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死不撤离》 Chapter.00寻找初衷的黑手党 到达位于黑街上不起眼的小医馆的时候,灰发的面瘫少女稍微看了一下手錶,而后松了一口气——不枉她多塞了一张大钞给司机,比预期时间提前十分鐘到达。 确认完时辰后少女抬首,发现她那个无赖的色狼师叔正无聊地将半个身子靠在门板上,看起来似乎是在等她。 于是少女往前迈步:「色狼师叔,你好。」 先不论称呼是否有槽点,总之少女态度算是十分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唉呀,小海你可来了……没想到你竟然早到了啊,我还以为你这会儿应该刚开完刀呢。」夏马尔倒是对于这样的称呼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听,有些事情久了也就习惯了。 「幸好这次来的大人物很有绅士风度,提早了半个小时,不然我可以犯下让女士等这种不可饶恕的大错了。」 被称为小海的少女面色不改,「既然知道我刚开完刀需要休息,希望师叔快带我去见他吧。见完没事的话,我考虑去度个假。」 然后就永远不再回到里世界了。 「还是一样这么一板一眼啊,小海,这样会不受欢迎的喔?」夏马尔嘴上依旧轻浮,脚下倒是开始动作,领着「小海」向前走,「其实也不需要我带嘛,小海你也才离开一年呢,自家佈置总该记得吧?『大人物』就在楼上房里等我们喔。」 少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跟上了夏马尔的脚步走进小医馆,爬上那踩上去会咯吱作响的木板梯子——她从前就觉得总有一天这梯子一定会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自己的师父就是不修…… 不过,塌不塌跟她也没有关係了,因为她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搬出去了。 少女想着,脚下步伐同时停下。他们已来到了二楼的小书房。 夏马尔示意性地敲了敲门,接着门内便传来一声明显苍老的老人嗓音。 「请进来吧。」 门扉敞开,坐在书房内那张单人沙发上的是一个满头白发却精神奕奕的白鬍子老人,他身上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手上还拄着一根大气优雅的拐杖,看上去很有派头。 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少年站在老人旁边,小少年大约十岁的年纪,头戴黑色镶橘布的帽子,身上穿着一套全黑西装,手上还拿着一把绿色的枪,小少年低着头,任由帽簷造成的阴影笼住他的神色。 她应该不认识这一对……父子?少女不是很确定地以年纪猜想,然而老人和小少年与二者身上连一点相像的地方也没有。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作为一个医生,她只需要医治病人,而作为一个想金盆洗手的密医,她只需要尽快处理完这一切,然后离这个黑暗的世界越远越好。 「两位先生,日安。我能为您们做些什么呢?」 「……真是可惜,看来你已经忘记我了,深海光流小姐。」老人口中说着可惜,面上却还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对方忘记自己的样子,「不过这也不奇怪……听说深海小姐这一年在世界各地医治了不少病人……」 「姓名、病名。」深海光流打断了老人的话,不知从什么时候翻阅着一本深蓝色的硬皮记事本,面上表情似乎更加冷凝了一点,让老人不禁有些愣了,「或者是什么症状和副作用。」 这段莫名其妙的话让一旁默默装着逼的小少年都顿了顿,显然不明所以;倒是一旁的夏马尔终于回过神,有些无奈地开口:「唉呀,小海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知变通,也不是每一个回来找你的都是来回诊的啊。」 「医者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医好病人,不管是过去的,还是未来的病人。」深海光流啟唇说了这么一句,神色依旧冷凝,不过却能让人感觉到她的认真,「这位先生,名字时间可以告诉我吗?这样我要查病歷也比较好查。」 原来那是病歷本吗?老人与小少年恍然大悟,接着老人重新摆回和蔼的姿态开口回答,「timoteo,上个月,在哥本哈根……」 少女一听,手上翻阅的动作立刻就停了,双手一合掌,深蓝色的病歷簿立刻闔上,「在哥本哈根我只停留了一天,那天没有排手术,看来不是在病歷上的……」 深海光流露出思索的表情,「是那个吗?在游乐园里面遇到的,玩云霄飞车玩得太过头所以出现了晕眩症状,我给了您一包冰块,再揉了揉太阳穴?」 「……咳,是的。」老人的神色变得有点尷尬,特别是在发现站在他身旁的小少年用一种带点鄙视味道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 「那不算诊疗,只是出于道德考量,一般人都会这么做。」深海光流瘫着脸摇摇头,声线清冷,「不过,身为医生我个人建议timoteo先生还是要小心,虽然您身子很硬朗,但是云霄飞车这种东西本来就对心脏不好,上了年纪的人总是要避讳一点。」 「……是的,我会注意。」又被训了几句的timoteo感觉更加尷尬,为了不要让少女说出让他更丢面子的话,他赶紧又开口道,「不过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回诊,而是希望深海光流小姐能够接受我的委託。」 「委託?」深海光流面色不改,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疑惑,「timoteo先生,您家里面有残疾或是重伤患吗?如果不是很严重,那么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本来就打算在结束一年的旅程后金盆洗手,不再为里世界的人看病。」 里世界的手术报酬通常很多,而她也有很大的自信心可以医治好大多数的病症……但她并不想要那么多的钱。 真要说的话,她想要的是可以见到光的表侧世界。 「不是的,其实要说的话,你已经医治完了。」timoteo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温柔,「一年前在日本,你医治了我儿子xanxus因战斗断掉的手臂和双腿。」 至今timoteo仍然觉得那是一个奇蹟,那样的伤势,就是他自己也不抱有任何期待,但眼前的少女却是冷静地吩咐着助手准备手术……最后,不只是他的儿子,就是其他参战而受重伤的小傢伙们也都恢復了健康。 只可惜的是,当他想好好感谢一下这位少女时,却接到少女在帮助xanxus復健完毕以后,就匆匆出发,展开了环球治疗之旅。 「xanxus……」驀然听到这个名字,深海光流眉头再一次紧皱,「冒昧询问一下……是不是连带着还有一个长头发的男子,叫做……鯊鱼?」 「啊,史库瓦罗是吗?他那个时候也是受你很大的照顾。」timoteo有点惊讶,没想到对方竟还记得一年前诊疗的患者,「没想到深海小还记得,他是我儿子的手下。」 「因为伤得很重吧,那种伤势,能医回来的只有小海了。」一旁的夏马尔忍不住插嘴,对于自己小师姪的医术给予极高评价。 「不,我会印象深刻不是因为他们的伤势,虽然要把手臂跟腿接回去费了我一点心力,不过……」 深海光流还是那一张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感觉她似乎有点疲惫:「会记得他是因为,那是唯一一个在我开减缓副作用的药品时,大吵大闹着跟我要沙朗牛排三分熟口味药丸的病患。」 所以她才不想要在里世界,奥客的等级根本是登世界之冠……服务不好不是客诉,是拿双枪毙了你。 「……是我儿子太任性了,回去我会……好好跟他说说。」timoteo赶紧为自己儿子陪不是,同时有了一种感伤,怎么感觉今天他来这里就是要来丢脸的。 现在听来,深海光流之所以匆匆展开了环球治疗之旅,说不定就是因为自觉无法忍受像是xanxus那样暴躁的病人,所以才把其他人的復健工作都丢给了另外的医护人员吧。 「不过,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有事情希望深海小姐能帮助我……」 「嗯,如果是要牛排口味的药丸的话我是还有,不过这吃起来虽然好,本质仍然是药,您拿回去以后记得约束令公子少吃一点,像维他命那样一天一颗也就差不多了。」深海光流面色严肃地嘱咐,接着真从行李箱中掏出一包咖啡色药丸。 你还真的做给他了啊! 在场不管是timoteo、夏马尔还是小少年,对于那包据说是牛排口味的药丸都抱持着非常复杂的心情。 不过正事还是必须说的,timoteo和一旁的小少年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换成小少年往前站了一步,开口,「不好意思,不过我们的重点不是那个。」 「ciao,自我介绍一下,我是reborn,这位是彭格列九代目。」 「我知道。」深海光流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听到timoteo先生的名字时就知道了,不过不知道您是第一杀手reborn先生。」她补充道。 「你倒是镇定。」reborn嘴角勾起笑容,「那么,我将代表新彭格列一世的家庭教师的身分,邀请你加入新彭格列家族。」 ……新彭格列一世? 深海光流有些疑惑,彭格列在西西里这一块法律与犯罪的灰色地带称霸很久了,眼前的老人都已经是彭格列九代,前几年听说还让第一杀手reborn去日本教导将要继任的十代首领……怎么现在又多了一个什么新彭格列?是直营店和加盟店的差别吗? 「我想深海小姐一定对于新彭格列这件事有所疑惑,这是正常的,毕竟这尚未向外界公开。」timoteo微微笑着解释,「因为创立至今的彭格列已偏离了当初成立彭格列的初衷,因此十世……现在应该称呼为新一世,他决定要重整彭格列,找回初衷。」 「找回……初衷吗?」深海光流重复道,要不是这个理由听起来美好又天真到有些官腔,她大概会感兴趣吧? 「是的,真正的新彭格列家族将在新一世,泽田纲吉十八岁时,正式向外界介绍。」timoteo继续说着,目光和蔼柔和的让深海光流感到有些不自在,「而我们认为作为新家族的创立,深海小姐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因此才想招揽你加入。」 「对不起,恕我拒绝。」深海光流斟酌着字句,委婉拒绝,「彭格列家大业大不缺一个优秀医生,但外面的世界有很多人需要我。」 「不,新彭格列需要你,比你想像中的更需要。」reborn却是不以为然地用手枪抵了抵帽簷,顺道纠正了深海光流对于新彭格列的称呼,「不过具有绅士风度的黑手党是不会胁迫女士的,因此我们只希望你能再慎重考虑一下。」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深海光流极给面子的回应,不过一旁深知其秉性的夏马尔一看,就知道少女也就只是说说,完全没有答应的可能,「那么,请容我先离开了,连续动了好几场手术,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少女就这么风风火火地走了。 「……reborn,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先说啊,我那师姪长得是可爱,但个性举止就像她那张长期瘫着的脸一样,拗得很,不可能答应你的。」 待少女走后,夏马尔摸摸鼻子提醒,毕竟再怎么说reborn也是自己的老友,不提醒一声也说不过去。 「当然,绅士是不会为难淑女的。」reborn煞有介事地答道,「不过她的理想不是想要拿到义大利医学院的毕业证书吗?但是现在的医学院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啊。」 夏马尔刚想回一句「小海那样的天才考个医学院算什么」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头指着reborn,「你、你不是打算用彭格列的力量……」阻止所有医学院收深海光流入学吧?! 「当然不是了,彭格列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卑鄙无耻的事。」 reborn与timoteo互看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不过——」 「不过,要是独立于彭格列之外的瓦利亚首领xanxus因为某些原因……」 「例如为了追缉深海光流与其手上那包牛排药丸,在整个欧洲下了追杀令……」 「那么彭格列能做的,也只有拜託新的一世家族暂时收留她一下了喔?」 夏马尔看着眼前表面上一老一少实际上都是老奸巨滑的两人,除了抽了抽嘴角帮深海光流默哀几秒之外,还真的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小海啊,真的不是你不够聪明,是敌人太狡猾啊! Chapter.01初次见面,来大乱斗吧! 不知道是在哪里听过这么一句话:世界上唯一可以预料的事情就是,世事难料。 ——深海光流看着眼前宏伟的巴洛克式学院建筑,不禁想起了这一句话。 这话说得很正确,就像是她自认聪明才智过人,也没有料到已经凑足了医学院学费的她,会在见过彭格列九代目隔天开始被瓦利亚给追杀,搞到没有任何一所医学院敢收留。 她当然不想服软——不过目前当务之急要先解决的应该是瓦利亚那无理取闹的追杀……什么叫她私吞了他们boss的牛排药丸,瓦利亚到底是义大利的精锐暗杀部队还是精神病院的重症患者? 她都不知道应该吐槽他们竟然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用追杀令追杀自己整整一週、这个暗杀部队简直间得发慌,还是吐嘈这个误会竟然让他们追杀她一个星期还没有解开。 结果就是让她连海关也出不了,只得走投无路地来找新彭格列家族寻求庇护——至于为什么是找新一世家族…… 因为很明显,如果猜不出这一齣闹剧就是reborn为了拐她留在西西里所以设计的,那她深海光流简直对不起她号称超爱因斯坦的智商。 「……早知道那时候就不该接色鬼师叔的电话。」深海光流皱起眉头,面瘫的脸上也流露出一股无奈。 不,也不能怪夏马尔……要是彭格列那两位想,怎么样也联络的上她吧。 结果肯定会是一样的——像现在这样,强迫自己成为了一所黑手党训练学校的学生,跟着新彭格列家族一起受训……天知道她一个非战斗人员来一所战斗训练学院受什么训。 然后现在她还有任务……reborn在接到自己妥协申请新一世家族庇护的短信后,竟然说什么要接受考验才能进家族……也不知道是谁威胁她的,而且她只是申请庇护,又不是要求加入。 深海光流当然想要乾脆失败,但根据reborn的说法就是「不成功的话就去死吧」……深海光流觉得现在死肯定还算是少年早么,说什么也不想让自己的人生腰斩在这里。 ——所以她现在的任务是,必须在中午十二点鐘响前,靠自己的判断找到新一世家族的成员,并且说服他们来到广场上会合。 ……这个任务说起还真的有难度。首先,她根本不认识什么蛤蜊的新一世家族成员,第二,听说新一世家族的守护者都有着各种怪癖,极其不好打交道。 举例来说:有一阵子道上可是流传着是雾之守护者有女装癖的传闻……好吧,如果有的话,深海小姐想,一个穿着女装的大男人总比一堆脸上都被打了神秘问号的傢伙好找吧? 但是谁知道江湖上的谣传是不是真的……指不定那是雾之守护者的双胞胎妹妹什么的? ——所以,彭格列家族会有什么样的特徵呢? 深海光流分析着她所听说过的少之又少的讯息——新彭格列的大空、浮云、雨、晴是日本脸孔,并不是本地黑手党……首领的话,她倒是已经从reborn口中得知,叫做泽田纲吉。 其他的她只知道彭格列的浮云似乎是很了不得的战斗狂,才刚到西西里就闯出了名声……这是她几天前帮一个黑手党医治的时候对方说的,那个患者刚好就是被新彭格列浮云一拐子打败……对了,浮云是用双拐做武器的。 再来的雷是波维诺家族的蓝波……他不是才刚要上小学的年纪吗,为什么会在高中……好吧,对于黑手党来说年龄大概不是问题。 嵐的话是成名已久的狱寺隼人,也是她的师叔的学生;雾听说是一年前从復仇者监狱放出来的犯人,可是也有一种说法是,雾之守护者是一个笑起来很妖艷的妹子…… ……只有狱寺隼人看起来比较好找,至少她认识对方……不过那傢伙拗起来也不好处理,而且傲娇什么的她不会哄。 「……不管了,先进去看看吧……」深海光流面瘫着一张脸叹了一口气,她认命的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新彭格列一世家族成员,你们在哪里啊? *** 出示了证件走进黑手党学院后,深海光流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可能是因为还在训练时间,没有什么学生在外面逗留,静謐的校园里面看上去和一般的高中倒是没有什么差别…… 「喂!蠢牛!我不是说为了十代目要好好躲起来的吗,谁准你自己跑出来添麻烦的!」 「哈哈哈傻瓜狱寺!蓝波大人才不要听傻瓜的!傻瓜傻瓜傻瓜——」 一声声炸弹爆裂的声音随着打闹声响起,打碎了校园沉静之际,寻人的深海光流脑中跳出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找到了」,而是—— ——原来连新一世的守护者都还不知道他们改头换面了吗……结果身为外人我反而先知道了? 深海光流心情有点复杂。 ……不对,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个。重点是这样就找到两个了吧……但是要怎么说服他们在十二点整的时候到广场上面呢? 这厢深海光流想到一半,转角处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已经闯进她的视线中;一身庞克装束、手拿炸弹的银发的酷炫少年,以及头上长了牛角、从头发里面掏出一个个手榴弹的奇怪小孩。 果然就是嵐和雷,现在该怎么办呢……深海光流一面思索着一面盯着不远处的两人组看。 「喂蠢牛你给我站——你!」咒骂到一半的狱寺隼人终于看到了淡定站在一旁观战的深海小姐,语气里带着意外,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你这女人怎么会在这里?!」 啊,原来还记得我啊。 「ciao,狱寺。」深海光流礼貌地朝对方頜首,不管怎么说遇到熟人还是打个招呼才好,虽然她不是很确定已经有三年没见的自己对狱寺隼人而言算不算熟人。 嗯,对于深海光流来说狱寺隼人算是熟人……至少有轻微脸盲症的她记住对方的脸了。 「……打什么招呼,我是在问你怎么在这里!」狱寺隼人皱着眉头,语气算不上太好;但这人讲话似乎一直都是恶声恶气的,所以深海光流并不确定对方的心情到底好不好,「这里可是黑手党战斗训练学校啊,你这个医生在这里是……接到什么手术的要求了?」 不愧是智商也很高的狱寺,马上说出问题的重点——但这个问题就是深海光流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就是了,「不是,我今天入学。」而且还是从高一开始读,她明明已经十七岁了啊。 饶是狱寺隼人听到深海光流这样的回答也不禁露出了「理解不能」的表情,不过下一秒银发少年又一脸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到底是怎么搞的,夏马尔那傢伙没有跟着你来吗?」 「没有,他跟来我会很麻烦。」深海光流瘫着脸据实以告,顺便礼尚往来地问道,「那么狱寺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我看你在追那隻小牛不是吗?」话说回来,为什么要这样追着自己的同伴啊? 「还不是蓝波那个臭小鬼竟然敢违抗十代目的命令……那头蠢牛,明明都说了为了不要让企图夺取十代目左右手地位的傢伙进入家族,绝对不能被找到的啊!」 狱寺原来只是想要回答对方的问题,到后来忍不住将心中的抱怨一起说了出来,「可恶,必须在那傢伙被外来的傢伙捉到之前找到他!」 「……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你了。」深海光流此时特别感谢自己的面瘫,这让她在听到狱寺的话之后不至于露出『啊原来不只我在找他们他们也在躲我吗』这样的表情,「那你要继续去找小牛吧,再见。」 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说服对方跟自己走、或者说该怎么告诉对方自己就是那个『外来者』——深海光流最后就这么瘫着脸道别。 「……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你这个女人真是麻烦死了……」狱寺又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等我抓到那隻牛跟十代目报告完之后再带你去该去的地方……你该不会是走错路了吧,这里可是战斗训练学院欸!」 狱寺又一次强调了战斗这两个字,显然觉得深海光流这样的医疗人员来到这里恐怕不是错棚就是错棚了。 「……其实我也觉得我是走错了,如果你愿意帮忙就太好了。」深海光流点点头感谢道,「可以的话,十二点整的时候在广场上可以吗?」如果可以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了。 狱寺隼人不耐烦的答应后头也不回地往牛小孩逃走的方向追去,深海光流一面目送着对方,一面思考着这样算不算找到两个了? ……不管了,果然还是继续出发去寻找吧,现在是十点,离十二点只剩两小时了。 深海光流一边思索一面继续上路。路上已久没有什么人,而狱寺和蓝波逐渐远去让爆炸声也渐小,倒是让校园逐渐恢復平静。 ——同时也让一些比较细微的不和谐音显露出来。 「啊?你是故意撞到我的吧?不知道我是什么家族的吗,我可是安维拉的八代候选人!」一道兇狠的男声传来,说的是义大利文。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道明显弱气的少年嗓音,说的语言竟然是日文,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吵起来的。 等等,日文?深海光流目光一闪,会在义大利的黑手党学校说日文的傢伙……可是,彭格列是最强的黑手党吧,他们的成员会被别的黑手党人欺负? ——不管如何,深海光流还是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查看,毕竟作为一个医者除了治病以外,还有预防伤病的职责……要是不管一下的话,那个说日本话的少年肯定会受伤吧。 于是深海光流走到两人面前——一个高大、明显在欺负人的少年,跟一个脸色不太好的褐发东方少年,「不好意思,这里是校园,禁止使用暴力。」 想了想,深海光流用义大利语说了这么一段老掉牙的话;这段话让欺负人的傢伙笑了出来,而褐发少年则是一脸矇逼,大概是听不懂她说什么。 「我是说真的,请不要使用暴力。我记得校规上面有写,除非拿到许可,否则同学之间禁止私斗。」深海光流又重述了一遍自己的论调,「并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安维拉家族boss正值壮年,目前没有挑选接班人的意愿……如果是我记错的话,就请这位八代候选替向萨尔科先生说声抱歉了。」 听到眼前的少女直呼自己家族boss的名字,这位自称『安维拉八代候选人』的少年立刻脸色铁青,跟着绕过了两人,不发一语地匆匆离去。 「……」脸色还有点发矇的褐发少年看起来一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大概也知道深海光流帮助自己解决了麻烦,「……谢谢你……」 正要道谢的少年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眼前的少女刚刚说的也是义大利文,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不用客气,我想你们会造成误会不只是因为语言,那个人看起来就是来招摇撞骗的。」深海光流切换回日语回答,又看了看一脸惊奇的褐发少年,「……我是深海光流,今天起是这里的学生。」虽然这根本与她本人立定的志向差了十万八千里就是了。 「我、我叫泽田纲吉,谢谢你帮我……深海桑。」泽田纲吉礼貌地在称谓后面加了敬语,深海光流点头,觉得对方真是标准的有礼貌的日本人。 ……啊,还是个有礼貌的黑手党。 不过奇怪的是,泽田少年在说话的同时还一面东张西望,看起来不是在找什么人,就是在躲避什么,「冒昧问一下……泽田你是在躲什么人吗?」 「啊、不、那个……」泽田纲吉搔了搔脑袋,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嗯,稍微……算是吧,要躲一个来追杀我的人……而且听reborn说是会用刀子在人体上面割来划去的变态啊被找到绝对会死无全尸……」 泽田纲吉后半句吐槽得很小声,但深海光流依旧听到了。 「……」深海光流开始认真思考reborn为了让新一世家族认真躲避她的寻找,到底是瞎掰了多扯的谎言……虽然她的确会拿刀子在人身上割没错,「……这样啊,那你还真是辛苦了,黑手党很不容易吧?」 「我不……算了。」泽田纲吉听起来还想反驳什么,但因为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可是身在黑手党训练学院,说这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嗯……我大概能理解,泽田的心情。」深海光流木着脸,努力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我也是一个礼拜前才被要求来这里读书,在这之前我的志愿是当医生……」 「竟然吗……其实,我在几年前也还只是普通的国中生……结果reborn那傢伙突然出现,然后……」 「泽田也是因为reborn吗?」深海光流侧头看了泽田纲吉一眼。 「也?这么说来深海桑也是因为reborn?」泽田纲吉面露惊讶,「怎么会,reborn说他还没把我教到成才之前不会去糟蹋……教导别人啊!」泽田纲吉觉得自己离成才还有很远的距离。 「不,他没有糟……教导我,只是要求我进入新彭格列家族服务。」深海光流摇摇头回答,「而且要求我要在正午之前让所有新彭格列家族成员都到广场集合,不然就送我一张三途川的单程票。」 「等、等一下!」泽田纲吉脸色大变,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惊恐至极的消息,「所以深海桑你就是那个会拿刀在人身上割来割去的杀手!」 没有注意到我说的是新彭格列啊,他真的是扬言找回初衷的前?彭格列十世吗?深海光流產生了一点疑虑。 「你觉得我像杀手吗?」虽然心有疑惑,但深海光流只是睨了惊恐的少年一眼,那张面瘫的脸都显露出了浓浓的无奈,「我说了我想当医生……外科医生的工作就是用刀子把人体划开手术。」所以切割人体什么的才是正常的啊。 「……不,深海桑给我的感觉……应该是个温柔的好人。」泽田纲吉脸上的惊恐尚未完全消失,却直觉道,「所以又是reborn随便把人拖下水……我明明跟他说过不要这样了!」 「又?原来reborn没少干过这种事啊……」深海光流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感叹一下原来不只她被坑,还是悲哀她竟然也被坑了。 「深海桑,你千万不要上当了,狱寺就算了,当初只是跟我同班的山本也是,也被拖下水了!」泽田纲吉急道,显然想要在眼前的少女被reborn洗脑前让对方清醒。 深海光流一听,很想直接跟对方说她真的也是不得已的,在面对这种要是不成功就叫你去死的鬼畜,实在没有太多的选择。 「阿纲怎么提到我跟狱寺了,是在讨论谁比较适合当左右手吗?」 爽朗的男声响起,同一时间深海光流与泽田纲吉脑袋移转,看向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人影。 看着眼前笑得阳光爽朗、手上却拿着武士刀的黑发少年,泽田纲吉讶异地道:「山本?」 「呦,阿纲。」山本武爽快地朝泽田纲吉打了声招呼,「小朋友说要玩躲猫猫,但是我还不知道鬼是谁啊,所以想说来问一下。」 「我。」深海光流插话,并且一脸……好吧,她什么表情也没有,反正她已经不想吐槽reborn的谎言了……为什么连躲猫猫这样荒谬的谎都编得出来? 「……嗯?阿纲,这个女孩子是?」山本武笑容不减,但眼中很明显有了疑问,「……你刚认识的朋友吗?」 「欸、不是,深海桑她是——」 「我是鬼。」深海光流冷静地接话,「你好,我叫深海光流,是这次躲猫猫里面负责做鬼抓人的——我现在看到你们了,所以你们已经被抓住了,请束手就擒吧。」 「深海桑你不要开玩笑了啊,我们又不是真的在玩躲猫猫!」 「啊,是这样啊?」并不在意泽田纲吉吐槽,山本武却一副恍然大悟,「那我已经被抓住了,真不甘心呢,哈哈。」 「就说不是这样了,山本!」泽田纲吉欲哭无泪地又吐槽道,不过深海光流倒是没有理会,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这样,就算是抓到四个了吧? 嗯,太好了,只要找到剩下的三个,她就不会被一枪崩了吧? Chapter.02黑手党学校的欢迎式? 就发展而言,深海光流其实不知道到底乐不乐观。虽然说继一脸弱气的新彭格列boss与一脸爽朗的雨之守护者之后,后来她又蒐集到了不断大喊着「极限」的热血少年,现在只剩下两个人要找。 但是听泽田纲吉的说法,剩下的两个,也就是云与雾两名守护者似乎才是最不好寻找的。 ……好吧,泽田少年说的没这么客气,他的原话应该是「深海桑不要去啊会被咬杀或是被幻术玩死的这都不是好死的方法你还年轻别想不开啊」这样劝世般的发言,语气坚定得像事先预见了结局,现在是在剧透给她似的。 但是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要是真不能劝说两位守护者到广场,也许她可以申请让reborn别打要害地朝自己开两枪出气就好?反正她是医生,只要不要太严重应该都能自救。 一面这么想着,深海光流走在一眾彭格列少年前方,打算先带他们往广场去;总之先到那里再说吧,大概也就剩下半个小时就要到十二点整了。 「深海桑,你真的要去找他们吗?」泽田纲还哭丧着脸劝着;所以那两个人到底是兇残到了何种地步,连首领本人都怕成这样,「可是那两个人绝对不会听你的啦!」 「嗯,是吗?」听了一路的劝告,深海光流终于起了眉头,看起来似乎听进去了一点,「那泽田你觉得在哪里才能找到他们?」 「深海桑你根本没有在听嘛!」泽田纲吉欲哭无泪地吐嘈。 「啊哈哈~真的很有趣呢,深海!」山本武依旧没心没肺天然地笑着。 「哦!极限的被找到也极限的没关係——!」深海光流觉得这位大哥肯定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状况。 「啊,不知道的话也没有关係,只是希望reborn的枪口可以偏上那么一点,别直接打中心脏我,这样至少不会当场死亡。」 「别傻了深海桑,reborn肯定会瞄准脑袋的!你只有一个头打到就死了啊!」 看着一边吐槽一边抓狂的泽田纲吉,深海光流不禁感叹,这个会为别人担心的少年,旁边那群超级自来熟的傢伙……真的是彭格列跟他的小伙伴吗? 感觉,不太像她印象中的黑手党……这就是timoteo和reborn所说的,要找回初衷吗—— 轰! ……啊,这才是她印象中的黑手党嘛。 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升腾着无数火柱的地狱,终于找到了一种认同感——这才是常态吧,黑手党常态。 「咿——结果找到了之后那两个人竟然已经打起来了吗!」泽田纲吉对于这样的场景似乎不算陌生,但很显然对于场景的熟悉并不能让他淡定一点,「完蛋了,就算骸用的是幻觉,但是云雀前辈是真的拿拐子在打的要是校园公物被破坏肯定要赔钱的啊啊!」 「……欸?骸?」深海光流有些疑惑地声音传来,「骸这个名字在日本常见吗?」 「这个不是重点,深海桑你要抓住重点啊!」泽田纲吉几乎要哭出来,「都还没看到人,光是外围就已经这么吓人了……骸跟云雀前辈他们到底是在干嘛啊啊啊啊——」 「想知道的话,我们去看看吧?」深海光流朝着幻术火柱密集的地方看,正好是广场的方向。真好,顺路呢。 深海光流直接迈开步伐往前走,全然不在意身旁高温炙热的火柱。 「深海桑……!」看着灰发少女的背影,泽田纲吉犹豫片刻还是跟上,毕竟再怎么说深海桑都是无辜的,泽田纲吉无法看对方就这样捲进去——是真的会死的啊喂! 身后的山本武一看两人的动作,一面「哈哈哈真有趣」一面跟了上去,热血大哥喊了句「极限」也一齐跟进——最后就是四人义无反顾地踏入了云与雾大战的修罗场。 「真是惊人……泽田,你们家族内部交流都这么惊人吗?」深海光流一边前进,一边面色平静地观察着火柱,「是真的可以伤到人的有形幻觉……原来只要叫骸的都会有这么厉害的幻术技巧吗?」 「深海桑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出现了!骸跟云雀前辈!」还想吐槽深海光流那让人无言的冷静,泽田纲吉突然看到了不原处在交战的、他家两个不受控守护者。 深海光流顺着泽田少年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有两道身影正交战着;一个是黑发、手持双拐的东方俊秀少年,一个则是有着西方轮廓的蓝发少年。 「……六道骸?」 深海光流目光充满诧异,即便那张脸依旧是瘫着的,「这里不是黑手党学校吗,他怎么……等等。」她又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凝重,「泽田。」 深海光流突然一个回眸,严肃的表情正对上泽田纲吉的脸,让后者有点不太自在,「深、深海桑?」 「泽田,我一定要提醒你,因为你是个好人。」深海光流面不改色地先给对方发一张好人卡,「离六道那傢伙远一点吧,要是他知道彭格列是像你这样好……(欺负)……的人,肯定会想要夺取你的身体然后毁灭黑手党一统天下。」 「……」泽田纲吉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吐槽深海光流那微妙的停顿,还是吐槽对方竟然真的说对了。 六道骸到现在看到他还是用那句中二到不行的「我可是要夺取你的身体呢,彭格列」当作招呼词,让他都不知道该吐槽对方没有新意的台词,还是该笑着回对方一声早? ……不对他才不想要习惯这种诡异的招呼方式! 「kufufu,看来有人来了啊,是来看你被打败的样子吧,小麻雀。」蓝发的凤梨、啊不是,六道骸诡异地笑了几声,点破了泽田纲吉等人的存在——虽然他知道云雀恭弥肯定也察觉到了,只是懒得理会。 果然,即使六道骸已经顺着自己的话停下了三叉戟的攻势,眼前的浮云依旧操着双拐袭来;六道骸显然一点也不意外地挡下攻击,接着顺势往后跳了一大步。 云雀恭弥大约是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战斗结束;于是他嘖了一声,却也没有再继续攻击。 「kufufu,泽田纲吉,你今天也一样毫无防——」 转身看向泽田纲吉等人方向的六道骸突然顿住,脸上原来带着的魅惑笑容都僵了一僵。 四周火柱瞬息消失,六道骸的视线就这么凝在灰发少女身上。 「ciao,六道。」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深海光流,她举起手打招呼,表情冷静的不得了,「既然你在这里,所以是还没放弃靠别人的肉体毁灭黑手党的中二计画吗?」 「……」 一旁的泽田纲吉不知道该不该露出「所以你们认识吗可是这样的打招呼方式好像不对吧」的表情或是「为什么夺取身体这么恐怖的事情深海桑说起来就让人有点想笑」的表情。 ……所以最后泽田纲吉的脸上只剩一个生动的「囧」字。 「……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你,深海光流。」顿了好几秒,六道骸才终于找回自己往常的冷静,「我还以为你是真的不想靠近骯脏的黑手党,没想到……kufufu,你也是一样的吗?」 话说到后来六道骸的语气有些阴晴不定,让泽田纲吉等人都有些紧张;毕竟他们都知道六道骸对于黑手党的恨意是确实而有根据的。 「我才想问你,没想到为了实现毁灭世界这么伟大的梦想,你竟然能忍辱负重加入最大的黑手党家族当守护者。」深海光流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紧张的气氛,依旧瘫着一张脸回答,「不过既然是你,我好像可以理解为什么有人说彭格列雾守还会扮女装了。」 深海光流眼光若有所思,上下打量着面目俊秀五官精緻身材偏精瘦的「传闻中」男扮女装的主角——感觉上,女装的实行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ku、fu、fu,那是哪里来的谣言!」六道骸一听也顾不上讽刺的语调了,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就是想要找到造谣的傢伙再送他去轮回一趟。 「不知道。要是我事先知道雾守是你就会问得清楚一些了。」深海光流耸肩,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讨厌黑手党到骨子里的老熟人会加入黑手党啊,「……所以你真的扮了女装吗?」好吧,她还是很好奇这个小道消息的真实性的。 「怎么可能!」这下六道骸连笑声也发不出来了,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随便散佈这种谣言,深海光流你其实是想要去轮回吧?」 三叉戟高举着,像是在威胁对方一样;深海光流一看,犹豫着还想说什么。 一旁的泽田纲吉倒是想摀住灰发少女的嘴——深海桑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说出来的话跟表情也太不搭嘎了吧,要是让她继续说下去等等会不会说出什么『六道骸你还在用鱼叉捅人啊』这样的话来—— 「哈哈哈傻瓜狱寺追这么久还没有追到我——蓝波大人是最强的!」 「你这头蠢牛,快点跟我去找十代——十代目?!」 就在深海光流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追着雷守蓝波的嵐守狱寺隼人竟然跟着赶到这里了。 银发的不良少年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十代目,立刻停下脚步鞠了好大一个躬,「十代目对不起!拖了这么久还没有抓到那隻蠢牛……您没有被外来的傢伙抓到吧?!」 狱寺隼人紧张地道,毕竟reborn给他的说法是「外来者是来强夺十代目左右手的位置的」,也怪不得自詡为左右手的他会感到紧张。 不过这样的狱寺隼人对于深海光流来说倒是很稀奇,她从来没有看过傲娇的狱寺少年对谁服软过。 「呃、狱寺你先等等……外来者的话……」泽田纲吉用眼睛斜瞄了深海光流一眼,却不敢多说什么;经过三年的相处还有一起经歷大大小小的事件,泽田纲吉十分了解狱寺那种只要扯上「十代目」脑子就不太清楚、简直是糟蹋他的长相跟智商的忠犬属性。 不过即使泽田纲吉没有说话,顺着他的视线,狱寺隼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深海光流,于是他又皱起眉,「你?你怎么在这……」 深海光流没有回答狱寺的问题,反而抬起头看向巨大的鐘楼——在广场正前方的巨大时鐘。 「十二点整了。」 深海光流喃喃自语,接着环顾四周——一脸慌张的大空、皱着眉头的嵐、爽朗笑着的雨、热血大吼的晴、嘻笑打闹的雷、孤傲不语的云,以及依旧皮笑肉不笑的雾。 「啊,我……」成功了呢。 「恭喜啊,深海光流。该说不愧是高智商吗,竟然能在期限内完成呢。」 「reborn?为什么你会突然出现啊!」随着泽田纲吉一点也不淡定的叫声,外表像是十岁男孩的reborn自突然出现在广场中心地面的机关升起。 ……那个像是升降台的东西是什么?深海光流看着reborn脚下已经恢復成一般石砖的地板。 「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蠢纲。」reborn一个飞踢解决了吐槽担当泽田纲吉,接着无比自然地踩在他身上,转而看向深海光流,「哼,本来以为如果没有找到云和雾的话要在你身上开两个洞,顺便检验你能『起死回骸』的名声是不是真的。」 所以原来要是我没有蒐集到全部的人,身上真的就会有缺席人口数量的洞啊——深海光流内心复杂不已。虽然她刚刚也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对方就这样直接承认了,还是让她有种「这个人就是个鬼畜吧」的感想。 「等、等一下!」被家庭教师踩在脚下的boss大人像搁浅的金枪鱼一样挣扎了一下,「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reborn!为什么要扯深海桑下水啊!」 「没、没错!请您解释一下,reborn桑!」接着回过神的是狱寺隼人,他毫不客气地直接指着深海光流的鼻子,「这个女人是要跟我竞争十代目左右手的?!但她根本是个毫无战斗能力的医生啊!」狱寺隼人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地位可能被一个无法战斗的傢伙取代。 深海流光对于对方指着自己的反应没有什么不满,反而点点头同意狱寺隼人说的话……她真的单纯只是个医生而已。 自保能力当然是有,但战斗什么的……她又没有跟战斗人员抢饭碗的打算。 「左、左右手?!reborn你到底都说了什么啊,还跟我说什么深海桑是来暗杀我的——」 「啊咧,深海不是当捉迷藏的鬼吗?她很厉害呢,我根本还没躲就被捉到了!」 「极限的不明白!但是深海极限的很厉害!」 「……哼,就算是小朋友,群聚也要,咬杀。」 「kufufu……我也很想知道呢,应该跟我一样对黑手党很反感的深海光流……怎会会加入彭格列的手下?这是在阻碍我夺取彭格列的身体吗?」 结果除了最年幼插不上话的雷守,所有守护者一人一句形成了异常混乱的局面;于是深海光流再次感谢起自己的面瘫,不然大概所有人都会发现她的不耐烦。 「总而言之,」reborn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不只是深海光流,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他给一个说法,「今天开始深海光流暂时加入阿纲的家族。刚刚那个就是彭格列特别的黑手党学校欢迎式,有助于交流家族成员的感情喔。」 我听你在鬼扯。 深海光流希望自己的眼神有流露出这样的意思,因为她那张面瘫脸在大多数时候无法表达她丰富的内心世界,「……我没有加入,只是——」 「蠢纲,深海她是因为误会被瓦利亚追杀,所以才来寻求你的庇护的喔。」reborn打断了深海光流的话,对着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泽田纲吉说道,「阿纲你要见死不救吗,深海虽然逃过瓦利亚的追杀一个礼拜,但是你应该很了解瓦利亚吧,她逃不了多久的。」 「……」深海流光想说,其实只要reborn交出那包牛排药丸就没事了;但她才刚想开口,对方那黑亮的枪口就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不行,打到脑袋的子弹她自己没办法给自己动手术。 于是深海光流欲言又止。 「欸、深海桑吗?」泽田纲吉低声呢喃了一下,有些犹豫地抬头看了一眼深海光流——她还是面无表情,看上去没有被追杀的慌张。 但是这个少女即使在说起可能被reborn一枪崩了这种事也是这个表情,这让泽田纲吉觉得,也许对方不是不会紧张,只是外人看不出来? 『……我的志愿是当医生……』这么和平又了不起的愿望……像深海桑这样的人…… 「我、我们应该可以保护深海桑一阵子……至少等xanxus气消再把误会解开!」泽田纲吉像是鼓足勇气说道,「在这之前深海桑先待在这里吧……不、不过之后reborn不要再把深海桑拖下水了!」 虽然才认识不久,但彭格列的超直感告诉泽田纲吉——深海桑,她绝对、绝对是个善良的好人。 这样的人,泽田纲吉觉得不能就就这么放着不管——就像当初遇到优尼的时候一样。 回答泽田少年郑重要求的是reborn的打呼声:「咻比——」 「竟然睡着了!为什么老是不好好听我说话啊!reborn!」泽田纲吉大受打击。 「哈哈,虽然长大了不少,但是小朋友还是小朋友,睡眠是很重要的嘛!」山本武为reborn开脱,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进入状况,「嘛,总之,深海今天开始就是我们的伙伴了,对吧?」 「……是?」突然被点名的深海光还有点矇,接着就看到爽朗的持刀少年朝自己伸出一隻手,「……请多指教,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想了想,深海光流握上那隻手,打了招呼。 「喂!棒球笨蛋,谁说她已经是我们的家族成员了,不要随便——」 「有什么关係嘛,而且这是阿纲刚才说的嘛——─阿纲是boss,我这个做左右手的当然听boss的囉。」山本武哈哈大笑。 「浑蛋!谁说你是左右手的!我才是十代目的左右手,你这个肩胛骨!」 「哈哈哈,左右手的话是两隻嘛,我可以把阿纲惯用手的位置让给你喔。」 「谁要你让啊!就说了左手右手都是我!没有你的份!」 两个守护者就这么为了谁是左手谁是右手、到底是左右手还是肩胛骨这样的问题吵了起来,一旁的boss大人忙着劝架,还说了「都说了不要以成为我的器官为目标啊」这样微妙的话。 云守在发现没架可打之后似乎也受够群聚,于是转身就走,雷守还在地上乱窜,晴守还搞不清楚状况,但似乎也不觉得目前的情况有哪里不对…… 「……蛤蜊……不,彭格列,真的是黑手党家族,不是哪里来的群口相声演员吗?」深海光流忍不住说道。 「kufufu,以黑手党来说,彭格列简直天真的可怕啊。」远离同事们吵吵闹闹的场合的雾守走到深海光流身边,「不过终究是黑手党,我有一天一定——」 「会毁灭对吧?你果然没变,十年如一日都是这个论调。」深海光流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接口,「不过……你看起来很喜欢他们啊,真是太好了。」 比起仇恨,能在老朋友脸上看到愉快的神采,对深海光流来说才是好事……特别是六道骸这傢伙,从认识以来似乎就是一副「我恨这个负心的世界所以给我毁灭吧」的样子;跟那时候比,现在的他看起来快乐很多。 在经歷过那样的事情以后,还可以找到能够愉快地为之努力的目标,不管怎么说都太好了。 「……你一定误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骯脏的黑手党。」六道骸笑容又是一僵,语气也变得不太自然,「kufufu,跟着黑手党待在一起,感觉真是浑身不舒服……」 「那么再见了,深海光流——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在乌烟瘴气的黑手党世界……」 神出鬼没的雾守再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后,化为一阵靛色烟雾消散在空气中——深海光流倒是不意外,反而从六道骸这样的反应更加确定自己说中了,不然叙旧到一半跑什么跑?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真正加入新彭格列家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的reborn站在深海光流身旁,「虽然方法跟我原先预想的不一样,但是你还是通过了加入家族的测验了喔。」 所以在你想像中是以在我身上开两个洞作结尾吗——深海光流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吐槽。 「……我真的觉得,他们不需要我,现在这样看上去就很好。」最终还是放弃吐槽的深海光流将视线投在和乐融融的彭格列等人身上,「外面的世界才会有需要我的人……不过看到六道跟狱寺都这么开心,泽田应该是个了不起的boss没错。」 就不说傲娇的狱寺隼人了,这可是深海光流第一次看到六道骸除了在述说自己伟大的、毁灭世界的中二计画之外,眉宇还能流露出那种无法遮掩的愉悦。 「不想留下来看看他们能走到哪里?阿纲的未来肯定比现在你看到的更值得你期待。」 「我不是战斗人员,留在战斗训练学院做什么?」深海光流目光有些幽怨,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搞不明白reborn为何这么坚持要她加入,不管怎么看她都只会是个累赘啊——而她不喜欢当累赘。 「早晚有用到你的一天。」reborn对深海光流的说法明显不以为然,「选择吧,走出这扇大门后立刻被瓦利亚给暗杀掉,还是在这里待上三年,未来进入新一世的家族——如果三年还没有想留下来的念头再说。」 这是什么没得选择的选择啊? 「三年吗?」深海光流重复道,「不如这样好了,reborn。」 「三年里面如果可以让我留下的话,那未来七年,我都将属于新彭格列。」深海光流呼了一口气,「当然这三年我也会好好跟着新一世家族行动的,所以要是成功了,可以买断十年的我,没成功也有三年。」 「这样可以吗?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有价值,那十年也是很多了吧。」 「不打算终身效命吗?真狡猾啊。」reborn说道,却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不管是不悦还是讚赏,「这个是可以续约的吗?」 「签终身效命的契约什么的,不管怎么说对双方都是一种风险。十年后如果双方合意,新彭格列还需要我,我会留下的。」深海光流此时很想露出一个笑容,于是她又怨起了自己的面瘫,「当然,首先你们要先买断我的十年啊。」 reborn盯着眼前的灰发少女,似乎想要看穿她的想法,但在对方那面无表情毫无波澜的面瘫下,最终带有妥协意味地拉下自己的帽簷。 「哼……成交。」 Chapter.03弱肉强食的黑手党学校 不知道算不算是衝动地答应了reborn加入新一世家族的邀约,深海光流倒是没有什么后悔的,毕竟其实她本来也就打算在医学院待三年混个表世界文凭……只是现在这三年用在了黑手党学院,学得是她根本用不上的各种战斗技巧。 ……这么一想好像她是亏了……不过现在出了校门大概也只会被暗杀掉,那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反正,只要三年。过了三年她就可以回到另一边的世界── 「喂!你这个女人,十代目在叫你你没有听到吗!?」 ──深海光流回过神,在她旁边的是看起来分外暴躁的傲娇君狱寺隼人……不过如今看起来外号上面还要再加个「忠犬」才对。 「怎么了,泽田?」深海光流木着脸问道,要不是狱寺早些时间就认识她,大概会觉得她目中无人得让人讨厌──不过此时狱寺只是嘖了一声,没有跟她计较什么。 一般来说很难有人能透过深海光流那张脸看出什么情绪,即便她只是在发呆也还是那张瘫着的脸;所以狱寺就算用他那没有思考功能的膝盖想也明白,这傢伙肯定是一脸深沉地在发呆。 ……但是这也不代表她可以无视十代目!!! 奉行十代目至上原则的狱寺隼人是不可理喻的。 「啊、没有啦,我只是想问问深海桑吃饭了没有,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泽田纲吉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吃完之后再去班上时间刚好……其实我们也还没去报到。」 我知道啊,为了跟我玩躲猫猫……深海光流看了一眼泽田纲吉,发现他身上都是冷汗──再往他身后一瞄,果然看到拿着列恩枪抵着泽田纲吉后脑的reborn。 ……为什么连约女孩吃饭都要人用枪抵着,为什么要拿枪抵着人逼他约女孩吃饭── 深海光流乾脆不纠结这个像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点头回道,「那么走吧,刚刚看过校园地图,食堂是那边对吧?」 接收到泽田纲吉投射的「深海桑你救了我一命我会永远感谢你」视线,深海光流特别淡定地无视了,只是跟着他们一起到学生食堂。 哦,顺带一提,目前在场的只有泽田纲吉与他两个左右手、reborn以及深海光流;热血的晴之守护者被雷之守护者缠着去给他买糖了,至于云与雾……那种飘散在空中无法捉摸的水分子,本来就不指望他们一直都在。 等到达了学生食堂,深海光流不由得讚叹起了黑手党的财大气粗,就是食堂都搞得像是五星级餐厅的规格……虽然墙上掛着看上去就不太和谐的各种枪枝,但是餐厅里面的学生都满安静地享用着自己的餐点,环境倒是不错。 「学生餐厅须遵知……?」反倒是另一头墙上钉着的那张白纸让深海光流比较在意,她缓缓将纸上的字句读了出来,「想吃什么都有,但需要打败点了同一道食物的人才能得到食物……」 ……深海光流决定收回五星级餐厅的评价。这么弱肉强食,这里是非洲大草原吧。 「欸?深海桑你唸的是什么?在哪里?」拥有彭格列超直感的泽田纲吉同学本能的感觉不妙,再听到深海光流喃喃自语的内容,一种又要发生什么事情的感觉浮上心头。 「深海该不会是说那张纸吧?」山本武顺着深海光流看着的方向看去──大约二十公尺外的墙壁上,有一张a4大小的白纸,「唔……看不到啊,深海你的视力是不是比较好?」 ……山本,什么比较好,看不到才是正常的,这么远的距离看得到的人视力是有4.0吗! 泽田纲吉在心里吐槽完毕,却看到深海光流点点头表示:「啊,视力好是我的强项。」 「果然是这样啊,真是厉害。」 ……不知道该吐槽谁、又该从哪里开始吐槽的泽田纲吉心有点累,所以他决定不吐槽了,「……深海桑,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要吃饭还要先打架?」 「不,有人点了跟你一样的食物才需要。」深海光流并没有完全否定泽田纲吉的话,「顺带一提,上面那一个像是机场班次的跑马灯上面显示的是目前正在竞争的菜,只要在后面的广场打败抢食者就可以去领餐了。」 眾人闻言抬头,果然看到跑马灯上面写着什么「佐玛v.s索利亚,牛排争夺战进行中」或是「安维拉落败,地中海炙烤牛肉披萨归伐利亚所有」等等的取餐实况──那字幕甚至还是中日英义文字幕皆有,简直贴心的不得了。 ……贴心个鬼。真的贴心就不要把吃饭搞得像是战争一样啊。 「欸?学生餐厅举办的游戏,赢了可以免费吃饱吗?感觉上很有趣呢!」山本武率先笑出声来,这位大哥现在还觉得这是在玩游戏,「嗯,不知道有没有寿司呢……我先去看看好了。」 于是山本武已经开始研究起了点餐系统如何使用。 「啊啊哪里有趣啊山本,不打就要饿肚子,打输就白被打一顿──难道没有可以直接买东西吃的地方吗?」泽田纲吉抱头惨叫,觉得这个世界根本是个拋弃他的负心汉。 「十代目你不用担心!您想要吃什么我都会打败他们给你拿回来的!」 觉得这是个展现自己身为左右手才能的好时机,狱寺隼人已经掏出了炸弹,并且对着那边在点餐的人们叫嚣,说的还是义大利文:「喂!就让我狱寺隼人做你们的对手,为了十代目快点把食物交上来!」 「狱寺他,搞错了啊。」看着狱寺一股脑向前衝的动作,深海光流叹了一口气;这让觉得自己快要被搞到精神耗弱的泽田纲吉看到一丝曙光,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是有正常人的。 「……要点了餐才能宣战,不是宣战了才点餐的。」 「不是重点啊深海桑,十分鐘以前你不是还是个正常人的吗现在是怎么了,别丢下我快回来正常人的这一边啊!」身为在场唯一关注重点对的人,泽田纲吉抓狂道。 「这是规矩我也没有办法啊,其实我也很慌张,我又没有什么战斗力,看来是要饿肚子了。」深海光流瘫着脸回答。 「没有说服力──瘫着脸说这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啊深海桑!」 「吵死了蠢纲,部下都在前方为了食物而战,作为boss的你想要坐享其成吗?」看了好一会戏的reborn终于出声,同时一脚踹向泽田纲吉的腰侧,「给我滚上去,我要吃培根蛋还有黑咖啡。」 我就知道你只是想吃而已吧──! 泽田纲吉想要这么吼着吐槽,但又被reborn一脚踹向了前线去,「快去。还有,深海她没有战斗力,所以记得多带点东西回来啊,蠢纲。」 ……意思是泽田纲吉很可能不只要打一场吗。 默默解读出了箇中深意的深海光流张嘴,很想跟reborn说一声「你根本是鬼吧」,但由于害怕对方当作自己是称讚,所以还是作罢,只得默默目送着三人上前线抢食物去了。 为了有所贡献,深海光流依旧巡了一圈餐厅,找到了一个五人的座位、并且视野良好可以看清楚点餐状况的观眾席。 不远处看过去,爽朗的山本少年已经啊哈哈笑着站在广场,他对面站着的看起来也是个东洋少年,黑发黑眼黄皮肤──不过看起来不太像日本人,深海光流推测那人可能是来自中国黑帮的少年。 跑马灯忠实跑过字幕:梁衍v.s山本武,豪华船型寿司争夺战,进行中。 字幕闪过的一瞬间两人都开始动了起来,原本笑容轻松的山本武眼神也变了──那眼神是深海光流看过,杀手的眼神。 拔刀,山本武在那个名叫梁衍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绕到了他背后,口中说了什么──深海光流猜可能是招式名什么的,但是她的耳力没有视力那么好,所以无法听到──然后,挥刀。 锋利的武士刀气势万钧地挥舞而下,那叫做梁衍唯一跟得上的动作却是本能地瞠大双眸,等待利刃将他整个人劈斩开来。 ──然而刀刃嘎然而止,将将停在黄肤少年佈满冷汗的额发前,只有剑气削落了少年几根发丝。 「哈哈,」深海光流没有听到,但山本武是这么说的,「真有趣的游戏,所以是我赢了对吧?」 ──梁衍落败,豪华船型寿司归山本武所有。 「……是秒杀啊,真厉害。」深海光流瘫着脸讚叹道,原来那个爽朗的少年这么厉害,就是深海光流看过的很多杀手都没有他那样的气势,「难怪不怕饿肚子。」 「……哼,就算只是区区肩胛骨,身为十代目的手下这点程度是必须的。」 深海光流回头,果然看到狱寺隼人正把一堆麦x劳速食放在桌上……果然是什么都有,连这种不健康的高油高脂的食品都有啊,「……身为一个医生,我觉得我该提醒你少吃一点速食。」 深海光流是出于好心,哪知道这句话不知是哪里惹到了狱寺隼人,对方竟然就这么炸毛了,「不知好歹的女人……不然你不要吃啊!」 「不,我只是说少吃一点。」不是说都不可以吃啊……话说原来也有她的份,她还以为只有狱寺隼人跟泽田纲吉的。 狱寺隼人还是瞪着深海光流看,最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你、你该不会真的喜欢老姐的料理吧?!」 老姐……碧昂琪的有毒料理……? 深海光流皱了下眉头,像是想要反驳什么。 「欸?深海原来喜欢的是碧昂琪的料理吗?」一手拿着豪华船型寿司的山本武搔搔脸颊,看起来难得有些困扰,「真糟糕啊,本来想说深海应该会想吃家乡料理……深海是日本人吧?」 「……嗯,算是吧,只是我没有住过日本。」深海光流有些模糊其词,「不过我并没有喜欢碧昂琪的料理,狱寺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不知道是谁以前都把老姐给我的料理抢走一口气吃完。」狱寺嘟噥了一句,声音很低,大概是不太习惯这样跟女孩子翻旧帐。 「那也不是喜欢。」深海光流简短回答,不管怎么说她也不想被误会喜欢吃有毒料理。 ……当然不是喜欢吃有毒料理,而是作为一个医生的专业判断,狱寺隼人的胃在那时候已经被破坏得很严重了,再让他吃那种有毒料理下半辈子大概不是老犯胃病、就是要洗肾什么的吧。 与其这样,反正她只吃几次也不会有事,食物中毒这种小事她也很早就会治了,这样做还不会伤害碧昂琪的心,那当然只有这么做了。 ……不过长大后当然不会再这么做了,特别是听说碧昂琪又有了新招叫「万紫千红毒」……那个她可没有研究过,不知道能不能破解,她没有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意思。 「……谁在乎你喜欢什么啊,你这女人,帮你拿过来就该感谢我了!」狱寺不再纠结那个问题,而是恼怒地又瞪了深海光流一眼,「这是我跟十代目要吃的,懂吗?!」 「我完全懂。」深海光流深明大义,完全能够理解身为忠犬,只想把打到的猎物给主人享用的感觉,「如果山本不介意的话,我吃一点鱼生就好了,我不挑食,也没有宗教信仰,所以不忌讳吃什么。」 「这样啊,那太好了,我刚刚看过了,这里食材很新鲜呢!」山本武再度笑开,让深海光流感慨,真的是个很爽朗的人……要是她也可以这样笑的话,感觉好像也不错。 但那样爽朗的笑容在几秒后停顿了下来,山本少年明朗的深棕色双眸染上了一点困惑,「不过深海,你刚刚有去比赛拿了食物吗?」 「……咦?」就算是深海光流也愣了一下,然后视线跟着落到了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了一盘焗烤,旁边还有一杯鲜榨橙汁,连餐具都在旁边摆的好好的。 ……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你这个女人不是不会战斗吗……」看到那道十分普遍、一看就知道肯定有竞争对手争夺的套餐,狱寺隼人的目光分外复杂,「……该不会……你真的是来竞争十代目左右手的吗?!」 「……怎么可能。」傲娇的忠犬君,在你成为忠犬之后智商也跟着被你自己吃了吗? 深海光流很想吐槽狱寺隼人跳脱的让人白眼的思维,但更重要的是眼前的餐点,「回过神就在这里了……我该吃吗?」 「吃吧,」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reborn突然说道,看来是一直关注这周遭情况,「六道骸那傢伙送来的。」 「六道骸?是那个傢伙?!」狱寺炸毛得更严重了,毕竟那可是长期覬覦泽田纲吉身体的前·兇恶逃犯,「为什么那傢伙会送来,有什么企图?!」 「噢,六道啊。」深海光流一听倒是放心了,「他大概是觉得我打不赢肯定吃不到东西吧。我就吃这个吧,这样山本也可以多吃一点生鱼片不用分我了。」 至于为什么不现身……深海光流猜想,大概是因为他在十分鐘前才说过什么「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在骯脏的黑手党世界」,现在就出现的黑手党学校的餐厅,感觉很打脸吧──那傢伙就是这么要面子的人。 「哈哈,这样啊,那也没关係。」山本倒是不介意自己的好意被拒绝,只是露出好奇的表情,「没有想到那个人还会做给人送餐这种事啊,真难以想像啊……深海跟他很熟吗?」 「没错!为什么你会和那种傢伙熟啊!」狱寺看着深海光流的目光带着谴责,「那傢伙可是真的差点控制住十代目,现在依旧想藉由控制十代目的身体毁灭黑手党!」 「……啊,这种事情他以前的确说过很多次,仔细想想要是实行了真的很恐怖呢。」深海光流想了想,心有戚戚焉地点头,「不过不用太紧张,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六道他不会没有任何好处还去伤害别人。」 「……这话听起来还真的是有够微妙。」曾在对方身上吃过大亏的狱寺神色复杂,在他心目中那颗蓝色凤梨就是会做各种事伤害无辜的人的傢伙,「不管怎么说都太危险了,不……」 「倒也无妨,如果深海觉得无所谓的话。」reborn再度插话,目光投在深海光流身上,「相信伙伴也是好的黑手党的守则,虽然六道骸他难以捉摸,但终究也是阿纲家族的一员。」 「……其实我也觉得泽田还是稍微提防六道一下啦,他可是从很久以前就想毁灭黑手党世界了。」 深海光流丝毫没有被焗烤与橙汁收买,特别诚恳地说道,「要不是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也会很苦恼要不要吃。幸好我这个人以毁灭世界这样的理想来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看来深海你跟六道骸真的很熟。」山本武说道,表情还是很好奇,但比起狱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样好奇宝宝的模样深海光流觉得好处理的多,「你们之前是怎么认识的?我们跟六道骸刚认识的时候是参加校际的黑手党游戏呢。」 比起狱寺开口吐槽山本的那句「就说了不是游戏了啊,棒球笨蛋」,深海光流其实更困扰的是──该怎么解释关于她跟六道骸认识的事情啊。 这故事有点长不太好说,而且说出来大概会影响食慾,况且也不知道六道骸有没有说过── 就在深海光流这么犹豫着的时候,好不容易从取餐区取回餐点的泽田纲吉的到来,刚好解救了深海光流。 「我、我回来了……」 泽田纲吉哭丧着一张脸打了声招呼,活像受恶婆婆虐待多时的小媳妇一样,让狱寺立刻丢下一切赶上前去询问对方究竟怎了。 「阿纲回来了啊,赢到什么食物了?」 山本毫无心机地问了一句,但完全没有注意到泽田纲吉脸色这件事让深海很想吐槽……不过她更想吐槽的是狱寺竟然立马回头呛了一句「十代目一出手当然整个餐厅的食物完全攻下也不是问题」……你们真的是他的左右手吗? ……好吧,是左右手不是左右脑,要心意相通也是有点难的……深海光流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体谅。 「也磨蹭太久了,还是不够成熟啊,阿纲。」reborn点评,话中完全没有指使别人帮自己取餐的罪恶感或是愧疚感……深海光流想,「魔王」这种生物大概本来就没有那种情绪吧。 「幸好黑咖啡跟培根蛋没有人点……」泽田纲吉将reborn刚才要求的餐点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表情依旧哀凄,「但是刚刚看了半天,我想到在这里没有人会点的只有……」 后面的话因为音量太小声没有听清楚,但深海光流已经看到了少年藏在身后的那一碗──茶泡饭。 ……啊,真的是不会有人点啊,在这种餐厅。 深海光流不知道该讚美少年的机智,还是语重心长地告诉对方:其实估计也没有人会点一碗泡麵、一碗滷肉饭或是一碗鸡丝麵…… ……所以少年,我该拿什么怎么拯救你的老实。 「……我吃茶泡饭吧,泽田你吃这个。」深海光流想了想,把那盘焗烤推给了泽田少年;男孩子一直到高中都还在长高,饭量也大,营养不良可是会遗害一生的,「另外让狱寺跟山本再分点给你应该就够营养了……没问题吧,reborn?」 深海光流侧过头询问正拿着美式黑咖啡品嚐的reborn,后者闻言放下咖啡,「随便你吧,这种小事少问我。」 反正既然还没签卖身契那就不是自己人了,不心疼。 深海光流好像读出了reborn的意思,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对方的想法也没有哪里不对。 至于她的营养问题……嗯,十七岁,比他们还大一岁,估计是不会再长高了,而且也从来不需要做战斗那种消耗热量的事情;一碗茶泡饭对她来说也就是味道清淡了一点……这也不是问题,因为她从来不挑嘴。 「欸、欸?怎么可以!」泽田反应过来后倒是完全不赞同深海光流的决定,虽然他不知道焗烤是哪里来的,「reborn你在说什么啊,深海桑是女孩子啊,男孩子怎么能抢女孩子的东西吃!」 reborn你的绅士风度是被狗吃了吗──当然这句话泽田少年也就想想,完全不敢说出口;因此深海光流也无法告诉他reborn真正的想法。 「是啊,深海你还是吃吧,我跟狱寺多分一点给阿纲就没问题了啊!」一旁的山本拍了拍狱寺的肩膀,也跟着附和道。 「吵死了!本来不用你说我就会把我赢了的食物都送给十代目!」狱寺兇巴巴地拍开山本的手,只是最后还是补了一句,「……那个女人要吃也不是不行。」 「嗯,所以泽田你就吃吧,目前我是你的部下,为boss服务是理所当然的。」深海光流找了一个特别理直气壮的理由纠正道,配上她的面瘫,看起来竟然很有道理,「……而且,泽田,你会需要热量的。这里可是黑手党训练学院,下午还有课……」 她还是那张沉着的面瘫脸,但眼光中闪烁出悲悯,又把话重复了一次:「相信我,有reborn在,你会需要热量的。」 ……深海桑你能别在这种时候那么精准的吐槽我吗,刚刚不是还很不正常吗,所以说别挑奇怪的时候突然正常了啊── 于是泽田纲吉流着泪吃下了自家雾守送来的焗烤,感觉分外的哀伤;而这种哀伤在他知道那竟然是六道骸送来的时候特别强烈。 至于一旁吃着茶泡饭、顺了几根狱寺的薯条和山本的金枪鱼生鱼片,深海光流郑重地下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以后,有办法的话,她还是自己带便当吧。 Chapter.04黑手党学校的第一堂课 出了那个弱肉强食的餐厅,差不多也到了该报到的时间──reborn倒是说还有点事情要先去办,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于是现场只剩下深海光流等人,准备前往对应的教室报到。 「迟到不会怎么样吧?」国中时常常因为各种原因被老师处罚的泽田纲吉有点担心,「会被罚站吗?而且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好好去报到……」 除了山本武、狱寺隼人以外,其他的守护者全部都不是一年级生──虽然深海光流她的年纪也不该就读一年级,但reborn大魔王金口一开,她的志愿都能从医学院变成黑手党学院,所以换个年级问题好像也不是很大了。 「……乖乖上课啊……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六道的话感觉不太可能,他一看就是不良少年。」深海光流接话,做了十分恳切的评价,「……话说回来,三个年级教授的课程分别是什么,有什么差别吗?」 「哼,愚蠢的女人,连这个也不知道还敢过来读,真的不是走错学校吗?」 狱寺抢先发了难,教训得很有道理……但深海光流很想说,她一个礼拜前准备的都还是医学院的课表好吗……天知道义大利黑手党战斗学校会有哪一门课跟医学院开的一样。 「哈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啊,我们都是不知道课表的伙伴呢,深海。」山本少年倒是赶来救场,一脸天然的表示自己也完全不知道未来上课的内容。 ……山本少年,虽然很感谢你救场……但是,你别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就来读书了啊,她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的,而不是单纯忘记好吗。 「我、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的泽田纲吉赶紧跟上表态;其实泽田纲吉在国三的时候填的志愿分明是并盛高中,但录取单一发下来结果却上了横跨半个地球距离的一所见鬼的黑手党学校…… ……呵呵。他什么话也不想说。 「……狱寺知道的话可以跟我们说说吗?拜託了,我真的很需要啊。」泽田纲吉代表发问,毕竟根据经验,他自己询问总好过山本问然后两人又拌起嘴来,到时候他还要浪费时间劝架,完全不划算。 ──只能说这三年泽田纲吉也不是完全没有成长,至少他终于逐渐掌握了与自家两个左右手的相处模式……大概吧。 「是!为十代目解说是我的荣幸!」被询问的狱寺隼人感觉自己肯定是深受十代目信任的,语气都带上了一股激动,忠犬属性表露无疑。 对此深海光流其实很想吐槽对方心都要偏到太平洋了,不过再三思量过后还是觉得稍微听一下好了──毕竟狱寺是现场唯一知道他们课程内容的人,不能打断他。 「其实这间黑手党训练学院并不是像日本高中学制一样,每个班级有固定的课程与课表。」负责讲解的狱寺隼人戴上了眼镜,看起来十分专业。 「换句话说,这里其实是选课制的。虽然有分班,但空堂课表任学生自己排选;除了一些各年级必修或限定年级才有开的课程,其他的三个年级都可以跨年级选修,所以不同年级也有可能修同一门课程。」 这样啊……感觉上跟义大利很多高中一样嘛,而且日本大学也是这样的,感觉似乎很正常……?深海光流想。 「原来是这样吗,感觉真特别呢。」第一次体验与日本完全不同学制的山本武同学奇道,看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是我不记得我选了什么课程啊,那最后会乱码选一个课表给我吗?」 对啊,似乎完全没有听说选课这一回事,当初reborn也是直接把入学凭证和相关文件交给她……现在没有选课程的她、或者说是他们,难道真的要乱码随便选一组出来? 「怎么可能啊,果然是棒球笨蛋,这都想得出来。」狱寺却是直接吐槽,让深海光流分外庆幸刚刚自己没有将一样的问题问出口,「选课表这种我老早就问过reborn桑了,reborn桑说会为我们选定专门的课程──」 「──没错,你们的课表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reborn?!」泽田纲吉又不淡定的叫了出声,因为他伟大的家庭教师此时正从教室墙壁的机关里面缓缓走出来,「为什么会从那里出来啊,都到了义大利怎么还是喜欢在学校随便设什么秘密基地──」 「吵死了,蠢纲,想去三途川一趟吗?」reborn像是受不了自家学生大惊小怪、小题大作,又掏出了枪指着对方……深海光流见状,原本想跟着吐槽的话也咽回肚里──话说只是吐个槽就动刀动枪的,到底谁才小题大作啊喂。 「这是我为了你们量身制定的课表,其他家族成员也都确实交到他们手里了。」reborn挥舞着手上的纸张,嘴角露出一个让泽田纲吉与深海光流的本能──前者是彭格列传承的超直感,后者则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都感觉不妙的笑容。 「好了,要照着课表上面的课程好好学习啊,学期末要是有一门不及格……」一身酷炫黑西装的杀手男孩冷笑一声,枪枝上膛,「就通通给我去死吧。」 ──鬼!你是鬼吧!! 泽田纲吉与深海光流内心频率极其同步,在那一瞬间几乎达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不过这种同步一点也不让人开心就是了。 「欸,小朋友你给我排了什么课程啊?」山本武还是一副「我是天然我最强」的爽朗样,毫无芥蒂地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张课表,「我看看喔,今天下午第一节课……暗杀入门?这是……」 乍看到这样奇葩的课程名称,山本武的表情起先有点困惑,但接下来却又马上露出了悟的神色:「我知道了,是扮演杀手的游戏吧?好有趣的课表!」 ……那是什么样不和谐的课程啊,而且山本少年你那个反应是对的吗,到底要多粗的神经才会在如今还以为在玩游戏啊──于是泽田纲吉与深海光流内心活动再一次同步了。 「既然棒球笨蛋的是暗杀,那我的应该就是如何做一个好的左右手的课程了吧!」狱寺隼人十分有自信地未看先猜测自己的课表。 不不,这两者之间没有直接关係也没有间接关係等于没有关係啊,到底是从哪里推论出来的啊根本毫无逻辑好吗──都快要成为心之友的泽田纲吉与深海光流依旧一起在内心吐槽着。 「我看看,下午第一堂……什、什么?!」狱寺同样接过课表,看到上头印着的日文字却是大惊失色,「情绪管理?那不是跟成为十代目左右手完全无关吗,这怎么可能是我要修的课程?!!」 …… 「……啊,这课程排的真好。」深海光流感慨道。 「深海桑,你也这么觉得吗?」泽田纲吉心有戚戚焉。 「狱寺的课表也好有趣啊,感觉可以学到不少东西呢。」山本武看着狱寺隼人的课表讚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讚叹个什么劲……他真的知道情绪管理是上什么课的吗?深海光流表示自己十分怀疑。 「阿纲跟深海的第一堂课程呢?」 山本询问,于是泽田纲吉与深海光流才战战兢兢地自reborn手上抽走了那张决定他们一整个学期命运的轻薄纸张。 「呃……厚……厚黑学……?」泽田少年颤抖着唇唸出这个微妙的课程名称,「……这是什么啊!为什么会有学校专门开班授课教这个,就算是黑手党也完全用不到不是吗?!」 「……不,其实我觉得首领的话说不定需要啊,泽田。」深海光流若有所思地道,不忍说像天真单纯好骗这种形容词当当偶像剧女主角人设还行,要当黑手党老大根本纯属扯淡好吗,「不然也许泽田你可以去追一部关于宫斗的剧,说不定也可以掌握一点类似的技能?」 「所以说我是要从那些东西学到什么啊?!深海桑求你了能别这样一下正常一下让人忍不住吐槽吗?!」 泽田纲吉完全无法理解地大声吐槽,对于新认识的这个游走在正常人和非正常人的伙伴他感到满满的无力:「……而且,光说我的,深海桑你的第一堂课是什么?」 「唔……我的是……古今中外──全球黑手党发展歷史……?」 ……好吧,深海光流表示自己很知足,至少不是去学习情绪管理或是厚黑学……至于山本武的暗杀入门就更不用说了,要让她去上的话肯定只有学习花式被杀的方法吧。 「为什么只有深海桑你的第一堂课是正常一点的课程……」泽田纲吉特别幽怨地道,「虽然我没有一门课是好的,但是也比从头学起好吧。」 「蠢纲你别说蠢话了,」reborn不失时机地发言,简直是以打击自己弟子脆弱的心灵为己任,「学科基础平均只有十七点五分跟从头学起的意思是一样的。」 「喂喂reborn你说的那是国一时候的事了,不要翻旧帐啊!」糗事被爆出来的泽田纲吉立刻炸毛不干了;深海桑还在旁边啊第一天认识就被爆这种超级丢脸的事情── 而且明明国三的时候他的总成绩已经衝上五十九分了……好歹老师看他可怜会多给一分同情分让他过的好吗! 「那我换个说法,」被学生反驳的第一杀手从善如流,「靠老师的同情才能得到国中学歷的你跟幼稚园没有毕业是一样的。」 完全没有比较好!你是哪里来的超级抖s啊──! 泽田纲吉差点没有痛哭失声。 而一旁的深海光流一点也没有嘲笑泽田纲吉的意思,反而觉得无限的同情自她的心里涌了上来──比起国中有没有毕业这种小事,能在reborn手下度过三年还没有从人生这门课直接毕业,光是这样她就觉得泽田纲吉实在太强大了。 「好了,既然拿到课表就快点滚去上课,上完这一堂的下一堂就是社团课,到时候全部到a栋自由活动课室来。」在深深伤害了自己学生的心灵之后,抖s魂得到满足的reborn举枪赶人,「要是下一堂课程迟到的话,应该都明白会发生什么事吧。」 ──不。完全不明白,完全不想明白。 于是一瞬间眾人作鸟兽散。 见状,杀手冷笑一声,一个转身,只剩下一个帅气的背影,消失在校园中。 +++ 一点也不想明白迟到会发生什么事的深海光流及时赶到了课堂,此时的她无比庆幸自己并没有什么路痴属性,看着地图转转很快就找到路了。 进到教室里面的时候还没有上课,整个课堂上没有几个人,少数的人大多聚成一团一团的小团体,每个团体甚至穿着类似的正装……意思是同个家族的人才会聚集在一起吗? 深海光流环顾整个教室,没有发现任何熟悉的面孔、也就是彭格列成员落单……不然就是她的脸盲又发作了。 ……好吧,如果她是彭格列成员,那她大概就是落单的那一个。 发现没有可以聚集的小团体,其实深海光流也不是很介意,毕竟除了六道和狱寺其他守护者什么的她也是今天刚认识,坐一起也没什么好聊的……又不是跟她有着一样正常人吐槽之魂的泽田纲吉──于是她看准了最前排,没有任何集团在群聚的位置。 不管是什么学校,离教师近的第一排都不是很受欢迎啊……嗯? 深海光流顿了顿,她发现最前排似乎坐着一个熟悉的──凤梨头。 ……那么有个性的造型,除了那傢伙竟然,真的还会有其他人绑吗? 深海光流很疑惑,但那位前排同学头发顏色是紫色的,从背影看起来也比较娇小……是女孩子吗?绑凤梨头的女孩子? 有些迟疑地慢慢朝那到身影走去;待到就快要超过第一排时,紫色凤梨发型的人却突然转过头,像是早就知道后头有个深海少女正在窥视她── 没错,是「她」。紫色凤梨真的是一个少女。 那个少女右眼覆上骷髏头造型的眼罩,另一隻露出来的眼睛却像是紫水晶一样,和她的头发互相辉映; 特别当她看到深海光流时,一种难掩的光彩几乎要从中迸出,宛若用最热烈的日光照在紫曜石之上,熠熠生辉。 ……卧操为什么有个跟六道绑一个发型的萌妹子用像是看到初恋情人的眼光看着我。 ──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其实被紫凤梨少女眼光吓得不清的深海光流,一不小心就在心中爆了粗口。 「……这位同学,你好。」深海光流决定还是自然一点好了,于是她先打了个招呼,「……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她指了指紫色凤梨旁边的位置。 希望她的面瘫可以吓退紫色凤梨……啊不是,是紫发妹子让人惶恐的目光。 「当然没问题……!」紫发少女语气有点激动,差点让深海光流以为她下一秒就会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个,我是说……很欢迎。」 不过最后紫发少女虽然语气激动,但是动作倒是规规矩矩,因此深海光流虽然迟疑,但还是道了一声谢谢,坐了下来。 象徵上课时间开始的鐘声响起,同学们坐定后教授也自门外走进来──接下来就操着一口流利的义大利腔开始介绍今天这堂课要上的课程。 深海光流面无表情的听着,心中思考的却是不知道除了六道和狱寺,其他的彭格列少年该怎么度过全义大利文的授课还不被当……所以说语言的藩篱是这么好突破的吗,就算餐厅跑马灯有贴心的多国翻译,教授也只会用义大利文上课、课本也都是义大利文写的啊喂。 也不知道reborn那傢伙是怎么想的,虽然之前在给号称「义大利」最强的暗杀部队瓦利亚治病的时候,她就惊奇过他们那标准到简直丧心病狂的日语──所以那些暗杀者到底什么时候会用到距离自己出生地半个地球外的东洋岛国的语言啊,而且还说得那么标准,这样对得起作为你们母语的义大利语吗? ──不,重点不是那一群逗比的瓦利亚暗杀者是不是从小双语教育培养从此赢在起跑点,重点是来自日本的泽田纲吉等人怎么样也不可能懂义大利文……他们真的知道课在上什么吗? 这厢深海光流的思绪已经惯性地飘到遥远的彼方,一旁紫色凤梨头妹子──库洛姆·髑髏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目光殷切;也幸好深海光流没有自觉,不然大概又会吓得不轻。 『kufufu……我亲爱的库洛姆,你直接这样盯着深海光流看,她会吓到的。』库洛姆尊敬的那位大人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说话时话语尾音上扬,感觉的出来他心情极佳,『她那个脸盲的毛病可是从没治好过呢,现在应该不认得你的。』 『骸大人……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很想再稍微观察一下光流大人。』库洛姆没有收回目光,依旧将那样热切的眼光投射在深海光流身上,『虽然那时候我没有意识……但是这就是,光流大人……』 是眼前的这个人啊,就是她救了自己。库洛姆没有一刻比此时此刻更明白这一点。 当年,因为车祸失去大部分内脏的自己,原来不可能活下来的,更别说是遇到了作为她存在意义的骸大人、作为伙伴的千种和犬,以及后来她所愿意效忠的boss── 「……哦?」作为她最初重生信仰存在的蓝发的神明大人,就在一片如茵绿草与碧蓝天空所织就而成的空间中,找到了她,「只是稍微试试看竟然就成功了……所以说深海光流的眼光果然一直都很好……是吗?」 当时的库洛姆并不明白蓝发少年的意思,她只知道对方突然露出一个微笑起来;那一身的白衬衫衬上白皙的皮肤,给人一种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那是……宛若神明一样的温暖光芒。 「你……您是,神吗?」不自觉地,库洛姆就这么开口问了。 「……哦呀,还真是意外的让人愉快的称呼啊……」蓝发的神明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笑了出声,「是啊,我是神呢……未来将作为你的信仰存在的,名为『六道骸』的神明大人。」 「神……」库洛姆喃喃出声,心中有止不住的喜悦以及惶恐,「为什么……为什么神会来找我呢?」 神怎么会来找她这种,被所有人遗弃的存在……? 「这个嘛……是『天使』哦。」神明笑得更开怀,并且朝着库洛姆伸出了一隻手,「走吧,我会赋予你新生,成为你的信仰……然后,带你去看,那个发现了你的『天使』。」 当时的库洛姆没有心力去想为什么天使能够要求神来接自己,她只是痴痴地看着那一双作为她唯一的救赎的手,坚定地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然后,一直到了今天,她总算是见到她了── 终于见到你了,光流大人……天使大人。 「……」于是当下课时,深海光流将课堂作业抄了下来后再回过头时,看到的便是紫发凤梨妹那样深情款款的视线,看得她整个人顿时都不太好了。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要受不了这个妹子像是小鹿斑比的眼神了。 话说会用这种眼光看她的……是以前治过的病患吗?可能性挺高的,以她脸盲的毛病,只是因为治疗对方而有一面之缘的话,怎么样也不可能记住对方的脸。 「我……没有什么事。」想起了骸大人要她别吓到光流大人,库洛姆欲言又止,「……我叫做库洛姆·髑髏。」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啊,我叫做深海光流。」不明所以的深海光流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虽然不知道等等眼前的紫发少女会不会突然拿出黑色的笔记本、然后说什么哼哼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所以受死吧之类的台词。 「我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天使在心中暗自脑补着什么糟糕的想像,库洛姆最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在深海光流报上名字之后随即接话,「光流大人,您……您还,记得我吗?」 ──比死亡笔记本更糟糕的问题出现了。这是脸盲最害怕被问到的问题啊。 深海光流叹了一口气,她身上连病歷本都没带啊,就算听了这样的说法,知道了对方应该就是自己的病患……不能查病歷她一样很茫然啊。 「……不好意思,我……」深海光流想她还是解释一下关于她脸盲这个毛病好了。 「不要紧!」库洛姆急急打断她,「不记得我也没关係……但是,可以让我跟着光流大人吗,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也可以找我……!」 「……」深海光流认真的思考她到底是治癒了多难治的病,眼前的妹子才会用看救世主的眼光看她……总不会有人因为痔疮被治好就这么感激涕零吧……虽然她没给人治过痔疮,「这样啊……那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询问你愿不愿意帮忙。」 深海光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真的是需要帮忙的。 「期末的分组报告,可以跟我一组吗?」深海光流猜想库洛姆可能光顾着盯着自己看,没有听清老师说的话,于是解释道,「刚刚老师说这学期唯一的功课,就是分组介绍某个黑手党家族歷史,报告的好这学期就可以过关了。」 基本上似乎其他同学都是和同一家族的人一起报告自己家族歷史的样子;彭格列没有人跟她一样修了这一堂课,而库洛姆看起来应该也是没有伙伴……那么组队一起应该是不错的选择吧。 「好的。」库洛姆很快答应,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我一定会努力的,光流大人。」 「呃,别叫我大人啊……可以的话叫我的名字或是姓氏都是可以的。」深海光流一直很想吐槽那个称呼,现在总算找到机会了,「对了……至于报告的内容,订成彭格列可以吗,还是你想要报告自己的家族?」 深海光流其实是想稍微徵询一下库洛姆的意见,也许人家想要报告自己的家族也不一定;谁知道听到她这样说,库洛姆总算有了与「敬仰」无关的表情──困惑。 「这是当然……当然是彭格列。」库洛姆面露不解,但很显然她并没有要解释她为何困惑的意思,「不过,要是光流大人想要报告别的家族,我也……」 「没有的事,其实我也觉得介绍彭格列就好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暂时也是彭格列的……呃,「新」彭格列的一员,既然库洛姆没有什么意见,那当然还是报告彭格列,「那个……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 「我可以跟光流大人一起吗?」库洛姆打断了深海光流的话,语气中流露出难以忽视的期盼,「我也要去找boss他们……」 ……你要找自家boss的话我们还顺路吗,妹子? 深海光流稍微无语了一下,庆幸她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面瘫脸沉默着并不让人感觉尷尬,最多是看上去严肃一些,「……那就,一起吧。我要去a栋的自由研究课室。」 库洛姆小幅度地点了点脑袋,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跟在了深海光流后面。 「……」深海光流思考,等等该怎么跟reborn那个抖s解释她怎么拐了一个凤梨头妹子回去……该不会被误会她对于凤梨有什么特殊爱好吧,跟她比较熟的六道看上去也是一颗变种蓝凤梨…… 深海光流瘫着脸继续思考这一些不管对紫凤梨还是蓝凤梨……库洛姆还是六道骸来说都十分失礼的问题。 一旁依旧红着脸跟着心目中「天使」的库洛姆,则在脑中继续跟她家「神」大人沟通。 『骸大人……光流大人人真的好温柔,虽然没有笑容,但是好温柔……』 『kufufu……深海光流,就是这么天真到愚蠢的人。就由你来看好她吧,我亲爱的库洛姆。』 『好的,骸大人。』 ──可怜的蓝紫色系凤梨二人组并不知道,所谓的面瘫到底是可以隐藏多可怕的心理活动。 Chapter.05来个黑手党风格的自我介绍吧(1 在看到深海光流之前,其实泽田纲吉是想着一定要好好跟她抱怨的──抱怨内容大概是「嚶嚶深海桑你知道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师讲的是日语但是课本是义大利文也没用啊」或是「同学看起来都好奸诈这真的是黑手党训练课程不是什么国际诈骗集团训练组织吗」之类的。 ……至于为什么是跟刚认识的深海光流抱怨而不是跟他两个左右手抱怨……当然是因为,怎么看都只有深海桑会明白他一个正常人在一堆不正常人中间挣扎的痛苦了啊。 泽田纲吉深信,至少自己可以在刚认识的这个正常的伙伴身上,找回一点属于正常人生活的感觉。 ──然而,当深海光流维持着一脸面瘫的表情,看到他的瞬间问了那一句「你是谁?」的时候,泽田纲吉已经震惊的连对方身后为什么跟着库洛姆这件事都忘记询问了。 「咿咿怎么办深海桑失忆了啊啊啊啊啊──」觉得事情绝对大条了的泽田纲吉一边抱头一边大声疾呼,「我就知道这个学校不会有什么正常的课程啊深海桑肯定是被抓去洗脑了啊啊!」 「啊……这个吐槽的感觉……是boss啊。」虽然一时之间记不住对方的脸,但深海光流对于泽田少年那充满个人特色的吐槽倒是记忆犹新,「我没有忘记你啦……泽田纲吉对吧。」 「骗人!深海桑你叫我的名字的时候迟疑了吧,就算你还是瘫着脸我也感觉到你的动摇了啊!」泽田纲吉明显不相信深海光流的说法。 「冷静点啊泽田,我只是犯了老毛病。」说完安抚性地拍了拍泽田少年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怜的孩子,被她的脸盲吓成这样……应该说果然是被reborn吓大的吗? 「什么老毛病会让人忘记刚刚才见过的人啊!」泽田纲吉觉得对方不是在安慰他就是在耍他……或者两者都有。 「我……」 深海光流刚想开口解释关于她的脸盲症,却看到不远处狱寺正偕同一个黑发少年朝这里跑了过来。 泽田是眼前这个吐槽少年,那个应该就是山本了……吧? 「十代目我回来了!」狱寺一面奔来一面还大声叫着对于自家boss的称呼,那态度活像是跟对方阔别已久拔山涉水突破万千考验好不容易才来到他面前,「怎么连你也在……?!」 原来招呼自家首领到一半的狱寺,转个头正好看到了跟在深海光流身后的库洛姆,便指着对方质问道,让深海光流一头雾水。 「我是跟着光流大人来的。」库洛姆答道,同时挪了挪位置,让自己更加靠近深海光流,「还有就是,reborn先生说boss召集所有守护者,所以我也来了。」 「……守护者?」深海光流有点疑惑,但碍于自己的面瘫她想大概没有人看得出她的疑惑,因此就问了出来,「……库洛姆,她也是守护者?」 ……不是只有六个守护者吗……还是说,库洛姆就是传说中那个女扮男装的(六)雾(道)守(骸)…… ……深海光流看向库洛姆的目光顿时充满怀疑。 「……你不是和六道骸很熟吗,怎么会不知道六道骸跟这个女人都是十代目的雾之守护者……对吧,十代目。」 狱寺面色不善地回答了深海光流的问题,而在深海光流还在纠结「怎么雾守要两个啊该不是玩乱x1/2之类大变女儿身吧」的时候,他已经转过头面对他心心念念的十代目了。 「……十代目!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有人对您做了什么吗?!」终于注意到泽田少年面色不对的忠犬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嘲讽深海光流,赶紧凑到对方身旁关心。 「呦,库洛姆!」山本少年先是和库洛姆打了个招呼,跟着也看出了泽田少年不对劲,「是啊,阿纲你的表情不是很好啊,是吃坏肚子了吗?」 「狱寺、山本,深海桑她……」泽田少年颤抖着唇,说出这个让他无比惊恐的发现,「她忘记我们是谁了……」 「……欸?忘记我们是谁?」山本少年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疑惑。 「你这女人,这毛病竟然还没改?!」忠犬君狱寺咬牙切齿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顿时,泽田纲吉与山本武、甚至是库洛姆,立刻将眼光转向狱寺隼人身上。 「……」沉默了一下,泽田少年咽了一口口水,「狱寺……你可以解释一下……你说的毛病是什么意思……?」 「是、是的,十代目!」听到泽田纲吉询问的狱寺立刻进入了忠犬状态,「简单来说,深海光流这个女人有很严重的脸盲症,所以会在短时间将人的长相忘掉,在我八岁的时候她甚至还会把我认成家里的佣人──」 「我的脸盲症不严重,所以我想应该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在城堡里面到处跑的狱寺看起来太不像少爷吧。」深海光流冷静地反驳,顺便反泼对方一身脏水。 「混……那时候你都在我家住一个月了,每天见面都要跟你重新自我介绍一次你当我很间吗?!」狱寺立刻吼着反驳,只不过碍于一点绅士风度没有爆粗口,「要不是夏马尔那傢伙……谁要每天告诉同一个人自己的名字再看一次对方恍然大悟的表情啊!」 啊,听起来还真是有够微妙的经验……啊不对,重点是深海桑原来得了脸盲症还病入膏肓了吗?话说回来真的有这种离奇的症状吗?! 泽田纲吉心情复杂。 「咦,原来深海还有这样的毛病啊,感觉还真的有点麻烦啊。」山本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接着就见他伸出一隻手指自己,「深海,那我是谁?」 「……」深海光流认真思考了一下,「既然你跟着狱寺一起来,应该是山本吧。」深海光流虽然脸盲但是逻辑还是没有问题的。 「啊哈哈,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嘛~」山本武松一口气一样地爽朗大笑。 「刚才十代目叫过你,她当然知道啊!」狱寺马上吐槽,接着嘟噥,「……怎么可能记住你啊,当初她可是整整在我家住了半年才记住我的长相。」 「……对不起,我真的不太擅长认人。」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深海光流也不好再硬说什么自己绝对没有脸盲症,只得乖乖承认。 「……那怎么办啊,所以每次见面都要重新自我介绍到深海桑能认出我吗?」泽田纲吉不知道该不该摆出哀伤的表情,为什么他认识的人里就没有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呢? 「那就正式做一次自我介绍,然后抱着必死的决心让深海光流记住你们吧。」 「reborn?!」首先反应过来那是谁的声音的泽田纲吉转头惊呼,刚好解救了认不出眼前的十岁小男孩是谁的深海光流,「抱着必死的决心自我介绍是什么意思?话说都过这么久了才自我介绍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 「让家族成员好好记住自己的样子可是一个好的黑手党的基本啊。」reborn并不在意泽田少年的吐槽,「虽然我也没想到找人的家族测试竟然也没办法让深海光流记住你们……嘖。」 原来那是要训练我的认人能力吗…… 深海光流内心顿时纠结,不知道该感谢对方用心良苦还是太乱来;她的认人能力可是完全不能勉强的啊,因为…… 「果然是家族测试,所以说什么黑手党的欢迎式根本是骗人的吧reborn!」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趁着你们还没选择社团课之前,今天这两节课就决定举办彭格列式的自我介绍大会了。」reborn拿枪抵了抵自己的帽簷,冷笑一声,「等到人员都到齐就可以开始了,做好准备啊,蠢纲。」 「等等,reborn,」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泽田少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你说的『到齐』,说的该不会包括了──」 「哇喔……你们,现在是在群聚吗?」 「kufufu,真是一下子不看着都会惹出事情来的糟糕黑手党啊,彭格列。」 「……啊。」看着突然出现的两道人影,深海光流发出了一个单音,「是六道跟……」 ……谁啊。 深海光流深思。 「是云雀前辈……果然是云雀前辈跟骸啊……!」泽田纲吉替深海光流报出了答案,看着那边刚讲完开场白又战在一起的他的两个守护者,神色哀凄,「……我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吗。」 「人员还没完全到齐呢。」reborn哼了一声,显然心情不错;而话语方落,就听另一头一道充满朝气的热血嗓音传来── 「极限──来报到了!」 「哇哈哈,蓝波大人有糖果,不会分给阿纲吃的!」 ──贯彻极限作为人生目标的晴守,与其抱着手上拿着葡萄棒棒糖的雷守、参上! 气象灾害和天空……不对,是蛤蜊和他的水產家族……还是不对。 ……应该是新·彭格列一世家族、首领与其下一干守护者,再次齐聚一堂了……一天就见到这种场面两次,不知道是好运还是什么呢。 「把大家叫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reborn!」你不知道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是毁灭世界的概念吗! 「刚刚就说了啊,要举办彭格列式的自我介绍大会。」reborn摊手,这样的动作虽然看起来没有婴儿型态时那么天真无邪,但看起来也是十分无辜,「用抽籤的方式决定谁先开始自我介绍,深海光流就是评审,目标是──让她记住你们。」 「……不,reborn,这应该是我要努力的事吧……」听完对方的话,深海光流无言半晌还是开口,「而且,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半个月我就能记住他们的脸了。」 「不不,其实我不觉得那只是一点时间,深海桑。」虽然知道深海光流是在拯救他们,但泽田纲吉还是忍不住开口。 「……这是极限了,我最短记住别人的时间。」深海光流低声道,其实她自己也很没底;而且被记得的那个xanxus还是因为他实在太过任性……当然,现在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她现在被这个人追杀了。 「……要让深海光流在短时间记住人脸太难了,reborn桑。」拥有切身经验的狱寺忍不住说道,「这是这个女人的问题吧!」 嗯,的确是她的问题没错,所以说别再搞什么惊天动地的活动了吧,拜託了──这是深海光流的心声。 「小朋友,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云雀恭弥也开了口,脸色很差,看来对于这样的状况感到不爽。 「别着急啊,云雀,这件事对你不亏。」reborn耸了耸肩,略过狱寺的问题,回答云雀,「要是能让她记住你,那么我会认真陪你打一场──我也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哦?」云雀恭弥眼睛闪过一丝光芒,嘴角泛起了一抹危险的笑容──之所以称为危险,主要是因为当年还在并盛时,每当云雀露出这个表情,就会有不少不良少年埋葬在那对钢拐之下……而且后来随着他们面对的敌人变多,埋葬在钢拐的人就不只不良少年了。 「这可是你说的,小朋友……我会期待的。」 云雀恭弥知道稍微长大一点的小婴儿──虽然还是小孩──比之前更强;他之所以跟着来义大利,是因为听说能狠狠咬杀六道骸那个扰乱风纪的傢伙……至于现在,要是可以跟更强的小朋友打一架明显更好。 「你得先成功让人家记住你啊,云雀。」reborn对云雀一副架是打定了的态度不置一词,「至于其他人,除了嵐守以外通通要参加。」 「等等reborn,这也太随便了吧!」泽田纲吉想不到该怎么反驳对方,但还是努力找理由,「而且骸不是也早就认识深海桑了吗……」还送食物什么的……艾玛能让那个傢伙送食物到底必须是什么交情啊?! ──想到今天中午吃的焗烤泽田纲吉就觉得特别复杂……什么时候他死不承认身分又整天把毁灭世界掛在嘴上的雾守还会做送餐这种事了──重点是他把那份食物吃掉了……谁知道三观长期不在线的六道骸知道以后会做出什么事! 简!直!吓!尿!好!吗!!! 「是啊,我跟深海光流可是很早很早之前……」无形之中吓尿自家boss的六道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到深海光流身旁,一面笑着一面俯身配合对方的身高,将唇贴近对方耳际,「……就认识了呢。」 「走开一点,呼气耳朵会痒。」深海光流瘫着一张脸,特别英勇的一巴掌把靠得太近的蓝色凤梨脑袋给拍到了一边。 接着,在眾人诡异的沉默中,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非常严肃地回头看着眾人,「啊,六道说的对,我们算是挺熟的。」 ……行了深海桑你不用强调了我们也看出来了。但是你们的关係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kufufu,这是当然。」沉默了一下,六道凤梨最后把脑袋停在一个不会太远但也不会太近以至于被巴的距离,语调一如往常地答道。 被这样对待那个六道骸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吗,这是哪里来的傢伙啊我的雾守不可能这么乖巧── 发现被洗脑的可能另有其人,泽田纲吉细思恐极。 「嗯……感觉的出来很熟呢,真了不起啊,深海。」山本露出了佩服的表情,就连一旁的狱寺也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深海光流,「小朋友,他们这么熟了应该就不需要了吧?」 「六道骸不需要,库洛姆·髑髏必须参加。」reborn宣布,「虽然深海光流认识六道骸,但是别忘了库洛姆也是雾守。」 「不必吧,」深海光流忍不住说道,「库洛姆是唯一的女孩子啊。」她只是脸盲,又不是雌雄不分。 「你敢说把库洛姆头发拆了再扔到一堆女孩子中间你不会认错?」reborn不以为然,反问道。 「……」 好吧,她真的没有那种自信。 「……可是reborn,我也不认得你的脸……」深海光流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你也要上台自我介绍吗?」 ──一瞬间现场竟然有点冷掉了,大概是因为没有人想到有人胆敢这样挑战r魔王的权威。 然而,作为焦点中心的两人,一人依旧维持着面瘫,一人则是不怒反笑。 「你不需要认得我,深海光流。」在诡异的寂静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笑得矜持有度的reborn开口打破沉默,手上的列恩牌手枪跟着举了起来,「认得这把枪就好,再乱说话的话它会负责解决你。懂?」 「……」 于是深海光流终于明白了沉默是金的道理。 「很好,那么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已经被深海光流记住的人,可以帮助没被记住的人自我介绍。」威胁完毕的reborn一捶敲定,「每个人有五分鐘,五分鐘内可以用任何手段让目标人物记住自己。」 「现在开始的十分鐘后,开始轮流自我介绍。」 ++ 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当深海光流回过神,她已经和reborn一齐坐在评审桌前,等待第一个上台自我介绍的人了。 「好的,经过一番精心的准备,相信参赛选手都准备好让我们的评审留下深刻的印象了!」拿着麦克风的reborn用标准的综艺节目主持人炒热气氛式的语调开口,让深海光流不禁有种「其实这个人玩得很开心吧」的感觉。 「那么,第一个上台的人是──山本武!」 随着reborn一点也不让人感觉有趣的开场白一落,临时搭建起来的舞台上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红色布幔向两边揭开,同样不知道怎么安上的聚光灯将光线聚焦在位于舞台中央、拿着球棒笑得十分爽朗的少年。 「呦,深海,小朋友!」山本武还是那副愉快玩耍的样子,说话的同时还挥了挥手上的球棒,「要先报上名字对吧?我是一号山本武,擅长棒球还有剑道,最喜欢的是寿司还有朋友!」 嗯,其实还满正常的嘛这种自我介绍──深海光流一边抄写自我介绍的重点帮助记忆,一边在心里这么评价道。 「最想要达到的目标是──成为阿纲的左右手还有甲子园的先发投手……啊,不过当然是左右手优先囉!」 ──后台好像隐隐传来了「啊啊山本又在胡说了绝对没有搞清楚状况啊」和「浑蛋!十代目的左右手只有我」之类的句子。深海光流冷静地忽视,继续做着笔记。 「那么,自我介绍完毕,一号山本武现在要来表演特技了!」山本少年对于后台的混乱恍若未闻,看起来真的乐在其中,「开始了──时速两百九十九公里的打击!」 语落,就见山本少年从怀里掏出一颗棒球,在深海光流还来不及吐槽「两百九十九是什么不乾脆的数字又不是商家打折」之前,他已经将球拋到半空中了。 然后,那种深海光流曾经在食堂的食物对决赛中见过的、山本武那宛若真正杀手的眼神又再次出现了。 只是这次山本武手中握着的是球棒、迎上的目标是那一颗白色棒球、对准的方向是…… ……深海光流觉得要是自己不是面瘫现在脸上一定是一个大写的惊恐;她发现那号称时速有两百九十九公里的球如果击出肯定会让她的脑袋整个爆开──那种伤势连急救都不用,大概会直接送停尸间吧。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深海光流只来得及闭上眼,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敢直视死亡── 「……」 大约过了两秒半,在深海光流疑惑着「时速两百九十九有这么慢吗」的时候,突然就听见耳边传来山本少年的声音:「啊哈哈,抱歉抱歉,因为好像场地不太适合,所以没有成功啊。」 深海光流不明所以地张开了眼,就见拿着球棒的山本武一脸抱歉地摸着脑袋,而他前方的地板躺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平整切成两半的棒球。 「……球怎么变成两半了?」深海光流决定还是先问清楚这个问题,拯救一下她自己的逻辑再说。 「那是因为山本手上拿着的是『山本的球棒』啊。」reborn突然开口解释,「那个球棒只要挥舞时时速超过三百公里,就会变成武士刀;大概是挥的时候注意到方向不对所以故意挥超过三百公里吧,山本。」 「被小朋友你给发现了啊,」山本搔搔自己的脑袋,不太好意思地说,「抱歉啊深海,突然发现要是不到三百可能会伤到你──改天再表演给你看吧。」 「呃不,其实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深海光流评论道;虽然不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她能不能认出山本武,但她敢保证看到那根球棒她就能找回生死一瞬间的那种心跳……某种意义上真的是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啊。 「辛苦你了山本,我会努力记住你的。」深海光流最后这么对着山本说道,后者才终于被reborn给叫下场。 「既然这样就换下一位上场吧。」reborn接着宣布,「下一位上场的是──库洛姆·髑髏!」 布幔遮起又掀开。再打开时,一名紫发的凤梨头女孩手拿单戟,面染红晕眼带觉悟地站在舞台中央,直直望着深海光流。 「……」深海光流总觉得对方这样看着自己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还是乖乖拿着笔等待对方说话。 「我……绝对会让光流大人认得我的!」紫发少女用以她软绵的嗓音所能发出的最鏗鏘有力的语调,做了掷地有声的郑重发言,「二号……库洛姆·髑髏,现在开始自我介绍!」 少女说完,手上单戟重重敲击地面── 霎时间,深海光流发现她身处的地方完全变了。 洁白的墙壁、地板,连床单都是纯白的顏色,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安静到只听得到心电图的声音──这里是……医院? 深海光流马上认出了这个让她感觉无比熟悉的地方,毕竟是医生嘛……虽然她真正待过医院的时间不算很长,只是第一次去日本时走了后门顺道绕去医院稍微实习一下…… 话说……那个时候她遇到什么了?好像刚好遇到了什么棘手的病患…… 不待深海想完,病房的大门就从被打开,几个白袍医护人员就推着一个病人进来了。 『暂时脱离险境了,不过如果再调不到内脏,也撑不了多久。』一道深海光流感觉异常熟悉的冷淡嗓音,随着推门入内的动作变得清晰,『所以你们动作最好快一点。』 ……深海光流目光深沉的看着进入病房内的灰发少女──原来在别人看来她真的面瘫那么严重吗,配上那张脸就算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在担心那个病患,给人感觉好像也很冷血无情啊。 不过,要调内脏的病患其实不多,好还都集中在日本,而且还是女生的话……深海光流迅速在脑中翻开了某一本专门的病歷本……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个女孩,失去了大部分的脏器,直到最后都没能调到适合的内脏。 对了,但是女孩最后没有死去……她似乎……拜託了六道骸,看他能不能为这个女孩造出内脏──其实这也是她突发奇想,谁叫六道骸总是吹嘘什么有形幻觉多么厉害足以以假乱真;那时候拜託完六道骸,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强人所难。 但偶然想起这件事的她又不希望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女孩再次死去……那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做…… 「……凪。」 ──深海光流睁开眼,眼前再度恢復成那违和感超标的自我介绍大会现场;她看着站在台上的库洛姆道,眼中闪过了悟,「……原来,是你啊。」 「……是!就是我!」知道救命的天使已经记起自己,库洛姆激动得红了脸,「虽然我的名字现在是库洛姆·髑髏,但是以前,光流大人第一次见面时,我的名字就是凪!」 「并且现在,我也可以不用依赖骸大人……自己造出内脏了……」还能够在战场上尽一份力保护骸大人,认识了京子和小春这样普通的女孩当朋友──这么这么多好事让她觉得,可以活下来真的是太好了。 所以她更加感谢最初让她得到重生机会的,天使大人啊。 「我想起你了,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深海光流面瘫着脸回答,因此大概也只有她知道自己有多感慨了。 「看你的样子虽然有点瘦,但是营养应该是有跟上,记得不要松懈,保持饮食均衡──啊,餐厅的菜还要打赢了才能拿到,如果不行的话就叫六道负责你的食物吧,不要勉强自己。」 进入医生状态的深海光流忍不住扳着脸囉囉唆唆地罗列了一堆注意事项,好在库洛姆也不嫌麻烦,只把这些当作天使大人对自己的关心,满怀激动地直点头称是,现场气氛简直好得不行。 一直到reborn宣布五分鐘的时间过去,深海光流才总算放过了库洛姆。 「真没想到你竟然记得两年前诊治的一个病患,」在宣布下一个人上台之前,reborn压低了声音对着深海光流说道,「听夏马尔的说法,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你并不会记住对方的脸……」比想像中对病人更有爱心吗? 「是这样没错,而且谁跟你说我记住的是病患?」深海光流想摆一个困惑的表情,无奈在面瘫的客观条件下,她只能皱了眉头,语带疑问地问着,「我记住的是病歷。」 「……」就算是reborn,在听到这样的解释的当下也沉默了。 然而深海光流显然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继续说着:「凪,遭遇车祸造成体内脏器多处破损,除了心脏没事以外其馀脏器几乎都不能使用,连续手术了十二小时我才勉强给她吊命,然后就联络了六道看他能不能积点阴德,帮帮这女孩。」 深海光流摸了摸下巴,总结道:「嗯……太好了,至少现在只要回想起那破碎一地的内脏,感觉好像就认得出库洛姆了呢。」 「……」发现自己依旧无话可说的reborn继续维持沉默。 能够让世界第一的杀手两度沉默的医学少女雄壮威武。 Chapter.06来个黑手党风格的自我介绍吧(2 在库洛姆下台之后,reborn有好一阵子是拒绝和深海光流说话的。 不过介绍大会当然还是继续进行,下一个参赛者……啊不是,应该说,下一个自我介绍的人是── 「我是三号笹川了平,极限参上!」留着一头极短白发的少年仰天长啸,分外热血,「极限的来跟深海自我介绍!」 ……真是个热血的人啊,这种类型其实她也不太会处理……没办法,她面瘫嘛,某种意义上来说属性相剋。 暗自在心中评价了一下,深海光流表面上还是维持一样的表情,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自我介绍。 谁知道这样喊完之后,笹川了平突然一个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抱胸,就这么闭目养神了起来,看来好像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深海光流完全不明白有什么时机好等待的,于是她把头转向感觉上似乎知道些什么的reborn,期待他别再对自己坚持什么我不看我不听我不理你的三不政策,「reborn,笹川现在是……?」 「……三分鐘,等到时间剩下三分鐘的时候,估计笹川了平就会开始自我介绍了。」沉默许久的reborn终于回应了深海光流的问题;他终于从「要是这傢伙是个杀手说不定也是个可造之材啊,做医生什么的真的好吗?」的想法中走出来了。 「三分鐘是拳击比赛一回合的时间,作为拳击手的笹川了平说不定是想靠三分鐘一鼓作气决胜负吧。」reborn解释,「彭格列初代的晴守在家族遇上危机时也曾给自己订下三分鐘的限制,用自己的肉体在三分鐘粉碎家族的敌人。」 「……这样啊,那还真是挺帅气的呢。」深海光流点点头认同道,儘管她很想吐槽为何要在自我介绍这件事上面做这种奇怪的限制,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把握时间让自己记住他吗……虽然这应该是她的问题。 「那也差不多了呢……五、四、三、二、一。」 深海光流读完秒抬头,原本端坐在舞台中心等待的笹川了平果然已经从地上弹起,口中继续大喊着极限。 「我是笹川了平!十七岁!星座是拳击座!」极短发的拳击少年精神抖擞、宛若在向教官报数一样朗声报告自己的资料,「最喜欢的词是『极限』!妹妹京子最可爱!然后最希望泽田可以加入拳击社跟我一起迈向成为麦迪逊广场花园之星的极限道路──」 后台好像又传来了「啊啊大哥也绝对没有搞清楚状况啊」、「那个浑蛋明明都加入十代目的家族了还在乱说话」、「哈哈笹川前辈还是一样那么有精神呢」──这些声音深海光流也一概无视,依旧认真地滕抄对方报出来的资料。 ……虽然她很怀疑拳击座是什么星座,也不觉得泽田少年会想要成为什么麦迪逊广场花园的明日之星就是了。 不管如何,在剩馀的三分鐘里,深海光流终究是知道了不少事情──从笹川了平喜欢吃的东西是草莓圣代、到其实他觉得妹妹的同学黑川花只比妹妹稍微不可爱一点点而已这种事── 总之,当笹川了平将这三分鐘发挥得淋漓尽致并且下台一鞠躬时,深海光流想她还是有所收穫的。 「怎么样,你能认出他吗?」reborn瞥了一眼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深海光流,问道。 「毫无疑问是不行的。」流特别诚实的回答道,虽然表情还是一样死板,「不过从他的发言再推测他的心理活动,我强烈建议应该让他见见妹妹跟女友……特别是女朋友。你知道的,我们不鼓励远距离恋爱,也不妨碍人家的恋情的,会被马踢。」 「……换下一个人上场吧,」觉得跟这女孩说话一不小心就会被绕进去的reborn,默默打消了一瞬间出现的「是不是真的把女眷都带来比较好」的念头,宣布下一个人上场,「下一个人是……啊,蠢牛啊。」 reborn原来还算兴致勃勃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嫌弃,好像对于这个名字主人的存在一点耐心也没有,「真让人没有干劲啊,可以的话还是跳过吧。」 「……」可以这样的吗?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一开始就不要让他参加就好了啊……深海光流表示她实在无法捉摸reborn高深莫测的内心活动。 「──可恶的reborn,竟敢瞧不起蓝波大人!」 儘管没有宣布下一个入场,布幔仍然尽责的揭开,里面跑出一个看起来只比reborn小上两三岁的牛角小孩,「蓝波大人要给你好看,看招!」 牛角小孩从他的爆炸头里掏出了粉红色的手榴弹──那是四次元百宝袋吗──接着……朝这里丢过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深海光流面上毫无波澜,接着动作迅速地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最后一把把评审桌推翻,将手榴弹给撞了回去。 「啊,好险啊。」 乾净俐落地干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并且听到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后,深海光流擦了擦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转头却发现外表十岁的第一杀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目光好像有点复杂,「……你怎么了啊,reborn?」 「……没什么事,」reborn拉了拉自己帽子的帽簷,默默地把那句「你这么屌夏马尔那个师兄知道的话还会想把你培训成医生吗」给吞回肚子里,「只是突然发现,其实你身手不错,说不定我该多给你排一点战斗课程。」 「不……你一定误会了什么,reborn。」就算是深海光流这样等级的面瘫,说起这件事情眼中突现的哀伤也让人忽略了她太过平板的表情,「关于躲避危难这件事,我是在为xanxus等瓦利亚干部復健时才临时速成的。」其实,她真的是半吊子啊。 如果每天去检查病人伤口恢復的如何的时候都要面临各种生命危险,那么为了活下来总要有些趋吉避凶乃至于进化成手脚俐落的本能吧── ──所以她才说她最讨厌这种超任性病患了。 「……这样啊。」reborn突然就释怀了,这点程度的攻击都躲不过去,的确也不可能在瓦利亚那群问题人物手下活过来,「那就没事了,换下一个人来吧。」 「可恶──不要无视蓝波大人啊!」被无视的小牛眼眶泛红,泪珠都在眼眶里面打转;这让深海光流有些于心不忍,雷守感觉上就像是以前她看过的害怕打针的小孩,看上去还挺可怜的。 ……师父说过,对待小孩子要温柔一点。这不只是医德,更是作为一个大人应该有的包容。 「……没事吧?」深海光流扶好桌子椅子,想要上前关注一下正在哭泣的孩子。 哪知道那小孩哭着哭着竟然又从头发里抽出武器──这次抽出来的更不科学,竟然是一个紫色的超大火箭砲,接着那个小孩竟然就像是鸵鸟逃避事实一样地跳了进去。 而就在目睹了一切的深海光流思考要不要去把彭格列雷守从里面拔出来,火箭砲里突然冒出大量粉色烟雾,接着朝外弹开── 接着,烟雾中间出现了一抹修长身影。 「呀咧呀咧,」那是道醇厚悦耳的男声,就这么自逐渐散开的烟雾中传出,「十年前的我又使用了十年后火箭砲啊……真是麻烦的小鬼。」 待烟雾完全散开,人影完全露出真面目,同时似乎也注意到了深海光流的存在;那人一扫方才慵懒的语调,极其惊喜地道:「……光流姐!终于到了我跟彭格列他们遇到光流姐的时间了吗!」 「……你谁啊。」 深海光流有点矇地看着那个有着标准义大利人深邃面孔的捲发少年,现在是她的脸盲症又发作还是被搭訕?还是她应该先纠结一下小孩变少年这是什么巫术……? 「那是十年后火箭砲,波维诺家族的秘密武器,可以让进入里面的人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不过只有五分鐘。」 reborn尽责的负责讲解,倒是不见什么不耐烦;毕竟就连最像正常人的泽田纲吉如今看到十年后蓝波都懒得吐槽了,因此他也没什么机会科普这些「黑手党常识」……想想还真有点无趣啊。 「所以那是来自十年后的蠢牛……听他的说法,十年后你还在彭格列嘛。」reborn说着,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那个约定是彭格列赢了。」 听了reborn那样的胜利宣言,深海光流不禁皱起了眉头。 「……十年后我真的还待在彭格列?」深海光流决定先忽略什么五分鐘限定版时光机器这个充满吐槽点的黑科技,转头对着那张在她看来分外陌生的少年面孔,「……真的吗?」 「是啊,光流姐最后还是留下了,我想肯定是为了我。」长大版的雷守蓝波大言不惭,「毕竟光流姐常常被xanxus那群问题人物掳走,最后还不是都会回来──光流姐还说过是为了照顾年幼的我才留下的呢。」 「别傻了,蠢牛,一听就知道是拿你当挡箭牌。」reborn哼了一声,某种意义上真相了,「深海光流你自己说,你会为了那头蠢牛留下?」杀手男孩乾脆地把问题拋给了深海光流。 喂喂问我就问我枪上什么膛啊──深海光流突然想起了对方在介绍大会开始之前提出的「认枪就好」的说法,心情特别复杂。 「……其实我比较在意,为什么一直到十年后我还跟瓦利亚那些人有牵扯……」 一听到什么「常常掳走」、「都会回来」的,深海光流完全想像不到为了什么伙伴情谊所以抵死不从的伟大情操,反而是深深地同情起未来的自己……十年后牛排药丸难道还没过期?他们竟然为了那种东西追了十年吗? 「……不过,为什么我会留下,我不是应该……」深海光流喃喃自语,她实在不明白十年后的自己在想什么。 「不管这个,既然来到这里的时间只有五分鐘……」大人蓝波打断了深海光流的思考,眼神闪亮的像是探照灯似的,「光流姐,你可不可以笑一个给我看?」 「……」少年,你的逻辑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你有试过找它回来吗? 深海光流目光深沉,觉得十年后的世界说不定是比现在更毫无逻辑的高能存在,不然怎么这个来自十年后的少年见人就说胡话──话说现在她怀疑起对方真的认识自己吗?难道说自己是面瘫的事实不够显而易见?少年你见过面瘫微笑吗? 「啊啊因为今天的份没有看到啊……不过十年前光流姐好像还没办法微笑?」大人蓝波喃喃自语着,「……都这么以前的事情我怎么记得清楚啊……光流姐你真的不笑一个吗,能看到的话肯定是限量版的吧──」 不待大人蓝波说完,「砰」一声的声响在粉红色烟雾再次瀰漫时响起,十年后的蓝波就这么跟十年前的蓝波交换回来了。 「嘿嘿,蓝波大人有蛋糕可以吃!」交换回来的小孩蓝波一扫刚才的哭脸,手上拿着蛋糕笑得十分得意;接着他转头,看到深海光流时眼睛一亮,「是刚才给我蛋糕的大姐姐!蓝波大人要收你为手下!」 说完蓝波就这么蹬蹬蹬地跳下舞台,朝着深海光流的方向而来。 「少得寸进尺了,蠢牛。」还不等深海光流做任何反应,reborn已经不干了,一个飞踢就把对方给踹回后台。 接着reborn甚至沉下了脸,转过头对着深海光流开炮,「十年间你还是没有长进吗,这种货色你跟他说话干什么,不要随便拉低彭格列的格调。」 「……」 十年后我在想什么我也不明白啊──话说什么拉低彭格列的水准啊,这小孩难道不是你们的雷守吗,而且就连瓦利亚也是彭格列的关係组织……应该说是你们彭格列量產问题儿童吧。 「算了,」稍微出了口气的reborn说道,「反正蠢牛也解决了,继续进行自我介绍吧。」 「……还要进行啊?」深海光流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给自己一点缓衝时间消化一下来自十年后的衝击吗?就算她自詡适应力良好,听到十年后她还跟黑手党纠缠不清的事实,也是很心累的啊。 「那是当然,特别是接下来这个人很期待被你记住。」reborn说道,同时露出了一个他自己觉得有趣,但却让深海光流本能地感到不妙的笑容,「现在有请五号──云雀恭弥!」 随着reborn宣布,红色布幔再次拉开,舞台的正中央聚光灯的焦点处── 没人。 ……这是什么?製造悬疑吗? 深海光流刚想询问一下reborn「你真的有跟浮云约定好了吗?」或是「还是因为是浮云所以不知道飘到哪里了?」之类问题,却发现reborn的目光根本也没有放在台上,而是── 黑发苍蓝色眼,肩上披着的黑外套走动间还紧紧黏住双肩不掉落,手持双柺,锐利的上吊凤眼紧紧盯着深海光流── 彭格列的云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步一步,宛若是死神降临一般缓步而来。 那一个瞬间,就算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双柺威力的深海光流都忍不住颤慄;就像xanxus发怒时拿着双枪扫射时那样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彭格列的云守不愧是最强守护者,气势比之暗杀部队首领也不遑多让。 ──啊不对现在不是感叹对方霸气威武简直可以一统江湖的时候,重点是那柺子可是可以抽到人粉碎性骨折的──这是深海光流根据被云雀恭弥打趴的患者的病歷得出来的结论。 表面上镇定不已的深海光流其实正战战兢兢地看着死神的到来;却看到年轻的死神在离她有一臂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站定。 云雀恭弥微微瞇眼看着深海光流,像是在想些什么;接着,他缓缓举起了右手,将柺子横在对方面前。 「……」 被柺子行了贴面礼的深海光流正在思考,现在大家是不是都已经放弃让自己认人脸了……全部都拿武器对着她到底是闹哪样啊。 好在下一秒彭格列最强守护者就洗清了自己试图让对方记住自己武器的嫌疑。 「云雀恭弥。」彭格列浮云这么说着,嗓音清冷,「记住这个名字,草食动物。」 「……啊,是。云雀。」深海光流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这个名字了──所以可以把柺子拿离我的脸颊远些吗? 不过云守大大你是否搞错了什么,是要认你的脸不是要认名字啊。 云雀恭弥似乎很满意对方这样的回答,正想收回拐子时,一道黄色的球型影子突然从外头飞了进来,停在了平举的钢柺上。 「云雀~云雀~」 黄色小胖鸟面对着深海光流,这么叫了两声──深海光流大为惊奇,她从来没看过除了鸚鵡的鸟讲人话! 「你好,我叫深海光流。」深海光流特别严肃地对着小鸟这么说道,「可以请问你的名字吗?」 「光流~光流~」小胖鸟马上照本宣科,这让深海光流感觉更神奇了,好有慧根的鸟! 「……」发现云豆似乎和眼前的草食动物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沟通,云雀恭弥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后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目光也变得稍微柔和了那么一点。 「……云豆。」 「……哦哦,原来是叫云豆啊。」深海光流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就看着被主人呼唤的云豆扑腾着翅膀,飞到了云雀恭弥的头顶窝着。 「小朋友,记得你说过的,你欠我一架。」云雀恭弥头上顶着云豆依旧气势满分;这么跟reborn说完以后,他转过头面对深海光流,「……你,小动物,有空可以来找他玩。」 高冷兇残的云雀恭弥扔下这两句话后,扬尘离去。 「……刚刚不是叫我草食动物吗,怎么变成小动物了。」深海光流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好奇地问了reborn。 「哦,这个啊,」reborn也十分善良地为她解说,「大概是云雀本来觉得你是个没有战斗能力的草食动物,后来才发现你其实是和云豆一样的小动物吧。」 「应该这么说吧……总不能阻止宠物交朋友,对吧?」reborn总结。 「……我们还是叫下一个人上台吧。」深海光流发现她实在无法做出一个符合心境的悲愤表情之后,果断选择就此揭过自己可能不被彭格列云守当人看的事实。 「如你所愿。」嘴上这么说,但reborn上扬的嘴角却是充满了嘲笑的味道,让深海光流再次确认了眼前这个男孩外表的杀手肯定是个鬼畜,「下个上场的是压轴的──泽田纲吉!」 于是,布幔在reborn的宣布声、以及后台一堆像是「阿纲加油哦」「要是那女人记不住十代目我就跟她拼命」「极限的上吧泽田」的打气声中,揭开。 「呃……那个……」站在台上的泽田纲吉有些尷尬,自我介绍这种事情对于他这个名驰并盛町的废柴纲实在不太需要……其实大多数时间他一上台人家就会开始细数自己做过的糗事了……现在想想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自己的废柴。 「……我是六号,泽田纲吉。」最后泽田纲吉只憋出了这一句话。 「不要说废话啊,阿纲,大家都知道你的名字。」reborn插嘴点评,让深海光流不禁看了reborn一眼──这个人原来不只是个鬼畜,还特别喜欢欺负像她还有泽田这样的正常人吗?刚刚其他人这样介绍可不见他这样批评。 「怎么不说说大家想知道的事呢?像是暗恋的女孩啊,京子跟小春之间谁比较适合成为首领夫人──」reborn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八卦。 「啊啊reborn你闭嘴啊!不要问这种事情啊而且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好吗!」泽田纲吉再次炸毛吐槽了,「话说你的语气能不要像嚼舌根的女高中生吗……你不是很久没有cosplay女高中生了吗?!」 ……卧操槽点太多,深海光流不知道应该先从「没想到阿纲是那种能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的男人吗」还是从「reborn你曾经cosplay女高中生的事实要我还怎么认真直视你还有你让我认得的那把枪」开始吐槽。 「吵死了啊,蠢纲,那可是作为杀(婴)手(儿)的情调。」冷静地做了很不得了发言的reborn再次亮枪,嘴角带上一抹冷笑,「连自我介绍都做不到还当什么首领,乾脆去死吧,蠢纲。」 「……」黑手党世界果然就是一言不和就亮枪送对方去轮回的地方吗。 深海光惊恐地看着reborn用她都来不及阻止的速度朝着泽田纲吉的额头射了一枪。 「reborn你……」怎么可以射额头那种地方就算是我也很难救回来啊── 「復活!拼死也要让深海桑记住我!」 打断了深海光流对reborn的谴责,本来应该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泽田纲吉,此时竟然只穿着一条四角原点内裤就从地上跳了起来,额发上还燃起一簇橘红色火炎,连眼神都从原来温和的下垂眼变作了上吊的兇恶白眼──少年你瞳仁呢? 然而深海光流头来不及说哪怕任何一句的吐槽,看上去整个人都很不对劲的泽田少年已经奔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 ──然后……然后她什么都知道了。 从泽田少年的身高体重三围、什么时候爆衣拼死告白但心仪的女孩根本不当一回事,一直到他总是在阻止各种奇怪的人毁灭世界,而且过程中作为家庭教师的reborn却常常跟着起鬨;有时候遇上瓦利亚或是别的家族来的若干问题人物,更是让他想直接选择死亡── 最后,当少年结束了死气状态,甚至悲从中来地跪倒在地上,双手捂脸、嚶嚶而泣。 「……别哭了,泽田。」深海光流也跟着蹲了下来,面无表情但语气特别沉痛,「……我们都不容易,做人真不容易啊。」 ──啊,世界上果然还是有比我更衰的人存在啊。被瓦利亚追杀了一个礼拜什么的,又哪里赶得上眼前的泽田少年被折磨了三年,并且这样艰辛的日子目前看不到头来得惨呢? 「深海桑……」觉得自己找到了心灵之友的泽田纲吉泪目抬头,感动地看着深海光流,「我……」 「『能找到像深海桑这么明白我的心思的部下真是太好了』──阿纲你是这么想的吧?」走到了两人身旁的reborn语带欣慰地说道,「能够有这样的想法代表你也是有所成长的,作为你的家庭教师,reborn我很欣慰呢。」 擦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reborn就这么顶着那一张看起来还称得上天真无邪的小孩脸蛋,说出与他本性身分性格完全不相符的话,「这么一来这场介绍大会也算是有收穫了,可喜可贺。」 「不要随便认定啊!还有深海桑才不是我的部下!」泽田纲吉想也不想地反驳回去,「深海桑应该是心之……是我的朋友!不是部下!」 「嘛,总而言之真是太好了对吧。」完全忽视泽田少年的话,reborn就这么断言,「那么,现在该轮你了,深海光流。」 「……欸?」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要点名她? 「不要发出那种没有出息的疑问音啊,当然是自我介绍啊,」发现自己真的无法从对方的面瘫脸上找到一丝破绽,reborn只好吹毛求疵地批评起了深海光流的疑问词,「换你自我介绍了,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听到reborn你说出这么正常的常识的时候,有一瞬间违和感简直突破天际,「……换我上台的话,谁是评审?」不是说好她是评审的吗? 「没有评审。」reborn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像你那样的毛病。就算你只认得我的枪,我也记得你的脸啊,深海光流。」 ──于是,把这一句话成功转换成「我已经记住你的脸了想逃的话我也会翻遍世界认出你然后一枪崩了你」的深海光流,默默地爬上了舞台。 「……我的名字是深海光流。」 看了一眼台下的眾人,深海光流惊奇的发现似乎所有人都在;六道骸就不用说了,就连云守云雀恭弥也靠在教室门边,举起手让停在他手上的云豆能更清楚地看到舞台……话说这个动作还真是让深海光流感觉特别微妙。 「深海光流,十七岁,身高一米五四,体重四十二公斤,三围从上到下是……」 「行了行了深海桑你在想什么这个不用告诉我们啊!」纯情的泽田少年红着脸代表发言,赶紧打断深海光流的话。 「……好吧,那我说说别的。」其实她是想刚才都知道了泽田少年的三围,好像也该互相一下……顺便拖点时间。不过看大家的脸色,似乎不是个好选择。 深海光流仔细回想了一下所有人的自我介绍,「啊,我擅长开刀做手术,最自豪的成绩是一年前把瓦利亚首领xanxus的手臂双脚装了回去、帮史库瓦罗和杰索完成高难度的内脏移植手术;特别是他们的心脏移植,堪称我目前的生涯杰作──」 「等等等等一下!」打断了深海光流难得带点自豪语气的话语,泽田纲吉的脸上是一个大写的震惊,因为那一串实在有够耳熟的人名,「深、深海桑,一年前的代理人战争……你是那群人的主治医生吗?!」世界到底可以有多小?! 「……嗯?reborn没有告诉你吗,就是那时候我才会认识瓦利亚那群人的啊。」深海光流眼中透露出疑惑,「我并不清楚什么代理人战争,但是当时所有进医院的人大多都是我动的手术。」 ……只是后来的復健除了xanxus都丢给其他医护人员了。深海光流在心中补充。 「……等一下,深海光流。」一直没有发言看着好戏的六道骸突然出声,声音中罕见地毫无波澜和多馀的情绪,平静的让人害怕,「都是你动的手术?那你记不记得有一个肩骨碎裂的患者?」 「……肩骨碎裂?那一次的手术吗……」闻言深海光流认真思索半晌,很快在记忆中得到了解答,「啊,有两个病例的样子,一个左肩一个右肩,治起来有点复杂但不算困难……是六道你的朋友吗?」 深海光流随口问了一句,其实只有那么一点好奇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医治过的病患;谁知道当她一说完这句话,在场所有人神色都变得有些怪异……特别是站在门边的云雀恭弥和问问题的六道骸。 「kufufu……所以……」六道骸再次开口,语调有些咬牙切齿,「你帮我动手术,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是我?!」 啊对在代理人之战肩膀受伤的就是骸跟云雀前辈……原来骸你是在在意这个吗? ……虽然没认出来很过分但你的重点是不是哪里不对?! ──泽田纲吉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自家越来越有亲切感的雾守了。 ……啊原来肩骨碎裂的是六道骸啊──这边则是从友人的话和其铁青的脸色推测出事实,正恍然大悟的深海光流。 「……其实为了不要因为手术台上面躺着熟人而影响心情,我一向都会吩咐助手在病人脸上盖透气白布的。」想了一下,深海光流决定要严肃地回答对方的问题,以免友情破裂什么的,「六道你要明白,做我这一行心平气和很重要。」 不不先不说动机,但是盖白布……那是已经死了吧。不是死人才盖白布的吗深海桑。 ──肩负起吐槽大任的泽田纲吉觉得槽点简直多得吐不完。 「总之,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才会被瓦利亚盯上吧,」深海光流目露哀伤,想起牛排药丸,那简直是她一辈子的痛,「在被追杀之前我的目标是成为一名正常的医生,在大医院医治正常的疑难杂症。」 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深海光流环视在座所有彭格列诸君,在眾人各异的神色之中,微微鞠躬: 「大概这样,请大家多多指教……?」 ……现场一阵寂静。 深海光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自我介绍什么的,她不擅长啊。 Chapter.07彭格列式宿舍乔迁宴暨新人欢迎 总而言之,最后自我介绍大会平安落幕了──虽然泽田纲吉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世界竟然这么小──经过了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深海光流想,她应该也跟守护者们稍微混熟了一点……吧? 「所以说,」在吩咐以泽田纲吉为首的彭格列少年再去餐厅捞点食物回来后,reborn拿着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枪,漫不经心地朝深海光流问道,「搞了半天,你到底记住他们了没有?」 「哦,算是吧。」深海光流想了想,然后细数起来,「山本的球棒、库洛姆的内脏、笹川拳头上的绷带、波维诺的火箭砲跟手榴弹,还有云雀的拐子和……云豆,都记起来了。」 说完之后,没有看到一旁的reborn已经默默拉下帽簷,深海光流最后补充:「哦,还有泽田的内裤,白底红点四角裤。以后只要看到这些东西我应该就会想到他们了。」 「……以后你还是尽量跟他们集体行动吧。」reborn沉默半晌这样说道。彭格列里出了个连自己家族成员的脸都认不出来的傢伙,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不,他一点也没有让她出去丢彭格列的脸的意思,「这样你都记不住,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 「是色鬼师叔跟你说的吧,那你应该知道,这是我的老毛病了。」深海光流有点无奈,reborn大概就是眼见为凭的那种人吧,怎么就是不信邪,「我会努力记住他们的……在这之前,请让我在认人之前偷翻一下小抄。」 她都有好好做笔记的,就在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所以稍微让她偷看一点也不要紧吧? 「……」第一次听说认人还需要看小抄的杀手无语凝噎半晌;过了一会,为了避免自己尷尬症发作,reborn继续说道,「……也不知道你这种丢脸的毛病是怎么养成的。听说你小的时候这样的状况更严重……狱寺隼人你都用了半年记住,当初夏马尔的师兄又用了多久?」 听到reborn这样的问题,深海光流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不远处几名少年已经往他们这边过来──发现狱寺在他们之间,深海光流确定了那些半生不熟的面孔就是彭格列的诸位少年们。 「深海桑……我们回来了……」走在最前面看似领头人,实际上却面带惊恐的褐发少年朝着深海光流打了招呼,那样子看起来,不知道在餐厅里遭遇了多惨绝人寰的事件,「深海桑幸好你没有去……真是太可怕了……明明只是点个汉堡排再加一杯椰汁,云雀前辈竟然血洗半个餐厅……」 明明没人跟他抢不是吗?所以说吃饭就吃饭为什么要坐在一堆尸体上面吃……那个人果然就是那什么食物链顶端的兇猛恶兽吧── ──觉得迟早有一天自家浮云会毁灭了世界,泽田纲吉异常忧鬱。 「……泽田,要管教这么不受控的守护者,你真的是很辛苦呢。」不动声色偷看了一眼小抄,确认了眼前褐发少年身分的深海光流安慰道,「不过往好的方面想……嗯……云雀没有毁掉整个餐厅啊。」 「……不,」泽田少年深深看了深海光流一眼,那眼神太过哀凄生动,就像是在说「深海桑你简直太傻太天真」,颇有看破红尘的感觉,「我刚刚正要说,另外半个餐厅被骸给毁了……他还让我带一份义大利麵给深海桑你。」 「……」 一时之间,接过沙丁鱼义大利麵的深海光流也有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泽田少年的悲愤,已经完全透过递过来的食物传达到她的心中了。 「哈哈,嘛,其实这样也不错啊,」一旁抱着一堆食物的山本武看泽田纲吉闷闷不乐的样子,似乎想要安慰对方的样子,「因为他们两个的关係,整个餐厅的食物都被我们包了呢──餐厅的跑马灯上面写的也是家族的名称,就像赢得棒球比赛一样,这不是很好嘛!」 山本少年指的是显示取餐资讯与即时转播赛况的跑马灯──现在似乎是因为云雾两人大规模清扫餐厅的动作,让餐厅管理方认定是在为整个家族的伙食来源开战的样子,萤幕上跑出来的竟然是「彭格列十代v.sxxx」这样简直让泽田纲吉微妙的要死的字幕。 承包整个餐厅到底要干嘛啊,而且跟棒球赛完全不一样好吗!那么多食物也吃不完……话说到时候到底是谁要支付赔偿金……?! 「哼,谁要他们多管间事,要攻下餐厅的话,只要十代目一句话,我一个人就可以为十代目办到!」一旁狱寺隼人不甘示弱,将手上的食物放下,跟着抽出了炸弹点燃了烟头,作势要为最尊敬的十代目衝锋陷阵。 「啊啊,狱寺拜託不要啊!」泽田纲吉赶紧阻止对方,顺带转移了话题,「对、对了,怎么没有看到大哥还有库洛姆他们?」 「他们先赶去宿舍了,毕竟虽然有登记过,也要通知一声才能入住嘛。」这回倒是reborn回答了泽田纲吉的问题,只不过他的嘴角又勾起了一抹让后者不寒而慄的微笑,「好了,今天还要给深海光流开欢迎会,食物带上就去跟他们会合吧!」 「……给我吗?其实没有必要啊……」她是来寻求庇护躲避瓦利亚的追杀,又不是来作客的,「今天大家都很累了吧,可能还要回宿舍整理行李什么的。」就算她只有一只皮箱的行李,其他人应该也不只吧,难道大家都不用整理行李? 「我、我觉得深海桑说的没错……要办欢迎会什么的可以改天啊!」泽田纲吉立刻附和了深海光流,今天根本都要被reborn整死了好吗,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而且要在哪里办啊,不管再怎么乱来,男女宿舍应该是分开的吧,我们又不能去女生宿舍!」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蠢纲。」reborn轻哼一声,显然对泽田少年提出的问题嗤之以鼻,「所谓的家族成员也就是家人,哪有不住在一个屋簷下的家人?」 听到如此理直气壮的发言,在场眾人一时之间竟然哑口无言。 「……所以,这间学校……」作为现场唯一的女孩子,深海光流最先回神,目光深沉语调冷静,「……是男女混合住宿?」 「深海桑怎么可能啊又不是网球比赛还可以男女混合双打!」抢先吐槽的泽田纲吉,很显然完全不接受reborn听似理所当然的话,「reborn你在开玩笑吧!」就算是义大利但是民风有开放到这种地步吗?! 「我觉得阿纲说的对哦,小朋友,男女生果然还是应该分开住吧?」山本少年稍微思考了一下,难得说出一句正常一点的话,「就像是在澡堂男女也是有分男汤女汤的,棒球通常也是男女分队呢。」 「嗯?但是棒球队不是有球队经理吗?那就是女孩子了吧?」reborn歪着头,表情状似天真地问,「就算是女孩子,集训或是合宿什么的也是要参加的。」 「……嗯?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呢……」山本武闻言也跟着歪头思考了一下,接着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右手成拳敲在左手上,一脸恍然大悟,「好有道理,小朋友你真聪明!」 ……哪里有道理!不要被那种歪理说服啊山本你的立场能坚定一点吗──刚才还在庆幸自家雨守常识难得在线的泽田少年再次泪目。 「reborn桑请等一下,您的意思是……」狱寺隼人一脸严肃,看起来似乎在认真思考,让泽田纲吉不禁期待自家左右手可以难得说出几句正常的话来反驳reborn的歪理。 「我可以跟十代目住在一起,然后更加完美的完成我身为左右手的职责了是吗?」 不对啊这个也不是重点啊搞了半天狱寺你一脸深沉到底都想了什么……你什么都没有想对吧──! 「……泽田。」感觉泽田少年已经被自己的小伙伴搞得精神耗弱,深海光流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部下──虽然是暂时的──有必要说些什么,好让boss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深海桑……」觉得自己还有伙伴的泽田少年泪眼汪汪地看着深海光流。 「……我没有夜游的习惯,放心吧。」沉吟片刻,深海光流用很肯定的语气这么安慰道,「晚上也不会打呼,绝对不会吵到人的。」 「……深海桑你没有把握重点就别一副跟我有同感的样子啊喂!」 ──泽田纲吉,十六岁,是个无法跟部下进行正常沟通的悲催黑手党boss。 +++ 前往宿舍的一路上都显得有点厌世的泽田纲吉,在看到了那传说中登记于「彭格列家族」名下的独栋透天四层楼别墅型宿舍时,心中顿时百感交集──看建筑物的面积,大概可以划出二十多间含卫浴系统的房间吧? 泽田纲吉实在不知道到底应该庆幸一下,刚才表示要先去找云雀与六道骸回来报到的reborn、没有真的丧心病狂的要他们男女混搭睡个大通舖,还是要哀怨对方那样的说法分明是想要让自己误会好看自己的笑话──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不等一旁的泽田纲吉纠结完,依旧瘫着一张脸的深海光流在看到宿舍的真面目时,已经发出了恍然大悟的感叹词,「听reborn说我还以为是大家在榻榻米上面打地舖呢,吓死我了。」 「不……深海桑你这个表情说这种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啊。」 要是深海光流能摆个心有馀悸的表情的话,哪怕表现得再浮夸,泽田纲吉他可能都会相信……可是偏偏眼前的少女就是一脸古井无波,看得人都无力了起来,哪还感觉得到半点惊吓啊。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都过那么多年还是一张死人脸,哪有半点女人的样子啊?」一听自家最尊敬的十代目提起这个问题,忠犬君立刻附和道,「……从小时候就是这样,所以才会被当成男孩子。」 「咦?深海小时候被当成男孩子?」山本武一脸惊奇地重复了一次,接着用思索什么的目光打量深海光流,「感觉又是有点难以想像的事情啊,深海你还真是有趣,哈哈。」 「……其实我觉得只是那个时候头发剪得比较短吧。」虽然不知道眼前脑回路跟常人明显不同的爽朗少年在想些什么,但深海光流认为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这个误会,「刚认识狱寺的时候我是短发,后来才又留长的。」 「又?所以深海桑原本也是长发的吧?为什么要剪呢?」捕捉到关键字的泽田纲吉问道,「不是说短头发不好啦,京子跟妈妈都是短头发,不过……」 泽田少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得看着深海光流,希望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啊……也不是因为想剪才剪的啦……怎么说呢,」深海光流思考了一下子,似乎也在考虑措词,「为了某些原因所以要剪短的吧,不过被我的老师嫌弃太没有女孩子味了,所以又留长了。」 「所以留长的原因果然是因为这个嘛,你这没有女人味的女人。」狱寺不耐烦地总结,「很少有小女孩留齐耳的短发吧,会被认成男孩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咦,深海你剪这么短啊,感觉还真新奇。」山本武再次奇道,不过感叹完之后他却若有所思地看着狱寺,「不过,狱寺一直强调深海被当成男生,该不会把深海认成男孩子的就是狱寺你吧?」 「……!你这个棒球笨蛋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那种蠢事……!」狱寺闻言立刻炸毛否认,然而这样欲盖弥彰反应只会让人更加相信山本少年的说法。 「啊哈哈,果然是这样子嘛──不过这是狱寺的不对吧,深海不是每天都听你自我介绍吗,你难道没有每天听深海自我介绍?」 「搞清楚啊认不出人的是她又不是我,我凭什么每天听她做什么见鬼的自我介绍──」 「好了好了山本狱寺你们都别吵了──我、我觉得深海桑留长发满好看的!深海桑对吧?!」忙着劝架的泽田纲吉连忙寻找盟友,只不过他问得问题有点太过微妙,让深海光流都不禁沉默了几秒。 「……」不知道该不该怎么附和的深海光流顿了顿,勉强找到了话接,「……还行吧。不说这个,我们不是应该进去了吗,reborn应该在等了。」 「没错,我们可是等你们很久了啊。」 「reborn!」泽田少年再次配合地道出眼前男孩杀手的身分;只是这次reborn倒是没有纠正对方那副没出息的震惊样。 在他一个眼神瞄到一旁的深海光流虽然镇定,但眼中很明显流露出的恍然大悟……reborn觉得,好歹他这不中用的弟子还认得出他,比起隔壁那个传说中的黑手党神医教出来的面瘫脸盲……reborn还是有点庆幸的。 「人既然都到齐了就进去了吧,到大厅集合──估计库洛姆已经把欢迎会场佈置完成了,就等你们的食物。」 「……欸?所以真的有欢迎会?!」泽田纲吉很是吃惊地叫道,显然他还以为reborn是在开玩笑。 ……深海光流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泽田纲吉;可怜的孩子,怎么跟reborn相处了三年还不知道他那种言出必行并且不整死你死不休的秉性呢……像她还不记得reborn的脸,但对方的鬼畜她可是已经用身体好好的记住了。 不管怎样,总之在reborn随时待命的枪口下,少年少女们或战战兢兢或面瘫无言或爽朗天然或傲娇忠犬的状态下,走进传说中所属彭格列名下的宿舍。 ──接着他们惊奇的发现,库洛姆果然不遗馀力地装饰了一番── 「──啊啊,为什么大厅变成海洋世界了啊!」 泽田少年抢先大声吐槽,跟着一隻金枪鱼游过他的面前,惹来后方两个左右手分别做出「哇,金枪鱼看起来很好吃呢。」、「可恶区区的食材不要想要靠近十代目!」的发言。 「……其实还挺漂亮的,嗯。」 深海光流倒是冷静地评价道──虽然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被装饰后的大厅会有热带鱼凌空游泳,旁边还有珊瑚之类的生物随海流摇摆就是了……但如果忽略科不科学的问题,其实画面真的还满唯美的。 「欢迎……boss跟光流大人你们!」库洛姆少女脸上泛起红云,手上紧紧抓着单戟,像是等待着夸奖的孩子。 「真厉害啊……是有形幻觉吗?」深海光流戳了戳在半空悠哉飘浮的海星,发现指尖的触感就跟真的一样;这种逼真的程度,怪不得可以造出可正常运作的内脏了,「不过为什么是海洋世界……?」这跟欢迎会有什么关係吗? 「那个……因为光流大人您的名字……深海……」库洛姆有些侷促不安地回答,「感觉……很漂亮,总觉得是很适合光流大人的名字……所以想要、营造出那样的感觉。」 ……是指『深海光流』这个名字吗……? 深海光流想了想,最后点一点头,表示自己的感谢───虽然她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名字的涵义,毕竟她并不认识给她这个名字的人;但这么一解释好像也很浪漫。 ……果然是女孩子啊,在这种事情上特别罗曼蒂克。 「欸……所以现在的画面是库洛姆对深海桑的印象吗……」 总算稍稍恢復冷静的泽田纲吉抬头看去;而一旁原本还争吵着奇怪问题的左右手也安静了下来,跟着抬头。 本来该存在天花板的上方,被一片折射着灿烂阳光的海面覆盖;明明没有距离多遥远,但当阳光洒下来时,依旧被吸收得剩下微乎其微的微光,只馀星星点点光沫能突破阻碍洒落到深闇的海中,宛若夜空中最稀珍宝贵的星辰,绽放于一片漆黑之中。 再看看站在身旁的灰发少女,一双色彩浅淡如灰色琉璃珠的双眸,与他们一同望着上方,海面偶有一些光束透下,都能在那双灰眸里映出不一样的光彩、剎那间流光四转。 ……这么唯美的画面,其实跟深海桑她── 「啊,是说,」深海光流木着脸,依旧维持着仰头望着海面的姿势,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不觉得现在我们很像海绵x宝吗?能在海底呼吸讲话呢,真神奇。」 ──这么唯美的画面,其实跟深海桑她的脑回路一点也接不上线。 ──觉得自己明明不是血液中流淌着浪漫的义大利人、或是嚮往罗曼蒂克的女孩子,却还是被深海光流的不解风情深深伤害的泽田纲吉,此时脑中浮现了大大的哀伤两字。 「……kufufu……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思考高度不同凡响啊,深海光流。」一阵靛色的烟雾突然瀰漫整个海洋世界,一抹熟悉的玩味嗓音随之出现。 「谢谢夸奖,六道。」而在烟雾散去,某个蓝色凤梨的身影终于出现时,深海光流冷静地打了招呼,「不过我只是想要炒热气氛……用来掩饰我的感动之类的。」 「不,所以说了都瘫着一张脸,根本不用掩饰我们也不知道你很感动啊深海桑……」泽田纲吉马上吐槽了一句,却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吃惊地大喊,「……等等,深、深海桑原来你那样是在感动吗?!」完全看不出来啊喂! 「……啊,是啊,虽然看不出来,但我真的很感动的。」深海光流依旧维持同样的表情,但眉宇间严肃的好像在讨论人生大事一样,「可能我不太会表达,但很感谢你们。」 说完,灰发少女非常严谨的朝彭格列们的位置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惹得以泽田纲吉为首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深、深海桑不要行这么大的礼啦……我们是朋友啊……」而且其实他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自觉没有什么值得被人感谢的地方,泽田纲吉有点无措。 「哈哈,阿纲说的对,深海不要那么拘谨,开心一点嘛!」山本武哈哈大笑,一面拍着阿纲的肩膀,爽朗满分地跟着附和道。 「蠢女人,你没有听到十代目说的吗,感动放在心里就好了,这就是十代目作为boss的宽容!」狱寺隼人也开口,虽然根本严重曲解了泽田纲吉的意思,不过好歹也算是对着深海光流释出善意。 「kufufu,看来你跟黑手党处得不错啊,深海光流……是真的打算加入骯脏的黑手党?」 深海光流正想回答,一旁六道骸阴阳怪气的语调便先传了来,惹得泽田少年一阵紧张,生怕某个六道凤梨头因为不小心被触及什么心灵创伤,迁怒到深海光流身上。 虽然他们似乎从前就很有交情,但那个人可是六道骸,曾经毁灭世界(未遂)的真·魔王六道骸啊── 不过深海光流本人似乎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听到对方这样说,她也只是微微偏过头看向六道骸。 「喔,我也很感谢六道你啦,库洛姆的幻术是跟你学的吧?佈置得会场很漂亮呢。」 听到深海光流这样坦率地道谢,六道骸嘴角的笑意似乎加深了那么一点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没想到眼前的少女又再度开口。 「虽然六道你对毁灭世界不太在行,但是还满适合当老师的;要是过了中二期放弃了统一天下的梦想,想找一份铁饭碗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 包括六道骸,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了。 显然大家对于深海光流所说「六道骸比起大魔王更适合为人师表」的言论都不置一词……或者乾脆点说,是无言以对。 ……特别是曾经自六道凤梨手下拯救世界的泽田纲吉,此刻的心情尤其复杂。 ──口胡别唬我没读过书!让六道骸教书是想要教出多少像弗兰那样的嘴炮毒舌还是跟库洛姆一样的狂热凤梨教徒组幻术师大军啊,深海桑其实你是想说这才是毁灭世界的正确方法吧── 泽田纲吉纠结半天不知道该不该一吐为快,好在那之前,被reborn派去放置大家的行李的笹川了平终于带着蓝波回来了;前者一面「极限极限」地大喊着报告行李都放在后头的置物间了,后者则是继续到处闹腾,惹得大厅又热闹了不少。 「这样人就到齐了呢,看来也差不多可以开始了」杀手男孩这么说道。 闻言稍微点了一下人头,却总感觉少了一号人物的深海光流有些困惑……直到她顺着泽田少年分外惊恐的目光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彭格列云守、云雀·不群聚·恭弥,竟也带着云豆静静地窝在大厅一个寧静的角落。 ……最不合群的云雾都在,那么守护者们应该是都到齐了没错呢。 于是,似乎觉得该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好让自己的计画步上正轨的reborn旋即宣布: 「那么,第一届彭格列式宿舍入住乔迁宴、暨非战斗人员深海光流欢迎会,start──!」 「欸、欸?就这样开始了吗reborn!?」 「这还用说吗?少问一些根本没有意义的问题了。」reborn理所当然地哼了一声,用他擦得黑亮的皮鞋用力踹了泽田少年的小腿肚一脚,惹得后者哇哇大叫,「比起这个,你应该有更重要的话该说吧,蠢纲。」 「身为boss,你不觉得应该针对这场欢迎会发表一下意见吗──特别是深海光流,今天开始她就是可以供你驱驰、做牛做马的部下了哦。」 「别又自说自话啊,reborn,深海桑只是朋友!就说了她跟黑手党无关的!」泽田纲吉还是坚持不想把某医学少女扯下来这淌浑水,他可还记得对方所说的那个行医救人的伟大理想。 不过说完之后他有点犹豫地看了依旧面无表情、毫无违和地站在自己所有伙伴之中的深海光流,最后在所有人的沉默中停顿了很久,最后才终于开口: 「那个……不是作为什么乱七八糟的黑手党成员……作为朋友,我非常欢迎深海桑的加入!希望未来可以好好相处!」 憋了很久,泽田纲吉最后颇不好意思地这么大声宣布;接着像是响应自家boss一样,一眾守护者少年们纷纷热烈回覆── 「哦!极限的欢迎深海加入!一起迈向极限的道路!」 「草坪头你竟然敢抢在我前面回应十代目!应该是作为左右手的我代表十代目欢迎那个蠢女人才对!」 「嘛,谁先都无所谓吧?总之就是欢迎深海加入阿纲的家族囉──黑手党游戏果然要人多一起玩才有趣嘛!」 「蓝大人波想要糖果!大姊姊如果给我糖果,蓝波大人就收你当手下哦!」 「我、我很感谢光流大人……可以跟光流大人一起上学也很开心!」 「kufufu……只是暂时待着的话,我就暂且放过你与黑手党勾结的事实吧,深海光流。」 「……哼,以后少跟草食动物群聚,小动物。」 ──深海光流看着一人一句热热闹闹成一团的彭格列们,每一个虽然说得话都极具个人特色,但却没有一个人做出排斥她的言论。 「……那么,也请你们多多指教了。」深海光流很想笑,但最后还是瘫着一张脸,用最真诚地语气这么答道。 ──回答她的是彭格列少年们又一阵吵闹;明明吵得要死又麻烦的要命,但她却偏偏觉得这样也不错──就好像,这么一直吵吵闹闹就是最佳状态了一样。 ……真是,神奇啊……彭格列们。 「怎么样,有考虑要签下十年的契约了吗?」等到宴会真正开始、少年们分别去寻找食物并联络感情时,reborn坐在端着义大利麵和热巧克力的深海光流身旁,问了这样的问题,「现在签下的话,我就考虑给你等同阿纲左右手的待遇哦。」 「……」那是什么待遇?跟着boss一起出生入死吗?而且左手右手泽田不是都有了吗,哪里来的第三隻手啊? 深海光流实在不觉得这是什么诱因,她一点也没有受到动摇的感觉,「……再说吧,十年可是很长的……而且其实我还在惊讶呢,你竟然真的举办了一场正常的欢迎会。」 是的……只是喝喝饮料吃吃料理,互相培养感情的聚会……以reborn的手段来说,听起来简直无害地令人发指。 「……哼,总有一天让你心甘情愿签了。」reborn先是哼了一声,却没有回答深海光流后面的问题。 ──然而,就如同深海光流的预料一样,鬼畜如reborn大魔王,怎么可能真的让这一切仅止于度过一个美好的宴会呢? 只不过在此时现场所有的人,都还不知道在吃饱喝足以后,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又一波的、第一杀手reborn的恶趣味考验。 Chapter.09往黑街前进 距离刚踏入黑手党学院,已经过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虽然说深海光流还没有习惯各式各样让她倍感困扰的战斗课程,但总算是熬过一周的课程;毕竟reborn也还没丧心病狂到让她一个医疗人员兼弱女子真的上什么暗杀课——倒是每次放学回到宿舍、午休和彭格列少年们一起吃饭、或是上同一堂课时,总能听到泽田纲吉偷偷朝她泣诉reborn给他安排的一连串「全能boss培育课程」的内容。 ……就这么听了一周之后,除了感觉到自己和泽田少年逐渐成为彼此真?心之友(儘管她仍然认不出泽田少年)之外,深海光流深深觉得,照reborn这样的训练,泽田少年不因为精神耗弱导致内分泌失调因而失能的话,指不定真的能变成reborn所期望的全能boss…… ……只是不论成败都构筑在泽田少年的血与泪之上就是了。怎么好像不论什么时候,受到伤害的总是这位悲催的首领大人啊。 总之,不管是深海少女还是泽田少年,熬过了一周的课程后终于迎来了学生们最期待的周休二日;真的是期待已久,至少对于深海光流来说终于可以趁放假时好好添购一些日用品了……毕竟在被追杀时一切从简,但现在都有个地方可以好好待着,就要好好准备了。 「嗯?周末要申请出去採买日用品?」当深海光流主动找上reborn报备时,手男孩放下了手中的黑咖啡,脸上露出了意谓不明的笑容,「这种事用不着找我报备,虽然你还没加入新彭格列,但人身自由我也不会限制……我可是黑手党绅士啊。」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深海光流很聪明的只是点头称是,没有吐槽对方像是「原来半强制被留在战斗学园的医科生有人身自由,我还以为连人权都没有」、「话说那个形容词真的不是写作『绅士』读作『鬼畜』吗」之类的话;反正面瘫如深海少女,就是洞察力惊人的第一杀手也看不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在心中默默感谢了自己面瘫、正当深海少女转身就要出发前往市集时,身后的杀手男孩却又慢条斯理地悠悠开口:「对了,身为本地人兼任新彭格列的半个下人,要出门也该顺道捎上人生地不熟的伙伴,这才是待客之道喔。」 ──啊啊果然,就知道怎么可能随便放人,她这个全职医生兼职学生根本是被当导游了…… 看来reborn说要「在有限时间榨出她身上无限的利用价值」这句话是认真的啊──到底要多黑的心肠,才能这样毫不留情地实行这句话?这个人的鬼畜真的有极限吗? 带着一种「没错这就是reborn会说的话呢」的体认,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頷首,并理所当然地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彭格列少年们老早就整装待发,就等她一个会合的事实……我说你还能在自作主张一点吗,这根本是早有预谋。 「深海桑……真不好意思,一定又是reborn强迫你带我们游览的吧?」刚见到朝自己走来的深海光流,泽田纲吉第一句话就是愧疚满满的道歉,「明明狱寺也是本地人,干嘛偏要深海桑带我们……深海桑你的东西还没买齐的吧?」 「嗯?深海原来是要来买东西的啊,我们可以帮忙搬东西这不是正好嘛?」山本少年倒是一如往常,爽朗的决定了包括自己在内,几人搬运我工的身分,「听说义大利的金枪鱼很好吃,真想买一尾回去……况且手艺就像棒球跟剑道一样,很久没有下厨也会生疏的啊。」 ……这是听谁说的?虽然义大利是深入地中海的半岛,但西西里盛產的是沙丁鱼跟你们蛤蠣家族的贝类伙伴吧,干金枪鱼什么事? 「真是个棒球笨蛋,西西里盛產的是帅气的黑手党,才不是生鱼片!」狱寺少年出言纠正做为自家首领另一隻手的同事;话说,用这种介绍土產的口吻介绍黑手党真的可以吗?那并不是可以当伴手礼的东西吧? 「说到黑手党,当然要带十代目去黑街巡视,让他们瞻仰一下十代目的风采啊!」狱寺隼人说着语气都激动了起来,深海光流估计对方正妄想着黑街里的人匍匐在泽田少年脚边的画面……不得不说,能想像出这种不合理画面的狱寺隼人,他那爱首领的心简直是金光闪闪日月可鑑。 ──黑街是什么地方,听起来跟商店街完全不是一个画风;而且用巡视这个词,你以为是帝王出巡吗?就算只是走进去也绝对会被里面的人宰掉的啊。 完全忽略了狱寺对自己的愚忠发言,对「黑街」打从心底排斥的泽田纲吉默默嚥了一口口水,将是现转移到了在此时此刻唯一能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深海少女身上──被寄予厚望的后者依旧面无表情,但勉强能从动作中看出似乎是在沉思── 「嗯……好吧,先去黑街一趟也好……顺便让街坊邻居看看我暂时认的老大,打个招呼。」 ──搞什么!竟然认同了吗深海桑?!所以说所谓的黑街是黑手党菜市场吗,哪里还有什么街坊邻居啊── 泽田纲吉还想这么吐槽,但眼看深海少女已经迈步向前,而他的左手右手也都十分自然地跟上前者的脚步……于是泽田少年只得苦着一张脸,从眾地跟了上去。 「不过……只有你们三个要游览?」发现队伍只有三个彭格列少年、并且其中一个还是自己认得出来的狱寺少年,深海光流微微有些吃惊,「其他人呢?」 「呃,这个嘛……大哥好像说要找下一个拳击界的明日之星,蓝波回波维诺家族拿弹药的样子。」听到问题泽田纲吉下意识回答道,「云雀学长去巡视昨天刚收编的风纪队伍,听说今天要统一给他们烫个飞机头;库洛姆的话好像趁着假日找黑曜的人视讯聊天……骸的话我就不太清楚了。」 「……泽田。」听完泽田少年如数家珍地报告着自家手下的下落,深海光流决定先跳过新一世家族成员那充满吐槽点的个人行程,目光带着真诚地看向泽田纲吉,「其实你是受到爱戴的,除了六道不合群以外,大家都有好好向你报告自己的行踪呢。」 「不,深海桑……这不是重点吧,拜託稍微吐槽一下我刚刚说的内容啊!」泽田纲吉觉得很哀伤,为什么他身边没一个能抓住问题重点的人,「其他的就算了,我说你就不能稍微吐槽一下云雀学长吗?他想把一群义大利籍学生弄成暴走族飞机头造型啊,是飞机头造型喔!」 ──所以说快来个人阻止他啊喂! 「嗯……各方面而言都无法阻止吧,学生们都在谣传是泽田你要一统黑手党学园,现在正派云守打前锋;同学们看上去也兴致勃勃的讨论该怎么反攻,我实在不好意思上去解释破坏他们的兴致……」 「不,请解释清楚啊。深海桑算我求你了,解释清楚好吗。」泽田纲吉一脸绝望,只差没下跪拜託深海光流行行好了。 「嘛,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阿纲?」山本少年笑呵呵地插话,随后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四周,「话说回来,这里就是深海以前住的地方吗?看上去挺静的啊。」 「笨蛋,那是因为快到黑街了……那可是法律都管不到的地带。」一直处于戒备状态、没吭声的狱寺隼人发话,这才让泽田纲吉注意到周遭的风景似乎变了许多,「听好了,要不动声色地潜进去把里面的头头干掉,然后宣布十代目即将君临他们的事实。」 「……并不是这样的吧,狱寺。」听到了狱寺少年那莫名认真地潜入宣言,身为前?黑街居民的深海光流顿了顿才回道,「要征服黑街还是改天吧,今天我有些事情要做。」 「不,改天也不行啊,应该说我们才没有要征服什么地方好吗?」泽田纲吉赶紧纠正,以免改天一语成讖,reborn真的要他们组个黑街征服团什么的怎么办,「深海桑,所以这里就是黑街了吗?」其实除了安静一点以外、还有没有人烟以外……好像没有什么恐怖的了? ……等等他怎么会有种「比起黑街,好像云雀前辈的义大利分部飞机头大队还比较让人害怕」的糟糕想法……但跟云雀前辈的钢拐比起来他寧愿面对黑街……所以果然是云雀前辈太可怕吗?! 「这只是外围,还没到黑街。」深海光流摇摇头表示,「要先去找守门人,应该是在那里……嗯?」 话才说到一半,将视线转移到一处破落小屋的深海光流,突然发出了疑惑的单音,「……有外人先来过了?」 「……欸?外人?」泽田纲吉也疑惑地问了一句,接着就看深海光流直接朝小屋的方向走去,一面还转头示意三人跟上,「等、等等啊深海桑!」 「呿,不过是负责带路,她的态度也太嚣张了吧!根本没有把十代目放在眼里!」感觉自己被深海少女指使的狱寺少年心不甘情不愿地抱怨了一句。 「嘛嘛,有什么关係,这是深海的主场嘛;我们快跟上吧,看上去很有意思啊。」山本少年笑了两声,道是不以为忤──或者说他根本是乐在其中。 几人就这么走进连门都没有的破旧小屋;屋内一片漆黑,然而深海光流却十分熟练地来到了小屋的一角蹲下,看着阴影之中的角落好半晌才开口,「……啊,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你在说什么……唔喔!这里怎么躺着个人!」拿出打火机照明的狱寺隼人这才发现,原来深海光流正蹲在一个趴倒在地的人前面,「这傢伙又是谁,是敌人吗?!」 「狱寺你冷静一点,就算是敌人,他很明显也失去意识了吧!」发现左右手之一的狱寺少年已经掏出炸药,泽田纲吉连忙阻止,「话说狱寺你假想敌也设得太广了,一般没人见到倒地的人会觉得是敌人吧……倒是先确认一下他有没有事情啊。」 「应该没事吧,深海不是医生吗,刚刚都说还活着了。」山本好奇地跟着深海光流蹲下查看,「但光线有点暗,看不太清楚……唔,深海你的视力果然很好呢。」 「不,山本……视力再怎么好,要在这么暗的地方看东西都是不可──」 「嗯,对于视力我还挺自信的。」深海光流再次毫不客气地收下山本少年的讚叹,「不过,守门人被打倒在这里……到底是谁用这种暴力的方法开门的?」这跟把便利超商的门直接打破走进去有什么分别?所以我说倒是乖乖等门开啊。 「这是守门的?原来如此,看样子是守足球门的吧?」蹲在深海少女身旁的山本少年皱起了眉头,语气认真地说着很扯淡的话,「被足球打到脑袋的确不好受,昏成这个样子应该是用头去挡……看来是尽了全力守门了,真了不起。」 「是啊……只是难免碰到一些犯规的傢伙就是了。」深海光流觉得守门人的态度还是很值得夸讚的,于是认同地点头附和道。 「山本……都说了不是这样子……」这个人到底要把黑手党世界跟运动还有游戏搞混多久,而且深海桑你也别附和啊,会加深误会啦,「不过守门人都昏了……我们还要去吗?」 「嗯……我还有事情要办,但看来里面有不速之客啊……」深海光流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我自己去吧,反正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泽田你们可以先去正常的市集逛逛。」 「原来深海桑你也知道黑街不正常……不对,都说了有不速之客深海桑你还是要去吗?!」吐槽完了的泽田纲吉才意识到问题,赶紧建议道,「感觉是很不友善的凶狠人物啊,深海桑你还是别去了吧?」 「不……这件事一定要今天完成。反正不一定会遇到,所以还是让我自己……」 「那、那我们还是跟着深海桑吧!」泽田纲吉突然就打断了深海光流的话,看起来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句话,「那个……reborn要我们跟好深海桑的吧?不知道路的外地人还是跟紧本地人比较好……」 「哈哈,阿纲说的没错啊,不然迷路了就不好了,还是一起走吧。」山本拍了泽田的肩膀,爽朗地赞同道,「而且遇上什么事情,大家都在的话就没事了。」 「哼,可别想甩掉我们啊,你这女人。」狱寺跟着表态,「当然要由十代目带队!」 深海光流看着莫名坚持的三人,觉得这三个少年是不可能让她自己一个人进去的……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知道。 最后,深海光流只能有些无奈地道── 「嗯,那还是一起走吧。」 +++ 虽然说泽田纲吉是抱持着可能会遇到可怕的人事物的心态,做足了心理准备,才鼓起了勇气跟在深海光流进入小屋角落那道门──据说是通往黑街的入口之一──但所谓的黑街似乎比他想像中的要平静的多? 街上没有一点人烟,街道两旁充满西西里气氛的建筑物也同样没有人声;这样的平静其实满让人发毛的,但不管怎么说,总比泽田纲吉想像中的动乱场景好多了。 「今天特别安静,连商家都关门了……看来真的有不速之客。」深海光流对此发表了这样的意见,「……算了,还是先去花店看看吧,反正本来就是要敲门才会开的店。」 「欸?这种地方有花店吗?」泽田纲吉开始怀疑这里该不会只是一般的商店街了。 「也是有的,毕竟是浪漫的义大利人,很多黑手党人也会买花来送情人,很有市场。」深海光流瘫着一张脸这么回答,让人感觉十分微妙,「其他像是毒杀人要用的有毒植物也可以上这里买,在杀手界口碑不错的样子。」 ──泽田纲吉发现他错了。这里果然是黑街没错,花店卖专门用来杀人的有毒植物什么的到底是什么设定啊,请好好卖花好吗。 「到了,就是这里。」 在泽田纲吉等人面前的是一栋普通的建筑,比较特别的地方大概是建筑旁还有一个类似售票亭的地方。 ──这里就是花店吗?不过是要来买什么啊,药材吗? ──抱持着这样的疑惑的彭格列少年们就只能静静看着深海少女动作;就看灰发少女敲了一下桌面,接着拿出一张小纸条塞入关闭闭着的售票亭口。 过了一会儿,售票口开了一个足够探头出来的洞口,一双拿着一大束白色百合花的手伸了出来,将花束交到深海光流的手上,接着迅速缩回、并且再次用木板将孔洞用遮住;全程动作迅速到不行,让泽田少年等人一时之间难以回神。 「……欸,结束了吗?深海桑你只是来买百合花的?」真的假的,特别跑到黑街买百合花吗? 「是啊,这里的卡萨布兰卡特别漂亮……不过接下来还要再去个地方就是了。」深海光流一面检查花瓣有没有破损,一面回答泽田少年的问题,「再走一段路就能到了,等等就带你们去正常的市集逛逛──」 「──喂!!你们确定深海光流那个女人没有回到这里?!敢说谎就宰了你喂!!!」 ──一阵震耳欲聋又熟悉到让人害怕的大吼,让深海光流停下了检视花朵的动作;她神情镇定地抬起头,视线对上了大约两百米以外的身影──白色长发、义肢上捆着长剑,另一隻完整的手正扯着黑街住民的领子大吼的男人。 很好,不管是充满个人标志性的张狂白发,还是那有够扰民的大嗓门,那绝对、绝对是── 「那不是史库瓦罗吗──!」泽田纲吉一个衝动就将满溢到喉咙的吐槽一吐为快,「不速之客原来就是你吗!那个打昏守门人的不速之客就是你啊!」 「嗯?谁刚刚叫了老子的名字……」 逼问人到一半的史库瓦罗若有所觉地回头,手上还拎着无辜的民眾,视线就着么对上站在两百米开外的泽田纲吉等人身上,「小鬼头你们怎么……喂喂,你们旁边的女人不是……深海光流?!」 发现熟人旁边正站着追杀对象,这个状况让史库瓦罗都不禁呆愣了几秒,甚至松开了揪着别人衣领的手。 「……ciao,史库瓦罗。」而这一头作为被追杀对象的深海光流还是很冷静;她瘫着一张脸,举起一隻手问候道,「许久不见,幻肢痛、睡眠品质不好、掉发、长期头痛和胃痛的毛病,有好一点吗?」 ──不!深海桑你快住口!就算人家在追杀你也别这样激怒他啊! ……不过说真的,史库瓦罗你的身体这么不好吗?果然瓦利亚是血汗公司吧这都被操到过劳了……你有没有申请过职伤赔偿金?! 简直要被这神展开的对话和场景吓死的泽田纲吉,面上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是被深海光流的话吓呆的,还是被史库瓦罗的辉煌病史吓呆的。 「还敢说……因为抓不到你,浑蛋boss一想到就扯着我的头发抡墙啊餵!」史库瓦罗一面挥舞长剑一面嘶吼,「混帐!而且哪有哪个女人会趁洗澡的时候逃跑,你还是女人吗……而且到嘴的猎物放飞了,你又知道我头痛了几天吗?!」 ──不,我说……不是应该检讨一下自己吗,不要把错推到被追杀的人身上啊……虽然大概可以想想深海桑是如何面无表情地利用他人的羞耻心逃跑的。那的确是很让人无法接受。 ……暗暗诽腹的泽田纲吉心情复杂。 「……这样啊,我很抱歉。」深海光流认真地回话,语气听上去还真的带着那么一点歉意,「但不趁那个时候逃的话,你们的守备实在太严密了,其实我也不喜欢洗澡洗到一半被打断。」 ──不,那也不是重点,没有哪个女孩子洗澡时被追杀在意的是被打断这件事的,深海桑……而且你道什么歉啊!拜託也有点自己是被害人的自觉! ……默默吐槽的泽??田纲吉觉得自己心特别累。 「来这里埋伏这么久你总算出现了……今天一定要把你抓回去!」 「真不敢相信……」深海光流微微皱起眉头,眼神流露出一股难以置信,「埋伏那么久……这么扰民的行动竟然不只今天而已?守门人到底被你打昏了几次……」 「不对啊!虽然守门人很值得同情,但这才不是重点啊深海桑!这时候不是应该快点逃跑吗!?」 泽田纲吉的第一反应除了吐槽以外,就是发挥他时常需要用到的逃跑技能,扯过了深海光流的手,拉着就跟狱寺以及山本一起转身逃跑。 「喂──别想跑!小鬼头你们想包庇那个女人吗?!」史库瓦罗再次用力吼着,甚至用力挥舞长剑──一道剑气就着么擦过转身逃跑的深海光流脸侧,把她手上抱着的百合花都削下了一大半的花,「别想再逃,不然我把你们通通削成泥!」 「唔喔……史库瓦罗你是玩真的啊……」堪堪闪过剑气的山本少年叫了一声,突然就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史库瓦罗之际,顺带抽出了背上的长刀,「好吧,那就……由我当新的守门人吧。」 「山本?!」 「啊?凭你也想阻挡我的路?开什么玩笑!」 禁不起挑衅的二代剑帝就这么跟着停下了脚步,举起剑衝着逃跑的深海光流等人叫嚣,「喂!!!!等我收拾好山本武这小子就会去抓你了,给我洗好脖子等着吧!!!」 才不会等你的好吗。一定有多远跑多远,你放心好了。 ——深海光流和泽田纲吉内心几乎同调地补充道。 「嘛,这次深海是我们的主将,不会轻易的让你推倒的啦。」抽刀出鞘的山本武摆好架式,那种深海光流都讚叹不已的杀手眼神也跟着出现,「阿纲还有狱寺,深海就拜託你们了,她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吧……时雨苍燕流?攻式第一型──车轴雨。」 ──隐约能听到身后出现了惊人的水声、以及短兵相接的声响,但深海光流没有再回头看;她脸色依旧沉着,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要往左边,然后在喷泉处右拐,接下来一直直走到教堂旁边就到了。」 「教堂?你去教堂做什么?」跑在深海光流旁边的狱寺隼人皱起了眉头,「棒球笨蛋都留下来断后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为了一些无聊的事才来黑街的。」 「狱寺你别这么说啦……深海桑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啦……」 「不……说起来其实是挺无聊的事,回去我会好好跟山本道谢还有道歉。」深海光流眨了眨眼回道,「啊,就是这里,可以停下来了。」 「……欸?是这里吗?」闻言泽田纲吉停了下来,然而看到目的地的真面目,不论是泽田纲吉还是狱寺隼人都愣住了,「可是这里不是……」 ──纯白色的教堂旁傍着一块小小的绿地,杂草丛生却看起来生意盎然;但绿地中央有些不和谐地闢了一块空地,其上立着寥寥无几、名刻着文字的石板,石板前的土则陇起呈小土丘状── 「是墓地。」深海光流点头,将两人没能讲出来的话说了出来,「让你们陪我来还真不好意思,其实为了死人的事麻烦活人是不太好的。」 「不,不会,但是……」泽田纲吉小心翼翼地开口,「深海桑你……是来祭拜谁的……?」 「嗯?我是来祭拜我师父的。」深还光流神色如常地回道,同时小心翼翼地跨越草皮,领着两人来到一处坟前。 「就是这里,这是我师父……狱寺应该认得才对。」 泽田纲吉顺着深海光流的视线,看向了佇立在他们面前的墓碑;墓碑上头写着一串他看不懂的义大利文字,在文字上方的则是一张英俊的金发青年微笑着的照片,「这是深海桑的师父吗……」 看上去好年轻,而且看起来……是个好人。 「……西尔弗死了?」狱寺则是盯着那张照片,死皱着眉头,好半晌才又出声,「……什么时候的事情?」 「四年前的事情吧,我想色鬼……夏马尔师叔大概是担心让去日本的你杀回来西西里才没说的。」深海光流稍微思考后回道,「今天正好是他的忌日。」 「……夏马尔那个傢伙……竟然连这件事都没告诉我……」 狱寺隼人沉默了半晌,最后只死捏着拳头说了这么一句话,而这时泽田纲吉才再次意识到两人从以前就认识的事实;只是没想到,原来深海光流的师父是夏马尔那个无良密医的师兄? 「告诉你后果不堪设想啊……但我想都没通知你一声不太好,临时想说趁今天带你来看看,不然今年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来的,他老人家可是立了遗嘱要我只能拜他三年。」 深海光流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百合花举起来,摆在石碑前,「临时想着要来祭拜才买了师父最喜欢的卡萨布兰卡,不过刚刚全被断头了,稍微有点可惜。」 深海光流将断了头、仅剩下叶与枝条的百合整理好,双手交握闔上眼说了几句话;一旁的泽田纲吉与狱寺隼人只能保持着静默,等待深海光流的动作完成。 不消多时,简单报告了一下目前的生活后,深海光流便拍拍染上一点灰尘的裙子,站起身。 「……好,我们先出黑街然后回宿舍外面等山本吧,东西还是明天再买了。」 「……欸?哦好……」泽田纲吉愣愣地应了声,转头看向还皱着眉、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狱寺,「那个……狱寺,我们要走了喔……?」 「是、是的十代目!我跟上了!」原来还呈沉思者样子思考人生的狱寺少年马上拋开所有烦恼醒了过来,迈开步伐,追上了他最敬爱的boss大人。 对此,看在眼里的深海光流再次感受到了狱寺隼人是有所长进的;同时也觉得自家师父说的没错──如果一直在回首过去、惦念死者,那势必是看不见未来的。 ……所以,才不准她过了三年还来祭拜吧。 ──但是她尔偶也会想要回头看一眼,不然今天也不会藉着狱寺当藉口回来了……因为偶尔,只是偶尔……她也是会感到有些寂寞的,儘管这种时刻还挺少的。 想到这里,深海光流还是偷偷回了头,超乎常人的优良视力让她能清楚看到那个埋着她家师父的坟,以及弓起的土坡上,盛开得很漂亮的、那一束纯白的卡萨布兰卡── 「……?」 深海光流眨了眨眼,然而坟头上的花束依然盛放。 「怎么了吗,深海桑……?」发现深海光流停下了脚步,泽田纲吉有些担忧地喊了她的名字;大概是担心她的情绪不稳……儘管深海少女从头到尾都没变过脸色。 「……不,没事。」 深海光流停顿了一下,接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什么也没提就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对了泽田,刚才我是不是说过六道不合群?我觉得我得收回这句话,六道他肯定很喜欢跟我们逛街,下次也找他一起吧。」 「……深海桑,别开这种玩笑啊……」原本还在担忧对方心情不好的泽田纲吉顿时无力了起来,「那个六道骸怎么可能……总之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我不是开玩笑啊。因为……」 因为卡萨布兰卡开得很美。 Chapter.10闹彆扭的黑手党 若要说整个玛菲雅学院里面深海光流最不喜欢什么课程,那肯定就是作为通识课程的武术课了。 在这所学院里面的武术课是三个年纪都必须参加的,但顾虑到年纪的差异,通常都会分成三个班级开课;听上去似乎很体贴还很菜的新生,但翻成白话文的意思应该是── 「意思就是三个年级内部互相斗殴,可以这么理解。」而且实际上也是这么一回事,只不过每堂课的规则稍微会有点变更就是了。 深海光流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巨大白板,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满了这堂课程的规则,「果然这次也是以家族为单位的团体廝杀战……上面写着做为奖励,今天赢了的家族可以包下餐厅……我还以为一直都是我们承包了餐厅?」 「深海桑你在说什么啊,」一的泽田纲吉旁同样将目光放在白板上,分神出来聊天时的语气与其说是冷静,倒不如说是绝望,「承包餐厅的分明是云雀前辈吧。」 吃饭时餐厅堵着一堆梳着飞机头的义大利学生,也真够让人望而生畏的──但真正让人恐惧的应该是定点在那里进食的、就连自家boss都敢甩他一柺子的云雀恭弥;这让深海光流很怀疑对方真的有不敢打的人吗? 「有空讲这些有的没的,都理解比赛规则并且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吗?」 据说在本次课程中受邀作为作战指导的reborn哼了一声,打断了在间聊的两人,「虽然只是拿训练用的假枪,但打到要害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威胁,不想下半辈子都要在地上爬的话就给我认真一点。」 「我明白规则了,但真的没有抱着必死的决心。」深海光流依旧维持着标准的面瘫脸,沉着回答问题,「不如说我是抱着必不死的决心吧。」 ──将家族成员两两分成一组,同组的两人都被击破则由对手得一分,己方失一分;这就是这场混战最基本的规则,看上去还算简单明瞭;但除此之外,还有一项特别的加分规则── 若最后清算组数时,一组中只有一人被击破,则将另外给击破一人的敌方加分──也就是说,没能保护好同组的伙伴、或是因为大意被击破而给伙伴拖后腿,这些都将成为给对方送分的行为。 「不愧是黑手党,家族的一体感果然是最重要的吗?」深海光流喃喃自语了一句,接着就将头转向了第一杀手的方向,「怎么分组?」 「由我来帮你们分组。」reborn说这话时给了深海光流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所以那种把你分配给你认不出脸的傢伙当搭档这种蠢事是不可能的,我还不想让彭格列顏面扫地。」 「……多谢。那分组名单呢,比赛要开始了吧?」果断忽略了杀手男孩暗暗讽刺的话,深海光流乾脆地关心起了搭档名单,「所以我分配到的是六道还是狱寺?」基本上能真的认得的也就这两个人了吧? ……希望不是狱寺。 深海光流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当然不是说对对方的实力有什么质疑,而是因为── 「是狱寺隼人呦,战斗时还是让六道骸负责库洛姆比较能让她成长。」 「……我知道了。总之就是努力让我狱寺都活下来吧。」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摆手做了个给自己打气的动作,顺道拍了拍刚走到她身旁的人的肩膀,「我会加油的,山本你也加油吧。」 「我是泽田……山本是跟笹川大哥一组啦!我才离开一下去找蓝波怎么就忘了我啊深海桑!」拎着雷守的泽田纲吉囧囧有神地纠正,「而且你说的太夸张了啦深海桑,狱寺虽然衝动了一点,但还是挺可靠的……吧?」 「啊……我不否认。但泽田你有一瞬间很明显的动摇了吧?说出来也没关係,我不会告诉狱寺的。」 「欸、欸?那是因为狱寺他的情绪管理课听说都蹺课呢……」 所以说衝动是魔鬼啊,狱寺你真的不打算好好调教心中的魔鬼吗── ──事实证明,狱寺隼人心中那名叫衝动的魔鬼别说是被调教,根本已经自我放飞到极致了。 比赛方才开始十分鐘,深海光流已经有近十次差点被狱寺朝敌人开枪的流弹打中。 更不要说还得面对狱寺动不动投来的诸如「别碍手碍脚的,蠢女人」或是「少拖后腿」的抱怨……这样的状况下还没有马上被敌人击破,深海光流自觉自己的表现应该是不错的。 「蠢女人给我闪开一点!」狱寺隼人又是一个大吼要深海光流别碍手碍脚的,听了她不免有些烦躁;但自己毕竟不是战斗人员,秉持着能不扯后腿就尽量别扯的精神,深海光流还是乖乖照办。 没有想到的是,当深海光流迅速避开了狱寺隼人的动作,视线范围旋即出现了好几副手枪,枪口瞄准这个方向。 当练习弹打出的一瞬间,深海光流几乎不曾有过波动的脸都细微地僵了一下;儘管眼睛能清楚看到子弹的弹道,但动作完全跟不上闪避的动作── 于是,开赛不过二十分鐘,深海光流就光荣地作为给敌人送分的人头,被踢了下场。 而对此状况,该与她互相扶持的狱寺隼人,只是顿了顿,接着傲娇又冷淡地吐出了「活该」两个字当作评语。 「……果然啊。」坐在所谓的伤兵等候区的深海光流,望着还在场上奋斗着的其他人,带着叹息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果然?是说你身为医者果然还是容易在上战场的时候给伙伴拖后腿吗?」不知道何时坐在深海光流身旁摸鱼的某人出声,嗓音里满是戏謔,「kufufu……还是说,果然跟狱寺隼人一组,他会给你拖后腿?不过那可是黑手党,你会这样想很正常哦。」 「……六道,这么消极怠工,你对得起彭格列付你的工资吗?」深海光流连头也没转,倒是挺认真地指责了一下六道骸摆明偷懒的行径……那货手上竟然还拿着爆米花,「这跟要换两颗肾的病人我只给他换一颗是一样恶劣的。」 「……他、们、没、付、我……」咬牙切齿着正想反驳的六道骸顿了一顿,突然意识到了某些事──根据经验,要是顺着对方的话去反驳,等等可能得到一句类似『所以六道你是在彭格列当义工吗?真伟大』这种会把自己气死的话。 「……那么,你说的果然到底是什么呢?」最后机智地回避了会伤害到自己的话题,六道骸用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问道。 「喔,我是说狱寺他果然,」深海光流这回倒是没有刁难对方,很乾脆地报出答案,「……他果然在闹彆扭。」 「至于闹什么,我想是因为我没跟他说我那个师父死了的事情,估计他很介怀。」深海光流推测道,然后又瘫着脸叹了一口气,「自从上次从黑街回来以后就是这个态度了,见了我连招呼都不打,刚刚还是这礼拜第一次跟我说话。」 所以她才说希望别跟狱寺一组──或者说,拜託在他还没闹完彆扭之前别让他俩一组,毕竟这对深海光流来说根本没有好处。 ……刚刚被练习枪打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就算身为医生可以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最大限度地避开危险,但还是有点吃不消。 「哦呀,还真是野蛮又幼稚,不愧是黑手党的风度,长了见识呢。」六道骸语带讽刺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kufufu……所以,这也就是你看上去心情不佳的原因?还真容易受影响啊,而且还是万恶的黑手党……真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什么呢?」 「开口闭口都是黑手党,六道你的真爱其实就是黑手党吧?」深海光流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而且除了云豆看得出来我心情不好以外,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好吗,所以六道你的洞察力还真是跟小动物一样敏锐,简直不像是人类。」 「……伶牙利齿还真是为了形容你而存在的词汇。」再次被气到青筋浮上额角的六道骸,事到如今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反驳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放任野蛮的黑手党继续幼稚又无知的行为吗?」 「──还是,需要我帮你整治一下惹人嫌恶的黑手党呢?」说到与毁灭黑手党相关的话题,六道骸唇瓣再次掛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啊,如果要那么做的话还是算了,最多让人做个噩梦吧,」毕竟这样闹彆扭真的挺让人烦躁的,深海光流倒也没有完全否认六道骸的提案,只是这种幻术恶作剧跟毁灭黑手党完全是不一样程度的事情。 「我还是自己解决吧,谢了,六道。」 「kufufu……既然如此,就随便你了吧。」六道骸诡异地笑了几声,将手上的爆米花塞到深海光流的怀里,接着身影就这么慢慢化作雾气,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不过果然气得不轻吗?那么任性点也无妨,反正是让人讨厌的黑手党。」 「……讨人厌是没有……闹彆扭的黑手党倒是真的。」 觉得自己大概要把一个月叹气次数用完的深海光流,看着怀里那甜腻的奶油口味爆米花,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又过了几天,深海光流还是没成功解决问题──或者说问题根本越搞越大,现在就连泽田纲吉与山本武都注意到并且询问她到底怎么了;毕竟问了狱寺后对方会有怎样的回答是可以想见的。 但听了深海光流讲述完自己的推测,不论是泽田纲吉还是山本武都露出了『这下难办了啊』的表情。 「总、总之还是得说清楚吧?」泽田少年搔了搔面颊提议道,「不过这也不是深海桑的错……真的不是有什么误会吗?」像是之前狱寺与他爸爸的误会那样?不然泽田纲吉还真想不透为什么狱寺生这么久的气。 「唔……我同意阿纲说的话,但狱寺可不是听得进这种话的傢伙吧?」作为同样身为左右手存在的山本少年以自己对对方的了解评价道。 「我同意。狱寺小时候可是连玩进攻城堡我不跟他同队都会闹彆扭。」深海光流一麵点头一面爆出了让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料。 太幼稚了吧狱寺!就算深海桑是玩游戏的秘密武器也不能这样啊! 「他很不喜欢人骗他啊……所以该怎么办呢?」 一片沉默──于是这场讨论就在深海光流拋出那个无人能回答出来的问题之后,无声解散。 ──是夜。与狱寺隼人类冷战的互动又过了三天,深海光流试图在宿舍的空中花园──是的,这栋华丽的吓人的宿舍还真的有这种欧式的奢华花园──吹吹夜风,釐清一下到底该怎么解决与发小的相处问题。 要是可以认真坐下来谈谈就好了,也总比现在的状况要好得多── 「……烦死了……为什么一直梦到那种梦……为什么会有一堆蠢牛海出现在我的梦里……」 「……狱寺?」 ──大概连神都听到了深海光流的祈祷,当她一转头看向后方,果不其然看到了嘴里叼着烟、一脸错愕的狱寺隼人。 ……然后听那个关于梦的抱怨,看来六道骸在恶作剧这种事情上面还真是孜孜不倦……而且,六道你也太了解狱寺少年了,一堆雷守大概还真的会是狱寺最害怕看到的景象──就不知道这个梦持续多久了? 「……你怎么在这里?」愣了好几秒,在深海光流都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先开口,狱寺勉强问出了这个问题。 「哦。因为跟你冷战太久感觉不太好,所以正在思考解决对策。」深海光流直言不讳,态度坦然到让人不忍直视,「想着想着就看到你出来了,我看索性现在把事情解决吧。」 「……我说你……」面对这样的回答,狱寺像是忍无可忍一样,皱着眉头吼了出来,「能不能每次都诚实过头啊!稍微含蓄一点不行吗?!」 大概是积怨已久,狱寺迅速又确实地仍出一串指责,让想要开口的深海光流无法如愿。 「一般人会是这种反应吗?!从以前开始你就是这副德性,烦得要死……干嘛搞得我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少看不起人了,浑蛋!」 「……诚实是一项很好的品德,师父说希望我能有。」面对狱寺的怒吼,深海光流依旧冷静自若,「而且他说以我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所以对自己的心情还是诚实点表达比较好。」 各方面而言深海光流都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为了美好的人际交流与互动,她一向就把这句话当成行为准则,并且目前为止与他人往来的过程都还十分顺利。 「……西尔弗这么跟你说?」 沉默了半晌,狱寺的表情像是被浇了满脸的冰块一样冷静了下来,气势十足地朝深海光流走近几步。 ──当下深海光流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连退后也没退后半步。 但内心却正感叹当年身高还比自己要矮的狱寺隼人,如今也成长成能以气势压人的真正黑手党了。 没见她都被震得连后退都没办法吗,幸好她自备面瘫这一项无时无刻都处于发动中的技能,让她看起来气势也不输人。 「既然他是这么跟你说的,」狱寺隼人停下了脚步,在缩短距离以后,他得以藉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深海光流,「那倒是说看看啊,四年前的事情。」 ……果然来了。果然闹彆扭是在意没跟他告知一声啊── 「那时候你刚离家出走回来,听说是被彭格列召走的,反正那时候人都死了,所以……」 「谁要你说这个的?我有说我问的是这样吗?」狱寺隼人没好气地打断了深海光流的解释,「我问过夏马尔了,他说我回来之前西尔弗就已经去世了,这不用你说。」 「……那你要问的是什么?」这下深海光流纳闷了,还有馀力去问夏马尔这个,那到底是在闹什么彆扭啊,「四年前我见你的时候师父就死了,除了这件事情以外也没什么事情可以提的吧。」 「对,四年前我去日本之前有见过你,亏你还记得。」狱寺隼人眉头皱得更紧,「当时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不,所以说师父已经死了,再多说什么也没……」深海光流开始觉得狱寺隼人可能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只好重申一次── 「为什么当时没跟我说你的心情啊!」 ……誒? 深海光流将正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脸忿忿不平的狱寺隼人。 「就算那时候没有说,为什么后来没有打电话来跟我说啊,打个电话是会死是不是!」狱寺少年的声音有点抓狂,同时又猫着腰往前踏了一步,两人的姿势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就像小混混和被抢午餐钱的受害学生一样。 「人死了四年你都没有一点感想吗?有的话是不会说出来吗?以为谁可以从你那张死人脸里面看出什么东西啊?根本办不到好吗!」 「呃不、那个狱寺,我说……」 「从以前就是这样……不过只比我大一岁到底是在嚣张么……所以我才说年纪比我大的都是我的敌人!」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确认深海光流乖乖截断话头,狱寺继续训道,「是当作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又不是我老姐,拿什么长辈的架子啊!」 「武术课不理你是不会来搭话啊!叫你走开还真的离开我可以保护到的范围,受伤了也什么都没说……」 「……明明一直都是可以找我帮忙的吧!又不会放着你不管!」 ──狱寺隼人想起了刚入学时遇见对方,他询问过为什么夏马尔没有陪伴少女一起前来,那时深海光流什么也没说,只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带过了。 ……若是他多问一句就好了。 就算是狱寺隼人也会这么想──多问一句「西尔弗呢」也好,那么他就会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傢伙又自以为是的隐藏了某种残忍的真相,并打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如同童年时期那样,如同一直以来那样。 「……所以说,你到底懂不懂西尔弗跟你说的话?」 ──懂不懂他要说的是,只要愿意说出来,就会有人帮你,就不用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情。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一口气吐出一长串教训人的句子的狱寺隼人终于停顿下来喘了口气,但同时也不忘拿一双绿得很漂亮的祖母绿双眸狠狠瞪着对方。 而经过了短暂的思考,深海光流终于从狱寺一连串的提问中找到了重点,并且得出了一个让她感到挺惊讶的结论── 「……狱寺,你是在担心我?」 「……给我闭嘴。所以说别在奇怪的地方才这么直接。」 傲娇忠犬君闷闷地这么反驳道,深海光流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儘管这样的情绪其他人难以察觉──狱寺隼人闹彆扭的原因,远比她想得要深刻多了。 ……不,不如说是,这样的理由,一点也不像当年那个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打遍天下的骄傲少年,会给出的理由── 「……干嘛死沉着脸不说话,是被戳中痛处了吗?」发现深海光流异常安静的状况,狱寺语气依旧粗鲁,但不乏关切地问道。 「不,其实我是很想笑的,但碍于面瘫笑不出来。」深海光流冷静地回答,然而那种「我很感动但这跟我的人设不符」的论调却差点没让狱寺隼人爆青筋。 「……其实你还记得我,我就已经满惊讶的了,没有想到你还关心我的状况,真不好意思。」 「……为什么你的态度可以这么让人火大……」很想那炸药炸飞眼前的浑蛋,但又碍于对方是女孩子,骨子里的义大利绅士风度实在不允许他这么做,最后狱寺只好咬牙忍住这种衝动。 「抱歉,但你刚刚说要我说出来的,所以我还是说了。」一如既往在奇怪的地方有着奇怪的理解,深海光流接话,「总之,我没什么事情,所以不用操心……然后,谢谢你,狱寺。」 ──四年前几乎没有人对她说这种话,如今多了一个会这么说的人,深海光流实在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事。 并且她还发现了,小时候认识的目中无人的小少爷、四年前在黑暗里打滚的一匹狼,到如今拥有一堆伙伴的、新彭格列嵐守──狱寺隼人的成长比她想像得要快多了。 「……少肉麻了你,而且又瘫着脸不说话……你该不会是在偷笑吧!混帐,不许笑──」 「……唔哇!」 就在狱寺恼羞成怒之际,一阵惊呼打断了他;当两人回过头去,看到的便是散乱的草丛前面向下趴着的泽田纲吉,以及一脸不好意思地从树丛中走出来的山本武。 「……十代目?!」狱寺隼人惊呼一声,立马衝上前去扶起泽田少年,「您没事吧?您怎么会在这里?」 「痛……啊!我绝对不是来偷听你们说话……我跟山本都是刚好路过!」揉了揉脑袋缓了缓疼痛以后,泽田少年极力撇清自己拉着雨守一起听墙角的事实,「对、对吧山本!」 不,完全没有说服力啊泽田少年,谁会半夜不睡觉路过空中花园……更别提这里是顶楼,要爬上来还要通过住着云雀与六道两大问题人物的房间,谁会不要命的路过啊? 虽然很感谢泽田纲吉的关心,但由于理由实在太扯,深海光流不由得还是在心底吐了槽。 「是啊,刚好遇上阿纲我就拉着他出来吹吹风了。」山本少年爽朗的撒着显而易见的谎,「嘛,不过狱寺跟深海和好真是太好了呢,哈哈哈。」 「谁有间功夫跟这女人吵架啊!棒球笨蛋你少给我口无遮拦!」 结果说没两句嵐和雨又吵上了,泽田少年则一如往常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就算还认不出人,这种新彭格列式的互动对深海光流来说,已经是熟悉的景象了。 这大概就是泽田少年与他带领的新彭格列特有的魅力吧,狱寺少年几乎像是被送到感化院或是教堂受到感召了一样,突然就明白了伙伴的重要,突然学会坦率对朋友表达出了关心。 理解了同伴的重要,并且为了跟重要的同伴在一起,一定会更加、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吧── 而这正是深海光流所期望看到的。 「……总之,以后有事最好都给我说出来,少烂在肚子里……!」 最后,狱寺隼人是这么对深海光流说的,「……这样的话,我就考虑请十代目准许你看烟火*。」 「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就拜託让我参加了。」 ───反正不管是什么,一定都很棒……对吧? Chapter.11黑手党的社团选课 「社团可以选自己喜欢的?你不会强制安排?」 深海光流语带诧异地问道,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所有的课程都是由reborn帮忙选择,他们是没有人权的;因此突然得知了可以自由选择喜欢的社团加入的消息,不免让她感到惊讶。 「当然,社团这种东西当然要照自己的兴趣选择。」杀手男孩这回倒是爽快地承认了,「偶尔给学生适当的自主权也是很重要的,要培养你们独立自主的性格才行。」 「……」深海光流沉默了一下,因为貌似前几天reborn就说过这话,而当下的情况是── 他们家悲催的boss必须在「自己爬到学院最高塔顶插上彭格列的旗帜以示佔领」和「爆衣裸奔到学院最高塔顶插上彭格列的旗帜以示佔领」之中选择一个…… ……这真的能训练自主思考?两个选择除了丢脸的程度以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好吧,不管怎么说,能自己挑选社团都是一件好事;并且听说这一週的社团课各社团开放新生参观,结束以后再填写申请表、选择要参加什么社团就没问题了。 于是,在社团课、所有人分散参观时,深海光流向服务人员要了一本社团简介,打算开始研究该从哪里开始参观。 「深海!」 一道男声打断了深海少女的思维;回头一看,是一张看上去挺陌生,但又似乎有点熟悉的脸庞,「我是山本,深海你找到想要的社团了吗?」 「还没,我正要开始逛。」深海光流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山本你已经找到想要的社团了吗?」 「啊哈哈,刚刚逛了一下,很可惜没有看到呢,棒球社。」山本少年爽朗地笑了几声,显然并不因此感到沮丧,「刚刚走过来倒是有看到剑道社,看上去挺有意思的……深海你要跟我一起去逛逛吗?」 「……?」 深海光流有些疑惑,或者说没想过对方会找上自己──山本武平时都是跟泽田纲吉和狱寺隼人一起行动的,现在却没见那两人的身影,「没问题,不过你不找狱寺或是泽田吗?」 「唔……说的也是啊,那就这么办吧!」不知道从深海光流的话中领悟了什么,山本稍微做出了一下思考的模样,接着再度露出爽朗度一百分的笑容,「那就一边逛一边蒐集伙伴吧,就像桃太郎那样。」 「……好。」 于是,抱着「所以谁才是桃太郎,谁又是猴鸡狗啊」的疑惑,深海光流跟着山本武踏上了参观社团之旅── 「哇!那边那个人拿着的烟火,看起来跟我刚认识狱寺的时候他拿着的很像呢!」路过了貌似叫做火药研究社的地方,山本武一脸新奇地说道,「不过后来狱寺那傢伙越搞越大了,看起来比庙会庆典里面放的更惊人哦。」 「……我想一定很精彩吧,狱寺对自己的烟火很有自信的样子。」十分配合地应了话,深海光流却不禁陷入深沉的思考──狱寺说可以准她看的烟火该不会是炸药吧?这是要灭口的意思? 「嘛,是很精彩哦,阿纲的火也是──不知道能不能让深海看看,」山本武想了想,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该怎么说呢,点燃火炎的阿纲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比平常更有气势哦,整个『轰轰!』然后『磅磅!』的。」 山本武一面说着一面比划着,似乎想要让深海光流具体了解;但说真的,深海少女完全不认为「轰轰」或是「磅磅」是可以用来形容人的词……也太抽象了吧喂。 倒是比较像是在说电影里角色出场时可能有的背景音乐……所以点燃火炎后的泽田纲吉自带bgm? ……应该不可能吧,虽然那天她偶然经过琴房,得知了狱寺竟然正在编写一首叫做《伟大的十代目》的钢琴曲,但应该没有丧心病狂到在泽田少年裸奔时播放吧? ……泽田少年听了绝对会哭,而且她敢保证不是感动到哭,真的。 「……听起来还满厉害的。」如果是说被reborn所谓的『死气弹』打到的样子的话,深海光流觉得当时的泽田纲吉的确是气势惊人。 ──那个状态下不只是爆衣裸奔,连三围还有衰事都能说的掷地有声鏗鏘有力的,实在是不容易。 「真的超级厉害的哦,大概就像是……」山本武似乎还想要形容一下自家boss的英姿,然而说到一半,视线突然就被不远处的景色吸引过去了,「咦?那边……」 深海光流闻言不明所以地跟着回头,发现似乎是有人正在决斗,比的还是剑术──该说不愧是黑手党的战斗学院吗,这种战斗场面在一般的高中肯定看不到的吧? 「看上去挺有意思的,不如我们去看看吧,深海?」山本武看起来跃跃欲试的,深海少女倒是无所谓,总之她也就是想晃晃,于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来到被围成一圈的决斗者附近,看到的正好是两人的战前宣言──虽然深海光流有点疑惑,两个不认识的人还有什么战前宣言好说的就是了,难道是像史库瓦罗一样,先宣告要把对方切成几块? 「今天,我要为了西洋剑社的荣耀而战!」 然而深海光流猜错了,其中一人先开口时,正用着纯正的义大利语发出宛如骑士决斗前的声明,「就用这一战决定究竟是我西洋剑社可以留下,还是你中国剑术社可以留下!输家不可以反悔!」 「废话少说,又不是输了就不让你说话。」中国剑术社的成员只是冷淡地这么说,语气与其说是嚣张,不如说是宣告既定事实的自信,「先被砍到的傢伙就输了,然后社团名额归我们中剑社。」 正当深海光流思考着局势究竟如何时,一旁的山本少年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弯下腰,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深海,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我完全没弄明白……」 「……啊,他们说的是义大利文,难怪你听不懂。」深海光流恍然,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瓦利亚那群怪人一样,还自带双语翻译技能,「似乎是西洋剑术社干中国剑术社在争取社团名额……不过为什么要争取,我也不太明白。」 「这样啊……但我刚刚看了一下去年的社团表格,里面没有西洋剑术社,也没有中国剑术社誒?」山本武挥了挥手上介绍社团的册子。 「……咦?」 深海光流打开自己的那本册子,赫然发现原来这本册子是多国翻译版本钉成一本,看上去社团好像很多,但单一文字版本的社团读起来就会发现──例如山本少年看的日文版本——去年由学生组成的社团……总共只有五个。 「每年社团开放新生参观的时候,也将举办混战式筛选,活到最后的社团才能成为正式社团供学员们填写参与,其馀则淘汰。」深海光流喃喃读出册子的内容,「最终社团名额为……五个。」 ──此时此刻,深海光流再次认真反省自己的天真;她竟然以为在这所非正常的黑手党学院,她可以加入一个正常的社团。 看看去年入围的五个社团──暗杀研究社、体术社、枪击术社、枪炮研究社、刀术社……每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可以在混战活下来的高强武术社团,同时也是深海光流不可能参加的社团。 ……这个负心的世界,负心的黑手党……还有,负心又爱坑人的reborn。 「唔……意思是比赛赢的人可以创社对不对?」 山本武倒是捕捉到了跟深海光流完全不一样的重点,甚至是弯起眼,开心地笑道,「太好了,那我可以创个棒球社的吧?本来想说可能要二年级才能提出社团申请的,没想到是这么有趣的规则。」 ……她怎么看不出来哪里有趣……话说要怎么用棒球让对手认输?用棒球棍打爆对方的脑袋? 见过不少病患的深海光流能轻易想像出被棒球棍爆脑的画面……于是她再一次感叹医生这个职业的职业伤害果然不只熬夜;每当意识到自己能这样毫不动摇地想像那种画面时,她总是有种重新检视自己职业生涯的衝动。 「那么,就开始干吧──深海,」山本武兴致高昂地大声疾呼,一边笑嘻嘻地拍了拍深海光流的肩膀,「要跟我一起吗?我们现在缺个球队经理哦?」 不,不只是缺经理,除了你以外真的还有别人会加入吗?一人棒球队跟两人棒球队有什么差别,一样不能上场比赛的吧? ──儘管深海光流如此怀疑着,但基于其他社团她大概也无法参加(反正肯定都是一堆与医疗无缘的战斗社团)她还是果断答应了。 于是,在这样莫名其妙的状况下,深海少女与山本少年组成的棒球社就这么参与了这次的混战。 *** 要组成社团还是得要经过一些手续的,但比起一般学校还须经过校方审查,在这所黑手党学院只需要填写报名表就视同有效;毕竟填了表就表示要参与混战,而那正是最好的审查与筛选。 在知道这样的规则后深海光流发现自己竟然很镇定,甚至有种「啊啊,果然是这样,这就是这个学校的日常」的感觉。 于是坦然接受这种超常规设定后,深海光流负责去填写申请表,山本少年则先一步去招人了。 填写报名表的地方还挺显眼的,因为那处聚集着两三个飞机头,似乎是要帮忙申请的学生处理手续;至于为什么是云雀手下那一帮飞机头……深海光流表示自己并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这位小姐是要填写社团申请表的吗?」其中一个人员开口问到,温文儒雅的态度搭上他那有够炫砲的飞机头,在视觉效果上给人造成了很大的精神衝击,「那么请在这里写一下要成立的社团名称以及目前成员,然后填完赶紧离开比较好哦。」 深海光流点点头表示明白,接着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表格以及钢笔;看到社团名称那一格时,深海光流稍微观察了一下目前还有什么社团被提名了。 枪砲社、枪击术社、热武器研究社──可以,这些都很黑手党。 拳击社、刀剑研究社、体术社──可以,这些勉强能算黑手党。 烹飪社、小动物社、彭格列十代目最伟大社── ……深海光流稍微移开视线,果不其然在提名人的栏位上面看到了狱寺隼人华丽丽的亲笔签名,成员还直接写了「全彭格列家族诚挚、热烈、强制加入。」这样让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字眼。 「那个,不管怎么填都可以过审核吗?」深海光流实在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就不说成为忠犬后疑似脑子有坑的狱寺少年,烹飪社和小动物社又是什么鬼?这里不是黑手党学校吗? 「嗯……一般而言,学院方会杜绝非武术、战术、兵器研究的社团……但是如果背书的人有份量那就没问题了。」 那人表情依旧温文,用十分有条理的口吻说道,「举例来说,像是这个烹飪社,虽然提名者没什么名气,但据说已经商议要由『毒蝎子·碧昂琪』当任社团教师,所以……」 「谢谢……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如果是那种烹飪社的话,可以在这里成立是很合理的……话说深海光流都想参加了,但如果是跟碧昂琪学习手艺那还得慎重考虑,「那么『小动物社』也有强力的客座教师?」 深海光流想了想,又随口问道;毕竟『小动物社』提名人上面空着,就连成员也没有一个名字,让人搞不清楚这带着强烈违和感的社团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所学校……还有到底谁会为小动物社背书?这一点深海少女也是很好奇。 「……不,那个社团……目前没有任何成员……」说到这个,金色飞机头突然有些支支吾吾的,不復从容绅士的形象,「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这个社团里面不可以有人的。」 ……深海光流冷静地开始思考,黑手党世界的『社团』一词是不是有什么黑话的用法,代表着与普世解释不同的新解释──她可没听说哪个社团是没有人还能成立的啊。 「但这样应该不能成为正式社团……?」 「不,这是确定入选的社团,这点是无庸置疑的。」这时金色飞机头又恢復了坚定的语气,同时还露出了崇拜嚮往的神色,「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那一位的意志──」 「──你们,在群聚?」 一道清冷的嗓音驀然出现,同时金发飞机头小哥脸色一变,让深海光流愣了一下才回过头查看。 那人一头黑发,标准东方古典型的俊雅面容,身上穿着与所有学生都不同的日式制服;凤眸微挑,那眉眼的锐利感如同他手上提着的双拐一般,本能的让人感到刺痛── 「……云雀?」 深海光流试探性地问道,虽然那张脸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但倒是记得自我介绍时被拐子贴过脸的事情;那可真是令她印象深刻,毕竟根据泽田少年的说法,几乎没有人跟云雀的拐子贴那么近还是毫发无伤的。 ……啊,现在想想还真的是这样,这个人似乎走到哪里都腥风血雨的,因此深海光流特别感谢云雀当时没一拐子抽翻自己。 云雀恭弥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大概算是一种默认吧;至少深海光流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她继续说道:「我只是来填社团的,很快就走了。」 印象中的资料是,云雀非常讨厌别人群聚以及破坏风纪──深海光流猜想云雀大概是希望她别群聚逗留什么的,这她倒是可以做到, 「……社团?」云雀微微蹙起眉头,像是在思索什么;大约几秒后,就像得出答案一样,他轻轻松开眉头,点头,「好,让你入社。」 「……」深海光流总觉得哪里不对,虽然云雀的态度明明还算友善──但她就是觉得好像搞错了什么,可能是她的第六感在跟她示警吧。 不过还不等犹豫着的深海少女说什么,云雀已经缓步走到金发的飞机头面前,用一贯随意而清冷的嗓音开口:「帮她填写入社报名。」 「是、是!云雀委员!」金发飞机头一个激灵,用日语流利地应了一声后立刻照办,拿起钢笔就想要填写,「……那个,请问这位小姐的名字是……?」 「深海光流。」云雀恭弥还算有耐心地回答道,不过漂亮的手指轻轻敲击的动作,以及随之发出的叩响,总让人感觉胆颤心惊的。 写个名字并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而在确认深海光流的名字安稳的填在(他认为)该填的位置之后,云雀恭弥朝对方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走人──意外的和平,但也让深海光流一头雾水。 「深海小姐……您太厉害了!」倒是金发飞机头先激动地开口,满脸兴奋也是让深海光流感到莫名其妙,「我本来以为没人能挤进这个社团……不,应该说要进去可能要先变成尸体,但是深海小姐竟然做到了!活着进入了云雀委员的社团!」 「……他参加的是什么社团?」深海光流有些迟疑地问,貌似刚才根本没在单子上面看到云雀的名字吧……话说原来刚才云雀是默认自己加入他的社团吗?明明不喜欢群聚却创立了社团? 疑点实在太多,深海光流觉得云雀恭弥真是个捉摸不透的男人……说不定是电波系的。 「啊,委员其实没有参加这个社团,但的确是他创立的没错……」金发飞机头搔了搔面颊,「那个,委员的社团是……小动物社……」 「……」 云雀恭弥,你果然是个难以捉摸的男人。 ──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仰望天空,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无法解读云雀恭弥的脑电波。 「对了,另外说明一下,委员的小动物社里面没有其他人类成员,主要的成员只有云豆、小卷,以及其他透过云属性的炎增殖的云豆和小卷,十分单纯呦。」 …… 「……那个,不好意思,」深海光流抬头,面无表情但眼神真挚,「可以麻烦让我转社吗?我来是想跟朋友一起创棒球社,所以其实我生是棒球社的人,死是棒球社的鬼──」 「深海小姐别说傻话了。委员会杀了我的。」金发飞机头同样摆出了真挚的表情,嘴上却迅速否决了深海光流请求,「不用担心,规定上学生可以参加很多个社团,只要社长同意──小动物社没有其他人类成员,您自己就是社长呢。」 「……」 最后,深海光流什么也不想说,填完了表格,怀抱着沉重又复杂的心情,便折回去寻找山本少年。 来到与山本少年约定好的地方时,看到的场面却是如稍早看到得一样的、围成一圈的人群;人墙中心一样对立站着两人,一看就是要决斗的样子。 「这次我不会输给你。」决斗的两人其中一人这么说着,手上拿着中式的长剑,神情严肃冷冽,「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我会拼命打倒你!」 看起来应该是私人恩怨……深海光流想了一下,并不认为山本武会说这种话,所以即使那人一看就是东洋面孔,她也判定那不是山本少年。 至于另外一头那个被挑衅的是不是山本少年的话── 「啊哈哈,要比赛是没有问题啦,但我还在等人……啊!深海,这里这里!」另外一头的少年毫无心机地笑了几声,环顾四周时一见深海光流便大力挥手,生怕她认不出来似的。 ……虽然她还真认不出来。 「山本,我登记好了。」而且为了登记还被拐进了奇怪的社团当社长。深海光流有些心累的在心中默默补充。 「好咧!多谢啦深海,你还真可靠!」山本武爽朗地朝深海光流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才把视线转回到对面的对手身上,「稍微等我一下,似乎是第一场比赛上门──赢了就能组社团了对吧?」 「如果赢了我,你的社团有五成的机率能成为主要社团。」那人这么说道,黑色眼眸微微瞇了瞇,握紧了手上的剑,「但你也要先赢我才行,这次我梁衍不会再轻敌了……你可要认真的上啊!」 ……梁衍,听上去有点耳熟……似乎是第一天去餐厅抢饭吃时山本遇上的对手? 深海光流对那张脸没有印象,但梁衍这个中式姓名在这个学院里面算是挺特殊的……虽然似乎为了跟山本少年对呛,刻意转换成日语说话了。 「嘛,不会轻敌的,毕竟你很有干劲不是嘛?」山本武还是一副阳光爽朗样,跟着抽出了背在背上的武士刀,「比赛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 双方各执一词、各佔一方,待一旁作为裁判的飞机头宣佈比赛开始后,兵刃宛若相异磁极的铁块一般相接。 这一次名叫梁衍的少年没有马上落败,他灵巧的以剑击山本武握着刀柄的手;不过山本少年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以让一般人看不清的速度迅速回避了所有刺击── 深海光流不懂剑术,对战斗其实也不算了解,但她深信不疑的是,山本少年肯定会赢的──并不是盲目地这么说,而是以她看来,梁衍的动作依旧不如山本流畅。 ──因为,她能清楚看到每一次剑击时,梁衍的剑被震得微妙往后退的样子,也能看到山本在可以伤到对方的瞬间迅速换成刀背的样子──以她的视力,很清楚的从细微的差异上面判断出情势。 而最后不出所料的,山本赢了梁衍——武士刀落下一斩,中式长剑就这么被挥出场外;刚好在射程范围的深海光流冷静地移了步伐,避免被砸中。 「……啊!深海,你没有被砸中吧?」山本武一脸「糟糕了」的表情,朝深海光流这边看过来,直到看到插在地上的长剑才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幸好没事……抱歉啊,没有想到会往那里飞……」 正当深海光流打算回一句「没事」时,名为梁衍的少年默不作声地来到了深海光流身旁,抽出了那把被击飞的剑。 「我竟然……又输给了你……」梁衍喃喃自语道,带着细微的不甘心的口吻,「……不会有下次!下次我们再比一场,我一定会赢你的!」 「唔……那好啊,下回再一起玩吧!」山本少年再度笑道,战斗时的杀气荡然无存,「不过……我这个人很不喜欢输的感觉,所以不会让你赢的呦?哈哈!」 最后一句话出口时,深海光流莫名地感觉到了山本武是认真的;这种认真几乎透露出一股杀气……以她为数不多的经验来说,可能是有点像是史库瓦罗那样── ──做出必胜宣言,而后,迎来必然的胜利。 「不过真是太好了,离成立棒球社又进了一步!」 「是啊……」深海光流点头,「不过山本……原来你很不喜欢输吗?」看山本少年一脸爽朗,还有那天然到不行的属性,深海光流还真没看出对方那么要强。 「没错,我这个人其实挺要强的,输了的话一定要赢回来才行!」山本搔了搔脸回道,「嘛,所以,下次玩捉迷藏的时候我一定会赢回来的……深海上次那么快就找到我了,稍微有点不甘心吶。」 「……原来那个也算吗?山本你还真是比我想像的要更有衝劲。」深海光流有些无言以对……不管怎么说,那种「捉迷藏」都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好吗? 「当然算啦,游戏如果没有胜负也就没有意思了嘛──啊,还有创立社团的闯关也玩到一半,继续去玩吧?」山本武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开怀模样。 「嗯,好。」 ……但深海光流觉得,这样似乎也还不错。 ──于是两人继续向前推进。本来深海光流还以为会遇上什么大麻烦,结果像是前一届成立的五个正式社团一个也没见到,甚至也没有遇上其他社团的挑战;绕了几圈后就听到了办事处的广播。 『各年级学生请注意,各年级学生请注意,本届五大社团已确立,请有意愿参与的学生自以下五种社团中,依各社团招收成员标准填写想加入的社团。』 『……小动物社、烹飪社、棒球社、拳击社,以及枪术研究社。重复广播一次,小动物社……』 「太好了,果然入选了!」山本武开心地伸出手跟深海光流击掌,「深海,这一局是完美的全垒打哦!」 「……嗯,的确是这么一回事。」深海光流击了掌,很想露出一个跟山本少年脸上一样的开心笑容,虽然很艰难,但总让人想试一试── 『……另外,请小动物社社长即刻前来办事处报告,重复一次,请小动物社社长即刻前来……』 「嗯?原来还会有这种社团吗,感觉好有趣,真想知道社长是谁。」 「……」算了。 深海光流想。今天大概不是一个尝试微笑的良辰吉日。 Chapter.12可靠的黑手党前辈? 「啊啊,义大利文好难懂!」 作为通识课程的义大利文课一下课,抱着课本的泽田纲吉苦着一张脸瘫在桌上,「完全听不懂……下週还要考试,怎么办……」 面对泽田纲吉这样的反应,坐在一旁的深海光流深以为然,「其实我也觉得对多数人来说这堂课太难了,这应该不是泽田你的问题。」 明明是义大利文课,却由日本老师来上,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吧,日本腔的义大利文……深海光流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那都是因为那个老师教得不好,如果由我来教,十代目一定马上就能理解了!」 狱寺隼人倒是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但深海光流觉得,狱寺那套理论教学绝对是世界上最不适合泽田少年的学习方法之一……大概仅次于山本抽象的教导方式和reborn那还没教会就把人给弄死的斯巴达课程。 「是嘛?但我觉得老师上的挺有趣的啊!」山本武笑容一如往常溢满了整个脸庞,朝气蓬勃,「今天还上了那个有名的剑士兰斯洛的故事吧,整个磅磅磅的,超有趣!」 ……大概就像这样抽象到异常的形容词,谁也不知道那些正常的知识进入山本武的大脑里都经过了什么样可怕的变质……话说刚刚上的明明是兰斯洛与桂妮维的悲剧爱情故事,有趣在哪里? 「山本也能听懂很多了啊,明明是纯正的日本人……只有我还停留在单词……」对于刚才的课程完全没有一点概念的泽田纲吉没有吐槽山本武,就是有点怀疑人生地嘀咕,「……我真的有义大利血统吗?」 「别这么说啊泽田,你爷爷的爷爷的爸爸,giotto先生会难过的。」深海光流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拍了拍泽田少年的肩膀,「以黑手党来说,他真的是个很伟大的黑手党……你知道吗,我跟库洛姆一起修的那门全球黑手党发展史,课本第一章全都是在讲他。」 上了那门课之后,深海更明白彭格列之与整个黑手党界有多大的影响力,也难怪六道那种以毁灭黑手党为人生奋斗目标的傢伙会盯上泽田了……虽然深海光流深深觉得那傢伙差不多都要忘记这个目的,玩得正欢脱呢。 「……说这么绕口的话深海桑你都不咬舌头的吗?」泽田纲吉抽了抽嘴角吐槽,「而且也别用那种『在课本上看到祖先的介绍应该感到高兴』的语气说话,我一点也不高兴,完全高兴不起来啊!」 「这样啊……好吧,我只是想说课本有记载到你家的族谱,上面有泽田你的名字,你是彭格列初代的来孙;所以你跟彭格列初代一定有血缘关係的,放心好了。」 这么说完的深海光流没在意泽田纲吉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她想了想,有些迟疑,但还是觉得应该提一下: 「对了,你们在选择家族成员的时候是不是都是翻族谱找的?我看那个初代嵐守g也跟狱寺长得很像……雾守也是。」 从那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凤梨头造型,到那种诡异的笑容都是……课本上的初雾根本是留了瀏海的六道骸黑白照片吧,你们当真不是请六道帮忙拍的艺术照? 「其实……纳克尔跟大哥很像、阿诺德像云雀前辈、朝利雨月根本是平安京时期打扮的山本,蓝宝的话连名字都跟蓝波超雷同的……」泽田纲吉贴心地补充了其他深海光流因为脸盲没有补充到的人名,接着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但翻过族谱了,完全没有一点血缘关係……大概就是所谓的世界上一定有另外两个长得跟你一样的人吧。」还有风跟云雀前辈,罗密欧和大人蓝波……看这脸撞的,泽田纲吉都感觉无法再吐槽什么了。 「这样啊……」看着泽田纲吉那样憋屈的神色,深海光流同样体贴地不再追问,毕竟泽田少年的人生经歷常常是异于常人的,儘管他本人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总之,泽田你应该不用担心……明天会有毕业的校友来学校演讲,会以过来人的身分说一些学习歷程哦。」 「……誒,这个学校还会办这种正常的活动吗?」 泽田明显的不太敢相信,上礼拜义大利文课上到一半学校还临时发布什么突发的械斗演习,所有同学就掏出武器战了个痛…… ……这让泽田纲吉特别心塞,因为他大概是唯一一个想好好上课,但又学不好的学生……诅咒这残忍的现实。 「嗯……估计是没有问题,演讲者是我认识的某个人……别人不说,但我想他的经验对泽田你一定很有帮助的。」深海光流不住保证,看起来十分有把握,「演讲是明天下午的样子……现在的话,泽田你们应该是要去吃午餐吧?那请顺便帮我看着库洛姆吃多一点,她最近吃太少了。」 「深海,你不跟我们一起去?」这时山本开口问了一句,伸手拍拍自己臂上的肌肉,「我今天打算要赢当季限定海鲜拼盘的,很好吃的哦。」 「不了,我要先去图书馆查一下作业要用的资料。」深海光流说着说着,视线不知怎么地转到了泽田纲吉身上。 「这个礼拜的作业是『一代黑手党教父风流史』,研究课题是关于泽田的曾曾曾祖父创立彭格列之前的艷情野史……泽田你有什么情报吗?」 其实giotto的资料不太好找,特别是创立彭格列之前,基本上所有的纪录都是街巷间的奇谭,找不到什么有力资料。 所以虽然觉得不可能成功,深海光流还是意思意思问了一下泽田纲吉有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的资料。 ──毕竟资料上只要加上一句「giotto来孙泽田纲吉亲临现身说法」,肯定就会变得很有说服力了有没有。 「……拜託你们放过我祖先。不然至少别让我知道你们到底要对他做什么。」 ──然而泽田纲吉只是一脸痛苦地这么说。 ……这堂课上到最后,他的祖宗十八代会被翻出来扒几次皮,他简直不敢想……你们都对别人的曾曾曾祖父做什么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入土为安了啊喂! +++ 告别了其他小伙伴们,深海光流独自一人到学院内设置的图书区遛达,并从好几个彭格列相关分类的书架里面抽出几本比较相关的书籍。 「虽然说是黑手党的图书馆,但意外的藏书类型很丰富呢……」找齐资料的深海光流顺道晃到了与医药相关的书籍区,喃喃自语道,「不过医学书大部分是外伤治疗……看来这边应该是找不到那个了。」 原来就真是想要碰碰运气,找不到想要的书籍深海光流也不至于太沮丧,只是将书本收好,打算借完书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光流~光流~」 ……云豆? 深海光流顺着那鸟类特有的、有些尖锐的叫唤声的来源看去,果然看到了一隻黄色的小胖鸟在图书馆里飞。 「……」鸟进图书馆这是被允许的吗? 深海光流有些迟疑地看了图书馆墙壁上贴着的「禁止带着宠物入门」标示,还写着带着宠物进来格杀勿论这种可怕的台词……但是上面的图示画的是狗以及牵绳的禁止符号……没有画小鸟。 ……应该,可以? 「云豆,过来吧。」 深海光流压低了声音对着云豆叫道,其实她挺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的,看上去又软又萌……更重要的是不像青蛙或是白老鼠,让她总是下意识分析起该从哪里下刀解剖。 听到了她的叫唤,云豆果然将小脑袋转向了她的方向,并且扑腾着翅膀想要朝她飞来,看上去实在是很可爱,也让深海少女可以理解为什么云雀对小动物要比人类好……这不是可爱多了吗? 深海光流伸出手想要悄悄接住在空中飞舞的小胖球,哪隻下个瞬间云豆就在她面前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又分为八个…… 顿时,一群难以计数但长得一模一样的黄色毛球一哄而上,分别停在深海光流身上所有能勉强站立的部位。 「……」深海光流连镜子都不用照就知道,她现在看起来一定跟毛怪没有什么差别;全身上下都佈满了鸟毛,肩膀头顶更是不知道各停了几隻,感觉起来挺沉的,「……云豆,下来……」 「光流~」 「光流~」 「光流~」 「…….」 此起彼落的叫唤声自不同的云豆嘴里发出,吱吱喳喳的声音惹得图书馆的管理员都要走过来了;面对这样的状况,深海光流毫不犹豫地朝窗边走去,在没惊动到身上一堆云豆的情况下手脚俐落地从窗户爬了出去。 凭跳窗逃过一劫的深海光流感叹,还真要感谢瓦利亚那一週没日没夜的追杀,她倒是习得了一些当医生绝对不会用到的技能……但在这所学校绝对是用的上。 「……但是书还没借就拿出图书馆了……」深海光流微微蹙眉,这样违反规定的行为她可从来没做,何况也不知道校规有没有写偷拿书出图书馆要被学校追杀之类的,「……算了。云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光流~光流~」其中一隻疑似领头鸟的云豆拍拍翅膀飞离深海少女的头顶,领着她来到了一处灌木丛旁,「跳马~跳马~」 「跳马……?」深海光流双眸微睁,有些讶异会从一隻鸟口中听到这个名词,「云豆,你认识加百罗涅的跳马迪诺?」 这么问着的同时,深海少女同时查看了灌木丛里面;不过没有真看到那位被称为跳马的加百罗涅boss倒在里面,倒是有隻乌龟四脚朝天的在草丛里面试图翻身,「……安翠欧为什么在这里?」 深海光流伸手将乌龟安翠欧捡了起来,接着看着飞在她身边的云豆,「你是要我来救他啊……真了不起,云豆。」 「了不起~」云豆听了欢快的叫了几声,「云雀~了不起~」 「……?」深海光流不是很明白,云豆为什么会提到并不在现场的云雀恭弥……不过仔细想想,宠物提到心爱主人的名字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吧。 深海光流还想说什么,就听到「砰」的一声,无数隻还停在她身上的云豆突然消失不见,只馀下最初的那一隻;而云豆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一边唱着奇怪的歌(好像提到什么并盛的?)一边振翅飞走了。 「……总之是希望我把安翠欧还回去的吧。」儘管对状况有些疑问,但把宠物送回主人身边总不会有错,「不过这些书……再爬窗回去吗……」 正当深海光流苦恼着到底该怎么跟图书馆管理员解释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kufufu……原来你躲到这里了,深海光流。」 ──当那道熟悉的嗓音响起时,深海少女是感动的;她一回头,果然看到某个蓝色凤梨头正倚着一棵树的枝干,摆着个风骚的慵懒姿势看着她。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手上要拿着一碗沙拉……说真的,那让画面变得有点尷尬。 「我亲爱的库洛姆在找你呢,让她担心的你真是──」 「你真是来的太及时了,六道。」深海光流打断六道骸的话,并且走到树旁,垫起脚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后者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惊讶表情,「我正好需要你帮忙,可以帮我吗?」 「……帮忙?」六道骸眼中闪过兴味,像是感到有趣一样地勾起嘴角,「kufufu……你上次请我帮忙,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次又有什么事情?也许心情好的话,我会答应也不一定哦。」 六道骸一面说着,一面像是诱惑人类偷取蛇果的恶魔一样地眨了眨眼;虽然嘴上说了还要考虑,但看上去就是准备好大闹一场了。 然而,相较于六道骸一脸「说吧是要干掉哪个黑手党还是玩弄哪个黑手党都没问题交给我」的搞事笑容,深海光流努力摆出了一个诚恳的表情,轻轻将对方手上装着沙拉的碗给抽走,并将抱在怀里的几本书塞到六道骸怀里。 「其实也不麻烦,就是我刚刚忘记借书就拿着书走出图书馆……能请你用幻术而偽造一下我进去借书再出来的幻觉吗?」 六道骸:「……」 「……你让我用幻术帮你借书?」六道骸面无表情地重复了深海光流的请求,语调平静的像是心死了一样,「就只是借书?用幻术?」 「是啊,办成了等于是帮我一个大忙。」深海少女认真严肃的点头──虽然她不论何时都扳着一张脸,此时实在说不上特别严肃──又垫着脚拍了一下六道骸的肩膀,「拜託你了,六道。我受了云豆的託要去帮乌龟找主人,抽不开身。」 六道骸:「……」 ──总之,将书託付给了六道骸以后,深海光流就带着沙拉以及安翠欧,安心上路寻找他的主人跳马迪诺了。 「不过跳马会在哪里呢……」深海光流低声呢喃道,虽然她知道那个人会来,但没有想到会在半途捡到对方的乌龟,「既然会把安翠欧你弄丢,那他身边是不是没有跟着部下呢……」 正思忖到一半,突然「轰」的一声巨响自深海光流身后的林子传来,跟着还听到几声惨叫声,听着就是出了什么惨案一样。 「……」深海光流面上毫无波澜,提脚迈步,毫不犹豫朝骚动的方向走去。 ──如果说没有部下的跳马迪诺最适合什么样子的出场bgm,那肯定就是这种一听就有大麻烦的音效了。 ……所以还犹豫什么,跳马一定在那里好嘛?! 带着这种近乎看透一切的心态,深海少女无所畏惧地穿梭在树林子里,穿过枝叶扶疏的树丛间,来到了噪音源的中心──林子深处静謐的一处,中心还有个小水池。 果不其然,深海光流马上在池畔的树上看到了怀里乌龟的主人;那个一头金发,活像巨型黄金猎犬的青年不知道为什么背对着她被倒吊在那,正下方还摆着一个捕兽夹。 「……」 深海光流默不作声,特别镇定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突然发现周围竟也有个熟面孔,「……狱寺?旁边的是……泽田跟山本?」 「深海桑!」啊……听这叫法,一定是泽田少年没错……不过为什么也是被倒吊在树上的?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深海桑你不要过来!这边到处都是陷阱,很危险啊啊!!」 「哈哈,是啊深海,连我也中招了欸。」同样被倒吊着的山本少年脸上毫无阴霾,爽朗过了头地朝深海少女打招呼,「不过要不是狱寺以为有敌人随便放烟火,我们也不会这样啦。」 「少胡说八道了你这棒球笨蛋!」被倒吊了还不安分的狱寺少年努力扭着身体想要挣脱,一面不甘心地反驳,「还不是你拿着石子就投,砸到了蚂蜂巢才害我们被追到这里的好吗!?」 「……嗯?深海?阿纲你们说谁?」这是努力扭过头想要确认什么,但却因为笨手笨脚而把自己越捆越紧的跳马迪诺。 ──总之就是四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迷路到了林子里(深海光流敢打赌有九成的机率是跳马带的路),然后山本不知道为什么捅了蚂蜂窝,狱寺少年一急扔了炸弹,结果一行人慌忙之间触发了这里设下的陷阱…… 「……好,我大概懂了。」大概理出了状况的深海光流冷静地放下了怀中的碗和乌龟,并且从地上捡了树枝,「总之我先救你们下来再说。」 一面说着,深海光流一面将树枝丢向了张着的捕兽夹;四个捕兽夹一碰到朝它们扔的树枝立刻敏感的用力咬合,直接将树枝截断了。 接着深海光流又拾起一根较长的枝干,准确地在周遭的地板上敲了几下;神奇的是,每个被她敲过的地方都隐藏有难以察觉的小型兽夹,她却能一一避开陷阱的威胁。 「好了,你们可以自己挣脱了。」做完一切的深海光流抬头表示危机解除,才发现彭格列的三个少年盯着她目不转睛的看,「……怎么了?」 「……从以前我就很想问了,」狱寺隼人忍不住开口,「你这傢伙……该不会是有阴阳眼?或是类似的东西?」 ──就不说那些摆明就有的陷阱,凭什么埋了浅浅一层土掩盖住的陷阱能察觉啊……那不是得踩到才知道吗?!这样一扫就全部发现叫中陷阱的他们情何以堪?! 「……你多虑了。还是快点下来吧。」深海少女还是很佩服狱寺那超人一等的想像力的,简直就是写奇幻小说的料,「你们自己能行吧,我去帮跳马解开绳子。」免得他自己要把自己缠得更紧。 「……欸深海桑你……痛!」在泽田少年一面挣扎一面疑惑地想询问什么,一个不察身体便直接接触地面了,「唔……深海桑,你认识迪诺桑?」 「嗯,认识。我来给他送安翠欧的,他被扔在路上被云豆捡到,然后託我带来找跳马。」深海光流一面回答了让人感觉更加莫名其妙的答案,一面把迪诺身上的绳子解开,后者笨手笨脚地摔到地上,「……跳马,你还是老样子啊。」 ──没有部下在身边就变成一个废柴,这种体质简直跟她的脸盲一样糟糕嘛。深海光流不禁感慨。 「嘶……真糟糕,竟然被你看到这么丢脸的样子啊,小光。」迪诺·加百罗涅一面揉揉自己重击地板的脑袋,一面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本来想说身为你们的学长,要展现一下身为前辈的风范的,没有想到毕业太久竟然忘记怎么走到图书馆,还忘记这片森林里面有放捕兽用的夹子了。」 「……不,我觉得这已经不只是毕业太久的问题了……而且哪个学校会在校园里放这么多陷阱啊喂。」泽田纲吉在一旁忍不住吐槽,「等等,不对!深海桑跟迪诺桑你们这么熟吗?!」从深海桑的口吻听起来,根本是知道迪诺桑那神奇的boss体质啊!那得多熟啊喂! 「……嗯?我没说吗?」深海光流的声音有点疑惑,「一年前你们打的那一场战,当时就是加百罗涅的罗马利欧大叔叫我来支援的。」 不然当时的她不管跟瓦利亚或是彭格列都扯不上什么关係,不太可能找她来帮忙,更不要说是担任主治、主刀医生了。 「对啊,说起来小光可是当时所有重伤患的主治医师,他们应该感谢你的,小光。」迪诺点头肯定,接着却皱着眉头抱怨道,「特别是史库瓦罗,真该教训他一下,不只一次被小光你救了,现在却还追杀你……只能说他真的是对xanxus忠心耿耿啊。」 「……嗯?我除了给他移植心脏以外,还做过什么别的手术吗?」深海少女倒没多介意史库瓦罗恩将仇报之类的话题,反而目露沉思,关注起了在泽田少年等人看来实在不算是重点的问题,「没有印象…….」 「就是大概三年前吧,你不是有来日本研习吗?当时有个被巨型鯊鱼咬了的倒楣鬼。」迪诺倒是一脸习惯地跟着偏离了主题,十分自然的顺着深海光流的逻辑,「身上还有剑伤的那个,小光你还抱怨过伤口浸海水浸太久……」 「啊啊,我记得。」深海光流眼中闪过名为恍然大悟的光芒,一面点头一面接话,「那隻鯊鱼的齿列很整齐,在伤患身上留下来很完整的牙印,我记得特别清楚……原来就是他啊。」 「对对,那就是史库瓦罗。其实当时啊……」 「那个……」 泽田纲吉弱弱地举起了手打断两人的对话;他简直不敢想再这么下去会听到多少深海少女的事蹟……他现在都想回去查一下从前每一场战斗过后他们这群人的主治医生是谁了好么?! 「迪诺桑……你这次来学校是为了什么,你还没有说呢?」 「啊,关于这个,」迪诺闻言又笑开,整个就是爽朗可靠的义大利有为青年形象,「作为毕业校友被邀请来演讲的,演讲内容是跟可爱的学弟妹们分享该怎么成为一个好的首领,还有一个家族的成员应该如何互相扶持。」 「是啊,跳马是这次演讲的主讲者,接到电话通知时我还吓了一跳。」深海光流点点头附和道,同时努力摆出真挚的表情看着她家boss(暂)泽田少年,「不过,别人不说,但我想跳马的经验一定会对泽田你有帮助的……我说真的。」 ──毕竟,在深海光流刚认识迪诺时他还不是「跳马」,只是一个不喜欢黑手党的废柴,现在却也独当一面,成为统领五千名部下的加百罗涅十代目了;想来他的经验对泽田少年来说一定会有帮助的。 「……我信你深海桑。这次我真的信你。」泽田纲吉也努力回覆一个真诚的表情,但脸上却难以避免地流露出了哀伤,「但是……深海桑,你是不是忘掉了迪诺桑他……没有部下的话……」 泽田纲吉语带保留,但深海光流觉得,她完全能读懂对方那个带有「你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所以快点阻止他吧」意味的表情。 「……跳马,」深海光流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一双灰色的眼盯着跳马迪诺,以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开口,「罗马利欧大叔呢?」不可能没跟着来吧,他放得下心? 「嗯?他先去处理明天演讲的事情了,叫我先来找你们。」 迪诺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了问题,同时看着深海少女,语带感慨地道: 「特别是小光,好像很久没有见面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还暂时纳入彭格列家族了;早知道这样的话,一年前就邀请你进入加百罗涅了,没有想到竟然被阿纲抢先。」 「咦?迪诺桑曾经想要邀请深海桑加入加百罗涅吗?!」泽田少年露出有点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深海光流,后者面无表情的回望莫名的让他有点尷尬,「……不对……深海桑不是不想加入黑手党……?」 「是这样没错,所以我犹豫了好久都没说……不然小光真的是个很棒医生,也会是很可靠的伙伴,所以其实我一直在找机会趁虚而入。」 迪诺伸手拍了拍深海少女的发顶,用像是推荐自家生產的纯天然农產品一样的骄傲口吻说着,「现在这是暂时的对吧?那等到瓦利亚放弃追杀小光,我还会再来邀请小光加入的,希望到时候能给我们加百罗涅一点机会。」 「……」默默被揉乱了头发的深海光流很想解释一下,关于她到底为什么要待在这所学校里面……貌似她跟reborn签了三年卖身契的。 「哈哈,听起来真有意思,是什么游戏吗?」这时山本武插话了,同时伸手搭在深海少女的肩上,拍了几下,「不过深海已经是我们这一边的人了哦,迪诺桑拉不走的啦。」 「臭加百罗涅,少当着我们的面拉人!十代目已经决定要庇护这个女人了!」狱寺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嗤之以鼻,然后一双眼瞪向深海少女,「你这女人,要是敢让十代目丢脸你就完了!」 ……这话翻译过来,总感觉好像得这么读──「要是跟加百罗涅跑了就是通敌叛友我会代替十代目炸你一万次啊一万次」。 「……那个,我觉得还是快点去找罗马利欧吧,有些手续应该也要本人到场才能办理吧。」深海光流果断忽略了这个可能让她粉身碎骨一万遍的危险话题,转而谈起了原本应该要谈的正事。 「而且跳马,你都把安翠欧放哪里了……我可是在图书馆附近的树丛里面找到他的。」也就是说这傢伙根本早就到过了图书馆,竟然还能带错路……这终极boss属性也是绝了。 「唔……这么说来刚到的时候我好像有摔了一跤,可能是那时候不小心落了安翠欧吧?」迪诺一面解释一面走向安置在沙拉碗旁的安翠欧身旁,微微蹲下将他捉了起来,「抱歉,安翠欧,不小心把你丢下了……还真是感谢你啊小光,安翠欧不见我会很困扰的。」 「好,那我们现在可以去找罗马利欧吧!」 跳马迪诺再度勾起帅气的笑容,试图帅气的转身──很不幸的是,接着他的左脚却绊到了沙拉碗,右脚跟着不协调的打滑,身子往前一扑直接趴倒在地,手上的安翠欧又被甩了出去。 脱离了跳马的掌握,安翠欧的龟壳在半空中呈现漂亮的拋物线,一路穿越枝条树叶,直直地落到了林子中心的小池子里── 「……泽田。」深海光流往后退了两步,一面快速将跳马迪诺搀扶起来,一面对着目死的泽田少年说道,「……对不起。沙拉碗是我带来的。」 「别说了深海桑,真的别说了。」泽田纲吉眼神已死,表情宛若修道者得到成仙的超脱模样,「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该来的是躲不掉的,你不用自责,所以……」 巨大化的安翠欧在那一瞬间从池面膨胀而出,伴随着拔山倒树之势,朝深海光流等人袭来。 「快逃啊!」 泽田少年如是说。 Chapter.13论医科生的料理经验 前略。总之再阻止了安翠欧的暴走后,没有部下跟在身旁的摔马迪诺、以及废柴属性通常发挥的泽田纲吉,光荣地成为了本次骚乱中伤势最严重的负伤者。 「……这里离宿舍有点远,我看我们去医护中心,我帮你们包扎一下吧。」 深海光流看了看一身惨状的跳马迪诺与泽田纲吉,一旁的狱寺少年跟山本少年也多少都带了点伤,倒是她因为没有战力被照顾的好好的,一点伤也没有,「那里有需要的设备……不过你们还走得动吗?」 「没问题的,不要小看成年人啊,小光。」迪诺一面露出灿烂笑容一面保证……接着因为脸上的伤被牵动痛得齜牙咧嘴的,「痛……只是这点伤而已没有问题的……嘶……对吧阿纲?」 「嗯、呃……」泽田少年同样满身是伤,还哭丧着脸,「迪诺桑……那个,你的手压到我的伤口了──嗷嗷好痛!!」 ……完全不是可以让人放心的样子啊,这对师兄弟。 深海光流以复杂的眼光看着再废柴上有着惊人相似才能,几乎不分上下的两人,决定不要多说什么,还是快点出发前往医护中心比较好。 黑手党学院的医护中心很大,这件事深海光流刚来一个礼拜就知道了──那时为了熟悉校园路线,她抽空把整个校园逛了一次,医护中心当然也不例外。 「上次去的时候听说新的医护中心主任还没上任,好像是捲入了什么纷争,临时抽不开身。」深海光流一面带路一面解说,「但听说是个医术很高明的医生,有机会的话我很想认识。」 「小光你对医学真是认真,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呢。」迪诺搭话,那种习以为常的语气让泽田纲吉等人不禁侧目,「不过偶尔也要放松一点啦,问你要什么伴手礼也回答要最新的医学专论,这样的答案一点也不可爱哦。」 的确是让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回答啊,但感觉就是深海桑的风格……泽田纲吉在一旁默默想道,不忍说后来他们又陪深海少女去添购一次日用品时,她买的大多都是医疗用具。 连一般女孩子喜欢逛的服饰店,她都只随便买了几件替换,合身了就好;那快狠准的购衣手法,跟在特殊店面拿着两把看起来差不多的手术刀犹豫半天的形象实在差的太多,当时泽田少年简直无语的不行。 「……可爱是医不了病人的,这样开医院会被告。」深海光流想了想回答;毕竟没有听过哪个医生卖卖萌病人就痊癒了,那就不是医学了,是魔法了好么……她是医生,又不是魔法师,「不过那一篇论文有找到吗?」 最近因为无法离开学院的势力范围,很多想要的资料和研究都难以进行,说实在的对深海光流来说是不小的困扰──即便不主攻疾病救治,但那个病症她却研究很久了……她并没有打算因为被追杀就放弃。 「有找到,在罗马利欧那里,我有吩咐他带上。」虽说抱怨了这是个没有情调的伴手礼,迪诺还是好好回答了深海光流的问题,「不过难得来上学,还是多多专注在校园生活上吧?学校也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的啊!」 迪诺的表情看起来兴致勃勃,一副想要分享自己身为学长的学习经验的样子;泽田少年等人倒是也挺好奇作为前辈,迪诺有什么经验要跟他们分享的。 「像是在剑术课的时候,当时史库瓦罗还是我同学呢,每次看他修理老师都觉得大快人心,因为每次我都被老师修理的很惨……」 说着说着,迪诺突然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还有上厚黑学的时候,因为没办法依照老师的要求骗倒隔壁同学,所以被老师叫到有养鱷鱼的池子跟鱷鱼游泳……」 「然后是上武术课的时候……」 「……迪诺桑,你不用再说了。」泽田纲吉打断了自家师兄兼学长,看着迪诺的眼神就像看到了同样身世悽惨的伙伴一样沉痛和不忍心,「我明白,我真的都明白。」 「……跳马,你说的校园生活我也都明白了,我会好好体验的。」沉默了许久,深海光流慎重地开口,惹来跳马迪诺和泽田纲吉两人泪眼汪汪的视线,「……然后努力让我跟泽田活下来。」 「……」 虽然觉得深海光流绝对误会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但跳马迪诺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反驳──话说当年他来这里读书也不是自愿的,而且还中途逃跑过,要劝说对方他的底气也不是很足……好歹小光还没逃跑呢! 「哈哈,真是有意思的经验,可惜剑术课好像下学期才能修到。」山本少年总结,还不知道怎么从迪诺的血泪史里面找到了另类的笑点,爽朗地笑了出来,「要是有开课我一定要试试看……啊,深海,前面就是医护中心了是吧?」 走了一段路,几人总算看到了医护中心的大门;深海光流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山本的问题,「就是这里,推开门应该就会看到病床,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拿工具。」 伤势较轻的狱寺少年与山本少年走在前头,负责推开大门,深海光流正准备搀扶后头两位倒楣的废柴师兄弟跨过医护中心架高的台阶,就听到狱寺惊讶地大喊一声: 「怎么是你?!」 深海光流顺着狱寺的视线看去,当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容时,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诧异:「……色鬼师叔?」 ──看那一身白袍,脸上的鬍渣都没剃乾净,还有那玩世不恭到有些轻浮的表情……怎么看都是她的师叔、人称三叉戟的dr.夏马尔。 「呦,原来是可爱的小海啊,你是来找亲爱的师叔玩的吗,随时欢迎哦。」 夏马尔乍见深海光流立刻眼睛一亮,完全忽视了就站在他面前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师叔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要来找我呢,来这边上班以后遇上的大多是硬梆梆又倒胃口的男人,没有可爱的美眉,空气都变污浊了。」 「我想你要找的不是可爱的女孩子,应该是空气滤净器吧,色鬼师叔。」深海光流冷淡地回应了夏马尔的性骚扰,那样子看起来十分熟练,「还有,其实我不知道师叔你在这里,只是要送泽田他们来这里包扎。」 知道的话她绝对会绕路回宿舍的,绝对。 「可爱的美眉的功用可比那个有用多了,就像师叔看到小海可爱的脸,就又有精神修理那群以为自己伤很重的白痴男患者啦。」夏马尔倒是毫不介意被对方一口一个色狼地叫着,反而顺着她的话回了。 「你,就是说你们,小海旁边那几个傻小子,那种伤随便拿口水涂一涂就可以了,少来给我找碴。」夏马尔指着跳马迪诺与彭格列少年们,极其不客气地训道,「我不给男人看病的,小海你知道我的原则。」 「这个无理的原则竟然坚持到今天吗……」深海光流瘫着脸,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视线盯着夏马尔;这傢伙等于放弃了这星球上包括他自己的半数人类啊喂,「……算了,其实我本来就打算自己来,色鬼师叔你在旁边,不要动手动脚就好。」 「那就拜託深海桑你了……」泽田纲吉弱气地回道,他算是最能体会夏马尔的「不医治男人」信条的人了,基本上一看到对方的脸的那一瞬间,他就不抱任何期望。 「……等等,小海你是说你要自己来帮这几个死小鬼包扎?」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话夏马尔反而皱起了眉头,接着连连摇头反对,「这怎么可以,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是很躁动的……而且听reborn说你们都已经住在一个屋簷下了……怎么可以让这群幸运的小鬼再享有被妹子包扎的特权?!」 「……」 ──不,躁动的分明是你啊,你这个不知道荷尔蒙还是信息素分泌过多,整天在跳求偶舞的不良医生。 「reborn连这种事都说了啊……」不过这不是他自己的安排吗?据说处于青春期躁动中的泽田少年反而正直得不行,让深海光流完全紧张不起来了,「那他没说我已经给他们包扎很多回了吗?」 毕竟在这所见鬼的学校里上课,不受点伤是不可能的,而作为医疗知识最丰富的职业医生,深海光流自然不会放着伤患不理。 「……没办法了。」听了这话,夏马尔盯着深海少女看了许久,最后移开视线时嘟噥着,「喂,那边的小鬼都给我过来排队,我一个一个帮你们看……太轻的伤自己涂口水,不要过来给我看!」 「真的假的,你这个不良医生竟然……」狱寺隼人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瞪着夏马尔,就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是被外星生命体抓去洗脑过了?!」 「……我不是说过要你少看一点莫名奇妙的书了吗,小心处男一辈子啊,混蛋。」夏马尔没什么干劲地回呛了一声,同时摆了摆手,「这是看在可爱的小海拜託我的份上,不然平常管你加百罗涅还是彭格列,通通给我死开,别想佔用我宝贵的泡妞时间。」 「……」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拜託对方的深海光流选择保持沉默。反正她是不打算纠正夏马尔,以经验来说那只会增加自己被对方言语性骚扰的机会。 最后经过夏马尔粗鲁又不客气治疗了几人后,深海光流还是老老实实地道谢,接着就一起离开医护中心了。 夏马尔站在门口,嘴上还是勾着让人感觉十分不正经的笑容,对着深海光流挥手道别。 等到看不到他们的背影,夏马尔才转过身,对着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男孩开口,「在那里看多久了?」 「没多久,」被询问的黑西装男孩、reborn不甚在意地随口回道,「大概从深海光流喊你色鬼的时候开始。」 「那不就是一开始吗……不对,她有好好加上师叔的好吗、师叔!」夏马尔不满地反驳,同时斜睨了reborn一眼,「所以你来这里干嘛,我看你家那个废柴弟子跟隼人那小子他们都挺好的,没什么理由来吧。」 ……而且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用不着他。夏马尔不禁诽腹,小海可还在呢……衝着这点,他就敢保证那群小伙子死不了任何一个,肯定都会四肢健全地好好活着。 「不,这次是要来问你深海光流的事情。」reborn直接了当地表明来意,「我这几天试着去查了关于她过去的资料,虽然你保证她是已故黑手党神医的弟子,但关于这个,我依旧查不到。」 ──有「银之西尔弗」称号的已故黑手党神医在黑手党界可以说是赫赫有名,但一直以来行踪飘忽不定;就连reborn对其也没有掌握什么关键资讯……只知道其人是夏马尔的师兄,再经由夏马尔得知深海光流为其弟子。 「所以你是来问我,我可爱的师侄到底是不是我那师兄的学生?」夏马尔皱起眉头,像是不能理解一向机智过人的reborn怎么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那是当然的,小海的医术你也看到了,连跳马迪诺都跟她熟悉得很不是吗?」 「……这个我会再跟他问清楚。」reborn拉低帽沿,当了迪诺·加百罗涅五年的家庭教师,竟然不知道原来迪诺认识深海光流也是他的疏忽……但也显得能逃过他情报网的深海光流的背景更加奇怪,「我想问问已故神医跟深海光流的事,什么事都行。」 「这个啊……我那师兄就是个傻爸爸啊,还对孩子宠得不行的那种……但他又没小孩,所以很保护小海。」夏马尔随口说道,想到什么说什么,「我看你查不到什么肯定也是他搞的鬼,他这个人最擅长神隐了,要不是亲手把棺木闔上,我根本不会觉得他死了。」 「深海光流是什么时候成为西尔弗的学生的?」reborn不可置否地继续问道,根据他什么也查不出来这一点,所谓的黑手党神医大概是真有那么一手绝妙的隐藏功夫的。 「什么时候……也有快十年的时间了吧,总之是我还在隼人那小子家当家庭医生的时候,他拎着还是小孩子的小海就说要养。」 夏马尔思索了一下,接着突然露出了一个无趣的表情,「那时候我还以为他终于从初恋失败的哀痛里面走出来,开窍了决定要玩萝莉养成什么的;结果他竟然说那是他徒弟,还拖着我下水……当年我根本还不到被叫叔叔的年纪啊,结果硬是被叫老了,可恶。」 叨叨抱怨了几句,夏马尔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老朋友,却是说起别的事了,「不过,你要招揽小海别出什么岔子,要是隼人跟其他小鬼们没办法说服她留下,你最好也别硬逼。」 最后夏马尔瞇起眼这么说道,也不等reborn再说些什么,神色难辨: 「……不然我很难对西尔弗交差啊。」 +++ 从刚才开始,泽田纲吉就有件很在意的事情;大约是在他拖着包扎好的身体带伤去上完下午的课、接着赶回来宿舍时所看到的场景,让他感到在意。 他吞了吞口水,踌躇很久,才微微偏头对着坐在他旁边的跳马迪诺开口──此时只有他们师兄弟二人在宿舍大厅摆着的豪华沙发上坐着;泽田少年不知道迪诺坐了多久,总之一进门就看到他坐在这了。 「迪诺桑……那个……深海桑她……」泽田纲吉有些犹豫不决,不过他想这个问题势必是必须问一下的,「……深海桑她的厨艺没问题吗?」 ──没错,这就是泽田纲吉最想知道的问题;因为一回到宿舍,他就发现深海少女比他更早一步抵达,还不知道在厨房捣鼓着什么,听说似乎是要亲手下厨什么的。 「……嗯?阿纲你问这个做什么?」迪诺倒是有些疑问,彷彿不懂泽田少年那看上去有些惊慌的表情,「虽然我是没有吃过啦……不过小光做什么都很在行,我想料理什么的也应该拿得出手吧?」 迪诺对于深海少女也算是有一定的认识,想当初在他还是个完完全全的废柴的时候──虽然很不想这么说自己,但当时的他的确只能用「废柴」两字形容──深海少女基本上好像没什么不会的,跟他这个半调子差多了。 ……简单来说,大概是资优生的概念吧。迪诺不禁感慨,连志愿都是当医生,这不是资优生是什么。 想到这里,迪诺又勾起了温暖的师兄牌笑容,「我觉得阿纲你不用担心小光,而且应该好好期待一下她的手艺。」 「这样啊……那就好。」听到迪诺的保证,泽田纲吉才稍微放下心,然后自觉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而后解释道,「其实是因为听狱寺说过,小时候的深海桑很喜欢碧昂琪的料理,所以我有点担心……」 不是说吃什么口味做什么菜吗?虽然泽田纲吉一点也不愿意相信,看上去挺正常的深海少女有把毒药当三餐吃的习惯…… 迪诺:「……」 「小、小光喜欢吃毒蝎子的料理?」迪诺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剧变导致刚刚给师弟建立起的信心崩盘,但此时此刻意识到什么的他,表情也是僵硬的没话说,「刚才……刚才小光回来的时候,好像有说她遇上了毒蝎子……」 ……话说,似乎连搬进宿舍的食材都是毒蝎子送的,大概也是因为有了食材深海少女才会临时想要下厨。 这下换成泽田少年露出「这下真的卧操了」的表情;他可是从第一回见碧昂琪就见识过她那可以溶解水泥电线桿的恐怖有毒料理,后来更是一路看着她研究出什么「千红万紫毒」的究极毒物料理…… ……所以说就算不想也不愿意承认,但泽田少年表示他绝逼是那不断攀向巔峰的有毒料理能成功的一大功臣,同时也是最大受害者啊喂! 「……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我们可以先去向小光询问一下。」 稍微沉默了一下,迪诺恢復冷静地提议道;泽田纲吉自然没有反对,两人就这么走到了厨房的门口,见到的毫无意外地是深海少女看起来有些忙碌的背影── 「……不对,这样剂量好像不太对……」不知道为什么手上拿着针筒的深海光流似乎喃喃自语着什么,接着她伸手,把一隻还在蠕动的巨大虫子按在砧板上,针筒就这么捅了进去,「要多少才能中和毒素……有点麻烦,看来还是要换成刻度再精准一点的……」 说完,深海少女自还在抽搐的巨虫身上拔除针筒,接着转身就挑挑拣拣,选出一个刻度更细密的量筒,这才继续动作──把针筒里面疑似毒液的不明物体给渡到量筒里。 「……」 事实胜于雄辩,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跳马迪诺与泽田纲吉心都要死了──少女你这般严谨的科研精神不要拿来做菜这是要搞死人的节奏啊。 「……阿纲,我们得想个办法,看小光的样子都快要做完了。」回到大厅,迪诺无比严肃地对着自己的小师弟说道,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相信何谓「人无完人」……反正资优生不会做菜也是很常见的设定……吧。 「那要怎么阻止深海桑?」泽田纲吉问,露出了个奇怪的表情,「直接跟深海桑说不要煮吗?虽然深海桑应该会了解的,但这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 「当然太直接了,作为绅士,这是很失礼的事情。」 「reborn?!」迪诺惊讶地揭示来人的身份,就见一身黑西装的杀手男孩就站在他们面前,不是他们亲爱的家庭教师又是谁,「你不是说去办点事,这几天不会在学院?」 「行程临时有变动,提前回来。」reborn当然不会说他查了大半天,却连深海光流的一点资讯都没抓住,「而且我要是不会来……哼,你们两个废柴弟子就要做出不符合义大利黑手党绅士风度的傻事了。」 「reborn……你不明白,深海桑她……她刚刚…….泽田少年一脸有口难言的表情,却不是不好意思说,只是实在难以形容刚刚看到深海光流无比英勇地掐着虫子关节时他内心的惊恐,「……要是今天的晚饭真的是深海桑做,我们会一起死于食物中毒的。」 「就算这样你们也得维持绅士风度,深海光流跟碧昂琪可不一样,是真正意义上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说这话的男孩脸不红心不跳,像是每週武术课硬推深海少女上场当炮灰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要不动声色地阻止,听懂了吗?」 泽田少年刚想说些什么反驳──像是要reborn别在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鬼畜症发作,要是深海光流等等真的端出有着类似「巨型蜈蚣足」名字的料理,他很有可能心死到作死把那盘菜都塞到reborn碗里──结果就被自外而开的大门后,走进来的几个人影打断了。 进来的人是同样下课的山本武,同时他肩上还架着一个银色的身影──狱寺隼人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像个尸体一样瘫在那儿,面色如土。 「山本?狱寺发生什么事了吗?」迪诺皱起了眉头问道,没注意到一旁的泽田纲吉那隐隐察觉真相的沉重表情。 「这个嘛……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山本用空着的一隻手搔搔自己的面颊,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解释得清。 不过,谜底没有多久就揭晓了──下一秒,自敞开的大门走进来的是一名粉色长发、艷丽的容貌十分显眼,同时身材姣好、肩上却扛着一头毛茸茸的不明野兽尸体的成熟美女── 「碧昂琪──?!」泽田纲吉惊呼,那个怎么看画风怎么不对劲的傢伙,绝对就是狱寺那个一见了脸就闹肚子的大姐啊喂。 「呦,泽田,好久不见。」碧昂琪很是颯爽地对着泽田纲吉打了招呼,同时把肩上扛着的野兽尸体一把甩到地上,发出了「砰」一声巨响。 ……这东西到底有多重啊口胡你竟然一路这么扛着?! 「遇到你正好,跟加百罗涅一起来帮忙,这是我给光流的伴手礼,刚刚忘记一起给她了。」碧昂琪豪气说道,同时伸手捏了捏刚刚扛着巨兽的肩膀,「不过这大傢伙可真重,搏斗的时候也很兇狠……感觉就很好吃的样子,光流肯定会高兴的;她说了今天要下厨,还找我来吃,真是个好孩子呢。」 「……」泽田纲吉觉得,就算深海少女真的很离奇地喜欢碧昂琪的有毒料理,也绝对不可能喜欢在地上躺尸的类似克苏鲁神话生物一样的野兽。 「大……大姐……」这时,躺尸的狱寺隼人拼死抬头,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十代目,「要阻止……阻止深海光流那女人……跟我姐姐……」显然长期被「见了姐姐就因为心理阴影肚子痛」这样的症状困扰,狱寺少年完全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隼人是担心我进去厨房光流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吗?放心吧,我这次会以长辈的身份好好品嚐光流做的晚餐。」碧昂琪看着狱寺不住地保证,后者却在一见到她的脸就倒地不起了,「哎呀,不能吃到姐姐的料理就失望成这样,那可不行哦,隼人。」 「不……绝对不是这么一回事吧?」泽田纲吉忍不住吐槽,这种让人蛋疼的误会,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要解开啊喂。 不过才吐槽了一句,泽田纲吉又想起这似乎不是现在的重点,于是连忙又道:「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深海桑她……」 「──kufufu……你说深海光流怎么了,彭格列?」 彷彿是嫌现场不够混乱一样,继碧昂琪之后走进来的是六道骸与库洛姆──泽田纲吉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说深海光流可能不擅厨艺这件事,偏偏六道少年好死不死一进门就听到关键字。 「光流大人出了什么事了吗?」库洛姆面上不免透露出了担忧──这下更让泽田纲吉犹豫了……所以说,刚刚果然应该不顾reborn的话进去阻止深海少女做菜才对。 「……光流大人!」接着只听库洛姆小声喊道,目光停留在厨房门口。 ──穿着围裙的深海少女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听到库洛姆的声音还以为那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于是点了点头,回了句,「库洛姆。你们都下课了吗?正好可以来给我试个味道。」 说着,深海少女端着料理就往几人走来;泽田少年悄悄瞄了一眼那道菜,没看得太清楚,但好像挺正常的……至少没像碧昂琪的有毒料理,冒着紫气还有奇怪的东西在里面蠕动什么的。 「kufufu……这是什么,是你做的吗?深海光流?」不知道刚才泽田少年他们在闹什么的六道骸颇有兴致地询问,大概他也是第一次看深海光流下厨吧。 「是我做的,其中一道。是中国菜,翻成日语叫做『蚂蚁上树』。」没注意到泽田纲吉与跳马迪诺听到「蚂蚁」两字时脸上齐齐露出的惊恐表情,深海光流一面点头一面把筷子递给六道骸,「吃吗?」 「……」六道骸没说什么,只是接过了筷子──不过他脸上没有了一贯游刃有馀的表情,大概是因为一旁的泽田纲吉的表情实在惊恐到太有存在感,让他都无法选择性忽略这群黑手党了,「……这道菜里面都加了什么?」 泽田纲吉不由得难得地在心中给六道骸点了个讚──要是等等深海少女说了什么「非洲大蚂蚁」或是「东南亚昆虫宴」,那么他想不用他多解释什么,大概大家都能明白了。 「猪绞肉,还有冬粉……以及一些基本的调味料」深海光流倒是没有想太多就回答,报出来的食材也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让泽田少年等人愣了一下。 说完的同时,因为还不见六道骸下筷,她乾脆把筷子又拿了回来,夹了一口给塞到库洛姆嘴里,「好吃吗?」 被塞了一嘴食物的库洛姆说不出话,不过眼睛瞪得大大的,接着用力点头;深海光流想这应该是喜欢的意思,于是在库洛姆吞下后,又给她塞了一口。 「……」被抢了筷子没得吃的六道骸,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泽田纲吉。 「……那个,深海桑!」总觉得六道骸看自己的视线有些渗人的泽田纲吉,决定还是要开口询问,以示自己的清白,「刚刚我看你在厨房好像……抓着一隻虫子……」 「就是那个很多隻脚的……蜈蚣?」迪诺也附和,那隻虫子的事情不问清楚,今天大概也没胃口吃饭了。 「蜈蚣……你们是说亚马孙河流域的剧毒蜈蚣吗?」深海光流想了一下,最后表情依旧毫无起伏地回问,「如果是问我在厨房处理的蜈蚣,应该只有牠了……」 「……那个是用来做什么的?」泽田纲吉忍住不去想「难道在厨房以外的地方还有什么未知的生命体乱窜吗」这等严重的问题。 「那个是……在这里。」深海光流空出手,从围裙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顏色诡异的液体,「算是血清吧,我花了好多时间弄出来的,而且只成功弄出一瓶,不过也够了。」 「血清?」 「对,因为……」 深海光流像是要开口解释什么,却不想下一秒,大厅的门又被人给撞开。 「哇哈哈,蓝波大人是最快──唔哇哇哇!」 一道娇小的身影似阵风一样地窜了进来,直直就往深海光流的方向撞来──没多思考来人是谁,深海光流下意识地拿高了手上的菜盘,俐落地闪过;然而因为双手举盘的动作,原本在她手上的小瓶子就这么随着地心引力摔落地面。 「……」深海光流看着摔碎在地上,洒了一地的血清,突然就沉默了。 「蓝波!不要这样到处乱跑,很危险的啊!」泽田纲吉先是教训了一下自家不受控制的雷守,再把蓝波交给随后赶到的笹川了平手上,接着有些担忧地看着瓶子与流了一地的液体。 「深海桑,这瓶药是不是很重要……?」 知道那瓶似乎是深海少女製作的药之后,泽田纲吉所有的惊恐都化作了担忧──要是那其实是给哪个病人救命的药怎么办? 「……不,也不是……」深海光流闻言抬起头,注视着泽田纲吉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含带那么意思忧伤的神色,「不过我现在觉得,你们等等还是不要吃太多饭菜比较好。」 「可是……光流大人做得很好吃……」早把那口料理吞下去的库洛姆,怯生生地对着深海光流道,声音虽然有点低,但语气倒是足够坚定。 深海少女看着库洛姆的行为动作,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松动,但却突然转头,抬脚就走到了碧昂琪面前,眼中满是诚恳的开口: 「碧昂琪……我刚刚突然想到,我跟库洛姆对你送的饭后甜点『五毒果冻』过敏,吃了会上吐下泻、脑热或是引发其他危及生命的併发症,可能没办法吃了,真的很抱歉。」 「……」不,那怎么听都是中了碧昂琪的有毒料理的结果,一点也不像是过敏啊喂。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那你们的份我只好自己处理掉了。」碧昂琪闻言露出了可惜的表情,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两个大大的烘焙盘,上面摆着漾着诡异紫色光泽的果冻,「便宜这些男孩子了,里面可是我满满的爱呦。」 讲到这里,泽田纲吉跟跳马迪诺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特别是前者,此时再度用一种惊恐的表情看向深海少女,而深海少女也卖力回了一种同情的眼神── 「碧昂琪说不让她包办主餐没关係,但点心一定要让她来……我才跟她要了蜈蚣来调解毒剂的。」深海光流压低了声音,像是想要掩藏言语中那份「望你保重」的同情,「可是……泽田你也知道刚才……总之,希望你们保重。」 ──总之,那一顿饭确实证明了深海少女并非厨房杀手;同时也在除了侥倖躲过有毒果冻荼毒的几人的见证下,看到了所谓毒蝎子碧昂琪的有毒料理,究竟是多么让人心生敬畏的存在。 Chapter.14幸福的型态不只一种 「感觉好些了吗?」 深海光流问了一句,同时拿起原本搭在某人耳洞里的体温计,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值,稍微皱了下眉头,「三十七点五……还是有点烧,你再躺一下好了。」 「……多管间事。」床上的病人嘟噥一句,在深海少女将手抽开的一瞬间,便彆扭地转过身,只留颗银色的后脑勺给身后的人,「我可没有要求你留下来。」 「请不要在意,这是医生的职责。」深海光流拿消毒用酒精擦拭了一下体温计,头没抬一下,表情也没太大起伏地答道,「身为医生,只要有病人就该照顾。」 说完这句话,深海光流动作一顿,终于还是抬起头看着银色的后脑勺──属于狱寺隼人的一头蓬乱的头发──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带了一点复杂。 「不过……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狱寺你还没衍生出抗体抵抗碧昂琪的有毒料理啊……」 不,还不如说是更加没有抵抗力了,现在竟然连吃了她后来赶製的解毒剂也能半夜发高烧,还一路这么烧到早上课都不能上的地步。 就是因为这样,有点担心狱寺隼人这个她的老病人旧患復发,也是为了让泽田纲吉等人安心去上课,深海光流主动要求留下来照看对方。 基本上一直到刚刚狱寺从昏睡中甦醒为止,她都静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书。 「少囉唆……老姐的有毒料理作为必杀技一直在进化,我是人类,怎么可能跟着进化啊?!」狱寺少年一听深海光流这样子的感慨,立刻恼羞成怒地回过身吼道,「觉得麻烦的话就滚去听那个跳马的演讲啊,我又没求你留下来!」 「我没觉得麻烦,让病人恢復是我应该做的。」深海光流耐心地复述一次,反正她也知道狱寺的个性,一点也不觉得对方真的是在赶自己走。 「而且不只是你,波维诺那孩子也在旁边休息;而跳马说了什么,对我来说大概帮助也不大,所以比起来,你们这边状况要紧急多了。」 昨晚摔了解毒剂的是蓝波,但也没人真的会逼一个还在上小学年纪的小孩吃有毒料理;倒是他自己听说有点心自己偷塞了好几个,再加上小孩子肠胃弱,这才跟狱寺少年一起掛了病号,深海光流索性就一起照顾了。 「谁想跟那个蠢牛一起……不对!」狱寺本来嘟噥着想抱怨,却又突然叫了一声;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一双祖母绿的眼眸瞪向深海光流。 「你怎么跟跳马那傢伙那么熟的?还先告诉你他要演讲的内容?」狱寺隼人表情充满了狐疑,「他来之前好像也有先跟你说过……你不会真的想要去加百罗涅那里吧!」 「……」 看着一脸「被我说中了吧你果然是要背叛伟大的十代目」的狱寺少年,深海光流除了担心对方是不是脑子被发烧给烧坏了,就是感叹对方的的脑补功力真的是令她望尘莫及。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编出一齣有爱恨情仇又悲喜交加的江湖恩怨大戏,狱寺少年你真的要在黑手党里浪费才华,不考虑改行写写剧本或是小说吗? 「……没有,我会在这个学院待满三年。」深海少女只好老实回答,毕竟这三年是跟reborn的赌约,恐怕是想毁约也不成,「跟跳马认识是因为之前医过他家里的人,后来一直还有联络,交情算是不错。」 深海光流稍微思考了一下,倒是没想要细说她跟跳马迪诺的认识过程,毕竟那其实牵涉到病人的隐私,所以她也就是简单的说明了一下;不过狱寺想知道大概也不是细节,应该是想确定她不会通敌叛友什么的。 ……不过,貌似加百罗涅是彭格列所属联盟的第三大势力啊,完全称不上通敌更扯不上叛友吧喂。 「……那三年后呢?」 深海少女还兀自思考着,就听到狱寺少年这么询问;她眨眨眼,抬起头对上的就是狱寺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她的样子:「……嗯?」 「我、说,三年后呢?」狱寺难得有了一点耐心,看起来特别认真地询问,「毕业了以后你还要回去当医生吗?」 「三年后……」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重述了一次狱寺的问题,像是在思考。 「……再说吧。而且现在你该吃午餐了,狱寺。」最后深海光流眨了眨眼睛,表情没什么动摇地这么说道。 然而话题临时扭转,那几乎是生硬到不行的转折却愣是让狱寺隼人呆了一下,回过神时深海光流已经背对他,要进入医护中心附设的调理室里了,「……喂!什么叫再说啊,你这女人!」 「因为到了午餐时间,对你的胃来说目前这件事比较重要。」深海光流头也没回,理所当然地回答,逕自走入调理室,「我来煮粥,你可以再休息一下。」 「谁要吃什么粥啊!少唬弄──」 「根据跳马的说法,今天演讲时好像会办个趣味比赛。」 深海少女的声音自调理间传来,语调慢条斯理地岔开话题,让狱寺隼人感到更加烦躁,但却又忍不住关注内容,「好像是全一年级的家族对抗赛,如果狱寺你想要参加的话,还是早点復元比较能帮上泽田的忙喔。」 外面病房没了声音,狱寺隼人没有再大声嚷嚷;深海光流点了点头,埋首继续准备午餐。 +++ 「啊啊……我受够了……为什么我们会在这个地方逃跑……!」 在校园一角奔跑着,泽田少年面上是一片愁云惨雾,心中实在不明白事态怎么会发展成如今这种局面。 ──不,其实应该说是一种必然吧。就像是以前跟迪诺先生到深山里面想要安静的聊天,结果一群人的山里遇难了;或是好好的新年竞赛,却规定输的人要缴纳一亿元的罚鍰一样。 基本上,就没有一件事跟「黑手党」三字扯上关係后,还能够正常愉快的进行下去的。这是泽田纲吉用血与泪的经验领悟的道理。 记得一开始,迪诺先生还很正常地在台上演讲,说了家族与家人的羈绊,听得泽田纲吉又更加崇拜起了这位在部下面前特别可靠的师兄。 接下来,好像是演讲的部分告一段落了,而泽田纲吉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毕业校友的演讲不只是来分享经验,还会利用一些时间举办活动或是授课什么的;透过活动实践刚刚演讲的内容,考验后辈们有没有吸收进去。 ……好吧,要是只是刚刚演讲的内容大概也没什么,而迪诺先生是个善良的好人,泽田纲吉对他的人品和手段还是很放心的── ……但谁可以告诉他,为什么迪诺先生会找来reborn来协办活动?! 基本上根据「一扯上reborn事情就不可能善终了」此一不灭定律,泽田纲吉完全知道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绝对不会是迪诺在开赛前讲的「只是单纯的寻宝游戏啦」这么单纯可爱的东西。 「这是记忆形变色龙列恩,是我心爱的伙伴。」杀手男孩在台上这么宣告着,「同时,也是你们这次寻宝活动要抓到的,幸福的『青鸟』。」 这话甫一说完,停在reborn手上的列恩就变化成了一隻青色的小鸟,接着起飞,在眾人头上盘旋了三圈,就往窗外飞离了。 「只要能抓到『青鸟』的话,学院方会给抓到的人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不管是什么愿望,金钱、权利、梦想,全部都能实现。」reborn说这话时表情是笑着的,但泽田纲吉当时看了就只觉得背脊发凉。 「当然,途中为了增加闯关趣味,会设下一些阻碍;不过抓到的人所属的家族也有奖励,应该很诱人吧?」 「抓到青鸟,就是名副其实的抓到『幸福』喔。」 ──泽田纲吉发誓,当满学校的一年级生因为被那一段话说的心动、而暴起想要抢先往外衝时,reborn脸上的笑容,简直只能用「丧心病狂」四个字来形容。 至于现在他们为什么必须逃跑……自然是reborn所说的关卡阻挠了;还没摸到列恩青鸟代表幸福的尾翎,他就有幸在短短几天内第二次见到安翠欧巨大化的样子,这也不知道该不该怪他自己衰神附体。 「阿纲,要不要想办法让安翠欧停下来?一直跑总不是办法。」跟着泽田少年一起狂奔闯关的山本少年提议道,「难得的寻宝游戏,要是没有得到青鸟可不行呢!」 「不,山本,那不是……」泽田少年心有点累,他总是无法理解山本那可以把所有磨难折磨都当成游戏机来破关的、正向积极过头的思惟……或者说只是太过天然了,「不过的确不能一直被追……库洛姆……能拜託你稍微用有形幻术吗……?」 泽田纲吉有些不太有底气的询问,他到底还是不太擅长指使人……虽然最近武术课常常需要boss指挥,但他还是无法习惯。 「我明白了。」跟在一旁跑得比泽田纲吉还要狼狈、且气喘吁吁的库洛姆这么回答,同时一个旋身回头,就站在了原地,「这里……就请交给我吧,boss!」 「真可靠啊,库洛姆!」山本朝着已经用巨大的藤蔓捕捉住安翠欧的库洛姆比了个拇指,「那我们要分头去找青鸟吗,阿纲?」 「分头吗……我记得大哥好像是往a栋跑……」泽田少年呢喃着,貌似大喊着极限的少年一开始就往a栋冲撞了,但他直觉列恩应该不在那里才对,「我看……我们一起去c栋看看好了……?」 总觉得选c栋会好一点,泽田少年没什么根据地这么觉得──不过他又想起某天上完「全球黑手党发展史」的深海少女,曾找他聊了好一阵子彭格列的「超直感」,那时对方好像说过要自己多相信自己的直觉。 泽田纲吉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超乎常人的地方,特别是超直感这种超级玄乎的玩意儿;不过无可否认的是在过往的战斗中,他的确好几次离奇的被「直觉」拯救了。 「也许日常生活里面,也多相信一下自己的直觉,会很不错喔。」 灰发少女是这么说的。由于她是少数被泽田纲吉分类在「同类」的正常人,泽田纲吉实在很难忽视对方的建议。 「好咧!那就往c栋吧!」被驳回了意见的山本武也不恼,反而露出灿烂爽朗的笑容,脚下一拐就跟着泽田纲吉一起往c栋方向跑,「话说,医护中心不是就在……」 山本武的话还没说完,断了半截就堵在嘴里;而不只是他,就是泽田纲吉也停下了脚步。 两人瞪大双眸看着眼前的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 「为什么,你在这里啊──」 简单地煲了个鸡蛋粥,深海光流捧着装着粥食的保温锅以及瓷碗与餐具回到病房。 一踏入门,深海光流便看到狱寺隼人还窝在病床上,并以一种有点羞恼的表情瞪视着她,让她不由得顿了顿脚步。 不过深海少女没有迟疑太久,她很快恢復的正常步伐,将保温锅放在了病床旁的桌子上,接着自己坐回了照看病人时的位置。 「……现在午餐都做好了,是不是该解释你刚刚的话?」 几乎是深海光流方完成一系列动作,狱寺隼人立刻再度追问,那态度看上去十分执着,颇有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架势。 对此,深海光流也不催促对方喝粥,但似乎也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倒是回问,「你为什么这么问我?又想要问什么?」 「……少给我装蒜!」狱寺隼人看起来就像是忍着不爆发的火山一样,讲话都咬牙切齿了起来,「就是刚刚说的,待完三年后,你还有打算留在彭格列吗?!」 「……我不是很确定。」深海光流终于回答,却不是一个可以让人满意的答案,「但一定会待满三年,这是确定的。」 目前与reborn打得赌,她虽然没有一定要赢的意思,但也不觉得自己会马上输;说到底就是还说不准,毕竟这也才快过半个学期而已……虽然她竟然能在这所战斗训练学院存活这么久,也很让她自己惊叹就是了。 ……不知不觉,竟然也跟彭格列们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了。 想到这里,深海光流稍微回想了一下泽田纲吉等人的样子──似乎隐约有点轮廓了,不再是模糊不辨的陌生面孔,以她这个脸盲症患者来说,是挺了不起的成就。 「……哼。」 一旁的狱寺隼人看着深海少女面无表情但明显陷入神游状态,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接着却直接自桌上拿了瓷碗,打开保温锅的盖子,逕自盛起了鸡蛋粥。 「……你要吃?」深海光流这是倒是回了神,有些疑惑地朝着狱寺问了一句,「我在里面还加了一点点稀释的解毒剂喔?」 「……」狱寺隼人不耐烦地看了深海光流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又怎么了?」一样。 「虽然只是很微量,但是还是有一定的毒性,只用来中和五毒果冻的毒没问题,不过……」 「麻烦死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话说一半就被打断的深海光流依旧面无表情,只不过眼中却不免带上了无奈;而她就用这样无奈的表情,然后说了接下来的话: 「微量的毒用来清五毒果冻的馀毒没有问题,但是要是没吃过果冻却吃了解毒剂,大概肚子也要痛上好几天。」 深海光流叹了口气,看着表情变得有点僵的「狱寺隼人」,除了无奈以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表情才适合。 「所以,昨天没有吃果冻的你不能喝粥,不然会拉肚子的……」 「……六道。」 「为什么,你在这里啊──」 「──狱寺!」泽田纲吉与山本武同时出声喊道,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狱寺明明就因为碧昂琪的料理请了一天的假了啊! 「是的!我是趁着那个女人不备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 原本还感觉脑袋有点发烧的狱寺少年,一见自家boss那担忧的表情,立即因为感觉自己是被关心着的而开心的什么都忘了,立刻露出黄金猎犬看到主人时的忠犬笑容。 「身为十代目的左右手,有家族的对抗赛怎么可以不在您身边呢!」 「……kufufu,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彼时,原来还倒卧在病床上扮演着狱寺隼人的六道骸,收起了惊讶的表情,转而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表情,「我不觉得我有那里露馅了哟。」 「不……从我一踏进门就觉得怪怪的了。以我对狱寺的了解,都说了十代目需要他,他不可能还乖乖等我煮完粥的。」 不然深海光流也不会特别拿保温锅装粥了,她根本就是做好了一踏进来人就会不见的准备,倒是看到人好好的躺床上让她讶异了一下。 事实上,深海光流本来就是想让狱寺出去,才说那些话的;反正发烧都好得差不多了,以对方的个性也不可能安安静静地继续休息,索性给他个机会溜出去。 这种事情深海光流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小时候狱寺每次诊疗中逃跑,基本上都是她看治得差不多了刻意放跑的,不过对方似乎一直没有察觉罢了。 「……哼,你倒是一副跟那些黑手党很熟的样子啊,深海光流。」六道骸对深海光流言语中的熟练显然不以为然,一脸的嗤之以鼻。 闻言,深海光流低头沉默了一下,接着缓缓抬头,用十分诚恳认真的眼神看着对方: 「六道,你能别顶着狱寺的脸这么说话吗?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像是把孔雀的灵魂装在一隻猫身体里面,违和感破表了啊。 「……」 顶着狱寺隼人脸的六道骸面无表情地让靛色迷雾包围了自己。 「啊,这样好多了,谢谢。」待靛色迷雾散去,看着眼前的人从面无表情的狱寺隼人、变成面无表情的六道骸,深海光流总算感觉正常了一点,「不过六道,你干嘛变成狱寺的样子?」就算不想要听黑手党演讲,也不至于无聊成这样吧? 「kufufu,当然是因为,听到了让我感兴趣的话题。」六道骸终于找回平时的状态,微微瞇起一红一蓝带点邪气的眼,「我来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想和黑手党同流合污。」 「跟加百罗涅的跳马迪诺熟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六道骸那张俊秀的脸逐渐逼近深海光流,前者看着后者没有什么起伏的表情,露出了有些恶劣的表情,「你也是骯脏的黑手党的一分子……呢?」 「……我明白了。」 顿了顿,深海光流不知道领会了什么,同时一本正经地点头,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六道,你是来调查我的生涯规划的对吧?」 「……」有那么一瞬间,六道骸產生了一种只要送眼前的傢伙去轮回,他的心灵就能得到祥和的错觉。 「很感谢你的关心,六道。作为高中生的确应该稍微思考一下未来的展望。」深海光流没有多注意六道骸的眼神到底是已经死了还是已经死了,「关于这个,其实……波维诺?」 原来还想说些什么的深海光流自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触及之处正是狱寺隼人的隔壁病床……那里原本该躺着八岁的波维诺才对,但这样望去却只看到空荡荡又乱糟糟的病床。 ……病人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而且不是她刻意放跑的。 ……简直是奇耻大辱。 「……波维诺离开多久?」深海光流不过微妙的停顿半秒,立刻转头询问了还慵懒地躺在床上的六道骸。 她就不相信六道骸会没有发现,估计是觉得没什么说的必要,而她又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偽装成狱寺的六道身上,自然没办法顾全。 「不过是个黑手党小鬼……」 六道骸挑眉随口想要讽刺几句,但乍见深海光流的表情──好吧,她的表情根本没有什么变化,但六道骸一看了对方的脸,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后,还是开口了,「……没跑多久,三分鐘。」 「谢了,六道。」 深海光流有礼地道谢,不再废话地向外走,就留凤梨头少年一个人半坐半卧的在医护室的病床上。 「……不过是个黑手党,有什么好生气的。」 +++ 以八岁小孩三分鐘的脚程能到达哪里?深海光流能用物理学计算出来;但现实时间中一向不是简单的假设题。因此即时只是三分鐘的时间,她也很难马上推测出该去哪里找波维诺家的那个孩子。 站在离医护中心不远的c栋大楼外,深海光流不由得因为陷入瓶颈而皱了皱眉头。 ……师父说过医者该对自己的病患负责,而她一向自詡自己是十分负责的医生;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不小心看丢了病人,而且还是个小孩…… 「光流~光流~」 一听那十分有特色的叫声,深海光流反射性地抬头一看,果然看到黄澄澄的小胖鸟迎着冬日的阳光,就这么在枝头上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子看着自己。 「云豆。」 然而,不等深海光流叫出小鸟的名字,一道清冽幽凉的嗓音抢先叫出,同时自c栋医护中心正上方的窗子探出一隻修长的手;云豆扑腾着翅膀,很快地停在了那隻白皙的手上。 手上停着云豆的人半个身子倚靠在窗边,一双斜飞入鬓的凤眸由上自下,以一种极其睥睨的姿态,看着已经仰起脑袋看着他的深海光流: 「小动物,有事?」 ……那人绝壁是云雀恭弥错不了。深海光流在心中按下了确定键,即便目前这个人在她的脑袋里形象比泽田纲吉等人要薄弱太多,但多亏了云豆她,可从来没认错过,真是太好了。 「云雀。」深海光流为表礼貌还是先点了点头致意,然后才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有看到波维诺家的小孩从这里经过吗?我正在找他。」 「小孩?」云雀维持着他冷艳高贵的姿态,凤眸却往前方一挑,「跟泽田纲吉那个小动物群聚一起的那个吗?」 「群聚~咬杀~」 云豆在一旁欢快地叫了起来,而深海光流也顺着云雀恭弥的视线望前方看──虽说站在平地比较难看清,但深海光流很清楚地看到了一群人走来……狱寺隼人也在里面,同时,队伍里面还有一个小学年纪的孩子! 看来的确是泽田他们没错。推测出这点的深海光流这才稍稍放下心;而后她再次转身抬头,看向了还倚在窗边看上去不近人情又孤傲不拘的云雀恭弥,鞠躬。 「多谢了,云雀。」虽然只是提她一句话而已,但其实对方也可以不理他的,毕竟那个人可是连泽田纲吉那个boss都敢揍得他鼻青脸肿的、孤高的浮云啊,没动双拐抽人那都叫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云雀恭弥看了鞠躬的深海少女一眼,一直到她鞠完躬直起腰了都没什么表示;倒是在深海光流想要作别,去泽田纲吉等人那里把蓝波给带回来时,却被他给叫住了。 「小动物,」云雀恭弥又叫了一声那个让深海光流感觉复杂到不行的外号,然后就看他抽出放在房内窗框里的另外一隻手,上面好像盛着什么东西,「你是社长,这个归你管,好好照顾。」 说着身手作势一拋,那「坨」青绿的东西就这么被他拋飞出来,然后在空中展翅,最后稳稳当当地,正中深海光流下意识平举在胸前盛接的双手。 窝在深海少女双掌掌心的,是一隻长相奇怪的青色小鸟。 云雀恭弥大概是觉得她作为所谓「小动物社社长」,这样的小动物就该由她负责……还真是简明瞭的责任分派。深海光流心情复杂地想。 就在深海光流还在思考该怎么处理手上这隻小青鸟,泽田纲吉等人已经朝她走进了,一看到小青鸟却是震惊到不行。 「深、深海桑……」泽田纲吉哆哆嗦嗦地举起食指指向那隻小青鸟,一副见鬼的样子让深海光流很担心对方是不是离奇的在这个年纪就得了中风,「列恩……这隻小鸟你是怎么抓到的?」 「……嗯?」深海光流不明所以地看了幸福地窝在她手心睡觉的小青鸟,「我不知道怎么抓到她的,似乎是云雀抓的,不过他刚刚丢给我照顾了……」 ……因为我是小动物社社长。深海光流在心中补充。 「云雀?!那傢伙抓到了竟然没有双手奉上青鸟给十代目?!」本来因为逃跑,看到深海少女还有点心虚的狱寺少年,一听这话立刻忘掉那件事,马上质疑起了云雀……不过要是云雀恭弥真的双手奉上任何东西给泽田纲吉,那才真的是见鬼了好吗? 「哈哈,真有你的誒,深海!」山本武倒是一副乐观的样子,在他看来深海光流抓到了青鸟,那获得胜利的还不是他们这一队嘛,于是他伸手拍了拍面无表情但一头雾水的深海少女的背。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这隻鸟有什么问题吗?」深海光流语气很是迟疑,并且开始怀疑云雀恭弥随手扔给自己的,该不会是什么未爆弹吧? 「没有问题,这场比赛是你赢了,深海光流。」 那道嗓音一出,原来还瞇着眼昏昏沉沉睡着的小鸟,立刻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宛若云豆听到云雀恭弥的叫唤声一样的动作,煽动翅膀便飞到来人的手心。 那是一个穿着西装带着礼帽的男孩,身上还有着与年龄不同的稳重以及内敛的杀气。 深海光流努力回想了一下她偷偷抄下来的人物笔记,「……reborn?」 「还算有点长进,如果不要用那种摆明推测的语气,我也许会好心当成你认得我的脸。」reborn哼了声,用不知道是在称讚还是在嘲讽的语气回了话,「总之,这场寻宝大赛的冠军就是你了,深海光流,你可以提出一个要求;不管是学院,还是我个人,都会尽力满足你。」 「……你们要寻的宝是那隻小鸟?」明明听了如此丰厚的奖励,正常人也许会感到高兴,但不知道是因为面瘫还是什么,深海光流看起来特别冷静,而且还问了一个听起来不太重要的问题。 「当然。列恩这次是化作象徵幸福的『青鸟』,是很有美学很情调的宝藏。」 说着,reborn手中的小鸟哪还有小鸟的样子?一阵奇异的彩色光芒亮过,青鸟就变回了杀手男孩一直以来带在身上的变色龙「列恩」。 「青鸟象徵幸福。不只是你个人,你隶属的彭格列家族也将获得一个『特权』,这是很好的事情。」reborn微微笑了起来,没被帽沿的阴影掩盖的部分难得不显得不怀好意;这大概是因为他对于彭格列拥有所谓的「特权」这件事情感到十分满意吧。 「那么,如何?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只要说出来,任何愿望都能实现。」 reborn的话语一落,宛如给所有事物按下了暂停键,没有任何人出声──过了很久,但好像也不久,终于,才听到深海少女清冷而没有什么动摇的嗓音响起。 「……什么都可以?」深海光流重复问了一次,在看到站在她面前的reborn肯定的点了点头,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开口要求: 「……那么,能找一隻一模一样的鸟给我吗?」儘管面无表情,但深海光流的眼神特别诚恳,「不然就让列恩常常变成青鸟的模样,可以的话就太好了。」 「……」 reborn此时,简直是用一种「发现隔壁邻居中了乐透头奖但却只想着要在没特价的时候买两隻冰棍来吃」的表情,看着努力表达自己的诚恳的深海光流。 然而,深海光流本人却是对着已经变回变色龙形体的列恩,投以哀伤而沉痛的表情──这鸟是云雀恭弥那个冷酷高贵狂霸跩的浮云钦定要她照顾的……要是哪天他心血来潮想要来视察一下,拿不出小青鸟她准被痛扁一顿当鸟饲料好吗。 【第一个寒假】Part.01拜访西蒙 圣诞舞会隔天、同时也是假期的头一天,泽田纲吉等人来到了学院的私人机场,准备搭机返回日本。 玛菲雅学院没有强制寒暑假住宿的规矩,假期可以自由选择去留,可以说是大多数学生都选择了离开学校……毕竟都放假了,谁还想要待在学校啊? ──不过,深海光流倒是个例外。 「深海桑……你真的要留在学校?」在机场的等候区,泽田纲吉没忍住地问了一声,「真的不来日本玩吗?我……我们会好好招待你的!」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让深海光流能来自己的家过个新年……反正现在塞在泽田家的人已经很多了,再多一个深海桑,妈妈一定也不会介意的。 想到这里泽田纲吉又忍不住升起一股不合时宜的同情心,原因是他悄悄询问过狱寺后,得知了深海光流似乎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后来才被她的师父收养;现在作为师父的西尔弗死了,深海少女等于又是一介孤苦伶仃的无根浮萍。 只于是深海少女什么都没说,泽田少年已经自己脑补出一个『身世凄凉的上进少女勤恳又开朗地读书好出人头地』这样感天动地的励志故事了──至于深海少女到这里到底是可以唸什么书,还有那一脸毫无波澜的面瘫到底又哪里称得上开朗,这些问题都给他自动忽略了。 「喂,臭女人,十代目都已经邀请你了,你敢不来?」不知道自己给的情报让自家boss脑补出了什么的狱寺隼人皱起眉头,大有『你只有答应和答应两种选择』的架势。 「嗯……我还要待在义大利一阵子,寒假有一些工作的安排,抱歉。」不过深海光流还是特别有原则的拒绝了。 毕竟虽然现在瓦利亚以为她躲藏在加百罗涅家,为了避免与同盟家族衝突,减少了追查她的兵力,目前要出境也不是不行……但她却也有其他行程,近期要去北义大利一趟。 「这样啊……」先阻止了狱寺发难才开口的泽田纲吉不由得有些气馁;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邀请的啊嚶嚶……可是他也知道,深海光流口中的『工作』绝对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推掉的便利商店收银打工……肯定是手术或是相关的工作吧? 毕竟,深海桑可是那么厉害的医生呢……泽田纲吉这么想着。 「假期还要忙着打工,深海你也真不容易啊!」一旁的山本武则是感叹地说了一句,接着又露出了笑嘻嘻的表情,「不过也不要忙过头,有时间一定要来并盛找我们玩啊,我会请你吃我们竹寿司最高级的鮪鱼肚寿司,要老爸好好露一手的。」 「谢谢你,山本,有空我会拜访你们的。」深海光流点点头保证,她曾去过一次并盛町,对于那个风景和丽的朴实小镇很有好感,「对了,听说黑曜就在并盛的附近?」 「是啊,是这样没错。」泽田纲吉点点头,可不就在隔壁镇吗,坐公车就能到的距离。 接着泽田纲吉像是想到了什么,偷偷将视线扫过不远处正跟库洛姆交谈着的六道骸;也许深海桑是想要拜访黑曜乐园? 不得不说,这听起来像勇士一般的行为套到深海桑身上竟然一点违和感也没,好像她只是要按电铃拜访隔壁邻居家一样,「深海桑是想要拜访骸跟库洛姆他们吗?」 「是啊,我很想考察一下库洛姆的饮食还有居住环境。」深海光流说这话时眼中满是认真,「幻术运作的内脏没有什么问题,但一直以来营养跟不上这点太可疑了;虽然我相信六道不至于虐待库洛姆,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想去看看状况。」 「……」泽田纲吉突然就沉默了。想起黑曜乐园那根本不是人能住的废墟状态,还有里面拿口香糖洋芋片当口粮的俩大老粗,以及黑曜眾那被小春跟京子狠狠批斗过的不良饮食习惯…… ……怎么办他是不是该跑去给六道骸通风报信要他整顿一下环境,不然到时候他是不是也会落得一个知情不报罔顾医嘱的名头?! 怀着重重心思的泽田纲吉就这么忧心忡忡地搭机返乡了。 + 送走了彭格列少年们的深海少女,展开了一个人在宿舍住宿的生活。 一个人生活对深海光流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当初的环球治疗之旅她也是独立完成,生活自理能力可以说是非常的好。 ……就是感觉宿舍太过安静了一点吧?要是泽田他们在的话,週末大伙大多都会在宿舍里,就算难得一起上街採买,也总是一群人闹哄哄的;唯一安静的也只有夜晚时分,但偶尔却还能听到楼上男孩子们通宵打电动的声音,或是库洛姆睡不着,抱着枕头来找自己谈天的敲门声。 ──除了不太习惯安静下来的宿舍,一切都挺好的,就像过往的日子一样。 在社团专用的小型动物园区餵食小动物的深海光流这么想道,幸好她大概也就在学院这里待个两个礼拜,等到帮忙照顾小动物的人来了,她就要赶去北义大利,到时候生活大概会热闹一些…… 正想着两个礼拜后安排的『工作』的深海少女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在她还没转头之前又传来了砰一声的巨响。 ──待她真的回头,看到的是一个狼狈跌倒在地的红发少年,双手还高高举起捧着一个纸箱,像是深怕手上的东西受到什么伤害一样。 「……没事吧?」深海光流不由得放下手上餵兔子的红萝卜,扶起了狼狈到不行的红发少年。 红发少年第一反应还是将纸箱先轻放在一旁地上,然后才借着深海光流的力起身;然而当他抬头,一双红艳的眼眸一对上深海光流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然后才囁嚅地开口: 「我……我是古里炎真……请多多指教……」 「……原来是古里,你好。」深海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才想起在开学不久的时候曾经见过的古里少年,当时自己还请他们见了自己要先自我介绍一次……没想到对方真的还记得,「不过古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那个……」古里炎真闻言却又露出慌乱的表情,「我听说学院里面有专门收容小动物的……我捡到了……总之绝对不是跟着你来的!」 大概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方式不对,在古里少年一直认为灰发少女肯定很介意当初自己随便闯进她房间的事;因此就连那根本与平常没什么分别的面瘫脸,此时看起来也像是在发怒一样,让他忍不住强调了自己没有什么鬼祟的行动──虽然强调了反而好像是在欲盖弥彰。 「这样啊……」还好深海少女也完全没想到那茬上去,毕竟除了瓦利亚那群能为一包药丸下追杀令的神经病集团以外,她一点也不觉得会有其他人追查自己的行踪,「你捡到什么……小猫?」 纸箱里面是一隻黑白花色的小猫,正蜷缩在细心铺上了软垫的纸箱的一角,当阳光因为上方纸箱折口打开而筛洒进来时,还「咪咪咪」地细声叫了几声抗议着。 「我是在宿舍外面捡到的,照顾了一个礼拜……可是,牠好像不太喜欢我。」 说着古里少年的语气都下沉了不少,他手上好几道小伤口都是小猫咬的……儘管刚冒头的尖牙根本没有什么威力,他还是为了自己果然没有动物缘这件事感到沮丧。 「是吗?」深海光流歪了歪头,动作小心地抱起小猫,并且调整了姿势让怀中的小猫能够舒服一点;只见小猫一点挣扎也没有,轻轻咪了一声,还用小脑袋讨好地蹭了蹭深海少女的胸口。 「……」于是被差别待遇的古里森森的嫉妒了。 「真是个黏人的孩子啊。」对自己被动物们喜爱的深海光流毫无自觉地感叹了一句,接着才抬头看向连废柴的表情都摆不出来,此时一脸复杂的古里炎真,「古里,你要把牠寄养在这里吗?」 「嗯……牠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应该不会想要跟我回去吧?」古里少年虽然像是深明大义一样的说着,看着那隻小猫的表情却是一脸自己是被皇上拋弃的正宫一样的表情,「由你照顾牠,牠会比较开心吧……」 ……说是这么说,但你的表情根本像是深宫怨妇了啊古里。 深海光流不由得在心中吐槽,表面上却还是毫无波澜的面瘫脸,「寄养在这边没有问题,但是我过一阵子会离开学校,到时候可能就不是我照顾牠们了。」 看着古里炎真露出紧张的神情,深海光流将怀中的小猫递了回去,并且让手忙脚乱的对方调整姿势,让换了位置的小猫能睡得舒服一点。 「如果古里担心的话,还是自己照顾比较好,小猫也会比较开心的。」深海光流一面伸手搔搔小猫的下巴,听着小猫发出舒服的咕嚕咕嚕声一面说着,「而且猫不喜欢换地盘,在西蒙的宿舍住下来会比较好;不过要是生病受伤了,欢迎随时来找我,我会帮忙的。」 古里炎真看着一脸平淡到接近冷漠的深海少女,突然觉得现在对方要是笑一笑,气氛一定会更好;不过即使面上不笑、表情也一点也没有软下来的意思,他还是能轻易感觉到对方话语间的温柔。 于是,古里少年小幅度掀起了唇角,第一次对着眼前面冷的少女露出了微笑,「……嗯!我会好好照顾牠的……谢谢你,光流。」 「不用客气。」深海光流点点头,致意后就打算离开,毕竟她也没什么办法微笑寒暄什么的,要是冷着脸留在原地也许对方两位感觉尷尬什么的。 ──不过,就在她转身要离开之际,原本在古里炎真怀中好好待着的小猫突然一个激灵,伸出了小小的爪子,勾住了深海光流的衣角。 「……」深海光流低头看着小猫,阴影打在她那张面瘫脸上,看起来有些吓人。 「咪咪咪!」小猫一点也没有被吓到,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那个……不好意思,我帮你弄开好了,光流。」这下古里少年真尷尬了,只得小心翼翼地太抬手,想要把小猫的爪子拿下来。 结果扒下一隻爪子,小猫就换另外一隻爪子,要是一起扒下来,便伸出爪子示威性地用力抓了古里少年的手。 「……」果然他还是没有动物缘的吧! ++ 「……所以,炎真你就这样把人连猫一起带回来了?」玲木艾黛尔海伍扶着额,看着正坐在她面前低下头的古里少年,一脸无奈,「我不是提醒过你还是把牠送走吗?养小动物不适合你的,炎真。」 「因为玛恩抓着她不放……我……我会自己照顾的……」古里少年小声但坚定地道,接着还把头转向坐在西蒙家族宿舍大厅另外一头,正和自己的守护者坐在一起的深海光流,「光流说她会帮我……当、当然,等到我熟练我就会自己做了!」 ……连名字都取了,这根本是铁了心要养了吧? 铃木艾黛尔海伍感觉自己就像是操心不成器孩子的妈妈,可她担心东担心西的对象却是自家boss……不过毕竟是他们的boss啊,真要下什么决定,她也阻止不了的。 「……猫就算了,不过晚一点你要把深海小姐送回去……真是,现在彭格列不在,随便把人带来这里,要是有什么误会……」 「唉呀,我们诱人的艾黛尔海伍又在苦恼什么了?」原本围在深海少女身旁的加藤朱里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烦恼的样子会折损你的美貌喔~」 「少说些废话。」铃木艾黛尔海伍冷淡地回应,「其他人那里干嘛,还不快点把深海小姐送回去。」 「刚刚都在做例行的自我介绍呢。」加藤朱里耸耸肩,也不介意对方的冷淡,而后笑嘻嘻地将脑袋转向炎真身上,「不过,炎真你把她带回来真是太好了,上次赌输大家都很不服气,现在正在讨论要用什么再一次一决胜负唷,真是太有意思了!」 「什么?!」这下不只是玲木,就是炎真都大叫出声,同时也一起赶到聚集在另一头的眾人身边── 「棒打老虎鸡吃虫……」深海少女面无表情地唸出游戏口令。 「虫子。」 「棒槌!」 「啊呀呀,虫子会蛀坏棒槌,红叶酱输了欸~」 「靠,为什么我又输了,不算不算!」就看见青叶红叶不服气地拍了桌子,「不可能每次都是你赢,明明都只说笨蛋不会感冒,没说笨蛋玩棒打老虎鸡吃虫会一直输啊!」 「……」你这傢伙,果然是个笨蛋啊。 一时之间西蒙的眾人都将头撇向一边,拒绝承认这个笨蛋是自己的伙伴。 「红叶酱你不行的话,让希比特酱来吧,你都输十几把了……」一旁漂浮在空中、奇装异服的女人喃喃自语抱怨着,「希比特酱我一定不会输的!」 「少囉唆,我只是还没有认真而已!不要小看认真起来的笨蛋!」青叶红叶再次不知所云地大吼一声,接着转头指着面无表情的深海光流,「我一定要把你这张平静的脸撕掉!让你看看笨蛋的骨气!」 「……这样啊,那接下来要玩什么?」目前为止的人生里都是个资优生的深海少女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什么是笨蛋的骨气,但她觉得再让对方吼下去,窝在膝上的小猫会被吵醒,「已经玩过海带拳、黑白猜、殭尸拳、数字拳……」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你已经花式惨败那么多次了吗?! 「……不玩这种小儿科的游戏了!我们比别的!」彷彿感觉得到一旁伙伴们几乎具象化的鄙视之意,青叶红叶气恼地又拍了一下桌子,「这次玩桌游《人生游戏》!」 「……人生游戏?」除了大富翁以外没有玩过什么桌游的深海光流不禁疑惑道,这一副大外行的表现让青叶红叶眼睛一亮,这次他肯定不会输了! 「只是类似大富翁的游戏,这里有说明书,给你十分鐘准备一下,等等就来一决高下!」青叶红叶拿出游戏盒,十分大方地将说明书递了过去。 「哼哼,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西蒙家族的!不说我这个笨蛋,像是铃木那样的现充人生赢家,在虚拟游戏的幸福程度决不会输给你!」 铃木艾黛尔海伍:「……」这个笨蛋怎么还扯上她了?! 「也就是说……透过『健康』、『事业』、『金钱』、『人际关係』等等的人生目标数值化,计算出虚拟人生的具体幸福感,幸福指数高的人就是赢家吗?」专心致志地看着说明书的深海光流不太在意青叶的呛声,只是逕自抬头问道。 「就是这样没错!」青叶趾高气扬地说道,「伙伴们等着吧,西蒙家族的胜利近在眼前!」 「……」马的,好想打死这个智障。 好吧,不管怎么说,最后西蒙的大伙还是乖乖拿起棋子,陪着青叶红叶玩起了桌游。 一开始大家各自怀着不一样的心思玩游戏,谁知玩着玩着也玩出乐趣,等到一盘玩完,每个人的虚拟人生结束以后,才面面相覷,后知后觉地开始报告自己的人生成就。 首先是古里炎真,他得了不上不下的分数,没法第一却也不会垫底,「我的人生评论是……『你是个平凡到不行的平凡人,如果说你有什么不平凡,那就是你很衰』……」 「……那、那水野你呢?」实在不忍心对炎真少年那过分贴近生活的游戏结果多说些什么,玲木艾黛尔海伍只得问了坐在炎真旁边的水野薰。 「『平顺的人生,求学过程中认识的朋友千万不要拋弃,那是一辈子的宝藏』……上面这样子说呢。」不知道想到什么的水野薰嘿嘿笑了两声,得到的幸福指数同样不算高,但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我我!希比特酱的写着『诸事顺利,要小心生化科技研究人员』分数蛮高的喔!」希比特开心的扬了扬记分板,上面的分数是八十八分,目前最高分。 「我的是『抱得美人归,只羡鸳鸯不羡仙,注意小心仙人跳』欸……也就是说我未来会跟诱人的艾黛尔海伍共组家庭囉~好开心~」加藤朱里轻浮地吹了一声口哨,笑嘻嘻地亮了他得到八十七分的记分板。 「闭嘴。我的写了『事业有成,家庭生活经营较失败』。」铃木端着一张冷艳的脸亮版,九十二分,刷新最高纪录。 「我的评语是『成为幼稚园老师,心灵富足』。」大山拉吉小小露出笑容,他拿了七十九分。 「我的评语是什么我看看……『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但都说傻人有傻福,勉强给你个及格分吧』……我有及格!」青叶红叶大声宣布着,完全不在意一旁的伙伴们再次不忍说什么地纷纷撇过头去。 「深海光流,你呢!」 这下西蒙眾人的视线转移到了深海少女身上,虽说没有想要跟青叶红叶一起闹,但还是挺好奇这个强运少女到底玩出了什么样的虚拟人生。 就见面瘫少女依旧瘫着脸,看起了评价自己人生的评语: 「『成为医界顶尖的权威,万人景仰的华陀再世。不管做什么都得心应手,幸运女神永远站在你身边,假以时日必定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登上人生巔峰指日可待』……上面这样写。」 没有感觉到现场诡异地沉默了,深海光流眨了眨眼,亮出记分板,「我得了两百分……不过这游戏好像误会了我的性别,迎娶白富美的分数得扣掉……应该是一百八十分。」 「……」 这不科学的分数怎么玩得出来!!!这么偏心游戏製作商你敢说不!偏!!心!!! ──最后,深海光流约好了下次再来西蒙宿舍玩桌游,心情愉快地打道回府了。 【第一个寒假】Part .02旅程途中的小麻烦 一月的北意大利下着小雪,拖着银灰色行李箱的深海光流行过,留下一串脚印和轮子滑过的痕跡。 对深海光流来说,上次踏上意大利半岛已经是挺久以前的事情了;本来就因为环球治疗之旅离开一年,后来又在西西里的黑手党学院里面待了大半年……原本自从师父死了以后她都待在北意大利的,现在算是久别重逢吧。 虽然感觉很久没踏上这块土地,但街道却没有太大的不同,商店的位置还有其他公共设施的配置通通没什么变化,甚至街上的意大利居民也是一样的悠间── 「有人昏倒了!快来人啊!」悠间的北意大利人用一点也不悠间的语气呼救。 「……」 那一点也不日常的呼救声让深海光流收敛了怀旧的念头,提起行李箱的把手迅速地往声音的方向前去;途中遇上不少凑热闹的人,她一面表明自己的医生身份,一面来到了病患面前。 躺在地上的病患是一个白发的漂亮少年,看轮廓应该也是意大利人;此刻少年面色惨白,皱着眉头痛苦地捂着肚子,就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你是医生吗?他刚刚突然就昏倒了!」热心的路人一看深海光流的行为,倒也没有质疑对方的年纪还有身份,大概在大多数的西方人眼里,东方人不论几岁看来年纪都很小吧。 倒是深海光流听完眉头一皱,当场就蹲下,扯过少年的手要把脉──然而,她的手甫一搭上少年的脉搏,白发少年突然就微微睁开了眼睛,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眸凝视了她一会儿,开口吐出了来的却是日文: 「不要闹大……」 「……」深海光流同样凝视了对方半晌,接着不由分说地将少年自地上拉起,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别动。」 原本还想要挣扎一下的少年立刻乖乖地不动了,多亏了这样,深海光流没有什么难度地就将他搬运到了不远处设置的长椅上躺着,安置好了人然后才把自己的行李箱拉过去。 围上来的人潮渐渐散去,躺在长椅上的白发少年这是才勉强爬起身,脸上还掛着虚弱的笑容就开口了,「真是谢谢你啊,不然可能还要被围观很久呢~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刚刚怎么没感觉这人讲话像是蜂蜜一样黏呼呼的?话说跟一个陌生人讲话这么盪漾真的可以吗?「……不用客气。需要我帮你联络你的家属吗?」 「嗯?不问问我哪里不舒服吗?」就见少年眨了眨他那漂亮的紫瞳,用十分疑惑的语气问道……不过完全没有要回答她的问题的意思啊,「光酱明明是医生的吧,看到病人真的能撒手不管吗?」 「……我们认识?」深海光流有点迟疑地问道,这张脸她完全没有印象,但她没有印象的人脸一点也不少……不如说有过几面之缘脸却像被马赛克糊住的人佔据了她人生很大的比例。 ……估计眼前的白发少年也是被糊住的马赛克的一员吧,大概。 「果然是光酱,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一点也没有变啊~」深海光流实在不明白被忘记有什么好开心的,但眼前的白发少年偏偏露出了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啊真是太好了』的表情。 「以前见过的喔。然后曾经有一度光酱你是有记住我的脸的吧,只是那些事情现在都等于没有发生过就是啦~」 「……如果我曾经记住你的脸,那应该是不可能再忘记才对。」深海光流沉默了一下,只纠正了这一点,虽然不容易记住人,但好不容易记住了,她也不是那种健忘过头的人。 「认识过却好像不认识一样,我认为那是创伤后的选择性失忆症状……恕我失礼,但你有做过什么让我恨不得忘记你的人神共愤天理难容的混帐事吗?」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询问,态度十分认真地问出了非常奇怪的问题。 「不过我想机率很低就是了,我觉得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击的人……你再恶劣也不会企图毁灭世界吧?我有个朋友试图毁灭世界都没有打击到我,所以我想不到那个程度,我应该不至于想要断绝往来。」 简单来说,深海光流对自己的心灵承受度还是很有自信的。 「唔,好像知道光酱你在说哪个恶劣的傢伙欸。」白发少年眉眼弯弯,看上去就像是柔软得不得了的小绵羊,人畜无害,「不过当时我的确没有企图毁灭世界──」 「我是『已、经』毁灭了世界呦。」 白发少年笑得一脸纯净无邪。 「……是这样啊。」 深海光流还是一脸镇定,已经是镇定到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地步了。 「已经毁灭了?不是预谋,是成功了?」 「对,而且重复做了很多次喔,现在想想为什么要重复那么多次啊,一点意义也没有嘛~」白发少年感到无聊似地用白皙的手支着下巴,「吶,听完了光酱有什么感想吗?会觉得我是开玩笑吗?」 「……嗯?」深海光流却是歪头思索了一下,「不,我想你是认真的。不过我觉得我也不到为了这个逃避现实而失去记忆的程度吧?」 「老实说,我刚刚脑中想到的竟然是介绍你跟另外一个朋友认识……就是那个也想毁灭世界的朋友,总觉得你们会有很多话题可以深入讨论。」说完,她还特别诚恳地直视白发少年似乎微微瞪大的眼睛,「有兴趣认识一下吗?这种梦想很难找到同好的吧?」 ──听完深海光流这样的回答还有反问,白发少年瞪大的紫眸慢慢恢復原来的大小,唇瓣本来就带着的弧度似乎越扯越大,满满当当的愉悦从上扬的唇角倾泻出来。 「……果然,光酱就是光酱,说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差别嘛~」 ──不管哪个平行世界的都一样有趣。白发少年嘴角的弧度越发的扩大了。 「不过很可惜,骸君的理想过时啦,虽然这么说好像不大好,但真希望他早点从那种初二生的思想脱离啊,要好好成为有用的大人才行啊。」 曾经无数次毁灭世界的真·大魔王笑着,还露出了担忧邻居孩子走歪的善良大哥哥表情,毫无心理负担地指责起他人应该肩负社会责任了……全然没有自己曾破坏了无数平行世界社会秩序的自觉。 「光酱也劝劝他吧?我都从中二毕业了,他继续这样不太好吧?唔,就是很容易给人添麻烦的对吧,光酱~」 「……嗯?你也认识六道?」比起六道骸一直以来拥有的中二思想,深海光流注意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重点;既然知道她跟六道是朋友,难道他们真的曾经很熟?「对了,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名字是……?」 「光酱终于要问了吗?我还以为一开始就会先把我纪录在病歷上面的。」白发少年还是没回答深海少女的问题,「不过从刚才开始光酱也没有好好帮我看病就是了~」 「那是因为你身体很硬朗吧,没病就不要浪费医疗资源。」深海光流毫不犹豫地这样回答,「当然,不排除有病的是心灵。但老实说精神科方面我不太擅长啊,也诊断不出没病却装病的人在想什么。」 「真严厉啊光酱,人家是真的感觉不舒服才倒下的喔?可是一起出来的傢伙又都擅自乱跑,很让人操心啊。」白发少年叹了一口气,一脸『真受不了他们』的表情,「不是说好了要跟紧我的吗?怎么一回头都不见了呢?」 「不……不管怎么听随便乱跑让人找不到的都是你吧?而且我刚刚就问过了要不要打电话给你的家属了,请不要无视别人的提议,你这走失儿童。」深海光流开始觉得要是没有多管间事也许会好一点了,怎么看这个少年都是问题儿童。 「总之,先用行动电话打给你的家人,告诉他们你的位置……」深海光流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刚想问一下可以拨打什么号码的时候,就看到白发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不远处一家店面的玻璃窗前蹲下了。 「……怎么了?」难道是饿了吗? 深海光流思考了一下,也许这人是因为血糖不足才犯头晕昏倒的?刚刚捂着肚子是因为饿到胃痛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如果一个高中生跟家人出来的时候都可以走丢,那迷路很久肚子饿也没什么不可能了。 这么想着的深海光流同样来到了店的窗前,然而那家让少年驻足的店既不是麵包店也不是餐馆,甚至不是飘着咖啡香气的咖啡厅── 「棉花糖……」白发少年的脸完全贴在乾净的橱窗上面,简直是意图穿越玻璃去抢那包包装精緻的棉花糖,「一个早上没吃了啊……」 ──原来是被糖果吸引过来的啊,果然是走失的儿童吗。深海光流特别冷静地想道── ──怎么可能。 你是小学生吗?不,现在的小学生都不会轻易被糖果给骗走了,所以这傢伙根本是幼稚园生的等级啊──而且只是一个早上没吃而已,棉花糖又不是白米饭或是麵包一样的主食,一个早上没吃根本也不会怎样的好不好。 这下深海光流一点也不怀疑了,这傢伙肯定就只是个问题儿童了。无庸置疑啊。 「……你肚子饿了吗?」虽然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了,深海光流还是木着脸询问了一声,拿出了对待年龄三岁以下的病童的耐心,「隔壁有麵包店,饿的话我去买,你吃那个比较好。」 「不会好的……我不是肚子饿……」白发少年一点也没有把贴在玻璃上的脸移开的意思,双眼深情款款的看向那包在深海光流看来除了增加糖尿病机率以外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意义的棉花糖,「……这是棉花糖缺乏症,我是末期。」 「……」不。才没可能有那种名字听着就没水准的病症。 深海光流近乎冷酷地这么想……我看你这傢伙倒是要小心非遗传性糖尿病的为害。你这高危险耗发群。 「光酱不会又要说我会得糖尿病了吧?」白发少年脸就没跟玻璃橱窗分离过,倒是对深海光流的想法清楚得很……不过不管哪个医生听到这种饮食习惯都回有一样的担忧吧,也不是十分难猜,「放心呦,糖尿病这种病不可能找上我的,我还很年轻的吧~」 「会这么说的人大部分下半辈子都要跟针筒还有血糖检测仪抱在一起睡觉。」深海光流面色冷淡,甚至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凌厉,「注意不要让自己的血糖飆得太高,这种甜食不可能吃太多,你明白的吧……」 「……杰索。」 ──那个称呼一出来,用面颊紧贴在玻璃橱窗上的白发少年总算捨得稍微转头,眼神闪亮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本病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深海少女。 「光酱想起我了?真是让人开心啊~」 「是啊,连同病症一起想起你来了,杰索。」深海光流翻开蓝色的病歷本,「『白兰·杰索,一年前日本并盛医院换心以及多处重伤手术,经復建后身体机能已无大碍……』」深海光流一面唸着,一面微微皱起,看着还是笑得一脸无辜的白兰,一字一顿: 「『惟需注意饮食,多次抽验血糖指数过高……糖尿病高危险群,饮食需多、加、注、意。』」 ──所以深海医生表示她就想问一句……医生的医嘱是都当骨头给狗啃了吃吗喂。 还棉花糖?有糖字的都克制点吃,要不然就都不要吃啊。 「哎呀,果然我这张脸完全没有记起来对吧?」白兰·血糖太高·杰索总算回头,看着深海少女笑嘻嘻的,「啊,可是骸君的脸光酱都记得,为什么会忘记我呢?誒~真是偏心~」 「没忘记啊,不如说我记得一清二楚的。」深海光流还是那张冷淡的脸,手上的病歷本朝着白兰的方向摊开,「病歷本上面的资料记得很清楚,比六道还有云雀的肩骨都要清楚。你的换心手术是我的生涯杰作,不要太看轻自己了,杰索。」 「……当然,也请不要拿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健健康康的命裹上人工代糖成为糖尿病患者。」深海光流表情全然没变化,就像只是郑重地宣告自己的立场一般,「怎么说呢……这么说虽然很不好,但我会很不快。所以希望医嘱还是要听一下。」 「咦,我让光酱生气了吗?那真是太糟糕──」没等杰索少年慢吞吞地说完话,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传来,跟着出现的就是一群穿着打扮十分视觉系的人们出现。 「终于找到您了,白兰大人!」为首的是一个绿色长发紫色眼影的视觉系少年,一见到杰索就直接单膝跪下了,连同他后面跟着的一眾男人女人小孩……看起来就像是重金属摇滚乐团的宣誓大会,虽然深海光流不知道是在宣誓什么。 「啊,是桔梗你们啊,终于找来了吗,我等你们很久了喔。」白兰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跪下低头行礼的男子这么说着……所以说这不是承认了吧,走失的根本就是你吧少年,这不也等着人来领你回家嘛? 「非常抱歉,白兰大人。」叫做桔梗的的视觉系少年却是诚惶诚恐地道歉,语气有着愧疚,「要不是我们没有跟上白兰大人的脚步,也不会让白兰大人在原地等我们找来了,真的十分抱歉。」 ──不是吧,不要跟他道歉啊,稍微斥责一下随便乱跑让人担心的傢伙好吗?就是这样他才会得寸进尺不知长进的吧── 深海光流以微妙的眼神看向桔梗。她想起来了,貌似就是这个傢伙在復建的时候,因为拗不过杰索的请託、所以偷渡棉花糖进病房的那个桔梗吧?还有后面那堆跪着的,貌似当时一人手上都拿着一包棉花糖,完全无视了她列出的禁止的饮食清单就来探病? 「不过,为了赔罪,我们买了很多白兰大人最喜欢的棉花糖专卖店的棉花糖,希望白兰大人喜欢。」 ……果然是那群堪称医生的大敌的病症神助攻亲友团错不了。 「买了这么多啊,那真是太好了。」白兰还是维持一张笑脸,抽了一包棉花糖,大方地递给了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的深海少女,「那光酱要来一包吗?算是久别重逢的礼物喔~」 「……谢谢。」深海光流盯着那包棉花糖看了半晌,最后还是伸出手接过了;再怎么说收下来,都比让这包撒旦的礼物进了杰索的胃袋好吧。 「这位是……深海医师?」出声的又是桔梗,出乎意料地认出了深海少女……不过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毕竟有脸盲症的只有深海光流自己而已,「请问您怎么会在这里?」还跟白兰大人在一起? 深海光流听得出桔梗的话外之音,其实是想问她怎么遇上白兰的,然而没等她回答,白兰又逕自抢了话:「光酱应该是要进行例行的义诊才来这里的,对吧,光酱~」 「……嗯,是这样没错。」深海光流顿了顿,然后才点点头肯定道,「那么,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跟人会合了……对了,杰索……」 「嗯?」杰索少年还是面带纯洁到不行的柔软微笑,浅笑盈盈的,「光酱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的吗~?」 「没。」然而深海光流一点也没有因为那样的漂亮笑容动摇,面无表情地在自己的行李箱翻了一阵,起身后递给白兰一本书。 「只是想说,既然你连我是来义诊的事都知道,那我们大概真的曾经是认识的;既然认识的话,我还是不能看你在糖海里浮沉最后染上糖尿病这种恶疾……」深海光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白兰的肩膀,「这本书送你,下次有机会见面我会抽验你的血糖的……保重。」 深海光流递来的书是──《制伏糖尿病;从饮食运动根除糖尿病的圣经!》,有着这样标题的健康饮食指南。未拆封的包装里还附上了一组抽血的针管。 「……光酱。」杰索少年低头看了书标一会儿,与深海光流的面瘫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笑瘫脸,难得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我好像突然发现了喔,跟骸君的共同话题……什么的。」 ──这种被堵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微妙感觉,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的困扰吧──话说真的要将糖尿病的话题进行到最后吗?明明是期待深海光流问问自己怎么知道义诊的事情,结果她却似乎一点也不想深究的样子……一般人会这样吗? 「嗯?可是六道虽然老是吃巧克力製品,但目前没有糖尿病的危机啊?」 深海光流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箱,连棉花糖都一起塞进去后,站起身,「如果是这方面的话题的话,我觉得你还不如跟六道谈谈报復社会的问题吧,可能更有共鸣。」 「总之,还是多保重吧。」一本正经地教导了杰索少年如何与中二末期的友人创造共同话题,深海光流朝他与旁边的视觉系团体点头告别,转身离去。 「……果然,就像骸君讲过,光酱的思考高度真是不同凡响~」沉默了一会儿白兰又漾起一抹灿烂的笑,朝着深海光流挥挥手上的书作别。 「我会收好的呦,光酱的礼物。我们一定很快就会再见的~」 【第一个寒假】Part.03日本之行(1) 「没想到我还会再次来到这里啊……」灰发少女面无表情地感叹一句,随后抬头看向矗立在上方的路标。 「──并盛。」 「那么我看看……泽田的家是在……」深海光流拿出了事前先跟泽田少年要的地图──因为不清楚什么时候工作才会告一段落,也不想要到时候劳师动眾的,因此深海少女约好了如果来到日本会自己上门拜访,不用人来接机,「……是那个方向吧。」 没有路痴的毛病的深海少女没什么困难地找到方向,抄起行李箱的手把便熟练地照着刚刚地图画着的路线走。 没走岔什么路,深海光流很快便看到了掛着「泽田」二字门牌的人家,想来应该就是泽田少年的家了。 不过,当深海光流想要走过去按电铃,就看到一个高中女生扯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走了过来。 「真是够了……死小鬼你不要靠我那么近!」长发的高中女生气呼呼地想要甩开粘着她的小孩,为此还停下了脚步,用手去扯,「就说了我会带你回家,不要得寸进尺!」 「呜呜呜蓝波大人要糖果!阿纲都会给我葡萄棒棒糖的!」一直到深海光流侧过头往前方前进,那孩子都在闹腾,「皱巴巴老太婆最讨厌了!」 「……」她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关键字? 深海光流不禁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本来以为只是并盛当地居民的日常打闹。 仔细看一下那个孩子……虽然她还是没有印象,但根据她记载的资料,波维诺的那个孩子就叫蓝波,而且也是这个年纪吧? 「什么,竟然说花样年华的本小姐是老太婆……」女高中生显然怒得不行;不过接下来她突然做了两个深呼吸的动作,冷静下来后才用有点压抑的嗓音继续说道,「……小鬼,你给我听好,我不会给你糖果,要糖果跟泽田要去!我现在就把你拎回泽田家!」 「呜哇哇哇皱巴巴老太婆好可怕好可怕──」被女高中生揪住后领的蓝波挣扎着试图逃跑,结果一转头,正巧就跟深海光流对上眼了,蓝波顿时就眼睛一亮,「光流快上!快点把皱巴巴老太婆打败,蓝波大人会赏你糖果喔!」 「……」这小孩果然是蓝波啊。 被求救的深海光流默默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脚下却是迈步上前,对着一脸狐疑的女高中生点点头,「不好意思,不过可以把那孩子交给我吗?」 「……你认识泽田家的小鬼?」女高中生看起来有些怀疑,让深海光流不禁思考起是不是她面无表情看起来太不近人情了,不然波维诺明明都认出她了,却还是被怀疑了啊,「你不是住在附近的吧?」 「……是的。」儘管被怀疑,深海光流觉得礼数还是要做足的,这样也许可以补加一点印象分,「我是深海光流,泽田纲吉的高中同学,这次是来拜访他的,请多多指教。还有,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把波……蓝波送到泽田家。」 「泽田的高中同学?你是意大利人?你的日语说得真好!」这下高中女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竟然还特地从意大利跑了半个地球来拜访泽田……奇怪了,泽田那傢伙什么时候招长得可爱的女孩子欢迎了?」 「……谢谢,可能是因为我有一半的日本血统。」已经很久不曾被人说过可爱的深海光流有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不过她那张面瘫脸注定了她只能高冷且不为所动似地点头答谢,倒是省事不少,「那个,不好意思……但可以请问,该怎么称呼……?」 「啊,瞧我这记性……我的名字叫黑川花,跟泽田以前上一所中学,同一个班的,你可以叫我小花。」黑川花大咧咧地扯开嘴角,刚刚那个嫌小孩烦的女高中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大姐头的味道。 「……好,小花。」把到嘴边的「黑川」给吞了回去,深海光流乖乖地照着对方的话叫了,顺便还在脑袋中思考起了这个名字她是不是在哪里有听说过。 「那这个小鬼就交给你囉,光流。」黑川花摆了摆手,蓝波这才终于摆脱了她的箝制,「泽田他们一起去国外留学就很出乎意料了,没想到还能认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啊……对了,要不交换一下联络方式?有个长得也很可爱的女孩子,我特别想介绍给你认识,泽田也认识她呦!」 于是,深海光流就这么理所当然似地跟黑川花交换了手机号码以及电子邮件,拿到联络方式的黑川少女也乾脆的闪人,看来似乎是受够了小孩的样子。 等到拎着蓝波终于来到了泽田家,深海光流受到了热情的款待;特别是泽田奈奈做的菜实在是美味得不行,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感觉也十分温馨……虽然也闹腾了一点。 例如泽田纲吉的餐盘里永远是其他人的自助盘,导致泽田少年老是哭丧着脸看着空着的餐盘说吃饱了……这样的场景深海光流看着实在于心不忍,于是默默地分一半的配菜给泽田少年;搞得后者感动的不行,reborn又频频摇头表示做属下的要把首领宠坏了。 ……不过深海光流一点也不觉得餵饱boss有哪一点会宠坏人了,不如说是总想让首领饿肚子哭唧唧的傢伙到底在想什么啊,你们真的是家族成员不是灰姑娘的坏继母吗?深海光流也是困惑的一万点求解。 「深海桑,你明天有什么行程吗?」饭桌上,好不容吃饱一回的泽田少年神清气爽地问着一旁的面瘫,「可以的话,要不要跟我还有狱寺一起去山本家吃寿司?顺便拜访他们一下。」 「嗯……我有先跟人约好了……」深海光流放下碗筷,看着泽田少年露出的诧异表情歪了歪头,「今天,在泽田你们家的转角认识了黑川花,刚刚传讯息来,说是约我跟她的朋友一起出去。」 「誒……原来深海桑你遇到了黑川桑吗?这么快就熟了,还熟到能约出去吗……」泽田纲吉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有点落寞,「……明明我们跟深海桑你认识的时候更……惊心动魄,结果黑川同桑竟然可以这么普通的认识深海桑你吗……怎么说呢,有点羡慕啊。」 「羡慕?」深海光流不明所以,虽然她也不习惯如此正常的自来熟高中女生交友方式,但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吗?结果不都是认识吗? 「……总之就是,好希望可以用正常一点的方式认识你啦,深海桑。」最后,泽田纲吉叹息着吐出了这句饱含血泪辛酸的话,「不……不如说,好希望能用普通的方式交朋友啊。」 「……」还真是好清新好脱俗的与眾不同的愿望,一般人还都想着轰轰烈烈呢。 深海光流想,大概对于泽田少年来说,『普通地交朋友』是一件奢望吧……貌似狱寺刚跟泽田认识时还想弄死他……真是一点也不普通的、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交友方式啊。 「放心吧泽田,就算不是像一般人一样认识,我们现在也确实是朋友啊,这个结果不会因此改变的。」深海光流只拍拍对方的背能这么安慰,「而且因为这样,你还是我的boss呢,是比朋友更紧密的的主僕关係,听起来弥足珍贵不是吗?」 「……不,那种关係一点也不珍贵吧……不如说听起来实在很糟糕!拜託深海桑你千万别这样定义我们的关係啊喂!」 原本因为深海光流前面的话还略感动的泽田纲吉差点没被「主僕」俩字吓尿,当下真想跪在地上求深海少女嘴上留情……他又不是成天把契约掛在嘴上的六道骸,要是这种说法传出去,他绝对会收到比当眾爆衣更可怕的看社会垃圾的鄙夷目光好吗?! 「嗯……那么,上午我和小花和她的朋友逛街,中午一起吃饭的话,这样呢?」安慰人失败的深海光流只好换了个方式,「小花也说中午要带我去吃日本的特色料理寿司,我想订在山本家的寿司店应该没问题,那我们到时候在那里会合就好。」 「真的吗深海桑?!」闻言,泽田纲吉顿时露出了微笑,「太好了,其实我刚刚也有跟狱寺说明天要带深海桑你去找山本,要是临时说不去,我担心他会不开心……」 然后又开始单方面跟深海桑你冷战。泽田少年在内心补充道。 「嗯?这个的话不需要担心吧?」深海光流却是不解,「狱寺不可能会生泽田你的气的,你担心太多了。」 「……」泽田纲吉有时候觉得,人大概真的不可能是完美的。 ──所以说,作为智商高做什么事都是一级棒人人称讚的超级优等生,深海桑你的情商就不能再高一点吗?!不是所有情况都可以用面瘫脸蒙混过关的啊!! 「等等……深海桑,明天是约在哪里,你和黑川桑会先会合吗?」泽田纲吉突然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连忙问了出来,「那个……你还认不出来黑川桑的脸吧?」 当初那么乱来的自我介绍大会都没让深海桑记住他们,如果黑川花一个自来熟就可以普通的被记住,他们还搞什么自我介绍,直接派山本上不就好了嘛。 「嗯。完全认不出来。」深海光流冷静地道出个一点也无法让人冷静的事实,看着泽田纲吉一脸惊恐,才安抚似地又开了口: 「不过,我有要小花先传照片给我,然后明天在大衣的领口别一朵红玫瑰,方便认人。」深海光流这么说道,试图让泽田少年放心,「而且集合地点是泽田你家门牌前面,大家都知道泽田你家的位置,没事的。」 「……」你们是第一次搞网聚的网友吗?还有别把人家的家门当地标用啊,又不是新干线转运站啊喂。 ──作为一位劳心劳力关心部下的首领,泽田纲吉今天也为部下们的人际交往操碎了心。 ++ 次日,泽田纲吉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并且早早梳洗打扮,吃了早饭后,掐准了时机出门与山本少年会合。 ──没办法,谁叫听了深海少女那不靠谱的认人方式、以及以往因为对方的脸盲症所造成的乌龙,泽田纲吉实在是放心不下;后来跟狱寺以及山本讨论以后,决定分三路埋伏在附近看看状况,如果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那他们就早一步回去,在竹寿司迎接她们就行了。 ……所以他绝对不是因为听说了小花要介绍的朋友是京子所以才跟踪他们的变态。绝对不是。 一边拉了拉御寒的毛帽并围上围巾,泽田少年在内心肯定了自己光明磊落的理由:当时被绑到西西里读书的自己深处异国而產生的不安、即时有朋友陪伴也感觉无法挥去……都是多亏后来遇上深海桑,他才有一种在异国找到另类同伴的感觉。 虽然他们的相遇是reborn乱七八糟的安排、虽然又是他一点也不期待的不正常相遇,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可以认识深海桑这个朋友。 所以,他也希望在朋友来到自己家乡时,也能够好好招待对方……要是能在这个地方交上新的朋友,深海桑也会开心的吧? ……而且还是京子那样善良又可爱的女孩呢,他也好想跟京子手牵手逛街……啊不是,是希望深海桑可以跟京子要好到手牵手逛街才对。 ──就在泽田少年努力说服自己的时候,前方结伴的三个女孩正巧离开了路边的小吃摊;泽田纲吉这才赶忙偷偷地跟了上去,依稀还能听到三人边走边进行的间聊。 「小光,你好受小动物欢迎,好厉害啊。」京子清脆的嗓音传来,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佩服,「因为老闆养的小猴子很喜欢你,我们多拿到好多包子,等等可以分给阿纲他们呢。」 ……路边的包子店还养了猴子?怎么觉得这种描述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过,果然是京子,连话题都跟一般的女孩子一样都是可爱的小动物,而且还有想到他们!不愧是京子! 「你过奖了,京子。」深海光流的嗓音依旧冷静自持,不骄不躁的,「只是刚好除了一般生物实验室会用到的动物以外的生物,好像都不会太排斥我的接近罢了。」 「呃,所以说光流你未来想要选理科组的是吧?」这时黑川花也跟着搭话,「长得这么可爱真是不适合……不,说不定是意外的合适?刚刚明明在逗小动物也是一脸面无表情啊,难道你也打算这样解剖青蛙或是老鼠……之类的?」 「青蛙跟老鼠……」冷静嗓音的主人好像陷入了短暂的思考,过了半晌才开口,语气依旧毫无波澜。 「与其说解剖青蛙或是老鼠,不如说我甚至有把人剖开的……」 「砰!」 「光流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话说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啊?」黑川花一挑眉,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就看到一个玻璃酒瓶掉落在电线桿旁的地上,「奇怪,为什么会有酒瓶从哪里飞出来的啊,丢的人真没公德心,这样很危险欸!」 「嘛,花你别生气,总之没有受伤就好了,对吧?」京子则是安抚地一笑,拍了拍气呼呼的黑川花,然后关切地看向深海光流,「小光也没事的吧?」 看到京子这样善解人意的劝戒,躲在另一个暗巷偷瞄的泽田纲吉则松了口气。 ──刚刚,要是他没有冒着被发现自己跟踪她们的危机,随手抄了手边垃圾堆的酒瓶扔过去打断深海光流的对话,泽田纲吉简直不敢想那个场面……话说,刚刚深海桑你到底是说把人剖开的什么啊?兴趣?习惯?经验? ……不管接什么都不是正常的女高中生对话、甚至连正常的社交话题都算不上好不好?!别说是正常的认识朋友了,说出这种恐怖的话真的不是想分分鐘友尽的节奏吗?! 「……放心,我没事的,京子。」深海光流端着一张面瘫脸认真地回应了笹川京子担忧的询问,接着眼神却是扫过电线桿,「但是……还是有人受伤了。」 ……欸?有人受伤?谁? 打着声东击西的主意扔酒瓶但完全没想着伤人的泽田少年顿时矇逼了。 ──然后,在眾人皆不明所以之际,深海光流突然几步向前,伸出手往电线桿旁的围墙一抓,一条与墙壁顏色相仿的布料被抓了下来──底下掩藏着一个穿着以初春来说十分单薄的衣物,并且冻得直打哆嗦、同时痛得眼冒金星的银发少年。 「伤者在这里,酒瓶先砸到了他身上才落到地上,所以没碎。」 拿着掩盖住狱寺身形的忍者藏身包巾,然后又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深海光流一本正经地开口,「你一直在这里吧。而且看这个体温,应该待了至少有一个小时以上……为什么要待在那里,狱寺?」 听到那冷淡平板的嗓音响起,狱寺隼人猛然抬起头,经过一秒的慌乱后稳住神色,在现场的女孩们以及躲在暗处的自家boss的注视下,异常强硬地开口: 「我、我靠着墙在模范十七年蝉的样子!谁叫你来妨碍我的啊,蠢女人!」 「……」 在场的女生诡异地沉默了。暗处的泽田少年也沉默了。 ──狱寺你到底在干嘛。虽然说是要偷偷跟着她们,但冰天雪地的天气里像个忍者一样掛在电线桿上,要不是深海桑眼神不错还发现了你,你打算一直埋伏在这里吗? 而且藉口也烂爆了,根本比被当成跟踪狂更糟了不是吗啊啊啊── ──泽田纲吉开始觉得,比起暗中掩饰深海光流偶尔流露出的不正常,比较迫切需要矫正的分明是他家的左右手的脑子才对。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你差点要失温了,恆温动物失温会死的。」 深海光流轻声判断道,接着把围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围在失温的狱寺少年身上,让后者忍不住一愣。 「先围上这个取暖吧,刚好也捂热了。」 ……深、深海桑……果然不愧身为医生吗,对待病人真是很温柔啊,而且还顺着狱寺的鬼话说下去了,真的很体贴。 ……其实,根本不需要他们操心吧? 泽田纲吉忍不住想,深海桑其实也是跟京子一样普通又体贴的女孩子,一定可以跟京子还有黑川桑成为好朋友── 「不然到时候身上哪个部位冻到坏死,就不要怪我手起刀落通通切掉了。」随后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补充一句,缠好围巾后便俐落地收回了双手。 ……深海桑。虽然动作没有问题,但能别一边说要切掉对方身体的什么部位一边拿围巾绕人脖子吗。 就算知道你没有恶意而且是很认真的……但因为这样所以更恐怖了!恐怖的要死!没看到狱寺都吓得连反驳都不敢了吗?! 泽田纲吉想,刚刚那一瞬间会感觉深海少女好像很温柔,肯定是因为今天的风儿太喧嚣。 「好了,要继续扮演十七年蝉也可以,不过还是换温暖一点的衣服吧,狱寺。」 上下打量了狱寺隼人一会儿,深海光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认真地开口,「还有,狱寺你今年十六岁,如果是十七年蝉的话还是幼虫,现在应该还在地底下的。」 「……」 ──你是真的相信了这种说词吗,深海桑。 最后狱寺隼人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冷得还是气得,就这么鎩羽而归了。 「……喂,光流,你相信狱寺那傢伙的说法吗?」等狱寺隼人走了,黑川花一脸诡异地问着面无表情啃着包子的深海光流,「这种天气欸,而且就算是天气很好,这样也很奇怪……他不是跟踪你的吧?」 站在暗处的泽田纲吉顿时感觉心脏一紧,黑川桑也太敏锐了完蛋了这下要暴露了── 只见深海光流慢条斯理地嚥下最后一口包子,然后才慢慢开口,「……我相信狱寺的说法。」 「……咦?!」不只是黑川花,泽田纲吉远远听到也惊讶了,「不是吧,那种藉口你也接受了?谁大冬天会做这种蠢事,看起来根本就是变态……」 就是啊深海桑,这种时候一般人才不会相信好不好──就是泽田纲吉都忍不住想要这么吐槽,不过他还是松了口气,幸好深海桑相信啊! 「其实……与其说是相信狱寺不会跟踪我,应该说,我不相信狱寺会在意除了泽田以及神秘生物以外傢伙的休间活动?」 然而深海光流表情平静地解释道,但听语气却能感觉到她的认真,显然这番话她是审慎考虑过后才说出口的。 「所以,我寧愿相信他是想要藉由模拟十七年蝉的生活型态,模拟传说中的生物『十七万年蝉』的生活环境,满足他的对未知生物的好奇心。反正我作为现代人类,狱寺应该没有想要探究我的作息的慾望。」 「……」完了。这下不只是深海桑,看来狱寺也要跟着注孤生了……而且貌似他也被拖下水了。 ──突然觉得还不如被当成跟踪狂对待的泽田少年,不禁泪流满面。 【第一个寒假】Part.04日本之行(2) 笹川京子与黑川花是很好的女孩,深海光流深深地这么感觉。 儘管她没有多少接触这个年龄层女孩的经验;当然病人里倒是有年纪和性别都对得上的,但通常跟这样的人见面的方式都是在手术台上,没有什么心理层面的交流。 而且说来残酷,但以深海光流认识的现实来说,很少有人愿意和自己的主治医师成为好友的……作为一位物理治疗的外科医生,只需要具备拿刀子接触病人心脏的能力;至于心灵上的接触……说实话,专业不是精神科的深海光流表示自己一窍不通啊一窍不通。 一面吃着并盛商店街传说最好吃的老字号红豆馅吊鐘烧,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想着;她并不排斥这样普通的接触同龄女孩的聚会,不如说是她挺热在其中的……当然就外表来看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兴致勃勃。 「怎么样?这家的吊鐘烧是不是特别好吃!」黑川花拿着自己点得那一份巧克力味的吊鐘烧,豪爽大方地对深海光流笑了笑,「在我们镇上很有名喔,不过很少外地人知道。」 「的确……很美味。」深海光流认真地点头,「红豆口味的,很有日本的感觉。」 「我记得,以前还在初中的时候,我常常在放学后跟小花一起买这个来吃呢!」京子拿着奶油味的吊鐘烧,露出了针对甜食特有的满足神情,「虽然、虽然热量有一点高……不过两週一次……应该不算是过分对吧?」 体重、热量、减肥,这样的问题对于女学生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这一点深海光流深表理解──肥胖是慢性病的根源,看看年纪轻轻就高血糖的杰索,之前每回给他抽验血糖深海少女表示她都胆颤心惊的好么? 更可怕的是,杰索少年那样标准的体格,却有那样的血糖指数……深海光流有根据地怀疑,他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液……是糖浆。 不过── 「不会的。京子,还有小花,你们都是很标准的身材,偶尔吃不会怎么样的。」深海光流语气特别诚恳地这么回答,只希望对方不要以为她在恭维,毕竟这方面她可是专业的,「当然,嘴馋多吃也是完全可以的。」 「讨厌啦,你还真够会说话的啊,光流,还讲得那么认真严肃……」黑川花立刻哈哈笑地拍了深海少女一下,「我倒是觉得你好像比我还瘦……说,是不是想要餵胖我们俩啊!」 说着还拿手扯了深海光流的面颊,并且惊奇地看着被扯了还面无表情的深海少女──实在是太有趣了! 「那小光都不会担心体重问题吗?」看着两人动作的京子小姐掩嘴笑了一下,而后有些好奇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老实说,每次吃完甜点我都忍不住去量体重,稍微重了一点就好紧张……可是甜点又很好吃……小光没有这样的烦恼吗?」 「乏老?(烦恼?)」被扯住面颊的深海光流以一种离奇的姿态维持着她的面瘫,口中吐出发音不太标准的句子,「窝堆吃噠逼交没又坠秋。(我对吃的比较没有追求。)」 作为一个时常要劝病人不要挑食不然会发育不良、不要吃太甜不然可能糖尿病、忌食什么以免伤口发炎、多吃什么好摄取维他命abcd……深海光流表示,为了让病人好好听从医嘱,她绝逼是最以身作则从来不挑食的模范医生。 「咦,真的吗!」京子瞪大了双眼,像是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哪个女孩子会抵得过甜点的诱惑,「连一点偏好也没有?喜欢吃的食物呢?」 「没有特别喜欢……不过有不太喜欢的。」好不容易逃离黑川花魔爪的深海光流揉揉面颊,缓缓垂下眼睫,「最不喜欢的甜点……大概是碧昂琪做的溶蚀樱饼了。那个的话,吃下去过后就算时候解了毒,食道也像逆流过胃酸一样不舒服──」 深海光流正认真回答问题,但黑川花和笹川京子却没听清──原因是不知道又从哪里飞「突然」出来什么东西,又很「巧合」地在她们身旁的墙壁砰碎,发出的声响「刚好」掩过了深海光流后半句话。 「……」三个少女看了看地上的玻璃渣,面面相覷地沉默了。 ──这到底是今天第几次了。为什么老是有东西在她们聊天聊到一半的时候花式坠毁在她们旁边啊。 「我觉得这太不对劲了……光流、京子。」黑川花觉得自己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你们不觉得嘛?」一定有人恶作剧吧!? 「嗯……的确不太对劲啊。」深海光流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眼中带了一抹思绪,转头看向京子,「……果然饮食均衡不挑食的人太少了,我这样是不对劲的吧。」 「……」尼马,谁在讨论三餐有没有均衡饮食的问题啊。 黑川花觉得新交的这个朋友虽然是个看起来冷静又成熟的冰山系美少女,但貌似根本冷静过头……而且话题可以说是离奇到不行地强行歪楼了。 ……于是,黑川花只好转头看向皱起眉头的笹川京子──很好!京子你果然还是可以理解我的意思!同校同班多年的闺蜜的心有灵犀果然不是盖的! 「唔……我想小花不是那个意思啦,小光。」京子温和地伸手拍了拍深海少女的手背,那态度让黑川花特别满意──由京子来纠正的话,就算是吐槽果然也不会伤人了! 「小花的意思是,小光你不用那么压抑自己的喜好,坦然的面对就够了。」京子小姐露出了温和善良又耀眼的阳光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唱诗班的小天使一样,「我看我们等等就去甜点店吧,说不定可以找出小光偏好的甜点喔。」 「……」尼马,谁说她是这个意思了。 黑川花现在才想起来──她都忘记京子虽然个性外表都女神到不行,但就是性子太天然了……就是没想到跟关注点也很特殊的深海少女竟然会这么能配合,天衣无缝的让她都產生本来就在讨论这个的错觉了。 「那麻烦你们给我带路了,一起去蛋糕店一趟吧。」看深海少女的样子大概是想把这话题进行到最后了,「也快到跟泽田他们约定的时间了,顺便买点蛋糕当礼物带去……可以吗?」 「啊!小光真是贴心,就这样决定了!」京子小姐笑着双手合十,鼓掌附议这个深得她心的提议。 「我说你们啊,有没有搞清楚……」黑川花有点无力地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一脸期待的京子与表情依旧淡定的深海光流,最后还是选择投降,「……算了算了……进去店里恶作剧的人也不敢乱丢东西了吧……」 「嗯,我想不会了。」深海光流像是随后附和道,但一双灰色的眼却悄悄转移了方向,看起来像是遥望「远方」一样,「不会的。」 就在深海少女遥望的「远方」的泽田纲吉觉得,他一定暴露了。 ──怎么办要被深海桑当成变态了,嚶。 + 深海光流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同年龄的女孩一起光临了甜点店。 店内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虽然与她在意大利造访过的甜点店气氛不同,但装潢也是西式的,甜点的种类则是各国的点心都有,商品种类蛮多的。 「哇!这个新品看起来好好吃!」京子手指着一款做工精緻漂亮的小蛋糕,双颊緋红的样子感觉就像是见到梦中情人,「不过也很想吃平时吃的蒙布朗……唔,好难抉择喔!」 「是啊,本来我还想着点柑橘蛋糕就好,结果提拉米苏看上去也好好吃!」黑川花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的,「可是又不能都吃,卡路里太高了……」 对于这样的对话深海光流没有什么共鸣,挑选蛋糕她也是眼明手快的,一连拿了好几款不同的蛋糕;那乾脆俐落的动作让京子小姐与黑川花都感觉佩服……只是这数量……会不会太多了? 「……光流,你怎么买了这么多?」黑川花忍不住问;虽然说深海少女有说要给泽田她们带一份,多买是没错啦……但这都买到十送一还可以再抽奖折扣了,真的不会太夸张吗? ……好吧,潜台词其实是──好妹子,这么买这么吃,你面对体重机到底慌不慌啊! 「嗯?会很多吗?」深海光流闻言不禁看了看她选得那些蛋糕──大多都是她参考她手边大家自我介绍的资料买的,是不怕买错,至于买多的话…… 「其实我还在想要不要订个大点的蛋糕……这几天想拜访住在朋友,想当见面礼。」 ──嗯,虽然说是考察库洛姆的生活环境,但上门准备礼物是必要的礼仪。深海光流深以为然。 自觉礼数周到的深海光流绝对不会两手空空地拜访朋友的──就是拜访泽田家她也送了泽田棉花糖……虽然后者一脸怪异,像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黑川花总算放心了,要真那么能吃还那么瘦,她觉得她肯定会觉得受伤害,「不过,深海你是要拜访多少人的家庭啊?扣掉泽田跟你的份,你还是买得挺多的呀。」 「嗯,想送的人蛮多的。」深海光流乾脆承认,然后认真地低下头,指着蛋糕开始划分,「不过,大概这一部分是要送给泽田他们,那一部分是给我住在隔壁镇的朋友……」 「咦?那剩下的一个呢?」京子小姐好奇地问道,指得是没被深海光流划分进任何一边的,雪兔子造型的草莓大福,「是要送给女孩子的吗,造型很可爱呢。」 「这个啊……」深海光流微妙的沉默了一下,接着用一种慎重而尊敬的语气说道,「这个是上贡给云雀的……听说不只在意大利的学校,他在这里也能保大家平安。我觉得我该做点什么表示我的尊敬。」 ──嗯,面对全年无休不分国界地掌控秩序的风纪委员,到人家的地盘拜访的时候送点慰问品,好表达自己对于云雀恭弥职业操守的尊敬……深海光流认为这个理由是很可以的。 「小光真是周到,我们的确一直没有感谢过云雀前辈呢,明明云雀前辈总是守护着并盛。」京子小姐一个恍然大悟地敲手,十分单纯地接受了这个扯淡的说法,眼底还酝起了对深海少女周到的礼数无尽的佩服与崇拜 「……」 不过黑川花却觉得,如果深海光流口中的「云雀」,是并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一位的话,那肯定有什么地方错得离谱了。 ──就不说为什么要送那人挡杀人佛挡灭佛的杀神这种玉雪可爱的雪兔子甜点了──这把云雀恭弥当成守护神在祭拜的态度从根本上就像召唤撒旦一样不对劲了吧?! 谁让你召唤大魔神来当守护神的?! 然而不管黑川花的表情到底有多怪异,深海少女一点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反而在小声询问了一下京子的意见以后示意店员把蛋糕都包装起来。 「真的买了啊……就算是认识,但这样真的不会被打吗……」黑川花嘟噥着,比起一旁心大的好友京子小姐,她对于深海光流的说法不放心得得多,「光流,你知道要去哪里送吗?云雀前辈很恐怖的,也没人知道他的家在哪里……」 深海光流正欲作答,哪知下一刻蛋糕店大门立刻由外而内被打开,门外站着的却不是一般上门的客人,而是披着黑色校服、气质凛冽的黑发少年,后头还跟着一大票飞机头。 于是,一向有认人障碍的深海光流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眼前的黑发少年就是云雀恭弥;毕竟也只有那位孤高的云守能有这等波澜壮阔的飞机头背景板了,不论是在日本还是意大利。 「云雀。」于是深海光流站上前去,完全无视胆战心惊纷纷避走的客人,与瑟瑟发抖着的蛋糕店服务生,形象看上去特别英勇无畏,「来吃蛋糕?」 ……要是这样的话就有点尷尬了。深海光流冷静的想。 买伴手礼的时候被要送的人给看见,而且对方也来买一样的东西……果然她还是该送那袋咖啡豆的,不过那东西早在去泽田家时就上贡给reborn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何况reborn似乎挺满意那个礼物的,就是不喜欢深海光流也不觉得对方会接受退换这种事情。 「不是。」然而云雀却否认了,语气绝对不算温柔,但好歹算是心平气和,「收保护费。」接着他说出了一点也不应该用平静语气来说的可怕的话。 黑川花现在看着深海光流的眼神就像「你真的打算给这杀神祭品不怕东西一拿出来就被血祭了吗」这样。 「这样啊……」不管黑川花的眼神再怎么赤裸裸地暗示,深海光流面不改色,也没对保护费三个字做出什么奇怪反应……话说毫无反应貌似就是最奇怪的反应了,「虽然没有想到会遇到,不过正好,这个给你。」 深海光流真把装着雪兔子的蛋糕盒递了出去。云雀恭弥低头看了一眼后接过,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黑川花也很想知道那是什么……光流不会真的说是贡品什么的吧,那根本是在考验风纪委员对女孩子的耐性……话说云雀恭弥有这种东西吗? 然而黑川花还想着要怎么不动声色地提醒深海少女注意一点,深海光流已经一本正经地回答了── 「保护费。」 ──嗯。很好。妥妥作死的节奏。 「其实本来是当成拜访并盛送的见礼,不过看起来好像要多交一份保护费?」 然而深海光流那态度是认真得不得了,受人保护本来就要上贡点什么,这在西西里那块犯罪温床一样的黑手党发源地实在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今天我只买了这个,下次会准备上好的乌龙茶叶拜访的。」 肩负起并盛此一小地治安的云雀恭弥在深海光流眼中形象是伟大的,在听到保护费此一名词时深海少女更是肃然起敬──果然风纪委员的存在对并盛的和平有着不可抹灭的功劳,这点心意,必须得尽。 「……」 大概现场所有人都在等着云雀的反应,但又惧怕他真给了什么反应。 就是后头那一堆不良少年似的风纪队队员,也都在另外一个副长的指挥下去收其他店铺的保护费了,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但内部成员心知肚明,他们这就是在逃难…… 「……」云雀恭弥沉默了一下,没有问什么,逕自用纤细的手指挑起包装盒,看了一眼内容物。 ──然后黑川花跟一旁待命的副委员草壁哲夫就感觉世界玄幻了……委员长/云雀前辈竟然真的把东西收下了!? 于是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的黑川花一脸矇逼,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的草壁哲夫……同样一脸矇逼。 「保护费我就收下了,小动物。」最后收了蛋糕店以及深海光流上缴的保护费,浮云一样的少年冷艳高贵地睨了在场眾人一眼,终究没有计较深海光流旁边来带了俩女孩群聚的事实,领着一票人浩浩荡荡又走了── ──反正这个小动物本来就是群聚的属性,刚刚在店门外看到泽田纲吉偷偷摸摸的,大概也是一伙──收到意外的保护费而心情不错的云雀恭弥决定放那些小动物一马。 「光……光流……」人去楼空,黑川花看着一脸平静地说服店长必须跟自己收那个雪兔子的钱,只觉得她这个朋友淡定的功夫就跟京子的天然一样深不可测,「你跟云雀前辈……你们竟然可以这么正常的沟通吗?」 黑川少女这是委婉很多了,其实在他们这些对云雀恭弥此人威压多年的并盛人眼里,这哪里是正常沟通?大家都知道,他们委员长是用拐子说话的! 「云雀其实满好说话的,照他的规矩来就好了。」 深海光流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着很扯的内容,就像资优生上台分享读书心得,还说了什么「多读书就可以考好了」这样让闻者难以领会的鬼话──所以说你真的是在说云雀恭弥吗?! 「看起来的确是呢,是大家以前误会云雀前辈了吧?」京子提着她买的小蛋糕,浅笑盈盈地附和,「小光真的很厉害呢,我好佩服你。」 黑川花已经放弃纠正什么了,一脸「别理我我想静静」的表情。 「……算啦,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赶快去找泽田他们……」 黑川花叹了一声气说道,同时拉开了蛋糕店的门扉──接着下一瞬间就听到了有人发出「唔哇」的惊慌叫声,三道人影就这么跌进店里。 「……泽田,狱寺还有山本?」黑川花一脸狐疑地点了三人的名,过了几秒后露出了恍然大悟又有些生气的表情,「我就知道!一路上就是你们跟着我们对吧,变态!」 「不……那个、我……」泽田纲吉简直要要哭了,这下真的坐实跟踪狂的名头了,明明刚刚都要回去了……要不是看到云雀前辈有点担心,他才不会找山本跟狱寺一起来看看呢。 「你们来了吗?」深海光流一脸平静地出声,接着把两手拿着的蛋糕盒递给山本与狱寺,在三人还有些怔愣的时候点点头,「我们也刚好,你们没有等很久吧?抱歉叫你们来,但我东西不小心买太多了。」 「咦……?」泽田纲吉还有点矇,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不、不会!我们现在赶快出发吧!」 「喂,光流,他们真的不是跟踪我们吗?」路上黑川花还有点怀疑,她刚才根本没看到深海光流打电话还是传讯息。 「是我传讯息的,因为小光的东西比较多嘛,不能让客人太辛苦呀。」 深海光流还没有回答,一旁的笹川京子已经笑笑地回答,给出来的答案很完美,笑容也很和善可爱,这才让黑川花放心了,不过…… 深海光流不禁转头看了京子一眼,却见对方拿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保密」的动作,还俏皮的眨了眨眼。 事后,深海光流怀抱着无比感慨的心情,对不自觉受到京子小姐的善良包容普照的泽田少年说了一句,京子还真是个好心肠的女孩子。 【第一个寒假】Part.05通关黑曜 「深海桑……你一定要进去吗?」 泽田纲吉哭丧着一张脸,看着眼前始终没有停顿过、步伐保持着均等距离等速前进的灰发少女,「不,应该说……我一定要跟着进去吗……」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他要跟着深海桑一起拜访黑曜乐园!明明第一次「拜访」他就要被骸还有他一堆奇形怪状的伙伴吓尿了好么?!! 「……抱歉了,泽田。」听到对方那可怜兮兮的问句,深海光流终究没忍住,转头道歉,「不过你也听到reborn的话了……身为boss也要多关心部下的日常生活……什么的。」 虽然觉得这话就是扯淡,深海光流跟泽田纲吉却都明白,r魔王的意志不是他们这些凡人可以忤逆的,被钦点只能自认倒楣了。 「我想比起分开去,我们一起去会省事很多……至少伴手礼准备一次就好了。」所幸,深海光流觉得还是有方便之处的;这么一说,就连泽田纲吉都稍微安慰了一点。 ……个头。 ──这跟伴手礼才没有关係好嘛?!深海桑你才是,给我搞清楚重点啊,还能不能好好结伴出行了! 泽田纲吉觉得有点心累,可他们现在才到黑曜乐园的外边,根本还没踏入大门──而且也不知道骸有没有听他的劝,好好打理一下黑曜乐园……不然原本那阴森森乱糟糟破破烂烂的地方根本可以评为史上最糟糕养病地点了喂。 「就是这里了对吧,外表看起来有点像是废墟……不过六道应该不至于这么不靠谱,让女孩子真的住废墟吧?」 灰发少女这么说以后,平静的眼神扫了一遍因为土石流被捣毁的建筑,以及一地乱糟糟的沙石,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本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些字,活像工作中的环评委员。 ……一旁看着的泽田纲吉实在不忍心说不只是外表,里面也是废墟好吗!里里外外完完全全就!是!废!墟!! 「……好,我们继续前进吧,泽田。」闔上了手中的本子,深海光流朝泽田少年頷首示意,同时拖起了她随身带着的行李箱──据说里面放的都是伴手礼──绕过障碍物,继续前进。 「很遗憾,我是不会让你们再前进一步的。」 ──出声阻止两人、并且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一名手拿单簧管的漂亮女孩;女孩有一头亮丽的艳红短发,前额的头发用「m」字型的发夹夹住,脸上的表情透露出一股自视甚高的傲气与不屑。 泽田纲吉不由得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头一回来到黑曜乐园的悲惨经歷被强制唤起,这女孩是谁,他自然是知道的。 她、这个女生不就是── 「……请问,你是哪位呢?」然后泽田纲吉就听到了深海光流礼貌的询问声。 ──是m.m啊!她分明是当初被碧昂琪的有毒料理药倒了的虚荣女孩……那个使用乐器把人体煮沸的恐怖女生! 泽田纲吉在心中这么吶喊着,但这些经歷深海光流自然是不可能清楚的──并且他也不是很习惯随便挖人黑歷史,骸现在好歹算是他们的伙伴……但为什么那个迷恋骸的m.m会在这里阻挡他们的路啊啊?! 「哼……连情敌也不认得,果然是个低端的女人……难怪阿骸他要我把你拦下来。」 m.m冷哼一声,说出的话让泽田纲吉张大嘴巴、深海光流……她还是面无表情,「快滚吧,要跟阿骸这样的高富帅交往的人是我……像你这种毫无女人味的搓衣板,就跟你旁边那个低格调的穷挫矮黑手党相亲相爱去吧!」 「……」真是对不起喔。反正他就是穷挫矮的废柴纲啦,一点也没有骸那个中二病高端大气上档次行了吧。 ──躺着也莫名其妙遭到暴击的泽田纲吉不禁泪流满面。 「啊……原来是正在追求六道的m.m小姐。」这边的深海光流却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恍然大悟了,接着十分有礼貌地頷首打招呼,「我是深海光流,初次见面你好,不过我不是你的情敌。」 「然后……虽然有点唐突,但果然还是必须说一下。」深海光流顿了顿,在泽田纲吉充满希冀的眼光下,语重心长地开口。 「虽然说六道的腿比泽田的长,但要交往最重要的不是身高。身心健康的男人,要比长得高但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的三高男可以陪伴你更长的岁月;就这样看来,心理有点扭曲的六道是不如心理健康的泽田的。」 深海光流一本正经地谈起来女孩子们最喜欢聊的择偶条件……但泽田纲吉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啊!就算赢过六道骸他也一点也不高兴! 因为……这不是说他除了身体心理健康根本没什么优点了吗。 ……简直心塞。 「蛤?!你这没有品味的女人在说些什么啊,交往最重要的当然还是钱啊!这一点阿骸可是甩了那边的穷酸黑手党几十条街!」m.m怒气冲冲地反驳,甚至气到拿单簧管乱挥,看得泽田纲吉胆战心惊。 「而且──三高算什么,真有这样的事情不是正好吗,在那之前我就会先签下巨额的保险金,还会说服他受益人写我的名字的,我有这个信心!」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超级糟糕的假结婚真诈财宣言? ──骸你快逃!这个女人太恐怖了!! 「钱有那么重要吗……」深海光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对她这个医生而言,身体健康就等于万事如意,钱可买不到健康,穷得只剩下钱的人更是所在多有、见怪不怪。 「当然重要!没有钱我怎么买名牌包、名牌衣服啊,做一些辛苦的工作也是为了用力花啊!」m.m满不在乎地说,而泽田少年想,那些所谓辛苦的工作大概跟抢银行也没什么分别了,「但我自己赚太慢了……果然还是需要阿骸。」 「……」 听到这里的泽田纲吉,真的只想跟他家雾守说一句好自为之──这样的吸血虫女孩绝对会把你榨得像是醃萝卜乾一样乾瘪的,骸。 「自己赚太慢……?」深海光流语气有点不解,毕竟她没有什么购物的习惯,大概不能理解m.m这样的拜金想法,「恕我冒昧……大概要多少的年收入,才能算得上是赚得快?」 「哼……至少要赶得上各大名牌每季新品的发售日,还要支付得起到高级游乐场所的所有花费……所以,大概是这个数吧!」 接着m.m极其骄傲地报了一串数字,的确是高到让泽田纲吉头晕目眩……大概课本上写得挥金如土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喔……」深海光流面不改色,只是微微歪了歪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冷静地道,「……那,我好像已经赶上了。」 「……咦?」一直以来都在内心吐槽的泽田纲吉总算是忍不住疑惑出声;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深海桑说什么?赶上了?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你已经赶上了……」m.m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内心暗道这女人该不会是被自己高昂且所费不貲的生活水平给吓傻了吧? 「我的意思是,我的年收入赶上你的生活水平了。」深海光流表情不变,又道,甚至贴心地做了更加贴心的说明,「如果要具体化说明,那么在前年我进行环球治疗之旅之前,收支相抵再除掉零头后,净收入大概是这样的……」 深海光流很是诚恳地报了一个数字,也是一串高到吓死人的天文数字。 ……如果,真要说两串天文数字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深海光流报出的数字比m.m的后头多了两个零吧。 「……」 泽田纲吉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觉,于是只能沉默了──论发现自己低调的同学是屌炸天的土豪该摆什么表情……急!在线等答案!! 「……为什么……」m.m少女没有质疑深海光流爆出的那一段有够玄幻的数字,大概是因为对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唬人的样子……以深海少女的个性,的确也不会开这种玩笑没错,「这种年收入……为什么……」 m.m猛然抬起了头,紫色的眼中盈满痛彻心扉的泪珠;就在泽田纲吉猜想这个虚荣女孩可能是对于世事不公而泣诉,哪知她下一句开口的话却是── 「为什么有这种年收入的你不是男的啊!明明听择偶条件也很简单,我身体很健康的啊!我有自信可以胜任!!不如说让我勾引你吧!!!」 「……」 对于这种真心实意地想着被有钱人包养的少女,泽田纲吉表示他也只能跪着写个服字。 「但我认为物质生活不是重要的,人的钱只要够用就好了。」 作为曾经的黑手党神医的弟子,在里世界行医救人从而获得高额收入的深海光流,用正直得不得了的语气,理所当然地说道: 「所以除了生活所需以及应急备用金,全部都捐出去了。」 ──最后m.m是在深海少女不解的眼神下哭奔逃走的。 「她真的有听明白我想说的吗?」深海光流喃喃自语,完全没有自己炫富炫了人家一脸的自觉,「而且也没跟我说,为什么我只是来看望库洛姆,六道还要找她来守门……」 「……」泽田纲吉觉得,m.m大概、肯定、绝对是心疼那些钱……因为他也有点小心疼。 「可能……m.m误会骸的意思了?」 不过m.m怎么会在这里也是个谜,上回派她还是刚认识还想让他死的时候……所以说,你们到底是把深海桑要来视察环境这件事当成面对什么样等级的大敌处理啊喂。 一面在心中吐槽着,泽田纲吉还是跟着深海光流继续向前。 一直到从前黑曜乐园的购物中心以前,都没有再跳出人来阻挠,让人不禁松了口气;至少泽田纲吉最不想见到的养鸟人「巴兹」没有出现,这回六道骸没像初次见面一样丧心病狂。 ──不过,一走到了购物中心的大厅,一片断垣残壁之中,终于看到人影了。 只不过一看到那人的脸,泽田纲吉却忍不住小小惊呼了一声── 「弗兰?!」 「哟──被我家boss讨厌的下一任彭格列boss。」被叫出名字的面瘫小孩瘫着脸乱七八糟地朝泽田纲吉打了招呼,可不就是弗兰? ……泽田纲吉现在只想收回刚刚那句话。 ──谁说六道骸这次没那么丧心病狂的,弗兰这样面瘫毒舌还使得一手好幻术的孩子都派出来了……骸你不如直说库洛姆的生活环境到底有多糟糕吧。 「当然,还有光姐,贵──安唷。」然而没等泽田纲吉说什么,就看顶着一个青蛙头套的绿发小孩,突然转移视线,眼神闪亮地望着他身边的灰发少女,语调平板言语却十分热切: 「光姐大驾光临让师父的这个废墟根据地都蓬蓽生辉了唷,不愧是me最──崇拜的光姐,me──好想成为光姐这样的面瘫。」 泽田纲吉:……他刚刚是不是產生了什么特别不科学的幻觉? 「那个毒舌小鬼崇拜地看着深海桑什么的……怎么可能啊哈哈哈哈哈哈……」 泽田纲吉忍不住乾笑着自言自语,站在他旁边的深海少女却是眼中闪过恍然,对着眼前的绿发小少年点点头,「你好,弗兰。你怎么在这里?」 「me跟笨蛋长毛队长请假,因为师父召唤me,说光姐要来这里。」弗兰出奇乖巧地回答了深海光流的问题,还让泽田少年猛然意识到,眼前的面瘫男孩也是瓦利亚的一员啊! 「而且,me想要请光姐在海报上面签名,所以就来了。」 泽田纲吉:……卧操,真不是听错??? 泽田纲吉就这么一脸矇逼地看着弗兰拿出印有深海光流面瘫脸的海报和麦克笔,递给深海少女签名…… ……不,等等,那才不是什么海报,海报上不会印上悬赏金额还有联络电话吧……那哪是什么海报,明明是悬赏单,就是悬赏单吧。 「……瓦利亚竟然还用了这种东西在追查我的行踪吗……」 深海少女一面低头签名,一面感觉自己大概真把瓦利亚那群疯子给二度逼疯了,竟然连这种江湖追杀令都拿得出来……她该庆幸她在北意大利的义诊地点够隐秘吗? 「me说想要长毛队长就给我了,还称讚me说难得有干劲工作……难道其实我们的任务是要抢到光姐的签名吗?可是me一点──也不想让白痴前辈拿到啊。」 泽田纲吉觉得,要是史库瓦罗知道弗兰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吃里扒外的话,打死也不可能把这东西当作海报送出去的好吗?! ……话说,这本来就不是让你签名的周边,除了你才没人想要签名! 「签好了。」深海光流镇定地把海报……悬赏单还给眼前的面瘫男孩,「对了,我刚刚在大门遇上了m.m,你知道为什么她要拦住我吗?」 「感谢光姐──」弗兰接过后,认真地把它捲成一卷,还拿出绳子绑了起来,「w.w小姐的话──是不请自来的唷。好像是来找师父,听说今天光姐要来,就想要去找光姐麻烦的样子。」 「原本应该要找人阻止的,但因为光姐要来,狗哥还战战兢兢地在洗澡,眼镜河童等等要帮狗哥剃毛整理仪容;me觉得让w.w姐表演一下馀兴节目也不错,可以打发时间。」 弗兰歪了歪头,翠绿色的眼睛亮了亮,「然后就看到了光姐颯爽地打败了w.w的拜金理论,me决定──以后连收入都要以光姐为目标!」 「……」好吧,泽田纲吉得承认这一点他也很想学习……那串数字实在太吸引人了。 「城岛跟柿本在处理卫生的问题啊……看来有点长进。」深海光流却完全无视了后面的话,点点头又再自己的笔记本上面记了点东西,「等等再去检查城岛身上有没有蝨子。弗兰,六道跟库洛姆在哪里?」 当泽田纲吉还在震惊自家部下(暂)竟然还能管到黑曜眾毛发里面的蝨子的时候,深海光流已经又迈开脚步,而弗兰也很自觉地走在前面带路……喂喂这个面瘫男孩真的不是专业吃里扒外一百年吗?! 「不过……骸到底在做什么呢……」 泽田纲吉忍不住嘀咕,不说纯粹来乱的m.m与弗兰,连城岛犬跟柿本千种都动员了,看起来应该是很认真的想要营造出黑曜乐园美好的居住环境……可是关键的库洛姆到底去哪里了? 似乎是听到了泽田少年的低声呢喃,正要推开眼前紧闭的大门的弗兰回过头,一面推门一面面无表情地回答: 「啊,师父的话,他可能跟眼罩女在整理房间唷……」 话语未完,推开的门扉由缝里掷来一柄三叉戟,准确地正中弗兰那颗青蛙头,随后一隻纤细苍白却节骨分明地手用力握上把柄,把三叉戟尖端又往前捅了捅── 「kufufu……你刚刚说谁在做什么,弗兰?」 「……」泽田纲吉觉得自己差点没尷尬症发。所以三叉戟打断的那句话他到底是要不要相信。 「师父──这样好痛啊,me反对暴力行为,请住手好吗。」弗兰面色不改得嚷道,不知道到底是在求饶还是想激怒他家师父心狠手辣的戳死他个逆徒。 「me只是实话实说,师父刚刚明明还嫌狗哥掉毛不好拖地才轰他出去──痛痛痛,me都说请住手了,师父您老才这把年纪就重听了吗──」 泽田纲吉觉得弗兰这绝壁是打定主意要作死了,别说是骸已经用三叉戟把自己徒弟给钉在对面墙上……就是他都不忍心再看弗兰死命揭自己师父底了好么!? 「ku、fu、fu……看来改天我需要好好再教你一次什么是尊师重道……」六道骸咬牙切齿,但尽量不动声色地做出与平常无异的动作;甚至半晌后,他才装作发现了一旁乾站着的两人,「惊讶」出声: 「喔呀,是彭格列和深海光流,你们已经来到这里了吗,速度比我想像的要快呢。」 「……」所以说来的速度比你整理房间再拖地还快就是了吧。 老实说,就算说六道骸联合库洛姆跟弗兰,三个幻术师动用幻术把整个黑曜都幻化成还没废弃前的样子,都比让泽田纲吉想像自家那个狂霸跩的中二雾守老老实实拖地更实际啊! 一瞬间泽田纲吉脑袋里的思绪纷杂,不断闪过的关键句大概有「六道骸原来你是这样的六道骸吗」、「我可能中了很不得了的幻术」、「我的雾守画风崩了怎么办」。 偏偏没等泽田少年或是深海少女做什么反应,就看到库洛姆也从门里跑了出来……手上拿着拖把和水桶。 「骸大人,我把那边的地拖好了……」库洛姆先是说了这么一句,实现转到泽田纲吉与深海光流身上时才吃惊了一下,「光流大人跟boss……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吗?」 「……」 六道骸表情有点僵硬,没有说话……所以说骸你们果然还整理到一半吧。 ──泽田纲吉在默默心中真相了,只不过实在是不忍心拆台……于是只得沉默了。 「……嗯。本来会更快,如果没有遇上m.m的话。」深海光流此时倒是回应了,大概因为她这次本来就是来拜访作为旧病人的库洛姆的 「光流大人遇到m.m小姐了吗?」库洛姆看起来有些惊讶,接着有些紧张地小声急问道,「那、那m.m小姐有对光流大人……说什么、或是做什么吗……?」 此时库洛姆想到的是之前到十年后的未来时,自己曾经被m.m甩巴掌的事情;虽然她并不在意自己被打,但如果光流大人被这样对待,库洛姆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因此库洛姆不免用着充满忧虑的担忧目光看着深海少女,只是在场除了她以外,似乎完全没有人有这样多馀的担心。 「……哼,说什么都无所谓吧?」六道骸首先摆脱了迷之尷尬的状态,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看法,「深海光流这女人,大概也只有那张伶牙俐齿的嘴不会输人了。」 「呃不……与其说是m.m对深海桑做了什么,不如说是深海桑对m.m做了什么……」 泽田纲吉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说说深海少女装得那一顿好逼,不过他实在是太赞同六道骸的话了……只是不只是嘴上功夫,就是年收入深海桑也完全不输人。 「w.w小姐一上场就被光姐秒了喔,果然不愧是me最──崇拜的光姐,比我更快让w.w小姐哑口无言呦。」弗兰则是瘫着脸继续吹捧深海少女,只是崇拜的点依旧是莫名其妙。 库洛姆:……??? 「我跟m.m说了一会儿话,她大概有事,就先走了。」深海光流很是轻描淡写地给一脸矇逼的库洛姆解释了一句,「对了,你们现在没事了吧,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深海少女对于决定要做的事情想来是持之以恆又固执,特别是当她进入工作状态,是完全没有商量馀地的;所以在一系列插科打諢之后,深海光流喜闻乐见地进入了她最在意的主题──她分明是要来考察生活环境的好吗。 「啊、那个,差不多了,我刚刚把地拖好。」 库洛姆有些紧张地露出羞涩的笑容,一副自主做了家事等待家长表扬的乖孩子模样……于是深海光流漠然朝六道骸看了一眼,那一眼的涵义大概是「你真的没虐待我病人?」 那怀疑的眼神看得六道骸顿时只想把钉住一个面瘫的三叉戟拔起来捅另一个面瘫。 「啊、骸大人也有帮忙的……因为我说不想让光流大人失望……」善良的髑髏少女却是在深海少女那微妙的一眼后立刻为自家大人开脱……不过功力不怎么样,以深海光流会失望为前提,显然没整理以前状况可能不是太乐观。 「那个、还是先请进吧,各位……」库洛姆靦腆地笑了笑,动手推开方才出来时她细心掩上的大门,「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等我把扫除用具先收拾一下──」 「犬,快点过来。没剃乾净骸大人会生气。」 「不要!阿柿你给老子滚开!!老子才不要剃毛!!!」 门乍一开,就听见冷静淡漠与气急败坏两到嗓音分别响起,映入眾人眼帘的是一个带着毛帽与眼镜的冷静少年,拿着剪刀刮刀剃刀,追着另一个满头刮鬍泡的野兽少年;两人在屋子里窜上窜下,搞得满地都是泡沫,连带着撞到了不少摆设好的家具,遍地狼藉。 「犬,你再不过来剃毛,骸大人不只会生气,连期间限定没收的零食都不可能拿回去了。」 「我管你的啊阿柿!!剃毛了老子还怎么过冬!!!」 「……」 看着眼前奔来奔去好像闹得欢实的两人,没有人说话;过了半晌,深海光流才主动去拍了拍库洛姆还搭在门把上的手,接着替她把门再次关实。 然后,深海光流又再自己的笔记本里记上几笔,唰唰写完后把抄写得那几页撕了下来,镇定地走到六道骸面前,郑重地把那几页纸塞到他怀里。 「六道,我大概知道你们这儿的状况了……具体该怎么改进我也写好了。」深海光流默默地嘱咐,「还有……如果你要教训他们的话我不拦你……上面写得这家药厂的外伤药不错,打完让他们包扎一下……」所以说别往死里打,也别打残…… 总是预防伤害造成的深海光流头一次觉得,也许受点伤让他们长点脑袋,也算是一种药到病除的处方笺了。 Chapter.17开学日与情人节 对于学生而言,新学期的开始无疑是残酷的,特别是黑手党学院的学生──至少泽田纲吉就觉得要再次回到这所莫名其妙的学院十分痛苦。 「话说……明明是黑手党,为什么还会有开学典礼啊……」 坐在学院超夸张的豪华大礼堂中,泽田纲吉忍不住小声呢喃;明明都已经有那么多不正常的地方,偏偏要在这种让人厌烦了的形式安排上面跟普通的学校一样做什么啊? 「毕竟还是学校吧,有开学典礼应该是正常的?」深海光流用不太确定地语气回了话……不过其实她根本没上过学,本来就不知道开学典礼该是什么样子,无从比较,「不过听说今年是第一次举办……」 「什么?所以本来没有开学典礼吧,分明是为了什么特意加上的啊?」一旁的狱寺插话,皱着眉头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可恶……是要出什么事情了吗,难道是有人想要加害十代目?!」 说着狱寺直接抄起了藏在身上的炸弹,一副要把潜伏在周遭的敌人一一歼灭。 「……」深海光流就想问一句,狱寺你就说说在你心目中谁不想加害泽田少年吧。 这种另类的『我家老大天天被害』妄想症末期,深海光流表示自己简直哑口无言,就差没直接把认识的精神科医师权威电话抄给对方了。 「刚刚发下来的日程表上面写了,只有学生会演说的安排,我想应该跟泽田没有什么关係。」深海光流耐心解释道,「好像是要介绍交流生……学生会之前有联络我,希望我能负责带两位交流生。」 「为什么是你这女人负责啊?」狱寺隼人撇撇嘴,露出了质疑的表情,「就算是想要请我们彭格列家族代表学院,也该由我这个彭格列十代目的左右手来处理吧?!」 「狱寺你在意的是这个吗……只是我正好认识学生会代表,学校里也没有其他学生想要招待交换生,所以拜託我罢了。」 深海光流只得赶紧表示自己一点也没有抢着为泽田少年出生入死的野望……毕竟,一个正常的人类除了左手右手以外,是不需要第三隻手的……深海少女深信泽田少年也绝对不例外。 「啊,应该是现在上台的那个人,他拜託我的。」 「嗯?是那傢伙啊?」坐在另一侧的山本武突然叫了一声,眾人闻言纷纷将视线转到台上,一名黑发黑眼、神色几乎正直过了头的东方少年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走到讲台上。 「啊,那就是梁衍。」深海光流点点头应道,「他是学生会代表。」所以即使她没认出脸,也能肯定那是谁。 「梁……衍?」不太习惯地跟着唸了一遍这个中文名字,库洛姆拉了拉深海光流的衣袖,看起来有点疑惑地小声问道,「那是……光流大人认识的人……?」 「因为洽谈圣诞舞会的事情需要学生会的帮助,梁衍正好是学生会长,所以常常一起开会。」深海光流说出了一个有够正常的交集理由,「另外就是……他也是山本社团的地下社员,练习的时候偶尔能看到他。」 「山本的社团……棒球社?」这回是泽田少年接的话,他记得山本依旧是棒球队的来着,虽然听说是他自己组的。 「是啊,因为他说想要看我平常是怎么锻鍊自己的,我邀请他进入棒球社了,刚好我们也缺个捕手。」 山本少年爽朗笑答,让深海少女有点想要吐槽『其实我们不是缺捕手而是根本只有经理跟打击手啊』、『还有人家明明是找你切磋剑术你怎么就给人捕手的手套了』之类的。 「嘛,他真的对棒球很有热情呢,现在训练做得都要比我认真了,真是了不起。」 「……」不,那是因为他以为那是剑道的修行,跟棒球的热情有毛关係啊。 深海光流不禁在心中默道,对于认真修炼方向却完全走偏的梁衍少年,抱持着难以言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心疼。 「原来是山本社团的前辈啊……太好了……」泽田少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名字听着有点耳熟我还以为是那个常常把战帖放在信箱最后被reborn当成废纸回收的山本的仇人呢哈哈哈哈……」 「……」她应该对原来梁衍一直以来都默默在干这种事情发表意见,还是针对reborn一言不发地处理掉人家的战书这件事吐槽…… 「切,又是一个棒球笨蛋。」狱寺不屑地出声……话说别把打棒球的都当成笨蛋啊,「我看肯定讲得都是一些废话……十代目,要不要跟我一起翘课?」 「呃……我觉得还是听一下比较好啦,狱寺……」就算一再抱怨这类仪式有多无聊,泽田纲吉也没有突破堵在礼堂的风纪队的防御翘课这种可怕的想法……那根本是挑衅啊挑衅他家最可怕的浮云的行为,会被咬杀得一乾二净啊喂。 于是他乾笑两声,不太自然地把视线挪回台上,「毕竟是学校的事,而且不是跟深海桑有关嘛……」 「……也就是说,在风纪委员云雀恭弥的提案下,本校将正式与日本的并盛高中结为姐妹校,并于即日起展开为期一个月的交流生活动。」 「……欸?」 云雀前辈提案?! 并盛高中?!! 结为姐妹校?!!! 那一声宣布让泽田纲吉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家长期盘踞在并盛当山大王的云守,竟然对于地盘意识这么强烈……都到了地球的另一端了竟然还执着一定要跟并盛扯上关係…… ……这人是离不开地盘的猫嘛?! 重点是没有人通知他啊……不,他在想什么,云雀前辈做事本来就不可能通知任何人更别说通知他这个废柴了──可是让日本乡下的普通高中跟意大利黑手党学校结成姐妹校什么的,这到底是怎么样清奇的脑回路才能想出来的点子啊?! 而且还把正常人放到黑手党学院来交流……到底是期待交流什么啊?!! 这厢泽田纲吉还陷在慌张中,然而台上的梁衍少年却毫无所觉,接着说出了更不得了的话── 「那么,请两位交换生上台──来自日本的『笹川京子』以及『三浦春』同学。」 话语一落,不知道何时转暗的会场中亮起一道可以闪瞎人的聚光灯,直直打在走上舞台的两名高中女孩身上: 一个有着橙色短发,笑容可掬,整个人像是太阳一样;另一个则是扎着马尾,十足的精神,浑身上下漾着活力,不论哪一个都是风华正茂的青春美少女── 「我是笹川京子──」 「我是三浦春──」 「请各位多多指教!」 面对台上笑靨如花的两个熟悉的少女,泽田纲吉他……他一脸矇逼。 坐在他身旁的深海光流忍住心底不断冒起的同情泡泡,拍了拍已经呈现生无可恋状态的泽田少年的肩膀── 「等等要一起带交换生逛逛校园吗……泽田?」 ──于是,由于许多不可言说的原因,最后由深海光流和眾人一起领着两位『交流生』参观校园。 「听到老师说这件事的时候,吓了小春一跳呢,竟然收到了来意大利高中的交流生邀请。」 朝气蓬勃的元气少女三浦春说着,双手交握眼神闪亮亮地朝着泽田少年发送爱慕光束,「不过后来小春我明白了!阿纲先生一定是想念小春我了,竟然这样大费周章让我们团聚……真是的,阿纲先生你太闷骚啦!」 泽田纲吉:……我不是我没有……求放过别造谣!!! 「难得能来意大利,还能顺便看看阿纲你们的学校,真的是很有意思呢。」笹川京子微微笑道,「不过你们有没有吓到?为了不要露馅,我也是昨天晚上才跟大哥说我也要来意大利呢。」 「嗯……是被吓得不清。」深海光流回想了一下方才在开学典礼上泽田少年那天崩地裂的表情,于是十分肯定地回道,「难怪一早就没看到笹川的影子……是帮京子你们把行李安置到宿舍了吧?」 「是啊,不然大哥肯定会说溜嘴的,那就不好玩了呀。」京子小姐露出了天然的表情毫无心机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深海光流很肯定自家boss的脸根本白了一个色阶,「对了,小光,还没有跟你介绍一下,她是小春……」 「我知道。」谁知深海光流却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具体到像是一串跑着『然而我早已看透一切』字幕的跑马灯;然后她偏过头,面无表情但语气特别认真地开口: 「三浦春,泽田的妻子候选人之一……」 「……行了深海桑拜託你别说了。」 ──此时泽田纲吉的心情,怎一个崩溃了得。 ──所以就说了深海桑你面无表情一说就特别有说服力,跟你宣读病歷一样好像就是真的啊,跪求别说话沉默是金!!! 「哈咿!竟然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小春跟阿纲先生会不好意思的啦!」就见三浦少女立马捂住因害羞而烧红的脸蛋,特别生动地演绎了何谓恋爱中的少女心,「小春也知道你是谁喔,京子说她认识了一个很可爱的意大利混血儿,就是你对吧?」 「……」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接下这句的深海光流顿了顿,靠着自己的面瘫技能回避了问题,「我的确有日本跟意大利血统……另外,我是深海光流,请多多指教。」 「我是三浦春!小光你果然好可爱,就跟京子还有库洛姆说的一样!」 小春大大扬起一抹笑,接着毫不犹豫地伸手挽住了深海少女的手臂,另一手又扯过库洛姆的手揽着,「好,那么接下来『女孩子的活动』小光也一起来吧!」 「蛤?那是什么鬼啊?」狱寺隼人一听就皱起眉头,果然女孩子就是可以跟麻烦划上等号的生物,「难得十代目亲自领你们逛校园,你竟然还想要做别的活动?!」 「哈咿!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小春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今天是什么日子,阿纲先生你们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山本少年笑着抢答,「今天是开学日对吧?哈哈。」 ……这真是十分不解风情的答案,虽然他一点也没说错。 「才不是这么没神经的答案,你们男生真是的!」小春生气地纠正,看着山本少年爽朗的笑容却像看着个流鼻水的幼稚园小孩一样,只是眼神没面对小孩那么温柔,「今天可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啊,是爱的节日欸!身为少女绝对不能错过的节日!」 深海光流:……她能说身为少女她刚刚也以为今天只是学校开学的日子么? ──深海光流在心中默默地反省……她觉得自己可能当了很多年的假少女……情人节什么的,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啊。 「我已经……跟京子还有小春约好了一起做巧克力。」这时库洛姆才细声细气地开口,同时露出小小的微笑,「希望光流大人可以跟我们一起做,要给大家的巧克力……」 「情人节……京子的巧克力……给大家……」 ──所以他也有份! 喃喃自语着的泽田纲吉眼睛一亮,完美捕捉到了重点,简直就想立刻护送几个女孩直接杀到料理教室──不过就看到深海稍微皱了下眉,「但是我们还没有参观完校园……没问题吗?」 充满责任感的深海少女显然觉得突然改换行程不大好──然而泽田纲吉完全不觉得哪里不好……不如说他一点也不想让京子还有小春搞懂这所学院到底是在教些什么……而且在战斗训练学院参观校园危险係数真的太高了。 「应、应该没什么关係吧?反正要待上一个月,到时候一定就会熟悉了啦!」于是泽田少年假笑着反驳了深海光流的话,「深海桑,库洛姆都说想要跟你一起做巧克力了……不如你们还是一起去做吧……?」 「是啊小光,做完了还可以送给一直很感谢的人喔。」京子也跟着劝道,一波助攻让泽田少年感动的不行。 「而且碧昂琪也在这里,她说要教我们做更多花样的巧克力甜点呢,一定会很有趣的。」 眾人:「……」 ──卧操,那还真是『有趣』的『要命』。 「……深海桑,那个……」泽田纲吉看着深海光流,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泽田,我明白的。」深海光流扳着一张面瘫脸,语气却是任重而道远一般的沉重,「我……还是跟去帮忙做巧克力吧。我会努力的。」 ──努力让碧昂琪别碰巧克力……不然至少也得搞清楚她投了什么毒,她才好调配解药啊。 ++ 开学第一天,泽田纲吉才刚震惊完交流生竟然是熟面孔……还是他最不希望在这所见鬼的战斗学院见到的熟面孔;就面临了更加严峻的问题──如何避开生命危险吃到女孩们(特别是京子)所做的巧克力。 记得国中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惨案,最后还是因为防不胜防吃到了碧昂琪的有毒料理……有了那次刻骨铭心的经验,泽田少年可以说是痛定思痛。 是的,今年他肯定不会再要蓝波用什么十年后火箭筒召出大人蓝波、然后假扮成碧昂琪的前男友罗密欧这种蠢事了── 「kufufu……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泽田纲吉?」于是在料理教室外,六道骸饶富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难得有事找他的天真的黑手党,「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跟你们黑手党有什么交情吶。」 「那、那个……我们的确是有事……」泽田纲吉咽了口口水,说真的,要拜託六道骸这个成天把夺取自己身体这句话掛在嘴上的神经病,他都觉得自己疯了…… 不过──泽田纲吉敛了敛心神,壮着胆子继续说道: 「可以拜託骸你……弄出罗密欧的有形幻觉吗……啊罗密欧就是碧昂琪的前男友,长得跟蓝波长大后一样就行……」 ──没错!如果说十年蓝波只能拖住碧昂琪五分鐘,骸的幻觉却可以更加持久啊!这样一来直到完成了成品碧昂琪都不一定赶得回来……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机智的boss大人在内心握拳给自己打气……全然没想到自己难得一次郑重的请託自家雾守却是如此傻逼的事情,究竟给对方带来多大的心灵衝击。 六道骸:「……」 ──果然他还是赶快毁灭该死的黑手党好了……现在立刻马上!!! 「彭格列……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不过沉默了一会儿,六道骸马上清醒过来,一对异色瞳里充满着恨不得撕了对方的怒气,手中也幻化出三叉戟,「天真的黑手党,看来我最近没有提醒,你似乎就忘记了我们是敌人呢……」 「嘎、等等啊!骸!」泽田少年一见对方看起来要暴走了,立刻遵循自己的超直感往后退了几步,「那、那个!其实库洛姆跟深海桑她们都在里面做要送给大家的巧克力可是碧昂琪在的话一定做不成的,所以──」 ──所以说库洛姆一定会做给骸的……这事一定有你的份! 泽田纲吉闭上眼豁出去吼完以后,眼前的蓝发少年又沉默了──于是他悄悄张开眼偷瞄,却看到六道骸缓缓地哼了一声,接着拿手上的三叉戟敲了下地,一个跟成人蓝波一模一样的男子凭空出现在眼前。 泽田纲吉:「……」 「你可别误会了,泽田纲吉,这可不是为了你们那些黑手党。」六道骸仰起下巴,唇瓣也跟着勾勒出嘲讽的弧度,衬上精緻的五官看上去特别酷炫,「我只不过是不想让我亲爱的库洛姆伤心罢了。」 泽田纲吉:……好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囉。 不提过程,最后泽田纲吉还是成功说服了六道骸,彭格列少年们喜闻乐见地看到了幻觉·罗密欧打开了料理教室的门……接下来只要让碧昂琪看到他就行了── ──然而下一瞬间门却是自内而外被推开的,深海光流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就对上了幻觉·罗密欧的脸:「……」 「……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是?」本来正打算出来跟泽田少年们说些什么的深海光流顿了顿,有礼貌地问道,「还有,您是要来找谁的吗?」 「竟然先遇到了深海桑……怎么办得告诉她啊──」泽田纲吉慌慌张张地就想要从藏身处往外衝,结果一个不慎废柴属性发作,左脚绊右脚地摔了个底朝天。 「十代目!」 「阿纲!」 跟着躲在一旁的左右手们叫了一声也跟着衝了出来,赶忙上前拉起泽田少年。 「痛……啊不对,深海桑,那个人是……」 原本还在痛呼的泽田纲吉发觉现在不是喊痛的时候,抬起头就想提醒深海少女;然而后者却以一种有些莫名的眼神盯着某处── 「唔,是谁啊?长得还真帅,简直跟我一样帅气啊。」 不知道从哪里路过的蓝波拿着十年后火箭筒,一副高中生的成人模样;一看就知道小孩蓝波又不小心使用了火箭炮。 现场异常混乱,特别是成人蓝波还对着幻觉·罗密欧比手画脚,活像测试对方是不是镜像似的──然而,彷彿还嫌场面不够混乱似的,教室门扉再开,正是被动静引得出来看看情况的碧昂琪。 「罗密欧……」 只见碧昂琪喃喃唸了一句,双手不知何时出现了两盘冒着骇人紫烟的有毒料理,「看来之前除得不够彻底,还断裂生殖出更多了啊……也好,不论是哪一个……都给我去死吧!!」 由六道骸所操纵的幻觉理所当然地闪过了有毒料理的袭击,并且成功将碧昂琪给引走──就是可怜了刚来到这个时空还一脸矇的大人蓝波。 「搞什唔哇哇哇哇──」话还没说完,大人蓝波便被有毒料理击中,发出一串惨叫声后身子便倒了下去;连带手中的十年后火箭筒也跟着飞了出去。 ……然后,深海光流就想问一句,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因为下一秒火箭筒就把她整个人拢住,一阵粉色的烟雾与『砰』的一声响同时出现── 「深、深海桑……」泽田纲吉张大嘴,全然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深海桑竟然被十年后火箭筒打到了啊啊! 「……十年后的……深海光流么?」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六道骸瞇起了双眸,双手交叉在胸前,看起来十分感兴趣,「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样子……」 粉色的烟雾漫起,不一会儿又散去,迷雾这种隐约能见的身影逐渐清晰,直到十年后的深海光流的模样,完全暴露于人前── 「……搞什么……」几乎是一看清对方的样子,狱寺少年双眼立刻张大,「你……你这女人──」 烟雾之中,那双熟悉的灰眸缓缓朝着狱寺眨了两下,让他有些堵塞的话又一口气衝出口: 「──根本没有交换啊!?」 是的。在他们眼前的还是灰发『少女』──一副高中生甚至更年轻的模样、平板且毫无情绪起伏的脸、以及时常披掛在身上的白大褂── 怎么看,站在那里的都还是高中时期的深海少女。 「……啊哈哈,结果没什么变嘛,我还以为会出什么事呢。」山本武看了看深海光流,愣住的表情恢復成了原来爽朗没神经的模样,「还是原来那个深海嘛。」 「难道是火箭筒故障了吗……?」泽田纲吉不禁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然实在说不通啊…… 「嗯……」 这时,作为话题中心的深海少女微微蹙眉,接着又松开,看着三个让她感觉十分怀念的年轻面孔,开口,「虽然很高兴你们能说我跟高中生一样年轻,不过……我是从十年后来的没错。」 就见深海光流如『往常』一样瘫着一张脸,在几人震惊得不行的表情下,语气特别郑重地说道: 「我今年,二十七岁了。」也就是说,她不是未成年高中生了,谢谢。 深海光流对于年龄诈欺什么的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 「……」虽然你这么说而且感觉好像也没骗人,但就是让人无法相信啊喂! 「……kufufu……看来十年来你都毫无长进啊,深海光流。」 就在泽田纲吉等人还迟迟无法接受自家小伙伴能把『冻龄』二字如此忠实的呈现──明明他们每一个十年后都跟现在差很多,少女你怎么就一成不变──六道骸已经冷静地维持着一贯的态度走上前去,看着似乎真的没什么变化的深海光流。 「其实,论维持着恶趣味和中二性格这件事,你也是十年如一日的耕耘,丝毫没有懈怠啊。」深海光流木着脸吐槽了回去,像现在一样毫不留情,就像六道骸曾经说过的,牙尖嘴利得很,「比起你来,我还差得远呢,骸。」 「……看来你也不是毫无长进。」六道骸按捺住心中蠢蠢欲动地想要用力捅对方一叉子的慾望,咬牙切齿地,「至少嘴上功夫是与日俱增呢……」 「多谢夸奖。不过看到你们还真是怀念……现在是在学校里吧。」没有在意对方那几乎要爆发的情绪,深海光流思索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道,「对了……是在做巧克力吗,今天正好是二月十四日。」 「十年后的深海桑竟然变成会关注情人节的人了……」泽田纲吉面色凝重,关注的点却让人不禁有些复杂。 「其实只是刚好……对了,那么正好……」深海光流偏头想了想,似乎想起什么地在白袍两边口袋掏了掏,拿出了几份包装精緻的盒子,「这些正好能送你们,算是感恩巧克力吧。」 说着把一个一个把巧克力分别塞到四个少年手中,分发完后站回原先的位置,看着每个人手上都有一盒巧克力,然后像是满意自己的配置一样地点点头。 「这个……真的要送我们?」泽田纲吉嚅囁地问了一句,看着手中的巧克力,有些不好意思──除了妈妈送的以外,他可是很少收到巧克力的! 「当然了,我一直很想感谢你们的。」深海光流却是十分认真地点点头,「虽然有时候感觉热闹过头了,但跟你们一起的日子其实一直都挺有趣的;你们也总是包容着我,不是吗?」 「……总之,真的是很感谢你们。年轻的时候能认识你们,真的是很开心的一件事。」 灰发少女这么说着,同时,就像是缓慢播放着的电影一般──从来都是平直而没有任何柔和弧度的唇角,头一次有了上扬的弧度。 儘管只是十分微小的弯度,那在以往让人感觉有些冰凉冷漠的面容一下子回暖了。 ──此时此刻,这样全然不同于熟悉的少女会展露的弧度,才真正让人感觉到了,十年光阴悄然留下的痕跡。 果然……这是十年后的深海桑啊。 而且好像……还变得更温柔了呢── 「而且那些也只是借花献佛,诚意也不太够。」刚才还掛在脸上的微微笑迅速崩解,深海光流再度恢復成了原来那面瘫的冷淡脸,「其实,我刚刚去了米鲁菲欧雷,这些巧克力好像是仰慕者送白兰的……但他血糖太高不能吃,我就都没收了。」 「……」 ──不,他错了……这哪里是变得更温柔了……十年都过去了,深海桑你也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擅长读空气这件事情么?! 十年的时间,少女你非但没培养情商反而拿它餵狗去了是吧?!! 正当眾人还嘴角抽搐着、可能正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吐槽,粉色烟雾再度漫起,十年后火箭筒的时效正好结束──于是眾人囧囧有神地看着烟雾又散,面无表情的灰发少女抱着一堆包装精緻的巧克力站在那儿。 「那个……」刚回到现在的深海少女有些迟疑地开口,却又停顿了一下,像是斟酌要怎么说。 「虽然不大好解释……但我刚刚在十年后的杰索那里搜刮了一些巧克力,有没有人……」 「不了谢谢!」 Chapter.17.5医生的情人节 十年后的深海光流也不是什么会特意记住什么节日的人。 事实上,除了圣诞节之类会放假并且街上人人都在庆祝的主流节日,其馀什么纪念日的她通常很难意识到。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情人节。 虽然她知道情人节是个送巧克力告白脱单再顺便製造一点商业价值与经济效益的好节日──不过跟她也什么关係呢?她一不觉得单身有什么不好、二又不是打着情人节限定商品传销的商人……总之,这实在跟她没什么关係。 ……直到她好死不死在情人节上米鲁菲欧雷那给白兰进行例行检查,她才沉重地意识到这个节日,其实也不是完全跟自己这个医生无关的── ──至少猛然看到那位多年来血糖指数始终吊在糖尿病边缘的甜食控徜徉在一堆巧克力海中的画面,差点没惊得深海光流捏碎抽血用的针管。 「呀~是光酱来了啊~」白兰·杰索一如往常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迎接,「我等光酱很久了呢,一直一直在等喔~」一边说着还一边把玩着一盒巧克力。 「少把定期的身体复查说得像是彻夜排刚上市的电玩。」然而深海光流却毫不留情地这么回道,「而且,我比预定的时间提早到了。」她可是一名专业又有职业操守的医生,迟到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因为我太期待光酱的到来了嘛,从昨天就在选面谈时要吃哪一款的棉花糖了呦~」 白兰用他那依旧甜得发腻的语调继续说着,不过深海光流倒是十分耿直地感到不解了──谁会理解像是挑选约会衣服一样挑选棉花糖牌子的神经病青年的想法啊。 所以说,深海光流自詡不是合格的精神科医生,懂谁都不可能懂他好么。 ──不过,她也有很懂很专业的东西。想着深海光流便用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表情看向白兰……桌上那堆由情人节巧克力堆成的山。 「……白兰,我记得我说过你应该要节制糖分摄取。」于是深海光流叹了口气,上前抽走白兰手上的巧克力,「巧克力也不行,这些我就没收了。」 白兰看在眼底目光闪了闪,难得没有扮可怜或是耍赖想要回甜食──害深海光流把巧克力分装进口袋时都有点怀疑自己可能没收了假的巧克力。 「欸,光酱这是想要我的巧克力吗?」白兰纯纯地露出一个笑容,看在深海光流眼里却等于『妈蛋这个死糖尿病病患又要搞事』的警示灯,「那光酱想要义理巧克力,还是本命巧克力呢?」 ……这话听起来还真够曖昧的,应该说白兰·杰索不愧是拥有纯正意大利血统的黑手党,寻常的女孩子这时大概会觉得有些尷尬又不知所措吧? 不过── 「所有含糖高油高脂的我都会没收,就算里面蕴含什么星辰大海一样浩瀚的爱,它还是巧克力,一样升血糖。」 ──不过,深海光流毫不动摇于白兰那曖昧到令人发指的说法;习惯了对方用各种理由逃避扎针,此时她的态度正直到让人想跪了……然后哭着讚叹她不同凡响的专业素养。 「还有请把手伸出来,我要插针了。」瞥了一眼看起来笑容似乎僵了的白兰,深海光流补充了一句,同时动作俐落的就把对方的袖子给捲上了,而后快狠准地插针抽血,「乖乖配合,血糖情况乐观的话还能让你挑一款巧克力不没收。」 「……光酱还你真是太严格了,而且好像对我越来越兇了。」被扎了针的白兰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没那么甜了,「真是的,十年前的光酱明明不是这样子的啊~」 深海光流刚把检测血糖的仪器弄好,一听这话想要反驳──她分明十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好吗,而且要不是她始终如一的看诊,白兰肯定已经糖尿病严重到失明截肢了──不过没等她说什么,一阵粉色的烟雾突然包围住她。 「……彭格列的十年后火箭筒么?」愣了愣后很快猜出真相的白兰露出了感兴趣又兴奋的表情,「十年前的光酱,没有那么兇的光酱啊~」 待烟雾散尽,出现的便是与方才无异的灰发面瘫少女──不,不是无异,至少身高因为时间与鞋跟的高度有了不同……但大抵上几乎是可以称作一模一样的。 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的深海光流,一身白袍面瘫脸,对着十年后青年样的白兰,却是一点惊讶的样子也没有。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她没法摆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吧。 「……这里就是十年后啊。」来自十年前的深海光流特别淡定的环顾四周,十分轻易地接受了自己穿越时空的玄幻设定;然后,她的视线停在了白兰身上,「你……」 白兰一看,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少女貌似还因为脸盲不认得自己,立刻就挤出了更加和善甜美的笑容,「啊,我是光酱你十年后的──」 先不论盪漾又爱捉弄人的白兰青年到底想给自己填上什么样的称谓,深海少女却是不等他说些什么,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白兰的脸,面无表情却坚定地抢白: 「我懂了……你有什么病?」 肯定是有病求诊的病人吧?深海光流觉得自己真相了。 白兰:「……」 ──这话由医生问明显没问题……但为什么就这么让人不快啊喂。 「……哼哼,光酱怎么会这么想呢?今天可是情人节喔?一起过情人节还会是什么关係呢──」 白兰青年试图继续混淆视听;至少他觉得,十年后年龄相当整不了还好说,但小了自己十岁的深海光流没道理也骗不到吧? 「医生和病人。」然而果断吐出这个答案的深海光流,那表情简直正经得教人不忍直视,「毕竟没人可以挑时间发病,圣诞节也可能发病的……你就承认自己有病吧,我这五分鐘还是要继续问诊,不能浪费时间。」 白兰:「……」 见眼前的青年似乎不想再说些什么,深海光流转移视线,扫过桌上的血糖检测仪,再把视线对上白兰的脸,恍然大悟,「……是杰索……糖尿病复诊?」 接着没等白兰对于自己一见血糖仪器就认定是自己这件事发表什么感想,她看了下检测仪,眉头微微皱起,「十年来有我的控制竟然还升高了……这不科学……」 喃喃自语一句后,深海光流将视线转移到了桌上那堆小山一样的情人节巧克力:「……」 然后,白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面瘫的少女不由分说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搜刮了桌上的巧克力,通通捂在怀里。 「没收了。」然后她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句话,那一瞬间在白兰·杰索的眼中简直比十年后的她更冷酷无情无理取闹,「虽然我觉得十年后的我一定也会没收,不过放远点感觉比较踏实。」 例如十年前这种绝对摸不到碰不着的地方真的是太棒了有没有。 「……」 最后,十年后的深海光流再被换回来、并表示果然她这十年来都没有改变时……白兰内心有点肉疼的同意了这个说法。 十年前跟十年后,这不是一样兇残嘛。 Chapter.18学院之花 虽说住在同一栋楼、吃饭睡觉都在一起,但在上课的时间,深海光流并不能每分每秒的都与彭格列少年们一块儿;毕竟她这个非战斗人员与他们课表不大相同,上一些理论课时常常都是形单影隻的。 深海少女对于课堂上自己总是落单这件事并不在意,不过她最近倒是没有什么落单的机会──因为笹川京子与三浦春的到来,她多了两个一起上课的女生朋友。 过往深海光流没有什么机会认识同龄的女孩,现在有了机会,她自然一点也不介意接下带领她们熟悉校园的工作、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乐意。 但是…… 「哦,美丽的小姐你们有空吗?愿不愿意让我耽误美丽的小姐们的一点时间?」 「……欸?小光,这位同学在说什么,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但是,对最近总是在她们跑堂换教室时热情搭訕的黑手党学生们,深海光流就稍微有点意见了。 ──这所玛菲雅学院因为本身收容学生条件的特殊性,男女比例严重失衡,这点深海光流是知道的;意大利人血液里流淌着追求爱与美的浪漫之血,这深海光流也十分理解……不过每天被搭訕的次数实在是多到让人感觉到困扰了喂。 光是想要跑堂换教室,一个下课她们大概就要被拦下来个五六次,比深海少女以往走在南意大利最热情的街道上被要电话的次数都要多……泽田纲吉说的「京子根本是全并盛男生的梦中情人」并不是夸饰? 毕竟,她自己一个人时可从来没在学院里被人拦路搭訕啊,看来这就是美少女的力量……泽田果然不是言过其实,甚至美少女的魅力是无远弗届的── ──以往总是维持冰山冷脸快步奔走各课室间、令搭訕者纷纷望而却步的面瘫少女,此时不禁在心中讚叹了自家boss果然是个实在人。 然而深海少女短暂的沉默,似乎让搭訕的意大利少年以为是默认的意思;他眼神一亮,更加卖力地说着搭訕词。 「请答应我的请求吧,三位美丽的小姐!」少年继续说着,手上还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三朵拔了刺的玫瑰花,显然是有备而来,「请答应我的请求,与我来个罗曼蒂克的午餐约会吧!」 深海光流正想帮着两个语言不通的美少女拒绝邀约,结果就听旁边传来一道低冷严谨的嗓音,简明扼要地把她本想说的拒绝总结并道出── 「不行,不约。」 ……真是简单明瞭的拒绝,陈词不够委婉但绝对乾净俐落啊。 深海光流暗自下了评论,转过头看到的便是一副东方面孔、黑发黑眼的严谨少年──理所当然的,深海少女一点也认不出来他是谁……不过这是正常现象,脸盲认不出人脸根本不算啥事嘛。 一般来说,要是来人是彭格列少年的任何一员,京子或是小春会先喊出来人的名字,她在旁边一点也不用面临认不出朋友脸的尷尬──但这回当她一转头,却赫然发现了,俩妹子一脸等着她介绍来人的样子。 「……」这下尷尬了,她根本不认得人。 「梁、梁会长?!」倒是那位来搭訕的少年不经意地救了场,道出了来人的身份,「原来梁会长您跟几位小姐有约吗?」 「没有。」被称为梁会长的东方少年──梁衍微微摇头答道;那态度乾净俐落,倒是让搭訕者燃起了一丝希望。 「那、那我还是能邀请几位小姐……」 「不能。」 黑发少年还是一样乾净俐落的回覆,却是特别坚决的否定了──这样的回答似乎让搭訕者稍微有些恼火,却还是秉持着绅士态度压下怒火,忿忿地詰问:「那、那我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要约。」 梁衍还是摆着那张特别正直无私的严肃脸,打断了搭訕的少年的话,跟着就转过头,一脸『公事公办』地看着深海少女,道:「所以,约吗?」 搭訕者:…… 深海光流:…… ──喂喂,结果你们要干的不就是同一件事嘛?! ……最后深海少女选择答应了梁衍少年的邀约了。 也好在对方后来又补了一句『有公务想找交换生与负责人商量』的解释,不然那一副一本正经的耍流氓的样子……真心让人不忍直视。 庆幸的是,刚才发生的乌龙搭訕事件全程说的都是意大利文,梁衍少年表情又正直得不行,倒是没让这位学生会长在两人心中的形象破灭什么的;不过,包括深海光流在内,三人都很好奇对方找来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我有事情希望你们能帮忙。」梁衍倒也没想要卖关子,讲话不拖泥带水地直奔重点,「希望你们能参加由学生会举办的学院之花选美大赛,然后赢得冠军。」 「……」深海光流觉得即使整句话含标点只有三十个字,讯息量似乎就大到能让超级电脑当机的程度……至少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一瞬间空转了。 ──什么学院之花?什么选美?一个黑手党学院里出现这些东西,该说这里果然是意大利吗?但你个学生会长一本正经地开口说要办选美真的大丈夫? 「哈咿──学院之花选美?是这里的特别活动吗?」小春兴致勃勃地追问道,就连一旁的京子也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总觉得好有趣喔──我们交换生也能参加?」 「是的,这是本校的传统之一,是富有育教娱乐性质、能活络学院整体气氛的优良活动。」梁衍点点头道,「歷届都是由当代的学生会举办;下个礼拜恰逢风纪委员返日巡视并盛高中的时间,因此学生会内部提议趁此机会举办。」 「……」原来是趁云雀不在才搞事啊……不知道为什么深海光流突然觉得合理多了。 「不过一般来说学生会只负责举办,不干涉赛果……但这次我希望你们能参加并赢得比赛。」 「……为什么要我们赢得比赛,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儘管这要求有些奇葩,深海光流还是决定先听听理由再说。 「说来惭愧,这都是因为学生会内部的斗争,才导致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斗争?」京子小姐疑惑地插话,让深海光流感觉有些不妙;毕竟两位少女似乎对于黑手党依旧没有太直观的认知,要是让她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是的,」就看梁衍深深皱起眉头,看上去就像在忧心家国大事一样,「本会的总务与康乐因为支持的候选人不一样,因私害公,现在相关内务完全停摆;日前甚至下了赌注,谁支持的候选人赢了,另一方就得推出学生会──所以绝不能让他们任何一方赢!」 「……」所以说他们学校的学生会成天正事不干光忙给校园偶像打call,不同派系还分分鐘鐘撕逼空转给学生会长看……难道都不怕风纪委员『代表云雀恭弥的意志惩罚你』? 「之所以拜託你们,是因为我认为你们是现阶段最有希望夺冠的,」梁衍继续分析,「而且你们毕竟代表着彭格列家族,成功后多少能震慑一些不满赛果的人报復……因此请认真考虑我的请求,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会鼎力相助……拜託了。」 说到这里,梁衍少年起身,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吓得两名少女一脸慌张地跟着起身──深海光流虽然还是一张面瘫脸,但也是连忙起身,一起阻止。 「那个……小光,前辈都这样拜託了,要不我们就参加吧?」最后还是京子先开口了,发言惹来一旁的小春直点头,「听起来也很有意思呢,也许会是很美好的回忆也不一定呦?」 「是啊,小春觉得这样的活动很有意思,而且如果能帮上忙的话,那当然更要参加!」小春也热烈地附和,活动还没开始就燃起来了,「小春充满了干劲!一定要赢得比赛!」 深海光流看看两个充满兴趣的女孩,再看看皱着眉等待她回应的少年── ──果然,不该随便接受搭訕的啊。 +++ 「所以……这就是那个蠢女人要我们来这里的理由?!」狱寺隼人咬牙切齿地开口,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是什么愚蠢至极的原因……」 「听说好像是希望我们来应援?嘛,这不是很有意思么?」山本武呵呵笑了两声后说道,跟着还把手上拿着的两只萤光棒分了一只给狱寺少年,「来来来狱寺这是你的份,等会儿女孩子出来一定要大声点应援,啦啦队跟队伍的士气可是很有关联呢!」 「谁说要给那个死女人应援啊!」狱寺隼人一把抢下山本递来的萤光棒,却露出了想把手上的东西捅进对方鼻孔的险恶表情,「而且,竟然为了这种愚蠢的理由浪费十代目的时间……十代目您说对吧?!」 说完还一脸期待的看向一旁的泽田少年,像是期待对方能够附和他一样。 「咦?不会啦……」拿着两根加粗的彩色萤光棒的泽田纲吉闻言不禁缩了缩肩膀,訕笑两声后回答,「我觉得……果然还是要来帮忙加油……毕、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当然还有就是,作为一个怀揣少男心的标准的并盛人,泽田少年可从来都是笹川京子的脑残粉──因此,此时此刻的泽田纲吉只差没激动爆衣大喊拼死给京子女神应援……当然这种事情没reborn一发子弹他一个人也是做不到的。 「泽田说得没有错!章鱼头你也极限的给我帮可爱的京子加油!!」头上绑着题了『必胜』俩汉字的布条的笹川了平扯开嗓子放声大叫,震耳欲聋的嗓门让一旁学生纷纷侧目。 「唔哇、草坪头你发什么神经?!」狱寺隼人忿忿地揉揉耳朵,「搞什么啊……那两个女的就算了,为什么连深海光流那傢伙也参加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比赛,吃饱太间没事干?」 「这样不是很好嘛?」山本爽朗地笑开,特别直率地讚道,「深海本来就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啊,只是多笑笑一定会更可爱的……也许这次可以看到深海笑出来喔。」 山本少年此话一出,就是泽田纲吉也稍微转移了注意力──深海桑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笑过,不过前些日子他们倒是看到了十年后的深海桑的笑容……该怎么说呢,因为少见,所以意外的让人感觉稀奇吧? 而且,笑起来的深海桑,看起来真是非常非常的温柔。 要是深海桑能像山本说得那样多笑笑的话,那一定是── 「──呃,不好意思……但我笑不出来的。」一道冷静的嗓音及时插了进来,语调平稳而充满理智,「我也没参加比赛──主办单位不可能准备大体提供给我,所以我没办法展示才艺。」 ──那一定是堪比惊悚片的场景吧。还是自带绿光与惊悚bgm的那种。 看着一脸平静无波到让人发指的灰发少女,泽田纲吉顿时觉得要是对方才是要是真的笑了出来,那他可能会吓到哭出来。 ──什么叫准备大体,你原来是打算表演什么样的才艺啊……刀工吗?! 不,应该说那能算才艺吗,就算评审判断是才艺,但这样的才艺拿来选美绝对是搞错了什么吧?!! 「哈哈哈,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了。」山本少年一点也没把刚才深海少女的发言当真,语气还颇为可惜,「不过,原来深海你没有参加比赛吗?我们都以为你们一块参加了呢。」 「关于这件事情的话……京子与小春也都没有参加喔。」深海光流还是维持着面瘫脸,说出的话却让刚才还沉浸在应援气氛里的泽田少年瞬间冷却了。 「怎么会……那深海桑你叫我们来是为什么……?」还给他们留了一堆的萤光棒跟加油的牌子,再联系上梁衍给的说法……这怎么看都是要他们来应援的啊? 「请你们来加油的。等等京子和小春鼓励完我们推出的候选人,也会回来跟我们一起。」深海光流里所当然似地回答,接着木着一张脸,自顾自的就从手上的手提袋里面掏出了扬声器与萤光棒等等应援道具── 「因为我们的候选人是库洛姆,我本来希望六道能来代表我们用扬声器应援的,不过他拒绝了……看来只能由我们替库洛姆加油了。」 说罢深海光流抬头,面无表情的脸上却透露出一股无言的谴责,「明明他来了库洛姆会很高兴的……他还真是不通人情啊。」 「……」不不不,我想他会拒绝是为了别的原因,肯定的。 泽田少年感觉自己此时都能体会自家雾守的心情了──不用超直感他也敢打赌,看到那贴鑽的粉色应援写字牌与深海光流一本正经地应援邀请……六道骸除了面无表情地冷酷拒绝就不可能有第二种反应好么。 ──这一刻,新彭格列家族思想一向相悖的boss与雾之守护者,极其神奇的心灵相通了。 就在眾人无语凝噎之际,正好京子与小春两人也到了,身上穿着加长的日式校服大衣,背后分别写着『库洛姆』、『必胜』的字样……看来果然是单纯的应援团啊。 「哎呀,小光你已经回来了吗?」见到拿着扬声器的深海少女,两个女孩似乎有些惊讶,「因为你说要去找库洛姆的监护人来,本来以为你会晚点回来,没想到比我们都早就到了呢!」 「……」泽田纲吉已经完全不想吐槽关于深海少女给六道骸的定位了,「对了……京子还有小春你们不参加比赛吗?」 「阿纲先生是在关心小春吗?」三浦少女一听,立刻眼神一亮逼近泽田少年,「是不是偷偷在心中庆幸小春没有参加比赛、不然就会有其他人跟阿纲先生抢小春了──哈咿!好害羞!阿纲先生真是的!」 「是啊,讨论了过后决定由库洛姆参加比赛,那孩子很可爱,一定没问题的!」京子倒是笑盈盈地回答了泽田少年的问题,接着有点可惜的看向深海少女的方向,「不过……那件洋装……本来希望能看到小光也参加呢,但听说资格不合,那也没办法了。」 就在泽田纲吉差点忍不住想问京子小姐到底知不知道所谓『资格不合』的意思时,整个会场的灯光骤暗,而台上聚光灯一打,伴随着巨大的欢呼声作为背景音乐──比赛即将开始。 候选人从后台一个一个入场,依次站在舞台正中央;而落在一堆意大利风情的异国美少女队伍最后的,正是穿着黑色滚边小礼服的库洛姆。 「穿着那身洋装让库洛姆看起来比平常更可爱了对吧!那可是京子跟小光、还有小春我们的手艺喔!」 小春兴奋又自豪的嗓音响起,眾人视线不由得对上站在台上的库洛姆;装饰精緻的荷叶边与蕾丝裙子有别于平时西服百褶裙的呆板,穿在身上显得十分俏皮,同时衬得肌肤更加白皙……的确是非常好看,即使站在一眾意大利美少女之中也毫不逊色。 「库洛姆很漂亮,洋装看起来也很漂亮,深海你们还真是厉害。」山本讚叹似地直言称讚,站在他旁边的深海光流倒也直接点头,接受了讚扬。 「谢谢,那件洋装的设计花了我们不少时间跟心力,但这是值得的。」深海光流认真地回道,「不说别的,特殊材质的布料柔韧又滑顺,保证不会妨碍战斗……」 「等等……深海桑,」泽田纲吉迅速把握到关键字,一时之间眉头一跳,超直感都在叫嚣着不妙,「你说什么……战斗?」 「……你们入场时没拿到节目单吗?」深海光流的语气有点诧异,「大赛宗旨就有介绍了吧──『玛菲雅之花,由本大赛选出智勇双全、刚柔并济,绽放于战场上的瑰丽花朵……』;整个比赛分成两部分,武斗赛与才智赛……」 说到一半看到泽田少年一脸『什么还有这种操作我怎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深海光流倒是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像是瞬间了悟了什么: 「难怪听到我一开始的玩笑,泽田你们的表情那么奇怪……怎么可能表演解剖大体呢,合法的大体都是要经过审核才能划拨的;我们不能参加的理由是因为是非战斗人员……不过京子她们只知道是资格不符就是了。」 「不……你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啊,深海桑。」所以说为什么开那种玩笑还要摆出那么严肃的表情……不如说完全笑不出来,到底是哪门子笑点的笑话啊,医科生专属的笑点吗? ……于是原本预备好了上高中要选文组的泽田少年深深的哀伤了。 「不过……竟然还要比武,库洛姆没问题吧?」 「kufufu……可别把她想得那么软弱;她跟你可是不同的,泽田纲吉。」就在泽田少年出于担忧呢喃一句,一道极具鑑别度的笑声便自眾人响起。 「我亲爱的库洛姆可是个优秀的战士,也因此我才让她留在我身边……与你这个软弱的黑手党是完全不同。」 「──骸?!」 一如往常维持诡譎笑顏的幻术师不知何时来到观眾席,一眾彭格列少年反应都挺大的;不论是排外心最严重的狱寺,还是一向大喇喇的山本,都吓了一跳──更不要说直接失声叫出对方名字的泽田少年了。 ──现场唯一称得上冷静的,大概也只有始终耿直地维持着自己面瘫人设的深海光流了。 那张平静甚至过于冷淡的小脸一抬,看着一脸邪魅酷炫跩的蓝色凤梨头,却只是逕自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把手上的扬声器塞到对方手里,开口时语气还带了点欣慰: 「果然六道你还是放心不下库洛姆。那么扬声器就交给你了,等等请卖力一点给她应援吧。」 六道骸:…… 眾人:…… 姑且不论最后面无表情的接下了扬声器却一发不语的某凤梨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总之,学院之花选拔赛的武斗比赛正式展开。 为了简省流程(听说是为了赶在云雀回来以前早早结束比赛),武斗比赛规则十分简明被订成了大乱斗形式;每位参赛者可以选用自己熟悉的武器、熟悉的战斗方式打倒其他参赛者。 比赛为限时赛,时限内失去意识、战斗能力或是认输就会遭到淘汰,而能击倒越多对手的会加分──简而言之,就是简单粗暴的猎人头大赛。 这样的认知让泽田少年感觉不太舒服,同时也充满了担忧,毕竟京子和小春两人都在──为什么不能就表演才艺然后和平的比赛呢……这样的比赛,还不如让深海桑上台表演解剖青蛙。 泽田纲吉忍不住这么想道。 「……哼,优柔寡断的你还真是个不称职的黑手党,泽田纲吉。」大概是泽田少年脸上的担忧太过明显,一旁的六道骸不屑地轻哼一声,「连情势也看不出来,泽田纲吉,你迟早有一天会被黑手党给拖下地狱……不过,我会比他们更快拖你下地狱就是了。」 「……」好你说的都对……但拜託骸你能不能把手上的扬声器放下再好好说话。这画面看着很尷尬一点也认真不起来的啊喂。 「泽田,你放心吧,会没事的。」深海光流拍了拍露出纠结表情的自家boss的肩膀,似乎知道对方在担忧什么,也跟着安慰道,「赛前我有跟库洛姆说过……希望她能用幻术让比赛在京子和小春眼里是正常画面……她也说了手段尽量和平一点不造成伤亡,我想会没事的。」 像是要印证深海少女的话,比赛出奇的和平,甚至比平时上武术课时更加和平──不过为了维持特定幻术以减少伤亡,没有太多馀的心力去挑战其他参赛者,库洛姆只得了个不高不低的分数。 「最后没有人受伤还真是太好了。」中场休息时间,山本少年开口这么问道,「不过深海,你们不是答应了那傢伙说要赢得比赛的吗,这样没问题吗?」毕竟是答应了梁衍要赢得比赛的,目前的情势却不是太乐观。 「我看状况不太乐观……可恶,你们这是想要给十代目丢脸吗?!」狱寺也不满地出声,出发点一样也是为了他家十代目的威望着想……如果泽田少年真的有那种东西的话。 「嗯……以目前的比分来说,要赢不难。」深海光流想了想,没给什么悬念直接答道,「毕竟接下来的比赛是比智,跟上一场比,拿分要容易太多了。」 「你确定不会给十代目丢脸?听说接下来的是按铃抢答比赛……就算抢到答题机会,但听说问题知识层面很广……那个凤梨头妹没问题吧?」狱寺显然有些怀疑,讲话也不太客气,不过说的也都是大实话。 「原来你们看过比赛规则了啊……」深海光流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弯下腰,又再自己手上的手提袋翻出了一样东西,「那你们也应该知道,这场比赛是允许一名家族成员参加陪同作答的吧?」 深海光流冷静地把她刚掏出来的、绣着意大利草体『陪同参与人员』的背心穿好,站直后再一次环视了在场眾人: 「库洛姆负责按铃,我负责回答,就会会赢的。」 这种考知识的问答型比赛,只要她参加,就会赢……嗯,没毛病。 ──对于自己的知识海充属于资优生的强大自信心的医科生,没有注意到眾人顏色各异并且变化得精彩的脸色;只待催促参赛者的铃音一响,朝眾人点点头就上台去了。 「……」卧操,这真的没有问题吗。 ──事实证明,资优生的自信心永远不是没有根据的。 也许这是歷届的抢答比赛中最没有争议的比赛了──如同深海少女赛前认真地说的那一席话,一上场,库洛姆全程只管抢铃,深海光流目不斜视地盯着显示问题的屏幕,只管回答问题。 比赛的题目就如同狱寺赛前所言,涵盖的知识层面很广,还几乎都是十分刁鑽的术语……然而最离奇的是,不管抢到的是多么刁鑽诡异的问题,深海少女都能准确地回答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世界上最长的单字『火山硅肺症』,该怎么拼?」 「火山硅肺症的拼音方法是:『pneumonoultramicroscopicsilicovolcanoconiosis』。」几乎在问题一落库洛姆一抢下铃,深海光流便口齿清晰发音标准,从头到尾不改色一气呵成地答道。 末了,在全场观眾都还沉浸在毕生所见最神乎其技的学霸的气场之中,就见灰发的少女顿了顿,像是在犹豫什么一样,最后才开口: 「然后……我想更正一下题目。世界上最长的单字并不是火山硅肺症……应该是最大蛋白质,简称『titin』……单字数189,819,是火山硅肺症的4218.2倍。」 「……」全场寂静。 最后,库洛姆喜闻乐见眾望所归地成为了学院之花。 ……不过同时,那一天,全程围观抢答比赛的学生们,都想起了被学霸支配的恐惧。 Chapter.19社团成果展 一年一度的「社团成果展」,是玛菲雅学院歷年来受学生期待度排名前三的活动。 往年校园中寥寥五个社团通通都是战斗相关社团,社团成果展说穿了一如既往地也是这所黑手党学院特有的大乱斗风格;五个社团各执兵器或拳脚傍身……然后开打。 ……这耿直的「来来来不管选什么我们先战个痛再说话」传统。深海光流是很想吐槽的……别的不说,难道你们不觉得选校花跟办成果展都是一个方法有点不对劲? 就算是医学院选校花,也不是谁切大体切得最快狠准谁就是校花啊……所以说,你们倒是给我尊重一下靠脸吃饭的人好么? ──不过,今年注定无法举办这么简单粗暴的成果展。 毕竟今年的社团……棒球社烹飪社还好说,好歹球棒跟菜刀能算得上是武器……但小动物社到底要怎么参加比赛打擂台啊。 ……怕不是最后反而被云雀恭弥以虐待动物扰乱风纪的罪名咬杀吧? ──显然这一点学校的行政单位也有一样的共识,于是,今年的社团成果展喜闻乐见地改变了传统。 本次展演方式由社团成员自行订定,据说是学校创校以来最为自由的一次社团展演;当然,也是最和平的一次。 在知道终于不用大乱斗时泽田少年都不禁双目含泪感谢上苍垂怜──不然他还怎么在全校都打打杀杀的情况下让京子与小春相信他们读的只是一间「普通」的国外高中啊。 ……别傻了。他就是爆衣拼死都不可能做到的喂。 「这么说的话,小光你参加的社团里面有很多动物吗?」 倒是京子与小春两名少女一听深海光流竟然参加了像「小动物社」如此萌化人心的社团,立刻起了兴致,「哈咿!小光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吗?感觉好棒!」 「这当然没问题……不过里面也只有动物,没有其他活动。」深海光流冷静地頷首;毕竟这只是单纯由她照顾的动物们,握手坐下跳火圈什么的当然不可能会……话说她又不是驯兽师,「可能……不太有趣。」 也许山本那边会比较有趣?深海光流默默想道,听说是梁衍拉了学生会的人、山本找了泽田少年等人各组一支队伍来比赛……感觉就很有意思呢。 「不要紧的,如果能近距离接触动物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对吧,小春、库洛姆?」不过,不等深海光流建议她们去找彭格列少年们玩耍,京子便温柔地笑开答道,「能在回去日本以前跟你们一起参与这样的活动,我会觉得很开心呢。」 「没错!」小春用力点头应答,活脱脱一个青春少女萌态,「时间过得这么快,小春我很捨不得呢……所以要在现在聚在一起製造美好回忆,那么没办法见面的时候就不会寂寞了!」 「嗯,跟小春、京子,还有光流大人的话,不管做什么一定都会很有趣的。」库洛姆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同样肯定道。 「……这样啊。」深海光流顿了顿,微微抿了下唇,想要拉出一个上扬的弧度;然而唇角徒然落回原来的位置,没能露出笑容,「……那我们走吧。」 对于深海光流始终不为所动的那张面瘫脸,其馀三个少女却也不以为意,一行人欢乐地跟着深海光流来到了小动物社的社办──几乎像小型动物园一样。 「哇,真的有好多小动物……那边的都是云豆吗?」京子指着一团团凑在一块儿打盹的黄色毛球问道。 「嗯,鸟类的话只有云豆了。」而且这边养着的好像都是云雀恭弥带在身上那隻云豆的克隆生物……作为一位理应信奉生物学的医生,深海光流有时还真会忍不住想跟对方讨论这种生物科技的奇蹟是如何创造的。 「竟然还有刺蝟,好可爱!」一旁小春说着忍不住戳了戳害羞的小刺蝟,「刺刺的,但是不扎人呢。」 「他的名字是云卷,暱称小卷。」深海光流继续介绍道,「特技是可以膨胀的很大。」而且是特别不科学的像气球一样胀大。 ……说真的,被放在这里的动物大多都有科学无法解释的神奇之处,简直时时刻刻在挑战一个理科生的科研精神……要不是深海光流是个遵守科技伦理的三好医生,大概早就切片解剖抽验dna了吧? 「光流大人……那个是……?」 一直沉默跟在后头的库洛姆突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有些迟疑地指着某区草地出声询问;深海光流想,对方也许是被这里饲养的珍奇异兽给吓到了,镇定的转头准备讲解,「那是……」 「蓝波大人决定了!你就是蓝波大人的坐骑!」欢快的孩童嗓音得意得不行,有着一头蜷曲爆炸头的小学生正拿着手拍着一头……西藏犛牛。 ……别问她为什么连西藏犛牛都能在意大利黑手党学院找到,有种问云雀恭弥去。 「……波维诺。」深海光流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凝重,「你怎么会在这里……快点过来!」 犛牛脾气可不好,虽然自打牠来以后深海光流也没被伤到过,不过不代表便没有危险性;哪知道深海光流在这里出声警告,蓝波不仅不听,还偏要赶上前收伏对方,然后……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被弄得有点生气的犛牛一翻蹄子就把蓝波踹得老远,深海光流抢上前去接住了对方望后飞的身子;不过显然伤害已经造成,牛小孩的眼眶里泪水不住打转,让深海少女不由得有些头痛。 「要……忍耐……」乳牛小孩看似坚强地句子一出让在场的少女们都不由得有些心疼;然而深海光流刚思索着自己身上有没有能哄孩子的糖,蓝波突然出力推开抱着他的深海光流,从一头蓬乱的发里抽出巨大的火箭筒。 「呜……蓝波大人忍不住啦!!!」然后扔出火箭筒,炮口一歪……落在一旁的深海光流头上。 好巧不巧被波及的深海少女不禁一脸矇逼:「……???」 ──你自己忍不住,干什么打我啊喂。 感觉自己特别无辜的深海光流在一阵粉色烟雾中消失在原地。 待烟雾散尽后,出现的便不再是身为「高中生」的深海少女,而是──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起来,活像被绑架的被害者……却依旧面瘫沉着的深海光流。 身上几乎没有岁月痕跡的深海光流神色镇定地环顾四周,喃喃唸了一句「高中?交换学生时期吗?」,而后似乎是确定了状况,十分冷静地朝库洛姆等人开口: 「能先帮我解开绳子吗?放心,并不是死结,就是那结我搆不太到。」那语气,好似是问隔壁桌的客人要胡椒罐一样自然,「虽然绳子不太扎手,不过这样捆着血液有些不通畅。」 少女们:「……好。」 ──默默帮着解开绳索的少女们,体贴又机智的什么话都没有问。 ……当然,也可能是深海光流那冷静到能默背圆周率到小数点后几百位的样子,实在是让人…… 「谢谢你们。」年长了在场少女们十岁的深海光流如十年前一样神态自若地道了谢,并且慢条斯理地开始……按压起手腕。 「啊,血气有些不通……果然,下次得提醒他们别绑那么紧,意思意思就好。」 ……无话可说。 +++ 深海少女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有些无奈。 并不是指她又一次被十年后火箭筒打中──当然这一点她也是很无奈,难不成她头上有画什么标的吗──而是……在来之前她正为了逃避追杀跑到黑手党学院就读,现在却直接被绑来追杀者的大本营。 ……怎么说呢,心情真是特别复杂啊。 深海少女瘫着一张脸低头查看,确认了自己正被绑在一张雕花靠背椅上,并且面前或站或坐跟自己大眼瞪小眼无声对峙的,正是她来之前也想着绑她的瓦利亚杀手们……除了xanxus、玛蒙和列威以外,瓦利亚的主要干部通通都在。 ……可以让意大利第一的暗杀部队追杀自己十年还好手好脚的活着,看来她达成了很了不起的成就了啊。 ──深海少女也只能强迫自己乐观地这么想。 「……你……是十年前的那女人?」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十年后头发过腰到可以嫁人的史库瓦罗,同时用十分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真的假的……你是妖怪吗,喂!」 为什么过了十年还真的都没变,搞得那阵烟雾像是特效一样啊?! 「……我是深海光流,今年十七岁。并且很肯定自己是个纯种人类。」深海少女是拒绝接受史库瓦罗那有够不中听的问法的,「其实,就各方面来说,我才觉得你们不是常人啊……怎么会有人为了一包药丸追杀我这么久呢……」 而且还不是多有用的药,既不能延年益寿也不能起死回生……唯一的特点就是牛排味……但堂堂瓦利亚不会请不到个正经牛排师父给料理牛排吧。 ……所以说你们到底何苦死磕在这上面呢。 「啊……?你这女人在说什么……那种事情根本无所谓吧!」出乎意料的是长发的剑士闻言却是愣了一下,一脸莫名其妙,「谁会为了那种无聊事大老远把你从那帮小鬼那边绑来……不要给我转移话题啊,喂!!!」 「……」是喔,所以感情她为了躲避追杀跟reborn签下卖身契就是小题大作囉。 深海少女正想一脸冷漠地拒绝跟瓦利亚的神经病们说话,这时却看到一个戴着巨大青蛙头套的绿发少年缓步而来;那张脸深海光流也许一点印象也没有,但装扮没搞错的话应该是…… 「弗兰……?」 绿发绿眸的少年听到深海少女那一声迟疑的呼唤眼睛一亮,这样的反应让倒是间接让对方确认了他的身份,「白痴长毛队长,你这样会吓到光姐的,还是让me──来吧。」 「那么me要开始挑战囉──请光姐看着me──」 绿发少年──弗兰先是用话语引起对方注意,接着,猝不及防的……他头上的青蛙头套突然从顶端跳出一个又一个造型滑稽可爱的青蛙布偶,像是惊喜箱的小丑一样晃了晃,一群小青蛙还一起发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恼人笑声。 「来吧,光姐。」头顶蛙声合唱团的弗兰面不改色,话语间甚至流露出了认真,一副准备就绪的正经样子,「那么──请不要大意地大声笑出来吧。」 「……」这孩子,十年来到底都出了什么问题? 「那个……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儘管现场状况如此不明所以,深海少女本着眼前的病患……暗杀者们可能精神状况不太乐观的关怀心态,还是耐心提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希望我能笑出来?」为了这件事把她绑架过来? ……刚刚那谁说不会为了无聊的小事大张旗鼓绑人的?你们这是在自打脸你们知道么? 「咦,不好笑吗?」弗兰也不否认,就是疑惑地发出一个单音,「真奇怪啊,师父明明给过me肯定的评语啊──『你看起来真是可笑至极』,师父明明超──级认真的跟me这么说呢。」 「……可能我并不觉得你可笑吧。」深海少女发现自己实在不忍心伤害眼前这个十年来身形拔高不少、但明显被师父前辈带坏了的少年……而且六道少年你那发言像是为人师表的人该说的么?就不知道讲话委婉一点? 「其实我觉得你挺可爱的,弗兰。」 十年前还是可爱得不得了的小包子──所以千万别跟着你师父还有罹患各种精神病的前辈们学坏了。 深海少女不由得在心中沉重地补充道。 「……。」绿发的面瘫术士闻言,双眸飞快地眨了几下,接着表情毫无变化地转身,看向正暗中观察状况的史库瓦罗。 「白痴队长,me放弃,光姐不愧是光姐,果然是不可挑战的。」弗兰瘫着脸吁了一口气,右手还抚在心口,像是在缓和自己激动的情绪……不过表面上只是看起来,依旧只是很一般的吐气。 「而且me觉得已经没有遗憾了──光姐刚刚称讚me了欸。我(僕)需要时间消化这个天大的惊喜,所以,请长毛队长跟堕落王子前辈你们多努力吧。」 说完弗兰又眨了几下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能看到他两边眼睛分别出现了「光姐夸我」、「此生无憾」的弹幕…… ……好吧,不是错觉。那是弗兰那小子的幻术……所以到底是多想炫耀这件事啊你!? ──史库瓦罗和贝尔菲格尔此时此刻是拒绝和脑残粉说话的。 「啊咧~小弗兰怎么漏掉鲁斯妈妈了呢?这样不乖呦~」没被点名到的鲁斯里不依不饶的翘着小指抗议道。 「人妖前辈不可能的啦,光姐平常看着你都没笑了;都说了可笑的人再刻意搞笑会很尬的,所以me温馨提示前辈还是不要尝试比较好喔。」 手还放在心口处作安抚状,嘴上却一点也没休息,「不过堕落王子前辈可以再努力看看,每次看着前辈你那张扭曲的脸,me都有点想笑──啊,好痛。请不要拿小刀捅自己人啊──前辈。」 就在深海少女默默计算自己还要再听瓦利亚杀手们插科打諢多久时,史库瓦罗已经按耐不住性子,暴躁地上前,手一扬长剑就抵在了雕花椅背上: 「喂!!!!怎样都好,快点给老子笑一个──!」暴脾气的白发剑士开始无理取闹,「反正这场比赛一定要由我们瓦利亚获胜!!」 「……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被剑指着的人可以笑得出来呢……」总算听出端倪的深海少女感觉心情更加复杂……话说,别拿这种事情当输赢的条件好么,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就为了这么点无聊事被绑来? ……你们到底是叫瓦利亚的暗杀者,还是披着暗杀者皮的山贼……或是,根本是瓦利亚综合医院精神科病患? 「这有什么困难的?我告诉你今天就是山本那臭小子拿刀指着老子的鼻尖,我都能笑得出来!」 大概是提到了身为暗杀者面对战斗时的专业,史库瓦罗粗声粗气的大嗓门都参杂了明显的骄傲──毕竟,直面死亡并毫无畏惧、渴望战斗……这才是真正的「瓦利亚」品质。 「……史库瓦罗,你有没有想过要改名的?」深海少女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抬头,努力摆出她所能做到的最诚恳的神情,竭诚地给了对方一个发自肺腑的良心建议── 「──我觉得比起s·史库瓦罗,你可能更适合叫m·史库瓦罗……要不考虑换个名?」 ──所以说这可不就是m的行为么……果然属性还是标明点才好啊,你看原本这名多让人误会不是? 史库瓦罗:「……」 就在白发剑士即将爆发的那一刻,粉色烟雾宛如救世主一样出现。 当烟雾散尽,即便出现的是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史库瓦罗也不得不憋着这口气……谁叫那天杀的惹火他的傢伙已经回到十年前了。 而手脚已然松绑的灰发医生冷静地端详了一会儿眼前白发剑士的表情,而后用一种挺肯定的语气道:「我猜,史库瓦罗你现在头跟痛都在痛?剧痛?」 「……你以为是谁害的……」听了这话,大概是有了一种作为病患看诊的错觉,史库瓦罗不觉就压低了嗓门,「废话少说,到底笑不笑,少跟老子瞎扯。」 「我认为,你的工作压力还是太大了,再这么下去你头发会掉更多的,望你保重。」深海光流先认真的执行了她作为医生的职责……不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大概也是对方青壮年落发危机的因素之一,「另外,关于这个问题,我──」 深海光流话还没说完,就听「哐噹」一声,眼前还在接受问诊的史库瓦罗一头长长的银发已经染上了浓烈的酒气……地上破碎了一地的玻璃酒瓶,正是方才准确击中对方后脑勺的兇器。 「──人渣。」 黑发红眼,满身凶恶戾气的男人缓慢地踱步上前,嘴里还极不客气地吐露侮辱性的用词──不过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就像对方这样才是常态一样。 ──作为瓦利亚独立暗杀部队的首领、名字里有两个x的男人,xanxus,这就是常态。 是以,此时深海光流依旧维持这过分镇定的表情……或许这么说不太正确,毕竟她的表情似乎从来也没有太多变化,不论是十年前的「当年」,还是过了十年岁月的「如今」。 ……所以那见鬼的新彭格列本部才会谣传什么,只要看到深海光流的笑容,就能获得幸运之神青睞的玄乎传言……然后事事都不打算也不认为自己会输给泽田纲吉的、他们的老大xanxus,才会莫名其妙的在这件事上面也较真了…… 说真的……仔细想想这事的确也挺傻逼的──何奈瓦利亚眾人是不可能忤逆自boss的要求,而自认为经过十年比较会读空气的深海光流……她不想被打。 可作为一个文职的非战斗人员,她又打不过人……于是只好周而復始的被抓,然后再被这群逗比的暗杀者们努力逗笑。 在绑架中,深海光流陆陆续续地让瓦利亚们改善过绑架的手段、绑绳的质量、预定绑架的时间……深海光流现在几乎是把被绑架的时间当成来瓦利亚看诊的时间了,适应良好得吓人。 ……只能说习惯真可怕、能养成这种可怕习惯的大心脏医学少女更可怕。 「混蛋boss……你早就睡醒了么!那就别一直窝在里面啊喂!!!」史库瓦罗当即就怒得不行呛了一声,理所当然回应他的是又一个砸再他脑门上的玻璃瓶。 「吵死了,人渣。」xanxus瞇起酒红色的眼睛,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接着就拿那双锐利的血眸钉在深海光流身上,「庸医,给我笑。」 一般来说,都踩到人的地盘上了,深海少女都回厚道地照做──而且,只要扯动嘴角向上、看着有微微上扬哪怕一点,xanxus也不会介意那个弧度扭不扭曲……反正全意大利都知道他懟泽田纲吉懟得厉害,赢了就好,别管怎么赢的,比赛内容又有多无聊。 不过── 「……可是我刚刚回到过去笑过了。」深海光流迟疑一下,还是老实答道,没办法啊当年她就想给几个同性小伙伴来个微笑,此时不圆梦更待何时圆啊,「今天的额度没了,抱歉xanxus……胜利似乎今天也不是属于你们瓦利亚的。」 「……」空气安静到窒息。 一时之间,一向吵闹到能掀翻屋顶的瓦利亚本部大厅鸦雀无声,除了深海光流以外,也没有人胆敢回头哪怕瞄上一眼自家boss现在的表情── 「──垃圾!!!!!!!」 「唔哇哇哇喂──!!!!混帐boss你冷静一点!!!把枪给我放下不准扫射,你想杀了我们所有人么──?!!!!」 「b、boss你冷静──啊啊人家的新衣服毁了啊啊啊啊啊──」 「啊,boss生气了,要不让堕落王子给您当靶子发洩怎么样──前辈,me都说过了不要拿刀子捅人的头了吧?真的很痛的。」 「嘻嘻嘻……死青蛙你少囉唆,王子就是要死也会拉你垫背……因为我是王子啊──!」 作为在一旁围观的无辜群眾,深海光流表示:今日的瓦利亚,果然还是那个热闹的瓦利亚。 +++ 话说,这厢的深海少女总算得以回到自己所在的十年前时空;穿越过扭曲又光怪陆离的时空隧道,又越过浓厚粉雾,映入眼帘的是── 「小动物,你做得还不错,下个年级还是由你担任社长。」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云雀恭弥上挑着的凤眼中带着淡淡满意神色,微微点头要她续任小动物社社长的画面。 ……卧操,五分鐘而已,世界就可以改变这么大么? 深海光流心底一片懵,面上却是完美的面瘫脸;她微微偏头看了一下四周,发现京子等人都在一旁等着……还有一群金色飞机头也在那里──由此可见,云雀大概是领着风纪委员会来视察社团的。 「还有,多让那隻青色的鸟出来逛逛。」在深海光流表面镇定实则内心出于混乱之际,云雀恭弥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皱起眉回首提醒道:「虽然羽毛看起来很乾净整洁,但给你照顾不是为了让牠待在狭小空间里的。」 深海光流:「……好。」 ──但愿我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还有,知道未来的我又做了什么事……深海光流近乎哀戚地心道。 深海光流看着云雀恭弥走远的背影,心底与悲伤一同燃起的,还有向reborn催讨「青鸟」的决心──她必须得找到青鸟扶养牠、并送牠终老。 ……不然,还没老就要迎来重终点的,估计就是她自己了。 就在深海光流远目望着遥遥的天际,京子、小春以及抱着蓝波的库洛姆都已经凑了上来,个个都眼神闪亮的看着自己,看得深海光流头皮发麻。 「怎么了……?」 「小光──你刚刚笑起来好好看!」京子的眼里几乎像是跌入了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看着深海光流的表情兴奋又期待,「拜託了,能不能在我们离开之前笑一个,让我拍下来留念?」 「哈咿!能拍下来就太好了,小光果然超可爱,笑起来更可爱了!」 小春也附和道,就是一旁的库洛姆也不住点头,表情很是憧憬,「我……也想要光流大人微笑的照片……很温柔……」 「……」 为什么十年前十年后的人都要逼一个面瘫微笑?你们真的都读懂了面瘫二字的涵义嘛? 所以深海光流就想问问十年后的自己,这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走了,到底留了多少锅给自己背。 Chapter.20黑手党的体测(1) 时光匆匆,就在泽田少年感觉自己就要瞒不住这是所黑手党学院真相的时候,眾人喜闻乐见又略带感伤迎来了送走两位来自并盛的交换生的日子。 而拥有最多伤感情怀的,大概就属在这一个月中和京子以及小春几乎是同进同出的深海光流,以及库洛姆了──特别是深海少女,基本就没什么同龄同性的友人,难得有了却要道别,想想也真够让人感伤的。 「我们回去以后一定会常常打电话给你们的!」临行前笹川京子与三浦春泪眼汪汪抱着两人,显得离情依依,「还有,小光你暑假的时候也要记得来日本,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嗯,我会去的。」在心中稍微思索了一下行程表,深海少女倒也没有拂了两人的好意,「意大利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就会去了,请等我。」 「一定、一定喔!」 「好,我保证。」 说话时深海少女面瘫着特别正经,又带着一股郑重其事地许下什么誓言的感觉……总之对于那类似『丈夫在外地工作向老婆保证会儘早回家』的场面……一旁目睹全程的泽田少年只觉得自己的脑洞可能太大了,得治。 「对了,等暑假来到并盛,希望能在夏日祭典上看到小光穿浴衣的样子……到时候请跟小春我们拍一张照片!」 上飞机前,就见三浦少女与笹川京子窃窃私语了半晌,转过头便大声朝深海少女叫道,「到时候请小光你一定要笑!小光笑起来最可爱啦!!」 「……泽田。」目送着起飞升天的飞机,深海光流面无表情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抬头,看向一旁的泽田少年,目光却是真诚得不行。 「暑假的时候,我能跟蓝波借一会的火箭炮么?听说十年后的我擅长微笑……」 「我觉得不行,深海桑。」泽田纲吉觉得他有必要肩负起告知深海光流这个残忍事实的责任──擅长微笑什么的……从来没有擅长这回事的喔,深海桑你一定搞错了什么吧,肯定的。 ……话说你就这么果断放弃了真的好么,话说你到底是对自己的面瘫多有信心,才能这么果断的做出这种超乎常理的选择啊。 ──总之这事因为泽田少年根本没当真(或是拒绝当真)最终也没谈成;对此感到有些感伤的深海少女,这厢还没深想拿软件修图的可能性有多大,学院里传来的新消息又炸得人没空思考别的问题── ──今日起一年级新生所有课程暂停,并且依院方安排次序实施「体测」。 「体测?是不是跟加入棒球社要做的入部考一样?」听到这消息,作为运动少年的山本武喜闻乐见地笑了出来,「不是容易嘛,而且连要小考的意大利文课都放掉了,简直超lucky!」 「这么说是没错啦……」意大利文小考就没及格过的泽田少年不得不认同山本少年的话……可问题是,他的体育这不跟学科一样烂么,「不过,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啊……」 虽然这么说感觉有点难过……但泽田纲吉可以保证,每回他一有不祥的预感,那肯定都没什么好下场──有时都让他纳闷他这到底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超直感,还是天赋异秉的乌鸦嘴…… 「同意,我也觉得不太妙。」深海光流冷静地举起手附和道,「话说,照现在这个发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预料……」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而且我看会担心体测这种小儿科的人,只有你这个没战斗力的女人吧?」狱寺隼人嗤了一声表达了自己对深海少女武力值的不屑,「这种活动不需要你参加,想也知道不可能会通过的。」 语句乍落,就在深海少女还在思索这该不会是她的学霸生涯中头次在测验上失足、泽田少年内心悽悽惶惶很想告诉自家左右手,他大约也是不用参加就知道不会通过── 「既然如此,那就抱着拼死的觉悟让深海光流通过体测吧。」 「……果然发生了吗……」最糟糕的剧本啊。 ──此时的深海光流,面色平静但目光十足复杂,就这么看着突然就从学校墙里的机关出现的小男孩──想当然尔不会是波维诺,那小孩虽然成天扔一些有杀伤力的武器,但可做不来这么高端装逼的登场。 所以,这个小孩肯定就是…… 「reborn!为什么你会从这里出来啊!」 伴随着泽田少年慌乱的叫喊,身着西装头戴绅士帽的杀手男孩一个帅气的纵身一跳,小小的脚板就这么颯爽的糊在了对方的脸上。 ……嗯,很好,连登场方式都绝对是reborn没错了呢。 深海光流在心中盖章认定。 「呦,蠢纲,在我外出的这段时间,看来你一样毫无长进啊。」 就见reborn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叹息脸,只看他的表情和说的话倒真有几分好老师的样子……不过一旁围观目睹全程的深海少女觉得,普世观念里的好老师应该是不会用鞋底碾学生的脸的吧。 「啊啊!不要拿脚踩在人的脸上啊,reborn!!」从来没有适应过这种奇葩招呼方式的泽田纲吉,此时一个鲤鱼打挺的动作就从地上蹦起,「不过,原来你出去了啊……难怪感觉最近好像比较轻松一点……」 除了深海光流以外,现场所有人似乎都选择性失聪了,完全没有听到泽田少年那句嘀咕;而reborn更是一副连理都懒得理的样子,直接就忽视了那句话,转而继续说起自己想说的。 「才刚回来就听说了要体测这么有趣……重要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么就全员帮助深海光流特训,目标是通过测验。」 「你刚刚说了有趣了吧!绝对说了吧!」回想起从当年一直到现如今还是进行式的、那些能被自家家庭教师称作「有趣」的活动,泽田纲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reborn!」 「当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由你们协助深海光流,让她可以通过测验。」杀手男孩一脸理所当然,「身为boss,随时注意手下的表现是很重要的。何况像是深海光流这样的资优生设定,要是学科一门不及格,人物特色就变得很薄弱喔。」 「reborn你不要胡说八道……」 面对reborn那一本正经的胡扯模样,泽田纲吉当即反应就是吐槽……可没等泽田少年吐槽完,就见深海光流已经面无波澜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呃,原来我的人物塑造这么薄弱么……」 说着还面无表情地偏头思考,然后有些困扰地摇摇头: 「不,即使如此,然而事到如今,我也不觉得自己能办到拿手术刀切没有麻醉的活人这种事呢……」 「啊啊深海桑你配合着reborn胡说啊喂!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要你做那种事情啊快停下别想了!!」 「嗯?所以小鬼的意思是说,要让我们给深海就训练嘛?」山本武兴致勃勃地插了话,显然完全没有察觉泽田少年那几乎满溢而出的崩溃,还有目前的状况,「哈哈,有意思,平时都是深海给我们补习,难得可以当老师呢。」 「嗤,谁像你一样还需要补习的啊?」文科武科一把罩的天才不良少年狱寺,再次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让深海光流顿时很想出声提醒一下,每回补习意大利文固定班底可是还有一个泽田少年,地图炮别开那么大小心伤及无辜。 「不过也不是不能帮你,毕竟也不能让你扯十代目的后腿……都是为了十代目!」 「……好,我知道。」深海少女十分有耐心、语调特别诚恳地表示理解,「不过……这种事情是可以特训的吗……?」虽然说是体测大概离不了跑步跳箱之类的,但以这所学院的一贯风格……还真不好说。 「嗯?难道不是练习投球或是挥棒之类的吗?」天真的棒球少年毫无心机地回道,「这个我可以帮忙特训唷,毕竟也不能让深海总是负责捡球还有整理球具的工作嘛。」 「原来深海桑你在山本的社团里面是担任捡球的工作,我还以为……不对这不是重点!」 差点把『我还以为深海桑会是战术教练带着球员迈向星辰大海呢没想到只是捡球啊』这样好像也充满吐槽点的话说出口,泽田少年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那样的训练是不行的吧,怎么想都行不通。」而且那明显只是练习棒球了啊,跟黑手党完全没半毛钱关係好么。 「可以唷,反正你们还不知道具体的体测内容,那么乾脆就照你们自己的意思去锻炼,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成果吧。」令人诧异的是,reborn竟然赞同了山本武的提议,「教育就是因为不知道学生会从朽木变成什么才有趣,偶尔也要让你们体会一下这种乐趣呢。」 不……这么随便的用心灵鸡汤一样的发言,把没有具体训练计画的真相搪塞过去真的好么。 ……而且,竟然是朽木吗?原来十四岁就有把握做换心手术且成功率几近百分之百的她原来会被当成是朽木吗? ──感觉自己作为一流医生的尊严受到挑衅的深海光流,表面一脸冷静、实则衝动的在泽田少年无法置信的眼光下,答应了reborn的提议。 「看着吧棒球笨蛋,根本不需要你,身为十代目的左右手,这种事情交给我就能完美完成了!」 隔天,抢下先发训练工作的狱寺隼人对着下一棒的山本少年撂下这样的豪言壮语,看起来十分有把握;由于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秉持着尊重专业的心态,深海光流一声不吭地等待对方的指示。 然后……然后他们就来到了图书室,狱寺少年搬来一叠叠高得可怕的精装书。 泽田纲吉:「……」 不,所以说这个发展是不是似曾相识。绝对不是第一次见吧喂。 经过多年来的经验累积,年轻却不再无知的黑手党首领用一种看透一切然而并没有卵用的心死表情,看着自家左右手戴上眼镜,开啟了学究模式──出现了啊,这不就是狱寺的理论教学吗!? 「首先,应该要先知道体测的内容与方向,再加强特训那部分,这样才有效率。」 狱寺少年推了推鼻樑上架着的眼镜,说得头头是道,同时翻开了一沓陈旧的资料──泽田纲吉敢用reborn弹无虚发这件事来发誓,翻页时那书页看起来好像随时会碎裂化为粉尘消失在空气中──没错看起来就是这么古老易毁。 「所以就从近一世纪的资料着手调查……什么,这里竟然只有七十年的资料?!」 于是感觉资料不够完备资讯缺失严重的狱寺少年,又回过头往校园歷史文献资料的书架区奔去了。 「……果然还是这样吗?」深海光流默默望了一眼高耸到几乎都要与人齐高的书堆,用一种意料之中的语调说道,「跟以前一样的学习方式啊,狱寺。」 「深海桑……以前的狱寺也是像现在这样的……理论派?」 实在有够好奇的泽田少年不由得压低声音问道,同时还斟酌用字遣词试图委婉一点──好在作为心之友的深海少女很好的理解了他的意思,理解地点点头,同时自包里翻出一本薄薄的硬皮册子。 「我这边正好有照片,泽田你要看吗?」趁着狱寺隼人忙着找书,深海少女自册子的某页掏出一张相片,「旁边这是我的师父,你应该看过了……印象中那时似乎是狱寺拜託我师父,请他去说服色鬼师叔教他战斗……?」 听了深海光流的话,泽田纲吉便将脑袋凑了过去: 相片里面是明显小了很多的狱寺少年,莫约也就是六七岁的年纪,面前的桌子上却已经摆着一叠叠的精装厚书;看上去年纪也不是很大的金发青年就站在书堆前,朝着镜头偏头微笑。 金发青年那分明是不经意的一瞥,却因为嘴角那抹沉稳柔和的弧度、碧绿色双眸中隐隐倾泻出的莹润光泽,使得整张照片恍若是特别为他拍下的沙龙照。 「果然,深海桑的师父……西尔弗先生,看起来很温柔又帅气啊……」 泽田少年不由得喃喃出声,语气里半是羡慕半是可惜;能教出深海桑这样温柔优秀的学生的老师,一定也很温柔吧,肯定不像reborn那么斯巴达……但是这样的好老师却已经去世了…… 「……啊,想起来了。」像是回想起什么的深海少女看着照片,眼中闪过怀念与感慨,接着吐露久违的往事: 「那时候师父似乎觉得狱寺有点烦,所以要他先学会基本战斗理论……当时我背完人体结构还有器官穴位了,狱寺都还没唸完,所以师父好像……」说到此处深海少女一顿,就像是在斟酌用词一般,半晌才接道,「……总之搞最后师叔看不下去,就说愿意教狱寺了。」 「……深海桑,你的师父也是斯巴达鬼畜么。」 ……果然能教出深海桑这样的人的老师……也不可能是正常人啊。 此时泽田少年不由得感觉一股哀戚自心底升起──难道这就是天下的老师……乌鸦一般黑么?看起来就像迪诺桑那么温柔可靠的帅气老师,结果本质上不是干着跟reborn一样的事嘛?! ──能让那个眼中只有女人的色中饿鬼医师打从内心同情一个小「男」孩……深海桑你刚刚明显没讲出来的部分到底是有多惨无人道才被消音啊喂── 深海光流闻言,大概是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可没等她说话,找到书的狱寺隼人已经折返。 「十代目,我找到了!第一届的体侧资……讯……」 走近了自然就能看到两人围着看的是什么东西,而一跟那张多年前的照片打照面,狱寺少年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愣住了。 一直到泽田纲吉有些担忧的出声询问才赶紧回神,精神抖擞的回答自家首领的话。 「不过……这种东西你竟然也还留着啊。」狱寺少年话语间语气似乎有些复杂,并且有些缓慢且迟疑地扒出自己口袋里带着的皮夹,然后自皮夹内层里抽出一张相片,「……跟这张是同时照的吧?」 同样的场景,都是铺满了厚实书册的长条木桌,年幼的狱寺与西尔弗也仍然在其中……只不过,相片中多了一道细瘦的身影,并且作为主体一般存在在画面中。 画面中的那道小小身影坐在狱寺身旁,并且挺直腰板面对一桌子摊开的书册,表情平板到显得十分薄凉,却仍不掩专注;光看气场与神色,简直稳重的与成年人不相上下── 「那个小孩是……深海桑?」首先发问的是泽田纲吉,同时他的表情忍不住地惊奇,像是看到了什么世界奇观一样嘴张得老大。 「是!十代目!就是这个家伙没错!」先是愉快地回答了自家首领的问题,跟着又小声嘟噥了一句,「从小就一点也没有女孩的样子……」 听着狱寺少年小声的吐槽,一般而言泽田少年都会当这是对方一贯的个人意见,毕竟显然在狱寺眼里,女孩子除了麻烦以外,大概不会有其他的词能形容了。 但是这次他却不得认同狱寺的看法──因为不管怎么看,画面里面都没有小女孩。 ──年幼的深海光流与现在几乎是一样的面无表情,甚至看起来更冷淡一点,且一头灰发剪得极短,纵使五官轮廓柔和,一双灰眸镶在那张小脸上也显得挺大的……但怎么看,那都只是一个长相漂亮了一点、但面冷得出奇的小男孩罢了。 而且偏偏小时候的狱寺也属于无关精緻漂亮的类型,俩小孩都穿着小绅士西装併站一块……就是不同属性的漂亮小正太。 ……泽田纲吉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正视过狱寺对于一个女孩子的评论……尼玛,实在太客观了有木有。 「啊……是小时候的照片啊,真怀念。」在奇异的沉默中,深海光流感叹了一声,「真没想到狱寺你会随身携带。」 就连她都是在整理师父遗物时才偶然翻到的相册,结果狱寺却是随身携带么……果然虽然表面上不说,但狱寺少年果然是傲…… ……她是说,狱寺少年果然是个念旧的人啊。 「少囉嗦!我只是不小心放在里面罢了……而且也只有这张照片里面有……」 除了狱寺少年头句画因为恼羞成怒而比较清晰,后头解释的话便像是含在嘴里然后吞回肚里了。 然而,深海光流自觉对从小一块儿玩的童年玩伴的心思了然于心,眼中闪过一瞬的恍悟,很快便又翻起了相册。 然后在一阵挑挑拣拣后,终于抽出一张相片,末了点点头后抬首,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狱寺隼人。 「狱寺,你想要照片么?」深海光流歪了歪头,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说,我最近整理老师东西的时候有找到找到以前的旧照片……我记得老师说过这张照片照得很好,要么?」 「谁、谁说想要照片了啊!」狱寺少年似乎有些恼羞,看起来好像想要反驳,却毫不含糊地直接抽走深海光流手中的照片,「……不过稍微看看也不是不行……」 看那态度,要说狱寺少年真不想要他们年幼时一同玩闹相处的相片,实在有点说服力也没有;显然那些过往的回忆,狱寺是十分重视且怀念的。 就在泽田少年忍不住偷笑,对于狱寺少年的口是心非了然于心时……狱寺隼人的表情就这么僵住了。 接着,就在泽田纲吉还不明所以之时,就看深海光流伸手支在下頜处,盯着狱寺少年手上的相片,再度开口,眼神还十分诚恳感人: 「师父说了,那张照片绝对是近十年来拍得最能表达他帅气瀟洒的相片,当时加印了很多……要不狱寺你多拿几张?其实我也觉得这张照片照的特别好……」 看着那张印有金发青年半身照的相片,深海光流有些感慨──记得当初看到洗出来的相片,西尔弗还十分郑重地告诉她,哪天他的墓碑上绝对不能放这张照片,以免活着的小姑娘经过了他的墓碑从此一见倾心,并上演悔恨我生君已死的悲情戏码…… ……可见这张照片真的拍得很好呢。 这么好的照片,肯定要比只照到侧脸的照片要有收藏价值,想来送给狱寺他也会很高兴的再收藏个十几二十年吧── 深海光流就是如此耿直地想着……嗯,没毛病。 狱寺隼人:…… 「……等等狱寺你冷静……深海桑她肯定不是故意的!!不要拿炸药出来这里是图书馆啊啊啊──!!!」 +++ 深海光流其实不大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理论课上到最后会以狱寺隼人的炸药结束这回合……总之,一直到偶然来图书馆借食材图鑑的碧昂琪出现,才让一切以狱寺少年的「见到姐姐就胃痛」的症状復发为句点结束。 「没有想到狱寺会突然肠胃病……希望他多保重,明明上午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让深海你过关呢,哈哈!」 面对山本武那爽朗到让人不忍怀疑这是讽刺的语气,深海光流聪明的决定不做任何表态,就是镇定地点点头,说了一声请多指教。 「既然阿纲要看着狱寺,我看我们还是先开始练习好了,深海。」山本武一面说着,一面将一根球棒递给了深海光流,「来,先练习一下挥棒吧,稍微适应一下感觉,等等可以使用自动发球机练习打击,先从低速的球开始打就可以了。」 相较起狱寺那用扎实的书册堆叠起来的硬知识纯理论派,山本的教学显得正常多了──当然,得先撇开那让人有点也听不懂的描述方式。 什么「咻咻咻」感觉的挥棒球就会「邦邦邦」地「轰隆轰隆」打击出去……深海光流表示自己一点也没听明白。 不过挥棒或是投球对深海光流来说不算太有难度,而山本少年也特别有耐心,整体气氛十分和谐正常── 「哟,山本,训练的如何?」 「嗯?小鬼你来啦,是来看训练状况的吗?」 穿着一袭黑色西装的杀手男孩信手踱步来到练习场,顿时让深海光流感到警惕──没由来的,几乎是本能的,深海少女有种不祥的预感……翻译过来大概就是,她觉得reborn肯定又要搞事。 「是啊,深海光流可是我很看好的材料呢,」这边的对话还在继续,杀手男孩伸手压了压帽沿,嘴角泛起耐人寻味,或者说是丧病的微笑,「看来你们的进展不错,乾脆来场随堂小考,验收一下怎么样?」 「验收?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呢。」山本少年脸上依旧是爽朗的笑容,不过这般看着,却总觉得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同,「不过深海是女孩子吧,小鬼你可不能太粗鲁喔,毕竟受伤就不好了嘛。」 若是泽田少年在这,大概就会想起当初前往十年后的世界时,山本武曾经被reborn毫无人性的训练了一段时日,因此对于reborn好不手软心软的严苛考验有一定的了解……并且清楚的理解,那肯定是不适合深海少女体验的。 「你在说些什么,我可是正统黑手党绅士。」听出山本话中隐含意思的reborn似乎有些不悦,毕竟一直以来贯彻的绅士风度竟然被个毛头小子给质疑了,「放心吧,这点小事我可没有打算出手,肯定不会跟你当初受一样的训练。」 「哈哈哈,那我就放心啦──」 「──不过,我找了帮手唷。」 随着杀手男孩那略带恶趣与笑意的话语一落,在一旁的深海光流感觉内心的警铃在一瞬间响到最高频率;她表面镇定,神色平静动毫不慌乱地回头看了一眼,一道几近漆黑的人影背光走来。 深海光流的视力很好,好到强光之下那道人影的身形轮廓都能无所遁形;可同样身为脸盲的她,既不是因为那张镶有微挑凤眸的端正脸蛋、也不是因为那强烈到几乎实质化的孤傲气场而认出对方。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认出那个人。事实上她认出来的,仅仅是在人影身旁盘旋飞舞的明黄色小绒毛球。 「……云豆?」 深海光流有些迟疑地叫唤得到了小鸟的热烈回应,就见云豆扑腾着翅膀,一面欢快地叫着「光流~光流~」,一面朝深海少女飞去,并很快盘踞在对方的发顶,一副安居乐业的模样。 面对自家宠物明显弃自己不顾的行为,云雀恭弥显然毫不在意;他只不过淡淡地瞥了面无表情顶着一隻鸟、一副国民好鸟巢模样的深海光流,并且旋即便移回眼神,没出半点声,只是静静地看着reborn。 「抱歉啊云雀,临时要你过来,」reborn的语气称得上是愉快,一如往常地胜券在握的语气,「能麻烦你训练一下深海光流么?」 云雀恭弥依旧没有回答,也没询问需要做甚么样子的「训练」──又或者不论是换成什么用词,基本上reborn会找他帮忙的总是同一件事──他伸出一隻手并成拳握在胸前,像是要是做什么。 深海光流并不知道那个动作代表什么,只本能感觉不妙;然而山本却很快察觉到这位不合群的伙伴想要做甚么──毕竟对于经歷过未来战的他们而言,伸出带着指环的手,然后……那实在是在熟悉不过的了。 「居然是云雀……哎呀,这下真是麻烦了……」山本武似乎有些头疼地低道,同时苦笑几声,跟着便低下头,将脑袋凑近深海少女的耳边,「深海,我说跑的时候就死命往左边跑……跑!」 那一声猝不及防的「跑」并没有让深海光流不知所措;相反地,她一如往常地镇定,镇定到了几乎匪夷所思的地步──也因此,深海少女很好做到了山本少年的要求,同时也在背过身转身跑的瞬间,错过一瞬间自指环上窜出的紫色焰火,以及随之爆出的针球状的匣兵器·云刺蝟。 针球撞的云刺蝟在场上到处悬浮衝撞,一头的山本武挥舞不知何时拿在手上的武士刀,极力阻挠针球接近逃往更远处的深海光流;而云雀与reborn则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一人逃窜一人抵抗的场面。 「小朋友,你越来越无聊了?」云雀恭弥有些懒散地打了个呵欠,对于这种训练式的活,他实在兴致缺缺,要不是小朋友拜託,云豆又在一旁吵着想来看看牠交到的「新朋友」,云雀恭弥才不会揽这种无聊的活,「那隻小动物的生存方式不是这样的。」 一如鸟儿就该在天上飞,鱼儿必定在水里游,云雀恭弥对于这些自然法则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因此他半是不屑半是疑惑,不能理解为什么同样作为食物链最上层的小朋友不能理解这个道理? 深海光流,必定只会是那吃草嚼叶的小动物,而不是撕肉饕骨的肉食动物。 「我知道。只是我有事情想确认。」杀手男孩不可置否,他当然不是突然想不开,想将深海光流一个在医疗方面有大好前途的医生,拉去当什劳子烂大街的战斗人员。 毕竟彭格列从来就不缺战斗人才,却从来没有如此顶尖的医疗人才……就是夏马尔都承认,真正继承了他师兄衣钵的人是深海光流,而不是他这个披着医者皮的杀手──作为一个真正顶尖的人才,深海光流的价值无疑是足够的。 ──不过,对于reborn来说,并不是「足够」便好了的,而是需要将所有人的潜能都开发到极致── 深海光流,远远还不到她该展现的价值。 「另外就是想看看,遇上这样的状况深海光流的应变能力。」 ──以及,在「体测」之前,希望能藉由这些资讯来分析,深海光流到底是什么样的…… 「小动物只会用小动物的方式解决问题,他们有他们的生存方式。」云雀恭弥维持着一样的论点,同时慵懒地抬眼,视线爬上了远方还在闪躲的深海光流,「深海光流是小动物,因此会用小动物的方法解决问题,这是必然。」 语落,一个针球朝着深海光流的方向袭击,山本少年来不及拦住──而这正是reborn正在等待的机会;当然有他在不会让深海光流真正陷入危机,但他的确需要模拟一个紧急迫切的逆境,好用来测试深海光流。 就在reborn手已然握上列恩牌手枪,随时准备在苗头不对时逆转情势……飞快往深海少女击去的巨大匣兵器针球刺蝟,突然就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速缩水。 等到到了深海光流跟前,缩小得大小不及巴掌大小的刺球,已经像是圆润的轨道她怀里的皮球了,并且亲热地在深海少女的怀里滚来滚去,一整个看不出半点凶器的自觉,活像只是来投怀送抱讨摸讨拍的。 reborn:……我刚刚都看了什么鬼? 饶是人生经验丰富闯荡江湖多年的第一杀手,此时见到上一秒还杀气腾腾的匣兵器,下一瞬间却温温顺顺地收了满身刺给人擼肚子……即使表面装得很镇定,实际上同样也只有懵逼二字可以形容他此时茫然的心情。 「我已经说了,小朋友;小动物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倒是云雀恭弥一副早就猜到的样子,又打了个呵欠,语气特别理所当然:「况且那隻小动物还是我任派的社长,云卷跟云豆听上司的话,没有问题。」 「……」没问题个毛线球啊。哪家的匣兵器给敌人投怀送抱还没问题的。 接着reborn看到了孤高的浮云早上前去,在深海光流面前站定后低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刺蝟才有些依依不捨地自身后光流怀里爬出来;而云豆更是在云雀叫唤了好几声后才应声回到委员长的头顶。 末了,当云雀恭弥拎着两隻小宠要走了的时候,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云雀正跟云豆说着什么「我说你啊,别顾着和朋友玩不回去」……那像是抱怨孩子被其他家的小孩教坏的语气,深海光流感觉十分复杂。 而面对深海少女的手段,reborn此时竟然有些无言以对,甚至有些凝重──因为更可怕的是,就连他手上握着的列恩似乎也一直拿眼睛瞄向深海少女的方向,那意思……不言而喻。 ──此时此刻,世界第一的杀手不由得开始合理怀疑深海光流若不是驯兽师大概也只能是宝x梦训练家。 Chapter.21黑手党的体测(2) 从小到大,深海光流从未畏惧过任何考试或是测验。 儘管她没上过什么学,但自从被西尔弗收了当徒弟以后,受得都是理论与实际并重的医疗知识和手法;然而深海光流却从来不觉得艰难,甚至学习过程始终是感觉愜意自在的。 没错,多年来,深海光流一直都是能一本正经发自内心毫不犹豫地说出「学习使我快乐」这种鬼话的标准资优生──所以她想,全世界能让她感觉到有些紧张的测试,大概也就只有这所黑手党学院的什么体能测验了吧。 「啊,我还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呢。」深海少女不由得瘫着脸感慨了一句,同时伸手压在胸膛,像是要抑制心跳,「这种心率变异的感觉,果然就是面对没有把握的考试的紧张感吗?还真是新奇。」 「……深海桑你能别这么说么,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了。」一旁自认为是凡夫俗子、常常在芸芸眾考生中挣扎着想横越及格线的泽田少年,对于这样的资优生发言真是心情复杂,「而且你的说法也太让人误会啦,深海桑。」 所以说才没有高中女生会用心率变异来形容赶赴试场的心情好么……不,应该说心率变异这形容词是什么鬼,女高中生才不会把这种术语掛在嘴边啊喂。 「……抱歉,但我不太知道一般学生是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的。」深海光流老老实实道了歉,是说她刚刚还考虑了下该用心率异变还是心律不整来形容呢,结果用错了么,「不过……现在我的心跳,简直像是在确认研究多年的药物效用时一样快就是了。」 「你别想了深海桑……一般人绝对不会那么形容这种感觉……话说这个例子好难懂!一般人才不会有这种经验吧!」 泽田少年感觉自己几乎要放弃跟深海光流说话了……真是的明明他自己也在苦恼要是体测没有过的话怎么办啊啊── 「啊……抱歉,我只是有点紧张。」深海光流回道,表情已经冷静的不像一个紧张的考生,「毕竟只有我一个人考试,稍微有点……」 「……等等,深海桑你说什么?」泽田纲吉一听立刻打断了深海少女的话,神色怪异,「只有深海桑你要考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场体能测验只有深海光流需要参加。」 「……ciao,reborn。」深海光流冷静地在自家boss露出惊恐表情大叫出声之前朝年幼的第一杀手打了招呼,「真巧啊,你来监考?」显然是知道对方要来的样子,想当然尔只有她一人应考的消息也是reborn她通知的。 「哼,确认你没有找什么非人的『朋友』来帮忙罢了。」 对于几天前看见的场面始终耿耿于怀的reborn冷哼一声,算是回答了深海光流的问题……但除了山本以外,当时不在场的眾人都是一脸不明所以,再加上深海少女那让人莫名来气的面瘫脸,直看得reborn更加烦躁…… 「reborn你……唔哇啊干嘛踹我啊!reborn!!」无辜被踹了一脚的年轻boss不由得痛呼出声。 「你的脸总是让我心烦易怒。」第一杀手理直气壮地把因为绅士风度不能撒在女孩身上的气往自家受气包徒弟撒后,总算感觉内心平衡了一点:对上深海光流那张他判断不出思绪的脸也没那么生气了。 「我应该从一开始就说过了吧,你们的任务是『拼死让深海光流通过考试』。」reborn理所当然地这么说道,「要参加测验的只有深海光流,你们的身体资料早就经由彭格列本部交给校方了,没必要检测。」 ──毕竟,「那些数据」也不是靠这种测验能准确检验出来的,结果也很明瞭……问题只出在早前没有与泽田纲吉等人接触过、背景与能力也都被保护得很好的深海光流身上了。 「等等!如果没有要参加测验,那我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啊?!」所以说他烦恼了一个礼拜体测没过会被reborn怎么处置都是瞎操心? ……而且这事就不能早点讲么?reborn你的恶趣味真是够了啊喂。 「你们的任务?那当然是看着深海光流考试啊。」reborn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同时露出了「这还用说」的鄙视表情,「学院方特别允许你们全程陪考,不过除非有紧急状况,否则不可干预测验进行。」 「也就是说,全部都要交给深海光流那个女人?」狱寺隼人闻言皱起眉,随后上下打量着站在一旁待考的深海少女,「要是这样就得靠自己了,你行不行啊……进去了可别给十代目丢脸!」 「哈哈哈,深海的话没问题的,上次练习时不是做得很好嘛?」山本武乐观地笑开,一手还拍拍深海光流的肩背,一副打气的模样,「连云雀的匣兽都能搞定,没有问题的啦,深海。」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感谢你的鼓励,山本。」 虽然并不觉得照顾了大半学期的小动物朝自己投怀送抱有什么不对,也听不明白山本少年所谓的「匣兽」是什么……不过深海光流想,山本肯定是想给自己增加信心的吧。 「真的吗深海?!云雀可是极限的强啊,看来深海你也极限的很有潜能啊!!」就连笹川了平说的话她也听不懂……不对,好像这人每次说话她都不太明白的样子。 「欸,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个云雀前辈怎么可能──」 「也差不多要到测验时间了,快点进去试场考试吧。」世界第一的杀手拉拉帽沿,不耐烦地打断自家弟子的话,催促几人快点进入作为试场的体育馆──他可一点也不想要回想前几天那件糟心事,「希望你能通过测试,深海光流。」 「……冒昧请教一下,没通过的话,我能转到医学院去么?」深海光流诚恳地举手发问;毕竟自从去过十年后的瓦利亚一趟,她发现药丸之类的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严重……深海光流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下。 「真是有趣的问题,深海光流。」reborn看都没看深海少女一眼,,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手帕,擦拭着手中的枪械──同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狙击枪,「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枪呢,嗯?」 「……」问什么,要多快才能闪过子弹么?可是就算问到了她也闪不过的吧? 「──那我们还是走吧别耽误考试行程了。」 被残忍拒绝深海光流神色自若,心态特别好的出征考试了──反正她本来就没指望过什么,问也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成功也没啥,脑袋不也好好掛在脖子上嘛。 心理素质越来越好的深海少女表示一点也不沮丧。 倒是站在原地的reborn一面擦拭着枪械,一面看着深海光流等人一同走进了体育馆,许久都未曾说话;过了好半晌,空旷而安静的空间才有人出声,却也不是来自世界第一的杀手之口。 「真有意思,难得有人能让reborn你露出那种表情……这就是你这次挑中要教育的人吗?」那道温和的嗓音带着熟悉又陌生的温柔,满是笑意地在reborn身后温声问道,「不过,这跟你一贯挑学生的标准好像不太一样呢。」 「──呿,你乾脆直接问他是不是教腻了废柴,总算愿意在有脑子的人上面花点心思了?」 另外一道嗓音响起,显然声音的主人对reborn一贯的教学理念──或者说reborn本人──嗤之以鼻,「一向不都不喜欢我们这些『脆弱』的科研人员的吗?现在怎么转性了?」 「别这样威尔帝,reborn没真的那么说过的吧?」温和的嗓音带着不认同地语气轻斥一道来的伙伴那不太客气的话,「而且愿意多方面尝试教育的可能性,我认为很好呀;我们中国就有一句俗谚,叫做有教无类呢。」 「别跟他瞎扯了,风,」reborn头依旧没回,看也没看身后的两人一眼,态度拽的一比,「他没说错,深海光流可不是我的学生,也的确跟他一样是脆弱的科研人员。」 待reborn说完,威尔帝又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这让顶着一张与云雀恭弥相似的脸,个性却与对方大相逕庭、十分和煦暖人的男孩──风,十分苦恼,面上不住苦笑地道:「你们啊,每次见面就是不安生,总是要吵架,明明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不是么?」 「「谁跟他是老朋友啊。」」这会儿倒是志有一同的矢口否认了。 「你们真是……唉。」对于这群老是斗嘴的老朋友,风也是没輒了。 不过……黑发辫子头的东方小少年松开了眉头,同时想起了这次来这里,可是有别的事情要办,「这次把我和威尔帝找来,应该不是单纯来吵嘴叙旧的吧,reborn?」 「当然是有事要找你们,正好就是关于深海光流这个人的事。」从开始到现在连眼神都奉欠reborn,总算捨得施捨一个眼神到身后的绿发男孩与黑发男孩身上,「虽然原本只想找威尔帝,不过正巧你也在,我想这事也许可以参考一下你的意见,风。」 「参考意见?是指要给那女孩儿测火焰属性的事情?」风眨了眨眼,又展露一个靦腆的微笑,「我看她那副沉的样子倒挺像雨属性的……不过不正是无法确认才要测试的吗?这场『体测』。」 是的──鉴于未来整个黑手党的武器趋势将导向「指环」与「火焰」,玛菲雅学院与黑手党乃至世界的科学界权威、威尔帝博士合作,制定了一套用于检测火焰属性的测验, 是以,这场「体测」,已知火焰属性的泽田纲吉等人、抑或是属性特殊的西蒙家族,都已接到不用参与测验的通知了。 「找我们参考意见,也真是奇怪了,你不一向都很自我的拿定主意的吗?」威尔帝听了则又开始反唇相讥,「一个已故黑手党医生的弟子,不过是个医疗人员,竟然能让你搞不定?」 「哼,你倒是擦亮眼镜好好看看,你设计的测验能不能测出她的属性;我看到时候挫败的反而会是你,威尔帝。」 刚被深海光流那莫名奇妙的动物吸引现象懵一脸的reborn觉得,说到这件事自己还是很有底气的……他有很强烈的预感,光靠威尔帝提供的测验方法还不够,这才找本人来,打算伺机再做打算。 「是么,那我得要好好看看了。」老实说威尔帝并不太把reborn的话当一回事;不过──若真是有点蹊蹺的话,他大概也会对这个叫做「深海光流」的小人物起兴趣……也许会是不错的研究课题? ……那么,他也就不是不能考虑reborn另外找他洽谈的「那件事」了。 「呵呵,听起来还真是有意思。」许久没遇到这样有趣的事情的前·嵐之彩虹之子忍不住盈盈笑开,「不过,虽然说要看测验出来的结果,reborn你不会对于那女孩的属性没有一点猜测吧?」 「……嘛,算是吧。」reborn倒也不否认,「虽然不太肯定,可能有跟你一个属性的波动……或是雾属性吧。」当然最,配合职业,最好还是晴属性的。 「雾属性?那测试可以找毒蛇的吧?」威尔帝再次插嘴发表意见,「反正那傢伙只要给钱就什么都做。」 「毒蛇?那傢伙现在收费可高的,据说是急着赚钱吧,上回他毕生积蓄都拿去给瓦利亚造戒指了。」reborn耸耸肩,明显对威尔帝提出的意见不以为然,「况且,我们家族里就有免费的术士可以使用了,为什么还要找毒蛇?」 「泽田纲吉家族的术士……你不是在说六道骸吧?」这下威尔帝真只能直接摆出「你他妈是在逗我」的表情了,「等等,虽然我认同六道骸的实力还有脑子,不过他可不是那么轻易任人摆佈的……你先前竟然没有说是由他製造雾属性测验场的幻境,这下测验的准确度──」 「这你就不懂了,威尔帝。」这厢心焦的科学家还在担心自己设计的测验会被搞得乌烟瘴气,就看世界第一的杀手男孩气定神间地扶了扶自己的帽子,「若是平时可能还有些问题,但是──这次要接受测验的是深海光流,我敢保证六道骸那傢伙绝对会认真的。」 说着reborn也不给还欲说些什么的威尔帝机会,脚下一踩机关,一台监控式的电脑萤幕立刻从地面冒出,画面正是在体育馆之中的深海光流等人的画面。 画面中站在最前方的是表情平板的到都有些冷凝的深海光流,后头则是一群彭格列少年们簇拥着她,却因为不能插手而不敢跨越雷池一步──而他们眼前的,正是宛如红莲业火一般燃烧的火柱地狱,并且整个空间热气蒸腾,宛若处于高温烧炼的丹炉中。 乍看之下,便是宛如世界末日来临一般的人间炼狱场景。 「果然是六道骸的手笔,连科学仪器都能骗过……竟然是认真的啊,那傢伙。」 在彩虹之战时曾委託过对方做自己的代理人的威尔帝嘴里嘟噥道,轻而易举就看出对方的确是认真的,「看样子应该也有不少有形幻觉……reborn,这个叫深海光流的傢伙,怎么难道得罪过六道骸?」 要不面对没有武力的正常人,怎么会搞个真能烧死人的红莲地狱往死里懟她呀?这得多大仇? 「呵呵。」闻言reborn什么也不说,首先就呵呵噠笑了一声,而后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回答,「要是你知道她平常都做了些什么,你只会怀疑这场火是不是来得太晚了点。」 六道骸能忍到今天,那可是连身为第一杀手的他都佩服的忍耐力呢。 「……」不得不说,你已经成功引起了一个科学家的注意。 开始无法免俗地產生宛如生理反应一样的求知慾,威尔帝继续观看屏幕,试图自画面中瞧出那名灰发少女的特殊之处──儘管威尔帝怎么看都觉得,站在那里的不就是个脸臭的小女孩吗,哪有什么特别的。 「那女孩不会有事的吧?」风显然比较有惻隐之心,看着画面中的面瘫少女无所畏惧地向前,不由得就有些担心,「就算有些旧怨,但也不至于这么……」 「不用担心,」这时reborn又开口了,同时示意风继续盯着屏幕看,「以经验来说,深海光流这个人几乎是从来不会吃亏的。」 reborn这话甫一说完,就看深海光流已无所畏惧地往前走;一旁泽田纲吉等人表情有些紧张,好像想要拦住勇往直前的少女。 「呜哇──深海桑你等等不要往前啊,要是不小心撞上有形幻觉的话怎么──」 「没事的,我分的出来。」就见深海光流一面说一面继续往前,同时回首,试图给自家瞎操心的boss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像是这边这个就是有形幻觉……」 深海光流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冲天火柱便自她脚下窜起,直达天花板的火柱之间将她整个人吞噬;火光映照在眾人面上,泽田少年嘴巴不禁张大,嗓子却像是哑了一样,半点声也出不来。 然而这样吓人的场景没维持多久,就看原本被火蛇吞噬焚烧的少女自火柱中踏出一隻脚,而后整个人穿越火柱,站定在火柱前,神色与身后高热炽烧的火焰成了对比,显得更加冷静。 「嗯,刚刚那个是普通的幻觉,没事。」 深海少女语气冷静地像是给在场所有人都迎头浇了一盆冰块水,「六道还是没变啊,总是这样给人製造悬念,真是够恶趣味的。」 「……」卧操刚刚何止是悬念,心脏都差点停了好吗。 「深海桑危险啊啊所以就说了你别一个人往前衝啊啊──!!」回过神的泽田少年抢先高呼出声;话说这个人果然没有意识到平常得罪六道骸得罪得多严重对吧!你这会儿没被对方找机会弄死都是命大啊喂!! 「没事的,泽田。有形幻觉跟一般幻觉我分得很清楚。」深海少女伸出手晃了晃,显然想让伙伴们放宽心,「只要知道是一般的幻觉的话,我就能够说服自己不相信了。」 「六道从以前性格就不太好,偶尔也会让人做这种品味糟糕的梦,其实把这些当成特殊的装置艺术看就好……啊现在这个也是幻觉,请宽心。」 「不不那是畜生道的蛇啊那绝壁是真的!深海桑你快闭嘴啊骸他一定听到了──」 「嗯……这看起来应该是澳洲的剧毒眼镜蛇种的内陆太攀蛇……要是碧昂琪看到肯定会很高兴的,真想带回去啊。」 「我算我求你拜託别再激怒他了啊──!!!」 由于收音与录像设备品质良好,场内一切骚动,包括深海光流大无畏地直接穿越火柱、击退眼镜蛇──其实眼镜蛇似乎不想攻击深海少女,很快便退开了──种种行径,都透过萤幕,完整的映入三位世界最强的眼里了。 「……看吧,」屏幕那头的第一杀手首先冷漠地开口,「那傢伙的话,绝对不会有事的。反而是对上她的人要注意别被倒打一耙。」看看六道骸就知道了,此时就是隐藏了形貌,估计也在暗地里被气个半死吧。 「……有意思。」沉默了一会儿,绿发科学家才缓缓开口,语气有些匪夷所思,「那些蛇……还有能让六道骸吃瘪……深海光流是吗,我记住了。」 「咳……的确是……很有意思的女孩呢。」来自中国的拳法家似乎忍俊不住地想笑,却因为性情温和礼貌的因素,厚道地假咳一声带过,并用长长的宽袖遮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看来她与泽田的雾守交情不错……并且能区分有形幻觉与一般幻觉,看来应该就是雾属性的波动了吧?」 风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视线转回屏幕,画面里头,少女始终直线前进;碰上火柱时,若是有形幻觉便绕过,若不是就毫不犹豫的穿越──根据她畅行无阻这点来看,她应该是真的能分辨幻术的虚实……这样看来,也许就是雾属性无误了? 「……不,这可不一定。」威尔帝却皱着眉反驳了,由两片玻璃镜片遮掩的双眸透出若有所思的情绪,「虽然结果可能是与雾属性相性极高,不过她似乎只是能分辨真偽,对于幻觉本身不论是有形还是无形,都无法破解。」 「这么说来……的确,从一开始她就只是在闪躲。」风歪了歪头思索,而后得出结论,「如果只是分辨得出,那的确不能算是一名术士,而是眼力好的常人……这么听起来,很像是修行许久后才获得的、看透真偽力量的能力呢。」 「有没有经过修行我是不知道,不过深海光流却实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儘管对深海光流过去的经歷不甚了解,但这点reborn还是可以保证的;除了脑回路清奇、稍微有点危机时刻的应变能力以外,要她真去战斗那根本是天方夜谭。 ──不过,即使无法作为战力使用,单就未来学院的「课程安排」也必须查出深海光流的属性;所以他才找来了嵐属性的风,并且要是真测验不出来,那可就用得上威尔帝赶製出来的测试仪器了。 虽然因为这样欠了人情让杀手男孩不大高兴,不过这笔帐最后也不是他要还……想想也就算了。 「不管怎样都得查出来,所以才找了我和威尔帝来帮忙,你是这个意思对吧,reborn?」风接过话头,一双凤眼跟着温和地弯了弯,「真不错啊,如果能帮上小辈的忙的话……况且,我与那位小姑娘不久前似乎有一面之缘呢,想来便是缘分吧。」 「缘分?你何时见过她的?」这话不禁让威尔帝移开视线,挑眉疑问道;虽然解除了诅咒以后他便没理会其他几人的事,但倒也知道对方后来似乎周游世界展开什么治世修身之旅……是要去哪里遇到一个被reborn逮住的普通人的? 「前一阵子回了日本一趟看看一平,在并盛摆摊时,那个小姑娘跟我买了很多包子,里奇也很喜欢她呢。」 这么说着的中国拳法家,伸手搔了搔坐在自己肩窝的小猴子,而后伸手理了理宽袖,唇畔勾起温和的弧度,一如他的名字一般,给人如沐春风的感受。 「相逢即是缘分,既然第一场测试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接下来便轮我来试试看吧。」 Chapter.23试后检讨 虽说经歷了一连串美其名曰「体测」的考验,证明了深海少女大概具有成为魔法少女……错了,是能燃起火焰的体质;不过,她仍然不知道「指环」之于「火焰」的具体意义。 真要说的话,大概可以理解成,透过指环作媒介,然后利用身体里面流淌的某种超自然的神秘力量造成了非物理化学性的无介质燃烧……? ……果然彭格列根本不是着名黑手党,而是歷史悠久的魔法师家族吧;唯有如此解释深海光流觉得自己才对得起一个作为理科生该要有科学精神—— ——也就是说,魔法什么的不归咱们科学领域管,还是果断放弃追究吧。 深海少女深以为然。 「雷属性……这倒是有意思了。」一旁的绿发的科学家用手轻轻摩挲下頷,对着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深海光流上下打量;那眼神特别的诡异,好似在检阅一串实验数据一样,「喂,reborn,你之前说的条件,还算数吧?」 「当然了,你不该质疑我这个第一杀手的诚信。」reborn状似不满地开口,然而嘴角上扬的弧度就像往昔每一次他的计谋得逞时的笑,愉悦有让人恶寒,「我可不打算言而无信。」 说到这里,reborn再次将视线转移到深海光流身上: 「深海光流。」 「嗯?怎么了?」缓缓脱下手上的戒指的深海光流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叫唤自己名字的杀手男孩;测验不是都结束了吗,怎么难道还有她的事? 「没什么,就是趁这个时间通知你一下,」reborn云淡风轻地开口道,就像是间聊瞎扯时候平淡的语气,「这个暑假,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将成为威尔帝的实验室助手,协助他的研究。」 深海光流:「……」 ——就算你用「今天天气好好啊」的语气说话也改变不了句子里毫无逻辑让人措手不及的内容好么。 「……等等reborn你在说什么啊?!」还没等深海少女说些什么,最先反应过来、同时反应也最大的泽田少年惊叫,好像现在是他要被推去给威尔帝打下手似的,「你不要擅自帮别人的暑假安排打工啊,万一深海桑暑假有什么事……不对没什么事也不能擅作主张啊喂!」 而且还是威尔帝这个古怪科学家的实验室——那种稍微想像一下就觉得超级不妙的诡异职场,真的适合深海桑一个毫无武力的医生么?真要暑假打工什么的,也不该挑这种难度係数鬼畜等级的啊! 「深海暑假要去给绿发小鬼打工?誒……」一旁的山本武闻言看了看深海光流,又看了看威尔帝,突然摇了摇头,「嘛,总觉得不是好组合……对了,深海想要找打工的话不如来我们竹寿司,很有趣的唷!哈哈哈!」 「……」不,山本,问题不是这个吧?话说她也没有要找什么暑假的打工机会,为什么一个一个搞得像是她上网上投了人力银行求职履歷的样子啊? 「呿,就算真的要打工,那女人也没必要去你个棒球笨蛋的家里!」狱寺隼人嗤了一声,对于山本武不着边际的提议表达不满,「并盛町那么多便利超商,像我一样随便去一家打工不就结了,我看她也不可能会做寿司……」 「……」狱寺,你的重点也不对啊喂。就说了她才没有要打工——所以也请不要自顾自地争论她这个专业的医生,到底适合当便利商店店员还是寿司店的服务生好吗? ……而且都不适合,她的手,是用来拿手术刀的。 深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的深海光流回过头,看向同样一身白袍的绿发科学家,目光沉凝,看得后者差点被那张因毫无起伏而格外有气势的脸震住: 「不好意思,威尔帝博士,但我有其他的既定行程,没办法去您那里帮忙。」虽然是拒绝的句子,但深海光流的语气十分诚恳,甚至就连称谓也尊敬得不行,「不过以后若有需要的话,我很愿意了解并参与威尔帝博士的研究项目。」 由于深海光流态度真诚,同时还带着对他这个科学巨擘的敬重,与旁边一群在他看来「智商与猴子也没什么分别的低能黑手党人」一点都不一样,威尔帝总算面色稍霽,对眼前这个明显能正常沟通的少女才有了好一点的印象。 ——毕竟,天知道他有多不耐烦reborn以及他带领的那帮「已知用火」的野蛮黑手党,要遇上一个能讲话懂得科学精神且具聪明脑子的傢伙,他容易吗他? 「听到深海光流小姐的话了吗,讲诚信的第一杀手?」 不过,就算对深海少女印象转好了一些,也不妨碍他继续嘲讽在场他最看不顺眼的那位杀手;于是威尔帝双手于胸前交叉,露出了嘲讽的表情: 「要是深海光流小姐真的没有空,那我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下……就像你常常说的『绅士风度』那样,对吧?」 reborn:……活着不好么? 那一瞬间,reborn觉得自己没有拔枪崩了眼前那个得瑟到不行的作死科学家、再顺便把一旁认真点头表示同意的灰发少女也一併解决了……都多亏了他的涵养好。 ——要不他还不立马各赏那两个雷一发子弹,从此享受平安喜乐的无雷人生。 「re、reborn,既然深海桑都说有事,要不就算了吧……」根据自己的超直感以及多年的经验,感觉现场气氛不妙的泽田纲吉,几乎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才又开口劝道,「……深海桑本来就很忙啊!」 「这可由不得她,」彷彿在说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reborn拉了拉帽沿,不大诚恳地说道,「毕竟威尔帝那台机器也是特别为这场测试赶製的;不过不巧,这场测试只有一个考生。」 「……」也就是说,作为唯一的考生,她得要负起责任支付那台机器的出场费是吧。 ……还真是见了鬼了,深海光流自问纵横题海赶赴试场多年,遇过考试要交工本费的……但这尼玛第一次遇到阅卷的机器是得专门买来给自己判卷的啊。 「……那个,可以付钱么?」心情复杂的深海光流朝威尔帝问道,十分诚恳的想要花钱消灾;只是摆平这事的处理手法感觉完全比照面对骗钱的金光党,还是心甘情愿花钱消灾那种,「虽然说近期没有收入,但存款的话,我多少还有一些馀额……」 ……深諳深海光流户头之壕气万千的泽田纲吉只想说,深海桑你别谦虚了,要知道你的存款后头的零可是多到能让m.m那个拜金女跪下来叫爸爸。就别瞎说什么一些馀额了吧。 「我不要钱,」然而威尔帝却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断然拒绝了——毕竟他又不是玛蒙那个死要钱的傢伙,科研才是他一生挚爱的真绝色,「我要的是人。」 可不是人么?深海桑身上有很多有趣的特异处,简直都可以用来撰写好几篇专业论文了! 因为心思如此光风霽月不可侵犯,是以当学界权威威尔帝博士说后面那句话时,显得特别正经,明显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用字遣词上犯下了多么让人喷饭的错误。 「可是我的人是京子和小春她们的……」深海光流显然也不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只是有点犯难;就算再怎么快速地提前排定的行程——也就是定期的义诊;似乎也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去威尔帝那儿打工吧? ……可她总不能耽误了和京子等女孩的约,并且她也不想耽误。 听到深海光流这样的回答,自认是讲理的文明人的威尔帝博士不禁烦躁地皱起眉,也犯起了难;两人相顾无言,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无言绝对不是尬的,而是正思索着解决问题的方法。 眾人:「……」 ……够了,你俩都是理科脑不会读空气的雷可快闭脑吧。 一旁的泽田纲吉觉得空气尷尬得快要让人窒息了——而且他相信不只他尷尬,没见就是最知书达礼的拳法家少年,那嘴角一贯的温柔弧度都只能勉强划出一道尷尬的弧线了嘛—— ——你们到底为什么可以理所当然的进行这种对话啊喂?!难道就没有感觉这样的对话有哪里不对么?!! 「哼,」经过一旁拳法家劝阻,杀手男孩这才停止了真拿枪崩了两个雷的打算,并且冷哼一声开口,「如果所谓的既定行程,是指北义大利的义诊的话,那对方已经同意可以早点结束了,深海光流。」 「……对方?」深海光流不由得诧异了,没有想到一向恣意妄为的杀手竟然还懂得「徵求当事人意愿」这件事了……虽然同样作为当事人之一,她的意愿似乎老是被忽略,「你去找了那个人了?」 这可真是不容易——老实说,义诊这件事她基本上没怎么跟别人透露过,而且地点跟活动也隐密,因此对于reborn能知晓这件事情,深海少女还是挺惊讶的——果然这就是第一杀手的情报网么? 「当然。事实上,他还要我告诉你,多了点假要好好利用。」reborn勾了勾唇,那是有点也不友善、甚至有点恶趣味的弧度,「这不正好么?可以给威尔帝打工去啊。」 深海光流简直放弃吐槽reborn的鬼话了——至少她敢肯定对方那话的原意根本不是这样子的……那话分明是希望她去外面游戏人间充实人生,请不要随便扭曲人家的善意以达到自己沦丧道德的目的好么。 ……不过,既然有请假的话,那…… 见深海光流低头不再言语,似在思索着什么,第一杀手又哼唧一声,挑眉:「时间都排开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排开了……这样的行程更紧张了吧?」一旁的泽田纲吉脱离尷尬后第一时间吐了槽,言语之间显然仍然不是很赞同reborn的做法,「既然深海桑不愿意,那也该算了吧……」 「蠢纲这么说了,那么深海光流,你也又怎么想呢?」听了泽田少年嘀咕似的话,reborn朝深海光流询问道。 ——这时他摆出了看起来不容置喙的态度这么问着,但他也清楚,深海光流少有这样反抗安排的时候;这样的情况下,秉持着他坚持多年的「绅士风度」,若是此时深海光流真说不想去……那他倒也不会一昧坚持。 至于与威尔帝的「交易」……就让他见鬼去吧——毕竟就算都是雷,作为女孩子的深海光流可才有资格享受第一杀手身为意大利绅士的体贴。 就在杀手男孩已经做好了妥协的准备、一旁的泽田少年还想说点什么阻止这件事,灰发少女总算抬起头,看来是有了决断。 「好吧,如果行程已经排开了的话。」出乎意料的,深海少女竟是答应了这样的安排,「……不过,如果需要我去的话,我可以稍微提个要求吗?」 「哦?要求?」reborn看着眼前少女毫无情绪起伏的脸,心下不太肯定对方是有什么要求——不过深海光流一向知道分寸,听听她的要求倒也无妨,「你可以提出来看。」 于是,就看得到回应的深海少女点点头,倏然转头看向一身白袍的威尔帝博士。 「冒昧请问一下……您是威尔帝博士,对吧?」深海光流面无表情,但语气极其认真地问着,「就是那位被称为生物学之父达尔文再世的『黑手党三大科学家』之一的威尔帝博士?」 「……是我,你要做什么?」 威尔帝老实回答了深海光流的问题——不过心中暗自警惕了起来……听说这深海光流和六道骸熟识,而谁都知道六道骸痛恨黑手党还有科学家,指不定深海光流也是这样……那么,这会儿会这么问,就有可能是想来寻仇报复还是搞破坏的了。 ……要真是那样,风和reborn那个混蛋应该不至于看着他被打吧? 「是吗……那么,我有件事想拜託威尔帝博士。」 完全没有察觉到对面绿发博士的想法,就见深海光流頷了頷首后,自白大掛口袋中掏出一本记事本和一隻钢笔,诚恳地看向对方: 「对于威尔帝博士您早年提出的、〈论古生物復育之可能暨全新演化进程推论〉的论文,有幸拜读以后我感到十分佩服……所以可以的话,请帮我签个名留念。」 屏气凝神严阵以待以为要出事的眾人:「……」 差点脑补一齣復仇大戏的威尔帝博士:「……」 「……好。」 +++ 是夜,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洗去一身疲劳的深海光流走出门去,一如往常地想在睡前去空中花园散个步;谁知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有个褐发的少年面朝下倒在她门口。 「……」深海光流盯着那人后脑勺看了片刻,方才开口,「那个……」 「深海桑,」却不想少年先出了声,语气有点无奈,说起话听来闷闷的,「是我,泽田纲吉啦……」 毕竟深海桑连他正面的脸都认不出来,何况是他的后脑勺——因此不慎跌倒在对方门前的泽田纲吉,他果断选择了先自我介绍再说,以免等等深海光流冒出一句「同学不好意思我认识你吗」,那估计让人更鬱卒。 「……泽田,你还是先起来吧,」被正面提示了身份的深海光流顿了顿,最后伸手搀扶对方起来,语气认真,「地上很凉,还是不要躺在这里睡觉比较好。」 「不……怎么想我都不可能是主观意识上想躺在这里……话说谁会倒在别人的房门口睡觉啊,深海桑。」手忙脚乱地从地上蹦起的泽田少年口中不忘吐槽,「那个……我刚刚送蓝波回房间睡觉,然后不小心绊倒了……」 听了这解释,深海光流简直是秒懂——听起来的确就是会发生在泽田少年身上的日常糗事。 于是深海光流点点头,并且礼尚往来地报了自己的行程,「嗯。那么先跟你说晚安,我今天也要去花园散个步……泽田要一起来么?」 要是平常的话,泽田纲吉就是睡昏头,一听到这话也会吓醒然后用力摇头敬谢不敏;毕竟要去花园还得经过六道骸与云雀恭弥居住的楼层,他傻了才会为了散什么步经过那种高危险地带好吗? 深海光流不知道泽田纲吉的想法,不过以往她只要偶遇对方,提出的邀约总是拒绝——因此她没有想到,这回对方踌躇了一下,竟然还真的答应了……简直不可思议。 跟在深海光流身旁的泽田少年看起来心事重重,时不时还会拿馀光打量深海光流,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际上却被身旁的人尽收眼底……所以说,泽田这样的表现,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吧? 「……那个,深海桑。」终于,在深海少女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开口询问,泽田纲吉总算是开口了,「关于今天的测试……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还真是够笼统的,又不是纸笔测验,难道还能评价一句「这题目问题意识不错」之类的?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找六道骸来弄个虚拟实境,还有攀岩抓猴子到底是想测试什么啊。 「……挺有意思的吧,过程都是我从来没有想像过的,」深海光流想了想,答道,「没有想到我还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啊……」 「才不是说那个啊,深海桑……而且火焰属性也不是什么魔法好么?」泽田纲吉觉得很无力,这个火焰魔法的设定深海桑你到底要坚持多久啊喂。 「而且,火焰什么的指环什么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reborn还擅自要深海桑你去给威尔帝当帮手什么的……」 说到这里,泽田纲吉停了下来,一双暖色的眼眸直直看着深海光流,眼中有些湿濡,却意外折射出她好似没看过的温暖的光: 「所以……我是想问……深海桑你真的不会不开心吗?要是不喜欢的话,果然我还是去跟reborn说别这样了吧!」 说这话的泽田少年明显没什么底气,但还是鼓起勇气如此说道,「虽然他老是这样不管别人的意见……可、可是我以前也曾经说服过他的,深海桑不应该要燃起火焰,根本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让深海桑做这种事情的。」 看着眼前似乎是用尽积攒起来的勇气才把画说完的泽田少年,深海光流不由得沉默了半晌;她算是知道泽田纲吉特地跟着她来散步究竟是想要说什么了……同时也不由得感叹,果然这个少年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于是她思索片刻,答道: 「首先,关于做威尔帝博士的助手这件事,我倒是乐见其成……毕竟威尔帝博士在生物学方面的研究算是我的偶像,能跟偶像共事其实挺让人高兴……」 说到这,深海光流发现对面的少年露出一种诡异的「你是认真的吗立个疯狂科学家当偶像真的没问题?」表情……就像早一点的时候大家看她跟威尔帝博士要签名时一样。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啊,几乎连威尔帝本人都露出了一样诡异的表情——难道是觉得她一个医生不能跨界阅读生物学的论文么? ……可是那篇论文真的写得很精彩啊,要是他们能看到,肯定会奉之为圭臬的。 深海光流如此耿直的深信着。 暂时放弃探讨关于威尔帝的问题,深海光流又道:「至于其他关于测试的……我也不觉得特别困扰……况且泽田你不是救了我么?」 她看着泽田纲吉,郑重地道谢,「很谢谢你,泽田。要不我看那一下摔了以后,我的暑假也不用安排什么行程了。」都要改排她自己的復健了。 「欸、欸不用客气啦……」泽田纲吉搔了搔面颊,不觉得自己救人的行径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当下看到当作伙伴且没有战斗能力的灰发少女自峭壁直直坠落,他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发了。 「那时候泽田你似乎和现在不太一样啊……」深海光流呢喃一句,不过黑手党本来就有许多未解之谜,担心听了解释科学的世界观被摧毁的深海少女也不打算追着往下问,「啊,但是橙色的火焰一样漂亮唷。」 所以说果然还是橙色这种正常的顏色好一点,其它的顏色总让她想研究一下是靠什么化学物质燃烧的——深海光流不知道火焰属性代表的意义,但要是可以选的话,她倒是挺希望自己能点燃金橙色的漂亮火焰。 那顏色挺像她师父的头发顏色,也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当然,也可能是人如其火,跟泽田少年的特质有关,充满包容力的温柔的感觉。 「那个才不是重点好不好深海桑……」泽田纲吉自然不知道对面的少女虽瘫着一张脸,但在心中已经把他的火焰都要吹上天了;他只是略感无言地吐槽了偏离重点的话题,然后便苦恼地抱头大叫: 「啊啊怎么办——深海桑,要是以后reborn拿给你戒指,你千万不要接!也不要用来燃起火焰……不然就跟我还有狱寺、山本、大哥,甚至是云雀前辈跟骸……一样跑不了了!!」 「……」别说的好像她知道怎么让戒指起火好么?以常见的设定来说她都还没当上见习魔法师呢,怎么使用魔法啊。 「……泽田你似乎很不希望我学会魔……学会怎么燃起火焰?」深海光流算是看出来泽田纲吉的心思了,不由得有些好奇,毕竟泽田少年很少这么坚持一件事情,「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当然不希望啊!火焰跟指环什么的根本是麻烦的开始……reborn才是,不应该把深海桑你牵扯进来的!」 泽田纲吉一面这么说道,一面心有馀悸地回想起拿到彭格列指环后碰上了一系列衰事——难怪当初reborn说哈芙彭格列指环是被诅咒的指环,这尼玛平行世界都曾间接因为这东西毁灭多少次了啊! 还有第一次跟瓦利亚战斗也是为了指环…多元这种招祸惹怨的东西,泽田纲吉一向敬谢不敏——儘管他因此结识了很多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但他心中最希望的,果然还是不要有战斗的时候啊。 所以,他才不想把深海桑捲进来——虽然很多时候他都会因为对方不会读空气的毛病心惊胆跳,但泽田纲吉仍觉得深海光流是个善良好女孩;同京子、小春一样,需要保护,并且不该被牵扯进乱七八糟的黑手党鸟事里面。 况且—— 「——深海桑的手,果然还是比较适合拿手术刀吧。」 泽田纲吉最后像是好不容易憋出了这一句听起来有点莫名奇妙的话,又像是终于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松了一口气;不过,听了这话,倒是让深海光流愣住了。 原来泽田纲吉是没注意到的,毕竟即便是怔愣,深海光流还是维持着一张完美的面瘫脸;可是对方毕竟太久没有回应,泽田少年不由得有些迟疑地喊了声「深海桑怎么了吗?」这才将将唤醒了深海光流。 「啊……没事。」深海光流摇了摇头,神色不变,「……对了泽田,我刚刚想起来了,明天意大利文课有小考,你没问题吧?」 「小考?!啊啊啊我都忘记了!!」闻言想起这茬的泽田纲吉迅速将刚刚的话题拋诸脑后,双手直揪着自己的头发,「完蛋了我完全没看……那个,深海桑我先回去看书了,你——」 「我还要再散一会的步,泽田你先回去吧。」深海光流伸手拍了拍泽田少年的肩膀,安慰道,「现在看应该还来得及……课本第五章四节的部分把握一下,估计这次从那里出题。」 感激收下深海光流考前猜题的泽田纲吉向她道了别,满脑子想得都是明天的考试,连到底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都要跟着深海光流散步都忘得一乾二净;而灰发的少女就站在花园中静静地看着他逐渐走远。 「——kufufu……果然擅长花言巧语操弄人心的黑手党啊。」 寂静的夜中骤然响起一道深海光流十分熟悉的人声,但她并没有因此被吓到,仅仅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头,望向了不知从什么时后开始,站在花园中的小亭子柱旁的蓝发少年: 「六道,」深海光流礼貌性地唤了一声,浅浅地皱起眉,「……虽然说所有人都知道你想要泽田的身体了,但是大晚上的跟踪人家图谋不轨什么的……还是不太好的吧。」 作为朋友,深海光流觉得自己果然还是要委婉地提醒对方一下。 「ku、fu、fu……谁跟踪那个该死的黑手党还图谋不轨了……」六道骸先是咬牙切齿地应了句,然后迅速调整了心态,把表情整回刚开始那样讥讽中略带兴味的表情,「……我倒是才想问你呢,刚刚泽田纲吉的话说得可好听了;就是不知道黑手党的花言巧语,你听进去了多少?」 一提到黑手党六道骸就容易变得阴阳怪气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甚至吐出口的根本没几句好话——不过深海光流一点也不觉得气氛或是对方吐出的句子有什么不对,只是顺着对方的话点点头: 「全都听进去了。其实我也觉得泽田实在太会说话了……虽然他大概自己没有发现。」特别是泽田少年说她适合拿手术刀的话——深海少女得承认,听了以后她确实挺高兴的,「难怪六道你自发性的留在泽田旁边做志工了……他一定也跟你说了很多好听话吧?」 「……」妈的,好想掐死这个医生。 六道骸的脸几乎要绷不住原来高深莫测的表情了——最该死的是对面的少女还在面瘫脸之下,微妙透露出「好巧你也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么」的了然意味……了然什么啊?!! 就泽田纲吉那个废柴,难道还骗得倒他这个世界第一幻术师?!!! 「不过不得不说,真的很让人心动啊……」对于好友气到变形的状态浑然不知的深海光流,喃喃自语了一句,而后抬头看看天上掛着的新月。 「……六道,当时你怎么会接受泽田给的戒指啊?这种人生大事,你是怎么决定的呢……」 「……没怎么决定的。」六道骸努力忽视深海光流话里面让人气到炸肺的歧义,勾勒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并维持冷淡地语气答道,「利益交换各取所需罢了,这也方便我接近泽田纲吉的身边,夺取他的身体。」 「……可是我对泽田的身体没有兴趣。」深海光流的语气有点微妙,「果然不该问你的……下次去问云雀试试看好了。」毕竟是跟六道骸一样,让人不解为什么会跟泽田凑在一块的人,也许可以作为参考吧。 ……看在她照顾那么多动物的份上,云雀应该不至于连这样的小问题都不回答她吧? 「别傻了,深海光流。」六道骸的嗓音冷酷得不得了,「小麻雀会杀了你的。」 深海光流默然不语——其实她也这样觉得。 毕竟她虽然不会读空气,可又不傻。 「……总之,你只要知道那都是黑手党的花言巧语就够了。」两人沉默许久,后来还是六道骸先出了声,语气中除了有漫不经心,还有别的让人听不分明的东西,「kufufufu……泽田纲吉,说得比唱得更好听的黑手党啊。」 那一红一蓝的眼眸里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最后只听到蓝发的幻术师的声音响起;那语气一如既往,如同轻附在耳旁浅浅呼气一样轻柔又魅惑: 「你可不要信了黑手党的邪啊,深海光流。」 Chapter.24黑手党的考前衝刺 对于学生而言,上学期间最难捱的时光,莫过于大考前的衝刺时期了;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一段时间里学到的所有知识生吞活剥,然后再试场上反芻,好从老师手上拿到成绩——不得不说,对于一般的学生来说,实在是痛苦得不行。 这条铁律放在黑手党学院也不例外——虽然玛菲雅学院一个年级仅有一次公定的考试,但这唯一一次考试就是升级考,不论是必修还是选修,只要有任何一门科目没有过,那就得再重修一年。 ……这种莫名奇妙一试定生死的规定怎么想都只会让人压力山大好么?! 如果是平时的话,面临如此大的升级压力的泽田纲吉估计已经确定自己不会及格了;毕竟要知道他在日本时国中能毕业都是奇蹟了,他一点也不指望奇蹟再度发生……更不要说期待黑手党学院的老师发点善心让他低空飞过。 不过——泽田少年此时却认真的与一眾小伙伴们聚在自习室看书,甚至还没放弃allpass(全科及格)的可能性;这都仰赖了如今也坐在自习室内的深海光流。 不得不说深海少女当起老师有模有样的,讲得内容浅显易懂,就连泽田纲吉都能理解,并且过程还没有动用的炸弹地雷电击……这些reborn给补习时惯用的恐怖手段,而是十分耐心且有条理的举例讲课。 ……天可怜见,光是这一点泽田纲吉就感动到几乎要痛哭流涕——给深海桑补习根本就是在天堂一样的待遇,就连那张总是板着的面瘫脸在泽田纲吉眼中都沐浴着圣洁的光辉了!! 就因为这样,泽田纲吉才愿意挣扎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靠着深海光流的学霸光环奇蹟似地通过升级考试——可是…… 「……深海桑,你怎么了?」 犹豫了一下,泽田纲吉还是放下了写习题的笔,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灰发少女——后者眼睛直直定在眼前的书本上,一副我是好孩子要认真读书天天向上的样子。 ……可是少女,你已经维持同一个动作还停在同一页十分鐘了吧。 「……嗯?」 闻言,深海光流慢慢抬起头,表情没什么变化,整个人显得特别的镇定,「没什么事。只是复习一下泽田你爷爷的爷爷的爸爸giotto先生少年时期喜欢穿的西服牌子而已,老师说这种细节须把握,必考。」 泽田纲吉:「……」 ——大家说话就说话,不要拿祖先说事……而且说好不扒我祖宗十八代的喂!!! 同样坐在一旁唸书的狱寺隼人一看自家boss吃瘪,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抽走了放在深海光流面前那本书……然后把它转了个方向,再甩回深海少女面前: 「你这女人连书都拿倒了,到底是能看什么鬼啊?!」 「……」 被人抓包的深海光流于是只能沉默了。 「深海,你没事吧,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山本少年也插了话,并且皱着眉有些担心地望着坐在旁边的少女,「虽然第一次考试多少会紧张,不过太紧张反而会发挥不好,还是维持平常心去会比较好喔?」 「……」不,山本,怎么想深海桑都不可能是因为考试紧张所以精神恍惚的吧。 ——至少泽田纲吉觉得,就算测验再怎么鬼畜,都比不上六道骸监考的幻术测验还有风监考的攀壁考验——所以说,已经通过了两项不可能的任务的少女,你应该无所畏惧呀。 「谢谢你,山本,我会保持平常心的。」先不说山本武到底有没有安慰到点上,至少深海光流觉得维持平常心这个建议还是很不错的;只是…… 深海光流一说完,突然转移了视线,看向泽田少年;后者面对着前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得有点发怵: 「泽田,我有问题想问你,」深海少女完全没发现自己此时的气势有多吓人,她只觉得与其继续烦恼到书都拿倒,还不如直接找「罪魁祸首」解决。 「那个,关于……」你当初是对云雀的还有六道说了什么花言巧语,才能套牢他们的…… 就在深海光流差点就要讲出那一句、可能让现场气氛尷尬到窒息的话,紫色的火箭筒突然飞窜上天,落下后直接落在深海少女头顶。 深海光流:「……」 在视线完全被笼住的那一瞬间,深海少女早已放弃挣扎,只是神色平静地看向在一旁桌上呼呼大睡的波维诺小牛—— ——这熊孩子,睡相敢不敢再差一点……睡个觉都能朝她开砲是什么操作啊喂。 砰——粉烟漫起,在场的三个少年面面相覷,相顾之时皆感无言;特别是泽田纲吉……刚刚深海桑一脸认真到底是要问什么啦,竟然还没问完就跑到十年后了。 幸好五分鐘很快就会结束,而且十年后的深海桑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跟现在认识的那个深海光流差别也不是很……大…… 看着烟雾尽散后出现的那个人,泽田纲吉瞪大了双眼,狱寺隼人下巴都要掉到腰际,山本武则是张嘴惊奇地「哇」了一声—— 「……嗯?」年长了十岁、外表却因岁月厚待而看不出痕跡的深海光流平静地眨了眨眼,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啊……看来是回到十年前了吗?也是,这个时候的蓝波火箭筒总是不收好。」还总是打中她,怎么不见他打别人? 说着,十年后的深海光流缓缓起身,环顾四周,喃喃说道,「原来是在学院里面的自习室啊……不过高中的时候考前的确都是在这里备考,真怀念……」 「深深深深海桑……」这时泽田纲吉才终于找回了声音,不过讲起话却结结巴巴的,「你你你怎么会穿成这样啊——」 ……所以说,这人为什么会穿着一身和服……?! 此时的深海光流,别说是终于脱了万年不离身的白大褂了,身上竟然还穿着和服——虽然料面很素,但也足够惊人;一头灰色长发头发拿发簪盘成日本女性常见的传统发式,甚至画了淡妆——他都不知道深海桑竟然是会化妆的那种人设……应该说他以为深海桑是帮死人化妆的人设啊!! ……这简直可以说是他们第一次见识的时光在深海桑身上竟然还是有点作用的神奇时刻。 「……嗯?」十年后的深海光流闻言似有些不明所以,直到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方才恍然大悟,「哦,泽田你是说和服吗?的确是跟平常不大一样……其实我也挺不习惯的。」 毕竟她平常真的都是穿着衬衫配白大褂,十年如一日嘛,难怪十年前还很容易大惊小怪的boss会是这种反应了——十年后的深海光流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从高中时代开始,她已经跟这群人相处十年了嘛。 「穿、穿成这样……简直彆扭死了!」终于让自己的下巴归位的狱寺隼人,缓过神后神情有些恼羞,「你这女人是哪根筋不对啊?!」 「不,其实我穿着不会彆扭啊……虽然不习惯是真的。」毕竟她一直都住在义大利,但谈到彆扭倒是不会……她难道会说接下来十年她年年都会穿和服逛夏日祭典?「……看起来很不适合?」 顿了顿,深海光流虽然有些迟疑,却还是这么问了——虽然这个问题她的我是没问过,但每回看他们露出那种「竟然把白掛脱了你怕不是个假的深海光流吧」的表情……她总会有种「果然和服不大适合自己啊」的感觉。 「不……不如说是很惊人啊,没有想到会看到深海你会穿和服呢。」山本武惊讶过后,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佩服的眼神,也不知道是在佩服什么,「而且穿起来很好看喔,意外的很适合呢,深海!」 「是么?谢谢你,山本。」要说每回她一问这个问题,第一个回答她的肯定都是山本武,深海光流早见怪不怪了;她只当是这个棒球少年特别厚道,懂得给人面子,「其实我也不是自己想穿……不过有些场合,服装还是得正式一点才行。」 「场合?什么场合?」狱寺隼人不由得狐疑地重复了一句;见鬼的一个义大利医生是有什么样的正经场合需要穿上和服? 「虽然没有规定,但我觉得还是要穿得正式一点。」十年后的深海小姐认真地点头答道,一如这个时空中的深海少女那样一丝不苟,「毕竟是相亲的场合,穿得正式一点才能表达对对方的尊重。」 彭格列少年们:「……」 「相、相亲?」泽田纲吉觉得这个词简直不可思议——几分鐘前还面对着课本发呆的同学,突然间就开口说要决定这种比起升级考试要重要一百倍的人生大事……完全反应不过来好不好! 「是啊,相亲。」深海小姐的表情依旧严肃,并且郑重地頷首,「而且reborn说了,这次的相亲最好可以办成;这种内部联姻,对促进新彭格列整体的和谐与友善的交流有很大的帮助……reborn也建议我穿得正式点。」 「……」reborn策划的内部联姻?不仅理由这么冠冕堂皇,连对象可能都是他们认识的人? ——一时之间,泽田少年看向深海小姐的目光,简直像是看着一个「被黑帮斡旋要假结婚的骯脏利益之下的牺牲者」的悲愤交加的眼光—— ……不过这个眼神想要传达的意境实在太深远了,饶是与泽田纲吉当了十年心之友的深海小姐,自问也完全琢磨不透……不愧是年少时就精通花式顏艺技巧的新彭格列一世。 「有什么问题么,阿纲?」深海小姐微微蹙起眉,眼中隐约透露出疑惑,「十年后的你并没有强烈反对过这场联姻的,算是持赞同意见的喔。」 泽田纲吉:「……」 十年后的他也堕落了吗——终于变成那种罔顾人心还会推着无辜少女去联姻的鬼畜黑手党了吗? ——可是他寧愿像是五岁时的梦想一样成为巨大机器人,也不想变成这种社会败类啊妈妈!!!! 「……别胡说八道了!十代目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情!」狱寺隼人抢先在忧心自己未来成为社会败类的、失魂落魄的泽田少年面前愤怒的反驳;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深海小姐,就像看着一个诈欺犯一样。 「听起来的确不太对劲呢,深海。」山本少年也帮腔,「阿纲可不是那种会罔顾朋友意愿的人,所以一定是误会吧?」 「……」深海小姐觉得有点懵,靠着多出来的十年相处经验,她隐约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可能有什么误会,「等等,我们在说同一……卢西?」 深海光流原来的问句临时变调,变作呼唤一个泽田纲吉等人从未听过的名字;接着就看深海小姐低下头,看向自己身上和服的襟口……然后,有个毛绒绒的青色毛球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 ——那是一隻羽毛漂亮整洁、精緻可爱的简直像是艺术品一样的青色小鸟。 「……卢西?」虽然偏离了重点,泽田少年忍不住开口,「那隻鸟……叫做卢西?是深海桑你养的吗?」 「是啊,他叫做卢西安诺,小名卢西。」深海光流点点头肯定道,「……这名字还是阿纲你取的呢。」 「……」十年后的他到底还做了什么?竟然连帮鸟取名字都要凑一脚? ——这不过才过了十年,泽田纲吉就觉得他就完全看不透自己了。 「说起来……卢西,你怎么跟过来了?」说到这里,深海光流皱起眉头,看着乖巧蹲在她手上的小青鸟,「你应该要待在那里的……我就算了,但身为这场相亲的主人翁,卢西你怎么可以随便离席……」 「……等一下,深海桑。」泽田纲吉少见地以一种毫无起伏的语气开口,「你刚刚说……相亲的主人翁是谁?」 「……?」不太理解现在的状况,不过深海小姐还是老实回答了自家首领的问题,「卢西呀。」 「……跟谁?」 「云雀家的云豆。」深海小姐的语气特别正经,正经得能气死人的那种。 「来之前我带着卢西到日本的云雀宅,让他们认识一下。顺便跟云雀商量看看,是希望我们卢西入赘,还是云豆要出嫁。」 这可重要了,决定来她到底是送嫁妆还是聘礼——虽然她都不会吝嗇就是了。 「……」 ……难怪虽然深海桑说要相亲也做了打扮,可是和服的布料素得像是榻榻米一样……感情咱们不是给人牵线,是拿两隻鸟搞内部联姻么?!! ——这十年下来,怕不是所有人一起被水淹过脑子都进了水,整个彭格列的智商一起完蛋了吧。 +++ 来到十年后的深海光流,这次既没有再面临被捆绑在椅子上的命运,也不是赶往复诊老病人的路途中。 事实上,这会儿她正好好地端坐在和式椅上,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再前面还放有一盘和果菓子点心,以及以及两碟鸟饲料。 然后,坐在她面前的人则是—— 「……十年前来的?」那人眉头轻挑,端着茶水正欲啜饮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男人放下了茶杯,一双灰蓝色的狭长凤眸直勾勾地朝着深海少女望去,「……看来,应该是。」 「那么,只能多等五分鐘了。」 男子逕自下了判断——然后再次拿他节骨分明的手攫起茶杯,优雅的啜饮;那流畅的动作、再衬上一袭与他的发色相当的鸦色浴衣,显得格外瀟洒随意。 ——就如同从深海光流的角度正好能尽收眼底的、男人正上方的匾额书写的字体一样,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唯我独尊」的气质……不得不承认,眼前男子那份孤高的气质,的确有着十分独特的魅力,令人过眼难忘。 「……是的。我是来自十年前的深海光流。」于是深海光流拘谨地頷了頷首,回答道,「你……是云雀吗?」 ……应该是吧?深海光流不太确定,但印象中,会散发出这种天下上地下唯我独尊气场的人,她左数右数,也不过两个,也就是xansux和云雀恭弥。 而前者的脸她已经认得了,而后者……在十年前、她所在的时空中,云雀的气势,貌似还没惊人到会近乎实质化的地步,所以偶尔她也没法辨别。 ……可是,眼前这个有着一头鸦羽色的碎发、漫不经心与她对坐饮茶的男子……他有。 那种时时刻刻散发出来的气场强度,真要深海光流用词精准地形容,她绝对会说—— ——以云雀恭弥给人的压迫,他就是个身长三米高的巨人。 ……于是,云雀·十年后气场高三米·恭弥一听深海光流的问句,倒是有些诧异,眉梢都上抬了一些,「能认得我?」 配着这句话,一颗明黄色的小毛绒球跟着自他身后飞出,直直地朝着深海光流摊开着等待他踏足的手掌——既然云豆都出现了,那么来人的身份也无庸置疑了……果然是云雀啊。 「嗯……算是认得的。」毕竟您老的气质如此实质化的扎人,总觉得人不出来都是种叫做眼瘸的罪啊,「难道说……十年后的我认不出你……?」 「……」已经是个成年人的云雀恭弥没有说话,反而先扫了一眼深海光流的脸,待到他收回视线,方才语气寡淡地开口,「难道你认得出十年前的我?」 深海光流:「……」 ——被人噎住的感觉不太好,但深海少女必须得承认,自己完全无法理直气壮地说他认得云雀恭弥的脸……谁让后者神出鬼没的,就算她想要努力记住所有人的脸,也…… 想到这里,意识到自己正在想什么的深海光流,思绪不由得暂停了一下;然后再度陷入了来到这里之前百般苦思,却仍不知如何定夺的问题。 「……那个,云雀。」几乎是下意识的,深海光流倏然开了口,不知道怎么地问起了那个,她还来不及找十年前的云雀恭弥询问的问题,「你……为什么待在新彭格列?为什么接受泽田的戒指?」 几乎在问了这个问题的一瞬间,深海光流就做好了云雀可能会感到不虞而拒答、或者跟六道骸一样回答一些明显不会是真相的答案——其实之所以会问,深海少女也不过抱着试试的心态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听到什么答案。 然而,听了她的问题,云雀恭弥眉目依旧淡然,没有掀起哪怕半点的波澜;虽然说他微微蹙眉挑眼,可却也不是发怒的徵兆。 只见孤高的云之守护者微啟双唇,这么说道: 「我为什么在哪里,又在做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係吗?」 「……」十年后的自己绝对曾经得罪了这个人是吧。这关係撇清的可真够厉害的。 就在深海光流几乎要想不通为什么这个时空的自己,胆敢在得罪了十年后气场全开的云守后还在这人眼前幽晃时,就听云雀恭弥又道: 「……所以,你到底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跟我是怎么做决定的,也一点关係也没有。」 「……?」 深海光流闻言驀然抬首,灰眸对上那双狭长的灰蓝色凤眼,耳边又响起了云雀恭弥的声音。 「云朵会飘浮在自己『想去』的天空,没有为什么。」 「我想要待在哪里,跟你没有关係,跟泽田纲吉那个小动物也没关系;所以,你想要待在哪里,跟我或是他也没有关係。」 「虽然终有一天,我都会咬杀这片天空,」说到最后,云雀恭弥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可是,你是想要待着,还是想要走,又跟我有什么关係?」 ——所以,重点是她怎么「想」的吗? 深海光流觉得,她应该是明白了十年后的云雀恭弥想要说的话;就像当初她师父说的,做一个后悔起来也不会太气恼的约定、跟一群就算再怎么衝突误会,最后也能对坐相视而笑的人做朋友……完成所有她「想」做的事情,过她自己希望过的人生。 ……她想要过什么的人生?这样不断不断地思考,即便多少次来到十年后看到的自己都与新彭格列脱不了干係……她还是深怕做了后悔的决定,担心加入黑手党,恐怕不是她最好的生涯规画。 ……可她最终还是必须选择她想要的。不是现在,也会是未来。 「……我明白了,谢谢你。」深海光流抿了抿唇后坦然地道谢,「……云雀你果然很温柔啊。」 ——闻言,十年后的云雀恭弥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像是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瞥了深海光流一眼,然后拿修长的食指不住地拨弄着跟前云豆头顶的绒毛,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深海光流倒也后没有在意云雀恭弥的反应,反正说了这种话以后,云雀恭弥没有动手或是甩脸色,那都算是修养好了。 ……那么,到底应不应该守着新彭格列的天空呢? 在她正垂头思索着「去」还是「留」这样子的人生大事时,两人所在的和室的拉门,被人打开了—— 「那个,恭弥、光流,关于相亲还是什么联姻的事,我还是觉得那是reborn太胡闹了,要不还是算……」 来人的语句骤然被他自个儿掐断了,伴随着云雀恭弥因屋子里出现的第三个人而不悦地皱起的眉头——来人,用着一种有些惊讶,但又不算大惊小怪的语气喊道:「……十年前的光流?」 那是个有着一头棕色头发的青年,身材修长且身量颇高,五官也周正清秀,是东方人的脸孔。更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气质;这人周身几乎围绕着一股柔和又包容的气息,却又不让人感觉会吞噬了自己,反而像是小小的、暖暖的光束,在需要的时刻为你照亮一片天地。 比起夏日烈阳更容易触及,比之星星烛火又更为盛大的……温暖之火。 「你是……」 「——啊啊抱歉,都忘记以前的光流不认得我的脸了……我是泽田纲吉唷。」那人,成年了的泽田纲吉眉眼弯弯,一抹若水柔又似暖阳的微笑跃然于面上,「旁边的是恭弥,云雀恭弥——对了,恭弥应该有跟你自我介绍吧?那他也有解释现在的状况么?」 说到后来十年后的泽田纲吉语气中染上些许担忧,像是担忧自家孤傲且在一般状况下懒得理人的云守没解释清楚状况,而造成了误会一样。 可是坐在一旁的云雀恭弥冷哼了声,完全没有给泽田纲吉点面子开口解释的意思——虽然在场也没有人期望他解释就是了。 「……你刚刚好像说,是在相亲,还有联姻。」深海光流停顿了一下,答道。 「呃……那个,绝对不是光流你想得那样……」泽田纲吉觉得有点苦恼,又有些担心,要是深海光流以为相亲的是她跟云雀怎么办——这种世纪误会要是真的產生了,他都能预想是什么样鸡飞狗跳的场景。 ——一时之间,泽田纲吉的眉宇中不禁流露出些许苦恼之色,这一下倒是让他跟十年前的泽田少年比较接近了。 「……是么,原来跟我想得不一样……」深海少女状似理解地点点头,木着一张脸继续说道,「看到桌上的鸟饲料,我原本还以为是云豆和我以后会养的青鸟要相亲,我跟云雀只是双方家长代表呢——原来不是这样吗……」 说着深海少女眼中浮现一抹思索的神思,明显已经开始思考如果她不是陪着相亲,那还能跟云雀恭弥两人两鸟窝在和室里面做什么…… ……难道是回报云豆跟青鸟的健康生活报告?她那个小动物社社长的名头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了? 十年后的泽田纲吉:「……」 「……不。你是对的。」泽田纲吉只能摇头苦笑,「对不起,是我错了,光流。」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在这种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场景下,都能自己弄了个最不可能的假设,最后还离奇的猜中了啊? 明明是从十年前调换过来的、明明还搞不清楚状况,却还能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是给鸟来陪衬的……这脑回路,果然是十年后那个会坚持穿得隆重来给鸟提亲,又坚持和服花色不能艳过鸟毛喧宾夺主的深海光流。 ——十年如一日,外表是,内在也是……他们的伙伴,深海光流啊。 而深海光流看着在露出一脸「被打败了啊」表情之馀、同时还感慨又怀念的露出温和的笑的泽田纲吉,「那个……泽田。」 「嗯?怎么了,光流?」十年后的泽田纲吉盈盈笑开,明明一直都是笑着的,可是却又让人感觉好像他笑容更胜先前几分。 那笑……明亮的不得了啊,稍微让她想起了师父,却又完全不同于她的师父。 「你……」 ——深海到底是没有问完话。时效只有五分鐘的火箭炮准时把她遣返回了属于她的时空。粉雾退尽,深海少女面前的变回了三张明显年轻不少的少年面孔;其中,中央那张看起来最苦逼的脸,让脸盲的深海光流感觉莫名熟悉。 「深海桑你回来了啊……」中间那张脸的主人、泽田纲吉开口说话了,语气中有着刚刚被十年后的深海小姐吓出来的虚脱,也有一点担忧,「幸好你平安回来了……听说十年后的深海桑在云雀先生那里,深海桑你去了以后没事吧?」 「……没事。十年后的云雀人蛮好的。」深海光流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吐出的答案却教人有点惊恐,「其实,我刚刚在十年后的时空……还有遇到长大了的泽田。」 「咦,我?!」 「十代目?!」 「阿纲吗?」 彭格列少年仨人分别惊讶出声,毕竟别说注定不能与之碰面的泽田纲吉,狱寺和山本也都没见过泽田纲吉成人的模样……而且也很难想像啊。 「是啊……而且,十年后的泽田很了不得啊。」深海光流虽然面无表情,却以一种钦佩的语气描述道,「实在是……太厉害了。不只是花言巧语,十年后感觉甚至都成为了可以只用笑容就骗倒云雀或是六道的男人了。」 当然,还有她……所以就各方面而言,对深海少女来说真是可怕……太可怕了。 泽田纲吉:「……」 ——果然,十年后的他绝对跟着reborn学坏了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棍了吧。 泽田纲吉仰头望天,深觉前路茫茫,他的人生……前途无光。 Chapter.25升级考试进行中(1) 对于眼下的状况,深海光流难得地感觉到了棘手。 明明连让整个学院的学生都战战兢兢的各科升级考试,她都已经完成了大半——毕竟她有修习的科目大部分都是纸笔测验,而那恰恰是她最不必担心的——甚至现在还有馀下的空堂,让她能在宿舍的大厅整理过几天期末报告的资料。 ……可是,面对眼前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死死皱着眉头瞪着她看的狱寺隼人,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明显有比升级考更严重的课题需要探讨—— ——例如,人际互动什么的。 看着对方那样的架势,深海光流不免迟疑地想道,难道她又做了什么事情惹怒狱寺少年了吗……可这没道理吧,先前一点预兆也没有,早上她目送几人去考试时,狱寺看上去也不像要绝交的样子啊? 「……那个,狱寺,」踌躇半晌后,深海少女终究还是忍不住放下手上的资料,开口询问,「你这是……」 「你——先闭嘴,先让我说。」 狱寺隼人却完全没有让深海光流开口的意思,那双祖母绿的双眸一样钉在她的身上,而狱寺少年嘴上却只是很压抑地轻声喝了一句——那语气别说是兇狠,比起平常都要弱得多,莫名地让人有种看着狮子发出小奶猫叫声的微妙感觉。 深海光流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可已经被要求闭嘴,她也不好开口质疑什么;她只是一面摆出如平时一样平静的表情,一面暗中观察狱寺身边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跡,可以解释对方堪称离奇的行为。 「……我说,」就在深海光流分神观察周围时,狱寺少年便开口了——他的表情还是很奇怪,简直像是暗中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死命鼓起勇气想要完成一件丢脸至极的事。 「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烦恼?」 最后,银发的义大利裔少年只憋出了这句不管怎么听都只觉得莫名奇妙的话。 「……啊?」 深海光流当即就懵了个逼——感情对方瞪了她半天,却只是要问这个? 「啊什么啊……」狱寺隼人有些恼羞地嘖了一声,可他还是压抑着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太粗暴,并且耐下性子,又问了一次,「我、是、问,你最近有没有遇上什么烦恼?」 说到这里狱寺顿了顿,大概是想要讲得具体详细一点,可又不知道怎么讲,脸上的情绪几乎可以说是复杂的纠在一起: 「……有没有什么……什么话,需要找人倾诉……之类的?」最后这几句话,简直就像是自狱寺少年牙缝中硬挤出来;内容分明是关心的话,可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在,「可以说出来……我……我会好好听着。」 「……」深海光流觉得,如果对方说这句话时不要一边磨牙一副想狠狠咬她一口的样子,绝对会更有说服力的。 「狱寺,你怎么了?」这下深海光流越发觉得不对劲了,一向沉稳的灰眸中都染上了凝重,只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吗?」 「谁有困难啊!搞清楚,现在可是我在问你——」 深海光流那努力表达真诚的样子,在狱寺隼人眼里看来压根儿就是在挑衅自己,脑子一热就像平时那样顶回去了;这可就是狱寺会有的反应了,于是深海少女不由得放心了一点,果然还是她认识的狱寺少年嘛。 然后就在深海少女安心了点的下一个瞬间,狱寺隼人的表情一僵,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神色极不自然地转变了:「所以……到底有没有?」 「……呃,那个……」狱寺少年打定主意要问出来,可深海光流显然被难住了,只好皱着眉搜索枯肠,努力想着最近有什么烦恼的事,「……最近,体重增加了……?」 听说京子她们说,体重增加是大事——所以这可以算是烦恼吗? ……可是她只是把当初因为被追杀掉的体重长回来而已,完全不觉得困扰呀? 「谁在跟你说体重啊?!不如说谁关心你的体重!!蠢女人!!」 这下狱寺隼人看向深海光流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智障了;说实在,被当成白痴的眼神看着让人不太愉快,可是为了不激怒对方,深海光流还是乖乖的站在原地给骂——然后,理所当然地狱寺少年更生气了。 「少又拿以前那套蒙混过关,我说的是——」 「嗶嗶嗶嗶——应试者情绪起伏太大,警告一次,集满三次警告,应试者将失去本次试验资格!」 就在狱寺少年被惹得恼羞成怒的瞬间,衣襟上一枚看上去无甚特别的、带有金属光泽的釦子,突然就闪烁起红色的光,并且以无机质的机械音播送着这样的内容。 狱寺隼人一听这声音,明显更加烦躁了,伸手想要摘掉发出恼人噪音的小型机械;可一旁的深海光流却是在瞬间,突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刚刚的问题,该不会是狱寺你选修课的升级考考题吧?」这么一说的话,这个时段狱寺的考试科目正好是「情绪管理」……深海光流感觉自己掌握了真相,「『寻找认识的人,心平气和的与他们谈话,解决他们近来的烦恼』……之类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所谓情绪管理课,开课的根本目的就是控管好情绪,让学员能跟家族成员好好相处……所以这种解决其他家族成员烦恼的考题,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那个……算、算是吧。」 狱寺隼人态度不太自然地承认了,不过深海光流没怎么在意,她只把这当成对方一贯的彆扭;过去她与狱寺相处,可没少见识过对方那彆扭到极点的举止。 「原来是这样啊……」 深海光流总算释然了,她就说吧,狱寺不去考试,反而来这里问她些莫名奇妙的问题做什么呢,果然只是为了考试嘛;至于为什么偏偏是她…… ……肯定是因为她最间了。其他人都在考试呢,要不然以狱寺隼人的性格,最希望帮上忙的对象肯定是泽田少年,不会是她……深海光流觉得自己特别有自知之明。 「……废话少说,你到底说不说你有什么烦恼?」狱寺隼人依旧极力压抑自己的脾气,开口催促道,「像是……前几天你像个傻子一样把书拿倒了……到底搞什么鬼?」 被狱寺隼人用称得上是「温和」的语气「关心」,老实说让深海少女不大习惯;不过事关对方考试成绩,她倒也没有使坏的意思。 所以,她还是诚实的回答了:「那个时候的话,我的确挺困扰的,不过……」 「不过什么?」狱寺隼人竖起耳朵听,并且告诉自己,为了自己的考试成绩,就算等等眼前的面瘫少女给出了「不过这件事跟你们没什么关係」这样的话,他也不能气到出手掐死她。 「不过,」深海光流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一念之间可能濒临被掐断危机,她语气一顿为的是别的理由,「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事情了……多亏了十年后的云雀,还有泽田。」 因为他们,她总算有了决断,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呢。 「云雀?跟那小子有什么关係,他可不是会开导人的角色。」狱寺隼人一脸莫名其妙,活像是文科生被分配的奥数班上微积分,那表情就俩字——玄幻——能形容,「不对,所以你到底是烦恼什么?别说是十年后的十代目……如果连云雀恭弥那傢伙都能开解,你还烦恼那么久?」 「狱寺,你对云雀一定有什么误解吧,他可是很会开解人的喔。简直是心灵导师级别的。」深海光流只能语重心长的说着一些全体彭格列少年都无法理解的话,试图为云雀恭弥的辩驳,「多亏他我才能决定啊……果然我还是必须待在这里。」 「你说的傢伙,跟我认识的云雀恭弥根本不是同一个吧……」狱寺隼人还是不相信地吐槽了一句,不过下一瞬,他突然回过味了,「……你刚才说什么?待在这里?学院?」 狱寺不太确定地反问——其实他大概也有猜到深海光流近来烦恼的问题,就是她先前所说的「去」与「留」,那个因为西尔弗的遗愿而產生的抉择。 其实不管选择了什么,狱寺应该都无所谓的;儘管他不认为reborn桑会赌输,可是深海光流这个让人生气、又不能算上一分战力的女人,作为一个小小的医生,反正对彭格列没有多大影响;不管要不要加入十代目的手下,他都无所谓的—— ——真的,无所谓的。他就是看在西尔弗的面子上提点一下,免得这个白痴把自己作得死了,西尔弗知道了该有多头痛——西尔弗可是狱寺隼人少数还算信赖的大人,他不能让西尔弗在地下都不安稳。 ……就是这样而已。 「嘛,不尽然吧?」 就看深海光流歪了歪头答道,表情已经没有什么变化,平淡的可以:「应该说,待在你们旁边;狱寺你,还有泽田他们……大家的旁边——」 深海光流平静地看着有些发愣的狱寺隼人,沉静地、篤定地开口: 「——如果是你们身边的话,一路上看到的风景,也会比平时好看好几百倍的吧?」 「我是这么想的。」 +++ 莫名其妙迎来狱寺隼人的深海光流,再度莫名奇妙的送走了狱寺少年。 说实在的,深海少女真的不是很懂狱寺隼人,特别在她认真的表示自己当前真的把困扰的烦心事都解决了之后,对方不知道怎么又搞得那疑似用来监督考试进程的机器响个没完,然后逕自扬长而去了——所以说这样的状况到底是合不合格呢…… ……狱寺真的有办法过这门课么?深海少女表示深深的怀疑。 「光流……光流大人!」 原先还感慨着「少男心、海底针」的深海光流,乍听那道声音立刻就回了头;就见一个梳着紫色凤梨头的少女向自己迎面跑来,「……库洛姆?」 「是的、是我,光流……大人。」大概是一路狂奔过来的,库洛姆有些喘不上气,讲起话来断断续续的,「抱歉……稍微有些担搁了,让光流大人久等了。」 「不……其实没什么关係,我在这里挺好的。」深海光流觉得这也没什么,反正她也是空堂没排考的状态;相比起这个,她总觉得还有更应该提起的事才对,「不过……为什么是你来了?」 深海光流说着,看了一眼似乎不明所以的紫发少女,想了想后,补充道,「我是说,我约的是库洛姆,为什么六道你会代替她来了?」 此句话一落,在深海光流面前的「库洛姆」,突然便突兀地笑了起来,以一种决计不可能出现在那名靦腆少女脸上的弧度大幅度扬起;如同「六道骸」一直以来习惯于掛在脸上的: 「——总能看破我的偽装,这可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呢……也许我该夸夸你?深海光流。」披着库洛姆外皮的六道骸一面说着,一面迈着轻巧的步子,于深海少女身旁空置的椅子坐定。 他拿手撑着下巴,唇瓣似笑非笑地扬着,望向深海少女那灰濛蒙的眸子:「所以,你究竟是怎么察觉的?这具身体可还是我亲爱的库洛姆的喔,你应该没有办法辨识这张脸的吧。」 「……语气不对吧,六道你喊我名字的时候,跟库洛姆喊我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深海光流思索片刻后老实回答,「好歹库洛姆算是我的第一个同性友人,我跟你又比较熟,还是分得出来的……而且……」 深海光流停顿了一下,接着维持着一贯的语调以及表情接了下去,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不同,却让六道骸微微挑眉,「而且,我想我已经记住库洛姆的脸了。」 ——这挺重要的,其实深海光流想要直接告诉库洛姆,她想对方应该会高兴,所以在察觉是六道的那一瞬间,才会直接问了出来——要不然六道偽装时她大抵也不会拆穿他,就像上次扮成狱寺时一样;等六道玩腻了自个儿自爆马甲,一般来说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哦?是么?」六道骸轻笑一声,没有对心中突然出现的属于库洛姆的喜悦之情做出回应,只是微微瞇起没罩着眼罩的那隻眼,「记住了库洛姆的脸,对于你的认人能力来说还真是不容易……」 说到这里,「紫发少女」的尾音上扬,像是在空中打了个旋,颇有悬念的味道,显然后面还有话;深海光流也听出来了,可她还是认真的瞧了对方那吊胃口的表情半天然后才开口。 「那个……六道,我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深海光流表情特别正经,如同要宣告什么重要的大事,「你用库洛姆的脸说话实在是……」 「kufufu……你又要说这样不适应?」披着库洛姆外皮的六道骸抢先一步将对方要说的话说出来,同时脸上还带着一种已然看穿对方套路的迷之优越神情,「好吧,为了迁就你,我就用原来的……」 「嗯?可以是可以……但我不是要说这个啊。」深海光流闻言,却只是眼中带点疑惑地望向正打算打个响指华丽变身的某人,「那个……其实我是想要夸你的……很有女人味喔,刚刚说话的时候。」 回想了一下方才六道骸用库洛姆的脸露出的表情,深海光流若有所思地兀自点头,无视了脸越来越黑的「库洛姆」:「……很妖艷。」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妖艳的库洛姆——虽然不是本人,但还是挺有纪念价值的,还好她已经认得库洛姆的脸了……能认真的记下来真是太好了呢。 感觉自己彷彿见证了朋友特殊的一面的深海少女,此时此刻心中充斥着无数的感动,并且已经决定牢牢的记下这感动的一刻。 六道骸:「……」 于是,面无表情的库洛姆在一个弹指的时间内,就变回了面无表情的六道少年了。 「对了……所以,六道你特地过来是为什么?」总不是为了给她创造感动才来的吧,深海少女感觉事情不会那么单纯,「……还是,其实六道你还是挺喜欢穿女装……」 「我来——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依旧面无表情的六道骸果断掐断了深海光流的话,不然接下来被他忍不住掐断的可能是对方的脖子,「那些黑手党惯用的伎俩,你看起来很受用?」 幻术师说着吐了口气,感觉稍微找回有点理智与风度才再次开口,一字一句像是缓慢的从他嘴里踱步出来一样,「你已经记住了库洛姆的脸,那么,彭哥列们的呢?」 「认出来以后,又打算做什么呢?」说到这里六道骸的语气都变得有些险恶了,「——也成为一个黑手党吗?」 「如果是这样」六道骸勾着嘴角,一蓝一红的眼眸像是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直直照进深海光流缺乏色彩的眼眸里,「那么即使是你,也会成为我的敌人哟……」 「……深海光流。」 面对这样近乎苛刻严厉的质问,深海光流双眸眨了眨,即便是六道骸也看不出来深海少女是否动摇了。 过了许久,深海光流才像是想清楚了什么,眼中带上了点郑重,认真的看着明显也很严肃的六道骸: 「所以说,即使会变成自己的敌人,六道骸你也要待在彭哥列……」深海光流的语气带着十分的凝重,宛如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薪资该不会开得很高吧?」高价到可以收买梦想之类的? 一想到工资可能高达能让六道放弃他反人类反黑手党的崇高理想的数目,深海光流觉得自己顿时对彭哥列的财大气粗感到敬佩不已。 「……」他到底留着这个祸害在世上做什么。 「……试图心平气和的给冥顽不灵的你忠告,是我太天真了。」六道骸努力抽动嘴角,勉强摆出一个平时会有的高深莫测的笑容,「不过,你最好还是记住我的话,深海光流。」 「嗯,我明白了。」深海光流明瞭地点点头,「不过,虽然你拿要绝交来威胁我,但是其实已经来不及了啊……毕竟别的不说,不久之前泽田还救过我。」 说到这里,深海光流微微歪了一下头,不太确定地道:「真要找个理由的话,以日本人的说法,就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这样,只能把我的职涯抵押给新彭哥列了吧?」 「……你对于日本文化的理解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六道骸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冷淡地评价道,「泽田纲吉虽然天真,但依旧是黑手党;你与他为伍,便是与我为敌。」 「你也不要忘了,与黑手党走得太近的下场……」 说到这里,六道骸将脑袋靠近了深海光流耳旁,而后者这回倒是没有直接将对方推开,只是垂下眼睫,面无表情地听着。 而六道骸亦是压低了嗓音,用听不分明情绪的语气终结了对话: 「——可是容易死无葬身之地的。」 话语刚落,与深海光流靠的极近的幻术师身上漫起靛色的雾,雾气散尽后,出现的是库洛姆的身影;看着对方脸上略带担忧的表情,深海光流确定了这绝对是原装版的库洛姆。 「光流大人……这样没事吗?」库洛姆不由得担忧地出声,刚刚六道骸与深海少女的对话她都听清楚了;虽然不是太明白为什么骸大人突然对光流大人说那么重的话,可她并不希望两位她心目中的大人闹失和,「骸大人他……」 「啊,没事,大概只是在闹彆扭吧。」深海光流倒是淡定,让人十分疑惑她到底是哪里来的把握,「那傢伙很固执的,不听他的就会一直嘮叨……啊,话说幸好他马上换回你了,库洛姆。不然要是我没忍住把他的脑袋推开,估计他会更生气地嘮叨更久吧。」 想想六道骸继续拿那样阴阳怪气的语调叨叨絮絮半天的场景……深海光流感觉自己还是有点畏惧的。 库洛姆:……不,光流大人……总觉得这样概括骸大人的行为不太好啊。 而且库洛姆莫名地有一种预感,要是骸大人真的听到了,应该不会嘮叨……应该是,会气到不想说话吧。 「况且,我也不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但是——」 「深……深海!」 深海光流才说到一半,突然传来的呼喊声就打断了她;两人齐齐回头朝声源方向看去,一个棕发的少年朝两人跑来;他气喘吁吁,看来是跑得很急,明显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深海,我……库洛姆你也在?!」 棕发少年——也就是泽田纲吉,在看到库洛姆时不由得变了脸色,并且在内心开始哀嚎,等等他要做的事不会马上被吐槽吧?! 可、可是……除了深海桑,他真的找不到其他可以帮忙的人了…… 「……嗯,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么?」相较于泽田纲吉的慌乱与库洛姆的不明所以,抢先出声控场的还是始终冷静自持的深海光流;她直直望向泽田纲吉的脸认真询问的样子,倒是让泽田少年不安躁动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了。 「深、深海!」泽田少年总算鼓起了勇气,像是用尽力气一样闭着眼睛大声地喊出来,「其实我——是山本武!!!」 库洛姆:「……」 此时此刻,在自家boss大声胡言乱语地假冒同事的身份的离奇状况下,库洛姆不禁懵了个逼;而一旁深海光流表面上还是镇定得不行,让库洛姆不由得怀疑……光流大人怕不是还没有记住boss的脸吧…… 虽然说,说给骸大人听他应该会很高兴——可是库洛姆还是觉得现在的气氛太尷尬了…… 而把场面弄得很尷尬的泽田纲吉还维持着闭眼大喊的动作,可是他最想做的事情其实是把自己的头埋进土里——实在是太丢脸了啊空气这不是都尷尬到窒息了么?! 心中悲伤几乎要逆流成河的泽田纲吉,只能开始埋怨这间坑死人不偿命的黑手党学校——为什么学校的期末考试会要学生来骗人啊?!考试题目是随便撒谎骗过旁边的人,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而且、而且他除了想到能来骗骗认不出人脸的深海桑以外,也不知道能骗谁了——事后他会好好道歉的!即使深海桑根本没有察觉他也会道歉的!所以拜託深海桑不要察觉啊—— 泽田少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期盼过深海光流能对着他的脸叫出别人的名字。而这一刻明明十分短暂,但在泽田纲吉的感觉来看,却像是维持了一个世纪之久的尷尬气氛,深海少女才缓缓开口—— 「……是这样啊,山本。」深海光流了然地点点头,还是木着脸,一点也没有起疑的样子,也没有开口质疑什么,「我知道了,其实不用喊那么大声……不过,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欸、呃?!」像是没有想到骗过了对方还会被追问其他问题,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泽田纲吉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没事了……」 「那你是不是要回去考试了?」深海光流好心地点醒对方,「reborn好像要监考不是么?暗杀入门款课程,会是一场苦战唷。」 听到这里的泽田纲吉已经来不及想真正的「山本武」,听到这话会是什么反应了,「这样吗……那我先走了!」 泽田纲吉只是担忧地皱起了眉,匆匆和两人道别后就走了;而深海光流一面挥手,一面自然地与对方道别。 目睹一切的库洛姆:「……」 「……那个,光流大人。」看着深海光流神态自若地走回位置准备继续完成报告,库洛姆还是忍不住想多嘴;虽然骸大人可能乐见这样的状况,不过她总觉得不能这样放着不管啊,「刚才的人其实……」 「是泽田吧。」 「……咦?」 没有在意库洛姆明显带着浓浓疑惑的句子,深海光流理所当然地回答,「虽然是叫我深海,但山本不会那样说话的。」不过泽田竟然会骗人,肯定是为了重要的事吧……像是厚黑学的期末成绩之类的。 想到了刚刚在泽田少年衣领上瞄到的金属胸针状的小型机器,那微微闪烁的绿光,深海光流想,她应该骗过了某处监控的人员,或是机器了吧?这样泽田的考试也能保证有个好成绩,真是太好了呢。 库洛姆依旧觉得困惑,可又好像懂了什么:「所以……光流大人你……」 「……嘛,能认得出来了哟。」深海光流坦然地承认了;不过,接着她又搧动眼睫,眼眸转而对焦到库洛姆的脸上,并且伸出手,竖起食指放在嘴边,面无表情地叮嘱道,「不过,还是别告诉泽田了吧,怕他知道了不好意思。」总觉得泽田知道了大概会想把自己埋进土里……嗯,没毛病。 看着深海少女极其认真的表情还有少见的俏皮动作,库洛姆也用力点头,红着脸保证:「嗯!我不会说出去的!」 「谢谢你了,库洛姆。」深海光流同样点头回礼,虽然依旧是冷漠的一号表情,库洛姆却彷彿看到了对方微笑感谢自己的样子,……果然是她最温柔的天使大人! 沉浸在发觉了天使大人普照大地的温柔的库洛姆,此时此刻已然忘记了方才担忧的问题——时此刻的她,只是喜孜孜地坐在深海少女身旁一起做着报告,忘乎所以—— 并且全然忘记了,那个正等待着她「探察敌情」的六道少年。 【第一个暑假】Part.01一起踏上旅途吧 义大利的北部与位处南部的西西里岛几乎完全不一样。 北义大利夏天并不算太炎热,上午九时的阳光更是洒遍街道形成适中的温度,让人在初夏时节跟着也慵懒了起来。 这样的天气放在西西里,大约所有的西西里人都会放下手边的工作,专心的享受太阳给予的温暖——就这点来看,拖着行李箱横越意大利街巷小弄的深海光流觉得,自己大概比较适合当个北义大利人。 毕竟,她可是刚刚将义诊的工作告一段落,马上就要赶往日本担任科学家威尔帝博士的助手了,可谓是勤奋尽责的业界表率。 「还好reborn是真的有好好跟他商量……」拖着银色行李箱赶往机场的深海光流,一边走着,同时不由得喃喃低语道,「不过还真是麻烦人家了……果然去日本得买点伴手礼赔罪吧?」 不过应该送什么好呢?如果是考虑到个人的话好像不大知道该送什么,如果是全体参与义诊的病人的话……孩子们会喜欢糖果或是玩具吧? 但她对于这一块不太熟悉,大概得找人问问…… 「孩子的话,送上一些稀奇的小玩意是最好的吧?」一道带着十足沉稳内敛的男性嗓音,操着一口流畅的义大利腔响起,道出的内容是十分认真的建议,「所谓『礼轻情意重』,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啊,我明白了。」语气微顿,深海光流同时停下了脚步,看向出声的人,「……不过,冒昧请问一下,请问你是?」谁? 眼前少年身量如一般的意大利人一般高,却长了一副东方面孔,黑发黑眼,肤色属于亚洲人的黄肤——这样长相的人,很遗憾的并不记载在深海光流少数能认出的人脸名单中。 「啊,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果不其然,少年立刻察觉到自己突然的插话似有不妥,十分有礼地朝深海光流微微鞠躬,「我是学生会的梁衍,光流小姐。」 「原来是梁衍啊。」深海光流这才恍然大悟——虽说记不住对方的脸,但她记得举办圣诞舞会时受了学生会不少帮助……所说在校花大赛结束后似乎没再说过话,不过一般而言,这样的关係应该界定为「熟人」了,「抱歉,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不,是我忘了光流小姐您的认人习惯了。」梁衍倒是自觉地揽下了过错,显得十分绅士;事实上,深海光流对于这个人的印象一向也能用「温文有礼」四字概括,「对了,这个时间,光流小姐怎么会在这里呢?」 「刚完成了安排的工作,现在正准备去机场,前往日本。」深海光流回答,而后礼貌地回问道,「那么你呢?」 「我的话,正在寻找一位大人。」黑发、东方面孔的少年一本正经地回答,却让深海光流难免有些疑惑。 「……寻找一位大人?」顿了顿,深海少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是的。那是我目前正在侍奉的大人……」说起这件事,梁衍不禁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分外自责,「说来惭愧……我本来应该好好跟着那位大人的,可是因为人潮拥挤,我与那位大人在商店街区甜点试吃活动中走散了。」 「……」深海光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询问,为什么梁衍与他口中的「大人」会出现在甜点试吃活动……总觉得一旦问了会知道什么她不该听到的真相。 简单来说,她的直觉要她别追问下去。 「那么,你不用去寻找那位大人么?」在这里跟她瞎侃还爆自家上司的黑料真的没问题? 「啊,没事的,因为大人在前往时就与我约定好了,要是走散了在哪里会合。」说到这里,梁衍紧蹙的眉梢这才微微松动,像是心中的担忧稍微减退了。 「不过,真不愧是那位大人——『如果小衍你不小心在走失了,那么就在前面的喷水池待着喔,等我试吃完甜点店的新品就会去拯救你了唷~』——这么说着的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啊。」 梁衍语气带着十足的敬佩,可能用那样正经耿直的表情惟妙惟肖地模仿「那位大人」的语调,说不定才是最让人佩服的事情。 「……」而深海光流觉得,她仿彿、好像、依稀,能够猜到那位大人的真实身份了。 ……不不不。不可能的。 白兰杰索再怎么恣意妄为罔顾医嘱目中无她这个主治医生,也不会做出这种简直可以让她的火大指数翻倍成长的鸟事吧,不可能的—— 「唷~小衍你果然在这里……咦?这不是光酱吗?」即将荣登深海光流火大排行榜第一名的杰索少年,笑得甜甜的并自不远处朝他们招手,手上还抱着一个传来香甜气味的纸袋,径直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光酱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我不是什么光酱。」深海光流冷静地反驳,语气冷酷到能让心理素质差点的人直接哭出来的程度,「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杰索。」 ——所以还不快点让你怀里那一堆挑衅你主治医师职业尊严的东西消得无影无踪啊餵。 「哈哈,光酱真是的,每次见面都是这个话题可不行的唷,多谈点开心的事如何?」 杰索少年微微弯起一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眸,唇畔也漾起一抹更为甜腻的弧度——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悄悄地抱紧了怀中的纸袋,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例如……刚刚光酱是不是认出我了?」 「没有。我只是靠着梁衍给的线索猜出来了。」深海光流依旧用冷酷无情的语调,然后面无表情地朝白发少年伸出手,摊开掌心,做出像是要索取什么东西的动作。 「还有,没收。不然下次见面,我们谈的最愉快的事情,可能就是庆祝帮你动糖尿病併发癥的截肢手术成功了。」 白兰:「……」 「……每次见面,光酱果然都会带给我意料之外的惊喜。」 依依不捨地上缴了点心的杰索不禁露出有点肉疼的表情;但他看着深海光流神色自若地打开行李箱,准备将他的甜食装进去,便故作大方的样子,「嗯,看在光酱总是这么有趣的份上,就这点东西通通送给光酱当纪念品也没问题啦。」 「……嗯,如果作为纪念品的话,的确不错。」收拾着东西的深海光流动作缓了缓,若有所思,「……好,就这么办吧。我会要孩子们感谢你的。」 「……嗯?」大概是一时之间不大明白,杰索少年那张笑瘫一瞬间都染上了疑惑的情绪;可他似乎也看出了深海少女没打算多谈,于是便将那张笑脸转向面对了站在一旁不语的梁衍少年,「小衍知道光酱是在说什么吗?」 「是。光流小姐恐怕是在说要送给孩子们的礼物吧,刚刚属下也有与光流小姐谈论到此事。」 梁衍十分尽责地解释了一下刚刚的情况,不过倒是没提到刚刚他俩拿杰索少年做谈资的是——大概是因为耿直的东方少年对此毫无所觉吧,「太好了,白兰大人,这样也解决了光流小姐的困扰,真不愧是白兰大人。」 「是啊。」深海少女听及此,不由得出声附和,「解决了我的困扰、以及你岌岌可危血糖指数,还不浪费这些甜点,一举数得呢,真是太好了,杰索。」 「……」有时候白兰感觉,他与医科生,大概真的是无话可说。 「好了,既然没事,那我要先告辞了。」没有察觉到现场诡异的静默,收拾好甜点袋子的深海光流逕自起身,跟着就对两人这么说道,「杰索,请你好好吃药。梁衍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帮我监督一下杰索。告辞。」 「……光酱,等等~」本来陷入沉默白兰见深海光流欲离去,终于恢復了平时的笑脸,语气也变回往常荡漾的样子,「明明才刚刚见面,现在就说再见也太快了吧?我很想和光酱好好叙叙旧呢~」 「小衍也是这么想的对吧?」不等深海光流冷漠的吐出「我俩除了你快要无法挽回的病情以外没啥好说的」这样的话,白兰杰索又弯起了眼眸,果断拉了一旁的梁衍少年做了烟幕弹,「肯定也很想继续跟光酱好好聊聊的……对吧~」 深海光流在听完的当下只觉得有鬼——不过她才刚皱起眉,也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认真的梁衍少年已经一本正经地接过了自家上司拋来的话头了:「是的,我的确是有事情,可能得耽搁一下光流小姐的时间。」 「……是?」深海光流没办法,只好停下脚步;谁让梁衍实在是个正经人,而且还帮过她的忙,于情于理,深海光流觉得自己都不能就这么不给面子的调头走人。 「上次的校花选拔中,多亏了光流小姐鼎力相助,才能平息风波,一直没有机会亲自致谢,但我十分感谢光流小姐。」 梁衍倒是说起了一件深海光流不大在意的事情——话说应该感谢但其实是库洛姆吧?不说是她自认为自己的条件不大适合选美——毕竟就没看过哪个面瘫选美能选上的——光算武力值就直接被淘汰掉了。 这么想着的深海光流,自动忽略了白兰兴致勃勃地在一旁插的那一句「咦?光酱是校花吗?好厉害呢,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光酱这么有趣嘛~」的话。她只是这么回答:「没事,其实那不算我的功劳,是库洛姆才对她是实至名归的校花。」 ——文武双全,外表标緻美丽,还是彭格列守护者中唯一的一枝花——各方面来说,这个玛菲雅学院校花之名,库洛姆都是当之无愧的,而深海光流自认为她也没出什么力,却被这样感谢了……实在让她感觉不太自在。 「不。光流小姐的确帮上我很大的忙,这点无庸置疑。」然而梁衍少年语气却未必坚决,一口咬定深海光流就是此事的最大功臣,「托光流小姐的福,现在我们的学生会已经能齐心协力,一同为同学们共谋更好的学习环境了。」 「是这样么……?」深海光流还是有点是迟疑,老实说她还真不相信这样的校花选美,到底能引起学生会组织行动力的什么巨大质变。 「肯定是的啦,光酱儘管放心收下小衍的感谢吧。」白兰杰索还是笑着,十分有兴致地参与话题,「而且小衍是很固执的,固执到可怕的人唷,所以就算光酱觉得不是这样,小衍也不会改变想法的啦~」 「白兰大人说的没错,不管如何,我感谢光流小姐的这份心意都不会改变。」梁衍也赞同地出声回道,「事实上,多亏了光流小姐,本会干部再也没有为了这件事而起过争执——」 「——毕竟,以当时在选拔活动中,光流小姐您带着校花过关斩将的英姿,怎么看都该担纲校草一职,可谓是实至名归。」 正直的学生会长用正直得让人害怕的嗓音如此宣言:「这一点在学生会已经公认为事实,也就不用另行选拔了。而既然校花校草同属一个家族,并且都是女孩子,那么我们学生会也没有什么好争执的;也就能站在同一阵线,齐心协力了。」 深海光流:「……」 白兰杰索:「……」 「……光酱,」过了一会儿,沉默不语的深海光流才听到同样没吭声的白兰出声叫了她的名字,语气还带有几乎无法掩饰的好奇,「我能稍微问一下吗?光酱你到底是在选拔赛上面做了什么呢……」 「……」深海光流闻言还是沉默了一下,而后面无表情,但语气分外微妙地道,「没什么……我只是背了一遍火山硅肺癥的学名。」 ——所以谁来告诉她,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为什么会因为这么离奇的理由,胡言乱语地给她安了个莫名其妙的称号……还是其实她应该吐槽,这群人本质根本还是没变,一样成天抱团间着没事干给校园偶像打call啊——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拜託光流小姐一件事。」偏偏梁衍少年好似还间事情不够大,又是一脸认真地开口,「开学后有空的话,可以的话能帮我们学生会的干部在他们的课本上签名么?学生会的大家都很仰慕您的聪明才智,希望能多少沾沾光。」 「……好。」深海光流的心情简直不能更复杂,但似乎也没有理由拒绝,「不过,不要太相信这些东西比较好,我想也没有什么能让人沾光的效果……」 ……所以拜託请咱学院的打call学生会别再搞什么盲目的偶像崇拜了,请正经做人啊喂。 「好的,我一定会提醒他们的。」梁会长十分严肃的应下,那模样就像被班主任告诫了要督促同学用功唸书不要早恋的资优生班长模样,「不过难得有这个机会,能请您先跟我合影留个纪念么?可以的话,希望还能在上头签上您的大名——啊,方便的话还请写上『给梁衍』的字样。」 「……」深海光流觉得,会认为对方是个正经人的自己,大概社会歷练还是不够多;还是太甜,太天真。 ——所以说,你这不就是那个最应该学会怎么正经做人的傢伙之一么,梁衍少年。 「我就说吧,光酱。小衍是很固执很缠人的唷。」趁着梁衍正在摆弄相机——鬼知道这傢伙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白兰倒是出声了,面上还是维持着笑,语气却微妙的有些心有戚戚焉,「被小衍缠上了是很麻烦的……说真的,小衍实在很烦人,还比桔梗他们更囉唆呢。」 「……不,其实我也不是觉得很烦……」深海光流心情研究复杂,可是却没有同意白兰的话;虽然她深深觉得盲目的偶像崇拜不可取,但要说困扰的话,似乎也还不到,「怎么说呢……梁衍还有学生会的人也都帮过我很大的忙,我还是很感谢他们的。」 「而且……不管怎么说,果然还是得感激他们吧……谢谢他们的喜欢。」就各方面来说都得感谢,能被人喜欢,怎么说也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所以深海光流更觉得应该阻止,别让他们在奇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啊。 「倒是杰索……如果你困扰的话,还是跟梁衍说一下吧?」 想了想,深海光流认真地望向白兰的脸,这么说道,「那什么,不是都说非诚勿扰么?如果不喜欢或是觉得烦的话,还是趁早说清楚吧,不然对彼此都不好……」 『……被人喜欢和崇拜,你应该要珍惜一点。』 似乎无法专註于眼前的现实,正苦口婆心在劝说的少女——曾经拥有特殊能力而穿梭在无数平行世界中的玛雷戒指持有者,白兰·杰索只能顺着眼前少女专註的视线,一路跟到那灰瞳深处。 并且,在其中仿彿看见了在不同时空之中的同一名少女,口中相类似的言语—— 『况且,非诚勿扰啊,杰索。你也是时候学会怎么好好做人了。』那时灰发少女语重心长劝诫的模样,似乎和眼前的画面奇妙地重迭了,简直像是回放着过去曾经歷过的记忆片段一样。 『别老是仗着别人的喜欢到处唬弄无知的少年少女,哪天要是被仙人跳会很惨的,杰索。』 ……真的是连直言不讳和让人无言以对的地方,都一模一样——深海光流这个人啊,不管在哪个地方,好像都是一成不变的——这一点不禁让白兰想起了泽田纲吉,也想起了优尼。 他们之中不管哪一个都一样,顽固拗执——然后硬是想要改变冥顽不灵的白兰·杰索,死性不改的白兰·杰索—— 「……杰索,你怎么了?」见对方大半天不说话,深海光流不由得狐疑了起来——难道又是什么见鬼的棉花糖缺乏癥发作? ……不可能的吧。不存在的。 深海少女的轻唤让沉浸在思绪中的白兰回过神,而后他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大概就是媲美地中海度假胜地的夏日烈阳的程度,而本来就端丽俊秀的面容看起来更是明媚几分——看得深海光流都不由得感慨,长得好看还真的挺佔优势的。 「只是突然想到,果然喜欢光酱的人很幸运呢~」 「……?」 深海光流不大明白白兰那句话的意思——这貌似跟他们谈论的话题无关吧? 但白兰也没有半点想要说清楚的意思,反而像是突然对合影纪念这件事有了兴致,兴高采烈地跟梁衍少年一起摆弄起了相机: 「来吧光酱,机会难得,我们三个人来合照吧?」 ——于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三个人拍了合照……虽然觉得莫名其妙,深海光流却也没提出反对的意见——只能说幸好不论是杰索还是梁衍,拍照时都没有说什么「笑一个」之类强人所难的话,让深海光流能自然地维持平时的面瘫脸。 「好了,」连续照了好几张相片,并像个选择可爱大头贴的高中女生一样颇有兴致地挑挑拣拣半天后,白发的杰索少年才终于满意地抬起头,看向在一旁耐心等待的深海光流,「假期的纪念,这样到下次见面前就没有遗憾囉~」 「下次见面啊……是指下次学校放假么?」深海光流想了想,好像总是在长假的时候遇上杰索……难道是因为北意大利的甜食店特别合杰索的胃口? ……如果真是这样,深海光流倒是不太乐意在这里见到对方来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后会再见,不过我希望下次见面时遇见你,不会是在甜点店附近。」 「不会的,离我跟光酱下次见面,一定不会太远的。」白兰只是笑容满面地这么回答,在深海光流看来,颇有想将这事蒙混过关的意思,「不过现在要暂时道别了,还真让人不捨呢。」 「光酱,那么下次见囉~要是再不回去,不只桔梗会囉嗦,其他人也会担心呢。」这回,白兰没等深海光流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说完后心情愉悦地喊上了跟他搭伴的梁衍,「走吧小衍,虽然我也很想再聊一下,不过……看来光酱也和人有约呢。」 「是的,白兰大人!」 梁衍朝深海光流匆匆鞠了一躬,抬头时不忘认真地再跟她说了一声谢谢,而后跟上转身就走的白兰,二人风尘僕僕的离去了——而深海光流完全来不及询问白兰所谓的「与人有约」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指她要折返去分送糖果饼乾?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先和谁约好—— 「——啊,发现光姐了,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啊。」 平静无波到让人怀疑是读稿机的孩子嗓音响起,在深海光流想要回头寻找声音来源,那抹人影已经出乎意料又理所当然地在她眼前出现—— 如同世界上最为精巧的魔术秀中、站在万眾瞩目的舞台上的魔术师一般,带着巨大苹果头套的绿发男孩,面无表情地盯着深海光流那张同样毫无波澜的脸。 「既然这样,那me就把今天订成纪念日好了——『在街角遇上光姐纪念日』,这样就能永远纪得这歷史性的一刻……」 「……弗兰?」 沉默许久,深海光流终于叫出了男孩的名字;而后,她从倏然亮起的眼眸中,得到了肯定的回覆。 「……那个,抱歉。我是用猜的,没有认出你的脸。」 所以别那么高兴的望着我啊——深海光流内心分外复杂,对于小孩子那样期待又开心的眼神,她实在没办法说谎……良心会痛。 「me——知道的唷。」可即使深海少女说了实话,弗兰眼中依旧闪烁着明显的过分的小星星,「不过,这次认出me的时间更快了,真不愧是光姐——进化的速度简直就像是拥有了雷之石的皮○丘一样,随——时都能进化!」 「……谢谢夸奖。」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在夸奖自己,但深海光流只能镇定地道谢,然后转移话题,「对了,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北意大利……而且,你换了头套?」 不得不说,头套的问题其实深海光流比较好奇——虽然她好像更应该询问瓦利亚是不是也在附近才对……毕竟虽然十年后的史库瓦罗信誓旦旦地表示什么牛排药丸的瓦利亚才没间功夫计较…… 但事实上,在十年前的现在,她依旧是个躲避追杀的瓦利亚眼中钉;通缉令都还没取消的、即将逃亡满一年的那种超级逃犯。 「哦,这个啊,这是放假时候的装束喔——戴上去很有休假的感觉,就能很悠间的度假了。」 虽然深海光流对于弗兰说的话完全无法体会,同时也不认为把头上的巨大头套从青蛙换成了苹果会比较轻松……不过她还是点点头表示懂了——反正这孩子喜欢,她也并不想打击他。 小时候给予孩子自信心可是很重要的,这样小孩才能愉快的成长——特别是在看到十年后弗兰似乎成长为更莫名其妙的大人以后,深海光流深深觉得,教育应该从你我做起。 ……至少不该指望能仰赖六道那个三观数十年如一日清奇的傢伙註重孩子的教育问题。 「这样啊,所以是瓦利亚给你的休假?」这个时间点大多的学生都是放假的,深海光流也不觉得奇怪……虽然她不确定,意大利着名的暗杀部队瓦利亚,到底有没有放暑假这种事情。 「是啊,因为me还只是个孩子,所以长毛队长说me可以放暑假,回去探望师父。」弗兰看起来特别认真地点点头,「——给老子滚回家去跟着你那个凤梨头师父别整天和贝尔在瓦利亚本部搞事情弄得老子要来收拾残局——白痴长毛队长一面这么说,一面请me休长假唷。」 「……」不知道为什么,深海光流莫名地同情起本来应该与自己站在对立面的瓦利亚眾……话说为什么,史库瓦罗听起来那么像是期待学生快点放暑假的小学老师啊,「……这样啊,那我祝福你的假期可以好好过。」 「一定可以的,毕竟me遇上了光姐——比想像中的要更美好的开始。现在的me有信心可以好好完成『观察日记』了。」 弗兰兴高采烈地——也许是吧,虽然从这孩子的面瘫和平板的语气有点也瞧不出端倪——扬起了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手上的笔记本,眼神晶亮地直瞧着深海光流……看得后者不明所以。 「……观察日记?」 「是唷,就是观察日记——人妖前辈说小孩子放长假没有人管束忙着玩不顾学业不行,长毛队长就给me做了一本观察日记——啊,虽然长毛队长人很暴躁又吵,但是写字的话还是勉强拿的出手呢,真意外。」 一边这么说着的弗兰,高高举起了那本传说中由瓦利亚二代剑帝亲手製作出来的暑期观察日记——上面还真的用漂亮流畅的意大利文字体写了观察日记的字样……顿时让深海光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群杀手果然都间得发慌了是吧。 「……那你的观察课题是什么?」深海光流顿了顿,觉得还是不要深究意大利黑手党界令人胆寒的暗杀部队,到底为什么这么热衷教育事业会比较好,「牵牛花培育?」 像是一般日本小学生的暑期作业的话,应该就是那样了吧? 「不是唷——虽然如果光姐的意见的话me一定会採纳。」弗兰摇了摇头,伸手翻开了那本观察日记,「是观察暗杀目标是观察日记——不过me觉得这样太low了,果然还是要重新选主题。」 说到这里,弗兰眨了眨眼,漂亮的翡翠一样的双眸又对上了深海光流的眼,「所以me决定要观察me的精神领袖——鏘鏘鏘,也就是光姐唷——」 「……不……就某方面来说,弗兰你没有偏离主题。」深海光流神色镇定地端详了那本观察日记的内容,果然都确实的标註了暗杀时需註意的事项……瓦利亚在奇怪的方面还真是认真地在「作育英才」啊,深海光流只能如此下了断语,「我也是目标吧?」 「对的唷——跟上光姐的步伐就是me的人生目标。」顶着巨大苹果头套的男孩用力上下晃了一下他的脑袋,不过说出来的话似乎跟深海光流不是一个意思,「所以光姐——me可以跟着你吗——?」 「……跟着我?」深海光流不由得反问道,「……没问题么?你不利用休假会法国看看奶奶,或是去日本看看六道?」 「啊——奶奶说,在me学成之前不能回去找她,要好好地成为优秀的大人——不过也有交代me不要顶着奇怪的发型回去。那样她会没脸认孙子。」 弗兰又眨了眨眼,也许是发现了这样的动作特别容易让人心软,「至于师父那个孤单老人——汪汪还有眼镜河童会照顾好的。不用担心唷。」 「所以——」弗兰歪了歪头,做了一个标准的卖萌动作,然而却是面无表情地问道,「me——可以跟着光姐么?」 「……」深海光流想了想,大概也没什么理由可以拒绝眼前的男孩——还是一个那么崇拜她的孩子,对于这样的人,她总是没办法辜负的,「……可以是可以。」 「不过……我等会儿还要先回先前工作的地方一趟,才要搭飞机前往机场。然后……」 深海光流停了下来,看向弗兰,「等会儿去的地方,可以请弗兰你保密吗?」深海光流顿了顿,语气没什变,不过又强调了一次「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师父。」 弗兰也回望着深海光流,翠瞳中隐隐有些许的涟漪出现,如同被什么触动一样。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在深海光流耐心的註视下乖巧地点头,特别郑重、认认真真地回答: 「——我(僕)知道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深海光流觉得这时候应该给这孩子一个鼓励性质的友善笑容,可惜她办不到;因此作为替代,她伸手拍了拍弗兰快要高于她的那颗巨大苹果头,同样也是一种鼓励。 「走吧,弗兰。」 弗兰以一个面瘫的孩子所能做到的极限,瞪大了他的双眼,「是的,光姐!」 即使是平板的嗓音都无法掩饰的雀跃,深海光流不由得感慨,弗兰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呢—— 「光——姐,me可以问个问题吗?为什么你身上有甜甜的味道——?」 「……嗯?难道是糖果的味道么?」 「唔——好像是棉花糖——啊,还有一股(熟悉到)让人讨厌的气息,感觉好像是什么脏东西。」 「是这样吗……?」 「嗯嗯——是那种被缠上了绝对会很麻烦的东西,me——觉得,光姐以后还是多多注意比较好唷。」 【第一个暑假】Part.02科学家与他的助手 威尔帝在等待他的暑期临时助手的到来。 其实还不到会面的时间点,平时假设他与人相约见面——这机率不大,而威尔帝博士把这归咎于世界上不用脑子的类人猿太多,出门跟笨蛋呼吸同样的空气会使自己窒息——总之,除却实验纪录需要,威尔帝博士平时沉迷科研、忘乎所以,对于「守时」其实没什么概念。 但这次他难得记得自己在这个暑假将迎来一名助手,并且提前一个小时就准备等待对方的到来——他准备了特别的东西,用作迎接这位算是难得从reborn那傢伙手上拐来的人的「见面礼」。 叮咚——昨晚才装上的门铃响起,隐藏在两片反光镜片后的眼睛不由得眼睛一亮,来了! 他可是今早才将国际通用的座标发给对方,隐藏实验据点的光学迷彩遮罩,也是确认她即将到来的半小时左右才关闭;因此,来人只会是那个人——即将担任他的助手的少女,深海光流。 「进来吧。」威尔帝博士紧盯着监视器,压抑着自己语句中的兴致勃勃,向着对外的迎宾麦克风吩咐一句,同时按下了几个按钮,「我把所有安全系统解除了,直接开门进来就行。」 然后准备迎接我特地准备的「见面礼」吧——黑寡妇蜘蛛、响尾蛇、大毒蜥……面对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的种种剧毒生物,reborn吹牛的那什么「深海光流可是能降伏澳洲内陆太攀蛇的生物·超亲和体质」的谣言,肯定就能不攻自破了! 彷彿已经看到惹人厌的第一杀手露出不甘不愿地表情承认错误,威尔帝无比期待,亲眼见证科学的力量战胜超自然的瞬间。 在威尔帝博士极致渴望的眼神催促下,门扉恍若受到他意志的牵引,自外向内敞开,与此同时密闭空间中放出了事先准备着的剧毒生物,向着入口前进—— 「哎呀哎呀是虫子欸——这傢伙住的地方好脏啊——科学家跟大人果然都是身心都骯脏的生物么。」戴着巨大红苹果头套的娇小玲身影低着头,似乎正观察着在地上爬行的生物,说话时语调却偏偏还毫无波澜,「饶了me吧——me明明还只是纯洁的孩子啊。」 威尔帝:「……」 「弗、弗兰那小子为什么——?!」 自认为智商高人一等、能hold住任何状况的威尔帝博士此时已经慌得话都不会说了——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来的会是弗兰!那个有够难搞的术士小鬼!简直是「噩梦」一词的具象化的傢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好的叫做深海光流的少女呢——正当威尔帝博士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道完全不输给弗兰、同样平淡无波的嗓音立刻接续着响起: 「……不可以这么说博士,弗兰。」少女清冷的嗓音淡淡地传出,随后一抹纤细的人影立刻出现在监视画面里,「这些都是剧毒生物,作为一个能提出划时代进化新理论的生物学巨擘,博士不可能随意放养这些生物。这太没有作为生物学家的常识了。」 事实上,连作为一般人的常识都没有了吧——不明真相的深海光流如此想道。 没有常识的生物学巨擘威尔帝博士:「……」 「哦——是这样啊。」弗兰露出了「啊,我懂了」的表情,「me——以为,这是不安好心的小鬼头博士给我们的见面礼呢。me还差点以为,他还像以前一样个性又怪兴趣又糟人又没有水准。」 个性怪兴趣糟又没有水准的威尔帝博士:「……」 「怎么可能呢。我想应该是实验中出了什么意外,才导致牠们跑出来了吧。」深海光流特别体贴地帮着编出一个合理到让威尔帝都忍不住羞愧的理由,「要是跑走的话博士应该会很烦恼,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出来找我们……」 说到这里,深海光流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困扰,但并不存在威尔帝原来想像的那样「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反而宛若只是要处理一件稍嫌麻烦的琐事,整体来说还是很从容的: 「弗兰,你先退后……我来抓牠们吧。」最后,思考出结论的深海光流如此说道,「对了……能用幻术做几个笼子出来么?实体的,能把这些动物装进去。」 「收——到!」 接下来威尔帝看到了让他这个科学家都觉得不科学的事情发生了——用颇有干劲的声音回应了深海光流的弗兰,竟然真的很有干劲地用幻术变了几个铁笼和玻璃罐子,而且以监视器都能显示的状况来说,那真的是实体幻觉。 ……真的是那个嘴贱又鬼头鬼脑的臭小鬼弗兰?这么乖巧一定是幻觉是障眼法吧?! 然后是深海光流。那个被威尔帝博士喻为继第一杀手与其弟子泽田纲吉以后,出现的第三朵奇葩——竟然理所当然地朝剧毒的生物伸出了手: 「过来吧,我不会伤害你们。」 「……」不不,跟剧毒生物保证你不会伤害他们,这是不是哪里不对。 绿发的科学家只能一脸懵逼地目睹一切发生——他看着剧毒的蜘蛛、响尾蛇、毒蜥一个个被深海光流拎起,放到弗兰用幻觉製造的容器中,整个过程蜜汁乖巧,简直像是主人拎着自家调皮的小狗回老家。 那画面,就五个字——尼、玛、不、科、学。 「嗯……毒牙已经被拔掉了啊。」全然不觉得哪里不对的深海光流甚至还有间情雅致扒开响尾蛇的嘴观察,「黑寡妇也是,被拔掉了……是为了安全起见吧,果然是不小心逃出来的。」 当然已经拔掉了。威尔帝博士不由得在心中碎碎念,他可没有在自己的助手兼观察对象任职第一天、就把人弄死的打算;虽然致力于科学研究,但他也有常识的好吗……话说他才不想被一个手还放在毒蛇嘴里的傢伙教训没有常识啊。 「啊,那光姐你还需要笼子吗?」认真地把话听进去的弗兰,他捧起了关着黑寡妇的玻璃罐子,抬头望向灰发少女,「还是,me——应该把牠们再放出去找葱头小鬼——?」 谁是葱头啊你这个顶着一头杂草色头发的真正的小鬼——然而没有等威尔帝气到失去理智而将这串吐槽脱口而出,深海光流先发了话。 她先是安抚性地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先维持着吧,等到进到里面了,博士会有地方安置牠们的。」 然后,深海光流歪头想了想,又抽手拍了弗兰巨大的苹果头套两下。 「维持幻觉辛苦你了,弗兰……但是,能请你再坚持一下么?拜託了。」 灰发少女的脸还是那么臭——至少在威尔帝看来就是这样了。可他当他说服自己拿出科研的精神仔细鑽研少女的表情,却又觉得似乎对方灰色的眼中有着无比的认真,并且正努力想传递给翠发的小孩儿。 大概是接收到了这样非同一般的认真,那双一向无波的翠瞳闪了一下,翡翠色头发的孩子抱紧了怀中的玻璃罐子,下巴搁在容器顶端,特别特别乖巧地微微点点头。 「me——知道了。」 「谢谢你了,弗兰。过会儿我请你吃蛋糕。」 深海光流说着也点头,一点笑意也不带,唇瓣平直的线条看起来淡薄又寡情。 可是当她转过头继续摆弄笼子与器皿,弗兰身周驀地开始飘起了柔软的樱粉色花瓣——大概是能表达小小术士心情的实体幻觉,偶有几朵含苞的花蕊落下,划过灰发少女的发梢都能欣喜地直接在半空中绽放开来。 「……」怎么你们幻术师都这么骚包又浮夸的么? 威尔帝博士看着监视录影器放送着的离奇画面,犹豫了很久,才开啟了迎宾用的麦克风。 「刚刚出了一点问题,现在解决了,进来吧。」 虽然他的新助手、叫做深海光流的少女看起来莫名的邪门——可是,这越发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了。 科学家以工整的字跡在新製作出来的「深海光流的观察记录表」上面,以草笔添了几个项目——像是「对小孩与小动物是否有别样的吸引力」,诸如此类的。 然后——威尔帝打开了外头通向里面的门,开始了他的「暑期特别研究」。 「实在很抱歉,博士。因为暂时还没找到能安置这孩子的地方,所以我擅自将他带来了这里,对不起。」 将手上的剧毒生物交还威尔帝并安置好以后,深海光流首先态度端正地向对方赔不是;弗兰毕竟还是个孩子,深海光流当然不可能丢下对方不管。 「等到联络上这孩子的师父,我就会送他离开了,今天能让他留在这里么?他绝对不会打扰博士您的实验的。」 「……嗯,下不为例。」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后,威尔帝博士抬高下巴,「勉强」同意了,「不过,要是有哪怕一点麻烦,这小鬼就要马上给我滚回黑曜乐园;我这里可不是什么麻烦收容所。」 「谢谢您,威尔帝博士。」深海光流微微鞠躬,态度诚恳地道了谢;只不过在直起腰背时,深海少女像是有些迟疑地又开口道,「不过……原来博士您认识六道?」 她刚刚应该没说弗兰的师父是六道骸才是……而且,还知道黑曜乐园这地方,听起来威尔帝博士对弗兰也十分熟悉? 「咦——原来光姐不知道吗?」原先安静乖巧地待在一旁等候的弗兰突然开了口,一副积极给偶像解惑的表情,「以前博士和师父曾经狼狈为奸,一起干过大事喔。那时候me跟他们两个骯脏的大人待在一起,幼小的心灵都受创了呢。」 面对弗兰那厚顏无耻地把自己摘出圈子、净往他身上泼脏水的说法,威尔帝轻蔑地哼了一声,也懒得反驳弗兰那小子;当时他会与六道骸合作,也不过是经由多方考量、出于理智做出了最佳选择。 威尔帝心里清楚明白,反正他和六道骸都不是什么好鸟,说「狼狈为奸」倒也不是太过。 「啊,原来是以前一起工作过么?」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深海光流对于弗兰的指控没太大的反应,并且逕自领悟出了另外一个根本不在同一个反射弧上的答案,并且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六道怎么没跟我提过……我应该和他提过您的论文的,他知道我对您的学术着作非常敬佩。」 深海光流的语气有点可惜,她是认真的觉得早点遇上眼前的生物学界权威,对于她手边的研究一定能有很大的帮助——虽然也不算太晚,不过这种事情又怎么会嫌早呢? 「……」早点认识要做什么,再要更多签名? 威尔帝无可避免地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他感觉似乎能够理解六道骸的心情……别说揣测六道骸当时的想法,他就是换位思考都知道——六道骸怎么可能拉得下脸跟任何人要什么签名——何况那种情况下,是个人都知道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真是的,me——也觉得师父这样不行啊。」 偏偏这时身为六道骸亲传弟子的弗兰还一脸「这傢伙还差的远呢」的表情,理所当然是似地奚落自己的师父。 「me的话一定会通知光姐的唷?就算光姐的偶像是再怎么让人想摇头说『不行不行』的傢伙也一样喔?师父这么out果然还是应该回山林里面当个愉快脱俗的凤梨妖精比较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威尔帝感觉自己竟然开始同情起了六道骸……虽然他认为那个傢伙绝对不需要任何人无谓的同情,并且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氾滥的人。 「好了,弗兰,你就在坐着等我好吗?我把手机给你,你先发条短信给你师父,叫他来接你……其他东西就别乱动了,知道吗?」 最后结束掉话题的竟然还是深海少女,她先是阻止弗兰继续开口说出可能伤害到不在场的六道骸的话,并且告诫几句话以后,便抬头看向威尔帝。 「不好意思耽搁您很多时间,博士。现在可以请您跟我讲述一下工作内容么?」 ——威尔帝博士看了依着深海光流的话、正乖巧坐在一旁椅子上等待的弗兰一眼,后者眼神无辜地回望,倒是让他无端恶寒了一下……不过算了,那个幻术师小鬼不是重点—— 「……跟我走吧。」 ——眼前的实验素体才是大事。 +++ 观察开始的两个小时——作为实验对象的灰发少女对于工作适应良好,至少分类文件、纪录的资料整理,基本上都能处理。单以这点还说,算是个让人省心的助手。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工作并不困难吧?根本只要识字、不是文盲,就完全可以胜任了;而且工作状况如何根本不重要,现在要做应该是思考,要怎么在这个少女离开前榨乾她身上所有的研究价值…… 「……博士?威尔帝博士?」 「——怎、怎么了?什么事找我?」 连唤了几声才成功让威尔帝回神,而对方看起来还有些恍惚,认知到这一点的深海光流不由得微微皱眉,稍微有些忧心——博士看起来也不过十岁上下,还是的孩子吧……难道是太过操劳所以累了? ……这样可不行呢,小孩子还是要好好吃饭休息,才能成长茁壮啊。 虽然这么想着,然而深海光流还是先回答了威尔帝的问题:「是这样的,我把您要我做的统计报表也完成了,连着趋势分析跟数据取向一起。」 ……这么快? 威尔帝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些杂务他可是累积了好一阵子,因为不太着急所以也没怎么想过要处理——现在竟然就这么就搞定了? 不过深海光流的话却是还没交代完,而她也没怎么在意威尔帝古怪的表情,只是将厚厚一叠资料递给后者;白皙的纸张已经工整地用订书针固定,看起来一丝不苟: 「另外,虽然您没有交代,但我也整理了一下这之前的实验数据,把两者的报表合併另外做了一份分析;这样应该能在资料检视上便利一些,对观察实验造成的影响也会更直观一点才对。」 「——不过,」深海光流眨了眨眼,目瞬也不瞬地直视威尔帝的脸,「如果博士觉得不需要的话,不看也无所谓。」 威尔帝一言不发,只是拿过资料来翻看——而后他越看越吃惊,整合起来的资料他虽然没有一笔一笔看,可就算只是以视线大略扫过,他都能确定这份资料并没有甚么疏漏……不仅如此,整体检视起来还真如深海少女说得那样便利了不少。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不过,会不会只是瞎整理的,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这份实验纪录所纪录的东西? 「……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做?」翻完手中的资料、还无法下断言的威尔帝再度抬头看深海少女,藏在镜片后方的眼锐利地钉在深海的脸上,「应该说,你看得懂上面的内容?」 「……嗯?」深海光流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毫无表情的脸上却像无声地在询问「什么意思?」一样,「……啊,如果是说数据整理的话,就是因为看了实验的纪录,感觉这样处理比较好……博士觉得我多管间事的话,可以不用理会,我也有留下未合併处理的数据。」 「谁跟你说那个——我是说,你能明白这一份实验的用意?」威尔帝不耐地直接打断了深海光流的话,又拿起那份统整资料挥了两下。 「这一份资料,这么短的时间你就看完弄懂了,还能把数据整理成这样?」 「……应该……是的?」 深海光流想了想,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是把古生物以基因工程復甦然后用在匣兵器的概念吧?因为提到了指环,有点在意我就翻阅了一下。」 「现在我总算明白指环的用处还有匣兵器究竟是什么了,还有基因工程这样的应用实在是太让人惊艷,而且实行机率也很高;虽然我个人的鄙见是,基因链突变的可能应该也要考虑进去,但整体来说是非常实际的研究计画……很感谢博士给我这样的机会观摩。」 ……原来连匣兵器和指环原理都不太瞭解的初学者,竟然看懂了这份资料吗?而且分析了这么多——他还没把基因链的问题列上去,对方竟然也看得出来? 「……你真的是个黑手党?」最后威尔帝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眼前的灰发少女,宛若在看鸡群里面唯一单脚站着的红鹤,或是猴群里面混进去的人类……总之就是群体里那最违和的卧底。 「……其实,我的正职真的是一个医生。」深海光流只好一本正经地纠正了她挺崇拜的学者,毕竟这一点她还是挺坚持的,「不过我的确加入了泽田的家族。」 闻言,威尔帝的眼神看着深海光流,就像是看着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你?黑手党?」 ——就算深海光流不可能是他威尔帝这样千年一遇大天才,依她的资质,也将是科学界不可或缺的螺丝钉,若是给黑手党使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绝对是他威尔帝这辈子遇过的reborn最让人气愤的无理行径! 「其实能加入泽田他们,我挺高兴的。」怎么说也是她自己选的,深海光流不觉得有什么可抱怨的,「跟他们一起,我很开心。」 「高兴?开心?跟一群猴子一起手舞足蹈,你追求的就是这个?」威尔帝博士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那并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不管reborn那傢伙给你灌输了什么,那都是错的!那个满脑子只有黑手党的傢伙根本不明白科学的伟大!」也不明白你拥有的才能! 说着威尔帝已经又暴躁又焦躁地在实验室中来回踱步,脑袋正高速运转着思考着什么。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此时的威尔帝儼然已经忘了把深海光流叫来的目的,只想着如何阻止恶劣的黑手党第一杀手糟蹋深海少女的才能。 思考了一会儿,威尔帝方才抬起头,语气带点犹疑,但又奇异地带着某种决心,「你,这个暑假的工作结束以后……在我想到怎么和reborn交涉这件事以前,就继续待着吧。」 ——他,威尔帝,身为一个骄傲的科学家,是绝对不会看着科学界一颗即将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这么在黑手党里蹉跎光阴! 深海光流:……??? 「呃,那个,」虽然不明白整理一份资料怎么会导致如今的状况——话说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她也没搞清楚——总之深海光流感觉自己应该要阻止对方,「博士,我——」 「——她既不会成为黑手党,也成为不了你这样心机深沉的科学家的,威尔帝。」 那阵靛色的雾宛若是突然出现在空气中,雾丝悄无声息地侵蚀整个空间;然后当其聚集成形,那由迷雾之中华丽登场的幻术师,却以低调华丽的嗓音作为揭开序幕的开场白,突兀地出现在两人眼前。 蓝发的少年繾綣地瞇起一红一蓝妖异的异色瞳,面上一如往常带着从容好看的微笑,手上拿着的三叉戟尖端却不如他笑容那般美好,而是直指着绿发的科学家: 「深海光流这个无趣的人啊,还是适合做医治病人,这样无趣的事情呢……kufufu。」 「六道骸。」 【第一个暑假】Part.03助手小姐与她的小伙 「六道骸。」 威尔帝瞇起眼,慎重而又戒备地道出了眼前这个年轻幻术师的名字。 「……是你啊。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kufufufu,不知道呢……你说,我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六道骸打着太极似地以问题回答问题,「……自认为无所不知的威尔帝博士?」 还能为了什么,刚刚开头的发言——为了不要在言语上落了下风,威尔帝只能在心中回答了六道骸那明知故问的愚蠢问题——总不可能真是为了接那个嘴巴毒死人不偿命的死小鬼回去吧? 别笑死人了,这种理由就是笨蛋都不可能相信。 「啊,是六道啊,」这时顶着一张面瘫脸的深海少女却以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插话,「你终于来接弗兰回家了吗?」 说完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逕自说了下去,「也好……两个多小时了,光把弗兰晾在那里也不好。六道你快带弗兰回黑曜乐园吧。记得要督促他写作业,开学……我是说,瓦利亚的特休结束以后,作业似乎要送给那孩子的队长验收。」 「要好好确认弗兰有没有确实完成功课唷。」谈到教育问题的深海医生总是特别的严肃正经,「请当个称职的监护人,六道。」 威尔帝:「……」 六道骸:「……」 绝对不会是这样。也别一副这里是什么暑期安亲班的语气,让人很不爽啊喂。 「嗯?怎么了吗?」 一边走向门边按下了开门的按钮,深海光流一边不解地看着表情同步呈现冷漠状态的幻术师与科学家,「刚刚不是挺急的吗?听你们的语气……」 「不,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我想威尔帝还有骸并不是那个意思……」一道尷尬得不行的嗓音訕訕然响起,「你一定又误会什么了啦……深海桑。」 「泽田?」这下深海光流真的诧异了,她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其实不光是我啦……」不知道为什么就站在开啟的大门口的泽田少年搔了搔自己的面颊,接着稍稍向后退了几步,让几人可以看清楚他身后的景象,「那个,山本跟狱寺也在……」 「说到我了吗,阿纲?」位于泽田纲吉左后方,是爽朗健气的棒球少年山本武,此时一如往常笑得毫无阴霾,不过,明明是假期,却不知道为什么还背着武士刀,「唷深海,你看起来不错啊,那我可就放心了,哈哈哈。」 「哼,麻烦死了,为什么难得的假期,十代目还要特别来这里找你这个女人啊?」位于泽田纲吉右后方,那是双手交叠环在胸口,语气不怎么耐烦的狱寺隼人,「……嘖,看起来明明没什么事嘛。」 ——新彭格列一世家族,boss以及他的左手和右手,可以说是家族中核心中的核心,都到了现场……可是他们来做什么? 「……你们都来了啊……」嘴里好像还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听起来好像觉得她出了什么事?可是她明明只是来打工的啊?「不对,六道就算了,泽田你们怎么也知道博士的基地位置?」 「你还有脸说?!」听到深海少女不识相的问题,狱寺少年立刻冷哼了一声,「要不是你随便传了什么求救短信到十代目、还有我跟棒球笨蛋的手机,谁会浪费时间查手机定位来这种阴森的鬼地方啊?」 说完像是怕深海光流赖账似地,狱寺少年立马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短信箱——果真有一条来自「深海光流」的短信,发信内容只有一个国际救援通用的简单单字,字体还放大加粗了——「mayday」 「发送座标……真的是从这里发送的?」深海光流不禁皱眉,可是又没发生什么危险事,向外求援什么啊?「这不可能……我的手机明明……」 「kufufu……顺道一提,虽然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不过,我也收到了那封愚蠢的求救短信。」六道骸突然出声,让深海少女的思绪顿了一下,不过他同时也露出来对真相了然于心的表情,「这么愚蠢的事,我看也没有别人了——」 说着,六道骸举起手上的三叉戟,大步流星地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会做出这种愚蠢的恶作剧行径的,也就只有那个混帐小子了吧——」 「咻」地一声——六道骸直接将手中的三叉戟往前掷出,狠狠削过了泽田纲吉侧脸的空气、被山本少年一面「啊哈哈真有趣」一面闪过……最后直接贯穿了缩在墙角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巨大的苹果头套,将其牢牢钉在墙面上。 「——师父,请不要这样,me——的感觉很纤细敏锐的,真的很痛啊。」 「哼。」六道骸没有理会家徒弟的哀嚎,反而是特别冷酷无情符合他反社会人设地冷笑一声,「正中红心。」 「……」目睹一切的深海光流觉得,要是六道骸以后真的放弃了毁灭世界的崇高理想,也不想要进入教育界诲人不倦,也许成为体育选手参加奥运掷标枪也是不错的选择? 「……深海光流,我怎么觉得你正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已经走到自家徒弟身旁的六道骸微微瞇起眼,回头看向深海光流,并奇蹟似地从她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看出她那有够失礼的想法。 「光姐一定是在心中可怜me──被师父这样欺压,me真的是好可怜。」弗兰插嘴,那根三叉戟还猎奇地横在他脑袋上,甚至因为他跟深海光流求情而捅得更深,让后者颇为不忍,「光姐——救me——」 「呃,要不骸你还是先住手吧。」被那跟横在小孩脑瓜子上的三叉戟尬得不行的泽田纲吉,忍不住抢在欲言又止的深海少女之前,开口说了一句,「弗兰应该不是故意的……」 「就是——说啊!me觉得被me的老大讨厌的下一任彭格列老大说得很对喔,师父。」 弗兰小幅度上下晃动脑袋,表示对泽田少年发言的认同,「me真——的不是故意的。me明明只是听光姐的话,想要发给师父你短信让你来接me的,可是不小心按到群组发送的键——啊,好痛啊师父。为什么反而戳得更用力了?」 「……」结果你是认真的要给六道骸发求救讯号的?! 也难怪六道骸会生气了……泽田纲吉觉得对方跟「好脾气」一词根本不沾边……所以这种找死的行径,除了被送去轮回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好吗?! 「算了吧,也不全是弗兰的错。」最后深海光流还是出声阻止了师父虐待徒弟的家暴现场,「小孩子不会操作手机是正常的,以后不要用『mayday』就好了……知道了吗,弗兰?」 啊啊,对待小孩子一向很宽容的深海桑出现了——虽然这没什么不对,但看到上一秒刚无意识懟完人的深海桑,好声好气地跟弗兰或是蓝波这样的小皮孩说话……果然还是会有种「你也太偏心了吧!?」的感觉。 「me——下次不会了,光姐。」好在把深海光流作为人生偶像的弗兰看起来十分受教,乖巧地眨巴眨巴眼睛,特别温顺地应答,「me会乖乖听光姐的话,唔,师父的话,勉强也听三分之一进去好了。」 儘管这样的保证听起来有够欠揍,但对弗兰来说大概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不过,泽田纲吉总觉得,这样的发展似乎又太顺利了一点啊—— 「——那么,既然这样,作为赔罪,就由me来炒热现场气氛吧。」 等等刚刚才说你受教呢你又打算做什么炒热气氛了——内心迅速闪过这行字幕的泽田纲吉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就看头上还插着三叉戟的绿发男孩双手合掌,拍了一下—— 「今天的主题,就决定是你了——动物园!」 随着绿发小男孩毫无起伏地话语一落、双掌一合,眾人的头上毫无防备地套上了奇怪的巨大卡通动物头套……例如泽田纲吉一回头就看到的山本武秋田犬、狱寺隼人招财猫,以及猫头鹰威尔帝。 ……更丧心病狂的是,他眼尾瞄到了正一脸面无平静到让人惊恐的六道骸……他头上也带着头套,还是个风骚地开屏展现华丽羽毛的公孔雀扮相,头上翠绿与大片的蓝色镶着点点金羽的尾翎大开,斑斕的色彩几乎令人叹为观止。 ……话说,弗兰能这样搞他家师父还平安无事的活到今天,泽田纲真就感觉这是另外一种层面的让人叹为观止。 「ku、fu、fu……看来你从法国乡下带来的乡巴佬才会感染的白痴病还没有医治好啊……」 六道骸嘴角漾起一抹阴森森的笑容,三叉戟再度捅穿了弗兰已经变作青蛙造型的头套,「我看就让我来矫正你这种偏差的性格好了,作为师父必须好好教你怎么做人啊……」 「请不要这样啊,师父。me——已经很努力地照着对大家的印象做了呦,会出现孔雀都是师父你平时品性不端的说,痛痛痛——」 弗兰依旧一脸平静地火上浇油,甚至不怕死地举起手指向站在后头的深海光流,「不信师父看光姐,就算被me用了幻术改了造型,还是一样的完美欸。所以说是人的关係啦,是人唷。」 眾人闻言不禁顺着弗兰指着的方向看去,却看见深海少女毫无波澜地回望……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根本、没有什么头套啊?! 「啊哈哈,这什么啊,真有趣!」爽朗到让人尷尬的山本武一面好奇地摸着自己的头套,一面用毫无阴霾正能量一百趴的语调突破盲点,「深海你的跟我们都不一样呢——不过很可爱喔,猫耳跟猫尾的装饰品最近很受欢迎呢!」 「……谢谢夸奖。」深海光流的语气特别镇定,伸出手往头上摸索,直到揪住了发顶两端毛茸茸的温热物体,「原来我头上的东西,是猫耳啊……」 ——是的,如同山本少年所言,深海少女头上根本没顶着任何形状可笑的头套,但一头灰色的头发,发顶却长出了两只灰色的猫耳朵;在深海光流眨眼时,猫耳朵甚至还跟着抖动了两下,看起来特别的逼真,就像是一隻灰毛的金吉拉拟人了似的。 眾人:「………」 ——卧操这造型,你特么是在唬我?? 「……为什么只有深海桑的是猫耳朵跟尾巴……」 带着吉娃娃造型的巨大头套的泽田纲吉哭丧着脸控诉着弗兰的差别待遇——艾玛你连你师父都痛下杀手整了个孔雀开屏,为毛落到深海少女头上就完全变成卖萌的装备?! 就算从吉娃娃头套变成吉娃娃的狗耳朵长头上一点也没有比较好……但这种程度的差别待遇已经露骨到让人不快了好么?!不如说简直是让人不爽到极点啊,私心要不要那么明显?! 「……咦——好奇怪呀,me——明明只是想要弄出『适合光姐的猫咪头套』的喔,怎么光姐变成猫耳朵了。真是太奇怪了。」 说着,弗兰这时才毫无诚意地露出了「好吃惊啊」的表情,接着却又用敲了敲掌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me知道了——因为是光姐嘛,me贫乏的想像力无法想像光姐被me恶整……啊不是,是光姐跟师父你们一起被整……也不对。」 「因为是me崇拜的光姐,me才不相信光姐会带着跟师父还有彭格列一样蠢的头套——毕竟me是幻术师,不相信的事情就不是真的了。」 一本正经解释完的弗兰觉得自己的逻辑十分完美,一百分。 「呃……」深海·猫耳·少女有点不知道作何反应,于是只能试探似的答道,「谢谢弗兰你不相信我会出糗?」 「啊。」弗兰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光姐不用谢唷,这是me该做的。」 「……」 ——这对话,我彷彿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咳。」猫头鹰威尔帝清了清嗓子——他是在场的人之中(深海光流以外)比较镇定的那个,毕竟以前他也曾被弗兰这死小鬼套上草莓头套……猫头鹰好歹还是聪慧的象徵呢,「你们……是不是该滚了?我可不记得有招这么多助手。」 而且多馀的废物只会拖慢速度,特别是reborn和泽田纲吉这对师徒领着的大头兵……十个还不如深海光流一条脑神经呢!在这里只会扰乱他的实验进程,还不快点滚出去! 「欸、啊,是的!」发觉是乌龙一场的泽田纲吉有点心虚——儘管他还是觉得深海桑一个人在这里不太安全,可是现在捣乱的的确是他们,也没什么脸死皮赖脸地硬留在这里,「狱寺、山本,我们还是先走了吧?」 「嗯?好啊,那么深海,你一个人打工要多加油喔!」山本武爽快地同意,可能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吧,「不过要是这里的工作太辛苦的话,还是欢迎你来我家的店面打工喔,哈哈!」 「哼,她就是回去黑街摆摊免费把脉,都不可能去你家那小破店捏寿司,你个棒球笨蛋。」狱寺隼人不屑地反驳了山本少年的话,然后才转头,带着十二万分的崇拜徵询自家首领的意见,「十代目,既然这女人没事,那我们就快点离开吧?」 「呃,我也觉得我们还是快走比较好啊……」不管用什么标准衡量,威尔帝的实验室绝对都是泽田少年心目中前三的危险地带,「不过,我们头上的头套,总不能这样顶着出去吧?」 「十代目您说的真对!真不愧是十代目!」 讚颂完泽田少年的英明神武,狱寺隼人当即就转头看向始作俑者,「喂!那边的幻术小鬼,还不快点把十代目身上的幻术解除掉,是想被我炸飞吗?!」 「哇——招财猫好兇喔,me好怕怕喔。」弗兰面无表情地朝着深海少女喊道,「光姐,这隻招财猫好兇,感觉招不了财,反而会招来噩运唷。」 「你这小鬼说什么?!」 「吵死人了,一帮猴子……」 不堪吵闹不休的黑手党骚扰的威尔帝博士死锁眉头,濒临爆炸边缘地回头,朝深海少女狠道:「还不快点把他们輦出去,深海光流……你在看什么?」 灰发的少女不介意头顶上的猫耳,也没关注这一头闹腾得不行的男孩们;她极其认真地盯着实验室中用来监测基地内外风吹草动的光学显板,似乎察觉到什么: 「……博士,被告知这个实验室所在地点的人,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哼,当然还有。」威尔帝博士心情不太好地回答,「不就是刚刚弗兰那小子发了求救讯息引来的泽田纲吉等人!除了这群傻子以外哪还有谁?」 「……那么,弗兰……」得到了威尔帝肯定的答覆,深海光流停顿了一下,突然回头,朝一旁吵闹的中心人物问道,「你刚刚不小心按到群组发送对吧?你……还记得你是按到哪一个群组么?」 「嗯?me想想——」弗兰歪着头,努力回想,「啊——好像是『同事』的群组喔。」 「同事?真的假的啊?」本来还跟弗兰在掐架的狱寺隼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深海光流,「你是刚出社会的上班族吗?」到底哪个高中生会在通讯录把同学分成同事的群组啊? 然而面对狱寺隼人的质疑,深海光流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她目光沉凝,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果然,因为这个暑假刚开始我就把大家都放到同事的分类了,因为都是泽田家族的成员,连六道也没例外,所以……」 「所以……?」泽田纲吉不明所以地询问,话说他也开始有不祥的预感了,难道是被深海桑传染? 然而,没等深海光流回答,整个实验室内警铃大作,上方的警示灯号,闪烁着字幕的红光,屏幕上也大大的标示着「警告」的字样。 「什么?!」威尔帝博士不可置信,「深海光流,你做了什么?!」 「……博士,你的光学防护遮罩正在被人快速的破坏。」深海光流一脸凝重——儘管她表情没太大波动,仍然让人感觉她的心情沉重,「我刚刚用助手的权限简单检查了一下……侦测到了戒指与强大的火炎……」 「……先等一下,深海桑。」似乎也回过神的泽田纲吉露出了细思恐极的表情;能使用戒指跟火炎、而且可能会透过深海桑发出的求救讯号找上门来的人—— 「——你该不会也有云雀前辈的手机吧?!」 面对自家首领近乎惊恐的问题,深海光流将一对灰眸对上突然开始震动不稳的实验室墙板,语气微妙: 「……啊,期末才刚问云雀拿到的呢。」 ——这话甫一结束,就看结构坚固的墙面突然如苏打饼乾一样,「啪」一声碎裂、崩解;位于另一端倒塌的断垣残壁之中的,是针球型态的云卷,以及身姿卓立、手持双拐,假期间仍不捨昼夜守护并盛町的委员长,云雀恭弥。 「哇喔,群聚?」鸦色的发丝扫过白皙的面容,被人私底下称作并盛之王的少年瞇起了一双灰蓝色的凤眼,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 「胆敢绑架我并盛高中姊妹校的学生,还在此群聚——我会在这里,将你们全员咬杀。」 眾人:「……」 「……师父,听说那是您的宿敌?」大约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年纪轻轻的弗兰并不害怕杀气腾腾的云雀恭弥——当然不排除是因为他的前辈和队长们通常都杀气腾腾的,「真好啊,搞不清楚状况的等级跟师父你很匹配呢,宿敌先生——师父,不要再偷偷拿鱼叉戳me了,me感觉得到。」 「闭嘴。也不想想是谁失手把小麻雀招来的。」六道骸又狠狠拿三叉戟戳了自家徒弟的脑门一下,然后才俐落地将武器拔出来,对着云雀恭弥,「kufufu,明明是假期最不想看到的傢伙之一啊,真麻烦呢。」 「啊啊怎么办啊云雀前辈竟然真的杀过来了——」没有一旁幻术师徒那样子淡定得还能开玩笑的胆魄,深諳云雀恭弥恐怖的泽田纲吉魂都要吓飞了,「不过之前黑曜的时候云雀前辈也是单枪匹马就直接杀到黑曜乐园……」所以应该说这个人固执还是毫无长进啊?! 「……」眼见场面混乱、云守的拐子与雾守三叉戟蠢蠢欲动、战斗一触即发,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呼气又吐气,然后才往前站了一步,将自己纳入云雀恭弥的视野中。 「那个……我没事,云雀,这一切都是误会。」深海光流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如此说道,「姊妹校的学生遭遇危机什么的状况,不存在的。」 「小动物?」看到重点营救对象好手好脚地站在面前,云雀恭弥不由得挑了挑眉,上下打量对方,目光中也盛着思量——深海光流想,云雀应该是在思考她的话的真实性吧? 「你……」半晌,云雀恭弥才结束了打量,语气神奇的参杂了一点微妙,「……金吉拉?」 ——听那语气,扩展开来应该是「你的品种竟然是金吉拉?」这等语境都莫名奇妙的句子。 深海光流:「……」 「……猫耳跟尾巴只是幻术。」深海光流觉得,她今天要是不好好跟云雀解释清楚这件事——关于她真的是个人类,别把她当其他物种看——是不行的,「就跟泽田他们头上的头套是一样的意思,我真的是人类。」 闻言,云雀恭弥不可置否地收回了放在深海光流头顶的视线——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总之是没有继续深究「深海光流究竟是不是人类」这个问题了。 「既然是误会就算了。除了那边那颗凤梨,其他人我就暂时不咬杀;不过,继续群聚的话,我一样会咬杀你们。」 「特别针对您呢,师父。」看着眼前的情势,弗兰又有话说了,「您真幸运,看来麻雀桑是很称职的宿敌唷。」 ——于是,除了一旁战在一起的云守与雾守,以及又被戳了一叉子的弗兰……其他人勉强算是平安无事。 而在自觉一切有一半是自己责任的深海光流诚恳地向威尔帝博士保证,一切损毁的物品机具会照价赔偿的时候,拿着六道骸同款三叉戟气喘吁吁的彭格列另外一位雾守也姍姍来迟—— 「呼……光流大人,您没事吧!」还来不及喘息,库洛姆急匆匆地询问,「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这里……不过boss跟骸大人也在的话,应该没有出什么事吧?」 「我没事……这只是误会,别担心,库洛姆。」对于还麻烦了少数女生朋友这件事,深海光流还是很愧疚的,「休息一下吧,没事了。」 「好的……」 确认了深海少女平安无事之后,库洛姆的情绪才平稳下来,也才有心思坐下来好好休息;不过,在看到泽田纲吉等人即将离开,库洛姆有些迟疑地开口: 「那个,boss……」 「怎么了,库洛姆?」虽然急着想远离这是非之地,但泽田少年仍然耐心地询问库洛姆,「有什么事吗?」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在来的路上有看到京子的大哥。」库洛姆的表情带着疑惑和不确定,「京子大哥的口中好像还大喊着『极限的去五月找深海』,我来不及拦下他问发生了什么,他就往反方向衝走了……」 「大哥——?!!!」 【第一个暑假】Part.04非战斗人员聚会 「那么,」站在玄关灰发的少女蹬了蹬脚,让皮鞋更贴合脚部,方才扬起了那张缺乏表情的脸蛋,朝着里头的人道,「我出门了。」 「好的光姐,路上小心唷。」站在她跟前的绿发苹果头套小孩儿认认真真地道别后,踮着脚尖一本正经地将一个公事包递给灰发少女,儼然一副懂事听话乖巧好小孩的模样: 「me会在家里等光姐的,等光姐回家要光姐抱抱亲亲——」 「——不,我觉得这就有点过头了。话说这不是你的人设吧。」 后头的泽田纲吉实在看不下去这宛若主妇爱看的晨间剧一样的发展,不由得吐槽,「而且别一副是自己家的样子……这不是我家吗?」所以说别一副自己家的样子自然融入好吗?! 「……抱歉了,泽田。」倒是深海光流自己回应了泽田少年,大约感觉添了麻烦,连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轻轻皱起了眉,「都寄宿在你家了,现在还要请你照顾弗兰。」 说着还轻轻拍了两下弗兰的头套,让本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后者瞬间闭上嘴,像是一隻正被顺毛的猫,瞇起眼安静了下来。 「别这么说啦,深海桑。」泽田纲吉只好忙不迭地摇手否认;开玩笑,就算弗兰真的是个难搞的时候吐槽小鬼,但再怎么说也轮不到最不麻烦的深海桑道歉好么?「而且威尔帝博士不欢迎弗兰再去也没办法,毕竟后来实验室的状况……」 说到这里泽田纲吉很深海光流两人,眼里不由得都浮出了一种微妙的顏色,过了半晌才从当天那种混乱的回忆中回神——也避开去谈及后来又花了多少时间找回迷失的笹川了平,实在是往事不堪回首,「呃……深海桑,今天你们有计画要做什么吗?」 「这个,实验室毁了,所以研究暂停一天,其实本来不必去的。」说起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杀进去的可是云雀恭弥那个堪比一支职业级拆迁大队的并盛委员长,「不过我想还是得去看看状况,不然过意不去。」 「真的很对不起,明明是我们惹得祸,结果最后赔偿的竟然是深海桑你……」 说起这个泽田纲吉更加愧疚了——从头到尾深海桑就没做错什么却要负起赔偿的责任……虽然深海少女的确是个让人羡慕的有钱人,但坑了对方这点,依旧比让他自己揹债还要难以接受,「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叫上狱寺跟山本……」 「……我想,我自己去就行了,反正只是看看状况。」稍微思考了一下,深海光流婉拒了,她隐隐感觉威尔帝博士似乎对泽田纲吉等人不太耐烦,「会有专业的技术工程师在场,我想没问题的。」 「这样啊……那、深海桑,路上小心!」泽田纲吉只好这么说了,然后犹疑片刻,他又补充道「……妈妈说晚上吃蛋包饭,深海桑尽量早点回来吧?」所以说就别在威尔帝那个实验狂魔那里待太久了吧! 「嗯,谢谢你,我会期待的。」深海光流并没有接收到了自己boss强烈暗示的话外音,不过倒是真的很期待泽田奈奈牌的蛋包饭,总觉得比饭店的客房服务要好吃得多,「弗兰,听泽田的话,要乖乖等我回来。」 「那么,我出门了。」 于是,告别了泽田少年,以及大幅度摆动手臂奋力挥手的弗兰,拿起公事包真像个上班族一样踏出了泽田家的大门。 ……她自己是没感觉什么不对,殊不知正从转角撞见这画面的红栗色发少年面上不由得都泛上了一丁点古怪。 那是泽田家对吧?那走出来的女孩子……是谁? 红栗色发少年有些疑惑,他可没见过那个女孩子,可听她刚刚的话——哦他绝对不是偷听,只是碰巧听到——好像还打算回来……所以又是寄宿在泽田纲吉家里的人么? 啊这倒是很有可能,毕竟泽田家还真的是常常收容很多不得了的人,刚开始还把自己吓坏了……所以就算看起来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大概又是什么可怕的怪人吧。 感觉自己真相了的红栗色发少年——入江正一,决定停止脑补了,以免他被自己的脑洞出来的少女人设吓到;何况他也不该多管间事,对「好奇心杀死猫」这个真理,他已经有十足的认识……所以他还是别管了。 如此想着的入江正一打定主意不要淌这趟「浑水」,特别理智地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走自己的路。 刚开始入江正一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甚至能镇定地维持稳定的速度前行;可是,当他发现自己距离前方的灰发少女越来越近,并且无论是左拐右绕,他始终落在对方后方以后,止不住的尷尬还有怪异漫上心头——为什么现在的样子这么像他在尾随人家女孩子啊?!! 冷静点,入江正一——他这么告诉自己,他不是在尾随人家,就算老是被老姐还有老妈嘲笑是个欲求不满的宅男,他也没有尾随可爱的国中女生的变态癖好……话说他也没有尾随任何人的癖好,他明明是想要走自己的路,只是他俩走的路重叠率太高了而已——! 就在入江正一陷入自己思绪中不可自拔之时,前方维持着均等步伐、不慢不紧走着的少女顿了顿,止住了步伐,然后——回头看向他。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了——这话并不夸张,儘管那个女孩看起来不过中学二年级的年纪,长相上看来也算得上可爱;可看对方那绷紧的五官线条,灰眸无波且冰冷,好像正在无声指责他就是个尾随她的变态高中生……是以儘管夏日阳光灼人,入江正一也只觉如坠冰窖的冰冷。 入江正一就这么僵在原地了。从未遇过这样子的状况,加之他其实就是个科技宅的事实,让他对这样的状况束手无策。 「……那个,」却是眼前的灰发少女先开口了,清凌凌的嗓音还有无甚起伏的语调,更是让入江正一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不好意思,冒昧问一下。请问你是入江正一么?」 首先闪过脑海的念头是「太好了她没有一开口就骂我是变态」、「作为一个被尾随的女学生她态度好有礼貌,真是个好女孩啊」以及「口胡不对我才没有尾随她」—— 不过,最后入江正一脱口而出的却是:「——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太好了,你果然是入江正一。」从对方的话中听出端倪的深海光流不由得放松了语气,朝着红栗色头发的少年伸手,「我刚刚还在想,要是你其实是史帕纳怎么办……我是深海光流,请多多指教。」 「呃、请多多指教!」一脸懵逼的入江正一愣愣地伸出手,异常乖巧配合,「……深海同学?」 两人就这么认认真真地实行了初次见面的人们会有的寒暄,少女的神情严肃到近乎苛刻的认真,以至于入江正一差点都要被少女带跑思绪。 直到两人交握到手松开了以后,他才堪堪回神,用莫名奇妙的语气说道:「……等、等一下!所以说,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谁啊,别理所当然地就、就……」 入江正一「就」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语塞;好在深海光流好似看出了对方的难处,眼中滑过不易察觉的了悟的光。 「……啊,真不好意思,是我欠缺考量了,没有说清楚前因后果。」 对,你也知道这一切来得就像龙捲风一样让人措手不及啊——所以快解释一下啊! 感觉这个状况快要引起自己胃痛的毛病了,入江正一在心中默默催促。 深海光流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俐落地起头道: 「……我想还是从刚刚走路,感觉有人一直在我后头跟踪开始说起好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放过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腹痛如绞汗大如斗的入江正一摀住肚子、奋力地阻止了深海少女那让他逐渐胃痛的话头——他还要脸要羞耻心啊!求放过别说了好不——?! 「……你不舒服么?哪里不舒服,肚子?」 见状,深海光流哪还顾得了说什么来龙去脉,立刻扶住了抱着肚子弯腰的入江少年,进入了专业模式:「胃痛?刚刚有吃早餐吗?」 「……没、没有。」痛到已经有些精神涣散的入江少年嚅喏地回答,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对了,他今天果然忘记带早餐出门,三明治还放在家里桌上! ……他怎么这么衰——入江正一不禁在心中哀嚎,他本来就有紧张会胃痛的毛病,可是要不是忘了吃早餐,也不会痛到现在这样的,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的状态,也不会被人家女孩子看到——现在好了,他就要从「变态」变成「很逊的变态」了啊! 「没有?所以是胃酸逆流么?」深海光流无法得知入江少年那复杂的思考弧线,只是专心地问真,甚至伸手揉了一下入江少年的腹部,问道,「这里痛吗?」 「唔……不是……」 大概是深海少女那认真的态度把作为医生的气场开了十足十,入江正一就像是去看诊的病患一样,乖巧地回答她提出的问题;深海光流特别喜欢配合的病患,不只是因为这样省了她的麻烦,更重要的是听了医嘱肯定是能少受点罪。 ——至少现在因为入江少年的配合,深海光流很快找到了暂时的解决方法;她连揉带压,认真地地搓揉着对方腹部的穴道,几分鐘后就让入江正一暴起的胃痛消停了。 「谢谢你……深海同学……」感觉自己已经好了许多的入江正一吞吞吐吐地道谢,「我好多了。」 虽说感谢对方,但入江正一其实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丢脸的状况——突发胃痛倒地然后被初中女生拯救什么的——他没有察觉到深海光流那面对突发状况的镇定自若不太对劲,只觉得打岔这么久,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那个,我们刚刚说到,深海同学你……」 「刚刚说到哪里就先放一边吧。」深海光流却是兀自打断了他的话,快狠准地发问,「现在先告诉我,你平常多久发一次胃痛?一次痛多久?痛的位置是偏上还是偏下?有没有引发过心悸或是更严重的併发症的经验?」 「……咦?」入江正一不禁愕然,「什、什么?」 这个女孩子刚刚说了什么?而且也太有气势了吧,搞得他脑子被那不可抗拒的气势搅得像浆糊一样,根本什么也没法听进去啊?! 「我是说,我现在要问诊,希望你能配合我,让过程能提前结束。」深海光流耐心回答,「毕竟等等你还要去威尔帝博士那里打工吧?为了不要耽误时间,我们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啊,但现在必须先给你买个早餐殿殿胃,我看我还是先给博士打个电话,说我们会晚点到……」 「等等等一下——」入江正一完全无法形容此刻震惊的心情,「深海同学你为什么知道……」 「……你很在意么?那我就长话短说好了。」 发现似乎无法直接让对方乖乖接受问诊,深海光流顿住了脚步,极其认真地望进入江正一的眼里,让后者又是一阵紧张,她才娓娓道来: 「我叫做深海光流,这个暑假在威尔帝博士的实验室担任助手。昨天博士告诉我,今天会有来帮忙重建被云雀破坏的实验室的技术工作者,其中一名叫做入江正一,就居住在并盛町里。」 「刚刚发现你在我后面,我猜想你可能是入江,所以停下来询问,然后,你就发病了。」 说到这里,深海光流眼中浮出凝重,几乎可以让观着都下意识绷紧神经,「正好我是个医生,发现你发病了。我觉得你这样有病却不接受治疗,不行。」 最后,深海光流以问句作结:「所以,你现在愿意让我看诊了么?」 入江正一:「……」 ——为什么听了这段话,他一点也没有恍然大悟的畅快感,反而觉得这话充满了让他的胃隐隐作痛的熟悉感啊喂。 +++ 「喂,照这个速度,大概多久可以重建完成?」 半毁的实验室中,威尔帝朝着站在他身旁的金发少年问道;他看着前方来来去去正在进行重建工作的机器人,神色十分不耐烦。 「唔。」嘴里含着棒棒糖的金发少年一口咬碎嘴里的糖,思考了片刻,才道,「唔,差不多了吧,只是把空间修补好的话。至于其他比较精细的设备,莫斯卡还无法进行修復,要等正一来我才能和他一起进行微调。」 「……所以他们怎么还没到?」这兴许才是威尔帝生气的原因,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有半个鐘头,还不见对方的身影,「还说什么等到什么问诊结束马上到……她有没有搞清楚自己是谁的助手,到底是有没有把我威尔帝博士的放在眼里?!」 「她?是在说博士你的新助手吗,听说还是个医生?」说到这个,金发少年——史帕纳来了兴致,「我对她很好奇呢,作为医生却可以来这里当助手,应该有什么过人之处吧?要是见到了,我一定要跟她好好交流一下。」 接着史帕纳又想了想,问道:「对了,博士你说过她叫做『深海光流』对吧?你说她是从意大利来的,所以是日裔的意大利人?」 史帕纳非常喜欢日本人——日本人真是个神奇的民族,不只是全世界机械工程最先进的国家之一,还有片假名以及武士道还有茶道文化,迷人的东方国家——要是深海光流真的是日裔义大利人,史帕纳更觉得他们一定要深度交流一下才可以。 「这种事情谁在乎……」威尔帝完全间聊的兴致,实验进度落后让他倍感焦躁,作为他认定的学界未来新星的深海光流又耽搁了时间……都是该死的彭格列那群反科学的黑手党小鬼害的! 「你不是隶属彭格列的技师吗?不会去问泽田那小子啊。」 威尔帝冷哼一声,恶声恶气并心口不一地道。实际上他目前最希望的就是彭格列那群猴子放过深海光流,别让科学界少一颗明日之星——那颗科学脑是属于科学界的!而不是彭格列那腐朽破烂的黑手党机器! 「十代目?」金发的少年技师闻言讶然,「这样的话……原来我们是同一个单位的?」 少年技师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愉悦,语调轻快,「那正好,可以跟十代目申请技术交流,就可以……日语中是怎么说的,『坐下来好好说话』吗?」 「——并不是那么说的。」冷静又不失条理的嗓音响起,「正确的用法应该是『促膝长谈』。」 「呿。」威尔帝嗤了一声,「总算到了。」 「……嗯?」 史帕纳也诧异地回过头,看见熟悉的友人一脸尷尬又战战兢兢地站在后头,而他前方则是一名面无表情、冰凉的灰瞳看起来格外不近人情的灰发少女。 「因为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下,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博士。」 深海少女依旧是十分有礼的打了招呼,这让威尔帝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给我去看看有什么事要做,别来吵我,我可不是间着没事能跟你们胡闹的人!」 这么说着的博士完全没有想到方才他还来回踱步等着对方的到来,现下倒是摆起了谱,鼻腔哼唧一声表示自己对深海光流与入江正一和史帕纳这仨打工仔的不以为然;然后装模作样地转身进了没被破坏的隔间中,倒也没有人拆穿他。 「这位是史帕纳吧?」深海光流对着金发的技师少年招呼道,「你好,我是深海光流,请多多指教。」 「啊,你好,我是史帕纳。」史帕纳十分自然地将视线投注在少女身上,接着有些兴致勃勃地反问,「深海光流是吧,介意我叫你小光吗?啊,听说你是医生,住在意大利却有日本名字……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方便的话可以现在就开始问吗?」 「嗯,不介意。」深海光流对于称呼没什么要求,儘管她大多是直呼他人的姓氏,「如果能回答的问题,我都会尽量回答……不过……」少女皱起眉,无波无澜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淡淡的情绪,似有些迟疑,「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先开始工作吧。」 毕竟她可是来给人打工的,而且之前还给威尔帝博士添了不少麻烦,继续偷懒未免也太不识好歹。 「嗯?没问题的,我可以一边指挥莫斯卡一面问,反正还没重建完的话,你也无法作业吧?」史帕纳正了色,说得头头是道,手上还拆了根糖的包装,递给深海少女,「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浪费无谓的时间了。」 「这样啊……」深海光流接过草莓味的扳手糖,思索片刻后觉得有理,没有马上将糖塞进嘴里,只说道,「那好,你问吧。」 「真的吗?那我就问了,第一个问题是——」 「……你们两个,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打岔的嗓音来自忍无可忍的入江少年。他看着动作一致地摆头看着他、齐齐无声询问「怎么了吗?」的友人还有灰发少女……突然就明白了不久前那让他胃痛的熟悉感是来自哪里了。 深海光流那莫名奇妙的思维逻辑,跟他的朋友史帕纳简直有八十七趴像——所以说难道所有的理科生都是这样的吗?! 可是他也读理科啊,但他还是会读空气、还是有点常识的——难不成他其实应该读文组?! 可是他的选组申请单都送出去了也没办法改啊怎么办啊妈妈—— 感觉紧张感宛若化为实体铅球一般压迫起他可怜的胃壁,入江正一只希望这个世界能友善一点对待他这个常识人。 「有什么不对……」史帕纳不解地皱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友人,「啊,是这样啊……正一是想说,你比我更想跟小光说话吗?」 「……蛤?」 像是理解了什么,史帕纳全然不管自己友人那错愕的神情和带有疑问的单音节,只偏头看向深海少女,「唔,毕竟正一是内敛的日本人嘛,所以我来帮他说吧。这傢伙想要跟小光你说话啦,所以小光你先跟正一说会儿话吧,我不急。」 「……?是这样吗?」深海光流不解,儘管没人看得出来,「可是刚才来的时候,入江似乎没有话跟我说。」 「并不是这样的,小光。」史帕纳却是严肃地晃了晃手中的扳手糖——说话间他又拆了一枝,「正一是标准的日本人呢,日本人没有意大利人那么直接你也知道的吧?所以呢,其实他很想跟你交流,只是不好意思说啦。」 「啊……这样吗,我懂了。」深海光流听完,頷首表示理解,接着再史帕纳赞同的眼光中回头,认真地看向入江正一,「有什么事么,入江?」 入江正一:「……」 我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对对,就是这样没错。」偏偏史帕纳一脸嘉许地了排拍手,侧目朝对方投以讚许的眼光,「不错啊小光,你真的超擅长跟日本少年相处呢。」 「……根本大错特错好吗?!」 入江正一总算忍不住开口制止满嘴跑火车的友人误导深海少女,「史帕纳你不要胡说八道!而且渴望跟可爱女孩子说话的是单身的鲁蛇吧,拜託不要把所有日本青少年拖下水啊!!」 你这样在日本是要被人围殴的少年你造不造啊?! 「听到了吗,小光?」 史帕纳听完后,并没有给予友人什么反应,反而再次转头看向深海少女,「正一说你很可爱喔,难得这么坦然地说出事实啊。」 「听到了,很清楚。」深海光流神色自若,冷静自持地回话,并且目光定定看向入江正一,「谢谢。不过是你谬讚了,入江。」 入江正一:「……」 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到底是?!到底是怎么样的终极组合啊?!专门让人胃痛的组合吗?!! 「不。」已经要把入江少年逼疯的史帕纳少年还一点也没有住嘴的意思,「不是谬讚,是少见的大实话呢。小光你很可爱的,像是一般的日本女孩那样的可爱。」 「嗯……多谢称讚。」发现推辞不得,出于礼貌深海光流只得这么说了,「不过史帕纳你真的很喜欢日本啊,所以才能跟入江成为好朋友吧?你们的感情看起来不错。」 「……」入江正一无言以对,虽然他自认跟史帕纳交情不错,可是刚刚的场面怎么想都跟「交情不错」扯不上边啊?! 「我跟正一是很好的朋友,当然除了兴趣相投以外,跟他是日本裔也有一点关係。」史帕纳兴致勃勃地说了入江少年根本不知道的真相——做朋友的时候没提过还有国籍因素啊喂!「不觉得日本人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也最棒的人种吗?」 「不……那只是你极具个人意识的主张而已吧?」已经放弃深究其他吐槽点的入江正一不咸不淡地吐槽了一句,顺手还捡起地上的扳手,默默地开始查看哪里需要人工微调;他们也该工作了,再不上工威尔帝博士可是会生气的。 「不,这是很客观的事实唷,虽然我是意大利人,但要是能选的话,当个日本人一定很棒吧?」史帕纳却是义正严词地这么说道,「小光也是吧……对了,你是『日裔义大利人』还是『意裔日本人』?」 「都不是。其实我是日意混血。」深海光流诚实地回答,然后在史帕纳脸上闪过可惜的表情之时,復又道,「不过我觉得,其实是日裔、意裔都无所谓。」 「就像是史帕纳你不是日本人,可还是深爱日本文化一样;那么深深的喜爱着日本文化的话,即使身为纯正的意大利裔,也可以拥有完整的大和魂。」 说着,深海光流抬首,一双灰濛蒙的眼对上史帕纳蓝绿色的瞳:「也就是说,你实际上已经拥有日本所谓『武士的灵魂』了,史帕纳。」 史帕纳也看着那双灰色的眸良久,好半晌才移开视线,并在深海光流疑惑的眼神下叹了一口气,把手搭上了一旁入江正一的肩上。 「我现在确定了,小光的血统应该还是比较多意大利人的成分吧?」史帕纳喃喃道,「我的天,真是……太会说甜言蜜语了!日本人才不会这样对吧!」 「……呵呵。」 入江正一懒得理他,拿起扳手,决心做个安安静静默默耕耘的技术工作者。 【第一个暑假】Part.05间话家常 在抵达了目的地后,带着一眾手下的跳马迪诺抬首,看向泽田家宅,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爽朗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 不知道等等师弟还有小光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一定会很惊讶的吧——毕竟这次完全是临时起意,因为听说深海少女要来泽田家小住,刚好这个月底也没什么大事要处理,才起了意要来并盛看望两人,也就没有时间通知了。 「boss,我们要现在进去吗?」站在边上的罗马利欧发了话,连带着一眾手下们也齐齐看向跳马迪诺,「我看还是得让我们陪boss进去,要不然大概要给彭格列的那位还有光流小姐添麻烦吧?」 「喂喂!」迪诺一脸受不了地看着自家哄笑着附和的手下们,深深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小看了——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加百罗涅十代首领啊,给点面子不行啊? 何况他早就能独当一面了好不好——对于自己终极boss体质全然没有认识,跳马迪诺并不将属下的揶揄当一回事,只是清了清喉咙,想叫大伙儿端正一下态度;不过,没等到他真的开口,泽田家宅的大门,已经自己打开来了。 站在开啟的门内的是翠绿色头发的小男孩。他头顶黑色青蛙头套,一双翡翠一样的瞳无波无澜,直视着加百罗涅的眾人;那是一张迪诺不算熟悉,但绝对也不可能认错的脸孔—— 「你叫弗兰,是瓦利亚的人,对吧?」跳马迪诺忍不住皱起了眉。没记错的话,因为现任雾守玛蒙还在任,眼前的面瘫男孩正充当着实习生的职位……然而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即便还是个孩子,弗兰依旧是瓦利亚的人……现在小光正在躲避的就是瓦利亚的追杀;虽然弗兰也是六道骸的徒弟,深海光流和六道骸私交……似乎,甚篤?就不知道能不能约束到徒弟那里了。 ……可是六道骸又厌恶黑手党,存心给他们找事的话倒也不是没可能,说不定深海少女的踪跡就是他透露给弗兰知道的呢? 迪诺拿不定主意,手就悬在腰间的长鞭上不动了,而弗兰眨了眨眼,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打算回答问题表明立场的样子,导致气氛就僵在那儿,还有点一触即发的味道。 于是,当深海光流回到泽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剑拔弩张的画面。 「……你们,怎么了么?」 一听到熟悉的清冷声线,翠发男孩的眼神一亮,看向声源处,而后三步併作两步,脚步轻快地朝着深海光流小跑过去:「光姐——」 「小光!」虽然没听清弗兰的话,迪诺却也忙道;状况还未明,怎么可以让弗兰接近深海光流?「小心啊!那个男孩他——」说着还举起了鞭子,想在弗兰跑近之前阻在他前方。 也许是这样的意图太明显,青蛙头套的男孩回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无动于衷地回头,看起来没有什么反应……然而原先要落在他跟前的软鞭在落下之际突然一变,变成了一串由花编成的花串;一落地,花瓣随风飘扬飞舞……看着还有几分罗曼蒂克呢。 「光姐——」弗兰眨了眨闪着光芒的眼,他与深海少女的身周顿时又笼罩影片落英繽纷之中,「欢迎回来唷——」 「嗯,我回来了。」深海光流镇定地回答,只是眼神忍不住望空中的花瓣看去,「……花挺美的。」 「光姐——喜欢就好。」 迪诺:「……」 这是什么操作……该说不愧是来自浪漫法国的小孩吗,这是在跟他这个意大利绅士下战帖??? ……作为血液里流淌着浪漫的意大利绅士,不能输。 看出了弗兰大抵是没什么威胁,却又莫名其妙有了攀比心理的迪诺一笑,甩了甩手上的鞭子……曾经是鞭子的东西。 跳马迪诺努力笑得毫无阴霾,一派阳光地朝深海光流打招呼:「哟,小光,好久不见了!」 「跳马?」深海少女偏过头,见到金发的青年,恍然道。 加百罗涅家族的人她只认得出三个人,一个是老加百罗涅,可惜已经过世了,剩下的就是跳马和罗马利欧大叔;没看到被团团围住的跳马迪诺,她认不出人那是情理之中的事,「原来是你们……我还想怎么泽田家外面围了一群人,要不要致电到并盛委员会那里报告一下。」 「誒、别打给恭弥啊!」迪诺一点也不怀疑深海光流的话,以他对对方的了解,她是真的会打给云雀恭弥那个问题儿童……开什么玩笑,要是恭弥来了他还用跟师弟还有小光叙旧吗? 怕不是要被恭弥追着打出并盛吧?! 「放心,我没有打。」深海光流若有所思地回道,「毕竟,我才刚传了短信要六道来接弗兰,要是再打给云雀,让他们碰上的话……我看阿纲会很困扰吧。」 有了之前毁了威尔帝博士的实验室这个前车之鑑,深海光流现在可不敢随便callout求救了。 「……」跳马迪诺敢打赌,他师弟的手机里面肯定都没有这俩问题儿童的电话……手机里同时存着彭格列雾守与云守两大问题儿童的号码,你都不慌?? 「师父等等就要来了吗?可是me——还不想要离开光姐。」弗兰却一点也不关心自家师父和师父的宿敌之间的恩怨情仇,难得说出了正常的孩子会吐出的童言童语,「反正——只是凤梨妖精嘛,不用管师父了。生命都是会自己找到出路的,妖精也会自由自在地回归山林——」 「……」他错了。这哪里是孩子的童言童语,他只看到道德的沦丧与人性的沉沦。 ……想想都有点可怜六道骸了啊。 「嗯……但我已经联络六道了……」深海光流有点为难,思考半晌,提议道,「这样吧,不然吃完饭再走?奈奈阿姨今天要煮蛋包饭,不吃也挺可惜的。」 「对了跳马,你也是来泽田家作客的吧?」深海光流又转头看向迪诺,「进去吧,都挡在门口也不太好。」 这话说得有理,还是小光总是考虑周到——如此想着的迪诺支使部下们自个儿回饭店窝着,一边跟着深海光流和弗兰望泽田家里走,口中一边不经意问道:「对了,那六道骸那边……小光你会打过去通知吧?」 不是说已经通知对方来接弗兰了?既然计画有变,即使对象是那个六道骸……果然还是应该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吧? 「哦,这个嘛,」深海光流想了想,回答说,「我怕他已经在路上了,还是等他来了再说……顺便拜託奈奈阿姨多做一份蛋包饭,晚餐顺道一起吃好了。」 迪诺:「……」 考虑周到……真的是太周到太合理太寻常——可是是不是哪里不对?! 六道骸是那种会到朋友家吃饭的人设……不不,他们是朋友吗?说好的做彼此的敌人永远不变呢??! +++ 「迪诺桑?!你怎么突然来了!」 见到自家师兄和深海光流一起进屋的那一刻,泽田纲吉十分正常地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让迪诺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白疼这个师弟啊,看看这反应,多捧场啊! 「哈哈,吓到了吗?」迪诺嘴角不由得咧开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正好有空就来看看你们啦!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没有事先说就来打扰了,真不好意思!」 「哎呀怎么会!阿纲有迪诺这么帅的朋友是他的福气!」拿着锅铲出来迎接的泽田奈奈笑吟吟地说着,「小光也是,你们这样的俊男美女在这里简直是阿纲的福气!感谢你们和阿纲做朋友,他这个孩子啊,一个人根本不行的。」 「是啊,废柴纲可不是浪得虚名呢,没有家族成员在,完全就是『不行不行~』呢。」已经坐在饭厅等吃饭的reborn也探出脑袋来凑热闹,跟泽田奈奈一块儿数落泽田纲吉,「不过,迪诺那小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完全就是废柴是兄弟双拼组合啊。」 「别把人说的好像是披萨店的新口味披萨啊,reborn!」泽田纲吉抗议,再怎么说深海桑都在旁边……作为新认识的小伙伴,深海桑不知道他那么多黑歷史,求别爆出来啊! 「哼。」然而reborn只是酷炫地冷哼一声,一蹦踩上泽田少年的脸上作为回应,然后看向一旁的深海光流,「回来了?今天的工作如何?」 「挺顺利的,新同事人不错。」没有思考多久深海光流便这么答道,她觉得reborn应该是要问这个没错,因为史帕纳说了,他和入江都是彭格列技术部门的一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奈奈阿姨,我能去厨房帮忙么?」 「哎呀,小光要帮忙吗?可是这样不太好意思呢……」 「不会的。而且要吃饭的人数增加了,奈奈阿姨一个人太辛苦了。」 「是吗,那就麻烦小光帮我囉!小光真是好孩子呢~」 「……嗯。奈奈阿姨过奖了。」 深海光流就这么和泽田奈奈一起进入了厨房,就连弗兰都蹬蹬蹬跑到厨房打算帮忙打下手……这一幕看得迪诺心中有点诡异,于是侧过头对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师弟问道:「那个……瓦利亚的弗兰他这是……?」 从刚刚他就想要知道了……那个弗兰真的是瓦利亚的那个?态度跟他印象中的那个完全不一样,乖巧过头了吧——当然当他一张嘴双脣一碰,吐出来的话依旧跟乖巧两个字差了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呃……状况比较复杂。」泽田纲吉感觉自己也是词穷了……毕竟状况实在很诡异,「简单来说……深海桑靠着人格魅力收服了弗兰……吧?」 迪诺:「……等等我觉得听起来一点也不简单啊?!!」 废柴师兄弟双拼组合站在玄关思考这个神奇的世界,一旁小学生模样的reborn老气横秋地叹道:「你们还不行呢,得好好向深海光流看齐才行啊。」 泽田纲吉想要说「是要学习什么啊深海桑很明显根本是本能没有什么特殊技巧啊?!」家里电铃突然响了起来;他与迪诺瞬间齐齐将视线转移到大门上 ……刚刚深海桑/小光说,她联络过六道骸了,所以现在来的应该是…… 泽田纲吉咽了一口口水,电铃又响了,频率还越来越快,像是反应着门外的人内心的烦躁一样,都快要用电铃按出一首命运交响曲了……实在是扰民得不行。 看来不打开是不行了——泽田纲吉忍不住露出了壮士断腕一样等待壮烈牺牲的表情打开了自己家的大门—— 「——慢死了!」门外的红发少女见门一开就暴躁出声,「过了三十秒才开门,你这个穷矮挫黑手党难道打算付我青春补偿费?」 说着,红发的少女还不满地交叉手臂放在胸前,「先说好,我这样的大美女,收费可是很高的,给我有所觉悟喔?!」 「……m.m?!」泽田纲吉吃惊了,怎么出现的是这个恐怖的拜金女啊?! 「……不是六道骸吗?」一旁呈现备战状态的迪诺稍微松开眉头,旋即却又紧皱,「不对……我记得,你也是六道骸那边的人吧?」 「——是又如何?阿骸跟你们比起来好多了!又帅又有钱!」m.m不屑地睨了两人一眼,稍微比较了一下……金发的长相好像不错,可是跟泽田纲吉这个傻逼混在一起,十有八九也是傻逼,她对智商奉欠的傢伙也不感兴趣,「废话少说!那个死小鬼呢,我还要带人回去交差呢!」 「外面怎么了吗?奈奈阿姨要我问问……」这时听到动静的深海光流,却从厨房走出来查看了,「……这位是……」 m.m还交叉着手臂,抬高下巴,倨傲地瞪着深海光流——她有自信,自己这样漂亮俏丽的女孩对其他同龄的女生来说肯定算是威胁,自然也不可能被忘记,现下一句话也不说,只等着深海少女报出她的名号。 深海光流思忖片刻,不负眾望地开口: 「……小花?」 「……那是谁啊?!」 这情形,泽田纲吉与跳马迪诺一看就知道深海光流又犯病了……脸盲就是如此任性。 可是m.m不知道,只觉得对方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你这个女人……我是m.m!那个最适合成为阿骸保险受益人的那个m.m!!」 泽田纲吉和迪诺:「……」 有这种追求者,六道骸你也不容易啊。 「啊,」深海光流眼中这才闪过明瞭的光,便礼貌地頷首打招呼,「原来是m.m么……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你妹啊?!」m.m忍不住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对方那张平静到已经算得上是无声嘲讽的脸给咬烂,「不要以为收入比我高就可以嚣张!就算收入再高,你也只是一个名牌都不穿,还不懂得享受高雅生活的乡巴佬!」 ——就是这样,m.m!是你赢了!你是懂得何谓生活美学的人生赢家,阿骸的钱还有爱都是你的! 这么想着的m.m小姐再次抬起高傲的头颅,容光焕发。 「嗯,我明白了。」深海光流点点头,其实她真的挺佩服m.m的生活方式的,并且她也真的对名牌一窍不通,「对了,既然来了,要留下来吃顿饭吗?有准备你的份哟。」其实那算是六道的份,不过既然是m.m来,换个人吃也没什么关係。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m.m气极,这个母猪根本听不懂人话是吧?!「听好了,要请我这么高贵的人吃饭,绝对不能是年薪低于百万美金的厨师煮的菜唷?!」 一旁泽田纲吉想要吐槽一下「你真的是认真贯彻拜金主义啊我真是服气了」,连迪诺都觉得叹为观止,还没见过吃东西来要求厨师年薪的,简直比夏马尔的「我不医男人」宣言更极端了。 然而,对于这无理取闹的要求,深海光流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这顿饭,我有帮忙做。」她直勾勾地看着m.m,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我的年薪,绝对有超过喔。」 m.m:「……」 泽田纲吉:「……」 迪诺:「……」 ——最后m.m还是留下来吃了这顿饭,才气冲冲地拎着弗兰走了。 饭后,跟深海光流一起在厨房洗碗的泽田纲吉——泽田奈奈正为了客人们铺棉被,因此深海光流主动提出帮忙,泽田纲吉当然不能看着作为客人的深海少女一个人忙——跟一旁坐着的迪诺,回想起刚刚的画面,依旧觉得是难得的奇观。 「小光你真的很厉害呢。」迪诺因为太笨手笨脚被深海少女婉拒帮忙,此刻倒是很间,因而忍不住间聊道,「我是说……这种无解的状况,小光你一下子就化解了。」 明明m.m敌意那么明显,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到最后到底怎么稀里糊涂地就留下来吃饭了,就现在想想还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 「是啊……深海桑,某方面来说,真的很厉害。」正擦着盘子的泽田纲吉也附和,明明深海桑超级不会读空气啊…… 「……嗯?有这回事么?」专心冲洗碗盘的深海光流分神回道,「m.m人其实满好的,大概是跟六道一样彆扭而已吧。」 「……」会给那个穷凶恶极的傢伙下这样的评语也是没谁了,深海桑。 「其实,是因为遇上的都是好相处的人吧?」深海光流想了想,这么说道,「其实我不太擅长察言观色……至少我的师父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很感谢大家没有嫌弃呢。」 这句话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因为她的师父在很多方面都把她吹上天,甚至有过度美化的状况,唯有「不懂得察言观色」还有「表达情绪」这两点,师父说是缺点……所以,应该真的是缺点吧。 「他竟然这样说吗……」迪诺不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我还以为西尔弗根本不觉得小光你有半点不好呢。」 「……师父还是有批评过我的。」虽然次数屈指可数,深海光流甚至希望他能严格一点。 「也是……虽然总是向我们炫耀小光你有多好多可爱,但西尔弗应该也没那么盲目……」 「他是怎么样的人?」一道声音幽幽响起,「深海光流的老师,银之西尔弗,你们怎么认识的?」 「reborn!」迪诺忍不住叫了一声;没办法,泽田纲吉正在擦碗盘,这个吐槽的任务只能落在他这个师兄身上了,「不要披着被单突然出现啊,又不是小孩了——哇!」 伸手把被单一把掀起来,却发现底下根本没人的迪诺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而他家老师正装居高临下地站在他上方睥睨他,眼中有着让他差点都要哭出声的鬼畜气质——妈耶措不及防就要回想起被鬼畜斯巴达老师支配的恐惧了!! ……不对,他貌似从来没有脱离那种恐惧。跳马迪诺有点悲哀地想着。 「你还是太嫩了,蠢马。」 reborn好整以暇地蹦到边上的位置坐定;深海光流识时务地适时端上已经放凉的美式咖啡,杀手男孩甩给她一个「干的不错」的眼神,整一个狂霸酷炫……酷到让迪诺和泽田纲吉都想跪下来喊爸爸了。 「好了,继续说吧,蠢马。」啜了一口咖啡,杀手男孩抬眼看向自家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大徒弟,「刚刚被我整……刚刚跌倒之前你讲到深海光流的师父吧,继续说。」 「……」真的希望他继续说的话就不要突然吓人还踹得他底朝天啊?!而且刚刚你是说「被我整」对吧?!! 迪诺内心纵有千言万语有待他一吐为快,然而在老师的威压之下,他只能若无其事地把之前的话题捡回来讲:「那个啊,西尔弗是什样样的人,应该问小光啦……不过要说为什么认识……因为那时候西尔弗为我父亲看病吧?」 reborn皱起了眉,加百罗涅九代生病时他也知道,可是他没有收到对方还请了黑手党神医的消息;这可就奇怪了,加百罗涅在西西里也是颇有名气的老牌家族,加上神医名号……明明应该是大事才对,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 儘管觉得奇怪,可是reborn不动声色,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的情报网有遗漏:「看病?」 「是啊,所以就接触了;不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西尔弗名头那么大。」迪诺感叹着,一面看向洗完了碗,正朝这边走来的深海少女,「第一次见到小光的时候,你还那么小,」迪诺拿手在自己的腰际比划了一下,「才八岁左右吧?我也才十五岁,还是个废柴,哈哈。」 十五岁……他也是在迪诺十五岁时接到加百罗涅九代的委託,要他辅佐迪诺成才,十六岁时「废柴迪诺」成了「跳马迪诺」……照理来说,他不可能不知道西尔弗与深海光流的存在才对。 除非……蓄意的隐瞒。不仅是银之西尔弗,连加百罗涅九代也帮着隐瞒……不过,为什么? reborn还是觉得有疑点,这时却看深海光流开口了。 「……这么一想的确是。」深海光流记忆力很好,很快便想起了具体的情况,「那时候我也刚刚被师父捡到不久呢。」 「咦?真的吗,这我还真的不知道!」迪诺惊讶地望着深海光流,「那时候我还沉浸在原来我还有个舅舅的震惊中,没有注意……」 「等一下。」reborn冷静地掐断了迪诺的话,「舅舅?谁?」 「……?」迪诺不明所以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没有说过吗?西尔弗是我的舅舅,也就是我母亲的兄长。」 reborn:「……」 ——谁知道啊?谁知道你们加百罗涅的裙带关係?! 现在,世界第一的杀手先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加百罗涅九代愿意帮神医西尔弗隐瞒自己的行踪——就算他即将成为宛若迪诺半个父亲的家庭教师,但在那个时候,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并不影响什么;估计那时候加百罗涅九代会隐瞒,是因为要是被知道神医没有将自己治癒,有损神医之名吧? 毕竟,加百罗涅九代怎么也想不到,十年后第一杀手会为了查出神医之徒深海光流的背景、因而对银之西尔弗这号人物起了调查的兴致。 这点私心是情理之中的——reborn完全可以想见当时加百罗涅九代首领的考量……因为可以理解,所以十分难得的,杀手男孩有了种有气无处发的憋屈感。 偏偏这个时候,他那愚蠢的二弟子泽田纲吉还吃惊地出声了:「什么?!深海桑的师父竟然是迪诺桑的舅舅?!」 这还真是完全没想到……不过仔细想想,西尔弗的头发顏色根本和迪诺桑一模一样……所以迪诺桑应该是遗传了母亲那边吧? 「有这么吃惊么……」深海光流偏头思考了一下,「那,该不会色鬼师叔也没跟你们说,狱寺的母亲是我师母的妹妹,所以我们才会认识?」 reborn:「……」 ——很好,是时候找夏马尔谈谈了。 杀手男孩冷酷地上了膛。 【第一个暑假】Part.06告别暑假( 上 ) 对深海光流来说,在威尔帝的实验室工作的时光其实十分愉快;当约定好结束打工的日子到了、整理好最后一份资料时,深海光流突然觉得有点不捨——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啊……要是她能有更多时间,一定可以学到更多吧? 啊啊,真想多待一阵子呢……不过别说是开学时间要到了,今晚她还与京子她们有约,不能留太晚;即便再怎么捨不得,等到手上的资料交给威尔帝博士以后的,她终究还是得告辞的。 一旁墨绿色头发的男孩双手交叉在胸前,静静地看着深海光流收拾文件——如同深海光流满意这份打工,威尔帝难得觉得一位助手这么顺眼;使唤起来也顺手,要她做什么实验搬什么器材业没甚么臭毛病——总之,是十分全能又好用的助手。 何况……威尔帝镜片后的双眸微微瞇起,直直盯着深海光流的后脑勺——那颗脑子,多日观察下来,绝对是「珍贵的资源」;必须要好好地「保护」并「管束」起来,那颗大脑就是再好使,没接在脖子上那就是白搭。 不过这也不要紧,总是有办法的——脑中暗自盘算着,表面上威尔帝却是清了一下自己的嗓子,引得深海光流朝他投来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眼神;应当是无声地在询问他怎么了。 「深海光流。」 「是?」深海光流立刻放下手上已经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资料,两三步走到威尔帝面前,「怎么了么,博士?」 威尔帝没有马上开口,只是仔细打量着深海少女,等到肚子里的腹稿酝酿得差不多了,才在对方那无波的眼神下开口:「那个,我说……」 「——稍等一会儿,博士。」结果才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深海光流同样用眼神打量着威尔帝,不过可能因为那张看起来不近人情的面瘫脸,盯久了威尔帝竟也被看得都有些紧张,猜不透对方此时抢过话头是想要说什么。 偏偏深海少女毫无所觉,只是在一阵近乎凌迟的、漫长又短暂的时间过后,才缓缓抬起了手—— 「博士,您的领带。」深海光流眨了眨眼,模样看起来特别耿直特别认真,「……歪了喔。」 说着,深海光流全然不顾怔愣着的少年科学家,自然地弯下腰,伸手将对方有些歪斜的领带轻轻扯正。 「可以了,博士。」还一本正经地评价,听起来对终于摆正的领带十分满意,「现在的话很正哦。」 威尔帝:「……」 看着露出难以言喻表情的威尔帝,深海光流觉得自己这位前辈大概不太会照顾自己的生活,这会儿看起来是因为被自己拆穿,所以正尷尬着吧? ……果然不管是多年轻的天才儿童,博士都还是孩子啊。 面无表情的深海光流逕自想着失礼至极的事,想了一会儿,斟酌了半天才慢慢开口,「那个……博士,从明天开始我就没办法来实验室这里了,请博士好好照顾自己。」 威尔帝刚想嗤之以鼻,斥责深海光流那根本多馀又多管间事的发言,却听后者又道: 「博士,您的咖啡豆我放在厨房左边数来第二个柜子最上方,糖放在下面一层柜子里面;牛奶的话目前存量大概是两天左右,如果还需要的话,要另外去买。」 「你……」 「到了整点要记得准时吃饭,我有设置闹鐘,注意铃响再吃饭就行,还有三餐应该摄取的营养标准,我也有准备纸条,还有外卖清单,那几家餐点中所含的营养都有达标,博士可以安心叫来吃」 「我……」 「然后……」深海光流看了眼腕上戴着的錶,确认时间,「您已经连续两天零一个小时三十六分鐘没有闔眼了,等等我离开以后请您补个眠吧,好的精神还有身体才是做研究最大的本钱……」 「等一下!」威尔帝整个脸色都变了,「你怎么知道我两天没睡觉?」这傢伙不是天天回家么?难不成还偷偷在实验室装了监视器? 「看博士的工作进度就知道了。」深海光流的回答却再正直不过了,「就算以博士的效率,那些东西不通宵也无法完成吧;另外刚刚查看后发现,放在柜子里面剩下不多的咖啡豆量又减少了,我才想博士您可能不知道新买的咖啡豆放到哪里了,应该提醒您一下。」 说到一个段落,深海光流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caiman的食物我也处理好放在冷冻柜里面了,博士也记得定期餵他,不能让他像之前一样饿肚子,自己随便找东西吃。」 威尔帝:「……」 看着一旁因为少女还记得自己而欣喜地甩着尾巴、在得到对方奖励的摸头而瞇起眼享受的鱷鱼caiman,现在威尔帝对上深海光流的眼神,已经不能只以奇怪来形容——他看着深海光流,宛若看着他长久未曾攻破的世纪之谜一样……就彷彿不是他在征服这个难题,而是他正被这个难题征服。 「……谁让你这么做的,深海光流?」过了半晌,威尔帝压下了心中那股复杂的感觉,以锐利的眼神投射向深海少女身上,苛刻而严厉,「你这么多管间事,指望我会感谢你?」 「搞清楚,你不过是我跟reborn要来的一个实验观察对象,我若是不感兴趣了,你也就没利用价值了。」威尔帝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从来没有挑破的事实,神色分外冷酷,「所以,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对我指手画脚的?」 说完这段话,威尔帝觉得这段日子以来压抑着的抑鬱一扫而空,彷彿他早就该跟眼前搞不清楚自己地位的少女这么说;他从来不擅长什么柔性劝导,果然还是强硬刻薄一点,让对方明白自己的立场才对。 反正「威尔帝博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威尔帝仍然看不出深海光流的心情变化;因为那张脸还是一样毫无波澜,彷彿不为所动似的。 威尔帝看不出深海光流的表情,当然不代表她没有动摇;事实上,因为这是连日来上司第一次对她的行为表达表示不满,她十分深刻地思考了一下所有有可能的原因,才慎之又慎地开口: 「博士,您……要喝牛奶么?」深海少女语气小心地提议,「缺钙容易心情烦躁……」 ——特别是青少年时期缺钙缺爱还容易引起叛逆……博士该不会就是这种状况吧? 威尔帝:「……」 ——啥都别说了,他到底为什么想要劝诱这种智障。 智障怎么可能搞科研。不可能的。 发现年少的科学家低头陷入深思,越加肯定自己想法的深海光流,一面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一面拿起加热壶倒了一杯热牛奶,在男孩还未回过神之际,轻轻塞到了对方手里。 被深海光流操纵着双手捧着热牛奶的威尔帝一脸懵逼,还没开口再骂对方,就看深海光流蹲下身,灰眸对上黑眸,切切实实望进眼底,几乎让人连想要回避的空隙也没有: 「也许真的是我多管间事了,其实博士可以照顾好自己。只是我有职业病,没办法控制自己……很抱歉。」说着,迟疑片刻便将手放上眼前男孩的发顶,轻轻揉了两下,「不过,因为博士对我很好,所以我也希望博士过得好一点。」 ——这是真心话。 对深海少女来说,威尔帝这样的科学界大佬那妥妥就是偶像,能偶尔指点她两句她都分外受用;更不要说对方的态度实在不算差,就是刚刚说得最重的两句话,以她的经验来说,还都算是无伤大雅的中肯评断。 而且—— 「……其实,博士您和我的师父很像。」深海少女缩回手,不经意就回想起她那个像是长不大老小孩的师父生前的模样;都是需要人照顾的样子,特别是师父,生前简直比威尔帝博士这个孩子更不成熟,「所以我可能不小心囉嗦过头了……真的十分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深海光流的师父?reborn说的那个黑手党神医?为什么说他像?那堂堂威尔帝博士还会跟一个小医生有半点相似之处? ……所以说,他被眼前这个傢伙当成师父一样的存在? 虽然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到最后威尔帝开口时,问出口的却只有两个字:「……以后?什么以后?」 「嗯?」深海光流偏了偏头,「就是以后长假再来工作的时候……」 说到一半,大概感觉自己太理所当然了,深海光流了悟地改口:「应该说,寒暑假期间如果博士允许,我希望还能来这里帮忙,跟博士您学习更多事。」 听了这话,威尔帝也不说同不同意,就是站在原地看了深海光流半天。在深海光流有些担忧自己提出的无理要求会不会被拒绝时,威尔帝博士才突然转身,走进自己个人的办公室里去,只留下有些不明所以的深海光流。 接着大概又过去几分鐘,就在深海光流开始思考是否该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赶紧滚了的时候,墨绿色头发的小小科学家才匆匆地又走出来,来到深海光流的面前。 「喏。」科学家吐出一个简洁的字,顺势将手上的东西递到少女面前,「这个,拿着。」 深海光流看着威尔帝递过来的东西,倒是没什么犹豫就接过去了,这反应威尔帝算是比较满意的;不过深海少女仔细瞧了手中的东西两眼,感觉自己实在猜不出来威尔帝的意思,只好问:「博士,这是……?」 「是给你的东西,拿着就对了。」威尔帝博士扬起不可一世的脑袋,以施捨的语气说道,「看在你还算有用的份上,算是报酬吧,我可不欠人人情的。」 「……谢谢博士了。」这种时候当然还是要先表现出自己的感激,「不过……包在外面的包装纸是……」 那是一个用写满漂亮的斜体德文的纸包裹起来的礼物盒,外型看起来倒是优雅又具设计感。 ……只是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用缎带绑住的包装纸,是之前看过实验数据文件……? 「这跟你没有关係。反正不是多重要的东西。」威尔帝马上接口,神色自若,全然没有否认自己用文件来当包装纸的事实;让人忍不住想讚叹一声,真不愧是见识过大场面的科学界巨擘威尔帝博士啊,「拿好。回去再打开看……还有,里面的东西记得随身携带。」 「……啊,好的。」刚被嫌弃太多事的深海光流谨言慎行,不再过问,「那么博士,我先走了,告辞……?」 「去去去。」 威尔帝无所谓地摆摆手。随后就看着对方收拾物什,最后站在实验室的出口,看着深海少女的背影逐渐缩小、远去。 过了许久,等到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背影,威尔帝才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实验室。 一边走嘴里还嘀咕着: 「……本来还想把『那个』当成利诱的小甜头……算了。」 威尔帝想起刚刚临时起意决定交给深海光流的东西,心中却没有多少衝动过后的懊悔——只不过因为是临时做出的决定,没有什么适合的包装纸,只好随便拿几张纸包起来……反正里面的内容全在自己脑子里了。 而且,那个傢伙看来也和其他的黑手党人一样死脑筋,说是还会再来跟他学东西,那大概也不用担心会逃跑;威逼利诱,大概都是多馀的吧……毕竟少女说了,把他威尔帝当成师父一样。都说是师父来,他还愁没法把人从reborn那儿拐来为科学研究志业服务? 哼哼——威尔帝博士心情颇佳地轻哼两声,感觉这一次,自己胜券在握。 +++ 结束了与威尔帝愉快的工作时间、确认弗兰由m.m领回去了,深海光流愉快地前往赴约——她与京子小春等人约定好的祭典之行。 并盛的夏日庆典,是并盛町上的住民们一年一度的盛宴;各式的摊位摆置在两旁贩售商品,那节庆的气氛、热闹的摊贩、鼎沸的人声,对深海光流来说十分稀奇——而更新奇的是,她头一次跟着女性的朋友来这种地方玩。 几个女孩们各个穿着各具特色、可爱又别緻的浴衣;每一个都是最好的年纪,如花一样青春洋溢的女孩儿说说笑笑,成为节庆里最靚丽的一道风景。 「啊,这个好可爱!」其中一名穿着缀满粉色樱瓣花样浴衣、头簪着和她面容一般娇美的花束模样头饰的少女——笹川京子那温柔又开朗的笑意佈满整张脸,「你们看,这个小人偶是不是很可爱?」 「我看看我看看!」另外一旁站着的三浦少女应声道,脸上也是一派阳光灿烂,与她一袭金盏花作纹饰的浴衣正相衬,「做得可真精緻哇……哈咿,这个好像reborn喔,真的超可爱的!」 「是吗,不就是乳臭未乾的小鬼?」穿着描绘着绚烂烟花的藏青色打底的漂亮和服的黑川花,今天依旧如往常一般泼辣犀利,倒是显得爽利又可靠,只是讨厌小孩的毛病依旧没好转,「光流也这么觉得吧,小鬼为什么的,超——麻烦的不是嘛?」 「……那个,其实我并不讨厌小孩。」面对身旁的友人的问题,深海光流顿了顿,而后谨慎地回答,因为她不知道怎样的回答才符合期待,「我觉得……他们只是需要多一点的耐心还有关心而已。」 ——而且不说师父的教诲,就是她本人也很喜欢照顾小孩。基本上,即便是波维诺家的小蓝波那样的熊孩子,在她看来也只是「很有活力」的小孩;甚至在她眼中还能算是一种正健康成长着的象徵,完全乐见其成,也就不太在意随之而来的麻烦了。 「小春也这么觉得!果然小光跟小春我还有京子,一定能成为世纪蜜友的!」小春一听双眼立刻放光,激动地抓住深海少女的手,「一起为了全世界的小天使,fighting!fighting!」 「喂、喂,就这么把我排除在外了?」黑川花双手环在胸前挑起眉,用有点开玩笑地语气说道,「不过真是让我意外……我还以为光流你看起来那么冷静,应该会讨厌小孩的啊。」 不不,个性冷静和讨厌小孩没有关连吧——饶是对自己的女性朋友十分宽容的深海光流都忍不住这么在心中吐槽了,这样的刻板印象你们让全世界喜欢小孩的面瘫怎么办啊? 哪知道深海光流才这么想,一旁的三浦少女竟然猛力点头,还附和道:「是啊是啊!虽然小光长得很可爱,但是说话的语调什么的超冷静、超级酷的,而且还是理科生——对待天马行空的小孩子,不是应该很没輒吗?」 「啊……这么说的话,小孩子的确比较没有逻辑呢!所以才感觉小光应该不擅长应对?」笹川京子也搭腔,「刚开始还以为会跟小花你一样,对小孩过敏呢。」 这简直比黑川花说得还要过分……或者说因为是京子这样天然又纯真的女孩子说出来的话,反而让她打击更大啊——难道她看起来真的那么冷漠吗? 虽然之前在库洛姆所施展的幻境中见过自己面无表情说话的样子,的确十分不近人情……但是她的面部神经真的已经僵化到成为笹川少女都觉得不妥的严重事态了吗……? 就在深海光流低头思考着这等严肃的话题,就看本来聊得挺开心的女孩们突然停止话题,最朝气蓬勃的三浦少女「啊」了一声,接着兴奋地朝远处挥手:「阿~纲~先~生~这边这边!」 「唔哇!别喊那么大声啊小春!」从远处而来的泽田少年一看三浦少女这个架势,立刻手忙脚乱地挥舞双手想要阻止对方说出更丢脸的话……根据深海桑昨天告诉的说法,她们女孩子约好了一起逛街,所以京子也在旁边的吧……这要是被她误会了…… 自行脑补了京子笑得灿烂祝福自己和小春百年好合的画面,泽田纲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抬头就想要阻止这种人间惨剧。 却不想在看到面无表情穿着一身浴衣的深海光流后,泽田纲吉猝不及防地不住倒退了两步,手指还忍不住朝深海少女指着:「你、你……」 「……?」深海光流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boss,「怎么了吗?」 「深海桑你——」稳了稳心神后终于能说出话来的泽田纲吉告诉自己要镇定,连续吸吸吐吸吸吐好几个循环,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脱口而出: 「——深海桑你竟然还没放弃给卢西安诺和云豆配cp么?!!!」 深海光流:「……」 ——我家boss讲话开始高深莫测,我听不懂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咦,难道不是吗……」从深海光流面无表情的脸上,少见地察觉到了真相的泽田纲吉迟疑地问,「你……难道不是十年后、正准备去找云雀前辈谈亲事的那个深海桑……?」 「……泽田,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深海光流还没什么反应,倒是黑川花先听不下去了;这个废材胡言乱语个什么鬼呢!「少根小光讲些乱七八糟的话,什么十年十五年的,鬼听得懂啊?」 「可、可是……」深海桑之前有说过想在祭典的时候让蓝波发射一发十年后火箭炮,让十年后的深海桑代替自己来微笑……所以说现在这种装扮,难道不是正在洽谈关于聘礼要多少时被强制召唤来的、十年后的深海光流……? 后面的猜测泽田纲吉当然没有宣之于口,儘管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不过等到脑子清醒一点了,他终于想起了一个分明更加有可能的状况:那就是深海桑穿着和服跟京子她们一起来逛夏日祭,体验日本文化…… ……妈蛋分明合理很多啊。果然是因为又见到深海桑不同平时的装扮,所以衝击太大了吗……可是竟然连他的思维逻辑都开始不合常理了妈妈这个黑手党统治的世界好可怕—— 「那个……泽田。」察觉到眼前的少年似乎又深陷某种外人无法介入的脑洞中无法自拔,深海光流感觉自己有义务唤醒boss萎靡的神智,「你一个人吗,狱寺和山本呢?还有跳马也跟你一道吧,库洛姆刚刚也说接到通知,要去找你……怎么都不见人影?」 「欸?啊!」泽田纲吉猛然惊醒,急忙开始解释,同时心中偷偷感谢起了替自己解围的深海少女,「那个,其实现在是大家分散的状态啦,因为reborn那傢伙要我们分头找东西。」 「reborn君吗?是要找什么样的东西呢?」京子好奇地问道,语气中不乏关切,「是很重要的东西吗,要不要我们也帮忙一起找?」 「咦、也不是啦……」泽田纲吉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那个……是reborn突然提出要玩游戏,还做了纸条抽籤,要我们像是借物赛跑一样,带着指定的东西到约定好的地点集合……」 「哇,听起来好有意思喔,我们也可以参加吗?」双手一合掌,京子小姐露出了任何人看到了都不忍心拒绝的期待神情……实在让泽田少年感觉很为难,因为reborn的游戏玩了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而且,他抽到的纸条内容还……泽田纲吉有点绝望地用双手摀住脸,输了的人听说回学校的训练要加倍再加倍啊!可是怎么看他都—— 「泽田,能让我看看题目吗?」这时深海光流出声了,并从颓丧的boss手中接过纸条,「……这个题目……」 泽田纲吉听深海光流那语气中微微的停顿,立刻肯定对方肯定也跟自己一样觉得这个题目莫名奇妙。 本来嘛,他就说这个题目根本太抽象太笼统了嘛,哪有可能找得—— 「……这个题目,或许我知道正确答案喔。」 「果然,连深海桑也……」泽田纲吉顺口接道,说到一半才回过味,猛地转过头看向一脸冷静的深海光流,「……咦咦——深海桑你知道?!」 「嗯,不过,可能真的要请京子你们跟阿纲走一趟了。」深海光流点点头,朝女孩子们看去:「可以么?」 「当然好呀。」 「小春超级乐意!」 「……不会连我也……我还是免了吧。」不同于两个女孩爽快的回答,黑川花一听,没犹豫多久就拒绝了,「我可受不了小孩,泽田家小孩最多了,都是乳臭未乾的臭味,要去的话京子你们自己去吧。」 「可是,小花,这样对你不好意思……」京子有点抱歉地低下头,「约好一起逛祭典的,我不应该先走。」 「没事啦,光流说了需要你,那就去吧,反正我们也逛半个晚上了。」黑川花一副不介意的样子摆摆手,「我这可是卖光流的面子,所以不用顾虑我。至于我,等等大概就去京子你哥的摊子上看看……你很在意他有没有给人添麻烦的吧?」 面对黑川花包容的话语,京子忍不住张大眼,眼前突然就浮现去到十年后的世界时,年长十岁的黑川花对自己说的话——「不管是变成皱巴巴的老太婆还是小婴儿,你的挚友黑川花,都会一直在这里。」 那是一个最简单,最纯粹的保证,却让如今的并盛高中女神忍不住泪水盈睫,粲然道: 「小花……谢谢你,我最喜欢你了!」 【第一个暑假】Part.07告别暑假( 下 ) 「唔,」泽田纲吉回想刚刚的状况,语气中仍是无法抑制的羡慕,口中小小声嘟噥道,「好希望京子也能那么对我……」 「……啊,同感啊。」结果被一旁的深海光流听到了,便忍不住赞同地点头,「被那样看待,那种感觉应该很不错吧。」 「……」为什么他觉得哪里不对?!深海桑你这句话……到底想要京子对你做什么啊?!! 泽田纲吉在一旁细思恐极,深海少女则是心中默默地羡慕起虽然不时常把笑容掛在脸上,但关键时刻还是能作为友善的伙伴和靠山存在的黑川花——这样的话,看起来就一点也不冷漠了、而是很温柔的吧。 自觉热心助人的深海光流,其实不太能接受关于自己看起来「冷漠非常」的这个评价。 一边如此思考着,深海光流等人跟着泽田纲吉来到了并盛后山的神社前,到达时才发现,除了他们以外人都到期了——reborn、山本、狱寺、库洛姆,甚至是跳马都在,看见他们个个用力挥手,看来是等候多时了。 「你们好慢啊,阿纲!」山本笑容满面地朝泽田少年说道,然后转头看向深海光流,有些惊奇地睁大双眼,「……深海,你今天穿得跟平时可真不一样啊。不过很好看喔,很适合你!」 「谢谢你,山本。」收穫称讚的深海光流此时不免在心中感慨雨守那高超的言语技巧;实在是很会说话啊,山本武这个人……而且反应还比泽田少年正常多了喂。 「光流大人……真的很好看!」库洛姆也跟着小声应和道,嘴角开出小小的笑花,搭上身上穿着开满满池水莲纹样的和服,看起来更是清纯可人。 于是深海光流沉吟一会儿,忍不住拍了拍髑髏少女的肩膀,打从心底地讚道:「你才好看吧,库洛姆……真不愧是校花喔,实至名归。」 「真是想不到,竟然能看到小光你的浴衣扮相。」为了入境随俗一样穿着浴衣的迪诺也评价道,并且露出一个义大利绅士式风度翩翩的粲然笑容,「很适合你喔,小光。只可惜西尔弗没看到,要是他看到了一定——唔哇!」 本来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有近深海少女的身边,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迪诺被脚上的木屐绊倒,直接扑倒在深海光流的面前匍伏着:「好痛……果然,还是穿不惯木屐啊。」 「我觉得不是那个问题……算了,起得来么?手给我吧,跳马。」 深海光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在这个开心的节庆里面吐槽对方的终极boss体质,于是只是抓住迪诺的手,稳稳地把对方从地上拉起来。 「真是,一如往常的没用。」一旁的狱寺隼人嘀咕,不时还拿眼尾瞄向深海少女;然而后者一朝他回投以询问的眼光,狱寺少年却炸毛了,「看什么看啊你!西尔弗看到你竟然脱下白袍换上浴衣,一定、一定……」 「……一定什么?觉得不适合?」深海光流忍不住问道,狱寺少年那一脸受到文化衝击的模样,实在很容易让她再度对自己的形象做深切的检讨;果然她看起来太不近人情了吧,只不过把白袍脱下来而已,发小都是这副惊吓过头的反应。 「一、一定……」狱寺隼人憋不出话来讲;毕竟是不可能真的说「丑死了」或是「很难看」这种话……但要一个傲娇少年老老实实对自己的青梅说一句「挺适合你的」,同样挺要他的命的。 「——小光的师父一定会觉得穿浴衣的小光,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春抢在狱寺前面接话,接着对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同时对深海少女说,「小光你别理他,狱寺超没有眼光的,今天小光可是很可爱的!而且平时也很可爱!」 「是啊,」京子也附和,并且露出十分认真的表情,像是在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小光可是很可爱的哟。」 「嵐守……光流大人……十分可爱!」库洛姆也坚定地表态。 「会跟女孩子争论这个问题,就说明你完全不行不行啊,狱寺。」穿着浴衣的杀手男孩也以一种「你还差的远呢」的语气训道,「作为意大利绅士,完全失格了啊。」 然后以一种特别优雅绅士的调调转向深海光流,亲身实践给一群矛头小子看:「浴衣很不错,看起来总算几分日本女孩该有的温婉样子了。」 「……谢谢。」深海光流心情有点复杂,「温婉」这个词对她来说简直是至高无上的称讚,但由reborn来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怪……难道是因为他是个鬼畜? 这点连深海光流自己也不得而知,不过她还是礼尚往来地回道:「reborn你的浴衣也不错……很搭鬓角喔。」 这么什么鬼称讚啊,深海桑——泽田纲吉想要这样吐槽,却惊悚的发现,他那鬼畜又难搞的家庭教师竟然「哼哼」两声,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不会吧,刚刚那句听不出来是奉承的话,竟然还说到点上了?!! 「……哼,别以为说两句中听的话,就不用参与彭格列借物大赛。」reborn毫不掩饰自己接受这个马屁的态度,却还是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今天可是特别找来了很公信力的审判,不能辜负人家特别跑来一趟。」 「没有的事,reborn桑,只要是为了阿纲哥的家族,我随时都愿意效劳的喔!」 一个拿着巨大硬皮书的小男孩从神社鸟居的柱子后头探出头来,他有着一头浅栗色的头发,和深褐色的双眸,明明是听炎热的夏夜却还围着围巾,整体是个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孩子……但也是一张深海光流并不熟悉的面孔。 不过对于其他人当然就不是如此了。像是泽田少年立刻喊出了对方的名字:「风太?你是裁判?!」 「是啊!就让我用占卜来帮助阿纲哥吧!阿纲大哥放心,今天天气很好,占卜结果一定很准确喔!」风太开心地扬起一抹露了八颗白闪闪的牙齿的灿烂笑容,对着自己最尊敬阿纲大哥保证。 一旁的深海光流连系起「风太」这个名字以及「占卜」这件事情,脑中立刻闪现出某个人物的名号,语气不免有些诧异地道:「风太……是『风太·德·伊斯特勒』?那个享誉意大利的情报家,『星星王子』?」 「小光你也知道风太啊……也是,毕竟他是知名的情报头子呢。」迪诺耙了耙自己的头毛,似乎有点意外,但又不太意外地说道,「嘛,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小光是个好人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喔。」 「我知道的。」风太却是微微一笑,露出了独属星星王子这个情报头子,那掌握一切情报时信誓旦旦的自信表情,「光流姐姐是『黑手党仁心仁术密医』、『最受小孩和动物欢迎的黑手党』,以及『救治病人成功率最高』三个排名都是第一的三冠王喔!是个超级大好人!」 面对风太这样的称讚,深海光流表情还是一样冷凝,还定定地看着风太好一会儿,看得一旁的泽田纲吉都觉得有些吓人了。 接着,只见深海少女伸手掏了掏手上提着的小布袋,从里面捞出东西,递给风太:「……谢谢你的称讚,我很高兴。还有,这是见面礼。」 那是几颗结晶得十分漂亮的金平糖,风太一看,忍不住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哇——看起来好好吃!谢谢光流姐姐!」 「不用客气。」深海光流脸上还是一丝不苟的一号面瘫表情,只是她伸手,揉了揉风太的脑袋,根据她最近的观察,这个年纪的小(弗)朋(兰)友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动作?「……慢慢吃,我这里还有……吃完要记得刷牙就是了。」 「好!」 「……咳!」看着深海光流与风太和谐得不行得交流,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莫名不爽的reborn清了清嗓子,道:「其他人都交上自己借物纸条上的答案了,你们可是最后一组到达的,还不快交上来?」 「……好。」看了一眼欢喜吃糖的风太,收回视线后深海光流倒是极其配合地应道。她牵起笹川京子与三浦春的手,犹豫片刻,又朝库洛姆示意,希望她能过来自己这边。 末了,深海光流协同四个女孩子一同走到了reborn的面前,定定道:「这就是我的答案。」 见状,reborn面色深沉了起来,「……理由?」 「泽田抽到的题目纸条是『黑手党的正义;请找出能证明这一点的事物。』没错吧?」深海光流正色提问。 一旁的泽田纲吉下意识点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题目……所以跟京子她们有什么关系? ……等等,难道是——泽田纲吉睁大双眼,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深海光流是想说「彭格列初代创立彭格列是为了守护居民,所以我认为想守护的人就是黑手党的正义」?! ——多么高端的回答啊!深海桑果然不愧是高材生?!这种不用想就是教科书式的满分解答,会不会太厉害了一点?! 泽田纲吉感觉自己都想献上双脚的膝盖了! 「……然后?」reborn嘴角微微勾起,想到的解释与他的弟子不谋而合,却还是打算亲口引导对方说出那个最佳答案。 深海光流当然也不负期望,无所畏惧地开口了: 「……我听人说:『可爱就是正义』。这是世界共通的真理。」灰发少女的表情认真得不行,「所以,黑手党也是这样的吧?可爱就是正义的话,那也该是黑手党的正义。」 泽田纲吉:「……」 reborn:「……」 眾人:「……」 「……等等,深海桑你这个理由我觉得不——」 从茫然之中回过神的泽田纲吉,特别惊恐地想要阻止如今与自己已经是在同一条船上的深海光流,以免事后两人一起遭到reborn毒手;没成想一阵失重感传来,风太已经开始了他的排名。 「——遥远的排名之星啊,听得到我说的话吗?」 风太的眼睛里头盛满了奇异的星光,让深海光流都不能分神思考牛顿的三大定律从此是不是就被破解、变成两大定律;只能专心地听着他的排名,「第一届『彭格列家族,借物比赛,第三名是——山本武带来的『信念』,『时雨金时』。」 「哈哈哈!我是第三名啊,虽然不是第一但还真不错呢!」在半空中盘腿坐着的山本武笑道,「果然把老爸给的『时雨金时』带来是对的;时雨苍燕流可是完美无缺、最强无敌的嘛!」 「第二名,云豆带来的『宝藏』——『云雀餵给云豆的麵包屑』。」 ——云豆也有参赛?而且还拿了第二?是代表牠个人参赛还是云雀恭弥啊? ……话说,云雀这个食物链巔峰餵食小动物……听起来还真的让人有种「这也太珍贵了!」的感觉啊。 在场眾人此时脑中不免都有了这样复杂至极的想法,然而圆胖的明黄色小鸟倒是十分自然地漂浮在半空,嘴中重复着「云雀、云雀」,还快乐的搧动翅膀,一副「我为国家争荣光」的骄傲样子……这鸟大概也是成精了。 「第一名,」风太毫无停顿地继续排名,「泽田纲吉与深海光流带来的,『黑手党的正义』——『可爱就是正义』。」 「……」够了,这简直比『云豆的宝藏』还要扯了喔?! 「嗯,京子、小春还有库洛姆,全部都是很可爱、很棒的女孩子。」深海光流倒是一副不出所料的语气,「可爱就是正义的话,她们就是正义的化身啊。」 眾人:……厉害了我的亲。我从未见过如此角度清奇刁鑽的解题方式。 且不管眾人作何感想,手被握住的三个女孩子都泪眼汪汪,感动的不行,全都扑上前去抱住深海少女,连库洛姆都不例外,小春更是感动地大喊出声,「小光才是最可爱的!啊啊啊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啊小光——」 三浦少女感动的大喊,得到了笹川少女和髑髏少女疯狂点头认可,于是激动不已的女孩和一脸懵逼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的男孩,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一旁围观的迪诺憋了很久,最终忍不住移到reborn身旁,用一种十分五味杂陈的语调同过去教导自己成才的家庭教师男孩开口: 「那个……小光本来就这么……绅士了。师父你千万不要跟她置气……」 ——不要因为她的手段比你新颖比你高超比你有创意就动了杀机啊师父…… 面对自家大徒弟没眼色到极点的暗示,杀手男孩怒极反笑,掏出了腰间的手枪,对空鸣枪—— 「滚!」 +++ 莫名奇妙的借物比赛至此告一段落。 由于过程对于世界第一的杀手男孩来说不太愉快,reborn似乎也没心情胡搞瞎搞有些有的没的东西了;他兴致缺缺地拋了张写许愿籤的纸给深海光流,哼唧一声就不理对方了——全然无视了那个腆着脸伸手也想拿一张许愿籤的泽田纲吉……没啥,就是想找个人出出气。 于是,算是了却一件事的深海光流在写好许愿籤交还reborn后,终于得以开始寻找最好的位置,等待一年一度的夏日祭烟花。 「而且也是由风太排名出来的no.01赏烟火景点,」兴冲冲地凑到深海光流面前的山本武露出了一种「在地人」的内行模样,手还搭在深海少女的肩上,「……虽然不明白排名什么的事情,但听起来就很厉害吧,哈哈哈!」 「……」既然不明白的话就别摆出一副「这是在地人在知道的祕境喔」的脸好么? 不过,毕竟经过了星星王子的认证,大抵是错不了了的,「……是啊,我想一定很厉害吧。」 「哈哈哈,真的很漂亮唷。」可能是担心对方不信,山本武又强调道,「并盛夏日祭典的烟花秀,就像是穿上和服的深海你一样,很让人讚叹啊。」 「……山本。」深海光流沉默了两秒,接着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对着眼前的爽朗少年开口:「冒昧请问,你府上有没有意大利的血统?或是法国混血?」 为什么能将如此意大利风格的称讚掛在嘴边,还理所当然地说出来?此刻的深海光流实在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嗯?没有这种事吧,没听我老爸提起呢。」山本武不明所以,然而还是乖乖作答,「狱寺那傢伙才是吧?对了对了,那傢伙啊,可期待烟火了,每年的祭典都很兴奋唷,所以肯定很想让深海你也看见的吧!」 「……棒球笨蛋……你给我住嘴!!!」一旁路过的狱寺隼人宛如在耳中设定里一个关键字过滤器一样,马上知道山本武又在乱说话,立刻从身上掏出炸药,毛跟炸药即将一起爆炸,「当心我炸飞你啊,混蛋?!!」 在雨守「阿哈哈狱寺你也要放你的烟花吗」以及嵐守「混蛋我今天一定要除掉你个棒球笨蛋」的叫声中,新彭哥列首领的左手右手就这么跑到远处继续进行日常内訌任务了;被留在原地的深海光流则是眨了眨眼,果断当作没看到。 「小光。」发觉深海少女落单了,跳马迪诺立刻走到深海光流身旁,脸上掛着哥哥一般的笑容,「今天晚上玩得如何?开心吗?」 「嗯。」看着迪诺深海光流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天空,「虽然还没看到烟花……不过我想那大概会是我这辈子,看到最美的烟花吧。」 笹川京子曾贴心地帮深海光流科普过,这个位置其实是观赏烟火最棒的地点;从这里朝天空看去,烟花能看得很清楚,还说她一定会喜欢的。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即使没有烟火,她也觉得这一片天空实在美的不可思议,其中颇有夏目漱石的「今夜月色真美」的意味;并不是景物多美,而是,「和大家待在一起的一片天空之下」这件事,美丽得不可方物。 「是吗?那就好……」迪诺闻言笑开,宽大的手掌往深海光流的脑袋上放,以一种温柔的力道,安慰性地拍了两下,「西尔弗……舅舅他知道了,会高兴的。他啊,可是希望你能一直开开心心的。」 「……我以前也没有成天闷闷不乐的吧?」 听到深海少女几乎有点纳闷的问句,迪诺不由得失笑出声:「……不一样的啦,小光。」 ——西尔弗并不是要深海光流形单影隻地活下去,而是期盼有能有一群代替他让最疼爱的弟子、未来也能继续幸福下去的人在她的身边,迪诺确信这就是西尔弗心中的愿望……因为他也是如此。 儘管他曾经想过,如果真的没有人照顾这个独立却又让人莫名放不下心的少女,希望能让对方成为加百罗涅的一份子;然而此刻迪诺却也无比高兴,对方最终在他师弟的家族中找到归属感。 不是别的不值得託付的人,是阿纲他们真的是太好了—— 因为,不只是为了西尔弗的遗愿,深海光流这个人啊,本来就该过得幸福快乐的呀。 深海光流并不明白迪诺想表达的,然而在她正想要追问的时候,烟花即将开始施放,另一头的女孩子们已经开始招手要大家凑过去观赏了,于是她也只好作罢,跟着迪诺一起走到最佳的观赏位置去。 一直到走近了,才发现有几个她不认得的面孔;一个金发的少年,另一个则是红发的眼镜少年,正在和她家boss泽田少年说话。 「嗨,小光。」看见深海光流走来,刚到的金发少年首先注意到,并朝着对方打招呼,「我跟正一来了。」 「……史帕纳?还有入江?」深海光流这才认出对方,不就是他的同事之二嘛,「你们来了啊,太好了……不过,入江看起来不太有精神?」 深海光流担忧地看了一眼入江少年;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啊,难道是昨天还加班修理什么机器? 「喔,你问正一啊?」史帕纳嘴里叼着棒棒糖,看了一眼眼下有着浓重黑眼圈的友人,不甚在意地说道:「正一昨天熬夜打线上游戏,差点起不来呢。不过因为是光流你约的,所以我还是硬拖着他来了。」 「喂这种事情不用说出来吧史帕纳!」被扒皮的入江正一立刻急得跳脚,「我才没有忘记跟光流的约……而且你不是也在线吗还说我?!」 「没有。」史帕纳矢口否认,「我外掛开着就去睡了。」 「……你竟然开外掛玩游戏?!!」此时入江正一看着自家小伙伴的眼神简直像是看着一个异教徒。 「……感情还是这么好啊,史帕纳跟正一。」泽田纲吉訕笑两声,并不打算介入自家非战斗人员之间的恩恩怨怨。他转头看见了安静站着的深海光流,突然想起了自己好像一直没有招呼对方,便连忙道:「深海桑,那个……」玩得还开心吗? 泽田少年正说到一半,就听到远处传来笹川了平的大喊声,原来是他捎着一脸「好麻烦啊这人」表情的黑川花来集合了。 「大家注意!要放烟火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头顶的天空之上。 接着就听耳边炸开一声华丽而惊人的响声,女孩们忍不住惊喜地讚叹,深海光流和泽田纲吉一同抬首——剎那,簇簇绚烂火花于一片寂静的夜空盛放。 那应该是,人一生中见过开的最灿烂的花朵了。 华光满溢,点点的火花四溅,划开幽深的夜,细细碎碎的光纵未能照耀整片天空,却足以点亮眾人眼底的星。 山本和狱寺以及女孩子正朝他们这里跑来,迪诺正和罗马利奥说笑,入江和史帕纳还在间聊,黑川花对着笹川了平不知在嘮叨什么,孩子们也在一旁玩耍。 并盛神社屋顶上瀟洒得像是随风而去的黑影,那个不合群的云雀和停在他指尖的云豆;然后是突然从神社前的石阶一路奔跑而来、口里还喊着「光姐」的弗兰,还有由六道骸带着的黑曜眾人。 然后——她脚底下踩着的是万家灯火,而她的家族,就在她的身边。 「泽田,」深海光流轻声开口唤道,让原本还看着烟花的泽田少年一愣,回头看向她,「……谢谢你们。」 灰发少女双唇微抿,偏过头看他。剎那之间头顶烟火在夜空绽放,映照上穿着和服的深海少女那张应与平时一样毫无表情的脸庞,看上去竟有点温柔。 「谢谢你们,」她又说了一次,那抹弧度落在了平时的位置,嘴角没有绽开笑花,却还是给人似笑而非笑的微妙感觉,「烟花很美,我很喜欢。」 「……以后,能年年都让我跟你们一起看么?」 泽田纲吉突然就愣住了。一时之间他感觉一向面冷的少女,那同样平直又冰冷的面部线条,竟然像是墨水滴在宣纸上一样,渲染开来。 那样子温柔的、像是细水涓流一样;比起他曾经见过的十年后,那个能轻轻牵起嘴角上扬,看起来似乎温情许多的深海光流,不知为何,眼前面容分明一模一样、甚至不带一丝笑容的深海光流更,眉眼间的温柔更加明显,也更让他有所触动。 ——啊啊、是那样的吧……因为,眼前的深海少女,才是他们的伙伴。 不是十年后那个微笑的深海,而是现在这个就算不笑,但也很温柔的深海光流,是他们重要的伙伴。 突然想通这一点的泽田纲吉顿时笑开,嘴角咧开一个像是能包容一切的笑容,然后答道: 「当然,没问题!」 「所以,那个愿望不是多馀的吗。」夜空之下,顶着佔满一整片天空的绚烂烟花,穿着浴衣的杀手男孩唇畔微勾,手上捻着一纸许愿籤,带着莫名笑意的嗓音自嘴角洩漏,「你的愿望,早就实现了。」 杀手男孩将手松开,轻薄的纸籤随着夜风飞旋而上,露出上头承载着愿望的娟秀字体。 ——希望在温柔的伙伴心中,我也能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Chapter.27前辈后辈 日本,并盛町。一双迷彩军靴踏着规律的步伐,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 大热的天,那人身上穿着一件轻薄的短衫,外面罩着一件数位迷彩服式的外套,要脱不脱地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以及丰满的胸;她脸上戴着大得夸张的墨镜,却还微倾身子盯了门口的门牌老半天,似乎是在辨认上头的汉字。 过了半晌无果后,那人有些气恼地缩回身子,甩了两下金发编成的鱼骨辫,突然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在外头口袋一阵翻找,找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她摊开了纸,上头分别写着四个字:「深海」与「泽田」。 拿着那张皱得不成样的纸,她先是就着第一个词汇「深海」的比划和门牌上的姓氏比较着,发现似乎对不上,便不死心地用「泽田」再试了一下;好在,这回是完全正确。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拿下了墨镜,露出了一双碧蓝色的双眸,以及瑰丽的脸蛋,口中则吐出了不同于英文或是意大利文的其他外语:「啊!就是这儿了!」 确认自己找到了对的地方,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外套都被她粗鲁的扯正,更是把身子骨挺直,军姿站得笔直端正,真真正正像个军人一般。 而后,她按下了门铃,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回应。并没有让她等太久,标示着「泽田」的人家很快敞开大门,出来查看的是一名看上去十分年轻漂亮的、披着一头褐色短发的女人——以她的眼光来说,她估摸着是不是该喊声妹子。 「啊咧?请问你是……」看见了她,那个年轻的褐发女人似乎也十分意外,不过下一秒却很快恢復了温和的脸色,彷彿猜到了什么,「啊,你应该是阿纲在高中新认识的朋友?跟小光一样,都是外国人对吧!」 接着不等她回话,褐发的女人——泽田奈奈却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真糟糕啊……你应该是来找阿纲他们的吧?但是他们昨天就走了,听说今天是意大利学校的开学日……」 「什么?!」那人闻言却是大吃一惊,情急之下吐出来的甚至不是日文,而是她惯用的在日本人听来简直是咒语的外文,「今天学校开学?!!!」 说完也不管泽田奈奈露出的疑惑表情,她又在口袋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了一只标示着年月日的手錶,显然是用来倒时差的;而她才看了一眼,就知道要完—— 马勒戈壁,她竟然忘记时差问题,没注意到今天是意大利那边的开学日了…… ……明明她还那么期待,能跟前辈见到的那一天啊,可是她偏偏…… 想到这里那人不由得悲从中来,于是苦丧着脸,跪在地上,简直都要哭了。 泽田奈奈依旧不明所以,不过犹豫再三后,还是开口对着瘫坐在地上怀疑人生的国际友人提议道: 「那个……不介意的话,先进来坐坐吧?」 +++ 「到底是,为什么啊……」 意大利里世界着名的黑手党学院刚开学,在整个学院乃至黑手党界都一致推崇的、彭格列家族的宿舍中,年轻的新·彭格列一世看着自家家庭教师,努力鼓起勇气,用生命吐起了槽: 「为什么黑手党学校还会有直属前辈后辈这种东西啦?!所以说别在奇怪的地方才沿袭一般的学校好吗,而且谁会想要黑手党当自己的后辈啊?!」 「嘛,这也还什么不好吧?」一如既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杀手男孩无所谓地耸耸肩,「好歹也平安活到二年级了,你怎么已经算是这所学院里的前辈了;身为前辈,理所当然就要好好爱护后辈的吧?」 「不传授后辈们如何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活下去的生存技巧,反而让他们去碰壁送死……蠢纲你这么冷血,还算是个人么。」 说到后面,reborn的语气都带上了显而易见的谴责,只差没直接不说出「对,你真不是人」的评语;听得一旁的深海光流都想要为他颠倒是非、还能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似的唬烂功力用力鼓掌了。 「你也知道我平安活下来很不容易……我甚至根本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泽田少年此时的话真乃其肺腑之言,字字泣血,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而且,我们那时候也没有前辈带领吧,真的有直属前后辈的传统的话,没道理我们就没有啊?」 这倒是真的。深海光流想,要是她没先听说过还有直属这一回事,此时大概也会怀疑杀手男孩口中话语的真实性。 毕竟能达到满足自己鬼畜的恶趣味的话,reborn坑起自己的徒弟那叫一个顺手,简直让人同情到想要为泽田少年流下几滴鱷鱼泪了。 「胡说八道。」reborn却是老神在在地瞥了一眼泽田纲吉等人,「你们哪里没有直属了?就算我们是彭格列,该走的程序当然还是得按规矩来。」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啊……」泽田纲吉依旧嘀咕着,虽然他也没怎么想要这方面的前辈,但这么说来,难道他们是被放生?听着怎么这么悲哀……就算他以前在并盛的时候就常常是分组里面挑剩下来的成员,但还是觉得很不愉快啊。 「刚开学你们的直属前辈家族,是有联系过我的。」 没在意自家徒弟的抱怨,reborn却是说道:「说是恰好抽籤抽到了,却不敢以彭格列的前辈自居;反正也只是名不见经传格调比彭格列低很多的小家族,所以我也就果断忘了。我的脑容量可不是用来记那些小角色的。」 「……搞了半天,根本就是因为你忘了说吧。」真不愧是四年的师徒情谊,泽田纲吉犀利地指出了真相,「而且,不要把什么都推给别人还装成一副很酷炫的样子好么?!!」 「我才不用装,」说着这种话的时候reborn微扬嘴角的模样,不得不说还真显得十足瀟洒酷炫,「身为黑手党的绅士,我本来就很酷炫。」 「啊啊啊,都过这么久了,为什么reborn你的态度还是能这么——」 「嘛嘛,好了好了,阿纲。」这是山本武操着熟悉的爽朗音出来打圆场了,活像是居委会的大妈给两个争锋相对的住户调解一样,「真的有后辈的话,帮帮忙也没什么嘛!要是有新社员入棒球社,我也要会从挥棒帮他训练起的喔?」 「山本,这跟那个不一样啦……」他哪里知道要教那什么见鬼的黑手党后辈什么啊? 「请你放心吧,十代目!」狱寺少年这时也插嘴道,「要是那些后辈敢冒犯十代目还有我们彭格列家族,我就把他们通通炸飞!给他们一点下马威!」 「呃……我觉得,这样也不对吧。」 还是作为医生的深海少女冷静一些,张口就是平静地驳斥了狱寺少年的提议: 「不要给我製造多馀的伤患。虽然在加入泽田的家族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每天要开十台以上的刀,可能需要同时进行三场重大外伤外科手术心理准备了……」黑手党的世界是很残酷的,深海光流当然已经做好觉悟了。 「……深海桑。」泽田纲吉的心情复杂,语气更加复杂,里头简直有无数种难以辨认的感情在翻滚,导致好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 「——你也不要有那么奇怪的觉悟啊……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製造尸体明明是骸跟云雀前辈的专长啊,还有他拒绝成为黑手党这件事,终于连深海桑都选择忽略了吗?!他终于一个盟友都没有了吗?!! 「很不错的觉悟嘛,深海光流。」这时reborn还不嫌事大地讚了一声,「既然有这么优秀的觉悟,与彭格列的十年卖身……雇佣契约也该签了吧?现在签了的话,我们彭格列还有很多事前登录资料的员工才有的福利喔。」杀手男孩时时不忘安利彭格列的好处。 「是吗?」深海少女闻言还是那一副一号表情,手指搁在下巴思考着,「……事前登录资料的福利是什么?」 「就是……」 「不要真的认真考虑啊,深海桑!」泽田纲吉简直要抓狂,直接打断reborn的话,「黑手党的员工福利想也知道不可信吧?!」 泽田纲吉不明白为什么深海桑会不懂……不懂加入黑手党绝壁再也回不去的道理。 ……明明医生就比黑手党要好很多,而且很适合深海桑啊! 「……泽田。」 大概是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什么,深海光流低头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泽田纲吉的眼睛,踮起脚尖艰难地伸手,在对方头顶上方比划两下,接着用有点感慨的语气说: 「……你长高了。」 泽田纲吉:「……」 现在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现在这种情况,你真的觉得说这个是适合的吗?!用那种感慨孩子终于长大的妈妈口吻说这种话是闹哪样啊深海桑—— 不太在意泽田少年那一脸风中凌乱式的懵逼,深海光流接着说道,「这个暑假好像长了有七八公分……狱寺还有山本,甚至笹川也是。」 「既然身高都长高了,人也要长大才行。成为前辈带领后辈,就是一种成长喔?」 深海光流这么说的时候,在场的少年们都愣了一下,不过她也不太在乎,只是继续认真地劝说自家boss:「不管怎么说,人刚到新环境都是会不安。这时候如果有经验者原因帮助没有经验的人,那么不安也会少很多吧。」 「并不是帮助可怕的黑手党,只是帮助茫然慌张的后辈——泽田你们只要这么想就好了。」最后,深海光流伸手拍拍泽田少年的肩膀——后者身形已经拔高到她得把手伸得老长才能碰到了——说道,「这样的话,不好么?」 「如果,可以帮助别人的话。」 这话说得比reborn要实在多了——而泽田纲吉等人完全相信,深海光流是真的想着要帮助别人;所以这话的效果,倒是比起前面那一长串扯皮要有用不少,让泽田少年的立场有些松动了。 彭格列的少年们沉默许久,直到笹川了平握拳仰天大叫:「我觉得深海说的极限的有道理!男子汉就是要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然后一起以拳击之星为目标迈进!」 「你吵死了,草坪头!」狱寺隼人跟着也出声,先是批评一下极限大哥,转而才看向深海光流,「带领后辈这种事情,对十代目还有我来说当然是轻轻松松!」 「哈哈哈,我也觉得深海说得很好喔!就是要大家互相帮助嘛!」山本武也附和,不过下一句则是有些好奇地问,「不过,深海你知道我具体长高了多少吗?暑假刚过还没有量身高,我自己都没发现呢。」 「你原来的身高应该是一米八二,现在大概是一米八四,目测。」深海光流报率一个精准到不像是目测的数字,「顺带一提,狱寺现在身高大概一米七八,泽田是一米七五,笹川一米八零……reborn的话,身高也从一米二九上升了,现在是一米三五。」 「哼,」reborn在鼻腔哼唧一声,「还算有眼色。」这么说就是数据正确了。 「有、有长高那么多啊?」曾经因为身高太矮无数次怀疑自己身上的意大利血统怕不是假的,此时听到身高大有进境,泽田纲吉的语气也透露出了开心,「深海桑……深海桑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们稍微帮帮忙也不为过……?」 「嗯,谢谢。」得到首领首肯的医生也是十分高兴,「那么现在就是先和直属后辈们取得联系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去确认一下,安排双方见个面?正好今天学校也没课。」 「嗯、啊!那就麻烦深海桑了!」一般情况下,泽田纲吉对于深海光流的办事效率还是很放心的;因为即便深海网路有时候脑回路清奇了一点,却绝对是他们之中最靠谱的,「不过,我们的直属后辈是谁啊?」 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泽田纲吉也就问了出来——然后又开始担忧了。他可没做过指导后辈的工作,也从来没有以前辈的身份自居过……要说他认识的人中最可靠,除了身怀终极boss体质的迪诺桑,他竟然还是只能想到深海桑……果然深海桑才是最可靠的吗? 但是,要他去问身为医生的深海桑怎么办做个「可靠的黑手党前辈」,总觉得也很奇怪……泽田纲吉不由得有些纠结了。 「我的直属后辈的话,早上已经收到资料了,是梁衍给的。」深海光流拿出手机,把早上受到的email内容亮给少年们看;画面上的是一张学员入学的基本资料,上头还张贴着大头贴,「看资料上写的,似乎是个女孩。」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照片上的人满脸的绿色迷彩涂料,头上还顶着个钢製头盔,根本看不出长相,更遑论性别;只看到那人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衬着黑青的脸……说真的,看上去简直傻透了。 而且给这个一脸特种部队士兵样子的后辈,发派一个医学专业的前辈真的没问题吗?校方到底在想什么啊? 「听说我是另外排的直属,似乎也有考虑到很多方面的问题。」就在眾人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哪里搞错的时候,深海光流却是十分自然地接受了,「但关于你们的直属后辈的资料,我就没有收到了……梁衍没有发给你们么?」 「并没有收到啊……」泽田纲吉回答,然后才回过味来,「等等,所以深海桑你一早就知道有直属这回事了?」 还是学生会长亲自给的资料?难怪一开始reborn说话的时候没有跟他一起吐槽了……尼马学生会长的话比起reborn,简直不知道可信多少倍喂。 「正式的通知信函应该是发给后辈,作为前辈,当然是等着对方拿着拜帖上门了。」reborn开口,极其嚣张地补充了一句过后,转头看向深海光流,眼中带有思索,「不过……能事先得到情报,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的能力,深海光流。」 不管什么样的领域,「情报」永远是最有利的武器,不然号称星星王子的着名情报家风太,也不会见天被人追杀了。 而今深海光流能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直属后辈是谁的情况下,获得如此详尽的资料,不得不让杀手男孩罕见地讚叹一句「不错」。 「不。」然而深海光流语气冷静,一点也没有居功意思地谦虚道,「跟我的情报能力没关係。只是学生会的情报部门……是我的粉丝。说是想要为我做点什么来着,梁衍又刚好说起这件事,就顺道把东西传给我了。」 据说当初鼓掌通过全力支持她当上校草的就是学生会情报部门的人,似乎是很崇拜深海光流的学霸气场——人粉丝硬要塞东西给她,出于礼貌和感谢之意,深海光流也只能欣然接受……何况她本来以为所有人都会收到来着,没有自己意识的自己这是特殊待遇。 reborn:「……」 眾人:「……」 ——所以你是说,能办到先一步掌握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报,依靠的根本不是情报侦查与蒐集能力,而是人格魅力?而且不只是学生会一整个部门,连咱们学校的学生会长也参合在里头? ……看来学生会要完,这家黑手党学院也要凉。 「你们很在意后辈是谁么?那我顺道发讯息问一下……」 深海光流正说到一半,拿起手机欲发条短信给梁衍呢,没想到宿舍大门的门铃突然响起,几人面面相覷,还是深海少女率先开的口,「……会是泽田你们的后辈吗?」 这个问题泽田纲吉可回答不出来,不过眾人心中大抵都这么认定了,要不然平时也没什么人突然来按铃拜访的。 于是,眾人自然地退后一步,拱出泽田纲吉这个boss去开门;泽田少年也没有推拒,虽然十分不安,但也算是习惯了这种时候都被强迫拉出来打头阵,于是硬着头皮,也就把门给打开了。 外头站着七个人,各个奇装异服,庞克风的皮衣,造型酷炫的金属扣环腰带,身上叮叮噹噹的金属饰品不少;不论是发型、服饰,甚至妆容都活像是视觉系的摇滚乐团一样。 七个人之中,有个人站在主位,也就是最前头的位置。一头白色蓬松的头发看起来十分柔软,手上拿着一包棉花糖,紫罗兰色的眼眸瞇成迷人的弯月状,眼下同样艷丽的紫色倒皇冠刺得人眼都要花了。 他笑得分外灿烂,本就好看的脸蛋因为愉悦的神色更是增色不少;视线对上了还彭格列少年这头站在最前面一脸见鬼的泽田纲吉,十分熟练地打起了招呼: 「唷,纲吉君——」 砰!一声巨响,门在泽田纲吉那还停留在「见鬼了」表情的脸面前被人用力甩上,顺道把门外那张笑得让人心底发寒手掌盗汗的纯良脸蛋阻隔在外面。 「……深海桑,」过了好半晌,回过神的泽田纲吉心情复杂地看向刚刚出手甩上门的少女,「你……」 「泽田。」深海光流的语气镇定得不行,「告诉我,你们刚刚看到什么了?」 「刚刚的……那是白兰吧?」代替泽田少年回答的是山本武,他算是眾人之中情绪比较稳定的一个了,毕竟他也有过突然见到那傢伙出现的经验嘛,「哈哈,虽然门关得很快,但是应该我应该不会认错啦。」 「绝对就是那傢伙啦!」狱寺隼人的语气极其肯定,不只如此,手都已经伸到兜里,准备掏出炸.药了,「可恶,来这里是想要干嘛?!」 「所以,他这是甚么意思?」没理会狱寺一脸想炸飞所有人的发言,深海光流冷静地继续问道。 泽田纲吉也想问这句话——刚刚才想说来访的可能是直属的后辈,结果门外白兰领着米鲁菲欧雷的那群视觉系花草植物六吊花来敲门……不可能是他想的那样吧?不会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说到这里,深海光流话语总算出现了一丝不冷静的情绪,显然这件事真的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也是,泽田纲吉自己也感觉特别惊吓—— 「杰索竟然……当着我的面吃棉花糖?」深海光流的语气带着十分罕见的不可置信,「根本没有把我这个主治医生放在眼里……」 「……」不对啊深海桑,你的重点不对吧?!!」 「不管怎么说,突然甩上门可不太好。」reborn事不关己地评价,「还不快去开门,要是来砸场子的再一枪崩了。」 这实在是危险到不行的问题发言,可因为外头的是前·曾经毁灭无数平行世界的危险人物白兰,泽田少年倒是没有针对这一点吐槽;不过他看着门把,过了好半天也没敢伸手开门,颇有逃避现实的意思。 这是倒是不拘泥谁来开门了,在迟迟没人开门、僵持不下的局面之下,深海光流突然伸手,打开了门。门甫一敞开,和她照面的还是白兰那张貌似纯良温和的脸蛋,正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好过分啊,光酱竟然甩我的门~」似乎觉得不服气,白发的少年以一种腻人的嗓音控诉,「纲吉君也是,明明前辈应该照顾可爱的后辈吧?」 结果六吊花和白兰真的是他们的直属后辈……从白兰的话中擷取到了如此讯息的泽田少年脸都要绿了……话说这又是哪门子的后辈? 试图毁灭世界还成功了千千万万次、最后被打败后虽然化敌为友,但绝对还是危险人物的后辈—— 发现问题比他想像得要严重得多,泽田纲吉内心乱糟糟的一片,什么念头都有;只不过其中最清晰的,果然还是「不知道七天之内能不能退货」这类的想法。 「别装傻,杰索。」比自家boss不知道镇定多少的深海光流冷冷地出声,甚至朝着白兰杰索伸出手,「棉花糖交出来。看起来已经吃了半包了,剩下的由我没收。」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只想着严厉检讨病患的饮食习惯,像深海光流这样认真尽责的医师也是没谁了——更让人惊讶的是,泽田少年等人亲眼见到了,白兰杰索一听这话,愉悦的笑容突然就垮了,可还是乖乖地掏出了一包又一包的棉花糖……这丫的身上竟然藏了五包,也是够厉害的。 泽田纲吉突然有些质疑起自己过往经歷的那些战斗,是不是都比不上深海医生这个非战斗人员,耳提面命苦口婆心的医嘱…… 「好了。」收好了棉花糖的深海光流这才结束了这个让人感觉微妙的话题,抬头望向白兰,进入正题,「所以,你们米鲁菲欧雷就是泽田他们直属的后辈家族了?」 「是呀,我让小衍排的,很不错对吧?」白兰甜甜一笑,毫不避讳自己利用手下的职权黑箱作业的事实,只能说真不愧是曾经毁灭世界的男人,派头就是不一样,「因为这样不只可以看到有趣的纲吉君还有他的家族,也随时能来找光酱你玩了呢~」 「喔。」深海光流却只是简单地回答,相形之下显得极其冷漠,还特别的客套公式化,「那么,你们要好好读书天天向上,还有,不要给泽田他们添麻烦。」 那语气,就是泽田纲吉都想问一句「你客套时敢不敢走点心,别让人一眼看出你的敷衍啊深海桑」,更别提首当其衝的白兰,那肯定是冷冷的雨打在脸上的感受了。 「光酱真是一如往常的冷漠啊。」不过,白兰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冷漠的语气影响,看得出来心情还是很好,「我们这可是友好地来拜访的喔?毕竟小优尼也说了,大家要好好相处嘛。」 这「小优尼」说的是谁,虽不说太清楚,但关于道上消息,前些日子还在里世界行医走跳的深海光流,却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据说米鲁菲欧雷是由杰索家族与吉留涅罗家族合併而成,大约是一年前才突然决定要合璧的,此举还受到当时不少家族的议论;而「优尼」就是老牌家族吉留涅罗的boss。跟白兰在家族里,真要说的话大约是平起平坐的关係吧?所以想当然尔,白兰稍微听听对方的建言也不是不可能。 「优尼说的吗……」相较于深海光流的客观推测,倒还是泽田纲吉等人知道得清楚一点;自从彩虹的代理人战争之后,白兰对优尼有多信服大伙儿都有目共睹。 所以说如果这是那个年纪虽小却稳重的小女孩的决定,自然让他们放心不少,是以就是泽田纲吉还有点疑虑,却还是说道:「那、那应该……」 「因为小优尼说了嘛,」没成想白兰后头还有话要说,「要玩的话要出去外面玩,不可以再在家族里面跟电光伽玛君真人pk,会给她添麻烦……」 「……搞了半天你们是被优尼扫地出门的吗?!!」 一听白兰说这话泽田纲吉立马就相信了——这群人果然就是成天给人惹麻烦的组合!话说回来,优尼的脾气那么好,到底得添多大的麻烦,才会连她也留不住你们一群恼人的小妖精啊?! 「因为实在太无聊了嘛——对吧,桔梗?」白兰不满地抱怨了一声,还回头询问了自家部下的意见。 「是的,白兰大人。」脸上涂着夸张的眼影的绿色杀马特头少年优雅地叹息一声,「因为这样,六吊花的大家都间得要染上名为怠惰的恶疾了。要是未来哪天白兰大人有所需求,我们六吊花还有办法以最强的姿态帮助白兰大人么?对此,身为六吊花的队长,我甚至感到十分忧虑呢。」 「还真是难为你了。不过,真不愧是六吊花最可靠温柔的队长大人呢,桔梗。」白兰同样叹息一声,语气中对于手下能力毫无施展之处,也大有可惜的意味在。 「呃,恕我直言。」泽田纲吉僵硬地打断了这对主从的谈话,「但最好还是不要有所需求比较好吧。」 上次有需求地球差点都要给白兰炸了,下回会是什么?直接上演星际大战征服宇宙? 「总之,因为这样的原因,我就来这里找纲吉君的家族,还有光酱玩了。」 白兰也不太在意泽田少年那略带防备的语气,不如说,他认为对方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实在有趣得紧,于是只是笑嘻嘻地回答,「今天也是,准备了很有意思游戏,要跟纲吉君你们玩呢。」 「白兰」加上「游戏」对彭格列少年来说,十分轻易地就能联系到这个世界上最具恶意的游戏——「choice」选择,这一不妙到了极点的游戏,于是防备瞬间提到最高。 ……然后……然后他们看到了白兰对着后头的桔梗和狼毒使眼色,两人立刻心领神会,从身后掏出了两个盒子,活像是酒展上的展示红酒的秀场小姐,朝彭格列少年们秀出手上的盒子。 白兰满意对俩手下地点点头,转而笑着看向泽田纲吉等人: 「纲吉君你们喜欢『狼人杀』还是『富饶之城』?啊,其实还有『阿瓦隆』跟『说书人』,不过匆忙来得就没带了。」 白兰热心地介绍着自己带来的桌游:「所以就从前面两种选一款吧,纲吉君?我可是都很有自信的哟,毕竟小优尼还没有来找我的时候,在看管所只能玩这个打发时间了嘛~」 「哼,不管是什么样的战斗,我都是最强的!」后头本来一副懒怠模样的石榴少年也燃了起来,显然对于这些游戏也是颇有心得,「白兰大人,请等着我将胜利献给你吧!」 「噗噗,笨蛋石榴,想也知道会赢的绝对是铃兰酱啊!」后头的铃兰顿时不乐意了,立刻朝自己的伙伴呛声,看来也是没少玩,「等等一定让石榴输到承认铃兰我才是最强的!」 「……」和平的时代,真的给了这群战斗力爆掉的傢伙如此沉重的打击吗? 这群人——怎么一没有毁灭世界的目标,就集体变成了宅在家里玩桌游的死宅了啊?!虽然说没想着再干点什么大事很好,但你们也太极端了吧?!! 泽田纲吉感觉自己都没眼看下去了,现场只有深海光流这个没有经歷过未来战的人,能冷静地回话:「这样啊,要玩也没问题。不过,我就不参加了。」 深海光流如是说道。彭格列这边倒是没有人有疑虑,原因是——作为游戏玩家,深海光流实在是太强了,眾人根本没见过她玩输任何一款游戏。 特别是后来常常见到西蒙家族的青叶红叶,揪着其他西蒙的人来挑战深海光流、连输十几把以后丢下「下次一定会让你输到哭着喊我爸爸」的宣言战败而归……多番下来,深海光流「不败的游戏霸主」名称在彭格列与西蒙这一小圈圈内不脛而走。 跟深海光流玩游戏?不好意思,彭格列少年与西蒙少年们可以负责认地说一句,实在是毫无悬念,必败无疑。 「嗯?光酱不用顾虑我们喔。」然而,理应不知道这一点的白兰却是笑着说道,「是很有自信一定会赢吧?我知道的喔,但是没关係,毕竟『不可能的逆转』才是最有看头的嘛。」 听到这里,彭格列眾人不由得都露出「你们俩原来这么熟?」的狐疑表情,而深海光流却知道,自己分明没和白兰杰索玩过游戏,这事倒是有些蹊蹺。 不过,只是玩个游戏罢了,硬要说的话玩玩也没什么不可以,便应道:「那好吧。」 「这样才对嘛。」于是白兰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显然他就是在等深海光流这句话,「这次,我一定要打败光酱。」 「……是吗?」 然后,白兰终于看到了他在平行世界的记忆中,曾无数次见过的画面——灰发的少女无所谓地点头,却也不让人觉得随便,而是带着点郑重: 「这样的话,你就试试看吧?」她说,神色是十分的认真,「不过,输了可别哭喔?我不太会哄人。」 白兰没有哭过,可是同样也没有赢过,不管是什么游戏。 ……这样子的对手……不是才是最有趣的吗? 白兰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Chapter.29新学期新挑战,来了! 玛菲雅学院,意大利全境最古老的黑手党培育学校,其不论是师资还是课程安排,在业界都是独佔鰲头、数一数二的优秀黑手党学院。 在上一学年度,玛菲雅学院方与叱吒整个黑手党界的彭格列家族、和以为首的家族同盟达成了某种协议,取得了能左右未来五十年黑手党局势的超前科技——特殊的「指环」和与之相对的「匣子」。 据说那是能推翻人们对如今已知兵器认知的极限、刷新个人装备火力上限的新兴科技,是对于力量有所追求的黑手党人都趋之若鶩的存在。 然而,为了不要让新型态的武器引起新一轮黑手党火拼与争夺指环的战争,年纪轻轻却拥有真知灼见的彭格列十代洞察先机,提出了解决方案——由彭格列提供初步的匣兵器研究资料、技术人员,乃至部分硬体设备,全都开放予玛菲雅学院开授课程、供学院里的学生学习使用。 同时,彭格列十代还下令派任对「指环」和「匣子」有相关使用经验的人员前来玛菲雅学院,给全学院经过筛选过后确认足以学习此种战斗技巧的七百七十七名学员,充作教习人员使用。 以此手段筛选学习新兴武器系统的人员,逐步开放技术以防此种技术在宵小之辈恣意妄为地胡乱使用,并且还让彭格列受到其他家族的感恩。 不得不说,彭格列十代这一手实在是—— 「这一手玩的很漂亮呢,阿纲。」 杀手男孩讚赏地给予肯定,也难得没在自家徒弟的名字面前冠上个「蠢」字,足见他对对放此番手段实在满意至极,「这不是很好嘛!上礼拜玩《狼人》,看来你有听进为师的建议,很好的学习了深海光流的狡黠聪慧呢。」 「……不。」被点名的泽田少年语气乾巴巴的,表情像是因为太过震惊所以难以做出适当反应的僵硬,「那不是我说的,也不是我做的决定——不要随便安在我身上!也不要赖给深海桑!」 说到这里,总算换过劲来的泽田纲吉已然恢復了平时吐槽时的水平,激动地质问:「是九代爷爷吧,不要随便给我造势啊!所以我不是说过我不会继承彭格列的么——」 「——呃,那个,我也有点异议喔?」一旁站着的深海少女插话,让泽田纲吉转过头,以蕴含深深期许的眼神看着她……boss你那种眼神,给人好大的压力啊。 于是深海光流又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怀抱着自家首领殷切的期盼,谨慎地开口: 「不是『新彭哥列一世』吗?怎么又说是『彭格列十代』……」 「……那是重点嘛深海桑?!」 「哦,这个啊,暂时的罢了。」reborn倒是愉快地回答了深海光流的问题,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比起泽田少年的问题要有建设性多了,「毕竟还没对外公佈这件事,所以公文发布还是用十世的名号。」 「这样啊……明白了。」深海光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那没有问题了,请继续吧。」 「……还有别的问题吧?深海桑你真的都不吐槽一下?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我说的啊!!」 泽田纲吉还是不敢相信他一个同盟都没有——他的左右手就算了,这会儿左手先生还在那儿「哈哈哈阿纲真厉害呢」、右手先生则甩着身后无形的狗尾,一脸崇拜地说什么「真不愧是十代目!英明神武神机妙算!十代目万岁」之类的话……他也认了。 可是……深海桑?他以为他们是同类啊?!! 「是你说的。」reborn打断了泽田少年的话,饶有兴致地看着后者一脸见鬼了的表情,「不过,是十年后的你。为了这件事情,彭格列高层特地向波维诺家的首领借了十年后火箭筒,趁你睡着的时候……」 「……在我毫无防备睡着的时候你们都对我干了什么啊?!」泽田纲吉抓狂了。 「是这样啊……原来如此。」反倒是深海光流眼中的若有所思退尽,颇有豁然开朗的意思在,「这倒是有可能……十年后的泽田,看起来的确是那种人。」 「十年后的我……」听见深海少女的话,泽田少年不由得回想起了他拼了命想要忘记的、关于他未来可能成为了社会败类的可怕事实,脸上都染上了死灰一样的惨白,「难道……以后我真的会成为一个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黑手党教父……?」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深海光流否认了泽田纲吉的自我怀疑,转而认真地看着对方: 「未来的泽田,看起来就像是这么温柔、会替大家着想的人。」 厌恶争斗与杀伐、不贪恋强大的武力也不妄图以恐怖统治黑手党界,然而为了避免争端由此而起,一力担下了处理此事的责任,绞尽脑汁只图将可能產生的纷争压抑到最低——十年后的泽田纲吉,果不愧为当得上西西里黑手党界一声「教父」尊称的男人。 ——同时,他也还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包容又温柔到不可思议的、深海光流所认识的那个「泽田纲吉」。 于是深海光流这么说道,一边还伸手搭上了有点不知所措的少年的肩,语气十分欣慰,「跟现在的泽田一样唷。虽然手段的确有提升……看来是有所成长了,太好了,泽田。」 「深海桑……」泽田纲吉语音訥訥,好像有点感动,又好像是憋着什么没说出口,难受得紧—— 「……深海桑……你这真的不是拐着弯说现在的我毫无长进嘛?!」 「……啊,不,没有的事。」可疑的停顿了一下后重新开口的深海光流,她的语气有点迟疑,只是尽量委婉地开口,「只是以黑手党来说,泽田你……比较,甜一点?」 「……深海桑。」泽田纲吉这会儿脸上都学对方一样,面无表情了,「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觉得这是讚美吗?」 甜一点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大型青春偶像剧的女主角吗——?! 「那也没什么不对,蠢纲你目前本来就上不了檯面。」杀手男孩恢復了对自家徒弟那接地气的称呼,显然是又开啟了斯巴达家庭教师模式,「看来我得加强训练的力度了,做好觉悟吧,蠢纲。」 就在深海光流忍不住对自家首领投以同情的目光,然而再转回头,却发现杀手男孩一双乌溜溜的眼像钉在自己身上似的,死死盯着她。 深海光流忍住去摸摸自己的脸,看看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黏在上面的衝动,镇定地回望着杀手男孩,「……怎么了么?」 「没什么。」reborn答道,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不过,十年后的蠢纲有另外交代你的事情呢,深海光流。」 「是……?」 +++ 「总之,得麻烦你了,山本。」 稍微伸展指掌,感受了一下学院派发的钢质指环套住手指的束缚感,深海光流压下那一点微弱的不习惯和彆扭,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爽朗少年,「请教导我怎么使用火炎,拜託你了。」 「阿哈哈哈!」回应深海光流的是对方开朗的笑声,山本武露齿笑得朝气蓬勃,棕褐色的眼弯起,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虽然这个人好像一直都处于好心情中就是了,「不用那么客气啦,深海。反正都是空堂,跟深海你一起也比较有意思嘛!」 「是啊……的确是,毕竟是十年后的泽田要求的……」深海光流像是在思索什么似的,一边半问半答道,「……没有想到呢,竟然特别下了这个命令……是因为,我的实力不够吗?」 ——因为她是彭格列少年们之中、唯一一个几乎没有接触过「指环」和「火炎」的人。 听说其他人早在三年前,就在平行世界使用以这个时代来说太过超前的新兴兵器「匣子」与白兰殊死对决了,简直是走在时代的尖端……不,也许可以说,根本是开创了整个时代?彭格列少年们,不可谓不牛逼啊。 当然,深海光流对于参与战斗一点也不感兴趣,也从来没想过哪天可能放下手术刀、改执起屠刀。 然而跟着威尔帝博士大半个暑假做研究,她看到了指环和匣子这一组超前科技的「可能性」;加之她也不想作拖后腿的人,因此倒是对如何控制火炎、使用匣子的方法起了学习的兴致。 「唔……我觉得不是这样喔。阿纲他不是那样的人呢。」山本却反驳了深海少女的猜测,手摸着下巴呈思考状,「阿纲不是说希望我们轮流教深海你嘛,我想……是担心你深海你会一不小心做过头了吧?所以偷偷给你开后门,这很像阿纲嘛!」 「做过头……」深海少女有点不解,于是顿了顿,才说,「……我没打算成为战斗高手。」她真的是个专职救人的医生来着。 「嘛,也不是那个意思啦。」山本对深海光流的回答感到无奈,但又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会是这种反应,只是无可奈何地耙了耙头发,「应该是担心深海你……太勉强自己了吧?」 「太勉强自己……我不明白。」深海光流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个逻辑她怎么样也想不通,「不过,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不要成为累赘……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大概会去找白兰教我更多知识吧。」 既然当初泽田少年等人是去平行世界的未来阻止白兰,那白兰应该也十分厉害,才有打倒的必要;所以,照常理推断,请教他应该没错了。 「喂喂,深海这可不能开玩笑的啊!」饶是山本武这样爽朗粗神经的少年,听到深海少女这样的发言也淡定不能了;白兰现在虽然给人乾净清爽不油腻的清新感受,可也是曾经拿着指环和匣子就要毁灭世界的男人啊,「拜託了,千万不能请教他啊!」 「第一次看到山本你这么紧张呢……」见对方那副如临大敌的反应深海光流先是有种看到世界奇观的惊奇感,随后微微皱起眉,大约是察觉到了这个请教人选的不妥之处,「……那他大概真的不适合为人师表吧,白兰这个人。」 「……嘛,也有很多考量啦……但我想是真的不太适合当老师吧,那傢伙的话。」山本搔刮了一下自己的面颊,发现深海少女似乎没有再提起这件事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后才提起了别的话题。 「对了,深海,你和白兰关係很好吗?感觉你似乎和很多难缠的傢伙相处的很好,真厉害啊!」 「嗯……不算特别好吧?之前的话,只是普通的医病关係。」提起这种似乎过于微妙的话题,深海光流依旧是直言不讳,「因为他最近才答应不会再透过平行世界认识我,所以真正作为朋友认识对方,其实是最近的事。」 「这么说来,他好像真的有这种毛病呢!」山本武一边附和一边点头表示认同,「……果然很厉害呢,深海!」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还是谢谢讚美。」沉默片刻,深海光流认真地道了谢。 「哈哈哈哈!」也不知道怎么被深海光流的发言戳中了小店,彭格列的雨守哈哈大笑,「真的很有趣啊……对了,深海你最近才喊白兰的名字的吧?之前一直叫他杰索来着。」 「……是这样没错。」深海光流想了想,回答,「上礼拜开始的吧,白兰说既然是朋友,就要喊亲切一点的称呼才行。」 ……但她实在做不到像白兰那样,把「光酱」掛在嘴边的喊「白酱」……折衷后就成了叫名字了——这还是她争取很久的结果,毕竟白兰那人太会耍赖撒泼了。 「哦——是这么回事啊?」山本武微妙地「哦」了一声,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事;不过似乎很快就想通了,打了一个响指后就开口道: 「就叫『阿流』吧!」 「……嗯?」 深海光流不明所以地看着山本武,后者则拿招牌的阳光笑容对着她,「称呼啊,我觉得白兰说得挺对,老叫姓氏的确挺生疏的,所以我就叫深海你『阿流』好了!」 说完山本武还兀自在口中咀嚼了一下这个称呼,随后又满意地点点头,「嗯,很顺口呢。」 「啊,是这样的吗?」慢慢搞懂雨守话中意思的深海光流缓缓开口,试探道,「那……『阿武』?」 「哈哈,听起来真不错!」山本武眨了眨带笑的眼,笑意直直探进深海光流那状似无动于衷的灰眸,「……阿流。」 「……嗯,很不错。」察觉到了某些事情的深海光流开始觉得,实在很想回以一个不逊于对方粲然笑意的笑容——她大概理解为什么白兰对称呼那么介意了……有时候改变称呼,真的让人感觉不太一样。 这是一种人际互动上,十分微小却又温暖的表现方式——深海少女在今天终于学习到这件事情,她觉得……挺好的。 「嘛,那我们开始练习吧,阿流!」山本武愉快地宣告,「就从控制火焰量开始吧?阿流你先点燃火炎——」 话正说到一半,深海光流还认真听着的时候,山本武突然伸手扯过深海少女的手臂,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拽——与此同时,深海光流原来站着的位置瞬间掠过一个物体,速度还不慢,要是山本没有动作,深海光流大约就要被砸个正着了。 「怎么回事?」山本武皱起了眉,爽朗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严肃,朝着物体飞来的方向看去;那处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变故,正尘土飞扬着,看不清楚状况如何。 深海光流没有答话,不过犹疑片刻后,挣脱了山本武的手,朝着刚刚差点砸中自己的东西走去;而山本少年也不生气,大约是觉得深海少女不是什么衝动乱来的人,也跟了上去查看。 等到走近了,两人一看,那砸过来的物体竟然还漂浮在空中,并且挣扎着想要回到地面。 而深海光流则是神色复杂,缓缓伸出手,接住了那个那无处可逃的小傢伙。 「果然……虽然只有一眼,但我没有看错啊。」看着一碰到她马上亲热地在自己胸口蹭了蹭的小傢伙,深海光流喃喃道,「你果然……是玛恩吧?」 在深海光流怀里窝着的,是一只黑白花色的花猫——名字叫玛恩,是西蒙家族的古里炎真饲养的宠物。 ……问题是,古里的猫为什么会被当成躲避球一样乱砸人?而且还飘在半空中……深海光流真不知道应该先吐槽哪一个状况。 「嗯,看起来是古里养的那隻没错。」去过西蒙几次的山本武给了肯定的答案,「不过,为什么会在这里……古里在遛猫?猫可以遛的吗?」 「……阿武,重点不是那个。」不管过了多久,深海光流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搞不太懂山本武的脑回路,「不过,的确应该把玛恩送回去给古里。」 「古里的话……在那里吧?」山本指了指骚动来源的方向,「动静不小啊,是在玩什么新游戏吗?」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深海光流会说「去看看就知道了」而后勇往直前;不过现在她手上还抱着一隻猫,还是刚刚被从骚动方向弹射出来的猫……「山本,先不要轻举妄——」 「砰」地一声巨响,深海光流话还没说完,巨大的阴影已经朝他们这儿砸过来;这回深海光流没等山本武施以援手,便冷静自持地往旁边退了一步,恰恰离开了命中范围,巨大的东西就这么砸在他们跟前。 ——很不巧的,那一样是个熟悉的面孔。 「好痛……」砸在地上轰出一个坑的「东西」自坑中坐起,揉了揉自己贴满创可贴的脸,一头红发被风颳得乱七八糟,活像个鸟窝一样,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嘶……等等!玛恩——」 想起自己养的小猫,红发少年一个激灵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他甫一回头,就看到神色淡漠的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怀里还抱着一隻猫……抱着他家玛恩。 红发少年——古里炎真怔愣地看着深海光流好久,看着那双如澄镜或结冰湖面一样的透彻灰眸,那双眼似乎照得自己无所遁形一样,几乎没办法思考什么,古里少年嘴巴一张,下意识吐道—— 「……我、我叫古里炎真,请多多指教……」 ……他竟然,就这么开始自我介绍了。 深海光流:「……」 「……我想这是我的不对。」深海光流的语气有点自责,看着古里少年还有点呆愣的表情,眼中染上了担忧,「是我的错,让你老跟我自我介绍……其实我已经认得你了,古里。」 这种情况还只想着自我介绍,这孩子怕不是傻——深海光流此时此刻是这么想的;故此也特别自责,觉得肯定是自己的要求太过份了。 听到深海少女的话,总算回过神的古里炎真立刻爆了个大红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下意识就……对、对不起!光流!」 深海少女刚想安慰对方一两句话,像是「别说了,我都知道」、「是我的错,别道歉」之类的……然后她还没说完呢,一旁又有变故—— 就听鏗鏘一声,一旁没吱声的山本武已然拔刀,锋锐的刀刃闪烁着利芒,直晃得人眼球拔凉;刀背向外抵上一把军刺,刺柄上五根看起来纤细易折的葱白指头,却直直扛下整把武.士.刀的力道。 望上一瞧,与漂亮乾净的手完全不同,拿着军刺的人穿着陈旧的绿色迷彩军装,头上顶着个钢盔,脸上还绘着乱七八糟的涂料,看起来就像刚打完丛林游击战的士兵一般,一看就不好惹。 而短兵相接不过短短几秒,军刺的主人迅速向后退了两步,甩了甩手,开口埋怨道: 「——唉唷麻了麻了,我的手!」那是一道女声,并且操着一口有点彆扭,带着奇异口音的日语,「你这家伙,那是什么招啊?可真麻烦——好在本小姐天生丽质,左手右手都是惯用手啦!」 说着,在眾人还来不及反应、深海光流想着「天生丽质跟你能左右开弓有什么必然的关係吗?」那人便把军刺自右手渡到了左手,左手迅速握紧了军刺,看起来就跟惯用手一样灵活——看来那人倒不是在吹牛的……可能只是不太会活用成语。 「那么——西蒙家族的混蛋呢?」那人望这头一张望,恰好就看到了还窝在坑里的古里炎真,立刻大喜过望,五顏六色的脸上笑开一口白牙,看起来挺渗人的,「好哇原来你在那里!还坐着干甚么,是个带把的爷们就滚上来跟本小姐战个痛!」 那人说完一蹲身,两脚跟着一蹬,就这么翻过了山本武准备砍向她的刀背,让后者始料未及;而后那人几乎可以说是手脚并用、像是丛林里奔跑着的猎豹一样朝古里炎真衝来! 眼见对方就要杀到跟前,古里少年一反平时软弱的样子,俐落的站起身,接着一把就将深海光流往后推,同时还不忘控制重力,以免深海少女摔伤。 接着,古里炎真鲜红色的眼对上眼前像是猛兽一样的敌手:「——大地之铅!」 无数以死气之炎与大地属性的重力混合而成的球体出现,朝着古里少年面前的敌人而去;后者「嘖」了一声,以敏捷身手一一闪过,然而行动不免被拖慢了许多。 「搞什么呢,怎么又是这一招啊!」那人气急败坏地冲古里炎真喊道,「射射射,射球射个没完,你当你是发球机啊?!就是发球机也有吐得没球的时候吧?!」 这厢古里正和不知名的迷彩少女打得如火如荼,另外一边,深海光流正因为减轻了身上的重力导致飘浮,只能选择在半空中观战;好在山本武很快摸到了她身边,一个使力就把深海光流连人带猫给扯回地面了。 「你没事吧,阿流?」山本上上下下打量了深海光流好半晌,确认对方身上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才放松,「看来是没事。太好了啊,毕竟我答应了阿纲要……」 要什么?深海光流有点在意问题的答案,不过战火却延烧到了这一头,深海光流又被山本紧急地扯了一把,好躲过随着对战中的两人的动作而飞溅的锐利砂石。 「你——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打了好一会儿了,古里少年现在才有空档问出这个让他困惑不解的问题;他本来真的是来遛猫来着的,哪知道突然有个人上来问了一句「请问你是西蒙吗?」回答是以后立刻被攻击,害他只好把玛恩先送出战圈再迎击。 「哼,西蒙家族贵人多忘事,打了人小弟,还不准老大上门找场子了?」 那人冷嗤一声,军刺一刮,正好在古里少年的脸上又多划出一道细碎的伤痕,「我就说了吧——我乃奇古家族的艾萨莉·奇古……在彭格列十代的继承仪式上,我们奇古家族的人被你们修理,削得可惨了是吧?!」 ——奇古家族,是被称为「掘墓人」和「传说中的杀人集团」的家族。此家族在俄罗斯境内素有险恶的兇名,却自古就对彭格列家族心悦臣服、俯首称臣;上回在彭格列的继承式前扬言要将对继承式不利的宵小歼灭,却反而被西蒙家族给干掉了来着。 仔细思考了一下……貌似这上面讨债真的挺佔理的?彭格列和西蒙和解了,可奇古家族没说和好了、从此都是朋友了啊! 「所以!」那人话说得鏗鏘有力,底气十足地拿军刺直指古里少年的鼻尖,「本小姐来找场子了!妈的知不知道彭格列是我们老大的老大,就你个小小西蒙还敢挑衅,我看你是不知道本小姐号称奇古家族第一硬的拳头,究竟有多硬!」 ——一片窒息的沉默蔓延。被指着鼻子痛骂一顿的古里·暴打别人小弟·炎真张大着嘴,被训得额前燃着的死气之炎都熄了,战意全失。 ……估计古里少年这会儿正在思考,他当年年少轻狂是不是真的揍了人一顿,现在天道好轮回,人家都打上门来了。 这样的反应显然还挺合奇古小姐的意的,她点点头,也不急着打架了,「乖,这就对了,反省完再给本小姐揍一顿,咱俩就算两清了!」瞧这态度乾脆的,奇古小姐也称得上一声女中豪杰了。 「……呃,那个。」 这时一旁观战的深海光流终于忍不住插话了,「这位……奇古小姐。我明白你的愤怒,但……继承权是两年前的事了,西蒙和彭格列也成为了密不可分的同盟家族关係。你现在才找上门……」会不会太迟了一点? 「两年……有那么久?」奇古小姐皱着眉低头深思,「我接到消息就立刻想来报仇了,只不过在亚马孙的丛林迷路了一下……已经过去两年了?以人类的时间来算的?」 「……」不以人类的时间还能怎么算的,你这是去亚马孙丛林归化成泰山了吧? 「哎呀管他呢!」大概是想得不耐烦了,或是不擅长思考,奇古小姐一甩脑袋,十分烦躁地抬头看向跟她抬槓的深海少女,「场子先找回来再说,我又不擅长思考——」 ——然后,在看到深海少女的那一瞬间,奇古小姐顿时瞪大双眸,碧蓝的眼眸夸张地瞠大到像是快要自桌缘滚落至地上的水色玻璃珠。 她慢慢放下了举着军刺的手,转身面对灰发的少女,然后……突然单膝下跪—— 「前辈!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 同场加映:为少女加开的特殊课程 一阵粉雾过后,泽田纲吉不意外地回到了十年前。 一睁眼,看到得还是许久不曾回去的母校里,那一栋他和伙伴们住了三年的宿舍;看在如今泽田纲吉眼里,不管摆设还是装饰,这些都是十分令人怀念的场景了。 不过——泽田纲吉看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的他的家庭教师,心知肚明这仅有的时间可不是用来让他沉浸在往昔回忆的:「文件都弄好了?直接给我签吧,比较节省时间。」 「哼。」面对自己徒弟从容不迫地直奔主题,杀手男孩有些好笑地嗤了一声,「不过十年就让你学会摆谱给我看了?」 「怎么可能?这是信任。何况reborn你可从来不会做危害彭格列、或是我们的事。」 泽田纲吉笑了笑,答道。他已经过了会冒失地在小事上大惊小怪的黑歷史时期,应对上也比较得体了,倒是让人感觉到时光和岁月到底是多么厉害的磨刀石,竟能将当初的一个莽撞少年,打磨成青年这般温润如玉的模样。 「净说些好听话。」reborn又哼了一声,听起来对于泽田纲吉的说法十分不以为然,「这份计画,对彭格列有利的部分根本是用来堵住那个时代的我的嘴吧?整体看下来,你倒是挺努力的想说服我,不过要不是我放水,这点程度根本不够。」 ——这说的是真的。开放技术避免争端,听起来是十分大气的事情,然而其中却有许多需要解决的弊端,章程也需要一个个拟定……其中许多弯弯绕,权利得利关係错综复杂,然而整体来说还是弊大于利 只不过,泽田纲吉确认这样一个计画能避免争端;只为如此,便足以支持他坚定地推行这个计画了。 「算是吧,你还拿枪指着我,逼着我想点给彭格列的好处呢。」泽田纲吉只能苦笑,「提供一切的家族没有拿到好处,反而容易让人疑心……这里毕竟是黑手党,不是慈善界。你说得是对的,老师。」 「我当然是对的。」总算得到了翅膀长硬了的徒弟服软的话,reborn勾了勾唇,心情还算不错,「好了,快签吧。虽然用了点手段延长你在这里的时间,不过也才二十分鐘左右。」 「知道了。」泽田纲吉也不废话,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准备充当一回人体签字机。 不过,当他坐定以后,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又开口,「对了,reborn,还有一件事……光流的课程另外排吧,就由这个时代的我们轮流,教会她基础就可以了。」 闻言,杀手男孩挑了挑眉,没多说一句话,只简单扼要地问:「……理由?」 「这个嘛……光流很容易不小心努力过头了,其实不需要那么勉强自己。」泽田纲吉短暂停止了书写的动作,忧心忡忡地叹口气,「要是你看到了我那个时代的光流大概就会明白了,她总是……太过努力了。」 「这是她的优点,不过不排除也属于一项缺点。」杀手男孩不可置否地耸耸肩,「不过就这个理由?你觉得这个理由,足以让我点头答应吗?」 「唔……我想也是。」泽田纲吉又笑了笑,这回语气里却是莫可奈何。他一双承载着温暖橙光的眸低垂,投射在手中的钢笔上;好巧不巧,这正是之前深海光流送他的生日贺礼。 「不过……早晚你们会知道的,光流她啊,只适合当个医生。」泽田纲吉说道,手抚上钢笔铁灰色的外壳,冰冷得就像他那位表情始终如一的伙伴,不禁露出温暖又包容的笑容,「还有,光流的手果然最适合拿手术刀了,这点无庸置疑。」 「因为这样,我担心光流会勉强自己,做一些她不喜欢,也不适合做的事……」泽田纲吉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又扬起笑容,看向通往楼梯的出入口,「……所以,能帮我看着光流吗?阿武?」 ——话语一落,杀手男孩没半点吃惊的样子,像是早在掌控之中,而黑发的棒球少年则是捋捋自己纷乱的头发,自暗处走了出来:「啊哈哈,不愧是阿纲跟小鬼呢,我还觉得藏得不错呢,结果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不过——我答应你喔,阿纲。」爽朗的少年扬起了阳光的笑,向着另一个时空,他年长不少的boss保证道,「我会看好深海的,毕竟她是我们的伙伴嘛。」 「好。」泽田纲吉也笑,宛如自己面对的是十年后那个成熟又可靠的彭格列雨守。 「交给你了,阿武。」 Chapter.30作为前辈的挑战(上) 艾萨莉·奇古,俄罗斯的「掘墓人」奇古家族六代首领的最宝贝的独女。 与素有凶险之名在外的奇古家族不同,传闻中,艾萨莉·奇古小姐生得一副光彩照人的模样,号称莫斯科的明珠、俄罗斯第一美人的美称。 她有如淡淡蒙上一层光纱的緗黄色长发,皮肤如象牙一样白皙,松柏绿的眼眸是莫斯科的星空最耀眼的指路明星,优雅的身姿像是高高扬着颈项的天鹅—— 艾萨莉·奇古,即是,俄罗斯艳光四射的「掘墓人的珍宝」。 「那个……不、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吞了口口水,谨慎地开口发言,「那个、请问,那真的是在形容您吗……?」 「啊?怀疑啊?本小姐卸妆后可是能美翻整个俄罗斯黑手党!」 奇古小姐高傲地哼了一声,看来是对自己的美貌有十足的自信……但是不只是古里炎真,一旁的深海光流也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把绿色的迷彩涂料当成化妆品……而且卸妆了反而变成大美女,你真的不觉得有哪里搞错了吗? ——也许应该先说明一下现在的状况:奇古小姐因为见到了深海光流,心情好了不少,加之打了古里少年一顿也算是出到气了,终于有好好坐下来说话的讨论空间。 于是,深海光流建议先回彭格列宿舍,让她帮两人处理伤口,原本同行的山本则是自告奋勇说要去通知其他人这件事,因此便有了留下的三人对坐聊天的离奇场景。 「……嗯。总之,你应该就是我负责的直属后辈了,对吧?」 放弃理解俄罗斯黑手党的深海光流思考了一下,开口试图釐清状况,「没有错的话,我的直属的确是名为『艾萨莉·奇古』的俄罗斯黑手党。」 其实稍微回想一下就明白了,对于自己的记忆力,深海光流自问还是有些自信的。除了因为自己是个脸盲、长相实在记不起来,其馀的只要是书面资料,她全都倒背如流:简直可以说,深海光流正以动重大的外伤手术的精神力在准备「成为前辈」这件事情。 「那么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深海光流,是你的直属前辈。我——」 深海光流还想着要不要把当初给彭格列少年们做的自我介绍一字不漏的照搬,就看到艾萨莉·奇古一双宝蓝色的双眸放光,涂满诡异绿色涂料的脸猛然凑近深海光流,双手也激动地搭上住深海光流的双肩,并且牢牢地攫住肩头。 「我知道!前辈的事蹟,就算是在亚马逊雨林里面锻鍊的我都知道!您简直是奇古家族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偶像!」 「……这么称讚太过头了。我没那么厉害。」 深海光流不明白,她一个悬壶济世的医生,到底要怎么当上俄罗斯最凶狠黑手党家族的偶像,但她只是保持平静地说着被称讚时最适当的谦词;比起一旁见状紧张地手足无措的古里炎真,她简直不像是整个身体被箝制住的人,「还有,那个,能先放开我么……」 「听说被这个混蛋!」奇古小姐以唱军歌一样宏亮的大嗓门问问压制住深海光流平静的嗓音,还伸手指着一旁慌张的古里少年,「被西蒙那帮混帐东西所伤的兄弟,听老爷子说全部都是您救回来的——您简直是圣母玛利亚一样的存在!起死回生都能做到,前辈实在太牛逼了!!」 「呃,不。因为我是一个医生……那是我的职责。」 ……所以说医生救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么?而且当初她记得她也收了有奇古的诊疗费吧?没有健保给付再加上姑且是给秘密结社行医,诊金不少呢……总之虽然救了人是事实,但应该不值得那么崇高的评价吧。 作为一个医生、半个科研人员,深海光流对于言过其实的事——特别是在描述自己时——其实不太感冒。 然而,奇古小姐却沉浸在与心目中的偶像见面的兴奋中,似乎完全没听进去: 「坚守岗位的前辈也是超级帅气!前辈身为医生救人,四捨五入不就跟天父用七天造了世界一样伟大嘛?!而且前辈礼拜天还没休息呢!这样不是比神还要屌吗,简直碉堡了啊——!」 「……我觉得你的讚美规模太大了。只不过是排的手术多……话说奇古学妹,你的数学是不是不太好?」深海光流自认为浸淫理科多年,就没见过这样子四捨五入的,怕不是学了大半辈子的假数学了。 「总之,我就是因为听了您的传言,所以请老爷子让我来玛菲雅跟您学习的!」 奇古小姐嘴角划拉出一个灿烂过头的笑容,视觉上有点狰狞,但瞧得出来是真心实意的开心,「老爷子马上就答应了!还说奇古那破烂摊子就交给我叔叔,要我好好跟您学学怎么用我的脑袋!」 「……这样啊。」听到这里,深海光流只能一言难尽地这么总结。 ——被家族boss勒令来黑手党学校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学习,而且目标还是「学会用脑」,真的是值得这么大声宣扬的事吗? 「……那个,光流,对不起……」一旁的古里炎真突然吶吶地开口,表情佈满愧疚,「都是我们,才让你……」 听古里的语气,应该是觉得他没搞事的话,她也没机会去奇古诊疗病人,现在这一齣也就不会上演了吧——虽然这是事实没错,但深海光流当然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 「不用道歉。虽然无缘无故打人是不对的,但是后来西蒙跟彭格列误会也解开了,况且你该道歉的对象也不是我吧?」于是,在双肩还被攫住的状态下,深海光流偏过头,认真地安慰古里少年,「所以,不要介意我,炎真。」 「是这样吗……」古里闻言微微抬头,看着表情平稳的深海光流,以及似乎正挑着眉看着他道奇古,鼓起勇气,猛然弯下腰: 「真、真的很对不起——」 「——混蛋,给我放开那个女人!」 气愤的怒吼以及随之而来的爆响声直接盖过了古里少年的道歉。 整个空间随着火药的爆炸,瀰漫着一阵呛鼻的白烟,白烟尽头,造成这种情势的人影自其中慢慢走出来。 那人顶着一头有些散乱却十分有型的银发,身上叮叮噹噹地掛着许多金属製、大多是骷髏或是类似风格的饰品;除此之外,他手臂上还装载着巨大骷髏型的金属攻击武器,另一手则在指间挟着火药管,嘴里还特别酷炫跩地叼着菸。 「没听到吗?」出场姿势十分酷炫的银发少年——狱寺隼人,纵然叼着菸,口齿仍然清晰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我叫你放开那个受我们彭格列十代家族庇护的女人,还有旁边那个姑且算是我们的同盟家族成员的傢伙,你这混蛋!」 「……」深海光流与古里炎真,此时的心情实在是太复杂了。 简直复杂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描述现在的状况——直白点可能可以用「卧操」俩字简洁有力的概括,但若要具体描述,那还真的是……哑口无言。 ——你丫到底有没有弄清楚状况!莫名其妙就杀来了,是嫌事不够大不够轰轰烈烈无法衬托彭格列与你大十代目的堂堂威仪么?! 「那个……冷静点吧。」最后,深海光流还是怀着复杂的的心情五味杂陈地开口阻止对方,「事情跟你看到的不一样……隼人。」 「……你?!」 狱寺一听深海少女的话,反应倒是挺大的,看向深海光流的表情难以言喻,真要描述可能是「目瞪口呆」之类的情绪;过了好半晌,涨红了脸似乎有些羞恼的银发少年炸毛似地衝着还在另一头的深海光流、气急败坏地吼道: 「开、开什么玩笑,你刚刚那、那什么叫法啊!我、我跟你很熟嘛?!」 深海光流:「……」 少年,你听话敢不敢挑重点听啊。 就在深海光流都无言以对的时刻,门口又出现一人——爽朗的黑发少年一眼望去,看到了场内离奇的对峙画面,不由得露出了「真伤脑筋啊」的表情,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跑至对峙的中心点。 「真是的,狱寺你还真是急性子……我刚刚正要说阿流没事,在帮古里还有奇古包扎呢!」 山本武站定后,首先面对这同为守护者的同僚,苦口婆心似地数落着,「而且就算只是烟花,但在室内也不可以乱扔,很危险的喔?毕竟阿流也在呢,她不太擅长躲你的烟花吧?」 「嗯,我没事。」深海少女还配合地接了山本的话头,頷首道谢,「感谢关心,阿武。」 「嘛,不用客气喔,我们是朋友嘛——」 「搞什么鬼!给我闭嘴你这个棒球笨蛋!」狱寺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地阻止了山本的话,转而恼羞有馀魄力不足地瞪着深海少女,「一个还在被挟持的傢伙少说些什么安全的鬼话……而且,你们两个,对对方又是什么称呼法啊?太……太噁心了吧!」 「说什么噁心嘛……狱寺,就算是你,这样也太过份了。」山本武正了色,严肃地声明,「那是我跟阿流友情的象徵喔。」 「友情的象徵?这么说,刚刚似乎……也叫了我的名字……」古里少年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个细节,声音听起来十分高兴,「意思是我们是朋友了吗……好高兴!」 「咦?好奸诈啊这群傢伙们,我也想要前辈叫我的名字!」奇古小姐也不甘示弱,「艾萨莉……不,请前辈叫我小艾!请亲切的用暱称称呼你可爱的后辈我吧!」 「……」她简直都不知道该不该吐槽、还有该怎么吐槽了……所以说,你们关注点还是不对吧。 ……整个世界彷彿只有自己是清醒的,还真的是十分孤独的感受。 就在深海光流都不知道情况这么收拾的时候,就听一声巨响——深海光流准确捕捉的,那是子弹穿膛而过、直击物体,以及巨大的物体倒地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宏亮又野性的呼喊: 「復活!!拼死也要把深海光流救出来——!!」 随着那声呼喊,深海少女与奇古小姐同步地抬头一望,就看一个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星星内裤的少年一个助跑衝刺,接着一跃三米高地直接来到两人的上空。 接着,少年伸手攫住深海少女的手,那看起来没多少肌肉的细瘦手臂迸发出惊人的力道,一把将她整个人扯上天,脱离奇古小姐身边。 成功让深海光流脱离对方禁錮的四角裤少年——泽田纲吉一手揽住深海光流的腰,在空中迅速调换姿势;后者则是一脸平淡地压住随着少年动作而激情飞舞的裙摆,镇定得吓人。 深海光流可以说是十分配合自家boss上窜下跳的动作,最后,两人一起安全落地。 落地站定,方才无视了牛顿的三大运动定律秀了一波超人般实力的少年,额发发那簇宛若怒放着的橙色花朵的火炎熄灭,又变回了平常人畜无害的样子。 泽田纲吉看着如往常一般沉静,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的深海光流,松了一口气,才问道:「深海桑,你没事吧?」 「……嗯,没事。」深海光流停顿了一下吧,抬起平静无波的灰眸,郑重道,「那个,可以的话,还请叫我『光流』吧。作为朋友和部下,我也会亲切地称呼boss你为『阿纲』的。」 虽然状况不太一样,但严格来讲,她算是被对方「救」了两次……应该已经过了需要用敬称的交情了吧——深海光流忍不住如此想道。 「……」泽田纲吉闻言,以彷彿蕴含了难以说尽的千言万语一般的眼神看了深海光流一眼: 「……你真的觉得,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光流?!」 如果是这样,他真的会感到很绝望的喔?对这个除了他已经没有人有常识的世界。 「——太厉害了!真不愧是前辈的上司!」 穿着绿色军装的少女兴奋的嗓音在大厅回盪,打断了泽田纲吉的问题与深海光流正欲回答的句子。 鱷绿的军靴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踏出几声清脆跫音,在眾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奇古小姐已然站定在泽田纲吉与深海光流两人面前,单膝下跪: 「本小姐决定了!我艾萨莉·奇古就决定要跟着老大还有前辈混了!」奇古小姐大声宣告,「我会以前辈的上司和前辈作为榜样——目标是成为一个能在俄罗斯的冬天打赤膊燃起火焰、然后用脑子战胜敌人的大人物!」 不,所以说那是怎么样奇葩的大人物?就算是想把崇拜对象融合起来成为目标,但这么融合真的是一种尊敬吗?真的不是很懂你们俄罗斯黑手党啊—— 在场的义大利黑手党都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以上的想法。 「——嘛,那还真是了不起的梦想呢。」 「……reborn。」 看着不知何时已悠哉地坐在大厅的单人沙发上、手上还端着一杯espresso品尝着的杀手男孩,深海光流轻声开口唤道:「你果然也在么……」 虽然她以逻辑推理出对方可能在场,但看在场其他人惊讶的表情,看来顶着「世界第一杀手」此等响亮名号的男孩倒是从不辱名,竟是没有人察觉到了杀手已悄然而至。 「喂喂……这不是越来越厉害了吗,小朋友?」山本一脸惊奇地跟着开口,而后搔了搔自己面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真伤脑筋呢,明明前阵子还觉得稍微接触到一点了——个子长高也变强了?这就是所谓小孩子的成长期吧!」 「哼,我可是还能更强呢,到时候再让你们见识见识。」 提到正逐步解除的禁錮强大力量的诅咒,杀手男孩心情很好地回答了山本的问题」然后才转头,看向灰头土脸却精神矍鑠的奇古少女:「奇古是吧?我很看好你喔。」 「您、您不会是reborn前辈吧?!」奇古小姐眼神再度放光,就像是死忠粉丝遇上了自己粉的明星一样,「在俄罗斯……不,是全世界的黑手党都享有盛名的一流杀手!传说中能让目标死了以后再死一次、死个彻底,是杀手界的活传奇!」 「好说好说。」杀手男孩露出绅士的笑容,状似谦虚地回道,「不过……不是全世界一流,是全世界第一喔。」 「不要用谦虚的口气讲那种一点也不谦虚的话啊」站在泽田纲吉身边的深海光流似乎能听到对方如此嘀咕着,不过看到黑亮的枪口只赤裸裸地对着自己,泽田纲吉立刻自觉闭嘴了。 「我有听奇古家族的首领说喔,他特别指定了深海光流做你的直属对吧?那么,你应该有点自觉了吧?彭格列可不是想加入就可以加入的。」,若无其事地收起用来暗中威胁弟子的手枪,reborn又看向艾萨莉,「你有足够的觉悟么?」 听着reborn认真到连自己人都能唬过去的语气,深海光流忍不住面无表情地「咦?」了一声,连带着一旁的泽田纲吉也跟着「蛤?!」地发出震惊的单音,两人简直可以说是默契绝伦。 「是的!本小姐——我绝对不会让前辈、前辈的boss还有reborn先生失望的!」 疑似因为太过感动,奇古小姐眼里都冒出了泪花;然而秉持着黑手党流血不流泪的优良传统,她很快抹乾了泪,对着reborn低下了头颅。 「本小姐……不!我是艾萨莉·鲍里斯·奇古,以父亲鲍里斯『为争取荣誉而斗争』之名起誓,必会在隶属彭格列的深海光流前辈旗下,为彭格列十代家族努力添砖造瓦,共创美好未来!」 「那就加油吧!以及,作为你的前辈——」杀手男孩微微一笑,伸出手朝站在一旁的深海光流一比,「深海光流会帮助你的。她可是我钦定的家族首席军师,加入她的麾下好好努力,在彭哥列干出一番大事业吧!」 「喔!!遵命!!reborn先生!!!」 面对世界第一的杀手对自己寄予的厚望,作为俄罗斯一流的「掘墓人」暗杀家族成员之一的奇古小姐,身后也燃起了几乎可以感觉到热量的某种斗志,看起来似乎干劲十足。 「……嗯,总觉得,」深海光流看着这情况一会儿,随后以逻辑进行理性的研判: 「似乎,又来了个不(麻)得(烦)了的人呢。」 +++ 在玛菲雅学院中,有一门课程是全校学生的共同必修,那就是号称「大混战」的武术课程;就学院内旧生们过往的经验,一般而言考虑到经验累积与年龄差异,学院方总是让三个年级分开授课,避免类似新生越级打怪、旧生欺负萌新的状况。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学期学院方却改变了这样的规制。 「……嗯,总而言之……新的规则是,我们必须和不同年龄的学生对抗」还有阵营的形式,也不再是以每人所属家族为单位。」 将说明新规则的纸张扫视一遍,深海光流总结道,抬头看着认真听着她解释规则的彭格列眾人……话说,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演变成由她进行赛前的规则分析? 而且所有人还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这些傢伙不是也有拿到通知单么? 儘管想不透这一点,深海光流依旧尽责地继续归纳新规则并讲解: 「什么?照光流说的话,这学期开始不能大家一起吗?」泽田纲吉听完,头一个发出了哀嚎——原因无他,因为对他来说,有朋友在不只能壮胆,而且比较安心……更重要的是,作为废柴纲他没有伙伴完全不行啊!「难道不能自己选吗?」 「十代目说的对!」继泽田纲吉之后,狱寺少年立刻义愤填膺地捏着拳头附和,「竟然想拆散我跟十代目,作为十代目的左右手,我绝对不同意!」 「……听说对战的组合会由武术课特聘的指导员分派。」深海光流冷静地宣佈了这个消息……话说,狱寺少年你用「拆散」真个词真的没问题?你当你们是被银河分开的牛郎和织女吗? 「咦?那还真可惜啊,大家一起比较好玩嘛。」山本武也表达自己的看法,用略带可惜的语气说道,「而且要是能和阿流一组,总觉得很让人放心啊,好像一定会赢似的,哈哈哈!」 「喂喂,你这棒球笨蛋……先不说那个噁心的称呼,之所以会胜利,全!部!都应该归功于十代目!」狱寺不满地衝山本骂道,同时对着一旁面色平静的深海光流一指,「你搞清楚,这傢伙可不算战力欸?!完全就是扯后腿的!」 「……」深海光流看着友人指着自己的食指,不得不以沉默表示默认了——关于不会战斗还上场对战——自己完全就是拖油瓶。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啦,阿纲很厉害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对了,难道说狱寺你早上又没喝牛奶,心情才这么烦躁?」 山本武微微皱眉,无视着被自己的发言惹得青筋直跳的狱寺,思考着说道,「是那个啦,每个队伍不是都有吗?吉祥物那类的东西。而且跟阿流一个阵营,玩游戏也总是能赢,超lucky的不是嘛!」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阿武。」深海光流这回实在无法保持沉默。毕竟吉祥物什么的说法……已经是造谣了喂。 「没有我你们也能获胜,因为——」 「——因为过去的课程不需用动脑,所以才让你们这群傻瓜逃过一劫。」杀手男孩以嗤笑一样的藐视语气,接了深海光流未尽的话,「现在分组打散了,给我使劲转动你们生锈的脑子,别一群人都指望深海光流的脑能分你们用。」 「……虽然跟现在的状况无观,不过还是说一下好了。」深海光流心情复杂地回过头,看向神出鬼没的杀手男孩,「下次……能不能请你不要突然出声呢,reborn?」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肯定不是错觉吧,最近reborn越来越喜欢突然冒出来吓人了,而且不是用奇怪的机关,而是隐藏了气息单纯地接近……老实说反而让人更加困扰。因为没有机关带来的缓衝,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总之呢,我带来了你们新的指导员分派的组别名单。」reborn理所当然似地无视了深海光流,「等会儿都给我好好表现,要不然不用我出手,指导员也会代替我了结你们,要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能活下来唷。」 「别开玩笑了,reborn。」泽田纲吉黯然地叹了一口气,一点也不像新自家家庭教师的鬼话,「除了reborn你以外,哪里还有这么斯巴达的教——」 「——kora!小鬼头们,通通都给我听好了!」 那是一道带着几分稚气的男孩嗓音,乍听到的一瞬间,彭格列少年们都不由自主地将脑袋转向最前头,看着刚刚开口说话人——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 金发的小男孩站在高高的司令台上,身旁站着个比他年纪稍大几分、群青色发的小少女,两人都穿着一丝不苟的军装,而且还是军队中拥有官阶,负责训练士兵的教官打扮。 在深海光流察觉到彭格列少年们似乎不太对劲时,就听金发的小男孩又朗声道: 「今天起就由我可乐尼洛,以及旁边这位大美女,拉尔·米尔奇做你们的战斗指导员!皮通通给我绷紧一点,kora!」此时金发男孩的笑容中,似乎透出了点不同于阳光的顽劣味道,「可别因为想吃美女教官的鞭子就故意犯事……啊痛痛痛拉尔!你这样嫁不出去的!」 「吵死了!闭嘴!别给我油嘴滑舌!!」被称为拉尔的女教官毫不留情的拿手上的硬鞭又抽了搭档好几下。 「……」虽然就观察来说,那两人似乎是欢喜冤家的类型……但是女教官公然殴打男教官这样没问题吗? 看着眼前这幕,深海光流不禁有了这样的疑问;然而,彭格列少年们的惊讶点似乎有别于深海光流。例如本来因为听不懂深海光流解释的规则而闷不吭声的笹川了平,突然一个激灵,扯开喉咙大喊: 「可乐尼洛师父——极限的竟然是可乐尼洛师父啊!!」 「还、还有拉尔,竟然也在……」泽田少年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惊喜,反而像是噩梦成真一样,「为什么,怎么可能……?!」 「不会吧,那个恶魔一样的女人来了吗?!」 「哎呀……拉尔都来了,那真的是很不妙呢,哈哈。」 ……且不论泽田纲吉一副世界末日再临的剧烈反应,如果连山本武和狱寺隼人都觉得不妙的话……那「拉尔·米尔奇」到底是多严厉的教官啊? 深海光流不由得警惕了起来,看向司令台上抢过麦克风的群青色发小少女。只见小少女一双棕红色的眼冷冷扫过底下一眾学生,接着啟唇,以一种不同于方才和金发男孩说话的严厉语调,宣告: 「就如我旁边不成材的蠢蛋所说,我和他就是你们新的战斗指导员。我是拉尔·米尔奇,担任你们的主教官,这傢伙则是我的副手可乐尼洛。」 「我不喜欢无可救药的蠢货和听不懂人话的废物,所以我只会说一次,都给我听好了——接下来的课程,我会彻底锻鍊你们这些软弱的渣滓,就算是再怎么样不可以雕琢的朽木和废柴,我也会让你成为可以自焚来增益社会的火柴!」 「如果以为失败会有人怜悯你的话,就大错特错了!作为教官,我们只会在你们要掉下悬崖的时候扳开你的指头!所以——不想死的话,哪怕趴在地上爬行,用胸腹匍匐前进,咬着牙都要给我活下去!」 声色俱厉地说了一通后,拉尔·米尔奇在一片寂静之中收敛已经快要妖魔化的表情,沉着脸道:「……以上。明白了的话,等等将会以家族为单位派发实战练习的分组结果,三十分鐘以后开始实战。现在,解散!」 说完,小少女放下麦克风转身就走,后头金发男孩耸耸肩,也跟了上去,一道离开了司令台。 「真是……有魄力的一个人啊。」深海光流忍不住说道,然后转头看向泽田纲吉,「……不过,阿纲,难道世界上所有的斯巴达体系教师,你都领教过了么……」 「我希望不是……不,但是我更不想发现世界上还有比他们更斯巴达的存在……」泽田少年如今已经压力大得彷彿都要患上像入江正一一样的胃痛了,「为什么……拉尔·米尔奇跟可乐尼洛会在这里啊!」 而且这个组合也太不妙了……两者中只有一人都能把人折腾死,现在还买一送一,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还有……啊、对了!光、光流!」本来就苦恼着的泽田纲吉眼尾一瞥到深海少女,立刻想起一件更要紧的事,「光流,你千万不能参与这次的活动!会死的——没有战斗力的你铁定会死的啊!」 有那么夸张吗?深海光流有些迟疑,毕竟她不认识那两个新教官,也不知道对方的作风如何;不过再怎么样,最多是跟学生打吧,又不是跟教官单挑pk,应该没有那么严重。 「……应该不要紧的,放心吧。」出于以上考虑,以及为了安自家首领的心,深海光流只好安慰对方,「别的不说,但我的求生欲是十分强烈的。」 「那不够啦,光流!」泽田纲吉以过来人的继续苦口婆心,「你还得有特殊的求生技巧才行。」 「也不尽然。」这时杀手男孩又有话说了,「考量到深海光流这样的人参战的可能,只要确认是『非战斗人员』都有给予一项优势条件,这一点已经跟你们的指导员确认过了唷。」 「……嗯?」虽说从表情难以窥见她此刻的心情,不过深海光流的语气难以避免地染上了一点诧异,「……是这样啊,没想到呢。我以为我会是第一个被教官掰断手指坠落悬崖的人呢……」 「……在你安慰我的时候,内心原来还藏着那么大的阴暗面吗?!光流?!!」泽田纲吉不可置信地看着深海少女——为什么可以那么平静地推测啊!还若无其事的说出来!这样不对吧?! 「就是这样,有这种觉悟的话,胜利指日可期喔。」 reborn好不掩饰地开口讚赏,这种态度不得不说让深海光流怀疑,总觉得以对方的个性,应该有什么更加恶劣的内容在等着他们,要不然根本没必要一副大野狼假扮亲切外婆的模样。 「那么,既然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就来公布吧。」果不其然,那阵让人毛骨悚然的亲切言表过去,杀手男孩露出了眾人常见的、属于鬼畜斯巴达家庭教师的愉悦神情,「关于,你们被分派到的阵营,以及即将迎战的对手。」 ——杀手男孩在眾人的面前,缓缓展开在本堂课程中,将决定彭格列眾命运的一纸书卷。 Chapter.31作为前辈的挑战(下) 深海光流冷静地环顾四周,收入眼底的,是由武术课的指导员指定、与她同属一组的队员们。 「kufufu……哦呀哦呀,虽说我对于课程没半点兴趣,不过就对手而言,挺有意思的呢。」队员一号,老爱口是心非的她的好友,六道骸。 「和前辈分到同一组,超幸运!马上就能从前辈身上学到成为伟人的方法了,好期待啊!」不知道在说什么都队员二号,深海光流的后辈,艾萨莉·奇古。 「我会全力以赴的,深海小姐。」队员三号,是稍微靠谱一点的梁衍梁会长。 「喔!!!!总之要极限的赢得胜利!!!!」队员四号,不知道在热血什么的男子汉,笹川了平。 「你吵死了草坪头!而且……为什么我必须和你们这群傢伙一组啊?我明明应该跟十代目一起!」……呃,对分组结果十分不满的队员五号,狱寺隼人。 「……哼,无聊透顶。继续群聚的话,我会咬杀你们。」以及……比起队友感觉更像某种隐藏魔王的队员六号,云雀恭弥。 最后加上她,深海光流,由以上七人所组成的a队,即将对抗的是b队。 深海光流把视线转移至对头,b队所处的角落,以她优秀的视力,甚至能清楚地一一点出那些她已经记熟的脸庞—— 「泽田纲吉」、「白兰·杰索」、「古里炎真」、「山本武」、「库洛姆」、「青叶红叶」……以及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蓝波·波维诺」。 ……情势对他们来说,相当不妙。 迅速在脑中做了某种程度的双方战力分析与对比后,深海光流得出了如此结论—— 以战力来说,b组集合了「彭格列」、「米鲁菲欧雷」、「西蒙」三个家族的首领,就她所知,实力十分强劲,并且还有同为彭格列守护者的库洛姆和蓝波,以及西蒙那个实力不差的青叶红叶在;依深海光流的判断,抽中这样的对手,根本可以说是抽中「魔王籤」了。 深海光流所在的a组,虽然也有云雀恭弥这个号称最强守护者的队员存在,但是……云雀恭弥协调性,实在是差得让人不忍说,光是让他不打队友和六道骸都十分困难了,更别提团队合作,简直是本世纪最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 并且,武术课一向强调团队合作,「协调性差」并不是云雀恭弥个人的问题,而是他们整个团队都缺乏默契与协调性,这一点比起泽田少年的队伍,深海光流他们差距恐怕不是一两点而已。 ……之前似乎说过了,除去和病魔抢夺患者的生命这个特例外,深海光流并没有一定得取胜的决心;何况这次还不是为了泽田纲吉所率领的彭格列家族争取胜利,输了其实也没什么。 ——然而,深海光流再度环顾了一遍身旁的队员……她今天,必须得赢。 「……我有点事,想要拜託各位。」 灰发少女眨了眨眼,乍看之下宛若扰动了平静湖面、动荡出一圈圈波纹的灰眸,宛若精密的光学仪器一样,以一种能透入骨髓的强烈视线,扫射过眾人,莫名地给人一种无所遁形、被那双眼的主人看透了的感觉。 「可以的话,能稍微听我说说么?」 「——那就是reborn那傢伙这次看中要培养的人吗,kora!」 与男孩子稚气而带点严肃的嗓音并行,位于观测台制高点的可乐尼洛,湖蓝色的眼眸瞬也不瞬,观察着场中正在同队员说话的灰发少女。 看了好一会儿才放弃似地回首,又向沉着冷静地站在一旁的拉尔·米尔奇搭话: 「你觉得如何,拉尔。以你身为优秀教官的敏锐直觉,能察觉那女孩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叫我主教官,副教官。」拉尔先是冷着声音纠正了可乐尼洛放肆的称呼,然后才回答了他的问题,「至于那个女孩,很遗憾,除了从她和队员谈话的表情看出来似乎是个冷静理智的人,其馀我暂时还没看出什么。」 「嘛,这样啊,我想也是。」若无其事地忽略了拉尔的纠正后,可乐尼洛状似理解地頷首,「不过,既然能让那小子说出『很有意思』那应该是个值得期待的人才吧,kora!」 「……先看看再说吧。」儘管同样不认为reborn那处于世界顶尖的挑剔眼光会失准,拉尔依旧语带保留。毕竟对她而言,凡事眼见为凭。 「如果就reborn安排的那份不合理的敌队战力名单,她还能获得胜利的话……不承认也不行吧,就是这世界上又有一个称得上人才的傢伙,被reborn给挖走了。」 「也是呢,看看就知道了,kora!」闭了闭眼,沉吟半晌后可乐尼洛于,张眼之际宣告,「那我们就看着吧!拉尔!」 听了搭档的话,拉尔·米尔奇标緻的小脸上爆出青筋—— 「就说了……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可乐尼洛你这蠢货!」 随着一声传达不到场中的斥骂,话音一落,事先预设好的铃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可乐尼洛趁机正襟危坐,并示意拉尔关注比赛;后者虽然还气着,但作为一名优秀的军人以及顶尖的教官,仍压下性子关注起场中状况。 比赛现场是由财大气粗的学院方斥以重金打造、拥有多重屏障,地形起伏不定、凹凸不平的地形,其中矗立巨大的岩石;乍看之下似乎是佈满粗糙砾石的岩漠,然而,这里的岩石与地板都经过「雷」属性强化,全都硬得像是铁块似地,边角也锋利得不行,是比表面看起来还要严酷许多的环境。 「虽然是这样说,不过对那群小鬼不算什么吧……果然泽田跟西蒙,还有白兰·杰索都飞起来了。」可乐尼洛见状点评道;作为能熟练使用火炎作为机动力的首领三人组,这点程度的严酷地形起不了作用是理所当然的。 「就不知道a组会派谁迎击了……对了,还有,a组和b组各自的『王牌』是谁,你看得出来吗,拉尔?」像是想起什么,可乐尼洛又问,「b组的话估计是泽田吧,实在太明显了,不过这个选择也十分正确……但是a组的『王牌』似乎不太明朗?」 ——所谓「王牌」的设置,是本次比赛中重要的一环。 每人都会分派到一个名牌,名牌被夺走则视同出局;而「王牌」则有点类似将棋中的「将」的位置,两队各选出一名王牌隐藏于眾人之中,先夺得对手王牌手中的名牌,就算胜出。 「……嗯,是不太明朗。不过,也不是完全无从判断。」拉尔皱起了眉头,注视场中动态,「依我看,a组的王牌如果不是云雀恭弥,就是深海光流。」 「嗯?为什么这么判断?」 「因为云雀恭弥这个男人很强。」 拉尔看了一眼正与泽田纲吉、古里炎真和白兰·杰索缠斗着的云雀恭弥,简单扼要地提出一个无从质疑的理由。 「至于深海光流……因为她一上场就消失了,据我所知她完全是一名非战斗人员……估计是六道骸吧。这么完美的隐去气息的幻术,除了他应该也没有别人办得到了。」 「原来如此……派云雀恭弥作佯攻,作为王牌的自己躲起来以免成为目标?而且身为非战斗人员应该也比较不会被怀疑是王牌……这样倒是挺有可能的,kora!」可乐尼洛认同地点点头,接着拿手支着下巴,将脸转向认真观看比赛的拉尔。 「不过,还是不要在我面前称讚别的男人很强比较好喔?再怎么男人婆,说这种话我还是会吃醋的啦。」 「笨、笨蛋!给我认真看比赛!」 拉尔·米尔奇方寸大乱地涨红了脸,除了害羞以外看起来即将恼羞成怒,让可乐尼洛只好可惜地收手——过头了等等大概少不了又要被对方来一记「爱的铁拳」伺候了。 「嘛,总之,」可乐尼洛耸耸肩,「就看泽田他们有没有察觉吧。大胆点假设的话,这个策略也不是很难突破,kora!」 +++ 点燃了负向火焰的泽田纲吉脑筋一向十分清晰。 与平时甚至称得上毛毛躁躁的状态不同,因揉和了火炎的力量,以及与生俱来的「超直感」而得来的这分清明,让泽田纲吉甚至在对上云雀恭弥这号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时,依旧能沉着以对。 「真不愧是能打败艾黛尔海伍的人……总觉得比之前还要强上好多。」听到古里一面攻击一面这么说着,泽田纲吉心中却没有什么惊讶之意——毕竟是他自己的守护者,到底有多强他自己最清楚。 「我们三个都一起出手了,结果也只能拖住他吗?还真是不妙呢~」白兰也插嘴附和,振了振后头由火炎组成的羽翼,在空中不受重力作用地上下翻转了一圈「那么,怎么办呢,纲吉君。如果王牌真的是云雀君的话,可能要消耗我们不少时间唷?」 白兰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泽田纲吉当然也知道;虽然说也不是毫无机会,但是——他看了一眼将一双浮萍拐挥舞得撕裂空气、来去有风的最强守护者,深知这样下去的话,这会是场硬战。 「……没办法了,早点解决吧。」像是被负向火炎洗礼过后而变得沉稳的语音从泽田少年口中吐出,与此同时,他摆出了那个动作——「拿到名牌就好……死气的零地点——」 「——聚集了这么多黑手党boss,还真是教人不愉快啊。」 佈满钢屑铁块一样坚硬岩块的场中,藏青色头发的幻术师手持三叉戟,好整以暇地站立在原地,一副闪亮登场的脱口秀主持人架势。 「……哎呀,是骸君呢。」乍见来者,白兰游刃有馀的模样总算消失了,毕竟他曾在对方手上吃过亏——不管是平行世界的未来,还是不久之前玩桌游都是,「不愧是光酱,真是厉害啊……竟然能让骸君来支援云雀君吗?」 「kufufu……看来你们是误会什么了。」像是嘲弄对手的天真,六道骸笑了几声,将三叉戟的尖端指向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云雀恭弥,「我可不是为了帮助谁而来,当然,深海光流的意志也与我无关。不过我就在此将你们这些碍眼的存在消灭好了。」 「哼,违反风纪的凤梨。」云雀恭弥哼了一声,举起双拐,也没有和某幻术师并肩作战的打算,「跟群聚的人一样,通通咬杀。」 云雀恭弥以行动表示,在座的眾人,全部都是他的猎物。 「……」看到这个情况,饶是因为燃起了火炎而冷静不少的泽田纲吉,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平静的脸上透露出了一点复杂的情绪,「光流……很辛苦吧。」 刚刚说过了,没有人会比泽田纲吉更清楚他的守护者们有多强……同理可证,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守护者们有多麻烦! 特别是六道骸和云雀恭弥,简直是他们之中的刺头——虽然泽田纲吉仍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boss」,但在两人惹出什么麻烦和搞了啥啥大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冒冷汗想着怎么帮两人收拾善后。 「嗯?是要一块打一场嘛,正合我意呢~」这时同样是朵奇葩的隔壁黑手党家族首领白兰,心情愉悦地赞同了云雀恭弥和六道骸的提议,准备来场大乱斗;毕竟也是位不嫌事儿多的主,「然后赶快打败你们,就可以找到光酱了,对吧?」 「kufufu,看来是大白天就在做白日梦呢,真是可悲。那么,就由我来把你叫醒吧。」 六道骸说罢,三叉戟底端一敲地面,惯例的天崩地裂场景再次出现,不仅仅是在周围的泽田纲吉等人,连远处战斗的其他人——例如和梁衍僵持不下的山本武、在和青叶红叶对决的艾萨莉·奇古,和正在对峙的狱寺隼人和笹川了平——鬼知道同队的他们为什么会起争执——通通被捲入了幻术製造出的灾难里。 「唔……这难道不是单纯的抢名牌活动么?」被幻术搞得有些狼狈的古里炎真低声地呢喃道,「好、好惊人,彭格列的实力……」 ——在一旁偷偷听到的深海光流此时只想说一句,说得好啊,现在应该还是在抢名牌吧?怎么没人关注名牌? 话说,彭格列的实力又是什么?如果是说把事情闹大的能力,那就只是一般的问题儿童吧—— 儘管内心有很多的槽想吐,深海光流依然沉着性子,在幻术製造出的混乱中潜行。 与拉尔·米尔奇设想的一样,在开赛前深海光流便拜託了六道骸,希望他用幻术将自己的身影隐藏起来;事情也如她所料,泽田纲吉等人派了大量人手去守备云雀,艾萨莉也听了她的话,前去拖住青叶红叶,并且半点没落下风。 还有……狱寺少年果然因为想要叛逃到泽田纲吉的队伍,而跟笹川吵起来了,这点也在计画范围内。 至于接下来——深海光流将自己的视线放远,定在不远处空中的一道金澄的影子上;那是泽田纲吉,深海光流要夺取的,则是他身上的「王牌」。 一般来说,只能在地面艰难前行的深海光流,没有能接近在空中飞行的泽田纲吉的手段;不过,由于此次战斗指导员考量她几乎为零的战斗力,给予深海光流的「特例」,让她稍微也有了对空手段。 深海光流拿出了背在肩上的「漆弹枪」——只要能用这把枪打在对手身上,视同是取下对方的名牌——将枪口对着空中那抹身影。 作为一名顶尖医生,深海光流手的操作稳得像是以小数点后三位单位厘米的精密机器一样,将沉重的枪枝牢牢托住;更幸运的是她的眼神也特别好,甚至能清楚看到位于距离自己有三十多米的高空之上的泽田纲吉……身上别着的那块名牌。 于是,对着空中那道身影,深海光流做了深呼吸,摆出瞄准的动作,然后—— 「boss!光流大人在这里!!」 一道女生及时响起,戴着「demon的魔镜」的库洛姆对着空中大喊,同时指着深海光流的藏身之处。 「知道了。谢谢你,库洛姆。」 泽田纲吉冷静的嗓音响起,与此同时,操作着机动性极高的刚之炎,如一道流星一般迅速来到深海光流跟前。 ——泽田纲吉猜想到了某种可能。 亦即,强得吓人、让人难攻不下的云雀,只不过是掩护,而战斗力最差的深海光流才是真正的王牌、以及欲夺取泽田纲吉王牌的手段……因为他实在太清楚了,以云守自由自在唯我独尊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愿意守护跟自己无关的什么「王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谁会是最好的人选——然后想起了在玩「狼人」时深海光流扮演的角色,以及在场上不见人影的状况,故而有了这番猜想,才要库洛姆注意一下。 「所以觉悟吧,光流。」 泽田纲吉沉着嗓音,一面缓衝速度以免伤到对方,一面伸出手,欲强夺别在深海光流身上的名牌;只要抢到名牌,一切就都结束了。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原来还抱着漆弹枪瞄准的深海光流像是早有所觉似地,果断扔下枪,并且朝着泽田纲吉迎上身子,伸手去探——两人的指臂交错,钢质的名牌同时被扯落,掉入双方掌中。 至此,铃声响彻全场,装载有探测功能的「王牌」默认比赛结束,泽田纲吉额前燃着的大空之炎熄灭,向后跌坐;连深海光流都忍不住吁了口气,而后也慢慢地坐在地上。 「啊……真是的,好紧张……」泽田纲吉乾笑两声,看着也放松下来的深海光流,顿时感觉他俩果然是体会对方感受的心之友,「不过,真是太好了,光流……这样算是平手吧!」 也就是说,不管是他还是深海光流,都不用接受reborn的事后詰问了!泽田纲吉美滋滋,不枉费他绞尽脑汁想要赢深海光流,本来还觉得一定办不到……这么一想还有点小得意呢! 「……平手?」深海光流的声音却有点不解,「那个,阿纲,你……」 「泽田你这蠢货!」 还没等深海少女说完,一阵暴怒的女声极其强势地插入其中;拉尔·米尔奇踏着军人一样规矩却速度极快地朝两人快步走来,而后在到达的一瞬间,右手迅雷不及掩耳地狠狠给了泽田少年的脑门一个暴栗: 「什么平手!输了还以为自己能和赢家相提并论?别开玩笑了!这么天真的话,还是给我滚回去给reborn锻鍊个十年,再给我出来丢人!」 就这架势,不只是头一回见的深海光流不动声色地被吓了一条,连一旁的彭格列守少年们——不包括明显在看好戏的六道和白兰,以及完全不在意现场状况的云雀——还有西蒙家族的人,都露出了「好严厉」、「这女人是鬼吗」、「比艾黛尔海伍还要可怕」、「明明是白天为什么我看到了鬼」的表情。 「拉、拉尔你说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b组输了,kora!」跟在拉尔后头徐徐到来的是可乐尼洛。他伸手指了指泽田少年,「看看你手中的那个名牌吧,那可不是『王牌』啊。」 「咦、欸?!」听了这话,泽田纲吉慌忙翻过名牌查看——背面果然没有标注着用来识别是否是王牌的草体「k」字样,「怎、怎么可能……」 「哼,什么怎么可能,只是因为你比较蠢,才没看出来。」拉尔·米尔奇嗤了一声,看向泽田少年的眼神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打从一开始,这个家伙,」她的手猛然指向深海光流,「就准备好以小搏大了,没错吧!」 「嗯,是这样没错。」发现对方最后一句似乎是针对自己的询问,深海光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猜测阿纲会是王牌,所以才这么安排。」 「果然没错。所以,你一开始就给所有人安排好了任务,对吧?」 「也不能这么说……」深海光流有些迟疑,但还是答道,「我只拜託了骸帮我隐藏幻觉,还有请求恭弥戴着名牌……」毕竟六道骸还好说,云雀恭弥这人,就没人敢对他指手画脚的。 「还有我!前辈!」奇古小姐举手插了嘴,「前辈要我『用我的脑袋保护好名牌』,所以西蒙家族的小叶子要抢我名牌的时候,我就先用我的脑袋,赏了他一记头槌!」 「喂喂!谁是小叶子啊?!」青叶红叶不满地直嚷嚷,「而且这样就算的话,那我这个笨蛋不也很擅长用脑袋了吗!」 「……」她在说什么?他又在说什么?这是什么能夺取别人呼吸的窒息操作? 「……你做得很好,小艾。」就在眾人因为这两人竟能蠢的如此别緻而震惊时,深海光流的手搭上期待被表扬的艾萨莉的肩头,语气郑重地开口:「你是我们的『王牌』,有保护好名牌真是帮上大忙了。」 「你把我们的『王牌』交给这种家伙?!」狱寺隼人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气,「而且我们还赢了?!!」 「嗯,赢了。」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回覆,态度十分冷静,「我答应了小艾要带她获得胜利,作为前辈,要信守承诺。」 「前辈果然是前辈!说要带我飞,就真的一飞冲天了!」奇古小姐也表示自己的激动,「简直像是没做什么就赢了,明明我是至关重要的『王牌』不是吗!」 「嗯。是王牌喔,很重要的。」深海光流认真道,「你真的做得很好,对自己有点信心吧。」 「是的前辈!没问题,我艾萨莉·奇古一定会成为全世界最有自信的存在!」 「……」作为后辈她是太脱线了,可是作为前辈,你也未免太可靠了吧——而且别那么宠她啊!这不是要宠坏她了嘛?! 「……总之,一切都照着你的计画走,对吗?」咳嗽一声后,拉尔·米尔奇将话题拉回正题,「只做了这几部,最后的结果却完全导向你所期待的结果……连破例发放的漆弹枪也没有使用,直接抢夺了泽田的『王牌』这一点也十分值得讚赏。」 「感谢指导员小姐的讚赏,」深海光流先是礼貌性地道谢,然后才看着对方的眼睛,「但是……恕我直言,不使用漆弹枪是理所当然的。」 「……嗯?」 「漆弹枪是很有力的『佯攻』道具,不过除此以外,对我而言没有其他用处。」深海光流如此说道,同时把视线转移到泽田少年身上,「我毕竟是一个医生,有防止伤害发生的职能;要是在没有穿防护衣的情况下被漆弹枪打中,就算是泽田,他也会受伤啊。」 「光流……」泽田纲吉这会儿简直感动得不行,试问在场眾人,除了深海光流以外谁还记得他会受伤啊!果然光流是个好人!全身上下简直都散发着人性光辉! 「……还有馀力担心对手受伤?还真是好整以暇。」对于深海光流这一番话并不置可否,拉尔·米尔奇双手叉在胸前,「不过,你还是获得了胜利,恭喜你。」 「……谢谢。」深海光流老实地頷首道谢,「那么……能让我先给其他人处理伤口么?」 「去吧,kora!」站在一旁的可乐尼洛代为回答,「不过这点程度,随便沾点口水也就差不多了吧,kora!」 「……」你这是甚么土疗法?可以不要在我这个专业医生面前传递错误的医疗知识么? 带着类似这样的牢骚,眾人就这么随着深海光流一起前往保健室了。在眾人走后,戴着绅士帽的杀手男孩以在庭院信步散心的悠哉姿态走进场中,站定在拉尔·米尔奇以及可乐尼洛面前。 「如何?」reborn状似随意地一问,「深海光流这个人的天赋和价值。」 「真的是不得了啊,kora!」可乐尼洛以一种佩服的语气说道,「她刚刚的计策可是连我和拉尔都骗过去了,利用了许多因为认识泽田他们而產生的『理所当然的常识理解』来创造机会。看泽田那小子,本来还以为自己跟对方平手了。」 「不只是如此。」拉尔接着可乐尼洛后头说道,「在最后关头捨弃了已经在手上的武器,却还来得及抢下泽田的名牌;这不只是有没有事先预谋的问题,还要有一定的反应力,以及优秀的动态视力,若非如此,绝不可能办到。」 「啊啊,就是这样没错。说真的,听说威尔帝那傢伙中意她,我还以为会看到什么泯灭人性的妖魔鬼怪呢,结果是个医生?看起来不是挺好的一个女孩嘛,kora!」 「也就是说,都是好评囉?」杀手男孩嘴角张扬出一抹嚣张的弧度,像是无声在说「正如我所料」一样,「加上风还有威尔帝那傢伙的认可……那么,可以确定了吧。」 「深海光流,确实有作为谋略家的才能。」 Chapter.32医生不在的时候 享誉国际、黑白两道都对其于科学研究的伟业知之甚详的威尔帝博士,在近期又遭遇上了生涯的岔路。 在被选为彩虹之子、阿尔柯巴雷诺时,他的身体因受诅咒而停止了生长,短胖的手指无法操作极细緻精密的仪器,给他平添不少麻烦;不过,只是这点程度。真要论起,诅咒给他带来的影响比其他人轻微多了。 武术家、杀手、军人……比起从事这些职业并在其领域中成为顶尖高手的其他彩虹之子,身为科学家的威尔帝,他的身体脑子既并没有随着身体缩小而变得駑钝,长久以来累积的知识也从未背叛过自己——甚至他还有心情研究使自己身体变小的神秘力量,比之苦苦于诅咒中挣扎的其他人,可谓是游刃有馀。 然而在约莫两年前,泽田纲吉率领着一帮杂牌兵在一阵敲敲打打过后诅咒解除,世上再也没有名为「阿尔柯巴雷诺」的最强婴儿;被限制在婴儿时期、停止成长的身体逐渐开始了正常的代谢,并且在近年加剧。 根据各项数值计算,如此循序渐进之下,十年便可达成身体返还受诅咒前的完全状态——印象没错的话,当时他似乎是三十七岁。 三十七岁,作为一位搞研究的学界巨擘而言,实在是一个太过年轻的岁数,就算是十年后的威尔帝,也完全能再搞个三、四十年的研究……充裕的研究时间,完美的肉体状态,对于这些现况,他应该要满意才对。 ——然而,因为reborn与泽田纲吉,这对奇妙的师生组合,威尔帝的潜意识里有了新的想法。 他大抵也不愿意承认,但当他得知了名为「深海光流」的存在,并用自己的眼睛与理性去衡量了那名少女的资质与秉性后,他总算察觉到了——「是不是该收个脑子好使一点的傢伙当徒弟」这样的想法,随着时光流逝越加清晰。 即是说,科学巨擘威尔帝从此以后又要多一个新的身份了——作为教育家,培育深海光流成为自己的接班人。 即便作为家庭教师,自己也有优势——威尔帝博士暗自想道。先不说深海光流与他同属雷属性,这世界上唯有两个人对于「匣兵器」的认识与自己不分轩輊,依reborn那性子,真打算要培养深海光流肯定得来拜託他,那也就称了威尔帝的意了。 威尔帝确信reborn一定会来拜託他帮忙——然后他便收到了拉尔·米尔奇与可乐尼洛前往玛菲雅任教的消息。 「那个脑袋都是黑手党肌肉细胞的杀手……到底是在想什么……?!」 威尔帝简直不敢相信,杀手比他想像的还要更粗暴的野蛮人行为,教自认为不和那帮在血污里打滚的凶神恶煞为伍的威尔帝博士、一不小心就给第一杀手拨了个跨洋国际电话兴师问罪。 「哦,深海光流?经过判定,我已经决定让她做什么了喔。」杀手的声音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愉悦,让科学家特别不爽,「为了这个,可乐尼洛跟拉尔·米尔奇都会来帮助深海光流进行锻鍊,主要是战术训练相关的课程;另外虽然好像没必要说,不过你的话,是多馀的。」 「对了对了,史卡鲁那小子可能都比你的专业有用?虽然只是个跑腿的,但好歹是卡鲁卡莎家族的军师,深海光流也需要一些负面教材……啊,再强调一次,这边完全不需要你。」 ——说真的,威尔帝这辈子没有受过这种侮辱。 史卡鲁?那个连死神的嫌弃的小丑似的特技演员,竟然拿他跟对方比较——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定要给那傢伙好看,还要阻止黑手党继续消耗深海光流的才能——带着这样的决心,威尔帝博士出发了。 前往黑手党学院「玛菲雅」。 「这样没问题吗?」听着开了扩声功能的话筒响起「嘟——」的断讯声,可乐尼洛终于把视线自那之上移开,对上某杀手漆黑的眼,「听起来气得不轻是没错啦,不过他应该是因为你那态度才火大的吧?和深海光流没有半毛钱关係啊,kora!」 「确实,从头到尾都是激怒人的话,威尔帝那傢伙也不爽你很久了。」拉尔·米尔奇也认同道,「而且你也真的很让人不爽……威尔帝要是来寻仇的话,我都不想劝架了。」不如说,拉尔·米尔奇还希望威尔帝开发的兵器g·莫斯卡强韧一点,能稍微扛住杀手的打击。 「这你们就不懂了,我刚刚那么说,只是让他放弃无谓的虚荣心罢了。」哪知杀手男孩冷冷一笑,态度端的是一副惹人厌的嚣张气焰——虽然他平时就是这副样子了,「他大概还在等着我去拜託他帮忙,想也知道——那怎么可能。」 「况且,深海光流有那个价值,他那颗脑袋如果没因为年久失修而生锈,应该能理解这一点。」reborn无所谓地耸肩道,「也就是说,不上鉤的话损失的也是他自己。」 「……你这傢伙果然很让人火大,kora。」饶是认识对方多年的可乐尼洛也忍不住再次感叹,「找我跟拉尔来也只是为了激起威尔帝怒气?就深海光流的状况来说,与其说是拥有待开发的战术资质,不如说本身程度根本已经臻至成熟了吧?」 与不断做相同的练习以磨练战斗技巧不同,由所谓的「智略」、「理性」、「逻辑」、「情境适性」、「应变能力」、「沙盘推演」、「心态掌握」、「经验沉淀」……等等——无须反覆做同样的练习,而是从千变万化的情势中汲取新的知识化成经验,最后提升为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的绝顶智谋——谋士如此堆积而成。 「还是说,你决定要从提高身体素质的方面要求我们锻鍊她?」拉尔接口道,提出另一种可能性,「以指挥官而言或许不是那么需要,有了却更无懈可击,算是有一试的价值。」 「关于这点……不能说不在考虑之中。」reborn答,同时似乎想起什么,将神色融入帽沿打下的漆黑之中,不让人窥见半分,「毕竟单以适性与身体潜能而言,的确是很好的苗子。」 这一点早在很早以前reborn便察觉了,然而那时他只当对方是个普通的医生——儘管有个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师父、并且连夏马尔都盛讚其青出于蓝更甚于蓝的本事——虽然现在他已经确认了深海光流的战术才能,情况明显有所不同,然而…… 「……现在还不需要你们对深海光流做什么,将指环与匣子运用到战斗中的实战技巧,暂时也没有必要授予。」不知出于什么考虑,reborn话锋一转,提出了完全不同的要求,「先去磨练阿纲他们吧,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可是容易让人松懈的。」 「……什么嘛,kora!」可乐尼洛闻言皱起眉,有点不悦地抱怨,「还以为又有新的有趣的傢伙可以锻鍊了……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reborn!」 「嘛,倒也不是我的意思。」杀手男孩特别不负责任地摆手,心不在焉地抚触着心爱的宠物变色龙的脑袋,「是蠢纲……不,正确来说是十年后的蠢纲。因此我判断他的话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十年后的泽田……的确比较像样了。但是真要说的话,本质还是一样天真。」拥有未来战时十年后记忆的拉尔犀利地指出重点,「听你这么说,泽田不希望深海光流接受锻鍊?你能确定那不是泽田受本身软弱的意志还有尚存在天真感情影响,所做出的无理要求吗?」 「谁知道呢。」杀手男孩却如此回道,仍是一副彷彿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不过,就算是受天真的感情影响,倒也不一定是全然无理的。」 「——所以,当然是交给那群小鬼自己去验证了。」 +++ 「什么?你说光流最近有点奇怪?」泽田纲吉狐疑地皱起眉头,明显不大相信眼前人说的话,「怎么可能,是reborn你又在胡说八道吧?」 「这是真的,我可没骗你。」杀手男孩语气却十分认真,被暗色吞噬的眼楮泛出了精明的光,以极具说服力的语气说着,「这学期以来,难道你们都没有察觉到深海光流与上学期有了许多不同之处吗?仔细想想就明白了,我句句属实。」 「当然不是说有所不同都是坏处,也有可能是往好的方面发展——不过,正因如此才更应该正视这个问题,防患于未然。」 杀手男孩的语气实在太过坚决,说得头头是道的肯定模样让泽田纲吉都忍不住动摇了。 然而…… 「可是,就算reborn你这么说……」 泽田纲吉眼神飘移,看起来有些不自在,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压低了,「……掛着什么『第一届不准让深海光流知道的偷偷默默检讨大会』的布条,一群人窝在我的房间里面也太超过了吧?!」 ——「不准让深海光流知道」听起来不是跟排挤对方没有两样么!而且偷偷摸摸检讨大会又是什么,在检讨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还打算偷偷摸摸的,感觉就是要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啊! 「走个形式而已,掛着比较有气氛。」杀手男孩却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泽田少年的抗议,「你想要的话,当成『细数深海光流的优点公开讚赏大会』也行,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要拿出来吵。」 「……两者性质完全不一样了,敢情刚刚那个理由果然是唬人的不是嘛?!而且要称讚的话给我对着本人说啊!那才是正确的吧?!!」 受不了,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不,事到如今,要是谁跟泽田纲吉说reborn是具有常识的一般小孩,他才会为这个世纪大笑话笑出眼泪来吧。 「好的,那么,从谁先开始说呢……啊,就是你了。」全然无视了对方的话,reborn环顾围坐成一圈的彭格列少年们,点名,「山本,说说你的观察。」 「欸、由我先说啊?」山本武挠了挠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唔……我觉得这学期开始,我跟阿流的感情变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呢!哈哈!」 「……这是甚么废话啊,你这个棒球笨蛋,reborn桑要问的才不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旁的狱寺忍不住拍桌道,跟着还抢着发言,「要我说的话,深海光流一定对左右手的位置肖想很久了!最近老是在十代目面前赢得胜利好展现自己,试图把我踢掉!简直是用心险恶!」 「呃……虽然觉得这么说有点直接,但我想光流绝对没有喔?」彭格列良心担当的泽田纲吉跳出来讲公道话——实在是自家左右手被害妄想症太严重了,「话说回来,光流最近赢得的胜利跟我没关係吧?不是一个队的喂……」 「嗯……要我说的话,深海最近的确极限的有点奇怪!」笹川了平抱臂沉吟片刻,最后大吼出声,「上次一起上同门课,她问了我问题——」 「什么?世界上还有什么她解不出来,要靠你个草坪头来解答的问题?!」狱寺隼人震惊地打断了极限大哥的话,头一次收束了情绪,表情严肃了起来,「……看来,那傢伙最近是真的有点奇怪啊。」 「……虽然听不太懂,但我极限的觉得被瞧不起了!臭章鱼头!」笹川了平衝着狱寺大吼,接着捏着拳对着天花板又是一阵暴吼,「深海她可是我重要的妹妹京子託付给我照顾的!京子的朋友跟京子一样,都是我的妹妹!不准你说我的妹妹奇怪!」 「啊啊?你这是哪门子不讲道理的规矩,那女人才不会想要一个脑袋里填肌肉的傢伙当哥哥,噁心死了!」 「你说什么?!臭章鱼你想打架吗!!」 「等、等等!你们先冷静点!」泽田纲吉眼见情势不对,他的房间随时有掀起一场恶战的危机,便赶忙出来劝架,「让大哥先说说看吧,光流问了你什么?」 「唔!这个,问题的内容,我极限的忘记了!」笹川了平极有个人特色地回答了boss的提问,「不过,深海说为了防止我一不小心忘掉,极限的给我做了提示的小纸条!我有好好收好!」 「纸条啊……真亏她有注意到这一点,为了让自己的意思能清楚传达不被遗忘,也算是有心了。」reborn评价道,同时再次察觉了深海光流能作为战术大师存在的其他优点:观察力敏锐且心思縝密,量才适用……果真不错。 「我看看……」山本武好奇地凑上前查看小纸条,顺道为大伙儿唸出纸条上的内容,「『请问是如何发出能用于医疗的火炎的』……是指晴的火炎吗?」 「一般都是指晴之炎吧,活化细胞使自体快速修復。」狱寺挑了单边的眉,看起来有点疑惑,「不过那女人不是雷属性的吗?就算身上像我一样有别的波动,但那点程度根本无法用于医疗嘛。这是什么烂问题……」 「光流……她果然总是想着病人的事,真的是个很好的医生……」泽田纲吉却被感动了,双眼都冒出了感动的泪花,「光流果然当医生最好了!reborn你看不出来嘛!不要再把光流拖下水了!」 「……哼。」reborn压低帽沿,不置可否。这样盛满感情的要求他才不会应声,不然也就失去了这次真正的目的了。 「是这样没错呢,跟十年后的阿纲说的一样。」山本武爽朗一笑,附和了泽田少年的话——然而,当泽田和一旁的狱寺都「咦?!」地发出了惊疑不已的声音,山本却像是突然又想到什么,「对了,如果是火炎的话,之前阿流有跟我说『想请教白兰』——说了这么个有意思的笑话呢,哈哈!」 眾人:「……」 「白、白痴——!」狱寺在一阵呆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语气惊恐表情凝重地衝一脸「啊咧咧?」乐天蠢样的雨守,「她是认真的!这种事情——每次遇上学习这件事,她都会找最突出的学到最好!她肯定是认真的!」 「白兰……最突出的地方……」泽田纲吉煞白了一张脸,「……那不就是用火焰指环匣兵器胡作非为,——」 「——听到这种话,就算是我也是会很伤心的喔?纲吉君。」 泽田纲吉:「……」 不知啥时漂浮在室外的白兰自动自发地拉开了窗,半个身子都支在窗框了,然而另外半个身子却还停留在室外……也就是说,漂浮在宿舍外墙三楼的位置。 然而,即便维持着这么一个酷炫的姿势,白发的少年依然一副悠间的模样,甚至有馀力衝着处于惊吓中的泽田少年喊道:「啊,我是刚好路过喔。不过纲吉君应该会留我下来坐坐吧?毕竟光酱的话题,我也感兴趣嘛~」 「……」神tm路过,我最好真会信了你的邪。 ——即便泽田纲吉这么想着,还是只能维持着「一言难尽」的表情勉强对白兰招呼道:「……呃、那,请进吧。」 于是白兰·前毁灭世界大魔王·杰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彭格列·前拯救世界的黑手党·十代家族的大本营(宿舍),并乖巧地盘着双腿,兴致勃勃地加入话题:「不过,原来光酱想找我教她东西吗?那我肯定是会好好传授本事的喔?毕竟光酱是我的挚友嘛~」 「请等一下,白兰。」这时山本却突然打断白兰自我感觉良好的话,「我以为阿流的挚友是六道骸跟我呢,我们之前还是一个社团的。」 「这个棒球笨蛋……那个才不是重点!」狱寺隼人烦躁地耙耙头发,「竟然想跟白兰学习使用火炎……可恶,是终于下定决心要转职成战斗人员了吗?!」 「怎么可能嘛……」 「并非不可能唷。」然而reborn却这么说道,「确实深海光流作为医生的价值很高,但在战术方面的才能,我还没跟你们提过吧——以她的年龄而言,可是不可思议的优秀哟?这样子的人,若想要在战术用途上多做精进,提升己身武力是一条可见成效的道路。」 「可是——」 「唔,的确如果是光酱的话,一定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吧~」纤细却有力的苍白指节支撑着线条优美的下巴,白兰·杰索状似心不在焉地插话,「不过,虽然光酱要我不要参考平行世界的例子,但我觉得纲吉君你们可以稍微听一下喔?」 「因为就我所知,所有平行世界里和你们彭格列扯上关係的光酱,通通都是非战斗人员。」 「……哦?」 reborn似有所感地朝白兰望去,「『跟彭格列扯上关係』……的吗?那么,应该有除了那之外的例子吧?」 ——这个问题挺关键的,杀手男孩如此思忖。如果深海光流只有在与彭格列有关係的前提下才没有被开发战斗天赋,那么便不能排除泽田纲吉感情用事的可能——他的弟子不管在哪个时空,似乎都是个心软又纵容同伴到极点的天真蠢蛋。 「真不愧是前彩虹之子,问到重点了。」 白兰笑瞇了眼,表情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对他而言也的确很有趣就是了。虽然如今的他已经学会不以「那里的」深海光流来揣度「这里的」深海光流:「虽然大部分还是医生,但也出现了教授、老师或是科学家的未来了,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对人类都是很有贡献呢~」 「……结果还不都跟战斗沾不上边。」狱寺少年松了口气后撇了撇嘴,嘟噥道,「不过当老师算是对人类有贡献吗?也太夸张了吧你这傢伙……」 「一般的老师的话影响力的确有限,不过,毕竟是光酱嘛,这点程度完全不夸张唷?」 却见白兰腻人地笑开,彷彿得到家长特许能吃奶糖的乖孩子,原本支着下巴的手,也改为双手捧颊,炫耀似地开口: 「毕竟那个平行世界里面的光酱,是担任『白兰·杰索』的老师喔?就客观现实来说,把『他』教好了不就是最有效率的拯救世界的方法嘛,真不愧是光酱呢——」 「等、等一下!给我等等!白兰!!」 泽田纲吉一个鲤鱼打挺腰力惊人地弹坐而起,双手更是直接拍到了地板上,肉与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激烈碰撞,然而泽田纲吉却连疼痛都顾不上了,只觉得脑子因此清醒了不少——当然,也不排除是给白兰的发言吓得,「老、老师?光流是你的……什么??!」 而且为什么这人可以理所当然的把自己这个世界乱源说成问题儿童啊?虽然句句属实,但由本人来说也太尷尬了吧?! 所以说你丫的能不能考虑一下他们在座这些当年努力阻止你这傢伙毁灭世界的救世主团队啊?!! 「不是我的老师,纲吉君。」白兰好心纠正了泽田纲吉的说法,「是平行世界的我。真是让人羡慕的傢伙呢。」 眾人:「……」 ……所以说,现在到底还讨论什么关于深海光流的生涯规划到底是从文还是从武问题——隔壁的平行世界都出了医生教导混世大魔王这等大事了啊。 「……哈哈。白兰你还真爱开玩笑。」山本武笑了出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笑声有些勉强,「阿流她……难道是你的幼稚园老师吗?」 「并不是哟。」白兰配合地回答问题,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不只有问必答,甚至少问的他也兴致勃勃地给补上了。 「据说是那个时代、那个平行世界的我经过正规的拜师程序,成功成为了在光酱手下学习的医学生。」白兰一面做出思考的样子一面回答,「现在想想,那个『我』还真不容易——作为指导教授,光酱超级严格的呢~」 「……」这可真是牛逼坏了,我的医生。 到底是怎么样的教育,能让一个性格充满恶趣味的傢伙成为对国家社会乃至人类医学研究都有贡献的杰出青年? 这可以说是第一杀手也不敢自言办得到的伟业了。 「……对于那个世界,能详细说说么?」被好奇心这个该死的小妖精挠得心头泛起一股痒意的杀手男孩沉下嗓子,连原来的意图——试图刺探平行世界的深海光流同样没有战斗能力的真相——都不管了,一心只想知道隔壁平行时空的八卦。 「唔——没记错的话,那是当时除了现在导向的十年后时空以外,唯一没有被十年后的白兰毁掉的平行世界了呢。」 「——因为医学生太忙了嘛。」白兰·杰索搧了搧手,如是说道,「要读七年的书,还要临床做实习,才没有时间征服世界啦。」 「……」住口。你这就是在伤害一群拯救了世界的未成年少年的心了。 「那、那……?」泽田少年一时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虽然没有厚脸皮到自称自己是救世主,但当初跟白兰也是斗得你死我活,怎么平行世界完全两样情啊!「可……可是……正一不是说过,我们的时空是八兆亿个时空中唯一没被歼灭的……?」 ——的确是这样没错。 当时,正是因为那是唯一一个硕果仅存、未遭白兰毒手的世界,入江正一才会提出「必须得在这个时空打败白兰」的要求。 倘若他们所在的时空不是唯一,那岂不是说法矛盾了么? 「……没有错喔,纲吉君。当时你们的时空,的确是最后一个未被毁灭的平行世界了。」 ——白兰·杰索的神色忽地收敛了许多。 一下子,白发少年就从讨糖吃的小孩儿,转变为眉眼低敛着智慧之光的黠慧智者,「那个时空,到最后还是被『白兰·杰索』毁灭了。」 「那你怎么说——」 「——因为白兰·杰索……把『ghost(白兰·杰索)』强制抽离了时空嘛。」 白兰先是瞇了眼笑了一下,再张开双眸时,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却泛着与嘴角上扬的弧度不相称的冷光,像是隔空在谴责某个不在场的罪无可赦之人。 「难得一个接受教化决定好好做人的『我』呢,就因为这样,ghost所在的时空,可是一点渣都没剩唷?很过分吧。」 ——人类、建筑、文明……甚至连深海光流这个存在都是。 所有的一切都真正的走向灭亡——现在想想,那大概是作为「ghost」的「白兰·杰索」第一次意识到,毁灭世界是多么无聊的一件事。 「简单来说,还不如跟着光酱解剖人类有趣。」白兰·杰索代替平行世界的自己发言,「ghost是这么说的哦。不过我的话,果然希望光酱能跟我一起玩桌游,然后——嗯,接下来等到我赢了光酱的那一天以后再说囉~」 好在现在没有什么企图毁灭世界的愚蠢的自己了——白兰如此想道。 泽田纲吉把那个愚蠢的自己打醒、优尼则是陪伴在自己身边陪自己说话,深海光流却是最早提出「征服世界无聊透顶」这个观念给他的人;所以,才更加重要啊。 「挚友」这个称呼,白兰·杰索深深觉得自己跟深海光流之间可以说是实至名归——必须名归。 「呃、那时候的你是有点……不过……」一般情况下甚少指责当面别人的泽田纲吉试图委婉一点——然而对方当年也实在是净干了些混帐事,要安慰还真找不到好的着力点,只好忙扯开话题。 「……话、话说回来!平行世界的光流真厉害啊,而且也是医生,果然成为战斗人员什么的,光流她绝对做不到啦——」 「……阿纲,请问我绝对做不到什么?」 「——咦……?」 一袭惯常穿着的白色大掛,一头灰色的头发,以及一双看起来从未起过波澜的灰色眼眸——拎着几个粉色的纸提袋,站在门口的正是本次大会作为谈资的事主,深海光流。 「……因为小艾说想要吃点心,所以我上午跟着她出门了,回来的时候捎了蛋糕给大家。」深海光流扬了扬手,开头就先解释了手上几个提袋的来歷,「因为听到这里有声音就过来了,不过敲门以后没有人回应……所以就推门进来了。」 毕竟门也没锁,大家好像又都在的样子——但是这样其实很没礼貌吧?难怪大家都沉默了。 深海光流认真又深刻地检讨了一下自身,接着抬首想要道歉,猛地一瞧却看到了掛在对面墙上写着字的布条:「……」 「呃、啊、不……」 不知道是谁——或者说可能是全员一起——发出了不妙的语音,眾人看着深海光流,深海光流则是目不斜视地凝望着——第一届不准让深海光流知道的偷偷默默检讨大会——写着这样字样的布幔。 「……」过了许久,抽回视线的深海光流转头,默默地看了室内停滞的眾人一眼,「……打扰了。」 ……接着默默地就打算掩门离去。 「光、光流你等等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子!」泽田少年首先回过神并慌忙地伸手挽留,试图补救什么,「其实、其实是…」 「……别说了,阿纲,我懂得。」深海光流却是面无表情地表示理解,然后又深深看了眾人一眼—— 「我这是……被排挤了吧?稍微有点打击,所以等等我会去找恭弥谈心,确认一下他一个人独处时是怎么排解这种情绪……」深海光流捂着胸口喃喃自语,「……原来如此,这种感觉还真微妙。恭弥一直都在忍受这种……」 「等等!不是这样的!光流——」泽田纲吉伸出手拼命阻挠对方,「找云雀前辈他也不会懂,而且他绝对从来没有忍耐过这种事——不对啊!现在也不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总之冷静一点,不要去找云雀前辈送死啊!」 「是啊——光酱,不是这样的。」这时在场唯一不是蛤蜊家族的白兰开口了吧,看着因为他的话而停顿下来的深海光流,认真地说道,「有时候不可以单纯相信肉眼看到的喔?这句话光酱应该认同吧?」 白兰会如此说是有根据的——虽然又是来自平行世界的经验,但在这种情境下要急中生智不要使友谊的小船翻覆,也只能借鉴过去在其他时空的例子来了。 「……嗯,说得也是。」果然,深海光流不只停下了脚步,甚至将食指抵在下頜思考,「不可以相信肉眼看到的……确实如此呢,白兰。」 「没、没错!白兰说的对!」泽田纲吉发誓,他从来没有那么卖力地附和过白兰,「所以听我解释——」 「不能相信肉眼……既然如此的话……」似乎是思考完毕,深海光流果断地下了另一个结论,「……去拜託骸好了,辨别真假应该是他的专长了。」毕竟是幻术师嘛,而且六道骸在幻术的造诣上来说绝对是世界超一流的那种—— 「好,既然决定了,那么就得行动才行。」 深海光流放下了带给大家的点心,独独取出了属于雾守——六道骸与库洛姆——的份额,朝眾人頷首打过招呼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眾人:「……」 ——于是,在「第一届不准让深海光流知道的偷偷默默检讨大会」结束后,彷彿是出自某人刻意又带着恶意的捉弄,,眾人或多或少都在夜晚迎来了等级不一的噩梦。 Chapter.33 Warriors 深海光流看着张贴在佈告栏、刚出炉的「本年度社团过审名单」陷入沉思。 今年玛菲雅照例也举行了筛选大会,但根据内部小道消息——来自前学生会长梁衍与他快乐的前学生会小伙伴们——据说本次内定的社团多了,名额却一样被定为五个,因为这样还缩短了筛选时间。 此外,虽说官方认可的只有五个社团,然而该说真不愧是黑手党学院吗?深海光流不久前才从艾萨莉口中得知,学生私底下还有不少秘密结社——艾萨莉貌似是被其中一个推崇军武的秘密社团给迎接进去了,因此知道得挺清楚的。 当然,秘密结社与深海光流关连不大,因为她从一年级就是内定的小动物社社长……另外她还是棒球社的地下社员,虽然也有固定参与部活,但那段时光大多时候都是在捡球和帮忙塞球进发球机中度过。 然而——今年的社团名单中,没有「棒球社」,这也正是深海光流在佈告栏前站了许久的原因。 「棒球社……没了么?」盯着看了好半晌,深海少女几乎是不自觉地呢喃出声——也是到此刻,她才注意到即便只是在打杂,当社团散了,作为前部员她还是有些不捨的。 「——是的,解散了。」 「……梁衍?」 深海光流闻声转头,就看到穿着中式罩衫与宽裤的黑发少年衝她頷首致意,于是便也予以回礼,才问道,「请问,关于棒球社的解散,你知道什么内情么?」 虽然同为社员、并且因为学生会事务繁忙,梁衍到社团进行活动的次数还比深海光流要少,但就方才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想来对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嗯,我知道。」 梁大会长特别诚实地点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山本武提出的。他先跟我讨论了一下,后来决定暂时放弃棒球社。」 梁衍一面说着,一面伸出佈满薄茧的指头指向社团审核名单上的一个名称,「剑术社。这是放弃棒球社后山本武新创立的社团,目前成员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以及一名校方外聘的顾问。」 「剑术社啊……」深海光流凝视那三个字片刻,「……挺适合你们的。」而后她如此下了结论。毕竟回想起两人初次、二次前面,似乎都是拿刀对峙着的状况,剑术社……不意外的话,很适合这两人吧?「怎么突然这么决定?」 虽说适合两人,不过这样一来……她便没有了加入的必要,也就不能与山本武和梁衍两人一起参与社团活动;这么一想的话,深海光流都不禁要久违地感觉到「寂寞」了。 「谬讚了,光流小姐。」梁衍有礼貌地表示谢意,说道,「可能是被激起了一些——恕我失礼——不必要的胜负心了。」 「……什么意思?」深海光流听了不由得蹙眉,忙问道,「阿武是为了跟谁比输赢才创立新社吗……和谁?」 虽然山本少年的确笑呵呵地跟深海少女说过,他是个很在意输赢、输了一定要赢回来的人……但似乎也没有那么严重吧?在深海光流心目中,总是笑呵呵的山本武还是个爽朗亲切的小太阳呢。 「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 说到一半,梁衍停顿了一下,倒也不是在卖关子,反而有种「这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意味。 终于,梁衍开口了: 「——可能是和我。」梁衍的表情很正经,非常正经,正经到活像面对的是法庭与检察官时后一样,「我想他是不想输我。」 深海光流:「……」 这回换深海少女想摆出这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了——虽说以她的面瘫做不到、而且这么说可能不太厚道……但每回见你俩持剑对峙,就没见过您老赢过一回啊? 怎么山本少年为此有了危机意识,还决定暂时专心直往剑道之路发展了……你俩到底是闹哪样啊? 「……呃、为什么,阿武突然不想输你了呢……?」 应该说为什么山本武突然感觉他会输梁衍才是。不过就算是深海光流都知道做人不能这样讲话,太白目了。 「……嗯,发生了……一些事。」梁衍像是不知道怎么描述他口中造成巨大转折的事件,蹙起眉还歪了歪头,忖度,「……总之,真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山本武听说了我被大家选为深海小姐护卫队的队长,所以——」 「……稍等一下。」 深海光流快速打断了梁衍的话,眼神怪异地道,「……护卫队?能冒昧请问一下,那是什么吗?」 「是的。」梁衍持续发挥他有问必答的精神,「有鑑于最近光流小姐您接连击败彭格列十世家族、白兰大人,您的才智越来越广为人知,过度暴露在眾人视线范围,后援会的各位担心作为校草的您的人身安全有所闪失,因此提议多增设一个护卫的部门。」 「我什么时候……难道是,玩桌游和上武术课时的事?」想起这茬深海光流却不禁费解了,她应该也没有大肆宣传……话说,不过是桌游跟上课时的分组竞赛,这算是哪门子的活跃啊,「这种事情为什么会被别人知道呢……」 「我说的。我想要尽量让大家知道光流小姐的了不起之处。」梁衍少年耿直地承认道,「白兰大人也认同我的行为,说是未来若有一日能打败光流小姐,到时候一定会更加开心。」 「……」好样的,原来就是你们这俩天兵主从搞的鬼啊——深海光流此刻的心情实在太过复杂,但梁衍明显还有未竟之言欲一吐为快。 「总之,正好前阵子成功将学生会转递给二年级的后辈了,大家都拥有了充足的时间;于是便一起改组成亲卫队,我则被推选为队长。后来我和山本武提及此事,他与我的意见產生了分歧——他认为光流小姐您不需要护卫。」 纵使声音没有加重,然而光听语调就能感觉梁姓少年有多愤慨……当然深海光流完全不明白对方在愤慨什么就是了——虽然少年你看起来义愤填膺,但她还是觉得山本少年是对的啊。 「山本武竟然同我说——他受未来的彭格列十代首领泽田纲吉的命令,会守护好光流小姐,因此不需要我担任护卫」梁衍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我实在无法认同他的想法,因此拼着一股气跟山本武来了场决斗——」 「……所以,你赢了?」深海光流试探道。 「……没有。」梁衍的神色平稳,然而语音似乎有点不甘心,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平手。」 「……已经很厉害了。」这是真心话,虽然梁衍一副认为自己不该输的样子,但深海光流参考了一下已知的资料和情报,判断梁衍落败是比较合情理的结果。 「……不,作为光流小姐您的护卫,以及白兰大人的部下,还远远不够。」梁衍却摇摇头拒绝了深海光流的安慰,「不过我不会放弃的,今后会更加努力——这么说以后,山本武似乎有点困扰……后来,就决定成立剑术社,直到分出胜负前都互相牵制了。」 「……是吗,是这样啊。」 深海光流最后只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听不出感想的发言;一旁梁衍看向深海少女,然而后者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饶是梁衍也看不出偶像此刻的情绪,于是也只能沉默以对。 「前因后果我大概明白了,不过……」片刻,灰色的眸里似乎流淌过一股莫名的思虑,深海少女似乎在思索什么,「这些就是全部的原因了?刚刚你所说的『发生了一些事』,应该跟棒球社改组成剑术社重新成立有关吧?」 「不然,你刚刚说的地方,某些环节我兜不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抵在下頜,深海光流慢慢以逻辑梳理资讯,「虽然阿武的确说过类似的话——像是被十年后的阿纲拜託了要看好我什么的——不过,他的话应该不是会为此放弃棒球的人……即使只是暂时性的。」 「应该有什么更深刻的理由……让阿武觉得得先把他最喜欢的棒球放一放,认真的往剑道精进,而不只是为了遵从十年后阿纲的命令保护我这件事——我是这么想的。」 深海光流理智地说道。她不认为她有那么重要,目前也没有危害到她个人安危的事件產生——是故这个理由,她认为毫无说服力。 而且……虽然说不是一定得讨个说法不可,但是果然,棒球社解散了很在意啊——怀着这样的想法,深海光流目不斜视地看着梁衍,等待对方的回答。 ——梁衍看着正以清明的眼光检视自己的深海光流,内心有着被看透的心慌,却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名为感动的情绪,在胸口激盪。 这就是深海光流。能与白兰·杰索拥有的绝顶才智相媲美的人物;能洞察一切、见微知着。同时,两者还都是他心目中的—— 「光流小姐,其实,我……」 「喂——!那边的傢伙,你们知不知道讲师报到处在哪——」粗暴的男声由不耐转为惊讶,「——等等,你这傢伙是?!」 「……」 一道让深海少女感到万分熟悉的大嗓门,打断了即将吐露真相的梁衍。 两人齐齐转头,果不其然,眼中立刻撞进来人那头正在风中猎猎飞舞的长发,白得发光的发丝也随风轻扬,剑士固定在义肢上的长剑泛出冷肃的银光——白发的剑士神情错愕,比之深海光流那冷静自持的模样,宛如二者立场其实是颠倒的一般。 是的,立场相反——追杀人的和被追杀的。作为一个准被害人,深海光流实在镇定的让人讚叹,彷彿她才是那个追杀了史库瓦罗逾一年的杀手。 「……ciao,」短暂搜索后深海少女率先开口,打算先尽量和蔼亲切地打个招呼再说,「好巧啊,史库瓦罗。你……」 「——给老子闭上嘴!如果你又该死的要爆老子的病例!!」 这时白发的剑士却又很快地从震惊中脱离,开口就是一阵粗暴地阻止深海光流的招呼词,「搞什么,老子掉发还有头痛那分明是混蛋boss的锅,为什么搞得好像是我的错啊——?!」 那声抱怨还真是情真意切,充满了一名遭到上司苛待、职场伤害过重的过劳员工的血泪控诉,让深海光流都忍不住同情起对方了——当然,她很快也恢復理智,直觉这时候并不是同情对方的好时机。 现下深海光流身边不只没有任何一位彭格列少年,还多了个梁衍——虽说不想被抓,但她更不想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而且,上次穿越到十年后的瓦利亚,他们似乎也没那么在意那包药丸吧?也许根本不必跑呢。 思及此,深海光流向前迈了两步,毫不避讳地站到了梁衍面前,抬头看向与自己不过咫尺之隔的白发剑士。 「……其实,我刚刚只是想要问你,你是不是剑术社新的顾问老师。」深海光流语调平稳地回答,「因为那是阿武……山本武的社团,听说你以前也教过他,所以想问问。」 「……嘖。那个第一杀手果然没骗人么,又要我来教训那个榆木脑袋又三心二意的臭棒球小鬼……」 史库瓦罗以让人惊讶的低声——当然是以他的标准而言——嘟噥了一声,吐着不耐烦的话,唇瓣间跃跃欲试的凶暴的笑容,却宛若闻到血腥味的鯊鱼一般,愉悦至极,「很好——!这次一定要把剑术之道就是唯一的念头狠狠塞进小鬼的脑子里!」 ……听起来会很痛,希望阿武没事。 深海光流一面这么想着,一面随口应道,「嗯,那么看来你不是来找我的了。那么,告辞了。」 接着深海少女捉住身后梁衍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告别……很好,只要现在能逃掉,未来也许都能这样蒙混过关了;果然十年后的瓦利亚们说的是真的,为了包药丸追杀人这种事,就算是这群精神病患般地暗杀者也觉得很荒谬吧—— 「等等,既然都遇上了,老子可是也有帐要好好跟你算。」白发的暗杀者用力一甩顺着指臂延伸出去的长剑,剑刃发出破空般地惊人声响,「洗好脖子等着吧!喂!!!」 「……」深海光流闻言,深深地看着史库瓦罗,眼神里头有着浓浓的失望,看得白发的剑士一阵莫名奇妙,「……我……不,应该说,十年后的史库瓦罗,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觉得很失望的。」很可能还会觉得脸很痛。 ——说好的牛排药丸很蠢为了这个追杀人更蠢呢?俗话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果然不错;这不是鬼话连篇,一点也不可信么? 史库瓦罗:「……」 身为成熟的意大利男性,面对女性时,只要不是目标,史库瓦罗认为自己多少该有点包容心,不过—— 「你这傢伙怎么可能认识十年后的我……不对,你这傢伙为什么一副能替未来的我代言的样子?当心老子把你剁成八段喂!!!」 ——去他的绅士风度和包容心。 史贝尔毕·史库瓦罗一向没什么耐心,眼前的这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却愣是在他们瓦利亚的追杀榜上掛了大半年没被逮到;后来虽然上头撤销了追缉令,但因为……他仍耗了不短的时间在寻找对方这件事上。 也就是说那点耐心,这不早被这女人弄得丁点不剩、剩得也都切碎餵给野狗了么。 深海光流这回没答话,仍然拉着梁衍少年的手——毕竟刚刚的对话让她认知到,眼前这个时间点的白发剑士立场与十年后的仍然不同。 也就是说——是敌人。 正当深海光流如此想道,一直被动地被她牵着跑的梁衍突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使了个巧劲后,高大的华裔少年将她挡在身后,跟着迅速地缩回了手,将手悬在腰间带鞘的长剑上。 「……梁衍?」 这厢深海光流还有点懵,就看少年摆好了宛如一把拉满了弦、即将放箭的弓弩一样的架势,整个人似是如疾矢欲射,一触即发的备战状态。 「……虽说与山本武战成平手,但那也不代表我会输瓦利亚的二代剑帝。毕竟,先前败北的经验实在难以忘怀,也许我不自觉受了这种先入为主的影响。」梁衍目不斜视地直盯着白发剑士,却仍分神同深海光流如此说道: 「但是,我——身为光流小姐的护卫,这种时候绝不能逃。」 「梁衍,你……」你别挑这种时候展现这种不必要的骨气啊—— 深海少女正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这么劝解对方,然而这话甫一落地,黑发的少年正如他展现地姿态一般,以长弓远射的架势倏地向前衝出,深海光流看到梁衍的剑直直撞上史库瓦罗的剑,两兵器硬抗硬,一时之间还看不出高低上下——至少深海光流这个大外行看不出来。 「喂喂……你这傢伙又是哪里窜出来的——这不是挺美味的猎物嘛!!」 结实扛下梁衍一击的史库瓦罗看上去没受到什么伤害,却对使剑的人產生了兴趣——同为使用剑的人,遇上稍微强劲的对手,史库瓦罗一向乐于将其击溃,以期在过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最强奥义。 于是,闻到血腥味的鯊鱼行动了。 白发的剑士流畅地挥舞着已如指臂延展的剑刃,若山本武在场,便能轻松辨别出那是名为「鮫牙刺」的特技;深海光流没有能见招喊招式名的特异功能,但由于视力特别好,却看出了史库瓦罗每一剑都是从不同角度不同轨跡穿刺,宛若在魔术箱里插上无数的刀剑,准备把人捅成蜂窝的架势。 至于另外一人,梁衍的表现——却让深海光流震惊了,因为黑发少年此时看起来,比她印象中的要强太多了;不说别的,至少深海光流就没见他被史库瓦罗的剑刺中哪怕一次。 并且,不只是闪躲,梁衍甚至拔出了腰间掛着的第二把剑——深海少女原来还以为是替换用的,但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手一把左右开攻,明显是个二刀流——换上两把刀后梁衍少年显然更顺手了,多出来的长剑没有阻碍他的肢体,反而因两手平衡而使动作流畅不少。 不过——深海光流思考了一下,就双眼视觉上的感觉而已,她总感觉哪里不协调。 这种不和谐的感觉,因为平时梁衍只舞一把刀所以看不出,然而当刀的数量变成了复数,那点不协调却被放大了。 「等等……你这傢伙,你是……!」 史库瓦罗明显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再继续攻击,反而朝后方远远跳开。而梁衍少年则站在原地,手持双剑,一步不退地守在深海光流前方。 史库瓦罗见状,狠狠蹙起了本来就不见放松的眉头,抬起绑着单手剑的那隻手臂不客气地指着梁衍,语调也冷静下来似地衝深海光流问道: 「你这傢伙,知道他是谁吗?」如同忌惮着什么一样,史库瓦罗也不朝深海少女暴躁地吼什么了,只道,「不管你知不知道,想要小命的话最好过来我这里……那傢伙可不是什么好人。」 「……」深海光流听了这话,真的只能以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白发剑士了,「……恕我冒昧,但是,在黑手党学园里面寻求好人,史库瓦罗你是否搞错了什么?」 所以说能不能先搞懂现在在什么场合再说话啊?虽然她认为作为朋友,梁大会长实在是个好人;而且作为意大利最兇恶的暗杀团体却还高谈阔论别人是坏人,这样真的对么? 史库瓦罗:「……」 「……少说废话!你个丫头一定没搞清楚那傢伙是谁,他可比白兰还要再黑个一百倍!」 「……啊,是吗,这么巧啊。」深海光流冷静地继续答话,「梁衍的直属上司就是白兰。」世间真是无巧不成书呢。 「废话老子当然——你在耍我吗喂!!!!!」 史库瓦罗气的乱甩单手剑,朝着空气发洩似地胡乱砍了一通,发洩完后才「嘖」了一声,「虽然还有帐要跟你算,不过死了可就麻烦了……」 似乎思考完了什么利害关係,白发的剑士很快地又将视线移到深海光流身上: 「喂,你这丫头,快点给老子过来。」史库瓦罗衝深海少女的方向做了个伸手……或者说是递剑的动作,「山本武那小子没跟你说吗?你前头站的这个傢伙是谁。」 「……如果你是说当初阿武给我介绍时的说法……」深海光流看了一眼沉着地站在原地的梁衍,「……偶尔会一起来棒球社的同伴。」 「……山本武那小子……又是棒球?!那小子是棒球脑吗?!!」 好像很生气啊,史库瓦罗。现在的话能逃掉吗——就在深海光流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高速转动大脑以期能脱身的时候,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阿流,你没事——唔哇!」 自远处跑来的山本还来不及招呼深海少女,一个激灵后一歪身子,险险躲过擦着肋骨而过的兇猛剑气,抬首就看到发出剑气的白发剑士正怒视着自己,「啊哈哈,原来是史库瓦罗啊,这样乱挥很危险喔?」 「少囉嗦!你这臭小子!!」史库瓦罗对着空气又是一阵乱砍,最后剑尖朝前比向深海光流与梁衍的位置,「那丫头旁边站着的那个傢伙,不要跟我说你认不出来啊,喂!!!」 「欸……果然史库瓦罗也认出来了啊?」山本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副有点困扰的样子,「也是,毕竟第一次是在史库瓦罗你的『通往剑帝的一百场战斗』录影带里头看到的嘛。」 「你小子果然认出来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让这傢伙待着啊,喂!!!」 ……听山本的意思,史库瓦罗跟梁衍约过战?然后山本则是曾透过录影带的方式看过他俩约战……是这么一回事吧? 然后,就史库瓦罗的话来看,他似乎不太喜欢梁衍,还认为看了战斗录影带的山本也应该对梁衍有恶感,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什么事。 「……嘛,因为很多原因啦,总之我想梁衍没有恶意喔,对吧?」山本衝梁衍看去,收到对方頷首同意后,才将视线转回来,「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没事的啦,史库瓦罗,我会保护好阿流的——」 说到这,山本武抽出背上背着的武.士.刀,站到了史库瓦罗的对立面。 「——因为答应阿纲了嘛,而且阿流也是我的朋友……所以即使是你,史库瓦罗,我也不会让你伤到阿流哟。」 「……哼,还是那么天真,还老爱说些笑掉人大牙的笑话。」 史库瓦罗唇角咧开一抹笑意,那样的笑意,有别于见猎心喜的锯齿鮫露出的、带着血腥味的笑,能自其中看到教师看到优秀学生时的骄傲与随之燃起的、作育英才的热情——自史库瓦罗的笑容中分辨出种种情绪的深海光流想,这两人大概是亦师亦友的关係吧? 光是从一旁看过去,深海光流都会不禁羡慕的羈绊……大概是因为,她曾经也有一名很好的老师吧。 虽然不应该说是如同朋友的存在,对深海光流而言,老师——西尔弗,也许更像是父亲之类的长辈。 就在深海少女忍不住追忆起过往的回忆,原先挡在她面前的梁衍突然回过头:「光流小姐,我们走吧。」 「……」深海光流沉默片刻,眨了眨眼,努力把不合时宜的多愁善感给眨掉,「……也是呢,那么走吧。」 「是的——」 「喂!!谁准你们走的!!!」正在和山本武缠斗的史库瓦罗抽出空来衝两人吼了一嗓子,「特别是你,臭丫头!不准溜!!」 「唔哇,史库瓦罗你还真精神啊,哈哈哈!」山本武爽朗地笑出声来,「不过……为什么那么想抓阿流呢?小鬼跟我说过了喔,瓦利亚的追杀令已经取消了吧?」 「……」深海少女闻言忍不住停下脚步,「等等,取消了?」而且作为当事人,她还比山本少年晚知道? 「已经取消了却还追杀光流小姐?」梁衍插话,「实在不可取,瓦利亚的二代剑帝。」 「……吵死了!我才我想被你这种傢伙教训!」 白发剑士恼怒地大吼大叫,看向仍然一脸冷静面无表情,恍若事不关己模样的深海光流,就更来气了—— 「……还不是这丫头害得!就算被追杀了,有必要把电话号码也拉进黑名单吗——老子想约个门诊都找不到人!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人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人逃了喂——!!」 瓦利亚暗杀部队的队长、号称当代最强的绝代的剑士,史库瓦罗此时也是被逼急了——要是在这里让能治病的人跑了,他去哪找医生……重点是,这傢伙还是拿他那些烦人的职业伤病还有办法的名医。找遍整个意大利,竟然还该死的找不到第二个。 察觉这点的史库瓦罗得知对方正进行环球治疗之旅,左等右等直到对方旅程结束,接着却马上收到了针对深海光流的追杀令……为此,史库瓦罗曾经很苦恼。非常苦恼。 他竟然得把可能是这世界上唯一能减缓他的偏头痛/掉发/幻肢痛/胃痛的医生当作目标——要不要杀掉对方还得看他上头那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混蛋boss的意思——要不是他作为暗杀者的职业素养是顶尖的,他其实更指望的是深海光流成为瓦利亚暗杀部队配置的专属医生,让他从此摆脱顽疾的纠缠。 「……」灰发的医生冷静地自白掛的口袋中掏出手机,迅速点了几下,抬头,「……好了。史库瓦罗,你现在不在黑名单里了。」 然后,深海光流看向史库瓦罗,眸光深深并语重心长地道: 「还有,其实你可以透过阿武联络我,不然随便借一只别人的电话打给我也成;只要你保证看诊期间不抓我,有需求的病患我不会放着不管——请不要太小看我的医德了。」 史库瓦罗:「……」 「……谁小看那种东西了——能够治好老子的病就好了!!」 白发的剑士恼羞成怒地大吼,然而动作却很明显地表明态度;他收回指着深海光流的双刃剑,两手叉在胸前——这动作难度实在太高,深海光流都不知道对方怎么有办法不让剑伤到自己——似乎不打算再出手。 「嗯,我会尽力。如果你是我的病患。」深海光流进入职业模式认真地回答,「那么,约后天下午三点的门诊如何呢?不过我想你的问题一时半会看不好,可能得请你定时来看诊了。」 「……可以。」史库瓦罗瞇眼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答应,「不过……关于那傢伙,」他锐利的目光瞅着梁衍,「你们是真的不打算处理?」 「……你跟梁衍有私仇么……」为什么老diss人家啊?搞得深海光流都想去看看传说中的「通往剑帝」的录影带了,「谢谢关心了,不过,梁衍没什么好处理的喔?」 话说,大伙儿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是要处理什么啊? 「谁见鬼的跟他——那不是重点!我不过是担心你跟那傢伙一起,活不到治好我的那一天!」史库瓦罗哼了一声,「劝你最好还是弄清楚……曾经背叛一次的背叛者,不论对象是谁,都有可能背叛第二次、第三次。」 深海光流不知道史库瓦罗的「背叛」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想了想,还是对着梁衍说道: 「……梁衍,虽然这么问有点奇怪,不过,你会因为奇怪的理由,随便跟我还有阿武绝交么?」 「不会。」梁衍直视着同样只看着他的灰眸,秒答得毫不犹豫,「我永远不会背叛光流小姐。」 「……呃,其实我说的是绝交……不过,好吧。」觉得身后史库瓦罗的视线实在紧迫盯人的深海光流为了快点脱离这种状况,只得先妥协,「我相信你。他都这么说了,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史库瓦罗?」 「哼,谁知道他是不是说谎——」 「您——愿意将您的信赖託付予我么?」梁衍打断史库瓦罗的话,目光定定地看着深海光流,然后——突然跪下了,并且低下自己的头颅: 「这实在是我的荣幸……明明对白兰大人而言,我都不是能委以重任的可信赖之人,您却……」 「……梁衍?」这傢伙在胡扯什么呢? 觉得对方不对劲的深海光流皱着眉头叫了一声,后者却充耳不闻,只是执起深海少女的右手,握在掌心。 「感谢您愿意信任我……白兰大人的话终究是不会错的。」他说,语气越见高昂,同时丝丝缕缕的靛色的雾在他身周繚绕,甚至膨胀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您是值得侍奉的『神明』啊——」 迷雾退尽后,少年抬首,显露出与先前的「梁衍」全然不同的面容——曜黑的发丝覆盖在白皙的前额,狭长的眼是银杏那样的金耀,并且闪着狂信者特有的光。 少年微微一笑,将攫在手心的少女的手缓缓就上唇畔—— 啪。深海少女面无表情地拿手背抽在对方脸上。 被抽了一耳瓜子的换脸少年:「……」 围观的山本武和史库瓦罗:「……」 好的,现场的气氛可以说是十分尷尬了。 「……啊,抱歉。」回过神来的深海光流眼中带着点歉意,连忙解释道,「你突然变脸还做这种动作,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就……对了,换了张脸应该有别的名字吧,方便跟我介绍一下么?」 少年金耀的眸子回神,看向深海光流的眼神依旧炙热。 「失礼了……不过可以的话,请您称呼我为『幻骑士』。」 「是您最忠实的信者。」 Chapter.36于节日前做的准备 西西里的天降下了细雪,不知不觉也到了雪白的季节,虽然还不到十二月,然而大部分的西西里人都已开始为圣诞节庆祝做准备。 今年,玛菲雅学院的圣诞舞会按照惯例交由一年级的学生主办、瓦利亚也取消了针对她的追杀令,今年深海光流有了更多时间好好度过节庆。 ——虽然举办舞会的是以艾萨莉带头的奇古家族眾这点让她有点不安,然而在直属学妹拍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后,深海光流也决定要信任对方一回……毕竟,有时候也要放手让雏鸟去飞的不是? 况且她还有事得忙呢……抬头看了眼细细密密下个没完的雪花,初下雪时天还是很凉的,寒风也不留情面呼呼地颳,于是深海光流谨慎地拉低了毛帽,又扯起围巾将颈项遮得严严实实的,不让风漏进衣服里头。 这种天感冒可就不好了。深海光流想道,她今天上街,可是打着採买圣诞礼物的主意来的呢。 说实在的,深海光流对于圣诞节没有什么特殊的回忆,也没有甚么「说到圣诞节就是要xxx」这样的常备知识;reborn宣布彭格列将举办交换礼物大赛时,深海少女甚至是从泽田少年松一口气的表情中推测出,恐怕交换礼物在圣诞节时很普遍的活动,并非reborn瞎吹胡侃出来的。 既然是普遍的活动,深海少女当然也想体验一下——甚至除了指定送礼的对象,她还想另外再买些东西,分给虽然有些交情、但没参与交换礼物活动的人们……师父说过,圣诞节的真諦是分享快乐与互相祝福,大抵就是如此吧。 「好……出发吧。」深海光流抖了抖替自己挡住风雪的伞,迈开步伐;第一站,她要前往西西里黑手党最热门的兵武製造铺。 说起来,深海少女一个医生竟然会知道这样一个地方,完全是因缘巧合;竟但凡是能喘气的生物都可能生病受伤出意外,在里世界里又什么奇形怪状的人和稀奇古怪的职业都有;当年在陪着西尔弗南闯北盪时还真遇上了不少奇葩,其中正巧有一位名叫赫克·斯托罗的武器锻造师。 当时出事的是赫克的妻子,经由西尔弗和深海光流的努力之下痊癒,赫克便感激涕零地表示未来需要什么武器都包在他身上——据这名锻造师大叔自称,他只给自己看得上眼的人製造兵器,不入流的战斗者就是捧着大笔的钱都没得商量……当然也就是因为这样,连战斗人员都不沾边的深海光流,才会以为自己一辈子也用不上这个人情机会。 「赫克大叔好像说他给剑帝杜尔打造过长剑……应该挺靠谱的吧?」深海光流喃喃地说,毕竟她对于什么里世界强者排行一点研究也没有。 ……对了,说到剑帝的话,似乎有个深海光流认识的人也被称为剑帝,而且也是瓦利亚出身来着—— 「喂!!!!斯托罗你这渣宰少给老子装死,快给老子开门!!!!」 「……」深海光流感觉自己都要习惯命运时不时跟自己开的这种「小玩笑」了,「史库瓦罗?」 男子今天没有穿着瓦利亚的制服,手上的单手剑都拆了下来,然而那头标志性的长长白发和大嗓门实在太惹眼好认,就算深海光流认不出来的人多了去了,却也难以找到自己认得出来的人脸里,有谁也是这样的标配。 「……啊?」 白发的剑士下意识地回过头,视线一对上少女那张毫无波澜的面瘫脸,禁不住就露出「卧槽老子怎么到哪都遇到你」的见鬼表情,显然对于命运微妙的安排也是颇有微词。 「我懂你的意思,史库瓦罗。」深海光流感觉自己对于二代剑帝的心理活动了然于心,「你们只是运气不好才追杀不到我,我要是运气差点应该已经被你们逮了……」 「……闭嘴!老子才用不着目标物反过来安慰!」深海少女充满善意的安慰反而让二代剑帝火了,闪着顏色流光的眼狠狠瞪了她一眼,「而且你这丫头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 「吵死了!史贝尔毕你小子给我消停点,少吵到我老婆睡回笼觉!」 剑士正和少女问话,突然平凡的木门便用力地自内向外推开,吓了深海光流一跳不说,甚至直击了史库瓦罗的后脑勺;自门内探头出来的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相貌平平但十分精神的中年男子,他正怒瞪着被撞得一时找不着东南西北的史库瓦罗的后脑勺,开口又是一阵数落: 「你小子自己嗓门多大声心里就没点逼数吗?每回来这里总要吼一嗓子叨扰街坊邻居,你要再大吼大叫还吵醒我老婆,当心老子把你那把破剑丢回给你,你就自个儿拿去当搅屎棍子用吧!」 男子吼了一阵似乎感觉解气了一些后,吐了胸中一口浊气,正要转头回屋里哄老婆呢;没成想眼尾一瞟,就看到了灰发的少女半跪在地上,特别熟练地给剑士揉着被撞得狠的脑袋。 ……见鬼的,他才不在意史贝尔毕那个缺德的大声公到底会不会脑震盪,然而看着灰发少女平静无波的侧脸,那熟悉的感觉令中年男子脸色微变—— 「小光?你是小光吗?」 「……嗯?」 忙着照料伤患深海光流抽出空档礼貌地看向男子,眼见对方有点迟疑但大抵确信的神色,顿了顿后道: 「是我,赫克大叔。那个……能让我进屋喝杯茶吗?」 +++ 深海光流被锻造师赫克热情地迎进屋子,就连原来被拒于门外的二代剑帝也得以进入里头,不得不说实在是看在少女医者的面子上鸡犬升天了。 「来来来,小光,在外头站很久,肯定口渴了吧,快喝口茶吧!」赫克殷情地招呼着深海少女,斟了满满一杯红茶,还直冒着热气,「这么久没见,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说一声的,蕊娜也很想念你呢。」 「谢谢,赫克大叔。」深海光流有礼貌地称谢,接过了那杯热气蒸腾的红茶,暂且先搁在桌前,「有点事要拜託赫克大叔还有蕊娜阿姨就来了……没先说一声实在很抱歉。」 「怎么会!你什么时候要来我跟蕊娜都很欢迎,有什么要帮忙的也儘管说,没问题!」赫克却露出爽朗的笑容,摆摆手表示无碍,「不过,我都不知道小光你还认识史贝尔毕这小混蛋……这傢伙应该是你的病人吧?」 听见这准确的猜测,深海光流面不改色地应和:「是的。」自从暗杀令解除,她跟二代剑帝真成了特别单纯的医病关係。 「是嘛,我想也是。」赫克理解地頷首,「一看就知道这傢伙脑子病得不轻……不过还知道要找你医,看来也不算无可救药嘛。」 「……喂喂喂!!!」二代剑帝的脑门爆出青筋,忍无可忍地大吼,「赫克你这渣宰,当心老子把你剁成八块餵鱼!!!」 「嘿叫你小声点是净当耳边风了是吧,史贝尔毕?!」暴脾气的赫克大叔怒视着史库瓦罗,「再瞎逼逼老子就把你小子托来修的那把剑折半,到时候,你想要砍老子是吧?哼,有种就从厨房拿把水果刀来慢慢剁啊!老子躺平任你剐!」 「你——」 「呃,两位,请先冷静一下。」作为在场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常识人,深海光流之后担任起劝架的职责了,「蕊娜阿姨要是被吵醒了就不好了,还是收敛一点……」 「小光说的很对呢。」这时一道笑盈盈地女声抢进场中,赫克一听这声,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连史库瓦罗脸色都不是太好,「可惜,我已经被这两个蠢货吵醒了。来不及了喔。」 话音一落,两个本来还吵得不可开交的大男人被两只纤细的手扯住后领,紧接着一阵猛力拉扯,一道往后头栽去,直接滚出了房门。 「……」深海光流小心地瞄了被甩出大门的两人,又将视线转移至跟前笑得亲切和蔼的白发美妇人,谨慎地开口,「……蕊娜阿姨,你好。」 「好久没看到你了呢,小光。」听了眼前少女的招呼,蕊娜这才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先顺手带上来们,就在深海少女面前坐下了,「最近过得如何?有需要阿姨还有赫克那混蛋帮忙的事么?儘管说喔。」 「是有点事想请阿姨你们帮忙……」深海光流有点犹豫地说,「……不过,在这之前,真的不用先去看看史库瓦罗和赫克大叔有没有事么?」 「别管他们。那俩货皮粗肉厚,死不了的。」蕊娜却明显不是太在意那两人的死活,不过又考量到少女医者的本性,又加了几句保证,「赫克就别说了,这些年早被论习惯了;史贝尔毕那小子要是连这点程度都承受不起,那出去也别到处说什么自己是史库瓦罗家的人,简直给我娘家丢脸!」 「……」对了,蕊娜·斯托罗在嫁给赫克大叔以前,连名带姓似乎得称呼一声「蕊娜·史库瓦罗」。 ……深海光流感觉自己突然恍然大悟了。关于,为啥史库瓦罗遭受xanxus非人道的虐待还能生生不息屹立不摇、乃至于越挫越勇……大概,磨练抗击打的能力,正是他们家的教育传统吧。 「那么,小光你这回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呢?」蕊娜极其耐心地又重复一次,并再三强调:「只要是我们夫妻俩能帮忙的都儘管说吧,我们肯定帮忙!」 深海光流想了想,理了理思绪,倒也没怎么客气地将来意说了一通。 「……就是这样。请问可以帮忙么?我会付钱的。」 「帮忙当然可以,不过不用小光你出钱。」蕊娜笑了笑,乾脆答应了,「这是小光你要送给朋友的圣诞礼物对吧?既然如此,我们怎么能收钱。」 「不,虽然知道是阿姨你们的好意,不过我心领了。第一次送朋友礼物,我希望能出一份力,希望阿姨你们不要拒绝。」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让人苦恼呢。」都这么说了,到底谁会不依这孩子——蕊娜有点烦恼,但到底还是不忍心。 毕竟就她了解,深海光流一直跟着西尔弗四处漂泊,居所不定,难得有能一起过圣诞节的朋友,还要进行交换礼物这种听起来平凡的让人落泪的活动……至少她都要欣慰到哭了;所以想自己准备送给朋友的礼物,付出一份心力有什么不对呢—— ——这当然没什么不对,特别是放在从小大概就没什么玩伴的深海光流身上。 「……那好吧。不过阿姨我只收材料费喔?这你可别推辞了。」最后白发的美妇人只得叹口气妥协了,与史库瓦罗如出一辙的银眸望着无甚表情,却规矩地頷首道谢的少女,「对了,小光等会儿还有事么,没什么事就留下来吃饭吧?」 「……抱歉,不过我可能还要绕去别的地方买东西。」深海光流犹豫了一下,还是语带歉意地婉拒了,「下次要是还有机会,会再来拜访的。」 「这样吗?那下回有空可得来阿姨家坐坐啊,上回见到你真的是很久以前了呢。」 被拒绝的蕊娜也不太介意,只是笑了笑,跟着就起身开门,朝门外吼了一声:「史贝尔毕,你小子给我滚进来!」 难得的,端着一脸不耐放表情的史库瓦罗竟然真的依言进来了,并不情不愿地看着喊他的美妇人,「嘖,你喊老子做什么?」 「给我喊姑姑,没大没小的臭小子,当心我找你爸告状去!」美妇人拿眼刀狠狠剐了惯会在嘴上逞兇斗狠的姪子一眼,接着指着深海少女说道,「小光等会儿要去给她朋友买东西,你小子给我照顾好她。」 「什么?我可没有那种间功夫陪个丫头逛大街!」史库瓦罗立刻就不服了,「老子是来这里要回剑的,一个小豁口罢了也要修那么久,斯托罗是终于从老渣宰变成老废物了是不是?!」 「谁管你有没有功夫呢,要你去就去!」 蕊娜双手交叉在胸前,冷笑一声,气势半点不输人:「比起给你们那个虐待劳工的首领指使,陪我们小光逛街可是爽缺——还有,史贝尔毕你给我记清楚了,要是小光她有根头发分岔了,老娘就把你拿来修的那把剑,从豁口也掰出个一百八十度大劈岔!」 史库瓦罗:「……」 深海光流:「……」 ……要不要这么蛮横还无理取闹的啊,连深海光流都不敢保证自己原来头发没分岔呢。 ——蕊娜看着臭着一张脸的姪子领着灰发少女走远的身影,瞧了半晌,终于吐出一口气,却不知是叹息还是放松了下来。这时丈夫赫克正走进房里,双手从后头搭上蕊娜的肩头:「你不是一直挺叨念小光的吗,怎么就让她走了?」 「哪有什么办法,那孩子那么独立,总感觉有没有我们这些大人都不会出什么大事。」蕊娜皱了皱眉头,难得对深海少女有些不满,旋即却又转为担忧,「上次见面还是在西尔弗的葬礼上,现在她都要成年了……而且,似乎那时起就没见她笑过了,你说她是不是太难过了?」 赫克:「……」 不,老婆,貌似从一开始咱俩就没见她笑过啊。 虽然腹诽着自家老婆不讲理的担忧,作为好丈夫表率的赫克还是张口安慰,「至少也没哭不是?你该放心她一点;毕竟就像你说的,那孩子独立的很,何况现在她又交到朋友了,肯定没事。」 「你懂个毛?没哭才更糟糕!」蕊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不长点心眼的臭老爷们,转过身拿食指狠狠戳着他的胸膛,「西尔弗死之前特地写了信要我们多照顾小光的,他可是你老婆我的救命恩人,何况小光还那么招人疼,你可给我长点心吧!」 赫克只得摆出老实点模样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对了,史贝尔毕那小子的剑要不早点修了,晚上就送去瓦利亚吧,看他刚才也蛮老实的。」 「还不是时候。」 「嗯?」 「等我确定小光平安无事回去了,而且头发都柔顺的没半点分岔再说。」 「……」 +++ 灰发少女跟在白发剑士身后,气氛一度十分尷尬。 ……不,应该说,一路上的气氛都这么尷尬。 深海光流挺能理解史库瓦罗的心情的——她就是认为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才放心出来的,大概惯暗杀任务与挑战强者白发的剑士也感觉这件事特别没意义吧? ……就是因为这样才尽量不想来麻烦斯托罗一家的。深海光流感觉对方总是过得担心自己,实际上她却确定自己已经足够处理大部分的事情…何况她再过几个月都要成年了。 是不是该道个歉呢?就在深海光流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前方的白发剑士不耐烦地「嘖」了一声,停下了脚步;深海光流不明所以,于是加快了步伐,上前与史库瓦罗肩并肩站在一块儿:「怎么了么?」 「还怎么了?是你要买东西还是老子要买东西啊?」史库瓦罗嘟噥一句,大概很想发火,然而想起自己的宝贝爱剑还捏在某个母夜叉手里,二代剑帝硬生生憋住了这口气,「你,去前面带路。」 「喔……」深海光流老实地应了声,乖乖走到前头的位置带路。 然后又是一股让人窒息的沉默。 「……」史库瓦罗看着前方自顾走着的深海光流,还是感觉有股火在燜烧,弄得他不爽地呿了声,「你这丫头,怎么会认识斯托罗夫妻?」 「以前师父和我帮过蕊娜阿姨开刀。」深海光流回答,「当然,是师父主刀,我只是助手。」毕竟当时她年纪轻轻的,师父就是再怎么信任她,也让她多熬了两年观摩才开始让她自己主刀。 「帮她开过刀?」史库瓦罗皱了皱眉头,表情有点奇怪,「你这丫头,到底还为那些人开过刀?」该不是整个意大利黑手党人但凡过去有点伤病患症的,都是眼前这各少女治的吧? 「……」深海光流认真思考了一下,然而她很快摇了摇头,平静地道,「太多了,不好说。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毕竟是我该做的。」 ……二代剑帝停下了脚步。并且,在深海光流因不解而回过头看他的时候开了口,语气中有那么点匪夷所思的味道。 「你对待每个病人都是一样的?我可是曾经认真的想要杀了你。」想起一路上少女所作所为,还有那一副毫无波澜的平静模样,史库瓦罗眉头皱得狠,几乎都要挤成一个「川」字了。 「也许我该提醒你一下,要是混蛋boss没把你的追杀令取消,刚刚就算斯托罗一家阻止,老子照样会杀了你。」 正常来说,应该要跟蕊娜说清楚,史库瓦罗曾是追杀自己的人——就这种情况下还听从蕊娜那女人的安排,安心地让他跟来?这女的脑袋没有问题吧? 若只是继续帮史库瓦罗看诊,也许他还算能接受——然而过去的猎物悠间自在的和自己打招呼还一脸没事人的样子,这可不再史库瓦罗的知性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嗯……这个的话,我知道。所以要是你在还在追杀我,我也回躲远一点。」深海光流语气自然地回答,「不过现在我们是单纯的医病关係,所以没问题。当然,要是你在我面前出事了,作为医生,伸出援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而且,」深海光流此时难得困扰地蹙起眉头,「蕊娜阿姨是关心我。以一般常识而言,那种情况根本不能拒绝的吧?」 史库瓦罗:「……」 ——你个把前·追杀自己的暗杀者给无视的傢伙,跟老子谈常识?还真的是特别有说服力啊。 「愚蠢,简直和泽田纲吉和山本武那群渣宰没两样。」沉默了一会儿后,史库瓦罗哼了声,似是不屑。 然而深海光流细细咀嚼了一下有点纳闷——要是像泽田纲吉和山本武一样的话,那不管怎么说,肯定都是讚美吧? 见深海光流停在原地、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史库瓦罗也没什么探讨的兴致,只不过心中的烦躁多少是散去了点。 于是他抬脚,继续向前;经过灰发少女身旁时还顿了顿,示意她跟上。 「说吧,要去哪里,早点结束老子才能早点回去。」 深海光流思考了一下待买的物品,「巧克力专卖店、有贩卖桌游的商场,还有毛线跟毛线编织器……」 「就这些?」史库瓦罗挑眉,貌似也不是很多,也没要前往什么危险的地方啊,「喂,真的没别的了?」 「嗯……那么,再去一趟理发厅吧。」深海光流看了一眼史库瓦罗柔顺亮丽不纠结的白发,「可能,要摆脱史库瓦罗你推荐个护发乳给我了……防发尾分岔那种。」 史库瓦罗:「……」 「喂——!!!丫头你找死是不是!!!!」 Chapter.37 Christmas gift 圣诞节如眾人期待那般到来的时候,玛菲雅的校园已被一片银白给覆盖了,皑皑的白雪领受自云缝中透出的些许阳光的照耀,闪闪发亮得直晃人眼。 时间距离圣诞舞会还有五个小时左右,还不到需要整装待时间;深海光流走在连结两栋大楼之间、有着顶盖的长廊,恰在赶赴下一个目的地的路途上——她正赶着给人送礼物。 事实上,深海少女一早便开始了这如同圣诞老人一般的行动,直到上午的礼物送的差不多才休息了一会儿;这不,刚过晌午用过餐,深海少女便再度踏上了送礼之旅。 下午第一站要拜访的,是西蒙家族。 「来了……光流?」打开门的艾戴尔海伍一见站在门外的少女,小小的吃了一惊,「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来了?」 「深海光流来了?」后头正巧路过的青叶红叶凑了上来,看到深海少女,眼中立刻如往常一样燃起了熊熊燃烧的斗志,「你来得正好啊,我们再玩一盘游戏,今天我一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青叶你给我住嘴,别老是拖着光流陪你玩桌游。」艾戴尔海伍回头瞪了青叶一眼,明显很受不了脑子不着调的伙伴,「光流,外面风雪挺大的,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要紧,我只是来送东西的,等等还有地方要去。」 深海光流示意两人往自己身后看,那里正停放着一台牵着绳的雪橇,上头又拿绳索固定着一个亚麻色的大布袋,里面明显放了不少东西;再搭上少女顶着一身红色系为主调的穿搭,站在冰天雪地之中,莫名给人一种微妙熟悉感。 「你这装备怎么回事啊,是来实现我的梦想的圣诞老人吗?」青叶红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同时喃喃自语,「这不可能啊,就算我是笨蛋,但又不是小孩子,没道理这年纪还能收到礼物吧?」 「嗯,所以我不是圣诞老人。」深海光流闻言点点头,却还是伸手从布袋里面掏出了一个体积挺大的包装盒,递给了一脸狐疑的青叶红叶,「这是作为朋友我要送给你们西蒙的礼物,祝你们圣诞快乐。」 「什么啊……这、这不是!」接过盒子的青叶红叶不过瞄了一下,眼睛立刻胶在上头不肯动了,「预计下个月才会上市的人生游戏3.0版?!卧槽你怎么搞到手的,真成圣诞老人还神仙教母了?!!」 「嗯,稍微努力了一下。」深海光流扼要地答道,心中默想看来这礼物是送对了,「喜欢就好。可以的话,希望下次可以一起玩这个游戏。」 「真的假的啊,努力了一下就能拿到?」青叶红叶摸着下巴嘖嘖称奇,「那我还不跟着去努力努力,争取把4.0版给拿到手……」 「等一下青叶,那才不是重点好吗?!」自詡为常识人的艾戴尔海伍皱着眉训了青叶红叶一句;想也知道是很难到手的东西,怎么可以厚着脸皮收下啊!「不好意思,光流,可是这个我们不能收的。」 「……」深海光流看着对方应是将礼物自青叶手中抢下递还给自己,双眸一眨也不眨,像是进行着什么高度复杂的脑内演算;终于,深海少女点点头,伸手打算取回礼物,「……我明白了。」 能理解就好。艾戴尔海伍不觉松了口气,虽然深海光流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但有时候思考逻辑似乎也跟自己不在一个点上,她还真怕对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是包装纸对吧?没有包装纸的确很不像样。」深海光流以严谨的眼神审视着直接原厂包装上阵的盒子,不禁想起了威尔帝博士临时要送匣兵器给自己时,还不忘包装礼物的状况……「是我失礼了。我会好好地包装好再送来一次。」 艾戴尔海伍:等等什么鬼……你这不是完全没弄明白嘛!!! ——最后,艾黛尔海伍还是代表西蒙收下了这个礼物。虽然深海光流无法参透对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也只能当对方是不计较包装纸的问题了,果然是十分温柔的好人……不过不能把对方的温柔当成理所当然,下回她肯定得好好包装再送礼。 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以后,深海光流前往下一站——瓦利亚暗杀者们所在的迎宾馆。 说是瓦利亚们也许不太妥当,目前待在玛菲雅学院的暗杀者只有xanxus与史库瓦罗,后者有个社团外聘讲师的教职姑且不论,xanxus之所以还留着,据说是在「勉为其难」参与了万圣节活动后懒得马上动身回瓦利亚本部;为了安抚这位大佬,校方便寻了个由头,说是等待圣诞晚会作为嘉宾出席,让这位大爷留了下来。 其实这段时间深海光流一直谨慎地绕过此处,避开遇见瓦利亚boss与他那只白狮的可能——深海光流可没忘记贝斯塔把自己叼去见了xanxus以后,对方做出的「饲养宣言」……以瓦利亚一贯出人意表的行为方针,深海少女还真有那么点担心下回遇到对方,自己会直接被抓进笼里。 不过那也不是说完全不能来。最近因为得定期约时间看诊,她与史库瓦罗可以称得上是保持联系的熟悉关係了,要避开被狮子叼走、约个时间送礼当然也不在话下。 当深海光流一走近迎宾馆的大门,就看到白发的剑士正倚在砖砌的墙面,乍见她来了,才直起身子望着她……身后拉着的雪橇。 「……你一路拖着那堆鬼东西来?」史库瓦罗皱着眉头,露出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感觉深海光流那一路拖着东西来的模样挺蠢的,「那些小鬼怎么回事,当苦力也不会?太没出息了吧!」 「不,我没让他们知道。」深海光流摇摇头老实道。西蒙就算了,可要是阿纲他们也跟着来这里……「我总觉得,要是阿纲他们跟着来了这里,不小心遇上xanxus就不好了。」 ……这推测简直正确的让史库瓦罗不知道要说什么。要是被混蛋boss知道那群渣宰来了,到时候肯定不分敌我全员得扫射导致所有人一起爆炸! 「……就是那样也没必要……嘖,要被那女人知道,她还不把我的剑崩了。」碍于某个叫蕊娜、同时也是自己带血缘的亲姑姑的女人,史库瓦罗就是再想直言深海光流的耿直为蠢,也不得不有所顾忌了,因此表情显得十分烦躁。 「那个的话不用担心了。」深海光流却插话,从雪橇后侧拿起放置在上头的木盒子,「上次去拿东西的时候,我帮你把剑顺道取回来了。」 史库瓦罗瞧了深海少女一眼,接过剑匣,然后才听到仨字从他嘴里迸出,「咳,谢了。」 这就是承了少女这个情了,要不他的宝贝爱剑还真不知道要多久才会脱离那个母夜叉的魔爪,回到他这个主人的手里;以这一点来看,算是十分有用的礼物了。 「不客气。」深海光流客气地回道,接着又转过身要从麻布袋里头翻找东西,「然后是给史库瓦罗你的礼物……」 史库瓦罗:???? 「……喂!这把剑不是你所谓的『礼物』吗?」 「当然不是。」深海少女维持着一号表情,然而眼神透露出的意思怎么看都像「你在说什么傻话」一样,「那本来就是史库瓦罗你的东西,怎么可能拿你的东西送你。是这个才对……因为感觉你一定会需要的。」 「哼,多此一举!」史库瓦罗明显对此说法嗤之以鼻,「老子除了剑什么都不需——」 「——这款护发霜。对受损的发质有修护的功能,还能用来按摩头皮,降低头皮压力并减少落发,口碑很好……」深海光流拿着卖相十分好的护发霜,认真地卖着安利,「需要吗?我买了蔷薇玫瑰味的,三组。」 史库瓦罗:「……」 白发的剑士沉着脸,收下了蔷薇玫瑰味儿的护发霜。 「另外,弗兰的礼物得拜託你转交了。」深海光流又从袋里掏出一个不大也不小的盒子,倒是看不太出来是什么东西,史库瓦罗也没那个兴致去探究,「还有……该送xanxus甚么我不太清楚,所以买了这个,也拜託你了,史库瓦罗。」 如此说着的深海光流,正经地从袋子里掏出……一只给动物梳毛的钢梳。 看那大小,估计还是给特大型的动物用的。 「……」不是他在说,但是这傢伙事还真tm多。 净找些麻烦事扔给他……他敢打赌,要是他真把这东西递到xanxus面前,怕不是还没解释就要被双枪直接轰出办公室;可是看看手上刚拿到的东西……白发的剑士最讨厌欠人人情。 史库瓦罗脸色不是很好地收下了钢梳,还不忘衝少女表示,「……这就算还了一次,给我记着。」 「呃,好……?」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然而深海光流仍然镇定地称是……总之她先记着就是了。 与暗杀者分道扬鑣后,深海光流打算前往的处所,是离彭格列宿舍最远的杰索家族。 说起杰索家族的根(宿)据(舍)地,正巧座落于和彭格列几乎呈对角处的位置,最短的直线距离也得横跨整个校区才能抵达,因此被深海光流放到了下午组的最后才来拜访。 若要以最短距离抵达杰索的宿舍,途中有一处很大的中庭花园,佔地面积颇大,简直能堪称小型迷宫了,要说在里头迷路了都不太奇怪;不过,若是从正确的路线一路走到终点的话,杰索家族的宿舍就座落在那里,比起绕着迷宫外围走,大概能剩下一半有馀的时间。 虽然不赶时间,然而深海光流看了一眼身后拖着的雪橇……果然还是抄近路速战速决比较好。 就在快要走到终点的时候,深海光流在转角处看见了一个人,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可能还小她两三岁、初中左右年纪的女孩。 那女孩穿着缀着碎花的白色及膝洋装,没有多馀的缀饰却显得简单可爱,浑身一股脱俗清新的味道;当她转身看向深海光流之际,裙摆綷縩,就如同风轻拂过枝叶时树叶沙沙作响般自然的声音……是个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被不可思议地治癒了的女孩。 「你好。」女孩衝深海光流打了个招呼,「请问,你是来看花的吗?」 深海光流摇了摇头,「不是。」然后才注意到女孩手中捧着几个花环,「你在编花环么?」 「嗯。」女孩扬起笑,将手上的花环递给她。深海从善如流地接过花环,并在女孩耀眼的目光下一本正经地戴到了头上;女孩的眼神因此更加闪亮了,蓝色的瞳简直像是新雨过后的天空,「真好看,很合适呢。」 「谢谢,我很喜欢。」深海光流认真地道谢,然后才问道,「初次见面,我是深海光流。」 「你好,光流小姐。我的名字是优尼。」 「优尼……」深海光流咀嚼了一下,很快在记忆中确认了,过去曾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请问,你是……」 「公主!公主你在这儿呢,终于找到你了!」一道气喘吁吁的嗓音急切入两人的谈话中,来人顶着一头粉紫色的非主流洗吹剪发型,看上去是年纪和深海光流差不多大的叛逆少年,「呜哇,你这傢伙谁啊?!」 叛逆少年警戒地瞪了深海光流两眼,快速地挡在了优尼身前。深海少女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礼貌性地点头,道了声好;叛逆少年仍狐疑地瞇起眼,却也慢慢放下警戒。 「算了,那不是重点啦!公主,快和我回去吧?」放弃了对深海光流紧迫盯人,叛逆少年一转头对着女孩就止不住地吐苦水,连声劝道,「太猿哥好不容易劝着伽玛大哥,可是您再不回去制止一下,白兰等等又要捉弄大哥到在房子里火拼起来了。」 「真的吗?他们真是的……」微微皱了眉,优尼似乎有点苦恼,大约是拿那两人没輒——不过听起来的确是很让人头痛,「太有精神也不太好,特别是白兰,大概又是太无聊了……」 白兰就是太无聊了,所以才成天搞事情出来对吧?深海光流在一旁听着推断,并暗自估摸着是不是晚点再来才不会打扰人家,然就听到优尼衝自己说了,「……对了,光流小姐应该是来找白兰的对吧,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呢?」 「……嗯?」深海光流眨眨眼,缓缓点头,「好。」 于是深海光流就真这么跟着优尼走了。一路上野猿(深海光流刚刚才从优尼嘴里听说叛逆少年的名字)没少拿质疑的眼光看她,这让深海少女身份纳闷,不由得心想到底是她看起来不太友善,还是因为白兰的朋友而被贴上了一丘之貉的标籤……或者两者皆有。 「……你这家伙真的是白兰的朋友?可是他老是笑得跟神经病一样欸,你怎么受得了啊!」早就接过深海光流拖着的雪橇牵绳的野猿皱着眉头,很是严肃地跟深海光流探讨起了没什么意义的话题,「不过你表情也没变过,简直跟白兰那张笑脸一样,难看死了……」 「野猿!」优尼蹙眉,对于部下的话不太认同,「不可以这么跟光流小姐讲话喔,要好好道歉!」 「唔!好嘛,对不起啦……」 「不要紧的,而且某方面而言,你说得也没什么不对。」深海光流却不是很介意,「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像优尼一样,露出很好看的笑容。」 「嘿嘿,你虽然表情超级僵硬,不管眼神还不错嘛,我家公主当然是最棒的!」深海光流这番耿直的吹嘘优尼的行径,简直直接戳爆野猿的点,一眨眼便拋开了开始时那点不愉快,「你别老扳着张脸,也别跟白兰那傢伙混了,我看你挺有前途的!」 深海光流闻言正想说什么,然而一走完迷宫就看出口前方的独栋建筑内部时不时闪烁着橘色或是绿色的光,还有一些啪滋作响的电气、或是高温的扭曲了周遭空气的焰丝,自二楼的窗漏出来。 ……这是在室内打起来了?正想到一半,一声巨响和惨叫,俩人影从二楼破窗而出。 一边是在深海光流眼中已经有点熟悉感的白兰少年,他身后还展开一对以火焰凝缩成的羽翼;另一边则是一名金发的青年,通身被绿色的电流状火焰缠绕,身边还悬浮着九颗撞球。 「唔哇!太猿哥果然撑不住了吗?!」听出了那声惨叫声的主人,野猿少年呻吟一声,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地衝深海光流说,「喂,你跟公主先在这里等一下,不要让公主受伤了,我去看看太猿哥,马上回来!」 深海光流点头称是。而后在野猿少年急吼吼的去关心太猿的时候,上头交战的两人已呈胶着对峙的局面。 「就饭后运动而言,伽玛君真的是很好的对手呢。」白兰在空中转了一圈,颇有兴致地说,「不过怎么办呢,小优尼回来看到窗户破了肯定会生气,这么任性可不好喔,伽玛君~」 「想把错误全归就到我身上吗?公主可不会听从你这种胡搅蛮缠的傢伙随口胡扯。」伽玛冷笑一声,对白兰的发言明显不屑一顾,将手上的撞球桿举了起来,「反正这里是杰索家族的地方,于我们吉留涅罗毫无干係,要打就来啊!」 「嘖嘖,跟十年后的电光君比,伽玛君你真的太衝动了呢。虽然合併过后各自留有家族名称,可是我们实质上已经是名为『米鲁菲欧雷』的家族了喔?」所以当然不是毫无关係。 白兰嘖嘖两声,状似诚恳地规劝,「既然不想沿用米鲁菲欧雷的名号,当初结盟的时候就要早说的嘛,现在才临时想换成更符合伽玛君审美的名称那可是不可能的喔。」 一旁观战的深海光流并不知道米鲁菲欧雷之于吉留涅罗的意义——曾经在所有平行世界通往的未来,吉留涅罗自冠上此一名称后毫无疑问都迈向了名存实亡的悲惨境地——然而被称为伽玛的男子,却已经气得准备将身周带电的撞球朝白兰杰索那张脸击去。 「你们,快住手!」见了这般情景的优尼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站在底下衝着两人喊道,「受伤了就不好了……」 「公主?!」伽玛大吃一惊,然而撞球已经朝白兰攻过去了。 原来白兰应该也有所防备,然而一转头望见站在优尼旁边的深海光流,那傢伙竟像是忘了处在什么境地一样,衝着两人挥手:「光酱,小优尼,你们好呀~~」 好你个毛线球。深海光流蹙紧眉头,当机立断道:「卢西。」 浑身青羽的小电球立刻自深海光流的外套内衬内窜出来,跟着快似闪电地望白兰的方向射去,难以置信的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下截下了被电光包裹的撞球;在与小青鸟撞击的同时,撞球则像是被抽乾了电,直直坠落到地面。 与此同时,完成任务的小青鸟露西愉快地振翅,飞回了主人为了让自己降落而伸出的手心,如羽毛一般轻轻降落在上头。 「辛苦了,卢西。」深海少女轻轻点了小青鸟的脑门几下,讚赏道,惹得小青鸟骄傲地挺起胸膛……当然也可能是在疯狂暗示少女拿指腹挠挠牠的肚皮。 「什……!」伽玛不可置信地瞪着眼,锐利的视线也转移到了深海少女身上。 「……嗯哼,真不愧是光酱~」微微张大了双眼,白兰很快找回惯常的从容,很是愉悦地夸讚起了深海少女,还一边朝两人飘去,「光酱是来找我的对吧?」 「嗯。」深海光流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刚降落到地面的伽玛已经衝到她跟前……一把把优尼带到自己身后。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难道她看起来真的很兇恶不成? 「你这傢伙……」仔细地将优尼整个人藏在自己身后,伽玛视线锐利地射向深海,像是要将之射穿,「是白兰的新雷守吗?!」 「……」在说什么呢,这个傢伙。 「伽玛君,你……」连白兰都是一脸惊奇的看着突然迸出奇思妙想的伽玛,「……你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呢?正好我也缺一个雷守嘛。」 「果然是这样……」伽玛闻言皱起眉,转头对着优尼嘱咐,「公主,在还没确认这个家伙的本性之前,请先不要离开我的身后。」 「不是的,伽玛!」眼见对方就要误会,饶是优尼也不得不开始紧张了起来,「深海小姐她是……」 「公主,请您先听属下的,好吗?」伽玛却是认真地将目光投射在娇小的女孩身上,「我不希望你受伤,所以先听我的,好吗?」 在男子灼热的视线下,优尼脸上漫上了緋色,声音囁嚅,「伽玛……」 「哎呀~」一旁的白兰装模作样地感叹一声,「小优尼的脸都红透了,还真是个罪恶的男人呢,伽玛君。」 「白兰你住嘴!」伽玛的视线一离开优尼就变得像刀子一样,在那样的眼神下还能笑得没心没肺的白兰固然让人敬佩,然而——伽玛看向一旁的灰发少女,那名少女神色平静,冷静得好像下一秒天塌了,她也会不为所动似的,「……你到底是谁?预备加入杰索家族的人吗?」 「不。我已经有所属的家族了。」深海光流冷静地回答,「那个,由泽田纲吉率领的彭格列新一世家族……」 「哼,我们可从没从那边听说这样的消息!」伽玛冷哼一声,却见深海光流还是一副沉着的模样,瞇起了眼,「你说说看,你是隶属泽田纲吉家族的什么职位?」 「嗯……」深海少女偏头思索了一会儿,「……家庭医师。」大概是这样吧,考量她的本职的话。 伽玛:……你骗鬼呢! 这下伽玛越加感觉深海光流怕不是在瞎扯淡了;毕竟他对泽田纲吉的家族也颇为了解,刚刚看了对方拿匣兵器挡下火炎的模样,心中暗自推测可能是老奸巨猾……深谋远虑的世界第一杀手给年岁尚小彭格列雷守找来的可靠部下。 可是医生?这样子年轻的女孩子——怎么可能!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伽玛握紧了拳,还是决定要再询问的清楚一点——毕竟公主看起来挺喜欢这个少女的,必须得让公主看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刚刚你的匣兵器,是将我的火炎吸收了吧?除了彭格列的零地点突破改能办到以外,竟然还有匣兵器也能做到……简直闻所未闻。」 「啊,这点我也很惊讶喔?的确是很像呢!」白兰也突然插了话,却不是作为知情者帮深海少女解释一下,「是怎么办到的,有点好奇啊。」 深海光流:「……」 ——不是,那个,能先跟她解释解释什么是「零地点突破改」么???? 「……我不知道什么零地点突破。」深海光流只好老实回答,果不其然收到了伽玛「连这都不知道吗,你这家伙果然可疑到极点啊」的怀疑眼光,「不过,如果是说卢西的话……那只是简单地将能量分拆转换了。」 ——深海光流目前尚不能稳定的发出火炎,持续火炎输出大约不到两个小时就得停止,以免体内能量低于生物体最低限导致休克;虽说深海少女还在练习精准而有效的输出火炎,然而深海光流还是不太捨得把卢西成天关在匣子里……于是,借助科技的力量,她找到了可行的替代方案。 「死气火炎是流动在人体内循环的生命能量,透过相同波段的指环共振引发出的现象,相当于一种半科学性的能量转换;换言之,如同将光能或位能转化为电能一样,理论上以目前所知之能量代换式和方法应该能进行某种程度上的能量转换。」 「想知道更详细的话,具体公式大概是……」 说到这里,深海光流顿了一下,看着眾人——除了白兰、伽玛和优尼,野猿带着太猿也来了——脸上那表情……大抵是半点没听懂吧。 于是,思考着如何让眾人能听明白,深海光流一边斟酌言词,一面道: 「……这么说好了……所谓的火炎也是能量的一种。不过是经由指环为介质转换过后呈现不同的状态;既然都能透过特定的波段转换能量的形式了,那要再将之转为别的形式,理论上是可行的。」深海光流想了想,又补充道,「根据实验结果,实际操作也没问题。像是……」 深海少女说着,自口袋翻出自己的手机;她点按两下,发现手机没电了……于是她点点头,「正好。卢西,来吧。」 卢西安诺听了主人的话,立刻欢快地蹦上手机,然后就听到深海光流端正起表情,义正严词地下指令: 「卢西,直流电。」 小青鸟快乐的鸣叫一声,弯腰俯首,鸟喙就那么啣在手机的充电口上,并对着手机燃起了火炎;大约过了十几秒,小青鸟的火炎停止燃烧,深海光流将手机屏幕面向眾人,神情认真: 「大概就像这样吧。运用的好,可以用来给电器充电。」 银色外壳的手机手机屏幕大亮,上头显示的电池量是……100%满格。 眾人:「……」 「你……」伽玛艰难出声,「就用来给手机充电?」 「……?」深海光流不太明白对方想问的是什么,姑且还是回答了,「还可以用来餵卢西,上次给匣子升级的时候我把电能跟火焰的代换功能装上去了……充电功能只是附加的。」 既然有多馀的电在里头的话,这么运用才是妥善的吧? 「……噗哈哈哈哈哈!」首先出声的还是白兰,他直接爆笑出声,像是目睹了什么有趣至极的画面,「为什么我就没想到,果然光酱很了不起呢~」 相较于白兰的反应,一旁的伽玛完全笑不出来——当然笑不出来,要是当初白兰杰索想到的是这种运用方式,那ghost就不是吸火炎的大杀器,而是人形充电宝了好么?! 「过奖了。不过这项功能目前只有我能使用……算是因为雷属性火炎跟电流属性相像所以容易转换,还有卢西的匣子特有的设计吧。」 「果然深海小姐,是个很有趣的人呢。」优尼自伽玛身后走到了深海光流的面前,并牵起了她的手,语气中透露出安心,「如果是深海小姐的话,那么让白兰在这儿读书我也能放心了。」 「……」等等,这宛如把家中不受教的小捣蛋鬼扔给幼儿园老师管教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深海光流正对突然出现在脑中的想法表示质疑,手中的手机单调的来电铃声突然响起,她一面对眼前眾人表示抱歉,以免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 『喂什么喂啊!你这个女人!』电话那头传来狱寺隼人的怒吼,音量大到深海光流皱了皱眉,并不动声色地把话筒挪了挪,『现在都几点了,你人在哪里?!竟然让十代目说出很担心三个字……!』 几点……深海光流看了一下手錶,这才赫然发现时间还真的不早了;本来想要节省时间才抄了近路,这下完全本末倒置了,「我现在马上就回去,帮我跟阿纲说声抱歉。」 话筒那头隐约能听到泽田少年说「不要对光流那么凶啦狱寺」的劝阻,然后发话权便换了人,那是山本的声音,『喂?是我喔?对了,阿流你别介意啊,狱寺老是这样,其实也是在担心你喔。』 然后深海光流又听到了狱寺暴怒「你说谁担心那个女人啊?!」类似这样的句子,然后被山本武爽朗地一笑带过。 『因为刚才史库瓦罗来找你,问你怎么还没回来,所以我们才有点担心啦……不过,阿流你那边应该没事吧?』 「嗯,没事,我马上就回去……嗯,好,掰掰。」 深海少女掛了电话。然后转头看向眾人,「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这个是给白兰的圣诞礼物,是手工饼乾,因为挺多的所以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吧,根据最近的检查报告书,他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吃太多。」 「你竟然真的是个医生?」还没等伽玛反应过来震惊一下呢,连曾经跟深海少女聊过一会儿的野猿少年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老子还他妈以为你是一般的脸臭女人啊!」 「……没有规定不行吧。」深海光流面不改色,反正她几乎都要习惯吉留涅罗的男子们的套路了,一个个都不相信自己的医生身份,她还能说什么呢,「总之我是来送礼物的,既然送到那就得告辞了。不好意思,改日再聊了。」 「谢谢光酱,我很喜欢这份礼物喔~」接过礼物就不撒手的白兰瞇起眼,笑容含糖量高到腻人,「那么晚点见囉。」 说的是圣诞晚会吧,今年她也可以参加——想到这点的深海少女心情好了一点,对白兰点头,说道: 「喜欢就好,晚点见。」 Chapter.38共度佳节 玛菲雅学院的圣诞晚会,一向是专属于学子们的社交场合;那些原来就是学院中风云人物儘管在觥筹交错的场合中,同样是大放光彩的耀眼存在。 五官深邃明艷的艾萨莉·奇古立于场中,大红色的鱼尾礼服紧裹着姣好的身形,緗黄色的发捲成大波浪披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围绕在她身边献殷勤的男子不计其数,然而人墙之中的她仍神色自若地掛着大方的笑容。 此等作态让见者无不感叹一句:艾萨莉·奇古真真不愧于掘墓人珍宝之名——确实美艷而不可方物、骄矜而尊贵。 ……然而,这只是普遍宾客的观感,却不能说是全体人员的想法——至少作为深海光流的心之友兼家族boss的泽田纲吉,看见这一幕却是心情复杂的很。 毕竟他下午才目睹了对方收下深海少女送的一对军刺,并且当场绑在腿根直说前辈送的礼物自己会好好珍惜的画面……重点是,在其豪迈的抬腿绑武器的动作之间,香艳的场景半点没见,反倒是看清楚了艾萨莉奇古礼服里穿着得根本是平时的迷彩短衫和长裤,腿上除了刚当上去的军刺,貌似还有几颗手雷…… 已经看透一切的泽田纲吉只想说,这傢伙绝对是撕了礼服马上能一手雷把人都轰飞弹危险分子,靠在她旁边稍微不规矩的人他都替他们担心好么?!谁还有间功夫关注她到底穿了个啥礼服打扮的多漂亮啊?!! 同时,泽田纲吉还看到会场另外一头也围了一圈人,那是以梁衍——幻骑士为中心形成的同心圆;此时他双手各持两把剑,在场地中表演剑舞。 周围的学生无不是因为其华丽如舞蹈、却蕴含杀伐之气的剑术而被吸引,这才围在他身边的。 至于那位大佬为什么会在大庭广眾之下还那么有兴致地表演剑舞……大概是因为他手上的四把剑,也是从深海光流手中得到的「圣诞礼物」吧?然后又因为深海少女嘱咐了一句「是订製的,希望你能用得上」,这才迫不及待地在大厅就用了起来。 看了这两个例子,泽田纲吉又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正好瞧见了平时不太从学院派发的研究所出来的威尔帝博士,他难得脱下白袍换上西装,领子上还系了一条特别显眼骚包的粉红色领带,这会儿跟学校里其他搞科研的教师讲话,胸膛还都是挺着的,简直像是特意展示什么一样。 ……那个,没记错的话深海光流好像提过,送给威尔帝博士的礼物是一条名牌领带啊。 「……」错不了了,他大爷踏出研究室,根本是来炫耀徒弟孝敬自己的礼物的吧。 泽田纲吉犀利地在心中吐槽,深深感觉到今年深海光流展开的圣诞老人企划有多成功——不说眼前这些收了礼物高兴的都要上天的傢伙,刚刚他已经分别收到了炎真带领的西蒙家族、白兰和优尼为首的米鲁菲欧雷家族、以及迪诺等人,要他替他们跟深海光流道谢的请託了……总之,深海光流的设想的确周到。 真不愧是光流啊,礼数周到又完美——就在泽田纲吉这么喟叹的时候,同样穿着西装,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山本武走到了他身边,「阿纲你在这里啊,刚刚狱寺去后台之前还在找你呢。」 「狱寺今年果然也要表演钢琴独奏啊……」听到自家雨守这话,泽田少年才被迫想起这件他不太想面对的事实;据说狱寺今年扬言一定要把去年没表演到的《伟大的十代目》在全校师生和宾客面前发扬光大……说真的,泽田少年希望他能住手。 ……他真的还要面子的啊?! 「是啊,开场舞之后第一个表演节目就是他了,到时候可要好好给他捧场呢,哈哈!」山本武爽朗笑了两声,然后有些奇怪地左右看了看,「对了,怎么没看到阿流?她要负责开场舞的不是嘛?」 「对喔……」 泽田纲吉这才想起这件事来。这还得从万圣节说起……总之因为大家的努力,他们毫无争议地拿下了万圣节活动的冠军,还获颁了一张学院承认的「起死回生券」——似乎是用于不幸被当掉而无法升级的时候,能用来获得补考机会——意外的实用,当然最好还是不要用到啦。 另外就是,作为「特殊目标」存活到最后的深海光流还获得了在圣诞节舞会携伴领舞的「殊荣」。 难道她忘了……不不,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光流欸。 就算白兰杰索打算好好做人、六道骸再也不中二、云雀恭弥变得和蔼可亲了……深海少女都不可能在这么大事上掉链子啊——! 就在泽田少年还在烦恼的时候,会场的灯一下子转暗了,还不等眾人譁然,一道灯光打下,今晚看起来特别艳光四射的艾萨莉·奇古笑容满面地走到会场正中央,拿着主持用的麦克风便说道: 「谢谢各位的蒞临,希望本小姐……我们奇古家族安排的节目与设置,能让大家有个愉快的夜晚!」除了中途奇怪的口误,奇古小姐姿态爽利却又从容大方地朝眾人行礼。 「那么,相信各位一定也不太喜欢更多的繁文縟节吧?我也不喜欢喔,所以废话不多说,就有请我们负责领舞的同学出来啦!」 说到这里,在舞台后的人应声出来之前,奇古小姐又补充了一句,「哦,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介绍领舞的同学是谁啦——十分荣幸的,本次邀请到现场领舞的可是咱们学院人气超高的学院偶像——深海光流!也是本小姐最骄傲的直属前辈!下面小的们,还不给我快掌声欢迎!!」 吹到忘我的奇古小姐一不注意又恢復到平时的熊样,然而底下那些隶属奇古家族的小弟倒是十分捧场,说要掌声鼓励,立刻震耳欲聋的掌声就响彻会场,作为桩脚可以说是十分给力了。 「啊,原来光流早就到后台去准备了?难怪没看到她!」而这时泽田纲吉也放松了,他就说嘛,谁都可能出错,可是深海少女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大事上出乱子的,「对了,不知道光流的舞伴是谁……」 正说到一半,深海光流已经挽着她的舞伴从后头款款走了进来。 这回医学少女不再坚持穿着一身洁白的医生袍子,甚至因为脚下踏的高跟鞋至少高了七八公分不止,头发也规规矩矩地拿蓝丝带扎了起来;虽说面无表情看起来不太好亲近,然而当她站定后衝眾人頷首,会场内一小部分的人(以幻骑士为首)却爆出了热烈的喝彩声,激情欢迎她与她的舞伴到来。 站在一旁围观的泽田纲吉与山本武:「……」 「山、山本。」泽田纲吉颤颤巍巍地拿食指指着深海光流的位置,「你……看到的跟我一样吗?」 「嗯……」山本武的表情深沉,有点不确定地道,「你是说,阿流穿着一身西装挽着库洛姆的画面吗?那样的话,看到了喔。」 「……」这么玄幻的场景竟然是真实的……他的超直感也没表示什么,所以这里果然是真实世界么? 为什么——你在干什么啦光流?!!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会找女伴然后自己反串吗?他可是都准备好看到一些出乎意料的恐怖组合——也就是不管是六道骸白兰云雀史库瓦罗、或是更恐怖的傢伙跟深海少女搭档上台他都打算接受了,你却拎着库洛姆上台是要闹哪样—— 结果我还是猜不透,我猜不透你啊!光流——!! 今天的泽田纲吉,同样在为了无法理解身边人的想法而深深挫败着。 ++++ 说起要领舞这回事,深海光流其实是没什么所谓的。 虽说没有领舞的经验,但只要会跳社交舞的话就没有问题了。反倒要挑选舞伴还麻烦些……原来她还想拜託泽田少年能作为家族首领陪自己跳一曲开场的,然而每回看对方练习时总不得要领的模样,深海光流又有些犹豫,总觉得会给对方造成麻烦吧? 最后还是拜託库洛姆了,反正男性的舞步她也能跳——毕竟小时候和狱寺一块儿跳她都跳男方的呢。 「哼!」靠在后台墙沿的第一杀手当即嗤之以鼻,对深海光流多馀的贴心表示自己的不认同,「蠢纲早晚有天得习惯这种场合,难得可以锻鍊他的机会,你倒是捨得。」 深海少女其实很想说,她的职责可不是要锻鍊泽田,然而考量到各种现实因素,她只是回答:「等阿纲哪天练习时踩我脚的次数少于三……不,五次再说吧。」 说起来,目前平均起来每回踩中人的次数大概是十次吧。总之真的不是能实战的水平。 「……那个废材纲。」杀手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险恶,总觉得是要把自家徒弟吊起来屌打一顿的赶脚,不过很快他便收敛起神色,「看来得多加点相关课程了,会踩到淑女的脚绝对不可能是意大利绅士的腿……为了保住腿的话,蠢纲大概也会认真点吧。」 「……」深海光流谨慎的没有开口,只是在心中对自家首领说了声保重,「对了,交换礼物是九点开始对吧?那在这之前我可以去别的地方吗?」 「随便你吧,彭格列可是最人性化的黑手党家族喔。」reborn摆了摆手,没打算拦下对方;只不过在深海光流转身之际说了一句: 「你选择的礼物切实际又得体,看来这也得让阿纲好好给你学学了。」 深海光流点点头收下了这句讚美,内心默默地想……看来reborn对手工打造的意大利小牛皮鞋这个礼物很满意。 深海光流先换回了平时的装扮才出了会场——毕竟外头比会场内要冷得多,不想感冒的话,还是得多加几件大衣——当然,她也没打算在外头待多久,不过是因为还有几份礼物还没送出去罢了。 少女首先来到的是医务中心,送礼的对象当然也只有某个色狼医生了——她的师叔,三叉戟夏马尔。 本来年长的长辈组是一早先送的,不过因为早上对方不在,深海光流也只好作罢;此时医务中心灯火通明,没有上圣诞晚会凑热闹的不良医师竟然还乖乖地待在医务室,这可真是难得了。 不过深海光流也没想太多,礼貌性地敲门报上自己的名,听里头传出夏马尔懒洋洋的应答声便推门进去了。 果不其然就看对方没个正形地半趴在桌上,嘴上则是不正经地喊,「唷,是可爱的小海啊,来陪师叔过圣诞节的话师叔很欢迎喔?」 「嗯,色鬼师叔,是我。」深海光流简单地回应,也不回应夏马尔乱七八糟且疑似性骚扰的话,只是将手上的纸袋递给对方,「是来送圣诞礼物的,圣诞快乐。」 「礼物啊?小海你还记得师叔,师叔太高兴啦!」夏马尔高兴地接过了纸袋,随口问道,「小海送了我什么啊,该不会是全身按摩券……」 「绝对不是。」深海光流表情正经且语气坚决地秒答,怎么可能是那种东西啊,「是全新的白袍。希望色鬼师叔您穿上了全新的白袍,可以就此洗心革面当个不区别对待男女雄雌病患的好医生。」 夏马尔:「……」 「小海你跟你师父越来越像了,讲话怎么那么伤人心呢。」夏马尔有些牙酸地收下了这份「寄予厚望」的礼物,同时暗自埋怨已故的师兄当年净跟眼前的少女说他的坏话,「……不过,还是merrychristmas,祝你圣诞快乐喔,小海。」 夏马尔最后还是没忍住伸出了自己的手……拍了拍少女灰色的脑袋。宛如奇蹟一般,这回深海少女竟然也没躲开,就这么顶着张面瘫脸任他动作……老实说,乖巧得让夏马尔都要被吓死了。 「……呿,虽然师兄根本是个魔鬼,不过小海果然是我最可爱的师侄嘛。」 送走了深海少女的不良医生哼了段小调,心情愉快地从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个相框,里头正放着他与西尔弗、小时候的深海光流一起拍的照片。 「唉,那孩子能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如果是泽田纲吉的家族,应该就没问题吧。」 深海光流准备前往预定上最后一个地方,也就是—— 「……恭弥,你在吗?」深海光流敲了下风纪委员办公处的木质门板,问道。 没有人回应。深海光流想了想,倒也没再敲一次门——要是对方睡着了,这样反而是给人添麻烦吧——只是把礼物搁在门口,留下署名的贺卡便走了。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深海光流暗自思忖道,彭格列少年中没参与交换礼物的人也就是一向不合群的云与雾;骸的礼物她早先遇上对方就先送了,现在恭弥的也解决了……应该没有了……? 「呜呜……要忍耐……」 小孩子幼稚微弱的呜咽声突然响起,引起了深海光流的注意;她皱起眉头仔细查看附近,很快便在走道旁的树丛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小孩子,「蓝波,是你吗?」 那绝对就是蓝波·波维诺没错,头上戴着奇异牛角的孩子一见到熟悉的面孔,「哇」的一声直接便哭了出来,接着用力扑到了深海光流的怀里,一个劲地直撒娇:「光流、光流……蓝波大人……蓝波大人才没有害怕!也没有迷路喔!」 「好、好,不是迷路……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深海光流放柔声音问着,并将身上的外套以及围巾,套到被风雪刮得手指冰冷的孩子身上,以免对方冻得着凉了,「阿纲他们呢?」 「阿纲……蓝波大人本来跟着阿纲他们,可是……可是蓝波大人想要玩雪……」说到这里,蓝波好像察觉到这事是自己的不对,旋即鼓起双颊,用力摇头否认,「不对!不是蓝波大人的错!都是阿纲他们自己乱跑……」 「蓝波,自己做错事情要好好承认喔。」深海光流一面说着,一面将蓝波抱起,边走边细声对着小孩教育,「不可以乱跑,阿纲他们会很担心的。」 「那、那光流也会吗?」沉默了一阵,蓝波突然抽抽噎噎地问,「会、会担心……蓝波大人吗?」 「当然会了。」深海光流语气温柔,却也十分坚决地回答「所以蓝波不要乱跑,好吗?」 「唔……好吧。」蓝波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深海少女的要求;毕竟他熊归熊,可这几年也好歹成长了一点,是个八岁的小男子汉了——男子汉不能让女孩子担心,这是波维诺家的老大说的。 「真乖。」深海光流一本正经地称讚道。接着就这么一路把蓝波给抱回宿舍了。 「光流大人,你回来了!」开门的是库洛姆,一看到抱着蓝波的深海光流,立刻吃惊地出声,「蓝波也在光流大人那里……太好了!」 「蓝波!你跑到哪里了,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啊?!」泽田少年又是生气又像是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的表情,扠着腰就衝着蓝波教训道,「要不是光流发现你,你怎么办啊!下次不可以再这样啦!」 「蠢牛,你下次还敢这样让十代目担心就给我小心一点!」狱寺隼人也附和,还衝着牛小孩恶狠狠地威吓,「担心我扁你啊?!」 「好了好了,狱寺你也别那么兇嘛,蓝波都被你吓到了。」山本武出来打圆场,「反正都会来了嘛,下次肯定不敢啦。」 「就是说啊,章鱼头你别那么小心眼,蓝波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算是极限的男子汉了,可以为自己负责!」笹川了平也帮腔……不过深海光流觉得,他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哪个国家在小孩子八岁的时候,就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啊? 「哼,最好是这样!」狱寺狠狠瞪了蓝波一眼,后者一个激灵,立刻躲到深海光流身后躲着;于是眼刀没处撒的狱寺少年嘖了一声,总算消停了。 「真是的……因为蓝波你我们都还没有开始交换礼物欸。」泽田少年抱怨了一句,不过语气里也没多少责怪的意思,「……算了,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乱跑了,来交换礼物吧?」 交换礼物,这可以说是泽田纲吉特别期待的活动了……因为比起其他的活动,相对正常很多;而且他本来也没有朋友可以交换礼物,会期待也是理所当然的。 送礼物的配对一开始就是抽好的了,至于顺序,按照家族成员的地位而言,第一个接受礼物的当然是泽田纲吉——深海光流送礼的对象正好就是泽田少年。 作为打头阵第一个送礼的人,深海光流其实挺紧张的——虽然送给泽田纲吉的礼物也是苦思良久才决定的……只希望对方喜欢吧? 「……光流。」拆开礼物的泽田少年沉默了半晌,然后才抱着不死心的心情问道,「你送的这个是什么……?」 「笔记。」深海光流认真地回答boss的话,十分诚恳地解释道,「学习意大利文用的。我觉得你用得上。」 「……」泽田纲吉眼神复杂,但还是真心实意地回答,「……谢谢,光流。我会好好使用的。」 绝对是用得上的东西啦,可是这股失落感是怎么回事——听说其他人都从光流那里拿到了需要又很想要的东西,怎么就他的是笔记……是因为他太差劲了吗? 果然是因为他就是个学分岌岌可危的学渣吧——再次认知到这一点的泽田纲吉感觉自己都要哭了。 「嗯。」然而,没察觉到泽田少年复杂心情的深海少女微微舒展眉心,毫无波澜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放心,「能帮到你就好。」 那句话让泽田纲吉忍不住愣了一下,「呃、嗯!」过了一会儿才急忙应声补救。 接下来眾人分别照着之前的顺序交换了礼物——泽田纲吉送了新的棒球帽给山本、山本送了填了猫草的缝线鱼玩偶给狱寺,说是要给狱寺的匣兵器玩;狱寺扔了个骷髏造型的饰品给库洛姆、库洛姆则给了大哥拳击手用的头套。 单看礼物的内容还有送的对象,大家都用心地准备对方用得上或是喜欢的东西……当然,是除了个别案例以外。 泽田少年略显无言地看向拿着旧拳套硬是想塞给蓝波的笹川了平,「大哥,那个是……」 「是我拿到的第一个拳套,极限的代表着成为男子汉的第一次——现在就送给蓝波了!」大哥用力地拍着蓝波的肩膀,大声训话,「你要以此当成精神目标,好好极限的好好锻鍊自己,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啊!」 「蓝、蓝波大人才不要这种破破烂烂的东西!」 「什么?!你是瞧不起男子汉决心的证明吗?!」 「唔哇大哥你不要吓蓝波啊、蓝波你也别边哭边拿手榴弹出来——你们都住手啦!!」 结果就成了这副景象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深海光流眨了眨眼,深觉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看阿纲也很困扰的样子。 「蓝波,你想不想要看魔法?」于是,深海少女蹲下,对着牛小孩说,「你看……嘿。」 深海少女伸出两隻手,示意自己的手上没有东西;然后双手交错之间,不知道哪里就出现了一颗糖,安静地躺在她的手掌心。 她将糖果递到看得入神的蓝波面前:「蓝波,你想要魔法变出来的糖果吗?」 「想要!」蓝波立刻大声表示,「光流快把这个给我!」 「那蓝波可以跟我交换吗?」深海光流闔起手,将糖果藏在掌心,另外一隻手指着破旧的拳套,「用那个,我可以再多变几个跟你换喔?」 于是蓝波高高兴兴地收下了拳套,并用它换了一捧的糖;收到拳套的深海少女则严肃地跟笹川保证,等到蓝波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以后就会把拳套给他,在此之前会好好保管云云,算是完美解决了这件事。 「这样真的好吗,光流?」泽田纲吉看着把拳套妥善收好的深海少女,欲言又止地开口,「结果变成你还送礼物给蓝波……」 根据抽籤结果的话,最后应该是蓝波要送礼物给深海光流才对——虽然抽籤结果出来就大概预料到了,不过对光流来说也太不公平了吧——这样看来,这个圣诞节他们根本只给光流添了麻烦啊? 「嗯?」深海光流却彷彿无法理解对方的意思,缓缓开口道,「虽然不知道阿纲你在说什么……不过,我很开心喔。」 深海少女觉得,可能是因为她笑不出来,所以才让人感觉没有乐在其中吧?考虑到这一点,总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呢:「能跟大家一起过节真的很开心。还好是学校的活动,所以明年还能再来一次的吧?」 这样的活动,在这所学院里面能够度过三次。明年还有一次机会——只要一想到这里…… 深海光流歪了歪脑袋,思索片刻后感觉想不到更好的词形容自己的心情,还是只能老实地重复一次,「……很开心。只要是跟大家一起过节。」 「是吗……」泽田少年低声呢喃一句并低下了脑袋,就在深海光流有些担心地想着要不要喊对方一声,他突然就抬起头,暖色的眸里光亮得惊人。 「那个,如果很开心的话……虽然大概还会给你添麻烦,但是……即使是毕业以后也可以一起过圣诞节……不如说每年都一起过吧,光流!」 泽田少年努力想传达自己的意思,「以后,可以继续交换礼物、还有办派对什么的都是……大家一起也比较不无聊吧?虽然总是给光流你添麻烦,可是……希望还能一起庆祝圣诞节。」 他还记得深海少女没有其他亲人这件事,圣诞节在外国又好像是团聚的日子……要是,能有人陪着的话就好了。 能有「家族」的话——虽然他仍不想承认什么彭格列,也不想把深海光流扯进来——那就不会孤单一个人了吧?泽田纲吉嚐过独自一人的滋味有多让人发慌;然而与之相对的,如果如果有朋友分享的话,那幸福也会加倍。 「……谢谢你,阿纲,我很高兴;以后还有圣诞晚会的话,希望每年都能让我能参与。」 大概过了有十几秒,深海光流才像是回过神,以往日里平静如死水的稳定音调说着。 这时泽田少年才突然回过神,自觉似乎说了很让人难为情的话,整张脸涨得通红——还多亏深海少女沉稳的表现,这才让他稍微镇定了些:「哈、哈,那、那就这样说定了……光流?」 「嗯,好。」 ——彭格列家族自办的圣诞晚会还在继续。 原本窝在医务室的夏马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晃到彭格列宿舍,上午收到深海光流送的有毒食材的碧昂琪磨刀霍霍,扬言要给reborn做出绝顶美食当宵夜,还逼着现场的彭格列少年们都来嚐嚐味道。 侥倖躲过一劫的深海光流站在大厅后方的落地窗台望着外头;不知何时,某幻术师却也撑着下巴,站在了她身边……只不过没看向她,反而饶有兴致地吃着手上拿着的巧克力就是了。 「如何,」直到连沾在指尖的巧克力渣都吃得一点不剩,幻术师才漫不经心地询问,「对泽田纲吉式天真的邀请,差不多也该免疫了吧,深海光流。」 「……事实上并没有喔,果然还是很开心。」深海光流老实地跟老友承认,「阿纲真的很会说话啊……骸你应该也被迷惑过吧。」而且估计到现在还没醒?毕竟他现在还待在黑手党学院里靠着宿舍窗台吃巧克力呢。 六道骸没有回话,于是深海光流领悟到,对方大概是不想讨论关于他们的上司多适合卖安利这个话题吧?考虑到这点,深海光流果断换了个话题: 「骸,巧克力好吃吗?」 幻术师还是没有回答,并且消失了踪影——不过在消失前深海光流敏锐地捕捉到一串「kufufufufu」的奇异笑声,从而判断对方心情大约是不错的。 窗外白雪纷飞下个没完,深海光流站在窗内,看着窗外一团黄澄澄的小毛球朝着窗户飞来,讶异之馀她打开了窗,让小鸟儿能进来,「云豆?」 毛茸茸的小鸟此时头上应景地戴上了迷你毛帽,跳到深海光流手心吱吱喳喳「光流、光流」喊个没完没了,简直像是个聒噪的小毛球一样。 云豆已经戴上毛帽了……看来云雀有确实收到礼物。深海光流一面给云豆的肚子挠痒,一面放下了心;这样看来,应该是所有的礼物都送出去了吧…… 「merrychristmas!」 「……?」 深海光流带着点疑惑,看向窝在自己手掌心的云豆;后者一看到深海光流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立刻又卯足了劲继续叫着:「merrychristmas!merrychristmas!hikaru!」 然后,深海少女才终于像是理解了状况。她将小鸟儿捧到颊侧,轻声细语地说: 「……merrychristmas。」 ——圣诞快乐,大家。 【第二个寒假】Part.01病患和照顾者 圣诞节过后的一大早,照惯例正是玛菲雅的学生们离开学校放假的日子,这一点与去年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这回深海光流也将跟着彭格列少年前往日本。 「今年寒假阿流可以跟我们一起玩,真是太好了!」山本武感叹了一下,才好奇地问,「去年好像是在忙工作,今年没有吗?」 「嗯……还是有的,不过我跟对方协调,换了一下时间,开学前两礼拜再去就没问题了。」 「到底是什么工作啊?每年寒暑假都去的……」狱寺隼人皱着眉头嘟囔,「你一般不是等病人上门的类型吗?」就没听说过医生挨家挨户的到处招揽客人的。 「……等病人上门的其实应该是师父,我没什么慕名上门的病患。」深海光流老实说,她觉得这两者还是有差别的,「以前病人几乎都是来找师父的,不过要是师父觉得是我可以处理的伤病,就会交给我。」 至于师父去世以后的生活,除却跳马迪诺拜託她去帮忙的手术,大半都是放话要找到神医西尔弗的黑手党人,深海少女不过是作为神医弟子进行了解,若是对方愿意相信自己再提供帮助;然后就是全球医疗之旅了。 但那就是看到有人生病受伤就自己凑上去帮忙,同样称不上等人上门。 ……总之,深海光流将之归结到自己技术还不到家,必须再精进的这个结论。 「那可不一定唷。」 「……reborn?」 眾人看向突然插入话题的杀手男孩,他正交叠着腿,优雅地端着一杯espresso,在眾人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品味着;直到泽田纲吉差点忍不住要再叫对方一次时,才看他慢悠悠地把茶杯放下。 「闪烁银光且能与死神之镰缠斗的手术刀——这是独属于黑手党神医的贴切形容,同时也是『银之西尔弗』此一名号的由来。」 reborn说。这情溢乎辞的讚美甚至可以说是客观的评价了——儘管他因为太强所以没有什么机会找这位神医求助,但这点程度的风声当然还是听过的——关于,神医的技术如何的神乎其技,几乎能令人起死回生等等的评价,可以说是所在多有。 作为弟子当然也听过类似传闻的深海光流也点头,算是认同了杀手男孩的说法。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急转直下: 「不过,根据我最近调查后的结果发现,这一说法似乎也不能完全当真……当然,这不是意指西尔弗的医术不足以被称为神医,而是——」 reborn看向也正看着自己的深海光流,说:「——大约到了西尔弗生前最后的两年,慕名给神医看诊的病患就都由你代为执刀了吧,深海光流。」 「什么?光流吗?」 「嗯……是这样没错。」没有注意到泽田少年佩服到几乎等于崇拜的眼光,深海光流只是思考了一会儿,给了正面的回答。 因为最后两年西尔弗的健康状况不佳,若是有需要长时间集中精神执刀的大手术,精神与身体都将无法负荷,所以,后来变成由深海光流主刀,西尔弗负责从旁协助。 「并且你接替执刀却也维持着神医『起死回生』的传闻,这导致了什么你知道么?」 「但凡是那两年中求医的黑手党人,他们所认知的『神医』便跟之前的人都不一样了——『发色像是手术刀光的银色名医』……在他们眼中,这才是『黑手党神医』的真义。」 ——而这大约就是一开始reborn查不出深海光流存在的根本原因。 深海光流因除了资讯受到其师严密的保护,更重要的是作为「神医的助手」而被人给忽略了;直到后来成为主刀者,也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被当成了所谓的「神医」……因而,直到杀手男孩深究关于人们对黑手党神医的描述差异以前,完全查不出深海光流的背景。 「也就是说……深海光流,」杀手男孩扬唇一笑,宛若跟人道喜一般的语气,「你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所谓的黑手党神医、『银』了。」 这是杀手男孩近期的调查结果,可以说是大有斩获——虽然想他堂堂世界第一杀手、世界最强七人之一,动用自己的情报网查了一年半,直到最近才有了新的消息,简直宛如被他的毅力感动一般施捨的情报让人有点不爽——釐清了这一点后,对于深海光流的来歷还有西尔弗的背景这么顺藤摸瓜,也该摸出点东西了吧? 所以reborn心情其实还挺不错的。 「银么……真是难以置信。」相较于杀手晴朗天空一般的心情,医生的心情大约就是晴时多云吧,又是太阳又是阴雨,总之是复杂的很,「……我的头发应该是灰色的吧?」 硬要举金属当例子的话也该是铁,铁灰色——不管怎么说,银色太勉强了,「……真要这么说,我感觉史库瓦罗都比我更符合『银』这形容词啊。」 要不然狱寺也行,总之真的不该是针对自己的形容。 「……别说傻话了,史库瓦罗的剑切开人之后可不会治癒伤患。」reborn犀利地指出,「何况印象这种东西本来就很主观,口耳相传之下片面失真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银色跟灰色其实差别也不大,大约是手术台的灯光太亮才產生的误会吧。 「不过以我而言,『神医』就是西尔弗师父喔。」 深海光流缓缓闔上眼,过会儿睁开后便凝视着杀手男孩,像是诉说意见很重要的事,「不只是我,还有很多人被师父救过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要说继承师父的名号,我觉得我还远远不够格。」 深海光流绝对有资格以「银」的徒弟自居,那是西尔弗生前便赋予她的权利……然而,她却绝对不会是「银」。 而且在把老师出的疾病课题攻克以前,深海少女甚至不敢说自己真正继承了师父的衣钵,是以要是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误会自己已经出师了,那才真的是让人尷尬到想要纠正的谬误。 而身为家庭教师作为同样在作育人才的reboen,十分能够理解深海光流话中的意思——即便师父已经去世了,作为弟子的考验却还未结束;深知此点的深海光流未因失去师父而迷惘,只是继续努力——说真的,是个能让任何老师死也能瞑目的好学生,连第一杀手都渴望这样的学生。 ……嘛,他也算是有吧。 虽然现在还做不到,不过未来的泽田纲吉曾在reborn死亡的状况下想出反败为胜、转逆为正的计策,从而使彭格列乃至所有平行世界恢復和平——想到这里,杀手男孩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对自己的废柴徒弟总算是满意一点了。 正当reborn洋洋得意地想着自己果真教导有方时,一双白皙的手已经放到他头顶的帽上,还轻拍了两下。 reborn:「……」 眾人:「……」 始作俑者的深海光流认真地看着杀手说道:「可以的话,拜託reborn你去澄清一下好么?我不是神医这件事。」 reborn:……不是,拜託他就拜託他,但你伸手是几个意思??? 天知道杀手男孩多久没被这样当小孩子对待过,现在他可不是婴儿外型了,而是小少年们的模样,而且成长速度颇快,当然不会再任人搓揉,连碧昂琪都感叹还是那个能抱在怀中的体型好……然而作为一个意大利绅士,当然还是原来的样子最好了。 所以说谁让你把逐渐重回巔峰的第一杀手当成一个孩子的?!! 「……啊,抱歉。」过了半晌深海光流才后知后觉地道歉,「因为威尔帝博士的关係,所以有点习惯性的……」 「……呵。」看来某科学家也是年老智昏,怕是吃枣药丸。 冷笑一声后第一杀手决心下次定期聚会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奚落对方一阵。 +++ 威尔帝博士打了个冷颤,随后眉头紧锁,估摸着是不是该把研究室的温度调高一些;果然建在地面上的研究所就是不靠谱,要是建在地下室基本上根本就不会受影响。 「博士,你让我修的线路搞定了喔,刚刚试了也没什么问题。」咬着草莓味扳手糖的史帕纳从主要仪器的机房内探出头来,「照这样看来,我们应该很快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测试了。」 「很好。」威尔帝点点头,对史帕纳的高效率十分满意。现下他们要进行的是有关匣子应用在非战斗用途的研究,毕竟虽然正式名称是「匣兵器」,然而科学与发明就是为了穷究事物更多的可能性不是嘛?「不过……奇怪了,深海光流……」怎么还没有到? 「嗯?这么说的话,小光平常都比我早到的。」史帕纳歪了歪头思索,「而且正一也还没有来……啊,该不会小光又在路上遇上了胃痛的正一,为了诊疗所以耽搁了时间?」 「哼,净会给我找麻烦。」认同了史帕纳提出的可能性,威尔帝松了眉头,总之应该不是深海光流出了什么事……只是为了点事迟到一下子,他倒是还能忍受。 「唔,不过我觉得小光一点也不麻烦欸,而且,还是个会让意大利绅士挫败的女性。」史帕纳比手画脚地形容,「……就是那个吧,比我还要更绅士喔?超有男子气概的,要是我是女孩子大概会迷上她唷?」 「……」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 听了史帕纳的话只感觉莫名其妙的威尔帝皱了皱眉头,决定还是闭嘴,别管年轻人脑子里装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欸,不能明白吗?」史帕纳一看对方理解不能的样子,鼓足了劲再接再厉,「那我举个例子吧?要是正一昏倒了,总感觉小光绝对有能把正一公主抱到实验室的气势。」 「……她办不到的。」在脑中模拟一遍那个场景的威尔帝冷静地驳回,虽然他有那么一瞬间靠着直觉判断,竟然给出了「合理」的判断,「深海光流的臂力不够,最有可能的是她打电话来求救,找人去帮忙扛人……」 「誒誒,我说的是气势喔?不是真实情况啦——」 史帕纳还打算好好争论一番,然而口袋一阵震动打断了他的论述;拿出了放在工作裤口袋的手机,来电显示赫然是……——「小光?」 「……」 威尔帝和史帕纳严肃地对视了两秒,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一般的思虑——他丫的入江正一因为胃痛在大雪之中昏倒在地被深海少女搭救的可能性——然后史帕纳接起了电话。 「……喂?」 『打通了?太好了!』出乎意料的,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是入江正一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焦急,但没有忍着胃痛挤出词句的勉强感,『那个,史帕纳你能来一趟吗?我现在在跟光流实验室路口的那个转角……可以的话可不可以快点,我看……快要不行了!」 「什么?正一你等等。」史帕纳蹙起眉头,顺手把手机转成免持,方便眉头同样紧锁的威尔帝博士关心,「……好,再说一次,你说什么不行了?」 『是我啦!』入江正一似乎急得口不择言,语带哭腔地说了意味不明的话,『我要不行了,没办法走到实验室……』 「你怎么了正一?好好说清楚啊?」史帕纳循循善诱,试图让好友找回平时的冷静与逻辑思考。 『光……光流……』 「……?小光怎么……』 『光流昏倒了啊!』入江正一终于大叫出声,欲哭无泪地喊,『就在半路,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背着她走到实验所……』 『快来个人来救我们吧!!!』 +++ 所谓的「笨蛋不会感冒」这类说法,大概是可信的吧;所以深海光流如今才会躺在床上,虽说呼气平稳睡相安寧,然而刚刚让史帕纳量了耳温的结果,高达摄氏三十九点六度。 那可以说是高温了,还是可以把脑子烧坏的那种——这个认知让威尔帝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都赶得上蜜蜂跳八字舞的架势了。 莫名其妙,她自己不是医生吗,为什么连照顾好自己都不会?威尔帝甚至忿忿不平地这么想着,并对深海光流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身体健康而感到烦躁与不快。 「博士,可以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出来比较好喔。」史帕纳站在门外,压低声音说道,「虽然我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啦,但应该要让病人好好休息,这我还是知道喔。」 「……嘖。」威尔帝博士不耐烦地嗤了声,在走出房间并把门带上以后才转头看向史帕纳,「所以呢?她到底怎么了?」 「这个……你问我我也不太清楚。」史帕纳有些迟疑地回答,「事实上,我们这儿最有可能弄清楚发生什么事的人就躺在里头……我最多也只能得出小光发烧这个客观现实。」他指了指耳温器上的数值,这可是他们这些跟机械打交道比跟人说话时间还多的技师所能做的极限了。 「小光很严重吗?」入江正一也加入讨论,皱着眉起来也有点担心,「我还以为没那么严重的……」 「不,烧得挺厉害的喔?不如说能走来这里都是奇蹟了。」虽然也没走到,中途昏倒了,「话说回来,正一,你遇上小光的时候她看起来有什么不对劲吗?」总不可能是走到一半才开始高烧吧? 「看起来……就是看起来跟平常没两样,所以我才以为没事啊……」入江正一吐出一口浊气,神色忧伤懊恼。 「……而且小光在昏倒前还跟我说什么『不好意思正一,我感觉好像要昏了,能接住我然后把我带到实验所么?』然后才昏倒……当下我还以为是在开玩笑什么的啊。」 威尔帝:「……」 史帕纳:「……」 ——厉害了深海少女,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昏倒前还能打招呼给个心理准备的——虽然效果根本等于没有,可怜的入江正一显然还是懵了个大逼。 「……还真像小光会做的事。」史帕纳先开了口打破沉默,语气中还不乏对深海少女的钦佩,「誒,不觉得很像那个吗?日本武将在临死之前拼着一口气跟自己的主公报告敌情……果然,小光是个正宗的日本女孩。」 「那才不是重点啊,史帕纳!」入江正一实在很受不了友人讲啥都能扯上日本的习惯;而且日本这边,对女孩子的期待中,绝对没有甚么武将的忠肝义胆之类的特质好吗? ……不对那也不是重点,现在的重点是深海光流的病啊,「得带光流去看医生才行!」 「这倒是很重要。」史帕纳也同意了入江那十分合理的判断,「不过,要叫醒光流吗?」 这就难办了……总觉得叫醒深海光流好像是在打扰她休息似的,可是不移动也没法看医生啊……「没办法,还是先叫醒光流……」 「不需要。」这时威尔帝却沉声打断了两人的话,「危险性太高了。与其这样,不如你们现在就去找个医生过来给深海光流看病。」 虽说只是极低的可能,但万一在前往诊所或是医院的途中深海光流出了事呢?谁能陪他一个脑子好使的弟子?威尔帝能断言无人可以赔偿,因此更不该冒险。 「呃,可是就算博士你这么说,在日本没有这种事啊?」入江正一为难地道,「除了家庭医生以外都是在固定的诊所或是医院看病的……」 「那就绑一个过来。」威尔帝博士果断地回答,「你们两个现在就出发,从医院里面抓一个医生来给深海光流看看。」 入江正一:「……」 不不,这个发展怎么说都不太对劲吧?! 虽然他已经加入了意大利最强大的家族彭格列的技术团队,可是他还是一名升学主义下的日本名牌高中高校生啊,掳人勒赎……不,就是掳人来救人这种事情也行不通的!他现在可还是个良民,求别闹!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一旁的史帕纳倒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同时拆了一根新的扳手糖放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就操作一般的莫斯卡吧,医院那种地方应该不需要出动机能太高的机体……好,我现在就去准备。」 说着直接就要转身往后方机房登上莫斯卡;入江正一急得扯住了史帕纳的衣领,阻止外国友人的暴言和打算开着人形兵器压马路的暴行:「准备什么鬼啊?!想也知道行不通的好吗?!!」 「嗯?可是这不是你们日本人的日常吗?」史帕纳却纳闷地拿手搁在下巴处思索,「很常见呢,开着机器人在路上什么的,那应该算是日本的日常吧?」 「你是不是把真实日本社会跟钢弹之类的作品搞混了?绝对是搞错了什么了!」 「就算正一你这样说……除了莫斯卡以外,我们这些身娇体弱的技师可就没有其他能有效威胁人的手段了喔?」 「所以说为什么一定要威胁?!一般的日本人更可能会土下座拜託人家吧——」 吵死了——威尔帝博士忍不住暴躁地在心中抱怨,眼前俩傻蛋在他面前吵吵闹闹没个结论,这时又想起某个病号少女的好——不仅不吵,还总能完美达成他的要求…… 可以的话,威尔帝博士真想把深海光流叫起来,要她自己给自己检查一下再开副药,最好还能提示一下怎么做……要不然,就是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也不能指望他一个专注科学一百年的研究人员还懂得照顾病人吧? 难道他一个博学强知的科学巨擘这会儿真的要被迫上网百科一下基本的照护尝试吗——怎么就没有一个擅长照顾人的傢伙在…… 「——不好意思,请问小光小姐在吗?」 装设在厅堂中央用以检视研究所周遭状况的监控设备中投影出了站在设施外的人,收音的麦克风清晰地收录了那人温和的语调,「我是来找她的,威尔帝。你们现在的工作,还方便吗?」 「……」威尔帝博士目光深沉地看着暴露在摄像头前方、一身唐装宽袖的老熟人,用自己都诧异地如获重释的语气,对着连接着扩音系统的麦克风开口: 「进来。」 风头次这么顺利进入了威尔帝博士的研究所。 拳法家感觉有点诧异,他还以为要让威尔帝放心隔阂接受原彩虹之子的同伴,会比reborn成为仁慈的人还要困难……不,这也很难说,温和如风这般温雅,果然依旧觉得reborn的魔王性格怕不是会持之以恆到生命终结。 「叨扰了。」不过,基于礼貌和教养等等原因,风停止猜测威尔帝到底有什么意图。还是先把自己的来意点明吧,「是这样的,我方才在路上有遇上小光小姐,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稍微有点担忧,里奇也一直吵着要来看看……」 说到这儿,风颇为无奈地看着在自己肩头吱吱直叫的小猴子,显然他会不告而来拜访,也是被小猴子闹得没輒,只好匆匆买了水果之类的礼品,让里奇凭着深海光流的气味找了好一阵,这才找到了威尔帝的实验所。 其实风已经准备好承受威尔帝博士的责难了,孰料一说完,威尔帝和后头两个彭格列的年轻人就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心都慌了…… 「……呃,请问三位,怎么了吗?」 +++ 脑子昏昏沉沉的,无法有效调动身体各部位活动,平时算得上敏锐的感官也如同被罩上一层白布一般变得模糊曖昧,只有喉头处肿胀刺痛的感觉辐散出来,一突一突得刷着惹人厌的存在感。 那是什么感觉——这样的疑问模糊地在深海光流的脑袋浮出,然后思绪採用比平常还要缓慢十倍有馀的速度得出结论:她发烧了。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算自己是一个医生,但并不说不会生病……只不过是因为很久没有这样的状况,就算是深海光流,除了在昏倒以前意识到此点、急忙通知了同行的入江正一外,实在没办法做出更多的处理。 到达了实验所了吗?无法敏锐的捕捉时间流速的深海光流在深沉的意识中担忧起了这件事:虽说对崇拜对象还有同事有点失礼,但他们实在不是能好好处理病人的类型…… 深海光流努力地挣扎着想要清醒,不过患上的病症死死压抑着她,想要行动也很难……实在是久违的不舒服。 印象中……她也有着病得意识模糊的时候,那时西尔弗作为她的指导者跟监护人,守在床前守了好久;即便知道小小感冒更不可能奈何得了他费心配置的药物,却如同一般的家长那样守护着病中的孩子。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一睁眼就看到西尔弗充满关切之情的和蔼微笑,或许是当年最让深海光流感觉温暖的场景。 那样温馨的画面从记忆深处被吊起,就这么在脑海挥之不去了。 是以,当深海光流终于能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物,乍见唐装的拳法家露出欣喜宽慰的笑容时,忍不住便在脑子还没清醒的状况下,说了句她事后都觉得特别不妥的话。 「太好了,你……」 「……师……父?」 风脸上温和柔软的笑容止住,愣住了,后头正端着热粥进来的威尔帝博士,手上的粥碗猝不及防地摔碎一地。 不过威尔帝博士一点也没打算管碎成渣的陶瓷碗。他瞇起了眼,被镜片遮挡在后的眼神如刀地砍在风的身上,炸出从未有过的愤然怒火:「你让她叫你什么?师父?」 「你想收她为徒?」 风:「……」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谁要跟你抢你徒弟了! 【第二个寒假】Part.02作为医者 「……虽然之前有说过了,但果然还是得再说一次。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阿纲。」 躺在床上的灰发少女用有些沙哑的嗓子认真道歉。然而那慎重的态度让泽田纲吉不太自在,「没这回事……不如说我平常才给光流你添了很多麻烦,这不算什么啦!」 「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外出时我的不对。」身为一名医者,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是用「医者不自医」这种说法就可以矇混过关的。 何况……深海光流皱了下眉,无波的眼中难得有了几分能参透的情绪,那大概是愧疚吧:「要不是我昏倒了,reborn也不会给你一发死气弹,让你裸奔到研究所,也就不会被路过的恭弥看到,当成妨害并盛町风化的不法分子修理……」 ——他俩也就不会组团在医院里掛号了。当然,深海光流是生病发烧住的院,泽田纲吉是给痛殴后遵照风纪集团sop给送进来的。 「……」泽田纲吉无语问苍天式地凝视天花板,好半晌才用看破红尘似的语气宽慰对方,「啊,别介意,光流。reborn只是想要玩我而已,跟你无关啦。」 所以说理由根本不重要,只要某第一杀手有兴致,随时能找出不下百种原因,好让他可怜的弟子在零下十几度的大雪天裸奔了好吗?虽然被云雀前辈痛殴实在让他很想哭,但当然能明白那也是意外,怎么说都不可能怪罪于深海少女。 深海光流知道泽田纲吉说的是正确的,然而并没有说破——除了不想推卸责任外,同时她还觉得附和这件事的话泽田少年未满也太可怜了,因此体贴地选择避而不谈。 「而且我也没什么事,伤都好得差不多了。」该说是看在他急着送深海少女来医院,所以云雀恭弥手下留情了吗?总之伤没那么重,好得很快……当然也不排除泽田纲吉抗打击的能力越来越高超了。 这么想自己总觉得有点可悲,因此泽田纲吉转移话题试图把心情也一块儿转换了,「反而光流你还好吗?刚刚护士来的时候好像说你的烧还是没退……」 比起自己的状况,泽田纲吉会更担心对方那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泽田少年自己伤包扎了一下——用夏马尔的说法就是,口水都能消毒使之痊癒的「小伤」——反倒是深海少女,昨天昏迷了一天不说,今天看来似乎也没有好转太多的样子,实在让人担心。 一般单纯的感冒应该不至于这样吧?就在泽田纲吉这么想着、而深海少女欲要开口回应他的时候,「叩、叩、叩」鞋跟清脆地敲击的跫音从走廊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女人的嗓音: 「好不了是当然的,毕竟不仅仅是感冒的问题。」 踏入病房内的高挑异国美人有着一头华丽的粉紫色长发,五官艷丽却带着几分瀟洒。那是狱寺隼人的姐姐,毒蝎子碧昂琪;她姿态优雅却俐落地走到了深海光流的床边,顺手扯了一旁给探病人用的椅子,便双腿交叠地坐下了。 然后,无视了一旁有点懵逼地喊了一声「碧昂琪?」的泽田纲吉,碧昂琪看着深海光流,也不给对方打招呼或是做其他准备的时间,就用难得的严肃语气发了话。 「睡眠不足与营养不良也是很大的问题……小光你这孩子,最近这阵子是不是太忙了?」宛如擅长照顾人的大姐姐一般——或者说她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人——碧昂琪询问,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赞同,「我特别去问了那个死色鬼,可瞒不了我喔。」 由于深海光流这回来并盛时说了不好再叨扰泽田家,拜託了夏马尔就近租了间房子住下,因此碧昂琪去问夏马尔那是可以理解的。 「……对不起。」 面对熟人大姐姐带着关切之意的责问,深海光流细声道了歉,气势以肉眼几乎可见的程度被压灭得弱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貌似深海少女的身子还默默地又往被窝里挪了两吋,一副想要逃避现实的样子看的泽田少年大为吃惊。 光、光流也会摆出那副表情吗——不,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对,毕竟神色完全没有改变,只不过透过敏锐的超直感,泽田少年微妙地察觉少女难得一见地、恐怕得用「心虚」一词作形容的状态……感觉跟平时什么事都处理的很完美的深海光流完全不搭嘎的词汇。 「真是,你这样子很让人担心啊,听夏马尔那傢伙说你通宵一个礼拜了,是真的吗?」 「一个礼拜!?」一旁的泽田纲吉忍不住惊呼出声,那种事人类办得到吗? 不,就算人类办得到,也很难相信这是深海光流採取的行为……何况一个礼拜的话,不是和来到并盛的这段时间基本重叠了吗? 「是、是因为时差吗?水土不服?」虽然觉得不太可能,泽田少年还是结结巴巴地问了出口,反正他还是不大相信深海光流会做出这种荒谬事——对一个生活规律的医生而言,的确是挺荒谬的。 「不可能。」果不其然,深海光流还没说话呢,一旁的碧昂琪已经果断否决了,「当然说是毫无理由也不可能……难道是有哪个蠢货在小光你旁边说了什么蠢话,你才突然这样?那样的话告诉我,我会处理。」 好可怕啊碧昂琪,虽然只是瞪着空气,可是那根本已经是看着害虫打算捏死牠的眼神了……很久没有领受过外号毒蝎子的女人兇恶目光的泽田纲吉忍不住抖了两下,直觉此刻大声叫嚣,要他别出声以免被波及……虽然他也很想知道深海光流到底怎么了。 「呃,不,是我自己的错。」然而深海光流却认真地揽下过错,「因为收到了很多关于病症的新资料,有点高兴过头,所以……真的很抱歉,我下次会多注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女道歉态度良好,碧昂琪那双与狱寺隼人相仿的祖母绿眸子盯着她看了一阵,最后还是没輒似地转移了视线。 「就算是那样也要适可而止喔?」碧昂琪叹了口气,似乎是妥协了,「现在还在病中就好好休养吧,别再接触跟研究有关的事了——我是说,连想都不要想喔?」 深海光流乖巧地点点头。大概是对此满意吧,碧昂琪站起身,拎起一直拿在手上的袋子,往病房内的小调理间——不知道为什么深海光流所住的病房似乎特别豪华,单人间还带洗卫小厨房——走去。 泽田纲吉看了一眼,轻易辨析出袋里都装了什么,却还沉默了片刻才有点迟疑地开口:「碧昂琪手上……拿着的是探病的水果?」她要切水果吗? ……深海少女还掛着病号呢,再怎么说不会吧???不会一巴掌糊一脸有毒料理结束这回合吧???? 「……虽然有点不安,不过很遗憾现在不能阻止她呢。」深海少女做出了合乎情理的判断,毕竟她才刚让对方消了点气,要知道这位友人的姐姐可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角色,「阿纲,等等碧昂琪要是端水果给你吃就糟了……要不你先回去好了?」 泽田纲吉觉得这个建议十分靠谱,不过看着还蜷缩在棉被里的病号少女,他又有些迟疑—— 「已经要赶人走了吗?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呢。」 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两人朝门口一看,金发的男子站在门前,端正帅气的脸上掛着笑容,同时还伸手对着他们挥手:「唷,阿纲,小光。」 「迪诺桑!」 「跳马……?」 加百罗涅的年轻首领露齿一笑,看起来帅劲十足地迈步踏进病房,手上还拿着探病礼……然后没帅过三秒,立刻像是被看不到的障碍物绊了一跤,直接跌进病房内;不过手上的礼物倒是好好地举高过头,没摔在地上。 「……没事吧?」深海光流努力支起摇摇晃晃的身体关切迪诺的状况,「需要我帮……咳咳!」 「哼,这傢伙再没用也不至于要你一个病人帮忙。」跟在跳马迪诺脚后跟进来的却是狱寺隼人,经过倒卧在地的迪诺身边时,眼中的鄙夷多到简直可以盛起来当洗澡水泡澡的地步,「不过你这傢伙还是一样没用啊。」 「哈哈,看来是太心急了吧,果然很担心阿流的状况啊,迪诺桑。」最后踏进病房的是爽朗健气的山本武少年,他看了一眼倒卧在地的迪诺,十分善良地给了对方一个好藉口,「不过还是要小心点啊,不然探病反而变成还要来看病,那就不好囉?」 「啊啊、真是不好意思,看来我的确太心急了。」从地上爬起来的迪诺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虽然深海光流与泽田纲吉都认为该怪罪的是他所拥有的终极boss体质,不过很不幸的对方从未意识到这件事。 「难得来了日本一趟想去找你,结果听说小光竟然住院,匆忙准备了探病礼就来探望了;路上刚好遇上山本和狱寺,就乾脆一起过来了。」 等到三人坐定以后,迪诺先是对着泽田少年解释,接着转过头,皱起眉看向深海光流,「虽说如此,听到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呢……小光很久没有生病了吧?不要紧的吧?」 「嗯,不要紧……咳咳……」 「说是笨蛋不会感冒,发烧那么久是想证明自己不是笨蛋吗?」将手交叉着摆在胸前的狱寺隼人冷冷地说道,「就算感冒了,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状况如何的人,跟笨蛋也没太大区别好吗?想证明自己不是笨蛋,先把病养好再说吧!」 「嘛嘛,虽然是担心阿流,但狱寺你也别那么兇嘛。」山本武阻止了狱寺隼人带刺的关心,对着深海光流说,「阿流你就先好好休息吧,身体是运动家队本钱——虽然你不是运动家啦,但我觉得还是要多注意喔?」 「谁担心那个女人……」没有人理会发出这样子彆扭嘀咕道狱寺隼人,不过深海光流倒是认真地朝在场每个人道谢,感谢大家的关心。 「不需要道谢,小光你能赶紧好起来就够了喔。」这时候又突然像个可靠大哥哥的迪诺对深海光流说道,「要研究也要先照顾好自己,之前我给你的那些资料,小光你也想要快点弄明白吧?那样的话……」 「咦?」泽田少年的脸色变了,「那些资料是迪诺桑给光流的?」 「是啊,因为小光之前问过,所以我特别让人留意,一有新的资料就送过来——」 「——原来就是你这家伙吗?」从调理室走出来的粉发女子手上拿着一盘透露出毒物气息的紫色物体,脸上露出火大的表情,「竟然敢教坏小光这个乖巧的孩子!」 「呃、欸?」迪诺先是发出疑惑的音节,接着连忙挥手否认,「不不不,等等,毒蝎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跳马迪诺,去死吧——poisoncooking,毒物苹果攻击!!」 带毒的紫色苹果朝着探病的眾人飞去。没有部下在身旁的迪诺、平时就是个废柴纲的泽田纲吉两人想闪到一旁反而用身体接下更多的苹果,山本武一边「好险好险」地闪了过去,不过撞倒一旁用来放东西的桌子,至于狱寺……看到碧昂琪的那瞬间就捂着肚子倒下了。 深海光流:「……」 卧病在床的深海少女环顾整个房内乱七八糟的状况,不由得深深吁了一口气。 「……唉。」 +++ 「我说你们,觉得自己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杀手男孩冷彻的声线狠狠刮过眾人的耳膜,「来探病却反而给女士添了麻烦,还有脸说自己是意大利黑手党吗?还不如全部回炉重铸。」 为了让深海少女能好好静养,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的reborn将眾人轰出了病房,此时几人正在医院空荡荡的交谊厅坐着休息。 「啊啊,弥留之际好像听到光流反而在担心我们的样子……真不好意思。」迪诺皱着眉头,对于自己的不成熟也不大满意……虽然貌似他在深海光流面前就从没有可靠过,「本来想说不想引起骚动,所以连罗马利欧他们都留在旅馆了……」 「……」不,就是这样才更容易出事啊,迪诺桑。 「哼,给我好好反省吧跳马!」已经戴上护目镜以防弄晕自家弟弟的碧昂琪不屑地甩了甩头发,趾高气昂地教训道,「再敢随便影响小光,就不要怪我无情!」那态度就好像是宣言「下回一定毒死你」一样教人害怕。 「……」不,你也没有资格教训人家吧,碧昂琪。 「……不、不过,光流真的很在意她师父给的课题呢!」最终还是放弃吐槽迪诺与碧昂琪两人,泽田少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该怎么说,虽然是理所当然的啦,不过……」 然而到了最后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一样,张着嘴支吾其词;毕竟这个判断是源于一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深海光流超乎想像地认真在面对这件事。 「大概是发现了她自己被误认为神医这件事以后,急于想成为配得上神医称号的人了吧?」狱寺隼人提出了一个比较能被接受的理由,「不过有必要那么心急吗?西尔弗也只有她一个弟子啊。」 先不论医术高低,也只有她够资格继承『银』的称呼……更何况她毫无疑问还传承了神医的高超医术。 「是嘛?这么说的话,上次也是呢。」山本武附和道,「虽然阿流原本就是个很认真的人啦,不过上回还说过平行世界的阿流比她更快找到了治疗的办法,似乎有点不甘心呢。」嘛,如果是山本武本人的话,当然也不会想输给另一个自己就是了。 对,就是这样——深海光流分明是个不太介意输赢的人,跟平行世界功成名就的自己赌气比较什么的,怎么想也不可能嘛。 泽田纲吉不禁纳闷地想,然而原来坐得好好的迪诺却突然从座位上猛地起身,桌子差点没被他撞倒。 「什、什么!西尔弗舅舅研究的那个病症,平行世界已经有解了,而且还是小光她成功研究出来的?!」 「欸?嗯……听白兰说的话似乎是这样。」泽田纲吉愣愣地回答了突然跳起的师兄的问题,「而且梁衍……就是幻骑士在平行世界罹患了类似的病症,也是多亏平行世界的光流才得救的。」 「这样啊,平行世界吗……」得到答案的迪诺点点头,嘴角跟着绽开了笑——比起平时的爽朗,多了几分骄傲的意味,「果然,不管是哪里的小光都一样厉害,真的办到了舅舅没能办到的。」 「……不过这样的话,难怪了。」然而没过几秒,金发青年的表情迅速转换,成了带点了然意味的苦恼,甚至还有几分涩然,「她那么介意,是想要追上平行世界自己的进度吧……」 「喂,那傢伙像打了鸡血一样的搞研究,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狱寺隼人皱着眉,代替眾人问出这个问题。 「当然有了,小光做什么都很知道分寸的,这次的话……」跳马迪诺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因为西尔弗舅舅,舅舅他……」 「……舅舅他……也是死于那种疾病的。」 顶着一头灰色短发的小女孩儿站在房门前等着自己的师父,这是一次定期会诊,所以她已经很习惯了……只不过这次谈得比过往都久,并且,那个叫做加百罗涅的叔叔病情似乎没有好转。 小女孩跟着师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是头一次,看见师父做得一切都徒费力气。 等到问诊结束后,女孩和加百罗涅家名叫迪诺的小哥哥打过招呼后,就跟着师父走了;在路上她思考了很久,思绪縝密的脑袋瓜很快从种种跡象拼凑出真实—— 然后,她停下了脚步。牵着她手的男子理所当然也停下来查看她的状况。 「怎么了吗,小光?」师父温柔的笑着,不管以感性还是理性来看,都是很棒的笑顏,「走不动了要师父背吗?」 「……师父,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吗?」 「……咦?」大概有点错愕,师父发出了有点奇怪的疑问音,「小光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女孩摇摇头,灰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只是,如果师父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我想申请去找更好的名医同时学习。」 「……咦?!!!」 金发的男子在发出了比刚开始更丢脸的音调后还用一副要哭了一样的腔调,说着像是「小光讨厌师父了吗?」或是「不要拋弃师父,没有小光师父会完蛋的!」之类的话——虽然有点困难,这让女孩想要皱眉。 当然,并不是因为师父太吵了,因为平时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所有她只是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话语说服自己的师父。 「……师父,加百罗涅叔叔的病,是不是越来越糟了?」女孩直白的问句让青年愣住了,然后她并没有要给予对方反应时间的意思,「师父治不好加百罗涅叔叔,对吧?可是——」女孩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小脸上少有的多了苦恼的感觉,「可是,师父你也得了一样的病。」 她是有所察觉的。儘管病况没有那么严重,但的确是同样的症状——那是西尔弗治不好的病,她能如此判断。 「师父治不好加百罗涅叔叔的话,那也治不好自己。这样的话,我希望能去学习能治好这个疾病的方法。」 那可能是一个孩子斟酌很久才有的发言,灰发的小女孩难得有些躑躅,却还是说了。 「……我希望,师父你不要死掉。」 小女孩的要求没有像平时一样马上被青年连声的答应,过了好半晌,才听他喊了一声。 「……小光。」 然后,男子十分少见地,摆出了严肃的表情;而后将他认为一定得告诉自家弟子的信念,一字一句地道出。 「小光,接下来师父说的话,你千万要听仔细了……我们作为医者,不可能不面临失去重要的人的时刻。」 「……就算是世界第一的医生也一样?」年幼的灰发少女同样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问道。 「是的。即便我被很多浮夸的傢伙讚扬能用手术刀击退死神也一样。」西尔弗温柔地回话,同时把灰发女孩的围巾拉得更高,隔绝外头的飞雪与低温,「这个疾病并非是我第一次接触,然而不管是我的妹妹阿丝菈还是加百罗涅,甚至我自己,目前的我都拯救不了。」 「师父想要说的不是希望你放弃成为一个医者,而是——即便失去所爱却未能有所施为的遭遇再怎么可怕,我们都要做好一个医者该做的。」 「这么做也是让爱着我们的人知道,不管如何,我们永远不会背弃他们。」西尔弗轻轻地摸了摸深海光流柔软却乱翘的发,「即便最后的结果痛苦万分,而你也不得不面临痛失所爱的那一天……小光,师父希望你能永远当个杰出的医生。」 「为了爱你的人,也为了你爱的人,愿你永远都能坚强、即便伤痛来袭,你仍能紧握手术刀。」 「作为医者,作为爱着他们的那个人。」 于日本,一个名叫并盛的小镇中,窝在医院被窝里头的深海光流张开了原来紧闭着的眼,像是想说给谁听似地轻啟双唇: 「……我明白的,师父。」 【第二个寒假】Part.03天才v.s天才 日本某处国际机场,一头白发长过腰臀的男子刚自私人飞机下来,不耐烦和暴躁爬满了他整张脸,看着本该是让胆小点的人都噤声的凶神恶煞;可在日本人看来尤其修长的身段和看起来所费不貲的黑色皮革风衣、以及深邃标緻的五官,以及一副财大气粗的作派,还是让不少人好奇地拿眼神直瞧。 ——那些渣宰们的视线要是再瞟过来,乾脆宰了吧。史库瓦罗很自然地浮现了瓦利亚式的思考。 作为潜藏于黑暗中的黑暗里面的暗杀者,他并不习惯暴露于眾人目光之下;就算是在与人对决时,他也讨厌旁边有人围观,剑士之间的决斗彷彿被看轻的感觉,也会让他很不爽。 当然,私人飞机停在国际机场,这么大摇大摆的入人国境的确很招人注意,这一点他很清楚,但这也不是史库瓦罗自己的主意。真要说的话,「因为别无选择所以很不爽」,恐怕还比较接近他此刻真实的情绪。 「——长毛队长的表情好恐怖哦,原本看过来的女人都吓得调头了喔——?」 正当剑士已经有够烦躁了,后方又走来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各方面来说都比史库瓦罗更夺人眼球的傢伙——身上的穿着正常,头上戴着奇异又浮夸的黑色青蛙头套的绿发男孩,看上去莫约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却没半点孩子气,反而平静的像是无外物扰动的湖面一样。 奇怪的是,即便他的装扮打扮、神情举动明显更不正常,然而却如同在眾人眼中隐形了似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史库瓦罗哼了一声,很清楚这是弗兰那小子幻术的效果,毕竟那个愚蠢的头套也是幻术。 要说有值得一提的地方的话,那就是现在这个小子的幻术技巧似乎越来越好了,已经能够有意识地针对不同的人群做出不同的幻觉;如果不是用在这种愚蠢的地方的话,哪怕是史库瓦罗都会用他不太温柔的语气稍微称讚他一下的吧。 不过可惜了——这货他妈平时认真刻苦地鑽研幻术,就没见他用在正(暗)途(杀)上,倒是上回从史库瓦罗那儿拿到了深海光流要转交给他的圣诞礼物,眼底那用幻术捏出来的弹幕越跳越多,内容千奇百怪,估摸是追星族群特有的语言……史库瓦罗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平时恐怕半点正经事不干,净忙着追星了吧。 总觉得放着不管,哪天就会演变成用幻术变出某密医的等身抱枕这种程度的行径——只要稍微这么一想史库瓦罗就觉得,也许当初就该坚持把这孩子的归属权塞回去给六道骸。 毕竟……他堂堂瓦利亚特殊暗杀部队,凭甚么还给凤梨奶娃?还是个追星追到荒废事业的叛逆少年?? 追星就算了,偏偏追的还是个救人无数悬壶济世的医生??? 你就是崇拜他们瓦利亚那不着边际莫名其妙的暴躁老大xanxus都比这好——崇拜一医生你让瓦利亚的脸往哪搁,我们也要面子的好么?!! 是以史库瓦罗实在觉得头很痛,巨痛。 像这回他来日本也是,本来想自己到亚洲出任务时,回程悄悄来一趟好做定期回诊的,可是—— 「啊,一想到等等可以见到光姐,me就很——期待呢。」只见绿发的男孩一向如死水的翠瞳亮起了一丝罕见又璀璨的光,「就算旅程中必须跟长毛队长、白痴前辈跟死要钱前辈一起,可是——能见到光姐的话,这点程度当成障碍踩过去果然没问题呢。」 ——偏偏他要回诊这事,一不小心竟被这小子发现了。 史库瓦罗的脑门青筋暴起,回想起对方是怎么用幻术达成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表达想要跟着自己来「出差」的诉求,弄得现在瓦利亚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史贝尔毕·史库瓦罗、瓦利亚的二代剑帝、暗杀部队的队长……有病,得治。 搞得他还被本部的「那一位」——某个他们首领闹彆扭似地不愿意提起的人物——还特地致电关心,说什么希望身为他儿子左臂右膀的史库瓦罗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然后硬是从本部调了一架直属于彭格列首领的私人专机,让他非得这么大摇大摆前往日本,连后头放置行李的地方都放了一堆义大利特產,说是要让他给深海少女带的伴手礼…… 「……」老子不过就看个病还被迫这么大张旗鼓,这特么是吃饱撑着没事干就瞎折腾老子吧。 「哟,日本啊,也算是久违了呢。」这时后头又传来一道声音,听着是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少女或是少年音。 一眼望去,同样是奇装异服却不引人注目——他一身漆黑的斗篷,仅仅露出白皙的下巴,以及隐约可见其脸颊上奇异的倒三角形,上半张脸则连同一双紫色的眼被阴影笼住,看上去是最多不超过十岁的年纪小少年或小少女。 「要是有发大财的机会就好了。不过因为是免费来这里的,所以算是赚了一笔交通费呢。」那人,也就是与弗兰同为瓦利亚两个术士之一的「玛蒙」,心情不错地开口道。 「……你这傢伙,到底又是来干什么的?」大庭广眾之下,史库瓦罗倒也知道得低调,是以压低了声音问了对方这个问题,「你最近没有目标是在亚洲地区的吧?」所以说为什么要跟来? 弗兰为了见「偶像」一面的还算情有可原,贝尔说是太间了想找乐子……史库瓦罗也认了,谁让瓦利亚干部里除了他就没什么正经人呢。 可是玛蒙这守财奴?不以赚钱为目的的旅行他会参加? 「是没有。不过反正这趟不是自己出钱,公费旅游不是应该好好把握吗?」 自从解除诅咒后这位前彩虹之子非但没有大彻大悟脱离金钱奴隶的身份,还因为代理人之战时倾尽财產打造了给瓦利亚干部们的戒指,现在正致力于再把那些钱给赚回来,也变得更抠门也更爱贪小便宜了……老实说,史库瓦罗真觉得这傢伙烦死了。 「何况,我可是跟弗兰打了赌,等着赚大钱呢。」 「打赌?你们打了什么赌?」这俩人又在搞什么鬼?史库瓦罗皱起了眉头,感觉有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没什么喔,长毛队长。」绿发的术士眨了眨眼,睫毛的阴影打在眼下,看起特别乖巧的模样,「只是打赌白痴王子(偽)这次会惹出什么事而已。听说以前前辈们来的时候曾经大闹过这里的杀手界——me有点兴趣看看,白痴前辈是怎么活跃的哦?不过光是看很无趣嘛——所以就跟守财奴前辈赌了。」 「呵呵,贝尔那傢伙从来就没安分过,赌他会杀人,这回的赌注肯定是我赢。」玛蒙似乎对于自己下的赌注充满自信,「小子,当时你还没加入不知道,贝尔那时很能干地大闹了一场,把当地搞得天翻地覆——不过既然你已经下注,现在要反悔可来不及了。」 「me觉得这种叮嚀很多馀。跟已经是骯脏的大人的前辈们不一样,me还只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孩喔——反悔什么,不存在的。」 两个术士一搭一唱地谈话——说的估计是指环争夺战的时候。 这么想起来,也是近三年前的事情了,但史库瓦罗记得挺清楚的——毕竟那时候的败给泽田纲吉等人,可以说是他们瓦利亚一辈子的耻辱;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当初的震撼和震怒,不过偶尔想起自己竟然输给那群天真到好笑的小鬼,果然还是会火大……不过现在谈论的并不是他对那群小鬼的观感。 「所以贝尔那傢伙自己跑去哪了?」那傢伙,应该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吧? 史库瓦罗不怕麻烦,但真要说的话,这回他可没有想要多惹麻烦;如果贝尔只是去找杀手的碴那倒是没什么,不如说那样更好。 省得到时候在他会诊的时候在一旁添乱,万一伤到了深海光流……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说旁的,要是蕊娜·史库瓦罗知道了这件事,然后到他老子那里告一通黑状什么的,下次回本家他肯定吃不完兜着走……至少家里的老傢伙轮番给他来几顿思想教育和嘮叨是少不了。 「当然是去有杀手在的地方了。」玛蒙漫不经心地回答,答案也十分想当然尔,「说到这个,也该出发去那个密医那儿了吧,我听说你那病病得不轻,不是挺急着治的吗?」 史库瓦罗:「……」 ——去你妈的病得不轻,给老子滚远点。 史库瓦罗实在很想拿剑劈了对方,偏偏他还不能否认他确实有病在治这件事——最后只好憋着一口恶气,「走了!」 「哦……」后头弗兰乖巧地应了声,眼神却往后头的私人飞机看过去,「那,长毛队长,给光姐的礼物呢?」 「……先不管了,到时候叫下面的人搬去她家!」史库瓦罗都差点忘了后面机舱一堆的伴手礼了。 「哦……」弗兰又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那——等一下,me还有东西落在飞机上面。」 「拖拖拉拉的搞什么鬼?」耐心即将告罄的剑士眉头一抽,低声吼了一句,「动作快点!」 然而绿发的术士竟然也没有嘴毒地喷一句话去堵史库瓦罗,只是匆匆上了飞机,又匆匆下来,归来时手上拿着一沓信封。 「那什么?」一旁的玛蒙也许是心情好的,瞧着难得好奇问了一句。 「信。」弗兰难得言简意賅地回答。不过,彷彿是担心这个回答太笼统模糊了,就见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抚平完全没有一丝皱摺的信封,一面进一步解释道,「me——给光姐的粉丝信。」 「……」真是够了。 ——史库瓦罗真的觉得头很痛,巨痛的那种。 ++++ 身材纤细,顶着一头发尾微翘的金发,男子服装看上去新潮花俏,头上顶着个银质的小皇冠,意外的没有违和感,彷彿天生必须顶着高贵的皇冠,唇畔夸张勾勒出一个傲气不羈的笑容,一路裂到接近耳根。 要说最奇怪的地方,大约还是他那过长的瀏海完全将眼楮遮住,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看不看得到前头的路—— ——不过,当然了,作为特殊暗杀部队瓦利亚的一员,同时拥有「princetheripper」开膛手王子这种兇残人送外号的天才暗杀者,别说是瀏海遮不遮光了,闭着眼他也能循着血腥味,再拿小刀了结了猎物的性命。 然而比起将之称作暗杀者的专业素养,贝尔·菲格尔更喜欢说:因为他是王子。 他是身体里流淌着高贵王族血统的王子殿下,既然如此,那么他所作所为都是理所当然的。 此时,身处和平到让人觉得无趣的街道上,贝尔·菲格尔的心情却称得上是不错;虽然他还没找到本来打算上门去找碴的杀手,但却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 ——前方,一高一矮,身高差距少说也有二十厘米的男女,男的捲翘亮丽的金发,女的则是一头偏浅的灰色长发,两人肩并肩走在路上,看起来似乎是在逛街。 贝尔·菲格尔嘴角那本应无法再扩展的笑,又张裂到一个新的极限,他当然认出来那两人的身份——加百罗涅家的首领「跳马迪诺」,以及……名叫「深海光流」的女人。 「……嘻嘻嘻,王子找到了……『有趣的平民医生』。」 ++ 「小光,你手上的东西会不会太多,要不要我帮忙?」看着自己手上和少女手上,迪诺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满——当然,是对自己有点不满,因为两人负担的竟然是差不多重量的东西,这简直有辱意大利绅士的名声。 「不用,其实不会很沉。」深海少女称了称重量后表示,「本来让你陪我一起买东西就是麻烦你了,当然不能都让你负责拿。」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现在罗马利欧大叔不在,出于一些大家都懂的原因,深海光流特地把必须轻拿轻放的易碎品都挑出来放在自己手上的袋子里了,当然得由她自个儿拿着了。 「这样吗……明明再仰赖我一点也没有问题的喔?」金发的青年苦笑了一下,大概对于少女这样的回应早有预料,「虽然有点自说自话,但我一直把自己当成小光的哥哥……没办法让妹妹依靠的哥哥,真的很没用呢。」 听迪诺这么一说,深海光流原想谢谢对方的好意,再义正严词地告诉他没这回事……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儿犹豫。 也许是因为之前曾经被彭格列少年们说过吧,偶尔拜託别人帮忙也不是坏事,不如说适时的求助似乎更让周围的人开心——这一点要求就让深海少女犯了难了,过去她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也并不觉得做了很辛苦……就算是有点麻烦,但她也不是无法处理。 ……不过,她从来不请人帮忙的表现,看起来是不是看起来像是,她都不需要他们一样? 但深海光流知道并非如此,她是真的很喜欢身边的朋友们。作为朋友的立场,她绝对是十分需要他们—— 此时,见一旁正思考着什么的灰发少女默然不语毫无回应,自动将之解读为「谢谢但我很好,不需要你帮忙」这等含带拒绝意义的跳马迪诺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不过当然还是要坚强。 小光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成熟又独立,有时候连西尔弗舅舅都会抱怨徒弟不够依赖自己也不会撒娇;而他,迪诺·加百罗涅,从前只是个废柴的时候没法像个兄长就算了,现在好歹是统帅五千名部下的黑手党首领了,不管是再小的事也好,他没道理还帮不上忙啊! 听说了深海光流要替泽田奈奈跑腿买菜,于是自告奋勇帮忙的迪诺桑挺起胸膛,决定自己还是要主动积极一些,由小事开始,让这个深海光流多少能依赖他一点:「我知道小光你拿得动,不过等等还要挑东西,手上拿那么多东西不方便吧?还是先给我吧!」 「……嗯。」不知道思考出什么结果,深海少女虽犹疑,却还真的比手上的东西乖乖递了出去;见此跳马迪诺眼睛一亮,面上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伸出手打算接过那一袋东西。 ……然后不知道怎么搞得脚下一滑手一歪,那袋易碎品就直直给砸到了地上。 迪诺:「……」 深海光流:「……」 深海光流目光沉沉地看着摔在地上的东西,从纸袋里面甚至渗出了蛋夜,很明显刚刚超市特卖的有机鸡蛋都给摔破了,里头一些本来没坏的东西,沾上了蛋液怕也是要完。 「小光……」此时迪诺简直恨不得咬舌自尽了——说好的当个好哥哥呢?!他怎么偏偏选这个时候手滑啊!要不要这么打脸的!!「那个,里面的东西,我再去买一遍吧?」那可都是泽田奈奈托了要买的晚餐材料。 「……还是我去吧。」然而深海光流却是语气沉重地驳回了迪诺的提议,毕竟她实在很担心对方一个人回之前的摊位会搞出什么大事,「那个,罗马利欧大叔有说他这个时间在阿纲他们家帮忙,跳马你就先回去……不,可以的话你先别动,请罗马利欧大叔来接吧,我的话就先去把缺了的东西买齐了。」 「欸……嗯,好。」虽然有点疑惑为什么非得叫部下来不可,但刚刚搞砸一件事的迪诺还是很老实地点头应是,拿着手上那袋不怕摔的商品站在原地等深海少女转身,整个人活像是迷路在原地等家长的孩子,那模样还真有点可怜。 「……那个,跳马。」深海光流想了想,回头看着迪诺,「谢谢你的帮忙,下次有机会,请再跟我一起帮奈奈阿姨跑腿吧。」 ——当然,深海光流看着一愣后露出笑容,衝自己道好的金发青年,在内心补充:前提是,罗马利欧大叔也跟着一起来。 +++ 加百罗涅家那只跳马和深海光流分道扬鑣了。 这对在后头偷偷跟踪的贝尔王子真是个好消息,毕竟对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刚刚可还在想怎么支开对方,他才能……对,王子才能「拐带」走那个平民医生。 平时恣意妄为,对平民不屑一顾的王子殿下,难得费了点脑容量给那个血统既不高贵、本身还没有半点战斗能力的女人;一是因为当初追杀对方时发现她很能逃,是有趣的猎物,二是虽然对方已经不是瓦利亚的目标,但好歹算是被追杀过的傢伙,现在竟然还能反过来给当初负责带头追杀的史库瓦罗治病,实在是出人意料。 实在太有趣了,这不是很好的玩具吗?简直让贝尔·菲格尔觉得,就算把她从平民医生拔擢成王子的「御医」,也不是不可以;反正boss看起来也不是很讨厌这个女的,养在本部里的话xanxus大概也懒得理会……那王子就能一直玩到腻了。 总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深海光流落单对他而言都是好事。贝尔·菲格尔就这么继续跟在对方后头,等待一个最好的时间点先发制人,一举成功把人掳走了。 至于会不会被发现?这个问题贝尔压根没有烦恼过,毕竟他可是超一流的高手,怎么可能被一个医生发现踪影呢。 「嘻嘻嘻……养在笼子里面的话就不算是玩具了,应该是宠物……果然应该套上项圈吧。」如同孩子计画要养条小狗的语气那样,贝尔兴致勃勃地自言自语。 「铁……不,钢製的项圈,跟王子的小刀一样的材质好了,嘻嘻嘻——」 「……你们这些杀手,成天脑袋里都在想着怎么非法禁錮人吗?」 看着就算只露出下半张脸,却仍不掩其中的恶意和恶趣味的金发暗杀者,深海光流的灰眸中尽是无奈。 该说这瓦利亚杀手果然不愧是以xanxus马首是瞻的集团吗?这动不动就想把她关小黑屋养着的习惯可真是学了个十成十……真实得让深海光流乍听之下都差点骂出一句「卧槽」了。 贝尔:「……」 贝尔王子脸上一贯恣意又不受控的笑意收敛了起来,被发丝遮得密不透风的眼眸在阴影之下微微瞇起,「平民医生,你是怎么发现王子的?」 这可不正常,他是王子啊——真要隐藏自己的踪影,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医生给发现了? 除非……这个平民医生并不如他想像的弱小! 贝尔·菲格尔说不上心情到底是开心还是不爽,总之锐利到可以将人类的大腿骨都轻松割断的小刀,此时已经如扇面一般在他手中展开,开膛手王子已经等不及要大开杀戒了。 另一边,对贝尔的突发奇想全然不知的深海光流,她面无表情地歪了,内心很纳闷;这群傢伙到底有没有常识?问题的癥结点应该是,不应该老想着抓个大活人关笼子吧??她是怎么注意到对方的反而没那么重要啊??? ……算了。深海光流叹气,她早就知道瓦利亚那一窝子杀手是什么秉性了,多纠结也没用……于是深海光流还没说一句话,首先伸出了一根指头,平举在肩侧,然后轻轻喊了: 「卢西。」 带着一丝电气的小毛球立刻拍打着翅膀,从贝尔身后飞了出来;这还真让贝尔王子吓了一跳……他刚刚可没感觉那里有东西。 虽说匣兵器以现在来说还不普遍,但他好歹也是接受过未来战记忆的人,对匣兵器的气息还是挺敏感的……但偏偏,这明显是深海光流匣兵器的小鸟,他是半点也没察觉。 还真是有趣了……贝尔嘴角又扯开一个过分上扬的弧度,「嘻嘻嘻,还真有意思……这只鸟能说人话?」王子猜想,大约跟泽田纲吉那群里面,那个号称「最强守护者」的云雀恭弥……养的那隻小胖鸟一个道理。 「……并不会。」深海光流甩给贝尔一个眼神,脸上还是没甚么表情,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都有「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啊」的意味在。 「……」说真的,那一瞬间,贝尔王子差点就要用死亡华尔兹赏眼前的平民医生一个痛快了。 「我跟卢西不是用言语沟通,很遗憾我目前还没有研究出让匣兵器说话的办法。」短时间之内的科学研究进展毕竟是有限的,总不可能她一加入就一夕进步一百年,深海光流自认自己没有威尔帝博士那颗超乎常理的脑袋,「我跟卢西沟通,靠的是摩尔斯电码。」 贝尔:……跟鸟打摩尔斯电码?都能打摩尔斯电码了,还不会说话?? 唬人呢??? 看着金发的王子殿下嘴角还不见往常上扬的样子,以为对方不理解自己意思的深海少女思考了一下,是不是该现场演示一下:「例如刚刚卢西给我打的暗号就是『后面有个可疑的傢伙』,换成暗号是这样的,卢西。」 少女手上的小鸟儿闻声,碧色彩的小身子竟一亮一灭,闪闪烁烁地发着电,「就是这样。像这样把想表达的意义转换成暗号,然后我判断其中的真义,最后达到讯息传递的功能……」 这也是最近研究课题的一环,关于指环与匣兵器应用在前线作战以外地方的可能性;原来非生物系的匣子也能做到一部分侦敌作用,但到底不如生物系匣子灵活。 这回用卢西测试侦测功能,其实也是因为作为一只小小青鸟,不知是不是物似主人形,卢西的智商高得挺不可思议,简直就像是陆生的海豚匣兵器一样,因而被威尔帝博士委以测试的重任。 这回连瓦利亚的贝尔·菲格尔都没发现卢西,看来精密计算后维持完整转化使用功率的做法没有错。只要保持没有一丝火炎漏出来,令其完全被转化利用了的话,侦查工作成功的机率也会上升很多……虽然其中火炎输出的微操作业繁复还需聚精会神,好在实验总算是完成了。 「做得很好喔,卢西。」深海光流并不吝惜她的讚美,「我们卢西真是天才呢。」 成功完成了博士交託给自己的任务的深海少女稍微平復了下漫上心头的满足,回过头看向贝尔·菲格尔的眼神都微乎其微地柔和不少: 「贝尔王子,你接下来有事吗?没事的话,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吃顿饭?」 这样也算是报答了他帮忙测试卢西新功能了吧——虽然深海光流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跟踪她,还在后头胡言乱语……但考虑到瓦利亚一贯的尿性,大概也就是一时兴起人来疯罢了;晚点她还跟史库瓦罗约好看诊,指不定是对方带着瓦利亚的小朋友来并盛顺道旅游呢。 不得不说深海光流的猜测还是有几分准确的。例如原本贝尔真的是间得发慌才晃到这里,试图在深海身上找几分乐子;不过……贝尔·菲格尔隐藏在瀏海下的眼楮瞪着深海少女手上那只小豆丁,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 平民医生就不说了,还是很有趣,王子说了要养就是要养,但是这隻鸟……不能留。 过去贝尔王子曾是瓦利亚的「天才」,年仅八岁便被选为干部,绝对的惊才绝艷——虽然贝尔觉得自己是王子,能做到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自从弗兰那青蛙小鬼来了以后,眼中根本没有他这个前辈,而弗兰据说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幻术「天才」。 ……天才这个名称只有王子配得上!那只青蛙拿到了以后蔑视他这个大前辈就够让贝尔王子想杀人了,这会儿要是连这隻鸟都如深海光流讲的那样,被冠上「天才」的称呼,那他贝尔王子的地位又该往哪摆? 他得除掉这只鸟,尽快。 这么想着的贝尔王子微微瞇起眼,唇畔上扬,勾起了个性十足的张扬笑意: 「……嘻嘻嘻,好哇。平民医生,要好好招待王子哟。」 【第二个寒假】Part.04忘年会(一) 今天的泽田家正为晚上将举办的庆祝会忙碌着。要说是什么的庆祝会,根据reborn的说法,似乎是补举办的「彭格列式忘年会」;一般来说,忘年会指的是日本人会在一年的尾巴和亲朋好友相邀庆祝,好忘记一年来的烦恼和坏事,以愉快的心情迎接崭新的一年的聚会。 ……当然,套上彭格列仨字以后到底会產生什么可怕的质变,泽田纲吉连想都不敢想;而且他其实很想吐槽,什么忘年会啊,都已经过了元旦、除夕鐘都敲过了,哪有人在这个时候举办忘年会的……简直莫名其妙。 「都到了新的一年了,这真的有必要吗?」泽田少年甚至忍不住这么质疑自己的斯巴达家庭教师,「就算因为光流住院打坏了你的计画,但都过去了,你就不能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不能放过我们吗……?」 「你认为有可能吗,蠢纲?」对此杀手嗤之以鼻,「就算深海光流住院的时间太长,出乎我的意料以致计画延宕,但我打算做的事情才不会顾虑别人的感受。」 「……」不是,所以说你倒是顾虑一下我的感受。 又一次被忽略掉基本人权的泽田纲吉悲伤逆流成河,只好摸摸鼻子认命地帮忙,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弹。 要深究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深海少女似乎对忘年会很有兴趣,还可惜着自己生病导致错过这这一活动,连着跨年倒数都没跟上……因为这样,泽田少年觉得对方未免也太可怜了。 之前还听迪诺桑说,光流正试图攻克的疾病命题和她的师父西尔弗的关联,听得他们几个人一愣一愣的……所以说只是忘年会而已,既然深海光流那么喜欢——泽田纲吉想,要是这能让光流稍微放松一点,要办就办吧,虽然扯上彭格列跟reborn让人有点不安,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咬着牙熬过去就过去了。 ……事到如今泽田少年已经是抱持着这么佛系的态度了,彷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击败他。 「对了,而且趁着这种时候……也不会很奇怪了吧……?」 泽田少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要去摸裤袋,此时却听门外一声「叮咚」铃响,打断了他手上的动作,「来了!」泽田纲吉应声,心想应该是山本和狱寺、或是京子小春结伴来参加了,于是急忙去玄关开门:「欢迎——」 ——哪知一开门,就看到以兇狠的白发剑士站在他家的门瞪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啊?! 泽田纲吉在内心尖叫,光天化日之下,意大利特殊暗杀部队跑来日本普通平凡的高中生家门前按电铃——这是什么令人窒息的操作? 「……喂,怎么是这个小子?」他跟前的白发剑士——史库瓦罗显然也很不满看到泽田少年,当即就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转头问了一句,「不是说了带老子去找深海光流吗,你领我来找泽田纲吉这臭小子是怎么回事?」 「长毛队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刚刚经过人家大门你没有看门牌吗?上面写着的是『泽田』,这里是彭格列十代的家没错喔。」被史库瓦罗高大的声音完全遮住身形的弗兰这时探出头来,「还是,队长你不识字?」 「谁跟你扯那个——算了。」史库瓦罗似乎放弃和队里的死小孩争辩,以免气死自己;一个回头就盯上了还在恍神的泽田少年,「喂,你!」 史库瓦罗想,遇上深海光流的事时弗兰都听较真的,大概那名少女真的在这里吧——这也是他风风火火的来,忘了要跟深海光流确认地址的失误。现在姑且就先相信弗兰好了。 于是剑士衝泽田少年看,嘴角同时弯了一个暴躁的弧度:「快说深海光流在哪里,不说的话,当心老子就把你砍成八截!」 泽田纲吉:「……」 ——他错了,生命还是有很多不可承受之重,是他难以负荷的。 +++ 风一如往常地在街上摆摊,这几天由于天冷,刚出笼的包子热乎热乎的很受商店街婆婆妈妈们的青睞,生意因此很好;风的心情也好,但倒不是因为赚了钱,而是能和他人分享美食,于他而言本身就是让人开心的事。 现在是正月,不只是在日本,在中国也是家人团聚过年的日子;由于彩虹之子的诅咒,风如今可以说是孑然一身,自然也没什么要回老家中国团圆的必要。能在日本的商店街感受人情味,对如今的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过节方式了。 说起来,一平那孩子早上还传了信给他,邀请他到泽田家参加庆祝会;去看一眼沾沾年轻人的活力似乎也不错,而且既然是彭格列们举办的活动,那么深海光流想必也是在的,风正愁找不到适合的时间拜访对方谈谈上回探病时候的事,希望深海少女能在威尔帝面前帮他解释一下。 毕竟现在科学家似乎把自己当作竞争对手似的仇视,他还得假装没察觉……明察秋毫见微知着外加这一届彩虹之子中最会读空气的拳法家表示,他实在憋得慌。 ……果然还是得早点收摊去拜访泽田家。 拳法家这么下定决心后当即开始收拾摊位,好在流动摊位好收拾,只把放在檯面上的蒸笼收好,拖着摊车就可以走了;这个时候,原先一直安分坐在风肩头的里奇突然抬起头来,乌溜溜的眼直盯着前方看,身后头毛茸茸的尾巴胡乱甩动。 「怎么了吗,里奇?」见状,风皱起了眉,他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看过小猴子这般焦虑的表现,通常是表示他有危险或是即将遇上危机;风一点也不觉得在纯朴和丽的并盛里能遇上什么危机,更何况还是能动摇到他的危险。 「嗯,王子,皇家挑选胡萝卜时有什么特殊的准则吗,例如只吃非基改的萝卜之类的?」 「王子不知道,而且王子才不吃胡萝卜——因为我是王子啊,嘻嘻嘻。」 「好。老闆,果然还是再包一条胡萝卜给我吧,王子想必是不能挑食的。」 「王子宰了你唷?」 风:「……」 「那个少年,不是瓦利亚的一员吗?小光小姐怎么会跟他一起?」风皱起眉头,觉得这画面实在太玄幻……可是万一过去贸然关切后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呢?他并非不问青红皂白妄下评断之人,有些事情还是眼见为凭。 于是——拳法家隐藏了气息,跟在两人后头暗中观察。 「平民医生,你还打算浪费王子多久的时间?」贝尔菲格尔撇撇嘴,对于现下的状况颇为不满;陪平民逛街买菜什么的,他可不是为了这件事才跟着深海光流的,「嘻嘻嘻,王子乾脆直接抓你回去瓦利亚吧。」 「不,买完我也不能和你一起回意大利。」拿着两把青菜挑选的深海光流分神回答,「等我帮史库瓦罗看完诊你们就要走了吧?我还要待个几天,处理完博士那里的工作再回意大利,就不跟你们一路了。」 王子的笑容又塌了下来,「之后呢?」回意大利的时候总能把医生绑去养着玩了吧? 「然后我就要去处理意大利的工作了……有什么问题吗?」说着深海光流歪着脑袋看着金发的王子殿下,这一动作并非故作姿态的表示疑问,单纯是为了远离已经抵在她颈项上的锋利小刀……话说贝尔菲格尔果然是顶尖杀手,竟然一瞬间就准确地找到她颈动脉了。 「嘻嘻嘻……你是想愚弄王子吗,平民医生?」冰凉的刀尖刚巧搁在离少女白皙颈项只馀一指节的位置,想像着刀刃没入柔软的肌肤刺穿皮肉流出汩汩鲜血的模样,开膛手王子笑了,「王子说了,是真的会宰了你唷?」 「小光小姐……!」 风在后头很是紧张了一会儿,然而他还未上前阻止贝尔菲格尔,一颗青色的小毛绒球抢先落在了那把小刀上。 就见那只毛绒球羽毛炸起,身上啪滋啪滋作响还隐隐透出了电光,那扎人的电流顺着合金的刀身一路通到了攒着小刀的手,导致贝尔手生理性的一麻便松开了刀;还是深海光流眼疾手快一把攫住小刀,没让他落在地上。 「……」 贝尔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被金灿的发丝埋没的红色眼眸死死盯着那只趾高气昂地在自己面前振翅、啁啾直叫的小鸟,两手指间已然换上数把小刀,「王子要把你做成烤肉!」 「……唉。」拿着小刀的医学少女却瘫着脸叹了一口气,拉着贝尔菲格尔的手将之放回他的掌心,「别跟卢西较真了,保护我是他的工作。」只只轻轻电一下都是客气了,印象中威尔帝博士给的设定,好像是遇上色狼会自动调整至电击棒的程度……虽然深海光流觉得这方面没什么机会用上,但为了不辜负博士的好意,深海光流也就没阻止了。 「总觉得王子你对我似乎有什么不满?」深海光流若有所思地看着贝尔。虽说原本是暗杀者与目标的关係,但看史库瓦罗对于现在的医病关係就没那么适应不良啊……难道是贝尔王子还没度过青春期吗? 一直这样也挺麻烦的呢,「嗯,好吧。那么王子殿下,你愿意和我来一场对决吗?」 「小光小姐……?」此话一出,藏身于暗处的拳法家不住失声,惊吓到差点藏不了自己的身形;不只是他,贝尔似乎也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愣了几秒才出声。 「……嘻嘻嘻,平民医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贝尔菲格尔问道,听语气却能明显察觉到他的兴致勃勃,「不管是什么,王子可不会输喔。」 「嗯,毕竟贝尔是王子殿下。」深海光流理所当然地接道,那语气不知道为什么让风感觉很熟悉,「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努力一下喔?所以请给我机会吧,王子殿下。要是一不小心发生奇蹟让我赢了的话,希望王子在今年都不要绑架我;至于输了的话——嗯,我会跟你们去一趟瓦利亚的。」 「不是微乎其微,概率是零才对。」贝尔菲格尔露出大到夸张的笑容,纠正了深海光流留有馀地的说法,「那好吧,答应你也行——不过王子不会输的。」 「谢谢王子殿下。那么,请跟我用这个决胜负好吗——」深海光流从口袋里掏出了某样东西。 「那是……」 「这是……」 风和贝尔几乎是同步出声,深海少女也不卖关子,直接把手上的东西分了一半,把其中一份放到了贝尔的手里,「并盛商店街的抽奖券。」 深海光流的语气简直认真的不得了,「奈奈阿姨给了我十张,一人一半的话是各五张……就是这样。来对决吧,谁能抽到奈奈阿姨心目中最想要的奖品就赢了。」 「……」等等,你是认真的吗??? 与云雀恭弥相似的凤眸微微睁大,拳法家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提出离奇要求的少女,而后听到她说了句「毕竟跟王子殿下比的话我也只有运气还有点胜算了」,让原本似乎不大情愿的贝尔王子勾起笑容,趾高气昂地回了句「那当然」,少女则在一旁认真地点头称是。 ……看到这里,风突然明白了深海光流话语中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简直就像他前几年与年纪还小的一平说话的语气——哄小孩呢。 领悟到「深海光流竟然把瓦利亚的暗杀者当不满五岁的娃娃在哄、而且对方还很买帐」这一点以后,拳法家眼睁睁的看着深海光流又和贝尔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人还真的前往商店街管理委员临时搭设的摊位上抽奖了。 这发展简直是曲折离奇又匪夷所思,看得一向云淡风轻的风此时都觉得无法维持一贯的从容;此时他跟在两人背后,甚至已经不只是为了要暗中保护深海光流……更重要的是,他是真的很想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多会玩。 「来吧,王子殿下。」深海光流站在抽奖轮旁,一本正经地衝贝尔招手,「抓着这个把手抽转,除了白色是安慰奖以外,所有顏色的珠子都算有奖。」 贝尔菲格尔脸上没有笑容,瀏海下的眼楮在深海光流与抽奖箱来回逡巡,似乎在思考着该不该照少女说的话去做;躲在后头「观战」的风却觉得其实根本不需要考虑……因为不管谁先谁后,抽中的机率毫无疑问是一样的。 僵持了一下子,贝尔菲格尔唇角勾起笑,终于开口,「嘻嘻嘻,王子才不要听平民的安排,平民医生你先。」 该说果然是一流的暗杀者吗,真是谨慎啊……大概是想看看深海光流有没有什么抽奖的诀窍吧? 风认真的分析着,虽说深海少女凭着高超的哄孩子的技巧,是把人给哄来抽奖了,但他实在很好奇,难道少女真的有什么肯定会抽中的秘诀吗,不然这种安排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深海光流倒也没怎么推脱,十分坦然地将手上五张券子交给商店街委员,手握把手不慢不紧地开始转动抽奖轮;只不过转动的同时似乎能听到她低声叨「我先抽真的好吗?」之类的句子。 拳法家必须承认,那是自己看过最紧张刺激的商店街抽奖了;少女从容到他都替她着急,毕竟这件事还扯上了瓦利亚,还是贝尔菲格尔这种恣意妄为的傢伙,可不是什么小事。 即便在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深海光流没有刻意拖慢时间,握着把手将抽奖轮转了两圈,一颗珠子先从抽奖轮里滚了出来……是颗金灿灿的金属色珠子。 贝尔:「……」 在场的人无声地看着那粒金色珠子,一时之间只听见珠子在盘里碰撞骨碌碌滚动的声音,还是深海光流先停下了转动抽奖箱的动作,抬头看向工作人员打破了沉默:「不好意思,请问这是几奖?」 「啊!中奖了,是头奖喔!」连工作人员也没想到头奖马上被人抽走了,活动明明才开始没几个小时啊,「头奖是四张飞往意大利西西里的来回机票,你真幸运呢,小妹妹!」 「嗯,谢谢,我想我跟西西里很有缘份呢。」深海光流也不否认工作人员的说法,转过头就对着贝尔说道,「王子,你要抽了吗?」 「……嘻、嘻嘻嘻,平民医生,你作弊吗?」很显然贝尔这个结果很不满意,甚至怀疑起了抽奖的公平性。 「不,并没有喔。」深海光流却果断否认了,「只是运气比较好……」然后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顺带一提,我从来没有抽过安慰奖。所以真的只是很普通的运气好而已。」 ……没抽过安慰奖的意思不就是每抽必中吗——这哪里普通了,哪里都不普通好吗! 就在拳法家和王子都震慑于深海光流逆天的运气一时之间难以言语的时候,并盛商店街抽奖活动喜开头奖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路上买菜消费的路人都围上来凑起了热闹;人群外围,有个人好奇地在人墙外围张望,不经意就看到站在中央的深海少女,顿时瞪大眼睛。 「哎呀,这不是光流吗!」 听到有人和自己的名字,深海光流敏锐地衝着声源回头,花了三秒认真的端详了那人的面貌……然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认不出对方的长相。 好在救星马上就到了。就听到人墙外一道男声喊着「老爸!」,手上大包小包提着不少东西的黑发少年就从人群里出来,乍见人墙中心的深海光流便瞪大了眼,「阿流?」 ——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听见了熟悉的称呼,深海光流面上波澜不惊,却在下一秒立刻转过脑袋,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微微鞠躬,特别有礼貌地招呼道:「山本伯伯您好。」 「哎呀别那么客气,听说我家的臭小子在意大利常常给你添麻烦对吧?」山本爸爸挥手示意让少女别太拘谨,爽朗的样子简直和山本武如出一辙,「出来买东西吗?买这么多啊?」 山本刚看了一眼深海光流手中的提袋,关切地问了一句,接着就转头衝后头喊,「武!还不快过来帮光流拿东西!」 「知道了啦,老爸!」山本武应道,同时和人群中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并盛商店街的主顾都是些住在附近的家庭主妇,大多都认得竹寿司家的山本父子——好不容易才挤到了两人跟前,接过了少女手中的东西。 「谢谢。」深海光流并不推辞,同时不忘礼貌性的致谢,「帮了大忙呢,阿武。」 「怎么会,这只是举手之劳啦——」 「——不,你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深海光流打断了山本武,灰色的眼瞳微妙地飘移到一旁,「……不然我大概会很失礼。」 可不是很失礼吗,差点对着朋友的家长询问「你哪位」了啊。 「嗯?是吗?」山本武不明所以,明显没能理解深海少女话中玄机,反倒是看着她,浅棕色的眼里带着点困惑,「对了,阿流你怎么在这里啊?」 「奈奈阿姨拜託我来买东西,顺便拿奖券抽奖。」深海光流如实回答……然后突然觉哪里不太对劲。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好像挺重要的事……? 「……嘻嘻嘻,竟敢无视王子,王子要杀了你们……!」 「唔哇,瓦利亚的贝尔也在这里呀!」山本武惊呼。 ……啊。是这件事啊。发现自己竟然完全遗忘了某位王子,深海少女不由得再内心叹了口气,不知道又要哄对方多久才能哄好……「那个,抱歉,王子殿下——」 「原来是你啊,小伙子!」没成想,山本爸爸看着贝尔菲格尔突然就喊出声了,声音听起来还挺高兴,「我可想起你了小伙子,上回来竹寿司做厨艺挑战的年轻人就是你吧?哎呀你的手艺很不错,我都想请你来店里工作了!」 「……」厨艺挑战?手艺不错??想请意大利黑手党界鼎鼎有名的「开膛手王子」去日本寿司店工作??? 深海光流认真地思考起上述的单词翻译成黑话的可能性……例如厨艺挑战变成杀人技巧的话似乎还……不不可是山本伯伯说正常人吧?那这么说的话—— 「……是上次的『杀手』大叔啊。」沉默了一下子,贝尔菲格尔身上愤怒的气场神奇的消失了,夸张的笑容再度爬上了白皙的脸庞,「嘻嘻嘻,王子的当然是最厉害的,我可是王子啊。」 「倒也是,看你小伙长得挺周正的,除了瀏海老遮着脸,来我们竹寿司也许能当招牌呢!」山本老爸神奇的接上了贝尔的话题,「『竹寿司的王子』,应该很多小姑娘会觉得很帅气吧?我看能行哦!」 「真的假的老爸……你们认识?」连一贯天然的山本武貌似都觉得这个画面过于玄幻了,「行不通的啦……贝尔跟史库瓦罗一样是瓦利亚的人,据我所知没有要转职的打算啦。」 「……不,阿武,我想问题也不是那个吧?」深海光流只能冷静地吐槽。 「什么啊,没想到你这小伙子还认识光流这孩子?对了,你们都是意大利人,同乡啊!」山本爸爸伸手拍了拍贝尔的肩,「你是要和阿武和光流,一群朋友一块在泽田家开派对吧?等会儿要不要来竹寿司,我打算切点鮪鱼肚招待他们,你也一块来切啊!」 「要对决吗?」贝尔菲格尔眼楮一亮,「王子是不会输的喔,嘻嘻嘻。」 「年轻人有志气很好喔!」山本老爸则是这么回覆,「那我跟这位小哥先去店里准备了,你就陪光流回去吧,武。」 「好咧,老爸!」 结果一老一少就这么愉快的约好了要一起用「谁能切出最鲜美的鮪鱼肚肉片」来一场刀工对决;在贝尔随山本爸爸离开以前,甚至施捨给深海光流一句「做的不错唷,平民医生」,儼然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啊。」深海光流看着两人的背影,语气复杂,「嗯……伯父真不愧是阿武你的爸爸呢。」这么天然,果真可怕。 「哈哈哈,老爸他常常有活力过头啦。」山本少年不知所谓地点评一句,「我们快走吧!」 「嗯,好……」 少女跟在少年的后边,往泽田家的方向离开了——至此,躲在不远处的拳法家才终于松了口气;他方才可以说是为了对方操碎了一颗心,就怕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真的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虽说风绝不是如威尔帝博士认为的那样对少女师父的位置有什么非分之想,但对深海光流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毕竟不说对方那稳重平和的性子跟风很合得来、医生的身份令他肃然起敬,就连他养大宠物里奇都特别喜欢少女…… ……不过,说到这个……里奇呢? 猛地察觉原本还在身边的小猴子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风可以说是吓了一跳;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脑袋展开思考之前他的视线已经自动转移到了远处正逐渐离开他的视野范围的深海光流身上……在她的跟前不知何时站了一只白毛小猴子,正亲暱地磨蹭着少女的脚。 「……里奇?」深海光流看了一眼攀上自己肩头的小猴子,略感诧异地出声,「你怎么在这?」 风:「……」 等等,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在那里? 【第二个寒假】Part.05忘年会(二) 泽田家中气氛一度十分尷尬。不同于刚看到来自意大利的暗杀者们时那种刺激,泽田纲吉觉得此时的气氛简直尬得一比——毕竟,谁能想到方才还拿着刀架这自己脖子扬言不叫出某密医就要不客气了的剑客,此时竟然会和自己肩并肩一块儿在厨房里削萝卜皮啊? ……这发展怎么想都不对啊!泽田纲吉一面切着洋葱一面流下了两行泪水。 「哎呀,史库瓦罗君的萝卜削得可真好!」路过的泽田太太无知却幸福地称讚着将锻鍊到超一流境界的刀工,浪费在区区萝卜去皮上的白发剑士,「这萝卜片看起来好像能透光——实在是太厉害了呢,真不愧是光流那孩子的朋友呀。」 「泽田太太——me也很努力。」后头有个戴着巨大苹果头套的绿发男孩拿着碗筷邀功,「等光姐回来,多跟光姐称讚me也是可以的唷?像是『真不愧是光姐的粉丝弗兰,真是能干呀』这样。」 「呵呵,真的是帮了大忙呢,弗兰君。」似乎被弗兰的话给逗了,泽田奈奈掩嘴笑道,「等光流回来,我肯定会和光流说,就说『弗兰君很努力唷!』这样弗兰君觉得好吗?」 「非常好。」顶着苹果头罩的小鬼比了个「万事ok」的手势,一面认真道,「请跟光姐说,再多夸夸me也可以喔。」 「是、是,没问题唷。」奈奈看着因为她的保证乐呵呵地继续摆碗筷的弗兰,手扶着脸颊就感叹起来了,「那孩子还真乖,上回来也是主动要求做这做那的,帮了我和光流很大的忙呢。」 「呃、啊……弗兰他,好像很喜欢光流呢……」泽田纲吉勉强附和了他妈一句,心里却想岂止喜欢,简直是疯狂崇拜……还是头号粉丝还自带偶像滤镜的那种啊,「先不说这个了,妈你先去忙别的吧!」 「也是呢,迪诺君和玛蒙君还在客厅,总得有人招呼呀。」泽田奈奈想了想,决定听了儿子的话,去冰箱找了点心和果汁,这就招呼客人去了。 「……哼。」在一旁认真削皮的史库瓦罗看不知情人士总算离开了,于是咬牙道,「老子倒是想知道深海光流那丫头到底给弗兰下了什么咒……堂堂瓦利亚的杀手竟然跑来泽田家帮忙打下手……」这要是让xanxus知道了,绝对满口垃圾渣宰的一枪一个了结了所有人好吗?! 「……」泽田纲吉在一旁用复杂的眼神瞧着咬牙切齿但手中拿着的萝卜却已然褪去一身粗皮的白发剑士;貌似你现在也在我家帮忙啊!都是瓦利亚的杀手,人家小孩粉他家医生不行,难道你个成年人就可以放飞自我为所欲为了??? 「你看什么?老子跟那小鬼可不一样!」大概是察觉到了泽田纲吉复杂中又带着不谅解的眼神,史库瓦罗怒了;只不过考量到外头还有泽田太太一普通人于是压低了大嗓门——毕竟泽田纲吉虽然是个天真蠢货,可泽田家光可不是省油的灯,把他老婆怎么了那个男人还不得跟他拼命? 「老子是来看病的!」 「喔……喔。」泽田纲吉应了,可将信将疑;毕竟谁为了看病找上门还来帮忙削萝卜皮的啊?这能抵诊疗费? 可你堂堂西西里有名的暗杀集团瓦利亚的队长,还需要削萝卜皮抵诊疗费??? 「……」看着泽田少年一脸不信,史库瓦罗额角爆起青筋,却也懒得解释——他总不能说他老家因为蕊娜的一通电话,全家给他轮番轰炸要好好善待那个给他治病的医生吧?说出来先不管眼前的傻逼信不信,他自己都觉得掉价。 于是二代剑帝自年少习剑以来,头一回当了个安静的美青年,手上萝卜一拋长剑一舞,萝卜成块咚咚咚落在手上的盘子,看得泽田纲吉又被一阵不知道该拍手叫好还是吐槽的复杂浪潮袭击。 厨房里头热闹滚滚,外头客厅玛蒙一面吃着点心喝着果汁,一面漫不经心地忽视了对面跳马迪诺对自己的打量;看得久了,连玛蒙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心里已经开始想着要不要跳表计时,按看自己的时间去收钱?那倒是爱看多久就看多久。 毕竟人嘛,哪能跟钱过不去?对玛蒙这种超级敛财守财奴来说更是如此了。 终于,在玛蒙就要用幻术变出个码表计时计费,对面的跳马终于有了动静。他双脚交叉翘起,双手放在膝盖上交叠,活脱脱的领气场加身:「瓦利亚的玛蒙,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企图?」 「要情报也要有点诚意。」兜帽掩盖下的眼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玛蒙报了个数,然后道:「出这个价的话,不止我来的目的,其他暗杀者们的目的我也能告诉你们哟。」 迪诺皱了皱眉头,他倒不怕花这钱,只不过谁知道玛蒙给的答案他能不能满意?瓦利亚的杀手暗杀任务一把罩,但信誉却不怎么样啊。 不过,他怎么说都得了解清楚状况才行,毕竟他才刚想着要在小光面前端起兄长的样的——思考了会儿,就在迪诺打算应允玛蒙的条件,在一旁的桌子摆好碗筷的弗兰慢腾腾地悠晃过来,站在两人中间。 迪诺不明所以,玛蒙内心隐约感到不妙,然而翠发的幻术师男孩眨了眨略显冷漠的绿眸,便开了口:「长毛队长来找光姐看病,me跟着来探望光姐,前辈们都是间得发慌跟着来日本旅游的唷。」 就这么把自家前辈要拿来卖钱的消息报个乾净,翠发小孩歪理歪脑袋,补充强调:「不用感谢me帮助你逃离前辈的诈骗圈套,跟光姐称讚一下me就可以了。」那面无表情的样子还能把话说得如此正气凛然实在让人叹服,特别他还又强调了一次,「多夸奖一点也没关係喔。」 「……这样啊。」迪诺倒不至于怀疑弗兰,不是因为他年纪小觉得他天真,而是——去年暑假他已经见过这小孩在深海光流面前那乖巧劲,因此扯上深海光流的事情,他还是挺相信对方的。 「……断人财路的臭小鬼。」玛蒙冷哼一声,暗自给这个难搞的后辈记上一笔;等会儿贝尔大开杀戒回来以后,他肯定要用赌约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弗兰倒是没在管他,自顾自地走到玄关打开门:「好奇怪啊,光姐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迪诺也觉得奇怪,他也回泽田家一阵子了,可说了只是去买个菜的深海少女却迟迟没有回来,难不成是发生什么事了?想着想着不由得担心了起来,估摸着要不要回商店街找人…… 「啊,有人来了……」半个身子探出门外暗中观察的弗兰突然说,「不过,不是光姐。」 来人的确不是拎着菜篮买完菜的深海光流,而是由一脸不耐烦的彭格列嵐守带领着仨妹子——小春、京子以及库洛姆——的队伍。 「打扰了!」一进门女孩们有礼貌的打了招呼,特别是小春,一如往常的活力四射,「唔?迪诺先生和弗兰都在吗!还有那边的小朋友……」 小春看了看半张脸被兜帽掩住的玛蒙,再看了看一旁的弗兰,顿时恍然大悟:「小春明白了,这是弗兰君的朋友吧!也是个超级可爱的小朋友呢!」 「……」超级可爱·头戴兜帽见不得人·只爱钱不爱甜言蜜语·玛蒙端起泽田家白招待给他的果汁啜饮,不予置评。 「阿纲家总是这么热闹呢。」京子笑盈盈地以一句话概括了泽田家的灾难日常,又看了看四周,疑惑道,「不过,怎么没看到阿纲和小光呢?」 「狱寺,你们来了啊!」正巧赶上切完洋葱的泽田纲吉一边抹泪一边从厨房走出来,见到朋友都来了、总算不用一个人面对瓦利亚的奇葩暗杀者,搞得他激动得又想流泪了。 「十代目!」狱寺见到自己最敬爱的首领也是心花怒放,看着泽田少年的眼泪甚至感觉到了首领对自己这个左右手的信重,感动的不行,「幸不辱命!我把三浦春跟笹川京子安全送达了!」倒是没提起库洛姆,大概在他的眼中,同为守护者的库洛姆根本不是需要护送的对象。 「嗯……完成任务了,老大。」库洛姆似乎也没把自己当成护送对象,而是认真地衝泽田少年点头,表示自己也完成了这个护送任务。 「……呃,这样啊,挺好的。」泽田少年这边的状况就比较复杂了——我就是要你们去问问逕京子小春有没有空参加忘年会而已,还护送,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库洛姆和狱寺君总是这么认真呢。」京子小姐感叹一句,脑回路一如既往没有跟上状况,「对了,大哥说他晚点才会到。如果添了麻烦真不好意思,阿纲。」 「没、没事!一点也不麻烦!」女神发话了泽田少年哪敢说半句不好?反正他是没有怨言的,「我们也还没准备好……史库瓦罗还在后面削红萝卜……」说到这里泽田纲吉的表情微妙了一下,然后在他的嵐守狐疑地看过来前赶紧打了岔,「对了!大哥是有什么事要忙吗?」 「没呢,听说阿纲你家要举办忘年会大哥非常兴奋,跟平常一样极限极限喊个不停。」京子回答,言语中有着对哥哥的无奈和包容,「只是,大哥说『彭格列的聚会少一个守护者都不行』,刚刚跑去云雀前辈家找他了,说一定要拉云雀前辈来。」 泽田纲吉:「……」 别来了,他俩可都别来了——这种满满都是人的活动,你拉云雀前辈来,是想要他来收拾我们吗? 想也知道只会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展开啊! 泽田纲吉边想都忍不住边打颤,不过天然的京子小姐半点不受影响,反倒是看了看四周,奇怪地道,「咦,怎么没看见小光呢?」 「哈咿!小光不在吗?」小春也喊道,「reborn酱说小光头一次在日本过新年,想体验日本习俗才办的忘年会,小春可是卯足了劲想要把气氛炒热、让小光开心的大笑呢!」 看着小春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的搞笑面具蚊香状包头巾和簑衣畚箕……泽田少年算是信了对方想让深海光流开怀大笑的决心;不过先不说深海少女是个正正经经的面瘫,就这装扮他看了可是完全笑不出来……他只想吐槽! 「呃……光流应该等等就会到了,她帮我妈去买点东西。」虽然的确过挺久了,不过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吧? 「这样啊?」京子和小春突然对看一眼,最后由小春开口:「阿纲先生,那、小春跟京子挑的『那个』呢?有放在身上吗?」 「咦?」泽田少年愣了一下,手却下意识摸在了裤袋上,潜意识比起思考似乎更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反应过来后才赶忙点头称是,「啊、有,带着了。」 「很好!」闻言小春斗志满满地握拳,「小春跟京子一起挑了好久的,要是小光喜欢就好了!」 「是啊,希望小光喜欢呢。」京子也笑瞇瞇地附和,「明明意大利跟日本离那么远,可是圣诞节的时候我们也从小光那里收到了礼物……所以呀,果然也想送个礼物给小光。」 深海光流那份细緻的贴心的确让人动容,想要回礼的确无可厚非,但是——泽田纲吉在内心大喊,怎么偏偏要他代表送给光流?既然礼物是京子和小春挑选的,那由女孩子们代表一起送给光流,光流应该也会更开心吧,为什么非要他送?他可从没送过女孩子东西! 万一不小心搞砸了——怎么办? 「因为你是boss,只有你能代表整个家族。」不知何时出现的杀手男孩靠着沙发椅的扶手凉凉接话,「别忘了蠢牛还欠深海光流一份圣诞礼物呢,作为家族首领,你有义务收拾这个烂摊子。」 就这种事还能扯上彭格列家族boss的责任义务,泽田纲吉已经很习惯了,因为这尼玛就是reborn一贯的论调;心知逃不出家庭教师手掌心的泽田纲吉也算是认命了。送就送吧,他也看过礼物了,也觉得女孩们挑选的礼物实在特别适合深海少女。 要是光流能喜欢就好了啊——不知不觉,泽田少年的内心也只剩下这样子的祈祷了。 「叮咚!」一声门铃响,泽田少年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这回一定就是光流了吧——于是他鼓起勇气,握紧裤袋里面的礼物盒走向玄关,打开了门: 「光、光流你回——」 「嘻嘻嘻,是你啊平民,快让开别挡路。」金发遮住了半张脸的少年诡异地笑道,「王子跟王子的战利品要过去。」 「……」说好的超直感呢?难道是被瓦利亚的暗杀者刺激到弹性疲乏了吗? 就在泽田纲吉差点没被开膛手王子贝尔吓到怀疑自己失去了血统保证的特殊技能,就听后头传来了清冷的少女音:「别慌,阿纲。」 绕过了金发的王子,灰发少女站到了泽田纲吉面前,镇定地解释:「刚刚在街上遇上王子,他跟我比赛抽奖,我赢了,他答应不为难我,后来又跟山本的爸爸展开寿司对决,给忘年会增添很多食物……所以我想贝尔王子目前算是……友善的客人。」 泽田纲吉:「……不光流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我能证明,光流小姐说的句句属实。」后头走进来个小少年,那张跟云雀相似度极高的连让泽田少年心头一跳,差点以为大哥成功带了并盛帝王来收拾他们一伙人,「那个,抽奖和对决都是……啊,另外,不好意思叨扰了,这是伴手礼。」 然后风递给泽田少年一个包子……还热乎热乎的很好吃的样子。 泽田纲吉:「……不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在干什么???」 泽田少年愣愣地收下了风给的肉包子,懵了一个大逼;一旁深海光流看状况不好解释,乾脆也就放弃解释,只把还拎着菜篮的山本武招呼进来。 「哟,我来啦,阿纲!」雨守跟自家首领问了好后,拎着菜篮就搁在桌上,一转头看到了史库瓦罗从厨房里出来——大概是终于把厨房该削的该切的都剁个遍了——于是爽朗地打招呼,「史库瓦罗你也在啊,还真巧啊,你也是来参加忘年会的吗?」 「不。」对于这个被问过很多次的问题,此时的史库瓦罗回答起来坚决肯定,且毫无波澜,「老子有病要给深海光流看看。」 山本武:???? 且不管瓦利亚与彭格列俩雨守的交流,客厅这厢,玛蒙在打听后得知贝尔那傢伙不务正业屠杀当地杀手,竟然跑去和当地寿司师傅pk刀工,顿时痛心疾首懊悔不已——他的钱啊!早知道不要全压在贝尔这不靠谱的蠢货身上,这下可不是输个精光了么! 「是me赢了哟,守财奴前辈。」弗兰翡翠似的眼瞳看着玛蒙,那张脸清秀可爱,然而在玛蒙眼里,这他娘的就是来要钱的讨债鬼,和瓦利亚bossxanxus的暴怒一样能病来他最不想看到的人事物排名第一,「愿赌服输,别想要骗me这个纯洁无辜的小孩唷——?」 「这个臭小鬼……该不会一开始就设好了圈套等我跳下去?」 「并没有喔——不过me觉得并盛有光姐在,绝对绝对不会让白创作括号偽为所欲为。」说到这儿弗兰眼底又亮起了光,瓦利亚干部们特别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这小鬼又在自己身上施幻术,整个人化身成了为他家爱豆打call的人形萤光棒,「me只是相信光姐而已——光姐果然是最厉害的,所以me决定了,连银行里面的存款都想要学光姐。」 「……」等等,都已经是他们暗杀者这种伴随着高风险的高收入了,竟然还需要学习别人? 那串数字到底有多吸引人,说的他这个都好奇深海光流的户头里有多少存款了啊? 「……弗兰。」正巧路过的深海光流听着总觉得弗兰这孩子似乎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竟然还扯到她了,「怎么了,你对这位小朋友做了什么吗?」 「没有喔——光姐,me今天都很乖。」弗兰一看深海少女走来,立刻特别乖巧的眨巴着双眼,简直像是一隻顺过毛的乖巧猫咪,老实的不行,「光姐可以问问奈奈阿姨还要跳马迪诺,me真——的超级乖巧的。」 「这样啊……那很好喔。」这弗兰这样子懂事乖巧的模样,深海光流总是忍不住心软;是以虽然她那一张面瘫脸难以表述心情,好歹也伸手拍了拍男孩的脑袋,并尽量放柔语气叮嘱,「那,要好好招待朋友哟?我等等再来找你玩,可以吗?。 「好的呀。」弗兰欣然应允,还理所当然地站在了玛蒙眼里身边,特别自然地拍了他的背,「光姐放心,me会乖乖地看好守财奴(前辈),不让他惹事的。」 「嗯,那拜託你了。」深海光流点点头,接着转而看向玛蒙,灰濛蒙的眸里头满是认真「也拜託你了小朋友。希望你能好好和弗兰相处……」想了想,她从口袋里掏出了葡萄口味的糖果,轻轻牵过对方的小手,将糖果放了上去,「给你,要乖乖的喔。」 玛蒙:「……」 外表只有十岁然而内心歷尽沧桑阅尽千帆的前世界第一幻术师玛蒙,在那个当下还是收下了那颗灰发少女递过来哄小孩的糖。 一边嚼还边想,毕竟是白送的,不要钱…… 等到食物准备得差不多了,深海光流看了看客厅,发现除了来厨房和自己一块儿帮忙的女孩子们,泽田家的客厅早就已经人满为患了,别说是走动,站的地方都要腾不出空间;没办法,毕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来呢。 深海光流想了想,还是找上了自家首领,「阿纲……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把场地改在我家?」 「你家?」泽田纲吉懵了一会儿才想起,对方貌似在他家附近买了栋房子方便寒暑假住宿,大约是在说那里,而不是意大利西西里吧……话说他连深海光流的老家在哪都不知道,「可以吧……?不如说帮了大忙啊,不过,光流你那儿塞得下这么多人吗?」 「嗯,我还没买什么家具,我想没有问题。」 ——然后得到了深海光流肯定的答覆后搬移到深海光流住处的泽田纲吉等人,一看到深海少女的住所,才真正明白了,能挤的下那么多人的原因,见鬼的绝不是因为什么「还没添购家具」……而是这栋屋子的战地和周围其他房子比,简直大得出奇啊! 光着客厅就是他家的两倍——虽然因为没有需要所以没划那么多房间,因此会客的客厅当然能规划得很宽敞,但看上去已经足够惊人了……毕竟这一带大约很难找到还带着个小花园的房子了。 「这地方……只有光流你一个人住呀?」泽田纲吉忍不住问,一眼看过去整个空间就是一片空荡荡的,一个人的话怎么想也太大了,「不觉得很空旷吗?」 「嗯……?」听了这话,深海少女看向自家首领,歪头想了想,十分冷静地摇了摇,「不会。」 在西尔弗过世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是一个人在黑街的破旧小医馆住着,大约那是就习惯一个人住比较宽敞的房子了;所以虽然这房子是夏马尔代理监护人的身份硬是给她找的,深海光流居住起来也没有什么不适。 然后,如果说现在的话……深海光流看了看在客厅里面吵作一团的人们,又道:「就算有点空旷,现在也已经很满了。」她顿了一下,「不过我希望有机会可以常常把它填满。」 「肯定会有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给深海少女打气的泽田少年用力安慰对方,「还有很多节日可以庆祝,像是生日或是……对了,光流你的生日时什么时候,也许我们可以……」 泽田纲吉说到一半,提起这茬,深海少女都还没什么反应,他倒是突然就想起了还放在口袋里头的那份礼物,赶紧又开口:「对、对了,还有这个——」 「这是——要给光姐的粉丝信。」手拿着一大叠信封的弗兰用平板的声音打断了泽田的话,用闪亮亮的眼神看着深海光流,「都是me写的唷,me写了好久。」 「……谢谢你,弗兰。」原来还想提醒弗兰不可以随便打断别人的深海光流,一看男孩那闪亮的眼睛,到嘴的句子一顿,最后还是先道谢,然后收下了那叠信,「不过我正在跟阿纲哥哥说话,弗兰下次要注意喔?」 「me下次会注意。」弗兰用特别乖巧,简直能拿个好宝宝奖的无辜表情点头,「绝——对不会再打断boss讨厌的下一任彭格列boes要说的话。」 泽田纲吉在一旁看着……觉得这场面不管看几次大概都会让人感觉得很玄幻。而且那个称呼是怎么回事,给点尊重叫他一声哥很难吗?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会那么大—— 就在泽田少年还沉浸在挫折中时,彭格列式忘年会正式开始了。 深海光流与其他道地的意大利黑手党们其实并不知道忘年会的惯例规则……所以当麦克风被推到深海光流手上时,不只她整个人愣了好大一愣,连其他意大利裔的人都不明所以。 就先不吐槽reborn从哪来推来了一台卡拉ok伴唱机了,深海少女手里攒着麦克风,微微皱着眉头,「……忘年会,都要唱歌的吗?」 「当然了,这是惯例喔。」杀手男孩理所当然地回答,「要入境随俗。」这话很明白,就是非得要她唱了。 一旁的泽田少年觉得这又是reborn在刁难人,虽然是有一起唱歌的习惯,但又没有说一定要唱——看光流盯着手中的麦克风那苦大仇深的模样,唱歌什么的肯定让她很困扰……他都没办法想像光流唱歌的画面啊! 「……那好吧。」没想到犹豫了一阵子后,深海少女还真的答应了,「不过我,只会唱一首歌,而且是意大利文……没问题吗?」 在reborn耸肩表示无妨以后,就看灰发的少女举起麦克风,用特别严肃认真的表情,清唱了首歌。 整首歌节奏轻快又俏皮,深海光流清冷的嗓音却意外地詮释的挺好,虽然有点违和的严肃和庄重,但音都对上了还听得出有些变奏,整体可以说是非常好听的……虽然即便唱着这么轻松愉快的调子,深海少女的表情仍然宛如是唱诗班在唱诗歌一样的郑重表情。 泽田少年松了口气,觉得不愧是深海光流,就算只会唱一首歌,那也是拿的出手的一首歌;就连山本武、京子小春、库洛姆等人也特别捧场地鼓掌,显然也十分肯定深海光流的演唱。 然而,意大利组这边——不管是瓦利亚们(除了弗兰)还是跳马迪诺,甚至是狱寺隼人,却都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呃,光流唱得很好啊,对吧?」泽田纲吉看了看意大利组的人们那一言难尽的表情,连夸奖少女都觉得没了底气;但明明是真的唱得很好啊!多少人唱歌还五音不全呢! 「……唱得好不好是一回事,问题是……」史库瓦罗死皱着眉头,表情微妙,「你这丫头非要唱《volevoungattonero》这种歌?」 那一串意大利文泽田纲吉反正是听不懂的,他的意大利文会话远没有其他人学得好,一时之间也不太能反应过来;这时候站在他旁边的嵐守捂着脸,开口:「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会唱这首歌……」这就是属于童年玩伴的无言了。 「之前没有觉得需要学别的。」深海光流则认真的回答,「师父也说我唱得不错……还是说,他只是在安慰我?」 狱寺隼人不说话了。当然不是因为深海光流唱得不好,只是—— 「不愧是光姐呢。」就看弗兰随面无表情,但眼底满是崇拜地看着深海光流,「连《我想要的是隻黑猫》这种意大利国民级的儿歌都能唱得那么好——太厉害了——」 「……儿、儿歌?」那个被深海光流唱出歌剧效果还带高难度转音的歌是儿歌?? 你们意大利人是因为对儿童声乐都这么讲究才能成为歌剧发源地的吗—— 所以说,光流你刚刚都是一本正经的在用正统声乐唱腔在唱一首意大利人耳熟能详的国民儿歌……岂不是等于日本青少年在同学会一本正经唱《桃太郎》…… 泽田纲吉:「……」 他好像有点理解现场来自意大利的人们脸上复杂又难以言喻的表情了啊! Chapter.39黑手党日常 迎接新学期开始的开学日,西西里的春光明媚阳光和煦,玛菲雅的校园散发着一股蓬勃朝气——就在这样子青春洋溢的气氛下,黑手党学院的学子们透过校方的公告得知了一件重大消息。 那就是——玛菲雅学院的学园祭活动、开始筹备啦! 说起玛菲雅学院的学园祭,根据某世界第一的杀手调查的资料指出,是歷届玛菲雅学生备受期待的活动no.1。 据说,学园祭是由创校者彭格列二世订定,隔年举办一次的一连串创校纪念活动,内容主要包括了嘉年华、学生戏剧演出以及分级战斗比赛等等诸多特色活动。 此外,活动全程开放外校人士参加,一般而言,在学的学生将会邀请家族的首领、或是权重人士前来观摩,用以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家族方也会藉此机会检视家族中的年轻人;若在学园祭上大放异彩,那么不仅可能得到家族boss或是权重人士的青眼,更可为家族争取荣誉,这是每一位斗志昂扬的黑手党新人的夙愿。 可以说玛菲雅的学园祭不止是庆祝活动,更是各方人士暗中较劲的另类竞赛,所有的学生们无一例外都卯足了劲在准备着——于是,这才有了此时此刻看着摆在眼前的薄薄纸本、以及上头超级微妙的关键字样不禁露出复杂表情的泽田少年。 「……为什么一个黑手党学校还会有学园祭这种东西啊?还对外开放家长跟来宾参观?」之前就说过了,别再这种地方才假装是正常学校啊! 「这么说就不对了十代前辈,这种庆典可是很重要的!」这时一旁緗色发的少女却反驳了这话,「除了纪念伟大的彭格列二世创办学院教育黑手党人才,各个家族的首领也都会来参观,查看家族小辈们的修业成果;像是我家的老爷子还有叔叔都会来呢!」 「呃,你希望在家人面前表现的心情我不是不能理解啦,可是……」泽田纲吉哭丧着一张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为什么还有什么戏剧大赛,还要我在所有人面前演主角……做不到啦!」 没错,与其说是因为不敢相信「黑手党学院竟然有校庆」,不如说泽田少年不愿意面对的是要上台表演话剧这件事—而且是他!主!演!怎么想都觉得会搞砸啊! 而且偏偏好死不死寒假深海光流抽中了四张机票的大奖,这会儿泽田奈奈听说了自己的儿子竟然受委託要主演话剧,立刻决定要啟用这份奖品参与这一次的校庆……而且据说还要找京子小春还有山本爸爸一起来。 ……他还能说什么呢,这种跨国界的高端公开处刑。除了丢脸丢到这辈子再也不敢踏足并盛境内以外他简直想像不到别的结局啊—— 「没出息的傢伙。」此时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杀手男孩嗤笑一声,「多跟深海光流学学,同样作为关键角色,她可没表现的像你这么没出息。」 「reborn?光流也是?」这下泽田纲吉惊讶了,其实他还没看过舞台剧的剧本,只不过奇古学妹刚刚把企划书交给他,他脑中就自然而然在脑内建构出自己出尽洋相的悲惨未来了,「难道……」他要跟光流演对手戏?! 「没错。」reborn乾脆地回答,「而且这次的舞台剧由彭格列家族赞助,剧本则是新锐编剧根据经典世界名着改编。里头增添很多新奇的元素又承继传统美的价值观,令人耳目一新又不落窠臼;是非常适合作为彭格列家族风格的好剧本唷。」 「我跟光流……对手戏……世界名着……!」将这几个关键词串连起来,泽田纲吉的脸不由得漫上了红色,显然是对于自己的猜测感到不好意思了。 难道他要跟深海少女演的会是……「罗密欧与——」 「庆幸吧,」reborn打断了泽田少年的话,「虽然蠢纲你文化水准不高,但对『白雪公主』这种普及程度高的世界名着肯定也略知一二吧。」 「……」世界名着?你骗三岁小孩呢! 「改编白雪公主是什么鬼!我们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谁还会想看白雪公主被白马王子拯救的戏码啊!」 「等等十代前辈,虽然白雪公主是老梗了,但其实这剧本真的不差的!」一旁的奇古小姐拍胸脯保证道,「毕竟是我写的,你看reborn前辈都夸奖了,前辈你就放心吧!」 「……」快住口啊这只会让我更不安而已!难怪是由你把剧本送来给我! 对手中这本经reborn大魔王认证、天兵艾萨莉执笔的剧本泽田纲吉内心有一千句一万句的槽想吐,却突然听见门扉扣响的声音;一句清冷的「打扰了」传来,门自外被推开,灰发少女盛装出现在几人眼前。 那真可谓盛装——灰色的长发缠成发辫盘起成宴会发型,少女浑身上下无一不是精緻华丽的装饰,一身豪华的紺青色礼服颇似古典宫廷礼裙加拉裙缀以及衬垫,夸张中又微妙地维持一种平衡而不显浮夸,虽未上妆,少女却也彷彿真是自古典仕女画走出来的人。 「我穿上了,挺合身的。」深海光流开口评价道,神色如常,然而大概是因为打扮以及平时淡漠的气质相互影响,让人感觉真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一类人物,「高跟鞋也是,十公分的话还能正常行走。」 虽然说是以《白雪公主》为底本改编的剧本,但看这装扮的讲究程度倒也真像那么一回事啊……泽田纲吉呆呆地想道。看这个样子,深海少女演的果然是白雪公主的角色 「那太好了,前辈在剧本里可是担纲很重要的角色呢!」作为编剧的艾萨莉小姐显然也很满意,以十分讚叹的眼光看着她最崇拜的直属前辈,「前辈的话,肯定能演好这个角色的,小艾对你很有信心喔!」 「嗯,这是我的专长。」深海光流点头,认真道,「我很擅长呢,面无表情的说话。」 「……」差点忘记光流没办法笑出来了,这么一想好像不太符合白雪公主的形象……考虑到白雪公主的情节的话,其他的女性角色的话……「光流你饰演皇后的角色?跟光流对手戏的话……呃,我是饰演猎人吗?」 印象中似乎有那么一段剧情是猎人把鹿的心肝鲜少给皇后,假装自己已经杀了白雪公主……这样的话,他和深海光流的确就有对手戏了。 「咦,阿纲你还没看过剧本吗?我并不是饰演皇后。」 然而深海光流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从身后拿出了巨大的金属色边框,刚刚貌似巧妙的被裙撑挡住了来着;接着她拿起边框往身前一靠,从正对的方向看去,就宛如是被画框框住的文艺復兴仕女图。 「这才是我在剧情里面的『完全体』……我是魔镜的精灵来着。」 「……」都穿成那副样子了你跟我说你只是魔镜?除了框以外的那身装扮根本是多馀的东西吧?! 泽田纲吉完全不明白这是哪门子八竿子打不着的定妆是由何而来的灵感,这齣戏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从角色开始就超级扑朔迷离了啊! 在开局就这么诡异的舞台剧里面,就算是饰演王子的角色也开心不起来啦——泽田少年忍不住小声地这么抱怨。然而旁边的深海少女却马上转头看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人超级不安。 「等一下,蠢纲。谁说你是演王子的?」不等深海光流开口说些什么,杀手男孩已经用彷彿在嘲笑弟子自作多情的恶质语气说话了,「说了让你饰演主角,当然只能是演『白雪公主』这个角色啊。」 「……」他现在就想狗带,真的。 ——总之,歷经一番波折和泽田纲吉的顽死抵抗,最后这齣舞台剧当然……还是必须演的。 只不过由于目前只有过目不忘的深海少女已经把所有台词记下来了,因此也只有她能先进行试演,其馀人在旁边看着;顺道一提,整个剧组除了饰演「白雪公主」的泽田纲吉与「魔镜」深海光流,另外还有饰演七矮人之二的山本和狱寺在场,其他演员似乎都暂时抽不出空来试妆试演。 就这演员配置……先不说七矮人跟守护者明显是因为刚好都是七个人才硬是被凑在一块儿,泽田纲吉只看一眼演员列表上头罗列的名字,发现「六道骸」和「云雀恭弥」两个名字也赫然在列,吓得他差点跪下求饶——拜託苍天饶过他吧,他真的只求苟延残喘在这个世界上,不要赶尽杀绝!他真的会被弄死! 「——其必然为这世界最耀眼的人物。」 就在年轻的首领正在怀疑人生之际,捧着魔镜框的深海少女眼睫微敛,浑身冷色调的装扮与冷冰冰地语气,在此时意外的与镜面的玻璃质感贴合,令她真如魔镜幻化而出的精灵一样,淡淡吐露所谓世界的「真理」。 「金橘色的火焰在他额前盛开,如晓色初绽、春雪初溶,是一年之中最美的春光,一日之际最好的黎明——那就是她,白雪·彭格列,里世界最美的黑手党公主阁下。」 「……卡!」忍无可忍的泽田纲吉终于挺身而出,「刚刚那串是什么鬼?!」 「那是我的台词。剧本上面说,我要以庄严肃穆的表情朗诵这段赞辞。」深海光流微微偏了脑袋,思索道,「不过因为技术上的困难,我只是像平常一样说话……没有问题吗,导演?」 「没有问题,掌握的恰到好处。」坐在观眾席正中央的reborn回答,此时他已经脱下了黑西装,换上一身剧场导演常见的配备,「继续保持,这样下去我可以保证,你肯定能红。」 「谢谢导演。」深海少女礼貌致谢,「不过总觉得刚刚有个地方,我的表现有点生硬……能让我再来一次吗?」 「我很欣赏你精益求精的态度,那就再来一次吧。」 「好的,那我——」 「给我等一下啊!所以我说那个台词怎么回事?」泽田纲吉抓狂大喊,「这什么鬼,绝对不是奇古写的吧!」这种煽情到让人不好意思的讚叹辞槽点多到吐不完,而且都是童话了还硬要扯上黑手党……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不讨喜的公主设定啊喂! 「唉,不愧是十代前辈,这都被你发现了。」艾萨莉叹了一口气,柔软的手就上自己的面颊,呈现出一副美人托腮的美好图像,「在写台词的时候怎么想都只写得出来『美翻了』『美爆了』『美得惨绝人寰』这样的词,所以后来就拜託前辈帮我找人润稿了。」 「……」美到惨绝人寰?还真的是惨绝人寰的形容笔法啊。 「是这样没错。」深海光流点头表示确有其事,「润得很不错呢,不愧是隼人,阿纲的左右手之一。」 「给我把那个之一去掉,那是多馀的!」后头狱寺隼人立刻不满地纠正,接着衝自家首领boss兴高采烈地邀功,「不知道十代目对台词有什么看法?虽然我卯足了全力去写,但是十代目的伟大之处果然不是区区几行台词可以表达的嘛!」 「不,狱寺,问题不是那个啊……」泽田纲吉双手捂着脸,试图掩饰脸上的绝望,「这种剧本……这样下去,距离头上着火的白雪公主遇上七个扬言要把她教导成黑手党教父的鬼畜小矮人家庭教师、最后变成以教育之名行虐待之实的剧情,也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啊!」 「阿纲……」深海光流欲言又止,斟酌语词试图安慰对方,「别这样,小艾应该不清楚你的人生经验,这毕竟不是传记性质的作品……」所以别吐这种伤害自己的槽啊。 「为什么十代前辈会知道?!」然而,一旁负责编剧奇古同学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震惊表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彭格列超直感吗?牛逼啊,不用看就猜透了我的剧本!」 「……」泽田纲吉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好了,那么今天就练习到这里了。」又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杀手男孩看着台上的彭格列少年们,大发慈悲地宣布,「头一回演戏也不好要求你们这些外行人太多呢,总之明天得把自己的台词都流利的背出来——少一个字一颗子弹,我想应该就够了吧?」 「……够把我杀了。」泽田纲吉望着头顶天花板,精闢地做出评价,「而且根本只有光流在演啊,我们今天来这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啦!」全程看面瘫少女一本正经吹自己简直耻爆了好吗?! 「放心吧蠢纲,会有你表现的时候。好歹是彭格列未来的boss,对自己有点信心吧。」reborn难得看似认真地回了泽田少年的话,「穿上公主裙的话肯定就能吸引全场的目光……等到你完成了与敌国的枪战火拼,结尾大家一起跳舞的时候应该就能穿了。」 「不……我会被当成笑柄吧?而且这不管怎么听这都不是白雪公主的故事啊!」说到这泽田少年都不禁悲从中来,「就算你一副打算安慰我的样子,说这种话我也高兴不起来啊。」 「啊哈哈,这不是很有意思吗?阿纲你还饰演主角呢,应该开心点!」山本武爽朗地笑了两声,「我跟你好像很多对手戏呢,等会儿一起去练习吧!」 「棒球笨蛋,少抢在我这个左右手前面——十代目,请跟我一起练习吧!」狱寺隼人充满自信地紧握拳头,「我一定会演出最优秀的左右手小矮人!请您好好看着!」 看着自己的左手右手跃跃欲试的模样,泽田纲吉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阻止,直到从更衣室换下戏服的深海光流打开门走进来,才彷彿看到一线曙光:「光流,你等等有事吗?」 「嗯,有点事要去处理,等等会先去米鲁菲欧雷的宿舍,然后再跑一趟风纪委员办公室……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么?」 「……不,没事。」卧槽,这是什么恐怖的行程?怎么看这种行程安排都比他这边艰难多了!「光流……你找白兰还有云雀前辈有事?」 「嗯,有点事。」深海光流点点头,「白兰是因为他也有参演这次的话剧,小艾拜託我去送剧本,恭弥那边的话,我要跟他商量一下话剧表演场地租借的问题。」 「白兰那傢伙也要参演?」山本武惊奇地插嘴,「真是有意思了,那他扮演什么角色啊?」 「这个嘛……小艾说白兰是和我有眾多对手戏的有趣角色……」深海光流顿了一顿才说「我猜,应该是饰演皇后吧。」 泽田纲吉:「……」 他该高兴不是只有他要扮女装吗?问题是他也不想看白兰那前毁灭世界的boss的女装扮相啊! +++ 深海光流十分期待学园祭的到来。 如今她与泽田少年们处得好,在玛菲雅的日子可以说是愜意愉快,对于这样一个让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美好经歷的地方的纪念日,她自然十分看重……虽然,她过去对于庆祝纪念日的活动没有特别的感兴趣,然而自从认识了彭格列少年以及他们或愉快或不愉快的小伙伴后,她渐体会到此类庆祝活动的醍醐味。 像是寒假的忘年会、暑假的并盛庙会、圣诞节的舞会……这些活动都十分有意思,可惜的是过去她从来没有认真正式过庆祝纪念日这件事。 深海光流顿了顿脚步,要说有什么纪念日的话,大概就是那个了吧——与师父西尔弗相遇的日子。那一天在后来被西尔弗当成了深海光流自己的生日,年年都会买个蛋糕庆祝;虽然她其实记得自己真正的生日是哪一天,却觉得就这么换了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现在的话……前阵子阿纲似乎有问起她的生日,只不过那时被打岔,她也就没说……是不是该庆祝一下比较好? 深海少女如此想道,毕竟除了「深海光流出生」,那一天更是作为纪念「深海光流与神医西尔弗相遇」而存在的日子……也就是说,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纪念日。 「——从刚才开始,光酱一直盯着我看呢,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白兰,」思考良久后,深海少女直直看向白发少年,「你过生日吗?」 「嗯?」白兰手支着下巴,嘴角勾起,「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呢,但是我不过生日的唷,没有那种习惯呢。」 「这样啊。」深海光流顿了顿,「那好,我知道了——」 「——不过,如果是说光酱的生日,我认为就值得庆祝一下了呢。」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几乎能令人着迷地弯成月形,白兰杰索语音带着愉快的色彩,连带尾音都像是拉开麦芽糖一样甜腻,「快到了对吧,光酱的『生日』。」 ——白兰口中吐出的日期,正是她遇上西尔弗的日子。 「要不要好好庆祝一下呢?」白兰笑盈盈地又提了一次「光酱的生日派对的话,我很乐意出席唷。啊,当然,礼物也不会少的,所以请放心的邀请我去吧。」 说到最后根本是篤定了会举办了啊——深海光流无奈地想着,怎么搞得她不举办生日派对不行的样子?「那个日子距离学园祭太近了,不可能大肆庆祝。」何况她原本只是想自己买个蛋糕,然后去墓园里看看西尔弗的,什么时候说了要办什么派对了? 「对我来说比起学园祭,光酱的生日更值得庆祝唷。」自打开啟这个话题,白兰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此时更是灿烂得过分,「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光酱这么有趣的人出现,真的是太好了。」 听了白兰杰索这番话,深海光流沉默了半晌,然后才缓缓说道: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嗯……?」 「这个世界上有我真的是太好了。」灰色的眼睛看向了似乎有点意外的紫瞳,「因为有我的存在作为基础,才有机会认识你们大家。」 她是……真的觉得很好。作为一种「感谢让我有机会遇上他们」的纪念仪式——大概学园祭也是一样的,即便看着泽田纲吉苦恼的脸,可能这样一起纪念某件事,对她来说是有意义的。 「就这样的角度而言,我很高兴能出生,所以生日大概真的很重要……要是真的决定庆祝的话,我会把蛋糕送上门的。」 ——紫瞳里面的讶色逐渐被灰眸染上一点透彻的光,霎时间领悟了什么的白兰杰索取回了笑意,唇畔的弧度过于灿烂。 「肯定要记得喔。约好了。」 「嗯,会记得的。」深海少女认真的应答,「那么,既然事情都办完了,我就先走了。」 「嗯嗯~慢走喔,光酱~」白兰一面笑得见牙不见眼,一面荡漾地打招呼,「啊,不过,没记错的话桔梗好像有点事要找你——虽然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我想去看看的话比较好喔。」 深海光流不明所以。 +++ 在玛菲雅校园某栋建筑物中的一个处所、在一处气派大方的木质门前,正站着两名烫着非主流飞机头的金发外国少年;他们扳着脸守着的,正是如今已把他们收编了的日本黑手党的「据点」。 是的,如今,原本用作学校对外招待贵客时的临时休憩空间早已被风纪委员佔据,一如当年并盛国中的会客室,成为了风纪委员长——那个名为云雀恭弥的男人平素在学习批改公文的办公室;如果是泽田少年看到此般情境,大约会有种自己是在重温旧(恶)梦的可怕感受吧? 然而对于没有体会过被风纪委员支配恐惧的深海少女而言,走进风纪委员的办公室并非什么需要做心理建设的事。 只不过…… 深海光流微微偏头,带着惯常冷色的面容看向一旁捏着自己白袍一角的牛角小孩,难得对要走进风纪委员办公室这件事有了点疑虑:「蓝波,你能现在外头等吗?」 「不要!」犹如预期的那样,蓝波大声拒绝,眼底还冒起泪花,「蓝波大人不要跟光流分开……才不是害怕一个人!蓝波大人只是怕没用的光流没有蓝波大人会哭喔!!」 「嗯,是这样呢。不过我会鼓起勇气,一个人也没问题的;所以勇敢的蓝波能在这里待着,等等我吗?」 深海光流也没驳了小孩任性又虚张声势的发言,只是顺着哄道;心里倒想着米鲁菲欧雷的怕不是所有孩子的噩梦……要不怎么迷失到那儿的彭格列小雷守怎么会在被温柔的桔梗拎着出来时,露出一副重见天日后恍如隔世的可怜模样? 当下深海光流可是认真怀疑起了看似风度翩翩的六弔花之首,其实该不会是个隐性的抖s虐待狂。 「他迷路到我们这儿,运气不太好,遇上了石榴、铃兰还有雏菊……可能受了点小惊吓,关于这点,我这个六弔花队长先替他们道歉了。」好在桔梗叹了口气,一开口就说清事情的原委,摆脱了虐待狂的嫌疑,「我的队员似乎对彭格列的雷守十分感兴趣,毕竟您知道的,我们米鲁菲欧雷的雷守一职从缺已久。」 末了还询问了深海光流有没有意愿跳槽去六弔花担任雷守;极力吹捧他们米尔菲欧雷待遇如何如何好不说、也不提白兰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都要闪成了探照灯,深海光流只冷淡地反问一句——你们把同为米鲁菲欧雷一员的电光伽玛君放在哪里啊? 「不要就是不要!蓝波大人害怕……光流会哭得很丑!」看看,把小孩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这样啊……不然,还是请蓝波陪我进去吧?」把一个被六弔花吓哭的孩子留下确实过于万人,想了想深海少女还是同意了,「不过进去以后要安静哟?」 能保持安静的话恭弥应该也不至于一拐子抽翻我们俩吧——如此想着的少女在小孩泪眼汪汪的保证下敲了敲门,得到了门内一声清冷的允准后,牵着小孩的手踏入门内。 就看办公室里,云雀恭弥正端坐在中央的雕花办公桌前。 在他面前摆着无数叠得整整齐齐的公文纸张,黑发的东方少年那线条清晰的手正捉笔批改着文件;一眼扫过眼前这般景象,深海光流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而是待到云雀恭弥的笔停顿,批阅告一段落,方才对着对方頷首打招呼:「恭弥。」 「嗯。」 搁下了笔,云雀恭弥对于少女的招呼只一个微微点头的动作就算应了,上挑的凤眸在少女与男孩的组合上一扫而过,倒也没什么意见,「有什么事?」 「这是关于这次学园祭戏剧表演的事。」深海光流也不拖泥带水,将手上的资料递给他,「场地申请、经费申报以及企划案都在这里,希望你有空时能替我们审核一下。」 就在云雀恭弥接过文件时,深海光流眼尾一瞄,恰巧瞥见案头除了用来给笔蘸墨的玻璃瓶一旁蹲着一只小胖鸟,头上戴着个可爱的小毛帽,正是适合春寒料峭的天气的装扮。 「他很满意你的礼物。」大概是注意到深海少女的视线,云雀恭弥难得施捨了一句话,「你做得很不错。小动物。」 「喜欢就好。」深海光流灰色的眼眸一扫整个会客室,送给云雀的那顶和云豆配套成亲子装的毛帽,没看错的话也掛在衣帽架上,由此看来云雀还是很领这份情的,这样她也就放心了;礼物送的对比什么都让她开心。 深海光流维持着面瘫脸,心情不错地对着云雀恭弥打了招呼,打算带着蓝波离开。 「——又见面了,深海医生。」 然而一打开门,却看到画着骚包紫色眼线的六弔花之长桔梗,站在两个不明所以的飞机头中间,见她一出现就朝她微微躬身,「不好意思,方才忘记说了,梁衍有上呈给白兰大人某样东西,请託大人转交给你。东西就在这里——」 「……呜哇哇哇哇哇——!」 还不等桔梗拿出东西,显然被米鲁菲欧雷吓到有心灵创伤的小牛大声尖叫,眼泪跟鼻水四溢,并且——久违的将手伸进了带有异次元空间的茂密捲发中,抽出了紫色的火箭筒……深海光流就知道大事不妙。 再一次成为火箭筒下牺牲品的深海光流在一阵粉色的烟雾中被抽离了这个时空,接待室门外的桔梗一面「哈哼」地感慨,以免露出了有点伤脑筋的神色,而门内的云雀恭弥则因为太过于混乱的状况而提起浮萍拐,面露不爽地打算以武力捋平一切。 然而——当烟雾散尽,层层粉雾中显现出的那人的面貌,不仅一贯从容优雅的桔梗流露出诧异,连原先杀气腾腾的云雀恭弥也难得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微妙表情。 「你……?」 Chapter.40黑手党非日常(一) 「奇怪,光流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坐在沙发上的泽田纲吉皱起眉头,半是疑惑半是忧心地开口,「打电话也没有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这么说的话……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山本抬头看了一眼大厅摆着的老爷鐘,只见短针都已经指向罗马数字六的位置;现在是二月中下旬,位于北半球的西西里岛还是春季,太阳下山得比较夏天要早,外头早就是一片漆黑。 这个时间,不光说已经到了往日吃晚饭的时间了,放在以前,深海光流若没有课的话都会提前返回宿舍给大伙煮饭,现在这样不见人影的状况实在反常……更可怕的是,上次见到少女时,她可是亲口说了要去找白兰和云雀两大魔王。 「……那女人,该不会是遭遇什么不测了吧?」现场沉默了一下子,最后由表情怪异的狱寺打破沉默,「说了什么话让白兰或是云雀恼羞成怒,把她揍一顿之类的?」 「应该不至于吧……光流她,跟白兰还有云雀前辈……呃,关係好像,还可以?」泽田纲吉语带保留,不过老实说他很想直接吐槽,深海少女到底为什么会有办法和那两位混世魔王和平相处? 特别是云雀恭弥,拿着浮萍拐往哪一站,泽田少年自问是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他方圆十公尺,可深海光流却挺常上风纪委员的办公室敲门的,虽说她都解释那是为了公务或是家族成员正当的交际往来……然而见鬼的他们一群人可从来不敢上门要求跟云雀交际往来,毕竟他们要敢在云雀面前群聚,怕不是下一秒就会被拐子敲成智障啊! 「我觉得应该跟云雀前辈还有白兰没有关係。」事到如今,泽田纲吉只能这么说了,虽然深海少女的交友圈实在过于神奇,但无缘无故怀疑别人也不太好嘛,「再打通电话给她试试看。」 眾人正说到一半,宿舍大厅那个基本上没怎么用过的家用电话响起,少年们面面相覷,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放心;除了深海光流以外似乎也没人知道这支电话的号码了,因此这通十有八九是少女打来的。 「喂?」于是泽田少年接起了电话,「是——」光流吗?然而还不等他说完,电话那头的人先出声;与其说是抢快,更像是根本不在乎对方似地目中无人。 「——泽田纲吉。」冷漠又带点唯我独尊的嗓音冷截断泽田纲吉的话,「现在,过来c栋风纪委员办公室一趟,立刻。」 电话在下一个瞬间「喀嚓」一声后便切换成「嘟嘟嘟」的忙音,电话对面的人明显是连多一秒鐘的时间都不肯浪费的大忙人,拋下一句命令式的话便如龙捲风横扫过境一样的切断电话了。 被人无礼至极的掛了电话泽田纲吉,他身为最有礼的日本人觉得自己……其实可以理解。毕竟电话那头那个酷炫到没朋友的声音,正是他家最强守护者云雀恭弥的声音。 唯我独尊又冷漠又散发着莫名的帝王之气都是可以理解的设定嘛哈哈—— ……不对重点才不是这个!短暂的卡壳后脑袋终于恢復运转的泽田纲吉猛一个挺身,以生欲特强的搁浅鱼类挣扎的架势自沙发上弹跳而起,惊得旁边的雨守嵐守齐齐愣住,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光、光流有危险了!」泽田纲吉急道,下一秒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对,顿了顿后微妙地措了个辞,「呃,我是说,光流可能遇上什么事了……刚刚是云雀前辈打来的电话,要我们去风纪委员的办公室一趟。」 「什么!」 「阿流!」 听了首领的解释后两位守护者也赶忙起身,随着泽田少年出发去拯救身在魔窟——风纪委员的办公室在这群曾在并盛领受过其摧残的少年心目中确实配得上这一称呼——可能遇上了什么麻烦的深海少女。 其实,从刚才云雀恭弥那酷酷地两句话里,是半句也听不出深海光流出事的痕跡,甚至云雀根本没提到「深海光流」四个字,然而泽田纲吉直觉此事一定与医学少女有关。 不只是因为云雀前辈反常的来电,更重要的是,在经歷过许多事情、以及深海少女诚恳地建议下,泽田纲吉如今已经学会信任自己与生俱来的超人直觉了,此项能力在关键时刻可以说是从未让他失望。 于是,当信任老祖宗遗传给他的玄学能力「超直感」,来到了风纪委员的办公室门前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毅然决然地踏入室内的泽田纲吉,一见到室内的景象,立刻就懵圈了。 「那、那是……」且不管后头山本武和狱寺隼人分别是什么反应,站在最前头首当其衝面对衝击的泽田纲吉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食指指向眼前的景象,结结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啊,纲吉君也到了呢?比我还要早到,真不愧是光酱的boss。」 同样基于某种原因,接获了属下桔梗整理后的情报而兴冲冲赶来的白兰杰索遇上了目瞪口呆的泽田纲吉一行人,似乎还被他们那副下巴都合不拢的模样给娱乐到了,最近泛起了愉快的笑意。 而那一点愉悦,在看清了办公室内的场景后,便如同猛然被松开闸门的水势一般汹涌不可收拾地席捲而来,唇畔上扬的弧度几可说是达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嗯~还真的跟桔梗说的一样呢,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新鲜事……」紫罗兰的眼眸愉悦成两道弯月,眉目之间尽是新奇有趣的感情,白兰杰索伸出了手,就要触摸眼前的人,「这样子的事我从没见过呢——」 ——然而不待那双线条乾净明晰的手得逞,锐利的银光割破了空气,差一点与那双手撞击,却在最后一刻被手的主人给闪避过去。 魔掌被制止的白兰不由得发出了可惜的叹息,说真的,要不是因为被打到不只会疼几天、严重点可能会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要成为残疾人士,他绝不可能会移开伸向有趣事物的手。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白兰杰索抬眸,看向拿着银拐,正冷冷瞪视自己的云雀恭弥,语音带笑地抱怨:「真是的,云雀君还是这么不通情理啊,碰一下都不行?」 撕开空气舞得阵风猎猎的拐子直白地回答了白兰的问题,然而云雀恭弥一反常态地没在下一秒抢攻上去,而是令人瞠目结舌地呆在原地,虽未退却一步,却也异常的让所有认识他云雀恭弥的人吃惊了。 ——云雀恭弥并未向前攻击白兰的理由很简单。 原因即是,当他步履一迈打算跨出一步,后头一双纤细脆弱似乎一折就断的小手揪住了他的西服下摆,单薄的身子靠在他的后腿,轻轻箝制着他;当然,那小猫挠人似的力道自然不足以阻碍他……但他云雀恭弥,什么时候又跟小猫小狗之类的小动物计较了? 于是一向人神走避百毒不侵为威震八方的并盛战神侧过脑袋,看着拉住他衣服的小东西,虽然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可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地开了口。 「lasciaandare.(放手)」说的竟然还是意大利文,又让一旁围观的泽田纲吉与山本武更加懵逼了。 「non(不)……」那团小东西——或许应该修正为,小女孩——似乎有点胆怯,但还是努力鼓起勇气用意大利语说了:「nonandare(不要走)……」 「……」云雀恭弥皱起眉头,似乎觉得眼前的小东西是在无理取闹……当然,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不过,在考虑了现场的状况和方才这只小动物出现时的动静,再想到眼前的小动物那脆弱的模样,云雀恭弥难得的,收敛了。 他收起了原本呈战斗状态的浮萍拐,只赏了白兰和在场群聚的所有人冷冷的眼刀——其中不乏「改日战个痛我一定要咬杀你们」的最强守护者特殊电波——随后便停在了努力想闔上嘴但过于震惊而力不从心的泽田纲吉身上。 云雀伸手,轻轻把胆怯的小东西……小女孩,推到了他跟前。 「小动物,这是你的,」云雀恭弥冷淡地开口,说道,「同类。」 +++ 还原案发当时,现场的状况称得上其实不算过于难解,甚至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然而超出预期之中的事物出现总不免给人带来混乱的感觉——例如谁也没想过在被火箭筒砸中后,粉雾深处那替换了深海少女出现的,竟然会是个身材矮小的女孩儿。 那个当下,别说是一贯处变不惊的桔梗变了脸色,连云雀恭弥的神色都变得微妙了他虽然对泽田纲吉一行人在干什么事没多大兴趣,也从没想过要去探究,可他毕竟知道一点……那便是他钦点的小动物社社长,在他眼皮子底下给人掉包了。 于是,没理会急着回去汇报给首领而匆匆离去的桔梗离开,在短暂地微妙了一阵后,云雀恭弥提拐—— ——结果上前一瞧,却看见那个掉包来的女孩儿恰巧抬起了头;蓝中还带点碧色的漂亮眼睛滴溜溜地对上了灰蓝色的凤眸,小女孩唇瓣微微颤抖,面上是孩子面对陌生事物特有的怯意。 「……」 云雀收起了拐子,上挑的凤眸微微瞇起。接着,这个被称为最强守护者的强大男人慢条斯理地弯下腰,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西装因而出现了不合时宜的皱摺,然而这出现在眼前的黑发男人身上却一点也不显得逼仄,反而有种难言的瀟洒。 「你是谁?」 黑发男子柔声……不,那样子清冷的嗓音以及平静得不掀波澜的语调,怎么样也和温柔扯不上边;可大约是对方气场惊人却还愿意低声以平和的语气询问,小女孩莫名的觉得,眼前的人已经是用特别特别温柔的语气在问话了。 小女孩还是有点怯怯,但她骨子里也不是什么胆小的性格,又及云雀恭弥在小动物和孩子眼中总散发着好亲近的奇异气质,让年岁尚小的女孩愣是生不出一点反感或惧意。 再看看眼前的男子似乎是问完了话,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神色平静等待她的答覆……女孩迟疑一阵,还是开了口: 「ciao(您好)……」女孩的声音轻轻巧巧,音量不大,却能让人听清楚,「chisei(您是)……?」 得到答覆的云雀恭弥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什么,再开口时已经切换成了意大利语。 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女孩迟疑一下后摇摇头,明显对现场的情况感到困惑不解。 这似乎不难理解,毕竟就算是云雀恭弥也知道那个火箭筒的作用是什么,还有……他瞄了一眼墙面上高掛着的时鐘,早就过了小朋友曾和他说过的「五分鐘时效」了。 云雀恭弥平时有什么事都是动手不动口,但他不笨。肇因既然是泽田纲吉等人常常使用的奇妙道具,那么把人叫来总能有点办法,至少不会僵持在这儿;何况,他看了一眼蓝眼睛的小东西……看起来简直和泽田纲吉与深海光流一样,都是「小动物」,换句话说就是同种类的,相处起来大概还能融洽一点……想到这里的云雀恭弥拨通了彭格列宿舍的电话。 回到现在,被云雀学长轻轻推到眾人眼皮子底下的灰发小女孩困惑又似乎有点害怕地缩了缩身子,蓝得像是碧海蓝天的眸子无措地睁大。 「这、这是……」泽田少年似乎终于找到了力量组织语言,只不过那话仍然颤抖地不成样子,「光流?」 「——不,很遗憾,十代目。」狱寺隼人这时神情凝重地开口,「这小女孩,恐怕不是那个女人……深海光流。」 作为与深海光流在孩童时期有一段孽缘的狱寺一发话,其言语重量就是不一样,特别人家不只空口白话,还拿出物证——他自皮夹中掏出一张相片,那张相片泽田也看过,对其他人则比较新鲜;除了厌恶群聚的云雀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白兰也凑到狱寺跟前,只差没把脸贴在相片上了。 「这才是深海光流小的时候的样子,」狱寺说,「这个小鬼头跟她一点也不像。」 狱寺说得没错。泽田纲吉想,神色冷淡的小深海光流与眼前的女孩,在神情上的区别是很大的。毕竟狱寺已经证明了,深海少女那脸是从小就瘫,可是这女孩神色却丰富很多。 「而且……眼睛顏色也不对吧?」认真地对比了一下,山本提出,「这个小妹妹是蓝色的眼睛,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呢。」 「这就是光酱小时候啊,还真可爱呢~」白兰看着相片,愉快地笑出声,「眼睛是真的不一样——不过,除此之外,都很相似哟?」 这么说来——眾人仔细看着半个身子瑟缩在云雀恭弥身后的女孩,惊奇地发现除了眼睛,不论口鼻、脸型,还真如白兰所说的相似,不说一模一样,但至少也有七、八分像了。 「长的像光酱又不是光酱,但绝对和光酱有关係,要不然十年后火箭筒也不会选择她和光酱交换的吧?」白兰慢悠悠地开口,「吶、你们说——这是不是光酱的女儿呢?」 眾人:!!!! 「这怎么可能啊?!」狱寺隼人抢先驳斥了白兰大胆的猜测,「那个女人才几岁,这小鬼少说也有六七岁了吧?!哪生的出来啊!」 「——不,如果是十年后来的话,时间上是很充裕的。」冷不防一道带点稚气的嗓音说道,「白兰的推测很有可能。」 「reborn?」泽田少年一惊,「你怎在这里!」刚刚明明没见他跟着一起来啊! 「哼。」reborn轻蔑地哼了一声,「出这么大事儿,你以为云雀只联络你们一群不顶用的?他又不像你是个傻的。」 「……」他是个傻的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可是那真的是阿流的小孩吗?」山本一脸惊奇地看着小女孩,「真是厉害啊,阿流!」 到底哪里厉害啊?还不等泽田纲吉吐槽,杀手男孩先回答了山本的问题,「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着还拿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一眾少年,明显就是嫌弃这群不会和女士相处的大佬粗;人家年纪小也是小淑女,竟然把人晾在一边自己谈话,简直太不像样。 我们意大利黑手党就没你们这样不体贴女士的傻逼! 「喔……」这回的训话内容连泽田纲吉都无反驳,毕竟一上来就惊呆的他还真没考虑到小女孩的心情,甚至后来试图釐清真相的时候都没想过直接问一声。 「很好。」见学生受教,杀手心情不错地点头,「快去问。」 为什么是我啊?泽田少年连这句话都懒得问了,因为知道问了也只会的得到「因为你是boss」这种让人已经发不出脾气的托词。 认命的泽田少年走到了云雀恭弥面前……看着自家云守那张因为群聚而黑似锅底的脸,泽田纲吉不由得一抖,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小女孩就爱躲在他后面呢? 泽田纲吉只好蹲下身子,大着胆子……隔着云守的大长腿跟小女孩对话。 ……只能说人活的久了还真是什么事都要尝试一下。即便那件事可能会缩短自己活着的时间。 「那个……小妹妹,你是谁啊?你的爸爸妈妈呢?」 女孩闻言看着泽田纲吉,面上满是疑惑。 「蠢纲。」reborn盯着女孩,在弟子背后指挥,「说意语。」人家小女孩母语不是日语,看上去大概也还没开始双语教学。 泽田纲吉:「……」 于是在泽田纲吉展现他破烂的意大利文造诣、结结巴巴地询问了女孩的姓名、父母是谁、住在哪里以后,就看女孩歪了歪头,神色中有些许戒备——大约是家里大人有说过,别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吧? 「她家大人肯定有特别强调过别接近奇怪的陌生人。」杀手在后头凉凉地道,「云雀就没被提防,你得检讨自己,蠢纲。」 「……」好吧,不讨小孩子喜欢又是他的错了? 「……aurora.」终于,在眾人的注视下,女孩开了口,「michiamo(我叫)……aurora.」 「你、你叫aurora啊?」总算从女孩口中撬出一点资讯的泽田纲吉松了一口气,随即再接再厉,用意大利语再问了一次:你的父母是谁,在哪里? 女孩又迟疑了一下,她看了看围在一旁的大哥哥们,又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云雀恭弥——后者只回给她一个眼神,却让女孩莫明放心不少。 大概这就是狐假虎威的感受吧,反正女孩觉得自己还算安全,于是回答:她不认识她的爸爸,只知道妈妈应该是个日本人,职业是外科医生……并且根据女孩不太得要领的发音,她妈妈的名字是—— 「fukamihikari……」 「深海……光?」泽田少年喃喃重复了一遍,并且看向女孩。 「光……光流?这孩子真的是光流的女儿……?」 证实了被十年后火箭筒替换来的aurora的确就是深海光流的女儿以后,整件不寻常的事件并没有得到解决。 首先就是,为什么被十年后火箭筒打到以后出现的不是深海光流本人,而是她的女儿?以及为什么过了五分鐘还不见两人调换回来? 这两个问题不是很难解答,一旁的白兰杰索很快就提出相关的推测。 「在光酱来找云雀君之前去了我那里一趟,还把你们那里的蓝波君领走了哟。」白兰很不客气地佔据了室内摆着的单人沙发,一面说道,「因为蓝波君很不巧的迷路到我们这里来的,在我察觉之前早就被铃兰酱跟石榴逮着捉弄一会儿了——啊,这点我作为首领先替不成熟的他们道歉囉。」 虽说是道歉,不过白兰语气里半点歉意似乎都没有,倒是让泽田纲吉嘴角直抽,无言以对,「不过,十年后火箭筒可能就是那时候被石榴他们玩……不小心弄坏的吧,毕竟就连我都觉得波维诺家族的秘传兵器那很有趣。」 「结果还不是你们米鲁菲欧雷搞事!」狱寺冷哼一声,不客气意做了总结——泽田纲吉只想说,这总结做得好,够精闢的。 「哎呀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现在这位aurora酱呀。」轻轻带过了问题的白兰把矛头指向云雀恭弥身旁的小女孩,「即使火箭筒故障了,但不过既然不是把本人传送过来,就代表——那个平行时空,并不存在可以替换过来的直接人选。」 「aurora酱出现在这里,就表示光酱在十年后可能已经——」 「白、白兰!」泽田纲吉急急打断了白兰杰索的话,他瞥了女孩一眼,心道这可不是该在小孩面前谈论的话题啊!「别再说了,也许不是那个样子……」 然而说到后来泽田纲吉的尾音渐弱,直至无声。因为他想起了过去,在未来战时,多少他认为会一直陪在身边的人都已死去,那种感觉,彷彿没有尽头的路一下子走到了终点,转头一看,四周却半个人也没有一般,顿觉凄凉又无助。 现在,虽然罪魁祸首正坐在他的面前,脸上还带着笑,可泽田纲吉敏锐地察觉的那笑意只浮于表面,却到不了眼底深处……大约曾经草菅人命毁灭世界的大魔王终究也明白了,那种发现可能失去亲朋好友时的恐惧紧张。 「……放心吧。虽然就算是我也会觉得不安,但这可是光酱的女儿呢。」白兰却说,脸上依旧带着笑,可这回却显得真切许多,看向乖巧温顺的aurora,「aurora酱,你可以喊我白兰哥哥唷,我跟你妈咪是特别特别要好的朋友~」 「在讲什么鬼话,这傢伙。」大约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狱寺颇为傻眼地咋舌,「都是他妈的朋友了还能自称自己是哥哥?要不要脸啊?」 白兰没理他,笑嘻嘻地把脸往aurora跟前凑,实力证明自己这脸还真是不打算不要了;然而女孩的反应却不尽人意,整个身子都倾向了坐在自己旁边的云雀恭弥身上,除了是对来到陌生环境后第一个见到的人產生的雏鸟情结,大概也因为真的很反感白兰这位笑得很奇怪的叔叔靠近。 差点维持不住笑容的白兰杰索:「……」 被女孩暗中挤几下的云雀恭弥皱了皱眉,那微小的动作看得泽田纲吉胆战心惊,深怕aurora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修理一顿;那毕竟很可能是深海少女的小孩,怎么能让她惨遭浮萍拐的洗礼? 然而,泽田纲吉来不及出声阻止,云雀已先出手。修长而有力的指掌捉住灰发的小女孩,轻轻一提一扯,再缓缓落下;他脸上那表情仍是一副唯我独尊不好亲近的冰山样,可腿上坐着的乖巧女孩愣是把画风往难以言喻的奇妙方向前进了。 「坐好,不要乱动。」云雀甚至对着女孩提醒道,音色和煦,是在座眾人都不曾领受过的和眉顺目——至少不是冷言冷语——乍一看这画面竟还有几分温馨可爱! 「……」温馨可爱的彭格列最强守护者……不敢想不敢想,恕我们告辞! 「总之也没其他法子了。」reborn开口,宣告讨论结案,「我回去会立刻联络将尼二修復火箭筒,争取尽量早点把留在未来的深海光流找回来;在此之前,你们的责任是照顾好aurora,明白?」 哪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今天别说这是深海光流未来的孩子,就是一个陌生小孩他们都不会放着不管,倒还用不着杀手提醒。 只不过…… 泽田少年看着aurora,内心忍不住想着,光流你到底在哪里……你女儿已经被一群奇怪的黑手党包围啦! +++ aurora→义为「光辉」 Chapter.41黑手党非日常(二) 「我已经发出讯息给彭格列本部,把状况传递给九代目知道了。」reborn说,「可惜的是作为技师的将尼二前阵子出差去国外修復其他仪器,预计会在一个礼拜内返回西西里。」 「怎么这样,那不是还要等很久吗!」泽田少年不由得洩气,他很担心深海少女在未来的状况,担忧对方在全然陌生的未来遇上了什么状况,但他们无法及时援助,「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能要将尼二动作快一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然而杀手这么回答,「我说了,你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照顾好aurora,她是深海光流是否能回来的关键枢纽。」 reborn虽然没有明说,但泽田纲吉难得算得上聪明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如果说在未来死去的人不会回到过去,那么在交换期间死去的人能交换回去吗?作为被掉换的对象,深海少女又能否平安归来? 这些问题的答案,因为从未有过这样的案例,泽田少年自然不得而知;然而,不论是出于任何立场,保护aurora都是理所当然的。 「我知道。」泽田纲吉皱着眉头,暖人的眸里浮现少见的坚定,「为了光流,我绝对不会让aurora出事的!」 reborn对少年许下的保护宣言还是挺放心的,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多重视伙伴又有多心软,偏偏那个叫aurora的女孩不仅是深海光流的女儿,还长得一副乖巧软萌的可爱模样,妥妥就是能激起泽田纲吉保护信念的标准款。 「不过,」但他还是不得不出口提醒徒弟某些事,「aurora似乎还有事隐瞒着我们,蠢纲你多注意一点。」 「隐瞒?」泽田纲吉不明所以,「瞒了什么,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们才刚见面,没道理这么怀疑吧,毕竟aurora只是个孩子,还特别的乖巧。 「少小看我了,蠢纲。我可是世界第一的杀手,读心这点小事,你认为我办不到?」 「……」泽田少年还真的半信半疑……虽然他以前是相信过reborn有读心术没错,毕竟他似乎都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可自从认识了深海光流,他逐渐明白可能是自己的表情太好懂了……看看那个面瘫少女,在想什么谁知道啊!「那,aurora隐瞒了什么?」 「身家背景,我想她进行了部分捏造。」reborn直言,说起了他进行了极其细緻到变态精确的观察分析后得出的结论,「也许她有什么理由吧,无法对别人说实话,原因我们目前是无法知道了。」 「可是她还那么小,有什么必要隐瞒这些事?」泽田纲吉低声呢喃一句,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那、那关于她的妈妈是光流这件事……」 「那件事恐怕是真的。」杀手根据观察的结果回答,「而且,应该是所有话里最真实的一件事。但其馀关于育幼院、不知是谁的父亲,这些事情的真实性可就要打个大问号了。」 「这样啊……」泽田少年声音低了下去,「所以果然是因为血缘关係被调换过来的,所以光流在未来,果然……」 泽田少年没能把话说完,可杀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因此沉默了一小会儿,他说: 「……也不一定,有些人换了环境一样能的活蹦乱跳的。」扯了扯绅士帽的帽簷,任阴影落到眉眼之间,漆黑的眸子埋如更深的黑暗中,「毕竟深海光流不只命硬得很,头脑、手腕、生存能力都比你好,不,拿你跟她比根本是侮辱她。你当时去一趟未来都福大命大没死透,她根本轮不到你担心。」 「……」这种透过贬低伤害自己来让自己对深海少女的处境感到安心的手法,果然是他鬼畜的家庭教师。 不管如何感到蛋疼,总之泽田少年勉强是打起精神了。并且等他结束跟reborn的单独谈话,回到风纪委员的办公室时,就看他的雨守与同盟家族首领正一左一右蹲在灰发女孩跟前,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泽田纲吉:「……」 其实他真的不介意他们陪小孩玩,可是终究觉得有些不妥;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aurora还坐在云雀前辈的腿上吧。 云雀想必也是容忍许久,见泽田少年和杀手男孩走进来,凤眸冷芒显现,抱起膝上的女孩一个起身,直接把围在他腿旁逗小孩的俩货掀翻了;接着他长腿一迈,跨过了倒在地上的白兰,挡在泽田纲吉面前。 「把她带走。」他把aurora放在泽田纲吉面前,寒声开口,「其他人滚出去,不然,咬杀。」 「是、是!」泽田纲吉哪敢不应,还为了别让无辜的女孩受累,赶紧弯腰看着她,「那个……今天太晚了,我们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能先跟我走吗,aurora?」 看着眼前的大哥哥朝自己伸出手的样子,aurora眨了眨眼,似乎思考着对方话语的真实性……然后她回过头,认真地看着身后高大的黑发哥哥好半晌;后者倒也任她看,面上还算是心平气和,平静到喜怒难辨。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看出什么了,aurora收回眼神,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点了点头。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要把小孩卖掉的坏人?泽田纲吉噎了一下,他开始头一次感觉自己比云雀恭弥更像个坏人,虽然小女孩不哭不闹,但怎么感觉那么不待见他—— 正当泽田纲吉惆悵于友人的孩子可能不喜欢自己的时候,身高还搆不到他胸腹的女孩向前踏了一步,小手举起放在了泽田少年乾举着的手上,同时尚且身份稚嫩的嗓子响起,说的还是意大利语……可泽田纲吉却奇蹟似的理解了。 她说:「对不起,让哥哥举着手这么久。」然后她歪了歪脑袋,语气有些迟疑,但直白地问,「但是哥哥要带我去哪里?后面的那个哥哥不能一起去吗?」 「我不怕的,只是问一下。」女孩又开口,说出口的话特别乖巧懂事,「那个哥哥在,会比较安心。」 小小的脸蛋仰起,玻璃珠一样漂亮的大眼直直盯着他,蓝得简直像是眼底盛着一瓢海水,在太阳底下波光粼粼,闪闪发亮……要命,他最受不了这种闪亮眼神攻势了。 ——试图抵抗眼前的小女孩闪亮眼神攻势的泽田纲吉最后理所当然败下阵来,并且头一次,主动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拜託云雀,问他能不能……跟他们一道回去。 重点是……云雀答应了。那个最强云守竟然答应了。 虽然没有口头回覆,也没有点头表示同意,可当他牵着女孩小小的手走了几步,偷偷往回看时,云雀似乎也跟着向前移动……虽然跟他们还是离得很远,但如果不是他恰巧也想下班不想处理公务的话,那这态度就是默认要陪女孩回彭格列宿舍这件事了。 不光是云雀恭弥,兴致勃勃的白兰也死皮赖脸地跟着眾人打道回宿舍,一路上还用流利的义大利语嘰哩咕嚕地试图引起女孩的注意;aurora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他妈,对这样的言语骚扰竟然面不改色。 话说这孩子除了刚开始面对陌生环境和人的瑟缩,几乎不见半点害怕的样子……只能说不愧是光流的孩子,胆子大跟心脏大颗可能有遗传吗? 「aurora酱为什么都不理我呢,白兰哥哥我好心碎呀。」微微弯腰衝着女孩甜笑的白兰驀地垂下眉头,故作伤心的样子,「要aurora酱拍拍才能好唷~?」 「……」结果这边小女孩反而皱起眉头,看上去有点无措,似乎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不要脸的大人;还别说,那困扰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联想到深海光流的样子,即便比起她女孩的表情丰富得多。 「哼,几岁的人了,还胡说八道骗小孩。」狱寺在一旁看不过眼,出口嘲讽,「你以为她今年几岁?」 白兰能屈能伸没理会,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aurora;后者迟疑一阵子后竟然真的伸出手,拍了白兰的手背两下,还用稚气但咬字清晰的意大利语安慰:「我拍拍你,你不要太伤心了。」 狱寺:「……」 被打脸的狱寺少年瞬间就暴躁了,整个人变得跟他藏在全身上下都炸药一样,估计温度高点都能直接爆炸。他就想不通了,深海光流虽然个性耿直的让人生气,好歹智商总是上线,怎么生了个女儿却这么笨?! 大概是狱寺隼人表现的实在太过明显,aurora小妹妹看着那忿忿不平的表情皱起了眉头,便暂时不管笑得阳光灿烂得意洋洋的白兰了,而是停下了脚步,扯了扯狱寺隼人的袖子。 「……」狱寺还是停下脚步,语气却不是多好,「干嘛?」 结果女孩又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她蹲下来点,一副「我有悄悄话要和你说所以你靠过来点」的模样……狱寺隼人满脸不耐,但考虑到对方是个小孩而且不算太熊的份上,还是乖乖凑了上去。 「哥哥,我跟你说。」aurora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努力不让别人听到,也就离得近点的狱寺和牵着她一隻手的泽田听见了,「那个哥哥很可怜的,以为拍拍手背,心脏的碎片还能黏回去……哥哥你不要跟他计较,好不好?」 泽田:「……」 狱寺:「……」 ——这在奇怪的地方得出的奇怪结论、这清奇又带着一丝熟悉感的思考回路……光流,这孩子果然是你女儿,亲生的! 看着aurora一副「我很严肃」的样子,狱寺隼人已经捂着嘴笑得不行了,泽田少年则在感叹奇妙的基因遗传;女孩大抵不太明白两人的意思,只是歪了歪头,也就不作声了。光看那样子,还真是特乖巧的可爱——没见「可怜的白兰哥哥」一直到了彭格列宿舍、要和小女孩作别时都还笑得春暖花开,放肆得不得了。 「aurora酱,明天白兰哥哥再找你玩好不好呀?哥哥有很多游戏呢。」白兰笑嘻嘻地道,泽田少年却很想吐槽这傢伙不只拉着光流玩桌游,连光流的女儿都不放过吗?「一定会很有趣的唷~」 「……嗯,好呀。」女孩自然还是乖巧地答应了,不过她犹豫了一阵子,两隻小手「啪搭」落在白兰放在膝盖的大手上,正当后者一脸微笑眼中却带着疑惑地望着自己的时候,女孩似是鼓起勇气地开口: 「我长大以后想成为一个厉害的医生。」小女孩说的极其认真,像模像样的,「请哥哥等我长大成为了好医生,到时候一定会帮哥哥把心脏治好的。」 因为这个哥哥对她好声好气,也不像坏人的样子,aurora希望对方不要再迷信什么「拍拍手背」的民间偏方了——有病必须要看医生,真希望这个哥哥能明白这一点。 白兰:??? 「唔……好,那我等你哟。」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到底在说什么鬼,也不知道为什么彭格列那个脾气爆起来连自己人都炸的嵐守笑得震天响,但他还是很乐意跟小女孩做做约定的,毕竟这小傢伙多可爱呀,「那aurora酱你可要记得我呀,我是白兰·杰索。」 「知道了。」aurora回答的很认真,「我会努力记得杰索哥哥……就算不记得,也一定会帮哥哥治好心脏。」 末了,微微扬起脑袋,小心翼翼地询问:「可以吗,杰索哥哥?」 「……有什么不可以,当然可以呀。」白兰顿时笑开,「记得叫我白兰哥哥就好。」 白兰想,既然小不点这么可爱、而且还是光酱的小孩……果然他还是别披露他心脏没病的真相给小女孩知道了。 自詡善良又顾虑小孩心情的白兰杰索跟女孩微笑道了别。 「aurora未来想成为医生吗?」一旁的山本这时好奇地问了一句,当然,他贴心地使用了女孩能听懂的意大利语;虽然语速不快口音也并不纯正,但竟然也比泽田纲吉那一口坑坑巴巴的破烂口语好多了……大概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吧。 「是呀。」aurora回答,抬头看向询问自己的大哥哥,「这样,不好吗?」 「没有。」山本武爽朗地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非常好。阿流……你的母亲可是个超级厉害的医生,要努力变得跟她一样厉害啊,aurora!」 「……嗯!」女孩的回应是重重地点头,开心地笑了起来。 大约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要开心笑起来,那朝气蓬勃的模样都是讨人喜欢的;女孩这一笑,方才那点乖巧劲被开朗的笑给驱散,让人忘了那副拘谨的模样,看着都跟着她开心的不行,只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你们等等先带aurora去吃点东西吧,也该饿了。」似乎还有什么事要去忙的杀手男孩,在离开前嘱咐道,「至于要睡哪里就再说吧,不过最好离蠢牛远一点,省得他半夜睡姿太糟,又误射了十年后火箭筒。」 「呃,好。」的确是这样啊,虽然刚刚特别联络了大哥把蓝波捎回宿舍,但十年后火箭筒一天还在他身上,特么就是颗未爆弹,更别提发乱飞的手榴弹还可能伤到aurora,「aurora,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吗?」 「我……」 灰发女孩大概是想回答问题的,可当跟着各位大哥哥走进彭格列宿舍大厅,看清里头的画面,却突然不说话了。 泽田纲吉敏锐地察觉女孩突然安静下来,不由得偏头看她的脸,却看到女孩微微蹙着眉头,抿着嘴唇的样子,似乎正极力压抑着不要流露出某种感情——更接近负面的、害怕与恐惧的情绪。 正当泽田纲吉不明所以,内心却隐隐不安时,看见了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门,在大厅沙发上的好整以暇坐着的傢伙恰好也抬起了头。 同时,一红一蓝的眼珠与海空天色的眸子接触,竟难得染上了名为困惑的情绪。 「你……」 那人——六道骸话才起头,泽田纲吉手中握着的小手突然一个用力,本就没有攒得多紧的手轻易被甩开,在泽田纲吉怔愣的视线下,女孩头也不回地往外头猛衝,彷彿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亦或是可怕程度在此之上的存在在追赶自己。 然而实际上此一齣明显不再任何人的意料之中,包括被甩开手的泽田少年在内,狱寺、山本都没从突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只有落在后头的云雀直觉灵敏眼疾手快,在女孩想绕过自己逃跑的瞬间,伸出纤细的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并以难以挣脱却不至于伤人的力道,将人给拉到自己怀里。 云雀冷静地抓着女孩,感觉她在自己怀里挣扎的力度小了点,才稍稍放松力道,不再禁錮对方……不过,这回倒换成女孩揪着他的西装不放了,倒有点像是回到了刚见面那会儿紧紧黏着他的模式。 「冷静点了吗?」云雀恭弥微微低下头,垂眸看着女孩,「站好。」 听到云雀的话,女孩原本还不安份地想挣扎的身子一顿,慢慢停了下来,乖乖站好,彷彿印象中的乖巧,只不过低垂着的脑袋让她看起来有点沮丧……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只病懨懨的小动物一样。 脑子里不知在想甚么的云雀恭弥面上神色却未曾改变过,只不过,当女孩正要抬头说些什么的时候,云雀恭弥已经如同提溜小猫似地轻轻把她拎起,在她愣愣的神情下迈开步伐径直走到了六道骸的面前。 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两人气势汹汹地向前,眾人都不禁想看云雀恭弥到底打算做些什么;另一方面,aurora一见到幻术师似乎还是十分紧张,小小的手指在掌心攒得紧紧的,海蓝的大眼看向地面,就是不肯直视眼前的幻术师。 而幻术师本人,则垂下眉睫,双手交叉在胸前,似乎等待着眼前两人出招。 至于云雀恭弥,他走到六道骸面前,先把女孩给放下了,让她站好,然后,纤细却充满安全感的大手放在女孩的头上,声色淡漠地开口:「抬头。」 女孩没有回应,也没有抬头。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见到aurora那彷彿老鼠遇上猫的反应,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绝对是在害怕六道骸——虽然泽田纲吉等人很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就害怕他呢?他很凶吗? ……好吧,头次见面的时候又是派手下的人又是要杀手刺杀,最后还来个地狱道狠狠秀一波中二黑深残的凤梨头,还真的是挺凶的……泽田纲吉不由得在内心吐槽。可他又想,反应那么大,那肯定得是认识六道骸吧?光看外表,六道骸还是很能唬人的。 只能是——aurora认出了六道骸,在十年后的世界,与他有所接触;并且恐怕不是什么好的经歷。 「……」这傢伙十年后都几岁了,不至于对个孩子做什么坏事吧? 泽田少年不禁以怀疑的眼光投射在自家雾守身上,虽然他时常觉得这就是不正常并且是个混蛋,但他跟光流感情还不错——斗嘴斗得那么厉害还没有你死我活,大概是不错——没道理欺负她女儿啊? ……总不可能是挟怨报復母债女还吧?泽田纲吉细思恐极。 「你会害怕他?」云雀恭弥才懒得猜测一旁泽田纲吉等人又开了什么脑洞,他只是微微俯下身子,对aurora说,「就算怕,逃跑也是没用的。」 aurora似乎听进去了,脑袋轻轻动了一下,还是没抬起来。不过云雀也不恼火,只以平静的音色继续说道:「作为弱小的小动物,要活下去很难。不过,如果真的弱小,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小动物存在。」 「你也是一样,小动物。」云雀仍是一个劲地诉说说,彷彿没察觉女孩悄悄抬起脑袋看他,「弱小生物也有弱小生物的存活手法。例如——」 在眾人和女孩都屏气凝神等着听着云雀恭弥的小动物生存守则、静待下文时,话语未竟的云雀恭弥双手一翻手中不知何时拿着的浮萍拐,出其不意又狠狠地、朝六道骸砸去。 ……而且还是瞄准脸砸。 眾人:「??!」 六道骸:「……」 早有防备的六道骸在拐子送到眼前的时候便偏身闪过,自然是没被云雀恭弥砸个正着……不过他当然还是很不爽。 只是云雀恭弥不在乎任何人,更乐得看六道凤梨不爽,见他闪过也不恼,只是提着拐子,似乎还打算再战。 并且当他站到了女孩面前,手持浮萍拐要和面色特别不爽手握三叉戟的六道骸对峙时,还不忘回头说完他早已决定要好好教导给女孩的话。 「弱小的小动物也有生存的手法」在变得强大之前,躲在强大的肉食动物身后,也并无不可。」 云雀恭弥淡淡地说完,立刻倾身向前,和六道骸打架去了! 「……」懂了。意思是aurora是你罩的不准动,对吧? 觉得准确get到自家云守意思的泽田纲吉心有馀悸地牵着小aurora去吃饭了。 至于吃完饭后,aurora后来被安置在了深海光流原来的房间睡觉。 ……并且当晚,在那个她半点不熟悉的房间里,她梦到了一片草原,以及穿着白衬衫的,蓝发的大哥哥。 「kufufufu……」 Chapter.42黑手党非日常(三) 大约是早晨六点的时间,aurora自温暖的被窝中悠悠转醒。 才刚脱离睡眠的女孩一面眨巴眨巴海蓝色的双眸,一面愣愣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神情中透露出困惑,眼底迷糊的顏色显示她根本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所以,就算就算瞧见了眼前的玻璃窗外,有个攀在窗沿的陌生面孔、一时之间也…… aurora:「!!!」 海蓝色的大眼立刻瞠大,女孩一个激灵便从床铺上跳起,彷彿受惊的兔子一般拔腿就跑,直接衝出房间,出去前还不忘把门关上。 ——然后,过不了多久,被惊慌失措的女孩强制唤起的云雀恭弥冷着一张脸从四楼直奔一楼大厅,把在女孩窗外窥屏的傢伙们拖出来以妨害风纪为由狠狠揍了一顿。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啦!」了解状况后的泽田纲吉忍不住拍桌吐槽,「奇古学妹,还有幻骑士!」 这群人大清早的不睡觉干什么跑到aurora的窗外偷窥啦!而且光流的房间在二楼,他们竟然就靠着卓越的身体能力爬上垂直的墙攀在窗沿……你们这些战斗人员别用自己的战斗技巧为所欲为! 「可是我很好奇啊!」身上还顶着伤的艾萨莉小姐双手扠在胸前,嘟起嘴不满地说,「收到了reborn前辈的通知就立刻赶来了,都是为了见见前辈的孩子!」 「……」reborn你个搅事精,不是说要外出处理事情了吗,为什么还非要通知麻烦的傢伙过来! 「奇古说得没错。」坐在旁边的幻骑士也开口,眼中满是认真……要不是因为云雀下手太重,这人脸都被打成猪头了,泽田纲吉觉得自己应该还能认真看待他,「对于光流大人的子嗣,我十分好奇。自从听了白兰大人的描述后便想来拜访,奈何夜色暗沉,时间太晚……只好等到早上了。」 「你还在那里掛了一整晚?!」泽田纲吉不敢置信地大叫。 「没事没事,十代前辈。」艾萨莉宽慰似地说,「我挺擅长夜间侦测的,帮忙看着这位老兄了,没吵醒那孩子喔。」 「连你也在啊!!」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泽田纲吉觉得头很痛,突然就很希望深海光流在场——若那位各方面都很厉害的医学少女在场,大概可以轻易的把这俩恼人精的堵上,或者,给他本人开一帖治疗头痛的特效药……总之他都能避免被眼前的情况精神攻击。 「我知道错了啦,十代前辈。」艾萨莉又开口,竟然认错了,「可我不就是想看一下嘛,刚刚都没有好好看清楚,我……」 话正说到一半,话题中心的女孩噠噠噠穿着有点过大的拖鞋,小跑步来到他们跟前,手上还拿着个医药箱。 「对不起害你们受伤了……」个子娇小的女孩把医药箱抱在胸口,抬起脑袋睁着大眼看着艾萨莉与幻骑士;大概因为没想到云雀恭弥下手那么重吧,那双海蓝的眼中满是愧疚,「我可以帮大哥哥跟大姐姐你们包扎……对不起……」 「……十代前辈。」看着一副做错了事沮丧地低垂着脑袋的aurora,奇古小姐难得用正经的不得了的语气开口,那一瞬间严肃起来的语音颇有特殊战斗兵的架势,「这个小可爱可以送我们奇古家族吗?要什么都可以喔,就算前辈狮子大开口,要用我的灵魂交换也……」 「谁要那种东西啦!我拜託你脑子清楚一点啊奇古学妹!」泽田纲吉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根本都不用考虑好嘛?! 「受不了啦——这也太可爱了——把我的灵魂贱卖个一百次也想要抱回家啦——」 艾萨莉一面叫着一面扑上前,以猛虎扑羊的架势想把女孩抱个满怀,然而还不等呆愣的aurora回过神来,一只拐子横飞而来,擦着艾萨莉的脸疾驰而去,差一点就破相了;与此同时,灰发的小女孩整个人被一股力向后拉,后背稳稳靠上了一只温热的大掌。 aurora回过头,水汪汪的蓝眼对上灰蓝色的凤眼,云雀恭弥淡淡地出声:「不要随便靠近奇怪的人。」 他的嗓音清冷,淡淡然扫过时几乎令人心口一凉,泽田纲吉在一旁听了都禁不住缩了缩,可小小年纪的aurora却偏似不知恐惧为何物,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点头。 「我知道了。」只见女孩神色认真地保证,「那云雀哥哥,可以不要因为这个打姐姐跟哥哥吗?」更可怕的是,她不仅不害怕云雀,竟然还敢和对方谈条件。 泽田纲吉面露惊恐地看着与云雀恭弥对视的aurora,内心油然而生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根本完美复製贴上了女孩他妈和云雀恭弥的相处模式……尼玛原来这也是能遗传的东西! 而「讲道理」的云雀恭弥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挑了挑眉,没吱声也不应话。可小小的女孩儿大概从那细细挑起的眉梢中瞧出了点什么,嘴边笑开一朵花,对他说了句「谢谢云雀哥哥」。 「嗯。」虽说是稍嫌冷淡的回覆,但以云雀恭弥的标准而言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更别说他后头还追加一句,「我要去委员会处理公务。」 「唔……好的。」aurora偏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后,点头说,「我会乖乖听话的。」 随着云雀恭弥的离开,场面好歹是稳住了。谢天谢地——正当泽田少年准备松一口气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幻骑士有了动静;他突然折腰弯腿,半跪在小女孩面前。 「小小姐,不好意思……不过,能替不才的我包扎吗?」金色的眼闪烁着一丝光芒,如同他看着白兰或是深海光流时会有的、含着碎光的眼神,「就像是植物需要阳光一般,如若能等到光的眷顾,就能好好舒展枝叶;我幻骑士,衷心期盼小小姐的垂青,那必将使我成长茁壮。」 「……」好傢伙,云雀前辈刚走就敢搞事情啊。 其实幻骑士方才那段话是用意大利语说的,照理说泽田纲吉应该半懂不懂;可看着幻骑士那一本正经的脸,彭格列代代相传的超直感直接告诉他绝对有鬼! 「……?」不知道泽田纲吉内心的吐槽,aurora疑惑地偏头,听不明白幻骑士玄之又玄的叨念——毕竟大人都不一定听得懂这傢伙究竟在说什么了,何况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呢——但她还是慎重其事地确认了一下,「哥哥是希望给我包扎伤口吗?」 幻骑士缓缓点头。见状,aurora嘟起嘴思索:刚才云雀哥哥要她不要靠近奇怪的人,已经约定好了,她不应该违约的,那样不是好孩子。 可是…… 「医生的工作,是不是要平等的对待每一个病人?」aurora抬起头,透蓝如艳阳下的水潭般波光粼粼的蓝眸一闪一闪亮着细碎的光。 女孩看着泽田纲吉,不安地问:「要是没有帮忙包扎,那、那就不能成为好医生了吗?」皱着眉头,显然在遵守约定和成为好医生两个选项中两难。 女孩说话的语音软绵,也因为知道眼前的大哥哥与自己有那么点沟通上的障碍,因此将语速也放慢了许多,每一个音都缓缓地落下,像是在人耳畔轻巧地遛了一圈;于是,泽田纲吉竟也能依靠他那破烂的意语造诣大致理解了女孩的意思。 理解是理解了,然而泽田纲吉却没有马上回答——倒不是还在组织单词,而是——眼前的小女孩,简直贴心可爱的让人心软嘛! 一时之间除了「这孩子好可爱」以外,泽田纲吉的脑中竟然没了别的想法了——虽然被小女孩照顾了好像很逊,但是光流的女儿真的好可爱!突然就有种自己的心灵被净化治癒的感觉! 然而,等不到回答的aurora却沮丧地低下头,心底早已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她认定的正解:「……果然不可以吗……没办法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了……」小女孩大受打击,像是一株就要枯死的小树苗。 「咦?欸!」这才回过神的泽田纲吉看着失落难过的小女孩,顿时慌张起来,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不、不是……aurora……」 就连一旁的幻骑士和艾萨莉也是一愣,也才刚刚从小女孩天真可爱的发言中醒来,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哎呀,aurora怎么露出了这种表情?这样可就不可爱囉。」 这时,拯救眾人于危难之中的是——和彭格列嵐守一同带着早餐从餐厅回来的雨守。不知何时走进大厅的山本武迅速站到了女孩跟前,却为了迁就她而蹲下身子,好让两人的视线能对上。 然后厚实的大手覆上女孩绞着裙角的小手,少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如果是aurora的话,绝对没问题。」 「所以、吶,别露出那么沮丧的表情嘛。」爽朗的大哥哥伸出手指点了下女孩紧抿的唇角,「不管怎么样,先笑一个吧?aurora笑起来最可爱了呢。」 ——aurora记得眼前的大哥哥,他昨天也肯定地对自己说,她绝对可以成为像是母亲一样优秀的好医生。 蓝色的眼中映入了棕色的眼,暖融融的像是琥珀透过光的色泽,被女孩收入眼底,莫名就没那么失落了。 于是,虽然说不清为什么,但是aurora还是顺着对方的话扬起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哇,我们aurora笑起来真的超——级可爱!」像是和女孩较劲似地,山本武的笑更灿烂了几分。 「那么,超可爱的aurora要来吃早餐了吗?」他把刚才随手放在身侧地板上的纸袋拿起来晃了晃,「有小鸡形状的松饼唷。」 「小鸡松饼……」aurora的眼睛一亮,顿时也不纠结方才的问题了,「想吃!」 「好咧!」山本武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发顶,接着就着女孩腿窝一把将女抱起,「那我们就出发囉,咻咻咻——」 看着假扮成喷射机把女孩送到饭厅的山本少年,泽田纲吉全程呆滞闔不起嘴,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山本好会哄小孩啊……」 虽然他也跟蓝波、一平还有风太那些孩子生活在一起,可是,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么乖巧不闹腾的孩子吧,不哭不闹反而不知道怎么哄,和她说话就是大声点都捨不得……当然因为女孩也没有需要教训的地方,所以也不需要。 「哼,棒球笨蛋那张傻笑的蠢脸,也就哄小孩的时候有点用处了。」跟在山本武身后进门的狱寺哼了一声,说道,「十代目就别管他们了,现在先来吃早餐吧!」 「好吧……」泽田纲吉也只能应是,同时看向两个被打得惨兮兮的傢伙,「那个,幻骑士、奇古学妹,你们要一起吃早餐吗……?」 幻骑士与奇古小姐两人面面相覷,有了一致的共识——虽说他们其实根本不熟,但某些情况下人们似乎还有别种用以辨别同类和沟通的方法,俗称电波——当然是留下来吃早餐! 「真的好可爱啊,好希望能被小天使拍拍抱抱呼呼通通飞走——」一面吃着雨守嵐守外带回来的汉堡,艾萨莉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失落,「要不请云守前辈再暴打我一回吧,尽量让我看上去可怜一点,最好一看就让人潸然泪下,就像被野生棕熊攻击的那种!」 「……」泽田纲吉视线放远,不愿意直视身旁胡言乱语的少女……真的不是很懂你们俄罗斯黑手党……还有别乱用成语啊! 「恕我直言,不过希望你别给aurora小小姐添麻烦,奇古学妹。」优雅地捲起意大利麵条的幻骑士停下动作,义正严词地对奇古小姐说教,「同为光流小姐的崇拜者,你的行为会影响我与其他同伴的评价,希望你能谨言慎行。」 听着那似乎有点道理的正论,泽田少年却不禁以怀疑的眼光看向幻骑士;这个人也不想想刚刚是谁差点把aurora弄哭了?说出超奇怪的话让她困扰的根本就是你啊! 「真是,一大清早扰人清梦的傢伙,到底搞什么鬼啊你们!」狱寺不屑地嗤笑一声,「真是,让这小鬼怕成那样,我还以为是六道骸……」 「kufufu……」一串诡异的笑声响起,「泽田纲吉,你们这些罪恶的黑手党提起我的名字是有什么事吗。」 泽田纲吉:「……」 等等,关我什么事??? 泽田少年先懵逼了一下,拒绝承认凤梨头把手下的失言都算到自己头上……呸呸呸,狱寺也不是他的手下啊! 「是六道吗,早啊!」相比自家boss的懵然和嵐守的怒目相对,雨守极其自然地朝六道骸打招呼。 不过,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将坐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孩搂得更接近自己,打招呼时大掌抬起,「好巧不巧」遮住了女孩视线,避免她与六道骸对上眼。 「kufufu……一大早就这么吵闹,该说真不愧是黑手党吗。」六道骸却没有就此揭过的打算,瞇起了一红一青的异色眼楮,将脸凑到女孩的跟前,这下任山本武再怎么能挡,也免不了让六道骸的脸入了女孩的眼。 而女孩瞪大双眼,海色的眼珠子翻转着波浪似的波动,脸色似乎没有初见对方时那么苍白——那是因为见到了因为不明原因畏惧着的六道骸而被吓白的——看起来是长进不少,至少不想着要逃。 她甚至能鼓起勇气和六道骸对视,在一旁的泽田纲吉看来不知怎么就有股「吾家有女初长成,再也不怕凤梨啦!」的感动。 不过……泽田纲吉看了一眼女孩,又看看自己的雾守;除了aurora的进步和适应力,他总觉得还有其他的因素……让aurora选择不逃跑,也没有昨天那么害怕。 ……关係感觉微妙的缓和了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泽田纲吉狐疑地看着自家雾守。 +++ 那是aurora从没见过的地方。 虽然以一个年龄甚至还没上二位数的孩子而言前所未见的事情理应很多,对小小的aurora而言也是如此,因此自从突然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彷彿扎根在骨子里的好奇心轻而易举盖过胆怯,使她能迅速地适应陌生的环境。 然而——她原先还应该躺在久违的温软床舖上睡觉,却不知怎么的眨眼间便来到了一片宽广的草原上了。 她左右张望了一会儿,除了一棵合抱的大树外只见无边无际的广阔平原,让她不由得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不过下一秒她便抿了抿唇,努力地将表情收拾好,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无措。 不管什么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都不能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很容易引起「坏人」的注意的——这是过去小伙伴曾说过的话,aurora深以为然。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孩子在外面,不小心一点便很容易出事,毕竟西西里是一块充满了黑手党的法律灰色地带。 小小的aurora其实不太明白什么是法律……但她知道黑手党是不用遵守规矩的人,像那样子的人她必须要小心、再更小心。 虽然,她觉得今天遇上的那几位大哥哥看起来是很好很好的人,不过…… aurora有所迟疑的表情落在此空间主人的眼底,惹得那人不知思及什么似地瞇起了眼,过没多久便决定现身。 于是靛色头发的幻术师突然出现在女孩的面前,让她不禁瞠大了双眼,显然有些措手不及,那双柔嫩的小手都悄悄攒起裙摆;这样的反应很好地取悦了幻术师,让他愉悦地轻笑几声,空旷的空间中那音色尤为清晰。 彼时,如梦似幻的旷野忽而刮起一阵和煦清风,发丝被吹得在空中轻扬,幻术师那与先前压抑的黑衣完全不同的、乾净的白色衬衣也被刮出了摺痕,下摆随着风恣意飞舞——那样的场景像是在梦中,让见者不由得恍然。 不过当然,因为这就是梦——还是属于世界第一幻术师、六道骸的梦境。 aurora并不知道这一点,她也不再好奇此场景中一切新奇的景象,短暂的错愕过后,她缓慢地向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又迅速地朝反方向奔逃;虽然在不久前有个令人安心的大哥哥用用缓和却坚定的语气要她别逃,有他在。 可aurora清楚的知道,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无人可以依靠的时候……不,应该说不论什么状况下,时时刻刻都要谨记不能依赖别人,要靠自己。 这是她早就和别人约定好的事。 是以aurora拔腿狂奔,也不管前路通往何方,赤着脚踩在草皮上不见疼痛,她却没有心力去奇怪,只是奋力奔跑。 过了很久,也像是根本没过多久,她跑得累了,却也不敢回头看,只是脚步沉重地抬不起来了,便只能拖着步伐往前进,直到脚步不稳踉蹌了一下,向前倾倒时却被一双泛着凉意的手给拦截了。 「想要跑出梦境,这个想法还真是天真得愚蠢。」那带着好笑的嗓音自aurora埋着脑袋的人的喉头传出,「我以为小麻雀告诉过你,因为害怕而选择逃跑是没有用的。」 靛发的幻术师说着,一面将脸凑近微微发颤的小女孩,巨大的阴影随着他的接近笼罩了aurora,接着他伸出手,在女孩眼里彷彿尖锐的爪子——然后,那只本该狰狞可怖的魔掌,却轻轻捏了她的面颊。 aurora:「……???」 冰凉但柔韧的指腹接触女孩那还带有婴儿肥的的脸颊,在aurora怔愣的目光下,扯了扯,整得女孩可爱的脸蛋都变形了,上扬的眉梢也不由自主竖起……看样子是有点生气了,一时之间连要害怕自己都忘了。 小女孩气得不行,这头的六道骸却只觉得有趣,扯着女孩脸颊的手更为肆意;若被扯的人是他那个懟人一把罩的徒弟的话肯定已经吐出很多扎心话了,可女孩一声不吭,只是咬着唇,瞪着他。 女孩分明该是害怕的,却愣是没让半滴眼泪从眼眶脱出。 大概是因为害怕没有用吧,她终究记住了云雀恭弥跟他说的话,即便她刚刚还是逃了……六道骸面上不显山水地想着,手下则一松,算是放过了女孩被扯的泛红的面颊。 逃离女孩的女孩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倒是没有再转身逃走,大约是发现逃跑是真的没有用吧。 不过,要说多安分倒也未必。看起来就是一副等待其他机会就要逃跑的样子——作为完全掌握此间梦境的主人,六道骸能确定。 这种狡诈蛰伏等待时机的性格,倒是挺深海光流那个女人……不过,这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大一小两人对立相视,aurora绷紧每一根神经用以应对接下来可能会有的状况,即便她根本无法预测出对方的下一步——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紧绷,过不了一会儿女孩突然泛起了一股睡意,对上那双让她惧怕的异色眼楮居然也无法拢聚精神应对,最后莫名奇妙地失去了意识。 那小小的身子落下时并没有磕碰到地板,而是被凭空出现的柔软床铺给接着了,幻术师眼风一瞟,粉色的被子立刻把女孩半个身子盖上,旁边还围绕着一圈造型夸张搞笑的卡通造型布偶。 一眼看去,分明只是窝在床上安然酣睡的女孩儿,半点不见方才的紧张害怕。 只要在梦境中都陷入了睡眠,想必早前跟泽田纲吉那群蠢蛋胡闹而消耗精神也能好好休养吧。 六道骸漫不经心地想道,抬首看向草地中心的那棵大树;树荫下,不知何时出现守望在那儿的紫发少女担忧的看着他。 「骸大人,那就是光流大人的……」 自不远处走来的库洛姆看着女孩欲言又止,却不知为什么说不下去了……或许是因为她刚才目睹了女孩的行为举止,察觉到什么了吧?那样一个年岁尚小、娇娇弱弱的女孩,却没想过要依靠他人。 那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必须靠自己,也只有自己能依靠……这不是一般未满十岁的孩子该有的思考模式,更不是一个衣暖食饱、有人守着护着的孩子会產生的觉悟。 她并没有被保护得很好,又或者,根本没有人保护她。 可是,怎么会呢?那么、那么温柔的深海光流,怎么可能拋下小小的aurora? 库洛姆是不信的,所以她并没有把话说完,同时还期望骸大人能反驳自己。 「我亲爱的库姆。」库洛姆等着六道骸说些什么,也许是答案,又或许是推测,总之,待到六道骸的声音在寂静的梦中之界回答,库洛姆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六道骸似乎没有回答问题的打算……当然也可能是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因此无从回答。 他又伸出了那只被女孩抗拒其接近的苍白指掌,这回却只是轻轻戳了软软的面颊一下,细碎而不明其意的笑声与那似答非答的回应,从他的口中漏出: 「等到深海光流回到这个时代,你大可以去问她,都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以及这个孩子最后又将回到哪里。 Chapter.44浮于表面的日常 早晨,自东方升起的的一束阳光透过玻璃窗透入室内,床上浅眠的人立刻睁开了眼,灰色的瞳盯着印有繁复花草图样的天花板好一阵子;灰眸的主人彷彿忘了眨眼睛,又或是正在思考什么人生哲理,呆愣着回不了神。 「……是梦呀。」 低声呢喃一句浅浅浮映在灰瞳中的花草图样褪去,少女缓慢而轻巧地眨了眨眼,那眼底彷彿被波扰的湖面,又迅速恢復平静;目光一转,墙面上掛着的古董时鐘短针正指在六至七之间的位置。 早晨六点半,是时候起床了。 脑中清楚浮现这个念头,没有什么赖床坏习惯的她在此地念头甫一出现的瞬间,便打算撑起身子起床;然而这个动作却不觉顿了顿。 她的视线对上垂在身侧的手,接着视角一旋转了一圈,倾着身子靠着重力翻身下床,赤裸的双脚稳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安全落地;稍微整理了下睡乱的床铺和被单、在更衣以及洗漱过后,深海光流离开了房间。 时间接近七点,距离上课的时间还远得很,深海光流也没有多做思考,只是如平时那样,走进饭厅打算找点东西给自己当早餐。 其实这一年多来,习惯早起的深海光流总是自己动手做早餐。毕竟就算学校的食堂开着,那弱肉强食的抢食规则也不是深海光流能挑战的。而且这个时间少年们要不就是去晨跑锻鍊、要不就还躺在床铺上呼呼大睡呢,也不可能帮少女赢什么早餐回来。 一般在这种时候,深海光流除了煮自己的早餐,也不会忘了要替其他少年们也做一份,于是相当于是天天给大家做早饭了。 不过最近的话……思考到一半,深海光流已经走到了饭厅,餐桌旁少见地已经有人坐在那里。她首先看到的便是山本武,阳光的棒球少年一注意到她便立刻扬起了大大的笑,跟着自位置上起身,快步走到深海光流身边。 「你来啦,阿流?早啊!」山本武打了招呼,视线上下打量着少女,过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没问题,你今天看上去很不错呢……啊,先来这里坐吧?」 「嗯。」深海光流简单应了一声,跟着山本武来到了餐桌旁,高大的少年不知是不是在身处异乡、耳濡目染之下也沾染了几分意大利绅士的气质,还不忘替深海光流轻轻拉开椅子,「谢谢。」 「太客气啦。」山本回答,顺嘴便接着间聊,「对了,今天是狱寺负责做早餐呢,我刚刚听到里头发出了『砰砰轰轰』的声音,总觉得会做出什么很前卫的料理呢,哈哈!」 「等等,这样没有问题吗……?」深海光流开始觉得有点不妙,「那个,虽然妄下评判不太好,但隼人的姐姐毕竟是碧昂琪,她从小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料理天才』。所以,那个,从遗传学的角度看……」 「光流……就算听起来好像有道理,但绝对没有这种事!不如说真是这样还得了啊!」 这时端着餐盘的泽田纲吉从厨房里走出来,听到深海少女大胆的假设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东西都给洒了,好在反应够快,即使挽救才避免了惨况。 好险啊,因为目前只完成了一份——虽然说狱寺绝对没有碧昂琪那种令人闻风丧当胆的能力,不过他们这群男孩子该怎么说……是真的不怎么擅长料理啊。 「真的不需要我去帮忙吗?」坐在座位上的深海光流眼光无法窥见泽田纲吉手中餐盘中的惨烈情况,然而从对方的表情中却也能猜测出真相,「至少我还算是有点料理经验。」 你也太谦虚了吧光流,之前我们吃到的早餐不都是你煮的吗? 泽田少年正想这么回,这时狱寺隼人正巧从厨房走了出来,在他身上还围着深海光流常使用的围裙——此时少女特别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参考跟在一旁的艾萨莉的建议选择买下粉色荷叶边的围裙,要是买了墨蓝色花样单调的围裙,要不然狱寺肯定不会愿意穿。 不穿可不行啊,因为光看那件由她使用一向乾净整洁的围裙,此刻裙面上一片狼籍,染了不少油渍与食物残渣,少年脸上还沾上麵粉,如此落魄的模样让人深切的感觉到他对于下厨这件事的不在行,要是没穿着围裙只怕衣服还会搞得更脏。 深海少女看着都有点不忍心,很想提出要不自己也去帮忙的要求;但想到之前试图帮忙时的情景,却犹豫了起来。 在她犹豫的空档,就见穿戴着围裙、银色的发丝向后梳并用深色头巾扎起的狱寺隼人哼了一声,将一直拿在手上的餐盘放在桌上,推到深海光流面前。 「原本是要给的十代目的,不过这种程度的还远远不够。」狱寺说,「所以这个就给你了,心怀感激地吃下去吧!」 深海光流眨了眨眼,视线并没有准确地落在盘中的食物,反而落在托住了瓷盘边缘的少年有力的指掌,目光在那贴得乱七八糟的创可贴上转了一圈,然后再被察觉前迅速收回了视线。 「嗯……多谢。」 和少年道过谢,深海少女缓缓伸出手,打算接过盘子;然而早在她缓慢的动作完成之前,少年彷彿感到不耐似地早一步将餐盘放在木桌上,还粗鲁地一把抓起了放置在桌上木篮子里的餐具,直接摆到了少女的面前。 「……」深海光流眼神不禁微妙了起来,却依旧接过餐具,并在对方的瞪视下开始用餐。 再怎么说也是经过了好一番的努力,她总不能辜负了少年们的贴心。 看着少女慢悠悠地持着餐具开始用餐,少年们才松一口气似地跟着坐下用餐。 「对了阿流,你等等有打算要去哪里吗?」席间,山本少年偏头询问,「虽然我们十点都有课,不过在这之前没事,可以跟你一起唷?」 「我打算要去恭弥那里一趟,之前学园祭的事情有些还没处理好。」少女如实报告,「十点的话……要去找夏马尔师叔。」 「嗯……这样啊?」山本笑了笑,「那我们一起去吧!」 「呃,不……」深海光流听了十分迟疑,「恭弥不喜欢群聚,一起去的话可能有点困难……」绝对会被云雀恭弥当成是群聚直接一网打尽吧? 「不会吧?云雀人挺好的,哈哈。」山本武这话都让人觉得根本是在胡扯了,「之前跟我们在一个房间他也没生气呢,大概最近牛奶喝比较多吧!」 「我觉得云雀前辈应该不是缺钙才老是揍人啦……」泽田纲吉吐槽了一句,转头却跟着劝说少女,「不过光流,真的不用我们其中一个跟你一起去吗?」与先前对去见云雀恭弥这件抵死不从的态度全然不同,泽田纲吉竟是认同了山本的提议。 「不了。」深海光流理智地拒绝,「这样的话估计你们之后都要跟我一起去医护中心,但夏马尔师叔大概不会帮你们治疗吧?当然,你们愿意的话是可以交给我来包扎。」 「……」少年们集体沉默下来。 「那个该死的性骚扰医师!」过了一会儿,狱寺隼人骂了一句,「嘖,你这个傢伙,一个人真的没有问题?」 「嗯……」深海光流偏头思考了一下,扳着一张面正经地回答,「没问题。虽然隔一阵子没去,但我记得怎么走到风纪委员办公室。绝对不会在半路走丢。」 「谁在跟你说那个啊?!而且你这傢伙……」狱寺火大地斥了一句,转头看向少女那张毫无波澜的面瘫脸,哽了一下之后,硬生生把原本预计会吐出的难听话给吞了回去,只剩下含混不清的几个破碎的字词。 深海光流也没在意,只是缓缓地将手上的餐具放下,金属材质的餐具由于她轻柔的动作而未发出半点声响。 然后深海光流才起身,衝着三人点头,说道: 「那我先走了。」 +++ 深海光流来到了风纪委员的办公室,还没出手叩响门板,在外头站岗的飞机头一见是她便爽快地放行——这大约是云雀的旨意吧,毕竟自己要来之前有事先知会——深海少女衝左右两旁帮忙开门的飞机头頷首致意过后便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黑发少年如竹如玉的身形依旧挺拔,批改着文件的表情严谨,然而白皙纤长的手指提笔流畅地于纸上批改,偏又看起来恣意瀟洒得很,只觉得这人就算是坐在办公桌前也不是被侷限的一方,反倒是掌控全局的那个人。 看来今天恭弥也努力地为了风纪在努力——想到这里深海光流不由得再次敬佩起对方的职业操守,人真能找到自己的天职大约就是如此了吧?这么想着的话,不由得还有点羡慕起了对方。 此时少女思绪纷乱,像是细碎地止不住地小雨密密麻麻佔满了心头;可她毕竟还记得眼前的人是彭格列孤高的云,绝对说不上是多好说话的人。 当对方埋于公文堆中的颈项一扬,瞧着她的一对凤眸里还带上了点询问所为何来的意味,便容不得少女再走神了,何况这也不大礼貌。 「不好意思打扰了,恭弥。」她先打了个招呼,「因为前阵子不在,想询问一下,之前拜託你审核的文件有没有什么问题?」 由于前阵子发生的事情,深海光流原来处理到一半的学园祭相关事务被迫中断,回来后又因为某些原因无法马上接手;现在能继续处理了,便马上过来询问进度了。 「那里。」云雀恭弥简短地回答,同时空出原来用来压着公文边角的手,指向一旁小方桌上一沓单独规整在一起的文件。 这就是处理好的意思了,意会到深海光流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后逕自移动到小方桌前,打算拿了文件后离开。 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云雀恭弥的声音:「等一下。」 深海光流有些讶异地回头,发现对方已经自位置上起身,修长的手指伸出,给毛茸茸的明黄色小鸟做临时的休憩所。 黑发的少年仍不发一语,可戴在指头上的指环却燃起了紫色的火炎,将小鸟包覆其中;而后,很快地,带有「增殖」属性的火炎增殖了更多的小鸟,振振羽翅围绕在灰发少女的身边。 「光流!光流!」其中一只小鸟不住地叫着,其他小鸟也没间着,一个个扑腾着翅膀,鸟喙叼起少女欲拿起的那一叠文件,每一只嘴里都啣着一张,竟像是成了搬运工的架势。 「……」恭弥到底怎么教的,云豆还会自觉帮忙配送公文了? 深海光流于是朝着云雀投以困惑的眼神。 「他们想帮忙。」云雀好歹开口解释了一句,灰蓝色的眼将目光落在深海光流垂在身侧的手上,「只是这点程度的东西,他们还不会有问题。」 「……嗯。」透过云雀恭弥目光最后落定的位置,深海光流后知后觉地察觉了什么,「那……谢谢你们了。」 听到深海少女的感谢,云雀恭弥并不接话,可精緻好看的眉微微一挑,眉宇之间透露出不以为然:「这是他自己的决定,我并没有干涉。」 「是吗?即便如此,还是多谢了。」深海少女说。她可不认为云豆是自己长得这么乖巧的,必须是因为主人作楷模和标竿给他们参考模仿啊! 道了谢后,深海光流估摸着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这回云雀倒是没出声,一直到她走到门前,手已经碰上了门把,才听那一贯清冷的嗓音响起: 「是谁?」云雀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某种思量,伴随着指甲叩响在桌面的响声传来,「谁做的?」 深海光流很清楚对方在询问什么。 她微微垂首,视线对上了一早上不断作为关注焦点的手——那是她的手,这点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要说有什么与平时不同的地方,那大概是上面密密实实缠上了一层绷带吧。 「……我没什么事。」思索片刻,深海光流缓道,「我知道恭弥你很在意风纪的问题,不过这个伤并不是在学院里面受的,无关风纪,你不必太介怀。」 「——我跟那只小动物说过,在强大以前,躲在肉食动物身后是被允许的。」云雀恭弥却如此说道。 「你并不强大,反而很弱小;比起她还更不懂得生存,深海光流。」 「……」 深海光流眨了眨眼,灰色的眸里面映出了云雀恭弥那彷彿挟带冰霜似的冷脸,彼时没关紧的窗自外头吹进一缕风絮,吹得深海少女的发丝翩飞,灰色发丝在眼前此起彼伏,少女的嗓音却一如既往,无波澜,持重而稳定。 「我真的没什么事。」 「还有,谢谢你对aurora那么好,恭弥。」 「她知道肯定会很高兴。」 +++ 「作为她的家庭教师,你难道不该说点什么?」 杀手看着眼前穿着白袍的科学家开口,后者闻言,正在组装某些机械零件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动作,护目镜遮住的眸光却落在了别处,组装的动作也变得有些卡壳。 杀手说了一句话后便叉着手不出声了,过了半晌,发现这种情况下似乎很难做到心无旁騖的科学家总算放弃,手上的零件拍在桌面,绿发的博士扯下护目镜,面无表情地总算开了口。 「你希望我说些什么?这难道不是你们这群愚蠢的黑手党惹的祸,难不成还要我去收拾?」威尔帝冷哼了一声,「我只祈祷这次能让她多少得到一点教训,跟你们这些黑手党扯上关係不可能有什么好事。」 「作为长期供应许多黑手党家族武器的军火商,你说这话还真是有说服力啊。」reborn自然是还以讥讽,「何况,她和蠢纲他们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这话说得实在——毕竟彭格列的声明在外,在最前头衝锋陷阵战斗的人员不说,单就非战斗人员而言,一般的黑手党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会太为难;这个道理,聪明如能游走在各大黑手党之间贩卖武器的威尔帝博士不可能不明白。 然而,对此威尔帝却嗤笑道:「事实証明可不是这样,跟你们这群傢伙一起从来就没什么好事;你们只是在消磨她的才能,现在,还让她在尚未有所建树前差点陨落。还敢说什么安全?这种天真的话可不是你这个世界第一杀手该说的吧?」 气愤的博士大概只差没直接指着杀手的鼻子、痛骂对方是罪魁祸首了;面对如此含带讽刺的嘲弄,reborn难得没有立刻予以还击,然而单看他的表情却也瞧不出什么端倪,反正威尔帝是没法看出什么鬼来。 「你这话说起来还真的挺有家庭教师的样子。」许久,却听reborn道,「和以前很不一样啊,还真该称讚你一声。」 「只不过骨子里那种迂腐顽强又讨人嫌的成分倒是半点没减少,明明没教深海光流多少时间,架子倒是摆的很足。」 「你!」威尔帝气得工具都拿不稳了,差点要把东西往对方那张讨厌的脸上砸去,万幸实行前一刻仅存的理智提醒自己这只是徒劳,总算才没让手中的工具脱离掌控飞出去。 「哼,你到底想要说什么,reborn?」最后,威尔帝博士把一口怒意压下,拿起了方才处理到一半的机械,一面作业一面问道,「既然对彭格列的安全网那么有自信,不如回去检讨一下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漏,竟然造就了一个那样子的未来,让深海光流蒙受其害。」 「这个不用你说,早就着手在调查了。」杀手接道,「不要说阿纲他们,前几天通知九代首领后他也很掛心这件事,彭格列不会放着这件事不管。」 毕竟不论深海光流是前往哪个平行世界,那样子的经歷都是不被允许的——不只是基于少女曾经医治了瓦利亚的首领xanxus、或是她究竟是多么有价值的神医传人,更是基于彭格列的根本核心,作为价值与荣耀存在的那部分存在。 不论现今的彭格列究竟成了外人眼中如何狰狞庞大的怪物,他们这些内部人士始终得记住,彭格列最初也只是为了保卫所爱组成的自卫队。既然如此,若是连守护都做不到那可不是笑掉人的大牙吗? 更别提扬言要「亲手毁掉这样的彭格列」的他那不中用的弟子;当他抱着受伤昏迷的少女来找杀手时,脸上那表情和过往每次下定了巨大决心、充满觉悟的神情如出一辙。 虽然确实是让泽田纲吉露出了不错的表情,不过—— 「果然,还是有点不悦。」杀手扯了扯西帽的帽沿,让一片彷彿剪下黑夜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要是这又是什么潜藏在黑暗中的傢伙策划的阴谋,我倒不介意出手了结。」 「哼,总算说了句人话。」科学家在整个早上头次与杀手达成了共识。 「这是理所当然的。」杀手简短地回答。 深海光流回来时一身白袍染上不少脏污,明明平常总是洁白如新,不过几天下来,却被血污弄得破旧骯脏,衣袖上满是乾涸后血液染成的深褐色,彷彿全然否定了少女最引以为傲的医者身份一般,使之蒙上阴霾。 那可不是杀手记忆里的少女该有的模样,作为一位珍重女士的意大利绅士,稍微被惹火了也能被够谅解的吧。 「对了,」reborn暂且撇开了那点不愉快的心情,语气淡淡地又开口提道,「没猜错的话,你手上的应该是深海光流的匣子吧?『bluebird』卢西安诺。」 「……是又如何?」威尔帝稍微停了一下手头的工作,然而不过几秒又重新开始动作,「因为你们的无能,深海光流未来能不能继续进行实验操作都不知道,而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才能被糟蹋。」 「你打算将bluebird改良成更加附有攻击能力的匣兵器?」reborn随意推敲了一下,马上猜测到真相,「没记错的话,当初给你的设计图要求是要以辅助与防御为主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按耐不住的威尔帝博士皱起眉头,恶狠狠地道,「她必须学会自保,而不是指望着你们这群该死又愚蠢的黑手党人能够保护好她的那颗脑袋。」 「这就是问题的癥结,威尔帝。」 然而杀手却平静地开口说:「我可不是平白无故来找你抬槓,你应该知道。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难道你之前没有给bluebird设置任何御敌机制吗?」 ——怎么可能没有。 威尔帝太清楚天才的珍贵了,怎么可能没考虑到这一点——彷彿自对方的脸上的表情看出了这个讯息,reborn如漆点般的墨色眼眸似乎变得更加浓黑。 「既然如此,那么你该考虑的问题是什么还需要我纠正吗?」他继续说了下去,「bluebird的防御机制没有开啟,那肯定是作为能源输出的深海光流无法供给火炎,不论是自愿或是非自愿;以她回来时的状况,更可能是非自主性的。」 「难道你不关心一下自己的学生在那里见到了什么,竟然失去了『觉悟』吗?如果你查不清楚深海光流所前往的未来,就算把bluebird改造成杀伤力强大的匣子,恐怕也无济于事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参与调查波维诺的十年后火箭筒?」 「……没想到你还理解的挺快。」原本以为还要浪费一番口水和周折,没想到对方超出预期地快速,杀手男孩一挑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这傢伙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可不是蠢蛋。」 威尔帝撇过头,态度显得十分冷漠,reborn瞇起眼盯着他瞧了一阵子,最后不置可否地移开视线:「是嘛?」 「那就这样吧。」 +++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人称三叉戟的dr.夏马尔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女,难得露出了正经严肃的态度,半点不似平时轻浮的模样。 「我不确定这个决定对你是不是好的,小海。」夏马尔又道,深褐色的眼蕴涵着平日里不易察觉的精明与沉练,「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你是很聪明的孩子,不要一个人逞强……师兄可不会希望见到那副场景。」 坐在他跟前的少女沉默了半晌,期间表情丝毫没变过,让人全然无法摸透她在想什么。 「我明白的,师叔。」然后,少女终究还是开了口,「但我认真思考过后,只能导出这样的解决方法。我也已经找威尔帝博士諮询过了,他也支持这个决定。」 「虽然感到很抱歉,但请师叔原谅我的任性。」说完,少女恭恭敬敬地朝夏马尔躬身,并且久久不曾起身。 夏马尔则是盯着对方瞧了一会儿,目光上下打量,自发顶一路向下,却难得不是以平常被嫌弃的色瞇瞇眼光;当目光触及那由他亲手覆上绷带的双手,更是以一种长者疼惜幼者,充满怜爱之意的神色去注视着。 这曾是自詡情场浪子的三叉戟从未想像过会在自己脸上出现的表情,可他突然就想起了他的师兄西尔弗,那傢伙原来也不是什么奶爸性子,结果捡了个小女孩回来全变了个人;他原先觉得挺可笑的,可不知不觉,大概在对方早他一步离开的那个时间点,他已经该死地接收了那傢伙遗留下来的感情负累。 所幸的是,那个小傢伙很聪明,却又乖巧得不得了,跟狱寺隼人那个光长脑子的刺头不一样,让人特别省心,他平时倒也乐得轻松……大概也只有一个坏处了。 ——当乖巧的孩子难得向你讨要一个东西,你总捨不得拒绝她的。 「好吧。」最后夏马尔也只能叹气一声,妥协地道,「快起来吧,小海……真没办法,我答应啦。」 「谢谢师叔。」少女一如既往维持着嗓音的清明与冷静,直起身后认认真真地道谢。 「行了行了,我可没帮什么忙。最多是帮你瞒着其他人……」夏马尔耙了耙脑袋,皱起眉头,「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学园祭以后。」深海光流回答。 「至少,我希望等到话剧表演结束再离开。」 Chapter.45不论如何都是快乐的日常 他站在一处以全然的黑所建构的世界。之所以但只「黑」,并不能说是全然的黑暗,也不是没有光的夜幕低垂落下,毕竟伸出手尚能辨认出指掌的轮廓,可见视觉并未因为失去光线而被剥夺。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动作,赤脚踩在说不清是单纯的色彩亦或是由什么东西剥落形成的黑色地板,冰冷的触觉自脚底板一路传达到了全身,身体一个战慄,不觉止住步伐。 这一停顿却不只是一个短暂的休止,他站在原地,黑色的空间突然缓慢地、渐次染上了色彩,起先有点像泛黄的老照片,而后色彩逐渐转新,彷彿扭转了时间轴线一般地让整个世界找回了应有的光景。 于是,黑色冰冷质地的地板上遍佈石砾、被毁坏的医疗器材和满地的玻璃试管碎片,踩踏其上的脚底板感觉细碎的刺痛,四周磁砖染着褐色的液体,铁锈味儿与消毒水混杂的古怪气味鑽入鼻腔,让人不得不相信眼前超越现实的画面恐怕是真正的现实。 他注意到这个空间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个人。 那人蜷缩在脏乱空间的一角,双手抱着膝坐在地上,丝毫不在意一旁被破坏得露出尖端与锐利稜面的器材和割人的玻璃纤维与碎片,一头长发纷乱不齐,黏稠又腥臭的液体沾染在上头,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顏色,只能透过些许乾净的发丝得知,原来该是浅淡的色泽。 他缓慢地朝那人走去。一步、两步,最终来到那人跟前,察觉响动的人儿抬起头来—— 泽田纲吉在卧室的床铺惊醒过来。 这时时鐘的短针尚为到达罗马数字五的位置上,再看看窗外晦暗的天色,距离天亮显然还有一段时间。 「又是那个梦……」 回归现实的泽田纲吉叹了一口气,随手揉揉眼睛,彷彿很是习惯被恶梦惊醒一般,那理应疲乏睏顿的躯体意外俐落地离开了床铺。接着他穿上了拖鞋,连睡衣都没换就踏出了房门。 一路上毫无停顿和犹豫,他来到了彭格列宿舍的厨房,果不其然在转角便能看见那里亮着灯,显然有人在里头。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肯定又是不服输半夜起床锻鍊厨艺的狱寺吧?虽然每回都装得漫不经心,实际上还是很在意自己明明是按照食谱说的去做、却还是把食物烧焦这件事,大概真的是在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着跟毒蝎子碧昂琪相似的潜质。 反正都已经惊醒也失眠了,不如去跟对方说两句话至少让他打起精神吧? 原本来这么想着的泽田纲吉,在转过转角后却发现鬼鬼祟祟扒着门框在窥视厨房内部的他家嵐守:「……」 泽田纲吉发誓,他那句「大半夜的你搞啥呢」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然而他眼尾一瞄迅速看清了厨房那的人影后,却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捂住了狱寺隼人的嘴,将对方的那句差点要脱口而出的「十代目!」死命塞回嘴里。 「……!」狱寺隼人眼神震动,然而在泽田纲吉努力无声地眼神暗示过后,似乎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的小心地点点头,遮挡在口鼻上的手总算松开了。 泽田纲吉松了一口气,接着转头以跟狱寺方才差不多的动作,自稍稍打开的门缝窥视厨房里的人——灰发少女正在里头製作料理。 少女将一头灰发扎成马尾,身上穿着围裙,站在琉璃台前专心地打蛋,动作十分熟练,看来是不会犯下把蛋壳误混入蛋液中悲剧的料理苦手——后者说的就是他们这群粗手粗脚的傢伙——而深海光流的确也是个料理能手。 凌晨,还不到天亮的时间点,泽田纲吉和他的嵐守俩人挤一块偷窥深海少女煮早点;虽然不知道狱寺怎么想,不过泽田纲吉望着深海光流那认真打着蛋液的模样,心头不由得有点发烫,温暖的眼眸酿出更加澄亮的色泽。 深究其中的原因,大概是少女那个样子实在太稀松平常了,而泽田纲吉正巧是最理解和平日常来之不易、恰须珍重惜爱的人。 而一旁狱寺隼人皱着眉头,祖母绿的眼眸同样盯着厨房里的深海光流瞧,渐渐才微微松开眉头,似乎也跟着放了下心。 然而大概是因为她太过专注于料理了吧?这一切少女都未曾觉察,只见她将打好的蛋液搁置在一旁,打开水龙头冲洗了手,将还未完全沥乾的水滴擦在围裙面上……然后,从背影来看也能感觉到她似乎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将手伸向一旁刀架上摆掛的菜刀。 深海光流将刀拿到手里,从后方正巧能看清那突出的刀刃正微微发颤,随着握着它的那只手一同震动;儘管如此,那只苍白而细瘦的指节仍攒紧了刀,甚至以一种吃力的不合理的姿态将双手覆上刀柄施力。 然而———颤抖的手却承受不住刀子的重量,冰凉的刀刃敲击在同样寒凉的磁砖地上,并没有伤到少女分毫,只在敲击后发出清脆的鏗鏘声,翻滚一圈后便安静地平躺在地面。 深海光流垂下眼睫,灰色的眼瞳在睫毛扑扇扑扇地翩飞之下,彷彿内里正闪烁着什么不甚清明的情绪。 然而,这些都不能从她毫无起伏的表情中看出分毫,只看见她缓缓蹲下身手环着膝,却不再动作,只是盯着落在地上的菜刀发着呆。 泽田纲吉与狱寺隼人愣着看了几秒,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忽而感觉门被推得敞开,身旁闪过一道人影。 「阿流,你没事吧!」 少年提着菜篮跨着大步急躁地上前查看,眼见少女只是盯着落在地上的刀瞧,到不见得有受什么伤,这才大大地吐了一口气,「呼,看来没有受伤……太好了。」 「……啊,抱歉。」深海光流像是这时才恰回过神,抬起头眼带歉意地看着弯腰屈就自己的少年,「刚刚失神把刀弄掉了,又晃神想了别的事情,没注意到你。」 「哈哈,没事。」俯身拾起菜刀的少年不甚在意地笑了两声,把刀子掛回刀架上后,伸出手一把将少女拉起,「本来就说擅自要跟来练习的嘛——最近狱寺常常私下练习做菜,很认真呢,我也不能输给他呀!」 必须做出更多适合在早上的时候吃的寿司种类——听到山本少年握着拳这么说,一旁深海光流还来不及针对槽点做什么点评,站在门边的狱寺隼人一句「应该放弃在早餐做寿司吧?你这个寿司脑!」让两人的目光齐齐移向门口。 场面一度有点尷尬——也许还不至于,但还是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直到泽田纲吉受不住了开口:「呃,我起床上个厕所,遇上了也来上厕所的狱寺……总之,要不一起吧?」 听了首领一番话,几人面面相覷看了一会儿,稀里糊涂地就一块弄早点了;倒也没人问说为什么「所有房间都有单独卫浴设备为什么还得走出来大厅找厕所」这种让场面更尷尬的问题,只是一个劲专心学切菜烧水煮饭等等。 「做得很好呢。」带到所有餐点完成,深海少女端详了成品,点点头后认真地给予褒扬,「荷包蛋里没蛋壳了,菜叶也切得很整齐……那个……水也没烧焦。很厉害了。」 「……」那难道不是不是因为蛋是你打的、菜是山本这个寿司店小开切的,而且水本来就烧不焦吗? 这到底是在夸人还是损人啦?儘管心怀此等困惑,泽田纲吉还是乖乖接受了少女绞尽脑汁给出的不伤人自尊的评价,毕竟连狱寺都无法昧着良心说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好吃。 不过这,这几个礼拜都由他们几个轮流来做早饭,就连忙着晨练的大哥偶尔都会来帮忙赢点早餐回来;作为燃烧生命的极限男子,笹川了平彷彿天赋技能全都拿去点给了筋肉耐力,半点没剩下给日常生活技能的份,上回进厨房差点没搞得宿舍里的防火警铃响起来。 最后搞得连一向不大爱搭理他们的云雀都过来查看状况,事后当然没发生什么事,房子也没真的烧起来,就是他们一伙人被云雀狠狠打了一顿…… 从此以后,面对大哥热情参与做早点,他们只好认真地表现出「十分感动然而容我们郑重婉拒了」态度,力求对方放弃烧厨房顺便引来云雀恭弥来咬杀的行动。 吃完了早饭,深海小姐表示自己仍然有事,要去找库洛姆,一如往常地先离席了;留下他们三个坐在桌前面面相覷,沉默相对。 「……誒,那个。」率先开口的是山本,他搔了搔脸,露出了伤脑筋的表情,「是我找阿流来做早餐的,这件事夏马尔大叔也同意了。」 「哼,谁让你找她的?」狱寺接话,语气却不大开心,「那个色鬼庸医说好你还真的相信了?而且你难道忘记上次那傢伙打算做饭的是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听狱寺一说,泽田纲吉想起了深海少女刚回到现在的那礼拜,手上的绷带才刚缠上仍想照常给大伙儿做饭,结果——满是蛋液的料理台、乱七八糟碎成一团的碗盘,倒下一天的调味料,整个厨房变得几乎比他们这群新手使用还要惨烈。 当时夏马尔医师还严厉批评了深海光流的行为,更要他们这群男人自己看着办,反正深海少女的手必须好好休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们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深海光流受伤最重的部位是作为医者最重要的双手。 「……算了算了,狱寺。」泽田纲吉勉强开口缓和气氛,「山本有他的考量吧?而且光流自己也很想帮忙……」 「可是……那傢伙每次都是那样子!」 狱寺隼人突然开口说道。 「那傢伙从以前就是那副死德性,以为自己很行就逞强,以前也偷偷把大姐做给我的有毒饼乾吃掉……明明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揽什么事……难道是以为她少做一餐饭我们就会饿死吗?!」 「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状况啊,那傢伙!看刚刚那样子,她的手根本——」 情绪正激动,话说到一半语调抵达巔峰后,狱寺隼人却突然顿住,彷彿无法将那个最坏的结果宣之于口,张着嘴语塞片刻,句子的后半截只得石沉大海。 泽田纲吉在一旁看着,心里十分清楚,狱寺这次无法摆出咄咄逼人的态度去指正深海光流态度的原因,与现在说不出话的窘境一般,没有人能开得了口。 「……嘛,我想阿流会没事的。」最后只听山本这么说,「毕竟那可是阿流——况且我们都在,肯定不会有事……对吧,阿纲?」 「呃、嗯!是啊!」面对山本的询问,泽田纲吉也只能给予肯定,「暂时先这样吧?我们要相信光流……其他的事再问问夏马尔医生吧?」 既然十代目都这么说了,那好吧——狱寺这么回道,三人的讨论也就到此为止。 +++ 「十代目的前辈,你这样子不行啊!」緗黄色发扎成鱼骨辫的美少女挥舞着手上被卷成棒状的台本敲打桌面,不满地道,「要带感情!现在练习的部分是你在大混战之前的演说!要狠狠给对方下马威,还得慷慨激昂带动己方的气势啊!」 「呃不……因为我没体验过。」泽田纲吉露出了有点尷尬的表情,战前演说是个什么鬼,之前去未来拯救世界的时候也没这规矩啊! 「而且大混战又是哪来的?之前不是只说有一场火拼……」 「那个喔,是我多加的啦。」奇古小姐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亮得晃眼,「毕竟火拼感觉还不够格做高潮戏份,所以最后要由白雪公主的七矮人、以及女王那里的七使徒展开决战,目标是争夺拥有无上智慧的魔镜仙子小姐!」 「……」不是,这个人员分配是不是过于熟悉了……难怪演出名单连六弔花和幻骑士都列上了,感情是这里要出场? 你是真的想要搞点大事是不是? 「这不是白雪公主的情节吧……」虽然早在知道这事reborn也凑了一脚时他就知道,《白雪公主》的成分肯定是名存实亡,泽田纲吉还是忍不住吐槽,「而且光流……戏份变得这么重,会不会太累了?」 「no、no、no,事实上需要演出的部分变少了喔?」奇古却回道,「因为戏份分给了大混战,实际上光流前辈只要待在后台等待最后时刻,出来化解一切纠纷就好了,顺便为白雪公主加冕为王……」 口中说着与白雪公主原着绝对无缘的剧情,艾萨莉奇古看了一眼泽田少年无言以对的表情:「……总之,因为光流前辈现在的状况,我当然不会让她太辛苦。你就放心吧,十代目前辈。」 「别看我这样,我可能很通人情的唷!」艾萨莉手扠腰说着,「狱寺隼人跟山本武原本也该补戏的,不过狱寺好像去找夏马尔医生、另外一个也跟着笹川了平去找reborn前辈了解调查状况;库洛姆请假说要陪光流前辈还有波维诺逛街、米鲁菲欧蕾那群人似乎也去找了威尔帝博士……」 她细数了一下所有人请假未到的理由,最后抬起头来:「综上所述,只有十代目前辈没有安排,而且戏份最多的也是前辈你。」 「的确是这样啦……」泽田纲吉叹了口气。确实,所有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正在试图了解深海光流出了什么事,反倒是他,现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但是…… 「——所以,十代目前辈可要加油喔?」奇古小姐说道,「光流前辈跟我说过,很期待这齣戏——作为主角,百分之八十的聚光灯都会在前辈你身上,也就是这齣戏的成败一大半都在你身上……绝对绝对不能让光流前辈失望啊!fighting!!」 艾萨莉奇古此时一副燃起斗志的模样,说的话却让泽田纲吉想起前几个礼拜,他不放心地去医护中心寻找少女时,无意间听到的那句话—— 『至少,我希望等到话剧表演结束再离开。』 ——光流她想离开这里,就在完成了话剧表演以后。 果然是受够黑手党带来的一切了吧?泽田纲吉说不出挽留的话,也无法将听到的转述给其他人,只能拽怀着苦恼自己前来排戏。 「嗯,我会加油的。」泽田纲吉勉强打起精神回答,「那个,我会回去背熟台词,哪里不对的话,奇古你能指正我吗?」 「noproblem!」艾萨莉竖起了大拇指,「虽然我很严格,但我也很友善唷!为了光流前辈一起加油吧!」 「哈、哈……」泽田纲吉抽着嘴角乾笑两声,「奇古你还真的很崇拜光流……」 「那是当然的啊!」奇古理所当然地说。 「光流前辈对我可是救命之恩,还救了奇古家族的成员,人长得可爱又聪明,我肯定要崇拜的呀!不崇拜光流前辈,难不成要崇拜十代目前辈你?——啊别误会,我还是很崇拜穿着内裤燃着火炎的前辈你的,但平时果然还是有点缺乏魄力呢。」 「……」不得不说,这傢伙还真适合跟幻骑士当朋友啊……后面的补充根本是多馀的! 泽田纲吉差点就要大大叹息出声,到时免不了要被奇古小姐追问叹什么气;然而这时,演艺厅的大门被开啟,一颗烫着爆炸头的脑袋自门缝探出:「蓝波!」泽田纲吉惊呼。 「还有我们……boss。」跟着探头出来的是库洛姆,她眨了眨眼,跨开一步踏进室内,后头那只手牵着的人竟是深海光流,「光流大人说暂时没有需要买的东西……所以、我们买了一些蛋糕来探班。」 「嗯。」深海光流点点头,偏着头询问,「街上蛋糕店新出了系列蛋糕,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要吃吗,阿纲、小艾?」 泽田纲吉看着表情一如往常平静的少女,看着她那似乎参杂询问色彩的回眸,一时之间竟是无语凝噎。 「前辈!」艾萨莉泪眼汪汪,「谢谢前辈!竟然还记得我——我还以为我和十代目前辈都被遗忘在冷清的角落了!」 「——喂喂,给我放尊重一点!被遗忘的只有你这傢伙,十代目怎么可能被遗忘!」 嚣张又带着不乐意的嗓音响起,狱寺隼人自外头踏了进来,手上还拿着蛋糕盒,「就算想起来你也是附带的!十代目才是主要重点!」 「哈哈哈,有什么关係,反正蛋糕大家都有份啊?」跟着进来的山本武爽朗地接话,「光流没有漏了任何人的份呢,真了不起!」 「必须的。」深海光流接话,还认真地点头,「还有恭弥的份,我等等会帮他送去。」 「那傢伙真是极限的不合群——等等由我去把他抓过来,蛋糕当然要大家一起吃才会极限的好吃啊!」极限大哥也出现在后头,并且做出了极有可能引起混乱的行动发言。 「欸……」这种阵仗看得泽田纲吉都怔住了,「大家都来了……?」 「——太失礼囉,纲吉君,我们可还没进来唷?」 后面进来的是白兰杰索与真六弔花,一长串人浩浩荡荡的,由幻骑士偽装的梁衍殿后……后头应该没人了,幻骑士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把我们排除在外太过份了吧?」白兰笑着瞇起了眼,「稍微有点伤心呢,果然该做些事情刷一下存在感吗?」 「咦?可是,都是因为白兰你说『主角都是最后登场的』,硬要走在最后面才会被忽略的吧?」一旁的铃兰撇了撇嘴吐槽,「而且走在最后面的是幻骑士,也不是白兰你啊。」 「喂喂?」石榴颇为傻眼地看向铃兰,「你这傢伙,讲话用不着这么老实吧?做人太诚实可是会吃亏的呀,小丫头!」 「石榴……你这样说,铃兰又要生气了。」雏菊抱紧了怀里的缝线布偶,神色有些不安定,「被波及……会死吧。死亡……」 「哈哼,都别闹了。要相信白兰大人的判断。」最有威严的六弔花队长桔梗发话了,「铃兰你安分一点。不要忘了你本来要留守在宿舍看守,是狼毒帮你代班,再吵闹下去我要命令你回去了。」 看见铃兰「咕!」的一声安分下来,桔梗满意地点头,接着与自家首领交换了个眼神,确认过对方的意思后便转过身,对着站在门前的幻骑士开口: 「好了,幻骑士,你的任务到这里就完成了……快点把『最后赶到的一人』这个主角位置让给白兰大人。」 「是……!」幻骑士低头,语气坚定地应了,似乎充满了杀生成仁壮烈牺牲的觉悟。 「是个头啦!」泽田纲吉却按耐不住大声吐槽道,「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啦?!」来表演脱口秀搞笑的吗! 「哎呀,当然是来排演的。」白兰理直气壮地道,「虽然本来觉得麻烦想翘掉,不过光酱来了嘛……还有蛋糕……嗯,果然还是要来跟大家一起排戏。学园祭也快到了嘛~」 这傢伙完全是为了蛋糕来的吧——彭哥列少年们发现了这个让人发囧的真相。 「等等,我并没有说参加排演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吃甜食吧?」连深海光流都忍不住怀疑道,然后收到了杰索少年故作可怜的眼神,「……算了,不要一次吃太多的话还能接受。」 「光酱同意了呢,太好了~」白兰笑得甜,整个人似乎都阳光灿烂了几分,「那么,纲吉君,就从我们第一次对手戏开始吧?」 「阿纲。」深海光流这时认真地看着泽田纲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嘱託,语重心长,「不要被白兰牵着走了,他的演艺细胞还有表演慾都很强烈……千万要记住你才是女主角,不要被抢了风头。」 「……」为什么要说这种彷彿演艺圈经纪人会对手下的艺人说的话啦,光流? 泽田纲吉觉得他应该要适时地吐槽一下这个状况,结果他一张嘴,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笑声实在太突兀,就连正在和深海光流胡扯什么「谢谢光酱认同我的演技唷~」话题的白兰都停了下来。眾人看着,似乎都有些摸不着头绪。 看得泽田纲吉都不好意思得红了脸,只得訕笑:「呃……那个,我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像平常一样——不是说近来担心沉鬱的那种日常,而是更早以前,大家一起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胡搞瞎搞的寻常日子——只是这样想着,就让人心生嚮往,并忍不住笑意漫上心头。 「总之、我们多加油吧?」泽田纲吉顿了顿,总结道,同时环顾四周围着的人,「希望表演能成功呢。」 他果然……希望这齣话剧能顺利完成。 不管光流到底遇上了什么、为什么想离开……但如果她希望能在完成了话剧以后再离开,那泽田纲吉想,他们都必须让话剧完美无缺。 因为深海光流,必然是如此期待的吧。 +++ 黑森林蛋糕被切了一口,里头黑色的巧克力酱如同岩浆一般流出,银色的餐叉便优雅地一插,送进口中,苦涩中带着甜蜜的滋味便在口中蔓延扩散。 修长的手指手握叉子的执柄,银白色的尖端抵在唇上,他轻笑了一声,却不见得带有愉快的情绪,大约不过是习惯使然吧。 他将叉子放下,伸手,粗鲁地用指腹擦去沾上的巧克力。 「真是有趣啊……」喃喃自语着,一红一蓝的眼低垂,看着被切开的蛋糕;根据库洛姆的说法,这是深海光流挑选的蛋糕,「明明应该在那里重新认识了黑手党的骯脏,却仍然如此执迷不悔?」 「kufufu……果真是与泽田纲吉一样的蠢蛋。」 Chapter.46学园祭(一) 歷经几个月的准备,万眾瞩目的玛菲雅学院学园祭终于开跑。 一大早便看到许多黑手党界的大人物、各界名流踏入校园,校门口铺上了红地毯,门口是作为门面的学生会公关部,在能力出眾的前任会长梁衍特别协助下不失礼节、妥善地迎接了各位贵宾。 玛菲雅学园祭为期一週,头一天并没有任何康乐活动,主要行程安排嘉宾入校园参观,直到第二天开始才有嘉年华会、游行、比试以及戏剧表演等等。 此时作为学院方代表的梁衍带领眾人游览校园各处,并与风纪委员协商,从云雀恭弥那里借来了训练有素的风纪小队在校园巡视,时时注意校园的秩序以及维安方面的工作。 「嘖,还真是到处都能看到梳着奇怪发型的小鬼部队。」 皱起眉头,白发的剑士面色不爽地瞪着正色经过他身旁的金色飞机头,觉得颇为碍眼;当然这不仅止于审美上的问题,虽然作为意大利人他多少对那种老土的模样有些微词,但也不是太重大的问题。 「万一混蛋boss等等看到,应该不会因为想起什么糟心事而发火吧……」史库瓦罗嘟噥着。 印象中过去在日本好像也有同样配置的傢伙出现过——万一不小心触动到那位大佬的敏感神经导致他大闹一场,到时候头大的还是自己。 「嘻嘻嘻,boss生气起来的场面十分壮观吶,混乱的场面也很不错。」一旁的贝尔唇畔咧着夸张的笑容,兴致勃勃地道,「对了,弗兰那小子呢?boss生气的时候王子要把他拿来当挡箭牌,嘻嘻嘻。」 「那傢伙肯定是去找深海光流了。」漂浮在半空的玛蒙接过话,推测,「他不是挺崇拜那个医生的吗?虽然的确听说年收入可观到让人肃然起敬……」 术士说起「肃然起敬」的语气老实说半点尊敬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那么点彷彿想从对方身上榨取财货的意味——史库瓦罗瞅了瞅他,想说什么却又放弃了。 算了吧,玛蒙这蠢货要是真能骗倒深海光流,反而值得称讚两句了,毕竟那丫头可不是什么傻瓜,要不然还能让弗兰那精明得跟魔鬼没两样的傢伙崇拜着? 史库瓦罗觉得这事根本不需要自己插手。 反倒是最近那丫头自己好像出了什么事,反而比较教人在意…… 「话说回来,boss还没打算过来吗?说真的好无聊啊,还真希望boss的愤怒之炎可以烧点能熊熊燃烧的东西来看看呢。例如学生什么的。」 「这个嘛,」玛蒙偏了头思考一下,回答了贝尔的问题,「刚刚听列威小队传来的消息,是跟着『那一位』一起参观校园,还有计画要去教学区看看,也许会遇上泽田纲吉等人……如果真的发生了,指不定的大真能看到老大的火把这一带都烧个精光喔。」 「这样啊,」王子的声音带了点找到乐子的兴奋,「那王子就拭目以待了,嘻嘻嘻。」 「……」等等,为什么他没有收到这个消息?! 白发的剑士拋却方才还在脑子里打旋的念头,猛地转过头对术士投以眼刀,「什么时候的事?!老大跟那一位——跟九代首领一起的事情为什么没有稟告给我知道?!」而且还可能去会见那群小鬼头?开什么玩笑! 「嘛。」玛蒙将自己浮空的位置微妙地提高了一些,像是要避免被什么波及了,「因为你会生气啊,我看他们是嫌你生气起来嗓门更大,很吵,怕耳膜震碎吧,还特别嘱咐我不要告诉你——不过因为不太识相竟然没有贿赂我,所以这就当免费的消息赠送给你了。」 史库瓦罗:「……」 空气随着那一秒的静默彷彿凝滞了。接着,剑士用力挥舞着长剑,撕裂了安静的空气。 「该死的——!渣滓——!!」 +++ 深海光流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她本来打算去找威尔帝博士讨论些事情,再绕去医疗中心和师叔夏马尔说了几句话——这两件事都没什么特别之处,算是她近期的固定行程。 问题只在于,为何此时此刻她会在玛菲雅特设的迎宾馆内,对面坐着的白鬚老人对着她和蔼地微笑……很遗憾的是,那一张脸她认不出来。 不过另外一个人的话——她望向坐在沙发上一脸不爽、看起来处于爆炸边缘的某位大哥——那张脸她便能认出来……毕竟这张脸曾经对她的生活造成某些程度上的困扰,以此作为基础去推理,另外一人的身份也是不言而喻。 「真是好久不见了,深海小姐。」老人——大概是彭哥列第九代首领timoteo吧——微笑着作为开场白,「首先……我这个笨蛋儿子曾经对你做过很失礼的事情对吧?xanxus似乎一直都没有好好和你致歉,今天就在这里,带着他来和你道歉了。」 对于timoteo的话,还不等深海光流做出什么反应,就见xanxus嗤笑一声,眉头倒竖露出不屑的表情,接着双脚便不客气地抬起,重重横在桌上交叉跨着。 「呿……谁要和这个大垃圾——!」 话语未竟,一旁的老人手上拄着的拐杖举起,狠狠敲上了他的后脑勺,毫无防备的脑袋猛地往前撞上了搁置在桌面的大长腿,敲击的部位还是小腿骨的部分,目测应该很痛。 深海光流不太确定,因为被重击的xanxus坚强得一声也不吱;话说,她总觉得看到这种家长教训小孩戏码的自己在未来性命堪忧,可以的话真想找个机会溜走呢。 「真不好意思,深海小姐。」教训完自家儿子的彭哥列九代目叹了口气,「这孩子我一直没有好好管教,所以行为放肆了一点,前几年也是,惹出了大麻烦……那也就罢了,不过深海小姐毕竟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这种态度实在是……往后我会更加严厉地管教他的,请深海小姐原谅他。」 「……你不需要这样的,timoteo先生。」深海光流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回覆,同时眼角瞄向一旁的xanxus——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没什么磨痕的黑亮鞋底,让医生回想起被瓦利亚抓走的那段时间,这位大哥貌似就没有下地走过半步路,「xanxus先生是我重要的病人,虽然有些棘手,但我从未有过责怪病人的念头。」 面对这种牵扯到别人家务事的对话,深海光流选择谨慎地回答,以免搞得好像是在跟家长告状的学校老师;而且作为医生,她真的从未责怪过任何一位需要她医治的病人,不论对方对待自己的态度如何的恶劣。 「是吗?」老人闻言欣慰地笑笑,「那么,连同之前被我儿子xanxus养的天空嵐狮虎给『绑架』的事,深海小姐也不介意?」 「……」为什么眼前的黑手党教父会知道这种事?难道就像里世界疯传的那样,作为业界龙头的彭哥列什么事都知道……可这业务范围真的不会太广吗? 「……原来贝斯塔是狮虎吗?我还以为是天空狮子。」儘管内心有所质疑,然而深海光流下意识地却问了个看似枝微末节的奇怪问题,还顺着往下思考,「『天空嵐狮虎』……原来如此,是双重属性的匣子,『破坏』和『包容』属性的组合,应用上的话应该十分独特……贝斯塔是个特别的孩子呢。」 「呵呵,贝斯塔的确很特别。」timoteo乐呵呵地笑了几声,视线微微朝旁移了些,「是xanxus自己挑的,一眼就相中了……贝斯塔也很骄傲,除了xanxus以外,一般来说不亲近其他人——如果当时的情况跟reborn说得一样,那么深海小姐你可以说是特例了。」 原来是第一杀手回报给九代首领……这倒是不让人意外。 「常有人说我颇受动物青睞。」若有所察的深海光流如此答道,与此同时微微抬起一只手,朝外的掌心正巧横在刚踩着猫步悄悄靠近、正要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巨大狮虎,出声制止道,「乖,别舔。」 「真是融洽呀。」timoteo感叹,「对了,如果你已经原谅犬子的所作所为——不介意的话,能让我这个老人称呼你『光流』吗?」 「当然没有问题……您太客气了。」成功安抚了巨大的狮虎,深海光流一面伸手摸摸巨兽的毛,一面正色答道。 接着,彷彿又化身为如同外表那样和蔼平凡的邻家爷爷的九代目,与深海光流间话家常起来,当然大部分是一问一答的形式,老人问,少女则冷静地回答。 和他们坐在一块的xanxus似乎颇为不耐,然而每每他想走,要不是看了贝斯塔一眼后发现自己的宠物在那女人手下瘫成一团毛球,要不就是被自家爸爸的拐子警告性地戳了几下小腿肚……不爽的xanxus于是变得更加不爽,却不知为何没有发作也没有强硬地离开。 「那么——光流在这里过得还愉快吗?」老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询问少女。 「在这个学院里——虽然原先因为我们的疏漏才让你不得不来这里就读,但是——和那些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光,曾让你由衷感到十分的快乐吗?」 「……不曾。」 「……?」 深海光流顿了顿,在老人困惑的视线中微微抬起脑袋。 「我的意思是,虽然常常有所波折,但我在这里和他们一起的时候……『不曾』有过不快乐。」 于深海光流而言,那是人的一生少有的相会;即便开头便乱七八糟,一路上吵吵闹闹……然而,如同当年遇上西尔弗那样,她失去家后,又有了家族。 「timoteo先生,不论当初我来到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人为疏漏还是上天安排,我个人都由衷感谢这件事的发生。」 ——真要形容的话,便是称之为奇蹟也不为过吧。 「这样啊。」老人不过愣了几秒,随后便笑开,连连点头,「我明白了,呵呵。」 在杀手给的报告中,眼前的医师近来有离开的可能性。若真是如此,timoteo认为实在太过可惜;除却认可对方的医术以外,更因为一直以来收到的各式消息,他得知眼前的女孩和纲吉一样都是温柔又坚强的好孩子。 原本是想看看少女与泽田纲吉等人之间是否存在什么摩擦,足以构成她离开的诱因,不过现在的话,timoteo认为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那么今天暂时到这里,我偷溜出来的事差不多应该被发现和闹大,是时候回去了。」于是老人这样说,还俏皮地朝深海少女眨了眨眼,「至于xanxus,他不太喜欢那种交际的场合,能请光流你收留他一会儿吗?算是帮我这个老人一个忙了呢。我会嘱咐他安分点。」 「……好的。」都说成这样了,她还能拒绝吗?「您慢走。」这挽留倒是说得真心实意就是了。 深海光流维持着面瘫脸目送老人离去,同时背对着xanxus在心中默默倒数对方爆起发难的时间。 「哼……大垃圾。」果然,老人的身影甫一离开视线,深海光流就听到身后的男人嗤笑一般地道,「贝斯塔。」 听到呼唤,巨兽睁开了假寝而轻轻闔上的眼睛,猫科动物遇光变得细长的瞳一偏,看了主人一眼,却难得没有立刻离开。 深海光流顿时感觉不妙,果不其然,脾气爆不好惹、刚刚所剩无几的耐心也被消耗殆尽的男人嘖了声,竟是站起了谁,大发慈悲迈开尊贵的步伐走到少女与巨兽身边。 「贝斯塔,过来。」 又听主人喊了自己一次,贝斯塔总算是站了起来,然而他还用巨大的脑袋顶了顶少女搁置在牠脑门的那只手,恋恋不捨的模样彷彿是在衝少女撒娇一般。 「畜生。」xanxus咒骂一声——说真的,深海光流分不清他是在骂谁,但她估计是自己的机率比较高一些,接着竟是掏出了手枪。 冰冷的枪管贴上深海光流还裹在绷带的手,一出力,少女的手轻而易举地被挑了开来,垂坠回身侧。 「……」她方才差点以为接下来会迎来愤怒之炎的攻击,没想到xanxus的动作比自己的预想温柔得多。 贝斯塔此时已然靠上了xanxus身旁,却偷偷伸出脑袋,趁着深海少女不注意轻轻舔了舔她的手臂——老实说,因为对方的舌头上充满了猫科动物特有的倒鉤,儘管动作再轻都不免有些疼痛。 深海光流不着痕跡地把手移开。 而xanxus顺着爱宠的动作而注意到少女的手,见了上面的绷带便嘲讽地一笑,「连自己都治不好,果然是个庸医。」 「……说的没错呢。」 难得的,深海光流同意了对方的说法;同时她伸出手仔细端详,灰色的眼瞳里浮动着他人不得而知的情绪。 「明明还没有当时xanxus的伤势严重,不过比起你,我……」 「——喂!你在这里啊,混蛋boss!!」 剑士震天响的大嗓门阻断了两人的对话,她抬头,就看史库瓦罗急匆匆地向他们走来——严格来说应该是朝xanxus走去,不过途中曾经施捨一个眼神给她,只是很快地便移到了一旁的贝斯塔身上,「你又放匣兽出来?老子不是说过没事不要这样做吗?!」 「吵死了,大垃圾。」xanxus不耐烦地回应,看来是没打算听进去,回覆的同时还一面打着呵欠一面迈开步伐,打算要离开了,「贝斯塔。」 这已经是主人第三次点自己的名,这回巨兽总算乖乖听话,跟上自己的主人;只不过时不时还是会回头看看少女,那样子大概看得xanxus有些心烦意躁,于是便开口对着匣兽说: 「不过是个庸医罢了。想要当玩具的话,下次再自己抓回来。」 「……」手把手教导匣兽掳人绑架,这样对吗? 深海光流当下皱了下眉,也不打算计较对方又把绑架自己的计画掛在嘴上,只是开口劝导,「那个,xanxus,timoteo先生要你……啊。」走掉了。 深海光流神色复杂地看着一人一兽离开的背影……应该没关係吧?timoteo先生只说了暂时收留,也没说收留到什么时候,当成是「待到他开心为止」应该也没问题?虽然几乎是九代目前脚刚走,后脚xanxus也跟着离开了。 「喂,你这丫头,为什么会和混蛋boss在一起?」白发剑士瞥了她一眼,而且还提到了九代首领的名字。 「这个嘛……」深海光流思考了一下,慢慢地说,「刚刚我和timoteo先生和xanxus在这里……聊天。」 史库瓦罗:「……」 恕剑士真是一点也不能理解医师口中描述的那个情境——太过玄幻,还不如跟他说未来鱼都能在天上飞……至少这件事海洋系匣兽还做得到。 「呿。总之没搞出什么大事就好。」最终史库瓦罗还是放弃追究这件事了,毕竟他原本的预想可是自家boss已经拿起双枪胡乱扫射的修罗场,「……你这丫头,不用去找那群小鬼吗?」 「嗯,不要紧。还没到约定的练习时间。」师叔和威尔帝博士那边已经事先传简讯知会了,至于要是阿纲他们找不到她而担心的可能性……应该不至于,毕竟九代目来找她的事情杀手男孩不可能不知情,「史库瓦罗才是,不用去追xanxus跟贝斯塔吗?」 「啊啊,谁要你多管间事……混蛋boss肯定是滚回去睡觉了,现在可没有必要跟上去讨打。」虽然嫌弃对方多事,剑士好歹做出了回答。 「这样啊……也是。」深海光流简短地应道。 不知是察觉到什么,史库瓦罗看向深海光流,盯着她的侧顏。 「……对了,丫头,」银色的眼瞳几乎像是剑士片刻不离身的利剑一般,迅猛地刺进少女灰色的眼底,「回诊的延后的期限到什么时候,你上回可没说清楚。」 面对这个问题,深海光流一贯波澜不惊的表情依旧平稳,唯一可以察觉到的变化,大约是那一瞬间瑟缩地悄悄眨了一下的灰瞳;彷彿被对方银色瞳中刺出的宝剑给威吓,向后退了两步一般。 「……抱歉,史库瓦罗。」深海光流开口,即便喉头乾涩得不像是能吐出任何一个字,然而少女拼尽全力,终究是把语言组织好了,「可能得等我的状况好一点,现在的话不行……因此暂时是无期限的延期。」 剑士顿时感觉有一股火自心头燃起,一路烧到了脑袋;看着面色平静的少女,他明确地感觉到对方出了问题,还是那种要是被他的姑姑蕊娜发现他肯定要倒大霉的大问题。 但就像是一个縝密包装的包裹一样,偏偏无法从外面看出里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恼火的史库瓦罗张嘴想说些什么,深海少女精神一凛,也做好了被对方的大嗓门怒吼洗礼的准备。 好在,此时突然响起「咻咻咻」的声响,利器撕裂空气,最后咚一声,三只小刀刺在深海光流身后不过五釐米的地板上;她转身,便看到始作俑者嘴角扯着超夸张的笑意朝这里望过来。 「嘻嘻嘻,比那只死青蛙还快找到了,平民医生。」 「喂——贝尔!你搞什么鬼?!」剑士狠狠皱起眉头,一面挥舞长剑一面大吼,「你不是和玛蒙那小子在休息室等着吗!」 「王子很无聊,就出来找点乐子。」贝尔菲格尔说,「本来想找猎物,不过没有多少值得出手的傢伙。」 「废话,这里根本只有乳臭未乾的小鬼头!」史库瓦罗差点要给对方翻了个白眼。虽然他早在还在这里读书的学生时代就闯出了名头、贝尔更是八岁就成为杀手的天才,但这种特殊案例难得还能批量生產? 真是那样他们瓦利亚早招揽进来了! 「不过碰巧找到了平民医生……嘻嘻嘻,要是王子把她绑回去,小青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这会儿深海光流在想,瓦利亚该不会暗中举办了一个比谁先绑到她的比赛?怎么每个人张口闭口都是这事? 「无聊。有这间功夫还不如去把弗兰那小子抓回来,别让他到处鬼混了!」史库瓦罗嗤了一声,提醒对方干正事,「何况,这丫头刚刚可是和九代目一起的。你现在她带回去,到时候九代目来讨人,万一打起来……你觉得混蛋boss的枪口有在分敌我?」 贝尔:「……」 他家老大绝对会使出一发炎之蕾让在场的人都一起蒸发。 贝尔王子撇撇嘴,这种状况把医生绑回去的确很危险,即便他不只是医生的项圈,连那只笨鸟的颈圈都准备好了。 不过他可不想被老大的攻击波及,王子不喜欢受伤流血。 「嘻嘻嘻,好吧。」贝尔的脸上再度掛回夸张的笑容,他朝着医生伸手,「王子下次再来抓平民医生。现在把王子的刀还来。」 「……」听这发言,她还得准备着给人抓不成?而且飞刀也不是她要对方射的啊? 深海光流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垂下脑袋看着刺入木头地板的锋利钢刀,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过了数秒仍没有展开动作。 「……平民医生,」王子笑意微微敛起,像是感到有些不满,「把王子的小刀给王子。」 「……抱歉。」深海光流下意识地道,「再等一下,我——」 「——嘖。」 白发剑士烦躁地嘖了一声,也不管少女诧异的目光——他用力挥了下捆绑在手上的长剑,剑面打中三把小刀,小刀随着力道在空中旋转了三圈半,最后被王子一把抓住,牢牢控制在指间。 「拖拖拉拉。话说贝尔你平常不是会给它们串上钢琴线嘛!」 「这是用来教训死青蛙的,少了王子会要他赔给王子。」贝尔说得理直气壮,「嘻嘻嘻,因为长毛队长捡回来了,这次就不和你计较啦,平民医生。下次可要乖乖把王子的刀捡回来喔。」 「……嗯,知道了。」深海光流决定还是顺着对方的意为好,于是点点头。 「囉嗦什么,该走了!」 听到医师一本正经地答应下来,又听到剑士的催促,心情还不错的王子总算愿意打道回府;史库瓦罗似乎也要一块走了,深海光流便在脑中梳理被瓦利亚给弄得一团糟的行程,果然还是得先去博士和师叔那里一趟,然后再去排练舞台剧,毕竟明天就要表演了…… 「喂,深海光流!」 剑士突然叫住了思考中的少女。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正看到突然快步往回朝自己走来的白发剑士,便看他配合少女的高度低下了头,还压低了声音避免被后头的贝尔菲格尔听到。 「不管你是出了什么毛病,最好赶快处理好……老子可等着你看病呢!喂!」 语气还是那副凶巴巴的死样子。可是,深海光流觉得很高兴。 「我会的,史库瓦罗。谢谢你。」 Chapter.48光阴重错之时(一) 他弯下腰将手中的白雏菊花束放置在棺木上另一束卡萨布兰卡旁,恰巧一旁教堂高耸的鐘塔到点报时,噹噹地响了起来。 半点没受影响地直起腰,抬起头,头顶悬着一把漆黑的伞,一旁的部下早在瞧见天空阴云密布时便沉默地替他撑伞。 雨越落越密集,细微的雨点喷溅到身上,冰冷的彷彿落在人心头,风一吹挟带着雨水,吹着有点心凉,而灰濛濛的天像是某个令他熟悉的事物,此时看到却觉得忧愁。 彷彿是个适合举办丧礼的天气。 即便如此,那也不过是说彷彿上天也在为这场丧礼落泪一般,以他自己的私心而言,不管哪一天举办都不适合。 正想到这,不远处一个部下朝他走来,和他报告了女孩正在教堂里头。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脚下当即迈开步伐。 走进教堂时,灰发的少女双手交握,对着教堂内的十字架祈祷着,他见状也不打算打扰,便挥挥手示意部下先在外头等着,自己闔上大门,轻手轻脚地靠近少女;原本只想等着对方告一段落再上前,结果不知怎么搞得左腿绊了右腿,啪嘰一下子跌在半路,惊动了前头闭目祈祷的少女回过头。 于是他礼貌地扯了一抹笑,和对方打了声招呼,少女则衝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跳马。」接着少女顿了顿,说道,「谢谢你来,我想师父会很高兴的。」 「不用这么客气啦。」他微微笑开,却忍不住双眉间的距离靠拢些许,「不过,虽然有段日子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呢。」 即便面对那个人——身为少女师父的葬礼,一样这么冷静自持,应对得体。彷彿从未动摇,不会为了任何是流露出悲伤与脆弱,旁人看来恐怕都不太确定对方是否拥有那种程度的感情感知,只当她莫约如同那张总是平静如水的面容一般,心湖未起波澜。 ……不过,他很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是说我没有长进吗?」若是旁人大约会当作普通的寒暄,然而少女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他话里的意思,做出了在他看来有点离奇的推测,还自觉说出了真实,「……的确,很可能是这样。」 「我知道自身拥有的重大缺失……如何改善却不太清楚。」还不等对方再说些什么,少女说着,灰色的眼眸低垂,「师父临终前也没和我说该往那个方向努力……会不会因为这种缺失,导致我无法完成师父的心愿呢?」 「因为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我,稍微有点苦恼。」 少女真的很认真地检讨自身,试图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还扯上了西尔弗的遗言——听得他不禁有些头疼。 其实他能想像到那个场面,即便他赶不及在对方临终前看望,可是……恐怕西尔弗讲了许多的话,说了很多事,长得彷彿没个尽头,又短得像是说也说不完。 但是他也知道,在那既短又长的辞世之言中,在叨叨絮絮的最后劝诫中,绝对不会有一字一句在训斥眼前的少女,更不会要求她非得做到什么事。 并非是那个人对少女没有期待,只是…… 「……听我说。」 少女抬头看向他,平静的面容下似乎有些许困惑——也可能是他的错觉就是了,毕竟他连对方是否悲伤都是「想当然尔」的推断,根本并非靠着对方无波无澜的表情判断。 少女视线笔直地望来,与他眼神相接,气氛便莫名多了几分塞滞感,甚至连他都彷彿紧张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他仍下定决心,必须告诉对方这件事。 「小光……」 「boss?」 「嗯?」跳马迪诺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手下,「有什么事吗,罗马利欧?我刚刚不是要你和康斯一起看着京子还有小春……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不,只是小春小姐和京子小姐和泽田先生家族的雾守小姐约好了,要一起回宿舍喝下午茶。boss您总不会要我们两个臭男人混进去吧?」罗马利欧苦笑道,「虽说如此,康斯本来还想努力一把跟上去——结果因为太过不解风情被瞪了,我只能拖着那小子回来啦。」 「这样啊……不要紧。阿纲的雾守,男性姑且不提,作为女性那位似乎相当可靠,不论是性格还是能力。肯定不会让京子和小春遇上什么麻烦。」迪诺笑了笑,「这样就好了,毕竟人是我带来的,可不能让她们出事。」 「您还真喜欢往身上揽些麻烦事。」罗马利欧不禁感叹,直接无视了上司不满的目光,「不过,只要别给人添太多麻烦……毕竟这也是为了深海光流小姐吧?」 「是啊……被你察觉了?其实我也只是认为,小光能跟那些女孩们多聚聚的话也好,才会把她们一起带来的。」 迪诺将双手枕在脑后,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话锋一转,「罗马利欧,你记得舅舅举行丧礼那天吗?刚开始天空似乎也是这样的,过了不久就下起雨了。」 「确实如此,那真是个阴沉的雨天啊。」罗马利欧立刻搭腔,彷彿也将哪个场景熟记于心,「没记错的话,您和光流小姐当时在教堂里头谈话。」 「是啊。」迪诺答,一瞥头又望外头灰濛濛的天看,明明是正午的时间,日光却半点透不过厚重的云层,整个天幕彷彿蒙上厚厚的灰尘,「你知道当时我想和她说什么吗?」 罗马利欧没有说话,这个问题并不是需要他询问或是猜测。 「我呀,只是要她不要老是那么紧绷,总是对自己那么严格。」迪诺也不卖关子,乾脆地说,「就算是去外头淋雨发洩发洩也好,肯定会痛快很多。」 「不过却被小光严肃地训话淋雨会感冒,反而担心起我来了……还真没用啊,明明在那之前还跟她说了大话,要她不要再叫我『迪诺』而是『跳马』,并且从今以后就要作为可靠的大人让她依靠的。」 「您竟然说了这种话?」罗马利欧失笑道,「简直像是强调自己已经是大人的小孩一样。那可不是合格的意大利男人会说的话啊,boss。」 「囉唆。」迪诺斥了一句,却没有恼羞的意味,反倒轻轻笑了几声,「在她面前我也想显得可靠一点啊。」 毕竟那个女孩可说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作为兄长的身份的话想要保护对方十分理所当然吧——虽说早在他还是废材的时候,对方就是个可靠的小大人了——所以当他终于在reborn的磨练下成才,有了「跳马」的称号,觉得自己总算成为了值得对方倚赖的人时,立刻就写了信通知对方这件事。 只是没想到即便后来出了那样的事……即便面对的事这世界上最为亲近之人逝去,对方仍然没有丝毫求助、倚赖自己的意思。 就算他想出借肩膀予她哭泣,就算只是这种程度也做不到——从那时候起,迪诺就明白了。 「小光不需要我的安慰,也根本没打算哭。」迪诺笑了笑,莫名让人感觉有点寂寞,「换句话说,小光大概根本没想过依靠我。」 在她的选择里面压根没有『依赖跳马迪诺』这个选项,想想真有点不甘心,同时也因为这样,迪诺才没有邀请对方加入加百罗涅家族;毕竟那名少女从未流露出类似的意向,要是提了大概会被拒绝吧,他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再次见面却加入了他师弟的家族。 因为那点不甘心,有时候还会想着如果早一点邀请的话,小光会不会已经是加百罗涅的一份子?然而这种假设其实毫无意义,几经思考后便只剩下「啊,还好是阿纲他们」这样的念头。 「这次也是,要不是dr.夏马尔告知,我根本不知道小光有什么打算,但听夏马尔说阿纲可是直接跟过去了。」将一手搁在下巴处,迪诺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被雨点打出细腻涟漪的积水地上,「真不愧是阿纲,有他看着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真是丧气话呢,boss。」罗马利欧忍不住调侃起自家首领,「刚刚还说了希望在光流小姐面前变得可靠不是吗。」 「太自以为是硬要出风头的男人可不受欢迎呢,罗马利欧。」迪诺却反而像是教育对方一般说道,「对象是小光的话,比起努力凑上去询问关心,我判断还是先把能做的事先做了再说——嗯,这样小光就没办法拒绝我的帮助。这可是经验谈,是我努力总结出来的喔。」 「boss……您这种说法听起来还真卑鄙。」 「什么嘛罗马利欧,说得那么难听……这就是所谓大人嘛。」觉得自家部下嘴巴实在不客气的迪诺咕噥道,「况且我只是不想辜负小光的那声『跳马』而已。」 「总之就是不服输嘛,boss。」罗马利欧说着叹了口气,像是受不了自家首领的「童心」一般,「不过,boss你真的放心吗?虽然有彭格列那位跟着,也难保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 「这我当然也考虑过了,我完全信任阿纲哟。」迪诺笑着表示,而后偏了偏头,彷彿想起什么,「对了……还有就是因为dr.夏马尔给出保证——『你觉得我会让可爱的女孩子、而且还是小海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吗?』说了这样的话喔。」 虽然不清楚他的自信从何而来、又有何根据,但是……既然名为三叉戟、同时作为小光师叔存在的那个男人这样说了,小光绝对会平安无事地回来吧。 +++ 深海光流和泽田纲吉顺利混进了黑街。 只讲出结论未免让人莫名其妙,然而对泽田纲吉而言却真是如此;几乎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这么被气势汹汹的深海少女给带进以前曾经到过的黑街。 那次的黑街之行泽田纲吉自然印象深刻,不止是因为那种对人身安全的担忧、或是害怕被正巧进黑街搜寻深海光流的史库瓦罗给砍了,更重要的是……泽田纲吉下意识便朝着街上十分显眼的白色教堂看去。 他还记得那时光流为了探望她师父的坟墓,还在黑街里买了一束花,只可惜花与叶被瓦利亚的二代剑帝毫不留情地斩落,馀下光秃的绿色枝梗,有些落寞地被少女放置在坟前。 在神医西尔弗墓前,少女似乎曾像是祷告一般双手交握并闔上眼,那时他没多注意,后来又因为狱寺与光流冷战根本忘了这件事——现在想想,光流应该是在和她的师父说话吧? 想着某事的泽田少年显得心事重重,与他相比,深海少女则是一如往常般冷静。她一只手抵在下頜处,似乎是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像是想到了答案,抬起头看向街道两旁的建筑。 「以公元年年份再加上这一季有的星座,当初用的暗号是……」深海光流偏了偏头,「这样的话,师父今天应该是在从第一街区东边数来第三间建筑……果然没记错,是花店呢。」 「光流?」泽田纲吉忍不住唤道,「那个,你刚才说的是?」 「……啊,抱歉,还没跟你说过。」听到这话的深海光流分神看向泽田纲吉,接着恍然大悟一般地解说道,「师父不太喜欢受人拘束,但因为是神医,难免有黑手党希望他能长久驻进他们的家族……所以,平时没在看诊的时候师父不是在逃跑,就是在逃跑的路上。」 泽田纲吉:「……」 少女你这样说自己的师父是不是有哪里不对?话说回来,一个神医混成这副德行是不是更不对? 「总之因为这样,除了医馆以外在黑街还有好几个临时据点,师父会按照各种暗号指示某天要前往藏匿的地点,在那里等着接头人。」深海光流一面说一面迈开步伐,示意泽田纲吉跟上,「因为师父的暗号差不多是那几种,我就挑着稍微推了一下……结果与记忆相符,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泽田纲吉甚至还来不及询问,走在前边的少女脚步一顿,他也急忙煞车以免撞上对方的背。 他抬头一看,发觉虽然看上去新了不少,但的确就是当初在黑街一行中曾见过的「花店」窗口。 连结少女方才断断续续透露的资讯,泽田纲吉灵光乍现,忍不住脱口而出:「光流,你是要来……」 然而深海光流却以一个手势——将食指放在嘴巴前——示意对方别出声。 「——刚刚一直没机会说,不过,希望在这里你能别喊我的名字。」微妙地压低了声音,少女说道,「当然我也不会喊你的名字……作为代称,可以喊你『tonno』吗?」 「咦?好的!」泽田纲吉——现时暂时名为「tonno」,慌忙地点点头,问道,「那,光、呃,我怎么称呼你……?」 「我的话无所谓,tonno方便就好了。」 「欸……」这就叫上了吗?话说tonno到底是什么意思啦,光流你怎么叫的这么顺口——不不对,不能叫「光流」……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棕色的眸微抬,在没被分神注意四周有无异状的少女察觉的情况下,直直盯着人家的脸看。 那张脸……一如往常的冷静。对于已经十分熟知对方秉性的自己而言那绝不能称之为漠然,却也不可能背着良心说是开朗……但是,总觉得一直看着的话,会想起什么分明也十分熟悉的画面—— 「aurora……」 「——什么?」 那个名字无不受控制地自唇缝迸出,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更别说是少女。她微微偏过头,以在她身上几乎可以说是「剧烈变化」的程度、微微睁大眼,似乎十分诧异。 「啊!」他一只手连忙摀在嘴上,「抱歉,一不小心就……应该是因为前阵子都和那孩子一起——」 然而深海少女缓缓地答道。 「……可以。」 「……欸?」在内心质问自己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口误的少年困惑地抬起头,「什么?」 「如果这样比较习惯的话,那么叫我也没关係,也比较不会被看穿吧。」少女偏了偏头,补充了一句,「只是临时的称呼罢了,避免事后师父动用人脉通缉我们……所以不用太在意。」 「……」通缉?「aurora」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啦,竟然还会被通缉的吗? 十分自然地在心底吐槽——可能是因为aurora除了那双大概是像到那孩子父亲的海蓝眸子,其馀五官都和深海光流十分相似——这样的话,总觉得接下来应该也能好好叫假名,不至于将真名说漏嘴。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步了。」深海少女突然转了话题,或者说他们终于切入正题。就见她自上衣的内袋掏出了一张折起的小纸条,动作熟练地将它从「花店」窗口递了进去。 这个动作他以前就见过,当时对面的反应是将一束纯白的卡萨布兰卡递了过来,因此当时的他认定那应该只是张购物清单……现在看来倒是有点怀疑起来,总不可能是要买把花送给久别重逢的师父吧! 然而过不了多久——不到十分鐘,「花店」内突然传来人声,似乎是两人在对话,其中一人可以说是大声嚷嚷,隐约能听见他说着如「为什么是我去」、「就算把小鬼看丢的是我」、「我知名度没你高?在另外一个你默默无闻的方面我可是箇中翘楚」……等等,有些莫名奇妙的句子。 而后,彷彿永远紧闭的大门「嘰咿」一声被门内的人打开,遮挡视线的门板称不上温吞地被推离,纳入两人眼帘的面孔是—— 「dr.夏马尔医生……」 乾巴巴的语句在嗓子眼飞快转了两下后迅速吐出,泽田纲吉十分震惊地看向眼前的人,那分明是他熟悉的面孔——虽然年轻不少,没了鬍渣也没有颓丧大叔气质,但这绝对是夏马尔医生! 「……哦?竟然认得出我啊,你这个小鬼眼光挺好的嘛。」年轻的夏马尔医生目光一闪,却把眼底那点锐气锋芒藏了起来,勾起嘴角懒洋洋地问,「都知道了那也不需要我报上名了吧?另外,主动上门的小鬼应该自己报上姓名,这可是基本常识。」 「我……」 看着熟人的脸,他差点顺理成章地回答了自己的名字;好在一旁的少女见状,立刻冷静而机警地抢答。 「他的名字叫tonno。」深海光流道,「而我是aurora,您好。」 「喔呀,真是可爱的女孩子。」如同十年后已经成为大叔的不良医生一般,见对方是个女的,整个语气似乎都上扬不少,「想不想和我去约会啊?我们可以谈谈春天西西里的好天气,谈谈小姐你的人生理想,或是……」 他轻轻笑了一下,右手一翻,一张纸条出现在手上,方才被深海光流递进去的纸条此时已然被摊开,面向两人……那是一个以线条组成的图样,近乎刻板地以规制的线段呈现出宛如一朵花的形状——根据第一印象判断,应该是百合花的图样。 「谈谈这个画了特殊暗号的纸条,不知道aurora小姐意下如何?」 现场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在没有人出声的情况下僵持了好一会儿后,夏马尔不由得露出有些伤脑筋的表情。 「不打算开口吗?这可不行,我可不是那种不会怜香惜玉没水准的男人。」夏马尔摇了摇头,一脸受不了,「不过不动手处理,里头那个囉嗦的傢伙可能还会找我麻烦……小姐你真的不考虑和我喝杯咖啡好好谈谈?比起爱大动干戈的战斗狂,我可是喜爱下午茶自己和淑女聊天的超级知性男子哟。」 少女依旧没有出声,夏马尔无奈地又瞥了她一眼,「伤脑筋……这样吧,再不作声的话,那么我就不得不对着那边那位『tonno』动手囉?」 男人打了个响指——嗡嗡嗡的飞虫振翅声便在两人耳际响起,却因为过于渺小而无法捕捉其踪影,彷彿单纯的耳鸣一般不断于耳膜回响。 想起dr.夏马尔的三叉戟蚊,泽田纲吉顿时紧绷起来;同时有六百六十六种病媒蚊供对方役使,随便被哪种稀奇古怪的蚊子叮到,说不定不止都没救了,还会像是得「骷髏病」的时候一样,丢脸到死…… 这边泽田纲吉虽然担忧着自己的安危,却没想过要催深海光流的意思——他从觉得少女心中自有成算。 事实上,果然也没等到夏马尔真的出手,不为何沉默许久的深海光流突然开了口。 「……我知道你们在找的那个孩子的下落。」 话语一落,泽田纲吉瞬间意识到一点——对啊,光流在这里的话,十年前的她肯定会因为被交换而消失;可是因为威尔帝博士的改造让他们被转送到固定的地点,而不是直接出现在十年前的他们应该出现的地方……因此小时候的光流,大概就像是突然凭空消失了吧? 怎么办啊那不是很糟糕吗——光流的师父肯定担心死了! 「原来是这样吗?」比起泽田少年的惊慌失措,夏马尔挑了挑眉,表情似乎不太意外,大概早就猜到了。不过他还是说道:「失礼了——但我毕竟不太确定可爱的小姐是不是说了与你的美貌程度相当的谎言。」 「那孩子名叫深海光流吧。」她神色平静地直视着夏马尔的脸,毫无波澜地以彷彿第三者的语气吐出自己的名字,「纸条也是在她身上找到的……我认出那是『银之花束』的标志。」 「哎呀,看来小姐你是真的知道呢。」夏马尔眼睛不易察觉地微微一亮,「能认出来真不容易,我记得师兄应该没送多少人……唉算啦,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係。」 「知道那孩子在哪里还是赶快把她带回来吧,我师兄『银』跟我这个三叉戟不一样,比我兇恶多了,而且完是个全不懂的怜惜柔弱可爱女孩子的臭混蛋。」夏马尔耸耸肩说道,「所以,感觉把那个小鬼——把『深海光流』送回来,然后和我愉快地去约会吧?」 「传闻拥有银之花束便能让神医答应一件事。」没理会夏马尔不正经的搭訕,少女接着说,「虽说得到的手段不光彩,我还是希望神医能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样的话我保证一定会把『深海光流』找回来。」 咦?难道这是威胁?这是在威胁人家吗?还是用那种根本不算筹码的筹码……话说,会有人绑架自己当筹码的吗? 不止泽田纲吉惊恐地看着她,就连原本笑嘻嘻的夏马尔都微微收敛笑容,瞇起了眼睛,「……这样啊。虽然早就猜到了,那么我姑且问一下吧——你想要实现什么愿望?」 「有件事……一定、必须得拜託西尔弗先生。」少女宛如下定决心一般认真地说道,「请收我当学生……我未来的梦想是成为一位优秀的医生。」 泽田纲吉:「……」 dr.夏马尔:「……」 泽田纲吉觉得,还好在听到对方吐出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先呆了呆,要不然他差点就要大喊出声了——你不是已经是了吗?!事到如今到底是在说什么啦! 你搞啥呢光流!搞——啥——呢——!? +++ 深海少女:我打算绑架我自己 泽田少年:?????? Chapter.49光阴重错之时(二) 最后夏马尔还是选择带着两人进入了「花店」,去见那个在他口中据说很难相处的师兄。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会提出那种要求……你的想法真是别出心裁。」不愧是撩妹狂魔夏马尔,如此懵逼的时候都不忘要夸一夸人家女孩子,「但我想他不会答应,你确定不换个要求?我师兄说的话还是挺有分量的。」 「只有今天一天也好,希望能让我待在西尔弗先生身旁观摩。这样的话我保证一定会把『深海光流』找回来。」然而少女只是将同样的说词重组过后,再次重申。 「好吧……但你们可要做好准备,他肯定会发火,到时候小姐你多注意点。」夏马尔摆了摆手,说道。 「谢谢,麻烦您了。」少女十分认真地道谢,「我们会铭记在心。」 这让夏马尔顿了顿,屈指搁在下巴看了少女好一会。 「要不要考虑成为我的弟子?我一直想要有个可爱温柔会体贴人的徒弟。」突然开口的dr.夏马尔一脸想出这种好主意我怕不是个天才的表情,「正好我也是个优秀的医生,性格也比古怪的西尔弗好相处。话说要拜师的话也不是非他不可吧?所以就当我的徒弟吧?」 「不要。」这种假设恐怕都没能经过少女的思考中枢,就彷彿膝反射般果断回绝了。 「呜哇好果断!我有点伤心哟?!」 光流真的毫不留情,但夏马尔提出这种要求怎么看都只有三振出局的份吧……看着少女冷漠的神色与青年彷彿大受打击的浮夸动作,泽田纲吉抽了抽嘴角,努力把差点涌出喉头的吐槽咽了下去。 「抱歉,但并不是针对您。」深海光流客气地道,「只是如果不是西尔弗先生的话不行。」 「就算夸成这样,我师兄估计也不会高兴喔。」夏马尔随口说道,「他那个人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嘛,虽然最近好像被开发出了萝莉控的潜……呃。」 夏马尔口中消费人的话不自然地驀然停止,不为别的,就为了突然被打开的门以及从门内走出来的人。 金里带褐的发丝虽短,却又恰好长得能铺在白皙的颈项上,柔软得像是某种巨兽的鬃毛,眉目之间隐约能见到名为温柔的气质,碧绿的眼瞳更像是某种高级的宝石——男子五官端正,穿着剪裁合身的西服与长版风衣,整个人彷彿将一般人印象中的「意大利绅士」完美具现一般。 那是既熟悉却也陌生的面孔,儘管与十年后沾黏在冰冷墓碑上的相片相比鲜活许多,然而泽田纲吉在看到的一瞬间便明瞭,那就是深海少女总是掛在嘴边的师父,黑手党神医西尔弗。 「看来你和这两位访客进行了良好的对话。」被称为神医的男人连说话的声似乎都透露着一股温文尔雅,「需要我给你们一点空间吗?夏马尔。」 「呵、呵……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到可爱的女孩子就是这样嘛。」然而夏马尔凭藉着对自家师兄的了解硬是听出了点肃杀之气,于是乾笑着打哈哈,「对了,这两位说要找你哟?要不你们自己慢慢谈吧!」 说着还把跟在身后的少年与少女拎到师兄跟前,随后举起双手呈现投降一般的姿态,安分得要死。 「……」泽田纲吉真没见过这样的夏马尔……不,虽然同样不正经还吊儿郎当,但遇上深海光流的师父却像是遇到猫的老鼠。 他偷偷瞄了西尔弗一眼,看起来不像是个可怕到能让夏马尔闻之变色的人啊…… 「不必,我听到了。」西尔弗说,「总之,是想要以那孩子的下落做交换成为我的徒弟一天,对吧。」 这傢伙根本从一开始就躲在门后偷听了吧,语气还那么肯定——暗自腹诽几句,夏马尔面上却连连点头附和,「没错。」 说完顿了下,想起方才少女认真地向自己道谢的可爱模样,夏马尔好歹补了一句,「我看她挺有诚意的……呃,要不考虑考虑?」 面对夏马尔的提议西尔弗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在思考了一会儿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这样的话,要不你也和上次带来和我一块吃饭的克莉丝蒂亚小姐正式交往?我看她也很有诚意……跟上个礼拜的碧翠丝、前几个礼拜的艾蜜莉、以及上个月的希丝卡一样有诚意,要不把这些女孩都叫出来,大家一起聚聚吧?」 泽田纲吉:「……」 看走眼了,原来是个狠角色。 这下夏马尔闭嘴不说话了,金发的男人点到为止,漂亮得惊人的绿色瞳眸便略微转向,转至他们——主要是落在深海少女——身上。 「首先让我确认一下,那孩子在你们那里,对吗?」西尔弗问,「没有问题吗?」 西尔弗先生为什么这么问?就在泽田纲吉这么想的时候,就看一旁少女已经点头肯定。 「没有问题。」少女甚至淡淡地这么回答,彷彿早已预料到这个情境一般从容。 不光流,虽然刚刚都证明了你狠起来连自己都敢绑,但这么说果然还是不太好吧一副真的是幼童绑架犯一样——泽田纲吉懵逼,直觉却大声叫嚣着不妙。 「你说你是个医生,对吧。」男子放轻音量,缓缓地说,「那么,在她还需要你的时候,你选择把握所谓的『机会』来找我?」 泽田少年不明白深海少女与神医之间的对话代表什么意思,什么谁拋下谁,光流只是和过去的自己互换——但对方并不清楚这件事。 「你们应该也不是什么坏孩子,所以我不打算追究这次的事。」西尔弗又道,同时慢条斯理地正了正因为低头看着两人而稍微偏了的西帽,「但是,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还是尽快放弃,并将那孩子送回来。」 「还有,」西尔弗垂下眼睫,翠绿的眸子里一点温度也没有,彷彿透着奇异的金属质感,显得冷冰冰的,「如果连那些近在眼前、需要你的人都视而不见的话,就不要想着成为医生。这样不管对其他人、还是对你都会比较好。」 「我不认为我能教你什么,因为你并不适合成为医生。」 他将礼貌性的绅士笑容敛起,放轻声说着,彷彿说着什么动听的讚词——可泽田纲吉心下一梗,只觉得这话令自己感到难受。 在泽田纲吉眼中,会温柔地给受伤的他们包扎、会认真地照顾病中的伙伴,这样的深海光流毫无疑问,绝对是世界上最适合穿着白掛的人,怎么可能如同西尔弗说得那样「不适合」? 另外一边,夏马尔也皱眉,心里埋怨师兄话也说得太过头,完全不顾忌人家女孩的心情——夏马尔也看出少女和少年不是什么用心险恶的坏人了,撇除掉那个据说被他们「绑架」的孩子不说,这俩看起来不也是未成年的孩子吗? 所以师兄你跟孩子较真干嘛呢,真让人受不了……一边这么想着,夏马尔便打算开口打圆场:「咳哼,那个,你别介意啊,我师兄的意思是……」 「我明白了。」少女突然道,一面说一面从西服外套内侧的口袋掏出钢笔和小型笔记本,「我会记住的。」 「……」不,你这是明白什么了少女?我还什么都不明白呢! 泽田纲吉同样懵逼,可他佔了地利之便,正巧落在深海光流斜后方,视线对上少女手上的笔记,上头用彷彿将纸摊平在书桌上书写一般工整的字,将神医方才对深海光流的批判一字不漏地誊下了。 ……救命!这操作他也不懂啊! 「我会好好把您说的都纪录下来,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处。」少女顿了顿,「但我真的已经找了可靠的人,请託对方照顾『她』了。而我有不得不立刻来找您学习的原因,请见谅。」 面对深海光流状似诚恳的肺腑之言,西尔弗平静地看了她半晌,突然开口,「那个人可靠吗?」 「是的。」马上理解意思的深海少女郑重地地点头,「我拜託了十分可靠的人。」 西尔弗又沉默了,过了没多久突然叹了口气,吗夏马尔顿时觉得不妙,果然就听到作家师兄说道:「只要保证那孩子能受到妥善照顾就好,其他随你们便。」 说完当即迈开步伐走人,留下发愣的眾人在原地看着。 「喂喂……」反应比较快夏马尔三步併作两步跟上自家师兄,小声叨叨,「你玩真的啊,拍拍屁股就走人,后面那位淑女还有那小子怎么办?还有,你不是挺担心那天捡回来的小鬼头吗,难道就这么算了?」 「担心有用吗?」西尔弗头也不回地答,「何况,我的职责是照顾好眼前的病患,如果那孩子真如她所说受到妥善的照护,那我也没有必要追究太多。」 「不是,你怎么就知道那孩子被妥善照护了?」夏马尔一个大写的不解,嘴快多问了几句,「万一她被绑着受虐待呢?万一根本不是被他们绑了呢?你就不担心?」 「不然怎么办?」听到夏马尔的话,西尔弗挑挑眉,这回总算偏过头看他。「关心了那孩子,然后坐实你说的『萝莉控潜能』?嗯?」 夏马尔:「……」 夏马尔觉得自己作为一名风度翩翩的黑手党绅士,就不应该在这里被自家无良师兄糟蹋……可没办法,谁让这是他师兄,而且他刚才说人坏话明显是被这个小心眼的傢伙给听去,可得夹紧尾巴好好做人了。 「放心吧。」看师弟明显缩起脑袋受教的模样,西尔弗也就饶过他了,「她这么坚持要当我的徒弟,只要这份决心是真的,对待那孩子不可能会粗心。大概真的找了值得信赖的人照顾了。」 当然,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事实不是那样,只要还在这个西西里岛内,他自然有法子查出那个女孩在哪,他毕竟没叫人停止调查……只是他内心隐隐有种直觉,认为那个女孩是认真的。 「你倒还很肯定,好像会读心一样。」夏马尔皱起眉,「跟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算了,说朋友太肉麻,总之是个认识的傢伙很像,把人家的心思都摸得一清二楚,好像剥光对方里里外外看得一乾二净……」 夏马尔憋了憋,最后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有益自己的身心健康:「……说真的,感觉有点噁心欸,师兄。」 西尔弗:「……」 西尔弗又叹了一口气,彷彿在哀叹上天偏偏让自己遇上了一个脑子有洞的弱智师弟;不过他沉浸在哀伤的时间不过须臾,很快便调整了心态,开口: 「接下来我要按照原定计画去病人的家里拜访,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顿了下,又淡声道,「当然,我看他们是要跟着我了,你看你要不要跟着,顺便验证一下我是不是还想拐带未成年小朋友。」 「……我不就说你一句,至于这样记仇吗?」夏马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没兴趣,还是去帮你注意小鬼头的下落好了,有消息再通知你。」 行吧,西尔弗点点头表示认可,夏马尔又翻了个大白眼,随后看了一眼跟上的少年和少女,补了一句: 「对了,虽然感觉你都偷听到了……不过听他们说,那个男的叫『tonno』,那位女士则是『aurora』,记得叫对人家的名字。」 +++ 在西西里某个病童收容中心,泽田纲吉看着西尔弗认真地给小小的病患问诊,深海光流认真地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拿纸笔纪录点什么,他自己就……就特别尷尬地在一旁呆站着。 尽责的医生看病总是特别细心,许多问题病孩子们问了又问,西尔弗便耐心地答了一遍遍,一点也不嫌烦,就连纪录着什么的少女也是,埋头专注笔记,一副心无旁騖的样子让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况且——少年暖棕的眸子看向少女捧着笔记本、握着笔桿的手,又瞧了瞧她认真的侧顏……少年自觉地又更安静了些。 「今天就到这里,下次看诊时间之前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联络我,我会赶来的。」 西尔弗叮嘱,同时揉了揉正在病床上休息的孩子的发顶,受到如此待遇的孩子开心地笑了出来,用力点点头。 深海光流看了看,确认那孩子就是这个地方最后一个病患,便收回视线,走到泽田纲吉身旁规规矩矩地站好;反倒是孩子似乎对平时没见过的生面孔十分好奇,噠噠踩着轻巧的步子凑到两人跟前。 最前头的小女孩长得十分可爱,胆子也大,圆圆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聚焦在少女身上:「aurora姐姐,为什么艾莉丝之前都没有见过你?」然后转头看向泽田纲吉,「这个哥哥又是谁,跟之前的夏马尔叔叔一样是医生叔叔不成器的师弟吗?」 「呃……不是哟……」泽田纲吉抽了抽嘴角,夏马尔你的形象到底得多差,一个还没上小学的孩子都知道喊你不成器? 「我叫……tonno,可以叫我tonno哥哥。」 「tonno……」名叫艾莉丝的小女孩困惑地眨了眨眼,「难道哥哥跟『vongola』一样吗?」 「咦……咦!?」泽田纲吉一惊,音调忍不住拔尖,「你、你怎么……」怎么会知道啊,难道这又是一个跟黑手党有关係的小鬼杀手…… 「是啊,是一样的喔。」然而一旁的深海光流却神色自若地答道,「因为都是住在海里的。艾莉丝真棒,竟然发现了。」 「那当然,院里的老师都说艾莉丝是最聪明的孩子!」艾莉丝露出了高兴的表情,「不过,tonno哥哥是因为觉得tonno太好吃了,所以才把自己叫做tonno的吗?」 「嗯……」深海光流思考了一下,「虽然的确很好吃,不过很遗憾,只是巧合呢。」 「……」不是,所以能来个人跟我解释一下我那个叫「tonno」的化名是什么意思吗? 泽田纲吉听着两人愉快的谈话却全然插不上嘴,只得摸摸鼻子,转身打算到角落里待着。 「『tonno』的话,在日文就是『鮪鱼』的意思吧?」已经戴上了西帽的西尔弗走到泽田纲吉身旁,「的确是个很有趣的称呼。是她帮你取的吗?」 泽田纲吉惊愕地抬头,当然不是因为赫然得知了深海少女竟然玩了自己名字的谐音梗这件事——这点他已经懒得吐槽了——真要说的话,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和自己搭话,还特别使用日语。 「她对这里的孩子很好,应该是个温柔的女孩。」他突然笑了下,说道。 可不是吗,泽田纲吉打从心底认同地点头,「她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能放心把那孩子交给aurora小姐了,毕竟以她的状况也不好托在这里。」 「……欸?」泽田纲吉一呆,「不好意思,西尔弗先生……您是说把谁托、托给……」 「我稍微看了一下aurora小姐的笔记,上头的诊断很准确,不需要我进行什么指导。」西尔弗却逕自说着,「要是把那孩子……对,将『深海光流』交给aurora小姐,也许也算是一种妥善的处……」 「请您等一下!」 泽田纲吉稍稍提高音量叫了出来,然后立刻看向不远处的少女,确认对方没有察觉这边的情况,松了口气后又朝西尔弗看去,「您口中的『那孩子』难道是指『深海光流』?」 西尔弗点头表示肯定:「没错。」 泽田纲吉:「……」 「不、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泽田纲吉用力挥舞双臂,强烈反对。 怎么可能让光流照顾她自己啊,这简直要比自己绑架自己还要荒谬了! 「那个、西尔弗先生,光流……不是您的徒弟吗?」泽田纲吉努力寻找措辞,「交给我们真的好吗……不如说,为什么西尔弗先生会想把光流交给别人照顾?」 他忍不住就这么问了,结果一说完这话,这回反倒让西尔弗露出诧异的眼神,「那孩子这么说啊……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吗?」 西尔弗笑了笑,开口解释道: 「遇上那孩子是两个礼拜之前,因为状态不太好所以暂时留在我身边,预备等到状态好一点就会来这里和其他孩子一块待着。」 「她的确有提出要我收她当学生,不过只说了一次,我想也就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吧。很多孩子对于未来都拥有类似的憧憬,不一定得成为我的学生才能达成。」 「事实上,因为工作我居无定所,而那孩子的情况很特殊,要收她当学生、带着她东奔西跑并不实际。我原本很烦恼该怎么处理,不过,我想你们和那孩子相处的还不错。」 「交给你们我很放心。」最后西尔弗说。 「等一下!」这回泽田少年连敬词都忘了,直喊道,「您不打算收光流为徒?」这怎么可能!? 「目前没有计画。」看了不知道在焦急什么的少年一眼,西尔弗回答,「所以,如果你们是为了那女孩的未来归属来找我,大可不必;只要好好地对待她,我并没有想要和aurora小姐抢徒弟的意思。」 泽田纲吉:「……」 在那一瞬间,泽田纲吉灵光乍现,往日不太灵光的脑袋在这一刻高速运转;剎那间他突然茅塞顿开,好像啥都明白了,一通百通。 他吞了口唾液,开口: 「西尔弗先生……您认为我们来这里,是因为『aurora』想要收『光流』为徒,但『光流』想要成为您的徒弟,所以才来找您理论的……?」 西尔弗没有说话,却挑了挑眉,无声演绎了「难道不是吗?」一句话。 「……」不是,真的不是。您误会大了。 「您……您看到光流时,难道都没有想要收她当学生的意思吗?」泽田纲吉急得头都要秃了,他不明白,怎么註定成为深海光流师父的西尔弗突然就不收徒了,「我、我的意思是,光流真的是个很乖的孩子,未来肯定也很适合当医生。」 「要成为医生并不一定要成为我的徒弟,方才我也说过了。」西尔弗却打断了他的话,「我带着她不是为了给自己物色学生,而是出于作为人道德,以及……」 说到一半,他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听着男子语焉不详的发言,想起稍早夏马尔言之凿凿的某项发言,泽田纲吉忍不住脱口而出:「以及萝莉控的原因……?」 西尔弗:「……」 「……请不要跟着我的师弟起鬨,他连世界名着都能拿来瞎说。」他叹了口气,「不说这个。总之你们不需要再试探我的意向了,tonno先生。我真的没有带着孩子到处跑的打算。我不可能因为那孩子说想要当医生,这种很可能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迁就她——」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的对话。」 是深海光流。她似乎和小女孩艾莉丝说完话,此时已经缓步走到正在说话的两人身边,「不过时间似乎差不多了,我想也许该动身前往下个地方?稍早我和夏马尔医生确认过地点了。」 「……也是呢,一不留神时间过得真快。」西尔弗迅速回神,同时掛上了挑不出错的绅士笑容,「那么,走吧。」 深海光流点点头准备动身,只不过当她走过泽田纲吉身旁,后者视线一撇,正巧看到少女贴着腿垂坠在身侧的手紧握着钢笔,力道大得手似乎都微微颤抖起来。 眼见这一幕,泽田纲吉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是认真的。」 「……tonno先生?」西尔弗的话音中有些微的困惑。 「tonno?」连深海光流都十分困惑。 可听了她疑惑的声音,泽田纲吉原本怂下去的情绪又高昂起来,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深海光流作为医生这件事不可质疑,更不可以被神医西尔弗质疑。 于是那个瞬间,少年一只手悄悄地捏上了少女握着的钢笔另一端,直到微微颤抖的笔身停止颤抖,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她是认真地想要成为医生的,」泽田少年加强语气重复了一次,「这一点无庸置疑,绝对、绝对不是开玩笑!」 西尔弗平静地看着眼前一副给朋友出气样的少年、以及一脸平静却微妙地有点懵的少女,突然想起不久前还在自己身旁跟着的小女孩「深海光流」,和遇见她时的状况。 ——四肢与头部被冰冷坚硬的地面彷彿吸附一般无力垂坠,轻易能将肌肤划出深深浅浅豁口的锐利碎片就在伤处细碎地分佈,想必在拉扯患处时肯定能带出一片比巨痛更恼人的麻刺感。 可那不过是他一眼望去能粗浅分辨的状态,对比其他部位可以说是无伤大雅,更可以说若是先做医疗的检伤分类,那绝对是放在最后才需要去处理的小伤口。比起那里自然有更为紧急的部位亟待处置,他一早也说过了,名叫「深海光流」的女孩状况并不太好。 在看到对方的当下,他立刻俯身查看女孩的状况,他看不清女孩的脸,即便没有那些一般而言十分遮挡视线的发丝……可是他听到了,听到女孩的声音。 「……请救……救我……」 西尔弗会救深海光流,只是因为深海光流说了,她想活下去。可是那样一个女孩,真的有办法成为医生吗? 他不知道。 「……是吗。」因此西尔弗只是这么回应泽田纲吉。 Chapter.50光阴重错之时(三) 在那个暑气踮着脚尖逐渐靠拢的春季末端,花落的声音都被无聊的少年细细收入耳里的时刻,有个声音本该是陌生,却恰好在那个春末彷彿过熟的果实一般坠落在耳畔。 「有听到吗?」 称得上清澈乾净的嗓音响起,繚绕耳际的是近日听惯的声音,灰发的医生侧头看向他,浅淡的瞳眸被窗缝透进的日光照得顏色更剔透,闪闪发光如耀眼澄净的湖面,让他忍不住稍微瞇起眼。 这个人看起来未免也太闪闪发光了吧——除去窗外的太阳绝妙地给这人浑身蒙了层纱似的光以外,也许还有对方穿着同样亮得晃眼的白大掛这个因素在,总之,眼前的人亮得根本和白炽灯没两样,是他超级不熟悉的顏色。 她是师父的友人,职业是医生,这种令人难以相信会和自家师父扯上关係的职业。不过他倒不曾怀疑这一点,毕竟就这几天观察下来,对方还真的是正经八百的医生。 「me听到了喔。」 「好,那您可以回去了,弗兰先生。我不认为我有什么生命危险。」医生点点头后乾脆地道。 幻术师并不在乎医生所下的逐客令,这些天他已经听过太多次,几乎是对方起个音大概就能接着她的话说的程度。 「可以直接喊me的名字。」他只是如此纠正,像个普通人一样善解人意般地说道,「me想想——这是第七天还是十天?总之,如果以给boos煎的牛排比喻,就是可以上桌的完美三分熟。」 「原来如此,的确有人习惯吃比较生的牛排,个人习惯我无从置喙……只是作为医生我并不推荐这种不完全杀菌、容易残留微生物的做法。」 医生这么说——还真有趣。弗兰想,明明刚开始不是在讲这件事,不过提到以后对方却会善解人意地将之作为台阶下,顺从地转换个话题,这大概才是真正的「常识人」吧?越来越好奇对方是怎么和脑子明显有坑的师父认识的。 「失礼了。那么,就让我称呼你为弗兰吧。」医生又道,「弗兰,希望你能回去和六道骸说我现在很安全,我的职业风险并没有他妄想中的那么大。」 「唔,医生小姐知道我师父都在做什么?」他也就是好奇问问。 「不知道。」医生虽然答得飞快,语气却十分篤定,「反正不是合法正派经营的事业吧。」 「……」啊,弗兰不得不认同这句话。这点由拥有正牌营业执照的医生提出还真有说服力。 「师父他可是想要征服世界的男人,这很理所当然吧?」于是他以一贯毫无起伏的平淡语调说,「根据me的猜想,医生小姐八成也在凤梨……师父的计画之中,肯定毫无保留地被算计进去了,最后利用价值被师父搾得一乾二净,总之就是那类的下场。医生小姐是因为这种合情合理的担心所以才要me回去吗?」 「不,不是。」医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起先,弗兰认为对方也许是在掩饰心虚,并寻找一个足够冠冕堂皇、更适合在这个场合里说出来感动人的话,然而他却无法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也无法辨别对方真实的心理状态。 「我不是在担心那种程度的事。」医生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接道,「而是六道骸……他其实并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擅长指示人做事。」 「蛤?」他不禁发了个表达困惑的音。 「打个地方吧,比如说剥一颗柚子的话,六道骸是能好好把果肉剥出来吃完没错……」医生歪了歪头,「但是他不知道,晒乾的柚子皮还能驱蚊。」 「咦?」这跟师父的计画难道有半毛钱的关係吗? ……不懂,完全无法理解。 弗兰甚至怀疑对方在瞎掰,然而没有证据。 「连剥柚子这种事都能证明一点。」医生慢条斯理地耐心解释,「那就是他这样子的做法,绝对称不上把某些东西的价值发挥到淋漓尽致。」 「有的时候他并不明白人真正的价值。我被你这样守着不能发挥价值,你守着我也是徒劳无功。」她顿了顿,「根据他的配置我就看得出来他这些年也没什么长进吧……还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世界还不至于面临被他毁灭的危机。」 「……欸。」 且不说对方是怎么一语道中世界濒临毁灭的现况的,弗兰现在就已经开始怀疑,师父留着这个医生是想等到白兰先毁灭世界、自己毁灭世界无望的时候用来自戕吗——让医生小姐说话气死自己之类的。 此刻弗兰突然开始佩服起自己一向不怎么尊敬的师父了,毕竟这个死法还是很有创意,值得称讚两句。 「我是个医生,并且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乐在其中。」根本不管弗兰的想法,医生又说「你也是吧,弗兰,你应该很喜欢自己的『职业』,所以并不喜欢待在这里,不是吗?」 轮到她歪了歪头,灰色的发丝被地心引力拉扯而垂落,凑在她脸庞彷彿捧着双颊一般,簇拥着白皙脸庞上镶着的灰色瞳眸,引导幻术师将目光聚焦在那里。 「在我这里,你看起来总是很无聊的样子。」 他微微睁大了眼,这是他十天来将最多的注意力投注在眼前这个医生的时刻,也是十天来他自认唯一表露出真实情绪的瞬间。 这样啊、被看出来了。 「……完全瞒不过医生小姐。」他眨眨眼,敛起方才稍微有些溢出的情绪,「me的表情很明显吗?可是me已经过了会把心情都写在脸上的中二时期了,表情控管能力也比师父好很多喔。」 「可能是因为你和我很相似吧。」医生小姐老实地说道。同为面瘫,她多少还是能理解一下对方的心情的,「我只是觉得,要是没办法做医生的话,我大概也会露出和你一样的表情。」 眼前穿着白掛的女子不再当医生的画面——弗兰想了想,发现凭着自己那拥有超绝想像能力的脑袋,竟是半点也没办法想像出那个画面。 虽然从刚见到时就这么觉得了,不过……弗兰恍惚地想,眼前这个人即便只是脱掉白掛,大概都让人难以置信吧。 当时弗兰就想,不知道师父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感觉?眼前的医生似乎代表着一种无法扭曲的真实,他们这些幻术师能将自己自己相信的真实显示出来,用幻术使他人也相信——可是,如果压根「不相信」呢? 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人会放弃当医生这件事,所以即便想用幻术做出类似的假象,肯定也会显得十分粗糙且不入流吧。 作为幻术师,除了要让别人相信自己所相信的,还有绝对不能让不相信的事情成真。 弗兰稍稍收拢自己发散性的思维,戴着诡异黑色青蛙头套的少年将下巴搁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小小的黑色身影,绿色的发丝铺散在床沿,彷彿与灰白蚕丝交缠的草絮。 「不过……真的睡了好久呢,光姐醒了吗?」他眨眨眼,小声地嘀咕道。 翠绿色的眼眸于是对上了稚嫩的脸庞,目光于其上逡巡许久,弗兰才幽幽地、如同叹息一般地开口。 「……唔,看不出来。」毒舌且骨子里有股不服输傲气的小少年,十分难得做出这种彷彿受到打击的发言,「本来把蚊子大叔支走想跟小光姐交流的啊,这样子不是完全泡汤了吗?」 弗兰又叹息一声,一副人小鬼大熊孩子装模作样的情态,倒是变回了平时的模样。 「out、out了啦——师父跟我都是,作为光姐后援会出局了啦。」 变故就在语音刚落地的那瞬间发生,前一刻还十分正常的空间迅速佈满雾气,虚空中一处有个由靛蓝色迷雾组成的人形逐渐凝实,在真正化为实体的同时,那人手上攒着的三叉戟毫不客气地直接捅进了少年浮夸的巨大头套。 「好痛……」弗兰小声抗议,大约是顾忌床上躺着自己的爱豆,声音轻的不得了,「师父能别一上来就捅人吗——?」 哼,六道骸冷笑一声,正打算出言讽刺两句让对方不敢再造次,却听对方又开口: 「万一me和师父您这个老不修的对话被小光姐听到,对年纪还小的小光姐造成负面影响就糟了,请师父多注意。」 六道骸:「……」 幻术师面无表情地转动手柄,让三叉戟尖端能把自家逆徒的脑子捅出洞,力图让里头的水流出来。 「呜哇——好痛啊师父——」 无视了徒弟毫无灵魂的痛呼声,六道骸放开三叉戟,迈开步伐走到了床前,被黑色皮质手套包裹的修长指掌绕过颊边细碎的发丝,碰上了那抹人影的面颊。 隔着皮革质料的触感被模糊,却隐约有种人体的温热,属于鲜活生命的温度透过连接处传递了过来;彷彿在确认什么,修长的手指向上移动,堪堪停在某处。 「真狼狈啊,深海光流」与手上尚能称作轻柔的动作全然不同,幻术师彷彿是将隻言片语狠狠咬碎了才吐出,词句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这副样子还敢自称是医生的话,你大概也要沦落得跟满口妄语的黑手党一样了。」 「……你认识我吗?」 带着几分稚嫩的嗓音以超乎想像的冷漠驀然响起,于是落在她脸上的手指顿了顿,悬在女孩眼皮子的位置上。女孩对此浑然不觉。 「抱歉,因为我现在看不到你……能告诉我你是谁,这又是哪里吗?」 ——双眼被绷带密密实实遮掩着的少女只是如此平静地询问。 +++ 西西里岛有名的沙丁鱼意大利麵的味道很不错,只不过泽田纲吉无心品嚐。 事实上,在整个用餐过程中,有一大半都被他用来暗中观察分别坐在自己身旁和对面的人——西尔弗和深海光流。 这两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优雅又安静地默默用着餐点,期间没有人讲半句话,但看起来也只有泽田纲吉自己觉得尷尬了——他很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然而一想到刚刚自己对西尔弗有多不客气,他就彷彿洩气的皮球一样瘪了。 这种让泽田少年感到压抑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餐后,西尔弗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环顾桌边另外两位也都享用完餐点,这才开了口。 「那么两位,既然都用完餐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鑣吧。」 「……」神医,我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的神医! 无怪乎泽田少年的脑中会浮现这种惨遭渣男骗财骗色最后还被拋弃的时的台词,从前但凡听深海光流描述西尔弗的模样,总是让他不自觉地将对方的形象定位在爱女心切的傻爸爸上;哪知道有朝一日穿越时空却发现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这种倾向,前后落差实在太大,他有些接受不能。 「深海光流那孩子,你们若是想要收她当徒弟,我没有意见,如果在她的事上遇到什么困难也欢迎来找我。」西尔弗微笑,语气十分温和,「虽然我认为她不适合做我的弟子,但做别人的学生也许她能成为医生,所以aurora小姐愿意收徒的话,就好好教导她吧。」 不不世界上才不会有比你更适合成为光流师父的人啦。泽田纲吉几乎是奋力忍住心中的吐槽欲,接着听下去。 「在我这里实习一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以你的程度不需要这样子的实习,只是在浪费时间。」西尔弗摇摇头道,「那孩子的状况看着十分特殊,你们还是赶快回去的好。」 怎么可能啊——泽田纲吉偷偷注意了一下掛在餐厅墙上的时鐘,现在差不多是下午三点鐘,距离威尔帝博士设定的返回时间少说也还有七八个小时,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却也知道他们什么都还没做,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 「好的,我们明白了。」灰发少女却说道,「请您慢走。」 「……」泽田纲吉觉得脸好痛,真的……你怎么真的就让人走了啊! 彷彿没注意到少年瞠目结舌的模样,西尔弗起身后又寒暄两句,替三人这一餐结单,随后便瀟洒地转身离开了餐厅。 「为了不欠我们任何人情离开前先买了单,真不愧是师父。」朝着神医扬长而去的店门口看去,深海少女点点头后点评,「这样也好,虽然有特意避免带着铸造日期太新的纸钞还有硬币,但随便使用还是有可能造成市场资金混乱以及其他麻烦的后续问题,本来就要避免才是。」 泽田纲吉一瞬间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挺重要的,但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那个吧?」 「我知道。」深海少女却叹了口气,「前面的计画是我太想当然了,仔细回想起来,师父确实是这种性格才对……所以要是死缠烂打的话,反而会令师父感到不快,到时候可就不好处理了。」 「会发生什么事吗?」泽田纲吉发誓,他真的只是好奇问问。 「嗯……也不会怎么样。」深海少女思考了一下慢慢说道,「如果被师父下了最终通缉令的话,大概就是先让你被扣押驾照护照等等证件无法出国境,然后再让大半个西西里的黑手党势力追杀你吧。不过因为师父是不杀生主义,所以性命安全可以保障……暂时可以。」 「……」强调暂时是怎么回事?妈妈这个神医真的好可怕! 「所以我想还是不要让师父不高兴,虽然我们用的是假名,而且马上就要走,但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泽田纲吉深以为然,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个家有一女万事足矣的超级傻爸爸,哪知道人家一点也不傻白甜,发现他们这俩「绑匪」非但不撕票还打算帮忙养小孩,头也不回就跑了,现在还听说会发通缉令让西西里大半黑手党追杀人……这种狠角色真心惹不起。 「光流你当初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竟然能被西尔弗先生留在旁边。」泽田纲吉的表情彷彿都要生无可恋了,「真的太难了……」以男儿身待在夏马尔医生旁边大概还比较简单吧? 「我不记得我有特别做什么。」深海少女歪了歪头,视线跟着微微一转,似乎正在思索,「那时候的记忆比较混乱一些,记不太清楚了……但我想应该是因为我拼命拜託师父留下我。」 「是吗……」所以说刚刚立刻来个滑垒扑跪式土下座展现决心才是正确操作吗?「小时候的记忆混乱一点很正常啦。」当然泽田纲吉也不忘安慰一下少女,虽然深海光流竟然还有记不清事的时期这件事他感到很惊讶就是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泽田纲吉摸摸鼻子,很没志气地问,「难道要放弃吗?」虽然他还是不太清楚到底是来干嘛的,但光流很明显是找西尔弗有事嘛,现在人都放跑了,他们还能干嘛? 「嗯……暂时先这样吧。」深海光流想了想,看了下手腕上的錶,「还有点时间……有没有兴趣在黑街观光?」 「……咦?」 「之前似乎说过有空要带你们观光,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再来一次。」深海光流侧过脑袋看了下泽田纲吉,「要走吗,阿纲?」 脑子还没完全转过来的泽田纲吉本能地点头,「欸、嗯!」 ……有点莫名其妙的黑街观光行程就这么开始了。 说是观光,其实也就是由少女领头,少年紧随其后在街头漫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从后者的角度来看甚至有种自己似乎在陪着前者散心的感觉。 「虽然现在很冷清,不过在我的印象中的黑街挺热闹的。」深海少女如是说,「大概像是日本的并盛町那种感觉,不过因为没有恭弥组织的风纪委员那类的存在,所以常有人在街上群聚。」 「那不是热闹,已经是吵闹了吧……」泽田纲吉忍不住说,「每天不是枪声就是爆炸声,把我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的,还有reborn,根本不打算放过我,每天都用不同的办法整我……要是能有个正常人能跟我一起对抗reborn……不这绝对不可能……」 多说都是泪,还是血泪——深海光流大概也感受到了泽田少年的悲愤,她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开口:「阿纲,我——」 砰——一声巨响在整条街上炸开,少女眼明手快地扯着少年的衣襟将对方拉到路旁的小巷里头,躲过了不被什么衝击而被炸飞的沙石。两人往路的那头望去,扬起的尘土中似乎有一抹人影在那,恐怕就是弄得街上尘土飞扬的罪魁祸首。 由于距离离得有些远,泽田纲吉看不太清那人的模样,反倒是深海光流在扬起的尘土落下后经由优秀的视力看清了那人的脸,当下便沉默了。 泽田纲吉觉得有点不妙,正要问时却听那人开口,音量一点也不比刚才的巨响弱:「喂!!渣宰们躲到哪去了,老子要把你们大卸八块!!!」 泽田纲吉:「……」 深海光流:「……」 来人身份不言自明。泽田纲吉脸色十分难看地转头看向深海光流,就看对方面无表情但眼底确实存在着几分凝重——「是史库瓦罗……真是一点都没变。」 「是啊……就是说啊。」泽田纲吉放远目光,彷彿在虚空中看到了当年跟深海少女在黑街遇上史库瓦罗,当时对方也是一嗓子吼得响彻云霄,精神得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有病…… 正当二人感慨的同时,比起少年史库瓦罗所在的位置更靠近他们一些的转角处窜出一个影子,看着挺像是因为刚才的动静惊慌失措而四处逃窜的黑街居民。 然后人影跑到一半,便在离史库瓦不远的地方平地摔,跌倒了。 「……嘖。」大概真的是年轻人,年轻的史库瓦罗显然中气十足,连嫌弃的嗤笑也透过空气一路传到泽田纲吉和深海光流耳里,「迪诺?加百罗涅……为什么老子非得跟你个废物一组,玛菲雅这是什么狗屁分组,老子不干了!」 即便剑士的嗓音大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偷偷使用了什么扩音设备震耳欲聋,然而疑似是迪诺?加百罗涅的少年仍然一动也不动,面朝下贴着地板的样子彷彿放弃了挣扎,选择当一条快乐的咸鱼。 「这个渣滓……」年轻的少年剑士握紧手上的剑,倒是没有劈下去,大概是觉得这种咸鱼不值得自己动手,跺跺脚后甩头就走了。 待到剑士前脚刚走,后头少年立刻自地面蹦起,拍拍脸上身上的尘土然后……继续逃跑去了。 泽田纲吉:「……」 深海光流:「……」 「……我们快走吧。」深海光流语气沉重地提议,「虽然这很像我认识的迪诺,可是我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泽田纲吉秒懂。他也不认为这是自己该看到的……虽然早就知道迪诺桑的终极boss体质,但他还是希望对方在在地心里能有个比较正面的形象。 ……至少不能是个平地摔还放弃治疗让脸在地上摩擦的形象吧?他师兄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光流,你刚刚叫的是迪诺桑的名字了对吧。」两人并肩继续漫步,泽田纲吉突然想起什么,随口说着,「平常都是叫『跳马』,跟史库瓦罗的叫法一样呢。」 「因为跳马这么要求我,他似乎认为作为『跳马』的自己比较可靠……虽然在我看来他就是他,没什么不同。」 「是这样吗……」泽田纲吉也没细想,只是问,「不过,为什么刚刚不是叫迪诺桑跳马?」 此话一出,少女的动作突然顿住了,一时之间泽田少年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儘管不懂还是出口岔开话题,「呃,那个,不说这个了,接下来我们……」 「……阿纲。」深海光流突然开口,「你觉得『aurora』那孩子怎么样呢?」 深海光流问题实在来得突然,毫无逻辑可循,以至于泽田纲吉一瞬间难以组织言语,想当然,说出口的话与其说是认真思考过后得出的解答,不如说更像是直觉反射。 「她是个好孩子……怎么了吗?」 深海光流没有答话却转开视线,那个动作语气说是不愿回答,倒像是被什么吸引了目光。于是泽田纲吉跟着少女的视线,目光落在与之相同的位置。 带有鐘楼的纯白建筑物在那处矗立,不知不觉竟又绕到了令泽田纲吉印象深刻的教堂;灰发的少女侧着脸扬起下巴望着高高悬掛的吊鐘,被风带起的发丝恰好把她的神色遮掩得一乾二净,旁人无法看清。 「这样啊……是呢,大概是吧。」过了许久,泽田纲吉才听到深海光流的声音,「那孩子……aurora说她想要成为医生对吧?」 「这件事,还有上次十年后火箭筒的事,都让我想起了过去曾发生的事。」 深海光流已经转回脑袋看着泽田纲吉。 「跳马以前虽然说不想要成为首领,然而他说要保护自己的家族和家人,并且真的做到了……他让『迪诺』成为『跳马』。」 「所以我也认为aurora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曾经是的。」 此时少女的灰眸简直像两潭清凉的湖水,沁得他与其视线交错之处,彷彿浸染着化开的雪水一般,刺骨冰寒。 「我曾经认为能办得到,现在却有点动摇。」 ——泽田纲吉察觉到少女语句中的主词突兀地换了。 少女说着双手合拢,将某个物件包裹在掌心。那应该是个迷你轻巧的物件,可纤细白皙的手彷彿吃力一般震动,手指彷彿抽搐一般颤抖着,她只得出更大的力想托住它,结果适得其反,非但没能把握,反教它在一颤一颤的动摇中露出了银白的金属色。 那是一把手术刀。它的刀锋露出了一角,却还不见手术刀的全貌,少女手却颤抖得十分猛烈,彷彿不堪负荷一般。儘管如此,深海光流仍没有选择松手,而是努力地、彷彿耗尽浑身气力一般努力捏紧拳头。 可她终究留不住银色刀刃,掉落在地上。 泽田纲吉愕然,脑中闪过许多画面,从最开始少女手部受伤一直到看似痊癒,那一幕幕画面,彷彿都跟着那柄执不起的手术刀一併掉落地面。 少女低头看了看「鏗鏘」一声撞击到地面的手术刀,又抬起头看向泽田纲吉惊愕的脸,慢条斯理、面无表情,彷彿与寻常时一样。 然而在少年眼里,却是显得那样茫然且无助。 「现在我……没有自信成为一名医生。足以继承师父衣钵的优秀医生。」 Chapter.51光阴重错之时(四) 和少女相望许久,泽田纲吉好不容易在一片沉默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着她,视线聚焦于少女置于腿侧的手,「光流,你手受的伤果然是……」 「不是的。与受伤的事无关。」深海光流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手,「并没有伤到手筋,伤口状态良好,师叔也说没有大碍了,就算执起比手术刀要重几倍的东西都不成问题。」 「……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最后,深海光流慢条斯理地给整件事下了评语。 对于少女的话泽田纲吉并不相信,但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只是这回看出少年面上自责的少女却似乎不打算继续和对方无言相对。 「上次被火箭筒击中,我没有去到未来,而是回到了过去,因此不管发生什么事,真的都和阿纲你们无关。」少女又看了一眼少年,叹了口气,「抱歉,我不该说这个的。我还是再想想我们怎么和师父再搭上话,也许就能……」 「不能跟我说吗?」 问句来得突然,语调又陌生,深海光流愣了愣才确定是出在泽田少年之口。 「来之前也是,光流你一直说是你自己的问题,跟我们没有关係……」 「怎么可能没有关係啊!」 「我也好,其他人……狱寺、山本、大哥,甚至是蓝波他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泽田纲吉终于抬起头,蕴含某种坚定意志的眼眸定定看向少女。 「虽然可能是多管间事,但是能至少说给我听吗,光流?我真的很担心……」 那个瞬间,深海光流头次在尚未进入死气模式的泽田纲吉眼中,看见了某种类似死气之炎的,令人动容的事物。 +++ 滴答、滴答。掛在墙面上的摆锤老爷鐘一丝不苟地走着,一片沉默中女孩伸手摸了摸盖在身上的被单,扭了扭僵硬的颈项,便朝着六道骸的方向望去——她的双眼被绷带包裹,此时大约是靠着方才讲话的声音来源看去——彷彿无声地再次询问:这是哪里? 看懂女孩动作含义的六道骸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收回了自己的手,「kufufu……猜猜看?」 面对这种根本不算是回答话女孩倒也不恼,只是沉默了片刻,竟还真在六道骸的注视之下缓缓地开口。 「被单摸起来没有花纹,因此应该不是在一般的民居,但饭店和旅舍的房里一般不会放置带有摆锤的大型鐘錶,以及枕头和床单上的消毒水味道,细碎的机械运转声……」女孩微微歪了歪头,「很像医院……不,根据配置,推测是拥有一定医疗设备的小房间,类似某个机构内设置的医护中心,比较接近这个条件。」也与她的身体状况需要的住宿条件比较相符。 女孩口齿清晰、条理分明,说起话来不骄不躁,除了童音尚有几分稚嫩圆润,其馀内容语调,无一不是冷静至极,透过蛛丝马跡就把环境猜了大概,轻易就教人感觉到她的异常。 「说的头头是道呢——好厉害呀。」这时,靠在在床边捧颊的弗兰感叹道,「就算年纪还小但是看起来都比旁边的凤梨妖精聪明——师父,请不要再转动手柄了,这样很痛。」 「kufufu,闭嘴。你一说话嘴里漏出的名为愚蠢的病毒就在空气里扩散开来了。」 「并没有这种病毒吧,师父果然是真的年纪大老糊涂了吗……」 女孩静静听着师徒俩插科打諢,出乎意料地起了身——动作十分缓慢,毕竟女孩此时失去视觉,动作慢点似乎无可厚非。 身材娇小的女孩用纤细的双臂撑起身子,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好不容易确认位置,坐了起来,「不好意思,请问您还在吗?」 嗯?默默看着女孩动作,试图辨析对方想干什么的六道骸下意识地应声,接着就看女孩伸出手,朝着声援方向拍过去。 ……然后就这么被小手呼了一个巴掌。 六道骸:「……」 弗兰:「……哇喔。」 讲道理,女孩软乎乎的手掌加上软绵的力道根本没有杀伤力,拍上面颊的瞬间根本不可能带来任何疼痛……大概就是有点懵,不知道怎么就被个矇着眼的小女孩给打了。 「抱歉……我的力气太大了吗?」透过弗兰状似惊叹的语气词察觉到什么的女孩询问,语音之中有着淡淡的歉疚,「我并不是有意的。」 「……噗哧。」竟然直接说出来了啊。一旁围观目睹全程的弗兰到底还是没忍住,笑出声了。 听到自家徒弟幸灾乐祸的笑声,六道骸气到差点跟着笑出来,当下觉得就算眼前的傢伙不是故意的也非得给她一点顏色瞧瞧才行。 ……毕竟这可是深海光流,放任这傢伙这么放肆地长大了,到时候还得回来气死自己,这又是何苦,倒不如乾脆地掐死她算了。 六道骸冷酷地在内心如此决定。 「我只是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似乎在哪里遇过……」 女孩的声音染上几分困惑,却没有直接询问对方「你是谁」——毕竟在一开始她便问过这个问题了,此时大约是猜到对方拒绝回答的态度,因此乾脆自己想办法认出对方——细嫩的手指抚上幻术师的脸,小心谨慎地确认对方五官的轮廓,一点一点试图描绘出对方长相。 奇怪的是,幻术师面无表情,静静地任由她动作,纤长的睫毛微垂,偶尔眨眼时便在女孩的手心扫动。感觉到这细微触感的女孩察觉这是脆弱的眼部,动作似乎更小心了些,碰上肌肤的力道轻得彷彿雪花掉落在雪地,若有似无。 女孩被绷带层层覆盖的脸庞,悄悄蹙起了眉。记忆力有块模糊地带,似乎有什么就要自其中撑破屏障爆发出来,却又死死被压抑在脑海的深处。 聪颖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她十分明瞭该如何运用大脑进行高度精密复杂的运算推演,也知道如何将过去的知识和经验有条不紊地整理归纳。然而此时不过是试图回想某些事,脑袋却开始发热,后脑勺彷彿有块地方灼热得彷彿就要烧起来,并且成为燎原大火烧遍经身,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儘管如此,她总觉得现在绝对不能停止思考这件事,不然便再也没有机会想起某件「重要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女孩举起的手都微微颤抖时,似乎有谁发出了一声喟叹——彷彿叹息,又好像是自嘲一般的声响。 他将女孩的手给拉下,一面将自己的手掌贴向她的额头。 「……真是自作聪明的蠢蛋。」随着隔着纱布与绷带捂上额头的触感,她对方突然说道,「思考太多当心会变成什么都记不住的傻子。」 彷彿想要确认对方脑子有没有出问题一样,幻术师问:「——你的名字叫什么?」 「……」儘管鲜少表露情绪的脸蛋此时被掩去大半,仍能从女孩身上的气场感觉到她怔愣,似乎不解对方为何明知故问,「深海光流。」然而彷彿受到奇异的蛊惑,还是回答了。 「你想成为什么?」朦胧之中,她听到对方这么说。语气十分平常,彷彿已经问过无数遍一般。 而她也很自然地回答了,彷彿曾经答过成千上百次一般。 「我希望……能成为一个医生。」她低声喃喃地说,「可以帮忙医治大家的优秀的医生……」 她还没能细想毫无阻滞便脱口而出的「大家」具体到底指哪些人,在越来越曖昧闪烁的意识完全消失前的短暂片刻,她似乎听到对方的声音:「果然是『深海光流』啊。」 这个人的心情好像变好了。模糊中她认知到这一点,最后听到的话是: 「……记好了,我是『六道骸』。」 「下次,梦里面见吧,kufufufu……」 女孩似乎失去了意识,双手垂回身侧,站在床前的幻术师将女孩安置回病床上平躺。 「师父好诈啊,竟然只报了自己的名字就让光姐睡着了。」一旁看着师父动作的小少年开口抱怨,「me也想被光姐记住欸。」 「闭嘴。安静一点。」六道骸毫不留情地阻止徒弟一张嘴继续瞎逼逼,手下竟还不忘替女孩盖上被子,把女孩掩的严严实实不见风。 这看在弗兰眼中就很复杂了,他仔细品了品这股味道,并且思考站在自己这个长期受冷待以及家暴——师父也是父,家暴没毛病——的立场应该做何反应。 「……干得真好啊。」认真思考了半晌的弗兰慢条斯理地开口,总之还是先拍手叫一波好再说。没办法,谁让那是光姐呢,就算变小了这种待遇是应该的,「称职的粉丝就该这样,嗯。」 粉丝滤镜开很足的迷弟弗兰甚至双手各比了个「ok」,以表示自己完全能理解且并支持师父的决定。 「……」于是六道骸第无数次开始在内心质疑起当初的自己,收这个徒是不是真的太过衝动了?这智障玩意又在搞什么鬼? 「真的那么间的话给我滚出去看看外面。」六道骸终究没有对着徒弟开骂,毕竟骂人也是很累的,他也没那个心情跟他瞎扯,「别让讨厌的黑手党过来。」 弗兰张了张嘴,本来想要懟个一两句回去。然而,感觉到什么的他突然转了视线,瞧着门口盯了三秒,幽幽开口:「师父,你跟他们的关係真的不好吗?」连人什么时候会来都清清楚楚,这怕不是暗地里都在关注人家吧。 随着弗兰又被师父爱的三叉戟捅穿了脑袋,医护室门边出现了据说被支开的夏马尔医生,后面则跟着另外一个穿着白袍的身影,毫无意外的正是威尔帝博士;科学家的心情似乎不大好,方才似乎还一把将门边的杰索直接推到角落,一进门便沉着一张脸看向病床。 「唔,阿流在这里没错吧?可以进去吗?」 「棒球笨蛋你挤到我了,过去一点——还有白兰,谁允许你来多管间事的,这是彭格列的事,你也给我快滚!」 「说是多管间事也太见外了,狱寺君,我也是光酱的朋友喔?啊还有,小衍能稍微挪个位置给我吗?你长得太高了有点碍事呢。」 「是的,白兰大人!」 「我靠别在我耳边吼还突然半蹲啊小子,信不信我让你下半辈子再也没办法瞻仰光流前辈伟岸的身影?」 听外面一片哄闹声,不用说正是六道骸方才所说的「令人厌烦的黑手党」,不止彭格列的人,连白兰、幻骑士和艾萨莉都到了,可谓是黑手党大杂烩。 「吵死了!」出乎意料的是首先抓狂的竟然不是六道骸,而是脸色很差的威尔帝博士,他看着夏马尔很不客气地说,「叫他们给我滚出去!」 夏马尔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叹了好大一口气,「虽然这话说得不太好听,不过我也同意,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等一下,夏马尔!」挤到门边的狱寺隼人,一看便不满地出声,同时手指向站在床边的幻术师,「他这傢伙会为什么在这里啊,还有十代目和深海光流……」在哪里? 狱寺骤然没了声音,因为在病床上的人影虽然被棉被掩得很好,然而唯一露出来的头部却裹着厚厚的绷带,十分显眼,他自然也看到了。而且不止是他,但凡在门边挤成一团的人都见了那个正被幻术师低垂着的目光笼罩的身影,比如山本武愣住,白兰的笑容似乎都没了那种甜腻的感觉。 「……唉。」夏马尔叹息,「出去再说吧,里面的幻术师小鬼也一样,都出来。」 「kufufu,我可没有义务要听黑手党的话。」六道骸拒绝合作,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老子爱干啥就干啥你管得着吗」的模样。毕竟是立志毁灭黑手党的人,这态度可以说是十分端正了。 「义务?别开玩笑了。」夏马尔没来得及教教对方做人,威尔帝博士直接从沉着脸压低声音,但语气仍不是很好地衝他道:「身为毫无用处只会带来病原体的细菌温床还不快滚离那里,她的脑袋要是被感染上什么併发症出事,你们就是一个人再长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听闻这话,六道骸罕见地没有反驳逞口舌之快,只是挑了挑眉,不着痕跡地瞥了床上的女孩一眼也不动作;倒是弗兰积极配合,伸手将还卡在自己头上的三叉戟拔起来交还给师父,并且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师父,me想了一下,其实海藻头的博士说的没错。」幻术师男孩语重心长地和自家师父讲道理,「师父的脑袋跟光姐的脑袋根本没有可比性哟。」只剩下没有明说「以您的智商真的赔不起」了。 「……」这吃里扒外的臭小子。 用三叉戟结结实实敲了徒弟的脑门一下后,六道骸面无表情地走离床边。其馀一伙人也来到病房外的大厅,发现方才没看见人的杀手男孩就站在大厅门边背靠墙。 「也该解释一下了吧,威尔帝。」杀手踩着无声的脚步进来,西帽阴影下掩着脸色看不分明,从语气听来不太友好,大概是因为某部分的情况出乎他所料因而感到不愉。 「哼。无所不知的第一杀手还需要解释?方才不是一副一切尽在你的掌控中的样子?」威尔帝博士发出了不屑的哼声,不予作答。 reborn懒得理会地把视线转移到一旁的夏马尔身上。后者大概知道对方的意思,于是在杀手的死亡视线之下硬着头皮开口,「咳……既然reborn在的话我想你们都知道了吧?小海拜託我让她再使用一次火箭筒,还有彭格列硬是跟去的事。」 「为什么要答应那傢伙!」狱寺打断夏马尔的话,「那傢伙脑子里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遇上事情又什么都不说……现在还让十代目跟着她一起去十年后,重点是竟然没有叫上我们!」 「狱寺说的对。」山本难得扳起脸来,「至少也该让我们跟着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万一像上次那样在未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糟了。」 「这样隐瞒的行为真的不太好哟,有碍家族和谐的嘛。」一旁的白兰插入谈话,极有辨识度的黏腻嗓音响起,「哎呀,话说作为光酱的挚友,这种事情应该也要通知我一声才对吧?纲吉君真不够意思啊。」 「你们根本没搞清楚问题。」夏马尔无奈地摇摇头,「首先,小海去的不是十年后,而是十年前。现在在床上躺着的就是十年前的小海。」 「什么?」狱寺愕然出声,「十年前的深海光流?」 「对。」夏马尔揉了揉眉心,决定把话摊开来说。毕竟他早就想说了,要不是深海光流似乎不希望被这些小鬼们知道。 「上次你们遇上的『aurora』也是小海。这次虽然拜託威尔帝博士稍微改装了波维诺的火箭筒,但实际上小海和彭格列去的还是十年前。」 「这不可能,」出声的又是狱寺,他语气肯定地反驳,「aurora不可能是深海光流,完全就是两个人吧!」 「这就是问题了……小海非得再回去一次也是相同原因。」顿了顿,夏马尔看看眼面色铁青站在一旁的威尔帝,叹了口气。 「是啊……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就好了。」 +++ 「……我母亲的名字是深海七色(fukamehikari),深海是从母姓。我想你们应该是因为我和母亲的名字有点类似,才会误会aurora是我的孩子吧。」 在泽田纲吉的坚持下深海光流开了口,只不过似乎是因为一边整理思绪一边说,语速比平时要缓慢不少。很显然,少女并不擅长和人倾诉这种事。 「aurora是我以前使用的名字……」深海光流歪头想了想,「这些都是我听骸说的。」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扯上骸了?泽田纲吉先是感到困惑,然后恍然大悟,「对了,光流你和骸以前就认识了……」 「嗯。」深海光流点点头,并且补充,「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在我梦里跟我说的。」 泽田纲吉:「……」 他的雾守这初次见面的开场白为什么活像是小混混在跟人搭訕的台词……话说库洛姆当初跟骸认识也是在梦里的样子,这难道是你的什么癖好吗骸?泽田纲吉内心不禁发出灵魂一问。 「刚认识的时候?」压下了吐槽的慾望,泽田纲吉问了另一个逻辑性的问题,「可是骸怎么会知道光流你以前叫什么……」 「嗯,所以只能是在这之前我们就认识了吧?」深海光流以无比冷静的口吻推断,「只不过我忘了而已,所以才会觉得是初次见面。」 「欸……那个、是在说轮回之前的事?」泽田纲吉想起了雾守自称看过地狱还轮回过,严正怀疑对方说的怕不是越过三途川前的事。 「应该不是。」深海光流却摇头,「我问过了。」 「……光流,」少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有没有可能是骸他……」他没说完,总觉得在背后编排对方不太好。 「在胡扯?我当时也这么觉得。」深海光流却极其自然地说出口了,让少年不禁感谢上天六道骸不在这里,「突然有人跑到自己梦里这样大放厥词,我想一般人都不会相信吧……只是后来相处久了我就相信骸说的。我确实就是aurora,只是我自己不记得罢了。」 「但是这不可能啊?」泽田纲吉忍不住插嘴,「虽然你们真的长得很像,不过,眼睛……」 泽田纲吉没能说完,少女已经望了过来,平常如井水般的灰眸不知为何看起来阴云密佈,视线里有某种令人不由自主噤声的东西正在发酵。 「就是啊。」他听到深海光流这么说,「所以虽然相信了,但是并不能『理解』那件事……可是回到过去以后,我想起来了。」 深海光流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 「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时的事。」 ——刚认识六道骸的时候,对方和深海光流说了关于艾斯托拉涅欧家的事,深海光流在相信以后除了觉得这事实在惨绝人寰以外,说实在并不能理解。 不是说不能理解艾斯托拉涅欧家的可怕程度,也不是不理解六道骸憎恨黑手党的理由,更不是无法理解自己过去似乎也曾待过那里的这个事实。而是,单纯地不能理解当时还没有忘记一切时,那个自己的心情。 所以当阔别已久再次于现实中碰面时,她能为六道骸总算找到能愉快的为之努力的目标这件事而感到欣慰,她只是客观地以友人的身份为对方感到高兴。 可是现在,她还是想起来了。于是,也就「理解」了。 关于aurora根本不可能作为医生存在的这个事实。 +++ 「在深海光流身上施行的人体实验,除了更换拥有特殊能力的眼珠以外,大概还有脑域开发手术。」 「大概因为心理创伤和大脑部分区域损伤的问题导致她忘了那段记忆,只是托你们这些蠢货的福她回了一趟十年前才想起来,又因为内心太过软弱了,受到心理层面的影响。」 「会决定要回到十年后也是为了克服心理障碍,不然她这辈子大概会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直言不讳直接将真相说给眾人听的威尔帝博士说完大致情况,很不客气地衝着狱寺等人冷声道,「没有的话就给我滚。」 「这里根本不需要你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小鬼头。」 「你!」狱寺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眼神却又瞟向病房的门,似乎顾忌着里头的人不敢大声。 「狱寺,算了。」一旁的山本也劝,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难得没有一贯的爽朗笑容,「阿流跟阿纲在那里会有危险吗,还有,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愚蠢吗?」威尔帝的声音里满是嘲讽,好歹还是回答了,「我设定十二个小时的时限,时间到了他们就会自动被送回来。」 「现在可以滚蛋了吗?」 脾气比平常还坏的威尔帝博士将神色各异少年们通通赶出医护中心,站在边上的夏马尔看着气氛不太好,摸摸鼻子决定进去查看女孩的状况,一旁弗兰便也跟上。 除却不知何时消失的六道骸,大厅只剩下科学家与杀手,后者于是抬头看向前者。 「好了,现在该说实话了吧?」reborn淡淡地开口,一副不为先去听到的发生在少女身上过于残忍的真相而动摇的模样。 「你认为我在说谎?」威尔帝不无嘲讽地开口,「也是,对于自命不凡的第一杀手而言,对认定的真相以外的可能性大约都视而不见吧。」所以他才讨厌这种自大狂,完全不符合科学精神。 「不。」然而杀手出乎意料好脾气地耸耸肩,「如果深海光流真的来自那个家族,倒是能说明很多事,我不认为你在说谎,只不过是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 reborn认为,威尔帝作为家庭教师果然还是太嫩了,一看就知道对方正拼命用蹩脚地演技想要替自己的徒弟掩盖什么。 「说吧,十年前的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Chapter.52光阴重错之时(五)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那不是骸他们……」说到一半猛然截断话头,泽田纲吉咬住下唇,看着眼前的少女,「对不起光流,我不该……」 这时泽田纲吉才意识到,倘若少女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光是复诵那个家族的名字于对方而言都是再次的伤害,于是只能沉默下来。 而深海光流对愧疚的少年回以平静的目光,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而沉默而无言。 可是,儘管不知道说什么……深海光流看着面前少年焦灼的神色,半晌过后她嘴里却不由自主地吐出字句。 「……很抱歉。」 「欸?」 泽田纲吉愣了愣,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做出戳了对方伤口的蠢事,对方却道了歉? 「……我是说,我刚回到十年前的时候,其实还没有想起来。只是发生了一点事……我……」她顿了顿,慢吞吞地开口:「我伤了一个人。我对这件事感到很抱歉。」 她没有细说事情的经过,只讲了结果,这让整件事显得笼统曖昧,又彷彿无关紧要。 实际上,深海光流确实也不知道自己伤的人究竟是谁,又是叫什么名字。 可是她伤了对方。 「可、可是……光流你不是故意的吧?」在深海光流稍作停顿的片刻泽田纲吉这才将将找回自己的声音,焦急地为少女辩驳,「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不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吗?就算光流你真的伤了人,也一定也是为了要保护自己,对吧?只是出于自卫立场,那就……」 「不,不是那样的。」深海光流打断了他的话,「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伤了人都是不争的事实。我是医生,医生的职责是救人还有伤病的防治。」深海光流摇了摇头,「这一点我没有做到。」 「你太苛责自己了!那个状况下伤人根本不能怪你……既然是无心的那也没办法了啊。」泽田纲吉仍然忙着为少女说话,音量不自觉大了些,「骸也是,他那时候……」 「你认为当时六道骸伤人是无心的吗?」 少女的嗓音带着让人心惊的冷意,让试图说更多话辩解的少年完全地愣住了。同时,天生的超直感让他察觉到对方话语里带的尖锐,那是他过去从未在对方身上感觉到的锋利。 「我无权对骸的选择置喙,就算并不认同也一样,但那毕竟是他的选择。以前我只是听说他的经验时,就判断那并非我能指手画脚的事……现在我想起来了,更觉得那是个人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可是,就是因为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深海光流的语调微微下沉,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我知道自己该感到愧疚。我实际上就跟他一样……至少在伤害他人这件事上,我和六道骸、城岛犬和柿本千种是一样的。」 深海光流看着泽田纲吉,灰色的眼像是失去光泽的金属,混沌得几乎连泽田纲吉的样子都无法映照出来。 这样的对方让泽田纲吉不禁感到心慌,并且,他察觉了。深海光流话语中挟带的尖锐,那锋利的、彷彿肃杀的刀刽的话,此刻正顺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地刺向了她自己的这个事实。 「……我并不无辜,阿纲。」 +++ 在医护中心敞亮的厅堂中央,杀手看着眼前的科学家,等待一个回答。 然而,即便对方什么话也不说,杀手自己也已经有了猜测;毕竟只要线索齐全,要将事情猜个大概并不困难。 此时杀手内心较为冷血沉着的部分正剖析着自己的想法,发现自己说这番话并不是为了证实自己这个猜测的真实性,更多竟是希望对方能反驳自己。这对目中无人的第一杀手而言实在是稀奇的情绪,因而内心深处还因此小小地讶异了下。 不过……杀手如漆夜的黑色眼眸微微垂落,指尖在冰冷的枪身摩挲;儘管不是他所熟悉的情绪,然而在此时出现倒也合情合理。 「深海光流在十年前,曾经用匣兵器杀了人吗?」 ——这样的猜测毕竟过于残酷,至少对于那名少女而言是如此。 身为杀手说这种话可能很可笑,然而正因以杀人为职,站在业界顶端的第一杀手,反而比一般人更能理解生命的重量。因而能想像倘若这个设想为真,之于深海光流究竟有多么残忍。 「那人没死,不过是重伤罢了。」威尔帝出乎意料乾脆地承认了,语气轻描淡写,「因为对方砍向她的手,加上环境的刺激所以反击了……听这个描述顶多算是正当防卫,明明知道艾斯托拉涅欧是什么样的地方,竟然为了这种事寝食难安,简直是……」 愚蠢至极。reborn在内心将话给接了下去,看了威尔帝一眼,倒是挺诧异对方没有直接说出口;看来今天失常的不只是他一个,倒也不就孤单了。 「果然是这样,是你装的自动迎击与防卫的系统……」杀手收拾了此刻不需要的情绪,漫不经心地询问,「……不,不是。真是那样的话不至于会成那副模样。」然后兀自否定了。 「你认为我真会给匣兵器装上那种会违背主人意思的缺陷系统?」威尔帝冷笑一声,「我是有装设以使用者人身安全作第一考量的防卫迎击系统,但要怎么用当然还是要看使用者。」 「从来都是人掌握科技,不该由科技掌握着人。」威尔帝面无表情地看着reborn,「就算是匣兵器,没有主人的授意也无法行动。」 杀手平静地看着科学家。看着他一字一句吐露那在自己的设想中,最糟糕最糟糕的话语。 「不管怎么说,那种行为绝对源自深海光流本人的意志。无庸置疑。」 「也就是说,深海光流不过是无法接受作为医生的自己,在那个瞬间真的想要伤害、甚至是杀死一个人罢了。」 说到底就是太过软弱。因为这样,所以无法拿起所有尖锐的能当凶器的铁块,无法如以往那样一心一意朝着目标勇往直前;再也不能相信自己有作为医师的资格,并且怀疑自己是否能继续和那些少年们站一起。 以威尔帝博士的眼光看来「软弱」这个评价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他甚至觉得该降低对少女的评价,因为对方不如自己想像的那般冷静聪慧,心智太过稚嫩,视野也过于狭隘,连想在未来将自己的研究成果交给对方似乎都需要重新评估。 「软弱?」听了这话reborn却笑出声,彷彿威尔帝讲了什么惹人发笑的话,「你真的这么认为?」 才不是这么一回事,那绝非嫌弃对方心智脆弱时会有的表情,而威尔帝所採取的一连串的行动中也绝没有透露出那样的意思;就是在以前,性格比现在更加恶劣的科学家大概早在感觉对方做了愚不可及的事时,便会选择放弃对方了,更不可能还给对方下了个「软弱」的评价。 更何况,深海光流面临到的问题也绝非是能单纯归于「心志坚定或是软弱」这种层级的问题。 「你乾脆承认怎么样,威尔帝。承认作为她的家庭教师,你只是在担忧自己迷惘的学生罢了。」 威尔帝便沉默不语,reborn倒是想笑话他,却发现自己此刻没那个心情;毕竟儘管不能算是对方正经八百的家庭教师,也不曾被对方认真地喊上一声老师会是师父,却也不可能对少女的努力与坚持视若无睹。 杀手不合时宜地想起某个深夜,透过十年后火箭筒到来的、他那个稍微长进了点的弟子所言。虽然有点不爽,现在reborn已经理解他那个蠢蛋弟子的意思了。 「我那个弟子虽然愚蠢,但他至少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深海光流的手是用来拿手术刀的手。」 「虽然深海光流在某方面不知变通到近乎愚蠢,对自己的勉强简直像是想逼死自己,然而正是像她那样的人,即便受到伤害也懂得再爬起来,并且紧握手中的手术刀不放吧。」 在全然不同的时间与情境下,有着迥异性格和身份的杀手口中吐出的话语,竟与神医曾说过的话相差无几,并且语气中有着相似的、属于教导者一般的温柔。 「等着看吧,威尔帝。就算是为了彭格列,为了蠢纲他们那群臭小子,深海光流终究将成为一名真正优秀的医生。」 「属于新彭格列的,最优秀的家族医师。」 +++ ——曾经深海光流确信自己绝对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医师。 这彷彿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师承最厉害的黑手党神医,接受西尔弗和同样出名的夏马尔师兄弟的教育,这些都是她所骄傲的资本。 是的,她曾以自己作为医者的一切为傲。优秀得能在精密手术上帮助自己的视觉、被师父称讚过的学习能力,以及几乎可以说是能以意志去调度与掌控的一颗聪颖的脑子。 儘管那也是经过人体改造实验的成果之一,一如六道骸的「轮回之眼」拥有的能力,深海光流透过脑域开发拥有了超常的记忆力和演算能力,并且搭配被埋入眼眶的「死神之眼」,是艾斯托拉涅欧最成功的造物。 那之后深海光流和其馀人体实验的倖存者走向全然不同的道路。 她如同自己的期待一般,即便早已知道这些都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为了为恶的目的赋予自己的,她仍认为只要能将之用于正途就行了。 可是——在回到艾斯托拉涅欧家,猝不及防想起一切的瞬间,脑袋固然被一口气涌出的回忆衝撞得发疼,彷彿只能不顾一切地出手,然而深海光流自己很清楚,在自己脑袋有一部分仍是十分冷静地在进行分析并对身体下指示。 于是她使用了匣兵器,用于伤害他人。 「我并不无辜,伤了人更不能推諉成无意……但是我想要克服。」 灰色的瞳眸彷彿冷淡地缓缓转移,转移到她自己的手,如同往常一般十分乾净、白皙,没染上半点尘埃……以往她总是将手保护的很好,因为她想用它医治更多的人。 然而此时,纤细白皙的手指此时看来与当时满手黏稠腥红的模样重叠了。 因为伤人染上血,与为了手术救人染上血,感觉毕竟全然不同,在理解这点以后,深海光流甚至有一段时间难以自在地使用双手。每每想要出手攫握什么东西,下意识便担心起手心那莫须有的血是否会将那样东西给弄脏。 然而,就算是如此,她最后仍努力以理智压抑那股情绪、无视愧疚带来的不适。在手上的伤痊癒以后佯装无事的模样,彷彿一切一如既往……这都是因为即便伤了人,她也想要当一名医生。 所以,才会拜託威尔帝博士帮忙改造火箭炮,会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克服伤人的愧疚感,并且透过跟在西尔弗身边从而使自己再次坚定成为医生的志向。 「师父曾经和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希望我能作为一位优秀的医师生存,而我也以此期许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本来,我是这么认为的。」 她顿了顿,手不由自主摸向外套口袋,那里放着卢西的匣子与指环。 「但现在我觉得,我的决心大概还不够。」 深海光流取出匣子和指环,揑在掌心。然而泽田纲吉注意到,就算只是这样稀松平常的动作,亦使得她的指尖颤抖不住。 看着这副情境,泽田纲吉突然明白了眼前的少女的心情。 于是少年就这么注视着深海光流,后者彷彿没有察觉,只是垂着眼继续说着未尽的话。 「从那之后我就点不燃戒指了。既然死气之炎代表了决心,点不燃火炎就代表我根本无法下定决心吧。」 虽说是抱着努力一把的心情来的,然而,深海光流分析着目前的情况与自己的状态,认定状况不太乐观。要排除的不利因素实在太多了。 以现在来说,别说是成为「优秀的」医生了,也许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 「要是真的没办法的话我会离开玛菲雅,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她停了下,大抵是发觉也许做不到不给人添麻烦,「不,肯定会添麻烦的吧,真的很抱歉。」 「……光流。」 过了许久,泽田纲吉总算发了话。这回他的语气比起之前沉稳许多,音量不高不低的,却有股说不分明的味道,让深海光流抬起头看他。 「我……一点用也没有。」泽田纲吉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学业、体育、人际关係,我什么都做不好,以前还被大家叫做『废柴纲』,甚至现在光流你遇上的问题,我也没办法帮你解决。真的很没有用……」 「没有那回事。」深海光流一听对方说这种话想也没想便立即反驳,「阿纲你很好,虽然不是表现在那些方面,但是你有你的过人之处,这只有懂的人才会懂。」 「你有很多优点,而且,有很多懂得欣赏这些优点的朋友。这些固然是很幸运的事,但也是因为阿纲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深海光流与万分郑重的语气说道,合着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格外认真,「因此希望你不要说自己没用了。」 深海少女正经八百地说了一通话,而泽田纲吉看着这样为自己说话的少女,驀然地笑了。 「是啊,就算是我这样的人,大家也都能找到我的优点,就算是一直数落我的reborn,有时候也会用奇怪的方法鼓励我。」 「如果就连我这个废柴纲都是这样——那像是光流你这么厉害的人,在我们眼中更是有数不清的优点。」 听到泽田纲吉这么说,深海光流沉默了一会:「……不,我说过了。关于我的能力,其实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赋予我的,在用途上也根本不应该被正面评价为什么优点。事实上……」 「我不是说那些。」泽田纲吉却打断了对方的话,「我说的是,光流你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这是泽田纲吉一直想和对方说却没说出口的称讚,在他眼中的少女是个温柔、还特别擅长照顾别人的人。就像是现在,即便对方正为许多事苦恼着,却又在听了自己一番话以后第一时间选择来安慰自己一样。 一直以来,深海光流都是这样的人,遇上了什么,不论困难的事还是难过的事也好,几乎不会告诉大家——看出这点的泽田纲吉刚开始是有些难过,后来却又懂了。 「之前我一直觉得我们的存在是不是给光流你添麻烦了,其实你根本不需要……但现在,我觉得与其说是因为多馀而想把我们排除在外,不如说光流总是在考虑别人的事,才总是把自己的事情靠后放。」 少年说着,视线笔直地朝深海光流眼底而去,像是一道光,直把她眼里的惨淡照得敞亮,阴霾渐渐退散。 「现在也是,因为光流你真的很温柔,所以才会对伤了人感到那么愧疚……你说你跟骸他们一样,但光是会后悔就跟骸他们很不一样了吧。」 就算六道是骸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深海光流和黑曜的亡命之徒不一样——泽田纲吉能感觉到,对方对于过去的一切并无悔意,儘管行事作风比之以往收敛不少,然而二者本质就是不一样的。 与深海光流拥有相同际遇的六道骸一心一意想着血洗黑手党界,又是个妄想毁灭世界的阴谋家;可深海光流却绝对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 雾守肯定也是这么相信的,才会开口闭口总是要深海光流远离黑手党,也从没将对方牵扯进自己毁灭世界的野望中。 因为六道骸太清楚,那个血光杀戮的世界离医生的目标有多遥远了,而最终目的是要让整个世界沉入血海的幻术师,大抵也看不得那身白袍被脏污血渍浸染的模样吧。 「虽然我什么也不懂,人也很笨,但这么温柔的光流,绝对是我看过最适合当医生的人。」 虽然因为过于温柔而囿陷与愧疚之中,可是正是少女这份温柔,更让泽田纲吉深信对方会是最优秀的医者。 「吶,光流,不管你的『觉悟』是什么、就算一辈子也没办法再燃起火炎也没有关係。」 泽田纲吉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手心覆上深海光流握着匣兵器与指环、那止不住颤抖的手。源源不断的热从少年贴着少女手背的掌心传递。 渐渐地,深海光流的手令人诧异地不再颤抖,也不再盗着冰冷的汗。 少女怔愣地看着少年露出一个温暖而包容的笑意。 「光流你只要,一直握紧手术刀就行了。」 ——深海光流很努力地想要再次点燃指环。以「成为最优秀的医生」下定决心,燃起觉悟的火炎。这段时间她一直是这么努力的。 然而,灰色的瞳映着眼前少年的模样,慢慢消化着对方的一席话,深海光流突然就想起来了,当初艰难地燃起火炎时的事。 那时候、在那个时候,她的觉悟似乎根本就不是「成为优秀的医生继承师父的衣钵」而是…… 泽田纲吉忐忑不安地看着跟前表情一如往常的少女,内心如同沉甸甸地压着一块大石子。他不确定对方是否听明白自己的话了,少女的脸上一向是无法看出端倪的。 然而——在他内心惴惴不安时候,突然手上一温,讶然之际瞧见少女反客为主地握住自己的手。 「……阿纲,我想起来了。虽然不是多久以前的事,但是我终于想起来了。」 泽田纲吉抬头看着深海光流,是与往常无异、让人想吐槽的面瘫脸……并且,染上了属于青色轰雷的异彩。两人交叠的手心内里发出灿烂的辉光,几乎刺痛了眼球,心上彷彿过了电一般的酸麻。 「我的觉悟不是一定要成为优秀的医生……」 灰色染上了浓淡不一的青色,火光摇曳如若因夏夜晚风轻抚而过模糊不定的树影,摇摆不定,忽而光芒透亮,忽而晦暗曖昧—— 「我的觉悟,是有朝一日能作为优秀的医生,『站在大家的身边』。」 ——然而,其中映照出来的光波流转,却比任何人所想的都要多变瑰丽。 Chapter.53Family(上) 深海光流确实因为伤人而介怀,不时浮上脑海的,关于师父对自己的期许亦如某种沉重的事物压在肩上,而她不得不担荷着期待负重前行。 当然,过往少女并没有感觉到如同拖着脚步一般的沉重,因为那是她最尊敬的师父说的,亦是她从儿时便有的梦想。为了心中想达成的目标付出努力是理所当然的,为此她从不觉得辛苦,也没有馀力去思考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好。 但是在认识了泽田纲吉等人、经歷了许多事以后,她却开始迷惘:「成为优秀的医师」真的是自己的目标吗? 虽说这绝对是她的目标,可是更重要的是……然后呢?那之后呢? 先前少女并不明白,她只是一昧地焦躁不安,儘管他人看不出来,实际上却时时在思索着、焦虑地想要证明「什么」。可那是她自己也无法具体描述出来的事物。 直到现在她才似乎明白,在遇上了泽田纲吉他们、被他们当成了重要的伙伴认真对待,心中有了珍视的人们、怀拽着与他们的珍贵回忆……早在那之后,她的愿望就是能作为优秀的医生,帮助她最喜欢的、最看重的朋友们。 所以在发现无法执起手术刀,再也点不着指环以后,比起无法成为医生的忧虑,更巨大的,也许会变作毫无用处的间杂人等的恐惧奔腾涌上心间。 恐慌促使少女的指尖颤抖,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灌输的知识不足以应付由人心滋生的问题。于是抖得不成样的手更加捉不住冰凉的刀身,周而復始的恶性循环。 可是——深海光流看着眼前同样被青色的火炎染上一层青色光芒的少年,眼神缓和,彷彿火炎也将她的瞳眸点亮一般,贯有的冷色也被火光化开。 「阿纲,我们回去吧。」她说,摇曳的火光让平直的唇瓣看着有了点弧度,成了微微上扬的笑影,「已经没有问题了。」 回想起艾斯托拉涅欧家的事,确实使她受到了伤害。但是,此时的她通过少年的话,感觉真正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为了爱你的人,也为了你爱的人,愿你永远都能坚强、即便伤痛来袭,你仍能紧握手术刀。』 『作为医者,作为爱着他们的那个人。』 她会一直一直努力,作为优秀的医生站在大家身边,绝不会退缩。 而当下,泽田纲吉的感觉是自己瞧见了小伙伴最耀眼的瞬间,比起燃起了雷之火炎的指环更甚。 即便没有点燃火炎也没关係,即便泽田纲吉是这么说的,却也觉得眼前的友人的觉悟实在太过动人,某种欢快的情绪在脑里炸开,牵引着少年的面部肌肉,朝着少女露出一个灿烂的不得了的笑容。 然后他用力地朝她点点头:「嗯!」 「回十年后找大家吧,光流!」 ——奇异的粉色烟雾猛然炸开,给纯白色的教堂外墙染上粉嫩的色彩,少年少女消失在原地,彷彿方才还在的人只是海市蜃楼或是某人臆想出的荒诞场景。 然而,这并不是梦境,亦不是幻觉,少年少女消失不过十几秒,一双鏜亮的皮鞋自阴影处踏出,迈开步伐走了几步,停在闪烁着光的事物跟前。那是一把手术刀。 男子顿了顿,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十年后,还有『光流』……是吗?」 他站在原地思考许久,一直到身后传来的呼喊打断了思绪,一转头,一个气喘吁吁的青年朝他奔来,到了面前才堪堪停下。 「哈……等等,我先缓缓……」看着就不着调的青年喘得很狼狈,惹得男子皱眉露出嫌弃的表情,看得青年很不服气,「西尔弗你那什么表情?我可是特地来跟你说的,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是你刚刚在找的叫深海光流的小女孩,她……」 「凭空出现在病床上?」西尔弗神色淡淡地反问,「没有看到其他人,一阵烟雾过后突然就出现了?」 吊儿郎当的青年——夏马尔不由得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嘴巴开得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你怎么知道?」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四周,以及矗立在一旁的教堂,他小心翼翼地猜测,「天啟?不应该啊!」 就算真是天啟好了,好歹暗示一下西尔弗的下一春在哪里吗?比起毛都没齐的小屁孩他的光棍师兄更需要的绝对是一个各方面都出挑的情人,以免单身久了心理变态,夏马尔是这么认为的。 「夏马尔,有毛病的话下礼拜一到我那去,我帮你检查一下你的脑子。」面对发神经的师弟西尔弗眼神变都没变,语调都如往常的平缓,「真的有必要的话,师兄我不介意帮你进行一个开颅手术。」 「……」他间着没事让人剖开脑袋玩干嘛呢? 对于纵横情场多年撩妹无数最烦男人的夏马尔而言,他不能厌烦驱赶还得尊敬着的师兄根本是克制他的天敌,于是担心某天醒来发现后脑多道手术疤的夏马尔立刻转移话题,「那个,所以,师兄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大概吧。」西尔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提起另一件事,「夏马尔,你记得波维诺家传说中的神秘武器吗?叫『十年火箭筒』的那个。」 「听过啊!」夏马尔秒答,「说起来还是我朋友……应该算是朋友,他跟我提过一两句,据说是可以穿越时空的黑科技,我那熟人还说什么,要是以后能把那件祕密武器用于教学实验就好了。」 「教学?」西尔弗想到刚刚自己在心里做的决定,倒是对师弟的熟人起了点兴趣,「你那朋友是一名教师吗?」 「他是家庭教师……算是吧?」这个他倒是不太确定,对方的个性看起来就不像那块料,然而本人倒是自信满满,虽然夏马尔根本没看过那傢伙不自信的模样。「怎么了吗师兄?」 「没什么。」西尔弗似乎没打算正面回答,「想起来随口问问罢了。走吧。」 「哦哦?」夏马尔点头,反正他也是随口一提,「对了,那个叫深海光流的小女孩你预备怎么办?你不是和我说那位aurora小姐似乎有意向收徒,要不我帮你把小鬼送去?」 夏马尔算盘打得响,最好送过去后还能顺道约约aurora小姐来一场浪漫的约会,牵牵小手再亲个小嘴,那可就是极好了。 「不用。」哪知道他冷酷无情的师兄立刻否决,眼睛看都没看他一眼。这时夏马尔似乎看到西尔弗把什么东西塞进大衣口袋,「我准备自己收她当徒弟。」 夏马尔:「……」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夏马尔急得说话都分岔了,「师兄你是认真的吗?」之前这人不是坚决不收徒弟的吗,怎么才到教堂悠晃一圈就改变心意了? 夏马尔再度抬头,隐晦地瞧了瞧教堂。该不会真是…… 西尔弗一看就知道对方肯定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于是出声:「不是天啟,你脑子别老装一堆有的没的。」语气还有点嫌弃。 「不是啊师兄,」夏马尔苦着脸,「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的师兄在男人最好的年龄辜负了他那张只比自己稍微差一点的脸,反而收了个还需要人养大的小鬼当奶爸,这究竟是人性的沉沦还是道德的沦丧? 「那就不要再随便揣测了。」西尔弗瞥了夏马尔一眼,逕自迈开步伐。 藏在大衣口袋的手握了握里头的东西,西尔弗笑了出来,心情看上去竟然很不错。 「只是觉得『光流』会是个好孩子罢了。」 +++ 清晨,阳光和煦,窗外绿荫拦挡不住日光,细细碎碎的光透入屋内,于是细碎的光落在铺着绒毛地毯的走廊地板,整个空间便染上几分盎然春意。 近日总被奇妙的生理时鐘唤醒的泽田纲吉走在彭格列专属宿舍的走廊,只觉得这是是过往数日不曾有过的春光明媚。当然,不单是指由阴雨转晴的天气,更是因为心情上的转换导致的错觉。 走到饭厅,桌上如同平时一般摆好了早点,上头腾腾散发着热气,显然是掐着泽田纲吉起床的点做的。 「你太慢了,蠢纲。」一旁突然传来声音,reborn不知何时来到泽田纲吉身侧,「其他人可是已经吃完早点往学园祭出发了,作为boss竟然还敢慢悠悠地坐在这里,真是失格。」 「是吗,大家果然都已经起来了?光流也是吗?」 「她是最早起的那个,掐时间做好所有人的早点才出去……这就算是你也知道的吧,一如往常。」 「是吗,这样啊……」一如往常。这个词就像开啟什么开关使得泽田纲吉忍不住傻笑出声,「嘿嘿……」 「笑声简直蠢死了。」作为对方家庭教师的杀手毫不留情地批评,「出去别说你是我的弟子……不,考量到暴露的可能性,也许我现在就该解决你。」 reborn举起手上的枪,似乎正在认真考虑把眼前的「师门之耻」一枪崩了的可行性。 「……」一大早就这么刺激吗? 原本心情不错的泽田纲吉又想要叹气了,他只能有气无力地辩解:「我只是很高兴……因为,大家还是就跟以前一样嘛。」 一样的、让人安心的日常,即便一点也不普通,然而对于刚陪伴少女经歷那一切的泽田纲吉来说,这样不平凡的日常已称得上弥足珍贵。 「光流也是。所以,我特别高兴啊。」 「哼,你想得倒是挺美。」然而reborn用鼻腔嘲笑似地哼了声,「深海光流和你可不一样,她变了。」 「变了?」泽田纲吉一愣,「怎么会?光流哪里变了?」 「是啊,变得长进了。」reborn说完冷笑一声,「和你这个毫无长进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泽田纲吉:……不是,你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啊? 碍于对方的淫威不敢反驳的泽田纲吉憋了一口气在胸口,鬱闷得很;然而,当他把视线转到桌前摆着的早餐上,心情却又理所当然地回暖了,真不可思议。 吃完以后去找光流他们吧。暗暗下了决定,泽田纲吉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而在另一边,提早动身的深海光流首先前往学院内的某栋建筑,这栋建筑是院方用来安置前来参与各种活动的重要宾客的会馆,目前瓦利亚正下榻于此。 由于某些原因,深海光流觉得自己一定得来一趟才行,于是在取得许可后一早便赶来了。 在会馆按了电铃的深海光流等了一会儿,们很快便打开,门前的是有些狼狈的史库瓦罗。他披散着头发,神色有些烦躁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而开门一看到是深海光流……他的表情就更烦躁了。 「怎么是你这丫头?」不仅神情,史库瓦罗就连语气都特别烦躁,简直是用尽全身细胞在演绎什么叫做别来烦老子,「来干嘛的?」 「……拜访你。」深海光流眨了眨眼睛,答道,「现在不方便?但我有事打电话来先确认过时间……史库瓦罗你没收到通知吗?」 听少女这么一说史库瓦罗先是一脸见鬼,然后像是想通什么,眉头狠狠一皱,对着深海光流甩下一句「你先等等」,接着回过头就是一阵吼:「哪个渣宰收到通知没有告诉老子,喂——」 史库瓦罗中气十足的吼声很快得到回应,那是一串听来令人恼恼怒的「嘻嘻嘻嘻」笑声,「你猜错了呢,玛蒙。」 「嘖,史库瓦罗也太没用了。」从会馆大厅中央的楼梯走下来的是贝尔菲格尔和玛蒙,后者神色不虞,「我以为史库瓦罗已经头痛了一个礼拜,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难道不该当着深海光流的面甩上门吗……还是这个情报是错误的?」 「嘻嘻嘻,王子才不管那么多,总之是王子赢了。」贝尔还是一副愉快的不得了的样子,「下次出任务,你一半的酬劳归王子囉——因为我是王子嘛!」 「……」这下史库瓦罗要是再不知道自己是被混帐同事当成打赌的内容,那可就真是白混这么多年了,「混帐——都给我洗好脖子等着,老子还不把你们通通切成八块——」 史库瓦罗气得转身就要上去收拾那几个混蛋……然而,有个力道适时地敲在后背。 史库瓦罗一顿,回过头看向突然阻止自己的少女,「干嘛,老子现在可没工夫招呼你。」他还得先回去收拾那几个造反的混球! 「看出来了。」结果少女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明天再来吧,现在先告辞了。」 「明天再来?」史库瓦罗狐疑地看向深海光流,「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要找弗兰那小子的话他一早就不知道上哪里鬼混了,不在这里。」 「我不是来找弗兰的。」深海光流摇头然后回答,「我是来帮你看病。」 「……」听了少女的话,史库瓦罗挑了挑眉,「你?没问题吧?」锐利眼神彷彿质疑什么一般在少女身上逡巡。 「没问题,所以有什么病都和我说吧。」深海光流却点点头,语气带着点郑重,「我会连你还没发现的毛病一起,全部治疗好的。」 「所以,请放心交给我吧。因为我是医生。」 「……哼,口气不小。」而且说法还很让人生气,简直就跟过往一样,还没治好又要被深海光流气出病来。 然而,史库瓦罗察觉到了对方,郑重之下近乎傲慢的自信,那句「我是医生」在他听来简直是「我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医生」一类的宣言。 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以及那样子的生存方式,恰巧是瓦利亚剑帝最为欣赏的。 「那就交给你了,老子的病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处理起来似乎也挺麻烦……在治疗完成以前可不允许退缩啊?」 史库瓦罗看着少女,眼见对方那惯常不苟言笑的面容似乎都软化了些许,「嗯,不会的。」然后听到少女医者这么回答自己。 深海光流在瓦利亚内部纷争进一步扩大前撤离会馆,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贝尔菲格尔唇畔如旧扯着弧度大得夸张的笑弧,他的双眼理应被瀏海掩得密实,却不知为何少女总有种两人视线正交会着的错觉。 少顷,银光忽而划过眼际,深海光流微微摆了下脑袋,看向地面,一把线条流畅的钢质小刀斜斜陷在小路旁松软的草地里,不用说,肯定是贝尔菲格尔朝着她扔的吧。 想到此深海光流微微顿了顿,犹豫片刻后弯腰将刀捡了起来。 贝尔菲格尔十分任性,每回自己扔出去的刀听说还会要弗兰帮着捡回来;因此深海光流想着,明天一起还给对方好了。 平稳、没有丝毫迟疑与颤抖,少女将冰凉的刀柄攒在手心。 +++ 告别瓦利亚的暗杀者后深海光流来到了校舍内的某间琴房。 「慢死了!」 和少女约了的狱寺隼人一副老早就在的样子抱怨。他靠在钢琴盖着盖子的琴键前,完全看不出在少女进门前还在室内徘徊的模样,姿态看上去从容极了。 深海光流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提醒对方琴房门上的玻璃擦得透亮,从外面看里头挺清楚的这件事。虽然不明所以,然而深海光流有种直觉,要是说出来一定会惹火对方。 「抱歉,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于是深海光流选择老老实实地道歉,「找我有什么事吗?」 「哼。」狱寺隼人哼了一声,却转过头倾身将琴盖掀开,背对着少女后才回答,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深海光流的错觉,似乎有点闷,「之前说过的写给十代目赌新曲,在正式演奏给十代目听之前需要试听……顺便叫你过来听看看。」 「嗯。」深海光流听明白了,也表示理解青梅竹马的一片真挚的敬爱首领的心,「那现在就开始吗?我们早点完成吧。」 闻言,少年那自小弹奏钢琴而显得頎长的手指顿了顿,掀开琴盖的动作停滞了几秒后,若无歧视地继续动作,「你很急吗?」 「稍微。」深海光流老实地点头,想了想甚至还认真地补充道,「下午约好了要去找跳马还有京子他们,阿武也说想要一起逛学园祭,因此可以的话希望能早点结束呢。」 狱寺隼人:「……」 深海光流说完以后看着对方沉默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于是认真思索过后,又道:「嗯……放心,就算这样我也会认真听完你弹奏的钢琴,毕竟是要送给阿纲的重要曲子对吧?」 又是一阵沉默。深海光流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每回遇上泽田纲吉的事她这位小伙伴总是特别激动,听到自己这么说,她原本认为肯定会被骂一顿呢——诸如「这不是废话吗?说到底根本没有事情比十代目的事情更加优先!」之类的话。 然而狱寺并没有说出类似的话,深海光流看着对方一言不发地动作,坐上了钢琴前摆放的椅子,「我要弹了。」只以稍嫌生硬的语气如此宣告。 深海光流点了点头,想起对方正背对着自己,于是开口轻轻「嗯」了一声。 在纤长的手指飞舞下成调的曲子响起,深海光流对音乐方面了解不深,也没学过钢琴,然而狱寺隼人早在两人初识时钢琴就弹得很好了,如今更是让如少女一般的外行人都能直觉对方琴艺精湛的地步。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曲调听起来有点沉重,正当深海光流这么想着的时候,听到对方竟然啟口唱出了声,深海光流一面惊讶于对方不只谱曲竟然还写了词,一面听着狱寺隼人唱着歌。 「……一直奔走下去,直至十代目的梦想实现为止,以右手的身份,战斗下去……」是像这样子的,十分适合狱寺这个人的歌词。 深海光流认为对方唱得很好,歌词也很贴近对方怀抱着的忠心与觉悟,果然是为了泽田纲吉所写得没错。 只是—— 「假如十代目,因不安而快挫败的话 那些黑暗、我会全部破坏掉……」 「十代目的心,假如快崩溃似的话,希望察觉到、还有我在身边……」 「即使这片天空的前路有什么在阻碍,不管什么论何时我都会一直守护下去……」 深海光流安静地聆听着琴声与歌声,一直到一曲终了,狱寺停下于黑白键之间飞舞的双手,侧过头来,眼神却没有对上深海光流。然后他开口说话了。 「以前有个让人火大的傢伙自以为是地对我指手画脚了一番,虽然很火大,但作为十代目左右手的立场而言有件事他说对了……只要是为了十代目,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应该支撑着彭格列家族,并且作为十代目的嵐之守护者,在家族中起到引导其他不中用的成员的作用。」 狱寺隼人深深吐了一口气,从他彆扭得不肯直视深海光流的脸上,能看到狠狠皱起的眉头,然而儘管如此银发的少年仍以过去难以想像的、坦率得惊人的言语如此说道。 「……家族医生,姑且也能算得上是十代目家族的一员,赌上十代目左右手的地位,再怎么不中用拖后腿也不会拋弃的。所以……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深海光流?」 「……嗯。」 经过了许久,又或许没过多久,总之深海光流总算是缓缓地点了头。 「……我觉得,这真的是十分不错的曲子,歌词也填得很好很切合,还有隼人你的琴技也有进步,让人很惊艷,我认为阿纲听了会很高兴的。」 随着少女一句一句吐出口的评价,受到称讚的狱寺非但没有高兴起来,相反地脸色有点差,毕竟对方根本答非所问。 「还有呢?就这点感想,没别的话说了?」然而视线仍没有对上少女的双眼。 「……确实还有。」深海光流老实地交代,「那个,对不起。」 唰——原本死活不与少女视线接触少年猛地转过身子来,祖母绿的眸对上比他想像中更近也看得更清楚的灰色眼眸,眼前的少女微微低下头,凑近他认真真地开口。 「这是隼人你写给阿纲的歌,里面也是你要传达给阿纲的心情吧?然而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擅自受到鼓舞了。」灰色的眼瞳清透得彷彿色彩浅淡的琉璃珠,流淌着剔透的光,「所以,对不起。」 她这么说着,然而要道歉的事当然不止这一件。 作为青梅竹马,在与狱寺隼人一同度过的短暂童年时光对深海光流来说弥足珍贵,然而过往她却不认为这般情谊之于对方会有同等意义;那时深海光流认为,狱寺隼人有泽田纲吉、山本武这些同伴,自己的存在之于对方肯定无足轻重,即便曾见对方担忧、斥责过自己,也不认为是自己能反过来麻烦对方的理由。 这般轻视伙伴们对自己的情谊是不对的,深海光流在经过了许许多多的事以后,却在这个瞬间突然明白了这一点。 明明狱寺这次既没有火大的质问,也没有冷言冷语的和自己冷战,可是,光是弹了一首「献给十代目」的曲子,深海光流却理解了。 以往称得上桀驁不驯的少年逐渐学会收敛那总是衝动过头的脾性,学着使用更好更成熟的方式表达「我正关心着你」一事,而不再只是粗暴地毫无文饰的质问与压迫;而站在对方眼前的深海光流,亦已经明白了更深一层的,关于人与人交织的情谊与羈绊。 「——但是,除此之外我还想要向你道谢……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关心。」 正是因为理解了,深海光流认为自己有必要和对方这么说。 「时常给你们添麻烦真是抱歉,然而,以后也请多多关照喔,隼人。」 ++ 「哈哈,阿流你这么跟狱寺说了啊!那他的反应如何?」山本武笑嘻嘻地凑在一旁问,此时的深海光流正和对方在前往学园祭摊位的途中,恰巧讨论到此事。 「嗯,他好像很生气。」深海光流认真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不,也许没有很生气?说话的声音是比平常大了一点,但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推测,「好像有点高兴?」 「嗯,肯定很高兴吧,然后恼羞成怒了呢。」山本武眼前彷彿浮现了对方气急败坏的表情和涨红的脸,很像那么回事地点了点头,「啊,对了,说着那些话的时候,有尝试着面带笑容吗?」 突然插入了另外一个课题,然而深海光流并不觉得突兀,而是认真思考了起来,「那种场合……应该笑一下比较好吗?然而这个举动对我而言困难係数比较高,并没这么做。」 「这样啊,真可惜……」山本以免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面评价,「不,还是应该说太好了呢……?」 「太好了?」深海光流有些纳闷,「难道那其实是绝对不能笑的场合吗?」倒是有可能,感觉狱寺会更加羞恼的吧。 「不,单纯是觉得如果狱寺先让你笑的话,感觉好像我输了一样。」 「输了……?」深海光流依旧不解,「冒昧询问,你们曾经用这个做过什么比赛吗?」 再怎么说也太奇怪了吧,虽然嵐雨二人相争嬉闹并不是什么大新闻,然而赌上她的顏面神经的比赛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呀。 「没那回事。基本上只是我一个人在暗中较劲罢了。」见对方如此说着,深海光流才突然想起对方似乎很喜欢竞技与比赛一类的事情。 「之前、在情人节的时候收了来自十年后的阿流的巧克力,那时候虽然阿流你没看到,但是对方脸上那个,真的是很不错的笑容喔。」 「嗯,我有听说呢。」深海光流点点头,「倒是没有想到十年后的我能做到。」 「的确呢。」山本武点头,「觉得新奇的同时就想到了,如果未来的阿流能露出笑容没道理现在不行,只要更友好相处总有一天能看到吧……所以这是和未来的我们进行的竞赛。说是这样说,但如果在我没看到的地方突然笑了,似乎也不能算是胜利呢,唔……」 看着似乎有些苦恼地思考着这种「胜利条件」的山本武,深海光流沉默了好一会儿。 「抱歉……但我不笑并不是因为认为大家的态度不够友好,而是……」深海光流思索了一下,回答,「像是我的『脸盲』一样,比较像是过去『手术』的后遗症。若因此介意的话,我真的很抱歉」 虽说过去深海光流不认为自己是真的「脸盲」,也不将自己的「面瘫」视作令人困扰的事,然而认识了很多人的如今,反倒出乎意料地因为这些过往不放在心上的特徵而苦恼了。 「……哎呀。」山本武露出了「真伤脑筋」的表情,除此之外,那面色似乎还杂揉着什么深海光流看不明白的情绪,「没必要道歉的唷。」 「刚刚说的话啊、其实都是开玩笑的。把它当成无聊的玩笑话,放轻松点。」将语气放柔,耐心地说道,「伤脑筋啊,难道小鬼头上次说我没有意大利绅士品格,意外的很中肯吗?总觉得让阿流你困扰了。」 「没这回事,我……」 「——其实只是希望阿流你开心而已。」 山本武停下了脚步,察觉了这点的深海光流同时跟着停顿,并在想要抬起头看着对方时,头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 「因为看到十年后的阿流笑得很开心,想着,啊、要是现在也能这么开心就好了。单纯是因为这样子的心情,希望阿流能跟我们一起欢笑啊。」 「虽然你过去好像曾经发生了不少事,可能还经歷过许多不幸的事情。但我希望,自从遇到了我们开始一直到未来都能幸福,不然至少让我们分担一点痛苦的事也好。」 「所以即使不笑也没关係。」山本武说着,压在深海光流脑门上的大掌突然作乱起来,以算不上温柔却也不会弄疼的程度,狠狠揉着她的头,「可是,还是希望能多倚赖我们下吧?以前也说过了,总是被客气对待反而感到很寂寞,这方面还是要好好记取教训才行啦。」 「……我会反省的。不过……」 深海光流任对方发洩似地揉了一阵子,突然开口之际,伸手将对方搁在自己脑袋上的手给拿了下来。并且在山本「嗯?」一声疑惑地低头时,顺势踮起脚尖,将自己的手送上对方的脑袋。 「现在的我没有痛苦的事需要分担,而且,一直都是很快乐的。即使有苦恼的事,也已经不会再去做多馀的思考徒增烦恼……」 少女放轻了声调,手上的力道比起少年温柔许多,彷彿哄着孩子一般,而少年似乎是愣住了,并没有发出声响。 「虽然我暂时并不需要倚赖他人……但也因此有了幸福的馀裕,所以也能安慰寂寞的他人了。」 「有天应该也能做到的……试着用笑容安慰别人的,那样子的事。」 总有一天能笑着和她温柔的伙伴们说着「承蒙关照」吧——深海光流如此想道。 Chapter.56暑期修习(二) 在话说出口的瞬间,泽田纲吉就后悔了。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肯定对方真的是在生气,毕竟就像现在,深海光流的面部表情仍然一如往常,毫无破绽。 泽田纲吉捫心自问,觉得自己并不具备如同reborn那样敏锐到像是读心术的洞察能力,况且就算是reborn,似乎也常常在深海光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面瘫之前吃鱉。 深海光流似乎也被他的话给惊到了,灰色的双目微微地睁大了,考量到少女平时的状态,这点变化简直可以说是十分动摇了。 「我没有在生气。」过了半晌,深海光流才收回了视线,说道,「……应该没有。」 泽田纲吉:……那个应该我听得好虚啊,光流。 好像有听夏马尔说过当女生説「我没有生气」的时候……那就绝对是有!所以是有的吧? 但是,为什么呢?泽田纲吉还是没能想明白,反而是深海光流再度开了口。 「用以前生气时的感觉作为对照,两种感觉不尽相同,我想我并不是在生气才对。」少女以冷淡的声线分析着自己的情绪,分析的过程中还带入了过往经验作为对照组比较差异,一时之间让泽田纲吉有种进入了化学实验室听实验操作的心得的错觉,「真的要说的话,似乎比较像是……」 深海光流抿了抿唇,灰色的眼瞳不再与泽田纲吉的褐眼对上,稍稍垂下的眼睫在眼底打下一层薄影,就彷彿骤然出现在晴空的阴云笼罩大地,微微颤动之下更彷彿有灰色的雨抖落下来。 「……我好像是,觉得委屈了。」 泽田纲吉睁大了嘴,楞楞地看着深海光流。 「我也不是很确定。」深海光流并没有理会对方的反应,不如说她似乎一门心思正在体会试图理解这股情绪。 她将双手放在胸口,皎白的十指像是下意识地攒着胸前的布料,一贯整洁的白掛都被抓出了点皱摺,「但是,像是『深海光流不是彭格列的人』总觉得不希望阿纲你那么説……听到了会觉得有些难过。」 「所以如果有必要的话,那么我郑重地説一次好了,」她看向他,灰瞳里似乎有某种刺目的令人难以直视的光,「听泽田家光还有reborn的说法,门外顾问只有在家族有危机的时候会作为仲裁与支援的角色出现,平时是完全无关的机构……我不想这样,所以我拒绝了。」 「我想要成为新彭格列的一员,而不是局外人。」 「我是这么想的,这样……不可以吗?」 随着灰发少女那样认真的询问一落,泽田纲吉呆愣了好半晌,像是在消化对方的话,又像是无法理解对方的意思。 不过深海光流并不着急,她依旧只是直直地看着泽田纲吉。 明明是跟平常一样的面瘫脸,但泽田纲吉却能感觉到那不同以往的认真;那样的认真让泽田纲吉甚至无法再说出像是「别跟狱寺他们一样被reborn骗了啊」这样的话……因为那就好像否认了眼前少女眼中的郑重一样。 「可是,光流你的梦想不是成为医生吗?」泽田纲吉目光呆滞地想了很久,最后只憋出一句这样的话来,也不知道是在询问对方还是在质问自己,「被黑手党搅乱生活真的没有关係吗?成为医生应该才是光流你最想要做的事情吧?彭格列什么的……」 真的值得吗?为了彭格列还有乱七八糟的黑手党。 每次看着深海光流为人治疗的样子,他总会想起当初因为十年后火箭筒出错而来到现在的、那个还是小女孩的深海光流;并且同时想起那个小小的女孩,露出了长大的的少女再也无法勾勒出的灿烂笑容,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医生的样子。 那样看似稀松平常的画面如今看来太过刺目,回想起来甚至让人有点想流泪。 那是从「aurora」到「深海光流」,不知排除了多少艰难与险阻,少女努力不懈坚持了那么久的梦想;横越十年的光阴,即便遭遇了跟六道骸同样悽惨的经歷,就算曾经迷惘,最终却依旧坚定不移的梦想。 那该是多么让人嚮往的梦想,如果没有遇到他们,这个梦想一定可以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十年,最后得到美好且令人讚叹的结果。 也许就像六道骸所说的吧,「乌烟瘴气的黑手党不是深海光流应该待的地方」,就算泽田纲吉心中已经将对方划入名为「伙伴」的名单中,他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所以,怎么可以让深海光流放弃她的梦想?而且还是为了她应该要最厌恶的「黑手党」。 「不是这样的。」深海光流却摇摇头反驳。 「以前,在师父还在的时候,我一直希望能成为厉害的医生,治好师父的病……可是没有成功,师父他还是去世了。」 泽田纲吉脑海里划过拥有炫目金发的绅士青年的面容,在见过西尔弗本人后,他更能理解深海光流那种「一定要拯救对方」的心情……而后又更加深刻的意识到,西尔弗的死亡对深海少女而言究竟是多么残忍。 「那时我其实知道自己根本救不了师父,而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如此。」深海光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我曾觉得无法接受,因为我想成为医生的原因本来就是为了医治身边的人,但即便在做了诸多努力后仍然失败了。」 她叹了一口气,「那时我曾经思考过放弃当医生或许会比较好。」 「光流……」泽田纲吉嚅囁了一会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不由得恼怒起自己的嘴拙。 「但师父也和我说过,始终要为了活着的人继续努力。」深海光流却道,「作为一名杰出的医生,为了在身边的人们努力。师父是这样期许我的。」 「因此我现在的梦想,是为了阿纲你们而努力。」 深海光流看向泽田纲吉,眼底彷彿一鸿秋水涨起,将冷淡的色泽都给淹没了,只剩下柔和的炽盛眸光。不经意便洒落的细碎的光都带着并不烫人却暖和的温度一般,润物无声地悄悄渗进心里。 「阿纲,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她想要和她的「家人」站在一块,以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 彼时,在黑手党乐园里侧的训练地,有着一头淡色刺蝟短发、身上穿着白色汗衫与工地常见的粗布裤的精悍男人,与大热天却穿着一身黑压压的西装,头顶一顶绅士帽的小少年——拥有「彭格列的狮子」一称的泽田家光以及世界第一的杀手reborn,两人正愜意地聊着天。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真的。这姑娘可比你説得还有趣了,reborn。」 正回想到那个灰发少女严肃着一张脸,分外认真的表情,手上还拿着施工用铁锹的泽田家光仍然忍不住感到有趣地哈哈大笑。 『我拒绝担任门外顾问首领一职。』 灰发少女冷冽的声音彷彿能将人冻结,话里一股子的郑重,乍一听来更是令人忍不住头皮发麻、挺直腰桿认真以待。 『我希望不只是在家族有危机的时候,而是在时时刻刻都能帮上忙,能跟我的伙伴站在一起——基于这样的理由,我无法延续门外顾问的传承。十分抱歉。』 「……哈哈哈,reborn,你这回还真是找到一个不得了的小姑娘了,竟然就这么拒绝我了,真想不到!」 「不过,说不定那孩子跟阿纲他们相性很高?」 一样那么的出人意料、那么的坚定不移——属于泽田纲吉等新彭格列一世家族的美好特质,几乎都能在深海光流身上发现。 那些年轻人啊,真的拥有着他们这些老人都没有的创造力,以及属于少年世代特有的张扬。 被称作「彭格列的年轻狮子」的男人都不得不承认,即便他自詡还是混有义大利血统的浪漫男人,也还不如如今那一群青春洋溢的小鬼们来的有梦想……至少,泽田家光已经不再想着什么「找回初衷」,而只是被动地抵抗,让自己不要被黑手党的黑暗吞没。 「哼,我选的人,如果只是甘于继承前人的东西,那也用不着找她来开创新局了。」reborn倒是勾勾唇角,明显对深海少女的回答感到满意的不得了,「彭格列都要改成新彭格列了,要是她还只想守着门外顾问,我才要一枪了结了她。」 「你根本是知道她不会这么说才敢宣言要崩了人家的吧?而且你引以为傲的绅士风度呢?」泽田家光嘖嘖两声,先批评了一下对方那样毫不怜香惜玉的说词,接着才继续说道,「现在呢,说好了让我来测试她的,结果人家小姑娘不上当,那你又打算把她摆在什么位置?」 「反正不是门外顾问,况且你不是都安排好由巴吉尔接任了吗?」杀手睨了泽田家光一眼,「别打深海光流的主意,她有自己可是很有想法……当然,我个人也给了她一点建议。」 「你少来吧,就算没有直说,但谁不知道你就是要我来试探她的?要不然有必要叫我大老远跑这一趟?」泽田家光摆摆手,拒绝理会装模作样的杀手,接着才兴致勃勃地问道,「对了,你是给了他什么样的建议?总不会是成为阿纲他们的家庭医生吧,还是説你有别的计画?先说好啊,我也好做后续规画,比如跟我亲爱的奈奈渡个二次蜜月……」 想到许久未见的娇妻,泽田家光心头一热,只觉得什么彭格列啊门外顾问啊还有他即将成为教父的儿子都是浮云,赶快把事情了结了回去陪妻子才是正事! 「她还没跟我说她的决定。不过我对她说,要拿出最好的技能奉献给新彭格列。」reborn毫不掩饰地把自己对深海光流说过的鬼畜发言重述了一遍,「深海光流确实是拿着手术刀的样子最适合她,然而除此之外也还有能做到的事。」 「不是首领最信任的左臂右膀,也无法在最前线作战,作为战斗人员可以说是毫无用处……但身为非战斗人员,却能时时刻刻能帮助家族了解战况,分析情况做出最准确的判断,进而达到使家族成员一体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必须能看透本质,透析家族的所有一切;然后在必要的时候,能打醒我那个不成材的弟子。」 reborn漆黑的眼瞳里面浮起了某种光芒,「具体形容的话,应该就是家族的『眼睛』了吧。这就是我给予她的定位还有方向。」 「这样吗……」泽田家光瞇起眼回想了一下曾经看过的对方的资料,以及和少女短暂碰面后的印象,「听起来的确很适合她,那孩子的眼神很清明。」 「是啊。如果是深海光流的话,肯定能好好辅佐阿纲,让『新彭格列』得以完成。」 「你对她可真有信心啊。」泽田家光忍不住吐槽,「説我儿子的时候明明就用了『不成材』……话说那可是我儿子喔,在我面前这样说好吗?!」 「哼,」没理会家光的吐槽,杀手一如往常誒耳里只听得进自己想听见的。于是他勾唇,神情是不加掩饰的得意,「那当然,我的眼光可是很准的。」 「深海光流,本来就是我为了新彭格列的诞生而准备的、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 +++ 「嗯……其实我一直都是个医生,加入黑手党并不需要放弃我的梦想。计画虽然稍微不一同,核心却没有改变。」深海光流看向泽田纲吉,「但我觉得这个梦想比以前更好了。」 「找到可以一起努力的伙伴,有可以跟伙伴一起共同努力的目标——因为是阿纲你们,我相信就算选择成为了黑手党,一定也会不一样。」 少女这么说着,接着努力地弯弯僵硬的眉眼唇瓣,看上去有些怪异,但却莫名地让泽田纲吉看出些许的温柔。 这样的温柔容易让人不知所措,那瞬间泽田纲吉突然有点希望回到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他还能一心吐嘈对方的面瘫,现在却因为知道的更多、了解更深,于是再也无法对面瘫底下的情绪视而不见。 因为太了解了,所以答案很明显。深海光流选择的并不是理智考量下她会选择的最佳方案,但却是深海光流经过思考后,最接近她的「心」的选择。 就在他还游移不定,躑躅不前的时候,理应背负更多、艰难前行的深海光流,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坚定地告诉他,想要和他一路同行。 「……是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泽田纲吉只能意味不明地囁嚅一句,同时低下头,将大半的脸以及神情都藏在阴影之中,「我很高兴光流你这么想,把我们当成家人什么的,可是……」 但他根本还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前进啊。 「我真的办得到吗……就像光流你所说的那样子。」很棒的黑手党是怎么样,他根本不知道啊,「因为我不管是彭格列还是什么新彭格列,根本想像不到那种未来。」 虽然曾经在他不知道曾了几代的曾祖父、彭格列一世面前说过,他会将染满血与背负着无数的罪孽的彭格列毁灭,绝对不会把错误的歷史传承下去……但具体怎么做他根本不知道。 也许,一直以来困扰泽田纲吉的是这个才对。深海光流的去留让他很紧张,但潜意识里他其实明白对方比他要有决断力多了,并且比他更有自信与勇气。 「……阿纲你一直在烦恼的,就是这件事吗?」沉默了一会,深海光流首先开口,方才因为对方迟疑微微蹙起的眉头霎时松开,「这样啊……那就好。」 「咦……?」泽田纲吉豁然抬头,神情迷惑。 深海光流耐心解释道:「因为我原先认为阿纲你只是想将我排除在未来的计画之外外……原来不是这样吗。」说罢,少女的眉骨舒展,「真是太好了。」 「怎么可能嘛!」泽田纲吉根本来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把光流排除在外什么的,我根本没有想过!」 就像是,他从来不会认为狱寺隼人有一天不再嚷着当自己的左右手,也想像不到山本武说他再也不玩他口中的「黑手党游戏」一样;在不知不觉间,他同样将深海光流视作某种不变的日常景色,光是看着对方总是如古井无波的脸,也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因为……至少也约好了每年都要一起看并盛夏日祭典的烟火。」那些一尘不变的、总会如期而至的美好日子对泽田纲吉而言,是特别需要珍惜的宝物,因此此时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坚持说完了。 「老实说,我现在对未来一点想法都没有……但不管是夏日祭典,还是一起过的耶诞节、新年的忘年会……这些我都希望还能跟光流还有大家一起度过。」 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説了什么的泽田纲吉迅速低下头,丧气道,「要是黑手党跟彭格列的事也有这么单纯就好了……」 「……阿纲。」深海光流轻声唤道,泽田纲吉便抬头望向她。 「老实说在确定要加入新彭格列以后,我曾经为了家族的发展还有未来可能的走向进行规划,大概列了五十八种不同的方案。」 泽田纲吉:「……」 「光、光流你列那种东西做什么……」 这个人在还没有毕业还在上学的情况下,就对未来加入黑手党这件事抱持着这么大的热忱乃至于直接投入规划了吗?! 「只是以防万一。想着也许哪天阿纲你或是reborn跟我索取的话,可以立即提供方案。」深海光流歪了歪头,「其他还有分析了十年后的阿纲对于指环和匣兵器应用採取的态度所制定出来的方案,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参考看看。」 泽田纲吉十分惊恐,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深海光流作为学神资优生,表面十分冷静沉着彷彿老僧入定,然而在在打定主意投入做任何事以后都会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努力跟干劲,不达目的绝不放弃……包括在加入黑手党这件事情上面!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 「……」不得了,这都还不是重点,光流你的重点到底有多吓人?! 泽田纲吉简直不敢听下去,下意识地想要摀住耳朵屏蔽黑手党相关的消息。然而,刚刚举起的手被拦截了。 那是深海光流的手。与他自己因紧张与诸多原因而被汗水打湿的手心相比,少女的手心清爽乾净,并且在大热天也不见燥热,肌肤相触只感觉一片温软。 隐隐感觉到少女指腹因长期执刀而產生的薄茧触感叫泽田纲吉忍不住一愣,低头看向深海少女。 「重点是,这些方案,全部都是为你计画的。」如鸟羽一般的斜斜眼睫垂落,深海光流看着两人相叠的手,「或者説,是为了我们大家。」 「为了大家一直一起的那个未来——是为了那个样子的新彭格列。」 「那个样子的……新彭格列?」 「阿纲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西西里的家族精神』?」深海光流又说道,一面偏头看了一眼褐发少年,见对方一脸迷惑,顿时了然,「家族精神是西西里人最引以为傲的传统精神,在西西里,所谓的家族即是『一体』。」 「家族成员之间应该亲密无间,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那就让家族成员一起帮忙,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本来就不多。因为背后有其他家人,所以无所畏惧。」 ——从前的深海光流从来不知道「家族精神」的意义,即便她将西尔弗视作是「家人」那类的存在;然而,从未想过要依赖。 西尔弗是师父,也是如同父亲的存在,然而早在相识不久少女便认知到了对方「总有一天要永远离开」的事实,并且这个「总有一天」是如此的接近并且可以预见,致使她不得不提早为分离的一天做准备。 她早已习惯分离。于是,不管夏马尔、迪诺乃至于一直颇为照顾自己的斯托罗夫妻都一样,对深海光流而言都不过是终有一天将分别的存在。 她会珍惜、感谢他们,并在适当的时刻挥手道别。 即便有些依依不捨,然而有朝一日,终究必须「再也不见」吧。 ——然而,深海光流遇到了泽田纲吉等人,遇到了这些还有「未来」可以去期待的家人。 「……以前我不明白这样的事。可是,现在却能够理解,都是多亏阿纲你们。」 大概是她第一次知道,也有无法轻易告别的人,无法随便放手的事;会因为被排除在外而感到受伤与委屈,也曾经害怕得拿不起手术刀,然而却能够为了眼前的家人用力紧握刀柄。 偶尔,当深海光流想起了过去的事,其实也不过是进入学院以来的这些日子,却无比庆幸当时的自己选择留了下来。 覆在泽田纲吉手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些,「这就是西西里人的『家族精神』。」 当深海光流解释着所谓的家族精神时,泽田纲吉感觉自己因为沮丧而低缓的心跳逐渐加快了,呼吸却跟着对方话语的节奏,跟着停顿与屏息。 而他眼中所见的,只有那双同样只澄映着自己身影的灰色眼瞳。 「就像我认为阿纲是我的家人,我们同样也都是阿纲的『家人』,所以,没有问题的。大家在一起的话,没有什么好怕的。」 理应灰暗的瞳里湛湛然地彷彿正无声摇曳着什么,是有着灼人温度的事物;泽田纲吉却觉得那簇火光美丽得出奇,且不下于他过往所见过的任何种类的火炎。 「阿纲是我们的『boss』啊,一定没问题的。」 ……啊,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对吧? 泽田纲吉看着深海光流收回了手,却又朝他摊开,没有犹豫就把自己的手覆盖上去,然后朝着深海光流,绽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多灿烂的笑容。 就算他毫无长进又如何,再怎么说,如今的「泽田纲吉」都不是昔日的「废柴纲」了。 「……嗯。成为黑手党什么的,感觉好像稍微不那么可怕了。」 拥有这么多这么棒的伙伴的「泽田纲吉」跟昔日的「废柴纲」,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儘管还是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成为一个好的boss,并且跟什么黑手党组织完全没有关联……但是,泽田纲吉已经确信了。所谓的家族成员,其实就只是他身边的这些,可以彼此互相扶持,共同守护重要之物的伙伴。 至于一直以来总是被reborn放在嘴上説着的「黑手党boss」对泽田纲吉而言则是—— 「好,那我们一起走吧。」眼前的灰发少女眉目平稳,话语透露出一股安稳得足以抚慰人心的力量,「出去找大家。」 「嗯,我们走吧,光流!」 ——只是能和这些家人并肩前行,幸运的自己。 仅此而已。 Chapter.57暑期修习(三) 逃出丛林多时的狱寺与山本两人,此时正站在丛林入口处张望。 在他们眼前这片浓密的丛林,根据某杀手説法是不亚于传说中亚马逊丛林的危险地域;除了虎、豹这类常见的猛兽,里头充满了大多数人都难以喊出名字的危险毒物,以及更胜一筹的用于锻鍊黑手党人的各色陷阱。 「可恶,刚刚果然应该跟着深海光流一起去!」狱寺焦躁地在入口处徘徊着,「根本不应该把营救十代目这种重要工作,交给深海光流那种毫无战斗能力的女人……!」 「虽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狱寺你冷静点吧?」山本也收起了一贯的爽朗笑容,皱着眉头道,「我也觉得放阿流一个人进去不妥,不过我们还是相信阿流吧……毕竟小朋友也是这么说的。对吧小朋友?」 「哼,当然。」一旁的reborn应声,他的神态沉着冷静,一手压低帽沿,嘴角却难以抑制地上扬,「她不是好好把你们两个带出来了吗?别的不说,这可是她加入家族后的第一个任务,以深海光流的性,可不会想要失败。」 「加入?」狱寺闻言忍不住惊呼出声,「reborn桑的意思是,那个女人终于要正式加入十代目的家庭了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説起这个杀手语气简直是压抑不住的得意,毕竟这都要多亏他这个家庭教师兼世界第一杀手的手段了得,「职位基本上也确定了,未来将作为你们的同事为彭格列服务。」 「这样啊?」山本很快收起了严肃的表情,面上绽出阳光爽朗的笑容,「意思是以后也可以跟阿流一起玩黑手党游戏对吧?嗯,那真是太好了!」 「要说几次你才懂,棒球笨蛋!彭格列跟黑手党家族才不是游戏!」狱寺先是教训了山本一顿,接着却微微偏过头,银色发丝散在脸侧,巧妙地遮住了他的神情,「不过……这样啊,那傢伙终于决定要为十代目牺牲奉献了……」 低垂着脑袋,狱寺想起了刚入学时的种种,他似乎还询问过对方会在这里待多久,那时得到的回答似乎是「三年」……三年转眼间已经过了两年,在发生了许许多多事以后,深海光流竟然还真的决定要成为家族成员,令狱寺感到五味杂陈。 事到如今他当然不是排斥对方加入——当然彆扭如狱寺隼人,自然不会轻易承认自己希望对方加入彭格列……只是,他想到了过去,想到了深海光流以及西尔弗、夏马尔师兄弟相处的种种画面。 不可讳言的,狱寺曾经羡慕或是嫉妒着深海光流,在当时的他看来对方拥有着关係紧密的、完美的「家人」——何曾想过后来,连他这个曾经宛如丧家之犬般存在的傢伙都已经被十代目给接纳了,反倒是深海光流,变得只得独自一人走在西西里的街头。 所以说,对于深海光流加入了彭格列,并且成为了狱寺认知上的「家人」这件事,其实,他…… 「哈哈,狱寺你肯定也觉得很开心吧?」山本哈哈一笑,拍拍狱寺的肩,「毕竟狱寺你一直很担心阿流的事呢,果然真不愧是幼驯染吗,关係真好啊。」 「……谁跟她关係好啊?!」狱寺想也没想就掏出了藏在身上的炸药,「而且我才不会在那傢伙身上操多馀的心!那种单手能制服毒液眼镜蛇还敢吃我大姐做得料理的傢伙根本称不上是女人,根本连人类都不太像了——」 「……原来在你的心目中,我不像是人类吗?」少女冷然的嗓音响起,「努力把boss救出来后却被嵐守这样子説,我感到稍微……嗯,稍微有点伤心呢。」 狱寺:「……」 狱寺少年十指还攒着火药,在山本兴奋地喊声中缓缓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到深海光流偕同泽田纲吉走出丛林。 「光流……你不要这样吓狱寺啦。」跟在对方旁边深知少女绝对有把话听全了、没有可能產生奇怪误会的泽田纲吉一脸无奈地道,「还有『嵐守』跟『boss』什么的也先不要!」 「嗯?」深海光流闻言侧过头看向泽田纲吉,「我只是在开玩笑。」 说着,深海光流摆出有些困惑的模样,歪了歪脑袋,依旧面无表情地询问,「这样,会吓到人吗?」 「……」绝对会吓到吧!? 惹女孩子生气很可怕这件事泽田纲吉早就知道了,毕竟过去打白兰那时女孩子们还集体罢过工呢,直接让对家务一窍不通的男孩子们知足苦头;而让深海光流生气,虽然还没真的发生什么,但祖传的超直感却大声叫嚣警告着他,总让他觉得后果会更加严重。 「我代替狱寺跟你道歉了,阿流。」这时心藏比较大的山本走上前,替狱寺解释,「他只是嘴硬心软,刚刚你们还没出来的时候还很担心阿流你们,就原谅他吧。」 「谁心软了啊?!」方才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的狱寺下意识反驳,「而且我担心的是十代目!那女人是、是顺带的!就像是不小心沾在衣领上面的饭粒一样!」 深海光流:「……」 听那个比喻,总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呢。深海光流冷静地想。 然而,虽然狱寺再三强调是顺便的,但考虑到对方彆扭傲娇的性格,深海光流思索片刻,还是开口道了谢。 「谢谢你顺道且适度的担心,隼人。」她朝狱寺点头,「放心,阿纲跟我都没事。」 「哼,作为一个新来的,还算可以吧!」狱寺双手交叠在胸前,还摆着前辈的架子颐指气使,然而深海光流透过对方向上放微微扬起几分的唇角判断,对方的心情应该不错。 「什么新来的,狱寺你也不要这么说啦……」泽田纲吉忍不住吐槽,「光流她明明一直都在啊,从以前就是,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话説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泽田纲吉突然发现深海光流正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光流,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深海光流先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接着垂下头,似乎是低声地在自言自语,「但是……果然是因为阿纲你平常的甜言蜜语太多了,所以只要说出不符合期待的话就会让人忍不住感到失落。」 就是因为总是听到泽田少年将自己划进了一个包含了大伙的圈圈里,才会让她在不久前,猝不及防听到彷彿将她排除在外的话时感到特别难以接受吧?深海光流深刻地反省到,在这方面对对方似乎太过严苛了。 泽田纲吉:……??? 说着深海光流又摇摇头,似乎在否定自己一样,「这样不行……太习惯的话,那是不行的。」深海光流説,又抬起头看向满头问号的泽田少年,「会被宠坏的吧,然后可能会变得像是骸一样恃宠而骄……嗯?」 深海光流以询问的眼神,看向突然一脸沉重地将手搭在自己肩上的泽田纲吉,后者的神情决然,语重心长:「虽然我完全不明白光流你在说什么,但恃宠而骄绝对不是这样用的……况且被骸要是听到的话,他肯定会气死。」他强调,「他一定会被你气死的。」总有一天。 「……是吗?」深海光流不太明白,在她的认知里自己这个词用得还挺准确的……但既然首领説不妥那就不妥吧,深海光流从善如流地改过,「那好吧。其实我只是想说,刚刚胡乱衝你发脾气真不好意思,是我过分了。」 「你这傢伙,刚刚对十代目做了什么失礼的举动吗?」狱寺听了头一个发难,以谴责的目光看着深海光流,「竟然敢对十代目不敬,就算要你磕头道歉也不为过……!」 「阿流发脾气了吗?欸,好好奇啊……」山本则露出了思索的模样,「毕竟很难想像嘛,哈哈,还真有你的啊,阿纲!」 泽田纲吉:「……」 他也不是故意的啊!话说平常好脾气又温柔的人生气起来真的很可怕,他完全笑不出来啊! 「干得不错,光流。」方才都在围观看戏的reborn终于开口插话,看着少女波澜不惊的神情越加满意,「虽然是头次上工,但显然这个职位很适合你。」 「嗯,我很努力去做了。」深海光流点点头,认真地説道,「避开绝大多数丛林猛兽的路线、埋有地雷的人工陷阱以及瀰漫着有毒沼气的地区,选择了安全性较高的路线……这一路上,我都有好好带路。」 泽田纲吉在一旁:「……」 内心不禁庆幸起自己福大命大,在光流活像是勇者斗恶龙里头的勇者披荆斩棘来解救自己之前,竟然靠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存活下来了……他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过,刚刚他跟光流就是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讨论生涯规划吗?得知此事的他此时只想叫深海少女好好想想,那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吗! 「在这一部分的确应该夸讚一下你的观察力。」reborn勾唇,「称得上称职的『l'occhiodelpadrino』,我果然没有看错。」 「那句话是义大利文吧?什么意思啊,小朋友?」山本武听了好奇地眨眼,并试图运用所学翻译出意思,「l'occhiodelpadrino……翻成日文就是『教父的眼睛』?这个意思吗?」 「义语学得还不错,山本。」reborn先是给予讚许然后説,「没错,深海光流未来将在彭格列就职,至于具体地职位就是教父之眼,是要成为阿纲眼睛的存在喔。」 「成为阿纲的眼睛?阿流吗?」山本武眼神一亮,嗓音染上更加明快的色彩,「哈哈哈,那不是很好吗,眼睛很重要啊。」他伸手用力拍了拍深海光流的肩膀,「人如果没有眼睛可不行呢,所以没有阿流你也是不行的。」 「现在阿流你跟我,还有狱寺,都是同为阿纲的身体器官的伙伴关係了!」 「山本我觉得你这话说得有点奇怪……」泽田纲吉忍不住吐槽,「都说了不要拿成为我身上的器官当目标……话说因为你们的对话狱寺已经被打击到受不了了。」 看看一旁整个人已经褪色成白色石化的他家嵐守吧,目测是因为觉得左右手与眼睛相比在重要程度上似乎稍逊一筹所以矢志成为左右手狱寺少年大受打击;虽然泽田纲吉认为吧,应该受到打击的是自己……怎么就这么自说自话瓜分了他的器官的身份?本人的意愿呢? 说实话一直想要他身体的六道骸都没你们那么放肆啊喂! 「是这样吗?但我是不会退让的,毕竟已经决定要成为阿纲你的『眼睛』了,」深海光流语气十分冷静,讲出的话却莫名让人害臊,「隼人看起来还需要消化这个事实,不如我们先去办理入岛手续吧?」 「就这么放着狱寺不管吗?」泽田纲吉于心不忍,他还真没看过几回狱寺消沉的模样。 闻言的深海光流平静地看了泽田纲吉几秒,然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不是,你明白什么了? 泽田纲吉就这么一脸懵逼地看着深海光流走向狱寺隼人,看着她凑上前在对方边嘀咕几句,后者立刻肉眼可见的打起精神了,最后更是直接恢復了平常的模样。 「我们出发吧!」狱寺甚至衝着他们这么喊,「必须早点到里头宣告十代目大驾光临,要他们准备迎接!」 「……光流,你刚刚跟狱寺説了什么」路上泽田纲吉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询问深海光流,「狱寺怎么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没什么。」深海光流偏头看他,语气一如往常波澜不惊,「我只是跟他说,比起瞎了,阿纲你肯定更不愿意失去左右手,真要说的话他才是最被阿纲你器重的人……我只是说了这样的话。」 「……」讲道理,好端端的怎么他又要瞎又要失去双手? 「光流你竟然是这么说服狱寺的吗……」泽田纲吉不光心情复杂,神情更是复杂,「那个……下次你还是别这么说吧。」 「不应该吗?」深海光流微微蹙起了眉,一贯平静地面容彷彿骤起海潮的海平面般,「我只是判断,受到打击的狱寺会让阿纲你觉得很难办,当下最好的解决方案应该就是这么没错。」说着还点了点头,「我做过研究,这样应对绝对最省时不费力。」 「光流你研究这个做什么……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啦。」差点发出灵魂疑问的泽田纲吉及时收住问题,毕竟感觉肯定会得到对心脏不太好的答案,「我的意思是,不管是眼睛还是双手我都不想失去。」 「不管是光流还是狱寺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嗯,还有,也是我重要的家族成员。」 头一次这么说的泽田纲吉感到有些害羞,然而没等他害羞完就发现眼前的少女正以一种奇妙的眼神盯着自己看,「怎、怎么了吗?」 「没事。」飞快地回答了问题后深海光流同样飞快地将脑袋转回去,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看,语调也压得低平,彷彿比平时都要冷上几分。 「只是我觉得,boss你今天的甜言蜜语有点太多了,不管是我还是狱寺大概都会承受不了……」她顿了顿,然后总结,「总之,还请boss你自重。」 泽田纲吉:「……」 他刚刚是说了什么会被深海光流要求自重的话吗?他难道不是很普通地在跟对方谈话吗? 为什么连「boss」这种生疏的称呼都叫出来了,就好像他说了什么渣男语录一样啊喂! 「不错阿纲,看来你对付部下越来越有一套了。」不知何时凑到身旁的杀手还状似欣慰地开口,「收买人心也是一个黑手党首领必须精通的手段,成长了呢阿纲。」 泽田纲吉选择呵呵一笑,回避自家教师明褒暗损的话,并不接招;reborn倒也不介意,毕竟他现在心情好着呢,难得没有立即一个飞踢给自家学生来个疼痛教育。 「到了,就是这里。」前头带路的深海光流停下脚步,眾人便止步于一栋建筑物前,「入岛手续就是在这里办理。」 「入岛手续?咦,我以为光流你在之前已经办好了?」突然想到先去对方解释为什么经过那么久(其实也就几小时)的时间才来救他们,泽田纲吉下意识询问。 「我的入岛手续是办理完成了没有错。」深海光流点头道,「我是被小艾邀请进入黑手党乐园的,入岛则是以医疗人员的身份登录;不过都算做个人,整个家族的入岛手续则需要boss在场才能办理。」 「是这样啊,真了不起啊阿纲。」这是山本不明所以的感叹。 「哼,那是当然的!」狱寺则接道,「只有十代目可以代表我们全体家族成员的意志!」 「等等,说到这个入岛办理……是我想像中的那个吗?」 泽田纲吉脸色一变,记忆中浮现多年前第一次踏上黑手党之岛,办理入岛还需要进行所谓试验,要他拿钱贿赂人什么的,最后因为试验不合格而被扔到了可乐尼洛所在的黑手党训练营…… 「行、行不通的啊!」想明白一切的泽田纲吉立刻表示,「啊啊啊,又要被送到可乐尼洛的手上了吗……?!」 「可能不只,」一旁的reborn还在落井下石,「听说拉尔最近都和可乐尼洛腻在一起。」 斯巴达教官有可能买一送一……喔不,加上reborn本人应该是买一送俩,毕竟无三不成礼。 泽田纲吉听了更是心如死灰……拜託谁来救救他吧!!! 「别紧张,试验不算太难。」一旁的深海光流倒是镇定得很,虽然其实事情和已名字登录入岛名册的她没什么关係,「而且,家族试验允许带一名家族成员陪同前往,我认为……」 话还没说话,秒懂的泽田少年手已经飞快地攫住深海光流的手,双手包覆其上以无比虔诚的语气开口。 「救救我吧,光流!」 深海光流:「……」 总觉得这个画面异常熟悉,与之前在学园里每回考笔试前,对方求助自己要笔记要考前猜题要重点复习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呢。 深海光流的同情……责任心一下在就上来了,顿时觉得自己肯定不能辜负眼前对自己寄予厚望的首领。 「放心吧阿纲,我跟你去。」说完深海光流还不忘安抚后头蠢蠢欲动的狱寺,「隼人是前辈,那前辈能让作为新人的我好好表现一下吗?」一句话就让本来准备发难的狱寺偃旗息鼓了。 「阿纲你得好好跟深海光流学学。」reborn看了这般状况以后开口,「她比你还知道怎么安抚你的守护者。」 「……」是啊,还都比他更知道怎么把人给惹火,特别是把骸以及狱寺这种死傲娇惹得炸毛。怪不得年纪轻轻练就一身顺毛的功夫了,要不然真的很让人费解对方是怎么全须全尾活到今天的。 泽田纲吉内心吐槽,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沉稳不少,果然都是锻鍊出来的,「我们走吧,光流。」 泽田纲吉相信,不管有任何考验,就算是要他再贿赂一次人,这回肯定不会失败……随身携带全能学霸奔赴考场就是这么自信—— 「对于黑手党来说,强大的能力是必须的。而这个『能力』体现于方方面面。」负责接説试验内容的接待小姐露出了得体的笑容,「在这里希望boss能展现广博的人脉与交际能力……请从下列提供的照片与部分资料辨识这些黑手党人的身份。」 「请放心,这里挑选的都是小有名气的黑手党人物,不会用上不得檯面的傢伙唬弄各位。」 泽田纲吉:「……」 深海光流:「……」 泽田纲吉只觉得自己如死灰復燃的心再次死去了,这回连点渣渣都不剩。 他做梦也没想到,考题内容竟然会是认人……先不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黑手党人的资料,被拉来当外掛的深海少女,她甚至是个让人绝望的脸盲啊!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深海光流见过认是识甚至和对方打过招呼,都有极大的可能是认不出来,这还怎么搞? 「……请问能让我看看那些资料吗?」深海少女却没有惊慌失措的模样,如往日一般冷静地对着接待小姐説,「里面应该有病歷吧?」 「是的。没问题。」接待小姐説,笑盈盈地将几本资料递给深海光流,后者则在接待小姐带笑的眼神、以及泽田少年懵然的神情下翻看起来。 对于对方的外型描述、照片以及基本资料一一略过,深海少女选择了对自己判别人物最有利的资料。 「右边肋骨第三根与第五根断裂过,另外还有肾脏病的问题……这是亚柏林家族的首领。」 「左手食指因为冻伤被切断了,膝盖有骨裂的经歷……我明白了,是肯特家族的首领副手。」 「这个人虽然没有重大外伤,但资料显示肺功能不好,气管也时常出问题,外加这种癥状的胃病……是安维拉七代首领。」 泽田纲吉在一旁看着深海光流翻看着病歷并一一道出对方的身份,又被接待人员连连以「正确」作为回应,简直是目瞪口呆。 「因为过去跟着师父,曾经看过不少黑手党人的病歷……也是因为师父的关係,基本上即便是没有接手过的病人,也能够透过特殊管道从其他医生手上查阅到病歷等等资料。」深海光流瞥见泽田少年的表情,心知对方大概有些疑惑,特别贴的心地解释道,「当然,是仅限于教学用途,师父让我多多观摩病歷是怎么写的。」 「……」他其实早就想问了……光流你的师父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泽田纲吉曾经想过,作为医生的深海光流几乎是医遍了所有他认识的人,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缘分;但现在一听对方师父的事,只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压根不是缘分……而是机率学。 只要医得人多了,遇上认识的机率不就大了吗? 话说当黑手党职业伤害真的好大,怎么随便哪个人都有一身毛病需要吃药开刀治病? 「剩下的这些是没有见过的病歷,还有身体没有重大伤病的人……」深海光流看着仅剩薄薄一叠的人物资料,沉吟。 「剩下这些了吗……」泽田纲吉看了看深海光流手中寥寥无几的书面资料,内心不由得感叹对方实在厉害。 不过考量到状况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吧?毕竟光流也说了,剩下的是看病歷也认不出来的;虽然觉得残念,但泽田纲吉咬咬牙,内心已经悲壮地做好了被扔到可乐尼洛与拉尔米尔奇手里的准备了。 「在看剩下的资料之前冒昧询问一下……」深海光流却没有轻易言弃的意思,她慢条斯理地询问接待人员,「为了更清楚地了解资料,我能戴上我的眼镜吗?」 眼镜?光流什么时候配了眼镜? 泽田纲吉一愣,回过头就看到在对方首肯下,从白袍口袋掏出眼镜盒的深海光流。 深海光流戴上了金边的细腿圆框眼镜,在泽田纲吉茫然的表情下,透过镜面垂眸看向手中的资料。 「科尔波家族首领的副手。」 「维岢尔诺家族的首领。」 「坎贝可家族的首领夫人。」 又是接连一串的「正确」过后,在泽田纲吉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深海光流手中整叠资料仅剩下最后一张了。 「湘黄色的头发,和素有莫斯科指路明星之称的,松柏绿的眼眸……」她顿了顿,伸手摘下眼镜,手上抓着最后一张资料说道「是『掘墓人』奇古家族的艾萨莉?奇古。」 「——完全正确,通过!」 接待人员高声宣告,而面对这样的结果深海光流倒是面不改色,只是慢条斯理地将眼镜摘下,一旁的泽田则是终于回过神,指着深海少女刚摘下的眼镜,「光流,这是……?」 「这个?」深海光流看了泽田纲吉一眼,接着竟然将手里的眼镜一递,「要戴戴看吗?」 咦、欸? 泽田少年仍感到困惑,深海少女却已经伸手为他戴上眼镜。 透过镜面看出去的景色与平时无异,显然这是一副平光眼镜……看来不是深海光流眼睛突然出了什么问题,认知到这点的泽田纲吉不禁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听深海光流说道:「这个要像这样子用。」 白皙的手指自他的耳际擦过,泽田纲吉身子一耸,才后知后觉对方的目标是眼镜腿;深海光流摸索一阵,似乎在上头按了一下。 泽田纲吉的眼前立刻浮现了东西,密密麻麻的字符像是跑马灯一样从眼前迅速划过,光影飞速交错而过,虽然只是几秒的时间,却让他感到头昏脑胀的。 「没事吧?」耳边响起少女的声音,接着泽田纲吉鼻樑一轻,感觉眼镜从脸上被取下了,「抱歉,我忘记考量资讯量可能太大这个问题……头很晕吗?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但是光流,那到底是什么?」泽田纲吉喘了口气,决定还是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再说。 「威尔第博士、史帕纳还有正一一起研发出来科技眼镜。」深海光流扼要地说明,「主要的功能是扫描分析并且核对资料,在必要的时候将资讯显示在镜面上以佩戴人参考。」 「简单来说,」深海光流抬头看向他,「主要用来应对我脸盲的问题。」 泽田纲吉:「咦……?」 「虽说在今天以前我还不知道reborn为我安排的职位……但在决定要成为彭格列的一员的时候,我就猜想到我的脸盲症势必会为我在执行职务内容上造成程度不一的损害,必须设法解决。」只见深海光流一本正经地解释,「恰巧在和史帕纳聊天时,他提及曾经为阿纲你製作了能计算并辅助调节火炎量的隐形眼镜,我才想到能製作这样一副眼镜。」 「……是这样啊。」泽田纲吉只觉得心情复杂极了……所以说光流你脸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事到如今要加入黑手党了才觉得不方便,这样对吗? 拜託快点意识到你的脸盲根本在日常生活也造成不便了吧?! 泽田纲吉很想吐槽,但同时又觉得对方这么说果然很期待吧,成为家族成员什么的;于是他什么槽也吐不出来了,只得换别的话题,「但是,我刚刚看眼镜上面跑过的字符……呃,好像不英文也不是义大利文?」 「嗯,考虑到诸多因素,并没有使用那些文字。」深海光流頷首,道,「所以那些是使用摩斯密码加密过后的资料。」 泽田纲吉:「……」 「怎么了阿纲,你还是感觉不舒服吗?」深海光流担忧着看向不知为何抹了把脸的泽田少年,以为对方还没从晕眩中缓过来。 「我没事……」他只是还没想好,自己究竟是要惊叹对方的脑子简直如同超级电脑一般还能一边捕捉讯息一边解码,还是该吐槽一下竟然搞了这么复杂的方法解决,简直要比单纯的脸盲还要麻烦不是吗? 竟然还说是跟他的隐形眼镜学的……要是当初史帕纳拿出来的opanrationx的隐形眼镜也搞个解码系统,他还打什么梅洛尼基地六弔花跟白兰?他直接选择死亡原地爆炸了好吗! 泽田纲吉表示真的不是很懂你们这些聪明人在想什么,并流下了愚者的眼泪。 「这是这副眼镜第一次正式啟用,初步看来,在功能上是没有问题的。」深海光流垂眸对上手中的眼镜盒,「不过……」 「嗯?怎么了吗光流?」还沉浸在自己脑子果然不好始的悲伤之中的泽田少年回过神,「是眼镜有什么问题吗?」虽然他私心认为这种眼镜浑身上下根本都是会令使用者困扰的问题吧。 「……不,没事,或许是我多心了。」深海光流摇摇头,稍微收拾了一下刚取得的入岛办理核可文件,「只是刚刚看的资料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泽田纲吉听得云里雾里,十分茫然。然而这种茫然在两人相偕来到乐园内,看到了久候多时并朝他们猛力而来的艾萨莉?奇古时才化解。 「果然不是错觉……」他听到深海光流在一旁低声自语。 「小艾本人的眼睛跟照片比起来……看起来更像是卡地亚的蓝宝石,闪闪发光。」 泽田纲吉:「……」 这个人竟然还说他擅长甜言蜜语来着? 到底是谁更擅长甜言蜜语啊喂! Chapter.58于这片天空之下 并盛的夏日祭典自黄昏起热烈展开,一路哄闹到并盛神社安排施放的烟火在夜空炸出灿烂的焰之花。 缀在漆黑夜空的炎之花几乎将星光都给掩盖,转瞬即释之间满目绚烂美景,火光映照在人的眼瞳里彷彿流星下坠其中,在一瞬间于眼中掀起波澜,与久久不息的涟漪。 仰望着比平时璀璨千万倍的夜空,然而某种无以名状的、大概可以定义为惋惜或是遗憾般的情绪,随着烟火一般在泽田少年等人心中炸开,越发清晰起来。 虽然是每年都能看到的烟火,然而,还是感到十分可惜。 如同没有一朵花的绽放能被复製,今夏的夜空即便辽阔广袤,却又小气得只容得下今夏花火;即便未来再有烟花璀璨,终究也不是此时眾人眼底的那些浮光掠影,不过须臾片时,转瞬即逝。 并盛神社、以乌瓦铺就的寺庙屋檐的顶端,某人悄无声息立于眾人之上,披在肩上的深黑色的外套被夏夜晚风吹得彷彿荷塘上的浮萍般顺着水波起伏晃荡,明黄色的小鸟搧动翅膀飞旋在他身旁,简直像是被夏风吹得微扬的小巧风铃似的。 「云雀、云雀。」云豆清脆地叫道,被自家宠物声声唤的云雀却未曾理会,一双眼望着一方天际,一如往常地令人猜不透心绪。 云豆歪了歪脑袋,聪明的小脑瓜子彷彿正在无声地转动,过了好一会突然再次出声:「光流、光流。」 这回云雀倒是有了反应,不过是淡淡的一道眼风扫过,小鸟儿彷彿找到主心骨一般,欢快地继续道:「光流、光流、光流……」 「嘘。」云雀恭弥却示意云豆噤声,视线又转回遥远的夜空,语气淡淡,「那个小动物又不在这里。」 「你在做什么,碧昂琪?」 杀手缓步朝着站在鸟居下方的异国美人走去,见对方手中拿着一部摄影机对着夜空,不由得询问,「是想录下来吗,给深海光流看。」 「嗯,是啊。」手持摄影机录下烟火施放的模样,碧昂琪一面回应着reborn,「毕竟那孩子很期待看烟火。」虽然没办法看到现场的,录下来给她看的话多少也能安慰到她吧。 「有心了。」reborn微微一笑,十分绅士地夸讚,「不过……如果是她的话,最想看的应该不是烟火吧?」 「……也是。」碧昂琪回答,同时缓缓将手中的摄影机放下,唇畔微勾,「那孩子比起难得一见的场景,反而会对某些应该已经看腻的脸更加青睞吧。」 「reborn,原来你和毒蝎子在这里,我刚刚还想你上哪去了呢。」 今年也来共襄盛举的跳马迪诺带着罗马利欧出现在两人身边,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碧昂琪手中的东西,「摄影机……啊,是为了小光吗?」 「是啊,毕竟深海光流忙得很,抽不出空很正常。」reborn代替碧昂琪回答,话中意有所指,「她是个很认真的人,和某些放着家族事务来偷懒渡假的家族首领可不一样。」 迪诺:「……」 「哈哈,要劳逸结合嘛。」迪诺乾笑两声,扯开话题,「这次小光因为义诊的工作没办法参加夏日祭典,我看阿纲他们都挺失落的呢!」 「是啊,毕竟那孩子一投入工作就容易忘我,何况听说她最近还曾拜託你去蒐集资料。」碧昂琪冷冷地接话,「我还真的担心她像上次那样,又因为从你这傢伙手上拿到了素材,废寝忘食研究。」 迪诺:「……」 这天简直没法聊了。 「我、我这次给小光的资料和舅舅的病无关啊!」迪诺只好赶忙澄清,「小光这次和我要的是一些黑手党人的资料,还有一些业界里的传闻。」 「资料还有传闻?」reborn不由得皱了皱眉,「她要这个做什么?」 「应该是用来扩充资料库的?我听小光説,她为了弥补自己脸盲的毛病,打算製作一个资料库网罗黑手党界名人的资料,汇整后透过威尔帝博士製作的科技眼镜投影在眼前作为提示。」迪诺为某个不在场的医学少女解释,「毕竟就像你刚刚説的,小光总是很认真。」 「不论什么事,只要下定决心就会勇往直前,更重要的是行动力还很惊人。」迪诺不由得露出了怀念的神情,感叹道,「像是我刚认识小光的时候,那时她的眼睛还在修养,蒙着一层纱布,照理来说有许多事是做不了的,却因为不想浪费时间,坚持要向西尔弗舅舅学习医术……」 「然后呢……?」 「……阿纲?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迪诺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师弟,方才明明还看到对方和家族成员在前头看烟火……视线微微转弯这才注意到就连其他新彭格列的家族成员都一块凑上来了,「都想知道小光的事吗?」 泽田纲吉闻言连忙制止口中唸唸有词说着「谁想知道那傢伙以前的事啊而且我早就知道了」的狱寺,期待师兄赶紧讲讲他们那位伙伴过去的事蹟。 「因为眼睛上的绷带还不能拆,所以起初西尔弗舅舅选择口述教学,但那对小光而言这样学习进度似乎太慢了。」迪诺说道,「所以小光特别抽空学了盲人用的点字,在舅舅没空时自己摸索阅读医书。」 「光流竟然这么努力……」泽田纲吉低声地说道,想到对方为了成为医生做的种种努力,都不禁为对方感到鼻酸…… 「我还没说完。」迪诺幽幽地打断正感动着的泽田纲吉,然后他顿了顿,以十分难以形容的语气接着説,「后来等光流眼睛没问题了,能见光了,照理来说不需要舅舅口述医书也不需要点字……但她认为只单纯看书学习效率还是太差了,所以……」 迪诺深吸了一口气,在周围少年们或惊叹或不可思议或一脸矇逼的表情下,沉重地开口。 「所以小光一般是一边看书,一边听书,另外手里摸着点字再读一本书……一心三用,完美利用时间。」 眾人:「……」 这才是真正的时间管理大师啊。 「竟然是这样吗……」一旁狱寺隼人恍惚的神情中又透出一股恍然大悟,像是多年的困惑终于得到合理解释的样子,「所以西尔弗那时候才説我不够努力……可恶,竟然输给那个傢伙了吗……!」 泽田纲吉:等等狱寺我想那个已经不是努力就能做得到的…… 泽田纲吉不禁在心中想到,他们该说句「真不愧是你」吗?怪不得那副眼镜你能稀松平常的使用……比起一心三用同时用三种方法看书,解个码而已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哦?真是有趣的情报,夏马尔竟然没和我说过……」reborn则感兴趣似地微微瞇起了眼。 儘管reborn自詡为黑手党多才多艺代表选手,曾做过泰拳长老泡泡老师、还当过享誉学术界的数学家包林等等,然而深海光流的才能仍是他生平仅见的既广且深,「能一心三用?那一个人做三份工作应该也没问题吧。」 「你是想让光流变成社畜吗reborn?!绝对不行!」该说不愧是弟子吗,泽田纲吉一听便察觉对方打什么主意,「光流这次因为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暑假都不能来好好休息,已经够可怜了,你可不要随便派她去做事增加她的工作量啊,reborn!」 「哼。」杀手却只是不明意味地哼了一声,「当初她来和我谈时可是说了,只要能让她留在家族,绝对会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为彭格列做牛做马……」 「你是什么黑心企业屑老闆?话说就算我们是黑手党但有真的必要这么黑吗?有必要吗?!」 「她可是为你这个首领办事啊,阿纲你有什么好生气呢?」 「不要装成小孩子的语气!还有就是这样我才生气!啊啊不能给光流添麻烦啊,明明义诊还有威尔帝博士那边的事情都已经那么忙了,现在还要她为了我们家族的事操心的话,我……」 「稍微打断一下?」一旁的迪诺露出了有些好奇又带点兴奋的表情,「阿纲,我刚刚没听错吧,你说了『我们是黑手党』还有『我们家族』对吧?」 「咦、啊?」泽田纲吉闻言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才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回答,「是啊。因为我……」 「你终于认清现实了?终于知道你是不可能逃出reborn的掌心?」由于太过惊讶,迪诺下意识失声叫道,「但这也太晚了吧!」 回想当初,迪诺刚拿到列恩吐出来的鞭子的时候可就认命了,不只继承家族成为boss还多了跳马这个人送外号,一系列操作毫不拖泥带水,乾脆俐落。 但是师弟你打六道骸都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所以说你这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吧?! 泽田纲吉:「……」 师兄,请别把我套用到您个人的人生经验里面,谢谢。 「倒也不算太晚,」reborn适时开口,「彭格列的继承式将在玛菲雅应届毕业典礼上一起举办,在准备时间上很充裕。」 「终于确定了吗?」狱寺神情激昂,「那个向所有黑手党人宣告十代目君临的无比重大且意义非凡的日子!」 「继承式?就是我上次错过的那个吗?」上回继承式山本因为身受重伤没能参与,虽然继承式最终并没有成功、并且他也一点也不介意这件事,然而还是免不了好奇,「哎呀那太好了,本来还以为错过了很重要的活动呢,可以再来一次真是太好了!」 「……」作为当事人的泽田纲吉则有些傻眼,「我没听说过这回事啊……」 「那是当然,」reborn以极其自然的语气説,「这也是我和九代目刚刚确认的事,都还没告知深海光流好让她负责操办继承式的一部分流程……」 「这就是你想塞给光流的工作?」泽田纲吉感觉自己已经看透一切,「reborn你根本只是想要把麻烦事推给别人吧!这样的话不要麻烦光流……」他犹豫了一下,「那还不如由我来!」 「怎么能让您亲自出手呢!这种时候就交给我这个左右手吧,十代目!」狱寺已经完全燃烧起来了,他双手握拳,「赌上十代目左右手之名,我这次绝对不会输给深海光流!」 等等,不对吧?怎么突然就要跟光流分个高下了?话说狱寺你还微妙地用上「这次」这样的词,所以说果然从小时候你就没斗赢过那个人是吧? 「和阿流説一下的话应该会好好分派工作给我们吧?」山本则是如此说道,「虽然不知道准备工作具体要做什么,但只要照着阿流说的肯定没错吧,哈哈。」 「那孩子总是很有主张,连舅舅的丧礼都是她一手操办的,虽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但小光真的很值得信赖。」迪诺也替深海少女说话,「不过以防万一,希望阿纲你能替我传达给小光,要是在过程中遇上了什么难题可以儘管找我解决,不用客气……毕竟怎么说我也能算是小光的『哥哥』。」 「哼,像你这样的废柴会不会给小光添麻烦都难说,竟然还有脸自称是那孩子的哥哥。」碧昂琪开口懟了迪诺一句的同时抱臂,说道,「果然,为了不出什么岔子,当日我得在厨房监工亲自处理宴客的料理……因为我才是小光和隼人值得信赖的姐姐啊!」 「老姐你不要啊!」对此狱寺回了一个数十年如一日的惊恐表情给他亲姐,「冷静点!光流那傢伙也不会希望老姐你这么做的!」 「哎呀,隼人害羞了啊?千万别跟姐姐客气,多学学小光吧,那孩子肯定会坦然接受来自姐姐的爱的。」 「不,阿流应该不会吧?总觉得会给阿流添麻烦,碧昂琪大姐还是放弃吧?」 「山本武……果然你是想争夺宴会餐点大厨的位置吗?我可不会输给你!接招吧,看我的有毒料理!」 「唔哇哇——怎么突然朝我扔东西了?要玩传接球的游戏吗?」 喂喂、怎么又打起来了呢——眼前一群人打打闹闹的,看得泽田纲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然而,虽然对眼前莫名其妙的走向感到无语,却完全不觉得苦恼;实在很不可思议,明明是麻烦的事态,他却觉得大伙儿这样吵吵闹闹的也挺好。 是不是被光流给传染了呢?泽田纲吉想,大概就是如此吧。就像迫近的毕业式以及成为黑手党的未来,那本该如同抬头仰望夜空都难以见到的微弱星光一般闪烁不定的未来,如今变得如同方才见过的美丽花火一般,盛大炫目,清晰得彷彿伸手能及。 「光流不在反而一直想到她呢……」泽田纲吉不由自主地开口,「唔,烟火……拜託骸的话,能让光流看到吗……」 ——不对,他怎么打起了六道骸还有他幻术的主意了? 思考停顿了一下,然后泽田纲吉惊恐地发现,拜託对方帮忙这个想法极其自然,彷彿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个鬼。 普通的话应该不会拜託前穷兇恶极復仇者监狱逃犯兼覬覦自己肉体的傢伙帮忙吧? 以前好像曾经在情人节时拜託过骸使用幻术,不过那是因为库洛姆也跟着一起做了巧克力,六道骸也有份所以泽田纲吉当时感觉自己有理有据……但是现在的话…… 「……如果只是想要逗光流开心、为了这样的事情的话,会答应吗?使用幻术什么的。」他没有把握啊…… 「kufufufu……」 一道在已然沉寂的夜空里显得过于华丽的嗓音骤然响起,伴随着带着强烈个人特色的奇异笑声,让泽田纲吉忍不住张大眼睛,「骸?!」 彷彿魔术师一般,难得一见地穿着浴衣幻术师自极黑的夜幕中登场,晚风狭着一股劲颳起宽大的衣襬,衣料摩擦綷縩,发出细碎的声响。 不过须臾,幻术师来到泽田纲吉面前站定。 「kufufu,愚蠢的黑手党,夜安。」他甚至打了个招呼,虽然对方套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不太美妙,但难得的是语气竟然没有阴阳怪气,称得上平和。 「呃、晚上好啊,骸。」泽田纲吉直觉今晚对方与往常不太一样,让他颇为错愕,心下猜测对方到底是吃错药还是又在盘算着什么事,「你也来参加夏日祭典吗?」 「库洛姆説希望能来这里,并且邀请了我。想着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就过来一趟。」 竟然很正常的回了我的话吗……泽田纲吉再度惊恐了,他的雾守这是别人调包了吗?还是他眼前的其实是假扮成骸的库洛姆? 六道骸并不理会泽田纲吉剧变的脸色,却抬头仰望着被祭典通明的灯火给衬得星点稀疏的夜空。 「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天空吗?」六道骸低声说了一句,一声嗤笑紧接着从嘴里洩露,「还真是……奇特的品味。」 「嗯,库洛姆的话,刚刚有好好的跟京子他们一起看了烟火喔?」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然而泽田纲吉还是努力揣摩了一下对话的语境,认真回答,「应该是喜欢释放烟火的瞬间吧,因为很好看,喜欢也很正常……呃?」 话才说到一半,泽田纲吉便因为六道骸不看天空了,反而紧盯着自己看而被迫停顿……求别看了,被轮回眼一直盯着看他心很慌啊? 「……不过是一瞬间罢了。」六道骸看着眼前的黑手党,儘管对方露出了懵然的神情,他仍不管不顾地自说自话,「kufufu,这种短暂又脆弱的事物,也只有那种愚蠢又天真的傢伙才会追捧。」 「这种选择,我可是一点也不明白。」 骸他这是……心情不好吗?泽田纲吉不由自主地这么感觉。前面还好,然而一提及「天空」这个话题似乎就开始有些不快,还尽说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不过,为什么啊? 泽田纲吉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觉得虽然平时对方的脾气就捉摸不定,却没有这种感觉……后来才突然想起来似乎是因为深海光流这人的存在,才让这个他一向不太能理解的雾之守护者变得稍微亲切一些。 所以会不会是因为没有光流在,才会觉得骸又变得让人搞不懂了呢? 「那个……啊,对了,」绞尽脑汁想让气氛变得没那么尷尬的年轻首领终于想到话题,「之前,跟光流一起去逛街的时候她曾经说过,想要邀请骸一起活动……呃,总之,这次光流不在真是太可惜了。」 「下次……下次大家一起来吧,跟光流,还有骸你也是!」 ——泽田纲吉的发言,使幻术师回想起了某些细碎的场景。 纯白的教堂、打理得整洁的墓碑、支离破碎的花与叶和将其復原如初的幻术师……以及灰发少女离开前所说的「下次也找他一起吧。」 现在想想,那可笑的话语言辞彷彿将划入黑手党的伙伴之列,就好像他与泽田纲吉等人是能一同走在阳光下,露出对世间一切黑暗无所觉的愚蠢笑容,毫无阴霾地结伴同行的存在。 真是个惹人发笑的笑话,特别擅长气人的灰发少女总能轻易把幻术师给气笑了,并一次次轻嘲她这种荒诞的想法。 只是深海光流出乎意料的执拗,死心眼地认定六道骸与泽田纲吉等黑手党人之间,存在着莫须有的「羈绊」。 这说法实在过于荒谬,他怎么可能和黑手党是什么同伴?毕竟黑手党那样丑恶又令人噁心的存在,简直是这个人间炼狱里最让人厌恶的罪恶实体,他则是要将之沉入一片血海之中的人。 而深海光流,曾经是他所看中的「同类」,只是后来遭到他自己否认了,并且认定两人绝非行走在同样道路上的人。 深海光流与六道骸不是同类,终将渐行渐远;与深海光流一样,六道骸清楚认识到这个事实,并且对此现实没无任何感想。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是—— 『……真的很高兴能作为同伴,和你还有大家一起前进啊,骸。』 深海光流这么说。 明明也没考虑成为六道骸同类的可能性,也不打算去憎恶、仇恨,并且对世界的一切展开报復,反而选择了与之截然不同的道路……儘管如此,还是自然地説出了「想要相伴而行」,像这样意味不明的话来。 「……真是愚蠢。」 「骸?」 幻术师转头看向满脸错愕的黑手党,那张在他看来愚蠢至极的脸,却诡异地让他联想到另外一张总是波澜不惊的少女的面容。 十分相像啊,他想。 「深海光流和你的愚蠢程度差不多啊,泽田纲吉。」 发觉雾守看起来心情不好犹豫着要不要尝试安慰对方的泽田纲吉:「……」 就很无辜。 别开玩笑了光流可是资优生兼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跟自己一样愚蠢——发现自己的脑袋里几乎是立刻產生了这样的想法以后,泽田纲吉甚至为了过于有自知之明的自己感到很可悲。 「不过……是这样呢。」泽田纲吉还在内心叹息之际,六道骸再次开口,「稍微……让人起了看下去的兴致。毕竟不知道这份愚蠢究竟会膨胀并且成长到何种地步,才会步向毁灭。」 不是啊我跟光流就不能不毁灭吗——没等泽田纲吉下意识的吐槽出口,却又被打断了。 「泽田纲吉。」 靛发的雾守看向泽田纲吉,配合节庆的浴衣上绣着的莲花彷彿在真正的池水中摇曳绽放。 「就当成观赏你们愚劣演出的门票费用吧……」六道骸将哈芙?彭格列戒指放在掌心,微暗的环境里散发着奇异的微光,「既然让我拿着这枚彭格列的雾之指环,那么,在它还在我手中的时候,你大可以顺应彩虹之子的意思肆意『使用』我。」 「当然,等到我将黑手党覆灭的那一天,一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六道骸笑了笑,「毕竟等到你待到自食恶果的那天,悔恨的表情,想必也会十分精彩吧,我就这么期盼并等待着吧。」 啊、骸又恢復了一如往常的论调了……然而,该怎么説呢,彷彿理所当然似的,泽田纲吉察觉到这番话与过往存在不同之处。 因为此时的六道骸脸上,和平常彷彿刻意维持的奇异笑意不同,没有笑容,然而表情却出奇的让人感到平和。 待到这番话说完,现场沉默了好一会。 「……骸。」 泽田纲吉想了很久,终于出了声。 「每年的烟火确实都很短暂,一眨眼好像就消失了,总是如此……但是,烟火每年都有。」他鼓起勇气,反驳了自家雾守,「所以烟火也好、夏日祭的夜空也好,实际上从来都不是『短暂』的。」 就像不论何时抬起头看向天空,都明白大家都在一样的天空下活着。年復一年,看着同一片天空缀满五彩的烟火,虽然稍纵即逝,可是因为做了约定,于是大家的未来就这么交织在一块,这片天空和烟火也会一直延续下去。 「所以不管是明年也好、后年也好,指环一直放在骸你那里,也不要紧的。」 泽田纲吉曾经特别讨厌彭格列指环,认为它们是沾着鲜血、受到诅咒的霉运道具……可是现在的话,觉得能有一个像是证明的东西也不错。 虽然指环作为血腥、黑暗的黑手党家族歷史所积累的见证,对他而言是决心要摧毁并且捨弃的事物;然而彷彿将光阴交织、让羈绊加深,作为家族成员们彼此的证明,却令人不禁心生期待。 就比如刚认识六道骸的时候,那时的泽田纲吉完全不可能想到在数年后的今天,竟然能和对方平和地谈话,甚至觉得即便将具有强大力量的彭格列戒指交给对方也没有问题,因为现在的他内心相信对方。 这样一想,也许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不会改变的事物,即便再细微,再怎么悄无声息,然而变化早就悄然而至,逐渐地将认知中的世界改变,而无所谓好坏。 因此骸所提出的「毁灭」的结局,或许也是未来可能的变化之一……可是,就像是树的年轮逐年加厚,在度过那些岁月以前,哪一年、哪一层的年轮会是什么样子,就连树自己也无从得知。可是光阴还是会如实将一切变化记载下来。 就像是……「指环上铭刻着我们的光阴。」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那枚彭格列指环就放在骸跟库洛姆你们那里。然后,假如最后你还是想要毁灭黑手党还有世界的话……」泽田纲吉在心底努力给自己鼓励,这才鼓起勇气下定决心说道,「……那你就那么做吧。」 六道骸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年轻黑手党首领。 泽田纲吉则是想到了深海光流,回想起对方对于六道骸总是放在嘴边的「消灭黑手党」、「毁灭世界」,看起来并不放在心上,甚至常常热心的替对方找寻也想要征服世界的同好。 泽田纲吉一度难以理解对方,甚至认为深海少女作为正常人脑袋说不定少了一根筋——但是,现在,在他将与之相似、彷彿鼓舞对方的话说出口时,内心出奇的平静。 明知朋友选择的道路与自己背道而驰,知道彼此的信念再怎么样也无法合而为一,昧着良心帮助对方什么的也办不到……既然如此,能做到的事只有那个了吧。 「……不过,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还会阻止你的,骸。」 泽田纲吉想着,光流一定也是如此吧,看似从来不干涉六道骸的决定;然而,就他所知光流一直提供义诊服务的孤儿院,与兰兹犽先生有关。 而兰兹犽先生一直都致力于寻找并抚养那些在他被六道骸操纵的时间里、被杀害的黑手党人的遗孤……于是,在知道这件事的当下,泽田纲吉便意识到了。 光流也在努力抵抗,用自己的方式,否定六道骸的想法与行动,贯彻着自己认同的理念,并据此行动着。 当初泽田纲吉曾以「这里是我和大家的容身之所」为由,驳斥犬和千种、并且阻止了六道骸的计画;现在则是认为对方是自己的「家人」信赖着……所以加入家族成员真的做了什么蠢事,他作为……作为「首领」总不能不管吧? 「而、而且,我还会跟光流一起阻止你!」 回想起深海光流曾经认真地说过「不想成为局外人」这种话,总觉得到时候出事了也必须叫上对方一起,毕竟在他的观察中,骸至少还能听进光流几句话呢——思考着这样的事情,泽田纲吉丝毫没注意到六道骸脸上诡异的神情。 而等他注意到了,那称得上惊讶的情绪早已转为一阵愉悦的笑声,回盪在黑深的夜里。 不是往常「kufufu」阴阳怪气的笑,而且「噗哈哈哈」,自然且畅快的笑声。泽田纲吉不免再次感到错愕,他就没看过他家雾守这么笑过,还笑得这么猖狂。 説真的,这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形象。至少与对方过去展现出来的酷炫中二完全不同。 「还真是满口妄言的黑手党,竟然説要和深海光流一起阻止我……kufufu,真是好大的口气。」 毫不容易恢復原来习惯的态度,原本泽田少年以为六道骸肯定又要放什么狠话,例如「放马过来啊我会将你们这些黑手党一网打尽」……之类的。 然而—— 「……不过,无所谓。」六道骸説,语气淡然得又彷彿又不像他了。 「欸?」 过于简短的话语泽田少年一时之间甚至难以回神,然而即便对方反应过来了,六道骸似乎也不打算解释。反倒抬首望向此时一片黑沉的夜空,一红一蓝的异色瞳在昏暗的视野里不再如往常那样色彩分明。这让六道骸乍看之下,就宛若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少年一般。 「指环我会收好的,泽田纲吉。」最后,幻术师只留下这样一句话便走了,然而—— 『如果是和她一起、如果是待在这样的天空底下……』 『似乎也不算太糟。』 ——嘴硬的彭格列雾之守护者那难以説出口的真心话,随着夏夜的风,悄然无声地消散在空气中。 +++ 虽说话题结束得莫名其妙,但这是泽田纲吉第一次成功和对方和平地对谈这么久时间,也是他在决定要成为彭格列的首领以后,头次和他的守护者谈心。 就很紧张,所幸结果还是很不错的,即使光流不在对方竟然还听得懂人画,这让泽田纲吉尤其感动。 光流看到的话肯定也会很感动吧……等到见面了一定要跟她说! ——然而抱着这样振奋心情入睡的泽田纲吉,当晚却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关于梦的内容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泽田纲吉自己也没法説清楚梦境内容,只觉得似乎是让人很熟悉的场景。 而接下来的日子也是,同样的场景每晚必定降临泽田纲吉的睡梦中,醒来却又消散得十分彻底……只是,某种不安与忧虑却被留下了,并随着每夜的梦累积、膨胀。 泽田纲吉变得十分不安,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学园开学那天,眾人一同回到了玛菲雅学园的时候,才终于理解了。 ——当日,深海光流并没有在玛菲雅学园现身。 Chapter.59事件前奏 「非常事态,我就长话短说了,」戴着黑帽的杀手男孩神情严肃地开口,「我想你们都知道了……深海光流她失踪了。」 玛菲雅的开学日已经过了三天,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深海光流好,不仅如此,之所以断言深海少女是失踪,三日来眾人除了向校方确认确实没有收到少女的请假通知,同时也联络过威尔帝博士,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深海光流的下落。 「当然了,我们不能排除她因为某些原因自主选择不回玛菲雅学院,因此主动隐瞒行跡的可能。」reborn继续分析,「只是以深海光流的性格来说,很难想像事到如今了她还会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因此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抱持着过于乐观的想法。」 杀手说的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虽说刚认识时的深海光流确实并不想待在玛菲雅,认为自己一个医生混在黑手党扎堆的学校根本不应该;然而现在就是对自己最不自信的泽田纲吉都能直言,现在的光流对在学院里和大家一起度过的生活十分乐在其中。 「那个蠢货肯定是不知道在哪里出了什么事。」一旁的狱寺狠狠皱着眉头,面色阴沉,「可恶……等找到了人,我一定要狠狠的……」 「到底是去了哪里呢?」忧心忡忡的山本接话,「上次阿流走了还留了个aurora,可是这次我们什么线索也没有。」 「极限的糟糕了。」总是充满活力积极的笹川了平罕见沉着脸道,「京子要是知道肯定也会很担心。」 说的也是。泽田纲吉心道,要不是现在已经开学了,远在日本并盛的京子小春等人尚未得知光流失踪的消息,不然恐怕会担心得寝食难安吧……就像现在的他们一样,每个人都大受影响。 例如深海光流的消失甚至导致了玛菲雅学园中巡逻的飞机头人数直接多了一倍,云雀似乎把这件事当成「并盛姊妹校学生兼小动物社社长被绑架案」来看,这几天雷厉风行地下指示要部下去将深海光流带回来。只可惜事与愿违,在寻人一事上并无斩获。 「怎么办……难道就没有什么线索……」愁眉不展的泽田少年灵光乍现,想起了某件事,「对了,光流说不定在兰兹犽先生那里!」 「什么,十代目说的是之前那个假扮六道骸的兰兹犽吗?」狱寺诧异地瞪眼,「那傢伙什么时候了深海光流扯上关係了?」 「呃、啊,狱寺我等等再和你解释!总之,现在应该先联络兰兹犽先生……」 「我早就让人询问过了,深海光流并不在那里。」reborn却否定了泽田纲吉的想法。毕竟很早以前他便查到了深海光流与兰兹犽相熟的事,自然不可能漏了这样一个明显十分重要的消息来源,「早在开学前一个礼拜,深海光流就已经告别位于北意大利的孤儿院。而在孤儿院里面找到的属于深海光流的东西,只有这一件了。」 reborn说着伸出手,将放在口袋里的某物递给泽田纲吉。眾人往泽田纲吉掌心一看,是之前由泽田纲吉代表送给深海光流的青鸟领带夹。 「一个礼拜以前?」看着深海光流自从收到后总是随身携带的领带夹,泽田纲吉吶吶出声,「那,夏日祭典的时候不就……」 「没错,根据兰兹犽的说法,深海光流为了赶回来参加祭典,应该提前离开了才对。」 「怎么会这样……」那岂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了吗?泽田纲吉紧紧皱起眉,内心焦灼不已,「那、夏马尔医生呢?还有史库瓦罗,之前光流和我说过,她和史库瓦罗的姑姑似乎认识,不如现在就去找……!」 话还未尽就迎来一记当头棒喝。男孩外表的第一杀手用拿在手上的枪狠狠敲了他的脑袋,「冷静下来,阿纲。你现在这副样子简直不成体统。」 「光流都不见了你要我怎么冷静啊!」泽田纲吉却忍不住失声喊道,「而且照reborn你这样说,光流不只失踪三天,而是一个礼拜了,万一是在哪里出了什么意外……」想得糟糕一点,都已经过了黄金救援时间了! 上次光流回到十年前,虽然担心但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大概是因为那时还有一个aurora,作为大人,总不好在小孩子面前露出焦虑的模样;而且好歹知道对方在哪里,怎么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子。 「所以我说了,别慌。」rebprn的语气却依然沉稳,「首领都慌成这个样子了,你的家族成员又该怎么办?别的不说,万一真是无法脱身的状况,深海光流在保证性命无虞之外,肯定正在等着你们去救她。」 「就你这副样子,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的深海光流说不定都比你要冷静;要是她看到了这一幕,恐怕还会认为还是靠自己脱离困境比较轻松。」 听着reborn的话,不知怎么的,泽田纲吉突然冷静下来了。 其实以前也是这样,每当他感到焦急而大失方寸的时候,reborn总是以各式各样的方式使他冷静下来;不过这回大约是情绪冷却得最快的一次。因为reborn的发言让他想起了现在正失踪的那位伙伴平时的模样。 那名少女总是很冷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沉着应对,作为伙伴相处起来特别的安心。因此泽田纲吉一直在想,他们没有深海光流是不行的,但光流却一个人也没问题,因为她就是那么可靠…… 不过现在的话,正是光流需要他们的时候。 「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本来就不多,是因为背后有其他家人,所以才无所畏惧……光流曾经跟我这么说过。」 泽田纲吉将手握紧了,以保证不伤害到精緻的领带夹为前提,紧紧地攫握在掌心。 「不能让光流害怕与不安。所以我……我也不能慌张。」 「就是这样,阿纲。」第一杀手看向自己尚且青涩不成熟的弟子,颇为满意地説,「作为首领,关键时候越该要扛起整个家族啊。」 「……嗯。」 泽田纲吉这次没有反驳「首领」一词,renorn敏锐地察觉了。这大约是第一次吧,以往即便是再怎么危及的状况,他这个弟子也总是把「不想成为黑手党」掛在嘴边……是深海光流改变了泽田纲吉。 看来他又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第一杀手不禁再次讚叹自己的眼光之好;他看上要作为教父双眼的少女,即便是不在现场,也仍然是使年轻的未来教父眼前敞亮。 泽田纲吉那因为想要成为她最可靠的首领,想要作为能让她依靠的家人,更甚者,想要拯救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她。 像这样的,这份心情—— 「……重整旗鼓吧,不能慌了阵脚。」 ——这份心情,在年轻的首领眼中亮起灼目的金红火光,并就如此熊熊燃烧起来。 未曾熄灭。 ++ 说了要重整旗鼓的泽田纲吉,一反以往总是满怀踌躇并且犹豫不决的行事作风,风驰电掣地展开了行动,首先一件事就是分别联络了米鲁菲欧蕾、西蒙、加百罗涅以及瓦利亚,传讯通告深海光流失踪一事,并且找来了正在这所学院里面的人员前来商谈。 当眾人来到彭格列的宿舍里齐聚一堂,那场面不禁让人联想到几年前彩虹代理人之战,当时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眾人都找来。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他不怎么紧张,只在内心暗自庆幸这里不是他家小小的客厅,空间宽敞多了……当然,有鑑于一时之间也没办法集齐所有人,当初的阵容是办不到了,例如他的师兄迪诺,还有瓦利亚的首领xanxus现在就没法立刻赶来玛菲雅。 「嗯,大家都到了呢,这么看来果然是真的吗?」只带着桔梗前来与会的白兰手里捏着一粒雪白的棉花糖,一双紫罗兰的眼瞇起,弧度迷人,内里却毫无笑意,「光酱失踪的事。」 「喂!真的假的?」儘管不是以瓦利亚的名义,然而作为指导教师在玛菲雅的史库瓦罗也前来参加。他皱着眉头,响亮的嗓音里带着烦躁,「那丫头的事情不是前阵子刚解决,现在又……嘖,不过是区区一个医生,怎么这么多事。」 「怎么会这样?」古里炎真则露出了有些茫然无措的表情,并且看向一旁的友人「纲吉你那边有什么线索吗,关于光流可能的下落?」 「没有。」泽田纲吉说着,语气却不怎么沮丧,话语中隐隐还透露出一点坚决的气势,「所以我才来找大家帮忙……各位,请帮我一起找光流吧!」 「现在説这个简直莫名其妙,而且我没有义务要帮助你们——什么的。嘛没办法説这种话呢。因为我是光流的挚友,还是纲吉君的麻吉嘛。」白兰眨眨眼,露出一抹笑,「所以,纲吉君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泽田纲吉乾脆道,「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关于平行世界的光流的事。」 此话一出,除了总是表现的一切尽在掌握的第一杀手,其馀眾人都不免露出惊讶的神情。即便是白兰本人,都露出了十分诧异的神情:「我真是没有想到,纲吉君竟然会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是因为实在没有其他具体线索。」这时候一旁的reborn接话,他伸手压低帽沿,让阴影爬上他的脸庞,遮住大半神情,「哪怕是来自平行世界,略微有歧出的情报也好,也许还能多点找到人的机会。」 「就是这样,因为对于光流过去的事情,我们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泽田纲吉看向白兰,「但是,那些事白兰你一定知道的吧?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就像是先前听白兰说了平行世界的自己已经研製出病症解药,而似乎感到有些沮丧的深海光流,也许其他平行世界里真的存在着某种在这个平行世界察觉不的到的线索,能指向深海光流失踪的原因。 「是这样吗……那我理解了。」白兰支着下巴,露出了思考的表情,「我是可以説説以前和平行世界的我交换得到的情报。其中的确参杂不少光酱相关的情报,其中有光酱作为老师的、作为教授的,当然,还有作为医生的光酱,在平行世界里面是最普遍的。」 「果然不管在哪里,光酱成为医生才是最大概率的事件吧。所以如果要找和这个平行世界的光流相关的线索的话,可能就要从这里……」说着,话语却戛然而止。 白兰作为拥有能连通无数平行世界的自己意识的特异能力者,在能取得庞大的情报来源的前提,是其拥有足以匹配此能力的天才头脑;能够从无数平行世界中搜索到有用的资讯,剔除掉无用的资讯,加之汇整分析,本身就得拥有超人的敏锐度以及资料处理能力。 这份能力无疑是超乎常人的,至今为止,能够在这样的能力下取胜的,至今也不过泽田纲吉一人;如果再算上总能在游戏中胜过他的深海光流,也不过寥寥两人。 而如今,在应泽田纲吉要求之下搜寻先前蒐集来的情报的白兰,在这个关键时刻再次得到了敏锐的直觉帮助,某个在脑中即将一闪即逝的想法被他给抓住了。 「……不,或许不该这样呢。」 「白兰?」 「虽然目前有接触过的平行世界的光酱总是能在游戏上赢过我……不过都只是下棋之类的游戏能赢过我而已。」白兰却开始讲着彷彿毫不相关的事,「当然,为了能在未来的某日打败光酱,『我』有询问过光酱玩游戏的诀窍,为什么拥有一切有利情报却还会输给她?」 那么,当时的深海光流是怎么回答那个时空的白兰杰索的呢? 『……除了现有的看起来相关的情报以外,也要注意毫不相关的情报。』 『在同样能见到最大胜率的最佳方案的我们眼中,那些看似毫不相关的情报里面,有时恰恰才藏有获胜的关键……或许该说,藏着能够为之利用并反败为胜的条件。』 『你会输给我,是因为你没看见不可能中的可能,但是我清楚地看见了。白兰。』 那时的白兰并没有在意这席话。不过,确实,后来他就输给了来自十年前、年轻的彭格列家族;而这正如深海光流所说的,可谓是将「不可能中的可能」实现,从而逆转胜利的实例,他果真棋差一着,以致满盘皆输。 「……光酱这么说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狱寺不耐地打断卖关子的白兰,「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游戏!白兰你小子还不快回答十代目的问题!」 「别急别急,只是我突然想到,也许能照光酱教的那样做稍微反向思考一下。」白兰耸耸肩说道,「比起从最相似找起,不如搜寻看似毫无关联之中唯一的关联,或许才是关键。」 「也就是说比起总是作为医生存在,并获取了成功的光酱,要不要听听除此以外世界的,其他光流的事?」 「够了,这个到底和这个世界的深海光流有什么……」 「……狱寺,好了。」 泽田纲吉出声打断了左右手的话,并在后者怔愣地神情中语气平稳地开口,坚定的眼神笔直看向白兰,「白兰,你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才提出这样的意见的?」 「唔,只是稍微灵光乍现?」白兰歪了一下头,看到一旁狱寺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又补充道,「啊,当然了,这就交给纲吉君决定吧?纲吉君有那个吧,彭格列传说中很厉害的『超直感』……反正都是直觉,不如交给光酱最信任的boss决定好了。」 「怎么样,阿纲?你怎么决定?」山本看向坐在主位的泽田少年,面色难得严肃地説,「不过不管你怎么决定,我们都听你的。」 「棒球笨蛋说的对,我们都听十代目你的!」 「极限的没错!所以快下决定吧,泽田!」 看着身旁的伙伴们都这么说,泽田纲吉的视线下意识游移,似乎在寻找什么……视线很快对上了站在一旁的reborn。世界第一的杀手脸上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特别表情,漆黑的双眸直直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 「只要是你做的决定,那就是彭格列的意志,阿纲。」 「……好。」泽田纲吉吐出一口气,彷彿要将在胸口燃烧的某种事物一併倾吐而出一般,他下定了决心,「就和我们説説吧,白兰。你说的那个平行世界的光流。」 「真是果断啊,不愧是纲吉君呢。」白兰一拍手,説道,「那么就等我回去联络看看那个世界的我吧。」 「等等,所以白兰你对那个平行世界还一知半解吗?」狱寺忍不住拧眉问。 「这我也没办法啊,」白兰双手一摊,一副没輒的样子,「那个世界很特殊,而且那里的『我』还不太喜欢别人打扰他。不过我认为作为情报参考还是有价值……因为那里的光酱实在很特别。」 「那里的光酱是我所知道的平行世界里,唯一作为战斗人员存在的光酱喔。」 ++ 夜晚,泽田纲吉方才睡下,脑袋才刚陷进柔软的羽绒枕头里面,思绪立即被拉至梦境。 那并非寻常的梦,泽田纲吉清楚认知到此点,不仅是因为他明明在睡梦中却拥有清楚的意识,更是因为一连好几天,乃至整个礼拜里,夜晚入睡后他都会来到同一个梦境。 这个梦境给人的感觉还很熟悉,虽然醒来后无法清晰记忆梦中的一切,泽田纲吉直觉不是初次梦到这个梦。而这也绝对不是偶然……他还隐隐觉得,这个梦也许和失踪的深海光流有关。 不过,话虽如此…… 「今天的梦好像不太一样……」 泽田纲吉喃喃自语着,他眼前是一大片看似广袤无边的旷野,低矮的绿草欣欣向荣地迎风舞动,不远处合抱的巨大树木枝叶发出颯颯的声响,抬头便见万里晴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彷彿全然属于自然的场景,却能看见树下架着一张床。除了粉色的棉被和柔软的枕头以外,床上还摆了五顏六色的各式布偶,整体造型十分可爱。 这副与他过去做的梦大相逕庭的场景不由得让泽田纲吉亲生疑惑,他试探性地走了几步,脚底除了传来踩在柔软草地的触感,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他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其实泽田纲吉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走起来可以説是漫无目的;但他还是继续向前,就好像隐隐感觉到前方有着什么东西,必须要去看看。 大约是直觉正确吧,走了没一会儿——虽然在梦境中他也不知道具体是过了多久时间——他便发现周围场景变了。 或者説场景没变,但是,原来晴朗无云的天,突然出现了落着雨的一角,而进雨云笼罩的范围内,土壤湿软的特殊触感与自脚底蔓延而上的凉意让泽田纲吉下意识打了个冷颤;他忍不住往回看,发现远处的大树还有树下彷彿等待着哄谁入睡的床,依然沐浴在明媚的春光之下不受影响。 然后,在他还没能思考出眼前的一切究竟透露出什么讯息之前,一道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来了,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一惊,猛地回过身,大声叫道,「——骸?!」 穿着一身纯白衬衫的,他的雾之守护者就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神色平静地看着他。那样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六道骸,然而泽田纲吉却没时间想那么多,脚下当即就迈开步伐,快步朝对方走去。 「我请库洛姆去找你,你为什么没有到现场讨论?」一边向对方走去的同时,泽田纲吉忍不住质问对方,「你知不知道光流她——」 「我早就已经知道了。深海光流失踪这件事。」 泽田纲吉猛然顿住脚步,看向六道骸的脸,在确认对方的神情一如方才那样平静如水,毫无波动……便无法控制地,握紧了拳头。 泽田纲吉现在很想揍对方一顿,这是继黑曜战以后久违的衝动。以往就算觉得骸很云雀前辈总是在惹事、或是对方各种夺取身体毁灭黑手党的发言很麻烦,他也总是忍耐着、觉得就这样算了吧。说是畏惧对方的手段也好,实力也好,总之绝对不会希望再与对方兵刃相见。 ——但是他现在真的好想打骸一顿。 因为那可是光流。不是别人,而是深海光流,与六道骸怎么说也能算上交情匪浅吧,既然这样的话,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 「kufufu……还真是可怕的表情,泽田纲吉。」六道骸看着沉下脸一副想揍人神情的泽田纲吉,突兀地笑出声,「不过这样的表情,并不坏啊。」 「倒是挺适合现在的情况。」 怎么听都感觉对方在説风凉话的泽田纲吉:「……」 别拦我,我今天就要让六道骸知道什么叫做零地点突破为什么叫零地点突破! 就在泽田纲吉尝试在梦境空间进入负向火炎状态的时候,六道骸又开口了。 「……早在七天前,我尝试将精神空间与深海光流的梦境连接,那时就已经连接不上了。」 欸?泽田纲吉一愣,接着连忙询问,「骸,你一直有在尝试连上光流的梦境?」同时他也是现在才想起来,光流确实和他说过,过去六道骸有事没事就会到精神世界和她间话家常;因为这实在和他的雾守的形象不太搭嘎,以至于他险些忘了还有这个寻人途径。 不过骸也说七天前就已经连接不上了。还有七天前这个时间,差不多正是祭典结束隔天……在那么早的时候,骸就察觉不对劲了吗? 「虽说如深海光流这样毫无战斗能力的一般人,他们的精神世界根本毫无防备,像我这样的幻术高手要入侵根本不需要多大的功夫。」六道骸却根本不管泽田纲吉的问句,逕自说着,「不过,对待其他来路不明的傢伙照理来说仍会有所谓的防备心在,就会造成屏障阻止奇怪的傢伙进入。」 懂了,总之就是因为很熟所以可以随便出入吧?泽田纲吉正这么想着,然后看着六道骸,却发现对方的脸色正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但是现在屏障出现了。」 ——随着六道骸的话,泽田纲吉才忽然察觉,眼前的景色十分不对劲。大约是此间的主人是六道骸,在他下指令之前,梦境会下意识将一部分主人不愿意示人的部分隐藏起来;总之泽田纲吉看到了,在下着大雨并且雷电交加的彼处,突兀的海洋「矗立」着。 使用矗立一词形容海洋的状态可说是再适合不过。即便听起来有些诡异,然而眼前的场景正彷彿更巨大的某种力量,将大海给掬起大半,放置在陆地,却又不曾淹没陆地;在泽田纲吉眼前,场景被一分为二,一边是天与地,是正常的世界,另一边则是连结着深闇的海底,光都无法到达的深处。 「往那里走,本来能到深海光流的精神世界。」 六道骸几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狠狠吐出还不,才有办法继续説下去的样子,「那傢伙现在不让我进去。」 「……」 泽田纲吉默然。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骸的表情那么冷漠了,并不是不关心深海光流,而是根本已经关心了却被拒于门外…… ……怎么办,真的好惨。太惨了吧,骸。 Chapter.60各方 虽说泽田纲吉听完十分同情骸的遭遇,然而现在深海光流下落不明,若説连六道骸都没法子接触对方,那么状况可谓是真正的一筹莫展。 况且,泽田纲吉也不认为光流会就这么将人拒之门外。以往六道骸能在对方的精神世界来去自如,没道理如今才开始矗立屏障;唯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她正处于某种必须切断与外界的联系的处境,或者更糟,根本被人给掌控了,不论是人身自由,连精神空间也…… 泽田纲吉抿着嘴,努力将这糟糕的猜测赶出脑海,然而这样的想法明显不只他一人有;就算是刚开始为了多出来的屏障而火大,实际上思考过后便很清楚状况了,毕竟这世界上对梦境空间的理解程度能媲美六道骸的幻术师也是寥寥无几,因此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无法连结上精神空间意味着什么。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一旁泽田纲吉皱着眉头,稍微有些气馁。不过他并未放弃,仍试图寻找突破口,「就不能换个方式,再尝试看看连接上光流的精神世界吗,骸?」 「如果是现在的状态的话,不可能。」六道骸回答的斩钉截铁,并且抬头看向矗立在旁彷彿绝壁的大海,「你也看到了,泽田纲吉。这条路行不通,所有与深海光流精神世界相连的道路都被阻断了。」 这是六道骸这几天试验下得出的结论,他毕竟不是乾坐着什么也没做,然而却还是毫无进展。 「怎么会……」泽田纲吉不由得沮丧起来,「难道,我这几天一直梦到的梦,其实跟光流无关吗?我还以为……」 「……等等,泽田纲吉,」六道骸打断了他的话,异色的双眸瞇起,「你说什么『梦』?」 「自从光流不见以后,我一直都在做一样的梦,今天还是第一次没做那个梦,就遇到骸你了。」泽田纲吉解释,有些迟疑地询问,「难道那不是你让我做的梦?其实是光流给我的暗示吗?」 这几天基本上都在尝试突破障碍进入深海光流精神世界的六道骸:「……那并不是我。当然也不可能是深海光流。」 深海光流是纯粹的雷属性的火炎,半点其馀属性杂陈都没有,她可不是像六道骸幻术师一样的幻术师,本身并不具备主动连接他人精神梦境的能力。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能够操控梦境与精神的高科技產品……例如匣子与指环好了,但只要深海光流还是雷属性,也不可能催动雾属性的匣子……等等。 想到什么的六道骸皱起眉,猛然回头,发现泽田纲吉露出了与他相类的神情,「……深海光流,似乎曾经研究过如何保存他人的火炎,并且在特定时刻使用的技术。」 「……啊,是有这么一回事……」泽田纲吉也想起来了,在黑手党乐园时光流还和自己说过,她向云雀借了火炎,并且确实用在自己的匣兵器青鸟身上使之增殖了。 泽田纲吉一个激动,忍不住从草地上窜起——刚刚他一直坐在草地上和六道骸讨论——「所以那果然是光流留下来的线索!我就知道!」 「……倒也不无可能。」看着眼前的泽田少年激动的蠢样,六道骸彷彿不忍直视地微微偏过视线,然后才説,「但是就像我说的,深海光流的精神世界对外连通的管道已经被封死了,就算你做了与她相关的梦,也不可能是直接通往她的精神世界。」 「但、但这至少是个线索吧!」泽田纲吉高涨的情绪却没被六道骸泼的冷水浇熄,只是在略微思考过后,有些苦恼的又道,「可是梦的内容一醒来就变得模糊,我怎么样都回忆不起来。万一梦里面有光流留下的什么重要讯息,那……」 六道骸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苦闷于新问题的泽田纲吉,突然开口,「那就叫弗兰那小子来好了。」他的语气淡然,彷彿随口一说,「他的匣兵器应该会有点用处。」 「真的吗!」泽田纲吉大喜过望,虽然不知道弗兰的匣兵器是什么,然而六道骸都这么说了,肯定能派上用场的吧,「谢谢你了,骸!」 「我可不需要你们黑手党的感谢。」幻术师的回答一如往常的有着自己的风格。不过这回,他在后头多补了一句,「只是像深海光流那种人本来就不该置身在危险的地方……不过是个区区的非战斗人员罢了。」 深海光流毕竟是不一样的。她并非被六道骸视为「棋子」或者「士兵」的存在,也不属于战场的风景;説实在的,真要说六道骸的立场的话,单就这件事,他与可恨的黑手党的意见甚为一致——深海光流这种非战斗人员,就该远离一切战斗。 ——就如很久以前,在刚从家族脱逃的六道骸都还未曾见过真正的花朵、无从想像这炼狱般的世间,竟能存在那般柔弱美丽的事物的时刻,深海光流曾于梦境世界分享予他的那片白色花田。 那是彷彿未曾染上任何杂质的纯白,像是深海光流片刻不离身的白掛一般,是不可与任何其他色彩相混的白色;深海光流説那是卡萨布兰卡,是她师父最喜欢的花。 所以在很久以后的后来,六道骸将深海光流致赠给恩师卡萨布兰卡给修復好,其实也不过是将对方给自己看过的东西原样奉还罢了……正如纯白的花一般,纯白的医生,就该待在远离一切烟硝,目无尘埃地待在阳光普照之处。 就算是现在,纯白的医生已毅然决然一头栽进名为黑手党的泥沼里也一样。 六道骸看向泽田纲吉,而后者还在情绪高昂地和他道谢。 「不管怎样,就算是为了光流,我也还是很感谢你啊,骸!」彭格列的天空这么说,「等到光流回来我一定会和她説骸你也很担心她的!」 ——如果是这片天空之下,未尝不能成为纯白之花的安然栖宿之地吧。 「对了,骸,那个……」泽田纲吉像是想起什么,踌躇半晌后才开口,「下次我让库洛姆喊你讨论的时候,你还是来一下吧?」 泽田纲吉感觉自己提出的要求有些无理取闹,毕竟面对的是和云雀恭弥一样棘手的人物,又兼讨厌黑手党讨厌得要死,和他们齐聚一堂什么的……可是,大概是在梦里的关係吧,泽田纲吉突然觉得可以説出来试试看,况且总觉得今晚他的雾守似乎比较好说话,比平时要坦率得多。 果然是因为在梦里吗? 然而不管怎么说,反正下次的讨论六道骸是必须得来,因为—— 「白兰说下次他会收集平行世界的相关资料带来……我认为骸你也该在场。」 泽田纲吉有预感,或许到时候他们就能知道深海光流到底出了什么事。 +++ 清晨,在日光尚且朦胧,人们的视线还曖昧晦暗找不着焦点时,穿上标准剑道制服的山本武已然踩上木造的道场地板,手中拿着竹剑一下一下地挥舞着。 一时之间,整个空间只听见竹刀破空的声音,直到某人的嗓音在山本武的身后响起,「哼,你果然在这里,山本武。」 低沉沙哑的声音回盪在过于安静的室内,山本武头也没回,彷彿无动于衷地继续挥刀,「是史库瓦罗吧,等我一会儿啊,马上好了。」只有口中用一如往常的语气和声音回覆对方。 白发的剑士冷哼一声,却也不出声催促,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对方重复单调而乏味的动作,过了好半晌,才见山本武将竹刀收起。 「啊哈哈,抱歉抱歉,因为练习到一半,总觉得突然停下来不太好啊。」山本武笑着走近史库瓦罗跟前,一面说道,「不过没想到史库瓦罗也知道这里呢,因为还满偏僻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意大利的黑手党学院里面会有和式的木造道场建筑,但显而易见的是,在主要採巴洛克式建筑风格的学院里面道场显得格格不入;同时也因为难以融入主建筑群,道场站地虽不算小,却孤零零地座落在宽广校园中的角落处,平时鲜少有人经过,因此也没多少人知道。 就连一早来练习的山本武本人,其实也是偶然之下得知这处的,对于史库瓦罗竟然能找上这里,内心不免有些讶异。 「哼,我以前也是这里的学生。」史库瓦罗理所当然地説,「倒是你,想不到还练习得挺勤快的。」 虽然这是应该的——听着史库瓦罗这么说,山本武忍不住笑出声,笑得前者表情逐渐烦躁,才渐渐收起笑声。 「啊,最近真的比较努力一点,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嘛。」山本武抬头,目光落在道场的天花板上,却彷彿正看着其他的什么,「所以得变得更强才行。」 「……呿。你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蠢话,山本武。」史库瓦罗一副见怪不怪,却还是有些忿然。他毕竟认为山本武这副态度着实轻佻,并不是走在剑之道的剑士该有的态度,「我早就说过了,你太天真了。」 「啊哈哈,是吗?不过跟之前多少还是有点不同吧,我想。」山本武爽朗地笑了几声,「和之前都不一样,这次我想要保护的那个人虽然不能和我并肩作战,但也绝不是会站在原地等待的类型……反而是会主动出击的类型,儘管非她所愿。所以我得变强,一直到她不必向着违心的方向踏出那一步……得强到这样的程度才行啊。」 「臭小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其实这里还是阿流带我来的。」山本打断了史库瓦罗的训诫,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之前我和阿流都是棒球社的成员,阿流是担任球经的职位,时常都会帮我们捡球,或是把球给塞进发球机里面。很多要跟风纪委员申请的社团文件也是阿流负责跑公文,真的是帮了大忙,哈哈。」 史库瓦罗的表情已经从烦躁变成了「搞啥老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一个小鬼头分享他的社团生活」的表情了,可山本还在继续説。 「后来决定要废止棒球社的部活,其实也没先通知阿流一声……嗯,现在想起来好像有点糟糕,之后得和阿流道歉才行。不过阿流当然也没有怪我们啦,虽然因为社团性质转变,她也没办法参与部活了……但是,后来她来找我,带我来了这里。説是这个道场一直被间置着,偶然被她发现后跟学校申请了,经过批准过后,现在可以当成练习的地方。明明已经不是同个社团的人了。」 「……总觉得,阿流很为我们这些伙伴着想,默默做了很多事情。这绝对不是错觉吧,但相反地我们却很少机会帮助她。」 山本武垂下眼,纯黑的眼眸落在握着竹刀的手上头,手指紧紧攫住刀柄,「所以,我也想为了阿流努力去做点什么。至少在遇到危险时可以保护她,可以把陷入困境的她拯救出来。我想要成为那样子的,值得她依靠的人。」 史库瓦罗听着山本武说话,面沉如水,并未予以回应。好在山本也没想着要对方回应些什么,我行我素地说完后又叹了口气,接着往后一倒,呈大字型地躺在木造的板上。 「不过阿流到底去了哪里?要是多少能有点线索就好了。听说狱寺要去找夏马尔医生问跟阿流有关的事情,我是不是也该跟着去……啊对了,史库瓦罗你怎么会来这里?」 「……嘖。」史库瓦罗发出了有些暴躁的咂舌声,然后对着躺在地上的山本武说道,「喂,走了。」 「……走?」山本武一头雾水,「要去哪?史库瓦罗你……唔哇!」 史库瓦罗粗鲁地将山本武一把揪起,接着扭头就走。 「跟上,老子带你去见个人。」 ++ 等到山本武换回了便服,史库瓦罗揪着他离开了玛菲雅学院,风风火火地带着他来到了斯托罗夫妇的武器锻造铺。由于锻造铺在外型上并不突出,等到两人站定在舖子前,山本武还好奇地东张西望,询问两人此行的目的。 「这里是商店?你要买东西吗,史库瓦罗?」然后他看了看紧闭的店铺大门,有点遗憾地摇摇头,「真可惜,看起来是没有开呢。」 「给我闭嘴!在我后悔带你过来以前——算了,我已经后悔了。」史库瓦罗狠狠瞪了一脸无辜的山本武一眼,接着转回头,二话不说便用力拍上眼前紧闭的店铺大门,用日语大吼道,「喂!斯托罗!混蛋斯托罗,你在吧!在的话给老子应一声!」 门内没有回应,史库瓦罗火大地又敲了几下门板,仍旧无果。一旁的山本武已经一脸关切的説起「你要的东西很急着要吗?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买?」这样的话了……史库瓦罗强忍着想砍人的心,换了个说辞:「喂斯托罗!是有关深海光流的事,还不给老子开门!?」以上回对方对待深海光流的积极性,他就不信这么喊对方还能装死不回应! 「咦?难道,里面有认识阿流的人……」 「——史贝尔毕你什么意思说清楚,那孩子怎样了?」 店铺的大门如史库瓦罗预期中一样被猛地打开了,然而出来的却不是赫克·斯托罗那张让人厌烦的脸,取而代之的是个在史库瓦罗心目中麻烦等级更高的脸庞;该死,忘记里头两个都是「斯托罗」,竟把不想正面对上的那个给叫出来了。 蕊娜·斯托罗一手揪住史库瓦罗的衣襟,接着用视线上下扫视了旁边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山本武,另一隻手也伸出去揪住了山本武的衣领,「这小鬼是谁?算了,你也给我过来好了。」接着不由分说地将两人拖进了舖子里。 三人来到了店内,蕊娜一个用力就将史库瓦罗与山本两人给甩到屋里的客用沙发上,并在二人神情还有些怔愣的时刻,示意一旁站着的丈夫赫克把门带上,直接把两人关在舖子里了;好在山本武性格天然又神经大条,还在一边「是在玩什么游戏吗?」地说着,而史库瓦罗本来目标就是进到屋里来,两人看上去镇定到有些异常。 「好了,説清楚吧,史贝尔毕。」把两人安置好以后,蕊娜站在他俩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你说,小光怎么了?」 闻言史库瓦罗还在思考,虽然不管怎么说得知消息的蕊娜绝对会大发雷霆,想稍微减轻她的怒气还有赖于说话的艺术……就在史库瓦罗难得思考着谨言慎行以避免麻烦,一旁的山本武却直接开口説道:「阿流失踪了,我们正在找她。」 史库瓦罗:「……」 山本武这个话多的渣滓! 「……哦?」蕊娜脸上不辨喜怒,看向史库瓦罗,「他说的是真的吗,史贝尔毕?」 「……对。」面对名义上还算是长辈的蕊娜的质问,史库瓦罗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承认,「失踪三天以上了,老子就是来确认那丫头有没有来过这里。」 不过应该是没有,看蕊娜那个态度。如此推测的史库瓦罗也不气馁,来这里本来就是来碰碰运气……现在的他正盘算着等等捎上山本武去其他地方瞅瞅,当初追杀深海光流时可是搜索出不少相关的藏匿处,儘管就这么找到的机率不大,在他看来也好过毫无作为地待在原地。 「……史贝尔毕,你还记得我们史库瓦罗家代代相传的祖训是什么吗?」蕊娜看向思考着什么的史库瓦罗,突然竖起三根指头,衝着对方说道。 「一、不做使『史库瓦罗』之名蒙羞之事,二、在未违反一的前提下,贯彻自己的意志自由行动,至于三……」蕊娜?史库瓦罗几乎可说是目露凶光,一只手扯起了自家姪子的衣襟,「家族成员的愚蠢行径还有不中用的家族成员,就由其他家族成员来矫正!」 「连小光那样乖巧的孩子都照顾不好,史贝尔毕你小子就给我在自裁和被我宰了之中挑一个吧!」 「喂——!这不是一样吗!」史库瓦罗一把挣开蕊娜对自己的限制,义肢上面的长剑横在两人之间,他看向这个不讲理的疯女人,「搞清楚,老子可不是保姆……要不是少了那丫头我会很麻烦,谁管她要去哪里!」 「哼,这是你该做的!也不想想小光帮了你多少忙!」蕊娜还真不是完全不讲理。至少在她看来,她这姪子也接受深海光流不少帮助,「旁的不说,你就看看你这头发!要是没有小光,我看你再过几年准能秃一块地中海,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头发滑顺还带蔷薇玫瑰味!」 史库瓦罗内心还在思考着怎么连蕊娜都知道他的润丝精是深海光流那傢伙送的,还有他这么年轻才不会秃头,一旁沉默许久的山本武突然哈哈笑出声,惹得他和蕊娜齐齐转了视线到他身上。 「啊,抱歉抱歉,只是觉得,果然大家都很关心阿流啊,真是太好了。」山本武摸摸后脑勺,能在二代剑帝以及年轻时候也有剑士姬之称的蕊娜刺眼的目光下神色自然地说话,若是让旁人看到了恐怕少不得讚一声胆识过人,「作为朋友还有家族成员,我真的很高兴,嗯。」 那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不知怎么看得史库瓦罗有些不爽。旁边的蕊娜闻言则是挑起了眉,放弃与史库瓦罗对峙,转而看向一开始并不放在眼里的年轻人。 「你说你是小光的朋友,还是家族成员?」她上下打量着山本武,「小光加入黑手党了?什么家族?」 「哈哈,是彭格列喔。」山本武说着还秀出一直带在身上的彭格列指环,咧嘴一笑,然后又有些可惜地説,「可惜听说只有七个,不然真想送阿流一个指环。」 「彭格列……」蕊娜转头问史库瓦罗,「跟你上头boss是同一个?」 「放屁!」史库瓦罗没好气地应道,这话要是让xanxus听到肯定又得把他抡墙出气,「老子隶属的是彭格列独立暗杀部队瓦利亚,首领是xanxus那混蛋,跟这群小鬼可不一样!」 「所以都一样,总之都是彭格列家族。」显然蕊娜并不认为有什么区别,「不过真没想到,是这么大的老牌家族……真不愧是小光那孩子!」 说着蕊娜还开心地一拍手,一副为自家孩子感到骄傲的模样。史库瓦罗已经不想吐槽他加入瓦利亚时也没见对方这么开心了,还有深海光流那丫头一个非战斗人员,到哪里还不都一样?况且与其跟着年轻的小鬼头浪费能力,倒不如成为瓦利亚的专属医生更好。 「真好,説有好好上学好好交朋友,看来不是为了让我们放心的说辞……」蕊娜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放松,旋即又想起少女本人此时却是失踪状态,又皱起眉头,此时她已冷静许多了,语气里剩下满满的担忧,「那孩子也没有过来这里或是联络我跟赫克,真不好意思。」 「哼,早看出来了。」史库瓦罗哼了声,被蕊娜狠狠瞪了一眼。 「这样啊,没有关係。」到底是注重礼仪的大和民族,山本武摆摆手不要紧,同时不忘反过来安慰对方,「还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阿流的,到时候再跟她一起来拜访您吧!」 看着眼前有礼貌有朝气还很关心深海光流的少年,蕊娜神情一柔,心道西尔弗医生,你家光流交到很好的朋友了。西尔弗得知此事,必然会感到十分欣慰。要是能帮上光流的朋友什么忙的话……对了! 电光火石之间蕊娜突然想起了许久以前被嘱託的一件事,于是她先对两人说了句「稍等」,转身匆匆进了屋里,似乎是去找什么东西。史库瓦罗与山本武面面相覷片刻,终于等到蕊娜从房里走出来。她地手上似乎还拿着一只还封着红蜡的信封。 「在你们家族成员里面,或者是光流的朋友中,有没有一个名叫『tonno』的人?」蕊娜晃了晃手里的信封,问道,「这是西尔弗临终前通过特殊管道交给我和赫克的,另外还留了一句『是关于光流过去的事,请在未来必要的时候,将这封信交给光流的朋友们吧』,其馀什么也没説……看外观我们只知道是署名给『tonno』的信。」 「什么,『托诺』?」史库瓦罗一听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鬼啊乱七八糟的,老子听都没听过。」 「果然是这样吗?」蕊娜不禁露出苦恼的表情,并且作势要将信收回,「不明白啊,署名『鮪鱼』收件什么的,总不会要我寄到太平洋里去吧……」 「……等等,」山本武出声打断了蕊娜,后者一愣,却看眼前的黑发少年眼神突然亮了不少,「『tonno』在意大利语,真的是『鮪鱼』的意思吗?」 「是没错……但这怎么了吗?」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山本武的眼神越加闪亮,面上的笑容也收不住;在蕊娜与史库瓦罗有些莫名其妙的目光中,他伸出手,接过了那封署名给「tonno」的信。 「啊,没什么,只是有点高兴。」山本武说着,捏着信封的手稍微紧了紧,却小心翼翼避免把它捏皱了。 「这封信是光流的师父要给我们的,我很肯定。」 + 当六道骸说要找弗兰前来帮忙探寻梦境以找到和深海光流失踪有关的线索,泽田纲吉虽说应承下来了,也期待能越快开始越好,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昨天刚在梦中和六道骸谈好,隔日下午彭格列宿舍即刻迎来了青蛙头套的术士拜访。 「me听说光姐出事了,是真的吗?」一进门弗兰对着泽田纲吉劈头就是一句,「师傅只要我带着匣兵器还有光姐给的礼物过来——所以绝对是光姐出了什么事了吧。」 虽然不知道弗兰怎么从六道骸曖昧不明的话里推导出这个结果的,但他总结得很到位,寻求帮助的泽田纲吉也没打算隐瞒,直接将事情原委说了。 「……就是这样。总之,现在除了白兰去询问平行世界的情报,只有这个似乎带有徵兆的梦可以下手。」泽田纲吉抿了抿唇,询问,「所以,那个,能拜託弗兰你……」 「me知道了。」没等泽田纲吉说完,弗兰当即应道,「这件事不用拜託me。」 「咦?但是骸説……」 「——因为me在追星。」 弗兰彷彿牛头不对马嘴地回覆道。 「me——一直想知道,幻术师有没有办法毫无保留地喜欢,去追逐着某样东西。那是毫不虚伪的,可以触碰到的——真实的东西。」 不是因为什么正经重要的理由而开始的追逐,只是因为好奇才会尝试。会选择深海光流,当然不只是因为弗兰觉得身边其他大人通通不足以作为偶像与表率——还有因为那是印象中最为纯白的,强烈的,闭上眼仍能感觉到在眼前的存在。 多奇妙的医师小姐。弗兰歪了歪头,在泽田纲吉不明所以的眼神下,径直说道,「截止目前为止me觉得,没有问题唷。me很喜欢光姐。一直到现在也喜欢,是称职的粉丝。」 「所以不用拜託me,也会做的。」面上尚且带着稚气的小少年,眼神却是超乎年龄的成熟,直直看着泽田纲吉。 「——我(僕)会亲手拯救我的爱豆光姐。就算没有师父那个光长叶子不长进的凤梨妖精,我也会做到。」 泽田纲吉看着语气坚定,十分可靠的弗兰,颤了颤嘴唇,语气有着沉重与佩服。 「弗兰……你师父,骸他就在……」 ——唰的一声,泽田纲吉的话还没说完,这下也不用说了,悄然来到弗兰身后的六道骸一把三叉戟狠狠捅进了自家孽徒的头套里。 六道骸低下头,凑在弗兰耳边,语气阴惻惻地问道:「你说谁是凤梨妖精?嗯?」 「……啊,完了。」嘴上说着完了,然而弗兰看起来十分镇定。甚至还有功夫继续作死。 「原来是光姐的黑粉来了。」 + 幻术师徒欢乐多,嗯。 btw下章写私设的弗兰匣兵器……注意真的是私设,因为官方没有讲到底是什么匣兵器,就自己设定啦,大家看看就好不要当真 Chapter.61DreamCatcher 不知道是意识到如今已经不是能悠哉送徒弟去地狱轮回的时候了,六道骸很快地饶过对冷,还将原来捅在对方脑门的三叉戟给拔了下来,接着便双手抱臂立于一旁,只是看向头套上还开着洞的自家徒弟。 弗兰感觉自己秒懂了师父的意思,有模有样地地点着自己的脑袋,一面説,「me很清楚,黑粉也是粉,所以肯定也很担心光姐——师父,所以说能不要把me的头套当成叉子架吗,一把年纪还这样搞,让me很困扰啊。」 「那你就给我好好说话。」把三叉戟插回自家徒弟头上的六道骸再度抱臂说道,「kufufu,我耐心有限,在我的三叉戟真的捅穿你之前,快点动作。」 「师父好不讲理……嘛——但是,如果是为了光姐的话,好吧。」弗兰晃晃脑袋,三叉戟的叉柄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光姐的boss站过来这里吧。」 弗兰对泽田纲吉招手説道。在一旁看着幻术师徒在那表演相声,突然被叫到名字还有些措手不及,只来得及「誒」一声,便被身后一股力推得往弗兰的方向踉蹌了两步。 泽田纲吉回过头想看是谁推了自己一把,猛然一见便是一片熟悉的灰色以及略显冷淡的面孔撞入眼底,「光流……?」 视线触及的瞬间泽田纲吉便下意识喊道,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多日不见的伙伴;少女穿着一身常见的白掛盈盈立在他身侧,向他望来的灰眸直率而剔透,四目相接,灰色的眼霎那间变为银色弯月,白皙的面容上洋溢着彷彿泛着光泽的笑意,少女一起唇,说道:「阿纲?」 黑色的皮鞋朝前跨了一步,又一步,她缓缓伸手,少女纤细的手看上去甚至散发着微光似的白得晃眼。 「那不是深海光流。」就在泽田纲吉愣神看着灰发少女的时候,一旁的六道骸冷不防地出声,「不过是弗兰小子製造的幻术罢了。」 「……嗯,我知道。」 泽田纲吉却不在乎自家雾守阴阳怪气的发言,实际上会将深海光流的名字脱口出不过是条件反射罢了;即便超直感在当下便告诉他眼前的人是假的,他也希望对方能真的出现在眼前。 只是幻术终究是幻术,就算再怎么担心对方,也绝对不可以沉浸在其中。泽田纲吉于是打起精神,不再去看朝他笑着伸手的幻影少女。 「这样不行啊。」然而製造出幻觉的弗兰本人却似乎有些不满,「师父不要妨碍me的作业啦——如果不能迷惑光姐的boss相信那是真的光姐的话,那me的匣兵器也没办法顺利发动了。」 咦?这什么意思?泽田纲吉闻言不由得愣住了,然后看向他的雾守,就见对方面露不屑地开口,「那是你的功夫不到家,像这种偏离真实的粗糙幻觉,我可不记得有这么教过你。」 泽田纲吉却想粗糙还不至于,像还是真的很像深海光流的……只是有种太过精緻的感觉。不说别的,泽田纲吉还没看过光流笑得那么灿烂的样子,还有整个人彷彿散发着光什么的,虚幻又朦胧的模样,倒有点像是不久前在舞台上弗兰变幻出来的那个「魔镜小姐」。 「那是因为光姐在me眼中就是有这么光辉灿烂的形象啊。」弗兰说着,让人不禁怀疑他平时究竟套了多少层滤镜在看深海少女,「喔……me明白了。因为师父的形象一点也不高大光辉灿烂所以不会明白的——啊。」 话音戛然而止,六道骸的三叉戟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弗兰的头套上,泽田纲吉在一旁看了脑中不禁想到,这对师徒感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他真的完全想不透。 「给我站在那里好好看着。」捅了徒弟一记后六道骸很快抽回三叉戟,接着长柄往地上一敲,「什么才是真正的『幻术』。」 一瞬间,整个空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什么的,完全没有。 现场人还是那几个人,就连弗兰做出来的那个「深海光流」都还在原地,并且朝着六道骸看去,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呃……那个,骸……」眼见空气逐渐尷尬,泽田纲吉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要不然狠话放得那么死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生,他的雾守不要面子的吗?「要不我们还是让弗兰继续吧?」 「继续什么?」 宿舍的大门自外向内敞开,深海光流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一面拖着她那只用惯了的银色行李箱,一面不忘在进门后将大门给带上。 做完这些以后深海光流抬头看向眼前,对上了目瞪口呆的泽田纲吉,又看了眼一旁那个散发着光还笑得温柔的另一个「自己」,似乎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迟疑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吗?或许我该敲了门再进来。」 「光、光流?」泽田纲吉有些不敢置信,脚下则不自觉地上前两步,「真的是你吗,光流?」 「我想,是的?」深海光流似乎还是很疑惑,但面对自家首领,还是乖乖地答道,「虽说看到那边那一位以后总觉得,如果在你们眼中我是那个样子的话,那我也有可能是假的。暂且不提其他,再怎么説作为普通人类,在正常情况下我都是不会发光的。」 「咦,不会吗?」弗兰插嘴道,他微微张大双眼,显得十分震惊,「但是在me眼中光姐一直都闪闪发亮喔?」 「不,再怎么说都不可能的吧?」深海光流冷静地否认,「笑这件事还能练习……发光有点超出我固有的生物特性了。抱歉,弗兰。」还不知道为什么道了歉……总觉得有种对小孩子说「圣诞老人并不存在」的负罪感。 「光流,真的是你!」泽田纲吉终于忍不住衝上前,突然的动作似乎还让深海光流吓了一跳,「你是去哪里,光流?我们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 「因为有些事情耽搁了,有些紧急,也来不及联络……看来让大家担心了,抱歉。」深海光流抿了拼唇,语带歉疚,「再怎么说我也应该要先和阿纲你说一声的,这是我的疏失,抱歉。」 「总之你平安回来了就好,至于发生什么事等之后再……对了,现在得快点通知其他人才行!reborn、山本、狱寺、大哥,还有果然也该和云雀前辈说一声,他也很担心你,还有威尔帝博士、夏马尔医生,和迪诺桑……」 泽田纲吉一一细数着人名,实际上还有很多人对于深海光流怀抱着善意并且爱护、担心着她。泽田纲吉想,他必须得要让那些人安心才行,毕竟他可是光流的boss啊。 「嗯,是该和大家打声招呼。不过,」深海光流看了眼腿侧的银色行李箱,「我先把东西放回房里好了,阿纲你们稍等我一下。」 「我来帮你吧,光流!」泽田纲吉赶忙上前接过对方手里的行李,毕竟才刚被吓了好几天,现在他实在还不想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然后一起再一起去找大家!」 「……嗯。」深海光流并没有马上回话,只是稍微顿了顿后,用了似乎比平时要柔软一些的话音回应泽田纲吉,「那我们走吧,阿纲。」 「好!」 情绪高昂地应声后,泽田纲吉手上拖着行李箱,不忘为走在自己身侧的深海光流打开了门。 然后泽田纲吉和深海光流一起走进了门内,两人身影接着被合拢的门给完全吞噬。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师父。」 弗兰弯着腰屈着膝盖,看着此时闔上双目倒卧在地、已然陷入睡梦中的泽田纲吉,还拿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的树枝戳了戳对方的脑门,「不过竟然会被师父你捏造的假光姐给骗到,me现在觉得,感觉还是me那边的顶头上司比较可靠一点啊——虽然boss估计都不记得光姐的脸。」 「kufufu,要骗过彭格列的超直感可不容易……像这样利用对方的心态和心理状态能达成目的,才是合格的幻术师。你这小鬼要学的还多着呢。」六道骸嗤笑一声,颇有「你还差得远呢」的意思在。 「啊,但是me觉得,师父你做出的光姐有个致命的缺陷喔,那就是光姐出场怎么可能不吐嘈师父呢——师父,me觉得现在不是玩的时候了喔,想做搞笑役也要看看场合啦。」 「废话少説,快点发动你的匣兵器。」看着灵巧躲开自己攻击的徒弟,六道骸也懒得理会对方,只是说道,「你不会跟我说,到现在你还要坚持要用那种愚蠢的姿势才能开匣吧?」 「那当然——因为me也是有个人的小小坚持的——所以这次是例外喔。」 弗兰说着举起了右手,被戴在中指处,刻印着「666」撒旦之徽的指环此时正静静地燃着靛色的火炎。 若是泽田纲吉还醒着,肯定会惊恐地察觉弗兰使用的是传说中的「地狱指环」,传闻中使用者能透过与指环精神契约,从而获得巨大的力量,取而代之的是可能会因此性情大变——总之,那绝对不是精神正常的人类该碰的东西。 「用这个对精神真的很不好欸,好在me精神很强韧,嘛虽然跟精神强韧到被大象踏过去,或是被光姐打击也能坚强挺立的师父比不值一提就是了。」 「毕竟me不是凤梨妖精,只是一个正常人啊——对吧,露卡。」 弗兰这么说着的同时,一面能看见他身周瀰漫出靛蓝色的雾气,自雾气中浮现了某种生物,落在了弗兰巨大的头套上方趴伏。 那个生物的体型并不大,大约小型犬的体型,然而又有马的身体,象鼻,尾巴却像是牛,腿则是如猫科动物般拥有肉球的肉爪,暗色的皮肤表面有繁复奇异的花纹攀爬其上,眼眸则是如同主人一般的翠绿色,彷彿昏沉地半睁半闭。 儘管摆着看上去似乎很想睡的表情,被称为露卡的匣兽仍给面子地叫了两声回应了自己的主人,只不过那说不上是什么声音的叫声与牠的表情一般,让人听了就感觉很睏的样子。 「就决定是你了——露卡!」弗兰肃正神情喊了一声,甚至伸手在能办到得程度里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做完了却又像是感到残念一般摇摇头,「……me本来一直想帅气地这么宣告的,结果现场只有师父在,就算做了也根本没有感觉,唉。」 六道骸冷眼看着,并不打算接话或是吐槽,以免他这个戏本来就很多的逆徒又逮到机会尬演一波;值得庆幸的是弗兰似乎也没打有继续开玩笑的打算,毕竟这回还牵扯到深海光流,他还是很认真的。 「虽然没有闪亮登场,但如果现在这件事成功的话,事后不只me能在光姐面前求表扬,露卡你肯定也能得到光姐搔下巴奖励——所以为了me们美好的明天,这次要好好干喔。」 露卡像是真听懂了主人的意思,牠的双眸一亮,叫了两声,彷彿也憧憬着能被动物亲和力max的医学少女擼毛,神情顿时清醒不少,那彷彿急于立功的模样看得弗兰这个主人很是欣慰。 确认匣兽找到状态的弗兰似模像样地点点头,变戏法似地自原来空无一物的手中拋出了什么,他头顶的露卡也跟着一位跃朝着被拋飞的物体而去,「要上了,露卡——跟这个光姐去年圣诞节特别送我的,年老色衰的师父跟其他间杂人等都没有只有我有的特殊匣兵器『dreamcatcher.捕梦网』,合体吧!」 随着在一旁听着的六道骸捅死自家徒弟的杀心越发浓重,就看被弗兰拋出去的东西燃着雾之炎悬浮半空,那是一个网状的物体。 ——雾之食梦貘露卡,是弗兰的匣兵器。説是这么说,实际上被命名为「露卡」的匣兽其实很少有露面的机会,毕竟巨大的头套实在很影响弗兰本人的发挥,关于其所拥有的匣兽的特性以及能力,除了本人也没几个人知道。 不过深海光流倒是知道的,去年暑假间暇之馀,弗兰曾演示给她看过。露卡会将对方拖入弗兰本人以幻术与雾之炎打造的美梦「乐园」中,在里头乐园主人个人的意志与价值标准是唯一的准则,一般人或是意志稍微不坚定的术士一旦进入其中,就如同被重新灌了全新作业系统的电脑一般,精神为乐园主人所控制。 当时在听完弗兰还自带连环画的亲切原理解说以后,深海光流似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后来,更是便根据当时弗兰展现过的匣兽「露卡」的能力,发想出能与其能力适配的「织梦者系统(dream.weaver.system)」匣子的构想。 如今弗兰手上的这个「捕梦网(dreamcatcher)」匣子,便是深海光流的设计的「织梦系统」试作品第一弹。 「传说中捕梦网能捉住梦境。」后来与弗兰通信时,深海光流在信中如此对弗兰説,「这个捕梦网匣基本上能说是有个相同的功用,不过是用来捕捉,也就是『定位』别人的梦和精神世界的。虽然整个系统尚未完成,不过完成后配合露卡的能力使用,应该就能达成精神世界的双向联通。这样你就像六道骸常常做的那样,跑到别人梦里聊聊天什么的。」 「另外,因为概念是将梦境编织在一起造出另外的梦境,所以我就以『织梦者』为这个系统命名了。」 深海光流说得十分轻巧,完全就当是给对方一个能跨越精神世界跟朋友交流的平台,然而作为幻术师,拥有了这样的匣子意味的却不仅仅是这么简单……毕竟就算是未来号称世界第一幻术师的六道骸,大概都做不到将特定的、复数的梦境与精神世界编织在一起这种事情。 更何况织出来的梦是融合了对方精神世界的產物,即便是提防精神攻击的术士一时之间也难以完全防范,再结合露卡的「乐园」特技……六道骸完全可以想像等到织梦系列匣子完成的那天,弗兰这小子将会成为一眾单纯依赖精神力与幻术的术士们的噩梦。 ……然而,此时姑且还算是个孩子、并且手上只拿着「捕梦网」而非所有织梦者系统匣子的弗兰少年,现下所求不过是能找回自己崇拜的对象罢了。 于是就看捕梦网与食梦貘露卡几乎同时抵达沉睡的泽田纲吉上方,露卡一口衔住捕梦网,接着,就看原来体型不算庞大的食梦貘彷彿灌入气的气球一般变大,又随着扩大的体型逐渐变形;最后露卡与原来的网状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以黑色骨头所拼凑而成、下方缀着奇异银色片羽的巨型捕梦网。 巨型捕梦网笼罩在泽田纲吉上方,对着他兜头一罩。 「好了。」弗兰歪了歪头,翠绿的眼眸里有着意味不明的亮光。 他微微侧首,以平铺直叙的语气,对着同样神色平静的师父说。 「me网住了,那个梦。」 ++ 另一头,走进门内的两人。 泽田纲吉走在深海光流身边,时不时以眼尾馀光偷偷瞟向少女,目光一触及到对方冷若冰霜的侧顏,才放心地收回视线,然而没过一会儿又故态復萌,继续偷看对方,就这么周而復始。 「阿纲,有什么事吗?」终于,深海光流问出了声,同时转过头看向对方,恰巧与之四目相对,「为什么要像这样看我?」 「光流……不对。」泽田纲吉嚅喏了一会儿,接着又叹了一口气,用有些无措,但隐隐之中带着某种肯定的语气说道,「你不是光流吧?」 虽然刚看到对方时实在是有些兴奋过头,一时之间没有仔细辨认,然而身为拥有彭格列超直感血统的继承者,没过多久泽田纲吉仍然感到了违和。儘管眼前的少女不论外表、神态,表现出来的性格,确实他认识的「深海光流」,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因此……「是骸做出来的幻觉吗?」 与弗兰明显套了滤镜的幻象,这个「深海光流」真实到简直像是本人了,就算超直感告诉泽田纲吉这不是真货,他都难以质疑对方;能做到这种程度,感觉应该就是对深海光流十分了解的六道骸吧? 「但是,骸为什么要这么做?」泽田纲吉不解地自言自语,「明明说了是要透过梦境找光流……」难道和那个有关吗?毕竟要是无关,那泽田纲吉可真就会想揍六道骸一顿了。 「这样啊,阿纲你早就发现了吗?」另一方面,被拆穿的假深海光流却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她面色平静,眼底则划过一丝了然,就连这副模样和语气都像极了真正的深海光流,令泽田纲吉都不禁想,这世界上最了解深海光流的人或许就是他的雾守了吧。 「我原本想着骸虽然平时不太靠谱,但幻术技巧还是很可靠的……只能说真不愧是阿纲你吗?」接着却听在他眼前的假深海少女说道,「不过也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阿纲你才是boss,骸才会是给你打工的吧。性格与格局果然决定职位呢。」 泽田纲吉:「……」 就连这不合时宜的感慨还有扎心的语录都跟本人一模一样……只能说真不愧是你六道骸,弄个深海少女的幻觉为求真实竟然还不惜自黑,简直让他泽田纲吉直呼内行。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没有马上消失,就代表即便识破了一切,阿纲你也希望在这里的『深海光流』是真的。」深海光流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还像是确认什么一样稍微弯了弯指节,「这一点真是帮了大忙。因为再怎么说,如果是这里的话,还是得由我来领路才行。」 如此说着的深海光流移开视线,接着伸出手,牵住因为听了她的话而愣神的泽田纲吉,「时间有限,因此我就长话短说了。这里是阿纲你的梦境……不过不是普通的梦,这是由弗兰的捕梦网和匣兽食梦貘合力捕捉的、与『深海光流』有关的梦境世界。也是为了捕捉到相关梦境,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作为引子带你进来。」 「或许严格来说,这扇门以后的才是。」她说着顿了顿,泽田纲吉下意识一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在彭格列宿舍内随处可见的房门,「这扇门过去的地方,就是弗兰捕捉到的梦境本体。虽然很想陪着你过去,很可惜的是就算是骸的幻术,在那里也不能奏效,所以不管看到什么、遇上什么,都必须由你一个人走完。此外,也难以保证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你千万要小心,阿纲。」 即便只是幻术的產物,然而眼前的灰发少女眼底浮现的担忧却十分真实,看着流露出忧心神色的她,泽田纲吉反倒坚定了决心。他反握住了对方的手。 「我不会有事的。」即便知道眼前的只是幻觉,然而泽田纲吉还是郑重地开口,就像是对着真正的深海光流保证一般,「光流也不会有事,我一定会找到你。」 「我知道。」神色仍旧冷漠,然而眉眼间的忧心忡忡已然退散的少女説着,「虽然我只是骸製造出来的幻觉,但我的感情和一切行为模式,和『深海光流』都是一样的。」 然后,她将两人交握的手举起,叩响房门。 「所以就和她一样,我也相信着『泽田纲吉』。」 + 白兰其实很久没有联络平行世界的自己了。 自从先前被深海光流说了教,难得反省过后白兰便将目光转移至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于是对平行世界地关注自然减少,慢慢地不再去看……只是没想到现在竟然同样是因为深海光流,必须再使用这个能力。 不过,老实说——现在要联络的这个平行世界,以往白兰也不太常接触,如同先前说过的,这个世界即便对阅遍无数平行世界的白兰而言,都能称得上是「特殊」。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大概是因为这里的白兰杰索是现如今已知的平行世界中,唯一还孜孜不倦地在干着「征服世界」这勾当的傢伙吧——因为这样,白兰甚至给对方起了个叫archfiend(魔王)的外号,以纪念这个中二魂爆发的平行世界的自己。 「唷,真是稀奇呢。」顶着和白兰长得一模一样,身上却穿着一袭漆黑且造型设计十分特殊的衣物的人,正坐在以玄色石块打磨成骷髏造型作为雕饰的座椅上活像个中二病的archfiend,用与白兰分毫不差的甜腻语调,与出现在脑海的、平行世界的自己对谈,「吊车尾来找我到底会有什么事,真是完全猜不透呢。」 「如果像archfiend你这样就是第一的话,那我想当吊车尾也不错唷。」白兰也没生气,毕竟他很理解「自己」到底是什么个性,「毕竟征服世界什么的对我这样子的人而言,实在太无趣了。」 「这句话好像不该由连成功征服世界一次也没有的人来说吧?」archfiend不慢不紧地反刺了一句,支着下巴説,「不过也是,毕竟我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和你那个和平无趣的平行世界不同,我的世界刺激又有趣,是在所有平行世界中也首屈一指的豪华世界桌游喔。并且作为玩家,我也是最顶尖优秀的那个。」 ——archfiend所在的世界常年陷于战乱与征伐,那是个即便没有「白兰杰索」介入,本身便如同炼狱一般的世界;也因此在几乎所有平行世界的白兰都「幡然醒悟」,放弃征服世界这种中二行径的现在,只有archfiend仍孜孜不倦地走在这条路上,并且他坚信由自己统治世界才是最完美的的结局。 ……所以果然就是个中二病吧。这梦回初二的感觉,白兰杰索感觉自己简直没法听了,果然这个平行世界还是少联络为妙。 「那么,对于我的游戏还有世界不屑一顾的你,为什么会想到要联络我呢?」archfiend像是终于想起来一般,懒洋洋地询问,「难道是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吗?哎呀,不过一般来说不会拜托『魔王』做帮助他人这种事吧?」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白兰不为所动地笑着回道,「我对你的事没什么兴趣,毕竟……我想问的是『深海光流』。」 「哦?」即便讲话夹枪带棍,然而表面上都维持着笑容的archfiend乍听此言,神情一顿,微微瞇起了眼说道,「你是又缺雷守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能说抱歉了,因为我不可能把aurora酱送给你,让她成为下一个ghost。」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显然当初把ghost给强制拉到其他世界,确实给了所有平行世界的白兰们很深刻的印象以及警惕。 不过白兰这回当然不是打这个主意了,「没有做那种打算……因为这么做的话我这边的光酱立场也会变得很微妙,况且在有真物的情况下,我对替代品不感兴趣。只是没记错的话,这里的光酱就在米鲁菲欧蕾里头工作,并且担任战斗职,对吧?」 「在其他平行世界,包括在我的世界里面明明都只是作为医生一类的存在,但只有你这里的深海光流不一样,是战斗人员……关于这点你有什么头绪吗?」 「你说头绪?」archfiend稍微歪了歪头,语气里似乎有些不解。不过熟知「自己」的白兰能清楚分辨出,那不过是装出来的模样,「难道不是因为不论是我的世界还是我的aurora酱,都是最『特别』的吗?」 听了这有跟没有一样的回答,白兰正想说些什么,然而,这时却听到外头传来叩响门扉的声音,以及穿越了门板透进室内的女性嗓音。 「白兰大人?您在吗?」 那是白兰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冷淡克制且平稳,不慢不紧;即便无法亲眼见到,然而那声线清越如山涧鸣泉,又如雨打石阶,听在耳里实在太有辨识度,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认错。 那是深海光流的声音。 「……哎呀,竟然来了吗。」似乎也意识到话题本人就在门外,archfiend嘖了一声,显然并不想让白兰透过自己间接与对方接触,「好吧,那就不开玩笑了。虽然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总之如果你想问的是aurora酱成为战斗人员的关键的话,有个人或许值得你调查一下。」 接着,archfiend缓缓道出一个名字。 「契尔科夫.巴贝奇。这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 本章写了一堆私设,从弗兰的匣兵器到织梦系统再到「archfiend」的平行世界,全部都是我流私设,担心看不懂或是有疑惑的朋友,以下有一些小补充,也算是目前可以透露的讯息,因为其他部分估计会写成番外吧,像是唯一的战斗人员ver.小光 #关于dream.weaver.system(织梦者系统)的一点补充 *研究初衷其实是源于深海光流对弗兰人格育成的疑虑。在被弗兰拖住演示了一整天的匣兵器以后,深海光流意识到弗兰恐怕没怎么接触过同龄的朋友,再这么下去很可能会走上奇怪的道路,因此设计出织梦者系统,希望弗兰能在梦境世界给自己找玩伴。 *从小就与六道骸梦境交流的深海光流小姐并没有注意到这并不是正常的交朋友方式。 *织梦系统目前只做了一个「捕梦网」,其他大概还有「筑梦者」与系统同名的「织梦者」两个匣子才会完整,因此目前的功能只有透过引子定位他人的梦境。 #关于archfiend平行世界的一点补充 *archfiend所谓的「吊车尾」是指未来篇白兰输给27等人的事情。 *archfiend称呼深海光流的方式是「aurora酱」:实际上aurora并不被原本世界的白兰视为「深海光流」,因此过去才会説「没有深海光流作为战斗人员存在的平行世界」。 *「aurora」是无数平行世界里唯一一个在白兰手底下做事的深海光流。 大概这样,如果还有困惑随时欢迎提问,能回答的都会尽量回答(?) Chapter.61.5Archfiend与Aurora 那之后过了大约五分鐘,确认了平行世界的自己的意识已经离开,archfiend终于对着外头喊了一声:「aurora酱,进……」 话语未毕,只听劈里啪啦一顿巨响,原本紧闭的大门不过片刻的时间便化作一堆残骸,站在残骸之后的,是拿着一叠纸张,手里的指环正燃烧着青绿色火炎的灰发少女。她神色平静,一如往常,就没看见被破坏的大门,只是普通地敲了门后进来一般自然。 然而archfiend的视线不过一瞟,马上看出对方是用了雷之炎的硬化特性把公文化作了击打的利器,并用硬化后比钢铁都要坚硬的纸张尖角敲击门板上能使整体结构崩坏的某个点,高超的技巧加上当机立断的魄力实在是令他这个观者叹服……虽然archfiend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对方要这样对自己办公室无辜的大门就是了。而且还表现的理直气壮。 不过archfiend还是十分镇定,甜甜笑着和对方打了招呼:「午安啊,aurora酱。是我的门惹你不快了吗?」 「……抱歉使用了较为粗暴的手法进门,白兰大人。」少女白皙的面庞被火炎照得发青,看上去有些慑人,「只是门是锁着的,而您在我喊您时相隔五分鐘都没有回应,因为担忧您是否遭遇不测,这才破门而入……再次和您致歉。修復门的钱您可以从我的薪水里头扣。」 「不需要喔,aurora酱喜欢的话,无论破坏多少道门都无所谓。只要aurora酱开心就好。」archfiend却笑瞇瞇地这么说道,「不过倒是不必担心我遭遇不测。我之前就说过了,只有aurora你杀得了我。所以不可能会被其他人暗算的,大可放心喔。」 「您还是扣我薪水吧,」灰发少女一面朝上司走去,一面有板有眼地回答,「我不想因为区区一个门板而被上司给记仇,或是因此认为我可能会暗算您之类的。」 她才没那么小心眼,只希望上司不要被害妄想。 「哎哎,我可是认真的呢?auroea酱总是这样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眼见对方并不相信自己,archfiend像是感到沮丧似地叹息,「不过,就算是这样……光是aurora酱还在这里,似乎就该庆幸了。」 哪像隔壁世界,archfiend光听对方问的问题,马上猜到那傢伙竟然将自己所属世界里的深海少女弄丢了,这不就惨兮兮地来找自己求助了吗? 「我目前没有跳槽的打算。」少女却将这番话理解成成另外一个意思了,「不过,如果您的公文再不准时批阅的话,我并不介意变更一下我的生涯规划。」 「aurora酱真是无情啊,忠诚度这么低的话会影响升迁的唷,现在是a级战斗人员吧?明明再努力一点就能成为我的左右手了。」伸手抵住下頷撑起脑袋,archfiend笑盈盈地看向少女,「不过,当然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挖走aurora酱的。」 「并没有人挖角我,我也没有您认为的那么重要。」面对上司彷彿十分器重的夸讚,aurora面色不改,自觉十分客观地说道,「能取代我的人太多了,从送公文到战斗都是。所以请您不要随便对我做出超出能力的评价。」 接着她偏头想了想,决定还是加上几句,「上个礼拜彭格列曾经有人暗中和入江君接洽,希望他跳槽过去,而且开的条件很不错。所以白兰大人,比起我您应该更注意别让入江被挖角了,毕竟以职能而言,拥有梅洛尼基地控制权的入江是很重要的。」 少女毫不掩饰地将能与米鲁菲欧雷互角的势力曾接触高层干部的事实说出,这当然并不是在告状,反而有种劝諫上司留着企业里负责管理的高阶人才;似乎在她眼里,什么「背叛投敌」都不存在,会跳槽的原因要不就是「企业理念无法凝聚员工向心力」或是「发展规划与员工的职涯规划不同」之类的。 换言之,公司在管理上面也该负起一定责任。 「啊啦,不过就算小正真的投敌也不要紧吧?毕竟我早就预料到了,他总是用很不赞同的眼光看着我做事嘛。」archfiend却答道,「aurora酱知道的吧,就算小正还有六弔花都走了,我也还有『真六弔花』啊。梅洛尼基地也是,从一开始就是送给小正的玩具而已,所以就算带走了我也不会心疼唷?」 「白兰大人,您不应该以部下会跳槽或是出走为前提,应该提出更好的条件并改变方针留住人才。例如,您可以……」 archfiend听着少女的建言,却只是笑吟吟地伸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他总是觉得这样的少女很有意思。 分明处在一个这么混乱、人类社会情感与逻辑丧失的失序世界,眼前的人的思考却十分讲究逻辑与情理……明明有着「那个身份」,因而具备非同常人的客观性与公正性,然而说少女是不通人情,却偏偏又十分懂得何谓人心。 毕竟由于生活在这个相较于其他平行世界特殊许多的地方,就算是在其他世界做为救世主的泽田纲吉,在这个世界都不是个单纯的天真小鬼了——archfiend甚至感觉,某方面而言这个世界的泽田纲吉微笑腹黑的模样简直比自己更像「魔王」。 没注意到上司的神情,aurora逕自叹了口气,彷彿对他们米鲁菲欧雷的前景担忧极了,一面担忧,还正巧说起了archfiend刚刚才想到的泽田纲吉,「……像是这些事情,彭格列的首领,泽田纲吉大人就做得很好……」 「等等,」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的archfiend不由得打断了对方的话,「我没听说吧aurora酱,你喊纲吉君『泽田纲吉大人』……?」 「那是因为我很尊敬泽田纲吉大人。」aurora以十分自然地语气回答,彷彿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公事上接洽的状况暂且不提,我私人还有收藏泽田纲吉大人的传记和名言语录……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白兰大人?」 archfiend:「……」 这问题不是大了吗?为什么你会这么自然地粉上理论上来说立场与米鲁菲欧雷完全不同的家族boss啊? 话说你也太熟练了,你原本是这种人设吗?! 「其实一开始我对泽田纲吉大人,并没有特别突出的印象。」 虽然是能与米鲁菲欧雷分庭抗礼的另一势力,在这样的前提下姑且了解过……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投注超出这个认真以上的情感,本来是这样的。 「只是后来我苦于不知道该如何劝諫白兰大人您,所以找了入江君商量……他就建议我参考泽田纲吉大人,并直言『要是这是我的上司就好了胃肯定就不会这么痛了吧』。因为这样才让我產生了好奇,接着深入了解以后,自然而然就变得尊敬了。」 archfiend注意到少女一贯显得冷淡的面上流露出一股发自内心的崇拜,并且花了三秒沉痛地认知到那是对方从未对自己露出的神色。 凭什么啊,同样都是被称呼为「大人」,作为对方真正的直属上司,他难道不值得尊敬吗,偏偏是对泽田纲吉露出那样的表情——archfiend甚至感到忿忿不平,又有些委屈,接着迁怒地想着,果然还是得再给小正更多工作,好让对方没有精力对着少女说些有的没的事。 不知道自己的话让无辜的同事又得增加不少工作的aurora继续张嘴补刀,「……我认为要是白兰大人也能像泽田纲吉大人那样的话,肯定会更让人尊敬的。」 archfiend:……那个有泽田纲吉在的彭格列真的不能留了。 拔剑吧,泽田纲吉!今天我们两个「大人」之中必须要没一个! 「……我希望白兰大人也能像是那样子受人尊敬。」正在心里气愤并且酝酿起不太美妙念头的archfiend却听少女这么说道,「白兰大人对我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存在,毕竟,您是我做出的选择。」 少女这么说着,然后用那双通透的、archfiend非常喜欢的如同玻璃珠般的灰眸看着他。 「明明知道对整个世界不一定是好的选择,却还是选了您……正因如此我才更应该引导您走向正确的方向。这是我的责任。」 ——听吶,这是多么迷人的甜言蜜语,「你是重要的存在」还有「你是我做出的选择」什么的。 就算作为拥有纯正意大利血统土生土长的西西里人,archfiend听了对方一通彷彿表白一般的话语,仍然感觉自己的血液流速似乎变慢了;血管里面的腥甜的血彷彿被替换成了蜜糖,由于过于甜腻黏稠因此只能缓慢地流动着,以至于他周身似乎都散发出丝丝磨人的甜蜜气息,并如同麦芽糖一般黏在对方身上。 虽然archfiend分明知道这番如同爱语一般的倾诉,其实只是少女不含带任何私人情感的肺腑之言;虽然还在为她难得流露出个人情感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感到愤怒暴躁,但是—— 「aurora酱说得都没错喔,是你选了我,所以必须负责才行。」archfiend笑盈盈地说着,并且伸手碰触少女白皙的面颊,「不可以丢下我,也不可以跳槽到别的地方去喔。」 「因为aurora酱是我唯一的、独一无二的aurora酱啊。」 ++ 基本上是接续在61章后面archfiend世界发生的事,因为跟主线比较无关所以没放在同一章 总之也是个私设满满的平行世界,主要元素有「魔王白兰」「黑兔子」「战斗人员的医生」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危险刺激要素(?) 另外这里的aurora作为平行世界里唯一的战斗人员,除此了是archfiend的部下以外还有别的身份……要是有机会大概会开一个番外来写他们的爱恨情仇,嗯,大概吧。 Chapter.62线索 「什么,你説你找到了重要的线索?」狱寺隼人捏紧手中的话筒,说话时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大,「没有弄错吧?真的是有用的讯息吗?」 『啊,我想应该没错。因为是从过去就认识阿流的人手里拿到的,而且那人史库瓦罗也认识。』电话那头传来山本武的声音,听起来比起平时来得正经多了,从语调便能感觉到他的认真,『我从那个人的手里,拿到了小光的师父要给阿纲的信。』 「西尔弗的信?而且还是给十代目的?」狱寺有些愕然,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是啊,因为收件人填的是tonno啊,所以绝不会错的。』山本的语气里面带着确信,『而且,我刚刚拆开信看了一下……』 「什么?那可是给十代目的信,你竟然先看过了?你这棒球笨蛋竟敢这么无礼!」 『哈哈,我这不是着急嘛,而且蕊娜阿姨也说阿流的师父交代过,只要是阿流最好的朋友都可以看喔,所以我想我也有资格吧。』 儘管自认为没有兴趣角逐这个位置的狱寺,山本武那篤定自己是深海光流挚友的语气仍然让人感到很火大。只能说是棒球笨蛋实在太招人厌,何况什么时候了这傢伙竟然还在説这种无聊的玩笑话! 『总之,信上说明了很多事,上次阿流他们去到十年前的事也有提到。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一定和阿流的下落有关……详细内容有点复杂,我回去再说明给你们听好了!』 「喂、喂?!」狱寺朝着话筒吼了几声,然而对话已经被中断了,「可恶,那个棒球笨蛋,竟敢掛我电话!」 「被男人掛电话值得你这么大呼小叫的吗?又不是被女孩子掛电话,看你就这点出息。」就在狱寺已经开始感到火大的当口,身后传来的轻浮嗓音无疑是火上浇油似的让他的怒火越烧越旺,「这副样子可没有女孩子敢接近你。」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説这种事,夏马尔你这……」 「特别是小海那样喜欢照顾别人的女孩子,关键时刻不够可靠稳重的话,就永远只能当被照顾的小鬼头喔。」 在狱寺即将受不了发飆的时候,在他身旁翘着二郎腿的不正经医生又开口说道;分明还是吊儿郎当的发言,还将现在下落不明的深海光流扯了进来,应该要令他感到火大的,然而原先暴躁且有些愤怒的狱寺却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什么可靠,那是她自己喜欢多管间事,谁还要她照顾了。」狱寺居高临下地看着夏马尔桀驁不驯的目光中带着某种决绝,「现在也是时候让她知道被别人多管间事的感觉了,等到把人抓回来,我肯定要在十代目面前狠狠奚落她一番,你等着看好了!」 「还真是个没情调的臭小鬼。」夏马尔感叹似地说,「这种性格,未来会被喜欢的女孩子甩掉的喔。」 「你少囉嗦!」狱寺嘖了一声,「倒是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西尔弗要留给十代目的信不在你这个做师弟的人身上,反而会在别人手里?还让山本武拿到了,简直太丢人了。」果然西尔弗也觉得这傢伙不靠谱吧,狱寺一面数落对方内心还不忘嫌弃地想。 「喂喂,就算是我也管不到他头上啊?那可是西尔弗喔?」夏马尔反驳了一句,接着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过也是,那傢伙总是那副样子不把事情説清楚,就算对我这个他唯一的师弟也一样。」 就像是当初西尔弗也没为了收深海光流做徒弟一事多做解释,以至于夏马尔直到多年以后才知道当年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aurora」,竟然就是十年后的深海光流。在想明白此事时除了恍然大悟以外,夏马尔还有种想将西尔弗从坟里挖出来拽着对方领口质问对方到底在搞什么飞机的衝动。 「哼,真是没用的大人。」然而狱寺并不买帐,反而冷冷哼了一声,接着逕自起身,「我要走了。虽然那个棒球笨蛋説的话可性度令人质疑,但我还是必须去通知十代目这件事才行……你那边要是有什么相关的消息也要立刻告诉我,知道了吗!」 夏马尔其实也挺腻烦跟小鬼头,特别是性别男的小鬼头对话。他摆摆手,露出十分不耐烦的表情送走了狱寺隼人。 于是整个室内仅剩夏马尔一人,他彷彿卸下什么偽装似地叹了口气,一把坐上了办公椅,伸手揉了揉隐隐发疼的额角。 「西尔弗的信……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儘管和狱寺说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西尔弗那个混蛋真的没和他説多少小海的事,防他跟小海接触防得跟贼似的——但某些事情,在深海光流本人的袒露下,夏马尔还是知道的,甚至因为姑且算是长辈的立场,可能比那群小鬼头知道的要详细。 这次深海光流毫无徵兆失踪,根据reborn的调查已初步排除是彭格列的敌对势力所为;因为若是衝着彭格列或是阿纲他们而来,在抓住有人质价值的深海光流的当下,就能以此作为要胁提出实际条件了,此时风平浪静的表象,正代表着对方在抓住深海光流的时候目的便已完成,或至少完成了大半。 也就是说,对方有大概率不是为别的,正是衝着深海光流这个人而来……而会为此行动的,恐怕只有那个了吧。 「如果猜想的没错,那么小海暂时应该不会有事才对。但是那件事小海似乎不想让那那些臭小子们知道……姑且还是和reborn那傢伙说一下好了。」 而在电话的另一头,果断掛了电话的山本武吐了一口气,立刻嘴巴又掛上了笑容,对着一旁的史库瓦罗说,「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现在我要回去和阿纲他们说这件事才行,史库瓦罗要一起来吗?」 史库瓦罗怎么可能不跟去,事到如今要是能撒手不管,那一开始就根本没必要带这小子来找斯托罗夫妻;不过史库瓦罗当下也没直接回他一句「废话」,而是神情有些复杂地问,「你究竟在那封信上看到什么?」 按照道理,一封来自死了四五年的人写的信,会对发生在当下的事情有所帮助吗?史库瓦罗实在很怀疑,也感到好奇。然而,他自觉并不在深海光流所谓「朋友」的范畴内——撑死了最多只能算得上不错的医病关係——因此也没有要求看那封信。 就算觉得好奇也只是询问山本武「看到什么」,这问句本身也带有「不能说的就当没看到不必说出来」的意思,可以说正是史库瓦罗隐晦的体贴。 在该细腻的地方总是十分细心的山本武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于是他又笑了笑,「史库瓦罗,果然也很关心阿流……对了,xanxus似乎也和阿流关係不错,史库瓦罗你要通知他一声吗?」 「老子是想死才会和他说这种事!还是説你想死吗,臭小子!」想也知道xanxus肯定会面露不屑地说着「大垃圾」,不嘲笑一番都还是因为太懒了,怎么可能还关心深海光流的死活? 不想说信的内容就直说,真没必要瞎扯些有的没的——史库瓦罗张嘴本欲这么说道,然而在出口前一秒停顿了下,再出声便是完全不同的话:「嘖,算了。走了,臭小子。」 白发剑士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后头的山本武无声地笑了下,低头看了下手中的信纸,将其中一张抽出后小心地折叠起来,放到了另外的口袋中。 做完了这一切,山本像是松了口气,迈开脚步朝史库瓦罗追去。 +++ 十月初,夏季的步伐尚未完全离开,西西里岛的阳光一如既往灿烂,无视着空中的云朵大放光明;而在玛菲雅学院里,彭格列的「云」与「晴」亦互相僵持不下……或者説是某人当方面地缠着另外一个,硬是想说服对方。 「所以说,你太固执了,云雀!跟大伙一起找光流有什么不好?人多才极限的力量大啊!」 双手缠满绷带的热血男儿笹川了平用双手用力拍击桌面,面对着坐在宽敞的木製办公桌后头的黑发委员长,振振有词地说道,「还是説云雀你就要这么坐视不管吗?明明我们都是朋友吧,你这么做可是极限的不够意思啊!」 「我会负责找到并且把小动物给带回来。这个我应该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笹川了平。」 面对笹川了平的质问,云雀只是平静地这么回答,没有直接出拐撵人出去,甚至懒得摆出被惹怒的神情——面对笹川了平过度的热情以及百折不挠的精神,哪怕是云雀恭弥都会感到棘手,只能以冷处理的方式避免对方更进一步「燃」起来,将事态被搅得更麻烦。 「那云雀你知道光流现在在哪里吗?」笹川对云雀发出了灵魂质问。 「……」 语落过后五秒,现场仍是一片静默,并且云雀看起来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首先是云雀目前还真不知道,其次他认为也没有必要告诉对方。而这个反应在笹川了平看来就是默认了。 「果然极限的找不到吧?所以説才应该大伙一起找,总比你一个人找要有效率啊,云雀!」 这话听起来彷彿很有道理的样子。儘管说云雀是一个人也不尽然正确,毕竟还有他手下的风纪队成员一起搜寻,连几日来为了寻找深海光流更是加班加点没日没夜地工作着。然而这种时候找的人是越多越好,云雀身为他们的家族成员当然应该和大伙一起找,笹川了平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会和草食动物群聚。」云雀却语气淡漠地这么回道,「调查的方向已经有眉目了,不需要多管间事。」 「喂喂云雀,什么多管间事,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极限的不能赞同!」笹川了平原来就皱起的眉头拧得更深了,「光流是我可爱的妹妹京子的朋友,四捨五入等于是我妹妹了,然后你和光流是一个社团的吧,什么动物园社的……总之这样的关係不管怎么说都不是多管间事,何况我们还是一个『家族』的成员!」 「是『小动物社』,她是我钦定的社长。」云雀出奇地回答了问题而不是无视,接着又一次警告,「还有,我说的是你,笹川了平。你不要多管间事。并盛高中姊妹校学生将由风纪委员负责营救,我也会出手咬杀胆敢破坏风纪的草食动物。」 「所、以、说、了!」笹川了平眉峰几乎可以说是倒竖了,「云雀你知道光流在哪里吗?」 云雀:「……」 笹川了平是如何办到让话题鬼打墙到这个地步,这件事就连彭格列最强守护者云雀恭弥都难究原理。 当然了,主要是云雀也不想深究,因为会很麻烦。 「云雀你不知道,女孩子可是很柔弱的,要是在陌生的地方不小心受伤了,可能还会不知所措地偷偷哭泣,所以必须快点找到光流才行。」笹川了平开始分享扮演「哥哥」此一角色十多年来照顾妹妹的心得,试图靠讲道理说服云雀。 「那个小动物不会。」云雀却只是淡淡扫了笹川了平一眼,然后垂眸以并不特别的语气说着,「深海光流应该会先想法子传递消息,并且着手离开那个地方,回到她应该在的位置。」 「在原地佇立哭泣,等待猎食者的降临,那只小动物并没有软弱到那种地步。」 ——这句话,无疑代表了云雀恭弥对于深海光流这一存在的认可。 即便深海光流与六道骸交情不浅、还老是跟其他草食动物群聚,有时更会令人不解地做些无聊又无谓的担忧……像这样有着各式各样的麻烦之处,云雀也只当对方是饲育方式比较繁琐的小动物,仍旧认可了她的存在,同时认可了深海光流此一「小动物」特有的习性与生存方式。 对于眼中自有自然法则的云雀恭弥而言,唯独各种物种的「生存方式」是不容扭曲的法则,故而开口纠正了笹川了平的说法。 「……就算妹妹很坚强,那也不是能让做哥哥的不振作起来的藉口。」然而笹川了平沉着嗓子说,想起了他总是笑着不让人看见悲伤模样的妹妹京子,想要拯救那名目前下落不明的少女的心情,便越加强烈,「而且刚刚都说了是『偷偷』哭泣,妹妹……女孩子的眼泪,就算你没看到也确实存在,可别不当一回事啊!」 「果然我还是要用拳头说服你,云雀,不然你这家伙根本极限地没在听人说话吧?!」 狠狠训了云雀一通的笹川了平在最后,堂而皇之地说出了让人怀疑立场是否根本颠倒的话。到底是谁没在听人说话? 云雀恭弥皱了皱眉头,难得对打斗感到厌烦,毕竟笹川了平这人耐打又不服输,坚信就算被打倒了但只要内心没有屈服就不算真正的输了。这样的精神胜利法让他变得得更烦人了,至少对云雀而言是如此。 好在他立刻就得以从这种状况脱身,这还是多亏一面叫着「云雀!云雀!」并从窗外飞进来的云豆的福,牠这么一打断,笹川了平视线自然而然地被吸引,便看着云豆翩翩然落在云雀向上摊开的掌心,圆胖的身子上绑着一张纸条,云雀将之拿起来端详,过后没给笹川了平看就径直撕毁了纸条。 「去找泽田纲吉。」然后云雀这么说道。 「什么,云你雀终于被我说服,愿意跟大伙儿会合吗!这可真是太好了!」笹川了平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原先想询问纸条上写了什么的好奇心也被吹得烟消云散,只剩下终于说服顽固的朋友的喜悦,「大家都要去宿舍集合,我们极限的也得赶紧跟上啊!」 「有些事我要亲自去问泽田纲吉。」没理会激动的笹川了平,云雀淡淡地说着,接着大步跨出,将前者拋在后头。 要说云雀的话,那肯定是对「会合」「集合」一类摆明是群聚的行动敬谢不敏的……然而凡事总有例外。儘管这个意外不是因为晴守极力劝说,而是来自方才收到的情报。 云豆带来的是来自深海光流的匣兽、青鸟「卢西」的消息。 此时虽说作为主人的深海光流不在,然而她的匣子却因为进行改造此时掌握在威尔帝博士的手里;「青鸟」与彭格列匣不一样,并非限定了开啟资格的匣子,因此儘管深海光流似乎曾在匣子上下了功夫增加他人开匣的难度,然而理论上仍是只要持有同属性、或者大空属性的火炎便能打开。 卢西的匣子据云雀恭弥所知,在威尔帝博士手里,而威尔帝本人正是雷属性火炎持有者,估计是这几天终于突破了限制成功开匣,并从里头找到深海光流特意藏在里头的线索。 然后,「卢西」在被放出匣子的瞬间,便与在假期曾经与之建立起消息网的云豆交接了情报。 这侧面证实云雀心中暗自推断出来的推测没错,果不其然那个小动物似乎对此次的事态早有所觉,迂回地留下了线索。但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寻求庇护——云雀恭弥不禁皱眉,要是深海光流一开始就找上风纪委员处理,肯定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还白白扰了校内风纪,事后他一定要让小动物好好检讨一番。 「喂!等等我啊云雀!」 无视紧追在后笹川了平,云雀恭弥思索着纸条上的内容,内容其实也很单纯,只在上头写了两个黑手党家族的名称,其中一个还写得是新彭格列。比较奇怪的是,「彭格列」之名是以云雀恭弥熟知的母语日语书写,接在后面的「家族」却写作大写英文字母拼成的「family」一个单词,另外一个家族的书写方法也是如此,就像是有意将前后二者隔开。 没搞错的话「family」或许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儘管不知道是营救少女的条件,亦或是对于整起事件起因的提示,不过,云雀恭弥认为深海光流这个小动物不会无的放矢。 于是,如此推断的云雀朝着彭格列宿舍前进。 + 彼时泽田纲吉正陷入一场微妙的梦境当中。 那是个漆黑的地方,他于黑暗中踽踽独行。 他没有穿鞋,赤脚踩在地上,光裸的脚底板能清楚地感觉到遍佈地面的细碎砾石,刮得人生疼;要是平常的泽田纲吉,大概已经忍不住哇哇大叫了吧,毕竟虽说经歷过大大小小的战斗,然而从小生活在如温室一般的环境里,至少从未有过这种光脚让碎石子刮得自己遍体鳞伤这种事。 然而在这个梦境里面不知怎么的,泽田纲吉却没有什么反应。他确实感觉得到痛,却没什么想要埋怨的心情,甚至连习惯性的叫苦都没有——他只是,一直向前。 往前、再往前,就好像前头,有什么「必须去见」的存在。 这样的念头盘桓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却也不影响泽田纲吉其他思考。似乎只要不是与之衝突的念头都能转动脑子,然而若是想停下——那是不可能的。因此泽田纲吉只能边走边思考,关于他在哪里,还有现在他到底是「谁」? 在一面向前行走的情况下,泽田纲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以及双手。那是一双明显不属于成人的手,上头还沾满脏污,黑色的污垢卡在指甲缝里头,另外,掌心还有种奇怪的感觉,彷彿某种液体乾掉变得黏稠,附着在掌心。 视线所及之处,可以看到披在肩头、参差不齐的杂乱发丝,上头同样被某种黏稠的物体给浸染,甚至让人难以辨别原来的发色,只能隐隐看出应当是浅淡的发色。 走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很久,又或许根本没有多久,在时间感似乎被模糊的空间里面,实在难以计算流逝的时间——总之,他终于停下,接着身子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蹲在地上。 黑暗的空间逐渐转明,从泽田纲吉蹲着的地方开始,如同水波荡开一般,由近而远,开始能看到周遭的景象,首先是地板果真遍佈着细碎的玻璃碎片和砾石,还能看到许多不知用途与名称的器材残骸四处散落,整个空间瀰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味道,黏稠而腥臭。 泽田纲吉低垂的视线恰巧对上遗落在地上的一块较大的玻璃,透过有些模糊的玻璃,他终于能看清「自己」此时的样子——那双宛如蓝宝石一般的眼瞳,正映射着眼前的一切。 与玻璃映照出的自己四目相对了半晌,远处传来的声响吸引了泽田纲吉的注意,他抬头往声源望去……然后他见到了「光」。 映入眼帘的,雪白的医生大掛。与其说是白色,更像是散发光芒一般,鏜亮的皮鞋在地上叩响起响亮的跫音,地板到处都是黏稠的液体,然而他像是踩在纯白平整的石头地一般,脚步清亮,像是鸟儿高鸣,又像是无形中踩出了某种激励人心的乐章。 周围的黑暗都不见了,只剩下眼前的「光」。 然后,泽田纲吉听到对方开口,对着自己说—— ++ 因为更新隔了一段时间(有脸说),所以稍微替大家整理了一下目前的问题: 1.白兰到了平行世界得知的一个人名:「契尔科夫.巴贝奇」 2.山本这边获得师父的信件,信件中透露了某个讯息;以及山本武偷偷藏了其中一张信纸 3.reborn的调查结果显示,小光失踪一事,不是任何彭格列已知的敌对势力所为,在这个认知的前提下夏马尔决定告知reborn某件事 4.小光留给威尔帝与云雀的提示「family」 5.阿纲进入的梦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主要大概这样,如果还有其他困惑也可以留言问一下,基本上能说的(?)都会回答。在整起事件结束以后应该也会在作话公布就是了 没有问题也可以随便聊聊天什么的~ p.s.下章大概真的要去找小光啦,另外阿纲的梦境在ch45就描述过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这个,只是当时不是第一人称视角,而是旁观者的角度 Chapter.63奇古 泽田纲吉对着车窗「哈」地吁了一口气,原来透明澄净的玻璃窗顿时染上一片雾白,同时温热的吐息与环境中冰冷刺骨的空气碰撞,迅速地作用,而半空中化作白茫茫的霜雾,随即消散于空气中;与此同时,粗暴地沿着鼻腔气管一路横衝直撞抵达肺部的空气,刺骨的寒气由内向外,与冰冷的空气一同夹击着人体。 过分寒冷的天气,简直像是进入冰柜了一样。泽田纲吉一面想,一面握紧了放在西裤口袋里面某样小巧冰凉的东西,有些恍神。 「十代目,您还好吗?这个天气是不是太冷了?」坐在副驾驶座的狱寺隼人担忧地询问,不过,由于他甚至是个道道地地的南欧人,在高纬度地区寒冷潮湿的气温下厚重衣料难以遮蔽的部位——例如他的脸——仍止不住地发僵,鼻头泛红,「既然十代目要来,这天就应该放晴才对!」 看着自家嵐守对着天气蛮不讲理地生气,泽田纲吉立即回神,将车窗关上后訕笑两声,说道,「好了狱寺……那个,天气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应该说俄罗斯一年到头好像都很冷的样子。」 所以别说得好像被天气刁难了一样啊……话虽如此,因为知道对方也是好意,泽田纲吉也只是在心里吐槽,并没有说出口。 「那就是奇古家族不好了,」狱寺隼人立刻接话,「为什么他们要是一个俄罗斯家族,如果是墨西哥的黑手党就没问题了!」 「狱寺君好强人所难呀,奇古家族初代本来就是俄罗斯裔唷,再怎么说人也没办法选自己的出身吧?」坐在副驾驶座,正觉得无聊的白兰搭上话题,「唔,不过,如果征服整个世界以后重新划定疆域的话,那就——开个玩笑而已,狱寺君表情不用那么恐怖也没关係喔?」 「为什么我和十代目要和你这个恶劣的傢伙分在一组……」狱寺瞪着白兰,语气忿然,「就算是那个棒球笨蛋都比较好吧!」 「请不要对白兰大人失礼,彭格列嵐守。」作为白兰狂信徒的幻骑士一面开着车,一面彷彿对狱寺隼人口出狂言再也无法忍耐似地,微微偏过头警告他,「若您再次失礼,我无法保证不会做出相应的措施应对。」 你这圆眉毛的傢伙难道是在威胁我吗?觉得火大的狱寺正要这么说,却又被白兰抢过话头。 「好了好了,吵架可不好喔——特别是小衍,开车要看路嘛——而且一起行动是不得已的嘛,虽然能和纲吉君分到同组我觉得很幸运,但这是『立场』问题,也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事情。对吧,狱寺君?」 狱寺「咕」地嘟噥一声,并不发话,实际上却相当于证明肯定了白兰的话。 白兰说的一点也没错,之所以会组成令人感到微妙的四人组合,实际上正是因为——泽田纲吉与白兰杰索同为黑手党首领的身份。 几人千里迢迢来到俄罗斯拜访奇古家族,原因还得说到当时白兰从平行世界带来的消息——其实也就是一个人名——契尔科夫.巴贝奇这个人。 当然了,不说整个世界了,单在黑手党界里面找到一个人,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白兰透过了自己过往资料蒐集的能力,以及同盟家族的帮助——除了彭格列的第一杀手、门外顾问,加百罗涅的情报网也提供了一点帮助,最后再将名单交由排名的风太进行筛选——查到相关性可能较大的情报是,隶属于掘墓人奇古家族一个名叫巴贝奇的成员。 「奇古家族的巴贝奇……根本没听说过,应该不是什么出名的货色。」当下狱寺隼人便皱着眉头表示。毕竟曾经孤身行走在里世界一阵子,狱寺算是家族里面对黑手党界较为了解的人了,可就算是他对这个名字也没有记忆。 「没听过是正常的。奇古家族的作派本来就神秘,虽说是彭格列同盟家族之一,但平时其实没什么交集。」reborn说。 奇古家族对外虽然有着「掘墓人」的威名传扬,然而作为俄罗斯系的黑手党家族,地理位置上游离于地中海沿岸的意大利黑手党外;虽说彭格列的同盟之一,奇古总是对彭格列表现出足够的敬意并展示忠诚,但彭格列到底没办法像是西西里、或是意大利本地的黑手党那样对其生态瞭若指掌。 「说起来,奇古家的那个女人呢?」狱寺接着问道,要说「奇古」神秘,但有个在外颇有名气的奇古家族成员时常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荡,此时想起来也无可厚非,「自己家族的事总该清楚了吧?」 「奇古学妹吗?」山本武想了想说,「好像一阵子没见了,从……」他皱起眉头,沉下嗓音,「从暑假在游乐园分开以后就没见过了。就和阿流一样。」 他这么一说,眾人隐隐也察觉到不对,当时并盛的夏日祭典,他们也是有邀请奇古小姐来的,但那时她便不见人影,开学至今也没有看见她的人影;旁的不说,就艾萨莉?奇古平时对深海光流那副崇拜的模样,在对方都已经失踪多时的当下,显然不可能毫无所察。 「根据情报,艾萨莉?奇古和深海光流一样,开学后都没有回到学校报到。」彷彿要证实大伙心中最坏的猜想,一旁的reborn开口,「儘管传讯去询问了,然而奇古家族的人却表示毫无异状,似乎是因为艾萨莉?奇古很常到处去修炼导致行踪不明,因此奇古家主并不将此次的失联当一回事。」 「绝对有问题,必须去奇古家族看看——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果然要看纲吉君的决定呢。」在一眾彭格列家族成员中显得突兀、然而本人却毫不在意的白兰支着下巴插话道,「因为光酱是彭格列的成员——唔姆,这样一说,果然当初应该要试着把光酱挖角来当我们米鲁菲欧蕾的雷守。」 「你的决定呢,阿纲。」rebron没理会白兰的话,要说深海光流可是他花了力气才挖到的人,怎么可能随便让人挖角——他所以只一如往常般,要身为首领的泽田纲吉做决定,「对了,你和六道骸还有弗兰捣鼓出结果了吗?」 儘管没有在旁盯着,第一杀手仍对徒弟的行动瞭如指掌。 「嗯,稍微……」泽田纲吉頷首过后,却没有针对杀手的提问回答清楚,只是道,「去看看好了,奇古家族。」 ——面对难得如此果断地做出裁决的泽田纲吉,第一杀手却彷彿早有预料一般,迅速地安排送几人出国,突入俄罗斯……便是如今这样的场面了。 当然,并不是说来的只有车里的几人,包括坐在后头另一辆车上的史库瓦罗与古里炎真,这只是在出发前短暂讨论过后决定的队伍。 「这次去探访奇古的『表面』目的,是宣告家族同盟的建立;也就是指米鲁菲欧蕾加入以彭格列联盟里头的这件事。」 画面回到当时,reborn将找好的藉口向眾人娓娓道来。 「当然了,为了这点小事就要阿纲——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彭格列下一任首领继承人——亲自前往未免显得有些小题大作,因此这只是表面目的,实际上是要由彭格列和米鲁菲欧蕾的首领做见证,以协调奇古家族与西蒙家族的纷争。」 说到奇古与西蒙家族的纷争,泽田纲吉倒是记得十分清楚——毕竟当初刚认识奇古小姐,对方衝上来不由分说对着炎真就是一顿暴打的画面,记忆犹新。 不过,那是发生在那场未能完成的「彭格列继承式」、也就是泽田纲吉十五岁时的事了,现在提起来难道不会显得彭格列反射弧太长了吗? 面对泽田纲吉直白的提问,第一杀手则表现出了他的嗤之以鼻。 「当然不会了。战后清算这种事权看胜者的意思,奇古当时没有追究西蒙的责任也不是不计较,只是作为彭格列的附属家族,在彭格列尚未做出反应与裁断之前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奇古没那个资格,就算他们是受害者。」 虽然嫌弃弟子的愚笨,但考量到未来总不好让外面的人发现原来他们彭格列家族的首领是个傻白甜,第一杀手好歹是好好把道理掰碎了同弟子说了。 「而且现在时机可以说正好,毕竟真正的继承式在即,这次出访,表面上以『介绍同盟家族』作为由头,然而面对奇古家族则暗示要调解当年的恩怨——本该可以随意揭过的旧事重提,我们这边还派了继承人去,在奇古家族看来,应该会做出这是即将继承彭格列的阿纲,在上任前首先对奇古家族释出的善意,这样的判断。」 毕竟当初就是出于泽田纲吉与古里炎真的情谊才决定不追究西蒙家族闯下的祸事,这次的拜访,等于是要安抚奇古家族,表示泽田纲吉继承后不会有所偏颇——然而,不论是表面上还是檯面下的理由,其实都不是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 就这样,这一层层目的叠得简直可以说是老千层饼了。 不过,儘管在内心这么讚叹了自家老师心思简直细腻到变态的泽田纲吉,并没有忘记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来见奇古家族的「巴贝奇」,作为目前掌握到的,可能与深海光流的失踪相关的人物。 「不过,纲吉君怎么能那么果断地决定要先来奇古家族呢?」白兰突然开口,打断了泽田纲吉的思考,他看着泽田纲吉,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头流露出几分未明的思绪,「虽然很高兴纲吉君这么信任『我』説的话,不过姑且还是说一声好了——那个平行世界的我不算是什么好人唷?」 这话说的可以说是十分含蓄了。岂止是「不算好人」的程度,被称作「archfiend」的那个白兰,可以说是目前所有平行世界里面最危险的一个了——毕竟到现在都还孜孜不倦地试图征服世界呢。 虽说以白兰对archfiend的了解,只要牵扯到深海光流——被他称为aurora的存在,哪怕是平行世界的,恐怕也不会袖手旁观吧;就算他因为个性很差劲还恶趣味不好好把情报説清楚,依然是选择将情报分享给平行世界的自己。 「哼,你这傢伙作为好人存在的平行世界根本不存在吧?」狱寺双手抱胸,十分不客气地评价。 「我现在是充满正义感的黑手党boss喔,纲吉君也认同吧~」一本正经地讲了很扯的话回应狱寺,白兰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仅仅是平行世界的我的一句话,还有艾萨莉失踪的消息,就让纲吉君做了这个决定吗?」 「明明也不能排除那个叫巴贝奇的奇古家族成员帮忙买机票,让光酱和艾萨莉酱私奔到国外去的可能呢。这样就能解释星星王子酱的相关情报排名了~」白兰以甜腻又欠揍的口吻补充。 「你讲的那个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吧!」白兰一番胡说八道差不多快到狱寺忍受范围的临界点了,以至于后者几乎是死死压住自己的麒麟臂,不让手自己动起来把小型炸药放到对方脸上,「再胡扯就把你扔下车!」 「恕我直言,彭格列嵐守。」驾驶座上的幻骑士略带警告地再度开口,「正在开车的人是我。」 有意见的话该下车的人是你,不是白兰大人。幻骑士的话语背后显然隐含了这样的意思在。 这下两位属性都是忠犬的傢伙又差点吵起来了,泽田纲吉好说歹说才让两人安静下来。 感觉自己心好累的泽田纲吉低下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待到他抬头,正巧看到白兰依旧盯着他瞧,眼里未明的思绪并没有因为方才的插科打諢就这么揭过,反倒越加汹涌了。 「所以纲吉君,究竟在骸君和弗兰织出的『梦』里看到了什么呢?」 白兰?杰索认为自己很了解泽田纲吉这个人。 并不只是出于平行世界的认知,泽田纲吉与他的彭格列十世家族,白兰都曾经亲身面对过、在激烈的战斗中彼此碰撞,并在后来前嫌尽弃,并肩作战。 白兰认识的泽田纲吉——暂且不说十年后成长过后的那个「教父」,但现在的泽田纲吉不应该如此果断地做出决定,特别当这个决定关乎到他所重视的伙伴。 是靠超直感的感觉认定吗?白兰认为应该不是。 就算再怎么依赖那股彭格列祖传的力量,但那也较限于战斗中的直觉,而不是像现在的情况。超直感要是都能用来找人的话,那乾脆也不要叫什么超直感了吧。 白兰会比较愿意称之为通灵。 「看到了什么……」 泽田纲吉微微垂首,低声地重复了一遍,前额的瀏海巧妙地掩盖了他的神情,却没有挡住他的视线,以至于他清楚地看到,坐在前面副驾驶座的他的左右手正悄悄地从后照镜偷看后头的情况。 「……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梦到了,那个场景。」泽田纲吉像是在思考怎么组织语句,慢慢地说,「我之前和大家说过的那个梦境。」 就在aurora与深海光流交换过后,有一段日子里泽田纲吉时常做的,在后来被他们推断为「深海光流在艾斯托拉涅欧时的回忆」的梦。虽然在深海光流克服的心理阴影后这个梦便消失无踪了,直到深海光流失踪后才故态復萌。 「艾斯托拉涅欧……」前座的狱寺忍不住开口,说出那个名称时,简直显像是用牙狠狠碾过一遍才吐出一般。 狱寺话语中明显流露出义愤填膺的情绪,这当然不是为了六道骸,而是为了如今失踪的深海光流。 那是种说不上「心疼」那般矫情、但也无法视而不见的心情。当得知深海光流与六道骸一般都是从那里出来的以后,狱寺隼人也不觉得就该对深海光流另有优待。 因为那名少女,压根不需要同情或是刻意关照,这样怜悯性质的情感倾注。 各方面而言,深海光流完全不是个能让人產生同情心的人——从小到大,足够优秀的少女总是能在任何有所涉猎的领域取得傲人成绩,在狱寺隼人尚且还是「丧家犬」时就是如此了。 名叫深海光流的少女身上,根本没有足以「令人同情与怜惜」的部分,是只会让人感到挫败并恨得牙痒痒的存在。 狱寺一向这么认为,即便是现在也一样。 但是——假如,真的有那么一点无法释怀的憋闷,无处安放的焦躁,排除在外的委屈……那大约正是,狱寺隼人对幼驯染心口不一的关心,是就算被嫌弃多管间事也无法置之不理、视若无睹的事情。 既然无法袖手旁观,那就插手好了。彭格列年轻的嵐守面上显露出决心。 「啊啦,那不是和未来战时一样吗?听小正说过,纲吉君你似乎梦过梅洛尼基地里用来安装你们的装置模样……是这样啊,因为有那种像是预知梦的先例,所以才能做出那样的判断吗?」 彷彿没见到狱寺骤然坚毅起来的神色,白兰若无其事地说起了过去发生的事。确实,当时因为泽田纲吉梦到了白色装置,后来一行人入侵梅洛尼基地的其中一个目标就是找到那个白色的装置。 根本也不知道有没有,就因为首领的一个梦便展开行动,更扯的是那个白色装置还真的挺重要——简直就跟预言没两样了。如果是这种等级的预知梦,那么遵循梦的指引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白兰想。 不过,就算可以这么解释,白兰还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但是……纲吉君你那个关于艾斯托拉涅欧的梦,跟奇古家族好像没有什么关係。」白兰想了想乾脆说道,「就连山本武带回来的那封信里面,也只透露光酱似乎曾被斯托拉涅欧追杀吧。」 另外,说到山本从斯托罗夫妇那里得到的西尔弗的亲笔信件,泽田纲吉不由得恍神了一瞬,想起信上西尔弗写道:西尔弗发现自己正在教导的那名女孩,似乎被某个未明的势力追捕着。 于是他抹消女孩在里世界的存在痕跡,师徒相携游走各方的途中,并查出了追索深海光流的势力,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被意大利黑手党驱逐的禁忌家族艾斯托拉涅欧。 从西尔弗信里的说法看来,在他的操作下几乎已经把当初「aurora」的存在完全抹去,就连「深海光流」在里世界也没什么名气;另外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残馀势力在后来似乎遭到某方势力(看到这里时泽田纲吉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一旁面无表情的雾守)的打击,彻底销声匿跡,似乎被完全歼灭了。 考虑到以上种种,应当是不用担心才是,但西尔弗还是让亲爱的学生、还有学生未来的友人能多加注意此事。真有什么万一,也必须保护好他的女孩。 那是被冠以黑手党神医头衔的男人,将自己对于弟子的怜爱、以及未来的日子里面照顾弟子的责任,託付给弟子未来的友人,最深切的请託。 看完信的泽田纲吉十分清楚,他必不能让对方失望。 必须让深海光流知道,即便西尔弗不在了,他们也都还在,绝对不会拋下她不管。 「唔,找不到奇古和艾斯托拉涅欧的关联呢~」白兰还在继续说着,隐隐夹杂困扰的语气唤回泽田纲吉的神思,「纲吉君是怎么做判断的呢?」 听到这个问题,想起了某些事的泽田纲吉寻思着究竟该怎么回答。 因为就这么不回答似乎也不太好,因此在稍微思考了五秒以后,他选择…… 「直觉……吧。」 白兰:「……」 没等白兰说出「纲吉君是我的错觉还是你越来越像个油滑的黑手党人首领了呢是学坏了吗」,前头负责开车的幻骑士一句「到了」强制终止话题。 几人下了车,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飘着细雪,寒气随着湿气渗入衣服浸染肌肤。泽田纲吉回头,另一辆车上的史库瓦罗和炎真也下了车,前者超大力地将车门关上,后者小跑着来到他们面前:「阿纲!」 「炎真,史库瓦罗。」泽田纲吉看着站定在自己跟前的两人,「谢谢你们愿意跟着一起来。」 「那是因为我还欠那丫头一个人情,况且那丫头会遇到这种事也算是……嘖。」 史库瓦罗没把话说完,脚下脚步没停地朝着目标建筑物走去,眾人则随其后跟上。 「就是这里吗,俄罗斯的杀人集团『奇古』。」 眾人眼前是一处巨大的城堡式建筑宅邸,主色调白色的城堡墙面带着年代感,细看之下不再纯粹的白色墙面让人一眼便觉歷经风霜,通往鏤刻神秘符号的漆黑大门是一条以大小不一的石板块铺就的道路,道路两侧是欧洲别墅建筑时见的绿色草皮,彷彿提前迎来晚秋般显得枯黄。 时值傍晚,寒风凛冽,庄严肃穆的圆顶城堡建筑莫名给人一种身在墓园的错觉——「掘墓人」奇古,这个称号再次被眾人细细咀嚼,从气氛中觉出了一点肃杀。 「……走吧。」 先开口的还是泽田纲吉。并不是说他不怕,老实说作为这里最胆小的胆小鬼——在他眼里炎真比他还要好一点——奇古家族这种彷彿rpg魔王关的画风实在让他怵极了。 然而就像泽田纲吉的老师,第一杀手常说的,自己是首领,在必要时刻就得挺身而出,哪怕是要往听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战斗民族杀人团体的大本营、哪怕平常都会跟在自己身边的reborn不在也一样。 因为光流也说过,一个人做不成的事情,只要和家人,和大家一起的话就能完成。 所以,作为大家的「首领」,泽田纲吉绝对没问题。 ——初具未来名震黑手党界的「教父」此一称呼的气概,泽田纲吉带着眾人,在奇古家族接引成员的安排下,进入宅邸。 ++ 「欢迎您的大驾光临,彭格列十代阁下。我是弗朗西斯?狄亚各代表奇古家族,您的到来令我等『掘墓人』不胜荣幸。」 对着泽田纲吉一行人如此说道的奇古家族来人,自称弗朗西斯?狄亚各的青年微微鞠躬,他头顶上方戴着黑棕色的毛绒帽子,身上穿着的是宛如军装的服饰,胸前掛满各式的金属勋章,并且在他的面上,则戴着诡譎的宛如乾尸一般的面具,深棕色的发丝整齐地疏至脑后。 面具上头佈满裂痕,口部的位置被粗线缝上,没有眼孔的面具上只有昭示眼窝位置的黑色凹洞,视线与其对上时,总有种即将被吸入空洞中的可怕错觉。 「……哪里,您客气了。」面对这样子的奇形怪状,作为几年前还会被吉娃娃吓坏的国中生,如今不过是个高校生的泽田纲吉展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镇定,以令人挑不出错的态度回答,并且伸出手要和对方握手,「狄亚各先生,我是泽田纲吉。」 而后一直到双方在泽田纲吉的介绍下互换了姓名,进展都颇为顺利——虽然在介绍到炎真时,明显能感觉到面具下弗朗西斯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泽田纲吉怀疑对方是不是还在记仇——然而总归是顺利完成了基本的寒暄。 由于预计商谈的议事规划在明日,弗朗西斯便带着几人先前往奇古家族准备好的客房;大伙走在高级的血色吸音地毯上,绵长而宽阔的长廊两侧不像是一般的古堡普遍掛有的油画作品,反倒是动物标本十分时见,像是驯鹿头或是棕熊的毛皮什么的。 「您对这件熊皮有兴趣吗,西蒙先生?」注意到古里炎真有些惊异的眼神,弗朗西斯温声向他搭话,带着笑的声音让人免不了想像面具下的脸是否也跟着露出了笑容,「实际上那是我们奇古家族的艾萨莉大小姐之前进到森林里打猎的战果。为了维持熊皮的完整,艾萨莉大小姐徒手,连军刺都没带,三个小时内就将棕熊猎杀。」 「是、是这样吗,真厉害啊……」古里炎真由衷地说,「徒手……跟棕熊摔跤什么的……」 「是的。我们的大小姐可是十分厉害。」弗朗西斯用彷彿与有荣焉的语气说,「像您这样子的,徒手空拳对打,艾萨莉大小姐一拳能打十……不,能打死三十个您吧。还请您多注意了,毕竟人有旦夕祸福。」 古里炎真:「……」 其他人:「……」 好傢伙,这都踩在你们地界上,现在连人有旦夕祸福都出来了,果然不只艾萨莉,你们奇古家族上下所有人都对当初被痛打的事情难以释怀对吧! 「好的,我会好好注意的……」心虚的古里炎真非常小声地应道。 「那就好。」弗朗西斯嗓音里的笑意更甚,「因为大小姐现在也在宅邸那行走,我只是希望您多注意一下,以免一不小心被打死了,不太好收场。」 「等等……不好意思,」顾不得弗朗西斯持续对炎真输出的恶言恶语,听到关键词的泽田纲吉连忙开口问道,「奇古……艾萨莉小姐不是行踪成谜吗?」 听到泽田纲吉的问题,弗朗西斯「哎」地轻叫一声,接着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说,「十分抱歉没有提前告知。毕竟,是呢,听闻大小姐在玛菲雅学有幸与下一届彭格列家族成员缔结了友情……事实上大小姐在今日凌晨便已回到家族报到,因为时间上的问题并没有即时汇报,不过之前正如我们首领猜测,之前似乎是去野外进行训练了。」 「其实,今日应该要由艾萨莉大小姐来迎接各位的,不过我们的首领比较宠爱大小姐,希望她在辛苦的训练后能先好好休息,因此才由我,弗朗西斯来为各位服务。若有冒犯,请多包涵。」 弗朗西斯又鞠了一躬,这回腰弯得似乎低了一点,似乎努力表达自己的诚意——但泽田纲吉敏锐地感觉不对。 「……那个,艾萨莉小姐是独自归返的吗?」顺着感觉,泽田纲吉询问,「她是一个人,没有别人了吗?」 听了泽田纲吉这话,弗朗西斯将可怖的乾尸面具转向了他,被面具遮挡而无法看清面庞,但泽田纲吉感觉对方似乎笑了一下,有些意味不明的。 「不,大小姐带着『朋友』回来了。」弗朗西斯轻声回答,「详情不太清楚,只听说是来自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朋友。」 Chapter.64会谈 艾斯托拉涅欧,是受到意大利黑手党所驱逐的家族。 艾斯托拉涅欧以製造拥有特殊力量的子弹闻名,却未能像是彭格列的各式特殊子弹一般获得普遍的肯定——这当然不单单是什么黑手党大型双标现场,而是艾斯托拉涅欧製造的特殊子弹,自客观角度看来毫无疑问是「禁忌」。 污浊泥泞的黑手党界并不存在天真的念想,枪与子弹本就是杀人的利器,绝不会有黑手党人愚蠢到对此作出反驳,去期望那能穿肉裂骨的子弹不会染上鲜血。 可在世界上有远比单纯赋予对方死亡更为残酷的事情。正如艾斯托拉涅欧的禁忌子弹带来的便不是纯粹的死亡阴霾,而是更为酷烈的生者的地狱。 一如当初六道骸使用的「附身弹」,罔顾着被契约者的意愿强行化作使用者的提线木偶,曾经北意大利最强杀手兰兹犽便是在被六道骸附身的状态,将一手培养出自己的黑手党家族给毁灭;此事作为其不可触碰的暗伤,使得兰兹犽的内心备受煎熬,至今仍为了偿还己身罪孽照顾着殉难的家族成员的家属。 当然,要说都是禁忌子弹的错也不尽然,丧心病狂、视人命为玩物的六道骸亦是铸成悲剧的罪魁祸首之一。 面对这般行事的六道骸,泽田纲吉从未想过要以过去的残酷经验为其开脱,因为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但能用家族中收养的孤儿作为人体实验,同样证明了艾斯托拉涅欧是真正的万恶之源。 这样作为一切悲剧起始的禁忌家族早在许多年前便被六道骸等人覆灭了,这点西尔弗的信上也有提及,即便隐约察觉此次的事与其相关,然而泽田纲吉等人却没想到,此时竟真会在此时听到这个宛如亡魂的这个名字。 ——堂而皇之的提及,彷彿那些丑恶的、令那名少女感到痛苦的过去并不存在一般。 「……喂,艾萨莉那个女人,还有你们奇古家族,真的知道艾斯托拉涅欧是什么吗?」 彷彿无法忍受一般,狱寺隼人开了口,语气有些衝地质问自称弗朗西斯的青年。 「那帮人渣做过什么,你们难道都没……」 「狱寺。」 随着泽田纲吉一声带有阻止意味的叫唤,狱寺隼人闭上了嘴。对自家首领所做的一切狱寺自然没有意见,却仍忍不住在现下以忿然的目光看着弗朗西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还将艾斯托拉涅欧之名宣之于口的奇古成员。 「失礼了,狄亚各先生。」看着噤了声的狱寺,一旁的白兰笑吟吟地接过话题,「因为……对了,我们过去稍微和艾斯托拉涅欧有些孽缘,现在听到不免有几分在意呢。」 「就是不知你们奇古家族对艾斯托拉涅欧,又了解几分呢?」 ——白兰的话里暗藏机锋。 这是当然的,毕竟再怎么说艾斯托拉涅欧禁忌之名并非作伪,这种被整个意大利黑手党所排斥、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就算是远在俄罗斯的奇古家族应该也略有耳闻;没有道理如此堂而皇之地表示,隶属于此禁忌家族的成员就在自家地界,还是以家族继承人友人的身份来称呼。 那么,面对君临意大利黑手党的顶端、彭格列未来的继承人,仍然对「禁忌」不加掩饰地表现出好感与亲近,奇古家族又意欲何为呢? 值得玩味。 面对白兰的询问,弗朗西斯微微一笑——应当是——既没有否认或承认,甚至根本没有顺着对方的问题去回答,反而说道。 「孽缘吗?原来如此。看来,大约就和我们奇古家族和西蒙家族的情况差不多吧。」 又被cue到的某西蒙家族boss:「……」 古里炎真决定装死。 人死如灯灭,谢邀勿cue! 看着死死抿起唇不发一言的炎真,弗朗西斯伸手遮在口部的位置,接着又像是想起自己带着面具,以手遮挡唇畔的讥笑之意乃无用之举,于是放下了手。 「至于杰索先生方才询问的问题,我不才弗朗西斯?狄亚各只是区区一名平凡的家族成员,实在无法代表奇古家族全体发言。」 打完了太极,弗朗西斯微微歪了歪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若是诸位真的对大小姐的友人这般感兴趣的话,尽可在间暇之馀与大小姐详谈,相信大小姐见到诸位必然会十分高兴……或是,若诸位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为你们联络一下我们家族中某位成员,据说过去也是艾斯托拉涅欧的一员,首领颇为器重他。」 「至于称呼的话,我们都叫他『巴贝奇』先生。」 + 被安置在奇古家族别馆客房的泽田纲吉等人,并没有如弗朗西斯在离去时所言的那样「请各位先回房休息吧」,而是纷纷聚集到了泽田纲吉所在的客房内。 好在作为彭格列的继承人奇古家族方特别准备了较大的客房,几人待在里头才不至于显得太过拥挤。 「喂,那个奇古家族的态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史库瓦罗发了话,他双手交叉在胸前,面色不善地说,「派来的渣宰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奇古家族真的忠于彭格列吗?」言辞之中隐隐指出了一个问题:奇古家族作为彭格列附属的忠诚度。 「唔,我也觉得有问题唷,奇古家族的态度有些阴阳怪气的呢。」白兰也分析道,「讲话夹枪带棍不客气这点姑且不提。明明我们这方透露出的意向是『调解奇古与西蒙家族的恩怨』,那个弗朗西斯却还是对炎真君表现出极大的恶意……嘛,总之,作为同盟家族我给纲吉君的建议是奇古家族恐怕有异心了,回去就赶紧斩草除根吧~」 儘管结论十分不正经,但白兰说的其实不无道理,因为就连泽田纲吉都能感觉到,奇古家族方的态度比想像中强硬,对待他们的态度更是显得漫不经心。 「失礼了。但如果是我,别説是要接待彭格列家族了,哪怕只是普通的同盟家族商谈,都不可能只派一名普通成员迎接。」幻骑士也插了一嘴,「另外根据事前调查的资料,弗朗西斯?狄亚各,并不是奇古家族中接近家族核心的成员。」 眾人这么一分析,便在「奇古家族可能想背叛彭格列和艾斯托拉涅欧建立同盟关係」这一方向上取得了基本的共识。 「都是我的错……」得出的这个结论显然让古里炎真十分消沉,他自觉自己必须担起大部分的责任,「奇古家族会对阿纲你们彭格列抱持着恶意,都是我一手造成的……真的很对不起。」 「哼……」狱寺本来顺口就想来一句「本来就是你们西蒙搞得鬼」,然而一瞥对方几乎溢满懊悔痛苦的神色,「嘖」了一声,话风便微微一转,「奇古号称什么『掘墓人』,俄罗斯赫赫有名的杀人集团,既然连你们西蒙都打不赢,也太名不符实了。」 这话绝对说不上中听,然而却已经是狱寺隼人这个傲娇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安慰——意思是奇古被吊打是他们技不如人,没什么好抱怨的。 而且当初也是奇古家族自告奋勇要为彭格列的继承式献上祝贺礼,主动请缨要剷除搅乱继承式的异己,打输了还真的不好说什么。 「纲吉君是怎么想的呢?」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谈论许久,然而泽田纲吉一句话也没说,单单只是听着,于是白兰索性直接开口询问对方了,「按照原定计画,去找那个『巴贝奇』谈谈吗? 「姑且……先按照来之前的安排行事吧。」少顷,泽田纲吉回道,「虽然奇古家族的表现很奇怪,但暂时应该是没有想直接跟彭格列开战的意思……现在最重要的是光流的下落才对。」 目前他们所掌握的线索除了奇古与艾斯托拉涅欧以外,另外的线索是由云雀恭弥、山本武、六道骸以及笹川了平负责进行调查与接触,虽然看似大张旗鼓地展开了行动,然而眾人的现在连少女的影子都没瞧见过。 「……嘖,真是麻烦的丫头。」经提醒再次意识到深海光流失踪多时的事实,让史库瓦罗狠狠皱起了眉头,「老子怎么就欠下这么麻烦的人情!」 最初分明只是将那丫头看成一个难得会治病的医生,后来莫名其妙和蕊娜那女人扯上关係,如今史库瓦罗甚至没有甩手不干的选项,只能设法把那丫头拎回去,他可不想独自面对斯托罗夫妻如暴风雨般的攻击。 ……况且史库瓦罗还约了门诊,绝对不能放跑了那丫头! 「嘛嘛,目前最重要的当然是要找到光酱啦,这个目的以外的都是次要的,对吧纲吉君。」白兰赞同着泽田纲吉的说法,「话说回来,好在纲吉君很有先见之明地把骸君配置在另一队。」 毕竟眾所周知,六道骸最讨厌黑手党家族,而要说有什么比黑手党家族更让六道骸讨厌的,那必须是从事人体实验、同时也是他本人出身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了。 讨厌到当年就灭了一次,这要是发现这里还有漏网之鱼,怕不是要往死里按还带鞭尸的吧。 更重要的事,要是现在真发生那样子的事,在场的诸位恐怕都不知道要不要出手阻止——顺从内心的想法的话,例如白兰个人,恐怕还会真诚地给一句「毁灭吧赶紧的」以示自己诚挚的支持与鼓励。 「虽然六道骸肯定会和云雀恭弥打起来,但这样恐怕也比让那傢伙直面艾斯托拉涅欧家的人好。」狱寺隼人难得同意了白兰的看法,当然了,他主要肯定的还是做出这个决策的泽田纲吉,「真不愧是您,十代目!」 「啊……还好吧。」泽田纲吉回应道。 就这样,大致确认了方针后眾人纷纷起身要回到自己所属的客房。其中,幻骑士似乎有意地放慢步调,落在了最后,眼见其他人都离了一段距离后,转过身子对着泽田纲吉。 「彭格列十代。」他叫了一声,也不等对方反应,逕自说着,「虽说种种跡象显示奇古家族似乎包藏祸心,和艾斯托拉涅欧也有说不清的关係……但唯独艾萨莉?奇古,她本人对光流小姐的喜爱绝非作假。」 在方才的讨论中,眾人口口声声对奇古的忠诚心和态度品头论足,却独独漏了「带着艾斯托拉涅欧家的朋友回来」的艾萨莉;如此令人错愕,并且一看便大有问题的消息,却刻意地回避不去讨论。这肯定是源于对「伙伴」的信任吧,姑且不论其他人,但至少泽田纲吉与狱寺隼人,他们肯定愿意相信艾萨莉。 只是,就算是相信着名为「艾萨莉」的存在,其后冠上的「奇古」之名,注定了无法将其言行单纯视为个人意志的体现。 黑手党的世界里面,多的是因为家族立场的身不由己。虽然不知道艾萨莉的真实情况,然而,或许会在未来变为敌人的现实不假。 但是、但是啊——儘管是这样的状况下,只有一点,幻骑士认为自己有义务说出来,对着他奉上信仰心的「神」所承认的首领。 「艾萨莉……她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到光流小姐的举动。」 「这仅是同为信仰的一方,我幻骑士个人为她做的保证……那么,告辞了。」 最后,就连幻骑士都已经离开的室内只馀泽田纲吉一人。 看着空荡荡的周遭,泽田纲吉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手再次下意识地伸进了西裤口袋,握了一下里头冰冷的东西。冰凉的触感彷彿令他清醒了些,泽田纲吉松开的手又摸上了西装外套胸前的口袋,从里头抽出了一张被仔细摺叠成小方块的信纸。 那是山本武之前藏起来的西尔弗留下的信件中的一页,在出发之前,泽田纲吉从对方手中收到。 「阿纲,我觉得你应该看一下这个。」山本武把信偷偷递给他时这么说着,「关于阿流的。唔,虽然暂时似乎不适合让所有人知道……但是因为这本来就是阿流的师父给阿纲你的,而且你是boss嘛,所以就由阿纲你决定该给谁看吧。」 山本武总是过分敏锐,除了超一流的直逼彭格列超直感的顶尖直觉,他对细腻的情感也一样能敏锐察觉,然后细緻地处理。 明明是个天然,情商却很高,总是努力不让任何人受伤——如今的泽田纲吉已经能看透自己的雨守并且评价,同时还打算顺应手下的这份温柔……因为他也不希望任何人受伤。 「但是,让我决定什么时候该说,像这样的事情……」泽田低声呢喃了一下,终究没能像平时一般将「做不到啊」、「根本是强人所难嘛」掛在嘴上,「……好吧。」 好吧——泽田纲吉只是这么告诉自己。毕竟也不能丢给山本去决定吧,这是他的责任。 不能让作为家人的存在受伤,一定要保护好大家—— 泽田纲吉没有注意到,即便家庭教师不在自己身旁,他仍然将自己放在首领的位置上去思考、去行动。 像个真正的家族首领。 ++ 在奇古家族的别馆过了一宿,隔天一早,泽田纲吉等人按照表定的行程,与奇古家族现任首领会面。 奇古家族现任首领,奇古六世,是一位身形高大的初老壮汉,由于他和接待员弗朗西斯一样,脸上戴着象徵奇古家族的乾尸面具,具体面容无法被窥见,除了身形以外,只有棕色绒帽下隐隐透出的淡色发丝。 奇古六世坐在真皮的沙发椅上,现场没有奇古家族其他的干部或高层在,只有他身后站着的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部下。 至于双方开始会谈后,奇古六世给人的印象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的话——出人意料的,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 不如说,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和蔼可亲了,言谈之上也不像之前遇到的弗朗西斯?狄亚各那样,话里带着刺似的。 「我是奇古家族的首领,弗拉季斯拉夫?奇古。欢迎你的到来,彭格列的继承者哟。」 奇古六世一开口,说的甚至还不是俄语或是意大利语——昨天的弗朗西斯可就是用意大利语和他们说话的——而是不太标准的日语,语气也称得上和缓,除了一开始的欢迎词以外,就是询问昨晚在别馆过夜睡得好不好,简直就像到了朋友家里作客被对方家长问候的感觉一样。 「平时,我家那个丫头多亏你们彭格列照顾了,如果她给你们添了什么麻烦,我这个老头子在这里先和你们道歉了。」 ——不如说,这根本就是到朋友家作客的场合吧,就连史库瓦罗都能体会这种感觉,毕竟同样的话他不只一次在九代目口里听过。 直面奇古六世的泽田纲吉感觉就更加强烈了,连忙就吐出完美的公式回答:「千万别这么说,我们这边才是,时常被奇古学妹帮助!」 「呵呵,你不用哄我,彭格列的继承人。我很了解那丫头。」奇古六世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虽然艾萨莉是我收养的孩子,但她完美继承了我们奇古家族精神,可不是什么安分的孩子,所以不可能不给人添麻烦的。」 眾人:「……」 啊这,听起来果然比亲生的还亲……但你们奇古家族的精神就是给人添麻烦这件事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怀着「真不愧是奇古学妹的家人果然也不是正常人」的想法,泽田纲吉的心情出乎意料地轻松起来,就像当初见到九代爷爷时一样,「……不,虽然有活力了一点,但奇古学妹是很可爱的后辈……她的直属前辈,同时我们家族的深海光流是这么说的。」 说是试探倒不至于,然而泽田的确是有意识地提及深海光流的名字,想看看奇古六世的反应。 「深海光流小姐啊,那可真是一位优秀的人。」奇古六世也没什么顾忌地回应了泽田纲吉的话,「之前,我们家族的人被西蒙家族的人打伤时,就是这位深海光流小姐医治的。她的医术着实精湛,当时那些人伤得可是真的很重啊——啊呀,抱歉,小伙子你是西蒙家族的首领对吧?我不是在责怪你的意思喔?」 再次被点名的古里炎真:「……」 「对、对不起……」再次在内心责怪年少轻狂衝动不讲理的自己,古里炎真低下脑袋,用几乎要哭出来的语气道了歉,「我不是故意……不对我就是故意的,但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所以求别鞭尸了啊! 「哈哈哈,小伙子你别紧张,事情都过去了。」然而奇古六世的语气听起来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反手还安慰起了炎真。 「何况,是我手下那帮人技不如人,被国中生打了一顿竟然还敢回来哭鼻子,气得我当时又揍了他们一顿……下手有点重了,好在深海光流小姐把他们医好了,不然不知道还得在病床上躺到什么时候,或许还会不小心死了。当时我都觉得,擅长起死回生的深海光流小姐,说不定比我们奇古还适合掘墓人的称号呢。」 眾人:「……」 好傢伙,这波全新定义词义。话说这是作为正牌「掘墓人」应该开的玩笑吗?笑不出来啊! 恐怕当初那些奇古家族成员也万万没想到,他们没死在西蒙家族手里,却差点被自己人给搞死了吧。 以及,真不愧是俄罗斯黑手党,战斗民族之称实至名归啊! 「所以,如果彭格列是来替西蒙说情的话,那就不必了。」奇古六世说,声音听着十分温厚,「本来就没多大事嘛。何况艾萨莉那丫头不也揍了你一顿吗,她可是写了整整三页信纸和我描述战况啊!」 古里炎真:「是、是这样啊?」 总之,就像这样,谁都没有预料的温馨氛围,一下子就动摇了昨天他们讨论出来的奇古家族可能有问题的结果——不,并不是说对方就没有问题了,但很明显和他们原本想像的「有问题」完全不一样。 听说指派弗朗西斯去接待泽田纲吉他们,是因为弗朗西斯与艾萨莉是同个孤儿院收养的,两人关係亲厚,由他来代替不在家族里的艾萨莉招待她的朋友,在奇古六世应该是很妥当才对。 「难道弗朗西斯怠慢你们了吗?」奇古六世问,那语气让人感觉他应该是皱起了眉头,「那臭小子,等艾萨莉那丫头休息够了,揍他一顿好了。」 「呃,倒也不必……」泽田纲吉已经很认真地开始思考起昨天都只是一场误会的可能性了,万一是误会的话总不好让别人白挨一顿揍吧,「对了,冒昧询问一下,奇古六世先生……我听说你们家族似乎有个叫巴贝奇的成员?」 「巴贝奇?」 「是的。」泽田纲吉松了一口气,总算切入正题了,「您知道他吗?」 「我们家族确实有这样一名成员……不过,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变了。泽田纲吉脑中不知道为何浮现这样的字眼,来得既突兀又令人摸不着头绪……但泽他就是感觉,眼前和蔼的奇古六世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失礼了……不过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稍微听过某些传闻。」在整场会谈的大多数时间里都保持沉默的白兰,他突然开了口,「听说这位巴贝奇似乎是前?艾斯托拉涅欧的成员,对吗?」 在白兰问完话以后,泽田纲吉心中那股感觉更加强烈了。他直直看向奇古六世,分明是与之前一样的乾尸面具,此时不知为何却突然诡譎起来。 过了一会儿,奇古六世终于再次发话:「确实正如你们所听说的,我们家族的巴贝奇,来自艾斯托拉涅欧家族。」 奇古六世又笑了起来,笑声乍听之下与方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泽田纲吉始终感觉「不一样」了。 「对了……艾萨莉那丫头这回也带回来一个艾斯托拉涅欧家的人,要是你们那么感兴趣,不如去见一面吧。」 Chapter.65信笺 泽田纲吉等人和奇古六世的面谈至此落幕。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一切跟着一同结束,先不说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没达到,深海少女至今仍然下落,其次他们此行的表面理由是宣告与米鲁菲欧蕾的同盟,巩固同盟家族之间的连结什么的,自然不可能像这样关起门来单独解决。 因此顺理成章的,明日还有一场正式的会谈。 不必担心面谈的藉口因此废弃不能用、姑且还能在此待着的现实固然令泽田纲吉等人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接下来能稍稍放松——在先前的面谈中,奇古六世提出了和接待员弗朗西斯一样的见解,要他们亲自去见见艾萨莉那个传说中来自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朋友。 与弗朗西斯不同,作为家族首领的奇古六世的作风可谓风疾电掣,直接便安排部下去唤艾萨莉来与泽田纲吉他们聚会,也算是代替自己招待他们,毕竟作为黑手党首领,奇古六世也是很忙碌的。 最后,泽田纲吉等人带到了主馆,出现在眾人眼前的艾萨莉没什么异状,唯一与平时不同的地方,大概是今天的她明显经过一番打扮才前来接待他们。 与过往在玛菲雅学园的装扮全然不同,既没有穿着实战用途显着日常生活却像是神经病一样的丛林迷彩装,脸上也没有涂着花花绿绿的涂料。相反的,柔软的淡色发丝被细心地收拢起来,编成发辫盘于脑后,几缕发丝自然地垂落,服贴在背部,微捲的发尾荡在蝴蝶骨的位置,就像是被搧动翅膀的蝴蝶给扰动的叶一般。 她的肌肤白得像是能发光,浓纤合度的身子被黑色的礼服包裹着,裙摆布料垂坠彷彿一朵盛放的花骨朵,艾萨莉便是被珍藏在千重叠瓣中心的花蕊。 阳光温柔地吻着緗黄的发丝,松柏绿的眼眸闪耀,在她一眨一眨的星眸中闪烁起的光芒,彷彿能照耀一方黑沉的天幕。 那毫无疑问,正是与世人认知中的「掘墓人的珍宝」相符的姿态。 「欢迎大驾光临,十代目前辈!」然而一身正装打扮的艾萨莉朝着泽田纲吉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并且伸出大拇指对他比了个讚,说话的语气神态与过往并无出入,「来俄罗斯玩得很开心吗?弗朗西斯那小子有好好招待你们吧?没有的话我会好好修理他,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啊!」 熟悉而亲切的口吻让人不禁放松下来,果然就算穿得人模人样,还是那个社会常识不足粗神经不拘小节的后辈。 狱寺隼人当即找回了当初在玛菲雅学园时的感觉,就是想狠狠削眼前这个不正经的臭女人一顿的心情,于是眉毛上挑,语气不快地说,「哼,艾萨莉.奇古,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掛着那种蠢得要死的笑容,讲这种令人厌烦的敷衍客套话吗……你不会不知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那个叫弗朗西斯的傢伙肯定和你说过了,现在还装什么傻。」 「唔,这是两回事嘛,而且我不懂那么复杂的事啦,毕竟家族的事目前还是老爷子跟弗朗西斯在处理,跟我没什么关係。」艾萨莉摆摆手随口说道,显然不是很介意狱寺有点衝的语气。 「何况我讲的也不是客套话啦,我真的很高兴能在奇古家族看到十代目前辈你们;当然了,西蒙家族的炎真,虽然之前有些过节,不过——嗯,果然你来了我也很高兴喔!」 「谢、谢谢。」古里炎真有些受宠若惊,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对自己的到来会表示欢迎。 「不客气,毕竟很多家族成员都和我说过光让我帮忙打你一顿还不够出气,想要亲自来。」艾萨莉摆摆手爽朗地表示,「果然,揍人报仇这类事情还是要自己动手才够爽嘛!」 古里炎真:「……」 他现在收回那一句谢谢还来得及吗? 「呃,谢谢你的招待,奇古学妹。不过我们来这里其实是有事想要问你。」 泽田纲吉赶忙将话题扯回来,他们这次来可不是专程送古里炎真来给奇古家族的成员发洩情绪的。 他看向艾萨莉,努力压下心中的担忧焦躁不安……等等复杂的情绪,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些,好去询问对方问题——直觉与线索都隐隐指向的那个、与深海光流失踪相关的问题。 「奇古六世说你这次回到家族似乎还带了『朋友』……是来自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对吗?」泽田纲吉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往下说,「方便让我们见一面吗?我们……有些事情想要询问。」 此话一出,不只是问话的泽田纲吉,眾人的视线都落在艾萨莉的身上,观察她的反应。 而要说听了这话以后艾萨莉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没有。她面上带着与过往差不多的神色,稍微偏头思考了一下,「我没什么问题唷,只要她愿意的话。」 「不过要是她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总不能勉强人家,毕竟这样才是绅士应该有的行为嘛,对吧?」 「她?」狱寺隼人皱起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虽然说要不要见面取决于她,不过名字的话说出来应该无妨。」 艾萨莉以像是在询问谁的语气自问自答着,自顾自地做出决定。 「——aurora.estraneo,是我可爱的友人。」 艾萨莉说出口的话,使现场的空气凝滞了。 当下,如狱寺隼人和史库瓦罗这样脾气爆的人员的质问都未能脱口而出,便被艾萨莉身后的房门内便透出的一道声音打断。 「回来吧,艾萨莉小姐。」那是一道在眾人听来十分陌生的成年男性嗓音,音色低沉,「aurora大人正在等你。」 艾萨莉乍一听到这个声音,自泽田纲吉等人出现后就没消失过的笑意微微褪去,松柏绿的眼眸里跟着染上几分不明的情绪。 「好的,巴贝奇先生。」艾萨莉这么回答,并且即便那人应该看不到,她仍朝对方所在的门微微頷首;眾人注意到,作为奇古家族下任首领第一候选人,艾萨莉对待理应只是家族成员的「巴贝奇」过于恭敬了,她本人原来可不是这样的性格。 「巴贝奇先生都这么说了,看来今天没办法让你们和aurora见面。不过很快也会见面,所以也不用感到太可惜。」然而当艾萨莉转过头面对他们时,似乎又变回原来那个令人感到亲切的后辈。 艾萨莉是笑着和他们说接下来那段话的。 她的面上毫无异常的情绪,彷彿理所当然地宣佈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对了,先和你们说一声也比较好吧……来到奇古家族作客的aurora作为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首领,将于明天的正式会谈,在前辈你们家族的见证下,和奇古家族宣布结盟喔。」 +++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奇古家族招待客人用的别馆内,眾人按耐了许久的情绪总算爆发,狱寺隼人抢在眾人之前首先烦躁地出声,实际上却也只是说出了在场多数人的心声,「什么aurora.estraneo……认真的吗,艾萨莉那个女人!」 「喂,那个叫aurora的不就是……」史库瓦罗皱起眉,顿了一下像是思考该不该将这说出口,然而他到底还是接着问了,「不就是深海光流那丫头吗?」 史库瓦罗曾经见过那名叫aurora的灰发女孩,当时他误以为对方是变小的深海光流,还被小鬼们纠正说那是对方未来的女儿——后来山本武又跑来和他说那就是深海光流本人。 说实在的,整件事情听起来混乱又麻烦,当时的史库瓦罗不是很想理会,只觉得根本无关紧要;就算是前禁忌家族,艾斯托拉涅欧的残馀成员又怎样,别说是整个家族都被消灭了,深海光流本人与其之间的立场可谓涇渭分明,说白了就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係。 但若事情真如艾萨莉.奇古所言,那就不是无关紧要到能视而不见的小事了。 「那丫头……难道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直系血亲吗?」 虽说不是所有家族,然而在意大利,大多数的老牌黑手党家族遵循着古典贵族式的血缘关係作为传承依据,就像彭格列当初在十代首领的继承人相继罹难后也是依循着血缘上的关係,找到了在日本的泽田纲吉,并委任第一杀手前去教育这仅存的彭格列十代继承人;在指环争夺战时,xanxus更是因为血统的问题遭到哈芙彭格列戒指残忍拒绝,无法继承家族,黑手党的血缘传承制度的严格性从此可见一斑。 并且,艾萨莉还道出了aurora.estraneo艾斯托拉涅欧家族「首领」的身份……建立种种前提之上,史库瓦罗做出「深海光流是艾斯托拉涅欧的直系血亲」的推断,其实是合情合理的。 ……然而就算合情合理,并不意味着就能被接受。 特别是对在场的某些人而言。 「就那一个名字根本不能代表什么。」狱寺捏了捏拳头,猛然抬起头,「再不然,肯定是奇古那个女人在胡说八道!」 「嘛……虽然一昧否定获得的情报这点难以苟同,不过我也觉得应该对艾萨莉的话暂且存疑喔。」白兰接口说,「虽然我早就透过平行世界知道光酱出身自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但是家族直系血亲这种身份,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喔。」 「如果光酱有这样的身份,在那么多相似的平行世界里面,多多少少应该会有其他的『白兰』察觉到才对。」 白兰如此推断。他这番发言多少给了眾人一点信心,不要说心头微微放松的狱寺,就连史库瓦罗听了都觉得或许还有别的可能,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一个叫「aurora.estraneo」的傢伙,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也可能是用来动摇他们的烟幕弹,至少目前看来还挺有用的。 然而……在场唯有一人,唯有泽田纲吉一个人眉头仍然紧锁。 古里炎真注意到了,彼时,未具有彭格列那般祖传超直感他,心口却有股近乎实质的不祥预感,促使他出声叫了对方,「阿纲,你怎么了吗?」 泽田纲吉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像是说不出话来一般,但很快他发现眾人的视线都随着炎真的话转移到他的身上。 一时之间,各色目光压得泽田纲吉有些喘不过气。这种感觉与过去在班上被人当眾嘲笑是废柴,在眾人面前指指点点无地自容的感觉不一样,因为他能明确察觉到,所有人正认真地等着他发话。 像是有所期待一般,这样的重压之下会觉得难以喘息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泽田纲吉捫心自问,他本就是个胆小的废柴阿纲,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就连昨晚起床散步时,在庭院发生的短暂插曲都能令他鬱鬱不得解,并且出于某些原因,他还无法啟齿告诉其他人。 那样的事情他要怎么说出口,要是,光流她其实真的不—— 「……彭格列十代。」 一直以来沉默着的幻骑士突然出声,泽田纲吉不由得看向了他,然后见到对方彷彿静静燃烧着某种火炎的狭长眼眸。 「您是光流小姐的boss。您的想法不论是对光流小姐,还是对我们而言,都是很重要的。」 看着幻骑士平静却坚定的眼神,说着强词夺理一般毫无道理的话,泽田纲吉脑中却突然浮现深海光流说过的话。 『阿纲是我们的boss啊,一定没问题的。』 「十代目,你没事吧?」狱寺忧心的嗓音响起,「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我没事。」泽田纲吉呼了一口气,努力振作起精神,「那个,有件事我认为必须告诉大家……aurora.estraneo』恐怕就是光流没错。光流就是因为继承人的身份,才会被艾斯托拉涅欧穷追不捨。」 泽田纲吉缓缓将写在被藏起的信纸上的内容道出,并在眾人各色目光中,说道: 「各位……我有一件事情,要拜託大家帮助我。」 「我想带光流回来。为此,希望各位能协助我。」 +++ 「……哼,总算说出口了,阿纲。」听着耳机里传来的谈话声,头戴西服帽的杀手男孩唇角勾起,「这次也是自己做出的决定……总算不是我在后头拿着鞭子逼出来的成果。」 之所以说是「也」是因为这场景reborn不是第一次见了——在与百慕达的战斗时,为了拯救第一杀手,身为弟子的泽田纲吉也拿出了就连reborn都不得不承认的魄力,让家族内外的各种问题人物联手合作。 作为家庭教师,reborn以让对方再次展现当时的魄力为目标,反覆进行思索,最后在这次的事件中终于得以实现。 他的学生有所成长,这大概是本次事件到目前为止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哈——啾!」 听到这阵声响,心情原来还挺不错的reborn皱起眉,露出了有些嫌恶的表情,微微侧头看向一旁包成颗球了还不断打喷嚏的男人,「你身体真虚啊,夏马尔。」 「哈啾!我是道道地地的……哈啾!南欧人!」夏马尔咬牙切齿地说,除了对杀手男孩的愤怒,不排除还有因为太冷牙关打颤的状况,「这里是莫斯科,纬度那么高——哈啾!哪个习惯地中海气候的南欧人顶得住……哈啾!」 杀手不以为意,毕竟他就很顶得住。 「要不是担心小海,鬼才要来这种女性肌肤与空气的接触总面积不到百分之三十的地方……」 「你倒是挺尽职。」reborn斜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却多少带了点嘲讽,「好像你真的是个好师叔,而不是单纯的色狼似的。」 「我本来就是小海的好师叔!」夏马尔不满极了,「要是隼人他们派不上用场,到时候就由我这个帅气的师叔颯爽出场拯救小海……哈啾!」 且不说就这浑身颤抖,鼻水喷嚏还止不住的模样根本和颯爽一词无缘,如果那群小鬼不顶用,那夏马尔能成功的机率也是微乎其微。 因此reborn根本没管夏马尔说什么,只是另外找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知道深海光流的身份的?你那个神医师兄和你说的?」 「……小海不久前才和我报备。」摸了摸鼻子,夏马尔不情不愿地回话。他知道这件事真的是不久以前,深海光流从十年前回归后才和他说的,「以前我一直很奇怪,师兄他虽然不喜欢被人跟着,但从前也没有像收养小海以后那样躲躲藏藏、东奔西跑过日子……现在才知道是为了躲避艾斯托拉涅欧对直系血缘者的追捕。」 现在想想,最后那几年虽说也有西尔弗的病情加重,身子大不如前而无法再如过去那样随心所欲的四处奔走,会定居在黑街上的小医馆,恐怕也是因为处理好「aurora」在里世界存在的痕跡,以及确认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确实已经销声匿跡了。 实际上,更早的时候西尔弗偶尔也会和自己尚且年幼的徒弟说过「以后就去能照到阳光,和黑暗的里世界无缘的地方吧」像这样的话;受到这些话的影响,在深海少女给自己做的生涯规划中,未来的目标曾经就是永远脱离里世界,走到表世界的阳光下。 过去,夏马尔一向将那些话当成老师对学生未来生活的期待,如今想来,西尔弗更多或许是担忧艾斯托拉涅欧可能造成的威胁。 「白兰曾经说过,在他所知道的每个平行世界里深海光流几乎都是作为医生或是教师的非战斗人员,只有一个作为战斗人员存在的『例外』。」reborn再度发话,「这样想来,白兰至今为止会不知道深海光流作为艾斯托拉涅欧直系的身份,都有赖于西尔弗的努力吧。」 无数平行世界里面,不论深海光流是承接他的衣钵成为了不亚于老师的优秀医生,还是作为教授、老师等等职业,之所以能那么无忧无虑地展现自身的才能,背后都有着西尔弗对学生的那份深沉的爱,以及为之筹谋的努力。 为了让少女的能无忧无虑,为了让少女能走到更辽阔的地方,为了让她……在西尔弗自身无法抵达的「未来」里,拥有更美好的风景。 可以想像到,在那些平行世界里面,西尔弗也如在他们的世界这般,用尽一切力量,默默保护他惹人怜爱的、唯一的学生。 仅有的例外可能是深海光流作为战斗人员存在的平行世界,在那里,没能遇到西尔弗的「深海光流」不是「深海光流」,而是「aurora」……那个世界的白兰想必知道深海光流的身世,才能将「巴贝奇」这个来自艾斯托拉涅欧家的成员名称,当作线索提供给他们。 「……深海光流有个很好的老师。」杀手以手压低帽簷,轻声说道,「既然如此,蠢纲你可更不能给我丢脸了。」 弄清楚深海光流正面对着、正注视着什么吧。 然后亲自将她带回来。 ++ 儘管是刚刚入秋的时节,然而位于俄罗斯的奇古家族庭院,夜凉如水。 在早晨看来略显枯黄的草皮,在夜里去反倒不显得那么突兀——或者説,在这个万籟俱寂的时间点,万物彷彿死一般寂静,凋萎中的草叶也显得那么合乎情理。莫斯科寒冷的秋夜里,好像根本没有半个可称得上活着的生物存在一样,安静到令人不安的地步。 过于异常的寂静。 初来乍到,不知是因为不适应天候,还是因为心绪不寧,总之,睡不着觉而起床散步的泽田纲吉踩在草皮上,窸窣作响的跫音让安静得过分的庭园总算不再那么深静。 躂、躂、躂。 不同于泽田纲吉的,清脆的跫音突兀地响起,回盪在过于安静的夜里。泽田纲吉驀然回首,朝声音来源看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灰色太过刺眼。比起白日里显得偏暗的色调,孤寂的月光照亮下,那抹灰在泽田纲吉的眼中彷彿亮起了光。 于是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光」,同时张了张嘴,被乾冷的空气侵袭好一阵子的嗓子涩然,他却硬是从中挤出几个不甚清晰的音节:「hika……」 「光」却在这时看了他一眼,灰色的瞳若有似无地对焦在他的脸上,而后不为所动地移开了视线。 「光」不发一语地转身走了,身后的泽田纲吉举起的手,最终徒然地垂下。 + 更新!终于写到这里啦! 首先值得一提的是终于写到小光的身世的部分了,除了人体实验品的身份,实际上还有艾斯托拉涅欧直系血亲的这个身份;前文曾经提及小光与师父平时总是在逃跑的路上,师父给出的理由是不喜欢被拘束……实际上是在躲避艾斯托拉涅欧家对小光的抓捕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本文一开始,那场来自瓦利亚的彷彿儿戏(……)的追杀,当时因为大张旗鼓的搜索才引起了艾斯托拉涅欧的注意;实际上要是没有那件事,小光会如同老师一开始所期望的那样成为表世界的普通医生 其馀平行世界里面只要是成为非战斗人员,基本上都是以小光与师父相遇为前提……除了大魔王白兰的世界,其他没有遇上师父的小光大多早早就死亡了,所以之前才会说没有除此之外的战斗人员光存在 最后关于本章,最尾巴描写的画面是来到莫斯科的第一天,27晚上去夜游时的场景……对,所以当晚27就知道小光在奇古家族了,但因为对方奇怪的态度就把这件事压在心底,并没有说出来;至于小光与小艾还有奇古家族奇奇怪怪的表现之后也会提到,大概这样(合掌 下回更新再见! Chapter.66局外人(上) 深海光流从宽大的床上悠悠转醒,那令人感到温暖的梦彷彿温柔地搁浅在枕侧。 然而,即便梦中的场景记忆犹新,她本人却没有太剧烈的情绪反应,视线越过天鹅绒填充的柔软枕头,落到坐在床边摆放的小凳子上的人。 「艾萨莉。」她唤了一声。 緗黄色头发的少女闻言立刻朝她看了过来,如宝石一般的蓝眸在接触到她的脸庞时,瞬间弯成了两道美丽的弧形,「早安,aurora!」 「早。」深海光流声色平淡地回应对方的问候,同时自床榻坐起,灰色的长发便随着她的动作由肩窝滑落,带着刚睡醒时才有的杂乱披散在背部。见状,艾萨莉上前,将深海光流不听话乱翘的发丝拢起,以五指作梳,动作温柔且细腻地将之细细地梳理乾净。 在这期间,深海光流背对着艾萨莉任其施为,姿态放松且熟稔。 根据实验显示,一个人要养成一个习惯,平均需要六十六天的时间,其中又因为诸多环境以及个人状况等等变因,需要十八天到两百五十八天不等的时间;放在擅长寻找规律并遵循的聪明人身上,养成习惯的时间下限则似乎还能再降低。 至少,来到此地尚且不满十八天的深海光流,看上去似乎已经养成了某种程度的习惯。 起床时间是早晨五点一十五分零秒,在艾萨莉差不多将对方的头发整理好的时候,时间是早晨五点二十三分零秒,深海光流开了口:「昨晚,我又做了梦。」 在相同的时间点,说了与之前一样的话,这与其说是养成了习惯,更像是被精准地设定了轨跡一般。 所以,现在少女说出口的话语并不是单纯地复读相同的台词,真要说的话,更像是精密的科学仪器正在重复演算着某道程式。 而艾萨莉的任务是让这道「程式」能顺利地被演算下去。 「……是吗,aurora做了怎么样的梦呢?」所以,艾萨莉按照惯例地询问。 「梦到了我的师父要我离开。」深海光流毫不避讳地回答,「离开里世界,远离黑手党。」 『可以的话,以后离开这里吧。』 梦中,她的眼眸彷彿清澈的湖面般澄映着对方翡翠似的眼眸,她能清晰地分辨出对方眼里流露种种情绪。 儘管纷杂难辩,但糅合在一起的结果呈现出来的,便是对她的担忧。 『离开里世界,去到很远的地方吧。没有黑手党,与黑暗中的一切全然相反的地方。』西尔弗说,同时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轻柔得像是盪于水上浅浅划过水面的藤花,『在那里你也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而且走在阳光下的话,你会遇到更多温柔的好人。』 『那些温柔的人肯定能改变你,让你在未来的某一天能轻松愉快地笑出声……我由衷地希望,你能有那样子的未来。』 梦境中的人那头耀眼的金发、剔透明彻的祖母绿眼眸彷彿就在眼前,睁开眼的剎那,几乎让人以为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总是温情脉脉地照料着弟子的黑手党神医身边,听着师父细细碎碎,却绝不令人感到厌烦的温情絮语。 那应当是怀念,并且温暖得让人几欲落泪的场景。 像那样的记忆,肯定曾经被眼前的少女万分爱惜地收藏起来,即便从未宣诸于口,但绝对是她视为宝藏般珍视的重要回忆。 艾萨莉抿了抿唇,蓝眸中的情绪闪烁,便不想问下去了。 然而有道声音接过了她的台词。 「对于那个梦境,aurora大人您的感觉如何呢?」 低沉的男声在房内响起,艾萨莉的身子在听到那道嗓音的瞬间下意识地绷紧,回过头,出声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房门口,在她的目光下,象徵性地敲了敲已经打开的房门。 「没什么特别的。」相较于艾萨莉,深海光流堪称毫无反应,神色如常地回覆了男子,「与之前的梦一样。还有进来前就应该先敲门,这是礼貌。巴贝奇。」 巴贝奇闻言笑了笑,抬脚朝她走来,得益于他的身量修长,长腿迈了几下便站定在她们跟前。接着巴贝奇将手微微抬起放置在胸前,微微倾身,衝着深海光流弯腰。「是属下失礼了。」 「但是,aurora大人,恕属下直言……您对那个梦境,真的毫无感触吗?」巴贝奇结束礼节,直起腰后一双晦暗的眼眸看着神色淡漠的少女。 「您的师父为了您,甘愿放弃了好好疗养的病症,拖着病体躲避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追捕,曾经瞒着您与我等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成员交锋数次,并且一直以来,即便在本人死去的现在,他对您的保护措施都还持续发挥作用——他是如此地珍重、爱护着您。」 「这样的他,等于是被您亲手害死的他,要您远离里世界。」巴贝奇的声音轻柔极了,而您如今还在这里,并且是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担任首领的位置。」 「您有什么感觉?」 会心痛吗?会悲伤吗? 还是会愤怒吗?会感到憎恨吗? 巴贝奇仔细地观察着深海光流的神情,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神色一点变化也没有,彷彿对于一切都无动于衷。 灰濛濛的眼眸像是覆盖上了浓浓的雾幕一般,一切的光线探入其中便无声地被吞没,湮灭在那片死寂般的灰色之中。 「我说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如此回道,「真要说的话,那样的视角就像是看电影一样的感觉。」 巴贝奇又笑了,笑声轻快愉悦,特别是在听到少女的「像是看电影」的评论以后。 「是吗,属下明白了。」很快,巴贝奇止住了笑,再次折腰,对着靠坐在床沿的少女伸出手,「那么,大人请先去洗漱吧。」 奇怪的是,虽然说是站在少女跟前没错,然而巴贝奇距离少女的位置却有些远了,以至于当他伸出左手似乎要让搀扶对方时袖口被带离原来的位置,露出了一截手腕——以及手腕上,那一圈狰狞的疤痕,像是被高温狠狠熨烫过,附近的皮肤皱在一块的凄惨模样。 并且,儘管只微微抬起不过几秒的功夫他的手便不住的颤抖,令人不禁联想,那样的伤痕是否代表对方当初所受的伤不只是表层皮肉,内里的筋骨与神经也一併遭到重创,并且留下了永远无法抹灭的伤害。 巴贝奇此番动作,简直像是刻意将疤痕暴露在少女眼皮子底下一般,至少在艾萨莉眼里是这样。 「巴贝奇,你!」艾萨莉当即便像是被冒犯了一般衝着巴贝奇尖叫,却又顾忌什么没办法说下去,一双蓝眸恶狠狠地看着他。 巴贝奇并不予以理会,只是看着深海光流。这回他没有再试图解读对方的微表情,而是将视线放在对方的胸腔,接着,以同样经受过实验室改造植入的特殊眼球,透过皮肉与种种堪称障碍的组织器官,看到了其下跳动着的心脏。 深海光流的心脏维持着完美的竇性节律,具体心跳数一分鐘约为七十八下,属于正常人在情绪平稳时会有的水平之内;她的情绪显然很稳定,即便面对自己亲手造成的狰狞伤疤,作为曾经的医生,却连基本怜悯与愧疚也无。 彷若将己身以外的世界排除,游离于一切之外,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确认了这一点以后,反倒是巴贝奇,他的心跳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啊啊,终于,被他找回来了。 压抑着兴奋到头皮发麻战慄不已的反射动作,巴贝奇一点一点将头颅给低了下去,这回朝着深海光流,他毫无保留地施行着包含敬意以及忠诚的礼节。 压抑着几乎要从身上的毛孔喷薄而出的兴奋与狂热,以微微颤抖的语调说着: 「aurora大人,您必将成为世界上最为出色的『estraneo』。」 +++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是游离于黑手党世界以外的异端家族。 所谓「异端」一称,并非是指其遭到意大利黑手党的排斥,被打为禁忌一事,而是,代表艾斯托拉涅欧家的「estraneo」一词,在意大利语里本身便含有异端之义。 ——又或者该称之为,「局外人」。 对整个黑手党界、乃至于整个世界,游离这一切之外,带着透析一切的冷漠冷眼旁观的局外人,艾斯托拉涅欧本质便是如此。 家族从事着人体实验以及操控他人的禁忌子弹的开发,此间种种都不是艾斯托拉涅欧失序疯狂的证明,事实恰恰相反,这些病态且丧心病狂,彷彿将人类拥有的感情剔除过后沦丧的人性的行径,正是艾斯托拉涅欧意志贯彻之下的结果。 人体实验是禁忌的,那是作为人类的立场而言。而艾斯托拉涅欧是异端,是非人,于「非人」而言,将所谓的禁忌视之如常,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至少契尔科夫.巴贝奇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他们巴贝奇一族从很久以前便辅佐着艾斯托拉涅欧家系的继承者。与外界所认知的不同,巴贝奇们认定,艾斯托拉涅欧所为并非禁忌与非人道,而是宛如神明一般的「神性」之体现。 因为所谓的一视同仁的大爱与漠视世间一切的冷漠,其所展现出来的特质是一模一样的;世间无数再「不合理」、「非人道」的事情仍在全知全能的神眼皮子底下存在着,可见,一切悲惨与不合理,伤害与丑恶都是被神所容许的,与爱和温暖,幸福与美好的事物没有什么不同。 神只是冷眼旁观,不插手人世的存在。那么,艾斯托拉涅欧之「非人」,就其徵显出来的样貌来看,便可称其为「神」了吧。 自年幼时便自己思考出以上等式的契尔科夫.巴贝奇,毫无意外地与他的先祖以及族中所有的前辈们一样,在知晓真理后的狂喜与热衷之下,沦为了异端的拥戴者,最忠实的狂信徒。 当然了,作为以「人」为基础单位的黑手党家族,艾斯托拉涅欧家并非人人皆有如此高觉悟的「神性」,相反的,家族遍地都是真正的丧病者,因精神疯癲或是人伦丧失被人类社会所排斥,最后在并不在乎人世道德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驻下。 艾斯托拉涅欧家被视作悖德者的伊甸园,是空有才华然却精神异常、缺失作为人类的某种必然要件的傢伙们逃亡流浪许久后的收容所,加之对那些疯子的研究毫无限制,逐渐被黑手党界视为禁忌。 ——然而这些事情对巴贝奇而言怎样都好,因为艾斯托拉涅欧精神的体现,本就不是那些搞科研搞到道德沦丧、失去理智的科学家们,而是冠以「estraneo」姓氏的家族直系。 十馀年以前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青年的契尔科夫.巴贝奇见了艾斯托拉涅欧当时的首领,也就是深海光流的父亲——那是绝无感情,堪称完美的存在。 见到对方第一眼巴贝奇便忍不住战慄了,他看着那双灰色的眼瞳,里头彷彿通透到能映出世间万物,森罗万象尽纳其中;然而又像是什么也没能被其收入眼底,灰暗的眼里正像被一场盛大的雾给笼罩,哪怕是一片尘埃都入不得眼。 多么、多么令人迷醉的眼眸啊,垂眸时恰似神不经意地一瞥,带来了雪霜或是凄雨,又或者是一道阳光或是和风,绝不是刻意的温暖或是冰冷,而是自然,却没有含带偏颇与意志的绝对的公平。 契尔科夫.巴贝奇深深地沉迷其中。 然而好景不长,拥有如此令人心神迷醉的无情双眸的首领某日变了——爱上了一个姓氏为「深海」的日本女子。 接下来一连串的「悲剧」,巴贝奇不愿再做回想,于他而言,那是不亚于天崩地裂的噩梦场景。 那时的巴贝奇绝望得几乎就要放弃了,之后对于曾经如神明般的首领因为妻子的离去变得沉鬱悲伤,他的内心也跟着摇摇欲坠。并非哀其所哀,而是为了神的陨落而感伤。 然后,这样的他迎来了天啟。 来自十年后的时空的少女,拥有与首领如初一辙的灰色头发,以及完美复製了首领的灰色眸子。 看到对方的瞬间,巴贝奇察觉到了,有某种直觉正大声叫嚣着,许久未曾有过动静彷彿死水一般的心脏鼓譟着;但他按耐住这一切,当机立断地将莫名其妙出现在艾斯托拉涅欧家的少女庇护起来。 巴贝奇并没有和少女说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但或许是因为他出手庇护的行动让对方觉得自己可以信任吧,总之,少女和他说,她的名字叫「深海光流」。 怦怦,巴贝奇的心脏骤然加大力度跳动,他将少女安顿好便离开了,有些事情他必须尽快去确认才行。 巴贝奇去求见首领,却吃了闭门羹,几番打听之下得知,首领近日以来双目时时泛疼,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家族中医术高超的医生都毫无办法。接着又做了许多调查,巴贝奇基本上已经确定了,首领的眼睛与名叫深海光流的少女的眼睛大有关係——或者説,他们拥有同样一双眼睛。 并不是相似,而是完全一模一样,首领的眼睛,便是少女的眼睛,正因为是同等的存在,在一个时空中同时存在时才会引起排斥反应。 再透过一些已知的讯息——如少女和首领夫人同样姓「深海」,以及首领的眼睛突然如同起了什么排斥反应一般地剧烈疼痛——巴贝奇确信,「深海光流」便是当初首领与那个女人生下的女儿。 首领的女儿名叫aurora,在那个拋弃了首领回到日本的女人死后被带回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这点家族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不仅如此,大家还知道aurora继承了首领的灰发,还有她母亲那双如大海一般的蓝眸。 于是,巴贝奇终究是发现了,关于「estraneo」家系的秘密。 家族世代相传的眼眸,是神之所以为神的关键,将父亲的眼珠子挖出来,将之填充予儿女的眼眶中,艾斯托拉涅欧,便是以此奠定传承基础的异常家族。 与过往所有的「巴贝奇们」一样,得知此事的他非但不觉胆寒,反倒兴奋,接着狂喜起来。 他想,果然神明是不会消失的,只是转移了躯壳。而对他而言,只要拥有神的视角,能见神所见的便是神,因此深海光流,就是换代过后的新的神了。 彷彿劫后馀生,信仰终于又有所依託的巴贝奇不再如同幽魂与行尸走肉,每日都感谢上天的垂怜——但他很快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名叫深海光流的少女是拥有感情的存在。平时或许被掩盖在毫无波澜的表情之下,然而她是会在艾斯托拉涅欧这样的环境之下,泛起同情心与不忍的人。 巴贝奇甚至不只一次见到对方去接触拿来进行人体实验的实验品,并且他十分确信深海光流正在策划着要拯救其他实验品,马上就要行动。 开什么玩笑,善良且富有同情心,对他人境遇感同身受——这种事他绝不允许。 巴贝奇绝不允许好不容易再临的神明变为平庸的凡人。 于是巴贝奇接下来的行动便可说是理所当然了。他抓住了那个蛊惑深海光流的实验品小孩,打算在对方面前杀了,用以规劝他的神——然而深海光流却发怒了,并且用某种力量打伤了巴贝奇的手。 如同雷电一般的力量,这也是很适合神明拥有的权柄——没等巴贝奇高兴地如此想完,他就看到伤了自己的深海光流彷彿大受打击地坐倒在地。 总是冷淡且面无表情的脸上头次出现了可称动摇的情绪,与巴贝奇这个手已经被电击的高温烫得肌肤化开神经被烧坏的人彷彿立场颠倒了一样;深海光流分明是连与首领相同的眼球造成的排斥剧痛都能挺下来的人,却为了他这个区区的凡人而心神动摇。 巴贝奇顿时觉得无望极了,深海光流真的会是他要的神吗? 怀着有些糟糕的心情,巴贝奇堪称大逆不道地攻击了深海光流,后者消极抵抗的反应令他感觉更加失望,只觉得神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然后一阵粉雾骤起,深海光流不见了,眼前的人变回了首领的女儿「aurora」。 看着眼前懵懂无知,带着怯意的女孩,巴贝奇突然想道,如果深海光流不行的话,换成「aurora」呢? 当然不是眼前的小女孩,而是——若他亲手将首领的眼珠子挖出,献上予眼前的「容器」填装其中,再悉心引导的话……或许未来,他就能拥有一个名叫aurora的神,而不是缺陷品般的凡人深海光流。 巴贝奇当即为这个想法所倾倒,并且付诸行动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家族底层老鼠般的实验品,竟能消灭艾斯托拉涅欧家族。 看着拥有轮回之眼,神色冷峻的男孩,巴贝奇心底只道可惜了,对方自以为击垮了艾斯托拉涅欧,却不知艾斯托拉涅欧的精神与根基全然不是那些他追着打的傢伙,而是在移植、传承了死神之眼的家族首领身上。 对后来自称「六道骸」的家族实验品,巴贝奇没什么太大的感受。最多是埋怨对方的动作打乱了他的计划,使得他一度失去了aurora的踪跡。 不过,不要紧,他深信自己能找到对方,在此之前他还有些必要的佈置和安排必须先做好,才能万无一失地迎接他的首领。 在佈置了许多年以后,巴贝奇总算在前几年找到了对方……然而令人心碎的是,他找到的时候对方已经成为了「深海光流」,而不是「aurora」。 她已经拥有了羈绊,并且成为了人类。 Chapter.67局外人(下) 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覆灭、残党遭到六道骸等出自家族的实验品追杀的数年之间,巴贝奇一面处理这些麻烦,一面还得寻找深海光流的踪跡。 好几次在巴贝奇迫近,并且确信就要抓到对方时,六道骸的追击就会赶到,等到他与之周旋完毕后,深海光流的踪跡便又被人隐暱起来了。 次数多了,饶是巴贝奇这样虔诚,并且自认无害的信徒都感到有些不耐烦了,因此当时他还特别设计了一番,送了六道骸一个别緻的「礼物」,敷衍对方好让他别总出来碍事——然而,即便这么做了,巴贝奇还是没能搜索到深海光流确切的行踪。 后来再得到消息便是来自瓦利亚的追杀令,此事件即便在当时的巴贝奇看来,都是十分重要的契机——这代表着原先庇护着深海光流的存在不在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让那群暗杀者这般嚣张,大张旗鼓地追杀深海光流。 在那之后深海光流这些年来的经歷与资料要得手果然变得容易许多,巴贝奇又花了点时间才总算调查清楚,原来对方这几年都在所谓的黑手党神医身边学习医术。 查到这里巴贝奇隐约已经有些不安了,他清楚地记得深海光流的母亲是一名医生,同时也是害得前代首领不再像神的罪魁祸首,这份血缘、以及医生的身份在巴贝奇看来,无疑已经能称得上是原罪了,与母亲如此相似的深海光流,真能成为完美的「局外人」吗? 巴贝奇内心充斥的不安在见到深海光流本人后彻底成真了。 深海光流成为了「人类」。 即便蒐集来的情报在在显示,这些年来深海光流与他人接触的次数和交流深度都远远不及常人,毕竟总是跟着师父一起躲避追杀,并且努力学习医学知识提升自我,加上艾斯托拉涅欧家传的「死神之眼」的情感削弱与情绪自动消散的效果,深海光流实际上感情十分淡泊且飘渺。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没有成为巴贝奇理想中的神,再怎么说也该是冷血无情,展现出超人的冷漠吧……但即便如此多的条件诱因都显示少女的未来将导向那样的结果,但实际上深海光流却没有成为巴贝奇想像中的模样。 她固然表现得十分冷漠,从各种资料上面看来,所有镜头捕捉到的深海光流无一不是面无表情,灰色的眼珠散发着另人心折的冷光,彷彿不论什么样的场景都不能令她动摇一般。 实际上,不为外物动摇应当是真的,至少巴贝奇十分清楚,深海光流那冷淡的表情,以及永远不会上扬的唇角其实与生理上的原因无关,而是与心理上的状态有关——根据记载,拥有死神之眼的人,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笑的,就算感到欣悦与欢喜,在唇畔真正上扬前便会遭到压抑,就像那是不该有的情绪一般迅速被「啃蚀」,情绪被冷却后心中便什么也不会剩下。 其他情感也是,悲伤、难过、愤怒、恨憎、怨愤,不论正面或负面,过于激烈的情感都会遭到抹平,剩下细微得只能用做感知外界的程度,体现出来的永远是镇定、冷静和理智的理想状态。 乍看之下深海光流似乎完全符合,但见过「完美」状态的前代首领的巴贝奇很清楚并不是这样。 见到的瞬间便知道了,那不是毫无感情的人会露出的眼神,光是看到那个眼神巴贝奇便知道,那是会为从树梢坠落的一片树叶所波扰的一汪春池,是山风涌动时于晴空下随风轻轻摇曳的柳枝。 看似平静,实则能轻易被牵动心绪。 也不知道神医是如何教养的,然而,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少女确实是能感受世间的美好,即便感情近乎淡泊,却能抓住生命中任何易逝的微小幸福,能察知、并怀抱生命中美好的一切继续走下去,就像是眼见花朵凋萎,枯枝败叶的凄惨模样,却仍能爱着它,只因盛放时曾经是她喜爱的模样。 巴贝奇对这样的教育成果嗤之以鼻,并确信过去所见的那个来自「未来」的深海光流肯定就受过对方这样的教育,因而即便是伤人这种小事也会轻易被动摇。 ——好在,巴贝奇准备了后手。一个能让拥有资质的凡人,「蜕变」为神的准备。为此,他早在十年前便埋下了楔子,此时也是时候收成了。 「巴贝奇先生,准备好了吗?」 门外连同叩门的声响一同传来的嗓音打断了巴贝奇的回忆,然而他并未感到不愉快,反倒勾起唇畔;随口应了声,没上锁的门如他所料被外头的人给打开了,来人是艾萨莉。她背着走廊的光站立,被阴影稍微掩藏的面容上唯有一双松柏绿的眸子是亮着的,隐隐能看到她脸上还带着一如往常轻松爽朗的笑容。 儘管不久前巴贝奇用手上的伤痕试探aurora是否真的如他所想成为了合格的局外人时,艾萨莉还兇狠地衝他齜牙咧嘴,彷彿即将要扑上来撕咬敌人的狼犬一般,但现在的她内心显然没有那种针对巴贝奇的戾气。或者该说,连一点敌意也没有,相反地话语中还有着显而易见的熟悉与充斥善意——这就是巴贝奇所谓的「后手」。 「好了……其他人呢?」巴贝奇随意地整了整胸前的领带,问道。 「都好了,不只是下面的成员,还有老爷子和aurora都准备好了,就剩下你啦,巴贝奇先生!」艾萨莉眉眼弯起,双目如同一对碧玉打造的月亮一般,「这样的场面你不在可不行,老爷子也要我把你带过去,求你了动作快点好吧!我都要等不及了!」 艾萨莉的态度十分自然的亲暱,那确实是属于他个人的真实情感,不似作伪;不如说,虽然这份感情產生的方式有些特殊,但巴贝奇身份确定对方情感真挚,绝无虚假的可能。 ……毕竟这份「真挚」的情感,是由他亲手「埋下」的啊。 巴贝奇低低笑了声,跟在艾萨莉身后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一踏出门,拿下面具的奇古家族人员弗朗西斯站在门外等候,毫无遮掩的面上掛着显而意见的笑容,与艾萨莉相仿的绿眸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在他身后亦站了一排奇古家族的成员,他们并不像弗朗西斯那样将面具摘下,因而不能看到表情,但巴贝奇十分清楚,在场所有人必然都睁着溢满信任之意的绿眸,注视着自己,巴贝奇扬了扬唇,对这片景致颇为满意。 毕竟新上任的那位「神」想必也会需要拥戴者的,正如过往准备的艾斯托拉涅欧的眾人,即便将成员抽换改成奇古家族的人,根本上还是不变的。 「走吧,是时候去会会彭格列十代目了。」 ++ 「咳、咳,呜哇,灰尘真多啊。」 山本武伸手在眼前搧了搧好将扬起的尘埃给挥散,他环顾四周,发现整个室内与方才在外头看到的一般,里里外外整个就是个废墟。 这是所大宅子的大厅,地上铺着暗色的地毯,因为疏于打理佈满灰尘,几乎要看不清原来的顏色,只隐约能猜到原来应该是常见的艷红,在灰尘之下,尚且呈现一片稍暗的褐红色,彷彿曾经被什么给浸染过一般。 那应当是曾经铺盖过整个大厅的、大量的血液留下的痕跡,并且这个地方明显与过去山本武曾接触过的和平场景不同,是未曾见识过的血腥黑暗——就算没有见到任何一具尸体,然而他能肯定这里曾经死过很多人。 倒不是推断出来的,而是在他踏入这里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不过即便如此,山本也没有退缩的道理或打算,面向黑暗,他谨慎地向房屋深处前进。能感觉到鞋底摩挲过地上满佈的碎石的触感,以及空气中飞扬的细微沙粒,一切都十分真实,令他一方面感到佩服,一方面又觉得神奇。 「就算知道是假的,但身体还是完全被骗过去了,虽然我也没有抵抗就是……嗯?」 山本停下了脚步,察觉到此地的「空气」改变了,就像是戏剧开场前的一小段时间,某种事物将登场的感觉充斥整个空间,顺应着不知道是直觉还是被施加的暗示,他转过头,站在连通房屋靠里房间的长廊的中心,距离不远也不近地看着大厅内的场景。 只见厅堂似乎恢復了过往的光鲜亮丽,血污以及破败的装潢不復见,碎玻璃和砂砾全数消失,室内摆置的家具也从年久失修的模样转为带着几分崭新的样子,橘色的阳光从大片的玻璃窗透进室内,山本武踏入此处时正值日头完全被大地吞没的夜晚,然而根据此时太阳照射进来的角度,时间似乎刚到黄昏。 有人影自转明的大厅中浮现,一个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站在其中,各个面上都带着笑意,也许是距离得远了,山本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法清楚地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不过,在作为背景一般喧腾的人群里面,出现了熟悉的面容。 山本看到了兰兹犽。 此时兰兹犽就站在那儿,与其面对而立的是另一张熟面孔,六道骸——或者説,小时候的六道骸。 于是山本总算确信他没有来错地方,这里应该就是凡特家族的本部……那个兰兹犽原来所属,后来又在六道骸的操纵下被他一手毁灭的家族。 这么说或许还不太准确,山本所看到的,实际上是透过弗兰的「捕梦网」重现的景象。 弗兰靠着挖掘作为「媒介」之人的内心世界、捕捉从自我可控的表层意识到深层毫无自我的意识,种种精神讯息,成功构造出这个与一般建立在人类认知的幻境不同、和媒介过去无限接近的梦境世界。 当然了,这毕竟不是过去,并且弗兰也尚未获得能力为「织梦」的匣子,因此在构筑完毕后不能对梦境进行改动,被他送入这个地方的山本武,自然也只能以观眾的身份存在,做任何事都没办法改变梦境世界的发展。 至于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来到这里……就要说起深海光流失踪以后,云雀从深海光流的匣兽卢西手上获得的讯息:纸条上分别写着「彭格列家族」与「凡特家族」。 关于凡特家族,一定有什么事是他们必须知道的,不然深海光流也不至于留下这样的线索。因此少年们才会兵分二路,由山本与云雀、六道、笹川等人留下来调查凡特家族,其他人则去了俄罗斯;又因凡特家族已经被消灭了将近十年,短时间内要调查并不容易,他们才在reborn的建议下将兰兹犽找来,以他和六道骸作为媒介,由山本进入梦境世界寻找线索。 所以,山本一早就知道,自己进入的是一个註定充满血腥与杀戮的梦境,并且这个梦境真实不可逆。 山本看着凡特家的眾人说着什么,年幼的六道骸安静无声地在一旁看着,注意到他过于安静的表现,兰兹犽甚至从口袋掏出了糖果,十分熟练地塞进六道骸的手里,看得出来这个人从以前就很会哄小孩。 但六道骸显然不是普通的小孩,一红一蓝的双眸朝兰兹犽瞟了一眼,眼里却未起半点波澜。只是他到底还是收起了那颗糖。 兰兹犽也不介意,他又揉了揉六道骸的头,和首领报备过后就出门了。 看到这里的山本内心十分复杂,想到了这个「梦境」註定迎来的结局,不禁对兰兹犽曾经感受到的绝望痛苦了解了一二分。 儘管心情复杂,但画面还在继续。作为北意大利最强,兰兹犽似乎总是很忙,成年后待在家族本部的时间并不多,但在他不在的时间凡特家族的日常还在继续,山本看着六道骸沉默地跟着家族首领,画面跳得很快,简直像是在看翻页剧场一般。而在此期间六道骸并未採取任何行动。 山本武又看了一会儿,发觉场景没有太大的转折,想了想后他试探性地往回走了几步,霎时间眼前的画面一扭,场景转换了,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了像是书房的地方。 凡特的首领也在,他的对面有两个客人,一站一坐,看上去是主人与他的从者,两人地位高低一目瞭然。当山本因为站的位置背对着他们没办法看到脸,于是移动脚步想要看清的时候,视角一转突然回到了原地。 山本转移了视线,果不其然在书房门后的门缝里面看到一只血红的眼眸,里头还明晃晃印着一个「六」的字样,而书房的门也是背对着客人坐着的沙发的……看来骸是没见到这个人的脸,所以梦境世界也没办法显示出来吧。 既然如此只能尽量从能看到的地方分析了。山本武瞇着眼试图确认清楚,下一秒却目睹了令人惊愕的场景——那两人之中,坐着的那个在谈话中掏出了手枪,接着抬手朝着站在边上的人的脑袋开了一枪。 分明是很血腥的场景,不管是然而凡特的首领还是开枪的人都没有动作,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很快他们等到了,本该被击毙的人在倒卧一段时间后自己爬了起来,即便他脑门还流着血、绝对称不上毫发无伤,却彷彿没这回事一般坐起。 这诡譎的发展着实山本武愣了一会,思考恢復正常后才从脑袋里搜寻到了相关记忆,判断那应该是在使用艾斯托拉涅欧的禁忌子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他也听阿纲说过骸曾经使用这种子弹,用法就是将子弹往自己的太阳穴射去。 但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山本武皱起眉头思索,很快便想到,虽然都是将子弹打入太阳穴,不过如果那是骸使用过的「附身弹」的话,应该要将子弹打进操控者的脑袋,以那两个看不见脸的人的身份而言,难道不该是坐着的人(地位高的人)将子弹打入自己的太阳穴吗,况且也没有看到被附身的跡象。 山本武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距离得知某种真相不远了,而目前他已经能大胆推测出,凡特家族的首领恐怕是被人骗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以何种说辞矇骗,然而他很快看到凡特首领在与疑似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人交易完以后,即刻募集了家族中几个志愿者尝试使用特殊子弹。 在反覆试验确认安全无虞,凡特首领终于亲自朝自己脑门开了一枪,这回倒是正确的附身弹用法,然而此时的山本已经明白,那压根不是什么附身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凡特家族的人员里拥有绿色眼珠的人增加了,虽然在画面里是彷彿背景版一般的存在,然而数量确实多到异常,更重要的是,山本清楚地记得,凡特首领的眼珠顏色原本并不是绿色,家族中却没有人注意到首领眼睛变色了的这个事实。 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正常,只有山本和同样默默注视一切发生的骸察觉到不对。 转为绿色的眼眸称不上不自然或是诡异,实际上是很漂亮的,并且给山本一种眼熟的感觉,就好像他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到最后,整个家族里面只剩下六道骸,原本就特殊的红蓝成对的双眸在一堆绿色的眼珠里面显得尤为突出,给人一种诡异被孤立的感觉。 于是山本武突然意识到,此时的六道骸失去了在此处找到友军的可能。 虽说艾斯托拉涅欧出身六道骸对黑手党抱持着极大的恶意,一般状态下不需与之为伍,然而考虑到之后在黑手党监狱六道骸曾伙同m.m等人逃狱、后来被关到更加严格把守的復仇者监狱水牢时还找了库洛姆做代言人,就能看出六道骸一直以来都没有「自己不需要同伙」这类想法。实际上六道骸总是用尽一切手段,与黑手党短暂联手也包含在其中。 但在此时,与六道骸相同出身的柿本千种与城岛犬不知道为什么不在,整个凡特家族中明显发生了不得了的变化,却偏又把六道骸排除在外,清楚地划下了界线,区分阵营;以至于六道骸最后能拉来的「友军」,竟只剩下了事务繁忙不常在家族本部出现的兰兹犽。 但这在六道骸使用附身弹操纵兰兹犽,使其亲手毁灭凡特家族以后也不可能了。 因此兰兹犽永远做不成六道骸的友军,只能作为棋子任人摆佈。 ++ 即便六道骸再不想承认,然而发生在凡特家族的事情,那确实是一场属于「艾斯托拉涅欧」之间的博弈。 对于尚在追踪艾斯托拉涅欧残馀势力的六道骸而言,凡特家族会是很好的道具,特别是凡特家族里还有个号称北意大利最强杀手成员,运用得当的话想必很快就能完全歼灭艾斯托拉涅欧。 这样的话,想必也能断绝那些在深海光流身后穷追不捨的烦人渣宰。彼时,六道骸已经知道深海光流不会是自己的「同类」了,却也因此更加强烈地希望对方离黑手党。 即便曾经作为aurora,并且身上流着艾斯托拉涅欧的血,但如今已忘却一切的「深海光流」,未来当一个救人的医生就很好;至于像是艾斯托拉涅欧这种苟延残喘的垃圾,就该被他拖到地狱的深处,而不该妄图将爪子伸到阳光之下。 所以六道骸费心潜入凡特家族,被家族的首领给收养,以这样的立场,要拉拢同样作为孤儿被凡特收养兰兹犽应该会轻松不少;按照原本的计画,六道骸会先在凡特家族蛰伏起来,并透过某些显而易见的人心弱点挑拨兰兹犽与凡特家族的关係,再伺机邀请对方加入自己,这才是六道骸准备好的脚本。 然而事情并未按六道骸所想那般进行,在他还未来得及动任何手脚以前,便感觉到一股令人厌恶的感觉在凡特家族扩散开来。 儘管凡特家族愚昧的人们都毫无所觉被蒙在谷里,但六道骸很清楚,那与他过去在熟悉不过的恶臭气味所出一处;凡特家族的首领和来自那个令人生厌地狱的恶魔,想必签订了不得了的契约吧,竟然连「禁忌弹」都拿到手了。 藉着禁忌子弹的力量,凡特家族成员的实力日益强大,在家族发展逐渐靠近凡特首领心中野心的同时,整个家族内部的精神却已经被破坏,成了内里空荡徒具「凡特」外壳的亡灵,内里却已是艾斯托拉涅欧馀党的囊中之物。 这样的凡特家族沦为罪恶的温床,是继承了艾斯托拉涅欧的一切,与艾斯托拉涅欧相等的「恶」。 是六道骸最深恶痛绝,满腔恶意,包括自身都化作刀刃,誓要将其「完全扼杀」的存在。 ——所以,毁灭吧。 不使用任何迂回的手段,不再游刃有馀,艾斯托拉涅欧即是六道骸倾注最深切的恨意与恶意的对象,是在其馀所有罪恶黑手党之前,必须优先剷除的万恶渊藪。 于是六道骸使用了附身弹,让「兰兹犽」一手将凡特家族给毁灭,这样的手法粗暴且后续风险很高,即便如此他仍然选择了这样的办法,不仅因此惊动黑手党界而被通缉,兰兹犽的精神也崩溃了。 六道骸想,或许他身上也残留有艾斯托拉涅欧的「恶」——不,应该说肯定是这样。只有恶能对抗恶,从选择以「禁忌子弹」对抗「禁忌子弹」,他便有了化作恶鬼将恶魔一同拖入地狱的觉悟。 「与我为敌的人,绝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 一起下地狱吧。 +++ 山本武从梦境世界出来了。 回来以后他先是环顾四周,确认所有人都在——包括不和他们群聚因此自己上树上待着的云雀,以及为了和六道骸拉开距离而离得比较远的兰兹犽——离山本最近的则是笹川了平,口中一面大喊着「山本你极限地看到什么了?」还因为过于关切只差没把脑袋贴上来了。 「如何——你看到什么了?」 一旁弗兰开口问道,毕竟这才是他使用匣子製造出梦境世界的原因,然而山本这时听到这样理所当然的问话,竟有些犹豫该怎么回答,因为方才他实在看到了太多东西 于是山本下意识看向六道骸,发现后者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好眼熟啊,该不会是偷偷和阿流学的吧——脑中突然浮出这个念头的山本感觉自己应该是想笑的,不过考虑到状况,就是山本其实也有点笑不出来。 儘管他认为,骸应该是想到了才对,毕竟就连看了那些回忆的山本都猜到了,包括深海光流留下这个讯息的真义……以及她期望六道骸怎么做。 在心中稍微权衡了一下,山本武才在眾人各色的目光中开口。 「阿流……或许是为了奇古学妹才失踪的,她似乎被来自艾斯托拉涅欧的……另一种『禁忌弹』操控,我想阿流应该是发现了这件事,才会决定去救她。」 山本武没说的是,深海光流恐怕为了不让六道骸知道,或者不让对方太早知道这件事,才会决定孤身一人前往。 ——因为奇古绝不能成为第二个凡特,六道骸也不该继续做一个「恶鬼」。 ++++ 总算写到关于艾斯托拉涅欧还有兰兹犽的家族的事情,虽然凡特这个名字是我编的,但会写这个情节主要是觉得手段有点奇怪,毕竟从后面来看嗨嗨更喜欢搞卧底(?)无间道(?)玩阴的(?),直接操纵兰兹犽杀自己的家族成员就满简单粗暴的 总之就当是本文私设,也许没人发现,不过一直以来写到小艾的时候她的眼睛顏色一直在蓝色与绿色之间反覆横跳(?),最近的一次的暗示,是在ch57,小光称讚过小艾的眼睛看起来像是「蓝宝石」,但黑手党乐园考官小姐给的资料上写的是「松柏绿的眼睛」,实际上就是有没有受巴贝奇情感操纵的区别 最后「*」是原作骸曾经说过的话,很中二而且感觉原本是在耍嘴皮子(……)的时候说的,总之就挪到这里使用了一下 过往时光(一)【骸光初识】 自艾斯托拉涅欧出逃后的几个月内,年幼的六道骸几乎不曾于夜晚安寝。 其中或许有因为不敢确信自己真的将那个噁心的家族给葬送掉而紧绷的精神,或许是復仇后大快人心的亢奋,总之,在数个本该精疲力竭沾床即眠的夜晚,城岛犬与柿本千种都禁不住疲惫的精神而陷入深沉睡眠的日子里,六道骸始终没能安稳地入睡。 当然,这件事没有被追随着他的两人发现,毕竟那两人是在家族被自己毁灭后,出于无处可去的原因才跟着自己的;虽然是从同一个地方逃出来的,但老实说并没有更为紧密的关係,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认为暴露这个「弱点」会是什么好事,起码对于安定人心毫无益处。 在他们暂时的栖身处里、犬和千种临时给弄的床上,六道骸毫无睡意,睁着一双眼看着天花板,内心理智地评估着;他必须让那两人更加依赖自己,直到化为自己的四肢一般的存在,真正壮大自己——为此,此时的他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与软弱之处。 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 思索着的六道骸不自觉地伸手覆盖住右眼,移植于他的眼眶中的「轮回之眼」有时会发出如同被针剜了一般的疼痛。当然,这件事他也从未与两人说过。 毕竟这根本没必要,在六道骸看来,轮回之眼的排斥反应实在太正常了,毕竟那本不是活着的生命能拥有的东西,即便他作为艾斯托拉涅欧万中选一挑选出来的「适配型」,他也是活生生的人,强行填装进来自地狱的眼瞳,怎么想也不会没事。 漫漫长夜里不住发疼的眼眶,彷彿有人正在眼底拿着坚硬的铁铲向下挖凿,一下一下恼人地抽痛,时时刻刻有种要将脑髓都一併挖出的预感。 六道骸十分清楚,当精神真正濒临极限而丧失意识的瞬间,便会被拉入「地狱」——血光与浓稠的黑暗,腐朽枯骨堆砌而成的黄泉之乡里漫无目的游荡的亡魂与血海中载浮载沉的恶鬼,那是六道骸早已见识过的炼狱,一旦进入那里见识到那些事物,一般人绝对无法维持稳定的精神状态。 要说六道骸不受到那些堪称精神污染的场景所困扰,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有偿的疼痛比起无偿的疼痛而言,前者六道骸挺乐意接受,至少他利用这只眼楮看到了地狱六道,从中掌握足以颠覆艾斯托拉涅欧家的能力,这场交易很合算。 然而副作用未免太过绵长,不知道要延续多久,又或许未来的日子里都会是这样?那么也该将这纳入未来计画的变数之一,毕竟,或许某天他也会软弱地屈服在无尽的疼痛与黑暗之中。 六道骸深知人心之易变,即便是自己的心也是,如若超出了掌控范围,那还不如乾脆捨弃好了。 只是在成为真正无心的恶鬼以前,他会先将世界上所有的黑手党都葬送。 精神困乏,但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抵达临界值,该思考的事情也思考得差不多,六道骸闔上双眼,再次尝试着正常入睡。 + ……睡是睡着了,但并不能说是正常入睡。六道骸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广袤无际的绿野与蓝天,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确认自己不论精神或是身体都变得轻松许多,不再受到各式各样的压迫——自由自在,彷彿在自己的领域一般放松。 或许,这就是六道骸自己的精神空间,这么一来一切就都能解释了。 唯一比较奇怪的一点大概是,他的内心世界怎么会是这般广阔的天地,难道不该是与他所见识过的地狱那般血流漂櫓的场景吗?总归不该如现在这般平和寧静到惹人发笑的地步。 六道骸没能想通这点,儘管年岁尚幼,然而透过特殊眼瞳,已拥有了远超出年纪的见识的他并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孩童般的天真单纯,内心更不可能还有什么柔软的地方。 所以,那端坐在触目所及唯一能见到的一棵大树下的灰发女孩,绝对不会是原属于这个空间的存在吧。 「轮回之眼的寄宿者心底其实住着一个柔弱的小女孩」什么的,别开玩笑了,绝对不可能。 ——女孩穿着一袭纯白洋装,灰色的头发被微风刮起一点,在空中摆盪,裙摆拂过小腿,同样被风吹得浮浮沉沉,以至于女孩得伸手微微压下裙摆。她倚靠着大树站立,伸着脖子张望四周,像是在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 女孩当然不是什么年幼的六道骸柔软内心的具象化,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外来者。 六道骸很快认出了对方,从过往不堪噁心的回忆中翻找出来,那是与自己来自同样地方的傢伙,并且在那么多人体实验的小孩面孔中,六道骸仍能准确地辨识出对方、并且叫出她的名字。 「aurora,你在这里啊。」 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那是源于见到对方,视线相交的瞬间,那对彷彿凝结的池水一般毫无波动的灰色眼眸望来,轮回之眼瞬间便灼烫起来。于是六道骸知道,自己找到了同伴。 过去的aurora是一名拥有美丽大海般瞳眸,总是毫无意义露出灿烂笑容的女孩,当时的她身为「首领」直系血亲仍被艾斯托拉涅欧的研究员作为实验品肆意摆弄,却从未丧失过天真的梦想。 aurora的梦想是什么呢——六道骸很快从染着重重血痕的回忆画面里翻找了出来,啊,对了对了,原来她是想成为一位医生。成为一位能够医治艾斯托拉涅欧中哭嚎着的实验品的,一位优秀的医生。 但她现在肯定已经放弃了,那样天真到令人发笑的梦想。一只轮回之眼埋入血肉之躯便能让六道骸扭曲至极,那么,眼眶中填装「死神之眼」的女孩,此时肯定也已为非人。 于是六道骸带着兴奋地,等待女孩的反应。 aurora先是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灰眸不再毫无波动,彷彿黏稠的液体极缓慢地流动着一般,似有所感。女孩唇瓣翕动,终于吐露出几个音节: 「你是……安德里亚?」 六道骸:「……」 谁是安德里亚啊?! ++ 「六道骸」这个名是看遍地狱百态又重回到同样丑恶人间的六道骸本人自己取的,当然与过往的名字不一样,所以按照道理来说,当然也不能期待作为「旧识」的aurora能准确叫出这个名字,所以六道骸不怪她。 ……但问题是,六道骸以前也不叫「安德里亚」啊? 难道是认错人了?但根据他的记忆,艾斯托拉涅欧家没有叫安德里亚的人吧。 就在六道骸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刻,面无表情看着他的aurora似乎从这片沉默中解读出了什么,于是率先开口打破僵局:「抱歉,你果然不是安德里亚吧。」 「….」这不是废话吗。 还有,「安德里亚」到底是谁啊。 「我对你的脸其实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我其实有一点轻微的脸盲症,加上丧失了一部分的记忆,所以不能排除你是我过往熟识的人。」但没等六道骸吐露出他的费解,就看女孩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当然,我考量过像今天这样的状况,并且徵询了据说很会社交的师叔的意见。」 「当时师叔叫我放宽心,不用勉强……但要是对方主动和我搭话,那我可以尝试看看叫出『安德里亚』这个名字。据说义大利很多人都叫这个名字,矇对的机会比较大。」 六道骸:「……」 六道骸开始怀疑对方就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aurora了。毕竟aurora虽然是天真了一点,但以前聊天时可没让他觉得这怕不是个傻子。 「这样的说法你不能接受吗?」观察着六道骸变换的脸色,aurora彷彿有些迟疑地开口,「但是,你不是和我做了一样的事情吗?你刚刚直接对着我喊aurora,这个名字在义大利也很常见。」 就算很常见也不代表是瞎喊啊,你本来就叫aurora这么烂大街的名字,别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荒谬啊——六道骸差点就要这么吐槽了。 不过他很快抓住重点,「你不记得你的名字了?失忆?」 「嗯,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丧失了一部分的记忆。」aurora衝他点点头,面无表情却显得很有耐心地说,「不过你放心,安德里亚真的只是我随便喊的,你没有失忆,我可以保证。」 那还真是谢谢你多此一举的保证了。 这下六道骸的面上也变得和对方一样毫无表情了,并且竟然开始后悔和对方搭话。 「原来我以前叫做aurora吗……是这样啊。」 女孩垂下头,一隻手抵在幼嫩的下巴作沉思貌,没过多久又抬起头,看向六道骸:「不过,我现在是『深海光流』。」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这便是「六道骸」与「深海光流」初识时的场景。 过往时光(二)【骸光初识】 面对深海光流的询问,六道骸并未第一时间给予答覆。 此时六道骸已经从方才有些离奇的对话中找回了原来的状态,于是他开始思考,眼前的人説的话是真的吗? 她是真的什么都忘记了,还是正在装傻,如果是在装傻,那么她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转瞬之间,六道骸脑中已经划过无数种想法,表面上却还不动声色,只是试探道:「kufufu,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应该是的?」深海光流歪头思索片刻后说,「但我还记得我叫『深海光流』,以及,这是我的母亲为我取的名字。」 实际上这也是深海光流对自己的存在少数存留的印象了,也因为这样,六道骸朝她喊aurora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会以为对方是随便喊了个常见的名字;毕竟,据说她那个脚踏2062艘船的色鬼师叔就是用这招蒙混过关,至今都还在情场里头浪没翻过船。 所以深海光流原本觉得,这是个经过多次验证颇有参考价值的方法,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或许该修正一下。 深海光流默默将这点记了起来,现在的她还在学习怎么和人相处。 这边六道骸却是想起来了,确实aurora的母亲似乎是姓深海,虽然不太清楚,但能猜到「深海光流」大概是她被带回艾斯托拉涅欧家以前使用的名字。 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却完全忘了艾斯托拉涅欧家的一切吗? 六道骸一时之间不知应该作何反应。按理来说,面对已经忘记一切的这个「深海光流」,应该思考的是採取什么样的行动最有益于他的目的;毕竟对艾斯托拉涅欧的残馀势力而言成功适应了死神之眼的女孩是最有追踪价值的实验体,其身负的血脉更是家族復兴的重大关键,因此,她会是很好的饵料。 运用得当的话,或许能钓出艾斯托拉涅欧的残党一网打尽,即便不算这一点,死神之眼所带来的特殊能力也很值得拉拢,在未来的某天肯定会派上用场吧,六道骸能如此断言。 所以其实只要利用对方就好了,六道骸想,在他看来,深海光流肯定是因为那段回忆太过痛苦才会失忆,但那总归是暂时的,只要用幻术稍加刺激,想必就会想起来了;想起那些人类最为不堪的一面,再想起自己也曾溺于其中任人宰割,或许还能想起装上那双「死神之眼」所看到的东西。想必不会比他透过「轮回之眼」见识的地狱好到哪里去。 没错,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他需要的是增加筹码,而出现在此处的深海光流不正是那从天而降的优秀筹码吗? 六道骸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心底似乎已做好了决定。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深海光流却是等了一会儿发现六道骸暂时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便讲起了别的事,「……不过,需要我帮你治疗吗?」 ——还在思考着的六道骸猛地怔住了。他看向深海光流,后者仍然维持着平静的表情。 「不用担心。虽然还只是初学,但多少还是会一点相关知识。因为我的目标是成为一名医生。稍微包扎一下做简单的检查还是做得到的。」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需要接受治疗?」 他们如今所在的空间是与物质世界完全不同的精神世界,并且他能感觉到,这是自己的领域,他享有此间世界完全的掌控权,而证据就是在进入这里时,几个月来困扰着他的轮回之眼的排斥造就的剧痛消失了,站在此处的他的「身体」也是最为巔峰、完美的状态,不可能存在什么需要「被治疗」的情况。 「为什么……因为你眼睛好像有问题?」深海光流思考了一下,过于直接地答,未经修饰的话语差点又把六道骸噎了,然而她说,「会痛吧?」 在深海光流眼中,这个听说过去认识自己的男孩脸色病白,与之迥异的艷红却从右眼的眼角流淌而下,简直像是男孩鲜红眼眸中融化了的血肉蜿蜒爬过苍白的面颊;原先深海光流以为那是某种印记,看了一阵子后才确信那是男孩的血液。 实际上,在判断男孩正在流血的瞬间,未来的梦想是成为医生的少女便决定怎么也要和对方搭上话,并且说服对方做一些处理。 「我看到你的眼睛在流血……不过只有你的右眼,眼底写着『六』的那只。」深海光流一面补充说明,一面伸出手像是想要触诊,然而,兴许是在她眼中六道骸的轮回眼实在惨不忍睹,她迟疑地缩回了手,从衬裙口袋掏出了一条白色的手帕,「你的眼睛应该是移植的吧,但看上去器官有些排斥反应……总之,先擦擦脸上的血吧?」 六道骸沉默看着伸手递来手帕的女孩,缓缓将手摸上下眼瞼的部位,即便是他自己,手摸上的位置仍是一片乾爽,他的精神世界连「自己」分明都能骗过去,假装日夜折磨自己的疼痛不存在……但却完全瞒不过眼前的女孩。 于是他微微垂眸,这个动作使得睫毛在眼底打上一片阴影,在那片阴翳中似有什么正蕴酿着,时而膨胀时而收缩,猛然窜升又骤然落下,明灭不定,晦暗不明。 ——是吗……所以才是艾斯托拉涅欧宝贵的「死神之眼」啊。 那应当是能「看见真实」的眼。 是能将隐藏于重重瓣瓣的虚假中的真实揭开面纱的能力,是不会被任何障眼法迷惑的能力,同时,也是世间丑恶必将于视野中纤毛必见的能力。 无怪乎拥有死神之眼的艾斯托拉涅欧们不需要人之心,也不需要感情,却也不会因为不懂人心而使其成为缺陷——世间上有这样的存在,不用以感情去理解人心,却仍能准确地预测人心,亦能依其推测出事件发展——死神也是神,使用死神的眼睛看出去的视野,那就是神的视野。 ——以那样的视野观测世界,整个世界想必是无比丑恶的吧。 肯定会痛恨吧,只要认清人类的、黑手党的罪恶,那么没道理不去恨,没道理不感觉到厌恶。 于是六道骸确信了,对方与自己是一样的。是值得拉拢、绝对能和自己站到引起的「同类」。 「kufufu……我的名字是『六道骸』,意思是六道轮回中的尸骸。」 「六道……骸?」 「是的,我是六道骸。是与你相同的,来自实验室的人体实验品,这只『轮回之眼』就是在实验中被填装进来的。」 六道骸轻柔地说着,像是会在说睡前故事哄小孩,循循善诱使对方进入甜蜜的梦乡。 「你曾经遭遇了和我一样残酷的人体实验,与很多同样作为实验品的小孩一样,每天接受着酷刑般的折磨——不同的是,我们活下来了,在见识了地狱以后。」 艾斯托拉涅欧的实验室是堆砌在无数实验品遗骸之上的骸骨之城,他与她都是其中的枯骨,与那些命丧手术台的羔羊没什么不同,即便活着也身处地狱。 「……那么——想要亲手毁灭该死的黑手党吗?」 六道骸对深海光流伸出了手,邀请她。 「和我一起,亲手将黑手党们通通拉下地狱。」 ——然而深海光流当然是拒绝了六道骸的邀请。 「抱歉,我不打算那么做。」她这么说,毫无波澜的表情难以窥见她的真实情绪,但言辞却十分肯定,一点转圜馀地也没有;与此同时,她又将手帕朝前递了递,「总之,还是先擦擦脸吧。」 六道骸看了她一会儿,嘴角微微勾起,终于接过了她手中的手帕,并将之贴上面颊,轻轻擦拭后,手帕上竟没沾上一点血渍,看上去洁白如新。他将手帕递回给深海光流,暗示性地询问:「你看到了什么?」 深海光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友善提醒道:「你擦错边了,应该是右边脸颊。」 左边什么也没沾到,手帕没沾上东西是理所当然的。 六道骸:「……」 六道骸面无表情地快速拿着手帕又抹了两下右边脸颊,力道大得肌肤都泛红了,手帕上也没沾上别的顏色。 大概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深海光流微微偏转脑袋,像是在测试不同角度与光线下会不会有不同结果。不过,果然不管怎么看,眼前的男孩眼中仍汩汩流出鲜血,出血量大到让深海光流都担心对方失血过多而死。 「真的不会痛吗?」深海光流微微皱起眉询问,「是幻视或是海市蜃楼……但我又觉得,这应该是真的才对。」 灰发的女孩抬起手,十分缓慢、小心地将手覆上了六道骸的眼睛上,后者没有退后,亦没有闪避,就这么任对方那双柔软嫩的手触碰自己脸。 分明是六道骸自己的精神世界,却在在深海光流的手阻绝了他的视线后,彷彿整个世界骤然一空,只馀下深海光流手的触感以及她的声音。儘管稚嫩,但仍然显得过分的平和,甚至因为看不见她略显冰冷的神色,而平白多了分温度。 「因为在我看来……这里所有的一切感觉都跟梦一样,只有六道你的流的血看起来是真实的。」 过往时光(三)【骸光初识】 六道骸这个人的出现,实际上并没有为深海光流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究其原因,大概因为对方只在夜晚梦境中出现,每次出现时也没特别做什么事,待到隔天一早起床,那段多出来的梦中时光也未对深海光流的日常生活產生太大的影响。 只是,有时与六道骸在梦中见面,又一次打过招呼,尔后深海光流自觉地在梦境中找事情做——彼时的她正如一块海绵般贪婪且迅速地吸收着各种知识,晚上来到了梦里,她仍想尽各种方法调取白天学过的东西在梦中重新复习过一遍。而这种时候,六道骸就在一旁看着,也不会打扰她,单从表面看来,甚至能说像是在陪伴深海光流一样。 另外,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六道骸没有再也询问过深海光流要不要加入自己毁灭黑手党,看起来应该是完全死心了。大概是认识到自己真的只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了吧,深海光流只能这么想,然后在梦中依然顾我地沉迷学习不可自拔。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或许反而是六道骸的改变比较大,一开始见面时,那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深海光流捕捉到的敏锐的警惕,望着她时却像是透过自己在看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深海光流会相信对方口中与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相关的事,与六道骸那样的眼神脱不了关係。 同时深海光流又想起了初次见面时对方眼中汩汩流出的血液,后来才发现那似乎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东西,连六道骸本人都毫无所觉——有一度让深海光流怀疑出问题的是自己的精神或是眼睛,但是,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因此在没获得更确切的证据以前,她认为那些血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儘管表面上看不出来,六道骸肯定也真实地感到疼痛。儘管可能不是真得受伤了,但不好受肯定是真的。 原先深海光流觉得对方有意隐瞒,刻意不表现出被疼痛折磨的样子,但经过观察后便修正了这个看法;说不定六道骸只有在这个梦中,眼睛才不会痛,兴许待在梦中还能让「伤势」逐渐痊癒也不一定,因为近来这段时间,从对方眼里流出的血越来越少了,时至今日已经几乎看不出痕跡。 深海光流觉得这样挺好的,她单纯地为对方似乎痊癒了这件事感到「满意」,儘管对方不是自己的患者,她没有医治过他;所以这份「满足」绝非来自作为医者救了人的成就感。会有这样的感觉,应该是源于两人关係的特殊吧。六道骸对她而言有着「病患」以外的特殊定位。 她说不上对她而言六道骸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与在病患家中认识的「狱寺隼人」、或是「迪诺.加百罗涅」不同,是没有经过师父西尔弗介绍、由她自己独自接触并且相处的人;没有西尔弗做界定,她拿不准六道骸是什么样的存在。 实际上她也没自己交过朋友,所以,并不确定这是不是就是朋友。 真要说的话,应该是「朋友」这个词汇的定义过于模糊了,深海光流并不能完全掌握人类的情感,儘管她在西尔弗的教育下阅读了许多名着,咀嚼着人类歷史上最为细腻的情感书写,却还是不能掌握。 就好像,这天生是她没办法学会的东西。 恍惚之间深海光流甚至有这样的感觉,并不是她不够认真或是不够聪明,而是天赋限制——真的是这样吗?深海光流却又不信了。 深海光流其实有着她自己的骄傲,对于自己的能力从不妄自菲薄,虽然逐渐长大的她在师父的教导下学会谦虚的美德,但小时候的深海光流,切切实实的是个狂热的学习狂人,带着要学遍天下的志向和可怕的气势,绝不承认有什么是自己学不来、弄不懂的。 所以如今的课题已经决定了,深海光流要弄清楚自己与六道骸究竟是不是「朋友」,是的话自然好,不是的话…… 深海光流思考了一下,不是的话,她就诚恳地请六道骸和她做朋友。 + 深海光流开始了学习计画的第一步:首先,找一个应该有朋友的人询问他有没有朋友,再观察朋友之间的相处是怎么回事。 首先她盯上了狱寺隼人。在她的观察中,对方总是被很多人簇拥着,有着精湛的琴艺,令许多人讚誉有加,就连夏马尔师叔这样对雄性抱有极大恶感的人遇上狱寺,似乎也拿他没辙。这种彷彿人见人爱类型的人肯定很多朋友的吧。 于是深海光流决定先去找对方问一些问题,于是罕见地在刚刚出诊完就去找狱寺。 由于某些原因,狱寺的父亲请求西尔弗师父在诊治那位小姐的时候能避开狱寺,深海光流也因此被叮嘱了诊疗时带着狱寺隼人离开,去外面玩儿或是看书的什么都好,偶尔遇上了在豪宅里面间逛的夏马尔,深海光流还会带上狱寺去找师叔,因为狱寺似乎很崇拜对方的样子。 乍然见到深海光流的狱寺表现得有些惊讶,眼底划过一丝不明显的欣喜,然而没等他装模作样地说上几句话然后拉着对方去玩,只见深海小脸面无表情,张嘴就是一句懟人似的话:「狱寺你有朋友吗?」 狱寺隼人当下直接气炸毛了,当着她的面甩上了门。 深海光流:「……?」 深海光流十分不解,但还没等她再度敲门试探,门旋即打开,银发男孩瞪着祖母绿一般的眼在门内气呼呼地看着她,语气烦闷地道:「进来。」 没什么心理负担地进了房内,深海光流顺手将门带上,接着立刻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狱寺,「我冒犯到你了吗?如果是的话,我很抱歉。」她学着曾经看过的,西尔弗面对不小心唐突的女性时的样子,认认真真道了歉。 「……你干嘛道歉啊。」狱寺却闷闷不乐的,表现得跟她看过的那些女性完全不一样;明明那些女性在听了西尔弗的道歉以后往往会很开心的,「而且,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吧?」 「我是不知道。」深海光流老实地说道,同时偏了偏头,微翘的柔软发丝扫过肩窝,「你要跟我说吗?真的错的话我下次改正。」 「……算了。」狱寺小少爷却放弃了这个话题,虽然他看起来还是有些气闷,可那股气更像是是在气自己,「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深海光流依旧很诚实,「最近在研究一个课题,我想确定我是不是交到朋友了。」她补充道。 「这什么奇奇怪怪的课题……啊,难道你是说是路克那些傢伙?就上次玩进攻城堡跟他们分到同一组你就当他们是朋友了?!」 狱寺的表情有点恨铁不成钢,又带点不明所以的嫌弃,就像是在嫌弃深海光流的眼光,「那群傢伙个性都那么差,赢了耀武扬威输了还要生气的,你竟然想和他们做朋友?嘖,眼光真差。」 深海光流:「……」 有一说一,路克是谁? 「我.…」深海光流有些犹豫地顿了下,还是选择了诚实一点,「在你说之前,其实我没有想起过这件事。」这是真的,虽然深海光流自认记忆力不错,但这明显不是她认定的应该牢牢记住的事情。 「而且我也不记得他们的脸了,一起玩游戏的人里面,我只认得你的脸……」说到这里深海光流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只有记住了脸才能成为朋友,对吗?」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狱寺的心情却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彷彿已经没有生气的理由,让深海光流又疑惑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听到狱寺回答她:「咳……当然!连脸都认不出来的算什么朋友啊!只有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来的才是朋友……你给我记好了!」 「明白了。」深海光流认真地点点头,倒是没有再问对方有没有朋友,毕竟狱寺这番话听起来很熟练,肯定是因为他有很多朋友吧,「那么,除此之外怎样才是朋友呢?」 深海光流继续虚心求教,狱寺却一反方才的乾脆开始支吾其词。 「就、就是像……」 狱寺飞快地说了一个词汇,然后深海光流眼中的疑惑更深了,并不是她没听到对方说了什么,而是:「像我们?」 她试图猜出这个过于广泛的代名词中代指的对象,于是试探道:「『我们』是指狱寺你和……夏马尔师叔吗?」 狱寺:「……」 于是深海光流再次被生气的狱寺小少爷给赶出房间,这回就算她伸手敲门对方也不搭理她了。深海光流想自己果然是冒犯到对方了……也是,对狱寺而言夏马尔应该和西尔弗对她一样,绝对不是能用「朋友」来称呼的关係,难怪他会生气了。 或许她还是该去问西尔弗,虽然很想靠自己解决这个课题……但是短时间内靠自己好像做不到。 这么想的深海光流也没耽搁,回头马上找了自家师父,当她在西尔弗的应允之下进了房内,才发现连师叔夏马尔都在,等到她道出来意后,夏马尔当即笑得震天响。 「什么,小海你要问师兄怎么交朋友?开什么玩笑啊他这种恶劣性格哪里交得到朋友哈哈哈咳咳咳咳……」 夏马尔被站在身侧的西尔弗拿手肘用力顶了下肺部上方的肋骨,笑声直接化作一串不成样的咳嗽声。 深海光流见怪不怪,十分镇定地抬头看向自己师父;西尔弗也是仍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徒弟的脑袋,说,「小光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呢,交到朋友了吗?」 「找到了感觉很像是朋友的对象,但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朋友,所以想验证一下。」 女孩的话直接让西尔弗笑了出来,那并非嘲笑,而是更加温柔,善意的笑法,「看来我们小光交到朋友啦。」 「还没有,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朋友。」深海光流再次严肃地强调了一次,她认为做研究还是得严谨一点,没办法提出方法论证的话不能下定论,「我也去问了狱寺,但他没有回答我,而且我似乎惹他生气了。」 「唔,我能知道对方是谁吗?」西尔弗却似乎没听到一样,只是露出了思考的表情询问,「是路克吗?」 上次西尔弗正好撞见狱寺隼人与他的夏马尔抱怨深海光流与一个叫路克的当地孩子王玩得很好,玩游戏还跟对方分到了一组——听狱寺那个语气就知道,他其实是在抱怨深海光流没主动选择跟他一组——总之,除了狱寺隼人以外,暂时西尔弗也只能想到这个名字……唉,小光这孩子的交友圈还是太小了,没办法认识什么新的孩子。 「……」路克到底是谁?怎么连师父你都认识……难道全世界只有我不认识路克这个人吗? 深海光流还没找到验证友谊的方式,就开始忧心起了自己是不是被病患家的小孩和自己的师父联手排挤了。 西尔弗稀奇地发现,他家总是形不喜于色的小徒弟似乎有些沮丧——那种沮丧无法自表情看出端倪,却又浑身散发着像是垂着尾巴的小狗一般的低落。 西尔弗一面觉得很有趣,但又难免心疼起自己家的女孩儿。于是他伸出手捋了捋对方的头发,在深海光流仰起脑袋,用一双看似毫无波澜,实则带点失落的灰眸看向自己后,很温柔地开了口。 「『它是慷慨和荣誉的最贤慧的母亲,是感激和仁慈的姐妹,是憎恨和贪婪的死敌。它时时刻刻都准备拾己为人,而且完全出于自愿,不用他人恳求。』……小光知道这段话吗?」 「在书上看过,是薄伽丘说的。他认为,友谊是一种最为神圣的东西。」深海光流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里满是困惑,「但是,我还是不明白。」 听起来十分具体的指涉,但并不是能去验证的方法,深海光流仍然不能据此确认任何事。她还是不能知道她跟六道骸到底是不是朋友。 「别想得太复杂了,小光。薄伽丘虽然说了这么多,但实际上他想说的其实只是,要珍惜朋友。」 「不用去想到底你们是不是朋友这种事。」西尔弗说完看到女孩眼底的茫然,顿时内心更加柔软,「当你为对方担心,当你想和对方一起,当你开始思考『我们到底是不是朋友』……实际上你就正在和对方做朋友了。」 深海光流似懂非懂地点了头,「要是对方不是这样想的呢?」 「那么小光可以拜託对方和你做朋友。小光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吧?」毕竟是师父,西尔弗精准地猜到了深海光流的想法,「所以去确认吧,不要害怕失败。」 「像小光这么可爱的孩子,对方一定会愿意和你当朋友的。」 ++ 当晚,深海光流来到了梦境世界,认真地准备和六道骸说,希望对方能和自己成为朋友的时候。 她见到了漫天猩红,沙尘扬起。 六道骸站在一片倒卧的尸体之中,血自艷红妖异的轮回眼蜿蜒淌下。 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 这章主要是小光视角啦,讲讲刚认识时对嗨嗨的印像还有感想 对小光来说嗨嗨应该是她初次对小光来说嗨嗨应该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交朋友……虽然这个时期跟狱寺也认识了,但由于场合还有狱寺的性格,所以当时的小光并不认为两人成为了朋友;一直到再次见面,小光对狱寺竟然还记得自己都感觉蛮讶异的,因为她以为对狱寺来说她只是「熟人」 但前期只要提到六道骸小光就是用「老朋友」或是「朋友」来称呼,差别大概就是来自这个番外里面发生的事情 最后,小光刚决定要和骸当朋友,结果见面正好看到对方暴走,时间点正好接上凡特家族的屠杀事件 过往时光(四)【骸光初识】 在纸张上书写的钢笔骤然停顿了一下,尖锐的笔头在纸上留下比平时更深一些的印记,虽然手的主人很快便继续书写,然而那点溢出的不和谐墨渍在整齐划一的草体字串里十分明显。 拿着钢笔抄写笔记与重点的深海光流沉默地看了看那个有些碍眼的墨点,又看了看上面几行字上如出一辙的几个墨点,想了想还是将笔拿离书页,放在一旁的笔托上了。 先休息一下会比较好吧,平时一心多用不耽误学习没什么,但要是因此没办法把事情做好,那就不好了。 深海光流冷静地如是判断。 「终于决定休息一下了吗?」 西尔弗有些无奈地出声,他在一旁看着很久了,轻易地将女孩那些细不可察的走神全收入眼底,「状态不太好呢,小光。」 自从捡到深海光流以来西尔弗还没见过对方这样子的状态,虽然那张小脸表情如常,偶有停顿走神都很快地掩饰过去,但到底是瞒不了眼里都是徒弟的师父。 「……是的。」对自己的不佳状态心知肚明的深海光流垂下头,老实倒是,「对不起,师父,我分心了。我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继续学习。」 「不急,那个不要紧。你的学习进度一直都是超前的,何况人生除了学习以外,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 西尔弗笑了笑,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乾净,一面收拾同时温和地询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小光?」 深海光流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如何说明。平时的话,不论西尔弗问她什么她都能很快答上来,就算是需要思考再做回答的较为复杂的问题,实际上也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 深海光流很聪明,因此大多数的时候她遇上的问题都能自己想明白,即便不明白,也能立刻判断出自己不解的部分是哪里;最不济一句「不知道」,其实也勉强算是回答了。 但深海光流却迟疑了。她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完全不明白,儘管某种困扰自己的东西确实存在,对自己的影响也很明显,可是在想要捕捉的瞬间便消失不见。 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具体该说什么的女孩难得的茫然了,具体表现则是沉默着并未回答西尔弗的话。 西尔弗便也随之沉默,他盯着女孩头顶的发旋看了好一会儿,脑中转过许多猜测,最终被他拣选了几个与现下的状况最为相符的猜测。 儘管内心有所猜测,西尔弗也不急着质问女孩证明什么。再开口时,提起了彷彿全然无关的事情,「小光有喜欢的东西吗?」 「喜欢的东西……」深海光流復诵一次,内心稍微分析了一下喜欢的定义,「学习。」 这话听来令人啼笑皆非,但对深海光流而言,当前阶段学习确实是最为重要的事,并且用全新的知识填充进脑袋里这件事她本身就很有兴趣。 「喜欢学习吗……」西尔弗笑了下,接着用亲暱的语气抱怨道,「师父还以为小光会说『最喜欢师父』呢。看来是师父我想多了。」 「不是这样的,我也很喜欢师父。」深海光流闻言认真解释,「师父是教导我知识我的人。」 所以喜欢学习和喜欢师父是一样的——大概是想这么说吧,西尔弗猜测,不过,这二者差得可多了。 而且,光从自己徒弟短短两句话西尔弗就看出来了,果然他还有很多必须教给对方的东西,要不然绝对无法安心对这孩子放手,放她独自一人走向未来。 夏马尔常常对西尔弗面对深海光流时表现出的耐心与包容表示怀疑,认为他的鬼畜师兄不可能这么温情,到现在还暗中怀疑这怕不是二十一世纪光源氏计划。 只有西尔弗自己知道,看着在自己身边学习的乖巧怜人又可爱的徒弟,看着女孩看似聪慧实则对人世规则仍然懵懂,连感情都难以学会——他便会觉得,上天留给自己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少到当这个孩子难得提出请求,拜託西尔弗「不要死去」时,他只能硬起心肠要她坚强起来;甚至在离开前根本来不及将所有一切倾囊相授,再三考虑后决定的,却是要先教会对方如何面对「再也不见的离别」。 过去的时间里,即便早知道自己的病情并推断出这条性命的使用期限,西尔弗也总是从容地引颈就戮,等待时间收割他的生命;本来该如此从容,可现在又突然不捨起来,不为别的,就为眼前的女孩或许在未来某个日子里也会如今天这般为了某件事伤怀苦恼,但那时他却无法在一旁为她解答。 所以——多么希望有那么一个,或者是一群人,能够陪着他亲爱的孩子。 ……或许是有的吧。此时西尔弗突然想起刚遇到女孩时遇到的似乎来自「未来」的,化名为tonno和aurora的两个人,能够推断出即便没了自己深海光流也能好好的,还遇上了愿意帮助她陪伴她的伙伴。 只是他仍然止不住的忧心对方,一如现在这般。 「小光说自己很喜欢学习对吧?」儘管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但西尔弗再次将不适合被徒弟发现的略带悲伤意味的情绪掩藏,顺着方才的话题继续,「不过,就像刚刚那样,就算再喜欢,果然也会有没办法好好学习的时候对吧。」 「……真的非常抱歉。」 「不用感到抱歉唷,我说了,那不是最重要的事。」西尔弗摆了摆手表示无碍,接着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小光和上次说的人做成朋友了吗?」 「……没有。」深海光流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老实回答,「我们好像不适合做朋友。」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根本就不一样。」深海光流说,「或者説,我不希望变得和他一样。」 深海光流冷静地剖析自己,西尔弗给予她的教育,以及即便失去记忆仍然留存的某种刻进骨子里的原则,再加之合理性与逻辑性组合在一起,这便是她。 而综合评估了一下她的构成与六道骸的构成,出来的结果便是一个冰冷的诊断:深海光流与六道骸的极端不合,相性基本为零。 深海光流绝对无法接受六道骸的观点,没办法看到他眼中看到的世界——站在血海之中向她望来的对方,分明空无一物但又饱含恶意的眼神,在在证明了此点。 如果说深海光流的「目的」是救人,那么六道骸从始至终都是伤害、夺取他人性命的一方。 这样要怎么成为朋友呢?不可能的。深海光流做出结论。 「这样啊……但是,你们为什么非得要『一样』才能做朋友呢?」 「……?」 女孩仰起头,看向拋出问题的自己的师父,小小的脸蛋上没有表情,却令人莫名看出了疑惑的情绪。 「就像刚刚说的,就算再喜欢的东西,有时候也会让人厌烦——也不一定限于厌烦这样的情绪,也可能是其他很多其他的感情。」西尔弗说,「我们很难对一个事物恆定地维持一个想法,对人也是这样。也就是说,即便今天小光你认为你们是『一样』的,并不代表矛盾或是争吵就不会发生。」 「……但是,」深海光流微微垂下眼,「如果我真的不能认同他呢?那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做朋友吗?」 「这就要看你如何评估了。」西尔弗伸出手摸了摸深海光流的头,「你一开始认识对方的时候,原本以为对方和你是『一样』的吗?」 深海光流想了想刚见面时的状况,「……没有。」六道骸从一开始看起来就和她很不一样,即便在精神世界,身上透出的血腥味也很明显。 「师父,是希望我交朋友吗?」思考了一会儿,聪颖且敏锐的女孩很快觉察出师父循循善诱背后的意图,于是抬头看向对方,「如果师父希望的话,我会试试看。」毕竟西尔弗不会害自己,也许这也是一个课题吧。 「我不是希望你这么做,」西尔弗却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东西无法衡量得失,并且一但错过就不会再有机会拥有。」 「我希望你的人生中所作的每一个选择都不后悔……」西尔弗停顿了一下,接着立刻修正了自己的说辞,「不,后悔也无所谓。但我希望你更多的是因为作了那个决定而感到庆幸。」 ——要幸福啊,小光。 + 深海光流许久不曾在六道骸的梦出现了。 应该是意识到了吧,六道骸想着。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虽然一开始他判断同样来自艾斯托拉涅欧、经歷过人体实验的「aurora」肯定能理解自己,是作为同类的存在;但失忆且仍然想成为医生的「深海光流」绝对不可能成为他的同类。 所以,儘管动用了轮回眼的力量将凡特家族屠戮乾净后,受到力量侵蚀的那种模样被对方看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如说这样还比较好,好不容易将试图抓住深海光流重振艾斯托拉涅欧的虫子给捏死,要是再和自己这样的人扯上关係,反而还比较危险……虽然六道骸并没有想保护对方的意思,但是,若深海光流能远离黑手党的话,为什么不呢? 不过是各归其位罢了。 一面这样想着,六道骸将意识沉入精神世界;因为上次超出预期地使用轮回眼的力量,在精神世界修养许久的创伤再次復发,需要再次温养。 不过现在没有人会打扰他,他能一个人静静地…… 「为什么你的眼睛又开始流血了?」深海光流微微皱起眉头,这对她而言算是很剧烈的表情变化,「你难道去戳它了吗?这样不太好,伤口可能会感染。」 六道骸:「……」 今晚的梦境不只他一个人。六道骸愣神几秒后立刻意识到,并且同对方一样皱起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打扰了。」说着,深海光流十分自然地走到六道骸身旁,在距离他差不多一米的位置坐下了,「因为你的梦境世界没有门或是门铃之类的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通知你我要来……我只能来了再和你说我来了。」 这是敲不敲门按不按铃的问题吗?这难道不是深海光流你这个与他六道骸完全就不是一路人的傢伙,根本不应该再出现在这里的问题吗? 「其实我早几天就想好了,不过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就耽搁了来这里的时间。」没管六道骸变得有些古怪的表情,深海光流自顾自地说着,「我有些是想要和你说。」 深海光流看了一眼六道骸的表情,确认对方正洗耳恭听,「我想要和你当朋友。」 然后不等六道骸做出嘲讽或者任何其他反应,深海光流立刻说道:「但我不认同你的行为还有道路。」 她未来是要做医生的人,怎么可能认同伤害他人的行为?不可能的。 闻言,六道骸总算反应过来了,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双手抱胸后好整以暇地询问,「……哦,所以呢?你要阻止我吗?」 那我们就是敌人了——六道骸打算这么说,但深海光流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对。」深海光流乾脆地承认,却又不等六道骸说出「那么我们就是敌人了」这样的话,十分平静且迅速地接上下一句话,「所以,你想做就去做吧。不管是毁灭黑手党还是什么。」 六道骸:「……」 六道骸迷惑了。并且开始觉得,深海光流恐怕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如果你还需要同伴,我刚好又有遇到和你志同道合的人,那我会介绍给你。不过,我还是不认同你的选择,所以除此之外我还是会用自己的方式阻止你。」说到这里,深海光流认真地看向六道骸,「然后我们还是朋友,这样可以吗?」 这是深海光流与西尔弗对谈过后想到的最佳方案。 因为她果然还想和对方做朋友,儘管对方某些行为自己无法认同,但她也做不到否定——她毕竟不是六道骸,对过往那些记忆也都忘却了,又怎么能强迫对方放弃復仇。 但是,阻止还是可以的吧。她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用自己的方式去阻止六道骸。 「如果你真的快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一向淡漠的灰色的眼瞳里难得显现出决心,「我一定会阻止你的,六道骸。」 六道骸就这么听着深海光流理所当然的说着天真得过分的话。 他应该是想笑的,并且也真的笑出来了——不是普通的笑法,而且放肆的,一连串「哈哈哈哈」的大笑声。 愚蠢、天真,理想化——深海光流难道是由童话还有糖果构成的吗?不然为何会说出这样不切实际的话? 做出堪称宣战的宣言,却仍然以两人能做朋友为前提,荒诞可笑的行为。 深海光流早晚会后悔的,会露出绝望的、追悔莫及的痛苦表情。 但是,但是啊—— 「好啊,」笑了一会后,六道骸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回答,「你就试着阻止我吧。」 ——试试也无妨。 反正也并没有损失,即便对于「朋友」这个太过天真的词六道骸嗤之以鼻,不过,就这样吧。 在对方后悔以前,露出痛苦而绝望的表情以前……他静待那一天到来。 深海光流并不知道六道骸在想些什么,事实上,她就算知道了想法也不会改变。 听到六道骸这么说,深海光流反而有种了却一桩心事的放松感。 「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看看。」 深海光流说着站起身,同时伸手握上六道骸的手腕,后者并没有甩开她,而是顺着力道被扯了起来。 「你之前给我看的那个画面,虽然我以前没看过,但我不喜欢。」深海光流说,她指的是上回害得她直接质疑起自己是否要跟对方做朋友的血腥场景,「所以我也要……回敬你?」 深海光流这么说了,六道骸便觉得大约也不是什么好看的场面,便兴致勃勃起来;他不觉得经歷过「地狱」洗礼后还会有什么令他惊诧恐慌的画面,于是带着看完肯定要嘲笑对方的心情等待着。 不过,最后看到的场景却和六道骸想的完全不一样。 触目所及是一片雪白花海。纯白色的花瓣被青色的茎和叶包裹簇拥,一束一束像是巨大的花束一般连接在土壤上,天空炫目的太阳像是特意为照耀花朵而升起,日光让纯白的顏色显得更加耀目。站在边上尚能闻到花香,被轻风捎带着悠然送至鼻腔,却不刺鼻,只让人沉醉。 那样的白是六道骸不曾见过的景象。不是实验室中作为实验品的孩子们脸色的苍白,不是穿在实验人员身上惨白的实验袍,亦不是死去尸体皮肤的死白。 是蓝天拥抱的白云的顏色,是大地覆盖上新雪的顏色,也是眼前花海,连绵不绝灼目耀眼的顏色。 千万株摇曳的花枝摆动身躯,就这么一晃一晃地澄映在两人的眼,就像是眼底也绽放了整个花田。 「这个是卡萨布兰卡,是我师父最喜欢的花。」 六道骸听到深海光流这样说,他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她,触目的瞬间恍然感觉对方浅淡的色彩似乎与眼前壮观的花田一模一样。 「我研究了很久,确认情报因子足够让我在精神世界重现才来找你,所以多花了点时间。」深海光流继续说着,她始终看着眼前的花海,而六道骸看着她,「我觉得你应该没看过吧。」 「当作庆祝成为朋友的交换礼物,送给你。」 说到这里,深海光流总算在六道骸的注视下,缓缓转过头和他对视。 阳光下,六道骸眼里的深海光流,像是要融化在了光里,或者直接化成一束光了一般。 「一样都是『没看过』……我比较想跟你分享我喜欢的画面。」 因为,六道骸是深海光流的朋友。 + 番外终于结束了,让我先恭喜自己(鼓掌 写这个番外除了揭开前面很多关于嗨嗨跟小光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要好(?)的原因,还有就是番外这里小光说好了会「阻止」六道骸做不该做的事,所以目前正剧时间线里面,小光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才不让嗨嗨进到自己的梦境里面,因为要是知道是艾斯托拉涅欧搞事,嗨嗨估计当场就过去大开杀戒(。) 最后面梦里看花(?)的情节前面的章节有提过,是嗨嗨跟小光值得纪念的友谊场景 小光的逻辑:你给我看我没看过的场景(血腥)我回敬你一个你没看过的场景(花花),一起来做偷摸搭机! 接下来就是继续正剧啦,正剧写完再来写之前没有写完的番外……唉希望可以搞快点 Chapter.68会晤 黄昏时分,金红的太阳逐渐没入地平线,奇古家族发起的夜宴也将将揭开序幕。 用作宴会场的豪华宅邸里觥筹交错,这场宴会表面上由奇古召集,实际上却是为了庆祝「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復活而举办。 ——老实说,巴贝奇对于家族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执念,在他看来那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眾,因而当初实验室与家族本部被名为六道骸的叛逃实验品给毁了,就连家族成员也被屠戮大半,他也毫不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真正的「estraneo」,也就是他所承认并且崇拜的神。因此这场宴会对他而言还有一重意义,代表着神的回归。 现在想来,这真是一场旷日费时的抗争,捨弃了凡特家族后,在寻找深海光流的时间里巴贝奇意识到拥有作为棋子的存在果然还是方便许多,从而盯上了奇古家族,花费了点时间,才将其纳入掌中。 与此同时,正好就传来彭格列独立暗杀部队针对深海光流下达的追杀令——现在想来,这难道不正是上天的安排吗? 不论究竟是不是,但巴贝奇就是如此认为的。 他看着眼前一袭黑色礼服的灰发少女,看着对方淡漠的充满神性的脸庞,略微出神了一秒,旋即找回状态,面上再次掛上得体的笑容。 「夜安,aurora大人。」巴贝奇朝着少女伸出手,「一切准备就绪,请您同我来吧。有许多黑手党家族派来的人前来拜访……就连传说中的彭格列十世都到场观礼了。」 巴贝奇不动声色地出言试探。 「嗯。」 然而少女垂下眼睫看向他,眼中是令他忍不住战慄的漠然之色,被黑色丝製材质的薄薄手套包覆的手依言朝着他申去,不慢不紧,接触到皮肤时,恍然如同在黑暗的夜里云破月出,月光落在了他的掌心。 那是未曾蕴含任何情感,彷彿神灵出于偶然之下不经意地降临此地,分明是生物之间温热的肌肤相贴,却也冷漠得像是无从捕捉的目光。 ——巴贝奇深信,眼前的少女将会是最为优秀的「estraneo」。 似乎并未察觉到对话中的深意,深海光流只是就着男子的手借力起身,一旁安静待命中的弗朗西斯与艾萨莉,则是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华丽的大门被推了开来,辉煌敞亮的厅堂映入眼帘,然后——会场正中央的是,令人熟悉,眼底却又带着担忧的脸。 身旁站着红发少年与银发的少年,隐隐被人们拱在中心的棕发少年似有所察地抬首,看向大门处,视线恰与灰色的眼对上。 「……来了吗?」 ……光流。 + 受邀参加此次宴会的黑手党家族,是巴贝奇精挑细选过后选中的,与奇古家族有着密不可分利益连锁的家族。当然,这样的利益连锁链实际上也是巴贝奇在混入奇古家族后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可以说就是为了今天。 虽说巴贝奇一开始并不知道他选中的神竟然加入了彭格列,但这不妨碍他在真正迎接深海光流回归以前振兴家族,以作为神的御座;艾斯托拉涅欧的风评不好,甚至早早毁灭,但那又如何?只要核心的「estraneo」还在,要重组几次都没问题。 会挑中奇古家族并不是意外,关键还在他一直以来追踪的来自原艾斯托拉涅欧实验室的人体实验品们,就像是追踪「六道骸」然后毁掉凡特家族一样,会使用奇古家族作为棋子也是顺势而为,效果很好就是了。 过去艾斯托拉涅欧确实可以说是人人喊打,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也曾风光一时,因为那些确实能创造出令黑手党人趋之若鶩的「力量」的实验室產物,不论是子弹还是其他,都是艾斯托拉涅欧立身的根本。 这根基不说牢不可破,至少在掌握了家族内部弱点的六道骸叛变以前,就算是来自彭格列的警告与排斥,它都能屹立不摇。 巴贝奇使用同样的方式帮助奇古搭建了人脉势力,如今这样的利益链可谓根深蒂固,至少绝对足以让那些家族支持着奇古扶持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再起的决定。 巴贝奇以几乎要高歌的心情想着,视线落到了大厅中心的棕发少年身上。 ——彭格列十世,泽田纲吉。 这个据说是彭格列九代从日本找来的继承者,看上去也不过是普通的少年一般。 黑手党界盛传彭格列十世由世界第一杀手的reborn亲自指导,据说在初中就有着击败过大名鼎鼎的瓦利亚暗杀部队夺得继承权、击溃过西蒙家族使其对彭格列俯首称臣,高中后直接来到了西西里就读黑手党界的名门玛菲雅学院,未来终将成为名副其实的教父。 但根据巴贝奇收到的详细情报,他认为对方有着显而易见的缺点,那就是「泽田纲吉」并非能活在黑暗里的人。 骨子里都是天真的味道,或许就战力还能提一提,毕竟有着击败强敌的实绩;但是,要在黑手党世界生存下去光凭这点是不可能的。 这里不是皱着眉头祈祷似地挥舞拳头便能实现愿望的场所,亦不会有那么多的人为着光明洁净的事物謳歌讚许。天真的希望恰巧是最易碎的东西,最后终究屈就于现实。 巴贝奇清楚,对方恐怕是为了深海光流而来——这位年轻的彭格列似乎将深海光流纳入家族,职称还是可笑的「家族医生」,但巴贝奇不会让对方得逞。 他要令对方知难而退。毕竟,手腕稚嫩,思考天真单纯,空有武力的黑手党扮家家酒,又有何惧呢? 巴贝奇于是收回视线,他展开双臂,在眾目睽睽之下说道: 「——诸位,欢迎与奇古家族结盟的各位家族代表蒞临造访,鄙人巴贝奇在此代替奇古家族问候各位。」巴贝奇微微鞠躬,说,「感谢大家齐聚一堂。为了我们奇古家族,与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合併宴会!」 「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们奇古是一个歷史悠久的家族,在俄罗斯也算是有点名望,而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作为西西里同样远近驰名的黑手党家族……诸君不觉得,简直是如同天作之合一般的绝配吗?」 「是以,奇古家族决定与艾斯托拉涅欧合併,合併后的家族仍叫艾斯托拉涅欧,并将尊aurora.estraneo小姐为新任首领。」 巴贝奇一通发言说得一点也不动听,也未带有什么逻辑,不如说这话说得有点道理也没有——然而并不需要有道理,形式到了就好。 因为他所作的准备已经十分充分,即便现在直接説一句「没有什么原因但奇古家族就要被艾斯托拉涅欧併吞了喔,表面上说是合併但其实就只是併吞了喔」——就算这么说,那些被巴贝奇邀请过来的人也不会有意见。 就算他捧着的是一块木头,说,这就是下一任的首领,也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诸位,认为如何呢?要反对吗?还是,祝福并讚扬这么好的消息呢。」 这种时候没有人会不识趣地说出「我反对」。 现场响起的只有掌声,最初还是来自巴贝奇与深海光流身后的艾萨莉,欧尔后眾人似乎才清醒过来,跟着鼓起了掌。 「感谢同盟家族诸君的理解与支持。」 巴贝奇于是微微勾起笑,接着牵引着深海光流,慢慢走向了宴会厅中唯一的位置,服侍其坐下。接着复又转身,朝着大厅中眾人说: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将给予诸位同盟一个机会,能向我们的首领aurora.estraneo小姐提问……不论是想询问家族之间的合作,还是我们艾斯托拉涅欧未来的发展方针,只要是能够解答的,在此都会为各位解答清楚。若是没有什么疑问,那么就请各位好好享受这美好的夜晚以及宴会了。」 巴贝奇说完,落座主位的灰发少女并没有应和,然而态度看上去就像默许一般。巴贝奇并不意外,或者説深海光流这般漠视一切的态度反倒让他更加倾心。 并且这并非在展示他拥有肆意摆弄家族首领的能力,他只是太清楚现场唯一会问问题的会是哪个家族。 「——喂,等等。」 原本跟在泽田纲吉身侧的银发少年向前站了出来,巴贝奇面不改色地看了对方一眼,确认了这是彭格列十世家族的嵐之守护者狱寺隼人;曾经似乎也是小有名气,不过,在巴贝奇看来不过是终于找到收容所的流浪狗一般的傢伙罢了。 听这没礼貌的语气,首领都还没发话就抢先一步叫嚣,看来野犬即便被收留依然还是野犬。 巴贝奇想着,又或者是来自首领的授意?不管如何,尚且在他的意料之中。 「……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吧,深海光流。」 狱寺隼人说道,语气是认识他的人听了肯定会感到心惊的平静,就算是泽田纲吉,上回见到狱寺这么生气,印象中也只有在学院里筹办圣诞宴会那时了。 如今的场景与当时似乎还有那么有点相似,即便场合、在场的人通通不同,但是,狱寺隼人看向深海光流的眼神,彷彿极力压抑某种情绪——可能是愤怒,又或者是更加纤细而不可触碰的敏感神经——祖母绿里参杂了灰,把名为深海光流的存在纳入眼底,执着地想传达什么给对方。 然而他注视的对象面无波澜,看不出来情绪有什么波动,只是淡淡地看了狱寺隼人一眼,接着便收回视线。 比起任何回答、解释、否认,都要完美的应对方式,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无视,彷彿不放在眼里。 「对于我们的首领,这位先生稍微有些无礼呢。」领会了箇中含义的巴贝奇愉悦地开口,「aurora.estraneo小姐可是一名女士啊,更重要的是,她是我们的首领。希望您能更加谨言慎行一些。」 「你这傢伙……」 「狱寺。」 泽田纲吉出声打断了左右手的话,接着越过对方,走上前去,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少女,一样是平静的眼神,比起过往令人想到玻璃珠的清透,此时更如一潭死水。 泽田纲吉的脑中突然闪过在「捕梦网」捕捉到的梦境中曾见到的场景。 他想起曾经听过城岛犬等人描述过的人间地狱,用作人体实验的,对痛苦甚至都已经感到麻木的孩子们……在当时一一展现在他眼前,却远比他想像得更要惨烈。 他也看到了深海光流,毕竟那其实是那她的梦——他去到深海光流名为「过去」的梦境,并亲眼见到了对方伤人的瞬间。 还有对方为了保护某个孩子,选择使用匣兵器去伤害他人时,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动摇表情。 直到那个瞬间泽田纲吉才惊觉,他对这位重要的家人的痛苦毫无办法。 没有办法代替对方去痛苦,也没办法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如今眼见过去的梦魘对她纠缠不清,却在这个当下站在她的对面,而不是身边。 分明已经下定决心了,却终究不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光流。」 「什么?」 泽田纲吉没有回应礼貌性做出询问的巴贝奇,眼睛始终看着深海光流。 「一开始我不能理解,还有些迷茫……但现在的话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泽田纲吉过去曾有许多次做出如同首领一般的行动,大部分时候却都是顺势而为,并非有意识地展开行动领导眾人;因为他天生是只能看着眼前风景的类型只做力所能及的事,只能拼尽全力去试。 但是现在——他回想起曾经与如今摇遥遥坐在另一端的少女并肩坐在一块,讨论着何谓家族,畅想着未来的时刻……与当时一样,在此时此刻,泽田纲吉想要作为首领去守护对方。 泽田纲吉微微垂下眼帘,再睁开时,金红色的眼瞳如同骤然燃烧起来的火焰吞噬暖棕色的眼眸,再次开口时,眼底的凛然使他口中吐出的话都染上了几分肃穆。 「我,彭格列十世泽田纲吉,在此对艾斯托拉涅欧擅自将我们彭格列家族成员,深海光流藏匿起来一事,提出严正抗议。」 「若不立即将人交出,作为家族首领,我将亲自出手,带回我们的家族成员。」 一片譁然之中,火炎于年少的首领额发处燃起,像是黑夜突然升起金红的太阳,破晓那刻的光芒万丈。 「以彭格列之名。」 + 泽田纲吉的话如同在煮沸的油里面加入水一般,激起剧烈的反应,现场传来了一点也算不上悄声的窃窃私语。 更为明显的变化是,人群隐隐以泽田纲吉等人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彷彿包围网一般,组成了厚实的人墙;只有部份的人似乎有些不明所以,被推搡着跟着围了上去,其馀的则睁着相同的松柏绿色的眼睛,包围着他们。 「哼,果然是这种控制的手段吗,是噁心的傢伙,简直和过去的……一样。」狱寺隼人一面摆出战斗姿态一面点评,被他省略了的话不用说正是在指守护者里某个不受他待见的幻术师,「艾斯托拉涅欧,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混帐东西。」 不过,出于某些原因没有叫出对方的名字,大概是因为在现在的狱寺隼人心中已经将六道骸与艾斯托拉涅欧两者划清界线——原先或许不能理解和同理,但因为深海光流的关係狱寺却明白,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将六道骸与艾斯托拉涅欧混为一谈。 实话説的话——手段阴暗的程度完全不同。 不像「附身弹」的作用,附身到有战斗能力的人身上使用他们的身体,巴贝奇使用的禁忌子弹是直接扭曲了他人的人格,其效果可不可逆、还能不能变回原来的人格都不清楚,险恶程度堪称「洗脑」。 并且,恐怕敌人使用这个子弹的目的,也不是让这些被洗脑者打倒泽田纲吉等人。 至于原因—— 「……太弱了。」额间同样燃起大地之炎的古里炎真皱着眉头,看着被自己的攻击轻易击倒在地,却彷彿对疼痛毫无所觉地挣扎爬起的人们——说不定真的没有痛觉也不一定,「要注意不能下太重的手……」 这话绝对不是嘲讽或是装模作样贬低,而是事实。被邀请前来与会、出现在这个宴会厅的人员绝不是以战力作为标准,虽然是黑手党,但对已经能熟练运用「火炎」与「指环」的少年们来说,要打倒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但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正如眼前所见,被击倒的人们在死亡以前都不断重复着倒下又爬起的动作,不知疲倦和疼痛,简直像是直到死才会停下的某种机器一般。 可以说被打入「洗脑弹」的人,等于不存在被「击退」的状况,是只能「击溃」的存在;要是山本武在这里大概能直接断言,这和当初六道骸对上被洗脑的凡特家族成员时的状况简直一模一样。当时六道骸选择操纵兰奇犽屠尽凡特家族,并也因此遭到黑手党通缉。 退一步来说,即便不考虑直接灭口这个选项——泽田纲吉等人做不到那样的事情,何况以立场来说,彭格列家族的风评也会受到影响——这样下去也只会被牵制住,留在这里对付无辜的被害者,巴贝奇已经带着深海光流和几个亲信离开会场了。 要是在这里被拖住脚步,不知道又要去哪里才能找回深海光流,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对深海光流那明显异常的状态会不会有影响——直白点说,那就是和那些被洗脑的傢伙一样,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变回他们所熟悉的少女。 六道骸曾说自己将人当成玩具看待……然而怎么看眼前的这副光景,恐怕才是真正的蔑视着人、将他人当作工具利用。 然而,面对眼前的情势泽田纲吉并未做出任何评价。摒除一切阴谋论以及任何算计,戴着拳套的双手交叠做出了特殊的手势,额间的火炎流势改变,那是——零地点突破,初代版。 盛大的死气之炎难以理解地变化成了如冰一般的结构,将不厌其烦扑上来的人们给冻住;巴贝奇的计策并非无用之举,却遇上了相性最差的存在。 只因这并不是泽田纲吉第一次遇上被迫出手的状况,也不是第一次被敌方这么做试图拖延时间。 而不管遇上什么,不管遇上多少次,年少的彭格列继承人唯独绝不会放弃拯救与保护同伴。 ——家族本就是为了家人而存在。 「不能耽搁时间,速战速决吧。」 + 一定要尽快完结……想要写结局跟番外……(握拳) Chapter.69真假 于奇古宅邸某处隐匿起来的长廊上的是带着深海光流离开宴会会场的巴贝奇一行人。 跟在深海光流身边的艾萨莉奇古一身标准赴宴的礼服,然而从她与其他奇古家族的战斗人员一样,也戴上了死尸面具便可知,实际上在心态上已转换为战斗模式了,而她要保护的对象正是深海光流。 ……不如说,包括巴贝奇在内,所有配置于奇古家族、或是以奇古家族为重心辐散的合作连锁,种种都应视作用以保护唯一的「estraneo」存在的棋子。 所有部署都已经完成,计画也顺利推行着,其实巴贝奇大可以待在现场从容地看着彭格列年轻的十代目处理掉那些由他准备的「小障碍」,见证他一手打造出来的那个结果——但是,没有那么做的必要。 要是刻意现出残忍与痛苦的场面,能彻底斩断乃至根绝年轻的彭格列家族与深海光流的羈绊,使非人的部分更加无心并趋近完美,那么倒也不是毫无意义。 但是,如今看来深海光流已经十分完美了,那模样正是巴贝奇梦寐以求的完成体,是以判断不需再多此一举。 并且即便万一真的有那个必要,再次刺激深海光流的神智,巴贝奇也有更好的「牌」能够出手,用不上那群无足轻重的少年。 更何况,之所以离开会场实际上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毕竟巴贝奇怎么可能带着他的aurora做出类似逃跑的举动呢——如此不敬的行为是不可能的。 「aurora大人,巴贝奇大人,请往这边。」行至半途,戴着面具前来皆应的男子上前说道,若泽田纲吉等人在此处,想必会认出他正是首日来到俄罗斯时负责迎接他们的弗朗西斯,「再向左拐,沿着长廊就会抵达安全门,接应的汽车应该已经停在外头,只等……」 「——哎呀哎呀,奇古的各位看起来是想去郊游吧?可惜的是我刚刚检查过门锁了,此路不通。」 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是一个白发少年,并且不只头发以及瞇起笑弧而显得特别明显的眼睫毛是白的,少年浑身上下几乎都由白组成,就连皮肤都白皙得像是牛奶一般,就连身后奇异地展开的翅膀微微搧动,也是一片洁白无瑕。 唯有眼下与虹膜顏色相近的,倒置的王冠一般的紫色纹样鲜明而深刻,就像是白纸上唯一滴落的顏料,醒目地夸耀着自身的存在感 白兰.杰索,那是少年的名字。 「杰索先生果然在这里。」巴贝奇笑着说,处变不惊的模样,毕竟他也不瞎,在宴会上没看见的面孔很明显是另有安排,大概是彭格列十世的后手吧,不过巴贝奇并不把这点小伎俩放在眼里。 他甚至还能假惺惺地装出和善的模样问候白兰:「早些时候没能在宴会现场见到杰索先生,便感觉有些可惜……不过,现在前去宴会会场的话,杰索先生或许还能与您的同伴共享美丽的夜晚,不知您意下如何?」 「唔,其实我也想要一起愉快地玩耍啦,和奇古家的各位一起——」白兰说话时刻意地拖长了尾音,语调听上去像是孩子在撒娇一般,「最重要的是,和光酱一起……啊,不如说有光酱的话其他人就都是多馀的。」 撒娇般的语气,然而隐藏在背后的比起孩子般的天真,更接近稚气的固执,并隐隐能从中窥见一丝属于白兰杰索——曾经于无数平行世界中隻手遮天的男人对于相中事物毫不避讳的执着。 儘管决定了要成为一个好人——和优尼约好了不会危害世界的那种——但再怎么说构成一个人的本质是无法完全改变的,显现于白兰身上的执拗并非是「恶」,反而是更加纯粹的东西。 「毕竟我一点也不贪心,只想要光酱陪我呢。」 ——决定了要好好地认识相处,眼前的深海光流是仅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白兰.杰索无可替代的友人。 这还不贪心吗?巴贝奇几乎忍不住要叹息,此等堪称褻瀆的暴行,即便因为无知而让他禁不住发笑,却也忍不住感到有些愤怒。 「既然如此,那么也没办法了。」巴贝奇轻声说,语调温柔极了,「真可惜。」 话音一落,彷彿触动了什么机关一般,戴着死尸面具的奇古家族成员们纷纷进入了战斗状态,下一瞬间,就像是收到了无声的指令一般立刻朝白兰袭去,与之缠斗在了一起。 「想要和我玩吗?但如果光酱不引起加入的话我就没兴趣喔。」 白兰不慌不忙地闪过迎面而来的攻击,身后由火炎组成的翅膀时不时搧动扰乱敌方,即便是部分使用火炎与指环的对手,也仅仅是将双手闔十便轻易化解了——那是被白兰命名为「白拍手」的能力,在「未来」时还曾经对泽田纲吉等人用过。 与留在会场的泽田纲吉等人一样,已经「从良」很多年的白兰没想着大杀特杀,儘管很想把重要的友人带回去,但外表看上去任意妄为的白兰,内心其实分外冷静理智。 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动手杀人,最好连让人重伤的情况都不要有。 毕竟是「解救光酱大作战」嘛,首要考虑的应该是光酱的心情——白兰想到,以那名少女的性格,在敌对方都被控制着身不由己的情况下,为了拯救自己这个目的而伤害的那些人,恐怕会难以接受吧。 面对被禁忌子弹操控的人,要不夺取对方性命地与之周旋不是件轻松的事,因为对面简直跟丧尸没有两样,掀翻了还会孜孜不倦地继续打过来,还不能学丧尸电影那样直接爆头,老实说实在是麻烦死了。 啊呀,不行不行,这样的想法不就像是反派boss一样了吗,虽然是黑手党,但跟纲吉君一样,他可是个好人! 这么想的白兰克制住使用招式「白指」直接撂倒一票人的欲望,而是选择老老实实地与奇古家族的人缠斗;儘管未落下风也不见苦战之色,然而未免还是被拖住脚步,成功被巴贝奇製造出了脱离现场的空档。 「恕属下失礼,但属下认为原本的路径并不安全,为了aurora大人的安危,巴贝奇大人,我们是否应该改换路线?。」赶路的过程中,弗朗西斯询问道。 巴贝奇看了对方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半晌后才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表示:「你去安排吧。」 弗朗西斯.狄亚各,算是巴贝奇最早洗脑催眠的人之一——其真身实际上也是艾斯托拉涅欧的实验品之一,若是六道骸在这里也许能窥见这个青年身上有着的同类气息吧,同时为之感到打从心底涌上的噁心和厌恶。 出生于那样的地方,无力反抗便算了,最终还真如那些人的目的一般,被当作武器狠狠地利用——作为他们这样的人体实验產物而言,岂有比这还要令人感到悲惨的下场吗? 受到巴贝奇洗脑控制的弗朗西斯严谨认真地頷首,同时朝着深海光流伸出手,以挑不出错漏的完美礼仪示意对方转换路线。 却不想,灰发少女压根没有反应,反倒是突然停下脚步,并且直直看着弗朗西斯的脸。 「……怎么了吗,aurora大人……?」弗朗西斯有些迟疑地询问着少女,然而从对方那毫无波澜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属下做错什么了吗?」 「你不是。」突然,深海光流开了口,语气一如她面上的表情,毫无感情波动,「你不是弗朗西斯.狄亚各。」 她又复述了一次,这回却没等对方反应,一旁的巴贝奇已经一把推开青年,将少女给拉得更接近自己一些,同时戴着面具的艾萨莉旋即阻挡在弗朗西斯面前,并进入备战状态。 巴贝奇冰冷的视线看着摆出错愕表情的青年,「彭格列十代的人?我倒是错估你们的能力,以及愚蠢的程度了。」 巴贝奇并未怀疑深海光流的话,儘管他能感觉到弗朗西斯.狄亚各的控制权还在他手上,而他本身也察觉不出一丝不对劲,然而,巴贝奇却无条件地相信深海光流没有任何依据的指控。 ——不,要说毫无依据倒也不是。毕竟,斯托拉涅欧家族最为珍贵且代代相传的死神之眼,是为能透析一切的神的眼褚,任何谎言、幻术与虚假的欺骗在它面前都毫无意义。 此时它的拥有者,亦是不会为无聊的人心左右的存在,因此,只要说出口,必然只会是「事实」。 而这也只不过是这双特殊的眼睛其中一部分最为外显的能力罢了,竟然妄图骗过这双眼睛,因为巴贝奇才会称对方此番行动「愚蠢」……同时感觉十分愤怒,对于此种无礼且冒犯了他的「神」的举动。 「不论你是谁,又是如何骗过我的眼睛混入队伍……你必将为了你的无礼付出应有的代价。」巴贝奇寒声说着,看着表情显得茫然无措的弗朗西斯.狄亚各毫不领情地说着,「你根本不知道你冒犯了谁。」 在巴贝奇毫不减弱的敌视眼光下,渐渐地,「弗朗西斯.狄亚各」收起了面上的茫然,沉下脸。 「你才是,『褻瀆者』。」 ——名为「弗朗西斯.狄亚各」的青年外貌在夹杂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指责的瞬间逐渐褪去,深棕色的头发转变为黑色,象徵着被洗脑控制的绿眸转换为金色的狭长双眼,面上的缝合线死尸面具消失,露出主人真实的样貌。 那是被称为「幻骑士」的男人。 他以哀戚的、彷彿注视着世界上最为悲惨之事的目光,看着与平时一样面无表情,却又有着微妙区别的灰发少女。 「你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像是一个信号一般。 幻骑士愤怒的发言,却根本没有想要得到回答,这点从他语毕瞬间便拿出武器上前试图攻击巴贝奇便可见一斑。 「原来如此,是你。」巴贝奇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出声,一旁的奇古家族成员已经一声不响地行动起来,挡在他和幻骑士之间。巴贝奇于是不慌不忙地开口,「原吉留涅罗家的幻骑士……这么说来,刚才的似乎就是你们家族的新首领之一,果然选择与彭格列结盟了吗。」 巴贝奇状似不经意地说,实则内心却分析计较着得失——虽然彭格列十代携米鲁菲欧蕾家的boss之一白兰.杰索前来,然而,巴贝奇原先并不以为然,毕竟米鲁菲欧蕾是个合併两个组织的新兴黑手党,作为组成的另外一个部分,老牌的吉留涅罗家族在业界的地位与话语权无疑才是比较大的那个。 白兰前来固然表示了一种态度,但那并未能代表整个家族。 两个家族的合併,并且还是相距甚远——从歷史一直到未来发展的方向,吉留涅罗与杰索完全不同——看似完全没有丝毫共识的家族,这样的情况下,内部的意见还有力量应当很难匯聚一处。 更有可能白兰一派根本是两派斗争中弱势的一方,透过趋附于彭格列十代家族来获得更大的话语权才前来与会,应该是其与彭格列利益交换的一种;想想已经接管家族一部分事物的白兰事到如今还前去玛菲雅学园就读,更是加深了巴贝奇认为的「杰索为了与彭格列攀上关係」这个猜测的可信度。 但是现在看来,吉留涅罗的幻骑士既然也在这里,并且对他摆出明显的敌对姿态;且不说一个幻骑士就能代表吉留涅罗的态度,然而至少也显示出,白兰杰索似乎并不是处于那么弱势的地位。 也就是说,或许接下来的计划必须再做更动了。 本来在算计了彭格列十代后,巴贝奇预计要夺得另一个老牌家族的支持,这对艾斯托拉涅欧的崛起以及后续掌握整个黑手党界会有相当大的助益,而原先选定的就是地位特殊且歷史悠久的吉留涅罗。 在这里除掉和彭格列十代明显有关联的杰索,让吉留涅罗脱出米鲁菲欧蕾重回原先的姿态,想必会获得某种程度上的满堂彩吧——因此这也是巴贝奇计划中颇为关键的一步。 另一点是,幻骑士这个人本身也十分棘手。 竟然能偽装成巴贝奇控制的人不露破绽,虽然随着控制洗脑的人数增多,对于每个个体的把握无法像以往那样顾全,但是,竟然能矇骗他的感知,使他认为自己与假货也有着精神操控的连结,这一点不得不让巴贝奇心生警惕。 ——不过,最大的幸运便是,「神」是站在他这边的。 这从深海光流直接揭露假冒者的行径便能窥见,少女早已脱离了原先的立场,摒除掉可能束缚己身能力发挥的人之心,站到了更高的位置俯视眾人,包括巴贝奇,想必也只是较为接近对方的螻蚁罢了。 但是,不要紧。这个事实反倒要叫巴贝奇笑出声,连同不久前感到被冒犯的愤怒都在意识到这点后消散无踪。 在经歷了重重试探后仍然无法放下的心脏,始终焦虑着的情感,在一瞬间都得到抚平;巴贝奇始终在忧虑恐惧,唯恐超凡的神又变回平庸的人,唯恐深海光流一个回首,被他使用能力洗脑控制的那点人心便再次被唤醒。 可是,可是。 现在的话,已经不要紧了。 现在的话能确信,深海光流确实就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存在。 于是巴贝奇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而幻骑士无疑是感到愤怒的。 因为深海光流与白兰.杰索,对他而言都是独特的存在。 他与巴贝奇赋予自己的定位,说是十分相像也不为过,夸张地将某个人奉为神祇去信仰,投注满腔热忱疯狂地崇拜仰望,这股情感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和巴贝奇一样,幻骑士亦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只是固执的、顽强的、专注的,追逐着那个身影。 他曾在名为「未来」的某个地方,某个场景下,为他的神所遗弃,然而那个他直至临终前一刻,在意识即将断绝的瞬间,心底某种情感越发膨胀壮大,于是直至死亡,他都感到幸福。 因为他是为了「神」而殉教,比起惶惶不可终日,因病毫无价值、毫无信仰地客死在他地,有了信仰以后,死亡便也如同家乡般可爱可亲。 再后来——白兰.杰索将那名少女的名字以及存在告知他,名为深海光流的少女,便理所当然地也成为了他追索的一人。 就像是「神说要有光」一般自然而然,对幻骑士而言,不论是白兰.杰索还是深海光流,只要听从神的指示就好。 只要听命……本该是如此的。 战斗中的幻骑士不忘时刻分神注意着被重重人障给淹没的灰色。 没有人能懂狂信徒的心情,也不明白他们的举止,甚至连信仰的对象——白兰大人也曾说过「对他感到厌烦」这样的话。 可那名少女,深海光流却说,「他人的喜欢与崇拜值得悉心对待。」 何其有幸,崇拜的对象,信仰的对象,是这么温柔的她啊。 ——所以幻骑士才绝不允许有人违背、抹消名为深海光流的存在的这份温柔! 双手持剑的幻骑士目光如炬,眉峰一沉,挥舞手臂一瞬间将逼近的人给掀翻,同时腕骨一转,透过高超的技巧在不伤人的情况下,以剑柄击昏对手。 「不直接杀掉的话是不行的。」边上巴贝奇还说着风凉话,「只是这样的话是不会停下的。」 巴贝奇并未说谎。仅仅是以敲击麻痺神经、短暂让人失去意识的手法,只不过是利用了人体本身的自卫机制——换言之只要解除了那样的限制,理应昏迷的人就能在巴贝奇的调控下再次爬起,直至真正意义上的「毁坏」之前,都将为了巴贝奇拼死战斗。 幻骑士越加愤怒,不是因为情势恶劣,而是因为越是战斗便越是清楚地意识到,巴贝奇选择的道路绝对不会被深海光流认同,然而对方却以神之名堂而皇之地施展这样的手段。 「绝不原谅你,褻瀆者。」 虽然不能杀了,但若只是出手『劝诫』一番,想必在事后也能被宽宏大量的光流小姐谅解吧。 幻骑士握紧手中的剑,几乎到了要将剑柄给折断的力道,坚硬的剑柄抵上掌心深陷肉里,他正以这样的方式使自己不要被怒气冲昏头。 「在不死的前提下让你痛不欲生。」幻骑士冷酷地发出宣言。 「——哎呀,小幻说了很不错的话,还真是杰出的想法。」 轻浮黏腻且不太正经的嗓音再次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搧动火炎之翅前来的白兰「只是打一顿当作矫正的话光酱肯定也会认同的。」 「而且,毕竟我真的很生气、很生气嘛。」白兰的声音如同撒娇一般,然而惯常瞇起的双眸儼然睁开了,目光如刀地看向巴贝奇,以及站在他身后的深海光流,「都想做回老本行大开杀戒了喔,我可是拼了命、超级努力忍耐下来,只是拖住他们。」 若是将镜头倒转至方才白兰停下的位置,便会发现与他战斗的那些人通通被奇异的「绳子」给捆住了——不,仔细看的话那压根不是什么绳子,而且白兰拥有的匣兽「白龙」。 在这样的场合里面,白兰召唤出匣兽不是为了增加攻击力,毕竟正如他自己所言,不杀人已经是刻意压制力量了,再么说他可是从无数严酷的战场中走出来的,货真价实的前.反派boss啊。 不如说对手过于弱小才是问题,好在白兰独闢蹊径,直接让匣兽牵制住被洗脑的掘墓人们……简直都想夸夸机智的自己了,毕竟这是成长过后的白兰才能做到的事,有钱的话早就嫌麻烦全杀了。 「好,追逐游戏差不多到这里就可以了吧?我也差不多要腻了,本来就是看在光酱的分上才陪你玩的,但现在我觉得很不愉快喔。」白兰笑瞇瞇地对着巴贝奇说道,「已经没有耐心了呢,而且纲吉君他们大概也要追上来了……出于一些胜负欲,想要抢先带走光酱,能别碍事了吗?」 在追逐的过程中,此时已经脱离室内来到了建筑物外部,原先重重叠嶂般围护在巴贝奇等人身边的奇古家族成员所剩无几,即便仅以白兰和幻骑士两个人作为对手,考虑到实力的差距,这点人想必也难以与之相搏吧。 局势一瞬间似乎逆转了,然而,巴贝奇面上却仍是一派从容。 「是吗?」巴贝奇冷静地说道,「但事情恐怕无法如您所愿。」 话音刚落,剎那之间,无数在暗处潜伏许久的人们从黑暗中衝了出来;那些人并不全是戴着死尸面具的奇古成员,事实上,从外表衣装和队形,明显能看出好几波人员都分别来自不同的组织。 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面上都瞪着一对闪烁着绿色萤光的双眼,明显是遭到洗脑控制的另一波人,是比之宴会现场都不遑多让的庞大人数。 白兰收起了笑容。 又是这样,这些被巴贝奇操纵的人,与其说是战力,更像是用来挡路的路障,是概念上用以消耗的数字符号。 以泽田纲吉等人的立场,绝对无法随意地对待这些「路障」,因为对他们而言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并且就立场上来说,倘若所有攻击来自不同黑手党家族的战斗人员,必然会在战斗结束后造成不利于彭格列的局面,甚至动摇其原本稳固的地位。 有着丰富的统治世界经验的白兰他自然很了解这种手段,但那是自恃力量强大的他几乎不愿意使用的手段,毕竟,这样会让游戏体验变得极其无趣。 会使出这样的手段和安排这样的计策,看来巴贝奇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以武力决出胜负吧——毕竟再怎么看确实都毫无胜算。 就像是当年只有一人也能设法屠尽凡特家族的六道骸,若是泽田纲吉等人真的想的话,要将所有受到洗脑的人们通通杀光然后生擒巴贝奇绝对是能办到的……然而这样的行径又将面临与当初六道骸一样的下场,最差的情况下想必是会被黑手党监狱通缉追杀的吧。 将「以力破巧」的选项给抹去,再以种种源自人心的条件拘束他们的行动,例如忌惮洗脑弹的力量,因为想要找到能解除洗脑的方法,因此无法直接对身为始作俑者的巴贝奇痛下杀手……一般的话都会束手无策吧? ……不过,白兰再清楚不过了。 泽田纲吉并不一般。 嘛,纲吉君的话,能做到吧,白兰想着,就是自己这次大概也是「配角」,没办法作为主角颯爽地拯救光酱呢。 真可惜啊。 「……真是阴险,简直比骸君阴险一万……不,一千万倍左右吧?看来下回见到骸君必须跟他道歉了,跟这个比起来扮成『雷欧』卧底在我旁边刺探消息什么的,根本就是扮家家而已嘛。」 白兰以彷彿间聊一般的语气开口,于此同时在四面八方的人迫近之下,他与幻骑士逐渐被包围。 「姑且给个忠告好了——这么阴险的反派,一般都会被主角给除掉的唷~」 白兰瞇起的眼睛再度睁开,然后,彷彿算准了什么,他说:「你说对吗,主角『纲吉君』?」 回应白兰的是一声有些冷漠,却又彷彿静静燃烧着一般的嗓音。 「——零地点突破.初代版。」 负向的火炎结成冰晶,慑人的寒气和冷意于赶来的那人掌心蔓延开来,传来浸透骨骼的凉寒。 ——就连大地,皆为之冰封。 + 迟到了很久,首先觉得很抱歉现在才更新…… 关于本章的内容,很努力传达了这次事件的难点,不是战力不够(不如说27这边战力根本过于膨胀了)相反遇到的难点是别的东西: (1)奇古与其他家族被洗脑操控的人,虽然与27等人战斗,但他们其实是人质,不能杀也不能打到重伤的那种,不然容易引起问题 (2)以要让被洗脑的人恢復为前提,巴贝奇不能杀,死了不知道洗脑效果还在不在 (3)另外一个层面,如果为了救小光而大开杀戒,即便小光恢復神智也会无法接受,因为自己造成这种没必要的伤亡,很可能还会再次受到刺激 (4)其实就算真的拖住被控制的人还活捉巴贝奇关押,其实仍有洗脑者无法恢復的可能 大概这样,实际上就跟当初设计凡特家族跟六道骸一样,就是营造一个别无选择的局面,而当初六道骸很果断地选择利用兰兹犽杀了凡特全家 其实也是想着像是家教这种战斗妖精扯上世界基石,连支撑世界的人柱都打过的世界观……老实说也没什么好打的,再打也没办法更精彩,所以这里才安排了不是平a就能过的剧本,毕竟生命中始终有些事情不是年少的自己能处理的,而少年终将长大成为大人 只是稍微说说目前写到的部分,一不小心就太囉嗦了(x) 最近脑袋里都在想别的梗了,除了隔壁的咒回坑,甚至已经在想这篇完结以后是不是还要继续写深海光流的故事……虽然脑中大概有个雏形,但果然还是好犹豫啊…… Chapter.70能力 瑰丽同时却无比危险的冰之花如同蔓延疯长的植物一般,以泽田纲吉为中心向四周幅散,负向火炎经过之处温度急剧下降,一瞬间将迎面而来的敌人冰封,在不伤及性命的前提下被他控制起来。 眼见此景,原本与巴贝奇对峙的白兰笑吟吟地带着幻骑士不慌不忙地走到他身边,神色悠然地站定不动。 「真不愧是纲吉君,一如往常来得很及时,跟jump漫男主角似的。」白兰还不正经地说了这么一句,惹得一旁原本处于备战状态的狱寺隼人抽空瞪了他一眼。 但白兰显然并不介意,只是暗中打量了一下两人。看来炎真君是被纲吉留在宴会厅内,能够想像那里恐怕也和眼前一样被施加负向火炎冰冻敌人以拖住敌人;为了以防万一确实需要留下人看守,而这个人选古里炎真再合适不过。 毕竟不管怎么说,唯有泽田纲吉绝对不该被拖住脚步。 就算是性格无比自我的白兰都承认,自己在这样的场景下也只不过是「配角」罢了,并对此没有异议。 最多只是……稍微有点不甘心,因为他明明是光流的挚友。 但其实白兰也明白,所谓「友达」和「家族」是不同的。 紫罗兰色的眼眸看向垂眸站立在对立处的灰发少女,此时此刻突然觉得对方那不会轻易动摇无表情,实在太过犯规。 因为如果是这样,一旦有所动摇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那种白兰没有自信能让对方露出的表情,稍有跡象就将鲜明到刺目,令人平白生出一种「输了」的糟糕感觉。 作为朋友的白兰没办法亲自将这个他也很喜欢、很珍惜的友人给带回去。 这样的感觉格外令人不快。 「真是的……等光酱回来一定要和她好好抱怨才行,偏心什么的……」白兰细不可闻地嘮叨着,脚步微微向后退去,到了和泽田纲吉差半步的后方。 为了让他可以抱怨,必须要把光酱带回来啊,纲吉君——白兰.杰索无声说道。 而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对于泽田纲吉来说,此时此刻他之所以会站在这里的原因始终只有一个。 金澄的火炎静静地在额发处燃烧,点燃死气之炎后的少年首领,变得锐利而沉凝的目光定定地朝深海光流看去。 ——之所以在这里,是为了要带回他们的家人,深海光流。 泽田纲吉始终记得这一点。 「或许我确实太小瞧你,彭格列十代。」巴贝奇忽而开口,原本听来尚算温文有礼的嗓音此时彷彿覆上冰霜一般带着股寒意。 然而,儘管此时周遭仅剩他与包括艾萨莉.奇古在内的寥寥无几的战斗人员,除了脸色稍沉以外,他的脸上未曾出现在此之上的慌张,「彭格列的零地点突破吗?原来是这样子的招式。」 「纲吉君的招式很厉害对吧,完美克制了巴贝奇君卑鄙的手段呢,要不要就此束手就擒呢?」白兰再次开了口,语气听起来十分不怀好意,「巴贝奇君知道的吧,就算继续投入人员战斗,一样会被纲吉君用一样的方法定住喔。」 负向的死气之炎看着散发寒气,表现出来的特徵也彷彿冰一般,然而实际上将人「冻」起来后,并不会让人因为失温而死亡;例如十一年前彭格列的「摇篮事件」,发起人xanxus被彭格列以同样的招式冰封起来,过了八年再放出来一样生龙活虎。 比起因为冰冻而坏死的结果,负向火炎更像是封印一般的存在,完美贴合此时他们「必须牵制住敌人但又不能伤及性命」的需求。 在拥有这样的杀手鐧的情况下,巴贝奇应该难以达成原来以人数牵制他们的目的。 毕竟再怎么说,巴贝奇能操纵的人数绝对是有限的,而泽田纲吉本身火炎储备量强大不说,万一真的缺少火炎了——那么零地点突破还有一个版本是能用来吸收火炎的。 这是泽田纲吉才能做到的「以力破巧」,是真正无视了阴谋的绝对的力量。 「喂,快点投降,然后把那傢伙恢復原状。」狱寺隼人冷冷地对着巴贝奇说道,眼神却始终黏在深海光流身上。他从以前就觉得深海光流那副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情的模样很烦人,然而现在他却觉得——「嘖,这副鬼样,看着烦死了。」 「请不要擅自尝试与aurora大人对话。」巴贝奇再次开口,语气十分平静,并且还挪了挪身子,直接挡住了狱寺朝深海光流投去的目光便,「虽然感谢诸位不辞辛劳送上情报,然而,对大人太过失礼了。」 「致使我不得不这么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太遗憾了。」 随着巴贝奇的话音落下,眾人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地面传来细微的响动,未曾压抑过的复数脚步踩在草坪上的窸窣声,比方才更多的人员从暗处窜出。 「可恶,到底是控制了多少人……」狱寺狠狠皱起眉头,衝着面无表情操纵援兵的巴贝奇吼,「喂!你还不懂吗,来再多人也没有用,你是绝不可能赢得过十代目的,还不快把深海光流那个女人给放了!」 「真是下了步昏棋啊,巴贝奇君。」白兰也说,看上去甚至有些失望——对于这种明显已经输掉游戏却倔强不肯认输、甚至有悔棋意向的对手,他可一点也不感冒。虽然本来就只有恶感,「现在的局势,光是纲吉君的存在就已经『check(将军)』了。」 泽田纲吉却没说话,如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的金红双眸沉静地注视着对方。 直觉告诉他,巴贝奇并非是死到临头失去理智才做出这样的判断,而是在清楚地认知到以目前的战力难以击败他们,也无法拖延时间——在这样的前提下,却仍然选择再次操纵奇古家族的人员阻挡。 泽田纲吉信任自己的直觉,与生俱来的「超直感」曾无数次在战斗中救了他。 「同样的招式明知没用,我又怎么会再次使用呢?尤其我已认识到自己的情敌与对你们实力误判的情况下。」巴贝奇轻柔地说着,语气里带着一股异样诡异的情感,「凡人如我,独自面对这样的局势,大抵必败无疑吧。」 巴贝奇直白地承认局势对自己不利,却又在这之后,补充了一句话。 「但是现在的我,身边有着我的『神』啊。」 那是少于一秒的时间,只要稍不注意便会被无视吧。 然而,关注着被操控的深海光流的少年们无一例外,都注意到了那转瞬即逝的异样,灰色的眼眸中闪过某种说不出具体色彩的虹光。 即便再看过去时仍是如同透光的灰色玻璃珠一般的双眸,然而确实,某种「变故」发生了。 尔后仅仅是须臾之间,被巴贝奇操纵着出来战斗的人们,爆发出了无比强大的气势,在眾人有些愕然的目光下,对着他们发动攻击。 突然的攻击并非是眾人感到诧异,甚至觉得「惊悚」的原因,而是在挡下招式后涌上的熟悉感—— 「喂,这个……」狱寺闪过其中一人的攻击,选择扔出炸药拖延时间的瞬间,咬牙切齿地开口,「刚刚那个是『白拍手』吧?为什么敌人会用你的招式,白兰!」 一个拍手就将火炎攻击抵销的手法,绝对是在未来战看过的那个招式! 「呀,真的呢。」白兰状似不经意地应和道,然而眼神却不觉锐利了起来,「这么说来,在跟小幻战斗的那个人,用得招式看着也很眼熟——是小幻自己的招式吧?奇古家族的人学习能力真好啊,真令人羡慕。」 ……当然,想也知道不可能是那么回事。 那些所谓的「招式」,是他们在无数的战斗中累积了经验,并透过数不清的尝试后摸索出的、独一无二的战斗方式。说是彷彿dna一般独特的东西也不为过。 虽然不如彭格列祖传的「零地点突破」,却也不是旁人只看过一两次,轻易就能模仿学会的东西。 ……更何况,方式与白兰战斗过的人员可是全都被匣兽白龙拖住了,并不在这里。 「……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察觉到自己的某些战斗习惯也被模仿,又从一旁其他攻击过来的人身上发现了某种在其他伙伴身上看过的「痕跡」,狱寺隼人越发暴躁,「你到底做了什么,巴贝奇!」 狱寺大声质问,然而现场的少年们内心隐隐都有了答案。 某种绝对不希望成真的预感。 泽田纲吉越加皱起了眉,眉目凌厉地瞪视巴贝奇。 后者不为所动,少年们的动摇似乎很好地平復了他本来有些差劲的心情,此时开口,话语尾音都是上扬的。 彷彿与有荣焉地宣告。 「诸君既然认识出自我们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轮回眼」的适应者,想必应该很清楚,aurora大人拥有的眼眸是被称为『死神之眼』的奇蹟造物。」 作为艾斯托拉涅欧家系象徵的、代代相传移植在歷代首领身上的死神之眼,作为成功接收了此对眼眸的深海光流,在当初就曾被六道骸评价为「远比轮回眼更具追索价值」的存在,更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东山再起的一线希望。 六道骸等从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走出来的原实验品,并不单纯出于友谊,或是来自同个地狱的私情而去保护深海光流。而是深海光流确实不能被任何艾斯托拉涅欧的馀孽给捉住。 ——不,直接杀死,连人带着那对眼睛埋骨底下才是万全之策。在这样的前提下还保护少女的踪跡不被巴贝奇发现,或许确实是黑曜眾人出自对少女的情谊而做出的决定。 然而这也再次证明了「死神之眼」以及其适配的宿主深海光流近乎异常的珍稀性。 如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只拥有看透真相、辨析真偽程度的能力? 只不过那是作为「深海光流」的少女不会去动用的能力。 「死神之眼,解明世理并透析了事物这个前提下,能够将已经彻底理解的能力重现。」巴贝奇轻柔地说着,令少年们的心情越发沉重的台词,「同时,统御着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一切能力的死神之瞳,亦能透过我这双眼,将这份透析的能力『转让』给被我操纵着的人们。」 要说相似的能力,或许有些像是六道骸轮回眼的「饿鬼道」,能夺取被契约者的身体已经能力,并且操控他们去战斗——但「死神之眼」在这方面有着在此之上的险恶。 是能将敌人的力量转化为己方力量,同时并不受到「契约」条件的影响,即便出现伤员或是无法再战斗的情况,随时能将能力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解明他人的能力与招式的前提听起来难以达成,然而对于本就拥有透彻本质能力的死神之眼还说并不算问题,只是简单得彷彿前置作业的动作。 ——一直以来,少女的目光就如同手术刀一般,精准地剖析一切,解明一切,分析一切。 这并非有意为之,对深海光流而言,无时无刻都在飞速转动大脑,吸收知识情报并进行处理,那是被改造过的大脑被赋予的强大机能带来的副作用。 一直以来艾斯托拉涅欧致力于研究禁忌的人体实验、对家族内的幼童进行人体改造,一切的根源其实都在家族根基「死神之眼」上,所有一切的研究,都在于使其能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 拥有最强解明能力以及高开发脑域的改造大脑,并且活了下来的「aurora」,被巴贝奇认为会是最优秀的「estraneo」。 唯一不够理想的或许是多少会囿限于某些外在因素,譬如无法找到对应的趁手武器、火炎的属性已经匣兵器持有的不同。如果能拿到「轮回眼」的话就好了,此时巴贝奇不免惋惜地想到。 巴贝奇确实对适配了轮回眼的六道骸本人没有兴趣,在他看来对方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实验品……但是透过轮回眼的属性,能够很大程度靠着有形幻术解决这些问题,从而使死神之眼的效能更加完美。 可惜当时并未能杀了六道骸,夺取轮回之眼。 不过,现在的话倒也无所谓了。 巴贝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神色难辨。 + ……对泽田纲吉等人而言,这简直能说是最糟糕的状况。 原因无他,只因深海光流是一名会为了自己不小心动手伤人,而感到耿耿于怀的少女。 她是那么以身为医者的身份为傲,坚定地握着虽为利刃,作用却是用以拯救病人性命的手术刀;作为「医者」的深海光流并不害怕直面死亡,也不排斥使用作为人体实验成果去进行研究。可是唯独滥用这样的力量去刻意伤害什么人,绝对不可能认同。 ——更遑论是用以对付泽田纲吉为首的人们……用她和朋友们朝夕相伴后获得的资料,反过来伤害她的朋友。 「嘖……开什么玩笑,我可不会因为这种小伎俩受伤!」狱寺隼人以暴躁的语气说着,努力闪躲着攻击。 深海光流这个非战斗人员想伤到他,还早了一百年……所以,他绝对不会因为死神之眼的效果受伤! 其他人亦有着相似的想法。 然而,如此一来,泽田纲吉等人的行动不免又受到牵制;即便战力依旧不及他们,然而确实因为「死神之眼」的效果导致敌人变得有些棘手;并且在此时己方只有四人的情况下,巴贝奇拖延时间的目的最终肯定会再次达成吧。 此时此刻,泽田纲吉的目光不免再次落在站立于巴贝奇身旁的少女身上。 灰发少女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可不知是否因为没有穿着平时总是穿戴着的白大褂,没了纯白色的衬托,便给人一种彷彿落到了暗处蒙尘一般的感觉。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少女,他珍贵的朋友、伙伴,以及家人。 ——「果然……还是适合白褂。」 那宛如确认了什么的句子淹没在少年首领的唇齿之间,并未被任何人察觉。 因为在那一瞬间,有更为夺人注意的嗓音骤然响起。 「喂——!小鬼头们,死光了没?!」 标志性的大嗓门,粗鲁的称呼,以及毫不留情的「问候语」,让人在瞬间便能认出来者何人。 白发剑士——史库瓦罗挥舞着长年捆绑在身上已如臂膀延展的长剑,一路披荆斩棘,蛮不讲理地将挡在前进道路上的所有障碍物以武力彻底扫荡一空,生生清出一条通道。 那是令人感到可靠的友军,并且,还不只一人。随着白发剑士在前方开路,后方队伍得以跟上;金发刘海遮住眼睛的开膛手王子、造型夸张且带着墨镜的瓦利亚晴守、以及罩着漆黑斗篷如小孩般的雾守身影。 瓦利亚的干部之后,还有他们旗下所属的战力顶尖的暗杀队队员。 见状,松了一口气的狱寺隼人不忘要懟一句:「来得太慢了!就你们这样还是彭格列最优秀的暗杀部队吗!」 「吵死了!」史库瓦罗一听,当即就喷了回去,「臭小鬼你知不知道要拿到混帐boss的亲令有多难——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这可是那个不在乎我们死活的混帐boss啊喂!」 白发剑士一边吼着一边挥舞手上的剑,以如同恶鬼般的气势扫除敌人。 「就是说啊,boss可是很不近人情的,就像寒冬一样严酷无情……嘛,但这也是boss的人格魅力就是了。」使用泰拳攻击敌人的鲁斯里亚开口应和,「这次还是因为boss的宠物贝斯塔求情才答应来支援的呢!」 贝斯塔是瓦利亚首领xanxus的匣兽兼爱宠,莫名受到动物眷顾的深海光流同样被贝斯塔喜爱着。说xanxus是为了「爱宠的玩具被人带走了」才派人驰援,似乎也说得过去。 「……是啊,无视老子的报告还有申请大半天,却在匣兽叫了两声之后同意增援……是在看不起老子吗?绝对是在挑衅吧那个混蛋boss!」 「嘻嘻嘻,谁让队长你本来地位就不如那个畜生吧,连畜牲都不如的长毛队长,嘻嘻嘻。」 「老子等等就把你大卸八块!不,切成十六块!给我等着,贝尔!」 瓦利亚今日也通常运转,日常内訌,这样的情况通常是敌人所乐见的——然而瓦利亚暗杀部队之所以被称为最强暗杀部队,原因就在于他们在内訌的同时还能完美完成任务,就像现在,即便互相扬言要干掉对方,实则凌厉的攻击和招式都是衝着敌人去的。 「真没劲,毕竟没给钱啊……但boss都下令了,没办法。」暗杀业内知名守财奴玛蒙开口,「适当地杀掉半条命吧,全部杀掉是另外的价格。」 暗杀者们有条不紊,迅速确实地入场,不待长官出口催促,便十分自觉地对敌人展开了攻势。随着瓦利亚的增援突然加入战斗,原本因为人数而捉襟见肘的战场状况顿时好了不少。 至少由于瓦利亚暗杀者製造出的空隙,年轻的首领总算能将视线放回到巴贝奇身上。 巴贝奇的脸色有些难看,然而这并不能影响到泽田纲吉的动作;他往前走了几步,在将将要来到灰发少女面前,即将要触碰到对方时,却被一道身影挡住了视野。 泽田纲吉看着眼前拦住自己的人,本应受到死气状态影响不辨喜怒的平静嗓音,带上了说不分明的感情。 「艾萨莉.奇古……」 ——隐隐透露出的,是彷彿喟叹着什么的难过。 + 再次更新!真的想要尽快结束事件写到完结,都想好恋爱综艺怎么搞了,但还得先结束掉正文(猫猫落泪) 这次终于写到了小光眼睛的秘密,基本上在设定里面是等级在轮回眼之上bug能力,透过解析见过的能力然后復刻出来,加上艾斯托拉涅欧的其他实验成果(如轮回眼和洗脑弹)会有强力功效,另外与有形幻术的相性极佳 但是小光本人基本上并不会使用这样的能力,在所有平行世界里面(除了魔王白兰的世界观)她都是非战斗人员,大概是这样 另外……前一章说了想要继续写小光的故事……儘管不一定会开,但写了文案嗨一下,就在下面: _ 擂钵街来了新的医生,在根本看不起病的贫民窟开起了小诊所。 或许是因为诊所的主治医生深海医师太过年轻天真,开诊所竟然不收医药费。 不得了,擂钵街医疗体系竟都开始内卷,同样在此开业的森医生表示再不想想办法,以后他们恐怕落到连泡麵都没得吃的凄惨下场! 于是,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营收与伙食,森医生派出了收养的孩子太宰治去「刺探敌情」。 ——而在太宰治成功潜入敌营并碰到少女医者的瞬间,跟在对方旁边名叫「弗兰」的小男孩,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太宰治:瞳孔地震 ——救命,这是性转版正太控森医生啊! 深海光流:……? 你礼貌吗? - 横滨作为知名的黑手党莫过于「港口黑手党」,在一眾不法暴力集团中一贯是脱颖而出的,是横滨黑夜的王者……本应如此。 ——直到名为「彭格列」的黑手党组织,踏足横滨这块土地。 额发燃着耀眼的火炎、使用负向火炎冰封住敌人的棕发少年 浑身藏满自动引燃炸弹战斗的危险人物smokingbomb 横滨新晋哈哈怪爽朗少年实则使得一手暗杀人的好刀法 自称要整肃横滨不良风气、自身却立于不良顶端的凶兽「委员长」 对于「黑手党」抱着强烈的恨意,一手幻术出神入化的异色瞳幻术师 ……等等。 拥有不同强大异能力的各色战斗人员搅动横滨黑夜中本就混浊的池水,传说,擂钵街的某位医者便是接触「彭格列」的敲门砖、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 不太受控的人型异能力们在横滨浪得飞起,而本人却安安分分贫民窟搞慈善医疗的深海光流小姐:…… 某方面好像也没说错,没有她(的异能力)就没有「横滨彭格列分部」。 ——【异能力,铭刻于指环上的光阴。 实际效果不明,部分表现型为召唤人型异能。 人型异能拥有不同的人格、能力……以及,都自称与正体不明的组织「彭格列」有关。】 _ ……大概这样。大纲都写好了文案也搞了,但坑太多了还在犹豫要不要开……总之脑嗨不犯法,所以决定先放文案嗨过再说!(理直气壮 Chapter.71转折 艾萨莉.奇古是谁? 对奇古家族而言,是被称为「掘墓人的珍宝」的重要的家族成员,对泽田纲吉而言,是偶尔会缺乏世俗常识的后辈,对学校里崇拜对方的人而言,则是可靠的大姐头。 ……以及,对深海光流而言,艾萨莉.奇古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泽田纲吉十分清楚这一点,因为他亲眼看到了。 ——在他曾经做过的一个梦中。 那是泽田纲吉在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意识到的事,他曾在梦中见过,艾斯托拉涅欧的实验室样貌。 首次是,深海光流第一次因为故障的十年火箭炮回到十年前,再回来以后,彷彿是在暗示他什么一般连续好几天都做了一样的梦。 他站在残破的、堆积着各种仪器残骸的室内,室内的消毒水味混杂着血腥味,黏稠地鑽进鼻腔,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那时的他看见了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孩子。 泽田纲吉看不清那孩子深埋在膝间的脸,每当他往前想要一探究竟时梦便会消失。 每每被迫醒来之后泽田纲吉总是思考那个孩子到底是谁,心中却有个最不想承认、最害怕成真的答案。 他担心那是他所珍视的家人,担心那是年幼的深海光流。 泽田纲吉担心对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哭泣,即便那时他们根本还未曾相识,根本无力阻止——但他毕竟见过还叫做「aurora」时期的少女,见过年幼的女孩单纯温暖的笑容,便希望对方能一直这么笑下去。 他深感无力,并曾经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甚至久违地起了「不该将对方扯进黑手党之类的是是非非中」这样的念头。 不是想将对方排除在外这种见外的想法,只是真的将对方视作很重要的存在,不管怎么样都希望能守护好最珍贵的人。 只是因为太过在乎,才希望能将对方放置于遥远的、触碰不及,却绝对安全的位子。 ……正因如此。 泽田纲吉直直注视着面无表情,阻挡在自己面前的艾萨莉,悲哀地想道,正因如此,才会在确认了那个梦境的主角并不是年幼的深海光流后,又在霎那间理解了。 如果是深海光流,绝不会希望自己想保护的人……将艾萨莉捲进这样的事,他理解了这件事。 泽田纲吉两次梦境所见的内容,看见的都不是深海光流的噩梦,而是艾萨莉.奇古的过去。 ——透过艾萨莉的视角见到了在年幼的她记忆中,那抹逆光站在尽处的身影,正是回到过去的深海光流。 当时光流根本不是出于自我防卫、不是因为想起过往实验室的记忆而感到憎恨,因而才出手伤了人,并耿耿于怀。 那时的深海光流只是一心想要救艾萨莉罢了。 那是足以令一向温柔并且执着于医者身份的少女升起名为「杀意」情感的、绝对要守护对方的心情;即便在那之后对伤了人感到愧疚,然而泽田纲吉知道,深海光流实际上并未后悔。 纵使感到抱歉以及承受着难以言喻的负罪感,但深海光流从未流露出「后悔这么做」的情感……这意味着即便再来一次,即便认为这是「错误的」,深海光流仍然会这么做。 即便她事后必将承担远在其上的代价,甚至再也无法举起手术刀也一样,艾萨莉.奇古就是这么重要的、被深海光流所重视的人。 然而不论是深海光流还是艾萨莉.奇古,现在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在不得不对她们出手的现在,除却悲哀以外,泽田纲吉心中更有着在此之上的愤怒。 金红色的眼中火光熊熊燃烧,以燎原之势发出慑人的光,年轻的家族首领再次摆出了战斗的态势,一面以冰冷的嗓音说道: 「契尔科夫.巴贝奇……唯有你,我绝不原谅!」 + 并非所有人都理解「价值」一词真意为何。 巴贝奇十分清楚这一点。 他看过太多不懂什么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事物,徒劳地为追逐无意义无价值之物而极力奔跑,最终力竭倒下的愚蠢之徒。 在他看来,彭格列十代家族与其党羽便是那种蠢货,他们全然不知艾斯托拉涅欧举家族之力也要奉养的「神」真正的姿态,只是顽固而死心眼地想要将神变回人类,将作为人类的「深海光流」带走。 愚昧无知,目光浅短,毫无价值。 这是巴贝奇给泽田纲吉等人的评价。即便稍微给他带来困扰,然而终究是只会挥舞拳头的猩猩罢了。对于他这种身怀信仰的人类而言,实在是低下到令他感到厌烦。 听到对方以饱含愤怒的话音宣告绝不原谅自己时——巴贝奇笑了。 为愚昧的凡人毫无自知之明的发言而发笑。 「艾萨莉.奇古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巴贝奇开口说道,「无法适配此世唯一的死神之眼不说,即便只是轮回之眼那种程度,以她的资质也无力承受;就算只在一般的人体实验者当中,与那些能够被赋予特殊能力的存在比起来,艾萨莉奇古也是个仅仅只能提高基础体质,最底层的劣质实验体。」 「离开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后,即便在我的安排下获得了名声,以及奇古六世的青睞,然而除此以外却也什么都做不到,毫无头脑与才能,无法获得更进一步的成果……令人失望。」 「但就是这样无能的个体,却在过去受到aurora大人的重视与庇护……何等褻瀆。」巴贝奇说,他正是发自内心如此认为,即便当时他是刻意出手,为的就是试探深海光流的心理状态,「若能为这份不知天高地厚的褻瀆赎罪、为aurora大人派上用场,想必正是艾萨莉.奇古地最佳使用方式吧。」 「混蛋……只将人当作工具吗,你这傢伙!」狱寺隼人一面扔出炸药解决仍然不懈地涌上攻击的奇古家族成员,一面咬牙愤怒地吼道,「把深海光流还有奇古两个傢伙扯回来以后,我绝对要宰了你!」 闻言巴贝奇微微勾起的嘴角越发上扬,与此同时,在他身前的艾萨莉以极为快速俐落的动作抽出捆绑在大腿侧面的军刺,迎上朝着巴贝奇出击的泽田纲吉,同时自暗袋里掏出一把微型炸弹,朝着想要围上来帮忙的白兰与幻骑士扔去。 「哎呀,危险危险,差点就被小艾的玩具给丢到了。」白兰一个闪身躲过,微型炸弹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上受到碰撞的炸开,直接将地面炸出一个洞,「炸弹中心装了烈性腐蚀药剂吗?不愧是光酱的直属,连小玩具都这么别出心裁~」 「真的很有意思,但是——不会认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们吧?」白兰的眼里不含笑意,他再次发出警告,「这点程度最多是拖延时间罢了,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如何?不要浪费时间了嘛,人家可是很想赶快带着光酱回去唷。」 确实,儘管艾萨莉的加入让战局更加混沌,少年们不得不束手束脚,但在已经决心要将巴贝奇也活捉回去解开洗脑束缚的泽田纲吉等人而言,不可能因为被迫与友人兵刃相见而一昧心软,导致最终没能逮住巴贝奇——也就是说,他们固然是难过的,却越发坚定一定要赢的决心。 巴贝奇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无知的人希望神明回归凡身,不论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有可能;虽然他有自信不会被任何威胁与利诱动摇,却也不希望就这么束手就擒。 更何况,拥有死神之眼的艾斯托拉涅欧的「神」可是在这里,在他的身边啊。 巴贝奇做出了决断。 「艾萨莉.奇古这个个体确实在各方面皆无突出表现,然而在这样的场合却多少能变得稍微有用了点。」巴贝奇再次开口,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动手吧,艾萨莉。」 语落的一瞬间,原本还在和泽田纲吉缠斗的艾萨莉猛地后撤,灵巧躲过企图捉住自己的眾人,回到了更接近深海光流的位置。 在眾目睽睽之下,艾萨莉从身上掏出了匣子与指环——这时泽田纲吉等人猛然想起,似乎他们从来不曾探究对方的火炎属性——她戴上指环,燃起了火炎。 代表着雾属性的靛色火之花在艾萨莉的指尖绽放,接着被主人以标准的动作灌注进匣中,受到火炎驱动的匣子立即开啟,匣兽的躯体由匣中姿态狞猛地脱出。 那是一只足足有半人高的靛色蜘蛛,八只眼睛闪烁着与主人如出一辙的不祥绿光,八隻与体型相匹配的粗壮肢器攀附在天花板与墙面,尖锐的口器无意识地咬合,像极了正在咀嚼什么。 「匣兽.雾蜘蛛。」代替被操控的艾萨莉叫出了匣兽的名字,巴贝奇流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当然,比起情报中有的『彭格列匣』的匣兽,雾蜘蛛的强度想必不值一提吧,不过……牠本身也不是单纯以比拼个体强度为强项的匣兽。」 「雾蜘蛛真正的使用方式,应该是这样。」 随着巴贝奇的话,死白的丝线从雾蜘蛛的口器中喷出,却不是衝着泽田纲吉等人去的——雾蜘蛛的每一口丝线,最终黏着的对象无一不是奇古家族的成员。 在丝线黏上奇古家族的人后,巨大的雾蜘蛛舞动八隻长腿,那些人便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丝线硬是扯动起来,与此同时,靛色的火炎亦顺着丝线延烧般地传输到那些人们身上。 最为诡譎的事——或者説最糟的状况发生了。在艾萨莉提供的雾属性的火炎的支援下,原本已经倒地的人也战了起来,并且纷纷以雾的火炎做出了模仿泽田纲吉等人的「武器」,一个个甚至燃起了不同属性的火炎,熟练地继续反击。 巴贝奇曾经感叹,要是「轮回眼」也在这里会更好,但其实同样的事情,拥有雾之炎的艾萨莉也能稍微办得到。 儘管控制没有拥有轮回眼的六道骸那么的精妙,也无法彻底重现死神之眼观察到的一切——例如,六道骸的话在,也许现在就能重现方才彭格列十代用过的「零地点突破」。 不仅如此,作为同样属于禁忌等级的特殊眼球——深海光流的死神之眼、六道骸的轮回之眼……以及巴贝奇拥有的「地狱之眼」,之间的连携必然会更加顺畅;以六道骸那几乎能欺瞒现实的有形幻术做基础,就是想要实现「欺瞒世界」这个概念,都绝非不可能。 这么一想,只能具现化武器和更深化能力的艾萨莉,确实不算什么好用的工具。 只是,没有价值的弃子,在这样的场合却也能稍微派上用场了。 心情颇佳的巴贝奇看了一眼与被蛛丝强化的人们再次缠斗起来的泽田纲吉等人,旋即收回视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神」身上。 深海光流仍是无动于衷的模样,灰色调的眼眸如同井水般,仅仅只是映照着事物的样貌,而不曾因外物而受到扰动。 是令巴贝奇尤其安心的平静姿态。他于是带着压抑着狂热的、极力维持礼仪的笑容走上前,对着深海光流伸出手,「请随属下走吧,aurora大人。」 灰色的眼眸看向巴贝奇,没有多馀的变化,少女依言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浓密的蛛网化作重叠的帐幕,隐去身后的种种画面,半点影响不到巴贝奇,他彷彿携着少女一下子远去,到了旁人都无法触及的远方。 ——泽田纲吉看着眼前的场景,金红色的眼眸猛地瞠大。 而后错愕地,喊出了什么—— + 满足的情绪充斥在巴贝奇的心间。 他现在正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每一步都像是踩踏在云朵上……或许正是如同步上天堂的台阶的感觉。 ——巴贝奇十分清楚,「使用」艾萨莉.奇古是有风险的。 他曾亲眼见过、甚至亲身体验过,为了保护作为实验体的艾萨莉,不惜出手伤人的深海光流——这点倒没什么,即便被神给杀死也只能说是幸运。 令巴贝奇感到畏惧的是对方伤人后流露出的脆弱,那副模样实在太过脆弱,几乎无异于无力的凡人。 要是在这里「使用」了艾萨莉,深海光流好不容易被自己操纵的情感是否会甦醒——这一点巴贝奇没有把握,因此原先并不想冒这样的风险;在他看来,同为实验品的艾萨莉其实比彭格列们更具危险性。这点危险不是来自她自身的实力,而是建立于这种附加价值上。 以巴贝奇的立场而言,其实并不希望将艾萨莉.奇古一直作为有效的人质以及道具使用,因为这意味着他的「神」终究没能完成。 万幸的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能证明——他成功了。 巴贝奇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他成功了。 脑中再次响起他自己的嗓音,平静得出奇,像是旷日费时日以继夜跋涉巡礼的信徒,终有一日抵达了与神的约束之地,见到高大辉煌的圣地和巍峨的神像,内心在那一刻沐浴于神光之下,终于获得了寧静。 像是踏上漫长的旅途旅人终于抵达终点。 ——巴贝奇停下了脚步,灰发少女亦停步于他的身侧。 他低着头,昏暗的环境光与凌乱发丝掩住神色,使旁人无从得知他的表情;不过这一点似乎并不令他身旁的少女感到困扰。 深海光流从始至终皆维持着相同的表情。 「足够了吗。」少顷,巴贝奇听到少女语调平板的询问,「满足了吗。」 「已经,结束了吗。」 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将篤定的事实说出口,可即便如此那语气也不带半点强硬,平和的令人听着也感觉到了平静。 「……不够的,我的大人。」沉默片刻,巴贝奇宛如叹息一般地说。 「我苦苦追寻许久,献上了所有的信仰,应该站在巔峰的信仰——您是能做到的,您应该做到,您分明已经做到了。」 「为什么坚持要走下神座,垂青于那些平庸的人呢?」 一个晚上都十分安静的少女,此时却突然有问必答了起来。 「以人类这个物种来说,我的朋友们一点也不平庸,他们都是特别的、闪闪发光的人。」深海光流说着,缓缓松开了巴贝奇的手,灰色的眼瞳直视着对方,「而以你口中的『神』而言,我本人也太过平凡,并不特殊。」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已经消失,你追寻的神也并不存在……确认了这些以后,你满足了吗?」 「是从什么时候呢?」巴贝奇却不管深海光流的问题,只是追问,「是一开始吗?但我确实感觉到了地狱之眼对您起了作用,还反覆测试了许久……或者我应该换个说法,对一切测试都无动于衷的您,真的敢肯定地说自己不是『estraneo』吗?」 闻言,深海光流开始回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从受到巴贝奇的引导,而梦到的与师父西尔弗相处的过往回忆、回想十年前,意识到自己是真心实感想要伤害他人时的愧疚感、甚至是觉得自己将艾萨莉捲进来的懊悔—— 「……并不是无动于衷。」深海光流这么回答。 确实,死神之眼为了确保使用者能成为完美的局外人,永远保持客观理智,一直都有着压抑载体情感的特性,甚至会为了避免羈绊,直接影响大脑部分认知功能——比如难以分辨他人的脸孔,类似脸盲一样的症状,其实正是受到其干扰之下的结果。 近乎能看透一切的死神之眼本身也是一重阻碍,不论是情感还是理智上都被迫地站在一个观测者而非参与者的角度。 可以说,想孕育出对他人的情感这件事,对死神之眼的载体而言极其困难。 但绝非不可能,毕竟深海光流便是艾斯托拉涅欧最后的首领与他人相爱后诞生的爱情结晶,儘管那位首领的爱全都给了她的母亲,对她这个女儿并不是很在意。 深海光流本人十分幸运,在刚刚逃出艾斯托拉涅欧的时候就能遇上她的师父。 那是一位温柔且始终努力在教导她何为「爱」的师父,他让深海光流首先学会与他人道别,却也教会她必须温柔地珍惜一切相会,即便双方交会的时光如何短暂。 「那时候说那些回忆像是看电影,并不是谎言……但我确实不是毫无感觉。当然,也不是因为感到痛苦所以抽离当事人,站到局外人的角度回避那些。」 深海光流停顿了一下,「只是因为,我已经找到了不管如何都要握紧的东西,所以能鼓起勇气。」 在黑手党乐园时深海光流曾经对泽田纲吉说过,自己不想成为「局外人」。 当下明明知道对方不会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义——不会知道她作为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直系,还继承了家族代代相传的象徵死神之眼,更不知道这样一双眼带来的副作用何其扰人——可深海光流还是这么说了。 因为她真的不想被排除在外,更不希望哪天真正被排除在外了,她却已经无法成为悲伤的当事人,只能作为冷静的旁观者在一旁看着。 内心有着这样的担忧的深海光流本来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不可能假装成巴贝奇心目中完美的「estraneo」妄图骗过对方。 已经学会适时依赖伙伴的少女,照理来说不会撇除关心自己的朋友们,选择独自一人涉险。 「我并没有想一个人来。」深海光流老实说道,她已经明白羈绊这件事是相对的,自己的朋友们在她身上投注的关心与情感并不亚于她投注在他们身上的,不说一声便消失会被担心的吧,「但是如果被大家知道,特别是骸,一定会过来杀害你。到时候阿纲会很难办,我也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事情重演。」 与六道骸相识已久的深海光流,看着过去苦大仇深的友人一步步走到这一步,在经歷了过往种种只能称作悲剧的事情,终于遇上了能包容他的「家人」——遇到了泽田纲吉,能在天空的包容之下自由自在地放松心神,亦不用成日怀抱仇恨沉浸在血与骨骸的生者地狱。 深海光流并不希望因为艾斯托拉涅欧这个理应埋葬在过去的存在,使得友人好不容易转好的情况变糟。这只是其一。 「还有,小艾也被你的地狱之眼操控——我想我有必要亲自过来处理。」 会发现异状还是在黑手党乐园拿到艾萨莉的资料的时候,一直以来因为脸盲以及艾萨莉使用的幻术而忽视的小细节在那瞬间暴露,让深海光流意识到艾萨莉也曾是艾斯托拉涅欧的实验品。 因此,不论是作为前辈的深海光流,还是艾斯托拉涅欧的直系后人的aurora……于情于理,她认为自己都有责任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这是其二。 「目的是想要夺回操控权吗……原来如此。」 巴贝奇将手覆盖于自己的眼睛上,与轮回之眼、死神之眼一样,被他移植到自己身上的地狱之眼同样拥有专属的特殊能力;与泽田纲吉等人的担忧相同,深海光流判断最大的难点也在这里,恢復完整记忆的她很清楚地狱之眼的能力,就算击杀巴贝奇,洗脑也不会解除。 最好的方法是透过死神之眼夺取操控权,而即便是较为上位级别的死神之眼,想要干涉巴贝奇的操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经过调查后深海光流发现,被巴贝奇掌控的人远远不止于艾萨莉以及奇古家族的成员。 这种数目的人数,除非对方主动让出部分操控权,否则不大可能强硬夺取;而要达成这项目标,必须让巴贝奇遇到不得不借助死神之眼力量辅助的情况。 ——以此为目标的计划在深海光流脑中快速成型,并有条不紊地实施。 唯一的遗憾或许只有因此错过了今年的烟火大会……不过,正是相信明年还有机会,相信「未来」,深海光流才能毅然决然地决定优先处理巴贝奇的事。 「另外,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深海光流再次开口,「我们现在都在他人设下的『幻境』当中……当然,不是骸的幻境。」 「不过,她也是我可靠的友人。」 ——「库洛姆?!」 幻境外,泽田纲吉大声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手持单戟,一如往常单眼矇着眼罩的紫发少女,缓步自转角处走来。 + 终于,写到这里。 前面铺垫了太久,写到这里的时候一直在想「欸,真的写到了吗?」的恍惚感……虽然还没完全结束,但确实写到这个事件最重要的转折了 想写的是热血少年漫的定番,主角群拯救陷入危机的伙伴——之类的想法,并没有(欸 说实话比起被英雄救美,一直感觉小光的话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因为小光其实很独立,也不太会毫无准备去做什么事,不可能做出那种最后反而会给伙伴带来困扰的事(比如一个人莽进然后被洗脑最后需要别人来救) 所以小光看似下线这么多章,其实完全没有,虽然阿纲他们很紧张也很努力,但一切真的都在小光的掌控之中 在写的过程也刻意淡化了库洛姆的存在,回去看会发现库洛姆在半途就「消失」了——阿纲他们默认是跟其他女孩们待在一起了,其实库洛姆是被小光託付了重任……第一次瞒着骸做什么事,想想大概还有点小刺激(?) 但是没办法,这次的计画最重要的就是要瞒着六道骸,不然肯定会暴走 Chapter.72回归 「……您将一切都算好了吗?」 幻境中,巴贝奇再次提问 面对巴贝奇的提问,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歪头,想了想后回答:「姑且算是吧。」 要说算计了一切……深海光流认为没有那么夸张,她并不觉得自己就算无遗策了吧。只是目前这个计划是对她而言性价比最高的计画,是她多方比较后列出的最优方案。 如果真的能算无遗策的话,倒是希望能找出更加不用让人担心的方法——儘管用尽全力压缩了完成计画的时间,但深海光流却很清楚,对真正会关心你的人而言,哪怕是短短一天也会显得漫长而煎熬。 为了不要露馅,在一行人刚到俄罗斯时的晚上,深海光流即便见到了泽田纲吉,也什么话都不能说——或者説,她认为不该,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其实您还有更好的办法能够阻止我。」巴贝奇突然说,竟然开始检讨起了深海光流的方针,「如果您不在乎那些人,摒弃掉情感,绝对有更符合最优解的行动方针。例如拥有轮回眼的六道骸,有他在的话,您应该会更早击垮我。」 并不是巴贝奇推崇六道骸,而是事实如此。六道骸是未来的——或者説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了——世界第一幻术师,并且对艾斯托拉涅欧那套把戏熟练用心,在凡特家族事件时更是见识过巴贝奇的能力,知道的资讯一点不比深海光流要少。 「还有艾萨莉.奇古,只要放弃她,您根本没有必要兜这么大的圈子谋划许多。」巴贝奇顿了顿,最后总结,「认识那些人后拥有感情的您……变得软弱了。」 「您的内心不再无坚不摧,从而变得十分脆弱。」 像是在反驳先前深海光流「找到了不管如何都要握紧的东西,所以能鼓起勇气」的发言一样,巴贝奇的语调带着淡淡的悲哀。 他像是看着某个美丽存在的末路一般注视深海光流。 「我本来不是那样子的人。」深海光流冷静地反驳,「我从未无坚不摧。并且,即便没有我破坏你的计划,你的想法也无法成功……艾斯托拉涅欧最终的下场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一再地进行禁忌的人体实验,摒弃了作为人类的种种,伤害了无数无辜的孩子——即便这样不择手段地想要创造出理想的神,最终却只创造出泯灭人性的怪物。 就像是六道骸,没遇到泽田纲吉的话只能一辈子沉浸在仇恨中,正如他自己所言般「化为六道埋葬的骸骨」,在给他人带去灾难的同时,自己也在痛苦中无声地挣扎。 「……人是,无法成为神的。」 说完,其实深海光流还有点想叹息,虽然早就知道巴贝奇的想法与自己完全背道而驰,但她还是不喜欢这种难以将想法好好传达过去的感觉。 巴贝奇可能不理解吧,毕竟他在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深海光流的偽装和计划后,仍然执着什么「有更好的方法」,还据此否定了深海光流与泽田纲吉等人的羈绊,也否定了深海光流身上存在的人性的必要性。显然是执着于神与人的话题了。 ——深海光流并不因此感到生气。或者説,这样的指责远远不足以动摇一个清楚意识到自己被爱着的人。 「其实,虽然不是很清楚神的状态,毕竟我没有见过……但是人的话,拥有感情反而会变得强大。」深海光流到底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同时想起了泽田纲吉——当然不只是那位年轻的首领,还有其他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热爱的人事物,有着想要守护的对象,从而產生坚定不移的信念,每个人,都因此变得温柔而强大。 即便不是战斗人员,无法与其他人并肩作战——然而深海光流打从心底憧憬那样的姿态,想要成为如同伙伴们那般温柔的人。 深海光流正以此为目标努力着。 「……如果让你亲眼看看的话,也许比较能信服吧。」 关于巴贝奇的后续处置,深海光流当然并不打算让人杀害他,毕竟真要这么做的话让六道骸来不是更快吗? 于是她流想了想,对着巴贝奇伸手。 深海光流的语调并不如何温柔,也无法温暖的笑出来——只是维持着一贯的态度,脸上还面一副无表情的样子。 「出去吧,回到现实世界面对现实——对了,如果被缉捕了也要在狱中好好坐牢喔。」 记得骸当时也被关进去吃了几年牢饭吧,虽然现在没有復仇者监狱了,但一般的黑手党监狱还是存在的——深海光流想道。 总之,犯错了就先去牢里认错再积极改正吧。 + 「boss。」紫发的幻术师少女姿态有些侷促地走到年少的首领面前,先是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才开口报告。 「抱歉,我来晚了。不过敌人……契尔科夫.巴贝奇已经被控制住,bpss可以放心。」 现场时一片寂静,所有人停下了动作看向库洛姆,原本还处于警戒中的泽田纲吉额间的火炎更是直接熄灭了。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见到作为伙伴的库洛姆出现,泽田少年等人便愚蠢地在敌人面前放弃武装——实在是因为面前也没有什么敌人了。 早在巴贝奇给艾萨莉下达指令,让她使用戒指放出匣兵器,巨大的雾蜘蛛将蛛丝遍佈现场各处角落,泽田纲吉等人却没沾上半点蛛丝,而被黏上蛛丝的奇古家族成员,更是在瞬间变如同断电的机器一样,瞬间失去动力地瘫倒在地。 巴贝奇与深海光流却不见踪影。 「库洛姆……这是怎么回事?」泽田纲吉不由得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光流不见了……是你做的吗?」顺从着超直感给自己的提示,泽田纲吉下意识地将库洛姆的出现以及深海光流和巴贝奇的消失联系在一起。 「……嗯,是我的幻术。」库洛姆不自觉地握紧手上的戟,这种瞒着其他人的行动实际上令她感到有些不安,但一旦想起深海光流对自己的嘱咐,库洛姆又再度鼓起了勇气,「因为被光流大人拜託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深海光流那个女人拜託你的?」狱寺隼人狠狠皱起眉头,并且与解除了武装的泽田纲吉不同,狱寺手上还捏着炸药,并且估计光靠他本人的怒火就能点燃炸药的引线了吧,「什么时候拜託你的,而且还是拜託你让她跟那种人渣一起消失——喂,你是在开什么玩笑?」 「狱寺君好兇喔,会吓到库洛姆酱的。」白兰掐准时机出声,先是假意打圆场缓和气氛地劝,下一句却直接暴露了目的,「这样的话,不就没办法『立刻』知道光酱的下落了吗?啊,顺带的巴贝奇君也是~」 白兰的语气十分欢快,却又在「立刻」一词上加重语气,即便好声好气也莫名让人从中品出一股威胁一般的味道。 面对狱寺与白兰两个不同的人两种不同方式的詰问,库洛姆却未因此瑟缩退却,实际上她也只是对于瞒着特定人士——例如boss以及骸大人——感到些许不安,但既然决定了要照深海光流的话去行动,库洛姆当然也并不后悔,行动途中也未曾犹豫过。 不如说等到尘埃落定后,心虚才随着行动成功的放松一同涌上心头……还有,终于帮上一直很喜欢很喜欢的深海光流的忙的喜悦。 ——一切起始还要追溯至夏日祭典前一日,当时深海光流便已透过特殊方式主动联络库洛姆,并告知她希望对方去做的事。 在同时认识六道骸与库洛姆两人的人看来,明明想要瞒住六道骸,却将事情告知库洛姆,怎么看都不是明智的选择,因此在泽田纲吉确认「深海光流拒绝六道骸探访精神世界」的时候,连带着其他共享情报的人一起,大家潜意识便也将这个选项排除了。 然而,这却是现实中深海光流做出的选择。 她选择完全将库洛姆视为与六道骸视为两个个体,近乎是无视了雾守的两人密切且库洛姆明显对六道骸拥有的崇拜倾向——结果便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包括巴贝奇本人也未把库洛姆放在眼里。 实际上,泽田纲吉等人前脚刚踏上俄罗斯的土地,后脚库洛姆便跟着入境,依照深海光流的指示先隐藏自己的踪跡,一直蛰伏到宴会当天,待到深海光流口中的「时机」——以艾萨莉奇古使用「匣兵器」为契机,在瞬间配合深海光流,使用幻术製造幻境。 库洛姆没做过这样子的事情,作为幻术师她的能力亦称不上是真正世界顶尖……但唯有对伙伴,绝对是不分时间地域、场合,全心全意的相信。 幻术师一向如同迷雾一般欺骗他人的感官,以让敌人陷入暗潮汹涌的幻觉中,带给幻术师以假乱真能力的根源却是「相信」的力量。 正因为库洛姆完全地相信深海光流,因此,只有这个幻术是绝不可能失败。 然而这些——库洛姆想着,究竟该如何和boss他们说明呢?虽然光流大人说了事后她会负责解释,让库洛姆放宽心不要烦恼这些事情……但库洛姆隐约感觉,不帮深海光流说几句好话的话,或许会发生不太好的事。 嗯……就像骸大人那边,库洛姆都想好要怎么劝解对方了。她实在不想看到她崇拜的两位大人又吵起来——虽然其实根本吵不起来,时常是骸大人自己在生闷气。 眼前的少年们的目光皆投注在库洛姆身上,就连更远处瓦利亚的暗杀者们都因为敌人莫名其妙地倒下而走回这边,为首的史库瓦罗更是一脸烦躁,「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库瓦罗的话未能说完。 消失在原地的两人,巴贝奇与深海光流,再次出现在眾人面前。 深海光流抬起头看着眾人,表情没有动摇,就外表上看来,让人无法确定她是否还处于被控制的状态。 ……实际上深海光流不光没被控制,此时已经在脑中思考,该怎么掩盖她之前也没被控制,其实都在计画中那只是演技的事实了…… 说出来总觉得会被骂……嗯,绝对会吧。 深海光流的心情不禁严峻了起来,她完全将安静垂头跟在身侧的巴贝奇扔在一边,斟酌着开口第一句话究竟应该怎么说,才不会被训斥得太惨? 说「因为让骸知道的话绝对会过来大开杀戒所以乾脆连你们跟骸都一起瞒了」? 说「因为小艾被控制着,不靠这样的方式没办法确保小艾与其他被控制的人的安全」? 还是乾脆说「谢谢阿纲你们,多亏你们的努力我才得救了」? 三个之中感觉第三个最没毛病,不仅不像前两个那样彷彿狡辩,还准确表达了她的感谢之情,照理来说应该是上选……但是为什么,她却莫名觉得要是用了第三句话当开场白,绝对会再次被狱寺单方面冷战……是错觉吗? 然而还没等深海光流犹豫着将彷彿在嘲讽一般的「感谢」说出口,她突然感到一阵风扑灭吹来,伴随着少年人温暖的怀抱,以及一声落在耳畔的呼唤:「光流!」 ——灰发少女不由得微微睁大眼眸,愣愣地任由身体被棕发少年环抱住。 「光流你没事……太好了……」 带着点沙哑,好像要哭出来但是死命憋住的嗓音,里头饱含庆幸与欣喜几乎要满溢出来。 「我还以为……总之真的是太好了!」 又重复了一次相同的话,年少的首领因为干巨大的喜悦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丝毫不见先前在宴会上、在战斗中慑人的气势。 就像他只是个担忧友人安危的普通少年一般。 从友人温暖的拥抱和话语中稍微回过神的深海光流,动动嘴唇,方才在脑中列出的三个开场白一句没用上。 少女将手抚上少年的后背,同样温柔而轻巧的话语,像是小心翼翼捧着传递过来一般地,传入泽田纲吉的耳中。 「我回来了……大家。」 ++ 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大家没想到小光会跟库洛姆联络,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小光这波就是要排挤(?)骸啊,带着人六道骸的半(迷)身(妹)还排个鬼,所以反而没人察觉 小光其实蛮喜欢利用这种心理「反其道而行」的,从很前面玩桌游(狼人)的章节就能看出来,还有白兰也说过,小光认为聪明人之间的博弈有时候反而在于「看见不可能中的可能」(ch.59) 这章开始应该可以看之前的出恢復日常风格了……预计三章完结,给自己一个目标,不要爆字然后十月结束之前完结正文!(握拳 Chapter.73事件馀波 巴贝奇最后被彭格列的人带走,来押人的彭格列本部人员还带来了彭格列九代的保证,表示会比照当初对白兰杰索的程度严加看管。 比较麻烦的是巴贝奇被当作艾斯托拉涅欧的馀党,而深海光流在本次事件中已被证实拥有艾斯托拉涅欧家的血统以及继承权,按照惯例本来是需要一併接受黑手党之间的审判——当然了,是「本来」的状况。 幸运的是,在不久前的晚宴上,泽田纲吉眾目睽睽之下,当着被巴贝奇邀请来的其他黑手党家族成员的面宣告,自己要亲手将「被艾斯托拉涅欧家藏起的家族成员深海光流」找回来,并且是堂堂正正「以彭格列之名」做出的宣告。 由于被巴贝奇洗脑控制的人们并未失去期间记忆——说是洗脑,其实地狱之眼的效果更类似于操纵认知与情感,实际上被操控的人会感觉所作所为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不是他人授意之下的结果——因此全都能为泽田纲吉的话作证。 再加上事后,奇古家族在与各个应邀的家族表示歉意以及说明具体状况时,重点地对深海光流致谢,表示没有对方的协助,洗脑的状况恐怕无法轻易復原,届时对整个黑手党界造成的影响肯定更为巨大。 种种原因交叉作用之下,深海光流成功地从「此次事件铸下大错、已覆灭的禁忌家族最后的血脉继承者」摇身一变,变为了此次事件能顺利落幕的功臣之一,并在眾多黑手党家族的耳目中,深深地烙下「彭格列十世家族所属」的印象。 「——这也是你的目的之一吧,深海光流。」 reborn拉低帽簷,将表情掩盖在无法叹及的阴影中,对着面色如常坐在自己身前的少女说道。 起初察觉深海光流疑似失踪,并且一切还和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有关时,reborn就已经决定要藉机让自己的学生变得更像一个称职的首领——但在同时他也评估过状况,并为了深海光流这个文弱的非战斗人员操心过,不然也不会拖着夏马尔一起到俄罗斯暗中观察了。 这本该给予杀手弟子的一次「完全放手」的试炼,然而,第一杀手出奇地做了万一弟子不中用,那么自己也会亲自动手将深海光流给找回来的准备。 毕竟再怎么说深海光流都是他钦点的新彭格列不可或缺的一员,又是个非武力的头脑派,杀手认为自己就算特别关照点也无可厚非。 ——不过,深海光流到底是被他相中的人。第一杀手的眼光何其毒辣,早在「死神之眼」的秘密尚未暴露前便看出少女医者透析世事的清明目光,势必能给予未来将开闢新彭格列之名的泽田纲吉极大的帮助。 而在这次的事件中,深海光流更是展现出了本就备受杀手肯定计策头脑,再次证明自己作为非战斗人员却不亚于战斗人员的战略价值。 「在这次的事件,除了解决艾斯托拉涅欧这个隐患,还顺势让你以彭格列家族成员的身份出现在眾人的视野中。」杀手哼了一声,「今后就算蠢纲还想着甩掉你也不可能了。」 为什么要用这种说法!还有我才没有想过要把光流排除在外,reborn你不要胡说啊喂! ——要是泽田纲吉在场的话,恐怕会这么说吧,不过他现在人并不在现场,在稍嫌狭窄的小房间里面,只有医者与杀手两人对坐饮茶。 「撇除掉阿纲并不想甩掉我,他并不是那种会始乱终弃的人。」泽田纲吉不再,作为部下的深海光流决定帮首领正名一下,「毕竟连六道那种想要夺取他身体的人都能容得下,我想我这种的家族成员也不会是问题……至少我的目的不是阿纲的身体,只是正经地想谋取一份工作。」 光流你也是,为什么要学reborn用这种令人误会的说法?而且虽然骸这个人确实很有问题,但你直接说他有问题,你这样就没问题了吗?! ——像这样的吐槽,当然也没有。再重复一次,泽田纲吉并不在现场,而在场的两人,一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恶趣味上头的杀手,一个是真情实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有毛病的耿直医生,由两人构成的令人窒息的对话并未获得应有的吐槽待遇。 「会採取这样的计画也不是为了让黑手党界认识作为彭格列成员的我。」深海光垂眸,看着手上茶杯里的茶水说道,「或者説,不只是认识我一个人。」 「果然,你并不是没有更好的方法吧?」杀手接口,「不希望六道骸再次牵扯进艾斯托拉涅欧的事避免其暴走,以及艾萨莉.奇古身上的洗脑效果,这些确实是对你的一种掣肘,但并非不能寻求更稳妥的方式解决。」 深海光流是不喜欢给他人带来困扰的类型,许多事情都会选择独自一人承担,不惊动他人;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reborn可以很自信地说,他在招揽少女进入彭格列的同时亦是在磨练对方,成长过后的少女无疑变得更通人情世故,已经明白以身犯险也会给关爱自己的亲友带来困扰。 这也是一开始reborn毫不怀疑深海光流「被掳」事实的原因,因为如果是现在的少女绝对不会让身边的人担这种无谓的心。 但如果,并不是无谓呢? 除了绝对不能让艾斯托拉涅欧的馀波再伤害当初的被害者、以及决心保护什么的心情……深海光流,所图更大。 「巴贝奇依靠奇古家族的力量,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建立了与十数个黑手党家族的关係网,其中不乏一些对彭格列组成的同盟嗤之以鼻,并不服气的刺头家族。」 明明是西西里的黑手党,却大老远到了俄罗斯去参与当地的地头蛇奇古家族、与被彭格列明例列为禁忌的艾斯托拉涅欧的合併復活宴会……虽说有被洗脑的成分在,然而要是对彭格列的霸权没有怨言,又是怎么能让巴贝奇找到空子鑽呢?总归就是些不安分的傢伙。 reborn漫不经心地想着,同时端起面前的红茶——他其实更想喝黑咖啡,然而狭小空间内唯一的桌上唯一的一壶茶,就是眼前的少女泡的,杀手也只能将就着喝。 当然了,红茶本身口味并不差,少女的泡茶技术也十分专业,说到底还是杀手的习惯问题;所幸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愉快到能令杀手不太感冒的红茶都变得合胃口的程度。 「经过这次事情,被巴贝奇洗脑后被你解放的那些人所属的家族可都狠狠吃上一回教训了。」杀手甚至愉快地哼笑了出来,「哼……肯定会好好将彭格列的威名再次狠狠刻进脑子里吧。」 在彭格列九代目温和而保守发展下的彭格列已经很久没有展示实力的舞台,黑手党界浮动的人心与眾多家族野心勃勃的证明,具体便表现在那场光怪陆离的晚宴中……然后,在还没真正搞出什么事前,便被以彭格列下任继承者、泽田纲吉为首的少年们反过来拯救了,真可谓滑稽无比的荒诞剧。 「我只是认为,这样的舞台会很适合『新彭格列』罢了。」深海光流回答,虽然不是没能分析出杀手所说的那些,然而由于两人本质上的区别,深海光流在意的反倒是别的地方,「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rebon你和timoteo先生对我说的话。」 在初次见面的医馆,彼时少女尚且不认识在场除了夏马尔以外的两人,即便他们自爆身份,一个是西西里最大的黑手党家族的首领,一个是享誉里世界的世界第一杀手。然而这些身份对当时一心奔向光明的少女而言毫无意义,只是因为是师叔介绍的人,因此姑且听对方说说话罢了。 然而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知道是不是归功于聪颖的脑袋,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却未如浪花消逝褪去,反而随着时间越发清晰可见。 「timoteo先生说,继任的彭格列十世要找回彭格列家族逐渐偏离的初衷,以『新彭格列』之名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深海光流停顿了一下,灰色的眼眸笔直地望进杀手如漆点的瞳中,「reborn你则是和我说了,新一世的家族会需要我的力量,我是不可或缺的……所以我想我或许该多做点什么。」 「以我现有的条件,做些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以这次事件的活跃为契机,想必「泽田纲吉与他率领的彭格列十世家族」能进入到眾多黑手党家族的视野中。 至少现在的话,就算是泽田纲吉当眾表示要改革彭格列,并且以「新彭格列一世」自居,黑手党各界对这番言论必不能保持着开玩笑的心态不当一回事了,而是被迫正视已经证明过自己能力的新任教父。 这无疑给了在意大利尚未拥有什么响亮名声的少年们,一个很好的起步。 这便是深海光流在得知巴贝奇的计画,顺势而为,为少年们谋划而来的成果。 「确实很能干,招聘你是正确的决策……不过这样对蠢纲他们而言未免太轻松了。」杀手闻言又思考了一会,疑似是斯巴达教师之魂上头,竟对着深海少女抱怨道,「所以说你还是太宠他们了,连六道骸那种傢伙都会担心他再次对上艾斯托拉涅欧。他当年就灭过一次,害怕再来一次吗?」 深海光流心说她知道,就是知道才不能放六道骸找上巴贝奇,绝对会被宰掉——她是说巴贝奇,毕竟除了艾斯托拉涅欧,六道骸和巴贝奇之间还有个凡特家族的仇呢……这部分可能还会牵扯上已经从良、目前热心于孤儿公益事业的兰兹犽先生,就更不能暴露了。 「让新彭格列未来的道路更加顺畅,这不就是我的工作吗?」于是深海光流避重就轻,选择以问题回答问题,「况且,这么时机正好。」 彭格列少年们现已升上高三,九代目承诺了将在泽田纲吉年满十八岁后于毕业式当天举办继承仪式,届时也会有泽田纲吉一併宣布新彭格列的成立与革新……从这点考虑,现在正是造势的大好时机。 事实上在巴贝奇事件过后,后续许多处理都被九代目和杀手全权交由泽田纲吉与其家族执行,包括或许有所遗漏的被洗脑的人员,都要靠联络泽田纲吉,再派出深海光流解除洗脑……可以说是从时间本身到后续处理,无一不是将新彭格列的影响渗透整个黑手党界。 顺道一提,这也在深海光流曾经和泽田纲吉提及的「新彭格列五十八种发展计画」中的其中一项,可惜想给对方看时被对方略带抗拒地拒绝了——要是看了可能就能注意到深海光流的计划,很可惜没有。 杀手不可置否,说起了别的话题:「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深海光流看了一眼手腕上戴着的錶,接着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将杯里的茶水喝完,放下茶杯后才开口,「时间不早了,我现在就走。」 「还是要再次谢谢你,reborn。要是没有你的秘密基地可以待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被抓到了。」由于空间有限,深海光流只能微微頷首对reborn表示感谢,不过看上去十分认真,半点不敷衍,「毕竟要是被抓到想脱身就有点麻烦了。」 「不用客气,为女性提供方便是绅士的本分。」杀手耸耸肩表示,「不过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神医?」 揶揄一般的称呼一出口,原本正要打开小隔间的门——外面好像偽装成了消防器材储备间,第一杀手的藏身之处多的就像化身地鼠直接把玛菲雅学院当田地刨坑——出去的深海光流停下动作,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暂时还要躲一阵子,同学们太热情了。」 巴贝奇事件对深海少女带来的影响不仅是暴露了艾斯托拉涅欧血脉这个身份……在以艾萨莉为首的奇古家族人员大张旗鼓的感谢宣传之下,作为黑手党界出名的二代银之神医的这个身份也同时曝光了。 现在整个玛菲雅学院上下,到处都是想要寻找二代神医的学生——大部分的目的都是收到了家族来讯表示要和神医打好关係,毕竟除了神医的身份以外,深海光流还有一个彭格列下代家族成员的身份。 根据内部流出消息指出,医生小姐还是担任家族中比较核心的职位,并且从巴贝奇时间后彭格列的方针看来,这个小道消息的可信度很高。 因为上述的原因,一时之间深海光流竟变得比已经确认是彭格列十代家族守护者的少年少女们更加受欢迎。 没病还想找医生,深海光流认为这就挺离谱的。 「而且我记得以前说过,我并不承认这个称号属于我。」深海光流顿了顿,想起那时她还拜託过reborn帮忙闢谣来着,但现在这种规模的流言根本无法轻易阻止。 何况,阻止的话对给新彭格列造势可能会造成影响……这样的情况下,深海光流也只能自己躲着那些人走了。 「你到现在仍认为自己承担不起神医的称号?」 「至少比起西尔弗师父,我还差得远。」 这么回答了reborn以后,深海光流看着时间不能再耽搁——主要是她接下来还有行程,不然倒是很乐意继续待着避风头——便和杀手告辞,打开隔间门悄无声息回到校舍走廊。 目送深海光流离开的reborn优雅地啜饮一口红茶,搁下茶杯,「人都走了,还想躲到什么时候,蠢纲?」 话语刚落,空间中唯一一张用来摆放茶具的桌子,伸出一隻手掀开了桌巾布,棕色的脑袋从桌底探了出来,少年小心翼翼地环顾四週,「光流真的走了吗?」 「嘖,就你这样还自称是首领,真给我们彭格列丢人。」reborn满脸嫌弃,「不过是深海光流过来,有什么好躲的。」 「那、那不是因为我没想到嘛……本来就是突然误触机关进到这里的,下意识就躲起来了……」 泽田纲吉期期艾艾地为自己辩驳,他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只是很普通地走在走廊上,一不小心就触碰开关进到奇怪的狭小空间;虽然在看到坐在椅子上把玩枪枝的家庭教师,瞬间就明白了这肯定又是对方在校园一角设立的秘密窝点。 本来泽田纲吉还想吐槽这一点呢,突然感应到有人从外头要进来了,他一时吓一跳,便直接鑽到桌子底躲起来;后来发现进来的人是深海少女,松了一口气的泽田纲吉本来想直接出来的……哪知道reborn竟然和光流讨论起不久前巴贝奇那件事。 还有关于彭格列跟他们的事……在那样的气氛下他到底要怎么坦然地从桌底下爬出来?但凡会读一点空气的人都知道根本行不通!不然他也不用在下头忍着不出声吐槽忍得那么辛苦了! 「不过……光流原来是这样想的吗?」羞耻的情绪一过去,泽田纲吉开始思考起方才听到的对话内容,「竟然认真在执行那些计画,好可怕——不对、我的意思是,真不愧是光流。」 一旦下定决心后,即便是做黑手党都会成为黑手党界的资优生,这就是深海光……有记忆以来就是个学渣的泽田纲吉不禁为了学霸深海光流的头脑与计划执行力打了个寒颤,恐怖如斯。 「是啊,不愧是深海光流,」reborn凉凉地瞟了一脸大受震撼的弟子一眼,「你要是有她半分资质也不至于混成这样子……说起来深海光流确实也有家族的继承权,虽然艾斯托拉涅欧已经被六道骸灭了。」 「就算没被骸消灭光流也不可能成为黑手党首领啊!」泽田纲吉满脸黑线地吐自家老师,「光流的理想职业是医生,而且大家也都说她是个了不起的医生、是黑手党的二代神医……」 说着说着,泽田纲吉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一句话更是细如蚊吶,「……可是为什么光流自己不这么觉得呢?」 这么说着的年轻首领脸上是由衷的迷茫。在泽田纲吉看来,深海光流绝对是最优秀的医生,为什么坚持不接受来自师父传承下来的称号? 他还记得不久前的冬天,一向靠谱少女还因为太过认真想攻克病症而病倒……所以为什么明明已经很优秀的深海光流,明明也对自己的医术充满信心,却还是在一个称号面前如此不自信? 一旁的杀手教师看了一眼泽田纲吉便大概猜出他的迷茫,顿时觉得自家学生果真不中用,半点不开窍,「也许是因为你们迄今为止受的伤还不够重,为了体现她的医术。果然我还是给你们的训练提升一个难度好了。」 「住手啊,绝对会死的啊reborn!你是恶鬼吗?!」泽田纲吉先是下意识这么吐槽,在得到最佳家庭教师一声冷笑后,顿时颓丧地垂下头。 过了好半晌,似乎是打起精神的泽田少年犹豫再三,对着杀手开口,「对了reborn……你跟光流刚见面的时候,真的是那样跟她说的吗?新彭格列不可或缺的一员……」 「当然。」reborn理所当然般地回答,还反问道,「还是说,蠢纲你觉得少了深海光流也可以吗?」 「才没那样说!光流当然是不可或缺的!」泽田纲吉反驳,「只是,光流说她想为我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希望这是双向的。」 「有没有什么,是只有我们能为光流做到的呢?」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一个想法悄无声息地自泽田纲吉的心底破土而出。 + 对深海光流而言,巴贝奇事件的后续连锁反应,远比事件本身对她造成更大的困扰。 ——想起某位她重点隐瞒的老朋友,在她撤去意识空间的深海屏障之后,愣是没再来造访过一次她的梦境;以前还时常在校园角落遇上对方,现在却基本不见人影,一看就是气狠了,正在闹彆扭。 面对这种情况,深海光流还能怎样?让库洛姆帮自己传话表达自己的歉意?但库洛姆也不是什么传声筒,这么不尊重对方的行为也不是深海光流能做出来的。 就这样,深海少女认真思索许久,还真的觉得自己没法怎样。看来只能等对方气消了。 毕竟除了六道骸以外的人,都十分大度地表示可以理解深海光流的计划,比如亲眼去捕梦网的梦境空间,见识了凡特家族灭门悲剧的山本武,更是称讚了深海光流,表示巴贝奇的事确实不适合让六道骸知道——当然了,山本武说完也不忘语重心长地和深海光流说了句「不管就算要瞒着骸,其实还是可以告诉我喔?我的嘴很严的啊!」 至于说完以后,突然持续两个礼拜的晚上都在噩梦这件事——据山本武的说法是那些梦都还挺有趣,也不能说是噩梦——这就不是深海光流能探究的事了。她本能地察知,这时候自己还是少管六道骸的事情比较好。 狱寺的话则是脸很臭——但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自己一个生闷气。深海光流觉得这可能跟自己积极认错的态度、以及认真分析了整件事对新彭格列家族有什么好处,用自己对家族的忠心感动了同样一心向着首领的忠犬少年,这才免于被对方责难的下场。 爽朗的笹川了平极限地大喊一声,拍拍肩膀欢迎深海光流归队,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这种时候深海少女便由衷地感慨起对方这种不拘小节的性格可谓十分不错……至少不会像云雀恭弥那样,还要求针对整个事件提出详细的书面报告提交,与事后要交给学院的请假资料一併上交。 不,写报告其实也没什么,不如说这种事比起被云雀痛打一顿,简直轻松到不可思议。冷静想想,她没说一声就被掳到俄罗斯……在这一切是她的计划这个前提下,云雀恭弥没有追究她一个无故翘课直接列为咬杀对象,简直是大发慈悲。 毕竟不只是缺席学校的课程,因为人不在学校,小动物社里面的小动物们也没人照顾……她确实失职了,深海光流想。 一面这么想着,深海光流一面温柔餵着眼前的小动物——没错,这就是她离开最近做为自己净土存在的reborn的秘密基地的原因,到了动物们吃饭的时间了。 其实小动物社也不错,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社团被风纪委员特别关注着,一般学生根本不敢在附近群聚。要不是云雀对于社团开放时间也有命令规定,深海光流甚至都想整天待在这里图个清静。 「lucky~找到了,光酱果然在这里~」 极富个人特色的嗓音响起,深海光流不慢不紧地将手上的胡萝卜全餵给马儿吞下,转过身看向来人,「有什么事吗,白兰?」 「光酱好冷淡,难道没什么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白兰状似不满地说,语气却更像是在撒娇,像个无理取闹的女朋友似的——不过对方这种荡漾的语气,深海光流已经很习惯了,倒是稀松平常。 「所以是很间没事做吗?」深海光流自觉理解白兰的意思,于是问道,「那要来帮我一起餵小动物们吗?」 「……餵小动物们?」白兰眨眨眼,指着自己的脸,「光酱说我吗?」 深海光流点点头,将一把将草料塞到对方怀里,白兰还真就接下了,两人一起到了一旁的栅栏区餵食兔子。 说是一起餵兔子,实际上主要还是深海光流在餵,她天生有一种受动物欢迎的亲和力,一靠近兔子便尽往她身边凑;而白兰身上则是彷彿也有着奇异的气场,兔子一见他就抖得跟筛子似的,就是他手里拿着食物也不敢凑近。 不过兔子的反应似乎反而取悦了白兰,他笑瞇瞇地撑着下巴,看着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的兔子,感觉还颇有兴致。 最后还是深海光流看不过眼,把那几隻被白兰吓到的弱小无助的小兔子抱到自己身边,几个小傢伙才安心吃草料。 白兰看着深海光流保护兔子的动作,若有所思道,「光酱难不成很喜欢看上去有点弱,会激起保护欲的类型吗?」 「嗯?」深海光流不解地抬头,「举例来说?」 「例如纲吉君那样的。」 「……需要我提醒你,阿纲曾经狠狠地击垮你这件事吗?」 前.毁灭世界的大魔王对击败自己的前.救世主做出这种评价,合理吗? 「好过分!竟然毫不留情地说出口了!」白兰大声抗议,「光酱那时候明明不在场,也没有接收记忆,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啊?这样不是显得我很丢脸嘛!」 「和优尼间聊时谈到的,她还说她觉得那时候的你其实满惹人厌的。」 「怎么这样,小优尼?!」 「为什么这么说?」看着白兰故作伤心的做作样子,深海光流不受影响地询问,「阿纲并不弱小,也没有什么让人激起保护欲的成分……说到底,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喜欢那种类型?」说得好像她有嗜虐癖一样,她可不是reborn那种抖s。 「因为光酱跟纲吉君很要好啊,之前还一起去了十年前,还有在俄罗斯的计画也是为了纲吉君跟纲吉君的家族吧?」白兰以不正经的语调说着,听起来更像是在开玩笑,「我跟光酱也是朋友,但光酱感觉就是跟纲吉君比较要好,所以我觉得心理不平衡了喔~」 ——白兰很中意深海光流这个「朋友」。 深海光流这种朋友和入江正一那种不同,入江正一让白兰意识到自己是特别的存在,然而深海光流却告诉他:即便在平行世界有许多相似的我存在,但在你面前的确实是此世唯一的、独一无二。 可以说,是入江正一让白兰.杰索自命不凡;而深海光流,则将白兰.杰索扯回了人间。 这与优尼和泽田纲吉两位特殊的大空又完全不同了,虽然确实泽田纲吉当初拼死击败他、优尼横越时空藩篱陪伴虚无的自己,这些都让白兰变得不再那么偏激,但都无法解开他总是受平行世界影响这个心结。 ——所以才更想和光酱打好关係嘛,而且光酱也说了:「请好好看着眼前的我」白兰照做了,然后越看越觉得有趣,像是找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希望是只属于自己的……说白了,也许可以直接说是,朋友间的吃味。 那种你跟他怎么比跟我还要要好,不行我要闹了——特别幼稚的心态,但也确实就是白兰目前的真实写照。 巴贝奇的事情也是,他可是真心实意地在担心光酱欸,结果光酱竟然是计划好的——这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为了彭格列们计划的! 白兰甚至开始想,果然当初就该努力一点把深海光流挖角到米鲁菲欧蕾,他的六弔花也缺一个雷守……白兰理直气壮地忽略了家族里还有一个电光伽玛君的存在。 「心理不平衡吗……」白兰的话似乎让深海光流陷入了某种思考中,半晌过后,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到什么,突然开口对着白兰说,「那,要去吃冰淇淋吗?」 「……?」白兰眨眨眼,话题跳转太快,他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是说心理不平衡,还说是因为我和阿纲一起做的那些事?虽然我认为大部分都是不可抗力之下顺其自然的发展,但如果你真的觉得很介意的话……」 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跟着白兰眨眨眼,「就一起去做点什么能证明我们友情的事吧,像是一起去吃冰淇淋之类的。」 白兰一听这话,先是瞪大眼,接着很快眼眸又笑着瞇成了月弧。 「好呀。那么作为我亲爱的挚友,等等冰淇淋可以允许我多点几份吗?」 「不可以,就算我允许了你的血糖也不允许啊。」 「光酱真的好严格喔——」 ++ 更新!正文倒数两章!(应该是?) 除了再解释了一下巴贝奇事件小光的目的还有事件影响,本章还提及去蛮多前面有讲到的东西,比如ch.00时九代和reborn招揽小光时说的话/第二个寒假篇小光表示自己不够格继承神医之名/ch.28小光和白兰正式开始做朋友时说的话 以及想不到8,快要完结了出现刷存在感的竟然是白兰……当然是因为彭格列少年少女们的情节都集中在最后两章啦!然后六道骸仍然绝讚彆扭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 Chapter.74忠告 圣诞节。 大雪纷飞,一下子落到了来往路人的身上,即便撑着伞都能看到伞面上堆起了皑皑白雪,积蓄到一定程度,再被伞的主人抖落在地。 在壮丽的巴洛克式建筑风格长廊上行走的深海光流不觉停下脚步,看着纷飞的雪花,突然想到这是自己在玛菲雅度过的第三个圣诞节。 在第一次圣诞节时她似乎还曾想到,未来三年的圣诞节也都要在这里度过,但那时却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转眼就到了第三次过圣诞节。 下次就算是和大家一起过圣诞节,也是毕业以后的事情了吧。考虑到这之后彭格列九代就要退休,泽田纲吉将接手家族事业,似乎也没有继续升学的打算,因此作为同学在校园里庆祝圣诞节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深海光流今年也认真地替所有建立起良好关係的人们挑选了圣诞礼物,并一一送了过去,因此一直忙到了傍晚。 根据玛菲雅学园的传统,今年学园内的圣诞晚会依旧交给一年级的新生操办,又由前一年负责的前辈从旁辅助指导——在深海光流的认知里一直安定处于后辈立场的艾萨莉升上二年级,竟然也是别人的前辈,同时接过了深海光流去年指导新生筹办的工作。 开了暖气的室内感觉不到外头的寒气,然而深海光流不知不觉间伸手触踫到长廊上大片的玻璃窗,刺骨的冰冷便从指头窜上,几乎激得她手上的寒毛倒竖。 深海光流又突然想到,要是没有选择留下来,那么她也不会有这样的经验。说来奇妙,深海光流原本给自己定下成为普通的医生走在阳光下的生涯目标,然而仔细想想,加入黑手党的深海小姐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名为「校园生活」的体验,竟是比起她自己原来的规划要来的更像普通人一点。 见到后辈成长的欣慰,对时光流逝匆匆如白驹过隙的感慨,还有即便如此也要在光阴这头,携手伙伴向未来奔去。 ——西尔弗师父也许也会认同,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吧?毕竟听阿纲他们说,师父还留了信给他们……她并没有做错决定。 深海光流摸着玻璃窗出神地想,忽然一阵细微的震动由掌心传来,深海光流于是回过神,视线下移至传来震动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一张脸紧紧地贴在玻璃窗外,并且被她的手遮住了大半。 深海光流:「……」 深海光流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接着却毫不犹豫地伸手将玻璃窗打开,挟着冰雪的寒气一下子侵入开着暖气的室内,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个穿着晚礼服的緗黄发色的少女;少女翻窗进到室内的动作还很俐落,完全没被长度达到脚踝的晚礼服绊脚,彷彿她穿得不是冗赘的礼服,而是便于行动的轻装似的。 「小艾,你怎么在这里?」深海光流先将持续灌入冷风的窗户闔上,然后才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后辈,「还有外面的气温很低,而且雪地也不太好走……你穿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前辈,毕竟我可是义大利裔的俄罗斯人,这点温度我早就习惯了!」艾萨莉十分开朗地摆摆手表示,「这在冬天有零下四十度的俄罗斯来说,这种天气连森林里的棕熊都会因为太热没办法冬眠而感到困扰,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我,前辈!」 「这样啊……俄罗斯人真了不得。」深海光流点点头,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不都说俄罗斯是战斗民族嘛,而且以她对艾萨莉的了解,这确实是个擅长应付极端环境和情况的孩子。不过,「晚会那里不要紧吗?事情都处理好了?」 就像前面深海光流偶然想到的,升上二年级的艾萨莉应该作为一年级的前辈指导他们筹办晚会;虽然相信艾萨莉不会扔下责任不管就跑来,不过深海光流姑且还是询问了下,那样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她也能一起去支援。 「一年级做得很好喔,真给我长脸!」得到的是艾萨莉大力的夸讚,她还衝着深海光流比了个大拇指,「而且事前我也给他们训话过了,绝对不会给前辈你丢脸的!」 其实就算犯错了也跟深海光流本人的脸没什么关係吧,毕竟甚至都不是由她指导筹办的——按照一般的逻辑应该是这样,普通人的话也许会吐槽或是否认吧,然而深海光流却是点点头。 「这样啊,那太好了。」深海光流只说了一句,没再多表示什么,也没有撇清这件事和自己的关係;儘管看似淡漠,然而却生生让满心满眼都是深海光流的艾萨莉看出了一丝与有荣焉。 注意到这点的艾萨莉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同时伸手亲暱地揽住深海光流的手臂,后者则是自然地任由艾萨莉的动作,两个少女便维持这样的姿势继续往前走——她们要前往的是,彭格列家族内部惯例的小型圣诞派对现场。 说是惯例,其实这种派对直至今年也只是第三次举办——不过,构成「惯例」的条件,其实也不过是在固定的节日里与一群特定的人做一样的事,就这点而言,深海光流与她的伙伴们心照不宣地延续了这个「惯例」,兴许未来还能成为新彭格列家族每年的传统节目也不一定。 是令人无比期待的约定。 「我听reborn先生说,前辈最近在筹备毕业典礼上的彭格列继承式?」 「嗯,没错。」深海光流点点头。 关于这件事,还得从前段时间深海光流为了躲避学院里过于热情的其他学生、而频繁造访杀手在校内各地的秘密基地说起。 在确认过深海光流在巴贝奇事件当中的谋划,以及少女事后对各种后续事件合宜的应对,reborn似乎真正地认可了深海光流的能力,于是与毕业在即却还是过着闹腾校园生活的泽田纲吉等人不同,深海光流已经在杀手的授意下进入能参与协助彭格列家族部分事务的阶段。 按reborn的意思说,深海光流将作为「新彭格列一世家族的眼睛」,自然有必要看得远一些,意欲改革的家族容不下一双鼠目寸光的眼,更何况reborn还表示在彭格列正式向外界宣言改革的同时,以深海光流为主导附属彭格列的崭新部门也将对外宣布成立。 ——那会是一个与门外顾问全然不同的机构部门。 门外顾问作为彭格成立初期便有的组织,直辖于首领,并在决策家族继承人一事上有着与首领相等的决定权,然而平时又是全然独立于彭格列本身的机构。 深海光流老早便拒绝了这样的职位,理由也十分明确,首先就是因为她不想做局外人。 儘管能理解门外顾问必须在体制上独立于彭格列是有其歷史必要性的,甚至说是为了避免让门外顾问也沦为逐渐腐朽的彭格列体制的一环,而跳脱体制成立的组织也不为过……但并不是就没有弊端,而这也正是深海光流不愿意接受门外顾问位置的理由之二。 毕竟,一旦完全脱离彭格列的体制成为了完全独立于彭格列的机构,要再插手彭格列家族整体的局势就很难了;固然拥有继承人的决策权这张手牌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但这也意味着门外顾问能为家族做的仅止于此。 他们只能全力选出一位优秀的首领继承人,并期盼这位上位以后的未来——也就是在改革这个项目里,门外顾问顶多算是「面试官」筛选合宜的人选,后续却无法成为「执行者」真正进行将家族导正的工作,只能在这时候再次成为毫无关係的旁观者。 深海光流设想过即将诞生的「新彭格列」的样貌。 毫不讳言地说,深海光流甚至比扬言要亲手将腐朽的彭格列家族毁灭的新彭格列一世泽田纲吉本人,都还认真地思考这件事,甚至每一项计画都做了完整的方案。 最近深海光流与reborn和九代目进行讨论,差不多也将新成立的部分的基本框架架构好了;occhiodelpadrino,将是这个新成立的部门的正式名字,译为「教父之眼」。 ……不忘愧是世界第一杀手,真是简单粗暴的名字。 总之,作为部门负责人个深海光流在接受这个职位以后,明面上的第一个任务便是由她一手规划新彭格列家族的继承式。 「……能顺利的话,就好了。」深海光流说着,表面上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实则还是被面瘫属性限制,因为她其实对此事抱持着非同小可的重视与随之而来的紧张——几乎堪比她面对西尔弗的课题一般,总是希望能做得更好。 「前辈的话绝对没问题的啦。」艾萨莉却比深海光流自己还有信心得多,「只是……要是我也可以帮上前辈的忙就好了……」 说着说着,艾萨莉不知道为何情绪低落起来,脚步也慢了,「不要老是拖后腿,真正帮上前辈的忙……」 深海光流闻言,几不可察地微微停顿,却在一瞬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动作。 深海光流知道作为后辈的艾萨莉.奇古在烦恼什么。自从巴贝奇事件以后,即便她再三强调一切都是他的计划,并且艾萨莉在整个计画里面起到的是积极正面的作用,绝不是累赘——然而艾萨莉却仍然沮丧。 艾萨莉似乎认为,年幼时在艾斯托拉涅欧便已经受过深海光流的救助,当时她无力反抗也无力回报,只能默默记下;再次见面时艾萨莉马上认出的深海光流,却不动声色,甚至试图瞒过已经操纵自己多年的巴贝奇。 但她失败了,像个没用的败犬,根据俄罗斯黑手党的传统就该把她全身涂满蜂蜜再放到有熊出没的森林献祭给棕熊好歹能废物利用回馈自然——以上内容皆由幻骑士转述给深海光流知道了。 艾萨莉与幻骑士两人因为共同的兴趣(深海光流)意外处得不错,因此在奇古小姐沮丧到不行时似乎还把幻骑士的邮箱地址当成心情树洞在投书,再被早就暗中发过誓「我和白兰大人和光流小姐之间绝无秘密」的幻骑士反手就转传给事主之一的深海光流。 认真阅读过艾萨莉小朋友每篇心情作文的深海光流,稍微有些头大地翻阅了无数相关的心理写书籍,最终决定走一个「以正面鼓励培养孩子自信心」的路线,最近对艾萨莉可谓无限包容,连泽田纲吉都吐槽「再这样下去奇古学妹是要上天啊你还是管管她吧光流!」 然而即便被boss这么说了,深海光流还是没放弃这个路线,因此此时自然也是分外温柔地表示:「小艾从来没有拖过后腿,一直都很优秀。」 「真、真的吗!」艾萨莉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宝蓝色的眼此时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一般闪亮,「那我毕业以后也能继续跟随前辈吗?不会被前辈去嫌弃吗?」 「不可能嫌弃你。」深海光流先是这么表示,然后道,「不过如果想要到彭格列工作,最先应该请示的应该是首领吧……不管阿纲还是奇古家族的首领。」 「泽田前辈绝对会答应的,所以不是问题。」艾萨莉显然也很了解泽田纲吉的性格,显然并不担心这个环节,「而且我们奇古家族本来就是听从彭格列家族指示的下属家族,老头子也因为之前的事想要偿还彭格列的报恩,所以两边都没问题……不过,其实我还有一个稍微有点担心的对象……」 艾萨莉难得露出了犹豫担忧的神情,这让深海光流很是惊讶,她还没看过对方流露过类似的感情。 「那个对象是……」深海光流想了想,试探地问,「……幻骑士?」 深海光流感觉会在意能不能在自己手底下工作的,大概只有艾萨莉的灵魂挚友幻骑士了吧。 「嗯?不会啊,幻骑士那傢伙巴不得我成功应聘成为前辈的下属,毕竟他又不可能跳槽,还需要我给他发一些照片资源……咳,这不是重点。」艾萨莉咳嗽一声,试图掩饰不太妙的发言。 深海光流听得是清清楚楚,但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大概是因为习惯了。 「我是害怕……六道骸前辈……」 艾萨莉吞吞吐吐地讲了一个深海光流未曾设想的答案,然后深深困惑起来;为什么?她收部下跟骸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骸想要挖角小艾……? 这时,突然记起艾萨莉的火炎属性似乎也是雾的深海光流突然感觉,最后一种想法还是很有可能的,也许六道骸真就想抢人到自己的雾守部门呢?毕竟能点燃火炎的人基本上可以算是稀缺人才,自然很抢手。 ……只是深海光流没想到,还没跟小伙伴一起真正进入职场,竟然就要面对部门抢人这种内部竞争了吗? 「如果真的分配到雾守的部门,我会要骸好好栽培你的。」想了想,深海光流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工作嘛,还是比较讲究职位的相性而不是和人的交情。 而且深海光流觉得,六道骸虽然嘴上从来不饶人,但对待伙伴还有徒弟都还是挺好的——毕竟每回见六道骸的三叉戟又叉弗兰头上了,却也没见弗兰真的受到什么无可挽回的伤害不是吗?虽然她还是觉得为了孩子的心灵健康着想六道骸应该减少这种行为。 「不、不是那个意思啦,前辈!」艾萨莉一听赶紧摆摆手反驳,「我的意思是,六道骸前辈会让我接近前辈你吗……」 「我毕竟……还是艾斯托拉涅欧的……」 说到一半艾萨莉有些失语。对六道骸这位同样来自艾斯托拉涅欧的「前辈」,艾萨莉的心情很复杂,以前为了要掩盖自己身上的异常,她其实一直刻意回避六道骸。 即便知道对方就是毁灭艾斯托拉涅欧的人,艾萨莉却一点也没有放下心,不如说反而提高警戒;因为她不知道六道骸对深海光流的血统以及「死神之眼」的秘密知道多少,然而以对方的立场,深海光流的身份简直像是艾斯托拉涅欧復兴必备的火种,六道骸完全有动机杀害她。 艾萨莉深知这一点,但她能做的只有努力保持现状——保持这个六道骸看起来与深海光流关係不错的现状。 现在艾萨莉大概摸清楚六道骸的态度了,然而反思一下自己不动声色的潜伏,说不定在六道骸这个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敢直接毁灭掉家族的狠人看来,艾萨莉说不定反而就像是不作为的艾斯托拉涅欧的帮凶……危机!这波是艾萨莉.奇古的大危机!万一对方不让自己待在深海光流身边怎么办?! 一旁的深海光流则是慢慢捋清了艾萨莉话里想表达的意思,「所以……小艾你是觉得,骸可能出于某些个人的原因,把手伸到我的部门里阻止我招收员工吗?」 艾萨莉:「……?」 好像确实有这个意思,但听起来怎么感觉好怪? 艾萨莉不禁沉思,深海光流却将之当成了默认,于是想了想开口安慰道:「别担心,骸姑且还是公私分明的。就像他一直说想夺取阿纲的身体摧毁黑手党,但同时也在阿纲的手底下打工一样。」 艾萨莉:「好、好像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不太擅长动脑的艾萨莉轻易地被她脑子好使的前辈说服了,开始相信六道骸是个公私分明不会搞小动作拆散她和前辈的正人君子。 压在心头的重担一下子卸下,艾萨莉的心情显而易见地好了起来,让深海光流颇为欣慰。 即将要到派对现场时,深海光流表示忘了东西必须回房拿一下,让艾萨莉先去会合;后者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她当然不可能拒绝深海光流。 走廊上很快剩下了深海光流一个人……也不尽然。 「骸?」深海光流对着空荡的长廊喊了一声,「你在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在话语落下的瞬间,幻术师的身影果不其然突然出现在少女眼前。 一如往常的凤梨头、长风衣以及闪着锐芒的三叉戟,熟悉的配置却让深海光流感到有些怀念——毕竟,六道骸可有一阵子没跑到她面前了,似乎还在为几个月前的事情生气。 现在却突然出现……深海光流想了想,看着现身后却不像往常一样先以一串极具个人特色的笑声开场的友人,「骸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吗?如果这样的话,要不要边走边说。你的目的地应该跟我一样,要去派对现场吧。」 明明察觉到六道骸想要和她单独谈话,并且默契地支走了多馀的人……却又自然地像是两人本就约好了一起赴约,此时的谈话也不过是这段短暂路途中的间谈。 六道骸无法分辨,深海光流此人究竟是有没有将自己突然地出现当一回事,又是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想和对方说什么? 六道骸看着深海光流,突然想到这样的场景似乎不止一次上演,而是频繁到老套的戏码。 好像这三年里他总是这样看着少女,看着对方一步步向着泽田纲吉他们——向着黑手党走近。然后,六道骸再三警告,让对方在踏入真正充满血污的黑暗世界之前思考清楚。 一次,两次,无数次。 「你真的要与黑手党为伍?」,幻术师总是这般询问,最终都以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被少女医者给蒙混过关。 或许他根本不该管这件事,毕竟不管深海光流怎么选择、最后又招致什么结果,其实都和自己无关。偶尔六道骸也会冷漠地这么想,跟他有什么关係呢?深海光流早在多年以前拒绝了成为他的共犯,至此以后他便没有再出口邀请过对方一起谋划毁灭黑手党的计划。 但唯独只有这件事——六道骸不厌其烦,一问再问。 就好像六道骸看着泽田纲吉和他的伙伴,总是止不住去嘲讽,又如预言一般说着:「你们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只是对着深海光流,他甚至不想给对方感到后悔的机会而已。 所以,即便时常想着乾脆撒手不管,又或是被泽田纲吉那傢伙动摇,觉得「或许这样也可以吧」,却又在接下来的某个时刻反悔,认为果然还是行不通。 鲜血浇灌不了鲜花,光照不进黑夜,六道骸只是普通地明瞭这个道理,因而难以理解深海光流的选择。 ——但是。 「……这会是最后一次。」 「什么?」 深海光流眨了眨眼,没有波动的表情,六道骸却能凭藉经验察觉对方平静表情下几乎要溢出的疑惑。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六道骸缓慢,彷彿每一个字节都彷彿被严格调音般精准,「……离黑手党远一点吧,深海光流。」 剥去了用以掩饰的莫测笑容,抽离了作为缓冲的轻松语调,甚至连眼瞳里的情绪都如潮水般退去,彷彿乾涸的土地。 幻术师以无比认真的态度,做出了最后的警告……或者说是「忠告」。 与泽田纲吉等人约定好的配对会场就在不远处,甚至一眼能望见会场大门,紧闔着却未上锁,只消上前轻轻一推想必便能打开——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一般。 深海光流却静静地看着六道骸,并没有急着往另一端的大门走去,就像是她和对方共有一种默契,必须回答了哲学一般玄妙的问题,正确了才能通关一般。 ——骸好像金字塔前的人面狮身兽一样。 这么想好像有点失礼,但这确实就是深海光流当下的想法。 儘管要是被对方知道肯定会气急败坏地说些不好听的话吧,然而其实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深海光流打算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证明,不然也不至于把朋友当成古埃及的金字塔守护兽一般的存在了。 怀着这种一百人知道了绝对会有一百零一个人狠狠吐槽的想法,深海光流沉默着看了六道骸一阵子,最终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六道骸不为所动,没有因为这声叹息放过深海光流的意思……好在少女似乎也没有打算这么蒙混过关的意思。 事实上,在那声叹息过后,深海光流走了几步靠近六道骸,然后在后者尚且摸不着头绪的时候牵住他的手,果断拉着一起走。 朝着那扇门,两个人一同迈开步伐,眼神笔直看向前方的少女全然不在乎六道骸的反应,仅以平淡的口吻说:「阿纲他们应该等很久了,走吧。」 ——又被狡猾的医生蒙混过关了。 六道骸垂眸看着被少女拉着的,自己那隻隔着皮手套也能感觉到热源不断传来温度的手,又觉得似乎不是如此。深海光流已经毫不犹豫地给出她的答案。 于是幻术师明瞭般地轻笑出声,语气恢復了往昔的阴阳怪气:「kufufu……谁会对黑手党的聚会感兴趣?」 靛色的雾气漫起,如同过往每次得到答案以后,幻术师打算离开现场——没成功。 少女的手仍然维持着一样的力度握着幻术师的手,却阻止了对方的幻术。 六道骸在今夜头一次露出了出乎意料的表情。 「和我一起去找阿纲他们吧,骸。」 一如向前方看的深海光流无法得知六道骸的表情,六道骸亦无法看见走在前方的深海光流的神情——虽然,十之八九还是面无表情吧。 不如说,与其寄望于少女脸上出现表情波动,不如仔细探查她的语气。一如现在这个时刻,正因看不见表情,因此更能感觉到。 「因为骸也是新彭格列的一员,是我的家人。」 所以并非选择走入那个充斥着黑暗与血腥的世界,而是与伙伴携手奔赴未来罢了。 ——那是少女难以使用言语描述的温柔。 + 倒数一章。真的要结束了。 这章最后面也是想写很久的画面,前期一直有写骸总是突然出现堵路让小光审慎考虑职涯规划,也很担心大家会不会觉得解释作者没梗(x)才重复写一样的场景,不过其实是因为想给最后这个场景做铺垫 六道骸第一次不带一点玩笑还有彆扭的认真语气,也是最后一次让深海光流远离黑手党,因为太过认真甚至都不像他了(划掉)但就是想以此表现这会是最后一次的詰问,接下来他也算是真的接受小伙伴要混黑(而且还拉着自己一起)的现实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关于为什么六道骸偏偏选现在做最后的询问,实际上跟这场耶诞排队将要发生的事有关!这点结局章会提到~ 最后,因为是倒数第二章了,还询问一下,没意外接下来会开始填前面恋爱综艺的番外,结束之后还有一个全员单箭头但主云光的番外(这个是已经写完了),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想看的吗,可以说看看,或许就会写喔~ 【The Letter 】 那之后的某一天,深海光流偶然想起她还未归还的那件西装外套。 在收到来自师父的信件和象徵神医身份的手术刀时,闷头罩在少女头上让她得以在黑暗中安心哭泣与发洩的外套,在事后理所当然地被泪水给浸湿。 就这么直接归还对方不太礼貌,最终那件外套被眼周哭得都有些泛红的少女拽在怀里拿了回去,打算洗涤乾净后再归还给对方。 然后,由于隔天便是彭格列继承式以及毕业典礼,后来又跟随泽田纲吉等人一同入主彭格列总部接手家族,一连数日都忙得脚步沾地,几乎是连轴转的少女一直到将近一个月后,稍稍空闲下来的现在,才想起了那件被妥善吊掛在衣柜一角的西装外套。 深海光流将外套拿了下来,抚了抚细心装上的防尘袋,垂头看着手中的衣物,眉宇间流露出十足的认真。 深海小姐思考起一个很重要,但她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的问题。 ……这是谁的外套? + 深海光流觉得这件事真怪不得自己。 她毕竟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至少记忆中没有。上次哭泣究竟是什么时候并无具体的记忆可追溯,因此就算当成呱呱坠地时的啼哭过后便没有再哭泣也无妨,总之,她从未研究过哭泣时会有的生理状态,自然也没想到人在真心实感地感到悲伤时五感会如此不中用。 当时的深海光流真感觉自己与全世界隔绝开来,明明不过是薄薄一层布料和浅浅的一个拥抱,偏生要比任何铜墙铁壁都要令人安心……同时也因为这样,当时她真的完全没注意把外套扔的自己头上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好在,虽然那时候脑子不在线上,但事后深海光流理智归位,稍加推敲后要猜出外套主人不是什么难事。 首先排除一直穿着白色西装外套的夏马尔师叔,以及reborn——杀手的诅咒逐渐解除,然而目前的身形还是更偏向小少年,因此优先排除。 剩下的四个人——泽田纲吉、狱寺隼人、山本武以及迪诺.加百罗涅,身高差不多都是一百八十公分上下,后两者比前两者稍微高一些,但总体来说差距不大。 肩距胸围还有腰围要是都能知道的话马上就能推理出是谁的,可惜即便能目测出来,她以前也没有多注意——深海光流不禁想,果然体检才是她上任后最该积极安排的项目吗,毕竟作为家族医生确实有必要掌握成员的基本资料。 思考到这里的深海光流小姐并未察觉,明明只是还个外套再道个谢的事,硬生生被她搞成彷彿在锁定犯罪嫌疑人。 毫无自觉的深海小姐决定从嫌疑最大……呃,是最有可能的迪诺开始调查起;正巧最近有项事务要和新彭格列的同盟家族加百罗涅商讨,深海光流便在致电时旁敲侧击了一番——别问为什么要旁敲侧击,问就是深海小姐仍然觉得哭成那样有点丢脸。 「那时候的事啊……说起来真是惭愧,明明以前就想过希望我能让你依靠,结果真的有必要时却还是手忙脚乱的,真难看。」 就是这样,依据以上的证言,显然外套不是出自跳马之手。深海光流如此判断。 「不过……儘管如此,以后有需要的话,还是欢迎小光随时依靠我喔。」视讯电话另一头的迪诺衝她笑开,如同耀眼日光下的向阳花般的金发其实是深海光流心目中最令人感到安心的顏色,「绝不会像舅舅一样让你哭泣的,约定好了。』 深海光流眨眨眼,认知到自己正在被人关心着,于是认认真真道谢:「谢谢你,跳马。」 「不用道谢,因为是小光你嘛,我跳马迪诺一定……唔哇?!」 话讲到一半的迪诺从画面中消失,看上去似乎是从座椅上滑落了……这在平常,放在拥有boss体质的迪诺身上并不奇怪,但视讯另一头罗马利欧分明也在,怎么跳马才夸口突然就出糗了呢? 深海光流疑惑不解,但最后还是在对面迪诺部下的连声的抱歉之下表示无妨,切断了视讯。 那么,现在外套主人的备选名单就剩下三个人了——深海光流想了想,决定从比较好说话的山本开始。 在去找山本时深海光流顺手带上了外套,倒不是篤定外套的主人是他,而是纯属对某爽朗雨守的情商有信心。 假如外套是山本武的,那么看到的瞬间对方肯定会主动打招呼并接过外套,而若不是山本武的……他一样会跟自己打招呼,然后随口询问「阿流是要去找xxx还外套的途中吗?」,那么她一样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深海光流信心满满地找到了在雨守办公室头大地整理文件的山本武,后者在她得到许可进入办公室后,果不其然露出大大地笑容迎接她。 「早安,阿流,吃过早餐了吧?」上来就是身份朴实无华的万能问候语,而在深海光流点头后,山本武也满是赞同地用力点头,直说着,「就是说啊,再忙也要好好吃饭才行!」 「话说,阿流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突然来我这里?」可靠的雨守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女,视线落到对方臂弯中躺着的西装外套后于是恍然大悟,「是来还这个的啊?」 bingo——深海光流彷彿听到脑袋中响起恭喜中奖的声音,心道自己运气不错,马上便找出了外套的主人。 感觉了却一桩心事的深海光流点点头,「没错,我是来还你的外套的。谢谢你,阿武。」 「这件外套……在那个时候、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深海光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感受说出口,儘管她很认真地在心中赌誓,绝对不会再有一次那样子的失态表现。 「不知道为什么,被外套包裹着遮住视线,意外地感觉到很安心……虽然大概也有你们陪在我身边的原因,但是,总之,我很感谢阿武。」 深海光流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山本武的眼睛,却惊讶的发现对方的眼神有些复杂。 「关于这个……嘛,虽然、的确是我把外套披到阿流你身上的……但外套不是我的喔。」山本武不知为何苦笑着说,他的表现就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瞬间让深海光流警惕起来。 当然,这份警惕不是对着她自己的伙伴的,而是可能令山本武感到困扰的人,「不是阿武的,那是阿纲或是隼人的吗?」 「不,不是喔。」 「也不是吗……?」深海光流沉吟一会,灰色瞳眸如某种极具穿透性的刀具笔直看向山本武,「那是谁呢?」 「啊……这个好像不能说。」山本武视线游移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在接触到深海光流一贯平静的脸色后放松下来,「不过不要紧,还是交给我吧,我会代为转交的。」 深海光流极缓地眨眨眼,问,「……不要紧吗?」 「嗯,不要紧!」山本爽朗而篤定地说,「总之只要有帮到阿流就没问题了。」 深海光流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她感觉山本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但就算凭藉着特殊的眼睛作弊的透析山本武这个人的整体状态,她也没能看出什么问题;最后本着对对方的信任,也就狐疑地点头,表示接受了对方的说法。 归还了外套的深海光流简短地打了招呼,在即将转身离开之际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外套是阿武的,那当时那个拥抱难道也是你……?」 山本武眨眨眼,褐色的眼中透出迷惑。 「什么拥抱?」 灰色和褐色,两双全然不同但都透露着懵逼的双眸互相对视着。 + 清风捎来了温柔的絮语,吹拂在行人耳旁的风彷彿温柔醇厚的嗓音朗诵诗歌一般。 男性的嗓音这时响起,在夏季尾端最后的花团锦簇中,无比幽雅地环绕期间。 『一定很努力了吧,一直以来都是那么优秀的、我最令人怜爱的学生啊。』 几乎像是唱诗班在吟诵圣歌一般,带着独特的韵味,悠扬又带着一点刻意抑制的低沉,那是如同檀香古木,或是幽谷百合的香气般迷人的声音。 『对于我的尚且不成熟也不确定的施予你身上的教诲,你却总是付出全心全力去面对,因而时常令我担忧:如此认真的你,能否偶尔停下脚步稍作休息? 我时常会为了教导你这件事而感到后悔,却是在惭愧我作为一位老师的无用,嫌弃授课时间太短,又不知该将什么样的知识先赋予你才好,仓皇狼狈之间努力上手教师的身份,你却从未嫌弃这样的我。 那时我便知道,你大抵是世界上最温柔可爱的孩子,也会是最贴心的学生。 你总是那么令我感到与有荣焉。』 倚靠在花园中一株枝干细瘦的树木旁,半透明的身子隐隐绰绰间能见到树木的纹路、叶片的脉络,以及树枝摇曳之下婆娑的树影,亦是半遮半掩般地打在男人身上。 即便如此,金色的头发的发在阳光下也耀眼得不像话,即便光影确实是穿透了他,可那金色本身又像是反射了阳光后在散射光芒一样。 他彷彿不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但他又光芒万丈地存在于这个世界。 可当那张只带着些许血色的唇再次张闔,男人的语调里流露几分不捨,顿时让清风明月般的嗓音多了丝刺痛人的凉意。 『只是我始终是个失败的老师,下笔书写此信时,我思及过去教给你的纷乱不杂的处世道理,一一在心中逐个驳回,最终竟是没有找到我心目中那个一定必须告诉你的道理。 我想我一定是忘记同你说,因为时间太短而慌了手脚……我毕竟就是这么一个不成器的老师,就算笑话我也无妨。』 男人停顿片刻,少顷,復又开口。 『记得曾经我要你无论如何都要谨记作为医者的身份,维持着那样的姿态——现在说或许太晚了,但请容许我的任性……如果你不愿再努力,即便放下手术刀也没有关係。』 『人一生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生命无一不是向死而生,自出生起每个人都或慢或快迈向死亡,活着只是生与死之间的过程,不具意义。 我原来也曾这么想过,却在生命即将结束的这几年里有了别的想法。 我想将这样的想法分享给你,我的女孩,因为这个道理,也是与你相遇的这个命运告诉我的。』 『一个人在不捨离别时能特别强烈地感觉到存在的意义,因为生死便是一场最为盛大且寂寥、最特殊又最稀松平常的离别。 每个人面对离别态度都是不同的,我却在过去曾经试图教导你以最平淡的态度面对离别,习惯离别——这又是我的一项错处,请原谅我吧。因为我直到写下这封信的这个时刻才感觉到那股要与生人离别的不捨,令我几乎无法好好你道别。 我是如此不捨得你。 然而与此同时,却也让我骤然明白了人一生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那想必该是由爱,由希望,由期待,由自我救赎堆砌而成,一如我希望青鸟永远愿意眷顾于你。』 『人的一生该是自我的实现,因而你甚至不必向我保证什么,要学会哪些事情、绝对不会做哪些事,哪怕是神医之名……只要你不愿,那么尽可不必。 我清楚你是可靠的孩子,即便没有不成器的老师也能好好走下去;但我又深知你是如何温柔又尽责,总想怀抱着他人的目标替他人前行,必不能接受无所作为,所以,在自由之馀我亦有最后一点私心的要求。』 繾綣的男声逐渐隐没下去,他温柔地朗读出送给学生的书信最后一段内容。 那既是祝福又是期盼,是放手也是约束。 『请令自己感到幸福吧,陪伴在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人身边吧,为此置身何处都无所谓。 只要还在人间,而不是在我身边,请任意徜徉于广阔的天空吧! ——给我最优秀的,也最爱的徒弟,小光。』 彷彿激昂的乐章画下休止符完美落幕,靠在树干上的男子仰面朝天,由衷地笑了一下,如翡翠般的绿色透出光来,在日光下如同折射出绚烂光彩的宝石一般,一瞬间璀璨夺目。 「抱歉当时擅自拿走了,不过谢谢你的外套啊,少年。我的女孩非常需要。」 突然,男子——西尔弗再次开口,他并没有转过头,却精准捕捉到了此刻悄悄出现在身后的身影——新彭格列最强云之守护者,手上持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眼尾上吊的凤眼以清冷的目光注视着错落斑驳的树影中半透明的西尔弗,半晌,云守大人突然甩出随身携带的浮萍柺,前者根本躲都不躲,任由几乎能破风的柺子朝自己砸来——然后擦着他的面颊而过。 云雀恭弥似乎不意外这个结果,他慢慢走到西尔弗身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拐子,顺道——取走了掛在一旁的西装外套。 「触犯风纪,下不为例。」云雀拋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会便走了。 被落在身后的西尔弗失笑,「彆扭的少年。」 「真是认识了一群不错的朋友啊,小光。」他低低地说着,「那我也就能放心了。」 愿你在没有我的时光中安好。 + 关于结局章的小小彩蛋,稍微解码一下,就是西尔弗偷了云雀的外套拿给见过自己的山本,要他有必要时这么做;因为西尔弗不想在小光面前露面,所以山本支支吾吾的 在描写小光被外套罩住还有那个拥抱的时候,实际上没有指称对方是谁,所以其实是西尔弗,他一直都在小光身边 即便不希望来自过去的自己妨碍到小光走向未来,但还是在小光最需要的时候拥抱她 小小彩蛋:说西尔弗坏话(?)的迪诺也是因为师父作祟才在部下面前出糗(x 实际上关于西尔弗想对小光说的话,有一首很符合的歌,deemo里的《sandglass》,很推荐边看边听,歌词大概是以下: iplayedlotsofsongsforyou 我曾为你弹奏了许多歌 asmanyastherearestars 多如满天繁星 iwishicoulddomore 但多希望我能为你做更多 althoughi'mthegrainsofsandthatslipsthroughyourhands 儘管对你而言,我只不过是流逝于指缝的沙子 iswearbyallthestarsabove 我对着眾星发誓 ihaveneverforgottenyou 永远不会遗忘你 nothingcantaketheplaceoflovingyou 对我而言,没有任何事物能比爱你更重要 neverthelessallicandoiswishyouhappiness 儘管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为你的幸福祈祷 promiseme 答应我 you’llnotcomebacktome 你不会回到我身边 don’tbeafraidoflosingme 别害怕会失去我 anddon’tdelaywithoutyourlife 不要因此使你的人生有所遗憾 youaretherewithme 我依旧在你身边陪伴着你 youmustpromiseme 你一定要答应我 you’llnotspendtimeintears 你不会沉浸在泪水与悲伤中 letmetakeawayyoursorrows 就让我将你的悲伤带走 justbecausei’mnotarounddoesn’tmeanistoppedcaringaboutyou 因为即便不在身边,我始终关心着你 andjustbecauseyouarenothereanymore 即使你不在我身边 iknowitdoesn’tmeanyoudon’tmissme 我也明白这不代表你不想念我 sopromiseme 所以请你答应我 youwillfillyourworldwithyoursongwithoutme 你会和那些送给你的歌在你的世界好好的即使没有我 至于小光对师父就是同样出自deemo的《guardian》这个我直接有做影片放在乐乎,虽然现在看起来实在是画得很潦草的黑歷史 歌词: you'retryingtoleavemeicanfeelyougoing 你尝试着离开我也能感受到你离我而去 butiwon'tcrywhenyoumoveonandflyaway 但当你乘风飞离我不会为此哭泣 apartofyouwillbeforever,yesforever 我知道属于你的一部分将永远存在 iwillrememberwhenyouwilltakemyhand 我记得你总会牵起我的手 iwasintheshadesofgrey,youmadethemmeltandgoaway 我沉浸在灰色的阴霾中是你让他们灰飞湮灭 andifmonsterscameinmynightmares 当野兽闯进我的噩梦 youwillsavemeallthetime,likeaperfectfantasy 你总是会拯救我将它化作完美梦境 ohyou'llneverknowhowithurtstoletyougo 你不曾知道,让你离开令我多么心碎 handsareslippingliketheendofourstory 你的手自我的掌心溜走了就像故事迎来完结 buticanfeelyourheart,stillwithmyheart 但即便如此,我仍然感觉得到你的心与我同在 soclearly,likeyouarehere 很清晰就像你从未离开 i'mtryingtofightwithwhatlivesinthedarkness 我尝试着对抗那居住在黑暗里的东西 becauseiknowthisisyourtimetoflyaway 因为我知道这是你该振翅飞去的时候 apartofmewillbeforever,yesforeverendever 你和我的那些回忆将成为永恆 _ bythetimeyoucloseyoureyesiwillpray 当你闔上双眼时我会祈祷 untilyoufeelatrest,inapeacefulplaceyou'llfind 你能在一个平静的地方安稳长眠 evenifmemoriesmayfeelsofaraway 即使回忆可能逐渐远去 wedon'tneedtobeafraid,truememoriesneverdie 但我知道我们不需要畏惧真正的记忆不会消逝 _ thetimewillpass,andeventheneverythinghastochange 时间会流逝一切都会随之改变 it'snoteasytounderstand 这让人难以接受 butiknowyoucan'tbelonginmyheartanymore 但我明白我不该挽留你 soiwilltrytoletyougo 所以我将尝试着送你远去 you'retryingtoleavemeicanfeelyougoing 你也尝试着离开我能感受到你离我而去 butiwon'tcrywhenyoumoveonandflyaway 但当你乘风飞翔我不会哭泣 apartofuswillbeforever,yesforever 属于我们的回忆将永远存在 noneedforwords 不需要任何言语 ihopeyouknow,i'mproudforeverything 我希望你知道我对一切都感到很骄傲 'causeyouwerethelightthroughmylife 因为你曾是我人生中的光芒 andnowishinetoletyoulive 而现在我点起光亮让你离开 sopleasesmileagain...yeah... 所以求你再次绽放笑容 i'mtryingtofightforyoutofly 我尝试着奋斗,让你放心地飞离 becauseiknowthisisyourtimetoflyaway 因为我知道是你该离去的时候了 apartofyouwillbeforever,yesforeverendever 而属于你的一部分将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