昙年有什么变化,此番经林月娘一提醒,他仔细一看,就发觉李昙年还真是变好看了很多。 这脸一白,她那五官也立体了不少。 陆执这才发现,她的五官居然还很精致!若那脸上的暗疮彻底一消,这样的一张脸应是不丑的。 “爹爹都看的入神了,那娘亲肯定是好看的!”三丫捂嘴偷偷一笑。 二宝也连声附和:“对,娘亲长得很好看,娘亲在二宝心里便是最好看的!” 陆执从怔愣中回神,干干一咳:“想来是娘子的那些药起作用了,确实好看了很多。” 李昙年一愣,她压根没想到陆执居然还会夸她,不过,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好看呢? 于是,她再看向陆执时,那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 “还愣着干什么,快吃菜,吃菜!”林月娘欣慰极了,不断的给陆执夹菜,还吼着李昙年,让李昙年也给陆执夹。 李昙年不情不愿的给陆执夹了几筷子,后来,陆执竟也有样学样给她夹了几筷子。 李昙年心道这人是一个演戏的高手啊,瞧瞧这装的,多上道啊。 若她是长辈,兴许,她也会很高兴的吧。 一旁的四小只默默地看着这个画面,一张张小脸上快没笑出一朵花儿来! 他们喜欢到阿婆家吃饭! 在阿婆家吃饭,娘亲会给爹爹夹菜,爹爹也会给娘亲夹菜,真好! 饭后,李昙年打算留下来帮林月娘收拾碗筷,林月娘没同意,只道陆执腿脚不便,一会儿天色晚了路不好走,就推她出门了。 这番,李昙年抱着小四宝,二宝和三丫一左一右的扯着她的裙摆往外走,大宝和陆执则跟在他们身后,远远看去,怎么看都觉着温馨又恩爱。 林月娘心满意足的看着女儿、女婿走远,一回头,就看到葛氏和周玉莲正坐在堂屋里往她这边看来。 她翻了个白眼,冷啐了一口,就拉长脸回屋了。 一旁,葛氏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得意什么得意,不过就是个鳏夫罢了,还有那么多继子女,她李昙年嫁过去,也是给人做牛做马的料!” “婶儿,陆三哥也没那么差。”周玉莲说了一句。 “什么没那么差!他除了那张脸长得好看点,还有什么中用的地方,瞧瞧,连走路都还得架着走呢!我看他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林月娘骂完,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不对啊,你为什么帮陆三郎说好话?” 一想到这里,林月娘也有些不高兴了。 这陆三郎和周玉莲以前可是定过亲的,莲姐儿这么说,莫不是还对陆执念念不忘不成? 这个意识让葛氏心沉到了谷底,待林子言送了周玉莲回来,她终忍不住将儿子拉回房中,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林子言听后,顿觉好笑。 “娘,你想到哪儿去了,那陆执如何跟我比,我是秀才,日后可是要当官发财的,到时候,他见了我,还得拜我呢。” 葛氏听着儿子这话,也觉儿子这话极有道理。 可不是,自家儿子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那陆执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的! 林子言看着对面林月娘的屋子处,脸上渐渐带了恨意,到时候,他不光要那陆执拜他,他还要找到李昙年,狠狠地替莲姐儿出一通恶气。 他要让李昙年彻底后悔,后悔她的恶毒,后悔曾经那般奚落过他! 另外一头,陆执一家几口也正好到家门口了。 陆执伤了腿脚,一路上都走的很慢,李昙年起初也没打算等她,可后来瞧着他吃力的追着她走,李昙年索性就慢下来。 一路上,她甚至还跟陆执说起了话:“鸡蛋是从哪儿来的?” “冯实家买的。”陆执说完,李昙年没好气看了他一眼:“你腿脚好了不成?到处乱跑,那天去小桃红家家我就忘记说你了,你还真是胆大,就不怕往后当个瘸子不成!” 那她这些时日以来的付出不是付之东流了? 越想,李昙年又忍不住瞪了陆执一眼,她隐隐能体会到师兄当初骂那些不听话的病人时的心境了。 “好,以后少出来走动了。”陆执面上竟隐隐带了笑意,他就知道,她是关心自己。 回屋后,李昙年带着四小只洗漱完,就早早回了房中。 四小只累了一天,李昙年还没讲上一个章回,他们就沉沉睡去了。 李昙年帮他们拉了拉被褥,又想起了林月娘和陆执说的话,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进了空间中。 这一回,她没去灵泉水里照自己那张脸,而是直接去了药房中。 她记得,药房里有一个小镜子,她将小镜子拿出来,鼓足勇气往里面瞅了瞅,一时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镜子中的那张脸虽依旧有不少痤疮,可那痤疮的颜色已经淡了不少,原本还惨不忍睹的一张脸,此刻看着委实和之前判若两人! 最重要的是,这张脸居然和她前世长得有七八分像! 若要要论不同之处······那还要等这张脸上的暗疮彻底除了,方才知晓。 这晚,李昙年在空间里待了许久,又去喝了好几口灵泉水。 空间里的水已经是以前的好几倍了,李昙年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又长出的一棵桃子树,心里高兴的不行,只觉一切都按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鳝鱼的数量一日比一日少,最开始,还能每日往镇上送上四五桶,再后来的几日越来越少,两三桶都是有的。 小桃红没抓到多少鳝鱼,卖的钱也是越来越少,那脸上的愁容也越来越重了。 李昙年见状,索性就让她来了自己龙虾摊子上帮忙,反正自己龙虾摊子上也忙不过来。 小桃红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日,他们才刚到场口的时候,就碰到了四凤,小桃红对四凤没什么好脸色,从她身边也只当没看见。 可眼看着就要从四凤身边经过时,四凤居然又冲了上来,直接挡了他们的去路。 第132章 他是原书中的男主! “小桃红,等你大哥回来知道你们把我赶出去的事儿,他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吧!” “你都做了那种偷人的事儿了,我阿兄是不会要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小桃红说完就拉着李昙年走了,远远听见身后的四凤冷笑了一声:“那你就好生看看!”她脚步一顿,走的越发快了。 “那日我去县里,我阿兄正好去外头帮人搬货去了,年姐姐,你说,我大哥若是知道我替他做主休了四凤,他会不会生气。” “她生气又怎么样,不生气又怎么样?”李昙年反问。 小桃红呆住,仔仔细细的想了想:“他若是生气,我也不管,反正四凤不许再进咱们家家门,大不了,我日后赚了钱,再替阿兄张罗一门亲事就成了!” 李昙年看着她那操碎了心的样子,差点被她这样子逗笑。 一行人才过去,就看到九娘子早已经站在他们摊上了,眼看着李昙年过来,她朝边上站了站:“李娘子,今儿个摆摊的人可多了,我可是专程来替你占的摊位呢。” 李昙年看了看周遭都没人摆摊的空地,嘴角抽了抽。 九娘子干声一笑:“也有人想摆在旁边的,这,这不是被我给赶走了吗?” “你想干什么?”二宝道。 “对啊,你又打的什么主意?”三丫看着九娘子眼角处笑出了又深又长的褶子,有些郁闷。 “小孩子不要有那么多心眼儿,你要这样想,我真的只是简单的想来帮你们占占摊位,然后,你们娘若是忙,我也可以帮她看着点摊子,这钱不钱的嘛,也无所谓,你们看着点给就是了。” 九娘子眯眼说完,才发现二宝和三丫不知什么时候,早回到李昙年身边去帮忙去了。 得,她这是又白费功夫了! 她还想上去跟李昙年说点话,就听远远地传来了一道声音:“就是她,把她给我抓住!赶紧!” 九娘子听到这声音,忙朝巷子里躲了去。 而很快,李昙年的摊子前就被人给围住了:“刚刚跟你说话的人和你什么关系?” 李昙年抬头,就见一个二十出头,身穿锦衣的富家公子哥正站在他的摊前。 那富家公子哥在对上她那双眸眼时,整个人都愣了愣,就听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我娘不认识她!” 富家公子哥隔着一道面纱瞧这李昙年,只觉得她神神秘秘,瞧着年岁还小,如今一听说她竟已经当了娘,顿时就没了兴致。 “我可是吴家的表少爷罗奎,你们最好想清楚了再说,那小娘们儿可是偷了我东西的,你们要是不说实话,别怪我让衙门的人一并将你们给抓了!” “我不认识她。”李昙年说完,又朝他们身后排了长队的人群指了指,“公子,麻烦让让,我还要做生意。” 罗奎听着这话,又看了看人群,下意识往后让了让,等他退出人群之后,他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黑着脸看了自己的跟班一眼:“我为什么要让她?” 她让他让,他就让?那他罗奎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小跟班摇了摇头,好心提醒道:“表少爷,还是先把那女人抓到再说吧。” 罗奎点头,又看了李昙年面前那排成了长队的人流一眼:“这就是前些日子火遍整个青石镇的那啥?” 小跟班连忙补充:“小龙虾。” 罗奎点头:“对了,是小龙虾,你,去把她家小龙虾的配方给我弄来,外祖既是将这四月天交给了我,我就该好好打理打理。” “若是人家不肯呢?”小跟班说完,见罗奎面色不善,他忙改了口,“小的明白了,小的一定会让她肯的。” 于是,等李昙年卖完了东西,那小跟班就直接凑到了李昙年的面前:“这位小娘子,我家表少爷看上了你这小龙虾的方子,还麻烦你割爱。” 小桃红看到这么多人,心里就有些怕了。 李昙年示意她继续收摊,自个儿则朝对方笑了笑:“怎么个割爱法?” “你最好是识相,自觉把配方给我交出来,否则。”说着话,那小跟班就朝身后打了个响指,他身后的四个大汉立马就冲了上来。 “打架?”李昙年笑了。 小跟班也在笑:“姑娘瞧着弱不禁风的,我也不想伤着姑娘,姑娘识相的,还是自个儿交出来的好。” 李昙年朝一旁的空地上走了去,又朝她勾了勾手,那人以为李昙年是怕了,如今这番会规规矩矩将配方交出来。 谁知道,李昙年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根棍子出来就开打,打了一下又一下,小跟班很快就没了招架之力,眼看着他带来的人还傻站在原地,他忍不住怒声一呵:“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 那些人没把李昙年放在眼里,赤手空拳的冲了上去,结果,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李昙年打成了个狗吃屎。 倒是那最先动手的小跟班伤的最轻,眼看着李昙年朝他看过来,他瑟缩了一下:“你,你等着,我喊人来!”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娘,你好厉害,你刚刚打人那几下子真好看,我也想学可以吗?”三丫迎了上来,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手里的甩棍,一双眸眼贼亮贼亮的。 “三丫,哪儿有夸人家打人好看的?”二宝说了一句,又朝李昙年道,“娘,你别教她,她这嘴皮子功夫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要再学会打人,以后就没人敢娶她了。” “二宝,你信不信,以后我第一个就打你!”三丫黑了脸。 二宝怕怕的躲到了李昙年身后:“所以,娘你别教她啊,你看看,她想打我呢!” 李昙年好笑,三丫这话倒是提醒了她,她确实可以教四小只一些跆拳道,日后,若是遇上坏人,倒也不用怕。 一旁呆住的小桃红也才反应了过来一般,凑上来又问了一句:“年姐姐,你真厉害。” “那到时候,我也教你几招?”李昙年反问,小桃红连连点头。 巷子深处,九娘子看到了这一幕,越发坚定了要跟着李昙年的想法,只是,周遭还有那罗奎的人,九娘子也不好出去,赶忙就抄近道,去堵李昙年了。 只是,李昙年收拾摊子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带着小桃红他们去了茶楼一趟。 她毕竟收了那说书人的银子,隔三差五的,便会过来跟他讲几章,小桃红全程目不斜视,也不多问,等李昙年领着他们出了茶楼,她又二话不说的跟着。 老实的简直不像话。 一行人没走多远,远远就听到了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姑娘。” 李昙年一开始也没觉得是在叫她,她脚步未停,一个阴柔俊美的青衫男子却忽然堵了她的去路。 再次望着那张和她师兄长得极为相似的脸时,李昙年还是不可抑制的怔了怔,不多时,就听对方道:“姑娘,在下沈砚之,多谢你上次的铜板。” 说着话,他从身上摸了六个铜板出来。 李昙年再度愣住了,却不是因为那两个铜板,而是因为‘沈砚之’三个字。 沈砚之可是原书里那高岭之花一般的权臣男主! 他怎么也会在这青石镇? 第133章 我可以请你当夫子吗? 对了,沈家祖籍青河县! 原书里提过沈家祖上本是望族,可后来犯了事儿,便被先皇规定三代以内不能入仕科考。 而沈砚之刚好是第四代! 他十八、九岁那年三元及第,高中状元,后来又在朝中沉浮多年,终成了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 若说这位左相大人有什么不足之处,那便是他长得雌雄莫辨,貌若好女,不少政敌总在暗地里嘲笑他的长相。 李昙年仔细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脸,方才发现他那左眼下还有一块浅浅的朱砂红痣,确实有些女气······ 他应该就是书里男主没错了! 沈砚之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他将铜钱朝她面前递近了几分,正要说话,就听她问道:“我可以请你当夫子吗?” 李昙年问完后,自己都愣住了。 不过,请这位未来权臣教她家四小只,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事儿。 反正那林子言是跟人家没法子比的! 更何况,若能让四小只和男主提前建立良好的师生关系也是一个很好的事情! 沈砚之的面色凝了一瞬,眼看着李昙年还不接铜板,就将铜板塞给了三丫。 “多谢姑娘,不过夫子就算了,我没有这个资格。”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 “你再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就去街上的龙虾铺子找我。”李昙年又朝他喊了一句。 沈砚之抿着唇,脚下的步子原来越快。 才刚走进巷子中,就被九娘子给拉了过去。 九娘子激动不已,她都没想到自个儿过来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那位李娘子居然跟她家阿弟说了那么久的话。 要知道,她讨好了那位九娘子那么久了,也不见人家跟她亲近。 “阿弟,你跟刚刚那位小娘子认识?” 沈砚之头也不回的往家走,:“不认识,前些时日,她借了我两个铜板,我今日恰巧看到她,便将铜板拿来还她。” “她借你铜板?”九娘子怀疑,那人性子冷冷淡淡的,实在不像是那种会多管闲事儿的人!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九娘子不动声色的看了自家阿弟的脸,心道长得好看,确实有用,至少比她招人疼! “那她后来叫你干什么?我听到了什么夫子?”九娘子见他走的快了,忙又追了上去。 “她请我当夫子。”九娘子眼睛一亮,她似乎找到接近那人的突破口了,偏这时,又听他道,“可我一个童生,怎么给人当夫子。” “童生怎么了?我早就说我家阿弟不同凡响,日后肯定是当大官的料,我看她就是慧眼识珠!去,怎么着也得去。” “不去。” “去,去,阿弟,算我求你了!” ······ 李昙年他们回家后不久,赵素素就扛着麻布口袋来了。 当她将麻布口袋往地上一抽,一大堆积木、水枪还有木剑就‘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三小只高兴的很,随手就拿起了一样东西把玩儿,木剑还好,只是那水枪和积木他们没玩儿过,也不知道怎么动手,一个二个的,齐齐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李昙年。 李昙年有些好笑,打了一盆水在木盆里,又用水枪往木盆里抽了一些水,等她再推动活塞时,那水就朝抛物线的形势,朝外头飙了出去。” 三小只都看呆了,他们压根就没有想到还有这种玩儿法。 接着,李昙年又拿了积木出来,教他们怎么摆放。 三小只很是聪明,一学就会,立马就蹲在地上拼起了积木。 “这积木和水枪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我得让铁球爹赶紧给铁球做些出来。”赵素素惊叹了一声。 李昙年拿了钱出来,准备给她一些工费钱,赵素素却连连摆手。 “要不是你,我家铁球都没得玩儿,你给我钱干什么,赶紧收着。”说完这话,她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年妹子,我家男人可以做你设计的这些玩具去卖吗?” 现在市上的玩意儿也不过是九连环之流,那些东西得费脑筋,于是,好些孩子都不喜欢玩儿。 这水枪和积木就不一样了,又有趣又好玩儿,若是做出去卖,肯定很受欢迎。 不过,这都是年妹子设计的,若是她不答应,赵素素也不会赚这钱! “为什么不能?”李昙年狐疑的看了赵素素一眼,“这样,回头我再画一些玩具的构造图给成大哥,要做就多做些,多种多样的东西,也好供人选择。” 赵素素觉着她说的玩具大低就是玩意儿的意思了,当下大喜,连连跟李昙年道谢。 送走了赵素素之后,李昙年刚回屋,就看到陆执正杵着拐杖在看三小只玩儿积木。 见她回来,他勾了勾唇角:“这玩意儿还挺好玩儿的,你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 李昙年一愣,陆执这算是在夸她吗?不过,他夸的还真是实至名归。 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她轻声一笑:“那是自然,我还有更厉害的呢。” 什么恐龙,奥特曼之类的,她还没让陆成做呢。 起初是因为觉着麻烦,不好耽搁陆成,既然如今他打算卖玩具了,李昙年就决定给他画上一些。 等到时候陆成做好了,她再给四小只那一些回来,男孩子就没有不喜欢奥特曼和恐龙的,到时候,大宝他们肯定也很喜欢。 陆执静静地看看李昙年,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觉得她像是浑身散发着万丈光芒一般,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事实上,他也确实一不小心看了她许久,直到身旁传来了三丫鬼精鬼精的声音:“爹,娘好看吧。”他才堪堪回神。 当日,李昙年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就开始给陆成画玩具了,她画了奥特曼、恐龙、孙悟空、猪八戒,还有海里的鲨鱼······ 她本是想起什么就画什么,也不是一定要陆成照着她画的做,到时候,陆成挑挑拣拣,选他觉着容易做的就成。 院里,三小只还在玩儿着玩具,大宝凑了过来,低低问了一句:“娘,那水枪我可以先给铁球吗?铁球很喜欢,反正要不了多久,陆成叔又会将新的水枪做出来了,咱家也有别的玩儿的,我想先把水枪给他玩儿几天。” 第134章 为大宝出气 李昙年没想到大宝会这么大方,要知道,大宝可是四小只里最腹黑、最阴冷的小反派了。 如今小反派竟也懂得分享了,这委实是一件好事儿! “不给他也可以,反正他过不了多久,应该也能玩儿了。”大宝见她不说话,又低低说了一句。 “可以,给他,过几日,咱们还有更好玩儿,好东西就是要跟朋友分享,大宝,你做的对。” 说着话,李昙年欣慰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后脑勺。 她觉着,四小只的骨子里还是好的,照着这个模样生长下午,准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当然,这对于正在兴头上的另外三个小豆丁却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儿。 这晚,李昙年劝了很久,才让他们同意了他将水枪让给铁球的事儿,作为回报,李昙年承诺了他们,过不了多久,她就让铁球他爹给他们做更好玩儿的玩具。 于是,在这个前提下,三个小豆丁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水枪递给了大宝。 隔日收了摊,李昙年就直接拿着图纸去了赵素素家。 索性,陆成正在家中,李昙年将图纸给他,让他挑捡着能做的来做,陆成一番查看下来,却说都能做。 这倒是让李昙年有些意外了。 随后,李昙年又跟他仔细讲了没个图纸的结果构造。 与此同时,村里又发生了一件事儿。 那镇上布坊东家张昌带着聘礼给陆枝儿提亲了。 村里人都惊呆了,一来是因为张昌才看了人,竟就要将事儿给定下了,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足以让村里人家都红眼的原因:丰厚的聘礼。 据说,就光好的锦缎都是好几匹,跟别说还有八两银子的聘钱了! 村里人穿个麻衣麻裤都得补了又补,可人家这锦缎送的,就跟不值钱一样,还有那天价的聘钱。 别家嫁女儿若是得了一二两银子的聘钱,也得吹上好一阵,更别说,这可是整整八两啊! 于是,那张昌给陆家送聘礼的这一天,几乎一个村的人都去路陆枝儿家,就想过过眼瘾。 待李昙年回家时,宋翠喜正好过来。 “快,弟妹,你帮我瞅瞅这几个药材,我今儿听说镇上的药坊要收药材呢,我想多弄一些,明日去镇上卖。” 她递了几种药材过来,李昙年一一教她认了一道,其中有两株不是药材的,她就帮她扔了。 随后,宋翠喜又留下来,跟她说了一会儿闲话。 说起张昌求娶陆枝儿的事儿,她整个人好不羡慕。 “你说说,咱们以前怎么就没碰上这么好的事儿,我跟着二狗子他爹的时候,人家就给我半袋子粮食,就把我娶了过门,结果,还让我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让我白白吃了那么多苦头。” 李昙年有心打趣她,干咳了一声就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现在还来得及,找个合适的人家,再嫁一回!” 宋翠喜羞红了脸,握拳猛的打了李昙年一番,这才道:“说实在的,我看那张昌可以,一看就是厚道的,陆枝儿是走狗屎运了,都好白夫子生了那样的事儿,竟还能嫁到那样的人家。” 李昙年轻笑:“你觉得好,她可不一定。” 宋翠喜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随后,她跟李昙年又说了几句,就走了。 院落里恢复了安静,李昙年回了灶上卤小龙虾,陆执仍在院里编着草鞋,时不时,还会看上她两眼。 其实,她刚刚和宋翠喜的谈话,他也听了个仔细。 他忽然发现女子比他想象中还要看中聘礼,而自己当初不过才给了她两吊钱的聘礼······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看法。 这晚,天都快黑了,大宝还没回来,李昙年心下不免有些担忧。 就在她往院门外张望第三回时,就见前面有个身影,慢吞吞的走了回来。 李昙年远远就认出到了是大宝,她下意识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问完才发现大宝的半边脸高高肿起,像是被人打过一般。 李昙年冷了脸,快步走了过去:“你跟人打架了?” 陆大宝撇开了头,倔强道:“没有。” “没有?”李昙年快被他给气笑了。 这会儿天色将暗未暗,她看的十分清楚,大宝那脸上的明明有着清晰的巴掌印,霎时间,她一阵火大! “谁打的?” 大宝紧抿着唇,脸上有愤恨,又不甘。 娘儿俩就这样默了好一阵,陆大宝终于开了口:“是金疙瘩和银疙瘩,他们让我把水枪给他们,我不愿意······他们人手多,也比我长得壮,我打不赢。” 李昙年心中早有猜测,得了这答案,她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陆家老屋走去。 “娘。”大宝不安的唤了一声。 “娘给你讨说法!” 到陆家老屋时,杨婆子他们正陪着张昌在屋子里吃饭,那热热闹闹的说笑声因为她的到来,戛然而止。 “你来干什么!”杨婆子沉着脸说了一句,就被陆长河暗暗掐了一把,杨婆子这才意识到家里还有个张昌,忙收敛了些。 陆大郎和陆二郎看到李昙年就捏紧了筷子,一旁的小杨氏则是满脸看戏模样,时不时还给金疙瘩和银疙瘩多夹一些菜,让他们别管事,赶紧吃。 金疙瘩和银疙瘩对视了一眼,哪儿还吃得下去? 他们哪儿能不知道李昙年是来替陆大宝讨说法的?可李昙年以前可从来不会为了陆大宝来找他们讨说法啊。 “金疙瘩和银疙瘩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二嫂难道就没个表示?” 小杨氏一愣,下意识看了金疙瘩和银疙瘩一眼,就见他们垂下了头,脸上满是心虚之色。 “这位是?”张昌听着应是陆家亲戚,他也不好不打招呼,便问了一声。 “别理她!她就是个恶毒女人!”杨婆子哼唧了一声。 陆长河干咳了一声,用目光示意杨婆子不要说了,这才开口道:“这,这是我三媳妇儿。” 张昌听到这话,颇为诧异地看了李昙年一眼。 他之前也听媒婆提过老陆家的三媳妇,只说她是一个貌丑还爱作妖的,可如今瞧着倒是不像。 此刻的李昙年已经拉着大宝进了堂屋里了:“二嫂,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大郎和陆二郎火起,赶忙起身,朝着她怒目而视,却又有所顾忌。 毕竟这娘们儿打人厉害,他们两兄弟上次就在她那儿碰壁了。 第135章 打回去 “你,你想怎么样,你上次把大哥和我家二郎打的那么惨,我们都没有跟你计较,你如今倒是来找事儿了,再说了,我家金疙瘩和银疙瘩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你家。” 小杨氏还没说完,李昙年一把就把银疙瘩拽到了自己跟前:“给你娘说说,你为什么要打大宝呢?” 银疙瘩被李昙年吓到,挣扎着喊娘。 小杨氏正要发作,就听她道:“不如,我们去问问铁球,族学里可有着不准欺同窗的规矩,金疙瘩和银疙瘩这么做,就不怕被赶出族学吗?” “我不要被赶出族学,我不要!”银疙瘩用力挣扎了起来,“都怪大宝,他有好玩儿的,宁愿给铁球也不愿意给我们!他都不把我们当自家兄弟,我和我哥教训教训他怎么了?” “大宝有东西就一定要给你?那以前你吃饱穿暖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给饿着肚子的大宝吃点?你有什么好玩儿的,怎么没想着大宝?人家不给你,你得想想自己有没有当哥哥的样子。” “我不给他,我凭什么要给他,他就是个小贱种,我要玩儿他的东西是天经地义,就他这贱种身份,他还得讨好我,求我玩儿!” 金疙瘩毕竟是个童生,听得这话,忍不住皱眉。 虽然,他和银疙瘩是一样的想法,但这些话私底下说说就成了,如何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怎么就贱种身份了,他身上和你流着一样的血,你骂他是贱种,那你是不是贱种,那你爹娘也是大贱种,你阿爷阿奶还是老贱种!” 屋子里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 陆长河气的直喘气,杨婆子则再没了顾忌,指着李昙年就骂道:“你说什么,你这天打雷劈,黑了心肺的东西,你,你!我要让三郎休了你,我要让他休了你!” “休不休不是娘该管的事儿。”陆执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众人诧异的扭头一看,就见他杵着拐杖,缓缓朝屋子里走来。 杨婆子一看到陆执,脸上的凶色立马退下,她就像一个受尽了儿媳气的婆,一开口便满是委屈。 “三郎啊,你好歹管管你这媳妇儿啊,你瞧瞧她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我们好歹也是她公婆啊,她竟骂我们是老贱种!” 陆执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径直站到了李昙年的身旁:“银疙瘩,给大宝道歉。” 银疙瘩素来害怕陆执,如今一看陆执过来,他整个人都怂了。 一旁的陆长河和杨婆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想到自己那残废儿子居然还能走动! 虽然是杵着拐杖,可这慢慢的不就不用杵拐杖了吗? 往后这个家还得让三郎出一份力,谁让他每个月赚的多呢! 心里这么想着,陆长河就干咳了一声:“三郎啊,我也不跟你媳妇儿计较了,我知道,你媳妇儿定也是在气头上的缘故,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我看这事儿就算了,你带着你媳妇儿坐下来吃点东西。” 说着这话,陆长河就要给他介绍张昌,只是这介绍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陆执再道:“爹,吃饭就不必了,大宝被打的事儿,我还得讨个说法,毕竟是一家人,我也不想闹到族学里去,弄得大家都难堪。” 陆长河一怔,杨婆子顿时皱紧了眉头:“这有什么好讨的,小孩子间的口角罢了,刚银疙瘩也说了,是大宝拿东西给外人玩儿也不给他们玩儿,往后让大宝别藏着掖着不就成了。” 李昙年冷笑,听这意思,还是她家大宝的错了? “两条路,一条让金疙瘩和银疙瘩认错,另外一条,我和陆执闹到族学里去,让金疙瘩和银疙瘩念不了书!” 陆长河和杨婆子有心护短,却也知道李昙年真的干得出这事儿! 若那陆老族长到时候当真维护李昙年,为难她家两个宝贝疙瘩怎么办? 两害选其轻,陆长河很快就做了决定,让金疙瘩一并过去和银疙瘩一起道歉。 金疙瘩心不甘情不愿,慢悠悠的走到了李昙年和大宝面前。 “他们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打回去,有娘给你做主,不要怕。”李昙年朝着大宝低声说了一句。 陆执眸色越深。 大宝一张小脸上满是吃惊之色,很快,他就重重的点了点头。 等金疙瘩和银疙瘩一过来,他照着两人的脸,就狠狠地一人给了对方一巴掌。 大宝的动作又快又狠,若不是银疙瘩忽然‘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来,众人还反应不过来。 小杨氏立马就跳到了金疙瘩和银疙瘩的面前,怒声道:“陆大宝,你什么意思!” “是我让他打的,我儿子只能接受这样的赔礼方式,你们既然要赔礼。”李昙年耸了耸肩,一脸无奈,“自然,也得按着我儿子的意思来。” 说完这话,李昙年又朝金疙瘩和银疙瘩的脸上看了一眼,但见他们的两张小脸肿了起来,比大宝那张脸好不到哪儿去,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你怎么能教唆你儿子打人!”小杨氏咬牙说完,一旁的陆二郎也恼了,“三郎,你好生管管你这媳妇儿,你看看她这是干的什么事儿!迟早我们的兄弟感情都会被这女人给搅和没了!” 陆执有些诧异:“不是爹和娘让他们给大宝赔礼吗?这怎么就怪我娘子了?” “你,你!”陆二郎语塞,完全没有想到到了这种时候,陆执竟还会帮着李昙年。 李昙年却觉得十分爽快,淡淡的扫了屋里众人一眼,她径直道:“大宝他娘虽然死的早,可既然他叫我一声娘,我就得护着他!不论是任何人,不论是什么情况,只要有人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必然跟她拼命!” 大宝心中触动,他一直都知道她对他好,可如今亲耳听到这些话,素来内敛的他也没忍住哭了出来。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感动。 他无声的看了李昙年一眼,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李昙年带着大宝走的时候,小杨氏推了自家男人一把,眼看着陆二郎还跟陆执对视着,完全没有要拦人的意思,她忙又喊了杨婆子一声。 “娘,你看看咱们金疙瘩都被李昙年打成什么样了,咱们金疙瘩可是童生,要是打坏了,以后还如何念书!” 第136章 她是我的妻 杨婆子和陆长河从怔愣中回归了神来。 杨婆子气极,指着陆执就道:“三郎,你要为了个女人跟你爹娘生分了不成?要我说,今儿个这事儿,就是李昙年做的不对,她。” “娘!”陆执径直打断了她的话,“既然心是偏的,就不要讲道理。年姐儿是我的妻子,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说她的不是!” 杨婆子傻眼了。 直到陆执走后,大伙儿反应过来,霎时,面色各异。 杨婆子瞪了坐在金疙瘩和银疙瘩身边的陈氏和陆大郎一眼:“你们眼瞎吗?也不知道维护维护你们侄儿!” “我!”陆大郎刚刚还想维护的,只不过,被他婆娘给拦住了,这会子被他娘责怪,他心下也有些恼火,顿时就把那股子不满又怪罪到了陈氏的头上了。 “都怪你,若不是你,我娘也不会气成这样!”他十分恼火道。 陈氏看着陆大郎,心口一阵起伏! 金疙瘩和银疙瘩以前也欺负他们家大丫头,李昙年带着陆大宝来收拾他们,不正好替她家大丫头也出了一口恶气吗? 他这当爹的不给大丫头出气,等着别人出气完了,他居然还如此怪她! 心里这样想着,陈氏嘴上却说了一句:“你觉得,是你打的过李昙年,还是我打的过李昙年?” 说完这话,她就负气回了房中。 一旁的张昌见状,好不尴尬。 他今日原本是来下聘的,谁知,却见证了这些事儿。 “陆叔,陆婶,我也吃好了,不知枝儿好些不曾?若是方便,我想见见她就走。” 张昌干咳了一声,兀自道。 屋里众人方才想起张昌还在一般,纷纷朝他看去。 “这,这怕是不成,枝儿还病着呢,郎中也说了,枝儿这热病得传染人。” 陆长河给杨婆子使了一个眼色,杨婆子赶紧道。 张昌听得这话,虽有失落,还是点了点头,这让杨婆子代为转告,让陆枝儿好生休息。 等陆家人将张昌送走后,陆家人匆匆就进了陆枝儿的房中。 此时,陆枝儿还被绑在屋子里,她的嘴里也有一块巾帕,正红着眼朝他们瞪去。 “枝儿,你大哥、二哥也不想绑着你,人家张昌那样好的条件,多少人都羡慕着你呢。” 杨婆子替她除了嘴里的巾帕,好言好语的劝慰道:“他中意你,你一嫁过去就是老板娘,以后吃穿不愁,可不比那些个白夫子强的多?” 最重要的是,她这老婆子也可以跟着沾光,多好! “我不嫁他!一个又老又丑的鳏夫,我死也不嫁!”陆枝儿偏开了脑袋。 杨婆子和小杨氏替她松绑,又好言好语的劝了一阵,不想,陆枝儿竟赶着他们往外走,杨婆子也怒了。 “你不嫁也得嫁!你也不想想你现在是什么名声?若是以前,我还会纵着你挑挑,现在你这臭名在外,哪个好人家愿意娶你!你还真想在家里当老姑娘不成!娘是为了你好!” 说完,杨婆子就带着大伙儿出了门。 陆家人的心思很快就从如何收拾李昙年,转到了如何让陆枝儿顺顺利利上花轿的事儿上了。 另外一头,李昙年和大宝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二宝和三丫正牵着小四宝站在自家院门口。 见他们回来,三小只的眼睛都有些润润的。 “娘,你去哪儿了?爹爹也出门了。”三丫低低问了一句,就听远远的夜色中,陆执的声音传来“堵家门口做什么?快些进屋。” 三小只咬着唇瓣,心里委屈的不行,刚刚一晃眼的功夫,爹爹和娘亲都不见了,他们怎么叫也没人应,三小只都吓到了。 “就在附近,也没走远。”李昙年被他们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惊到,不由还笑,“走,跟娘回屋吃东西。” 三小只肚子都饿了,一听说吃东西,个个都破涕为笑,争先恐后的去拉她,生生将大宝挤到了后头。 陆执看着这一幕,忽就觉得将她留下来也很不错。 这晚,四小只都吃了不少,李昙年带着他们在院里散了会儿步,就随意教了他们几招防御的姿势。 这是格斗术的入门姿势。 四小只学的认认真真,不一会儿的功夫,都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先洗一洗吧。”陆执在灶下烧了一大锅的热水,见此情形,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李昙年眼看着时间不早了,索性就带着四小只回房擦洗了一阵。 临睡前,院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似乎有扑腾翅膀的。 小四宝原本已经脱了小衣服倒下去的,听见声响,他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趿着鞋子就往外走。 这可把另外三小只以及李昙年唬了一跳。 “小弟这是怎么了?”三丫狐疑的问了一句。 大宝和二宝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懵,眼看着李昙年下床跟了出去,三小只打了个哈欠,也连忙跟了出去。 此时,他们刚出去,就看到小四宝正追着小猞猁跑,而小猞猁的则在追着那只白鹰跑,时不时还会兴奋的‘喵’上几声。 那只白鹰已经瘦了一圈了。 自那日小四宝将它从山里捡回来后,他就宝贝的紧,没少在院里挖蚯蚓喂它。 只可惜,这白鹰是个有脾气的,不愿吃就罢了,还整日将自己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小四宝怎么逗都逗不出来。 它要再不出来蹦跶,大伙儿都要忘记有它的存在了。 “小白白!”眼看着小四宝都要被猞猁给吓哭了,李昙年连忙去抓小猞猁,小猞猁的身手极快,直将白鹰逼的扑腾起了翅膀,高高落到了猪圈上! 四小只都惊呆了,这家伙儿会飞了! 小猞猁早已将白鹰当成了猎物,如今见它近在眼前,它一个弹跳就要传冲上猪圈,只可惜,还没等它咬上白鹰一口,就被李昙年给拽住了脖子。 “嗷呜!”小猞猁不甘心的叫了一声。 小四宝瞪了小猞猁一眼,忙追到了白鹰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帮它顺着毛:“小白白乖,打,打它!” 大宝:“······小白白?” 三丫:“可能小弟看它太白了,这才给它取了这个名儿吧。” 二宝:“别说,还真有点好听。”声落,大宝和三丫就朝他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第137 车上闲话 这晚,小猞猁被李昙年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为了防止它日后动家禽的主意,她当晚就惩罚性的把它栓了起来。 小猞猁惨兮兮的‘喵’了一阵,眼看着没人理它,它只得焉头耷脑的缩回了小窝里。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猞猁刺激过的缘故,隔日,白鹰居然开始动嘴吃东西了,这可把小四宝高兴坏了,恨不得将满院子的蚯蚓都挖给它,生怕就将它给饿坏了。 陆执怕他伤着手,索性就拿了锄头帮他挖,小家伙就负责捡蚯蚓,不少来家中送鳝鱼的村里人见得这一幕,都得问上一遍这父子俩是在干什么。 这问的次数多了,陆执的面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毕竟,李昙年一大早就忙活起来了,他一个大男人还在干这种事儿,实在有点吃软饭的感觉。 待李昙年带着二宝和三丫出门后,他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膝盖骨处,暗自决定再过几日,他就试着放下拐杖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他得快些好起来,赶紧赚钱撑起这个家才是。 而此刻的牛车上,宋翠喜刚托李昙年帮她检查了自己背篓里的草药,确定她没把杂草混进去后,就看到了一旁的两桶鳝鱼,顿时,好不惊讶:“今天怎么只收了两桶?” “这两日秧田里的水浅了,没多少鳝鱼了。”小桃红回了一句,又好气道,“翠喜嫂嫂,你这一背篓草药能卖多少钱?” 这牛车上还有不少村里人,一听到小桃红这话,个个都支起了耳朵来听。 他们也想知道这草药到底能卖几个钱,要是能赚钱,他们也想上山挖点去卖。 宋翠喜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当即就摆手:“也就几个铜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找点事儿干。” 村里人听得这话,顿时就没了兴致,随后,又谈起了袁三娘托人给冯实相看媳妇儿的事儿。 如今冯实白日要去铁匠铺帮忙,晚上还得看瓜田,也不像之前那样天天来他们家了。 于是,这冷不丁听到这话,她还有些诧异。 宋翠喜则是老神在在:“冯实年纪也不小了吧,娶媳妇儿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唉,话是这么说,他有那样一个瞎子娘做拖累,谁家好姑娘愿意跟他,除非是傻的。”又有人说了一句。 虽然这话是大部分人的心声,可李昙年就是觉得刺耳的很。 于是,她在一片同情冯实的声音中,开了口:“莫欺少年穷,现在的事儿谁说的清楚?要我说,冯实指不定哪天就发达了,到时候,就是别人高攀他不上了。” 人家以后可是镇北王的左右膀,还能缺了媳妇儿? 车上的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适才想起冯实和陆执打小就要好,这些话当着李昙年的面说,可不就相当于是当着冯实的面说了? 大伙儿尴尬了一阵,牛车上明显就安静了不少。 等到了县里后,宋翠喜抓住了李昙年,悄悄道:“你别听我刚刚骗人的话,我这些草药,遇上生意好的时候,还能卖上好几十个铜板呢。” 李昙年了然的点了点头,宋翠喜想了想,又道:“咱村子没有鳝鱼,不代表别的村子没有啊!我娘家村子里都是冬水田,可不缺水。” 冬水田顾名思义,就是那种冬天都有水的田。 宋翠喜的话提醒了李昙年和小桃红。 李昙年当即就道:“那你一会儿卖了草药就回娘家一趟?收了鳝鱼我带你去卖?赚的钱也归你。” “那不能够,我就是帮你点小忙而已,你也别跟我客气。”宋翠喜摆着手,就去场口卖草药了。 “翠喜嫂嫂真好。”小桃红感慨了一句,因为高兴,她那张圆圆的脸上染了一抹红。 李昙年看着宋翠喜的背影笑了笑,就带着小桃红去了四月天。 刚将货交给吴掌柜,本还格外清净的酒楼里,一道男人粗噶得意的大笑声突兀响起:“哟呵,跑啊,今儿个可算是落到小爷手里了,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你放开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想干什么?” 这声音······倒像是九娘子的。 李昙年和小桃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吴家那位叫罗奎的表少爷正拽着九娘子不丢。 李昙年不打算管闲事儿,从吴账房那里收了钱银便打算走,谁知道,那九娘子却忽然看到了她,忙就朝她喊了一句:“李娘子,救我!” “得了吧,谁会管小爷的事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好好想想,到底是自卖到我这里当通房丫头抵债,还是我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罗奎声落,周遭便传来了一群小喽啰的大笑声。 “表少爷好福气啊!这娘们儿长得不错啊。” “唉!就是瞧着年岁不小了,怕早跟过人了吧。” 李昙年此刻已经快走出四月天了,听得这话语,她忍不住皱了眉,就听见九娘子急急道:“李娘子,我阿弟是沈砚之,你不是还想请他去当夫子吗?就算是看在我阿弟的面儿上,你也要救我啊。” 李昙年脚步一顿。 “什么夫子不夫子的,你与其求别人,还不如把自己洗干净了,拿自己偿债!” 罗奎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却听一道地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儿。” 他看到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缓步而来,不免惊讶,在这青石镇还真有人敢管他的闲事儿? 再看那女人的行头,罗奎只觉熟悉的很,像是在哪儿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而九娘子在看到李昙年回来以后,心下大喜,忙道:“木灵芝,我卖了一颗木灵芝给他,结果,他一会儿说我偷他钱,一会儿说我骗他钱,这就是个无赖,李娘子,救我!” “木灵芝?”罗奎冷笑,“你卖的是树舌吧,你当小爷我那么好骗,一个树上长得玩意儿,居然卖了我五两银子!而且,还害我在娉婷面丢了那大的脸,你!” 罗奎说到此处,方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便下意识朝周遭看了一眼,他那些个小喽啰纷纷垂下了头,只当没有听见一般。 “树舌原本就是木灵芝,我也没有骗你,是你自己要买的,又不是我逼你买的,我哪里骗你了。” “你拿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卖我五两银子?你还说你没骗我?”罗奎气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幽幽的看了九娘子一眼,忽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树舌又叫树耳朵,总会长在新雨过后的枯木老树上,因着其能长到十斤大小,因而陆家村也不乏将它搬回去当柴烧的。 而就是这么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九娘子居然卖了五两银子,偏偏,还有人肯买! 眼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要吵起来,外头忽就传来了一个焦急无比的声音:“不好了,表少爷,娉婷小姐来了!” 第138章 救人 罗奎一愣,随即大喜,松开了九娘子,抬手就给了那报信之人一耳刮子。 那报信之人赫然就是之前抢李昙年配方,结果,被李昙年打得鼻青脸肿之人。 此刻,他的脸上尚且没消肿,又被罗奎打了一巴掌,顿时半边脸又高肿了起来。 “混账东西!你家小姐回来可是大喜事儿,如何就不好了,若是让娉婷知道,还不知道会生气成什么样!走,还不快随我出去迎人!” 九娘子趁着她松懈之时,快步上去,拉着李昙年就往外头走。 而此刻,一旁的罗奎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指了九娘子道:“把人给我抓起来,可不能让她出现在你们小姐面前!” 这声音刚落下,就有人扶着一个身着白衣,体态纤瘦的女子走了过来。 那女子身量极高,戴着帷帽,让人看不清楚长相,从她一进门就咳嗽不已,连着走路都得人搀扶,完全一副病歪歪的模样。 “那位就是吴娉婷,吴家那位自幼就患有痨病的大小姐。那姓罗的想娶吴家大小姐,最喜在她面前装样,定不敢当着她的面为难咱们了。”九娘子暗自松了一口气,李昙年好心提醒,“他为难的是你,不是我。” “你怎么不说个仔细!”罗奎瞪了那被他打肿脸的小跟班一眼,对方赶忙护住了自己的脸,欲言又止,“您,您也没等我说完啊。” 罗奎又瞪了他一眼,就朝那高挑身影迎了上去,态度黏腻。 “表妹,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不早些让人跟我说,我也好去县里接你。” 吴娉婷没有说话,她一手拿着巾帕,一手掩着胸口,越咳越厉害,就像要将肺给咳出来一般。 这可把周围的人都吓的不行,罗奎忙道:“大夫,赶紧让人找大夫来。” 酒楼里一片混乱,纷纷拥着吴家小姐上了二楼雅间。 李昙年扭头看向九娘子:“这罗奎怕不会轻易放过你,我帮你搞定他,你给我什么好处?” 九娘子一愣,随即,福至心灵道:“我让我阿弟给你当夫子!” 李昙年扯了扯嘴角,本想说真不知道你的嘴里有没有一句真话,可看在未来权臣的面儿上,她终是幽幽道:“别忘了你说的话。” 九娘子点头,她巴不得阿弟能给李昙年当夫子,李昙年能赚钱,想必也不会亏了她阿弟。 然而,她压根没有想到,李昙年居然直接将两个孩子交给了那个叫小桃红的,就直接往楼上雅间去了。 那吴家大小姐才刚刚被人扶去了雅间,瞧着像是生命垂危的样子,李昙年这时候去干什么? “喂!”九娘子忽就有些担心李昙年,她想要过去拉人,一群小喽啰却挡了她的去路。 “干什么去,表少爷让我们看好你,你哪儿也不准去,老实点!” 九娘子磨牙,只得朝李昙年道:“你自己注意些!” 李昙年上了雅间,就见罗奎正苦巴巴的站在院门处,朝一个丫头卖好道:“你就让我进去看看表妹吧,表妹这样子我终归也不放心啊,我虽然什么也做不了,可我能陪着她啊。” 丫头脸上没有任何松动之色:“表少爷,男女授受不亲,我家小姐不舒服,如今只想看大夫,不想见你。” “我和你家小姐可是未婚夫妻,哪儿会在意那些俗礼,你再通融通融,放我进去看看你家小姐?” 罗奎赔着笑,就从身上取了一些个银角子出来往丫鬟手里塞。 那丫鬟皱了皱眉,满脸不耐,正要发作,李昙年就走了过去。 “让我帮你家小姐看看吧,我可以治她的病。” 肺痨在古代确实是要命的病,不过,她的药坊里有不少好药,想来,也能控制那人的病情。 “你是大夫?”那丫鬟一愣,上上下下的将李昙年打量了一阵,不免怀疑,毕竟这大庆极少有女大夫。 罗奎一看到李昙年,脸色就变了变。 他怕李昙年将适才的事儿说出去,赶忙道:“她怎么可能是大夫,她就是个女骗子,你可别信她。” 说着话,屋里又传来了一阵猛咳声,小丫鬟急了,见大夫迟迟不来,索性就拉了李昙年往屋里走。 “不是,她就是个女骗子,你带她进去干什么,我看她就是图谋娉婷身上的东西!” 罗奎急急追了上去,想把李昙年轰走,可一只脚才刚刚踏上门槛,那雅间的雕花木门就被人猛地关上了! 罗奎差点被门夹了鼻子,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连声道:“娉婷,那女人就是个骗子,你可不要相信她,你快些给我开开门,别让她给得逞了!” 可雅间里,根本没有人应她。 一旁的小跟班顿了顿,忍不住低低道:“表少爷,你觉不觉得这位小娘子长得很是眼熟。” 罗奎瞪了她一眼,还想骂人,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就想了起来。 是她,那个卖小龙虾的! “她怎么在这儿?对了,你们配方拿到手里没有?”罗奎问完,一旁的小跟班顿时垂下了脑袋。 “好,好像是来送鳝鱼的······表少爷,就是她将小的们打成这样的,小的怕你生气,之前一直没敢说。” “连个女人都怕成这样?”罗奎恼火,恨不得再给自己这没用的手下一耳刮子,可一看到他那张刚刚消肿的脸,他还是嫌弃的挪开了目光。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打了我的人,还敢往我这儿送货,去,把她那些个鳝鱼拿出来,一会儿让她拿着滚!” 罗奎说完,那小跟班颤巍巍的点点头,赶忙去办了。 此刻,雅间里的李昙年已经帮那位吴小姐把过脉了。 这位吴小姐瞧着清瘦的很,只不过,那手腕骨节却比寻常女子略粗一些,倒是有些奇怪。 “劳烦姑娘把帷帽掀开,我给姑娘检查检查舌苔。” 李昙年刚说完,对方就猛的又咳了起来,小丫鬟递了绢帕上去,不一会儿,雪白的绢帕上就沾满了血。 第139章 她被人当色狼了 痨病咯血可不是好事儿,李昙年再不敢耽搁,径直道:“我如今有一套独门的针法,可以缓解姑娘的症状,不过,还得请你的丫头回避一二。” 这吴家小姐的病症不轻,她得先给她打上一针氨基己酸帮助止血,再配着药吃,方能起到作用。 不过,针管什么的,还是要越少的人看到越好。 “你到底会不会看病?”那小丫鬟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这时,吴家小姐朝那丫头摆了摆手,喘着气苦笑道:“下,下去吧,听这位姑娘的。” 小丫鬟警惕的看了看李昙年,终是犹犹豫豫的出去了。 李昙年趁机伸手在袖子里掏了掏,将空间里的针头和药一并取了出来,就听对方越咳越厉害,虚虚靠在了雅间卧榻上,呼吸似乎也开始困难了起来。 情况危急,李昙年说了一句:“得罪了。”就去拉她的外衣。 吴家小姐下意识想要护住衣襟,可她才伸手去挡,她的领口就被人拉了下去,堪堪露出了她的左臂。 即便是隔着一层薄纱,李昙年也察觉了对方正呆若木鸡,一脸怔忪的看着自己。 她动作未停,直接将针头插在了吴家小姐的手臂上。 “你要干什么?”突如其来的痛感唤回了吴家小姐的思绪,她那略沙哑的声音中,蕴含着一股子愤怒和慌乱。 “很快就好了。” 李昙年将药物推进去,刚将针拔出来,下意识想要瞟她一眼,却见她一只手正死死的捂着领口。 那领口处被帷帽垂下来的薄纱遮了一大半,但还是难以遮掩她胸口处的一马平川之景。 不知怎的,李昙年竟又顺道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处,忽就发现,这原主虽然长得有些惨不忍睹,可这该凸的地方,终归也凸了不少。 那位吴家小姐似乎也注意到了李昙年的目光,她顺着李昙年的视线在她胸口处扫了一眼,急急偏开了头,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李昙年也没有在这种事上给人难堪的意思,她默默地将针管收回了空间里,又顺势从空间里拿了些西药出来。 “你,你怎么这般无礼!”一旁传来了一道打着颤的声音。 李昙年一回头,就见吴家小姐急急整理着衣襟,那模样,就跟遇上色狼了一般。 她干干一咳:“当时情况紧急,都是为了给姑娘治病。”说这话,她直接将药递给了吴家小姐。 对方朝她的手上看了一眼,接过药,拿过杯盏,仰头便一饮而尽。 李昙年挑了挑眉:“你都不问问这是什么,你就吃?”这药可和这个时代的药不同,要不是她就没有一点好奇? 吴娉婷苦笑,这些年来,她吃的药还少吗? “这病该用药控制控制,明日,我再给你送些药过来,坚持吃上一段时间,就不会有什么事儿了。” 李昙年不想引人生疑,拿给她备用的药,她打算捣成粉末状再给他。 吴娉婷没之前那么想咳了,可仍旧是胸闷无力,她对眼前这个女大夫倒是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她这病能治的话听得多了,她也就麻木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温声说了一句:“你一会儿就在我丫鬟那里拿钱吧。” “吴姑娘,我不收你的钱,只希望罗公子能放了我的朋友。” 吴娉婷一脸不解,李昙年这就将九娘子卖树舌给罗奎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她听。 吴娉婷知道罗奎的为人,只顿了顿,就让李昙年去开门。 李昙年依言而行。 门一开,吴家丫鬟匆匆而来,随后,罗奎腆着一张脸,赔笑道:“表妹,我可以进来吗?”他一只脚已经抬到门槛上了,偏又不敢妄动。 “你把那位九娘子放了,往后不准为难人家。” 吴娉婷说着,无力的朝一旁的卧榻靠去,李昙年见状,只让她好生休息,就出了雅间。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后,那个原本靠在卧榻上的人,忽然撑起了身,直直朝她看了过去······ 外间,罗奎本还想进屋,可还没等他迈步进去,吴娉婷那丫鬟直接就把雅间门给关了,罗奎一时不备,险些又被夹了鼻子,整个人好不狼狈! 他心下不满,又不敢跟吴娉婷发作,只得朝远去的李昙年怒吼道:“你给我站住!我表妹心善,方才容易被你们给骗,你别以为我跟我那表妹一样好说话!” 李昙年压根没搭理他,罗奎快步挡到了她的面前:“我告诉你,你以后你也别想再往我这儿送鳝鱼了,我不收你的货!” “表少爷,这鳝鱼不好收,李娘子收那么点鳝鱼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快莫要再挑了。” 吴账房急急说了一句。 “我可不管你好收不好收的!如今这四月天酒楼由我在管,小爷我不让她做这个供货人,你们就不准收她的货!” 罗奎冷哼,话未说完,就被一旁的小跟班拽了拽,“表少爷,你且看看大小姐的意思再说,莫要因这人将小姐给得罪了。” 罗奎经他提醒,顿觉恍然:“你不早点说!” 他愤怒的看了李昙年一眼,终归觉得就这么将人放走实在是太怂了一些,不由狠狠道:“她一看就是骗子,娉婷若是没好,我就去衙门报官,将她和那九娘子一并抓去吃牢饭!” 小跟班连连点头:“是,是,表少爷说的是!” 李昙年下楼后,小桃红就领着三丫他们迎了上来。 三丫格外激动,一冲过来就噘起了一张小嘴:“娘,你为什么要去趟这趟浑水?又不关咱们的事儿!” 二宝也扑过来,攥住了她的手:“娘,你不乖,你知道我刚刚和三丫有多担心你吗?” 娘教了他们要乐于助人,可如今,她要是帮别人,他们还能理解,可帮这时常跟他们作对的九娘子算怎么一回事儿? 李昙年差点被这两个孩子给逗笑了。 她伸手,捏了捏两个小家伙的小脸蛋,就牵着两人的小手,朝九娘子走了过去。 “那罗奎会不会找你麻烦了?” 李昙年摇头:“你和沈砚之商量商量,到底是他在村里来上课,还是我将孩子送到镇上来?” 九娘子还有些懵,直到那些围着她的小喽啰散去,李昙年也带着人出了四月天酒楼,她才急急追了上去,一脸的惊讶之色。 “你,你是怎么把罗奎搞定的?难不成,你还真会医术不成?” 李昙年朝她勾了勾唇角,不答反问:“你不会骗我吧?我可没有罗奎那么好说话。” 九娘子一怔,连连摇头:“怎么会?我是那种骗人的人吗?我九娘子可是这青石镇上最重信誉的人了!” 李昙年:“······”你自认为的吧。 第140章 陆执还是第一次被女人凶! 九娘子跟着他们一路到了街上后,李昙年忙着营生,顾不上她,只让她去跟沈砚之商量。 九娘子想起自家阿弟的倔脾气,也没再继续缠着李昙年,直接就往家去了。 晌午间,日头正大的时候,场口有人赶了驴车过来,卖起了地瓜藤。 镇上有不少养黄牛的人家,此时,都纷纷凑了上去,你买几斤,我买几斤,一大车的地瓜藤转眼就只剩下了一小堆。 眼看着没人卖了,那老板将钱一揣,嚷嚷了起来:“便宜卖了,两个铜板这么多了!买回去喂猪喂羊喂黄牛喽!” 李昙年收了摊,从场口经过时,正好碰到对方吆喝的起劲,眼瞅着那么大一堆地瓜藤才卖两个铜板,她又想起了自己那块空了一大半的荒地。 这些地瓜藤应该能种满她那片荒地了吧,正好她家里也有喂猪和羊,日后家里的牲口有了口粮不说,还能挖地瓜吃,多好! 李昙年当即就掏钱,将那堆地瓜藤买了下来。 回屋后,她将嫩的那藤尖儿挨个挨个的掐了下来,给三小只炒了个苕尖儿,又热了粽子,就凑合了一顿。 饭后,她用剪刀将地瓜藤剪成了长短适宜的长度,就领着二宝和三丫去荒地里扦插地瓜藤了。 二宝和三丫十分勤快。 一下地,他们一个负责挖坑,一个负责扦插,动作快的让李昙年震惊。 吃不饱赶着羊群从路边经过,见此情形,也忍不住停下了步子。 不过,他也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阵,就老老实实的赶着羊群走了。 待李昙年娘儿仨将地瓜藤扦插完,又收了地笼回去后,宋翠喜就从娘家回来了。 原来,她已经回娘家村子里宣传了一通,村子里的人都愿意送鳝鱼,明日一早,她就准备去村子里收鳝鱼了。 李昙年想了想,还是朝她说了一句:“你直接送到四月天酒楼去,我就不去了。” 有她在,那罗奎不定还得找翠喜嫂子的麻烦,反正四月天也缺货,‘换个人’送那罗奎应该是喜闻乐见的。 宋翠喜只以为她忙不过来,倒也没多想,又跟她说了一些娘家那边的趣事,方才离开。 下晌间,天色阴沉,不多时,就下起了大雨。 李昙年才刚打整了半木桶的小龙虾出来,见状,她忙将木桶里的小龙虾全搬到了屋檐下,三小只也纷纷将小凳抬上了屋檐,继续帮她扯虾尾。 陆执将新编的草鞋收回了屋子里,也抬了个小凳出来,帮李昙年剪虾头。 雨越下越大,从屋檐下落下来,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霎时间,天地间就只剩下了‘唰唰唰’的雨水冲刷音。 李昙年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跟三小只讲起了故事。 不过,她没有继续讲《西游记》,而是直接给大伙儿讲起了鬼故事。 阴沉沉的下雨天,再配上鬼故事,那氛围实在是拉的满满的! 再加上她讲的绘声绘色,不一会儿就将大伙儿的吸引力都吸了过去。 陆执不信神佛,更不喜听志异类的东西,可如今也不知怎么的,他竟不知不觉的沉迷在了她的故事中。 眼看着她时不时还会手舞足蹈的做点小动作,亦或是故弄玄虚的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他不由看的怔了,只觉她那眉眼间的灵动说不出的吸引人。 后来,还是李昙年朝他笑了笑,他方才回神,不动声色的收了目光,继续干活儿。 李昙年连着给他们讲了好几个鬼故事后,几木桶的小龙虾就被他们全部打整出来了,可雨还没停。 李昙年透过雨幕朝一旁的小灶看了去,那灶上本就只简单的搭了个小棚子,小雨还好,遇上今日这种大雨,灶上都漏了不少雨水。 如今这天色快黑了,雨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李昙年不免有些着急,怕今儿个卤不出东西,明日就没货卖。 陆执察觉了她的目光,顿了顿道:“我带你去三娘家去卤吧。” 说着,他起身帮她提了一木桶的虾。 陆执如今的腿正在修复期,平日里,稍微走动走动还好,若是提重物却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李昙年见他这样,顿时就炸毛了,起身从他手里抢了木桶,她气急道:“你不想好了?” 陆执还是第一次被女人凶! 初时,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待意识到她是在担心他后,他无意识的勾了勾嘴角。 他作为家里的男人,理当为她分担一些,可如今看她板着一张脸,他只得悻悻的收了手。 “那我们先去三娘家,外头路滑,你少提点,若是阿实在家,我就让他过来帮忙提。” 李昙年点头。 三小只也想一并跟着去,可家里的蓑衣就那么两件,她思来想去,就决定先去袁三娘家借蓑衣,再一个一个的将他们带过去。 小四宝个头小,不占地儿,李昙年索性直接将他抱在怀里,一手提了木桶,就往外走, 小四宝很是高兴,时不时从她怀里伸出一只手去,接一下雨水,又费力扬掉,看到李昙年一阵好笑,心道孩子果然都喜欢玩儿水。 陆执则忍不住皱眉。 看着小四宝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的,怕他连累着她摔跤,他不由冷声斥了一句:“老老实实的待着,别乱动!” 小四宝被他一吼,当真就一动不动的窝在了李昙年的怀里。 三人到袁三娘家的时候,冯实正在屋檐下擦着发丝,俨然是刚从外头回来。 “三郎,你们怎么来了?” 他面上一喜,一听说李昙年他们是来借灶的,直接就将他们引到了灶屋里。 “阿实,你帮她过去提提小龙虾。”到了灶屋后,陆执道。 冯实没想到陆执竟还会关心李昙年,诧异之余,也是乐见其成,当下就爽朗的应了一声。 等他和陆执连着跑了两三趟,总算将小龙虾全部搬过来了。 灶屋里,袁三娘已经搭好了火,三小只走过去围着袁三娘排排坐,一老三小时没说几句话,就将袁三娘逗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袁三娘家灶房算不得大,李昙年将小龙虾搬进去后,就将陆执赶了出去。 陆执和冯实坐在屋檐下,听到了灶房里的声音,他忍不住回头朝看了看,唇角也不自觉的勾了勾。 冯实一扭头看向他,不由一怔:“三郎,你在笑。” 陆执神色一顿:“有吗?” 冯实连忙点头,又朝自家灶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嘿嘿一笑,心想三郎不笑才怪,若他有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他做梦也得笑醒。 两人看了一阵雨,又说了一阵近来的情况李昙年已经撸了两锅小龙虾出来了。 眼看着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李昙年将陆执和冯实叫了过来,又端了一大盆卤的小龙虾上桌,这就去搀了袁三娘上桌,让他们先吃。 冯实还真有些饿了,这些时日的相处以来,他也习惯了不跟李昙年客气,当下就拉着三小只和他娘一并坐了下来。 袁三娘有些不好意思:“实儿,年姐儿明日还得去镇上卖钱呢,你吃完了,她拿什么去卖?” 李昙年在灶下搭了一把火,微微一笑。 “三郎给我编了地笼,抓这些东西也不费事儿,三娘,你莫要跟我客气,这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这是在夸他? 陆执垂头剥虾,他忽就发现,被她夸的感觉还不赖。 第141章 不收你的货了 “是啊,娘,你就别跟陆执媳妇儿客气了,实在不行,我哪天空了去沟里捞一些给她就是。” 冯实笑嘻嘻的拿了一块虾剥,引得袁三娘一阵无奈:“我就该早些给你讨个媳妇儿,也好管管你!” 说到此处,袁三娘又提起了自己近些时日让媒人帮忙相看的姑娘。 李昙年早先在牛车上就听说了,倒也不奇怪,倒是冯实一听他娘如数家珍的把自己中意的几个适龄姑娘的名字,长相,还有住处报出来之后,他那张黝黑的脸顿时一片烧红。 “太好了,冯实叔要讨媳妇儿了!” “以后我们就有婶子了,等婶子给冯实叔生了孩子,我们就可以抱他一起玩儿了!” “嗯······生孩子!” 三小只纷纷道。 冯实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闷了半晌,才低声道:“娘!你就别说了。” “这不是还得让媒人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思吗?你一个大男人脸红什么?” 袁三娘说完,众人哈哈大笑,不过,眼瞅着冯实差点没把他那张脸埋到桌下了,大伙儿也没再继续打趣。 “三婶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我帮得上忙定会帮的。”李昙年想着车上那些人的话语,忙说了一句。 袁三娘心下感激,陆执媳妇儿已经帮她够多了,就连她这眼睛吃了陆执媳妇儿的药后,也比之前看的清楚了,她是再也不愿麻烦她了。 不过,袁三娘心里这么想着,面上终是朝她连声应好,随即,见外头的雨还没停,她又朝冯实道:“一会儿,你去接大宝,三郎腿脚不便。” 冯实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忙问道:“我今日听说,金疙瘩和银疙瘩打了大宝,可是真的?严不严重?” “嗯,不严重,大宝也打了陆家那两个宝贝疙瘩。” “那就好,那就好。”袁三娘叹道。 冯实也松了一口气,他心中如今的李昙年早已经变好了,她现在知道维护四小只,往后,他也不用为他们担心了。 不过说起这事儿,他还是有些气恼:“听人说那林子言明明就瞧见了金疙瘩和银疙瘩打人,他还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从边上走了,哪有他这么当夫子的。” 李昙年皱起了眉头,大宝也没跟她提过这事儿啊。 “这林子言不会在族学里欺负大宝吧?”袁三娘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敢!”陆执冷不丁开口,一张俊脸阴沉沉的,看得人心惊。 “嗯,他不敢。” 李昙年点头,心里却十分清楚,这林子言面上虽不敢过分了,可背地里会干什么小动作却是不知道的,所以,让沈砚之教大宝就很有必要了。 看着外头的重重雨幕,她不竟想,也不知道九娘子说服了沈砚之没有。 此时,整个青石镇都被雨水笼罩了。 街头小胡同里的房舍中,身着半旧灰布长袍的沈砚之匆匆忙忙的将他那些书册挪到不漏雨的地方。 眼看着自己大半的书册都被雨水淋湿了,他那张面若好女的脸上,有过一瞬间的怔忪,随即,赶忙拿过巾帕,一本本的擦起了书册。 九娘子围着他打转转,面上着急:“阿弟,我跟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给李娘子家做夫子有什么不好的?不但可以把这个家撑起来,还可以给咱娘赚点药钱。” 沈砚之听得这话,不免皱眉:“说了不去,我只是个童生,不能误人子弟。” “怎么就是误人子弟了?人家李娘子点了名要让你去教,那就是看得上你,人家都不嫌你误人子弟,你自个儿嫌自个儿是怎么回事儿?” 这话,她从白天就说到了傍晚,她阿弟这性子倔的,任她说什么也不肯点头。 “我不想骗人。”沈砚之抿唇,那位姑娘之所以请他去当父子,定是不知道他考了几年都没中秀才吧。 九娘子这些年为了帮沈砚之减轻负担,可没少在外头忽悠人,此刻听着他这话,俨然就像是在挖苦她一般,她顿时就恼了。 “你爱去不去,不去咱们这一家子都等着饿死得了。” 说完,她甩门而去。 沈砚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想到了那女子戴着面纱朝着她伸出援手的模样,他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声。 实在不成,他这书不念也罢,他宁愿去码头上搬东西,也不愿耽误人! 这雨连着下了一整夜,第二天都不见停,李昙年怕二宝和三丫淋雨,就将两个留在了家里,自己则披着斗篷去了镇上 她并未去街上摆摊,为了避雨,她将摊子摆在一个茶楼门口。 眼看着下雨没多少人,再加上小龙虾也不能久放,她索性就便宜了两文钱,将小龙虾都卖了出去。 等她收了摊,就去了四月天酒楼。 吴娉婷在府里养身体,李昙年将药递给了吴账房,托他帮忙给她送过去,再出门,就碰到宋翠喜被人引着,从后厨出来。 宋翠喜脸上带着笑,正要过去跟她说话,就听一道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以后就不收你的鳝鱼了,我们这儿有新的供货人了。” 李昙年毫不意外的对上了罗奎那得意洋洋的一张脸。 李昙年碍着吴娉婷不敢将她如何,不过,顺水推舟的将李昙年这个供货人换下来,倒也让他爽快。 宋翠喜一脸茫然,还想说点什么,就见李昙年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心下会意,忙闭了嘴。 “人家的鳝鱼不但大,货还比你的好好几倍,早知道,以前就不收你的货了!” 李昙年微微一笑:“那就恭喜了!” 罗奎没想到她居然一点儿也不生气,他脸上的笑意僵住,顿觉恼火:“我看你还能笑到什么时候,你别以为娉婷会为你做主!” 第142章 爹爹和娘亲睡一起了 李昙年扯了扯嘴角,径直出了四月天。 “弟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宋翠喜一脸担忧的跟了出去。 李昙年怕她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跟她的关系,引得罗奎挑刺,就将自己得罪罗奎的事儿草草说了一遍。 宋翠喜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实在没想到那罗奎看着人模人样的,竟还干得出抢配方的事儿来! “你以后得小心着他。“李昙年想到罗奎之前对九娘子的态度,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宋翠喜冷着脸,哼了一声:“他要真敢对我如何,我就打死他!” 说完这话,她将银子拿了出来,分了一半给李昙年:“以后我出面去送鳝鱼,赚来的钱,我们一人一半。” 李昙年自然不肯要,两人在街上推让了一阵,李昙年无奈问她:“你难道不想送大妮和二狗子去念书?” 送去念书?宋翠喜呆住。 如果可以,她自然也是愿意的,可她是个寡妇,家里吃饭都困难,拿什么钱送他们念书? 李昙年笑了笑,将那些银钱从又塞回了她的手里:“这钱你留着,给两个孩子攒下来念书用,我们家日子过得起走,也不缺这么点钱。” 宋翠喜有些心动,李昙年又说了几句,方才听劝的把银钱收了起来。 这日过后,雨连着下了两日,村里的道路上渐渐积了水。 初时,四小只还十分高兴,趁着李昙年和陆执不注意,就会到院里去泼水玩儿,再后来,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陆家地势低矮,雨水渐渐漫过了檐坎,朝屋里倒灌了过去。 李昙年发现以后,西捎间已经积满水了。 她房中的床榻原本就是临时搭建的,故而,床很矮,眼看着雨水就要蔓过床榻,将床榻弄湿,她赶忙去院子里拿板子,试图将雨水挡住。 陆执见状,忙去找冯实帮忙挖了些沙土回来装袋,堵到了西捎间的门口,饶是如此,还是晚了一步,李昙年几乎是眼睁睁的看到那水蔓过床榻。 当然,为免雨水将被褥打湿,李昙年早早将被褥收到了陆执的东捎间里。 东捎间里的地势要略高一些,虽也又积水蔓延过去,可也并没有积多少的水。 再来,陆执的床是正儿八经的架子,更不用担心被雨水漫过了。 李昙年幽幽的望了陆执一眼,就听二宝道:“爹爹,怎么办,娘的床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今晚上娘就没地儿睡了。” 冯实将最后一口袋沙土放到了陆执的东捎间中,闻言,下意识问了一句:“三郎,你们怎么还分床睡啊。” 之前李昙年瞧不上三郎,三郎也不喜李昙年,两人分床睡他还能理解,可如今,他们两人的感情不是已经变好了吗,怎么还在分床睡? 陆执没有回他,冯实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他不免尴尬,寻了个由头就走了。 陆执刚刚和冯实去外头找沙土,此刻,一身黑色衫子都湿了个透,黏的他很不舒服,他索性回房中翻了一件素色中衣出来,解开盘扣就开始换。 外头,李昙年又朝西捎间的方向看了一眼,适才往东捎间走去,边走边道:“要不,我今天回我娘那儿去睡吧。” 这话说完,她正好站在了东捎间门口。 房门是虚掩着的,入目便是陆执光着膀子擦身子的场景。 他浑身健壮,双臂的肌健随着他的动作一张一弛,李昙年没看到过这种大场面,一时怔了怔,直到他擦到腰后谷处,她才猛然回神,忙偏开了脑袋,一张脸却不由的红了红。 陆执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换好衣服便蹙眉道:“不行!” 李昙年脑子里有些空,还没弄懂他为何那么激动,就听几个小豆丁纷纷开了口。 “不行的,娘,你要是去阿婆家住,村里会有闲话的。” “对啊,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和爹爹分床睡。” “嗯嗯,咱家不是还有一个床吗,不要去别人家睡,好不好。” 李昙年一脸黑线,这么一大家子的人挤一张床? 他们敢想,陆执也不会同意吧。 正想着,她忽听一道沉的嗓音响起:“就在家里睡吧。” 李昙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执,陆执则面色坦然道:“凑合一晚,不要回去麻烦岳母。” 虽然,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可她如今毕竟是他的妻,让她去娘家睡像什么话,更何况,那林家还有个林子言。 一想到那林子言,陆执心下就莫名有些不爽。 “还真不麻烦。”李昙年心道,过阵子,拿了和离书,她还得搬出去跟林月娘一起住,提前习惯,也是好事儿。 然而,陆执在听了她这话之后,只是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岳母会责怪我的。”随后,就回屋收拾被褥去了。 陆执走后,小四宝看着她,红了眼圈子:“娘,你别走。” 三丫也急了:“娘,咱们一家子挤在一块儿多热闹,你要是回娘家睡,村里人会笑话我爹爹的。” 所以,适才陆执不高兴,是怕村里人笑话? 李昙年仔细想了想,男人似乎都要面子,他如今本就瘸着腿,若再传出家里破落的一下雨,娘子就得回娘家去住的闲话,他想必也会接受不了。 再来,林月娘平日里似乎都是跟林老太一起睡的,他们家的小床也不够大,若她再去挤一个,似乎也不太好。 罢了,今日就凑合吧,反正也就是一晚的时间。 晚间的时候,雨小了一些,李昙年从屋后抱了一些干柴禾进来,就烧锅炒了一盘竹笋,一盘小炒肉。还额外煮了一盆野菜汤。 一家几口吃饭时,脚丫子都是泡在水里的。 四小只还格外新奇,是不是会用脚跺上几下,李昙年则很不舒服,她吃的飞快,恨不得赶紧上床休息。 陆执看了她一眼,面色一顿,终道:“过几日,我拿东西把门槛砌高。” 李昙年随意的点了点头,饭后,李昙年带着四小只洗了脸,又拿了干帕子挨个挨个的替他们擦了脚。 四小只格外兴奋,一上了床就开始打滚。 “太好了,爹爹终于和娘亲睡一起了!” “嗯嗯,爹爹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听故事了,爹爹肯定很高兴。” “那我们四个睡里面吧,让爹爹和娘亲挨在一起,晚上,爹爹还能抱抱娘亲。” “嗯,爹爹抱娘亲。” 李昙年听得这些话,脸上一阵发热。 之前,只想着凑合一晚,她倒是忽视了这会儿要面临的尴尬。 虽然,她和陆执是假夫妻,也约定了要和离,可陆执毕竟是个正常男人,她要真挨着他睡,那多尴尬······ 李昙年思来想去,直接擦了脚,睡到了床内侧的方向。 四小只见状,怔了怔,纷纷往床外侧挪去,自觉的给陆执留了李昙年身边的空位,随后,还纷纷用那种亮晶晶的眸光盯着她看,就像是在鼓励着她干点什么大事儿一般! 第143章 我们要盖新房了吗?太好了 李昙年被他们看的头皮发麻,二话不说,就将小四宝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你们隔那么远,能听到我讲故事?” “听得到!”三小只异口同声的说完,又齐齐朝李昙年怀里的小四宝看了去。 小四宝原本还觉得待在娘亲的怀抱里很温暖,他也不想退出去,可哥哥姐姐他们看他的眼神都好凶,就像是他做错事了一般。 小四宝缩了缩脖子,就被三丫拉了过去。 “小弟,你以往不是最喜欢睡在我和你二哥中间吗?快过来,别把爹爹的位置占了!” 李昙年还没反应过来,小四宝就被三丫拧小鸡崽一样拧到了她和二宝中间了。 “娘。”小四宝扁着嘴,好不委屈。 爹爹想挨着娘睡,他也想挨着娘睡,不过二哥和三姐好凶,他才动了动小手,就被他们压了回去,还瞪他! “乖啦,我帮你给白鹰挖蚯蚓,挖好多好多的蚯蚓。”三丫低低哄道。 “嗯,二哥也帮你挖,你别朝爹爹和娘亲。”二宝也道。 小四宝原本眼泪花都要憋出来了,听得这话,他吸了吸鼻子,巴巴道:“真的?” 二宝和三丫连连点头,小四宝方才扁着嘴,认命的窝在了二宝和三丫中间。 李昙年看着这一幕,正觉头皮发麻,陆执就从外头回来了。 他将房门关上,又杵着拐杖,缓缓往床边挪,等他到了床边,一眼就看到了李昙年身边空下来的位置,他不由一愣。 “爹爹,你快睡过来。”三丫拍了拍李昙年身边的空位置,喜滋滋道。 陆执沉默的看了李昙年一眼,这是她的意思吧,毕竟,如今她正绞尽脑汁的想留在他身边,应也想睡在他身边,跟他做真夫妻。 若是往常,陆执定会十分厌烦,可此刻,他竟发现自己居然没有那么抵触。 可他从来没跟女人睡过觉,这身边冷不丁的躺个女人,还挨的那么近,实在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沉默间,陆执又听她道:“你们爹爹腿脚不方便,若是睡床中间,晚上不好起夜,大宝,你们挪过来一些,让你们爹爹睡外头。” “可我们想爹爹和娘亲睡。”三丫道。 大宝没动,小心翼翼道:“爹爹,你起夜方便吗?” 屋子里,很快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四小只黑曜石一般的眸眼,一会儿看看看李昙年,一会儿又看看陆执。 油灯如豆,陆执抿了抿唇,心想姑娘家毕竟面皮薄,她既然都这般主动了,他也不能太伤她的自尊心。 罢了,不习惯就忍忍吧。 陆执背过了身去,径直脱衣服。 男人身材魁梧,站在床边就投了一大片阴影下来,待他脱下中衣,露出了紧实的肩背,正要去解裤腰带,他陡然想起了身后的榻上还有个女人,不由身子一僵,整个后背就跟被火烧了一般。 他喉头微动,忙将中衣又披了回去。 “爹爹,你怎么不脱了?”二宝狐疑的问了一声,另外三个小豆丁也是一脸迷茫,爹爹平日里可是喜欢光着膀子睡的。 李昙年本早已背过了身去,听得这话,一抬眼,就看到土墙上映照出了男人硬朗结实的身板,她越发尴尬,急声道:“陆执,你腿脚不方便,就睡外头吧,也免得将孩子们挤下去。” 这话,倒像是在替他解围一般。 陆执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又明白了过来:她定是看出了自己的不自在,才这般善解人意的吧。 他扯了扯嘴角,轻‘嗯’了一声,转而吹灭了油灯,依言就睡在了外头。 四小只希望落空,但也拗不过爹娘,只能规规矩矩的睡在了李昙年和陆执中间。 这晚,陆执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听着近在耳旁的清脆声音,他内心竟说不出的安稳,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隔日,等他醒来时,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素来浅眠,夜间总是容易惊醒,这晚却睡的格外的好。 晨曦微亮,昏暗的光线透过窗棂披洒了进来,外头的雨似乎也停了,周遭格外安静。 他怔了一瞬,恍然想起自己身边还睡了一个女子,下意识扭头朝她看去,就模模糊糊看到了李昙年那张脸。 此刻,那张脸没有戴着面纱,脸上的表情柔和又恬静,一点儿也没有平日里的张扬劲儿。 陆执微微一愣,就见她翻了个身。 他以为她醒了,赶忙挪开了目光,结果,李昙年背过身去后,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再度传来,显然,她还没醒。 陆执缓缓睁眼,看着对方的后脑勺,忽就觉得,这样也很好。 这日,他起了个大早,给李昙年和四小只熬了清粥,还烙了一些薄饼。 吃饭时,他看了李昙年好几眼,就想告诉她,他明白她的意思,让她将心放回肚子里去,他不会赶她走的,可这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李昙年说了一句:“这门槛修了可有用,如今已是雨水季节,只怕回头一下暴雨,屋里还得涨水。” 四小只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其实,他们觉得涨水没有什么不好,至少爹爹和娘亲睡在一起了! “不然,我找人来将房屋重新修缮一番。”陆执迟疑了一阵,试着道。 李昙年诧异的看了陆执一眼,心下却觉得他这提议中肯,正好她也一并让人去林家赔给她的宅基地处,修几间房舍出来,日后,她和陆执和离,也有地儿住。 四小只一听说要盖新房,顿时兴高采烈了起来。 “爹爹,我们要盖新房了吗?太好了。” “爹爹,是盖铁球哥家那种新房吗?三丫往后也有大房子住了!” “盖,盖新房!” 陆执沉浸在四小只的喜悦中,冷不丁,就听李昙年问了一句:“盖新房得多少钱?” 他整个人愣了愣,陡然想起她适才沉默的样子,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怕他拿不出钱来? 陆执不想被这女人小看,总觉得自己若不跟她证明点什么,他自个儿都要怀疑自个儿是吃软饭的了。 第144章 捡菇子 大雨初歇,村子里立马就活络了起来。 小桃红和赵素素不约而同的背了框子来叫李昙年上山捡菇子。 李昙年难得不用赶早集,也不耽搁,背了篓子就往门外走。 “娘。”身后传来了小四宝的声音,她一回头就发现小家伙不知从哪儿扒拉了一只镰子出来。 李昙年怕他伤着手,赶忙把镰子拿了过去,还故意板着一张脸,训道:“以后不能拿这些东西,会把小手割出血。” “上山,挖,挖蚯蚓,小白白饿!”小四宝仰头看她,可怜巴巴道。 李昙年原本没打算带小四宝上山,听得这话,她先是一愣,又听他低低道:“二哥和三姐答应了的,挖蚯蚓,帮我!” 二宝和三丫有些悻悻然。 昨晚为了把娘身边的位置留给爹爹,二宝和三丫才哄着小弟,没想到,小弟记性居然这么好。 如今,院里的水已经退掉了一些,可还是有不少积水,要挖蚯蚓,确实去山上要方便一些。 虽然,他们也喜欢那只白鹰,也想帮小弟挖蚯蚓,可娘应是不愿带小弟出门的,毕竟,外头还涨着水呢。 两个小豆丁不约而同的朝李昙年看了去,就见自家娘亲将小四宝抱到怀里,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们:“答应了人的事情就要办到,走吧,一起上山。” 二宝和三丫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了笑意,赶忙去拿挖泥鳅的工具。“刚下过雨,山里路滑,小心些。”陆执见他们要走,杵着拐杖叮嘱了一句。 “好。”李昙年倒不觉得陆执会担心自己,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在担心几个小家伙。 其实,一想到自己和陆执和离后,她就不能再这样拉扯着四小只,她心里还有些不舍得。 可不舍得也没用,陆执那么爱几个孩子,定是不可能愿意让四小只再这样和她一起过活的。 李昙年还没机会多想,赵素素就叽叽喳喳的跟她说起了昨间涨水,村上头的养鱼人家一早醒来,发现鱼跑掉一大半的事儿。 陆执看着他们走远,又回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就杵着拐杖往村口去了。 他这腿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回镖局一趟了。 大雨过后,整个陆家村都笼在了一层雾气中,远远看去,群山环绕,美不胜收。 山林间的湿气有些重,李昙年被林芝芝他们带到了一片背坡背阴的松柏林里,就开始认认真真的找起了菇子,而二宝他们则紧紧地跟着她,时不时找块地儿,挖上一挖。 林子里的菇子比李昙年想象中还多,李昙年也不挑,不管是红菇,鸡枞菌、松菇、还是肉菇,只要是能吃的菇,她摘了就往背篓里扔。 两刻钟不到,他们都捡了满满一大背篓的菇子。 二宝和三丫帮着小四宝挖了半罐子的蚯蚓,小四宝好不高兴,非得抱着蚯蚓不丢。 最后,还是三丫威胁她说要蚯蚓,就不能要娘抱,小四宝才依依不舍的将蚯蚓递给了三丫。 下山时,赵素素还抓了几只大牙土天牛给二宝和三丫玩儿。 之所以叫大牙土天牛,是因为他们能啃食树木,最终让树木枯死,不是牛却比牛有着更大的杀伤力。 陆家村的孩子们打小就将它当玩具玩儿,就跟那竹笋虫是一个道理的,只不过,只不过,大牙土天牛一般只会在雨后大量出现。 “听说,这玩意儿能吃呢,铁球去年还吃了不少,要不要抓点回去炒着?”赵素素问了一句。 李昙年自诩是个不挑嘴的,可看着它那黄褐色的硬盒子,怎么看都容易让她想起蟑螂。 一时间,胃里一阵翻涌,压根没眼去看,更别说吃了。 索性,二宝和三丫也不是重口的,只玩玩儿就丢了,没打算吃这种玩意儿。 快回村时,他们远远就看到陆大牛黑着脸往这边走来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个四凤。 和陆大牛相比,四凤显然心情不错,还得意的朝李昙年一行人扬了扬下巴。 小桃红见着自家阿兄本是高兴的,可一看到四凤以后,她脸上的笑意就凝了凝。 陆大牛顾着外人在,有些话不好说出口,但四凤却浑不在意。 她直接拉上了他的手就骂咧道:“大牛,我是诚心跟你过日子的啊,我真是被冤枉的,若不是李昙年将我和黄老五关在屋里,老组长也不会将我赶出这个村子。” “不关年姐姐的事儿,原本就是你自己偷人,你不用在我阿兄面前胡说八道!” “偷人就偷人,非得怪罪在年妹子头上算怎么回事儿。” “大牛。”四凤转眼就哭了出来,哭的伤伤心心,看的陆大牛一阵不忍。 就在这时,李昙年说了一句:“大牛哥若是不信,不防去她娘家村子问问,听说,她和那黄大也不清白。” 陆大牛不敢置信的看着发妻,适才他回村子时被拦,一听她伤伤心心的跟自己诉苦,他还真以为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可听得李昙年他们这些话后,他只觉从未过四凤一般。 四凤倒是一点儿也不怕,毕竟陆大牛平日里宠她爱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跟她和离? 说到底,她不过是给陆大牛一个台阶下罢了。 等她回了陆家,看她怎么收拾那吃里扒外的小姑子! 然而,他如何也没有想到,陆大牛竟黑着脸问了一句:“凤儿,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陆大牛,我跟着你过苦日子就算了,你还听信外头这些人的假话,你还真想跟我分开不成?你要没了我,以后谁嫁给你!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儿吧!” “四凤,我不许你这么说我阿兄!”小桃红气急。 四凤撇嘴,说又怎么样,她嫁了个缩头乌龟,往日,比这更难听的话,她不是照样在说? 陆大牛离不开她,可不敢为了这么点事儿跟他生气。 然而,她如何也没有想到,陆大牛竟一声不吭的,拉着她就往来时的方向走。 四凤用力挣扎,谩骂不止:“陆大牛,你干什么,你赶紧放开我,这些人欺负你婆娘,你怎么连个声儿也不吭!” 小桃红见状,就要追了上去,又听李昙年拉住她道:“如果你阿兄要去你嫂子娘家,你就帮他叫一些村里人,免得吃亏。” 小桃红点头,匆匆追去。 眼看着陆大牛硬生生把四凤拖拽走了,赵素素一阵目瞪口呆,压根没有想到,平日里忍气吞声的陆大牛也有这么刚的一面。 惊讶之余,她还忍不住拍手叫好,只道:“这大牛可算是硬气了一回,四凤这女人就不该要!” 第145章 她果然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己 李昙年一回家后,就发现陆执不在家中,初时,她也没当一回事儿,可晌午饭都好了许久了,还不见他人影,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终归是担心他的腿脚没好利索,这么跑出来时,又得伤筋动骨,她思来想去,就带着孩子们找了出来。 结果,这才一出来,就看到陆执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在外头说着什么,李昙年顿时就黑了脸。 “爹爹!” “爹爹,你去哪儿了,娘亲很担心!” 三小只朝陆执迎了上去,陆执听得这话,下意识朝李昙年看去。 “你不想好了不成?不想好早说,赶紧给我和离书,我立马走人。”李昙年眼看着这人走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一旁的中年男人不由错愕,哪儿有人把和离书挂在嘴上说的? 陆执这个当事人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他知道她应该是担心坏了,这才说的这些话,目光里不由多了一抹柔色,指着身后之人就解释道:“冬水叔是镇上出了名的匠人,我去找冬水叔谈咱家盖新房的事儿。” 李昙年一愣,没想到陆执办事效率这么高,早间刚提了盖新房的事儿,如今就将匠人给找回来了。 他也是为着正事儿出去的,李昙年心里的怒火消了几分,跟那位冬水叔打了招呼,还是忍不住斥了一句的:“以后出门,记得跟家里说一声,都这时候了,我们还没吃饭呢。” 就为了等他等的!他不饿,他们还饿呢! 陆执笑着点头,心道她果然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己,瞧自己出去一趟,就将她担心成了这样,看来,日后自己出门,还是要跟她说一声才是。 免得引得她忧心过度,无心饮食。 一行人回了家中,冬水叔先是看了看房舍的结构,又问李昙年打算如何修缮新房。 李昙年本就不会长住,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只让他问陆执。 陆执想了想,就朝西捎间和堂屋的方向指了指:“咱们往外修一点,在这两间屋子的基础上,再盖两间寝屋,一间堂屋出来,东捎间先不用拆。” 这样,他们也有暂住的地方。 陆执说完,还是朝李昙年看了一眼,李昙年饿的前胸贴后背,哪儿管他要怎么修,只让他看着办就成,自个儿就会堂屋给大伙儿盛饭了。 她已经连着好几日没去集市上了,故而,家里也没买肉,只能吃点猪油炒菇子,煎鸡蛋。 李昙年盛好饭后,还热情的邀请了冬水叔进屋吃饭,冬水叔早吃过了,当下也没再耽误陆执回屋吃饭,只跟他草草定下了明日准备材料,后日动工的事儿,就走了。 陆执回了堂屋,就闻到了一股子饭菜香味,他吸了吸鼻子,还真有些饿了。 他惯常坐在对门的位置,刚刚坐定,就掏了一个钱袋子出来:“村里的匠人工钱都不高,一日也就三十文钱,不过,得管一顿晌午饭吃,也不用吃太好,一般就是两菜一汤。这袋子里约莫有十两银子,你且收着。” 李昙年听得这话,诧异的朝他看了一眼,几乎是下意识道:“你哪儿来的钱?” 陆执一愣:“早前,我借了一些银钱镖局里的兄弟,因着要盖房,我就去讨回来了,你放心,这些钱绝对够用。” 李昙年陡然看向陆执,早前不是说他所有的月钱都交给了原主吗?敢情他也不是那么老实的男人啊,不然,从哪儿拿的钱去借给别人? 不过也是,这可是未来的大反派,怎么可能老实到哪儿去! 陆执被她看的久了,不知怎的,总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当即就下定了决心,过些时日,等他这腿好全了,他就出去干活儿,挣更多的钱回来。 下晌间,李昙年去淤泥塘里下了地笼回来,村里就传出了陆大牛去四凤娘家要说法,结果,和四凤家兄弟打了一顿的消息。 不多时,小桃红还找了过来,只说明日不跟她一起去镇上了,她得留下来照顾她家阿兄。 “打的很严重?”李昙年问了一句。 小桃红满脸愁容:“有点重,不过,年姐姐,你别担心,都是些皮外伤,已经看过郎中了,没有大碍。幸亏你提醒我带点人去,否则,今日阿兄还不知道会吃多少亏。” 索性,经了这事儿,阿兄算是彻底看清了四凤的真实面目,往后,也不会再被四凤蒙骗,他也就放心了。 从李昙年这处走的时候,小桃红信誓旦旦道:“我早晚会存够钱,替我阿兄娶个好嫂嫂!” 李昙年一阵无碍,这小丫头一句一个阿兄,却是完全不考虑考虑自己。 这晚,李昙年依旧和陆执挤了一张榻。 原本,她还想回西捎间,却听陆执意外的说了一句:“别回了,反正明日开始,我们都得在东捎间凑合上一阵子,你也无需回去理床铺了,更何况,那屋里床架子上的稻草还没干呢,也没法子睡。” 李昙年觉得他说的有理,转而,又意识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她很有可能要跟陆执住上好一阵了! 至少,这新房盖起来之前,都得住在一起。 她还真不怎生想跟他歇在一处,虽然,她的身边照旧睡了四小只,可只要一想到床外头还躺了个男人,她心里就有些抗拒。 昨晚,她纠结了许久才睡去,本以为凑合一晚就过了,如今要她继续跟他这么凑合下去,她还真有些打心眼儿里觉得别扭。 第146章 你家陆执没给你做过新衣吧 不过,好在陆执吹灯就上了榻,也没像昨日那般磨磨唧唧的脱衣,倒是少了一些尴尬。 再后来,李昙年和四小只讲着故事,倒也就忘记了陆执的存在,连着自己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陆执又起了个大早,还给煮了糙米粥,炝炒了一个菇子。 不得不说,他的手艺还不错,李昙年和四小只吃饱以后,就忙着去镇上的事儿了。 陆执腿脚不便利,做一两个菜还好,到时匠人多了,李昙年怕他搞不定。 正好她今日去镇上卖最后一天小龙虾,顺道再买些菜回来,明日便留在家中帮忙做饭。 李昙年临走时,冬水叔正好过来,他引人拉了一木板车的木材过来,李昙年怕陆执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将二宝和三丫留在家中,自己一人去了镇上。 村里果然是没有秘密的。 李昙年刚坐着牛车不久,就听有人问了一句:“陆执媳妇儿,听说你家要盖新房了?” 李昙年刚要答话,就听葛氏的声音由远及近:“你不会是听错了吧,陆执还瘸着一条腿呢,他们家怎么可能盖房子。” 众人扭头一看,就看到葛氏拉着周玉莲上了牛车,笑出了一脸的褶子:“倒是我家言哥儿有心,今日专程叫我带莲姐儿去镇上扯布做衣服呢!” 这话一说,众人无不羡慕。 这不逢年不过节的,谁家有那闲钱去扯布做衣服? 此刻再看莲姐儿那张嫩白可人的一张脸,大家都忍不住夸了一句郎才女貌。 葛氏听得这话,心里畅快了,又瞥了李昙年一眼,意有所指道:“年姐儿,你家陆执没给你做过新衣吧?” 周玉莲小脸一僵,她适才一直很欢喜,只觉村里人都在用羡慕的目光看她,可此刻,她忽就有些害怕,害怕年姐儿因此生气。 “年姐儿。”她委屈巴巴的看着李昙年,虽然心里很不舍的,但还是低低说了一句:“没事,你喜欢什么料子,我到时候多扯一些布,也给你做个小袄好不好?” 葛氏瞪了周玉莲一眼,贴在她耳边就呵道:“你傻不傻,凭什么给她做袄子?” 周玉莲咬着唇瓣,可怜巴巴的看了李昙年一眼,那模样真有些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周围听到了葛氏那话的人,都忍不住朝戴着面纱的李昙年看了去,心里暗自叹息。 陆执媳妇儿好归好,终归是长得难看了一些,也不怪任她怎么纠缠,言哥儿都避她如水火。 就在他们还准备说点什么安慰安慰陆执媳妇儿时,忽见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既然,表哥当夫子赚了不少的钱,外债是不是要还一下了。” 葛氏面上一僵。 众人惊讶,外债?林家还欠了别人什么外债不成? “年姐儿,你在说什么?”周玉莲一脸不解的问道。 葛氏怕李昙年将那纸契一事说出来,霎时间,面上一紧,忙赔笑道:“年姐儿!舅母也不是故意的,你别跟舅母一般见识好不好?你表哥其实没赚几个钱。” 葛氏的面色变化太快,立马就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不过,眼瞧着李昙年但笑不语,他们也不好多问。 话题又转移到了李昙年家要修房的事儿上,葛氏见李昙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事儿,顿时就黑了一张脸。 周玉莲心里也有些复杂。 虽然,她一直盼着年姐儿好,可此刻,不知怎的,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牛车到了镇上后,葛氏阴着脸就把周玉莲拉走了,周玉莲也难得的没有跟李昙年打招呼。 村里人拉住了李昙年,纷纷道:“瞧瞧你这舅娘给酸的,跟你欠了她银子似的。” “可不是,人人都盼着自己人好,你这舅娘偏生不!年姐儿,你以后就要越来越好,气死她!” 李昙年但笑不语,这点儿就不好受了?等她过些时日回林家宅基地修房,还不知道她那舅母受得了受不了! 想想她震惊又愤怒的表情,李昙年就觉得心里爽利。 为免客人们接下来的一阵子跑空趟,李昙年买小龙虾时,都会跟人说自己接下来几日都不会摆摊。 有些连着等了李昙年几日的客人听得这话,顿时就垮了脸。 “李娘子,你前几日就没来了,怎么还得耽搁几日?” 李昙年朝他们笑了笑,客客气气道:“这几日下大雨,村子里涨水,把房子给淹了,所以得修缮修缮房屋。” 众人听得这话,也能理解,只让她放心回去修缮房屋,他们会等她的。 甚至还有人问她需不需要人帮忙。 李昙年感受到了大家的好心和热情,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将客人们一一送走后,李昙年正在收摊,一个木桶就被刀柄给抵住了。 李昙年顺着刀柄抬头看去,就见穿着灰色褂子的衙差正满脸凶样的瞪着她,而衙差身旁,罗奎将一个身材曼妙的轻纱美人拉在自己怀里,就狠狠地啄了一口,引得那轻纱美人‘咯咯’直笑。 瞧这情形,李昙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讨打的来了! “我最后给你个机会,把小龙虾所有味道的配方都拿出来,否则,就凭你用假药骗我表妹,害我表妹病重到连客都见不了这一条,你也得吃上一阵牢饭!” 罗奎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那衙差立马道:“李氏,你可知罪!” 李昙年看着罗奎朝那轻纱美人儿的腰间软肉上捏了一下,那轻纱美人儿则像是没骨头一样往她怀里扑,不由挑眉。 “你确定她是因为病重才不见你,而不是不想见你?”李昙年微微一笑,好心提醒,“表少爷不是要去吴家当赘婿吗?光天化日的,怎么还敢跟女子在街头上腻歪?” 在大庆,赘婿可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一般人都不会愿意去当赘婿,所以,罗奎听到李昙年这话后,愤怒不已,随后,便又惊觉自己确实胆儿大了一些。 之前,吴娉婷在县里,他眠花宿柳倒也没什么,如今,既然她来了镇上养病,他也应该收敛收敛才是。 若真因此赔了他们的婚约,那才不值当。 不动声色的将手从花娘腰间收了回去,罗奎皮笑肉不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把她给我抓回去!她的同伙儿拿假货充当林芝骗我,她还卖假药,妄图害我未婚妻!” 第147章 把他给我扔出去 李昙年不动声色的挽了袖子,罗奎嗤笑:“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打衙差,那你就死定了。” 李昙年咧了咧嘴角,扬手就朝罗奎的左眼上砸了一拳头:“我不打他,我打你!” 罗奎毫无防备,冷不丁被人揍了一拳,还是个低贱村妇,这可把他气得跺脚。 他捂着眼睛,下意识就朝一旁的衙差呵了一句:“愣着干什么!这村妇寻衅滋事,竟敢动手打我,你还不把她给我抓起来打板子!” 衙差也没见过这么烈性的女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抓不得,抓不得啊!”这时,吴账房的声音匆匆传来,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他小跑到了李昙年面前,“李娘子,我家大小姐请你去四月天酒楼一趟。” “娉婷出门了?”罗奎一喜,也顾不得左眼上的痛,赶忙整理衣服和头发。 吴账房看了罗奎一眼,心下忽就有些替自家大小姐感到不值,大小姐那么好,怎么偏偏就有这样的一个未婚夫? 当然,他也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是的,表少爷。”吴账房木着脸扫了一旁的轻纱美人一眼。 罗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当即将脸一板:“吴账房,你也是吴家的老人了,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李昙年轻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表少爷还是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脂粉味儿吧。” “你!” 罗奎暴怒,还想上去抓她,就听吴账房再度开了口:“表少爷,大小姐还等着李娘子救命呢。” 这言下之意是,他要再敢找李昙年的事儿,便是跟他那未婚妻作对! 罗奎眼睛上还痛的紧,此刻,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吴账房离开! “罗公子······”身边的美人朝他凑了过来,罗奎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推开了美人,匆匆追了上去。 这回,吴娉婷照旧没有见罗奎。 雅间里,李昙年替吴娉婷把了脉,又提了检查舌苔的要求,吴娉婷有过片刻犹豫,还是将帷帽取了下来。 帷帽下的一张脸和李昙年想象中一样蜡黄,只不过,那眉眼间却有种不同于一般女子的英气感。 李昙年心下诧异,又飞快的将她打量了一眼,就发现这位吴家大小姐长了一副平平凡凡的五官,可这样平凡的五官组合在一起,还有些耐看。 吴娉婷不是个羞敛的性子,李昙年看她的时候,她也正盯着李昙年看。 李昙年让她张嘴,她就老老实实的配合着。 李昙年瞧着她这状况还不错,直接作势往袖间摸了摸,就将上次捣剩的药一并从空间里拿了出来。 “多谢姑娘,这个,你请笑纳。”一旁的丫鬟接了药,顿时眉开眼笑,连忙从身上掏了一个钱袋子出来,那态度恭敬的跟上次见面时判若两人。 李昙年没有推拒,只是钱袋子里的银子不少,她迟疑了一瞬,还是只从里面掏了两个银角子出来,又将钱袋子一并放回了桌上。 “这些就够了,姑娘好生休息,我过几日再给姑娘送药来。” 吴娉婷和丫鬟对视了一眼,颇为诧异,但吴娉婷也没有强求,只是吩咐道:“鸳鸯,送客。” 那丫鬟也就是鸳鸯明显怔了一瞬,要知道,她家主子可从来没有这么礼待过别人! 但她还是很快就敛了心绪,客气的朝李昙年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出门时,罗奎又凑了上来,此刻,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那左眼上的淤青都快赶上熊猫眼了! 李昙年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了发笑的冲动。 罗奎的注意力则全在他那未婚妻身上,一上来就殷勤道:“你家小姐。”他话未说完,鸳鸯竟然直接去送李昙年了,连个正眼都没给他,更别说,回他话了! 偏偏这罗奎脸皮厚,也不恼,直直又追了上去:“娉婷如今怎么样了?药是不能乱吃的,我是你未来的姑爷,你好歹也听听我的劝。” 鸳鸯直将李昙年送到了酒楼外头,方才又往楼上去。 罗奎见这丫鬟不搭理自己,沉着脸又跟了上去:“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那人不过是个村妇罢了,她能懂什么?若娉婷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当真能担得起这个责!” 鸳鸯听得这话,脚步一顿:“表少爷过虑了,我家大小姐甚好。” 甚好?罗奎一愣,鸳鸯快步回了雅间中,又将门给关上了。 房中的女子正翻看着一本《资治通鉴》,听见脚步声,她连眸光也没抬,只默默地翻了一页书卷。 那双修长的不似女人的手在书页上停留了片刻,引得鸳鸯一阵失神,连着耳根子也忍不住红了红。 “二少爷,那位娘子兴许当真能治好你的顽疾,等你真正好起来以后,就可以做回自己,再也不用和大小姐互换身份了。” 吴娉婷不,亦或者是说吴家二少爷吴岐动了动眉梢,冷不丁就想起了自己上次被李昙年拔了衣服的事儿。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子,本以为她是乡野出来,无礼至极,他也从未抱过她会救人看病的希望,谁知道,就是那样的一个女子,竟当真懂得医理。 这么多年来,他原本已经麻木了,可这回,这乡野间的姑娘竟让他重拾了希望。 雅间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随后,罗奎那焦急的声音再度响起。 “娉婷,你可不要被她给骗了,那人就是骗你的,她不过是一个普通村妇罢了,她怎么可能懂医术!” “娉婷,你开开门,咱们有话好好说,表哥是真替你着急啊。” 鸳鸯担忧的看了自家二公子一眼,就见二公子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她顿时就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结果,片刻的功夫,就听吴岐道:“让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鸳鸯迟疑了一瞬,就见自家二公子凉凉的觑了她一眼,她自知自家主子不是个好脾气的,自己若再迟疑下去,也得被表少爷连累,她忙往外走去。 于是,正晌午的街道上,就出现这样的一幕:往日那威风无比,招摇撞市的吴家表少爷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被一群人扔出了四月天酒楼外! 在场之人,只闻他惨叫连连,好几次试图坐起,都又躺了回去,那模样,滑稽又可怜! 而此刻,李昙年已经倒是无缘看到这个场景了。 她重回集市上买了些猪肉和素菜,又去鱼铺挑了一条草鱼,鱼铺老板照样给她装了许多鱼杂。 等她快出场口时,远远就看到了九娘子。 李昙年陡然想起自己好几日没来集市,也不知道九娘子有没有去找过她,下意识便想叫住她。 谁知道,九娘子看到她以后,就跟看到鬼了一般,拔腿就跑。 李昙年看的一阵懵,心里很快就有了个猜测:想来,这人又决定将她当成别人一样骗了。 然而,还没等她有多余的表情,又见对方风风火火地冲到了自己的跟前,一脸歉意道:“我对不住你!” 李昙年还没多问,就听不远处,有人急吼吼地喊了一声,“九娘子,你还发什么愣,你家阿弟晕在码头上了!” 第148章 沈砚之,你日后必会站在万人高处 九娘子面色一紧,拔腿就走。 李昙年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场口不远处就是码头,镇上的码头不大不小,只停了几量大货船,此外,还有一些个载客的私船。 九娘子和李昙年是在一片柳树荫下找到沈砚之的,一群赤着膀子,皮肤黝黑的扛大个站成一排,将沈砚之围在了一个小圈子里。 “来,快给他喂一些水。” “应该不是渴了,是饿着了吧,我就说他干不了咱们这活儿,你们非不信!瞧他这细皮嫩肉的,比那花楼里的花娘还好看,一看就和我们不是一类人啊。” 汉子们议论纷纷的说着,冷不丁见九娘子过来,大伙儿脸上一阵讪讪,毕竟是背后嚼人舌根子,他们那都有些不自在。 “阿弟,你快醒醒,你怎么了的?”九娘子十分焦急的拍了拍沈砚之的脸颊,就听汉子堆里有人说了一句,“他定是累着了,咱们一口袋粮食都有一百多斤,他这身板,一口气背上两三口袋,确实有些遭不住。” 九娘子急的不行,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李昙年朝旁边两个扛大个道:“这位大哥,可否劳烦你们帮我将他搬回去,这是酬金。”说着,她递了二十来个铜板给他们。 这码头上干活儿的汉子一天下来,也不过挣二十来个铜板,而如今,他们只需要将人搬过去,就能挣到这个钱,他们自是高兴。 欢欢喜喜的接过钱,两个扛大个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搬着沈砚之就跟着九娘子往家去了。 李昙年恍惚明白了九娘子为何跟她道歉了,只不过,她不明白的是,沈砚之为何宁肯在这码头上搬东西,都不愿意给自己当夫子。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过去问问,好歹,事关四小只,李昙年还是格外上心的。 人群回到场口,穿过了一个小巷,就直接到了一个房舍中。 房舍不大,但里面的东西被人收拾的井井有条的,两个扛大个将沈砚之放回屋里后就走了。 九娘子心下感激,刚给李昙年倒了一杯白开水,就听小屋里传来了女孩儿的声音:“阿姐快过来,阿兄他醒了!” 听着话,九娘子和李昙年一前一后的往隔壁屋子走了去,毕竟是男人的房间,李昙年并未直接进去,而是站在了房门处。 沈砚之的屋子算不得大,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架,一个小桌,想来是他平日里的看书的地方。 “谢谢你。”一道微干的声音传来,李昙年一抬眸,就对上了沈砚之那感激中带着局促的目光。 “你为什么不愿当夫子?”李昙年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 沈砚之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其实,他适才在柳树下就有些意识,他知道是她让人将他送回来的。 原本,他是为了去码头上赚钱的,结果,到头来,钱没赚到,又让她帮了自己一回。 他不无窘迫,只觉那理由如何也说不出口。 九娘子看不下去了,叹了一口气:“是我阿弟嫌自己是个童生,怕自己教不好人。” 李昙年没有想到如今的沈砚之竟还只是一个童生。 沈砚之见状,只以为她也是在嫌弃自己,心下不可抑制的生了一丝失落,正寻思着说点什么,却听她道:“童生就童生,有何干系,那不过是一时的失意罢了!沈砚之,我相信你的才学,日后,你必会站在万人高处,成为别人仰望佩服的存在!” 沈砚之一愣,怔怔的朝她看去,目光在触及她那双剪水杏眸时,一种狂热和震撼油然而生。 连着他自己都想放弃科考了,结果,如今竟有人对他说,她相信他! “可不是,阿弟,李娘子说的不错,我早就说了,你以后肯定是会出息的,你自己非得不听的,瞧,现在可不止我一个人这么看好你了!” 九娘子说完,又扭头朝李昙年道:“李娘子,就这么定了,我阿弟给你当夫子!” 李昙年回头去看沈砚之,见他还盯着自己看,却没有否定的意思,便点了点头:“那我过几日将孩子们带过来。” 她想过,家里有个陆执,若让沈砚之上门去教多有不便,更何况,村里也闲言碎语也多,直接将四小只送过来,便可省下一堆麻烦。 就在这时,李昙年注意到了一道打量的目光,她顺着目光看去,就看到房门处,一个小脑袋正从外头伸出来,满脸好奇的看着她。 “红豆。”九娘子好笑的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小家伙犹犹豫豫的才走了过来。 “姐姐,你真好看。”她望着李昙年面纱外的眼睛,巴巴说了一句。 九娘子面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看到过李昙年没有戴面纱的样子的! 她怕红豆这话,引得李昙年心中不快,赶忙道:“这是红豆,我家小妹。” 李昙年笑着点了点头,一旁,红豆已经试着伸手拉上了她的手:“姐姐,我喜欢你,你以后会常常来我们家玩儿吗?” 小家伙长得粉粉嫩嫩,一笑起来,那眼睛就跟月牙似的好看。 李昙年正要点头,就听沈砚之急声道:“红豆,莫要无礼。” “无碍。”李昙年轻声一笑,伸手替小姑娘顺了顺头发,“小红豆,我今日要先走了,下次过来再给你带糖吃,好不好?” 红豆一听说还有糖吃,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里顿时涌上了欢喜之色。 李昙年看着她这样子,就想起了四小只,心说天底下的孩子果然都一个样,瞧这贪嘴的模样。 李昙年就朝沈砚之点了点头,径直往外去了。 “阿姐,你送送人。”沈砚之忙道。 九娘子斜了他一眼,只给了他一个还用你说的眼神就走了。 她和小红豆直将李昙年送到了外头,再回去时,就看到沈砚之还失神的看着自己的书架。 “哥哥,我喜欢那位姐姐!”小红豆忍不住低低说了一句。 沈砚之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小妹的脑袋,似是想到了什么,忙又道:“阿姐,你莫要将我今日晕倒的事情告诉母亲。” 九娘子再度斜了她一眼:“如今知道怕娘担心了?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好好的夫子不当,非得去学人做苦力?” 沈砚之抿了抿唇,冷不丁,又想起了适才那人的话。 她说她相信他······ 第149章 三郎,你要盖房怎么不跟娘说一声 李昙年回村的时候,二宝他们已经在院门口等她好一阵儿了。 眼看着她回来,他们将她拉着就往屋里走。 “娘亲,爹爹已经等你好一阵儿了,你看,他买了好多木材和沙石。”三丫兴高采烈的说着,李昙年仔细一看,就发现院里还真就堆了不少材料。 眼看着陆执还在灶上煮着什么,李昙年凑过去一看,就见他煮了一大锅面疙瘩。 见她看来,他解释道:“我提早练练手,明日家里来了工人,我也好做饭给他们吃。” “就做面疙瘩给他们吃?”李昙年嘴角抽了抽,把背篓一放,就从里面拿了猪肉和鱼肉出来,“我已经买好明日的菜了,明日我留在家做饭。” 陆执本是不想耽误她的事儿,可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妥当。 修房舍是大事儿,她毕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也确实该多操些心。 两人吃过饭后,就开始搬西捎间和东堂屋里的东西了。 屋里的东西原本不多,可屋后头堆着的谷草挡了地儿,为了不影响盖新房,都得一一挪地儿。这么一收拾,竟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傍晚时分,橘黄色的霞光隐入云层之后,杨婆子在小杨氏的搀扶下过来了。 他们是听着村里人说三郎家要盖新房,这才急急过来的。 原本,他们都不敢相信,毕竟,三郎自从腿废了以后,就没挣过什么钱,就镖局赔的那十二两银子还不够医药钱呢,他们从哪儿找钱盖房子? 可当真看到三郎家堆放着的沙土木料后,婆媳俩对视了一眼,就知道传闻不假了。 “三郎打哪儿来的钱?”杨婆子问了一句。 小杨氏想说定是李昙年在外头赚的,可同样是儿媳妇,李昙年却这么能干,她要真这么说出来,可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于是,小杨氏撇着嘴,低低道:“娘,你不管她是从哪儿来的钱,总归,你是三郎的亲娘,他盖房子,你也有份儿!” 杨婆子一听的这话,不由拍了拍大腿,高高兴兴的就去屋后寻了陆执。 “三郎,你要盖房,怎么都不跟娘说?好歹是咱家的房子,你大哥、二哥也得出点力气不是?” 陆执腿脚不便利,非得扛两大捆谷草,李昙年正要说他,就听了杨婆子这番言论。 她不由同情的看了陆执一眼,心下暗道:陆执这房子只怕会盖得不顺利了。 索性,她也不忙着搬东西,直接坐在了草垛上,看好戏。 陆执自然也注意到了李昙年的目光,他只道她在担忧,下意识朝她说了一句:“你别担心。”就放下手里的柴垛,朝杨婆子道,“娘,你怎么来了?” “三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盖房子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家里说一声,你居然还问咱娘怎么来了,咱娘还不是关心你的。”小杨氏忙说了一句。 其实,自从上次,李昙年领着大宝过来打了她家儿子,她现在心里还不待见这老三两口子呢! 可此番,眼看着三郎家要盖新房了,她的思绪少不得又活络了几分。 “娘现在知道了也不迟。”陆执声音淡淡。 “咋就不迟了,你还没跟娘说说你打算修几间呢,你打算把你爹娘安置在哪里,娘有风湿,可住不得阴暗的地儿。” 杨婆子说着这话,又朝小杨氏看了一眼:“娘带惯了金疙瘩和银疙瘩,可舍不得他们两小子,我正好将他们带过来,大宝他们也有个伴儿,你二哥、二嫂也离不得金疙瘩和银疙瘩,到时候,也一并修一间他们的房舍吧。” 小杨氏心头一喜,只道她婆母这话是说到她心坎上去了。 陆家那老房子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总能漏雨,若有新房子住,那就太好了。 李昙年张了张嘴,如何也没有想到,杨婆子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她简直不知道,杨婆子究竟是从哪儿来的脸,她一个人想厚着脸皮来住就罢了,还想拖家带口,将陆家人一并带过来不成? 这真的是亲娘吗? 李昙年又忍不住看了陆执一眼,眼里的怜悯之色更浓了。 就在这时,陆执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娘,我们盖房子是因为家里会淹水,盖房的钱都是从外头借来的,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钱盖那么多间。” 言下之意就是让杨婆子趁早打消那些占小便宜的念头! 李昙年见陆执说起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替他鼓掌,这大反派就是大反派啊,骗起亲娘来,也一点儿不含糊! “借的!三郎,你骗谁!谁不知道李昙年那女人能赚钱?为了不让娘住你的新房,你竟连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娘好歹也是养了你一场的,你怎么能这么对娘!” 杨婆子也是越想越气。 “可不是,三郎,你可是我亲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我要是说给村里人听,村里人都会说你不对!” “不对就不对,要不然,娘你借点钱给我,我把房舍修宽一点?”陆执再度开口。 杨婆子和小杨氏同时语塞。 陆执又瞟了端坐在一旁的李昙年一眼,本意是想让她莫要怕她们,谁知道,他一回头,就对上了李昙年那双亮晶晶的眸眼。 每每李昙年给四小只讲故事时,四小只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满是兴味的眼神提醒了他,她在一旁看好戏! 陆执眉峰一折,又听小杨氏道:“三郎,你可不要太过分了,你这房屋的房契还在咱娘手里呢,你不愿意给娘住也没关系,反正你修好了,也是娘的,到时候,娘要不要你住,还得凭咱娘的意愿!” 杨婆子听得这话,忙又将腰板挺了挺:“三郎,你好好想想,莫要寒了娘的心!”说完,就带着小杨氏走了。 婆媳两走到了外头,杨婆子方才忧心忡忡道:“老二家的,你说三郎会不会来跟我下话?别到时候把他逼急了,他连新房都不盖了。” 小杨氏摇头:“你就放心吧娘,那么多材料都被她买回去了,她说不盖就不盖,咱们有房契在,不怕拿捏不到他们。” 杨婆子想了想,还是觉得小杨氏说的有道理,心下不禁庆幸当初将那房契攥在了手里。 小杨氏则兴奋不已。 老宅子里的房舍不够用,她和二郎一直和金疙瘩、银疙瘩住一个屋,如今,既是有新房了,她和二郎也有单独的屋子了。 到时候,最好再给金疙瘩和银疙瘩一人要一间屋舍,毕竟他们日后还得娶媳妇儿,不过,就算是要不到,她也勉强可以接受让金疙瘩和银疙瘩住在一起。 她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让陆执家那几个拖油瓶跟她家宝贝疙瘩一起住。 毕竟,她家儿子是童生,她不能让四小只带坏了她家儿子! 第150章 榻间私话 杨婆子婆媳俩走后,陆执默默地看了李昙年一眼,就继续去干活儿了。 李昙年有些意外,他娘都那么说了,他竟一点儿也不着急? 随后的一下午,陆执都没主动跟他提过杨婆子的事儿,李昙年偶尔看上他一眼,总能对上他颇为古怪的目光。 那眼神似迷茫,又似生气,让人看不清明。 晚间的时候,等李昙年哄睡了四小只,就发现,黑暗中,一双黑幽幽的眸眼正盯着她看。 李昙年愣了愣,就听见他闷声问她:“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你不也不担心吗?”李昙年反问。 陆执语塞,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好歹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这般不在意是何缘故? 两人沉默了片刻,李昙年终道:“她再是你娘,也不能让步,你也要多为这家里的其余人考虑考虑。” 若真让杨婆子如意了,以后四小只还有好日子过?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法子,只不过,他白日里的眼神怪怪的,她也没来得及跟他说,这番,倒是个机会。 正在她寻思着措辞时,陆执已经将她口中的其他人定义成了她自己。 默了片刻,他心下好笑。 自己今日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明明想跟着自己,自然会担心的,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想来也是被吓的不轻,这才没了言语吧。 心中这么想着,他径直朝她道:“你放心,拿回房契很简单的。” 说及此,他撑着上半身朝她靠了靠,昏暗中,冷不丁有一个强壮的身躯朝自己靠近,李昙年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靠到了黄土墙上。 她退无可退,只能僵躺在原处。 鼻息间全是他淡淡的皂角香味儿,片刻,男人呼出了一口气,那暖烘烘的感觉喷洒在了她的耳后根处,传来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李昙年皱眉,正要说话,就听他压低了声音道:“明日一早,你先去找根叔,你就跟他这么说······” 李昙年听着他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一时诧异于他跟自己想到了一处,又因着他靠近自己不过是跟自己讲正事儿,她僵硬的身躯也渐渐松缓了下来。 看着黑暗中那张模模糊糊的俊脸,她一脸不解:“她真的是你亲娘吗?” 哪儿有那么算计自己亲娘的? 陆执愣了愣:“我有自己要护住的人。” 以前他想护住的就是四小只,如今,他也不介意添一个她。 虽然她貌丑,可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就看在她对四小只的良苦用心上,他也不想让她过度担心。 待他躺回去后,李昙年轻吁了一口气:“你知道护短就好。”日后,她若是离开了陆家,也不会过于担心四小只了。 陆执感觉到女子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愉悦,他自己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隔日一早,匠人们如约来了陆家,除了冬水叔带的几个匠人外,陆幺叔和陆大牛也来帮忙了。 陆大牛脸上还有伤,见着村里人都有些不自在,不过,想着李昙年帮了自家妹妹那么多,此番,他也顾不得自己在村里是不是笑话了。 一过去就闷声干活儿。 李昙年跟大伙儿打了招呼后,先去了寻了老根头,托他去镇上找人,老根头二话不说就赶着牛车去了镇上。 待回屋后,她又在陆执的带领下,去了沟渠边摘板蓝根。 如今日头正大,暑气渐重,她打算给大伙儿泡点凉茶喝。 只是,他们才走一会儿,杨婆子就带着二房两口子,找上门来了。 看着院中大伙儿都在忙碌着拆房子,杨婆子一行人很是满意。 他们沿着老屋转了一圈后,杨婆子指着西边就指挥道:“修的时候往外修一些,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人都得住这儿呢,可不能太窄了。” “你们可得认真点,别想偷懒,我都在这儿盯着你们呢。” “对了,到时候可得葺两个灶,不然,我们往后怎么做饭。” ······ 村里人面面相觑,杨婆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着这意思,她还想搬过来,住三郎家新房子?不能吧,她明明都把三郎都分出去了,哪儿还有脸面来住三郎家新房子? 众人沉默了一阵后,陆幺叔率先素着脸问她:“大嫂这是什么意思,三郎可没交代要葺两个灶。” “他没交代,我现在跟你交代,也是一样的,你就照着我说的办,他既然给了你工钱,你总得听人意见吧。”杨婆子不以为意道。 陆幺叔本就没打算收三郎一家子的工钱,听得这话,他皱了皱眉头,终不想跟他计较这个问题,只道:“大嫂莫不是还想搬过来跟三郎一家子住不成?三郎家这么多口人,原本就只修两间屋子,哪儿有你住的地儿,你在陆家老宅里住的好好的,掺和这个干嘛?” “幺叔这是什么话,又不关他的事儿,他未免也管的太宽了吧。”小杨氏低低说了一句,一脸的怒容正好昭示了她的不满。 杨婆子听得这话,不由叉了腰肢,一脸凶样。 “陆老幺,谁说他只修两间房的?我实话告诉你了,你若只盖两间,到时候,三郎一家可没地住,你要是愿意把你家房子留给他们一家子人住,你尽管这么干!” “你!”陆幺叔气的脸都绿了,他就没见过像他大嫂这么不要脸的! 冬水叔怕他们吵起来,只让陆大牛将陆幺叔拉到了边上,自己则笑道:“是这样的,三郎他的钱就只够修两间屋子,大嫂子,你若要修那么宽,你还得贴补钱。” 陆二郎两口子的面色变了变。 “啥?三郎修房子,凭什么要我贴补?” 小杨氏连连忙道:“可不是,咱娘也是三郎的娘,他孝敬咱娘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凭什么还要让咱娘出钱!” 一群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度无言,就听陆执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了:“二嫂这是什么话?” 杨婆子一回头,就看到陆执和李昙年都站在院门处,她撇了撇嘴:“这么大清早的去哪儿了,你没看见这些匠人都在欺负你娘!三郎,你给他们说说,你修的房子,我有没有份儿?” 众匠人齐齐朝陆执看去,就听他笑道:“自然是有的。” “三郎!”陆幺叔不赞成的看着他,还来不及开口,就见老根头赶着牛车跑了过来,一到赵家小院前,他就急吼吼道:“陆执媳妇儿,有人找你。” 说着话,他朝牛车里指了指,很快,车上就跳了个中等身材的妇人出来。 那妇人在人群里找了一圈,一看到李昙年后,她指着李昙年的鼻子,就声音激动道:“就是你,我家男人吃了你家大甲虫后,就说不行了,你赔我钱!现在就赔!” 第151章 做戏 众人一愣。 陆执眼看着‘债主’上门了,便杵着拐杖走了过去:“你可别含血喷人,我娘子卖了那么久的大甲虫,以前怎么都没出事儿?” “你别想赖账,我已经报官了,我一定要让你们给我一个交代,你们可不能赖账!” “报官?你们真以为我怕你们报官不成,我相信我娘子是被冤枉的!” 妇人听得这话,越发生气了,当即又跟陆执理论了一番。 李昙年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忽就觉得陆执是天生的好演技。 瞧瞧那神态,她要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此刻也差点叫他骗了过去! 一旁的杨婆子在看到这个情形后,心里一阵后怕,就想脚底抹油,走人为上,却被心眼儿多的小杨氏拉了回去。 “娘,你不觉得很蹊跷吗?我们前脚才来,这人后脚就跟了过来?三郎莫不是想让娘你掏钱,故意找人串通好了,演了这出戏给我们看的吧?” 杨婆子听得这话,也是一阵火大。 她快步上去,直接拧着了那妇人的胳膊:“你不会是三郎找来演戏的吧?” 那人愣了愣,一脸凶样:“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哪儿有人拿自家男人性命来开玩笑的?是你,你愿不愿意?” 说完这话,她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道:“你是她什么人?” 杨婆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匠人中,不知谁先反应了过来,顺嘴接了一句:“她是年姐儿的婆母。” 妇人听得这话,冷笑了一声:“好啊,既然是她婆母,你来赔钱,赶紧跟我去镇上,把我男人带去医馆里看看!” 杨婆子傻眼了,小杨氏两口子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确定了。 难不成,这人不是三郎找来的? 也就说,李昙年那女人卖的东西当真毒死了人? 妇人不给杨婆子喘气的机会,攥着杨婆子就往外头走,杨婆子恍然回神了一般,忙从她手里挣脱开去。 “又不是吃了我的东西中毒的,关我什么事儿,你去找李昙年!”说完这话,她一溜烟就跑了。 小杨氏和杨二郎见此情形,也怕被人抓到县衙去,纷纷就往外头跑。 随后,李昙年被那妇人‘抓’去了镇上,不到下午间,李昙年卖的大甲虫毒到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里。 与此同时,陆执也让冬水叔一行匠人先行回去了。 小杨氏一直在暗暗打探陆执一家的消息,当她得知陆执早把匠人们遣返回去后,她急急忙忙就奔回了自家堂屋。 “不好了,娘,李昙年那女人当真给老陆家惹事儿了!” 这话刚刚说完,外头,陆执就杵着拐杖过来了。 “三郎,你来干什么?”杨婆子看到陆执,就跟看到讨口的上门一般。 “娘,我家里出了点事儿。” 陆执这话才刚刚说完,小杨氏就炸毛了:“出事儿关我们什么事儿,三郎,你都成家了,总不能一直麻烦家里吧,更何况,咱娘也没钱。” “可不是,你二嫂说的不错,三郎,娘把你养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可不能再打娘的主意。”杨婆子附和道。 陆执皱眉不语。 小杨氏见他还不走,又伸手捅了捅陆二郎,陆二郎会意,忙道:“三郎,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好意思问娘拿钱,娘是真的没钱啊。” “对,三郎,我没钱,你找别人借吧,你陆幺叔和你的关系不是很近吗,你去找他,他肯定会借给你的。”杨婆子回神过来,赶忙道。 说着话,还想推着陆执往外走。 陆执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就走了。 隔日,村子里就传出了陆执找陆幺叔借钱的消息。 陆家老宅的堂屋里,杨婆子一行人坐在桌边吃着饭,都有些食不下咽。 原以为就要住上新房子的,谁知道,李昙年居然惹出了这样的事儿来。 “吃这个。”陈氏看了看碗里还剩下三块大肥肉,有些意外。 往日这个时候,杨婆子早把肥肉吃的差不多了! 眼看着自家女儿看着大肥肉时满眼放光的模样,她咽了一口口水,试着伸了筷子出去,打算偷偷给大丫夹一块肉。 只是,她这筷子才刚刚伸出去,就被小杨氏的筷子打了一下。 “大嫂,什么时候了,你还吃的下去,你没见着娘担心成什么样了吗?” 小杨氏这话,顿时引来了一堆愤怒的目光。 陈氏手颤了颤,就听陆大郎训道:“这些肉都是娘的,没你的份儿,你吃这个。” 说这话,他给她夹了一块炒竹笋吃。 说是炒的,却跟煮的差不多,根本就没有一点油气,看着就没有胃口。 陈氏不满的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刚准备说大丫想吃,就听银疙瘩道:“阿奶,我想吃肉,不然没力气读书。” 杨婆子听得这话,脸上缓和了一些,田大郎直接替金疙瘩和银疙瘩一人夹了一块肉, “你们念书辛苦了,大伯给你们夹。”随后,又将最后一块肉放在了杨婆子的碗里,“娘,你也吃点肉,最近都瘦了。” 陈氏和陆大丫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盘子,又看了看陆大郎,母女俩都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银疙瘩听到了声响,咧嘴朝陆大丫问了一句:“姐,你要吃吗?” 陆大丫眼睛一亮,正要点头,就见银疙瘩一口就将大肥肉塞在了嘴里,咬的满嘴是油的朝她笑道:“真好吃。” 陆大丫整个眼神都暗了下去,陈氏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下不悦,又不敢发作。 偏这时,银疙瘩又问了一句:“阿奶,我们什么什么住新房?” “什么新房?”陆大丫下意识问了一句,陆大郎两口子也是一脸奇怪。 “你还不知道?三叔家修了新房,阿奶说了要带我,还有我爹娘,可没你们的份儿!” 银疙瘩得意洋洋的说完,陆大郎夫妇俩同时朝杨婆子看去。 陆大郎是家里干活儿的一把好手,如今三郎家的新房只怕是盖不成了,这种时候,她好歹得哄着自己这大儿子才是。 “大郎,你别听小孩子乱说,根本就没有这事儿。”杨婆子笑了笑,就听自家院里传来了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第152章 分家 陆家人急匆匆的往外走去,就看到砸东西的罪魁祸首便是之前让李昙年赔钱的妇人。 “你干什么?” “你凭什么砸我家东西?” 陆大郎和陆二郎齐齐冲了上去。 那妇人冷冷一笑:“凭什么?李昙年害了我男人,她赔不起钱,不砸你们这儿砸哪儿,村里人可说了,你们是一家子的人,李昙年赔不了这个钱,你们正好可以来赔我钱!” 杨婆子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捂住了自己藏在腰间的钱袋。 “谁跟你们说李昙年和我们是一家人的,她都没跟我们住在一处,怎么可能和我们是一家子的人,你可别被骗了!” 妇人皱眉,还想说点什么,外头,陆老族长就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来。 这原本就不是什么要脸的事儿,陆长河一行人见到陆老族长引了这么多人来,面色都有些不好。 偏就在这时,陆老里长又做主道:“三郎他爹,如今三郎都遇上困难了,你能帮他就且帮帮他,毕竟是一家人,三郎日后也会待你好的。” 陆长河做不了杨婆子的主,杨婆子则压根就舍不得这钱,于是,夫妻俩你冲我使个眼色,我朝你使个眼色,都没人吱声。 就在这时,那妇人扯着嗓门就道:“要是不出钱,我就放一把火,把你家房子给烧了,谁也别想好!” 陆家人不淡定了,纷纷看向杨婆子。 杨婆子咬着牙:“你敢,三郎早就跟我们分家了,你若真敢烧了我家房子,我就抓你去报官。” “三郎当真跟你们分家了?”陆老族长问了一句。 “可不是,老族长,我骗你干什么!”杨婆子回答的斩钉截铁,只是,她这心里却没有面上那么松快。 当初她怕三郎死在老屋里,便将他们一家子赶了出去,从头到尾,她就没有分过一个锅碗瓢盆给陆执,又从何谈起分家。 本想将村里人和那上门砸东西的疯妇忽悠走,谁知道,就在这时,陆执的声音闷闷的从人群后传来:“娘何时跟我分的家?” 村里人面面相觑,最后都不由朝陆长河看了过去,毕竟他是一家之主,这种时候,他说的话还是会起决定性作用的! “长河,你说个话吧,若是当真没有分家,这该帮的就帮帮,也不误事。”陆老族长率先道。 陆长河有些吃力的咽了一口口水,就被杨婆子瞪了一眼,他顿时就不敢吭声了。 “三郎,你跟我过来。”杨婆子将陆执叫到了边上,低低道“三郎,你跟村里人说咱们已经分家了,我也不指望你出息了,以后咱们母子各过各的。” “娘也不曾分过什么给我,别人如何能信?”陆执说完这话,杨婆子正觉他这没出息的儿子想要赖上她时,又听他道,“老宅里的屋舍,你怎么也得分两间给我,房契没办法给我,但也得跟老族长说一声,白字黑字的写着,家里的东西,也得分成三份,大哥二哥还有我一人一份,还有咱们家的那几亩水田。” 杨婆子眼看着自己这儿子要那么多东西,差点没气的当场晕厥过去。 “别的没有,顶多把你二叔家那几间房子,还有房契给你,别的,你想也别想!” 陆执不说话,只抿着唇看杨婆子。 毕竟都是自己的儿子,有那么一瞬间,杨婆子心里也有些动容,可一想要把银子往外掏,她就肉痛,也不想管陆执了! “娘这般待我,就不怕我日后不供养你?” 陆执又问了一句。 杨婆子撇嘴:“我可没指望你,更何况,你都这样了,我也指望不上你。” 陆执低叹了一声,径直朝她伸手:“房契拿来吧,一切都听娘的。” 杨婆子就怕他在这时候赖上自己,眼看着他答应了,她生怕他就后悔了,赶忙去拿房契。 等陆执拿到房契,又仔细查看过之后,这才朝村里人道:“我和我娘分家了,既老族长也在,不如让老族长做个见证,我娘把二叔留下的屋子分给了我。” 众人对视了一眼,好像就明白了什么一般。 “你二叔家的屋子又不值什么钱,更何况,这是你二叔的房舍,又不是老陆家的家产。” “可不是,三郎啊,你爹娘有那么多田地,怎么不见他分一点田地给你?你就是好说话,如今不觉得有什么,日后,等孩子们再长大一些,到了要用钱的时候,你就会后悔了。” “胡说什么啊,这是我家的事儿,关你们什么事儿!”杨婆子生怕陆执后悔,又朝陆老族长道,“族长,我分我的家,连三郎都没有意见,你说这外人能有什么意见?” 陆老族长深深地看了杨婆子一眼,只意味深长道:“你别后悔便是了。” “后悔?后什么悔,谁家不分家啊?”杨婆子不以为然。 陆老族长很快就引着村里人走的同时,还将那位闹事儿的妇人请了出去,不多时,整个陆家院子里都陷入了一片宁静中。 陆长河都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杨婆子道:“幸亏三郎还听你的,要不然,今儿个可收不了场子。” 陈氏拉着大丫站在后头,忽就有些羡慕李昙年了,三郎今日肯出面来跟爹娘谈,都不知道比他男人好多少! 虽然,到最后,三郎也没分到什么,可至少,三郎是维护妻儿的! 只有小杨氏眯眼看了看外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隔日,陆执家的新房再次动工,陆老族长跟人澄清说李昙年卖的大甲虫没有问题,一切都是个误会后,她才明白他们很有可能被三郎两口子给骗了! 眼看着有新房子也住不了了,她心下恼怒,就将这事儿捅到了杨婆子那处去。 杨婆子更是恼羞成怒,当即就去找了陆执,要让他给个说法。 然而,还没见到陆执,就被陆幺叔他们齐齐挖苦了一阵。 杨婆子虽是个脸皮厚的,此刻,说她的人多了,不竟也有些臊皮。 眼看着李昙年领着三小只从东捎间里出来了,杨婆子顿时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模样,指着李昙年就道:“是你怂恿我儿子这么做的,对不对,李昙年,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找人来村里做戏,也不过是不想让我住你的新房!我还没老呢,你就这么苛刻我,既然你都想逼死我了,我也不想活了,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说完,她朝小杨氏悄声交代一句:“把我拉紧了。” 小杨氏正盯着李昙年看,还没反应过来,杨婆子就直直的朝匠人聚集的西边墙上撞去! 第153章 杨婆子把自己撞成了脑震荡 ‘砰’! 一声巨响,杨婆子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墙上。 匠人们唯恐被她讹上,纷纷往边上挪了挪。 小杨氏才似反应过来了一般,惊呼了一声‘娘’,慌忙上去搀扶她。 只是,她这手还没扶过去,就被杨婆子给摔开了,杨婆子转过脸,额头上破了一小块窟窿,那窟窿不大,却不断的流着血,瞧着很是渗人。 小杨氏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还是第一回见杨婆子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呢,不过是装装样子给三郎看罢了,何必这么认真? “娘,你没事儿吧。” 小杨氏过去扶杨婆子,被杨婆子重重甩开。 “让你拉紧我,拉紧我,你就是这么拉我的!你这耳朵是怎么听话的!” 小杨氏面色一僵,她素来会讨好杨婆子,杨婆子还从来没有这样训过她。 “怎么不说话了,你哑巴了不成!你就巴不得的一头撞死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个个都不欢喜我,三郎被他媳妇儿教成了这样,你也盼着我去死!” 杨婆子一句重过一句的话语传来,说的小杨氏一个头两个大。 “娘,我没有,我怎么会盼着你死呢?” “你没有?我刚刚让你拉紧我,你不将我拉紧点?你还说你自己没有!” “娘我真的没有。”小杨氏急急解释完,又扭头指着李昙年,“都是三郎媳妇儿,娘,若你不是被三郎媳妇儿给气的,你也不会把自己伤这么重啊。” 李昙年引着三小只正在看好戏,不想,小杨氏竟又将矛头对准了她的身上。 她顿觉好笑,抱着手臂道:“做戏就做戏,可别把自己的命赔进去了。” 杨婆子狠狠朝她瞪了过去,骂人的话还未说出口,又见陆执杵着拐杖,走了过来。 “娘,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你也没有必要跟我们装,这房子你就别想了,我们已经分家了,你就算再如何无理取闹,也没有用。” “我可是你娘,分家了又怎么样,你就该养我!” 杨婆子咬牙,一旁的匠人们不约而同的哄笑出声来。 “你什么都没给三郎,人家拿什么养你,更何况,你好手好脚的,也没到七老八十,不帮儿女分担点就罢了,怎么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嗐,老二媳妇儿,你就该听你娘的话,把她拉紧点,瞧瞧这头撞的,都糊涂了呢,昨儿个才当着全村人的面将三郎扫地出门,今日就来打三郎的主意了,啧!” “可不是吗,三郎真可怜。” “你们知道些什么!”杨婆子意识到自己适才说错了话,只觉一阵没脸,再加上头痛欲裂,她心知得不到什么好处了,偏还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句,“三郎,你是要把娘逼死啊。” 说完,就脚底抹油的跑了。 “娘!”小杨氏不甘的看了看那已经被拆的差不多的旧房子,终是跟了出去。 杨婆子婆媳两走后,众人又是一阵说笑,都觉这杨婆子实在是忒不要脸了一些,纷纷让陆执往后莫要再给她脸。 陆执则下意识的看了看李昙年,眼看着她领着孩子去给匠人掺茶水了,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你莫要放在心里,她就是太闲了。”他看着她的眉眼,心道,若她当真为此烦恼,他不介意整点幺蛾子,让他那娘再也没有精力来找他的麻烦。 “嗯。”李昙年点了点头,想着杨婆子适才那滑稽模样,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再看向陆执那俊美无比的脸庞时,她忍不住叹息,真不知道他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亲娘,不过,说实在的,不论是容貌还是性子,这位陆三郎倒是一点儿也不随杨婆子。 心里想着,李昙年又问了他一声:“你不会是陆家从外头捡来的吧?” 陆执原本因着她的笑声,暗松了一口气,听得这话,他面色又是一紧。 “你为何这么问?” 李昙年耸肩:“你和你娘倒是一点儿也不像。” 她并未再继续问下去,毕竟,这陆家村是没有秘密的,若陆执当真是陆家捡来的,村里不可能没有点闲言碎语。 李昙年很快就领着三小只去给匠人们掺水了,陆执看着她,眸光幽幽。 经了杨婆子早间的一场大戏后,陆家委实消停了好几日,据说,杨婆子这回不但失血过多,她还把自己撞出了脑震荡。 如今,只是动一动,都得头晕想吐上好一阵,陈氏和小杨氏也整日谨小慎微的活在她的怒火中。 与此同时,陆执家旧房子一拆完,匠人们就开始挖地基,盖新房了。 后来,快要盖到顶的时候,陆成也来帮了两日。 李昙年将伙食开的极好,每顿都有肉,分量还很多,匠人们吃的好,干活儿也积极。 再加上只需要盖三间屋子,不过七八日的功夫,新房就盖完了。 村里人大多数都因鳝鱼的缘故,间接性的得到过李昙年的好处,于是,一听说了这个消息后,有人提了小半袋苞米面来,有人买了一两斤猪肉来,还有人将自家鸡也提了一只过来,都来恭贺李昙年和陆执新房盖成。 一时间,陆执家就围了不少人。 李昙年原本就没打算办席收礼,可架不住村里人太多热情,她也不好让人将东西拿回去,便让陆大牛和陆幺叔去外头借了桌椅,她又买又去镇上买了些菜,就留了大伙儿吃饭。 村里妇人们都勤快,七手八脚的帮她择菜洗菜,李昙年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做了一桌子的菜出来。 有竹笋炒肉,有芋儿烧鸡,有野菜煮滑肉······还有一份水煮鱼。 人们闻着香味儿,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这村里人家正经办席面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大方啊! 有这么多肉就罢了,而且,每样菜都是堆成小山头的一大海碗! “陆执媳妇儿真厉害啊!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陆执媳妇儿还有这么好的手艺,你看看那鱼片,片的多薄啊,你再看看那滑肉,一看就是嫩滑的很!” “可不是,以后我家办席,我也不用请乡厨了,我就让陆执媳妇儿过来帮忙!” “就你家?人家陆执媳妇儿这么舍得往碗里装肉,你回头不得心疼死!” 众人笑闹着,却不见,隔壁的院墙处,正有人搭着小凳,偷偷往院里瞅着。 第154章 她就是要让刘金花着急上火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虎娃! 虎娃闻着那一墙之隔的喷香饭菜,连串的哈喇子就顺着嘴角流了下去。 他也很想去陆大宝家吃饭! 吞了一口口水,虎娃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待他下定决心要溜过去偷点东西吃时,就看到他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然站在了她的身旁。 虎娃面色变了变,原以为他娘又要训他,谁知道,刘金花却同样咽了一口口水,问他道:“儿子,你想吃吗?” “想!”虎娃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 刘金花把虎娃从矮凳上拉了下去,兀自往外走,“李昙年就是个傻子!人家才给她送了一点儿不值钱的东西过去,她就做了一大桌子饭菜款待人,既然她要白白的给人占便宜,咱们有便宜不占,那不是王八蛋吗?咱们也去,回头你见了陆家人,也多跟她说几句好听的话就成。” 虎娃有些迟疑,他不想跟陆大包那鳏夫爹和后娘说好听的话,可一想到有那么多好吃的,他又忍了。 “娘,可是村里人都给陆大宝家送了吃食过去。” 他们就这么空着手过去,当真好吗? “要不,把咱们家大蒜剥一些过去吧。”虎娃指了指自家屋檐下顾着的一串大蒜。 刘金花撇嘴,拉过他的手就往外走:“送什么送,那么多人送礼,李昙年哪儿知道谁送了谁没送?” 这话刚刚说完,远远就碰上了宋翠喜,宋翠喜刚刚从山上采了药材回来,冷不丁听到这话,她眉头都凝紧了。 这人把弟妹当傻子了吧! 偏生,还不等她说话,刘金花直接就拽着虎娃进了陆家小院中了。 院里足足坐了四五桌人,刘金花为免人们认出她来,她拉着虎娃就缩到了最靠近院门的那张桌上。 之前,远远隔着一道墙时,她就闻到了漫天的香味儿,如今,上了桌之后,她才发现,原来李昙年居然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傻不傻,人家才送了她多少东西,她就拿了这么多吃食款待人? 这李昙年果真是个脑子不灵光的,竟能白白被人占便宜至此! “快吃这个,多吃点。”刘金花先给虎娃夹了一大块鱼肉。 这鱼肉一看就很好吃,事实上,除了鱼肉外,每样菜都色香味俱全,她什么都想吃! 不过,考虑到李昙年和自己的关系,她唯恐李昙年将自己赶走,于是就催道,“吃快些,吃了咱就走。” 虎娃舔着嘴皮,夹了鱼肉就往嘴里塞,那麻麻辣辣的味道一钻入口腔中,他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了。 “这是鱼头,多吃鱼头,吃了变聪明!”刘金花又夹了一块鱼头给虎娃。 娘儿俩吃的忘乎所以,却不曾注意到远处,陆老族长一行人正频频朝她这边看来。 宋翠喜已经将自己适才在外头听来的话说给了老族长一行人听。 其中,尤属赵素素最是气愤:“我看,三郎就该将这刘金花赶出去,她压根就没安什么好心,当真将三郎当成傻子了不成?” “少说两句,今天毕竟三郎家的好日子。”陆老族长劝了一声。 赵素素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刘金花的惊呼声传来:“虎娃,怎么了,你可吓唬娘啊!” 虎娃咳个不停,时不时的喊上几声痛,等李昙年和陆执过去的时候,就听人群里,有人问了一句:“虎娃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生生的吗?”刘金花急的不行:“鱼,是被李昙年做的鱼刺给卡成这样,李昙年,我儿子被卡成这样,你不负责吗?” “我?负责?”李昙年笑了。 原本刘金花不这么说,她还会考虑救人,既刘金花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若不让刘金花着急上火一下,那怎么成? “我让你来我家吃鱼了?”李昙年问完,赵素素立马道,“可不是,刘金花,你自己怎么来的,你不清楚吗?什么都没拿就来蹭饭,人家年妹子都没赶你,你还挑事儿!” “可不是,要不是你一个劲儿的催着虎娃吃鱼,虎娃能被鱼翅卡了?要怪也只能怪你贪嘴!”宋翠喜附和道。 李昙年恍然:“难怪虎娃会被鱼翅卡住了,金花嫂子,你说你那么急干什么?我也没说要赶你走。” 众人唏嘘,啥?刘金花居然什么都没拿?她怎么好意思啊! 众人都看不下去了,不由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今日大伙儿都来庆祝三郎盖新房,你再怎么样,也不应该空着手来吧。” “可不是,空着手来就算了,自己被鱼刺卡了,竟还让陆执媳妇儿负责,金花儿,你丢人不丢人。” 刘金花被村里人挤兑的颜面尽失,最后,在大伙儿的嘲笑声中,她抱着虎娃就走了。 “这刘金花真是过分,都这种情况了,还想赖在你身上,当真以为你有那么好欺负不成!倒是可惜了虎娃,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个好歹。”赵素素怒道。 “放心吧,他这症状很轻,不会有大碍的。”李昙年回道。 赵素素知道李昙年会一些偏方,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放心了。 只一旁的陆执挑了挑眉,听她这意思,她是故意不救的。 也该! 当初自己腿断的时候,刘金花还欺负过她和四小只,陆执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别说救刘金花的儿子了,他没有主动害人就不错了。 刘金花一走,饭桌间就恢复了一片热闹之景。 李昙年不怎么喝酒,饭后就和村里妇人围坐成了一个圈,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 男人们则在桌上推杯换盏,好不高兴,李昙年一回头,就看到陆执正和陆大牛他们大碗大碗的喝着酒,她不由眉头一皱。 这人是不想好了,在这种时候喝酒? 李昙年还想早点和离,过自己的生活,她当即就让三丫过去提醒提醒陆执。 陆执一个人惯了,还从来没有女人管过他,所以,当三丫拽着他的袖子,悄声告诉他李昙年不让他喝酒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一定很担心自己吧,不然,也不会着急忙慌的让三丫来叮嘱她了。 一种陌生的感觉在心里荡过,他下意识的看了李昙年一眼,就见人群里,她的目光正直直的朝她看来。 此时,她没有戴着面纱。 隔得远远地,他只觉她那澄澈的双眸长在那张满是痤疮的脸上,虽突兀,却有些说不出的好看。 “三郎,快满上,我们都喝了,就差你了!”耳旁传来陆成的声音,陆执干咳了一声,兀自将酒盏推到了一旁,“我腿上忽然有点不舒服,只有改日再陪你们喝了。” 第155章 有多好? 陆成他们虽觉有些遗憾,但更多的则是担心陆执的身体,当下,也没再多劝。 这顿饭,最后是以冯实和陆大牛双双醉酒结束的。 小桃红还从未见她家阿兄这般醉过,顿时急的不行。 李昙年熬了点姜汤给他们醒酒,随后,村里人都接二连三地回去了。 李昙年托了酒量稍好的陆成帮忙送陆大牛和冯实,自己则送了冬水叔出门,顺道请了他帮娘家盖房。 当然,她用了林月娘的名头,而未将自己想回林家盖房的事儿说出来。 毕竟,她和陆执还未曾和离,若她要回林家盖房的事情一传出去,到时候村里又得流言四起了。 冬水叔是个爽直的,当即和李昙年约好了后日下午来找她详谈。 李昙年应了下来,再回屋时,就看到冯实正靠着陆执,嘴里絮叨个不断。 陆执正往院外看来,一见她回来,方才收了目光。 冯实还一个劲儿的拉着他说话,那原本瘦黑的脸上,满是红霞飞。 “三郎,这个,你拿着,你刚刚盖了新房,肯定得使银子,这是我攒了很久的,你先收着,咱们是兄弟,没钱使的时候,你就该跟我说一声。” 陆执皱眉:“这不是你娶媳妇儿的银钱?你给我做什么?” 一说到这话,冯实就笑,那样子说不出的傻。 “三郎,我偷偷告诉你,我娘帮我相看了一家姑娘,那姑娘就住在镇上,据说长得也很好,还不要多少聘钱。” 陆执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住在镇上,长得还好,还不要聘钱? 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别给人骗了! 陆执还想问个清楚,冯实居然倒头就呼呼大睡了,任陆执如何拍他的脸,都拍不醒。 “等明日他醒来再问吧。”李昙年过去,将适才喂陆大牛和冯实的粗瓷碗收回了灶上。 正好陆成又返回来送冯实了,陆执也没多问,直接将银钱塞回了冯实怀里。 这晚,四小只顾着李昙年白日里累了一场,都很懂事的不听睡前故事了。 李昙年确实比他们想象中还累,她一倒床就睡到了隔日天光大亮。 陆执似乎养成了一早起来给他们做吃食的习惯,李昙年和四小只刚刚起来,就闻到了一股子清粥的香味儿。 一家子人坐在桌边吃着东西,李昙年则盘算着利用今日的闲时,先陪着四小只去见见他们的新夫子沈砚之。 于是,当李昙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大宝满脸的不解。 “不用去族学念书了吗?” “嗯,林子言不行,我在镇上重新给你们找了一个比林子言好千百倍的夫子。” 李昙年顺口说着,却不防陆执问了一句:“有多好?” 李昙年一愣。 未来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后来,还搞死了你们一家子反派的大男主,能不好吗? 当然,李昙年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我怕林子言会为难大宝,更何况,镇上的夫子绝对比乡下的夫子教的好。” 陆执见她从头到尾都在关心四小只,心里只觉暖烘烘的,眼里更是柔光密布。 “若是钱不够,我去镖局支一点。”他又说了一句。 李昙年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盖房子才花了二两银子不到,怎么就不够了?” 也难怪原主能从他手上骗那么多钱了,这人不算账的吗? 陆执被她直直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抵拳干咳了一声:“总归缺钱就跟我说。过些时日我腿脚好了,就回镖局赚钱,家里不会缺钱。” 其实,他的腿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相信要不了几日,他就可以丢下拐杖,自由行动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给她和四小只更好的生活了! 李昙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含糊的点着头,倒越发盼着陆执能早些康复了。 毕竟,陆执还有四小只要养,多赚些钱,给孩子一个好点的生活环境,总归是好的。 饭后,李昙年带着四小只去了陆老族长家,又跟陆老族长说了退出族学的事儿。 陆老族长听后,只以为林家人又为难了她,李昙年不愿让他担心,就将自己在镇上给他找到夫子的事儿说了出来。 陆老族长挽留了一番,见她心意已决,便没再多言。 等他们到了镇上时,日头已经高高挂起了。 李昙年去集上买了些米粮做束脩,此外,还特意给沈母买了点心,给小红豆买了糖果,方才带着四小只拐到了胡同里。 他们到沈砚之家时,大门是紧闭着的,李昙年敲了敲门,就有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谁啊。” “小红豆,是我。”李昙年笑了笑,屋里安静了片刻,立马就传来了一阵屁颠颠跑开的脚步声。 四小只同时看向李昙年,心里都有些困惑,这人怎么不给他们开门? 还不等他们多想,又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响起了去门栓的声音,一颗小脑袋从门里钻了出来。 “美人姐姐!”小红豆一看到李昙年后,眼睛一亮,连忙给他们开门。 李昙年进去的时候,目光瞟到了一旁的小凳上,显然,刚刚红豆就是踩着小凳给他们开门的。 小家伙儿个子不够,倒是聪明的很。 将糖果递给了小红豆,李昙年见院里没人,下意识问她道:“小红豆,你哥哥姐姐在不在?” “姐姐出去了,哥哥在屋里等你。”说着话,她就蹦跶着朝东边的第二间屋子跑去,“哥哥,哥哥,美人姐姐来了!” 房门应声打开,沈砚之穿着一件浆洗的大变色的长袍站在房门处,眼看着李昙年站在院中,他朝她笑了笑:“李娘子。” “哥哥,前几日美人姐姐不来的时候,你还穿的好好的,怎么今日姐姐来了,你反而穿了一身烂衣服?”小红豆站在一旁,不解的问了一句。 沈砚之听到这话,似才想到了什么一般,只说了一句:“稍等。”就关上了门。 等他再度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半旧不新的衣服了,看得出来,这件衣服虽时间有些久了,却被他保存的很好,浑身没有一点褶子。 “对,前几日,哥哥就是穿着这件衣服等美人姐姐来的。” 小红豆见状,打了一个总结。 沈砚之不满的看了小红豆一眼,再看向李昙年时,那面若好女,阴柔俊美的脸上,满是不自在之色。 “这么多日过去了,我以为,以为你不来了。” 李昙年正要回话,就听四小只齐齐开口。 “我家在盖新房,我娘放心不下我爹,所以,要留在家里给大伙儿做饭。” “对啊,我娘可心疼我爹了。” “我爹也心疼我娘。” “嗯,爹对娘好!” ······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 这一句话不离爹的是什么情况,她怎么觉着四小只是故意的? 第156章 你这么看着我娘干什么? 沈砚之意外的看着四小只和李昙年。 虽早不止一次听阿姐说李昙年有好几个孩子了,可这最大的孩子至少也有将近十岁了吧?她看着年岁极小,实在不像是能生的出这么大孩子的人。 “你这么看着我娘干什么?” 三丫噘嘴问了一句,沈砚之回神,面色尴尬:“我,我······” 他结巴了一阵,这才支吾了一句:“李娘子果真是好福气。” “那是,我娘的福气自然是最好的,谁让爹爹和我们都爱她呢。”三丫又特意强调了一句。 倒不是她多想,实在是之前娘每每看到这人都会失神,她还从来没有见娘看到别的男人失神呢。 娘连着看爹爹时都不曾这么专注! 李昙年尴尬的看了看面露戒备之色的四小只,兀自干咳了一声:“大宝、二宝、三丫,小四宝,还不快见过夫子!” 四小只一愣,纷纷朝李昙年看去,李昙年见他们没个反应,忍不住皱眉:“还愣着干什么,见过夫子!” 气氛空前凝滞,许久,大宝不动声色的看了沈砚之一眼,规规矩矩的作了一个揖:“大宝见过夫子。” 另外三个小豆丁看了看大宝,又看了看李昙年越发凝紧的柳叶眉,总算学着大宝,给沈砚之作了一个揖。 沈砚之还是第一次给人当夫子,一时间,竟还有些手足无措。 李昙年将四小只的拜师礼放在了沈砚之面前,沈砚之见那背篓里不但有粮食,还有银钱,不由挑眉。 “李娘子何须这番?镇上夫子都不过收点粮食罢了,你也不必送我银钱。” 说着,就要把银钱还给李昙年。 李昙年自是不肯收回,就在这僵持间,斜侧里一只手伸了过来,随后,李娘子明显格外高兴的声音传来。 “李娘子,你可算是来了,我阿弟已经等你好几日了。” “阿姐,把钱还给李娘子?”沈砚之朝九娘子低低道,九娘子只当不曾听到一般,忙将银钱收了起来,“阿弟,你不带孩子们去上课,还愣在这儿干什么?” “阿姐!”沈砚之皱眉。 “李娘子,你想喝什么茶,随便说,我给你沏。” 沈砚之抽了抽嘴角,他们家这一穷二白的,能有什么茶? “茶就不用喝了吧,我给老夫人带了点点心过来,正好看望看望她。” 沈砚之松了一口气,心下则意外于她的细心。 “嗐,李娘子,你真是你太客气了!”九娘子摆着手,当真就引着李昙年去了东边的第一间屋子去了。 沈砚之心知阿姐不愿将那些银钱拿出来还给李娘子,只琢磨着晚些时候再跟阿姐商量商量,便带着孩子们去了课堂中。 这课堂原本是堂屋,后来,沈砚之搭了几张桌椅,又重新开了一道小窗,白日里倒是明亮的很。 沈砚之本想从数字先开始教,可后来,他意外发现,四小只似乎都认识不少字,索性就照着千字文上教了起来。 而此刻,李昙年被九娘子引进屋时,就看到沈母。 沈母瞧着面容憔悴,在看到九娘子引着人进屋时,她本打算坐起来,就被李昙年阻止了。 九娘子跟沈母介绍了李昙年,沈母温和的目光便不曾从李昙年身上离开过,她早听九娘子提过李昙年了,却不想几个孩子的娘居然这么年轻。 短暂的诧异后,她朝李昙年笑道:“多谢九娘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帮我家九儿和阿砚。” “不碍事的。”李昙年将点心盒递给了沈母,沈母又意外又高兴,拉着李昙年聊了一阵,就让九娘子就买肉做饭。 九娘子精打细算惯了,一听说要买肉款待人,还真有些不舍得,不过,再一想到,这款待的对象是李昙年后,她也就舍得了。 “好。”应着话,九娘子就要出门,又被李昙年给拦住了:“家里还有人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就不在你家吃了。” 九娘子挑眉:“你男人?怎么着,你不回去,他还就不吃饭了?” 李昙年笑了笑,不说话,九娘子倒是诚心留饭的,顿了顿,又道:“要不然,你在我家吃了,回头,给他带一些回去?” “不了,你不管麻烦。” 李昙年拒绝后,又跟沈母聊了一阵,得知她是因着风湿的缘故,方才常年吃药,她又帮她检查了骨相。 好在沈母的骨头也并未变形,李昙年决定回头配一些药给她送来。 又坐了一阵,隔壁堂屋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哭闹声。 李昙年和九娘子对视了一眼,急忙往隔壁赶,就看到四小只哭闹着跑了出来。 “娘,夫子欺负我们!” “夫子冤枉我们,呜呜呜。” “我们明明没有摔他的砚台,他非得说我们摔的!” “娘,走,我们走!” 李昙年面色一僵,实在难以想象沈砚之那么温和的人会做出欺负孩子的事儿出来。 可眼看着四小只哭红眼的样子,她又有些心疼。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九娘子尴尬道,心里则哀叫连连,她才收了李娘子那么多钱,难不成,转眼就要退出去。 “你们别哭,我,我现在就去教训沈砚之!”九娘子哀叹了一声,操起了墙角的扫帚就想进屋教训人。 结果,她还没进去,就见一脸墨水的沈砚之捧着两半砚台走了出来,那呆若木鸡的模样,怎么瞧着都有点惨。 “阿弟,你怎么了!”九娘子惊呼了一声,手里的扫帚也应声落地,“这长衫可是你最喜欢的了,平日里都不舍得穿一回,怎么还泼了那么多墨上去?” 这时,李昙年才发现,沈砚之的肩背处还有不少墨迹,看那样子,倒像是有人将墨从他背后泼过去的一般! 李昙年面露狐疑之色,又听四小只再度撕心离肺的哭了起来,那声音竟比先前还要凄惨几分。 偏在这时,小红豆那弱弱的声音响起:“是,是他们干的。” 李昙年和九娘子顺着小红豆的手指方向看去,就对上了四张可怜巴巴的小脸。 第157章 说吧,为什么泼人家墨水? “娘,不是我,我没有!” “明明是夫子欺负我们,我不想跟着夫子念书了。” “夫子不喜欢我们。” “呜呜呜。” 李昙年长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一张张涕泪四流的脸,她长吸了一口气,将小红豆拉到了自己怀里:“小红豆,你告诉姐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小红豆看了看四小只,就指了二宝和三丫:“姐姐偷了砚台下来,那个哥哥又用砚台砸了人。” “你别胡说!”三丫板了一张脸,龇着虎牙瞪着小红豆。 李昙年彻底黑了脸,从院里掰了一根枝条过来,李昙年冷着脸朝四小只呵了一句:“伸手!” 四小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委屈巴巴的伸出了小手。 李昙年一点儿没留情面,照着他们的小手就是一通打,四只小手手心里立马就露出了一根清晰可见的红条。 大宝、二宝、三丫年纪稍长,被打了以后还能咬着牙关不哭,可小四宝却是‘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娘,痛,痛,娘,不要打小四宝,小四宝不敢了。” 大宝看着小四宝哭的抽抽噎噎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娘,你别打小弟,不关小弟的事儿。” 三丫和二宝害怕大宝把事情说出来,都紧张的朝他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沈砚之开了口:“李娘子,不打紧的,想来他们也是跟我开玩笑,你莫要下那么重的手。” “那怎么行?”李昙年皱眉,今日能泼墨,明日呢? 他们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必须要好好的教育教育他们,让他们受受痛,方才能长点记性。 李昙年板着脸,又依次打了四小只几下,枝条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明显。 小红豆顿时就吓的哭出了声来,她快步上去,抱住了李昙年的大腿就不丢:“美人姐姐,别打了,红豆不想你打他们。” 三丫撇嘴:“装什么好人!刚刚不就是你告的状吗?” 李昙年黑了脸,目光在四小只身上一一扫过,冷声道:“你们跟我过来。” 她将四小只喊到了院外,这才开门见山道:“说吧,为什么泼人墨水?” 四小只垂头,默了一阵,大宝率先开了口:“我不想在这里念书,我也不喜欢新夫子。” “不喜欢?”李昙年脸色又黑了黑。 “我们是不喜欢娘你看新夫子的眼神,我怕新夫子把娘给抢走,娘是我们的!”三丫鼓足勇气说了一句。 二宝点头:“我们怕娘你不要我们了。” 大宝偏开了脑袋,不再解释,小四宝则伸手过来,呜呜咽咽的要李昙年抱。 李昙年被他们这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他们若真存了什么坏心眼儿,她自然会毫不犹豫的管教一番,可偏偏这理由。 “我不会!”就算离开,也不可能是为了别的男人。 四小只听得这话,眸眼一亮,异口同声道:“真的吗?” 李昙年点头:“沈夫子是一个很好夫子,他有八斗之才,日后的前程自是不可小觑,娘让你们拜他为师,跟他学习,也是为了你们的将来考虑的。” 四小只对视了一眼,小脸上纷纷涌出了愧疚之色。 “娘,我知错了,都是我这个当大哥的不好,居然领着弟弟妹妹做了那样的事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大宝率先道另外三个小豆丁纷纷道歉。 “娘,我也不敢了。” “娘,我可以跟夫子道歉,以后我跟着他好好学!” “娘,娘错了!” 小四宝说完,另外三个小豆丁忍不住都朝他看了过去。 “不是娘错了,是你错了。”大宝提醒道,小四宝从善如流,“娘,我错了。” 李昙年的目光扫过了四张可怜巴巴的小脸:“既然都知道错了,就回去跟沈夫子道个歉。” 四小只点头,娘儿几个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沈砚之刚刚将脸上的墨水洗干净。 “大宝哥哥,吃糖。”小红豆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递了一颗糖给大宝。 大宝看着小红豆极尽讨好的模样,终是一声不吭的从她手里接过糖果,还说了一句:“多谢。” 小红豆大受鼓舞,忙依次将手里的糖果递给了另外三个小豆丁。 二宝接的干脆,三丫有些别扭,但还是接了过去,小四宝拿过糖,刚刚的委曲早不见了。 他笑的有牙没眼,还亲密的拉住了小红豆的小手。 大宝、二宝、三丫:“······” 九娘子见状,忙打着圆场道:“好了,李娘子,孩子还小,你就别再怪他们了。” “就是因为还小,所以才不能惯着!” 李昙年扫了四小只一眼,四小只规规矩矩的在沈砚之面前站成了一排。 “沈夫子,我错了。” “沈夫子,我们不该泼你的墨水。” “你就原谅三丫吧。” “夫子,吃,吃糖。” 沈砚之腼腆一笑:“没,没事儿,我没生气。” 四小只如蒙大赦,同时朝李昙年看去,那四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的李昙年一阵无语。 沈砚之衣物上沾了不少墨水,想来也洗不干净了,李昙年从沈家出来后,直接领着四小只进了布坊。 她本想给沈砚之重新买一件成衣,结果铺子里的成衣就那么几件,颜色还明显都是黑色或是深蓝色的。 沈砚之面皮白净,平日里穿的多是些素色亦或是石青色的长衫,这些深色衣服俨然不适合他。 “老板,你这里就没有别的成衣了吗?” 李昙年问了一句,一个眼角处多了一大块黑色胎记的男人就走了出来。 “三嫂,你想要哪种类型的成衣?”男子略讪然的看了李昙年一眼,李昙年被他那叫三嫂叫的有些发懵。 再看这人长得不胖不瘦,虽是貌丑,却熟悉的很! 而且还叫她三嫂······李昙年恍然回神,这人可不就是陆枝儿下定的张黑脸张昌吗? 张昌自那日从陆家回去后,就对陆家三房和陆家人的关系稍作打听了一番,自也知道陆家三番和陆家人关系尴尬,可他做营生多年,素来八面玲珑,不但没有觉得一点尴尬,反而待李昙年热络非常。 李昙年朝张昌回以一笑,就将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 他不知道沈砚之穿衣的尺寸,只照着自己目测的形容了一番,又选了一批素色的麻布,交了定钱。 张昌看到李昙年二话不说就交钱,着实愣了一愣。 毕竟,就他和陆枝儿的关系,她原以为李昙年不会这么爽利的给钱,至少得赊个账什么的吧? 结果······ 眼看着李昙年已经领着四小只走远了,张昌才讷讷的将银钱收了起来,心下纠结万分。 这衣服定是做给陆三郎的,陆三郎再怎么也是他的小舅子,他这么收钱是不是不太好? 第158章 是你打的过她?还是我打得过她? 四小只被李昙年教训一顿后,倒是对沈砚之客气了不少。 李昙年隔日先将四小只送到了沈家,又给沈母送了一些治风湿的药过去,就去长街上买货去了。 只是,她这才刚摆好摊子,罗奎就过来了。 李昙年只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就兀自忙起了自己的事儿。 罗奎见这村妇又给自己脸色看,那模样,如何看都像是瞧不起他的模样,他那双绿豆小眼里立马就涌出了怒色。 偏偏,再开口时,他却是一反常态的客气。 “李娘子,之前的事儿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没想着来找你麻烦,我不过是让手下来买你这配方罢了,没想让他们来抢,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弄出了这么大的误会呢?” 李昙年听得这话,又看了看天,嗯,太阳照旧从东边出来,看来,不正常的是罗奎。 罗奎见李昙年不说话,一张脸,更是笑的堆满了褶子:“李娘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原谅我了,这事儿就揭过了,待我和娉婷成了婚,四月天就是我的了,到时候,我们兴许还能合作一二,这古话说的话,冤家宜结不宜解。” 他身后的小喽啰赶忙提醒道:“不对,表少爷,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要你多嘴,你给我滚一边去!”罗奎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摔了小喽啰一巴掌,再回头看李昙年时,脸上又堆满了笑,“李娘子······” “麻烦让让。”李昙年眼看着罗奎挡了客人的道,伸手径直将他扒开,客人们一窝蜂涌了上来,很快就把罗奎给挤到了后头。 “这农妇居然还敢扒我!要不是娉婷让我每日来这里守着,就想将她请回去治病,我还能低三下四的跟一个农妇说话。”罗奎怒极。 “要不然,咱们将她绑回去。”小喽啰刚刚开口,又被罗奎垂了两拳头,“就凭你跟我?是你打的过她?还是我打得过她?还嫌表少爷我不够丢人!” 小喽啰被打怕了,抱着头就往后头退了几步。 李昙年可不知人群后的动静,等人群四散开去,她没剩多少货了,便打算给沈家送去尝尝,结果,罗奎又凑了上来。 “李娘子,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原谅我,跟我去给我表妹治病呢?” 李昙年扫了一脸巴结样的罗奎,微微一笑:“要不然,你跪下来,给我磕上几个响头,再大声喊上几句姑奶奶?” 罗奎还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的讨好过人,偏偏这农妇居然这么不识好歹,还想让他跪下磕······磕头? 他莫不是耳朵出问题了不成? 正想着,就听吴账房从远处急急走来:“李娘子,你可算是来了,大小姐让我请您过去一趟。” 李昙年心知吴家大小姐的药应是吃的差不多了,便跟着吴账房走了过去。 罗奎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解:“娉婷既然交代了我来请人,为何又让那账房先生跑一趟?” “这还不简单?要么就是觉得表少爷你不能成事儿,要么就是大小姐不想看到你,所以才故意将你打发在这处的。” 小喽啰下意识接了一句,不想,等着他的又是罗奎的一番暴揍! 而李昙年被吴账房带到上次那间雅间中时,吴歧主仆两已在房里候着了。 见她过来,吴歧放下了手里的《大学》,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她坐。 李昙年顺势坐下,给他把了脉,又拿了一些药给他,就听吴歧问了一句:“李娘子想要什么?你既是真的能治病,我也不能让你白白治,是人就有所图,你姑且说说看。” 李昙年有些意外,但还是朝他摇了摇头。 “早前我便和大小姐说过,我帮你治病,你让罗奎放过我朋友,你履行了承诺,如今,自也是该我履行的时候。” 其实,这位吴家大小姐的痨病已经大体控制下来了,以后,坚持服药,他就会慢慢好起来。 李昙年也不担心别的,只需要按时跟他送药,再叮嘱他按时服药就成了。 吴歧听着女子清脆的声音,微微有些失神。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他一直以来,只要自己将更大的好处摆在别人面前,便不会有人拒绝。 谁曾想,这女子就是一个列外,她有自己的原则,倒是跟世间那些俗物大不相同。 眼看着李昙年起身告辞,他忽然开口:“以后,李娘子就将小龙虾卖给四月天吧,你有多少,四月天收多少,就跟外头的价一样。” 她不想要,但他想给。 帮了他,就该得到些好处,哪怕是一点点的便利也成。 李昙年想了想,若四月天酒楼愿意收,她确实能节省不少的时间,当即就朝对方说了一句:“多谢。” 李昙年走后,直接去了沈家接四小只。 日头高挂,沈家院里,九娘子正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说着什么,那年轻姑娘见有人过来,就提着篓子匆匆走了。 九娘子看着她走远,不由悄声长叹:“可惜了,晚娘本是一个好姑娘,偏偏被一个书生骗了清白身子,好歹他爹又重给她寻了一户人家,不然,这日子很是没法子过。“ 李昙年蹙了蹙眉,深知这时代的清白对女子有多重要,她复又看向九娘子:“往后,还是莫要跟人提起这些才是。” “这,这不是也没跟别人提吗?你又不是外人。”九娘子干干一笑,又留了她用饭。 李昙年惦记着冬水叔会来村子里的事儿,只将背篓里的小龙虾留下后,就带着四小只匆匆回了家中。 亏得她赶早回去了,冬水叔比她预想中还来的早。 彼时,李昙年才到村口就被林月娘拦了下来。 林月娘都快急红了眼,眼看着四下无人,她急声道:“年姐儿,我何时说过要盖房子。” 李昙年打发了四小只先回屋去看林老太,这才道:“你和阿婆一直和林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也不妥当,更何况,若是日后我和陆执和离,我也需得一个落脚处不是,盖房是我的意思,这钱也由我来出。” “呸呸呸,这是什么话,你和陆三郎好端端的,和离什么?他虽然配不上你,可他对你好,还是有可取之处。” 林月娘说完,冬水叔就面色为难的从林家院里走了出来,紧接着,葛氏又追了出来。 “林月娘,我告诉你,那是我林家的宅基地,你一个外嫁女,可没资格在那儿盖房!” 第159章 幸亏我爹爹没娶你! 林月娘还未说话,葛氏就在村口嚷嚷了起来。 “大伙儿都来评评理,一个外嫁女,凭什么回来跟娘家哥哥争家产?我让她住在家里,都是算我仁至义尽了,若想过来修房子就没门儿了!” 那些个坐在老槐树下的妇人听着热闹,纷纷凑了过来。 “月娘,你要盖房子啊?” “你嫂子也没说错,你毕竟是个女人家,这宅基地毕竟还是你大哥的,你过来盖房,多有不妥。” “是啊,咱们又不像爷们儿,还能给家里传香火,怎么能分家里的宅基地呢。” 你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直听的林月娘面色难看。 李昙年蹙着眉,一脸不解的朝着最后说话的妇人看了去:“可是,婶子,若没有你,你们家男人能靠自己一个人传香火?” 众人一噎,实在没想李昙年会说这样的话来。 葛氏撇了撇嘴:“年姐儿,哪儿有你这么说话的,也不害臊。” “害臊?你要知道害臊怎么把言哥儿生出来了?”林月娘反唇相讥,“我林月娘就是个泼妇,最见不得别人说我女儿,谁要是敢说我女儿,我就跟谁急!葛氏,年姐儿好歹叫你一声舅娘,哪个当舅娘像你这么说话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往边上退去,都不想掺和进去。 林月娘这张嘴是出了名的厉害,他们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更何况,李昙年还帮过村子里大部分的人,他们也不想因着这么点事儿得罪了李昙年。 李昙年却压根没将葛氏这些话放在眼里,她淡淡的看了葛氏一眼,开门见山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房子我盖定了,你可别忘了当初林子言写下的契书。” 四小只同时看向她,眼里星光点点。 娘好霸气!他们喜欢! 葛氏一口气差点没接上去,她自然记得那张契书,可她也没有想到李昙年会引着人过来盖房子啊。 他们林家的宅基地,凭什么给林月娘盖房? 简直是太过分了! 众人早在听到契书二字时,心里就有了猜测,再看葛氏虽心有不满,可也不敢跟李昙年叫板,这明显就是不占理儿的样子。 想来,她私底下早把那片地送给了李昙年也不一定。 李昙年带着冬水叔去一旁的水杉林里看了看,村里人也纷纷凑了上去。 那些个之前还说女儿没资格在娘家盖房的人,此时都纷纷闭了嘴,一句话也不说。 李昙年和冬水叔商量好了先将这片林子里的木头卖了,再来规划房屋朝向。 林月娘跟在一旁,心下还有些不敢相信,她要盖房子了? “婶子,我给言郎做了双鞋子,你给看看?”周玉莲从自家屋里出来,一看到葛氏正站在外头,她高高兴兴的迎了上去。 待她顺着葛氏的目光看到了人群中的李昙年后,她整个人不由一愣。 这还是她认识的年姐儿吗? 虽然,年姐儿面上的面纱依旧将她那张丑陋至极的脸遮了个严实,可她那漏出的的眉眼却是说不出的动人。 她站在人群中时,仿若众心捧月一般,那自信大方的气质,不似作伪,若不是自己打小就跟她一起长大,真的会怀疑她是流落在外的贵人。 可不知道为何面对这样的李昙年,她除了有一种陌生感外,还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 “婶子,年姐儿在跟村里人说什么啊,她在那水杉林处干什么?”周玉莲收了目光,憋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出来。 “哼,她想将我林家宅基地强占去盖房子!没门儿,我倒要让那老东西给我一个说法!” 葛氏说着就回了屋,周玉莲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昙年,此刻,李昙年送走了冬水叔,正搀着林月娘过来,两人目光撞上,周玉莲朝李昙年笑了笑。 “年姐儿。”她说着话,关切的目光在大宝身上停留了片刻,又道,“年姐儿,大宝怎么一直没去族学里念书了呢?其实,言郎真的待他极好,若是旁人这么久不去族学,早就被夫子赶出族学了。” “他对我大哥才不好,他眼睁睁的看着金疙瘩和银疙瘩打我大哥!” “对,他就欺负我娘,欺负我大哥,等爹爹腿好了,我一定让爹爹打他!” “你怎么越来越假了,幸亏我爹爹没娶你!” “嗯!幸亏爹爹娶了娘,娘最好了,比你好千倍百倍!” 四小只纷纷开口,李昙年还没反应过来,又听林月娘恶声恶气道:“周玉莲,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累吗?他林子言对大宝怎么样,你没眼睛看吗?” 周玉莲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连着这么一说,她一张清秀嫩白的脸上,立马涨了个通红。 “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终归都是一家人,年姐儿,你,你实在不必如此对言郎。” 周玉莲吞吞吐吐的说着话,又朝那片水杉林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呵,我说你为什么来跟我说这些假惺惺的话,原来,你是为了这块地儿来的!周玉莲,你还没嫁到林家来呢,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了,以后还得了?枉我家年姐儿以前还将你当成姊妹!” 林月娘越骂越痛快,直将周玉莲一张脸都骂成了猪肝色,李昙年见状,忙拉了她往里走。 “行了,娘,你少说两句。” “我说她怎么了?难道不是吗?她以前明知道你喜欢言哥儿,却还背着你跟言哥儿定亲,她。” 林月娘说着,林家屋子里忽就传来了葛氏的骂嚷声,李昙年和林月娘对视了一眼,匆匆拉着四小只就往林家去了。 周玉莲自也听见了声响,她适才被臊了一通,心里本是存了气的,正打算回去,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陆执! “陆三哥,你怎么来了?”周玉莲问完,面上闪过了一阵惊喜之色,“陆三哥,你这腿已经好了?太好了,我真替你开心。” 陆执面色沉沉,也不答话。 周玉莲猜测着他定是听到了林月娘的话,迟疑了片刻,还是温声劝道:“陆三哥,你不要在意月娘婶子的话,你看看我,我不也一样不在意吗?放宽心就好,终有一天,年姐儿会忘了言郎,会因你的好而真心接纳你!” 她劝的诚恳,不想,陆执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杵着拐杖就去了林家。 第160章 我既是把钱给了你,你用便是 李昙年和林月娘过去的时候,葛氏正拉着床榻上的林老太。 林月娘上前将葛氏推到了边上,葛氏嘴里还不断的絮叨着:“娘,你看看你生了什么样的女儿,她居然想来娘家分家产,这娘家的家产哪儿是她能分的,轮到谁也轮不到她啊!娘,你给我们做做主。” 林老太撇开了脸去:“月娘待我好,她分一点地盖房也是应该的。” “什么?你儿子可是给老林家传宗接代的,怎么就应该了?死老太婆,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你说什么,你居然敢说我娘!”林月娘黑着脸,伸手就去攥葛氏的头发,“你居然这么跟我娘说话,他林远要是还有一点气性,早就把你休了。” 葛氏也去攥林月娘,可她比不过林月娘心狠手辣,没几下就被林月娘给压在了地上。 就在两人打的难舍难分时,李昙年上前,将林月娘拉了起来,声音冷冷:“这房子,我是盖定了,舅母若是不服,大可以将族长寻来,到时候,我再将纸契拿给他看就是。” “你盖房子?你盖房来干什么?” 李昙年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我盖房自是为了自己住的。” 陆执正打算进屋,冷不丁听到李昙年这话,他整个人一怔。 她为何要在外头另外盖房?难不成,她不愿意跟他和四小只住一起了? 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在脑海里,又被他给否决了。 怎么可能呢,她那么想留下来,为了留下来,甚至不惜那般讨好四小只,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和跟他们住一起? 她一定是说来哄葛氏的,对,一定是这样的! “年姐儿,你骗谁?这房子,明明是你想给你娘盖的吧,你拿陆执的钱给你娘盖房子,陆执知道吗?他要知道了,能答应?”葛氏恍然明白了过来,不由冷笑。 “为何不能答应?”陆执冷寒着脸走了进来,一张脸上似覆了一层寒霜似的。 “你,你同意?陆三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谁有你这么傻的,由着她这么帮扶娘家?” “岳母也是娘,该帮的自然要帮,不劳你操心。”陆执黑着脸,杵着拐杖,一步步朝葛氏逼近。 那模样,就像是要为了李昙年来找她算账一般。 葛氏被他盯的心下发怵,自也知道自己继续待下去,完全不占什么优势,她几乎是头也不回的逃了。 外头,周玉莲本还犹豫着要不要进屋,听得动静,又见葛氏头发散乱的跟个疯婆子一般,匆匆忙忙的奔了出来,她不免担忧:“婶儿?” 葛氏拽着周玉莲到了自家屋子里,气愤异常。 “这年姐儿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还想来跟咱家言哥儿抢财产,笑话,她一个姓李的,怎么敢肖想林家的祖产?” 周玉莲想着适才发生的事儿,皱了皱眉,无奈道:“婶子,年姐儿打小就是个倔性子,她若是决定了一样事,便很难改变。要不,咱们还是让老族长帮忙调节吧。” “不行!”葛氏下意识反对,见周玉莲不解的朝她看来,她这才干咳道,“年姐儿用阴损手段逼言哥儿写了纸契,若那纸契被人知道了,言哥儿的名声就坏了,除非······” 葛氏脑子里灵光闪过,忽就拉住了周玉莲的手,激动道:“莲姐儿,你帮言哥儿把那张纸契偷出来吧!” 隔壁林月娘的屋子里,林月娘留了女儿、女婿吃豆花饭,自己就去灶上忙活了。 李昙年和陆执四目相对了一阵,陆执这才解释道:“你和四小只迟迟没回来,所以,我就想来村口看看你们。” 不想,就听到了林月娘那些话。 他承认,刚开始的时候,他只觉那些话刺耳极了,毕竟,李昙年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任何男人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惦记外头的男人。 可再后来,他想起如今的李昙年已然换了一个芯子,也对那林子言没了男女之情,他心里方才好受一些。 “这房子是我要盖的,你放心,不会用你的钱。”李昙年望着陆执,说了一句。 陆执皱眉:“我既是把钱给了你,你用便是,何须跟我说这些。” 顿了顿,他又想到了什么一般:“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我也都会答应你。” 谁让她对四小只那么好呢,将她留下来也没什么。 李昙年抬头看向陆执,心下满意。 虽然,和离之事是他们早约好的,可他这么配合,还是让她很欣慰。 这厮虽是个大反派,却也是个有良心的大反派! 晌午吃饭时,林月娘特意给女婿盛了豆汤,又着重解释了盖房子的事儿。 她之前原本还是在纠结着要不要盖房子,可葛氏这么一通闹后,她=就打定了盖房的主意。 虽然,她身上没多少余钱,可她也不打算让女儿帮忙。 女儿毕竟已经嫁人了,还得养几个孩子,她不想增加她的负担,之所以跟陆执提起这事儿,也不过是因为那片地。 那片地按理来说,本该是属于女儿、女婿的,她就这么在上面盖房,终归有点······ 然而,不等她多话,陆执径直说了一句:“岳母且放心的盖房,钱由我和年姐儿出,你别担心。” 林月娘愣了愣,顿时感动的无以复加。 女婿是真的好啊,她越发后悔以前那般不待见陆执了! 李昙年自然不会让陆执出这个钱,毕竟,日后他们是要和离的,她不想在这事儿上扯不清楚。 不过,看着林月娘那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跟林月娘提起这事儿。 饭后,一家六口人前脚刚走,周玉莲后脚就跟了过去。 一想到,自己就要去陆三哥家偷那所谓的纸契,她心下就排斥的紧,可再一想想那纸契是年姐儿用下三滥手段逼言郎写的,她又有些不愤。 就在这种纠结又矛盾的心绪下,她躲在陆家院外好一阵,直到李昙年领着四小只出了门,她这才哆哆嗦嗦的猫着身子,进了陆家院中。 第161章 我和别的男人不同 周玉莲多少识几个字儿,也自认为自己一定能帮言郎找到那些契书。 一路进了小院中,见院里没人,她不免胆大了几分。 陆家刚刚盖了两间新房,新房还并未干透,根本没有放置任何东西。 她毫不犹豫的拐入了东捎间里,从小几一路翻找到了榻边。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要去翻陆三哥平日里睡过的床榻,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她又去别处翻找了一番,直到屋子里就只有一张床榻没翻时,她才硬着头皮,往榻边走去。 既是纸契,那应该是极为重要的吧,想来,应在这榻上无疑了。 周玉莲踩着千斤重的步子,目光从床头落到床尾,最后,还是决定从床头开始搜查下去。 外头,陆执从茅房出来,就看到周玉莲在自家屋子里。 看着她翻翻找找,不知在寻着什么东西,他眉头紧皱,正要呵责,不想,对方竟直接朝他的榻边去了。 一时间,陆执的脸黑成了锅底灰。 “你在干什么?”紧绷着面皮,他冷冷问了一句。 周玉莲吓了一跳,慌忙回头,就看到陆执正站在房门处,黑着一张脸看她。 周玉莲从没做过贼,更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抓包,所以,当陆执问起这话后,她顿时就涨红了一张脸,忘记了反应。 然而,陆执却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眼见着她僵站在远处,仍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又冷着脸问了一句:“你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陆三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都没听见一点声音! 陆执抿着一张唇,寒着一张脸,不说话。 周玉莲被他看的一阵心虚。 她咬着唇,欲语还休了一阵,适才道:“我,我就是来找找年姐儿,我有话要跟她说,谁曾想,她竟不在,我便寻思着进屋等她。”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李昙年竟引着四小只回来了。 陆执不知怎的,心下竟有些发虚。 他一扭头,就对上了李昙年诧异的目光,一旁的四小只也惊讶的张大了小嘴,那模样,就像是生生吞下鸡蛋一般。 “你为什么在我们屋子里?” “对啊,你想干什么?” “你不会是趁着我娘不在,偷偷跑来跟我爹爹说话的吧,都跟你说了,我爹爹不会喜欢你这样的类型,你怎么还不死心?” “可不是,你是坏女人!” 四小只连着称呼都省了,看向周玉莲的目光中充满了敌意。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只是!”周玉莲声音发急,想要解释,却又惊觉自己不能将真实目的说出来。 否则,她和言郎的名声都别想要了! “你只是见我爹爹长得俊美,想要琵琶另抱?”大宝愤愤然。 一旁的李昙年和陆执同时看向了大宝,目光中全是震惊之色。 另外三个小豆丁则是一脸的懵,琵琶另抱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沈夫子新教的? 大哥好有文化,以后他们一定要多跟大哥学习,好好听夫子讲课! 此刻,若是李昙年和陆执知道他们心中所想,铁定会打人! 周玉莲被大宝臊的脸通红:“我不是,我没有,我,我只是先前有些话,想跟年姐儿说一说。” “有什么话,非得进人家两口子的寝房说?”赵素素抱着一口袋木质玩具从外头进来。 刚刚,她在路上遇上了李昙年领着四小只出门,便想着将自家男人给四小只做的木质玩具送过来。 这也是李昙年忽然领着四小只回来的缘故。 可赵素素完全没有想到,她这一过来,竟会碰上周玉莲这么不要脸的行径! “我没有!”周玉莲下意识否定,“我,我只是来劝年姐儿送大宝回族学,言郎也说了,他不介意大宝旷这么多日的课,毕竟都是一家人,年姐儿也应该见好就收。” 李昙年笑了,一旁的赵素素也忍不住挖苦道:“笑话,林子言没跟你说,大宝去镇上念书了吗?我年妹子稀罕他林子言在那儿假装充好人?” 年姐儿把大宝送去族学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周玉莲清秀可人的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我看她这根本就是借口,她就是来寻我爹爹的!” “可不是,她肯定是看见娘带着我们走了,这才故意来勾引爹爹的。” 二宝和三丫的话语声传来,周玉莲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她低垂着头,想也没想就往外走,这才走到李昙年身旁时,就听李昙年道:“周玉莲,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仅此一回!” “年姐儿!”周玉莲低低的唤了李昙年一声,有些接受不了李昙年的冷漠和疏离。 她们明明该是最好的姐妹,可为什么,年姐儿忽然就变了样,变的让她陌生不已,她不喜欢现在的年姐儿! “你还看着我娘干什么,我娘都不跟你计较了,要我说,我娘拿棍子把你打出去,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偷进我爹娘房中!” 大宝冷哼了一声,周玉莲再不敢耽搁,匆匆跑了。 赵素素看着周玉莲的身影,一脸的不解:“三郎,她不会真的是来找你的吧?” 李昙年也看向陆执,似乎此刻,只有他能解释的清,周玉莲为何会在这儿。 “怎么会?”陆执皱眉,看向李昙年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紧张,“我看到她时,她便鬼鬼祟祟的在屋子里找东西。” 找东西? 难不成是为了那份契书? 李昙年想到这点,心下郁闷,这周玉莲为了林子言当真是连偷东西也做的出来了? “我看她找东西是假,专程过来勾男人可怜才是真。”赵素素看了陆执一眼,又道,“咱们陆家村,哪个男人不是被周玉莲迷得晕头转向的?就从春牛场上,那些男人争着抢着把自己抢来的粮食送给她,就看的出,人家平日里没少下功夫。” 陆执身子一僵,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李昙年眼看着四小只正仰着头,认认真真的听着话,她脸一黑,直接将陆成给他们新做的木制玩具递给了大宝,示意他带着弟弟妹妹过去玩儿。 四小只恋恋不舍的走了,赵素素又拉着李昙年叮嘱了一阵,无非是不得不防周玉莲之类的话。 待她前脚一走,陆执就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我和别的男人不同,她也勾引不了我!” 第162章 真正愚昧的是他林子言吧 对这一点,李昙年是信的。 原书里的陆执心狠手辣,不通情爱,想要他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只怕比登天还难。 另外一头,葛氏得知周玉莲压根没找到纸契后,整个人失望不已。 此刻,她只恼恨儿子当初为何那么冲动,偏偏就跟李昙年签了那样的纸契,现在可好了! “你以前和年姐儿那么好,你就不能好好跟她说说?”葛氏有些不高兴了。 周玉莲想着适才院里的情况,顿觉羞恼。 “年姐儿不会听我的了,自从我和言郎定下亲事后,年姐儿就跟我生了隔阂。” 葛氏自也知道这个道理,当初那年姐儿对他儿子爱得死去活来,没脸没皮的,后来,先是恨上了莲姐儿,又恨上了言哥儿。 这不就是验证了‘因爱生恨’这个词吗? 没有爱哪里来的恨? 也不知道,让言哥儿再去跑一趟,对她耐心哄骗一番,会不会更好? 当晚,林子言从族学里回来,葛氏就跟他说了这事儿。 林子言厌恶李昙年,早已经厌恶到一听名字就抵触生厌的程度了,所以,当葛氏说了自己的意思后,他一双眉头都皱成了疙瘩样。 “娘,你居然要我去哄那丑八怪?”一想到那丑八怪的脸,他就几欲做呕,更别说让他去哄她了! “你就当是为了你自己,难不成,你真想自家祖产落到别人手上不成?你就不怕别人看咱们老林家的笑话不成?” 林子言撇开头,不说话。 葛氏又再接再厉的劝这:“放心,等你拿回纸契,娘以后绝对不让你再这么委屈自己!那丑八怪如何配得上我家未来的举人老爷?” 而此刻,被葛氏母子俩商量着色诱的对象,刚支开另外三个小豆丁,正在就‘琵琶另抱’一词,对大宝进行思想教育。 李昙年就想问问大宝究竟是打哪儿听到的,大宝见李昙年那么严肃,不由也生了一分紧张。 “族学里,林子言教的。” 李昙年皱眉:“他好端端的,教你们这些干什么?” 大宝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又道:“他说陆家村愚昧落后,就该学着县里、州府那般,让女子也学点《女戒》什么的,也好杜绝了那些动不动就琵琶另抱,三心二意的举动。” 其实,说到底,他也不知道琵琶另抱是什么意思,不过,想来和那三心二意便是差不多的意思了吧。 “他居然跟你们说这些?”陆执在屋门口听到这话,一张脸色阴寒的吓人。 李昙年看了他一眼,自个儿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幸亏没让你跟着林子言学,不然,他那样的人才会误人子弟。” 愚昧?真正愚昧的是他林子言吧,族学里的孩子才多大,他居然就给他们传播这些封建思想了! 大宝看了看自家娘亲,又看了看自家爹,有些担忧:“是不是大宝说错什么话了?” 李昙年摇头:“不是你说错话了,是林子言说错话了!知道娘亲为何要让三丫跟你一并去镇上念书吗?因为,不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是平等的。这个世上厉害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大宝,你作为男孩子,就该尊重女孩子,而不是物化她们,你懂吗?” “懂!娘就很厉害,大宝既喜欢娘,又尊重娘!”大宝正色道。 李昙年揉了揉大宝的脑袋,顿觉欣慰。 陆执则诧异的看着李昙年,他终于知道为何每次看都她时,她都是那样自信,独当一面的模样了! 原来,她这样的自信是打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般,男孩子女孩子都是平等的,这世上也有许多厉害的女子······诸如她这般! 他忍不住去想,过往的她究竟来自于何处,又是什么模样的呢? 林家那片水杉林是第二日腾出来的,冬水叔找了人过来,买走了一半的木头,又剩了一半盖房用。 此后,又连着花了两日的功夫,将树根从地底挖起来后,就开始挖地基了。 李昙年给林月娘送了钱过去,林月娘随后也不卖豆腐了,就在家里给匠人们做饭。 葛氏每每从外头经过,看着匠人们忙里忙外的场景,都会拉长一张脸。 偏偏,她除了催林子言去找李昙年外,便只能干着急。 林子言被他娘催得不行,只能应了下来,但村里人多眼杂,他也怕这种事儿传到周玉莲耳朵里去,只寻思着等休沐之时,去镇上寻李昙年! 李昙年可不知道林家母子俩的盘算,这些时日以来,她没再当街卖小龙虾,整日只需直接将货送到四月天酒楼便是,倒还真有了不少空余时间。 这日,趁着四小只上课的时间,她特意去了布坊一趟,准备问问沈砚之那件新衣究竟做好没有。 结果,她去的时候,张昌正好不在,那店里只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童子,瞧着模样倒是和张昌有几分像。 李昙年跟他问起了成衣的事儿,那童子俨然对店里的情况也不甚了解,李昙年只好改日再来。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前脚刚走,张昌后脚就来了。 他请人算了几个宜成婚的吉日,适才是专程在外头买了点瓜果点心,打算去陆家一趟,让陆家选一个吉日出来。 “茂哥儿,你帮爹爹好好看着铺子,爹爹去去就回。”张昌进了店中,朝童子也就是他的独子茂哥儿说了一句。 茂哥儿不动声色的看了他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无甚表情的垂了头。 “茂哥儿,爹给你娶个娘回来,日后,也多一个人照顾你,你肯定也会喜欢她的。” 张昌笑说了一句,就想去摸儿子的脑袋,不想,茂哥儿却皱着眉头躲开了。 张昌摸了个空,愣了一愣。 茂哥儿许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一般,抿了抿唇道:“面纱,女人,来取成衣。” “哦,应该是你三婶婶。”张昌觉得,自己既然要娶陆枝儿,那往后,势必和陆家少不了走动。 他提前跟儿子指识指识人也是应当的,谁知道,他这话说完后,茂哥儿就跟没有听见一般,只顾着看自己手里的书册。 他暗叹了一声,自他的发妻走后,他忙都忙不过来,便就忽略了自己这儿子,竟使得他越来越不爱说话。 有郎中说,这是病,患病者将自己关在了独属于他自己的圈子里,不愿和外人接触,时间久了,还会做出极端的事儿来。 张昌又是担忧又是心疼,此番,也只望家里多个细心的女人后,茂哥儿能赶快好起来。 顿了顿,张昌又从暗柜里将李昙年订做的成衣拿了出来,反正他也要去陆家,正好一并给他那未来的三哥送过去吧。 第163章 她还给他买了成衣! 张昌到陆执家的时候,陆执正在屋檐下捡地皮菜。 地皮菜又叫地木耳,形状和木耳极为相似,一般在下雨后,就会大量出现,当然,过于潮湿的地方也会长这种地皮菜。 陆执和四小只都喜欢吃地皮菜,陆执本想一并捡起来,中午正好烧个汤,就听外头传来了一道男声:“三哥?” 陆执记性一向不错,当他一回头,正对上张昌那张脸后,他立马就将张昌认了出来。 他不知道陆枝儿这未来夫婿为何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眉心微蹙,就听对方笑道:“三哥,这是三嫂给你买的成衣,我怕她等不及,就先给你送过来了。你回头穿穿看,若是不合适,就让三嫂拿到我铺子上来,我帮你改改。” 陆执一愣,俊秀的脸上涌上了一股子诧异之色。 她还给他买了成衣! 狐疑的走了过去,他接过张昌手里的成衣,下意识问了一句:“多少钱?” 张昌已经决定了,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收未来舅哥的钱,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他还是送得起的。 不过,陆执的性子他还是打听过的,若他当真直接不收钱,陆执也未必肯。 既如此,他径直回了一句:“不用了,三嫂已经给过钱了。” 说完,他直接将新衣递给了陆执,就走了。 陆执捧着新衣,只觉那新衣沉甸甸的,他的心头瞬间就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般。 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女人给他买过成衣,虽不是亲手所缝,可对他而言,却跟亲手所缝差不了多少。 张昌极为耐心,早早的用布袋将成衣装了起来,所以,从外头也看不清这成衣是什么样式。 陆执有些好奇李昙年会送自己什么样的衣服,打开布袋,就要将成衣拿出来。 可手才刚刚碰到那件成衣上,他又想到她这么多时日都未曾跟自己提过成衣的事儿,想来,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 若自己就这么看了,到时候,她铁定会不高兴的! 她既然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了,作为回报,他也不该让她不高兴才是。 陆执于是慢慢收了手,只朝布袋里看了去。 嗯,是素色的,她定是见他平日里多着深色衣物,这才专程给他挑素色的吧。 她倒是想得周到!这颜色倒是好看! 陆执勾了勾唇角,强忍着不舍,将衣物放回了房中,打算等她亲自拿给他! 而此刻的李昙年可不知道张昌竟给她闹了这么大的误会! 她刚引着四小只从沈家离开后,就看到那个叫晚娘的女子,和一个男子一前一后的进了旁边小屋中。 那男子长得又高又瘦,像极了冯实! 李昙年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四小只:“刚刚那人像不像你们冯实叔?” 四小只脸上一片茫然:“冯实叔这个时候不是在干活儿吗?怎么会在这里?” 也对,冯实为何会在这里呢? 他连着跟村里女人说话都不好意思,更别说,和别的女人一前一后进人家家门了。 兴许,只是背影像吧! 娘几个回家后,就看到陆执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堂屋里。 但见他手里拿着擀面杖,不停的擀动着,瞧着倒似很忙一般。 “爹爹在干什么?”三丫迷茫的问了一句,李昙年摇头,待她引着四小只走近后,方才发现,他竟在包饺子。 未来那个两面三刀,心狠手辣大反派居然还会做这么细致的活儿! 李昙年只觉这一切诡异又让人不敢相信。 一旁的陆执倒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眼看着她总算带着四小只回来了,他朝她温声笑了笑:“马上就好了。” 其实,他原本只是想烧个地皮菜汤,他又想着东捎间里面那间成衣,心下便有心蠢蠢欲动,总想做点什么。 索性,他捡来的地皮菜实在是太多了,他便和着鸡蛋,炒了个地皮菜鸡蛋馅儿,正好可以包点饺子吃。 李昙年初时,只觉得陆执的行径诡异,再后来,瞧他笑得一脸温柔无害,她就觉得今日的陆执越发诡异了。 默默地看了一大桌的饺子一眼,李昙年还未言语,就听二宝道:“最喜欢吃爹爹做的饺子了,爹爹做的饺子最好吃了。” 三丫吐了个舌头:“爹爹做的饺子最好吃,那娘做的就不好吃了?你能不能不要得罪娘?” 二宝一听,忙拽了拽李昙年的袖子:“娘,我不是故意的,你和爹爹做的一样好吃。” “我没生气。”李昙年说完,又看向了陆执,“好端端的,怎么想着包饺子,你今日心情很好?” 陆执干咳,避重就轻:“院子里的地皮菜实在是太多了,不吃多可惜。” 李昙年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他没打算下毒毒死人就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陆执愿意分担是好事啊,她也能跟着吃吃现成的不是? 她巴不得他日日都有这闲情逸致。 “今日我发现屋檐下长出地皮菜时,原本只怕四小只从那儿经过会摔跤,这才想着将它们捡起来,谁知道越捡越多······正好四个家伙都喜欢吃,我索性就做了饺子。” 似是怕她误会,他很不自然的解释了一句。 李昙年还真没吃过地皮菜的饺子,于是,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好吃吗?” 只是,她这话才刚刚问完,四小只和陆执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色皆变了变。 “你现在能吃地皮菜了吧?”陆执有些紧张的问了一句。 李昙年有些古怪:“为何不能吃?” 陆执暗暗松了一口气,以前的李昙年不能吃地皮菜,幸好,现在的李昙年能吃。 他原本也是做给现在的李昙年吃的! “娘,你忘了,你以前最讨厌吃地皮菜了。”三丫提醒了一句。 二宝也点头附和:“对啊,娘,以前只要我和三丫他们捡了地皮菜回来,都会被你打一顿呢。” 说完,二宝恍然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忙小心翼翼的朝李昙年看了一眼。 李昙年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她有些心虚,又怕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来,忙干咳了一声:“娘以前以为地皮菜不能吃······那你爹做的肯定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四小只迷茫的朝着自家娘亲看了一眼,小小的脸上有着大大的问号。 陆执唇角笑意越浓,擀着面剂子的速度也越发快了几分。 第164章 你是不是有话忘了说? 李昙年见陆执做了这么多饺子,怕时间长了,饺子会坨,便烧了锅,准备先煮上一锅出来。 实际上,陆执做的饺子确实是太多了。 李昙年接连煮了三锅,才将所有的饺子一并煮完。 她初时,本还想晾一些在筲箕里,留着晚上吃,结果,眼看着饺子实在是太多,她就盛了一大瓷盆出来,让大宝给袁三娘端过去。 随后,李昙年就烧了油,调了个又香又辣的油碟子出来。 等大宝的间隙,陆执有意无意的的提了一嘴:“今日布坊那个张掌柜来过,还给你捎了东西过来,隔着布袋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李昙年顿了顿,很快就明白了:定是她给沈砚之做的成衣! 他怎么给她送过来了!李昙年皱了皱眉,有些意料不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陆执主动提醒了她成衣的事儿,本以为她会直接进屋将衣服拿出来,谁知道,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是想晚点给他? 陆执唇角微勾,有些无奈。 大宝回来后,一家六口坐到了桌边开始吃饺子。 饺子面皮儿薄,很有劲道,口感十分不错。 “娘,好吃吗?”一旁,大宝问了一句。 另外三个小豆丁连着陆执同时抬头朝李昙年看了过去。 “嗯,好吃,你爹的手艺很不错,以后咱们再做!”李昙年大大方方的夸了一句。 这还是她第一回吃地皮菜鸡蛋饺,比她想象中要好吃的多。 四小只同时松了一口气。 娘喜欢吃就好,他们也不用担心她吃不惯了! 陆执从来不是个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可此刻,被李昙年这么一夸,他眼角眉梢,也隐隐带了一丝笑意。 另外一头,张昌将日期给陆家人送去后,陆家人都很高兴。 留着张昌在家吃过饭后,他们选了七月初四这个吉日。 七月初四是最近的一个吉日,就在下个月月末。 张昌一开始也想选这个日子,毕竟,茂哥儿那样,他家里也确实需要一个女人操持。 不过,陆家就只有一个女儿,他原以为陆家人会因舍不得陆枝儿,将她多留一阵的。 他哪儿知道,陆长河和杨婆子之所以这么爽快,完全是因为陆枝儿为了不嫁他,整天到晚,寻死觅活。 若是可以,陆长河两口子恨不得明儿个就将她绑上花轿,送到张家去! 傍晚时分,陆家人全员出动,直将张昌送出了村子,方才回去。 村里人一看到张昌,就跟看到了土财主一样,那眼里既有艳羡又有好奇,等陆家人回来后,他们就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怎么样,枝儿娘,这张掌柜是来给枝儿下定的?” “说什么呢?人家早就把聘礼抬过来了,那八两银子的聘钱还有好几匹的上好锦缎你忘了?咱村里的姑娘,哪家有这么好的聘礼?你竟还记不住!我看张掌柜这回肯定是来定日子的!” 陆长河和杨婆子享受着村里人羡慕至极的模样,脸上皆满面红光。 “从小,算命先生就说过我家枝儿命好,以后是要当富家太太的命,瞧瞧,我们都没怎么管她,这张掌柜就上门求亲了。” 杨婆子像是斗胜的公鸡一般,津津有味的跟人炫耀个不停,结果,就在这时,人群里有眼尖的瞅到了远处的人影,不由道:“杨婶儿,那是不是你家枝儿?” 陆家人心中一紧,同时朝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林子里,树影晃动,哪儿还有什么人影啊! “小姑子不会真的跑出来了吧?”小杨氏凑到陆二郎身旁问了一句。 陆二郎摇头,夫妻俩不动声色的退出了人群。 杨婆子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但面上却仍是摇头:“哪儿能?我家枝儿还在家里呢!” 说着这话,她却再也没有跟人说笑的兴致,只敷衍了村里人一阵,就带着老伴儿回了家中。 结果,陆枝儿还真就不见了! 陆家人都急上火了,连着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人。 偏又不敢将这事儿泄露出去,只能连夜将能想到的亲戚一个接着一个的找一圈。 和陆家老宅的焦急比起来,陆执也有些不淡定,只因,他都整整等上一整天了,还没听李昙年主动过他提起那衣服的事儿。 眼看着她带着四小只躺在床榻里侧,又同往常一般讲起了故事以后,他暗叹了一口气,脱了外衣,吹了油灯,就躺了下去。 若是往日,李昙年要送他东西,他定是不屑一顾,可今日不知怎的,他这心里总记挂着那衣袍。 偏偏,她又不主动提起,好几回,他都想主动跟她说他什么都知道了! 翻了几个身,一旁渐渐传来了四小只平稳的呼吸声。 不多时,李昙年讲故事的声音也渐渐没了。 陆执睡不着,黑暗中,只觉她动了动,似乎打算入睡,他终是没忍住道:“你是不是有话忘了说?” “你还没睡?”李昙年有些意外。 陆执抿了抿唇,抬头看着黑漆漆的房顶,又重复了一句:“你是不是忘了跟我交代什么事儿?” 李昙年一愣,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实在是想不起自己应该交代他什么? 陆执偏头看她,黑暗中,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她脸上的轮廓。 他知道她在思考他适才提的问题,一时没忍住,就想直接将话送到她嘴边时,忽听她‘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新房应该也快干透了吧,到时候,你也可以搬过去住了。” 陆执一张俊脸,顿时沉了下来,心下也生了说不出的气闷感。 他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个! 长久得不到回应,李昙年忍不住蹙眉追问:“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听清没有?” 陆执翻了个身,声音冷淡:“我有些乏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李昙年:“······”刚刚要说的是他,如今,不让说的也是他! 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李昙年撇了撇嘴。 想着等他腿一好,她就回去跟林月娘他们一并住新房,一时间,她倒也懒得管他到底搬不搬,什么时候搬了。 第165章 林子言,你又想来骗我钱? 一夜好眠,李昙年隔日送四小只去沈家的时候,也一并将新衣给沈砚之送了过去。 这回,李昙年又看到了那个叫晚娘的女子。 晚娘是来给九娘子送杏子的,彼时,沈砚之正在院中扫地,九娘子接过晚娘手里的果子,就进了屋中。 一时间,原来就只剩下了晚娘和沈砚之。 晚娘一直盯着沈砚之,那目光温柔又缱绻。 李昙年过去时,正好察觉出了她目光中的异样。 她想起九娘子说过这位叫做晚娘的姑娘另有所爱,又见她这般盯着沈砚之看,不免觉着奇怪。 恰九娘子腾了装杏子的竹篓出来,眼看着李昙年来了,她不由喜道:“晚娘家杏树结了不少果子,我阿弟一大早就让我去给四小只买些回来尝鲜,这不,晚娘刚送来,你们就来了。” 晚娘这时也才看到了李昙年的存在。 她接过篓子,就匆匆的走了。 “我还没有给你钱呢!”九娘子喊了一声,一边摸着钱,一边又追了出去。 李昙年回头看了看晚娘离开的方向,就听沈砚之温和的声音响起:“李娘子。” 李昙年收回思绪,将手里的成衣递给了大宝,大宝会意,领着弟弟妹妹直接走了过去。 “沈夫子,上次我们不懂事,把衣服给你弄脏了,这是我们的赔礼,沈夫子,你就原谅我们吧。” 沈砚之有些意外! 那事儿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四小只也改正了,如今对他也算尊敬有加,这赔礼他也并未打算要。 心里这么想着,沈砚之就将大宝手里的成衣推了回去,局促道:“不用这么破费,我已经原谅你们了,若是你们日后能好好念书,我就更满足了。” “那怎么成,沈夫子,这可是我们的一片心意,你一定要收下。”三丫急道。 上次,就为了他们泼沈夫子墨水的事儿,他们就被娘亲训了一顿,若沈夫子不收这成衣,娘会不高兴的! “当真不用。”沈砚之白皙的脸上涌上了丝丝红晕。 这衣服一看便是新做的,而且,料子也比她那件衣服的料子好,想来也花了不少钱,他哪儿好意思收? 四小只一番坚持,沈砚之就是不收,一时间,四个孩子都无助的看向了李昙年。 李昙年有些无奈:“沈夫子,你就收下吧,他们做错了事,就该赔礼道歉,只有这样,他们往后才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沈砚之愣了一愣。 外间,眼看着自家阿弟又拧巴了起来,九娘子急急赶了过来:“阿弟,你就收下吧,这也是人家李娘子和四个孩子的心意了!” “可,实在不用这么破费。“沈砚之干巴道,九娘子已经快了一步,直接接过衣服,抖开了就往沈砚之身上比划。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沈家院门外,有人正满眼愤怒地看着这一幕。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葛氏千方百计才支出来的林子言。 他不想让周玉莲知道自己来见李昙年的事儿,这才悄悄跟到了镇上,谁知道,这一过来,就看到李昙年送别的男人衣服。 因着距离隔的有些远,他也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李昙年那脸上的殷勤和讨好之色不似作伪。 曾几何时,李昙年也曾这样对他! 那时候,她有了好东西就巴巴的往他面前送,巴不得竭自己所能的讨好他,那样的殷勤模样实在是让人恶心又抵触。 可这才多久,这人就改变了讨好对象,简直是水性杨花,浪荡至极! 他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若他是陆家村的族长,他势必要将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沉塘淹死! 林子言愤愤的想着,目光又不自觉的朝着沈砚之看了去,越看,他心下越发鄙夷。 一个男人居然长成了这幅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重点是,这个男人还恬不知耻的收了一个有夫之妇的东西,想来也不什么好东西! 林子言厌恶这一对有伤风化的男女至极,他掉头就打算回村里去,可这才没走就不,他又想起了他娘叮嘱他的话。 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他纠结不已间,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林子言僵着身子回头,就看到了身戴面纱,缓步而来的李昙年! 晨光照着在巷子里,她一半身子沐浴在光亮中,一半隐在了阴影处,给她整个人添了一个神秘感。 许是面纱遮的太过严实的缘故,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面前这张脸也没有记忆中那么丑了。 不,不但没那么丑,那一双水雾杏眼竟还像长了勾子一般,他一时间竟看的失了神。 李昙年原本还有些高兴,沈砚之收了衣服,且那件衣服的尺寸刚刚好,她也算是了了一件事,谁知道,这一出来,她就看到林子言! 她的好心情也顿时少了一大半。 李昙年本想直接从林子言身边走过去,只当没看见他一般,谁知道,擦身而过的时,林子言却忽然唤住了她。 “年姐儿!” 李昙年挑眉,林子言又追了上来:“我知道你对我有怨言,可,可我好歹也是镇上唯一的秀才郎,你往日那么追着我走,我的同窗们都以此来嘲笑我,你若当真有那么一点为我着想,就,就该为我考虑考虑。” 李昙年眉头皱的越发深了,她古怪的看了林子言一眼,这人抽什么疯? “年姐儿,我们这辈子虽是做不成夫妻,可我们也是最亲的表兄妹,有这一层的关系在,莲姐儿如何也比不上你。” 李昙年:“······” 看着林子言用他那自认为温柔款款的表情看着自己,李昙年差点没给他恶心吐:“林子言,你没事儿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怎么,又拿出你粉头这一面来示人了,还是说,你又想从我手上骗钱花用?” 第166章 这张脸看起来,也确实招女人喜欢 林子言面上的笑意僵住。 “林子言,收起你这恶心吧唧的模样,姑奶奶我可不吃这一套,好好的一个读书人,从哪里学得这些歪风邪气,亏得大宝没继续跟着你念书,不然,还不知道会被你教成什么样!” “你,你!” 林子言气得唇瓣直颤,整张脸都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眼看着李昙年快出了巷子后,他终于忍不住气骂道:“李昙年,我都看到了,你给别的男人送衣服,陆执还不知道吧!你就不怕我把这些都告诉他!” 李昙年嗤笑了一声,她忽然发现这厮比他想象中还不要脸! 鄙夷的看了林子言一眼,她头也不回的往场口去了。 她的小龙虾还放在老根头的牛车上,此番,还得快些给四月天酒楼送去才是,若再跟林子言纠缠下去,倒真有些浪费时间了。 只是,李昙年这样不屑至极的样子落入林子言的眼里,林子言便觉耻辱至极。 过了许久,林子言也接受不了李昙年这样的态度! 那么丑陋的女人,他林子言愿意看她一眼,已经是她的荣幸,她居然还这样给他摆脸色! 难不成,这女人当真是有了新欢就忘了,忘了旧爱!虽然,他一度以自己是李昙年心中所爱为耻! 林子言秀气的脸上多了一丝凶色······他不会让她如意的! 林子言转身就朝胡同里走了去,他打算去找到那长相阴柔的书生,直接当着他的面拆穿李昙年的真实面目。 但他走了半路后又反应了过来,陆执亲自去,不比自己去的效果要好的多吗? 对,他就该让陆执来治治这水性杨花的女人! 林子言心中畅快了一些,大步就朝陆家村走去! 另外一头,陆执托了冯实帮忙卖草鞋,一回屋,就发现那件新衣不见了。 他本想装作什么都不知的去院里编草鞋,结果,脚上却跟生了根一般,如何都迈不动。 目光下意识的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圈,他不动声色的寻找了起来,等他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后,自己都唬了自己一跳。 他这是在干什么? 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何至于此! 他也不是就差这件衣服穿了! 皱着眉,陆执杵着拐杖出了屋子,就坐在屋檐下继续编草席。 然而,还没等他编完一只草鞋,就听院外传来了虎娃急冲冲的声音:“陆执叔,不好了,大宝他娘背着你干坏事儿了!” 陆执抬眼朝院门处看去,那肃着脸的模样看得虎娃心下害怕。 他吞了一口口水,不敢继续往里面走,只磕磕巴巴道:“大,大宝娘送,送了外头的男人新衣。” 陆执放下草鞋,浑身不自觉的散发了一阵冷意。 那件新衣竟是他送给别人的!他们虽无夫妻之实,可她如今毕竟是他的妻子,她作为他的妻子,都不曾给他送过一件新衣······ 如今,她竟给别的男人送了新衣! 陆执沉着一张脸,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恶意,一种暴戾的情绪在他心间横冲直撞,他握紧了拳头,才克制了些许。 “他们在哪儿!”许久,他听自己问了一句。 虎娃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总觉得此时此刻的陆执叔比任何时候都要吓人。 他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抓紧了林子言适才给他的两个铜板,这两个铜板够买两串冰糖葫芦了。 他想吃冰糖葫芦! “在,在场口过去的一个小胡同里,好像是一个姓沈的书生。” 虎娃说完,感觉到陆执杵着拐杖往外头去了,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就要出门,不想,陆执却忽然顿住了脚步,素着脸扫了他一眼:“是谁让你来说这些话的?” 虎娃想起子言叔适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切记莫要将他抖出来,原本也不打算说实话,可眼看着陆执眼里的戾气越来越重,虎娃差点没给吓哭! “子,子言叔让我说的,他说要去快些去,莫,莫要让那野男人跑了!” “别把这些话传出去,否则······”陆执眯了眯眼。 虎娃被他眼底窜出的凶悍之色,吓的直打哆嗦。 大宝爹太吓人了! 他原以为他爹才是最吓人的,谁曾想,大宝爹更吓人! “知,知道了。”虎娃哆哆嗦嗦的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陆执冷着脸,这才快步往镇上走去。 场口巷子里就沈砚之一家姓名沈,也很好打听。 陆执问过去的时候,沈砚之还在给四小只上课,他看着沈砚之身上的衣袍,忽就觉心里很不舒服。 就像是一个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去了一般。 “公子,你这是?”见他不说话,沈砚之狐疑的问了一句。 陆执依旧不说话,只是打量衣服的目光,渐渐转移到了沈砚之那张脸上。 这张脸阴柔、秀气,看起来,也确实招女人喜欢,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个女人会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后,他就有些说不出的恼怒。 连着再看这张脸,都觉着有些面目可憎了起来。 “公子?”沈砚之见他还盯着自己看,又问了一句,偏就在这时,大宝探出了一个脑袋,“爹爹?” 随后,另外三个小豆丁也‘吧嗒吧嗒’从堂屋里跑了出来。 “爹爹,你怎么来了?” “你是来接我们和娘亲的吗?” “娘亲去卖小龙虾了,一会儿就回来呢,她要是知道你来接她,肯定很高兴。” “嗯!高兴!夫子,这是我们的爹爹!” 四小只十分高兴,爹爹还是第一次来接他们跟娘亲呢! 陆执和沈砚之再次看向了彼此,眼里都有惊讶之色。 陆执没有想到,这‘抢’了他衣服的人竟是四小只的夫子! 第167章 你真是来接孩子的? 沈砚之也没有想到,李娘子竟还有个如此俊美的夫君,这哪里像一个种田的村夫啊,一点儿也不像! 再回想之前李娘子这相公看向自己衣袍时的表情,他顿时就有些局促。 “这,这衣袍是四小只非要用来当赔礼的,我原本是不收的,可李娘子说······” “怎么回事?”陆执看向四小只。 四小只不无心虚的垂了脑袋,最后,还是大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陆执听。 陆执没想到四小只竟做得出欺负夫子的事儿来,顿时皱紧了眉头。 “爹爹不打·····我们已经跟夫子道过歉了!” “嗯嗯,爹爹,我们已经知道错了!” “娘已经原谅我们了!” 大宝、二宝、三丫说完,小四宝已经害怕的躲到大宝后面去了。 沈砚之见四小只害怕成这样,不免担忧道:“陆兄,几个孩子也是无心的,你就莫要再训他们了。” 四小只立马感激的朝沈砚之看了过去。 陆执见状,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李昙年。 一想到因着四小只的缘故,她每日都要面对着沈砚之这样一张脸,偏偏对方还那么温柔,他多少心里就有些不适。 这样的不适,让他生生将心底的怒气压了回去。 第一次,他不但没像往常一样对四小只严加管教,还朝他们笑了笑,一脸的温和模样。 李昙年过来时,看到的就是陆执和沈砚之相谈甚欢的模样。 李昙年想不明白陆执为何会在这里,她足足盯了他好几眼,确定了那一身玄色长衫的人就是陆执后,不免惊讶。 “陆执,你怎么会在这里?” “娘子,你回来了?我专程来接你们的。” 李昙年:“······”是不是她进来的方式有哪里不对! 陆执这声娘子叫的顺口又亲切,听得她直觉诡异。 不过,这人素来会做面子,往日当着村里人和林月娘的面,他便是这样,如今想在沈砚之面前装装样子,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李昙年没多过问这个事儿,她径直朝四小只看去:“课都上完了?” 四小只沉默的朝沈砚之看了一眼,适才,他们原本还在上课,爹爹就来了,如今,他们都不知道这课究竟是上完了还是没上完。 陆执也跟着朝沈砚之看了一眼。 沈砚之见状,只以为这李娘子的夫君是有事找她,当下,连连点头:“上完了,上完了。” 九娘子和沈砚之直将他们送到了外头,等李昙年和陆执走后,九娘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李娘子这夫君真是一表人才啊。” 那容貌,别说放在这青石镇了,只怕是青河县,也是排的上号的。 九娘子感慨完,不由拍腿,恍然道:“我没拿杏子给李娘子尝过呢!” 沈砚之看着他阿姐,面露怀疑之色:“阿姐,你不会舍不得,所以故意没给吧。” 九娘子嘴角一抽:“我有那么抠门吗?我要真有那么抠门,为何还专程去唐晚家买杏子?” 沈砚之没有说话,径直收拾了书本,就回屋换了一身平日里在家穿的补丁衣服。 九娘子越想越气不过,又追着说了一句:“更何况,这李娘子人也很不错,她那大甲虫做的也很不错,我要是有那个手艺就好了,不过,不会也没事儿,改天,李娘子不定就会给咱们送一些来尝鲜了。” “阿姐,李娘子是给了束脩的,你日后莫要乱收人家东西。”沈砚之蹙眉说着这话,他顿了顿,又道,“你把李娘子的银钱给我。” 九娘子看了自家阿弟打着补丁的衣服一眼,有些不赞成。 “阿姐,你把李娘子的银钱给我。”沈砚之又素着脸说了一句。 “我过两日亲自给她。”九娘子是个爱财的,进了衣兜的短短没有再送出去的道理,说完这话,她的目光又落到了她的发梢上,“你这头上的桃木簪倒也很不错,也给阿姐做一根呗。” 沈砚之狐疑看她。 九娘子干咳:“你给阿姐做,阿姐就还李娘子银钱。” 沈砚之只想赶紧将那些话还给李昙年,当即就点头,应了一声‘好’! 却没有注意到,九娘子此刻已经板起手指头算了算,一根不值钱的破簪子,居然就能抵十来斤杏子! 她真不知道晚娘究竟是怎么想的,卖杏子不要钱,居然想要阿砚头上那根破簪子! 另外一头,李昙年和陆执早出了场口,李昙年开门见山道:“你当真是来接孩子的?” 陆执自不会将自己真实的原因说给她听,当即便点了点头:“嗯。” 李昙年仍觉奇怪:“好端端的,来接四小只干什么?你腿还没好呢。” 陆执勾了勾唇角,暗叹自己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她明明那么关心他,明明那么想留在他身边,他居然还怀疑她! “早些时候,你才将他们送去镇上念书的时候,我就想去看看了,我毕竟是他们的爹爹,关心关心他们也是应该的。” 陆执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了一句。 李昙年暗自摇头:得,说到底还是不放心她,这才特意来看看的吧。 这人怎么这么多疑? “那位沈夫子的长衫不错。”陆执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他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搞的他好想要似的! 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大家不是都说开了吗?是因为四小只泼脏了沈砚之的衣服,她才买来赔给他的! 从头到尾,他在意的不应该是她有没有把自己当做活王八,在外头做出什么有损他名声的事吗? 李昙年则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听他说着这话,她刚要跟他说说四小只的光荣事迹,就见老根头远远跟他们打了招呼,这话题也就被打断了。 回村后,李昙年照旧先去了林家。 冬水叔他们动作很快,房舍已经盖了一人高了,其中,有一间堂屋,三间屋子。 这新房本就是李昙年给自己盖的,她原本还担心林月娘没准备她的屋子,这番看来,倒是她多想了。 林月娘提了水浒给匠人们掺茶水,顺道也给李昙年和陆执掺了一碗。 “年姐儿,东边那个屋子我打算给你和三郎留着,到时候,你和三郎回来,也有的住。至于四小只,到时候跟我这个阿婆挤一挤也可以。” 李昙年正喝着茶水,一时没注意,险些被烫了嘴。 第168章 他不会当真想跟她一起回来住吧? “岳母有心了。” 陆执心下一暖,虽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用得上,可对这个岳母的用心,他也是真心感激。 “月娘,你对你这女婿可真好啊,生怕就苛待了他。”人群里,有人笑说了一句。 林月娘斜了那人一眼,没好气道:“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婿,我不对他好,我还能对谁好。” 李昙年看了看林月娘,又看了看陆执,但见他眉眼含笑,目光温柔,她心下不禁生了一丝疑惑。 他不会当真想跟她一起回来住吧? 这个想法才在心里浮现过,又被李昙年给否决了。 怎么会呢?陆执以往那么不喜她,他们早就说好了,等他腿好,他们就和离。 这人素来虚伪,面子功夫做得极好,想来,如今也是在做戏吧。 陆执一直看着李昙年,眼看着她面上的表情从狐疑到郁郁,最后又变成了了然,他正觉奇怪,就瞟到了不远处的林子言。 想到林子言指使着虎娃过来离间他和李昙年的关系,他面色立马就冷了几分。 眼看着李昙年过去和冬水叔交涉新房的事儿后,他不动声色的转了目光,朝林子言躲的地方看了去。 林子言不妨他忽然看过来,立马缩了回去。 他本是想看看李昙年和陆执闹成了什么样,不想,他们不但没闹,而且,还有说有笑,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 正想着,就听外头传来了周玉莲的声音:“言郎,你何时回来的?我听婶子说,你适才外出拜访同窗,我原以为,你还得晚些时候再回来。” “刚刚才回来。”林子言又心虚,又愤怒。 一想到自己那般不顾颜面的去找了李昙年,却被她羞辱成了那样,他就愤愤然往外往外看了一眼。 而此时,他才惊觉陆执不知何时,竟已经站在自家房门处! “你怎么在这儿?”林子言下意识问了一句。 周玉莲一看到陆执,就想起了那日自己去陆家偷东西不成,反被人抓了个正着的事儿。 一时间,她白嫩的面上也涌上了些许的羞愤之色,但很快,她还是如同往日一般,低低唤了一声:“陆三哥。” 陆执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似笑非笑道:“会见同窗?” 林子言眉头紧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很快就听见陆执冷嘲道:“我竟不知,我娘子何时就成了你的同窗?” 周玉莲心下一紧,回头问林子言:“言郎,陆三哥是什么意思?” 直到此刻,林子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那李昙年为了替她自个儿开脱,在陆执面前说了什么! 心下愤懑,林子眼语气也不怎么好。 “陆三郎,我那表妹素来是个朝三暮四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平日里往来于镇上,也不知道检点,和男子不清不楚就算了,如今,竟还直接不要脸的送了人家。” “你要脸,你就去纠缠她?”陆执冷着脸打断了林子言的话,“你怕是见不得她对别人好,心里不舒服了吧,这才在背后搞那些小动作!” “你胡说!我,我只不过是去拜访同窗,撞见了她那些不检点的言行,想提醒提醒你罢了。” “拜访同窗都拜访到我那几个孩子的新夫子家了?”陆执冷笑,“我看你根本就是蓄意跟踪吧?” 虽然,他没有问李昙年,可只是从林子言这些只言片语中,他也猜了个大概。 那沈家住的那么偏,林子言要是没点心思,他能追过去? 一想到这人极有可能骚扰过他的娘子,他眼里就涌现了一股戾气。 “我没有!”林子言下意识否定,忽觉一道劲风袭来,鼻子一痛,他竟就这么挨了陆执一拳头! 林子言原本就是个柔弱书生,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 更别说还手了,也就是这一拳头,他竟被陆执打倒在了地上,随后,鼻尖一阵暖流淌过,他下意识去摸,却是触手一片血红。 陆执竟将鼻血给他打了出来! “言郎!”周玉莲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扶他。 林子言抹去了鼻血,不一会儿,那鼻血又流了出来,林子言又抹,那鼻血又流,根本止不住。 “陆三哥,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你为何要打人。”周玉莲见状,心疼的不行,忙拿了绢帕给林子言仔细擦拭。 “陆执,你别太过分了!我好心提醒你,你竟还打我,你,你怎如此猖獗!” 林子言气急,只觉面上挂不住。 他好歹也是镇上唯一的秀才,如今,就被这么一个瘸子给打了! 这让他往后还怎么在村子里立足? 陆执面色冷冽,完全没有一点被林子言威胁到的意思。 他杵着拐杖,一步又一步的朝着林子言逼近,那强大的压迫感看的人心惊。 有那么一瞬间,林子言竟下意识的想要往后挪,等他察觉到身旁还有一个周玉莲后,他才生生收回了这个丢人的举动。 “你,你想干什么?”他几乎是颤着声音在问。 “爹爹!你在哪儿,娘亲等着你回去呢!”外头,三丫的声音忽然传来。 陆执停下脚步,嘲弄的朝着林子言看去:“林子言,就你这胆量,还想纠缠我娘子?你下次若还胆敢如此,我打断你的狗腿。” 林子言面色一白,又屈辱又愤怒,偏偏,手软腿软,压根就没有还手之力。 周玉莲则是不敢置信的朝林子言看了过去,陆三哥可不止一次说言郎纠缠年姐儿了,而且,言郎适才否定的话都有些似是而非······ 难不成,言郎当真纠缠了年姐儿? 第169章 那又如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陆执又看了林子言一眼,就往外走了,直走到陪四小只一起等着他的李昙年身旁时,他那冷硬的一张脸上,方才有了笑容。 “爹爹,你去看太婆了吗?怎么去了那么久?”二宝狐疑的问了一句。 “嗯。”陆执不想在李昙年面前提起林子言,简单应了一句,便亦步亦趋跟着他们往家去了。 这样的一幕太过和谐,太过美好。 周玉莲没有想到年姐儿嫁给了陆三哥这种带了一堆野孩子的鳏夫,也能过得这么好,心下顿时就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儿。 再扭头看向林子言时,她顿时就发现林子言也一眼不错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她心里紧了紧,小心问道:“言郎,陆三哥适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你和年姐儿?” “休要听他胡言乱语,莲姐儿,李昙年那丑八怪有什么可稀罕的,我不过是去拜访同窗,撞见他和男人不清不楚罢了。” “我怎不知,你还有个同窗在镇上?”周玉莲看着林子言的眉眼,又问了一句。 对于周玉莲的问话,林子言初时还有些愤怒,只因在他看来,女子就应该温柔小意,不应该问东问西的。 但当周玉莲问及同窗以后,他秀气的脸上,就有了片刻的僵硬。 不为别的,只因周玉莲对他了解至深,也清楚他根本没有同窗在镇上! “言郎,你怎可如此骗我,你,你若当真变了心,对年姐儿生了念想,我,我!”周玉莲没说完,就更着声音跑远了。 林子言一个头,两个大,急唤了一声:“莲姐儿!”他想去追人,可腿上却软的厉害。 等他起身,追过去的时候,周玉莲一个摔门,就将他关在了外头。 彼时,李昙年他们还未走远。 二宝听见异响,回头看到了林子言,他不免狐疑:“他怎么被关在外头了?” 另外三个小豆丁也同时朝后头看了一眼。 三丫不喜欢林子言,对林子言自也没什么好话,当即撇嘴说了一句:“活该!” 陆执不动声色的扫了李昙年一眼,眼看着她连个正眼都不曾给林子言后,他的心情莫名又好了几分。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杨婆子给破坏掉了。 彼时,一家六口才刚刚回到家中,杨婆子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三郎,三郎!” 杨婆子面有菜色,一走到陆执身旁,就急急道:“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陆执皱眉不语。 杨婆子正要说话,又瞟到李昙年正在院中,她不免心生警惕,这就朝屋里的方向指了指。 “三郎,进屋去,我有话跟你说,可别让外人听到了。” “这里没有什么外人,娘你有话就说。”陆执素着脸说了一句,压根没有往里面走的意思。 杨婆子没有办法,只得压低了声音道:“三郎,枝儿不见了,眼看着她下个月就要嫁人了,若再不将人找回来,你让我到时候拿什么嫁给张昌?” 陆执看了她一眼,意思十分明显。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他不想过问。 杨婆子俨然没有察觉出她眼里的不耐,当即又道:“你倒是说句话啊,枝儿好歹是你妹妹,你这做三哥的,再怎么说,也得帮忙找找吧。” 陆执看了看杨婆子,又指了自己的腿:“娘指望着我这只腿去找人?” 杨婆子面上讪然,赶忙补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三郎,你想到哪儿去了!你大哥和二哥为了找枝儿,连着手头上的事儿都停下了,我们这不是没有法子了吗,就想让你托镖局的兄弟们帮忙找找看。” 陆执挑眉看向杨婆子。 杨婆子知道自己这儿子早跟自己离了心,怕他不愿,赶忙又道:“就托他们帮忙找找,反正也不会花什么功夫,三郎,算娘求你了,你就看在娘生养了你一场的份儿上,帮娘寻寻你妹妹吧。” “我如今已经没有在镖局了,还是个残废,人家能卖我这个面子?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既是要让人帮忙,肯定要使一些银子,娘你有多少银子可以使的?” 听着陆执这话,杨婆子整个人的面色都不好了:“还,还要使银子?不能吧,三郎,你毕竟在镖局里干了这么多年,就这么点情面也没有?” “娘,若换作是你,你会答应?”陆执又道。 杨婆子垂头,顿觉大失所望。 若换做是她,她也不会帮忙找的! 虽她来时,心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真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之后,她整个人还是失望不已。 “三郎,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叹了一口气,杨婆子连话也不想跟陆执说,黑着脸就走了。 李昙年看着杨婆子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哪有亲娘这么跟亲儿子说话的? 她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了陆执,不想,竟就撞上了陆执朝她看来的目光。 “她与其在那些三姑六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里面找,还不如去白夫子那里寻寻看。” 陆执顿了顿,又道:“我那妹妹,除了钻研点胭脂水粉、漂亮衣服,她对什么都一窍不通,她那种人可从来不会靠自己,如今,能作她依靠的,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了。” 李昙年十分意外:“你早猜到了你还?” 陆执一脸的不解:“那又如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陆枝儿对四小只不好,对她也不好,他为何还要过问陆枝儿,过问宅的事儿。 李昙年语塞,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刚刚还在同情陆执,如今看来,人家根本用不着她来同情。 吃过晌午,李昙年将桌子从堂屋里搬了出来,四小只就围在桌边开始练字。 这是沈砚之每日都会留给他们的作业,四小只做起作业来,还是很认真的。 李昙年欣慰的看了四小只一阵,就提了木桶去外头收地笼,而陆执则留在了家里,盯着四小只写字。 第170章 日后,他们得做有名有实的夫妻 等李昙年收了地笼,打整完小龙虾,小桃红就过来了,还带了一些黄麻纸过来,只托李昙年帮她画一些绣样。 原来,陆大牛又回县里做工去了,小桃红只想多做些绣样,多攒些钱,而好给她阿兄讨媳妇儿。 李昙年给她画了几张绣样出来,又听小桃红道:“年姐姐,明日我可以来镇上帮你卖货吗?” 因着阿兄在家,她已经许久不曾来帮她卖过货了,如今,问起这话,小桃红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就怕李昙年已经重新找到帮忙的人,也用不上她了。 李昙年确实是用不上她了,毕竟,她如今都是直接往四月天送货,也确确实实用不上人帮忙了。 小桃红见她迟迟不说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年姐姐,没关系的,我也知道我耽搁了许久,你兴许也用不上我帮忙了。” “不是,我在想,你或许可以自己摆一个小摊。”李昙年忽道。 小桃红眼里闪过了一丝困惑,随即摇头:“不行的,年姐姐,我这脑子,做不了营生的。” “我教你。日后,你自己炒了小龙虾去街上卖。” 李昙年说完,只觉得自己这个说法很可行,毕竟这青石镇不是人人都能进四月天酒楼消费,既是如此,那街道上便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市场。 “你,你教我?”小桃红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昙年。 年姐姐这小龙虾可是有秘方的! 镇上烧饼铺的秘方都是传儿不传女的,如今,她和年姐姐非亲非故的,年姐姐竟一点儿也不避讳,就要将秘方透露给她? 等李昙年拉着小桃红到了灶边上后,小桃红总算反应了过来:“不行的,年姐姐,这是你的秘方,你透露给我像什么话?更何况,我也不会做营生,我,我打杂还行,一想到要自己做生意,我就害怕。” 李昙年看着她,心下生了一股子无奈。 “不想赚钱了?” 小桃红点了点头,又赶忙摇头。 她自然想赚钱,她想赶紧攒钱,赶紧给阿兄重新讨个媳妇儿! 李昙年从她眼里看到了渴望,当即道:“想赚钱就跟我学,也不白学,到时候,卖上一百文钱,就给我一文钱的抽成吧。” 她也不是真想要她的钱,只不过是看出了小桃红心中的别扭,这才故意这么说的。 小桃红有些心动:“那怎么成,一百文钱至少要给五十文钱!” 李昙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给了小桃红额头上一个爆栗,她问她:“那你还赚什么?” 小桃红有些不好意思,随后,李昙年就手把手教了她炒虾。 期间,冯实来过一趟,只进屋跟陆执说了一阵话就走了。 待李昙年炒了几锅小龙虾出来,又送走小桃红后,天色已经暗沉了。 陆执就交了一小袋银钱给李昙年:“我托冯实卖草鞋的钱,应该有两百多文钱,你且收好。” 陆执也不是第一次交钱给她了,李昙年径直收到了空间里,寻思着等她跟他和离的时候,再一并清算清算。 陆执看着她像寻常妇人一般,妥帖着收了自家男人赚回来的钱,唇角勾了勾,心里则有种说不出的实在感。 他也曾交过钱给以前的李昙年,可那时候,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等他腿好了,他一定会赚更多的钱回来,全部给她,绝不辜负她对四小只和他的心意! 李昙年可不知他心中所想,察觉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事儿?” 陆执微愣,缓缓摇头。 李昙年一脸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没事儿这么盯着人看干什么,怪吓人的。 她刚要回屋,又听他若有所思道:“阿实说他要成亲了,算不算?” 李昙年微愣:“这么快?”她试图回想原书里关于冯实妻子的描写,可除了提到过几个如夫人外,便不曾着过笔墨。 是人都会有好奇的心思,李昙年自也不例外。 于是,李昙年立马就问了一句:“他要娶谁?就是上次说的那位姑娘?” 陆执点头:“对,好似就住在镇上,沈夫子应该也认识。” “冯实叔说她叫唐晚。” “对,我们都听到了,冯实叔要给我们娶婶婶了,太好了。” “那冯实叔不是很快就要有小宝宝了?往后,也有人跟我们玩儿了?” “才不呢,爹爹和娘亲还没有小宝宝呢。” 四小只说完,齐齐朝李昙年和陆执看去,小小的眸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眸眼。 李昙年面色一僵。 陆执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他记得,她之前似乎就让四小只到他跟前来传达过想要孩子的意思。 当时,他也没有多想,如今想来,既然她对他和四小只都这么好,他也不是不可以和她······ 不等他多想,耳旁就传来了李昙年微沉的声音:“你们偷听人讲话?” 她明明记得适才四小只还在外头写字,隔的那么远,他们怎么可能听得到屋里的话,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在偷听! 四小只不无心虚。 李昙年见当真让她说中了,一时间,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 “你们去哪儿学的这些习惯?偷听是不礼貌的,做人应该光明正大。” “冯实叔声音很大。” 二宝小声说完,三丫也道:“而且,我们一开始也没想偷听,冯实叔待我们好,我们也想知道他会给我们娶一个什么样的婶婶。” 李昙年看着四小只明显知错了的模样,揉了揉眉心,道:“以后不要偷听,想听直接敲门进屋。” 四小只见李昙年没有生气,顿时就高兴了。 陆执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柔光。 这晚,李昙年跟四小只讲完故事,正要翻身,就听陆执道:“明日,我去找陆成帮忙打两张床。” 他记得,她那晚还特意问过他新房能不能住人的事儿,想来,她是想跟他搬过去,单独住了吧。 其实,他也不排斥和她一起睡,毕竟,他已经决定留她下来了,日后,他们就地做有名有实的夫妻,当真歇在一处,甚至干点什么,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也只有睡在一起,他才能满足她想要一个孩子的心愿。 可陆执心里藏了一个秘密,四小只并非他亲生,他也从未碰过别的女人! 如今一想到要和一个女子单独歇在一处,他不免有些害羞和不自在。 李昙年可不知道陆执心里这些个想法,于她而言,盖了新房子,再打两张新床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嗯。”轻应了一声,她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了。 陆执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这么平淡,还想说点什么,就听一阵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显然,她已经沉沉睡去了。 陆执回头,望着床榻里侧的娇小人影,他有些失神。 明明此刻,他和她之间还隔着四小只,他却有了一种这榻上只有他和她的错觉。 她那绵软的呼吸声,还有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甜香味儿传来,他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气,越发没有睡意了。 第171章 把床给我做结实点 隔日,吃过早饭,陆幺婶就带着二狗子和三丫来了,只说要送他们跟四小只一起去镇上念书。 李昙年惊讶不已。 翠喜嫂子是个勤快的,她并不意外她这么快就攒够了束脩钱,她意外的是翠喜嫂子竟不送大妮和二狗子进族学! 要知道,族学在陆家村人的心目中,可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陆幺婶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当即笑了笑:“你翠喜嫂子说,你把孩子送到哪儿去,她就跟去哪儿,她相信你的眼光,更何况,二狗子和大妮也喜欢跟四小只待在一处。” 宋翠喜这种无条件信任她的感觉,让李昙年心中一阵触动,再一想到沈砚之确实比林子言更适合为人师,她当即点头应下了这事儿。 “三丫,我要跟你一起上学了!你高兴不高兴啊!”二狗子从他阿奶身后钻了出来,黑不溜秋的一个小人儿,偏又穿了一身黑,将他整个人衬得越发黑了。 “开心。”二宝道。 “我又没有问你。”二狗子撇了撇嘴,又凑到了三丫面前,“三丫妹妹,你高兴不高兴。” “狗子哥,你走夜路的时候要多笑一笑。”三丫咧嘴,答非所问。 二狗子挠头,干干一笑:“我也觉得我笑起来好看。” 二宝、三丫、小四宝:“嘿嘿!” 大宝:“······”二狗子这缺心眼儿的,三丫是在说他好看吗,她分明是在嫌他黑,笑他不露出牙齿别人就看不见他! 不过,笑归笑,四小只还是很高兴自己有了新同窗!他们坐上老根头的车后,方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跟爹爹打招呼,赶忙掀了车帘子跟陆执摆手告别。 陆执笑着点了点头,温柔的目光从四小只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李昙年的身上。 他刚想叮嘱她路上小心,李昙年已经放下车帘子,叫老根头出发了。 陆执:“······”她应和他一样,一想到要和他单独歇一处,也有些不自在,这才不敢正视他了吧? 饶是她平日里再干练,终归是个女儿家,也有害羞的时候······ 陆执勾了勾唇角,摇着头,杵着拐杖就要出门,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只将拐杖收到了身后,只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村口的方向走。 他的腿已经能搭上力气了,虽然,走起来还有点轻微的不适,但陆执还是强撑着走到了陆老族长家。 他去找了陆成,陆成一听说他找自己竟是为了打新床的,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三郎这是要搬新房了?也是,你和年妹子都还年轻,总带着孩子住一起实在是不方便,早就应该搬了。” 陆执抿了抿唇,昨晚那股子不自在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他也不多话,只给了点定金就走了。 眼看着他走远,陆成忍不住回头怪罪起了自家婆娘:“你也是,做什么非得跟三郎提这种事儿?你没看见三郎都不搭话,想来,他还计较着年姐儿跟林子言的事儿呢。” “陆成,你眼睛瞎了,人家陆三郎的眼睛可没瞎!年妹子那么好,他看不见?要我说,陆三郎分明是被你问的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到底是自己婆娘,又不是外头的野女人。三郎定是念着家里的孩子,这才急急回去的!” “念什么孩子,大宝他们早坐着根叔的牛车去镇上了,那牛车上还有二狗子和大妮呢!”赵素素用力捶了陆成一拳,没好气道,“你仔细点做,把床给我做结实点。” 陆成挠头,他做的床还能不结实? “娘,刚说什么?二狗子怎么了?”屋里,铁球忽的跑了出来。 “他跟你年婶子一起去了镇上,据说,往后就要跟着四小只一并去镇上念书了!” 赵素素话落,铁球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顿时就亮堂了起来:“娘,我也想跟大宝一起去镇上上学!” 赵素素和自家男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就斥道:“瞎说什么?你在族学里待的不是好好的?” 倒不是嫌麻烦或是舍不得钱,只是,族学里都是村里人家的孩子,夫子也是她熟悉的。 若真到了她什么都不熟悉的镇上,有人欺负了她儿子怎么办? 赵素素越想越害怕,当即就拉着儿子的手训道:“往后可不许再说去镇上念书的话了,你就在族学里待着,娘也放心。” “可,可我。”铁球想大宝了!而且,他也不怎么喜欢现在的夫子,他就想跟大宝他们待一处去。 “别可是了,娘不准,去镇上有什么好的,你在族学里一样的学,你看那金疙瘩,人家在族学里不是一样的考童生吗?” 铁球耷拉个脑袋,再也不说话了。 赵素素见状,又哄道:“你若是想大宝,晚些时候,娘带你去他家玩儿,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完话,她也不顾铁球满脸的失望和不高兴,拖拽着他就往族学的方向走。 另外一头,二狗子和陆大妮在陆幺婶和李昙年的见证下行了拜师礼。 沈砚之原本还十分局促,教四小只课业,也是他做了极大的心理准备后,才有的结果,如今,再多出两个学生却是他不曾想想到的。 他本还有心推拒,可一对上李昙年满是信任的目光,不知怎的,那推拒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这日,陆幺婶直等到二狗子他们下学,才跟李昙年一起回村。 李昙年觉着她长此以往,实在是浪费时间,就让她每日将二狗子和陆大妮送过来,她一道就接送了。 陆幺婶田地里本就有不少活儿,听得李昙年这话,自是高兴。 随后的几日,她当真是一早就将陆大妮姐弟俩送过来,中午的时候,又来李昙年家接人,倒是当真方便了不少。 陆执眼看着李昙年一个人带着六个孩子,忙个不停,心下顿时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他索性便每日做好饭,等他们回来。 与此同时,他还悄悄做起了康复锻炼,只想再快些好起来。 第172章 你再不应我,我就推门进来了 这晚,李昙年忙完了自己的事儿,又陪着四小只练了一阵格斗术,陆执就将饭菜做好了。 他做的吃食味道尚可,李昙年领着四小只洗完手,就闻到一股子饭菜香味。 和前几日的古怪莫名比起来,此刻,她早觉习惯了,甚至,还有些享受。 毕竟,让大反派亲自下厨的机会是用一次,少一次了。 饭后,四小只洗漱完就早早上榻休息了,李昙年出了点汗,浑身不舒服的很,便打了热水进旁边的新房中擦了擦身子。 一擦完,她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不曾回过空间里看看了,正好明日要去四月天送药,她索性就驱动意念,回了空间当中。 她先给那位吴家小姐配了药,又喝了些灵泉水,一偏头,才发现药坊旁边白茫茫的一片地儿上,不知何时,竟多了好几百平的葡萄藤,且这片葡萄藤子上已经挂满了葡萄! 她这空间虽然在慢慢恢复,可,一下子恢复这么多,却是李昙年不曾想到的。 李昙年沿着葡萄架子将葡萄地逛了个遍,琢磨了一阵怎么处置这么多的葡萄,忽又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儿:她的异能是随着空间存在的! 如今,空间恢复的这么快,那不是说,她的异能也快恢复了? 她试着对一旁催动了一下催生和治愈功能的木系异能,手心里顿时一片温热,虽一旁的空地上没有实际上的变化,但李昙年却越发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就在她惊喜万分之时,外头忽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李昙年赶忙退出了空间,就听房门外,陆执那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你再不应我,我就推门进来了。” “怎么了。”李昙年怕他当真推门,忙应了一声。 屋外传来了一阵沉默,许久,终才听见陆执干咳了一声:“你在里面待了很久,大宝他们担心你。” 担心她?难不成,洗个澡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 李昙年心下郁闷,拿着外衫和面纱,一边穿一边往外走。 此时,陆执还站在房门外。 刚刚,他原本坐在榻边等她上床,可眼看着她许久未进门,再加上四小只也急了,他便心生忧心,走过来查看。 如今见她无碍,他正准备走,就听‘吱呀’一声响起,房门被人推开了。 月色皎洁,他一抬眸,就对上了她那双清凌凌的眸眼。 也不知怎的,他明知道她那面纱下的一张脸算不得美,却在对上那双眸眼时,怔住了。 李昙年被他盯的久了,忍不住挑眉:“怎么了?” 陆执回神,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后,他耳根子一热,囫囵说了一句:“怎么沐浴完,还带着面纱?”便不自在的回了房中。 李昙年这时才发现自己竟还戴了面纱。 也是,这些时日以来,她已经形成了戴面纱的习惯,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有这个举动。 不过,他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委实奇怪的很。 这晚,李昙年想了许久处理葡萄的法子,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隔日,她还未起来,小桃红就背着自己做的麻辣小龙虾来了。 这些时日以来,她已经将炒虾的手艺学了个差不多后,李昙年便让她试着去长街上摆摊。 李昙年知道小桃红胆子小,眼看着她满脸无措的样子,便先陪着她去摆了摊,直到她一人能应付的过来后,她才去了四月天酒楼送货。 酒楼后厨的人已经和她熟识了,她背着货直接进了后厨,就看到吴账房正领着人将面粉往灶边放。 李昙年皱了皱眉。 面粉怎能往灶边放?面粉是非常细小的粉尘颗粒,当它倾倒时,会扩散到空气中,当颗粒达到一定的浓度时,哪怕是遇到一点的明火都会引起爆炸! 李昙年本不愿多嘴,可一对上吴账房那客客气气的一张脸,她终是提醒他:“这么多面粉放在灶边,就不怕引发爆炸?” 后厨里的厨子们面面相觑了一阵,都有些不爽。 早前,主子忽然说要从外头收现食时,他们就对这外头来的乡野妇人充满了敌意,只是这妇人鲜少说话,他们对她再是不满,也没地儿表达。 如今,眼看着她竟来主动挑事儿了,他们那儿还能忍? 后厨头子当即冷笑了一声:“这位小娘子倒是好笑,我这面粉放了这么多年都不曾爆过,怎么你一来就爆?还有那么巧的事儿?” “可不是,小娘子,你不了解就不要乱说,这后厨毕竟也不是你家院落,可由不得你这么乱说的!” 又有人附和了一句,后厨里里面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李昙年皱了皱眉,一旁的吴账房听得动静,连忙训斥道:“胡说什么,李娘子可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一个二个,把嘴巴给我管好了!” 吴账房说完这话,唯恐李昙年还心有怒意一般,忙又说了一句:“李娘子,他们都是一帮子大字儿都不识的粗人,你可别跟他们一般计较。不过这后厨素来是他们在管,也一直不曾出过什么问题,你就放心吧,你担心的事儿定不会发生的。” 李昙年扯了扯嘴角,心道反正她话也说了,听不听,可不关她的事儿。 要炸炸的也是别人的后厨,和她没有干系。 出了后厨,李昙年又被鸳鸯请去给吴岐看诊,两人初进门时,就看到吴岐身子微僵,手很是熟络的往桌子伸去。 李昙年还没反应古来,鸳鸯已经冲了过去:“主子,你,你竟又吃这些东西,老爷已经交代过,不准您再吃这些东西了,若被老爷发现了,有的我们受的!” 随后,鸳鸯从铺着九鱼牡丹云锦的圆桌下,搜出了一小包烧鹅肉出来。 “主子,李娘子的药那般有用,你再忍上一忍,过阵子再吃这些东西就不成吗?非得在这种时候吃?” 鸳鸯絮叨个没完,雅间里的气氛尴尬异常,饶是隔着一层帷帽,李昙年也能感受到那位吴家小姐上的面色定然好不到哪儿去。 李昙年干咳了一声:“谁说她不能吃这些东西的?” 第173章 这里的葡萄都是按颗卖的! “大夫们不都是这么说的吗?鸳鸯有些狐疑,一个大夫这么说就算了,可所有的大夫都是这么说的,那定然就是真的了! “她可以吃,这种时候,原本就该加强营养,多食用这些肉食,这样也有助于康复。”李昙年说完,又看向吴岐道,“你吃吧,按时吃药就成。” 若是往常,鸳鸯听到这样的话,准会将说这话之人轰出去,可李昙年偏偏是能医治她家公子的人,她咬了咬唇瓣,生生将不赞成的话语压了下去。 随后,李昙年惊骇地发现,那斯文从容的吴家小姐竟也有不从容的时候。 她不过是跟鸳鸯说几句话的功夫,对方已经风卷残云的将黄纸包里的烧鹅吃了个精光。 鸳鸯发现后,惊呼了一声,还想说点什么,又想起李昙年适才交代的话,只能用担忧的眼神盯着吴岐看。 吴岐净手后,李昙年随后给吴岐看了看脉象,又示意他将帷帽除下来。 吴岐除了帷帽,他那张消瘦枯槁的一张脸又露了出来,虽瞧着便是一副少气乏力的模样,但却比之前的精神气要好太多。 毕竟,他常年患病,又病得那么严重,即便是在精心调养,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起来。 李昙年的目光在他那张英气十足,一点儿也不像个女子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又不动声色的检查了他的舌苔。 一番看诊后,她照常将药递给了鸳鸯,便起身告辞了。 吴岐看着她走远,默默地戴好了帷帽,幽幽道:“我这张脸很吓人吧?” “怎么会!公子,李娘子是大夫,什么病没瞧过,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病吓成这样,公子只要你按时吃药,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一点小病? 吴岐苦笑,这肺痨可是不治之症,也就她敢来给他治罢了。 她当真和旁人不同······吴岐也说不上究竟是不同在何处,不过,吴岐想起了那半只烧鹅肉,胃里一阵满足,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满足。 “听说,我大姐要来了?”默了默,他又道。 鸳鸯点头:“大小姐说来看看你,她早跟县学的夫子告了假,想来,也是念着你的。” 吴岐失声一笑:“念着我,不如说是念着那位沈姓书生吧。” *** 李昙年出了酒楼后,直接去了集市上。 她在卖果子的摊子上挨着挨着转了一圈,本想了解了解葡萄的行情,却意外地发现:长街上,竟没有一家摊子是卖葡萄的! 按理来说这个季节,早季的葡萄早应该上市了才对,难不成,这青石镇上的人不喜欢吃葡萄? 想及此,李昙年就寻了个果贩问了一句。 谁知,那果贩听了这话之后,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圈,适才道:“姑娘,你要买几颗?我先说好了,六颗以上,我才考虑去县里帮你带货。” “六······颗?”李昙年错愕的看着那果贩,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果贩听得这话,只以为她是嫌六颗多了,当即摆手道:“可不能再少了,姑娘你若喜欢,就得先将定钱付给我,明后日,我兴许就能给你捎回来,姑娘若是不信我,大可以去别家问问看?不是我吹的,这青石镇上,我可是出了名的童叟无欺,除了我之外,你兴许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厚道的生意人了,我。” “所以,你家葡萄都是按颗卖的?而不是串?”李昙年眼看着他絮絮叨叨,还要说个没完没了,终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果贩一脸震惊的看向她:“姑娘,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知道葡萄有多精贵吗?那可是别国的舶来品,你还一串一串的买!就咱们这青石镇,除了首富吴家外,我还真没见过谁家一串一串的买的!” “那一串葡萄多少钱?”李昙年摸着下颌,又问了一句。 “一颗葡萄五个铜板,姑娘你自个儿照着算。”果贩说完,看向李昙年的目光,分明就像是在看个傻子一般。 这日,从镇上回去后,李昙年心里就有了一个意识:自己只怕要发了! 她问四小只想不想吃葡萄,四小只脸上浮现了茫然困惑之色,最后,小四宝低低问了一句:“娘,葡萄是什么?” 李昙年正措辞,准备跟小家伙解释一番,就听大宝道:“葡萄是一种果子,可不便宜,我以前远远地看过一眼。” 大宝说完,顿了顿:“娘,不要给我们买葡萄,一颗葡萄都能值不少钱,娘你赚钱不容易,就不要给我们买了。”虽然,他也很好奇葡萄是什么味儿的,但他不能浪费娘的钱! 另外三个小豆丁听了大宝的话后,齐齐点头。 “是啊,娘,我不喜欢吃葡萄。” “娘,三丫也不喜欢吃葡萄,娘不要买了。” 小四宝吞了一口口水,嘴上馋的不行,仍是坚定道:“不喜欢,娘不买。” 李昙年被四小只的懂事逗乐了,后来,又趁机回空间里看了一圈,那葡萄架上的葡萄有好几个品种的,最最重要的是,如今,快要到了成熟期! 她开始绞尽脑汁的思索起了如何让这片葡萄园达到利益最大化了。 晚间上了榻,李昙年刚将四小只哄睡,就听陆执问了一句:“你想吃葡萄吗?” 李昙年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定是自己随口问的一句话,被大宝他们讲给陆执听了。 她自然不能将空间的事儿说给他听,便顺嘴问了一句:“你喜欢吃吗?” 陆执仰头看着床帐,似陷入了沉思一般,直到李昙年以为他已然睡去时,方才听他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十几年前,此果尚且是西边小国进献给朝廷的特贡,就连着当时圣眷正浓的国公府,也不过才得了几颗······” 李昙年心下古怪,还想问他怎么知道这些,又想起这厮是镖师,知道些小道消息也不足为怪。 帐子中静了几息,又听他轻轻的声音响起:“葡萄价贵,如今镇上只怕还没人卖,你若喜欢,等我腿好了,就去县里给你买些回来。” 第174章 我能跟你们一起去镇上念书吗? “陆执,若你有一片葡萄园,你会做些什么?”李昙年问着这话,心里却想着既然葡萄这么贵,自己到时候一次性拿那么多葡萄出来,会不会引他生疑。 “什么?”陆执奇怪的看了李昙年一眼,只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然,帐子里黑黢黢的,他压根就什么也看不见! 李昙年意识到自己竟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只摇头:“没什么。”便想翻个身睡觉。 奈何这床原本就窄,如今,又睡了四小只和陆执,她除了能稍稍动动身子之外,便连伸伸胳膊都不容易,更别说翻身了。 陆执似是察觉出了什么,只侧着身子往床外挪了挪,又将熟睡的四小只往外挪了挪,适才道:“明日,我在这床外侧加点板子,铺点稻草,到时这床就会宽些。” 顿了顿,他又道:“我已经让陆成帮忙打新床了,过不了几日,我们就可以睡上新床了。” “嗯······”李昙年顺势伸伸胳膊,动动腿,一阵困意来袭,她也不管他都说了些什么,便沉沉睡去了。 随后的两日,李昙年便试着去镇上联络果贩,想找个大摊贩,帮她分销一些葡萄。 这是她想了许久后,方才得出的最好的处理方式。 毕竟,葡萄不容易保存,放在空气中,它不过几日就会坏掉,她的空间虽有冷藏功能,最长能保存三个月左右。 可这大庆的葡萄太贵,便意味着受众群体小,她若想只凭自己一人,在三月内,将这么多的葡萄卖出去,只怕也不容易。 若别的果贩有资源,那自是最好的! 然而,李昙年将一个镇上的果贩问完后,多是只愿进个一两串的,胆儿最大的果贩也不过才进个四五串! 她一度心生郁闷。 这日,送四小只他们去镇上时,她陡然想起了自己还没去青河县问问,要不,去县里问问? 正想着,忽听牛车里响起了二宝他们的惊叫声。 李昙年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垂头,就看到一个脑袋从牛车板子下探出了出来! “鬼啊!”二狗子喊了一声,六个孩子便一窝蜂往李昙年怀里挤。 李昙年安抚着几个孩子,又仔细看了看那小脑袋,不是铁球还有谁? 再看向自己身前那几张被吓白的小脸时,她有些哭笑不得:“不是鬼,是铁球。” 声落,铁球熟悉的声音响起:“年婶子!” 被吓了一大跳的四小只和二狗子姐弟纷纷朝铁球看去,适才还惊恐不已的小脸上,顿时都满是喜色。 “铁球,你怎么在这儿!” 大宝问完,三丫也是满脸的不解:“对啊,铁球哥,你怎么躲凳子下面去了。” 铁球挠了挠头,一脸希冀的看着他们:“我能跟你们一起去镇上念书吗?” 六个孩子都愣住,同时朝李昙年看去。 李昙年一个头两个大,瞧这样子,他应该是偷跑出来的,如今,还不知道他娘该担心成什么样了。 她当即就要让老根头调转车头,送铁球回去,铁球见状,赶忙伸手拽住了她的手,低低求道:“年婶婶,你就让我和大宝他们一起去镇上念上半日的书吧,我一定会很乖的,我今日原本就休沐,我娘定以为我在外头野,也不会管我的。” “是啊,娘,都快到镇上了,不如就让铁球哥跟我们一起吧。”三丫也忍不住求情道。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老根头的声音:“年丫头,已经到了。” 四小只和铁球的脸上都浮现了掩不住的欣喜之色。 李昙年没有法子,只得带着铁球去了沈家,随后,又托了老根头帮忙回村传话。 谁知道,铁球跟着大宝他们去沈砚之那处上了一堂课后,便嚷嚷着要去镇上念书。 彼时,李昙年将铁球平安送回去后,刚从陆成家离开,铁球就又哭又闹了起来,就是不愿再去族学。 这动静可不小,一时间,村口那些个做针线活儿唠嗑的妇人们都被引了过去。 “这镇上的夫子当真有那么好?前几日,翠喜才将大妮和二狗子送去镇上念书呢!” “可不吗?要是不好,翠喜和陆执媳妇儿能都将孩子送去念书,如今,铁球也想去了!我家是没这个条件,若是有,我也得将孩子往镇上送啊。” 刘金花敏锐的察觉了这些八卦中的重点:“若真要什么大价钱,宋翠喜哪儿来的银钱?” 大伙儿面面相觑,葛氏撇嘴:“也不看看她成日里跟谁在一起,指不定在后头干什么下三滥的勾当!” 葛氏本想挖苦李昙年,谁知,她这话却立马提醒了人群中的一个老妇,老妇当下就恍然道:“是了,我听翠喜他婆母说过,是陆执媳妇儿给翠喜指了条名路。” 刘金花和葛氏一阵挤眉弄眼,都有些不屑。 还指名路呢!她李昙年还真能将宋翠喜带着发财不成,这天底下哪儿有那么蠢的人,有钱不知道自己赚? 铁球引发的闹剧,最终以他被陆成两口子脱光了裤子,追着打屁股结束。 葛氏看了一场热闹,当即就朝人群里的大伙儿说了一句:“看到没,还是我儿子教的好,不然,铁球他爹娘能将铁球打成这样?” 村里人家的孩子,大多都在族学,听得这话,自然点头呼应。 刘金花既没钱送虎娃去族学,没没钱送他去镇上,如今,白听了一场热闹,正觉没趣儿,就看到虎娃正湿哒哒的往家里跑。 “这小兔崽子又偷着下水了不成!”刘金花气急,追上去就是一通乱打。 “娘我不敢了,你别打,还有人看着呢!”虎娃一个劲儿的告饶,刘金花可管不得旁的,照打不误。 “我让你下水!你要是被水给淹死了怎么办?你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你看看村里谁家的孩子像你!二狗子他那么皮实,也不像你这样!” 虎娃哭的稀里哗啦,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拼命挣了起来,一边挣,一边喊道:“娘,你还把二狗子跟我比,人家二狗子都有书念了,我呢!” 刘金花呆住。 虎娃越想越委屈,豆大的眼泪花儿就那么‘唰唰唰’的流了下来。 “我没有书念,还被人欺负,你和我爹都不管我,我就跟个野孩子一样!” “谁欺负你了,你给我说,老娘去打他!” 虎娃想起那日陆执威胁他的话,此时,害怕和委屈并存,就将当日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一旁的刘金花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不敢置信的惊呼了一声:“你说什么?李昙年那女人竟这么不要脸?还给外头的野男人送衫子?” 第175章 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晌午时分,蝉鸣阵阵。 李昙年刚回院中不久,陆幺婶就来接陆大妮和二狗子了。 待她将陆幺婶他们送走,就看到一身短褐的陆执正站在灶边煮面汤。 他生得眉刚目硬,身量颀长,就这么看过去,竟和这简陋的灶间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李昙年的目光随即又在他的腿上扫了一眼,见他如今就这么站着也不碍事,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想来,他这腿是好的七七八八了,她也快功成身退了吧。 眼瞅着缸子里已经没多少水了,而陆执的鸡蛋野菜面块才刚刚下锅,李昙年便不动声色地拿了木桶,去林子里挑水去了。 院子里的四小只没有察觉到她的离开,仍旧‘吧唧吧唧’地围着陆执说个不停。 “爹爹,你是不知道,今日,铁球躲牛车里,跟咱们一并去镇上念书了呢。” “是啊,是啊,铁球哥说他不想待在族学了,他想跟我们一起去镇上念书。” 陆执有些意外的看了四小只一眼,就听三丫笑道:“那可不吗,沈夫子那么好,人人都会喜欢,可比那林子言好千倍万倍,铁球哥自然想跟我们去镇上念书。” 三丫不喜欢林子言,言语间,也没有半点掩饰。 可此刻,陆执听着三丫这话,浓眉的眉头竟又忍不住绞了起来,倒不是因为那林子言,而是因为那位沈夫子。 那人长了个好皮囊,连着三丫都说人人都会喜欢他,那她呢? 一想到李昙年每日送孩子们去沈家念书时,和那沈夫子说笑的场景,他就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碍眼。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却发现周遭已没了她的身影,但见挑水的木桶没了,便猜测着她该是去林子里打水去了。 眼看着锅里的面块也快好了,他只道:“看着点火,我去叫你们娘吃饭。”就往外头走去。 四小只面面相觑,顿时便作乖巧状,连连点头。 爹爹能对娘亲这么上心,他们真开心! 而此刻的林子里,李昙年挑着水才走了一段路,就见刘金花来势汹汹地奔了过来。 她本就长得膀大腰圆,如今步伐快起来,浑身的肉都似在颤一般,李昙年不由的多看了一眼。 “陆执媳妇儿!”刘金花走到李昙年身边后,满脸带笑,好不热情,“挑水呢?要不要我帮忙?” 李昙年看着对方笑出了一脸褶子的模样,忍不住挑眉:“有事儿?” “陆执媳妇儿,你瞧瞧你,没事儿我就不能帮你挑水了?咱们可是一墙之隔的邻里,那小桃红和宋翠喜都亲不过咱们,这做人就应该往前看,你可不能因为过往的一点小误会,总跟嫂子闹别扭啊。” “刘金花,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刘金花居然说她俩亲? 刘金花不以为意“陆执媳妇儿,你都帮宋翠喜了,那你就顺道再帮帮我呗,你就帮我把虎娃送到镇上念书就成了。” “······”看着对方满脸的假笑,李昙年的耐心全无,提着木桶就往边上走。 刘金花知道这人第不想帮了,赶忙堵了上去。 “李昙年,我已经知道你和外头野男人了的秘密了,你给人家送衫子!你敢说你和人家清清白白?” 刚刚从虎娃嘴里听到这个秘密后,她就激动的难以自持,如今倒真是派上用场了! 李昙年一愣,没想到刘金花竟然知道这事儿,霎时,她就想到了林子言,心道这事儿定是他说出去的。 刘金花见李昙年不说话,只觉她是害怕了,一时间,也越发得意:“怎么样,害怕了?陆执媳妇儿,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打算把这事儿抖出去,只要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忽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凉飕飕的声音:“你敢!除非你想让人知道你家陆有地在牢狱里的事儿!” 刘金花一怔,讷讷的扭头看去,就见陆执板着一张脸,正站在一旁的小路上。 她之所以偷偷跟着李昙年来,就是为了避开陆执,谁知道,竟还是让他听见了,特别是他适才说的那些话······ 刘金花嘴角发颤,心里发虚,强装镇定道:“陆三郎,你说的什么话,我家男人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咒他做什么?” “我娘子也与你无冤无仇,你这般含血喷人做什么?”陆执冷笑,杵着拐杖缓缓逼近,“你若不怕我将你男人陆有地抢人钱财的事儿抖出去,你就尽管冤枉人,到时,我看看究竟是你在这陆家村待不下去,还是我娘子待不下去。” 刘金花的面色白了白,一切只因她男人犯下的那事儿! 明明这事儿她瞒的好好的,为何陆执就知道了?如今,他还拿出这事儿威胁她! 不过,刘金花还真是被陆执威胁怕了。 “陆,陆三郎,你,你别说,嫂子给你媳妇儿赔不是还不成?嫂子以后也不敢乱说了,算嫂子求你了,别把这事儿抖出去,不然我和虎娃孤儿寡母的,这日子可咋过啊!” 陆执不说话,只过去帮李昙年提水。 李昙年皱眉:“别,这腿眼看着都要好了,可别又伤着了。” 陆执心里涌出了一抹暖意,适才,因那沈砚之而生出的一股不适感渐渐褪去。 他觉着自己定是糊涂了,竟想了那些个有的没的,她如此为他着想,怎会跟外头的男人牵扯? “陆执媳妇儿,是嫂子嘴欠,你就原谅了嫂子吧,我一个人拉扯着儿子也不容易,我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胡话了。” 耳边又传来了刘金花的声音,陆执皱眉,也不看她:“管教好你儿子,若让我听到一句闲话,那便对不住了。” 虽然,他知道真相,可众口铄金,那样不堪的话若真传了出去,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还不知道会议论成什么样。 他不想李昙年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 “是,是,三郎说的是!”刘金花说着话,就一溜烟的跑了。 李昙年颇有些奇怪的看了刘金花一眼:“她男人怎么了,你怎么把她吓成了这样?” “她男人在州府里抢人钱财,被关进了牢狱当中,这些村里人都不知道,若真知道了这事儿,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将人给淹死。” “那你怎么知道?”李昙年有些奇怪。 “我之前在外头跑镖,见得多。”陆执干咳,说完这话,又道,“你不用害怕,若真有人敢在外头说你什么闲话,我也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毕竟,她如今是他的发妻! 第176章 像屠夫抬生猪一样将他抬了出去! 李昙年可不觉得害怕,只不过,大反派能懂得知恩图报,确实是让她很是满意。 想着,李昙年就用一种极为欣慰的目光看向了陆执。 陆执看不懂她那是什么眼神,不像是女儿家的羞涩惊喜模样,总之,说不出的奇怪。 要说,究竟是奇怪在哪儿,陆执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直到下午间,四小只练完格斗术,打了几十下沙包,又练了一阵马步后,李昙年朝四小只满意的点点头后,陆执猝然惊了一下。 因为,他陡然发觉,李昙年适才的目光和自己说会护着她时,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一模一样! 她怎么会用看孩子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明明是她的相公! 陆执为此看了李昙年好一会儿。 李昙年心里有事儿,倒是没注意到那么多。 她寻思着葡萄既那么精贵,她势必得将心思花在葡萄上,可到了那时,定是顾不上小龙虾的营生。 如今已到夏日,小龙虾也卖不了多久了,倒还不如直接舍了。 正好,她也打算去县里看看,不如,就早些跟四月天酒楼说个清楚,也免得他们再等着自己的货。 打定了主意,隔日,李昙年直接给四月天送了最后一次小龙虾。 当她跟吴账房说起自己不打算再做小龙虾营生的后,又顺道问了他们要不要买配方的事儿。 毕竟那配方烂在她手里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就将它换成钱来的妥当。 吴账房听了之后,足足顿了一阵,随即又去见了吴岐。 当李昙年被人引到了吴岐雅间的时候,她就知道,卖配方的事儿成了! 事实上,她进得雅间中,那位‘吴家大小姐’也果真是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你要多少钱?” 她被他这直接的话语问的愣了一愣,随即又笑出了声来。 不错,她也喜欢和直爽的人说话,不用费什么力气。 不过,要买多少银钱呢? 李昙年仔细想了想,便试着问了一句:“你能接受什么样的价格?” “你但说无妨,只要不太过分,我都会同意的。”吴岐又说了一句。 这是将球又踢给了她! 李昙年想了想,索性道:“五十两?” 她已经想好了,若对方跟她还价,她就再让一让就是,毕竟,在她看来,这五十两也确实不低了。 谁曾想,那位吴家小姐却径直朝一旁的鸳鸯点了点头! 吴账房写配方时,李昙年还有些恍惚,这吴家小姐的性子倒是爽直,她喜欢! “李娘子,这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吗,怎么这么急着卖配方?”吴账房问了一句。 “我打算去卖葡萄。”说完,就发现吴账房拿着笔不动了,他那双略微昏黄的眸眼定定的看向了李昙年,颇有些不确定道,“李娘子要去西陲小国?” 李昙年干咳:“不是,只是打算做点葡萄营生,也不知道县里好卖不好卖。”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吴账房默默松了一口气,“这县里的葡萄自是好卖,只不过,想买新鲜的却十分不容易,毕竟,那果子娇气,不好托运,小老儿活这么大岁数,还没吃过新鲜的,你看外头卖的那种五个铜板一颗的,又小有瘪不说,茎都枯许久了。” “那我以后请你吃点新鲜的?”李昙年顺嘴说了一句。 反正,她那葡萄园里的葡萄也不少,吴账房人又好,他到时候给吴账房摘几串过来,也没什么。 只吴账房听了这话以后,表情足足呆愣了许久。 这一串新鲜的葡萄可值钱了,前些年,青河县的乡绅富户们,出了一头羊的价格,也没买上新鲜的葡萄。 这位李娘子虽瞧着能干,总不能强国那些乡绅富户吧。 吴账房心里这么想着,也没有拆穿李昙年的谎言,只当她是在哄自己开心,便大笑着应了下来。 李昙年念完配方,又坐着老根头的牛车回村收了地笼,这次回到酒楼里,手把手的教那些后厨的厨子们做各式小龙虾。 那些个厨子原本就不满李昙年,如今,还要让他们跟一个村妇学手艺,大伙儿只觉是侮辱了自己一般,当即,脸上都满是不悦。 再见对方将那恶心人的大甲虫抓着,又是洗,又是刷,大伙儿越发没了耐性。 “吴账房,咱们平日里就够忙了,哪儿还有时间刷这些玩意儿?” “咱们之前不卖这玩意儿的时候,生意不是也很好吗?大小姐要照顾人营生,也没必要照顾到这个份儿上吧。” “可不是,吴账房,咱们可都是靠这行吃饭的,什么菜咱们不会?你让一个村妇到咱们跟前来耍把戏,是不是不太合适?” 吴账房皱眉,李昙年直接将手里的小龙虾递给了最后说话那人:“要不,你试试?” 那人年纪小,被她这么一说,也来了气性,丢下一句:“试试就试试。”拿过小龙虾,就开始折腾。 李昙年只站在了一旁看着,吴账房则低低训了那些厨子里的头儿:“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吗,那可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你知道你手底下的小崽子在干什么吗?” 那厨子里的头儿也对李昙年颇有微词,此刻,只揣着手,冷冷淡淡道:“他们的手又没长在我的身上,我还能管的着他们不成?” 吴账房气急,那年纪小的厨子已经胡乱折腾了一通,将小龙虾焖煮下锅了。 就在这时,外头忽又传来了罗奎那火急火燎的声音。 “五十两!娉婷没发高热吧,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吃食罢了,她居然给了那人五十两!” 声落,罗奎人已窜到了后厨当中了,眼看着李昙年正在教大伙儿手艺,他顿时恼火不已。 “我就知道你跟那九娘子都是一伙儿的!就靠着这张嘴在外头骗吃骗喝!你别以为娉婷是闺阁女子,没见识过你这些本事,就是个好骗的。我告诉你,她还有我这个未婚夫呢!我可不允许你这么讹人钱财!” 吴账房见状,赶忙劝道:“表少爷,这是大小姐的意思,你快莫要再说了,回头大小姐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我是为娉婷着想,娉婷纯善天真,容易被有心之人算计,我可不一样!” 罗奎这话,将厨子们不满的情绪调动到了极点,就在他们打算站出来响应时,却见一群人从外头疾步跑了过来。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些人就站定在了罗奎面前。 “你,你们要干什么?”罗奎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这些人正是上次将他扔到了大街上那批人! 那群人并未说话,只蹲了蹲身子,就有人抬着罗奎的腿,有人抬着罗奎的胳膊,像是那屠夫抬生猪一样将他抬了出去! 第177章 承认别人优秀,也不是那么难吧? “放开我!我可是娉婷的未婚夫,你们就不怕娉婷事后怪罪你们吗? “你们这些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我可是府里的表少爷,你们要抓也该抓那个骗子才是!” ······ 罗奎是骂咧着被人扔出长街的! 一时间,镇上又围了不少人看热闹的人过来,就没有搞懂这跋扈非常的吴家表少爷,怎么又被人给扔了出来。 有那嘴欠的,不免惊道:“这才多久的功夫,这位竟被扔出来两回了?这还真是稀奇! 罗奎气的脸都青了。 后厨中有几个好事儿的人瞧得这个场景,互相推搡着回了后厨中。 大伙儿都有些怕了,也顾不得那些个屈辱不屈辱了,都杵在一旁,不敢吭声。 就在这时,锅里传来了一阵香味儿,那些个厨子才想起了适才他们跟李昙年对着来的事儿。 一阵面面相觑,后厨里的头儿道:“既是大小姐让咱们跟李娘子学,那便是照着大小姐说的做吧。” “师傅!”年纪小的厨子颇有些不服气,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他师傅狠瞪了一眼。 他愣了愣,只能心有不甘地看向了李昙年! “不用怕啊,说好了试试,总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李昙年朝那小厨子微微一笑。 剩余的厨子心下都有些纠结。 一来他们是真的看不上李昙年,也不想被一个农妇踩在脚底,二来,那五十两银子的价格实在是天价。 若他们当真做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味道,还能为大小姐省下这五十两,到了那时候,大小姐自然会知道这农妇根本就不值一提。 于是,在僵持了一番后,大伙儿都默认了李昙年的做法。 等小厨子将自己做出来的小龙虾端給众人尝过后,众人面色顿时就皱在了一起。 李昙年那些小龙虾的味道他们是尝过的,如今这个味道和人家的味道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我来!”另有厨子说了一句,立马就有人响应。 “我也试试!” “我也跟着试试!” “大家都来试试!” 看着后厨中的场景,吴账房小心地看了李昙年一眼,就怕回头因此得罪了这位大小姐的救命恩人。 索性,李昙年在感受到他的目光后,又朝他笑了笑:“无妨,就让他们试试吧。” 这个时代的香料并不流行,她并不觉得他们能做出她卖的味道出来,就从刚刚那小厨子的举动就看得出来。 不过,她是真见不惯这些人看不上女人的样子,如今,也有心想看看好戏。 吴账房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下也生了一丝好奇。 他们四月天酒楼里的厨子可都是顶好的,不少还是老太爷亲自从县里请来的。 也不知道这么好的厨子,和李娘子比起来如何? 大伙儿的动作都很快,不一会儿,好几份的小龙虾就被他们做好了。 有麻辣味儿的,有番茄味儿的,还有五香味儿的,品种倒是多。 大伙儿默认了吴账房作为评判,结果,吴账房尝过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为别的,只因这些小龙虾不是有腥味儿,就是没弄干净,亦或者是不够香不够辣! 明明瞧着和李娘子的吃食差不了多少,可味道却差得远。 那些个厨子看了吴账房的表情后,若有所悟地拿着筷子各自尝了起来。 结果,尝完之后,大伙儿都不说话了。 “你们还是快些给李娘子道个歉吧。”吴账房叹了一声。 一溜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特别是这群人里的头儿。 但见他整个人像是便秘一般,憋了许久,才道:“李娘子这里面莫不是还加了什么配方不成?” “嗯,确实有。”李昙年大大方方的说了一句,面上倒是没有一点挖苦人的模样,只重新的拿起了小龙虾,教他们怎么打整小龙虾。 众人不无意外。 他们原本以为李昙年还会趁着这个机会奚落他们一番的,大伙儿也早做好了被人下面子的准备! 结果,事实上,这李娘子却如此云淡风轻的,直接就开始教起了人? 一时间,那些个原本不满她的人,此时此刻,也逼着自己听了起来。 李昙年从如何打整小龙虾,到如何炒料,如何做各式各样的小龙虾,这番讲完,终有人叹道:“你竟往里面加了药材?也难怪我们想不到那上面去!” “可不是,谁做饭往里面加药材的,真是奇怪!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厨子!自不会想到这上面去!” 李昙年听得这话,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是你们不会活学活用,我记得,我卖过卤菜的配方给你们,那时候,你们就该知道,这些药材也可添香了!” 众人不说话了,吴账房赶忙道:“好了,好了,你们还不赶紧跟李娘子道歉?”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甘不愿的说了一句对不住。 李昙年唇角微勾:“承认别人优秀,也不是那么难吧?” 说完这话,她也不顾众人微微僵硬的脸色,直接就走了。 出门时,吴账房特意奉上了五十两的银钱,李昙年将银钱揣在身上,心情极为不错,便琢磨着给四小只买点好吃的回去。 而此刻的大厅中,罗奎还被吴岐的人围在一处,他闹嚷着上楼去见他那未婚妻,可那群人说什么也不让他上木梯一步。 那般防备的模样,俨然跟防贼一般,气的罗奎只一个劲儿的重复自己的身份。 待看到李昙年慢腾腾的从后厨里出来后,他气的无以复加。 “五十两银子!那可是足足五十两银子,晚些时候,娉婷知道自己被骗了之后,定不会饶了你们的!” 他越想越气,还想再想想法子,把钱从李昙年手里要回来,不想,鸳鸯从二楼的雅间里跑了出来。 “表少爷,我家主子近来身子一直不爽利,你便想将我家主子气出个好歹来不成?别说咱们楼里用得上李娘子的配方,就算是用不上,李娘子开了口,我们也得应下李娘子,毕竟,我家主子的病,还指着李娘子。除非,表少爷你盼着我家主子是个短命的!” 罗奎听得这话,连忙解释:“怎么会呢?我巴不得娉婷好,我对娉婷的心意,日月可鉴!” 鸳鸯眼皮子抽了抽,又继续道:“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了,也要我家主子信才是,你若再惹我家主子心生郁郁,累及了病情······” “我该怎么样才能让娉婷高兴?” 罗奎是个风月老手,却独独将自己那未婚妻没法子,如今见鸳鸯有心提醒,他自然是客客气气的。 鸳鸯看了他一眼:“前阵子,我家主子在南山寺里许了个愿,只说若是病情好转,便要到南山寺上诵上七七四十九日的经文,可惜我家主子如今身子羸弱,也不知道表少爷你能否替代?” “能的,能的!”罗奎下意识点头,等他反应过来鸳鸯说了什么之后,他顿时一脸苦色。 诵经,还得四十九日? 这不是要让他去当和尚? “怎么,表少爷,你不愿意?”鸳鸯明知故问。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罗奎哪儿还敢说自己不愿意。 即便再是不愿,他终究是硬着头皮,挤着笑脸道:“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为了娉婷,我什么都可以做!” 送走了罗奎后,鸳鸯回了楼上雅间,就听吴岐道:“你应该直接让人将他轰出青石镇。” 鸳鸯无奈:“毕竟是大小姐的未婚夫,他还有个当了商会会长的伯父,二公子如今不易惹这麻烦。” “将窗户推开。”吴岐心下烦躁,用手指了指窗栏处。 鸳鸯不肯:“你这身子自来不好,回头吹了冷风,又得病上一场。” 吴岐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他听惯了这些话,便是打心眼儿里厌恶这些话。 将帷帽扯了下来,他径直伸手,推开了窗户,看到了下面那些穿着素色衣裙的来往行人,他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李昙年。 “若真是病下了,不还有她吗?” 说着话,他伸出手去,由着一股子凉风从他的指缝间吹过,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之感油然而生。 第178章 醉酒 灼热的日头炙烤着大地,整个长街上的人,很快就各自散去了。 李昙年赚了一笔大的,便大大方方地去布坊给四小只各买了几件夏日换洗的短衣短裤。 当然,她也一并给;陆大妮姐弟俩买了两件,随后,便是给她自个儿买。 原主为了将银子攒下来讨好林子言,往日里,可没少省吃俭用,就她那些个衣物,也没几件像样的。 李昙年如今要去县里做营生,自然不能穿得太寒碜,她素来喜欢艳色的衣服,便一个劲儿选了两三件。 临走的时候,她忽又想到了陆执。 她如今给一家子的人都买了穿的,若是独独不买他的,倒显得她小气。 再来,人家好歹也交了不少银钱给她,就算是本着好聚好散的原则,他也没有必要将事情做的太明显。 索性,她就大大方方的给陆执选了两件成衣。 张昌没想到李昙年买了一件又一件,一时间,心里就跟滴血一样的痛。 想着自己上次就没收陆枝儿这位三嫂的银钱,如今,她竟又来大卖特卖,这意思可不就是再明显不过了吗? 人家这是要来占他便宜了。 张昌想笑,却如何也笑不出来,这三两件衣服,他还送得出去,可一下子要这么多件,他肉痛的很啊。 更何况,这次送完,下次呢?下次,枝儿这三嫂若再来? 不等她多想,张昌就发现李昙年直接放了一块碎银子在案台上。 张昌愣了愣,看了看那银钱,又看了看李昙年,眼里满是震惊和诧异,不过,他素来圆滑,也并未迟疑多久,便笑出了声来。 “三嫂,你这是干什么,怎的这般客气?都是一家子人,我就算要收你钱,也只收你本钱才是,当真用不了这么多。” 李昙年哪儿看不出张昌之前那纠结不已的表情? 她也不点破,只道:“我和陆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不用这么客气,怎么收别人的便怎么收我,不然,我就去别家了,还有,上次那件衣服的余钱还没结吧,你便一并结了。” 张昌没想到她竟这么直接,一时颇有些尴尬。 不过,这钱都送到他这里了,他哪儿有不赚的道理?当即就连声应下。 将所有账一并算下来,他一共收了她两三百文钱,末了,还特意送了一块布给她,只让拿回去扯鞋面。 李昙年皱眉:“我以为,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和陆枝儿关系不好,你用不着看在她的颜面上如此。” 张昌干咳:“三嫂说笑了,我们生意人自来如此,你买得多,我自然是要送的。我也指望三嫂日后照顾我的营生不是?” 他说的是实话,李昙年于他而言,当真是个大主顾了。 李昙年张了张嘴,本还想说点什么,听得这话,她终是什么也没说。 随后,张昌又特意将她送了出去。 那客气中又没有刻意讨好的态度,委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李昙年想到林枝儿逃跑的事儿,忍不住摇了摇头,也不知该同情张昌,还是该为他感到庆幸。 从布坊出来,李昙年就去买了鱼肉、猪头肉,还有鸡肉! 想着冬水叔帮她娘盖了那么久的房子,她还没请冬水叔他们好好的吃过一顿饭,李昙年便特意多买了一些分量,只想多做些吃食,到时候,将冬水叔他们一并请了。 于是,李昙年到了村口下货时,她顿时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哟,陆执媳妇儿买这么多肉啊,咱家过年也吃不上这么多肉呢。” “可不止呢,她还买了好多衣服,这衣服怕是在枝儿那未婚夫婿家买的吧,怎么样,他应该没赚你什么钱吧。” “嗐,就算是不收钱,也不为过啊,这要是换做你,你好意思收钱吗?” “三郎和我都不会占这点便宜。”李昙年听着众人议论,便说了一句。 众人听得这话,面色悻悻的点了点头,至于信不信,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李昙年将肉放下后,先是回了家中一趟。 彼时,陆幺婶已经过来接孩子们了。 见她给陆大妮姐弟俩买了那么多衣服,陆幺婶都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李昙年邀她一并去林月娘家吃饭,她却是如何也不好意思去了,只让陆大妮姐弟俩谢过李昙年,便匆匆拉着俩孩子走了。 李昙年知陆幺婶客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将新衣递给了陆执,只让他先带着孩子们去试尺寸,她则往林月娘那处去了。 陆执没想到自己前几日才在她跟前说过的沈砚之身上的衣服不错,她后脚竟就给他买了回来。 她倒真是细心。 陆执心里生出了一点无可名状的喜悦,但当他将衣衫拿出来,竟发现里面装的是两件暗色长衫时,他心里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失落。 这颜色······不是那件成衣的颜色。 “爹爹这衣服真好看,娘亲对爹爹真好!” “对,爹爹穿这个颜色的衣服正好看,娘亲定是觉得爹爹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好看,适才专程买给爹爹的。” “嗯嗯,娘亲喜欢爹爹穿这个颜色。” “娘亲也喜欢爹爹。” 四小只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陆执发觉,自己竟不像往日那般抵触这样的话语了。 相反,听到这些话后,他再看向那些衣物,竟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陆执并没有耽搁太久,就引着四小只去林月娘那处帮忙了。 这日晚间,李昙年留冬水叔他们在林家吃了一顿好的。 如今,新房已经盖的差不多了,正是收尾的时候,李昙年想着自己今日赚了五十两,又快要住新房了,不免高兴。 席间,林月娘捧出了自己早备下的好酒,又陪着大伙儿痛饮了好几碗了。 李昙年这时,才发现林月娘竟还有这样的好酒量! 冬水叔见她看得怔了,以为她也想来点,便直接拿过碗盏,给李昙年倒了一大碗。 “年丫头,你也喝点吧,忙了这许久,喝点酒正好解解乏。” 陆执皱眉,下意识去拿那碗盏,李昙年却快了他一步,端过碗盏,跟众人碰了碰碗盏,就揭下面纱,学着林月娘的模样,仰着脖子‘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她心情极好,一口气就将碗盏里的酒水喝了个精光。 “好酒量啊!年丫头,我竟不知你还会喝酒。”冬水叔哈哈大笑,林月娘也有些意外。 瞥了女儿一眼,她本还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不曾想,‘咚’的声音响起,她那原本还好生生的女儿,霎时就跟烂泥一样,径直往桌下滑落下去! 第179章 他的腿好了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气氛凝了一瞬。 陆执率先反应过来,挑眉上去,试图将李昙年扶起,结果,她却醉得厉害,整个身子都软的不行。 他将她扶起来,她又滑下去,扶起来又滑下去······ “还是把年姐儿扶我房里休息休息吧。”林月娘觉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陆执看了看天色,心道岳母家也只有一张床,若将她留下来,晚些时候,也是要走的,还就不如早些走,免得天黑不见路。 心里想着,陆执就一手搂着李昙年的腰肢,一手杵着拐杖,只道:“岳母,我就先带她回去了。”便夹带着她往家去了。 “阿婆,我们也走了!”四小只齐齐起身,准备跟上。 林月娘从眼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瞧着陆三郎这光景,想来他这腿也好的差不多了,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忙又将四小只拉了回去,心疼道:“你们几个还没吃上几口热饭,回头阿婆送你们。” 四小只有些迟疑,虽然,他们的肚子确实很饿,可娘亲都那样了,他们不放心娘亲。 他们下意识朝陆执看去,却听他头也不回道:“你们先留在这里,回头,我来接你们。”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看着陆执那轻轻松松的模样,一时间,目光又不小心落到了他那肌肉遒劲的手臂上,一时忘了言语。 许久,一个匠人开了口:“我怎么觉着陆执媳妇儿长好看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反应了过来,是啊,刚刚李昙年除下面纱后的那张脸,分明没多少暗疮了,瞧着可比往日好看多了! “我家年姐儿本来就好看。”林月娘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众人一阵悻悻然,这当着人家亲娘的面评论女儿的长相,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啊。 片刻,就有人转移了话题道:“三郎腿上有伤,这样没问题吧。” 冬水叔瞟了对方一眼,没好气道:“能有什么问题?我看三郎这腿脚分明是大好了!” 话说及此,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真没想到陆执媳妇儿就是这个酒量啊!” “可不是,倒是唬了我一跳,他水叔,往后,你可不能再撺掇着陆执媳妇儿吃酒了!” 冬水叔也是一脸的愧疚,他本想让年丫头解解乏,谁知道,年丫头竟是这个酒量。 既是这个酒量,就不应该喝那么多,喝那么快才是。 冬水叔抱歉地朝林月娘看了一眼,却见林月娘高兴的很,完全没有一点责怪他的意思。 他哪儿知道,林月娘此番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原本还担心自己那女婿瘸上一辈子,如今倒是好了,女婿这身子骨大好,她又间接地给女儿、女婿创造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就望着那陆三郎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跟年姐儿温存温存。 想及此,她又一脸慈爱的给四小只夹着菜,琢磨着自己定要晚一些再将四小只送回去。 冬水叔心下忐忑,唯恐招林月娘怪罪,结果,他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冬水叔不由愣了愣,只道传言不可信。 他常年在外头做活儿,待在村里的时间也不长,素来听说林月娘蛮横不讲道理,可他看到的,明明是另外一副面孔。 林月娘这边欢声笑语,对面屋子里,葛氏母子俩的面色却不怎么好。 “我呸,腿好了有什么用?还不是鳏夫一个!哪儿比得上我儿子,又是秀才,还长得好看。” 葛氏兀自说了一句,实在接受不了陆执这腿说好就好。 林子言心下说不出的烦躁,他此刻不想听她娘提起李昙年,更不像听她提起陆执。 偏偏,葛氏却不曾察觉一般,仍旧道:“儿啊,你当真去哄过那李昙年了?没道理啊,李昙年以前是恨不得连心肝都要掏给你的,她这么做,不就是奔着你来的?你若当真哄了她,她为何不肯将纸约给你?” 顿了顿,葛氏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惊道:“言哥儿,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为着莲姐儿,根本就不肯在李昙年身上花心思?” 林子言一听这话,便想起自己那日放下脸面去哄那丑八怪,结果,还被那丑八怪讥讽一番的场景。 他只觉耻辱,秀气的眉头也并在了一处。 “娘,不要跟我提李昙年,你知我最为厌恶她!” 他这声音,不耐中夹杂着一股子愤怒,葛氏自也知道他厌恶李昙年,心知自己这番是将他逼的急了,忙哄道:“也罢,等你爹回来再说。” 另外一头,陆执已然丢了拐杖,拦腰将李昙年抱回了家中。 女子娇小,抱在手里硌人的很。 他皱着眉头,瞧着她瘦,却不曾想,她竟瘦到了这番地步。 将他放在榻间之后,他起身就要去外头打洗脸水来,习惯性去找拐杖,方才行动不便时,他早将拐杖丢到了半路。 而他丢了拐杖后,不但行动自如,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酸痛和不适,还将她也一并带了回来! 他这腿······是好了?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浮过,陆执心中一震,又试着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腿上依旧没有那种不适感! 还真是好了! 他的腿比他想象中还好得早一些! 陆执心中大喜,下意识朝榻上的女子看去。 此时,斜阳透过窗缝披洒下来,些许光晕照在她的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了一层金光。 床上的少女双眼紧闭,两颊坨红,那脸上的暗疮快消了个干净,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 陆执陡然发现,他这位发妻其实也长得并不算丑,甚至,五官也极为小巧精致,只不过,她面色算不得白,又瘦得惊人,这陡然看去,竟像只瘦猴儿! 盯着她看了一阵,许是意外于自己的发现,他的脚步,竟不自觉地往她靠近了几分。 虽然,他以前从未多看过她,可印象中,她满脸暗疮,确实丑得惊人,简直和如今这瘦猴儿模样相差太远。 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陆执幽邃的眸眼里闪过了一抹锐色,竟还伸手,朝着她的下颌骨处摸了去。 据说,这世上还有一种易容术,可以将一张假皮贴在脸上,冒充他人,可女子下颌处的肌肤柔嫩滑腻,压根没有什么异常。 显然,也不可能于面上覆上一层皮。 陆执沉默了,目光幽幽的看着榻间女子,低低喃道:“你莫不是个妖精不成?” 第180章 他该提前习惯她 狭窄的屋子里,偶有鸡崽子‘咯咯’的叫声传来,此外,便落针可闻。 李昙年醉得不轻,陆执自不可能寄希望于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坐在床榻旁,俯首看着她,良久无言,直到她下颌处的温热触感,透过他的指腹传过来之后,他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手掌,竟还轻放在她的下颌处。 陆执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赶忙缩回了手,别开了目光。 他如今不想过问她究竟是什么来路,他只不自在道:“娶妻娶贤,你既是于我有恩,不管你什么什么样,都可。” 陆执随后打了热水帮他擦了简单的擦了脸,除了鞋袜和外衫。 她醉得不行,自也不可能配合着他的动作,于是,两人少不得,又有一些个肢体接触,直到他将她放回榻上后,他耳根子已隐隐翻了一股红。 一种说不出的羞涩在心中蔓延而过。 他暗自提醒自己,这是他的妻子,这些触碰原本算不得什么,日后,他们还会有更亲密的举动,他该提前习惯,心下方才平静了些许。 待他去接四小只时,四小只正在跟铁球玩儿。 铁球想去镇上念书,偏他爹娘又不肯,一时间,他看向四小只的目光别提有多么羡慕了,扯着四小只便不愿意让他们走,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问问那个。 林月娘从灶间收拾了东西出来,就看到陆执来接孩子了。 一时间,她脸上的笑意凝住:“你这就来了,这么快?” 陆执总觉得自己这岳母的话颇有深意,不过,他也没有细想,只点着头,跟林月娘道谢道:“多谢岳母了,我这就将孩子们接回去,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林月娘还真有些乏了,忙了那么久,又喝了好几碗的酒盏,其实,她早就想倒下床睡了。 只不过,念着给女儿、女婿创造空间,她还真就支撑着,想将四小只多留一些时候,谁曾想! “要不,让四小只留在我这儿睡,你且先回去?”林月娘有些不甘道。 “不劳烦岳母了,岳母如今正在盖新房,也没地儿住。”陆执说着,就带着四小只告辞了。 “嗳!” 林月娘在后头干着急,她不禁有些怀疑:这陆三郎到底行不行啊? 这个年纪的男女不该是如胶似漆,一有腻歪的机会,便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腻歪在一处吗? 她这才吃个饭的功夫,他就来了? 可陆三郎若是不行,四小只又是如何生出来的? 想来,他不该有问题才是,难不成,问题出在她家年姐儿身上? 那可不成,回头,她得弄些好东西给年姐儿补一补才是! 四小只走后,铁球又回去跟他爹娘又哭又闹了一番,后来,还是吃了他娘几记鞭子,方才消停了下来。 晚间,赵素素和陆成躺在榻上。 陆成翻身过去,将她压在身下,就想干点想干的事儿,赵素素却直接推开了他。 “那镇上的夫子当真就那么好?至于让铁球惦记那么久?” 陆成用手撑着身子看他,黝黑的一张满是被拒绝的苦色:“也不是我不准他去,他若也去了镇上念书,村里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模样。” 听着自家男人发闷的声音,赵素素叹了一口气。 公公一手经营了族学,这族学在村里也是造福了代代陆家人,若真让铁球去镇上念书,多少便有些落整个陆氏族学以及她公公的脸面。 可,看着儿子那模样,若说不心疼,也是不可能的。 “铁球不过是舍不得大宝。兴许,过些时日就好了呢?” 陆成说着这话,又贼心不死的翻身,覆到了自家婆娘的身上。 “陆成,你干什么,跟你说正事儿呢!”赵素素没好气的呵了一句。 陆成却没有给她发作的机会,只沿着她的脖颈就亲了下去,两人夫妻多年,对彼此的身体最为熟悉不过了,陆成一番逗弄,赵素素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霎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人刻意压低的喘息声······ 夜色深沉,斗转星移。 李昙年醒来时,日头已经高高挂起了。 宿醉的感觉十分不好受,她此刻只觉脑袋似有千金重一般,脑门心处传来了阵阵痛意,她揉了揉额头,一睁眼,就看到四小只早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坐在床上看她。 冷不丁被四双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李昙年的思绪慢了半拍。 “娘,你醒了?还难受吗?爹爹让我们不要吵着你呢!”三丫率先开口,李昙年扶着脑袋,有些疑惑,“你们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不早了,往日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在沈夫子那处了。”大宝道。 “什么?”李昙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时候,房门处,又传来了陆大妮和二狗子的声音。 “三婶醒了吗?” “三婶,今日咱们还去镇上念书吗?” 二狗子手里还拿着陆成前阵子新做的木制玩具,这些玩具多是他看都没看见过的,如今拿在手上便不舍得放下。 他已经想好了,若是今日不去镇上念书,那他就拉着四小只一起玩玩具! 李昙年的目光扫过四小只,又扫过了陆大妮姐弟,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好,匆匆忙忙起身披衣。 这喝酒委实误事,她以往可不曾像如今这般睡过头。 “娘,你不用着急,沈夫子脾气好,不会生气的。”大宝见她慌慌忙忙,便提醒了一句。 沈砚之性子自是好,可要养成孩子的好习惯却很难,她不能让他们觉着迟到早退是小事儿。 “无规矩不成方圆,夫子既是定了时间,我们就不能让夫子等。” 说着话,李昙年收拾妥当,就带着几个孩子出门。 二狗子舍不得那些个玩具,也想一并带到镇上去,李昙年原本打算今日去县里一趟,到时候可能会晚些回来,让他们带点玩具也好。 她爽朗应下,一出了屋子,就见陆执正坐在灶下烧火。 “我给你熬了醒酒汤。”见她醒来,陆执温声道。 “我先送孩子们去镇上,今日,我们可能会回来晚些,到时,你不用等我们吃饭。” 说着话,李昙年就引着孩子们出了门,老根头此番已经在外头等了她好一阵儿了,见她出来,他无奈的叹了一声:“年丫头,你这是喝了多少,我适才就让三郎叫你,他还不肯。” 李昙年心下讪然,只跟老根头说了声对不住,就催着他往镇上去了。 屋里的陆执听见车轱辘的声音,只将手里的醒酒汤放在了灶上,快步出院门时,老根头的牛车已经跑远了。 他抿了抿唇,垂头看着自己的左腿处······原本,他还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好了······ 第181章 她一会儿就让他写和离书! 李昙年醉得厉害,压根不知道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她听四小只说起昨日是陆执将她抱回来的之后,她不免错愕。 “他的腿好了?” 四小只点头,脸上都带着明晃晃的喜悦。 李昙年没想到陆执的腿竟然好得这么快,不过,他既是好了,便是好事儿,她一会儿回去就和他写和离书! 将四小只送到沈砚之那处后,她就跟老根头说起了要去县上的事儿。 老根头有些意外,这好端端的,怎么要去县里? “去寻点营生。”葡萄的事情还没落实,李昙年便没有多提。 老根头知道她主意多,也不多问,直接赶着牛车去了县里。 青河县就在镇子的北边,也算不得远,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最让李昙年满意的是这一路的路况格外平坦。 到了书着‘青河县’三字的城门外时,老根头就停下了牛车,县里有规定,牛车是不能进城的,所以,老根头也只能在城门口等着她。 可这毕竟是年丫头第一次来县里,老根头终归有些放心不下,当即道:“要不,我找个地儿将牛车寄着,陪你一同进城?” 李昙年心知他的好意,只朝他笑了笑:“无碍的,根叔,我逛上一阵就回来,若是遇上了合适的营生,便会谈久一些,你且等我便是。” 老根头见她确实不怕,索性就将牛车赶到了边上等她。 县里确实是比镇上热闹,一进城门,人头涌动,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度让她看不到前路,只浑噩地被人群挤着往前面走。 后来,她才听人说,今日县里的商会请了戏班子唱戏,这些人都是去看戏的。 李昙年一听说这青河县还有商会的存在,不由笑了笑,如此看来,这青河县应也很繁华,她的葡萄应也会比想象中好卖吧。 顺着人流被挤到了戏台不远处后,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传来,李昙年一抬眸,就看到了戏台下正坐着一群衣着体面之人。 她还有事儿做,也不耽搁,直接就往人群外挤去,却不曾注意,那人群里,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那人不是罗奎还是谁! 还真是冤家路窄,他这才刚回县里呢,就撞上了这人。 好啊,真是好得很! 在青石镇上时,尚且有娉婷护着她,如今,这人来了这里,他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护得住她! “跟过去看看,她来城里干什么的?”他当即朝自己身旁的小喽啰吩咐道。 那小喽啰看了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流,有些为难:“表少爷,人这么多,等我过去,她早走了。” 罗奎觑了他一眼,面色冷了几分:“你长个脑袋当摆饰吗?这么点小事儿还要问本公子,本公子拿你来干什么?” 眼看着他就要发作,小喽啰赶忙点头:“是,是,表少爷教训的是。”随后,只硬着头皮往人群里挤。 此刻的李昙年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人群,便寻着县里的早市去了。 戏台原本就搭在县中心,不远处,便是县衙,过了县衙,就是一排排鳞次栉比的铺面。 越往前面走,那货郎的叫卖声也越发大了,显然,早市也到了。 李昙年将早市逛了一番下来,还真就看到了不少卖葡萄的,只不过,那些葡萄都极不新鲜,根茎多枯黄了。 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人买! 其中,果子的个头大、还饱满的,卖的是八个铜板一颗,那种个头小、空瘪些的,卖的是五个铜板一颗。 李昙年眼看着那些果贩送走了客人,这才过去跟他们谈起了营生。 那些果贩一听她说她有新鲜的葡萄时,不免好笑地将自己眼前的葡萄拿给李昙年看了看:“你那葡萄还能有我的新鲜不成?” 言语间,全然没有一点信任李昙年的模样。 李昙年心中懊恼,心道葡萄若是熟了,便可直接给他们看货,哪儿至于别人这般怀疑。 不过,他们许是缺货的缘故,饶是不信任,也仍和她谈了许久。 后来,凭着她一番唇舌解释后,那些个果贩也信了几分,只让她下次直接带货过来,到时候看货给价。 李昙年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从早市出来,便是一排排卖绢花的小摊。 镇上虽也有卖绢花的,却不及城里这般样式多,李昙年瞧着那些绢花确实好看,就买了十来朵式样不同的绢花,打算晚些时候送给三丫他们。 此外,她还特意去点心铺给大宝他们买了些点心吃食,这县里的点心确实比镇上的味道还好些,镇上的糕点齁甜,而县里的糕点除了甜外,还有些香。 出城时,李昙年就给老根头尝了一些。 老根头也觉着好吃,见她这么快回来,不免问了一声:“事情办妥了?” 李昙年点头:“过几日,还得劳烦根叔载我来县里一趟。” 老根头舔了舔手上的糕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年丫头也没少给他车钱,偏还回回都这么客气。 两人回到镇上的时候,沈砚之还没下课,李昙年将选了两朵最适合九娘子的绢花给她,九娘子笑得合不拢嘴。 “你瞧瞧你这!你还真是客气,给我买什么绢花啊,我怎么好意思要呢?”嘴上说着这话,她拿绢花的手却不曾停过一下。 李昙年笑了笑,又听女子低低的声音响起:“九姐姐。” “是晚娘啊!”九娘子朝进门的素净女子笑了笑,忙朝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看着自家阿弟没有察觉,她这才急急的将自家阿弟新打出来的桃木簪塞到了晚娘手里。 “多谢九姐姐。”晚娘接过桃木簪,低眉羞敛一笑,李昙年却惊讶不已,只因那桃木簪太过熟悉。 她想了想,适才想起自己似乎看到沈砚之戴过! 李昙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晚娘一走,沈砚之也带着孩子们出来了。 她看着沈砚之发梢的桃木簪,不由一怔,这桃木簪果然和九娘子适才给晚娘的一模一样! 第182章 他不能让她走! 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如此严苛,九娘子自己也说晚娘是被一个读书人毁了清白的,她又这番举动,可不是在给沈砚之添麻烦? 心里想着,她终归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就带着大宝他们走了。 牛车上,李昙年帮三丫和陆大妮一人戴了一对绢花。 两个女孩儿虽然年纪小,却也是个爱美的,一时间,车里欢声笑语不断。 “娘,我一会儿回去就给爹爹看看,爹爹肯定羡慕死我!”三丫喜滋滋道。 “三叔不戴花也会羡慕吗?”陆大妮摸着头花,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却是真的困惑。 “肯定羡慕,因为娘给我买了东西,没给他买啊!我最爱娘了。”三丫过去,搂住了李昙年的腰肢,亲密地在她身上蹭了蹭。 陆大妮嘿嘿一笑,羞敛道:“多谢三婶婶。” “谢什么,以后有更好看的,我再买来给你们。”说着这话,李昙年见她们确实喜欢,心下也是高兴。 炎炎夏日,连着风都带着一股子热气。 此时的陆家,陆执正在屋里包着饺子。 这回,他包的是肉饺子,今儿个,她一走,他便去镇上买了猪肉。 陆执已经想好了,等她回来,他就跟她说自己腿好的事儿,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待他明日回了镖局,她日后也不用再去镇上跑营生,吃苦受累了。 “爹爹,爹爹,我们回来了!”不多时,外头传来了三丫的笑声。 陆执一回头,就看到李昙年正引着四小只过来,他的目光在四小只身上看了一阵,最后,落到了她的身上,幽邃的眸眼里满是温柔。 李昙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他是在问陆大妮姐弟俩,这就道:“我刚刚到家门口,幺婶就把大妮他们接走了。” 陆执薄唇微张,正要说话,却听二宝喜道:“爹爹,又吃饺子啊。” 四小只跑到了桌边,认认真真的瞅了瞅,今日还是葱花猪肉馅儿的,挺香呢。 李昙年这时也才发现他竟是包了一桌的饺子。 俗话说出门饺子回来面,这厮是在给她送行啊! 挺好的,这就是她想要的好聚好散。 李昙年心下满意,又见他朝她温声一笑:“我有话跟你说。” 李昙年心知他是要提和离书的事儿,倒也不含糊,直接朝四小只道:“我和你们爹爹有话要说,你们先去外头玩儿上一阵,好不好?” 四小只看了看李昙年,又看了看陆执,不约而同的捂嘴笑了笑,就屁颠屁颠地往外头跑了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李昙年和陆执时,陆执放下了手里的面剂子,缓缓朝他伸手,想要拉上她的手。 他还从来不曾这样拉过女子的手,一时间,他那宽大修长的指节也带上了颤意。 这是他的妻子,日后,他们还会做更亲密的事儿,如今,他该习惯。 暗暗在心里默念着,他的手眼看着就要拉上她的小手,却听她那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和离书是你写还是我写?” 陆执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他震惊地抬眸,就对上了她的目光。 此时,她正定定地看着他的左腿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哪儿知道,李昙年是在懊恼自己刚刚说了那样的话! 原因无他,她压根就写不出几个繁体字啊,这些时日以来,她虽陪着四小只也认识了一些字,可终归是不够的。 “什么?陆执惊诧地看向李昙年,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昙年干咳,心道这厮该不会也有一样的顾虑吧,若真如此,也不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那不如,我们去镇上,让人代笔?” 陆执听她越说越离谱,一张俊俏非凡的脸庞,顿时一片僵色。 迟疑了许久,他终是默默收了手,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她莫不是昨日喝了酒,今日还不曾清醒不成?她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她明明就想留下来,不是吗? 李昙年发觉陆执一直盯着自己,那目光古古怪怪的,让人看不明白。 她索性就径直坐到了他的面前,挑眉道:“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腿好了,我们就和离。” “你,当真要和离?你若真的想和离,你又何必那般对四小只·······你不用在我跟前说反话。”他面上染了一丝冷意。 他想告诉她想好了再说,若让他当了真,她再说想留下来的话,也晚了。 李昙年听他提起四小只,心下也有些不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些时日以来,那四个小豆丁一口一个娘的唤着她,她那素来淡薄的一颗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他们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对她而言,却没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日后,自己身后再没有这些个小尾巴甜滋滋的喊着她、跟着她,她竟莫名低落。 陆执见她不说话,眉眼间全是惆怅之色,心道她果然在说反话! 许是怕被他拒绝,她这才以退为进吧。 陆执原本冷硬的面容渐渐又有了温度,默了几息,他终道:“其实,我已经想好了,你若是当真想。” 留下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李昙年就长吸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的,日后,我也可以来看他们,你若是不方便,我照旧可以送他们去镇上念书。” 陆执愣住。 李昙年又道:“我便是见你腿好的差不多了,方才回我娘那处盖房的,如今,新房也盖的差不多了,我过两日就可以搬回去住了,若你不介意,我便留下来再凑合几日,若你介意,我今日就可以搬过去。” “你从那时候开始,就打算跟我和离了?”原来,原来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跟他! 陆执震惊诧异的同时,还有些恼怒。 他想过她的诸多目的,却独独没有想过,她竟真的想和离,想离开这里! 李昙年见他久久不说话,不免奇怪:“陆执,你不会不想跟我和离吧?” 陆执挑眉,下意识的否定她的话:“怎么可能。” 她抿了抿唇,也道自己是想多了,这厮原本就不喜她,娶她也不过是为了让她照顾四小只,如今,怎么可能不愿跟她和离? “那和离书是你写还是让人代笔?”她顺嘴问了一句。 “我腿还没好。” 陆执说出这话之后,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说了这样的话! 他不觉得自己有为了留她下来而说谎的理由······ 对!他素来就是一个再自私不过的人! 他才不会去过问别人的意愿,他只知道,李昙年对四小只好,日后,他若是出门在外,这个家还需要人照料。 而她便是那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所以,他不能让她走! “你腿还没好?”李昙年惊讶的问了一句,目光又朝他的左腿处看了过去,“你若没好,昨日又怎生将我抱回来的?” 陆执五指微微蜷起,脸不红气不喘道:“谁说我将你抱回来的,我是杵着拐杖,单手将你夹带回来的,如今,我这腿还隐隐作痛。” “你?”李昙年语塞,“你这腿没好,干什么还这么做?” 陆执又看了她一眼,声音无奈:“你当时人事不清,我若不带你回来,你怎么办,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我总不能让别的男人带你回来吧,我毕竟是你的夫君,这么做倒也没什么,可若是别人将你带回来的,到时,村子里又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流言蜚语。” 他说的很有道理,李昙年也纠不出错来。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着他这话有哪里不对劲儿。 第183章 要怪只能怪她太好了 外间,三丫看着自家爹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沉脸的,心下忽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偏偏上次娘亲又教育过他们不能偷听,她担忧不已,只得开口,佯装无意地问了一句:“爹爹,娘亲,你们还没有讲完吗?” “讲完了。”陆执扫了李昙年一眼,目光淡淡,“等我腿好了再说,如今,先将这饺子煮下锅去,你们应该也饿了。” 李昙年见陆执面有正色,琢磨着他没道理说假话才是,便也只能照着他说的做。 三丫见爹娘无事,心下也松了一口气,这就将头上的绢花指给陆执看。 “爹爹,这是娘亲给我买的绢花,你快些看看,这绢花好看吗?” “嗯。”陆执点了点头,捏着面剂子的手却忍不住紧了紧。 既然要走,为何还要对他们那么好! 三丫得了肯定的答案,那一双眸眼都弯成了月牙状。 “谢谢娘,三丫真的很喜欢呢!”三丫抱着李昙年的脖颈,就朝她的脸颊上香了一口,只留了李昙年一脸的口水。 小四宝见状,不乐意了,揪着李昙年的衣袖就道:“娘,我也要花花,三姐的花花,我也要。” 其实,他刚刚在牛车上就想要了! “女孩家才戴花花,你要花花干什么?”三丫朝自家小弟吐了吐舌头。 小四宝不肯了,瞪着一双雾气蒙蒙的大眼睛,满脸的困惑。 “为什么?我也要花花,三姐,你花花分我一朵。” 说着话,他就要去拉三丫。 三丫喜欢她娘送的这对绢花,哪儿肯给他,怕他抢,三丫一下子就跳出了好几步远。 “小弟,你是不能戴花花的,这些是女孩家的东西,你要是戴了出去,别人会笑话你的!” “我不管,我就要花花,要花花。” ······ 看着姐弟二人为着一朵绢花在屋里追来撵去的,陆执调整了思绪,隐下了心里的那股子不平静,越发坚定了不能让她离开的认知!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开始,便想着利用她,对,要怪只能怪她太好了,他和四小只都需要她! 晌午的肉饺子格外的香,四小只吃得满嘴流油。 李昙年也不免震惊,她原以为他做的地皮菜鸡蛋饺就够好吃了,结果,这厮做的肉饺子更是好吃的不得了。 她想,这人要是不去做什么镇北王,不当反派,就做个厨子也挺好的。 不过仔细一想,日后,自己好歹也是吃了镇北王亲自做的那些个饭,说来,还有点小得意呢。 想着,她吃饺子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下午间,李昙年看着剩下的好几对绢花,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给宋翠喜他们,索性,陆大妮姐弟上门来找四小只写功课,她就选了一对儿给陆大妮,只让她给宋翠喜带回去。 随后,她又分别给小桃红和赵素素送了一对绢花过去。 按着他们平日里的衣着喜好,小桃红的绢花要素雅些,赵素素的则要张扬些。 赵素素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她还从来不怎么戴花。 一接过绢花,她径直往鬓边一戴,虎虎生威的一个人,顿时添了一股子柔意。 “年妹子,你还是第一个送我花的!” 陆成一出来就听到这话,他憋了憋气,不免委屈:“娘子,我送你,你不也会带啊。” “我跟你说话了吗?一边去!”赵素素瞪了陆成一眼。 陆成叹了一口气,铁塔似的汉子,终是计较不过自家婆娘。 看得李昙年一阵好笑, 随后的几日,她就在家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屋子。 四月天要收小龙虾,她索性利用送四小只的空闲,就给四月天送了一些个小龙虾过去。 忙忙碌碌的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直到这日,李昙年接了大宝他们一回来,一到村口,就被焦急的赵素素拦了下来。 原来,林子言将状告到了赵素素那处,只说铁球已经好几日没去族学了,陆老族长一家都惊诧不已,不为别的,只因铁球依旧是早出晚归的,完全没有一点逃学的模样。 偏偏如今,人不在族学中,陆老族长又引着人将村子附近都找了一遍,都没找到人影。 “年妹子,你有没有看到过铁球?”赵素素急急问完,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她上火的口角直冒泡。 “这好端端的,人能去哪儿。年姐儿,大伙儿都知道你上次私带了铁球去镇上,你就说个实话吧,是不是你又把铁球拐去镇上了。”葛氏冷不丁的开了口。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李昙年的身上。 李昙年皱了皱眉,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赵素素道:“秀才娘,你这是什么话,上次是铁球自个儿去的,哪儿能怪的着年妹子。” 葛氏心里原本就恨极了李昙年,这好不容易得了现成的机会,少不得阴阳怪气道:“素素,你是不知道,这人心隔肚皮啊,你别看她成日里跟你好,谁知道她背地里打什么主意。” “舅母倒像是了解我的很,你不如猜猜我会不会找林子言催债?”李昙年冷冷一笑,看向葛氏的眸光意味深长。 催债?难不成,秀才郎还欠了陆执媳妇儿什么吗?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了然,以前秀才媳妇儿什么好的都往林子言面前送,那秀才郎不知得了李昙年多少好处,若说他欠陆执媳妇儿的,可不是正常得很? 葛氏没想到李昙年就这么大喇喇的将这个秘密说了出来,她忍不住打了个摆子,心里又是气,又是惧,也不敢再去逞口舌之快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前些时日,四凤娘家那村子不是丢了好几个孩子吗,你们说会不会?” 这话一说,大伙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184章 铁球在哪儿? 赵素素差点没直接晕死过去,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若当真有个好歹,她还怎么活得下去? 下午间,陆老族长就发动全村子的人找起了铁球。 李昙年跟着村里人找了一阵,就差没将村子里的地皮拔起来了,也没见铁球的人影。 眼看着陆老族长已经招呼着人往山上找后,她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大宝平日里和铁球素来要好,可如今,铁球失踪,他却没有显出一点着急。 甚至于,还让她别急! 这正常吗?肯定不正常! 于是,李昙年找到了四小只,故意板着脸道:“你们看到过铁球?” 她原本就是在诈他们的话,谁知道,四小只听了这话之后,一个二个都变了脸色。 “娘,我们不是故意的,铁球只是想去镇上念书而已。”二宝率先道。 大宝矛盾不已,一方面想要阻止二宝,一方面,又不想骗他娘。 所以,当二宝把这话说出来以后,以他为首的三个小豆丁都垂下了脑袋,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李昙年快没被这些小家伙给气笑! 想着赵素素急得六神无主的样子,她沉了脸:“铁球在哪儿?” *** 李昙年最后是在河坝那片芦苇林里找到铁球的。 铁球听见响动,只以为是四小只来寻他了,他欢欢喜喜地跑出去,谁曾想竟看到了他娘,一时间,他下意识转身就跑,到最后,还是被赵素素一把捞了过去。 “我的儿!”一声呜咽,她抱着铁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儿还舍得责难他? 这晚,陆成两口子将铁球接回去后,终是服了软,隔日就随着李昙年去镇上正式拜会了沈砚之。 他们初见沈砚之时,委实吓了一跳,只因他们还从未见过这般比姑娘家还白还美的男人。 起初,赵素素还有些担心,只怕这‘小白脸’夫子教不好学生,再后来,她在堂外旁听了一阵,方才打消了这个顾虑。 而陆老族长的亲孙子退出族学,到镇上念书的事儿,很快就在村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村户们都想送孩子去镇上,偏又怕捉襟见肘,只能暗自羡慕铁球和四小只。 作为族学夫子的林子言有种被人狠狠羞辱了一番的感觉。 宅基地让李昙年拿去盖了房不说,因为陆执那些话,莲姐儿还在和他闹别扭,如今,铁球竟又在村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 他自不相信一个孩子能闹出多大的动静,说到底,定是李昙年在背后指使着四小只干的这档子的事儿! 他心下气急,不想李昙年竟卑鄙到了这种程度,为了针对他,竟还挑唆着孩子来闹事儿。 他当即就想到陆家问个究竟,可再一想到陆执那阴森森的模样,他终是作罢。 只能暗暗将这气给压了回去。 “村里人都是些有眼不识泰山的愚笨之人!言哥儿,你可是我们镇上唯一的秀才,要论学识,谁能比得过你?虽然咱们不姓陆,可就凭你这学识,陆老族长都得巴结你,讨好你,盼着你为他们陆家村争光!” 葛氏说着,又顿了一顿:“要我说,咱们就不能白白受这气!那镇上的夫子定是个平庸之辈,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我们要让陆老族长当着全村人的面后悔将孩子送去了镇上念书!” 林子言眼中一亮,是啊,他可是村里唯一的秀才。 对方顶多是个童生,他这个秀才还能比不过一个童生不成? 就凭着这一点,陆老族长都得后悔! 一个平庸之辈,还想跟他比,也不怕笑掉大牙! 待他哪日休沐,定要去查个清楚,将今日的耻辱一一讨回来! 铁球离开族学一事终归并未掀起多大的风浪,村里当真热闹起来,还是两日后的一个早间。 彼时,村户们刚吃了饭,准备拿着行头下地干活儿,就见那许久未曾出现的白夫子竟提了两盒子点心,来了陆家村! 他一进村,就吸引了不少村里人的目光。 有一些个好事儿的,一见着他就跟他讲陆枝儿被陆家许给镇上张昌的事儿。 白夫子全程不置一词,就由着别人说,待他到了陆宅,陆家人一看到他,就关了他的门。 白夫子也不急,索性就将点心交给了村里人,托村里人带了想娶陆枝儿,以及让陆家人不用担心陆枝儿的话,便走了。 村里人虽不明白陆家人为何要担心陆枝儿,可瞧着白夫子这么痴情,一时间,他们也有些唏嘘。 毕竟,白夫子是个好人,在族学里时不但不曾苛待过孩子,还待孩子极好,他们都是感激他的。 “这枝儿怎么有这么好的福气?张昌都要娶她了,白夫子还没死心。” “唉,白夫子真可怜。” 小杨氏其实一直守在院门口,眼看着白夫子走了,她这才走了出去,将村户手里的点心抢了过去。 村里人面有不悦,他好心帮着传东西传话,可小杨氏这模样,分明就像是她要贪了这些东西一般。 饶是不高兴,村里人还是将白夫子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小杨氏听。 此刻的陆家人早就是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们既想赶紧将陆枝儿找回来,又怕陆枝儿失踪的事儿传到张昌耳朵里,如今一听的白夫子这话,小杨氏和陆二郎心里都有了一个猜测:枝儿的失踪定跟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两口子一个眼神交换,陆二郎赶紧去村口找人,小杨氏则回屋跟陆长河和杨婆子说了这事儿。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陆二郎没找到白夫子。 随后,陆家人又直接寻到了邻村,可白夫子家空空如也,他们经人一打听,方才得知白夫子早去了县里的事儿。 当晚,杨婆子又去了陆执那处,还打着让他出动镖局的人帮忙找人的主意。 陆执面无表情的听了一阵,只重复了上回的话:“托人办事,自是要出钱,娘你打算给那些人多少钱?” 这可把杨婆子气的不轻,一路火大的出了门,陆执才看向李昙年道:“明日你带着四小只早些走。” 李昙年空间里的葡萄已经熟了一些了,她盘算着明日便往县里去一趟,冷不丁听到陆执这话,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陆执抿唇:“陆枝儿在县里失踪了,他们明日必定会去县里找人,去县里定要坐牛车,而咱们村里,就只有根叔有牛车。” 他解释的再详细不过了。 可李昙年见他提到陆枝儿时,那漠然冷淡的表情,俨然就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她不由默了默。 第185章 他竟又想起了他们肌肤相贴的场景 不过仔细一想,李昙年对陆执这个态度也并不意外。 她记忆中的陆执打小就不得双亲疼爱,七八岁就被家里人卖到了州府给人当学徒,后来,忽发大水,陆家人以为他死了,正喜滋滋地想着怎么跟主家讹钱时,他却回来了。 陆家人算盘落空,自是没给他好脸,待周玉莲退了亲后,陆家人更是没少对他冷嘲热讽。 原书里的陆执是一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大反派,就陆家人所做的那些个事儿而言,若不是因着他和他们有着血脉关系,只怕陆执也只是淡漠处之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些过往,李昙年又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一些他和周玉莲之间的事儿。 记忆中,陆执似乎对周玉莲其实还挺好的,他尚在州府当学徒时,便总捎人给周玉莲带一些新奇玩意儿,如今想来,若不上心,怎会那般惦记。 想来,他被人家退亲,心里还是有过不好受的吧。 李昙年不由唏嘘,既叹息那周玉莲眼光差,又同情陆执被人背叛抛下。 长久的沉默间,陆执静静地看向了她。 眼见着她在他跟前尚且轻纱覆面,他正想让她日后不必如此,终归,他并不觉得她丑。 然而,话还没有说出来,就撞上了她眸眼里那含着怜悯的目光。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明白她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好。”李昙年朝陆执咧嘴笑了笑,既是无声的安慰,也算是应了适才的话,随后,便径直回了屋。 陆执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脑海里,却全是她适才那眸眼含笑的模样。 不知怎的,他竟又想起了那日帮她脱衣时,他们肌肤相贴的场景,一时间,他喉头微滚,眸光渐深。 ****** 事实确实如陆执料想中一般。 隔日一早,杨婆子果然就引着陆大郎和陆二郎来了,不过,那时候,李昙年早坐上老根头的车,往县里去了。 在车上时,她将提前摘好的十来串早紫葡萄从空间里拿了出来,又用筲箕盖在了背篓中,一进城中,便熟门熟路地去找了那些果贩。 她空间里有青提,巨峰葡萄,红提,夏黑葡萄等十来个品种的葡萄,可熟透的也只有背篓这些早紫葡萄。 李昙年原本还担心着不够卖,结果,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原本答应了要跟她合作的果贩,却一个又一个的改了主意。 她看着那些果贩面色大变的模样,一度不解,最后,终听其中一人开了口。 “这位娘子,你快些走吧,你今儿个就算是将整个青河县里里外外的转上十遍,也没人敢买你的果子啊。” 李昙年心下不解,还想再问,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敢买你的东西吗?” 她循声看去,就看到罗奎一手提着鸟笼,一手摇着小扇,缓步过来,那油光满面的一张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我罗大爷不许他们买,他们还真敢买不成?” 李昙年顿时就明白了,罗奎在背后头使了手段! “你属狗的不成,鼻子倒是灵,还跟到了这处。”李昙年冷笑,倒是不为难那些个果贩,直接找了个空位子,摆起了摊子。 “你说什么?”罗奎脸色一僵,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说他是狗。 他的人可费了不少力气,才打听到她想跟人做葡萄营生的事儿,这番,他心下爽利,只觉自己找到了将李昙年踩在脚下的机会,谁曾想,这村妇竟然! 她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还张口骂他! “你,你这村妇,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给我道歉,否则,我立马使人将你赶出早市,有我罗奎在,你可别想在这儿卖上一个子儿!” 李昙年冷冷一笑:“你可以试一试。” 明明此刻,她还戴着面纱,那身形更是柔弱瘦小,任谁看上去,都是一副弱势模样。 可不知是不是因着知道她那些手段的缘故,罗奎以及他身边的那些个小喽啰们听到她这话,心里都生了一股子忌惮。 直到罗奎意识到自己竟被一个村妇恐吓住以后,他顿时又黑了脸,扭头就朝直接带来的人斥了一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给她长点教训。” 那些个小喽啰点头,立马朝李昙年冲了过去。 快到她摊子前时,李昙年将盖在背篓上的筲箕拿了起来,拍了拍。 那群人以为她又要动手,冷不丁又想起她上次将他们揍得鼻青脸肿的事儿,忙脚底抹油地回了罗奎身边。 罗奎看着一个二个回来,顿时就黑了脸,骂的话还来不及说出来,就听其中一人苦巴道:“表少爷,我们不敢啊,她打得可疼了。” “没用的东西!”罗奎拿着扇骨就朝他们后脑勺处,一人敲了一记闷响。” 这群小喽啰平日里唯罗奎马首是瞻,从不敢忤逆了罗奎的意思,可如今,和那动辄将他们打个半死的夜叉比起来,他们忽然就不害怕罗奎了。 不针对李昙年,他们大不了就是被表少爷给厌弃,要真的针对李昙年,指不定就会被打个半死,他们又不傻,自然知道应该怎么选。 “你,你们!”罗奎气得一把将自己眼前的一群喽啰推开,刚一踏步,就看到李昙年正拿了一串新鲜水润的葡萄往筲箕上放。 “那,那是什么?”罗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葡萄啊。”他身旁的小喽啰也看直了眼,他在这市井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新鲜、这么饱满的葡萄呢! 可,就连着青河县首富吴家也弄不来这么新鲜的葡萄,这女夜叉又是怎么弄来的? 正想着,小喽啰脑门心上又被扇骨狠狠砸了一下,他痛呼了一声,就见罗奎痴痴道:“我能不认识葡萄?瞧瞧这又大又圆,晶莹透亮的,简直,堪比紫色玛瑙啊!” 小喽啰:“······” 第186章 一串葡萄居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李昙年刚将摊子摆好之后,之前拒绝她的那些果贩也看直了眼,他们压根没有想到李昙年这葡萄会这么新鲜这么好啊! 之前,唯恐得罪了罗奎,他们才拒绝了李昙年,此番想来,他们后悔不迭。 这么好的葡萄,要是放在市面上,该要卖多少钱啊! 想着想着,果贩们不免有些蠢蠢欲动,都想上去跟李昙年商谈商谈,将那些个新鲜诱人的葡萄买下来! 偏偏,罗奎却是没走,他们也不敢因此得罪了他,只得忍着。 可就在这时,让他们最为痛心的一幕发生了! 那小娘子居然直接朝着人群里喊了价:“八个铜板一颗葡萄了,走过路过绝对不要错过,正宗新鲜的早紫葡萄啊。” 这么新鲜的葡萄,一串也得卖上一两多银子吧,这小娘子是不是疯了,居然卖这么便宜的价格! 一群果贩又震惊又吃惊,巨大的利益面前,哪儿还顾及得上罗奎? 他们纷纷丢下了自己的摊子,打算去李昙年摊子上抢购,只盼着多买上几串,回头,也能赚上几番。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群众的力量。 县里人都没见过这么便宜又这么新鲜的葡萄,一时间,李昙年的摊子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压根就挤不进去! 等他们挤进去后,李昙年的葡萄早卖了个精光。 一群果贩看了看李昙年空空如也的背篓,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数钱的她,失望不已。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没了,表少爷,葡萄已经被抢光了!” 罗奎急急上来一看,当即气得又给了身旁的小喽啰几扇子。 “蠢东西,平日里不是跑得很快吗,今儿个让你们抢个东西,倒是抢不到,我拿你们什么用!” 他早盘算好了,买上一些给县里的花魁娘子,再送上一些个表妹,这么新鲜的葡萄,花魁娘子和表妹一定会喜欢,谁曾想! “表少爷饶命,饶命啊!”一群小喽啰抱头鼠窜,生怕再讨了罗奎的打骂。 罗奎眼看着李昙年背着背篓就要走,忙拦了她的去路:“李娘子,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想让我消消气,从今往后高抬贵手,不跟你计较,也不是那么难,只要你下次将你这葡萄献上一两串上来即可。” 李昙年直勾勾地盯着罗奎的眼腔处看去。 罗奎上次被她打成了熊猫眼,生生遭青石镇上的人笑话了好几日,此刻,见她目光危险,他下意识护住了眼腔,改了口。 “也,也不用献!买!我给你买还不成?只要你卖我便宜点,以后我罗奎就交你这个朋友!” 李昙年倒没想到一串葡萄对人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一时稀奇,又抱臂看了罗奎一眼。 “李娘子,你放心大胆的做营生,哪个狗杂种要是敢找你麻烦,你跟我说!”罗奎又拍着心口道。 “嗯,今天倒是遇上了一个。”李昙年咧了咧嘴,也不想搭理这人了,背着背篓就走了。 罗奎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人群里,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随即,又爆发了一阵哄堂大笑声。 “表,表少爷,除了你,还有谁敢找李娘子的不痛快?”小喽啰顺势提醒了罗奎一句。 罗奎恍惚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了。 眼看着李昙年早走远了,他扭头就朝众人扫了一圈,一张脸霎时变幻成了五颜六色。 “闲的发慌是不是?这农妇就是个活生生的列子!得罪了我罗奎,谁也别想安生在青河县摆摊子!” 众人撇开头,往旁处看,可那勾起的嘴角却如何也压不下去。 此时,已经走远的李昙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定是那罗奎又在背地里说她坏话了! 想着罗奎那搅屎棍大变脸的模样,她挑了挑眉,就见人群里闪过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陆执! 眼前的陆执行动自若,压根没有杵什么拐杖。 她只怀疑自己看错了一般,用力揉了揉眼睛,那人早消失不见了。 李昙年朝适才陆执所站的方向走了去,又四处找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陆执的人影。 难不成,当真是她看错了? 也是,陆执好端端的,为何会在县里,他那腿还没好呢,定是她看错了吧! 又朝人群里扫了一眼,背后,就有一群人迎了上来。 “这位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位娘子,你还记得我吧,我就是你上次找的最后一家卖果子的摊主,我是来找你买果子的。” “姑娘,你应该还有货吧,不如就直接卖给我吧,你倒也不必再辛苦早起赶早集了。” ······ 这些人都是之前拒绝李昙年的那些果贩,李昙年见他们短短时间里,竟态度突变,不由奇道:“你们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众果贩面露赧然。 “我们也是没法子,那罗公子不是对咱们威逼利诱吗?我们只是害怕得罪他。” “可我们都是生意人,生意人最讲信用,既然这生意是我们早就商定好的,无论如何,也没道理就这么作罢啊。” 李昙年挑眉:“你们现在就不怕得罪他了?” 众人又是一阵尴尬,李昙年顿时就明白了,没有巨大的利益,他们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想着之前那些客人抢货跟抢钱似的模样,她若有所思道:“你们给我什么价格?”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一果贩率先道:“五个铜板一颗,怎么样?终归我们买来卖,你也让我们没赚头不是。” 李昙年听的这话,转身就走。 果贩们见了,赶忙道:“这位娘子,你,你说个价,只要你肯要价,我就给。” 李昙年微微沉凝:“你们最多能给什么价位?” 一众果贩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率先道:“八个铜板一颗,怎么样?” 李昙年扫了他们一眼,只回了一句:“我考虑考虑。”便走了。 那群果贩面面相觑,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价格都给的这么高了,她怎么还是走了。 “要不然,咱们给她十个铜板一颗的价格吧,十二个铜板也成啊,那葡萄多新鲜啊。” “那怎么成,她连八个铜板一颗都在卖,定是不知道行情的,我们一次性给她买,还照样给她八个铜板一颗,她指不定有多高兴呢!咱就等着她下次来县里吧,她肯定会答应的。” 身后一阵议论声传来。 李昙年耳力好,自也听了个清楚。 她本就存了试探他们的心思,如今看来,那些葡萄果然不止值那么点钱! 心下诧异,她不由加快了脚步,打算走远些,再找人打探打探行情。 而她走后不久,一身玄色长衫的陆执就从一旁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今早杨婆子带着陆大郎和陆二郎来闹过一通后,他方才换了一身衣服,打算去镖局一趟,却不想,会在县里碰到她! 适才情急之下,他躲到了边上,也恰好将她和那些果贩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只是,她什么时候开始做起了葡萄营生? 她的葡萄又是从哪儿来的? 连着县里的果贩都要在她那里拿货,他自不会认为她是在县里进的货。 陆执深邃幽暗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解,他忽就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还要不了解她。 第187章 县里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陆执为免李昙年回家后没有看到他会生疑,也不耽搁,径直穿过小巷,拐到了另一条街上的镖局处。 他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里面就走出了一高一矮的两个黑脸壮汉,两人一见到他,两个汉子,又惊又喜。 “老大,你这腿什么时候好的?” “是呀,老大,我们昨儿个还打算去看看你,结果,你今日就来了!” 这一高一矮的两个壮汉是亲兄弟,高的是哥哥,名唤邓忠,矮的是弟弟,名唤邓勇。 兄弟俩除了一样黑外,倒是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两人冲过来,本想用胳膊撞一撞陆执,但见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拐杖,顿时就杵在原地不敢动了。 “我的腿好了,九爷还未回来?”九爷是镖局的老板。 邓忠、邓勇摇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大既然已经好了,还拿着个拐杖干什么?好看不成? 陆执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径直就往里头走。 镖局并不算大,过了大厅,穿过长廊,再往前头走上一阵,便是一间小书房,镖局往来的订单,纸契以及账本之类的东西都在其中。 这镖局中的汉子多是大字不识的粗人,自也不懂理账什么的,于是,这种事儿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陆执的身上。 他病了许久,已经积了不少账目,一进账房便并未出去过。 邓家兄弟原本还有说不完的话想跟她说说,见他忙着正事儿,索性便在外头候着。 等陆执理完账,再出来时,就听见邓忠和邓勇正在外头说着话。 “近来青河县周边匪患越发猖獗,听说京里的世子爷都被派来剿匪了,想来,今年驻地营又得募兵了。” “呵!都是些等着吃空饷的酒囊饭袋,你信不信,这么点上不得台面的匪都得剿上个三五年!若是谢家军还在!” 两人见到陆执出来,话题戛然而止。 “外头不太平,九爷是镖局的门面,只望他能平安无事。”陆执抿唇说了一句,看向天边,目光幽幽,“日后莫要再提谢家军了。” 在大庆过往的很多年里,谢家军是抵抗外敌,战无不胜的传奇,可自从十几年前,谢家军的主帅谢国公被人指出通敌叛国后,世人便已到了提‘谢’色变的程度! 三人一阵沉默,陆执又交代了一番事宜,适才道:“镖局中既是不忙,我过两日再来,有事便来青石镇寻我。” 邓家兄弟连连点头,他们素来就跟着陆执,自是什么都听他的! 陆执走了几步,又想到了李昙年,他皱了皱眉,回头道:“还有个事儿,得劳烦劳烦你们。” 另外一头,李昙年在问了一群人后,总算是打听清楚了行情,在得知一串好的葡萄竟能卖上一二两银子,她整个人都有些懵。 一想到自己今日竟少赚了一大笔钱,她再摸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顿时郁闷不已。 后来,她痛定思痛,决定明儿再去县里就提价,她心情才好了一些。 待她接了孩子们回村,袁三娘就来发喜糖了。 陆家村的儿郎成婚前,都有发喜糖的习俗。 村里人压根就不相信冯实能讨到老婆,于是,当袁三娘给村里人发喜糖时,大伙儿还十分莫名。 待知道了冯实的喜讯后,众人连连恭喜,竟还有不少人追着她,挨家挨户的唠嗑。 而袁三娘来陆家的时候,自然也跟了不少人过来。 众人算算日子,冯实娶媳妇儿的日子竟和陆枝儿嫁人的日子是同一日! 一时间,大伙儿聊的更起劲儿了,甚至还有人专程为此事,去寻了杨婆子。 杨婆子本就发愁,一听说了冯实的事儿,越发着急上火,忍了再忍,才没把传话的人往外轰。 这日,袁三娘在陆家院里待了许久,方才一脸喜气地往回走。 李昙年吃喜糖吃得牙都快犯疼了,察觉到四小只还在一旁换糖吃,她不无残忍地过去,一把将糖拿到了手上。 面对四小只同时皱巴在一起的小脸,她耐心道:“明日再吃,吃多了牙会烂掉!”四小只虽然不高兴,但也知道这事儿没得商量,只能耷拉着小脑袋去边上写字去了。 陆执‘杵’着拐杖过来,温声问她:“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李昙年也不挑食,他做什么她便吃什么,所以,当即便回了一个:“随便。” 陆执听得这话,不由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便是什么?” 她不想,他竟也有这么较真儿的时候,正觉稀奇,又听他说了一句:“我给你做滑肉吧,再给你调个碟子。” 往日她做的菜大多都偏辣,想来,她应该是喜欢吃辣的,所以,油碟便更不能缺了。 李昙年听他提到肉,这才想起自己今日竟是忘了买肉,随即,又想起之前的猪肉饺子,她恍然问他:“不对,那天我好像也没有买肉,你?去了镇上?” 说完,她意有所指地朝他的左腿处看了一眼:“我今日在县里,还看到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陆执心下一紧,面上却不显。 “我让阿实帮忙去镇上带的肉,想着给你们补补身体,我腿脚不便,怎会去县里,想来,你该是认错人了。” 认错了? 李昙年探究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肃然,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模样,她这才没多想。 然而,她却不知,陆执转过身去后,悄声吁了一口气······ 第188章 他决定藏住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 饭后,李昙年从空间里新摘了黑紫葡萄给四小只吃。 四小只瞪圆了眼珠子,就那么围着放葡萄的小桌转了整整两圈。 小四宝想伸手摸一摸,爪子才伸到一半,又被二宝抓了回去,小四宝委委屈屈地换了另外一只爪子去抓,同样还是被二宝抓了回去。 小四宝都快哭了,三丫忽道:“娘,这个果果和葡萄长得好像啊,只不过,看着却比葡萄大,上面还有一层白灰灰呢,应该比葡萄还好吃吧。” 大宝看了自家三妹一眼,默默补了一句:“这个就是葡萄。” 这个就是葡萄?! 二宝、三丫、小四宝定定地朝那黑紫葡萄看了去,齐齐咽了一口口水。 葡萄啊,他们娘居然给他们买了这么多葡萄! “娘,太多了,我们也不爱吃,你还是退回去吧。”大宝看着那些葡萄,俨然像是看着钱一般,满脸的肉痛之色。 另外三个小豆丁被大宝一提醒,恍然回神。 “娘亲,这些葡萄花了你多少钱?” “二宝也不喜欢吃葡萄,娘亲把她退回去吧。” “四宝也不爱吃。” “外头捡的,没花什么钱,快些吃,娘已经给你们洗过了,不吃就不新鲜了。”李昙年说着这话,原本在灶下烧火的陆执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微动。 “当真是捡的吗?” “不然呢?” 李昙年说着话,也不看陆执。 她在外头奔波了一日,出了不少汗,黏在身上湿哒哒的,实在是不舒服得很,待她打了热水,又拿了巾帕,就去旁边的小屋擦洗身子去了。 陆执听着隐隐传来的‘哗啦’水声,薄唇紧紧抿起,她竟压根就不想跟他说太多,也是,她都不想跟他了,怎会跟他坦白这些! 虽明明知道这些个道理,可陆执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从前的她识人不清,追着那林子言跑便罢了,如今的她,依旧看不到他的存在。 他在她的心目中,便有那么差吗? 愣神间,四小只拽着葡萄的手伸了过来。 陆执一抬眸,就看到了四小只吃得满嘴都是紫色汁液的模样。 他眸光一转,朝那只剩下了两串光杆子的空桌上扫了一眼,一度无言。 ****** 摸清了市场行情,李昙年隔日就将葡萄的价格定成了十五文钱一颗,半日下来,生意虽不及之前好,可也没少卖钱。 罗奎自是又来了,他本还腆着脸,要跟李昙年讲价,谁知道,李昙年不降反涨。 罗奎本还巴望着用李昙年的葡萄讨好花魁娘子,听得这话,顿时被气得直磨牙,只瞪着一双喷火的牛眼,甩着袖子就走了。 那些等着李昙年来卖货的果贩没等到人,纷纷找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没有想到,不过一夜之隔,李昙年居然涨了这么多。 接受不了的同时,他们少不得价格这事儿跟她还了会儿价,李昙年谢绝讲价,那些果贩没法,有的咬牙进了一些货,有的则索性就歇了心思。 而李昙年的名声却渐渐传了出去,竟还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来,白夫子便是其中之一。 彼时,李昙年正打算收摊,就听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道局促的声音:“这位娘子,你这葡萄可否便宜些卖,我这里有十六个铜板,这位娘子可否卖我两颗。” 李昙年一怔,猝然抬头,就看到了白夫子正一眼不错的盯着她摊前的葡萄看,时不时,随即,又用手将掌心里的铜板拨弄了几番,颇有些纠结。 眼前的白夫子虽一身长衫依旧整洁,却面有疲态,整个人都瘦削了不少,可以想来,他近些时日,应也过得不尽人意。 见此情形,李昙年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终归,她听自己问了他一句:“买给陆枝儿的?” 白夫子听见她的声音,猝然抬头,四目相对间,周遭的气氛仿若僵住了一般。 惊讶,慌张还有局促等诸多心绪在脑子里一转而过,白夫子下意识掉头就跑,却不小心撞上了樵夫的木板车,一时间,怀里那半个发干的白面馒头竟和铜板一并掉到了地上。 他不敢耽搁,赶紧捡起,就匆匆跑出了早市。 李昙年看着他的身影,又想到了那半块白面馒头,真不知道这究竟是陆枝儿的福气,还是白夫子的不幸。 这日,晚间,李昙年回到家中后,就跟陆执说起了这事儿。 陆执听后,嘴角扯了扯,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当真以为他无所图?他也不过是为了生米煮成熟饭罢了,如今这番将人供着,也不过是为了日后,得手了,再带着陆枝儿回来逼亲罢了。” 李昙年一想,也确有这可能性。 再次看向陆执时,她挑了挑眉,好奇问他:“你当真不跟你娘说说这事儿?” 这个时代的女子清白大于一切,不管白夫子谋的是不是陆枝儿的身子,经了这事儿,她的清白就毁了。 陆执就只有一个妹妹,她终归好奇他究竟会不会心软。 只是,陆执对于她的问话,却十分莫名。 他想说为何要去过问此事?那陆枝儿是死是活都跟他也没有干系。 可一对上她那双盈盈秋水眸,这样绝情的话,却无从说起。 这世上的女子多是善良的吧,就比如她!她若不善良,当初也不必管他和四小只。 许是不想吓到她,又许是想在她心目中留个好印象,成功地将人哄着留下来,他决定从今往后,暂且将那些阴暗又见不得光的想法藏一藏。 于是,他话锋一转,一脸为人着想的模样道:“这青河县太大,我即便说了也是给我娘平添烦恼,无济于事。” 李昙年看着陆执,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 随后的几日,李昙年依旧每日奔走在县里和镇子中间,可葡萄的生意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对此,她也能理解。 毕竟,葡萄本是又稀罕又贵的东西,多数人不过是买来尝尝味道,倒没有富裕到天天吃的地步。 可眼看着她空间里的葡萄已经快迎来大批量成熟了,她怕再卖不出去,东西就会坏掉,当即就将价格降成了十个铜板一颗。 一旁角落里,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邓家兄弟对视了一眼,就往旁处走了去。 第189章 你们睡了? “老大让咱们盯着大嫂干什么?我看大嫂挺好的。”邓勇道。 邓忠白了她一眼:“你不觉着咱这大嫂像变了个人似的,老大让咱们盯着,肯定有他的原因,你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邓勇一噎,两人也不多言,直接去了青石镇。 那日,陆执便委托了他们留意留意大嫂,如今,也该好好跟老大说说这事儿了。 今日的青石镇很是热闹,一过去就围了不少人。 兄弟俩过去的时候,陆执还在院里编着草鞋,邓勇不无纳闷:“老大,你这腿脚都好了,还干这活儿做甚?” 陆执还未回话,外头就传来了林月娘的声音,只见林月娘一手提着一只大黑鸡,一手提了新鲜当归从外头过来。 “岳母来了。”陆执不知她有没有听清邓勇适才的话,只回头警告性地看了邓勇一眼,就杵着拐杖迎了上去。 “三郎,你看我买了些什么过来?这些当归可全是新鲜的呢!”林月娘喜滋滋的的说着这话,才看到了邓家兄弟,不免惊讶,“呀,三郎家还有客啊。” “之前在镖局里的兄弟。”陆执笑着解释了一句。 林月娘想着那日他杵着拐杖,将女儿夹带着走的场景,想来,他是觉着腿脚好了,准备要回镖局里了,她也没有多问。 将手里的黑鸡和新鲜当归塞给了他,林月娘朝他低低道:“三郎,这当归炖黑鸡可是大补的,你回头监督年姐儿炖来喝,日后,你若腿脚好全,真回了镖局,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得空,还不如趁着如今还有时间,将你和年姐儿的好事儿成了。” 陆执初时还有些听不明白林月娘这话里的意思,直到看到林月娘朝她挤眉弄眼后,他终才意会了她的意思,脸上随即也多了一丝不自在。 可转而一想到李昙年一心想跟他和离后,那股子不自在又僵在了脸上。 好事儿吗?对她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吧,她都不想跟他,更别说要她跟他干点别的。 陆执五指微蜷,嘴角扯出了一抹自嘲之笑。 林月娘见他不说话,只以为女婿如今有正事在忙,且当着和他一起共事的人说起这话,多少有点不合时宜。 索性,她也并未多言,只又提醒道:“三郎,你可记清楚了,一定要盯着年姐儿喝。” “好。”陆执垂目,不动声色的将林月娘送了出去。 待他再度回来时,就听邓勇一脸好奇道:“好事儿?老大,你有什么好事儿竟也不跟我们说说。” 陆执素着脸,怕李昙年忽然回来,又听到邓勇这大嗓门说些不该说的,只道:“你们跟我过来。”小心起见,陆执就领着他们回了房中。 狭小的房中,格外整洁不说,床榻上,还有着女人的裙衫。 两个黑脸大汉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一般,竟直直的盯着那裙衫看。 陆执板着脸干咳了一声,那两个大汉适才回神,面露悻色。 “老大,你跟她睡了?” “是啊,老大,你这屋子里还有一股子女人香味儿呢。” 陆执凉飕飕的看了他们一眼,又朝房门处看了一眼,确定她不会过来之后,方才道:“我腿好的事儿,不要让你们大嫂知道。” 邓家兄弟面面相觑,大哥这腿脚好起来是好事儿啊,为何不能让大嫂知道? “说吧。”陆执看着他们,径直开了口。 邓家兄弟就一五一十的将看到的,以及调查来的事儿说给了陆执听。 陆执听完,那浓黑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并未从别的商户那处进货,每日进了县里就卖货,卖了货就直接回来了,那葡萄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冷不丁又想起了那日抓奸四凤和黄老五时,她凭空变出来的棍子,难不成,葡萄也是她凭空变出来的。 “老大,你怎么了,你那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邓勇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这些话,莫要跟第二个人说。”陆执沉沉开口,压下了诸多思绪后,他便打定了注意,不管她究竟是人还是妖精,他都要替她守住这些秘密。 邓家兄弟不甚明白,又听他道:“接下来几日,不是正好有附近几个县的镖吗,你们帮她将货带到别的县里卖卖,不能让她知道我知晓了这些,更不要多问。只说有主顾要货,咱们认识漕帮的人,到时候,还可以托漕帮的人卖一些货出去。” “为什么不能让大嫂知道啊。”邓勇一脸不解,又被邓忠敲了敲后脑勺,“你这缺心眼儿,问那么多干什么,老大怎么交代的,你就怎么做!” 李昙年可不知道这院里发生的事儿。 等她晌午一回来,就见陆执在清洗当归,她当时也没多问,直到傍午时分,她拿着新割的青草往猪圈里扔时,方才看到了那只黑鸡。 陆执自她走到圈边时,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见她愣住,他径直道:“是岳母送来的黑鸡。” “好端端的,送黑鸡过来干什么?”李昙年不解。 这两日忙着葡萄营生,她倒是没怎么去林月娘那处,也不知道冬水叔他们的新房盖好没。 陆执垂目想着林月娘那话,抿了抿唇,还未言语,就听外头响起了敲铜锣的声音!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通讯设备,一般,村子里有大事儿发生,都会敲铜锣,将村里人聚集在村口。 于是,当这声音响起的时候,村里人都不约而同的往村口跑。 陆执凝眉,正想往外快走,又察觉到了李昙年的目光,忙拿了拐杖杵着往外走。 李昙年见他神色严肃,正觉奇怪,小桃红又跑了过来,不安道:“听说,驻地营来人了,年姐姐,你说他们会不会又进村拉壮丁啊。” 李昙年听得这话,忽就想起陆执就是靠着军功当上的镇北王。 他下意识看了陆执一眼,这才发觉,他早出去了。 第190章 一定要将他们的关系撇得这么清吗 “去年不是才募过兵吗,怎么今年还募,咱村就这么点人,家家户户都缺壮劳力,这要入了行伍,丢了性命,家里人怎么办?” “可不是,驻地营里的军爷们,也该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不易啊。” 一阵议论声传来,小桃红拉着李昙年出门,就看到陆六顺正拿着铜锣,一脸的恼火模样。 他这打铁打得好好的,陆老族长就让他来宣传这事儿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他实在是不想做。 “你们跟我说有什么用,我不过是来帮老族长跑腿的,你们要说,就去村口跟老族长说。” 陆六顺说完,又拿着铜锣去别处宣传去了。 众人经陆六顺一提醒,如梦初醒一般,纷纷朝村口去了。 这次驻地营要在陆家村征收至少十个人以上,陆家村原本也不过一百来户,这便意味着,十户人家至少就得拉一个儿郎入伍。 任何一个时代的人都怕打仗,且战场上凶险无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命。 村里人家只求安稳,谁还愿意过那朝不保夕、在死人堆里捡命的日子呢? 于是,村户们一到村口,就宣泄起了不满。 有人说往常募兵都是几年一回,去年才募过,今年不应该再来村子里拉壮丁。 有人则直接挑明了不让自家汉子去,只说自家汉子走了,他们这个家也没了。 众人愁云满面,看得陆老族长也是一脸忧愁,偏偏驻地营的军户态度坚决,只拉出人群里闹腾的凶的村户仗责了十来下,就将村户们的不满给镇住了。 待驻地营的人一走,所有人都一窝蜂的挤到了陆老族长家中,表示不满和抗议。 李昙年眼看着小桃红也跟着进去了,正当踟蹰,就被林月娘拉到了边上。 “年姐儿,你放心,如何也轮不到陆三郎去,你这一大家子,就陆三郎一个男人,若是老族长当真将他的名字写到军名册上,那不是等同于逼死你吗?我第一个不同意!” 李昙年看着林月娘满脸护犊子的表情,有些无奈。 先别说陆执自己愿不愿意从军,就说她自个儿也没她娘说的那么弱吧。 逼死······亏她娘想得出来。 心下无奈,李昙年安抚性的拍了拍林月娘的手臂:“娘,你想岔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林月娘瞪圆了眸眼:“你还真想由着陆三郎去军营中不成?战场上一年得死多少人啊,陆三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留下来的那四个孩子怎么办?” 虽然,她也喜欢四小只,可也接受不了陆执丢下四个孩子给她女儿! “娘怎么知道陆三郎一定会出事儿,兴许,他能浴血杀敌,立下赫赫战功呢?” 李昙年这么说,完全是为了阻止林月娘东想西想,在她看来,她有她的路要走,陆执也有陆执自己的路要走,他们之间,除了她替他治腿这档子的事儿,便再不会有别的交集。 同样,他要不要从军,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儿,还轮不到她来掺和。 “年姐儿!”林月娘不赞成地看着李昙年,“这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能靠着军功扬名立万?你一个女儿家,身边没个男人怎么成?还不知道外头的人会怎么欺你!” 李昙年皱眉,索性就开门见山道:“娘,我和陆执已经商量好了,等他腿好就和离。” 反正他的腿快好了,这时候,也该让林月娘知道这事儿了。 “你说什么?”林月娘听得这话,顿时瞪圆了眸子,好端端的,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陆三郎待你极好,你!” “他哪里对我好?”李昙年打断了林月娘的话。 林月娘一脸僵色。 女儿家若是和离,便是奇耻大辱! 当初,她被迫带着她回村时,不也差点被那些流言蜚语给逼死吗? 她绝不允许她的年姐儿再走自己曾经走过的老路! 目光朝着周遭看了看,确定没人听到她那些话后,林月娘松了一口气,攥着李昙年的手就往家走去。 李昙年由着她拉着,一边又思索着怎么说服她。 娘儿俩刚刚走,一旁的角落里,一身长衫,身量颀长的陆执便走了出来。 他刚从老族长家出来就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想到她那句‘他哪里对好’,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难不成,是因为他对她不好,她才一心想跟他和离?若他对她好些,她是不是就不会和离了? 另外一头,林月娘将李昙年拉到房中后,又是一番絮叨,说来说去,都是不允她和离的话语。 李昙年看着他娘这模样,越发不解:“娘,你觉得我是在意那些个流言的人?我离开陆三郎,离开陆家会有什么损失不成?我依旧是我自己,到时,我也可以照顾你和阿婆,这样不好吗?” 林月娘又气又急,敢情她说了这么多,她家年姐儿都没听进去! “娘,这是我和陆三郎已经商量好的事儿,你就不要掺和了,我和他没有这缘分,你接受不了,也得接受。” 李昙年心知要让林月娘接受这事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当下,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只留了时间给她消化这事儿。 一出了院门,她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陆执。 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她一时愣了愣。 他在等谁?或是说,他站在那处多久了,有没有听到她和她娘的对话? 不过,听到了也无碍,他们本就说好了要和离。 李昙年敛了思绪,抬步过去时,就听他轻声说了一句。 “适才小桃红在找你,她以为你家去了,就回了。” 李昙年点头,顺嘴问了一句:“族长说了些什么?” 她顾着他腿脚不好,便特意放慢了脚步,陆执也紧紧跟在她身后,缓声道:“他问可有人自愿入伍,若没有人自愿入伍,那就要用抓阄的方式决定了,到时,将一个村里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再选上十个青壮年出来。” 李昙年一顿,转头看他:“你想入伍吗?” “你想我入伍吗?”陆执不答反问。 李昙年抿唇,不无困惑:“这和我何干?本就是你的事儿。” 说完,她又收了视线,继续往前走。 一定要将他们的关系撇得这么清吗? 陆执望着她的纤瘦的身影,狭长的眸眼里顿时满是晦暗之色。 第191章 月事 两人回去后,谁也没再提起驻地营募兵的事儿。 四小只将练的字递给了他们检查,李昙年仔细看过,越看越欣慰。 几个孩子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特别是大宝,大宝初进学时,写字歪歪扭扭,如今这字却端正至极,实在不像个才入学不久的人。 “大宝明年二月就可以考童生了!”欣慰之余,李昙年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大宝愣住,下意识看了陆执一眼,陆执眉眼动了动,却只跟没听见这话一般,面色不变。 “娘,童生是什么?”小四宝抬头,好奇地问了一声。 “童生是科考的必经之路,只有考上了童生,才可以考秀才、考举人、考状元!” 小四宝听沈夫子说过考状元,听得这话,他忍不住拍起了小手:“状元好,四宝也要考状元!” 一旁的白鹰似是感觉到了他的兴奋一般,用力扑闪起了翅膀,发出了一阵清亮而悠扬的叫声。 小四宝越发高兴了,过去一把将白鹰攥到了手里,嘿嘿一笑。 “小白白,你要陪我一起考状元!” 那白鹰被他紧紧拧在了手心里,翅膀扑腾不动,只能越发高亢地叫上了几声。 “你们抓得住它吗?”大宝看着那白鹰,迷惑地问了一句。 二宝和三丫连连摇头。 这白鹰平日里可机警了,他们靠近一点,它就会用一双锐利防备的眼神看他们,甚至还做出很凶的模样,二宝和三丫怕被它啄,都不怎么敢接近它! 谁知道,小弟居然一把就把它抓在手心里! 短暂的诧异过后,三丫见那白鹰垂头就要往小四宝嫩手上啄去,她忙惊呼了一声:“小弟,快放了他,他会啄你的!” 大宝和二宝也紧张了起来,生怕这白鹰就伤到小四宝了,他们急奔了过去,却发现白鹰只是垂着头,往小四宝另外一只手的手心里啄了一下。 那白鹰绝对没用什么力度,因为,小四宝很快就‘咯咯’笑了起来,白鹰见状,反而啄得更勤快了。 大宝、二宝、三丫:“······”这白鹰和小弟的关系可真好! 小四宝似是察觉到了哥哥姐姐们的目光,他径直将手里的白鹰递给了他们。 “你们也玩儿,小白白可听话了。” 那白鹰似是听得懂人话一般,顿时仰头,朝大宝他们看了过去。 那雄赳赳的眸子里满是机警和防备,哪儿还见得到一点和小四宝玩耍时的模样? “不,不用了吧,二哥是大人了,不玩儿这个。”二宝被白鹰一瞪,下意识摆手。 “你哪儿是不玩儿,你分明是胆小!”三丫没好气道。 二宝见三丫又不给自己脸面,顿时也有些恼火了:“那你不胆小,你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三丫哼唧了一声,快步朝小四宝走去。 那白鹰看到三丫过来后,一双眸眼瞪得大大的,眼看着小四宝要将它递给三丫,它脚上一蹬,扑腾着翅膀就飞到了房梁上! 小四宝和大宝都呆住了,二宝则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声音,只有三丫气红了一张小脸。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还喂过你呢!”居然摸都摸不得了! “小白白喜欢小弟,不喜欢你。”二宝火上浇油地补充了一句。 “它也照样不喜欢胆小鬼!你都不敢碰它一下,有什么好笑的!” 三丫反唇相讥完,二宝又怒道:“我是你二哥,我不是胆小鬼。” “你就是胆小鬼!” “是二哥!” “是胆小鬼!” “二哥!” “胆小鬼!” ······ 眼看着他们又要吵起来,李昙年从空间里摘了两串葡萄出来,方才平息了一场战火。 陆执看着这个场景,目光幽幽。 虽然,适才她还跟岳母提过了要和他和离的事儿,可看着她对四小只那么好,他仍旧有些怀疑。 她真的如同她面上表现出的那般决绝?当真是铁了心要离开吗? 或者,她只是觉得他待她不好? 若是让她知道了自己白间替她筹谋的事儿······罢了,待明日过了,看她是什么反应吧。 然而,他如何也没有想到,隔日,李昙年竟根本也起不了身。 这变故来得太过忽然,李昙年自己也没有想到。 当下腹的灼痛感伴随着一股子倾泻而出的热流从身下涌出后,她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再伸手往床褥处摸了摸,就摸到了一股子黏腻的鲜血,这是?来了月事儿! 记忆中,原主这身子并不是第一次来月事儿,可自从她嫁给陆执以后,为了将银钱省给林子言,她竟舍不得吃用,一度将自己饿成了皮包骨,连着月事儿也变成季事儿,再后来,便是一直没来! 想来是她这阵子吃的好,月事竟也跟着恢复了! 只是,这感觉实在是算不得好,前世,她没遭过痛经的罪,此番,又痛又无力的感觉传来后,她整个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她试着坐起身来,只是,才抬了一下胳膊,身下暖流越发汹涌,连带着她脑子也眩晕了起来。 “娘!”三丫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急急奔了过来,李昙年想起原主的箱笼里还有月事带,她本想让三丫帮自己取出来,谁知三丫丢下一句,“我去找爹爹来。”就跑出去了。 李昙年:“······” “娘,你没事儿吧,你的脸看起来好白,是不是哪里疼?”大宝他们凑了过来,小脸上全是担忧之色。 李昙年摇了摇头:“把三丫叫回来,别让你们爹爹知道了这事儿。” 大宝他们愣了愣,外头,陆执已经被三丫带着,匆忙进屋了。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他堪堪问完,目光在对上她那张惨白至极的一张脸上后,顿住了。 李昙年摇头:“你带着大宝他们出去,把三丫留下来就好。” 陆执见她这种时候,还跟他说这些,眉头狠狠一蹙,躬身就要去抱她。 “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别,陆执,我没病!”李昙年急急说完,陆执已经躬身过去,作势要抱她。 他本想将手放到她的膝窝处,只是,手却不小心触到了一股子粘腻! 第192章 陆执,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陆执僵住,缓缓缩回手,朝自己的指腹上看去。 触目的鲜红映入眼帘的时候,他瞳孔微微缩了缩,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李昙年压根就没想到会是如今这种场景,一时间,又羞又怒,连着口气也不怎么好了。 “我说了没事儿就是没事儿,这是女子每月都会经历的事儿,陆执,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怎么还不出去!” 他被她这么一吼,这才讷讷地朝她看去,适才还空白一片的大脑渐渐清明。 四小只并非他亲生,在娶她之前,他的身边也并未有过别的女人,自然,对女人的那些个事儿也不甚清楚。 适才在触碰到那被褥上的血红时,他心里还有着一个迷迷糊糊的猜测,如今,听她这么说,这个猜测便是落实了。 陆执眉刚目硬的一张俊脸上,顿时多了一丝不自在。 他也不敢再去看她,只说了一句:“你且等等,我去寻小桃红来。”就杵着拐杖走开了。 四小只压根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见爹爹也没有法子,他们不由红了眼。 “娘,你就跟爹爹一起看看大夫吧!”大宝道。 “对啊,娘,你不能有事儿,你不能丢下三丫,三丫好不容易才有了娘,三丫要一辈子待在娘的身边。” 李昙年痛极,看着四小只隐隐含着雾气的眸眼,忽就生了一丝不忍。 她和陆执过不久就要和离了,到时,她自会离开四小只,也不知道四小只日后没有她在身边,会怎么样? 不多时,外头传来了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小桃红和陆执一前一后赶了过来。 “年姐姐,你怎么了?” 小桃红问话的时候,陆执飞快地看了李昙年一眼,就领着四小只出去了。 房门关上后,李昙年朝小桃红指了指自己的箱笼:“帮我将里面的月事条拿出来。” 小桃红愣了愣,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月事条? 所以,年姐姐只是来月事了? 适才陆三哥来找她的时候,她正打算去镇上卖货,见他话语急切,她还以为年姐姐生了什么重病,连着背篓也不敢放,就跟着他匆匆赶了过来。 不曾想,竟是这个情况! 不过,年姐姐没事儿就好!小桃红松了一口气,快步去翻箱笼。 这个时代的月事条十分粗糙,多是将谷草灰填到麻布巾子里制成的,不过,条件好些的,都会往麻布巾子里面塞棉花,这样,既方便省事,用起来还舒服。 李昙年费力地将月事条绑在身上后,又让小桃红帮忙换了干净床褥。 “来这事儿的时候不能碰凉水,年姐姐,我帮你洗吧,你好生休息休息。”小桃红说着,就往外头走去。 李昙年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可身上又确实没什么力气,一想到陆执若是回来看到了那床单上的血红,她就觉着尴尬异常。 索性,只朝小桃红道了谢,就由着小桃红去了。 只是,外头,陆执一看到小桃红抱了床褥出来,他不由就皱了眉头。 “娘亲!”四小只一窝蜂冲到了房中,引得小桃红一阵发笑,“没事儿的,别急,你们娘亲休息休息就好了。” “给我吧。”耳旁传来了陆执极轻的声音,小桃红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床褥就被她拿了过去。 “这,这本是要帮年姐姐洗的。”小桃红指着他手里的床褥,还想要回来,就听陆执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我来。” “啊?”小桃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男人洗衣服还真是稀罕事儿! 更何况,这床褥上还有血迹。 陆家村有着一个传言,只说男人不能碰沾了女人经血的东西,否则,就会倒霉一辈子! 这陆三哥想来是不知道这床褥上沾了经血吧? 小桃红想着这一点,就张口提醒道:“还是我来吧,这,这上面有。” “我知道。”陆执打断了她的话。 就算李昙年不想跟他,如今,她也是他的妻,这些事,怎能麻烦一个外人? 小桃红顿时羡慕不已。 在这陆家村,也就只有陆家三哥肯为娘子洗沾了经血的床褥了吧,也不知道她日后能不能碰上这样一个人? 当小桃红察觉到自己心中所想时,不免害臊。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她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帮大哥娶个大嫂,别的,她再不敢多想。 小桃红惦记着自己的营生,又见没什么大事,就背着背篓匆匆走了。 待陆执端着木盆,拿着皂角出门时,日头初初升起。 陆家村有一条围村的河流,村里人一般都在那片河流中洗衣服,陆执过去时,村口还有三三两两的妇人。 “我可不管,到时,若真逼我儿上战场,我就日日到老族长家讨说法。” “别说你找陆老族长了,就算你找到县太爷那处也没用,咱们这个县都控制在驻地营那些军爷的手上!好在驻地营就在隔壁镇上,离咱们村也近,也有个归家的盼头不是?” 她们原本还在聊着募兵的事儿,一见到他来,不免诧异。 “三郎,你这腿脚还没好就洗东西啊?” “是啊,三郎,你家年姐儿福气可真好,这村子里,可没哪个男人愿意下河洗衣服的。” 陆执面色淡淡地‘嗯’了一声,只拿着床褥到了远一点的地方蹲下。 他有条不紊地将衣服拿出来,又将皂角抹在衣服上,便开始搓揉了起来,那耐心的模样,一点儿也不输给女人家。 一旁的妇人们面面相觑,心态各异。 直到人群里的黄氏眼尖地瞟到了床单上的血迹之后,她就像是抓到了人的把柄一般,惊呼了一声。 “呀,让男人洗衣服就算了,那褥子上还有经血呢,她这是有多恨陆三郎啊,居然让陆三郎洗有经血的衣物!” 众人听得这话,仔细看去,果然也瞟到了一丝血迹。 一时间,妇人们面色变了变。 “走,我们去跟陆三郎说说这事儿,他肯定还不知道呢,他那媳妇儿心可真黑,一心记挂着林子言,倒是连她自己的男人倒也不顾了。” 黄氏格外兴奋! 上次在李昙年那处吃了亏,本还指望着黄老五给她出气,谁知道,黄老五竟闹了那样的事儿出来。 李昙年背后有陆老族长撑腰,她将她没有法子,也不敢擅自生事儿,可如今这不是现成的机会吗? 只要她提醒了陆三郎,陆三郎自然会回去帮忙收拾李昙年! 第193章 陆三郎居然帮她媳妇儿洗褥子! 众人被黄氏拉着过去的时候,陆执还在细心地搓揉着被褥。 黄氏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连连摆手。 李昙年之前还帮过村里人,他们都不怎么想得罪她。 黄氏见撺掇他们没用,当即也懒得再费这力气,径直又往陆执走近几步,一脸替他打抱不平的模样。 “陆三郎,你家媳妇儿怎么不出来洗床褥,还非得叫你出来洗,你看,就我家吃不饱那没用模样,我也从来没让他下河洗过衣服啊。” 陆执揉着衣服的手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你也可以让吃不饱替你洗。” 黄氏没想到陆执会这么说,不尴不尬地笑了笑,又道:“我这不是不舍得让别人笑话他吗?你看看,你媳妇儿让你洗衣服就罢了,这沾了经血的衣服,她居然也敢让你洗!” 作势叹了一口气,她又道:“这男人要是沾了女人的经血,可是要倒一辈子血霉的!陆三郎,今儿个要是换成了林子言,你看她李昙年舍不舍得?” 陆执搓揉衣服的动作终于顿住。 黄氏一脸兴奋地看着他,只觉得自己说的话,果然是要奏效了,便不由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谁知道,陆执却只是冷冷地掀了眼皮子看她:“谁会笑话,你吗?还是她们?” 此刻,他浑身都似散发着阴寒之气一般,看得在场的妇人们心惊。 妇人们冷不丁就想起眼前这人还杀过劫镖匪人的事儿,虽是匪人,但也是人! 面对这样的存在,若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三郎,你慢慢洗,婶子先回去了。” “是啊,是啊,三郎,你有什么需要婶子帮忙的,你回头直接跟婶子说就是,不要客气,婶子家有事儿,也走了。” 远处的妇人们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一时间,就只剩下了黄氏。 黄氏也想跑,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如何也动不了。 “陆,陆家三郎,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我不过是提醒提醒你罢了,你家媳妇儿不厚道,她想害你,我。” 黄氏结巴地说着,忽见陆执站了起来,黄氏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心魂甫定,就听他道:“这些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 黄氏正要点头,恍然发觉他竟没有杵拐杖,又不敢置信地往他脚边的拐杖看了一眼,不免惊讶。 陆家三郎不是残了吗?这腿怎么就好了? 陆执自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冷沉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戾色:“你要是敢把这事儿透露出去······” 他拖长了尾音,眸眼里全是威胁之色,黄氏越发胆颤心惊:“不说,不说,我保证不说!” 说完,她使了浑身力气,拔腿就跑! 陆执面无表情的看着黄氏落荒而逃的模样,再度蹲下来后,周遭都清净了。 他仔仔细细的将衣服搓揉干净后,方才端着木盆回家。 此时的陆家小院里,老根头和陆幺婶早来了。 见李昙年面容疲惫,陆幺婶便阻了她起身的念头,关切道:“年丫头,今儿个幺婶送孩子们去念书,你就在家休息休息。” 四小只听了这话,异口同声道:“幺奶奶,我们不去上学。” 娘亲病的这么重,他们想跟娘亲待在一处! “哪儿能不去上学?”李昙年听得眉头直皱,打算起来,小腹处又痛极,心知这种情况之下,她只怕也没法子送人了,索性就道,“你们跟着幺奶奶去上学,娘在家里等着你们。” 四小只咬着牙,不应声。 陆执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招了招手,他将四小只唤了出来,还未等他言语,他们就开了口。 “爹爹,二宝不想去学堂,二宝想跟三丫留下来照顾娘。” “小四宝也想留下来照顾娘。” 大宝看着弟弟妹妹,虽没说话,可那想要留下来的期盼目光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若是不去,你们娘会不高兴的,我在家能将她看顾好。” 陆执肃声说着这话,一副不容人反对的模样。 目光在触到一旁的小龙虾后,他心知这是李昙年打算往四月天酒楼送的,便一并将小龙虾搬到了老根头的车上,劳烦老根头送去四月天酒楼。 老根头自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好了,好了,你们爹爹也说了,他留在家照顾你们娘亲,幺奶奶送你们去沈夫子那处。”陆幺婶见四小只神色低落,又笑说了几句。 四小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是不情愿,最后,还是二狗子低低问了一句:“你们莫不是怕三叔将三婶儿吃了不成?”他们方才恍然。 对啊,爹爹和娘亲单独相处可不是好事儿吗? 他们可不能拦着! 于是,四小只立马就变了态度,听话的拿起了书册,跟着陆幺婶上了老根头的牛车。 等他们离开后,陆执晾晒了木盆里的床褥,这才去灶上给李昙年煮了两个鸡蛋。 待他再回屋时,就发现她已经睡过去了,他顿了顿,索性就将蛋温在了锅里。 李昙年这么一睡,直睡到小晌午还没起身,小桃红收了摊子,来过一趟,见李昙年还没起,就问了一句:“年姐姐肚子还疼吗,陆三哥,若是还疼,你就拧了热帕子,给年姐姐暖暖小腹。” 陆执没想到还有这种止痛的法子,一时有些吃惊。 他本还想劳烦小桃红帮帮忙,可一想到李昙年那一心想和离的决绝模样,他忍不住用舌轻抵了抵牙,一个略微有点阴暗的念头,渐渐在心底生出。 第194章 他将她的退路断了,她也只能跟他 她之所以一直想离开他,不过是仗着他们没有夫妻之实罢了,若是他将她的退路彻底断了,她也只能跟他。 有些想法,一旦在脑子里生出,便越演越烈,如荒草般疯长,如何也掐不灭。 陆执漆黑的眸眼中一片沉色,五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直到小桃红已经走了许久,他才收敛心神,打了热水,往东捎间去了。 因着东捎间极为低矮的缘故,即便日头已经高高挂着了,屋子里的光线依旧是昏暗不已。 陆执缓步走到榻边,抬眸看去,只见那纤瘦的女子依旧昏昏睡着,此刻,她双眼紧闭,面色发白,倒是少了平日的生气,多了一股子破碎的美感。 他定了定神,那阴暗的念头驱使着他如泥胎木塑一般坐了下来,木着脸,就去解她的衣服。 李昙年本就只穿了一件中衣,中衣的丝绦解开后,一件水红色的肚兜就显露了出来。 入目的嫩白有些晃眼,陆执如何也没有想到,她衣襟之下,竟藏了这样一幅天地! 那嫩瓷般的通体肌肤和她那小脸上微微泛黄的肤色判若两人,他心下狐疑,下意识朝她脸上看去! 这样的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大,陆执喉头滚了滚,连着拽着她中衣的一只手也颤了颤。 半晌,他偏开了头,罪恶感和羞涩感没来由的齐齐涌出。 她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上次,她醉酒时,他只帮她除了外衣,却不曾想,这中衣下的画面竟······ 陆执心中紊乱,胡乱拧了帕子,又颤着手将她兜衣的一角往上翻了翻,才将帕子放在了她的肚腹之处。 从始至终,他都尽量不去看她。 草草热敷了几下后,他匆匆帮她打好丝绦,盖了薄被,正准备往外头走,就听一声嘤咛声传来。 陆执脚步僵住,忽想起自己适才慌忙,竟忘了拿拐杖,忙捞了拐杖杵在腋下,再回头,李昙年已经幽幽睁开了眸眼。 此时的她睡眼朦胧,一看到身旁之人是陆执,又堪堪闭上了眼睛。 陆执:“······” 压下心头那些烦乱的思绪,他端着木盆出了门,又揭了锅盖,端起锅里温着的水煮蛋,进了东捎间里。 “起来吃点东西,你一上午都没吃东西,这样不好。”说着话,他径直将碗盏递到了榻边。 李昙年睡了一阵儿,此刻,已经处于半清醒状态了,听得这话,她猝然睁眼:“一个上午?” 陆执点头。 “大宝他们应该要回来了吧。”问着这话,她顿时又反应了过来,“我院里那些小龙虾。” “我已经让根叔帮忙送了。”陆执声音淡淡,径直坐了下来。 李昙年松了一口气,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忽然发现,这个身体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弱鸡。 等月事过后,她可得好好地补一补了,顺道再跟着四小只一起打沙包,调节调节身体才成。 “吃东西。”正想着,耳旁传来了陆执的声音。 李昙年一抬头,就看到陆执正直直地盯着她,李昙年忙撑着身子起来,接过粗瓷碗,吃了起来。 适才还没觉着饿,如今,吃上东西,她才觉察出有些饿了。 陆执见她垂头吃着东西,那细嫩脖颈上系着的肚兜绳红的触目,他不自在地偏开了目光。 等李昙年吃完东西,再抬头,就发现陆执正盯着床柱看,一言不发。 她颇为奇怪的往床柱看了一眼,但见那床柱上什么都没有,她越发奇怪。 “你能盯出一朵花儿不成?” 陆执回头,见她捧着他空碗,正探究的看着他,他神色僵了僵。 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空碗,他就往外头走去。 李昙年还有些郁闷,这人怎么回事儿。 狐疑的目光朝那床柱上看了一眼,那上面确实什么都没有啊? 正想着,房门处,又传来了陆执浑厚的嗓音:“根叔应该快送孩子们回来了,我去做饭。” 李昙年看着男人那挺拔的身影渐渐远去,忍不住撇了撇嘴,还真是奇奇怪怪的。 事实上,此时的老根头还没顾得上去接四小只。 之前早市时,街上人太多,他这牛车也驶不进去,他便寻思着先等上一等,等人群散开一些,再去四月天酒楼送货。 谁知道,这么一等,他倒是给自个儿等忘记了,等他想起来之后,又忙查看了木桶里的大甲虫,确定没有大碍后,他适才架着牛车朝四月天酒楼驶去。 四月天酒楼门口便不少停车的地方,老根头将老牛拴在了一旁的马匹桩子上,就急忙去搬货。 正午的酒楼正是上客的时候,店前穿着体面的客人们,进进出出,老根头的牛车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时间,便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此时,二楼雅间中,吴岐垂头定定的看着那牛车,直到老根头将最后一桶大甲虫搬进了酒楼中,他的脸上涌上一丝索然。 “主子。”鸳鸯看着自家主子,低低开口。 这些时日以来,他可没少在窗栏处吹冷风,可前些时日,他也不过是吹了一阵儿,如今怎的吹了这么久? 李娘子医术虽好,可她家主子这身体毕竟是弱的,可别因此遭了什么病才是。 她正打算上前去说点什么,就听楼下隐隐传来了一阵爆炸声。 眼看着吴岐皱了皱眉,鸳鸯赶忙下去问话,不多时,吴账房急匆匆地跑了上来。 “主子,是厨房爆炸了。” “爆炸了?”吴岐收了目光。 吴账房擦了一把冷汗,只将厨房无缘无故爆炸,差点失火的事儿说了出来,他不敢有所隐瞒。 只是,声落,他还是恍然大悟地补充了一句:“我想起来了,定是因为那些面粉的缘故,前阵子,李娘子还专程提醒过后厨的厨子们,只不过,那时候,大伙儿都不相信她的话。” “哦?”吴岐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儿一般,寡淡的一张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吴账房这就将那日李昙年如何提醒后厨的厨子们,那些厨子们又是如何不听的事儿说了个一清二楚。 吴岐没有想到,她竟连这些都懂,意外之余,只吩咐了一句:“既是她提醒过,后厨那些人还不听,那就每人罚上三百文钱的月银吧。” 第195章 陆执有些不自在 吴账房愣住,三百文钱可不是也一个小数目,后厨那些厨子的月银也不过才一、二两银子,陡然之间罚这么多,只怕他们也接受不了。 可他跟了吴岐这么多年,也知道他平日里就是一个苛刻之人,他没有将那些人辞退,而只是罚了三百文钱,便已经是宽厚大量了。 想及此,吴账房也不敢迟疑,连忙应了一声,就要吩咐下去。 “今日送货的为何是别人?”吴歧想着适才楼下的一幕,不由问了一句。 吴账房人已经退到雅间门口了,听得这话,忙又顿住了脚步,朗声一笑:“主子放心,货还是李娘子的,只不过,她有事耽搁,就让别人帮忙送了来。” “哦。”吴岐淡淡应了一声,只让鸳鸯关了窗栏,便将目光放在了书册上。 鸳鸯松了一口气,慌忙上前,将窗户关了个严实。 ****** 晌午间,李昙年从空间里拿了些止痛的药,并着灵泉水喝下去后,整个人就好了很多。 等陆幺婶将四小只送回来后,她已经有力气穿衣下地了。 四小只担忧了李昙年一上午,一回来,都扑到了她怀里腻歪。 不过,四小只都很懂事,知道她身体不舒服,也不像平日里一般莽撞,只轻轻地抱她一抱,便松了手。 晌午间,陆执将圈里那只黑鸡杀了出来,炖了当归,又炒了两个素菜,李昙年这身子弱,也确实该补补,所以,她也不多话,直接就喝了两大碗鸡汤。 晌午过后,宋翠喜和赵素素便不约而同地来看她了,她们一人带了止痛的益母草,一人带了蔗糖。 李昙年没想一个月事儿而已,竟让他们这么大的反应,尴尬之余,一看到瘦了一大圈的宋翠喜,她又吓了一跳。 算起来,李昙年已经许久不见宋翠喜了,宋翠喜原本是个圆润的小妇人,可如今不但瘦了,连着肤色也晒黑了,原本就是极勤快的一个人,此添了一股子干练。 宋翠喜见她望着自己也不说话,忍不住扑哧一笑:“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认识了不成?” 李昙年默了默,咧嘴打趣她:“翠喜嫂子没吃饭不成,瞧瞧你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了。” 宋翠喜笑了笑,她如今忙着在娘家村子里收鳝鱼,得空的时候,还会上山挖草药卖,整个人压根就不得闲,这一累起来,就得瘦。 “以前长那么多肉,动起来都累,正好瘦点也好,干活儿的时候全身都是力气。” “力气倒是小事,翠喜妹子,你这瘦了之后,身段还越发苗条了。”赵素素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我一个寡妇,要那么苗条干什么?”宋翠喜话语幽幽。 赵素素拍了拍大腿,一脸的不以为然:“那还不简单,再找个相好不就成了,给二狗子和大妮找个爹!” 宋翠喜被她说得脸上一红:“上哪儿去找,哪儿有那么合适的。” “改日我帮你寻一个,就照着那布坊掌柜张昌那么寻,怎么样?” “呸呸呸,大嫂子,你就笑话我吗!” ······ 这日,赵素素和宋翠喜直待到了下晌才离开。 李昙年送他们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陆执提了一大桶小龙虾回来,两人四目相对,陆执眉头明显皱了粥,随即又偏开头,往院里走了去。 李昙年没想到这人什么时候竟对小龙虾感兴趣了,一时间,盯着他手里木桶的目光有些发直。 一旁的宋翠喜也扭头看了看,不过,她看的不是小龙虾,而是陆执。 如今再看到陆执,她倒是没有以前那种脸红心跳之感了,只是觉着赵素素说的没错。 兴许,二狗子和大妮当真需要个爹呢? 婆母担心她带着孩子改嫁,她怎的就不能学着那黄氏,招个上门女婿? 院里的陆执自是察觉到了宋翠喜打量的目光,他皱了皱眉,心下生了一丝不悦,索性那目光很快就消失了。 眼看着李昙年送了人回来,他又猝不及防的想到了她脖颈间的那抹红,霎时,也不敢朝她看,他径直说了一句:“地笼我帮你收了,明日,让根叔帮你送去县里吧。” 李昙年很是意外,实在是没想到陆执居然会帮她收地笼。 “你腿没事儿吧?”她下意识问了一句。 “没事儿。”陆执声音闷闷。 李昙年搓着手,仔细看着陆执,虽觉得今日的他十分奇怪,不过,就念在他帮自己抓小龙虾的份儿上,她便越瞧他,越觉着顺眼。 这晚,四小只顾着李昙年的身体,都没有让她讲故事。 李昙年想着空间里那没卖出去的葡萄,很快就睡过去了。 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居然做了很多葡萄卖不出去,烂在空间里的梦! 等她醒来,还在捶胸顿足,就听外头传来了陆大郎的声音。 “三郎,你怎么还做饭,你婆娘呢?讨婆娘是来干什么的,不就是干这些活儿的吗?总让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干这些,像什么话!” 李昙年皱了皱眉,穿了衣服往外一走,就看到杨婆子正引着陆大郎和陆二郎往院里走来。 许是因着陆执没回话的缘故,陆大郎有些气恼:“三郎,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昨儿个还听人说你在河边洗褥子呢,我还不信,结果,你还真的干的出这样的事儿了,真是丢咱们陆家男人的脸!” 虽然,三郎打小离家,他和自己这弟弟算不得亲近,可他实在是见不得他这样被女人欺压。 这老三媳妇儿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出嫁从夫,她便是这么从的? 而此时此刻,正打算推门出去的当事人李昙年却僵在了原地。 陆执给她洗褥子了?不是小桃红洗的吗? “行了,大郎,少说些有的没的。”外头又传来了杨婆子的声音。 她嫌恶的看了陆执一眼,若是往日,她少不得还会训上一番,可如今,她还有正事儿,倒也不想跟他磨嘴皮子。 “三郎,你媳妇儿呢,让她今日走路去镇上,你大哥二哥得坐牛车去县里找你妹妹。” 陆执抬了抬眼,声音淡淡:“她今日不去镇上。” 杨婆子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什么?她日日都去镇上,你告诉我问她今天不去?三郎,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枝儿好歹也是你妹妹,你怎么?” 陆执不等她将话说完,只丢下一句:“娘不信就算了。”又继续往灶下添柴禾。 四小只已经被陆幺婶送去镇上了,算着时间,她应该也快醒了,他正好把昨儿个剩下的黑鸡汤给她热一热。 “什么味儿?怎么像是在炖鸡?”陆二郎问了一声。 杨婆子脸色越发难看了:“三郎,你别告诉我,你是给那女人炖的!” 陆执不说话,但已经默认了她的意思。 杨婆子更着脖子,心中一片气苦,她这当娘的还没吃上呢,李昙年她凭什么吃! 陆二郎咽了一口口水,快步往灶边走去:“三郎,你之前背着娘和我们两兄弟吃独食,我们也不跟你计较,如今既是撞上了,你还不给娘盛一碗?” 说这话,他就想要去掀锅盖,只是,陆执却快了一步,自己用火钳夹住了陆二郎的手。 那火钳原本就是刚从灶膛里抽出来的,一夹在陆二郎的手上,那入手的滚烫便灼的陆二郎惨叫了一声。 “三郎,你在干什么!”杨婆子素来疼爱陆二郎,见此情形也红了眼。 陆大郎也冲了上去,还想训斥这不懂兄友弟恭的三郎一句,就听外头又传来了敲铜锣的声音。 随即,陆六顺的高喊声传来:“族长让大家伙儿去村口抓阄咯,每个青壮年都必须去,否则,族规伺候!” 第196章 抓阄风波 杨婆子很快就带着陆家两兄弟走了。 陆执回头往灶边走,就看到李昙年正站在房门处,忙偏开了目光。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得了什么怪病,一看到她,他就想到了她脖颈上那一抹红,再之后,便局促的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他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愣头小伙了,这般心境,却还是头一遭。 垂头到了灶边,他端着粗瓷碗,盛了大半碗黑鸡汤放在了灶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开口道:“过来吃点东西吧。” 李昙年听他说话,整个人都反应了过来,抬步走到灶边,她捧着碗,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一句:“床褥是你洗的?” “嗯。”陆执点头,只用火钳将灶里未燃尽的柴火夹了出来,又打了冷水朝上面浇去。 只听‘滋滋滋’的声音响起,原本还燃烧着的火把,顿时就熄了,一股未燃尽的碳味传来,转瞬即逝。 李昙年没有想到他竟会承认得这么干脆,一时愣了愣,又想着那褥子上还有自己留下的一大片经血,她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用不着自己洗。”不自在地说了一句,陆执回来,放好了火钳,“家里的事儿,没有必要麻烦外人,这样不好。” 李昙年恍然:他是怕传出去不好听吧? 正想着,又听他雄浑的声音响起:“幺婶已经把大宝他们送去镇上了,你喝了鸡汤就休息休息,我去村口一趟。” “嗯。”李昙年应了一声,自然知道他是要为募兵一事去的。 垂头将粗瓷碗里的香浓鸡汤喝下后,李昙年只觉全身都似来了力气一般,稍稍犹豫,还是放下碗盏,去了村口。 她过去时,村口已经围了一大堆人了。 村民们对驻地营强行募兵的事儿,颇有异议,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但闹归闹,最后,每人还是乖乖照着老族长的意思抓了阄。 抓阄的法子很简单,就是在一个大的木箱子里放上很多纸团,其中,有十个纸团是用墨水点过一圈的。 谁抽中用墨水点过的纸团,便要把名字添到军名册上。 李昙年一眼就看到了挤到了前面,和村里其他人一并抢着抓阄的杨婆子母子三人,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朝杵着拐杖,站在人群后,面色不动的陆执走去。 陆执是个极敏锐的人,她刚刚过去,他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他没想到她会过来,一时间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李昙年也不想来,可她和陆执多少也算有点交情,这又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事儿,她也就鬼使神差地跟着来了。 “你想不想入伍?”她又问了上次的问题。 陆执愣了愣,眸光幽幽地在她身上瞟了瞟,若是一般妇人,只怕都不舍得自家男人入伍,毕竟,这弄不好就得当寡妇。 想来,她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他,更没将他当成她的男人,适才能云淡风轻地问出这样的话来。 想到这里,陆执犹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一般,之前那些个别别扭扭的心思,早消失了干净。 此时,前头已经有很多的人抓过纸条了。 有人抓到空白纸条,和家中妻儿抱作一团,激动涕零,也有几个抓到了点了墨迹的纸条,霎时间,面色惨白,不言不语。 当陆老族长将木箱子递到陆执面前的时候,他又看了李昙年一眼,方才伸手,抓了一个纸条出来。 那纸条在他那双指节分明的大手上轻拈了几下,便摊开了,李昙年眼尖地看到了纸条中间的墨迹,还未回神,杨婆子的手忽然伸了过来,一把抢过了陆执手里的纸条。 “三郎,你的纸条,你二哥已经帮你抓了。这个是你二哥的!”说着话,杨婆子将陆二郎手里的纸条塞给了陆执。 陆执和李昙年看着这一幕,嘲弄的笑了笑。 一旁的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神来,直到瞟到杨婆子塞给陆执的纸条上,竟有一块墨迹,一时间,大家面色各异。 “杨婶,你好歹也是三郎的亲娘,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可不是,二郎抓的名额,就该让二郎上,你凭什么让三郎替二郎上,你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三郎是我儿子,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关你们什么事儿?”杨婆子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她高高兴兴地拿着纸条就递给了陆二郎。 反正今儿个,只要能将二郎留在家里,别说让三郎替二郎入伍了,就算是要将三郎给卖了,她都愿意。 左右三郎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 陆二郎在看到他娘将纸团抢过来的时候,那眸眼就亮了,此番拿着纸条,他急忙打开一看,面色却猛地一变。 “怎么了?”杨婆子察觉到他的异色,顺着他的眸眼看过去,霎时间,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纸条上,竟也有一团墨迹。 “族长,一家人怎么能有两兄弟入伍的!既然定了我家三郎,就断断没有再让二郎入伍的理由!”杨婆子哼唧完,众人哗然。 原来,三郎这手里的纸条也是染了墨迹的,该她杨婆子活该,经了这事儿,三郎如何也得看透他娘的真面目了! “拿了什么,就是什么。”陆老族长淡淡说了一句。 木箱里还有好些个纸团是留给那些在外头上工的,他就等着他们回来,再让他们来抓阄。 “那怎么行,我两个儿子都去入了行伍,以后,若有个三长两短,谁给我养老?” 陆老族长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只有大郎、二郎这两个儿子。” 村民们一番哄笑。 李昙年看了陆执一眼,他本就是要带兵打仗当镇北王的,所以,他占一个名额,她倒是一点儿也不稀奇。 不过,他是不是太淡定了一些? 想着,李昙年又认认真真地将他打量了几眼,不想,就在这时,陆执竟朝她看了过来。 他幽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看着她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的心里忽有些说不出的气闷。 第197章 我女儿柔弱,家里没男人怎么行? 偏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了林月娘的声音。 “我这女婿不能入伍,老族长,你也知道,他瘸了腿,家里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我这女儿自来柔弱,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行?” 众人唏嘘,是啊,陆三郎家那么多口人,要真入了行伍,年姐儿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陆老族长叹了一声,还未开口,却听杨婆子冷笑了一声:“柔弱!我如何也没看出你这女儿柔弱的!” 林月娘白了杨婆子一眼:“你这没良心的老虔婆,我还没跟你算换三郎纸团的账呢,你又在这里满嘴喷粪了,你不将三郎当亲儿子,我当,日后,你可别指望着三郎孝敬你,就你这心肠,你配吗?” “你,你才满嘴喷粪!” 杨婆子骂完,林月娘又连声冷笑:“真是歹竹出好笋,你这样的人怎么生得出三郎那样的好郎君,你怕是在外头捡得三郎吧,这狠心绝情的模样,也不像个亲娘能干得出的!” 李昙年你,你家李昙年好!她要是真的好,为什么还不要脸地追着她那表哥跑,拿着我儿子的钱去外头养男人,闹得人尽皆知,委实丢了我陆家人的脸面!” 林月娘是个泼辣的,被这话一激,扑上去就要撕杨婆子的嘴。 陆大郎和陆二郎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到‘啪啪’两道打巴掌的声音传来后,他们才堪堪回神,忙就要收拾林月娘,替杨婆子报仇。 然而,就在这时,李昙年和陆执同时冲过来,护到了林月娘面前。 “三郎,你让开,你没看到她是怎么打娘的不成?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你就自个儿给娘讨公道。” 陆大郎性子沉闷,人多的时候,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如今陆二郎惦记着入伍的事儿,也不说话,他方才冲了出来。 “大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陆执掀了掀眼皮子,面无表情。 陆老族长见状,忙过来就朝着陆大郎和陆二郎呵斥了一番,将陆家两兄弟呵的没脸。 杨婆子又就入伍的事儿和陆老族长掰扯了一番,眼看着实在讨不到好,方才气汹汹的带着两个儿子走了。 没了热闹看,村民们很快就四散了开去。 陆老族长留了陆执说话,林月娘则直接将李昙年拉回了屋里:“三郎如今入伍,只怕是定下了,年姐儿,你不如就趁着这个功夫怀上孩子,日后,也有个盼头。” 李昙年眉头一蹙:“我和他是要和离的。” “为何一定要和离!”林月娘见她还念着和离的事儿,不由拔高了声音! 待她一喊完,忙闭了嘴,只怕声音太大,会惊动旁人。 她绞尽了脑汁,又说了一大堆话,还没劝服自家女儿,陆执就杵着拐杖来接人了。 当着女婿的面,很多话多有不便,她只瞪了李昙年一眼,这就朝陆执道:“三郎,族长怎么说的?要不然,我再去跟族长闹闹,实在不行,我就闹到县衙去,让县太爷给个说法。” 陆执心知林月娘是担心她,心下感激,只朝她摇了摇头:“岳母不必如此,我知道处理。”随后,又看向了李昙年。 林月娘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如今时候,也不好再耽误了女儿、女婿独处,便让他们回去了。 然而,林月娘不知道的是,对面屋子里的葛氏已经将她们母女两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入伍的日子还未定下,老族长只是先将陆执他们的名字计入了军名册中,饶是如此,村里仍旧一片惶然。 待李昙年和陆执回家后,她终才问他道:“老族长跟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且放心将养着,他会跟驻地营的人说说,等我这腿好了才再入伍。” 李昙年点头,这样也好。 陆执见他依旧面色淡淡,忍不住蹙了蹙眉,却仍是什么也没说。 李昙年本还想去县里的,被这事儿一耽搁,日头也不早了,她索性又在家将养了一日。 晚间的时候,冯实来了一趟,他刚从村口抓阄回来,抓的是空白纸条,一听说陆执的名字已经被写在军名册上了,顿时急的不行。 急急找了陆执,两人在院里说了好一番话,李昙年本不想听的,可冯实声音太大,他说要替陆执从军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了李昙年的耳朵里。 陆执自是没有同意,两人又推让了一番,冯实方才离开。 晚间躺在榻上,李昙年照旧和四小只讲故事,却再没有和他说起白间的事儿。 陆执听着她沉稳熟睡的声音,难得的失了睡意。 待第二日,村里传来公鸡打鸣声,他竟还没什么睡意,索性就去灶上做了饭。 今日,他煮了红薯和鸡蛋。 四小只吃过饭,老根头和陆幺婶都来了。 一行人眼看着就要出发,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传来,李昙年慌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草草洗漱后,又背了背篓和撮箕就往外走,看的院里的众人都惊了一瞬。 “我好了,今日也该去镇上了,幺婶,你把孩子们交给我。”她着话就往牛车上钻。 连着睡了两日懒觉,她冷不丁早起一回,还真有些不习惯,可她还有正事儿要干,现实不允许她偷懒下去。 “真的好了?”陆幺婶见她面色恢复如初,自也高兴,连声絮叨,“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陆执看了李昙年一眼,也没有多话,径直从灶间递了一个地瓜和一个鸡蛋给她。 “多谢。”她朝他笑了笑,就放下了车帘子。 陆执抿了抿唇,面色不变。 老根头瞟了这小两口一眼,总觉着他们有点说不出的古怪,这生疏劲儿,一点儿也没有一点两口子的感觉。 难不成,是因着三郎要从军,小两口闹了矛盾。 老根头这么想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朝陆执和陆幺婶点了点头,就赶着牛车走了。 这一回,李昙年给四月天送货的时候,顺便还送了两串葡萄给吴账房,这是她之前给吴账房承诺过的。 吴账房被吓的不轻,看着那两串葡萄,他连忙推迟道:“李娘子,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给我,使不得,使不得啊!” “不贵,自家种的,没花钱。” 她还着急着去县里,索性就跟他说了实话。 吴账房听后,惊愕不已,李娘子真是神人啊,这异国才产的东西都种的出来! 眼看这李昙年要走,他忙送了出去。 此时,雅间上的吴岐也正往楼下看着,眼看着那一身素色衣裙的女子上了牛车,他缓缓收了目光。 鸳鸯松了一口气,急忙过去关窗户。 第198章 和吴岐合作 这时,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吴账房踩着木梯,端了一串刚洗干净的早紫葡萄过来,引得鸳鸯一阵惊诧。 “吴账房,你打哪儿来的这么新鲜的葡萄?真是开了眼,太爷去岁的寿宴上,也没这么新鲜的葡萄。” 吴岐的目光,总算离了书册。 “是李娘子自己种的,主子,你且尝尝?”吴账房嘿嘿一笑,将盛着葡萄的盘盏一并放到了吴岐桌前。 “她家自己种的?”吴岐有些意外,随即,问了一句,“李娘子在何处?” “李娘子早走了。”吴账房想催主子尝尝味道,却听自家主子急声道:“去将李娘子请回来。” 吴账房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着头,出去追人去了。 吴岐看着盘子的葡萄,心下如何也平静不了。 他是一个商人,对生意场上的事儿自来敏锐,此番,他的直觉告诉他,李昙年若真能种出葡萄,那便会是一个暴利的营生。 而此时的李昙年却不知她送出去的两串葡萄,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她刚到了县里,就看到了罗奎的小喽啰。 那小喽啰看到李昙年,一双绿豆小眼顿时就亮了,随后,屁颠屁颠地就跑了。 等李昙年摆好摊子后,罗奎就急急匆匆地来了。 此时看到李昙年,他又是高兴,又是恼火。 高兴在于,她两日没摆摊子,今儿个总算是来了。 恼火在于她这葡萄名声太大,他养在院子里的几个粉头相好,不知怎的,也听说了,这便磨缠着他,问他要。 他向来是个怜香惜玉,又要脸面的,哪儿能拒绝,这便只有不高不兴地来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便宜卖我,否则,这摊子你也别想摆了。” 李昙年抬头看他,罗奎怕她动手打人,忙狠声道:“我伯父可是商会会长,你们这些摆小摊的,都得看我叔叔的脸色行事,我若是不让你摆,你就摆不下去,你可别以为娉婷会来帮你!” 罗奎这话才刚刚说完,背后忽然罩了一块破篓子过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头上身上,一棍子接着一棍子的打了下来。 一时间,街道上就只剩下了罗奎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 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邓家兄弟。 邓家兄弟听从陆执的意思,在街上等了两日,眼看着大嫂还没来,他们都想直接找回陆家村了。 如今倒是好,一来就看到这罗奎在欺负李昙年,他们哪儿还能忍? 不过,他们终归忌讳着罗家人,兄弟俩出来时,都拿了巾帕遮面,也避免了在场之人认出他们来。 李昙年不知道这忽然冒出来的两个人是谁,愣了片刻,就见他们将罗奎打了个半死,又拖着人走了。 想来,是罗奎的仇家,她也没多想,就支了摊子卖葡萄。 和前些时日一般,只卖到了一半,就卖不动货了,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收个早摊时,吴账房急急忙忙地寻了过来。 一听说吴家那位‘小姐’要见她,她愣了一愣。 吴账房就是个人精,自家主子虽没明说,但是他都猜到了,当即忙道:“李娘子,你有所不知,我们吴家掌握着整个漕运,主子找你,定是要跟你合作。” 李昙年眼中一亮,若手里掌握着漕运,那便能轻而易举地将货运到远地方去。 若在远地方还有人脉,那她的那些葡萄就不愁卖了! 索性如今集市上也没多少人了,李昙年赶忙收了背篓:“多谢账房,我跟你去!” 她这前脚跟着吴账房一走,邓家兄弟后脚就来了。 他们此刻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还在争执着刚刚的事儿。 “我让你将那姓罗的扒光了往闹市上扔,你非得嫌麻烦,我这会子气儿还没顺,一想到那狗杂种居然敢欺负大嫂,我就想爆了她的头!”邓勇道。 “你还没爆了他的头,如今人家被你打得鼻青脸肿,只怕他那叔叔来了,还不一定能认出他呢。”邓忠说着这话,只往李昙年摊子处扫了一眼,“大嫂呢?” 邓勇也奇道:“对啊,大嫂去了哪儿?” 邓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问我,我问谁?要不是你非得要回去换一身行头,能耽搁这么久?” 邓勇挠头,他也没想到大嫂会走这么快啊! “要不然,我们回陆家村去,好歹跟大嫂说了合作的事儿先,她那些葡萄只怕也不能放多久,日后,若真出了什么问题,老大准得冤我们。” 邓忠听得这话,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上门去跟人谈合作? 他索性直接跟人家自报家门,说是老大让他们这么干的得了。 邓勇看自家哥哥阴着脸走了,他面上一急,忙跟了上去:“到底去不去啊,去的话,我顺道再给四小只买点糖啊!” “去你个大头鬼!明日,等大嫂再来县里再说。”邓忠没好气地呵了一句。 邓勇缩了缩脖子,只得应了下来。 另外一头,吴岐见到李昙年后,开门见山地问了她的货量。 她也不隐瞒,直接跟他说了实话,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他们以为她顶多不过大半背篓的葡萄,谁知道,这一晃眼的时间,她竟有几百亩的葡萄园! 这葡萄不值钱了吗?几百亩的葡萄得值多少钱啊! 吴岐也有些意外。 他想过她有货,却也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多货,当即,也不耽搁,直接跟她报了二两银子三串的价格。 李昙年眼中陡然一亮,这个价格可不低! 若对方真能帮她将空家里的葡萄卖完,她要赚多少钱啊! 当下,她就爽快地应了下来,下晌间,就从空间里弄了一背篓的货给吴岐。 吴账房将货送到了吴岐跟前,让他验货。 吴岐看着背篓里那些个晶莹剔透的葡萄,心下被冲击得不轻,但他仍是淡然地让人给吴家老太爷送了几串过去,剩余的货,则让小厮一并送去了码头,交给漕帮管事儿。 随后,吴岐又亲自给李昙年结了银钱,一背篓的货足足赚了七八十两! 李昙年拿着沉甸甸的银袋子,心下说不出的满足和高兴,当日归家时,又去街上买了好些猪蹄。 当晚就给四小只做了红烧肉和酱猪蹄。 红烧肉的火候适宜,炖得软烂爽口,酱猪蹄则酱香十足,颇有嚼劲儿。 四小只吃得眉开眼笑,一旁的陆执感受着桌上的喜悦,嘴角也缓缓够了起来。 这些时日以来,他已经摸清楚了她的性子,但凡在外头赚了大钱,就会给四小只做好吃的来庆祝。 想来,邓忠他们已经找到了她了吧。 若让她知道让邓忠收货的人是他,她会怎么样,会不会就不想跟他和离了? 第199章 冯实娶妻 随后的几日,陆执和李昙年的关系更是空前的和谐。 李昙年隔三差五就给吴岐送葡萄,起初是一两背篓,之后是两三背篓,再之后又是三四背篓! 有吴岐帮忙,她的葡萄确实卖的不错。 李昙年不用忙着去县里卖货,倒是有更多的时间陪四小只他们。 没过多久,入伍的时间也定了,就在大半月以后。 与此同时,陆老族长还特意让陆执放心,只说,若到时,他的腿还没好,他就跟驻地营里的伍长说上一说,好歹也得等他腿好了再动身。 李昙年心下微安。 这日,送铁球回家时,李昙年正好碰到赵素素在村口做新鞋,她冷不丁又想起了张昌送给自己的破布巾子,就想让赵素素教教自己。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给四小只做两双新鞋穿穿。 赵素素却理解错了她的意思,看到了那些破布巾子后,她感慨了一句:“毕竟是出远门,年妹子,你也确实应该给陆执做一双新鞋子了。” 李昙年:“······”她压根就没想到陆执啊! 不过,赵素素都这么提了,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李昙年还是问了陆执鞋子的尺码。 陆执听说她要帮他做鞋,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有怀疑和不敢置信。 李昙年只觉这人是嫌弃自己的手艺,刚想说不要就算了,谁知,对方却直接报了码数。 做鞋最难的便是纳鞋底,不过,李昙年自来动手能力就强,赵素素只教了李昙年一阵,她就学会了。 因着破布巾子太多,她给陆执和四小只一人做了两双鞋,居然都还有剩! 虽然,过程是辛苦的,不过,等四小只试穿时,李昙年心里却是成就感爆棚。 陆执看了她和四小只一阵,也默默拿了鞋回去试穿,那舒适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中一暖,连着唇角,也忍不住高高扬了起来。 月末便是冯实大婚的日子。 李昙年和村里人提前两日去了袁三娘家帮忙。 毕竟是成亲的大喜事,这要忙的确实很多。 索性袁三娘平日里和人处的关系就不差,再加上早前她喜糖撒的多,来她家帮忙的人自然也多。 大伙儿七手八脚的打扫屋子,挂红丝带,贴大红喜字,布置新房······不到一下午的时间,就将冯家收拾的井井有条。 那大红色的喜字高贴院墙,醒目又张扬,红丝带更是被村里人直挂到了村口,整个陆家村都添了一股子喜气。 众人忙活儿完,袁三娘就备了瓜子,留了大伙儿吃茶,自己则进了灶房洗杯子。 李昙年跟了进去,见锅里的烧的水正沸个不停,一旁水壶里已经放好了茶盏,她索性就拿了瓢,往里面舀水。 “三娘,我来吧,你把杯子拿出去就成了,你眼睛不好,可别烫着了。” 李昙年说了一句。 “年姐儿,你就放心吧。三娘如今的眼睛已经好多了,多亏了你那些好药,日后,你冯实兄弟若有了出息,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如今,袁三娘已经和她熟悉了,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口一个陆执媳妇儿的唤了。 她时而唤她年姐儿,时而唤她年丫头,倒比往常要亲密一些。 袁三娘坚持在吃药,那些药虽治标不治本,但也有助于她的眼疾改善,想来,她的眼睛也确实好了不少。 “好了就好,过两日还有的忙的,三娘还是莫要太累才是。”说着话,李昙年抱着一摞杯盏,提了茶水就往外走,依旧没有让袁三娘掺茶水的意思。 此时,外间的人们正围坐在圆桌旁说着闲话,李昙年一走过去,就听其中一人道:“陆枝儿不是和冯实定的同一天吗?他们家怎么今日还没有消息?” “还说呢,我刚刚过去,我先前过去,人家大门紧闭呢,瞧那样子,办酒不办酒还不一定呢。”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一震,越发热闹的议论了起来。 事实上,正如他们所说的一样,陆枝儿和张昌这喜酒办不成了! 杨婆子刚去布坊寻了张昌,跟她说起了延迟婚期的事儿,理由是二郎要从军,陆枝儿心中难过,无心婚嫁。 这个由头确实有些扯,杨婆子跟张昌提起时,心里还有些不安,谁知张昌却是二话不说的应了下来,还说改日定来给二舅哥送行,之后就买了糕点,让杨婆子往回带。 这一路上,杨婆子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了张昌这个好女婿。 等她一回到家,小杨氏赶忙开了门,急急问她:“娘,怎么样了?” “他答应了。”杨婆子将糕点拿回屋,锁到了自己的柜子里,就听陈氏说了一句:“还是得赶紧将小姑子找回来才是。” 小杨氏探头朝杨婆子屋子里看了一眼,撇了撇嘴。 “娘,要不,让大郎和二郎再去县里寻寻看吧。”陈氏又道。 杨婆子快步出来:“寻自然是要寻的,不过,该去寻的人是二郎,大郎得为从军做准备。” 小杨氏笑了,婆母素来偏疼二郎,她就知道婆母会这么做! “从军的是不是应该是二郎吗,怎,怎么就成了大郎?”陈氏唬了一跳。 “我说是大郎,就是大郎,哪儿有那么多废话!”杨婆子不悦的说完,直接回了房中休息,她这走了一步,实在是累的很。 而陈氏也恍然明白了杨婆子的用意,霎时,她没控制住心底的怒气,就朝杨婆子的房门处吼了起来。 “娘,你怎么能这么偏心?你心疼二郎,也不能让大郎替二郎去从军啊,这战场上的事儿,谁说的清楚,指不定哪日就没了性命?” “给我消停些,没见着我累的很?”屋里适时传来了杨婆子的冷呵声。 陈氏堪堪闭了嘴,一回头,就看到小杨氏正嘲弄的朝她笑着,霎时,她更是满腹的委屈,无处诉说。 和老陆家的一地鸡毛不同,冯家却是一日比一日热闹。 初四这天傍晚,一阵鞭炮声响,冯实就领着迎亲队,热热闹闹的去镇上将新媳妇迎了进门。 村里人还没有见过新媳妇儿,自是稀奇,冯实这才刚将新媳妇从牛车上背下来,大伙儿都围了上去。 新娘子盖着喜帕,大家活儿的目光利落的在她身上饶了一圈,只见那新娘子身量中等,屁股倒是不小。 一时间,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会心一笑,只道袁三娘倒是有福气的,这儿媳妇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 往后定能三年抱两,子孙绕膝了! 第200章 他们亲了! “新娘子来咯!” 孩童的嬉闹声传来,四小只跟着村里的其他孩子一并围了上去,紧跟在新郎官和新娘子的背后,不住地拍手叫嚷着。 “看新娘子咯!” “冯实叔,你走慢些,喜娘说了不能落地的,你可得把新婶婶抱好咯!” 他们这小大人的操心模样,直将村里人逗得哄堂大笑。 等新娘子被冯实抱到了冯家门口,村里人就点了花椒枝儿过来给新娘子和新郎官熏了熏,再之后,便正式迎入了堂屋中,进行拜堂仪式。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陆老族长颇为庄肃的唱礼声响起,一对新人就在村里人的见证下,正式礼成了。 “冯实哥,你把盖头掀开,让我们看看新娘子呗!” “可不是,咱们还没见过新娘子长什么样呢,冯实,你快些掀了盖头,也让咱们大伙儿开开眼啊。” 村里人围着堂屋,起了哄。 高堂上的袁三娘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她心里却想的是,不论自己这儿媳妇长什么样,她都得待她好! 一旁的冯实被众人喊得更红了脖子,他本就是个话少又腼腆的糙汉子,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求助性地看向了陆执。 陆执看出他不愿在这种情况下揭盖头,便干咳了一声:“阿实和弟妹一路过来,确实是累了,不如,大家稍作休息,晚些时候,阿实再给大家引见吧。” 冯实听得这话,如释重负,一溜烟的扛起新娘子就往喜房跑。 那利落模样,看得众人咂舌,等他们反应过来,想去将人抓回来时,冯实已经关了房门。 众人一阵语塞,纷纷拿起酒盏,要罚陆执的酒。 陆执也不推诿,倒是爽快的让人挑不出错来,一旁的男人们瞧了之后,酒意更浓,还没开宴呢,就喝作了一团。 妇人们也不管自家汉子,笑说着回了灶边,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村里都是一个祖先下来的,不兴请乡厨,无非就是一些个会炒菜的妇人随意炒上几个菜。 李昙年早早的挤入了择菜的行列,本以为有的忙活,谁知,她还没择几个菜,外头就喊着开宴了。 起初,她还不能明了,等她和林月娘引着四小只坐在桌上,看着那不过才六、七个菜的席面,她就明白了。 这席果然李昙年前世的酒席很不一样! 远处传来了一阵行酒令的声音,林月娘一回头,都看到村里人在灌陆执的酒,她不免心生担忧。 “年姐儿,你还不说说三郎,他这腿还没彻底的完呢,就和人这么饮酒了,可别有个什么事儿才好。” “没事儿。” 李昙年回头看了一眼,但见冯实已经从喜房里出来了。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那算不得白的肌肤上,竟也红的丝毫不逊色于他身上的喜服眼色! 而陆执正站在一旁,似乎在帮他挡酒! “没事儿?”林月娘不敢置信。 “嗯!”李昙年点了点头,收了目光。 陆执和冯实情谊深厚,如今,又是冯实大喜的日子,她若去劝酒岂不是扫人家兴? 终归也就这一回,要不了命。 林月娘看着自家女儿疏离淡漠的样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想来,年姐儿还存了和离的心事,她得帮帮陆三郎,让她彻底歇了和离的心思才是。 等所有人坐上桌后,就正式开席了。 桌上没两个荤菜,分量还小。李昙年给四小只盛个饭的功夫,桌上的菜就少了一大半。 好在林月娘早有准备,早提前往她碗里夹了不少菜,饶是如此,李昙年一碗饭还没吃完,桌上的盘子里早就一粒米也不剩了。 索性袁三娘后来又多了锅来,挨桌挨桌的给大伙儿盛了点菜,李昙年方才把碗里剩下的饭一并扒到了嘴里。 饭后,陆执他们还在喝酒,冯实央了李昙年去喜房陪新娘子唠嗑解闷,李昙年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待她过去时,方才发现新娘子已经栓门,歇下了。 李昙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一时间愣了愣。 “怎么了,娘?”四小只问了一声,李昙年摇头,又看了紧紧关闭的喜房门一眼,这才领着四小只去一旁帮忙收碗。 等她忙活完,又跟赵素素他们闲聊了一阵,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 李昙年腰酸背痛肚子还饿,她没管陆执,直接就引着四小只回屋了。 “娘,明日我们早些起来吧,我们去看看新婶婶。” “是啊,是啊,娘,新婶婶一定很好看,不然,冯实叔怎么就高兴成了那样。” 二宝和三丫的声音传来,李昙年想到了那紧栓着的房门,心里的怪异感又多了几分。 大宝见她不说话,抿了抿唇:“娘最好看。” 另外的三个小豆丁愣了愣,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娘最好看,娘可好看了。” 李昙年:“······饿了饿?” 四小只点了点头,又连忙摇头。 “娘饿了,想吃什么,娘一并做了。” “想吃面块儿!” “我也想吃。” 李昙年回头看了刚刚还说不想吃的四小只一眼,一阵失笑,手上却更麻利了几分。 待她煮好面块,刚和四小只坐到屋檐下的长桌上,陆幺叔就扶着陆执回来了,眼看着李昙年他们还在吃面块,他一脸的了然。 “往常,你幺婶他们在外头吃了酒席回去,都得煮面吃,早知道,我就让他们来你这儿吃了。” 李昙年原本还有些尴尬,听得陆幺叔这话,顿时就释然了。 原来,也不光她一个人吃不饱啊。 “三郎他喝了不少,年丫头,你来帮我扶一扶。”陆幺叔又说了一句,李昙年忙放了碗筷,示意四小只先吃,她则帮着陆幺叔将人扶回了屋子里。 陆执身上一大股子酒味儿,也不知他究竟是喝了多少。 两人将他一并放在榻上后,陆幺叔就走了,李昙年看着你醉成了一滩软泥的人,撇了撇嘴,就要出去继续吃饭,腕骨上却被人一把给拽住了! 李昙年惊了一下,一回头,就看到陆执正睁着一双迷离至极的眸眼看她。 “行啊,还醒的来,想来是醉的不厉害。” 她嗤笑了一声,腕上猛地被对方一拉,李昙年还没反应过来,一时间,脚步没稳住,就那么扑了过去。 当她的唇覆在他脸颊上时,李昙年惊住了,同样惊住的还有那被她亲吻了的醉鬼。 她明显感觉到身下的人身子一僵,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状态。 有那么一瞬,李昙年竟觉着自己就像是那色中饿鬼,而他则是被她这色鬼轻薄了的俏郎君! 第201章 竟是晚娘! 屋外,本想进屋看看的四小只看到这一幕,轻‘嘘’了一声,偷笑着跑回了饭桌上。 他们定定地坐在自个儿的位置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格外激动。 “娘和爹爹亲亲了?” “是啊,娘终于和爹爹亲亲了,娘从前只亲我们,可从来没有亲过爹爹呢!” “太好了,那是不是之后就要生宝宝了?爹爹和娘亲终于要有宝宝了!” “四宝终于要有弟弟妹妹了······” 此时的李昙年还不知道适才的一幕早让四小只看到了! 她和陆执大眼瞪了一阵小眼,猝然起身,将他紧拽着自己腕骨的手指一一掰开,又反手,用力往自己的脸上擦了擦。 “你那什么表情,倒像我占你便宜了一般,不是你硬要将我拉着往你身上扯的吗,能怪得了我什么?” 说完,她不无郁闷的走了,却不知,床上那醉的不轻的男人,还定定地看着她的身影。 他适才不过是醉的厉害,有些看不清她,方才想将他拉得离自己近一些,谁知道,后面会那样? 脸颊上的温热尤在,他缓缓伸手摸了过去,身上便不可抑制地生了一股子燥热之感······ 这晚,李昙年吃了面块,又洗漱过后再回屋时,陆执已经呼呼大睡了。 上榻时,她想着他那一脸被轻薄的模样,就恨不得抬腿揣上他几下,然而,终归当着几个孩子的面,她始终下不去腿。 隔日,李昙年起了个大早,还给四小只烙了葱油饼子,煮了野菜稀饭。 娘儿五个吃过饭后,陆执方才起身。 他一宿宿醉,总觉着昨晚发生了什么,再仔细一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揉了揉眉心,眼看着老根头赶着牛车过来了,他杵着拐杖,习惯性的上前帮忙搬货。 今日的货只有大甲虫,想来,她是不用送葡萄,想着往日她隔几天就得卖三四背篓的葡萄出去,他仍有些惊奇,实在是想不到那邓忠和邓勇竟将货卖的那么快! “哎呦喂!三郎,你这腿还没好呢,你说是上赶着搬什么货啊,我来搬得了。” 老根头后知后觉的发现陆执的存在,忙惊呼了一声。 “没事儿。”陆执说完,李昙年已经收拾妥当过来了。 想着脑子空白的记忆,陆执本还犹豫着要不要找个机会问问李昙年,就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神色微滞,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一时间,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心里这么想着,就见三丫跑了过来,一脸笑意的问他:“爹爹,你昨晚和娘亲亲了!你都不记得了不成?” 亲,亲了? 陆执只觉脑子‘嗡’了一下,那原本还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渐渐有了画面。 是了,他记得他拉住了她的手,再然后,她就亲了他。 是她亲的他! 陆执讷讷的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处,直到老根头赶着牛车走远了,他才回神过来,耳根子处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可她为何瞪自己? 难不成,就是因为恼他拉她,因为,她不想亲他? 再过几日,就是他去军营的日子了,原本也是时候告诉她自己的腿‘好’了。 他原以为他们近来关系极好,或许他和她如实说了以后,她也不会再跟他和离了,结果,如今看来,也未必。 蹙了蹙眉,陆执敛了心神,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就往镖局去了。 见到邓家兄弟时,还未等他开口,就听邓忠急道:“老大,我还想问问你,嫂子为何没来,我们兄弟两去了集市无数回,就是没见着嫂子的人影,嫂子若是再不来,我们都得来镇上寻你了。” 陆执刚打算进屋盘账,冷不丁听到这话,他顿了脚步。 “你说她没来?你们没帮她卖货?” 邓家兄弟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莫名。 “大嫂来了吗?我们日日去街上,怎的没见着她?”邓勇道。 “所以,你们没帮她卖货?”陆执又问了一句。 邓家兄弟莫名的朝他摇了摇头。 陆执垂下眸去,那帮她卖货的人是谁? 默了几息,他进屋摊开了账册:“日后的账,让九爷重新找个人来帮忙理一理,我再过几日,就要入军营了。” “老大,你要入军营?青河县的军营可不是吃素的,不是去剿匪,就是去平倭寇,这些年来,压根就不太平,你独身前往,会不会有什么事儿?”邓忠满脸担忧。 “这事儿简单,我和老大你一起去得了!”邓勇道。 陆执没有说话,只拿钥匙打开了一旁的暗柜,柜子不窄,却只装了一摞文书。 那摞文书由鲜血书成,上面最醒目的便是‘镇国公’三个字。 陆执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合上了暗柜。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许久,他方才抬眼,透过门窗看了外头的天地,声音有些飘忽:“无碍,我有正儿八经的户籍,能有什么问题,” 邓家兄弟仍有些担忧。 待陆执盘完了账,就起身朝他们摊开了手。 邓勇一脸的茫然,一旁的邓忠则有眼力见一些,忙从身上取了钱袋出来。 眼看着陆执将钱袋收了起来,邓勇恍然:“老大,你上次的钱就花完了?你现在怎么那么缺钱用?” 邓忠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你养个婆娘,再养四个娃儿试试!” 陆执抿了抿唇,又交代了几句,方才匆匆离开。 另外一头,李昙年送了货,又帮吴岐看了诊,就趁着四小只在上课的功夫,在镇上溜达了好几圈。 她如今实在是太闲了,正好,她也有不少本钱,倒可以正儿八经的做点营生,只不过,要做什么营生,还得仔细想想才行。 去沈家接四小只时,她就发现巷子里有一处人家正贴着大红喜字,当时,九娘子只说晚娘嫁人了,她也没多想,直到后来,李昙年在村子里看到了晚娘! 彼时,她刚接了四小只回去,根叔的牛车才到村口就被人给拦下了,再之后,帘子就被人掀开了,一个提着篮子,极为脸熟的女子就出现再了牛车前。 等她认出这人就是晚娘的时候,李昙年眉头挑了挑,还没明白她为何会在这里,就听根叔焦急道:“这位姑娘,我这是包车呢。” 晚娘不说话,她显然认出了李昙年,一时间,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她。 须臾间,冯实就急急匆匆的追了出来:“晚娘,听娘说你要去镇上,你怎么也不跟我说说?好歹,让我陪你一起去啊。” 李昙年一惊,脑海里不可抑制的浮现了‘唐晚’和‘晚娘’这个名字,一个猜测顿时浮现在了脑海中。 第202章 陆执的心思 不等她回神,冯实挠头,憨憨一笑:“这是我娘子唐晚,三郎媳妇儿,你叫她晚娘就可以了。” 晚娘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 李昙年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新嫁娘今日依旧穿的是一身的红,衣裙显然是才做不久的,瞧着簇新的很。 但和她这身喜气的行头比起来,她头上却素净的只簪了一根桃木簪。 李昙年忽就想到了沈砚之! 当初,看到九娘子将那根和沈砚之发梢上那一模一样的桃木簪递给晚娘时,她心机中就有过怀疑,但她素来是个不爱管闲事儿的,便是没有多问。 如今看来,她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一个女子,新婚之日便戴着和别的男子一模一样的簪子,那用意不言而喻,她的心里莫不是当真存了沈砚之? 那冯实呢? 她既是喜欢别人,为何还要嫁给冯实? 冯实是个粗人,倒没看出他们二人的端倪,介绍完了晚娘后,又给晚娘介绍起了李昙年。 李昙年朝晚娘点了点头,对方也点头算是回应。 “婶婶好!”四小只异口同声道。 晚娘愣了愣,僵硬地点了点头,放了帘子就走,竟没有跟冯实交代一句。 冯实呆在原处,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根叔,你送他们去镇上吧。”李昙年带上木桶,领着四小只下了牛车。 “多谢三郎媳妇儿。”冯实朝她尴尬一笑,忙抬着脚步去追唐晚,“晚娘,咱们坐车,你等等我!” 李昙年看着这前后离开的人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娘,这个新婶婶好凶啊!” “她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们······” 二宝和三丫的声音传来,李昙年朝他们摇了摇头。 这唐晚哪儿是不喜欢他们,她只是不喜欢冯实罢了。 想来嫁他也非她本意,只望冯实能真正的打动她,也免得平添了一对怨偶,惹三娘难过。 “走吧,娘今天给你们做韭菜盒子。”小桃红家的韭菜长得不错,前几日还让她去割来着,今儿个得空,正好割点回来给他们做吃的。 四小只一听说有韭菜盒子吃,顿时都高兴了起来。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不远处的槐树下,陆执正遥遥看着他们。 他本已经提前回来了,结果,还是晚了他们一步,未免李昙年生疑,他就躲了起来。 等他们娘儿几个走出一段距离后,陆执方才走了出来。 他一路走的不快,快到家时,就被陆成给喊住了。 陆成是为新床的事儿来的,他已经将新床打出来了,这番刚好过来问问陆执何时送。 陆执一听得这话,他一道浓眉便紧皱在了一处。 他想到了昨日脸颊上的温热,又想到了早间她瞪着自己的模样,便下意识回了一句:“不用了。” 新床一来,她肯定不会再跟他歇一处。 与其如此,他宁愿继续和四小只挤在一处。 “不,不用了?”陆成一脸的不解。 当初,来让他打新床的人明明就是陆三郎本人啊,如今怎么就不要了? 陆执朝自家院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那处没人后,方才干咳着掏了些银钱付尾款:“成大哥,我家房子还得晾晾,过些时日,等我们搬进去住的时候,再劳烦你送过来。” 陆成恍然,村里人搬新房,都会挑选日子,想来,三郎家也不例外,当下,收了银钱,他就爽朗的应了下来。 陆执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忽就醒了神。 他这是在干什么?他居然为了跟那个女人挤一个屋,连这样的事儿都做出来了! 他忽然发觉,自己都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爹爹,你去哪儿了?”屋里传来了二宝惊喜的声音,随意,他就朝着院里招了招手,“你们快出来,果然是爹爹,我就说听到他的声音了。” 二宝这么一喊,其余的三个小豆丁齐齐跑了出来。 陆执心中一紧,定定的看向二宝:“你适才都听到什么了?” 她会不会也听到自己那些话了? 陆执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虚,此刻,就像是自己藏了什么见得光的东西,唯恐被人发觉一般。 二宝没想到自家爹爹会这么严肃,摇了摇头,老实交代:“什么也没听到,就听到爹爹的声音了,爹爹,你刚刚是在跟谁说话?” 陆执松了一口气,没有听见就好! “我刚刚出去活动活动,没跟谁说话。”说着话,他杵着拐杖回了屋中。 四小只也没有多想,围着他就跟他说起自己看到了新婶婶的事儿。 陆执面上没有多大的变化。 其实,他适才也看到了。 他早料到了那女子会这么对阿实······ 当初听阿实说对方不要礼钱时,他就存过怀疑之心,再后来,又听说那女子曾经被一个书生骗过,想来,她心里一时也再接受不了别人。 可阿实也不在意,还一心求娶,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屋里,李昙年提着篓子,准备去小桃红家割韭菜。 陆执看着她的眸眼,连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此刻,他竟生了一丝庆幸,庆幸她心里没有别人。 她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皱眉,正要问话,就听他道:“你去哪儿?” “割韭菜。” “我同你一起。”说着话,他提过了她手里的篓子。 李昙年看了陆执一眼,终是没有多话,只留了四小只在背后偷笑。 另外一头,陆成一到村口,就看到自家婆娘已经把木板车推到了院门外,打算给李昙年推新床去。 “不用忙活了,三郎说先不要搬过去,他还得等房子晾晾。”陆成赶忙道。 “晾了这么久,还不够?还要晾多久?”赵素素说完这话,越发不解,“三郎咋就这么不急,非得跟孩子们挤在一处,他就不想和媳妇儿滚一处吗?” 陆成原以为陆执是要找个吉利日子,听得这话,他顿时恍然大悟。 “你说,三郎会不会真不想跟年姐儿单独歇一处。” “我呸呸呸!你胡说什么!”赵素素朝陆成嚷了一嗓子,“人家年妹子前阵子才刚刚给三郎做了新鞋,两口子要是关系不好,能这样吗?” 赵素素原本还想训上一阵,眼看着林子言夹着书册从族学回来了,她这才回了屋。 “是,是,是!”陆成看着她凶巴巴的模样,一阵气短,再不敢多言,忙老老实实的推着木板车,随她回屋。 林子言僵着一张脸,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赵素素的话。 李昙年给陆三郎做新鞋了! 以前,她那般追着他跑时,都未曾给他做过新鞋,她如今倒是移情别恋的彻底! 林子言紧紧攥住了手里的书册。 他虽然不喜欢李昙年,可一想到那个原本该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自己的女人,忽然缠上了别人,还对自己怒目相向,他就十分不悦。 就像是自己的东西,忽然被人抢走了一般! 第203章 牛乳茶 这日晌午,李昙年给四小只做了不少的韭菜盒子。 韭菜盒子的两面都被李昙年煎成了金黄色,皮格外酥脆,馅儿也鲜香十足,配着野菜汤,好吃到四小只根本就停不下来。 饭后,李昙年特意让大宝给小桃红送了一些去,只让她一个人不想做饭的时候,便拿出来热着吃。 饶是如此,锅里还剩了很多。 正好荒地里的青菜也长出来了,晚间,李昙年索性就给四小只熬了点肉粥,炒了点青菜,一家几口,继续吃韭菜盒子。 “娘,韭菜盒子真好吃,明天我们能继续吃韭菜盒子吗?”三丫问了一句,小四宝立马附和,“四宝明日也想吃韭菜盒子。” 小四宝嘴里塞满着韭菜盒子,他说话时,两个腮帮子鼓囊囊的,瞧着,就像只仓鼠一样,十分可爱。 李昙年伸手就想捏一捏他的腮帮子,可一想到自己刚拿过韭菜盒子的手上还沾了不少油,只能作罢。 “不可以的哦,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这样会没有营养,你们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该挑食,食物就该多样化才成。” 四小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不过,过些时日,我可以给你们做肉的韭菜盒子。”李昙年又说了一句,顿时引得四小只眉开眼笑。 陆执听着桌上这一片欢声笑语,忍不住朝李昙年看了一眼,此时,他手里的肉粥还散发着腾腾热气,她的身影也被这热气熏得有些朦朦胧胧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只觉得她似乎又白了几分,黄皮寡瘦的脸上似乎也长了一些肉,比前阵子又要好看了几分。 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了她的唇瓣上,许是因着沾了油的缘故,她的唇瓣粉嫩透亮,说起话时,就像是两片即将开放的淡红花瓣一般。 这样好看的一张唇,若是沾了口脂,不知该有多美。 陆执想着想着,不竟又想到了昨晚她的唇瓣落到自己脸颊上的感觉,又软又温热的触感仿若还在脸上,他眸光暗了暗,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目光,再不敢继续看下去。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冯实来了。 但见他面色涨红,支吾了半天,方才问了一句:“三郎,你家有没有多余的褥子。” 陆执一愣,探究地看向冯实,冯实连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咱村靠着山边,晚上湿冷,我怕晚娘晚上受冷。” 如今正值酷暑,哪儿能受冷,只怕是晚娘不与他同睡在一个床褥里吧。 陆执抿了抿唇,很快就回屋给冯实抱了一床褥子,临出门时,他唤住了冯实:“阿实。” 待冯实回头朝他看来时,他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到了李昙年,不竟自嘲一笑,他如今的处境又比阿实好得了多少呢? “怎么了?”冯实等了半天也没等他开口,不免有些困惑。 陆执摇头,终是什么也没说,只催着他快些回去。 李昙年和陆执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下不无担忧,索性,之后也并未传出冯实和新婚妻子不和的事儿。 两日后,李昙年去镇上送货,还在半道上瞧见小两口一起回门。 只不过,牛车上被她装了三背篓的葡萄,又并着两桶小龙虾,她和四小只已经很挤了,再也挤不下旁人,她便没邀他们上车。 八月初的天气,热的跟蒸笼一般。 镇上赶集的人已经渐渐少了,李昙年直接让根叔将牛车赶到了四月天酒楼门口。 她刚下牛车时,就感觉到了一道目光正直直地凝在她身上,她下意识朝周遭看了看,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等她搬了一桶小龙虾下车,吴账房已经匆匆引着店小二过来帮忙了。 李昙年如往日一般,先同吴账房去了二楼雅间验货,就见今日的吴岐没戴帷帽,就那么端坐在窗栏处。 许是痨病控制住的缘故,他那张原本病态至极的一张脸上渐渐有了人气儿,朝她看去时,他嘴角几不可见的弯了弯,顿时就添了一股子生气。 “大小姐今日气色不错。”李昙年咧嘴朝他说了一句。 “还是因为李娘子的医术好!”鸳鸯呵呵笑道,吴岐没有多话,只让她给李昙年倒一碗茶过来。 “是!” 她家主子有洁癖,他的杯盏都不会轻易给人使用,所以,鸳鸯领命后,立马就去后厨拿杯盏,重新倒了一杯牛乳茶上来。 李昙年不好拒绝,礼貌性地接过杯盏。 揭开茶盖的刹那,一股子香甜的味道传来,李昙年诧异地朝杯盏中看去,就见那乳白色混着茶色的玩意儿,格外明显! 这竟是······ “这是牛奶茶,你试试味道如何?”吴岐的声音缓缓传来,如潺潺溪流般动听。 牛奶茶可不就是古代的奶茶! 李昙年眸中一亮,忙垂头饮了一口,那柔滑回甘的口感,一如记忆中那般,却又和记忆中很不一样。 鬼使神差间,她脑子里有了个想法:她为何不试试卖奶茶? 这个时代的牛乳茶多是富户才能享用的吧,价格昂贵自是不说,味道过浓,倒比奶茶还多了几分腻,她制出来的奶茶不但能平衡牛奶的腻,还能便宜不少,最重要的是,她还能制冰。 这样一个炎炎夏日,若有一杯冰奶茶,确实是极好的! 鸳鸯见李昙年喝了牛乳茶后,便定在了远处,似是傻眼了一般,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牛乳茶可不是一般人能喝的,瞧瞧,李娘子那么不一般的人,此时此刻,不也是被惊到了吗? 吴岐斜了鸳鸯一眼,湛黑的瞳孔里闪过了一丝不悦:“再给李娘子倒上一杯。” 鸳鸯感受到了自家主子警告的目光,再不敢发出笑声来,唯恐惹了主子生气。 她拿过李昙年手里的碗盏,就要给她续上一杯,却听李昙年道:“鸳鸯姑娘,你这牛奶是从何处买来的?” “你是说牛奶子?我家府上就喂养了一头牛,可有什么问题?” 李昙年听得这话,缓缓摇头,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失望,她本以为他们是在集市上买来的。 吴岐素来会看人脸色,见她这般,他大大方方地说了一句:“若你需要,我让鸳鸯给你弄一些来。” 李昙年连忙摆手,她若当真想开奶茶店,吴府的一头牛还是远远不够的! 抿了抿嘴角上沾着的一层牛乳薄膜,她起身道:“大小姐若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如今时间尚早,她正好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 吴岐垂眸,心下竟有些失落,自病了之后,他便不爱同人接触,更不喜和人说话,可如今,他就想和她说说话。 第204章 口脂 吴岐沉默了一阵,还是面无异色的应了一声:“好。”鸳鸯立马上前跟李昙年结了账。 待她走后,吴岐看着窗外,直到那抹素衣身影走出了很远,他才缓缓收了目光,瞟到一旁的葡萄上。 这回,她送了好几种葡萄过来,吴岐也不过才认识其一两个品种,此番仔细看来,不免惊讶。 但这样的惊讶并没有存在多久,他寡淡的面上渐渐有了商人的精明和锐利。 “选一背篓最好的货,给九千岁送去吧。” 九千岁不是别人,正是今上跟前颇得圣眷的秉笔太监高进,他几年前告病回到州府,便成了各地商户争相拉拢的存在。 吴家本是县里的首富,又是商会会长,却因罗奎的伯父用手段笼络了九千岁,而丢了会长的名头,就连着漕帮也成了别人眼里的一块肥肉。 如今,吴家的生意都一直被人明里暗里的打压,若吴家再不主动出击,假以时日,只怕祖上挣来的家产也会被罗家瓜分殆尽。 “那位九千岁最喜好稀奇之物,定也会喜欢这些葡萄的!主子你是不知道,那罗家人近来还四处在帮九千岁找一位满脸痤疮的女子呢,若真让他们找到了,日后气焰还不知有多嚣张!”鸳鸯撇嘴道。 她心里门清得很,现如今,吴家若再不拉拢九千岁,自家主子这些年来汲汲营营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可有那女子小像?”吴岐顿了顿道。 鸳鸯没想到主子竟听进了心里去,面上一喜,连忙点头:“我一会儿就找人问问,要想找个小像并不算难!” 若他们能在罗家人的前头将那位姑娘找到,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另外一头,李昙年揣着银钱,将镇上大大小小的店面逛了下来,还真就找到了两家正在租让的铺面。 其中一家极宽,大概有六七十平,就是铺面偏僻,李昙年在那处观察了一阵,极少有人会过来。 另外一家门面极窄,只能摆下两、三张桌子,可地段却处于交叉路口,铺子的左边是以四月天酒楼为主的食肆茶馆,右边过去,便是镇上的花楼。 就连着镇上学堂的学子们放学后,也会从她这铺子前经过! 卖奶茶要的可不就是人流量,这里确实是最佳的选择。 李昙年也不多想,直接跟屋主商量起了租房的事儿,那屋主是个精瘦精瘦的中年人,听说她要租房后,对方有些不确定道:“我这铺子可不便宜,一年至少也得三两银子!” 李昙年听他这么一说,再垂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麻布衣裙,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怕她租不起啊! “那就三两银子吧。”李昙年拿了银角子出来,就让屋主写纸契。 那屋主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豪爽的租客,一时间愣了愣,再一对上那些银角子后,他一张脸顿时笑成了菊花样。 写好纸契,屋主将钥匙给她后,李昙年又跟她问起了牛奶的事儿。 那屋主拿了钱,心里爽快,话也多了起来:“牛奶子?那不是蛮夷吃的东西吗?咱们这儿可不吃那玩意儿,没那富贵命,吃了还得上吐下泻。” 屋主说完这话,一双透亮透亮的眸眼转了转:“小娘子你当真想买?我家有个亲戚,倒正好有十几头牛,你若想要,我帮你问问?不过,价格肯定不便宜,他卖给县里点心铺的奶都能卖上五十文钱一桶呢!” 说完,还朝李昙年比划了一下桶的大小,李昙年都震惊了,只因屋主比划的桶可不小,估摸着也能装二三十斤奶呢! 她没想到牛奶居然那么便宜,心有怀疑的同时,还是给了屋主十来个铜板,让他帮忙问问。 其实,她也没打算只卖奶茶,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经过培育、专用来产奶的黄牛。 奶茶本就只是一个噱头,她打算主卖一些仙草冻之类,不需要用到牛奶的冰冻饮品。 从铺子里出去后,李昙年心情不错。 随后,她又去了集市上,买了些点菜,准备庆祝庆祝自己的新营生,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身后却一直跟了一个人影。 李昙年素来敏锐,若是跟得旁人,她必定一早就察觉了,可陆执不同,他毕竟是在镖局待了那么多年的,身手素来不错。 他今日跟过来,就是为了看看是谁帮她卖的葡萄,葡萄精贵,一般商户怎会有那样大的需求量? 他唯恐她被有心之人算计了去。 当得知背后的人是吴家后,他就了然了,吴家掌握着整个漕帮,不比他调动镖局帮她方便许多吗? 可一想到帮她的人另有其人,他心中终归是闷闷的。 “姑娘,买点胭脂吧,我家胭脂确实不错,你用了就知道了,我定没骗你。” “不买胭脂,买点别的也可以啊,我这里的口脂也是极好的,县里的口脂也没我家的好呢,很便宜的,一盒子也不过才五文钱呢。” 有货郎拦了姑娘卖货的声音传来,陆执本打算走的,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李昙年那粉嫩粉嫩的唇瓣,他脚步顿时快了脑子一步,直接走到了那货郎面前。 那货郎刚拦下的姑娘不胜其烦地绕路走了,正郁闷着,想再找下一个,冷不丁见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凑了过来,他自己也唬了一跳。 “口脂最好的怎么卖?”陆执道。 货郎是个机灵的,听得这话,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公子是要买给心上人的吧,那你就一定要在我这处买了,县里的口脂也没有我这里的好呢!公子你真是有眼光,最好的口脂十文钱呢。” 陆执还是第一次来买这些东西,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一边掏着钱,一边道:“拿两盒,再拿点胭脂。” “好嘞,公子,一共是三十文钱。您放心,我这里的胭脂都是上等货,保证您要送的那位姑娘会喜欢。” 货郎平日里走街串巷,可没少遇上和他讨价还价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冷不丁碰上了个男主顾,还是个不还价的,他心里高兴的同时,也暗暗打定了主意,日后,多给那些长相周正的男主顾推销推销。 谁让男主顾大方呢! 陆执一手给了钱,一手接过胭脂和口脂,不禁有些好笑。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给女子买这些东西,不过,一想到要送的对象是李昙年,他除了有些莫名紧张外,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 第205章 送不出去的礼物 这日晌午,李昙年给四小只做了一份糖醋鲤鱼,又切了一刀猪头肉,一个糖皮蛋,一个野菜汤。 四小只素来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李昙年做的糖醋鲤鱼不但酸甜可口,且香味浓郁,两三斤重的鲤鱼,不一会儿就被他们给抢食一空了。 随后,他们又吃起了猪头肉和野菜汤,如何都不肯吃糖皮蛋。 李昙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给四小只每人夹了一块糖皮蛋,大宝、二宝和三丫顿时就像焉儿巴的茄子一般,小四宝直接把皮蛋夹到了李昙年的碗里。 “娘,四宝不爱吃这个。” “挑食是不好的,什么都吃,才能长高长壮。”李昙年说着话,又故作严肃的将皮蛋夹放在了小四宝的碗里。 “真的必须要吃吗?”小四宝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李昙年给了他一个不然呢的表情,大宝、二宝、三丫立马就将皮蛋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一顿饭结束,李昙年背着背篓,就准备上山去找凉粉草。 凉粉草是一种可以用来做仙草冻的野草,一般都是大片丛生的,很好找。 李昙年想先去割一些回来,先练练手,让四小只尝尝味道。 “娘,你要上山吗?二宝想跟你一块儿去。” “三丫也要去。” 小四宝直接用小手拉上了她的素裙,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李昙年被他们这模样逗笑,躬身,一把将小四宝抱到了自己怀里,径直用脸蹭了蹭小四宝,引得小四宝‘咯咯’直笑。 “好,都一起去!”李昙年说完,四小只赶忙去背了自己的小背篓,要帮她装东西。 “我也去帮忙吧。”陆执心里想着,就说了出来。 “你去干什么?”李昙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这腿可不能爬山,更何况,我去去就回,你跟着瞎折腾什么?” 陆执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暖。 不管她出于什么缘由,可此刻,她终归是关心他的。 他伸手摸了摸袖间的胭脂盒,早前她回来时,他就想给她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我有东西要。”话未说完,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猛地从他眼前飞过,砸到了他的脚边。 他一愣,下意识朝地上看去,赫然发现那白花花的玩意儿竟是那只白鹰! 那白鹰遭遇了滑铁卢,也不气馁,立马又扑腾着小翅膀,从他面前飞过,径直落到了小四宝的小背篓上。 一阵清脆嘹亮的声音响起,那白鹰偏着脑袋,定定地看着小四宝,仿若在说:你带我一起去,我也要一起去! “小白白才学会飞呢,已经很棒了!”小四宝眸眼亮亮的,看了看身后的白鹰,又看了看李昙年,目露恳求之色:“娘,要不,咱们把它一并带上吧。” “那怎么行?它要是跑了,小弟你可别跟我们哭。 三丫是个记仇的,当初,这白鹰回来时,她原本也帮小弟喂过,可它如今倒是好,就只认小弟一个。 可不就是个小白眼狼!她带这白眼狼去干什么? 那白鹰似听得懂人话一般,立马就朝着三丫叫了几声,声音中明显比之前添了一股子锐利,它周身的羽毛也跟着竖了起来,那模样,俨然,就像是在警告人一般。 “三姐,你做什么这么对小白白?”小四宝赶忙伸手去顺白鹰的羽毛,白鹰立马就温顺了起来。 三丫:“······”果然是个白眼狼! 李昙年惊奇的看着这一幕,随即点头:“好,把它带上吧。” 这白鹰初时,还不会飞,如今倒是勉强能飞了,却不曾飞走,如今,又跟小四宝这般亲密,想来也不会飞走了。 “喵······喵······”这时,小猞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李昙年和四小只同时朝小猞猁看了去,就见它正殷殷期盼的看着他们。 李昙年:“······你不行,你就在家,不能带你。” 说完,李昙年带着四小只就走了。 陆执木着脸看着他们远去,掩在袖里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胭脂盒,又回头朝猞猁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猞猁正幽幽的看着他,那目光里,竟有点同情的意味。 陆执蹙了蹙眉,终是选择了无视它,直接回了房中。 不多时,林月娘来了,她是来通知女儿、女婿,自家新房就要上梁了的事儿。 其实,村里人盖新房多会上梁,上梁顾名思义,便是选一块好的大梁,简单的祭祀后,再有村里的人将房梁拉上屋脊。 最后的程序便是抛洒高粱、花生,糖果之类的东西了,因关乎屋主日后的运势,因而大家都很重视这个习俗。 按理来说,陆执家盖房时也应该上梁,只是,他不讲究,后来,村里人拿了贺礼来吃饭,也算是吃了上梁酒了。 陆执一听说已经去了不少人,也不敢耽搁,忙就杵了拐杖要去帮忙。 “岳母怎得这般匆忙?”半道上,陆执问了一句。 据他所知,上梁一般选的都是接近晌午时分,且还得提前看好吉日,之前他都不曾听林月娘提过,想来,这日子便是临时选的。 “要避着年姐儿的出生时间,而且,下一个吉日要等很久,所以就临时起意定在今天了。” 林月娘也是为着陆执考虑,毕竟,他不定什么时候就入伍了,这番,能在女婿还在家时,将梁上了,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而陆执心中却暗道:原来,她是晌午间出生的。 “年姐儿这几日,还好吧?”林月娘其实是想问女婿,他们小两口好不好,只是,这话多少有些不好问。 陆执垂眸:“岳母放心,她一切都好。” 林月娘点头,欣慰地看着陆执,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此时此刻的她便是如此。 眼看着女婿这般人才,又对年姐儿体贴温柔,她顿时就不理解女儿究竟是怎么想的。 好端端的,为何非得要和陆三郎和离。 “你让她好好补补身子。”林月娘也不好跟他提年姐儿的心思,只干咳了一声,催道,“还有,年姐儿年岁也不小了,你们也应该有个孩子了。” 有了孩子,年姐儿才不会胡思乱,她就怕她再去惦记那林子言! 陆执怔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女人有了孩子,才有定性,三郎你待年姐儿好,娘也希望年姐儿和你能一辈子和睦恩爱。” 林月娘这阵子想了许久,还是不赞成年姐儿跟陆三郎和离,她如今就想找个机会,再好好劝劝李昙年,让她彻底歇了那心思。 这和离的女人哪儿有什么活路啊,当初,她被那人抛弃,独身回来,不也吃尽了苦头吗? 想到了那个身居高位的男人,林月娘心中又是怨又是恨,一时间,百感交集。 第206章 那陆三郎的腿根本就没有瘸 烈日炎炎,山风阵阵,吹得林中树影婆娑,飒飒作响。 李昙年很快就找到了一片凉粉草,李昙年拿着背篓过去,蹲下就开始割,四小只也过来帮忙。 三丫不知道李昙年割着野草是干什么的,忍不住问了一句:“娘,咱们割来喂羊崽崽的吗?” “喂你们的。”李昙年咧嘴一笑。 四小只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这能吃吗? “保准你们吃的停不下来。”李昙年轻笑道,割完最后一把,就带着他们下山了。 四小只心下存疑,不过,一想到他们娘亲做的吃食一向都好吃,他们也就释然了。 回去的路上,李昙年没有再抱小四宝。 许是因着近些时候领着他们锻炼的缘故,四小只的身体素质已经比以前好了许多,上下山连气儿也不喘。 回家后,李昙年没见着陆执,倒也没在意。 她将凉粉草清洗过后,又放在陶盆里搓揉,等搓揉到一定程度后,她拿了一个干净纱布,将凉粉草捞起来,包在了纱布中,换了一盆清水,继续搓揉。 直将胶质都搓揉出来后,李昙年这才加了点谷草灰进去,方便凝固。 四小只看得一眼不错,小小的脸上满是震惊:谷草灰也能吃? 事实上,小半个时辰以后,他们就发现自己天真了。 娘果然还是他们的娘! 眼看着仙草冻已经凝在一处了,李昙年拿刀子将仙草冻划成一块又快的,又拿了小碗,勾兑着糖水,给他们盛上。 四小只看着盆里碧绿碧绿的仙草冻,哪儿还看得出一点青草和草木灰的样子? 接过李昙年递来的碗和勺子,他们食指大动,唾沫星子也开始疯狂地分泌了起来。 也不等李昙年催促,各个埋头就吸溜了起来。 仙草冻软嫩扣弹,又解暑,四小只不一会儿就吃完了,随后,又齐齐朝李昙年看了过去。 李昙年看着他们那馋嘴模样,笑着又给他们一人盛了满满一大碗,四小只接过碗后,埋头又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点吃,不着急,还多呢。”李昙年好笑地说了一句,四小只囫囵应着,却压根没有停下来。 李昙年见他们吃得香,只觉成就感满满,自个儿也跟着舀了一小碗来尝。 这仙草冻的味道和她记忆中一般好吃,就差了点冰块点缀,等她日后做好了冰块,再往里面一放,想来卖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她那个铺子接待不了多少堂食,到时,势必多会是带出去吃的客人,这个时代又没有现代那些个奶茶杯,她得好好想想,能用什么装仙草冻。 “哎呦喂,年妹子,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娘一会子就要上梁了,你还不赶紧过去。”外头冷不丁传来了赵素素的声音。 李昙年回神,就看到赵素素急急走了过来。 大宝是个有礼貌的,他直接从碗柜里拿了空碗,给赵素素装了一碗仙草冻。 赵素素一进屋时,就看到他们正吃的津津有味,却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吃些什么,如今见那碗里碧绿碧绿的,却是她从未见过的,不免越发稀奇。 “大宝可真乖。”接过大宝递来的仙草冻,赵素素看向李昙年,“年妹子,这又是什么吃食?” “你先尝尝味道好不好?”李昙年朝她笑了笑,特意卖了个关子。 赵素素见她这么一说,索性就拿起羹匙吃了一口,只这一口,她整个人都惊住了。 那嘴里凉凉滑滑的口感极好,竟比豆花儿还要嫩上几分,而且,仔细一闻,还能闻到一股子香味儿。 “这究竟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赵素素的眼睛亮了亮,大口大口的连着吃了好几口以后,见李昙年但笑不语,她越发急了,“好妹妹,快给我说说看,这究竟是什么?味道竟这般好!” “素素婶儿,我娘说,这个叫仙草冻。”三丫又得意又自豪地说了一句。 另外三个小豆丁也一并挺起了小胸脯,他们的娘亲好厉害啊,只用野草都能做出这样的美味! “仙草冻!”赵素素重复了一句。 她又连着喝了好几口,直将碗里的仙草冻全部喝完了,她都尝不出着究竟是什么做的。 “这名字好!还当真像是天上的神仙才吃的上的东西!” 四小只大笑出声来,李昙年也跟着笑了笑,这才问她道:“你刚刚说上梁?” 赵素素过来就只惦记着吃了,差点就将重点给忘记了,如今被她一提醒,忙将林月娘要上梁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昙年没想到陆执竟在就过去帮忙了,一时间,也不敢耽搁,直将剩余的仙草冻一并端了起来,打算给林月娘他们尝尝鲜。 小四宝见状,忙攥住了李昙年的裙摆:“娘,四宝还没吃够。”端走就没有他的份儿了。 “好东西是要一起分享的,一会儿,四宝还可以继续吃。”李昙年说着话,一旁的三丫忙去抱小家伙。 “娘说的对,小弟,一会儿你要吃,三姐给你盛。” 这仙草冻实在是太好吃了,三丫其实也有些舍不得,可转而一想,若因此惹娘不高兴,就不值得了。 日后,他们若是还想吃仙草冻,他们再让娘给他们做不就成了。 小四宝很好哄的,随后,还当真就不闹了。 娘儿几个到村口的时候,那根房梁已经贴上红纸,供上香火纸钱了。 林月娘见她过来,直将她拉到了房梁处,叮嘱她一会儿跟她一起接高粱。 四小只听了,也想一起接,林月娘宠溺的看了他们一眼,连连应声:“好,好,四个乖孙也跟我们一起接。” 负责洒高粱、花生、糖果的人是冬水叔。 吉时一到,陆执在外头放了一串鞭炮,冬水叔就坐上了房顶开始洒起了高粱,一边洒,还一边说着贺词。 按着规矩,林月娘他们接上三下后,在场的人都可以过来一起接。 于是,冬水叔喊完后,村里人都一窝蜂的涌了上来,林月娘这新房子霎时就说不出的热闹。 接过高粱糖果,冬水叔找人将房梁抬了上去,这上梁的仪式也算是完成了。 随后,便是待客。 村里人都是备了礼来恭贺林月娘盖新房的,所以,林月娘早早就去镇上买了烧鸡,割了猪肉,这回,也想好好的款待乡亲们一番。 当然,新房子里的灶是才砌不久的,所以,也暂时不能用,林月娘就引着大活儿去老灶上做饭。 对面屋子里的葛氏听见炮声时,整个人就不高兴了,此番,又见那么多人往自家进进出出的,她的脸色就更黑了几分。 拉长了一张脸,她出得院门,一眼就看到了林月娘那又宽又大的新房舍,转而再看看自家房子后,她这心里顿时就很不是滋味儿。 眼看着有三三两两的妇人从林月娘家新房里出来,都去了老槐树下唠嗑,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往老槐树下去了。 “月娘那房子盖的是真的好,而且,月娘还专程给女儿、女婿也盖新房,你们说她想的周到不周到。” 葛氏冷哼了一声,她可听得清楚,李昙年和陆执要和离了,到时,她还怎么带陆三郎回来! 李昙年和林月娘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没了男人撑门面,那就跟村里的老绝户没有区别,到时,这新房还不是她家言哥儿的! “唉,若是三郎不用从军就更好了,他待在镖局,还能时时回来,多好啊。” “可不嘛,如今看来,三郎那腿脚倒成了福气,族长也说了,要等三郎腿脚好了,才入伍呢,三郎这腿脚晚一天好,他就能多陪陪年姐儿,这小两口感情好,指不定三郎入伍前,年姐儿还能怀个孩子。” 说到此处,大伙儿哈哈大笑。 葛氏也在笑,却是在冷笑。 瞧着这些人说来说起,都说的是李昙年和陆执,她黑着脸就家去了。 就在这时,黄氏叫住了她。 葛氏和黄氏算不得亲近,所以,她叫住自己的时候,葛氏还有些意外。 狐疑的看了黄氏一眼,就见黄氏将她拉到了边上,小声开了口。 “秀才娘,你知不知道,我们都让陆三郎给骗了。” 葛氏眼里有过波动:“你什么意思?” 黄氏又四下里看了看,确定周遭都没有什么人以后,她方才缓声道:“那陆三郎的腿根本就没有问题,那日,我亲眼见他站起来了。” 第207章 他将她整个人搂得更紧了 “此话当真?”葛氏高声问了一句,冷不丁又想起那日,他在林月娘那处将李昙年夹带着走的事儿。 想来,那时候,他的腿就好得差不多了吧,如今,之所以一直装瘸,为的就是不入行伍。 简直是狡猾至极! “罢了,你好歹是他舅娘,这事儿,我跟你说说就算了,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特别是老族长那里,不然,陆执会倒霉不说,你们林家说不准也会被牵连。”黄氏道。 “能怎么被牵连?他陆执姓陆,我林家姓林。”葛氏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就回了屋里。 黄氏见她没去老族长家,不禁大失所望。 她之所以过来跟葛氏说这些,为的,不就是让葛氏去老族长面前拱火吗? 谁知道,葛氏却这么平静,她不拱火,陆三郎怎么遭殃? “放心吧,我了解她,她早晚会去找老族长。”后头,刘金花走了过来。 原来,当初黄氏先找的是刘金花,本想着刘金花和李昙年一家颇有仇怨,如今告诉了刘金花,刘金花势必会站出去指认陆执,谁知道,刘金花却让她来找葛氏! 她不知道的是,刘金花比她还要忌惮陆执,之所以从头到尾不出面,也不过是为了将自己从这件事儿上摘出去。 终归,她是不能得罪陆执,也得罪不起的! “这葛氏真的能揭发陆三郎?她好歹是陆三郎的舅娘啊。”当初,李昙年和陆执的婚事,也是葛氏一手促成的。 刘金花笑了笑:“你就放心吧,她的心可黑了。” 老槐树下唠嗑的妇人们,很快就忙活了起来,他们跟着赵素素抬了不少桌椅板凳出来,径直摆在了林月娘家新房门口。 随后,又齐齐进了灶中端菜,林月娘是个勤快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炒了好些个菜。 李昙年和小桃红她们忙去擦桌子,摆碗筷,眼看着就要开席了,冯实扶着袁三娘来了,李昙年没见着晚娘,刚问上一句,就见袁三娘略有些不自在道:“晚娘有点不舒服,她下次再来。” 村里人起着哄,都说冯实没将人照顾好,人家新媳妇才嫁过来就不舒服了。 冯实被他们说的不知如何作答,一安顿好他娘,直接就去找了陆执。 不多时,镇上送酒的来了。 村里人没有想到林月娘居然这么大方,竟让酒坊伙计送了一大坛子的烧刀子过来,不禁都有高兴的搓了搓手,大有一副今日定要不醉不归的表情。 林月娘擦了手从灶房出来,看着外头的热闹场景,心里也是高兴,眼瞅着自家女婿还在招呼着人,她快步上去,将人拉到了边上,一阵挤眉弄眼。 “今日,你跟年姐儿回去睡,把四小只留在我这儿。” 陆执很快就明白了自家岳母的意思,他的耳根子红了红,有些不自在道:“她,她估计不会同意。” 林月娘拍了拍女婿的肩膀,一副让他放心的模样,就胸有成竹地招呼村里人去了。 陆执定定的站在原处,冷不丁,又想到了林月娘白间说的话,心中一动。 其实,他确确实实需要跟她单独说说话了,平日里有四小只在,她的视线根本不会在他的身上停留片刻。 伸手摸了摸袖间的胭脂和口脂,陆执暗暗打定了一个主意。 有着一坛子烧刀子放在一旁,大伙儿自不会舍不得喝。 于是,这菜还没见得吃上几口,大伙儿就已经连连干了三、四碗烧刀子了。 陆执陪着陆成他们喝了一阵,倒也没像那日冯实成婚时那般牛饮,他只推说着腿上有疾,桌上的众人也不好再灌他的酒。 眼看着他们四五盏酒下肚,眼里已有稀松醉意时,陆执直接就趴在了桌上。 陆成一行人看的目瞪口呆! 三郎的酒量他们是知道的,绝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么点酒就不行了? 冯实起身就要去搀扶陆执,却被林月娘给阻止了,正当他很是不解时,林月娘唤了李昙年过来,只让她将人送回去。 “好了,你就坐吧!”陆成将冯实拉坐了下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冯实挠了挠脑袋,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不过,有人送三郎,他也就不担心了。 “这就醉了?”李昙年意外围着陆执看了一阵,将手伸到了陆执的腋下,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 陆执本就长得高大,亏得他还有点意识,只是借着她的力道走路,否则,她也没办法将他架着走。 李昙年本打算将四小只一并叫走的,谁曾想,四小只还没下席面,林月娘见状,赶忙就道:“好了,你先把陆三郎送回去,回头再来接四个孩子。” 李昙年想了想,索性就架着男人出去了。 周遭寂静,男人由着她搀扶着,一步一个脚印,随她一路往家去。 他这过于正常的步伐,一度引得李昙年侧目而视。 陆执察觉到了她的举动,脚边便也跟着‘凌乱’了几分。 “不能喝酒,你就少喝一点,又没人让你必须喝。”李昙年颇有些气闷道。 陆执没有回话,只是将她整个人搂的更紧了。 男人肩膀宽阔,肌肉结实,就这么一挨着,都坚硬无比,待他身上那酒味儿混合着皂角味儿传来后,李昙年忍不住皱了皱眉。 终归,她没有跟一个醉鬼计较的想法,只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而他们走后,村口依旧热闹无比。 周玉莲本想去恭贺恭贺李昙年的,可她爹娘不肯,只让她顾着林家人的感受,还说什么是李昙年娘儿俩抢了林家的宅基地,换言之,便是抢了她的宅基地。 周玉莲伤心不已,虽心下对李昙年还是存着意见的,可一想到以往年姐儿和她好的模样,她还是伤伤心心的在林子言面前哭了一场。 林子言心疼不已,自是各种安慰。 自从上次周玉莲和他闹过矛盾以后,他对周玉莲越发殷勤体贴,唯恐哪里再惹她不高兴了。 然而,等他从周家出来,看着自家门口那热热闹闹的上梁宴,他还是很不高兴。 待一回家,就碰上了将耳朵贴在院门处,偷听人讲话的葛氏,他整个人都愣了愣。 “不就是盖个新房?正好这么多人在,我今日就要趁你病,要你命!” 葛氏冷啐了一口,心里还郁闷着她男人还不回来的事儿。 打她今日从黄氏嘴里听到那些话后,便喜不自胜,好不容易才握了陆执的秘密,她自然得跟自家男人好好商量商量对策,也好一招制敌,可这明明早该回来的男人,如今却还没见着一个人影! “娘,你在干什么?”林子言沉默了一阵,终忍不住道。 葛氏赶忙轻嘘了一声,快步过去,将黄氏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林子言听。 林子言听后,整个人又是意外,又是不耻:“当真如此?陆执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做出如此丢人行径!” 一想到李昙年移情别恋的竟是那样的一个小人,他心下越发嗤之以鼻。 待那陆执回头被人揭露了罪行,看李昙年作何感想。 到时,她定会后悔之前那般和他作对吧! 心里这么想着,林子言径直说了一句:“娘,这事儿得越早去办越好,不然,那陆执若是对外说自己的腿好了,咱们也抓不住他的短了。” 葛氏听得这话,深觉儿子此言有理,也没心思再去等自家男人回来了,火急火燎地就往外头走去。 此时的陆老族长还在席面上,葛氏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冲了过去,立马就引来了众人诧异的目光。 “这葛氏不会是来闹事儿的吧”有匠人说了一句。 冬水叔兀自将酒盏放在了一旁:“人家刚修了新房,他就来闹,那属实不厚道,他要是敢来闹,我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短短时日的接触,冬水叔对林月娘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以前,他只觉这妇人泼辣不讲道理,如今看来,却觉她是个难得的真性情。 然而,就在冬水叔和匠人们防备的目光下,葛氏竟直接朝陆老族长喊了一声:“老族长,那陆三郎为了不去驻地营,竟装腿瘸,这可是连累着整个村子的祸事,你可要给咱们陆家村人做主啊!” 第208章 我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月色斑驳,蛙声阵阵。 李昙年将陆执扶回房中后,又去了外头,准备给他兑点糖水醒醒酒。 只是,她没看到的是,他这才刚刚出去,那原本醉眼迷离的人忽然恢复了清明,他的目光悄声地随着她而去,放在身侧的手掌微微蜷起。 也罢,兴许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跟她坦白自己腿好的事儿,顺道,再将胭脂一并送给她。 兴许,他看在他如此坦诚,也愿意待她好一些的份儿上,就不跟他和离了呢? “陆执,我告诉你,你下次要是再喝那么多酒,你看我还送不送你回来!” 李昙年哼唧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陆执赶忙闭眼,由着她走到身边,拿着糖水灌他。 李昙年原本对陆执还十分不满,可他这么听话地喝糖水,她心里的那股子怒气顿时就消了不少。 可就在她打算端着空碗出去时,陆执忽然伸手,攥住了她的腕骨。 一时间,那日他躺在榻间,一副被轻薄的模样又浮现在了脑海中。 李昙年有些恼怒,伸手就去掰他的五指。 可陆执的手就像是一把铁钳一般,就那么紧紧地攥着她,如何也不松开。 “陆执,你给我松手,你!”还没呵完,陆执忽然睁了眼,他那双幽邃的眸眼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不,应该说是看着她那不点而红的唇瓣。 她的唇瓣薄而柔软,他只看上一眼,就能想起那日它覆在他脸颊上时的触感。 陆执只觉喉间干燥,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他原本是没醉的,可此刻,他却是觉着自己醉了,竟觉着她那唇瓣似有莫大的吸引力一般。 他鬼使神差的想要覆上去,只觉那种触感一定格外美好。 心里那么想着,陆执当真就缓缓起身,朝着她的唇瓣覆了过去。 李昙年瞪大了眸眼,眼看着那张俊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实在不知这厮究竟想要干什么。 眼看着他的脸已经要贴上她的脸时,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伸手直接就朝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起,整个屋子里都静了下来。 “陆执,你在干什么,当真以为喝醉了酒,就可以耍酒疯不成?” 李昙年原本觉着自己的力气也不算小,可如今被男人攥着,她却如何也挣脱不开来,时间长了,她心下也有种说不出的恼火。 她好歹也曾是最强异能者,一朝没了异能,竟被一个男人欺负成了这样,说出去也是丢人! 而陆执则又是错愕又是震惊的盯着她。 他生平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打,这种强烈的震撼,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目光再度落到她那张唇瓣上后,他目光暗了暗,心中越发燥热不已。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年妹子,你那黑心舅娘又往你身上泼脏水了,你快些跟我去一趟。” 李昙年再不看陆执一眼,快步迎了出去,就听赵素素担忧道:“怎么样?三郎还醉着?” 李昙年想着适才的事儿,面色不怎么好,但仍是避重就轻的朝赵素素点了点头。 “那可如何是好,这事儿原本就是跟三郎有关的。罢了,你先跟我走一遭,有什么事儿,嫂子罩着你” 赵素素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跟说起了葛氏指控陆执的事儿。 李昙年听后,整个人没忍住,就笑出了声来。 这葛氏当真是不作妖就会死,罢了,既然她非得作妖,她就去会会她,也好她算个总账。 夜色昏暗,两道急匆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陆执睁眼,从榻上坐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他拿起拐杖就往外走去。 一行人过去时,四小只猛地扑到了李昙年的怀里,很快,就听人群里传来了林月娘大喊声。 “葛氏!你竟这么冤枉人!三郎的腿早就瘸了,又不是驻地营来募兵才瘸的!谁有那装瘸子的癖好不成?” “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是黄氏说的!”葛氏说完,就眼尖的发现黄氏和吃不饱两口子,正站在自己不远处看热闹,她索性就将人拉了出来,“黄氏,你快告诉老族长你前些时日在河边洗衣服时的事儿,你是不是亲眼看到陆执站起来的?你快说说!” 黄氏脸色极为难为,没想到看个热闹,居然惹火上身了,她立马就打算往外挤。 可葛氏哪儿能给她机会?当真就那么拽着她,不肯撒手! 林月娘见状,冷笑道:“我女儿和黄氏早前就有过口角,她怀恨在心,想来恶意中伤人,也没什么稀奇!” 她这声音刚落下,人群里,立马有人替陆执打抱不平了起来,偏偏黄氏还不言不语。 陆老族长看向黄氏和葛氏的目光中也满是无语,他不想再掺和这种闹剧中,便摆了摆手:“秀才娘,你回吧,以后这样的话可别说了。” 这就是摆明了不信葛氏说的话! 眼看着林月娘就要赶人,站在不远处听了一阵的林子言急急走了上来。 “族长,我娘也是为了陆家村好,若陆三郎当真为了不入伍装病,那被驻地营的人揭露出来,便形同逃兵,老族长你还曾为他担保,到时,事儿闹大了,兴许还会祸及到你的身上。” “黄氏,你当真看到了?”陆老族长向来重视文人,此番见秀才郎都说了这样的话,便有了几分认真。 “自然是真的看到了,族长若是不信,大可以将陆三郎叫过来盘问盘问。”葛氏立马开口。 陆老族长虽不信陆执能做出这种事儿来,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将他请来问上一问也实在是不妥。 人群外,看够了好戏的李昙年正要上前,就听陆执道:“你且带着孩子们回去。” 李昙年没想到陆执竟会过来,一时间怔了怔,眼看着他要往陆老族长那处去,她猛地将他攥住:“别担心,我去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此刻,她也不计较适才他那奇怪举动了,她只知道,林家人用了陆执的血汗钱,还如此蹦跶,确实该收拾了! “你?”陆执怔了怔,不曾想,李昙年在知道了这事儿后,竟不曾怀疑过他,还想着去给他讨公道! 她竟信任他到了这种地步?若她知道他当真骗了她,会怎么想? 陆执心下闷闷的,忽就不敢深想下去。 四小只追着李昙年跑了出去,陆执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前面隐隐还能听到村里人替他打抱不平的声音,他却如何也不能平静。 倒不是怕别的,而是怕她知道自己骗了她后,恼羞成怒,丢下他和四小只走人。 “万盛娘,你快跟老族长说说,你亲眼看到陆三郎站起来时的场景!”葛氏的声音再度传来。 黄氏心下很是不安,她早前也没想到葛氏会将她揭出来,顿时又恼又气:“秀才娘,我跟你说说就罢了,你为何要将我给搅和进来!” 说完这话,她就对上了陆执冷沉沉的目光! 黄氏心中一阵后怕,也顾不得去拉吃不饱,快步就往人群外头走,边走边道:“我不知道,你们什么也别问我!” 葛氏去拉她,也没将人给拉住! 不过,之前黄氏的话已经算是默认了,她索性就不管黄氏了,径直道:“老族长,你瞧瞧,我说了自己没骗人吧!” 在场的众人都有些诧异,这陆家三郎身高八尺,相貌堂堂,一看便是正气凛然的存在,不曾想,如今,却做出了这样的事儿来! 简直是太丢陆氏族人的脸了! 陆执自也察觉到了众人那带着谴责的目光,他素来就没有多少同理心,更没有那所谓的家族自豪感。 在他看来,他的腿好了,却不告诉别人,那是他自己的事儿,他也没有必要给任何人交代。 他横竖不过是自私了一些,想将李昙年留在四小只的身边罢了。 可这世上的人,不都是各为各的?她本就是他的妻,他想将她留下又有何不妥? 只是,如今让他不安的,也不过是她的态度罢了。 第209章 那你们搬出去吧! 察觉到了陆执一眼不眨的目光,李昙年朝他笑了笑,只给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径直走到了葛氏面前。 “不管是谁说的这些话,都要讲个证据,那黄氏说三郎的腿好了,三郎的腿就真的好了?她又不是什么大罗金仙转世!舅母不如就请个大夫来,让大夫给大家一个说法。” 众人一怔。 这话听在葛氏的耳朵里,便觉格外刺耳,她心下不满,凭啥让她掏这个钱。 倒是一旁的林子言认真想了想,秀气的眉头蹙起,斯斯文文的开了口。 “你这话多有蹊跷,这腿长在陆三郎的身上,他说走不了,大夫又如何得知她究竟是真的走不了,还是假的走不了呢?” 李昙年拍了拍手,表示赞成。 “林秀才这话说得不错,这腿长在三郎的身上,大夫不得而知,就如同那嘴长在黄氏的身上,三郎无法控制一般!” 她这一口一个三郎,听得陆执心中极为受用。 林子言还是第一回听李昙年叫他林秀才,这种疏离的态度,让他下意识蹙眉,等他反应过来后,不免气恼:“你简直是强词夺理!” “可不是,黄氏跟我说得清清楚楚!当时,陆执给李昙年洗带着经血的被褥,黄氏好心提醒他,这样会让男子倒霉一辈子,陆执不但不感激,还想打她!最后,吓得黄氏掉头就跑。”葛氏也怒道。 众人一片哗然,三郎居然给他媳妇儿洗有经血的床褥!之前,村里虽有三三两两的妇人说起,村里人却是不信的,毕竟,村里没有一个正常男人会这么做。 如今,葛氏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提了出来,众人看向陆执的目光,都添了一丝打量和震惊。 李昙年只知他帮自己洗了褥子,不曾想,这背后还有这样的事儿? 她几乎可以想象那日,他看向黄氏时的表情,仔细想来,虽然他们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夫妻,可他在人前都对她极尽袒护,倒也让人宽慰。 回头,她朝他笑了笑,又道:“既然,舅母一家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证明三郎有罪,那我正好趁此机会跟舅母算算账。” “我跟你能有什么好算的?”葛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就看到李昙年递了一纸文书给陆老族长。 葛氏吞了一口口水,傻眼了,林子言的面色更是好不到哪儿去。 “表妹!”他忽然开口,看向李昙年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恳求。 他比谁都清楚,李昙年交上去的不是旁物,正是当初他和他亲手写的纸契! 她明明答应过不将这事儿说给别人听的! 他是个读书人,名声对他何其重要,若这样的事儿传了出去,日后,他如何还在村子里立足? 只是,他这样自认为软化又温和的目光,看在李昙年的眼里,便如跳梁小丑一般。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 “表妹?林秀才还真是害怕了,往日在人前,你可是生怕就跟我扯上关系的,如今,倒是稀奇了!” 林子言一张脸白了白,强自镇定道:“表妹怎可如此言而无信,你这番!” “林夫子,年姐儿究竟给了老族长什么东西,你竟这么大的反应。”村里人问了一句。 一旁的赵素素已经偏头,往那张纸笺上看了一眼,只可惜她不识字,也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 “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他扯了扯陆成的袖子。 这可难到陆成了,他也不识字啊,苦巴着脸朝自家娘子解释了一句,却还是被赵素素狠瞪了几眼。 “族长,那玩意儿是假的,那根本就不是我儿子写的,定,定是那李昙年乱写的,你可不要相信她!” 葛氏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就要去扯陆老族长手里的纸契,却被陆成他们挡开了。 这时,陆老族长已经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将纸契看完了。 他看向人群里的林子言,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这笔记都是言哥儿的。怎能作伪?言哥儿,你好歹是咱镇上唯一的秀才郎,你,你怎就做出了这样的事儿来!” 村里人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老族长怎么那副表情。 李昙年索性就大大方方地给众人答疑解惑:“当初,我嫁给三郎时,三郎每月都会给我不少的银钱,而葛氏便使出了无数法子骗我银钱。” 顿了顿,李昙年又道:“我当时不懂,还真是傻乎乎地将钱都给了葛氏母子,等我明白自己被骗后,就让林子言写下了纸契,他自己也承诺了,要将银钱还给我。” 葛氏用林子言诱她的诸多事儿毕竟不好听,她谅葛氏母子也不敢说! 村里人面面相觑,顿时就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 “原来,是葛氏在背后诱哄着年姐儿啊,我就说怎么那么奇怪,年姐儿怎么总拿钱给林夫子。” “可不是,就骗人年姐儿年岁小!真没想到,这葛氏和林子言竟是这样的人,好歹也是个秀才郎,就算是卖字画也不能哄骗表妹夫家的银钱啊!” ······ 林子言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此时,竟恨不得挖个洞,赶紧将自己埋起来! “假的!是李昙年逼我儿的,我儿若是不写,她就会日日麻缠我儿,缠得我儿不可开交,这纸契不过是我儿为了甩掉她的无奈之举罢了!” 葛氏急急开口,却引得李昙年嗤声一笑:“你可真会往林子言脸上贴金,我放着又能赚钱,又长得俊的陆三郎不要,要你家那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酸秀才干嘛?更何况,要没有这样的事儿,我怎么逼他?” 林子言紧紧地攥住了手心,李昙年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酸!他好歹也是镇上唯一的秀才公,她,她怎可如此贬低于他? 陆执心口起伏,他不明白,他既然那般看好他,为何还要和离? “陆执媳妇儿,你如今打算怎么处理?”陆老族长压根没眼看林家人了,如今,就想早早将这事儿处理了走人,免得自个儿气自个儿。 “我原本打算等林子言科考完再跟他计较,谁曾想,舅母却这般不领情,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还钱吧。” 葛氏被他男人这侄女儿气得半死,偏她那男人就跟死外头了一般,这时候还没回来! 她一时怒极:“哪儿来的钱还钱!”当初拿到钱的时候,也没想到她会来问自己要啊,她家言哥儿是镇上唯一的秀才郎,这吃的用的,哪个不是要最好的? 她从李昙年那儿卷来的钱早就没剩的了。 李昙年早预料到她会这么说,当下就笑了笑:“既是如此,你们搬出去吧,哪日还了钱,便哪日再搬回来!” 第210章 报复 这可是老林家的祖宅! 葛氏气不打一处来,只觉李昙年欺人太甚,当下发了好一通火,本以为老族长会看在她家言哥儿的面子上,帮忙劝劝李昙年,谁知道,陆老族长只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走了。 陆执看着吃不饱撇着嘴家去了,眼里闪过了一丝凶戾之色,漠然不做声地跟了上去。 四周漆黑,吃不饱走得很快,眼看着快到分岔路口时,一个女人的身影就朝他走了过来。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吓死我了,前头全是坟堆,你就不担心我?” 是黄氏! 吃不饱和她早就是老夫老妻了,哪儿还会哄人? 再加上适才发生的事儿,他一时没忍住道:“你害怕什么,今晚这些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你怎么不见害怕?” “谁说是我惹出来的,我分明是被刘金花给害的,一开始,我原以为跟刘金花说了之后,刘金花会去找陆执的麻烦,谁知道,这刘金花居然怂恿着我去找那葛氏!” 她最气的便是葛氏居然将她牵扯了出来,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出来凑这热闹! 黄氏想起那日陆执的目光,心里不由有些生怕,忍不住又道:“那陆执不会来找我麻烦吧,他可是杀过人的,你说他······” “他敢!他连逃兵这种事儿都做得出来,那便说明,他就是个没用的废人!这样的人,他来一个,我打一个,他来一双,我打一双!” 黄氏平日里虽看不上吃不饱,可,此刻,他说的话却让她格外安心,然而,这样的安心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黑漆漆的身后忽就传来了陆执的冷笑声:“是吗?” 黄氏和吃不饱同时僵住,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个拳头就朝吃不饱砸了过去。 吃不饱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平日里在胆儿小之人面前逞逞威风还行,要真让他和人动手,特别是陆执这种练家子,他压根就没什么还手之力。 很快,吃不饱就被他打得哭爹喊娘了。 黄氏心里害怕得很,踩着脚步就要跑路,可才跑没多远,一听到吃不饱那惨叫声,她对吃不饱那原本就算不得多深厚的半路夫妻缘分隐隐作祟,她终究忍不住朝陆执失声告饶。 “陆三郎,求求你了,婶子错了,你就饶了婶子吧,婶子以后再也不敢了,婶子对不住你。” 说完,她兀自就朝着自己的脸上甩了两耳刮子,那态度竟是诚恳至极。 一旁被打得骨头都快散掉的吃不饱,用尽一身力气道:“饶命啊!” 日后,李昙年和四小只还会在村子里住,陆执自也不会搞出人命来,他深知多付他们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就该给他们些苦头吃吃。 只有这样,他们日后才不敢找他妻儿的麻烦,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的去驻地营。 眼看着那吃不饱确实形容狼狈,陆执收了手,活动了几下拳头:“这么说来,一切都怪刘金花?” “是,是,都怪刘金花!要不是她撺掇我,我也不会这样啊,当真不怪我的。”黄氏说话时,下意识朝陆执看去,只想让他看到自己面上的恳切之色,快些放了她和吃不饱。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陆执高大挺拔、没有杵拐杖的身影上后,她眼神闪了闪,似怕被报复一般,慌忙垂下了头去。 “日后,若再胆敢伤我妻儿,或是将今晚的事儿泄露出去······”陆执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拖长了尾音。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三郎,你放心吧,日后,我会待年姐儿好,待四小只好!” 黄氏做完保证,如预期一般看到陆执捡起拐杖走了,她不由松了一口气,连忙驾着吃不饱就往家去。 劫后余生,她连着骂吃不饱废物倒插门的力气也没有了,一路扶着自家男人回了家中,正好碰到一身酒气的万盛往外走。 “娘,听说村口热闹的很?那陆执竟被人揭发相当逃兵?人散了没,我去凑凑热闹。” 黄氏听得这话,也顾不得吃不饱了,当即松了他,转而去抓自家儿子。 “万盛,你听老娘说,那李昙年和陆执可不是能招惹的,往后这样的热闹不准备,也不准掺和!” 万盛有些莫名:“娘,你怎么了,怕他做甚,不过是一个瘸子罢了。” 黄氏一听这话,又想起陆执打人时的阴寒模样,她心里一阵发毛,毫不客气的就拧了万盛好几下。 “反正你听好了,日后见了他们一家子,绕路走!不准给我惹麻烦!” 万盛莫名其妙,眼看着吃不饱已经摔在了地上,他这才发现他这继父竟全身是伤! “你给我记下没!”黄氏自也察觉吃不饱已经摔地上去了,可她还是没顾上吃不饱。 “记,记下了。”万盛酒醒了一大半,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清楚,这事儿定和陆执脱不了干系。 另外一头,陆执正思索着如何让人收拾刘金花,结果,这才回到村口,就看到李昙年正领着四小只在四处张望。 他没想到她竟会等他,不由愣了愣,忙加快脚步朝李昙年走去。 “你去哪儿了?一回头就见不到你人影了。”李昙年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确定没因醉酒而摔了磕了,这才牵着孩子往前面走。 适才她领着孩子等他的画面,莫名温馨,陆执心里一暖。 “没去哪儿,人有三急。” 陆执随意说着,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母子几人,心里则还想着要不要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跟她坦白的事儿。 回了屋里后,李昙年就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怎么,还想着先前的事儿?我倒希望你的腿是真的好了。” 听得这话,他下意识追问了一句:“若我的腿真的好了,你会如何?” 他一眼不错的看着她,企图从她脸上看出点蹊跷出来。 李昙年有些好笑:“还能如何,麻溜的收拾包袱走人呗!” “我没赶你走。”陆执皱眉。 李昙年一脸奇怪的看着他:“难不成,和离以后,我还住你家,像什么话?” 陆执掩在袖里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绪却十分不稳。 她竟还想跟他和离,她果然还想跟他和离! 第211章 他只觉自己可笑得紧 手无意识的摸到了袖间的胭脂和口脂,他只觉自己可笑得紧,转而拿出了那日邓忠交给他的钱袋,放在了李昙年面前。 李昙年不妨他一声不吭地又拿了这么一大袋子的银钱回来,一时间皱了皱眉:“又是你往日借给别人的?” 陆执心里凉凉的,也不多做解释,默不吭声的回屋了。 李昙年只觉陆执好生奇怪,她又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将钱收了起来。 反正四小只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她就先替四小只收起来。 隔日一早,小桃红就哭红着一双眼找了过来。 李昙年见她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儿个就伤心难过成了这样,只以为生了什么事儿,赶忙拿帕子给她擦眼泪水。 小桃红伤伤心心的哭了一阵,就将老族长见他阿兄迟迟不归,让她替陆大牛抓阄,她好巧不巧的,又给阿兄抽中了入伍名额的事儿说了出来。 说到要紧处,小桃红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爹娘就阿兄这么一个血脉,要是进了驻地营,日后上战场有个好歹,那怎么办?我还没帮阿兄讨媳妇儿呢,都赖我,是我害了阿兄,是我霉运罩顶不吉利,方才给阿兄惹了这么个祸事出来!” 李昙年无声地看着她自言自语,她心里清楚,安慰也没用,毕竟这入伍的事儿是板上钉钉的,既如此,还不如好好的想想以后的出路。 一旁的小桃红哭累了,适才想起陆家三哥也是要入伍的,再见李昙年那般淡定,她顿觉又赧然,又有些懊恼。 她这么说,可不是让年姐姐难过了。 小心翼翼地看了李昙年一眼,她正想解释一二,就听李昙年开了口:“事到如今,只能好好盘算盘算日后的路,你今日就去县里一趟,找到大牛哥,好好跟他说说这事儿。此番去军营,还得准备些东西,莫要耽搁了,索性,三郎和大牛哥以后也有个伴儿。” 小桃红听她这般平静的口吻,心下莫名就坦然了不少。 擦了擦眼泪,她朝李昙年点了点头:“年姐姐,你说得不错,我这就去县里一趟!” 而此时的陆家村,也不止小桃红一人为募兵的事儿发愁,陈氏早愁白了好几根头发丝儿! 她男人往日在陆家时,她们母女俩便讨不到好,还总被婆母嫌恶,如今,男人若真的从了军,那还得了? 日后,她和大丫在陆家只怕会活得更加艰辛了。 为此,她还闹出了回娘家的戏码,可杨婆子和小杨氏只当没听见,由着她闹。 陈氏原本就是做做样子,她娘家穷的都吃不饱饭,她要真回去了,还不得招娘家人的嫌? 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男人入伍,她又不肯,思来想去,便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去给张昌借钱!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到时,他们借了钱,再拿一些给驻地营的军爷,军爷们通融通融,说不定就可以不抓大郎去从军了呢? 说干就干,陈氏当即就拉着自家男人去了镇上的布坊。 张昌原本早就打算去陆家村看看即将入伍的小舅哥,只是近来,诸事缠身。 如今,他刚从县里运了货回来,就见大舅哥两口子来了,他直接将马车栓在了麻绳柱上,就热情的招呼了上去。 两边相见尽欢,虽陆枝儿和张昌的婚事还没成,但他们俨然早成了一家人般! 陈氏见铺子里还坐了个十三岁左右的小公子,忙陪了十二分的小心道:“这个就是妹婿家小公子?果然长得一表人才。” 茂哥儿头也没抬,就跟没听见一般,陈氏有过片刻尴尬,又跟张昌寒暄了起来。 张昌一听说陈氏是来借钱的,稍一思考,就拿了五两银子给他们,陈氏没想到这妹婿竟这么大方,顿时好不高兴。 张昌送了钱,还热络地将他们夫妻二人送到了场口。 布坊里的茂哥儿察觉到他们走后,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然后出门,解开了马绳柱上的马缰绳。 那马儿没了束缚,‘哒哒哒’的就往前狂奔了去,径直撞翻了一辆驴车! 赶着驴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宋翠喜。 宋翠喜硬生生摔在了地上,浑身都在痛,下意识想去拦那马车,可身上痛得厉害,一时间,她竟没爬起来。 等她起来后,那马车早跑了个没影! 宋翠喜气不打一处来,她还赶着去四月天酒楼送货呢,竟被不知谁家的马车撞成了这样,那还得了? 她本就是个剽悍的,稍微缓过了痛劲儿,先是检查了借来的驴车无碍,又将摔出驴车的鳝鱼全部装了回去,这就找人算账。 “谁家马车不套牢,竟当街这般冲撞人!” 茂哥儿漠然的看了一眼,又回了坊中看书,那淡然的模样,就像解了绳套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宋翠喜在街头喊了一阵,忽听人提醒那马车竟是布坊张掌柜家的,霎时,她也顾不得去酒楼了,托了人帮忙守着驴车,她自个儿就去了布坊中。 “你家的马车,怎的不套绳?你知不知道!” 她这前脚刚一进去,话才问到一半,就听后头的街道上远远传来了一道温和热络的声音:“这位娘子,你可是看中了什么料子?” 宋翠喜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脸上有着胎记的男人走了过来。 之前张昌去陆家村给陆枝儿下定的时候,她跟着人远远瞧过一眼,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此刻,再见这人,她不由就想到了陆枝儿那样的名声,还能嫁给这样条件好的,她一时就像是吃了酸杏一般,还真有些嫉妒时运不公。 当然,酸归酸,她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往人群被弄翻的驴车指了指,宋翠喜问他:“张掌柜,你看看那里。” 张昌莫名,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朝人群里看了去。 “你的马车撞了我的驴车,还害我摔了一跤,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宋翠喜的话,让张昌醒过神来,察觉到自己装着上乘布料的马车不见了,他更是心焦,连忙就要去外头找寻,却被宋翠喜紧紧攥住了袖子。 “废话不说,赔钱!” “这位娘子,要赔多少钱,我一会儿回来跟你商量可以吗?我还有要紧事儿。” 宋翠喜适才被摔得不轻,如今,她整个人还痛的很呢,偏偏这罪魁祸首却没有一点歉意! 她顿时就被气笑了,攥着张昌的袖子就是不松手。 “你有事儿,别人就没有事儿了?你不说个解决法子出来,我就不准你走!” “你,你好生不讲道理,我已经与你说了,你且等我一等,待我忙完了就跟你商量赔偿之事,我这么大个摊子杵在这里,未必还能赖你的账不成?” 张昌温和客套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偏偏,宋翠喜依旧没有要将她松开的意思。 “我也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也有自己的事儿,你的马车将我撞成这样,这回,也该你跟我道歉,原本就是你的不是!” “好,好,好!这位娘子,我那马车怎会无缘无故地冲撞你?还有,我那马车上有那么多上好的料子,这般跟我胡搅蛮缠,若真丢了东西,你敢负责吗!” ······ 李昙年刚送了四小只出来,就看到了宋翠喜跟张昌在街头撕扯的一幕。 第212章 怀疑是陆执下的手 她足足愣了一阵,眼看着两人就要闹得不可开交时,她才上前拉住了宋翠喜,又让张昌去寻马车。 索性,张昌还是将马车寻了回来。 宋翠喜还没消气,直接跟张昌要了三百文钱的赔偿款,张昌见自己新进的货都在,倒也爽快,直接摸了三百文钱给宋翠喜。 这可把宋翠喜气不轻! 她原本就没打算讹人,只不过,这张昌说的话太过气人,她就是想气气张昌,谁知道,这张昌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此番,她只后悔自己要少了,偏又厚不起脸面再问人要,她当即就黑着脸,拉着李昙年走了。 张昌虽不喜宋翠喜的做派,可还是客客气气地将李昙年这个未来三嫂送了出去。 “你这妹婿实在是太糟糕了!” 随后,宋翠喜和李昙年一起去四月天酒楼去时,一路上可没少朝着张昌骂骂咧咧,直到到了酒楼中,李昙年的耳朵方才有片刻的休息。 随后的两日,李昙年找了匠人,将自己租的铺子重新拾掇了一番,那屋主还给李昙年看了牛奶的货样。 早前,她在听说牛奶价格的时候,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如今,见这货确实不错,她心里唯一的隐患也就没了。 她立马就请人打了店铺的门匾,她本还想娶个好听的名字,可思来想去,都觉着没有奶茶店直接醒目。 索性,她就直接用了‘奶茶店’这个名字。 至于,奶茶的‘杯子’,她也想好了,直接用竹筒做。 当然,这还得请匠人帮忙做,到时,客人进店,杯子都垫上一文钱,若客人拿着竹杯来退,她就把一文钱再退给人家! 随后,她就托吴岐帮她买了硝石。 制冰最重要的便是硝石,硝石毕竟是可以做火、药的存在,而在这青石镇,没有背景,根本就买不到什么硝石,吴岐便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而从头到尾,吴岐连她要硝石来干什么都不曾问过,李昙年对她的好感就越浓,越发觉着‘她’日后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合作伙伴。 吴岐办事效率极高,李昙年头一日跟他说起,隔日,他就帮她买了一两银子的硝石回来。 李昙年很是高兴,将硝石收好,她直接去集市上买了一大一小的两个陶罐,专用来制冰。 回村的路上,几个孩子一听说还有冰块吃,他们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最后,二狗子和铁球他们还约好了,吃过晌午,就去大宝家吃冰! 李昙年笑着应了下来,牛车行进到刘金花院门口时,正好就看到一个妇人正领着一帮人上门来闹。 李昙年虽对刘金花家的事儿不感兴趣,可架不住老根头想凑热闹啊,老根头将牛车停在外头等了一等,就见那些个人是来问刘金花讨债的。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老根头压根就没想到刘金花家男人竟在外头犯下了抢劫案,如今人进了大牢不说,还不知将抢来的钱花在了何处。 这些人就是被抢之人的家属,他们是来找刘金花讨债的! 有那么一瞬间,李昙年想到了陆执,还怀疑这些人是他找来的! 可这些时日以来,刘金花都没有在陆执面前蹦跶,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这时候再收拾刘金花才是! 李昙年摇了摇头,又觉着这事儿应是巧合。 眼看着那些人讨债的人越骂越难听,似乎还动起了手,隔老远都能听见刘金花又哭又闹的声音,李昙年唯恐几个孩子听了不该听的,到时会学会,这就带着孩子们下了牛车。 老根头原本就听得起劲儿,如今,见李昙年他们都走了,索性就将牛车栓到了边上,又凑近了一些,继续听。 “娘,虎娃他爹真的在牢里吗?” “哼,他以前那么凶,还欺负我们,活该!” “对,该他活该,看他以后还怎么欺负人!” 四小只一带头,二狗子他们很快就加入了话题中,李昙年眼看着他们那幸灾乐祸的模样,顺势引导道:“所以,我们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任性而为,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否则,日后都会遭到报应的。” 几个孩子点头,二宝还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娘,你说的都对!” 李昙年揉了揉二宝的脑袋,就要进屋,忽听二狗子道:“咦,那不是三叔吗,三叔怎么也在虎娃家门口看热闹?” 李昙年母子几人听二狗子这么一说,方才发现陆执果然站在刘金花家门口! “爹爹!”三丫率先唤了一声,陆执转过了头来,脸上还含了一丝阴寒之色,待一看到李昙年娘儿几个后,那阴寒之色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一排温和模样。 “爹爹,你什么时候喜欢凑热闹了?”三丫狐疑。 二宝也奇怪:“是啊,爹爹,以前你可从来不凑这些热闹的。” 李昙年听两个孩子这么一说,也奇怪的朝陆执看了过去,之前的怀疑又从心里冒了出来,连着她看向陆执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探究。 “饭已经好了,我是专程出来看你们回来没有的。”他说话时,分明感受到了李昙年看向他的目光,他也想向她看去,却又倔强的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 回了屋后,陆幺婶就来接了二狗子和陆大妮。 陆执已经将饭做好了,一个辣椒炒肉,一个青菜汤,一个凉拌地皮菜。 李昙年本想留陆幺婶他们吃饭,可陆幺婶是个客气的,一溜烟就带着孩子走了。 李昙年无奈,索性就领着四小只回了檐下吃饭。 当热腾腾的饭菜吃到嘴里的时候,李昙年再次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其实,有人做饭也是听好的啊,只可惜,这现成饭也吃不了多久了。 陆执也是心事重重。 两日后,便是要入军营的时候了,他也该跟她坦白了······ 可为什么,一想到这女人会跟他提和离,他心里就有些闷闷的,像是被人用手狠狠用手拿捏搓揉了一般。 饭后,李昙年又拿了那日剩下的冰粉草,搓了大半盆仙草冻出来,这才领着四小只去制冰。 她分别将大小陶罐中都加了水,随后,又往大陶罐里加硝石。 硝石能制冰的原理就在于硝石遇水之后,便能吸收大量的热,而不出意外,她这小陶罐里的温度,就会被加了硝石的大陶罐里的温度吸收! 如今,这一大块硝石加了进去后,很快就跟水溶在了一处,此外,便没有其他诸如冒烟或者发出声响的具体反应。 四小只只看了一阵,也看不出蹊跷来,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大宝忍不住,问道:“娘,你加的是什么啊?” “硝石啊,就是制火药那个。”李昙年刚刚说完,忽听东捎间里传来了男人气闷的声音:“胡闹!”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陆执忽然从屋里冲了过来,直接就将她和四小只一起拉到了边上。 在确定了那硝石不会有危险后,陆执松了一口气,这才板着脸斥道:“硝石岂可拿来玩闹,弄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陆执以前心里虽是对她不满,可也总会摆出一副虚假的笑脸来,像这般阴沉沉的训斥人,还是头一遭。 李昙年整个人一愣,就听一旁传来了大宝欢喜的声音:“爹爹,你没杵拐杖?” 第213章 和离 李昙年的目光定定地看向了陆执的左腿处,冷不丁又忆起他适才健步如飞的模样,她一时骇然。 这人没了拐杖都能行动自若,哪里有一点得了腿疾的样子? 陆执感受着她一眼不错的目光,高大挺拔的身躯微微一僵,适才着急她的安危,他想也没想就跑了出来。 如今,他也说不出心中是悔还是紧张,他只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中无所适从,不可避免地想了很多问题。 她会跟他和离吗?她会直接丢下四小只,从这里搬走吗? 她走了,他怎么办,四小只怎么办? “爹爹,你的腿好了?”这时,三丫眼尖地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小小的一张脸上,顿时满是喜悦。 另外三个小豆丁也齐齐围了上来,围着他转了一阵之后,他们顿时高兴的跳了起来。 “太好了,爹爹的腿好了!” “爹爹以后就可以赚大钱,给娘亲买东西了!” “要爹爹背背!” 陆执被四小只这么一闹,反而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又听李昙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黄氏还真没冤枉你?” 他长吸了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却无从说起。 李昙年却也不要他的解释,只站起身就往屋子里走去:“你跟我过来。” 陆执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只看了四小只一眼,示意他们玩儿自己的,自己则是跟着李昙年进入房中。 上门栓的刹那,她似笑非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所以,早在黄氏在河边撞见你之前,你就好了?” 陆执暗暗压下了一口气,再抬眸看她:“我本也打算这两日告诉你的。” 他这回答,不否认,也不承认。 可李昙年还是被他气笑了! 她本还觉着奇怪,他这腿都耗了这么久的时间,明明恢复的很好,为何就是走不了路,原来,人家早就好了,只是装没好而已。 也不多话,她找了大宝的纸笔,径直铺在了榻边小几上。 “写吧,写了之后,过些时日,我去官府登记。” 陆执身子一僵,不想,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为何一定要和离?”他哑声问她。 虽然,他们对彼此没有所谓的男女之情,可就这样不好吗? 他已经习惯了她,有她在,他才体会到了家的感觉,他觉着这样温馨的日子其实也挺好的。 “为何不和离?这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陆执,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李昙年说着这话时,心里还有些担忧,毕竟,他是原书里的大反派,出尔反尔的事儿,他定然是做得出的! “一定要如此?”陆执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了拳头,他其实是想问问她为何就不愿跟着他呢? 可这话在喉咙眼儿转了几圈,却是如何也蹦不出来。 “自然,陆执,我当初留下来帮你治腿时就说过,你的腿一好,我便要走,如今,更是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陆执仰头,长吸了一口气。 他心里清楚,她是铁了心要跟他和离,她想做的事儿,他拦不住。 可不知怎的,他心里却生了一种闷闷的感觉。 他竟忍不住反思自己,他究竟是有多差,竟连一个女人都留不住。 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的弧度,他想到了四小只,终是低低道:“我就要进军营了,你就不能再等我一两年,四个孩子都喜欢你,将他们留在你的身边,我也放心。我此番入军营,定要挣个军功回来,日后,也定不会亏了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李昙年的表情,眼看着她皱着眉头,脸上分明写着‘不愿意’三个字,他忙又改了口。 “或者,这和离书我写,生效的时间是一年以后,可以吗?” 他生性卑劣,也不肯轻易信人,在他看来,她之所以待四小只那么好,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如今是夫妻关系。 若他当真写了和离书,日后,她对四小只就没了养育的义务,若她还想嫁人,四小只必然就成了她的拖油瓶。 到了那时,她不管四小只怎么办? 李昙年起初还不明白陆执究竟为何不愿和离,她敢笃定他对自己绝对没生出那方面的心思,待她听到他这些话后,顿时就明白了。 嘲弄的看了看陆执,她轻声一笑:“你觉着没有这张和离书,便可以束缚住我?你应该知道,这没有多大的关系。若我不喜四小只,即便你不给我和离书,我也不会待他们好。” 顿了顿,她又道:“事实上,我是发自真心地待四小只好,他们虽不是我亲生的,可这些时日接触下来,我已经将他们当成了我最亲的人,你写了和离书,我会一如往常的照顾他们,等你从军营回来,我便全须全尾的将孩子还给你。” 其实,她也舍不得几个孩子,也想将孩子一直养在身边,如今,若将他们留在自己身边,她相信,要不了两年,自己就能将他们教育成阳光正面的人物。 日后,他们也不会走上那反贼之路,她这也算是反向地救了四小只的性命。 陆执双拳紧握,缓缓抬眼看向了她,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对她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而言,他若为了四小只好,这和离书必须要给,惹怒了她,反而没什么好处。 可一想到她绞尽脑汁地跟自己撇清关系,他终归有些负气。 那种感觉,俨然就像是尊严被人狠狠压在了地上踩一般,她瞧不上他,从头到尾,都瞧不上! 他忍着心里怒气,快步走到了小几旁,洋洋洒洒地写下了和离书。 李昙年偏头看去,才发现,陆执竟还写了一手的好字。 印象中,陆家并未送陆执上过私塾,那么,这些应该都是他早年在外当学徒时学的吧。 陆执察觉到了李昙年一眼不错的目光,心下越发恼火。 她就那么不信他,非得盯得这么久? 难不成,在她看来,他还会厚颜无耻地在和离书上做什么手脚吗? 她不愿跟他,他又何必去做那强迫人的事儿! 但,当他将和离书写完,再一对上李昙年那双秋水眸时,他晃了晃神,终忍不住道:“我有一个条件,这事儿,暂且不要告诉村里人,也不要跟四小只他们说。” 不告诉四小只她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四小只年岁还小,他们或许还接受不了这种事儿,到时,还极有可能会影响了课业。 可不告诉村里人是什么道理? “我那爹娘是个黑心的,若知道你和我和离了,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磋磨四小只,到时,你即便想要护住他们,也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陆执看出了李昙年面上的困惑,缓缓解释出口。 李昙年听得这话,顿觉了然。 也是,若他们当真知道自己和陆执和离了,指不定,还会打上将四小只卖掉的主意呢! 反正,她也不打算嫁人,瞒着村里人也没什么。 “好。”李昙年爽快地朝他点了点头。 陆执松了一口气,原本,提了这样的要求之后,他一直十分紧张,就怕她拒绝他。 毕竟,按理来说,这样的要求,他是没有资格跟她提的! 幸好,她还是答应了。 陆执承认,他就是个卑劣的人,他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不想让她嫁给别人,更不想让她给别人生孩子。 第214章 玉珏 一想到她会给别人生孩子,他就觉得十分可气。 想来,他是担心她和别人有了孩子以后,就对四小只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吧。 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只是在担心四小只而已! “这个给你。”顿了一阵,陆执郑重地将他系在脖颈处的玉珏解下来,递给了她。 那是一块圆形玉珏,上面的图案李昙年不太看得懂,不过,这玉珏通透至极,一看便不是寻常之物,想来,应该能值不少钱。 陆执他一个镖师,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李昙年奇怪地看了陆执一眼,陆执偏开了头:“早些年,押镖时得来的,是个好东西,劳烦你帮我照顾四小只,我陆执向来说到做到,日后有了挣了军功,定会好好报答你今日的恩情。” 李昙年仔细一想,如今场景,也正是她所盼的,陆执有个好前程,对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过这玉珏······陆执适才拿出玉珏时的小心珍重模样不假,她有一种直觉,这玉珏的来头只怕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这和他平日里给他的那些银钱不同,她没有将人贴身贵重之物收在身上的习惯。 陆执想起她之前那狐疑的目光,顿时就误会她是怕这玉珏来路不正,下意识解释道:“你且放心,这当真是我押镖所得,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来得干干净净。” “我不要!”李昙年将那尚且还留了他体温的玉珏丢给了他,“毕竟是你的贴身之物,这样不太妥当,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每次他给她钱时,她都接得爽快。 每每那时,他心里也是高兴的,觉着她就是自己的妻子,他们就是一家人,可此番,她那般决绝的不要他的玉珏,他倒是想也不曾想过。 望着自己手里被塞回来的玉珏,他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在跟他撇清关系! 陆执心里闷闷的,很是不痛快。 饶是如此,他还没到恬不知耻地逼人要他东西的地步,将玉珏收了回去,他黑着一张脸,率先在和离书上签了字。 李昙年随后也提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李昙年不会写繁体字,可自己的名字,她还是会的,七扭八扭的字体,虽是难看,却也看得出来是什么字。 和离书一式两份,两人各自一份。 陆执一看到自己那份,心里就郁气丛生,他想将和离书一并扔给她,好歹眼不见为净,又怕被她嘲弄一番,只得生生压下了这个念头。 “娘!你和爹爹说完话了吗?” “娘,你快出来看看,有冰块!陶罐里生成了冰块!” 四小只欢欢喜喜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李昙年抬步朝外走去,果然看到小陶罐中的水早凝成了冰块! 而此刻,小院里,二狗子姐弟两和铁球也早来了。 “三婶婶,你真的太厉害了,你居然连冰块都能做!我娘都不会呢!”二狗子瞪圆了一双眸眼,眼里也满是稀奇。 “这有什么惊奇的,我娘不也不会吗?”铁球道。 “你娘不会有什么稀奇的,我娘会很多,却独独不会这个,才稀奇!”二狗子气道。 铁球也犯了倔劲儿:“就只有你娘会的多吗,我娘也会的多!” 眼看着两人就要争吵起来,李昙年终是问了一句:“想吃好吃的吗?” 二狗子和铁球同时住了嘴,李昙年不由好笑,正好仙草冻也凝住了,李昙年先将仙草冻切成块状,又拿了家伙砸冰块,一旁的大宝格外懂事,见状忙去抱了空碗过来。 李昙年笑了笑,就将空碗摊开,分别往碗里加了仙草冻,糖水还有冰块进去。 陆执从东捎间出来,本还想出门一趟,一出门就看到了她笑颜如花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由顿住了脚步。 他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其实,也挺好看的。 ······眼看着四小只他们接了冰冻的仙草冻欢欢喜喜的吃了起来,他一时间,竟不舍得离开。 “好吃,比以前还好吃!”二宝一口气就吃了一大碗,吃完后,忍不住喜滋滋的舔了舔嘴皮子。 他虽然早前吃过仙草冻,原本也没有初见时惊奇了,不过,这加了冰的仙草冻又是另外一种味道呢! “三婶,你还是人吗?”二狗子吃了一大口仙草冻,又吸溜了一大口冰糖水,正觉满足,一抬头,这才发现四小只他们正盯着他看。 “二狗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娘不是人,是什么。” 三丫说完,大宝也冷脸往外头指了去:“你要再这么说,就从我家离开!” 大宝最是清楚他娘的秘密,听到二狗子这么一说,他浑身的戒备和不喜都表现了出来,那表情看在二狗子眼里,多少有点敌对模样。 二狗子还从未见过大宝这样,一时间,唬了一跳,连忙解释:“大宝,三丫妹妹,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三婶是神仙啊!这么好吃的东西,三婶都能做出来,那还能是凡人吗?” 四小只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大宝还想说点什么,又察觉他爹竟还站在一旁,忙盛了一碗给陆执端过去。 陆执这时才发觉自己已经盯着李昙年和四小只看了许久了,甫一回神,眼看着众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了过来,他下意识偏开了目光:“你们吃,我出去一趟。”说完,他急急往外走去。 李昙年和陆执和离后,李昙年倒没有搬到林月娘那处去。 一来是陆执就要入伍了,搬来搬去也麻烦,二来是怕她搬后,杨婆子一行人会怀疑他和陆执的关系,转而打上四小只的主意,当然,她也怕林月娘跟她唠叨不休。 索性,陆成就在这时候将新床送了过来。 李昙年顺理成章的带着四个孩子睡到了西边的新房里,陆执照旧睡东捎间。 起初,四小只还不同意他们两人分开睡,为此哭闹了许久,后来,陆执将四小只叫回东捎间里训了一阵话,四小只方才消停下来,规规矩矩的睡回了李昙年身边,再不闹着要爹娘同睡了。 李昙年也不管陆执跟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入夜,她照旧给他们讲故事,床比之前宽了不少,李昙年又铺了不少谷草和褥子在上面,睡着倒还舒服。 李昙年和四小只很快就睡了过去,只隔了一间屋子的陆执却迟迟没有睡意。 半夜里时,外头的猞猁叫个不停,陆执翻身而去,出门看去,就见刘金花正一手提着大包袱,一手拉着儿子,小心翼翼的往外头走。 “娘,我们真的要走吗?”虎娃还没睡醒,揉了揉惺忪大眼,如何也不想走。 “不走哪儿成?还不是怪你那没用的爹?要不是他抢了人家钱财,咱娘儿两又还不上,哪儿至于去外头避难?等过些时候,那些人不来找咱娘儿两的麻烦了,咱娘儿两才回来。” 刘金花哄着儿子,直接出门,上了锁,没入了夜色中。 陆执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嘴角浮现了一抹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早警告过她,是她不听,也不怪他那将那些人引到村里来了。 第215章 要不要是她的事儿,他想给便给了 随后的两日,陆执分别见了冯实和邓家兄弟。 李昙年再是与众不同,在他眼里,终归是一个女子,他唯恐自己走后,她会遇上难事儿,便让邓家兄弟俩帮忙看顾着她,若她真有个什么事儿,他们也好来驻地营通知他。 当然,平日里的小忙还得靠冯实。 冯实就陆执这么一个好兄弟,即便陆执不说,他也会帮他照看妻儿。 只是,一想到好兄弟就要走了,冯实心下还是多有不舍,一个瘦瘦高高的大男人,只站在陆执面前,竟也忍不住潸然。 “冯实,你竟又将你的东西放进我的屋里,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当耳旁风了不是!”一道低呵声传来,就有一身刚换下来,还带着汗味儿的短衣短裤都被人扔了出来。 陆执不无诧异,虽没见着那唐晚的面,他却也能想象出她此刻的凶悍。 冷不丁的,他又想到了李昙年,有唐晚做对比,他才惊觉她其实还是很温柔的。 她待四小只温柔,待任何人都不错,就连着待他,有时候,也是极好的。 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她看不上他吧。 “三郎,你别多想,其实,晚娘人还是挺好的,她待我也好。”耳旁传来了冯实尴尬的笑声。 陆执朝他点了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只劝了一句:“六顺叔那里打铁的营生还有看守瓜田的事儿,终归不是长久的事儿,你既已娶妻,就该好好想想出路。” 莫要遭自己的女人看不起,就如同他一般。 陆执心中暗自苦笑,终是没再跟他多说什么。 待驻地营来收人的日子,陆执一早起来做了早饭,又将胭脂和口脂放在了房中。 这些本是他给她买的,她是留还是扔,那都是她的事儿。 快步出得房门时,天光微亮。 他看了西边紧闭着的房门一眼,终究还是按捺不下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转身回去,将自己脖颈上的玉珏解下来,放在了那些胭脂上。 一样的道理,要不要是她的事儿,他想给便给了。 做完这些,陆执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大步就朝着村口走了去。 此时的村口处,一片热闹。 驻地营的人早来了,陆老族长一看到陆执,脸上便浮现了愧疚之色。 原来,他早前跟驻地营的人说起了陆执腿脚的情况,驻地营的人却压根不讲情面,只说要十个人,他们就得带十个人回去。 陆执见陆老族长愁眉不展,心知他是真心为他担忧,心下触动,径直道:“我的腿已经好许多了,族长放心,并不会影响入伍。” 村子里人多口杂,为了李昙年和四小只着想,他依旧杵了拐杖。 而他的态度,却将陆老族长感动得不行,陆老族长当即就保证日后一定会替她照顾好四小只。 顷刻间,周围就传来了一片哀恸哭声。 那些个被招入伍的男人早跟妻儿抱成了一团,哭得撕心裂肺。 陆执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心下空落落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大宝唤了一声:“爹爹!”他扭头看去,就见李昙年正抱着小四宝,和大宝他们哼哧哼哧地往他这边跑来。 许是跑得急了,娘儿几个脸上还染了红晕,陆执看在眼里,之前那种空落落的感觉顿时淡了不少。 “你走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李昙年总算是将四小只送来见了陆执,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她才听到了那些妇人和孩子们凄凄惨惨的哭声。 李昙年好一阵瞠目结舌,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怀疑他们不是来践行的,而是来奔丧的! 陆执张了张嘴,本想说不想看着四小只因离别而难过,可眼看着李昙年的目光都在旁人身上,他心下忽就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倒是当真+对他无情,连一点不舍模样都没有······ “爹爹,你怎么悄悄就走了?此去军营,一定要万事小心!要多回家看看我们!” “爹爹,二宝会想你的!” “三丫也会想你的,你一定要多回来看看娘亲,娘亲一个人很苦的。” “四宝和娘亲都会想你的!” 陆执苦笑,她哪里会想他,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李昙年自然也察觉到了陆执的目光,眼瞅着不远处的小桃红也拉着陆大牛哭红了眼,而自己站在人群堆里,显然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她干咳了一声,还是朝他说了一句:“陆执,你要保重啊。” 此外,她实在不知跟他说些什么,毕竟,这人此番走的是青云之路,他会一战成名,当真没有任何一点让人担忧的必要。 陆执久久地看着她,心下忽就生了一丝不甘,不甘她如此轻飘飘地待他,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之后,他忽又觉着自己十分可笑。 他们原本已经和离了,她帮他照料孩子,已是大恩,他竟还在妄想别的? “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陆执沉沉说完,为免他再胡思乱想,索性一扭头就上了马车上。 他一上车,剩余的人都跟着上了车,这时候,驻地营里的人来清点人数,方才发现还缺了一个人。 “是二郎还没来呢。”人群里,有人提醒了一声,陆老族长赶忙派人去寻陆二郎。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陆家老宅,早就闹开了锅。 原来,今早,陈氏打算拿着张昌那儿借来的钱去找驻地营的人,陆大郎却十分不安,只担心张昌知道了陆枝儿不见的事儿,回头闹上门来,他爹娘不好跟人交代。 陈氏少不得说上了他几句,却让杨婆子听了去,那可好,杨婆子立马抢了陈氏借来的钱,还闹了好一阵。 陈氏为了不让自家男人从军,难得奋起反抗了一回,跟杨婆子闹了一场,结果可想而知,杨婆子指天骂地地说陆大郎一家不孝顺。 陆大郎见自家婆娘将他亲娘气成了那样,一时间也动了气,抬手就打了陈氏两个耳刮子! 陈氏被打得傻愣住了,大妮见状,连忙出来护住了她娘,杨婆子原本就见不得这个大孙女,一时间,越发来气,指着陈氏又开骂。 “好你个陈氏,就是娶了你,我家大郎才绝户的,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知道外头多少人这么笑话你,笑话我陆家吗,你还敢打着我们陆家的名号到外头借钱,你摆明了就想顾你娘家啊!” 大妮早听惯了她家阿奶嫌恶她的话,倒也不难过,可就是见不得她娘受委屈。 “阿奶,你别这么说,我娘也是为了爹爹。” “好你个小兔崽子,你竟然还护着你娘!”杨婆子呵了一句,就要去找家伙打人,这时候,村里人急急赶到,催着陆二郎动身。 陆二郎两口子这才停了看好戏的举动,转而催着陆大郎动身。 “陆大郎,你今儿个若是敢走,我就敢跟你和离!”陈氏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口气将话都喊了出来。 陆大郎心下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的妻子,若说没有动摇是不可能的。 可这样的动摇也只存在了一下,就听杨婆子呵了一句:“大郎,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你是想气死娘不成?” 陆大郎看了看自己的亲娘,终是一声不吭地回去拿了包袱往外走,霎时间,院里就传来了陈氏母女俩惊天的哭声。 杨婆子觉着晦气,只想留下来收拾收拾陈氏,哪儿还愿意去送人。 眼看着陆大郎跟着错愕的村里人走了出去,在门里偷看了许久的陆长根才走了出来。 “他娘,走,咱们去送送大郎。” 杨婆子白了自家男人一眼:“我送他干什么,他是去从军的,又不是去当官的。” 陆长根跺了跺脚,这当兵的事儿谁说得准,假如他这大儿子当真有了出息,在战场上立了什么战功,日后,他们指不定还得指望着大郎呢。 他暗道了一句妇人之见,当下,也不敢耽搁,直接就朝外头追了去。 第216章 等着跟他算账! 待他追上了陆大郎,还真就像个一心为子的老父亲一般,千叮咛万嘱咐了许久,直将陆大郎感动的无以复加。 驻地营原本就只要十个人,对究竟是谁去并不在意,于是,陆长根只跟陆老族长说了陆大郎替兄弟从军的事儿,便就将陆大郎送上了马车。 “大郎啊,你可千万要保重啊,爹在家里等你回来。”陆长根眼含热泪的说了一句,一时间,村里人都开始跟自家亲人依依惜别了起来。 陆执坐在临窗的位置,他忽然就很想再看李昙年一眼,事实上,他也当真这么做了。 只是,当他将车帘子掀开,目光才落到了人群里的李昙年身上后,陆长根忽然挤了过来。 陆执眉头皱了皱,陆长根的面上也有过了片刻的尴尬,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拉陆执的手。 “三郎啊!” 陆执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了,赶忙就收了手,那车帘子也顺势落了下来。 陆长根只顿了一瞬,连忙伸手去掀车帘子,朝着陆执又是一阵涕泪四流。 “三郎啊,你如今就要入军营了,爹也没什么给你的,只望你能照顾好自己,日后遇上了打仗的事儿,你也别冲在前头,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陆执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弧度:“爹说的是反话吧,我不冲在前头,可不就没了富贵和前途,爹这般讨好,也就白费了。” 陆长根面色一僵。 “老三,你怎么这么跟爹说话的?”陆大郎有些不满道。 就在这时,驻地营的甲兵呵了一声:“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要出发了!”外头立马传来了依依惜别的声音, “爹!我们会想你的!” “爹爹,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娘,一定不会让你担心的!” “爹爹,保重。” “爹爹,四宝舍不得你!” 马车准备行进的时候,四小只追了过来,李昙年怕他们磕着碰着,忙跟了过来。 陆执一掀帘子,就看到了她。 他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似想要将她此刻的模样记在脑海里一般。 直到马车行进时,他才朝四小只说了一句:“等爹爹回来!帮爹爹将房中的东西交给你们娘亲。” 四小只哭的稀里哗啦,也不问是什么东西,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陆长根见状,不甘示弱道:“三郎,你怎也不跟爹说一句,你这番一定要保重啊,爹逢年过节都会让祖先保佑你的。” 这三郎可是镖局出身,那身手可厉害的紧,日后出息的机会可比大郎多多了。 于是,任由着陆执连正眼都不愿意给他,陆长根还是朝陆执关切的说了一句。 相较于他的热络,陆执则要冷淡上许多。 他只说了一声:“不必!”就摔了车帘子。 此时,正逢马车行径,陆大郎原以为他爹跟三郎说完了话,也会跟他说说话,谁知道,他掀开了车帘子才发现,他爹早走了! 站在马车外的除了村里人,就是三郎的妻儿。 一时间,陆大郎的心里就对自家三弟生了一种羡慕之情。 若他也有一个儿子,想必,今日也会跟大宝他们一般来送他吧,最重要的是,还不会惹他娘那般生气,害村里人说他的闲话! 只望那陈氏好好反省反省,日后,好好地同他一起孝顺爹娘! ****** 驻地营的马车离开了许久,村里人才抽噎着各自家去。 小桃红哭红了眼不肯走,李昙年过去拉她,就见一旁的槐树下,还站着一个四凤。 四凤很快也朝李昙年和小桃红看了过来,目光凝在小桃红那张愁眉不展的脸上后,她忽然间大笑出声来。 “怎么,哭你那短命鬼大哥啊!幸亏我跟他和离了,要不然,指不定哪日就守寡了呢!” “你!”小桃红气不过,就想上去跟四凤理论,却被李昙年给攥住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这陆大牛一无是处,会打仗吗?跟人学着去送人头差不多!” “你要真想看他送人头,你还来送他干什么?”李昙年被四凤这话给逗笑了。 四凤一阵语塞,整个人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立马就跳了起来:“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就是喜欢看着他死,我就是想看着他没命。” 四凤越说越小声,连着自己都骗不过自己,更别说骗人了。 她也没想到,嫌弃了陆大牛这么些年来,她的心里,依旧是存了夫妻情分的,这才一大早才赶了过来。 “走吧。”李昙年在心里暗道了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就带着小桃红走了。 回家后,李昙年径直去了灶边,将陆执留在锅里的吃食端了出来,四小只则从东捎间里找出了胭脂和口脂,并着那块玉珏。 “奇怪,这玉珏爹爹可是日日都戴在身上,他怎么就把它给落下了?” 二宝狐疑的说了一句,就被三丫拍了后脑勺:“你是傻子吗,爹爹肯定是留给娘亲的啊。” “哦哦哦!”二宝点头如捣蒜,想夸三丫聪明,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当哥哥的权威又被挑衅了,他顿时就急眼了,“三丫,我是你二哥!” 大宝、二宝、小四宝:“······”还用说吗? 大宝他们将陆执的东西献宝似的捧给李昙年后,李昙年刚好端着鸡蛋、小菜还有清粥上桌。 “娘亲,这是爹爹留给你的!” “嗯嗯,娘亲,爹爹多疼你啊!” 李昙年定定的那玉珏,不无困惑。 陆执这人要脸面,自己前几日才拒收了他的玉珏,他总不会再厚着脸皮送才是,至于那些胭脂、口脂之类的东西······还不定是想送给外头哪个相好的! 李昙年脸都绿了! 他将她当成什么了,拉扯四个孩子就算了,还得替他保护这些玩意儿? “娘亲,你不喜欢吗?”三丫问了一句。 李昙年皮笑肉不笑:“喜欢,喜欢得很。”说着话,她不动声色的接了那些东西,打算留着罪证,等陆执回来再跟他好好算账! 第217章 她竟会制冰? 陆执走后没两日,镇上的匠人就将绿竹做的奶茶杯赶制出来了。 这些‘奶茶杯’一共一百个,有大、小两种规格,拿在手里不但轻巧,还十分别致! 随后,李昙年让人将奶茶店的招牌一挂,便正式开张了。 为免忙不过来,她还专程请了赵素素来店里帮忙。 赵素素可高兴了,她平日里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实在不想,竟还能跟着李昙年做点营生,她这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干起活儿来自然也是格外勤快。 镇上的人压根就没听说过什么奶茶,好在李昙年直接喊出了买一送一的口号,而且,每日前二十个客人都有免费的冰水送! 冰水可是个稀罕物,这青河县的财主乡绅都不一定能吃得上,更别说普通百姓了,于是,就冲着这免费的冰水,一时间,也招揽了不少的客人前来。 冰水也不只是冰水,李昙年还往里面加了糖,口感又好了不少。 那些抢到了免费冰水的人,一听说冰水才两文钱一杯,买一送一便才一文钱,当日便成了回头客,此外,还带了不少自己熟识的人过来照顾营生。 日头稍大的时候,李昙年这铺子里更是人满为患,即便有她和赵素素两人,也险些忙不过来。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中街开了一家冰水铺的事儿便传了出去。 吴岐听人说起时,刚好收到九千岁的回礼。 吴岐本不过是出于试试的心态,让人给九千岁寄了两筐子的葡萄去,不想,竟还真是搭上了九千岁,心中高兴之余,他也没了心思看书,只默默地望着窗外。 鸳鸯在一旁笑得乐开了花:“九千岁既是亲自让人回了礼,是不是说,咱们很快就不用被罗家压制住了,日后,大小姐和表少爷的亲事也可以作罢了?” 一提到吴娉婷,吴岐的脸上就隐隐浮现了不耐之色,他和自己那位胞姐自来便不甚亲热。 鸳鸯见吴岐不回话,也没再多嘴,默默地将牛乳茶还有一副卷着的画轴放在了他的面前:“公子,这就是九千岁四处寻找的那位女子。” 吴岐点了点头,刚要去拿小像,就听鸳鸯道:“公子,你想喝冰水吗?” 鸳鸯顿了顿,想起吴岐身子不适,忙改了口:“还是喝奶茶吧,中街新开的奶茶店,味道十分不错,最重要的是,这开铺子的人还是咱们熟识的人。” 吴歧从未听说有人卖冰水的,毕竟,冰是个稀罕物,还不容易保存,就在皇城脚下,也没人敢做这营生,更别说青石镇这种小地方了! “谁?”他难得多问了一句。 就在这时,长街上传来了一阵车轱辘的声音,鸳鸯捂嘴偷笑:“这人远到天边,近在眼前,可不就是李娘子吗!” 吴岐寡淡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诧异,随即又是新奇。 他定定地看向了酒楼门口那辆破破烂烂的牛车,直到牛车上走出了一身素衣,面罩轻纱的李昙年时,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直看到她指挥着人下了货,进入楼里,他才收了目光,蜷着食指轻敲了几下桌面。 她倒是越来越让他意外了,竟连着冰水都敢卖?还有什么营生是她不敢做的? 也是,她可是能在大庆种植出葡萄的女子,一般的凡夫俗子确实比不上她。 一旁的鸳鸯错愕的看着自家二公子,一度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她居然听到二公子笑了! 二公子打小有疾,从来就不爱笑,可刚刚那笑声虽轻,却能感觉得到,他的心情应该是极为愉悦的。 看来,二公子如今是真的很欢喜呢,欢喜就好,欢喜就好! 吴账房很快领着李昙年上来点货了,吴岐很是满意,给过钱后, 却没有如往日那般立即给钱,而是指了指面前的牛乳茶,温声道:“李娘子应该也渴了吧,喝点茶水。” 鸳鸯错愕地看了自家二公子一眼,二公子素来就是一个极有洁癖的人,像这般主动邀别人用他的杯盏饮茶,还从未有过! 当初,大小姐不过是摸了他的杯盏几下,他就让人将所有的杯盏一并扔了。 自家主子如今是爱屋及乌,因着那框子葡萄,对李娘子青眼有加了? 也对,若自家主子日后当真能借着九千岁行事儿,李娘子也算是他们吴家的大恩人了! 一旁的李昙年可不知道那么多事儿,吴岐没给钱,她也不好走人,她索性就接过茶盏抿了一口。 依旧是牛乳茶! 李昙年意外地朝吴岐看了一眼,这富家小姐大热天的,整日都喝牛乳茶? “李娘子有什么想说的?”吴岐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这杯子倒是极好,一看便是上好的瓷器。”李昙年扯着嘴唇笑了笑。 “上好的汝窑瓷,不贵,也就三四百两而已。” 吴家最不缺的就是银钱,这样的杯盏,吴岐也确实并未放在眼里,李昙年听得这话,又垂头看了眼前这极为不起眼的天青釉茶盏一眼,赶忙将茶盏放回了原位。 这一个小杯子就三四百两,吴家还真是富得流油! 此刻,她也没兴致再去喝什么牛乳茶了,若真将这玩意儿给摔了,她得肉痛死! 吴岐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忍不住又笑了笑。 “李娘子可是觉着这牛乳茶不如你卖的牛乳茶?吴某却是不知,李娘子如何来的冰水?” 他诚心发问,李昙年却没有立马回话。 毕竟,硝石能制冰是她眼前的商机,同为商人,她没道理将自己赚钱的路子告诉眼前之人。 吴岐为商多年,最会察言观色,只看了她一眼,便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索性,他也不再遮遮掩掩,当即就大大方方的说了一句:“不如,我与李娘子再合作一笔?李娘子将制冰的方法说与我听,我吴家生财有道,必能靠着这制冰法子大赚一笔,到时,赚来的钱,再与李娘子五五分账!” “当真?”李昙年眸眼一亮。 这吴家可是清河县的首富,且手里大大小小的营生不少,若他得了制冰的法子,应该确实会赚不少。 更何况,自己也是在对方手里买硝石的······稍一犹豫,李昙年立马应了下来:“好!” 吴岐立马拿了纸笔,跟她写了纸约,李昙年也顺势跟他说起了用硝石制冰的法子。 吴岐听得瞠目结舌,不曾想,她拿硝石,竟是这个用处!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蹊跷,当下便皱眉问了语句:“李娘子,你怎知道硝石能制冰?” 他一个女子,只怕都很难接触到硝石吧,不然,她也不至于让他帮忙买来了! 李昙年干咳,一本正经道:“既然是秘法,自然是家传不外漏的法子,我知道也不稀奇。” 吴岐点头,原来是家传的秘法。 他微微思索,又道:“李娘子且放心,我保证不会将这个法子传言出去,至于盈利,我们每月一结,如何?” 李昙年满意的不得了! 她早前就有直觉,觉得这位吴家小姐确实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儿。 如今看来,还真是不假! “好!”爽快的应了下来,李昙年又将具体的步骤跟吴岐讲解了一番。 两人相谈甚欢,待她走后,吴岐才缓缓拿起了手边的小像查看。 目光在扫到小像上女子那双盈盈秋水眸眼时,他整个人一愣,不期然的想到了适才那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眸眼。 第218章 这小像上的女子像李娘子! 鸳鸯见自家主子愣住,也凑过来仔细看了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整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公子,你是否也觉得这双眼跟李娘子的很像?我只看着一眼,便觉着像了,只是李娘子成日里都带着面纱,也不知道她面纱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鸳鸯说着话的时候,还试着看了吴岐一眼,确定自家主子没有动怒的征兆,她这才缓缓开了口:“我也找人打听过了,据说,这小像上的女子是得罪了九千岁。” 九千岁向来手段残忍,若那李娘子当真是小像上的人,日后,必定没什么好的下场。 鸳鸯心中复杂,李娘子不仅救了她家公子,还帮了她家公子这么大的忙,她也不想李娘子有事儿。 “她不过是青石镇上的一个普通农女罢了,怎可能跟九千岁那样的权宦扯上关系?就当没有看到这幅小像,日后都莫要多提了!” 吴岐的声音传来,鸳鸯错愕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她跟了他那么多年,早就对他多有了解了。 想来,公子此番也是觉着这小像上的女子和李娘子像,不然,他怎会直接放弃找人? 不过,公子向来冷淡,如今,竟也会变相的护着李娘子了,这点,倒是让鸳鸯错愕。 错愕之余,她心下又生了一股子说不清的感觉,此刻,她不得不承认,二公子对李娘子实在是太不一般了。 此刻的李昙年可不知小像的事儿,她刚从四月天出来,才回铺子上,就见铺子门口围了一堆人。 如今原本就是上午,赵素素也刚将铺子支开,按理来说,还不是上客的时候才对。 李昙年正觉狐疑,就听人群里就传来了听林远的吵嚷声。 “素丫头,我也不跟你多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把李昙年给叫出来,这比账,我找她算去!” 李昙年听得这话,忽就被气笑了:“你找我算什么账?” 那些个看客眼看着李昙年回来了,纷纷给她让了一条道出来,李昙年直接就踱步走到了林远面前,目光寒凉的重复了一句:“你找我算什么账?” 许是她目光里的神色太冷,林远足足愣了一阵,方才回神过来,怒声骂道:“年姐儿,这就是你不厚道了,当初,你娘被男人抛弃,我好心收留了你们母女两,如今,你连着我的祖宅都想占了你,你莫不是忘了你姓的是李,可不是林!” 林远气的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今日一回来,就听说了李昙年要将他妻儿往外赶的事儿,要不是他婆娘求了老族长宽限几日,只怕,如今,他的妻儿早露宿街头了! “那契书上,白纸黑字的,可是写的清清楚楚,舅舅一家既然还不上钱,那我让你们搬出去,也是正常!” “什么白纸黑字,我压根就不认识字儿,我可不知道这事儿!” 林远打定了主意想赖账,却听一旁的赵素素冷笑道:“没事儿啊,叔,你不认识,你家秀才郎可认识,我爹已经看过了,那就是你家言哥儿的笔迹,你想赖账也赖不了!” 林远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堵在喉咙中央憋了许久,他方才恼羞成怒道:“那她李昙年也不能将我们给赶出去,素丫头,那可是我林家的祖宅,如今,却让我那没良心的妹妹和外甥女给占了去,哪儿有这样的理儿!” 围在铺子前面的客人们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都没见过这种外甥女将舅舅一家逼走的。 “林子言欠我银钱,又还不起账,房子是他自愿用银钱抵的,怎能怪在我身上?你把钱还来,我立马就将宅子还你!”李昙年径直打断了他的话。 一旁的赵素素也附和道:“可不是,你们若不骗年妹子的钱,年妹子能让你们写这个纸约,你们若不是在背后诬告三郎,人家年妹子能让你们提前搬出去!” 赵素素翻了个白眼,顿了顿,越发没好气道:“更何况,言哥儿可是个秀才郎,你们这么做,也不怕他日后名声不好,走不了科考之路?” 周围的看客们摇头晃脑,都有种错怪了李昙年的抱歉之感。 刚刚,他们还真以为是这老板娘的不是呢,结果,到头来,竟是当舅舅的一家骗了人家老板娘的钱。 听说,那骗钱的还是他们镇上唯一的秀才公呢! 这堂堂秀才公,怎么就做了这样的事儿出来,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大伙儿心里这么想着,都指着林远议论了起来。 林远被众人说得脸上挂不住,狠狠咬了一口黄牙,态度顿时就一百八十度转变,和软了起来。 但见他也不再指控什么,直接蹲在了地上就开始抱头干哭。 “年姐儿,我好歹是你舅舅,你作何如此逼我,就算你舅母再如何不对,我们也是一家人啊,你这样不留情面的将舅舅一家赶出去,你是要逼死舅舅啊。” 这样的场景,看呆了李昙年和赵素素。 赵素素还从来没见一个男人如此不要脸皮的,居然在大街上,当着人来人往的面,就哭了起来? 哭就算了,只是他那眼角都没打湿,怎么还一个劲儿的用袖子擦着,看的她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尴尬! 她指了指林远,又看了看李昙年,一时无语至极。 “年姐儿,舅舅求你了,不要将你舅娘他们赶尽杀绝,就算舅舅求你了,你把我和你舅娘赶出去,你让我们住哪儿啊。” 说着话,竟要去扯李昙年的衣袖。 李昙年看的心生厌烦,径直道:“你闹够了没有?就算要哭,也装的像一些才是,眼角都没个泪水,你以为你这样的骗得了谁?” 李昙年这话一说完,林远顿觉难堪至极。 偏就在这时,远远地,就传来了林月娘急红了眼的声音。 “好你个林远,你还当真敢来坏我女儿营生,你好事儿没做一件,丧尽天良的事儿倒是天天做啊,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林月娘是拿着擀面杖来的,她一来就往的林远身上招呼,只将林远打的可劲儿喊痛。 而不多时,葛氏又追了过来。 看到林月娘追着自家男人打的场景,她当时就急的说话也起了结巴。 “林,林月娘,他好歹也是你哥哥,你这么做干什么,哪儿有你这么黑心的小姑子!” 林月娘就想好好的收拾收拾自己那没良心的哥哥一番,哪儿能听葛氏的话? 葛氏眼看着自家男人被打的直喊痛,她赶忙追了过去,就要去拉林月娘手里的擀面杖。 结果,林月娘通不买账,连着葛氏也一块儿打。 于是,葛氏非但没护住她男人,到了后来,还和她男人一般,成了被林月娘追着打的存在。 那场景,看呆了李昙年和赵素素,也看呆了过往的行人。 那些人许是觉着干看着不过瘾,便纷纷朝李昙年那处买了奶茶和冰水,那一窝蜂的客人,顿时就让李昙年和赵素素忙的手忙脚乱了起来。 葛氏和林远本是想来破坏李昙年营生的,结果,这营生没破坏成,反倒给她引了这么多生意过来。 霎时,就将他们的肠子都给悔青了! 第219章 李娘子,你让我教,我就教! 这日,陆老族长知道这事儿后,便让林远一家三口从林家老宅里搬了出去。 老族长将林远一家三口训斥了一顿之后,还是看在林家出了个秀才郎的份儿上,让人在村口空地上帮他们搭起了简易棚子。 这简易棚子共有两间,倒勉强能居住,只是,白日里没什么,到了夜间,田地间的蚊虫一股脑的飞了过来,直盯着细皮嫩肉的林子言咬,不一会儿,就将他咬出了一身的伤。 葛氏心疼的不行,一边骂李昙年,又一边帮自家儿子看伤。 整个过程,林子言秀气的一张脸上都没有过多的表情,他整个人的脑海里都是李昙年的模样,不甘和愤懑压在他的心口,他恨不得就这么找李昙年要个说法。 那个丑八怪凭什么那么对他,凭什么那么对他们林家! “言郎。”就在这时,女子缱绻温柔的声音传来,林子言一看到周玉莲,整颗心又渐渐融化了。 幸好他有莲姐儿,他对天发誓,日后,他定要找机会替他、替莲姐儿讨个说法,他要让那丑八怪知道,他林子言也不是好欺的! “莲姐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葛氏眼看着周玉莲过来,,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 “今日事儿多,我怕婶子你们吃不好,专程给你们送了些吃食过来。”周玉莲说着话,揭开了兜里的帕子,露出了又白又圆的大馒头。 “莲姐儿,你有心了,快进来坐坐,你和言哥儿肯定还有话要说吧,我也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话,她就要拉着自家男人走,给言哥儿和周玉莲留下独处的空间,谁知道,周玉莲却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婶子,我就先回去了,天太晚了。” 说完,周玉莲朝林子言轻笑了笑,整个人就步入了黑暗中,林远见人一走,径直拿起了大馒头就往嘴里送。 “我还真是饿了,你白日里为了节约那么点粮食,才做那么一点吃食,我都没吃饱。” “你没见着那么多匠人干活儿吗?都拿白面粮食给他们吃了,咱们日后吃什么,还不是给自己节约口粮?”葛氏说着这话,绿豆小眼飞快的转了转,她眯着眼就轻笑出声来,“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言哥儿不必跟着咱们在这外头吃苦。” 林远和林子言同时看向了葛氏。 葛氏得意一笑:“言哥儿和莲姐儿不也到了岁数了?村里的冯实都成亲了,咱们言哥儿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 林远还以为她说的是什么好办法,听得这话,他更下了一大块馒头,颇有些兴趣缺缺道:“以前不让他们成亲的是你,如今,让他们成亲的也是你。”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就言哥儿可是镇上唯一的秀才郎,日后若当了举人老爷,娶的都是些富家小姐,哪儿能娶这村里姑娘?” 葛氏看着自家男人一脸不解的样子,只觉这种时候也跟他说不清楚,径直就道:“那莲姐儿家中不是只有一个几岁的幼弟吗,咱们让言哥儿和莲姐儿成了亲,再让言哥儿住到莲姐儿家去,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吗?” “那不成,那咱们林家不是让儿子倒插门吗?”林远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做那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那怎么就是倒插门了?咱家儿子可是秀才,他老周家哪儿来的脸面让怎们儿子去倒插门?我这不也是为了让言哥儿有个好点的看书环境吗?” “那不行,不能倒插门。” “说了不是倒插门!” ······ 这晚,林远两口子为了这事儿争了许久,林子言躺在露天的房子里,破天荒的竟做了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梦。 梦里的女子不是周玉莲,而是李昙年! 他梦到自己将她推到了土墙上,质问她为何要那么对他,梦里的李昙年一如往昔一般对他讨好麻缠,还一个劲儿的跟他道歉,只说她心里一直都是有他的。 许是因为她那双盈盈秋水眸太过勾人,一时间,他竟像是被迷惑了一般,竟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拉她的小手,替她擦泪水······ 林子言回想着自己梦境中的一切,一时间,他脸色铁青。 好端端的,他竟梦到自己对丑八怪产生了那样的想法! 他胃中一阵翻滚,只觉梦里的自己委实是重口,居然还想去拉那丑八怪的手! 要拉,他也该拉莲姐儿才是,那,那丑八怪当真是邪门! 林子言这日白着脸进了族学中,才发现有两个学生退学了。 族学里的学生原本就多,退了就退了,他也不在意,反正不会影响他拿月钱就没事儿。 谁曾想,随后连着好长一阵子,族学里都接连有人退学。 原来,是因为林子言爹娘去镇上闹的事儿传开了。 村里人原本就因林家骗李昙年钱财一事,对林子言这个夫子有了意见,如今这事儿一传开,以陆六顺之流的村民们便悄声将孩子送去镇上沈砚之那处念书。 而沈砚之眼看着学生越来越多,心里也没底,竟以自己地儿小为由,建议村民们直接将孩子送去镇上正儿八经的学堂里念书。 村里人哪儿肯,镇上的学堂不但贵,还不是本村的,他们将孩子送过去,也不放心啊。 说来说去,大伙儿又找到了李昙年,希望李昙年去帮忙当说客。 李昙年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沈砚之心里怎么想的,她与他仔细劝说了好一阵。 沈砚之听着李昙年那清脆动人的声音,竟结巴了起来:“李,李娘子,你就这么信我?” 这可不是废话吗?你可是未来的权臣,整本书里的男主! “为何不信?”李昙年看着眼前这结结巴巴的俊美少年人,暗自咋舌。 她真的怀疑这个沈砚之是不是也换了个芯子,婆婆妈妈的,倒是跟书里那个老谋深算的权臣判若两人! “好!李娘子,你让我教他们,我就教他们!”沈砚之想了一阵,终是下定了决心。 随后,族学里的人便渐渐地转移到了镇上,沈砚之特意请了匠人过来,将院落临时砌成了学堂。 九娘子对此倒是格外积极,看着那些个新来的学生,就像是看到了行走的钱串子一般,整个人说不出的高兴! 第220章 被未来权臣敬佩的感觉,还不错啊 青河县的夏日比李昙年想象中还要难熬。 一进入八月,那天气是看着看着的炎热,人只要往那儿一站,什么都不用做,浑身的薄衫都得湿个透。 也正是因此,饶是李昙年店里已经没了买一送一的活动,那生意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好。 李昙年眼看着忙不过来,就想去人牙子那处雇点人手回来,林月娘听得这话,当即就没同意,连着家里的草也不除了,刀豆也不种了,直接就到了县里来帮忙。 后来,眼看着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九娘子也会过来帮忙,一个算不得大的铺子,竟是四个人也有些忙不过来,倒是看得周围那些个做营生的眼红得很。 于是,这一日下来,就光记账,都得耗费点时间。 李昙年每每算完账,都会累得倒床就睡,若不是顾着家里还喂了羊崽子和猪崽子,她恨不得直接带着四小只搬到镇上住得了,还免了来回耽搁时间。 而四小只也格外懂事,李昙年写账本,他们也不吵她,就坐在桌边守着她。 起初,李昙年怕他们休息不好,会影响第二日课业,便催着他们去睡觉。 结果,后来,李昙年忙完了手里的活儿,一上床,才发现黑暗中,四小只都瞪圆了眸眼,直直的朝她看来! 一瞬间,李昙年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酸。 后来,她索性也不赶着他们去睡了,她记账本时,就由着他们在边上温习功课。 其实,四小只中,大宝是最聪慧的,他几乎是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要书看上一遍,他就能烂熟于心。 二宝对比起来则要逊色许多,饶是如此,也比三丫和小四宝勤奋刻苦不少。 在李昙年看来,术业有专攻,原书里的四个小反派,好像都极擅长带兵打仗的事儿,想来,三丫和小四宝的天赋应是不在课业上的。 故而,她也不强求他们,只是本着寓教于乐的原则,她只引导着他们发现学习中的趣味。 同时,面对大宝那样的天赋,她也会加以引导,每日得了空,便会额外教他一些经典诗句。 这日,她算完账,眼看着时间尚早,就跟四小只讲起了苏轼老先生的《水调歌头》,从故事背景,到歌掉的唱词,很快就吸引住了四小只的注意力。 李昙年见三丫和小四宝这种平日里都不怎生学习的人,如今,竟也上了心,一高兴,就将《水调歌头》写在了字上。 大宝一看到李昙年写的那些字,小小的脸上,顿时就陷入了无限纠结中。 其实,他早就发现娘亲记账时,用的字和他们学的不一样了,每个字,不是缺了这笔,就是缺了那笔,他要很费力地认,方才能认出几个字来。 而二宝他们还沉浸在学歌曲的喜悦中,压根没有看到大宝面上的异样。 大宝见弟弟妹妹们也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之后,他也没有声张,只是暗地里悄悄将他娘的纸稿收了起来,又趁着隔日空了,将这些纸稿悄悄给了沈砚之看。 沈砚之看得一头雾水,正要问大宝是谁写的,就听大宝小心翼翼道:“夫子,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大庆国之外的,其他地方的文字?” 沈砚之虽只是一个书生,早些年,却是读了不少书的。 见大宝这般认真地问他,他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终才摇头:“这不像是异族的文字,大宝,你这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大宝知道他娘有秘密,唯恐将这些异常之处说給人听后,别人会怀疑到他娘身上,他正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二宝却抢先道:“这是娘亲写的啊!” 大宝皱眉,朝二宝警告性地瞪了一眼。 二宝被他瞪得一阵糊涂,摸了摸脑袋瓜,一脸的不解。 他,他说错什么话了吗,这明明就是娘亲写的啊! 沈砚之的目光在那歪歪扭扭,如螃蟹走路的小字上停留了许久,阴柔俊美的一张脸上,满是一言难尽。 “夫子,我娘写的诗还能唱呢,好听得很!我娘说唱着来学,还容易学会,我娘管这个叫寓教于乐!夫子,你看看我娘写的诗好不好?” 沈砚之压根就看不懂上面写了些什么,哪儿知道好不好,不过,听二宝这么说,他只觉得颇有道理,几乎是下意识接了一句:“什么诗,还能唱起来?” “就是上面写的《水调歌头》啊!”二宝说着这话,立马就按着他娘教他的法子,在沈砚之面前唱了起来。 沈砚之听完之后,惊骇不已,直到二宝唤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夸道:“好诗,实在是好诗啊!” 二宝骄傲地扬起了脑袋,那是,也不看看这是谁写的,他娘可厉害了。 大宝紧抿着一张嘴,只后悔自己今日竟把他娘的纸稿拿给了沈夫子看。 沈夫子如今既看到了纸稿,又得知那精辟的诗歌是他娘做的,会不会多想? 大宝打小就想得到,未免此事让更多的人知道后,会给他娘带来麻烦,他直接就朝沈砚之道:“沈夫子,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不要将我娘这个诗稿说与外人听?” 沈砚之愣了愣,只觉李娘子心中应是避讳着什么,倒也不多问,只连连点头。 这日下学后,他特意将早前摹的一份字帖拿了出来,原本想让大宝交给李昙年,又怕自己这举动唐突了她。 毕竟,李娘子那般有才华,他一个寒窗苦读多年的人都自愧不如,如今,哪里有什么资格指导李娘子的笔墨? 可,李娘子那么好的才华,偏生那字又······沈砚之迟疑了很久,还是亲自将字帖送到了李昙年面前。 “李,李娘子,或,或许你需要这个。” 沈砚之原本已经想好了腹稿,可到了李昙年面前,还是忍不住结巴了起来,他只觉自己这话不太妥当,犹豫了片刻,就要改口,却听李昙年道:“沈夫子说得对,我确实该学学写字了。” 她总写简体也不是个事儿,只有她自个儿看得懂,别人也看不懂。 更何况,既然要在这个时代扎根,了解它的文字,也是很有必要的。 沈砚之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李娘子连《水调歌头》那样的佳品都能写出来,自是文采极佳,他也没甚资格佐证李娘子。 可他既是答应了大宝要守住《水调歌头》的秘密,他自也不能宣之于口。 迟疑了许久,他只深深地朝李昙年作了一个揖,诚心赞道:“李娘子当真是今世女公子,砚之叹服!” 从沈家出来后,李昙年默了一阵,又拱手,学着沈砚之适才的动作问四小只。 “你们夫子这个是什么意思?” “那夫子肯定是崇拜你了,娘亲!”二宝颇为自豪道。 大宝幽幽地看了二宝一眼,兀自点头:“对,夫子应该是在表示对您的敬佩之情。” 敬佩? 李昙年心下舒爽,这被未来权臣敬佩的感觉,还不错啊! 第221章 原书里的女主在找她? 随后的日子里,李昙年当真摹上了沈砚之的字帖,遇上不懂的字,还能顺道问问他。 沈砚之是个极为有耐心的,每每遇上她询问,总能仔细讲解。 练着练着,李昙年倒也当真学的极快。 再后来,在每次教四小只新诗时,她都会用繁体字将新诗写出来,遇上不会的,看看千字文,再问问大宝,倒也勉强能写上。 还真是别说,当一首诗被她从头到尾的写在纸上时,那种成就感委实不容小觑。 八月初十这天,天上下起了小雨。 沈砚之有事耽搁,就让孩子们休沐了一天。 林月娘带着四小只去布坊扯了新布回来,想让李昙年给陆执做些贴身之物,送去驻地营。 “驻地营也就在隔壁镇上,离咱们这儿也不过才两个时辰的距离,耽误不了你多久的时间。”林月娘说着这话,又凑到了李昙年的耳边,继续道,“军营里会发放甲衣,你就做些汗巾子之类的,爷们儿又能贴身用,又省事儿。” “我跟陆执已经。”李昙年下意识想将自己跟陆执和离的事儿说出来,只这一张口,赵素素和四小只同时朝她看了过来。 她干咳了一声,终是改了口:“没这可能性,我不做!” “怎么就没可能了?” 李昙年撇开了头,也不回话。 经他娘一提醒,她才想了起来,前阵子,忙着铺子里的事儿,倒是耽搁了去县里登记和离的事儿! 当眼看着外头的雨越下越大,铺子里的生意淡了不少,她便打算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去县里将这事儿给办了。 待她收拾妥当,就要出发去县里,四小只却跟了出来,巴巴地望着她,异口同声道:“娘,我们也想跟你一块儿去!” 李昙年哪儿肯带他们?这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跟陆执和离的事儿就不好了。 好说歹说的将四小只劝了回去,李昙年才坐上老根头的牛车。 “年姐儿,反正娘布已经给你买好了,你不做也得做,好歹是三郎才进军营的第一个中秋,你怎么也得给他捎点东西过去才是。” 李昙年面色僵硬,捎东西让别人捎过去不成? 让她给陆执做汗巾子······亏她娘想的出来! 李昙年一声不吭的放下了车帘子,远远还能听到林月娘又说了些什么,李昙年只当没有听见,靠在了牛车边上就闭眼小憩。 因着下雨的缘故,这一路上,根叔都走的格外的慢。 好在到了县里,雨水就小了不少,李昙年穿着蓑衣,带着斗篷,一路问着县衙的地儿去了,却发现县衙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李昙年直接往里面走,郝然看到内堂有个人正背对她端坐着,李昙年总算是见着一个活人了,忙快步走了上去。 “请问,登记和离在何处登记?” 那背对她坐着的人身形一僵,若此刻,李昙年绕过去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有事耽搁的沈砚之! 沈砚之听着这话的时候,就认出了是李娘子! 沈砚之今日是受周县令之邀,特意来府衙的,却不知,竟会在这里碰到李娘子! 碰到李娘子就罢了,他还不小心听到了李娘子和离的事儿! 此番,若让李娘子发现是他,她势必会觉得很尴尬吧。 “请问,在何处登记和离?”李昙年的声音再度响起,沈砚之顿时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耳边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秉住了呼吸,不断的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唯恐李娘子发现他的存在后,会被她给吓到。 不曾想,这时,一个衙差走了过来:“登记和离必须要你丈夫一同前来,你一个妇道人家单独过来,不算不算。” “他刚刚被招入了驻地营中,如今,也抽不得身,大人,你看能否通通融通融。”李昙年说着话,不疾不徐的拿了一块银角子过来,直接递给了那衙差。 那衙差见状,眼里一亮,不着痕迹的将银角子收了起来,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们县衙是为百姓谋福祉的,也要考虑考虑小娘子你的不容易。” 衙差说着,就将李昙年领着往内衙去了。 沈砚之越发坐立难安了起来,如今一不小心撞破了李娘子和离的事儿,让他心中难以平静下来。 李娘子一个柔弱妇人,怎可能主动和夫家和离,想来,是夫家负了她。 一时间,沈砚之心里就生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愤慨之感来。 也不知等了多久,李昙年就从后衙走了出来,沈砚之看着她的身影,又想起那些妇道人家被夫家抛弃,最后自寻短见,处境凄惨的场景。 他一咬牙,就直接跟了出去。 “不是,沈公子,你不等我们家县令大人了?你如今要是就这么走了,往后,再想得咱们大人的青眼,可就难了!”有衙差在后头追着沈砚之喊话。 沈砚之哪儿还有心思去想旁得,他整个人的目光都紧随着适才离开的女子去了。 此时的李昙年可不知道这些! 她出了县衙后,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只觉痛快不已。 就在这时,就见县衙门口不知何时,竟围了一帮人。 随后,那群人中,有人从县衙红榜上撕了一副女子的画像下来,边走便道:“这女人这幅尊荣,怎么就惹了九千岁?” 他身旁的另外一个人捏了捏鼻子,哼笑道:“你可别管她长什么莫要,只要我们将人给找到了,就有一百两银子,这不是好事儿吗?兄弟两个日后拿着这一百两银子,吃香的喝辣的,岂不舒坦?” 李昙年下意识的朝两人手里的画像上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看,一看,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只因她看到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不,或许说,是她刚穿来时,原主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九千岁?原书里那个最终和女主联手,将女主送上皇后宝座的权宦,所以,如今,并不是那所谓的九千岁找她,而是女主在找她? 也是,原书里,女主重生而来的第一个事情便是找到她,将她杀之而后快,如今,调动这么多资源,想将她找出来,也是正常。 可当真按着原书走,女主是跟未来的皇上定情后,才搭上九千岁这根线,此番,她应该和九千岁还算不得相熟才是。 “小心!”正想着,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随后,身旁有人影一闪而过,就那么堵在了她的面前。 第222章 吴娉婷 是沈砚之! 四目相对,李昙年望着他那阴柔至极的眉眼,有过片刻的讶然。 “你怎么?”话还没问完,就见他将伞一倾,用伞面和他那清瘦至极的身躯,将她挡了个严实。 “李娘子,小心马车!” 李昙年朝前面看去,就见一辆马车正朝他们驶来,不远处的脚边,满是水坑,可以想象,若那马车驶过,会溅得他身前这书呆子怎样一身泥污。 意识到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替她挡住泥污,她飞快地伸手,扯着沈砚之的衣袖一并往后退。 索性,马车飞驰而过,两人身上依旧干干净净。 李昙年松了一口气,沈砚之则定定地看着那捏着自己衣袖的一只柔荑。 初时,他只觉那是一只极为好看的手,随后,他又意识到那是一双女子的手! 沈砚之从未被女子这么拉过,虽只是拉着一点衣袖,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动也不敢动,连着眼神儿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你怎么也不把伞打好?“李昙年眼看着沈砚之手里的伞早偏到了边上,忍不住提醒道。 沈砚之回神,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慌慌忙忙地将伞给自己打好。 李昙年看着他肩背上都湿了一大片,不由挑眉:“要不要紧,要不,去附近的成衣店换一身干衣服?” 这古代的书生多体弱,若是沈砚之因她着凉而病了,那四小只他们可就上不成学了。 “不,没,没关系。”沈砚之结巴着摇头。 “真没关系?”沈砚之被李昙年这么一问,倒似反应了过来一般,连忙将伞往李昙年身上罩,随即,又似觉不妥一般,忙将伞递给了李昙年:“李娘子,你拿着吧,我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雨,倒是不怕。” 李昙年看着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模样,忍住了想笑的冲动:“你还是自个儿打着吧,我有蓑衣。”说完,便快步往前面走。 “李娘子!”沈砚之见状,忙打着伞跟了上来。 见她不说话,他忙不急不慢地跟着,只是那伞却是被他稳稳罩在了她的头顶上。 李昙年有些哭笑不得:“我有蓑衣,沈夫子。” “那怎么行,女子本就娇弱,这蓑衣毕竟没有伞挡得严实!”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刚刚和夫君和离的人,想必,此时此刻的内心中也是极痛苦的吧。 在沈砚之看来,李娘子帮了他许多,此时此刻,他也想为李娘子做点什么。 李昙年一度无言,倒也知道和沈砚之这种一根筋的书呆子多说无用,索性道:“你凑近些,一起打。” 反正根叔也在城门口了,他们快些出了城,也不用担心被雨水淋了。 “啊?”沈砚之有些反应不过来。 “凑近些。” “哦······好。”沈砚之局促地往李昙年靠近了一些,一时间,他心跳如鼓,连手脚也不知往哪儿放了······ 暴雨如注,谁也不曾注意到此时此刻,此时此刻,那原本已经离开的马车上,有个女子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那攥着车帘子的手越攥越紧,越攥越紧。 良久,直到李昙年和沈砚之已经打着伞离开后,她才冷冷地说了一句:“去府衙!” “是!大小姐。”车夫应了一声,赶着马儿匆匆去了府衙。 此刻的府衙中一片闹哄声,女子一路顺着门口的石狮子往里面走,就听见里面正传来了一阵暴怒声。 “你们怎么办事儿的!啊?就这么让沈砚之给走了?混账东西!你没告诉那沈砚之,是我爹要见他吗?你莫不是吃里扒外,提醒了那沈砚之不成?” 说话之人正是青河县县令家的独子周天齐,此刻,他一个耳刮子过去,那衙差就被他打得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公子,明明是他自个儿走的,小的喊也喊不住啊!”衙差哆哆嗦嗦地站稳当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忙将一摞写着黄麻纸的文章递给了周天齐。 “公,公子,这,这是沈砚之送来的文章,他,他让我将这个交給大人。” 周天齐听得这话,面色稍缓,一把从他手里将黄麻纸拉了过去,还想打人,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女子,他忙将黄麻纸藏了起来,整个人也敛了怒容。 “娉婷,你怎么来了?”男子端正的脸上不见了凶样,此刻,欣赏着难得着女儿装的眼前人,满是赞赏,“娉婷,你穿女装果然还是极好看的。” “我来给夫人送佛经。”女子也就是吴家真正的大小姐吴娉婷拿了一沓手抄的佛经出来,那娟秀的字迹,一如她的长相一般,让人只觉赏心悦目。 锦衣公子,也就是县令家独子周天齐眉眼带笑,忙伸手去搀吴娉婷,却在碰到她小手后,被她侧身避开。 周天齐捏了捏鼻尖,兴味越浓。 这女人还得是吴娉婷这种才够味儿!她不知比那窑子里的粉头有趣多少,偏生这偶尔才能摸上碰上的感觉就像是给人挠痒痒一般,让他心里惦记的很。 ****** 李昙年和沈砚之回到县里的时候,雨已经停得差不多了。 老根头在场口的位置将沈砚之放了下来,沈砚之望着李昙年,支吾了好一阵,方才道:“李娘子,你字帖用完了就跟我说,我再跟你摹。” 李昙年跟他道了谢,老根头就赶着牛车走了。 “我适才还以为沈夫子要说什么呢。”老根头好笑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大雨天,沈夫子去县里干什么?” 老根头家的乖孙也被他送去沈砚之那处念书了,他自是对沈砚之关心的紧。 李昙年摇头,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沈砚之来县里干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想起适才在县里看到的画像,她闭了闭眼,决定按兵不动,再找机会成全女主一二。 当然,她可不会做那自己送人头的事儿! 女主不是想将她找出来吗,她姑且就趁机提醒提醒侯府她和她娘的存在! “年丫头,到了。”外头传来了根叔的声音,李昙年收敛了心思,一下车,就看到一群人正围在自家铺子前。 原来,来的都是附近的街坊四邻,他们有的拿了点时蔬,有的拿了点瓜果,纷纷来看望她这个新搬来的生意人。 第223章 小弟居然有一身大力气! 林月娘是个大方的,当即就一人送了他们一杯奶茶,那些人不曾想到来了之后,还混到了奶茶喝,而且,那些奶茶里都还有冰水! 一时间,大伙儿都有些受宠若惊。 这关系也跟着近了不少。 “大嫂子,你们这冰水铺的生意可真好啊,你看,这开张的时候,我也不在,倒失了恭贺你们的机会。” “可不是,今天若不是遇上了下雨天,我们还挤不进来呢,大嫂子,你这生意是真的好,那掌柜的是你家闺女吧,你家闺女可真能耐!” 林月娘听人们这么一说,脸上也满是喜色。 “还真是别说,我家年姐儿在我心目中便是最好的!她在我心里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我啊,定是上辈子行善积德才得来的福气,方才有今天的母女缘分!” 众人听得林月娘这话,忍不住哄堂大笑。 李昙年讷讷看着她娘红光满面的跟别人说着她的好,一时间,竟有些脸皮薄,不知道如何进去面对她娘的无脑吹。 偏生林月娘说着说着,就看到了她。 “年姐儿,快些过来!” 她朝李昙年招了招手,就引着人过去,挨着挨着给她介绍了起来。 今日来了七八个妇人,有开杂货铺的,有酿酒的,有开纸火铺的,还有什么营生都没做,单纯就在附近住的。 林月娘一一跟李昙年介绍完,最后又朝大伙儿挤了挤眼睛:“这就是我家年姐儿。” “大宝娘,你可真能干,日后,我也让我儿媳妇儿跟你相处相处,好好让她跟你学习学习啊。” “是啊,是啊,大宝娘,咱们这青石镇上,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能耐的女子呢。” 清河镇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像李昙年这般靠着自己在外头赚钱养家的并不多。 李昙年实实在在的活出了好些女子不敢活的样子,于是,他们此刻看着李昙年的目光中,分明有着敬佩和羡慕。 林月娘向来不是个高调的,可此番,见女儿这么能耐,她这当娘的,也忍不住生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好说,好说,都是街坊,日后有什么事儿,少不得得相互照应,相互帮助!” 李昙年怕她娘再将无脑吹进行到底,只干咳了一声,跟林月娘问起了四小只的去向。 林月娘听李昙年问起,方才发现四小只不见了! “刚刚还在这里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林月娘有些焦急,一旁开纸火铺的蒋氏道:“对啊,刚刚还跟我家胖墩墩在一块儿呢!” 这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偷孩子的人都大有人在。 李昙年听得这话,也不敢耽搁,急急就朝外头走了去。 而此刻的城隍庙处,一群孩童正在玩儿推枣磨。 推枣磨类似于一种平衡木,在玩儿之前,需要先准备三颗枣,三根短竹签和一根扁竹签,然后,将其中一颗枣子上半部分削去,漏出半个枣核,并将三根短竹签插在枣下,放在平底上当磨,最后将另外两个枣子插在扁竹签的两端,并放在枣核上,使之平衡。 谁能旋转扁竹签使之在枣核上平衡旋转,并使之旋转的圈数最多,谁就是赢家。 这个季节正是青枣产新的时候,所以,大伙儿往日用的干枣都被青枣所代替了。 四小只从来没看过这种玩儿法,一时间看得入了迷。 一旁,纸火铺家那比小四宝大不了两岁的小儿子胖墩墩一脸得意:“怎么样,我说了这里好玩儿吧,你们还不肯来。” “确实好好玩儿的样子。”小四宝眼巴巴地看着那群玩闹的孩童,又朝自家大宝低低问了一句,“大哥,我可以玩一下吗?” “乡巴佬!”人群里,一个与大宝年岁相当,穿着极为体面的男孩儿朝四小只冷哼了一声。 霎时间,剩下的孩子都齐齐指着四小只笑了起来。 胖墩墩极为尴尬,毕竟是他邀请四小只过来玩儿的,他们这么取笑四小只,他面上也有些挂不住。 小脸红了红,胖墩墩赶忙道:“吴砖儿,你别这么说四小只,四小只他们娘就在你们茶楼对面开冰水铺,他们家冰水可好吃了。” 那个被叫吴砖儿的孩子朝四小只切了一声,满脸倨傲:“不就是从陆家村来的乡巴佬吗,我爹早说了,他们家那铺子开不了多久,也就他们那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才会在我们吴家茶水铺对面摆冰水铺的摊子!”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三丫顿时就怒了。 二宝也捏紧了拳头:“你才是乡巴佬,你全家都是乡巴佬,你家的茶水铺才要倒闭呢,我们家铺子里的生意最好了!” 说他们可以,说他们娘开的铺子就是不行! “对,你们倒闭!”小四宝也附和道。 吴砖儿听得这话,小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也不玩儿手里推枣磨了,直接起身,就朝四小只看了过去。 一时间,他身旁的十来个孩子,也同时站了起来,用同样的目光看向了四小只。 大宝皱眉,他虽不是个怕事儿的,可如今情况不同,对方十来个人,且年纪都如他一般,自家弟妹不但年岁小,连着数量也少,若真打起来,只怕会吃亏。 好汉不吃眼前亏,有什么账,他日后再与他们算! “走。”大宝沉着眸眼说完,拉着弟弟妹妹就走。 吴砖儿一个眼神示意,一群孩子立马跑了上去,挡在了四小只的面前。 大宝护着弟弟妹妹一退再退,一旁的胖墩墩见情况不好,胖嘟嘟的小脸吓的白了白,兀自躲到了城隍庙里。 这吴砖儿动手打人可是真的痛,他和四小只也只不过是才认识一会儿的交情,他可不想跟四小只一块儿挨打! 躲到了城隍庙里,他仍旧觉得不安全,又想往佛龛下钻,然而,他的动作太大,那佛龛上的城隍爷却忽得朝他砸了下来。 胖墩墩见状,下意识要跑,还是晚了一步,他整个脚背都被城隍爷的脑袋给砸中了! “啊!”一声惨叫,惊得在场的孩子齐齐朝城隍庙中跑了过来。 “救,救我。”胖墩墩朝他们招了招手,一张小脸,因为痛极,惨白一片。 以吴砖儿为首的一行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状况? 眼看着胖墩墩像是要断气儿了一般,他们竟如鸟般四散开去,霎时间,这城隍庙门口,就只剩下了四小只。 “我们走。”大宝率先反应了过来。 如今这胖墩墩怕是被砸得不轻,他们爹爹已经入军营了,娘亲一个人已经很不容易了,大宝不想再给他们娘惹麻烦! 二宝和三丫很是赞成,木着脸就齐齐往城隍庙外走。 反正,这宋墩一开始也是个自私的,他若不是害怕被他们连累,想跟他们撇清关系,又怎可能一个人躲去城隍庙里面? 他若真有个好歹,那也是被吴砖儿给吓的,跟他们没有干系! 然而,他们刚走出去几步,就发现小四宝没有跟上! “小弟!”三丫颇为恼怒地朝身后唤了一声,就想赶紧将小弟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待三个小豆丁回头后,他们都愣住了,因为,小四宝正用力地搬着城隍爷的石身! 偏偏,那重达好几十斤的存在,还真就让他给搬动了! 第224章 你们亲娘是什么样的? “我,我没看错吧。”二宝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三丫摇头,没看错,小弟居然真的将城隍爷的石身给搬动了! 要命,可别把小身板给震出了问题,要不然,娘一会儿又得怪他们没将小弟看好了! “小弟!”三个小豆丁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齐齐冲了上去。 “大哥,把,把胖墩墩的脚拉出来。”小四宝因为用力,涨红了一张脸。 “放下,干你什么事儿?我们赶紧走。”三丫呵斥了一句,就要去拉小四宝,却被大宝阻止了。 大宝看着胖墩墩那漏出的脚背一眼,黑着脸,把胖墩墩的脚拉了出来。 小四宝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城隍爷的石身放下,他还没喘上一口气的功夫,大宝他们就拉着他往外走。 然而,还没走出去,李昙年和蒋氏就赶了过来。 “儿啊!我的墩儿!”蒋氏冲进了城隍庙里面,李昙年审视性地看向了四小只。 四小只有种做错了事儿被人抓包的心虚感,他们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又老老实实地将适才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当然,未免李昙年担忧,他们并未将吴砖儿辱骂他们,以及想欺负他们的事儿说出来,他们只说胖墩墩是被吴砖儿吓进城隍庙的事儿。 李昙年听后,蒋氏正好背着胖墩墩出来,看着四小只,蒋氏的脸上满是温和和感激之色。 “李娘子,你不要指责他们,多亏了他们救了我家墩儿,改日,我一定带着墩儿他爹上门道谢。” 李昙年听四小只说起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她就知道错不在四小只。 如今,见蒋氏也是个讲道理的,她便顺势帮胖墩墩检查了一下伤情。 索性,胖墩墩比她想象中还伤得轻,只是伤了骨头,想必是跑得快的缘故。 “婶子,你可千万不要放过茶水铺的吴砖儿,就是他将胖墩墩害成这样的!” 三丫狡黠的笑了笑,不想救也救了,不顺道利用利用人,怎么成? “好!李娘子,我就先走了,多谢!”蒋氏说完,抱着儿子匆匆就走了。 小四宝抬头看着李昙年,一脸的担忧:“娘,胖墩墩应该不会有事儿吧?” 他刚刚看得清楚,他娘分明是在帮胖墩墩看伤呢。 “胖墩墩,胖墩墩!你跟人家很熟?”大宝有些恼了,他只后悔今日轻信了人,竟由着那胖墩墩将他们领到了这处。 要不是后来那胖墩墩出了问题,此刻,他的弟弟妹妹还不知道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小四宝被大宝一吼,整个人委屈巴巴的,直往李昙年身后躲。 “娘不是早说了吗?做人要乐于助人,我也是听娘的吩咐,才帮他的。” “娘别的话怎么不见你听,偏就听了这一句。”三丫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她也不喜欢那胖墩墩,更不喜欢小弟去管那胖墩墩的事儿。 “娘。”小四宝委委屈屈地抽噎了一下,“明明是你跟我说要乐于助人的,大哥和三姐为什么骂我?” 乐于助人这种思想观念,本是李昙年一心要灌输给四个小反派,这种情况之下,她自然会站在小四宝身边,但,她心知大宝他们的顾虑,又少不得两边劝。 “小四宝说得不错,我们确实是要乐于助人,日后,遇上什么事儿,咱们能帮则帮,不过,帮人也要考虑自己的安危,若是自己也会涉身危险中,娘希望你们先保全自己。” 李昙年骨子里还是那种比较淡漠的人,若真要她为了去救陌生人,牺牲自己的性命,她也是不愿意的,自然,也不希望四小只为此犯险、出事儿! 小四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也没做错,对不对,娘,我帮了胖墩墩,我自己也不会有危险。” 大宝深深地看了小四宝一眼,心里依旧不赞成小弟的行为,不过,娘亲既是说了要乐于助人,他若在这种时候再争下去,只怕会惹娘亲不高兴。 默默地和三丫对视了一眼,两个小豆丁都选择了沉默。 只有二宝一脸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娘说得好有道理,我都听娘的!” 李昙年倒不知道四小只此刻的心理活动,眼看着二宝那么上道,她只觉他们应该都听到心里去了,这才看向小四宝道:“四宝还没告诉娘,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原书里对反派们的描写本来就少,她还真不知道书里的小四宝有那样大的力气。 大宝、二宝、三丫也同时看向了小四宝,他们也没有想到小弟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呢! “大,大吗?”小四宝挠了挠头,十分懵。 李昙年从四小只那神同步的表情中便看明白了,自己白问了,敢情他们也不知道啊! 她曾听说过这神力有先天的和遗传的区分,其中,遗传占很大的可能性。 陆执不是一个有神力的人,难不成,是他们的亲生娘亲有? 想着,李昙年就问了出来:“你们亲生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力气大不大?” 小四宝摇头,他从一出生下来,就没见到过他的亲娘,在他心里,李昙年就是他的亲娘! 大宝、二宝、三丫的面色变了变,娘亲好端端的,为何忽然问起了他们的生母? 难道,是因为吃醋了? 其实,他们也知道,爹爹将他们抱养回来,添了个假鳏夫的身份后,好些姑娘家就不愿意嫁给他们爹爹了,当初,娘也是为此嫌弃了爹爹许久! 难不成,时隔这么久了,娘还是十分在意? 若,若让娘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爹爹亲生的,娘心里可会好受些? “娘,其实······”三丫忍不住就想说出来,却被大宝给制止了。 “娘,中秋的时候,我们先问问爹爹可好?因为,我们也不清楚。”大宝试探着道。 爹爹将他们抱养回来的时候,曾嘱咐过他们,莫要将他们的身世告诉任何人,如今,他们不想再继续瞒着娘亲,可还是得跟爹爹说一声。 爹爹就算是为了不让娘亲吃醋难过,也会对娘亲说实话的吧。 李昙年听大宝这么一说,又想起了林月娘让她中秋给陆执送汗巾子的事儿,霎时间,她也没兴趣知道小四宝是不是遗传了。 第225章 还有两条男人的汗巾子! 干干一笑,李昙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出了巷子后,他们又跟从别的街道上找来的林月娘碰上了,林月娘看到四个乖孙找回来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当下,就将离她最近的小四宝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急声道:“怎么出门了也不跟阿婆说一声,你们可知道阿婆有多着急,阿婆还以为,还以为!” 林月娘适才差点没急哭,这女婿才刚刚进了驻地营,若四小只有个什么好歹,女婿以后怪罪到她家年姐儿头上可怎么办? 四小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低下了头,给林月娘道歉。 “阿婆,我们往后不会了。” “阿婆,二宝错了。” “阿婆,我们以后去哪儿都跟你说一声,好不好?” “别哭,别哭,小四宝回来了。 林月娘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径直将小四宝抱在怀里就往回走。 这日晚间,蒋氏就带着自家男人去找吴砖儿他爹讨要说法了。 彼时,吴砖儿他爹躲在茶水铺里,还不怎生愿意出来,蒋氏是个狠角色,直接拿来了祭奠的纸钱,扬言他若是再不出来,她就在此处撒纸钱。 这开门做营生的地儿若是撒上了纸钱,多不吉利啊。 于是,很快,吴砖儿他爹、茶水铺的掌柜就跑了出来。 一番赔礼道歉,惊得周围邻里都过来查看,好不热闹。 最后,吴掌柜又赔了蒋氏一笔银钱,蒋氏前脚拿着银钱一走,吴掌柜后脚就拿着荆条,追着吴砖儿打! 霎时间,整条街都是吴砖儿的哭闹声。 四小只坐在门槛处,一人捧了一杯奶茶,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个热闹。 三丫啧了一声,有些失望:“还是打轻了。” 大宝哂笑:“不轻,得躺床上好一阵儿了。” 二宝一脸的痛快:“活该,谁让他骂咱们,谁让满嘴喷粪,说咱家铺子的生意不好。” 小四宝点头:“对,活该他被打!” 四小只喝完奶茶,屁颠颠的回了奶茶店里。 此刻,奶茶店一帘子相隔的后院里,一大股饭菜香味飘了出来。 因着今日生意不好的缘故,李昙年早早去街上买了猪大肠和草鱼,此刻,她早将猪大肠爆炒了出来,正在蒸鱼。 猪大肠油汁丰厚,外焦里嫩,酥黄一片,配着青红辣子,说不出的勾人味蕾。 因着爆炒猪大肠就够辣了,李昙年并没有再做剁椒蒸鱼之类的重口吃食,只做了个九层塔蒸鱼。 因着她事先用葱姜蒜腌的格外均匀,再配着九层塔的天然鲜香,蒸出来的草鱼咸香味美,鱼肉软嫩。 四小只还在灶下守着,就忍不住吞起了口水,最后,李昙年一声令下,他们说不出的积极,都纷纷去拿碗盛饭。 一顿饭,比往日都吃得要紧。 李昙年收碗的功夫,林月娘又跟她说起了做汗巾子的事儿,李昙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后来,林月娘索性自己将布匹塞给了她,让她回去看着做。 李昙年瞧着那些布匹还不错,心里则打了拿它做月事带的盘算。 索性,余下的两日里,林月娘都不曾跟她提过汗巾子的事儿,李昙年心里舒坦了许久,只望她永远别想起这茬。 八月十四这天,李昙年去四月天酒楼送货时,吴岐邀了她参加县里的商会,时间就定在明日晌午。 李昙年不过才开了镇上一家小小的奶茶铺,完全没有想到,他竟还会邀她参加商会,一时间,自是惊讶。 惊讶之后,她又觉得这是好事儿一桩!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日后定还会做别的营生,接触接触别的生意人,也是好事儿。 再来,她也有了不去驻地营,又不会被林月娘念叨的正经理由。 她几乎是想也不曾多想,就应了吴岐的邀约。 出了酒楼,她先是去成衣店买了一件新衣服,又回家跟林月娘说起这事儿。 林月娘心下虽有不满,却也是不想耽误了她的事儿。 可这中秋总不能不去看三郎吧,林月娘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冯实带着四小只走一趟。 这男人在军营里,可不能让他胡思乱想! 于是,这一大早,李昙年才刚换上了新做的衣服,那是一身月青色的细纱裙。 衣服比较宽松,也不会因为太勾勒身段而显得过于轻浮,反而给人一种端庄持重的感觉,李昙年很是满意这个效果。 四小只也看得迷了眼,直夸自家娘亲的新衣服好看! 不多时,林月娘就带着一大包包袱过来了,此外,还有一袋子月饼。 “这月饼是我一早在镇上买的,你给冯实家送去,包袱里也装了些月饼,你让冯实交给三郎,对了,一定要让冯实转告三郎,就说这些月饼都是你自个儿做的。” 李昙年听得一愣一愣的,又见林月娘将四小只拉到了边上,悄声交代了一阵。 眼看着林月娘挤眉弄眼了好一阵后,四小只终是点头如捣蒜,李昙年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回头得了机会,进屋将那包袱打开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原来,这包袱里不光有一盒月饼,还有两条男人的汗巾子! 李昙年当时脸就黑了! 她原以为林月娘当真忘了汗巾子的事儿,结果,她还是低估了她娘令人发指的程度! 她,她居然不知从那儿弄了两条汗巾子过来! 李昙年木着脸,将汗巾子扔了出去,就见四颗小脑袋可怜巴巴的凑了过来。 “娘,你就不能跟我们一起去看爹爹吗,爹爹一定也很想你。” “对啊,娘,你陪我们一起去看爹爹吧,很快就回来了。” “爹爹若是见不到你,该有多难过啊。” “娘·····” 李昙年:“······娘有事儿。” 四小只垂下了脑袋,脸上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失望之色,李昙年心下软了软,若是旁的事儿,她肯定就顺着他们了,但这事儿不成。 她和陆执本就是和离的,她虽然不能告诉四小只,可也得让他们渐渐接受自己和陆执不亲近的事儿。 想起那两条汗巾子,李昙年将四小只拉到了自己身边:“来,快跟我说说,阿婆适才跟你们说了什么?” 四小只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她是不是让你们告诉爹爹,我给他做了两条汗巾子?” 四小只听得这话,诧异地朝李昙年看去,小小的眸眼里全是震惊。 李昙年只从他们这反应就看出来了,自己还真就猜对了! 若自己没有发现那两条汗巾子,不知他娘还会闹出什么样的乌龙来! “你们听好了,没有的事儿,娘没有给他做过什么汗巾子,小孩子可不能说谎,更不能骗自己的爹娘。” 四小只咬着下嘴唇,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李昙年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带着他们去找冯实。 第226章 他没想到,她还有这样艳丽的一面 冯家小院里,袁三娘和晚娘正在灶上做着饭。 见她过来,袁三娘格外热络,忙就起身迎了出来:“年姐儿!你怎么来了!” 说完这话,她又朝一旁素面朝天的新妇介绍道:“晚娘,这位是三郎家媳妇,按理,你还得叫一声嫂子呢。” “嗯。”晚娘回头朝李昙年点了点头,又扭头,继续做饭,那态度,好不敷衍。 袁三娘见她这么不搭理人,唯恐李昙年多想,忙解释了一句:“年丫头,你别多想,我家晚娘就是性子腼腆了一些。” 李昙年淡笑着摇头,将月饼递给了袁三娘,这才说明了来意。 “啥,你让我陪着四小只一起去驻地营看三郎?”屋里,冯实披着外衣出来,瘦干瘦干的脸上满是喜色,“那可实在是太好了,三郎走这些时日,我还真就想他了!” “那就多谢了。”李昙年笑着道了谢,冯实洗了个脸,也不耽搁,拉着四小只就往外走。 “阿实,你好歹吃点饭啊。”袁三娘追了出来。 “不了,娘,我不吃,我见了三郎回来再吃!”说完这话,他又朝灶边的新妇喊了一句,“晚娘,你和娘先吃,不用管我。” 晚娘并未回话,甚至连头都不曾回过一下。 冯实却像是早熟悉了一般,拉着四小只就往外头走。 李昙年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冯实是跟他们一起坐牛车到的镇上,到了镇上后,李昙年将包袱递给了他,又顺道给他和四小只买了些肉包子,方才让根叔送他们去驻地营。 分别时,四小只纷纷掀开车帘子朝她摆手,脸上都有着不舍之意,看得李昙年心里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别说这四个孩子了,就连着她,竟也有些舍不得。 如今不过是几个时辰不见罢了,日后,若陆执功成名就,到了她该将孩子归还给他的时候,又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更加不舍? 李昙年忽觉心中酸涩,不想过多地想这个问题,她只跟林月娘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就往四月天酒楼去了。 此时的四月天酒楼门口,一辆上好的马车正堪堪停在一旁。 马车下的鸳鸯见她过来,忙迎了上来:“李娘子,你可算是来了,我家主子已经等你许久了。” 说着话,她又上上下下地将李昙年打量了一番。 她只觉李娘子这身月青色纱裙虽依旧素气,却比往日要明艳许多,衬得她整个人气质如兰,竟像是哪家娇养出来的娇小姐一般。 李娘子不愧是李娘子,这举手投足之间的大气也浑然天成,晚些时候,她和她家公子走在一处,倒也不会有损他们吴家的脸面。 鸳鸯心里这么想着,忙迎着她上马车。 此时的马车里,吴岐正拿着书翻看,檀香袅袅,一旁小几上的摆了两杯茶盏,其中一杯是他的,另外一杯,自然是给她留的。 见她过来,他抬眸朝她看了看,目光却不由的呆愣住了。 “怎么,我这身衣服有何不妥吗?”李昙年想起适才鸳鸯看到她时的目光,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吴岐干咳,缓缓收了目光:“并没有。”只是穿着极为好看罢了。 李昙年松了一口气,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笑意。 她虽带着一层面纱,可吴岐还是感觉到了她在笑,目光在他月牙似的眸眼上定了定神,他也忍不住笑了笑。 马车里极为宽大,两人正对而坐,中间只隔着一张小几,倒也不算拥挤。 吴岐放下书卷,替她续了一些茶水,霎时间,马车里的茶香味越浓了。 “尝尝。”他径直朝她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昙年端着尝了一口,她虽不怎么懂茶,却也尝得出来,这茶的味道很是不错。 “我一会儿可要注意些什么?”李昙年回味着喉间的甘甜,径直问了一句。 “不需注意什么,跟着我就好。” 吴岐声音温和,垂头淡淡地品着茶水,可余光中,依旧是她那身穿月青色纱裙,楚楚动人的模样。 原来,她还有这样艳丽的一面······ 商会是在县里极体面的一家酒楼里进行的,听说,那酒楼是商会会长开的。 楼里人来人往,需得请帖方能进去,吴岐下车后,就带上了帷帽,鸳鸯给守门的小厮出示了请帖,那小厮就引着他们往里面走了去。 李昙年进去时,才发现里面竟还有不少人。 那些人都是男人,于是,李昙年和吴岐的到来,很快就吸引了大伙儿的目光。 “哟,娉婷小姐来了!罗会长,这可是你的准侄媳啊!” 人群里,不知有谁笑说了一句,商会会长罗方正就迎了出来:“娉婷,你不是身子不好吗?怎的就过来了,也都没听奎儿说过你要来的事儿啊。” 吴岐面上冷冷淡淡,只喊了一声:“罗会长。”就带着李昙年往里面去了。 他有与自己往里的生意伙伴,一进去后,便和那些人交涉了起来,末了,还不忘给李昙年介绍那些生意伙伴。 罗方正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一张脸上明明挂着极为热络的笑意,可那双眸眼里,却看不到丝毫的笑意! “这吴娉婷翅膀硬了,竟还做起了葡萄的营生,据说,还因此得了九千岁的青睐,罗会长,你可要小心了,这后辈才人倍出啊!” 罗方正的脸上有过片刻的僵硬,他怎生不知道这事儿! 想来这些时日,他的人都忙着替九千岁找人了,竟连这些动向都未曾注意到! 罗方正心里想着,随即朗声朝说话之人笑了笑:“说笑,说笑!我们都是一家人,娉婷好,我这个当长辈的,自是觉着高兴的!” 说完,罗方正朝对方拱了拱手:“你先行进去吃好喝好,我去外头接接周大人。” 一转头,罗方正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他径直就吩咐小厮去将那不成器的罗奎给找出来! 连个女人都管不住,还让女人在外头折腾了那么多幺蛾子,险些就要盖住他们罗家的风光了,简直是没用! 第227章 想不想看他吃瘪? 会上的热闹并没有因为罗方正的离开而减少,相反,大伙儿看着他走后,纷纷朝吴岐围了上去。 他们可都听说了,这吴家最近在做一个大买卖,卖的还是绝对新鲜的葡萄,他们都想去打探打探消息。 若是有可能,都想跟吴家分一杯羹。 然而,吴岐三缄其口,只说是在朋友那处拿的货,也并未给他们透露出什么消息,大伙儿心中不免失望。 又过了一阵,只听外头传来了一声唱喊声。 “周大人来了,周大人来了!” 这声喊声,惊得在场的人齐齐站了起来,先前的笑闹声骤减,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脸的恭敬之色。 这商户人家要做营生,还得有父母官帮衬才是,所以,大伙儿对周大人的态度可想而知了。 眼看着外头的唱喊声又重复了好几道,一个身穿圆领官袍,续着一点青须的美鬓公走了过来。 那人昂首挺胸,精神奕奕,一只大手还牢牢地牵着一个极为温柔貌美的妇人,正是他的发妻元氏。 两人快走到吴岐身旁时,周县令却停了下来,一脸关切道:“这位可是吴家小姐?吴小姐身子不适,实在是用不着起身迎本官,今日,青河县的富庶离不开尔等的付出,坐下,快快坐下!” 周县令声音落下,众人惊疑不定地朝吴岐看去,这样的偏待,以前可只针对于罗家人啊。 难不成,青河县又要变天了? “多谢大人。”吴岐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句,径直坐下,众人眼看着周县令朝他们看了过来,方才敛了思绪,各自坐下。 罗方正跟在周县令的身后,自也将周县令对吴家人的特殊待遇看在眼里,他那精明的眸眼里闪过了一丝锐色,面上却是不显,仍是恭恭敬敬地将人迎着往里面走。 周县令坐下后,只象征性地跟大伙儿说了几句,随后,便起身敬了大伙儿一杯酒,让大伙儿酒后尽管畅所欲言。 众人齐齐起身端了酒杯,李昙年见状,也照样端起了杯盏,心想在场的都是说一句留一句的老狐狸,哪儿能畅所欲言? 可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人说了一句:“哟,周大人都敬酒了,这吴家小姐和她身边人怎么还戴着帷帽啊,这不是不尊重周大人吗?” 一人说了这话,顿时就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周大人如此礼遇我们,我们怎可如此待周大人!吴小姐,你还是将你这帷帽给摘了吧,免得让周大人多想!” 周县令面上含着笑,却也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大伙儿的话语。 李昙年不想给吴岐添麻烦,她这张脸原本就不是见不得人,先前之所以戴面纱,也不过是觉着习惯了,后来见着来人都是男子,她更是不曾摘下来。 此番被人这么找茬,她不想生事儿,当即就想将面纱摘下来,却不曾想,一双手伸了过来,阻止了她的举动。 吴岐想到了那副小像,几乎是下意识做出了这个举动,见她不解的朝他看了过来,他低低的说了一句:“不必。” 转而,又朝着周县令道:“大人,家中规矩甚严,还请见谅。” 周县令没想到会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他的面子,神色微滞,掌心里的皮肉就被元氏狠狠地拧了一把,随后,她温柔的声音响起,“周郎,不能为难姑娘家。” 周县令听得这话,顿时笑出了声来,脸上哪儿还有半点介怀的模样? “夫人都说了莫要为难姑娘家,你们怎么还这般为难人?” 众人一顿,皆笑着陪起了不是。 吴岐看了李昙年一眼,李昙年立马会意,和他一并端起杯盏,朝高座上的县令夫人元氏敬了一杯酒。 元氏是个极温柔亲和的人,当即也回敬了他们。 随后,便是商户们各抒己见的时间。 李昙年大失所望,原以为能听些有用的话,结果,这些人说的都是些冠冕堂皇,虚伪至极的言论。 她对那些言论没多大的兴趣,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桌上的吃食上。 今日来的毕竟都是县里的乡绅富户,桌面上的吃食都格外丰富,李昙年每样都吃上一点,引得一旁的吴岐侧目连连。 这样的场合,也就只有她有心思吃东西了。 “你也吃啊,你可以吃的。”李昙年以为他又是犯了馋瘾,就鼓励性地说了一句。 吴岐原本也没打算吃,听她这么一说,也起了兴致,见她正拿着一块水晶糕尝着,他也顺手拿了一块往嘴里塞。 还真是别说,这水晶糕在这种时候吃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多时,三两个卖兰花盆景、字画古董的商户抱了几盆兰草上来,纷纷欲要献给元氏, 元氏爱兰,这一回,却只是将大伙儿进献来的兰草欣赏并点评了一番,却没有收下的意思。 那些没有将礼送出去的人心下失望,仔细一听,却是因着前些时日,天气炎热,元夫人最爱的那株大一品被下面的人照顾不当,就快死了。 元夫人心中难过,也没了新养几株的心思。 在场不少懂兰的行家,听得这话,纷纷唏嘘。 大一品啊,那可是兰中的极品,他们这些墨兰、吊兰都不如元夫人那一株来得贵重! 众人歇了送兰的心思,又打起了替元夫人救活大一品的心思,毕竟,他们多是养兰的,也自诩通兰性。 元夫人听得这话,美眸里生了一丝希冀,当下就让人赶紧去将那株大一品端了过来。 当那大一品被带来后,不少人齐齐围了上去,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 可眼看着叶子都枯黄了,哪儿还有往日那色翠绿,瓣挺质糯的淡雅高洁模样? 这······都这样了,怎能救活?可惜了这么好的花儿! 大伙儿纷纷摇头叹气。 周县令见自家夫人面露失落之色,不免心生疼惜,当即就道:“诸位或可再想想法子,若这大一品当真救活了,本官必有重谢!” 在场之人无奈摇头,他们要是能救,早就救了。 罗方正看了吴岐一眼,意味深长道:“吴家可曾是养兰大户,也独有一套养护方法,据说,上一任县令未调任前,吴家还曾帮他救活过一株剑兰,也不知道娉婷如今愿不愿意帮帮周大人。” 这罗方正摆明了是想给吴家小姐挖坑呢,李昙年想起罗奎曾说过这商会会长是他伯父,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些罗家人,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不想看他吃瘪的模样?”她偏头问了吴岐一声,吴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眯了眯眼,站了出来:“让我来试试吧。” 第228章 陆执心里有些隐隐的欢喜 吴岐惊诧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声音和缓,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 “我能救,不过,得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 她空间里的灵泉水正好派上用场,不过,未免让人心生怀疑,她还是提了单独到屏风后施救的要求。 “这位姑娘,你当真会?”元氏声音中也带了一丝激动。 李昙年点头:“劳烦夫人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 元氏点头,朝丫头使了个眼神,丫头忙抱着大一品到了屏风后,李昙年起身过去,厅里就传来了一些憋不住的笑声。 “她还真敢去?这哪儿能救得了,真是痴人说梦!” “年轻小姑娘,没见过世面,她能懂什么,还不就是瞎编排,看她一会儿怎么收场!” 李昙年将那些个嘲弄的话语听在耳朵里,她只当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屏风后头走。 吴岐眸色紧了紧:“李娘子!” 李昙年脚步微顿,只朝他得意地扬了扬眉头,就走了。 吴岐本想说大可不必如此为他,因为,在他看来,要救活一株原本就要死掉的兰花,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看到李昙年那笑颜如花的模样后,他终是没再多说什么。 他也说不出理由,此刻,他竟十分相信她,只觉她说了能办到,那便是真的能办到······ 另外一头,几十里外的驻地营中,兵丁们刚吃了饭,正在午休。 日头毒辣,陆执一遍又一遍地磨着刀刃,陆大牛则在一旁守着他。 他们作为最低等的伙头兵来到驻地营已经好些时日了,平日里多在校场上操练,像此时这般得闲,倒是难得。 驻地营里的兵丁不过几百来人,领头的是个校尉,校尉下面又分了曲长和伍长。 今日过节,校尉和大部分的曲长、伍长都去了县里庆祝,因为军营中的气氛才比平日里松快了几分。 没过多久,驻地营外,就有不少妇人引着孩子来探望自家男人了。 陆大郎来来回地在驻地营门口转悠了好几回,眼看着来探亲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脸上不免多了一些急躁。 待对上陆执和陆大牛那事不关己的模样后,他忍不住跺了跺脚道:“三郎,大牛,你们就不想自己婆娘的?” 陆大郎平日里在家时,倒没觉着什么,如今,和自家婆娘分开了一阵子,他这心里竟说不出的想,午夜梦回,也没少梦到自己抱着自己婆娘睡大觉的场景。 只可惜了,这一醒来,又是在驻地营的大通铺上,周围都是些粗糙汉子打呼的声音,哪里还有她婆娘的影子! 陆执想到了李昙年,磨刀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磨。 她怎么可能来看他呢,还是不要心怀希望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家就一妹子,我不想让小桃红跑这么远来,多累人,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跑这么远,我担心。”陆大牛想了许久,摇头道。 陆大郎这才想起陆大牛已经休了四凤的事儿。 他先前的急躁之感少了一些,当即就坐在了陆大牛的身边,颇有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这女人就是得管教管教,你看看我家那位,我入营时,她要死要活,非得不让,还说什么要带女儿回去,我打她一顿,不就老实了?” 陆大牛错愕地朝着陆大郎看了去,就连着陆执的目光,也缓缓朝他扫了去。 陆大郎见两人总算朝他看来,只以为是自己的男儿本身吸引到了他们,于是,他便越说越得意。 “其实,我也没打算打她,谁让她不听我娘的话,这不听话的女人,就该好生教训教训,不然,我们这些个爷们儿连一点爷们儿的样子都没有了!” 声落,他意有所指地朝陆执看去,意思很明显,就是怪三郎没点爷们儿的样子,被李昙年那女人吃得死死的! 陆执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伸手去摸自己的刀刃,仿佛压根就没听到陆大郎的话一般。 陆大郎对李昙年早有意见,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好生跟对自家三弟说道说道,让他日后别再被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谁曾想,三郎竟然一声儿也不吭! 陆大郎心下越发不高兴,索性就开门见山道:“三郎,我说的就是你呢,你那婆娘!” “我家娘子好得很,不劳大哥费心!”陆执冷声打断了陆大郎的话。 一旁的陆大牛也忍不住道:“是啊,大郎,婆娘娶回来是心疼的,你干什么无缘无故的打人,陈氏也是担心你,才不舍让你进军营的,你这么做,未免太伤人心了一些。” 陆大郎张了张嘴,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再看看陆大牛和陆执,他只觉这两人就像是同一个鼻孔出气一般,他心里顿时越发恼了。 他可是三郎的亲大哥呢,三郎竟和一个外人一块儿来挤兑他! 陆大郎猛地起身,颇有些恼怒道:“我打她又怎么样,我打她,她才能听话,她照样对我服服帖帖,对我爹娘孝顺有加!不像是有心人,整天那样对我娘,三郎偏还护着,护着又怎么样,人家对你却连你大嫂对我的半分好都赶不上!” 陆执攥着刀刃,冷冷地朝陆大郎看去。 陆大郎被他看得愣了愣,心道自己还没说过分的,三郎就这副模样了,倒是怪吓人的,往日,在李昙年那女人面前,怎么不见三郎这么硬气? 还想再说点什么时,远远地,就听见有兵丁喊了一声:“谁是陆大牛和陆执,你们家属来了。” “什么?这位大哥,你莫不是叫错了名字?” 陆大郎有些不敢置信,陆大牛和陆执家都来人了,他婆娘怎么没来? 怎么可能呢! 他吞了一口口水,快步就往外走去,倒要亲自去看看那兵丁是不是喊错人了。 “走吧,定是小桃红跟你家年姐儿一块儿来了。”陆大牛笑着拉陆执。 陆执心中起伏不定,不想,她竟还会来看自己······不过,他不得不否认,此刻,他的心里竟隐隐有了一丝欢喜。 第229章 不是她做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驻地营后,小桃红就奔了出来,一把抱住了陆大牛。 陆大牛有些不好意思,自家妹子毕竟长成大姑娘了,也不像小时候那样,能随便抱了,更何况,周围还全是些爷们儿,他不想让自家妹子被人争议,当即就拍了拍妹妹的脊背,让妹妹跟他一块儿往边上去。 陆执站在人群里,卖力的寻找着李昙年那抹纤瘦的身影,可找了好一阵儿都没找到她的人。 他皱了皱眉,心下生了不好的预感,就听远远地传来了四小只的声音。 “爹爹!” “爹爹,我们来了!” “爹爹,你有没有想我们?” “四宝想你了。” 四个小家伙儿一窝蜂地涌了过来,齐齐抱住了他的大腿,陆执爱怜地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后脑勺,一开口,声音中也多了一股子连他自己也不曾发现的急切。 “你们娘亲呢?” 四小只小脸一僵,面面相觑间,冯实过来了,还将李昙年带来的包袱一并递给了自家好兄弟。 “你媳妇儿开了铺子,生意好得很呢,也忙不过来,就托我四个孩子来看看你。” 陆执心里生了一股子黯然,只怕,她就算是生意不好,也不肯陪四小只一起来看看他吧。 “三郎,你见着我不高兴吗?”冯实见陆执似有心事,挠了挠头,很快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道,“你不会是想你媳妇儿了吧?你媳妇儿还给你送了东西呢,喏,就在包袱里,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没有。”陆执下意识否定道。 冯实也没有多想,兄弟俩许久没见,如今一见面,少不得寒暄了起来。 当然,基本都是冯实在说,冯实憋了一肚子的心里话,见着陆执就可劲儿地问了出来。 在知道陆执在军营中一切都好后,冯实总算松了一口气。 随后,便是四小只单独跟陆执说话的时候。 四小只如倒豆子一般,巴拉巴拉地跟陆执说着近些时候发生的事儿。 陆执听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道:“你们娘······她还好吗?” 四小只对视了一眼,咧嘴偷笑。 他们就知道爹爹挂念着娘亲呢?刚刚听他们说话的时候,爹爹都无精打采的,如今,一提到娘亲,爹爹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不过,他们也不吃醋,爹爹心里有娘亲,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娘亲很好,只不过,她前几日还问了我一件事儿。”大宝看了陆执一眼,又道,“她问我,我们的亲生娘亲是什么样的。” “我们都觉着娘亲应该是吃醋了,当时,我原本还想将实情说给娘亲听的,结果,大哥不让。”三丫道。 陆执苦笑。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李昙年压根就不喜欢他,又怎可能吃醋呢? 如今,若真告诉了她,她只怕会大发雷霆,毕竟,自己将四小只托付给了她,按理来说,也不该对她有所保留,可他却从未想过主动告诉她实情。 更何况,她之所以保守着他们和离的秘密,也不过是为了地方他娘,若她知道四小只非她所生,岂还能有这些顾虑? 她若让别人知道他们和离了······陆执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不,等我日后亲自给她交代。” 闭了闭眼,陆执郑重道。 随后,四小只又跟陆执说了一阵,就被冯实他们带着走了。 回营的路上,陆执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包袱,也不说话,一旁的陆大牛则高兴的很。 “三郎,我家妹子长大了,她还给我做了吃食呢,她告诉我,家里一切都好,对了,多亏了你媳妇儿,她如今卖大甲虫也赚了不少钱。” 小桃红来之前,陆大牛心里本还十分担心,就怕自己不在家,妹子一个人会被人欺负。 结果,他家妹妹是个聪明的,自个儿也能将日子过好,过两年,等他凑了钱,他就回家给妹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一定要将妹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一想到小桃红嫁人的场景,陆大牛就觉得浑身都是干劲儿! 再看陆执依旧一声不吭,陆大牛越发奇怪:“三郎,你怎么了,怎么也不说话?你快些尝尝我家小桃红做的饼饵,看看好不好吃。” 陆大牛说着话,就递了一块饼饵给陆执,陆执摇了摇头,径直道:“不必了。” “你不用跟我客气啊。”陆大牛说着话,陆执已经抱着包袱,回了住处。 陆大牛一脸莫名,难不成,陆执媳妇儿也给他送了月饼?所以,三郎这才不想吃的? 对,三郎那包袱里,肯定也有饼饵。 陆大牛这么想着,心情就好了不少,当即就高高兴兴的塞了一块儿饼饵到嘴里,随后,又去找了自己同村来的,将小桃红送来的饼饵挨个挨个地发了出去,恨不得告诉所有认识的人,他陆大牛有个好妹妹的事儿! 陆执回了自己的通铺处,稍稍犹豫,还是打开包袱,朝里面看了过去。 这包袱里果然装了一纸袋的月饼,陆执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可定定的看了那月饼一阵后,他还是伸手,掏了一块儿来吃。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只不过,那饼饵齁甜的味道袭上味蕾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失望。 这种味道的月饼一尝便知是镇上买来的,终归不是她做的······ 陆执素着脸,一口接一口的吃着,不多时,同村的几个兵丁都跟着陆大牛进了营帐中。 “大牛,你家妹子这饼饵做得真是不错,你再给我尝一块呗,我连味儿都没尝够呢。” “可不是,这味道真的好,长相也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家小桃红出落的这么好了?” 陆大牛听得这话,当即朝众人呸了一声:“去去去,别乱说话,否则,以后定没你们的份儿。” 众人没讨到好,又看到了独坐在一旁的陆执,彼此面面相觑。 “三郎,你怎么了,你还是喝点水吧,别呛着。”陆大牛见他只顾着吃饼饵,不免心生担忧。 陆大郎眼看着自家最灭有出息的老三都吃上了月饼,而他婆娘却不闻不问,心里原本就不好受,见得这情形,竟难得刺了一句。 “怎么了?这饼饵一看就是镇上买的,三郎,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早说了,那女人对你没有心,你偏生不相信!她长得不怎么样,却是个心高气傲的,那眼光更是不得了,只怕,也只瞧得上林子言那样的秀才公了。” 陆执心里清楚,他和李昙年已经和离了,他也管不着她的事儿,她要喜欢谁,他更是没有资格去管。 可如今听得别人这么说,他就觉得格外反感。 第230章 元若兰 缓缓收了饼饵,他冷着眸眼,一步步地朝着陆大郎走去。 陆大郎心气儿不顺,见他这样,嘴上更是得理不饶人道:“我说错什么了吗?三郎,你可得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可别被人家给骗了,你就是个傻的,李昙年那种女人也就只能骗骗你。” “你少说几句。”村里人纷纷去拉陆大郎,陆大郎撇嘴,“我是他大哥,在这里,我便是最有资格说他的!” “谁准你那么说她的?”陆执冷着莫言走到了陆大郎的面前,伸手,就揪起了陆大郎的衣领子。 陆大郎不设防他会有这个举动,一时吓了一跳,忍不住气道:“三郎,你想干什么,你还想为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揍你大哥不成?” “我说了你没有资格。”陆执冷沉着脸,抬手就给了陆大郎一拳头。 陆大郎被他打得摔退到了地上,再抬头时,那嘴角已经起了一层可怕的淤青了。 众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三郎下手可真重啊! 偏偏,陆执却没有收手的意思,还一步步地朝着陆大郎走去。 “三,三郎,你,你疯了?我可是你大哥!” 陆大郎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这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三弟,惊得嘴角微张,却不小心扯动了嘴角上的伤,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人能够那么说她!”陆执冷冷地说了一句,又揪起了陆大郎的衣领子。 陆大郎压根不明白那女人有什么好的,至于让三郎这么维护着她,竟连着他们的兄弟情谊也不顾了! 可他不敢说,此刻的陆执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满脸的阴寒,陆大郎被他蛮力拽了起来,他羞辱又愤懑,同时,还有些害怕! 往日怎生没发现三郎竟有这般可怕? 陆大郎颤着嘴皮,整个人直愣愣地看着陆执,不,是看着陆执的拳头。 然而,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伍长奔走相告的声音。 “曲长说了,给大伙儿一炷香的功夫,在校场上集合!” “三,三郎,松,松手,要去校场上训练了。”陆大郎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陆执的手臂。 陆执那腱子肉就跟铁疙瘩似的,他就这么拍上去,都觉得硌得慌,难怪刚刚将他打那么痛呢。 幸亏如今要去外头训练,不然,就三郎这样打,还不得将他打个半死。 陆大郎正想着,却听有人冷笑了一声:“你想的倒是美呢,是去牛头山上剿匪的!” “剿,剿匪?”听得这话,他腿脚软了软,险些栽倒在地! 让他们这些新兵蛋子去剿匪,那不是去送死吗? 他还得回去看他婆娘和大丫呢,与其去剿匪,他还不如去被三郎打呢! ****** 另外一头,清河县城中,一片太平。 李昙年给大一品灌了灵泉水后,转眼,就过了两个时辰。 元氏迫不及待地让人将大一品端了出来,还真是别说,先前还枯枝枯叶、瞧着没什么活头的大一品此刻却像是忽然恢复了生机一般。 只见那枯萎至极的芯子里,竟长出了两根嫩绿嫩绿的小芽! 元氏大喜,怔怔地看着那一株失而复得的大一品,好不激动。 “我,我没看错吧,周郎,这当真是活过来了?” 周县令见妻子高兴,他儒雅斯文的一张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 “没有看错,夫人,当真是活过来了。”周县令说完这话,又爽快地朝李昙年笑道,“本官说话算话,不知这位姑娘想要什么,只要本官能做到,定竭尽全力。” 罗方正老谋深算的一张脸上有了错愕之色。 就连着先前那些扬言能救活大一品,到头来,却帮不上忙的众人也只觉像是被打脸了一般。 他们的面色都格外难看,看向李昙年的目光也不由多了几分敌对之意。 “大人明察啊,这大一品连着芯子都黑了,怎么可能救得活,小姑娘莫不是骗人的话吧,嘴上说着能救活,暗地里让人将先前那一株给换下来了吧?” “可不是,你这么骗人也未免太过分了一些,你还真以为夫人和外头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一般好骗?” 若如今救活这大一品的是商会里有头有脸的人就罢了,偏偏这人是个名不见经传,亏得吴家小姐带着,方能进来赴宴的人,他们哪儿能高兴到哪儿去? 李昙年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听一旁的吴岐冷笑出声来:“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怎生这般输不起?那大一品就摆在屏风后,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谁能不动声色地将它换下来?” “我,我哪儿知道,这背后想动点手脚还不容易。”最先说话那商户面上有些不自然。 吴岐淡淡一笑:“今日这宴是罗会长设的,周遭的人也都是罗会长的人,若真有人想搞什么小动作······” 他顿了顿,又看向那商户:“你是在暗指罗会长吗?” 罗方正虽不愿让吴家出风头,可此情此景,他也不想惹火上身,少不得,便帮李昙年说了几句。 那些之前还贬低嘲弄李昙年的商户顿时便不说话了。 偏偏,周县令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只见他站起身,就朝那几位晌午道:“劳烦几位给这位娘子赔个不是。” “我们,给她?”有人率先反应了过来,心下的抗拒不言而喻。 周县令温和一笑:“既然不愿道歉,那便自请退出青河县的商会吧。” 他们进商会,便想的是和周县令处好关系,以后行商也多个便利,若真被周县令赶出了商会,日后,他们在青河县,只怕也不好立足。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同时闪过了难堪之色,随即,竟不约而同地朝李昙年拱了拱手:“这位娘子,对不住了。” 霎时,周遭便传来了一阵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声。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刚刚帮了元夫人的人啊!这不是不想在青河县混了吗?” “可不是,周大人敬重夫人,逢人便说‘娶妻当娶元若兰’,走哪儿都不舍得将夫人丢下,这摆明了就是爱屋及乌,要给元夫人出气啊!” “让你们多嘴!县令夫人的名讳是你们能直呼的?也不怕被周大人记恨!” 众人的议论声传来,李昙年仔细回味着元若兰三个字,心中顿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再难平静。 元若兰可不就是那权宦九千岁的心头的朱砂痣,原书里,她的相公为了利益,将她献给了九千岁。 而后来,女主也是先被元若兰看中,收为了义女,方才顺理成章地拉拢九千岁,让九千岁成为了她的助力······ 望着眼前这一对恩爱异常、天造地设的夫妇,李昙年不禁生了一丝迷惑。 第231章 竟然是她! 不等李昙年多想,有衙差急急而来,将牛头上遭匪患的事儿告知了周县令,周县令急忙而去。 他带着元若兰走时,还特意让李昙年交代过,改日定要替元氏好好谢谢她。 李昙年笑着点了点头,只说还未将大一品彻底救活,感谢的话日后再说也不迟。 “多谢姑娘!”元氏美眸里说不出的激动。 待周县令和元氏走后,李昙年隐隐地生了一股子兴奋之感。 原书里的男主沈砚之因着女主的知遇之恩,对她言听计从,即便是她走上后位之后,他仍旧是她有力的后盾。 如今,对沈砚之有知遇之恩的人会是她!就连着眼前这位元夫人,或许,也可以对女主相看生厌。 女主若真想杀她,她便让她彻底尝尝没了万人迷光环的一生!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耳旁传来了吴岐温和的询问声。 李昙年抬眸看他,只笑着说了一句:“走吧。” 吴岐被她脸上的笑意看得怔了怔,随即,微一颔首,不发一词地和她并排而去。 一旁的罗方正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狠狠咬住了大槽牙。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吴家带来的人,竟还得了周县令的亲眼,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再见罗奎那不中用的竟到了这时候也没赶过来,他绷着一脸的虚伪笑容,径直就往罗家去了。 而罗府中,罗奎伤已经好了一大半,正有美人喂点心吃,倒也悠哉游哉,好不舒坦,冷不丁听说自家伯父来了,他吓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当即就将身旁的美人呵了下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罗方正冷眼看着女人衣衫不整地从他屋里离开,冷冷一笑:“我让你盯着吴娉婷,你就是这么给我盯的?她竟不知从何处弄了葡萄来卖,还搭上了千岁爷这根线,你可别忘了,咋们罗家之所以是皇商,也是全靠着千岁爷!若真让吴家也得了千岁爷的亲眼,你这日后的好日子,还想不想要了!” 罗奎好些时日没出门,也不知道这么些事儿啊。 眼看着自家伯父已然怒极,他不无委屈:“我离开青石镇的时候,娉婷原本身子还欠佳,这次我回来,也是她让我帮忙去寺里还愿的,当时,娉婷身子那般不济,怎,怎可能还往外头做营生?” “胡闹!她这哪儿是还愿,分明是想支开你,好行事儿,你知道我当初为何一力促成你和她的姻缘吗?这吴娉婷可不简单,当初她爹娘早亡,她不过八九岁就接了吴家这个摊子,如今,吴家非但没倒下,反而远胜从前,她不知道比他那在族学里念书的弟弟强了多少!让你娶她,是为了控制她!” 罗奎冷汗直冒:“是,伯父我知错了,我这就回青石镇找娉婷。” 罗兴大失所望地看了罗奎一阵,半晌,方才怒然:“罢了,让我去跟吴老太爷说说,可不能让那丫头片子胡来了,实在不成,我就将你和她的婚事提上日程!” 罗奎听得这话,面上一喜,他做梦都想娶娉婷表妹! 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经将洞房花烛,掀表妹盖头的场景想了个七七八八,一时间,竟成了傻子一般,只知道傻乐。 罗方正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家侄儿一眼,只丢了一幅小像给他:“既然没死,就去给我干点正事儿!你平日里混迹的秦楼楚馆不是最多吗,进去让你那些相好帮忙打听打听这个人!” 罗奎接过小像一看,目光一对上女子那满脸痤疮后,他忍不住一阵反胃。 这花楼里怎可能有这样货色的人?就那烧火的丫头,也比这人好看啊! 不过,未免再惹自己这位伯父生气,罗奎当即点头应了下来。 待罗方正一走,他就将小像扔给了自己的小喽啰:“你一会儿去问问,我去看看花魁娘子,这美人儿还得仔细哄哄。” 小喽啰点头哈腰地应着,下意识看了小像一眼,不由惊呼了一声:“怎么是她!她可不就是那位卖大甲虫的李娘子吗?” 说起这话,小喽啰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罗奎一眼,要知道,这位表少爷是厌恶透了那位李娘子。 果然,罗奎一听说李娘子三个字,脸色就变了变,先是厌恶,随即是冷笑。 “竟是她!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快让人去那位贵人府上通知通知他,就说人我们已经找到了!过几日,就给他送去!” 罗奎摸着光光如也的下颌,脸上浮现了一股子得意,接着道:“其余的人跟着我一起去青石镇,我倒要看看,这回,还有什么人护得了她!” 此时的青石镇上,吴岐刚刚将李昙年送回铺子上,就被一‘青衫公子’挡了去路。 吴岐见那‘青衫公子’仍看着李昙年所开铺子的方向,脸色漠然至极:“阿姊怎么来了?” 不错,眼前这位‘青衫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吴娉婷。 吴娉婷淡淡的收视目光,再看向吴岐,言语间,满是嘲弄:“我吴家没人了不成?你竟拖着个病秧子身体去赴宴了?你可不要忘了,我如今才是吴家家主。” 说完这话,她又意有所指道:“这种货色的女人,你竟也将她带去宴上?还有,今日的邀请函,你为何没给我?” 往日,但凡有重要场合,都是吴娉婷以吴家二公子的身份亲自去赴宴的,像吴岐这般瞒着她还是第一回。 吴岐眼底生出了一抹不耐:“阿姊莫不是以为,你能不婚不嫁,当一辈子的我?” 吴娉婷只觉自己这胞弟硬气了不少,暗自皱眉间,有人悄声到吴岐耳边耳语了几句,吴岐径直回了马车上。 “阿弟,你该好好待在家里才是。”吴娉婷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冷着声音又强调了一句。 然而,这回,吴岐再没有回应他。 鸳鸯颇为不满的看了自家大小姐一眼,这叫什么话,大小姐如今的身份地位,可不全占的是自家公子的, 但眼看着自家公子的马车已经开始跑远了,鸳鸯终是跺了跺脚,匆匆跟了上去。 马车停在了场口便不再行进了,鸳鸯犹豫了一阵,正打算安慰安慰自家公子,就听前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多时,又见罗奎引着一群人匆匆赶来了。 鸳鸯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此刻,马车帘子被吴岐掀开了,远处的罗奎也看到了吴岐。 他本是来抓李昙年的,自是不想和吴岐碰上,唯恐招了她的厌烦。 当下勒了马缰绳,他只想将她敷衍过去,谁曾想,吴岐却径直开了口:“你若想去抓她,那吴、罗两家的婚事就作罢吧。” 第232章 你比那周玉莲还要好看几分! 下晌间,街上熙熙攘攘。 李昙年才回到铺子,洗了一把脸,宋翠喜就引着二狗子和陆大妮过来了。 与此同时,她还捎了一只油烫鸭,半斤猪头肉过来,以及一些个自制的月饼过来。 “你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林月娘接过宋翠喜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道。 “今儿不是过节吗?我就知道你们忙不过来,这才特意捎了些月饼来找年姐儿过节。”宋翠喜说着,就想进店帮忙。 只不过,看着店里那些东西,她又自觉插不上手,一时倒是无奈得很。 此时,四小只他们还没有回来,陆大妮和二狗子都有些失望,李昙年给他们姐弟俩一人做了一杯奶茶,姐弟俩的失望很快就被奶茶的美味给吸引住了。 “三婶,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喝?” “对啊,三婶,我以前怎么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他们之前吃仙草冻的时候,就觉得格外好吃了,不想,竟还有比仙草冻还要好的东西! 李昙年笑了笑:“喜欢吃三婶儿一会儿又给你们做,再吃上两杯,大宝他们就回来了。” 一听说吃完奶茶,大宝他们就回来了,两个孩子顿时又高兴了,当即就抱着奶茶去外头观望了。 “你就惯着他们,瞧瞧这两个孩子的嘴都让你给养刁了,平日里,没少嫌我做的吃食。” 宋翠喜嗔怪的说完,再往李昙年身上定睛一看,不由惊呼了一声:“不是,好妹子,你这身衣服是什么时候做的,可真好看,在哪家做的?” “这还用说,自是在张昌张掌柜那布坊里做的。”林月娘顺嘴接了一句,脸上全是不满,“穿那么好看也没什么用,自家男人也看不到。 宋翠喜一听到张昌的名字,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随即就改了口:“要我说,这衣服倒是普普通通,说到底,还是我家妹子好看。” “年妹子本来就好看。”赵素素笑说着朝李昙年看了过去。 因着刚刚洗脸的缘故,李昙年还没有带面纱,那精致的五官一览无余,赵素素看得惊奇,“我怎么觉着年妹子似乎又好看了。” 宋翠喜知道弟媳长得丑,为了顾及她的面子,一直以来,适才才没正视她,唯恐惹她难过,如今,听得赵素素这话,她仔细一看,不免惊讶。 弟媳脸上的暗疮不见了,脸色虽仍旧有点发黄,可也抵不住她那明媚张扬的五官! “是啊,弟媳,你怎么这么好看,倒比那周玉莲还要好看几分!”宋翠喜说完后,不由一喜,“定是弟媳的偏方起作用了!” “有吗?” 李昙年是真有些诧异,她已经好些时日没看过自己这张脸了! 傍晚间,冯实送了四小只回来,李昙年将宋翠喜又去外头买了些肉和鱼,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打算让冯实一并留下来吃饭。 冯实还惦记着他娘和媳妇儿,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来,李昙年索性就拿碗装了一些个肉和菜进去,只让冯实给袁三娘他们带回去。 冯实也许久没吃李昙年做的吃食了,还真是别说,心里当真是念得很,当下,也没拒绝,直接就接到了手里。 冯实走后,李昙年的宋翠喜他们才一起吃了团圆饭。 一顿饭吃的欢声笑语不断,待吃饱喝足后,大伙儿各自家去。 许是因为白日奔波了一日的缘故,大宝他们直接在牛车上就睡着了,李昙年将他们一个又一个地抱回了屋里,又拿了巾帕替他们擦了擦身体,冷不丁,又想起了白日间,赵素素和宋翠喜说过的话。 稍稍思索,她直接进了空间当中。 待拿了镜子一看,她才发现,没了暗疮以后的这张脸竟和前世自己那张明艳张扬的脸有七八分像。 若说唯一的不同,那便是肤色暗黄,想来,若这张脸养白了,应也跟前世的她差不离了。 无论如何,见到这张和前世极为相似的一张脸,李昙年心下还是很高兴的! 从空间里出来,李昙年又特意去看了一圈葡萄园,眼看着只剩下一半不到的货了,她心下满意,这才慢吞吞的出了空间。 空间里,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响起,李昙年唯恐将他们吵着了,压低了脚步声上了床,手却猛地被大宝给拽住了。 “娘,你去哪里了?”大宝问完,又将她拉紧了几分,“爹爹说,他想你了。” 李昙年面上一木。 陆执想她? “娘,你下次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看爹爹吗?爹爹今天还问起你了,我看得出来,爹爹似乎很失望,若你一并过去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李昙年心道陆执还真会演,自己不在,也在孩子面前演,倒也不嫌累。 心里这么想着,她面上却不显,只拍着大宝的背,轻轻哄着:“娘空了再去,这不是不空吗?” 大宝得了李昙年肯定的答复,小小的手总算是松了松,整个人也好受了许多。 “娘真好······也不知道现在爹爹在干什么,他肯定在想娘亲吧。” 李昙年:“······”忽然很尴尬! 拍着小家伙儿的背脊,她不想继续这个问题,只兀自道:“还在想大宝,大宝快睡,娘陪着你。” “嗯!”大宝点了点头,终于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而此刻,他们口中的陆执才刚刚到达牛背山脚下。 牛背山之所以称之为牛背山,是因为它整座山的山形类似于一只牛,而山中荒芜阴森。 一入夜,时不时就会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听得以陆大郎为首的一群新兵蛋子,心生怕意。 这次,他们一共来了一百多人,为首的是一位姓钱的曲长,那曲长原本也是才入营不到两年的,打仗杀敌可以,却没有统筹布阵的能耐。 一百来人的新兵蛋子到了山下许久,还未将安营扎寨的事情落实,看得陆执心生不安。 既入了驻地营,他便想杀出个前程来,如今,若由着这么个七窍不通的曲长发号施令,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一定。 更别说挣个好前程,给家里那女人兑现承诺了! 第233章 别是为了李昙年那女人! “你们几个去砍木头,做木栅。” “你们几个去挖茅厕,一定要离水源和吃饭的地方远一点,离帐篷近一点。” “你们几个负责营中伙食。” …… 陆执本就长了的高大威武,如今素着脸吩咐了一通,竟无端生了一股子不容人拒绝的威严之气,那些个新兵见状,下意识地服从他的安排。 那些原本还手忙脚乱的新兵蛋子立马就有条理了起来,很快,乱七八糟的局面就被大伙儿给控制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大伙儿才意识到适才发号施令的竟然是陆执。 钱曲长面色不怎么好,毕竟他才是这个队伍里的头儿,如今这指挥权该是他的。 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布防这方面,确实是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要高他一筹! 所以,他虽是不喜,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见小兵们忙了一阵,如今都面有疲色,钱曲长长话短说地和大伙儿说起了明日的作战计划,只说定要直接冲上贼窝中,将贼匪一网打尽。 本来一众小兵还有些迷茫,如今听到这话就越发迷茫了,若贼匪那么好抓,怎会等到今时今日。 这时陆执说了一句:“这林中多险峻,若曲长就这么带着人直接冲上去,只怕讨不到好,反倒是惊动了那些山贼。” “那你说要怎样?”钱曲长面色不愉道。 “山匪之所以在深山中安身,便是占了山中地势的先机。我们不妨先让人出去巡查一番,将这周遭的地质勘察清楚,然后选一个最佳的作战地,且这作战地处还要设陷进,若当真,发现了土匪,咱们就将劫匪往最佳作战地处引,这样便将对咱们不利的情势变成有利之处。 陆执顿了顿,又道:“这些年来,清河县匪患不绝,钱曲长可曾想过,若咱们不用点阵法,只怕也和以前那些兵卒一般,葬身于山林中,与自己的妻儿从此阴阳相隔。” 钱曲长心中一动,虽他恼陆执喧宾夺主,但如今仔细听来,又觉得他这番言语颇有道理。 他也是有妻儿的人,若真要让他将命交代在这里,他也不愿的,再来,他也不是个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的,稍一思索,他当即就道:“好,就照你说的去做。” 一旁,陆大郎一行人看得傻眼了,这,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不苟言笑的三郎吗? 就这冷静自若,指点号令的模样,就算说他是封狼居胥的将门虎子,他们也信啊! 隔日,钱曲长当真就将这指挥权直接交给了陆执,陆执也不客气,直接将小兵们分了好几路,让他们去各处勘察,剩余的人则留在后方,守着营帐。 这一仗比陆执想象中还要容易,从找到贼窝,到将贼人引到天然山坳中,落下滚石,乱箭攻之,大获全胜,也只花了三四日的功夫! 钱曲长看着俘获的十来个活着的匪人,已经从山寨里搜出来的金银钱财,好不爽利! 打胜仗了! 他居然领着一群新兵蛋子打了一场胜仗,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山匪横行,他们营里的校尉也不曾打过这么大的胜仗呢! 此番回去,定少不了大伙儿的好处,他虽才提了曲长不久,可就凭着这军功,想来,也能往上升一升了。 高兴之余,他看向陆执的目光也多了一丝赞赏。 这些时日,他已经从旁人口中详细了解了陆执的生平,此番,拍了拍他的肩头,钱曲长毫不掩饰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你放心,我虽不能保证给你挣个伍长当当,但队长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陆执扯了扯嘴角:“多谢曲长。” “嗐,谢什么,要谢,我还得谢你呢!”不但保下了大伙儿的命,还将这么大的军功送到了他的面前,往后,他可一定要将这样的人调到自己身边。 他敢笃定,这样的人,日后定会有非凡的成就! 因着倒早不迟的,大伙儿又经了几日的恶战,此时此刻,都面有疲色,自是不便赶路。 钱曲长当即就命令大伙儿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之后,他还让人将匪窝里擒来的山羊宰了几只出来,算是犒赏大伙儿。 军中一片沸腾声响起,昭示着大伙儿心中的喜悦。 陆执并未参与到这样的喜悦当中,他一人走到了边上,又拿出了李昙年让冯实给他捎来的包袱。 小心解开,他从包袱里取出了最后两块饼饵,这几日,他已经将这些饼饵吃得差不多了。 初时觉着齁甜,有些不能入口,后来也就渐渐不觉得了。 “三郎,都多少天了,你还吃这个啊,别吃了,一会儿有羊肉吃呢。”陆大牛走了过来,坐到了陆执的身边,脸上满是佩服,“三郎,你怎么这么能耐,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知道,咱们陆家村还有你这样一尊大佛。” 陆执咬着饼饵,不答反问:“这里离村里远吗?” “这不是废话吗,好几十里路呢,周遭的路又不好,就算是赶着马儿回去,也不知道要耗多久的时间。” 陆大牛说到此处,又觉着奇怪。 不对啊,三郎以前可是个镖师,他走南闯北的,可去了不少地儿,怎能不知道这牛背山和陆家村的距离? 声落,他就见陆执抬头,望向了他,那黑漆漆的眸眼里,还闪烁着一股子他看不懂的意思。 “三,三郎,你?”不等他反应过来,陆执已经快速收了目光,又装好饼饵,往钱曲长那处去了。 钱曲长正在和人说着分全羊的事儿,见陆执过来,本打算将她拉过去,就见对方朝他抱了抱拳。 “曲长,我想耽搁一阵儿。” 如今,陆执就算想要任何东西,钱曲长都会想尽法子的给他,更别说耽搁上一会儿了。 “自是没有问题的。”钱曲长话没说完,陆执已经抱拳,从营中牵了马匹,打马而去了。 “别忘了明日破晓之前赶回来!”钱曲长见状,忙喊了一句,回应他的只有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钱曲长望了望天:“这是干啥,急成了这样?” “别是为了李昙年那女人!”陆大郎撇嘴接了一句,好巧不巧的,就被钱曲长听了去,钱曲长直觉这里面应是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当即扭头,一双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兴味。 “哦?什么女人?快跟我说说!” 第234章 小四宝当老大了! 青石镇上,残阳似火,映红了半边天。 下晌间,暑气稍退,李昙年铺子里的营生才少了些。 她算着时间,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去沈砚之那处接四小只了。 就在她刚刚拐入巷子里时,又看到了晚娘。 晚娘自来穿得素净,李昙年对她最深的印象便是朴素。 而近日,晚娘不但穿了她新婚次日穿的红衣,还涂了胭脂,戴了耳珰。 平日里,因着衣物的缘故,她整个人五官都显得有些平淡,今日这么一穿,她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又鲜活。 总之,和李昙年在冯家看到的那个女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晚娘看到李昙年的时候,本已经打算往前面走了,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又退回来朝李昙年点了点头:“李娘子。” 李昙年虽和她并不熟悉,可因着冯实的缘故,她脸上的笑意,也添了几分:“晚娘。” “听闻,李娘子帮了沈大哥很多,沈大哥是个好人,只不过,多有不顺。” 李昙年笑着摇了摇头:“我倒是不曾帮过他什么。” “我和沈大哥是一起长大的,沈大哥打小便有才华,当时,镇上的夫子都说沈大哥有济世之才,我看,沈大哥日后定是非同凡响。” 李昙年听着女子三句不离沈大哥的话语,目光又落到了她发梢那桃木簪子上,忍不住挑了挑眉。 她越发觉着这个晚娘对沈砚之的动机不纯。 她虽本不是个爱管闲事儿的人,但一想到冯实那傻乎乎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各人有各人的好,冯实也很是不错。” 晚娘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两人颇有一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感觉,一时间,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后来,晚娘竟又和李昙年一并去了沈砚之家,她似乎是去找九娘子的,一见了九娘子就将九娘子往屋里拉。 李昙年目光顿了顿,就听沈砚之的声音传来了:“李娘子。” 李昙年收了目光,朝沈砚之看了去。 沈砚之心下局促,想了许久,终是问了一句:“李娘子,你的字帖摹完了吗?” “还有,多谢沈夫子关心了。”李昙年朝沈砚之笑了笑,不远处,大宝、二宝,三丫就黑着脸走了过来。 “娘,你看看那里。”三丫用手指了指课堂中,李昙年一抬眼,就看到小四宝正和胖墩墩说这着话。 胖墩墩也是个有礼貌的,一看到李昙年,立马就朝她甜滋滋地唤了一声:“婶婶好。” “你好啊。”李昙年回以一笑,又见小四宝扶着一瘸一拐的胖墩墩走了出来,“娘,今日,私学里又来了一些新同学,胖墩墩就是其中之一!” “和老大待在一起,我高兴。” 胖墩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他是想跟小四宝在一起,适才专程让他娘将他送过来的。 “哼。”三丫冷哼了一声。 李昙年不无诧异,这胖墩墩明显比小四宝还要大上两岁,如今,他竟直接叫小四宝叫老大,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小四宝见他娘面露疑惑,不由挺直了腰板,很是自豪道:“娘,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收的小弟。” 小弟? 李昙年快没被这两个孩子给逗笑。 胖墩墩则是坦然得很:“是啊,年婶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老大的小弟了。老大还邀请我以后到你的铺子里去玩儿,可以吗?” “不可以!”三丫想也没想,就说了一句。 胖墩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受伤的表情,李昙年也不想将这情况弄得太过尴尬,正要说上三丫一句,蒋氏就来了。 蒋氏见到李昙年,也是高兴,当即就跟她寒暄了起来,只说自己早些时候就想过来专程当面给跟她道谢,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等过两日得了机会,一定要去跟她道谢。 “不用如此的。“李昙年颇为不好意思,这救人的可是她家四宝,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啊。 “要的,要的!”蒋氏铺子里还有人,当即也没有耽搁,只跟李昙年道了别,就抱着胖墩墩走了。 这胖墩墩娘俩一走,大宝、二宝、三丫就开始批斗起了小四宝。 “小弟,你为什么要跟这种人玩,你可不要忘了他当初可是抛下我们的叛徒!” “是啊,小弟,这种人抛下了我们一次就可以抛下第二次,我们绝对不能信任他。” “你再跟他玩儿,三姐要生气了。” 小四宝顿时委屈巴巴地扁起了小嘴,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叫过他老大呢,天知道他这心里是有多欢喜。 可大哥他们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胖墩墩呢? “娘······”小四宝扯了扯李昙年的袖子,好不委屈。 李昙年看着十分不和谐的四小只,一阵无奈。 “好了好了,每个人都有交朋友的权利,我们应该也给予他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过,大宝他们也没说错,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家四宝日后莫要实心实眼的相信人就好了。” 小四宝撅着小嘴,可他明明觉得胖墩墩人很好,胖墩墩就是胆儿小,也不是那种要害人的人。 李昙年临走时,又朝九娘子那屋子处看了一眼,她都不知道晚娘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了。 “李娘子,你要寻我阿姐吗?”沈砚之发现了李昙年的目光,下意识问了一句,这时,李昙年才发现,沈砚之竟还没走。 四目相对间,沈砚之讷讷的递了一张新临摹的字帖过来了。 “李娘子,你虽然没练完,可你拿回去以防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李昙年没想到沈砚之竟这么周到,刚接到手里,跟人道了谢,就察觉到了背上似有一双寒凉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他们这边! 第235章 敌对 李昙年往身后看了看,身后哪里有什么人,倒是九娘子房门处,晚娘正一眼不错的看着他们这边。 晚娘察觉到她的目光后,就偏开了脑袋,看得李昙年微微挑眉。 她这反应倒是蹊跷,不过,李昙年该提点的也是提点过了,晚娘心里怎么想,那是人家的事儿。 很快,李昙年就带着四小只走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前脚刚刚一走,旁边的巷子里,就绕出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恰是那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赶回来的陆执。 陆执怔怔地看着女子单薄的身影,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书生适才拿字帖给她的场景。 一时间,他那俊秀的脸上添了一丝厌恶之色,目光也不由得看向了院子里的沈砚之。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好端端的,他做什么给女子送字帖,想必,他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瞧着这人人模狗样的,不曾想,这背地里,竟还藏了那么些龌龊心思!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还长了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就他自己都看不上,更别说李昙年那个女人了! 对,李昙年肯定不可能喜欢这样的人! 她不过是因着四小只缘故,而对他礼遇有加罢了,若这姓沈的书生不是四小只的夫子,她肯定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院子里的沈砚之察觉到了一道带着冷意的目光,扭头看去,就见自家院门口还站了一个形容憔悴的男人。 顿了顿,沈砚之拱手颇为有礼道:“阁下这是要找人吗?” 陆执不语。 沈砚之又仔仔细细地将对方看了一阵,见对方满脸污渍,又问了一句:“阁下可是要讨口水喝?” 陆执瞧着这书生单薄的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收了目光,去角落里牵了马匹,就往外头走。 没走几步,他又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郝然摸了一大块沾了血的泥污,他皱了皱眉,便往家去了。 好歹,先回去梳洗梳洗,免得自己这模样吓到四个孩子。 院里的沈砚之没想到这人说走就走,一时间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道:真是个怪人。 “沈大哥。”晚娘从屋里走了出来,正要跟沈砚之搭话,沈砚之轻‘嗯’了一声,就回了自己屋中。 这态度,和他适才面对李昙年时大相径庭! 晚娘施着粉黛的一张脸上,有过片刻的僵硬,待察觉到九娘子从屋里出来后,她终是失望地往外走去。 九娘子没看出其中蹊跷,目送晚娘走后,她又进了沈砚之的房中,跟他问起了他前些时日去县里的事儿。 这些年来,周县令时常差人请他阿弟去县里,只说有心栽培她家阿弟,可她家阿弟去送了这么多回文章,都了无音讯,倒是让她和沈母都格外担忧。 如今,九娘子一听说自家阿弟又没见到周县令,心中不免生忧。 “你每次去都没见着周大人,莫不是,你那些文章压根就没有送到周大人的手上?” 沈砚之苦笑:“阿姐,仕途还是得靠自己,兴许,我的文章根本就入不得周大人的眼,再兴许,周大人也并无栽培我的意思。” 不然,也不会次次让他吃闭门羹了。 今日,自他从府衙出来后,他除了担心李娘子之外,便从来不曾遗憾过自己不曾等到周大人现身。 “怎么会呢,咱爹当初可是对周大人有大恩的,你幼时,周大人还曾将你接去县里念过书,那时候,他对你也是极好的,他是一个重情义的人,说了要栽培你,便肯定是要栽培你的!” 沈砚之默然。 他骨子里还是不想靠人的,更何况,人心难测,这人又如何能靠得住? 他早在跟着李娘子出县衙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日后都不会再往县里送文章了! 他必须要靠自己来挣功名,绝对不会让李娘子那般信任他的人失望! 想起李娘子,陆执又道:“阿姐,若是一个女子遇上了伤心事,可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好受些?” “有了钱,还有什么伤心事儿?”九娘子说完,沈砚之直接朝她伸了手,“阿姐,你给我些钱。” 九娘子脑子有心反应不过来:“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哪个姑娘家伤心了,你平白无故地拿钱给人家做甚?” “之前的束脩钱,阿姐你应该收了不少,还有,李娘子之前也给了你不少钱,你一并给我。”沈砚之说着这话,唯恐她不答应,当即就道:“你若是不给我,我日后都不教了。” “你,你!”九娘子气不打一处来,最后,还是忍着肉痛,将自己藏在床褥下的钱袋子拿了出来。 她一脸肉痛的看着钱袋子,正犹豫着要给多少,钱袋子却被沈砚之一把拿了过去。 “多谢阿姐。” 说完,沈砚之就走了。 “我,我的钱!”九娘子看着自家低低挺拔如翠竹的身影,一脸的肉痛,偏偏还不能说什么。 谁叫那些钱是人家赚的呢! 抓心挠肝地扣了扣心窝子,九娘子又去翻了自己另外一处藏钱的地方,确定了那些钱都安然无恙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她才反应过来,她自己刚刚似乎还没问过阿弟那个女人是谁呢! 阿弟什么时候想过哄姑娘家开心?难不成,他有了喜欢的姑娘? 这可把九娘子高兴得不行,当即就告诉了沈母,娘儿俩私下里就合计着要将那女子找出来。 第236章 我来帮你 天色微暗,陆执打马回村,草草洗漱,就发现了两条男人的汗巾子! 那汗巾子就放在他屋里的,而且,瞧着模样还是崭新的! 他伸手摸了摸面料,心中有了个清晰的猜测,嘴角也忍不住缓缓勾了起来。 再回到镇上时,李昙年正和赵素素他们在后院做饭,林月娘一见他回来,别提是有多高兴了,当即就将他往后院引。 后院里,四小只看到自家爹爹回来,也有些懵。 “爹爹,你怎么回来了!”二宝笑道。 “爹爹,我们才刚刚去驻地营看过你呢,你定不是在想我们,难不成,是想娘亲了?”三丫眨了眨眼,跟着笑。 四小只欢欢喜喜地拉着陆执往李昙年身边凑,一张张小脸上,都是明媚的笑意。 “娘亲,爹爹回来看你了!”小四宝奶声奶气道。 “对啊,我那天就说了,爹爹是想你了,你瞧,大宝没骗你吧。” 李昙年被四小只这话说得格外尴尬,偏偏陆执还一眼不错地看着她,倒将她看得十分不自在。 一旁的林月娘瞧着小两口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心道他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就跟赵素素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不动声色地就将四小只给带了出去。 “我来帮你。”陆执伸手就去拿李昙年手里的菜刀。 李昙年见林月娘他们都走了,索性就抱着手臂,开门见山道:“你怎么回来了?” “出来执行任务,离家近,就顺道回来看看你们。”陆执说着话,心里说不出的踏实。 他知道,这种踏实是源于李昙年,每次和她在一处,他便格外的踏实。 “离家近?未必就在镇上?难不成,你们又去别的村里抓壮丁了?” 李昙年心下好奇,便问了出来,陆执切菜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就不想说出自己赶了许久的路,方才赶回来的事实,只囫囵的点了点头。 李昙年见他点头了,倒也不疑有他,又顺道问了一句:“你在驻地营里,一切都习惯吧。” 陆执点头:“你呢?” “我?”她不禁有些好笑,“我这不是好得很吗,四个孩子也很好,你往后就好好待在军营里,别操这些心。” 此时,光线昏暗,陆执静静地听着她的话,忽就觉着心里暖暖的。 她这分明就像是一个妻子在叮嘱着自己出远门的男人······ 想到了自己房里的两条汗巾子,他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我都看到了。” 李昙年抬头看他,脸上还有些懵,不知道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汗巾子。”陆执见状,索性就提醒了一句,目光也自然而然地朝她看了过去。 他原以为,他会看到女子红霞漫天,含羞带怯的模样,谁曾想,李昙年的脸上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那是我娘买的,你不会误会了吧?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和离的,我怎么可能送你,送你那玩意儿!” 陆执面上的表情顿住,岳母买来做什么,总不能是给她自个儿用的吧? 他说什么也有些不信,偏偏,她那一脸害怕他误会,急切想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模样,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又将他泼了个清醒。 是啊,他去驻地营之前,她可是铁了心要跟他和离的,好端端的,怎么可能送他汗巾子? 他这样想,未免又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扯了扯嘴角,陆执不动声色地收了目光,沉沉回道:“自是不会。” 一旁的布帘处,赵素素和林月娘正时不时的往后院看上两眼,距离虽是隔得远,他们听不清李昙年和陆执到底说了什么,可小两口的话就没停过,这还真是一如不见如隔三秋啊! 四小只也很高兴,大宝将弟弟妹妹们拉到了旁处,小声交代了起来。 “今晚,我们四个一起睡,将床留给爹爹和娘亲,爹爹和娘亲许久没见了,肯定有说不完的话。” 二宝、三丫还有小四宝连连点头,小小的脸上,都洋溢着大大的喜悦。 虽然,他们都很舍不得娘亲,可他们更想爹爹和娘亲好。 就在这时,铺子的木栅门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 那声音不大,可四小只还是听到了。 他们气鼓鼓地出了门,就看到金疙瘩和银疙瘩已经跑到了前头的小路上了。 大宝黑了一张脸,他们怎么在这儿? 三丫也怒了:“你们凭什么砸我家铺子门?” “我砸的就是你家门,我不光今天砸,我还要天天来砸,就要气死你!”银疙瘩一脸欠奏地说完,还朝四小只做了一个鬼脸。 四小只顿时都黑了脸。 金疙瘩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又朝小四宝招了招手:“四宝,你看我这手里拿的是什么?这可是栗子糕,你想不想吃,你想吃就过来求我啊。” 小四宝是四小只中最贪吃的,若是以前成日挨饿的时候,他肯定会很心动,可现在看到那栗子糕,他压根就没将它放在眼里。 要知道,他娘做的东西可比那栗子糕好吃多了! 金疙瘩见小四宝看着他,也不说话,脸上越发得意,只觉小四宝应该是馋得不行了,当下又朝他招了招手。 “今儿个我未来姑丈特意请我爹娘吃饭,还给我们兄弟两个买了这个,这可是刚刚出炉的栗子糕,可香甜了,你过来学一声狗叫,我就给你尝尝?” “不如,你学一声狗叫,我拿更好吃的给你尝尝?”大宝冷笑。 金疙瘩和银疙瘩一愣,随即气冲冲地奔了过来。 “陆大宝,你什么意思?你居然让我学狗叫!” “对啊,陆大宝,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你爹带回来的野种罢了,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你居然也敢在我们面前嚣张!” 银疙瘩说着,还朝四小只的方向挥起了拳头。 金疙瘩和银疙瘩本想过去吓唬吓唬四小只,谁曾想,陆大宝一拳头就朝银疙瘩砸了过去。 银疙瘩被打懵了,金疙瘩反应过来,差点没把手里的栗子糕洒落一地。 “陆大宝,你居然敢打我弟弟,说給你的胆子,你凭什么敢打我弟弟!”他说着话,也朝陆大宝挥舞出了拳头。 四小只以前长得瘦弱又矮小,金疙瘩和银疙瘩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可如今,四小只都是练过沙包和格斗术的,自然是不同往日。 于是,金疙瘩还没打到人,大宝已经快了他一步,直直就朝他脸上打了去。 不多时,二宝他们也参与了进去。 金疙瘩和银疙瘩一拳难敌四手,被四小只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后,他们拔腿就跑。 然而,才刚拐过了一个巷子,就被吴砖儿挡住了去路。 第237章 你们不会在牛车上搞了什么手脚吧 “你们两个废物,连收拾人都不会!” 吴砖儿毫不掩饰的轻蔑,引得金疙瘩和银疙瘩一阵怒火中烧。 兄弟俩正要呛回去,就见老根头赶着牛车过来了。 吴砖儿朝老根头的牛车指了指:“看到牛车没有?你们只要过去稍稍动动手脚,就能报仇雪耻了。” “对哦!”银疙瘩恍然大悟,眼中亮了亮,他原本还想回去告状来着,但以往在他爹娘面前告状时,他们也没讨着好,今天想来也未必能讨到什么好。 金疙瘩打量了头脑简单的弟弟一眼,又看向吴砖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砖儿冷哼:“我早看不惯那几个乡巴佬了,原以为你们两个能帮我收拾收拾人,结果,你们就这么点能耐!我要是你们,我铁定要用点手段让他们尝尝欺负人的下场。” “你说谁是乡巴佬呢!”银疙瘩虽然不聪明,可他觉得这吴砖儿似乎把他一起给骂了! 金疙瘩瞪了硬疙瘩一眼,示意他闭嘴:“你不会到四小只面前去乱说话吧?” “我乱说什么话,我帮你们还来不及呢,瞧你们一个二个被打成的熊样,想来,你们往日也没少在那四个乡巴佬面前吃鳖吧。” 吴砖儿这话倒是说中了金疙瘩和银疙瘩的痛处! 金疙瘩见吴砖儿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只朝银疙瘩使了一个眼神,就领着银疙瘩往老根头的牛车处走了去,趁着没人注意,就在车轮子上动起了手脚。 吴砖儿一脸看好戏的看着这个场景,心中则盼着那两个蠢材下手重点,最好那女人一家几口都摔个缺胳膊短腿的,看以后还有谁敢和他爹抢营生。 金疙瘩和银疙瘩昨晚这些小动作后,就心虚的跑路了,此刻,铺子里的李昙年他们也未曾发觉外头的异样。 陆执忽然回来,李昙年又加了个炒肉丝,林月娘竟还嫌少,非得抢过灶台,又连着做了好几道菜。 赵素素瞧着一大桌子的好菜,不由好笑:“三郎回来就是不一样,难怪人说丈母娘疼女婿呢。” 李昙年咽了咽口水,整这么菜不是浪费吗? 她娘这举动实在是太夸张了吧······ 李昙年颇有些无语的看了林月娘一眼,就发现林月娘一会儿用嘴指指菜的方向,一会儿又朝她挤眉弄眼,示意她给陆执夹菜。 李昙年愣了愣,只当看不见,垂头就扒了一口饭。 林月娘干咳了一声,眼看着自家女儿依旧没有反应,她忍不住提醒道:“年姐儿,你不给三郎夹个菜,你瞧瞧,三郎都瘦了。” “他自个儿不会夹菜?用得着我给他夹?娘,你就好好吃,别操这些心。”李昙年头也不抬道。 桌上众人皆是一愣,林月娘不无尴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李昙年一眼,这就给陆执夹了一筷子肉丝儿,赔笑道:“年姐儿就是这性子,三郎,你别介意。” “不会。”陆执脸上绷出了一丝干笑,心下不免郁郁。 他就真的有那么不招她待见吗? 四小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隐隐意识到自家娘亲对爹爹太过冷淡了,心下都隐隐生了一丝不安。 随后,林月娘和老根头他们就问起了陆执近些时候在驻地营中的情况。他们问一句,陆执答一句,气氛渐渐和缓了下来。 陆执尽量不去看李昙年,既然她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他陆执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她既对他无意,他也没有再纠缠人的道理。 只要往后,她帮他照看好四小只,他有了前程,一定不会亏待了她! 对,他不会亏待了她! 只望她日后莫要后悔今日这般坚持跟他和离就好······ 饭后,李昙年他们坐着牛车回村,小四宝想骑马,陆执就带着他一并坐上了马背。 一行人才走到场口处,就被小杨氏给拦了去路。 今日,她和自家男人在张昌那处吃饭归来,陆二郎喝了个烂醉,小杨氏扶都扶不稳当,便将主意打到了老根头的身上,结果,还真让她等到了! “吁!”老根头刚将牛车停下,陆二郎就栽到了牛车上。 老根头被他熏了一口酒气,又想起适才差点撞了人,不由骂道:“不是,陆家二郎,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不看路的?我要把你撞着了怎么办?” “根叔,你就捎我们一程吧,你看二郎都醉成什么样子了。”小杨氏只当没听出老根头话语中的不满,扶着自己的男人就往牛车上走。 金疙瘩和银疙瘩显然没想到他们娘会有这个操作,一时间兄弟两人都忘了反应。 眼看着他们爹已经被他们娘塞到了牛车上,金疙瘩率先反应了过来。 “娘,娘,不要上去!” “是啊,娘你不要上去,我们还是走路回去吧。”银疙瘩连忙附和。 “胡说什么?闭嘴!你们爹都这样了,我怎么走得回去?”小杨氏越想越恼火,刚刚人张昌还说送他们来着,她男人非得不让,瞧瞧,不让送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幸亏还有老跟头这牛车,今儿个这车,她是坐定了! “二嫂,根叔这牛车已经坐不下了!”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陆执那淡漠之际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在这儿?”小杨氏一阵错愕,又觉得自己这反应实在太过了,忙道,“三郎,你捎我们一程,你瞧瞧你二哥醉成了什么样了。” “根叔这牛车已经坐不下了!”陆执面无表情的重复道,显然没有退步的意思。 “哈?三郎?”陆二郎模模糊糊听到陆执不让他坐车,顿时怒了,“三郎,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不把我这个二哥看在眼里!你凭什么不让我坐这个牛车,这牛车是你的吗?” “爹,你不能上去!娘你听我的,咱们不能坐这个车?” “对,爹,三叔都说了这车坐不下咱们,咱们就别坐了,咱们走路吧!” 金疙瘩和银疙瘩用力拉扯着陆二郎,四小只将他们两兄弟古里古怪的表情看在眼里,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了。 金疙瘩和银疙瘩今日才被他们打了一顿,结果,却没有在二叔跟前告状,最重要的是,银疙瘩往日可是能占便宜就占便宜,像今日这般,实在是反常! 难不成······ 四小只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道:“金疙瘩,银疙瘩,你们该不会在这牛车上搞了什么手脚吧?” ······ (想看陆执打脸吗?想看他追妻火葬场吗?想看他爱而不得发疯吗,安排!呜呜~忽然生病,断更了一天,尽量恢复更新,宝子们还是要注意身体,真的很痛苦······本以为,唉!) 第238章 过分,要抓去关起来! 金疙瘩和银疙瘩的面上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一股子心虚之色。 “哈?你们还真敢!”三丫怒了,李昙年见状,皱眉跳下了牛车,此时,陆执也抱着小四宝下了马。 他冷着一张脸站到了金疙瘩和银疙瘩面前,金银疙瘩两兄弟顿觉像是有一座山将他们笼罩了一般。 “我没有动手脚。”银疙瘩率先道,金疙瘩扭头就委屈巴巴地朝陆二郎两口子道,“爹,娘,四小只冤枉我们。” 金疙瘩、银疙瘩就是陆二郎两口子的命! 瞧见这种情况,陆二郎两口子都急了。 “不是,陆三郎,你什么意思,我家金疙瘩和银疙瘩好歹还是你侄儿,你就是这么对你家侄儿的?” 小杨氏说完,陆二郎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他看向陆执的目光中,满是愤慨之色:“可不是,三郎,可不是当二哥的说你,四小只不懂事,连着你自个儿都不懂事了?你红口白牙的,凭什么冤枉我儿子?” 陆执冷眼看了他们两口子一眼,径直去边上检查起了车轮,李昙年顺势将车前的油灯凑到了他的跟前。 陆二郎还想冲上去朝陆执理论,却被赵素素和林月娘他们挡了回去。 他一气之下,索性就躺在了车板上:“陆执,我告诉你,你今儿个不给我个交代,我就躺这车上,不走了!” “哼,对,二郎,你一定要给我们宝贝儿子讨个公道!” 小杨氏得意地哼了一声,却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她那两个宝贝儿子的脸上,满是无措和不安。 他们只想收拾收拾四小只,谁知道,这人还没收拾到,就被四小只给发现了! 简直是过分。 银疙瘩用眼神示意金疙瘩跑路,金疙瘩朝他摇了摇头,这种时候跑路,可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就算让他们发现那车轮子有问题又怎么样,又没人瞧着他们动手脚,他们不承认,四小只能有什么法子? “原来,还真是动了手脚!”当陆执用手指到了微微松动的车轮处后,李昙年忍不住冷笑出声来,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金疙瘩和银疙瘩看了去。 金疙瘩和银疙瘩心里发虚,连连往小杨氏身后躲。 小杨氏像是老鹰护小鸡一样,伸开双臂,将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护到了身后。 “二郎,陆二郎!”她尖声叫着自家男人,可车板处,早传出了陆二郎呼呼大睡的声音。 小杨氏气的恨不得上去踹他几脚,偏又提防那些人欺负她家两个宝贝疙瘩。 “你们这么盯着我儿子看干什么?这牛车被人动了手脚又如何?刚刚,你们大伙儿可都在场,谁看到我儿子动手脚了?” 她鼓着气呵完,众人脸上都有些茫然。 是啊,刚刚金疙瘩和银疙瘩也确确实实没动过什么手脚啊! 小杨氏瞧出端倪,越发盛气凌人:“陆三郎,李昙年,你是不是得给我家金疙瘩和银疙瘩一个解释?你家儿子乱说话,凭什么怪罪到我家金疙瘩和银疙瘩的身上!” 李昙年当即就笑了,回头朝四小只鼓励地点了点头,示意让他们尽管说,二宝这就气鼓鼓地开了口。 “今日,金疙瘩和银疙瘩专程上门来羞辱我们,结果,没讨到好处,又一副。” 二宝还没将‘做贼心虚’四个字说出来,大宝就打断了他的话:“我是看到他们鬼鬼祟祟地站在边上的,当时也没多想,原来,他们竟想害死我们!” 另外三个小豆丁狐疑地看了大宝一眼,他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怎么他们没看见? 正想着,大宝朝他们眨了眨眼睛,二宝他们忙依次附和了起来。 “对啊,我也看到了!” “哼,金疙瘩,银疙瘩,你们想害我们就算了,居然还想将素素婶子,老根爷爷,还有我们阿婆一并害了,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过分,要抓去关起来!” 小杨氏看着四小只说得有板有眼的,又想起他们刚在镇上吃饭的时候,金疙瘩和银疙瘩确确实实不见了一阵子,她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执快步上前,阴寒着脸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害人?” 金疙瘩咬紧牙门不说话,银疙瘩下意识就想跑,却被陆执给攥了回去。银疙瘩被吓得哇哇直叫,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张口就道:“是四小只先打我们的!要不是四小只先打我们,我们才不会做这些事情!” 金疙瘩闭了闭眼,心中暗骂了一声蠢货。 “我家四小只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这一点,李昙年可以确信! “可不是,人家无缘无故地打你们干什么?就算他们当真打你们,你们也不至于做这种要人命的事儿吧!”赵素素也跟着冷哼了一声。 亏得三郎发现了蹊跷,若是不然,他们今儿个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去! “胡,胡说,不关我儿子的事儿,你们可别冤枉人!” 小杨氏结结巴巴地说着,也顾不上自家男人了,径直拉着两个孩子就走。 李昙年哪儿能让他们走? 敢用这么恶毒的伎俩报复她家孩子,这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然后,她才没走几步,就被陆执捏住了腕骨,他用的力道不轻不重:“你累了一日了,先回去,这事儿交给我。” “你要怎么做?”李昙年问他。 “你交给我,我定会让你满意的。”陆执不答反问,用最快的速度修好了车轮子,又将醉得七荤八素的陆二郎直接扔在了路边上,这就朝老根头道,“根叔,劳烦你先将他们送回去。” 说完这话,他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随后,远处又隐隐传来了金疙瘩和银疙瘩哭闹的声音,再之后,便没了声响。 一行人上了牛车后,林月娘越想越气:“不是,这三郎家都出了些什么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的!” 四小只听得这话,立马化身贴心的小棉袄,有人为林月娘揉腿,有人替她揉肩。 林月娘被四个小乖孙哄得心都要融化了,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我说金疙瘩和银疙瘩,可没说我家四个小乖孙哩。” 李昙年心下稍定,不禁又有些好奇。 陆执会怎么处置这事儿呢? 第239章 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夜色暗涌,牛车一路驶回村口。 此时的陆家村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比白日里还热闹几分。 众人交头接耳间,陆老族长不怒自威地看着人群里的金疙瘩和银疙瘩,良久,才震惊非常道:“什么,你们小小年纪,竟,竟做出了这种害人之事?” 银疙瘩早被吓得呆若木鸡了,只有金疙瘩一张小脸上还满是镇定之色。 “族长爷爷,如果不是四小只打我们,我们也不会这样,而且,四小只他们不是没事吗?已经扯平了!” “这怎可相提并论,你是要害我们一牛车的人,至于四小只要打你们,也是你们自找的!”外头,老根头一停下牛车,赵素素就拉着李昙年,边走边道。 众人哗然,万万没有想到老陆家这两个宝贝疙瘩居然心怀到了这种程度! 孩子间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何至于做出这种要人命的事? “若是族长没有意见,我就将他们送去县衙了。” 陆执忽然道。 在陆家村,不论是大事还是小事,都得经过老族长决断,这也是陆执第一时间将金疙瘩和银疙瘩带过来的缘故。 陆老族长觉得这事关乎性命,也确确实实应该给金疙瘩和银疙瘩一点教训,当即点了头,表示同意。 “三叔,我不要见官,我不要!都是别人怂恿我们的,我们什么都不懂,三叔,你饶了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银疙瘩一想到要去见官,他这小身板就怕得发抖。 金疙瘩鄙夷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威胁道:“三叔,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你就不怕我爷、奶怪罪你?” 陆执眼皮子也没抬,直接伸手去拉金、银疙瘩,金疙瘩压根没想到陆执居然一点也不怕,这回,轮到他害怕了。 可害怕也没用,陆执将两个小家伙一捆,直接扔在了马背上。 临走时,他下意识地朝人群里的李昙年看了一眼。 “你先带孩子们回去休息,不要担心,我去去就回。” 说着话,他掀开了一袭玄衣,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 男人身量伟岸,那干练的模样,看得李昙年整个人都怔了怔。 不得不说,陆执这举动确实很帅气,她几乎可以想象他日后成了镇北王之后,该是怎样的帅气凛然,威武霸气! 只可惜了,他是书里最大的反派,以后的境遇也好不到哪儿去,如若不然,嫁给这样的人,也挺好的。 正想着,忽听外头传来了一道呕吼声:“老三,你在干什么,你要把你侄儿送去见官?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是不敢相信!”来人是杨婆子。 村里人看到杨婆子来的时候,都知道陆三郎八成是没办法给自家妻儿讨公道了。 果然,这杨婆子一来,就将陆执骂了一顿。 一旁的陆长根满脸的不解,三郎怎么回来了? 刚刚有人回来报信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如今一见到人,他才不得不信了这事儿! 按理来说,才入驻地营就算有探亲假也不可能这么快啊,难不成,是逃兵! 想到这个可能性,陆长根整个人都不好了! 家里出了个逃兵有没有脸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老陆家可不能被三郎给连累了! 想到这一点,陆长根二话不说,就先发制人道:“三郎!我陆长根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去当逃兵的!你还敢去衙门里自投罗网,今儿个我当着老族长的面就把话撂这儿了!你必须赶紧给我回去,否则,我老陆家就没你这号人物,你也别说自己是我儿子!” 众人意外,什么,三郎竟是逃兵? 唯独陆执面色不改,只一脸果然如此的瞟了陆长根一眼。 “爹这话未免可笑,你的心里,又何曾有过我这个儿子!你放心,莫说我不是逃兵,就算我是逃兵,也连累不到你!” 陆长根那点小算盘就这样被儿子看破,他的脸色闪过了一丝悻悻然。 眼看着陆执就要带着金疙瘩和银疙瘩走,两个孩子霎时哭声震天,杨婆子什么也顾不上,只快步上去就抱住了陆执的大腿。 “三郎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娘好歹也生养了你一场,你这样,和剜娘的心吗?你把我这两个宝贝疙瘩给带走了,我也不想活了。” 一旁的陆长根也回过了神来:“可不是吗,三郎,你娘生你那年,差点就没命!你方面去外头做学徒的时候,也答应过我,要好好孝敬你娘,你如今怎么能这么忤逆她呢?” “三儿,娘不要你如何孝敬我,只要你好,家里人都好,娘就心满意足了,算娘求你了,别把我这两个宝贝疙瘩送去见官成不成?” 杨婆子说着话,整个人都快跪地上去了! 这从来都是儿子跪娘,哪儿有娘跪儿子的,杨婆子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大伙儿都有些唏嘘,只觉这杨婆子的心实在是偏的找不着北了! 如今,若换成四小只要害陆二郎一家子性命,她还会这样吗? 答案肯定是不可能的。 唉,也不知道三郎一家子怎么受得了这么偏心的娘! 陆执原本就不是一个会心软的人,可听到杨婆子那些话语后,他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在洪水中遇到的那个人。 他曾经给过那人承诺,如今,便当是最后一次吧,最后一次为了那人而选择放过。 闭了闭眼,陆执一张俊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 翻身下马,他快步走到了陆老族长的身旁,陆长根夫妇两忙手忙脚乱地合伙将金疙瘩和银疙瘩从马背上放了下来。 “我就说,三叔不敢将我们怎么样!”金疙瘩得意地朝四小只的方向看了一眼。 四小只的眼里满是愤怒,他们爹爹好心放他们一马,这两人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昙年也十分诧异,就这?陆执当真就这么算了? 正想着,就听陆执缓声道:“那牛车是根叔的,车上也不止坐了我的妻儿,我是他们的三叔不假,可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 ** (呜呜呜```医生说我血管太细,给我留了留置针,所以,接下来几天只能用手机写,今天先一章,然后就恢复更新。) 第240章 房门被人从外头锁上了! 陆执的意思是让陆老组长按照族规处置,依着陆氏族规,金疙瘩和银疙瘩这种是要罚跪祠堂的。 “三郎,你跟族长说说,跪一两个时辰得了,你两个侄儿多小啊,哪儿经得住这么折腾?”杨婆子拉着陆执恳求道。 陆执直直的看着杨婆子,出其不意的说了一句:“最后一次了。”随后,他快步朝李昙年走去。 “三郎!”杨婆子有些恼羞成怒。 就在这时,陆老族长宣布了得跪上七天的事,陆长根和杨婆子虽然舍不得,但和被送去见官比起来,这已经是很不错的结局了。 李昙年领着孩子,一路跟着他往外走时,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金疙瘩和硬疙瘩做了这么过分的事,让他们跪跪就得了?如此不长记性,以后,他们要是还生了歹心该怎么办? “不会。”陆执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缓缓说了一句,“因为,很快陆枝儿就回来了。” 李昙年看着陆执那意味深长的模样顿时就明白了陆执的意思。 到时候陆家人都自顾不暇了,哪儿还有精力作妖? 大反派不愧是大反派,这表面上放了金疙瘩、银疙瘩一马,结果,私底下却又是打了别的算盘。 这睚眦必报的心思果然不容小觑,亏的她没有这么个敌人…… 回到家后,陆执径直去灶下烧起了洗脚水,李昙年则给四小只拿了干净衣服出来,又去外头搬了浴盆,打算给四小只洗个澡。 手放在浴盆上的时候,男人那张宽大的手掌就伸了过来。 “我来。”陆执端着木盆进了西捎间里。 四小只洗澡都是从小到大的顺序来的,今日轮到小四宝洗的时候,大宝他们都没有走,只是排成了一排,眼睁睁的盯着李昙年给小四宝脱衣服。 陆执从外头打了热水过来,刚把浴桶装满水,就听大宝道:“爹爹,你今晚和娘一起睡新房子吧。” 二宝连忙点头:“是啊,爹爹,我们四个和娘一起睡,实在是太挤了,今晚就你和娘一起睡得了。” 陆执一愣,目光下意识的朝李昙年看了去。 李昙年还有些郁闷,往日怎么不见他们嫌挤?陆执一回来,几个小家伙就嫌挤了? 怕是别有用心,把她和陆执往一块儿凑吧! “不行,你们爹爹不能和我一起睡。” 李昙年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们的妄念。 “为什么啊?”四小只异口同声道,小小的脸色满是困惑。 “因为,你们爹爹和我一起睡会睡不着,不信,你们问问他。”李昙年朝陆执使了个眼色。 陆执心思复杂,倒觉得自己这时候若是不说点什么,倒显得他有多想跟她睡一般。 板着脸,他点了点头:“嗯!”随后,就走了。 四小只好生失落,爹爹居然说他和娘亲一起睡会睡不着?可往日,爹爹和娘亲待一起的时候明明很好的,这,这怎么就睡不着了? 难不成,爹爹在说谎? 四个小家伙面面相觑,小小的脸上满是大大的困惑。 等他们依次洗完,陆执又进屋帮忙倒了洗澡水,重新帮李昙年打了一桶。 李昙年倒也不跟他客气,道了谢,就关了门。 四小只坐在屋檐下,用手撑着小下巴,静静的思考了起来。 许久,二宝叹了一口气:“爹爹为什么要说谎?” “难道,是不好意思承认?他不承认,就没办法跟娘亲睡到一块儿去,他没办法跟娘亲睡到一块儿去,就没办法给我们再生个小弟。”三丫也叹气。 小四宝一脸愁色:“不生我就不能当哥哥了。” “谁说我们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大宝一开口,另外三个小豆丁同时朝他看了过去,眼里都有了希望之光。 他们的经验告诉他们,大哥有办法! 大宝顺势朝他们勾了勾手,三个小豆丁立马凑了上去…… 李昙年洗好出来,就听大宝说陆执找她。 正好,她也有话跟他说,李昙年随意擦了擦头发,拿出了空间里的胭脂和那块玉珏就径直往东捎间走去。 此刻,东捎间里还燃着油灯,陆执一只腿支在榻上,另外一只腿则悬在床边,正在缓缓的擦着腰刀。 见她过来,他明显愣了愣。 此时,屋子里灯影憧憧,女子刚刚沐浴过的香味随着晚风传来,让人心里不由得生了一些纷乱的心绪。 想起她在自己面前曾表明了立场,他也清楚,自己应该和她保持距离,男女之间该避讳的,还是避讳一些才是。 可此时此刻,不知怎的,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许是因为刚刚沐浴过的缘故,她并未戴面纱,她那张清艳明丽的脸就像是夜色中那让人难以忽视的珠玉一般,让人挪不开眼。 陆执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不成想,自己印象中那个瘦猴子,才这么点时间就有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明明这张脸还是印象中那张脸,只不过是因着颊边长了一些肉,竟就? 陆执忽就想起了之前沈砚之在李昙年面前百般献殷勤的模样,一时间,他心里对那沈砚之又添了一丝厌恶! 李昙年原本以为陆执找她有事,结果,一进来,他就跟傻了一般,什么话也不说,引得李昙年皱了皱眉。 将那胭脂口脂并着玉珏丢到了陆执的面前,她没甚好气道:“你什么意思?” 陆执回神,不由皱眉:“你不要?”虽然,他早有预料,可她当真将这些东西全部退还回来,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她这么看不上他的东西,多少也有点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她只觉他如今看不起的根本不是这些胭脂,而是他! “为什么不要?”他蹙眉追问了一句。 她那么爱钱,就算不稀罕他的东西,也该看在这是一块能值不少钱的好玉身上,对它有所不同吧。 李昙年瞧着他那一脸受伤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还好意思受伤,这胭脂是他买给她的吗?就他们这关系,也不到送这些玩意儿的份儿上吧! 而陆执却像是犯了什么倔劲儿一般,见她不回话,他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要?” “我!”话刚说出口,东捎间的大门忽然就被人给拉上了,李昙年和陆执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同时走到了房门处,用力拉门,方才发现房门已经被人从外头锁上了! 第241章 他能吃了她不成 院外传来了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陆执一道浓眉都拧在了一块儿。 不用想,他也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 “把门打开!”冷声命令完,外头压根就没有什么回应声,陆执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陆亦承,陆亦轩,陆莹,陆亦文!” 陆执极少这样直呼四小只的名字,可想而知他此时此刻有多愤怒了。 而此刻,小院里,正蹑手蹑脚的打算离开的四小只在听到这道喊声后,不由停下了脚步。 “爹爹不会是生气了吧?”二宝担忧道。 “好像是……”三丫弱弱的回了一句,脸色满是困惑之色,“可爹爹为什么要生气啊,和娘一起睡有什么不好的,我就很想跟娘一起睡!” 小四宝也一脸羡慕的看着东捎间的方向:“我也想啊!” 要不是为了能抱上弟弟妹妹,他才舍不得将娘让给爹爹呢! 娘多香啊,爹爹简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大宝将他们面上的神色看在眼里,淡淡的收了目光:“你们有听到什么吗?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声落,他径直往东捎间走了去。 另外三个小豆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咧嘴笑了笑。 是啊,他们也没听到!爹爹和娘亲睡是天经地义的事,爹爹压根就不该有那样的反应! 终归一回生二回熟,爹爹不好意思,他们就帮帮他喽! 四小只高高兴兴的回西捎间睡大觉了,只留了李昙年和陆执一脸无语的大眼瞪小眼。 他们两人的耳力都很不错,自是将外头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了! 李昙年原以为就陆执平日那威严无比的样子,想来,四小只应该很害怕他才是,谁曾想,人家明明就听见了,还直接装耳聋! 这胆子! 可要她跟陆执睡一晚,她怎么想都觉着抗拒的很。 思来想去,她贴在墙面上,就朝西捎间喊了一声:“四宝,娘的乖四宝,快来给娘开开门,好不好?” 她的声音中带着诱惑味道,平日里,小四宝最听她的话了,她以为自己这么说以后,小四宝应该很快就来给她开门了才是。 然而,隔壁,大宝一听到李昙年的声音后,就捂住了小四宝的眼睛,还洗脑似的说了一句:“睡吧,没人叫你!” 李昙年:“……”可不可以不要睁眼说瞎话,真以为她听不见吗? “三丫,快给娘开开门,娘听到你们在说话了,你们没有睡,对不对?快把门给娘打开,娘不怪你们。”李昙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 这回,西捎间里,连着一点声儿也没了! 自然,也不回有人能来给她开门了! 李昙年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拍了拍墙壁:“大宝?来给娘开门!” 陆执将她一系列的反应看在眼里,他也没想逼她跟自己一起睡,可他脸上那明晃晃的抗拒是几个意思,真以为他会趁着这个时候对她做出点什么事儿出来不成? 她到底把他看成什么人了,他陆执在她心里当真就那么不堪? 他有些恼火的铺好了床铺,眼看着她还没有死心的样子,终忍不住道:“别喊了,要开早就来开了,今晚就凑合一晚吧,你放心,我陆执也不是那种强迫女人的人!更何况,往日也不是没睡过,你怕什么?” 往日哪儿能一样?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了,她睡觉也不怎么老实,往日有四小只,她没空间发挥,他们还能保持安全距离。 如今,这榻上若只有她跟他…… “算了,这屋子里应该还有多余的床铺,我打个地铺吧。” 李昙年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法子。 毕竟明日要真发生她将人压着踹着的事儿,就有些尴尬了。 “你要打地铺?”陆执问他,面上有着诧异之色。 她回了他一个不然呢的表情,就径直去拿褥子。 陆执看着她忙活的影子,闭了闭眼,生生将心里那股子奇怪的气闷感压了回去,快步上去,抢了她手里的褥子。 他一个大男人,总没有让女人睡地上的道理。 李昙年诧异的看着陆执铺褥子,除鞋袜,倒头睡大觉等一气呵成的举动,直许久,才反应过来这厮是将床让给她了! “你真让我睡床上?不后悔? ”李昙年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嗯。” 她没想到他回的那么干脆,愣了好一会儿神才反应了过来。 “那个玉珏和胭脂你收回去吧,我也没收人贴身之物的兴趣,再来,我虽不知道你是要将胭脂送谁的,但终归不该是我,我们已经和离了,你日后莫要再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了。” “你以为那胭脂是我要送给别人的?”陆执诧异,他明明已经让大宝将东西交给她了,自己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更何况,除了她,他还能送给谁? 不就是一盒子胭脂罢了,她帮他照顾四小只,他再好的东西都舍得捧到她手里去,可……她至于跟他撇的这么清? 此刻的陆执哪里知道,李昙年早听说了他当学徒时,省吃俭用给周玉莲买稀奇玩意儿的事儿。 于她而言,她不管他本是要送给谁的,她只知道那个人不该是她! 屋里的气氛默了片刻,许久,终是陆执先开了口:“胭脂是别人送里,家里也只有你能用,你不用就扔了吧。” “至于那个玉珏,你就当它是个信物,日后,我对你履行诺言的信物,它能值不少钱,四小只有劳你费心了,你以后若是遇到难处,直接拿去当铺换几个钱使使也成。” 李昙年听他们这么说,倒也没有之前那么排斥那玉珏了。 没有谁比她更加清楚日后陆执会有怎样的造化,她当初救陆执,或多或少,本也有为自己考虑过。 如今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兴许,她日后当真用得着那玉珏也不一定呢! 正想着,地上的男人忽然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朝她看了过来。 “你要是还不睡,我也不介意上榻跟你歇一块儿。” 李昙年素来就是个见好就收的,如今,有床不睡,她又不傻。 既然已经跟陆执说清楚,也表明自己的立场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倒头就睡了过去。 陆执:“……”他能吃了她不成? 第242章 陆家人都没什么安生日子过了! 次日一早,李昙年醒来时,屋里早没了陆执的身影,房间里的褥子也早被人收拾妥当了。 她披了外衣往外走,就见宽阔的院落里,四小只正排成一排,扎着马步。 见她出来,四个小家伙的脸上都有了委屈之色。 “娘,你醒了?” “娘,二宝知道错了。” “三丫也不敢了?” “四宝也是!” 李昙年瞧着这一幕,当下就笑出了声来,不用想,她也知道他们定是被陆执狠罚了一顿的。 四小只素来乖巧,李昙年也心疼他们的很,更不舍得恼他们,可此时此刻,这种情况又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擅作主张,将她和陆执关在一处便是不应当的事,如今,她若是不表明自己的立场,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李昙年难得没有心软,只当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一般,直接就从他们身边走了开去。 四小只你看看我,你看看你,都愣了愣。 今日爹爹出来时,就将他们批评了一番,不想,娘竟也生气了? 一时间,他们都有些紧张和害怕。 娘会不会不原谅他们了?可他们明明也没做错什么事啊,谁家爹娘不住一块儿的? 最后,大宝试探着说了一句:“娘,爹爹让我们跟你说一声,他回营地里去了,锅里还给你留了吃食。” 李昙年不回话,四小只面面相觑了一眼,都有些不安。 娘亲似乎真的生气了! 李昙年洗漱完后,直接去灶上揭开锅盖一看,就看到里面有几个煮鸡蛋,还有一大瓷盆的烧饼。 烧饼各个酥脆金黄,看的出,做饭的人也是用了心的。 “娘亲,我们错了,你就原谅了我们吧。”小四宝被自己的哥哥姐姐们推了出去。 小四宝嘴巴也甜,抱着李昙年就不肯松手,可李昙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松动。 顿时,四小只心里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娘,二宝错了。” “三丫也错了。” “都知道错了?错哪儿了?”李昙年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四小只一愣! 错哪儿了?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不过,娘不是生气了吗? 李昙年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她今日本就要让他们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当即,也不多话,只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自个儿吃起了东西。 四小只紧紧抿着小嘴,怎么办,娘亲都不理他们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变成了有娘的孩子,如果,娘亲因此又厌恶了他们怎么办? “娘,你别怪他们,是我锁的门,我只想让爹好好陪陪你,爹心里明明就是有你的……” 不然,爹爹也不会将那块玉珏送给娘亲了,这个世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那块玉珏的意义了。 更何况,爹爹还送了娘亲女人用的胭脂,在他记忆中,爹爹压根就没有送过胭脂给别的女人。 他敢笃定,娘亲在爹爹心目中肯定是独一份的,他也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李昙年早就猜到大宝会这么说了,她放下碗筷,有些无奈:“娘平日里一直教你们要懂规矩,明事理,更要学会尊重人,我和你们爹爹要不要睡一屋,那是我们自由选择的权利,你们这样便是不尊重我们。” 大宝眼神暗了暗,娘亲真的只是觉得他不尊重她吗?另外三个小豆丁则一脸恍然的看着李昙年。 娘亲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他们似乎真的不太尊重人,也难怪爹爹一出来就黑着脸,体罚了他们。 “娘亲,我们以后一定会尊重你的。” “嗯嗯,再也不锁门了!” “娘亲别丢下我们,四宝一定会听娘的,懂规矩,明事理,尊重娘!” 李昙年将四小只扫了一眼,脸上的严肃之色再维持不住。 一人给他们递了一个煮鸡蛋,她问了一句:“以后还锁不锁门了?”说着话,目光却是朝大宝看去的。 大宝眉头拧成了麻花状:“不锁了……” 反正要让爹爹和娘亲待一起,又不是只有一个法子,他先面上答应着就是。 对比起来,另外三个小豆丁的面色则要坦然陈恳的多。 待一家五口吃了饭,老根头就来接他们了,与此同时,还来了不少村户。 原来,昨晚,他们只顾着围观金疙瘩、银疙瘩陷害人的热闹去了,后来一想起三郎都回家了,也不知道自家那去了驻地营的亲人怎么样了,便纷纷过来打探消息了。 一听说陆执只是因公事才回来的,大伙儿不无失望,只恨不得利用这机会回来的人是自家的人,也好解了他们担忧思念的心。 陈氏领着陆大妮远远的将李昙年跟村里人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陆大妮瞧着她形容憔悴的模样,忍不住担忧道:“娘,你若实在是担心,不如,就去驻地营里看看爹爹吧。” 陈氏摸了一把眼泪花:“你阿奶整天用干不完的活儿磋磨我,若我再去找你爹,回头,你阿奶还不知道怎么收拾我们,算了,就指望你爹良心发现,知道亏欠了我们娘儿两才好。” 陆大妮听的这话,脸上全是不赞成之色。 再次看向紧跟在李昙年身旁的四小只时,她的脸上终于有了羡慕之色。 她忽然很羡慕四小只有那样一个聪明的后娘了! 她那位三婶虽和四小只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她却将四小只保护的很好。 不像她娘,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娘竟还妄想着她爹能回心转意…… 于她而言,指望她那爹,还不如指望那进祠堂里陪金疙瘩和银疙瘩的二叔二婶消停消停,晚几日再回来,也好让她娘过两天安生日子。 而她不知道的是,早在金疙瘩和银疙瘩搞出那事儿后,他们,不,应该说是整个陆家老宅的人都没什么安生日子可以过了! 第243章 竖子何人,竟敢勾搭我家大嫂! 陆执一走,一晃眼就到了月底,李昙年早早的给赵素素他们发了月钱。 其中尤属九娘子最高兴,九娘子原本就是闲时来帮忙的,她也没想到,李昙年竟还会给她发月钱。 悄悄数了数,整整三百多文钱,这可比阿弟给人当夫子的束脩还贵呢! 李昙年对她都这么大方,可以想象她平日里有多赚钱了,真好!她当初就知道这李娘子大有钱途,如今,她越发庆幸,自己搭上了李昙年这艘大船了! “李娘子,你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将钱揣兜里,九娘子高兴的一张风情至极的脸上,都生出了满满的细纹出来了。 李昙年虽知九娘子这人除了爱钱,也没什么不好,但此时此刻,她听的这话,竟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沈夫人还健在,你说话就不能注意些。” 九娘子讪讪一笑,反正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以后,她就跟定李昙年了,现如今,跟着李娘子就能赚大钱已经不是一种单纯的直觉了,而是一种信念。 赵素素和老根头平日里做的事儿更多些,所以,李昙年分别给他们发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早知道,村户们就算在镇上找个体面的伙计,不吃不喝,一月下来,也赚不了一两银子! 年姐儿是真的大方! 可赵素素和老根头拿着这么多钱,又是不踏实又是不好意思,实在不想平白占人那么大的便宜。 李昙年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当即就道:“拿着,这是你们应得到。” 趁着空档,李昙年还打算去酒楼一趟,林月娘从呆愣中回神,快步上来,直接将银钱塞给了她。 “你给我什么钱,我是你娘,我给你做点事怎么了,倒是我这边盖新房时还用了你和三郎不少钱,你可别跟我算这些,不然,娘跟你急!” 说着话,忽听外头传来了一阵喧腾声,只见一辆马车直直冲了过去,径直撞到了对面茶水铺的柱子上了,霎时间,整个马车都翻了过去。! 随后,一阵混乱的惨叫声传来,茶水铺里的小二们赶忙冲了上去,直接在从车里抬出了吴砖儿,以及吴掌柜。 “呀,那个砖儿伤的不轻啊,可别有个什么事。” “对啊,这好端端的,马儿怎么就出问题了呢,真是让人担心啊!” 人群里传来了一阵议论声,李昙年听到这个话,隐约就想起那日银疙瘩说都是吴砖儿指使的事儿。 当时,她也没有多想,如今想来,心里不免有了个猜测:这事儿不会跟陆执有关吧。 但这个想法才在心里存在了片刻,又被她给打消了。 怎么可能呢,陆执不是走了吗,怎么下手? 正想着,就听到鸳鸯那带笑的声音传来了:“李娘子,我家主子请您过去清清账。” 李昙年自然知道她口中的清账是什么意思,那位吴家小家和她合作制冰,转眼就过了一月,他承诺过要给她分红,想来,今天便是为着这事儿来的。 正好铺子上也没什么事儿,李昙年也不耽搁,直接跟着鸳鸯去了四月天酒楼。 如今的鸳鸯对李昙年十分客气,一路上没少跟她客套,直到迎了她去了二楼雅间,她方才去外头倒茶水。 “坐。”吴岐临窗而坐,温声朝李昙年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李昙年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下来,随后,吴岐推了一个红木匣子过来。 “我利用姑娘说的制冰法子赚了五百多两,这里面一共是二百六十两,是姑娘你应得的。” 二百六十两!对于李昙年而言,这就是捡来的银钱,哪儿有不高兴的道理? 大大方方的接了过去。 “多谢。”李昙年朝吴岐咧了咧嘴,吴岐看着她明艳张扬的笑容,有过片刻的失神,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本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即便是和人谈营生时,也不怎么笑,所以,此刻,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 他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像太阳,和她一处,她总能让人生出一种闲适自在的感觉。 “该道谢的是我,李娘子这治病的法子确有大用。听闻,李娘子是陆家村人?我倒是不知道,陆家村竟如此人杰地灵,还出了姑娘你这样的奇女子!” 李昙年一愣,心中不由生了一丝警惕。 她和这位吴家小姐合作这么久以来,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他不深究她葡萄的出处,也不多过问制冰法子的由来,可此时此刻,他却忽然问了…… 吴岐也察觉出了李昙年面上的不自在,他原以为,他们合作了这么久,也算熟识,可不想,她竟这般不愿意多提。 吴岐心下生出了一丝浅浅的失落。 一股冷风从窗棂外灌溉而来,他看着她被吹乱的碎发,直接伸手,关了临街的窗棂。 而这样的一幕,正好落到了刚好从长街街头经过的邓家兄弟两人的眼里。 邓家兄弟原本是来替陆执办事儿的,也没想会在雅间上看到自家大嫂,大嫂对面那人斜斜坐着,虽看不清楚模样,就从那手也看得出,那应该是个男人! “不是,大嫂怎么在酒楼里私会男人!枉费了大哥走的时候,还交代了我们要给她出气,结果,结果这转头就将咱们大哥当成了活王八不成?” 邓勇气成了关公脸,直接就冲进了酒楼中。 “回来!”邓忠呵了一声,还是没拦住这厮,只能急急跟了上去。 待他后脚追上去,就见邓勇猛踹了一脚,直接蹬开了临街的那间雅间。 林月娘知道李昙年和吴家那位小姐有合作关系,听的这话,当下也愣了愣,连忙道:“快,年姐儿,你快去看看。” “竖子何人,竟敢勾搭我家大嫂!” 第244章他心中生了一丝奇怪的愤怒 周遭有过片刻的平静,邓勇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定住了。 很快,一群护院直接冲了上来,堵到了雅间的正门口,邓忠见情况不妙,赶忙上前:“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也就是这时,邓忠方才透过木门看到了雅间里的情况。 原来坐在他们家大嫂面前的人竟是个体格略壮一些的女子。 再想想适才邓勇的唐突,邓忠面上越发讪讪然。 “让你别去,你非得来!瞧瞧你干的什么事儿!”呵斥了一句,邓忠眼看着李昙年并没有认出他们,这就拉着邓勇要走,不成想,那群护院竟直接将他们围成一团。 “二位又是何人?”这时,吴岐开了口。 邓家兄弟听着他偏中性的声音,又忍不住往吴岐身上的华贵衣裳看了 一眼,确定了眼前之人确实是女子后,他们方才连声解释自己认错了人。 “把他们送到衙门里去。” 吴岐可没那么好糊弄,淡声说着,就朝那群护院摆了摆手。 邓家兄弟身手不错,倒没将这些护院放在眼里,兄弟俩对视了一眼,盘算着晚些时候暗自解决了这些护院,谁知道,这时,李昙年却忽然开了口。 “二位看着,好生熟悉。” 邓忠一愣,邓勇连忙摇头:“有吗?不熟悉不熟悉!大嫂肯定和我们一样认错了人,对,一定是认错了人。” 这一声大嫂叫得所有人又是一愣,邓忠默默捂起了半边脸,他怎么有个这么草包的弟弟? 这是生怕大嫂认不出他们吗? 而李昙年看着他们一脸心虚的模样,心中越发笃定,快步上去,盯着两人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只看到邓家兄弟心里发毛。 最后,邓忠忍不住抱抱拳,低声坦白道:“大嫂是我,是大哥让我们过来护着你的。” 李昙年在邓勇刚刚一直叫她大嫂时,便觉着他们眼熟了,如今听他这么一说,顿觉恍然! 这两人可不就是镖局里那些个嫌她丑的男人吗? 李昙年是个记仇的,此情此景,她的心情也算不得有多美妙。 但见她忽然勾唇朝邓家兄弟笑了笑,两人正当奇怪,她径直转身,回了雅间中:“我不认识他们。” “大嫂,你怎么就不认识我们了,你莫不是因为刚刚的事,心里还恼着我们?我当时不是看错了吗?当真以为你背着大哥……” 邓勇还没说完,就被邓忠踹了一脚,低低一呵:“哪壶不开你偏提哪壶?” 邓勇撇嘴:“我这不也是担心大哥大嫂吗?我又没有错。要是大嫂知道,大哥在背后里为她做了那么多,她肯定会很感动的!” 李昙年敏锐地听到他们话语当中的蹊跷,再想着吴家父子从马车上摔下去的事情,心中忽然有了个清晰的猜测。 她原本还想借吴家那些护院的手报报私仇的,此时此刻,她忽然又改了主意,径直道:“我忽然又想起来了,我似乎还真的认识他们。” 这,这怎么又忽然想起来了,李娘子到底是真认识他们还是假认识他们啊。 鸳鸯一脸的懵,这两人刚刚可是冒犯了自家二公子的,若李娘子当真认识他们,公子岂不是要放了他们? 鸳鸯下意识朝自家二公子看了一眼,只见吴岐此刻也正望着李昙年。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那苍白无力的脸上,竟多了一丝让人看不透的神色。 二公子似乎不高兴了……鸳鸯心下一紧,越发心疼起了自家主子。 都怪这雅间外头的人,二公子这般金贵,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无理对待过? “他们叫你大嫂……”吴岐忽然开口。 嘴上这么问着,他心里却十分清楚,自己应该没有听错,她竟已经嫁了人家。 一直以来,他从未想过要探查她的一切,只因为他为商多年,心思敏锐,他看得出她不愿意让别人深究她的事儿。 可他从未想过,她竟已为人妇。 这种认知,让他心中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怅然,怅然之外,还有些奇怪的愤怒。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愤怒。 “吴小姐,适才对不住了,我这两个兄弟都是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吴岐心神恍惚的点了点头。 李昙年见他这么好说话,也觉高兴,当即又道:“你要是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好。”这回,他没再看她,只缓缓将目光定在了一旁的账册上,余光中,还是瞟见她抱过红木匣子,领着雅间外的两个男人走了。 “主子,你当真就这么放那两个人走了?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竟不将你,不将吴家放在眼里。” “你没听见他们叫他大嫂吗?你往来她铺子上许多回,竟不知,不知……”吴岐闭了闭眼,面露疲态。 鸳鸯听的一头雾水,她本还想多问,就对上了他那张病态到苍白的脸。 鸳鸯的心中不可抑制的抽了抽。 目光从他那高耸的有些突兀的颧骨上掠过,最后,定在了他那被肤色衬的红的极为不正常的薄唇上看了去。 其实,自家二公子本该是极清雅细致的一个男子,这些年来,打点家业,撑起吴家门面已是不易,还要默默地忍受病痛的折磨。 若是可以,她真想一股脑的替他受了。 “出去吧,我有点累,想休息休息。”耳旁传来吴岐的声音,鸳鸯小心翼翼的收好了那些女儿心思,克制的点了点头。 这雅间里原本就设有卧榻,鸳鸯利落的去里屋收拾了被褥,又忙退了出去,只怕影响自家主子休息。 而她这前脚一出门,就听屋子里传来了杯盏破裂的声音! 鸳鸯心下一急,忙贴到了雅间的雕花木门处,急急问道:“主子,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进屋收拾收拾?” 屋子里沉默了许久,鸳鸯都琢磨着自家主子是不是有了好歹,想推门进屋时,就听一道极轻的声音飘了出来。 “不必。” 鸳鸯心有戚戚,却也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不敢多说什么。 但同时,她又在心里将那邓家兄弟暗暗骂了好几回,都是他们惹的主子生气,要不是他们,主子也不至于这样! 日后,她若再见了那两人,定要好好替自家主子报了这仇才是! 第245章 我们早有了夫妻之实 凉风吹过,落了一地的金桂。 李昙年和邓家兄弟前后脚的出了四月天酒楼,邓家兄弟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一抬头对上李昙年那似笑非笑的眉眼后,邓家兄弟俩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大嫂,我们还有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是啊,大嫂,刚才的事儿实在是对不住。是我眼花了,我给大嫂赔礼道歉,日后,定会注意自己的言行。” 眼看着两人就要脚底抹油直接开溜,李昙年笑了笑:“这手脚也动了,吴家父子也如愿地摔了,陆执还吩咐了你们什么事儿?” 邓家兄弟脚步一顿,都诧异地看了李昙年一眼,随即又想起自家老大交代了他们莫要让大嫂知道这些,忙摆了摆手。 “大嫂,你在说些什么呀?我们怎么听不懂呀?什么吴家父子什么?老大也没让我们做什么。”邓忠最为周全,该装糊涂的时候他绝对不含糊。 然而,李昙年却不买他的账,只看了他,又轻飘飘地丢了一句:“说吧,你们是何时去人家马车上动手脚的。” 邓家兄弟被她看得有些无处遁形的感觉,邓忠还想找点说辞,邓勇却一时没忍住,就将里里外外交代了个清楚。 原来,那日陆执回军营的时候,还去了县里一趟,跟他们交代了这事儿。 李昙年觉得不对劲,埋头琢磨了一番,又道:“他还交代了你们什么事儿?” 邓忠埋怨自家兄弟,他们竟就这么让大嫂知道这事,回头老大若是知道了,不定还得怪罪到他们身上,如今,他们实在不宜多话! 朝邓勇使了个眼色,邓忠赶忙道:“没有没有,就这么个事儿。” “没有?”李昙年笑了。 就陆执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吴家父子早就出事儿,还能等到今天? “他还交代你们去做了别的事儿吧?而且,那事儿还跟陆枝儿有关?”不然,那日他无缘无故的,怎会提起陆枝儿? 邓勇看着李昙年,那极为粗糙的一张脸上,满是叹服。 “大嫂,你连这个也猜到了,!你可真聪明,果然还是你最懂大哥!” 邓忠扯了扯自家弟弟的袖子,却听对方大声道:“你扯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大嫂实在是料事如神啊!既然大嫂都猜到我们通知了张昌去救陆枝儿,我们为什么还要瞒着大嫂,这不是惹大嫂不痛快吗?” 邓忠:“······”你还能更草包一点吗? 李昙年比邓忠更加无语。 瞧这情形,这两人应该是陆执心腹一般的存在,堂堂未来镇北王,手底下用的就是这种不怎么聪明的人? 不过,如今,陆执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陆枝儿回来了,张昌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来,陆家老屋里那些人的日子是不好过了。 李昙年摇了摇头,心中暗道,陆执这人还真就不能得罪,便径直朝糖水铺上走了去。 “大嫂,你怎么就走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老大让我们听你吩咐,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尽管驱使我们去做就成了。” 邓勇说完,拉着邓忠追了上去。 李昙年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她可没陆执那么心大,也真不敢用这种转眼就能把她卖个彻底的存在! 不过,邓勇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明日也得去县衙走一遭了,想来,元夫人那株大一品也等不及了。 而此刻,仅隔着半条街的布坊中,张昌请了好几拨大夫过来,方才稳定了陆枝儿的情绪。 许久不曾露面的陆枝儿依旧模样可人,那身上的衣服和头饰也不差,很难想象,乍一眼看去,也看得出她的日子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偏她整个人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精神恍惚,言语错乱,一看到张昌,就一个劲儿的喊着:“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张昌心里也有些复杂,他是经人提醒,才知道陆枝儿跟人私奔去县里的事儿。 他原本不信邪,这才找过去看了看,不曾想,还真就有这么一回事儿! “陆姑娘,你我并未成亲,怎能待在我这处,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张昌又道。 “不去,成亲,我跟你成亲!”陆枝儿又道。 她说什么也不回去,此刻,早没了当初嫌弃张昌的样子,只抱着张昌的袖子就不撒手,一时间,张昌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两人僵持间,知道陆枝儿被人接走的白夫子直接赶去了陆家村。 时隔多日,白夫子再次出现在陆家村,自是又引起了一番轰动。 正在祠堂守着金疙瘩和银疙瘩的陆二郎夫妇听的动静,当即就想到了陆枝儿。 一时间,夫妻两连着自家的宝贝疙瘩也顾不上了,急急就从祠堂里赶了出去。 他们过去时,白夫子已经进了堂屋中,而堂屋外,还有不少村里人! 小杨氏暗道了一声不好,指示着陆二郎快些将村里人赶出去,不想,白夫子已然撩了袍子,跪到了陆长根和杨婆子的跟前。 “伯父,伯母,晚辈是真心求娶枝儿的,愿伯父、伯母成全。” 小杨氏和陆二郎只觉脑袋轰轰作响,唯恐这事儿传开,纷纷去赶村里人,谁曾想,杨婆子却呵了一句:“赶什么!就让大伙儿看着这人是多不要脸,竟痴心妄想到这个地步了?我家枝儿已经许给了镇上的张掌柜,人家张昌还有个布坊,他白夫子有什么?难不成,还想让我家枝儿跟着他吃苦受穷不成?” 小杨氏嘴角抽了抽,她这婆婆有什么毛病不成? 难道,她不知道小姑子很有可能跟这白夫子在一处,如今,小姑子的消息还没套出来呢,若再将白夫子和小姑子的事儿张扬了出去,日后,他们还怎么跟张昌交代? 小杨氏朝陆二郎递了一个眼神,陆二郎立马会意,前去安抚杨婆子,小杨氏则是缓声道:“白夫子,有什么话,快快起身再说,你想娶小姑,也要小姑她愿意才成啊。” “你想娶她,你拿什么来娶,人家张昌可是出了将近十两银子的聘钱,你能拿出人家的一半银子吗?”杨婆子气道。 “娘。”陆二郎赶忙去拽杨婆子,又覆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杨婆子方才消停,答应了先将村里人请出去,再私下说这事儿。 而白夫子被杨婆子为难后,他虽有过片刻的面色惴惴,但,很快,他又坚定了起来。 “我虽什么都没有,可我爱枝儿,枝儿找到了我,她说她不愿嫁张昌,她愿意嫁我!我们也早有了夫妻之实!” 第246章 陆执可真狠 夫妻之实! 白夫子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就惊到了在场的众人。 那些还未被陆二郎遣出去的人哪儿还肯走啊,大伙儿面面相觑,一张张因常年干活儿而焦黄的脸上,满是兴味儿。 不得了啊! 这陆家老姑娘陆枝儿还没嫁人呢,竟就跟男人睡了! 这张掌柜那里还怎么交代啊! 许久,一旁呆愣住的陆家人回过了神来,白夫子的话对他们冲击不小,特别是陆长河夫妇。 陆长河只觉老脸没地儿搁,几乎是下意识拍着桌子就叫骂道:“胡说,我家枝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可能和你行那苟且之事,白夫子,你这番简直是枉读圣贤书啊!” 杨婆子也恼极,她自来指望着陆枝儿嫁个好人家,她这当亲娘的,也可以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谁知道,这人还没嫁呢,竟给他们陆家惹了这么棘手的事儿来! “嗐,枝儿爹,要想知道白夫子有没有胡说,直接将枝儿请出来不就成了?” “可不是,枝儿好歹是未出阁的女子,这要真有什么误会,还是得赶紧解开才是。” 村里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倒是乐于看这一出好戏。 虽然,白夫子早不在族学里了,可他们对白夫子的印象都是极好的,更何况,这陆家人门缝里看人的行径实在是太可恨,他们倒是乐意见着白夫子成了这桩亲事! 这时,白夫子又鞠了一躬:“枝儿已经是我的人了,若是让那张昌知道,张昌势必不会再要枝儿,伯父伯母,你们就将枝儿嫁给我吧。” “欺人太甚!你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杨婆子怒喝,他这哪儿是求婚的,分明是上门来威胁人的! 陆二郎两口子对视了一眼,赶忙将村里人往外赶。 陆家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村户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都说那白夫子和陆枝儿之间肯定不简单,不然,白夫子也不至于这样登堂入室,言之凿凿。 如今不让他们听又怎么样?这纸是保不住火的,等那张昌知道了这事儿,闹上门来,陆长河两口子还有得清净? 陈氏和陆大丫从外头打了猪草回来,就看到自家院门口正围着一群人在议论着事情。 待听说把白夫子竟找上门来,还挑明了自己早跟陆枝儿有了肌肤之亲时,陈氏下意识就想往院里走,却被陆大丫拉了回去。 “娘,你要干什么?” “家里出事儿了,我得去看看。”陈氏搓着手,又要往院里钻,却被陆大丫给拉了回去。 “你没听说是关于小姑的事儿?我们母女俩在老陆家原本就不招待见,如今这种时候,阿爷、阿奶他们势必气得不轻,娘你这个时候回去,可不招人恨?” 陈氏听女儿这么一说,也觉有理,可一想到自家屋里的热闹,她竟不能第一时间凑上一凑,还是有些遗憾。 陆大丫将自家母亲面上的失落之色看在眼里,她心下无奈,顿了一阵,终忍不住道:“娘,这些事情原本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你有这凑热闹的功夫,倒还不如跟三婶一家走动走动。” 陈氏听得这话,不敢置信地朝自家大丫头看了去,恼怒至极。 自从她当日想要过继大宝开始,她就和李昙年那女人不对付,她这亲生女儿竟还让她跟李昙年走动? 陆大丫被她愤懑的目光盯得心中生怕,却还是坚定地仰头看着陈氏。 “娘,你忘了三叔当日回来的事儿?三叔才刚进驻地营,便领了外头的任务,想来,日后定差不了,我们和三婶一家走动,对爹也有好处不是?” 更何况,三婶那么能耐,这村里和她交好的人,都跟着过上了好日子,她实在不明白娘为什么要跟三婶敌对呢? 当然,她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她知道,自己若真说了这样的话,她娘势必会更加生气。 “往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和李昙年势不两立,都是她害了我!”若不是李昙年,三郎早将大宝过继给她了,她也不会被那假的半仙骗财骗色! 想起那进入牢狱的黄半仙,陈氏心中怨怒骤生。 陆大丫看着自家娘亲的面色,想说点什么,又怕她娘生气,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而此时,奶茶铺上的李昙年打了个喷嚏,她这好不容易才将邓家兄弟送走,指不定这两人又在背后头碎碎念她了! “天也入了秋,你可莫要受凉了。”一旁的赵素素见她失神,忍不住道。 李昙年点着头,又琢磨起了再研究点热饮的事儿。 说来,这青石镇的天气变化实在是太快了,前几日还酷暑难耐呢,如今,一转眼,就秋意凉了。 她这铺子里的生意倒是肉眼可见的淡了下来,毕竟,天气冷了,买冰水的人也少了。 “好狗不挡道,你挡我弟媳铺子门口,人家怎么做营生?”正想着,外头传来了宋翠喜的声音。 李昙年朝外头看去,就见宋翠喜将驴车系在了一旁,径直走了过来,而她身后,还有一个铁青着脸的张昌。 他几度想跟宋翠喜讨个说法,最后,终是忍了下去,径直朝李昙年走了过来。 “三嫂。”张昌一如既往地热络,只是那面上多少带了一丝不自在,他犹豫再三,又道,“三嫂,可否劳烦你个事儿?” 李昙年在看到张昌过来时,心下就有了猜测,结果,还真是。 张昌是为了陆枝儿的事儿来的,原来,陆枝儿闹腾一番后,竟就在他铺子上歇下了,张昌觉着男女授受不亲,适才想让李昙年帮他将陆枝儿送回村里去。 李昙年不想掺和陆家的事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张昌虽早有预料,可当真被拒,心下还是有些失望。 待他走后,宋翠喜撇着嘴道:“他还真是可笑,送他自个儿的未婚妻回去,还男女授受不亲?我看,就是故意来挑事儿的吧,谁不知道,那陆枝儿和你关系不咋样?” 李昙年淡淡笑了笑,心道:或许很快就不是了吧。 张昌既然都知道避嫌了,想来,心里也早有了自己的盘算,不过,在她看来,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儿。 只不过,陆执这厮是真的狠,好歹是他亲妹子,他倒是半点也没有顾过陆枝儿的名声! 第247章 把她交出去! 张昌思来想去,还是请了当初下定的媒人一并走了一遭。 马车一路到陆家老宅时,陆家大门还紧紧关闭着,张昌先支身敲了敲门,不多时,就听陆二郎骂骂咧咧地来应门了。 “敲什么敲,没见着家里有事儿?” 一开门,对上了张昌那张脸后,陆二郎心中一虚,下意识要关门,白夫子却抢先一步走了出来。 “张掌柜,你快些将枝儿还给我!”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陆二郎呵了一句,恨不得一锄头上去,将那白夫子拍个半死。 陆家人也都跟着慌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他们还没摆平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白夫子呢,张掌柜又来了,若是两相对峙,他们这乘龙快婿知道了枝儿和男人不清不楚的事儿,日后该如何是好? 然而,还没等他们想清楚,就见一媒婆从马车上,将昏睡过去的陆枝儿抱了下来。 “贤婿,这······?”杨婆子凑了上来,心下生了一丝希望。 枝儿为何会跟张昌在一起,或许,张昌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却还是不嫌弃他们家枝儿呢? 可,终归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张昌一如往日一般客气地跟陆家人见了礼后,就开门见山道:“伯父、伯母,我今日是来退亲的······” 村里人纷纷围了上来,白夫子已经做好了控诉张昌夺人妻之事,谁曾想,张昌却压根就不多言。 村户们预料中,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也没有,张昌全程很是冷静,只跟陆家人交涉起了退定的事儿。 陆家人哪儿肯?这吃进去的,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特别是陆二郎,他从张昌那儿骗来的钱,该挥霍的也挥霍得差不多了,他这时候,上哪儿去拿钱还她。 最后,白夫子站出来说了一句:“还,我来还!” 陆家人压根没将这话放在眼里,张昌也没过多耽搁,只给陆家人留了个十日之期就走了。 一时间,陆家这丑事儿很快就传了开去,当林月娘和宋翠喜去私学里接四小只时,就听村里人说起了这事儿。 宋翠喜想起下晌间,自己那么骂张昌的事儿,心下忽就有些后悔。 她是讨厌张昌不假,可这张昌也太可怜了吧,好端端的,竟被人当成了活王八。 她那么做,未免也太火烧浇油了······ 可这话说都说了,总没有回去跟人道歉的道理,当初,他将他撞了,不也没有道歉吗? 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那陆枝儿看不上他,这绿帽子是陆枝儿给他戴的,又不是她给他戴的! 晚间,林月娘他们坐在一块吃饭时,又说起了这话,林月娘那叫一个痛快,只说老天有眼,这老陆家的报应来的倒是真的快。 李昙年默默地扒着饭,心想,老天爷有没有眼她不知道,不过,陆执是真的有八百个心眼儿! 而此刻,仅隔着几个铺面的四月天酒楼里。 鸳鸯刚刚从雅间里端了吃食出来,自家二公子也不知怎的,胃口竟急剧下降,这每样餐食,送来时是什么样,端出来,又是什么样。 她心下担忧,盘算着让后厨再做点开胃的汤食,就见罗奎又来了。 罗奎那日来抓李昙年,被吴岐一威胁,他还是妥妥的选择了瞒下李昙年的存在,如今,他好不容易才将这事儿平息,立马就赶回了青石镇。 “鸳鸯,你家小姐还没用饭,那正好,我便陪她用上一碗吧。”罗奎搓着手,脸上一片喜色。 他可是帮了娉婷一个大忙,娉婷肯定得给他这个面子。 “表少爷,你还是回吧,主子心情不佳,谁也不想见。” 罗奎听得这话,面色一紧:“娉婷他又怎么了?” “还不是那两个泥腿子,要不是他们冒犯了主子,主子能这样?” 说起邓家兄弟,鸳鸯就恨的牙痒痒。 罗奎一听说竟有人敢欺负他的未婚妻,顿时也急了,当即就咬着牙问道:“你倒是说说,是谁这么胆儿大,竟敢欺负我的娉婷?我一定要替娉婷讨个公道回来。” 鸳鸯虽不待见那邓家兄弟,却也没有得罪李娘子的意思,这时候,更是没有跟罗奎多提这事儿的必要。 “没什么人,表少爷,你还是回吧。”鸳鸯端着吃食就下去了,罗奎哪儿肯回,当即就让人将酒楼里的人盘问了一圈,还真就问出了一二。 原来,竟是那李昙年的人冒犯了娉婷! 罗奎心里起火,当即就想直接杀到李昙年那处要说法,谁知道,就在这时,罗府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少爷,你怎么还在这处,不好了,府上来人了。” 罗奎如今只想跟自己的未婚妻讨说法,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想管,更别说是府上来人了! “府上来人,你就找人招呼,跑来找我干什么,没见着我和娉婷在培养感情?小心回头我伯父知道了这事儿后,他教训你!” 罗管家四下里看了看,眼瞅着没人偷听,方才又追了上去:“少爷,你这是什么话,这事儿还不是你惹出来的?来的可是忠勇伯府的世子爷,听说,他是收了你的消息,来接人的。” “接人,接什么人?”罗奎懵了,他可不认识什么忠勇伯府的人! “还不是那小像上的人,当初,不是你让人回去复命,说已经找到那小像上的姑娘了吗?” 罗奎急眼了,他这些天来不是已经把这事儿处理好了吗? 他已经让人去千岁爷那处回禀过,说是自己认错人了,他们怎么还往他这儿来讨人? 罗奎快步往外走,电光火石之间,心里有了个年头,不如就将李昙年给交出来! 反正,她也不是个识好歹的,枉费娉婷那么护着她,她居然还惹他的娉婷生气! 对! 来人可是忠勇伯府的世子爷,那可不是他能得罪的,若他将李昙年交出去,指不定,还能攀上忠勇伯府呢! 第248章 魏引章 可罗奎有这贼心,却没这贼胆。 一想到娉婷那日的话,他顿时又怂了,只怕,娉婷知道了这事儿,当真不肯嫁他。 “少爷,你倒是说一句话啊,咱们好歹也得给忠勇伯府一个交代啊。” 管家的声音传来,罗奎烦躁的吐了一口唾沫星子。 交代,要什么交代? 弄错了就是弄错了,那伯府世子爷要是那么能耐,不如自己去找人啊,反正他不干这惹娉婷难过的事儿。 罗奎回县里的一路,无畏无惧,甚至还想过等那什么世子爷一走,他就去找李昙年算账。 然而,等他当真回了罗府,他整个人差点没被吓尿,只因自家府门前,竟被一群配着腰刀,穿着甲衣的兵卫给围住了。 “这,这是几个意思?”罗奎脚底开始冒起了丝丝凉意,心里也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罗管家擦了一把冷汗:“这可不就是世子爷带来的,听说,都是青州兵,骁勇善战的紧。” 青州就是青河县的州府,这般骁勇善战的兵卒,竟被那世子爷带来了这处,想来,这事儿不好善了。 罗奎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又琢磨起了将李昙年交出去的事儿,可一想到这么做,娉婷就不会再嫁他,他又有些纠结。 他罗奎这辈子就没什么大志向,能娶到娉婷,便是他最心满意足的事儿了······ 一番思想斗争,罗奎咬了咬牙,迈步就朝府邸走去。 此刻,罗府厅堂的主位上,正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少年人一身甲衣,面有不耐的剔着手里那寒光凛冽的长刀,见有人过来,他微眯着眼看去,原本还沾着一丝稚气的俊俏面皮儿上,满是娇矜和傲慢,正是那忠勇伯府的世子爷魏引章! “人就是你找到的?” “不是,人没在我这儿。”罗奎咽了一口口水,没想到来人竟还是个年纪轻的,可他罗奎素来就怕这些带长刀的,就算对方年纪小,他也是发自内心的害怕。 “世子爷,我也说了,我这侄儿是认错了人,您看看,这也是误会一场,实在是抱歉,罗某早已设宴,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给世子爷您好好的赔礼道歉一番。” 罗方正见状,忙说了一句,又要找人备宴,就见堂屋外,一大批甲兵涌了进来。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些人就将他们团团围住了,随后,高座上那位世子爷缓缓地敲了敲桌面。 “挨个挨个审清楚了,务必要问个实话出来!” 众甲兵得令,立马将罗府上的一干人等带了下去,严加审问了起来。 这一晚的罗府,注定了不太平。 罗方正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完全没有想到,这堂堂伯府世子爷,居然还会设私刑! 他们若是真藏了人还好,如今,这很明显就是冤枉,他上哪儿去将人交给这位世子爷? 而被拉下去的罗奎也好不到哪儿去,若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当棍棒施加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将那李昙年抖出来。 可一想到那日娉婷漠然的模样,他又生生咬紧了牙关,最后,痛着痛着,却也就习惯了!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倒是他手里的那些个喽啰没忍住。 “世子爷,我知道那位姑娘的下落!” “世子爷,我招了!” 高坐上的魏引章掀了掀眼皮,那玩味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子笃定,这就招了招手,示意那喽啰上前来禀。 罗奎狠狠地瞪了那喽啰一眼,那喽啰被他瞪的心中生畏,可再一想想自己的小命,他忙屁颠屁颠的迎了上去。 此时,周遭死寂。 黑黢黢的天空就像是一只随时能将人拆吃入腹的怪兽一般,一切都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李昙年搂着四小只睡的香甜,尚不知道罗府中发生的一切。 待她隔日醒来,一将四小只送去沈砚之那处后,就直接坐着老根头的牛车去了青河县。 “年丫头,今日还去县里啊,这半道上,只怕是要下雨。”老根头赶着牛车,担忧的看了看天。 “下刀子也得去。”要再耽搁下去,元夫人那一株大一品只怕就真的完了。 老根头心知她是真的有事儿,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牛车行驶到半路上的时候,天边当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下雨。 牛车原本就有些飘雨,老根头顾着牛车里的李昙年,特意放慢了速度,眼看着快要到县里时,远远地小道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震天响! 老根头一抬头,就见不远处,无数的马匹疾驰而来,完全没有退避路上行人的意思。 想来,又是官府出来办事儿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惹不起,倒是躲得起。 老根头急急将牛车往边上赶了去,那些马匹很快就从他们面前急奔而过,只扬起了无数的泥水。 李昙年在听见响动的时候,也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只见那群人都穿着甲衣,连着斗笠都不曾带,倒像是急着出来办什么事儿一般! 他们走的极快,李昙年也没看清楚什么。 待牛车再度行进后,却听老根头说了一句:“三郎日后若也有这么威风,就好了。” 李昙年笑了笑,暗道了一声岂止啊。 到县衙时,雨已经小了很多,李昙年才跟后衙门房自报了姓命,就被人迎了进去。 县衙算不得大,前面是周县令用于处理事务,以及放卷宗之类的地儿,中间是一片院落,穿过院落的角门,便是后院的房舍了。 李昙年过角门时,元若兰就迎了出来。 今日的元若兰穿了一身紫色七重锦绣绫罗纱衣,衣领微窄,只露出了她那纤细雪白的脖颈,那罗衣上绣着一株幽兰,衬的她整个人都极为雅致。 “李娘子,你可算是来了。”元若兰温声一笑,上前,直接拉住了她的手往里带,“你再不来,我便要托人去请你了。” 李昙年笑了笑,人已经被她引到了一个小屋中了,这小屋中竟养满了各式各样的兰花,墙壁上,还挂着一些跟兰花有关的字画,瞧着极为别致。 第249章 你们认错人了 那一株大一品就被她放在正中间的位置,看的出来,它是那群兰花中,最得她心意的。 李昙年将事先准备好的灵泉水拿出来,浇灌在了那一株大一品上。 元若兰仔仔细细的盯着那一株大一品看,那双美眸里的紧张,如何也掩不住。 李昙年看在眼里,轻声笑了笑:“夫人放心,不出几日,它定能回苗。” 元若兰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李昙年竟能起死回生至此,她还是有些止不住的兴奋。 随后,她又拉着李昙年,将屋子里的每一株兰草都介绍了一番,李昙年不太懂兰,但还是认认真真的听着。 只是,听到这些兰草多是周县令花了不少心思,才从市上掏来的时,李昙年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周大人待夫人是真的好。” 只是······他如今既愿意费这心思,为何日后,又要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于别的男人? 如今的好,日后追忆起来,又是怎样一番苦楚? 元若兰羞涩一笑,倒没有注意到李昙年的异常,不多时,有丫头过来禀报,只说院子里的茶水点心已经摆好了,请他们移步过去。 李昙年本就打算了要跟元若兰交好,自也没有立马就走人的道理,两人坐在庭院中,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眼看着天空彻底放晴了,时间也不早了,李昙年方才起身跟元若兰告辞。 “再等等,我家大人尚未归家,我与他也还未曾答谢过你。” 元若兰拉着李昙年,不肯丢手。 “佛家都讲善缘,我与夫人因为大一品而结识,那便是我们的缘分,夫人何必在意这些,倒是显得我们这段善缘不纯粹了。” 元若兰是个实实在在的信女,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庙中礼佛参拜,如今听得李昙年这话,便仿若遇到了知音一般,那种心情舒朗的感觉,压也压不住。 “李娘子说的是,倒是我不对了,敢问李娘子姓谁名谁,家住何方,日后,我也可叨扰一二。” 李昙年既要和她走动,自没有瞒着她的道理。 两人又说了一番话,元若兰直将她送到了后衙门口,方才依依不舍的和她道别。 待李昙年绕出了县衙大街,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位元夫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好接近! 正想着,一道熟稔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耳边响起:“李娘子!” 是沈砚之! 一看到那面皮儿白净的读书人,因为跑得匆忙,一张冷玉一般的脸上满是红晕,她愣了愣。 “沈夫子,你这是?” 沈砚之咽了一口口水:“李娘子,你别回去了,有人要抓你,这个给你,我,我带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一把将之前从他阿姐那处讨来的银袋子塞给了她。 这些天来,他一直没有机会给她,如今,正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想来,她在外头避祸,也正是要用钱的时候。 李昙年被他这些举动给弄懵了。 挑着眉头,她正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听他急急道:“有人要抓你,他领着人包围了我家,你放心,我已经将四小只带出去了,如今的青石镇你是不能待了,总归,先躲上一阵是一阵。” 沈砚之顿了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忙道:“李娘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有人要抓我?”李昙年好笑,这会子倒是明白了,想来,应是女主也就是她那同父异母的好姐姐的手笔了。 “李娘子,你就跟我走吧,不论如何,你只要躲上一阵子,应就没事儿了。” 沈砚之那满含担忧的声音传来,李昙年抬眸朝他笑了笑:“不怕,他们伤不到我。” 说完,她笑了笑,直接将钱袋子还给了沈砚之,径直就往城门外走去。 沈砚之呆愣住了。 他完全就没想过,李娘子居然完全不害怕! 急急追了上去,他试图跟她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们来了不少人,应是军营里的人,如今,还包围在我家,李娘子,你一个弱女子,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你不要犯险。” “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找错人了。更何况,你那处还有不少学生,你若就这么跟着我走了,便是不该。” 李昙年声音淡淡,沈砚之原本还十分着急的,听了她这话之后,倒是冷静了下来。 对啊,他那处还有不少孩子呢。 适才,只顾着李娘子的安危了,如今想来,刀剑不长眼,若那些人当真伤到了孩子该怎么办?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怀心思,李昙年琢磨着来人是谁,沈砚之则既担心那些孩子,又担心李昙年。 待回了沈家时,果然就看到一大帮子人围在了沈家院门外。 那些人手拿长刀,身穿甲衣,可不就是李昙年早间见到的那些人? “就是她,世子爷,你们要找的人就是她!”就在这时,那些甲兵的身后,有人用力嚷嚷了一声。 沈砚之身子一僵,下意识上前,挡在了李昙年的面前。 李昙年看着他身形单薄,偏还昂首挺胸,想要将她护在身后的模样,心下一暖,只轻声朝他说了一句:“无碍!” 院里,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眉目硬挺的少年人推了一个人出来,冷声道:“给我看清楚了,是不是她!”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奎身旁的小喽啰,他一看到李昙年现身,整个人大大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是,是,世子爷,就是她!” “把东西拿来。”少年人也就是魏引章不耐的看了李昙年一眼,只朝身旁之人招了招手,他身旁的近卫立马将一副女子的小像拿了过来。 也就是这时,沈砚之总算是看清楚了小像上那女子的模样。 他骇然的看着那和李娘子极为想象的眉眼,一颗心越拧越紧,转身就想带着李昙年跑路。 而此刻,那些个甲兵似早有防备一般,纷纷冲了上来,径直拦了他们的去路。 李昙年给了沈砚之一个宽慰的眼神,勾唇浅浅一笑:“世子爷怕是认错人了吧。” 第250章 陆执让你们盯着我? 说着话,李昙年脑海里已经飞快转动了起来。 能称得上是世子爷,且还能被女主驱使,轻而易举,就将这么多兵马调动而来的,除了女主的亲表哥,魏家那个鲜衣怒马,跋扈张扬的小将军魏引章还有谁? 这魏引章和女主自来便是青梅竹马,后来,他几度和陆执成为谋友又决裂,都是为着书中女主。 所以,她想要借着这人提醒侯府她和她娘的存在,只怕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不过,碰上魏家人,总有魏家人的好处,毕竟,原书中,原主和魏家一直存着微妙的关系······ 魏引章感觉到眼前的女子正不卑不亢地看着自己,他脸上的不耐又多了几分。 他素来对女人自来就没有什么耐心,更别说还是满脸痤疮的丑女,他早前看过那小像一眼,便不愿看第二眼,如今扫着这眉眼便知这人就是小像上那人,偏这人还负隅顽抗! 若她不如此狡辩,他兴许也不一定会要她的命,只不过是将她打发得远远的,让她再也威胁不到他的棠棠就成了。 谁曾想,她竟这般狡猾善变!这样的人,心胸定多诡计,他的棠棠如何是她的对手? 想来,就如那净方师太所言,此女日后必定会害他棠棠的性命! 他不信神佛,却不容许棠棠被人欺负,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要怪,只能怪这丑女命运不济,煞到了他的棠棠! 魏引章一步步地朝李昙年逼近,那锐利的眸眼里,渐渐涌现了杀意。 沈砚之光洁白皙的脸庞上温色骤褪,他快步上前,挡在了李昙年的面前,胸脯横阔,明明是个书生,偏就生了一种万夫难敌之威风。 “李娘子说了,你们认错人了。” 他双眸闪耀着犀利的光芒,不甘示弱的朝魏引章回望了过去,依旧不肯让人伤到李昙年! 魏引章打小就是从富贵堆里长大的,但见他一身粗布麻衣,一看便是那寒门出来的酸儒,也压根就没有将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他的耐性在耗尽,拿着剑柄的手也紧了几分,周遭的甲兵见状,也齐齐拔出来长刀,对准了一身青衫的沈砚之! 气氛越发剑拔弩张,周围的人压根连大气儿也不敢喘息一声。 罗奎如此,随行而来的周县令独子周天齐以及吴娉婷也如此。 吴娉婷如何也没有想到,周天齐竟带她来了那个人的家,更没有想到,会看到那么多人,将刀子举着,对准了那个人。 她的心里‘砰砰’直跳,下意识就想站出来,却被周天齐拉了回去,警告性地朝她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李昙年忽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她从迟疑中回神,从不曾想过,以往自己从不放在眼里的弱书生,竟也这样的胆量,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在她的身前。 眼看着他背脊打得挺直,那一张俊脸上满是凛然不惧时,她忽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不愧是男主! 不过,刀剑无眼,她也没有让人伤着无辜的道理! 缓缓地扯了扯沈砚之的宽袖,她朝他感激的笑了笑,又快步站了出来:“世子爷当真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小像上的那位女子。” 说及此,她缓缓掀开了自己面上罩着的轻纱。 一时间,周遭立马就传来了一阵吸气声,众甲兵定定的看着她,眼中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眼前的女子五官精致,眉目如画,即便是放在人群中,那也是让人眼前一亮,惊艳至极的存在。 这样美貌的女子怎可能是小像上那种丑八怪? 甲兵们久久没回神,一旁的魏引章也不例外,他错愕的看着李昙年,那硬朗的一副武将脸上很快涌上了震惊和不解。 眼前这女子的五官,竟和他爹极为挂样,若不是他心里清楚他爹的那档子情债,这会子,他真会怀疑他爹又在外头留下什么孽种了! 沈砚之没有想到那世子爷会是这个反应,这才缓缓侧目,朝李昙年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眼前的女子唇红齿白,明眸皓齿,明艳得让人一度不能直视,这真的是李娘子吗? 待一对上李昙年朝他看来的盈盈目光,他只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触到了一般,赶忙挪开了目光,再不敢多看一眼,唯恐唐突了眼前之人。 李昙年倒是没察觉出他的异常,只又朝那魏引章福了福身子:“世子爷如今应该知道是误会一场了吧。” 魏引章回神,不由冷了脸:“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李昙年愣了愣,还未回话,却又听他邪气一笑:“问你这个干什么,一看便是农妇,也无需多问!” 说完,他冷傲的招了招手,径直就带着人走了。 一群甲兵眼看着世子爷都走了,慌忙收了目光,急急追了上去。 院里,看了一出好戏的周天齐也忙追了上去,只留了罗奎和吴娉婷一行人呆愣在原处。 “李娘子,没,没事儿了。”沈砚之一对上李昙年那张脸,便结巴的越发厉害了。 李昙年若有所思的看着魏引章离开的方向,正盘算着还能如何利用利用这常年驻守青州的小将军,邓家兄弟忽从一旁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刚刚那些人拔刀子的时候,我就打算出来了,你偏不出来,大嫂都被吓坏了,若让老大知道了这事儿,定还得怪罪于我们。” 邓勇说完,就迎来了邓忠一记白眼:“就你?你这莽莽撞撞的性子,若真站了出去,才是给大嫂增加麻烦,我谅那人也不会动手,他要真动手了,我就跟他拼命!” “他要真动手了,你再拼命也完了,咱上哪儿找个大嫂赔给老大?” 邓勇不甘示弱道,眼瞧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李昙年皱了皱眉:“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邓家兄弟一愣,兀自干咳。 “正好到镇上送一趟货。” 邓忠说完,就被邓勇无情拆台:“你可拉到吧,这镇上能有什么货要咱们送的,还不是老大临走前,让我们盯紧这青石镇!要我说,老大哪儿是让我们盯紧青石镇啊,分明就是让咱们盯紧大嫂。” 邓勇这话一说完,邓忠和李昙年同时朝他看了过去,面色都有些不善。 “陆执让你们盯着我?怎么,还防着我呢?”她微微挑眉。 “没有,老大可没这么交代过,老大就让我们护着你!”邓忠连忙解释。 李昙年不说话,只幽幽地看着邓家兄弟。 邓勇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恨不得拿一根线直接把自己的嘴给缝上。 邓忠也好不到哪儿去,意识到自己再待下去,势必讨不到什么好,他干干一笑,拉着邓勇就跑。 两人一出了门子,邓勇忍不住道:“你跑什么,不得跟大嫂解释解释吗?” 邓忠无语的看了他的嘴一眼,解释?就他这张嘴还不得越描越黑! 他只知道,把邓勇拉远些,就是在给自家老大积福!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提醒你提醒老大,这忠勇伯府的手已经伸到青石镇来了,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了! 第251章 过往 沈家院里,沈砚之看着那邓家兄弟走远,俊秀的一张脸上,微有异色。 不知怎的,他就想到了李娘子那抛下她的夫君,也不知道,那两人是不是那人派来的。 既是在李娘子最艰辛的时候,将她一介女流给抛下了,如今,他怎么好意思让人监视李娘子! 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昙年不知沈砚之心中所想,当即去学堂中看了一圈,眼看着四小只确实不在,这就匆匆往外走。 “孩子们被我送到伯母那处了。”沈砚之看出了她心中的担忧之后,兀自说了一句。 “谢谢。”李昙年朝他笑了笑,径直往外去,她得快些去看看四小只,还有她娘,他们应该都吓坏了吧。 沈砚之被她的笑容晃了晃眼,下意识想跟出去,就听院里,传来了一道极为清越的嗓音。 “沈兄!” 沈砚之一回头,就见一身蓝衫,英姿飒爽的吴娉婷朝他快步走来。 他曾因这周县令举荐的缘故,在县学中念过书,这位吴家少爷,也正是他当年的同窗好友,可以说,他和这位吴家少爷曾一度好到差点就结拜兄弟了,只可惜,后来他离了县学,他们也就渐渐疏远了。 饶是如此,他仍旧对他多有照顾,时常会遣人前来问候,在沈砚之心中,吴家少爷一直是他的知己好友! “吴兄,你怎会在此?” 吴娉婷下意识就不想让他知道是周天齐带她过来的,正要含混,一旁的罗奎却像发现了什么稀罕事儿一般,又惊又喜道:“大舅子,我竟不曾看到你,你是来看娉婷的吧?走,咱们一块儿过去,娉婷一定会很高兴的!” 吴娉婷不喜罗奎,甚至可以说是厌烦。 听到罗奎那声音时,她几乎连个正眼儿都不曾给他。 罗奎有些尴尬,不过,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自己这大舅子不是?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时,却听李昙年道:“我还有事,要跟沈兄谈谈。” 沈砚之往院外看了一眼,此刻,李昙年早走了,他心里生了一丝淡淡的失落,但好友难得前来,他也不好拒之门外,当即就将吴娉婷往屋里邀。 吴娉婷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脑海里又浮现了适才李昙年那张狐媚子一样的脸,她掩在宽袍大袖下的纤纤玉手缓缓攥在了一起······ “大,大舅哥?” 罗奎被二人无视了,他看了看这茅草小屋,又看了看外头,终是懒得再去讨好这大舅哥了。 反正他日后要娶的是娉婷,过日子也跟娉婷过,这大舅哥对他爱搭不理就爱搭不理吧,他如今还得去一趟四月天酒楼,别让娉婷因此事寒了心。 只要她还愿意嫁他,他干啥都愿意。 另外一头,李昙年得知林月娘带着孩子们躲去了蒋家后,她直接就去将人接了回来。 四小只见到李昙年的那一刻,差点没哭出来,沈夫子带他们出来避灾的时候,他们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后来没见着李昙年,更是担忧不已。 若不是林月娘拦着他们,他们早出来寻人了。 “娘,你去哪儿了,二宝担心死你了!” “三丫也是,三丫好害怕,害怕爹爹不在,那些人会欺负你。” “四宝不害怕,四宝只担心娘。” 三个小豆丁说着话,一窝蜂上来,拥着李昙年就不肯撒手,大宝是四个孩子中最懂事的,可此刻,他那眼圈子也明显红了。 显然,刚刚他应该悄悄哭过! 李昙年蹲在地上,将四个孩子揽在怀里,轻声哄道:“没事儿了,娘这不是没事儿吗,他们认错人了,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四小只对视了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 认错人就好,他们还以为,还以为! “年姐儿。”林月娘唤了李昙年一声,明显有些心事重重,她欲言又止了几番后,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年姐儿,听说,来人是京城伯府的世子爷?” 李昙年只从她娘这表情就看出了她早有猜测,想着早晚一日,她都会带着她和那些人碰面,李昙年并未隐瞒。 “是忠勇伯府的世子爷魏引章,他拿了一张小像来找人,还一度以为我就是那人。” “怎么可能!”李昙年话未说完,却被林月娘草草打断。 李昙年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利用这个机会,跟她娘说开一些事,诸如她当初为何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她回了青河县,再诸如她究竟还有没有回侯府的心思。 反正,李昙年想的很简单,她这人素来护短,若她娘当初当真在侯府受过什么委屈,她这当女儿的,都会替她讨回来。 谁曾想,林月娘却十分激动。 “不可能的,年姐儿,你只是我的女儿,你和我一样,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里生出来的乡野之人,你怎会和侯府伯府扯上关系?” 说完这话,她似乎还想得到什么保证一般,又拉着李昙年道:“年姐儿,娘只有你了,你答应娘,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娘,不会离开青河县,你答应娘!” 如今,她那同父异母的嫡姐明显是盯上了她,她想要不离开这里,一辈子过着安稳日子,只怕也不容易! 可眼看着林月娘那眼里满是恐惧和担忧,她心头一软,只安抚性的点了点头。 “对,我和娘永远在一起······” 第252章 他不能自作多情 傍晚时分,隔壁镇上的驻地营里,刚结束了一日操练的兵丁们,一片愤愤不平声。 “咱们好歹也是立了大功的,那牛头上的山大王,都让咱们抓回来了,怎么说也得论功行赏吧,上头怎么就不闻不问的,当我们不存在啊!“可不是吗?这青河县的匪患闹了多少年了,周遭的百姓们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的,我们如今可是为民除害啊,怎么也得涨点薪俸吧。” 陆大牛听着大伙儿的话,颇为赞成地点了点头,再看一旁的陆执只望着天边,也不说话,他忙走了过去。 “三郎,你倒是说一句话啊!这回,立了大功的可是你,曲长也说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可咱回来这么多日了,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你就不急?” 陆执浓眉微微挑起:“急什么?” 陆大牛被他反问地噎了噎,他错愕地看着陆执,这回倒是真的明白了,三郎是真的不急! 而他又哪里知道,急也没有什么用。 早在陆执回驻地营的当日,就察觉出了微妙之处。 他们此番去牛头山,统共也没遇上多少土匪,偏偏,外头却将牛头山的土匪传得神乎其神,以至于驻地营的兵丁们年年去剿匪,却年年攻克不下来。 若非那牛头山上的土匪大多正好不在山中,那问题便出在驻地营里了。 自来,官匪勾结便是常事儿,地方官对山匪大开方便之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既护住了山匪,又得了山匪的好处。 而这青河县的驻地营山高皇帝远的,便是最容易操作这些的地儿! 有些东西,经不得推敲,越想,便能品出其中蹊跷。 诸如山匪那般横行,为何偏偏要让没什么经验的新兵蛋子去剿匪,而且,他们剿匪时用的一应兵器大多粗制滥造,那样的装备,怎么看都像是要让他们去送死的。 更遑论这番回来,上头的人对他们不闻不问,这样的态度已然古怪。 若他所猜不假,那这番等着他们的应该是杀身之祸! “钱曲长来了!”人群里,有人嚎了一嗓门。 钱曲长被人簇拥着,直接走到了陆执的跟前,他是个粗人,可不会讲什么场面话,眼看着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没得到应有的重视,他心里也气。 “陆家小兄弟,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儿,一定会给你办到。”他拍了拍陆执的肩头,深吸了一口气,这就鼓着勇气,往主营账的方向去了。 “太好了,有钱曲长在,三郎,你怎么也得捞个伍长当当。”陆大牛喜道。 一旁的陆大郎砸了砸嘴,虽然,他是个老实的,可看着自家兄弟就要一飞冲天了,他自然也想跟着捞个好。 搓了搓手,他凑到了陆执的身旁:“三郎,我们都是自家兄弟了,你,你要是真的发达了,可别忘了我这当大哥的。” 陆执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大郎一眼,还未答话,就听外头传来了一道没什么温度的嗓音:“陆三郎,营外有人找你。” “这时候了,还有谁来?莫不是年姐儿?”陆大牛说及此,一张脸上满是揶揄,“快些去,莫让你媳妇儿等久了。” 陆执的心跳不可抑制地乱了几分,会是她吗?不,不会是她。 她都那么明确和他表明了她的态度,她看不上他,也不愿意跟他,这番又怎会前来? 他要再这么想,倒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陆执皱了皱眉,快步往外走。 陆大郎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一张干巴的脸上满是酸溜溜的神色。 李昙年那女人对三郎没多大心思,却来得这么频繁,他家婆娘整日里唯他命是从,却压根就不来看他一眼。 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看,李昙年那女人定是没存好心,三郎在家时,她就和外头的人不清不楚的,这会子,哪儿能平白无故就对三郎上了心?” 陆大牛本想跟着一群伙兵去主营账外候着,听得这话,他颇为郁闷地看了陆大郎一眼。 “大郎,你这是什么话,三郎怎么说也是你自家的兄弟,你怎么也得念着他好吧,你这总算说人家媳妇儿是几个意思?” “身正不怕影子歪!他媳妇儿要是守妇道,我何至于会这么说他。”陆大郎冷哼。 陆大牛觉得自己压根就跟他说不清楚,快步往外头走了几步,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道:“不管三郎媳妇儿以前是什么样的,总归人家现在是好的,你这么说,便是不对,日后,我要再听你这么说,我第一个不同意!” 陆大牛感恩李昙年帮了他家妹子那么多,如今,李昙年在他心目中,就如同是恩人一样的存在,他自是不容许别人那么诋毁她。 愤愤地说完,陆大牛又警告性地看了陆大郎一眼,方才离开。 陆大郎倒是完全没有想到陆大牛会是这个态度,眼看着人走远了,他方才低低道:“呵!你这么护着干什么,指不定也早打上李昙年的主意了吧,我就说了那女人不守妇道,给三郎戴了一次绿帽子就会有下一次,就三郎那人蠢,还蒙在鼓里。” 不像他婆娘,整天老老实实的,就知道在地里干活儿! 仔细想来,他还真有些想念陈氏了。 虽然,当日他走时,她顶撞他娘,惹他生气,可终归一日夫妻百日恩,时间长了,他也就不怨她了。 只望她日后再乖顺一些,好好跟他一起孝敬爹娘吧······ 此时,天光微沉,驻地营外头的风刮得瞭望台上的大旗呼呼作响。 陆执一出了驻地营,就看到了邓家兄弟俩。 目光在二人粗糙的脸上掠过,又看了看二人牵着的马匹,再三确定了不会再有旁人后,他修长的指骨微微捏紧。 他就说了她没来,他日后就不应该过多地去想她,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当真让人以为他对她如何念念不忘、心有不甘了! 第253章 我就没见过大嫂那么好看的女子 陆执神色郁郁,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邓家兄弟两的跟前。 邓家兄弟两见他面色不虞,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老大,发生了什么事儿,你瞧着倒像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邓勇藏不住话,心里怎么想的,直接就问了出来。 “发生了何事?”陆执不答反问。 邓忠知他身在驻地营,不比外头方便,当即长话短说,将忠勇伯府世子爷来青石镇找李昙年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末了,还不忘补充道:“老大,我看得很清楚,他们手里的小像分明就是大嫂当初的样子,只不过,大嫂当时揭了面纱,露出的却是另外一幅样貌,倒是成功地忽悠了那位忠勇伯府的世子爷。” 邓勇听得此处,也忍不住唏嘘:“是啊,老大,我们压根就没有想到大嫂居然那么好看,你是不知道,当时大嫂一掀了面纱,周遭那些男人都看直了眼。” 陆执面色越沉,一想到许多男人盯着她看的画面,他就觉得极为碍眼。 邓勇还似未曾察觉她面上的变化一般,依旧是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我就没见过大嫂那么好看的女子,要说这青河县,只怕是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个那么好看的女人吧。” 邓忠见自家老大面色越发阴沉,忍不住拽了拽邓勇,邓勇一脸的不解:“你拽我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就连着那忠勇伯府的世子爷,竟也问起了大嫂的姓名,一个男人怎会平白无故地问人家姑娘的名姓,除了有那点花花肠子外,还有什么由头?” “你就不能闭嘴!”邓忠忍无可忍。 邓勇无辜被呵,着实愣了片刻,就听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后来呢。” 邓勇隐隐意识到了自家哥哥为什么不让他说了,老大似乎不高兴了! “后来,大嫂自是没有多搭理那位伯府世子。”邓忠赶忙道。 陆执薄唇微压,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烦乱。 他默默敛了思绪,一连三问:“查过那人是从何处拿的小像没有?他又为何要来找她?还有,她是什么态度?” 邓家兄弟都有些蒙圈了,他们压根就没往这上头想,当初,老大让他们盯着青石镇,有什么异样赶紧来报于他。 如今,他们也是怕这忽然冒出来的人会伤到大嫂,甚至于,发现四小只的存在,并从四小只的身上发掘出他们藏了多年的秘密。 以前,老大行事,永远将四小只放在第一位,他们也以为,此番,老大最担心的便是四小只。 结果,谁曾想? 老大居然压根就没有担心四小只,而是直接忧心起了大嫂! 陆执见两人发愣的模样,就知道他们肯定是什么也没打探出来。 “回头一并查个仔细。”他敛着眉头,指骨微微摩挲了一阵,又看了看天,“自镇国公倒台后,忠勇伯府魏家,却是蒸蒸日上·······那魏世子来得正是时候,如今,我还有一事要你们办。” 邓家兄弟俩对视了一眼,都从自家老大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来。 陆执再度回到军营中后,就见陆大牛急急走了过来,面色灰败。 “不好了,三郎,钱曲长被校尉大人撤了曲长之职,还罚了三十军棍!理,理由竟是渎职!这,这怎么就是渎职了,明明我们还剿了匪,带了不少的战利品回来。” 陆执对此并不意外,眼看着陆大牛快哭了的模样,他正要安慰,却听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逼近,不多时,另外一个营的曲长就领着人,将他围了起来。 “你就是陆执?” “是。”陆执刚刚说完,一群骑兵就拿着武器,将他往一旁的营帐赶了去。 不,与其说,那是营帐,不如说,那是驻地营中,专用于关押那些犯了事儿的兵丁之处。 “三,三郎!”陆大牛跟了过去,眼睁睁地看着陆执被人推到了营中,随后,那被打了三十军棍也一并被关了进去。 一众刚刚参与剿匪的新兵蛋子们心有戚戚,如今,他们哪儿还敢妄想得什么好处?不跟着钱曲长他们受罚就成了。 于是,一个二个,压根就不敢往那营地靠近,既怕听到里面传出受刑罚的惨叫声,又怕被人一并抓进去。 然而,他们哪儿知道,那营中安安静静,除了偶尔能听到钱曲长发牢骚的声音外,便再无其他。 钱曲长发了一通牢骚后,再见陆执一直坐在一旁,压根就不说话,他忍不住苦笑。 “陆小兄弟,我钱某人一介武夫,自来说一不二,可如今,许诺你的东西不一定办得成了。” 不但办不成了,而且,他很有可能要拉着这位颇有能耐的年轻人遭罪了。 长长叹了一声,他越想,越觉着愧疚。 “我这人就是个糙汉,原先也是想着给你们争取点好处,谁知道,我这嘴巴没个把门的,直接就得罪了上峰,还非得说我什么渎职,不好好带兵,竟由着你这新兵蛋子乱搅和,扰乱了军纪,这就是借口!” 钱曲长狠狠地啐了一口,又接着骂道:“妈了个巴子的!当时那个情况,要不是有你这小兄弟在,大伙儿都别想活命了!什么扰乱军纪!我呸!” 声落,他似是扯到了屁股上的伤口一般,顿时就痛得他龇牙咧嘴。陆执被迫听了一耳朵,只觉耳朵嗡嗡直叫个不停。 他皱了皱眉,未免再遭罪下去,终是开口道:“莫要担心,你睡上一觉,我们兴许就没事儿了。” 钱曲长眸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他已经将上峰给得罪了,还关到了这处来,哪儿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驻地营里的头儿便是王校尉,这王校尉的为人,谁能不清楚? 钱曲长想笑他终归是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这驻地营就是个能一手遮天的存在,可一转头,待对上陆执那神色镇定的模样后,钱曲长的心里,竟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许是之前在牛头山上开始,他就对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生了信任之感,如今,他明明知道这年轻人的话多不切实际,可他就是愿意信他! 钱曲长心定了,困乏之感袭来,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 就在他呼声震天的同时,营外传来了一阵极轻的响动,像是看守之人被打晕了一般,随后,邓家兄弟悄声溜了进来。 “老大,你果真没猜错,那姓王的校尉真有问题,我从他营里搜了和山匪往来的书信,原来,山匪抢来的东西,竟还要分上一大半给他!” 邓忠说完,邓勇气急道:“咱们兄弟俩一会儿就去报官,看这姓王的怎么收场!” “不必。”陆执眸色沉沉,“先别说驻地营不受官府管辖,那县令未必能奈何得了他,就凭他们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那便说明,县令很有可能也有一份儿!” 邓家兄弟听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他们镖局可没少和那周县令交涉,那周县令在青河县可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若这样的人也和山匪勾结······那,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你们快些赶回去,连夜将这消息放出去,记住,一定要在那魏世子的耳边放!”陆执顿了顿,又道。 邓忠点头,邓勇忍不住连声叫好:“老大,你这一招可是妙啊,既能将那姓魏的找来,替你解决了这桩麻烦事,还能转了他的注意力,免得他再去纠缠大嫂!” 邓忠诧异,老大竟是为了大嫂吗?他还以为,还以为! 陆执再度听到邓勇提起李昙年,他脑海里不可抑制地又想起了她那张越发动人的脸,再一想到一堆陌生男人盯着她那张脸看的模样,霎时间,他面色沉沉,连着语气也充满了不善。 “怎得那么多废话?还不赶紧去办!” 第254章 二公子连李娘子也不见了 邓忠拉着邓勇要走,邓勇忍不住回头:“不是,老大,那姓魏的要是走了怎么办?” “魏家人多疑,他既找到了过来,便不会轻而易举的离开。”陆执缓声道。 “那大嫂岂不是有危险,当时,你是不知道他当时可盯着大嫂看了许久,他!”邓勇话没说完,邓忠拉着他就走。 很快,营帐中又恢复了平静。 陆执眉头紧皱,一时间,心下竟生了一种回去看看的冲动,可当他举步走到营帐处时,他又清醒了过来。 不行,如今还不能轻举妄动他。 那魏引章是什么人,没有人比他心里更清楚。 况且,他早定了未婚妻,便是京中侯府嫡女,像他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怎会看得上乡野出生的她。 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不能担心多余了,况且,有邓忠他们在,她也一定不会有什么事儿! 陆执心中稍定,只暗自提醒自己莫要担心过余了,倒显得他多挂念她一般! 事实上,也正如陆执想的那般,魏引章并未离开青石镇。 他想到净方师太曾指过那人极有可能出在青河县的方向,就让自己人将那小像拿出去继续寻人。 县令独子周天齐存着巴结贵人的心,少不得,将他热情款待了一番。 又是在四月天酒楼里给他包了天子一号房,还亲自从县衙搬了过来,将所有好东西,陪吃陪玩,好不殷勤。 魏引章倒也不拒绝,周天齐心中越发得劲儿,这一大早,魏引章才拿着拿着长戟去外头晨练回来,他就吩咐人备了一大桌子的早食。 魏引章虽在青州军营中待了多年,却依旧没改了一身的娇惯脾气,这吃食方面,有的挑,自是要选好的。 不过,这小地方的吃食哪儿比得过京城? 他昨儿个就尝过了这第一楼的味道,一时间,也提起不多少兴致,直到闻到桌上传来了一阵奇怪异香后,他的目光方才顿了顿。 周天齐见状,忙笑道:“世子爷,您可真是有眼光,这可是酒楼里的镇店之宝,叫麻辣小龙虾。” “麻辣小龙虾?”魏引章觉得稀奇,这名字这菜样,简直是闻所未闻。 周天齐拿了筷箸,想帮他剥壳,却又无从下手。 毕竟这玩意儿他也是第一次见,县里也没见着卖啊! 还在有小二在场,周天齐忙给小二使了眼色,小二忙上来帮忙剥皮。 待魏引章将虾肉放入嘴中时,周天齐不禁有些紧张,他唯恐这最好的东西都不能让这富贵堆里出来的世子爷满意。 还在,魏引章吃了两块之后,缓缓点了点头,还大开金口道:“这菜食是何人发明的,竟这般稀奇。” “世子爷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周天齐连连笑道。 魏引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目光又转而看向了一旁为他剥虾壳的小二哥。 小二哥呆了呆,一旁的周天齐讪讪的止了笑,转而呵道:“没听见世子爷问你话吗?是谁发明的,还不赶紧跟世子爷一一说出来。” “是,是李娘子!”小二说着话,厅里,李昙年正好过来送货,小二哥眼睛一亮,忙朝李昙年的方向指了指,“就是那位李娘子!” 魏引章看到李昙年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他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也有心将发明这吃食的庖丁带走,可一想到那人长了一张和他老子挂像的脸,他就失了兴致! “世子爷,要不要我将李娘子给您请过来?”小二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不必了,继续剥!” 魏引章面色淡淡,周天齐自也察觉出了其中异样,当即,他唯恐再惹这位世子爷生气,也不敢多话。 而此时,最里面的那间雅间里。 吴岐作为四月天酒楼的主人,自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魏世子的存在。 鸳鸯本以为自家二公子会略尽地主之谊,可二公子面色苍白,只一心扑到了账本上,压根就当那魏世子不存在一般。 “二公子,我瞧那周家少爷都搬到我们这处跟魏世子同吃同住了,要不然,咱们也?”鸳鸯试探性的说完,外头,就传来了小二的声音,“主子,李娘子来送葡萄了。” 一直沉浸在账册中的吴岐面上终于有了松动,就在鸳鸯准备出去迎李娘子过来时,却听吴岐淡声道:“有些冷了,把窗户关了吧。” 自家主子身子弱,鸳鸯本就不愿他吹冷风,如今,听得这话,她二话不说,赶忙上前将窗户关了个严实。 “你去结结账,我乏了,想休息休息。”吴岐说完,直接回了里屋中。 鸳鸯嘴唇动了动,心下担忧不已。 往常李娘子来送货,二公子哪次不是亲自验的货? 二公子最是看中葡萄这营生,每每和李娘子见了之后,精神都会好上许多,如今,他竟连着李娘子也不见了? 再仔细一想,二公子岂止不见李娘子,他压根是谁也没见! 难不成,是痨病又复发了,可二公子也没怎么咳啊。 见到李昙年的时候,鸳鸯就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对此,李昙年倒是要坦然的多,这痨病自是容易疲乏,将养着就好。 不过,这种时候,最重要的还是营养均衡,补铁的东西诸如猪肝之类的,就应该多吃。 李昙年一一交代完,鸳鸯总算放心了一些。 待她要离开酒楼时,忽就瞟见斜对面的雅间上,一身黑色劲装的魏引章正在吃着早食。 她没想到这人竟还没有离开青石镇,不免意外。 快出酒楼时,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出了一两碎银,朝酒楼里的店小二招了招手。 “李娘子,你,你可有何事?”那店小二早和李昙年熟识了,话语间自是热络。 李昙年径直将银钱递给了他,温声道:“这位小哥,我想劳烦你个事儿。”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原书她是跳着看的,虽知道魏家和原主有渊源,却不知道,这具体的渊源究竟是什么。 此番这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哪儿能不试试? 那店小二倒也不负所望,下晌间就将她想要的消息打听来了,原来,那魏引章还想着抓她呢! 还什么净方师太,不用想,也知道这又是出自于女主的手笔! 既如此,她若不回敬回敬她,倒显得自己多有不对了。 第255章 我都会帮你 女主不是怕极了别人知道她的存在吗?她偏要让她尝尝心急如焚的感觉。 李昙年去摊子上买了帷帽,又去街头写信先生那处借了纸笔,写了一封书信。 虽然,她这些时日都有练字,不过,她这字歪歪扭扭的,还是勉强能看吧。 至于纸笺上的内容则格外简单,大概是提示人,要想让李锦棠免于灾难,还得迎回她多年前失踪的庶妹方成。 魏引章对女主那么上心,她相信,他看到这纸笺后,定会格外上心的。 她并不担心魏引章不信她的话,因为,她还在信上写出了他对女主的五年之约。 原书里写得清楚,魏引章爱慕李锦棠,入营的头一晚,曾在府中的秋桂下埋过一瓶桂花酿,并盘算着在五年内功成名就,回京迎娶女主。这事除了魏引章自己外,没有一人知晓! 李昙年就不怕他不信。 “帮我送到四月天酒楼。”李昙年话刚说完,那信笺就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压住了。 李昙年一抬头,就对上了沈砚之担忧的目光。 “你跟我来。”他轻声说完,犹豫片刻,还是拉过她手里的信,往边上走了去。 “换个人去送妥帖些。”刚到边上,沈砚之兀自道。 “你?”李昙年一愣,又听他解释道,“这街上的书信先生瞒不住话,若真不想让人知道是你,且信我一回。” 沈砚之明明什么也没有问,可李昙年却有一种直觉,他什么都知道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也愿意信他。 “对方若是不看,就提醒他莫不是忘了自己的五年之约。” “好。”沈砚之点头,直接将她带到了西街,只让她在边上等着,就往巷子里走了去,不多时,就有一小乞丐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随后,一身青衫的沈砚之也缓缓走了出来。 “他信得过吗?”李昙年其实是不想将沈砚之扯进来。 “是我熟识的人,不会有问题。”沈砚之说完,李昙年才反应了过来,“沈夫子怎么在这儿?” “有个学生忽发高热,我将他送了回去。”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又听说那为难李娘子的人住在四月天酒楼,后来,又碰上李昙年让人往四月天酒楼送信。 他见她竟是戴了帷帽,便明白了她的意图,便擅作主张地站了出来。 其实,昨日,他原本还有好些话要跟她说,结果,他却走了,再后来,他本也想过去找她,天色却晚了。 “你,你昨日没事儿吧。”他看着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原本是有好些话想跟她说说的,一时间,却无从说起。 “能有什么事儿?多谢。”李昙年朝他笑了笑,径直往外走。 “你,你若有什么事儿需得我帮忙的,尽管提,我,我一定会帮你!” 沈砚之追了上来,李昙年听着他对以前还结巴的话语,连忙安慰:“不要紧张,那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信,不过,你也莫要将今日的事儿透露出去。” 沈砚之一愣,他倒不是紧张这事儿,只是看着她,就有种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的局促感。 “你还不回去?”李昙年见他还不走,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毕竟,私学里还有那么多孩子,就这么耽搁了他也不好。 沈砚之似被提醒了一般,恍然地点了点头,快步往前面拿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回头,将那未送出去的钱袋子,一并塞给了她。 “你且守着。”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 李昙年有些懵,看了看快消失不见的人,又看了看手里的钱袋子,她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的,他给她钱做什么? 她怀疑沈砚之还是因着那信再紧张! 不过,如今,也不是将人拉回来的时候,李昙年只将钱袋子收了起来,打算晚些再还给他。 而此时,那小乞丐已经拿着信笺去了酒楼中,当他找到魏引章时,险些就被周天齐给轰了出去。 而魏引章压根就不打算看那些故弄玄虚的条子,更何况,还是小乞丐送来的条子。 那小乞丐及时说了一句:“世子爷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五年之约。” 魏引章心中一震,快步起身,朝那小乞丐走了去,将周天齐一行人唬了一跳。 小乞丐如愿以偿地将纸条递给魏引章后,转身拔腿就跑了。 魏引章将纸条上的字挨着挨着看完,却是惊得不轻,他却不知棠棠竟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庶妹,这究竟何人在故弄玄虚。 难不成,就是棠棠那所谓的庶妹,可自己定下的五年之约,怎可能有第三人知道? 待发现那送信的小乞丐不见后,魏引章阴了一张脸:“找,赶紧去将那小乞丐给我找出来!” 魏引章带了不少亲兵过来,要想找出一个小乞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然而,当真等他将人找到后,却得了个一问三不知的答案。 “世子爷,莫不是生了什么事儿?你,你怎得面色这番难看。”周天齐赶忙道。 魏引章捏着那纸笺,半晌,方才将纸笺递给了周天齐:“给我查查这人的笔迹!” 周天齐虽然不明白魏引章为何无缘无故地要去查查别人的笔迹,可他这愁找不到讨好魏世子的法子呢。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门路,他自是愿意为之肝脑涂地。 急急将纸笺接到了手里,周天齐下意识往那纸笺上看,却听魏引章警告性的声音响起:“不该看的不要多看,若是让我知道你泄露了一个字出去,我保准饶不了你!” 周天齐一愣,不让他看,他怎么知道上面留了什么字迹? 想来,这上头留了什么秘密吧,周天齐心里竟生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振奋感,世子爷竟将如此隐秘之事儿交给了他,他无论如何也要将人给他找出来了! 这青石镇才多大一点,他挨着挨着地问,还能拧不出那人来! 第256章 你!认不认识这个字迹 事实上,周天齐也当真没问出个好歹来。 眼看着天要黑了,镇上不知怎的,竟传出了铺天盖地的谣言,只说那驻地营里的校尉大人和山匪勾结,不将百姓的安危当成一回事儿,以至百姓苦不堪言。 周天齐听得这话,当场就勒令人将那些说闲言碎语的人教训了一通。 可教训得了一个两个,如何教训得了一堆人! 那些跟着他从县衙过来的衙役听后,眉头都焦紧了。 “少爷,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大人好歹也是青河县的父母官,若这官匪勾结的传闻传到了世子爷的耳朵里,咱们大人······” 周天齐抬手就给了那衙役一巴掌:“你这不是废话,我还需要你提醒!” 那衙役被他打红了半边脸,只觉难堪至极,这好歹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也太不给他脸面了。 “你们赶紧给我巡察下去,若真让这样的流言蜚语传了出去,我拿你们是问!” 周天齐呵斥完,直接就回了四月天酒楼。 他得赶紧过去将魏世子稳住,可千万不能让魏世子听了这些胡言乱语去,等魏世子一走,看他怎么收拾这些乱说话的百姓! 然后,终归还是让他失望了。 周天齐回到酒楼的时候,魏引章正好带了一群甲兵出来,眼看他过来,魏引章沉声令道:“限你三日之内,将那写信之人给我找出来!”随后,便领着人走了。 “世子爷,您放心。” 周天齐下意识道,眼看着魏引章领着众甲兵打马而去后,他才从小二口中得知魏引章是听了街头的流言,准备去驻地营了! 霎时间,周天齐险些站不稳当! “来,来人,还不赶紧回去通知我爹!”他急急说着,又想起自己带来的人都被他派出去‘封嘴’去了,周天齐忙又疾步去街头抓人了。 一旁的角落里,邓家兄弟两眼看着魏引章走了,方才走了出来。 “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邓勇道。 邓忠白了他一眼:“老大要搞事儿,还能差了我们,咱们也去驻地营,将那姓王的鳖孙从校尉的位置上拉下来!” “是!他不好好当这校尉,不如换咱们老大当当!” 而此时,他们口中的陆执依旧和钱曲长关在一处。 自昨儿个起,这营中就不曾有人来过了,更别说,给他们送吃食的了。 钱曲长起初还会不甘心地嚎上几嗓子,此时此刻,又累又饿的再加上身上还有伤,他早开始发起了高热,陷入了昏睡中。 陆执过去,帮他探了探额头的温度,又估摸着那魏引章也该是时候来了,便又耐着性子收了手。 就在这时,营帐忽然被人掀开,随后,一个刀疤脸走了过来。 陆执认得他,是他俘获的那十来个土匪中的一人。 此情此景,这人出现在此处,想来,是为了解决了他和钱曲长的! “呵!我牛铁八从来没有遭过这罪,你手里沾了我兄弟那么多条人命,这时候,也该血债血偿了!” 刀疤脸也就是牛铁八说完,拿着长刀,就缓缓朝陆执走去。 陆执身边并无可手的兵器,他缓缓起身,看着那人越走越近,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之时,忽听外头传来了喧闹声。 他勾了勾唇,心知是等着人了。 果然,不多时,就见一个面目微微浮肿,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领着一群兵丁冲了进来。 “你!”牛铁八忘了言语。 “把他给我抓下去!”那中年男人刚命令完,兵丁们一拥而上,“是,校尉!”直接将傻眼的牛铁八架了出去,而那中年男人,也就是这驻地营里的王校尉径直走到了陆执的身旁。 “你就是那领着兄弟们厮杀一通,大获全胜的陆执?果真是相貌堂堂,气宇非凡!我最是看中你这般的人才,从今日起,你正式升为咱们驻地营里的曲长!” 陆执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人,本还以为自己得耗费些心力,不想,对方却如此好对付! 如此心急地要提他做曲长,可不就是听说了魏引章要来的事儿? “我们王校尉跟你说话呢,你聋了不成?”见陆执一直没有说话,中年男人身旁那一身曲长装扮的人忙呵了一句。 陆执垂眸,掩下了目光中的阴寒,只抱拳朝中年男人拱了拱手:“谢校尉大人提拔!” 随后,钱曲长被人抬去军医那处诊治了,王校尉也给大伙儿举办了一个迟来的庆功宴。 当然,庆功宴才进行到一半时,魏引章就来了。 魏引章是个雷厉风行的,一入营中,就让人从主账开始,挨着挨着将营帐搜了一遍。 王校尉早有准备,他自是搜不出东西来。 魏引章倒也不急,索性就将营中的跟了王校尉多年的旧人聚在了一处,挨着挨着的审。 王校尉看得心有惴惴,若说他早前心里还有些心存幻想,那么,此时此刻,他倒是看出来了,这魏世子是打算下死手了! “大人,美人和酒菜可还要准备?”他的人凑过来低低问了一句。 “自然!我们那些东西看仔细了,这姓魏的大有来头,我们暂时不能动他,只望他找不到东西,就好好受用咱们的美人,完事儿了赶紧走!” 魏引章当晚就不眠不休地审了一个通宵,搞得营帐中的兵丁们人心惶惶,与此同时,青石镇上的周天齐也在天色大亮时,拿着纸笺问到了李昙年的铺子里。 彼时,李昙年刚刚开门,还未来得及送四小只去私学,就听一道趾高气扬的声音响起:“你!认不认识这个字迹。” 第257章 你去驻地营看看三郎? 李昙年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衙役堆里的周天齐。 她心中好笑,傻子也不会认吧?面上却依旧是淡淡地朝他摇了摇头。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给我看仔细了。”周天齐又将那纸笺往李昙年面前凑了凑。 “不认识。” 李昙年刚刚说完,正在后院忙活的林月娘他们也走了出来,眼看着来人竟是衙差,他们不免有些生怕。 “官爷,我们都是些大字儿不识的妇人,怎会认识那些玩意儿。” 林月娘说着话,四小只也站出来,抓住了李昙年的衣襟。 大宝最是眼尖,在看到那纸笺的第一眼,他就觉着熟悉,意识到这笔法跟他娘的很相近以后,他心里不由一紧,面上却是不显。 “你,你就是昨日那人!”一旁的周天齐认出了李昙年后,越发觉着李昙年颇有可疑。 “拿纸笔来!”一声令下,立马有衙差递了纸笔过来,周天齐将纸笔放到了的李昙年面前,怒了怒嘴,示意李昙年写字。 这人的笔迹做不了假,但凡有一点相似之处,他就将这女子抓回去,严加拷问。 “我娘不会写字。”大宝抢先道。 “写!再不写,就让他们将你抓进县大牢去写!”他们越是这样躲躲闪闪,周天齐就越发怀疑。 李昙年昨儿个写信的时候,唯恐那魏引章不认识,特意将字往好了写,如今,周天齐让他写,她索性就直接在纸上写了一堆鬼画符,繁简字结合,连着她自己都不认识那种。 周天齐还以为抓到了正主,心里正当兴奋,眼看着这纸上的字迹,他一张脸顿时就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 “你这写的是什么!”他从未见过这么难看的字! 原本还想抓点形似,这字就跟蚯蚓在纸上是乱爬一般,他压根就看不懂,更别说找什么相似之处了。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他探究地看了看李昙年,眯了眯眼,还想发难,就听外头传来了一阵议论声。 “嗐,你们听说没有,这驻地营的头儿跟山匪有勾结呢,我就说驻地营每年都在募兵,好歹也有几千人了,咱们青河县的匪患,怎么就是平息不了。” “可不是,我早就有所怀疑了,也不知道咱们的县令大人知晓不知晓,不过,我听人说,那伯府世子爷不是赶去了驻地营吗?想来,咱们青河县这匪患是要到头了。”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周天齐忍无可忍,带着人就冲了出去。 林月娘和赵素素松了一口气,大宝则下意识回去,打算将他娘那些个账本收起来。 唯恐那人再返回来,搜他娘的账本。 虽然,那纸笺上的字和他娘账本上的字不完全相同,可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蹊跷的。 结果,他四处找也没有找到账本,再后来,方才发现,账本似乎早被他娘收起来了! 大宝抿了抿嘴,小小的脸上,一片肃色,这事儿还真跟他娘有关系! 而此时的李昙年还处于呆愣住,她脑海里只有一个信息:魏引章居然走了,去了驻地营! 这驻地营虽就在隔壁镇上,算起来,离青石镇也没多远,可这官匪勾结的消息也来得太蹊跷了吧。 魏引章不来,那消息便不来,魏引章一来,那消息就跟长了腿似的,她们这些百姓还来不及听说呢,魏引章早闻讯赶去了! 正想着,耳旁传来了林月娘担忧的声音:“驻地营中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儿,三郎才入了驻地营,会不会被连累了去?” “月婶子,你就放心吧,三郎就一个新兵,他能知道些什么,你若实在是不放心,让年妹子走一趟,去看看三郎不就成了。”赵素素道。 “这往往新兵才吃亏呢,三郎跟我家年姐儿好不容易才和美了起来,可千万不能有事儿。”林月娘说着这话,又似才被赵素素点醒一般,当即就拍手道,“可不是,年姐儿,你跑一趟驻地营,好歹去看看三郎!” 李昙年有些懵逼,眼看着他娘就要出去喊住根叔的牛车,李昙年忙拽了林月娘。 “娘,你干什么,陆执怎么可能会有事儿?” 陆执这人有八百个心眼儿,还能被别人算计了去,指不定,这回的事儿都跟他有关系呢,青河县的匪患不是一日两日了,为何以前一直没爆出来,偏偏,陆执进了军营中后,就爆出来了。 李昙年越想,越觉着可疑。 若是她没有记错,原书里的陆执和魏引章就是相识于一场匪事中,陆执似乎还救了魏引章一命,从此,魏引章每每想起,心中都难以忘怀。 可以说,若是没有女主的存在,魏引章和陆执原本可以做一辈子的兄弟和盟友! 若这次的事儿,当真和陆执有关,那他那人未免也太可怕了吧,连着相识也是始于算计······ “娘······”耳旁传来了三丫的声音。 李昙年一回神,就对上了四小只的目光,随后,又是赵素素和林月娘直勾勾的目光。 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都,都这么看着她干什么? 她说错了吗?陆执能有什么事儿? “年姐姐,我能借用根叔的牛车半日吗,我,我想去驻地营看看阿兄。”这时,小桃红那带着焦急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林月娘眼中一亮:“正好让年姐儿陪你。” “快去吧,正好帮我去看看陆执。”李昙年打断了她娘的话,转而拉着四小只就往外走,“娘,我还得送孩子去学堂,就不跟你多说了。” 她帮陆执带四小只,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们又不是真夫妻,她可没有义务去关怀体贴他! 有这闲工夫,她还不如干点别的。 对了,昨儿个她就忘了把沈砚之的银钱还他了,今儿个,她无论如何也得还他! “不是,年姐儿!” 林月娘急得不行,李昙年已经拉着四小只一溜烟跑远了。 “怎,怎么了?”小桃红下意识问了一句,赵素素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其实,她也觉得年妹子可以去驻地营看看三郎。 反正铺子里也不忙,这爷们儿在外头,没事儿还好,若真有个什么事儿可如何是好? 不过,年妹子既然不愿意,她也只有帮着劝林月娘。 小桃红听出了蹊跷,也连声保证道:“月婶儿,我回头见了陆三郎,也一定替年姐姐道一声好。” 林月娘差点没被李昙年给气着,她倒是明白了,她这女儿是当真对陆三郎不上心啊。 但凡她拿出往日对林子言的十分之一的好,她这当娘的也不至于这么担心啊。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法子,只得叮嘱道:“你跟三郎说,年姐儿也是没法子,这铺子上实在是抽不开身,过几日,等她忙完了手头的事儿,立马就去看他。” 第258章 沈砚之脸上多了一丝薄红 长街上讲闲话的几个百姓被衙役带了下去。 吴娉婷从酒楼里过来,本是打算寻周天齐的,目光却又不自觉地追着刚从铺子里出来的李昙年娘儿几个去了。 “你怎么来了,县学没课不成?都什么时候了,没见着我在帮世子爷做事儿?我尚且顾不上你。” 周天齐一看到吴娉婷,脸上越发焦躁。 这闲情逸致的时候看美人,自是处处都好,他也耐得下性子将人哄上一哄,可如今情况又有所不同,距离魏世子的三日之期也不剩几日了,他怎么着也得趁着这个时候将人找出来啊。 “嗯,你慢些忙。” 吴娉婷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冷不丁又想到了那日沈砚之对李昙年的维护来,迟疑了片刻,她径直就跟着李昙年走了去。 街道上人不少,李昙年也不曾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四小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齐齐用眼神示意各自开口。 最后,还是三丫没忍住道:“娘,你是真不想去看爹爹吗?” “嗯。”李昙年想也没想地点头。 四小只呆了一瞬,如何也没想到他们娘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为什么’三个字在他们脑海里盘旋,但终归没问出来。 他们年纪虽然小,却也不傻,自从上次他们将爹娘锁在一个屋子里以后,爹娘那个反应,他们就隐隐有了猜测。 在他们看来,倒不是爹爹不喜欢娘,反倒像是娘心里没有爹爹。 几个孩子心里忽然就有些说不出的焦躁和不安,偏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儿五个在没有多言,李昙年将他们送到了学堂上后,沈砚之正好夹着书册过来。 今日的李昙年并未戴面纱,准确地说,自从那日她当着魏引章的面揭开过面纱之后,她就不怎么戴了。 沈砚之一对上她那张明眸皓齿、颜色浓艳的一张脸,不知怎的,心下一慌,忙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 “李娘子,你来了。” 李昙年朝他笑了笑,快步过去,直接将他昨日塞过来的钱袋子放到了案桌上。 “多谢沈夫子。” 她声音温软,一笑起来,整张脸又添了几分艳色。 沈砚之脸上多了一丝薄红,一时间,竟忘了言语,直到李昙年已经往外头走时,他才想起了什么一般,陡然回神,忙追了出去。 “李娘子!”他追了上去,却笨拙得不知如何赘述,直到李昙年含着困惑的目光朝他看来时,他才结巴道,“这,这是当日的束脩钱,我,我早打算还你的,你已经送了粮食,不用给钱的,更,更何况,没有你,也没有今日的私学。” 李昙年原以为他给错了东西,如今听来,倒是自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她愣了片刻,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么说来,你还打算跟我分红了?” 沈砚之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等他反应过来,觉着也不是不可以,就听院门处传来了一道女子的惊呼声。 两人同时往外看去,就见唐晚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而她身旁,一个书生模样的锦衣公子很快扶住了她。 “吴,吴二公子······”唐晚低垂着眉眼,羞涩地唤了一声。 唐晚的声音就跟拉了丝一样,这样温柔的一面,倒是她面对着冯实时不曾有的。 李昙年忍不住皱了皱眉,再看唐晚穿着一身崭新的石榴色衫裙,脸上施着一层胭脂水粉,连着薄唇上的口脂颜色也格外夺目,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姑娘小心。”一道微低的声音传来,吴娉婷将唐晚扶正,又往边上推了推。 唐晚羞红了一张脸,局促地站在一旁:“多谢公子。” 气氛默了默,吴娉婷干咳了一声,快步往沈砚之这处走来:“沈兄,我有一事,正要跟你商量商量。” 说话时,她特意看了李昙年一眼。 李昙年自也察觉了她的目光,待她看过去时,对方已经收了目光。 “李娘子,我。”沈砚之还记挂着钱袋子的事儿,只是,在场人太多,他又不好多言,就在这时,吴娉婷又开了口,“沈兄,我当真有急事和你相商。” 李昙年朝沈砚之点了点头:“沈夫子,那我就先走了。” 经过唐晚身边时,她特意朝她脚下的位置看了一眼,只见那泥土干涸平整,完全不足以让人是摔倒,她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沈砚之的目光随她而去,直到李昙年已经出去了,他还不曾收过目光。 吴娉婷见状,掩在袖下的手缓缓握紧:“沈兄?” 沈砚之回神,适才将吴娉婷往课堂中引,边走边歉声道:“吴兄,实在是对不住,学堂中快开课了,你有什么想说的,便快些说吧。” 唐晚一眼不错地看着他们离去,视线越发灼热······ 日头高挂,大部分的学生都到齐整后,唐晚才款步出了院门。 “唐姑娘。”李昙年原本抱臂靠在院墙边,见她出来,适才站直了身子。 唐晚没想到李昙年会在这儿,一时愣了愣,别说她没想到了,就连着李昙年自个儿也没有想到。 她原本就不是个管闲事儿的,若是往日,她势必早走了,可一想到冯实,她这步子,实在又有些迈不开。 “有事儿?”唐晚看向她的目光中有着疑惑和戒备。 对,就是戒备! 李昙年见对方面对着自己时,压根没有了适才的娇羞模样,她不由勾了勾唇。 “其实,一个人今日是什么样,不代表日后是什么样,既选择了嫁他,也该收起那些没必要的心思。” 李昙年从头到尾都不曾提过冯实的名字,可她清楚,她一定听得懂。 果然,唐晚脸上的表情很快就从戒备变成了不悦,最后,她那张施着脂粉的脸上,就只剩下了平静。 “每个人要的不同。你愿意那么想,那是你的事儿,你也决定不了别人的想法。” 李昙年原以为,唐晚至少会慌乱会愧疚,不想,她竟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倒让人有些意外。 不过,唐晚确实没说错,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她愿意跟冯实过日子,或者不愿意都是她的事儿。 原书中的冯实便是没有发妻的,若他和唐晚注定了没有这缘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临走时,她深深地看了唐晚一眼,还是朝她笑了笑:“唐姑娘,你别后悔就好。” 第259章 小桃红不见了 日后的冯实会成为镇北王的左膀右臂,会成为叱咤一方的将军,他也是原书中,结局稍好一点的人物。 唐晚若真不愿跟他,那也是唐晚的损失。 有没有必要提醒提醒冯实才是她真正考虑的,冯实那个傻子,想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李昙年回去后不久,老根头就回来了。 林月娘一看到老根头回来,又忍不住怨念地朝自家女儿看了一眼。 瞧瞧,这跑一趟驻地营才花得了多久的时间,年姐儿刚刚若是跟小桃红去了,这时候,不是回来了吗? “不好了,年丫头,小桃红不见了!”就在这时,老根头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不见了?众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担忧。 “我明明是看着小桃红进驻地营的啊,我就打个盹儿的功夫,人家就说压根就没这号人,我还想托人找三郎和大牛问问情况,结果,却被赶了出来。” 老根头急急说完,一张老脸上满是慌色。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丢了呢,还是坐他牛车丢的,回头,他怎么跟大牛交代啊! 最重要的是,这人是在驻地营丢的,官府还不一定管得上! “别慌,我跟你一块儿去看看,兴许,就在附近呢。”李昙年说着话,就往外走。 赵素素和林月娘也想一块儿跟过去,可又怕铺子里忙不过来,当即就跟了出去,嘱咐着李昙年和老根头路上慢些。 去驻地营的路上,老根头从小桃红下车开始讲了起来,李昙年仔细听完,颇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小桃红直接被人迎到了驻地营里面?” “可不是,我亲眼看到的,我想着大牛和三郎都在驻地营里面,便也没有多想,谁知道,回头人就不见了。” 老根头想着这事儿,心里就急。 李昙年觉着有些奇怪,自古以来,女子都是不被允许进军营的,更何况,还只是新兵的家属! 若说这驻地营里没有问题,她怎么都不信。 “年丫头,你说小桃红要是再找不见可怎么办,我怎么跟她哥交代啊!我,我要是早知道,就算不要着牛车,也得跟那丫头往驻地营里去一趟啊!” “这驻地营的事儿,官府还不一定管得上,我,我就怕若实在找不着,咱们报官也没用。” 外头传来了老根头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李昙年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担忧,忙又劝了他一阵。 等两人到了驻地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临近要吃饭的时间,那驻地营门口的小兵们都显得格外不耐烦,老根头还没说上两句,就被其中一人给赶到了边上。 “去去去,你怎么又来了!要我说多少遍,咱们驻地营可不允许女人过来,你快些给我走,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李昙年见状,将老根头拉到了边上,老根头顿时皱巴了一张脸。 “年丫头,你看看!我明明看到小桃红那丫头进去的,他们非得说人没在里面,这不是睁眼说白话吗啊?” 李昙年扯了扯嘴角,这可不就是睁眼说白话吗,想来,小桃红如今应该还在驻地营里。 只不过,这些人为什么扣着人不放,便值得推敲了! 李昙年让老根头在边上等着,自己又去驻地营前,跟人交涉了起来。 这回,她没有提起小桃红,而是直接跟人问起了陆执! 那些小兵们心知李昙年和老根头是一起来的,也没帮她寻人的意思,只不过,面对着貌美的女子,他们态度自然好了很多。 “姑娘,你先回去吧,咱们驻地营里来了贵客,大伙儿都忙着呢,可不是你们探亲的时候。” 这一幕,正好就被从营中出来的王校尉给看到了! 他的目光滴溜溜地在李昙年身上打量了一群,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阵之后,他才走了过去。 “这么回事儿?” 一群小兵一见校尉大人都来了,个个都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恭敬,只将李昙年来找人的事儿说了出来。 “姑娘是来探亲的?”王校尉的目光又飞快地在李昙年的小脸上掠过,随即收了目光,正色道,“咱们营里来了贵人,姑娘要探亲也可以,只不过,得安静些,莫要惊扰了贵人。” 说完,就朝身旁的曲长使了个眼色,那曲长会意,忙将李昙年往驻地营里领。 远处的老根头听得动静,忙跑了过来,打算跟李昙年一块儿进去,只是,他还没迈上几步,就被一众小兵挡在了外头。 “年姐儿能进去,我为何就不能进去!”老根头心慌慌,他先前就将小桃红给丢了,再莫要将年丫头给丢了。 “营里有贵人,只准一人进去,再嚷嚷,谁也不准进!”小兵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李昙年不动声色地扫了众人一眼,只让老根头先去边上等着,老根头原本还是不肯的,可被李昙年一个眼神示意,他终是将到了喉间的话咽了下去。 眼睁睁地看着李昙年被人引着进了营帐后,他也不肯离开,就那么一眼不错的盯着,只等着时间一过,就问驻地营要人。 王校尉摩挲着下颌,仔仔细细地看着李昙年的身影,一双鱼泡眼里满是淫邪之笑。 这身段、这样貌可是一等一的好啊! 今早他给魏世子送了一批质量上乘的营妓过去,却听人说那魏世子是个有洁癖的,早前在青州大营中,也没听说招过营妓。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送营妓过去太冒险。 他本意就是讨好那魏世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真因床笫之间的事儿触了那人的霉头,那就不好了。 于是,他才生出了在外头找清白姑娘送过去的念头。 只是,这清白姑娘好找,可像是刚刚那姑娘那么标致的,倒是极少的! 王校尉已经想好了,等那魏世子尝了甜头,高高兴兴的走了,他就将人放到自己营帐里去,到时候······ 反正在这驻地营里,他是老大,他管她是谁家的,还不是得乖乖伺候他! 第260章 他心里涩然 李昙年一路往驻地营里走,都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火辣辣的目光。 她自然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是谁,适才她站在外头时,就察觉到了那人眼里的不怀好意。 不过,为了弄清楚小桃红如今的去处,她也生生压下了心里的恶心感。 此刻正值晌午时分,原本该是最热闹的时候,可驻地营里却格外安静。 就连着人也格外少! 李昙年一路往里面走,目光下意识往四处看去,还没看到陆执他们的身影,就被人引到了一个营帐中。 那营帐算不得多华丽,但还特意燃了熏香,就连着褥子等一种用具都是崭新得很,看得出来,这应该是驻地营里,身份稍高之人才会用的。 这样的地儿,绝对不可能跟陆执那种新兵有关! 眼看着领路人就要往外走,李昙年皱眉道:“我是来找陆执和陆大牛的,军爷莫不是弄错了。” 那引路的曲长哪儿有心思过问李昙年说了些什么,他家校尉想用这小娘子讨好魏世子,他可不能办砸了。 心里那般想着,他板着脸就粗声粗气道:“你且等上一等,一会儿就把人给你寻来了,你可莫要大呼小叫,免得惊动了咱们营里的贵客,否则,到时候,别说你得遭殃,就连着你要寻的小兵,也得遭殃!” 这人在威胁她! 李昙年又朝着这营帐中看了一眼,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待那人前脚一走,她后脚跟了出去,就有两个甲兵架刀挡了她的去路! 这恰恰印证了李昙年心中的猜测,她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情形,唇角缓缓勾了起来:“我是来寻陆执的,二位这是何意。” “营里有贵人,这是上头交代的意思,小娘子最好自个儿进里面等着去,你要找的人自然会过来,否则,军规处置!” 那兵丁说完,一脸怒目相向的看着她。 李昙年当即就笑了。 她要找的人自然会过来?只怕过来的人会是他们所谓的那个贵人吧。 若是她没有猜错,那应该是魏引章! 如今,这营里人多势众,她也没有必要和他们来硬的,她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或者说,是那魏引章究竟是干什么! 此时,之前关押陆执和钱曲长的营帐中,审问的事情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剩余的兵丁则在校场上等着,就听营中传来了敲锣生。 这锣声一响,便意味着正式开饭了,大伙儿早饿的饥肠辘辘,听得着声音,都生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随后,便是众曲长引着各自营里的兵丁去排队打饭。 钱曲长还在通铺上躺着休养,陆执便顶了他的缺,引着大伙儿排队去了。 “三郎,你说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那魏世子究竟在审些什么,问完一批又一批的,我瞧着王校尉那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陆大牛凑到陆执身边问了一句。 陆执勾了勾唇,如何能不难看,那王校尉如今只怕是热锅上的蚂蚁吧。 不过,如今还不是他出手的时候,还得劳烦他那只蚂蚁继续在锅里待上一阵儿。 陆大牛见陆执不说话,倒也没再追着问。 反正,他也没指望三郎会知道,毕竟,三郎整日和他们待在一处,大伙儿都不知道的事儿,三郎没道理会知道。 伙房里散发出了阵阵饭菜香味,陆执他们是新兵,只排在队伍的最后头,等他们到了伙房后,那盆里的菜已经快见底了。 大伙儿不由露出了失望之色,陆执将大伙儿的表情看在眼里,终是什么都没说。 这顿饭,大伙儿都没怎么吃饱。 饭后,陆大牛将陆执拉到了边上,眼看着没什么人了,适才从怀里掏了一纸包的饼子出来。 “上午那会儿,我家妹子来看过我,还给我捎了点吃的,三郎,你肯定没吃饱吧,来,你吃点这个。” 陆大牛刚从黄纸包里掏了两个饼子出来,忽就远远地传来了‘哦’的一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陆大郎就引着两个同村的新兵过来了。 “大牛,我说你鬼鬼祟祟的,原来,是跟我家三郎到这处吃独食来了!” 陆大牛听得这话,整个人木一瞬。 这饼子原本就不多,他才没想着跟旁人分,如今,既是被发现了,他也不好再吃独食了。 “都有,大家都有。”干干一笑,他从油纸包里掏了几块饼子出来,一人分了两块儿,最后分到陆执那处时,纸包里已经没几块了,他面上有些无奈,还是给了陆执三块。 “我不饿,你留着吃吧。”陆执摇了摇头。 一旁吃着饼子的众人听得这话,都有些吃惊。 “三郎,你居然不饿?大伙儿都吃一样的东西,怎么就你一个人不饿?”其中一人道。 “三郎说不饿就是不饿?想必是瞧着没多少了,想给大牛留点!”陆大郎见大伙儿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自家老三,顿时有些不高不兴道。 三郎是曲长又怎么样,他一直跟大伙儿在一起,可没机会偷嘴,毕竟是自家兄弟,陆大郎这人虽憨了些,却也是不愿意别人这么怀疑陆执的。 大伙儿面上有些讪讪然。 陆大牛也反应了过来:“对,三郎肯定是怕给我吃没了。”说完,他又将饼子往陆执手里塞。 陆执没法,只能以不喜甜食为由,吃了一个饼子。 “不应该啊,三郎,我记得你上次和我们剿匪的时候,明明吃了不少的饼子,那会子怎么不见你不喜欢甜食?” 有个记性好的同乡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很快,他身边的另一人就笑了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饼子可是三郎家娘子做的,自然和别的味道不一样!” 霎时,大伙儿看向陆执的目光中,都添了一丝暧昧之色。 陆执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再回忆起当日那饼子,他竟开始怀疑那是不是她送的了。 想到这里,不知怎的,他心里忽就有些涩然。 那打趣他之人只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忙转移了话题:“大牛,你妹子对你可真好,这中秋才过多久,她又来瞧你了?” “说是担心我,就来了。”陆大牛挠了挠头,倒是不知道自家妹子在担心什么,不过,想到小桃红说的话,他还是做起了传话筒,“三郎,你媳妇儿也让我妹子捎话过来了,她说她担心你,只是她铺子上实在是忙不过来,等过阵子,她一定亲自来看你!” 第261章 你们在干什么! “你说什么?”陆执眸子猛地一缩,抬头就直直地朝陆大牛看了去。 陆大牛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倒是吓了一大跳,忙又将小桃红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执只看着陆大牛嘴一张一合着,将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他倒是明白了:自己没听错! 可那样的话,怎会出自于她之口? 想到了李昙年,陆执心里就格外躁动,他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兴许是因为自己百般示好,她却还是瞧不上自己,又兴许是因为旁的。 他也不敢想,更不愿意去想。 他承认,她是一个极好的女子,甚至于,有她当妻子,定是极好的事儿。 可她不愿跟他,他也没有必要再去想那些没有意义的事儿。 苦笑了一声,陆执抿了抿唇:“以后莫要再跟我提这些。” 大伙儿都是一愣,三郎不会这么小气吧,连旁人提一提他媳妇儿,都不肯? 饭后,本有一阵休息的时间,可,因着魏引章的到来,大伙儿都没敢松懈,休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纷纷往校场的方向走去。 而陆执被王校尉叫到了营中,说是有要紧事要交代。 眼看着到了王校尉营帐处,他下意识朝那安顿魏引章的大营前看了一眼,然而,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他打定了主意暂不掺和,这种时候,自也不会过多过问。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刚刚一走,那大营的帘子就被人从里到外的掀开了,李昙年一张稍显不耐的脸出现在了营帐外。 “他究竟还要几时才过来!”若是没有小桃红失踪的事儿,她还能耐着性子陪魏引章玩玩,可如今,小桃红究竟身在何处还不知,她实在是没那溜人的兴致。 “姑娘再等等,就来了。”就在这时,之前引她过来的曲长引着人,提了食盒过来。 李昙年退到了边上,眼看着他们将食盒拿出来,一一摆到了桌面上,那极大的桌面上,很快就摆了一桌子的菜。 什么烤乳猪,酱肘子,红烧狮子头,松茸炖鸡······应有尽有! 这魏引章当真是好福气! 李昙年心中冷笑了一声,就见那曲长给她倒了一杯茶盏:“姑娘,你且吃一盏茶等上一等,人很快就来了。” 那曲长眯着眼,笑得一脸扭曲,眼看着他已经将茶盏端了一会儿,李昙年还没有要接的意思,他索性就将茶盏放到了边上。 “这茶水不烫了,姑娘,我给你放在这处,你记着喝。” 李昙年瞧他那笑脸便是不怀好意的,不用想,也知道这茶水中多半是加了东西的。 果然,那曲长一引人出去后,就朝外头守着的两个兵丁交代了一句:“看好了,若是过了几息,她还不喝,就给我灌下去。” “是!” 两个兵丁的声音落下,李昙年朝周遭看了看,直接将那茶水倒入了桌上的汤水中。 不一会儿,那营帐的帘子果然被人掀开了,那两个兵丁见她已然‘喝’了茶水,正觉放心,就听一道怒喝声传来。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魏世子。”两个兵丁行了礼,立马撤了开去。 魏引章揉了揉脑门心,整个人烦躁不已,他对驻地营这些个目无军纪的小兵实在是看不顺眼的紧。 若是换做是青州军,他们势必不敢这么做! “把那两人抓下去,各人打三十军帐!” 魏引章闲闲地说着,又觉着好笑至极,若真是青州军,谁敢干那官匪勾结的勾当? 偏偏一个二个,嘴巴倒是严实,他的人盘问了那么久,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烦躁地掀了布帘子,魏引章刚要往里面走,就对上了李昙年那笑吟吟的目光。 魏引章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想起了她的棠棠。 像,眼前之人笑起来的时候,和他的棠棠居然有五六分的相似! 待他意识回神,他不由黑了脸。 他自然记得这张脸! 他之前只觉这人和老头子有点挂像,不想,她还像极了他的棠棠。 不,他的棠棠是这个世上的唯一,别人和她长得像,便是一种亵渎! 他有一种赝品在他面前晃悠的愤怒感,再度开口,声音中也多了一丝怒气! “你怎么在这儿!” 李昙年见着来人果真是魏引章,语气倒是淡然得很:“这不应该问问魏世子你自己吗?” 魏引章看了看外头,眼看着那些人隔了老远,明显是想给他留出地儿一般,再想起之前那王校尉打算往他营里塞美人的事儿,他看向李昙年的目光,越发又鄙夷了几分。 赝品终究是赝品! 这种人,怎比得上他那心地纯善、出生娇贵的表妹! “魏世子,我本是来寻我夫君的,只不过,我刚一过来,就被人押到了这处,我的妹妹也一并被人押了过来,如今还没有寻到,魏世子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魏引章对李昙年已经形成了生理上的厌恶,压根不愿听她说话。 眼看着她嘴巴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他压根就没听她究竟都讲了些什么。 只是那厌恶的感觉越来越浓,他拿起茶盏,打算喝了水,便替表妹教训教训这个和她顶着相似眉眼,却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 然而,他这杯盏才刚刚凑到了唇边,就被一个空茶盏重重砸了一下,随后,他手里的杯盏应声落地,他的腕骨上,也多了一个红印。 魏引章怒极,抬头看了李昙年这个罪魁祸首一眼。 他握着拳头朝她靠近,本想收拾收拾这个女人,不想,帘子外头忽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一道阴冷中夹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第262章 你莫不是还不舍得走不成?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冷风而来,径直挡到了李昙年的身前。 她抬头看去,刚从对方紧绷的下颌骨认出了陆执,就听营帐外传来了一道仓皇又担忧的声音:“陆执,你给我出来,世子爷的营帐也是你能随便进的?” 营帐中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中。 营帐外的喊话的人不敢进来,陆执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一动不动的看着魏引章。 魏引章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敌对意味,他还没搞懂这人什么情况,就听陆执冷冷重复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 营帐外的王校尉被吓得不轻。 这里面的人可是世子爷啊! 就连着他这当校尉的,都得百般讨好魏引章,偏偏他陆执竟敢这么跟魏世子说话! 疯了,不要命了不成! 他不要命,可不要连累着自己! 王校尉心里想着,也顾不得冒犯不冒犯了,掀开了营帐,忙赔礼道歉道:“世子爷,实在是对不住!他,他就是个新兵蛋子,也不懂营里的规矩,我这就将人给带下去,好好修理修理。” 说话时,他飞快地扫了李昙年和魏引章一眼,眼看着李昙年竟没有晕睡过去,魏引章似乎也不甚满意,他心里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陆执,还不赶紧跟我出去,你可莫要饶了世子爷的雅兴。”怕魏引章不满意是因陆执而起,他忙压低声音朝陆执冷呵了一句。 陆执不为所动,只冷冷地朝他看了一眼,便收了目光。 王校尉被他眼神中的寒凉所震住,一时忘了反应。 “世子爷,我妻子为何在你的营中?”陆执扭头看向魏引章,淡声道。 “陆执,怎么说话的?世子爷看得上她,是她的福分。”王校尉下意识地哼了一声,待他反应过来,不免惊讶:“她,她是你妻子?” 之前他根本就不在意李昙年究竟是谁的家属,可如今也不知道是因着陆执露出的眼神太过阴狠,还是因这当面撞破的场景太过尴尬,他心下不免生了一丝忌惮。 “你问我?” 魏引章已从变故中回过了神来,指着李昙年,怒极反笑。 他还想问问这女人为何会在她的营帐中! 果然是不知廉耻的女人,自家男人明明就在营帐中,还来他这处投怀送抱,最重要的是,还敢伤他! 此刻,他的手腕上还是显眼的红,可以想象适才那女人砸的时候,是有多用力。 王校尉这时候也看见了魏引章的腕骨处。 他张了张嘴,简直有些悔不当初! 他原本想用美人讨好魏引章的,谁知道,这美人不但没将人给哄好,反而得罪了魏世子! “陆执,快让你家那口子给魏世子道个歉,这世子爷金贵之躯,竟,竟被这无礼妇人伤成了这样!” 王校尉才呵斥完,又撞上了陆执阴寒至极的目光,他不由又是一愣。 看够了好戏的李昙年干咳了一声,指着王校尉道:“是这个人将我关在这处的,还有,茶水里被他的人加了料,世子爷金尊玉贵,若真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有个好歹可怎么办?所以,我才不得不阻止魏世子你喝那玩意儿,魏世子不会不识好人心吧?” 陆执听得这话,下意识偏头朝李昙年看了过去,心中忽就平静了下来。 原来,她并非主动往魏引章营里凑地! 他刚刚在王校尉营中听到她那熟悉的声音时,心里便莫名火气,整个人就像是遭了女人背叛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如今静下心来,他也对自己那行为感到莫名,不管是魏引章还是王校尉都在他的计划中,他早定好了自己出现在魏引章面前的时机,却独独不会是在这种时候! 可他怎么就冲了过来?一切都乱了! 陆执皱着眉,又听魏引章冷笑道:“这么说来,我还得谢你?” 魏引章用一种‘你最好别骗我’的眼神盯着李昙年看了一会儿,此时,他腕上依旧是火辣辣的疼,面色自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偏就在这时,他又对上了一双满是冷意的目光。 是这个村妇的夫君······阵营中的一个小兵而已! 魏引章压根就没将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人看在眼里,只是看到陆执又往里李昙年面前站近了几分,完完全全的将她挡在了身后,也挡住了他的视线时,魏引章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这种赝品也就只有这种新兵蛋子能当宝贝一样供着了! “来人!”魏引章一声怒吼,换来了自己的人,就让人仔仔细细地将茶水查验了一番。 结果这不查不要紧,一查,还真就查出了问题! 王校尉见状,赶忙跪在了地上。 “世子爷,我也不知情啊!这,这定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世子爷,你放心,我,我一定会军法处置他们!” 李昙年听得这话,忍不住就笑了:“军法处置?你这不是贼喊捉贼吗?下药的人本就是你。” 王校尉额上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连连磕头道:“世子爷,小的如何敢这样?小的供着你还差不多,怎可能给你下药,那妇人可真真儿是冤枉小的了!” 陆执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回头拉着李昙年就要往外走。 这里的事儿,他知道给她讨公道,绝不会让那王校尉好活! 她一个妇道人家本就不该待在这种全是男人的地方,更何况,一想到适才她和那魏引章单独待在一个营中,他心里就恼火得很。 亏得自己来得及时,若真是自己来得不及时,她还不得被人占了便宜去? 一想到有那种结可能性,陆执一张脸都绿了。 只是,他拽着李昙年才没走几步,就听李昙年说一声:“等等。” 这俨然就像是点着了陆执心中的那股子无名火一般,他扭头看着李昙年,恼火道:“你莫不是还不舍得走不成?” 魏引章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又有魏家做仰仗,一入军营就是小将军,自然是他这种人比不得的! 他知道李昙年看不上他,可她看不上他,不一定就代表她也看不上这位魏世子! 是男人都是要脸面的,一想到这姓魏的会将自己比下去,得了这女人的青眼,陆执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直接导致他看向李昙年的目光中,竟带了点奇怪的不甘意味。 第263章 你以后别来了 对比起陆执来,李昙年的情绪倒是要平稳许多。 “小桃红还在营中。”她朝陆执说完,在陆执明显带着困惑的目光中,李昙年又看向了魏引章。 “魏世子,我之所以来驻地营倒不是为了探亲,而是要找我的妹妹,我家妹子早些时候被人用同样的方式带了过来,再后来便不见了踪影,魏世子是不是应该给我个交代?” 魏引章虽对李昙年没什么好脸色,可他却是一个极为刚直的人,这营中若真生出这种强抢良家妇女的事儿,便是他所不容的! 王校尉打了个哆嗦,膝行到了魏引章的脚边,就想抱他的大腿:“世子爷,这事当真跟我没关系啊!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却被魏引章给踹开了! “来人,带她去营里仔仔细细地搜搜!” 一声令下,魏引章的人立马就引着李昙年往外去了。 陆执随之而去,王校尉还想将他拉扯进来,陆执似有所感,直接从他身旁快步而去,就没有停留的意思。 一出了营帐,他才问她道:“你是来寻小桃红的?” “不然呢?”李昙年反问。 陆执一愣,他自是不会觉得李昙年是来看他的!不过,退而求其次,她来寻小桃红,总比是奔着旁的男人而来要好得多。 不然,他刚刚若真进去看到她和魏引章有个什么事儿,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陆执心里这么想着,就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他忽然发现,他似乎很不愿意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待在一起,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从未对旁人生出过的。 兴许,男人都是如此吧,毕竟在别人看来他还是他的妻…… 他们将周遭的好几个营帐都寻了,依旧没找到小桃红的人。 陆执忽然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性,那就是驻地营里最边上的那个营帐,那是一群营妓的住所! 若,若小桃红当真被送到了那个地方,陆执想到了陆大牛,一张脸皮立马紧绷了起来,掉头就往营妓所走去。 李昙年见状,只觉他应是知道了小桃红的去处,忙跟了过去。 陆执察觉后,忙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她:“你在这里等我。” “你知道小桃红在何处,对不对?我跟你一起去。” 陆执极为清俊的一张脸上顿时有些说不出的别扭,要让她跟自己去那种地方······ “你在此处等我就好,那里,你不方便去。” 不方便去?军营里不方便去的地方,除了那种地儿还有什么地儿。 李昙年顿时就紧张了起来,也顾不得旁边,立马朝前面走。 “你跟着我干什么!”陆执说不出的恼。 “怎么你们爷们儿去的,我就去不得?” 陆执听着这话,不知咋的,耳后根子处就烫了起来。 他快步上去,板着一张脸:“你不准去,我去将人给你找回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 李昙年也有些恼了,可不等她发作,就听小桃红的声音远远传来:“年姐姐!” 李昙年和陆执同时回头,就看到有两个小兵正引着小桃红过来。 李昙年快步上去,将小桃红左右看了一阵,确定她并无大碍之后,方才问她究竟去了何处。 小桃红也有些懵,她适才见了阿兄后,就被驻地营里的人引到了一个营帐中,那营帐中还关着几个和她年纪一般的女子。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一五一十的跟李昙年交代完,小桃红还有些紧张的问了一句:“年姐姐,我不会是给阿兄惹什么祸事了吗?不然,那些人为何将我关起来?” 李昙年和陆执对视了一眼,小桃红不清楚由头,那便是好事儿。 “没事儿,娘子,你先送小桃红回去。”陆执率先开口道。 他当着外人的面叫他娘子,李昙年也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一想到那些人这般欺负人,李昙年当真不想就这么放了他们! “你且放心,我会替你和小桃红讨回公道,你们先走,我会处理这事儿。”看出她心中所想,陆执径直道。 这军营中都是爷们儿,他不想她在这处待着。 李昙年倒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是,陆执都这么说了,想来,他也能处理好,更何况,她都将小桃红接出来了,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她若再留下来,兴许还会给陆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点了点头,李昙年拉着小桃红就往营外走。 陆执一路护送他们出去,经过魏引章营帐处时,李昙年下意识朝那营帐处看了去。 想着周天齐四处查人的事儿,她心情颇为不错,心知自己那信对魏引章起了作用,他倒是不关心这厮究竟还回不回青石镇了。 魏引章一出营帐,就对上了李昙年含笑的目光,他其实压根就不想多看那妇人一眼,偏偏她脸上的笑意又激发了他心里的恨意。 魏引章长这么大,还从未在一个女子的手上吃过瘪,要不是因为这女子是一个普通农妇,还是驻地营兵丁的家属,他定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陆执察觉到了两人相视的目光,俊俏的面皮儿紧绷了几分,心口不知怎的,也有些闷闷的。 他快步上去,站到了李昙年的身边,恰好挡住了李昙年和魏引章相视的目光。 李昙年古怪地看了陆执一眼,倒也没有多想。 这一路出去,老根头就迎了上来。 待确定了小桃红和李昙年都无碍后,老根头方才放下了心来,又跟陆执闲聊了几句,就要动身回青石镇。 “陆三哥,我们走了!” “三郎,你回去吧,我一定会安安全全地将你媳妇儿和小桃红送回去的!” 小桃红和老根头的声音传来,李昙年眼看着他们朝他摆着手,偏生李昙年连着一句交代的话也没有,陆执心头那股子憋闷之感越发浓了。 眼看着李昙年就要跟着小桃红上牛车,他抚了抚闷闷的心口处,沉声喊住了李昙年。 小桃红和老根头都愣住了,只道陆执有什么贴己话要跟李昙年说,都催着李昙年下车去,谁知,却听陆执沉声道:“你以后别来了。” 第264章 王校尉怎么得罪了老大? 陆执说完这话就走了,只留了沉默住的李昙年三人。 其中,老根头和小桃红都有些尴尬,他们不曾想,往日最是温和有礼的陆三郎,怎么忽就变了一副模样。 倒,倒似是很不满李昙年一般! 李昙年也一脸的懵,实在不知这陆执又在抽什么疯,仔细想来,陆执似乎在进入魏引章的营帐里后,就不怎么高兴。 她自不会以为他是在吃她和魏引章的醋,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性,他是纯粹的不喜她来驻地营! 撇了撇嘴,李昙年郁闷不已,他当她愿意来啊,要不是小桃红,她才不来这地儿! “年丫头,你可别恼三郎,三郎定是担心你,别说他,就是我这老头子站在外头等你们的时候,我都担心得不行。” 老根头干干一笑,小桃红见李昙年面色不怎么好,唯恐李昙年难过,也跟着劝道:“年姐姐,根叔说得对,陆三郎肯定是怕你有事儿的。” 李昙年耸了耸肩,不置可否,边往牛车上走,她边道:“根叔,带我们去附近找个吃食摊子。” 忙了这么久,她还真有些饿了。 老根头和小桃红经她这么一说,也觉着饿了。 “年姐姐,我们去吃馄饨吧,我知道附近有个馄饨摊子。” “好!” 三人又说笑了起来,适才的事儿很快被他们遗忘了到了脑后。 牛车消失在驻地营前时,陆执又从驻地营里走了出来。 他幽幽地看向满是牛车轮子印的地面,终是一言不发地往驻地营附近的林子里走了去。 邓家兄弟正藏身那处,不过,他们一看到陆执过来,还是很意外。 “老大,你,你怎么来了?” “今晚提前行动。”陆执淡声交代完,邓家兄弟俩又是一愣。 “老大,不是说要放长线钓大鱼,再等上一等吗?”邓勇率先问道。 “既然早晚都得如此,早一点和晚一点也没什么影响。” 未免打草惊蛇,陆执冷声交代完,并未在林中久待。 邓勇挠了挠头,还是想不明白:“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难不成,是军中有异动,不能啊,若是有异动,咱们不该不知道,还是说,那姓王的得罪了咱们老大不成?” 邓忠淡淡瞟了他一眼:“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老大怎么交代,咱们就怎么做,问那么多也没用。” “怎么就没用了,我这不是在关心老大吗?你说那姓王的怎么就得罪老大了呢?他不是才升了老大做曲长吗?” “不过,老大说得不错,早点下手也好,免得咱们晚上再继续喂蚊子,老大不定就是心疼我们了。” 邓忠:“······” 陆执回到驻地营后,魏引章已经让人将那些和小桃红关在一处的良家子一一送回去了,与此同时,他还严苛处罚了相关人员。 其中当然就包括王校尉! 王校尉作为驻地营里的头儿,是被处罚的最严苛的,魏引章整整让人打了他五十大板! 若换做是别的地儿,挨了五十大板只怕早就没什么命了,不过,好在打板子的人都是王校尉的人。 那些人也不敢打重,这才导致王校尉挨了五十大板,还能生龙活虎,吆五喝六的! 陆执是下晌间去王校尉营帐中时,他还未站定,就听到王校尉喊起了冤枉。 “世子爷啊,小的真是冤枉!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如今混进营帐中的!”堪堪说完,王校尉才发现来人竟是陆执! 一想到自己此番情形都是拜他所赐,王校尉那双发泡的眼睛里不由射发出了阴毒的目光。 “陆执,枉我这般提携你,你便是这么回报我的?今日,我将你叫到营帐中,让你安心跟着我,日后,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结果,你便是这么跟的!” 王校尉此刻恨不得直接起身,将这叛徒给解决了。 不,当初他剿匪回来时,自己就不应该顾忌太多,直接将他给灭了,倒不至于让他坏了自己的好事儿! “大人,我是来救你的。”陆执平静的看着王校尉道。 “哦?”王校尉笑了笑,那微微发福的脸上便满是褶子,“陆执,你莫不是忘了,若不是你夫人那些话,老子还不至于躺在这处!” 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儿的下属,王校尉暗暗发誓,等魏引章一走,便是陆执的死期! 陆执面色不变,快步走到王校尉身旁,蹲下身子和他耳语了一番。 王校尉听后,虎目圆睁,脸上顿时浮现了惊惶之色。 他猛地伸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将他紧紧抓了个严实:“陆执,你可听清楚了?” “听得再清楚不过,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查查自己少了什么东西。” 王校尉咽了一口口水,脑海里,就只剩下陆执说魏引章已经拿到他罪证的话了。 他早在听见风声时,就将他和牛铁八往来的书信收起来了,那魏引章又是如何拿到他那些书信的? 虽是疑点重重,可王校尉心里也清楚,对方作为魏家下一代的家主,该有的手段自也少不到哪儿去! “来人!”王校尉让自己人去查看自己藏好的书信,结果,这不查不要紧,一查,他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那些原本写着白字黑字的往来信件,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换成了白纸! 事到如今,他对陆执的话深信不疑,也知自己如今的情况十分不妙! “陆执,我今日说的话依旧管用,我知道你能力非凡,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日后,被说这驻地营的二把手,就算是日后咱们混到了青州军中,我也得让你变成有头有脸的人!” 陆执垂头,眼里的冷意一闪而过,面上却是不显:“既然如此,咱们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先让这魏世子永远闭上嘴巴!” 王校尉就喜欢他这种开门见山的人,事实上,陆执的提议和他也算是不谋而合了! 他阴阴一笑,脸上凶光一闪,既然这魏引章不好糊弄,他也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王校尉这些年和土匪合作,手里也是沾了不少人命的,此时,恶从胆中生,哪儿还会在意那魏引章的家世背景! 他拉着陆执的手,又是一番许诺,就召集了心腹,一行人秘谋了起来。 王校尉之前原本还十分记恨陆执断他财路,如今,听着众人各抒己见,他又特意问了陆执的意见,结果,陆执冷静自若的将自己的筹谋说了出来,王校尉听得心潮澎湃,忽就明白那钱曲长为何那么看中陆执了! 这小子的能耐确实让人叹服啊! 若他日后有了这样的左膀右臂,又岂可能一直窝在这驻地营中当个小小校尉? 第265章 竟是他! 王校尉最后决定就照着陆执的法子来。 不过,这人用着顺不顺手,还是要用了才知道,在此之前,王校尉对陆执肯定多少都有点防备心思。 等他们合计好以后,陆执就出去做准备工作了,直到他走远,王校尉的人方才道:“大人,当真处处顺着他的意思来?” 王校尉点头,陆执提议先找一处设好陷阱,再让自己人扮作匪人,将魏引章引出军营中。 这驻地营里虽有几千号人,却不是人人都跟王校尉齐心,更何况,谋杀世子爷的罪名,越少人知道,便越好。 用陆执的法子,便能保证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魏引章! 只不过,他从来不做什么没有保障的大事儿,更何况,魏引章如今已经发现了他的罪证,这驻地营里他是不能久待了。 至少,得确保将人杀了,没有后患了,他再回来也不迟。 “准备马匹,我们去和牛铁八会面,定要杀魏引章一个措手不及!”王校尉说完,他的心腹忍不住担忧地看了他的屁股一眼,这五十大板虽是用轻了力道,可好歹也是受了五十大板。 “命都要没有了,还在意这么点痛!”王校尉朝自己人咬牙说了一句,还不忘叮嘱道,“告诉陆执,此事他全权负责,日后,我定少不了他的好处。还有,找两个人,好好盯着陆执,若他胆敢给魏引章通风报信!” “是!” 只不过,王校尉一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和陆执兵分两路离开驻地营后,傍晚时分,邓家兄弟就将王校尉的那些个往来书信全部送到了魏引章那处了。 魏引章勃然大怒,当即就要让人出去抓王校尉,结果,却被邓忠给阻止了,只说,自家老大让送信过来时,还让他们带话,让魏世子一定要将计就计。 魏引章眯了眯眼,看着眼前两个练家子,倒也当真平静了下来,只若有所思道:“你们老大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在驻地营里查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查出来,结果,竟让一个不知是何来历的人查了出来! 要说魏引章心里没有不舒服,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相较起来,他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那能人究竟是谁。 邓家兄弟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稳重点的邓忠开了口:“老大是不想打草惊蛇,方才没有亲自来见世子爷,晚些时候,世子爷就知道了,不过,我家老大说,世子爷还得秘密将驻地营里的人召集在一处才是······” 这晚的诱饵比魏引章想象中还要早些。 他领着人,当真装作一无所知一般,追了出去。 很快,在一处狭窄的小道上,那群诱饵忽然勒住了马缰绳,随后而来的便是无数的铁蒺藜。 铁蒺藜长数寸,有四根伸出的铁刺,凡着地均有一刺朝上,是行军打仗中,专用来对付马匹的。 魏引章一时不察,不曾想,这‘饵’竟下了这么重的手,一时间,他和他带来的一群兵丁都不曾防备,无一不出现了人仰马翻的场景! 好在魏引章行军打整多年,这点作战经验还是有的,眼看着就要被马匹摔下去时,他立马纵身一跳,跳到了铁蒺藜少的地方,堪堪稳住了身形。 可他的随从就没那么好运了,个个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就在这时,一道猖狂至极的‘哈哈’大笑声响起,魏引章循声看去,就见王校尉引着一群人从后头堵了上来。 那群人虽个个剽悍,可却极为散乱,一看便不是在校场上训练过的兵丁! 若是他猜的不错,他们应该就是那批土匪了吧! 魏引章隐隐猜出了那背后之人为何要这么费事儿地让他将计就计了,瞧瞧,这不是就一锅端了吗? “啧啧,世子爷,你如今的感受只怕不太好吧,你说你金尊玉贵的养大,不好好享福,非得来我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这又是何必呢,还将命都交代在这里了!” 王校尉说着话,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瞧瞧,这京里头来的世子爷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王校尉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此刻,饶是欠着屁股坐着,也依旧会扯到伤处。 他拔出长刀,驱着马儿缓缓朝魏引章靠近,就想报了这五十大板的仇,却听魏引章淡笑了一声:“难怪你混了半辈子,也只能混个小小的校尉当当!你再往后看看?” “你什么意思!”王校尉脑中‘嗡’的一声巨响,回头看去,只见黑漆漆的后方,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批人马。 那些人打着火把,越来越近,一看便有好几千人! 是驻地营里的人! “你现在认罪伏法,我兴许还会给你留个全尸!”魏引章笑了笑,王校尉极为肥胖的一张脸上顿时陷入了扭曲和愤懑中。 “陆执,你竟敢背叛我!”他何等聪明,此情此景,除了陆执和这魏引章里应外合外,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他脸上狠色渐浓,也顾不得屁股上的痛了,打马而去,用力朝魏引章袭去,想将人当做俘虏保命。 魏引章不曾想到这人到了这种时候,竟还敢这样,怔愣间,王校尉的长刀就要朝他臂上砍来,而他周遭的近卫们之前便受了伤,且此刻还隔着许多铁蒺藜,压根没有可能会护住他。 就在魏引章以为自己多少得被人砍上一刀时,远处,只听有人喊了一句:“住手!”一时间,劲风滑过,一把长刀竟从空中飞过,直直插入了王校尉的心口中! 那刀正中要害,霎时间,王校尉心口处的血水喷涌而出,径直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被无数铁蒺藜刺穿了身体! 这死相,极为凄惨! 魏引章顿了顿,缓缓朝那出手之人看去时,脸上僵硬了一瞬。 这不是那农妇的男人吗? 第266章 陆执后悔了 “保护世子爷!”陆执朝身后之人交代完,引着人朝那群土匪冲了上去。 那群人原本就是苟命的山匪,遇上这种情况,早吓得慌不择路,四处逃散了开去。 可,他们腹背受敌,如何还有退路? 陆执不一会儿就领着人将他们都收拾殆尽了,随后,便是清理尸体,收兵回营。 回去的路上,魏引章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原以为是什么高人,不曾想,竟是他! 一想到自己还在那新兵蛋子面前丢了大脸,魏引章面色就越发不好了。 邓家兄弟将魏引章的表情看在眼里,原以为魏世子会对自家老大青眼有加,谁曾想,那魏世子却是半天也不说一个字儿来。 这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军医来给受伤的兵丁包扎伤口时,魏引章看向陆执,忽就说了一句:“想来,你就是那下套之人吧,你可真是了不得,竟敢伤本世子!”陆执面色不变,抱拳道:“望魏世子见谅,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青河县的百姓。” 魏引章望着他坚毅的脸庞,一时倒忘了言语。 其实,他也不是那种气量小、容不得能人的人,他看得出来,眼前之人非同一般,甚至于在他们青州军里,也没有这样的人物! “好一句为了青河县的百姓!”这话说完,魏引章看向他的目光不免多了一丝同情意味,“那村妇,当真是你娘子?” 这人如今虽只是一个新兵,可假以时日,定能有所作为,这样的人娶什么样的没有,偏偏就被那农妇给绊住了脚! 陆执凉凉地扫了魏引章一眼。 魏引章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冷意,他有些不解,自己说错了什么吗,他怎么总觉得这陆执似乎对自己的意见不小。 “魏世子,我妻子有名姓,她姓李名昙年。” 陆执幽幽道,虽然她不愿意跟他,可他也不容许别人那般轻慢了她! 魏引章忍不住咋舌。 这,这还护上了? “陆曲长,那些尸体里没有你要找的那个人!”营外,有兵丁匆匆来报。 陆执面色一紧:“可有查仔细?” “我们仔仔细细地翻看了好几遍,可还是没有那人的影子,大伙儿都是一起去剿匪的,不可能认不出牛铁八。” 小兵说完,气氛又陷入了凝重中。 那尸堆里没有牛铁八的身影,那就说明牛铁八压根就没来······ “怎么回事儿?”魏引章问了一句,陆执扭头抱拳,“望世子爷派兵捉拿山匪头子牛铁八,若不将他绳之于法,日后,他定还会为非作歹,祸害一方百姓! 魏引章一听说有漏网之鱼,面上肃然,一拍桌面:“捉!”当即就点兵,大肆搜起了牛铁八的踪迹。 起初,他们还能从驻地营附近的村落里搜到牛铁八的一些蛛丝马迹,再是后来,那牛铁八竟也学聪明了一般,直接躲到了山上。 这山匪若是进了山,再找起来,便是极为费力的事情。 陆执引着人在山下河边的几处必经的木桥处设了关卡,又另外组织了一批人进山搜索,这一搜,便搜了小半月有余。 陆执倒不担心魏引章收兵,毕竟,青河县匪患闹了这么多年,朝廷之中也是早有耳闻,魏引章不可能会平白丢了这大好的立功机会。 终于,在一日傍晚时分,陆执和人在山下设的关口处换岗之后不久,等来了被困山中、断粮多日的牛铁八一行人。 彼时,陆执刚刚闭眼小憩了一阵,听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他猛地一睁眼,就看到眼前一片火光。 原来,那牛铁八带着人突破重围后,一过索桥,就领着人将桥给烧了。 火光冲天中,一身是伤的牛铁八站在一河之距,就那么凶恶的看着人群里的陆执。 “姓陆的,你给老子等着,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杀我父母,还杀我兄弟,我定要你好受!” 眼看着牛铁八走了,兵丁们都急了,还想往燃起来的断桥上追,却听陆执一声令下:“走这边。” 他们绕近路追了上去,还是让牛铁八一行人给跑了! 随后,他们又沿着附近的村子镇子排查了下去。 不知怎得,这耗的时间越久,陆执的心里就越发不安。 直到这日有兵丁来报,在青石镇发现了牛铁八的踪迹时,他才明白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 那日牛铁八的眼神,他看得真切,自己将他逼上了绝路,可想而知,那人究竟有多仇视他! 这番,牛铁八出现在青石镇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想到了李昙年,想到了四小只,心中发沉,也不等魏引章点兵,就打着马,急急往青石镇赶去。 一路上,陆执心中思绪万千,有索桥边牛铁八对他怒目而视的场景,有他在魏引章营中看到李昙年的场景,有牛铁八寻到村中,杀害妇孺发泄心中恨意的场景! 他眼里满是凛然,竟有些后悔那日对李昙年冷脸,还说了让她不要再来驻地营的话。 那时候,他应该是恼她的吧。 他怎么就说了那样的话? 不要有事儿······ 陆执在心里默念了一声,长吸了一口气,将马鞭狠狠地往马屁股上打去,从未感受过恐惧的他,此刻,竟莫名生了一丝连着他自己也不甚清楚的畏惧。 而此刻的青石镇上,沈砚之已经坐上了老根头的牛车,跟李昙年他们一并去陆家村了。 铁球在沈砚之那处已经念一阵子的书了,陆老族长原本还极为不看好沈砚之,毕竟,对方是一个连着秀才都考不上的童生。 在他眼里,那样的人压根就比不上知根知底的林子言,偏偏,他家铁球跟着那样的人学了一阵子后,倒是认了不少字,回来,还会朗朗上口地给他背上几句诗文。 这可是铁球在族学里是不曾有的! 陆老族长思来想去,便决定请沈砚之吃个饭。 沈砚之原本还不肯,后来,陆老族长让李昙年去帮忙说了说,沈砚之才应了下来。 一行人到了村口,刚下牛车,正好就遇上了在村口给村户们发喜糖的林子言和周玉莲。 第267章 林子言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 在葛氏的一再催促下,林子言和周玉莲的婚事已经定在了年关。 虽然,林子言在村里的风评不怎么好,可林子言好歹是秀才,周父、周母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庄稼人。 在他们看来,能将闺女嫁给秀才郎,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一时间,倒也不嫌林子言有无房产了,欢欢喜喜就应下了这门婚事。 此番,村里人吃上了林子言和周玉莲的喜糖,少不得会说些恭维好话。 林子言听得极为受用,一想到自己就要将莲姐儿娶进家门了,他心里更是高兴。 但这样的高兴,在看到沈砚之他们下车后,就变了味道。 他是认得沈砚之的,这人抢了他的学生,害得中学里的学生少了一大半,村里人虽是没说什么,可林子言一度以这样的事儿为耻辱。 他总觉得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别人定是没少嘲笑于他。 他可是这镇上唯一的秀才,那沈砚之如何比得过他,又凭什么将他给比下去! 如今,他还没找到机会出这口恶气,结果,这沈砚之就来了? “那,那个是年姐儿吗?”耳旁传来了周玉莲的声音,林子言回神,顺着周玉莲手指的方向,朝随沈砚之一并下牛车的女子看了去。 只见那女子生了一双潋滟秋水眸,模样娇美,身材纤细,一走起来,裙摆随风晃动,一不小心就迷了人的眼。 林子言从未在青石镇上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不,这已经不单单是用好看能形容的了。 她就像那四月里的芍药,张扬又明艳,让人无法忘却。 “言郎。”耳旁传来了周玉莲那略带着不满的声音,林子言一回神,就看到周玉莲正满是委屈的看着他。 林子言心中警铃大作,他,他竟当着莲姐儿的面,看了别的女子这么久? “怎么了,莲姐儿,你刚刚说了什么?”敛了神色,林子言赶忙道。 周玉莲抿了抿唇,不说话。 林子言怕她多想,忙将人拉到边上哄道:“莲姐儿,你不要多想,我,我刚刚其实是在看那沈砚之,就是他将族学里的学生抢了一大半,我没想到他会来咱们村子里,我心里不舒坦。” “当真?”周玉莲面上松缓了一些。 她自然是愿意相信言郎的,只不过,适才她以为言郎看着别的女子走神,她心里便觉着酸溜溜的。 原本,在这陆家村,她才是最好看的女子,不管是言郎还是别的男子,也从未将目光放在别处过,若如今,她真被别的女子比下去,心里自不会好受。 好在言郎只是因为那沈砚之失神罢了。 周玉莲松了一口气,又将心里话问出了声来:“言郎,你瞧那女子可是面熟,我,我怎么觉着,她是年姐儿?” “怎么可能!”林子言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 他之前虽是看到过李昙年没戴面纱的模样,也不否认她确实好看了许多,可再怎么变,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吧! 若说眼前的女子是一朵娇花儿,那李昙年就是地上那最廉价的地丁草,枯草怎能和娇花相提并论? 林子言心里想着,又忍不住朝李昙年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而,也就是这一眼,他彻底呆住了! 他,他竟然看到那娇花一样的女子牵着陆大宝他们,而且,陆大宝他们管她叫娘! 若说他心下还不肯相信,赵素素扯着那女子去家里吃饭时的那一声‘年妹子’倒是彻底坐实了他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个猜测。 她,她竟还真是李昙年! 那,那女人怎可能长出她这幅样貌! 一旁的周玉莲也无比诧异,算起来,李昙年每日早出晚归地在镇上奔走,她也确确实实没见过年姐儿了,就算许久之前见着,年姐儿还总是带着面纱示人。 如今,她,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嗐,原来是老族长请铁球的夫子吃饭啊,我还以为生了什么事儿,你家孩子不也在沈夫子那处念书吗,不如正好趁着这机会,将你家蛋捡一些来送给沈夫子。” “可不是,还有地里的菜,我现下就叫上我家男人下地里挖芋子去,也不知沈夫子会不会嫌弃。” “多少是个心意,沈夫子一看就不是那种人,你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快些去挖。” 村户们议论纷纷地说了一阵,眼看着他们走远,林子言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下去。 曾几何时,自己才是他们争相讨好的对象! 还有老族长,他还当是什么事儿,原来,他是请了沈砚之吃饭! 原本接下来是要去陆老族长家送喜糖的,周玉莲见林子言面色不对,当即体贴道:“言郎,要不,咱们明儿个再去老族长家送吧。” 周玉莲的体贴并没有让林子言觉得暖心,相反,他还觉得十分难堪。 这种感觉,俨然就像是自己的女人也看不上他了一般。 “去,为何不去。”他僵硬地笑了笑,拉着周玉莲的手就往老族长家走去。 此番宴请夫子吃饭的重要日子里,老族长特意将两个女儿叫回来,帮忙操持了这顿晚饭。 看得出来,这顿饭,她们极为费心,满满一大桌子的菜,鸡、鸭、猪肉一个也不落。 这在村子里来说,已经算是极好的待客之宴了。 此外,还有豆腐帘子、糖醋芋头、糖皮蛋之类的素菜。 其中,由属那新磨出来的豆花格外惹眼,大大的桌上,匀净地摆了六碗豆花。 陆家大姐和二姐都是极为热情的人,待随着老族长将沈砚之迎回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朝他身旁的李昙年扫了去,最后都是会心一笑。 “沈夫子倒是一表人才,想来,这位就是沈夫子的夫人了吧,二位看着还真是郎才女貌,格外般配啊!” 陆家二姐突兀地开口,霎时引得周遭一静。 第268章 若他有这样的一个妻子 沈砚也心头一跳,若是换作旁人,他自会主动解释,可此番,对方是李娘子,不知怎的,他竟忘了解释。 李娘子那般好,能得李娘子那样的人为妻,想来,也是一个极有福气的事儿。 若,若他有这样的一个妻子,他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是我们的娘亲,她是我们的爹爹的妻子!不是沈夫子的!”四小只忽然开口,纷纷将李昙年抓得越发紧了,似是想要通过这个举动,宣示自己的不满一般! 周遭静默,陆家二姐听得云里雾里。 “二姐,这是年姐儿。”陆成将自家二姐拉到了边上,低低咳了一声。 “年姐儿,什么年姐儿,沈夫子这妻子叫年姐儿?”陆家二姐也压低声音反问了一句。 就在这时,林月娘适时笑了一声:“嗐,陆二姐,你连我家年姐儿都不识得了?小时候,还跟着你去山上捡过菇子呢!” 陆家二姐张了张嘴,指着李昙年,一脸的惊愕之色:“她是年姐儿?” 不应该吧,她前阵子回来的时候还见过年姐儿,那时候年姐儿满脸痤疮,还追着林子言的屁股后头跑,可没少做荒唐事出来。 可眼前的小姑娘不但长得好看,还斯斯文文的,她实在没法子将这两人联系在一块儿! 陆家大姐自然也跟她是一样的想法,不过,她倒是反应得快些,见情况不对,赶忙就打着圆场道:“这不是年姐儿是谁?二妹,你以后可得多回来走动走动,瞧瞧,连着年姐儿这小丫头都不认识了。” 众人捧腹大笑,之前的尴尬氛围也消散了不少。 “对了,年姐儿,你家三郎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陆家大姐迎着人进屋时,又问了一句。 “爹爹在驻地营里了,爹爹也很想陪娘亲的,只不过,驻地营里事儿多,爹爹也脱不开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别人将娘亲认成了别人娘子的缘故,三丫生了一丝危机感,恨不得将自家爹娘如何恩爱的事儿,变着花样地说给人听。 沈砚之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看样子,李娘子和那人和离的事儿,村里人还不知道,可李娘子为何要遮遮掩掩的,难不成,是因为那人抛弃了她,她怕名声受损,所以,不愿与人提起此事? 女子在这样的世道本就不容易了,她这般被那男人抛弃,竟还养着那些个继子女,想来也是极为纯善之人。 这样的人,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着才是······ 陆家大姐和陆家二姐见四小只个个都一副可爱激灵的模样,忍不住逗弄了他们一阵,随后,陆老族长便宣布开饭了。 沈砚之是挨着老族长和赵成坐的,女人们一边说着近来村子里发生的趣事儿,老族长则和沈砚之聊着孩子的课业。 院里,周玉莲看着陆家院里这其乐融融的场景,忍不住担忧道:“要不,我们还是。” 话未说完,林子言就拉着她往里面走了去。 进屋时,林子言已经换上了一脸的笑,目光在沈砚之脸上转了转,他径直道:“在外头就听着热闹的很了,没想到,还真是有客,族长,我和莲姐儿特意来给您发喜糖了。” 陆成好不尴尬,一个是铁球以前的夫子,一个是现在的夫子,且林子言还是同村的,他多少都有些担忧,怕弄不好,又会让林子言心生不满。 于是,他哗啦一声就站了起来,恭贺道:“恭喜恭喜,言哥儿,你和莲姐儿总算是成婚了,我祝你们白头到来,百年好合!” 赵素素瞧着自家男人这模样,暗暗翻了个白眼。 反正这祝福的话她是不会说,年妹子多好的人啊,就被林子言这人给败了多年的名声,眼下她想起来,就不满林子言得很。 还有那周玉莲! 口口声声的说是年妹子的姐妹,实际上呢,明知道年妹子喜欢林子言,还非得跟林子言定亲! 这种抢姐妹心头好的人,她看着就讨厌! 一旁的林子言已经因着周玉莲去给桌上的众人发喜糖了,该到了李昙年那处时,林子言微有迟疑,就见周玉莲已经抓了一大把喜糖,递给了李昙年。 “年姐儿,你一定会祝福我和言郎的对不对?我们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是最好的姐妹,你也是希望我幸福的,对不对?” 李昙年看着这喜糖,听着这甜蜜蜜的话语,心下就是反胃得很。 “喜糖就不必了。”李昙年淡淡收了目光,朝周玉莲扯了扯嘴角,“幸福不幸福,那还得靠自己,别人说了都不算,更别提什么祝福了。” 若说周玉莲还在跟李昙年谈姐妹情深,那么,此时此刻,李昙年却是直接和她撇清了关系。 周玉莲的小脸上呈现了失落之色:“年姐儿,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我们也是极要好的啊,我,我只是想得到你一句祝福而已,你,你也不肯吗?” “你有何资格让我祝福你?”这一句祝福的话,她是断断不会说出口 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深深地同情并可怜着原主那傻子! “年姐儿······” 周玉莲委屈至极的唤了李昙年一声,若是往日,林子言早上赶着安慰人了,可此刻,林子言仔仔细细地盯着李昙年看,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当真是她! 虽然,眼前女子的娇艳得让他不敢相认,可这声音却是一模一样的。 她就是那个对自己百般纠缠的李昙年! 以前,林子言憎恶李昙年,他甚至于以有这样一个人喜欢自己为耻辱,可此时此刻,时移世易,他甚至觉得极为有脸面! 毕竟,有这样一个绝色女子追着自己后头跑,那是多少男人都想不来的! “言郎······”周玉莲见林子言失神,悄悄伸出小手,攥住了林子言的衣袖。 林子言回神,干干一咳:“表妹为何不肯祝福我们?” 表妹? 李昙年颇有些好笑地看了看林子言,这人以往可从来不肯叫她表妹,唯恐让别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若是她记得不错,这人上一次唤她表妹,还是希望她莫要将房舍收回去吧。 不管他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李昙年是真的不想和这样的人多费口舌,于是,她笑了笑,就收了目光,仿若林子言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而她越是不肯说话,林子言就越发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不可抑制地生了一丝激动之心,她果然还是对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想来,她做出这么多的事儿,都是为了报复他当初不肯喜爱她! 果然,爱之深,恨之切。 第269章 你为何纠缠李娘子 一旁的沈砚之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他虽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李娘子那位表哥实在是无礼至极。 李娘子都不愿意搭理他了,他竟还缠着李娘子,实在是让人厌恶得紧! “李娘子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为何还对李娘子百般纠缠?”沈砚之起身,素着脸质问了一句,直将林子言问的一阵面红耳赤。 他纠缠李昙年?笑话,他林子言何时,何时纠缠过! 周玉莲心中忽觉无限委屈,言郎自从过来,那眼珠子就不曾从年姐儿身上挪开过! 连着她难受了,他也不曾及时安慰过,言郎怎么可以变这么多,就因为如今年姐儿比她好看了,他就变心了不成! 她越想越难过,掩着眸眼,呜咽着就往外头跑了去。 “你未婚妻都走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沈砚之见那林子言还站在李娘子身旁,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又说了一句。 林子言心下气极,唯恐自己纠缠李昙年的话泄露出去,他盯着沈砚之掷地有声:“这位郎君慎言,都是自家兄妹,可不存在你说的纠缠!” 四小只齐齐站起来,对林子言怒目相视,林月娘也憋了一口气,沈夫子是读书人,说话斯文有礼,她可不是! “不是纠缠是什么?林子言,你可要点脸!” 她直接指着林子言,就将林子言如何骗她女儿银钱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直将林子言说得面皮儿发白,几乎是落荒而逃! 沈砚之不想李娘子竟还有那段过往,越觉心疼她的紧。 陆家大姐一行人则都觉新鲜! 这林子言竟还真就纠缠上年姐儿了,要知道,以前,年姐儿追在他屁股后头跑,也不见他多看年姐儿一眼的! 想来是觉着年姐儿好看了吧! 这林子言好歹也是个秀才郎,怎么还是个只会看脸的庸人,亏得他以前不喜年姐儿,不然,年姐儿这么好的人跟了他,委实可惜。 索性,李昙年压根就没将林子言看在眼里,这场变故,也并未影响到大伙儿吃饭。 饭后,天已经暗沉下来了。 沈砚之不让陆成去寻牛车,坚持要自己走回去,一行人送走了他,李昙年就领着四小只往家去了。 一路走着,四小只忽然争了起来。 原来,李昙年已经将《西游记》讲完了,昨儿个,她提前给他们讲了点《三国》,除了大宝和小四宝对《三国》感兴趣外,二宝和三丫都没多大兴趣,他们正争着今晚该听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寻来,李昙年一回头,就看到了沈砚之的身影。 “夫子,你怎么还没走?”三丫问了一句,另外三个小豆丁多少都有点不高兴。 毕竟,之前那陆家婶婶才说了那样的话,他们不希望别的男人在爹爹不在家的时候来找娘! 沈砚之朝他们轻‘嘘’了一声,就将他们往边上带。 “山,山匪来了,他们要屠村,说是驻地营端了他们的老巢,他们要报仇,还想杀了你和四个孩子,你们快些去山上躲躲!”沈砚之急的不行,他刚走了一阵,就听到了那些山匪议论的话。 一时间,他也顾不得旁的,就想快些过来,将李昙年他们带走。 李昙年皱紧了眉头,这么说来,这事儿跟陆执有关! “他们有多少人?” “瞧着也就几个,但,山匪凶悍,李娘子,你可莫要掉以轻心,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我们先回村口,跟陆老族长说说这事儿。”李昙年说完,拉着四小只就往前面走。 沈砚之是自私的,适才他只顾着李昙年的安危,所以,直接就追过来了,眼下见李昙年往村口去,他想说那处危险,却又无从说起。 李娘子和他的命是命,铁球他们的命也是命,李娘子一个女子都能那般无畏,他一个男子,又为人师,怎可那般胆小怕事? 沈砚之心中肃然起敬,对李昙年,他又有了新的认识。 一行人赶到村口跟陆老族长说了这事儿,陆老族长当即就让陆成悄悄去通知村户带家伙集合。 陆成出门时,沈砚之想了想,只觉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若缩在这处,倒会惹李娘子笑话。 他咽了一口口水,深深地看了李昙年一眼:“李娘子,你照顾好自己。”说完,他直接追着陆成去了。 李昙年有些哭笑不得,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凑什么热闹? 可沈砚之走得快,压根不给她阻止的机会,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李昙年只得敛了心思,将四小只交给了林月娘。 陆老族长很快就组织着大伙儿拿起锄头,斧头,刀具之类的家伙,全副武装了起来,李昙年趁着月色,偷溜了出去。 周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李昙年去村子外头等了一阵,只闻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股子血腥味也隐隐飘入了鼻间。 李昙年隐在一颗歪脖子树下,眼看着那人越走越近,清冷的月色披洒在那人手中沾着血的长刀上,散发出阵阵冷寒。 待那人走远了一些,李昙年不带丝毫犹豫,就跟了上去。 那人很快就在她家屋子背后的林子里和他的同伙会合了,李昙年仔细数了一下,加上之前那个人,一共有六个人! “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李昙年才发现,那六个人当中竟有一道娇小的身影,可不就是陆枝儿吗? “说,陆执家在何处!”一道凶悍的声音响起,陆枝儿明显打了个哆嗦,“不,不知道,我不认识陆执,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 几个山匪一愣,随即,一道略有些猥琐的声音响起:“小娘皮长得细皮嫩肉的,你要不说出陆执妻儿的下落,我就先割了你这张脸!” “你,你是要找陆执的妻儿?”陆枝儿听得这话,整个人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冷静了些许,“我知道她在哪里!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可以放了我。” “自然。” 得了肯定的答案,陆枝儿忙引着他们往李昙年家去了,李昙年漠然地看着这一幕,此刻,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去救陆枝儿的心思。 陆枝儿将人带到了李昙年家,有两个山匪儿很快就踹开了门子,待他们进去查看了一番后,一出来,就照着陆枝头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你,你们为何要打我?这明明就是陆执妻儿的住所,我真的没有骗你们。”陆枝儿急得不行。 “呵!你到了这时候,还不说实话,是不是?”刀疤脸男人狞笑了一声,拔出长刀,就要去划陆枝儿的脸。 “村口,陆执的妻儿一定在村口!我爹娘他们得知你们进村的消息后,都躲去村口了,陆执的妻儿一定不例外,我带你们去村口,我帮你们找到陆执的妻儿,好不好?” 第270章 我娘子用不着阁下关怀 李昙年:“······”这人简直是! 就在李昙年考虑着到底是动手还是再观察观察之时,忽听冯实的声音传来:“你们放开她!” 刀疤脸一个眼神示意,他手底下的兄弟伙连忙拿着长刀朝冯实砍了过去,冯实手里拿着斧头,两人很快就斗在了一块儿。 冯实有着一身的好力气,一开始,还处于上风,再是后来,又有两个山匪加入了进来,冯实被他们打得节节后退,眼看着一个山匪长刀落下,就要砍了冯实的脑袋,李昙年拿出ak,直接朝着那人打了一枪。 那匪人应声落地,李昙年又朝着其余人打了去。 这些人手段狠辣,如今,不是他们死,就是村子里的人亡,所以,李昙年也没有手下留情,她连着开了五枪以后,再度扣动扳机,枪膛里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没子弹了? 李昙年一度无语,要不要这样,非得在这种时候没子弹! 而不远处那个刀疤脸很快就察觉到了李昙年的所在,他一脸凶恶的举着长刀朝李昙年砍了过来。 李昙年伸手,想从空间里再拿出点武器来,确是迟迟没有反应。 眼看着那长刀就要照着李昙年的肩背砍下来,一阵马蹄声响,随后,一阵冷风袭来,有长刀从她耳边滑过,直接没入了刀疤脸的心口上! 刀疤脸瞪大了眸眼,缓缓垂头朝自己胸口处看去,脸上有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不过片刻,就以双膝跪地之势,直直栽倒在了地上! 陆执手心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微一侧着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快步朝李昙年走去。 他从未像今日一般觉得从驻地营到陆家村的距离有这般远过! 这一路上,他拉着马缰绳的手都开始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如今,看她平安无事,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真好,她还好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陆执别无他想,就想过去将她一把揽在自己的怀里,想要通过这样的接触,确定她的真实存在。 然而,还没等他当真挨上她,就听远处传来了一道焦急的男声。 “李娘子!” 这声音······陆执皱紧了眉头,一回头,就看到学堂里那小白脸从他面前经过,直直站定到了李昙年的身前! 陆执黑了脸,这人为何会在此,以往他在军营中时,他就时常来不成? 而且,他莫不是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吗,这姓沈的究竟是怎样的居心叵测,竟如此不知避嫌! 此刻,或许陆执都快忘了,他和李昙年已经和离的事实! “李娘子,你为何不在村口和大伙儿待一处,你一个柔弱女子,只身来此处,实在是危险得很,你就算不替自己想想,也该替四个孩子想想啊。” 沈砚之是真的跑了,刚刚他和陆成回去,方才发现李昙年竟早不在了,他坚持要出来寻他,陆成方才引了路,结果,一出来就听见这边传来了异响,他和陆成顺着声音追来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 亏得李娘子没事儿······ “我没事儿。”李昙年揉了揉手腕,ak的冲力不小,这会儿她腕骨还有些酸。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为何那么倒霉,不多不少的,就差那一枚子弹,也亏得陆执回来了,否则! 李昙年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不该这般想。 这些事儿原本就是因陆执而起,自己差点因为他丢了性命,这人欠她的是越来越多了。 李昙年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陆执,却见陆执那张脸早黑成了锅底灰。 他引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好意思黑脸! 李昙年心下起了一股子无名火,偏生当着沈砚之的面,又不好发作。 “我娘子有没有事儿,都用不着阁下关怀。”陆执冷着眸眼,快步过去,站在了李昙年的面前。 沈砚之这时方似才发现了他的存在一般。 沈砚之对陆执没什么好印象,他不明白这人明明和李娘子和离了,为何,还跟她说这些话。 下意识朝李娘子看了一眼,但见李娘子虽面有不悦,却没有否定的意思,他心下越发不解了。 陆执自也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 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都说得这么直接了,这人竟还敢这般看她! 这些读书人,莫不是当真没有羞耻心了不成! “天色不早了,沈夫子请便吧。”陆执冷冷的说了一句话,差点没忍住直接动手赶人了。 李昙年看了陆执一眼,颇有些不满他这么跟人说话。 从外头紧赶慢赶赶回来的邓家兄弟见状,都用敌对的目光看向了沈砚之。 什么情况,怎么又是那书生?上次魏引章出来时,自家大嫂身边就是这书生了! 也难怪老大会不高兴,这换做是任何男人,都会不高兴的吧,更别说,这书生还长了个好皮囊! 一旁的陆成和冯实此刻也察觉到陆执脸色的不对劲儿了,心知三郎定是因着沈夫子的缘故,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朝沈砚之走去,一人则朝陆执走去。 “三郎,你回来得太及时了,你是不知道,刚刚有多凶险。”冯实将陆执拉到了旁处。 陆成也拉着沈砚之边上走:“沈夫子,三郎也回来了,人家小夫妻俩肯定还有事儿要说,咱们就先走了,别待在这处了。” 沈砚之有些担忧地看了李昙年一眼,李娘子那夫君既是弃了她,如今,又想如何? “李娘子。”他讷讷开口,心道无论李娘子有什么顾虑,只要跟他说了,他都会帮她的。 李昙年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她抱歉地朝他笑了笑,不无感激道:“沈夫子,多谢了,天色也不早了,我送送你吧。” 被冯实拉到了边上的陆执暗暗捏紧了拳头。 她还要送他! 陆执沉着脸就要过去,冯实见状,忙将人给拉住了,一旁的陆成也适时笑说了一句:“不必,不必,年姐儿,三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这院子里还得收拾收拾呢,我送,我去送!” 说完,他拉着沈砚之就往外头走。 沈砚之走了几步,不放心地回头朝李昙年看了一眼,只见李昙年笑着朝他摆了摆手。 “沈夫子,你就放心吧,三郎都回来了,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你也没走回去了,我让根叔送你。” 沈砚之抿了抿唇,他忽就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毕竟,李娘子这里似乎也不需要他。 可不知为何,他这心里竟生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失落······ 第271章他怎么在这里? 陆执冷冷地看着沈砚之离开,适才看向李昙年,蹙眉问她:“他怎么在这里?” 他面色平静,可心里却生了一股子说不出的紧张。 李昙年没想到这人到了这种时候还在问这些,忽就忍不住笑了:“我不是应该问问你,地上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吗?” 一看到地上那些横七竖八躺着是山匪,陆执心下有些愧疚。 “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沈夫子提前警醒,通知了大伙儿,此时此刻,村子里还不知死了多少人。” 其实,李昙年也没有怪罪陆执的意思,毕竟,他身在驻地营,和山匪成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只不过,这种时候,他不先解决事情,反而是表现出了对沈砚之的满满不喜,倒是让人有些郁闷。 冯实他们原本还想问问陆执怎么处理这些山匪的尸体,可眼看着陆执和李昙年吵起来了,他们也没有留下来旁听的道理。 邓家兄弟十分有眼色地走了出去,冯实也跟着悄声走了几步,随即又想起陆枝儿还在院里,他又扭头朝陆枝头走去。 “枝儿,我们走吧,别影响你三哥、三嫂了。” 此时的陆枝儿正瘫坐在地上,经了刚刚那场面,她整个人早吓得面色惨白,双目无神了。 察觉到有人朝她靠近,她摆着手,挣扎了起来:“放开我,救命,不管我的事儿,这就是陆执的家,陆执的妻儿都在这里,你们去杀他们,去杀他们!” “枝儿,你在胡说些什么,明明是你三哥救了你!”冯实皱着眉头道。 李昙年和陆执则同时朝陆枝儿的方向看了一眼,李昙年抱着手臂,幽幽道:“就是你这好妹妹,将山匪引到这里来的。” 陆执看向陆枝儿的目光冷了几分,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杨婆子愤怒至极的声音:“冯实,你赶紧放开我家枝儿,你拉扯着我家枝儿干什么,平白无故,还真想趁乱占人便宜不成?” 冯实还没回神,就被疾步冲进来的杨婆子推了开去,杨婆子将陆枝儿抱在怀里,恶狠狠地瞪了冯实一眼。 “冯实,你赶紧交代,你究竟是何居心,你一个娶了妻的穷光蛋,竟还想肖像我家枝儿不成?”陆长河气势汹汹的引着陆二郎他们冲了过来。 冯实嘴笨,一时竟有些百口莫辩。 “笑话,若不是冯实出手救了陆枝儿,她只怕眼下早成了一副血淋淋的尸体了,还等得着你们?”李昙年冷笑。 冯实连连点头,他实在是冤枉,他不过是不忍看到枝儿被害罢了,怎么就是冒犯人了? 陆执察觉院外火光微动,明显有人来了,他不急不缓地站了出来:“枝儿落到了土匪的手上,竟还为虎作伥,想将土匪引到我屋中杀我妻儿,若没有冯实和我夫人对她出手相救,她早没命了。” 陆执这话说得极为有水准,既透露了冯实的无辜,也显现出了陆枝儿的无耻,更重要的是,他说出了陆枝儿落到土匪手上的事实! 一时间,冯实和陆长河一行人都骇然地看向他。 女子名声贵重,落入土匪窝这样的事儿,怎能说与他人听,三郎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杨婆子当下就想骂骂这个不孝子,偏这时,陆老族长就引着全村的人过来了! 冯实一回头,就看到唐晚带着他娘走了,他顿时急得不行,也顾不得旁地,忙跟了出去。 而拿着锄头、菜刀、弯刀的村户们看向陆枝儿的目光则意味深长了起来。 之前跟着男人私奔就算了,如今,还落入山匪手上了,这是真的没什么清白可言了! 想来,连着那白夫子也不愿娶这样的人当妻子了吧······ 大伙儿心里这么想着,倒是没说出来,在陆老族长的带领下,他们将山匪的裹上席子,放在了木板车上。 待魏引章领着驻地营里的人赶来时,大伙儿已经将陆执将院落收拾出来了。 魏引章原本还担心过来会看到百姓伤亡,血流遍地的场景,谁知道,除了那几个山匪的尸体外,竟别无其他! 霎时,他看向陆执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不同。 “三郎,自你走后,魏世子发了好大一通火,你做好心理准备,只怕,他得找你麻烦。”陆大牛踱步到陆执身旁,悄声说了一句。 陆执抬眸看向魏引章,一张英俊至极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什么表情? 魏引章自是听到了陆大牛那番言语,可瞧着陆执这样看着自己,完全没有自己做错事儿的自觉感,他不由黑了脸。 这样枉顾军令的人,若是出在他青州军中,他早让人将之拉下去砍了! “陆曲长,你可知,你犯了何事儿?你竟敢不遵军规,就这么走了!我可是青州军里的将军,要砍你的脑袋,简直是绰绰有余!” 陆执又抬眸看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到惧色,只垂头抱拳道:“世子见谅,人命大于天,末将也是没有办法。” 魏引章被他话语中那一句人命大于天噎了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其实,他对陆执的态度十分复杂,他们年纪相仿,偏偏,陆执这人比他冷静,又比他有谋略。 他自问,同样的事儿放在他手里,他定是做不到像他那般好的。 要说不嫉妒,那还真的不可能,不过,除却嫉妒外,更多的还有欣赏,那是一个将人对另一个将人毫不吝啬的欣赏! 干咳了一声,魏引章板着脸道:“陆曲长,鉴于你在这次剿匪中的英勇表现,本将决定提拔你为驻地营的校尉,日后,你就正式统领整个驻地营了,你今晚先歇着,明日,你就随本将回驻地营一趟,本将予你升官文书和校尉印。” 陆执对此并不意外,只朝魏引章抱拳道了谢。 钱曲长拖着屁股从行伍中走了出来,一拳砸在了陆执的肩背上,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前途无量,看吧!还真让我给说中了!” “不是小子,是大人。”一旁有兵丁提醒道。 钱曲长回神,干干一笑:“对,是大人,以后就是尔等的大人了!有这样的大人,咱们驻地营一定差不了。” 一声落下,驻地营的兵丁们立马附和,响声震天。 一旁陆家村的村户们也不淡定了。 刚刚,他们还以为陆三郎惹了什么祸事呢,结果,这就被升官了? 三郎这才进驻地营多久啊,这,这就被升成了校尉,而且,那可是驻地营里的一把手啊! 陆大牛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陆长河一行人也从不敢置信的心态,变成了沾沾自喜。 这三郎可是他们家的种,三郎如今发达了,村里人还不得巴结讨好着他们! 日后,他们在村里还不得说一不二,那张昌不是日日催着他们还银钱吗,如今,他们家三郎可是驻地营里的头儿,那张黑脸巴结讨好他们还来不及呢,怎还敢那般相逼? 而此刻,陆执这个正主儿却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高兴。 他紧紧地盯着李昙年,只觉自己像是着了魔一般,她在那处,他的眼神也会忍不住跟着飘过去。 第272章 他心里堵得慌 不多时,四小只就被林月娘引着回来了。 他们一看到陆执,脸上顿时就浮现了委屈又欢喜的神色。 “爹爹,你回来了!” 陆执心中一动,知道刚刚村里遭了贼,四个小家伙应是吓得不轻,他蹲下身子,朝他们伸开了手臂。 然而,四小只却没有如同他想象中向他扑来,而是眼神一转,锁定了屋檐下的李昙年。 随后,只听‘哇’的一声响起,四个小家伙哭唧唧地奔到了李昙年的怀里。 “娘,你去哪儿了?” “娘,外头有山匪,你怎么还往外头跑,你知不知道二宝很担心你!二宝好担心你!” “娘,三丫也好担心你,你不乖,你怎么悄悄就跑了,你吓到我们了,阿婆也被你吓到了!” “娘坏,娘坏!” 眼看着他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小的一张脸上憋得通红,李昙年心疼地拍着他们的小背,连声安慰道:“没事儿了,这不是没事儿了吗?” “那你以后再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儿了?娘,你知不知道,三丫一回头,看到你不见的时候,三丫有多担心,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吓三丫了。” “好,好,好!”李昙年无奈点头,四小只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纷纷高兴地搂着她的脸颊亲了又亲。 陆执缓缓站起了身来,他一度无言,只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 为庆祝剿匪成功,魏引章让众曲长整顿好队伍,准备带着大伙儿去镇上吃酒去。 陆执朝被四小只紧缠着的李昙年看了一眼,就回头朝魏引章道:“魏世子,我还有些事,怕是不能跟你们回县里了。” 他一想到那姓沈的小白脸,心中就莫名堵得厉害,也没心思出去跟人喝酒。 魏引章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拒绝,一张笑脸僵住。 陆大郎赶忙出来劝他:“三郎,你这不是扫兴吗?驻地营里的兄弟都去,就你不去,你这校尉的位置还没坐稳当呢,你就这样,你就不怕魏世子怪罪?” 这魏世子请客,多大的面啊,他压根就不知道三郎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不去! 陆执看了陆大郎一眼,也不说话。 陆大郎有些尴尬,还想说点什么,就听魏引章道:“不是,有事儿,你有什么事儿,不会是为了院里的女人吧!” 他说着,就朝李昙年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刚看到李昙年牵着四个孩子回屋,陆执就堵了上来,挡了他的视线。 魏引章有些哭笑不得。 他以为他想看啊!他从一进这农家小院开始,就看到了李昙年的存在,只不过,他反感那女人,只当看不见。 他魏引章可是有未婚妻的,对方还是侯府嫡女,哪儿是那乡下妇人能比的! “魏世子,烦请在外头等等,我去去就来。”陆执这时候只想将人先请出去。 魏引章今儿个高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匪首给灭了,他倒也气不起来。 扯了扯嘴角,他往外走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还真能生,一生就生了四个!” 他家棠棠不管是样貌还是家世都比这农妇好,生孩子那方面,想来也不比这农妇差! 陆执可不知道魏引章心中所想,直到魏引章领着兵丁出门时,他才朝西捎间走了去。 屋里,李昙年点了灯火,正守着四小只温书,见他过来,她面露诧异之色。 “大伙儿要去镇上喝酒,家里若是有事儿,我就不去了。” 他也感觉到之前似乎惹她不高兴了,此番,便不由放缓了语气,只等着她说上一两句的委屈之话。 只要她稍加怪罪他,或是留他,他就不走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李昙年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无事。” 陆执一愣,忍不住又重复道:“其实,我也没打算和他们一块儿出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昙年凝紧了眉头,实在是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些什么。 “我!”陆执只觉心里似憋了一肚子话一般的,偏对方却是一脸冷淡,完全不愿和他多话的模样,他顿时就有些闷得发慌。 “没事儿,你关好门。”负气地说了一句,他转身就往院外走。 陆长河一行人见他出来,忙围了上去。 “三郎,你如今可算是为咱们陆家争光了,爹可真没有想到,你竟有这般大的造化,你这才入驻地营多久啊,就成了校尉,日后那还得了!” 陆长河适才被驻地营里的兵丁挡在后头,压根就没办法靠近陆执,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靠近他的机会,只觉那激动的话语,就跟说不完一般。 “三郎啊,改日你一定要好好跟爹去拜拜祖先,定是祖坟冒青烟了,这才庇佑了你们这些子孙后代,爹这心里激动啊。” 陆长河说完,又推搡了杨婆子一下,杨婆子原本十分不满陆执透露她家枝儿落入匪人手里的事儿,可今非昔比! 如今她这三儿可是驻地营里的校尉,日后,她都得靠着老三,如今说气话来,自是客气的紧。 “是啊,三郎,你爹说的不错,不如就明日吧,咱们先吃个团圆饭,吃了你就跟你爹去给祖先们烧烧纸钱,也好好谢谢他们荫蔽了你。” 陆二郎夫妇在一旁连连点头,此时此刻,哪儿还有谁顾得上因为惊吓,缩在角落里说着胡话的陆枝儿? 陆执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弧度,只朝陆枝儿的身上扫了一眼,便道:“团圆饭就算了,如今,还是应当先解决了枝儿的终身大事才是。” 陆家人原本也担心陆执会拒绝他们,毕竟,他们以前对三郎一家都不怎么好,他们就怕三郎记仇。 如今,三郎虽依旧是拒绝了他们,不过,他却主动提起了枝儿的终身大事! 这是不是说,其实,三郎还是很关心他们,还是很关心枝儿的! 这一家子就是一家子,血浓于水的道理果真是不错。 老陆家的人目送着陆执和驻地营里的兵丁们走后,都高兴的很。 “三郎果然是个心软的,我就没看错人,怎么样,我以前就说过,三郎是个有福气的。”陆长河喜滋滋的说着。 陆二郎两口子对视了一眼,这话倒是熟悉,他们若是记得没错,陆长河上次夸得可是枝儿! 不过,要真将枝儿嫁出去,倒是小杨氏求之不得的! 小杨氏撞了撞自家男人的胳膊肘,陆二郎立马回意道:“爹,你就莫要说这些了,三郎都主动开口了,定是觉着枝儿名声有损,会影响他校尉的名声,咱们还是为三郎着想着想,将枝儿嫁了吧。” 陆长河和杨婆子犯了愁。 如今,枝儿这名声是越来越不好了,还有谁肯娶她呢? 另外一头,驻地营的队伍几乎是在村里人的目光相送下离的村子。 周玉莲看着陆执坐在高头大马上离开的场景,有些失神,周父周母都有些郁闷。 他们都从旁人口里听说了,这陆三郎竟成了驻地营里的校尉,他们当初只觉陆三郎穷的叮当响,如何也比不得林子言这读书人。 谁知道,这段段时日,竟有了这样的好造化。 “你以前若是不退亲,如今都成官夫人了,哪儿会便宜了那李昙年!”周母忍不住说了一句。 周玉莲也有过一瞬间的失落,他实在没想到,陆三哥会有这样的造化,她当初,也确确实实是瞧不上他的······ 不过,这样的失落,也只存在了片刻,就没了,因为她比谁都清楚,陆三哥如今是年姐儿的男人了,她再去后悔失落也没用,她想当官太太,也只有靠言郎了! 是的,她还有言郎可以靠,言郎是秀才郎,日后定会有所作为,她将一生托付给他,也差不多。 “爹,娘,我们回去吧。”周玉莲搀扶着唉声叹气的周父、周母回去,却没有注意到隐在暗处,一身青灰长衫的林子言······ 第273章 阿昙,我心悦你! 魏引章引着大伙儿去了镇上的四月天酒楼吃酒。 陆执心里有事,却又理不出点头绪,一坐到酒桌上,又遇上了一拨来敬酒的,他也不拒绝,干了一杯又一杯。 待敬酒的人少些了,陆大牛才打着酒嗝儿,凑到了陆执身旁,感慨道:“三郎,你今日都将我吓坏了,我虽知道你心里有年姐儿,却也不知道,你喜欢她喜欢的命都不要了,好在,魏世子并未多加开罪,我也就放心了。” 喜欢李昙年喜欢到命都不要了吗? 陆执脑子里嗡嗡的,连着陆大牛后面的话都不曾听清,直到陆大牛被别的兵丁叫过去喝酒时,他方才扭头看向邓家兄弟:“有吗?” 邓家兄弟一脸的懵,有什么? 陆执木着脸问他们:“我喜欢李昙年吗?” 这话,倒是问到了邓勇的心坎上去了! 邓勇放下碗盏,就滔滔不绝了起来。 “这还用问吗?老大,你这眼里心里,都装的是大嫂啊!我就说你怎么好端端的提前收网了,原来那姓王的混球得罪了大嫂,你这是在替大嫂出头呢!” 顿了顿,邓勇又道:“你今儿个一听说大嫂有事儿,直接就走了,都未曾知应过那魏引章,你是不知道,那魏引章瞧着你打马而去的身影,气得脸都绿了,而且,刚刚,你瞧着别的男人和大嫂呆一块儿时,那眼神······啧,你是恨不得将人家撕碎了去。” 陆执听着这话,又想起自己适才往回赶时,心中那七上八下的惊惧感。 他确实很紧张她······当初,她看不上他,他一度觉得气闷,不过,他那时候也没有多想,只觉着自己无心男女之事,日后,自己有了前途,再报答她就是。 可如今想来,他似乎从那时候,就有一点点喜欢她了! 不,或许不只是一点点! 他确实只要一看到,或者一想到她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的心里就说不出的不舒服。 陆执生性自私又凉薄,他原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为了四小只,才不愿意她嫁给别人,如今看来,只怕他从头到尾,都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反感她和别的男子站在一处! 陆执猛地从桌上坐起,惊了一旁的邓家兄弟。 “老大,你怎么了?”邓忠瞪了邓勇一眼,只觉他定又是说错了话,方才引得自家老大这般动怒。 陆执回神,垂头看着他们:“你们若是喜欢一个人,该当如何?” 他从未喜欢过女子,如今得知自己的心意后,他既羞涩,还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将那人如何是好。 邓忠张大了嘴巴,这,这还是他们家老大吗? “这好说,直接告诉她,我喜欢她,然后,软硬兼施,不论如何,都得让她跟了我!” 说完这话,邓勇有些不明白地看了自家老大一眼。 老大这是什么意思?大嫂不早就嫁给他了吗?还至于用这些手段,难不成,大嫂心里压根就没有大哥? 正要多问,陆执已经快步往外头走了。 邓勇下意识跟上去,想问个清楚,又被邓忠拉了回去。 “你跟过去干什么?” “我去问问老大他这是什么意思,大嫂莫不是看不上他不成?” 邓忠翻了个白眼:“你去问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还真想挨揍不成!” 邓勇缩了缩脖子,一脸的错愕:“不能吧,大嫂还真看上老大?” 如今已是初冬,青石镇上的冬天入夜便显得格外冷。 陆执一出门,一股冷风就迎面吹了过来,索性他是个火体,又喝了不少酒,浑身倒是暖和得很,没有一点受冷的感觉。 他一路家去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跟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许是因为他回来的缘故,院门是虚掩着的,陆执推门走了进去,就听猞猁发出了一阵‘猫喵’叫声,无端叫得他心中一阵紧张。 陆执停下脚步,望着西捎间里依旧亮着的灯火,他忽然很后悔自家当初签字和离的事儿。 若那时候,他便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她如今都还是他的妻······ 暗暗呼出了一口气,陆执敛了心神,就要上前去敲门,‘吱呀’一声,房门就开了。 李昙年披着中衣站在房门处,偏头看他,脸上满是不解:“有事儿?” 其实,在陆执进院落的时候,她就听见响动了,只是这人一直站在她房门处,也不知道究竟想如何,她才出来的。 陆执喉咙微滚,咽了一口口水,原本已经想好的话,在面对着她这张娇娇媚媚的一张脸时,忽然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李昙年见他只盯着自己发呆,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有话就说。” “可以去东捎间说吗?”陆执第一次跟人表明心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更不想让屋里的几个小崽子听了去。 李昙年倒不知道他心中的彷徨,见他确实有事儿,她也不耽搁,只快步往东捎间走了去。 陆执看着她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待两人都进了屋子后,他点了油灯,反手就将门给拴上了。 李昙年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说话就说话,栓门干什么? 不过,她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不显,只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灯火昏暗,陆执看着李昙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怎么看也挪不开眼。 直到李昙年那脸上的神色明显不耐起来时,他才赶忙开了口:“阿,阿昙······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这一声阿昙顿时就把李昙年给惊住了。 她只觉脑子‘嗡’了一下,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什么?陆执竟还说他喜欢她! 怎么可能呢,陆执这个大反派在书里可是没有什么感情线的。 更何况,他就算是喜欢周玉莲那种曾和他定过娃娃亲的白月光,也比喜欢她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啊。 他不是一直很讨厌她,也说过,他不会喜欢她的吗? 陆执见李昙年不说话,心中不由多了一丝紧张。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他仿佛是那等着被凌迟的人一般,只等着她最后说出她的决定。 可等了半天,才听李昙年一脸惊讶道:“你刚刚说什么。” 他知道,她肯定是什么都听见了。 陆执快步往她面前靠近了几分,带着一股子霸道到不容人拒绝的气势道:“我喜欢你,阿昙,我心悦你!” 说着,他将她的手抓着,往他心口处放了去,声音暗哑:“这里有你。” 陆执胸肌极为健硕,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她都能感觉到这衣服下的精壮身躯,还有他那一下又一下跳动着的心跳声。 第274章 老大,你还真被大嫂给打了? 李昙年只觉手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般,慌忙要缩手,可陆执却紧紧地攥着她,一点儿也不肯放手。 仿佛,如今只要他一放手,她就会扬长而去一般。 “放手!”李昙年有些恼了,恶狠狠地瞪了陆执一眼,“我不喜欢你!” 陆执怔了怔,他以前看不上他,是因为他一介白身,可如今,他已经成了驻地营里的校尉,她为何还这么斩钉截铁地拒绝他? 这样快的速度,她竟是完全不曾考虑一二吗? 陆执失神间,李昙年快速将手收了回去,就要往外走,陆执回神,快步追了上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不急着要你答复,兴,兴许你仔细想想,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呢?”陆执软声道。 李昙年挑眉,考虑? 先别说她尚未想过嫁人的事儿,就算她有想过,这番,她考虑谁,也不可能考虑陆执啊! 陆执可是书里的大反派,日后的境遇定好不到哪儿去,她又是个现实的,可不愿意跟着他去当靶子。 陆执见她不说话,以为他是嫌自己鳏夫的身份,犹豫了一阵儿,还是忍不住解释道:“除了你之外,我并未娶过妻,四个孩子也非我亲生,日后时日长了,你就会知道了。你若愿意跟我,我定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我不愿意,陆执,我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我们已经和离了,况且,我也不喜欢你,你让我出去。” 陆执不肯,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何处不能入她的眼,更不想就这样将她给放出去了。 在她绕开他,往屋门边走时,陆执伸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腕骨。 “为什么?”她已经嫁过了他了,如今,究竟还想嫁谁? 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喜欢上别人,陆执的心里就生了一种暴戾之感,那攥着李昙年腕骨的大手,也忍不住加大了力道。 李昙年被他攥得有些发疼,她有些发恼,伸手攻向了他手五里的地方,手五里就在腕骨上方,一般攻击那里,对方就会吃痛松手。 可她低估了陆执。 陆执早有防备,伸手一避,就挡开了她的攻击,两人又隔空打了几下,李昙年手上一滑,竟自己一耳刮子,就打在了陆执的脸上了! 她的力道不小,陆执顿时就被她打红了脸,饶是如此,他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偏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邓勇也很不体面的姿态滚了进来。 “不是,你们推我干什么!”邓勇有些恼火地往房门外看了一眼,可此时此刻,那里哪儿还有什么人? 邓勇僵硬着脸回头,就对上了李昙年和陆执的目光。 “老,老大,对不住了。”他刚说完,目光都定格在了陆执那脸上红亮清晰的巴掌印上。 邓勇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道:“老大,你还真被大嫂给打了?” 刚刚他担忧老大搞不定大嫂,这才从村口赶了过来,谁知道,他一进院里,就遇上四小只躲在房门口偷听。 他以为屋里当真有什么稀罕事儿,就凑了上去,也想听个仔细,谁知道,一个响亮亮的巴掌声响起,他被惊的不轻,一时没站稳当,就那么摔了下去! 如今,再看老大着脸上的巴掌印,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家老大可不就是被大嫂给打了吗?大嫂下手也委实重了些,瞧瞧,老大那半张脸都给打红了! 屋子里静了片刻,最后,还是李昙年冷冷说了一句:“放手!”才打破了这样的平静。 邓勇缓缓往外挪动,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而屋外的四小只则缓缓将脑袋凑了出来,四张小小的脸上,都有些不安。 他们刚刚已经听清楚了,爹爹和娘亲居然和离了!那娘亲以后会不会不要他们了? 他们才刚刚成为了有娘亲的孩子,真不想这么快,又和以前一样,当个没有娘亲的野孩子。 “爹爹,你放开娘亲。”三丫扑了进去,随后大宝、二宝,和小四宝都走了进去。 陆执的脸上扭曲了起来,他也没想到,自己表白被拒后,竟引来了这么多的看客。 他如今看透了自己对李昙年的心思,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可要他再当着孩子们的面强留人,似乎也不太妥当。 陆执想了想,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李昙年皱眉看着陆执,心中不可抑制的思索起了搬出去的事儿,她也不知道陆执怎么会跟她说这些话,但既是有这样的苗头,那她就不会让今日的事再发生一回。 李昙年走后,四小只纷纷跟了上去,一回到西捎间里,四个小家伙就抱着李昙年的腿肚子哭了起来。 “娘,你为什么要跟爹爹和离?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娘,你千万不要丢下二宝,二宝离不开娘。” “三丫也离不开娘。娘你不要和爹爹和离好不好,爹爹是喜欢你的,爹爹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儿,可他会改啊。” “呜呜呜,四宝也舍不得娘,娘不要丢下四宝,好不好。” 四个小家伙越哭越伤心,心都要碎了,看得李昙年心中不忍。 “谁说娘不要你们的?娘永远都是你们的娘。”她轻拍着四个小家伙的背脊,原本想干脆就直接告诉他们真相好了。 可眼看着四个孩子年纪尚小,又一副像是遭人抛弃的可怜模样,她一时间,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再等等吧,等过些时候再跟他们说。 李昙年心里这么想着,适才软声拍着他们的小背安慰道:“你们听错了,爹爹和娘亲没事儿。” “真的?”四小只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了李昙年,李昙年缓缓朝他们点了点头,四小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娘和爹爹没事儿,三丫又是有娘的孩子了!” 孩子间的欢喜,就是来得这么容易,前脚,四个小家伙还哭得撕心裂肺,后脚,得了他们想要的答案,他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李昙年看着四小只这模样,不禁忧心了起来。 瞒得了一时,又如何能瞒得了一世,日后,等他们知道了真相又该如何? 而此刻,东捎间的陆执已经将隔壁屋子里的情形听了个一清二楚。 得知她心中还是舍不得四小只以后,他神色缓和了些许,他既那么不舍得四小只,那是不是说,日后,她也可能看在四小只的面上接纳了他。 第275章 这人也不该站在阿昙身边 “咳咳,老大,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一旁传来了邓勇的说话声,其实,邓勇挺喜欢凑热闹的,只是,这一不小心将热闹凑到了自家老大的身上,那感觉,就不太美妙了! “回来!”陆执沉沉开口。 邓勇停下脚步,僵硬转身,干干一笑。 “你有办法?”陆执言简意赅,待邓勇反应过来,顿时就有了气力:“有的,有的,正所谓恶鬼怕钟馗,好女怕缠郎,老大,只要你缠着大嫂,时时刻刻让人知道大嫂是名花有主的人,往后,任谁也不敢肖想了去!” 陆执揉了揉太阳穴,要让他整日缠着她,只怕她会更加厌恶他。 毕竟,适才她眼里那浓浓的厌恶和抵触情绪是那么的明显,他可不想直接把人吓跑了。 邓勇见自家老大不甚满意的表情,干干一笑,又道:“其实,女人很好哄的,你只要对她好,她还不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你,老大,你要这样想,虽然大嫂不喜欢你,可大嫂也不喜欢别人啊!” 这不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陆执凉凉的看了邓勇一眼,直将邓勇看得有些汗毛倒立的感觉。 “老,老大,我,我就先走了。”说完,邓勇一溜烟就跑了。 陆执看着他的身影,倒是仔细思索起了他的话来。 其实,邓勇说的也没问题,只要他待阿昙好,阿昙兴许就会心甘情愿地跟他了呢? 对,他日后得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陆执出去栓门,看着西捎间的方向,眼里一片温柔。 次日一早,他就起身跟李昙年和四小只做了一顿丰富的早食,李昙年见他竟还没有走,正在和四小只说笑的表情僵了僵。 陆执自也察觉出了她面上的异常。 和昨晚一样,他依旧从她眼看看到了抵触和尴尬的神色,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眼前这人是他喜欢的,他希望她看到自己的时候,应该是高兴的,而不是排斥和抵触的。 可他心里更加清楚,这种时候,先得将人哄下来,让她对自己放松警惕,再一点点,一点点地走进她的心里。 “我有话想跟你说。”他说着话,只朝四小只看了一眼,四小只便听话地去桌边吃早食了。 “我。”陆执缓步朝李昙年走去,昨晚那些个不愉快的经历又浮现在了李昙年的脑海里,李昙年皱了皱眉,索性就开门见山道:“陆执,我以后就不回来住了,我们原本就和离了,我住在你这处不合适。” 陆执脚步一顿,‘怎么就不合适了’几个字在喉间滚动,却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哪儿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定是昨晚自己那模样吓到了她了,是他不对,竟不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他生性凉薄又自私,喜欢一个人,就想将对方牢牢地抓在手上,让她离他不得。 可他却忘了,眼前的人不是一般的女子,他本就不该一上来就强迫她,这样,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陆执掩在袖间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半晌,他才敛了心绪,朝她笑了笑。 “可是因为我昨晚做了什么不该有的举动?我昨晚酒喝多了,应是说了不少胡话,你别多想。我们虽不是夫妻,可这个屋子,你也照样可以住。” 顿了顿,他又道:“阿昙,我可以叫你阿昙吗?我也会将你当成亲人一般护一辈子,毕竟,若不是你,我如今只怕凶多吉少,四小只更不可能被人照顾的这样好。” 李昙年见他态度诚恳,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若真这样想,那便是最好。 毕竟,和大反派结仇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处着,也是极好的。 不过,搬还是要搬的,她打定了主意就不想改。 陆执本还想将人留下,可又怕一味留人,会起反作用,只得咬牙同意了这事儿。 两人达成一致的决定后,相处起来,也没了适才的生硬。 一上了桌,陆执还特意帮李昙年盛了清粥,四小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都高兴得很。 太好了,爹爹和娘亲又和好了! 虽然,昨晚,娘亲说不会抛下他们,他们心里原本还有些不安,如今见爹爹和娘亲这样好,他们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饭后,陆执主动提出了要送四小只去上学,四小只很高兴,李昙年瞧着他们高兴,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心下则盘算着去铺子上收拾收拾,尽快搬过去。 两人到了镇上后,陆执就引着四小只去了沈砚之那处。 隔着一道木窗,陆执朝屋里看去,就见那细皮嫩肉的书生正在案桌上整理着书册。 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是将沈砚之打量了一阵。 怎么看,都觉得那人不应该是李昙年喜欢的类型,不过,这样的人,也不应该站在阿昙的身边! 昨日就算了,看在他是为了阿昙他们的安危,这一切,也是应自己而起,终归是自己对不住阿昙,日后,若再让他发觉这人往阿昙身边凑,他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陆执又看了沈砚之一眼,就快步往四月天酒楼去了。 昨日魏引章宴请完兵丁后,大伙儿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若是旁人,酒楼里早赶客了,偏偏这人是魏世子,酒楼里的人压根不敢多说一句。 陆执过去时,周县令、周天齐一行人已经在厅里候着了。 魏引章还没醒,酒楼里的人大气儿都不管喘一下,就连着散客也不敢轻易接了去,只怕打扰了世子爷好眠。 而陆执在听说魏引章在楼上雅间时,他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走了去,一度吸引了周县令一行人的目光。 大家面露惊色,同时对这大胆之人也多了一丝好奇。 就在这时,楼上雅间大门开了,众人以为魏世子醒来了,齐齐朝那雅间处看去。 第276章 她是月亮,他远远望着就好 雕花木门前,一身素衣,头戴帷帽的吴歧从雅间里走了出来,顿时就感觉到了好些朝他看来的目光。 他皱了皱眉头,看着堂下一片狼藉的模样,正要询问鸳鸯,就见迎面走来了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 那男子长了一副好皮囊,想让人忽视都很难。 吴岐忽就想到了李昙年,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女子都爱俏郎君,也不知道李娘子的夫君长相如何,可有这位长得俊? 吴岐虽已经想过放下,可一想到这个问题,他还是格外的失落。 “主子,你怎么出来了?”看到已经许久不曾管俗事儿的吴岐出来,鸳鸯又惊又喜。 “嗯,也该出来了。”吴岐叹了一声,将自己关了这么久,他也想通了,自己除了一副随时都可能发病的身子外,还有什么? 李娘子既有良人,他就应该祝福她,而不是奢望一些本不该他奢望的东西。 月亮挂在天边正好,他又怎能妄想将她摘下来,捧在自己的手心呢? 毕竟,她不是独独为他升起,也不会独独照亮他一人。 就那样离得远远的,偶尔能看她一眼,他也很心满意足了······ 鸳鸯见吴岐看着楼下情形,眉头越皱越紧,当即就跟他说起了魏世子带着驻地营的兵丁们歇在楼里的事儿。 “怎的不跟我说一声?”吴岐不悦道。 既是世子爷,那他们四月天酒楼也不该怠慢了去,他们为商之人,本就该跟这些贵人走动走动。 鸳鸯砸了砸嘴,忽就不知怎么回答了。 她也不是没说过啊,上次,这魏世子来的时候,她还专程到主子面前来说过这事儿啊。 那时候,主子也没什么反应啊,再后来,他竟连着楼里的事儿也不怎生想管了,她跟了二公子多年,自然知道二公子心烦。 她虽不知他为何心烦,但一想到二公子这些年,拖着病体,将吴家上下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免了吴家失去家主后,家产落于外人手的可能。 她是打心眼儿里心疼二公子,如今,二公子暂时不想理事儿,她自也不会打扰他。 吴岐一路往后厨去,鸳鸯跟在他身后低声解释:“主子放心,大小姐如今正在后厨忙活,定不会出什么乱子。” 吴歧唇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幅度,他那长姐除了会使点投机取巧的小心思,哪儿有什么能耐? 若不是自己身子不济,倒也不会由着她用自己的身份出入县学和各大重要场合。 吴岐主仆俩从陆执身旁经过的时候,吴岐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样,脑海里诸多思绪浮过,吴歧苦笑着离开。 陆执自也察觉到了这人的目光,从一开始,自己上楼时,那‘女子’便一直盯着他看,看得他心生反感。 他素来不喜女子这么盯着自己看,此刻,他的脸色自然十分难看。 不过,一想到日后,阿昙能那样盯着他看,他的面色又缓和了一些,连着嘴角的笑意也浓了几分。 “陆校尉!”一旁雅间大门开了,钱曲长匆匆忙忙地拉着另外几个曲长出来,大伙儿经了一场宿醉,此刻脑子里还晕乎乎的,连着身上的铠甲和靴子也没穿利索。 陆执淡淡地打量了他们一眼,肃声道:“先回去洗漱。” 众人听得这话,仿似才发现了自己衣衫不整一般,都不由打了个哆嗦,纷纷回房梳洗。 毕竟都是些入了军营多年的老兵,一行人手脚麻利得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各自收拾妥当了。 再出来时,大伙儿早换了一个样子,个个站得端正挺拔,多少像个军队里生长出来的样子了。 陆执看在眼里,就交代了几个曲长领着兵丁先回驻地营里。 钱曲长一行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好一阵,方才道:“校尉大人,您不跟我们一道?” “嗯,家里有些事儿,得留下来处理两日,这两日,营中之事儿就有劳二位了。” 众曲长连声道不敢,他们都知道山匪进村,将村里人都吓得不轻,想来,校尉大人是想留下来宽慰宽慰妻儿。 不过,校尉大人的心思,他们哪儿敢妄自揣测? 当即,钱曲长就领着人将堂中昏睡着的兵丁们叫了起来,当即吩咐着大伙儿吃了早食就往军营里赶。 陆执又在堂中等了一阵,眼看着魏引章还没醒来,就跟他的暗卫交代了一句,兀自下了楼。 从周县令身旁经过的时候,陆执多看了对方一眼,周县令一直站在楼下听着,自也明白了眼前之人就是刚刚被提拔上来的新校尉。 好歹都是清河县的地方官,他们日后还多的是时候接洽,于是,周县令拱手,朝陆执说了一句:“陆校尉。” 陆执回以一礼:“周大人。” 他面上笑着,心里却想着驻地营里事儿,此人究竟知情不知情。 他倒没有怀疑他参与了进去,毕竟,之前,他曾让邓忠他们盯着王校尉,若那王校尉和周县令当真有什么勾缠,之前,周县令便该露出马脚了。 短短的打了照面后,陆执就走了,周县令看着这样的青年才俊,忍不住唏嘘。 就这般年纪,瞧着和他家天齐相差无几呢,可同样的岁数,人家已经做到校尉的位置了,而他那忤逆子整天还文不成武不就,就一废物! “爹,我去后厨一趟。”‘废物’开了口,就要往后厨钻。 周县令还不知道他的,一进后厨就是为了女人! “你整日就不知道想些正事儿,你瞧瞧人家的年纪轻轻,都有了这般造化,你呢,你整日就只知道勾栏瓦舍,研究些女人家的脂粉香子!” 周天齐没想到他爹怎么无端发了那么大的火,缩了缩肩头,他低低道:“我研究脂粉香,还不是为了让娘更好看,我是因为爱娘,才这样的。” 周县令一想到爱妻,脸上柔和了几分,终究没有对他们的儿子多加指责。 周天齐自来懂得顺杆子往上爬,眼瞧着他爹气儿顺了,他直直地看着后厨的方向,就想过去看看。 吴家那病秧子已经进去许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娉婷。 他悄声迈出去一步,就在这时,就听耳旁传来了一道低呵声:“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等着魏世子醒来!真没想到,你竟这般胡闹,魏世子都来了青河县,你竟也不通知我,还领着人将这青石镇搅得乌烟瘴气,若不是我听了衙差的话,竟还不知这事儿!” “我只是在帮魏世子寻人。” “寻人?那你可寻到了?动不动就打人板子,如今这外头的百姓,谁不怕你?”周县令快被气笑了。 周天齐被他爹一提醒,又想起那日答应了魏引章三日之类将人找到的事儿,他眼里闪过了一抹一不做二不休的狠决! 第277章 她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他吗 冬日的日头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一片,长街上的行人们早穿上了薄袄。 陆执到奶茶铺上的时候,林月娘正和李昙年说着什么。 一看陆执过来,林月娘就着急上火地朝他走了过来。 “三郎,你和年姐儿吵架了,好端端的,她怎么要搬出来?” 陆执有些诧异,虽然,她跟他提了要搬到镇上来,可这搬家的事儿哪有那么简单? 他本以为,她就算要搬,那也是过阵子的事儿,怎么说搬就搬,急成了这样? 一想到她今早听他说自己对她没那意思时,她大松一口气的模样,他浓眉的眉头又紧紧皱在了一起。 就算,他都已经那样‘表态’了,她还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他吗? 此刻,他竟有些怀疑自家以退为进的法子到底好用不好用,若真不好用······陆执的心里忽就生了很多阴暗的心思。 林月娘见陆执不说话,只当自己猜对了,一时拍着膝盖,急声道:“你们俩究竟怎么了,怎么就闹到了非搬不可的田地?” 林月娘声落,李昙年就从里屋走了出来,陆执很快敛了那些阴暗的想法,勾唇朝林月娘宽慰一笑:“岳母且放心,我和阿昙好着呢,只不过,阿昙嫌每日从村上到镇上的奔波,实在是麻烦,这才跟我商量了,要先搬到镇上来住。” “当真?”林月娘有些半信半疑,若年姐儿嫌麻烦,早前的时候怎么没提过,偏偏陆三郎一回来,她就要搬。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两口子昨晚上是不是闹了架。 “真的,岳母,我怎会骗你?搬到镇上来,也是我的意思,昨晚的事让我心中生忧,我常年在驻地营,家里只有她一个妇道人家和几个孩子,终归是不安全的,若没有贼人倒还好,若真遇上了贼人,阿昙该怎么办?” 陆执察觉到那抹倩影在不远处的帘子处站定,显然是将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咧了咧嘴,又道:“这镇上人多也安全些,阿昙带着四个孩子搬到镇上来住,我也放心,岳母你莫要多想。” 若说林月娘之前还有一丝怀疑,那么此刻,听得陆执这话,她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女婿这话有道理啊,村上人少,女儿带着四个孩子,若真遇上了什么贼人怎么办? “这好办啊,让年姐儿搬到村口,跟我一块儿住,这后院那么窄,能住什么人?她带着孩子多不方便啊。” “娘!”李昙年掀开布帘子,无奈地走了过来,“我只是暂时住上一住,待日后再搬过去也不迟。” 搬过去和林月娘一起住,终归没有她自己住方便,毕竟,她不是原主,她怕日子长了,林月娘会发现端倪,到时也是徒留悲伤。 既如此,如今有的选择,她自是更愿意住在镇上。 “这后院那么窄,住你一个人就算了,还得住四个孩子,怎么方便,要不,还是。” “岳母,我帮阿昙将屋子搭宽一些就是。”陆执开口打断了林月娘的碎碎念。 其实,刚刚他往后院瞟了一眼,那里的屋子确实是小,不过,再往外扩充一些,就宽敞了。 他看得出来,阿昙不愿回去跟岳母一起住,因着这一点,竟生了一股子怪异的平衡感。 李昙年惊诧地看了陆执一眼,她以前怎么没发觉陆执这人这么会说话呢? 兴许,是因着自己帮他照顾四小只的缘故吧,李昙年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不由多了几分笑意。 “娘,三郎说得对,咱们往外扩一些便是了,你就别担心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陆执只觉那一句三郎轻轻柔柔,唤得他一颗心也跟着跳快了几分。 他想,若是往后都能听到她这么唤自己就好了,他要的不多,只一生足矣。 只可惜,如今还得对她隐藏好自己的心思······ 陆执说干就干,当即就去外头买了砂石、木材之类的材料,随后,就去了后院帮忙盖房子。 后院有一块院坝,闲着也没什么用处,陆执一并将它盖到了其中。 李昙年原也没将他帮她盖屋子的事儿放在心上,如今,陡然见他还真行动了起来,她不免有些意外。 愣愣地盯着陆执的身影看了许久,直到陆执转身,朝她看了过来后,她才不尴不尬的说了一句:“你,你还会盖房?” “嗯。”陆执温柔地朝她看了过去,缓声解释道,“上次家里有人盖房时,我腿脚不便利,方才没上阵。这本也没什么难的,乡户人家都会。” 李昙年张了张嘴,只觉陆执有些怪怪的,要说他怪在哪里,她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 “怎么了?”见她不说话,陆执又问了一句。 李昙年差点没把‘你没事儿吧’这句话问出来,转而一想,陆执定是良心发现,觉得昨晚他给大伙儿惹了祸事儿,现如今正赔罪呢,她终是改口夸了一句:“你还真是厉害。” 陆执垂头弯唇一笑,纤长的睫毛顿时就将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高兴遮了个严实。 阿昙这是夸他了? 其实,陆执从不在意被人的眼光,只是,她却是不同的。 “日后,你就会发现,我很多方面都不比别人差。”他口中的别人,自然也包括那姓沈的小白脸! “啊?”李昙年有些没听清楚他的话。 陆执敛了心神:“无事,阿昙,你且去忙,这里就交给我了。” “哦。”李昙年干巴巴地应了一句,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这人好起来,倒是真的好! 早些时候怎么不见他这样?难不成,他也是高兴,高兴她搬出来了? 罢了,只要能维持眼下的和平就好,她管他心里怎么想呢,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只隔了几个铺面的四月天酒楼里,魏引章直睡到小晌午时分才醒。 这可是他往日在军营中时,从不曾有过的。 他起来草草洗漱,一推门,就见那周天齐急急走了过来,一脸殷勤地朝他笑道:“世子爷,小的总算是不负你所望,帮你把事儿给办成了!” 第278章 你们就是天作之合 魏引章这才想起前些时日那匪夷所思的心,事关棠棠,他不敢耽搁,径直道:“人在何处,带我去!” 他倒要看看,那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知他心中秘密,若让他知道是有人刻意戏弄,看她怎么收拾那人! 周天齐面色顿了顿,有些不确定道:“世子爷,您当真要去看看?” 魏引章不悦地看了周天齐一眼,周天齐哪儿还敢多言,连忙引着魏引章就往外走。 “魏世子。”趁机吃了顿早食的周县令忙迎了上来,魏引章点了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周县令看着他们二人行色匆匆的样子,心下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当下,也不敢耽搁,连忙跟了出去。 一行人直接到了义庄当中,周天齐将魏引章引到了一处放尸体的木板子处:“魏世子,您当真要看?”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人呢?”魏引章面露不耐之色,周天齐会意,忙掀开木板上盖着的席子,露出了一张被水淹死的男尸。 那男尸明显被水淹了许久,浑身都肿胀了起来,压根就看不清他真实的面目。 但他身上那灰布道袍却是十分明显,俨然就是个道人装扮。 尸首散发出阵阵恶臭之味,十分难闻。 周县令以及身后的衙差们原本就刚刚吃过早食,如今被这味道一刺激,纷纷都有些作呕。 魏引章也好不到哪儿去,饶是在军中待了几年的光景,可他好歹是簪缨世家出来的贵公子,从骨子里养出的娇矜之气,是如何也掩不下去的。 在闻着那尸臭味儿的时候,他的面色就变了变,偏他还装出了一脸淡然地问了一句:“你该不会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就是他吧?” “可不是,魏世子,这位就是您要找的人,他姓黄,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假半仙,当初那信,应也是他谋骗你的幌子,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 魏引章扭头看向周天齐:“你不会是为了敷衍我,这才随便寻了个人搪塞我的吧?” 周天齐干干一笑:“哪儿能,魏世子,我敷衍谁也不可能敷衍您啊,您若是不信,也可以问问证人。” “把证人拉下去审!”魏引章又看了那尸身一眼,就快步朝外头走了去。 周天齐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意,既是证人,自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人,定不会让魏世子看出了端倪去。 周县令不知自己儿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不过,他倒是记得自己那县衙里还关着一个姓黄的假半仙。 “你这孽障,可别玩火烧身!”他拽住周天齐,冷声叮嘱了一句。 “爹,你就放心吧。”周天齐说着,父子俩很快又跟了出去。 证人已经被魏引章的人拉下去审了,魏引章吃了早食,方才听说陆执已经打发驻地营里的人回去的事儿,他赞成地点了点头,又听身边人道:“陆校尉说,他得告几日假。” 魏引章吃饭的动作一顿,一脸的诧异。 谁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偏他陆执当了校尉,还不愿意回营! “他人在哪儿?”问完这话,魏引章又嘲弄一笑,“算了,不用说了,定是守着他那乡下妇人了,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还真是没眼力见儿!” 魏引章冷哼着,倒也懒得去管陆执了,谁让人家刚刚带着他立了大功,平了这官匪勾结的祸事。 不就是在家探探亲吗,他也没有不允的,只要那村妇日后别再出现在他面前,那就好! 而魏引章这边大肆寻人,总算在义庄找到‘人’的事儿,也很快就传到了李昙年的耳中。 彼时正是下晌,李昙年刚将屋子收拾出来,听得这话,不禁皱紧了眉头。 竟还有人掺和了这事儿不成? 不过,魏引章是什么人,岂能被人这么忽悠? 那五年之约足以让他对她的话信个七八分吧,就那七八分,也足够让他在外头四处寻她的身影了。 这也足够让女主寝食难安了吧,也算是她小小回敬对方一回,只要对方不惹她,她还可以暂时和她相安无事。 至于回京城,认原主那便宜爹,她倒是暂时没有这打算。 “年姐儿,你把这茶水给三郎送过去。”林月娘递了一壶茶水过来,李昙年倒也不推拒,直接拿着就往后院走。 此刻,陆执早已经将小屋搭上一半了,听见脚步声传来,他回头朝李昙年笑了笑。 “你也坐着休息休息,不用时刻给我送茶水,这点活儿不算什么,我早干惯了。” 李昙年忽然发觉,他似乎把词儿都给她抢了。 不应该是她让他休息休息吗? 正想着,就听宋翠喜那带着揶揄的声音响起:“哟,我说我来的不是时候吧,瞧瞧,还真就撞上了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一幕,倒让人眼热啊。” 李昙年一回头,就看到宋翠喜正站在一旁,意味深长地往他们身上瞟。 虽然,李昙年自认和陆执已经将关系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可宋翠喜这么一打趣,她还是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眸光在宋翠喜身上崭新的衣裙上一瞟,李昙年眼尖发现她今日还特意捯饬了一番,整个人比平日里瞧着都多了几分小女人的模样,不由回了一嘴。 “嫂子今儿个穿得这么好看,是去外头吃了席不成?” 未免再待下去,她和陆执都会尴尬,李昙年说着话,就将茶水放下,径直带着宋翠喜往外走去。 她原本就是为了转移话题的,谁曾想,才问到这处,宋翠喜就叹了一声。 “快别说了,刚去相看了个歪瓜裂枣,连你家陆三郎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宋翠喜叹了一声,陡然想起自己往前似乎对陆执生过那种心思,此刻,她唯恐李昙年误会了去,赶忙道:“弟媳,你可别误会,我只当三郎是自家人呢,可没那不该有的心思,三郎也就喜欢你这样好看又能耐的,更何况,他如今又是校尉了,我可不敢想!” “嫂子想到哪儿去了!”李昙年想着陆执定是听见了,越发觉着尴尬,声音也不由小了几分。 “怎么了,你还害羞了不成?三郎可不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弟媳,我是我夸你,咱青河县所有的小媳妇儿,也比不上你!你和三郎就是天作之合,合该是一生一世的夫妻。” 李昙年彻底不说话了,只默默加快了脚步。 陆执勾起了唇角,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一双漆黑的眸眼里,满是柔光。 第279章 陆枝儿的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李昙年和宋翠喜一回了铺子上,那种尴尬的感觉总算缓和了几分。 未免宋翠喜再继续今日的话题,李昙年主动道:“嫂子想要什么样的人儿,你倒是说说看,若有合适的,我也帮你留意留意。” 宋翠喜以前给四月天酒楼送鳝鱼的时候,认识了另外一个给酒楼送菜的大娘,那大娘起了好心,想给她介绍人家。 宋翠喜带着两个孩子,本也没想过改嫁的事儿,谁曾想,那大娘说不用她改嫁,对方可以入赘。 她琢磨着公婆年纪也大了,家里也应该有个男人,那男人若是个踏实的,愿意入赘跟她一起照应着这个家,也是极好的。 她去见人的时候,就想过了对方定是个其貌不扬的,她也不讲究人家的长相,可那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懒汉。 这样的人,哪儿能嫁,这不是找个祖宗回去伺候吗? 宋翠喜气得不行,转身就走,任由着那送菜大娘在背后喊她,她也不理。 如今,跟李昙年说了这事儿,她忍不住拽了拽她的胳膊肘。 “弟媳,你说说,我有那么差吗?这一有人介绍就介绍这样的,敢情是寻思着我嫁不出去了不是?” “一看便是那大娘不靠谱,你怎么还上升到自我怀疑上去了?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自己。” 林月娘也开口劝了她几句,宋翠喜叹了一声,反正她也没想着改嫁,日后,再有人给她介绍,她直接推了得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骂咧声,声音听着还很熟悉,倒像是陆枝儿的声音。 李昙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翠喜拉着往外头去了。 原来还没什么人的长街上,此刻早站满了人,李昙年和宋翠喜站在台阶上,远远就瞧见了被人群围在中央的张昌和陆枝儿。 只见那张昌左顾右盼,面色局促又难看,而他大半个胳膊正被陆枝儿死死拽着,任她怎么拉扯,都有些拉扯不下来。 “张昌,我们早定下了亲事,我也怀了你的孩子,你可不能退亲,否则,我,我就在你铺子门口一头撞死算了!” 张昌听得这话,整张脸都抽了几下。 “陆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当初跟着人跑的是你,如今,你我二人的亲事已退,你竟还来污蔑我!” 这般不要脸儿的行径,任由张昌这个见多识广的生意人都叹为观止。 偏偏,陆枝儿不但未将他松开,反倒是抹起了眼泪水。 “我那日在你铺子上昏迷了那么久,谁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如今,我这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陆枝儿这话一说出来,人群顿时就炸开了锅。 “没想到啊,这张黑脸居然还是这样的人,平日里瞧着他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居然对自己干这样的事儿!” “可不吗,以前我觉着他人好,每每都去照顾他的营生,日后,我再也不去他那里买东西了!” 李昙年看着这闹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经了昨晚的事儿,陆枝儿自知张昌是她最好的‘出路’,这番摆明了是想要讹上人家。 她没兴致凑这热闹,正要回去,却听宋翠喜道:“这陆枝儿实在是太过分了,谁不知道她肚子里的种是白夫子的,居然红口白牙地说这样威胁人的话,实在是过分得紧!” 李昙年早知宋翠喜不待见张昌,不想,她如今竟会帮张昌说话。 让她更加没想到的是,宋翠喜居然直接扒开人群,朝陆枝儿喊了一句:“陆枝儿,白夫子知道你怀着他的种出来乱认爹吗?你简直是丢尽了陆家村的颜面!” 宋翠喜的出现对张昌而言,仿若大旱出甘霖,他从这被众人指责的窘迫中抬头,感激地朝眼前的恩人看去,目光却是陡然顿住。 是她! 这,这不是那个不讲道理,又粗俗泼辣的女人吗? 张昌从来对好事儿的女人避而远之,像宋翠喜这种,他更是敬谢不敏。 谁知道,如今,这样的女子居然帮他说话了! “宋翠喜,我的事儿关你什么事儿,你莫不是看上了张黑脸不成,好端端的,竟过来污蔑我!”陆枝儿怒道。 “我污蔑你?你昏迷当时,我和你三嫂也在场,是张昌将我们请过去做见证的!” 宋翠喜摆明了是想诈陆枝儿,陆枝儿听得这话后,一张俏脸上,立马涌现了心虚之色,连着拽张昌的力道也不自觉松了一些。 张昌很快挣开了她的束缚,往边上退了好几步。 陆枝儿慌乱的看着周遭那些原本维护她的人,投来了指指点点的目光,她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后定在了人群外,正打算回铺子里的李昙年身上。 霎时,她脸上一片恍然。 “李昙年,是你让宋翠喜过来污蔑我的,对不对?我就说,我和她无冤无仇,她平白无故地针对我干什么!定是你记恨我,记恨那日我给山匪指了你家的位置!” 说到此处,陆枝儿癫狂一笑:“我指了又如何,那四个小兔崽子就是些拖油瓶,他们站着我陆家的住宅,眼里也没有我陆家人,摆明了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有你,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宋翠喜见她来势汹汹,怕她伤到李昙年,赶忙上去拦她。 不曾想,陆枝儿瞧着瘦瘦小小,此刻,却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宋翠喜不但没拦住她,反倒被她用力推了一把。 一旁的张昌见状,忙要上去搀扶宋翠喜,张昌是个大度的,只记得住她刚刚帮了他,却早将过往那些过节放下了。 只是,他还没靠近宋翠喜,宋翠喜就稳住了脚步。 这男女有别,他心下虽是担忧,也不敢再贸然上去搀扶她。 “李昙年,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自从你嫁到了我们陆家以后,我妈们陆家生了多少的事儿!若不是你,我怎会名声受损,跟那一穷二白的夫子绑在一块儿,若不是你招来了山匪,我又如何会落到山匪手上,都怪你!” 陆枝儿说到恨恨处,抬手就想给李昙年一个耳刮子。 “年姐儿!”宋翠喜和林月娘担忧的声音传来,李昙年漠然地看着陆枝儿,刚准备伸手拽住陆枝儿的腕骨,身旁有一道劲风滑过,男人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随后,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陆枝儿的脸上就多了一个又大又清晰的巴掌印! 第280章 他要她妻以夫荣 李昙年定定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执一眼,愣了片刻,就听陆枝儿不敢置信道:“三哥,你居然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自当日,你将匪人引过去,意图伤害阿昙和四个孩子开始,我就没有你这个妹妹了,陆枝儿,我当真不与你计较,你就这般死心不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容忍度不成?” 陆枝儿瞧不上自己这三哥,也从来不在意他有没有将自己当妹妹。 可她却抑制不住对李昙年的恨意。 “若不是她,我怎会和白夫子扯上关系,若不是她,那些匪人怎会找到我?”她指着李昙年,一个劲儿地宣泄中心里的愤懑之处。 李昙年听得这话,忽觉陆枝儿可怜至极,而陆执的眼里也涌上了满满的阴戾。 陆枝儿仍是不曾察觉一般,指着李昙年的鼻子就怒声大骂着,陆家老宅的人一赶过来,就听到了这话。 他们吓得不行,陆执如今可是他们的讨好对象,哪儿能由着陆枝儿这么得罪了,于是,小杨氏和杨婆子匆匆上来,架住了陆枝儿就去捂她的口鼻,不让她说话。 随之而来的白夫子,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其实,刚刚陆枝儿的话他已经听了个仔细,他知道枝儿对他有所不满,可他原以为,原以为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三郎,你妹妹昨儿个受了刺激,眼下还没有缓和过来,你也别跟你妹妹计较了,爹回头一定好好说她。” 陆长河走了上来,一脸陪笑道:“三郎,今早你娘特意杀了只鸡,打算等你家去吃饭,结果,她去了才发现你不在家,如今正好,你跟爹回去吃晚饭。” “饭就不必了,还是先将枝儿的婚事解决了吧。”陆执声音淡淡,陆长河连连点头:“是,是,三郎说得对,昨儿个你跟爹说这事儿的时候,爹就给枝儿定了好人家,给隔壁镇上刘员外当姨奶奶,风光的很呢。” 陆枝儿听得这话,忽然用力挣扎了起来。 她倒是奇怪,他爹怎么着急着将她嫁给八九十岁,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头子。 原来,是因为陆执! 陆枝儿瞪大了眸眼,满目怨恨的望着陆执,只可惜她娘和二嫂将她捂得严实,任由着她这么挣,都没用! “伯父,隔壁镇上的刘员外已经行将就木了,您,您怎可如此对待枝儿,枝儿可是您的女儿啊!” 白夫子冲了出来,直接跪在了陆长河的面前:“我娶枝儿,伯父,你就莫要将枝儿往火坑里推了。” “你来娶?姓白的,你拿什么来娶?连人家张黑脸的钱你都还不上,你还想拿什么来娶。” 当日这白夫子说要娶枝儿,就说过帮忙还钱的,结果,张黑脸规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他也就拿出了几百个铜板而已。 那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如今,只要枝儿去员外家当了姨奶奶,日后,别说还张黑脸的银钱了,往后,他们家的日子都能跟着变好。 白夫子文气的一张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许久,在注意到人群里的张昌后,他快步过去,一撩袍角,就跪在了张昌的面前。 “张掌柜,白某有薄田两亩,还有祖宅几间,虽是不宽,却也是祖辈们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我愿用她替枝儿抵扣钱款。”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面露讶色。 眼前之人可是夫子啊,这读书人原本就有极高的声望,偏他此刻,竟给人下跪了,而且,还将祖上留下来的产业抵了出去! 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张昌也很是意外,他是怕了这姓陆的一家子,早前给了还钱的日子,可陆家人左推右推,就是不还。 如今,他本也没抱多大希望了,但眼前之人好歹也曾是他的情敌,对这种曾经将他的未婚妻抢走之人,他实在是没道理偏帮。 不过,念着眼前之人是读书人,他心中不免软了几分,勉强同意了这事儿。 陆家老宅的人见状,倒也没再提将陆枝儿嫁給老员外的事儿。 未免陆枝儿再闹出什么事儿来,杨婆子和小杨氏很快就将陆枝儿送走了。 随后,陆长河和陆二郎父子俩朝李昙年铺子里看了一眼,就想进去:“三郎,这就是你媳妇儿开的铺子?早前就听说你媳妇儿开了铺子,倒是爹不对了,爹竟也没有来帮衬过。” 声落,就被陆执挡了去路。 “不必了,铺子里窄,容不下太多人,更何况,阿昙也不想看到你们。” 陆执这话,说得冷梆梆的,倒将陆家人所有讨好的话给呛了回去。 “三郎,你怎么这样跟爹说话?”陆二郎有些不满,就被陆长根拽了回去,“好了,好了,你怎么能这么跟老三说话?老三不让我们去,我们不去就是!” 陆二郎被他爹呵斥懵了,陆长河则又陪笑着道:“三郎,爹也知道爹以前多有不对,爹!” 话未说完,陆执已经转身,朝李昙年道:“阿昙,我们回去吧。” 李昙年初时还存了些看热闹的心思,可如今她却是真真的被陆家人给恶心到了。 陆执如今只是当了驻地营的校尉,他们便如此,日后,陆执当了镇北王,他们又该是什么模样? 只怕是会跪地诉衷肠了吧。 嘲弄地笑了笑,李昙年朝陆执点了点头,两人径直往里面走。 “阿昙,你会不会生气?”想着适才陆枝儿的话语,陆执眸里满是冷寒。 幸亏他没有回驻地营,不然,倒真让那陆枝儿蹬鼻子上脸了! “没事儿。”李昙年朝他摇了摇头。 “阿昙。”陆执再度叫住了李昙年,李昙年回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就见他定定的看着她道:“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日后不会了。” 若是没有他,她也不会受这些气。 如今,他是校尉,他还会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让她妻以夫荣,成为这大庆尊贵至极的女子,再不让任何人欺她! 第281章 让人不敢直视 李昙年可不知道陆执心中所想。 她往日就不怕陆家人,更何况是如今,若说陆执上位后,对她最大的好处,那便那些人都会顾着他的身份,不敢轻易来找事儿吧。 这样,她也乐得清静。 “弟媳!”宋翠喜眼看着李昙年进了铺子里,忙追了上去,其实,她是真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只顾着打抱不平去了,倒是给李昙年惹了麻烦上身,若不是她,那林枝儿也不会闹到年姐儿身上去。 “宋娘子!”张昌见她要走,急忙叫住了他,“宋娘子,今日多谢了。” “多大个事儿,上次我也是不知情才说了你那些话,你也别介意。”宋翠喜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就匆匆走了。 张昌看着她的身影,心中感激不已,他只觉这宋娘子虽嘴硬心却是好的,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他在镇上做营生,最重要的还是声誉,若不是宋娘子,他这名声,只怕也败了个差不多了。 陆枝儿这场闹剧结束后,街上人群立马就散了个差不多。 而隔了几个铺子处的四月天酒楼雅间上,窗户还掩着半个缝,吴岐痴痴地看着外头,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般。 鸳鸯端着参汤进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她放参汤的时候,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却压根没看到什么人影。 正觉奇怪,却见他家主子忽然关了窗栏,坐了下来。 “李娘子已经许久没来过这里了吧。”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鸳鸯仔细一想,还真是许久不曾来了,前阵子,天道一愣,李娘子送了最后一批葡萄来后,就没怎么过来了。 她家主子一直不想见外人,她也就没跟他说这事儿,如今,他问起来,她就一五一十地将情况说了个清楚。 吴岐有些失神,都这么久了吗? 也是,如今都入冬了,哪儿还有什么葡萄? 他适才开窗时,正好看到了她的背影,她似乎又轻减了不少,也不知这些时日过得可好? “这些时日,外头的各大铺子可有出过什么状况?” 吴岐问这话的时候,已经熟稔地翻开了账本,多年的经验使然,让他既能一边查账,又能处理铺子里的大小事情。 “外头倒是没什么事儿,二公子,你就放心吧,有你监管着,底下的掌柜也不敢乱来。” 说到此处,鸳鸯顿了顿,犹豫了许久,方道:“就是咱们派到表少爷身边的人来找了主子几回,那时候,主子在静养,我也就没让他们叨扰你。” 吴岐扭头,朝鸳鸯看了过去。 排到罗奎身旁的人,除了监督罗家外,便是为了提防罗奎会因着那张从青州来的小像伤到那人。 如今,营生上都没什么问题,那么,唯一的问题,便和那人有关。 想到适才那单薄瘦削的身影,吴岐心中一紧,快速起身,一张本就孱弱的脸上满是激怒。 他这举动,吓了鸳鸯一大跳。 鸳鸯赶忙去扶他:“主子,你怎么了,仔细着身子!” “何事!”吴岐伸手攥住了鸳鸯的手臂,声音急切,“说!到底是因为何事!” 若是往日,鸳鸯定会因为二公子这样的举动而脸红心跳,可此时此刻,这情况又有所不同。 二公子这样着急上火的模样,让她既担忧,又害怕! “是因为李娘子的事儿,我们的人说,青州来人了,是来抓小像上那女子的,那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魏世子。” 鸳鸯才说到此处,吴岐早坐不住了,径直起身就往外走。 那人如今定是麻烦缠身,她虽有聪明,会做营生,可在这青河县,终归没有人庇护她。 他必须要去帮她! 鸳鸯也没有想到自己主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眼看着主子已经快要出雅间大门了,她赶忙上去拦了他的去路。 “主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像上的女子根本就不是李娘子!” 吴岐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鸳鸯就将那日魏引章押着罗奎来找李娘子的事儿说了一遍,吴岐听后,缓缓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就好······ “我们都多想了,只以为李娘子那眉眼和小像上的女子很一样,便有了这样的猜测,其实,压根就不是这样的,李娘子可好看了,那小像上的女子和她是一点儿也不沾边的。” 鸳鸯笑说着,想着当日的场景,她现如今还有些后怕。 “李娘子长得跟天仙儿似的,主子,你以后见了就知道了,我们是白担心一场了。” “是吗?”吴岐牵了牵唇角,心下却有种说不出的涩然。 月亮已经够耀眼了,偏偏,还那么美,便让人更加不敢直视了。 吴岐重又坐了下来,鸳鸯适时地递了一封信和一张帖子过来了。 信是吴家老太爷吴半场写来的,当初,吴岐爹早亡后,吴半场大病了一场,险些撒手人寰,是吴岐靠着病体,将吴家支撑到了现在。 吴老太爷对他,多少是有着心疼的。 只不过,当年,为了让世人看到一个身体康健的吴家少东家,断了众人对吴家家产的觊觎之心,他和胞姐‘互换’了身份。 吴老太爷缠绵病榻多年,吴岐便连着这事儿也将他瞒了下来。 此刻,在他那外祖眼中,自己便该是他的孙女‘吴娉婷’才是。 “老太爷定是想你了。”鸳鸯笑了笑。 吴岐不言,打开信一看,就看到了一番慰问之话,随后,便是催他回去和那罗奎完婚的事。 吴岐面上多了一丝凝重,鸳鸯见状,忍不住担忧了起来:“怎么了,主子?” “罗奎定是在祖父那里提了他与长姐的婚事。” 吴岐将信揉成一团,看不出喜怒,鸳鸯却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年来,大小姐用您的身份在外头好不威风,如今,难不成,还想让您帮她完婚不成?” 吴岐摆手,只将信收了起来,目光才落到了书册下的请帖上。 “这请帖是适才县令夫人今早送来的,说是有一批从青州送来的寒兰和墨兰,据说,还开着花儿呢!县令夫人邀了众贵女一同前往。” 吴岐对这样的场合并不感兴趣,直接将请帖放在了一旁,而这样的请帖,李昙年那处也同样收到了一份。 不过,不是下人送的,而是元若兰亲自来送的。 第282章 陆执的小算盘 李昙年也没有想到元若兰会过来,当温婉娴静的县令夫人从青帷小轿上下来时,李昙年也怔了一瞬。 元若兰对上她有些发懵的身上,不禁有些受伤道:“李娘子,你莫不是将我忘记了不成?” 李昙年回神,忙朝她笑了一笑:“夫人怎生来了,倒是让我这处,蓬荜生辉。” 当初,她给元若兰地址的时候,就预想过元若兰会来,不想,她却来得这么快。 元若兰顺势拉上了她的手:“我来看看你。” 李昙年将元若兰引着往店中走,此刻,陆执还在后院葺房子,所以,她并未将人引着往后院带,而是直接安置在了前院中。 宋翠喜他们惊得不轻,从二人的对话间,她们已经知道到了元若兰的身份。 她们不曾想,年姐儿和县令夫人竟还有如此交情,一时间,大伙儿面色各异。 唯独只有林月娘面上微有异样,此刻,她向来平和带笑的一张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大伙儿各有心思,倒没有察觉她的异常。 李昙年让赵素素帮忙给元若兰新做了一杯热奶茶,赵素素特意多放了不少烧仙草进去,元若兰吃第一口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再吃第二口,尝到了里面的烧仙草后,她脸上的惊讶之色,顿时就转成了惊艳之色! “李娘子,你这是何物,尝着有点牛乳的味道,却又比牛乳要好吃得多!”元若兰平日里最是不喜欢饮牛乳的人,此刻,喝着这东西,却觉得味道极为不错。 “这个叫奶茶,是我用牛乳,辅以别的原料熬制而成的。”李昙年笑着大致解释了一番。 元若兰一边听着,嘴上却没停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大竹筒的奶茶喝完了。 李昙年见状,又让赵素素给她做了烧仙草芋圆糖水,因着天冷的缘故,糖水依旧是热的。 元若兰拿着勺子尝了一口,忍不住连连点头。 赵素素还从未见过青河县的父母官,如今,县令夫人就在她眼前,还离她那么近,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兴奋不已,只盘算着回去就跟公爹和她男人说说这事儿。 元若兰是个亲厚的性子,倒也没觉着她这样不好。 将糖水喝完后,她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忍不住道:“李娘子,这么好吃的店,你为何不开在县里去?” 李昙年被她问起,只觉脑子里灵光一闪,当初,她原本只是试着在镇上做点营生,不曾想,这生意竟这般好。 若真开到了镇上,也未尝不可。 “实不相瞒,我嫁妆单子里倒是有一间铺子,面积不小,又是正当街的地段,若是李娘子不嫌弃,我出铺子,李娘子出技术,咱们合伙在县里开一个这样的铺子如何?” 元若兰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传来。 李昙年一愣。 她自来就不喜和人做营生,可元若兰不同,她是县令夫人,若自己当真和她合作营生,便会免了很多麻烦。 再来,她原本就有心跟元若兰交好,现如今,也不失为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这么想着,李昙年直接就应了下来。 元若兰很是高兴,又跟李昙年谈了一些她那铺子上的情况,方才将请帖递给了她。 “这回,有专程从青州运回来的寒兰和墨兰,明日,你可一定要来,我还邀请了不少女眷,我到时都给你一一引荐一下,你我要在青河县开铺子,多结实点人定是没错。” 李昙年对看花和结实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致,不过,既然决定了要跟县令夫人一块儿开铺子,她自也得去县里看看那铺子的地段和面积。 “好!”应下了这事儿后,元若兰又说了一阵,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掏了一块银角子出来,让赵素素再给她做上几份奶茶,她要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味道。 李昙年哪儿能收她的银钱? 可元若兰一副她不收钱,她就走人的模样,李昙年一阵无奈,只得收了这钱。 待送走了元若兰后,李昙年看了看请帖,就将请帖收了起来。 “弟媳,这可是县令夫人设的宴啊,不得了了,你在那里,一定会看到很多青河县的大人物。” “是啊,年妹子,你明日一定要穿好看些,可不能让那些县里的夫人、小姐给比下去!” 听着宋翠喜和赵素素的话,李昙年只笑了笑,也没什么感觉。 毕竟,上次去参加商会时,她便将县里那些所谓的‘大人物’见了个差不多,在李昙年看来,那些人实在是不过尔尔。 宋翠喜他们又讨论了一阵,林月娘方才悄悄将李昙年拉到了边上,满脸担忧道:“年姐儿,你真的要跟县令夫人合作营生?她是官,你是民,若真有龃龉,你如何斗得过她,要我说,还是算了。” “娘,你就放心吧,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元夫人人很好的。” 李昙年还想宽慰几句,铺子里就上了营生,林月娘看着李昙年去招呼客人了,完全没将她的话听在耳朵里,她不竟有些心事重重,只望青河县和上京离着这么远的距离,如何也不要惊动就京中侯府。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永久地藏住心底的秘密,永远护住自己想要护的人! 下晌间,陆执就将小屋盖了一大半出来了,李昙年检查了一番,还真就有模有样的,她心下很是满意。 陆执原本还有些忐忑,就怕她瞧不上自己干的活儿,如今见她面露笑意,他心下不禁松了一口气。 同时,他又有些好笑。 陆执啊陆执,你何曾为一个女子这番小心翼翼过,罢了,既是认定了她,再是小心翼翼,他也甘之如饴。 “我去接四小只,你在这里歇着等我。”洗了手,陆执用力拍去了袍角上的灰尘。 待李昙年反应过来后,陆执已经出了铺子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接的四小只,如今,这活儿忽然让陆执代替了,她还真就有些不习惯。 不过,让四小只多跟陆执亲近也好,终归他们日后也是要离开她的。 李昙年哪儿知道,陆执之所以这么急着去接人,就是不想让李昙年往沈砚之那处去,同时,也是为了给沈砚之宣示主权,让那人彻底歇了对他妻子的心思。 第283章 不能得罪李昙年 事实上,当沈砚之再度看到陆执时,他也着实怔了怔。 早间就是李娘子这位夫君送的几个孩子,下午,怎么又是他? 两个男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了一阵,陆执终是上扬着嘴角,牵着四小只走了。 沈砚之看着他的身影,心下满是不解。 李娘子这位夫君既是抛下了她,如今,为何,又回来纠缠于她? 想到此处,他心下不竟生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担忧之感。 而陆执接了四小只回去后,李昙年他们早关了铺子,坐在牛车上等他们了。 如今天气骤冷,奶茶铺上的生意也照旧淡了不少,李昙年索性就改了营业时间,四小只一下学,就收摊。 “娘,你今日怎么不和爹爹一块儿来接我们。” 四小只一凑到车上,就不无失望地围住了李昙年。 陆执倒是没想到他们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由板了脸:“话怎生这么多?” 他决定了,日后,等他回了驻地营,就让邓忠和邓勇帮忙接四个孩子,反正不能再给那沈砚之肖想阿昙的权利。 四小只自来都怕陆执,如今,冷不丁见他板了脸,四个孩子都有不解。 他们说错了什么吗,他们就是想让爹爹和娘亲一块儿罢了,这有什么错。 “你们就知足吧,我爹和我娘一个都没来接我呢,我比你们更像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铁球朝四小只吐了吐舌头,却被赵素素揪住了耳朵。 “陆铁球,你长本事了?老娘这不是在车里等你吗?你陆叔来接你们不是一样的?还非得要我再跑一趟不是?” “娘,疼疼疼!松手!快松手!我已经是男子汉大丈夫了!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这么多人看着呢!” 铁球一手把着他娘的手,扯开了嗓门直喊痛,一时惊呆了四小只,随后,众人醒过了神来,都被他那一句‘男子汉大丈夫’逗得捧腹大笑。 铁球原本只是耳朵红,此刻,被大伙儿一笑,他黝黑的一张小脸上,也红了个彻底。 回了村后,林月娘本想唤女儿、女婿去家中吃饭,却被李昙年拒绝了。 她娘累了一日了,她也不想再去麻烦她。 不过,看在陆执帮她干了一天活儿的份儿上,她还是打算做点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他。 半个时辰的时间,李昙年炒了个笋干炒肉,又给四小只做了糖醋里脊,给陆执炒了个蒜苗小炒肉,另外,还有几个素菜。 一家子就要坐到桌上吃饭时,陆大郎来了,一看到陆执,他面上一喜。 “三郎,你可算是回来了,娘今日杀了鸡,就等着你回去吃晚饭呢,我都跑了好几趟了,这回,可算是见着你人了。” 四小只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和爹娘吃团圆饭的机会,自是不肯让爹爹走,更何况,来请爹爹吃饭的,还是陆家老宅的人。 想来,去了也没什么好事儿。 四小只对视了一眼,大宝率先道:“大伯,我们家饭已经好了。” “可不是,大伯,我爹要留下来陪我们一起吃饭,就不去吃什么鸡了。”三丫也说了一句。 陆大郎生不出儿子,自来就厌恶丫头,此番,听得三丫这么说,他就黑了脸。 “大人说话,哪儿有你这小丫头片子插话的道理?饭好了,你就陪你娘吃呗,大宝和三郎跟我一块儿回老宅去。” 反正他也不喜欢李昙年,不带李昙年就最好了! 见陆执不说话,陆大郎有些不满道:“三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不成还真想留下来陪李昙年这女人吃饭?爹娘也很久没有跟你吃过饭了,如今,娘还专程为你杀了一只鸡,你可别不识好歹!爹娘养咱们一场也不容易,你可别听这女人的,跟咱爹娘生了嫌隙!” 李昙年听到这话的时候,就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我难道说错了,要不是你在三郎耳边吹了枕头风,三郎能这样?”陆大郎有些不满道! 李昙年原本还懒得跟他多话,可听他这么一说,她还是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你们这一大家子以前是怎么对陆执的,你们都忘了不成?如今,一看着人家当了校尉,瞧瞧这一个二个上赶着讨好人的嘴脸,陆大郎,你要点脸成吗?” “你,你!”陆大郎气不打一处来,正觉愤懑间,就听一直没说话的陆执开了口:“阿昙说得不错,你不要脸。” 其实,在陆执看到陆大郎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脸色就不怎么好,更何况,如今,陆大郎还说了针对李昙年的话,陆执的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你为何在此处?” 陆大郎还不满陆执为了女人针对自家兄弟,冷不丁听他问起,他不以为然道:“都回了家门口了,还有不住上几日的道理,再说,你不也在吗?” “你给谁告了假?”陆执接着问。 陆大郎瞪大了眸眼:“你如今都是校尉了,我还需得跟谁告假不成?” “两条路,要么,你继续待在家中,等着驻地营里的人以逃军的身份,将你抓去砍了,要么,你自己回军营中自领五十军棍!” 陆执说话时,满脸漠然,看向陆大郎的目光,就像他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一般。 陆大郎傻眼了。 他,他原以为自家三郎当了校尉,日后,他在军中都得横着走,可他家三郎竟是如此不近人情! “三郎,我可是你兄长!”陆大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陆执满眼的阴寒所慑。 等他稀里糊涂的出了院门后,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一度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在外头的陈氏见他双眼无神,不由担忧的迎了上来。 谁知,这才一靠近,就听自家男人说了一句:“三,三郎想砍我的脑袋,三郎他疯了,他是真的六亲不认了!难不成,就,就只是因为我说了李昙年不成?” 倔强如陆大郎,忽就意识到了后悔的滋味。 第284章 他忽然觉得几个孩子很碍眼 “这陆三郎,当真是个没良心的!说那女人怎么了,你可是他大哥!”陈氏气冲冲地就想冲进去找陆执理论,却被陆大郎拽住。 “你是想害我不成?你还不明白,他如今护那李昙年护得紧,你再这么去说,我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陆大郎如今算是明白了,李昙年那女人得罪不起。 如今三郎今非昔比,他若真不念着兄弟情,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倒是他对不住爹娘,没将三郎给请回去。 爹娘心里应该很难受吧。 “我去替三郎给爹娘道歉,你帮我收拾东西,道了歉我就走。” 陈氏心里还有些酸溜溜的,人家陆执多会心疼媳妇儿啊,同样是嫁给陆家人,怎么她男人就这样待她? “你怕她做什么!三郎还真能砍了你的脑袋不成,你才回来多久,又要走了?你就不能为我和大丫着想着想。” 陈氏其实还恼他当日从军时,打她和大丫头的事儿,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若不跟陆大郎,实在也没有别的出路。 夫妻俩短暂的温存过后,那些怨念也就消散了个差不多,她就想他在家里多留些时日,好歹她和大丫头的日子要好过些。 只是,陆大郎岂能顾她? 他一回了家,跟陆家人说了三郎不肯来的事儿后,陆家人都道他是个没用的,连着人都请不来。 随后,连着他饿着肚子就回军营,也没人管。 陆长河倒是拉着陆二郎亲自去陆执家请了人,那门敲了半天,人倒是来了,可话不等他们多说,就听陆执道:“爹日后最好莫要这么打扰我娘子,否则,我也不是什么旧情都念的。” 然后,就大喇喇地关了门。 陆长河父子俩碰了一鼻子的灰,心里哪儿能好受,偏又不能将气撒在陆执的身上,一回去看到了陆大郎后,父子俩又轮番批评起了陆大郎。 只说陆大郎定是得罪了陆执,不然,三郎也不至于那么不给他们爷儿俩脸面。 而和陆家老宅的乌烟瘴气不同,此刻,陆执家中,一片温馨。 这还是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和李昙年坐在一块儿吃饭,陆执连着扒了几口饭,只觉往日这平平无奇的白米饭,此刻,也十分可口。 他想,这便是因为心情太好的缘故吧,自己这般对阿昙好,阿昙早晚有一天会感动,日后,若没有那么排斥他了,他还可以坐得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幽幽地看了坐在自己左右两侧的四个孩子。 他和李昙年是相对而坐的,他们的左右两边,分别隔了两个孩子,这距离说远不远,只不过,几个孩子一上桌就跟李昙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他压根就插不上话。 更被说,跟她私底下聊几句了。 第一次,陆执生了一种几个孩子碍眼的感觉······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李昙年见他只吃了几口饭,就没再动菜了,忍不住担忧道。 人家毕竟帮她干了一天的活儿,她若是还不给人家吃饱,那就是真的不厚道。 “合胃口。”陆执连连道。 李昙年听得这话,心下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他适才对陆大郎的话,她顺嘴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军营,其实,你不用特意留下来帮忙,我明日找个匠人。” “不用!”不等她将话说完,他急急打断了她的话。 察觉到四小只和李昙年都狐疑地朝他看了过来,他忽就意识到自己适才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急切了一些。 他干干一咳:“驻地营里也没什么事儿,我跟营里的曲长们都交代好了,你也不用担心,再来,许久没见到几个孩子,我也想跟他们多待一阵。” 四小只面面相觑,他们怎么觉得爹爹压根就不是为了他们呢? 瞧瞧这一上桌,爹爹连话都不想跟他们说,反倒是对娘亲格外不同······ 三丫最是聪明,她很快就意识到爹爹极有可能是想留下来陪陪娘亲,小小的一个人,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了起来。 大宝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面上倒是没多说什么,只垂头,偷偷笑了笑,心道:这样挺好。 于是,这一顿饭,就在四小只格外欢喜,外加陆执想方设法地想跟李昙年搭上话中结束了。 饭后,陆执主动收了碗去洗,李昙年想着陆执平日里在军营中,也见不着四小只,当即打发了四小只去东捎间睡。 以前,原主才嫁过来的时候,四小只就是跟着陆执睡的,他们早就跟着爹爹睡习惯了,可如今和娘睡习惯了,再去爹爹屋子里睡,他们怎么也睡不着。 陆执又好得到哪儿去? 昨儿个虽也是和她隔着一道墙的,但好歹偶尔还能听到她和四小只讲话的声音,此番,他倒是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终于,在他又翻了一个身,对上了四双瞪得老圆的眼珠子时,陆执惊住了。 “你们怎么还不睡?” 四小只:“爹爹不也没睡吗?” 陆执默了默:“你们去陪你们娘亲睡吧。” 四小只如释重负,小小的脸上满是喜色,纷纷趿着鞋子,拿着自己小衣服,就往西捎间跑。 于是,李昙年的床上,很快就摸上了四个小家伙了。 李昙年惊讶不已,还想追问,就对上了四个小家伙可怜巴巴的目光。 “娘,四宝想听故事。” “三丫也是,不听故事睡不着,娘别赶我们了。” 这么晚了,李昙年也不想折腾了,索性就搂着四个小家伙,讲起了故事。 她还没讲几句呢,就听到几个孩子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一时间,她又好气,又好笑。 夜凉如水,千里之外的上京城侯府中。 有黑衣暗卫从后门隐入,直接进了后院中,最后,在一处临小水榭处轻瞧了一下门扉,不多时,就有丫鬟过来开门了。 黑衣暗卫和那丫鬟对视了一眼,快速进了里屋,就见一穿着莲青色的撒花洋绉裙,长相柔美的女子正坐在桌边翻看着书册。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侯府嫡女李锦棠。 “主子,我们放在魏世子那边的人发现了一个蹊跷事儿。”暗卫说着话,悄声递了一个纸笺上去。 李锦棠柳叶眉轻轻皱眉,一张脸如那塘中青莲一般,楚楚动人。 然而,等她看到那纸笺上的文字后,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忽就有了裂痕。 “是她回来了,定是她!” 李锦棠闭了闭眼,将纸笺揉成了一团,再度睁眼时,却听她声音柔柔:“我们也该去一趟青州了。” 第285章 她还是穿得鲜艳些好看! 隔日要去县里赴宴,李昙年特意穿了一身水红色的石榴裙。 这石榴裙厚薄适宜,正是这个季节穿的,说起来,自从买了之后,她还从来不曾穿过,此番,一穿在身上,她少不得仔细查看了一番,就怕不合身,到时闹了什么笑话。 陆执去屋门口唤她吃饭的时候,就看到她在屋里左右转圈的模样。 那石榴红裙热烈又张扬,她一张小脸这一片明媚的红中越显精致,明明她并未施任何脂粉,却也压不住她骨子里的那股子美艳。 一股子强烈的视觉冲突感迎面而来,陆执一时看得怔住了。 他忽然发现,她还是穿得鲜艳些好看些! 可待见她伸手扯了扯腰间丝绦,将那款款细腰又勒紧了几分后,陆执只觉身上一阵燥热,忙转过了身去,心下顿时就欢喜不起来了! 她平日里向来穿得素净,如今,怎么忽就穿了这么鲜艳的颜色? 陆执忽就想到了那句‘女为悦己者容,一时间,他眼神暗了暗。 不论她想穿给谁看,他都不准,她的身边只能有他! 早间饭桌上,陆执都闷着头吃饭,那脸色,沉的能滴水。 饭后,他比昨日更积极地抢了送四小只的活儿。 往日,他便不愿阿昙往那姓沈的面前凑了,如今,她穿得这么好看,他就越发不愿意了。 只要想到,别的男人看她的目光,他面色就不怎么好。 李昙年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陆执要送四小只,她倒是可以直接去县里。 毕竟,昨日就答应了元夫人要参宴,今日就该早些去,早些赏了花,再顺道去县里看看铺子,如果时间还早,她还能赶回来吃晌午。 老根头才赶着牛车走了半段路的距离,后头就有一辆马车赶了上来,那马车不是旁人的,正是吴家的。 吴岐听到外头那熟悉的车轱辘声响,一掀车帘子,果然就看到了那人平日里常坐的牛车。 他心中一跳,一时不知那人为何要去县里。 “这不是李娘子的车吗?李娘子定是要去县里参加元夫人的赏花宴,主子,咱们要不要将捎李娘子一程,也免得她坐牛车,浪费时间。” 吴岐眸光动了动:“咱们的帖子呢?” 鸳鸯一愣,那帖子不是早被主子扔在一旁了吗,他们今日可不是为了参宴的事儿。 “让车夫掉头吧。”吴岐淡声说了一句,就闭上眼小憩了。 鸳鸯愣了愣,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自家主子既是这么吩咐了,她也只有照办。 于是,老根头又看见那原本赶在他们前面的马车,忽然间掉了头,他只道对方是走错了路,倒也没多想,只扬着马鞭加快了速度,唯恐误了李昙年的事儿。 赏花宴就设在后衙的庭院中,李昙年刚下了牛车,就见后衙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了。 那些马车虽没有过多的装潢,却也不是牛车能比的,所以,李昙年刚在牛车边上站定,就引来了一阵唏嘘声。 “稀罕事儿是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元夫人不会还邀请了这乡巴佬吗?”说话之人是一个身着黄杉,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 她的身旁还围了不少年纪相仿的女子,瞧得出来,众人对那黄衫少女都极为讨好,她一说完话,众人连连迎合。 “可不是,快些让人将这破牛车赶走,真是什么车都敢停在咱们娇娇身边,咱们娇娇可是商会会长唯一的千金,可别让这种乡巴佬脏了咱们娇娇的眼!” “是啊,是啊,元夫人邀请的都是县里富户人家的千金,怎会邀这种人来,这人定是不要脸,想趁乱混进去的吧!” 老根头听得这话,顿时气得不行:“你们胡说什么,元夫人可是亲自上门邀请年丫头的,我看你们穿得人模人样,这说话,怎么也不积点德!” 说他的老牛可以,说年丫头就是不成! 年丫头哪里都比这些人好,这些人凭什么瞧不上年丫头!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黄杉女子,也就是黄娇娇拿过马夫手里的马鞭,就想上来打人。 她向来跋扈惯了,根本就没将下头人的人命当命看,所以,她用了十足的力道。 然而,还不等她将鞭子甩在老根头的身上,就有人用力地捏住了她的腕骨。 那力道可不小,一时间,痛得罗娇娇痛呼了一声。 “原来是罗会长家的千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罗方正和罗奎都不是什么好竹,下面生出点歹笋出来,也不稀奇。 李昙年又加重了一些力道,方才将罗娇娇推开! “你!”罗娇娇往后退了好几步,刚刚稳住,就对上了李昙年那张笑吟吟的脸。 她自认自己在青河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好样貌,可如今,眼前这女子一笑,确实美极。 再看自己身旁那些个同伴都定定的看向了眼前女子,罗娇娇心里就越发不舒服了。 她自出生起,就是这青河县里备受瞩目的存在,这乡巴佬凭什么比她比她耀眼,比她好看! “你们看什么看,没见过乡下来的?” 冷声呵斥完,罗娇娇又意识到李昙年刚刚那话实在是太意味深长了,她当即怒道:“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李昙年并未多加理会她,只朝根叔轻声说了一句,就要往后衙走,罗娇娇咽不下这口气,只朝身旁的马夫冷冷地看了一眼。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伤我之人给押过来!” 她这声音刚刚落下,却听后衙里传来了一道怒极的声音:“谁敢!” 是元若兰! 众人一见元若兰过来,刚刚还有些嚣张的气焰,顿时都绷不住了。 元若兰快步走到了李昙年的身旁,温婉至极的一张脸上,此刻全是怒意。 “李娘子是我特意邀请来的,谁若是对李娘子无礼,便是对我无礼,我不想再听到一句对李娘子不敬的话,否则,我这赏花宴,你们也不必参加了!” 说完,元若兰拉着李昙年就进了后院,只留了罗娇娇一行人,傻愣在了原地。 半晌,有人忍不住道:“娇娇,咱们还进去吗?元夫人都发火了。” “发火了又怎么样,敢给我难堪,我定让她悔不当初!”说完这话,罗娇娇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待众人凑了上来,她就凑到他们耳边,叮嘱了起来。 “你们一会儿······然后······” 第286章 你们为何推她! 另外一头,陆执送了四小只后,又干了会儿活儿,还没见着李昙年的身影,后来,他跟人一打听,才知道李昙年竟早去了县里。 想起她今日特意打扮过,陆执一双眉头,顿时拧成了麻花状。 林月娘和赵素素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诧异。 “三郎,年妹子没跟你说这事儿吗?昨日下晌间,县令夫人亲子来发的帖子呢,那可不得了,我回去还特意跟赵成说起了这事儿呢。” 不等赵素素说完,陆执人已经走了。 林月娘朝赵素素使了个眼色,忍不住叹气:“铁球娘,你就别说了,没见着三郎那脸色那么难看吗?我看啊,年姐儿八成是没跟她说了!” 赵素素惊愕的张了张嘴,心道不能吧,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也没说。 林月娘看了看外头,长长的叹了一声,心中说不出的烦闷。 而此时,县里后衙处的赏花宴已经正式开始了,元若兰统共邀请了二十来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和李昙年年纪一般的,少数人则是城中富商家的夫人。 元若兰简单的给李昙年介绍了一下来宾,大伙儿都对元夫人尊敬有加,此时此刻,又看她对李昙年这般有礼,不由又好气的朝李昙年看了过去。 罗娇娇自认为自己是青河县中一等一的富家女,大小她想要什么,便不曾缺过,可元若兰也没有这样对她礼遇过。 看着那一身红衣的李昙年,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乡巴佬,此刻,元若兰已经拉着李昙年去赏花了。 罗娇娇的目光在远远地那两盆花上顿了顿,当即就朝着自己的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 “娇娇,我们真的要这样吗?” 其中一个瘦小些的说完,另一个圆脸姑娘也有些迟疑。 谁看不出来元夫人看中李昙年,他们若真在元夫人的宴上做出这种事儿,似乎也不太好。 更何况,那寒冷和墨兰还是专程从青州运回来的,一看就昂贵非凡,她们也有些不敢下手。 罗娇娇面色一凛,叉着腰肢就道:“怎么,你们不愿意?我罗家的营生还想不想要了?” 这话倒是把两个姑娘给问住了,谁不知道,如今这青河县,吴家也不过是表面上的首富,实际上,真正掌管着青河县命脉的,还是罗家。 他们要真因此而得罪了罗娇娇,那就相当于是得罪了罗家,到时候,他们自家的营生也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两人一咬牙,便无声的朝李昙年靠了去。 兰花一般是在春季开的,因而,这个季节开放的寒兰和墨兰就成了稀罕物。 元若兰早早让人将几盆稀罕之兰抱了出来,又特意浇了水,那晶莹的水珠挂在翠绿翠绿的花朵儿上,竟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儿。 女子都爱花,一群小姑娘大着胆子往前面凑了凑,见元若兰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们的胆子不由大了一些,又朝前面靠了靠。 一时间,狭小的花架处,就格外拥挤了起来。 “可你喜欢的?我送你。”说着话,元若兰朝其中一盆品相最佳的寒兰指了指,“那盆怎么样?你若是瞧的上,我就将它送你。” 李昙年正要回话,忽觉身后被人用力推了一把,她一时没稳住身子,就朝那花架上的寒兰扑了去。 霎时间,周遭传来了一阵吸气声,大伙儿都秉住了呼吸,不敢再看下去! 这些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花啊,那可是元夫人的心头好,这位小娘子一摔下去,想来元夫人的花也得摔碎了。 “李娘子!”元若兰也惊了一跳,不过,不是为了她那些花,而是担忧李昙年。 李昙年和他们想象中一样撞上了花架,不过,她身手极为敏捷,撞了一盆寒兰下来,都被她及时的给托住了。 预想中的狼藉场景没见着,周遭又响起了一阵拍手叫好的声音。 “这位小娘子倒是厉害,这身手敏捷的,压根不差县衙里的衙差啊!” “是吗?刚刚我都不敢看,早知道,我就应该睁大了眼才是。” “那可太可惜了,我看的一清二楚呢!” 廊苑的一头,吴岐一来就看到这一幕,早前,他本想远远地看山她一眼就走,压根就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 可没曾想,这些瞧着简单的小姑娘竟这般欺人太甚,他可看的清楚,若不是有人在背后使力,她压根不会摔下去。 见此情形,他如何还敢走。 这县里富贵人家捧高踩低的可多了,上次,他带她在商会中就见识了一回,如今,他如何也不愿别人再这么对她。 不为其他妄念,就为着她曾经救过他一命,他也应该站出来护着她。 “公子,要不,我们过去跟李娘子打个招呼?”鸳鸯试探着开口说了一句。 她家公子从来就对这些宴会没什么兴趣,她本还奇怪主子为何要过来,如今想来,应也有李娘子的缘故吧。 “嗯。”吴岐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往李昙年走了去。 此刻,花架处的李昙年已经将寒兰放在花架上,她缓缓松了一口气,转过了身来。 刚刚,她感觉得清楚,自己背后有一股推力,若是她猜的不错,定是有人在害她! 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李昙年一脸恼怒不甘的罗娇娇,还有她那两个心虚的不敢抬头的同伴! 一时间,李昙年心中便有了计较。 在场的人除了罗娇娇外,都和自己并无仇怨,李昙年压根就想不到还有谁会针对她。 她之前警告过罗娇娇以后,本也没想过再为难她,不想,她竟这般不依不饶。 “李娘子,你没事儿吧?”元若兰见李昙年不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昙年摇了摇头,正琢磨着怎么回敬罗娇娇,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为何要推她?” 来人一身素衣,头戴帷帽,可不就是吴家那位小姐吗? 两人目光对上,李昙年朝他笑了笑,用医者的角度道:“你确实应该出来走动走动了。” 算起来,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她这位合伙人了,若是对方再不出来,兴许,她也得跟鸳鸯提建议,让她家主子出来走动走动,锻炼锻炼身子骨了。 第287章 她那般好的人,就该配个如玉良人 “吴小姐,你,你在说什么,我,我不知道。”圆脸姑娘,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 众人从惊愕中回神,面上不由浮现了诧异之色。 但他们都对吴岐的话深信不疑。 若说是旁人指控的,倒也罢了,可眼前这位可是一向不管闲事,也不和人走动的吴家小姐,她可从来不冤枉人! “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圆脸姑娘往罗娇娇身后躲了躲,那偏瘦点的姑娘,也同样往后退了退,尽可能地让人忽视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这一边是吴家,一边是罗家,他们是哪边也不敢得罪。 这情形,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 元若兰心生恼怒,她设宴赏花,本也有意将城中闺秀聚在一处,打发打发无聊时光,不想,他们却来给她挑事儿! “兴许,只是不小心罢了,刚刚人那么多,一不小心有肢体接触也是看正常的啊。” 罗娇娇眼看着自己人就要遭殃,李昙年还好生生地在那处站着,心里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她这话一开口,她身后的两个小姑娘连忙点头,异口同声道:“是啊,我们都没有推这位娘子。” 就在这时,外头有门房来报道:“夫人,外头有人到访,他自称是李娘子的夫君。” 陆执?他来干什么? 李昙年挑了挑眉,一旁的夫人小姐们又是咂舌,又是好奇。 这种场合都是女人家,哪儿有男子愿意往这儿凑的,可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还有一种可能性,便是这位李娘子的家里出了大事儿,她相公才专程找了过来。 也不知这李娘子家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快快请过来。”元若兰朝门房吩咐完,又朝李昙年道,“既是你相公来了,为何不与我说一声,倒让他在外头好等。他定是听说了这里的事儿,心里担忧你。” 李昙年尴尬地笑了笑,她到现在都没明白,陆执怎么忽然就来了。 一旁还等着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面面相觑,原来,李娘子这位相公竟是担忧她啊。 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不好找啊,霎时,他们看向李昙年的目光中,也渐渐带了一丝羡慕。 “李娘子的夫君居然来了,主子,我还没见过李娘子的夫君呢,李娘子长得这般好看,夫君定是差不了。” 鸳鸯凑到吴岐身旁耳语了一番,吴岐那微微发白的面上,有些僵意。 在知道她有夫君的那一刻,他便想过她和她的夫君站在一起的模样,但那样的场景,于他而言,并不会太美好,所以,他也不愿意去见证。 可老天竟似跟他作对一般,他不愿来什么,偏要来什么。 吴岐想过要走,终归眼不见为净,可这个想法才存在不久,他又迟疑了。 终归,他也想看看那人究竟有多好,能拥有她这样的妻子。 远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吴岐只觉那脚步似踏在了他的心上一般,他默默地等着另一个男人的到来,然而,当他看到门房引过来的男人后,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只见那来人一身镖局里的行头,长得黑黑壮壮,从头到尾,都看不出有哪一点好。 吴岐忍不住皱了眉,这样的男子怎么配得上她? 她那般好的女郎,就该配一个长相俊朗,身世尚可的谦谦公子才是,再是不济,也应该是个有才的举子,日后得了功名,她也可顺理成章地当个官夫人才是。 他缓缓扭头看了一旁的李昙年一眼,见她压根就没有因为来人而欢喜,吴岐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可他哪儿知道,李昙年此刻除了诧异之外,还是诧异,原因无他,只因来人并不是陆执,而是邓勇! 待她确定真的只有邓勇后,她才忍不住走了过去:“你来干什么?” 陆执没道理无缘无故让邓勇来,莫不是四小只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嫂子。”邓勇压低了声音,“老大一会儿就到,他已经知道后衙门口的事儿了,他让我问问你,想怎么出气。” 说着话时,邓勇又朝那些夫人、小姐的方向扫了一眼,那模样,俨然就像是会立马冲上去,跟人打一架一般。 “他怎么来了?”李昙年想了想,又道,“他如今在县里忙什么要紧事儿不成?” 邓勇被问到了这话,又想到了之前在府衙外的场景,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她实话实话,远远地,就听外头传来了一阵着急忙乱的脚步声,随后,有三五个衙差抬着架子走了过来,那架子上还躺了一个血淋淋的人,瞧着像是被人乱刀砍过一般。 “快请大夫!”陆执随后赶来,朝人群里的邓勇唤了一声,邓勇忙朝外头跑了去。 这个变故实在是太突然了,小小的院落里,很快就沾满了血腥味。 待陆执和衙役将人送到了客房后,元若兰方才反应过来了一般,脚下趔趄了几下,险些站不稳当。 “怎,怎么是他·····” “夫人。”李昙年赶紧将她扶好,再见她面色发白,显然状态不怎生好,李昙年忙道,“我扶你过去吧。” 元若兰并没有拒绝,她紧紧地拉住了李昙年的手,两人并排着就往后院走了去。 剩下的夫人小姐们,早被刚刚那血淋淋的血人给吓住了,谁还敢跟过去? 吴岐想了想,正打算跟过去,就见自家家丁匆匆赶了过来,贴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主子,不好了,青州的巡盐御史从咱们的船只上搜下来了一批私盐,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庆律令,贩卖私盐是重罪,轻则罚款,重则没收财产,处以死刑,且,还会连累家小! 吴家向来做正经营生,自来不碰这些东西,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有人在背后构陷于人! 情况紧急,吴岐不敢耽搁,当即快步往外走了几步,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朝鸳鸯道:“你留下来。” 交代完,他就跟着管家大步往外走了去。 鸳鸯一脸的不解,吴家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主子为何还要将她留下来,难不成,也是为着李娘子? 第288章 我来试试 鸳鸯心下焦急,偏又不好忤逆自家主子的意思,只得留了下来。 而吴岐这一走后,形形色色的大夫都被人请到了县衙中,然后,那些人在看过那受伤之人的伤后,都说是中了剧毒,无药可解那种。 不多时,周县令也赶回来了。 元若兰焦急地朝周县令走了去,面上满是惶急。 “周郎,你救救高四哥,无论如何,高四哥是不是快不行了。” 元若兰作为原书中,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李昙年倒是不知道她竟还有一个四哥。 她忍不住朝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下正觉奇怪,脑子里忽就反应了过来。 姓高,排行老四,可不就是高进! 也就是元若兰曾经的未婚夫,高家四郎,也就是如今的九千岁! 可他如今不是在青州养伤吗,怎么会出现在青河县? “快,快去找大夫,无论怎么样,都一定要将人给救活。”周县令安慰着妻子,又将衙差全部打发了出去。 李昙年心头一动,往前走了一步:“让我试试吧。” 她本性冷淡,自认为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可这人若是高进,还是值得她费些心思的。 “什么,李,李娘子,你没说笑吧。”周县令有些哭笑不得,这治病的事儿,跟治兰草可不是一样的。 开不得玩笑。 周县令干咳了一声,就想回绝,又听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陆执站了出来:“让我娘子试试吧。” “李娘子竟是陆校尉的夫人?”周县令很是诧异。 一旁的元若兰也惊讶不已,刚刚那位不是李娘子的相公吗,怎么眼前之人却成了李娘子的相公? 不过,如今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了。 她快步上前,拉住了李昙年的手:“李娘子,你真的能救她吗?” “我试试。”李昙年说完,就察觉陆执朝她看了过来,她迎上他的目光,就见他道:“我等你。” 李昙年有些好笑,心道他就那么信她? 不过,转而一想,他这腿是她治好的,想来,因着这一点,他对她也多少有些信心吧。 随后,李昙年并未再多话。 她快步进了客房中,真真正正的见到了书中那位常年化着浓妆,循着浓重香料的九千岁身前。 眼前之人年约三四十岁,面皮儿白净,眉目竟还透着一股子刚硬,完全没有想象中那股子太监独有的娘气之感。 想来,这也是因为他入宫当年,已是成年。 李昙年又朝高进那刚硬的脸上扫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除却不完整外,哪里也不比周县令差。 “他伤在肩头,别的地方都没有伤。”外头,陆执的声音忽然传来。 李昙年颇有些郁闷,她长了眼睛,自是看得清楚,又何须人提醒? 瞟到高进那受伤的皮肉处又青又肿,显然是中了剧毒,李昙年忙从空间里拿出了万能解毒丹给他服下,随后,就开始处理起了坏死的伤处。” 陆执在外头等了一阵,没有等到回应,忍不住凑到门缝处看了一眼,确定她没做扒人衣裤的事儿,方才松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李娘子竟还有这能耐,真是了不得。”周县令忍不住说了一句。 陆执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的阿昙确实是样样都好。 最重要的是,她心地善良,不像是他这种内心阴暗自私的。 陆执本以为世人多跟自己一般,可她出现了,照亮了他的前路,既是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将她留在身边呢。 李昙年这种小型手术并没有耽搁太久的时间,去掉烂肉,包扎好伤口,再出来时,就见房门口站了一二十号人,正一眼不转地朝她这边看来。 “可是累着了?”陆执迎了上来。 李昙年一愣,摇了摇头,又听周县令道:“李娘子,房中之人可还有大碍?” “没事儿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他。”说话间,里面的人已经醒来了,高进的近卫们忙走了进去,元若兰也拉着自家夫君跟着走了进去。 一时间,院里只剩下了县里大大小小的大夫,众人大眼瞪小眼,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昙年,压根没想到,她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竟还有这能耐。 他们明明给里面的病人仔细查看了,压根就看不出究竟是中了什么毒,他们都觉得束手无策,这小姑娘怎么偏偏就有法子? 若这小姑娘是一般人,他们兴许还敢上去问上几句师承何为的话,可眼前这位可是校尉大人的夫人啊,校尉大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们也不敢多话。 此时,廊院花架处,一众夫人、小姐见元夫人久等不来,不由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刚刚那人莫不是没命了,怎得这么久也不见元夫人回来?” “可不是,吴家小姐都走很久了呢,早知道,我就跟她一块儿走了。” “话又说回来,吴家小姐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原以为,她还会护着那位娘子的。” 人们说及此,仿若才想起了一旁的罗娇娇三人一般,他们齐齐闭上了嘴。 “哼,为什么要走?定是摊上事儿了呗,活该!”罗娇娇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她身后的两个小姑娘也齐齐松了一口气,若是那吴家小姐不走,她势必还会帮那位李娘子找她们讨说法。 然而,他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罗娇娇递了一块簪子过来,又朝李昙年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这就是他们的第二个计划:冤枉李昙年偷东西! “娇娇,要不还是算了,我看元夫人待她极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等我从她身上找到了簪子,定了她这小偷小摸的罪名,我看元夫人还能待她如何的好?” 罗娇娇哼了一声,就将簪子塞给了圆脸姑娘,示意她赶紧寻了机会,将东西放在李昙年身上。 第289章 她倒不知陆执这么招姑娘家喜欢! “可以不去吗?”圆脸姑娘怯生生地看了罗娇娇一眼。 “你说呢?”罗娇娇朝她冷笑了一声,大步朝后院客房处走去,圆脸姑娘咬了咬牙,终还是慢慢跟了过去。 三人到后院时,就看到元若兰正在跟李昙年身边的一个男人说着什么,那男人长得高大挺拔,俊美非凡,罗娇娇从未在青河县见过这样的人,一时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是谁?” 她身后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齐齐摇头。 她们怎么知道,都是闺阁女子,倒是真的不认识这男子。 待听到县令夫人唤了那男子一声校尉大人后,罗娇娇撑着下颌,满眼放光地又将男子打量了一阵。 “我刚刚瞧着他和县令夫人说话时的气度,便觉他大有来头,瞧瞧,果不其然,还真是大有来头!我早听我爹说驻地营换了个新的校尉,原来就是他啊!”罗娇娇说着话,目光瞟到了男人身旁的李昙年后,她不由冷呵道,“这种乡巴佬,怎么配站在校尉大人的身边,一会儿撞她一下,你赶紧把东西放她身上。” 说着话,罗娇娇走了过去,只走到李昙年身旁时,假意趔趄了一步,就要往李昙年身上摔。 陆执眼疾手快,赶忙将李昙年带着往边上退了几步,罗娇娇稳不住身形,只听她‘哎哟’一声惨叫,便毫无形象地摔落到了地上。 她的人见情况不好,顺势朝李昙年靠了去。 两人显然是干惯了这种事儿的,他们打着配合,作势要去扶李昙年,那圆脸姑娘赶紧将簪子放在了李昙年的袖管中。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觉着自己大功告成,打算将手缩回去时,她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眉眼。 是李昙年!她发现她了! 圆脸姑娘面色一白,下意识带着同伴往后退了几步。 如今,簪子已经在李昙年身上了,她也算是完成了罗娇娇指给她的任务了,就算是被李昙年发现了又如何? 她打死也不承认,到时候,她自己也该好好想想怎么跟人解释簪子的事儿! 圆脸姑娘这么想着,心下却压根也安定不下来。 原因无他,只因李昙年朝她笑了笑,还将手伸到了袖带中,似乎是想将那簪子拿出来。 她哪里知道,李昙年是想看看自己袖带中,究竟被人装了什么东西罢了。 其实,李昙年在这两人靠近的时候,就生了怀疑之心,她本想看看这两人究竟想干何事,结果,是往她身上放东西! 下一步,只怕是要栽赃陷害了吧。 手摸到簪子时,李昙年下意识朝罗娇娇的头顶看了一眼,在看到她发梢确实似少了一根簪子后,她暗道了一声果然。 “怎么了?”陆执察觉出了李昙年的异常,低声询问了一句。 李昙年摇了摇头,思量着怎么处理这簪子。 就在这时,那摔在地上的罗娇娇站了起来,快步朝陆执走了过去。 和私下里的盛气凌人不同,一到了元若兰和陆执身旁,她低垂着眸眼,稍稍朝元若兰行了个礼,又顺势朝陆执欠了欠身。 “李昙年小女罗娇娇,不知校尉大人在此,叨扰了。” 说完话,她还半蹲着身子,等着眼前的校尉大人叫她起身,谁知道,这校尉大人连正眼都不曾往她身上看过,更别提叫她起身了。 罗娇娇心下气恼,忍不住咬紧了满是口脂的嫣红唇瓣! 她可是罗家唯一的女儿,这乡巴佬哪儿比得上她,偏这男人跟李昙年这乡巴佬说话时还眉眼带笑,对她却是格外冷淡。 不,不光是冷淡,她似乎感到了对方对自己的厌恶。 在这青河县,谁不重视她这个罗家唯一的小姐,要真有人不重视,那定是不知道她的身份。 心里这么想着,罗娇娇又朝陆执道:“小女商会会长罗方正之女,校尉大人,可是小女得罪了你不成?你,你似乎对小女子颇有意见。” 这回,陆执总算是看向了她,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越发阴冷,罗娇娇心下一颤,竟生了一种自家当真得罪过这人的错觉。 “你就是罗方正的独女?” 陆执的声音开口,罗娇娇只觉那声音说不出的好听,整个人都来了精神:“是,是,我爹就是罗方正。” 陆执冷冷的看了罗娇娇一眼:“你说的不错,你确实得罪过我。” 她得罪过校尉大人? 什么时候的事儿?罗娇娇的表情也一度困惑了起来。 李昙年在一旁看热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她还说这罗娇娇怎么换了一副面孔,敢情是看上陆执了! 一个高高在上,野蛮无礼的小姑娘,竟也有这样小心翼翼讨好人的一面,倒是稀奇。 李昙年忍不住扭头,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陆执。 她倒是真不知陆执竟这么招姑娘家喜欢! 陆执自然察觉到了她那打量的目光。 平日里,她便极少这么看他,此时此刻,她这目光一望过来,他便忍不住挺起了胸脯,心里无端生了一丝紧张感。 两人这幅模样落在元若兰的眼里,便是你侬我侬,眼看着那没眼力劲儿,还想打扰人家两口子的罗娇娇还想开口,元若兰赶忙道:“你们三人来这处做甚?” 罗娇娇回神,又痴痴地望了陆执一眼,这才道:“我原本是和各家小姐们在花架处等着的,但是,眼看着夫人过来了这么久,我这心里还是担忧的,这次专程过来看一看,若真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娇娇也可帮帮夫人。” 元若兰实在是不喜这罗家姑娘。 富家小姐有点小脾气,她也是能够理解的,只不过,因着适才花架处推人的事儿,她就对这罗娇娇生了十分不好的印象,如今,她竟又有心勾搭人家李娘子的相公,这岂不是更让人反感? “好了,你先回去吧,替我跟那些小姐、夫人们说一声对不住,今日实在是有事,也让他们先走一步。” 罗娇娇不无失望地朝陆执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原本还想留下来的,谁知道,这元夫人竟自己让她走! 虽心中不愿,可这种情况之下,也没有不走的道理。 “且慢。”就在这时,陆执的声音响起。 第290章 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罗娇娇心中一喜,得意地朝自己人道:“看见没有,校尉大人定是发现我比那乡巴佬好了!”说完这话,她就欢欢喜喜地朝陆执走了过去。 她身后的两个小姑娘又看了彼此一眼,他们怎么觉得校尉大人说话的时,那眼神总会有意无意地往李昙年身上瞟呢? 其实,就这么瞧着,李昙年和校尉大人还真有些般配,不过,这样的话他们是不敢说的,毕竟,谁也不敢得罪了罗娇娇。 “校尉大人,你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罗娇娇一靠近,一股子浓重的桂花头油味儿便顺着风吹了过去,陆执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味道和李昙年身上那股子淡淡的甜香不同,浓重得有些发腻,陆执只是闻着,便觉反感。 “今早在后衙门口,你为何那般羞辱我夫人。”压抑住心下的抵触之感,陆执沉声道。 李昙年诧异地朝陆执看了一眼,这厮是想替她出头? “夫,夫人?”罗娇娇傻眼了,校尉大人竟已经有妻子了? 不对,她怎么可能欺辱校尉大人的夫人! “大人定是认错人了,我真没羞辱过你妻子,我,我素来知书达理,怎会做那样的事情?” 她要羞辱,也羞辱李昙年那种乡巴佬啊! 想到这里,罗娇娇定定的朝李昙年和陆执看了看,方才发现两人似乎站的极近,再仔细一回想,自己适才摔倒时,眼前这位校尉大人,还曾将李昙年拉开! 不难看出,校尉大人似乎对那乡巴佬极为上心! 难,难不成······ 罗娇娇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当即就不敢置信道:“她,她是你的夫人?” “正是!”陆执的点头。 罗娇娇一时间又是害怕,又是嫉妒,又想到自己竟因此得罪了驻地营里的头儿,这可是比周县令还要厉害的任务啊! “对,对不住,校尉夫人,我们不是有意的,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你就饶了我们吧。”她的同伴已经开了口。 罗娇娇站在他们身旁,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们一眼。 虽然,她也害怕,不过,想让她道歉,没门儿! 更何况!罗娇娇心有不甘的朝着李昙年看了一眼,越看,她越发恼火。 这乡巴佬倒是命好,长了这样一张好看的脸就算了,竟还嫁的那么好! 她定是凭着这样一副面孔迷惑住陆校尉的! “怎么,罗姑娘不该给本校尉一个说法,本校尉是官身,你羞辱官夫人,可是重罪,你可知道?” 陆执开口,声音中又多了几分狠厉。 罗娇娇腿上一软,心里知道害怕了,可让她跟李昙年那样的乡巴佬道歉,却是不可能的事儿! “我头晕,快,快扶我回去休息休息。”罗娇娇朝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靠在他们身上就打算走。 “你,等等。”这时,李昙年开了口,手兀自的朝那圆脸姑娘指了指。 那圆脸姑娘心中一跳,本还想跟着罗娇娇先混出去再说,可如今被李昙年留下来,她便知凶多吉少! 李昙年可是校尉夫人啊,就她刚刚做的事儿,只怕还会连累家中父母兄长。 “娇娇,救我!”她下意识朝罗娇娇低低的说了一句祈求之话。 可罗娇娇如今自身难保,哪儿还顾得上他,转眼的功夫,罗娇娇就由着瘦削姑娘扶出去了。 陆执皱紧了眉头,不知李昙年为何要放罗娇娇走! 他这人素来心眼儿就小,别人若是羞辱于他,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对方,更何况,眼前,羞辱的还是她! 陆执朝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朝他们必经的梧桐树处看了去。 他生性多疑,每到一个新环境中,就会下意识将周遭的情况打量一圈。 早在他进这个院落的时候,就发现那梧桐树上有一个大大的马蜂窝了,他当时倒没在意,此番再看,他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极为阴冷的笑意。悄声捡了一块石子,在罗娇娇二人快走到那梧桐树下时,他将那石子径直朝马蜂窝的方向抛了去。 一时间,石头化作利器,自带锋芒,才从马蜂窝上擦过,整个蜂窝就朝直直的朝地上落了去,径直落到了罗娇娇的头上! “啊!” 起初,院子里只是响起了两道惊呼声,随后,那瘦姑娘大声喊了一句:“娇,娇娇,你,你头上有马蜂窝!” 梧桐树后有过片刻的平静,随即,便响起了杀猪一样的叫声。 “快,快帮我拿下去,赶紧帮我把这玩意儿拿下去!” 罗娇娇疯狂的大喊着,可谁敢帮她呢,那可是马蜂窝! 眼看着那马蜂窝里不断的钻了密密麻麻的马蜂出来,那清瘦姑娘也不淡定了。 她也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哪儿干得出这样的事儿? 眼看着一只只的马蜂从洞眼里钻了出来,她顿时吓的花容失色,再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又滚又爬的往远处跑了去。 一时间,她的身后也跟了不少嗡嗡作响的马蜂过去。 饶是如此,大部分的马蜂还停留在罗娇娇的头上,不,应该说是罗娇娇的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上。 短短的时间,罗娇娇就被蜇的面目全非,压根就认不出她原有的长相了。 “怎么回事儿?”元若兰察觉院中举动,领着人过去查看时,就看到罗娇娇捂着脸,顶着蜂窝跑远了! 虽只匆匆看了一眼,但元若兰还是被罗娇娇那可怕的模样吓到了,再是心中不喜,好歹这人也是在她府上出的事儿,元若兰赶忙找了衙差,让他们跟过去看看。 一时间,衙差们匆匆跟了上去,不多时,外头又传来了夫人、小姐们的惊呼声,显然,外头的妇人们也都被刚刚跑出去的罗娇娇给吓到了。 “快,再仔细找找,看看树上还有没有蜂窝!”周县令听得声响,召集人去梧桐树下查看了。 李昙年皱着眉头,朝树上看了一眼,心道这未免也太巧合一点了吧。 人从那儿一过,蜂窝正好就掉下来? 不知出于哪种原因,李昙年朝陆执看了一眼。 陆执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蜷起,面上还是一副的平常模样。 “怎么了?” “这马蜂窝?”说着话,李昙年指了指梧桐树上的方向。 陆执看了一眼,就淡淡地收了目光:“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第291章 他的阿昙也没有那么难懂 说完这话,他再看向李昙年时,目光里的冷意,渐渐被温柔代替:“倒是你,别人那般羞辱你,你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能算! 李昙年心里这么想着,这才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圆脸姑娘,此时,那姑娘面色惨白,似是刚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儿一般。 李昙年仔细一想,倒也能理解,毕竟,自己若刚才没叫住她,这怕,这会子跟罗娇娇他们一块儿遭殃的,还有她! “说吧,怎么回事儿。”抱着手臂,李昙年缓缓开了口。 “我,我说,我全都说,是罗娇娇,是她指使我的!” 圆脸姑娘声泪俱下的将罗娇娇如何让她将簪子放她身上的事儿说了个清楚。 陆执一张俊脸渐渐阴沉了下来,他原以为,那罗娇娇只是在门外羞辱了他的妻,不想,她竟还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栽赃嫁祸!亏她想的出来! “所以,当时,也是她指使着你们推我,想让我摔坏元夫人的寒兰?”李昙年在问,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嗯。”圆脸姑娘低低点了点头。 这种时候,她还有什么隐瞒的,李昙年一问,她就一五一十的将情况说了出来。 李昙年倒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她早就猜到了,此番,也不过是再多问一句罢了。 可陆执和元若兰就没那么淡定了。 陆执一张脸,阴的如锅底灰一般,他是真的没想到,那罗娇娇竟是百计频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好,倒是好得很! “我往日竟没看出那罗娇娇是这般心肠,倒让她险些害了李娘子你!李娘子,我们如今就去罗家一趟,顺道再问问那罗方正是如何教女的。” 元若兰上前拉着李昙年就要走,她如今实在是气急。 她是真心喜欢李昙年这个小姑娘的,更何况,如今,她还救了高四哥,那也算是她的恩人。 她元若兰向来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别人这般对她的恩人! “再等等。”李昙年朝一旁的石凳处指了指,自个儿则径直坐了过去。 元若兰心有不解,不知她这‘等’究竟是何意。 倒是陆执径直过去,坐到了她的身边,他知道,她在等罗娇娇。 也对,罗娇娇花了那么多功夫栽赃陷害,结果,又吃了那样的苦头,如今,她怎可能就这么算了? 想来,那罗娇娇过不多久就得带着救兵来‘验收成果’了! 陆执笑了笑,他忽然发觉,他的阿昙也没有那么难懂。 以前,他总觉得她像谜一样,他如何都看不透她心中所想,如今想来,倒是自己观察的不够仔细罢了。 “喝点水吗?”石桌上摆了一壶茶水,是先前李昙年进去帮人治病时,下人送来的。 他伸手摸了摸壶身,在确定茶水还是温热的之后,他方才将茶水缓缓倒入了茶杯中,又将茶盏递给了她。 瓷杯莹白如玉,衬着黄绿色的茶水,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李昙年忍不住朝那貌似平平无奇的杯盏看了一眼,虽她不懂瓷器,却也看的出来,这个杯盏应是不便宜的。 一个小小的县衙,竟也这么大方? 李昙年意外之后,还是接了茶盏,朝陆执轻声道:“谢谢。” 她拿起茶盏离开时,两人的手有过片刻的接触,陆执心跳也不由快了几分。 “不必。”他朝她郑重的说了一句。 她往后都不必和他道谢,她是他的妻,他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天经地义。 “李娘子,咱们当真就这么等着?”元若兰眼看着李昙年和陆执当真坐下来喝茶了,倒是将她给弄蒙了。 “元夫人,你也喝一杯。”李昙年伸手,准备给元若兰倒一杯茶水,就听陆执道,“我来。”然后,茶壶就被陆执拿了过去。 元若兰愣了愣,忍不住笑了笑:“陆校尉可真心疼你夫人。”连倒杯茶水都不舍得让李娘子动手,想来,平日里,夫妻二人更是恩爱有加。 陆执淡笑不语,李昙年尴尬的笑了笑,心中则暗道这人越来越会装了。 “夫人,校尉夫人,校尉大人,你们就放过我,不要将我父兄牵扯进来可好,我都是被罗娇娇所逼的,若不是她,我也不会这样,夫人!” 一旁的圆脸姑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却迎上了陆执冰冷的目光,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害怕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李昙年倒是没有注意陆执这边,她倒了了一口茶水,当即道:“等人来了,该放你的时候自会放你。” 说这话不久,外头果然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不多时,门房急匆匆来报:“夫人,罗会长带着一群人找上来了!” 一旁因贵客到来,忙里忙外的周县令正好听得这话,当即停下了手里的事儿,冷着脸呵斥了一句:“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吓着夫人可怎么办,我这里可是县衙,谁还敢来闹事儿不成!” “倒是不敢来闹事儿,只不过,我家娇娇在县衙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周大人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一道压抑着怒意的声音传来,罗方正就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了一群抬着罗娇娇的家丁。 此刻的罗娇娇带着帷帽,倒看不出身上有多少伤,只不过,那露出来的手却是一层又一层的包裹着,显然是被蛰的不轻。 “那蜂窝自己掉下来的,岂能怪罪到周大人的身上。”陆执道。 罗娇娇压根就没跟他爹提过陆执的存在,所以,当罗方正看到陆执后,压根连正眼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你又是哪里来的?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爹!”罗娇娇急了,她想收拾李昙年,给自己出一口恶气,可她不想他爹得罪这位陆校尉啊! 罗方正朝罗娇娇看了一眼,示意她好生待着,这才朝元若兰客客气气道:“元夫人,我女儿还在你的宴上丢了朱钗,你可知道?这样大的事情,你总不能不管吧。” 第292章 陆校尉摆明了是想给他的夫人出气 罗方正是不愿意得罪周县令夫妻俩的,但不得罪,不代表他不能为女儿出头。 这番听着软里软气的话语,却隐隐带着一股子威逼之势,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要周县令替自己出头! 李昙年笑了,陆执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放下心来。 这罗家人实在是可恶,竟敢如此欺辱她,好在她似乎并没有太生气,他得快些替她打发了这些人! “这么巧,本校尉也想跟罗会长谈谈。”陆执沉声说完,就朝一旁的圆脸丫头扫了一眼。 校尉?罗方正脸上浮现了诧异之色,只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 “爹,这位就是咱们驻地营里新的校尉大人。”唯恐他爹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来,罗娇娇赶紧开口,决定先发制人,“陆校尉,县令大人,小女之前一直将簪子戴在身上,可从李娘子那处经过之后,簪子便没了,若是旁地,我送给李娘子倒也罢了,偏这簪子不行,这簪子对我有很重的意义,恕我不能轻易相送。” 李昙年抱着手臂,勾唇笑了笑,陆执面色越冷。 “你,你还真敢!”元若兰惊呼了一声,就被周县令拉到身后,温柔地拍了拍手背,“我来。” 他唯恐自家夫人动怒,快步走到罗娇娇身旁就道:“罗小姐,你怕是弄错了吧,李娘子家中有产业,也不会稀罕你的簪子,我可让衙差四处去府上帮你寻寻,你也给李娘子道个歉。” 道歉?凭什么让她给那乡巴佬道歉? 罗娇娇心气儿不顺,委屈巴巴地朝陆执看了去,却对上了陆执冷的不能再冷的目光。 这陆校尉对她,似乎比先前还要不满了! 她不知道自己都将李昙年偷盗一事暴露出来了,陆校尉为何还这般看她,她心中委屈,忙又道:“你们若是不相信,往她身上搜上一搜就是,我既指认了她,便不会冤枉了她!” 说完这话,罗娇娇当真就命令自家家丁上前去搜。 “你们敢!”陆执阴寒着脸开了口,“校尉夫人的名声,岂是尔等能污的,你们罗家便是如此在青河县仗势欺人,颠倒黑白的不成?” 罗方正打了个哆嗦,罗娇娇也不敢说话了,就连着周县令也忍不住朝陆执看了一眼。 他原本还怀疑这年轻人小小年纪,如何能震住驻地营里的几千人,可此刻,他恍然明白了什么。 其实,前些时日,他曾仔仔细细地查过陆执的来头,户籍上明明显示他是一个寒门小子,连着正经的学堂也不曾想过,不曾想,他竟有这样的造化。 倒是令人叹服。 “他,他真的是校尉,驻地营里的校尉?”一旁的罗方正咽了一口口水,回头,悄声问了罗娇娇一句。 罗娇娇木木地点了点头,罗方正得了肯定的答案,差点没直接晕厥过去。 眼前的人是驻地营里的校尉,那‘偷了’他女儿簪子的人,还是校尉的夫人······ 这两人是他们罗家惹得起的吗?很明显惹不起啊! ‘误会’二字在他喉咙眼上打转,他就要将这话说出来时,圆脸姑娘终于在陆执的目光示意下,走了过来。 她直接将罗娇娇递给她的簪子交了出来,又哆哆嗦嗦地将罗娇娇如何将簪子递给他,如何让她冤枉李昙年的事儿交代了个清楚。 “你,你胡说!”罗娇娇气得跳脚,下意识否定道。 圆脸姑娘本就有些害怕她,可此时此刻,和害怕她比起来,她明显要更害怕陆执! “我没有胡说,娇娇还让我们推了校尉夫人,当时娇娇不知道李娘子是校尉夫人,她还说她就是个乡巴佬,不配参加县令夫人的赏花宴,她想让校尉夫人出洋相,最好是得罪了县令夫人,从而被县令夫人治嘴。” 说完这话,她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当个鹌鹑,直接将脑袋埋起来一般。 “你胡说,你胡说!”罗娇娇快急哭了,只拽着罗方正哭闹道,“爹,你快去帮我收拾她,她冤枉我,她不得好死!不准让她们家在青河县做营生!” 罗方正被罗娇娇闹得头痛,偏偏,此刻,他又撞上了陆执那冰冷的目光,他心知不妙,忙朝罗娇娇冷呵了一声:“娇娇,你快给校尉大人和校尉夫人道歉!” 罗娇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罗方正,这还是她爹吗? 以往,她要星星,他爹不会给她月亮! 如今,他,他竟然让她给那乡巴佬道歉? 罗方正自也了解自家女儿的性子,见说服不了自家女儿,他忙掀开袍角,跪在地上,硬生生给陆执和李昙年磕了三个响头。 “校尉大人,校尉夫人,是草民教女无方,草民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只希望校尉大人和校尉夫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我和我这不孝女。” 说着话,他又拉拽了罗娇娇几下,试图将罗娇娇拉跪在地。 罗娇娇一时不备,倒是真的被他爹拉拽在了地上,但随后,她又大声叫嚷了起来:“凭什么让我跪,她不过是个乡巴佬,她命好,不小心被陆校尉给看中罢了!我不跪她!” 罗方正按压她不住,心下也是起了火,手上也加重了力道,然而,就在父女俩挣扎间,罗娇娇脸上的帷帽掉了,她那张被蜜蜂蛰后,红肿得不成人样的脸也显露了出来。 一时间,周遭有响起了吸气声。 罗娇娇下意识朝陆执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看着他正冷冷地朝她这边看过来,她只觉自己像是受了刺激一般,长吸了一口气,就尖叫着往边上跑了去。 然而,她压根还没有跑远,就被衙差们给拦住了,笑话,这罗娇娇如今想害的可是青河县的校尉大人,说难听点,那校尉大人的权利比他们县太爷的权利还大。他们要真把罗娇娇给放走了,岂不是直接得罪了校尉大人?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罗娇娇大声嚷嚷了起来。 罗方正也从适才不小心打掉女儿帷帽的愧疚和心疼中回过了神来,心知这新上任的校尉大人摆明了是想给他夫人出气,不想轻而易举的善了,他跪在了地上,一咬牙,就开了口。 “求大人饶命,草民愿捐出千金充当军饷!” 第293章 既如此,就送罗姑娘二十板子吧 千金可不少了! 罗方正经商这么多年,也赚了不少银钱,可像这回这么大方,还从来不曾有过。 他之所以抛出这个饵,也是因为驻地营里兵丁众多,朝廷拨下来的粮草倒是勉强凑合,但是营里的作战器材却是差强人意。 特别是到了冬日时,天道渐冷,兵丁们常常拿着钝了的刀子,穿着破鞋子和带补丁的袄子操练,就他一个商人,也听说了驻地营里的艰苦,更被说陆执了! 罗方正认为,她的提议对一个身为驻地营里校尉的陆执而言,不可谓吸引力不大。 若陆执不傻,也应该知道如何取舍。 然后,他如何也没有想到,陆执却冷笑了一声:“你倒是想得美!若今日,当真让罗小姐得逞了,我娘子如何在青河县立足,我娘子的脸面就只值这区区千金不成?” 李昙年听得这话,忍不住朝陆执看了一眼,虽然,她和陆执不是什么真夫妻,但他这样维护人的举动,倒也真的让人感动。 不错,也不枉费她替他养着几个孩子,这人是个有良心的! 罗方正则惊愕地看向了陆执,一时无言。 他说的是千金啊,这位校尉大人难不成对千金有什么误解不成,千金可真不是个小数目啊! “周,周大人,您,您帮我跟校尉大人说说情呢?您看,我这诚意也是有了,娇娇也是诚心道歉的,既是如此,校尉大人为何不能笑纳了这千金呢?” 周县令和罗方正还是有些交情的,在他看来,千金确实不少,罗家姑娘虽是过分,却也没有做出实质性伤害李娘子的事儿。 兴许,这事儿还真能握手言和。 于是,他含笑,客客气气地朝陆执道:“陆大人,要不,就原谅了这罗家丫头一回吧。” “原谅什么?怎能如此轻易原谅?罗家姑娘实在是居心不良啊!” 元若兰不赞成的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周县令语塞,在他看来,千金唤一句原谅,实在是不亏啊。 不过,夫人不高兴了,他也不敢再多嘴。 李昙年看着他们争执,心下十分无奈,陆执那种人怎可能轻易被人左右了想法? 就在她思索着如何对罗娇娇小惩大诫时,就听陆执那浑厚的声音响起。 “本校尉是不收贿赂的,不过,念在罗会长对营中兄弟的一片赤诚关心,我也可以替营中兄弟收下,且看在兄弟们的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昙年诧异地看了陆执一眼,罗方正眼中一亮。又听陆执幽幽道:“不过,罗会长说罗姑娘知错了?我看未必,我本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要罗姑娘知错就好。” “我没错,陆校尉,我是被冤枉的!”罗娇娇不敢回头,却也害怕自己在陆执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一时间,哪儿肯认下这事儿? 罗方正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人家陆校尉都说了要放过她,她认个错怎么了?难不成,还真想搭上整个罗家吗? 罗方正奈何不了罗娇娇,还想再跟陆执说说情,看他能不能原谅一二,却见陆执勾着唇角,淡笑了一声:“既是如此,那就送罗姑娘二十板子,让罗姑娘冷冷静静地想个清楚吧。” 李昙年一愣,二十板,这是既想要人家的钱,还想罚人家? 只不过,二十板是不是太重一些了? 李昙年心下有过稍许的松动,可一想到对方频频算计自己,这些想法统统又消失了个彻底。 今日也就遇上她了,若是遇上别人,岂不是会很惨。 这些痛,该她陆娇娇受! “校尉大人!”罗方正又惊又喜又恼又怒。 这陆校尉办事儿也太不厚道了! 搞到最后,他竟还要打她的娇娇儿! 看着陆执脸上越发浓厚的笑意,罗方正心里有了一个猜测:这陆校尉压根就没想过放他女儿一马! 他分明是早知道娇娇不会认错,才故意那么说的,他就是为了打他的娇娇儿板子! “罗会长,你看二十板少不少,能不能让罗姑娘知错呢?”陆执一脸认真的问完,就听罗娇娇嚷嚷声又起,“不关我的事儿,我没有错,我不认错。” 罗方压下心中愤懑,只怕女儿拒不认错,陆执又得再加上几板子,当下哪儿还敢犹豫,赶紧道:“陆校尉说得好,就按照陆校尉说的办吧。” “爹!”罗娇娇看向他爹的目光透着一股子陌生,就像是从不认识他一般,随后,一群衙役冲了上来,直接将罗娇娇拉了下去。 “爹,你让他们放开我,他们凭什么打我,爹!” 声音落下,打板子的声音随之而来。 罗方正闭了眼,娇娇可是他娇养着长大的女儿,此刻,他的心在滴血,只安慰着眼不见为净,忍忍就过了。 眼看着板子声从一下、两下、到了十五下时,罗娇娇喊痛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了。 罗方正恳求地朝周县令看了过去,指望周县令帮他说一句好话,周县令感觉到他的目光后,径直朝旁处看了去。 他为官多年,虽只是小小县官,却深知为官之道。 如今自不可能为了一个罗娇娇,得罪了陆执! 眼看着板子数已经到了十九时,陆执终于看向了李昙年:“阿昙,你可愿意原谅她?” 这一声阿昙从他的舌尖蹦出来,竟带着些说不出的温柔缱绻之意,李昙年挑了挑眉,心道这男人也实在是太会蛊惑人了一些。 虽然,她知道他是说给别人听的,不过,这样给她脸面,她还是极为受用的。 “多谢。”她勾着唇角,朝他低低笑道。 陆执本不愿意听她说感谢之话,可此刻,和她这般亲近的说话,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涌起了阵阵热意。 “陆校尉,校尉夫人,算草民求你们了,小女她,她已经不行了,再不能打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我求求你们了。” 罗方正又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 这时,二十板刚好结束,罗娇娇早已晕死了过去,只见她腰部以下的衣料上已经染上了斑斑血迹,瞧着好不触目惊心。 “你把她带回去吧,日后,好生教养着,今日若没有遇上我们,也会遇上别人,若再像她这么轻贱于人,早晚一天,会给你,会给罗家惹来祸事。” 李昙年说完,罗方正连声道谢,赶紧领着自己的人跑了。 “这丫头又是何苦,但愿她吃了苦头后,往后莫要再如此行事了。”元若兰叹了一声。 周县令揽着自家夫人的肩,轻轻拍了几下,脸上一脸温柔。 元若兰留了李昙年和陆执用饭,随即又想起儿子周天齐还不曾回来,忙让人去请,毕竟,于她而言,李昙年和陆执便是贵客,她也让儿子回来见上一见。 李昙年还不饿,她惦记着看铺面的事儿,想趁着这个时候出去看看,正当她要跟元若兰提上一嘴时,就察觉了一道锐利至极的目光。 第294章 陆执还真有点撩人的本钱 那锐利的目光直直的朝他们这边看来,不,准确的说,是朝着元若兰身边的周县令看了过去。 目光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本该在休息的九千岁高进。 原书中,周县令为讨好九千岁,主动将妻子献给了九千岁,如今看来,兴许,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呢。 毕竟,周县令对元若兰的好,是肉眼可见的,这样爱护妻子的人,实在也不像是能拱手将人相送的。 “李娘子,你可有特别喜欢的菜品,我让人下去准备。” 元若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李昙年回过了神来,索性就将自己打算出去看看铺面的事儿说给了元若兰听。 元若兰听后,有些迟疑。 “高四哥如今还在府上,他随时都可能醒来,若是一醒来,我又不在府上,也不太好。” 说着这话,她顿了顿,又道:“不如,我命管家带你去看看铺面,看了铺面,你和陆校尉再回来吃饭,我等着你们。” “饭就不必了,我还得回镇上,不必劳烦夫人了。”说着话,她又朝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此刻,客房处哪儿还有高进的人影? 李昙年皱着眉头,又跟元若兰草草说了几句话,就跟着管家出去了。 陆执见她心事重重,也不说话,只以为是刚刚的事儿还没让她解气,他不由快步朝前头走了几步。 “阿昙,你若是还不解气,我们可以在做点别的。” 他的意思再简单不过,若他不肯,那这板子不过是开胃菜而已,他陆执就要让人知道,他的女人是惹不得的。 李昙年一愣,听他这意思,他还不准备放过罗娇娇? 李昙年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心慈良善之人,可瞧着人都这样了,陆执大有不放过人的意思,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陆执一眼。 陆执迎着她的目光,心中闪过了一丝紧张之色:“怎么了?” 陆执被她盯了那么久,也不见她跟自己说话,心里不免惴惴,哪儿还敢多说? 就在两人僵持间,管家的声音传来了:“大人,夫人,这就是我家主子的铺子。” 李昙年闻言,转身看了过去。 就见街道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极宽的铺面,铺子里还有着一些个展架,展架上还有各类文玩和字画。 “这铺子叫兰斋,之前主子学着人做这些文人喜好的玩意儿,结果,那日她回来,忽就说不做这营生了。” 管家跟在后头,边走边介绍着。 这县里可不缺卖文玩的地儿,且元夫人对那些东西也不甚了解,不用想,也知道她之前的生意定是不怎么样。 不过,这个铺子确实极适合开奶茶店的,处在闹市,周遭都极为便利,而且,铺子也极宽,她可以让人好好装修一番,打造成水吧那种形式,既增加了舒适度,又改善了店中环境。 想着,李昙年让人拿了纸笔,又大致地画了一番装修简图给管家,示意她交给元若兰。 既是要一起做营生,那就得征询对方的意思,她让管家回去给元若兰看看,元若兰若是看得上这个简图,到时候,他们就按照这简图上面的装修。 待从铺子里出来,远远就看见了一个糖水摊前排了老长的队,李昙年朝那糖水摊上看了一眼,只觉那糖水摊其貌不扬的,实在是看不出蹊跷之处。 “这是青河县最有名气的茶水摊了,要不要去尝尝他家的味道?”陆执试探着问了一句。 李昙年这才发现陆执还跟着自己一般,她惊讶地看了陆执一眼,倒也没有拒绝。 毕竟,她若真和元夫人开起了奶茶铺,日后,这斜对面的糖水摊很有可能便是一大竞争力。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么好的营生,她心中也有着好奇的。 两人排到了队伍的后头,李昙年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陆执,:“你似乎很闲,你总不该是特意来县里寻我的吧?” 一句‘自然’在喉咙眼上打转转,陆执终是不敢说出实话来。 那日,他对她表明心意后,她就对他生了抵触情绪,若让她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她肯定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终归是自己对她生了心思,她如今对他尚且无感,他还得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多少得点她的好感才行。 心里这么想着,陆执勾了勾唇角,散漫一笑:“怎会?我是来找周县令谈事的。” 李昙年听到这个答案,也不意外,毕竟,他当时便是急匆匆的护着高进进来的,想来,他也是冲着高进来县里的。 只不过,他如何会跟高进扯上关系,倒是让人意外,毕竟,原书里,他和高进会是劲敌,他们似乎也并没有私底下的交情。 难不成,是自己的到来产生了这样的影响? 默了几息,李昙年试探着道:“你认识今日那人?” 陆执点头:“原本是不认识的,正好路过,救了他一命,若我猜得没错,他应该就是当今九千岁高进了。” 原来,也是碰巧认识的。 李昙年心里恍然,却仍有些意外,毕竟,这种事儿,他完全可以不告诉她。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陆执郑重道:“阿昙,我不想骗你,任何时候都不想。” 他的声音低沉雄浑,说话时那股子温柔专注模样,竟又让人生了一种先前那不该有的错觉。 李昙年心想,陆执这种人,还真有点撩人的本钱,不但长得好看,而且,说话还中听。 只可惜了,她是知道整本书走向的,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他这个大反派······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最后,总算是该到他们了。 摆糖水摊的是一位年纪颇大的老人家,老人家慈眉善目,只看着李昙年,笑吟吟地问她要什么糖水。 李昙年看了看,点了个银耳百合羹和红薯甜汤,就去摊子上坐着了。 “我和她一样。”陆执淡声说了一句,就将糖水银钱递给了老人家。 老人家心下意外,她初时讶异于这位郎君竟点了两份甜汤,随即又明白了过来,他这哪儿是喜甜,他喜欢的分明是那位女郎啊。 连着喝糖水也想跟人家喝一样的,显然这一颗心,早跟着人家跑了。 摇头笑了笑,老人家盛了两碗糖水给陆执,又劝他道:“郎君可得加把劲儿了,女郎长得美,莫要让人给抢走咯。” “不会的。”陆执被人看破了心思,脸上红了红,态度却是异常坚定。 她是他的,他就要她,谁敢来抢他的阿昙,他就把那人的腿给打折了! 陆执将糖水全部端到桌上后,李昙年正撑着下颌,朝周遭打量了一圈。 眼看着周遭稀稀落落地摆了好几张桌子,桌上密密麻麻地挤着人,人们吃糖水时都是一脸甜蜜的样子,她竟越发好奇那糖水的味道了。 再回头,见陆执脸上带着薄红,她不免诧异,还想多问,就听冯实愤怒至极的声音响起。 “晚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两日不回家,竟是在外头跟男人厮混吗!” 第295章 你若喜欢,我给你买! 陆执显然也听到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冯实在街中央拦住了一对男女的路。 其中那女子不是唐晚是谁?唐晚身边还有一人,身穿县学学子的衣衫,可不就是吴娉婷! 此刻,唐晚将吴娉婷紧紧护在身后,冯实则是一脸的恼怒模样。 “晚娘,你就那般护着那奸夫?我知道你不喜我,可你毕竟是我的娘子,你就这般不给我颜面,也不考虑我的感受?” 陆执见状,只朝李昙年道:“阿昙,你等等我。”就朝冯实走了过去。 李昙年想了想,还是起身跟了过去。 “冯实,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有什么奸夫,谁又是你的妻!”唐晚的脸色青了又红。 抱歉地朝吴娉婷看了一眼,她推着冯实就往边上走,待两人和吴娉婷拉开了距离,她这才斥道:“眼前这位可是吴家公子,吴公子当年对我有恩,我偶然在街上遇上他,便跟他说了一两句话,怎么了!你这么横冲直撞地冲过来,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唐晚冷着脸,压低声音呵完,冯实原本还满脸的怒气,顿时就缓和了下来。 “真的?” 唐晚白了他一眼,一副不怎生愿意搭理他的模样,冯实见状,立马歉声道:“对不住了,晚娘,我,我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我,我就是看着你几日不归,心中担忧。” 只要娘子在外头没有相好就好,冯实松了一口气:“要不,我去给那位吴公子解释解释,我真不知道他是娘子你的恩人,若我早知道,我定不会对你的恩人这般。” “别去了,就你这样子,去干什么,你看看人家吴公子穿的什么,你穿的什么,过去也是丢我脸面。” 冯实垂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他着急着出门寻唐晚,此时此刻,他身上还穿着打铁的短衣,倒确实有些寒碜。 “那,那我好歹也要去跟吴公子解释一二,我刚刚那样无礼,确实有些过分了。” “不用,我自己去,你老实在这儿待着!” 唐晚冷哼了一声,一转头,就对上了李昙年和陆执的目光,她顿了顿,神色自若的朝吴娉婷那处走了去。 冯实此刻也才看到了李昙年和陆执一般,他快步上来,颇有些吃惊道:“三郎,你和你媳妇儿竟也在县里?我原本还想去镇上找你的,原来,你们也在县里啊。” “你倒是大方。”陆执深深地看了冯实一眼,目光意有所指地朝远处跟吴娉婷说话的唐晚那处看了去。 因着隔了一定的距离,他也不知这二人究竟说了什么,但唐晚对吴娉婷的态度却满是殷勤和讨好。 她这模样和面对冯实时,完全不同。 陆执想,若他的阿昙也这么盯着人看,他肯定早就拿着刀子上去砍人了,哪儿还至于好生生的在这处等着。 倒像是专程给人留了说话的空间一般。 想着这点,陆执悄悄打量了李昙年一眼,眼看着她竟也仔仔细细地盯着唐晚面前的‘男人’看,他心下不禁有些恼然。 干咳了一声,陆执不着痕迹的往边上站了站,堪堪挡住了她的视线,又十分自然地问了一句:“风有点大,可有大碍?” 李昙年摇头,脑子还处于震惊当中,因为,唐晚面前那位男子也戴了一根桃木簪,瞧着模样,实在是跟当初沈砚之所戴的一样。 而且,那男子似乎还是沈砚之的同窗,想来,也常常去沈家! 李昙年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她一直以为唐晚喜欢的是沈砚之,会不会她从头到尾,喜欢的根本是另有其人。 李昙年偏开了脑袋,又往那吴姓公子发髻处看了一眼,想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看错。 陆执一张脸上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自己都上前挡住了,她竟还敢! 那人于她而言,就那般好看? 克制着心里的恼怒之感,他有些酸溜溜地问了一句:“你看什么呢?” “看他头上的簪子。” 李昙年下意识回了一句,陆执听得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是看簪子,也不是看人。 也对,自己可比那弱不禁风,娘里娘气的读书人好看多了,自家阿昙又不傻,看对方还不如看他呢! 这么想着,陆执心里也高兴了一些:“你若喜欢,我给你买!” 她说她喜欢了吗?李昙年古怪地看了陆执一眼。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冯实,颇有些落寞地开了口:“那位公子确实长得一表人才,就从衣着上看,应也是富家公子的出生,难怪晚娘不让我往人家跟前凑,我就算是下辈子,也比不过那位公子,若真过去了,倒是无端地给晚娘丢了脸。” 李昙年一度无语。 拜托,眼前这位很有可能是你的情敌,你居然就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陆执则又将远处的一对男女看了一眼,他皱了皱眉,终是拉了冯实:“你去跟人打个招呼,堂堂七尺男儿,不可畏畏缩缩。”径直朝唐晚那处走去。 冯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过去,他不能在吴公子面前丢了他家晚娘的脸面。 毕竟,他今日穿的实在是太过于寒碜,那位吴公子若知道他和晚娘的关系,定会看不起晚娘的! 他用力挣了几下,依旧是没有挣脱开,反而是被陆执直接拉到了吴娉婷和唐晚中间。 吴娉婷没想到会有个男人陡然凑过来,一时间,吓了一跳。 唐晚更是直接白了脸。 她刚刚都那样警告冯实了,没想到,冯实他居然还敢来! 一边是出生比他好的锦衣公子,一边是他那恼怒至极的娘子,冯实求助地看向了陆执,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执却径直朝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说话。 铁塔一样的汉子,涨红了一张脸,硬着头皮看向了一旁的吴娉婷。 “吴公子,我是晚娘的夫君。” 他这话刚刚说完,一个耳刮子猛地砸到了他的脸上! 第296章 他不想吓到她 是唐晚! 原本温柔似水的女子,此刻看向冯实的目光中,满是怨毒。 冯实缓缓伸手,覆在了被她打出巴掌印的半边脸上,一脸怔忪。 众人也是诧异不已,时下敢当街打丈夫的女子倒是极少有。 偏偏,那打了丈夫的唐晚却一点儿也没有悔惧之意,只是难堪的朝吴娉婷福了福身子,随后,咬着牙,绝望又气愤的离开了! “晚娘!”冯实心下后悔,再度看向陆执时,他苦巴了一张脸,“三郎,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这样子,哪儿比得过别人,你如今是驻地营里的校尉了,自是不知我心中的滋味儿。我,我是想对晚娘好的,我不该让她难受!” 说完话,他叹着气,就朝唐晚追了过去。 一旁的吴娉婷脸上涌现了一股子诧色,但,很快就被她给掩了下去。 她今日无缘无故的被唐晚拦了去路,又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心下本还有些不耐,不想,如今竟见到了这新上任的校尉。 不过,吴家出了事儿,她还急着去寻周天齐,倒也没再耽搁,只朝陆执点了点头,就走了。 陆执看着他的身影,忍不住皱眉。 刚刚隔的远,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离的近了,他才发现这人委实像是女子! 虽然,他对别的女子素来不感兴趣,可若这人当真是女子,兴许······对阿实是一件好事。 冯实心眼儿实,只怕他明知唐晚心不在他身上,到时,还不肯放手。 “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李昙年见陆执还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方向,忍不住道。 “不去了。”陆执摇头,他瞧着冯实那没出息的样子,心下就恼火,指了指糖水摊,“你的糖水该凉了。” 李昙年经他一提醒,也想起了这茬。 她本以为那摊主早收了他们的糖水,结果,回去一看,才发现他们的糖水竟还好生生的摆在桌子上。 陆执随她坐下,李昙年认认真真喝起了糖水,他不喜甜,见她喝的津津有味的,他也拿过汤匙,浅尝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后,他面前的两碗糖水已经少了一大半,陆执愣了愣,随即牵起了嘴角。 果然,只要和她一起,做什么都好! 陆执缓缓放了汤匙,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温柔:“若是不够,我再给你买两碗?” 糖水甜而不腻,回口生津,确实让人回味无穷。 李昙年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想到了四小只和林月娘,索性就打包了六份回去,陆执付了钱,又将打包好的糖水捎到了自己的手上。 一切做的格外自然,引得李昙年连连侧目,她竟一度怀疑他以前是不是对别的女子也这样过。 不知怎的,她又想到了曾和他有过亲事的周玉莲。 顿了顿,李昙年又觉着周玉莲配不上他。 陆执这人虽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但人家长得好,还会是一方枭雄,日后,多得是世家小姐愿意嫁他。 陆执感受到李昙年打量的目光,僵着身子,尽量做出一副大方让她看的模样。 然而,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邓勇的声音打断了:“老大,我和邓忠按着你的吩咐找了些蝎子蜈蚣,咱们什么时候。” “咳咳!”陆执猛的咳嗽了起来。 这是他之前进府前吩咐邓家兄弟的事儿,得知有人欺辱李昙年后,他就想到了用这些法子对付那些个欺负阿昙的人。 如今,罗家女是收拾了,他自然不会放过剩余的两人。 只不过,一想到之前,他表示还可以对付那罗娇娇时,阿昙看向他的目光,他心里就有些迟疑。 自己见不得光的事儿干多了,可他的阿昙不同,这些事儿,还是莫要吓到她才是。 若是让她因此对他生了意见,那就真的是大事不妙了! “老大,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咳起来了?”邓勇有些担忧的走了过来,“我哥还在等着老大你去查验那些蝎子蜈蚣呢!” 陆执咳的越发厉害了,半晌,他终是朝邓勇使了一个颜色:“你先下去吧。” “啊?”邓勇有些反应不过来,不丢蝎子蜈蚣了? 他家老大那么袒护大嫂,怎可能由着那两人好过? “还不走!”陆执脸色冷了几分,邓勇不敢迟疑,干干的朝李昙年笑了笑,一溜烟就跑了。 “蝎子蜈蚣?”李昙年探究的看了陆执一眼。 陆执干咳,不甚自然的笑了笑:“不用管他,我们回去,不然,糖水真得凉了。” 李昙年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多问。 这日回村时,村里就传开了冯实媳妇儿跑了的事儿。 隔日,袁三娘红着眼,找到了镇上。 她是来去求唐晚回去的,没想到,唐家大门紧闭,连着她这婆婆叫门,也不应。 后来,被送四小只念书的陆执带到铺子上后,她拉着李昙年的手,抹着眼角,就诉说起了这些时日的痛处。 原来,自那唐晚嫁给冯实以后,她就不肯跟冯实歇一屋。 袁三娘这当娘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娶个媳妇儿回来,又不让碰,他们冯家日后还如何传宗接代? 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袁三娘也不肯透露出去,唯恐别人知道后,会笑话冯实。 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如今,儿媳妇一言不和就收拾包袱走人啊,这全村人都看着呢,她家阿实这回是真的丢脸丢大了。 陆执站在一旁听着袁三娘的话,忍不住幽幽的看了李昙年一眼。 他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冯实呢,他的阿昙,不也同样接受不了他吗? 不过,好在她的阿昙比这世上的任何女子都要好,也值得他耐心等待,他相信,假以时日,阿昙终归能看到他的好。 李昙年倒没有注意到陆执时不时朝她看来的目光。 她温声安慰了袁三娘几句,其实,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这种事儿,她帮不了冯实,只望冯实能快些处理好,莫要让三娘担忧。 他命里便无妻,日后也会十分顺遂,若那唐晚实在是看不上他,也是她唐晚没有福气。 第297章 你有没有话跟我说 唐晚这一走,便没打算再回去。 冯实连着铁匠铺里的活儿也不干了,就想见到她人。 他压根就想不明白,那么点事儿,何至于她这么大的反应,然而,唐晚也没有给他机会,让他明白。 因为,冯实连着在唐家门外等了整整两日,也没等到唐晚出来。 陆执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想到那日的猜测,立即让邓实下去确认那吴家公子的身份。 结果,不查不要紧,一查,还真就查出了蹊跷。 彼时,陆执刚刚将小棚搭了起来,邓勇就带回来了吴家兄妹互换身份的事儿,大宅门间的秘辛本是藏得严实,这还是邓勇费了不少力气才查出来的。 “那就让唐晚也知道这个事儿吧。” 陆执嘴角扯起了一个嘲弄的弧度,唐晚若知道她竟为了一个女人,想要琵琶别抱,不知又是怎样的心境。 然而,这事儿还来不及实施,当日下晌,县里就传出了九千岁召见他的消息。 对此,陆执并无意外。 其实,他当日在城中救了那位时,心下便有了计较。 他想要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若是背后没有人,那便是不能的,魏引章虽有好的出身,却还不至于成他投靠的对象。 可那位九千岁不同,他虽只是个太监,却是三皇子宁王曾经的大伴,而且,是能操控整个青州军的人! 如今朝廷中形势不明,太子和七皇子斗得你死我活,那宁王赵沉看似皇权的边缘人物,但陆执心里却清楚,能让九千岁高进那样工于心计之人选择的,定不会太差。 他的直觉告诉他,赵沉极有可能会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成为那个最不可能,偏偏又走向了高位的人! 陆执敛眉,收了心思,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城中。 这回面见九千岁高进和他想象中有所差距,一二十个厂卫将高进的房中团团围住,里面除了高进一人外,再无旁人。 陆执进屋行了参见礼,就迎上了一双带着打量的目光:“之前便听下面的人说陆校尉长得气宇轩昂,如今一件,果然非同凡响,只是,有没有人说过,你像极了那个十来年前,死于北狄一战中的镇国公。” 镇国公这个词,在大庆,就像是一个忌讳,谁人也不敢轻易提起。 偏偏,九千岁提起时,声音无波无澜,仿佛,那就是一个寻寻常常的国公爷,而不是一个被扣上了通敌之罪的叛国贼! 陆执垂在眼睑下的瞳孔微微一缩,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迎着九千岁高进探究的目光,他抱着拳,郑重道:“末将惶恐,末将出身微寒,入伍当日,便只想着守卫一方平安,挣下军功,庇佑后人!末将虽无缘面见君主,可忠军爱国的心,却是不会变的。” 高进见他这般紧张,忍不住朗声一笑。 他在叫人过来时候,早将对方祖上的事儿都查了个一清二楚,如今,虽有些稀奇,却也没有当真怀疑过他。 再见他这般直接,九千岁高进倒是少了好些虚伪之话,开门见山道:“我如今,倒是有一个让你青云直上的机会,就看你办得成,还是办不成了。” 陆执抬了抬眼睑,面色波澜未变:“末将定为九千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陆执从县衙出来,邓家兄弟还在外头等着。 邓忠身后还有一马车,马车上摆着一红木箱子,那是罗方正适才献上来的千金。 如今的罗家哪儿还敢跟这新上任的校尉大人硬碰硬,之前和她女儿一起对校尉夫人不敬过的闺阁小姐,一夜之间,竟都被人撒了毒蝎子毒蜈蚣。 现如今,那两位小姐还有些精神失常呢,如今,罗方正想要花财消灾,这木箱里的钱早超出了千金这个数。 陆执看了马车上的木箱一眼,倒也没有多话,只让邓忠将银钱送到驻地营里去,让各曲长给大伙儿添置冬衣、兵刃。 一抬头,他天色已经晚,当即唤了邓勇,打马就往镇上赶。 邓勇见他形色匆匆,真以为他有什么大事,急急追了过去,方才知他是去接四个孩子的。 “大嫂不还在镇上吗,老大你那么急干什么?”邓勇喘着粗气,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陆执扭头看他,沉着脸交代了让他接送四个孩子的事儿,末了,还添了一句:“魏引章还不曾离开青石镇?” 邓勇点头:“据说是因为在查一件事。” “嗯,你帮他查上一查,最好能让他明日就走。” 邓勇傻愣愣的点着头,许久也反应不过来。 老大想让魏引章走,他能理解成是因为大嫂的缘故,可让他接孩子算什么事儿? 老大都将他哥安排进驻地营里了,他还以为,自个儿也会跟着去呢,结果? 不过,老大都这么吩咐了,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啊。 待四小只回去看到新盖成的小棚后,别提有多高兴了。 不为别的,只因那小屋就只有一间,那就意味着,日后,爹爹和娘亲又可以睡在一块儿了。 虽然,他们村里的房子宽敞得多,可爹爹和娘亲压根就没有歇一起,因而,他们更喜欢这里。 李昙年看着人他们高兴,她也跟着高兴。 陆执默默地望着他们娘儿几个,心下有些踟蹰,他要去替高进办事儿,就得暂时离开,往日自己一个人倒也罢了,此番一想到她,他就有些不舍。 “阿昙,我明日一早,就要走了,我。”他看着她浓艳的一张脸,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来。 李昙年听说他要走,倒是点了点头,认同道:“你确实该走了,你这回耽搁了不少时间,驻地营里的人还等着你呢。” 陆执看着她恬静姣好的面容,忍不住皱眉:“你就没有什么话同我说的?” 李昙年认认真真地想了想,觉着他应该是放心不下四小只,忙不迭道:“你在驻地营里照顾好自己,我会替你照顾好四小只的。” 陆执五指微微蜷起,眸光晦涩:“······就没有别的?” 别的?李昙年一脸疑惑,还应该有别的什么话吗? 陆执心中不无失落,看来,她还真就没有话要跟她说,不过,也不碍事,他等得起。 第298章 他有点怄 扯了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他转移了话题道:“那你过些时候再搬。” 李昙年也正有此意。 新搭起了小棚还未干透,她并不急着搬,只是开始思索起了家里养的那些家伙怎么处置。 如今那两头羊已经大了不少,连着猞猁也长成了比成年猫体型稍大一些的存在,但铺子里,也勉强能养得下他们。 至于鸡崽子和那头猪······镇上估摸着是养不了了,到时可以弄到林月娘那处,帮忙养上一养。 这晚,李昙年照旧陪着四小只在西捎间里温书,陆执私下里就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就寻了检查四小只课业的由头走了进去。 初时,他还能认认真真地给四小只检查课业,直到后来,他看到那书案上摆着一些个纸稿和临摹完的字帖,放眼一看,那上头的字工整大气,如行云流水,一笔笔铿锵有力! 不知怎的,陆执却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他的脑海里,也全是那沈姓书生给阿昙送字帖的场景。 他霎时冷了脸,此刻,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字除了是那姓沈的,还能是谁的? 他阴着脸,恨不得将那堆字帖撕个粉碎! 可他尚且清醒理智,他好不容易才和她缓和了关系,若再搞出点动静来,惹得她生气,岂不是让那沈姓书生如了意? 可要让阿昙日日守着这些玩意儿,他想想就怄得厉害。 于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陆校尉在扫了李昙年和四小只一眼后,不着痕迹地将那些纸笺和字帖一点又一点地收入了掌中。 他动作缓慢,初时,各自忙着手头之事的娘儿几个还没有注意到他,直到他抽走了最后一张字帖,拉动了二宝的书册,二宝才一脸懵地朝他看了过去。 “爹爹,你在干什么?” 陆执眼皮子不可抑制的跳了跳,在其余人朝他看来之时,他飞快地将掌中物藏在了袖中。 “好好温书。”压着眉,他一脸正色地扫了二宝一眼。 二宝张了张嘴,想说爹爹明明藏了东西,他明明看得格外清楚,可爹爹这样子看着好凶,他也不敢问,他也不敢说。 李昙年和另外三个小豆丁扫了陆执一眼,见没什么事儿,他们又都收了目光。 不过,李昙年在又算了一笔账后,不免疑惑:“你明日不是还要赶路? 还不去休息?” 手上拿着要丢的玩意儿,他自然是要走的,如今,听着李昙年这话明显是担心他夜里休息不好,他心下的那股子郁气稍缓,又朝她轻声笑了笑。 “好,都听你的。” 其实······她还是挺关心他的。 陆执心里这么想着,心情是越来越好。 他一出了房门,顺势就将那些纸稿揉成团,塞到了墙角的老鼠洞里。 哼,还想用这些玩意儿献殷勤?他的娘子若真想练字,自有他来教。 陆执负手回了房中,决定明日临走时便顺道去买些宣纸,好好地写一些字帖,供她临摹。 西捎间里的二宝:他怎么觉得爹爹怪怪的?他究竟藏了什么? 另外三个小豆丁:爹爹怎么回事儿?娘都将他赶出去了,他还那么高兴,就不能厚着脸皮留下来,跟他们挤一屋吗? 隔日,陆执要回营的事儿,不知怎的就传开了。 彼时,邓勇刚刚查到周天齐伙同百姓欺瞒魏引章的事儿,其实,魏引章也已经查了个七七八八,不出意外,他今日就能揭开周天齐的骗局,离开青石镇。 陆执点了点头,刚表示他知晓这事儿了,镇上的乡绅们就一窝蜂地李昙年的铺子上涌了过来。 他们个个手里还带了礼,瞧着好不殷勤,都是来送陆执的! 陆执向来不喜这些阵仗,故而,面对着那些人,他的面上都没什么表情。 一时间,那些个乡绅富户都不知如何和李昙年套近乎。 这时,陆长河就饶有脸面地站了出来:“三郎,这些都是咱们青石镇上的乡绅们,他们都是为你好,特意来送你一程的,你可不要辜负了他们的好心啊。” 说着,他就一个又一个地朝着人群里介绍了起来。 “这个是张员外,就住在离这镇上不远的地方,这个是刘老爷,家里也有不少田地,那个是······这些珠宝银钱都是他们的一片心意,你。” “退回去。”陆执面无表情的说着,陆长河那抱着装有财宝盒子的手一僵,发亮发光的一张脸上,也有了木色。 “你说什么?”陆长河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钱啊,好端端的,怎么就让退回去了。 陆长河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就指望着自家三郎收了钱后,能从指头缝里,露一些给他? 结果呢,结果他这不孝子竟然一个也不要? “三郎,别开玩笑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说着这话,他凑到了陆执的身边,小声道,“三郎,咱家还欠着银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想要,回头给爹也成啊,我和你娘养你也不容易,你就算是看在我们的面上,你也应该收了这些东西。” 陆执笑了笑,陆长河只觉说动了他,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正要让人将东西放在他推开的木板车上,就听陆执缓声问了一句:“除了这些,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陆长河愣了愣,随即搓手笑道:“也没多少,三郎,爹亏得有你这个儿子,爹知道以前对不住你,不过,你放心,从今往后,你就是爹的心头宝,你说什么,爹都会听你的。” 陆执唇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弧度,就在这时,他翻身上马,朝一众乡绅肃声开了口:“哪儿来的,就打哪儿回去,这些东西,我一概不收,若再往我家中搬,我定不留情面,还有,我和陆家父母兄弟早已断了情义,你们再给他们送钱,也没什么用!” 陆长河惊怒交加,三郎这么能这么说?这不是断他财路吗? 众乡绅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庙门,结果,真菩萨告诉他们,走错了地儿? 第299章 老大要等魏世子先走 “老三,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爹和娘可是生养你的人,你就算做了校尉,也不能这么没良心吧!” 陆二郎眼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被陆执退回去,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陆执听得这话,嘲弄的笑了笑,阴沉沉的目光,就那么直直的朝陆二郎看了过去。 无端的,陆二郎竟有了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不想给自己找苦头吃的,尽管留下来!”冰冷的话语从陆执口中说出,一众乡绅又吓又惊,哪儿还敢逗留? 纷纷抱了钱银,便打算各自家去。 “不是的,三郎跟我说的气话呢,我可是他爹,你们把钱给我也是一样的!” 陆长河急急开口,可此刻,哪儿还有人愿意搭理他? 陆二郎急了,就想从别人手里去抢,结果,却被人家家里的小厮连推带打的搡到了地上! 霎时,李昙年铺子前,很快就静了下来,徒留了灰头土脸的陆长河父子! 林月娘他们看了一场热闹,当即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李昙年倒是一点儿也不同情陆长河父子,他们既已做出将陆执扫地出门的事儿了,今日还这般,便是自取其辱。 “若你们再扰我妻儿,别怪我不顾念旧情!”陆执忽然开口,声音漠然至极。 听着这话,再看着男子紧绷着的俊毅面庞,李昙年的心不可名状地跳了跳,然而,还不等她多想,店里又上了客。 这古怪感觉,也被她遗忘在了脑后。 陆长河父子俩将适才受的罪都怪到了陆执的头上,他们心中恼火至极,偏还不敢得罪陆执,爷儿俩在外头交头接耳了一阵,终是走了。 邓勇见状,冷啐了一口,紧随着陆执进了铺子中:“老大,马料我也喂了,你可要动身了?” “再等等。” 陆执淡声回了一句,邓勇心下不解,昨儿个不是说一早就得离开吗?怎么又要再等等了? 他狐疑的看了自家老大一眼,就见自家老大的目光似乎隐隐的朝对面的茶水铺子看了过去。 邓勇仔细一看,才发现对面的茶水铺里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二十个穿着甲衣的兵丁,那些人可不就是魏引章的人? 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老大这······难不成,是想等魏世子先走? 而此时,对面的茶水铺子上,一片肃然。 这茶水铺其实是吴家产业,今日,是吴娉婷特意托周天齐求魏世子帮吴家的解决私盐之事儿的。 昨日,她直等到晚间,才将和狐朋狗友斗鸡回来的周天齐等了回来。 周天齐一向看重吴娉婷,眼看着她因着吴家的事儿急成了那样,他当即带着吴娉婷去见了周县令。 然而,周县令一听儿子竟还想搅进私盐一事儿中去,当即就将周天齐训了一顿,周天齐心里气急,拉着吴娉婷就走了出去,扬言要带她求魏世子。 当时,天色已不早,两人便商量着今日来寻魏世子。 如今,魏世子和周天齐已经在房中待了许久,竟也没有声响传来,吴娉婷往二人谈话的房门处走近了些,就见魏引章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就绑了周天齐! 随后,周天齐被魏世子带来的人动了鞭刑。 听着那一鞭鞭入皮肉的声音,吴娉婷惊了一下,还来不及多想,就听魏引章的声音响起:“好,好的很啊,居然敢骗本世子!你当真以为本世子是那三岁的孩童吗?” “世子爷饶命啊,我也是真心想为世子爷找到那人的,谁知道,我竟也被人给骗了!”周天齐心知不好,忙连声告饶。 “大胆玩意儿,若我还在京城那会儿,我定不会绕过你,你竟这般当我好欺的不成?还敢串通那么些个百姓来骗本世子!今日这顿罚,该你受的!” 魏引章说完,一声令下,就让人将周天齐扭送去了县衙,他倒要看看,周县令作为青河县的父母官,会给人什么样的交代。 吴娉婷心中乱成一团,纤细的五指紧紧攥进了皮肉当中,待周天齐被拖到近前时,她赶忙屏住呼吸,躲到了边上。 周天齐前阵子在帮魏引章查事,此番看来,她不难猜出为何,但周天齐就吴家出事儿的节骨眼上,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实在是没用! 果然,一个县令之子,确实是靠不住的。 吴娉婷想着,一张小脸又白了几分。 待满身是血的周天齐被拖走后,她方才镇定下来,缓缓看向了房中。 若今时今日,她的靠山是这魏世子之流,还有谁敢欺他们吴家,她也用不着再不男不女的活下去了。 “世子爷,可还要调查这写信之人的下落?” “查,你们继续查!我先回去复命,将京中暗桩调一部分过来!”魏引章用牙顶了顶大槽牙,“若棠棠真有庶妹,我便亲自将她拧出来,给棠棠镇邪祟!” 说完这话,魏引章就引着自己人出了客栈,翻身上马。 一行人都穿着披风,随着他们远去,风扬起披风一角,飒飒作响,好不威风。 吴娉婷忍不住看的怔了,然后,很快,鸳鸯就匆匆赶了过来。 “大小姐,你果然在这里!你快些跟我回去吧,私盐的事儿,二公子已经解决好了。” 吴娉婷面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解决好了?自己来求周家,费了这么多的功夫,都没什么好结果,她那病秧子弟弟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事儿给解决了? “他解决的?就凭他?”吴娉婷问了一句。 鸳鸯听出了这些话语中的轻慢,她忽就有些不欢喜了。 自家公子这些年来,处处都让着大小姐,不但撑着病体,扛起了吴家大大小小的事儿,还要被大小姐那未婚夫骚扰,就连着这次,二公子也是拖着病体一人只身去了青州! 若她早知二公子要去青州,当日,如何也不愿听主子的话,留在县衙里守着李娘子! 如今,二公子那般赶路奔波,还不知身子如何个情况,大小姐竟还说的出这样的话! 她一时不忍,终是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道:“二公子这些年来,没少跟着漕帮四处张罗关系,其中,青州府的巡盐御史和二公子也有往来,亏得二公子亲自跑了一趟,不然·······” 吴娉婷微有些惊愕的张了张嘴,不曾想,她一向觉着没用的废物二弟,竟还有这样的能耐。 但,同时,她心中又有些不舒坦,自己汲汲营营如此,还比不过老二那废物身子! 第300章 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玩意儿 当吴家这对心思各异的主仆出门时,邓勇也牵了马匹,抱着包袱候在铺子前了。 陆执看着魏引章离开的方向,想到了青州军,眸眼里一片幽暗。 当邓勇要将马鞭递给他时,他低喃了一声:“快了。”仅用拇指摩挲了一阵虎口,他转身,就朝李昙年走了去。 此时,屋主刚好送了牛奶过来,她刚打算去验货,冷不丁闻到了一股子男子身上独有的清洌味道传来,她愣愣地抬头,就撞入了陆执那让她有些看不清明的炯炯眸光中。 “阿昙,我要走了!” 两人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她长了长嘴,还来不及多话,一旁的林月娘他们就开了口。 “三郎就要走了?怎得那么急?” “可不是,这才回来多久啊,只怕炕头还没焐热呢,又把年丫头母子几个丢在屋里了。”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回头看了赵素素一眼,示意她莫要再说了,赵素素嘿嘿一笑:“这两口子,有什么好羞的。” 李昙年以手抚额,实在是不想多说什么了。 陆执耳根处也添了一股子不易察觉的红,他弯着唇角,看着十分憋闷的李昙年,心道:对,她终归是他的妻,早晚有一天,他要她给他暖炕头! 但嘴上却是道:“嫂子莫要拿阿昙开玩笑。” “嗐,这就护上了,得,在三郎眼里,也只有他的阿昙!” 赵素素佯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林月娘和她对视了一眼,捂着嘴偷笑,眼泪花都笑了出来。 自家女婿对她家年姐儿还真是上心呢! “你还不走!我这里还忙着呢!”李昙年看着她娘和赵素素挤眉弄眼的模样,扭头扫了罪魁祸首的陆执一眼。 陆执见她隐有要动怒的迹象,又朝她深深望了一眼,适才转身出门,打马而去。 另外一头,陆长河父子两气急败坏的家去时,倒是想明白了一点:陆执是靠不住了! 他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心里自不好受,可一回村口,村口那些人又将他们围了起来,那热络的模样,让陆长河要面子的那点虚荣心又隐隐作祟了起来。 他前脚还恨不得那不孝子天打五雷轰,别有什么好下场,后脚被人用羡慕的目光盯着,陆长河又觉得陆三郎似乎也不是那么没用。 “多得很的人给我家三郎送礼呢,只不过,我打小就教育他,让他无功不受禄,瞧,他还真就听了!” “我陆长河这辈子,教出这么一个有能耐的儿子,那是我陆长河的本事,我陆长河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 村里人原本瞧着陆家父子灰头土脸的,适才将两人拦了下来,原是打算听听热闹的,谁曾想,竟听老头子狠狠炫耀了一番。 他们虽有些酸溜溜的,但也没法啊,谁让人家陆三郎有出息呢! 就在这时,有人瞧见周父、周母扛着锄头从外头过来了,众人交换了眼色,就有好事儿的率先开了口。 “老周头,你当初给莲姐儿退婚的时候,定是没想到三郎会有这样的境遇吧,瞧瞧,莲姐儿命也是不好,好好的校尉夫人不等,偏要去当个连落脚地儿也没有的秀才娘子。” “可不是吗?要我说,三郎也不差,瞧人家长得一表人才,威风凛凛的,莲姐儿怎么就想不通呢,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陆长河曾因为陆三郎被周家看不起的事儿,丢了好大的颜面,如今得了机会,自会毫不留情的落井下石。 他得意洋洋地抬着下巴,朝周玉莲爹娘看了看,几乎是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还真以为什么人都能当校尉夫人?我家三郎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周父、周母都是村里极没有存在感的老实人,听得这话,他们只觉臊得慌,哪儿还敢跟人理论? 更何况,理论也没有什么用,人家陆三郎现在是有出息了,是他们家莲姐儿没有夫妻。 周家老两口几乎是捂着脑袋钻进自家家门的,村里人见了之后,说什么的都有,但明显嘲笑的声音更多。 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口中的芝麻秀才林子言正躲在不远处的林荫处,咬牙看着这一幕。 他早将那些奚落的声音听了个一清二楚,此刻,他心中满是愤怒和不甘! 那陆执不过是一朝得势罢了,他日后有了功名,早晚得将陆执踩在脚下! 待村口人群少了很多后,林子言漫无目的地往前面走着,想到了自己如今的窘迫,想到了放在李昙年那处的纸约。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整个人已经站在李昙年家院门口了! 想到了适才村口那些人的取笑之话,他双手紧握成了拳头,搬了不远处的大石,撩起长袍一角,就往院墙里翻。 当他成功落到了李昙年家院墙里后,他整个人都吓了一跳,他可是读书人,怎会做这种小贼的举动? 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若让村里人知道了这个事儿,他这秀才公唯一一点脸面,也不会有了! 林子言转身就想走,随即,又想到了村里人嘲笑他连个落脚点都没有的事儿,他咬了咬牙,大着胆子就摸到了檐廊下。 他要找到那张纸契和房契,那些东西原本就是他们林家的,李昙年一个外人,凭什么抓在手里! 屋檐下,他猫着身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不论是新修的屋子,还是那旧的东捎间,都是上了锁的! 翻墙已是他的极限,他一个秀才公,如何做得了这开锁的行径? 林子言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忽瞟见一旁的老鼠洞下,有一团纸笺,他存了一丝侥幸的心态,蹲下身子,将纸笺揭开仔细一看。 霎时,整个人震撼不已。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好诗,真是好诗! 林子言颤着手,再继续往下翻去,果真又看到了不少诗稿! 这样绝佳的诗句,只怕是当今大庆再旷世之才的读书人,也做不出来,况且,还有这么多篇! 这陆家人委实是不通点墨,连这样旷世之作,都能拿去塞老鼠洞! 简直是不可理喻! 来不及去多想这些诗稿是陆家打哪儿来的,林子言匆匆将诗稿收了起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本朝不乏以白身参加吏考、青云直上的学子,而吏考则需要当地官员的举荐信······传闻那周县令最为爱才,若他将这样的诗稿递上去,得了他的青睐,兴许,他也能······ “嗷!嗷!嗷!” 正想着,一阵短促而沉闷的叫声响起。 林子言吓了一大跳,定睛看去,却见一身形比猫大一点的生物,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那眼神不太友好!林子言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全身发毛,还未来得及动弹,又听一道清冷的鹰啼声传来! 紧接着,有白生生的东西猛地从他身后袭击了过来,林子言只听‘撕拉’一声响起,自己后脖颈处的长衫处,就被那玩意儿撕扯住了。 林子言挥舞着双臂,将那邪门的玩意儿甩开后,他愤愤道:“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玩意儿!”再不敢回头一眼,手忙脚乱地就往院墙外爬。 第301章 陆执是让你监督我的? 这晚,李昙年领着四小只回来,就发现猞猁已经挣脱绳套,奔到了院门处了。 一见他们回来,它‘喵喵喵’地围李昙年打转转,时不时的往她身上蹭上两蹭,那讨好卖乖的模样,说不出的讨人欢喜。 就在这时,白鹰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小四宝的身上,大伙儿适才发现白鹰的嘴上竟还叼着一角衣服残料! “小白从来不出去,有人来了咱们家!”小四宝这话一说出口,众人的脸上都多了一股子凝重之色。 随后,娘儿几个在屋子周围找了一圈,还真就找到了垫脚的石头,这么说来,还真是有贼人进了家门! 可院里整整洁洁的,东、西捎间的大门也是紧锁着的,也不像是遭了贼啊? “娘,你说这贼人会不会是熟人?”大宝最是沉稳,他的直觉告诉他,那贼人不但是熟人,而且,还极有可能是村里和他们有仇的人 毕竟,他们家圈里还养着猪和羊,再是不济,半大的鸡崽子也换几个钱,一般的小贼若见了这些东西,绝对没有要放过的道理。 当然,那人之所以进来又走了,也极有可能是顾忌着他爹的缘故! 李昙年自是明白大宝的意思,看着四小只那脸上的不安,她朝他们笑了笑:“没事儿,咱们回屋,那人要是敢再来,我非得将他捆起来,从村里遛到镇上去!” 然而,那贼人终归是没再出现过。 出于安全考虑,李昙年将鸡崽子和圈里的猪一并赶到了林月娘那处养着,她和四小只则提前带着猞猁、白鹰搬到了镇上。 此后的日子里,她便极少回陆家村,只时不时从她娘和赵素素嘴里,听上一些村里近来发生的事情。 比如那林子言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忽然就得了周县令的青眼,如今,不但捡了县衙师爷的空缺,周县令还亲自派人将他接到了县衙去住。 比如宋翠喜又相看了一户人家,那人就是镇上一货郎,瞧着踏实的紧,宋翠喜很是满意。 再比如白夫子去了陆家老宅几回,都被陆长河他们拒之门外,相反,倒是有媒人不断的往来于陆家和镇上员外家。 老陆家的人似是想要违约,将陆枝儿嫁到富贵人家去了······ 李昙年对这些事儿无甚兴趣,多是左耳进,右耳出,直到后来赵素素托她请沈砚之去族学当夫子,她才愣住了神,下意识道:“林子言不还在族学里吗?” 沈砚之去了,还不得将那林子言给气死? 赵素素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她给她说了那么多,她是压根就没仔细听啊。 不过,赵素素也能理解,这些时日,那县令夫人时不时就会派人过来跟李昙年商量装修的事儿。 有时候,李昙年还会亲自跑到县里看上一看,她这脚不沾地的,一忙起来忘性大,也正常。 赵素素当即和李昙年解释了一番,只说林子言去县衙当了师爷,一时间,也顾不上族学里的学生了。 李昙年定定一想,觉着沈砚之教一个人也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一并让他接手了族学里的学生也没什么。 但,这事儿她还得跟他商量商量。 于是,这日下午,李昙年就放下了手头的活儿,亲自去了沈家。 这可把邓勇吓得不行,这些时日以来,他听从老大的安排,老老实实地接着大宝他们,唯恐李昙年跟他抢这活儿计。 眼看着李昙年忙着自己的事儿,没跟她争的意思,他才堪堪放下心来,谁知,大嫂竟又想起了那沈夫子! “不是,大嫂,我去接就是,你忙自个儿的事儿,当真用不着亲自去。” 邓勇追在李昙年的身后走,实在是害怕日后老大知道了这事儿,会找他算账。 可他直追着李昙年到了沈家大门前,也没有将她劝回去,反而是迎来了对方怀疑至极的目光。 “陆执给你交代了什么事儿?”不然,她实在是想不到邓勇一直这么阻着她的缘故。 邓勇连连摇头。 李昙年又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就进了沈家院门。 院里,九娘子正在选红豆,眼看着李昙年过来,她不免惊讶:“今儿个你咋还亲自来接孩子了。” “嗯,想找沈夫子商量个事儿。”李昙年说着话,就朝檐下走。 九娘子将竹筛放在旁处,淡淡摆了摆手:“得,你可别找他商量什么事儿,我那阿弟这几日也不知怎地,魂不守舍的,我跟他说话,都不理呢!” 她这话刚刚那落下,课堂上,身着雨过天青色长衫的清隽男子便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李昙年的一瞬,他的脸上有些怔怔然,竟怀疑自己看错了一般。 九娘子看着自家阿弟这呆样,没好气地怒了怒嘴:“瞧,就是这样子,像是中邪了一样,跟他说话,也没甚反应,若不是他还能像往常一样给学生上课,我都得找仙姑给他看看了。” “李娘子,真的是你?”一道微哑的声音传来,沈砚之那呆呆的表情,总算是缓解了几分。 “嗯,沈夫子,我来是想找你商量一个事的。” 李昙年声落,沈砚之赶忙点头:“好!我先让学生们下课。”说完,他转身就回了课堂中。 九娘子张了张嘴,狐疑地朝那抹天青色身影看了去,此刻,她倒是明白了,不是中邪,而是看人而已! 话又说回来了,自己何时得罪过阿弟? 她不过是偶尔和她娘一块儿打探打探他那心上人是谁罢了,这也有错? 待学生们走后,沈砚之将李昙年请到了课堂中,他有些局促,如今,能待客的也只有这堂屋了,只望李娘子莫要嫌弃才是。 “是这样的。”李昙年张口,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就见沈砚之正目不转睛地朝她身后看去。 那面容,怎么看都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李昙年转头看去,就见邓勇不知何时,已经昂首挺胸的站到了她的身后,那表情凶巴巴的,倒像是来讨债的一般。 “你干什么?陆执难不成是派你过来盯着我的不成?”李昙年皱眉。 “自然不是!”就算是,也不能说是! 第302章 唐晚的反常 邓勇尽量表现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但李昙年却不买账,但见她扭头,双手抱臂,一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邓勇被她笑得莫名不安,唯恐坐实了自己来监督她的罪名,他挠了挠头,旁若无事地出了课堂。 终于,堂中就只剩下李昙年和沈砚之了。 “沈夫子,你可以多考虑考虑,若是你嫌去村里教书太过麻烦,也可以提出来。” 李昙年刚刚说完,就听沈砚之急声道:“愿意!” 许是因为他回答得太过着急,李昙年不由错愕看了他一眼,怕他想得不够清楚,她再度提醒道:“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李娘子,若是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私学,无需考虑。” 沈砚之目光坚定,若是别人来提,他兴许会考虑考虑,既是她,他也无需多想了。 李昙年迟疑了一瞬,她还想提醒他,若真要去族学教书,日后,每日都得赶去陆家村。 其实,这么想来,他还真不怎么方便。 “李娘子,你,你这些时日,还好吧?”沈砚之纠结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其实,自那日他从陆家村回来开始,他便很担心她,可后来,她再没有来过这里,他一个男子,也不好直接登门询问。 这些时日,他心里沉甸甸的,就像是压了石头一般,如何也欢喜不起来,如今见到她好生生的站在眼前,那种沉闷压抑的感觉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李昙年不知道沈砚之为何这么问,愣了一愣,还未开口,就听外头传来了一道含笑的声音:“沈兄。” 李昙年一回头,就看到了一身长衫,男子装扮的吴娉婷。 吴娉婷看到李昙年在这处,倒是没有过多意外,只是朝她点了点头,就引着一群孩童过来了。 “沈兄,我想求你个事儿。” 吴娉婷说着话,就朝沈砚之那处走了过去,李昙年也不好耽搁人,就起身往外头走了。 “李娘子。”身后传来了沈砚之的声音,李昙年回头,朝他淡淡一笑,“我看你这院落不错,或许,扩充扩充,让族学里的孩子,都来镇上念书也可。” 毕竟,都是学生将就夫子,哪儿有夫子将就学生的? 李昙年走后,总觉得身后隐隐有一道打量的目光,她也没有多想,一到院中,就见四小只正扬着脖子往课堂这边瞅。 那一双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明显带着好奇和探究之色。 见她过来,他们忙收了目光,纷纷扬了杨手里的玩具。 “娘,我们和小红豆玩儿了许久了,你怎么才出来啊。” 二宝问完,三丫小心翼翼道:“是啊,娘,你和沈夫子有什么事儿吗?” 今日的小红豆穿着一身枣红薄袄,见了李昙年,她甩着小短腿就朝李昙年跑了过来:“美人姐姐!” 四小只同时看向小红豆:“你该叫婶婶。” “美人姐姐!”小红豆噘着小嘴,又唤了一声。 四小只顿了顿,倒是懒得再纠正她了,想起他们初见时,还十分不喜小红豆,如今,几个小豆丁已经成了极好的小玩伴,李昙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伸手捏着捏小红豆的小圆脸,李昙年笑道:“红豆乖。” 四小只眼巴巴的望着李昙年,小小的脸上都有了妒色。 李昙年暗骂了一声小醋坛子,当即朝四小只伸出了手去,四个小家伙儿麻溜地冲了上来,一左一右的拉住了李昙年的手。 跟小红豆道了别,三丫又问了一句:“娘,你找沈夫子有什么要紧事吗?” 李昙年将陆老族长想请沈夫子去族学教书的事儿说给了他们听,三丫朝大宝挤了挤眼睛,顿时就放下心来。 一旁,还站在檐下的邓勇见他们走了,又朝吴娉婷的方向看了一眼。 老大临走时,还交代了他一件事,想来,那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时隔一日,沈砚之那处又收了同窗推来的一些学生。 沈砚之想起了李昙年的建议,亲自和她商量起了让族学里的学生到镇上来上学的事儿。 李昙年将这个想法转达后,陆老族长初时还有些不情愿,毕竟,在他看来,族学便是他们陆家村的脸面,可如今,林子言已经去了县上许久了,他一时半会儿,也确实找不到合适的夫子。 思来想去,他还是同意了沈砚之的说法。 随后,沈砚之便请了匠人,将私学扩建了开去,待村里族学的学生们都进学时,已经是五日后的事情了。 而在这五日间,又前后发生了两件格外稀奇的事儿。 一件是陆执竟让使信夫送了一摞字帖回来,那字帖上的龙飞凤舞,自成一派,瞧着,便是和沈砚之不相上下。 李昙年盯着那字看了许久,怎么看都像是陆执的字,那日,他虽只在和离书上留下了寥寥几笔,可却给了她极大的震撼,以至于她如今想来,都印象深刻。 李昙年初时还不明白陆执为何要这般麻烦的托人捎这个过来,后来,她又琢磨着他应是瞧她在练字,方才如此,她便也就释然了。 勾着唇角,李昙年发觉,自己对陆执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彼时,李昙年刚好给四小只做了酥饼,作为投桃报李,她当即装了一纸包酥饼,当即就让那信夫给陆执捎带回去了。 至于第二件······李昙年如何也没有想到下决心和冯实一刀两断的唐晚居然又回心转意了。 当看到冯实一脸笑意的拉着唐晚上她铺子里的时候,李昙年足足愣了一瞬,倒是听邓勇嘟囔了一句:“这女人明明昨儿个还跟她那姘头!” 李昙年看了邓勇一眼,邓勇忙闭了嘴,很快,冯实走了过来,磕磕巴巴的跟她问起了她打算新开铺子的事儿。 她听他别别扭扭的讲了许久,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让唐晚来她铺子上干活儿! 李昙年看着被冯实拉在一旁,脸上没多少表情的唐晚,又想起邓勇适才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 “是晚娘怕我在铁匠铺里太过辛苦,也挣不了多少,便想替我分担分担。”冯实见李昙年不说话,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 若唐晚真是为了替冯实分担分担,倒也罢了,可不知怎得,李昙年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303章 日后,你就是铺子里的大掌柜 不过,她也没有拒绝,直接就应了冯实。 她倒想看看,唐晚娘究竟想如何! 冯实见她应下,自是高兴,嘴拙的他,硬是说了好些个道谢的话来。 李昙年淡笑着看向了唐晚,正好迎来了唐晚看向她的目光,那目光里,虽带着笑,却笑得颇有深意······ 当日,李昙年就跟林月娘和赵素素提了隔日唐晚要来铺子上的事儿,她们对冯实的媳妇儿没什么印象,不过,都是一个村的,且冯实老实又厚道,他们连着对她媳妇儿也是欢喜的。 只有邓勇听说后,凝着眉说了一句:“怎么可能,我昨儿个才瞧见!” 李昙年听后,直直的朝着邓勇看了去,邓勇见状就要跑路,却听李昙年凉飕飕地问了一句:“你瞧见了什么?” 邓勇捂着嘴摇头。 李昙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索性又忙起了自己手头上的事儿,一副他爱说不说的模样。 她越是这样,邓勇心里反而没底。 “大嫂,你莫不是生气了不成?这,这事儿是老大吩咐的,我们镖局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得守口如瓶。” 李昙年头也不抬。 “大嫂,你,你也不能怪我啊。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你也不用知道。” 李昙年依旧没吭声。 邓勇终于站不住了,忙坦白道:“老大怀疑那吴公子是个女子,我如今,就想找个机会,在那唐晚娘面前拆穿了这事儿,昨儿个那人和唐晚娘还见了面,结果,我耽搁了一阵,倒是让那人走了。” 顿了顿,邓勇又道:“我瞧着唐晚娘看向那位吴公子的时候,含羞带怯的,压根就是春心荡漾,不像是死心的样子,这种节骨眼上,她怎么可能会跑回去跟冯实?” 所以,这便是她觉察出的问题所在? 李昙年想着冯实适才那满脸带笑的模样,暗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该同情冯实,还是说他幸运了。 至少,唐晚娘连伪装也伪装得不够用心,不是吗? 早点看清一个人的真实面目,总比一直被她蒙在鼓里的好! “所以,从明日开始,你继续盯着她吧。” 李昙年淡声说完,邓勇还没反应过来:“啊?” 随即,意识到自家大嫂压根没有生气后,他不由拔高了音量,欢喜地应了一声:“哦,好!” 隔日,冯实早早就将唐晚送到了李昙年的铺子上。 他还不甚放心,五步三回头地走了一阵,又返回来,托赵素素和林月娘多照看唐晚,当即引得赵素素他们捧腹大笑。 冯实是个面皮子薄的,眼瞅着大伙儿都在笑他了,他这才朝唐晚道:“晚娘,我晚些时候再来接你,你要累着了,就休息休息,婶子他们都是好的,绝不会苛待你。” “嗯。”唐晚的态度显得有些淡淡的。 冯实心下有些失落,不过,一想到晚娘还愿意跟他,那股子失落也烟消云散了。 待冯实走后,铺子里就上了生意。 唐晚是个勤快好学的,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学会做奶茶和烧仙草了,这可把赵素素和林月娘惊呆了,随后,她们跟唐晚的话,也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当然,主要还是林月娘和赵素素在说话,唐晚话倒是极少的。 晌午间,林月娘和赵素素去后院做饭了,唐晚打整着店里的卫生,李昙年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阵,淡淡开口。 “唐姑娘来我这处,是为了什么呢?” 唐晚擦着桌面的手顿了一顿,面色平常道:“自然是为了赚些银钱,冯实一个糙人,一年能挣几个钱,要靠他,我早晚都得喝西北风。” “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好处,不是吗?” 唐晚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正要回话,胃中一阵反胃,她趴在案桌旁就干呕了起来。 李昙年见状,快步上去,替她看了看脉,适才发觉唐晚竟已经有了两月的身子。 李昙年诧异的看向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唐晚苦笑着扯了扯嘴角:“也就只有一回,谁曾想,还是有了身子。” 李昙年本还有些怀疑她的动机,若说她当真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而选择了跟冯实,似乎也说得过去。 “三娘可知道了?” 想起袁三娘,李昙年脸上多了几分温色,想来,她若知道了这个消息,势必会很高兴的。 “还未曾让婆母知晓,我和冯实只想着攒些银钱。”因为干呕,唐晚一张脸色雪白一片,李昙年见她这副模样,心下对她的戒备之意也少了好些。 许是因着唐晚腹中新生命的缘故,李昙年深深地望着她,忍不住道:“唐晚娘,若你真能安心跟着冯实,我保证你日后,定不会后悔。” 随后,唐晚便当真踏踏实实的待在了奶茶铺中,随着县里奶茶铺的即将营业,李昙年打算将赵素素调到县里去。 元若兰那铺子里原是有一些人的,李昙年打算带个熟手过去,既可以管着店面,也可以教教下面的人。 当然,她还是问了赵素素的意愿。 毕竟赵成和铁球父子两都在村子里,陡然之间将她一个女人家进城去,想来,她也不一定愿意。 李昙年想好了,若赵素素不愿意,她就亲自去县里看店,总归,时日长了,铺子里的营生顺当了,她也可以从那些人当中选上一两个有能力的人出来看店。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赵素素听后,竟想也不想的应了下来。 李昙年看着她的眸眼,有些不确信的提醒道:“嫂子,你不再想想?你若舍不得铁球和赵成大哥,你还待在镇上的铺子里就是。” “不想了!我男人是个手艺人,倒是经常进城里去,铁球平日里有他阿爷照看着,我也放心。”赵素素顿了顿,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李昙年,“你叫嫂子去,是你瞧得上嫂子,嫂子原以为自己顶多就跟你在镇里做做营生,不想,有朝一日,还能跟你去镇上。” 而且,还是和县令夫人合开的铺子,赵素素但凡想上一想,都觉得格外有面儿! 李昙年被她说得忍不住一笑,她向来是个大方的,此番,自是毫不吝啬地保证道:“嫂子你放心,日后,你就是新铺子的大掌柜,除了月银外,我还会给你分红,定不会让你吃亏。” “还是大掌柜!”赵素素眼睛亮了亮。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李昙年还会让提拔她当大掌柜啊,此刻,她这心中别提有多欢喜了。 “好!年妹子,以后,嫂子就是你的大掌柜了,你让嫂子干什么,嫂子就干什么,绝对帮你守好铺子!” 声落,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待李昙年将赵素素引见给元若兰,已是两日之后了。 元若兰不懂营生,凡事也格外信赖李昙年。 草草见过赵素素后,她也极为满意,当即就让赵素素在铺子里着手准备开业的事儿,她则拉着李昙年回了县衙中。 也就是在后衙处,李昙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304章 我便该替她报了这仇 是林子言! 当李昙年看到林子言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眼前的林子言穿着一身上好的绸衣,整个人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简直和以前村子里那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模样,判若两人。 林子言过来时,先和元若兰打了招呼,目光又有意无意地往李昙年身上放。 他显然没有想到李昙年会在这里出现,还会跟元若兰在一块儿,林子言的脸上的表情有过片刻的僵硬,但随即,他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不由挺起了胸脯,得意地朝李昙年勾了勾唇角。 李昙年原本还在感慨马要鞍装,人要衣装,可眼瞧着他这小人得志的猖狂模样,她又忍不住摇头。 只叹这种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李昙年很快就收了放在林子言身上的目光,跟着元若兰进入府中,她原以为元若兰寻她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不曾想,竟是那九千岁临走时,留了一些个钱银,算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李昙年没想到那位九千岁会走得那么急,心下有了计较,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九千岁是个大方的,一共给了她五百两白银,她并没有拒绝,毕竟,她当初救他,便是带着目的的。 随后,她又和元若兰聊了一阵,方才出了府衙,往城门口走。 高进离开得比她想象中还要早,李昙年想了一阵,倒也不难想明白。 当初,高进和元若兰可是有过婚事的青梅竹马,只是后来造化弄人,元若兰有了自己心爱之人,自也知道避嫌,想来,这时候的高进看着心爱之人和别的男人恩恩爱爱,心里也是难受的,留下来,自然不如离开! 心里想着事儿,她一出城门就往老根头的牛车上走,结果,一掀帘子,才发现牛车上还坐了一个人······是林子言! “你怎么在这儿?”见着林子言,李昙年脸色顿时就不怎么好了。 一旁的老根头也十分郁闷:“我也跟秀才公说了,这牛车早被年丫头你包下了,结果,秀才公压根就不听,还说什么,他和你约好了,在此处等你。” 老根头想起当初李昙年对林子言的痴迷程度,他还有些半信半疑,只以为年丫头真有什么私事儿要跟林子言说。 谁曾想!年丫头压根就不知道林子言在牛车里的事儿! 此刻,老根头十分后悔自己刚刚居然让林子言上了牛车!没想到,这林子言一个读书人,竟也会说谎! “表妹这是什么话?我自然是在这处等你的。” 看着李昙年那面上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清秀面皮儿上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 他自认为自己如今有了大造化,应该能从李昙年眼中看到后悔之类的神色,谁知道,李昙年那双秋水眸里,却压根就没有他的身影! 此刻,他才隐隐明白过来,她先前在府衙时,那摇头晃脑的模样为何。 她分明是在表示自己的轻蔑之意! 李昙年站在牛车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林子言一阵,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等我?林子言,你该不会是来跟我算账的吧?” 她话语中的不屑意味,任由着林子言想要忽视,都很难办到。 一种读书人独有的清高使他此刻分外难看,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憋出了一句话来。 “表妹难不成忘记自己及笄之日,跟我说了什么话?难不成,表妹想要让别人听见不成?”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一旁的老根头。 李昙年皱眉,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敢威胁她! “你当真要说,不后悔?”她扯了扯嘴角,朝林子言问了一句。 林子言答非所问:“表妹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记在心里,倒是表妹,怕是早忘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事儿了。” 李昙年自来受不得旁人威胁,更何况,还是林子言这种人。 心中冷冷一笑,她朝老跟头使了一个眼神,径直跳到了车上。 老根头心里一阵突突,压根就没想到她竟当真要和那林子言说贴己话。 他心下生了一股子担忧,如今,陆三郎已经成了驻地营里的校尉,年丫头也总算是接纳了他,若林子言再来插上一脚! 老根头害怕这事儿传到了陆三郎的耳朵里,更怕李昙年吃了林子言这根回头草,但他听从李昙年的吩咐惯了,一时间,还真不敢不听。 于是,这赶着牛车的一路上,老根头心里都十分忐忑,时不时就会把耳朵贴过去听上一听。 只要里面有一点异常,他就去把林子言给拽出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李昙年,也正想着如何收拾林子言! 林子言可不知道李昙年的心思,看着眼前这一张娇娇媚媚的脸颊,但凡是个男人,心里都能有点别样的心思。 林子言也不例外! 以前,他不愿意承认,只觉李昙年丑陋不堪,和她沾上关系,也是一件格外丑陋的事儿。 可,此时此刻,李子言不这么想了。 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美。 甚至于,他心下还有一丝得意,这样貌美的一个女人曾经是粘着他不放。 他陆执就算当了校尉又如何,在这一点上,还是比不过他林子言! “表妹,你可等记得,你及笄之年,曾于我说我,你心悦于我,就算无名无分地跟着我,你也是愿意的。” 说起这话,林子言竟有些心绪翻涌,“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和莲姐儿早前就定了亲,很多事,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但,但若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我给你保证,我定不负你。” 李昙年耐着性子将这些话听完后,忍不住冷声一笑:“林子言,谁给你的自信?” 她虽没提陆执,可林子言还是从她这话语当中,听到了一丝嘲弄意味。 也对,如今的陆执是校尉,自己虽是个师爷,却也是远远比不过校尉的。 越是这样,林子言心中才越发蠢蠢欲动,仿若,只要将这个女人再哄回来,便算是硬了陆执一般! “表妹,我如今已经得了周县令的赏识,日后,定是有大造化的!本朝重文,我日后定不比那些只知道在外卖命的武将差,我虽不能允你正妻之位,但莲姐儿过门后,我会以平妻之礼待你,你和莲姐儿原本便是手帕交,日后,她也一定会待你好的。” 李昙年状似认真地点了点头,又指着外头道:“你掀开帘子看看,如今到哪儿了。” 林子言见她似是同意了,自是高兴,掀开了车帘子就往外看,不想,一个大力袭来,他屁股上一痛,就被人用脚直直地踹到了马车下! 林子言身上的绸衣值不少钱,他摔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担心起了自己的衣裳,但他一落地,就磕在了石头上,随后,又摔滚了老远,整个人早眼冒金星,意识不清了。 李昙年掀开车帘子,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忽就笑了:“林子言,你不提这事儿还好,你既提了这事儿,我便该替她报了这仇,让你斯文扫地,人嫌狗厌!” 第305章 他要让她在村子里待不下去! 老根头看着这情形,恨不得给李昙年拍上几个巴巴掌! 他如今倒是明白了,如今的年丫头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年丫头了,她也不会再被林子言那套花言巧语的话给骗了! “年丫头,你放心,根叔绝对不会跟旁人提起这事儿的,三郎也绝不会知道这事儿。” 老根头想了想,还是朝李昙年说了一句。 虽然,年丫头狠狠打了林子言的脸,让人大快人心,但陆三郎毕竟是个男人,男人都小气,要让他知道了这事儿,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毕竟,当初,年丫头就因着林子言的缘故而坏了名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根叔,咱们还真的将这事儿宣扬出去,他林子言自己不要脸,可怪不得我。” “啊?”老根头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听牛车里传来了女子淡淡的笑声······ 于是,这晚,当林子言缓和过来,拖着一瘸一拐的步伐,狼狈地出现在村口时,便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这还是林子言当了师爷后第一次回村,虽然,他这一身的上好绸衣已然多出破旧,整个人也没了之前的风光模样,但他如今已经成了周县令眼前的红人,他的心下也十分自豪。 昂着胸脯,林子言拿出了周县令平日里升堂时的架势,一步又一步地往自家小棚处走去。 想象中的他回村,应是众星捧月,人人争相讨好的场景,然后,他都要过了村口了,还不见那些人围上来,林子言不由纳闷。 难不成,他爹娘还不曾将他在县里当了师爷的事儿说出去? 正想着,就听村口那群妇人中,有人开了口:“哟,这不是林师爷吗?林师爷怎么得空回来了?” 林子言听得这话,放下心来,给了大伙儿一个礼貌又倨傲的笑容,就跨着大步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走远,刚刚主动和他搭讪的那位妇人就被其余人数落了一顿。 “你跟他废什么话?人家年姐儿的男人都成校尉了,他还不要脸不要皮地去骚扰人,你瞧瞧他那模样,想来年姐儿这一脚是踹得够狠的。” “可不吗?说到底就是他活该!一声不响地就将咱们村里的孩子给抛下了,要不是年姐儿,咱们村的孩子还没地儿上学呢!我以前瞧他斯斯文文的,还是咱们镇上的秀才,可没少送东西给他们家,如今想来,都喂狗肚子里去了!简直是斯文败类!” “嗐,他们林家当初还四处说年姐儿不好,如今想来,哪儿是年姐儿不好,我看啊,都是被这林家人泼的脏水!” ······ 此刻,被众人数落着的林子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擦了擦鼻子,只道那些村里人见他回来了,定都在议论他如今多风光呢! 得意地笑了笑,他刚进自家小棚中,就见他娘急急迎了出来:“言哥儿,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哎呦喂,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模样的?” 林子言听她这么一问,就想起了李昙年那张娇娇柔柔的脸。 他的脸上有过片刻的扭曲,此时,更不敢将自己被李昙年踹下牛车的事儿说出来! 他堂堂秀才公,还是青河县的师爷,若让人知道他被一个女人给弄成了这样,日后,他还怎么见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 还不等他开口,他娘就拍着大腿,喊了出来:“难不成,还真是李昙年那小贱蹄子!言哥儿,刚刚那老根头子在村口说起这事儿时,我还不相信,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林子言面色大变。 那老家伙竟将他被李昙年踹下牛车的事儿泄露出去了?他怎么敢,自己可是青河县的师爷,他就不怕得罪了他? “言哥儿,快,你快去莲姐儿那处看看!”葛氏想到了住在村口的周家,心里一阵害怕。 她都听到这事儿了,莲姐儿一定也听到了,眼看着儿子和莲姐儿年关就要成亲了,若让莲姐儿知道言哥儿纠缠、骚扰李昙年,莲姐儿该怎么想? 事到如今,她也不相信自家儿子会纠缠那李昙年! 她心中狠狠,只觉定是那李昙年在冤枉他儿子,可偏偏如今陆执是驻地营的校尉,她就是敢怒,也不敢言。 如今,她只望这事儿,莫要影响了言哥儿和莲姐儿的婚事儿。 可林子言哪儿肯再去村口? 如今再回想适才村口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他才明白过来,那些人分明是在看他的笑话,哪儿是在瞧他当了师爷的风光? “言哥儿,你,你真不去周家?”葛氏见他还一动不动的,不免着急。 林子言双手紧攥着长衫,一脸凝重之色。 他虽喜欢周玉莲,也一早就想娶她了,可他更爱自己的脸面! 他可是堂堂秀才公,怎,怎可由着他人指指点点? 他若再去村口,还不知道村口那些长舌妇会怎么笑话他! 然而,好在娘儿俩耽搁的这点功夫里,周家父母也陪着周玉莲赶过来了。 周玉莲一双眸子早哭红了,一看到林子言,就率先跟他问起了外头那些传言。 “没有!没有的事儿!”林子言咬着牙,自己否认了那些说法。 周玉莲一听得这话,灰败的一张小脸上,顿时又有了希望:“言郎这话当真?” 林子言有些心虚,偏偏周玉莲还盯着他看,一副他不给个说法,她就不依的模样,他不免有些恼羞成怒。 “自然是真的,莲姐儿,你为何要相信外人的话!那老根头摆明了就是李昙年的人,他为了李昙年而中伤我,有什么稀奇的!” 周玉莲听得这话,心下一阵愧疚,眼前的人可是她未来的夫君啊,她怎么能相信外人的话? 周父、周母也松了一口气,他们之前又气又怒,却也知道林子言如今有了大造化,他们只怕错过了这个女婿,日后,女儿名声受损不说,再嫁不了这么好的人家了。 故而,即便明知道那些传言有可能是真的,他们也不敢对他说一句重话。 如今倒是好了,未来女婿都说没事儿了,想必是没事儿了。 “言郎,你?”周玉莲瞧着林子言一身狼狈样,一双美眸里满是担忧。 “着急着回来跟老族长商量族学的事儿,适才在半道上摔了一跤。”林子言理着衣襟,不甚自然道。 “族学?族学里的孩子不都被年姐儿引到镇上去念书了吗?”周玉莲下意识说完,又发觉自己不该提李昙年,后悔顿生。 林子言听得这话,一张脸顿时就拉了下去。 李昙年竟将族学里的学生全部送到了镇上!那姓沈的不过是一个童生罢了,他凭什么教孩子! 陆老族长竟也不曾知会他! 林子言敛了神色,再没心绪去安抚下周家人。 面对着周玉莲频频朝他递过来的秋波,他更是没了和周玉莲你侬我侬的心思。 此番,他心里只有李昙年那张艳若桃花的脸,每每一想起,他就恨得牙痒痒! 她不是要让他在村里人面前丢尽颜面吗?他也要让她在村子里待不下去! 第306章 比试 青河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考上秀才,才有资格设立私学,而那沈砚之不过一介童生,林子言将他私设学堂的事儿状告到了县衙后,很快就引起了周县令的重视。 周县令素来就重视乡学,一听他说,竟有不通文墨之人办学,误人子弟,那还得了,他当即就带着人,找上了沈砚之! 当然,林子言作为证人,也得一并跟过去指认沈砚之! 跟在周县令身旁时,林子言心里得意至极,想着一会儿就要在那些个将弃他而去的学生面前揭穿沈砚之的面目,他不禁越发期待了起来。 他们过去之时,正是学生们下学的时候,林子言过去堵了门,不让学生们离开,随即又指了沈砚之道:“就是他!大人,骗人的人就是他!” 周县令原以为这不通文墨的骗子定是个莽汉,谁知道,竟是沈砚之,他一时怔了怔。 算起来,沈砚之还算是他的旧人,只不过,这些年生疏了。 周县令看着这一张清隽俊秀的脸,一时间,心生复杂之情。 “学生沈砚之,见过大人。”这时,沈砚之快步走了过去,他并没有和周县令多言。 这中规中矩,仿若根本就不识他的模样,让周县令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他就明白了沈砚之的意思。 眼前人是一身正气,一点儿也不惧不畏,更不想沾上他的关系,来为自己开罪。 周县令还未说话,就听一旁的林子言道:“大人,这人简直是过分至极,他不过是个童生罢了,如今,竟还办起了这么多人的教学!” 周县令朝林子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得在场有好几十号的学生。 这些年来,他一直致力于督促乡学的事儿上,也曾见过屡试不中的老秀才教书育人的,可人家好歹也是个秀才啊。 “你。”用手指着沈砚之,周县令就算是有心偏袒,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沈砚之也有些担忧,他自是知道自己不具备教书的资格,却又怕周县令仔细查下去,连累了李娘子,于是,他忙就说了一句:“大人,这事儿都是草民一人之事,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大人要罚便罚我一人吧。” 林子言哪儿肯? 李昙年将他们一家子害得那么惨,又让他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如今,他好不容易才抓了一个把柄,自是不肯松开! “大人,其实,他还有同伙儿,若不是他那个同伙儿,就凭他这种人,怎能将这么多人骗来?” 此刻,外头,来接四小只的李昙年一进院门就听了这话,她一时没忍住就笑出了声来。 “林子言,你咋就不干人事儿呢?为人师表你懂不懂,你是秀才又如何,你这种卑劣之人才不配为人师!” 她也是听根叔说林子言领着周县令来找沈砚之的麻烦了,初时,她还不相信,结果,一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 “你!”林子言被李昙年骂得面色极度难看了起来,而沈砚之在看到李昙年来后,心里竟不免有些担忧,他快步上前,朝李昙年低声道:“李娘子,你且先出去,这事跟你无关,你不要怕。” 李昙年听得这话,忍不住挑眉:“我们为何要怕?” 听得这话,沈砚之那担忧不已的心,竟难得踏实安稳了起来。 是啊,他为何要怕?他教书育人,用的是心,也并未想过贪人束脩,若周县令当真怪罪下来,他不教便是。 “李昙年,你存得什么居心,这沈砚之不过是区区一个童生罢了,你竟挑唆着村里人将孩子送给这样的人学习!” “是童生又如何?你能保证,你就比别人教得好,比别人懂得多?”李昙年反唇相讥。 “那是自然!”林子言想也没想地点头,他可是镇上唯一的秀才。 “那成,你证明试试?”李昙年说到此处,又想了想,“别拿你是秀才的话来证明,这年头,你这样的人都能当秀才,啧,那还有什么证明的必要?” “你!”林子言再度生了一种被人嘲弄的恼怒感,“你敢不敢让这姓沈的和我比上一比?” “有何不敢的!”这回,站出来的是沈砚之自己。 李娘子帮他说了不少的话,这种事儿,原本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他不想让李娘子那般为他费心。 “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林子言说完,就朝周县令道,“既如此,周大人,我和这沈砚之就即性各做一番策论吧!孰高孰低,立马可见分晓!” 策论可是他最拿手的,当初,他考秀才时写的那篇策论还受过褒奖,如今,他就将那篇策论写出来,也好狠狠地给沈砚之一击,让他明白他这种人竟也妄想跟他争,到底有多么可笑! “要不,还是算了?”周县令担忧地看了沈砚之一眼,毕竟是旧人,他不想场面弄得太过难看。 然而,沈砚之却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当即就点了点头:“也好!” 周县令瞧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一时间,又是一愣。 他不知道沈砚之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毕竟,他也是许多年不曾见过这个后生了,不过,既是他一再坚持,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点了点头,周县令终是同意了林子言的提议。 九娘子咬牙瞪了林子言一眼,随即在沈砚之的示意下,拿了纸笔出来,铺呈在了学生们的桌案上。 “阿弟,你不要怕,人家是秀才,你比不过人家也是正常的,在阿姐心目中,你便是最好的。”九娘子将沈砚之拉在一旁小声说了一句。 沈砚之原本就有些紧张,听了他阿姐这话,他心里就越发紧张了。 于他而言,这私塾还能不能继续办下去,他当真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李娘子的看法。 下意识的,他就不想让她失望。 失神间,又听李昙年掷地有声道:“谁说沈夫子比不过他的?沈夫子,你有文曲之才,好好写便是,不用怕他!” 沈砚之听得这话,眸眼里不由迸出了细细小小的星点。 李娘子竟这般看好他! 他早前那股子踌躇早不见了,此刻,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早忘了对方是个秀才自己是个屡试不中的白身,他眼里只有墨宝,也越发不愿让李昙年因他而输了。 林子言一直注意着沈砚之那边的情况,眼看着沈砚之终于回到桌案旁,缓缓拿起了纸笔,他勾唇冷笑:“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别一会儿比试下来,你输得太惨。” 沈砚之微微一笑,只朝他比了一个请的姿势,那姿态,无端的竟让人生了一种君子端方的错觉。 这人居然不害怕? 林子言心中冷笑,那好,他自己要做那被人耻笑的笑料,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第307章 你是伙着这童生一起讹束脩的? 之后,两人都洋洋洒洒地在黄麻纸上书写了起来。 这黄麻纸又薄又不好用,在林子言看来,也就只有沈砚之那种屡试不中的人会用,他自己可从来不会用这么廉价的玩意儿! 按压着心浮气躁,那鄙夷之话在林子言心中一闪而过,他就等着将这沈砚之比下去后,再狠狠羞辱他一番了。 大概过了两炷香的功夫,林子言率先将自己写的文章交给了周县令。 林子言写得一手好字,周县令接到手里的时候,便觉着格外舒服。 他赞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相中的师爷! 林子言心中得意,他可是秀才之身,又是有所准备而来的,那沈砚之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鄙夷地朝着沈砚之看了一眼,就见对方还在有条不紊地写着,目光掠过他面前那黄麻纸上时,林子言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竟没想到,一个屡试不中的人,竟写了一手的好字!他原以为自己的字已经够好了,不曾想,这人的字竟比他还好上许多!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心里竟难得的生了一丝危机感。 但这样的危机感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又安慰自己,眼前这人不过是个童生,他也就字写得好罢了,还能将他这秀才比下去不成? “快来快来,就是这里!”外头,葛氏引了一群陆家村的人的匆匆赶来,“你们可不要被这秀才都考不上的骗子给骗了,他就是和李昙年伙着骗束脩的,到头来,害惨的还是你们家里的孩子!” 李昙年的目光从一行人的面上扫过,眼看着来人多面色惆怅,只有以小杨氏为代表的一群人,面上都带着看好戏的笑意。 “陆执媳妇儿,你倒是说说看,这夫子怎么就连秀才也没考上,这样的人,怎能给咱们村里的孩子当夫子。” 陆六顺一开口,村里人也纷纷急了起来。 “可不是啊,早知道,当初,我就将孩子留在族学里了,还没有这么多的事儿,我对不住孩子啊。” “陆执媳妇儿,你早就知道这位沈夫子只是个童生,是不是?我们好歹也是一个村子里的,你怎么能这么害我们?” 吃不饱从村民身后走了出来,见状,当即就拱火道:“她哪儿能不知道,摆明了是跟人一起讹束脩钱的,我看这姓沈的童生早知道自己考不上秀才了,这才打了大伙儿的主意。” 他家虽没孩子,可他就是爱看李昙年的热闹! “闭嘴!周县令在此,怎可由着你在这儿胡说!”李昙年压根就瞧不上吃不饱这做派,她冷着脸看了吃不饱一眼,随后,又朝众人温声道,“大家稍安勿躁,周大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大家莫急。” 周县令被李昙年点名,方才后知后觉的理清了其中关系:李娘子竟是力保沈砚之的人! 其实,他刚刚看到李娘子的时候,还是有些诧异的,这么看来,这沈后生应也不是一般的童生吧! 周县令对李昙年的印象极好,更何况,如今,她还是和自家夫人一起做营生的人,他自是不喜别人这么说她。 眼看着人群惶急,他板着脸,拿出了自己极少显示出来的官威:“李娘子说的不错,大家莫急,本县令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他一开口,村民们才纷纷看向了他。 这还是他们第一回见周县令呢,为免冲撞了官老爷,大伙儿立马就消停了下来。 周大人也认识李昙年?也对,年姐儿如今可是校尉夫人了,对了,老族长还说过,县令夫人和年姐儿合开了一个铺子呢! 众人东张西望,面面相觑了一阵,再不敢闹事儿。 沈砚之很快就收了笔,将写满了一张黄麻纸的文章双手捧送到了周县令的手上。 周县令眼看着那如笔走游龙,潇洒俊逸的字迹,心下暗叹了一声好书法,目光再度朝沈砚之身上看去,同样朝他赞赏地点了点头。 他总算知道李娘子为何这般维护这后生了! 这后生可不得了,适才,外头有那么大的变故,他都能心无旁骛地写字,俨然将自己置身事外一般,这份心境,确实让人佩服。 周县令震惊之余,心中那股子复杂之情,又隐隐作祟了起来。 随后,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两人的文章,这林子言的文章虽挑不出什么大错,且用词还格外华丽,可却是太中规中矩了一些。 相较起来,他更喜欢沈砚之的文章,针砭时弊,文采斐然中,又颇有一番见解。 这样的人,当真是屡试不中的? 他将沈砚之的文章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终忍不住道:“你这文风和字迹怎么这么熟悉?” 他倒像是在何处见过!可不应该啊,若不是今日偶然遇到,他都快忘记这位旧人的存在了。 沈砚之抬头望了周县令一眼,周县令面上的神色不似作伪,那便只能说明一件事。 当初,自己留在县衙中文稿,周大人根本就没有看到。 和以前那般着急地等着周大人回复的心态不同,此刻,沈砚之心中淡然,平静道:“学生之前参加童生试,大人还曾是监考官。” 他只这么一说,周县令恍然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又有些莫名,沈家后生颇有才华,单从这文章上就看得出来,这样的人,靠举人也在话下,怎的如今还是个童生? 周县令爱才,想及此,又将沈砚之的文章看了又看。 好半晌,待他看出点门道来后,方才问了一句:“你可知,你这文章最大的争议之处在哪儿?” 林子言暗暗松了一口气,适才周县令看到沈砚之是文章时,那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是那么明显,而且,他还看了沈砚之的文章那么久! 他还以为,周县令欣赏这童生的才华,要将他大夸特夸一番呢。 “学生未可知,劳烦大人指出。”沈砚之拱手,朝周县令揖了一下。 周县令越发欣赏沈砚之了,这人不但有才华,态度还如此谦逊,日后,必当大用。 周县令曾经也是高中进士,风光一时的举子,当这芝麻小官多年,他浑身的棱角早被这惨淡的仕途所磨平了,但,他对学问的热情,却是从未减少过。 此番一看到沈砚之,他就像是看到了多年的忘年交一般,只拉着沈砚之,就跟他分析了起来。 在他看来,沈砚之之所以屡试不中,只因为他的文章锋芒过盛,太过尖锐,这指不定就会触到哪位考官的痛处,从而刻意不让他过。 既是如此,日后再入考场,再稍加注意注意,兴许,也不会再吃这些暗亏了。 周县令和沈砚之聊了许久,听得一旁陆家村的村民们云里雾里,也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可一旁的林子言却是清楚的。 这周县令欣赏沈砚之,方才会拉着他讲这么多,若就这样下去,对他而言,定没有什么好处! 第308章 大宝不得了啊! 眼看着学堂里的学生们早玩闹成了一团,林子言忽道:“六顺叔,你看他们在学堂都能玩闹成这样,想必,平日里也就这样懒懒散散吧。” 陆六顺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也瞪圆了眸眼。 “还真是别说,自从我家孩子来镇上念书后,一回家就在家里疯跑,也不见他看看书,一点儿也没有在族学时那般懂事。” “对啊,对啊,我原本就觉着送孩子到镇上念书不方便,如今,这夫子还是个童生,这,这······我家孩子哪儿能学到什么东西?” “要我说,要不就把孩子接回去吧,一并送回族学里念书,原本当初送孩子们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夫子只是一个童生啊。” 人们越闹越厉害,林子言就朝小杨氏使了个眼色,小杨氏当即提议让原本族学里的学生和沈砚之的学生比试一场,看看这沈砚之究竟有没有能耐当夫子! 这提议一说出,众人连忙呼应,一时间,声音震天,周县令如何也劝说不住。 就在这时,李昙年和沈砚之异口同声道:“好!” 两人目光对上,相继一笑。 沈砚之只觉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和信任感在他和她之间环绕着,他心中触动,越发不想让她因自己而被村里人诟病! 周县令赏识沈砚之的才华,原本还想为他做担保,如今,被陆家村的人喊话至此,他也只能应下了这新一轮的比试。 随后,林子言就将金疙瘩派了出去,而沈砚之则派了大宝。 林子言胜券在握,在他看来,金疙瘩是个童生,而大宝则压根儿就没念多久的书。 他压根就不相信那陆大宝会赢了金疙瘩。 第一关便是默写千字文! “我家金疙瘩早在几年前就会千字文上的东西了,这陆大宝拿什么跟我儿比?”小杨氏心中不屑,又怕李昙年听到,声音便压得低低的。 林子言干咳了一声。 原来,他早在来此之前,就出银钱收买了小杨氏,小杨氏在这种情况之下,应是会无条件帮他的,结果,她一得意便忘形! 林子言对小杨氏这话感到不满,可此时,村里人还是反应了过来。 是啊,金疙瘩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大宝怎么能比得过他? 大宝这摆明就是要输啊,只是这比赛都开始了,他们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好多说。 就在他们一脸同情的看向大宝时,大宝忽然居然第一个交了默写好的黄麻纸。 一旁原本还得意洋洋的金疙瘩笑不出来了,他丢了笔,指着大宝就破口大骂。 “一定是大宝抄我的,他怎么可能会千字文,一定是他抄我的!我不写了,不公平!” 林子言也不相信大宝会这些,他偏着脑袋看了看,却发现那纸笺上密密麻麻的,写得很是工整,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错来。 惊骇之余,一旁的小杨氏已经大闹了起来:“周大人,你瞧这大宝这孩子小小年纪的,怎么能抄我儿的?” 瞧瞧将她家金疙瘩都气成什么样了! 如今,老陆家的人都为了陆三郎讨好着李昙年,她也不想得罪了她,可这陆大宝实在是太过分了! 三郎就算是当了校尉又如何,她这当二婶的,也有资格教训教训不听话的侄儿! “适才我看得清楚,人家并未朝你儿子看过一眼,倒是你儿子没少看人家!” 一直没说话的老根头忽然开了口。 林子言和葛氏心中气急,又是这死老头! “不是,你胡说什么,谁看谁呢?”小杨氏不甘心儿子就这么被人冤枉,还想说点什么,一旁,将两人默写的黄麻纸仔仔细细看过后的周县令忽然开了口:“下一局,比诗文,默写十首和月有关的诗集。” 他这也不说谁胜谁负,看得众人一脸的懵。 可他毕竟是县令大人,大伙儿再是不解,也不敢多话。 比诗文是比谁默写的诗文越多,那便是谁胜,若都写出了十首,那便算打成平局。 一旁的金疙瘩和大宝刚刚拿了纸笔开始写。 小杨氏看着儿子那捏笔的姿势,怎么看都比那陆大宝正规很多。 撇了撇嘴,她又得意的朝大伙儿道:“我家金疙瘩会的东西可不少,也不看看金疙瘩念了多少年的书,那陆大宝又念了多少年的书,那陆大宝肯定不是我家金疙瘩的对手。” 村里人面面相觑,他们越发觉着这金疙瘩胜之不武了,人家大宝才学了多久啊,这局肯定输定了。 “林夫子,我家金疙瘩这回肯定得帮你赢了比赛,到时候,你怎么答谢我家金疙瘩?” 林子言抚额,恨不得拿东西将这小杨氏的嘴给缝上! 葛氏见小杨氏如同草包一般,将这些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个遍,也害怕这些话让周县令听了去,忙将小杨氏拉到了边上。 然而,周县令还是听了个仔细。 他没想到那个能将千字文默写得一字不差的陆大宝竟是没念过多久书的,诧异之余,就下定了决心,陆大宝一会儿若当真输了,他也酌情处理这事儿。 毕竟,能让一个将将进学不久的人学会整个千字文,那便说明教他的夫子也是不一般的存在。 最后,金疙瘩和大宝同时交了默写的诗稿,金疙瘩默写了十首,就是心浮气躁,还有错字,不过,对金疙瘩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儿了。 随后,周县令又看了大宝的纸稿,这不看还好,一看可真是不得了了! 周县令看着看着,竟忍不住念出了声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 “妙啊,这些诗词写得可真是妙,我让你们默写,你竟写了这么多诗词出来,你当真没念过的多少书吗?” 周县令捧着那些诗词,如获至宝。 一旁的沈砚之也惊叹不已,这些诗词都是李娘子教过大宝的,自己也有幸见识了一些,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大宝居然默写得出这么多! 这孩子,当真是聪明睿智! 小小年纪,这般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的气度,就连着他这个当夫子的,也叹为观止。 他正想说点什么,就见大宝上前,朝周县令微微一拱手,颇为有礼道:“一切多亏沈夫子教得好。” 他这意思便是,他会这么多,都是沈砚之教的! 沈砚之没想到大宝会将这么大的殊荣安在他的头上,正觉错愕,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到了他的身上。 陆家村的村民们见状,都看了看彼此,这,这大宝只是来沈夫子这里学了多久啊,居然就有了这样的结果,若日后,他们的孩子都长期在沈夫子那里学习,定也能跟大宝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周县令念出了大宝写的最后一句诗稿:“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一时间,周县令那端端正正的脸上,笑意骤减。 这,这诗不是林师爷的亲自所作的吗?怎得,也成了沈后生教的? 第309章 这诗稿若不是你的,你当如何? 此刻,林子言也瞟到了那纸稿上的诗句了,霎时间,他那张清秀的脸上,血色全无! 怎,怎么会? 陆大宝怎么会这首?他不是不通文墨吗?要不然,他们家怎可能拿那般好的墨宝去塞老鼠洞? 林子言攥紧了手心,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是因着这个诗句,才得了周县令的青眼,若周县令知道那诗句非他所做的······后果,他简直是不敢深想! “大宝写了些什么,周大人怎么都看呆住了,难不成,真有那么好?” “能不好吗?我看啊,这回大宝是要胜出了!我虽然不认识字,可刚刚周县令念的那些诗句,一听就有料,你再看看那金疙瘩,人家周大人看他的诗文时,可曾念出来过?” 小杨氏咬着牙,听着众人的谈话,心中愤恨不已。 他家金疙瘩可是童生,那陆大宝怎么比得过她家金疙瘩,若说真有什么区别,那便是她家金疙瘩没有一个当校尉的亲爹!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都不能像以前那样袒护他的儿了,只能由着那陆大宝欺负她的儿! 小杨氏想着,又忍不住瞪了李昙年的方向。 此时,李昙年正拉着二宝、三丫、小四宝,看着周县令的方向。 她自然也察觉到了小杨氏的目光了,只不过,如今,她压根儿就没精力搭理她! 周县令面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刚刚,她明明从他眼里看到了欣赏之色,这短短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 “大哥真棒,居然还会默写那么多的诗文,四宝以后一定要跟大哥多学习学习!” 小四宝年纪小,倒是没有注意到周县令的面色变化,此刻,他小小的一张脸上,满是自豪之色,只觉自家大哥是赢定了。 二宝和三丫的表情则没有那么乐观。 “娘,周大人怎么还不说话啊,不会有什么事儿吧。”三丫扯了扯李昙年的衣襟,低低道。 能有什么事儿? 大宝好学,那些诗稿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更不可能是错字的缘故。 所以,周大人为何会是那种表情呢? 娘儿几个迟疑间,周县令朝陆大宝招了招手,语重心长道:“孩子,你告诉我,这最后一句诗稿,你可是从何处听来的。” 林子言身形晃了晃。 完了,完了! 周大人这是在怀疑他了! 大宝朝着远处的李昙年看了一眼,李昙年只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将自己教他们的事儿抖出去。 大宝是个聪明的,当即正色道:“我是从沈夫子那处学的。” “哦?”周县令诧异地看了沈砚之一眼。 沈砚之也是满脸诧色,但随后,他又想起了大宝当初叮嘱他的话! 李娘子似乎不愿让别人知道这些诗句出自于她的手,他也是保证过不将她泄露出来的。 此刻,他虽不愿意骗人,但为了掩饰李昙年,他也没有开口辩驳。 可偏偏就在此时,一直没开口的林子言忽然激动了起来。 “沈砚之!我原以为你虽不是秀才身,可都是读书人,多少也有点读书人的风骨,不曾想,你的人品竟是这般低劣!” 众人一愣,还没听懂林子言这话里的含义,又听他怒声道:“这明明是出自于我之手,怎么就成了你写的了!沈砚之,你若有这文采,怎得连着秀才也不曾中!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盗用我的东西,你当真不觉有辱斯文?” 竟,竟是盗用秀才公的诗稿吗? 村民们再难平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刚才高看了沈砚之一眼的人们,此刻,心中只剩下了郁色。 而此刻的李昙年也总算是明白周县令为何是那种表情了! 想起前些时日,自家遭贼,白鹰嘴上还撕了一块破布下来,她顿时恍然:那破布实在是熟悉得很!林子言明明就有一件那种布料、那种颜色的长衫! 她是说那贼人进了屋,怎么什么也不偷,原来,人家是偷了,只不过,偷的不是别的,而是那些诗稿! 有了那些诗稿后,林子言又大言不惭地对外宣称是出自于他的手,这也能说明周县令怎么忽然就赏识起了林子言了! 可是,那些诗稿明明是在她的房中,当日,她房间的门明明是锁着的,林子言又是如何拿到那些诗稿的? 李昙年心下奇怪,皱着眉头想了想,也没想个清楚,索性也就不想了。 “胡说,那怎么可能是你的诗稿,你还是秀才公呢,你要脸不要了。”这时,三丫颇有些恼火的声音传来。 二宝也是忍无可忍了:“对啊,你拿了别人的诗稿,冒充是你的,林子言,你还要脸不要脸了!” 那明明是他们娘亲写的诗稿,他林子言又没有经过他们娘亲的同意,凭什么冒充娘亲! 许是两个孩子年纪尚小,但指认林子言时的气势太过强大,让人不能忽视,一时间,便迎来了不少诧异的目光。 “你,你们!我可是你们的舅舅,你们怎么能如此直呼我的名讳!你娘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林子言怒目圆睁的看向了李昙年,早前的斯文,早化作了云烟。 沈砚之见他对李昙年如此无礼,还冒认人家女子的诗稿,一时间,对这个有秀才之名的人,也多有些瞧不上之感。 他本就不是那沽名钓誉之人,更不想拿着李娘子的诗稿出去炫耀,他当即就想站出来,将实情说与周大人听。 然而,还不等他将话说出来,就听李昙年道:“我如何教子,用不着你来质疑,林子言,你说这诗稿是你的,你可有证据?还有,若这诗稿不是你的,你又当如何?” 林子言被她问的有些心虚,这诗稿毕竟是从她家中搜出来的,林子言有一种只觉,李昙年该是什么都知道的! 但转而一想,她知道又如何,那沈砚之不过是个童生罢了,保不齐,这诗稿压根就不是他做的,这李昙年也是被骗了呢? 他心下稍定,当即道:“这些诗稿自然是我做的,沈砚之,你偷盗他人之物,枉为人师,我和你同时待在青石镇,都觉你耻辱至极,我若是你,就该赤着身子,负着荆条,去街头三步一叩首的请罪!” 沈砚之皱眉:“林兄,你何必如此。” 李昙年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看向林子言,重复道:“若不是你做的,你又当如何?” 第310章 证据确凿 “若不是我做的,那。” 天打五雷轰这样的字眼从林子言的喉间打了个转转,他终是没有说出这样的话来,只转而道:“那我任由周大人处置。” 李昙年看向周县令,一脸的认真之色:“周大人,若证明了这不是林子言所做,你会怎么惩罚他呢?” “李昙年,你莫要欺人太甚!”林子言心中一紧,直觉告诉他,她应该是有证据的。 一旁的葛氏也打算为自家儿子说话,就在这时,周县令的声音响起:“若是证明他拿着别人的诗稿谋利,那便要让他给原主道歉,收回他得来的一切利益和名声,并于县中公告一月,若是原主不原谅他,恐还有牢狱之灾。” 说话时,周县令看了林子言一眼。 若说见沈砚之的文章前,听到这样的话,他定是会袒护林子言的,毕竟,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眼光不好,竟任命了这样一个师爷。 可如今,周县令的心中只剩下无限矛盾。 他既希望自己没看错林子言,又希望沈砚之不曾盗用别人的诗稿。 “林子言,你说这些诗稿是你做的,那你可有底稿吗?”李昙年忽然发问。 林子言心下一虚,他哪儿有什么底稿? 当初从李昙年家拿了那些诗稿后,他一记熟,就将诗稿誊写一遍,递到府衙了。 若真要人去查,只会查到他屋子里那,从李昙年家拿出来的,并不属于他的笔记的纸稿。 林子言赌对方也没有底稿,当即道:“那都是我许久之间所做了,早没了,难不成,沈夫子这处有?” 李昙年料定对方会这么说,正要开口,就听沈砚之道:“我这里自然是有的。” 所有人一愣,沈砚之朝周县令点了点头,还真就回屋,拿了无数张底稿出来。 那些底稿上,全是他当初誊写李昙年诗句的,当然,其中还有不少李昙年的原稿。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想留下来,闲时拿出来看上一看,心情似乎也会好上许多。 当然,此时此刻,他为了不让李昙年穿帮,自然也没有将那些含着李昙年字迹的稿子泄露出来。 待他拿着底稿出来后,率先给了周县令过目,周县令见上面都是陈墨,一看便是写了许久的稿子,心里不由有了计较。 然而,就在这时,林子言忽又道:“你只怕是早预料到了今日,便早早将我的诗稿临摹好备用了吧!你说这是你的底稿,谁能证明?” “林子言,我这里倒是有一处证物,证明你偷了沈夫子的诗稿。” 李昙年笑了笑,直笑的林子言心中发毛。 随后,李昙年就将那日自己家中诗稿被偷,贼人被自家白鹰的衣服撕下来一块儿的事儿说了出来。 周县令听得这话,那还得了,当即就让李昙年和众衙差回村里取证,当然,其中也包括去林子言房中搜那件衣物。 未免其他的人动手脚,周县令一早下令,其余人等,都不准乱动,只能在院中静候着。 林子言惊得不行,一时间也失了方寸,只知道不断地吼着:“欲加之罪,欲加之罪!” 然而,这回,再没有人会听他的。 在众人看来,他吼得越厉害,便证明他越是心虚。 另外一头,李昙年顺利地带着衙役们回去找到证据后,很快,又带着那证据去了林家。 结果,衙差们前脚才刚搜到了那件缺了肩背处衣料的衣服,后脚,又搜到了林子言从李昙年家带出来的诗稿! 李昙年心中冷笑,此刻,她还真要庆幸自己当日留了个心眼儿,没有直接将那块碎布给扔了! 当她和众衙差将一应证据带到周县令面前时,周县令也是哑口无言。 林子言往后退了几步,只觉浑身都失了力气一般,之前的狡辩之话,已然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 偏他娘葛氏还不断地为儿子抱着不平。 “我儿子可是镇上唯一的秀才郎,那沈砚之好大的脸,居然那么冤枉我儿子,周大人,你一定要还我儿子一个清白啊!” 一旁的村里人面面相觑,简直都不想说她了。 如今这形势,她是瞎子不成?她那好儿子林子言都一声不吭地默认了这事儿,她还在这处嚷嚷? 小杨氏则缓缓挪动着步子,想将自己金疙瘩拉着离开这处。 如今,林子言怕是要遭事儿,他若是将她给抖出来,家里知道了自己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针对陆三郎一家子,回头,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她。 然而,她才没走上几步,就被衙差挡了去路,瞧着衙差腰上挂着大刀,她舔了舔嘴皮,一股子害怕油然而生。 “林子言,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周县令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林子言。 林子言如强弩之末一般,负隅顽抗道:“周大人,我冤枉啊,兴,兴许,这是李昙年和沈砚之早就预备好的,你瞧,那诗稿上的字迹,根本就和沈砚之拿出来的字迹不同。” 周县令仔细一看,还真是! 这纸稿上的字迹虽和沈夫子的字迹透着一股子熟悉,可仔细一看,便不难看出二者之间的区别。 “这原本就是我临摹的,字迹不同,有何稀奇之处。”李昙年冷笑,“林子言,你说我们想陷害你?难不成,我们知道你会在今日状告沈夫子不成?还有你这衣物,一看就是被鸟禽啄下,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一些,为了你,我还不至于费这些功夫。” 林子言嘴唇哆嗦得厉害,死死地瞪着李昙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周县令看着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林子言分明是剽窃了沈家后生的诗稿,也怪他年纪大了,竟是识人不清了,差点冤枉了沈家后生。 周县令叹了一口气,压根不想再多看林子言一眼,只肃声道:“沈后生,你想如何处置这剽窃你诗稿的人,你尽管说,本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沈砚之从来没有想过惩罚人,故而,周县令这般问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了一愣。 但随即,他又想起这林子言适才诸多针对李娘子,他虽有文人风骨,待人也极为大度,可此番,他确实不想就这么放了林子言。 他正要开口,就听李昙年道:“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秀才郎方才不还说要让沈夫子脱去衣衫,去街头负荆请罪吗?既错不在沈夫子,那请罪的人,自然就应该换成秀才郎自己了!” 第311章 你快给三郎岳母道歉 李昙年从未叫过林子言秀才郎,这种情况之下,她竟叫了两回! 林子言这么听都觉得她是在挖苦自己,但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让他脱了衣衫,去,去街头! “李昙年,你简直是最毒妇人心,你竟敢让我堂堂一个读书人,脱了衣物去街头给人下跪!你,你竟如此歹毒,待我日后有了功名,我,我定!” 林子言几乎是破口而出的骂了出来,可他还没骂完就被一群衙差给围住了。 衙差们听周大人的令行事,周县令见沈砚之不开口,算是默认了李昙年的说法,周县令便朝众衙役点了头。 随后,林子言就在村民们的注视下,被三两个衙差拉了下去。 “儿啊!” 葛氏一声高喊,就要追出去,又被衙役给拉了去路。 “周大人让你走了吗?给我消停些,还得看周大人怎么吩咐!” 葛氏心疼儿子,可又不敢得罪了这些府衙中的人,霎时,涕泗横流,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磕的膝头‘咚’一声! “各位官爷,言哥儿好歹也当过县衙里的师爷,算是你们的同僚,你们怎么能那么待他,我求求你们,你们就放了他吧。” 众衙差面露不屑之色,同僚?他也配! “大人啊!”葛氏见求他们无门,又去求周县令,衙差们怕她吵到周县令,直接将人给一并拖了下去。 剩下的人心思各异,刚刚在林子言煽风点火下,说过李昙年坏话的,此刻,心里早后悔不迭了。 其中,尤属小杨氏面色最为难看,她下意识朝李昙年看了一眼,就见李昙年正含笑朝她看来,她忙拉着孩子往人群后头躲,生怕李昙年在这时候把她拧出来。 然而,实在是天不遂人愿。 小杨氏只觉李昙年跟周县令说了什么,随后,周县令给一个衙差使了个眼色,那衙差就过来,将小杨氏拉到了周县令的跟前。 小杨氏嘴里喊着不怕,真见了周县令,心里是害怕的不行的。 “林子言给二嫂许了什么好处,至于让二嫂出来偏帮他?还是说,这偷诗稿的事儿,也有你一份子?” 小杨氏听得这话,瞳孔猛地缩了缩,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你不能冤枉我,我压根就不知道什么诗稿,我也是被林子言给骗来的,跟大伙儿一样,你问问大伙儿就是了!” 小杨氏朝村民们看了去,希望他们能帮自己说话,然而,那些个村民们齐齐往后退去,摆明了要跟她撇清关系,小杨氏顿时气急。 这些人在怕李昙年,不,他们怕的可不止李昙年,还有陆三郎! “你们这算什么?刚刚来的路上,你们可没少说李昙年的坏话?如今一个二个的,都不承认了?还真以为自己能撇得清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适才他们被林子言蛊惑,还真以为自己上当受骗了,唯恐孩子会被不学无术之人耽搁,情绪间自然有些着急。 这着急起来,连着自己说了什么话也不曾注意,此番想来,后悔自然是后悔的,但他们也不能承认了这事儿。 若是让年姐儿知道了,回头生气了,不让他们家孩子再继续留下来念书怎么办? 沈夫子那般才学,他们又不傻,自然是想将孩子留在沈家私学的。 “年姐儿,没有的事儿,你别听这小杨氏的话,我们都是相信你的,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自然也知道你的好。” “可不是,年姐儿,我们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咱们陆家村的村民们,也等不到这么好的夫子!” “是啊,是啊,年姐儿,你可得离你这二嫂远一些的,我之前好像就看到林子言塞银钱给她了,那时候,我也没多想,此番看来,他们是合伙儿想要欺你呢!” 人群一溜烟地说小杨氏不好,还将小杨氏收了的林子言银钱的事儿抖了出来。 小杨氏咬着牙,正恨不得冲上前跟这些人死磕,就听院外传来了林月娘气急败坏的声音。 “陆三郎如今都是校尉了,你这当二嫂的,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还敢欺负他娘子!” 林月娘是气得不行,适才老根头来铺子里的时候,她还在后院忙活,结果,一出来,才听说了这事儿。 眼瞧着小杨氏还想欺负自家女儿,林月娘不顾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要打小杨氏。 小杨氏也是个泼辣的,她虽是顾忌着李昙年,但林月娘的拳头当真落到她脸上后,她也有了气性,反手就朝林月娘打了过去。 在场之人,齐齐唏嘘了一声。 李昙年皱紧了眉头,快步上去拉人,又听沈家院门处,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以陆长河为首的老陆家的人就冲了进来。 在看到和林月娘缠打在一块儿的小杨氏后,老陆家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郎,还不赶紧管管你媳妇儿,怎么能对三郎的岳母如此无礼!” 陆长河的暴呵声响起,陆二郎也似反应了过来一般,赶忙上去拉小杨氏。 拉架间,他唯恐误伤了林月娘,结果,却让小杨氏硬生生地多挨了林月娘几记耳光! 当两人好不容易被拉开以后,小杨氏气急败坏地打了陆二郎一巴掌。 “你拉我干什么,没见着这老虔婆要打我?你可是我男人,这种时候,你该帮的人可是我!” 陆二郎捂着脸,整个人僵了僵。 他自来就怕小杨氏,平日里,两口子关在屋里,她朝他打打闹闹,他也只当是夫妻情趣,他还会百般将她哄着,可如今这情况如何能一样? 如今,她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的! 陆二郎再是惧内,这面上也有些过不去,偏就在这时,人群里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随即,便有哄堂笑声响起! “你这没用的男人,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替我教训这老虔婆!” 小杨氏朝陆二郎狠推了一把,就将陆长河两口子铁青着脸走了上来。 “老二媳妇儿,赶紧给三郎家岳母道歉,否则,我老陆家就没你这儿媳妇!” “对,赶紧道歉!”杨婆子也难得地维护起了他男人。 不,或许说,并不是维护她男人,而是维护她儿子! 她自来便最疼陆二郎,什么好的,都紧着他,这小杨氏倒是好,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的儿子! 实在是太过分了! 小杨氏咬着牙,如今这种情况之下,若说她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可那么多人看着呢,若真要她给那老虔婆道歉,那多丢人! 往后,她在村子里,可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她紧咬着下嘴唇,就那么死死地看着陆二郎。 自家男人是什么性子,她不是不知道,她谅他也不敢跟他爹娘站一个阵营。 陆二郎涨红着脸,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看向了小杨氏。 他的面色十分难看! 就在小杨氏以为,他会如同往日那样袒护她时,却听他难得硬气道:“你快听爹娘的,跟三郎岳母道歉!” 第312章 他是想断了林子言的科举之路 小杨氏一张脸如同石化了一般,良久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陆二郎忽就有些后气儿不足,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跟他娘子说过话呢。 偏就在这时,小杨氏指着他的鼻子,破口骂道:“陆家二郎,你长本事了不成?居然这么跟我说话!你,你对得起我吗,我可是给你生了两个大胖小子的!” 人群里的哄堂大笑声再度响起。 伴随而来的,还有陆长河两口子急上火的声音,陆二郎有种自己窝囊的不像个男人的感觉。 再一想到陆家如今是万万不能得罪陆执的,他将心一恨,恶从胆边生,伸手就将小杨氏拖拽到了李昙年的面前。 “杨氏!你快些道歉,爹娘也说了,你若不道歉,我就休了你!” 这一句‘休了你’虽有些底气不足,但陆二郎一说完,就觉浑身轻松,仿佛像是干了什么大事儿一般。 “你,你居然敢休我?”小杨氏从震惊中回神,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陆长河两口子惊得说不出话来,平日里儿媳虽是霸道了一些,可也没见她将儿子作践成这样啊! “嗐,老二媳妇儿,这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打人了?” “可不是啊,男人可都是女人的脸面,谁家婆娘不敬着自家汉子的,你这么做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瞧瞧二郎那脸,都快让你给打肿了,咱陆家村,还从来没出过,他这样任由女人打骂的男人呢。” 村里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纷纷出来劝说。 然而,也不知他们究竟是哪句刺激到了陆二郎,一旁呆若木鸡的陆二郎忽然回过了神来一般,竟照着小杨氏的脸又是一番左右开弓。 只听那响亮亮的巴掌声响起,小杨氏一张脸上很快就被打出了无数个红印子。 委屈和愤怒在她面上现过,最后,转化成了一丝扭曲之色。 陆二郎打了几下就后悔了,他收了手,不敢去看小杨氏,又落不下脸面跟自家婆娘示弱。 院中寂静无比,落针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旁吓傻眼的金疙瘩和银疙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时,陆长河才反应了过来,这老二媳妇儿不懂事,老二回去关着门收拾,也是一样的。 如今,还是要求得三郎媳妇儿原谅才是。 心里这么想着,陆长河干咳了一声,就想让小杨氏给李昙年道歉,谁知小杨氏却不知从哪儿来的气力,挣脱了陆二郎,就往外跑。 陆二郎看出了妻子的决绝,想着自己适才的举动,又是后悔,又会害怕。 一个怕婆娘的人,被众人赶鸭子上架地打了自家婆娘,他如今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抬脚就要跟上去,又被他娘拽了回来。 “当着那么多人给自家男人下脸子,她要走,就由着她走!”看着自家儿子脸上的红印子,杨婆子脸上就有了心疼之色,声音也低了几分,“她惹出这个烂摊子,当今之际,咱们还得替她收拾收拾。” 陆二郎听得这话,心下赞同。 三郎如今压根就不将他和爹娘看在眼里,若让他知道自家婆娘伙着外人欺他媳妇儿,只怕到时还不好收场。 陆二郎不由得想起了那日他和他爹在李昙年铺子外时,陆执看他们的阴寒目光,他的一颗心,又往下沉了沉。 陆长河很快就带着他们走到李昙年近前了,他赔着一脸的笑。 “三郎媳妇儿,你瞧,你二哥已经替你好好地收拾过你二嫂了,咱们都是一家子的人,这事儿爹给你做主了,让你二哥给你道个歉,这事儿就这么过了,你看如何?” 李昙年其实早就不耐烦看这出大戏了,若不是周县令还在,她早就走了。 此刻听得陆长河这么一说,她忍不住笑了笑。 “你未免太给自己戴高帽了吧,我的主也不是谁都能做的!这事儿是陆执的家事儿,他回来,自当会处理。”说完这话,她又看了邓勇的方向一眼,“回头记得将这事儿说于他听。” 这老陆家的人应该庆幸,小杨氏没有伤着她娘,若真伤了她娘,那她也等不着陆执回来了。 终归是陆执的家里人,他自己出手来处理,倒给她省了力气,而且,她心里清楚,陆执出手,绝对比靠着周县令来惩治他们有效得多! “是,是,大嫂说的对!”邓勇眼神亮了又亮。 大嫂心里还是有老大的,瞧瞧,这种时候,大嫂也知道老大是她能依靠的,还让他代为转达! 老大若是知道了,该有多高兴! 他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赶紧将这样的好消息带给老大! 此刻,李昙年看着陆家几口人面色发白的模样,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瞧瞧将他们吓成什么样了,这可不比听一些虚头巴脑的道歉之话,有意思多了吗? 随后,周县令将村里人,特别是以老陆家为首的人批评了一番,方才让大伙儿散去。 村户们巴不得赶紧离开,三三两两地出了门子,就往街头挤去,他们可记得那秀才郎林子言还在游街呢! 四小只也想去看看林子言的热闹,纷纷拉着李昙年往外走。 沈砚之看着李昙年越走越远,又想起她先前那些信任的眼神,心中一片熨帖。 待沈家院落再次平静下来之后,他忽然退后几步,深深地朝周县令作了一揖。 “周大人,晚生求大人罢了林子言的秀才之名。” 周县令震惊不已,之前还是李娘子抢着要处置林子言的,他瞧着这沈后生满脸宽和,完全是儒生做派,想来,他应是不愿追究林子言的。 谁知道,这沈后生竟求他将对方从秀才里除名! 他一个县令,自是没有权限,但他若是往青州府的督学官那处申请即可。 待他再将林子言偷盗的证据一并呈上,督学官一坐实后,便会准允。 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儿,只不过,他们心里都清楚,在大庆,曾被革除秀才之名的人,往后,都不准再入仕途了! 这位沈后生是要明明白白地断了林子言的科考之路! 第313章 过街老鼠 “林子言做尽了不耻之事,却是徒有秀才之名,若状告到县衙,便不只是革秀才之名那么简单。” 进了县衙,便得加上皮肉之苦了。 沈砚之不耻林子言这种人,若非那林子言适才被人推出门时,还说走上仕途,定不会放过李娘子,他也不必毁人前程。 短暂的怔愣过后,周县令点了点头,心下十分赞成沈砚之的说法。 这时,九娘子搀了沈母出来,原本沈家就对周县令有恩,旧人见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沈母留了周县令用饭,九娘子适才要出去买吃食,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将自家阿弟拉了出去。 “趁着娘和周大人在叙旧,你快去将李娘子一并请来,李娘子帮了咱们那么大的忙,合该留李娘子吃饭。” 沈砚之温煦一笑:“阿姐说得对。” 姐弟俩一并往外走时,镇上唯一的秀才公正赤着膀子,背着荆条,三步一磕头地被衙差盯着游街。 那场面,说不出的热闹! 陆家村的村户们都拉扯着孩子亲自去看了,一时间,人流如潮,周遭议论纷纷。 “那是咱们镇上唯一的秀才公?不能吧,我前些时日才见了秀才公一面,听说,他在县衙当了师爷,如今也算是风光无限呢。” “什么秀才公?你还没听说,他偷了人家诗稿,居然冒充顶替,还大言不惭地说那些诗稿全是出自于他的手呢!真不知道他这秀才是怎么考的,竟连着一个童生都比不上。” “竟还有这事儿?林大秀才居然偷了人家的诗稿?” 林子言听着那些刺耳的话,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给埋了。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堂堂秀才公,这般风光的一个人,竟也有今天! 这番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厌弃的场景,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面色惨白,偏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差。 只要他有一点要走的苗头,那两人势必会冲上来,将他重押回去! 偏这时,他娘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儿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你可是镇上唯一的秀才郎呢,你见了县官都不用跪的,他们凭什么让你当街下跪!” 周遭指指点点的声音越发大了,林子言难堪至极,将头垂得更低了,生怕就叫往日的同窗认出了他来。 而葛氏原本还想挤过来,将她儿子护住了,没挤几下,又被衙差三下五除二地拖了下去,那场面,自是好看不到哪儿去。 邓勇见着这情形,心里说不出的爽快,眼看着镇上也没什么事儿,他转身退出了人群,就打算往驻地营赶。 好歹,得将今日的事儿说与老大听! 李昙年倒是没有注意到他,她兴致缺缺地看了林子言一阵,拉着四小只就打算走,就听沈砚之清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李娘子。” 一身青衫的读书人快步而来,微风卷起他的袍角和墨发,将他整个人衬得芝兰玉树,写意风流。 “我阿姐在家中宴请了周大人,想请你一并过去用饭,今日多谢你。” 沈砚之走近后,温声说了一句,和往日腼腆、隐晦的目光不同,此时,他的目光中满是热意。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谁这么信任过他,如今想来,若真有这个人,那一定就是李娘子! “我就不去了。”如今时间不早了,李昙年想带着孩子他们先回去。 在她看来,今日的事儿,沈砚之也用不着谢她,兴许,这一切还是她给他惹出来的,毕竟,林子言憎恶她,若不是她,兴许,林子言也不会带着周大人过来。 “娘子为何不去?”沈砚之一急,嘴也快了一步,竟漏了她的名姓,无端地生出了好些暧昧之感。 等他反应过来以后,脸上顿时多了一丝薄红,“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好了,去,为什么不去!”这时,九娘子从后头提了一瓶烧刀子过来,一脸无语地看了自家阿弟一眼。 自家这阿弟还真是只会读书,让他请个客人,也不会。 “你陪我去买菜,周大人第一回在我家吃饭,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当我求你了。”九娘子嘿嘿笑完,又朝四小只道,“小红豆还在家里做沙包呢,这会儿应该做好了,正等着你们呢,你们还不去?” 打沙包是前些时日,李昙年教给四小只的,她瞧着他们每日都玩儿跳格子,实在是单调,便又教他们玩儿起了打沙包。 玩儿的时候既能跑,又能跳,既好玩儿,又能锻炼身体,四小只都很喜欢,平日里一到休息的时候,总会叫上人一起玩儿。 此番,也不例外。 四小只一听说有打沙包玩儿,四只黑漆漆的眸眼里顿时亮堂了一瞬,纷纷扭头,朝李昙年恳求道:“娘······” 李昙年迎着他们期盼的目光,一时也不忍拒绝,转而一想,他们如今反正也住在镇上,离沈家也近,去吃个饭,也没什么。 李昙年便朝他们点了点头,四小只得了应允,小脸上满是喜色,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李娘子放心,我帮你照看着他们。”沈砚之朝李昙年点了点头,就笑着追了出去。 “现下放心了吧?”九娘子笑着搂着李昙年的肩膀,就往集市走,“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从你肚子里钻出来的?你要真那么喜欢孩子,不如赶紧跟你男人再生一个。” 李昙年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不急不缓伸手将她的胳膊拉了下来。 “我看你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忙不过来,姑奶奶,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呗,我好不容易才请你吃一顿肉,你就不知道珍惜珍惜?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九娘子干干笑着,又伸手去扒拉她。 “走路就走路,拉拉扯扯地干什么?” “好,好!不扒拉你,得了吧?” 九娘子耸了耸肩,她才不管她说什么呢,反正,她答应去她那处吃饭就成了! 第314章 夫子看他娘的目光有点不清白呢? 这晚,九娘子破费不小,不但买了好几十文钱一斤的烧刀子,还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一上桌,她就给大伙儿倒了点烧刀子,为了陪周县令这个贵客,连着素来不沾酒水的沈砚之也破例喝了一点。 当然,李昙年没喝。 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回头还得记账,还得陪四小只温书,醉了就不好了。 饭间,气氛极好。 李昙年也就是这时,才知道周县令是认识沈砚之的。 原来,当初,周县令才到了清河县当官时,曾被沈父所救,后来,周大人见他身手不凡,就让他去县衙中当了一名捕快。 再后来,沈父在抓贼人时,遭了难,周大人痛心疾首,曾将沈砚之接到了城中念书,还扬言一定要帮他将儿子看顾长大。 再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此时此刻,周县令再见旧人之子,眼里的高兴是如何也掩不住的。 “阿砚,不如,你日后便跟我去衙门里当个师爷,如何?你放心,待来年科考,我一定不会阻你。” 酒过三巡,周县令忽然拍着沈砚之的肩膀道。 沈母和九娘子都很高兴,他们处境艰难,早些时候便想过若有周县令帮助,一切都会有不同。 此刻,周县令愿意提拔阿砚,那便是好事儿! 沈砚之不动声色地看了李昙年一眼,见李昙年正垂头,认真的吃着饭,压根没朝他这边看来,他心下生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但随即,他又抬头,朝周县令道:“多谢大人的看重,只不过,如今,我这私学里的学生太多,我恐是无法胜任师爷一职。” 沈母和九娘子都急了。 这乡镇上的破落夫子如何能比得过官府里的师爷? 若他当真成了师爷,也算提前进入了官场,日后,再考秀才什么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吗? 沈砚之无视了他娘和阿姐看过来的殷殷目光,坚定道:“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既然当初我跨出去了第一步,我便应该坚持下去,至少,得将这些孩子教出点名堂来。” 李昙年震惊地抬头看了沈砚之一眼。 其实,她一直在听他们的对话,她原以为沈砚之会考虑考虑的,毕竟,做师爷的名头,可比乡学夫子的名头好听。 就从那林子言便看得出来,自他当上了县衙里的师爷后,他的尾巴差点没翘到天上去。 可沈砚之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周大人······错愕间,她对上了沈砚之那双含笑的目光! “阿弟,你再考虑考虑,周大人也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九娘子急急道。 李昙年也想说凡事可以考虑考虑,不用急着下决定,就听沈砚之道:“周大人,我意已决。” 周县令也并未多做勉强,桌上的氛围依旧。 饭后,大伙儿将周大人送出了小院,周县令看着院中钟灵毓秀的年轻人,含笑道:“阿砚,你有事都可来县衙中寻我。” “多谢大人。” 周县令走后,九娘子将沈砚之拉到旁处就训了一顿,沈砚之只当没听见一般。 李昙年从小桃红屋里抱了三丫和小四宝出来,一旁的二宝和大宝还揉着眼睛跟着她往回走,原来,孩子们闹腾了一场,又困又累,便跟着小红豆进屋困了觉。 若不是因为她一个人抱不过来,李昙年都舍不得叫醒大宝和二宝。 “李娘子,我帮你。”沈砚之说着话,从她怀里接过了三丫。 李昙年倒也没有拒绝,毕竟回去的路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她也怕自己手麻了,将连个小家伙儿给摔了。 “李娘子,你帮我好好劝劝他。”九娘子眼看着两人要走,又朝李昙年恳求道。 不知怎的,她就是有一种直觉,他这阿弟会听李娘子的。 李昙年点着头,随着沈砚之出了院门,就听他低低道:“你莫我阿姐的,其实,这条路非我所想。” “嗯,科考也同样能进入仕途。”李昙年点了点头,心道自己好笑得很。 沈砚之能入内阁,当上一朝相爷,眼光自是不同的,一个小小的师爷,他不愿意便不当了,有什么了不得的。 沈砚之心有鸿鹄之志,却在一次又一次的乡试中碰壁,时至今日,他已然不敢轻易将这些话说与旁人听,但她却直接道出了他心里的想法! 一时间,沈砚之心里竟又生了一种怪异之感。 他觉得,她懂他! 甚至于,这个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加懂他的人! 沈砚之心里暖融融的,就像被冬日暖阳重重包裹了一般。 他忍不住又朝她看了一眼,就见暗夜中,一身素衣的女子正垂头看着前路,夜风吹来,吹的她及腰的青丝乱舞,月色当下,她那张脸越发秾艳姣好了! 终于明白小红豆为何见了她,总会叫上一声美人姐姐了。 她长得是真的好看! 他看得痴了,竟忘了看路,险些被石头给绊住。 幸好李昙年及时发现了异常,皱着眉将他拽了回去。 也就是这时,沈砚之感觉到了女子那温柔至极的柔荑正拽在他腕骨上时,他心中顿时乱成了一片。 往日里的冷静温雅早消失不见了,他一张俊脸顿时爬满了可疑的红晕。 “沈夫子,你没事儿吧?” 耳旁传来了李昙年含着困惑的声音,沈砚之很快回神,朝她摇了摇头:“无事,多,多谢李娘子。” 李昙年瞧他又结巴起来了,一时无言。 一旁的大宝不高不兴的看着自己的夫子,他怎么觉得这位夫子看向他娘的目光有点不清白呢? 而且,他娘刚刚还拉了沈夫子! 大宝紧抿着下唇,死死地看向了沈夫子,他倒要看看他还能有什么举动,他若还敢那么盯着他娘看,他可顾不得什么师生情了。 索性后来,在大宝的‘监视’下,沈夫子是压根没敢多看他娘一眼,大宝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沈砚之将他们送到了铺子门口,李昙年从他怀里接过了孩子,又朝他笑着摆了摆手:“沈夫子,你回吧。” 女郎嘴角含笑,眸光璀璨,沈砚之脑中一阵‘嗡嗡’。 那内心深处,不知何时埋下的种子,竟隐隐开始生根发芽,大有要长成参天大树之势······ 第315章 阿昙竟允他进去睡了! 夜色浓浓,几十里地以外的驻地营里,邓勇等了好几个时辰,方才将陆执等回来。 但见他穿着一身粗布葛衣,作寻常人装扮,身后所带甲兵都未着甲衣,邓勇心下越发疑惑:“老大,你们这是去了何处?” 他问了营中钱曲长之流,钱曲长只说去外头巡察,可巡察能是这装扮? “去,去,不该问的别问,知道那些干什么?”邓忠朝营帐外看了一眼,小声呵斥了胞弟几句。 “你怎么来了,可是阿昙有事?”这时,一直素着一张脸,并未开口的陆执忽然问了一句。 想到这个可能性,高大的青年面色一凝。 邓勇虽有委屈,不知自家老大究竟瞒了他何事,但见老大这样,他还是不忍他担心,当即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仔细。 邓忠听完,松了一口气:“真没想到,陆家人居然还敢搞小动作,还好大嫂无事,老大你也可以放心了。” 声落,只觉一阵风过,陆执疾步离去,待他跟邓勇追出去,陆执已经打马而去了。 “都这么晚了,老大这是?”邓忠面露惊愕之色,实在不怪他多想。 自家老大忙着九千岁交代的事儿,已好几日不曾休息了,这好不容易回了营帐中,连着气儿还没喘匀净呢,又走? 邓勇翻了个白眼:“那还用说,自然是回去找大嫂了,不然,还能去哪儿?” 说完,邓勇干咳了一声,又往胞兄面前凑,一脸好奇:“哥,你跟我说说,老大带你们出去干啥了?神神秘秘的,连我也不让知道?” 邓忠回头看了邓勇一眼,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后,也拿着马缰绳,追了出去。 “不是,你去干什么?如今大嫂应已经卸下了,老大回去还不一定睡得上热炕头,你凑什么热闹?”邓勇嘴上说着,还是颇为郁闷地跟了出去。 陆执一路打马狂奔,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赶到李昙年铺子前了。 只是,周遭黑漆漆的一片,那铺子大门紧闭,显然,里面的人早歇下了。 陆执勒紧马缰绳,翻身下马,静静地伫立在铺子门口。 虽然来时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种情形,可此刻,站在离她如此近的地方,他还是觉得心中安稳至极。 站了好一会儿,铺子门忽然被人开了一个缝,那声音在这平静的夜晚,显的突兀异常,陆执整颗心,也随之一跳。 铺子里李昙年是被马蹄声惊来的,她定睛看了许久,但见朦朦胧胧的月色笼罩在青年硬朗健壮的身上,再三确定来人是陆执后,她不免错愕。 “你怎么在这儿?”将虚掩着的门推了推,她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定是邓勇去驻地营寻了他。 “我······”陆执有满腹的话想跟他说,可真见了他,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想说得到她的信儿,他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了。 她是他的妻,他本该护着她,日后,她若是再像今日一般,有事就托邓勇来通传,他一定会更高兴的! “爹爹!” “爹爹,你居然回来了!” “是啊,爹爹,你怎么那么晚还回来,娘刚刚陪着我们温完了书,正打算休息呢,你正好和我们一起!” “一起睡,一起睡!” 四小只纷纷奔了出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陆执适才本只想跟她说说话,倒也没多想别的,只不过,孩子们将这话说出来,他心里竟生了一丝丝奢望。 试探性地朝李昙年看了一眼,他大有她若不拒绝,他就顺杆子往上爬的意思。 然而,李昙年却一脸严肃地哄了四小只一句:“爹爹不在这里住,他回村子里住,你们快些跟爹爹说会儿话,明日还得上早课呢,得早些睡。”陆执:“······”他果然想得有点多! “爹爹真的不能跟我们一块儿睡吗?”三丫眼巴巴地朝他娘看了过去。 “爹爹为什么还要回村子里呢,天都黑了,肯定是看不见路了,爹爹赶着马儿回去,多危险啊。” 二宝一脸困惑地说完,小四宝就揪住了李昙年的衣摆:“危险,危险!” 只有大宝没有说话。 他垂着小脑袋,细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脑子里不由又浮现了沈夫子看他娘的眼神,他皱了皱眉,当即朝陆执看了过去。 “爹爹,你腿怎么了,不舒服对不对,是不是适才在夜里赶路,摔了腿?” 说着话,大宝朝陆执使了一个眼色。 陆执愣了愣,初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领会到大宝的意思后,他忙配合着捂了腿。 “适才来的路上走得急了一些,摔了一跤,想来是影响到了旧疾。” 大宝悄悄勾了勾唇角,他爹装的可真像啊! “爹爹,你摔得严重不严重,明日回来怎么就不行了,非得今日回来!”三丫担忧的说着,快步走了过去,二宝和小四宝随后跟了过去。 “娘,爹爹摔了腿,这回镇上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你就别让他奔波了,要是再摔了怎么办?” 大宝祈求性地看了李昙年一眼,李昙年面露狐疑之色。 真摔了? 他刚刚不还好好的吗,瞧着还真不像是摔了跤的样子。 陆执自然也察觉到了李昙年朝她看来的目光,他顺势往马匹身上靠了靠。 “适才忙着赶路,倒也顾不得这些,如今,倒是渐渐开始痛了。” 他原本就连着忙了好些时日,脸上疲乏至极,如今一捂腿,一皱眉,倒还真有点伤重模样。 李昙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色,心道这厮也没道理在她面前装样,他此番赶路回来,多少也和她有点关系,她若再将人拒之门外,导致人家再伤上加伤,就不太好了。 正好铺子里也有几个桌椅板凳,到时,她将之拼凑在一处,再往上铺上褥子,也可凑合一晚。 迟疑了一会儿,李昙年终是点了点头:“那你跟我进来吧。” 四小只高兴坏了,齐齐欢呼,陆执足足呆了许久,他压根就没想到阿昙会同意! “走吧,爹爹,外头冷。”三丫拉了拉他,陆执醒过了神来,心中越发欢喜。 他这些时日的隐忍起作用了不成?阿昙竟允他进去睡了! 李昙年引着四小只回了铺子里,就听外头又有马蹄声响,她脚步顿了顿:“还有人来?” 陆执见她就要偏头去看,只怕自己的人真来了,歇在这处的事儿要黄,忙作势去关门,也顺道挡了她的视线:“没人。” 外头急急赶来的邓家兄弟看着紧闭着的木门,面面相觑:“······”他们不是人吗? 第316章 色令智昏 为了将戏演全,陆执随后都老老实实地一瘸一拐地跟在后头。 就要入后院时,李昙年说了一句:“你先在这里等等。” 陆执颔首,她就引着四小只回屋了,不多时,那窄小的寝房中就亮起了灯盏,依稀间,还能听到她在和孩子们说着什么。 陆执勾了勾唇,脑海里竟忍不住想起了那张比村里还要窄小的床榻,心下不禁有些后悔,早些时候,就该换个大点的。 只怕那床榻容下四小只和她以后,便没有多少宽裕的空间了吧,早知道,他当时也应该换个大点的。 不知过了多久,那房中的倩影才缓缓走了出来。 她手上抱着一大团东西,陆执见状,下意识接了过去,李昙年倒也不客气,径直去一旁拉动起了桌子。 陆执没想到她竟抱了一床被褥出来,再见她将几张桌子拼凑成了床的形状后,他想到了什么,一股子失望很快就笼上了心头。 直到李昙年伸手过来,将床褥铺到了桌案上后,陆执才醒过神来。 她果真没打算让他进屋睡!也对,那晚他差点就强迫了她,她如何还能让他进屋? 陆执直直地看着女子那窈窕的身影,素来会伪装的他,此刻,竟生了一丝急躁之感,那幽幽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一抹暗色。 但李昙年再回头时,他又恢复了寻常之色。 “院里的灶上还有热水,你一会儿睡的时候,可以打来洗上一洗。” 李昙年说着话,就打着哈欠回屋了。 陆执轻‘嗯’了一声,一眼不错地看着她走远,直到她身上的那股子甜香之味也越来越远后,他才缓缓朝那床被褥上走去。 伸手摸到了她先前摩挲过的地方,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 不急,如今不是已经让他进来了吗,凡事得一步一步地来,下一次,他就该进她的寝房了······ 天亮时分,陆执一睁眼,就直接去了小杨氏娘家所在的村子。 杨家是杨婆子的娘家,但陆执和他们却没有那么熟络,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二次来这地儿。 当他到了杨家院门口的时候,邓家兄弟早等在那儿了。 “我说了老大会过来,你还不信,瞧瞧,这不是来了?”邓勇拐了胞兄的手拐子一下,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邓忠瞟了邓勇一眼,心道若他知道老大近些时日在忙些什么,他就笑不出来了。 这么紧急的时候,老大居然过来为大嫂出这头,当真是色令智昏啊! 陆执引着邓家兄弟到了杨家院子里时,杨家人一脸的不解。 “你们是?”说话之人和小杨氏长得极为相像,俨然就是她唯一的弟弟,杨二郎。 杨二郎的目光在陆执的脸上转了几转,终于一拍大腿,笑出了声来:“这,这不是三郎吗!哎哟喂,三郎来了,娘,大姐,陆家人找三郎来给咱们赔礼道歉了!” 邓家兄弟看着那窜进屋的男人,一度无语。 赔礼道歉,他们杨家也配! 很快,杨家舅舅和杨家舅母就走了出来,一看到陆三郎,他们老两口的脸上都是又惊又喜。 要知道,如今的陆执早成了驻地营里的校尉了,那可是比县太爷还要厉害的存在! 他们原本还有些气恼陆家人,只觉陆家人不厚道,竟将他们爱女给欺成了那样,结果,人家转眼就让人来下话了? “三郎,你也用不着专程来给你二嫂道歉,这事儿过了就过了,我和你舅母也不计较了,你既是来了,也别急着将你二嫂接回去,好歹留下来吃点酒。” 杨家舅舅觉得格外有面子,说话间,就要去拉这飞黄腾达的外甥。 然而,他手还没碰过去,就听陆执淡声道:“是吗?舅舅不想计较,我倒是想跟舅舅计较计较,不如,舅舅给我解释解释,二嫂为何要联合外人欺负我家娘子。” 杨家舅舅张了张嘴,只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你,你说什么?” 正打算出门张罗酒菜的杨家舅母也停了脚步。 “我说,二嫂欺我娘子,舅舅应该给我个交代。” 陆执再度开口,听得杨家舅舅、舅母石化在当场。 女儿回来就哭,到如今才刚刚睡下,这陆家实在是害他们女儿不浅,如今,倒让他们女儿出来赔礼道歉? 即便眼前这大外甥已经今非昔比了,他们老两口心里也是怒极恨极的。 “看来,舅舅、舅母是不知缘由的。”陆执扯了扯嘴角,就朝邓勇使了个眼色。 邓勇连忙上前,‘吧唧吧唧’就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全说了一遍,直听的在场之人,面色大变。 “陆三郎,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姐,你家媳妇儿是什么样的,你自己不知道?她都将我姐欺负成那样了,你居然还有脸!” 杨二郎话没说完,就被他娘捂了嘴,他们心里虽是恼怒,可如今的陆执可不是他们能开罪的! “陆执,你,你别欺人太甚!”这时,小杨氏忽从屋里冲了出来。 其实,从她阿弟刚刚喊话开始,她就醒了,只不过,她一直有些害怕出来,就怕陆执找她算账。 “既然你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儿,那不如咱们就去一趟县衙吧。” 陆执幽幽开口,又看了邓家兄弟两眼,邓家兄弟快步上前,作势就要去拉小杨氏。 小杨氏腿软了软,堪堪扶住了门框才没摔倒。 她本还希望陆家人回来阻止阻止陆执,然而,眼看着陆执带来的人已经推开她爹娘,走了过来了,她一颗心,顿时落到了谷底。 心知自己不是陆执的对手,她软了声音,边哭边道:“三郎,不算我是你二嫂的身份,我们也算是表亲,我知道错了,当时,我就不应该那么对你媳妇儿,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都是那林子言,我是无辜的!” 杨家舅舅、舅母身形一晃,他们原本还期待着没事儿的,结果! 女儿如今得罪了陆三郎,往后,他们杨家又该怎么办? “知错就要改。”陆执淡淡开口,“你既是和林子言犯了一样的错,你就该和他一样,去街头给阿昙道歉,阿昙若原谅你,一切都好说,阿昙若不原谅你······” 像林子言一样! 她虽没见过林子言当日游街的场景,可也听人说起过,此番,这陆三郎摆明了就是要羞辱她,逼着她去死啊! 陆执并没有太多的耐性,眼看着她一动不动,又朝邓家兄弟使了一个眼色。 杨家舅舅和舅母怕给自家儿子惹祸上身,纷纷劝慰女儿照做。 小杨氏再是强势,也是怕陆执报复她爹娘的。 于是,大清早的街头,很快就有了这样的一幕:一个妇人三步一磕头地磕到了镇上唯一的奶茶铺子前,声声哀求着里面的老板娘原谅她一回。 第317章 不舍 彼时,奶茶铺还没开门,小杨氏声音又过于凄惨,很快就引了不少围观的人过来。 邓忠跟着自家老大站在人群后头,忍不住道:“老大,咱们应该走了,昨日才发现了线索,可莫要让那些人跑了。” “什么地儿?”邓勇忍不住凑了过来,他就知道老大有事瞒了他! “不该问的别问,过阵子,你就知道了。”邓忠呵了胞弟一句,邓勇心有愤愤,还想再说点什么,陆执就朝他看了过去。 “你留在青石镇上还有更重要的事儿,晚些时候,跟她说一声我走了,再看看她的反应,若是她不原谅小杨氏,你就将人往官府送。” 把人往官府送,便是打算借别人的手给大嫂出气? 邓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听自家老大沉声道:“此外,你还得回一趟村子,夜里回······” 陆执缓声交代完,就让邓忠牵了马匹,两人翻身而上,又朝奶茶铺的方向看了一眼。 昨晚回的匆忙,他统共也没有跟阿昙待上多久,如今,他竟还有些不舍得她。 不过,也不碍事,等他将手头的事儿忙完,就好了。 他看得入神,隔壁茶水铺的雅间上,另一道美眸正一眼不瞬地盯着他看。 晨曦的光亮照在他阴沉沉的眉眼上,他那张本该没有温度的眸眼,此刻,却是温柔至极。 片刻间,只听马儿嘶鸣了一声,那高大挺拔的陆校尉便收了目光,打马而去了。 吴娉婷将这一场闹剧看在眼里,她轻抿了一口茶水,就将杯盏重重放在了小桌上。 若说之前,她对李昙年是轻蔑和厌恶,那么此刻,她还有些妒忌。 其实,她昨日,早在周县令赶往青石镇后就来了青石镇,还见证了李昙年和沈砚之一唱一和的场景。 他们瞧着,倒是熟稔,连着自己这和他有着多年情谊的人,也比不得。 甚至于,后来,沈砚之还请那女人到家吃了饭······ 她的沈兄待李昙年不一般就算了,她竟还有陆校尉这样的靠山。 此时,县里只怕早传开陆校尉是怎样宠妻的事迹了,那罗家姑娘差点毁容,名声尽失不说,另外两个针对过她的姑娘,后脚也遭了难。 如今,为了给他的娘子出头,他连着自己的二嫂也敢动! 由此可见,陆校尉的心里是真的有李昙年的! 而很不巧,她吴娉婷偏偏就想要陆校尉这样的靠山,所以,李昙年这位正主,也只有给她让一让位置了! 吴娉婷静坐了一会儿,就听后院中,依稀传来了一道怒气冲冲的童声。 “我才让人在那几个乡巴佬的车上动了手脚,后脚,我们的马车也被人动了手脚,爹,你还不明白,就是对面奶茶铺那几个乡巴佬动的手脚!” 是吴掌柜的儿子! 吴娉婷愣了愣,就见吴掌柜快步过去,直接捂上了吴砖儿的嘴。 “什么乡巴佬,你快闭嘴,那几个孩子的爹可是驻地营里的校尉,咱们可比不赢人家!你不要命,我还要命。你没看到外头是什么情形不成?” 吴砖儿被他老子捂着嘴巴,‘唔唔唔’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吴娉婷见状,缓步走了过去:“怎么回事儿?” 吴掌柜哪儿敢让吴娉婷知道自家儿子招惹过陆校尉一家的事儿,这可不是在跟吴家找麻烦吗? 他们这些长工说得好听点,叫管事儿的,说得难听点,那就是家里的奴才,给主子惹事儿的奴才,可没什么好结果。 “没,没事儿,公子怎么来了?” 吴娉婷昨日听闻情况,走得着急,身上还穿着一身湛蓝县学学子的衣衫。 那衣裳飘逸又文雅,和她此时此刻,满脸堆着的沉肃之色,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她并没有回答吴掌柜的话,而是示意他将孩子放下,吴掌柜警告性地看了吴砖儿一眼,依言行事。 “你在闹什么?”吴娉婷蹲在吴砖儿身边,鼓励性地问了一句。 吴砖儿张了张嘴,偷偷看了他爹一眼,吴掌柜忍不住又狠瞪了他一眼,目光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吴娉婷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般,抬眸朝他看了过去,吴掌柜不敢造次,连忙敛了神色。 “告诉我,你刚刚在闹什么?”吴娉婷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吴砖儿看着眼前这个他爹都害怕的人,他眼中一亮,小手捏成拳,恳求道:“家主,我想去场口胡同那家沈姓夫子那里念书!我听说,你送了不少外院的孩子去那里,我也想去,可以吗?” 吴娉婷垂眸,竟有些淡淡的失望。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再大的恨意,还能当真翻了天去,不过,许是她适才叫她时,那一声家主取悦了她。 向来对孩子没什么耐性的吴娉婷,此时此刻,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之后,竟也没有发作。 “吴砖儿,你给我过来!还不赶紧给主子道歉,主子是你能随意冒犯的吗?” 吴掌柜有些咬牙切齿,这小子,小小年纪,竟这般记仇,他这哪儿是想去那儿念书,分明是想去陆校尉那几个孩子的麻烦。 毕竟,陆校尉家的几个孩子都在那里念书! 他绝对不会将他送去那处念书的! 吴掌柜心里才想着,就见吴娉婷点了点头:“好。”随后,她看了吴掌柜一眼,转身踩着木梯,往楼上去了。 吴掌柜心知她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了,警告性地看了吴砖儿一眼,他忙跟了上去。 一边走,他一边思索着如何让对方收回送儿子去沈家私学念书的事儿。 然而,他才刚刚上去,就听吴娉婷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吴掌柜,你管理这家茶水铺也有些年头了吧,结果,竟让一个村妇给抢了生意,你若是做不好,你大可以说上一声,我换个人来管理便是。” 吴掌柜听得这话,心惊不已。 主子这莫不是想将他换下来不成? “有些时候,人总得用些非常手段,吴掌柜,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要她永远也别想在这青石镇上做营生!”吴娉婷顿了顿,“你好好表现,若没有成效,那你还是回去干跑堂的吧。” 吴掌柜心知吴娉婷没有和他开玩笑,他原本就是从小二干到大掌柜的,这一路跑上来,个中艰辛自是不用多说。 若一个人一直在低谷待着,那还没什么,若他有朝一日,已经尝过了站在高处的感觉,自然是死也不肯再往回走了! 吴掌柜陷入了犹豫中,吴娉婷了然一笑,缓步往外走时,斜对面的奶茶铺子终于开门了! 第318章 新年 李昙年早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但一出门瞧见那么多人,她整个人也愣了愣。 就在这时,小杨氏那打着颤的声音传来:“三郎媳妇儿,你就原谅我这回吧,我,我真不是有意的!” 小杨氏说着话,目光还时不时地往后头的邓勇身上瞟。 看到这个场景,再见小杨氏那青白交加的脸色,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敢情陆执昨儿个回来就是为了办这事儿的? 当时,她不过是顺嘴说了一句,不曾想,陆执还当真回来替她出头了,若说她心里没有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其实,他人还是极好的。 “哼,装什么装,昨儿个你欺我家年姐儿的时候,你怎么不多想想?倒像是我家年姐儿欺负了你一般。” 林月娘赶到镇上见着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朝着街坊邻里,就将昨儿个小杨氏是如何欺她家年姐儿的说了一遍又一遍。 周遭那些个可怜同情小杨氏的人,纷纷变了语气,看向小杨氏的目光也带了深意。 小杨氏紧紧攥住了薄袄,她知道李昙年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也做好了要被李昙年羞辱一顿的准备,谁知道,对方却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走吧。” 小杨氏震惊的朝李昙年看了过去,这,这怎么可能,她就这样放了她? “你怎么能就这么让她走了,昨儿个的祸事儿可全是她自个儿惹出来的,年姐儿!” 林月娘抓住了李昙年的衣袖,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她女儿朝她摇了摇头。 “你让她走,咱们还得做生意。”小杨氏多么骄傲的人啊,自认为将陆家人都捏在了手掌心里,结果,今时今日,却落到了这番田地。 只怕那陆家村,她也没脸回去了,这便是对她最大的打击了,不是吗? 转眼就到了小年。 因着年关将近,整个青河县张灯结彩,一片热闹繁华之景。 李昙年和元若兰合开的铺子里,生意越发红火,这日,两人给县里的伙儿计们发放了月钱和分红后,又请大伙吃了个团圆饭,就已经是下晌了。 李昙年趁着天色尚早,也去街头采买了不少年货。 新衣裳是首位,她给四小只并着自己,每人买了一件大红喜气的新衣服,随后便是各种糖果点心,并着一些个年节独有的贴花、灯笼、对联。 买的时候,她也没觉得多,结果,前前后后地买完,竟足足堆了一大车。 晚间,四小只下学回来后,李昙年让他们去试了新衣,一个二个就像是年画里出来的娃娃一般,说不出的可爱。 四小只穿着新衣服,嘴里喊着饴糖,都笑眯了眼,直到后来,他们发现了一个事儿:娘亲没给爹爹买! 三丫是个藏不住话的,当即问了李昙年,李昙年一愣,她是真的把陆执给忘了。 “你们爹爹不喜欢这些颜色。”李昙年随意找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四小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结果,没几日,林月娘就递了一件男人的袄子给她,也就是这时,李昙年才知道四小只不知何时,早将她‘没买到合适衣服’的事儿,告诉了她娘。 林月娘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回头,你就跟陆三郎说,这是你亲手给他做的。” 李昙年木着一张脸,竟有些怀疑自己瞒着她娘自己和陆执和离的事儿,究竟是错是对。 上次是男人的汗巾子,这次又是这个,若还有下一次,她势必要坦白,对,反正如今陆执是驻地营里的校尉了,陆家人就算是知道她和陆执和离了,他们也不敢将四小只如何。 至于这袄子,好歹也是她娘的一片心意,陆执愿意要就要吧,她若不愿意要,就算了。 然而,事实上,直到腊月二十九,陆执也没回来。 四小只急了,林月娘更急。 她想不明白驻地营里还有什么事儿是比一家人团圆重要的,除非自家姑爷飞黄腾达后,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一想到这一点,林月娘就忧心忡忡。 在她的百般催促,以及四小只可怜巴巴的眼神恳求下,李昙年总算是无奈地带着四小只去了驻地营。 然而,到了驻地营,她才知道,陆执压根就没在营中,而且,听那钱曲长的意思,陆执出去办事儿,已经好些时日不在营里了。 李昙年也不在意陆执究竟去了何处,办了什么事儿,只不过,既然已经确定陆执没事,倒也可以安四小只的心了。 傍晚时分,她又带着四小只,坐着老根头的牛车回了青石镇上。 林月娘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就等着女儿将女婿带回来,结果,他一看到回来的人只有陆三郎,霎时,她面上的笑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后来,再一听说陆执是因为营中有事,回不来,她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 简单吃过团圆饭,李昙年就带着四小只出去放烟花了。 此刻,镇上的人吃过饭,都出来了,一条长街上,围满了人。 四小只很快就从人群里找到了胖墩墩和小红豆。 几个孩子各自拿出了自家买的烟花,边跑边放,玩儿得不亦乐乎。 李昙年则和蒋氏、九娘子他们凑在一块儿唠嗑。 “听说,上次中伤沈夫子的那位秀才,已经被上头的人革掉秀才之名了?真是活该!” 蒋氏一开口,九娘子便露出了愤愤之色:“可不是,他之前不还拿自己的秀才之名压我家阿弟吗?活该,如今,他连个童生都不是!” 九娘子觉得大过年的,说这话实在是太晦气了,忙又转了话题:“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家阿弟是真有心上人了,小红豆前日才跟我说,阿弟的枕下,还藏了一副女子的小像。” 她这话一说完,一时间,便引了无数人过来。 大伙儿都想听听,那备受周大人爱重的沈夫子,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儿家。 九娘子瞧着大伙儿这眼神,咯咯一笑。 “你们想知道?我还想知道呢!我还想去看看,就被阿弟给发现了,这不,这两日都不搭理我呢!” 九娘子撇了撇嘴,大伙儿眼里有着明显的失望,但随即,又热火朝天地猜起了那小像上的人是谁。 只有李昙年面色格外淡定,因为她清楚,这时候不可能会有什么小像上的人。 沈砚之喜欢的可是原书中女主,而他和原女主相识,也是他入了翰林院以后的事儿了! 天色越晚,长街上的人依次回来家中。 胖墩墩还没玩儿够,闹着要和四小只继续玩儿,结果‘啪啪’的,就被蒋氏打了屁股,最后,他只能耷拉着脑袋跟着蒋氏往家去。 四小只见状,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臀部,又同情,又庆幸。 只庆幸他们的娘亲温柔如水,任何时候都不会像蒋氏那样动不动就打人屁股。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四小只也和小红豆告了别。 几个小家伙儿蹦蹦跳跳地跟着李昙年往家去,边走,还意犹未尽地跟李昙年说刚刚放花炮时的场景。 娘儿几个刚到了铺子前,就见陆执正牵着马匹,朝他们快步而来。 第319章 簪子 陆执似是赶了许久的路,风尘仆仆的,那下颌处,还有着密密麻麻的青须,看得李昙年面上一怔,她忍不住去想,这厮究竟是在忙些什么。 “阿昙。”陆执走到她身边时,眼里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笑意。 “爹爹!你回来啦!”四小只异口同声道。 陆执朝他们点了点头,从身上掏了四个红封出来,给四小只一人发了一个。 四小只高兴不已,他们原本以为爹爹不回来了,结果,爹爹不但回来了,还给了他们压岁钱! 李昙年看着四小只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这时,陆执快步过来,递了一个包袱给她:“阿昙,新年快乐!” 李昙年微愣,还没反应过来,陆执已经翻身上马,柔声又道:“多谢你为我做新衣,今年年节不能陪你们过,日后,我一定会补上的。” 李昙年有些反应不过神来,她早前将新衣交给军营中的兵丁时,明明说过那是她娘做的,陆执怎么说是她做的? 她面露不解之色,正当她想跟陆执解释时,陆执又朝四小只说了几句,便打马而去了! 李昙年心下郁郁,回屋后,察觉包袱中装了一大袋钱银,剩下的则是各式各样的簪子后,她再度愣神。 陆执送银子,她还能理解,毕竟,四小只一直由她带着,陆执不想占她便宜,给她送钱过来也是正常,可这些簪子······ 李昙年的目光从那些精巧细致的小银簪上掠过,最后,目光定格在了两只明显粗糙不已的桃木簪子上。 她不禁蹙眉,若此刻,陆执尚在这处,她真想问问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年三十一过,随后便是正月间。 李昙年和林月娘没什么亲戚,但一大早,九娘子、赵素素他们就领着人来拜年了。 随后,李昙年也一一还了礼,就这么相互走动,竟也直走动到了初九这天。 这日,县里的奶茶铺正式营业。 李昙年抽空去铺子里走动了一圈,再回镇上,就见自家铺子门口围了一堆人。 一阵喧哗声透过人群传了出来,她几乎还能听见林月娘焦急的声音,李昙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快步过去,扒开人群往里赶,就看到林月娘正和一汉子拉拉扯扯的。 不,不是她和那汉子拉拉扯扯的,是那汉子抓着她就不放,而他们的脚边,还躺着一个中年妇人。 “来人啊,快看看啊,我娘子吃了他家的奶茶后,就腹痛不止,吃了大夫开的药后,也无济于事,他们家的东西都吃不得啊!这是要吃死人的!谁吃就要谁的命啊!” 汉子一开口,林月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什么话,我家的奶茶怎么可能会吃死人,你们指不定是吃了别的东西,你可不能这么冤枉人!” 林月娘是个泼辣的,在村里可没少跟人干仗,可如今,事关营生,她也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待看到快步赶回来的李昙年之后,她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仿若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赶忙道:“年姐儿,你快来看看这妇人,这妇人居然说吃了我家奶茶之后,就,就这样了!我和晚娘每日都将卫生打整的妥妥帖帖的,牛奶也是新鲜的,怎么可能出这种问题!” “怎么不可能?大伙儿快来瞧瞧,我娘子还倒在地上呢,瞧我娘子痛成了什么样?她家的东西真的会吃死人啊,你们若是再吃,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汉子说完,那躺在地上的妇人,也适时捂住肚子,喊起了痛。 众人瞧着这光景,一时唏嘘不已。 他们可早就听说了,这家店是校尉夫人开的呢,真没想到,校尉夫人家开的吃食店,竟有这么大的问题! “怎么办,年姐儿,可不能由着他们冤枉人!”林月娘拉着李昙年,又气又急。 李昙年垂头瞧着那案板上的妇人,只见她面色苍白,一直嗳气,大有要吐的样子。 目光飘到了她紧紧护着的左上腹处,李昙年朝林月娘使了一个宽慰的眼神,当即蹲了下来,朝那人捂住的地方戳了戳。 那妇人惨叫了一声,霎时痛的额头上的冷汗直往下冒,如今,连着大气而也喘不过来了。 一旁的汉子见状,也呆了一瞬,随即,又越发凶悍的叫嚣了起来。 “大伙儿快来瞧瞧,我娘子被这家店的老板娘害成什么样了,今儿个,无论如何,我都要她们给我个交代!” 林月娘气急:“到底是你的交代重要,还是你娘子的身体重要,你如今在这处大呼小叫的,还不如找个大夫来看看,兴许,大夫还能看出个蹊跷来,你只顾着在这儿吼着,倒像是盼着你娘子有个好歹,你好讹钱一般!” 汉子被林月娘说的语塞,这时,那妇人又断断续续的喊起了痛。 李昙年又仔细看了一番,当即得了一个结论:“你娘子不是吃我家东西吃出问题了,是身体出了问题。” 这个病叫十二指肠溃疡,一般出现在空腹的晨间,算是消化系统的一种疾病,前世时,李昙年就见过不少。 这种病,变化快,发病急,若不及时诊治,会因腹膜炎的发展,危急性命。 林月娘听后,就要去给她找大夫,却被那汉子拦住。 “什么病不病的,我家娘子就是吃了你家奶茶才这样的,你们可别推卸责任!” 在场的人一脸无语,眼看着那妇人昏厥了过去,终有人忍不住提醒道:“这位小哥,你可莫要再胡搅蛮缠了,是你娘子的身体重要,还是讲话这些个闲话重要。” “是啊,是啊,你娘子都晕过去了,可别有性命危险啊!” 人们议论纷纷的说着,那汉子不领情,反倒是怒骂了回去,最后,不知是谁从铺子上请了个大夫过来,待他仔细一查,不由面色大变。 “这位妇人恶疾缠身,恐有大恙啊!” 那原本还闹着事儿的汉子听得这话,方才朝那痛晕的妇人看去。 第320章 幕后之人 “不,不可能的,我娘子没病,她就是喝了你家的奶茶后才变成这样的!” 汉子的话引得众人嗤之以鼻,可他仍是咬定了是李昙年铺子上奶茶的问题,直到人们指出他娘子的嘴皮已经开始发白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娘子,你醒醒!” 汉子摇了摇他娘子,那地上的妇人依旧没有醒过来的征兆,他仓皇起身,朝对面茶水铺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那吴掌柜快步踱回了铺子中。 其实,他和他娘子这番也是受人指使,才过来闹事儿的,不成想,这才刚开始闹上没多久,就生了这事儿。 如今,那幕后的指使人居然就这么走了,完全不想多过问的模样,倒是恼人! 李昙年自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意味深长地朝身后的茶水铺看了一眼,就听一旁的大夫道:“我看啊,你还是赶紧给你夫人煎两副药吃吃吧,瞧瞧有没有用,若是没有用,也可以早做打算。” 听到‘早做打算’这几个字时,那汉子的面色变了变,倒是不曾注意,此刻,李昙年已经从空间里拿了灵泉水,往那妇人身旁去了。 待她将灵泉水喂给了地上的妇人后,妇人闷咳了一声,便幽幽转醒,引得众人目露诧异之色。 “这就醒来了?哎呦,校尉夫人给了什么给她吃啊,居然这么灵验。” “可不是,人家大夫都觉着问题很大,这校尉夫人这就将人治好了?” 李昙年一脸了然地看着这一幕。 这十二指肠溃疡一般在吃了东西之后,就会好转,适才她昏迷了过去,她也没办法喂她吃什么东西,索性,就灵泉水甘甜养人,倒也可以暂时替代食物,为她果腹。 地上的妇人醒来后,呆呆的,也不说话,汉子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问了她情况,一时间,周遭漠然。 这一口咬定是吃人家奶茶才腹痛的人,此时此刻,被诊出是患了病的缘故,此外,还被他中伤过的校尉夫人给救了。 这汉子怎么说,也得给校尉夫人道歉吧! 众人目光齐齐朝那汉子和夫人看了过去,只觉此番是有好戏要看了,然而,汉子扶着妇人就要走,完全连声感谢的话也没说。 “就这么走了?你娘子的病不治了?”李昙年缓缓开口,那汉子果真停了脚步,李昙年继续道,“你娘子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痛了吧,而且,这症状越演越烈?” “你怎么知道?”这时,轮到妇人惊讶了。 这十二指肠溃疡不得医治,自然会反反复复的痛,而且还会越演越烈,这也没什么让人惊讶的。 李昙年心里这么想着,倒是没有解释给她听,只道:“你应该也曾看过大夫,只是,效果平平,你这病,大夫治不了,我倒是能治的。” 一旁的大夫面色有些不好看,他好歹也当了几十年的大夫,如今,却有种被小丫头比下去的感觉。 不过,人家也没说错,他确实没办法治这病! 短暂的不快之后,那大夫忍不住竖起了耳朵,他也想听听这位小夫人有什么高见。 就在这时,一旁的汉子拉着妇人就要走,眼看着两口子都快走出门时,妇人忽然拽住了她丈夫的手,转身走了回来。 “这位娘子,你既是有法子,不如帮我一帮。”她出生农家,家境贫寒,也确确实实没有那么银钱折腾在自己这破身体上。 更何况,之前折腾的还少吗,不也同样是无济于事吗? “我可以帮你,你得说出指使你过来陷害我的人是谁?”李昙年声音淡淡,一旁的汉子听后,面色大变。 “多谢娘子的救命之恩,不过,什么指使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汉子冷声说完,拉着他娘子就走。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林月娘作势就要去拉人,又被李昙年反手拽住,她是真的不急。 十二指肠溃疡痛起来可不轻松,若有机会治上一治,她不相信有人会不愿意,就算暂时不愿意,那也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更何况,若这人咬紧了牙门,就是不愿意将他背后之人供出来,就算他们将人强留下来,也没用,倒还不如让他作引子,去将那人主动引出来! 从外头买了马料回来的邓勇见铺子前围满了人,不免惊讶:“什么情况,怎么都围在这儿了?” 李昙年看了他一眼,简单说了几句,就指了那走远的汉子道:“跟去看看,莫要打草惊蛇,兴许,他会去找他背后之人。” 邓勇气不打一处来,他没想到,自己不在的一会儿功夫,居然就有人来找麻烦了。 好啊,好得很! 正好,这些天来,他都闲得快发霉了,倒是可以拿那找麻烦的人练练手! 邓勇整个血脉都沸腾了起来,摩拳擦掌的就跟了出去。 然而,那汉子似有防备一般,邓勇跟了一路,但见他除了下地干活儿,做饭给他娘子吃外,便再没了别的举动。 邓勇觉得这厮一定是在耍他的,忍了好几回,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时,方才耐着性子忍了下去。 另外一头的吴娉婷自也没什么好脸色,原以为那吴掌柜会替自己办好事儿,结果,事儿没办成,反倒是惹了不少人怀疑。 就这一下午的时间,茶水铺里全是猜测那陷害李昙年之人究竟是谁的声音! 那些人还说那下手陷害的人,很有可能是嫉妒奶茶铺的好生意,这话里话外,就差没直接将她这茶水铺给摆出来了! 吴娉婷长吸了一口气,待身旁的侍从回来禀报吴岐回来的事儿后,她一张白嫩的脸上多了一丝古怪之色。 “你去找你的人好好谈谈话!”丢下这话,吴娉婷径直就往青河县赶去。 此刻,城郊码头上,天色灰蒙蒙的一片。 运河上,一艘华贵的船只眼看着就要靠岸,船上的人都匆匆收拾起了行囊。 一身月牙色长袍的男子站在甲板上,平静地望着湖面,那深幽的眸子里,有着化不开的愁色。 直到随从过来,轻声说了一句:“二公子,我们该下船了。”一身月牙色长袍的吴岐才缓缓转过了身来。 这是多少年后,他第一次以男儿装扮示人,那寡淡的一张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却比以往多有一丝血色。 他轻‘嗯’了一声,方才往岸板上走,就瞟见了一个身穿红衣百褶的倩影,那女子此刻正站在岸板处,有风吹来,刚好吹起了她的帷帽,露出了一张和李昙年有着五六分相似的脸颊。 第321章 她要杀了李昙年! 吴岐愣了愣神,那女子已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待他反应过来,他又觉自己好笑。 定是自己担忧那人,适才看走了眼。这世上怎会有和她那般相像的人,他明明已经使人查过了,她并无兄弟姊妹。 只是······想到那人的夫君,吴岐皱了眉。 岸上,吴娉婷早领着家丁过来接他了,吴娉婷在看到一身男儿装扮的吴岐时,心下就生了一丝怒意。 她快步上前,颇有些恼怒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吴家的,你就不怕别人瞧见你这幅模样?” 吴岐看了吴娉婷一眼,并未多言,他身子弱,吴家下人也并未在外多停留,只将他迎上软轿,就匆匆回了吴家。 鸳鸯许久没见着自家主子,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不曾想,自家主子一见到她,就问了一句:“李娘子可有碍。” “李娘子好得很,倒是公子你瘦了一圈,奴婢早知道,就应该跟过去才是。” 吴岐仿若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只跟她问起了那日在县衙里的事儿。 鸳鸯见状,只得一五一十的回了上来,得到李昙年确实无碍的消息后,吴岐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吴家的软轿,转眼就消失在了码头。 而码头堤坝处,被柳树遮掩着的暗影处,一辆马车匆匆驶来,最后停在了一个穿着藕荷色罗裙,头戴同色帷帽的女子面前。 女子赫然就是适才和吴岐从同一艘船上下来之人! “小姐,上车吧。”车夫打扮的暗卫放下了脚蹬,又掀开帘子,一旁的丫头忙过去,搀着娇小姐的手臂,上了车中。 马车并未进城,而是一路沿着小路,朝着青石镇走了去。 晚风习习,吹起马车一角,堪堪露出了马车里的主仆两人。 此刻,那娇贵小姐已经掀开帷帽,露出她那张和李昙年十分相像的脸了,一旁的丫头赶忙烹了茶,有些担忧道:“小姐,咱们何必去青石镇那种鸟不拉屎的地儿,兴许,净方师太也是信口胡诌的呢,哪儿有那么灵验的有缘人。” 丫头越想越郁闷,他们的小姐可是京城侯府的嫡小姐! 况且,还是打小就有凤命的,这般金尊玉贵的人儿,侯爷和夫人若是知道她悄悄跟着小姐来了这种偏远闭塞之地,回头,被斥的可不是那净空师太,而是自己这个贴身丫头。 一旁的娇小姐也就是李锦棠淡淡笑了,一脸的温柔端方。 她似是看出了小丫头心中所想,淡声安慰道:“不碍事,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我定不会让我爹娘知道。” 小丫头苦巴着一张脸,话是这么说的。 他们若是能顺顺利利的回去,倒还好,若是半路上,遇上什么事儿,回头,侯爷和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到时候,侯爷和夫人非得扒了她的皮。 她心里这么想着,她就越发担心了。 “好了,你还信不过我,你家小姐素来逢凶化吉,能有什么事儿。”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小丫头方才放下心来。 安慰好丫头,李锦棠吃了两杯茶盏,就挑开帘子往外看了去。 此刻,她们应该已经快到青石镇了吧。 没有人知道,她李锦棠是一个重生者,上一世时,她那个恶毒庶妹一回侯府,不但抢了她的嫡女之位,还将爹娘的心都得了去,最后,她落了一个凄惨而亡的结局。 今生今世,她绝对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她再不让自己的尊贵被那人抢走,她要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她要杀了李昙年! 虽然,她不知道自家那恶毒庶妹究竟身在何方,可既然青石镇有了她的踪迹,她就该早些去看看。 况且,若是她没有记错,前世高进那权宦心尖尖上的人如今还尚且在青石镇上,此番,她也可以顺道结识了她。 自己本就是凤命,那人对自己的皇后之路,定是大有裨益的。 心中想着,马车已经驶过青石镇的牌坊,李锦棠眼前掠过了一个身穿石青色长衫,面容俊美,颇有些雌雄莫辩的身影。 李锦棠的心头跳了跳,是沈砚之沈翰林! 她如今还记得,在前世自己被害时,那位沈翰林曾经帮过她! 饶是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可她对那人也有种特殊的情谊。 就在她想叫停马车时,她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对,怎么会是沈翰林呢,她明明记得,沈翰林还得等上一两年,才会高中状元,被圣上钦点入翰林院! 据说,沈家贫寒,当初他入了京后,连最便宜最穷酸的院落都租赁不起,后来,还是偷着给人写话本,做诗稿,才有了落脚地儿。 这一度也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笑那沈状元跟乞儿一般,落魄又寒酸。 适才那人虽然模样极为相似,但他应该不是沈翰林,毕竟,那人的穿着打扮实在和乞儿沾不上边。 罢了,待日后见了真正的沈翰林,她再好好感谢他吧。 李锦棠暗暗地吐了一口气,又靠坐在了车壁上,她却不知道,那人真的是沈砚之。 沈砚之听了白间的事儿,心中担忧李昙年,这走着走着,竟就走到了李昙年的铺子前。 等他察觉到了之后,心中猛跳了一下,转身就要走,却见斜侧里,吴掌柜匆匆朝一旁的巷子里走了去。 想着白间的谣言,沈砚之没有任何犹豫,就快步跟了上去。 第322章 招供 而他这么一跟,却直直跟到了一户农院前,但见那吴掌柜冲进农院,指着一个汉子的脸就开口大骂,只说他连个女人都搞不定,竟反而在李昙年那处留了话柄! 话说到这里,沈砚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之前,也不过是听点谣言罢了,不曾想,这吴掌柜竟当真想害李娘子! 沈砚之怒不可遏,就要往里面冲,却被一只手给扒拉了回去。 是邓勇! 邓勇一早就发现他的存在了,眼瞅着这弱不禁风的书生,竟也想掺和这事儿,他脸上不免多了鄙夷之色。 “你要干什么?怎么,还想冲进去将人家抓起来,人家可是两个人,你呢!”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砚之一眼,压根就不明白老大为何要防着这书生。 他横看竖看,也不觉得这书生有哪里比自家老大好! 沈砚之却在认出他是李昙年铺子上的人后,面上一喜。 “你说得不错,可如今有了你,我便不是形单影只了,咱们快些进去,将他们二人抓到县衙去!” 邓勇点了点头,他也正有抓人的意思,抬脚走了两步,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忍不住皱眉。 “不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简直是笑话,他邓勇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只会耍笔杆子的书生。 这种书生,除了嘴巴厉害点,还能干什么?他若真听这种人的话,那才真的是可耻! “咱们不都是为了李娘子吗?如今,好不容易才让咱们抓住了机会,可不能让这两人逃了,待到了县衙,周大人堂上一审,又有我这个人证,定能定他们的罪。” 沈砚之说的苦口婆心,只望经此一事儿,再没人敢找李娘子的麻烦。 邓勇听他那么一说,顿了顿,也觉有理。 他守了那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如今,不但抓了个现行,还有个现成的人证,这不是好得很吗? 想到这里,他看向沈砚之的目光也好了几分。 院里的吴掌柜还不知道外头的动静,他挨了吴娉婷的训,整个人的面色都不怎生好,一进院中,就数落起了那汉子。 待邓勇几步上去,粗暴的将他们捆起来时,他愣了好半晌,一反应过来,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邓勇利落的拿东西塞了他们的嘴,随后又吹了一口口哨,马蹄声骤响,一匹棕色马匹奔腾而来。 “书生,我先将这两人送去县衙,你去通知我大嫂,然后,再带着我大嫂一块儿来。” 说完话,他像扔包袱一样,将那汉子和吴掌柜扔在了马匹上。 正当他要走时,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朝沈砚之警告道:“你最好少跟我大嫂说话,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沈砚之倒没在意邓勇后来又说了什么,他有些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去寻李娘子。 毕竟,都这么晚了,他一个男子,实在是做不出去敲她房门的事儿。 就在这时,屋里蹒跚走出了一个妇人,那妇人轻皱着眉头,明显是很不舒服的样子,一见了沈砚之后,她‘扑通’一声就朝沈砚之跪了下来。 “沈夫子,我愿意招供,求你跟校尉夫人求求情,就饶了我夫君吧。” 其实,她也是事后才知道那老板娘竟是校尉夫人的,只不过,这一切都晚了,她的夫君已经得罪了校尉夫人,只怕这一个弄不好,就要掉了脑袋。 沈砚之顿了顿,若这人愿意招供,那便省了很多麻烦事儿。 当下,他也不再犹豫,先是去镇上借了驴车,随后,又带着那妇人一并去了李昙年的铺子上。 李昙年见到那妇人,倒没有过多的意外,眼看着四小只睡的正熟,她并没有将几个小家伙儿吵醒,只是锁上门就走了。 待三人坐上车,赶去县里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儿了。 此时,县衙审案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因涉及吴家,周县令直接打发衙差去了吴家一趟。 待门房得了消息,焦急忙慌的冲进后院,就看到吴娉婷和吴岐正站在一块儿。 再度见到‘两个公子’,他一时有些迷瞪,一想到外头守着的衙差,他也不敢迟疑,当即又道:“不好了,出事儿了,有人状告了咱们吴家,说是咱们的人,指使着人去人家奶茶铺上捣乱生事儿。” 吴娉婷本还想质问吴岐究竟在州府干了什么,不想那事儿居然闹到了官府,她暗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就急急往衙门赶了去。 一旁的吴岐本不愿管这事儿,可一想到门房适才所说的奶茶铺,他也随后跟了出去。 “公子,咱们这究竟是要去哪儿?” “去县衙。” “可,可公子你不换一身行头吗?” 鸳鸯又问,公子莫不是打算从今往后,都以吴家少东家的身份示人了? 想到了这一点,鸳鸯面上有了一丝喜色。 太好了,自家公子原本才是吴家的少东家,大小姐对她家公子颐指气使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吴岐脚步顿了顿,又跟着走了出去。 一行人赶到县衙时,就见一辆牛车正堪堪停下。 “是李娘子!”看到熟悉的人影,鸳鸯有些惊讶,吴岐面上倒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早在他过来时,就猜测了个差不多。 他原本还想着正儿八经以自己的男子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的,可他没想到,自己和她见面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嘴角涌出了一抹苦涩笑意,他正打算往她面前走,就见李昙年和一个男子依次下了牛车中。 “那不是大小姐以前的同窗沈公子吗?”鸳鸯诧异。 吴岐顿住脚步,再没有往前走上一步,而李昙年和沈砚之下车后,就直接往府衙去了。 此时的府衙中,吴掌柜和邓勇据理力争,两人都炒了个面红耳赤,而那汉子却是岿然不动,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邓勇一看到沈砚之过来,就想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朗声道:“大人,我的证人来了。” 沈砚之和李昙年还未上前,那妇人忽就冲了过去,径直跪在了她男人的旁边:“大人,求大人饶我夫君一命!” 第323章 也只是这回罢了 听到这声音,那原本如泥胎木塑的汉子,陡然瞪向了李昙年! 一旁的吴掌柜心绪飞转,赶忙道:“周县令素来明鉴,今日,确实是你二人吃了李娘子家奶茶后,身体不适,你只要一五一十的给周大人交代了,周大人也势必会给你和你夫君秉公办理的。” 吴掌柜有一种直觉,今日不将李昙年压倒,就是李昙年将他压倒。 而只要他和这一对夫妇能站在一边,李昙年就将他们没有法子。 吴娉婷也是这么想的,然而,就在这时候,那妇人忽就开口道:“是茶水铺的吴掌柜!” 霎时,周遭气氛一凝。 吴掌柜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可瞧着那汉子的婆娘一脸冷然地看着他,早没了之前从他手里揽活儿的殷勤神色,再加上她是李昙年带来的,他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位大嫂,别怪我话说得难听,如今,当着官老爷的面,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说,否则,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可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 他这话中,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他就想让她明白,她若敢乱说话,他定不会放过她! 只可惜,这些话,依旧没有起作用。 他这声音才刚刚落下,那妇人带着怒意的声音骤然响起:“就是他!都是他指使我们去害你的,因为他受不得您抢了他的营生!” 吴掌柜愣了愣,颇有些气急败坏。 “你们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指使过你们!” “他给了我们银钱!他指使我们去冤枉校尉夫人,我们一时糊涂间,幡然醒悟了,他居然还想来找我们的麻烦!” 妇人一开口,就将吴掌柜所有的罪行全部揭露了出来。 吴娉婷本还想护住吴掌柜的,毕竟,他是自己的人,结果,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将他这枚棋子给省了。 吴掌柜见她竟是不保他,瞳孔猛地缩了缩,却对上了吴娉婷含着警告的目光。 他心里清楚,自己原本就是吴家的奴才,主子不保,他也只能将自己所有的罪行都认下来。 更何况,他的儿子,还得仰仗吴家生存。 这场祸事很快就被定成了吴掌柜嫉妒李昙年家奶茶铺的营生,想要陷害于她。 虽没人伤,但牢狱之灾确是免不了的,更何况,李昙年还是陆校尉的娘子,周县令就算是考虑到这层关系,也会将吴掌柜多判些时候。 至于那汉子和妇人,他们虽是从犯,可念在他们及时收手,还主动自首,周县令只判了一月的牢刑。 退堂时,李昙年看了那代表吴家公子出来说话的吴娉婷一眼,冷不丁,又想起邓勇那日说吴娉婷是女子的事儿,心下快速地闪过了一缕让她有些抓不住的思绪。 但,还没等她理清楚这种思绪,元若兰就来了,她是在后衙听说了这事儿,才着急起来的。 眼看着那陷害李昙年的人也糟了报应,元若兰松了一口气,就亲自将李昙年送上了牛车。 吴娉婷站在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往日,她随周天齐去了府衙不少次,也不见元若兰对她这么热情! 心中急躁之际,她却不知,此时此刻,在她的身后,吴岐的还有目光,正静静地朝她看去。 次日,吴岐特意在吴老太爷跟前表明了他这些年来和长姐互换身份的事儿。 吴老太爷听得老泪纵横,不想这么多年来,撑起整个吴家门庭的竟是自己那体弱多病的孙子! 一番言谈,待他知道这次,私盐的祸事,还是吴岐摆平的之后,他直接将掌家权正式交到了吴岐的手上。 事后,吴娉婷拦了吴岐的去路。 “你到底有没有将我这个长姐放在眼里,这些事,你竟也不跟我商量,就跟祖父说了?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你这身子不顶用,长姐替你混淆别人的目光。”家中地位的变换让她震惊又不快。 “我这次,不光摆平了私盐一事儿,还拿下了青州军里的膏药营生。”吴岐答非所问。 吴娉婷震惊不已,要知道,罗家才是皇商,以前这些营生可都是罗家人的,他们吴家人想要沾一点关系都是不能的。 “日后,吴家的事儿,便由我来着手,倒是长姐应该考虑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吴岐顿了顿,又道,“我不想让昨晚的事再度发生,长姐可明白?” 昨晚,别人没有发现她和吴掌柜交流的目光,他倒是发现了。 自己的长姐是什么样的,别人不知道,他心里还是知道的。 就看在他是自家长姐的面儿上,他可以对她设计李娘子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也只是这一回罢了。 这日下晌,一声春雷响起,淅淅沥沥的春雨就落了下来。 好在,李昙年去接四小只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 林月娘听说沈砚之帮了她那么大的忙以后,专程买了一篓子东西,非得让李昙年捎带过去。 李昙年也感谢沈砚之,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等她将东西给了九娘子,又接了四小只后,才发现今日的四小只面色极度不好。 她仔细一问,才知道是那吴砖儿即将过来跟他们一块儿上课了。 “他倒是阴魂不散,哪儿都有他!” “可不是,我看他就没安好心,这镇上好好地学堂不待着,非得来跟我们挤一处!” 二宝和三丫冷哼完,小四宝忙劝道:“二哥,三姐,我们不理他就是了。” 铁球和二狗子他们虽没见过那吴砖儿,却也知道那人找了四小只不少麻烦,当即都点头,一致表示同意。 胖墩墩一瘸一瘸的跳着跛脚跟在他们身后,许久,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拽了拽小四宝的衣袖,有些担忧道:“小老大,他,他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不敢!”上次吴家夫子摔得可不轻,那吴砖儿定还下不了地。 他若真敢再来找四小只的麻烦,她不介意再给他涨点记性。 不过,让李昙年不解的是,那吴砖儿放着好生生的镇上学堂不念,怎么偏偏就来了沈砚之的私学。 倒是奇怪! 李昙年并没有将吴掌柜找人陷害她,结果,反将自己弄入牢狱的事儿说给四小只听,此番,听着他们的话,她不禁皱了眉头。 那吴砖儿本就四小只有过节,如今,再加上他爹这事儿,正所谓新仇旧恨,放这样的人和四小只相处,就像是那定时炸弹······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李昙年一抬头,就看到林子言提着菜刀,朝她冲了过来。 他那原本清秀的脸上,此刻,竟是满脸癫狂! “李昙年,我要杀了你!” 第324章 陆执的信 那菜刀是被仔细打磨过的,两面都泛着冷冷寒光。 只可惜了,那捏着菜刀之人的手,却明显在打抖。 好歹也只是个秀才,连着提刀都提不稳当,李昙年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屑,只让四小只往后退去,她的目光则定定地落到了林子言拿着刀子发抖的手上。 眼看着他人快走了过来,李昙年正打算伺机而动时,斜侧里,一个天青色人影一闪而过,随后,林子言就被那人给扑倒了。 林子言拿着菜刀的手原本就抖得厉害,此番,一时不慎,菜刀也被摔出了老远! “是沈夫子!” “沈夫子好厉害!沈夫子好棒!” “真没想到,沈夫子不光会念书,还会打人呢!” 身后,几个孩子说话的声音传来,对面,沈砚之已经牢牢压制住了林子言,而那些来接孩子的人们,也纷纷上来帮忙,将林子言给捆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李昙年才反应了过来。 她快步朝沈砚之走了过去:“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沈砚之朝她笑了笑,远处,就传来了林子言骂咧的声音,“李昙年,你将我害得好惨,你将我林家害得好惨!你不得好死!” 李昙年看着被众人拉住后,依旧不消停的林子言,快步朝他走去。 “是我逼着你来骗我的钱用,还是我让你偷人纸稿,冒充是你自己写的?林子言,事已至此,你竟还不知道悔改?你走的每一步,可不都是你咎由自取?” 李昙年问完,一旁的陆家村人纷纷开口。 “算了,年姐儿,你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他如今都要拿刀子杀你了,要不,还是将他押送见官吧。” “可不吗,将他押送见官!好歹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连这种伤人的事儿都做得出来!就该吃吃牢狱之苦,他才知道悔改!” “我正好赶了驴车来的,叫几个人将他押上驴车,咱们几个一并往县里去。” 林子言一听说要被押送去见官,整个人僵住,适才还嚣张至极的气焰全无,转而开始挣扎了起来。 “我可是秀才,我可是未来的官老爷,你们没资格押送我见官,否则,我日后定要以牙还牙!” 李昙年深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 她漠然地听着林子言这话,转而又朝大伙儿道了谢,大伙儿当即就押着林子言走了。 此刻的林子言早忘了谩骂,整个人只不断地重复着自己是秀才的事儿。 待人群走远了,李昙年才看向沈砚之。 “沈夫子,吴砖儿。” “李娘子,吴掌柜。” 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意识到说到同一个事儿上了,沈砚之忙解释道:“吴家少东家和我是同窗,他一早让人将吴砖儿送来我这处,我原本不好违他的意思,但如今转而一想,我还是决定不收他。” 顿了顿,沈砚之又道:“镇上多的是私塾,他在我这处没念上书,也可以去别处念,李娘子,你且放心。” 毕竟,昨晚才经了吴掌柜的事儿,他也能明白她的顾虑。 “谢谢。”李昙年朝她笑了笑,沈砚之回以一笑,一种淡淡的欢喜在心中蔓开。 傍晚时分,林子言砍杀李昙年的事儿就在陆家村传开了。 葛氏推着林远去求了李昙年,结果却被林月娘劈头盖脸地大骂了一顿,不多时,宋翠喜和小桃红也来了。 他们听了那事儿后,心里就十分不安,后来,也是看到了李昙年好生生的之后,才放下心来。 几人坐在一处聊了一阵,陆大牛就找了回来。 小桃红看到自家阿兄回来,自是高兴得不行,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一会儿话,陆大牛才给李昙年递了一封信过去。 看着封面上的‘阿昙亲启’字样,李昙年就知道这信是谁写的了。 宋翠喜他们对视了一眼,倒是林月娘率先问了出来:“三郎近些时候很忙?” 实在不怪她多想,女婿如今是营里的校尉了,地位自是和以往不同,偏她连着过年都不曾回来,她这心里才担心。 担心女婿有了别的心思之类的。 “这些时日,大人在外头办事儿,时常不在营中,这信也是几日前,他回来时,让我捎回来的。”陆大牛挠了挠头,又继续道:“那次大人在营中,也不过是才待了一盏茶的功夫。” 林月娘听得这话,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宋翠喜和小桃红都忍不住朝李昙年手里的信看了去,宋翠喜嘿嘿一笑:“那这信定是三郎写给你诉思念之情的,你还不打开看看?”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在众人的目光逼视下,她摊开了信,就见上面郝然写着一些琐事。 比如他近些时日看到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他自认为有趣的事儿,他都写了进去。 满满的一大篇幅,却完全没提过一件要紧事儿。 “写了什么?三郎定是有什么要紧话跟你说吧。”林月娘急问。 “他那处天气多变,算不算事儿?” 众人:“······” 陆大牛并未久待,他是专程告假回来替小桃红相看的,村子里像小桃红这般年纪的,早就定了人家了。 他唯恐自己再不抓紧着时间,会耽搁了自家妹子。 李昙年送走了他们,不多时,鸳鸯又来了。 她是来替他主子送制冰的分红的,两人见面,谁也没提昨晚的事儿,但到了最后,鸳鸯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觉自家主子是多想了。 李娘子这般明事理的人,如何可能会因为吴掌柜的事儿而迁怒他们。 这番,她欢欢喜喜地回去复命了,李昙年看着鼓囊囊的银钱,暗叹了一声。 若不是因为鸳鸯有那么一个明事理的主子,她怎会不怀疑昨日吴掌柜所作所为,都是上头指使的? 这晚,李昙年做了账,趁着四小只休息,她将手头上的钱一并搬回了空间里。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空间里,竟又有了大变样! *** ps青州篇即将开启,陆执要求而不得发疯了! 第325章 采女 药房处,原本空白的区域,又多了一间百来平的三层仓房出来,里面赫然放着她屯的各种粮种,其中尤以稻种和麦种居多。 那时候,她的空间有余余来亩,这些粮种自然是排的上用场,可如今,她这空间早就重置了,这么多粮种也派不上用场啊! 李昙年心下惋惜,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一个想法就在心里生成了:或许,她可以广屯田! 也是,如今她并不缺钱银,这些银子原本就是死物,白白的在那儿放着也是放着,倒还不如就拿这些钱银去买些良田。 她这仓房里粮种都是经过改良的,若真试用到了地里,粮食产量自是有保障的。 更何况,若是她记得不错,书中还记载过,未来的一两年里,还会有饥荒盛行。 她倒是屯了粮食,定会大赚一笔! 打定了主意,李昙年次日得了空,就跟元若兰说起了这事儿,想让她帮忙问问何处有卖良田的,有多少,她就买多少。 这有点钱财,就想买地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元若兰倒也应的爽快,直到李昙年表明最好能有上千亩的时,元若兰才愣在了原地。 上千亩可不是个小数目,她就算是将这青河县给翻个底朝天,恐怕也找不到那样多的田地。 除非是青河县以外的地儿! 对此,李昙年应的爽朗:“不管是哪儿的地,都可,只要面积大就行。” 元若兰定定的看着李昙年,再三确定她没开玩笑后,才满腹疑问的应了下来。 随后的几日,元若兰那边都没有什么消息,李昙年倒也不急,毕竟买地是大事儿,一时半会儿,只怕没有合适的也正常。 而与此同时,朝廷要选采女的事儿就传开了。 所谓的采女,便是美人的意思。 庆帝重色,虽不过不惑之年,却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饶是如此,也依旧不影响他好美人。 每年一开春,花鸟使那叫一个殷勤,就算是再偏的地方,他们都会走上一遭。 但凡家中有待嫁女子,而且,姿容又不俗的,他们都会画上一副丹青,再拿给圣人过目。 那画了画像的女子便不可以再随便跟人定亲或是嫁人了,一旦得了圣眷,就会被花鸟使直接送进宫中。 于是,花鸟使到了青河县的消息传开之后,整个县里都炸开了锅,那些个不想进宫的女子,都匆忙定下了亲事。 这直接导致陆大牛寻了无数次媒人,才成功交了定钱。 随后,媒人安排了几次相看。 最初几次,要不就是小桃红看不上对方,要不就是对方看不上小桃红,陆大牛心里急的不行,眼看着他要回军营时,媒人给介绍了一个身量高大,五大三粗的汉子。 那汉子姓王,单名一个海。 他一看便是有一身力气的,日后随便揽个活儿,也饿不着小桃红。 陆大牛很是满意,再问小桃红的意思,小桃红不禁红了眼。 “阿兄当真想让我嫁人?” 这话问的陆大牛心中莫名难受,想来,他们二人虽没有血缘关系,可好歹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这番,一想到她要嫁给别人,日后,他再回去,便再也看不到她了,他心中也是难受的很的。 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人在军营,要照看不到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能误了妹妹的终身大事才是。 于是,陆大牛伸手像以前一般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即,他又想到她已经长大了,他们也再不能像以前那般亲密了,当即就收了手。 “嗯,阿兄希望自己的妹妹早些嫁人生子,早些给我生个小外甥。” 于是,小桃红就点头,跟媒人表示了她的满意。 随后,陆大牛特意找人相看了日子,只将小桃红和那王海的婚期定在了下半年,时间虽是隔的久,不过,总算是将自家妹子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了,他也就放心了。 那王海是个殷勤的,隔三差五,就会给小桃红送些吃的,亦或者是帮她干点活儿计。 时常长了,李昙年和宋翠喜他们也见了那王海几面,她们瞧那王海一脸憨厚模样,对小桃红也极好,自是放心。 可只有小桃红自己才知道,她并不喜欢王海,或者说,她并不想嫁给他。 转眼,又过了一月有余,京城的花鸟使总算是到了青河县。 这一日,元若兰得了有人卖地的消息,一早就去了奶茶铺上,只打算李昙年一来,便将这消息说给她听。 而她这前脚一走,后脚,李锦棠就带着丫头来了后衙。 她知道元若兰信佛,每逢初一十五,总会去寺庙中礼佛,所以,这回她在寺庙中,一住便是一月有余。 只想着和元若兰偶遇一番,结果,谁曾想,她等了这么久,也不曾等到元若兰! 她不知道的是,元若兰因着和李昙年合开了奶茶铺的缘故,这些时日忙的不行,初一十五,也是在自家的小佛堂里度过的,或是让人去寺中添了香油,便没再亲自前往过了。 李锦棠后来知道了这事儿后,倒是恨毒了李昙年,觉着她比上一世时更加难对付了。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此番,李锦棠离京已有些时日了,给她的时间不多,于是,左思右想,她便决定主动出击,想将这些时日,她在寺中抄写的《金刚经》送去元若兰的手上,好歹,以此作为结交她的凭证。 她记得清楚,自己上辈子也曾抄过《金刚经》给她,那时候的元若兰爱不释手,还对她的书法赞誉有加,这一世,绝对不会有例外! 待将《金刚经》递给门房后,李锦棠又特意塞了一锭银钱给那门房。 门房看了看银子,生生将自家夫人不在府上的话给憋了回去,收了银钱和《金刚经》就往里面走。 李锦棠勾着唇角等在门外,信心满满的等着元若兰出来迎她,一旁的小丫头青儿瞧着花鸟使挨家挨户排查人的凶悍样,忍不住念了一句:“小姐,亏得侯爷身居高位,那些花鸟使不敢将你如何,要不然就惨了。” 李锦棠看了小丫头一眼,心里却想着州府里的三皇子赵沉。 这三皇子赵沉在过不多久,就会被立成皇太弟,转而成为皇上,她已经按着计划设计了她和赵沉的初见,若是没有意外,赵沉此刻只怕对她已经生了情愫。 她如今只要再按着计划,结识了元夫人就可以了! 第326章 李锦棠有些不安 然而,她左等右等,直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着元若兰派人出来请她,李锦棠心下生疑。 青儿也没了耐心,快步上去,呵问了门房一般,才得知元若兰早去了奶茶铺的事儿,一时间,李锦棠主仆两的面色都不怎么好。 “你怎么不早说?”青儿叉着腰肢,就要教训人,被李锦棠呵斥了一番,方才作罢。 随后,李锦棠拿回了《金刚经》,兀自往街道上走。 “小姐,你怎么就那么绕过那门房了?你可是侯府的嫡小姐,那门房简直是欺人太甚,元夫人明明不在府上,他居然还不肯说实话!实在是过分至极!” “休要聒噪。”李锦棠皱眉打断了她的话。 不知为何,她心下总有种不安,一切如她预料一般的事情,偏偏,却以她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着。 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必须得赶紧搞定元若兰,否则,迟则生变! 她一路打听着去了元若兰新开的奶茶铺子上,在看到那人头攒动的奶茶铺时,她的眉头就皱的越发紧了。 元若兰居然还做过营生? 她记得,上辈子时,元若兰明明是被高进圈养在府上的笼中雀,除了高进的宠爱,她什么都没有。 到底是她对上一世的元若兰不了解,还是,这一世,有什么东西正在以她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改变着? 李锦棠到了奶茶铺后,奶茶铺里早已经爆满了,小二看到有新客至,忙出来招呼道:“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若没有预约,今日小店已经客满了,小姐还是晚些再来,免得让小姐久等。” “还要预约?”一旁的青儿脸露不满之色,即便是在京城时,也没见哪家店有这么嚣张过啊! 他们家小姐可是侯府的嫡小姐,来这种地儿,便已经是很给他们脸面了,他们竟还敢不招呼人? “好了,莫要多话。”李锦棠朝自己身后的青儿呵了一句,又转而温声朝小二道:“劳烦小哥将这个交给元夫人,我就在店外等等夫人就是。” 小二面露诧异之色,但很快就点了点头,接过《金刚经》‘噔噔噔’的跑远了。 此时的元若兰正在楼上雅间,一边盘账,一边等着李昙年过来。 听说有人送东西过来时,她原本还有些诧异,再仔细一看,竟是一份手抄的《金刚经》,且上面的字迹极为让人惊艳,一看便是从小工于书法之人。 她仔细想来,也不知道平日里,自己的圈子里何时多了这样一个人物。 元若兰说不出的好奇,就朝小二问了一句:“贵客在何处?” 世人常说,人如其字,想来,这写字之人也是个娇客才是。 元若兰爱不释手的捧着《金刚经》,又仔仔细细的翻看了几回。 “喏,夫人,那位贵客正在外头呢。”小二朝元若兰指了指,元若兰仔细看去,就见一穿着素雅襦裙,长相极为可人的娇小姐正有礼的领着丫头在外头等候着。 那样的长相,一看便是极为讨人喜欢的。 元若兰不记得自己何时认识了这样的人物,不过,她也不敢慢待了娇客,就让小二下去请人。 小二走到李锦棠身边时,李锦棠面上没有太多惊讶之色,就要进去,又听身后的青儿道:“小姐,我瞧着这天似要下雨,要不,我先去买雨具,你先进去?” “好,路上小心些。”李锦棠点了点头,就随着小二上了二楼雅间。 此时,雅间里的元若兰已经让人准备好茶盏了,见她过来,她就起身迎了出来:“这没想到,姑娘小小年纪,竟也有这样让人惊叹的礼佛之心。” 李锦棠柔柔一笑,之前的不安感顿时烟消云散了。 是了,这样的元若兰便是她记忆当中的元若兰! 以往,前世时,元若兰就同她说过这样的话,这位元夫人温柔善良,只要自己稍微再多花一点心思,她就会好上辈子一样处处维护她! “夫人谬赞,小女愧不敢当,和夫人比起来,小女还差的远。” 李锦棠笑了笑,就想找机会将净方师太的有缘人说法说与元若兰听,最好是让她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就好,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忽听外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什么人啊!什么畜生都敢往城里赶,你好大的脸啊!这青河县就没个管制不成,牛车什么时候也能进城了。” 是她的丫头! 李锦棠面色一僵,下意识的朝元若兰看去,就见元若兰正朝外头看着,那细长的眉头紧紧蹙着,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她心下微乱,自己元若兰起身道:“姑娘且坐坐,我去去就来。” 李锦棠淡然一笑,心里却乱的不行,待元若兰走远后,她凑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就见一辆牛车正停在奶茶铺子前。 想来,她不喜的应该是那牛车吧,毕竟,一般这种牛车都是不允进城的,更何况,这铺子还是县令夫人开的。 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有风吹来,带来了老黄牛身上的一股子怪味儿,李锦棠嫌恶的用手扇了扇风,又朝青儿使了个眼色,就收了目光,关了窗户,坐了回去,只等着元若兰处理了那擅自驾牛车之人。 青儿察觉到自己的授意后,不甘不愿的要往回走,就听那赶牛车的老头气急道:“小姑娘,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说错了吗,这若是在京城,你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再说了,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儿,竟也敢随便停!这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青河的父母官就是这般驭下的?若是放在京城,那该是多大的笑话啊!” 老根头被她气的涨红了一张老脸。 他今日之所以进城,还是要给奶茶铺里送货,在青河县,领了过牌的牛车,是允许进城的。 所以,当老根头被人这么骂时,他也愣了许久,不想这青儿却是越骂越凶! “这么说来,你倒是嫌咱们周大人做不好父母官,你想教她这么做好这个父母官了?还是说,姑娘你想替他砍了我们的脑袋?”牛车里传来了一道嗤笑声,不多时,李昙年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刚刚在整理货,如今见这骂他们之人梳着双丫髻,一身朴素打扮,也不像是哪家的贵小姐。 她唇角笑意越大:“不问缘由就破口大骂,倒是让人生厌。” 青儿没想到李昙年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还想再骂,却在看到李昙年这张脸后就僵住了。 不为别的,只因这张脸实在是太像她家小姐了。 第327章 把她们赶出去!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人,察觉到了对方话语间的冷意,她方才回过神来。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再度开口,她也没那么多底气了。 她一转身,就想往楼上去。 她必须要把这个事儿说给小姐听,实在是太奇怪了,这个世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像小姐的人。 会不会是小姐那同父异母的庶妹? 她过去时,元若兰正好出来,李昙年看着元若兰,无奈耸肩:“瞧,多大的气焰啊,一口一个京城,只怕是有大来头咧。” 元若兰适才就瞧见了李昙年的委屈,这番急急赶来,就是想维护她,帮她说话的,谁知道,她这番赶下来,人也散了。 她素来要求体面,自没有将那丫头抓回来的道理,不过,这也不代表她不计较。 “咱们的奶茶铺请不起这样的大佛!” 原本,因着那份《金刚经》的缘故,她对那位姑娘印象颇好,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丫头。 想来,那雅间中的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然,平白无故的,她怎的就知道了自己的喜好,为了迎合自己,还专程送了《金刚经》过来。 而且,还不是送到别的地方,是送到了她这新开的铺子上! 只怕这番千方百计的找来,也是存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惜了那份《金刚经》竟是出自于那样之人的手! 李昙年初时还不明白元若兰的意思,再是后来,两人去了后厨,竟见元若兰直接喊了人去请人出去,她还有些意外。 一向温婉到没有脾气的元夫人,竟也有要发怒的时候? 别说她了,就连着雅间里的李锦棠本人也十分诧异。 她好好的坐在雅间里等着元若兰,结果,没将元若兰等来,反倒是等来了驱逐她的人! 刚刚这一会子的时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小哥,你会不会是弄错了,元夫人明明让我在这处等她。”李锦棠顿了顿,又试着朝那汉子温声笑了笑。 “什么弄错了,不可能弄错的,夫人已经让你们走了,我们这处不欢迎你们,赶紧走,别逼我们动手!” 小二一改之前请李锦棠上来时的好脾气,劈头盖脸就骂了出来,直将李锦棠骂的愣了愣。 等她察觉出问题的不对劲儿后,她从荷包里掏了钱银给他。 “小哥,敢问适才究竟发生了何事,元夫人为何会有那么大的转变?” 那小二连着目光也没往她的手上瞟过,当即就破口大骂道:“让你们走,你们就走,哪儿有那么多的废话!若是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锦棠一愣,她身旁的青儿气不打一处来:“你干什么对我们小姐这么凶,你知不知道我们小姐的身份,若是让侯。” 不等她话说完,李锦棠就拉着她走了出去。 青儿一想到适才那人对自家小姐的无礼态度,仍有些咬牙切齿。 “小姐,你怎么能就那么放过他,那人实在是太放肆了,居然敢在小姐你的面前大呼小叫,若是让侯爷和主母知道了,定饶不了他!” 李锦棠陡然回头,朝她看去:“适才,楼下究竟发生了何事?” 青儿适才就想跟自家小姐说了,只是小姐没让,此番,见她问起,青儿忙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 最后,说到那个和自己小姐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时,青儿才发现自家小姐看自己的那眼神中带着一股子凶光,既陌生,又让人害怕! 自家小姐以前可从来不曾这般看过她! 青儿生了一丝无措之感,但很快,自家小姐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她愣了愣神,一度怀疑,刚刚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对啊,小姐素来温柔得体,是世家嫡女的典范,她怎么可能用那样的眼光看自己! “这么说来,元夫人之所以有那么大的态度变化,极有可能是因为刚刚那个和我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青儿连连点头:“定是她在元夫人面前恶人先告状了!不然,元夫人怎么可能那般对待小姐!” 李锦棠紧紧咬着红唇,上辈子时,从来不曾发生过元若兰为了维护别人,而针对她的事儿。 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正想着,耳旁又传来了青儿的声音:“小姐,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和你长得相似的女子,就是那个被姨娘偷走的庶小姐?” “不可能!” 她那庶妹明明是个人嫌狗厌的丑八怪,怎可能和她挂像! 可即是如此,那人又为何会和自己那般像? 疑问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生出,便无休无止,定要得到一个答案才时。李锦棠思量再三,还是引着青儿朝奶茶铺走了去,不论如何,她都想见见那人! 然而,这回,她才刚走到奶茶铺门口,就被小二给拦了回去,她抿唇看着铺子里的情形,心知今日是进不去了,可让她就这么走了,她又心有不甘。 就在她打定注意,退到边上守株待兔时,自己的暗卫忽然前来。 这种情况下看到他定非什么好事儿! 果然,暗卫上前,只抱拳说了一句:“小姐,青州那边有了消息,三皇子得了天花。” “什么!” 什么天花? 上辈子,赵沉不是活的好好地,还登基为帝了,怎么可能得天花? 其实,她仔细想来,自己上辈子对赵沉并不了解,她只看到了赵沉站在高位后的模样,别的就一无所知了。 兴许,上辈子,赵沉也是得过天花的,只不过,后来,他命大,给熬了过来。 是了,这世上也不乏得天花后命硬,死不了的! 想来,赵沉也是那其中的一员。 这个时候的赵沉正当病弱,若自己前去照顾,他定会感动的无以复加,若是能因此得到他正妻的许诺,那便实在是太好了! 自己如今是侯府嫡女,像成为赵沉的嫡妻自是容易,可日后呢?日后那丑八怪若是不死,侥幸回了京中,又像以前那样认祖归宗,搅出那么多事儿来,只怕她的地位也会受到威胁! 相较于赵沉的心和自己的皇后路,那个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是一个压根就不曾出现在她眼前的小人物罢了,她何须惧她! 心中思定,李锦棠柔声下了一道命令:“回青州大营吧。” 第328章 婚书 铺子里,元若兰听说那女子竟还想带着丫头硬闯自己的铺子,心下对那李锦棠也算是厌恶到了极点,越发肯定自己早些将人赶走是没错的。 不过,未免李昙年生气,她也不敢跟她说自家适才还将人迎到雅间过。 她拉着李昙年的手,就说起了今早得来的消息。 这青河县确确实实是没人卖地的,不过,州府倒是有人卖地! 而且还真有千余亩之多,只不过,都是些荒地。 这荒地和良田可是有区别的,荒地不怎么出庄稼,好些时候,若是遇上了干旱活着暴雨,还会连着粮种也一并赔进去! 不过,荒地有一点好,那就是便宜。 饶是如此,也没什么人愿意买,唯恐买回去后,烂在自己手里,血本无归。 元若兰着重跟李昙年强调了荒地的弊端,她也是有心想劝李昙年,不想让她冒险。 谁知道,李昙年听后,竟自己问起了位置。 元若兰见她坚决,实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让她先回去处理了手头的事儿,过几日,就让人带她去。 李昙年觉着元若兰说的极为有理。 先别说这一来一回的耽搁时间,就说说这买地是大事儿,而且,还是上千亩的地,这挑挑拣拣,不得费些时间? 到时,她得安排好四小只,顺道,还得交代完铺子上的事儿。 一路回村时,她又想到了沈砚之,思量着要不要跟沈砚之说说的,若是她娘没及时去接人,就让沈砚之帮忙照看一二。 然而,还不等她找上门去,沈砚之却找到了她! 彼时,老跟头的牛车眼看着就要到场口了,忽就被沈砚之给叫停了。 看到沈砚之的那一瞬,李昙年也有些意外,不待她开口,就听沈砚之道:“李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昙年不明所以,还是跟着她走了出去。 外头阴沉沉的,一副即将落雨的模样,李昙年看了看天,只觉这乍暖还寒的季节,实在是难熬。 “李娘子,场口守了花鸟使,那些人都拦着关卡,凡是在那里经过,稍有颜色的女子,都会被带走。” 沈砚之语气急切,李昙年却又想到了书里的记载,是了,当今的皇上是一个贪色的人,说来,就连着他即将咽气的那一刻,他还惦记着广纳全国各地的美人之事。 若是她记得不错,除了今年外,庆帝还会再纳上一年的美人,最后,会因丹药服用过度,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而那些所谓的花鸟使,多时皇帝的狗,他们不听从任何人的调命,只服从庆帝一个人的安排。 若有人被花鸟使看上,即便家中有个当御史的爹也没法,当然,百年簪缨世家,又另当别论了。 李昙年才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会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儿,就听沈砚之道:“李娘子,我知道你和离的事儿了!你,你若就这么回场口,势必会被那些花鸟使给带走的。” 李昙年抿唇,她心知沈砚之说的没错,自己这幅样貌定逃不开。 饶是她再能耐,也不可能跟这个封建时代的皇权作斗争,即便,那个皇权即将被取而代之······ “或,或许,我可以帮李娘子。”沈砚之看着李昙年那张娇俏的容颜,许久,方才鼓足勇气道,“婚书,只要有一纸婚书,他们就不敢将你如何!” 沈砚之这话听到李昙年莫名,好端端的,她上哪儿去找婚书,就在这时,沈砚之颇有些局促的拿了两张纸笺出来了。 李昙年定睛一看,郝然看到上面竟写着‘婚书’二字! 而最往下,还有沈砚之的签名和手印,这般完善,实在是让李昙年叹服,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懂得,沈砚之是亲自帮她度过眼前的难关。 李昙年心生离谱之感,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本就无心嫁娶,就算让人误解了,也无所谓,可他呢,他好歹也是一读书人,日后,还会成为当朝权臣,他就一点儿也不在意名声? “李娘子,没有时间给你犹豫了,这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我保证不会让第三人知道,你只需要拿着婚书在花鸟使那处登记造册就可以了,待过了眼下的难关,回头,我定当着你的面,亲自将这婚书给撕了。” 李昙年愣愣的看着她,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别人误会,连累你名声?” “我一个男子,有何可怕的,如今,只要李娘子能过了当下的难关就好,当初,李娘子不也舍身帮过我吗,这点事儿,不足为惧。” 听着沈砚之义这话,李昙年仔细想了想,若这假婚书当真能过了眼前这关,确实是好的。 只不过······ 看着沈砚之,李昙年最后又问了一句:“当真对你没有什么影响?” 沈砚之点头。 她心中释然,也是,日后的沈砚之可是要去京城,且身居高位的主,如今,她的夫人即便不是书中女主,也该是京中贵女。 想来,他的提议也是极好的。 勾了勾唇角,李昙年朝她笑了笑:“多谢。” 待李昙年签了字,又照着沈砚之那般画了押,两人就交换了‘婚书’。 随后,如他们所料,花鸟使在看到李昙年之后,就将她拦了下来,她顺势拿出婚书,那花鸟使虽不甚高兴,却也没怎么刁难。 从场口过去后,李昙年再度跟沈砚之道了些,又将婚书递还给了他。 “不急,待他们走了再扔也不迟。”沈砚之说完,李昙年觉着很有道理,顺手将婚书收了起来,就跟他说起了自己即将出去一阵子的事儿。 沈砚之看着她的举动,心里忽就闪过了一个念头:若那个婚书是真便好了。 李昙年说完之后,才发觉沈砚之正愣愣的盯着自己,不由狐疑:“怎么了?” 沈砚之回神,连连摇头:“没事儿,李娘子,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太听清,你再说一道。” 李昙年倒也没多想,只将自己要去青州府,想委托他帮忙照看四小只的事儿又说了一道。 沈砚之听后,自是没有推辞,两人一路往前面走着,却是不曾发现,他们身后,一身宽袖长袍的吴岐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主子,其实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李娘子直说,李娘子并没有因为吴掌柜陷害她的事儿,而记恨上我们。” 一旁的鸳鸯只道自家主子是因为那事儿愧疚,却又不知道如何跟李娘子说,顿了顿,又道:“或者,主子你若是不好意思去说,那我就去给李娘子解释解释得了。” “不用。”吴岐摇头。 如今,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他都有些无颜见她之感。 她那般聪明,即便暂时怀疑不到是他们吴家授意吴掌柜那么做的,日后呢? “少东家,不好了。”小厮从远处赶来,贴在吴岐的耳边说了几句,吴岐听后,眉头皱的死紧,只吩咐了鸳鸯一句:“准备行囊,我要去青州大营一趟。” 第329章 屯田 李昙年安顿好铺子上的事儿,准备动身前往青州,已经是十日以后的事儿了。 当四小只知道李昙年要出去一阵子的时候,都抱着她狠哭了一场。 直到后来,李昙年搂着他们哄了一阵,几个小家伙才乖乖消停了下来,纷纷央着李昙年快些回来。 李昙年被他们那依依不舍的样子逗笑,当她当真准备出发那天,她天不亮就走了,唯恐四小只见了,又得哭上一回。 元若兰本是想陪她一同去的,可县里的奶茶铺还得有人看顾着,更何况,周县令也舍不得她跑那么远,她这才安排了一个得力的管事儿陪着李昙年一同前往。 青河县离青州府算不得多远,李昙年特意再城里的成马行里雇了一辆马车,却也足足跑了两三日有余。 好在一切都比她想象中还顺利。 那上千亩的荒地就在州府郊外,放眼看去,一望无际的都是田地,只可惜,那片田地都荒废了。 “这里一直不种东西?”李昙年瞧着这情形,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边上的管事儿连忙道:“种的,早些年,还有土财主来租赁土地,似乎也种过几季的庄稼,只是后来,这荒地不产庄稼,那土财主还白白赔了人工和粮种,再后来,他也就由着这地儿荒着了。” “上千亩,一并慌着?”李昙年不无惊讶,正所谓眼见为实,之前听元若兰提起时,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当真见了,她这心里只觉震撼非常。 “可不吗,听说那土财主一共签了十年呢,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想来,若是没签那么久的契书,人早就跑了,还租这荒地!” 管事儿的说完,扔有些担忧道:“李娘子,你当真要买?这地儿你也瞧见了,都是些贫瘠的荒地,只怕也出不了什么量,要不然。” 管事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远远地跑来了一堆人。 那些人显然都是附近的庄户人家,各个穿着粗布衣服,许是来的急,有些人受上还拿着锄头、弯刀之类的农具。 他们一看到李昙年后,各个黝黑的脸上都有了红晕。 “这位娘子,听说你要买地,我家的地要卖,也不贵,你看着给就可以了。” “是啊,是啊,我们不光可以卖,还可以租呢,这位姑娘,你若是不想买,我们也可以租给你。” “你别看我们这地儿啥都没种,你要真种了东西就知道咯,这地儿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贫瘠,你尽管买,我们保准你不后悔。” 那些人争先恐后的说着,唯恐李昙年不买一般,个个都狠命的夸着自家的地儿。 管事儿的原本还想劝李昙年再仔细想想,冷不丁,又听了这些话,不由冷笑出声来。 “你们当真以为李娘子瞧着小,便不知事儿不成?她既是要买地,自然是早就问清楚情况了的,你们这些地产不产粮食,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众人被管事儿的拆了台,一时面面相觑,也忘了言语。 其中有个性子刚的,眼瞧着这情形,忍不住哼了一声:“你们到底买不买,倒是给个准话,大伙儿家里还有事儿,可没那么闲工夫跟你们扯。” “我既是来了,自是有意的,只不过,听说你们和人签了十年的契书,也不知道,如今时间够了不成?” 那些个刚刚被挑起火来的农户们听得这话,又默默地敛了急躁,露出了一脸的笑意。 “时间还差两年,不过,那土财主已经拖欠咱们租子一年了,咱们早就拿到官府去了,那人也有意和我们解约,你若要租,我们就跟那人解约了就是。” 李昙年点头:“你们卖地要什么价格?” 众人没想到李昙年会这么爽快,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许久,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一两银子一亩地怎么样?” “可以。”一两银子倒是比她想象中要便宜的多,李昙年爽快的应了下来。 这些时日以来,她也赚了不少钱,虽没有一千两银子,可到时再找人借一借也可。 更何况,她也不是一定要买一千亩地,就按着她如今的仅有的银钱买,也是可以的。 一旁的村户们原本还有些担忧,毕竟,他们这荒地不出产量,那土财主来,也赔了个血本无归,如今,他们也是试探性的抛了一个数目出去。 若是李昙年跟他们讨价还价,他们也会再宽限一些,谁知道,李昙年就这么应了下来,连着讲价都不曾有。 难不成,他们还叫少了不成? 人群里,不乏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再涨些银钱,谁知道,这时,李昙年又道:“大伙儿登记登记,我先要五百亩,剩下的地儿,日后再说。” 众人听得这话,哪儿还敢迟疑,纷纷 李昙年说完,示意管事儿的拿出纸笔,开始统计。 那些个还想涨价的,顿时都歇了心思,纷纷上前去报名。 管事儿的见劝说不了李昙年,也就听从她的吩咐,不多不少的,只统计了五百亩田地,剩下没被统计到的,都止不住的叹气,只恼恨他们刚刚没冲到前面。 隔日,那些农户就拿了解约的纸契来了,李昙年给了银子后,又重新跟他们重新签了纸契。 此外,李昙年还雇了他们帮忙种地。 那些农户听后,都惊呆了,这意味着,他们不但卖了自己的田地,以后还能继续种,而且,还有钱拿! 他们害怕李昙年知道这些地不出产量后,纷纷要求她另外再写一个帮忙种地的纸约,唯恐她跟那土财主一般,知道了这事儿后,会后悔。 事实上,李昙年也正有此意。 毕竟,她那些粮种是经过改良的,既耐干旱,又出产量,日后,这些人瞧着她收成不错,眼中了怎么办? 提早写上纸契,定好工价,日后也免得他们撂挑子不干! “我们要一月一百五十文的月钱。”很快,又有人站出来提了要求。 “可以。”李昙年点着头,又让管事儿的帮忙起草。 管事儿的一脸欲哭无泪样。 他爹周县令在一块儿,也曾接触过不少商户,那些商户都是奸诈狡猾的,哪儿像这李娘子啊,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娘子,你就再考虑考虑?这些田地都没产量,你买在手里,已经算是亏了。”还得养着这么一大帮子闲人! 虽然,这钱不是从他兜里出去的,可夫人若是知道了这事儿!他还真有点害怕夫人怪罪他啊! 一旁的农户们怕李昙年听了管事儿的劝,纷纷又道:“这位娘子,你既然已经提出来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而且,这年限,咱们也要写好,至少得有一年以上。” “你们!”管事儿的恨不得拍这些人一脸。 好大的脸啊,当真是觉着人家李娘子好骗不成? 偏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李昙年又点了头:“说的是,那就签上三年吧。” 一众农户:“······”这小娘子莫不是傻的? 不过,如今卖地的钱,他们是实实在在的拿在手上了,他们才不管她傻不傻,只要能将钱从她手里哄过来就成了。 三年可比一年好多了! 未免她后悔,众人纷纷站了出来,争着抢着要契书。 管事儿的还想劝上几句,却听李昙年淡淡说了一句:“给他们写吧。”便已经给大伙儿安排着除荒的事儿了。 这个季节,正是撒秧种的时候。 李昙年想的很清楚,她先让这些人将荒地打整出来,再将粮种拿出来,教他们培育。 当然,她还得给元若兰修书一封,好歹再问她借些钱来。 也不知道元若兰这些年究竟有没有贴己钱,兴许,她身上也没有多少钱财吧,毕竟,她不过是一个县令夫人罢了。 李昙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不过······李昙年想到了四月天酒楼里那位吴家当家人,他们如今好歹也算是合作关系,她若修书给他,问他借一些银钱,应该没问题吧。 李昙年想了想,还是决定厚着脸皮给那人写上一封信。 他若愿意借,她日后赚了钱,再联苯带来的还给他,他若不愿意借,她也没什么损失。 好歹也不过是多费点嘴皮子的功夫。 信寄出去后,余下的几日,李昙年都守着大伙儿腾地。 眼看着荒地快要打整出来时,一群官兵忽然将他们围了起来。 农户们吓得不行,下意识就要跑,却又被那些官兵挡了去路。 第330章 李娘子会治天花 李昙年要在这处大肆购买土地,自是不愿和官兵起争执。 心中虽对他们这蛮横的态度感到不满,她仍是温声道:“这位军爷,敢问我们这是犯了何事儿。” 那群兵丁也不说话,将李昙年他们推搡着就往前面走。 李昙年皱眉观察着他们,只见他们的鼻间都用白布遮掩着,甚至还有兵丁在他们走的身后熏着草药。 这样子,就像是在预防什么传染性疾病一般。 很快,李昙年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他们这群人被兵丁们推到了一块用木栅栏圈养起来的地儿,那里面有兵丁,有百姓,个个面上或多或少的,都有着惶恐之色。 那些押着他们过来的兵丁只扔了一些个麻布巾子给他们,示意他们掩住口鼻就走了。 李昙年瞧着这情况,默默地拿东西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其余的农户们见状,也跟着她照做。 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个兵丁道:“是天花,我亲眼所见,三皇子的脸上长了很多水痘,那就是天花!几年以前,我们村子里也爆发过一次天花,那回,咱们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个差不多,这回肯定也······” “你胡说什么,三皇子如今不还指挥着大伙儿种痘吗?三皇子也说了,只要大伙儿的抵抗力好,肯定就不会有问题的。” “种痘?三皇子自己都得了天花,你还想靠他,你是没睡醒吧!” 短暂的争执后,众人有过片刻的沉默,随即,又将目光放在了人群当中,一个宽袖长袍的男子身上。 “都是你,定是你那些膏药引来了这脏东西,咱们青州大营一直好好的,那染了天花之人也是用了你的膏药后,才染了天花!” “对啊,你们这些奸商,谁知道你们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那群兵丁说着话,就要动手去打那静静翻着膏药的人,而也就在这时,一批人站出来,堵住了那些兵丁面前。 李昙年在那些人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鸳鸯!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仔细朝着鸳鸯护着的那位主子看去,就见那长袍男子长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可不就是吴家那位吴小姐。 不,或许说,他从头到尾就不是什么吴小姐! 李昙年想到了自己初见他时,他那异于女子的骨骼。那日她在公堂上时抓不住的东西越发清晰······ “李娘子!”就在这时,鸳鸯发现了李昙年的存在,人群中的青年在听到这一声喊后,身形猛然一僵,迟迟不曾回头。 李昙年倒是从短暂的意外中回神,吴家兄妹为何要互换身份,那是人家的私事儿,她没有兴趣,也管不上。 可此时此刻,她必须得解决好眼前的问题。 “我有法子治天花。”她一开口,犹如平地一声雷,即便,吴岐此刻,也忍不住诧异的朝她看了过去。 李昙年朝他笑了笑,径直走了过去:“我有办法治天花,你不用找了,问题不可能出在你这些膏药上。” “好,我带你去见三皇子。”吴岐点头,回以一笑。 许是因着这为难之际的缘故,两人并没有因她撞破他身份的尴尬,郝然像是不曾发生过什么一般,依旧如以往一般相处。 吴岐是真的相信她,所以,她说了这样的话后,他就去栅栏处知会了兵丁,示意兵丁他已经找出问题所在了。 那兵丁听后,不敢迟疑,当即领了吴岐和李昙年去三皇子的营帐中。 这一路上,吴岐简单的跟李昙年说明了情况,只说那第一个染病之人是三皇子的近卫,后来,三皇子也被那人给传染上了。 但在这种情况之下,三皇子十分淡然,当即就将患病之人和没有患病之人隔离开了,又让人处处熏药,还教了大夫如何种痘,只说成功种痘之后,便可以起预防作用。 李昙年听得一怔。 原书里的三皇子赵沉原本是个懦弱怕事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高进才选择了他,后来,他也成功的变成了高进手里的傀儡皇帝。 这番遇事冷静自处,倒是让人意外。 不过,李昙年也没有多想,一路进了三皇子的营帐后,就见一身铠甲,面容英气的魏引章正在安慰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 那样的温柔,看得李昙年有些侧目,要知道,魏引章可是女主的舔狗,他还真没有可能会对女主以外的女子这么上心。 难不成······李昙年心里滑过了一股子猜测,嘴角也多了一丝玩味笑意。 “怎么是你!”魏引章正劝说着那女子往外走,一看到李昙年,他那张温柔至极的脸,顿时就变了颜色。 “魏世子,这位是我的朋友,我朋友会治天花。”吴岐适时开了口。 魏引章诧异不已,连带着他身旁的女子也惊愕的朝李昙年看了去。 隔着一层帷帽,李昙年都能感受到对方火热的目光。 而一旁的魏引章似是怕李昙年脏了他身旁女子的眼一般,赶忙道:“棠棠,我先送你出去。” 棠棠······ 是了,是女主无疑了。 李昙年嘴角笑意越浓,很快,就听见那女子温软的声音响起:“引章哥哥,我不能留下来吗?” 魏引章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她,就是不愿意她和李昙年多接触。 毕竟那村妇无礼又粗俗,压根就不配跟他家棠棠站在一块儿! “乖,我先送你出去,回头我再去看你。” 魏引章说完,李锦棠有些不甘心的李昙年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这样一双眼睛,和她记忆中那个愚蠢庶妹的眼睛实在是太像了。 之前在青河县上的那股子不安感,又浮现了出来。 但她面上依旧没有显露出来,又柔声应了一声,就跟着魏引章走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你侬我侬,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待二人走远,李昙年颇有些鄙夷道。 吴岐尴尬的咳了一声,他还从未见过李娘子这般针对人,倒是极有意思。 第331章 日后,我娶你 待魏引章再度回来后,一张英挺至极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之色。 “你说她会治天花,这里可是青州大营,容不得人开玩笑?” 魏引章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李昙年,吴岐则朝赵沉行了礼,郑重道:“李娘子从来不开玩笑,她说能治,那就必然能治。” “哦?”魏引章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话一般,“你倒是跟本世子说说,你想要怎么治?” 李昙年自然不能跟人说现代的治疗方法,她浅显的解释了几句,又道:“魏世子若是不信,我可以先救三皇子。” 魏引章冷笑:“你还当真是看得起你自己,三皇子可是皇族,岂能容你乱治。” “不乱治都这样了,魏世子还怕什么?”李昙年反唇相讥。 一时间,营帐中的气氛一凝。 吴岐心中一紧,只怕这魏世子为难李昙年,还想在说点什么,忽听魏引章道:“你最好别说谎,否则!” “魏世子该好好想想,该怎么为今时今日的无礼而跟我道歉吧。”李昙年扯了扯嘴角,快步过去,绕开了营帐中的屏风,走到了一处卧榻边。 卧榻上躺着一个弱冠之年的男子,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倒是没有皇子的矜贵模样,那满脸的水痘,衬着他一脸的惨白模样,看着就很是渗人。 李昙年知道,这位应该就是后来登上皇位的三皇子赵沉了。 她仔细帮他查看了一番,只觉他这种情况实在是严重,必须要注射免疫球蛋白,还要适当的输液,否则,他只怕会熬不过去。 她伸手入袖,驱动意念,将药和针头之类的器具拿了出来,就按部就班的忙了起来。 等魏引章看清楚她在干什么以后,顿时气的一张脸都铁青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三皇子可是皇家血统,尊贵异常,岂能容你乱用巫蛊之术!” 李昙年嘴角抽了抽:“谁说我用的是巫蛊之术?有没有用,你过上一两个时辰看看!” 魏引章语塞,看了看床上的面无人色的三皇子,又看了看李昙年,他终是什么都没说。 在之后的两个时辰里,魏引章陷入了极度怀疑中,可结果却让他十分意外,两个时辰以后,陷入高热中的三皇子居然开始退烧了。 再之后,他那惨无血色的一张脸,也渐渐好了许多。 那粗鄙妇人的药果真是有作用的! 魏引章既不敢相信,又有些高兴。 隔日,三皇子不头痛了。 魏引章那张乌云密布了许久的一张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在第三日时,三皇子的状况又好了许多,也渐渐有了胃口。 于是,整个军营的人都相信了李昙年能治天花的事儿,魏引章高兴不已,当即就让李昙年去治别的病患。 李昙年听后,缓缓勾着唇角,朝魏引章笑了笑。 “魏世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魏引章面上的笑意一顿,他对李昙年的印象本就不怎么好,此番情况之下,她竟又这么问起,想来是想跟他讨什么好处。 其实,她若当真能帮整个青州大营度过此劫难,即便是她不说,他也会主动开口的。 可是,她却主动提了,那模样,怎么瞧着,都有些说不出的市侩。 “你放心吧,事后定少不了你的好处!”他冷笑道。 李昙年皱眉:“难道,魏世子不该跟我道个歉?” 这话问的魏引章一时语塞,他只觉眼前之人睚眦必报,实在是可恨的紧! “对不住!” “什么,你声音太小,我没听仔细。”李昙年掏了掏耳朵。 魏引章觉着这女人就是故意的!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关,一时气急:“我说,李娘子,本世子对不住你!” 李昙年耸了耸肩,兀自往外头走了去。 她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瞧不上这魏引章一副高高在上,用鼻孔出气的模样! 此后,魏小将军跟李昙年道歉的事儿,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军营的大小角落。 魏引章觉着定是李昙年在背后散播出去的,心中对她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更是不敢恭维。 偏偏,人家医术确实厉害,不出几日,军营中的传开了魏小将军低声下气的跟那位李娘子道歉的事儿。 魏引章也不是那种愿赌不服输的人,只不过,这话传到李锦棠的耳朵里后,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面对着心上人的询问,魏引章只觉颜面上过不去,正不知如何发作时,忽有兵丁来报,只说一个书生要求见李昙年。 “什么人也能来军营不成,赶他走!”魏引章气急败坏的哼了一声,只觉心里好受了一些。 可随即,他又反应了过来。 如今,这天花还得指望李昙年,若将人给得罪狠了,回头,李昙年撂挑子不干了怎么办? 于是,魏引章又黑着脸,竟那小兵叫了回来,只将人往李昙年所在的营帐处引。 “引章哥哥,那位小娘子当真有那么好的医术?”李锦棠将魏引章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顿了顿,终是开口道。 “嗯。”魏引章点头,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不无紧张道,“棠棠,你少和她接触点,好人家的姑娘才不这样。” 至少,他以后便不会容许自己的妻子抛头露面,而他的棠棠温顺又懂礼,想来,也不会让他担心这些。 魏引章想到这里,看向李锦棠的目光越发温柔了几分。 李锦棠倒是不知道魏引章心中所想,她此刻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那庶妹可不会什么医术,再是眼睛像又如何,不过只是像罢了。 她那庶妹满脸痤疮,脸色蜡黄,和她看到的那半张脸,完全不同。 定是她多想了! 或许,她还要感谢那位娘子,若不是那位娘子,三皇子这回还不知道能不能度过难关,她的皇后梦,也没了希望。 李锦棠这么想着,就往三皇子的营帐走了去,她得让三皇子一醒来就看到她,知道她为他付出了多少! 魏引章没想到她又要去看三皇子,忙跟了上去:“棠棠,我怎么发觉你近来对三皇子格外上心?” 在她和三皇子的事儿没定下来之前,李锦棠不希望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事儿,所以,她不答反问:“表兄不想让三皇子快些醒来吗?这事关乎青州大营,也和表兄有着莫大的关系。” 魏引章原本还觉着奇怪,听得这话,他顿时有些心花怒放。 原来,棠棠做这些都是因为担心他! 他的棠棠果然是善解人意! “那我跟你一块儿去!”魏引章笑呵呵的说着,就走到她身前,大步朝营帐的方向走了去。 李锦棠脚步微顿,有魏引章在,她终归是不好跟三皇子说贴己话,但这种时候,她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罢了,一会儿找机会将他打发得了。 另外一头,李昙年还在给人复查,一甲兵就领着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读书人过来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砚之! 沈砚之的目光掠过一些脸上流脓的病患之后,再度开口,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哽咽。 “李娘子。” 李昙年压根就没想到沈砚之会过来,愣然间,沈砚之已经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李娘子,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我不嫌你,日后,我娶你。” 第332章 他确确实实是最好的选择 沈砚之说完这话,也是呆住了。 他一路过来时,想了无数遍安慰她的话,可他一开口,竟是这句自己如何也没有想到的话! 而且,他说完这话后,心里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仿若,自己将这话尘封已久,总算让它见了天日一般。 李昙年一脸懵的看着沈砚之:“什么?” 沈砚之顾不得多想,又一鼓作气道:“我听人说,你得了天花,女子最爱美,我不嫌你,以后,让我娶你吧。” 李昙年一脸的哭笑不得:“谁跟你说我得了天花?” 沈砚之呆住,不是吗? 之前,李昙年送去第一楼的信,被人退回了铺子上,林月娘担心她,这才叫来沈砚之,让他帮忙拆信看信。 待一确定李昙年只是打算找人借一些钱后,他们才放下心来,后来,林月娘想托人给李昙年送一些银钱过来,沈砚之也想尽绵薄之力,便主动请缨,来了青州府。 谁知,这一来,就听人说李娘子和那群农户们都因染上天花,被抓到军营里关了起来。 有些话,在她好生生的时候,他是断断不敢说出来的,可此刻,这种情况下,他忽就像是得了勇气一般,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 他已经想好了,她无论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嫌她! 李昙年倒也明白沈砚之是误解她了,轻轻一笑,她忽然想戏耍这书呆子几句,当即就道:“天花可是要死人的,你就不怕?还离我这么近。” “我不怕!”有些东西,才起了一个口子,便是如何也收不住。 沈砚之只觉心中滚烫不已,还想说点什么,忽听外头喊了一句:“有刺客!保护殿下!” 李昙年皱眉,就见一群黑衣人押解着一个守营帐的兵丁,涌了进来。 他们个个手里都拿着长刀,目露凶狠之光,一进来,便在人群里逡巡个不停,似在找着什么人一般。 危急时刻,沈砚之快步上前,挡在了李昙年的面前。 许是在这群不动的人里面,沈砚之实在是太特殊了,于是,那群黑衣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三步并作五步走,快步上来,就将刀子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说!被抓来的那群北狄人在何处?” 冰寒的刀刃擦过的脖颈,若说他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可身后还有他想要护着的人,沈砚之强自压了心里的惧意,挺着胸脯道:“我不知道,我们只是普通百姓。” “不知道?”黑衣人冷哼了一声,扬起刀子就想杀上一两个人,对这些人威逼一二。 然而,在他拿起刀子的那一刻,李昙年眼疾手快的抽出了一旁患病兵丁的配刀,就和他们打斗在了一起。 这个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的,听见刀剑撞击的声音后,沈砚之下意识的想要将李昙年拉走,结果,他一转身,才发现身后无人。 而他要护着的女子,不知道何时已经和黑衣人打斗成一团了。 这营里多是得了天花的兵丁,大伙儿原就处于病重当中,饶是想要出手帮忙,也于事无补。 于是,一时间,就形成了几个黑衣人围困李昙年一人的场景。 沈砚之慌了,在她看来,李昙年就是一个弱质女流,怎是那些敌寇的对手? 那些敌寇是要对李娘子不利啊! 沈砚之一个从未提过刀子的读书人,此刻,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同样从一旁的病患兵丁的身上拿了配刀,就往人群里冲。 李昙年刚刚砍杀了三人在地,冷不丁见沈砚之冲了过来,委实震惊不小。 一旁的几个黑衣人见状,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朝沈砚之砍杀了过去。 李昙年反应过来,快步护了上去,出手比之前还要狠辣,饶是如此,沈砚之依旧被其中一个黑衣人砍了一刀。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一阵哨音,剩下的黑衣人停下打斗动作,霎时间,如鸟兽四散开去。 李昙年想去追,可一看到边上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沈砚之,她终是快步过去,扶住了他。 沈砚之的手臂上被砍出了一个大口子,李昙年准备帮他查看,却被沈之阻止:“李娘子,我娶你,不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嫁我。” 李昙年哭笑不得。 “你实在不必如此付出,嫁娶是大事,你合该娶一个你喜欢的女子,而我也并没有。”‘得天花’这几个字还未说出,就听他闷声咳嗽了几声,又挣扎着开了口。 “我是喜欢你的,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或许,从她用十分信任的目光看向他时,他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吧! 此刻,他说出这个话以后,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觉浑身都说不出的轻松。 俨然那压在他心头的大石头已经落地了一番。 李昙年不无震惊,她定定的看着沈砚之,将嘴里未曾说完的话,急着道来。 “我并没有得天花,你误会了。” 沈砚之眼里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可此时此刻,他也早已经将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即便是后悔也完了。 好在,他似乎也并未唐突到她,至少,李昙年 的脸上并没有明显表现出不喜之色。 想到这里,沈砚之像是受到了莫大鼓舞一般,又继续道:“李娘子,我是真的喜欢你的,若我这辈子能娶到李娘子你这样的妻子,那我定是做梦也得笑醒。” 李昙年看着这一张和极为熟悉的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其实,她素来没有嫁人的心思,但若真要嫁给一个熟悉的人,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原书里的男主。 她素来懂得趋利避害,当初救陆执,是因为他要跟李锦棠作对,所以,她要将他治好来恶心李锦棠。 而如今······选夫君就如同选盟友一般,沈砚之日后走的,都是康庄大道,他也确确实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李娘子,这书生可流了不少先血呢。” “可不是,李娘子,你快给他看看伤吧。” 这时候,一群看了许久热闹的兵丁们,都忍不住开口提醒了起来。 李昙年也回过了神来,她敛了思绪,拿了东西过来,要帮他包扎伤口,却又被沈砚之挡住。 “李娘子,你还没给我个答复。” 不知道是不是李昙年的错觉,此时此刻,沈砚之面色比之前更加惨白了一些,她也不敢耽搁,只郑重的应了一声:“可以。” 先试着相处相处,若是她能适应他,那便是最好,若是适应不了,那就证明这个盟友不适合她。 李昙年心里是这么想的,沈砚之却被心中的狂喜所淹没。 他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李昙年帮他查看伤口时,他扭头也看了一眼,只不过,瞳孔在碰到了那血红色印记时,他只觉眼前一黑,丢下一句:“我晕血。”就晕了过去! 李昙年:“······”堂堂未来权臣,竟害怕见血? 第333章 他还真敢跟他抢女人! 刚刚她和那些黑衣人打斗的时候,那些黑衣人明明也有不少受伤的,怎么不见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李昙年心里困惑,随即又想起之前听人说有人晕自己的血,却并不晕别人的。 想来,沈砚之便是那种人吧。 “李娘子,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吧,这书生瞧着弱不禁风的,见个血都怕,日后,还能干什么大事儿?” “也不能这么说,这书生一表人才,兴许,人家李娘子就图他长得好呢。” 一旁的兵丁们又议论纷纷了起来,李昙年忍不住又朝沈砚之看了去,这张脸,依旧是故人的脸,可此刻,她已然换了心境。 从今日开始,他就会是自己的盟友了······ 营帐外,一片喊杀声不断。 魏引章直追着那群黑衣人出了青州大营,眼看着就要让他们逃掉,另外一批人忽然打马而来。 魏引章很快就在那群人里看到了陆执,他心下怒然,这厮不好好的守着驻地营,来这处干什么?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陆执已经带着人,将那群黑衣人团团包围了。 他们的目的是那群黑衣人,但他们却没有使用武器砍杀黑衣人,几个回合下来,他们的人,总算将那群黑衣人给全须全尾地抓住了。 随即,陆执翻身下马,快步朝魏引章走去:“将军,末将奉命来抓北狄敌寇。” “北狄敌寇!”魏引章诧异,他就觉着这些人的长相不像是大庆人,心下还纳闷呢,原来是北狄人。 再一想到他们适才一进来,似乎就在营帐中寻着什么,他又是恍然:“你将他们的同伙儿给抓了?” “是!”陆执点头,声音铿锵,“这批人涉嫌和大庆官员勾结,走私军火。” 魏引章瞳孔缩了缩,走私军火可是大罪,前些时日,他的密探就曾来报过,高进和三皇子正在查这案子,这么说来,这陆执竟在他不曾觉察的情况下,搭上了高进或是三皇子! 这陆执可真是不同凡响啊! 魏引章忍不住又看了这人一眼。 一旁的黑衣人被抓后,也不装了,纷纷冒出了北狄话来,一个二个,瞧着面色凶悍,想来也知他们的嘴里根本就没说什么好听的话来。 陆执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只让自己人将他们押解了下去。 “魏将军,不知我的妻子是否在这大营中。”陆执嘴上在问,内心却十分肯定。 他原本就在这附近查案,此番听得消息,赶忙找来,不想,还顺道抓了这些北狄人。 魏引章一听她提起李昙年,又想起自己因她丢了极大的脸面,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几分。 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没搭对,竟又生了一丝恶趣味,径直朝陆执笑了笑。 “她自是在的,不过,日后还是不是你娘子,那就不一定了。”毕竟,人家书生都找上门来了! “你什么意思?”陆执皱眉,身上的戾气险些没止住。 魏引章没想到这小小驻地营的校尉,在面对自己时,竟还有这般大的气场,一时间愣了愣,待他还想细看时,陆执已然又恢复了之前模样了,一度让魏引章生了一种自己看错了的错觉。 陆执进了青州大营后,先是按规矩,被魏引章带去了三皇子的营帐中,禀报了那些北狄军的情况。 三皇子尚卧病在床,陆执将他了解的情况说给他听后,再出门,已经是营中放饭的时候了。 陆执跟人一打听,才知李昙年在别处给人诊断病情,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虽颇有些小聪明,也有些治病的法子,可这天花终归是无药可救的。 她若是因此也惹了病该如何是好? 担忧和紧张弥漫在他的心头,陆执正要去寻人,就见李昙年端了一盒子饭菜,走了过来。 总算是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陆执心中一喜,就要快步上去,忽听魏引章的声音传来:“喏,我没骗你吧,若是我猜得没错,她应该是去给那位书生送饭去了。” 书生?陆执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冷冷地看了魏引章一眼,眼看着李昙年进了一处营帐中,他随后跟去。 魏引章:“······”他小小校尉,竟敢瞪他? 气归气,魏引章还是跟了过去,直觉告诉他,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结果还真是,两人当了营帐外,就听里面传来了李昙年和沈砚之的说笑声。 沈砚之,居然竟是那如何也瞧不上的书生! 陆执静攥着拳头,目光里满是阴鸷深寒之色。 魏引章抱着手臂,本还等着看好戏,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有反应,他不由奇怪地朝着身边人看了一眼,又伸手,朝守营帐的兵丁招了手。 那兵丁正是适才被黑衣人挟持过的,他以为魏引章寻他过来,是要兴师问罪,不曾想,他人一过去,就听魏引章问了一句:“先前里头那李娘子和那书生说过什么话?” 兵丁如释重负,当即就道:“那书生喜欢李娘子,李娘子也喜欢书生。”不然,为何要嫁给他呢? 喜欢他?呵!他还真敢跟他抢女人! 陆执心中阴郁至极,恨不得直接提刀子进去,抹了沈砚之的脖子,可理智又告诉他,自己若真这么做了,只会将阿昙越推越远。 沈砚之可以做一个死物,可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死! 喜欢这东西,最是缥缈。 她今日可以喜欢沈砚之,明日便可以喜欢他! 若这时候,他将那书生杀了,只怕她的心里便一辈子都是他的影子,他如何能替他人做嫁衣裳,让一个死人占据她的心中。 陆执咬着牙,转身往外走去。 “不是,你不是来找你娘子的吗?”魏引章虽有看热闹的心思,也没想到事情真往这方面发展,眼看着陆执转身就走,他心中竟生了一丝担忧和同情。 皱着眉,魏引章追了上去:“你不是来寻你娘子的吗,你娘子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你就没有一点介意之感?” 话刚说完,魏引章只觉有一阵劲风袭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陆执的拳头已经抵在他眼前了。 这样快的速度,简直是让人猝不及防! 陆执阴着脸,一声不吭地收了拳头继续往前走。 第334章 两个男人的对峙 魏引章瞪大了眸眼,他有一种自己身为小将军,却被人给比下去的感觉。 他的自尊心接受不了自己被人这样践踏碾压! “你回来!我们到校场比试一场!” 陆执脚步微顿,头也不回:“若是伤到魏世子就不好了!” 魏引章最不喜别人在青州大营中叫他魏世子,那种感觉,仿佛提醒着他,他不是靠自己的真本事才当上小将军的一般。 “不论伤亡,你放马过来,兴许,晚些时候,该你让本将饶你一命也不一定!” 魏引章本也不是一定要跟陆执打,可陆执这么瞧不上他,他就非要证明自己不比陆执差了。 而陆执此刻的内心阴暗又暴躁,正在竭力止住自己的杀欲,偏这魏引章还在不断地往他面前凑! 既是送上门找打的,他也就不客气了! 两人一同到了校场中,魏引章提出只比试拳脚,两人都并未带上武器。 陆执点头,校场上的兵丁们连忙散了开去,都用一副怜悯的眼光看向了陆执。 这可是他们骁勇善战的小将军啊,那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竟还敢挑战他们的小将军! 然而,等陆执和魏引章当真比试起来后,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最后,节节败退的人居然是他们的小将军! 陆执心绪不佳,手上也并未留情,眼看着魏引章被打倒在地,仍旧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一旁的兵丁们看着这情况,都忍不住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在这军营中,还会有人敢对魏世子下这么重的狠手。 眼看着魏引章被陆执一拳击中胸膛,震出了他一口鲜血时,那些个大头兵忙站了出来,想要劝架。 “都不准上来,都给我滚下去!”魏引章怒呵了一句,又觉一道劲风袭来,眼看着陆执的拳头就要朝他脸上袭来,他忙闭上了眼。 这回,他倒是说明白自己和陆执的察觉了。 这姓陆的实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今时今日起,他这个小将军的威风,也将被这人长久踩在脚底了。 就在他认命,只等着陆执一拳头将他打倒在地时,那拳风骤停,身旁又响起了陆执微冷的嗓音。 “魏世子,日后,别人的家务事,你最好别管,我不喜欢听别人在背后嚼我娘子的舌根!” 魏引章不敢置信地睁眼,就看到陆执快步而去的背影。 敢情这厮是借着这个机会将他毒打一顿,以报他刚才乱嚼舌根? 不,他何曾乱嚼舌根,明明是那农妇弃了陆执,关他何事。 要说真和他有关,他也不过是帮他看清那农妇的嘴脸,以免他日后再被那农妇蒙在鼓里罢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这大庆有样貌有家世的贵女多的是,你说说你这是。” 魏引章刚刚朝陆执喊话出口,就见对方停了脚步,凉飕飕地朝他看了过来。 魏引章一时噤了声,待陆执走了,他自叹可惜。 可惜了这么好的儿郎,一片真心,就被那农妇戏耍了去,他魏家的女儿若是能嫁给这样的人多好! 许是因为这点子同情和不解,魏引章一点儿也不怪罪陆执当着那么多大头兵而下了他的脸面,相反,他比以往还要佩服陆执了! 他有一种直觉,假以时日,这整个青州大营,不,应该是整个大庆,都会有陆执的一席之地! 下晌时分,李昙年去给病患们诊查的时候,陆执进了安顿沈砚之的营帐中。 彼时,沈砚之正打算起身去外头看看,听着脚步声,他以为是李昙年回来了,面上不由添了一股子喜色。 “音音?”他想起他们初见时,她跟他说过她叫音音,便想从今往后,都叫她音音。 然而,当他抬眸看去,目光对上了冷脸过来的陆执时,他脸上的笑意微僵。 “音音?”陆执冷笑,他如何不知沈砚之在叫谁? 只不过,此刻,他心中恼怒。 他自认为和阿昙相处了这么多时日,再没有别的男子比他更懂她,可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竟直接在他面前喊出了‘音音’这个名字。 这般亲密,阿昙还只允这书生一人叫不成? 陆执心中的怒意在看清了沈砚之发梢竟也有一根桃木簪后,彻底破防! 他以为他的阿昙是喜欢桃木簪的,所以,前阵子,他在外头办事儿时,还曾亲自给她刻了两只桃木簪。 虽他已然竭尽全力,可依旧做工极为粗糙,未免惹她笑话,他还特意买了一堆簪子,一并给她送去。 如今看来,他不得不怀疑,他的阿昙究竟喜欢的是这根桃木簪,还是因为戴桃木簪的人,而喜欢上了这种破玩意儿。 陆执薄唇紧抿,深幽的眸眼里闪过了一丝暗色,恨不得将这人血刃当场。 “陆校尉。”这时,沈砚之缓缓站直了身来。 他平静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又想着音音已然愿意嫁他,他就应该保护好她。 这种时候,有些话,他是不得不跟陆执说的。 “陆校尉,音音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你为何就不肯放过她。” 陆执皱眉,冷声一笑。 “放过?沈夫子,你就那么爱管人家家里的闲事儿?她是我娘子,便一辈子是我的娘子,倒是你,青石镇上那么多姑娘你不选,你非得打她的主意,你又是何居心?你枉读圣贤书,竟勾引有夫之妇!” 沈砚之听得这话,面色大变。 他本是想护着音音,方才想着跟陆执说这些话的,可对方一来就往音音的身上泼脏水,这可如何是好? 女子的名声贵重,他如何也不允陆执败坏音音的名声! “陆校尉慎言!我过往和音音一直是清清白白,你怎可这般胡言乱语,我是男子,倒是无所谓,可音音清白名声最是要紧,你就算是看在四个孩子的面上,你也得注意言行。” 沈砚之早将陆家的情况摸清楚了,像音音这般,一嫁过去就给人当后娘,如今,就算和陆执和离后,还会帮着他养孩子的女子上哪儿去找? 沈砚之觉得李昙年便是这青石镇,不,不单单是青石镇,而是整个大庆最好的女子! 这般好的女子,这陆校尉不知恩图报就算了,竟还说出这些话来! 沈砚之阴柔俊美的一张脸上,染了薄怒。 陆执又好得到哪儿去? 阿昙是他认定了的妻子,他自会用一生去爱她护她,可这个书生又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当着自己的面尚且如此不顾廉耻地表示对阿昙的关心,那么,自己不在的时候呢? 他又是怎样一番言语蛊惑人心? “你一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就这般不知廉耻,觊觎别人的妻子?” 陆执伸手,拽住了沈砚之的衣领,另外一只掩在袖间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第335章 音音 此刻,只要沈砚之还敢多说一个肖想阿昙的字眼,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人揍上一顿。 他可管不得这单薄的身子骨,能挨得了他几拳! 沈砚之也越发恼了,音音是和离之身,自己又未曾娶妻,为何他便不能喜欢她,觊觎她! 倒是陆执,到了这时候,竟还将音音称作是他的妻,他凭什么? 恼怒之余,他忍不住冷笑:“陆校尉,李娘子当真是你的妻吗?你已经和她和离了,为何就不能让她自由,她是一个人,不是你的所有物,并不是曾经嫁过你,她便一辈子都只能属于你。” 陆执心中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沈砚之。 阿昙明明答应过她,不将他们的事泄露出去,可如今,这书生怎么可能知道? 唯一的可能便是阿昙跟他说过! 阿昙为何要跟他说?难道,这书生就那么得阿昙的信任?还是说,这书生在阿昙心目中,是不一样的存在。 一股子强大的妒意和愤怒在心头生出,陆执只觉整个人就像是被生烹活煎了一般难受! 沈砚之见他不语,伸手将对方拽着自己衣领的手拉了下来,不急不慢地理了理青布长衫上的皱痕。 “陆校尉,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做人应该磊落。” 当初,他既是抛下了李娘子,如今,就没有必要再耽搁李娘子。 陆执直直地看着沈砚之,他承认,他更想打他了! 明明这般觊觎他的阿昙,竟还敢来跟他谈磊落,偏偏,此刻,他摸不清楚阿昙的心意。 “李娘子。”外头传来了兵丁们和李昙年说话的声音,陆执长吸了一口气,飞快地敛了思绪。 虽他厌了这沈姓书生,可他也清楚,若真就在此时打了对方,阿昙定会对自己生了意见。 前阵子,他好不容易才和她缓和了关系,眼看着阿昙对他笑的次数也多了,他不能让这些都败在这书生身上! “沈砚之,有一点你说错了,她一日是我的妻,便是终此一生,也只能是我的妻!不信,你试试!” 冷着声音说完,陆执朝沈砚之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没有落入眼底。 对上陆执这样的目光后,坦然自若的沈砚之心中微乱。 眼前之人是校尉,而自家是一介白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怕,他想要护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除非,他日,他身居高位,将这陆执踩在脚下。 “你怎么在这儿?“这时候,李昙年从外头走了过来,她没有见识到适才两个男人对峙时,剑拔弩张的场面,可她却敏锐地发觉了陆执和沈砚之的面色,都有些古怪。 “我是来寻你的。”陆执看着李昙年,眸光温柔,再没了刚才的阴鸷之色,“我听人说,我让邓勇回去给你送东西,方才发现你来了青州,再一打听,原来,你被人抓到了青州军营,所以,我就急急赶来了。” 李昙年听他说得那么急,不免诧异:“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我!”陆执一噎。 他想她了,他每一天都想见到她! 这算不算,为何,她就不能也想一想他呢! 但这样的话,他不能说,至少不能在现在说。 于是,陆执顿了顿,又温声道:“四小只想你了。” 一听他提起四小只,李昙年眸眼间全是温柔之色。 虽然,她并没有出来多久,可此刻,她也想他们了。 以前还想着将他们照顾上几年,将他们教养好以后,再全须全尾的还给陆执,此番想来,她竟有些不敢去想,日后,当真离开了他们,会是什么模样。 陆执知道四小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见此情形,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意有所指地看了沈砚之一眼。 沈砚之面色淡淡,可心里依旧是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拧住了一般。 他似乎看到了陆执和音音之间的纽带,一条隐形的纽带,那纽带的一头是音音,另外一头则是陆执和四小只。 很快,外头就传来了消息,只说是营帐中的三皇子醒了,提出了要见李昙年。 这也是李昙年预料当中的一般。 三皇子的精神头好了,应该是熬过这一关了,再过一阵,他们应该也可以走了。 李昙年被人领着进了三皇子的营帐中,陆执和沈砚之随后跟去,却被人挡在了外头。 陆执皱紧了眉头:“我是她的夫君,我为何不能进去?” 这话问完,就见魏引章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的无奈:“别嚷嚷,就连我也让退下,更何况是你,你就放心吧,三皇子还能吃了她不成?” 魏引章说完,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看了看沈砚之,又看了看陆执,竟忍不住将这两人暗暗对比了起来。 这越看,他越发发觉这两人简直是不分伯仲,各有各的好。 还真是别说,那农妇是真有点眼光,不管是相公还是姘头,都找得这么好看! 陆执察觉到了魏引章四处逡巡的目光,眸眼微冷。 魏引章接触到他的视线后,一阵尴尬,讪讪一笑,就偏开了目光,左顾右盼,再不看他们二人一眼。 而此刻的营帐中,面容端肃的三皇子正靠坐在在榻边。 此刻,他脸上的水痘已经慢慢在结痂了,虽没有前几日那般渗人,可精神状态,也十分不好。 眼看着吴岐正站在下首,恭敬的跟他介绍着李昙年,他淡淡地朝李昙年看了过去。 然而,目光在对上李昙年那眉眼后,他怔住了,再说出的话,竟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急迫之感。 “你出去。” 吴岐声音被打断,狐疑地和李昙年对视了一眼,又听三皇子发号了命令道:“吴掌柜,你先出去,我与李娘子有话要说。” 说完,他一双黑漆漆的眸眼紧紧盯上了李昙年。 吴岐自然也察觉到了赵沉的异常,唯恐这三皇子会对李昙年不利,他也不敢走,只抱拳道:“殿下,我这朋友毕竟是女子,还是让我留下来陪着吧。” “出去,还要我说多少遍!”赵沉再度开口,语音加重了一些,那话语间的不耐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吴公子,你先出去。”李昙年倒是不怕赵沉,毕竟,自己能救他的命,他又不傻,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和吴岐说完,她又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快些出去。 吴岐见状,只得担忧的退了下去。 待营帐中只剩下赵沉和李昙年时,那原本虚躺着的矜贵三皇子猛然就要起身,想往她那处走,似是想到自己得了天花,不能靠她太近一般,他忙又停了动作。 “音音!” 第336章 师兄 熟悉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唤出来时,李昙年惊愕的瞪大了眸眼,这时,赵沉又道:“你是音音,对不对?” “师兄?”李昙年按压着心里的欢喜,试探着喊了一句。 赵沉点头,眼里满是宠溺之色。 “你怎会在这里?” “你怎会在这里?”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一时间,又相视一笑,李昙年索性就将自己从醒来到现在的事儿粗略的说了一遍。 赵沉听后,缓缓点头:“当日,我知你被陷害后,立即就给你报仇了,只不过,对方觊觎咱们基地的物资许久,我最后竟也命丧他们诡计当中,这一睁眼,就重生在了这个得天花去世的三皇子身上了!” 这么说来,他也不过才来几日有余,而音音却在这处待了大半年了! 故人重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而外头,耳力颇好的陆执则是皱紧了眉头,他只听到了赵沉唤阿昙为音音,再之后,营帐中的两人似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一般,他竟什么也听不清了。 又是音音! 赵沉皱紧了眉头,直觉告诉他,他的阿昙瞒了他的事比他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不是,我说书生,人家李娘子的夫君都来了,你还站这儿干什么?”许是因着无聊,魏引章忽然开口替陆执打抱不平道,“陆校尉可是驻地营里的校尉,你敢打她女人的主意,你不想活了?” 陆执没想到魏引章会忽然开口,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一旁的吴岐也是诧异不已,他没有想到李娘子的夫君居然是眼前这位陆校尉,难不成,是自己上次弄错了? 人性本就是复杂的,以前瞧着那人配不上李昙年,他就替李娘子不值,如今,心知李娘子的夫君是眼前这个高大俊朗的陆校尉,他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酸楚。 就像是看到了一个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虽是向往,却只能认命一般。 垂头,吴岐闭了闭眼,终是缓步离去。 自己不过是一个商户,如何也比不过陆校尉,更何况,陆校尉背后还有魏世子,李娘子定是不会有什么事儿了的! 又何须他一个废人在此? 没有人注意到吴岐的离开,气愤又僵持了一阵,沈砚之忽就扭头看向陆执:“音音和陆校尉已然和离,她并不是谁的附属物。” 陆执皱眉,忽就想起了传闻中那些朝堂中迂腐不化,只认死理的言官。 一旁的魏引章本还想主持主持公道,谁知道,竟炸出了李昙年和陆执和离的事儿,他一时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魏世子,青州大营是怎么了,人人都能进不成?”陆执看着沈砚之,话却是朝魏引章说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自己是他手下败将的缘故,魏引章下意识点了点头,待他吩咐了人将沈砚之赶出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可是这营帐中的小将军,自己凭什么要听他的? 倒显得自己处处被这小小校尉压了一头似的! 可命令他都下了,若再反悔,更是惹人笑话! 魏引章咬着大槽牙,又过了一阵,方才面色不好道:“陆校尉,我可帮了你一个大忙,回头李娘子那处,可别说人是我赶出去的。” 陆执挑眉,好笑看他:“那位书生不是自己走的吗?” 魏引章一愣,好啊,这人是赶走了,还想让他帮忙骗人! 好你个陆执! 魏引章气的牙痒痒,也只能照着陆执说的办,毕竟,如今稳住李昙年才是最要紧的,这种时候,若是让李昙年知道自己赶走了她的心上人可就不好了! 又过了一阵,李锦棠提着食盒,娉娉婷婷的过来了。 她是来给赵沉送补汤的,时隔一世,再度看到陆执这个强大对手,她仍有些心有余悸。 但短暂的诧异之后,她又恢复了平静。 如今的陆执还不是镇北王,只要她搭上来赵沉,多得是机会搞他! 她要他这辈子比上辈子还要惨的多! 想通了之后,李锦棠的一张美人脸上,又只剩下了楚楚柔色。 待魏引章知道她的来意之后,自是不肯让她进去,可一通劝慰之后,再对上李锦棠那柔柔弱弱,含期带盼的一张脸,他忽然就硬不下心肠了,只得领着李锦棠进了营帐中。 此刻的营帐中,李昙年刚给赵沉注射了点免疫球蛋白,两人还站在极近的距离。 李锦棠一进去后,看的帐中场景,一时间,她只觉像是被人抓在了心头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自己守了三皇子这么多时日,结果,三皇子一睁眼过来,看到的人不是她,居然是那位小医娘! 李锦棠的心中越发不安。 赵沉对魏引章那般进来通报,颇为不满。 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还是温声朝李锦棠道了谢,李锦棠一对上三皇子的眸眼,整个人就像是水一般,温柔至极。 赵沉想起这似乎是原主的心上人,看向她时,目光中也不由多了几分打量的意味。 不得不说,这位李家的嫡小姐确实长得好看,这若是换在了现代,定是娱乐圈里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李昙年自然是将两人这眉目传情的目光看在了眼里,她不由有些意外。 这才多久的时间,师兄似乎就对李锦棠生了兴趣? “三皇子,你可得多喝一些,这可是我表妹亲自为你熬的补汤,我这当表哥的都没那么好的福气呢。”魏引章笑着将李锦棠熬的补汤送了上去。 李昙年:“······”这魏引章怕不是个傻的,你表妹都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了,你还在那儿当助攻? 不过,他这师兄,莫不是要来者不拒了,当初,在末世时,怎不见他对什么美人生出过兴致? 李昙年想着,忍不住又看了赵沉一眼,赵沉感受到了她揶揄的目光,干干一咳,还想要说点什么,就听李昙年道:“那三皇子若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客套的叫他三皇子,为的便是不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赵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真正的赵沉和她,确实是不该有什么交集的,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别人对他们身份起疑就不好了。 点了点头,赵沉又想到了军中和他一般患病的兄弟们,正要开口,李昙年已经笑说了一句:“放心吧,我保准会替你将他们救好的。” 两人对视一笑,多年的默契使然,即便对方不开口,也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赵沉放心了,而一旁的李锦棠则死死地攥紧了手里的绣帕,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位小医娘不容小觑。 第337章 试探 出去后,李昙年才发现沈砚之已经不见了,跟人问起,就听兵丁说那位书生还有急事,得先行一步。 她颇为意外,这不像是沈砚之的作风,不过,军营里源源不断的病患很快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忙着给大伙儿打针,挂吊水,言语间,也没少询问那些兵丁,确定沈砚之是自己走的后,她才收起了疑虑。 经了十来日的诊治后,那些原本脸部、手臂上已经在化脓的地儿慢慢开始结痂了,对于疼痛的厉害的,李昙年会给他们使用止痛药。 一时间,军中情势大好。 李昙年给吴岐讨了人情,赵沉让人放了吴岐,吴岐看着是不是来营中给李昙年打下手帮忙的陆执,终是领着自己的人走了。 这日傍晚,邓勇从外头回来,悄悄禀报了沈砚之已走的事儿,还递了一些信给陆执,只说那是沈砚之临走时,让人交给李昙年的! 陆执心中冷笑。 想来,那书生对阿昙也没几分心思,还想跟他争! “跟上他!”陆执拿过信,顿了顿,又道,“不能让他再出现在阿昙的面前。” 邓勇咂舌,如今他们查看的案子正在紧要关头,之前,老大为了这案子,还专程将他从大嫂身边调了回来。 结果,就这? “还有事?”见他还不走,陆执皱起了眉头。 邓勇唯恐再待下去,会惹他生气,自是不敢耽搁,转身就跑了。 而陆执打开信看了一阵,实在是越看越恼怒。 真没想到,那书生居然死性不改,竟还想着参加今年的吏考,风光娶他的阿昙! 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阴着脸,将那些信捏成了一团,很快就化成了齑粉。 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没有跟李昙年提起过沈砚之。 虽然,他很想问她为何将他们和离的事告诉沈砚之,可好几次,他都没敢问出口。 他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更怕提醒了阿昙,那书生的存在! 她的生命中,本来就应该只有他,那个书生,本就不应该存在! 可许是被那信给刺激的,这晚,陆执一时没忍住,竟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阿昙,你觉着那位沈夫子怎么样?” 李昙年一愣,没想到大反派这么快就注意到了男主,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他一眼,在确定陆执面上没有多余的神色后,他才说了一句:“很好啊。” 她不禁觉着自己有些可笑,男主和大反派的交锋可是在好几年以后,彼时的大反派已经成了大庆功名赫赫的镇北王了! 他不知道的是,陆执问话时,那探究的目光,其实一直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 他自然也看出了李昙年那小心翼翼,和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若她对那男人没什么意思,她绝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陆执心头惴惴,忽然间就不敢去证实那兵丁说过的话,更不敢过问她心里有没有那人了。 反正,不管她心里有谁,他都接受不了! 压着心头闷闷的感觉,陆执望着她的眉眼,又试探着道:“镇上的学堂定然比私学教的好,要不,还是将四个还是送去镇上的学堂里念书吧。” 李昙年古怪的看了陆执一眼:“我看沈夫子就教的很好。” “若我就要将四个孩子送到镇上学堂里念书呢?” 陆执一口气压不下去,胸口也越发闷得慌。 “你对沈砚之有意见?他教的挺好的,你别看他如今没什么功名在身,但教学方面,你不用担心。” 她好不容易才让书里男主成了四小只的恩师,如今,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四小只培养成根正苗红的好苗子。 绝了日后那些悲惨遭遇,所以,她就更不可能同意四小只去别的地儿念书了。 陆执目光晦涩的看着李昙年,好半晌,终忍不住低喃:“你当真不同意?” 即使,他厌恶那沈砚之至极,即使,他温声求她,她也是不肯的? 陆执的行为,看在李昙年的眼里,那就是无理取闹。 她不愿和他多说,只丢下一句:“日后,你就知道他给四个孩子当夫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事儿了。” 陆执双拳紧握,想问问她为何就那么维护他,难不成,她当真喜欢那沈砚之。 可这话在脑海里打转后,他终是阴着脸,一边往外头走,一边打定了主意:等自己将手头上的案子查出来后,他就亲自将那书生给剁了! 让他觊觎他的女人! 此刻的几日,李昙年和陆执再也没有见过,等她彻底控制了此次的病情,打算从青州大营里离开之时。 彼时,赵沉领了不少人来相送,李昙年正在和赵沉道别,就听赵沉好笑道:“怎么不见陆校尉?” 显然,这些天来,他已经将李昙年和陆执的事儿打听清楚了,此番,问话时,他脸上的揶揄之色十足。 “三皇子就不怕吹了风,落了病根,或是刚刚止下去的痒意又生了出来,在脸上落了疤。”李昙年皮笑肉不笑。 赵沉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张脸留点疤有什么,总归也比不上陆郎的好样貌,若是陆郎那样一张脸留了疤,音音应该就要心疼了吧。” 还真是演上瘾了? 李昙年翻了个白眼,瞟见远远而来的一道倩影,她龇牙一笑:“你要再笑下去,有些人就要笑不出来了。” 赵沉不明所以,就听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三皇子。” 赵沉循声看去,就见李锦棠穿着一身洒金大红袄裙,正款步而来。 其实,李锦棠长得偏柔美,这样一身衣物实在是不适合她,不过,看的出来,她有特意打扮过。 想到这一点,李昙年不禁意味深长的看了赵沉一眼。 这会子,李锦棠应该已经打上赵沉的主意,想靠着他登上皇后宝座了吧,也不知道她这师兄消不消得美人恩。 李昙年干咳了一声,收了看好戏的模样,就走了。 从李锦棠身旁经过的时候,李锦棠朝她温声打了招呼,她明显察觉到了李锦棠对她态度间的转变,虽是意外,倒也没有探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