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的绅士》 第一章 规则 这片像墨汁一样的大海间，漂泊着无数船只。 仅供单人乘坐的木舟， 或是载着多人的轮渡， 偶尔还能见到上百人的大型轮船， 不过，无论是乘坐哪艘船只的人们，均处于一种迷惘状态， 他们的记忆正在被大海慢慢卷去，没有人知道最终会去向何处，没有人知道自己已然死亡。 然而， 本应通往死亡国度的大海间却浮现出一座灯塔，半掩于迷雾。 顶端射出的灯光恰巧落在一艘木舟上， 光耀牵引， 木舟承载着其上的青年，一齐靠向灯塔。 随着愈发强烈的灯光照射，镶嵌于青年面部的漆黑眼珠，正在慢慢褪色而变得有神。 逐渐感受到来自于灯光的灼烧感， 当木舟靠近到一定距离时，炙热的斑纹贯穿头颅。它承载着一道声音，仿佛来自于生者世界的呼唤。 嗡！ 眼前不再是漆黑大海，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老旧木桌， 逐渐撑开双目的青年，眼瞳正对着木桌右上角的一盏老式煤油灯， 燃烧于其中的火光恰巧与意识间的灯塔相重叠。 此外， 枕着脑袋的双臂下，传来较为粗糙的纸张触感，对应着一张潦草字迹的泛黄纸张。 书桌左侧还摆放着一盏水杯，内部残留着气味怪异的透明液体。 见到如此陌生的场景， 青年的第一想法既不是畏惧，也不是好奇……而是在潜意识间冒出来一个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思绪： “我的论文！” 他大脑间的最后一段记忆，便是在实验室通宵修订毕业论文。 同时， 这段记忆的最后还伴随着强烈心绞痛与意识模糊， 想到这里，青年意识到问题所在。 “我猝死了吗？” 端详起自己的双手， 泛黄的手掌间遍布着大量的磨损痕迹，手指处还有不少的老茧，指甲盖更是塞满着类似于泥土的脏东西， 青年一眼便认出，这绝不是陪伴他单身数十年的老伙计。 “我……我穿越了？” 青年名为易辰，是一位苦逼的化学工程专业研究生。 平日喜欢看各类小说、玩游戏的他，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一个关键词-【穿越】。 得出这一结论时， 没有焦虑、没有恐慌， 反而露出一种无比释然的表情，甚至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因为不用写论文，不必担心审核与后续答辩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从孤儿院出来的他，历经二十四年的单身狗生活，对于原本的世界也没有太多留恋。 不过， 这样的放松并未持续多久， 漂浮于空气间的腐臭气味让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得尽快弄清楚眼前的情况……” 易辰晃了晃脑袋，起身环顾这间不超过四十平米的木屋。 书桌左侧， 放置着一张紧贴边墙的单人木板床。 床脚能看到明显的霉斑印记，与木屋间的湿度有很大关系， 此外， 整间木屋没有任何的窗户设计。 唯一与外界关联的，仅有一扇厚重的灰色铁门，严丝合缝地嵌于门框之中。 老旧的灰色颜料、极为粗糙且有凸粒的触感，刷上去恐怕已有四、五十年。 铁门的钥匙正挂在易辰的裤腰带上。 而在门侧的墙上，还安装着一台颇具年代感的座机电话。 在易辰的记忆中，这种电话机仅有儿时在孤儿院见过……在后续智能机普及的年代里，便被完全淘汰。 橡胶外皮包裹的电话线向上延伸，钻出屋顶而连接着外界。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 整间木屋没有任何光源，唯一的发光装置便是木桌上的手提式煤油灯。 如此简陋、密封的木屋设计，外加空气间的腐烂气息，让易辰想到一种不吉利的东西-【棺材】。 自己就好像被封在一口木屋样式的棺材间， 回到木桌前， 由于没有手机或是镜子，无法审视自己的样貌， 大概伸手摸了摸面部，除了胡渣有些不干净外，整体五官感觉挺不错，似乎比原本的自己还要俊俏一些。 从皮肤的粗糙程度来看，年龄也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接下来便是对于细节信息的摸索， 目光回到最初的木桌，注视着遗留在上面的【信件】。 “英文？这里是国外吗？” 易辰拿出平日间研读论文的水准，快速浏览起来， 第一行第一句便书写着令人不安的单词-【die】 随着阅读的深入，信件上的单词就如同蛆虫般爬入体内，让他浑身不适。 ≮我要死了，我肯定会死。 但至少，我还有选择死亡方式的权利。 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弗朗院长，从孤儿院出来的第一份工作就被我搞砸了。 我总是这样不仔细，在孤儿院也像这样犯错。 手册里的第三条……明明每天都会过目，还是出错了。 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看见这封信的人，能原谅我的懦弱与无能，我实在不敢直面错误导致的【结果】。 如果可以的话，请麻烦烧掉我的尸体。 千万不要将我葬在这里！≯ “遗书？” 易辰抓来木桌一角的水杯，闻着残留于其中的液体气味。 已经能完全断定这副身体原主人的基本情况了。 “这家伙的童年也在孤儿院间度过？因相似的经历，相似的样貌与体型，以及死亡的重叠，刚好让我穿越到他的身上吗？ 明知自己会死，所以选择服毒自杀？ 仅仅因为没有按照某条规则办事，就需要付出死亡的代价？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深入的分析让易辰嗅到弥漫于空气间的不安与危机， 同时也思索起自身的‘困境’。 “既然我穿越了过来，【烂摊子】自然就需要我来处理了……这家伙也不知道在遗书间多写一点有用信息。 犯错以后，到底会有什么危险？ 某个组织的杀手会来清除我？还是有什么怪异的东西会找上门？” 想到这里，易辰再次环顾四周。 即便整间木屋像棺材一样被封得死死的，依旧没有半点安全感。 “冷静下来~我已经死过一次，没什么好怕的。 先找找看遗书间提及的【手册】，看看这家伙到底犯了什么事，以及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拉开木桌的抽屉， 一份羊皮纸制的地图，以及黑色毛皮封装的特殊手册放在其中。 据地图的显示， 这里是一处【墓园】 木屋位于正中， 周围以顺时针环绕着1-6号墓地， 另外在地图的边角，还设置着一个奇怪的7号墓地，完全隔开，需要穿过一条上百米的小径才能抵达。 “这里是墓园？这家伙的身份是守墓人吗？难怪就连木屋内都飘着一股淡淡的腐烂气味。” 易辰转而拿起记录有重要信息的手册。 【员工手册（伊斯顿小镇-墓园）】 第一页详细记录着工作时间的安排， 守墓人需在固定时段对相应序号的墓地进行巡查，例： 1号墓地的巡查时间为7：00-9：30。 2号墓地的巡查时间为1：00-3：00。 等等 另外， 7号墓地没有巡查时间，也不需要巡查，属于一处特殊区域。 时间表勉强还算正常。 当易辰翻至手册的第二页，表情立即变得凝重起来。 一上来便是以星号标记的鲜红字体， *请认真阅读以下每一条墓地规则，熟记于心。任何一条未能做到或出现差错，都将招致灾祸，你将付出超越死亡的代价。* 1.【严格按照时间表巡查各墓地，起始与终止的时间误差需小于一分钟】 2.【巡查2号墓地时，需确保十字架墓碑没有呈倒立状，或挂有类似于山羊头骨的物品。 如出现以上情况，必须在巡查时间内将墓碑复原、清除杂物。】 3.【巡查4号墓地时，需确保墓碑数量、顺序与原来保持一致。 如果出现数量、顺序的异常，必须在巡查期间清除掉多余的坟墓，或将顺序颠倒、错位的墓碑重新排序。】 *为方便记忆，手册附录记载着4号墓地的原版缩略图。 4.【在进行5号墓地的巡查任务前，务必确保内部没有任何声音。 一旦听见任何形式的怪声，巡查时间需向后推迟一小时。如果一小时后依旧有声音传出，需将情报汇报给管理者。】 5.【如若发现墓园大门口有新送来的尸体，需仔细检查运尸车，确保底部印有正确的‘组织标识’。 若印记无误，需依照尸体表面的数字刻痕，运至对应墓地的入口处，尸体自会下葬。 如若没有发现任何标识，或标识有误，请在日间时段将运尸车及上面的尸体送至7号墓地。】 *组织标识详见于附录。 6.【其余墓地只需进行基础检查，确保坟墓未遭破坏、没有异物活动。】 7.【非巡查时段，尽可能待在安全屋，减少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8.【如果工作出现差错，导致灾祸的降临，组织愿意给予一个求生的机会。 撬开床铺下面的地板，拿取防身道具，处理并解决问题。】 第二章 墓地 易辰在读过一条条【规则】时， 大致能确定，自己穿越来到的地方掺杂着原世界所不具备的‘怪异’因素， 同时， 未知的危机正在不断逼近 但他还有一线生机， 根据最后一条规则的提示，易辰俯身看向木板床下。 挪开可移动的地板暗格，由凹槽间抓出一柄重量适中的手斧。 “这就是所谓的防身道具吗？” 山核桃木制成的斧柄，表面勾勒着增加摩擦力的纹路， 轻便、坚韧且不易脱手， 以碳钢锻造的斧首更是找不到任何瑕疵， 经历过特殊的开刃工序、锋利无比，并且对斧刃进行镀银， 锃亮、坚硬而极具破坏力， 嗡~尝试性挥砍时，竟在空中划出细微的破风声。 这样做工极佳的手斧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使得紧张的心境略微舒缓。 “不错的防身武器……” 一番简单的热身过后，再次回到书桌前。 “根据遗书的记录，这家伙的犯错根源是规则【第三条】， 也就是在巡查4号墓地时，没能发现墓碑数量与顺序的变化。” 易辰咬了咬手指甲， 现在的他面临着一个重要抉择， 到底是留在木屋等待着危险主动上门， 还是只身前往墓园，直面危险，破除困境。 “主动一点吧……根据规则上的记载，或许只有对4号墓地进行复原，才能彻底根除危机。只是待在木屋间不为所动，大概率只是等死而已。” 易辰试着将眼前的境遇当作穿越后的一个考验。 不过， 出发前还得进行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首先， 利用还算聪明的大脑，将墓园地图，以及附录间关于4号墓地的规划图、以及组织印记等等进行深刻记忆。 另外， 穿上叠在床尾的工作服， 这是一件介于雨衣与风衣之间的深灰大衣，宽松的兜帽能盖住半张脸，于黑暗间隐去面容。 “这件衣服也未免太合身了……我从没穿过这么舒服的外套，是量身定制的吗？” 大衣不但没有带来任何的行动限制，反而让身体动作变得更为流畅。 他还在左胸处发现一块金属工牌，上面印着这副身体原主人的名字-【威廉.贝伦斯】。 一切就绪， 在即将走出铁门前，试着使用门侧墙面的电话机。 然而， 听筒内部却仅有刺耳杂音，电话线似乎已被损坏，无法联系外界。 “大概率是违规的原因，上面的‘管理者’已断开与这里的联系……出发吧。” 咔~咔 门轴转动时，犹如一位暮年老人从嘶哑的嗓子深处发出一阵阵警告声。 易辰站在门口，警惕着可能到来的危险， 分秒流逝， 到来的仅有那腐烂肉质与泥土相混合的恶心气味， 今夜的月亮被完全挡住，唯一的光亮仅有手中的煤油灯。 “似乎【危险】还没有主动找过来，这是好事……开始探索吧。” 银光流溢的斧头提在右手，垂于大腿侧， 煤油灯由左手水平举于胸前， 身着深灰大衣的易辰已完全代入「守墓人」的身份，开启对墓园的首次探索。 首先， 与地图描绘的相同， 被称为【安全屋】的木屋位于墓园的中心位置， 1~6号墓地环绕于四周， 高约三米的镂空铁栏将不同序号的墓地分隔开来、互不打扰。 逼仄的墓间小道最多允许一辆运尸车通过， 胡乱生长的扭曲树枝于头顶交会、遮蔽夜空，将整座墓园都给笼罩起来……如果说之前的木屋像一口小棺材，那这座墓园便是大棺。 易辰被这样的环境压得心里发慌， 甚至幻想出身后有一只苍白的脚掌就在身后跟着自己，各种树枝化作一条条手臂想要触碰自己的肩膀。 呼…… 深吸一口气。 他小时候听孤儿院的人说过，夜间路过一些阴森之地时切忌回头，否则很有可能引脏东西上身。 因此全程直视前端，最多将脑袋偏动45°。 跟随记忆间的地图路线，很快来到4号墓地的铁门前。 然而， 一个想法在脑袋间冒了出来。 “我在墓园间移动了好几分钟……虽瘆人而压抑，但至少没有遇到危险，也没有看到任何的脏东西。 存在于4号墓地间的危险，能将一个人逼得自杀，绝非轻易就能解决。 恐怕需要逃跑，打游击战。 不如先将整个墓园走一遍，熟悉区域、摸清逃跑、躲藏的路线与位置~嗯！就这样办。” 暂时由4号墓地前离开， 易辰沿着顺时针方向，开始游览整个墓园， 时间的流动促使他渐渐适应墓园间的氛围， 另外还发现了墓园间一些比较有意思、存在着细节规划与设定的东西。 不同序号的墓地，有着性质上的不同。 例如1号墓地统一为石质拱形墓碑，设有干净的台阶与石砌过道，给人一种整洁舒适的感觉。 隔壁的2号墓地便采用橡木十字架型的墓碑，东倒西歪、杂草丛生……整体极为阴森，甚至气温都差了10c。 一路顺畅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依照先后顺序，来到最后的6号墓地。 这里的土壤异常湿润， 每一步都像是踩进泥坑，鞋底至少会陷进两公分。 这里的墓碑均由石子堆成，没有记录任何关于亡者的生前信息。 “嗯……那是？” 较为敏锐的观察力，让易辰注意到一个细节， 6号墓地靠近角落的位置， 以石头堆砌的墓碑散落一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破坏了。 他提着斧头上前查看，绕着坟堆走了两圈，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或许是完全代入当前的职业， 或许出于对死者的尊重， 确认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易辰蹲下身子将散落的石块重新堆砌，复原墓碑。 离开前还下意识地双手合十，轻身鞠躬。 然而， 他还没有走出两步。 一阵怪异的声音由身后传来。 §谢谢§ 这股声音很怪，像是糅合着多人嗓子所发出的声音，高低起伏、直入器脏。 易辰在第一时间转向身后，同时将斧头挡于身前。 然而， 身后的墓地却一切平静，没有变化。 “神经过于紧张，产生幻听了吗？不对……我的确听见了。 这里的确存在着超自然的东西~只不过，刚才的道谢声听起来似乎没有敌意。 尽量不去惹麻烦，先解决好眼下最关键的问题吧。” 易辰迅速退出潮如泥沼的6号墓地。 至此， 除单独设立于边缘，用于存放、处理未知尸体的7号墓地外， 他已将墓园的大致情况摸清楚， 脑袋间也构想出逃脱、迂回的最佳路线。 接下来，就需要直面出问题的【4号墓地】。 就在易辰离开不久， 6号墓地间， 刚才由他修缮的坟墓土堆，忽然发生土壤松动的迹象， 一张咀嚼着棺盖碎屑、沾满着潮湿土壤的嘴巴冒了出来， 嘴里似乎还含着一颗眼睛， 仿佛能透过层层围栏与植物，注视着那位‘乐于助人’的青年。 第三章 超越认知的存在 【4】 标准的阿拉伯数字，刻于石砌拱门之上。 镂空、印花而顶端铸有尖刺的铁栏门被缓缓推开。 门侧配有一台木质推车、铁铲、麻绳以及麻袋，用于墓地的修缮、更改或是铲平。 易辰将斧头与煤油灯也一同放上推车， 呼~深吸一口气， 推动着木质板车， 当推车的滚轮压入墓地的土壤时，并没有预想中的危险袭来。 易辰也在踏足4号墓地时四处张望， 粗略看去， 既没有发现任何游荡在此的‘怪物’， 也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与其它墓地相对比，这里给人的感觉‘中规中矩’， 适宜的温度与湿度、 偏硬且没有多少杂草的土壤、 空地、坟墓以及植被的比例也刚好合适。 不过， 有两处特殊的地方值得注意。 1.这里的植被，尤其是分布在边缘的树木给人一种枯萎、随时可能折断的感觉……树叶也是成片脱落，不像其它墓地那样枝繁叶茂。 2.这里的坟墓数量超过六十，比其它墓地都要多， 并且墓碑的样式没有‘统一’，各式各样的墓碑都存在， 石质、木质甚至还有金属质， 矩形、拱形、十字形， 凌乱得像一处乱葬区， 易辰推着木板车在墓地间移动着， 细心观察每一处路过的区域，进一步确认没有‘异物’的存在后，紧绷的心弦略微放松。 紧接着， 由大脑间调出‘原版分布图’，与眼前的墓地进行对比，尝试找出数量与顺序上的不同。 毕竟是工科出身， 对于这种‘找不同’还是很在行的，很快便得到答案，一个让易辰不寒而栗的答案。 【多出一口坟】 这口多余的坟位于较深处， 十字型的金属墓碑插在地面， 坟堆隆起的高度与周围一致， 注视着这口多出来的坟墓，易辰思索着： 『依照规则说明，需要将多出来的坟堆完全夷平。 如果内部埋有尸体的话， 根据规则5，移送至专收未知尸体的7号墓地应该是可行的。 不过……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否则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不至于选择自杀，一定要小心行事。』 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异样后，正式开干。 没有对金属十字架下手， 在他看来，这种象征神圣的十字架或许能起到镇压邪物的作用。 抄起推车上的铁铲，对准隆起的土堆……嚓！ 生前在孤儿院时，他经常帮忙在后院干过不少的农活，对于铁铲的使用还算顺手， 噹！ 直到一阵响亮的金属撞击声传来， 在煤油灯的火光照耀下，部分棺盖显露了出来。 “金属棺材吗？” 铲掉表层的泥土， 漆黑的六棱型棺盖，严丝合缝地封住棺体，没有开棺的迹象。 既然已下定解决问题，收拾烂摊子的决心， 易辰面对着眼前的金属棺材，立即找到一个有效支点。 尝试敲动， 嘎！ 棺盖被撬开的响声，如同一根尖刺，瞬间刺破墓地间的寂静帷幕。 煤油灯释放出来的火光迫不及待地挤入其中，展示出棺内的具体情况。 “这是……” 一具赤身裸体的成年男性尸体， 他的皮肤完全发绿，腐烂的血管构成了大理石状的纹路，遍布尸斑……同时还覆盖着大量的苔藓植物。 眼孔间的珠子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真菌群， 这些微微蠕动的菌伞，就像是昆虫的复眼。 “苔藓、真菌？ 这种完全密封的金属棺材内，怎么会长出这些东西？” 疑惑的同时， 易辰又注意到一个额外细节。 尸体平放于两侧的手掌间， 指甲脱落， 指甲肉的表面，居然长出一条条细长根须，延伸棺底。 给人一种‘黏在’棺底的感觉。 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在易辰心间滋生，甚至刺激着恐惧情绪的产生，放弃‘转运尸体’的想法， 他抓来煤油灯，试图扔向其中， 给这具怪异的尸体来一个‘现场火化’， 想法已成，右手也做出向下投掷的动作…… 然而， 就在煤油灯快要脱手的一刻， 灯塔引领的画面于脑间闪过， 大脑间生出的直觉告诉易辰，作为墓园间唯一光源的煤油灯绝对不能被破坏掉。 工科出生的易辰本身十分看重、并且理解所谓直觉的意义。 【直觉】 是大脑在某种契机下，超快速收集环境因素，整合全部的记忆数据，包括潜意识资料，综合分析而得到的结果。 由于自我意识无法跟上这一过程，所以给人一种瞬间冒出的感觉。 部分人并不当回事， 然而，它往往是一个正确、有效的分析结果。 这样的直觉让煤油灯留在手中，并未扔出。 “唯一的光源……我目前还无法确定真正的‘危险’是什么。 如若整个墓园都有问题，一旦我丢失光源，可能会被这里的黑暗瞬间吞噬。 还是按照原本的想法，进行尸体转运吧。” 易辰用手拍打着脸颊，提高专注力。 重新抄起铁铲， 贴着棺壁伸入其中， 尝试将尸体给撬起来，改为【坐姿】……这样的话，方便将整具尸体给搬运出来。 然而， 更加怪异的事情出现了， 撬动过程异常困难，好不容易才将尸体撬起不足两指的距离。 透过撬起的缝隙， 易辰见到一副让他毕生难忘的诡异画面…… 尸体背部生长着粗细不一、密密麻麻的根须。 这些根须早已将棺底贯穿，扎进深处。 脉动着， 吮吸着， 榨取着， 来自于地下的营养物质。 这番瘆人的场景立即让易辰联想到4号墓地间枯萎、破败的树木群， “这家伙在汲取墓地的‘生机’！” 也就在同一时刻， 由墓地外围传来一阵耳熟的警示音， §小心§ 这个声音与之前在6号墓地听到的道谢声如出一辙，辨识度极高。 因精神的高度集中， 突然到来的警示音促使易辰本能性地向后翻滚，拉开约有一米多的距离， 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地面已出现一根根腐烂的藤条……如果未能翻滚躲开，恐怕已经被缠住双脚，拽进棺材。 紧接着， 嘎叽嘎叽~ 在一条条根须的支撑下， 棺材间的尸体站立起身， 扎于地下的根须纷纷拔出，长度介于30cm~100cm间，于后背间摇曳着。 尸体眼眶中的菌伞聚集在一起，组合成类似眼眸的形状， 直视着易辰的眼睛。 对视之间， 易辰立刻明白这副身体的主人-【威廉.贝伦斯】为何不愿拼死一搏，而是自杀。 喝毒药死去的痛苦，相较于被怪物杀死，甚至被吸干体内的营养，活生生吃掉，的确要舒服太多。 ≮不可能打得过≯ 如果只是科幻片里的丧尸，易辰自认还能正面刚一刚。 但眼前的活尸， 已远远超过他的认知， 面对这样的未知个体，如果鲁莽上前……下一秒就可能被瞬间秒杀。 跑！ 不带任何犹豫， 煤油灯挂于腰间的皮扣，拔腿就跑。 脑海间也构想出最佳的迂回路线。 『必须要花时间进行迂回与观察，弄清楚它的一些特性……不能急！冷静下来，保持正常的呼吸频率！』 就在即将溜出4号墓地时， 哐啷！ 毫无征兆的情况下， 约有三米多高的铁栏门猛然关上， 冲刺状态下的易辰，一脚猛踹铁门……噹！ 紧闭的大门纹丝不动，将其完全封死在里面。 注视着门外不知何时缠上的铁链， 易辰忍不住爆出一口国粹。 第四章 感官 看着眼前接近四米的铁栏门，以及排列于顶部的尖刺竖状体。 想要翻越必然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一旦在翻越过程中被活尸找上门，将被彻底逼入死胡同，没有任何的生还机会。 【赶紧转移】 4号墓地的占地面积比其它墓地都要大， 配上杂乱无章的坟堆以及高低不一的土地落差，还有一定的迂回余地。 调整煤油灯的火光至最低限度。 一小段奔跑过后， 易辰凭着脑海间的记忆，来到一处易于隐蔽的高坡区， 这里立着各种类型的大型墓碑，他这副偏瘦的身体，刚好能隐于一块拱形石碑之后。 耳朵贴地， 暂时没有听到任何杂音，确定活尸暂时没有跟过来， 背靠墓碑，蜷缩而坐。 贴着冰冷的墓碑反倒让易辰安心不少， 呼~呼~ 喘息之余，回想起刚才发生的几件怪事。 『是谁关的门？ 而且门外还被铁链锁上……让我猜的话，有较大可能是手册提及的‘组织’所为。 因为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威廉】犯下的过错，组织应该会派人监视着墓园，避免出现更大的错误。 当他们发现我身处4号墓地，试图弥补错误时，便通过某种手段将大门上锁。 这样能更直观、更快捷地引导出以下两种结果。 一、要么我度过危机，完美处理尸变事件。 二、要么我被杀死，再由他们亲自解决问题。』 易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很快转移到另一个问题-刚才救下自己的「警示音」。 『这股声音与6号墓地听见的道谢声几乎一样，难道说……』 正当易辰思索时， 沙沙~ 一阵细碎的土壤松动声传来， 眼前隆起的坟堆发生异动，好似有什么东西即将爬出。 “这……我只是借您的墓碑躲一躲，没有其它意思！” 易辰下意识认为是自己的无礼行为，惊扰了这里的墓主。 一边解释着， 一边缓缓起身且将手斧挡在身前。 谁知。 土壤间再度传来那阵熟悉而怪异声音： “别站起来，如果现在被‘那家伙’发现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了……” 伴随着土粒的滑落， 一张古怪的嘴巴由坟堆间浮现出来。 上下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异常显眼，且过于密集， 牙齿数量估计是正常人类的两倍还要多， 对方似乎没有显出全貌的打算，只是露出这张嘴巴。 就在这时， 洁白的牙齿上下张开约90°。 口腔内壁均为黑色，没能看到任何的舌头结构……就像是一道黑暗深渊，长时间的凝视会给人一种被卷入其中的感觉。 口腔深处， 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上浮。 借由煤油灯的微弱火光，隐隐能看到一道球状轮廓。 最终， 一颗黑瞳白体的眼球来到口齿之间，直勾勾地盯着易辰。 或许因为刚刚已经见过超越常理的可怕活尸， 眼前这番古怪的‘齿眼’景象，并没有让易辰感到害怕。 大脑间的直觉也在告诉他，眼前的家伙或许并不危险，甚至可能‘比较友善’。 “你难道是之前6号墓地的？” 在易辰给予试探性的询问后， 口腔深处， 不知通过怎么样的形式，再度发出像是多人糅合而成的怪声： “没错，我是宠物区的住客……恰巧在最近诞生【自我意识】，拼凑肉体的时候不小心将墓碑给弄塌了。 没想到像你这样最底层打杂的【劳工】，居然会主动帮忙修缮。 而且， 就连你出现的‘时间段’也是有问题的， 对此我十分好奇，所以就跟过来看看。 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你是因为犯了错，导致惹上了【乱葬区】的变种。” 这番话语包含着大量不明含义的词汇，易辰勉强能够听懂。 “宠物区与乱葬区，是分别指代6号与4号墓地吗？” “没错……墓园就像工厂，不同的墓地则是不同作用的车间，会定期产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其中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亵渎区（2）与乱葬区（4）。 至于更多的信息，现在告诉你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清理掉这只尸体变种。” “你会帮忙吗？” 易辰抛出最关键的问题，如果能得到一名同为‘墓地住客’的帮助，生还率将大幅提升。 “我无法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毕竟我在墓园间的定位只是‘宠物’，可没办法对付这样的变种。” 说着，含在嘴里的眼球翻滚一圈。 “不过~鉴于你帮忙修缮墓碑，我愿意提供一些‘感官’层面的协助。” “感官？” 沙沙~土堆进一步松动， 一只由黑色绒毛覆盖的手臂猛地伸出， 在手臂的支撑下，黑色球体脱离土壤，显露本貌。 双腿呈八字状，‘霸气’地站于坟堆之上。 这样的站姿似乎在炫耀着他的【体态】。 『啊这……』 易辰在大脑间预想出来的可怕形象顷刻破碎，也同时明白这家伙为什么来自宠物区。 这团毛茸茸的黑色肉球，也就差不多两个手掌这么大。 四肢与猫猫差不多粗细，略长一些， 手掌分为三瓣，又像三根手指，似乎与肉垫有相似的效果。 当这个小家伙完成自己身体的展示后， 双腿一跃， 稳稳落在易辰的肩膀上， 怪异的事情也随即发生， 嘎叽嘎叽~ 它那细长的腿足，竟拆卸成一根根更为细小的黑色血管。 端口如针头般锐利， 穿透衣衫， 扎进血肉， 将它这团毛茸茸的身体‘安装’于肩膀，化作一团外在组织。 除了血管的连接外， 还进行了神经嫁接，直连易辰的大脑组织。 嗡！ 安装完成时， 易辰感觉自己的【视觉】发生变化， 整个视觉画幅被拉宽变大，并且在右侧多出一个小窗口，能够看到肉球眼珠提供的视觉画面。 随着肉球在肩膀上转动， 四周360°的墓地画面尽收眼底。 像这样的‘分屏’视觉，对于一般人可能难以适应……但易辰却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反倒露出一种欣喜若狂的表情。 最重要的一点， 当肉球与易辰的双眼共同注视正前方时， 小窗口会与主视野发生融合。 视野画面会变得更加清晰，甚至连飘浮在空中的真菌孢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便是所谓的【感官】协助，化作易辰的「第二眼」。 同样， 因神经连接， 小肉球可直接与易辰进行意识沟通，能及时给予危险警示。 第五章 直面 自记事以来， 易辰从未体验过这般清晰的视觉画面。 感觉眼睛就像一台超高像素的成像仪，坟地间的细节尽收眼底。 就算将煤油灯的光亮调至最低，依旧能看见十米开外的大致情况。 【感官跃升】 首次触及这等‘超越人类’的能力时， 易辰的大脑变得异常兴奋，甚至刺激着肉体分泌出一定量的肾上腺素，让整个人的专注度进一步提升。 信心激增， 敢于与活尸一战。 在行动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试着通过意识与肉球沟通， 『正在4号墓地间徘徊的活尸，要怎样才能完全杀死？砍头吗？』 『看来你完全是不懂哦。 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停留在最表层……这种东西就算砍掉头颅、剔除心脏，一样能正常存活，最多只是影响他们的机体活动而已。 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根本原因是【生病】了。 想要杀死这具活尸， 你必须找到并破坏他身上的【病原体】，这样的话，他就会变回应有的尸体状态。 这种家伙还处于感染初期， 病原体的特征应该十分明显， 你仔细观察他身上出现鼓包、肿胀或者颜色特别深的位置，大概率就对应着皮下的病原体。 而你手中的「镀银手斧」对病原体有着相当不错的杀伤性。 至于这家伙有什么本事，我就不知道了……加油哦，千万别死了。』 『知道了。』 作战开始。 易辰贴着墓碑，悄悄探出半边脸，扫视着附近的情况。 一具缓速移动的【黑影】出现在视野边缘， 视野聚焦， 步履蹒跚的活尸映入眼中。 速度很慢， 但那些摇曳于后背，像是章鱼触手样的植物根须，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仿佛一旦被刺中，这些根须就会榨干目标的体液。 易辰深吸一口气，于大脑间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没时间、没工具去布置陷阱之类的东西。 场地也被限制在4号墓地，很难进行长距离的迂回作战。 正面战斗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得明确病原体的真正位置。” 再次聚焦视野， 活尸身体的各部位，包括生长于后背的根须均被看得一清二楚， 其体表共有4个明显的隆起，分别位于脖颈、右肩、腰腹处以及右侧大腿。 “确认一下吧……” 易辰捡来附近一些大小合适，能刚好被手掌握住的石子。 年幼时期， 易辰总能在孤儿院的躲避球游戏间赢得比赛，能保证精准命中每个试图躲开的玩伴，甚至比他大上几岁的小孩都不是对手。 当前随着视野强化，投掷精度进一步提升。 嗖~ 四颗石子，以一秒为间隔，射向目标。 啪！啪！啪！ 其中三颗精准命中， 对应的皮肤隆起处被砸得破皮，甚至流出一些恶心的液体。 而射向腰间的那颗石头，在即将命中时……啪！ 就像是生物最基本的应激性作用（irritability）， 活尸背部的根须猛然挥出，精准抽打在飞来的石子表面， 像是一记全垒打，被击打的石子直接飞出4号墓地。 不仅如此， 还有好几条根须紧随而来， 它们缠绕、贴于腰间的隆起处，形成一种特有的保护结构。 根据石子射来的方向， 活尸的脑袋猛然转动135°，由菌伞填充的特殊眼睛，死死盯着高坡上的拱形石碑。 压迫感袭来， 易辰虽得到想要答案，冷汗却不断滑落。 『至少我的做法达到效果，腰腹的隆起必然对应着【病原体】。同时也说明这团肉球并没有欺骗我。 不过，这家伙的‘应激性’过于离谱了。 像这样突然射出、毫无征兆的石子，居然能精准弹开……而且还在腰间快速构建保护层。 呼！ 想杀掉这具活尸，就必须斩断其背部的所有根须， 否则，任何对要害发动的进攻都将无效化。』 啪~啪~ 一串脚掌踩踏泥土的声音，打断思绪。 活尸临近， 在拱形石碑前暂停脚步……唰！唰！ 忽然间， 两条强而有力的根须扬起在空中，左右交叉，猛烈抽出。 啪！ 坚固的大型石碑竟被直接抽断， 一同被破坏的， 还有一件残留着生人气息的深灰色大衣，金属胸牌也同样掉落在地，上面刻印着【威廉.贝伦斯】的名字。 仅此而已， 被击碎的只有石碑与大衣，躲在后面的青年已提前‘脱壳’。 正当活尸有所疑惑，还没来得及收回根须时， 破碎石碑所对应坟堆传来一阵动静， 蛰伏其后的黑影忽然跃出， 闪烁于手中的银芒额外耀眼， 嗡！ 银光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 刚好斩落于两条根须的「交叉点」……唰~墨绿色的腐臭汁液喷溅而出，两条根须被完全斩断。 不仅如此， 因遭到镀银材质的切割，根须断裂处冒出浓浓黑烟，无法愈合。 “呀！！” 活尸那干涸、腐朽的声道间发出糜烂的嘶吼声，好似重要的命脉被人斩断。 见到这一幕， 易辰抽回手斧，摆好架势，兴奋地低语着：“还剩8根！” 惨叫尚未结束， 那些摇曳在活尸背部的根须，就好像具备自我意识，已经锁定了‘攻击者’。 它们化作一根根锋利长矛，穿刺而来。 【视野捕捉】 易辰与肉球的眼睛，在这一刻瞪得像铜铃~聚焦于眼前。 像这样笔直的穿刺攻击，每条根须的路线尽收眼底。 距离不足一米时， 一个完美的侧身滚翻，避开所有根须的穿刺。 不仅如此， 在做出完美闪避的同一时刻， 易辰居然以半跪姿势，顺势给出一记斜向挥砍， 距离他最近的一条根须被凌空斩断， 腐臭的汁液更是溅落于面部，却掩盖不住他的笑容，嘴里依旧在默默计数： “还剩7条！” 这一刻， 扎根在易辰肩膀的黑色肉球，不由得瞪大眼瞳，对这位‘底层劳工’的表现感到不可思议。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这家伙与那些普通的‘肉猪’完全不同。 像这样危险性十足，一个失误就可能导致死亡的战斗，他居然这么快就适应了，而且还混着几分享受。 加油啊，年轻的人类！ 如果以如此弱小的身躯斩杀脓疮，必定会引起‘上面’的注意……我或许也能利用这样的机会，获得去往外面的机会。』 就在肉球沉浸于对自由的幻想时， 啊！又一阵惨叫传来。 只不过， 这一次发出惨叫的个体却是它寄予厚望的青年。 不知从何而来的根须，竟由地下钻出， 双脚踩踏的鞋子，以及整个脚掌被一同贯穿， 由脚背贯穿而出的根须，甚至还生出花朵，吮吸着脚掌间的血液而被染成鲜红色泽。 此刻， 不远处的活尸正以掌心贴地。 显然， 正是他在操控着地下的植物，完成这样的诡异攻击，束缚目标。 咔咔咔~ 颈椎扭动时发出响声， 偏过头的活尸死死注视着被完全固定的‘猎物’。 他要认真了~ 一改之前的缓慢步行， 以背部残存的根须为腿足，像蜘蛛般快速袭来。 其嘴巴更是完全张开， 口腔内部吐露出大量的菌丝体， 好似因猎物即将得手而开怀大笑， 又好似想要与易辰来一次‘深层接吻’，借由嘴部与鼻腔，将菌丝体连入大脑，榨干目标。 第六章 斩杀 【节奏更变】 根须化足， 活尸如蜘蛛般快速爬来，根本没有思考或是迟疑的时间， 然而， 面对这一切的易辰，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已将一切押注于眼前这场超越常理的战斗。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轻易度过危机。 我本应在实验室直接死去，现在却意外得到穿越重生的「资格」……想要真正把握这样的资格，必然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双手握拳， 上抬双腿， 强行挣脱那贯穿脚掌的根须。 即便根须间的弯钩倒刺，早已深深扎进血肉之间。 易辰能清晰感觉自己脚掌间的血肉，正在被一丝丝剔除……这种钻心刻骨的剧痛能让绝大部分人无法持续用力，甚至于当场晕厥。 “给我拔出来啊！！” 嗓子最深处涌出嘶吼声。 唰！ 挣脱桎梏，暗红的血液溅落满地。 重获自由的脚掌表面，能清晰看见手指头大小的窟窿眼，内部还残留着大量碎肉与花瓣。 易辰全过程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就连喘息都被克制住。 接下来才是决定生死的重要时刻， 活尸已在眼前， 真正的威胁不只有嘴里吐露的菌丝， 生长于活尸后背的根须也是完全张开，瞄准易辰的手臂、腰腹与腿足， 试图贯穿、架在空中，便于进食。 这一瞬间。 或许是剧痛带来的刺激，进一步加剧肾上腺素的分泌， 或许是面对近在咫尺的危机，潜能被完全激发。 “我必须得找出破绽！” 【视野聚焦】 视觉间接收到的活尸画面就像被定格一般， 化作一张静态的超高清图片，于大脑间进行细节分析。 后跳闪躲，不行！ 侧向翻滚，不行！ 单向突破，不行！ 一个个试图用来打破困局的模拟行动，被逐一否决， 直至找到一个最佳的应对模式。 整个思考、分析过程几乎没有消耗时间。 呼……深吸一口气 面对咫尺之间的活尸， 易辰没有选择闪避或是拉开距离，也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性的架势， 而是做出一个令人不解的危险行为。 【上前一步】 借由一个超快的前跨步，提前与活尸‘面对面’。 然而， 正是这样的突然上前，让思维简单的活尸节奏大乱， 左、右穿刺而来的根须全部落空，顶多也只是划破手臂。 不过， 虽说躲开根须的穿刺，但还有一项危险依旧存在， 那些生长于丧尸口中的菌丝体，即将贴面。 此时， 易辰已改为双手持斧， 一手握于斧柄底部， 一手握在贴近斧头的位置， 这样能大幅提高挥砍威力，缩短攻击距离……适用于近距离作战。 因肾上腺素的刺激作用，两条手臂爆出可怕的青筋， 前迈的右脚让身体略微前压， 重心下沉， 身体呈弓形， 双臂上抬，提斧下压！ 银刃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 赶在菌丝贴面前， 垂直且精准地斩落在活尸的头顶。 本已腐烂、破洞的尸体头骨，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斩击。 咔！ 头盖骨被完全斩开、 进而切开与苔藓融为一体的青色大脑、 再而破开下颚，直达脖颈~一气呵成！ 整颗脑袋被这一斧头完全劈开， 同时因银质作用，伤口间冒出滚滚黑烟……苔藓形态的大脑完全溶解，化作一滴滴绿色液体，流淌在地。 这也意味着活尸那刚刚形成的「简单意识」被完全抹除，退化成不具备思维能力的低等生物。 就在这时， 喀喀~ 扎根在肩膀的肉球察觉到危险，猛然后转。 将身后的情况，通过一个视觉小窗口分享给易辰。 之前那些未能命中的根须，正在反向刺来， “躲开！” 肉球提醒， 易辰迅速做出一个俯身躲避与侧向翻滚的连贯动作……唰！ 翻滚过程中的身体似乎被戳了一下。 当翻滚结束，站立起身时， 整条左臂无力地垂搭着，根本抬不起来，只有手指能略微活动。 仔细一看， 左上臂已被贯穿硬币大小的窟窿，甚至还有苔藓残留在其中，感染伤口。 滴答滴答~ 血液沿着手臂滑落，与脚掌溢出的血液混在一起，地面被大面积染红。 剧痛以及失血的影响如浪潮般涌来 但凡有任何一丝的松懈，意识都将彻底崩塌。 “不……我不能死！” 易辰用力摇晃着脑袋，强行让自身保持清醒。 嘶嘶！一阵怪声传来。 五米开外， 活尸被劈开的脑袋间，银质的灼烧已经停止。 伤口立马涌现出大量的嫩芽枝条、相互缠绕……两半脑袋呈90°的夹角间，形成一片花簇，以此作为全新的脑袋。 再次注视着易辰， 如同一只无意识的疯狂野兽，奔袭而来。 身形扭曲、 步调夸张、 背部的根须更是疯狂乱舞， 易辰只能借助视觉强化，拼尽全力去洞悉每条根须挥舞的路线， 双眼在这一过程中布满血丝， 翻滚、侧身、后跳。 找准每一个空隙，给予反击。 7， 6， 5， ……一根根触须被易辰斩断， 同样，因脚掌的贯穿伤势以及无力的左臂，易辰的动作明显比之前迟缓一些。 在这个过程中被戳穿腰腹、撕裂大腿。 随时都可能倒下。 “还……还剩最后两根。” 咬紧牙关。 易辰正准备闪避下一次的攻击时。 嗡！ 耳鸣声袭来，如同锣鼓在大脑间敲击。 视野瞬间变得模糊，对身体的感知也在快速消失。 闪避动作只做出了一半身体便向前倾倒 唰！ 活尸根须未能完全闪避， 几乎是擦着右肩划过， 恰巧划伤安装在肩膀的黑色肉球， 一种黏稠、怪异的漆黑血液于毛茸茸的伤口间流出， 那含于口中的眼球，也在瞬间被染成黑色，死死盯着眼前的活尸。 仅仅一眼！便让活尸产生一种原始的本能反应。 【恐惧】 一种极其强烈的恐惧本能迫使活尸愣在原地， 同一时刻， 意识恍惚的易辰，在往前一个踉跄过后，居然没有倒下去……不知通过何种毅力，竟再度集中精神。 他已经无法进行多余的思考，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斩杀目标】 手斧已提在半空， 做出挥砍动作的同时，身体也跟着扭动起来， 生死间所激发的潜能，调动着全身力量， 视野死死锁定于活尸腰间的隆起处。 嗖！ 同样出于生存的本能， 生长在活尸后背的根须，立即对‘要害’进行保护，表皮硬质化。 银刃落下…… 咔！ 类似于树木断裂、木块破碎的声音在4号墓地间传开。 两条硬化的根须抛飞在空中， 隐藏于皮肤下端的病化脓块被完全切开…… 斩击完成的一刻， 毅力再也无法支撑， 易辰两眼一黑，与活尸一同倒地。 第七章 7号墓地 迷惘之间 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是实验室内一位小师弟的催促声，这位小师弟深受导师喜爱，平时也作为传声筒来汇报一些重要事情。 “师兄，师兄！送外审的论文就差你没交了！” “艹……我还没改完呢！” 这番话比噩梦还要恐怖百倍， 难以言喻的精神刺激直接撕开梦境隔膜，将易辰拉回现实。 猛然坐起， 后背浸湿， 眼前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实验室，而是荒寂、黑暗而腐败的墓地。 同时还有一具脑部开花、生机全无的尸体倒在身旁，早已没了动静。 这时， 微弱的火光在他脸侧晃过， 细胳膊细腿的黑色小肉球，正提着煤油灯站在旁边。 “你醒啦！ 还是很不错的嘛~居然真让你杀掉了这只变种。 你身体上那些可能导致死亡的伤口，都已经止血与缝合……你站起来试试吧。” “嗯？” 易辰连忙对身体检查， 本应无法动弹的左臂，竟顺势抬了起来。 左上臂那硬币大小的窟窿，填塞着未知的黑色肉块，再通过密集的绒毛进行衔接。 不仅止血， 断裂的肌肉、神经也得到连接与修复， 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得到类似的处理。 伸手支撑着身体缓慢站起 除了有些头晕，以及部分疼痛外，基本没什么问题。 “谢谢……接下来，我还得将这具尸体送往【7】号墓地。” 易辰很清楚整件事情尚未结束， 在尸体还没得到处理，多余的坟堆尚未铲平前，一刻都不能松懈。 小肉球虽易辰这种态度相当满意， 再次蹦上肩膀上，还一只手帮忙提着煤油灯。 …… 咔叽咔叽~ 推车的木轮碾在地面，发出古怪的摩擦声， 装在麻袋间的尸体，经过一路颠簸的短途行径后，总算来到单独设于墓园边缘，被完全孤立的【7号墓地】。 根据手册上的描述， 仅有墓园间出现未知运尸车时才需送来这里，平日间无需靠近，更不需要进行巡查。 与1~6号墓地的风格截然不同， 它整体围绕着五米有余的石墙，墙上每隔三米便装饰着一只乌鸦雕塑，好似在监视着附近的一切情况。 另外， 易辰还能嗅到一股截然不同的气味由7号墓地飘出， 除墓地间本身存在的腐朽气息，还包含着一种焦香味， 似乎在烧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 内嵌于石墙间的铁门自行开启， 同时传来踩踏在石块表面的皮鞋声， 一位头戴高帽、身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子踏步而出。 戴有白手套的双手，十分优雅地将一根末端装饰着金色骷髅的手杖支撑在身前，隐约可见其骷髅眼眶间逸散着死者的气息。 不知为何， 煤油灯释放的火光无法清晰照出此人的面庞，仿佛被一抹雾层所覆盖。 只能隐约看见高耸的鼻梁， 不过， 易辰借由独特视觉，额外洞察到一个重要的细节。 手杖中端的一圈黄金装饰上，刻印着组织标识 【g&d】 想来， 此人很有可能是组织派来处理麻烦的办事人员，如若易辰在4号墓地间丧生，将由此人亲自处理。 也有另一种可能，此人隶属于组织且一直就身处7号墓地。 这时， 对方主动开口说话。 “威廉.贝伦斯， 外聘的普通员工竟能独自处理掉4号墓地的病变事件……这片墓园已经有十七年没有出过你这样有趣的家伙了。 将尸体推进来吧，我还得进行更深入的病变检查。” 神秘人特别看了一眼易辰肩膀上的小肉球， 似乎在确定肉球的‘无害性’或是验明类别与身份，随后领着易辰前往内部。 与预想中的截然不同， 这个所谓的7号墓地根本就没有任何坟堆， 仅有一座金属制的半球型房屋建于中央，顶部立有高耸的烟囱……之前闻到的焦香味正是从烟囱口飘出来的。 另外， 易辰还注意到，来自木屋电话线延伸至此，很大可能眼前的神秘人便是手册间所提及的「管理者」。 进入到半球型的房屋， 内部主要划分成两个区域， 一个是摆放着各种手术器具，以及老式手术台的【尸检区】。 一个是连接着烟囱，终日处于焚烧状态的【火化区】。 易辰依照指示将脑袋开花的尸体搬上手术台， 神秘人系上洁白的围裙，拿上器具而开始作业。 速度很快，甚至有些让人眼花缭乱……几分钟便得出相关结论。 “植变体感染，较为罕见的病例。 脓状病原体呈扁球形， 透光性极佳且能看见明显的‘显色粒子’， 属于特殊、少见的变种，且处于感染初期。 创口很深，脓状病原体被一次性劈开……银质浸染，消除病症。 优雅而有效。” 在检查活尸的致死性伤口时，神秘人突然向易辰投来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培养一下，你或许能成为一位不错的绅士。 由于你是一次性切开病原体，没有采用任何非物理形式的攻击。 这具尸体的破损度只有10%不到，还能进一步压榨它的价值。 接下来将尸体送往火化炉，看看你的运气如何了。” 易辰只是默默听着， 虽有些听不懂的地方，却隐约嗅到机遇的气息。 【火化区】 热气腾腾的巨型焚化炉前，连接着一条挂钩式的传输带。 需将尸体挂上铁钩，再使用一旁的手摇式转轮将尸体送往炉中焚烧。 这样的结构设计， 让易辰想起生前经常吃到的一种美食-【bj烤鸭】。 联想到弥漫于空气间的焦香味，胃部立马传来一阵搅动感。 最终还是忍住了。 依照神秘人的指示，将铁钩穿透尸体的肩胛骨。 当植物活尸被送进焚化炉时，还能看见另外几具烧得只剩骨架的尸体。 “那个……4号墓地多出来的棺材与墓碑还没剔除，我现在就去办。” “不着急。 你已杀死病原体，消除「病症」。与这具尸体相关联的墓碑与棺材都会相继消失，无需再去处理。 在火化结束前，我们可以私下聊一聊。” “好的。” 易辰本身也想要更多了解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光是墓园间的奇异经历就让他完全沉沦其中。 神秘人开启一条通往地下室的密道， 这下面能有效隔绝火化区的燥热与气味， 所谓的地下室竟是一间有着浓厚欧式风格的华丽房间，三室一厅，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这样看来， 对方很有可能长期居住在此。 第八章 要求 红砖砌成壁炉间， 燃烧的柴薪就像即将耗尽生命的老者，以嘶哑、微弱的声音进行着最终呻吟。 易辰与神秘人对坐于茶色的硬皮沙发， 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姜茶水，这东西能有效祛除长年于墓园间生活而累积的体寒。 “你的优雅表现，赢得在此与我谈话的机会。 你作为外聘劳工，心中肯定有很多的疑问……不必拘束，随便聊些什么都行。” “怎么称呼您？” “叫我威尔伯特就好，这处七日墓园（seven-day）由我负责。” 与易辰的推测一样，这位正是手册间提及的管理者。 “我想知道4号墓地为什么会凭空多出一具尸体？ 如果有尸体由外部送近墓园， 必须存在运送以及下葬过程，应该很容易发现不是吗？” 易辰就眼前与自己相关的小问题开始，试着打开两人间的话匣子，如果可能的话，再去询问有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被你杀掉的‘尸体’可不是从外面进来的，而是墓园自行产生的。” “自行产生？” “4号墓地是尸体最多、最杂的区域。 这样的杂乱很容易招来‘病’， 被你斩杀的活尸，属于树木病变后的产物……因在墓地间形成，它本身变回趋向这里的尸体进行‘形态演变’。” 得到答案的易辰生出更多疑问，“树木在染病后，化成尸体的模样？那配套的棺材与墓碑又是怎么来的？” “【隐藏与伪装】是病原体最擅长的事情，以几乎完美的拟态融入环境……待到被发觉时，病化早已蔓延开来。 不过，它们的伪装也非绝对完美。 等你成为组织里的绅士，自然会学到识别方法。” 易辰满脸惊讶，“你是说那副金属棺材与墓碑，都是病原体模拟出来的？” “没错，这只是最基本的伪装。 你还没有见过伪装成一座村庄、一处洞穴，甚至是一座山脉的病原体。” 威尔伯特的这番话虽然简短，却让易辰构想出一个完全染病的终末世界。 但是， 易辰的嘴角略浮笑意，一种充满期待与探索渴望的微笑。 抿了抿口中的姜茶，轻声道： “这个世界……生病了吗？” “没错，我们能坐在这里喝着茶水、正常交流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情。 【外面】的情况远比你想象的要糟糕， 不过，有关于外界的话题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谈论的，这属于你后续的探究工作。” 见话题被拉扯回来，易辰也不再强求，继续询问墓园间的事情。 “对于墓园我还有一些疑问， 员工手册记录着许多规则化的要求，应该都是用来判断‘染病’与否。 这样看来， 整座墓园似乎很容易出现异常，遭遇病化……明知道这些尸体可能会出问题，为什么不直接火化，而是选择建立这座墓园？” “原因很简单， 这里所产生的‘利益’要大于需要承担的‘风险’， 你可以将整座墓园看作一个大型工厂， 例如你肩膀上的这个小家伙，便是一件近乎完美的【产品】，它能有效协助我们对抗病原体。” “原来如此。” 易辰已见识过小肉球的‘能耐’， 若没有视觉强化，他根本不可能与活尸正面对抗。 管理者继续说着： “照理来说，这个小家伙属于组织的财产。 不过我今天非常高兴，很欣慰能出现你这么有意思的外来新人。 如果你能达成一个要求，便将这个小家伙‘悄悄’送给你。” “什么要求？” 明人不说暗话，易辰非常想要这团小肉球。 “待到火化结束你就会知道了。” 接下来， 易辰将墓园各区域的情况问了个遍， 得知在自己之前，至少有两百多名外聘而来的员工在这里工作过，并且没有一位能顺利离开墓园。 另外还得到一个重要信息。 组织标记g&d， 全称gentleman&doctor（绅士与医生）。 不过， 对于组织的其它事情，世界情报以及病化的原因，管理者并没有多讲。 依照他的说法，这些需要易辰前去外界自行探索。 口头转述属于浪费时间且毫无意义的行为。 时间过得很快。 管理者抡开袖口，瞥了一眼手表。 “火化应该差不多了，跟我来。” 重回燥热、焦香味十足的火化区， 打开焚化炉的金属罩门时，被易辰斩杀的植物尸体已基本碳化，但还保留着较为完整的形态。 出炉、装盘，送往手术间。 管理者拿来一柄大号镊子，由尸体腰腹夹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球状晶体，约乒乓球大小。 全程闭目养神的小肉球在此刻醒来， 露出嘴里的眼珠，死死盯着这颗珠体。 浓稠的口水也跟着流出，将嘴沿的绒毛全部浸湿。 叮~管理者将珠子轻放于一旁的金属盘， 由西装内衬取出一枚单片眼镜，仔细观察： “嗯？竟能有这样的成色与形状……我有点后悔了。 这东西拿到组织里，可以卖出很高的价钱。甚至能帮我扩建、升级墓园。” 完成检查后， 管理者将珠体置于掌心，展示在易辰眼前。 呈白玉色， 透明度约有80%左右， 内部还能清晰看见一些游动的绿色光点， “不得不说，你的运气真是不错。 像这种初态病者产出‘结晶’的概率不到5%， 更别说这颗结晶无论形状、成色均属于上等，内部精华也得到完美保存。 接下来你有三个选择。 1.收纳并藏好这颗结晶，后续前往组织所在的城市。 待到你成为其中的居民，或者被授予绅士身份后，将珠子交给当地工匠，用以打造一件不错的装备。 2.与前面的方式一样，需成为组织一员，通过内部渠道高价卖出。 或者以50%的价格直接卖给我，这样能为你规避掉大量的风险。毕竟这颗珠子一旦被他人看见，必然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3.在我这里当场吞咽结晶，化作你身体的一部分。 这个过程需承担死亡风险， 如若能够成功，你将获得结晶间保留的「病化特性」……这份特性能让你在这个世界里活得更久，也能让你有更大可能通过考核，成为组织的一员。 第三点也是我们之前谈及的【要求】， 只要你能吞咽并活下来，肩膀上的小家伙将作为墓园的送别礼。” 易辰没有急于回答，而是一副深思的模样。 “管理者，我只有一个问题。 如果我没猜错，这东西属于病原体的结晶产物……我吞下以后，有可能染病而变成类似于活尸的模样。” “没错，风险就在这里。 如若你未能正常结合，出现任何染病症状，我会亲手将你处决。” “我知道了。” 易辰小心接过结晶，感受着表面残留的焚烧余温。 心中早已做出决定， 咕噜~一口吞下。 第九章 离去 或许因为头一回吞咽乒乓球大小的硬物， 或许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将决定生死， 或许是小肉球带来的感官提升， 易辰于竟能清晰感受胃囊间正在发生的消化反应， 晶体如胚胎般圆润的表层，正在胃酸的侵蚀下不断冒泡、分解……这些消化掉的表层化作营养物质被胃囊吸收， 最终暴露出晶体内核的病变物质， 一种介于蛔虫与根须间的「绿色条状体」 借由胃口进入肠道，最终被肠道间的消化酶、胆汁等分解吸收，流入血液循环。 霎时间， 易辰全身上下的血液均显出荧光绿色， 血管壁的结构竟然在进行专属于植物的‘次生生长（secondary-growth）’，一种类似于植物维管束于血管间嵌套组合， 整个过程异常痛苦，仿佛要将血管与身体其他组织相互剥离， 远远超过之前脚掌贯穿与拔出时带来的剧烈痛楚， 就在意识将要被这股痛楚给冲散时， 混于血液间的病化精华正式流入大脑深处，将他的思绪带往一段奇特的往事回忆。 这是一段储存于植物细胞间的间断式信号记忆， 借助易辰的大脑进行整合、处理，最终投放到记忆区进行‘亲身体验’。 能感受到一棵树经历种子发芽、树苗成长以及树干形成的全过程。 体验着根须向着地下生长，吮吸来自土壤深处的水分，与土壤间的细菌形成共生结构的微妙感受。 感受着植物胞间特有的光合作用，呼吸着空气中的二氧化碳。 经历着阶段性的转变-初生生长与次生生长，建立完善、健全的植物系统，化作墓园间默默无闻的看守者。 直至最终被未知的病原体感染，通过拟态化身活尸。 易辰自身并不知道的是，在他阅读这段植物记忆的过程中， 置身于手术间里的现实肉体正在发生着古怪变化， 一根根初生的绿茎于毛孔间生长，沿着袖口、衣领或是裤腰带间钻出。 嘴缝、鼻孔以及耳道均钻出一根根蠕动菌丝， 瞪大的眼瞳被染成绿色，或大或小不断缩放。 这样的状态不知过去多久， 当记忆的阅览结束时，思绪也回归现实时， “我活下来了吗？” 易辰连忙对全身进行检查，没有发现任何树皮或是枝条的结构（它们早已收回体内）……身体还是与以前一样，只是隐约感觉身体素质似乎提高了一些。 墓园的管理者.威尔伯特先生露出一脸满意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他似乎预料到易辰能活下来 端来提前备好的，未经任何加工的素食， 易辰在见到这些蔬菜时， 有一种流浪汉见到美味珍馐的既视感，不顾任何形象地大快朵颐，足足吃下五、六斤的素食。 进食期间， 先前与活尸厮杀造成的创伤部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小肉球提供的绒毛缝合也被新肉给覆盖掉。 易辰嘀咕着：“我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 管理者给予解释，“没错，你已完美接纳结晶间的「病化特征」，具体对你的身体有什么改变，需要自行摸索。 等到你正式成为组织的一员，便能详细检索这一特征。” 说着， 管理者由衣兜间取出一张特质的金属名片，通体银色。 背面印刻着组织g＆d的标志， 正面通过一种飘逸的流线型斜体印着【seven-day】，代表当前所在的七日墓园。 递过卡片的同时，还说着： “由于你达成「要求」，肩膀上的小家伙也归你所有。 需注意的是，如果有人问起这小家伙的来历，你可以选择不予理睬。 有必要的话只需展示这张名片，能为你省去不少的麻烦。 世界染病， 即便是健全的生物也会变得生性多疑，独自出行尽可能规避麻烦。” “谢谢。” 就在韩东接过卡片时，威尔伯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 “我似乎还没有征询你的自主意愿，就开始自顾自地引导你加入组织。 让我们重新来过吧……你想成为组织的一员吗？ 如若你的意愿并不强烈或者比较排斥，可以继续留在墓园工作，达到合约期你会获得一笔丰厚的工资。” 易辰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着： “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很好。 明日中午十二点，前往小镇的东侧出口。 向马夫出示名片，他自然会送你前往与组织相关的区域。” 说着，管理者扔来一小袋装着沉甸甸钱币的亚麻口袋， “这些是你这几个月拖欠的薪水以及本次事件的特别奖金。 由于你的工作服在战斗中被破坏， 出发前，记得去一趟伊斯顿小镇内最高档的服装店……向老板出示名片，她会为你制作一套契合身份的优质服装。 组织对于一个人的着装与外形有着一定的要求。 不要扔掉你在孤儿院间习得的绅士礼仪……优雅的习惯，能有效隔绝病化对精神的影响。” “知道了。那个……” 易辰有些不舍地看着他手中的镀银手斧，这柄斧头无论是做工，或是银质带来的祛病效果都相当不错。 管理者挥了挥手， “这柄出自组织工匠的基础兵器，以及特制的长效煤油灯一同带走吧，前往组织的路途并不会一帆风顺，光源与利器是必不可少的。” “谢谢。” 距次日清晨已没剩多少时间， 易辰在道别后，便返回木屋睡眠休息。 待到稀薄的阳光穿过层层雾霭、挤着枝叶间的狭小缝隙透进墓园时。 腰间收纳着煤油灯与手斧的青年，向7号墓地深深鞠躬后，启程离去…… 相对应的。 7号墓地的门口。 墓园管理者.威尔伯特以乌鸦般的眼眸，穿透墓园间的建筑、树木阻挡，注视着青年远去的身影，嘴角略微抽搐。 似乎对于某件被青年带走的‘物品’极度不舍。 并不是那颗由尸体间取出的高质量【结晶】， 而是墓园间的重要产物，黏在易辰肩膀上的小肉球。 “不知道这么昂贵的投资是否值得。 无名墓地的「意识成熟体」，已有上百年没有出现过了吧？ 正巧与一位能击杀活尸、接纳结晶的潜力者同时出现。 巧合？还是某种共时性？ 算了……就当是一次豪赌。” 昨日在与易辰的交谈中，管理者故意没有细说这团小肉球，只是以「宠物」、「墓园产物」简单带过。 而且易辰并不知道的是， 墓地的划分，不仅对应着尸体形式、规则管理、墓碑类型的不同。 其中1~6的【顺序】也有着重要意义。 随着序号的增加，墓地产出对应‘产品’的周期将大幅增长，葬于其中的尸体复杂性、危险性也是逐级递增。 也就是说， 那些掩埋于6号墓地，没有姓名、来历未知的【无名怪尸】是最危险的。 第十章 小镇的服装店 病化的世界， 各种超越常理的存在以及可开发能力， 以及即将前往的神秘组织， 无尽的未知等待着探索， 易辰由于太过兴奋，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或许是获得‘病化特性’的缘故，不但不困，精神样貌均为极佳状态。 就在他跨出墓园大门的一刻， 本以为会迎来新鲜的空气、温暖的阳光以及形形色色、充满生机的镇民。 然而， 街景并没有比墓园好上多少， 迎面吹来的风中夹杂着一股浓厚的味道，是原油、工业废液、金属以及各种副产品的味道，几乎能尝到其中的滋味。 隔着一排排低矮，尖耸的小镇建筑，便能看到好几根正在排放废气的粗大烟囱。 阳光也没有预想中的明媚， 天空仿佛被罩上好几层上等的面料，仅有稀疏的光耀落在地上，甚至都不足以驱散昨夜遗留的黑暗尘埃。 目光所及，镇民的数量也不超过手指之数。 他们似乎不愿让身体暴露在空气中，采用大块的布料裹住全身， 就连面部都戴着一张自制的简易面具，佝偻着身体，尽可能去呼吸贴近地面的空气。 整个小镇怪异而冰冷， 甚至还混着一丝绝望， “这个世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就在这时，一阵欢快的摩擦声从肩膀传达而来， 毛茸茸的黑色肉球仿佛刚刚睡醒， 张大着嘴，吐露其中的黑白眼球，不断摩擦……像是在舒展懒腰。 两条细长的黑色小手，如波浪般来回舞动着。 “终于离开这该死的墓园，真是太棒了！ 在开展我们的冒险之前，先去吃点东西吧……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 “行，你想吃什么？” “葡萄，大量的葡萄……” 黑色肉球在说出葡萄这个单词时，同时指向自己的眼珠，易辰自然也就明白‘葡萄’在它口中的真正含义了。 并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 想到自己生前的世界，也有不少人喜欢吃诸如鱼眼睛，烤猪眼之类的食物。 “可以，不过得先去一趟服装店。” 当前， 易辰只穿着一件邋遢、破损的衬衣， 袖臂间还留有贯穿的孔洞，腰腹、裤腿都有抓破的条痕。 搭配上【威廉.贝伦斯】这具已经好几天没洗澡洗头的身体，就算放在流浪汉间也是最底层的。 走在小镇还算宽敞的街道间， 由于长期没人打扫卫生，地缝间满是瓜子壳、脏水以及腐烂的昆虫尸体。 人流量逐年减少，大量商铺早已关门。 仅剩的店铺也只是勉强维持，随时可能倒闭。 这样的景象让易辰不禁怀疑，真的会有体面的服装店存在吗？ 正当疑惑时， 街巷拐角处，一栋结构与周围民房截然不同的房屋闯进视野， 以黑色为主调且有着浓郁哥特风格，高耸而瘦削。 长条形的窗户间似乎有什么人正在悄悄窥视着外界。 整体给人一种精致、阴郁的感觉，像是大城市里才存在的贵族建筑，与这座破败的小镇格格不入。 门口的铜框牌匾上写着-【maurice＆sad（莫里斯与悲伤）】 借由小肉球给予的视觉增幅，隔着窗便能看见其中的高端服装。 “这应该就是威尔伯特先生口中所说的，小镇间最高档的服装店。 话说，这种服装店每日开销都得花不少钱，镇民的收入应该很难在这种店里消费。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店铺存在？” 怀揣着疑惑， 易辰越过肮脏的街道，在戴有面具的居民注视下，推开服装店的前门。 铃~ 连接着门框的银质铃铛同时响起。 清淡的幽香快速簇拥着鼻息感官，淹没掉残留于鼻腔间的工业气息。 这样的气味瞬间将易辰从破败的小镇间过滤出来，牵进这间高雅静谧的服装店。 各式各样的手提灯分布于店铺各区域 衣柜之上， 边墙角落， 或是作为装饰品单独陈列在某处展台上， 灯火交织，将服装店的全景传递给顾客，同时赋予温暖与安全。 一位戴着镶花礼帽，面部隔着薄纱，长裙席地的女士由内间走出。 火光能隔着薄纱，描出一张仿如画作般的美丽面庞。 易辰本以为自己这般寒酸的模样会被老板瞧不起，甚至被赶出去。 然而， 女人却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隔着薄纱，轻轻嗅动， 掠取着独属于易辰身上的墓地气味， “真是少见，已经很久没有活人能离开墓地了……是威尔伯特让你来的吧？” “是的。 威尔伯特先生让我在乘上马车前，先来这里购买一件合身的服装。” 易辰立即从裤兜间取出金属名片。 “今天就需要急着离开吗？” “是的。” “既然这样，只能选取【成衣】……等到你通过组织的审核，再去那边的裁缝店进行【全定制】吧。” 老板娘提及‘组织’一词，想来她本身以及这家服装店应该都与组织相关，其背后的经济支撑也就说得通了。 “不知道我身上这些钱，足够吗？” 易辰拿出在墓园打工的全部家当-塞满小口袋的银币。 然而， 老板娘根本不看这些零碎的钱币， 而是一把捏住易辰的手腕，锋利的指甲近乎快要戳入皮肤。 通过这样简单的接触， 老板娘既完成了对身体尺寸的测量，同时还读取到一些体内信息。 “难怪能活着走出墓园，而且还得到威尔伯特的名片与墓园产物，原来你主动接纳了【病化】，挺有意思的。” 老板娘的话语随着手掌一同收回， 还顺便将布袋间近一半的银币取走。 “我这里刚好有一件符合你身体尺寸的成衣套装。 不过，试装前你有必要‘净化’一下肉体，洗去由墓园间带出的亡者尘埃。” 在老板娘的牵引下，来到服装店间的浴室。 清洗结束后， 由老板娘亲自为其修面与理发， 对于外貌的修饰结束后，易辰终于能在梳妆镜内一探自己的样貌。 精修的细碎黑发下，面容五官竟与原本的自己相差不大。甚至可以说，就是在原本的样貌基础上添加了一些西方特征。 如更高的鼻梁，与深邃的眼窝。 仔细看来，居然有些近似年轻时的基努.里维斯……虽在细节差了点，但整体还是很不错的。 『我与这副身体原主人的相似性还真的挺多，或许都与穿越有关吧。』 接下来便是试装服。 白衬衣， 带有墨绿条纹的小马甲， 黑色具备一定弹性的西裤， 以及一件类似于墓园间的工作服，能包裹全身、遮住面容的黑色风衣……给人一种阴郁感。 绑好黑色牛津鞋的鞋带， 由老板娘亲自系上一条黑色领带， 当见到镜面内的全新形象时，易辰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第十一章 旅程 易辰从未穿过如此高雅别致的服装， 虽是成衣， 其贴身度却在90%以上，完全不会影响行动，贴于皮肤的面料也是相当舒适。 只不过， 老板娘那隐于薄纱下的面庞却透着不满， “可惜你还不是组织的一员，而且时间也不够。 否则，至少能为你半定制一件更为贴身且有用的服装……这身临时性的‘便装’就先暂时穿着，希望不会影响组织对你的评价。” “我已经很满意了。” “待到你通过组织的考核，将得到一次免费的【全定制】机会， 届时你可选择组织麾下的任意一间裁缝店量体裁衣，将真正感受着装的重要性。 记住， 一件完美的服装能‘刺激’你的精神，能打造出属于你的风格。 用珍贵、古老的面料包裹你的身体，决定将怎样的你展现给全世界，也将决定你能否在当前世界间存活下来。 一定要在着装层面投入大量的精力去完善，去追求极致。” “知道了。” 易辰由衣兜间掏出一块附赠的机械手表， 这才发现时间已临近午时，距马车出发的时间只剩半个钟头。 匆匆与老板娘道别后，迅速赶往镇口。 虽然有些赶时间， 但在路过一家屠宰店时，易辰还是腾出一些时间，买走所有的猪眼与牛眼，共计十三颗。 不需要任何加工， 将这些所谓的‘葡萄’递给黑色肉球时， 它直接整颗包入口中，于腔间爆汁，再细细咀嚼。 全身上下的黑色绒毛都在进食过程中轻轻浮动，很是享受。 接连吃下五颗才终于满足。 剩余的‘葡萄’也被它整颗吞进体内，储存且保鲜……当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食用。 易辰好奇地问着： “你只吃这东西吗？” “葡萄是我的主食，蕴含在汁水间的营养物质是我身体不可缺少的。 其它食物当然也能吃，只是没这么重要而已。” “你似乎没有名字。” “对啊，我是由6号墓地间的残缺尸块拼凑、发酵而组装的，那些尸体也全都无名，我就更不存在【名字】这种东西了。” “既然这样，不如叫你【小葡萄】？” “好呀。” 肉球再次舞动如波浪般的双臂，似乎对于自己的新名字相当满意。 赶着最后的五分钟，终于抵达镇口。 两只健壮的棕色马匹拖拽着偌大的木质车厢，粗测起码能容纳八人。 值得注意的是， 马匹均戴着特质的呼吸面罩，身上也贴着多层布料，仅将马蹄露出在外。 因临近出发时间， 车厢内已挤满戴着面具、包裹严实的镇民， 他们都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准备离开伊斯顿小镇。 易辰快步来到满头白发的车夫跟前，悄悄出示墓园名片。 谁知， 看上去年迈老衰的车夫，迅速投来如鹰般的眼眸，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含着老烟的嘴巴缓慢张开，白烟与声音一同冒出， “你坐在最后面，路途很长……” “知道了。” 踏进车厢时， 或许因为高雅着装， 或许是立在肩膀上的小葡萄。 挤满车厢的镇民尽可能为他出一条道，甚至有些人还产生出畏惧情绪，身形微微颤抖， 他们尽可能相互贴紧，为易辰腾出一个空位， 马车开动， 木质滚轮的外层虽然包裹着厚实的橡胶圈，依旧能感受到或强或弱的颠簸感。 由于昨晚睡眠过短， 无聊的乘车旅程快速催生着倦意，易辰将脑枕于车厢的木楞，在颠簸与晃动的簇拥下进入梦境。 不知过去多久， 一阵车厢间的不安躁动让易辰清醒过来，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表。 “已经睡过三个多小时了吗？” 车厢内的乘客少去一部分，想来是在中途下车了。 原本拥挤的空间变得能伸直手脚，稍作活动。 只是， 这些乘客却显得焦躁不安，甚至能从眼瞳间直观看到对死亡的恐惧。 他们由各自的行李间拿出更多布料来包裹身体，甚至像木乃伊一样将全身缠绕起来。 就在易辰心生疑惑时， 车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即将进入【灰域】范围，所有人尽量减少呼吸与多余的身体活动，清空思维……如果出现任何的症状表征，无论轻重，将被视作‘病化’处理。” 话毕， 在外的车夫撒开一张黑色厚布，封盖车厢。 黑暗降临， 仅有易辰腰间的煤油灯能驱散车厢间的黑暗。 【灰域】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词， 分析车夫的话语，应该是一片遭受病化感染的特殊地区， 这时， 小葡萄传话过来： 『有我在，外加你本身接纳了品质不低的【病源精华】， 像这种较为常见的普通灰域，对你没有多少威胁。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车厢内的其他人，一旦发现他们的异常，下手速度要尽可能快。』 『知道了。』 易辰其实很想看看所谓的【灰域】是什么样的， 可惜马车封闭，只好将注意力放在车厢内。 穿行灰域的过程中， 除开颠簸声，车厢内一片寂静， 乘客们像木头人一样坐着，有些甚至还做出祈祷或是跪拜的姿势。 一小时， 两小时， 始终没有车夫的声音传来，大家也不知道是否穿过了灰域。 就在这时， 一名身体裹着深红布料的老妪出现轻微的身体抽搐。 由于长期处于颠簸状态，这样的异常并没有被其他乘客注意到， 然而， 易辰已将右手移至腰间的斧柄。 没过几秒， 老妪身体前倾，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 嘶嘶……黑烟升腾。 戴在老妪脸上的面具与布料，竟被她自身的呕吐物完全腐蚀。 暴露出一张嘴角撕裂、嘴皮不复存在的猩红大嘴， 甚至于舌头都变成软管状，不断流出腐蚀性的黑色液体， 嗡！ 易辰几乎在第一时间挥出银斧， 就在斧刃即将切入对方的脖颈时， 忽然间， 一颗米粒大小的微型子弹从马车前端射来， 精准命中老妪的后颈，击碎隐藏于喉管间的「病原脓肿」…… 在几乎没有流血的情况下， 老妪瘫倒于地板，不再动弹。 这时，车厢前端传来车夫极为严厉的呵斥声： “你想切开她的脖颈，让动脉间的体液载着病原体残余一同喷出，感染这里的所有人吗？” “不好意思。” 在易辰做出道歉后，车夫的声音又变回原样。 “不过……你的杀敌手段也仅有斧头。 单论反应的话，还算不错。 帮我做一件事， 看到座位下面的麻布袋了吗？将这具尸体打包好，塞进地板的隔间。” “知道了。” 或许是继承了守墓人的身份。 易辰在尸体的打包方面十分在行，快速将打包的尸体塞进地板暗格。 只听……噗通一声！ 尸体通过车厢底部的滑槽，被扔了出去，任其在灰域间风干瓦解或者沦为食物。 又是一小时过去， 马车终于穿过所谓的【灰域】 存活下来的乘客们开始欢声笑语地讨论起未来的新生活， 他们相继在不同的地点下车， 易辰也作为最后的乘客，在终点站下车。 “到站了……准备迎接组织的考核吧，希望你能活下来。” 第十二章 绿湖镇 整整六个多小时的车程，时间已来到黄昏时分。 当易辰怀着激动的心情踏下马车时， 并没有看见任何组织的标志，或是比较宏伟的建筑群， 映入眼中的是另一座小镇， 身后约两百米的道路旁，立着巨幅广告牌 【欢迎来到绿湖镇（greenke）】 这座保留着中世纪风格的小镇本身携带着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 这里的建筑多以略微泛黄的白砖为主，搭配上褐色、红色的屋顶。 或许是小镇间没有开设工厂， 空气清爽且整体透光度更好一些， 体肤能感受到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温。 搭配上小镇间的宽敞街道、整齐排列的树木、大面积的草坪覆盖，以及紧靠于小镇的大型湖泊，给人一种宁静舒适的自然舒适感。 属于一处远离工业城市，回归自然的旅游地点。 见到如此生机勃勃的小镇， 易辰体内传来一阵轻微的植物躁动感，各项生理需求迅速涌出。 “稍等一下……” 快速钻入路旁的小树林， 解开裤腰带的刹那，类似于泄洪的感觉席卷下半身。 当处理掉积压于体内的废水后， 由于长时间没有进食， 目光立即被四周葱郁的植被所吸引，唾液分泌。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确认没有病源感染的情况下，直接一口咬在树皮上，还顺带扯下一些树叶、青草混着一起吃。 落入腹部的植物快速转化成养分，效率极高。 全过程只花费不到五分钟， 易辰已完全恢复到乘车前的精神状态， 就在他走出小树林，重回马车时， 视野范围内竟陆陆续续有不同类型的马车驶达这座小镇， 由这些马车间走下的人物，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下， 着装得体， 举止优雅， 每个都具备着独立风格， 易辰试着询问身旁的车夫，“这些人都是过来加入组织的吗？” “每个月都会有不少人由各地赶来，参与组织的考核。 有些出生于知名的大家族，祖上有人便是组织的一员， 有些来自一些特殊的培养团体，专为组织输送人才， 极少数像你这样，平民出身，因偶尔的机会被外部活动的组织成员看中，临时送来这里进行考核。” “好的。” “这座小镇只是一个临时中转点， 【三日】后会有组织成员来到绿湖镇，接引你们这群考核者赶往【总部】，在这之前需暂住在这里。 我还有别的工作，就不多说了。” 车夫在完成相关信息的传达后，驾着马车快速消失于视野间。 “需要在这里等待三天？ 难道说，是想要等到考核的人数足够多，再统一前往组织吗？” 易辰摸了摸衣兜间的银币，大步迈向眼前的绿湖镇。 就在他快要临近小镇的第一栋建筑时，余光瞥见三名青年正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为首的金发青年摘下帽子，扣于胸前。 “嗨，朋友！我叫埃德蒙，来自马里亚诺家族。 有兴趣加入我们的队伍吗？ 后续的组织考核我们能够互相照应，而且我这里也有一些关于考核的隐秘资料，愿意主动拿出来分享。” 在金发埃德蒙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戴着羽毛装饰帽、冷艳高挑的女子，以及一位扛着大剑，身高接近两米的北欧壮汉。 易辰注意到， 这群人的主要目光并不在他，而是他肩膀上的‘小葡萄’。 对于刚刚穿越来到这边的易辰，如果能加入一个小队，也能顺带得到大量有用的信息，但其中的一些问题与潜在风险也将随之而来。 就在易辰稍做犹豫时， 大脑间传来‘小葡萄’的声音： 『我不太习惯和陌生人组队，我们两个足够了……没必要与他们混在一起。』 这样建议让易辰立即做出决定， 一个轻微的鞠躬后，直接转身离开，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报出来。 见易辰的背影逐渐消失于小镇间， 金发埃德蒙露出一脸尴尬的表情，“啊？难道是我不够绅士，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居然头也不回地就走掉了吗？ 还是说这家伙相当厉害，根本不屑与我们组队。” 埃德蒙身后的女子以黑色指甲轻轻抹过鼻口，轻声说着： “他身上残留着难以剔除的‘死者’气味，外加偏向于阴暗风格的绅士着装……这位青年应该来自组织麾下的【墓园】。 他肩膀上的东西，也必然属于墓园产物。 或许是罕见的死灵系，这样的强者自然不会接受邀请。 而且我们与他待在一起，很有可能被作为尸体给处理掉。” 埃德蒙摊了摊手，“哎，真可惜~ 不过我们既然是同一批考核的，后续应该也能遇上。 真想见识一下墓园的水准。” …… 绿湖镇内， 易辰走在宽敞的主干道上， 生活在这里的镇民虽也戴有面具，但完全没有死寂感。 在外活动的镇民也相对较多，相互之间也会主动打招呼， 当见到易辰这样的外来旅客时，还会微微偏头以示友好。 然而， 这样舒适宜人的小镇却没有带来真正的舒心感， 随着行走时间的增长，随着愈发深入这座小镇，内心越来越急躁起来。 当这种急躁达到某个限度时， 易辰猛然偏头。 映入眼中的是一栋具有年代感，保留着中世纪风格的双层建筑， 通过金属支架挂于前门的木质牌匾，已被雨水严重侵蚀，勉强能够看清上面的单词。 【绿荫旅店】 直觉告诉他，这栋旅店很重要。 或许存在着什么东西， 或许与小镇的秘密有关， 『绿湖镇给人的感觉，完全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舒适……走在街道的时间越长，越是不适，我甚至更愿意在墓园间巡逻。 这座小镇不太对劲，眼前的旅店更是突出， 有没有可能……考核已经开始了？ 小葡萄你能不能先躲起来？』 随着易辰提出要求， 小葡萄沿衣领滚进内部，将半截以上的肉球都埋进皮肤间，完全隐于衣装之下。 毅然决然地踏足旅店。 铃！推门响铃。 迎面飘来较为浓烈的熏香味， 黑色皮鞋踩在木板条铺成的旅店地板，嘎吱作响~ 过道间的窗户均被木条封闭，并写有‘维修中’的相关字样， 参差不齐的白色蜡烛放置于过道间，弱弱燃烧，替代阳光。 一名年近三十岁的男子站在柜台后面，打量着一只死鱼标本。 臃肿而隆起的眼袋，挤压着他那无神而细小的眼睛，瞥了一眼进门的青年，很快又回收了视线。 手里还提着一瓶余料不多的棕色酒瓶， 直到易辰来到柜台前，他才慢慢转过身。 从满是黄牙的嘴里艰难地挤压出含糊不清的当地语言： “要住店吗？” 附带着气味独特的口气， 闻起来就像一只老鼠爬进胃囊，然后那只老鼠喝醉以后就直接溺死在了里面。 “还有房间吗？” “到处都是房间，只是很多都没有打扫而已……一天一银币，要住的话自己选一把钥匙吧。” 老板放下酒瓶， 将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圈扔在柜台上。 【0206】 易辰扣下一枚银币，刻意选了一柄对应二楼客房的钥匙。 既能借此前往旅店的二楼，一探究竟。 也能获得还算不错的高处视野，平日间可观察小镇间的状况。 踏着松松垮垮的楼梯前往二楼， 楼梯拐角处还堆着发霉的床垫，需要侧着身子才能挤过去。 走廊间的印花墙纸也是大片脱落，潮湿而发霉。 这样的旅店自然无人入住， 易辰恐怕是这个月以来的唯一住客。 嘎吱嘎吱~ 踩着不停呻吟的地板来到房间门口时， 一阵不安感将易辰的视野拉向二层走廊的尽头处， “那是什么……” 尽头靠右，贴着【0213】房号的木门上，共计挂有七种不同的挂锁。 而且还有好几块鸡蛋饼大小的黑色霉斑遍布木门，就好像生病了一样。 就在易辰目不转睛地凝视期间， 脸侧闪来一阵微弱的火光波动， 转过头时， 一张惨白的人脸忽然贴至眼前。 吓得易辰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准备掏出墓园间的银斧。 然而， 来者只是刚才的旅店老板， 烛光的照耀让他本就虚弱的面色更为苍白。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 我有一个重病的妹妹住在尽头房间，平时不要靠近，她比较害怕陌生人。” 说完， 老板转过身，佝偻着身体向楼下走去。 轻飘飘地的虚弱身体，踩在地板上居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第十三章 小镇里的规则 与绿湖镇相隔数公里外的小山端。 一群西装笔挺的‘绅士’正借用不同手段观察着小镇间的状况。 其中一位挺着大肚囊、发际线比较危险的大叔轻声评价着： “这个月的考核似乎有不少名门家族参与，设在【绿湖镇】会不会太过苛刻……风险过高的话，可能会损失掉优质人才。” 这时， 一位双手背于身后，肩膀立着猫头鹰的白发老人给予回复： “我宁可提高筛选门槛，也不愿将资源投放给无法解决危机事件的弱者。 城内人口数量已快达到上限。 「皮」的供给在数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下跌。如若再这样持续下去，组织将难以提供有效的绅士培养，内部平衡将被打乱。 如果斯曼老师对此不满，完全可以向高层提出意见。” 胖乎乎的斯曼老师连忙抬手道歉， “钱伯森教授，我只是客观评价一下，对你的考核选址没有意见。 如果出现远高于考核的危险，希望在场的各位能第一时间出手镇压。” “这是必然。” 就在这时， 白发老者注意到一位特别的青年，他没有选择组队，而是独自走在小镇街间。 其偏阴暗的服装设计，扎根于肩膀的肉球较为显眼。 “斯曼老师，这位青年似乎没有记录于考核名单？他身上似乎也没有明显的家族、学派的标志。” 斯曼专门负责人事这块，目光也随之落在易辰的身上。 “噢！的确是一副陌生的面孔，这位应该是今日临时添加的考核生。 引荐人是【七日墓园】的负责人-威尔伯特.阿斯托尔加，由墓地间的渡鸦专程送来信件，要求参加本月的考核。” 钱伯森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似乎陷入了一段回忆， “威尔伯特……这小子可是相当孤僻，学习期间几乎没有朋友，独来独往。最终以自身实力赢得创办墓园的资格，独自生活。 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会向组织引荐人才。” 两人闲聊间， 其他绅士也都注意到了这位独行青年，而且他还刻意选择一栋不太对劲的旅店。 “没有「皮」的装饰， 仅仅依靠常人的感官，就已经捕捉到小镇间的异常，主动靠近危险？这位年轻人有点意思。” 白发钱伯森作为本次考核的临时负责人，本来只是抱着执行任务的态度来到这里。 这位墓园出身的青年却让他提起了兴趣。 …… 【绿荫旅店】 易辰手握着铝制的片状钥匙，上面刻着【#0206】 对准满是斑驳刮痕的锁口，内部机械传出齿缝匹配的开锁声， 吱嘎~门扉开启。 菱形花纹的地毯铺满房间，灰尘被死死封锁于地毯的绒毛之下，整体看上去勉强算是整洁。 不算宽敞的客房， 摆放着一米五宽的木床，深色被褥尽可能掩盖上一位房客残留的污渍。 竖状玻璃窗被印有‘绿湖镇’标题的报纸给糊满，阻止阳光的射入。 靠窗的木制衣帽架还挂着一件衣服，就好像上一位住客走得太过匆忙，而忘记带走……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离开。 嘀嗒~ 进门右侧的浴室间不断传来滴水声， 经检查发现只是花洒漏水，整间浴室也因此铺着一层水渍，潮湿而阴冷。 “呼……先休息一下吧。” 易辰倒也不嫌弃，一屁股坐在松软的床沿。 随手抓起床头柜的《绿湖镇宣传单》。 上面绘制着绿湖镇的地图， 整座小镇环绕着湖泊而建，呈倒【l】型。 最繁华的镇中心位于街道交汇处。 宣传单背面还写着一些针对外来游客的福利。 1.绿湖镇每日13：00-17：00会提供免费乘船服务，任何旅客均可享受。 *每日乘船次数不可超过1次， *夜晚不会提供此服务，如果在夜晚接到乘船邀请，请在第一时间拒绝并赶往镇中心的治安局汇报情况。 2.绿湖镇每日都会为游客们提供，采至湖泊深泉的「天然绿水」，能扫除体内杂质，改善体质。 *绿湖是小镇的心脏之源，杜绝浪费，一旦接纳绿水就必须全部饮用。 *免费提供绿水的工作人员一定身着绿色工作服，若遇到其他人提供绿水请务必拒绝。 3.绿湖镇每晚都会在镇中举办篝火晚会，免费提供美味的本地食物。 *参与晚会者或是路过者，必须佩戴面具。 *晚会期间，如果你发现任何人没有佩戴面具，请立即远离并向治安局汇报。 *晚会绝对、永远不会设在镇中心以外的地方。 易辰一脸严肃地盯着宣传单上的文字，嘴里嘀咕着： “这些东西与墓园间的员工手册有些类似，都是一种类似于【规则】的东西……一旦违背就可能带来比较可怕的后果。 这种规则类的东西，难道在这个世界很常见吗？ 而且，宣传单的‘规则’只涉及小镇表面，较为宽泛。 有关于小镇内部的一些细节并没有提及，例如我目前所在的旅店……” 就在这时， 易辰体间传来一阵蠕动感， 毛茸茸的黑色球体沿着袖口爬出，稳稳落在床铺上。 张开它那白牙大嘴，发出糅合怪声。 “【规则】是你们人类设定出来的，用于降低、逃避病化以及危险规避。 隐于这个世界间的病原体能通过任何渠道，以任何形式进行传播， 也能具象成某种实体，通过一些交互行为对个体进行影响与入侵。 如果能按照某种规则办事，就能一定程度减低病化概率，减少发生危险事件的可能性。 也仅仅只是减少，而非完全杜绝， 真正想要根除危险，还得依靠强硬手段。 大概就是这样…… 毕竟，我的记忆来自墓园的6号墓地，通过整合大脑碎片而得到，知道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这些规则是谁发现的？” “应该是你们人类间的某位先知，或者是一些具备预知能力的绅士吧？我也不太清楚哎。” “嗯，这些都是后话了，先顺应眼前的旅店展开调查吧。 尝试找出小镇存在的病化问题。” 说到这里时， 小葡萄的眼球滚至齿间，有些兴奋地说着， “嗯……我能感觉到一种比较严重的病化，正在这间旅店发生着， 这座小镇的深处必定还潜藏着更大的威胁……或许有大葡萄可以吃哦~你要小心点，可不要死掉了。” 第十四章 湖边漫步 因时间已是傍晚， 免费乘船活动已经结束，需要等到明天。 隔着薄雾的太阳落下山坡，夜幕降临。 易辰来到窗边， 唰~撕下贴满窗户的报纸。 目光顺着街道投向小镇中心的方向，能清晰看见巨型篝火所散发的光芒。 无论是小镇居民或是外来旅客纷纷戴上面具，前往参与篝火晚会， 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自端着蜡烛或是提着煤油灯， 刚刚入夜的绿湖镇便被完全照亮。 其中也包括向易辰发出小队邀请的那伙人， 他们戴着不同风格的面具，同时也隐藏着武器。 “似乎大部分前来参加考核的人，都选择参加今晚的篝火晚会……小葡萄，我们也去看看吧~或许能发现更多信息。” “走吧，或许能有好吃的葡萄呢。” 行动前，小葡萄很自觉地钻进体内，待到需要的时候再现身。 谁知， 就在易辰推门而出时， 面容憔悴的旅店老板也正巧由门前路过， 值得注意的时， 老板手里端着一盘‘生鱼料理’，似乎是要送往走廊尽头的房间。 所谓生鱼，就是一整条未做任何处理的死鱼放在餐盘，腐烂而腥臭。 两人对视， 老板一手端着餐盘，一手将食指竖在嘴唇间。 用一种仅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警示着： “这座小镇早已违背【规则】，从根部就已经烂透，想要活下来就老实待在房间，不要去参加包裹着华丽表皮的篝火晚会。 明天一早就悄悄离开这里吧……” 这番话听得易辰略微皱眉， 显然，旅店老板知道一些关于小镇的秘密。 易辰也同样压低声音，小声回复： “我因为一些特别原因，需要在绿湖镇待三天。” “三天……基本没有旅客能待这么久而正常离开的。 就算你待在我的旅店，寸步不出……一样会出问题的。 仅仅只是今晚的篝火晚会，就能将不少外来的旅客与小镇永远绑在一起。 看你的装扮，应该是来调查的吧？” “可以这么说。” “如果真想调查些什么，今晚可以去湖畔走一走，或许会有发现。 记住。 不要参加这个小镇举办的任何活动，不要饮用任何水源……一切与绿湖镇的交互行为，都会加粗你与小镇的‘系带’。” “谢谢。” 老板不再多说什么， 踏着近乎无声的脚步前往走廊尽头，在‘妹妹’的门前放下餐盘， 甚至连餐盘触地时都没有发出任何的杂音。 易辰也总算发现老板的‘无声特性’，并非怪异。 而是两个原因， 其一、他从小就在旅店生活，每寸地板至少踩踏了上万次，很清楚踩在什么位置不容易发出响声。 其二、便是出于对妹妹的关心，尽最大可能去营造一个无声环境，不去打搅对方。 『既然我还会在这里待上三天的时间，有的是机会与老板深入交流……现在没必要急着询问‘妹妹’或是小镇间的事情。 依照老板的提议去湖边走走看吧。』 …… 就在易辰离开没多久， 二楼尽头的上锁房间传来一阵响动， 咔~ 上锁的房门下端保留着一道不足脑袋大小的暗格开口。 当前由内部开启。 先是一滩恶臭难闻的液体流出~ 紧接着，一只生满着鱼鳞的手臂猛然伸出，取走餐盘间的死鱼。 咔吱咔吱~ 阵阵怪异的啃食声由门内传出。 …… 【绿湖湖畔】 因弥漫于天空间的病化性雾霭。 所谓月亮或是星星的光芒均被阻挡在外。 太阳落山的过程，就好像在给世界拉上帷幕，瞬间堕入黑暗。 同时因篝火晚会的举办，小镇约90%以上的人员都被集中过去， 湖畔变得异常冷清，完全包裹在黑暗间。 易辰将身体完全裹紧黑色外套，兜帽遮住面容， 踩着细碎石子，在潮湿的土壤间漫步前行。 煤油灯再次化作唯一的光源， 藏于袖口的小葡萄也同时窥探着前方， 沿着湖畔走了十多分钟根本看不到一个活人， 沉降于湖面表层的雾气，也是阻挡着任何生物对绿湖的窥探，即便得到视觉增效的易辰也同样受到限制。 另外， 岸边每隔十米便立着一个警告牌。 【禁止游泳】 【禁止私自取水】 【禁止任何与绿湖的接触行为】 “这湖泊的面积还真是不小……” 稍作感叹时， 湖面迷雾间缓缓驶出一条小型游船，向着易辰所在的位置驶来。 一名蓝色工作服的男子正站在船沿，微笑着招手。 “目前正在提供免费的乘船服务，想要游览绿湖吗？” “不用了，谢谢。” 易辰摆手拒绝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远离船只的过程中， 小葡萄悄悄移动到后颈位置，探出半颗眼睛观察着身后情况。 被拒绝的工作人员并未追来。 而是保持着一张极度夸张且违和的笑脸， 瞪大的眼珠感觉快要从眼眶间脱落， 完全不眨眼， 这样的诡异感让易辰加快脚步，直至完全脱出视野才稍微放松。 “还真有夜间游船，这座小镇的问题真不是一般大……检查一下湖水吧。” 确认湖泊再没有船只驶来， 易辰踩着碎石，贴于岸边……将右手伸向静谧的湖水。 眼看就要触碰时，手指停下。 嘎叽嘎叽~ 指端的皮肤纵向裂开，长出一条混有墓地气味的细长根须。 这正是易辰所获得的「病化特征」， 乘坐马车的无聊时间里，被他摸索出来。 虽做不到像活尸那样，以根须作为‘附肢’，甚至像长矛一样穿刺……但最基础的生长还是没有问题。 触碰到湖水的根须变得愈发饱满。 根须吸收的湖水，没有进入体内循环，仅仅只是储存在根段间。 完成「湖水样本」的收集， 易辰试着全面驱动「病化特征」，让指尖的根须继续生长，尝试前往湖泊深处。 五米、 十米、 快要达到生长极限时，根须端头竟传来一阵柔软触感，像是摸到了什么活物。 也就在同时， 一阵火光由身后传来，并伴随着严厉地质问。 “你在这里做什么？” 易辰连忙收回根须，装作无事地转身。 来者是一名穿着制服，类似于治安官的中年男子。 易辰装作一脸无辜地解释着： “今天刚到绿湖镇，待在旅店里感觉无聊就出来逛一逛。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也就没有参加篝火晚会。” 男子并未回话， 而是亮出自己的治安官工牌，随即上前对易辰进行搜身检查， 一番全身搜索后， 并没有搜出任何采水或是接触湖水的证据，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 哪知道， 在搜身结束时， 治安官的手掌也顺势落上易辰肩膀， 用力一推！ 像这样猝不及防的推动，大部分人都反应不过来。 但是…… 易辰在一开始就察觉到不对劲， 精神一直都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 在他身体后倾的同时，一把抓住治安官的衣领。 借力用力， 这一瞬间，甚至能感觉手臂的肌肉纤维与植物维管束的协同作用，直接将对方扔入湖中， 完成投掷的同时， 手掌间射出一条根须，扎根岸边，稳住身体。 噗通！ 四米开外的湖面溅起巨大水花， 沉入湖中的治安官好像是受到某种限制，没有挣扎，快速沉没。 易辰稳住心神，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快步返回旅店。 第十五章 骚动 铃！门铃摇响 摆弄着死鱼标本的老板，抬头看向进门的青年， 暗淡无光的眼瞳间透着一丝惊讶，似乎有些意外易辰居然能‘完好无损’地归来，但嘴角也跟着划过一丝微笑。 “你似乎在湖畔有所发现。” “稍微遇到一些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 “嗯……” 老板继续埋头于标本，没有多问什么。 咔~返回客房，关门上锁。 取出卫生间的一盏玻璃杯， 将保存在根须间的湖水注入其中， 由根须挤出湖水的过程中，易辰回想起让人不寒而栗的湖畔经历。 “那个治安官……” 虽说轻松完成反杀， 但易辰的眼睛却捕捉到一副让人毛皮发麻的不适画面。 抓扯治安官的衣领时， 其胸膛暴露出连皮带肉的鱼鳞组织、密密麻麻、且渗着滑腻黏液……甚至于易辰的手指都粘了一些黏液 对于这样的画面，本能性地产生排斥感。 “皮肤呈鱼鳞状，病化表征吗？” 这时， 小葡萄由领口钻出，主动科普。 “病化症状的「多样性」超乎想象，这种鱼鳞形式的病化在海域、河流以及这样的大湖区域算是比较常见的。 不用担心， 你体内的植物会形成保护层，皮肤层面的接触不会让你感染的。 但如果不小心割伤，就会有风险啦……下次记得用斧头。” “明白。” 治安官的事情放置一边， 端起装满湖水的玻璃杯，放于煤油灯前。 【视觉强化】 仿若高清成像仪的眼睛对水质进行扫描， 成倍放大的高清画面间透出一幅幅常人不可见的可怕画面。 “这是……某种寄生虫吗？” 成群的寄生虫正在水中浮动，数量之大。 而且， 湖水刚刚倒入杯中十几秒，这些寄生虫就已经在杯壁大量产卵。 透明的卵体能够折射出微弱的绿光，或许这就是绿湖的名字由来。 “老板所言不要与小镇产生「交互行为」，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不过，生长在小镇内外的植物都很正常，没有病化表现。 就连直接用来储存湖水的根须，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就是说，这些寄生虫对「植物」无效，这一点我必须善加利用。” 正在易辰小声分析的同时， 小葡萄直接跃下他的肩膀， 用无力而柔软的黑色胳膊捧起玻璃杯， 咕噜咕噜~一口闷 这一幕将易辰吓了一跳。“你在干嘛？！” 小葡萄轻轻摇晃着仅有三根手指的臂膀，示意不用担心。 “肉眼的观察始终存在局限性， 直接吃掉，以肉体来感受会更直观、更细节一些。 放心~我本就是病化体，这东西可感染不了我的。” “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嗯~这些依靠水源而存在的小东西，显然被某种【意识主体】所控制……被我吞掉的瞬间还想着传递信号，可惜我的身体可没那么容易穿透。 要不我们试试将主体找出来？ 或许能得到相当不错的‘大葡萄’。” “不急，这件事得慢慢来。” “也是……以你现在的本事，以及还未成熟的我，就算能找到【主体】也不一定能顺利击杀，这件事需要好好规划一下。 累了~我要休息去了。” 聊天结束， 小葡萄直接将大部分身体埋进易辰的肩膀，仅露出一小块黑色毛皮。 不久后， 位于镇中心的篝火晚会也告一段落。 易辰依靠于窗侧，观察着街道上的游客与居民相继返回各自住处，并没有发生恶劣事件……至少明面上没有发生。 思绪在大脑间盘旋、交织。 “依照旅店老板的说法，【三天】很难达到。 也就是说，游客们的滞留时间越长，绿湖镇的‘侵占’欲望会越强。 到时候， 参加考核人员，必然会与小镇间的病化势力爆发大规模冲突。 不能急。 这座小镇还存在着许多的潜在危险，今天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确认房屋的密闭性后，倒在枕头上直接开睡。 …… 绿湖镇-中心街 随着篝火晚会的结束，整条街道陷入寂静， 但在某些阴暗角落，却还传来着细微的动静。 某条街巷的深处， 之前尝试邀请易辰加入的三人小队，正在这里进行着‘除病’。 晚会期间他们主动接纳了一名‘未戴面具之人’的邀请来到街巷深处，遭到伏击。 当前。 金发埃德蒙满脸透着杀意，眼瞳布满血丝。 一手提着短剑、一手握着印有马里亚诺家族‘飞羽装饰’的手枪。 唰！ 细剑抽出，剑身表面还挂着些许脓液残渣。 倒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皮肤鱼鳞化的男人，藏于大脑间的病原体被短剑贯穿……全程甚至没有扣动手枪扳机，单手持剑就顺利解决。 同样， 他的两位同伴也各自击杀了一名病化者。 一旁的女子正用随身携带的抹布擦拭银匕，轻声道： “看来小镇就是考核关键，我们想要通过组织考核，应该需要找出病根，或者做出足够量的‘除病’贡献。 由晚会来看， 戴着金色鬼面的镇长，以及治安局有很大嫌疑。” 金发埃德蒙整理着衣装， “不急……时间还有两天多。 既然今天参加了晚会，明日再去体验一下免费的游湖活动，摸清楚再进行最终的行动。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取得组织的【皮】了。” …… 除这支小队外。 其余参加考核的人员也都相继发现异常，于不同区域击杀，甚至是活捉拷问病化的镇民。 大量的死亡讯息于小镇内部传播着， 待在家中的镇民们，一个个变得浮躁易怒，甚至不断用手指抓挠隐于服装下的鱼鳞，甚至对着家具进行模拟砍杀。 同样。 易辰所居住的【绿荫旅店】也传来异动。 一条长满鱼鳞的手臂由门下暗格伸出， 或许因病化带来的变异，手臂的长度与柔韧性正在慢慢超越人类范畴， 伸出接近的两米长度， 再通过非常理的关节扭曲，翻折向上…… 咔！ 门上的挂锁相继掉落， 切口平滑且带着黏液， 更可怕的是， 每道被切开的挂锁，在落地前均被稳稳抓住，没有发出任何的杂音。 嘎吱~ 数月没有开启的门扉正在被慢慢推开。 一道黑影由顶部爬出， 长时间没有修剪的凌乱长发由天花板垂至地板，像扫把一样轻轻拖行，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第十六章 夜晚访客 【绿荫旅店】 因长年无人维护与管理，整座旅店有且只有易辰这么一位住客。 不过， 易辰并不在意这样的脏乱差，他曾在孤儿院时还住过更加糟糕的地方……就算潮湿的被褥间混着一股气味，依旧不影响他的睡眠。 然而， 第一晚的睡眠并不是特别顺畅。 倒不是易辰自身的睡眠不好， 而是一阵来自屋外的细微响动，导致体内的植物变得活跃起来，刺激大脑，将他从深层睡眠的状态拉回现实。 睁眼时， 居然看到手臂表面浮动着翠绿的嫩芽。 “体内的植物正在预警？” 就在这时， 吱~ 门外传来细微的木板刮动声，很明显不是老板发出来的。 “整个旅店的住客就只有我， 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被囚禁在尽头客房的【妹妹】，一个从旅店外到来的不速之客。” 想到将治安官推下湖泊的事情，有一定可能被麻烦找上门。 不过， 易辰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将银斧藏于被褥间，继续假装睡觉。 鲁莽冲出房间查看情况，很有可能被围困于旅店间。 相对的， 这间密闭且熟悉的客房，以及随时通往外界的窗户，都是可利用的。 走廊间传来的声音虽小， 但在寂静的黑夜时分却能听得清楚，大概能想象出来，是某种尖锐物刮动木地板的声音。 很快， 这样的移动声在门前停下，替换成类似撬锁的金属声。 咔~老旧的门锁被轻易开启。 一位有着女性曲线的黑影正站在门外， 她将细长的手指滑入口腔，沾上舌苔间的滑腻唾液，涂抹于生锈的门轴表面。 唾液量极大，沿着门轴滑落在地。 待到门轴被完全润滑时， 门扉被缓慢推开，不发出任何声响， 刚一跨进门， 黑影一个翻身上跳，身体像壁虎一样爬上天花板……遍布她身体的黏液，似乎能轻松提供这样的墙面黏附。 转眼间， 她已经由门口爬至易辰的床铺上端， 黑水晶般的眼眸注视着这位旅店间的陌生住客， 下垂的黑发落在青年脸侧，保持静止。 或许是对这张俊俏面庞的喜爱， 或许是单纯的肚子饿了， 嘀嗒~ 一滴唾液刚好落于易辰盖住脖颈的被褥上。 这样的凝视持续整整五分钟。 基本能确定床上的青年完全睡熟， 黑影继续爬动， 由天花板爬至垂直的床头墙面，愈发靠近熟睡的青年。 间隔一米时， 一条超越常人的舌头由嘴里伸出，轻轻舔舐着青年的面庞。 同一时刻， 易辰已握紧银斧，稳住心神。 『等！这还不是最佳的时机。』 只要目标再靠近一些，或是做出任何伤害性的行为，他就将瞬间睁眼，一击斩掉其头颅。 一番舔舐结束， 黑影有着向爬的倾向， 易辰等待的时机也即将来临， 踏！ 一阵皮鞋声忽然将局面打破， 同时还传来老板尽可能压低的呵斥声。 “卡黛西，给我住手！ 这是我们少有的客人，不要打搅他的休息……只要没有接到明确的指示，就照着原本的方式生活下去。 你如果饿了，待会儿我会给你送一条鱼来。” 低声呵斥让黑影愣住， 不再对床上的青年抱有想法，慢慢上移着身体，像一名做错事的小孩，埋着头爬回门口。 待到妹妹完全离开寝室， 老板依旧站在门口，死死盯着熟睡的易辰，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约一分钟过去，轻轻关闭房门。 咔~ 听到房门上锁的声音， 挤压在心头的大气快速呼出，握着斧柄的手掌已满是汗液。 “这到底……” 这时， 刚才遭到舔舐的脸颊处传来一阵瘙痒感，伸手一摸居然长出些许鱼鳞结构。 易辰没有着急， 等待了一段时间才悄悄前往卫生间。 镜面间， 一块块细小闪光的鳞片分散于脸颊两侧，并且还有继续生长、蔓延的趋势。 就在易辰考虑如何处理，是否要强行拔掉时， 嘎叽嘎叽~ 面颊内层长出一条条植物嫩芽，将扎根于面部皮肤的鱼鳞给顶了出去，相继脱落。 “嗯？我体内的病化特征在排斥外界的感染吗？” 就在这时， 肩膀上的小葡萄探出脑袋，评价着刚刚发生于房间的事情： “很奇怪啊~居然没有攻击你就离开了。 像这样的「寄生病化」应该很难拥有‘自我意识’，更别说目标就在眼前……居然能依靠意识，遏制住对活物的感染行为。 这对旅店间的兄妹，似乎比较特殊。 他们的‘葡萄’或许会很好吃。” 易辰没有多说什么，确认面部的鱼鳞全部脱落后，继续回到床上。 思考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再度入眠。 ……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将易辰重新唤醒，此时已经是第二日，太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的身上。 拖着沉甸甸的大脑将房门打开， 敲门者正是旅店老板， 他手中还端着一份烤熟的全鱼，卖相虽不好，却散发着浓郁香气。 “这是赠送的午餐。 提醒你一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如果你真的是来调查的，就抓紧时间吧。” “嗯。” 接过午餐的易辰选择摘取鱼的眼睛，先投喂给小葡萄。 “这条鱼是‘干净’的，吃就是了。” 得到小葡萄的检验报告，这才敢放心使用。 待到饱腹感传来，换上靓丽的服装，时间已经来到下午时分。 此时的绿湖区域，正在为游客们提供免费的游湖活动。 当易辰来到湖畔时，这里早已熙熙攘攘挤满着镇民与游客。 “这么热闹吗……看来，大家都在积极调查小镇的秘密。” 乘船点正排着长列， 易辰也只能老老实实站在最后。 谁知， 一阵熟悉的声音由身后传来， “哎呀，我们来晚了吗？居然已经这么多人在排队了……咦~这么巧啊？” 金发埃德蒙，以及他的两位队友也在这时候到来。 “嗯。” 易辰只是轻微回应了一声，甚至连头也不回。 埃德蒙倒也没有搞事或是强求，排队期间也不再搭话，只是与他的伙伴轻松闲聊。 另外还有一个细节。 针对前面一些游湖归来的游客，埃德蒙主动上前搭讪，发生握手或是搭肩这样的身体接触。 这样看似平常的动作， 实际是在检查这些游客是否感染，以此来判断游湖活动的危险性。 待到埃德蒙重新回队时，轻声说着一句，也故意让易辰听到，“游湖活动应该没什么危险，放心游玩就行。” 很巧的是， 游湖船只的承载数量为四人，且刚好轮到他们四人。 易辰被迫与这群人共同登上一艘脚踏式的小船，船身涂着简单的白漆， 船上还站着一位身着绿色工作服，套着雨鞋，目光呆滞的男性人员……与易辰昨晚见到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出发前请记好四点。 1.每个人都需要参与脚踏板的蹬踩。 2.如果在游湖期间听见不属于乘船人员的呼喊，请不要做出任何回应。 3.绝对不能去触摸湖水。 4.万一出现落水的情况，本船不会提供营救，并会迅速驶离。” 第十七章 游湖惊魂 就算是白天， 湖泊表面同样弥漫着浓雾， 别说对岸，就连湖心都无法企及。 这种老式的脚踏船十分费力，转轴每转一圈都会发出生硬的摩擦声， 传递给腿部的踩踏感给人一种深陷泥沼的束缚感， 随着船只逐渐深入湖泊，众人也愈发感觉这片绿湖的巨大……就像一张看不到边际的巨口，随时可能将闯入者给吞没。 船只上 体格巨大、背着大剑的男子，与戴着羽毛装饰帽的女子坐在前面， 韩东与金发埃德蒙则是并排靠后。 工作人员反坐在船头，瞪大的眼睛死死注视着四人，尤其关注着他们双脚的踩踏行为，有一种在监督奴隶的感觉。 “虽然前面那些乘船者并没有出事， 但这片湖总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如果中途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可能需要被迫合作。 再来一次自我介绍吧， 我叫埃德蒙，来自马里亚诺家族。” 他继续介绍起两位同伴，伸手拍着前面男子的宽大背肌， “他叫达格伯特，是从北境过来的猛士。这副肉体一部分来自血脉，一部分来自极寒的雕琢与打磨……未来必定是一位力量型的绅士。 至于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训练场认识的好友，尤利安娜。” “威廉。” 易辰轻声报出身体原主人的名字后，继续说着： “另外，我不建议在这里闲聊……” “好的。” 介绍结束， 大家将注意力放于湖泊， 出于潜在的病化风险与乘船规则，大家都很老实，没有做出触碰湖水的作死行为，只是以肉眼观察着湖面。 易辰在长时间凝视湖面的过程中， 意外察觉到一阵来自湖底深处的窥视感……就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底部凝视着自己。 当这样的感觉传给小葡萄时，馋得它渗出大量唾液。 “下面似乎有好吃的东西！” 就在众人观察、警惕着湖泊间的情况时。 咔~ 脚踏船突然卡死，主船桨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水草？还是什么杂物？” 考虑到未知的危险， 易辰没有鲁莽探出脑袋去观察水面，而是伸出右臂，借由袖口间隐藏的小葡萄去观察船下的情况。 透过还算清澈的湖水， 大量令人不安的东西被看清——头发。 浓密的黑发缠住船桨， 头发下面还对应着一具肿胀的尸体。 韩东将情况简单说明后，埃德蒙小队的三人也都警惕起来，其中一只手已握住兵器 就在这时， 那位全程不眨眼，目光呆滞的工作人员本能性地履行职责。 他戴上一副能完全裹住的塑胶手套，半截身体探出船尾，着手清理着船桨上的缠绕物。 见状， 坐在后排的易辰与埃德蒙，也一同拉住小哥的衣服，以免他不小心掉进湖中。 眼看一根根黑发被拽出，众人就要脱困时。 工作人员的身体一下僵住， 一股超乎想象的怪力作用而来……力量之大~嘶！ 易辰与埃德蒙的手里仅仅留下撕碎的衣角布料， 员工小哥瞬间落水，不见踪影。 啪！ 金发埃德蒙一改平日里的友好模样，眼神坚毅，同时打出一个响指， 全员戒备， 警惕四周， 然而，平静的湖面暂时没有冒出可怕的东西。 一滴滴汗水沿着埃德蒙的额头滑落，他有些尴尬地说着： “明明之前的游客都没有事，偏偏到我们这里就出问题……是巧合？还是我们中间有人被湖泊里的东西给盯上了？” 这番话让易辰立即想起昨晚的湖畔漫步，意外将‘治安官’扔进湖泊的行为。 不过， 埃德蒙很快又自行坦白， “我们三人昨晚在晚会结束后，杀掉了几名小镇间的病化个体，可能因此惹怒了背后的存在。 不小心将威廉你牵连了进来，真是不好意思。” 易辰冷冰冰地回应着： “想想怎么离开这口湖吧。” 船桨间的黑发还有一半没有清除，如果继续清理，很有可能被拖下去。 这时， 来自北境的达格伯特主动站了出来， 他手里的宽厚巨剑正好能作为手工船桨，而且他以前在北境生活时也有过划船的经验。 巨剑插入湖面， 左右交替划动， 仅凭一人的力气就让船只快速移动，速度比之前要快上一倍有余。 值得注意的是， 缠在船桨上的黑发，连带着尸体也被一齐拖动，场面有些诡异。 然而， 危险并未破除， 巨剑划动所产生的大型涟漪，似乎将沉睡在湖底的一些东西给唤醒， 随着一圈圈涟漪荡开， 一些约有人体大小的黑色轮廓，于水面下若隐若现……它们摆动着柔软、细长的身体，向着船只靠近过来。 见状， 埃德蒙一手轻轻拍了拍同伴的肌肉肩膀， “达格伯特，你只管保持直线划行……剩下的交给我们。” “嗯。” 说罢， 埃德蒙左手拿起飞羽装饰的手枪，银弹上膛， 右手握紧镀银的短剑，鹰般锐利的目光观察着四周。 尤利安娜俯身取出长靴间的匕首，同样摆出标准的战斗姿态。 易辰由腰部掏出银斧，小葡萄也安装于肩膀部位。 “来了！” 哗~水花溅起！ 一只覆盖鱼鳞、表面还镶嵌着贝类的手臂抓在船只边沿。 一颗严重泡发的脑袋露出水面时，冰冷的枪口已抵在头顶。 bang~枪声撕开湖面间的寂静帷幕。 红色的体液在水面蔓开，第一位找上麻烦的怪异鱼人沉入湖底。 完成击杀的埃德蒙还抽空给出提示： “对付这种寄生型的家伙，只需要破坏大脑就行……他们还没有演化成真正的【病者】，处理起来还不是特别麻烦。 但要注意一点， 别让他们破坏船只，我可不想落进这肮脏、恶心的绿湖。” 话音刚落， 三对手臂由不同方向伸向船只， 浮肿而糜烂，嘴巴凸出且长满尖牙的脑袋也一同冒出。 金发埃德蒙以一记精准的剑术，将右手的短剑送进目标面部，破开内部的大脑。 尤利安娜反手一挥，匕首横向插进目标的太阳穴……速度甚至更快一截。 相较于训练有素的两人， 易辰这位‘半路出家’的穿越者，很多方面自然是比不上的。 但是， 面对眼前的湖中险情， 一种想要斩杀目标的强烈意愿在脑间形成， 在这种意愿的驱使下， 一条条植物根须由手背、手掌间钻出，缠上手斧，甚至与山核桃木材质的斧柄相结合。 使易辰握得更紧， 挥舞起来更加有力， 杀！ 银芒划过，精准落在人鱼的脖颈处。 鱼鳞、 皮肉、 颈椎骨、 一切可能对斩击造成的阻碍，全都没有生效。 唰！ 一颗浮肿溃烂的头颅抛飞在空中，啪叽~刚好落在船只上。 当这颗脑袋还想要蠕行，对易辰造成伤害时， 一团黑色肉球由易辰的肩膀跳下， 瞬间吞掉人鱼头颅的两颗‘葡萄’，还进一步钻入眼眶，将头颅内部的新鲜刺身吃得一干二净。 见到这一幕时， 无论是划船的达格伯特， 还是另外战斗中的两人，均投来惊讶的目光，对易辰的评价又上了一层。 …… 随着众人的联合作战， 差不多杀掉近二十只来自湖泊间的病化人鱼后， 船只靠岸。 缠绕在船桨的尸体，也被一并拖拽上岸。 当易辰看清这具尸体的样貌时，身体一颤。 这具生长着浓密长发的尸体，竟然就是被他扔进湖泊的治安官……但在印象中，治安官明明是短发才对。 就好像湖泊有着培养皿的效果，被投入其中的生物，都会受到某种刺激而加速成长。 『是我的原因吗……』 第十八章 解剖与叫声 登岸时， 那些极具攻击性，于湖间游动的人鱼自行退去， 即便同伴被大量杀害，它们也完全没有追赶的意思……或者说，现在的他们似乎不具备上岸的资格， 经过数分钟的高强度逃生， 哪怕是训练有素的埃德蒙等人也都相继喘息起来，并且在第一时间对身体进行检查。 他们由大衣内侧的挂袋间取出一根软质试管， 将试管间的液体涂抹在皮肤表层，清洗着战斗期间沾染的血渍与湖水。 埃德蒙甚至还主动递给易辰一根软质试管。 “威廉，需要来点吗？” “不用……谢谢。” 埃德蒙耸了耸肩，自然也察觉到易辰不受水质影响。 “这才刚过一天~就有这种程度的事情主动找上我们，接下来的两天可能会很不好过，我估计会有一批考核者直接死在这里。” 埃德蒙在说这番话时，有意无意地向易辰抛出特殊的眼神， 然而， 易辰却转身看向湖面间退去的人鱼身影，同时打量着完全泡发的治安官尸体， “这具尸体，能给我吗？” “当然了，我们拿这样的尸体也没什么用……毕竟小队间没有‘医生’的后代或是诊所培养出来的天才。 话说，你这样直接拖着尸体回去，被人看见的话不太好吧？” “稍等我一下。” 易辰一阵小跑赶往小镇街道， 几分钟不到就买来足够大的麻布口袋，另外还有一些备用的小型刀具， 以极为娴熟的手法打包好肿胀的尸体，像拖拽垃圾一样向着旅店方向走去。 配合易辰这副略瘦偏高的身材，与阴郁服装，给人一种「收尸人」的感觉。 “喂，威廉先生~期待我们的下次合作。” 一脸阳光的埃德蒙向其挥手道别， 易辰只是背着身体，以空闲的左手举过肩头，勉强回应了一下。 待到身影慢慢消失， 埃德蒙刻意挤弄着眉头， “你们刚才看到了吧？ 这家伙还驾驭着，少见的「植物类」病化特征，今后很有可能成为【医生】，在组织间必然是抢手的存在。 本次考核对应的‘优质皮’必然会被威廉占去一个名额。 这下我们可得打起精神了。” 尤利安娜轻声评价着：“墓地出生，却拥有象征生机的植物病症……好奇怪的家伙。” …… 然而， 这群人并不知道的是， 易辰依旧处于杀敌脱险后的热血状态，只是刻意压制住情绪而已。 “这帮家伙的心理素质、战斗基础都远超常人……必然受过长期的训练，与我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与他们组队或许能降低风险，也能得到有用的情报。 但我的‘菜鸟’属性也会暴露， 到时候说不定会被利用，甚至在危险关头被当作诱饵。 保持这样半生不熟的关系是最好的。” 回到旅店。 老板依旧在柜台间观察着鱼的标本，对乘船归来的易辰视若无睹。 就在他当经过柜台时， 啪！ 老板忽然将几根白色蜡烛拍在桌面上，头也不抬地说着： “别弄得到处都是，【气味】也会影响妹妹的休息，在你处理的时候保证蜡烛的燃烧。” “知道了。” 回房上锁， 将蜡烛布置于卫生间的各个角落，当熏香气息弥漫开时，正式开始‘工作’。 接下来易辰需要弄清楚几件事情， 1.这具治安官在落水后，为什么没有变成湖底那些游动的‘人鱼’，而是溺水死亡。 2.湖水会给人体带来怎样的身体变化。 呼……由于生前没干过这种事，难免有些紧张。 动手前， 易辰将双手贴于面颊两侧。 嘶嘶~ 指端长出一条条翠绿色的植物幼苗，相互交叉与编织，形成一张自制的植物口罩。 无论是尸体的臭气，或是蜡烛的香味， 均能被口罩净化为清新的空气。 “病化能力还真好用……依照阿尔伯特先生的说法，只要我通过考核，就能通过某种方式来详细检视这项能力， 后续应该还能继续开发， 甚至达到活尸那样以根为矛、化须为腿的水准。 真有意思， 即便需要承受死亡的风险，也比困在实验室没日没夜的写论文舒服多了。” 经过这几天的遭遇， 易辰感受到本性正在被逐渐激活，也完全明晰这才是最适合他的世界。 嘎叽嘎叽~ 继续以植物嫩条编织一双天然手套， 拿着商店里买来的锋利刀具， 开始干活， 或许因【威廉.贝伦斯】这副身体自带的天赋能力， 针对‘尸体’的处理过程相当顺手，甚至赶得上生前做实验的熟练程度。 逐渐沉浸其中， 对此充满兴趣， 就连小葡萄都惊讶于易辰在这件事上的专注度。 不知过去好几个小时， 眼前， 被完全剖开的尸体呈现出一幅超越医学常理的画面， 满是黏液的体腔， 各种器官发生位置变动， 腔壁与器官、器官与器官间都发生相互粘黏的情况， 肋骨都变得细长、尖锐且额外生出骨刺分支，遍布于血肉间。 但有些部位依旧维持着人体原结构， 这样的变化并不完全……就好像‘进化失败’。 一个能够触及绿湖镇‘鱼鳞病’根源的线索浮出水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解释得清了。” 易辰对这样的解剖结果十分满意，甚至向‘治安官’鞠躬道谢。 打包残渣、 悄声拖行、 掘土掩埋、 处理完毕后，时间已来到午夜。 “洗个澡试试~” 浴室间的水龙头开到最大，冲刷着残留的组织碎片与黏稠液体。 同时， 易辰也将衣服脱去， 主动将肉体暴露在冷水下冲淋，洗去身上的汗液与疲倦。 之所以选择洗澡， 一是因为今日在绿湖间的战斗，有过与湖水接触的经历，让易辰确定自己的皮肤能够抵御来自湖水的外部侵染。 二是有必要进行这样的尝试， 后续两天的情况还是未知，到时候可能因各种原因落入绿湖，提前进行‘亲水适应’是很有必要的。 冲洗期间， 易辰能明显感受到植物根须在体内的涌动，自主构成一套防御系统。 “没问题……后续就算遭遇危险，落入湖泊，我也能确保肉体不被入侵。” 一身清爽， 倒在床上快速入眠 然而， 今夜依旧未能平静度过， 熟睡中的易辰被再次惊醒过来， 与昨晚不同的是， 这次的醒来并非植物刺激， 而是门外传来一阵阵尖锐、近乎要撕破喉咙的凄惨叫声， 正是源于通道尽头‘妹妹的房间’。 推开房门， 易辰背于门侧，借由袖袍间的小葡萄来观察， 分享而来的视觉窗口中， 尽头的门扉已被开启， 强烈的烛光由房间内映出， 随着烛光一同‘跑出’房间的，还有一种红色液体， 冰冷、黏稠而带有腥味。 “这是……” 一番观察后易辰决定展开行动， 煤油灯挂于腰间， 双手持斧， 就在他快要靠近‘妹妹的房间’时， 旅店老板的声音由内部传出，掺杂着几分急躁。 “要么远离，要么进来帮忙。” 第十九章 手术 面对老板给出的选择题， 易辰没有任何的迟疑，向前一步，踏进‘妹妹的房间’。 喀喀~ 鞋底传来一阵古怪的踩压触感，并发出阵阵怪声。 因为这一脚直接踩在满地的鱼鳞上。 这一刻， 嗅觉与视觉，同时接收到来自房间的「冲击」。 这是一股近乎实形的恶臭，像是一根活体棍棒般钻进易辰的体内，不断敲打着胃囊。 视野间， 成片的鱼鳞堆满地面，甚至有部分已在潮湿的地板上扎根，就好像这间屋子自己长出的鱼鳞一样。 若换作刚来这个世界的易辰，必然会通过‘呕吐’来抗议眼前的画面。 嘎叽嘎叽~ 十指贴于脸侧， 快速编出植物口罩， “呼！终于能够正常呼吸了……这里还真是令人不安呢。” 声音由浴室传来。 老板似乎正在对妹妹进行某种‘治疗’，大量的血液由门缝渗出。 在跨进浴室前， 易辰偏头向着房间的一角，留意到房间内一个重要且特别的细节。 在角落处放置着一张原木制成的书桌， 书桌周围的墙面均长满鱼鳞，地面也是一样， 而书桌本身却在这样的污秽中保持着洁净，没有任何一片鱼鳞，甚至就连潮湿的菌斑也没有。 似乎木桌对妹妹很重要，她每天都会对木桌进行清理。 桌上放着些许相框。 包括家庭合照，以及妹妹与哥哥的照片。 照片里的妹妹留着一头乌黑卷发，看得出与哥哥的关系极好。 这样的画面被易辰默默记在心中， 嘎吱~ 转身推开微掩的浴室门， 一幅可怕的画面映入眼中。 这间浴室要比其它客房更大一些，同时还配有浴缸。 妹妹正躺在浴缸内部， 她的四肢被浴缸间的束带装置死死固定， 相较于昨晚的形象， 妹妹变得更像‘人’了一些……确切的说，应该是她身上的鱼鳞大量减少。 只不过， 这些带肉的鱼鳞并不是自行脱落， 而是被老板一块块活生生地拔出身体，散落在浴缸内外。 此时此刻， 妹妹的惨叫声已经很小， 剧痛并伴随着大量流血，生机也在一同流失…… 几乎不再挣扎， 生着鱼鳃的瘦削面颊已看不到丝毫的血气。 当前还有腹部两侧的鱼鳞没有拔掉，目测有四十多块，情况不容乐观。 还没等老板开口说话，易辰却先说了出来。 “老板， 你的妹妹正向着病化的「第三阶段」演变吧？情况似乎不太好，能让我看看吗？” 这番话让老板很是诧异， 没想到这位入住仅一天多的青年，已经查明「鱼鳞病」的病化阶段。 轻微点头，予以默许。 易辰小心贴于浴缸旁， 他虽不是医学出身，也不太懂得相关知识，但他体内的植物，却能感受到生机的流逝。 “老板，将剩余的鳞片全部拔掉，是吗？” “嗯。” 得到老板的应允后， 易辰轻轻将手掌贴于‘妹妹’的腹部，触碰在鱼鳞表面。 一条条新嫩柔软的根须贴着鱼鳞间的缝隙，钻入皮下。 根须端头能释放一种具备治疗效果的自然组织液， 再缓慢轻柔地挑出鱼鳞， 既能减少出血量，且几乎没有疼痛感……甚至还有些酥痒。 唯一不足的就是效率稍低，速度偏慢。 易辰不仅细心挑着腹部的鱼鳞， 同时还将另一只手贴在妹妹身体发生大量出血的位置，编织根须来完成止血。 在这个过程中， 妹妹睁着黑宝石般的眼眸，注视着眼前的房客。 老板只是安静地守在一旁。 这时， 小葡萄的声音在意识间响起。 『喂！你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你眼前的可是「病化感染者」， 一旦让她蜕鳞成功，就将成功越过感染过程，化作具备完善意识的【病者】。 这可是导致这个世界染病、破败的元凶哦！ 他们在本能上会仇视非感染者，欲望会驱使着他们去入侵、占领你的肉体。』 『他们如果真的想动手，在昨晚就会下手了。 而且，在我跨进浴室到现在，老板也有很多动手的机会。 我还不太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只是从眼前所观测到、大脑所推测出的信息进行整合、分析，得出对我自己有用的结论~认为【救助】是有必要的。 一旦能建立互助关系， 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关键性的线索，让我们直接摸到小镇的真相与幕后主使，以高分通过组织的考核。』 『我真怀疑你小子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你这样的做法有可能会引得一些人类的不满……不过，挺有意思的。』 小葡萄不再多言，默默观察着老板的一举一动。 就这样， 如同一场大型手术， 待到最后一块鳞片被根须拔出体外，整整过去八个小时。 时间已经是次日中午， 哗啦哗啦~ 老板拧开浴缸的水龙头，将妹妹浸泡于其中。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将彻底成为小葡萄口中的‘病者’。 就在这时， 老板的一只手轻轻落于易辰的肩膀。 后者还是略微警觉，习惯性地伸向手斧。 然而， 只是单纯的道谢。 “辛苦你了，威廉先生。” “没事……我是自愿帮忙的。” “你可以回房休息了， 我会保证你在休息期间，没有任何麻烦找上门。等你睡醒，估计已是夜晚时分……到时候直接来一楼进餐。” 易辰做出一个ok的手势便转身离去。 回房间时， 疲倦感已经让他完全撑不住了。 小葡萄主动分离出来，做出一副要看守大门的模样。 “赶紧去睡吧，我在你的体内已经睡够了。 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如果这对兄妹真的给出有用信息，甚至愿意帮忙的话，或许我们就能得到超大眼珠了。” 然而， 易辰只是靠在床头，他还在担心着一件事， “今晚一过，考核就将迎来最后的倒计时。 甚至今天晚上都不会太平。 一旦日落，记得叫我起床。” “别废话了，赶紧去睡觉！” 小葡萄就像保安大叔一样， 将木椅挪动至床头，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面。 …… 这一觉，是易辰来到绿湖镇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或许因为体内植物的作用， 当太阳落山，光合作用停止的时候便自然睡醒。 睁眼惺忪的眼睛， 视野被一张大嘴完全挤占， 嘴巴周围遍布着黑色毛发， 含在嘴里的一颗眼睛几乎‘贴眼’注视着他， 糅合着多个声带的怪声由嘴里发出， “你醒啦？” “小葡萄，别吓人！” 穿上衣服， 带上装备， 推开客房门时，过道间的烛光不复存在，所有的蜡烛均被清理，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点亮腰间的煤油灯， 尽可能压低脚步，向着一楼走去。 刚走下楼梯， 一股香味窜进鼻腔， 顺着气味，看向一楼柜台旁边的客房。 门扉半掩，烛光透出。 易辰贴墙靠向门口，悄悄窥探着门内的情况， 客房内部被整理成餐厅样式， 木质圆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鱼类食物，以及汤品。 除老板外， 还坐着一位黑发女子， 一袭轻薄的白裙遮蔽着还未痊愈的身体， 她似乎嗅到门口的‘异味’，将青涩白皙的少女面庞转向门口。 其面颊的鱼鳃结构已不见踪影，看上去与正常人没有任何的差别。 “威廉先生，快来吃饭吧~” 第二十章 夜谈 “我叫卡黛西.哈吉，谢谢威廉先生的救治。” “嗯。” 易辰在预留的位置坐下。 每人面前均准备着两道精美的主食，汤以及甜品。 艾文格雷德风味生鱼片， 红烩鱼块， 大份鱼卵蔬菜派， 蘑菇鱼骨浓汤， 大红大紫大绿大白的菜肴摆在面前，如果不是香味逼人，实在难以下嘴。 进餐期间， 老板一边啃食着鱼肉一边低声问着： “你已经看透小镇的本质了吗？” 易辰连忙摆手，“啊？看透本质倒不至于，只是勉强理解发生在绿湖镇的病化症状与流程，或者说是一种【筛选机制】。 如果我的分析没错， 病化感染应该划分为三个阶段： 直接或间接接触绿湖镇的水源，都会导致病原体的入侵。 从而开启「第一阶段」。 这一阶段身体会慢慢长出部分鱼鳞，开始向往水下的生活。 应该也能接收都‘寄生母体’传达的指令。 身体的主要结构依旧在人类范畴，看不出有多大的变化……正常生活于小镇间，组织着各种活动，吸引更多游客来到这里。 待到第一阶段的状态稳定，或达到某项指标。 个体会被赋予前往绿湖的资格，与湖水亲密接触， 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我个人将这个阶段称为-【鱼化】 由于湖水的深度浸染，人体将发生严重转变， 皮肤生鳞，器官组织也都会趋向于鱼的结构，逐渐过渡到人鱼状态。 至于第三阶段。 就是你们目前达到的状态， 重回陆面，剔除掉外表的鱼状结构，化作拥有健全意识的个体。” “你果然……与众不同。 但有一点我想了一晚上也无法理解，明知道我们是患病之人，为什么还要提供帮助？ 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调查病根，予以根除的吧？” 易辰听着老板的疑惑，不急不忙地将一块生鱼片送进口中，吞咽后回答； “准确来说，我还处于考核期。 对于一些概念、观念都还不太清楚， 我只是依照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去做事而已。” 说到这里，一旁的卡黛西小姐噗嗤一笑。 老板也露出一丝微笑，没有在继续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 旅店外部传来一阵强烈的爆炸声，来自小镇中心的方向……同时还有各种急促的脚步声、撞击声，小镇似乎进入到一种混乱状态。 易辰正准备起身查看， 老板却示意他坐下，轻声说着： “如果‘外来旅客’在小镇生活了两天，依旧未遭到病化感染，我们这里就会采取强制措施。 这次来到小镇的游客，都有着极高的自制力，且实力不俗，有效规避各种形式的水源接触。 今晚被镇长定为【病化之日】，将针对你们进行强制净化。 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待在旅店里，就没有人会找上门来。” “嗯。” 能这样在旅店内待到第三日结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易辰有自知之明， 尤其是在见过埃德蒙等人后，他很清楚自身基础很差，没有经历过系统性的训练……如果遇到更为强大的病化体，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 就在易辰欣然接纳这样的安全性提议时， 小葡萄忽然钻出肩膀，一个蹦跳落在餐桌上。 成排的牙齿与眼珠一同露出， 双手叉腰！ 糅合的杂音由体内发出。 “喂~威廉他可是帮你们完成重要的‘病者转化’……要知道，人类那边可能会将这样的行为视作【罪行】，甚至可能直接上断头台。 真以为做顿饭就能打发了吗？ 给出一些有效信息，以及实质性的帮助吧。” 虽然小葡萄的肉球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这番话语却蕴含着一丝胁迫的意味， 老板虽面无表情， 但妹妹卡黛西却本能性地挪动了一下椅子，远离这团肉球。 易辰虽有些惊讶，但表情不变……默许着小葡萄的行为。 老板与小葡萄的独眼相对视，最终选择妥协。 “这件事我本来准备餐后谈及， 既然你们想要借着‘绿湖镇’这个平台，通过所谓的考核且取得较高分数，我会给你们一条特殊路径。 在湖泊的最深处隐着一个【好东西】。 正是这个东西监管着‘鱼化’过程，同时对病化者进行监视与控制。 一旦杀掉这东西，就算是除掉小镇的病根。 如果你们有这方面的想法，我与妹妹会配合将你们伪装成‘祭品’，供奉给湖底的东西……这样做的话，就能轻松避开鱼人的干扰，直指目标。 刚才吃下肚子的晚餐足够让你们散发出足够的‘鱼腥味’，不会被怀疑。” 老板的这番话，让易辰回想起游湖期间， 那种来自于湖底的窥探感，就好像有一只巨大眼睛在瞪着自己。 当前， 绿湖镇进行着‘肃清’，镇民与其它考核者正在爆发大规模的战斗，正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这样一来， 两条路通往考核终点的道路摆在眼前。 1.老实待在旅店内，在老板与妹妹的遮掩下平安度过考核。 2.利用当前的最佳时机，于兄妹的掩护下前往绿湖深处，击杀隐藏于其中的病根。 在做出选择前，易辰还有一个问题。 “如若我们行动失败，未能杀掉湖底的东西，你与卡黛西小姐必将受到牵连……为什么要这么做？” “互利。 妹妹她已完成脱鳞，转变成思维独立的个体。 但由于湖底那东西的存在，我们依旧被束缚在这里……只有除掉那个东西，我们才能离开小镇，我答应过她要去外面看看。 做出决定的是你，威廉先生~如果决定前往湖底，相信你也对此有着信心。” “我需要考虑……给我五分钟。” 虽然他从兄妹的表情间看不出任何问题， 且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以及客观角度来分析，兄妹虽为病者，却保留着一定的人性。 但是， 但易辰对于这个世界还完全陌生，还有很多‘立场规则’不太明白。 『小葡萄，可信吗？』 『当然可信啊，怎么不可信……因为我本身就是违背‘病原根本’，由墓地间重新组装、诞生，不受任何拘束的独立个体。 我能理解这两个家伙的心情与想法。 这样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值得前去冒险。 如果能够做到，你的考核成绩必将远超其他人类，从而受到组织的器重，今后的机会、存活的概率以及探索世界的可能性也会更多。 你说是吗？』 『我们有能力击杀控制、统御着整个小镇的病根？』 『这种需要操控大量寄生体，同时还得负责鱼化工作的【母体】，往往被固定在一个地方且无法移动。 它的本质同样属于‘寄生虫’，不会有多强的战斗力。 最大的难点就在于【靠近】， 任何下湖的外人，不但会被湖水浸染，还将遭到人鱼的攻击。 而我们在兄妹两人的掩护下，只要能靠近母体，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再说了。 就算你的银斧不足以击杀目标，本葡萄可还有这么多牙齿呢！』 小葡萄颇为自豪地亮出一口白牙，迫不及待想要行动。 易辰没有立即回应，双手交叉于鼻梁前，静静思考着。 他已经发觉小葡萄似乎有些异常，在这件事情上比以往都要积极。 就在难以做出抉择时， 忽然回想起墓园间的经历， 与活尸战斗时，那种无限贴近死亡的感受……同时也想起小葡萄提供的重要协助，也正因为视觉强化，他才能活着离开墓园。 呼……深呼一口气。 『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来，【求稳】是绝对不行的，就像当初我没有留在木屋，而是主动前往4号墓地解决麻烦。 小葡萄的来历、真实心性以及具体立场，我也都不清楚。 既然它救过我一次，这次便无条件信任它， 如果能活下来，就证明它值得信任，今后可以长期合作。 而我也需要把握这样的【机会】，站上更高的平台……就像生前在孤儿院那样，不惜一切代价把握住离院的机会。』 第二十一章 湖底深处 数公里外的山头。 绅士们注视着全面暴乱的小镇， 穿在他们身上的【服装】似乎嗅到小镇间传来的血腥气味，而变得躁动起来。 挺着大肚囊的斯曼老师几乎将整张脸的五官都挤在一起， “这种大规模的强制感染在今晚爆发的话，很难有人能撑到明天下午……我建议将考核的结束时间提前到黎明。” 这个提议得到不少绅士的认同。 就连一向严格的白发钱伯森教授也默许了。 当大部分绅士的目光都放在镇中心及周围爆发激烈战斗的区域时， 咕~ 立在钱伯森肩膀的猫头鹰，发出一阵叫声，牵引着钱伯森的视野，共同看向小镇边缘的【绿荫旅店】。 两名具备独立意识的「病者」，没有参与小镇的暴乱，而是由后门悄悄溜出， 一前一后共推着木板车， 上面堆放着六具‘尸体’，体表包裹着一种‘鱼卵薄膜’，内部填充着大量的黏液。 而其中一具压在最下面的‘尸体’便是白发钱伯森之前所关注的，略微让他提起兴趣的青年。 钱伯森只是默默看着，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木板车被推至湖畔， 倾斜车头， 哗~水花溅起，六具尸体全部倒入其中。 负责运送的兄妹也跟着跃入湖间， 他们通过身体粘黏的方式，携带着六具尸体，送往湖底的最深处。 “这是……” 白发钱伯森的瞳孔在此刻发生变化，这也是他本次监考以来，第一次动用能力。 眼白由血色替代， 滚圆的眼瞳则被完全染黑， 成倍提高着视野能力，轻松透视着绿湖，集中在包裹着薄膜，假装昏迷的易辰身上。 “这家伙竟做到这一步……” 钱伯森伸手一指， 肩膀上的猫头鹰立即展翅飞出，白影闪过夜空，向着绿湖飞去。 …… 【湖下】 由兄妹俩携带的并非尸体， 而是完美培养，适合于「鱼化」的染病体……当前全被用作干扰项，隐藏作为‘第六人’的易辰。 这些包裹身体的鱼卵薄膜， 既能有效隔离湖水的影响， 又能保存一定量的空气，足够支撑到湖底， 另外， 易辰自身也做了一些保险措施， 「口罩内置」 喉咙、鼻腔、耳道间均设有根须编制的‘内网’……就算暴露在湖水间，也阻止湖水浸入体内，对病原体进行有效过滤。 双目紧闭， 伪装昏迷， 后脑处却悄悄张着一只嘴巴，内含眼睛，悄悄窥探着水下的情况。 根据对绿湖的观察发现。 【湖泊上半段】： 漂浮、挤占着大量、密集而透着绿光的寄生虫卵以及鱼卵， 【湖泊下半段】 细小的卵体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人卵」。 那些成功度过第一阶段的鱼鳞感染者，正蜷缩于卵体间， 一根类似于脐带状的肉条，一头连接着他们的肚脐，一头连接着湖底。 通过这样的方式进行「鱼化」。 待到身体长出足够多的鱼鳞，体内器官演变完成，同时形成完美的鱼鳃结构，便可破卵而出，化身人鱼。 当然， 一些已经成型的鱼人，同样在这里游动着，对人卵进行检查并警惕着入侵者。 慢慢的， 在兄妹的牵引下逐步靠近绿湖的最深处。 令人全身发毛的窥视感再次传来，明显在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们。 『那是！』 绕过一具具人卵与巡逻的人鱼后， 一颗超乎常理的【巨眼】被发现，镶嵌于湖底深处……超大型的绿色眼眸不断移动，监视着湖底以及绿湖镇的一切情况。 『超大绿葡萄！』 小葡萄在此刻变得异常兴奋， 这一刻， 易辰也算明白小葡萄表现积极的原因，或许它早就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不解的是， 『为什么根源会是一颗巨眼？而非母体？』 易辰的预想中， 导致传播鱼鳞病，导致小镇人鱼化的，应该是一只寄生虫母体……其形象应该是一只体态庞大而疯狂产卵的虫型怪物。 而眼前的这颗巨眼，却与「产卵」、「寄生虫」看上去毫无关联。 就在易辰感到疑惑时，小葡萄的声音传来： 『什么是病？病化来自何处？这些问题基本没人能搞明白，其中存在的多样性、可变性更是知之甚少。 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寄生母体， 这颗巨眼只是一位【监视者】而已。 它或许是受到指示，携带着‘寄生虫群’来到这个小镇，监视并见证小镇的病变转化……后续可能会将一些优质病者给带走。 它的眼睛通过凝视便能对寄生虫进行意念控制。 无论如何， 这颗超级大葡萄就是源头……我们的目标就是它了。 待会儿，需要威廉你做的只有一件事-【与这颗眼球发生肢体接触】。 只要触碰到眼球表面，我就能直接转移到它的内部，吮吸葡萄汁。』 听着小葡萄给出的作战计划，易辰回复：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湖底藏着这颗巨眼是吧，小葡萄？』 『也不是一开始哦，而是在游湖期间，凝视湖泊的时候感觉到的……同类型嘛~自然会存在一些细微的感应。』 易辰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专注于眼前。 兄妹俩将‘货物’送到后， 旅店老板用过意识交流的方式，向湖底巨眼传达着这批货物的信息。 传达完毕时，立即上浮。 任何的多余行为都可能引起怀疑。 易辰与其他‘货物’悬浮在巨眼上端约四米， 当前位于深水区，这样的距离可太容易拉近，必须等待机会。 紧跟着， 相当诡异的画面映入眼中， 巨眼的瞳孔中心，居然扩开一道圆形小孔， 嘎叽嘎叽~从中钻出一条类似于鳗鱼的肉条生物，简称肉鳗。 嘴部呈圆形，生有密集尖齿，还吐露出摇曳于水中的血色丝线。 『这是……连接肚脐，类似于脐带的东西！』 下一秒， 肉鳗便插进易辰身旁的一具‘货物’中， 口器与肚脐完美衔接， 拖拽着货物前往湖底的空余处， 扎根、 孕育、 转化、 井井有条， 又是一条肉鳗生出，连接易辰身前的另一具货物。 看着身边的‘尸体’被一个个拖走、打包……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就像被一只手捏住心脏，迫使心率加速。 『稳住！』 易辰以全力压制着紧张情绪，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 或许因为运气好， 或许这颗巨眼察觉到易辰的特殊性， 也或许是旅店老板与巨眼说了些什么， 易辰恰巧轮至最后一位……在这湖底深处，仅剩他与巨眼。 嘎叽嘎叽~ 眼瞳的小孔间，钻出最后一条，也是配对易辰的肉鳗， 蠕动、 上浮、 钻膜、 呼……易辰深吸一口气，依旧没有动作，还在等待时机的到来。 肉鳗贴着腰腹，蠕向肚脐， 一根根用于神经连接的口腔丝线在易辰的身上刮动着，瘙痒无比。 绕至正面， 肉鳗的嘴巴呈花瓣状盛开，露出满是尖齿的内壁，一口咬向肚脐。 就在嘴巴贴上肚脐的一瞬间。 易辰的双目猛然睁开， 早已备好的银斧于衣间抽出……唰！ 肉鳗的条状肉体以及易辰身上的白色卵膜，被一同斩开。 另一只手抓住肉鳗残留在腹部的上半身，啪叽~用力捏碎！ 下一刻， 易辰顺势抬起空闲的手臂 五指扣面， 嘎叽嘎叽~ 新嫩的植物根须快速编织， 或许因危险的刺激，编织速度比以前更快，甚至还在根须的表面出现树皮结构。 转眼间， 一张具备过滤性的面具已戴在面部，进一步隔绝湖水。 以上过程几乎是在瞬间完成， 趁着巨眼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易辰以全速游向最深处…… 四米、 三米、 两米、 仅剩最后一米多时，异变发生！ 湖底巨眼本是散开的瞳孔，瞬间就完成缩小与聚焦……化作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点】。 “糟糕！” 即便易辰在第一时间闭上双眼， 但是， 一种无形的精神波纹已经穿透而来， 渗穿面具与眼皮， 透过眼瞳， 沿着眼部神经直传大脑， 嗡！ 强烈的耳鸣声， 就好像有哪家调皮的小孩，将整盒摔炮塞进脑袋，然后一巴掌全部拍爆。 『威廉！撑住！ 在接触到大葡萄前，我不能暴露！』 这时， 小葡萄的声音在意识间响起，给予激励，同样给予意识上的支撑。 在精神力的渗透下， 易辰感觉自己的大脑表面，似乎生满着细小的眼球。 只要有任何一丝的意识空隙，都将遭到眼球的渗透。 『给我撑住啊，这是好不容易得到的重生机会……』 【意志力】 以「人生经历」为铁锤，打磨而成的精神产物。 易辰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他前半段的「人生经历」就好比一柄带有尖刺的巨锤，时时刻刻都在捶打着他。 好不容易逃离出来， 好不容易获得穿越的机会，来到这么有趣的世界， 他想要活下来……认真活一次。 这一刻！ 鲜血由眼眶间渗出，将植物面具都给染红。 奋力地嘶喊在湖中化作大量上浮的气泡。 强行突破最后一米的间隔， 侧身， 展臂， 触碰， 掌心稳稳贴于润湿而光滑的眼球表面……而且还是正中心，钻出肉鳗的孔隙处。 触碰瞬间， 黑色肉球瞬间由掌心分离， 沿着孔隙， 钻进巨眼。 成功的这一刻， 易辰再也无法支撑，松懈的意识被瞬间攻破！ 只不过， 来自巨眼的精神侵蚀，并没有破坏大脑， 而是将易辰的意识体打包处理，送往某个完全未知的领域。 嗡！ 意识震颤， 易辰的意识体似乎被送至一处深邃，仿佛位于深渊底部的神秘洞穴。 呈正六边形的黑色鱼鳞如墙砖般铺满在洞穴壁面， 地面盖着一层能够漫过普通人膝盖的清水， 一根根肉色管道相互连接着各种实验型罐体， 壁面间悬吊、镶嵌着一道道大小不一，用于培育生命的腔室， 这里就好像是一间【深渊实验室】。 实验室的中心， 一位形态超越概念的个体正在记录着数据， 正好背对着易辰的意识体， 祂穿着一件近乎完美、自带力场的暗金筒型长袍，露出着一条布满黑色鳞片的尾巴。 相较于鱼尾而言，更偏向于龙尾。 不知为何， 当易辰注视这位存在的背影时， 咚?咚?咚? 意识间竟无端响起充满层次感的史诗级音乐， 渐行渐远的大提琴声，配合着海潮的拍打， 仿佛在告知听众，这样的音乐来自大海深处，预示着某位恐怖的存在即将降临。 音乐响起的同时， 一条由黄金装裱，起始端有着鱼头浮雕的【血条框架】，竟凭空出现在对方的头顶。 血条之上还附着称谓与姓名。 §鱼源-纳沙塔尔§ 第二十二章 撤离 潮湿而遍布鱼腥味的实验室内， 一位需要以「旧制时历表」来计算其生命周期的古老存在，忽然感觉到一阵来自身后的窥视感。 #嗯？有什么有趣的东西被送过来了吗？# 停下正在书写的须状手指。 转动头颅， 其颈部的鱼鳃略微张开，透过鳃隙，仿若能视见一片填满着诡怪鱼类的海洋世界。 就在祂扭过一张无法以肉眼解析、难以用文字描述的病态面容时， 噗~ 位于他身后的实验罐体内，一颗小如米粒的鱼眼炸裂破碎。 窥视感也不复存在。 然而， 像这样的细小鱼眼，在这一个罐体间还有成千上万。 祂并没有当回事，继续投入到重要的数据记录工作中。 …… 【视角切换】 聆听着来自大海间的史诗音乐， 窥视着远超理解概念的可怖背影， 易辰几乎在瞬间丧失对意识的控制权，就连视野都无法移动……如同鱼肉，任由宰割。 视野画面中， 眼前正在记录数据的未知存在，似乎察觉到他的窥视， 缓慢转头 这样一个平常的行为，却在易辰心间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这种最古老、最原始的情绪好似一双大手，死死捏压着灵魂，随时可能完全撕碎。 转头的过程就好像死亡倒计时。 关键时刻， 意识间传来熟悉的糅合杂音， 『威廉，醒醒！』 声音到来的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牵引感， 嗡！ 易辰的意识体在此刻挣脱束缚，抽离布满着鱼鳞、充满着腥臭味的深渊。穿梭于时间与空间的狭缝，回归绿湖之间。 重新睁眼时， 他已经回归熟悉的肉体。 身处昏暗的湖底深处， 作为「监视者」的巨眼已被完全吸干，像是一只排空的气球，毫无生色地躺在湖底。 完全饱食的小葡萄已回归，匿于皮肉之下，处于一种较为古怪的孕育状态，只留下一句话。 “接下来……我需要一段比较长的休息时间，除非遇到死亡危机，不然别叫我。” 话音结束， 意识间的连接被削弱至1/10，只能感觉到肉球位于腹腔处，进行着微妙的孕育与成长。 然而， 绿湖镇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巨眼只是一位「监视者」， 它的死亡只是让镇民们挣脱链枷，变得更加自由……遭到「鱼鳞病」感染的镇民们，活性可是丝毫不减，甚至可能变得更加疯狂。 也在同一时间， 徘徊于绿湖间的人鱼纷纷看向湖底的陌生个体，注视着这位未被感染的生人……本能驱使着他们快速游来。 数量之多，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逃脱空间！ 危急时刻， 一道白影撞进湖面，速度快到没有任何生物能看得清。 白光掠过鱼群。 两只强而有力的尖爪，直接扣进易辰肩膀间的血肉，卡进骨缝~ 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 一阵超乎想象的牵引力传达而来，直接将他拽出湖底，沿途试图阻拦的人鱼均被某种隐藏的风刃撕碎，无法阻拦。 哗！ 湖面溅起大量的水花， 易辰被整个拽出，近地飞行， 最终被扔至【绿荫旅店】的后门口。 啪！双手撑墙，勉强着陆。 易辰连忙仰头看去， 这才看清楚救助自己的，居然是一只白羽猫头鹰。 还没来得及道谢，对方已经飞走。 也在此刻， 老板打开后门一把将易辰拽进旅店。 老板脸上那对暗淡的眼瞳在此刻变得清澈起来。 “你……真的做到！卡黛西，赶紧带威廉先生去地下室养伤。” “知道了！” 一袭白裙、身形消瘦的妹妹，很轻松地将易辰扛在肩上， 沿着暗道抵达地下室， 妹妹拿来一些干毛巾，细心为易辰擦拭着身体。 很意外的是， 在湖泊间浸泡了这么长的时间， 身上的服装居然没有浸湿，只需擦掉表面残留的水渍便焕然一新。 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被猫头鹰贯穿的肩膀，伤口间流进了少许湖水…… 卡黛西先用毛巾擦了擦， 忽然贴上冰冷的嘴唇， 用力吮吸~ 血液及混在其中的湖水被全部吸出，感染阻断。 “这样的话应该没问题了~我上去拿点好吃的，你在这里等着哦。” 妹妹离开， 易辰独自坐在地下室的一张椅子上。 这趟湖底冒险虽说没有带来实质性的伤害， 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不怎么好， 萦绕不断的耳鸣、 略感肿胀的颅腔、 以及时不时在大脑间闪过的深渊实验室、 不知不觉间， 一缕鼻血竟流了出来，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差点让易辰摔下椅子。 “精神入侵带来的后遗症吗？ 我明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依旧中招……后续也是完全依靠着小葡萄，才总算杀掉【监视者巨眼】。 而这样一颗散布鱼鳞病、统御着绿湖镇的巨眼，只不过是实验室间的一粒小型产物。 现在的我太过弱小， 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着成长与变强的方法，而组织中或许就有着这样的方法。” 于湖底间历经生死后， 易辰并没有因此恐惧， 反倒是刺激着他对世界的探索欲，迫切想要让自身变得强大，从而去探知更多东西。 这时， 卡黛西端着一碗特质的鱼汤来到地下室。 浓稠、 冒泡、 黑色、 各种像是受过辐射的鱼头挤占在汤碗间、 这味道就像一条溺死在洗脚盆里的臭鱼，持续一个星期都没人发现。 “这是哥哥他特别准备的，说是你如果能活着回来，这份鱼头汤会提供很大的帮助。” “好……好的。” 接过这看上去几人份的大碗鱼汤， 试探性地用手指触碰黏稠的汤体表层， 确认体内植物没有排斥的情况下， 一手捏住鼻子， 一手端着汤碗向嘴里猛灌， 随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始终萦绕的耳鸣声居然慢慢减弱，颅腔的肿胀感也逐渐消去。 “好东西！” 就在易辰感叹这种异域美食的神奇时， 雄浑嘹亮的声音由上端传来，渗透旅店的建筑隔层，清晰传到易辰耳中……整个小镇也都能听见这股声音。 “所有考核者请注意。 请以最快速度赶往小镇的东侧出口，组织的马车会在那里等待你们，限时【十分钟】。 一旦超过时间将被视作考核失败。” “考核提前结束了吗？” 听到消息的易辰直接立马来了精神， 重回旅店。 绿荫旅店位于小镇南侧的出口处，距离集合的东侧出口相隔较远……想要穿梭完全失控、暴乱的小镇，有着较大的风险。 更别说，小葡萄正处于特殊状态，难以提供视觉上的协助。 “威廉先生，你想要去的东侧出口，要么需要穿过市中心，要么需要绕湖。 路途凶险，我们送你过去吧。” “会不会太危险？如果有组织的人员在东侧出口，可能会对你们出手。” “只要不太靠近，应该没问题的。” 易辰没有拒绝，他的确需要兄妹的协助。 采用类似的手段， 伪装‘尸体’，平躺于木板车上，由兄妹推往东侧入口。 因镇中心存在着完全蜕鳞的危险病者，选择绕湖而行……全程没有任何阻碍，没有镇民会怀疑兄妹俩这样的高等存在。 待到勉强能看到马车的轮廓时，兄妹俩也停下脚步。 分别前夕， 考虑到即将踏上‘祛病’的道路， 今后如果再见，立场就可能完全不同了。 只是默默给予一个拥抱，并没有说‘再见’之类的词语。 不过， 与老板拥抱时，对方轻轻拍着易辰的后背，贴在耳畔轻声说着： “快点离开这里吧~威廉先生……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类，甚至与其他人完全不同，或许你真的有机会去治愈这个无药可救的世界。 如果有机会【再见】， 请一定不要迟疑，杀掉我们。” 易辰没有回话， 只是与老板对视了一秒钟，立刻转身奔向集合点。 第二十三章 感官提升 时限还剩下最后两分钟， 镇口的集合点还有四辆马车正在等待着。 大量疯狂的镇民追至这里，其中一小部分自然也注意到由湖畔靠过来的易辰，转身追来。 这时， 其中一辆马车的后车厢突然敞开， 伸出一条健如石柱的手臂，正是之前有过合作，来自【北境】的达格伯特。 金发埃德蒙也是坐在一旁，向着易辰招手示意。 “这不是威廉吗？快来吧，我们这儿正好差一个人。” 这种关系到考核结束的关键时刻，自然没必要再去拒绝。 快速上前， 当易辰伸出手，与达格伯特的手掌相接触时……一股超乎想象的巨力传递而来， 甚至都没有做出跳跃的动作，整个人已被拉上马车。 坐在一旁的埃德蒙同步关门。 既然这辆马车已经满员，车夫也不再等待。 啪！ 缰绳抽打在马匹的后背，快速驶离这处充斥着鱼腥味的小镇。 车厢里除了他们四个， 还有两位生面孔，均处于负伤状态……一个往腰间缠绕着绷带，一个右臂被削掉大量皮肉，正在向伤口处喷洒药剂。 相较而言，埃德蒙小队的负伤程度很小。 达格伯特的左上臂缠着一小圈绷带， 尤利安娜正靠着车厢休息，一只手落在腰腹右侧，似乎留有少许伤势， 金发埃德蒙仅在脸颊贴着一块类似创可贴的黏性绷带。 相比之下， 毫发无损的易辰自然成为众人的关注点。 埃德蒙凑近脸庞，好奇地问着： “威廉先生，我有点好奇哦~ 我们三人差不多沿着镇中心一路杀到集合点，沿途也有过两次的停留与观察，根本没有发现你的踪影。 难道是从湖边过来的？” “嗯。”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小镇暴乱，最危险的莫过于孕育病原体的湖泊……基本没有考核者会在最后关头靠近那里。” “只是意外洞察到了【空隙】而已。” “这样吗？真厉害呢。” “话说，从这里前往组织大概需要多长的时间？” 见少言寡语的易辰主动询问，埃德蒙连忙解释： “一般选为考核点的地方，不会距离组织太远……这样有利于对考点的监控，避免出现意外情况。 最多三小时我们就能抵达g&d总部-锡安城（zion）。” “嗯。” 易辰不再多问， 借着这个时间闭目养神，恢复余留在精神层面的创伤。 同时， 也能好好关注一下小葡萄的状态。 借助这次的湖底行动，虽然小葡萄抱有一定私心，但它整体上还是可以信赖的。 嘎叽嘎叽~ 植物根须在体内活动，试着去接触正在孕育中的小葡萄，查看它的状态。 快要贴近时，植物根须又全部散去。 『算了，还是别去打搅它了……』 双手揣进衣兜， 靠着车厢的木楞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却发现脑袋里残存着一些东西，怎么也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处深渊实验室以及不可触及的未知存在。 既然睡不着， 工科生的惯性思维开始便试着思考绿湖镇事件的根源。 『真正的幕后主使应该就是我偶然看到的未知存在。 湖底的巨眼，只不过是他实验得到的一个产物。 将这颗眼睛连带一些寄生虫样本，共同投放至绿湖镇……与其说是对小镇的病化入侵，不如说将小镇当作【养殖场】。 一旦产出优质的病者，或许就会被带往深渊。 真是可怕…… 这个世界到底被一群什么样的东西所支配着？』 回想起大海间的史诗音乐，以及浮现在未知存在头顶的黄金框架， 易辰竟露出一丝微笑，迫切想要去探寻这个世界的秘密。 …… 大约两个小时过去 突然袭来一阵强烈的颠簸感。 同时， 车厢也逐渐变得倾斜向上，明显是在走上坡路。 “终于上山了吗？哎哟~马上就能到了，真是期待呢。” 金发埃德蒙舒展着懒腰，随后竟自作主张去打开车厢后门，……对于这样的行为，车夫并没有说什么。 只要上山，就不存在病化的风险。 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在车厢门完全敞开的刹那。 『卧槽！』 恐高症效应瞬间席卷易辰的大脑，本能性地瞪大双眼……幸好没有坐在靠外的位置，否则肯定会被吓得一激灵。 当前， 马车正沿着极其陡峭的边缘山路，向上行驶。 右侧就是悬崖，目测高度在两百米以上， 最可怕的是， 山路宽度仅仅比马车多出不到十公分， 滚动的轮子几乎碾着道路的最边缘，随时可能发生侧滑……换作任何一名普通人均会感到本能性的畏惧，一种对死亡的畏惧。 然而。 其余的考核者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完全信任着车夫的技术。 当马车绕过山崖间的一处弯道时， 相隔数百米远处， 眺望山崖的顶端， 在那里屹立着一座黑色城市。 城市依山崖而建，甚至有1/3的区域都延伸至悬崖之外。 城市上空弥漫着浓雾，有些区域甚至还隔着黑膜，能有效阻挡外部的窥探。 『这就是【锡安】。』 不知为何， 当易辰眺望这座城市时，身体会自主产生一种冰冷舒适感，仿佛在满是病疮的世界间找到了一处安全的避难所。 就在这时， 体内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易辰肩膀处的皮肤快速隆起，一根根黑色丝线钻透长出， 轻柔且不带一丝疼痛地撕开皮肤， 钻出与原来完全一样的黑色肉球， 两者间的神经连接也重新正常。 小葡萄的声音随之传来： 『已经快要抵达组织了吗？真快呀。』 『小葡萄，你这就好了？我还以为你要花费几天的时间。』 『不过是一顿精美的小餐而已，几个小时也足够消化了……勉强算是好东西，给我带来了一定的提升。 让你也体验一下吧。』 小葡萄将全新升级的视觉特性共享出去时， 易辰的视野画面间， 竟然多出一道象征着【锁定】的圈状虚线。 只要视野间出现任何一个活体目标， 这个虚线圈，就会自动落在对方身上， 当前， 金发埃德蒙正巧在易辰的视野内， 圈状虚线就像是自瞄一样，立即圈住目标的头部。 一秒过后， 虚线渐渐变为实线，意味着锁定完成。 小葡萄的声音传来， 『好啦，已经锁定目标了！只要你动一动相关念头，精神辐射便会直接作用过去。』 『什么！？』 易辰连忙移开视野，同时眨了眨眼。 【锁定】也就自然解除。 金发埃德蒙似乎感觉到易辰在偷瞄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第二十四章 入城 大约经过半小时的爬坡，马车总算驶离险峻山路。 车轮碾上一条由石块铺成的开阔大道，这条路会将众人引向锡安城前。 值得注意的是， 道路两侧等间距立着黑色灯柱，并不是煤油灯，而是【电灯】。 『这里居然设有电灯？』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易辰就对所处的年代感到好奇。 墓园间的小木屋设有一台老式电话机，且仅能与管理员联系，便再也没有其它电器……这让易辰推测这个世界处于第二次工业革命后没多久的年代。 但随着他离开墓园， 并没有在外界看到任何的电气设备， 人们均采用煤油灯、蜡烛来获得光亮。 就连组织派来的车辆也都是马车，而非内燃机驱动的汽车。 这就让易辰更加疑惑了， 当前在通往锡安城的道路间，再度出现与【电】相关的设施，让他有些搞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说，因病化的缘故，部分落后的区域没能跟上发展，停留在工业革命前？也不对啊，如果停留的话，电话应该不会出现在墓园。 难道是管理者从组织带过去的电话机？』 『灰域。』 小葡萄忽然插进易辰的思维，给出一个关键词。 『怎么说？』 『根据我脑袋间糅合出来的记忆， 这里的人类曾进入过一段时间的【电气时代】，以极为高效、便捷的电能取代蒸汽能……只可惜在病化的影响下，电能未能得到全面的发展就被‘分割与限制’。 因灰域遍布于世界各处，每时每刻都在扩散与滋生。 任何置身于灰域间的物质都会受到影响，就连【电】也不会例外。 电线在穿过灰域地带时，流动在其中的电流将受到影响，化作一种病化媒介。 被电流点亮的灯泡，将会通过光辐射影响个体的皮肤， 受到影响的电话机，也会从听筒间传出奇怪的杂音、低语，逐渐影响人的思维。 电视机间甚至会出现一些模糊不清的古怪画面，通过视觉进行病化传播。 因此， 电能的发展被完全遏制，人类科技被迫退回蒸汽时代， 不过，在一些相对安全的大型城市，例如你们即将抵达的锡安城，在内部必然设有发电厂，保持着城内的电能供应，保持着相关科技的发展。 大概就是这样吧。』 『连电流都会遭到病化影响？所谓的【病】到底是什么东西，起源又是什么？』 『我的记忆不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就算放在你们人类间，恐怕也没有人能回答。今后你应该能通过探索与求知，慢慢知晓的。』 就在易辰的疑惑愈发增多，还想与小葡萄继续聊下去时， 马车驶停， 埃德蒙的声音传来： “威廉先生，别打盹了~我们已经抵达锡安城。 接下来是很重要的考核评价与颁奖环节，关系到我们能否正式加入组织，以及后续对应的待遇问题。” “好的。” 踏下马车，没有见到预想中的城门， 而是两座漆黑且高耸、具有哥特式尖顶的塔楼竖立在面前，表面勾勒着竖状肋条。 塔楼间夹着一道狭***仄而黑暗的通路， 这也是唯一通往城内的道路， 塔楼两侧则是绵延不断的黑色高墙，以尖顶与竖状结构为主。 墙体顶部等间隔设有类似于石像鬼的雕像，为本就阴暗的外墙结构再度增添一层阴森感。 与其说是城市的外墙，不如说是具备军事特性的哥特式城墙。 “威廉，快来！ 我们还得穿过这条用于隔离、检测以及净化的门道，才能正式抵达锡安城内部。” “嗯。” 被送往此处的考核者总计19人， 大家相对有序地，排列进入塔楼间的狭小门道， 门道内采用筒形穹顶以及拱肋骨框架，两侧竖柱表面均设有古典装潢的壁灯。 没走多远。 一位绅士着装，手持弯头文明棍，戴着白色假面的男人挡住去路。 他身旁两侧的墙体各自出现一条暗道。 面具下传来成熟而厚重的声音， “非常欣慰本次难度偏高的考核，能有这么多新人通过。 不过，在你们踏足锡安前，必须进行一次彻底的肉体消杀。 男士向右， 女士向左， 抵达【消杀室】后，请在短时间内脱去全身衣物。 如若消杀完成，依旧检测到你们身上残留有超过指标的病化物质，或自身有着感染症状，将被直接清理。” 易辰跟在男士队伍的最后，抵达一处密闭空间。 金发埃德蒙第一个脱得精光。 易辰在脱去衣物时，意外发现自己这具威廉.贝伦斯的身体还挺不错的， 虽略显消瘦， 但四块腹肌却若隐若现，体脂率也控制在正常范围。 约半分钟过去， 众人的前后两侧，甚至于身体下端与头顶的墙面，均伸出一道喷射型管道。 一种极其刺鼻的淡黄液体以高压方式喷射而出， 直接冲刷在众人的肉体上，其中一些身负重伤的考核者甚至被喷得滚了几圈。 易辰尽可能稳住身体。 “氯水吗？似乎还混着别的东西……” 冲刷结束， 一阵古怪的窥视感快速扫过每个人的身体，像是在检测着什么。 嗡！只感觉空气有着一阵轻微的震颤，某位靠墙而坐的青年直接消失。 『直接消失？这是什么手段？』 易辰相当惊讶，他可是保持着精神集中的状态……刚刚却什么都没看到。 大家相继穿上衣物，回归之前的门道走廊。 消杀环节过后，人数减少至【17】人。 大家继续跟随戴着白色假面的绅士，走向门道的出口。 跨出门道时， 朝阳的辉光瞬间洒在众人身上， 同时为所有人呈现出一幅充满着哥特复兴气息、超越常规建设风格的特殊城市。 【zion-锡安城】 上下交叉、多层结构、以拱桥相连的街道。 各种崎岖蜿蜒、高低起伏的街区小径， 以及通过特殊建筑方式，以立柱、螺旋楼梯或是大型阶梯，架设于半空中的教堂、公会建筑或是贵族大宅等等。 在建筑学的某些层面上，已超越易辰生前的世界。 引路的绅士将高帽扣于前胸，向众人微微鞠躬， “欢迎来到g＆d的总部，世间的避难所-锡安。 我是你们的临时引路人，杰夫.皮特森。 请继续跟随我前往【神皮官邸】，根据你们在考核中的表现不同，将获得不同级别的「绅士之皮（skin-of-the-gentry）」。 路途中请不要离开队伍前往别的地方，否则将被视作主动放弃‘皮的赠予’。” 在听见这个特殊词汇时， 金发埃德蒙，以及大部分考核者均露出渴望的眼神，变得激动起来……似乎这一路上经历的危险都是值得的。 易辰虽面无表情， 但内心也逐渐激荡起来，他很想知道自己的‘豪赌’到底能换来怎样的回馈。 第二十五章 神皮官邸 随着对锡安城的深入 易辰愈发感叹这座城市的惊奇设计， 光是当前接触到的【街道区】便分为上、中、下三层， 不同层，借由升降梯、边沿阶梯以及一些屋内的楼道相连。 需要说明一点的是，由城墙正门进来的区域，对应着上层街区。 也就是说，中、下两层内嵌于山体间。 另外， 因街区分为三层结构， 上、中两层的地面存在着较大的地缝与间隔，采用以圆形拱桥进行连接。 街道区的居民建筑依旧以哥特风为主，高耸而瘦削的尖顶，明晰的竖向特征，竖向长窗等等，阴暗而压抑。 些许建筑具备着明显的堆叠特性，由下层贯穿至上层。 另外， 大部分街道的设计并不合理， 不具备便捷通达的特性， 甚至还在一些拐角、收束处设置铁门，给人一种弯弯绕绕，故意进行分割的错乱感。 而且， 整个街道区并没有明晰的主路，更像一种多层非线性的迷宫， 不起眼的房屋建筑间，偶尔会突然冒出一条蜿蜒小路，或许能直接抵达街道的另一头，比其它路径要节省几十分钟的路程时间。 易辰一边观察着复杂的街道，一边给出相关分析。 『这样的街道设计，我估计有两个原因。 1.这座城市本就不是什么旅游区域，仅针对组织内部人员开放。 无论街道结构有多么复杂，只要内部人员足够熟悉，也就没问题了~甚至在某些时候更为便利。 2.如若某一天，病化扩散至整个世界，甚至触及锡安。 越过城墙导致街道区发生感染，可借助这样的复杂结构进行有效、快速的分区式隔离。』 另外， 凭借感官的强化， 易辰发现这些生活于街道区的人们，一个个步伐轻盈、动作简洁、举止优雅，甚至在一些细节动作间充满着力量。 他们的着装打扮也是相当讲究，甚至每处细节都经得起考究。 『能在锡安城生活的人类，必然都是顺利通过基础考核的人员……即便是最普通的居民，或许也比我们强得多。』 穿行在高低起伏的街道间， 易辰还留意到许多秘密商店，没有任何贴牌，但明显在做着什么生意。 此外还有一些街道小径遭到封闭，配有绅士着装的人士负责看守，原因未知。 他还发现， 一些走在街上的绅士，也像携带着相对特别的【宠物】。 除了鹦鹉、猫咪这种偏正常的宠物外， 还有一些能贴上怪物标签的小东西，例如一只拴着铁链、口部呈菊花状而没有其它五官的‘狗’，或是生有人类腿足的大型蜘蛛。 街道间也开设有较为神秘的宠物店，虽然门扉紧闭，却能听见其中传出的怪谲叫声。 这也难怪，易辰顶着肩膀上的小葡萄与其他考核者见面时，大家并没有太多惊讶。 想来在组织间， 绅士们携带宠物，用于辅助作战是很常见的事情。 【半小时】 众人跟随引路的杰夫先生， 走上一条连接对面街道的石砌拱桥时，桥梁对面也迎着走来一位着装怪异的个体。 戴着中世纪医生最为标志性的鸟嘴面具， 面具所采用的皮革材质十分特殊，还隐约可见流动其中的星幻瘢痕， 同时还嵌合着金属结构的眼眶、鼻息部件。 神秘而高贵。 然而， 在佩戴鸟嘴面具的基础上，此人居然还披着一件象征现代医学的白大褂，赤足而行。 这样的形象自然而然让易辰想到一个职业-【医生】。 引路的杰夫先生在见到此人时，立即脱帽、行绅士礼。 随行的考核者们也都停步、鞠躬。 然而。 这位神秘的医生由众人身旁经过时，忽然停步。 偏头， 鸟嘴面具上的金属眼眶，正盯着队伍末端的易辰， 呼吸塞间渗流出阴森，甚至有些黏稠感的话语： “death（死亡）……你身上流淌着一股稀薄却真实的死亡气息，从哪里来的？” 易辰稳住心神，低声回答：“我来自伊斯顿小镇的墓园，之前一直从事着墓园工作。” “仅仅是在墓园间工作，不至于让死亡流淌在体内……你叫什么名字？” “威廉.贝伦斯。” 神秘医生在得到名字后，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这番对话后， 包括引路的杰夫先生在内，所有人都向易辰投来目光。 金发埃德蒙更是直接搭上他的肩膀， “哇！威廉先生，你居然得到【医生】的关注……这种情况可是很少见的，真不愧是你。” 医生这一单词， 让易辰立即联想到组织名称g&d，医生正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构成词。 他倒也没有继续不懂装懂，试着询问： “我在墓园间的生活基本与外界隔离，不太清楚所谓【医生】的含义，能解释一下吗？” “gentleman&doctor（绅士与医生）， 简单解释的话就是这样的， 绅士指代精神上的洁净，杜绝、根除世间因病化带来的负面精神，也能时刻自检，确保人性的完善与洁净。 医生指代肉体上的洁净，采用最直观的手段，利用‘医疗器具’来剔除遍布于世界的疾病根源。 组织间， 能被授予「医生凭证」的绅士，无一不是斩除病根的真正强者。 当然他们中间也有一部分人精通于治病疗伤，只要没有完全死透，即便已经半只脚踏进冥河，都能给你捞回来。 总之就是十分强大。 加油吧，以威廉你的天赋或许有一天也能成为医生。” “谢谢。” “我们可是同届，今后可要互相照顾哦。” 一番闲聊后，步行继续。 【锡安城】的面积并不算太大，但想要真正探明每个角落，绝非易事。 经过大概一个半小时的步行， 街道建筑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蜿蜒曲折的街道小径逐渐拓宽变直，化作一条明晰的主干道， 道路两侧设有造型夸张的「石像鬼路灯」-石像鬼的雕塑约有五米高，在它们手中均提着一盏释放着白光的永燃煤油灯。 主干道的尽头迎来一条【黑色大桥】， 开阔、平直而冗长， 与之前的圆形拱桥截然不同，规格更是不在一个层级。 桥面还铺盖着一层迷雾。 显然， 这座大桥属于间隔街道区的「分隔线」，另一头或许就连接着锡安的重要区域。 跨过近千米的黑色大桥， 桥头的大门早已敞开， 一栋古堡风格的巨型官邸屹立其中， 构建墙体所采用的大型粗琢石块，其表面竟给人一种介于石面与皮肤的视觉观感。 当易辰凝视这栋皮质感的官邸建筑时， 心悸感油然而生，有那么一瞬间让他联想到意识曾去过的鱼鳞深渊……两者似乎存在着某种隐秘的相似处。 或者说是一种古老感， 一种远超易辰所能理解的终极古老。 “这就是「神皮官邸」吗？” 第二十六章 考核评审 【神皮官邸】 g＆d组织最标志性、最重要的建筑之一。 它是组织的起源，同时也是组织能发展至今，培养杰出绅士的关键。 所有通过外部考核来到锡安的新人，都将来到这里，被授予对应其考核水准的【皮】-一件成为‘绅士’的必备物品。 宅邸的大门是典型的哥特式大门， 由多层拱券和壁柱组成，层层凹进，创造出一种深邃感与牵引感，以此强调【入口】。 大门的规格更是夸张， 高度达到整整10米，这种巨大化的设计仿佛迎接的根本不是人，而是某位神明。 嗡！ 阴沉而厚重的铁门向内开启。 开门者是两位常驻于官邸的神职人员， 他们穿着特殊而符合官邸风格的外衣，像是将某种脱毛后的动物皮进行缝合，制成的长袍大衣， 这些皮块均呈五边形， 边缘衔接处留有明显的缝合痕迹， 在他们的身体上也能找到类似于的「缝线」，如嘴唇、眼皮、脖颈，甚至被服装遮蔽的部位…… 就好像这些神职人员的皮肤也是通过缝合的形式，拼接而成。 踏进官邸， 铺有肉色地毯的巨大楼梯映入眼中， 阶梯逐级变宽，可承载来访的宾客通往第二层的左右回廊， 厅堂两侧挂有六幅肖像画，对应着曾经的官邸主人， 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称谓【第一绅士】。 也只有他们才有资格统御这处官邸， …… 易辰等人并未踏上楼梯，而是被引向一楼的侧室。 更像是一个会议室， 长条形的大理石桌占据一半的面积， 负责监督绿湖镇考核的绅士考官正坐在石桌的内侧。 考核者们被要求整齐排成一列，有一种接受面试的感觉。 走在最后的易辰注意到， 坐在c位的白发考官，其肩膀立着一只白羽猫头鹰……正是在湖间救下自己的那只。 “我是本次考核的主要负责人，【乔治.钱伯森】。 非常欣慰能有十七人通过难度偏高的绿湖镇考核，而且部分人员更是在考核期间做出超越我等预期的优雅行为。 接下来将对你们在考核期间的综合表现进行打分。 满分为【100】， 40分以上，可获得锡安的居住资格。 60分以上，可获得一张普通的「绅士之皮」， 80分以上，可获得一张残存着旧世气息的「绅士之皮」， 如果评分达到95分以上，将获得与当代【第一绅士】见面的机会，由他亲自判断并赠予皮。” 在场一部分提前就知道考核标准的绅士，完全不考虑最后这句话， 组织的评分极其严格， 尤其今年的主考官，还是被称作为「白枭」的老者，能达到80分就已经非常优秀，今后在锡安也将得到优质待遇。 依照着进门的顺序，考官开始对每名考核者进行点评。 易辰自然是落在最后一位。 由于绿湖镇的考核难度偏大，大部分人都在及格分以上。 其中达到80分的包括： 埃德蒙小队的三人， 一名躯体多处缠绕绷带的剑士， 以及一位存在感极低，却又不知何时换上花色西装，戴着七彩面具的青年。 一盒印有g＆d标志的古朴石盒被送于他们手中。 埃德蒙难掩喜色，不停用肩膀去撞击两位同伴。 终于， 轮到最后一个进门的易辰， 金发埃德蒙也是收敛喜色，抑制兴奋，专心于考官们接下来的评价与打分。 这次， 由主考官钱伯森亲自发言： “来自伊斯顿墓园的临时考核者-威廉.贝伦斯。 你在本次考核的最终得分为【96】。” 此话一出， 鸦雀无声， 包括埃德蒙在内的所有考核者均瞪大眼睛，花色西装而戴着面具的家伙也偏过头来，稍有兴趣地打量着。 他们之中有不少都是来自家族、训练基地或是一些直属g＆d的中小型组织。 每个人都很清楚，想要得到95分的考核成绩，与「第一绅士」见面是多么困难，甚至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一件事情。 已经连续有好些年，没有人能触及这个分数。 钱伯森老师继续说着： “由于分数超过第一档，我会简单说明其中缘由。 威廉在入镇初期，便选择了一条与你们截然不同的调查路线， 主动与一位完成‘病化初期’的【病者】接触， 独自居住在一栋危险性极高的旅店内， 为寻得小镇背后真正的病根，在作出正确、机敏的判断后， 选择协助这位具备一定意识的病者，建立临时利益关系，获得他们的协助与情报。 最终冒着必死的风险前往湖泊深处，灭除【根源】。” “什么？！” 钱伯森的这番经历简介，让考核者们更为震惊， 他们都很十分清楚， 尚未接纳「绅士之皮」，正式成为绅士的个体，几乎不可能去根除区域性的病化。只要能在绿湖镇间活下来，查出一些关键信息交给组织就已经很不错。 这位青年竟然独自一人，深入完全未知的湖泊，斩杀最深处的根源。 96分， 实至名归， “优雅而怜悯，英勇而灵性……锡安已经很久没有迎来这样的年轻人，相信「第一绅士」也很期待与你的见面。” 听着钱伯森给出的评价时 就连易辰自己也相当惊讶， 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协助病者的行为，会不会被组织视作‘错误举止’。 现在看来，组织本身并不死板，适当情况下与病者的接触，以此获得更好的结果是一种‘灵性’的表现。 “评价环节已结束，得到「绅士之皮」的考生前往神殿区，准备进行‘接纳仪式’。” 众人相继离场时， 埃德蒙轻轻拍了一拍易辰的肩膀，“威廉，今后可要多带带我们……愿你能为第一绅士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嗯。” 全员离场后， 白枭.钱伯森向易辰招手示意， “将由我亲自带你去往【官邸深处】，也正是第一绅士所在的地方。 去往的过程中，不要做出无礼的主观行为，只管跟着我。 如果感觉皮肤有所不适，尽可能自行忍耐。” 最后这句话让易辰有些警觉， 而且，作为「第一绅士」，亦即是神皮官邸的主人，居然位于官邸的深处……这里面必然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知道了。” 钱伯森转动着设于边墙的壁灯， 一条仅允许个人通行的狭长密道展示而出， “跟我来吧……不要尝试去记忆内部的路线，通往【宅邸深处】的路线是一次性、单向的，而且需要第一绅士的许可。” “好。” 行走于官邸的墙缝通道，在煤油灯的照耀下足足走了十多分钟。 狭小的墙缝密道变为螺旋向下的阴森阶梯， 当易辰踏足阶梯的刹那， 耳畔竟响起一阵古怪的低语， 虽听不懂其中的含义，却让全身的皮肤生出层层酥痒感，并慢慢演化成一种剥离感…… 仿佛皮肤被赋予自我意识，想要脱离肉体而独立出来。 『喂！』 小葡萄的一阵意识提醒将他拉回现实，低语消除。 『刚才……』 『这座官邸间隐藏的古老存在，试图对你进行【剥皮】，谨慎一点~不要让精神有任何的空隙，我也会帮你一把的。』 『好。』 易辰能感觉到此时的小葡萄正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状态。 第二十七章 第一绅士 在易辰受到来自官邸深处的‘剥皮’影响时，钱伯森故意停步等待，但没有给予任何协助。 几分钟过去， 待到易辰恢复过来时，他轻声给予评价。 “如果下次能依靠自身意志抵御住【神皮的低语】，那就更好了。 接下来，我们还需要走上半个小时， 在见到第一绅士前， 我有一些私人问题想要问你。” “好。” “你在湖底根除「监视者」的过程中，还经历了什么？是不是看到了远超考核区域以外的特殊场景？” 易辰没有隐瞒的意思， 将自己遭到巨眼的精神侵袭，意识体被打包送往深渊实验室的经历详细描述， 尤其是回响于脑海的史诗音乐， 那象征着鱼类终态的背影与着装， 以及浮现于头顶的黄金框架， 就在易辰即将说出框架上的古老名字时， 啪！ 走在前面的钱伯森一个超快速转身，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切忌喊出这等古老、起源性质的名字， 不但会让你自身会受到严重、根源性的病化影响， 甚至可能暴露锡安及神皮官邸的具体位置， 鉴于你还没有完全加入组织以及初犯，这件事就不追究了。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存活下来，的确有资格与【第一绅士】见面。” “钱伯森先生，那深渊间的鱼类个体到底是什么？” “远古的存在，与【起源】相关……远不是你能触及的存在，就连我也只是知道冰山一角而已。 至于更多的信息，等你达到足够的高度时，再去自行寻找吧。 别扯远了， 和我说说你在七日墓地的事情吧。” “好的。” 当得知易辰只是一位未受任何训练，普通人出生的外聘员工时， 钱伯森也是相当惊讶， 一名在平常不过的普通人，仅仅在获得感官提升的情况下，居然击杀掉一位【初化病者】……这样的案例放在组织管辖的所有区域都几乎见不到。 更别说，易辰还在事后接纳「病化特征」。 “难怪阿尔伯特会主动推荐你~相信【第一绅士】也会很欣慰，能有你这样特殊的新鲜血液加入到组织中来。” 闲聊间， 两人已沿螺旋阶梯下降百米， 钱伯森拿出特有的高阶印章，解锁阶梯最底层的封锁铁门， 嘎~ 由于之前一直都在墙缝、螺旋梯这样的狭小空间中前行，幽闭感充斥着大脑。 随着铁门开启， 空间感得到数十倍的放大，并迎来温暖的烛光，将幽闭感一扫而空。 但是， 易辰却没有任何的轻松，甚至更为压抑与不安。 所谓【官邸深处】 竟是一处深埋于地底的中世纪教堂。 中庭高，两边侧廊低矮，长排的束柱将来访者引向圣坛。 只是这处建于地下的教堂，没有设置任何的窗户结构， 似乎不打算接纳由天国降下的神光， 也不打算与‘上面’进行任何形式的沟通， 取代窗户的，是墙面间凿出的一个个方形壁龛，内部放置蜡烛， 以人为的方式制造光明， 表明组织的某种信念与决心。 接下来，便是令易辰极其不安，最为诡谲的‘设计’与‘个体’ 【圣坛之上】 悬吊着一位不明生死的‘人类’， 之所以用引号标注，在于他的肉体结构与比例虽与人类一样，却有着近六米的身高。 凌乱垂下的白发间透着一张中年面庞、 负责遮蔽肉体的是一件老旧、破洞、打着些许补丁的黑色西装、 ≮额外组织≯ 他的身上还额外缝合着‘6’个外来组织，仅4处外在可见。 1.一条安装在右肩胛骨的老朽手臂， 2.一颗嵌进后脑的海蓝色眼睛， 3.一只贴合在右手背的耳朵， 4.一根覆盖有表皮的脊柱，连接于腰椎，像尾巴一样伸出在外， 以下不可见： 5.一张缝合于胸膛，带有古怪纹身的白色皮肤， 6.一颗人面心脏，被完全植入右侧胸膛，功能正常。 以上六个外来的组织均取自前任【第一绅士】，承载着他们身前的特征与意志。 ≮悬吊方式≯ 一条条来自教堂顶部的铁链， 缠绕住他的手足， 钉入他的背部皮肤， 横向穿透他的后颈， 整个人呈十字架型悬于圣坛之上， 这些触及他肉体的铁链，仿佛被赋予某种活性，冰冷的钢铁变得温暖，表面甚至长出肉色皮肤。 这位便是当代【第一绅士】，神皮官邸的第七任主人-亚历西斯.金.克劳德。 『这位就是第一绅士……』 在见到这幅光景时， 易辰对于即将得到的嘉奖变得疑惑，甚至紧张起来。 随着白枭一同来到圣坛前方的台阶时， 第一绅士的眼睛缓慢睁开， 一时间， 易辰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开始蠕动起来。 “既然评审团给予你极高的评价，那就踏上最后的圣阶，接纳我的皮肤吧。” “是。” 易辰这才明白， 考核奖励中最高一档的「绅士之皮」竟直接取自神皮官邸的主人。 虽不知道【皮】的用途， 但必定对自己后续的发展有极大帮助， 呼……深呼一口气 易辰也没有过多的犹豫， 尽可能保证步姿的标准与行为的优雅， 就在他踏上台阶时， 哐啷哐啷~铁链活动 本是悬吊的第一绅士.克劳德落脚于圣坛之上，俯身注视着眼前的矮小青年， “与我接触吧。” 同时伸手， 掌心相触， 这一瞬间， 易辰再也无法控制皮肤的‘性变’，变得完全不受控制，如液体般流动着。 同样， 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皮肤像液体一样流向自己。 就像是「皮肤互换」。 这种液体流淌的感觉， 让他不禁想起一段本该被删除的记忆，一片充满墨汁的黑色大海，浪潮的流动感将卷走身体里的一部分东西。 嗡！ 第一绅士.克劳德在「传递皮肤」的过程中，竟感受到一阵来自易辰体内的死亡拽引……甚至慢慢形成一圈小型的黑色漩涡主动汲取他的皮肤。 “死亡？” 接肢于克劳德后背的老朽手臂，猛然挥来！强制打断两人的接触。 不过， 沉浸于接纳状态的易辰，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待到他重新睁眼时， 手中已多出一张规格为10cmx10cm的「绅士之皮」， 他能清晰感受到，这张皮是活的。 同一时刻， 站在台阶之下的白枭钱伯森也露出少有的惊讶表情， 『这么大一张？』 他以前也见过一些极度优秀，能与第一绅士见面的新人，却没见过有谁能得到这么大的一张皮。 哐啷哐啷~铁链移动， 第一绅士重新回归悬吊状态。 同时在圣坛的上面出现了一道黑色盒体。 “收好你的【皮】，去进行接纳仪式吧……我也很好奇你会被鉴定为怎样的绅士。” “是。” 易辰连忙靠近圣坛，将手中的皮装进盒体，抱在怀中。 临别前， 第一绅士还特意补充一句，而这一句更多是说给白枭听得。 “通过刚才的皮肤接触，我发现你的体质十分普通，没有经历过任何的基础训练……更像是一位「局外人」。 钱伯森，这位青年后续的基础训练需要加紧跟上，需要比他人多付出成倍的时间。 有必要的话，可以向院方申请长时间的闭关学习。 总之，这件事情交给你了。 人才必须要好好培养，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了。” “是。” 话音结束。 第一绅士的胸膛处，额外贴在上面的白色皮肤，映出一副无法理解的古老图纹。 【空间挤压】 转眼间， 易辰与钱伯森已回归考核评审的侧厅。 仿佛与【第一绅士】的见面，仅仅只是发生于幻梦之间， 感受着手中的黑色盒体以及内部充满生机的绅士之皮， 收获顶级战利品的激动、喜悦以及满足感疯狂涌出， “前往湖底……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第二十八章 信件 付出努力而得到应有的回报， 这便是构筑社会所需的基本元素之一-‘公平’。 易辰在绿湖镇间竭尽全力、拼上性命去达成的目标，在此刻得到与之相配的回报……兴奋之情难以言喻，因为在生前的很多时候，他的拼命只能换得一些可悲且可怜的东西。 不过， 易辰虽得到最高等的「绅士之皮」，却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钱伯森先生，这张皮是用来做什么的？难道是借由仪式，获得蕴藏于皮内的力量吗？” “看来威尔伯特那家伙是什么都没有给你讲啊……连最基础的训练都没有给你做，就直接送到我们这儿来，还真是符合他的作风。 皮，能让你正式成为「绅士」。 其他人都在等着你，我们边走边说吧。” 回到神皮官邸的主厅， 沿着铺有肉色地毯的大型阶梯，前往第二层的侧廊。 在抵达仪式进行的区域前，易辰还一个问题需要确认。 “如果我从皮间得到某种能力，会不会与我本身已具备的「病化特征」发生冲突？” 一向严厉的钱伯森在此时显得很有耐心。 “完全不会。 「绅士之皮」并不会赋予你某种能力， 它的本质是一种【媒介物】， 一旦通过仪式进行激活， 绅士之皮，将让你与一种能够超脱人类极限的「成长体系」建立连接。 正是因为这样的连接，组织才会存在，我们才会汇聚在锡安，人类才会窥探到一丝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曙光， 为此不惜付出一切的代价。” “媒介物……将我连入某种成长体系吗？”易辰大概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简单来说，就是自己能够通过皮，慢慢变强。 钱伯森继续说着： “无论是发放给其他考核者的皮，或是你这张从第一绅士那里得到的皮， 一旦激活， 你们的「意识体」将在皮的媒介作用下，被引渡至【旧日厅堂】。 你们会在那里接收到1~3封信件，数量与你们自身的特性有关，而你只能选择其中的一封。 每封信件代表着一项职业，决定着你今后的绅士路线。 其中， 信件的颜色与性质相当重要，由于时间紧迫我只说一次，你要记清楚了！” “好！” “信件共分四种颜色-白、蓝、黑、紫。 其中， 1.白色信件最为常见，对应「普通职业」，也是庞大绅士群体的主要选择。 虽然常见，但在锡安城内不乏一些杰出者。 2.蓝色信件比较少见，对应「稀有职业」，这类职业往往在某方面具备杰出的才能。 针对他们的特殊性进行针对性培养，这类绅士往往能成为组织间的轴承。 部分稀有职业有可能发展成【医生】。 3.黑色信件的出现，与个体的心性有关，对应「噩梦职业」。这类职业的特性偏向黑暗、邪恶，与部分绅士理念不符。 早在一百年前，组织便成立了特殊部门，专门接纳、培养选择噩梦职业的绅士。 他们往往具备较强的剔除能力，作为组织的刽子手。 一些选择黑色信件的强大绅士，名声在外，经常被称为【主刀医生】 4.紫色信件的出现同样与个体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关联，我们也不得而知。 对应「独特职业」， 不同于其它三种，紫色信件赋予的职业是针对个人专门设计，独一无二的。 这类职业充满着神秘性、变数极大，曾经有一些选择紫色信件的优秀绅士甚至一辈子都待在锡安城内，无力去剔除外面的病原体。 总之， 无论什么信件， 封面均会印有一道代表职业的「徽记」，一定要判断清楚再做选择。” 这种实质性的【职业】赋予，可比生前世界那些人为定义的职业要真实多了。 易辰光是听着这样的描述都变得更加兴奋。 钱伯森继续说着： “你得到的【皮】源于第一绅士，其媒介效应将达到最大，也就意味着有更大概率出现蓝色信件。 当然，如何还有黑色信件的出现，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进行选择。” “如果有紫色呢？” “未知性太大，我个人不太建议……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被我的话语所影响。” “好。” 易辰与钱伯森的聊天过程中。 隐于体内的小葡萄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真是期待呢~威廉，你到底会选择怎样的道路呢？如果是太过保守，不太有趣的道路，我可能会直接偷跑掉哦。』 【仪式间】 开阔的圆形大厅间， 十一名官邸间的神职人员已通过某种黏稠的肉色液体，绘制出仪式法阵。 内嵌总计17个小型环印，刚好对应考核人数。 随着钱伯森领着易辰推门而入， 大家的目光也都落在易辰手中的黑色盒体，其中不乏少许的贪婪深意。 金发埃德蒙倒是不在意什么，连忙招手： “威廉，快点~大家都在等你啦。” “嗯。” 易辰迅速站上法阵间的最后环印， 依照神职人员的要求， 取出盒体间的「绅士之皮」， 像头巾一样盖在脑袋上， 仪式开始， 每位神职人员的口中均念着截然不同、不可理解的破碎古语。 然而， 音律上的重叠让这些破碎的古语相互组合，形成一道完整而强烈的咒语，推动着法阵的运作。 嗡！ 这种感觉易辰曾在湖底体验过一次， 是意识被牵出肉体的微妙感， 不同的是， 这次是他自愿如此，没有任何的难受与不适， 就像是一块完全润湿的香皂，一不小心被挤出手掌，还精准地落进马桶，被一套带走的全过程。 重新睁眼时， 已然身处溢满着古老气息的圆厅石室。 这里没有神皮官邸内部那些复杂的结构、镂空雕刻、繁华装饰。 像是一处人工开凿的简单山洞， 仅在中心放置着一张石台，再无它物。 其他考核者与神职人员均消失不见，只有易辰一人在这里。 原本盖于头上的「绅士之皮」，不知何时移至石台表面， 皮质蠕动，似乎在刻意遮盖着什么……根据之前钱伯森的讲解，易辰已经能猜到是什么。 “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信件。” 深呼吸， 踏步上前， 当手指触碰遮盖着信件的绅士之皮时，能感受到流淌于其中的生命力。 用力掀开。 【蓝】-铜版纸材质，表面印有一圈常青藤图样，内部搭配着人形的树枝拼图， 【黑】-羊皮纸材质，表面印着一副乘船骷髅的图样， 【紫】-白卡纸材质，表面印着一本翻开的图书，内部还刻印着肉眼不可见的细小文字。 三种不同颜色的信封映入眼中， 如果这番景象被锡安城的其他绅士看到，无一不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光是出现蓝色信封就已经十分少见， 更别说，三种特殊信件同时出现的情况， 或许近几十年都没有发生过， “这……” 就算是从没有选择困难症的易辰，也在此刻完全愣住。 －－－－－－题外话－－－－－－ 今天周末照例一更啦，大家有空的话记得给角色比比心，有月票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我家蛮大的，投了月票都可以过来睡觉。 第二十九章 选择 “信件即职业， 一旦开启就将决定我未来的成长路线， 决定着我在锡安城的待遇、生活以及后续对世界的探索极限，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我在这个世界的最大存活时间。 不能着急，慢慢思考并做出决定。 无论是钱伯森还是官邸间的神职人员，都没有提及【时限】问题，在这里面待多久应该都没问题。” 易辰也尝试呼唤小葡萄，希望它能给出一些参考意见。 只可惜， 来到这里的，仅有他一个人的意识体。 平复心境，将曾经搞科研时的专注状态全部调用出来。 首先观察的是蓝色信封。 “常青藤圈，围着人一样的树枝……显然与我体内的「病化特性」有关，必然对应着植物相关的成长路线。 一旦选择，就能进一步开发植物体系。 而且，威尔伯特先生也说过，我所吞服的病化结晶无论成色或是形状均属于上等货色。 绿湖镇考核期间，我也深刻体验到植物带来的便利性。 不过，还是先看看别的再说。” 目光移至黑色信封， 当易辰仔细观察上面的乘船骷髅时，羊皮材质的信封间居然释放出一缕缕细微的黑气，被易辰吸入鼻腔。 霎时间， 思绪居然被牵向一片黑色大海，海面上正漂浮着独乘木舟的骷髅。 当骷髅转过头时， 其面部还残留着半张腐烂面庞……与易辰一模一样。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回归现实。 “黑色大海……之前在接纳第一绅士的皮时，也看见过类似场景。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我曾经去过一样，似乎与死亡有关。 初到锡安时在一座拱桥上偶遇医生，对方也说过我身上流淌着死亡。 难道是【穿越】的缘故？ 黑色信封的出现与死亡穿越的经历有关吗？” 回忆着钱伯森对于黑色信封的相关描述，对应着噩梦职业，一旦选定就会接受组织的特殊培养，成为一名刽子手。 易辰本身并不排斥这样的称谓。 直觉告诉他， 黑色信封给予的成长道路，必将赋予自身更为强大的实力。 “不急……再看看紫色的。” 相较于前两者， 以白卡纸制作的紫色信件更为厚重、精致。 配合印刻于表面的图书印记， 就像一位正在图书馆品阅书籍的紫色绅士。 “信封表面的图书印记似乎还撰写着细小文字……放在现实的话，恐怕需要精度极高的微刻机，才能将这种文字印上去。 没有小葡萄提供的视觉增幅，根本就看不清。 等等~如果这里是意识体才能到达的区域，能不能理解成所谓的【旧日厅堂】也是一种意识区域，就像梦境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的主观想法或许能影响客观因素？” 想到这里， 易辰尽可能瞪大眼睛，几乎快要将圆滚滚的眼珠贴上紫色信件。 然而， 长时间的凝视居然真的让视野放大， 本无法看清的文字正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完全看清时， “这……” 易辰一时间被吓得连连倒退， 同时捏了捏自己的脸皮，确认眼前发生的事情并非梦境。 为验证不是眼花了，易辰回到石桌前，采用相同的方式再看了一次……这一次看得更久，更仔细。 “为什么……我的论文会印在上面？” 紫色信件上的书本印记间，那些细小的文字正是易辰生前费尽心思撰写的毕业论文。 书本左边的文字对应着论文封面，包括标题、易辰与导师的名字。 书本右边则对应着论文摘要。 这些再熟悉不过的文字瞬间将易辰拉回到痛苦的回忆中，一度放弃这封紫色信件。 没过多久， 冷静下来的易辰重新展开全局思考。 “蓝色信件对应着我在这边刚获取的「病化特性」， 黑色信件似乎与【穿越】有关，对应着某种死亡特性， 紫色信件则对应着我生前的经历。 正如钱伯森先生说的一样，信件与我自身息息相关。 笼统来看， 前面两个更好， 但是……植物代表着生机，黑色代表着死亡。 我任选其中一种作为成长路线的话，体内的平衡将被打破，选择方将会遏制另一方的发展，甚至完全扼杀。 想要联合发展的话，紫色信件是唯一的选择。 要冒这个险吗？” 易辰再次看向紫色信件， 目光聚焦于信封上的书本徽记， 一时间，他回想起自己生前的点点滴滴，无论是身在毫无希望的孤儿院，或是逃出来后就读于当地学校， 任何一个读书的机会，易辰都不会放过， 正是书本间的一行行文字激励着他在生前世界存活下去， 在后续读书上学的过程中为他塑造正确的‘人生观’，赋予成为‘人’的机会……在学习这条相对公平的道路上一路拼杀，赢得每学年的奖学金而一路走到研究生阶段。 【书】便是生前的曙光。 “紫色，对应着独一无二的【职业】……书本与阅读，也正是我生前最重要的东西，与最擅长做的事情。” 当易辰逐渐下定决心时，一种直觉也同时形成， 不再犹豫， 拾起石桌表面的紫色信封， 拆开！ 记录于信件内的文字信息化作一道强烈而炙热的光束，照进双眸，射入大脑。 甚至能隐约闻到一股烤脑花的气味。 嗡！ 再次睁眼时， 已回归仪式间。 呼~呼！ 易辰直接是单膝跪地，大口喘气……整颗脑袋正不断升起滚滚白烟。 其他考核者也都完成了「信件选择」 在他们身上的某个部位，如手掌、颈部、胸膛均浮现出所选信件的「徽记」。 金发埃德蒙的右侧脖颈，烙印着‘枪剑交织’的图样，还在冒着烟，像是刚刚烙印上去的一样。 巨汉达格伯特的右上臂，烙印着‘展示肱二头肌的手臂’图样，显然是与力量相关的【职业】。 尤利安娜的徽记，则被烙印在腰腹间，为‘匕首插颅’的图样，或许与暗杀有关。 本次考核的负责人-乔治.钱伯森 以猫头鹰般的目光扫过众人身上的徽记，露出相当满意的表情。 “这批新人很不错，稀有职业的占比很高，接纳流程也相当顺利，其中几个新人可试着重点培养……嗯？” 当钱伯森的目光最后落在易辰身上时， 无论采用什么样的视角，均没有发现「徽记」 “失败了！？” 易辰可是他最为看好的新人，而且还得到第一绅士的赏识， 直接跨进阵法， 准备对大脑冒烟的易辰进行一番全身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