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文女配她修身养性(1V1)》 你就那么喜欢他? 齐媛媛不像是京城齐家的女儿,容貌勉强称的上秀气,成绩也不是很好,至少在京城这一干名媛圈子里,她的本科学历实在是登不上大雅之堂。也幸亏只是个女儿,嫁的老公好也就算对家族做出了杰出贡献。 老式家族培养出来的女儿在长辈面前总是乖巧听话的,齐媛媛跪坐在蒲团上,低垂着头。 堂屋正中央的齐老爷子半睁着一双眼睛,手里摩挲着紫檀木的椅背,声音不怒自威。 “媛媛啊,你看这几家的公子,你看上了哪一个?咱喜欢哪一个就找哪一个人订婚。” 马上就有人把几张照片和履历一齐递给了齐媛媛。 齐媛媛没有接过去。她粗粗扫了一眼,履历上的男子她认识,叁十多岁,李家的大少爷,平日里流连花丛之中,财经板块跟情感板块都轮流上了个遍。 齐媛媛的母亲方澄倒是很满意这个女婿,话里话外给她提了好几次,都被她搪塞过去了。 只是方澄可以任由她找借口推叁阻四,但这齐老爷子可不是什么好忽悠的。 而且齐老爷子话是说的好听,还让她挑人。但事实上这些履历上的人都是齐家经过仔细筛选后,特意挑出的可以给齐家带来有效利益的青年才俊。 政治联姻还是得面子光鲜,至少两个人得看的过眼,能凑合生个继承人。 “媛媛,”齐老爷子半合着的眼睁开,淡淡地看向跪坐在地上的孙女,“这些人,难道你一个都瞧不上?” 齐老爷子坐镇齐家的企业大半辈子,表情把控的一向很合格。别人看不出来,但齐媛媛还是知道的。 齐老爷子这是对她不满了。 “爷爷,不是的。”齐媛媛回道,嗓音轻柔,“孙女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哦?说说看,媛媛看上了谁?”齐老爷子奇道,他这孙女性格一向不温不火,最是绵软不过,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公然忤逆他?齐老爷子在心里冷哼,果然不是从小养大的,未必就有齐家人的心。 “苏家的苏偃。” 齐家与苏家最近有个大项目的合作。苏偃便是苏家那边的牵头人,齐老爷子在心里盘算着。苏偃那小子在苏家里倒是不错,能拿到这个项目也是有手腕的,年龄也不大,二十六岁还没结婚,与自己这孙女也挺适配。 只是,齐老爷子有些迟疑。这个苏偃既然不在可选范围之内,也就说明他并不愿意娶齐媛媛。 他们这种家族,不愿意结婚有好几种解释,可能性最大的一种便是瞧不上眼。 齐媛媛再怎么说也是他嫡亲的孙女,同苏偃自是门当户对的。只是容貌才情稍差了一些,而苏偃在这上流家族里面,容貌也算是顶级的俊美,看不上齐媛媛好像也情有可原。 齐媛媛仰着头期冀地看着齐老爷子,齐媛媛刚从学校里毕业,脸还未脱去稚气。她脸又生的圆,眼睛又大,这样看上去好像还是个青春期的少女。齐老爷子难得心里柔软了一丝,叹了一口气。 “好孩子,咱们换个人吧。” 其实真要苏偃娶齐媛媛,也是可以的。只要嫁妆包丰厚一点,有足够的好处能让苏偃心动,压根不成问题。 可是齐老爷子不愿。 他舍不得。 齐媛媛的嫁妆是要给婆家的,多拿一份齐家的钱给苏家,老爷子觉得这门买卖很不划算。 齐媛媛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灰暗。她知道,爷爷这个时候慈祥的语气都是为了能安抚住她。 老爷子不愿意在她的身上投入过多的筹码。 齐媛媛在齐家活了这么多年,知道这种名门大户看起来光鲜亮丽,但是骨子里却肮脏不堪。特别是婚姻,这是最好的利益互换方式。 自家父母也是不愿搅齐家这潭浑水,或者说是能力不够,他们帮不到她什么。 齐媛媛也没指望他们帮忙,她咬了咬牙道:“请爷爷给我叁天时间,我去约苏偃出来谈一谈。” “哦?”齐老爷子颇为诧异,“你就这么喜欢苏家那小子?” 齐老爷子笑的依旧和蔼,但是齐媛媛跪坐在地上,膝盖酸疼,后背也浸出了层层的冷汗。 她就算嫁到了别人家,也还是齐家的人,自然不能很偏心夫家,也要为娘家做打算。而她现在这副非苏偃不嫁的模样,已经隐隐触怒了齐老爷子。 “算了算了,年轻人的事我也就不管了……”老爷子看她答不出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让她走,“叁天之后如果没谈妥,那就乖乖回来选人。” “千万别像你那不成器的爸爸。” ……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苏偃和齐媛媛并不相熟。但是在齐媛媛的记忆里,苏偃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 齐媛媛出生在西北部的一个黄土坡。当初她的爸爸齐正永为了她妈妈方澄,公然违抗了家族的政治联姻,然后齐正永就同方澄一起,被迫‘私奔’来到了她的老家——一个叫‘月亮村’的小村庄。 没过多久,齐媛媛就出生了。但这个孩子出生的时间并不讨喜。 方家穷,方澄又有两个弟弟正在读书,她费劲心思接近齐正永,也是为了嫁入豪门能使自己的娘家有个好日子。谁成想,齐正永为了她不愿意政治联姻,而且还被齐家没收了财产赶出来了? 齐正永是典型的少爷脾气,娇气的要命,也没吃过什么苦,就会作一手好画。但是在这种山区里面,最不吃香的就是艺术家。 齐老爷子说过,如果生了个男孩,齐家会承认她这个媳妇,齐正永也可以重新回到齐家。 心里有了生儿子的盼头,怀孕那会儿,方澄天天爱吃酸的,酸梅酸萝卜,顿顿不离。 因为这,两夫妻眉开眼笑,扳着手指头数分娩的日子。 谁能想到?方澄肚子里的竟然是个姑娘、是个不带把的女儿! 方澄当时就晕了过去,气晕的。 月亮村里重男轻女的厉害,连带着方澄也有些这样的心思,只有齐正永还算公正,儿子女儿都无所谓。但如果这个女儿使他没法活的潇洒、享受阔少爷的生活,他打心眼里也是厌恶的。 在闹饥荒的大山里,只有方澄的爹妈两个劳动力,方澄在京城里学会了大小姐、贵妇人的派头,好不容易把粗糙的手保养的水嫩葱白,说什么也不肯再下地干活。家里面又有两个读书的弟弟,和一个不干活又要顿顿吃肉的丈夫,还有一个只会哭哭啼啼、嗷嗷待哺的女儿。没有让齐媛媛饿死,都算是夫妻俩心善。 为了早一点回到京城,方澄母乳也不喂了,天天和齐正永窝在房间里造人。 也许是天命如此,后来的叁年里,方澄陆陆续续怀了好几胎,她这几次有先见之明,咬着牙,紧着肉把一件卡地亚的手镯当了,去镇里面的黑医院做了孕检,是个女孩。 想也未想就把胎打了。笑话,一个齐媛媛都够她受的,两个女儿还不得上天啊。 就这样打了几次胎,连黑医院的叁无医生都不建议她打胎了,说再打几次可能子宫都打没了! 这下方澄才感到了害怕。她要是生不出男孩,她才不信齐正永会跟着她在月亮村过这种日子。现在齐正永就对她很有一点意见了,上次给他吃窝窝头他还放话说,他顶多再等她一年。 一年生不出男孩就带着她的女儿齐媛媛滚蛋吧。 方澄诚惶诚恐地去床上哀求齐正永。齐正永这个热衷美的艺术家能看上方澄,还不是因为方澄长了一张妖丽的脸,身材也有料的很,凹凸有致的。但是她又很放的开,完全不同于名门小姐的那种冷冰冰的矜持。 但现在这种热情对齐正永无效了。齐正永臭着脸踹了方澄一脚,冷声道,“滚!” 然后想了想越来越气,又忍不住补了几脚,一边骂道:“你是不是偷情了?!怎么这么浪!” 齐正永好歹是齐家大户出来的,对脏口有些忌讳,不太敢说,骂了几句没词骂了也就噤了声。 方澄抱头蹲着,拿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觑着齐正永,神情委屈。 “我哪敢啊,我明明只有你一个……” 这句话不知怎的又惹恼了齐正永,他登时暴躁起来,指着方澄的鼻尖叫骂道。 “你还有脸说!你看看齐媛媛长的像谁!” 他一把打开门,把瑟缩在土炕上偷吃他嫌难吃吐掉的窝窝头的女儿拽进来,卡着齐媛媛的脖子,把她的脸展示给方澄看。 此时的齐媛媛已经四岁多一点,呆呆傻傻的,头发上、脸上沾着尘灰,嘴巴里面还干嚼着枯沫般的窝窝头。 妈妈像要吃人一样的看着她,齐媛媛吓傻了。 她使劲将窝窝头咽下去,弱弱地道:“这个……爸爸不要了的。” 爸爸不要的窝窝头她才敢拿来吃的,齐媛媛很委屈很害怕。 夫妻俩都没理她。 齐正永随便用纸把女儿的脸擦干净。齐媛媛还小,但也可以看出来五官的大致轮廓,她长的不难看,也仅仅只是不难看而已。 但齐正永、方澄夫妻俩颜值都很过关,这就显得齐媛媛的平凡长相很突兀。 明白了齐正永的言外之意,方澄气的大叫一声:“齐正永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怀疑我给你带绿帽子!!!” 她流着泪扑上来要打齐正永,但没下去手。她不敢,打了这尊财神爷,他跑了怎么办。 “我爸妈长的也不怎么样,但怎么生了我?”方澄掉着眼泪解释道,“媛媛可能长的像她外公。” 齐正永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拧着齐媛媛的衣领没有说话。 他还是不信。 专职搞艺术的就是这点不好,比较敏感又善于怀疑人。 刚好当手镯还剩一点钱,方澄忍着不舍拿这笔钱给父女俩做了亲子鉴定。 齐正永看着结果沉默不语。 千真万确,齐媛媛就是他亲女儿! 方澄还没来得及哭诉自己的委屈,就头脑发胀晕了过去。送到医院里才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下方澄是不敢打胎了,只能期盼自己怀的是儿子。 真的是儿子! 齐正永乐坏了,赶忙给齐老爷子打电话,得了老爷子的松口,连夜拖家带口回到了京城。 这时候齐媛媛五岁。 她弟弟齐嘉懿自出生就是父母的掌中宝,齐家第叁代的小少爷,没吃过苦,受到的教育都是高等教育。 但齐媛媛不一样,五岁已经懂些事了,月亮村的生活带给她的影响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她没上过幼稚园,身上也没有名门世家的高贵优雅,反而透着些乡野村气。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吃饭都是抢食护食,像只凶悍的小兽,在小学里老惹人嘲笑,只有一个人没笑话过她。 那人便是苏偃。 婊子就是你这样的 小孩子总喜欢往好处想人。 齐媛媛其实也想过,苏偃从来没有嘲笑过她,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不在意。 就像没有人会在意路边流浪猫流浪狗吃饭是不是狼吞虎咽、抢食一样。 苏偃看她,就有这么一点冷漠无情、高高在上的意味。 …… 好不容易靠着儿子回到了京城齐家,方澄就在家里专心专意地带养齐嘉懿。弟弟现在是齐夫人的命根子,齐媛媛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沾不得碰不得。 弟弟和她小时候不一样,她小时候骨瘦如柴,没有母乳喂养,肤色蜡黄,没有早夭都算是她命里过硬。弟弟却长的白白胖胖,方澄甚至辞退了乳娘,亲自哺乳,她怕外面的乳娘不干净。 方澄这会儿有事外出一趟,把宝贝儿子放在家中,育婴师就在一旁看着。 妈妈把弟弟看的紧,这会难得出门一趟,齐媛媛的心思便活络起来。 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贴着地板爬到弟弟的摇篮前,看见婴孩伸了一只白胖的肉手在被褥外面,齐媛媛心痒难耐,想捏一捏。 育婴师当然看见了齐媛媛的小动作,她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阻止齐媛媛。在她的印象里,姐姐摸摸弟弟的手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五六岁的小孩有分寸,不会弄伤弟弟妹妹的。 但齐媛媛不知道,她小心翼翼地借助摇篮藏住自己的身形,然后才伸出指尖去碰触弟弟的小手。 轻轻的一碰便收回了,齐媛媛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好软好热。 她咧开嘴笑了,她这次伸出整只手想去比一比弟弟的手腕,忽然被一个巴掌打翻在地。 齐媛媛惊恐地转过头,她的妈妈,方澄阴沉着脸站在她的身旁,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骨肉,而是在看一个杀子仇人。 “你在干什么?”方澄质问道。 她刚刚气急之下,用了十成的力道。齐媛媛又生的幼小,被打翻在地,皮肤都擦红了一大块,面皮上更是迅速地红肿起来。 方澄却没管她,径直走到齐媛媛跟前,然后轻柔地把齐嘉懿从摇篮里抱起来。 “乐乐,没事了没事了,不哭,乖,妈妈在这里……” 乐乐是齐嘉懿的小名。只有受宠的孩子才有小名,齐媛媛趴在地上想,她不受宠,所以没有小名。 刚刚打她巴掌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齐嘉懿在方澄的怀里哭个不停,白皙的小脸皱的通红,这让方澄又是担心又是心急,哪还能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倒在地上。 还是育婴师在这里看不下去了,提了一嘴。 “太太,小姐她——” 方澄瞪了育婴师一眼,道:“小什么姐?要是没有乐乐,她能当这齐家大小姐?!” 方澄又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这么大了还不懂事,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不要碰弟弟,你弟弟不比你,他身子弱,你看他现在哭成什么样了?” 齐媛媛挨了一顿批,脸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脸已经肿了起来。她疼得厉害,也想学弟弟哭闹,瘪了瘪嘴却没有哭出来。 妈妈说的对,她不比弟弟。弟弟受惊了可以在妈妈怀里哭,她受疼了,妈妈未必愿意理会她,说不定还会嫌她烦,不听话。 齐媛媛打了一个哆嗦。 月亮村凶巴巴的外婆告诉过她,不听话的小孩晚上会被怪物吃掉! 媛媛不想被怪物吃掉,所以媛媛得听话。 齐媛媛把泪憋在眼眶里,伏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媛媛不喊疼,媛媛乖,媛媛懂事。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是育婴师把她叫醒的。 “小姐,小姐,醒醒,地板上容易着凉,咱们去床上睡好不好?” 育婴师柔软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像她的妈妈一样。 齐媛媛这样想着,也关不上泪匣子了,眼泪汹涌地掉下来。 地板又硬又冷,磕得她全身生疼。但她顾不上脸颊上、身体上的疼痛,拽住了育婴师的手。 女孩的力气不大,小声抽泣着,声音里满是哀求。 “能不能陪我一个晚上……” 齐媛媛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很越界、很过分,但她还是提了出来,用一双水润的葡萄眼把育婴师盯着。 育婴师也心软了刹那,但她还是扒开了女孩的手,柔声拒绝道:“阿姨也有孩子在等着阿姨回家,抱歉。” 齐媛媛听懂了,慢慢止住了哭声。这个很温柔的阿姨是别人的妈妈,所以得回家陪孩子。 她也有妈妈,可她的妈妈怎么不来看看她? …… 京城所有名门家的小孩都在精英小学读书,被接回去的齐媛媛也不例外。 但她还要更特殊一点,因为她在月亮村没有上过幼稚园,连汉语拼音和阿拉伯数字都不会,学校还单独拨了个老师教她。 这导致她在精英小学成了“名人”,大家都指望着看她笑话。 齐媛媛来上学了。她红肿的脸庞被保姆上了药,用一块白色的纱巾包裹住,看起来不伦不类的,怪异的很,在一众朝气蓬勃的女孩子里显得尤其扎眼。 “齐媛媛,你被人揍了吗?”一道清脆的童声叫住她。 齐媛媛寻声看去,纱巾裹住了她半只眼睛,她有些笨拙且艰难地扒开遮目的纱巾,才看清了唤她的人。 那是一个俊秀可爱的男孩,正鼓起脸颊对她笑,樱花般的嘴唇边绽开两个小小的酒窝。 齐媛媛感到很愧疚。这个男孩知道她的名字,而她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你叫什么名字?”月亮村里少见这样贵气的男孩,齐媛媛有些紧张,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这是方澄所不允许的,方澄让老师教了她好几个月,让她把一紧张就口吃的毛病改过来。 齐媛媛不免有些沮丧,这个坏习惯她还是没能纠正—— 她不听话了。 “我叫秦小宣!”男孩挑了挑眉,背了手在背后,摇头晃脑,很得意地说道,“秦始皇的秦,‘四方于宣’的宣!” 齐媛媛不知道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但她觉得秦小宣的名字一听就很厉害,和她随便起的名字完全不同。 “我的名字好听吧?是不是比你的要好听的多?” “齐媛媛,嘁,媛媛!”秦小宣做了一个鬼脸,道,“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名媛。” 齐媛媛的攀比心不重,但秦小宣这样说她的名字,她的脸颊瞬间涨的通红,辩解道。 “我的名字是我爸对我的期望!”她挺着脊背,很光荣地大声说道,“而且我弟弟的名字比你的要好听的多!” 齐媛媛的脸又羞涩的红透了,因为她骗了人。她的名字压根不是齐正永起的,齐正永那会儿正为了生了个女儿而烦恼着,才不会管她。她的名字是她二舅舅随口取的。 名字往往寄予了家人对孩子的期待,但女孩子的名字嘛,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反正都是会嫁人的。 “嚯,”秦小宣一听不乐意了,“你这个婊子,怎么对小爷我说话呢?!” “婊子是什么?”齐媛媛好奇地看着秦小宣,月亮村还没有人跟她讲过这个词,她实在是想知道答案。 月亮村的人会骂她扫把星,不干事的懒货,但没有人说她是婊子。 秦小宣不说话了,他总不能说这个词其实是非常难听刺耳的脏话吧?这个词还是他在偷听他妈妈对着他爸爸在外面养的小情人说的,用的就是这个词“婊子”。 他支吾了半天,才说了句:“婊子,就是你这样的……” 旁边有小孩起哄,秦小宣在上二年级,是二年级生中的孩子王,在精英小学里人气很高,那些拥着他的人笑着叫着:“小宣这是在夸你!” 齐媛媛看了人群中央的秦小宣一眼,有些羡慕,她也想要那么多的朋友。 “谢谢你,秦小宣。” 齐媛媛很诚挚地道谢,秦小宣没有藏拙,非但解释了这个词的意思,而且还在夸她,这让齐媛媛很感激。 秦小宣惊的一唬,有些怀疑齐家叁房的长女是个二缺——缺智商缺心眼。他年纪小,说这些话也不觉得有错,正张口还想说些调笑的话,却被人打断了。 “小宣,我们该去上课了。”说这话的人是一直站在一旁,并没有参与整个话题的高年级生。 他身姿欣长,脸如白玉,眼若黑漆,脸上的稚嫩还未褪尽,已经带了些凌厉的棱角。他看起来很严肃,齐媛媛最怕这一类人,因为齐老爷子也是这样的严肃。 但他在与秦小宣说话的时候,眉眼极快地弯了一下,冷肃的脸化开了雪,霎时叁月柳青花红。 就连长在月亮村,对帅哥没有丝毫概念的齐媛媛都被晃了神。 她当时就在想,这个不认识的哥哥,笑起来可真好看。 “苏偃,这就来!”秦小宣匆匆应了一声,没来得及与齐媛媛再见,就跑过去与他并排走着。 齐媛媛看着两人的背影,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好看的哥哥,叫做“苏偃”。 她快活地笑起来,她不知道“苏偃”是哪两个字,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这个名字好听。 嗯,这个名字她觉得比“秦小宣”要好听的多。 …… 上学真好啊。 齐媛媛喜欢上学。在月亮村她总是吃不饱饭,齐正永吃不消的窝窝头在她眼里都是绝世美味;在齐家呢,她也吃不饱,妈妈总嫌她吃的不够淑女,丢了她的脸,所以总会规定她每餐进食的饭量。 在学校就不一样了。她第一次在食堂看到这么多种类丰富的菜品,眼睛都在放光。 学校的食堂万般好,只有一点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 齐媛媛很羞涩,今天中午她也体验到了一把秦小宣的待遇,里叁圈外叁圈的人流把她包裹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搞的她对碗里肥的流油的鸡腿都无从下口。 但这群人不仅好奇地看她吃饭,还不停地指指点点。 “这鸡腿全是皮,好肥好腻,她怎么吃的下去?” “而且她都已经吃第叁个了,她不会是猪吧?” 齐媛媛既不是聋子,也不是笨蛋。这些话她听在耳朵里很不舒服,正想起身辩解一二,但想了又想,还是丧气地扒了好几口饭到嘴里。 妈妈说了,不许在学校里惹是生非,如果她做了什么事惹到别人不愉快,那一定是自己的问题。 “饿死鬼投胎也没她这么能吃吧?” “还‘媛媛’,改叫她‘猪猪’怎么样?” “不是我说,这齐家刚认回来的女儿一股子乡气,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小心她污了咱们的名声!” 同学的闲言碎语越来越难听,有些话有些词齐媛媛已经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了,但她知道这些话不好。她又有些委屈了,因为她压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在吃饭而已。 不能为自己辩解的她急得满头大汗,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食不言寝不语,吵什么吵?” 围着齐媛媛的同学都讪讪地闭了嘴,然后静悄悄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堵住的视线被让开,齐媛媛瞧见了为她说话的人。 正是苏偃。 苏偃他同意娶我了 有些人好像自出生起就光芒万丈、耀眼无比,而有些人又好像那小说里面的恶毒女配,没有缘分还硬要强求。 恶毒女配也就罢了,人家起码身世好脸好成绩好,而齐媛媛呢,除了身世好,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一无是处的齐媛媛好不容易从回忆中抽出身,面对她的是冰冷且残酷的现实。 苏偃并不喜欢她,她知道。 苏偃也不愿意从他宝贵的休息时间中,抽出半小时与她吃个饭,她也知道。 最近齐苏两家合作的大项目‘腾耀’正在慢慢步入正轨,苏偃天天都在开会,与齐家的负责人开会、与下属开会、与顾客开会。 齐媛媛的身份不足以请动他,但有个人的身份可以,那就是她的弟弟齐嘉懿。 齐嘉懿还在上高二,但是他从小就表露出了极高的经商天赋,这一点不像齐正永和方澄,而是像极了齐老爷子。 齐老爷子是有把齐嘉懿作为继承人培养的打算的。 “姐姐,你来找我干什么?” 齐嘉懿还住在老宅里面,而齐媛媛早就搬了出来。她一般无事不登叁宝殿,这次前来肯定是有事相求。 齐嘉懿虽然和齐媛媛一母同胞,但两人并不相熟,反而还生分的很。 齐媛媛僵硬地笑着,求人求到自己弟弟头上这件事让她觉得很尴尬很憋屈。 “那个……你不是明天会跟着小叔去腾耀一趟吗?”齐媛媛低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我能不能同你一起去?” 齐嘉懿皱了皱眉。 腾耀的事情是他小叔在管,但是齐老爷子为了锻炼他,也给他留了一个小项目。问题是齐媛媛跟去干什么?她不是快要嫁人了吗?还惦记着齐家在腾耀的投资呢? 齐嘉懿毕竟年纪小,面皮还藏不住想法。齐媛媛很快就敏锐地感知到了齐嘉懿不悦的情绪。 她赶忙解释:“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找个机会见苏偃一面。” “我自己一个人去,他未必肯见我。” 齐嘉懿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了解他。” 顿了顿,他又道:“不是吧,难道你看上他了?!” 他是知道齐媛媛最近在挑夫婿的,但是挑到苏偃头上他万万没想到。 “他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齐嘉懿的语气不太好,齐媛媛再怎么不讨喜也是他的嫡亲姐姐,任由让自己的姐姐跳到火坑里面这种事,他还做不出来。 齐媛媛沉默着没有说话。但齐嘉懿知道她的性子,看起来柔弱,但骨子里倔强,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一类。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我的?”齐媛媛忽然问道,她的脸有些苍白,几乎是在强装着镇定。 齐嘉懿几乎要发笑了。这还用说,京城里稍微有权一点的叁代儿孙,谁愿意娶齐媛媛啊? 更别提如芝兰玉树般的苏偃了,别人不知道,他还是知道的,苏偃喜欢秦小宣,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思及此,齐嘉懿忽然改变了主意,他道:“我可以带你去,但这是借公事的名义做私事,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齐嘉懿真不愧得老爷子的言传身教,这谈条件的势头都一样一样的。 齐媛媛无法拒绝。 “什么事?”她问道,“你说吧。”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与你说——放心,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件事情你也做的到。” 齐媛媛狐疑地看了齐嘉懿一眼,齐嘉懿这时候的表情很不自然、有些古怪,像是窃喜又像是羞愧。 …… “你就穿这身衣服?” 翌日,在看到齐媛媛的时候,齐嘉懿愣住了。 别的女人要去见苏偃,再怎么也会打扮一番,而齐媛媛这样子…… “怎么,不好看吗?” 齐媛媛问道,她今天兴奋极了,脸上都透着淡淡的红晕。 “好看,真是太好看了。”齐嘉懿咬牙切齿地说道。 齐媛媛好话歹话还是能听出来的,她有些奇怪地问道,“真的不好看吗?” 她从包里面拿出个小圆镜看自己的脸,她今天特意涂脂抹粉、还修饰了自己的眉形,看起来清纯而不做作。 “还可以呀。”她自顾自地说道。 齐嘉懿看着齐媛媛的白色碎花长裙以及垂在肩头的长直发沉默不语。这会儿,说他是哥哥、齐媛媛是妹妹,恐怕都有人信。 太幼了,苏偃不会喜欢这么幼稚的女性。 算了,女性他都不喜欢。 齐嘉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腾耀的项目才步入正轨,齐家叔侄俩一到腾耀,就光去协商开会了,齐媛媛没有人管,一个人坐在前台的软座上玩手机。 她也不觉得有人怠慢了她,晃着腿,听着歌,发尖随着身体的颤动也一震一震的。 从早上八点到艳阳高照,才有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从会议室里出来。 齐媛媛一眼就看出来了,走在最后面的人正是苏偃。 苏偃在她的跟前停下,齐媛媛抬头去看他的脸,苏偃升初中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偶尔的见面也是匆匆别过,她难得可以这么近距离地欣赏描摹他的脸。 齐媛媛心里餍足。名门小姐的教养告诉她不能长久地盯着一个人看,这不仅很失礼,而且会引起对方的厌烦。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这个时候就像缺氧的人涨红了脸,拿到了氧气瓶就不肯撒手。 她看着苏偃的眼睛贪婪又清澈,满足又眷恋。 “齐小姐。”苏偃的声音清越优雅而有磁性,这样压着嗓子说话好像小提琴在低鸣。 齐媛媛又恍了神,她发现,苏偃和小时候的冷峭不太一样了,他现在一直在微笑,微笑的弧度很浅,不过分生疏也不过分熟稔。 很完美的笑容,无论什么人看了都会如沐春风。 但同时也是很完美的面具。 苏偃对待她,跟对待那伙西装革履的客户没什么区别。 齐媛媛叹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手里的小包被她握进手里,这是她所有的筹码。 “苏偃,”她的声音柔软,“我很感谢你抽出时间,咱们先去法桠吃个饭可以吗?” 法桠是私密性很高的法国餐厅。有不少大人物都喜欢去里面谈交易,当然,这里的高昂价格和预约制度也可以劝退一批人。 为了订一个这里的位置,齐媛媛花了好大工夫。 “齐小姐,这就不必了,”苏偃仍然在微笑,他的瞳孔黑沉,抿着嘴唇道,“太劳烦您了,我吃工作餐就可以了。” “至于你想谈的这件事情,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答案。” “我最近没有结婚的打算。”苏偃说完之后,很有礼貌地停在原地等待齐媛媛的回复。 齐媛媛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他做够足够的功课。按照她闺蜜陶斐的话说,如果她在股市沙盘上能有这种劲头,说不定下一个小齐总就是她了。 “你是最近没有结婚的打算,还是一直都没有结婚的打算?” 苏偃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两句话对他而言有很大的区别。他觉得有些热,修长的手指将衬衫上的领带松了松,不动声色地道。 “当然是最近了,我们这种家族哪有一辈子不结婚的。” 没有优秀子嗣的人是不可能当上大家族的掌权人的,这种事情苏偃想必比她更清楚。 “我有些饿,咱们先去法桠吃个饭?”齐媛媛捏着手中的小包,手心里攥出汗来,面色仍不显,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顺便、顺便谈件事情。” 苏偃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的笑仍然挂在脸上,但冷了许多,上位者的沉重气势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齐小姐盛情难却,我也就不推脱了。”他脱下西装外套,站在旁边的秘书立马识趣地接过来,他舒展了一下眉目,明明也算是个业内精英,这样一看反而有些近乎稚气通透的少年感。 苏偃白衣黑裤,齐媛媛一袭白色长裙。远远看去,像极了走在大学校园里的一对青春眷侣。 法桠虽然贵,但贵有贵的好处。点了菜之后服务员恭谨地退下,带上包间的房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苏偃细长的指骨关节扣在黑色釉质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玉石碰撞般的凌凌脆声。 少了外人在场,苏偃更放的开。脸上客套的笑意淡去,换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少了几分沉闷,更显得轻佻风流。 “齐小姐,说说看,”他用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齐媛媛,眼角上挑出流畅的弧度,“和你结婚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便是利益的交锋了。尽管准备的足够充分,但面对着这像极了面试考官的苏偃,她还是有些紧张。 霸总小说里的都不可信。在京城的世家子弟里,苏偃能够接手腾耀,他的手段肯定非同一般,往少了说,一个苏偃谈判的质量至少可以抵百八十个齐媛媛。 齐媛媛张了张口,事先准备好的措辞便顺畅地溜了出来。 “第一,我们这种家庭不可能不结婚不要孩子,老爷子看的是个人的潜力以及后代的潜力,没有孩子,你就算成就再高,老爷子也不敢把家族交给你。” “而你,我觉得是有野心的。而且这个孩子的生母,必须得是门当户对,像什么代孕生出来的孩子,我觉得老爷子不会喜欢。” 齐媛媛在强装镇定,长裙下掩着的小腿肚子瑟瑟发抖。 苏偃很感兴趣地听着,在她停顿的时候还会体贴地给她倒上一杯水。 “第二,就是你的原因了。”齐媛媛从包里面掏出一迭彩色照片,呼吸急促,“你和秦小宣在一起生不出孩子,你必须得找个世家女子结婚。” 齐媛媛的手指压在彩色照片上。这迭照片都是她托私人侦探拍的,画面隐隐绰绰的,对不住焦,但可以发现主角都是苏偃和秦小宣。 苏偃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除了那四个人,几乎没有人知道。 “是齐嘉懿告诉你的?”苏偃皱着眉,黑眸微微眯起。 齐媛媛摇了摇头,“我自己查出来的。” 她也有些奇怪,弟弟难道也知道这件事?她怎么没有从他那里听到一点风声? “依你这么说,我随便找个女人结婚都可以,那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你?”苏偃的提问很客观,并没有带上什么私人情绪,但齐媛媛就是有一种被拒绝的沮丧感。 “我有一个优势,”她说,“我很知趣。” “你从小就喜欢秦小宣吧,那你肯定很希望和他在一起。”指甲嵌在肉里,掐的生疼,但齐媛媛仍然坚持笑着,笑的很难看,“你可以跟他去荷兰领结婚证,然后回来再与我领结婚证。” “荷兰的结婚证在中国不被法律接受,不算你重婚罪。” 这就是齐媛媛的最大优势,她甘愿放弃作为一个妻子、哪怕是表面妻子的最后尊严。 苏偃被说动了。 他沉吟了片刻,出于人文主义关怀还是问了一句。 “你真的不介意?” 看着苏偃俊秀的眉眼,齐媛媛打落牙齿血吞。 “不介意。”她回答的斩钉截铁,内心里却有一汪岩浆在翻腾滚动,灼的她胸口闷疼。 “那好,祝我们合作愉快,齐小姐。” 这场婚姻的交易圆满结束,苏偃的心情大好,在齐媛媛面前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意,他冲她伸出手。 这是齐媛媛第一次和他有肌肤上的接触,齐媛媛很克制,苏偃的手很冷很大,可以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苏偃轻轻地一握,就毫不留恋地收了回手。这一次谈判结束,苏偃很愉快,愉快到甚至主动提出送齐媛媛回家。 齐媛媛拒绝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一个人的小家,抱着被子闷闷地哭起来。 “陶斐,”她给自己的闺蜜发语音,声音似哭似笑,“苏偃他同意娶我了。” “我很高兴,真的。” 我是苏偃邀请来做伴郎的 齐媛媛同苏偃订婚的消息如长了翅膀般,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不少朋友圈里的点赞之交都纷纷发来祝贺,齐媛媛收拾好心情,装做一副满足的样子一一回过去。 「陈采珊:恭喜啊恭喜!」 陈采珊是齐媛媛不知道在哪次晚宴上加的好友,加了好友之后她也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列,齐媛媛对这个陈家货真价实的名媛仅仅只有点头之交。 她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一个模糊的漂亮明艳的人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齐媛媛:谢谢!婚礼那天欢迎来玩。」 不管齐媛媛努力适应过多少次,她仍然不太习惯这么勤勉的社交客套。 「陈采珊:我哥哥也要结婚了。你和小苏总度蜜月吗?我们家在马尔代夫有一处旅游产业,可以一同前去。」 陈采珊她不太熟悉,但是她的哥哥陈明煦她却熟悉的多。 苏偃和陈明煦的私交甚重。 齐媛媛没有立马同意,她打字回复道:蜜月这件事情我得同苏偃商量一下。 陈采珊好心邀请她是情分,既然齐媛媛都这样委婉地拒绝了,她再邀请就未免有些腆着脸了。被哥哥娇宠长大的陈采珊才不受这委屈。 陈采珊屈着长腿,用染着大红色美甲的手撩了撩自己的浅栗色长卷发,随着她的动作,红色绸缎的吊带睡裙滑下了一点,露出她雪润的肩头。 “那怎么办呀?”她委屈地咬了咬嘴唇,丰润的唇形凹陷下去一点,更显得风流魅惑、秀色可餐,她同身旁的人撒娇道,“你交代我的事我没有做好,齐媛媛她没有同意呢。” 如果齐媛媛在场,就能发现陈采珊对着撒娇的这个人正是陈明煦! …… “喂——”齐媛媛对着一张黑底白字的简洁名片拨打电话,说起来也好笑,她这个苏偃的准未婚妻连他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还得通过他的个人名片来了解,“请问可以帮忙找一下苏偃吗?” 接电话的人是苏偃的工作秘书,一个精明能干的中年男子。 “这位顾客,您好。请问您是想购买腾耀的产品,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需求?”张秘书的声音客气又疏离。 “我、我就想找一下苏偃。”齐媛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在月亮村里野大的齐媛媛最怕麻烦别人。 “哦?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小苏总不接无关商业的电话。”张秘书一口回绝了。 苏偃脸生的好,个人能力也出众,天天都有年轻的小姑娘打电话过来想套近乎。 这一个个的,想做豪门太太想疯了吧?霸总言情害人不浅。 思及此,张秘书对电话那头的“小姑娘”贴了个爱慕虚荣的标签,语气也没有刚刚那么客气恭谨,反而透着些若隐若无的鄙夷。 “小苏总已经订婚了,小姐还是用心经营自己的生活才好。”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柔嫩,张秘书没忍住提点了两句,觉得自己没有爬到总秘的位置,可能还是因为自己太善良了。 “我知道,我就是苏偃的未婚妻齐媛媛。” 张秘书愣住了,随后便哑然失笑。 “小姐实在是说笑了,”张秘书每天跟在苏偃身边,接待大客户脸都笑的僵硬无比,他好久都没这样放肆地扯动嘴角、活动面部肌肉。如果不是顾及这小姑娘的颜面,他甚至想哈哈大笑。 “小苏总的未婚妻怎么会没有他的私人电话号码呢?麻烦小姐下次找个好点的理由。” “别!别挂电话!”对面的小姑娘呼吸急促,一听就是急眼了,但仍然一直重复强调着那句话,“我真的是齐媛媛。” 她说的很认真,就好像笃定了她就是小苏总未婚妻一般。 张秘书从没有遇见过这样厚脸皮的姑娘,心里的好奇心也激发了出来。恰巧他的余光看到苏偃正拿着一个黑色的马克杯出来接咖啡,连忙招手道,“苏总,苏总!” 苏偃接了咖啡,微微饮了一口,提了提神,然后走到张秘书面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他在秘书面前不用端着客套的微笑,半合着眼皮,满脸掩不住的疲乏。 最近他忙着腾耀的新项目,又忙着安抚秦小宣,好不容易的闲暇时间也被订婚程序所挤满。他忙的就像一个陀螺,压根没有时间休息。 “也没什么大事,”张秘书有意想让苏偃笑一笑,便用上了一种调笑的语气,“有个小姑娘,说是你的未婚妻,电话却打到公司这边来了……” 苏偃却没有笑。 出乎张秘书意料之外,苏偃修长的手指从他的手中接过来电话,嗓音低沉悦耳,只听的他道:“齐媛媛?” 张秘书呆住了,张秘书在风中石化了。 张秘书在心里骂娘。小苏总的未婚妻为什么不打他的私人电话,非要来这一出,秀恩爱吗? 电话那头的女声柔柔软软的。 “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打扰到你工作了,抱歉。” 苏偃摆了摆手让张秘书回避,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觉得头有些疼。 “是我的问题,”他承认道,“我以为你对我查的这么清楚,应该也会有我的私人电话。” “电话号码我一会儿告诉你,除了这之外,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苏偃的嗓音仍然淡淡的,和小时候一样,一股子冰冷。 齐媛媛再次认清了一个事实。苏偃对于这场婚姻和对待他的工作没什么区别。 她握着电话,心里有些难受,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强求的,是她自己活该。 “苏偃,周末有空吗?我们要不要去拍一套婚纱照?”齐媛媛小心翼翼地问道。 齐、苏两家的政治联姻势不可挡,两家结了秦晋之好,在腾耀的问题上也可以进行更深层次的利益划分。订婚就是两家的老爷子一起走个过场,真正紧迫的还是结婚。 他们圈子里的人哪有结婚不拍结婚照的?虽然苏偃心里不大乐意,但还是应承下来。 “还有一件事,度蜜月你打算去哪里?陈采珊邀请我去马尔代夫……” “陈采珊?陈家的那个小女儿?”苏偃拧了一下眉,又很快松开,“蜜月这事以后再说,现在还不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呢?他们这种政治联姻一旦结婚了就极少有离婚的可能。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结婚,总不能连个蜜月都没有吧? 但依着苏偃这性子,估计也不愿去度蜜月。 齐媛媛沮丧地垂头,又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 她怕苏偃嫌她不识趣,又连忙补了一嘴,“爷爷在催。” 苏偃没有说话,过了几分钟他才慢慢地回道。 “齐媛媛,你越界了。” 齐媛媛听懂了,苏偃还没有同秦小宣去领结婚证,他怎么会与她去领证呢? 她真是痴心妄想。 …… 周末。 “媛媛,你家未婚夫怎么还没到?”陶斐坐在婚纱店里的雕花长椅上,对齐媛媛抱怨道。 她们今天是来选婚礼礼服,并打算去影楼拍个结婚照。 陶斐是齐媛媛的伴娘,此时也跟来选婚礼穿的小礼服。 “你真幸福,媛媛。”陶斐有些感慨,她向来是有话直说的性格,“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单恋苏偃到老呢,没想到啊,还是你有手段把男神搞到手了。” 陶斐拿肩膀撞了撞齐媛媛,挤眉弄眼道,“给姐妹传传经验呗,怎么钓到苏偃这样的金龟婿?” “我哪有什么经验,”齐媛媛苦笑道,“就凭一个字——舔。” 陶斐明显不信。她在网上的经济杂志里偶尔可以看见苏偃,那样的人,会没有人上赶着舔? “好啦好啦,”齐媛媛打住了陶斐还想刨根问底的话茬,“我结婚那天,暗箱操作,把花球抛给你怎么样?” “而且在场的也有很多青年才俊哦!” 陶斐是齐媛媛的大学室友,家里条件小康,对跻身进入豪门当太太其实是没有多大想法的。 她摇了摇头道:“你们那的青年才俊就算了吧,我这种身份嫁进去还不得跟你妈一样啊。” “哎哎哎,你看!”陶斐忽然尖叫起来,不等齐媛媛询问,兴奋地拍了她大腿好几下,“苏偃来了!” 齐媛媛有些扭捏地站起来,她今天在陶斐的建议下,穿了一身黑色丝绒的裹胸长裙,白皙的脖子上是一条坠着红色宝石的锁骨链。 这种穿法使她的脸少了一分稚气,而多了几分独属于成年女性的独特韵味。 陶斐小声地揶揄她:“媛媛,别害羞,你今天超美的!” 她还坏心眼地推了齐媛媛一把,齐媛媛为了搭配长裙,穿了她平时并不爱穿的细跟高跟鞋,差点一个趔趄,摔了一个狗啃屎。 幸亏有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齐媛媛。 是苏偃。 肯定是苏偃。苏偃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块百达翡丽的表,她是不会认错的。 有烟花在齐媛媛的心里炸开,她的心脏砰砰乱跳,几乎要不受她的控制,从她的胸腔里蹦出来。 她的脸羞涩的鲜红欲滴。 “齐小姐,你没事吧?”一道健气阳光的声音传入齐媛媛的耳朵,齐媛媛的脸僵了僵。 她以一种诡异的呆滞表情缓缓抬头,看到了她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秦小宣?”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小宣收回扶着她的手,把手插进裤兜里,才慢悠悠地道。 “我是苏偃邀请过来做你们伴郎的。”秦小宣往苏偃身旁一站,笑容散漫不羁,又暗藏锋芒,仿佛是在宣示主权。 “你不欢迎我吗?” 齐媛媛张了张嘴,她去追寻苏偃的身影,想看他怎么说。 苏偃没有看她,一丝一毫的余光都没有给她,他漆黑的瞳孔里装满了秦小宣,就仿若黑夜里有了璀璨的星光,耀眼绚丽。 她请陶斐当伴娘是与苏偃商量过的,而秦小宣当伴郎这回事,她却一点也不知情。 结婚是不能有遗憾的 “咦,这是谁呀?”陶斐拉了拉齐媛媛的手,秀气的脸上满是惊奇,她看了看秦小宣,明显是意有所指,“这么个大帅哥你怎么不跟我介绍一下呢?” 被陶斐委婉提醒了一下,齐媛媛才从失魂落魄的纷杂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啊,”齐媛媛的眼神复杂,长呼出一口气才道,“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我的小学同学。” 陶斐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这个叫“秦小宣”的伴郎既然和新娘的关系十分普通,那肯定就是同新郎的关系非同一般了。 “齐媛媛,”苏偃忽然开口叫她,神情平淡,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你选好婚纱了吗?” 他抬起腕表看时间,银白色的表带做工精细,反透着一点淡淡的金属色,流光溢彩、高贵矜持。 齐媛媛死死盯着这块表,就是这块百达翡丽的名牌表,秦小宣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如果非要说区别,那就是秦小宣的那款表感觉更纤细柔和一些,像是女士腕表;而苏偃的这款则优雅大气,更符合男士口味。 实锤了,齐媛媛想到,这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俩这是在她面前光明正大地戴情侣表啊。 都没有一点想要隐藏的意思,这是完全不把她这个名义上的“正牌未婚妻”放在眼里。 苏偃还在说话。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我晚上七点临时有个会议,你婚纱选好了款式吗?选好了就穿出来看看吧。” 刚刚苏偃没到,她哪好意思先试婚纱。很多婚纱与西装都是一套系列同风格的,如果到时候他俩选的礼服风格不一样,那婚礼上岂不是又有记者大说闲话? 齐媛媛嗫嚅了几下,见苏偃上挑了眉,好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她又把话重新吞了下去。 “刚刚看了几套婚纱,好像还不错,我穿来你看看,很快的——”齐媛媛急急地说道,生怕苏偃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然后、然后你可以帮我决定一套吗?” 苏偃黑漆漆的眼瞳定定地盯着齐媛媛,把她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真的是怕极了苏偃在外人面前懒的装“模范丈夫”,也不乐意给她这个面子。 好在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卖了她这个人情。 齐媛媛长舒一口气,拉着陶斐径直往二楼走去。 “什么情况啊?”陶斐虽然大大咧咧,但是人也不傻,对刚刚诡异的情况大脑已经转不过弯来了。 “我们刚刚根本没看婚纱——”陶斐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齐媛媛,“你对苏偃话说的这么满,难道真打算随便选几件?” “拜托欸,我的齐小姐。这可是你结婚,能不能不要这么随意!”陶斐恨铁不成钢。 齐媛媛一边嗯嗯啊啊敷衍着陶斐,一边跟着导购快速浏览婚纱的款式。 婚纱的款式其实也就那几样,因为齐媛媛圆脸与杏眼的学妹长相,导购为她推荐了一款短裙和一款高腰裙。据说这两种款式都比较适合娇小可爱的女生。 齐媛媛皱眉,这家婚纱店里的这两种款式的婚纱都比较常规,看起来不够惊艳。 试问哪个女孩儿结婚的时候不想穿最漂亮的婚纱,做自己世界里最闪耀的公主呢? 她用手掌描摹着身边一套单独列在橱窗里,光彩照人的鱼尾裙婚纱,有些羡慕。 电视剧里的名媛都是衣服架子,一个个身材高挑,穿这种鱼尾裙最能凸显女性的曲线美。 以前月亮村的堂屋中央放着个雪花屏的小台式电视机,播放过一些古早的狗血言情剧,里面的女主和男主结婚的时候就穿过这种款式的婚纱。 因为月亮村在山里面,老式电视机的天线经常信号不好、台还老花,但是在幼小的齐媛媛的世界里,女主朝男主款款走来,鱼尾式的裙摆步步生花,是她在黑白电视机上见过的最美的画面,没有之一。 “小姐,你眼光可真好。”导购看见齐媛媛对这款婚纱有兴趣,很有眼见力地介绍道,“这是Lovig设计师为了纪念他的初恋设计的一款婚纱,裙摆被他设计成了这种水纹波浪的样式,这位以浪漫出名的设计师还在上面加入了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在裙摆上添加了雪花元素。” “雪花落下,慢慢地化成了水。这件婚纱的流畅性与唯美性让她在世界上饱受称赞,这同时也是Lovig最完美的作品之一。” “Lovig先生和他的初恋没有在一起吧?”齐媛媛收回了手,转过头问道。 导购点头道:“我们很遗憾Lovig先生初恋爱情的无疾而终。但正是这种遗憾,才让这件名为‘挽纱’的婚纱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特魅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件婚纱才一直卖不出去。”导购苦笑道,“结婚是个大喜的事情,是不能有遗憾的。” 齐媛媛被触动了。 她微微笑道:“请麻烦把‘挽纱’取出来,我想试试。” “小姐,你考虑清楚了吗?” “当然——”齐媛媛用导购的话回复道,“我认为你说的对。” “结婚是不能留有遗憾的。”她的语气执着认真,做出决定的时候眉飞色舞,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就这件了。” 换好了婚纱,齐媛媛从试衣间里探出半个头,想远远地瞄一眼试衣镜,看看婚纱上身的效果。 陶斐立刻就看到了她,连忙赶上去招呼道:“齐大美女,害什么羞啊?” “快点快点!”她笑着推开试衣间的门,把不那么情愿的齐媛媛推到试衣镜面前,夸张地张大嘴,赞叹道。 “哇,我为什么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陶斐夸张地做着表情,自问自答:“原来是有仙女姐姐下凡,把我美瞎了呀!” 齐媛媛被自家闺蜜的话逗乐,嗔怪道:“你在说些什么话?” 她抬起头,满怀期冀地去看试衣镜。 光亮的等身镜中印出一个人影。 实不相瞒,齐媛媛有些失望,导购说的没错,这种鱼尾裙极其考验身材,她的身高偏矮,就算踩了高跟鞋,也穿不出来那种高雅皎洁的美感,反而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满满的违和。 “小姐需要试试别的婚纱吗?”导购指了指最开始看的那几套婚纱,建议道,“其实那些都还不错的。” 齐媛媛摇了摇头,像壮士断腕般的,下定了决心,她说:“我穿下去让苏偃挑一挑吧。” 陶斐在一旁欲言又止。 一楼是男士西装的橱窗。 齐媛媛等人下楼的时候,秦小宣正换了一套浅蓝色条格纹路的休闲西装,他不久前才做了一个浅褐色的头发,此时喷了定型水,松松地往后抓,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秦小宣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显得颇为满意:“苏偃,你看我这身怎么样?” 苏偃换了一套白灰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形笔挺,如一棵正在拔节的竹节,听见秦小宣问他,他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莞尔道。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明明是稍嫌肉麻的情话,但从苏偃口中说出来,却有一种事实本该如此的错觉。 “但结婚穿这件西装,未免有些太幼稚了。”黑色柔软的发丝遮住他漆黑绵密的眼睑,他极快地眨了一下眼睛,才道,“小宣,你还是穿正式点的西装比较好。” “是吗?”秦小宣镜子也不看了,他侧过身,将领带松松地垮下来,一副懒洋洋没骨子的纨绔子弟模样,“又不是我结婚,我穿那么正式干什么?” 他的尾音上挑,拖的又绵长,听起来很欠。 忽然,他的眼睛聚焦在一个点上。 “哦?看看这是谁,原来是咱们婚礼的主角来了!”秦小宣咧了咧嘴,露出雪白牙龈,拊掌称笑道,“齐小姐来了!” 齐媛媛站在铺了红地毯的雕花木楼梯上,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她现在下来也不是、回去也不是。傻站在楼梯道上,觉得自己可能是个纯纯傻瓜。 苏偃微微抬头去看她,极快地看了她一眼,瞳孔黝黑,同样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齐媛媛顶着众人的视线,‘挽纱’鱼尾裙的雪花化水的裙摆做的很长,遮住了她隐隐发抖的小腿肚子。 她努力克服着自己一紧张就结结巴巴的魔咒,像表白的时候等待对方回应的怀春少女一样,轻轻问道:“苏偃,你觉得我这身怎么样?” 她怕自己的声音太小苏偃听不见,还特地拔高了声音,颤抖的声线更加明显。 秦小宣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也不小,但刚好能让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齐媛媛,你是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吗?这件婚纱明显不适合你啊!” 秦小宣从小就嘲讽齐媛媛都成习惯了,这个时候挖苦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眼睛不要了可以捐视网膜给医院的。” “小宣!”苏偃厉喝一声。 秦小宣乖乖地闭上了嘴,但神色却很是不忿。 齐媛媛能感觉到一道平静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逡巡。 “很漂亮。”苏偃的嗓音倏地软了下来,像在拉一首小夜曲,温柔低沉、引人沉醉,“媛媛,你可千万别听小宣瞎说。” 齐媛媛还没来得及开心,对上苏偃的眼神时心就凉了半截。 没有对比还好,一有对比就很明显。苏偃看她的眼神、夸的语气别人看可能没有什么,但是齐媛媛却感受到了——假、好假。他对她只是那种心不在焉的应付和公事公办的话术。 齐媛媛再一次痛恨自己的敏感。 跟秦小宣做爱的,会是谁? 有时候齐媛媛在想,神经敏感是不是永远敌不过肌肤敏感。神经敏感是一个人的伤春悲秋,而肌肤敏感则是两个人的鱼水之欢。 齐媛媛对秦小宣的观感总是抱着极大的恶意,她揣测秦小宣就有这么点狐媚子功夫。 …… “媛媛,”齐老爷子难得给齐媛媛打一个电话,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你和苏偃那小子商量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 “我听嘉懿那孩子说你们今天去拍婚纱照了。”齐老爷子笑了笑,有些促狭地问道,“成果怎么样啊?” “有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 哪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发展呢?齐媛媛无奈,她的膝盖上放置着一个水晶相框,相框里苏偃微微垂眸微笑,骨节分明的手松松垂在她的腰间。 齐媛媛不由得也摸了摸自己的腰。婚纱的面料总是柔软多层次的,但苏偃的手摸上她的腰时,她却感受到了不同于布料的灼热温度,烫的她内心涌起一汪岩浆,翻腾滚跃。 苏偃是惯会伪装的,单单看这张婚纱照,看他的温柔神情,齐媛媛都以为他是真的喜欢自己。 可这明显不可能。这种事情只可能出现在她的白日梦里。 “爷爷,我和苏偃还没有商量好去领结婚证的日子。”齐媛媛用手揪着裙摆,把光滑的裙摆捏出一个又一个的褶皱。 齐老爷子的声音有些变了,如果说刚刚的齐老爷子还是一个慈祥的长辈身份,那现在就是变成了一个严肃的掌权人在发号施令。 “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不去领结婚证?!”齐老爷子很不满,“你和苏偃是怎么回事?” 齐老爷子虽然是在斥责两个人,但话语间重心和主语明显都放在“你”的身上。 齐媛媛忙着在电话里面赔笑道:“这不是才订婚,还不着急嘛。” 齐老爷子恨铁不成钢,最后直接拍板替齐媛媛做出了决定。 “我看下周周六是个好日子,我和你苏爷爷商量过了,觉得可以在那天把婚礼举行了。” “酒店你们两个小年轻不用管,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请柬也打算这几天发出去,你只要和苏偃抽个时间领个结婚证就好。” 齐老爷子告诫道:“一定要在婚礼前把结婚证领了,不然像什么话!” 只要结婚证一天不拿在手里,齐老爷子真的是心里不安。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一大把年纪,明明该退居二线,却因为儿子没一个成器的,不得已只能亲自培养一下孙子辈。 一想起他的叁个儿子,就算是在商业上运筹帷幄、久经沙场的齐老爷子,也觉得头疼无比,胸闷气短。 大儿子齐伟宸太过死板沉闷,不适合经商;二儿子齐正永更是个不成器的,只会吃喝玩乐;小儿子齐晓啸稍微好一点,齐家目前的很多产业都是他在经手,就是有一点不好——太贪了。 这不,齐晓啸的贪婪就差点给他捅出天大的篓子。 齐晓啸把苏偃当成傻子,自以为隐蔽地挪用“腾耀”的公款进行投资。这种腌臜事一被爆出来,齐苏两家关于腾耀的合作直接陷入冰点。 苏偃明摆着态度,跟齐晓啸合作有风险,他感到不放心,需要一些额外的保证。 这额外的保证会是什么?齐老爷子心知肚明,心里为齐晓啸窝火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苏家出了一个了不起的继承人。 齐老爷子很嫉妒苏家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但是转念间想到自己的孙子齐嘉懿,心情不由得也好了许多。 他不愿意把腾耀的干股拿出一点当这所谓的“保证”,这个太不划算。 他能想到的,就是靠联姻。两家有了真正的姻亲关系,想必也不好意思找齐家要这所谓的保证。 齐老爷子的算盘打的啪啪作响,便开始向齐媛媛旁敲侧击,恩威并施。 齐媛媛虽然很奇怪齐老爷子催促她领结婚证的态度,心里面也隐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但是要知道,齐家培养出的名媛小姐,在老爷子面前从没有拒绝的可能。 “我会在结婚前跟苏偃去领结婚证的。”齐媛媛做出保证。 挂了电话之后,齐媛媛拨打苏偃的电话号码,苏偃没接。 “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冷淡的机器女声一遍遍响起来,齐媛媛皱眉,苏偃说晚上七点有一个临时会议,可是现在已经将近十点,这会议也应该早开完了吧? 齐媛媛锲而不舍地回拨回去,终于在打第六遍的时候,对面终于接通了。 “喂——”对面的声音清冽,尾音断断续续的,像是一把小钩子,勾的人心里痒痒,“请问是哪位?” 齐媛媛没有说话。她的心里已经翻起滔天洪水,尖锐的海啸声使她耳朵嗡鸣。 接她电话的人是秦小宣。尽管秦小宣此时正在剧烈喘息着,话都说不利索,音调更是暧昧地喑哑。 但齐媛媛就是知道,这个人是秦小宣。 而且,她可悲地意识到—— 她的未婚夫正在和秦小宣做爱。 “是我,”齐媛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是齐媛媛。” 她只听见听筒那边传来一声短暂的惊叫,便想哆嗦着手挂掉电话。 手不听使唤,那个红色的挂断键她怎么努力也摁不到。听筒里的惊叫声逐渐变的千回百转,像是在对她耀武扬威。 他妈的。 齐媛媛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终于把电话挂断了。 她撑着额头坐在床上发呆,腿脚僵直,脑海中循环播放着两句话。 一句是她提起领结婚证时,苏偃冰冷客套的推辞:你越界了。 另一句便是秦小宣在苏偃电话里的短促惊叫。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便是这么个理儿。 周六很快就到了。 齐媛媛提早回到了齐家老宅,为结婚做准备。 方澄早上来化妆室看了她一眼,随便交代了她几句无关紧要的注意事项,便踩着一双尖利的高跟鞋,扭着小蛮腰,优雅地去外面当贵妇人,与来宾客套了。 齐媛媛看着方澄的背影,这样的一个典型的京城贵妇,真让人想不到以前竟然是从月亮村那种偏僻旮旯出来的。 “小姐,闭上眼睛。”化妆师连忙提醒她,在她的脸上飞快地涂涂抹抹。 齐媛媛这时身上穿了一件高腰裙的婚纱,露出线条精致的锁骨与修长的脖颈,她思来想后,最终还是没有穿那件“挽纱”的婚纱。 挽纱她很喜欢,但未必她的父母、齐老爷子也会喜欢。高腰裙很中庸,但至少不会出丑,而挽纱就不一定了。 陶斐还笑话她有病,买了挽纱嫌不好看,第二天又去买了一件。 可不就是有病嘛?齐媛媛有些难过地想到,她知道苏偃和秦小宣的情况,还硬是要嫁给苏偃,就是脑子有病——不仅有病而且犯贱。 齐媛媛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 那天晚上过后,苏偃没有给她回过电话。不知道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思,齐媛媛也并没有回拨过去。 也就是说,她现在与苏偃结婚,是没有领结婚证的虚假婚姻,一碰即碎,就如同没煮熟的生鸡蛋。 “好了,齐小姐,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化妆师收好化妆品,替她把盘起来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然后看着她赞叹道,“齐小姐今天真是光彩照人。” 齐媛媛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镜子里面的自己,也吓了一跳。 化妆术不愧是亚洲的四大邪术之一。这个妆画的,都不像是自己了。 齐媛媛仔细审视着化妆镜中的自己。弯弯的柳叶眉,圆圆的杏眼被描了淡青色的眼影,向上晕出来一些,更显得清纯风雅,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我见犹怜。 化妆师帮她整理婚纱的手一顿,有些懊恼。 “糟了,”年轻的化妆师哭丧着脸,“齐小姐,实在是对不住。” 她向齐媛媛连连鞠躬,头恨不得要扎在地上,“小姐的一套Lovenus的钻石项链我忘拿了……对不起。” 没有精致细巧的珠宝搭配,这婚纱造型便会大打折扣。 化妆师要哭出来了,这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在化妆一道上天赋了得,如今已是小有名气,谁能想到她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现在去拿——” 齐媛媛叫住她,语气温柔平和:“时间快到了吧?” 婚礼的开始时间是十一点,而现在已经是十点四十五了。化妆师一去一来,时间确实是不够了。 化妆师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跑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齐媛媛摇了摇头,好心地提议道:“要不我去拿吧?这家酒店我很熟,知道储物间在哪里,而且我拿了可以直接去婚礼台上,不需要来回跑。” 化妆师一脸感激:“那就麻烦齐小姐了。” 齐媛媛对她微微颔首,然后提起婚纱的裙摆,她为了追求快,甩下高跟鞋,随便趿拉着地板上一双不知道是谁的人字拖,开始狂奔起来。 她好久没这样奔跑过,虽然跑的很狼狈,但是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剧烈跳动声,她忍不住笑起来。 多少年了,她在心里调侃自己,京城可不比月亮村,她真的太久没这样放肆奔跑过了。 齐媛媛的双颊变得水润发红,她撑着膝盖喘气,伸手去推储物间的门,推了推没推动,她疑惑地歪了歪头。 什么情况? 她又转了转门的把手,门锁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储物间里面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声音虽小却难掩仓惶。 秦小宣,又是他!这声音她化成灰都不会认错! 可是,齐媛媛的大脑宕机了片刻,她迟钝地想到,秦小宣的好姘头苏偃不是还在楼下与来宾周旋敬酒吗? 那储物室里的和秦小宣在一起的人,会是谁?! 齐媛媛只能嫁给苏偃 这是一个好机会! 齐媛媛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纷杂的思绪,只要她在苏偃的面前把秦小宣的真实面目剖开,苏偃会不会选择和秦小宣分手? 这个充满诱惑力的念头在齐媛媛的心里慢慢膨大,她很快地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苏偃,”她悄悄压低声音,就像是给男朋友分享秘密的小女生,“来储物间这里,我有事情想告诉你。” 苏偃拧起了眉头,语气不善:“你到底在干什么?婚礼时间都快到了,你怎么还没来?!” “我头纱忘在了储物间,储物间门被关上了,我没带钥匙。”齐媛媛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态度是出乎意料的强硬,“你不希望在婚礼上见到一个不伦不类的新娘子吧。” 苏偃没说话,他挂断了电话。 这应该算是同意了吧。齐媛媛苦笑,自己的形象肯定会在苏偃的心中大打折扣,苏偃说不定会给她贴上“任性矫情”的标签,但那又如何—— 齐媛媛扭头看了看储物间,只要苏偃能和秦小宣分手,那她就算成功了。 齐媛媛大气不敢出地在门口守着,生怕在储物间里狼狈为奸的两个人偷偷跑出去了。 秦小宣呀秦小宣,齐媛媛嘴角勾勒出得意的弧度,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被戴绿帽子,更何况是苏偃这种心高气傲的人。 楼下觥筹交错,而这里仿佛被世界遗忘,安静地吓人。 齐媛媛忍不住地拿出手机数着秒数,还有七分钟婚礼就开始了,而楼梯口还没有看见苏偃的人影。 齐媛媛紧张地咬着自己刚做的美甲,储物间里面除了那一声惊叫外,就再没有了别的动静。 该不会是自己太过谨慎了吧? “媛媛那个丫头也真是的,做事毛手毛脚,还要我这个做母亲的来收拾烂摊子。” “也幸亏你家苏偃是个心细的,媛媛能嫁给他,是她八辈子的福气啊。” 尖锐的女声在楼梯道里响起来,齐媛媛惊地睁大了眼睛,眉目间难掩失望。 “怎么是你来了?” 齐媛媛探头向方澄的背后望去:“苏偃呢?” 方澄踩着高跟斜了她一眼,仍然在慢条斯理地讲电话:“亲家啊,我和媛媛马上就下来,麻烦你们多担待一下啊。” 挂断了电话之后,方澄笑吟吟的脸肉眼可见地拉下来:“齐媛媛,你有种!要不是苏偃让我来这里一趟,我还不知道你这么能作。” “这头纱不是好端端地戴在你头发上吗?”方澄对她冷嘲热讽,随即用力拉住了齐媛媛的手腕,“赶紧跟我走,大家等你都半天了!” 齐媛媛被拽了个踉跄:“等一下,我真的有东西没拿!我Lovenus的项链还在里面!” 方澄警告道:“你最好别作妖。” 方澄拿钥匙打开了储物间的门,齐媛媛在方澄背后,看不清房间里的光景,焦急地踮起脚。 “你是不是早知道屋子里面是他?” 正在齐媛媛焦急的时候,方澄转过头来看她,表情很古怪很僵硬,齐媛媛下意识地肩膀瑟缩了一下。 肌肉ptsd。 每次方澄这样看她的时候,就意味着她要遭罪了。 齐媛媛不知道方澄为什么一副山雨欲来的生气模样,按理说,方澄应该对秦小宣没有什么印象吧。 “问你话呢!”方澄有些气急败坏地推了自己的女儿一把,“你是不是故意让我来的?!” 不是故意让你来,我只是想让苏偃过来看清秦小宣的真面目。 齐媛媛张了张口,目光透过方澄落在储物间里。 储物间的柜子被人推到角落,空气中弥漫着古怪淫靡的味道。 齐媛媛僵住了。 “滚——!” 一道冰冷的嗓音传来。 那是齐媛媛极为熟悉的声线。 齐媛媛瞪大了眼睛,脸上呈现出极为滑稽的扭曲表情,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自己的亲弟弟齐嘉懿将秦小宣护在身后,以一副保护的姿势。 两人之间的氛围暧昧的很,短短的几分钟里,他们只能收拾好自己,而储物间里的地面却若无其事地显示出刚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秦小宣的西装裤皱巴巴的,上面还残留着白色的可疑水渍,他的衬衫没扣拢,露出的白皙脖颈胸膛上布满了鲜艳的吻痕。 “说啊,你是不是早知道你弟弟在这里面?!” 方澄厌恶地看着齐媛媛:“齐媛媛,你真是有本事——” “你把我叫过来,就是想抹黑你弟弟吗?你现在能风风光光地嫁给苏偃,还不是沾了你弟弟的光,不然,你以为你算哪根葱?” “这人是不是你找的托?”方澄指了指把脸藏在齐嘉懿背后的秦小宣。 “我、我没……”齐媛媛想辩解。 齐嘉懿听到方澄这么侮辱秦小宣的话,心里也不乐意了,他用自己皱成一团的西装外套把秦小宣的头掩起来,不认同地道:“妈——” “我和宣宣是两情相悦。” 方澄看儿子护着那人,脸上也是红一块白一块的,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难道还要咽下这口气不成? 但是看着齐嘉懿那张棱角分明但又稍嫌稚气的脸,她又有些心软。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怎么可能会长歪成这样?这里面一定有阴谋,说不定就是齐媛媛搞的鬼。 “齐媛媛,老实交代,你到底想干些什么?!” 方澄把话锋对准了齐媛媛,言语中满是呵斥之意。 齐媛媛觉得心冷,母亲的呵斥,弟弟的冷漠眼神,都令她如坠冰窟。心脏在慢慢地收紧,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只觉得自己在被海浪卷席。 为什么? 为什么苏偃和齐嘉懿都那么护着秦小宣?! 苏偃是她爱的人,是她未来的丈夫。 而齐嘉懿是她的亲弟弟,她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结果呢,他在姐姐的婚礼上跟秦小宣搞在一起了。 “我……我没想干什么……”齐媛媛艰涩地开口,她的心底还藏着一点希望,方澄是她的妈妈,她要是把实情说出来,方澄会护着她吗? 方澄虽然不喜欢她,但她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方澄应该会护着她的吧。 “妈,你知道吗?” “弟弟身后的那个人其实是苏偃的男朋友。” 啪——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方澄抽了齐媛媛一巴掌,齐媛媛的头被打的偏向一边,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涂好的口红晕出来,下巴全是深深浅浅的红色印子。 “你在瞎说什么?”方澄皱眉,“你弟弟怎么会干这种事呢?还有苏偃——” “他有、有男朋友怎么还会跟你结婚,你要编理由也要编个好点的吧?” 方澄嫌晦气,口红印沾在了她的手上,刺眼的像红色的鲜血。 “今天是你的婚礼,我希望你别再整别的什么幺蛾子了。”方澄看着齐媛媛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敲打道,“没有人逼你嫁给苏偃,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可不能悔婚。” 当然不能悔婚! 齐媛媛要嫁的人是苏家最有力的竞争者苏偃,到时候对齐嘉懿掌权齐家可是大有帮助。方澄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至于同样是从自己肚子里面生出来的女儿幸福不幸福,那有谁在乎呢? 凭着方澄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她刚刚说的话多半是真的。但是真相有时候却并不重要,这样腌臜的事情,就只能打落牙齿血吞。 齐媛媛只能嫁给苏偃。 是我活该,甘愿当苏偃的舔狗 方澄没给齐媛媛什么好脸色,她接起来一个电话,表情很快就切换成了得体的贵妇式笑容。 “嗯,好好好。对不起,媛媛的妆刚刚不小心蹭掉一点,婚礼时间有可能要推迟一会儿……” “那就麻烦您和正永应酬一下宾客了……嗯,我们尽快。” 挂掉了电话,方澄的脸色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卫生间补妆?”方澄不耐烦地蹙起弯弯的眉毛,高跟鞋鞋跟在地上跺响,“还有乐乐,你也赶紧去换身衣服,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你爷爷看到又该生气了。” 方澄对齐媛媛说话的语气永远是高昂激烈的,而面对齐嘉懿的时候则是温柔舒缓。 齐媛媛一直都不知道,一个人的语气是怎么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变换自如的。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别人面前叫我‘乐乐’。” 齐嘉懿当着秦小宣的面被方澄唤了小名,顿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他跟秦小宣在一起的最大阻碍便是他的年龄太小,秦小宣虽然有时候喜欢年下狼狗的霸道,但齐嘉懿心里清楚,秦小宣其实更心水苏偃那种运筹在握的聪慧果敢。 “好好好,嘉懿,叫你嘉懿行了吧?”方澄无奈地说道。 齐嘉懿这才满意地用胳膊圈着秦小宣的腰朝换衣间走去,经过齐媛媛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话。 “谢谢。” 不是‘对不起’,而是‘谢谢’。 齐媛媛目光空洞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的口红印子被她抹的一道一道的,像极了在舞台上贻笑大方的小丑。 也许是因为两者之间的血缘关系,齐媛媛几乎猜出了齐嘉懿向她道谢的原因。 因为她嫁给了苏偃,秦小宣没法正大光明地跟苏偃在一起,所以齐嘉懿就有了挤掉苏偃,在秦小宣心里上位的机会。 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她所有珍视的人都爱他。 他们都爱秦小宣。 齐媛媛忽然捂着脸低低地笑起来,嘶哑的声线笑起来恍若哭泣。 她被打的脸颊很烫,但是手指贴在眼睑上触碰到的泪珠又很冷。 “哭什么哭,还不去补妆?我和正永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女儿?还不如你弟弟的百分之一机灵!” 方澄在一旁看不过眼,她发誓,如果不是怕齐媛媛的脸肿起来,她恨不得立马好好教训她一顿。 齐媛媛没说话,她木木地朝储物间内走去,异样的麝香味更浓烈了,她蹲下来,垂着眸子看被激烈“战况”扫到地上的lovenus钻石项链,奇怪的水渍溅在钻石上,掩盖了璀璨的表面。 “你在干什么?”方澄也走过来,“这就是你找的项链,怎么还不戴上?” 齐媛媛摇了摇头,她的眼睛有些湿濡,看上去楚楚可怜:“它脏了。” 一直找的钻石项链脏了,所以她不要它了。 临时补完的妆看起来很仓促,右脸颊上仍然有些腮红和粉底盖不住的红肿痕迹。 齐媛媛任由方澄挽着手臂从楼梯上走下来,大家看到新娘来了,大厅里爆发出一阵阵热闹的起哄声。 齐媛媛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名媛笑容,这是她以前为了能更接近苏偃花了好长时间才学会的标准微笑。但是在看到穿着一袭挺拔白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朵鲜艳玫瑰的苏偃时,这微笑多少多了点真心实意。 虽然她打电话给苏偃来储物间,苏偃没有来,但是苏偃知会方澄来了呀!并没有完全置她的要求不管不顾—— 这是不是可以意味着,苏偃其实是有一点在意她齐媛媛的? 齐媛媛忍不住想着,看向苏偃的眼睛里也难免带着些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期待与依恋。 但苏偃仍然没有看她,他专注地看着一个人,连满堂的起哄声都没有听见,他的视线里好像只有那一个人存在,其他的人全都是那个人的马赛克背景板。 那个人毫无疑问是秦小宣。 秦小宣穿了身亮眼的浅蓝色西装,整个人都显得清俊潇洒,就连长相斯文青稚的齐嘉懿都被他压了一头。 直到司仪慷慨激昂的开场白响起,苏偃才回过神来。 因为耽误了一些时间,婚礼很快就开始了。 花童站在红毯边朝空中抛洒着鲜红的玫瑰花瓣,齐媛媛挽着父亲齐正永的手慢慢地走向苏偃,这本该是一件得偿所愿的好事,但齐媛媛心里却开始涌起一股古怪的感觉。 苏偃的眼睛深邃又温柔,看见这样的苏偃,齐媛媛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她一厢情愿、甚至不惜于轻贱自己,执意嫁给苏偃,真的会有一个好结果吗? 但是正如方澄所说,她没有退路。 婚礼仪式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宴席上的一些当家人都开始了生意的谈判,明争暗斗的剧本在各处上演着。 而齐媛媛和苏偃需要换一套衣服前去敬酒。 一离开喧闹的大厅,苏偃就松开了牵着齐媛媛的手。 “你的脸怎么了?”苏偃忽然问道。 “啊?”齐媛媛听到苏偃问她的脸,惊讶极了,同时还有点止不住地暗喜,苏偃现在是在关心她吗? 看不出来,苏偃还是个口嫌体正直的人。嘴上说着不在意却仍然默默关心着她—— “没怎么,昨晚太激动有些失眠,今早起来就水肿了。” “这样啊,”苏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淡淡地道,“那下次你可得注意点,毕竟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你的仪态不好也会导致我丢脸的。” 原来只是在怪她丢脸吗? 齐媛媛还没彻底扬起来的嘴角又很快地抿了下去:“好的,下次我会注意。” “那就好。” 苏偃冷淡地应了一句,就要向男士换衣间走去。 “等等!”齐媛媛手心捏的发汗,但还是鼓足勇气叫住了苏偃。 “什么事?”苏偃侧过头,冷淡的语气里还多了一分不耐烦。 “秦、秦小宣的事情……”齐媛媛被苏偃注视着,头脑一片空白,她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接着道,“你……你知道他和我弟弟的事情吗?” 这次换苏偃不说话了,但苏偃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在齐媛媛的满怀期待中,苏偃倏地勾起了嘴角,笑的有些讥诮。 “所以呢?”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齐媛媛:“所以你觉得他配不上我,我应该跟你一心一意地在一起是不是?” “齐媛媛哪,你真是聪明极了。”苏偃慢条斯理地说出一句话,令齐媛媛的心房瞬间崩塌,“我爱他,但他爱着谁跟我无关,我没有权利置喙他的选择。” 最后,苏偃还不忘再添一把火,他的眼神冷冽又残酷,满意地看着齐媛媛在他的话中一颗鲜活的心从高空坠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而且,你说的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丈夫和弟弟同时爱着同一个人,这滋味好受吗?” “别露出这种表情,你当初上赶着倒贴着嫁给我,就应该会想到有今天——是你活该。” 是我活该。 齐媛媛想着,是我太犯贱,甘愿当苏偃的舔狗。 她很后悔 齐媛媛和苏偃一直陪酒到将近十一点钟,宾客才渐渐地散去。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在大厅里穿梭,收拾着桌面上的残羹剩饭。 金碧辉煌的大厅变得空荡荡的,森冷的夜风透过窗户的缝隙悄悄地吹袭过来。 齐媛媛摸了摸手臂上起的细密的鸡皮疙瘩,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白天的热闹如潮水一般涌去,留给她的是夜晚的安静与孤独。 “走吧。” 苏偃走向齐媛媛,看见她抱着肩膀的动作,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她,“咱们要回去了。” 齐媛媛抖了抖苏偃的外套披上,苏偃的外套还带着他身体的温度,齐媛媛的鼻尖萦绕着清冷干净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她把头埋进西装外套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幻想自己其实是在苏偃的怀里,就如同很多烂俗偶像剧里的小女主一般,被他安稳地搂着。 齐媛媛无奈又难过地想到:她就像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狗,苏偃稍微对她摆摆手,她都能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你难道忘了白天他对你说过的话吗?那样赤裸裸地撕开了礼貌的伪装,露出刻薄的内里。 苏偃是那么喜欢秦小宣,就连你的亲弟弟都那样的爱着他,丝毫不在意秦小宣到底有几个姘头,反而像古代后妃争宠那样尔虞我诈、你争我斗。 你怎么还能这样恬不知耻地一厢情愿地爱着苏偃呢?! 齐媛媛在心里痛骂自己。 她在苏偃的面前已经足够卑微,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可是她的心脏不听使唤,仍然剧烈地怦怦跳动着,就像是见到心上人的豆蔻少女。 酒店的门口停了一辆玛莎拉蒂,苏偃拉开副驾驶的座位坐进去,齐媛媛哆哆嗦嗦地搂着外套猫着腰钻进后车厢。 司机是在苏偃的专车司机,知道今天是老板的大喜日子,有意想说两句漂亮话,讨老板开心。 “小苏总,今天是您新婚,祝您和齐小姐新婚愉快,百年好合!”司机乐呵呵地笑着。 苏偃“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司机是知道苏偃不苟言笑、不爱说话的性子的,倒也习惯。就是这齐小姐,未免太沉闷了些,连个话也不回,怪没礼貌。 齐媛媛坐在后车厢里,今天夜里风很大,但是车厢里面却开了冷气,齐媛媛不由得把苏偃的西装外套抱的更紧了点。 冷气很足,寒气深重。 齐媛媛觉得自己脑子晕乎乎的,司机好像跟她说了什么,她也迷迷糊糊地听不清。 是不是晚上的酒喝多了?齐媛媛费劲地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 但是她这种身份的名媛酒量都是专门练过的,她当然酒量也还行,按理说敬酒都是意思一下,喝的那浅浅一层根本不会醉啊。 她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齐媛媛难受地皱着眉,唇上的口红被她抿的乱七八糟,深一块浅一块。 她迟钝的反应连车什么时候停了都不知道。 “到了,齐媛媛。” 苏偃从副驾驶回过头看了齐媛媛一眼,齐媛媛半躺在座椅上,盘起来的长发被她放下来,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嗯?”齐媛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明黄色的车灯晃的她眼睛生疼。 “下车。”苏偃下车之后拉开后座的车门,居高临下地看着齐媛媛。 “要睡觉回去睡。” 齐媛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原本挺括的西装外套也被揉的皱皱巴巴:“哦,对,要回去睡……” 苏偃打量着齐媛媛通红的脸和湿润的眼眸,问道:“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齐媛媛使劲摇了摇头:“不,我没醉!” “我没醉”这叁个字被她说的理直气壮。因为她摇头的动作太大,以至于她甚至有些站不稳,要摔倒在地。 苏偃出于助人为乐的思想搀扶了她一把。 齐媛媛就着苏偃的手慢慢地站起来,她的表情呲牙咧嘴,好像是崴到了脚。 苏偃摸出一把钥匙递给她:“栋数C19的钥匙,我妈给我们准备的新房,你以后就搬过来住吧,你的衣服你妈也打包过来了。” “哦,”齐媛媛道,“那你呢?” “我?”苏偃皱眉,表情有些不悦,“你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别自作主张地干涉我的事情。”苏偃警告道,他转身想走,衣袖却被人拽住了。 齐媛媛抱着他的手臂,她现在很难受,酒气往上涌,意识也有点模糊,她只知道苏偃是她的新婚丈夫,但在新婚夜里她的丈夫却要去别的地方过夜…… 齐媛媛委屈地看着他,声音甚至带着星星点点的哭腔:“我难受,你别走好不好?” “如果你要走,能不能带我一起?” 苏偃不耐烦地去掰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齐媛媛的手指很烫,但力气不大,就是有点锲而不舍的难缠劲,刚掰开一根就立马又拉住他的胳膊。 司机已经躲到小树林旁抽烟去了,这夫妻俩闹别扭他一个外人看见了怪尴尬的。 苏偃的手机开始不停震动,他用另一只手接起电话,脸上原本不耐烦的表情也变得微微愉快。 齐媛媛从没见过苏偃露出那样的表情。严格来说,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苏偃对她这样笑过。 无奈中又带着些宠溺。 “嗯,宝贝你再等一会儿吧,我这里发生了一些意外……” “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二十分钟就能到你那,准备工作做好了没,宝贝?”苏偃的嗓音带着些狎昵暧昧的意味。 不用猜齐媛媛都能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听到了吗?”苏偃挂断电话,脸色重新变得冷淡,“我今晚会去找小宣。” 他的语气变得锋锐又恶劣:“就算这样,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吗?” 齐媛媛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她仓惶地退开好几步:“今晚、今晚不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吗?” 苏偃觉得好笑,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嗯?谁跟你说的?” “连结婚证都没有,算哪门子的夫妻?”苏偃嗤笑道,“我这连出轨都算不上。” “如果以后要孩子的话,我建议我们去国外代孕。” 齐媛媛看着苏偃的眼睛,那里没有玩笑的意思,而是无比认真。 他是认真的。 他和她结婚不会有夫妻之实,仅仅只是为了应付长辈、为了生育一个合格的有着强大母族的继承人。 齐媛媛半蹲在地上,卷曲的头发垂落在地,声音沙哑:“我知道了。” 在暗色的阴影中,苏偃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忽然间有些悸动,想去看看她,但是一想到秦小宣还在等他,就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大踏步离开了。 齐媛媛吸着鼻子蹲在地上,白天被方澄打过的地方也开始隐隐作痛,齐媛媛小声抽泣着,她好难过,她好后悔。 她这么轻贱自己也没有换来苏偃哪怕一次的垂眸,反而把自己作的进退维谷。 她连后悔的余地都没了,只能和苏偃这样共度一生。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结果吗?齐媛媛忽然有些迷茫了。 你要给秦小宣看我跟苏偃的性爱视频? 苏偃是半夜叁点多钟到家的。 齐媛媛因为醉了酒,再加上睡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难免有些不踏实,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睡眠很浅,苏偃开门的动静就使她惊醒过来。 她打开手机,现在是凌晨叁点,微信上有数条红点跳动。一条是齐老爷子发的图片,该图片可能来源是路人偷拍,拍的是苏偃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外加齐老爷子一条兴师问罪的话,非常直接:你跟苏偃做了吗? 这张图片直接让齐媛媛的酒醒了大半,她听到玄关处传来换鞋的声音,在床上呆坐了很久,苏偃怎么可能愿意跟她做呢?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她只能是提供卵子的工具人而已。 手机屏幕幽幽的亮光照亮她的小半张脸。她不知道怎么回齐老爷子的话。再加上,除了齐老爷子,她的弟弟齐嘉懿也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同样模糊的一张偷拍苏偃的照片。不过这张照片的地点看样子是在一家居民卧房里,布景温馨,照片的主角是苏偃跟秦小宣。 齐嘉懿急的跳脚:你解释一下,苏偃怎么会出现在宣宣住的小区。 齐媛媛抹了把脸,回复:他为什么不能在那里?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我和他是夫妻,但是我完全管不了他。 齐嘉懿大晚上的明显没睡,回消息回的非常迅速。 「齐嘉懿:但是你这也太没用了吧?新婚夜你都管不了苏偃去哪里???」 齐嘉懿难得会这么情绪化地同她讲话,猜都不用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恼羞成怒了。 齐媛媛没理会他。但齐嘉懿却明显不放过这个追问她的机会。 「齐嘉懿:你怎么不说话了?」 齐媛媛回复了六个点给他。 紧接着,她的手机就开始嗡嗡地震动,齐媛媛挂断,但那手机却穷追猛打地一直响。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灯,坐在床上接听齐嘉懿的电话。她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在她的亲弟弟对她说出“没用”这个词的时候,她是做好了接受更难听的话的准备,但她没想到齐嘉懿能口不择言到这种地步。 “我答应带你去找苏偃的时候,你记不记得,你答应了我一个条件。”齐嘉懿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淡然以及面对她这个姐姐总有点高高在上的语气,反而有点气愤。 齐媛媛点了点头:“我记得。”她垂着眼看床单上绣着的鸳鸯花纹,那花纹映在她的眼里,她觉得非常刺眼,“你直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以为,我至少以为你们今天结婚,苏偃是不会来这边的!”齐嘉懿不知道躲在哪里偷偷摸摸地讲话,声音像闷在浸水的絮里。 齐嘉懿咬牙切齿:“我本来今天晚上打算跟宣宣求婚的!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什么叫我坏了你的好事?齐媛媛听到了这等可笑的话,她想笑但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没笑出来。 沉默。 齐媛媛抠了抠鸳鸯绣纹,许久才轻轻道:“如果今天晚上苏偃没有去秦小宣的小区,你向他求婚,他会答应吗?” 齐嘉懿哽住了。 齐媛媛很了解齐嘉懿,齐嘉懿好歹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他此时没说话已经说明了答案—— 秦小宣不会同意他的求婚,不管苏偃来与不来。 齐嘉懿只是想为自己的求婚失败找一个借口,再迁怒到她的身上。 齐媛媛的脑子从没有如此清明过。 “那又如何,”齐嘉懿嘴硬道,“宣宣这次没同意我的求婚,那说明我有些事情做的还不够好,他不放心跟我在一起……” “你和他如何,我并不关心。”齐媛媛打断齐嘉懿,“但你现在还没成年,就想这些事情,我会跟爸爸聊一聊。” 齐嘉懿的声音变得出离愤怒,但是他又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音调:“好啊,”他冷笑,“我要你做的事情也很简单,你跟苏偃做一场就好了,最好的话我还需要你们做爱的视频。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没有什么话能用来形容齐媛媛现在的心情,她痛苦地闭了闭眼:“齐嘉懿,我是你姐姐,亲姐姐。” “是,你是我姐姐,所以呢?”齐嘉懿有些不耐烦,“这件事对你来说又不难,你做这件事帮帮你弟弟有什么不好?” 不好,什么都不好。齐媛媛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一点,“你为什么要我跟苏偃的性爱视频?” 她其实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但是她不敢相信。 “我要拿给宣宣看。”提起秦小宣,齐嘉懿的语气也柔和下来,他低低地笑,像是得到了自己心爱之物的小孩。 “你要给秦小宣看我跟苏偃的性爱视频?”齐媛媛的声线都在抖,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宣宣对苏偃的感情比我想象的要深,如果不刺激他一点的话,说不定他还会跟苏偃藕断丝连。而且,姐姐,”齐嘉懿听出了她拒绝的意思,便换了哀求的语气,劝道,“这件事对你也有好处,如果宣宣跟苏偃分了,那他就是你一个人的了。这是双赢的事情,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齐媛媛断然拒绝,她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挂断了电话。她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她跟苏偃的婚纱照,忽然眼睛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看自己手机的其他几条微信消息,几乎全部都是恭喜她的,陶斐甚至还暧昧地问她初夜感觉如何。 齐媛媛摁灭手机,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回复陶斐。她起身关灯,却发现房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苏偃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她。 “看来齐小姐嫁给我的目的并不单纯。”苏偃换了白天婚礼的西装,穿的不知道是谁的运动服,领子开的很大,甚至可以看见脖颈上清晰的吻痕。 这无疑是秦小宣的宣示主权,苏偃看起来也是乐在其中。 苏偃对她,竟是连伪装都懒得做。 //po好像没有作话?我自己写的都要yue了,所以气愤正常。快了,快了,快到重开了。坚持就是胜利! 我爱你,无关任何人 齐媛媛的眼睛被刺痛了,她仰着脸看房间里的吊灯,她不知道苏偃刚刚在那里,把她跟齐嘉懿的对话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你也认为我嫁给你是带有目的的吗?”齐媛媛闭了闭眼,她的眼球因为看久了明晃晃的灯泡而有点发酸发涩。 “不然呢?”苏偃半靠在门上,他深深地看了齐媛媛一眼,然后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运动服,使本来就松垮挂在肩膀上的衣服向下拉了一点,他就这样隐晦地彰显着秦小宣对他盖章炫耀般的吻痕。 “你们腾耀出了那档子事,你是早知道内情,然后才来求我娶你的吧?”苏偃厌倦道,“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齐媛媛沉默片刻,忽然鼓起勇气反驳道。 苏偃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她想嫁给苏偃跟齐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爱的是苏偃这个人,而不是苏偃所代表的利益。 她叔叔贪钱导致两家合作陷入冰点那是她爷爷关心的事情,她能放弃自己的尊严、放弃自己的一切求苏偃娶她,仅仅只是因为她爱他,仅此而已。 苏偃不喜欢她,她能忍着心痛接受,但是就连她这点卑贱的爱意,苏偃也要给它贴上别有目的的标签吗? 苏偃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听齐媛媛说这些赌气似的话。 “齐媛媛,我跟你只是合作关系。”他再次重申道,“你要知道,我能娶你你应该感激的是小宣,而不是我。” 齐媛媛的瞳孔猛然放大,她放弃身为一个女性的尊严求来的婚姻竟然到头来还要感激秦小宣吗?多么好笑。 齐媛媛的神经啪的一声断裂了,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嗓子里发出破碎的悲鸣,她拼命仰着头让自己的眼泪不要从眼眶里掉下来。 苏偃皱了皱眉,齐媛媛这个样子实在是像爱而不得的深闺怨妇,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敲打一下她,让她不要再抱有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是不会跟你上床的,”苏偃把“上床”两个字重重一咬,“如果你打着用我俩的床照气走小宣的主意,那你注定会失败。” 齐媛媛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她忽然觉得苏偃的话极为遥远,她模模糊糊地听不明白。 难道她在苏偃心里就是这么不堪、这么下贱的人吗?为什么她的弟弟,她喜欢的人都这样看她? 齐媛媛觉得心脏闷闷的,像是海绵吸满了水,在她心里慢慢膨大,堵的她喘不过气来。 “你好自为之。” 苏偃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要走,齐媛媛憋住眼泪,急急地叫住他。 “苏偃,等等——”她哀求道。 苏偃仍然保持着朝外走的姿势,只是顿下了脚步,光看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不耐烦。苏偃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 齐媛媛揪着床单上的鸳鸯刺绣,她努力想让自己的声线正常一点,可是,这都是徒劳,她哽咽着声音,眼泪啪嗒地汹涌地掉下来。 “我爱你……无关任何人。”她不奢求苏偃能爱她,她只希望苏偃能够知道,她喜欢他,不掺杂任何杂质。 苏偃愣了愣,他似乎没想到齐媛媛突如其来的表白,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忽略掉齐媛媛满怀希冀的表情,“不早了,快点睡吧。明天上午还有家宴呢。” …… 齐媛媛睡的很不好。早上起床黑眼圈重的用了几层遮暇都没遮住。 这次的家宴是齐老爷子组织的,地点在一处私密性很好的酒店。 来的人也不多,仅仅只是齐正永夫妻,齐嘉懿,齐老爷子,以及新婚的齐媛媛跟苏偃几个人而已。 齐媛媛永远都不会想到,这次家宴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下药 齐老爷子在家宴上各种旁敲侧击新婚夜的事情,都被齐媛媛四两拨千斤地搪塞过去了。 齐老爷子叹气:“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是搞不懂了。” 齐老爷子又拉过齐媛媛的手拍了拍,“你妈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怀孕了,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婚也结了,你也算得偿所愿,这也该要个孩子……” 齐老爷子笑的很慈祥,话里话外都是要孩子的意思。齐媛媛知道,齐老爷子这是被昨天那张苏偃出入在秦小宣小区里的照片给惊到了。 现在腾耀正是需要两家密切合作的时候,所以齐老爷子格外在意孙女齐媛媛跟苏偃的婚事。 但是他也不想想,她跟苏偃关系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进展,有没有可能问题出在苏偃那里? 齐老爷子总是这样,男人在外面养小叁,他就会觉得是女人没有手段,抓不住男人的心。 这点,齐嘉懿倒是跟老爷子学了个十成十。 方澄听到齐老爷子拿她举例,立马微笑着点了点头,也跟着说道:“就是,媛媛她对这件事也太不上心了。” 齐媛媛只能尴尬地笑笑,她别过头有些不敢看苏偃的表情。面对家长连珠炮般的询问,她只得乖乖地承诺:“我会努力的。” 话音刚落,齐媛媛便垂下了头。旁人都以为她是被调侃的害羞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是因为撒谎而感到局促与不自在。苏偃不配合,她再努力也没用。 方澄也意味深长地笑:“这女儿大了,就是不由人啊。”她倒了一杯酒给齐媛媛,催促道,“昨儿宾客太多,你们敬酒敬的急,今天咱一屋人在这里吃饭,都是自己人,那我就给你们小夫妻敬一杯酒,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方澄给齐媛媛倒了整整一杯子的白酒。 齐媛媛犯了难。她昨天就因为喝酒喝的多导致胃有点不舒服,今天起床头还有点晕。她现在闻到酒味就有点犯恶心,更何况是这种高度数的白酒。 方澄见齐媛媛没有马上接过去,脸上得体的微笑也挂不住了。她颇有些讪讪,在心里把齐媛媛臭骂了个遍,但在齐老爷子面前,还是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向齐正永和齐嘉懿使了使眼色。 齐嘉懿率先领会到方澄的意思,他朝齐媛媛劝道,语气颇为真心实意:“就一杯酒而已,好歹也是长辈的心意,姐,你就喝了吧。” 齐媛媛的脸色红一块白一块,齐嘉懿这话说的,倒是把一个推叁阻四不孝顺的大帽子扣在她头上了。 齐媛媛的胃在抽搐翻涌,她勉力维持着脸上新婚甜蜜的笑容,伸手把方澄手里的白酒接过,酒气扑鼻而来,她有点想干呕,鲜艳的口红颜色都遮不住她脸色的憔悴。 她下意识地朝苏偃看去。一般这种情况下,夫妻俩派个代表喝这杯酒意思一下就行了。在她明显难受的情况下,按理说,苏偃应该身为丈夫替妻子接过这杯酒。 但是苏偃仍然无动于衷。 齐媛媛的眸子黯了黯,她早该知道的,苏偃根本不关心她的一切,更遑论在这种时候替她出头? 齐媛媛攥紧了酒杯,苍白的指节圈住透明的玻璃杯,她喉咙干涩,一口气仰头把白酒灌了进去。 辛辣的液体涌进喉管,方澄还在一旁嗔怪:“你这孩子,慢点喝,别这么急。” 别这么急…… 齐媛媛抹掉唇边沾上的水渍,精准地在方澄的眼里看见了嫌恶的情绪。 齐媛媛被刺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有用手帕擦掉嘴唇上残留的酒水,方澄这是嫌她在月亮村一直带过来的恶习丢脸了。 齐媛媛垂下眼睑,方澄的这种眼神她见多了,倒也不会再觉得心脏抽疼,只是苏偃…… 她偷偷看苏偃,发现苏偃并没有施舍给她哪怕一个眼神。他们明明坐的那么近,伸出筷子夹菜的时候胳膊都能碰到,却好像如隔鸿沟,那里有一座巨大的冰山,齐媛媛用尽全力也走不过去。 过了大约十分钟,齐媛媛忽然觉得胃部翻起一股火热的浪潮,她的额头上渗出斗大的汗珠。 她搁下筷子,强撑着道:“我有点不舒服,先失陪了。” 待齐老爷子点点头之后,齐媛媛才挂着歉意的微笑站起来,握着自己的小包往外走去。 一走出包间门,齐媛媛就踉跄了一下,她眼疾手快地扶住墙壁大口喘气,原本装出来的笑容很快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不住哆嗦的嘴唇以及难看的脸色。 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 齐媛媛摇摇晃晃地走到卫生间,她在卫生间门口的镜子处看到了自己的脸。 面色苍白,但偏偏嘴唇抹了大红的口红,白与红的视觉冲击,让她看起来像女鬼般瘆人。 她的额头很烫,小腹处像有团火在烧。 最令齐媛媛不安的是,她感觉到自己下体难以启齿的部位好像有点湿濡。她局促地双腿并紧,她今天为了这场家宴,穿的是红色的修身旗袍,她双腿并紧蹭了蹭,脑子慢慢地也有些混沌了。 齐媛媛跌坐在卫生间,拼着最后的一点理智将门关上,并反锁。 就算是个傻子,现在都知道了,那杯被硬灌进她喉咙的酒,有问题。 只是,灌她酒的人都是她的亲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我们不去医院,妈妈带你去酒店休息 齐媛媛费力地站起身,这耗费了她很多的时间,她为了搭配旗袍穿的小高跟在地板上哒哒地响,她的脑子泥泞混沌,光洁的额头也开始发烫。 她颤抖着手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涌出来,她急切地掬起一捧,将它浇在自己的脸上。 没用,还是没用。她惨败着脸,忽然间觉得有些绝望。 她双腿软绵绵地没有力气,要费很大劲才能勉强靠着洗手台站着,她去拨自己的小包,那里的锁扣她抖着手好半天才扭开,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齐媛媛整个人像坠在云端里,她眯缝着眼,雾蒙蒙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她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现在自己身体的所有不适都跟她的那些至亲有关系。但是她始终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下叁滥的手段—— 齐媛媛轻轻咬着嘴唇,她的身体马上就要化成一滩水,她开始觉得热,她细微地抖着身子,尖锐的指甲划在手机屏幕上。 她不知道能找谁帮忙,她的指尖停留在陶斐的名字上,久久顿了顿。如果有可能,她并不想麻烦陶斐,这件事太复杂了,可能牵扯到了两个家族背后的利益,她不想使陶斐惹火烧身。 但是她现在除了陶斐,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联系、值得信赖的人。 不能再拖下去了,最后还是对未来的恐惧占了上风,她拨通了陶斐的电话。 嘟嘟嘟—— 电话的盲声响起。 轻快的女声传来:“媛媛,找我有什么事吗?话说我昨天晚上跟你发的消息,你怎么没回我?” 齐媛媛捂着脸,她的声音闷在掌心:“我,我……”她欲言又止,“我有点不舒服。”她靠着墙壁,企图用冰冷的墙壁给自己逐渐火热起来的身子降降温。 “不舒服?”陶斐奇怪道,“苏偃在你身边吗?你要不让他陪你去医院。” 这是一个朋友对于她比较中肯的建议了。因为她结婚了,有了更为亲近的枕边人。 齐媛媛摇了摇头,盘起来的头发因为摇头的力度太大而散开一缕发丝贴在脸颊边,她语气急促:“不——” “不能让他来……”她几乎是颠叁倒四地重复这句话。如果苏偃看到她这副样子,会不会认为是她不自重,用这种下贱的方式逼着他同自己做爱? 陶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她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齐媛媛正打算回话,但是她的耳朵捕捉到了钥匙插进钥匙孔转动的声音,她迟缓地扭头,卫生间的门拉开一条缝,刺眼的阳光照进来,齐媛媛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我的女儿精神有点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把卫生间的门反锁了,实在是对不起。” 这道女声齐媛媛很熟悉,正是她的母亲方澄。 齐媛媛蜷缩着身子,她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看见方澄来了,第一反应是朝墙角瑟缩地躲了躲。 方澄暗暗咬牙,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工作人员打发走。 方澄看着齐媛媛狼狈的样子微微皱眉,她买的这药按理说药效见效不会这么快啊,应该是服用一小时过后才会慢慢生效,那时候刚好可以找个理由让齐媛媛跟苏偃一起午睡,那正是生米煮成熟饭的最好机会。 但现在这才几分钟?瞧齐媛媛这脸色绯红,眼波带春的样子,明显就是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看到齐媛媛浑身湿漉漉的样子,方澄忍不住捏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苏偃怎么可能看的上这样的齐媛媛? “妈妈……”水珠顺着齐媛媛的脸颊慢慢地淌下来,描摹出她楚楚可怜的脸蛋。 虽然她知道方澄很可能是造成她这样的罪魁祸首,但方澄好歹是她的妈妈,应该不会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吧? 齐媛媛抱着一点莫名的希冀,她强忍着身体上的燥热,低哑着声音乞求道,“妈,求求你,我好难受,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方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影子被阳光拉的很长,她微微弯身,微笑着对齐媛媛说道。 “乖,媛媛,我们不去医院,妈妈带你去酒店客房休息。” 能不能帮我脱掉它(微微微h) 什么去酒店客房休息——齐媛媛忽然意识到什么,她剧烈地摇头,挣扎着抗拒方澄的靠近。 方澄见怀柔目的达不到,反而有些不耐烦,她轻蔑地哼了一声:“你这孩子懂什么?我这是在帮你,你自己拿捏不住苏偃的心,当然得用些小手段……” 方澄吹了吹自己刚做的美甲,保养的光彩照人的脸上缓缓绽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齐媛媛,你真是既不懂事,也不像我。” 齐媛媛没理她,她与陶斐的通话并没有挂断,她能模糊地听到陶斐在急切地问她怎么了。 她嘴唇蠕动,正想告诉陶斐她现在在哪里,方澄就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方澄一个箭步冲上来,握住她的手腕就拉着她往外面走:“怎么,跟谁打电话呢?就你现在这骚样,巴不得折腾到人尽皆知是吗?” 齐媛媛握在手里的手机被方澄毫不留情地打掉,咚的一声落在积水的地板上,齐媛媛的心脏好像也被闷敲了一记,她伸手去抓墙壁,想给自己找一个支撑,但是卫生间的墙壁光滑无比,她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方澄拽走她的脚步。 一路上畅通无阻,也没有碰上可以求救的人。齐媛媛的脑子烧的越来越糊涂,只见方澄在一间客房前停下,刷了房卡就把不情愿的齐媛媛硬推进去。 “我等下会找个借口把苏偃骗到这里,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见齐媛媛在浑身发抖,却还想往门外冲,方澄堵在门口,又加了一剂猛药:“你不要怪我这个当妈的狠心,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用,连个男人都争不过。” 齐媛媛一僵,她从冗杂的思绪中剖出一点难得的清明。她拿什么跟秦小宣争,凭她对苏偃的爱和不要脸吗? “这也是你爷爷的意思。”方澄放缓了语调,她拍了拍齐媛媛的手,齐媛媛的手滚烫,方澄心下一惊,但面上仍是不显,“你好好表现。” 话音刚落,方澄不管不顾齐媛媛的哀求,关上门并反锁,这样一做,里面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自己打开门的。 方澄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示意自己这边一切顺利,接下来就该是齐嘉懿跟齐老爷子一起把苏偃骗到客房了。 齐媛媛不知道方澄给她吃的是什么药,但明显具有催情的功效。她拉着门把手的手越来越无力,最后只是慢慢地抱着自己的胳膊呆坐在复合地板上。 热浪已经席卷了她的脑子,她开始迷迷糊糊地脱自己的衣服。旗袍的拉链在后面,她够了够手去拉后背的拉链,拉到一半卡在衣缝里,不上不下。 齐媛媛有些着急,她太热了,额头上全是汗,胸罩穿着热,脱不下的旗袍也热,哪里都热。 她试图用力扯旗袍的拉链,但是这衣服质量很好,她的手心发红,但是旗袍还是半褪不褪地挂在她的身上,露出雪白的肩头和黑色蕾丝的胸罩。 齐媛媛嘤咛一声,这样太难受了,她蜷着腿在地板上摩擦,忽然间,门忽然开了。 一道阴影笼罩住了齐媛媛。 齐媛媛迟钝地抬头,她因为被拉不下的拉链气的有些泛水光的眸子慢慢眨了眨。 齐媛媛纤细的手指搭在旗袍卡在内衣缝里的拉链上,她微微侧过头,露出修长的脖颈。 “帮帮我,我脱不掉它……”齐媛媛嗓音柔软,带着一丝丝甜腻的尾音。 齐媛媛她死了 来人没有说话,但他打量挑剔的目光就像一把尖锐的剔骨刀,剖开齐媛媛的皮肉,赤裸裸地钻进她的骨头,再狠狠剜开她的心脏。 齐媛媛雪润的肩头在这种目光的打量下慢慢浮上一层浅淡的粉色,她有些瑟缩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你们齐家,做了这么多戏来找我就是这个目的?” 苏偃甚至没有关门,他的语气轻慢,脸藏在门背面的阴影里,隐隐绰绰的,看不清具体神情。 什么目的? 齐媛媛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小声地喃喃:“我、我不知道……” 有限的大脑完全分辨不出来苏偃的意思,她现在完全被身体里的欲火所掌控,高昂的灵魂困在这具令人窒息燥热的想发疯的肉体里,她有点崩溃,只能乞求外界的助力。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苏偃忽然蹲下来,与齐媛媛茫然的眼瞳直视,他脸上挂着冷淡疏离的微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又骚又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宠物狗。” “不不是这样的……”齐媛媛被苏偃的话刺激到了,她拼命摇头,替自己辩解,“这不是我的错。” 她被下了药当成大家族联姻的筹码送到这个客房,错不在她。 她没有这么下贱。 苏偃轻声嗤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你的错。”苏偃伸手去拽齐媛媛的胳膊,齐媛媛的胳膊很烫,她突然感觉到了胳膊处传来的一丝肌肤相贴的凉意,便什么都想不了了,她朝着这点沙漠里的水源般稀缺的凉意靠近,但还没贴近,就被人拖着往客房里的卫生间走去。 成年男性的力气很大,齐媛媛此时还半躺在地板上,她就这样被拖进了卫生间,她裸露的后背在地板的摩擦下有点泛红,她沉闷地痛呼,但是因为疼痛反而使欲火中烧的脑子清明了些许。 “如果不是你非要在我跟小宣的事情中非要横插一脚,那就不会有你如今的事。”苏偃松开拽着齐媛媛胳膊的手,他慢悠悠地挽起袖子,将花洒拿下来,“我觉得你应该清醒清醒。” 苏偃并没有调水温,冰冷的水流兜头喷洒在齐媛媛的身上,她大口喘着气,狼狈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冷津津的旗袍贴在她的躯体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齐媛媛很不舒服,但是那烧腾在她身体上的欲火却被这粗暴的冷水澡而浇灭了小半。 “我是该清醒了。”齐媛媛用手挡着花洒里的水,防止它洒进眼睛里面,齐媛媛艰难地环住自己的胸,眼睛湿润,她垂着头,湿漉漉的长发如水草般纠结在她的颈窝处。 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不知道那是水还是自己的眼泪。 苏偃关掉花洒,甩给她一件崭新的浴袍。 齐媛媛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欲火慢慢地僵持下来,但是她不知道这药效会不会反弹,她抹了把脸,把浴袍裹上,对着苏偃道:“能借一下手机吗?” 苏偃皱眉。 齐媛媛怕他误会,忙解释道:“我的手机落在走廊里的卫生间了,我现在是想给我的朋友陶斐打电话。” 苏偃迟疑了片刻,像是在审视她是否在撒谎。齐媛媛坦诚地跟他直视,她很焦急,她迫切地想去医院,她在苏偃那里的印象够坏了,她不想再这样下去。 苏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顿了顿道:“我先接个电话。” 齐媛媛点头,她希冀地看着苏偃。苏偃接过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就急匆匆地要出门。 齐媛媛踉踉跄跄地追上去,她叫苏偃的名字:“苏偃——” 苏偃离去的脚步微微停滞,但他没有回头:“等我十分钟,我有点事。” 齐媛媛向前挽留的手又很快收回,她看着自己的指尖发呆,好奇怪,真的好奇怪,自己的身体怎么又开始有点燥热。 齐媛媛有些忍不住了,她顺着苏偃的背影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 齐媛媛死了,披头散发,还裹着浴袍,浑身湿漉漉的,她被飙车的人撞死了。 飙车的人喝了酒,一路上横冲直撞,惹了不少麻烦,所以他打电话给他的姘头们寻求帮助。 这人是秦小宣。 皆大欢喜 齐媛媛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抽离,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的身体在流血,剧烈的疼痛席卷了她的大脑。 她并没有完全死亡,她还能在无边的血色中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飙车手摘了头盔,露出一张因为惊吓而显得有些涨红的脸。 齐媛媛对这张脸非常熟悉。 这个撞她的骑车手竟然是秦小宣! 她虽然脑子迷糊,但是断没有到闯红灯的那种地步。这场交通事故,秦小宣该负全责。 秦小宣神色仓皇地跑到她面前蹲下,哆哆嗦嗦地去探她的鼻息。 “完了,真死人了……”秦小宣如丧考妣,连酒都吓醒了不少,他去摸兜里的手机,“我、我不会坐牢吧?” 齐媛媛的意识撑不住了,她痛的想喊叫,但什么也喊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断的呼吸,是怎么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 但是她又没死。她以一种灵魂存在的方式旁观地看着自己的“后事”。 她看到不远处的苏偃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地跑到秦小宣身边,伸出胳膊搂住了不断颤抖的秦小宣。 他没有哪怕是一次往地上的她看一眼。 “没事没事,”苏偃安慰他,“是她自己发烧了脑子不清醒,这不关你的事。”苏偃耐心地拍着秦小宣的背,柔声细语地说道。 “我给嘉懿也打了电话,他现在应该也快到了。”秦小宣捂着脸,“我看你们都在这个酒店,我本来想找你们一起玩的。” “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我撞死了人,这人偏偏还是嘉懿的姐姐,你的妻——” “小宣,”苏偃突然出声打断秦小宣的话,“你知道我跟她的婚姻情况,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刺激我。”苏偃微微皱眉,一副被冒犯到的样子。 秦小宣乖乖点头。 “姐,姐?!”齐嘉懿带着方澄齐正永夫妇朝这边跑过来,首先看到秦小宣,心里一喜,再马上注意到地上的一大滩血,更是倒在血泊中的狼狈女尸的脸上看到了一张他万分熟悉的脸。 当下电光火石间,他的大脑就串通了全部的剧情。 方澄也吓傻了,她确实是想看见齐媛媛见红,但没想到是这种“红”啊。 “我只是给她下了一点助兴的药而已,她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方澄审问的目光看向苏偃,颇有些咄咄逼人,“你们该给个交代。” 齐嘉懿一惊,他其实也偷偷地在齐媛媛喝的那杯酒里面下了料,他是真没想到方澄也有这个打算,这也无怪乎药效为什么会发生的这么快了。 “这件事我打算私了,别闹大了,闹大了对所有人都不好。”苏偃抿了抿嘴,面对方澄的逼问,拿出了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的风度。 “私了?”方澄别过头不去看地上的血迹,她的声音尖利又高亢,“这都死人了,你让我怎么私了?!” “还有你这个,”方澄伸出尖尖的指甲指着秦小宣,她记起来了,在齐媛媛的婚礼上,正是他跟嘉懿搅和在一块,“你这个不知检点的恶心男,怎么又跟嘉懿在一块儿,又跟他在一块的!” “妈!”齐嘉懿狼狈地去拉方澄的胳膊,“你少说两句吧。我跟苏偃单独聊聊。” 方澄哼了一声,有路人报了警,滴滴的警笛声跟救护车的声音陆续驶来,方澄看到地上的女儿难得有了一点怜爱之意,示意齐正永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齐媛媛的尸体上,盖住了那张扭曲惊骇的脸。 齐媛媛蹲在地上,没有人能看到她,她撑着头看着呼啸驶来的救护车。 已经商量结束的叁人一口咬定,是齐媛媛的问题,是她脑子烧坏了闯马路,恰巧这边马路监控坏掉了,而且死者的家属笃定是死者自己的问题,这件事就以秦小宣赔钱这样不痛不痒的惩罚不了了之。 但听了他们对话的齐媛媛却知道,这背后是利益的交锋。她被下药本来就为了巩固两家的联姻,但很明显,她失败了。 而现在,秦小宣又是一个绝妙的纽带,他能把齐嘉懿跟苏偃扭合在一起。真相到底怎么样,根本不重要。腾耀集团苏齐两家的利益才是根本。 她的死对所有人的影响都不大。她死了,会有人为她惋惜吗?她甚至还会上反面教材,告诉小朋友们不要不看车就闯马路,要珍爱生命。 所有的人都很满意最后的结果,可是她死了。 我不喜欢苏偃了 齐媛媛死了又没死。 或者说,她死了又活了。 齐媛媛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喘气,她的记忆停留在最后她的意识扭曲模糊,再次醒来竟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手机还震动个不停。 所有的科学知识都无法解释她现在的情况,齐媛媛划开手机,下意识地接通了电话。 竟然是方澄打过来的,开口就是一句:“你怎么回事?” 我刚刚才死,我怎么知道我干了什么? 齐媛媛没说话,她在等。 果不其然,方澄沉不住气,又说道:“你白天跟你爷爷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了。” 兴师问罪的语气。 我白天跟爷爷说了什么吗?齐媛媛默不作声,她刚刚瞥到了手机上的日期,瞳孔放大,心中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现在是她死去的十天前。 “喂喂,齐媛媛,你在听我说话吗?”方澄见齐媛媛久久不应,有些恼了,“那李经凌哪点不好,你看不上他?偏偏说要嫁给那苏偃?!” 李经凌? 齐媛媛有了点印象。那段日子,齐老爷子要给她择婿,他与方澄最满意的人选就是这李经凌。 齐媛媛竭力遏制住内心惊涛骇浪般的喜悦,她不知道她怎么能死而复生的,但是她不想再那么狼狈地死去了,那样无边无际的孤独感与失重感,好像即将要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没。 齐媛媛打了一个寒噤,炎热的天气硬生生地惊出一身冷汗。 “苏偃跟你走不到一块儿的,傻孩子,听妈的话,嫁给李经凌吧。”方澄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她。 “我……”齐媛媛脑海中闪过了苏偃搂着秦小宣的画面,她垂下眼睑,将自己一些莫名的情绪都收敛起来,她叹气,妥协道,“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不喜欢——” 她顿了顿,慢慢地重复一遍,像是要加深自己的印象,“我不喜欢苏偃了。” “真的?”方澄不信,声音都拔高了一个调,“这才过去一个晚上,你昨天还寻死觅活的,今天怎么就放手了?要我信也很容易,你答应我嫁给李经凌我就信你。” 齐媛媛无奈,她现在根本没有结婚的想法,但是她又不能直说,只能含含糊糊地搪塞方澄:“我现在还小,不着急结婚的事情。” “怎么不着急,你知道现在的联姻对象有多难找吗?”方澄被她戳到痛楚,劈头盖脸的教训就下来了。 齐媛媛揉了揉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活力,她向方澄撒娇道:“妈,就这样,你对爷爷说一句,说我不想嫁给苏偃了……麻烦了,我还有点事情,就先挂了。” “嘿,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礼貌——”方澄数落道,话音未落,只听见手机里传来嘟的一声。 齐媛媛真的挂断了电话。 方澄拿着手机,精心描过的眉宇间有化不开的疑云,今天的齐媛媛,实在是太反常了。 齐媛媛挂掉方澄的电话,她打开日历,仔细看着今天的日期。反复确认了多次,她终于长舒一口气,飞扑到自己的床上,头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滚了滚,这一滚不要紧,齐媛媛发现了某些异常。 她一把扯开床上的薄被,浅蓝色的床单她熟悉,但是床头并排摆着的两个枕头是什么意思? 就在齐媛媛看着两个亲昵地摆在一起的枕头发呆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齐媛媛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死后复生的她,还是她吗?这个她明明很熟悉的房间,却处处彰显着某些不寻常。 还有,这是她自己用私房钱买的小区房,不过八十平米,钥匙只有她自己手里一把,那外面用钥匙开门的人是谁? 苏偃是她的男朋友? 齐媛媛的行动比自己想的还要迅疾,她死过一次了,她很惜命。 她家的门锁很久没有上过润滑油,里面的齿轮生锈,钥匙卡在哪里半天转不动,需要反复抽拉无数次才能困难地将门锁转开。 齐媛媛趁着这段时间,跑到厨房里拿了一把水果刀用作防身。她匆匆忙忙中看了一眼厨房,自家的厨房怎么样她是最熟悉不过的,她平日里基本上就吃外卖,厨房里的灶具光净如新,一点烟火气都不沾。纯粹就是个摆设。 但是她现在的厨房里,砧板刀具一应俱全,她原本新买的铁锅甚至都有翻炒溅油的痕迹。 拢在齐媛媛心头的疑云更深了。 她呼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摸到房门口,她狠了狠心,听这钥匙开锁的声音越来越急,像在她的心上擂鼓,她轻巧地搭在了栓口处,打算将门反锁做一只鸵鸟。 只是她的动作稍慢了些。门已经开了,齐媛媛跟门后的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怎么?”来人看了她手上用力攥着的水果刀一眼,也不进来,就站在门外看她,语音含笑,“我做了什么事你这么生气,想拿刀砍死我?” 齐媛媛:“……” 麻了,实在是麻了,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有叁个人,门外那个就是其中之一。 苏偃,齐媛媛挤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苏偃怎么会以一种闲适的姿态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齐媛媛非但没有放下警惕,反而把手中的水果刀握的更紧了,她堵在自己家门口,仰起头去看苏偃的脸:“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的心里模模糊糊的有一个猜想,但那个猜想实在是太可怕,她无法接受。 “你不欢迎我吗?”苏偃微微垂下自己的眼睑,他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落寞还有一点委屈,都被齐媛媛敏锐地捕捉到了。 苏偃他为什么落寞?他凭什么委屈? “我不欢迎你。”齐媛媛心如乱麻,她竭力用冷冰冰的语气说话。 苏偃难过的神色更加明显,他抿了抿嘴唇,脸色竟然看上去有些苍白,“我知道你对我现在很不满意,这是我的错。” 什么是苏偃的错? 齐媛媛脑子一片乱麻。她跟苏偃的事情就是一本烂账,翻来翻去这账也注定没法理清,也无法说谁对谁错,只不过齐媛媛的爱情确实是在那次死亡中被兜头浇灭了。 齐媛媛沉默不语。 苏偃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被逼着结婚你感到委屈,我们明明是男女朋友,却要装作不认识不熟悉,这是我对不起你……” “我承诺,顶多还有半个月,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娶你——” 齐媛媛再也听不下去了,什么“男女朋友”,什么“光明正大地娶她”?她就没有做过这么好笑的梦。哪怕是那个死去的齐媛媛,她最天真烂漫的时候,也没有做过这等虚假的白日梦。 齐媛媛攥着水果刀的手指发白,她忽然间有点想笑,这又是什么?上辈子是跟苏偃伪装夫妻,她放下尊严做同妻得到了那样一个凄惨的下场,这次难道又要跟苏偃假装情侣吗? 她不想再被人轻蔑地侮辱,被所有人都看不起了。 她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还有人会尊重她? “你走吧,我不用你娶我。”齐媛媛说完这句话,她忽然觉得心头一松,莫名悲伤的情绪爬上了她的头脑,她抑制住这股情绪,伸手想把门摔上。 作者有话说:百收啦,这两天会有加更。怎么感觉写着写着竟然有点悬疑(?) 我们分手吧 厚实的防盗门即将在齐媛媛的面前关上,一只手忽然不顾正在关上的门,硬生生地卡了进来。 齐媛媛吓了一跳,她赶紧松开手,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苏偃顺势挤进了屋里,他把自己的右手摊平伸到齐媛媛的面前。 白皙的手背上有道清晰的红痕,看着有些扎眼。 “有点疼。”苏偃眼巴巴地朝齐媛媛看了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又加重了语气,他的嗓音低沉悦耳,还带着点丝丝难过的调子,像是有把小勾子,轻轻挠着齐媛媛的耳朵。 “不是你自找的?”齐媛媛不太习惯这样的苏偃,她踮起脚伸出手去摸苏偃的额头。 苏偃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低下头让她的手能更平缓地触碰到他的额头。 齐媛媛的手指碰到一片温热的皮肤,她像是被烫到般收回手,“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就有点神志不清了。” 苏偃没发烧的话怎么会这样跟她讲话?齐媛媛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用力很大,她痛的眼睛一眯。她也没做梦,所以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在这里等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齐媛媛还是吩咐道,她随手把水果刀放在入门处的柜台上,转身想去客厅里找个创口贴,把苏偃打发走。 她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 齐媛媛的手被拉住了。那是一只宽大的骨节分明的手,可以完完全全把她的手囊括住。 齐媛媛一愣,她低头去看自己被拉住的手,她的嗓子莫名有点干涩:“你,你这是干什么?” 苏偃并没有进行别的动作,他只是固执地拉着齐媛媛的手,语气有些疲惫:“你昨晚彻夜未归,我很着急。” “我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你都没接……你今天上午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还是嘉懿从方澄那边知道了你的情况,转告我的。”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左右,苏偃这是提前午休就为了确认她是不是在家? “我没事。”苏偃拉着她手的力气并不大,就好像怕拽疼她一样,齐媛媛轻轻一挣就挣脱了。 她不知道她跟苏偃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她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偷来的感情再怎么美好,那也跟她无关。 齐媛媛转身直视着苏偃,她鲜少这样看他,她在苏偃面前总是低人一等,总是底气不足,无论她说什么苏偃好像都是淡淡的神色,而不像是现在这样。 仿佛她掌握了对苏偃的生杀大权。 这种感觉怪异极了。那个冷漠的苏偃跟面前这个苏偃在她的脑海中交替出现,她觉得头疼,齐媛媛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苏偃,”齐媛媛叫苏偃的名字,苏偃睫毛轻颤,略有些欢喜地看着她,齐媛媛手指甲掐进手心里,让自己从这种温柔的可以化水的缱绻神情里抽出身来。 “我们分手吧。”齐媛媛慢慢地说道,她还有些没有说出的话藏在心里。 她爱而不得那么多年,她对苏偃的奢望就是她心尖尖上最脆弱最璀璨的一颗水晶球,那是她对爱情的所有向往。 但是在那天,在她被秦小宣撞倒,而苏偃冷漠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却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刹那开始,她就恍然惊觉,她的水晶球早就碎了,破碎在她柔软的心上,锋锐的碎片将她的心破坏的满是创伤。 她现在死而复生,唯一能做的就是,拔出插在她心口那片最大的碎片。拔出碎片的过程很疼,但是一直怕痛不拔的话,伤口永远不会好。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齐媛媛甚至在笑,她还年轻,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但是她的笑却有着点怎么也抹不去的怅然。 “我们的故事也该结束了。” 七年之痒 在她说出“我们分手吧”这句话之后,苏偃的表情很错愕,像是很无法接受一样,他上前几步,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半天他只说出这么一句,只字未提她刚刚说的“分手”二字。 生气?齐媛媛摇头,她有什么资格生苏偃的气,她只是累了,不想再这样了而已。 苏偃如墨般的瞳孔微微黯淡,他自言自语:“你是在跟我赌气,一定是这样,对吧?” 齐媛媛别过头不忍再看苏偃这副自欺欺人的模样,她轻轻叹气,但话语中拒绝的意味却非常坚定。 “这是我家,你走吧。” 苏偃没动。 他怔怔地看着齐媛媛,然后弯腰把手里的那把钥匙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咯噔一声,齐媛媛回头看到这一幕,“谢谢。” 她真心实意地道谢。如果苏偃不肯把钥匙还给她的话,她也不能对他做些什么,她还能从苏偃手里把它抢过来不成? “不用谢。”苏偃回道,“……你我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生疏了?”他微微皱眉。 齐媛媛打着哈哈,她蹲下来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张创口贴,再走到苏偃面前递给他:“喏,这个给你。时间不早了,你下午还有事,我就不留你吃中饭了。”这逐客令已经非常明显。 苏偃沉默地接过那张小小的创口贴,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有事可以找我。” 齐媛媛敷衍地摆摆手,意思自己已经知道了,你快点走。 在房门被咔哒一声带上之后,齐媛媛忽然趴到窗户边朝下望去,她看到苏偃从楼栋里走出来,朝上看了一眼,齐媛媛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慌乱地躲到一边。 不是,自己为什么要心虚?我又没干什么坏事。齐媛媛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莫名其妙的动作。她给自己打了气,再次悄悄地顺着玻璃窗户往下看,地上无人,苏偃早走了。 齐媛媛捂着自己的脸哈哈大笑,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苏偃怎么可能还像电视剧里的那种深情男主一样,死乞白赖地在她家楼下等她,等她回心转意。 苏偃的离去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齐媛媛笑的嗓子疼,她起身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划自己的手机。手机上的联系人跟上辈子的差不多,唯一一个奇怪的就是她的手机上竟然有苏偃的联系方式。 这个联系方式的备注也很奇怪,是六个点,但那串数字齐媛媛再熟悉不过,确实是苏偃的私人电话。 她为什么再次重生回来,苏偃好像跟她是地下恋的情侣? 齐媛媛烦躁地喝了一口水,这都是什么事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去翻这部手机的照片。 果不其然,有一个命名为“秘密”的隐藏相册,齐媛媛嘴角翘了翘,她点进去,竟然需要密码…… 齐媛媛不假思索地输入自己的生日,提示密码错误。 齐媛媛嘴角抽了抽,接下来她尝试了自己用过的所有密码,包括苏偃的生日等等,都显示密码错误。 这密码到底是什么啊? 忽然间,齐媛媛福至心灵,她去翻自己的备忘录,划拉了半天,找到了一个标红并注名“必须要记住”的日子——“09011201”。 七年前的九月一日十二点零一分。 这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媛媛一边思考一边输入这串数字,密码正确,齐媛媛刚松了一口气,就被这私密相册里的照片惊的目瞪口呆。 里面零零总总竟然有叁百多张照片,最让齐媛媛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是,这七年前建立的相册,那时候她才十六岁,上高中的年龄,她看到年轻的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搂着苏偃的胳膊朝镜头比耶。 苏偃的表情很别扭,看的出来他不太喜欢自拍,明明嘴角抿着,很严肃的样子,眼睛却偏偏藏着细细碎碎的笑意,恍若阳光潜进眼底,耀眼明媚地连同二十叁岁的齐媛媛也晃了眼。 作者有话说:感谢支持!我还欠一百珠,二百收藏的加更QAQ,会慢慢补的! 他对不起齐媛媛,又放不下秦小宣 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归结成这手机私密相册里的叁百多张照片,齐媛媛一一翻过去,觉得就像在雾里看花一般,这些照片上的主人公乃至地点是那样的熟悉,但也是那么的陌生。 齐媛媛咬着嘴唇,她闭上眼睛,把这些甜蜜的照片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这都是假的。 她告诫自己。 她睁开眼,手指停留在右上方的删除上,只要轻轻一点,这个隐秘的相册就会如阳春叁月的薄冰,消失的无影无踪。 算了,齐媛媛足足思考了好几分钟,还是放弃了删除这些照片。她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她的第六感在告诉她,如果删掉了,她会后悔,非常非常后悔。 手机忽然弹出一条提示,是一个加好友的消息。 内容也很简洁:我是陈采珊。 陈采珊? 齐媛媛的思绪回笼,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了与陈采珊的交集。在她结婚的前夕,陈采珊曾恭喜过她并邀请她和苏偃去马尔代夫度蜜月。 这里的“齐媛媛”没有加陈采珊的微信吗?齐媛媛揉揉酸涩的眼睛,她点了同意。 陈采珊开门见山:你看小说吗? 「齐媛媛:?」 「陈采珊:那我就直说了,希望你不要以为我是精神病。」 陈采珊接连发了好几条消息,齐媛媛顺着看过去。 「陈采珊:我发现了一本叫《劣根性》的耽美np小说」 齐媛媛拿着水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渴的嗓子,打字回复:然后呢? 这本耽美np小说跟她有什么关系?这本小说难道好看到陈采珊甚至要加她好友跟她分享的地步? 「陈采珊:《劣根性》txt」 齐媛媛下意识就接收了这个txt,画面跳转到小说界面,齐媛媛只是粗粗一扫就挪不开视线了。 手里拿着的水杯无意识地落下,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但是齐媛媛却没有关注这个,她目光死死地盯着手机。 不大的字却仿佛刻在她眼球里一般,字字锋锐,齐媛媛眼球里泛起鲜红的血丝。 这本小说,这本小说如是写道:秦小宣是个有劣根性的男人,他肆意妄为,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周旋于各类男人之间,比如说齐嘉懿和苏偃。 这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却因为齐媛媛而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秦小宣要做的,就是以齐嘉懿男友的身份和苏偃青梅竹马的身份横插到这两人的中间。 齐媛媛忍住想继续看下去的冲动,她质问陈采珊: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本小说又是哪里来的?她遏制住问这句话的冲动,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急切。 陈采珊的回复很快: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多的我不好说。 无论齐媛媛如何询问陈采珊,陈采珊都没有回话。 神秘兮兮的。 齐媛媛深吸一口气,她把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扫到垃圾桶,才重新坐在沙发上,仔细阅读起这本小说来。 这小说起了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内里却着实不怎么样。每章几乎都是肉体的交媾,齐媛媛在肉汁横流的剧情里艰难地找剧情。 这本np肉文里的剧情根本经不起推敲。就比如,这本书里的苏偃最开始是她齐媛媛的男朋友,两个人谈了七年的恋爱,但是中途被齐嘉懿的男友秦小宣截胡了,他们叁人来了一场纠葛缠绵的叁角恋。 所以,她齐媛媛在这本书里面,只是个为了给主角增加背德快感的工具人而已。 “苏偃、齐嘉懿跟秦小宣做爱的时候,他每每无意间看见齐嘉懿的脸,总会从那双有神的眼睛里窥见那个女孩的影子,他每次都会晃神,插入的动作也随之一顿。苏偃觉得自己对不起齐媛媛,又放不下秦小宣。” 齐媛媛躺在沙发上,散开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她的哪个记忆里,苏偃最终都会爱上秦小宣,这似乎是他的唯一归宿。 相亲 齐媛媛软倒在沙发上,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自己竟然是个工具人的悲哀事实中缓过神来。 她开始思索这件事的真实度以及陈采珊的目的。 她重生以来,变数最大的当属苏偃,其次就是陈采珊。这两人都有点奇怪,苏偃的奇怪是浮于表面,每次他用那种称得上含情脉脉的眼睛看她,齐媛媛总会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偏偏她脑海里有一根弦隐隐约约地告诉她,这都是理所当然。 哪门子的理所当然? 齐媛媛皱眉,《劣根性》这本小说并没有完结,里面也鲜少有陈采珊的影子,她没法分辨陈采珊到底有何怪异之处。 再叁思索,齐媛媛也没有什么头绪。陈采珊给她丢下了那么一个重磅消息,却又马上成了鸵鸟,任她怎么询问,都不再理会她。 齐媛媛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两声,她面色微赫,幸好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旁人见到自己这么窘迫的一幕。 她随便点了个外卖,就开始等待外卖上门。家里面虽然奇怪地有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但很遗憾,齐媛媛会做的菜仅仅只有清炒白菜。 她大多数都是不怎么下厨房的。 等了十来分钟,门铃就响了。齐媛媛一边嘀咕这外卖是真的快,一边踢踏着拖鞋去开门。 开门前齐媛媛特意朝猫眼里瞄了一眼,正是这一眼,让她彻底石化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各种牛鬼蛇神怎么都一一前来拜访她了? “别装了,齐媛媛,我知道你在里面。”外面传来一阵清冽的少年音,齐媛媛别过脸。 齐嘉懿。 正在上高中的齐嘉懿怎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虽然她买的这套房子确实离齐嘉懿就读的高中很近,但是齐嘉懿宁愿中午在学校午睡都不愿意在她家借住。这是上学的日子,齐嘉懿中午怎么出来的? “如果让妈知道你逃课出来,你就完蛋了。”齐媛媛无奈地拉开房门,让一直在外面叫嚣的齐嘉懿进来。 “呵,你也不看看我逃课出来是为了谁?”齐嘉懿拿眼睛斜着觑她。 “为了谁?”齐媛媛追问。 齐嘉懿没说话,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死命地瞅着她。 齐媛媛被他看的局促起来:“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齐嘉懿举了举右手上拎着的包裹,看起来应该是热腾腾的饭菜,还汩汩地冒着香味。 “要不是苏偃拜托我中午给你送饭,我才不来呢。”齐嘉懿把饭放在桌子上,从果盘里顺了一个苹果,用手擦了擦,就放在嘴巴里啃。 “你们闹矛盾了?”他腮帮子鼓鼓的,声音也含糊不清。 “吃你的苹果去。”齐媛媛没好气地说道,“你逃课出来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齐媛媛遏制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她在心里给自己以前的想法打补丁。这个齐嘉懿,好像跟她记忆中的也不太一样。 “这怎么能算小事呢?”齐嘉懿叁下五除二吃完了苹果,他潇洒地将果核投到垃圾桶,才道,“我的姐姐跟姐夫闹矛盾了,我这个做弟弟的不得来关心一下呀?” 齐嘉懿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好奇地问道,“你真的看上李家那老头了?” 李家那老头?齐媛媛心梗,李经凌才叁十多岁,怎么在齐嘉懿的口中就成老头了? “是啊,我答应妈了,说周末就去跟他相亲。”齐媛媛想了想,面带微笑地回道。 登堂入室「Рo1⒏red」 这当然是假话。她不打算相亲,更不打算结婚——至少在她弄清楚这个世界的真相之前。 但是齐媛媛可以拿这话来诓骗齐嘉懿,经过跟这个弟弟的交谈,齐媛媛可以盖棺定论,他很好骗,也很好忽悠。 果不其然,齐嘉懿瞪圆了一双眼睛,不解道:“为什么啊?”他有些欲言又止,齐媛媛跟苏偃的七年马拉松恋爱长跑他是知情的,可以说齐家甚至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七年的感情说散就能散。 “不提这个,”齐媛媛摆摆手,齐嘉懿也只好把一肚子的疑问憋在心里,他最开始只以为两人是吵架,怎么,这都升级到分手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吗? “你到我这来真的只是为了替苏偃送饭给我?”齐媛媛挑了挑眉,问道。 她不相信齐嘉懿会老老实实地帮苏偃跑腿。 齐嘉懿点头:“那当然。”说着他又有点得瑟,“我可是为你们的恋爱操碎了心。” 齐媛媛不信:“真的没有别的什么事?没有你就走吧,耽误你上课不好,妈知道了还不得骂死我。” 齐嘉懿抖腿的动作一僵,他慢慢坐直了身体,“其实……” 他踌躇道:“我确实是有一件事……” 齐媛媛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齐嘉懿的脸上忽然飞起两朵红霞,他支支吾吾的,像个小媳妇扭扭捏捏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齐媛媛看着在她面前小男生一样稚嫩的齐嘉懿,前世今生的割裂感更加深重了。 她在心里叹气,那个齐嘉懿在她面前都是老成的,还隐隐有点瞧不上她这个姐姐。哪像眼前这个,完美符合了她小时候对弟弟的所有幻想。 “嗯,就是,就是宣宣你知道吧?” 宣宣? 齐媛媛目光一凝。某些被她刻意忽视的记忆又涌上心头。她扶了扶额头,嘴角漾开一个促狭的笑。 “你那小男朋友?我能不知道?” “嗨,姐,你可别打趣我了。我说正事儿呢。”齐嘉懿突然大声嚷嚷,急的脸红脖子粗。 “你说,我听着。”齐媛媛应道。 “就是他跟家里闹了点矛盾,现在也没工作什么的,银行卡也停了。你也知道,咱妈管我管的严,我也没什么钱能帮他,就想问你,能不能在你这借住一段时间……” 哦豁,齐媛媛面上不动声色,手指都快搅成了麻花。 来走剧情了。 这是《劣根性》里的情节。 在这本小说里,她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跟苏偃提分手,然后八十平米的房间收拾一下塞个秦小宣还是可以的。 于是,秦小宣就顺利地登堂入室。 没过几天,齐媛媛就在家里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跟自己亲弟弟的男朋友做爱的场景。 简直就是一出十八禁的狗血好戏。 “孤男寡女的,同住一处不方便吧?”齐媛媛试探性地回绝道。明明秦小宣又那么多的地方可以去,为什么偏偏来她家?名不正言不顺的,除了目的是走苏偃的剧情,齐媛媛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哪有什么不方便?”齐嘉懿急了,“他是gay,是同性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放心吧姐。” “……” 她能怎么办?齐嘉懿碰上秦小宣的事情,就像大脑短路了一样,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 这种感觉齐媛媛实在是太熟悉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齐嘉懿兴冲冲道,“宣宣人很好的,你们还是小学同学呢!” “我改天通知他搬来这里。”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是老同学了,彼此都熟悉,他还可以给姐你这个宅女做个伴。”齐嘉懿倒觉得自己的算盘很完美。 齐媛媛掩下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失望,没想到她都跟苏偃分手了,秦小宣还是要住进她家,这就是剧情的魅力吗? 她倒是要看看,苏偃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跟秦小宣鬼混在一起?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她只会舔 打发走齐嘉懿,齐媛媛很有先见之明地在淘宝上网购了一板高效降压丸和一箱子薄荷糖。 齐媛媛没有高血压,但是她害怕她即将会遇到的情况。至于薄荷糖,那是降火用的。 她以为她死过一次什么都不怕了,但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无论经历过多少次,都刻骨铭心,像化脓的伤疤被硬生生揭开,流出糜烂的脓水。 就好比她打开门,见到了对她一脸笑意的秦小宣。 明明齐媛媛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没忍住想给那张脸一拳的冲动。 她有点蠢蠢欲动。齐媛媛用力按住自己骚动的右胳膊,勉力露出一个客套的微笑:“是小宣啊,来来来,快里面坐。” 秦小宣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却也没进来,只朝着身后朗声喊道:“要我帮忙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秦小宣脚就像在地里生了根一般,一点也没有动弹。 叁五个呼吸间,一个熟悉的人影哼哧哼哧地提着一个无比硕大的行李箱慢吞吞地挪到她家门口。 是了,今天不凑巧的是,电梯坏了,齐媛媛家住在六楼,把行李箱提上去还是要费一点功夫的。 “不、不用你帮忙。”齐嘉懿双手撑着膝盖喘气,他实在是太热了,白色的校服短袖都湿了后背,汗津津地贴在皮肤上。 “那好吧。”秦小宣笑吟吟地上前扶住齐嘉懿的胳膊,“我接下来的几天就麻烦齐姐了。” 谁跟你称姐道弟的?齐媛媛面无表情地想到,秦小宣还比她大几个月呢。 平白无故地把人叫老了。 许是他们这边搬东西的动静哐当哐当的有些大,对门的邻居也打开了门,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看到齐媛媛,吴妈便热情地朝她招招手,嗓门还特大:“闺女儿,啥情况啊?” 吴妈平日里挺关照她的,有时候看她经常点外卖,还会送些自家包的饺子汤圆给她。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齐媛媛叮嘱了秦小宣几句,便朝着对门走去。 吴妈一把拉过齐媛媛的手,挤眉弄眼地八卦道:“换男朋友了?” “……” “哎呀,你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嘛!”吴妈恨铁不成钢,她伸出手比划了几下,“以前那个个子高高的,皮肤很白,长的很俊的小伙子呢?” 苏偃啊。 齐媛媛想到,他估计不会再来这里了。 “好好的,怎么就分了呢?”吴妈叹息,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齐媛媛的表情不太对,便嘟囔着闭了嘴。 她拍了拍齐媛媛的手,“喏,眼下这个也不错,也不错……” 齐媛媛顺着吴妈的视线看过去,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番:秦小宣哪是她男朋友啊? 但是她能说秦小宣是她弟弟的男朋友吗?未成年人早恋暂且不提,关键是这吴妈这把年纪了,看上去也不像是知道同性恋的人。 “就一个朋友。”齐媛媛还是试图解释道,“不是我的男朋友。”她加重了语气。 “哦哦。”吴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睛里精光乍现,“闺女你挺有手段啊,改明儿教我儿子几招,他叁十好几了还光棍着,老没用了……” 要我教?齐媛媛哑然失笑。她会什么?她什么都不会。 她只会舔。 不要脸,放下身段放下尊严地做一条卑贱的狗。 作者有话说:也许,我是说也许,今晚还会有一更。nnd,我想写肉啊,可是这剧情唠的也太慢了……还欠一个百评更 同病相怜「Рo1⒏red」 「方澄:我听乐乐说你回心转意想相亲了?我都约好时间了,周日下午四点法桠餐厅,你不去也得去。」 齐媛媛盯着手机咬牙切齿,齐嘉懿这个挨千刀的,她前脚才帮他收留了秦小宣,结果他后脚就把她给出卖了。 不过,秦小宣倒是挺老实,只是最开始在她家转悠了一圈,眉宇间有显而易见的失望,但什么也没说,这几天也不常在这里呆,经常喝的酩酊大醉半夜才回来。 齐媛媛没搭理他,晚上照样睡。就是睡眠质量不是很好,可能是她经历了死亡的缘故,半夜经常惊醒,心里面空落落的,浓重的黑眼圈怎么遮也遮不住。 周日这天中午,方澄就打电话让齐媛媛回老宅一趟。 方澄紧锣密鼓地安排她这次相亲,甚至连服装乃至饰品都一手打扮,齐媛媛不太习惯方澄突如其来的热情。 她别扭地扭过方澄往她脖子上套的红宝石项链,推诿道:“这个就算了吧。” “什么叫算了?”方澄恨恨地伸出食指在她的额头上一点,戳出一个圆圆的红印子,“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就不能跟陈家那闺女学学?人家多时髦啊……” 齐媛媛抓住了重点,她问道:“陈采珊?” “是她,据说想提亲的人都踏平陈家大门喽。”方澄的语气酸溜溜的,“人家陈夫人好福气啊,女儿不愁嫁,儿子也上进,未婚妻也优秀。” 齐媛媛不想惹火上身,她默默地闭了嘴。在她前世,陈采珊跟陈明煦的关系有些不正常,她这是知道的。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在他们这种圈子里乱伦的事情着实还蛮新鲜,更何况齐媛媛花大力气调查苏偃跟秦小宣的关系时,顺便抓住了这一条八卦的小尾巴。 “他俩没什么不正常吗?”齐媛媛向方澄打听陈采珊的事情,凭借着她对自己母亲的了解,方澄是一个酷爱八卦的人,这时候她稍稍提起一点苗头,方澄应该会接着她的话茬继续往下说。 齐媛媛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可惜她注定失算了。 方澄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在说什么啊?人两兄妹关系什么正常不正常的?” “你是不是瞎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方澄审问道。 “真的没有?”齐媛媛不死心。这不应该啊,前世这个时候陈采珊跟陈明煦两人苟且之事在圈子里早传开了,没道理方澄会不知道。 “唔……”方澄被她问的不耐烦,“你说要有倒是有一点。我去参加哪个聚会的时候,赵杏妈妈跟我提过一嘴。” 赵杏是陈明煦的未婚妻。两家结的是娃娃亲。 “她说赵杏跟她诉苦,”方澄思索道,“说那个陈明煦喜欢男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喜欢男的?”齐媛媛喃喃,“这怎么可能……” “好像是姓秦吧,具体叫什么我倒是忘记了。”方澄讲到了兴头上,顿时来了劲,“赵杏这小姑娘家家的,还没结婚就疑心太重,不可取,平白招夫家厌弃。” “齐媛媛,你可千万别学她。” 所以,她齐媛媛、陈采珊其实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在共同抵抗着名为“秦小宣”的洪流? 难道这就是陈采珊告诉她真相的原因?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时间管理大师 两辈子齐媛媛跟李经凌都不太熟。要说不太熟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他们岁数差的太大,以至于朋友圈也并不相交。 齐媛媛坐在餐厅柔软的椅子里,两手交握,手心渗出了点细汗。她到的比较早,李经凌还没有到。 她点开手机,方澄还算是对她的婚姻上心,发了一份李经凌的详细履历给她。 有多详细呢?详细到里面甚至罗列了李经凌的所有有过情感经历的女性。 齐媛媛暗自咋舌,她早知道李经凌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但不知道他的情史竟然这么丰富。 上到十八线小明星,下到刚毕业的大学生,都在李少爷的狩猎范围之内。越看下去,齐媛媛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这就是她亲人亲自把过关,说是她良配的人? “请问您要点单吗?”笑容甜美的服务员微微欠身问道。 齐媛媛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四点了,确实到了方澄预约的时间,“等会吧,”齐媛媛抱歉地笑笑,“我约的朋友还没到。” 李经凌怎么还迟到?虽说是父母之言的相亲,但这却也太失礼了。 齐媛媛拨打了一串数字,这是履历上李经凌的私人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齐媛媛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虽然脾气好,但也不喜欢这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给方澄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情况。 刚才那个服务员却端着一杯咖啡走到她面前:“小姐,您的咖啡。” 齐媛媛觉得奇怪:“抱歉,我没有点餐。” 服务员闻言解释道:“这是一位先生送给您的。” 一位先生?知道她来这相亲的人屈指可数,这请她喝咖啡的到底是谁? “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齐媛媛接过咖啡,她垂下眼睑,她平时不爱喝咖啡,她怕苦,但这杯送的咖啡是雪顶咖啡,有着冰激凌甜绵的口感。 服务员摇摇头:“那位先生是电话点餐,只说送给小姐这一桌的客人……” “噢,对了,”服务员想起来一件事,又道,“那位先生托我给您带句话,说请您不要生气了。” 让我不要生气?谁会认为我在生他的气? 齐媛媛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她叹了口气,用小勺子舀了勺冰淇淋放在口中,她轻轻闭眼感受舌尖传来的甘甜冰凉的甜味。 “我不生气……”齐媛媛说,“我来相亲也不是跟他赌气,他没资格让我做到这个地步。” 服务员早就走了,齐媛媛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她自言自语,甚至还不时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也幸好法桠对顾客的隐私保护的比较好,不然铁定有顾客觉得齐媛媛精神不太正常。 大约快五点的时候,李经凌才姗姗来迟。齐媛媛正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看着大门处,她看到了一个急匆匆走进来的男子。 该男子看上去分外熟悉。 迟到的相亲对象终于来了。 “抱歉抱歉,公司有点事导致我加班了会,手机没电关机了没看到消息,真是抱歉。”李经凌快步走到齐媛媛面前,冲她歉意地笑。 齐媛媛打量着李经凌,李经凌额头上浸着薄薄的一层汗,领带没有打,挽到手腕处的衬衫也没有放下来,看上去确实是加班了然后急匆匆赶来相亲的样子。李经凌叁十来岁,长的倒挺斯文,嘴角总挂着柔和的笑意,让人不尤心生亲近。 齐媛媛僵硬地笑了笑,她没有告诉李经凌,她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女士香水的味道。 她太熟悉这股味道了,有一段日子方澄格外喜欢这款香水,因为它的香味轻熟娟透,如同成熟甜蜜的水蜜桃般。 李经凌很有可能不是去加班了,而是去跟他的小情人打了一炮再赶来跟她相亲。 真是优秀的时间管理大师。 “没事,”齐媛媛挂起了客套的微笑,“上班的事情确实比较重要。” “不,”李经凌坐下来,双目直直地盯着齐媛媛,他的眼睛不大但很有神,他深情款款地说道,“跟媛媛这样的美女相亲也是我的一大幸事。” 齐媛媛掩面轻笑,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抽动了:“李先生说笑了。” 见李经凌还想再说些什么,齐媛媛忙说道,“先点餐吧。” 李经凌看了眼她手里的咖啡,面露疑惑之色,但很快的掩去了,他什么也没问。 齐媛媛更不会主动跟他解释。 作者有话说:咕咕了好多天orz 各玩各的 不知道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李经凌点餐的时候颇为微妙地点了两杯雪顶咖啡。 齐媛媛推脱:“咖啡不能喝多了,容易睡不着觉。” “我看你挺喜欢这杯雪顶的,都喝的见底了。”李经凌略一挑眉,“媛媛连我的这点好意都无法接受吗?” 齐媛媛张了张嘴,她不是伶牙俐齿那种人,李经凌这话她听着不太舒服却也没法反驳,只得低头认栽。 李经凌很是健谈,齐媛媛魂不守舍地陪着,早就神游天外去了。她记得她上次约苏偃来法桠谈交易,定了一桌子的菜,但苏偃几乎没怎么吃,跟她确定完“结婚”的事宜就走了,法桠的菜很贵,苏偃可能看不上眼,但那钱却是齐媛媛积攒了好久的小金库。 她有些肉疼,如果不是怕被方澄发现挨骂,她甚至想打包回家慢慢吃。 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想起这个,齐媛媛至今还是觉得浪费。 “咚咚”。 齐媛媛恍然抬头,看见李经凌收回了敲桌子的手,笑吟吟地看着她:“在想什么?” 齐媛媛矢口否认:“没什么。” 李经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话就不对了。我好像有听说过,媛媛看不上我,喜欢苏偃哪。” 轰的一声。齐媛媛的脑海炸了。她强装镇定:“这是听谁说的?”这个世界的齐媛媛跟她不太一样,她不太清楚这个齐媛媛是个什么舔法。 “听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李经凌摇了摇手指,道,“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知道的,我这人不喜欢被一纸结婚证书束缚——”李经凌顿了顿,“所以,你心有所属对我是好事。” 李经凌终于把话说开了,直入主题。 “我们各玩各的,你不管我,我也随你。”李经凌声音压的很低,他极具有蛊惑性地说道,“怎么样?媛媛意下如何?” 虽然她完全跟李经凌不熟,但是她仍然觉得有被冒犯到。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悲哀的婚姻了,如果是以前的齐媛媛说不定会答应,但现在的她,只会是拒绝。 “抱歉。”齐媛媛说,“我还小,而且这只是相亲。”她的言外之意已经非常明显。她还有时间可以推脱家族的联姻倾向并在有限的选择中进行抉择,没必要像八百年没看见男人一样在李经凌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她并不是非李经凌不嫁。 李经凌的眼神变得幽深:“除了我,没有丈夫可以忍受妻子偷情吧?我们结婚以后,随便你在外面怎么玩,只要戴好避孕套别怀孕都无所谓。” 齐媛媛轻笑,李经凌话是这样说,但其实还是不公平。她就不信李经凌不会在外面留下私生子。 像是知道齐媛媛心中所想,李经凌放缓了语气,又道,“不用担心私生子的事情,私生子永远上不得台面,咱俩的孩子才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齐媛媛轻轻点头,“李先生倒是思虑周全。”她拎包站起身,微笑着说道,“但是我拒绝。” “今天这相亲就到此为止吧。” 趁人之危 “等等——”李经凌也跟着站起身,他拽住了齐媛媛的胳膊。 齐媛媛不适地想挣脱,但是成年男子的力气总是比女性大的,齐媛媛挣脱无果,脸上的笑容也快撑不住了。 “你,”她咬牙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相亲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她只是选择的余地小,但不代表她不能选择。 “别误会,”李经凌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臂,眼睛微微眯起,“只是我点的咖啡到了,你不喝喝再走?” “别浪费掉了。” 虽然齐媛媛不认为李经凌缺这点钱,但是她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上次约苏偃浪费的一桌子菜,钱是无辜的。 齐媛媛接过服务员送来的雪顶咖啡,抿了一口,道:“可以了吗?现在我能走了吧。” 虽然钱是无辜的,但李经凌看她的眼神很奇怪,有种隐晦的势在必得的感觉,就像是笃定她会嫁给他一般。 齐媛媛很讨厌这种感觉。她掩下心里的一点慌张情绪,又重复了一遍:“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李经凌这次没有再抓着她不放,他收回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合作愉快。” 谁跟你有合作?有病吧?齐媛媛脸色不太好看地从法桠餐厅里走出来,陡然从凉爽的空调房里接触到热烈喷涌而来的热空气,齐媛媛稍用力地按了按肚子。 冰咖啡喝多了,她的肠胃开始感到不适。 她什么时候肠胃这样差了?齐媛媛的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小的冷汗,热风一浪一浪地吹袭而过,她穿的裙子布料紧紧地贴在肌肤上,齐媛媛眼前忽然一阵漆黑,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天旋地转,她几乎要站不稳的跌坐在地上。 幸好有一个有力的臂膀及时地搀扶住了她。 “谢……”谢。 齐媛媛的“谢谢”二字还未完全吐出来,就哽在了喉咙里。 “你跟踪我?”齐媛媛拔高了音调,质问道。但是她的气息没有喘匀,说话也有点断断续续的。 “你不舒服。”搀扶住她的李经凌却没有回应她的质问,而是皱了皱眉,有些严肃又有点关心地柔声劝道,“别跟我赌气了,我带你去休息。” “不用——!”齐媛媛应激性地大喊,笼在她心头的阴云更加浓重。 她审视着面前这个一脸关怀的男人。 开什么玩笑?她跟李经凌又不熟,李经凌知道她自己买的小房在哪吗?李经凌这无缘无故的示好非奸即盗,必有所图。 有路人朝他们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也是,大街上一对男女拉拉扯扯基本上都意味着有瓜吃。 “别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李经凌担忧地看着她,“乖,听话。” 齐媛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摇摇头,“我自己能回去。” 她还没摇摇晃晃地走出叁步,肚子里的绞痛感就使她不得已地弯下了腰,脸色苍白无比。 这是怎么了?她就喝了一杯多一点的雪顶咖啡,怎么就肚子疼成这样? 难道说…… “好了好了,咱们去看医生。”李经凌轻轻拍着她的背,有目的地带着她朝一个地点走去。 “不,”齐媛媛疼的眼前都灿白一片,“你这不是去医院的方向,你要带我去哪?” 她虚弱地从惨败干裂的嘴唇里挤出几个字。 真是失策。 李经凌竟然也是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好在齐媛媛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她有经验。 齐媛媛忍住疼痛,她颇有先见之明地设置了紧急呼叫,紧急呼叫会自动拨打她手机里联系最频繁最重要的一个电话号码。 不管叁七二十一,她偷偷摸摸地点击了紧急呼叫按钮,嘟嘟的电话忙声传来。 “嗯?”李经凌的脚步一顿,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声音轻缓,“我好像听见了手机铃声,你有没有听见?” 坏事了。 齐媛媛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手机该死的没有静音。 都是你的错 就在齐媛媛沉默间,拨打出去的电话被人接通了。 “喂?”那人只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是清朗的男声,隐隐约约还透着点欣喜之意,“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呵。 李经凌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他凑近齐媛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装的那么纯,还不是在外面找男人——” “婊子学什么贞节烈妇。” “你!”齐媛媛气急,李经凌不费多大力气地从她手里夺过了手机,她只能捂着肚子焦急地干瞪眼。 “跟我亲近的时候怎么能跟别人打电话呢,真调皮。”李经凌对着手机暧昧地说道,就像是故意在说给手机那头的人听,说完这一句,他就利索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关机,这些动作一气呵成。 “我的调查上显示你是喜欢苏偃的,那这个你打电话求救的男人是谁?”李经凌挑了挑眉,手指轻巧地敲击手机屏幕。 “……”齐媛媛颤抖着嘴唇,竭力忍受腹痛带来的如洪涛般剧烈的痛楚。 李经凌见她不愿意回答,也不恼,反正他的计划都完成了一半。 他半拖半抱着齐媛媛走进了一家酒店。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齐媛媛的脑海里滴滴拉响了尖锐的警铃,她看见前台小姐满脸笑容地朝李经凌点头,刚想向服务员求救的她心脏瞬间跌落了谷底。 他们都是一伙的!!! 李经凌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浅蓝色的房卡,修长的手指夹住它在齐媛媛的面前晃了两晃,“看见了吗?为了你,我可是做足了准备。” “你这是趁人之危!”齐媛媛咬牙切齿。 “嗨,”李经凌无所谓地说道,“我不在乎,要不是你那么直接地拒绝我,我也不至于启动备用方案啊。” 李经凌用房卡刷开了房门,直接把跌跌撞撞的齐媛媛推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不断在床上挣扎的齐媛媛,齐媛媛此时浑身都被冰凉的汗水浸湿,她痛的神经一抽一抽的疼,几乎什么都想不了了。 “这都是你的错。”如果齐媛媛答应跟他联姻,他又何必出此下策,想用这种下作的方式捆绑住她。 不,不,不是我的错——齐媛媛睁圆了眼睛。 她想起来了,藏在她记忆深处那一道结疤的伤口,所有的人,苏偃、方澄、齐嘉懿,都冷漠地、高高在上地对她说,这所有的所有,全都是你的错。 齐媛媛的眼睛里开始泛起红血丝,她嗬嗬喘着粗气,疯狂摇头,她的眼球上始终蒙着一层血色的阴霾,她死去的躯体、倒在地上的鲜血淋漓的尸体慢慢坐起来,头无力歪垂着,惨白的嘴巴渐渐张大,在对着她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经凌开始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皮带卡扣抽开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皱眉看着在床上疯癫大叫的齐媛媛,卸下伪装的脸上冷意越来越明显。 他的眼睛里戾气横生,原本温和的假象早已不复存在:“闭嘴。” 他冷冰冰地说道。 齐媛媛看见了一条蛇,翠绿的,嘶嘶吐着殷红的蛇信子,冰冷的竖瞳里杀机尽显。 她害怕地往后面躲,但哪里都是一片空旷,她只觉得手臂一阵疼痛,她惨叫一声,低头一看,只见那蛇的两根尖牙已经狠狠咬住了她白皙的胳膊。 李经凌不是好脾气的人,越是对别人表现的宽和温柔,他心里的戾气就会越来越深重。 他不耐烦地甩了甩皮带,坚韧的皮带抽在齐媛媛的胳膊上,抽出几道肿胀的红痕。 “吵死了。我让你闭嘴,听见没有?!” 我滚了,等下谁填满你的屄 齐媛媛已经听不清楚李经凌在说什么,她只知道,她的耳朵里像钻进了群米粒大小的虫豸,张着透明的翅膀,密密麻麻地在耳道里横冲直撞,使劲鼓噪着她的耳膜。 李经凌看到齐媛媛瑟瑟缩缩的模样就心下烦躁。他丢掉皮带,“你他妈是神经病吧?!搞的我像强奸犯,做个爱还能出人命不成?” 皮带锁扣啪的坠在地上,沉重的响声令齐媛媛下意识地肩膀抖动了一下,头埋的更低了。 李经凌也懒得跟浑浑噩噩的齐媛媛废话,他屈膝上前,抵住齐媛媛的腿,防止她乱动乱蹬。 齐媛媛的眼睛发红,她嘴唇干裂枯燥,眼睛看着死灰一片,没有任何神采。 她就像破布娃娃一样任由李经凌摆弄。她挣扎过,但没有用。冰冷粘腻的蛇身已经慢慢地缠绕上了她的身子,她想呼吸却喘不过气来,双手徒劳地在空气中乱划却抓不到任何可以依赖的东西。 她在慢慢地下沉,下沉…… “啧。”李经凌挑剔地上下打量齐媛媛的身材,稍有些干瘪,也就是脸蛋跟屁股看着有点肉了。而且齐媛媛的裙子紧紧贴在皮肤上,伸手一摸满手的汗。 李经凌的眼睛略微向下撇,他将沾了汗珠的手随意地往齐媛媛的嘴唇上一抹,算了,赶紧把事办完才是正经,他有点想念自己的小情人了。 那小情人正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跟齐媛媛一样,但不像她这样不解风情、隐隐瞧着对做爱还有点心理抵触。 小情人很识趣也很主动,关键是床上功夫得力,腰细胸大屁股大,光是想起小情人那玲珑有致的白花花的胴体,李经凌登时就有点上火,嘴干舌燥,胯下之物也有抬头的趋势。 齐媛媛在对比之下显得愈发像发育不良的小孩,干柴涩口,让他一丁点泄火的欲望都没有。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经凌的眼神阴鹜,他这次上齐媛媛不打算戴避孕套,最好能一发入魂,直接让齐媛媛怀孕,那样两家的联姻就板上钉钉了。最好这个孩子还是个男孩,那样他就没必要再勉强自己跟齐媛媛做爱。 要不是齐媛媛出生好点,这样的女人脱光了扭着腰在他面前求肏,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李经凌一边做着打算,一边去脱齐媛媛的安全裤。黑色的安全裤被褪到齐媛媛的腿弯里半掉不掉地挂着,小腿肚子还在细微地发抖。 李经凌忽然起了点调戏的心思。这齐媛媛,不晓得还是不是处女。 他是有点雏鸟情节的,处女嘛,总会使人更怜惜一点。 他仔细观察着齐媛媛的脸,齐媛媛此时微闭着眼,眼皮半阖,苍白而显得莫名骇人的脸颊上也飞出两朵浅淡的红霞,平添了些许气色。 这样子倒是纯,但也未必可信。李经凌还未来得及兴致高涨一些,便听到了齐媛媛嘴唇蠕动,呢喃些什么。 他好奇地听。 “……苏,苏偃。” 原来在叫苏偃啊。 他怎么突然忘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齐媛媛是苏偃身后的一条哈巴狗啊? 怕是早就把初夜献给苏偃了吧!哪里还轮得到自己——李经凌越想越气,他觉得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戴绿帽了。 他也不打算再留情面,他的手指勾到了齐媛媛的内裤边缘,呼吸急促。 “就说了你是装纯的婊子,早都不知道给人干过多少回了!”李经凌摩挲着指腹传来的蕾丝边的触感,暗骂道,“还穿情趣内裤勾引人,真是个婊子、骚货!” 齐媛媛陷在深沉泥沼里的思绪终于清明了些,骚货?什么时候有人对她说过这种不堪粗俗的语言,并且还欲对她行这种强迫之事? 可是她的身体被成年男子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只能愤怒地骂道,“滚!” 她的腹部像是坠着块大石头,身体、精神的极度不适让她的怒骂声软绵绵的,没有丝毫的攻击力,听起来就像野猫撒娇。 李经凌笑了。 “我滚了,等下谁用大肉棒填满你的屄?”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一墙之隔 李经凌的手指挑逗性地在齐媛媛的身体上游走拨弄,他不喜欢粗暴的欢爱,就算是上齐媛媛这种他并不瞧得上眼的女人,他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他对自己的撩拨技术还是很自信的。就是再完美的表演也需要观众的欢呼,但这齐媛媛的表演着实差强人意,尽管他手指压下的肌肤白嫩光滑,年轻血管在他指尖贲张,但李经凌如果不看齐媛媛的脸,他或许是以为自己在抚摸一个行将老朽的老妪。 暮气沉沉,半只脚踏入了死亡的大门,双眼混浊无神的老妪。 “我又不是在奸尸!”李经凌晦气地啐道,他眼珠一转,瞧见齐媛媛垂落一旁的胳膊上还有几道未消散的红痕,便起了报复的心思。 这红痕是他皮带抽打留下的。他高级定制的皮带是由坚韧的鳄鱼皮所制作,齐媛媛的皮肤实在是细嫩,现在这红肿竟然还未消散。 李经凌伸手狠狠拧了红肿的抽痕一把,他很精明地掐住其中一小块肉大角度旋转地揉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齐媛媛。 齐媛媛木然的表情终于有一点松动了,她小声发出闷哼的气音。 “疼……” 李经凌快意地笑。 “还装死吗?一副抑郁的样子是给谁看啊?你他妈恶心谁呢!”李经凌不顺气,又狠狠地掐拧了几把,直到齐媛媛的胳膊布满青青紫紫的淤痕。 “真是烦死了,浪费了我半天的时间。”李经凌抱怨道,他现在才找到了齐媛媛的开关,她就是一个木偶娃娃,只有触碰到固定的机关,才能迟钝地动一动。 而机关触发的前提条件就是疼痛。 李经凌的手探进了齐媛媛的胸罩,他似乎已经听见了美妙的锁扣拨动的声响。 他确实听见了一些嘈杂的声响。 隐隐约约,像是从门外传过来的? 他这次找酒店找的是管理不那么严苛的酒店,能被他用钱贿赂行方便的酒店。他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服务员不要来打扰他,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莫非服务员不想要小费了? 门外的响声越来越大,咚咚的,李经凌没来由地有点慌。不对,他很快就摇了摇头,我慌什么啊?我干自己的未婚妻,有什么不对?就算是警察突袭检查他也有话狡辩,只要、只要他跟齐媛媛生米煮成熟饭…… 李经凌眸子一沉,此时齐媛媛听见了门外的动静,灰暗的眼睛也迸发出一道明亮的色彩。 就知道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关键时候老想着帮衬外人! 李经凌伸手捂住齐媛媛的嘴,恨声道:“你给我老实点。” “先生,先生,您不能闯进去!”服务员焦急的声音顺过门缝传过来。 这里的房间不怎么隔音。 外面的动静越闹越大,李经凌有些坐立难安,不会这里真有人嫖娼然后误伤了他吧?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的女朋友还在里面!!” 这个声音非常熟悉,李经凌还在皱眉思索声音的主人是谁时。 被他捂住嘴的齐媛媛不老实地呜呜直叫,甚至直接咬在了他的虎口处。 “嘶。”李经凌倒吸气,他的手掌虎口那里有着一圈清晰的咬痕,他额头上青筋暴起,阴恻恻地道,“你听到你姘头声音了对不对?” “我想起来了,外面那人不就是你打电话求救的那个吗?女朋友?” “也就是说你不是处喽?”李经凌的笑容越咧越大,牙齿寒光闪闪,“你说这一墙之隔,他听见自己的女朋友在我身下媚叫会是一个什么表情呢?” 看见齐媛媛赫然瞪大的惊恐眼睛,他就有点得意。 他俯身贴在齐媛媛的耳边轻声说道:“省点力气吧。” 李经凌定下这酒店套房的时候倒是没想到不隔音还有此等偷情般的妙处,他轻轻舔了舔齐媛媛的耳垂,哈哈大笑,“这才好玩——” 话音未落,阴暗的房间徒然亮了一小角,一男子率先闯了进来,后面还鹌鹑似地跟着一个面露难色的服务员。 “你说什么好玩?”那男子冲到床前,力气很大,将李经凌从齐媛媛的身上硬生生地拽起来。 他的手指箍的李经凌的胳膊发酸。 服务员还在两人之间团团转:“先生,您说这位小姐是您的女朋友我才放你进来的……” 服务员还有一句话憋在心里,这男人太可怕了,她在门口就快堵不住了。好在他给的钱更多,她也就顺坡下驴,卖了个人情放他进来。 但李经凌没功夫想这个,他看着面前的男子,面色难看,又有些迷茫,“……苏偃?” 他试探地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怎么会是苏偃?怎么会是他?!齐媛媛的姘头竟然是他? 不不不,这绝不可能! 他知道的资料里,苏偃跟齐媛媛哪有半分干系?! 欲拒怀迎 李经凌百思不得其解,他其实无所谓齐媛媛的“男朋友”是谁,他是谁并不重要,这也不怎么妨碍他的计划。 但如果是苏偃的话,李经凌的目光警惕起来。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好在苏偃没有怎么为难他,应该说,他自打一进来注意点就不在他身上,李经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凉了一截,已经开始相信了那个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猜想。 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 “滚!” 苏偃面无表情,他的嘴唇抿的很紧,下颔线紧绷,李经凌好似被兜头浇了盆冷水。 苏偃他认识,他在家里不怎么受重视,基本上鲜少有同苏偃谈交易的机会,但他知道,像他们这种人脸皮上总是会戴着妥帖的面具,苏偃这样冷脸就已经让他有点意外了。 这算是撕破脸皮? 李经凌磨着后槽牙,你要我滚我就滚?他的脾气被激起来,上前猛走一步,逼视苏偃。 “这不对吧?”他指了指得了喘息的机会,赶忙用床单把自己半裸的身子瑟瑟缩缩裹起来的齐媛媛,“我正要做事呢,你……” “嗯?”苏偃漆黑如墨的眼瞳似有雾气翻涌,李经凌被他看的心里一惊,气势天然减了半分。 李经凌咬咬牙,大声道:“她是未婚妻,我和她这是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偃这时已经走到床前,他半蹲下来,双手扶着床沿,头低垂,轻声地问道:“媛媛、媛媛?” 白色的床单遮不住齐媛媛发抖的身形,她听到熟悉的声音,眼前浮现出了一张冷漠的脸,苏偃,是苏偃。 她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惧怕,是谁来都好,但为什么偏偏就是他? 她双手环着膝盖,隔着一层薄薄的床单,就像是脆弱的屏障,给了她一点点微弱的安全感。 “媛媛,对不起,我来迟了……”苏偃并没有强迫性地掀开她的保护层,只是低柔地在同她说话。 温柔的哄小孩儿似的语气。 齐媛媛缩在被单下,神经质地啃着自己的手指甲,苏偃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难道这里的他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她烦躁地扯自己散落在肩头的头发,把发尾塞进嘴里咬,直至舌苔发苦发涩忍不住干呕。 苏偃絮絮叨叨的讲话声一顿,他变了调:“怎么了?” 他听见了干呕的声音。 他紧张地站起来,齐媛媛现在被动防御的姿态就连他这个交往七年的男朋友都走不进去,他压根不知道李经凌到底对她干了什么事! 他隐晦地看了旁边受到忽视已经一肚子的李经凌一眼,现在还不是教训他的时候,当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带齐媛媛去医院。 他定了定神,“媛媛,乖,我们去医院。” “不,我不去医院!”一听到“医院”这两个字,齐媛媛就害怕地大叫,方澄对她说,我们不去医院去酒店,李经凌哄骗她的时候也说是去医院,结果呢?! 他们都在骗她! 什么去医院,那都是骗她的话!他们会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而把她诓骗到酒店开房—— 现在轮到苏偃骗她了。 大骗子。 齐媛媛揪着床单,摇头道,“我不要,我不去医院!” 苏偃还想再劝,“媛媛,别犟,听话,去医院没什么的,我们就是看一下,检查一下身体,怕你有什么不舒服……” 苏偃温言细语,那边李经凌被忽视的久了,恶从胆边生,便插话道:“别劝了,她不会去医院的,这女人就是会装。” 李经凌点了一支烟,娴熟地叼在嘴里吞云吐雾,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还不知道她嘛,就是装柔弱想让你带她回家。” 欲拒还迎,多常见的剧情啊。 我们结婚吧 要不是齐媛媛看着明显不对劲,苏偃真的很想当场修理一下这个叁十多岁却口无遮拦到处乱说的李经凌。 齐媛媛听了李经凌的话,眼睛却一亮,“对,”她喃喃自语,“我要回家,回家……” “回家,我们回家。”苏偃弯腰就着床单把齐媛媛从床上抱起来。 提到回家,齐媛媛就安静了许多,她的衣裙半脱不脱的挂在身体上,好在有床单遮住了一些半露的春光。 她任由苏偃将她抱起来,苏偃的臂膀很有力,她疲乏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了一声声的心跳声,她恍然间发现,两辈子,这好像是苏偃第一次抱她。 多新鲜啊,这要是以前的她,怕是会高兴的合不拢嘴吧? 经过李经凌的时候,这家伙还咧嘴直笑,意味深长地说,“我就知道——” “……能送回我自己家吗?”齐媛媛忽然开口道。她就是有一种直觉,她直觉苏偃会把她带去他家,这直觉来的稀奇古怪,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苏偃是一个特别注重隐私的人,怎么会把她带去自己的家? 怕又是她在自作多情吧。 上辈子她跟苏偃结婚后都住的是新买的婚房,苏偃没来过她自己的小屋,那是他不情愿来;而她没去过苏偃自己的小家,那是他不情愿她来。 这两者间的关系,齐媛媛还是把握的很清楚的。 她的肚子还隐隐作痛,但是她的精神却更为乏累。 苏偃低头看她,微凉的唇轻轻触碰她的额头,齐媛媛一个哆嗦,抓紧了披在自己身上的床单。 “床单的钱我待会赔您。”苏偃抱着齐媛媛走出房门的时候,看见在一旁闻讯赶来而显得局促不安的老板。 苏偃稍微顿了下脚步,冲老板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我现在还有点急事,抱歉。” 老板看了一眼苏偃抱着的掩着床单看不出具体样貌的人,呐呐开口:“没事没事。”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房间里面还有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正在休闲地抽烟,他只是瞟了一眼就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老板知道有钱人喜欢乱搞,却不知道会如此胡来。他哪里还想让苏偃赔偿这点钱,巴不得他不找他算账都是好的。 齐媛媛悄悄地抬眼看着苏偃,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苏偃优秀的下颔轮廓,苏偃察觉到她的视线,低下头,绵密的睫毛包裹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她。 他问她:“怎么了?” 齐媛媛喘了一口气,她别过头不去看苏偃的眼睛,“就是奇怪,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何止是奇怪,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被李经凌按在床上脱掉衣服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那时候的感觉真的是无比恶心,就像是跌入了冰冷刺骨的海里,咸腥的海水一点一点地涌进她的鼻腔喉咙耳朵孔,她的面容扭曲,双目充血般的鼓起…… 现在再回想起来,齐媛媛仍然头皮发麻。 “你跟我打电话,我当时觉得有点不对劲。”苏偃说,“你跟我闹脾气了,又怎么会主动跟我打电话?更何况,我认识李经凌,我对他的声音还算熟悉。” 苏偃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他不相信齐媛媛会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投入他人的怀抱……七年的感情,即使说要分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断的。 而且齐媛媛跟他提分手,应该是在她面临着逼婚的压力下,他依旧迟迟不提公开恋情的事情,这件事寒了她的心。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齐媛媛抿了抿嘴。 苏偃欲言又止,他们的关系,哪里又需要这么生疏的道谢?但是他看了看齐媛媛苍白的脸色,还是在心里叹气。 因为他的一些原因,齐媛媛不得已跟他展开了足足七年的地下长跑,他们的恋爱过于隐秘,甚至还意外牵扯出了今天的这些事。 他不知道齐媛媛在李经凌那里受了多大的委屈,但是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经受不住再一次的后果。 “我,”苏偃的喉咙干涩,喑哑的厉害,“我仔细想了想,原先是我做的不对。你跟我赌气也是应该的,但现在我后悔了。” 后悔?她听到了什么? 齐媛媛怪异地想到,苏偃有什么可后悔的? 苏偃双目灼灼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里像是坠入了满天的星光,齐媛媛听到了如擂鼓般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砰砰砰。 连带着她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不自觉地紧了紧喉咙。 “我们结婚吧。” 她听见了这样一句恍若做梦般的话语。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这不对劲。 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 苏偃肯定是在跟她开玩笑,以此来戏弄她的吧? 她恍惚地摇头,连什么时候松开了抓着被单的手都不知道,被单滑下去一截,苏偃将她抱的更紧了。 “我是认真的。” “我想跟你结婚。”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 齐媛媛睁着双迷蒙的眼睛,她从苏偃慌乱急切的表情里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同样的忐忑,同样的紧张,同样的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爱意。 齐媛媛张了张嘴,苏偃的呼吸都是一窒,时间好似停止了,齐媛媛能清晰地看见苏偃因为过度紧张白皙的脸颊上染上的一层薄薄的红晕。 齐媛鬼使神差地搂住了苏偃的脖颈,她埋头在苏偃的臂弯里,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这是她梦里才会有的场景。 苏偃向她求婚了……他说他们要在一起。 但是她还能跟苏偃毫无芥蒂地在一起吗? 齐媛媛扪心自问,她做不到。无论她曾经多么爱苏偃,那都是过去式了。 她的真心被毫不留情地践踏过,踩进泥泞的沼泽里,再也找不着了。 但是这次突发事件里的苏偃像穿透乌云的阳光般从天而降,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她原本死寂的心又不可避免地冒起了那么一点小小的火花。 可是,心里面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絮叨,苏偃喜欢的是秦小宣,他现在向你求婚只是没发展到那时候罢了…… 你齐媛媛只是他们背德快感的工具人啊! 齐媛媛一个哆嗦,一盆冷水浇透了她的身体,她觉得冷。 齐媛媛低声咳嗽,声音似哭似笑,她的眼睛开始泛起水雾,眼前的一切都像隔了毛玻璃般隐隐绰绰。 “怎么哭了?”苏偃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打开车钥匙将齐媛媛放到副驾驶,然后弯下腰帮她系安全带。 齐媛媛头半靠在他的肩膀处,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我说,”她声音哑的厉害,齐媛媛费劲地开口,“我觉得……” 我们不合适。 锁扣咔的一声合上,苏偃伸出手温柔地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将它别在脑后,“嘘,我知道。” 漆黑的眼睑在他的脸上投出蝶翼般的光影,他是半蹲的姿势,此时微微仰起头看她,眼里似有粼粼水光涌动。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苏偃沙哑着声音,他看起来很难过,但还是勉强笑着,伸出手去摸她的脸。 齐媛媛微微侧头躲过他的手,苏偃怅然地放下,他呆呆地看了自己的手心很久,很久很久。 “你哭了。”苏偃说,“对不起。” 他只是想帮齐媛媛擦掉眼泪,但是齐媛媛躲过了。 齐媛媛还是没能原谅他。 她哭了?她为什么要哭?齐媛媛抬手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手的冰凉。 齐媛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她忽然觉得很委屈。说到底她不过才二十多岁,经历的事情却是那样的痛苦。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她像是病了。 她的身体里住进了两个人,一个人还贪恋着苏偃对她的好;另一个则一遍遍地告诉她,苏偃对你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不爱你,不爱你,这都是演戏! 齐媛媛捂住脑袋,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下来。她的神经撕裂的厉害,肩膀剧烈地抖动。 她好难受,好难受。 苏偃抱住齐媛媛,齐媛媛本能地开始挣扎,但苏偃抱的很紧,他一遍遍地亲吻齐媛媛的额头,那是一个个安抚性的吻,不含任何的情色色彩。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苏偃的嘴唇也在抖,他捧着齐媛媛的脸,看着她还未完全聚焦的眼睛,“我一直在这里,别怕。” 齐媛媛茫然地看着他,忽然咯咯地笑了。她眼角弯弯,就像曾经无数次对苏偃那样,笑的灿烂。 “我知道呀。”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 齐媛媛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记忆片段,年轻的苏偃靠着自行车等她下课,看见她来了抬头看她,嘴里还抱怨着:“你怎么这么慢,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虽然是抱怨,但是苏偃的脸上却无多少不耐烦,更多的是无奈。 她背着手笑,马尾甩在脑后一荡一荡的:“我知道呀。” 她变魔法般地从背后拿出一枝玫瑰花,大声道:“今天是九月一日,咱们在一起叁年纪念日快乐!” 苏偃也笑了,少年穿着随意的白T恤,朝她张开手。 夏天的风扬起齐媛媛的头发,齐媛媛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玫瑰被她恶作剧般的别在苏偃的耳朵边。 “鲜花当赠美人。”齐媛媛朝苏偃的耳垂边吹着口哨,看见那白皙的耳朵慢慢地从根部染上一抹红,登时笑的前仰后合。 真害羞呀。她很苦恼地想,如果她对他说“我爱你”,苏偃还不知道羞成什么样呢。 她很好奇。 于是她慢慢地,慢慢地说,“我爱你。” 声音很小,她毕竟是女孩子,有些脸皮薄,说赤裸裸的情话总嫌羞涩。 但她确定苏偃听见了。 因为苏偃别扭地别过头,耳垂尖的红色堪比那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 女配自救系统 车上,一路无话。 齐媛媛的记忆里总夹杂着些她熟悉又陌生的画面,这让她觉得恐慌。 好在苏偃在那之后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举动,只是默默地开车把她送到小区。 齐媛媛揉揉脸,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苏偃挺犟一个人,说什么不放心她,硬是要亲自把她送到家门口,她本来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但看见苏偃略显低沉的神色还是闭了嘴。 齐媛媛今天确实不够小心,她差点就被李经凌占了大便宜,导致现在想拒绝苏偃的好意都没有说服力。 电梯修好了,偌大的电梯间齐媛媛跟苏偃站的很远,齐媛媛尴尬地盯着电梯一格一格向上跳的数字发愣。 她出门的时候还是大中午,现在回家却是夜幕低垂,她抱着胳膊,身上披着件女士的长款披肩,那件床单丢在苏偃车上了,苏偃瞧见她看披肩的目光奇异,还特意解释说:“你在车上喜欢打盹,车里冷气足,我买来给你睡觉盖身体用的。” “哈哈,”齐媛媛不自然地笑了两声,声音轻缓,但是多少带了些真心实意,“谢谢。” 齐媛媛掏出钥匙去开门锁,这门锁她还是没上润滑油,卡壳了半天她的手指都没有把门拧开。 她脸上在发烧,手也软绵绵地没有力气。 “我来吧。”苏偃在她身后默默地说道。 齐媛媛沉默地侧开半边身体,苏偃走上前,带来一阵好闻的沐浴露的香味。 她垂眼看着苏偃纤长的手指搭在斑斑锈迹的钥匙上,往右一撇,门从里面开了。 门里探出个熟悉的脑袋来。 “你怎么回来这么迟?”秦小宣头发还在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他大大咧咧地拉开门,裹着白色的浴袍,系带懒散地在腰间打了个节,半敞不敞的露出一截精壮的胸膛。 “我……”外出有点事,耽误了会。 “咦?”秦小宣打断她的话,又轻佻地挑了挑眉,他趿拉着拖鞋朝门外走去,“苏偃?” 他的声音快活极了,“你终于来啦。” 终于? 齐媛媛如遭雷击。 秦小宣一般晚上不都是出去鬼混吗?现在顶多才八点左右,他怎么这个点还在家里? 难道说,这就是缘分吗?旁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主角之间无可避免的缘分? “我送媛媛回家。”苏偃的声音淡淡传来,让陷在混沌之中的齐媛媛缓过神。 秦小宣这才把眼神施舍地放在齐媛媛身上,极快地扫了一眼,“哦。”他也淡淡地回道,“你们去哪玩了,这么激情?” 没有人看见,秦小宣垂下的眸里有一丝无比复杂的情绪闪过。 苏偃随便搪塞道:“没怎么,就是出了一点小意外。”齐媛媛跟李经凌这件事还是不要有第四个人知道的比较好。 秦小宣嗯了一声,也不说话。叁个人就这样僵持地站在门口,还是齐媛媛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她开口打破:“你们……” 她的视线在苏偃跟秦小宣的脸上逡巡,“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讲讲?” 苏偃的神情依旧坦然,他只是奇怪地看了眼秦小宣:“小宣,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秦小宣小心思被戳中,还有水珠滴落的脸瞬间通红。他思考了几秒钟,便重重地点头:“嗯。” 然后秦小宣就回头看齐媛媛,清澈的眼睛把她一瞬不瞬地望着。 齐媛媛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跟苏偃有悄悄话要讲,这话不适合她旁听。 跟谁稀罕听一样。 齐媛媛瘪瘪嘴,她摆手道:“我先进去了——” 胳膊被拉住。齐媛媛疑惑地看着苏偃,用眼神问他还有什么事,苏偃对她安抚地笑笑,然后变魔法般地从兜里拿出来几颗彩色玻璃糖纸的水果糖,放在她掌心。 “给你买的。”苏偃做口型。 齐媛媛点点头,抓住这几颗糖,转过身,觉得苏偃看不见她的小动作之后,便悄悄地剥开一粒丢进嘴里。 是橘子味的。 酸酸的,到底儿又透着股甜。 齐媛媛在心底嗤笑自己,巴巴的得了两颗糖,就如清风度山岚,竟突兀高兴起来。 叁岁的小孩都没她好哄。 突然,齐媛媛的面色变得凝重,她捂住额头,跌坐在沙发上,眼睛半阖,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冷漠地说:“鉴于宿主您的某些表现,‘女配自救系统’已激活……” 奸情? 齐媛媛睫毛轻颤。 “女配自救系统”,这是个什么玩意? 好在她“死后复活”之后,对一些事情的接受能力比较强,她好奇地询问自己脑海中那个陌生的机械音。 “你说自救?我难道又要死了吗?” 那声音回道:“宿主你没有魄力,优柔寡断、当断不断,本系统此次的目的正是为了帮你。” “所以……”齐媛媛问道,“你打算怎么帮我?” 系统的机械音很是严肃:“远离苏偃。” 齐媛媛莫名想到一张“靠近男人就会变得不幸”的表情包,她哂笑,“可是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系统:“那宿主你手里握的是什么?” 齐媛媛低头看自己手心里摊开的一张皱巴巴的糖纸,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齐媛媛看着这张糖纸,舌齿间好像还残留着丝丝橘子硬糖的甜味。 “你没法完全断绝跟他的联系。但宿主你要知道,苏偃最后还是会爱上秦小宣,你只是他们生活中的过客,”系统说,“而且就算现在的苏偃,他爱着的‘齐媛媛’也不是你。” 齐媛媛身体一震,客厅的灯光太过晃眼,她不可避免地觉得目眩。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系统,竟然一语道破她小心翼翼隐瞒的秘密! “宿主你看,苏偃他跟秦小宣出去讲话了,这就是他们奸情的开端。”系统甚是笃定。 “……”齐媛媛抿了抿嘴,她轻声道,“这就开始了吗?” 苏偃才对她求婚,这才过去几分钟,他难道就跟秦小宣好上了?变心也不能这么快吧? “宿主闭上眼睛。” 齐媛媛沉默地照做,她的眼皮阖上的一瞬间,脑海中有一个光幕清晰起来。 齐媛媛还没来得及感叹系统的高科技水平,就被光幕中的情景夺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画面中的两个人在拥吻,其中一个看上去不太情愿,是被动的姿态,但是尽管这样,他也没有把另一个人推开。 齐媛媛睁开了眼,脑海中的光幕如泡沫般消失,好似幻梦一般。 *** 秦小宣捧着苏偃的脸,他湿漉漉的头发一直往下滴水,把苏偃的衬衫濡湿一大块,“我喜欢你,我费尽心思到齐媛媛的家里来就是为了见你,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秦小宣直视着苏偃,一向桀骜不驯的眼里也浮现出了柔软的求和之意 。 苏偃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他拨开秦小宣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秦小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这样对我,你竟然这样对我……” 苏偃眼睛里的古怪探究之意更加明显,“你怎么了?” 秦小宣一把抓住苏偃的手,放在自己半露在外的胸膛上。 苏偃吓了一跳,他的脸也冷下来,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对我想说的悄悄话就是这的话,那我们无话可说了。” 说罢,他便想走,他还有些事情还没对齐媛媛交代呢。他破门而入那会,齐媛媛的状态很有些不正常,手一直捂着腹部,他打算趁药店没关门,买些胃药回来。 “别走!”秦小宣呼吸急促,他小跑着拦住苏偃。 苏偃淡淡的眼神扫在他身上,他抱着手臂,不耐烦已经快呼之欲出:“秦小宣,你是齐嘉懿的男朋友。” ——你是齐嘉懿的男朋友,就不要缠着我不放。 这段时间,苏偃经常收到骚扰短信,他原本以为是谁无聊广撒网捞鱼,现在看来,明显有个更合理的怀疑对象。 苏偃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自从中学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的儿时玩伴,他张了张红润的嘴唇,吐出一串数字:“1369……,这是你的电话号码吧?” 秦小宣面上一喜:“你还记得?” 苏偃摇头,他打开手机短信界面,手机莹莹的光照亮他的下巴,“我不记得,而且,我为什么要记得你的手机号码?” 他跟秦小宣虽然称得上半个青梅竹马,但是他不太喜欢同他玩,他们岁数隔了几岁,玩不到一块。 苏偃的眼神像一把剔骨刀,他虽然在齐媛媛面前一直都言笑晏晏,但他好歹是在公司上层摸爬滚打了好几年,面色一沉下来,通身的气势便放开来,锋锐又厚重。 他勾了勾嘴唇,没理一脸错愕的秦小宣,对着最近的一条短信慢声念道。 “苏偃,今天嘉懿来我家里了,你有空吗?他太气盛了,我其实更喜欢你。” 苏偃的声音低沉微哑,读这种短信的时候尾音像带了一把小勾子,轻轻搔挠听众的心脏,勾人的很。 秦小宣却如坠冰窟,他抖着手,“你几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偃笑起来,颊边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我觉得你这条短信发错了,你应该发给陈明煦。” “啊?”没想到秦小宣跟听了天方夜谭一样,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跟他又不熟,发给他干嘛?” 苏偃的瞳孔微缩。 秦小宣跟陈明煦不熟?这怎么可能? 上过床的关系怎么会叫“不熟”?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借尸还魂? 苏偃跟陈明煦有过工作上的合作,他们年龄相仿,在某些事情上见地相似。 陈明煦跟秦小宣这档子事做的足够隐蔽,但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方澄都知道这件事,没道理苏偃会不知道。 有一次,合作出了纰漏,他驱车去找陈明煦商议,车刚停稳,便看到陈明煦搂着一个人走出别墅。 那人很高,肩膀相对一般女性较宽,戴着一个棒球帽,帽檐压的很低,面容遮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 光看身形,苏偃觉得有点眼熟。他眯了眯眼,两人在别墅门口道别,陈明煦弯腰替棒球帽亲昵地整理衣领。 这件事本来跟苏偃没什么关系,直到有一天,他在齐媛媛的手机淘宝上发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限量版棒球帽购买链接。 苏偃不动声色地问她:“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棒球帽?我怎么没见你戴过?” 齐媛媛眨巴着一双眼:“我帮嘉懿买的,他说要送给秦小宣,怎么,你想要吗?” 是了。苏偃恍然大悟。难怪他会觉得“棒球帽”眼熟,搞了半天确实是熟人。 他自从心下怀疑起秦小宣之后,看在齐嘉懿的面儿上,调查了一番陈明煦。这一调查,倒真让他发现些奇怪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陈明煦除了有个打小订婚的未婚妻之外,还跟秦小宣在背地里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最让苏偃感到诧异的还是陈采珊对陈明煦的感情。 “陈采珊暗恋她哥哥?”这倒是意外发现。 秦小宣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苏偃正打算找个机会同齐媛媛说开,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劝劝齐嘉懿,别让这年轻人一头撞在南墙上,不见血不回头。 结果话还没说开,齐媛媛却先出事了。 那天齐媛媛委屈地跟他说爷爷逼她去相亲,晚上电话就打不通了,他担心的要命。 齐媛媛再怎么跟他怄气,也没有消失的这么彻底过。 他到齐媛媛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圈,整整一个晚上,硬是没有齐媛媛的一点线索,精神中的那根弦始终紧绷,她……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好在第二天中午他接到了齐嘉懿的电话,齐嘉懿告诉他齐媛媛已经回家了,他没来得及收拾收拾自己,便迫不及待地找齐媛媛了。 谁知道刚见到她,心里提着的一口气还没放下来,马上又悬了一把刀,齐媛媛张口就要跟他分手。 他那时愧疚极了,也没思考齐媛媛的异常。 现在看来,齐媛媛就跟他眼前的秦小宣一样,每寸骨子里都透着股不对劲。 他认识的秦小宣虽然玩性不敛,同时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并把这两人治的服服帖帖,但是秦小宣对他是没什么想法的。 收回思绪,苏偃回过神,眼前的“秦小宣”的眼睛极深处有着一抹对他挥之不去的眷恋与迷惘。 苏偃低声道:“那是我说错了,陈明煦是喜欢女人的。” 他观察秦小宣的表情。秦小宣心不在焉,但面上没有诧异错愕的神色出现。 所以,在“秦小宣”的认知里,陈明煦确实喜欢女人。 苏偃笑了,“他喜欢陈采珊。” 肯定的语气。 秦小宣这才抬头又看了他一眼,很是稀松平常地说道:“我都说了跟陈明煦不熟,他们兄妹俩的破事我才懒得管——我只是想问问,”他顿了顿,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才慢慢地说道,“苏偃,你很奇怪,你知道吗?” 苏偃心里的猜想更加笃定。 “我怎么奇怪?”他半挑眉毛,眼尾微向上扫,语气慵懒闲散,带着星星点点点的笑意,“就因为我不爱你,爱齐媛媛?” 秦小宣噔噔地后退好几步,惊骇的表情好似见到了魔鬼,“不对,”他看着苏偃唇边越来越浅的笑意,猛的抱住了脑袋,现在就是再迟钝的人都能发现不正常了。 “这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 秦小宣不对劲,齐媛媛也不对劲。 甚至,他不怎么相熟的陈采珊可能也不对劲。 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苏偃仍然在笑,他的笑越来越冷。 他的媛媛呢?他的媛媛到哪里去了?现在占据媛媛躯壳的,又是谁? 他馋我身子 齐媛媛并不知道门外的暗潮涌动。 “系统,你知道陈采珊吗?” 齐媛媛把脑海中那一幅两人接吻的画面甩在脑后,她认真地问道。 系统:“知道,她跟您一样,都是我们选中的宿主。” “一样?”齐媛媛笑了笑,她呢喃着这个词。 “你说我的任务就是远离苏偃,放任他跟秦小宣在一起,那我想问,陈采珊呢?” “她有什么任务?” 系统沉默片刻:“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高科技水平的系统甚至能在她的脑海里播放苏偃跟秦小宣接吻的小视频,但不能告诉她陈采珊的任务是什么? 而且理由还是单薄的“不知道”? 当她是傻的吗? 不谈恋爱的时候,齐媛媛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她伸手揽过沙发上的嘟嘟猫玩偶,拨弄它毛茸茸的绿色耳朵,“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本来打算跟她商量事情的。” 系统许是看出了她的怀疑,机械音都变得高亢,似乎要刺穿她的耳膜,齐媛媛被吵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本系统并非是无所不能,在某些情况下,我是无法感知到外界的。”系统强行给自己挽尊。 “哦?”齐媛媛来了精神,“说说看,有哪些情况?” “这——”系统有些迟疑,很快便没了下文。 “系统?系统?”齐媛媛在心里唤系统,连续叫了几声都没有人理会她,她正觉得奇怪,系统没必要就因为这一个问题而装鸵鸟吧? 她泄愤似的揉了揉嘟嘟猫的耳朵,软绵的触感令她愁云满布的心情好上一点。 这系统,真是屁用没有,关键时候根本指望不上。 而且,它来的太突然了,让她不得不谨慎以对。 咔哒。 苏偃推开半掩的门,侧身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失魂落魄的秦小宣。 苏偃仅仅只是面色有点苍白,他现在心情可能不太好,齐媛媛拿眼角觑着他眉心处不自觉隆起的小峰,视线在他的唇上滞留了片刻。 没有可疑的水渍,也没有红肿的吻痕,一切正常。 齐媛媛不死心地呼唤系统:“系统,还在吗?你还没告诉我‘某些情况’是什么呢。” 心房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声音。 是系统不想回答还是不能回答? 如果是不能回答,那触发这个被动的条件是什么? 用控制变量法排除,就苏偃与秦小宣最有可能是这个“变量”。 齐媛媛抬起脸,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她装模作样地拿起手机看时间,惊呼出声:“一不留神都这个点了!” 她顺势提出邀请:“苏偃,要不你就在我这里将就一晚?” 齐媛媛的演技很不走心,甚至称得上做作浮夸。看的秦小宣嘴角是直抽抽。 现在顶多才九点吧?哪里很晚了?想宣示主权恶心他就直说,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苏偃也思考着,“齐媛媛”这是忍不住了,在试探他吗?他有什么可心虚的,再说,他早就想揭穿这个“齐媛媛”的真面目了。 于是,他微笑点了点头,同意了齐媛媛拙劣借口的邀请。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小宣那叫一个面容扭曲。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他看见这两人情意绵绵的对视就觉得眼睛针扎般疼,苏偃变了,齐媛媛好像也变了。 “啊啊啊——!” 他崩溃地大叫一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齐媛媛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过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秦小宣现在在房间里面,而她跟苏偃两人呆在客厅。 她询问道:“系统?” 没有任何声音回复她。她甚至觉得系统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家里面只有两个房间,我去跟小宣说说,看你们能不能一间房。”齐媛媛站起身,把糖纸丢进垃圾桶。 她原本是跟苏偃睡一张床的,但现在她跟苏偃分手了,哪有分手的小情侣还睡一块儿的? “我不想跟他一间房,”苏偃忽然朝她走近,神情幽怨凄凄,“他馋我身子,你知道不知道?” “啊?”齐媛媛的第一反应是苏偃被人夺舍了吧。 趁她呆愣的功夫,苏偃乘胜追击:“你怎么能把你的前男友推给你弟弟的男朋友呢?” “这不道德!” 你讨厌我吗? 齐媛媛被苏偃的一套站在道德至高点的谴责搞懵了。 她态度良好地认错:“对不……嗯?” 不对劲,她回过神。自己为什么要道歉?齐嘉懿马上都成年了,方澄都管不住她,她哪里来的本事去教育齐嘉懿? “苏偃,你诈我!”齐媛媛咬牙切齿。 苏偃这时候已经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主卧,他很熟悉这里的构造,从衣柜中取出来一套男士睡衣,有些感叹。 “你果然还留着。” “别误会,”齐媛媛跟着苏偃的脚步走进房间,听见苏偃略显惊讶的语气,嘴角抽抽,解释道,“你的东西我不好自作主张地丢掉。” “刚好你这次来了,你把它收拾收拾,明天一起带走。” 齐媛媛扫视着这个房间,她原本都收拾过了苏偃留下来的东西,但双人住过的痕迹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她在心里盘算着:情侣睡衣、情侣马克杯、情侣毛巾、甚至还有两件情侣空调被……这些都得给苏偃打包让他赶明儿一并带走,她也能落得个心里宽敞。 “喏,给你。” 齐媛媛低头,看见苏偃掌心里摊了一盒药。她满头问号:“?” 苏偃把手里的药塞给她:“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不知道么?” “早知道你会肠胃不舒服,我就不给你点那一杯雪顶咖啡了。” 齐媛媛眼神一动,她看着被强硬塞在手里的胃药,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涌动。 她仔细品了品,觉得这情绪就像橘子气泡水,有点甜甜的,又带着股不容拒绝的酸。 她抿唇笑了笑,酸?她知道她在酸什么—— 她前辈子遇见的苏偃是个对她冷心冷情的gay,这辈子遇见的苏偃好像喜欢她,但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占了躯壳的小偷而已。 “你没必要太过自责,”齐媛媛拼命抑制自己不该有的酸涩情绪,心不在焉地安抚他,“都是李经凌……” 齐媛媛忽然噤声。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也软绵绵地顺势跌坐下去,好在苏偃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声音焦急:“你怎么了?肚子又痛了?” 苏偃看着齐媛媛头顶的发旋,迥异于他担忧关心的语气,他的眼睛里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媛媛大口喘着粗气,李经凌摸过她身体的部位又开始灼灼的烧,只有她靠着的地方是清凉的,她忍不住贴过去,如在沙漠中看见绿洲的旅人,“好难受,我好难受……” 齐媛媛的思维开始混沌,令人恶心胆颤的感觉跟空气混淆在一起。 她紧紧抓着苏偃的手,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去医院。” 她艰难地说道。 *** 齐媛媛躺在病床上,苏偃坐在病床边给她削苹果。 苏偃看见她醒了,将手中的苹果利索的削成小块,用刀尖插着喂她:“啊——张嘴。” “我、我怎么了?”齐媛媛没有张嘴,她揉了揉太阳穴,脑子还是一顿一顿的疼。 苏偃面色不改地将苹果放在床头,“医生说,说你肠胃不好就不要经常吃冰的。” “你昨晚那是急性肠胃炎。” 齐媛媛摇头,胃疼跟恶心是两种感觉,她还是能分清楚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齐媛媛的语气不太好,任谁知道自己其实是精神病恐怕滋味都不怎么样。 “我想问的是,我有没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 她昨晚迷糊地记得有医生说她生理比较正常,但心理创伤比较大,推荐她去做精神理疗。 苏偃不作声了。 “你不要怕我承受不了,我什么情况你直说。” 苏偃看着齐媛媛的神情很复杂,他昨夜亲眼见心理医生半催眠询问齐媛媛,问她为什么提起“李经凌”就犯恶心。 齐媛媛的回答是什么来着,是她经历过一次类似于这样的情况,所以李经凌事件给她带来的精神创伤巨大。 还有,苏偃在心理医生的询问中,可以得知眼前这个齐媛媛确实有点问题,但是最大的可能是记忆精神出了问题,而不是灵魂。 所以,并不是别人的灵魂占据了齐媛媛的身体。得知这个结论的时候,苏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齐媛媛变成现在这样,出问题的关键就在齐媛媛回老宅的那个晚上。 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媛媛为什么会忘记与他相爱的记忆? 明明还爱他却偏偏要与他保持距离的原因又是什么? “唉,”齐媛媛叹了一口气,“你总得告诉我,我该怎么克服这个问题吧?” 苏偃的表情变得古怪,他低下头用水果刀的刀尖一下一下戳着苹果块,“你讨厌我吗?” 苏偃忽然问道。 齐媛媛一惊,这是什么问题? “这个,那个,呃……” 苏偃似乎早就料到齐媛媛不会正面回答,他接着道:“或者说,你讨厌我对你的肢体接触吗?” 他轻轻地戳了戳齐媛媛的脸颊,“就像这样。” 齐媛媛本来有些恼羞成怒,问问题就问问题,干什么要动手动脚?她看到苏偃澄澈清明的眼睛之后,又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回想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口回道,“不讨厌。” 苏偃笑了。 “那李经凌呢?” 齐媛媛闭口不言,转而对苏偃怒目而视,你这不是说废话吗? “所以,医生的建议是让我们过多接触,使你对你心里不敢提及的那件事脱敏。” 我心里不敢提及的那件事? 齐媛媛想了想,继而眼睛瞪大。 那不就是“做爱”吗? 说的简单点,就是她对性行为有心理创伤,所以需要她跟苏偃做爱来使她脱敏。 “为什么是跟你?”齐媛媛不可思议地问道。 “因为医生听说我们是男女朋友。”苏偃笑的清风霁月。医生为此还骂了他一通,诘问他是怎么保护自己女朋友的。 齐媛媛哑巴了,她深吸一口气:“只有这个方法?” 苏偃道:“你要跟别人也行,你可以试试。” 齐媛媛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她决定等苏偃走之后,就询问一下系统相关情况。虽然这个系统也不是太靠谱。 作者有话说:心理方面全是我瞎编的,所有降智内容都是为了剧情发展ww,更新会在微博报备哦@濯鹤he 非奸即盗 今天的苏偃格外好说话。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一直不走! 齐媛媛干巴巴地问道:“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苏偃摇头:“我可以在这里办公,我把手提电脑带来了。” 委婉提示苏偃好像并不懂,齐媛媛深吸一口气,决定打直球。 “我说,我是说我妈马上就来了。”齐媛媛把手机举起来,上面是方澄给她发的最近的微信消息。 「方澄:听说你住院了?我待会跟你爸爸一起去看看你。」 “你如果不想被她逮个正着的话,你最好现在就走,立刻、马上就走。” 苏偃知道齐媛媛这是还无法接受他的表现,他也不想把齐媛媛逼的太急。 “这段时间你需要忌口,不要吃辣吃冰,”苏偃站起身,跟个老妈子一样啰嗦了几句,看见齐媛媛满脸不耐烦地摆手,又笑了笑,“如果你想克服那个问题的话,欢迎来找我。” “你有空吗?”齐媛媛习惯性地回了一句。 “你来找我,我就有空。”苏偃压低嗓音,他的语气很轻快。 齐媛媛受不了了:“行行行,你快走吧。” 把苏偃赶走之后,齐媛媛半躺在病床上,瞳孔无聚焦地盯着天花板。 “系统?” 这次系统答应的很快:“我都说了,宿主您怎么就不听呢,不要跟苏偃走的过近,不要跟苏偃走的过近……” 眼看系统有变成复读机的趋势,齐媛媛连忙打断它。 “你说苏偃说的话可信吗?”齐媛媛这话问的半真半假,她存着试探系统的心思,她没明说苏偃说了什么话,就是在旁敲侧击系统是否真的在苏偃在她旁边的时候无法感知到外界。 系统果然有一段时间的沉默:“他说的话不可信!” “哦。”齐媛媛若有所思,她几乎能在心里确定了,这个“女配自救系统”,真的和苏偃八字不合,这样也好,她不喜欢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系统窥视。 “宿主信我,男人都不可信!” 齐媛媛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苏偃不可信,难道你就可信吗?说实在的,她倒宁愿相信苏偃,苏偃起码算是个熟人。 “媛媛,你怎么相亲把自己相到医院来了呀!”病房的门被推开,从外面奔进来一个踩着高跟鞋的轻熟美女。 “那李经凌怎么样啊?长的是不是还不错?对女人也绅士,虽然花心了点,但也不大碍事。” “你觉得他怎么样?” 这美女就是方澄,齐媛媛头疼地捂住脑袋,她现在还要应付方澄的连环炮追问。 “……不怎么样。”齐媛媛用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才没让自己露出太明显的厌恶神色。 “啊?”方澄肉眼可见的失望,“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了,还是说你对苏偃念念不忘,只能看的上他?” “媛媛,在我们之前,是不是有人来过这里?”一直没说话的齐正永忽然开口问道。 齐正永刚刚把一袋水果放在桌子上,眼尖地发现了床头柜上削掉了皮的苹果块。 “……”齐媛媛选择沉默。 方澄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捂着嘴惊呼一声,“跟妈妈说说,他是谁?” 系统也在脑子里吵嚷她:“我就知道,是不是苏偃?他给你削苹果干什么?非奸即盗!” 齐媛媛没辙,只能扯谎:“陶斐,”她说,“刚刚陶斐来了一趟,她来看看我。” 她活过来之后,联系过陶斐,这个世界唯一的好事大概就是她和陶斐依旧还是好闺蜜了吧。 陶斐最近工作挺忙的,她也不好一直烦扰她。 但是方澄不知道啊,方澄甚至不知道陶斐是谁。 果不其然。 方澄纤细柳眉倒竖,仔细盘问道:“陶斐?没听说过!” 顿了顿,又问:“男的女的?”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齐正永看不下去了,他轻轻推了方澄一把,方澄扭腰,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干什么?” 齐正永道:“媛媛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你就少管一点。” 床头柜子上的苹果块暴露在空气中,已经氧化发黄,齐正永将它丢进垃圾桶,话锋一转,“但媛媛你也该有个分寸,玩也要有个度,像今天这样进医院的事绝不允许了,你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齐媛媛嗯了一声。齐正永一般懒得管她,一开口跟方澄完全不同,看似温和的慈父,却句句都在警告她在外面留情可以但是关键原则却不能冒犯。 而且齐正永还不由分说地给她盖了个戳——“玩进医院”。 齐正永压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是什么身娇体弱的林黛玉,笑话,齐媛媛小时候是在旮旯乡村月亮村长大的,什么苦都吃过,哪里会这么娇弱,又是肚子疼又是头疼的? 肯定是她昨晚去哪里寻欢作乐了。 齐正永自己是搞艺术的,他喜欢到处寻找灵感的缪斯女神,说通俗点就是喜欢在外面一夜风流,而且他观察的很仔细,他发现齐媛媛穿着病号服愈发显得苍白的手臂上有一条红肿开始慢慢结疤的抽痕。 齐正永一眼断定,这是皮带的抽痕。看不出来,齐媛媛在他们长辈面前乖乖巧巧的,私底下玩的还挺花。 方澄在一旁不死心插话道:“李经凌真的不行?” 她嘀嘀咕咕的:“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对象了,妈妈怎么会害你呢?” 齐媛媛不置可否,她也不说话。 有时候沉默就是无声的拒绝。 方澄读懂了。 她不好逼迫齐媛媛,毕竟是齐媛媛跟李经凌过日子,又不是她跟李经凌过,她再满意李经凌也没用。 方澄只得改口:“妈妈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刚好陈家要办喜事,邀请了我们。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钓一个金龟婿。” “陈家的喜事?”齐媛媛抓住了重点。陈家最近没听说有人过寿,那这喜事是—— 她瞳孔骤缩:“陈明煦要结婚了?” “是啊,”方澄奇怪地看她一眼,齐媛媛怎么那么大反应,她不由得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赵杏那小姑娘忍不了了,说是趁着日子吉利,赶紧把婚礼办了才是正经。” 赵杏出手了。 先前方澄告诉过她,赵杏怀疑陈明煦跟秦小宣有一腿,纵使赵杏知道了这个真相,她仍然要与陈明煦完婚吗? 是爱到深处就像前世的她对苏偃一样,还是说,赵杏压根没有退路? 系统忽然道:“宿主,你一定要阻止这场婚礼。” 齐媛媛道:“我没这么大的本事。”她如果真搅黄了这场婚礼,面对陈家跟赵家两尊庞然大物,齐家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掉她。 她没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可以完全做到舍己为人。 “你难道不觉得赵杏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吗?她跟陈明煦在一起注定会是场悲剧!你们既然同为境地悲惨的女配,就应该互帮互助!”系统明显有点恨铁不成钢。 “……那我应该怎么做?”齐媛媛沉默了一会儿,半晌之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慢慢地问道。 系统先是夸赞了她一番,“我就知道宿主心地善良肯定是愿意帮忙的……”然后才道,“这件事你应该去寻求陈采珊的帮助,她是陈明煦的妹妹,在婚礼上能做的手脚会更多。” “你能肯定陈采珊就一定会帮助我们吗?”齐媛媛反问,“她可是陈明煦的妹妹!” “齐嘉懿不也是你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吗?”系统说,“宿主你前世怎么死的不会忘了吧。” 齐媛媛被戳了伤疤,她的眸子暗沉,“陈采珊喜欢陈明煦,对吗?” 系统不回话了。 齐媛媛轻笑,笑的眼睛弯弯,像一轮透亮的月牙。在旁边的方澄吓了一跳,齐媛媛这是高兴傻了? “我会帮忙的。”齐媛媛一字一顿地在心里回复系统,“毕竟毁人姻缘与毁人一生相比,还是命要紧点。” 逃婚「Рo1⒏red」 苏偃也知道了陈明煦结婚的事,是陈明煦亲自告诉他的。 “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请帖?”苏偃手指间夹着一张大红描金的婚帖,意有所指。 陈明煦面色阴沉,听到这话也没有辩驳。 “我此次来找你,确实是有别的要事相商。” 陈明煦往周围隐晦地看了看,又缄口不语了。 苏偃会意:“张秘书,我跟小陈总有事情要谈。” 张秘书识趣地走出房间,关上门。 随着门咔哒一声关上,苏偃转了转手中的笔,脸上的笑意不变:“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陈明煦长吸一口气,他的眸子很暗,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我发现小宣变了。” “哦?”苏偃配合地露出一抹惊讶的神情,“变了?” 他说:“这真是个有趣的说法,要知道人本来就是会变的。” “哼。”陈明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他突然变得不像他了呢?” 很快,陈明煦又摇摇头,反驳了自己的这个推测。 “也不是说不像他,只是……”他有点难以启齿,“你知道的,他爱我,但现在,他好像对我没那方面的意思。” 苏偃手里的笔停止了转动,他把笔丢在桌子上,“所以你就因为这件事来找我?” 他很好笑地扬起眉:“这件事我帮不到你什么。或许,你找齐嘉懿更有用。” 听到齐嘉懿的名字,陈明煦的表情更难看了。就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分走了秦小宣一半的爱意—— “这件事跟他无关,”陈明煦哑着嗓音,“我听见了小宣某天晚上的梦呓,他在叫你的名字……” “而且,”陈明煦的眸子变得幽深,“他莫名其妙地搬去了你女朋友的家。” “我明明可以养他的,我也有房子给他住,但他拒绝我了,他竟然拒绝我了!”陈明煦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胸腔剧烈起伏,再次想到那天夜里的场景他仍然觉得气血上涌,所有的修养都被抛之脑后。 “他以为我不知道吗?齐嘉懿又不住齐媛媛家,他的目标其实是你!只有你才会经常出入那里!” “慎言,”苏偃的目光也转冷,“我跟齐媛媛的事你承诺过保密。” “呵呵。”陈明煦冷笑两声,办公桌上的大红喜柬刺的他眼珠生疼,“说吧,你什么时候勾引的秦小宣?” 苏偃像听到了极好笑的话:“陈明煦,”他叹息道,“你失智了。” “我是有女朋友的,也考虑过结婚的事宜。你不应该揣测我。”苏偃目光清明,坦荡一片。 陈明煦沉默,眼睛中神色闪动,明显思绪不平。 苏偃下了逐客令,“还有事吗?”他虽然很欣赏陈明煦的才能,但眼前这个气息不稳的狂躁不安的男人根本不像他认识的陈明煦。 陈明煦,明朗和煦,就如耀耀叁月的日,不甚灼灼,但光华仍在。 只有在秦小宣一事上,他才会显得格外暴躁。 陈明煦没动:“我确实有一件事拜托你,刚刚是我激动了。” 他的态度转变的实在是太快,苏偃不禁提起了叁分兴致,到底什么事能让陈明煦这般变脸? 陈明煦压低声音,“我发现我妹妹,”他顿了顿,“也就是陈采珊,我怀疑她喜欢我。” “不是兄妹之间的孺慕之情,是爱恋。”陈明煦强调道,“我爱过人,这种情感我很清楚。”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苏偃问道。他一个外人都能发现陈采珊暗恋陈明煦的事,没道理陈明煦这个当事人现在才有感觉。 陈明煦思考了一会儿,才不太肯定地说道,“小宣他拒绝我之后的那段时间,我发觉妹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露骨赤裸。” “那秦小宣是什么时候有变化的?”苏偃追问。 这次陈明煦答的很快:“7月29日晚上。” 苏偃默然。 齐媛媛莫名失踪的那天晚上正是七月二十九! 一个晚上,到底什么原因导致齐媛媛、秦小宣乃至陈采珊叁人都变了? 这其中的关键点又在哪里? 还有,陈采珊真的是七月二十九日之后才开始爱恋陈明煦的吗? “你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苏偃心里有了主意。 陈明煦松了一口气:“小事。”他笑道,“我要你帮我逃婚。” “……”这哪里是小事?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有情人终成眷属 “既然一开始就决定要逃婚,又何必答应这桩婚事?”苏偃自认为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想到新郎逃婚后新娘该面对的尴尬境地,他又有点担忧。 冒然搅和到这件事里,他也说不清是福是祸。 陈明煦看出了他的担忧,解释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抿了抿嘴,眉宇紧紧皱在一起,“算了,既然我让你帮忙,就应该坦诚相待。” “其实这场婚礼是假的,只是一个诱饵。” “诱饵?!”苏偃变了脸色。 看来这件事没他想的那么简单,里面的水还挺深。 陈明煦微微颔首,肯定道:“我跟赵杏打算演一出好戏。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就算我不逃婚,这场婚礼也没法正常举行。” 苏偃问道:“难道有人破坏?” 陈明煦的嘴唇颤了颤,“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我可以确定,我妹妹一定会来破坏我的婚礼。” 这个男人的肩膀骤然坍垮,神色复杂痛苦:“但她毕竟是我的妹妹,亲妹妹。” *** 婚礼的这一天,刚好是七夕。 齐媛媛终于见到了神秘的陈采珊。 陈采珊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身得体的粉色抹胸纱裙,对来宾们致以优雅的笑容。 “去去,快别跟着我了,去跟他们年轻人玩去。”方澄在暗处悄悄地推了齐媛媛一把,同时又对旁边的贵妇人寒暄道,“哟,您好福气啊,孙子都这么大啦?” 齐媛媛只得挂着僵硬的微笑面具朝那帮“年轻人”走去。 说是年轻人,其实称为同辈人更为恰当。 因为这伙人里有李经凌。 李经凌叁十好几了,哪里当得起年轻人这叁个字? 李经凌也发现了她,朝她招招手道:“媛媛,好久不见。” 齐媛媛心里一个咯噔,只见李经凌笑的如沐春风,令人一见就心生好感,但是她却不适地别了别头,恶心感就如附骨之蛆,使她头昏脑胀。 旁边有大学生模样的人讶异道:“经凌,你认识齐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不跟兄弟几个说一声?” 李经凌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弯下腰,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齐媛媛没搭理他,她后退几步,妆容都遮不住她眉眼间的苍白。 李经凌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气氛一时凝滞。 “我跟你不熟。”齐媛媛罕见地冷着脸,一点情面都不留,她要的就是撕破脸面,就看在这婚礼上,李经凌敢不敢跟她起争执? 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也不怕失去什么,但李经凌不一样,像他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最好面子的。 果不其然,李经凌眸子有一瞬间的阴暗,但很快又挤出一个笑来。 “是、是不熟。”李经凌温和地笑笑,就像遇见了不讲理的蛮横小孩,“我们——” 他还打算说些什么。 只听到一道悦耳动听的女声传来,“媛媛,你来了怎么不找我?” 刚刚还在酒店门口的陈采珊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齐媛媛闻到一阵淡雅的香水味,然后陈采珊就娴熟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沉默已久的系统突然活了过来:“副本内容已开启,古人云,‘坏人姻缘,天理难容’,请帮助赵杏和张贺圭有情人终成眷属。” 张贺圭又是谁? 赵杏至少从表面上看对陈明煦是满意的,不然也不会率先提出成婚。 齐媛媛思索间,陈采珊忽然询问她:“你想见见新娘子吗?我嫂嫂想见你。” 她跟赵杏又不认识,赵杏怎么可能会想见她?毫无疑问,这个遮遮掩掩、藏头露尾的陈采珊是想引她去别处。 “好呀。”齐媛媛笑的很开心,她亲昵地跟陈采珊讲着悄悄话,任谁看去,都觉得这两个花一般的小姑娘感情好。 “倒从没听说这两人有交集,真是人不可貌相,经凌,你说是吧?”李经凌的朋友惊异地看着齐媛媛二人远去的背影。 李经凌低着头也不言语。 “经凌?”那朋友冲李经凌招了招手,笑道,“在想什么呢?” 李经凌抬起头,阳光照在他脸上,他闭了闭眼,遮住眼底未完全散去的一抹恶意。 “没想什么,贺圭。”他说。 张家是新晋的豪门,说通俗点,就是暴发户。张贺圭是张家的独子,还在上大学,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更重要的是,他没甚城府,也容易轻信别人。 就好比,张贺圭把他当成兄长般看待,他却马上要把他推到众矢之的。 但这能怪他李经凌吗? 李经凌被齐媛媛怄的上火的心情终于好了点,这只能说明张贺圭是个蠢货,十足十的蠢货。 要怪就怪他自己蠢,赖不了别人。 当同妻真是活受罪 陈采珊挽着齐媛媛的手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齐媛媛只觉得耳朵一痒,陈采珊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是来帮我的,对吧?” 齐媛媛不点头也不摇头,她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们都是小说里面的人物?”甚至这件事还是陈采珊提醒她的。 陈采珊在微信上装作没看到她的问题,也不回复她,但她现在就站在她面前,直截了当地撕破所有的伪装,她就不信陈采珊还能三缄其口。 面对她的质问,陈采珊却笑了,她长的明艳大气,此时一笑,涂抹了亮晶晶淡粉色眼影的眼尾漾开,就如一朵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带刺玫瑰。 “那时候没跟你说别的是因为时机未到,而现在时机到了。”陈采珊靠近齐媛媛,声音轻轻柔柔,“你刚刚是不是收到了一个副本任务。” 陈述的语气。 “果然如此,”齐媛媛喟叹,“你也有‘女配自救系统’。” 陈采珊点头:“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齐媛媛在心里询问系统:“陈采珊也是系统的宿主,你怎么不告诉我?” 系统装鸵鸟,没回话。 要不是她猜到了陈采珊也有系统,再加上陈采珊不打算隐瞒,她都不知道她的这个系统要替陈采珊遮掩到什么时候。 “张贺圭是谁?”齐媛媛又问,“我的任务是撮合赵杏跟张贺圭。” 陈采珊却不正面回应她:“张贺圭跟赵杏是在舞会上认识的,他们有相同的爱好,都喜欢探险追求刺激,我看人很准,赵杏她对我哥没兴趣,现在结婚也只是两家父母逼的很紧。” 但这里有个疑点。为什么听方澄说的事实,是赵杏主动提出来结婚的?压根不是迫于双方家庭的压力—— 齐媛媛不动声色,她装作一脸恍然的样子,道:“我知道了。” 陈采珊趁热打铁:“我哥哥是个同性恋,你想必能感同身受吧?” 齐媛媛眸色一暗,脸上恰到好处地闪现出一点痛苦的神色,她勉强笑道:“做同妻确实受罪。” “所以我们应该帮助赵杏。”陈采珊安抚性地拍了拍齐媛媛的手背,目光坚毅。 齐媛媛也默默点了点头,却在心里冷笑。她又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煽动感情的蠢货,怎么可能陈采珊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她留了个心眼。 *** 这场婚礼的地点齐媛媛很熟悉,毕竟她“上辈子”就在这里结过婚,看过她弟弟跟她丈夫的男朋友的一场床戏。 而如今,赵杏的化妆间门口,也徘徊着一个年轻男性。 脸上还带着稚气,染着一头卷曲的黄毛。 看上去有些许眼熟。 齐媛媛眯了眯眼,她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陈采珊悄声道:“那就是张贺圭,你看,他等在赵杏化妆间门口,明显是忍不了自己女朋友要跟别人结婚了。” 张贺圭一脸焦躁地在化妆间门口踱步,把自己顺服的一头黄毛抓挠的歪歪扭扭。 看上去确实符合“女朋友要跟别人跑了的可怜男子”形象。 “等下我们进去之后,你就说自己礼服配套的项链不见了,让赵杏陪你去找,她是新娘子、为人又热情,对储物间也熟悉……” “等到了储物间,我会劝赵杏不要在我哥哥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外面明明有更好的。家里这边我会承担后果,你开车带着赵杏跟张贺圭赶紧走,等家里气消了他们就可以回来了。” 陈采珊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又接到了一个电话,“嗯嗯好的,有贵客到了,我马上来。” 她挂断电话,一脸歉意:“哥哥在叫我了,我要去接待贵客,你到了储物间可以用系统联系我。” 齐媛媛冲她灿烂一笑:“我会的。” 然后她在陈采珊的注视下,先是小心翼翼地把脖子上的银光闪闪的点缀着小颗蓝宝石的项链取下来,放到随身携带的小提包里,接着提着裙摆走到了化妆间门口,张贺圭惊疑地看了她一眼,侧身躲在了旁边的楼梯道口,齐媛媛没理他。 她敲了敲门,问道:“您好,可以帮个忙吗?” 系统消失了 化妆师推开门,看到是齐媛媛,愣了愣:“这位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齐媛媛收回了自己打量化妆师的视线,这个化妆师同样年轻,但并不是上辈子给她化妆的那个小姑娘。 齐媛媛朝她客气地点了点头:“我找新娘。” 化妆师让开半个身位,扭头对赵杏说:“有人找——”化妆师不认识齐媛媛,略微卡了卡壳,齐媛媛善解人意地接口:“我是齐媛媛。” “哦哦,齐媛媛小姐找您。”化妆师对赵杏喊道。 没等一会儿,赵杏就匆匆拎着裙摆小跑到门口,看到齐媛媛,秋水剪瞳弯成月牙的模样。 “你今天很漂亮。”齐媛媛率先开口。 赵杏今天容光焕发,整个人就像童话里的公主,浑身亮闪闪的,从头到脚都无比精致,仿佛在发光。 “谢谢。”赵杏的笑容更加真诚,齐媛媛跟她并不相熟,来找她肯定是有要事。 她在等齐媛媛先开口。 齐媛媛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少了配套的项链,这套礼服就缺了点睛之笔,她叹了一口气,“我的项链卡扣开了,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能借你的备用项链用一下吗?” “我的备用项链有很多,有几个确实跟你的礼服还挺适配的。”赵杏比想象中还要好说话,她温婉地笑,“我带你去储物间拿吧。” 陈明煦前几天跟她发消息,说计划中临时加入了一个人,这人便是苏偃,而齐媛媛又是苏偃的女朋友—— 也许是逃婚计划有了什么突发情况。 赵杏这般想着,在化妆师不解的眼神中,显得颇为热情和迫不及待地带着齐媛媛朝储物间走去。 系统突然说道:“宿主,请一定要帮助赵杏脱离苦海。” 齐媛媛在经过楼梯道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朝里面瞟了一眼,张贺圭不见了。 储物间很快就走到了,赵杏小心翼翼地拿出钥匙开锁进去,待齐媛媛也走进来后,她谨慎地锁上了房门。 赵杏并没有找配套的项链,而是焦急地来回踱步,忽然,她猛的顿下脚步,问道:“动作这么快吗?” 动作?什么动作? 指帮她跟张贺圭在一起的动作吗? 难不成陈采珊真的没有骗她? 齐媛媛心中疑虑更甚。 “系统,帮我转告一下陈采珊,我们到储物间了,她怎么还没来?” 陈采珊明明说她要来储物间劝一下赵杏,可是赵杏一脸急迫,看着不像是要在陈明煦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的意思。 “等一等,接引的人还没到。”齐媛媛看赵杏坐立不安,忍不住劝道。 “接引的人?”赵杏抓住了重点,“苏偃吗?” 苏偃跟这件事也有关系? 齐媛媛一惊,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她只得含含糊糊地点头,赵杏也知道她跟苏偃地下恋的事实,只在心里嘀咕到现在这种地步了还要瞒着大家,这对小情侣真奇怪。 赵杏问道:“接引的人到了我们打算怎么做?” 齐媛媛思忖了会,回道:“我们换身便捷的衣服,我开车带你走。” 经过一番试探,齐媛媛能够确定新娘赵杏确实是存着逃婚的心思。甭管陈采珊有没有别的目的,只要赵杏安全地离开了酒店,她也算是问心无愧。 赵杏闻言,则是默默点了点头。果然是计划有变。最开始的计划是陈明煦逃婚,而现在则变成了需要她逃婚。 这两者对她而言区别倒不是很大,赵杏秋水般沉静的眸子里跃动着两簇小小的火苗。恰恰相反,她觉得逃婚很刺激,她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储物间有许多各种各样的衣服,齐媛媛和赵杏趁着等人的这段时间,将精致漂亮的礼裙脱下,换上了宽大的短袖长裤,高跟鞋也被甩到一边。 刚换好衣服,门外就传来了一阵短促的敲门声。 系统提醒道:“快开门,他来了。” 齐媛媛趿拉着软厚底拖鞋拉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杂草般的黄毛。 张贺圭来了。 张贺圭搓着手,面色为难,他低声对齐媛媛说道:“我跟经凌打赌赌输了,他让我来找新娘子表白。我刚刚在门口纠结了半天,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你能不能等下在他面前帮我做个证,证明我其实是表白了的……” 他话还没啰嗦完,看见齐媛媛的表情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是正经人,不喜欢ntr,就算打赌打输了也不能真的对新娘表白,我有道德准则!” “媛媛,这人就是来接引我们的?”一旁的赵杏正在取下头上的头纱,闻言讶异地问道,这人如此不着调的模样值得信赖吗? 糟了,被骗了! 赵杏根本不认识张贺圭,他们又谈何“有情人终成眷属”??? 齐媛媛呼吸剧烈起伏,她在心中质问系统,系统没有回复。忽然,她心神俱颤,只觉得脑海一阵清明。 她只有一个直觉:系统消失了,这个号称‘女配自救系统’的玩意儿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但这并不能让她松懈半分,她听着越来越近的嘈杂的脚步声,想到,一切都完了。 让大家看到脱了婚纱的新娘和一个说要表白新娘的外男,别人会怎么想? 她齐媛媛又在其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奸夫淫妇 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齐媛媛心跳如擂鼓砰砰作响。 嘁嘁切切的人声从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敲门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储物间的门被锁上了。” 敲门的声音短暂地停息,紧接着就是在七嘴八舌询问谁有钥匙—— 齐媛媛转头,赵杏跟张贺圭此时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惊愕与茫然。 张贺圭更是哭丧着脸、如丧考妣,他是缺心眼,但并不傻。是个人都知道这个局面的难堪。 他更是这片狭小天地的唯一男性,储物间的地板上还乱七八糟丢着婚纱和礼服,这等狼狈又稍嫌暧昧的局面,不管是他在搞3p,还是在跟赵杏亦或是齐媛媛幽会,都不是什么好苗头! “李经凌竟然骗我!”张贺圭幡然醒悟,他懊悔地连连跺脚,“亏我那么信任他——” “别提这些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眼前的事应付过去。”赵杏冷静的相当快,齐媛媛诧异地看了她好几眼。 “换回婚纱肯定来不及了。”外面的人群说不清几分钟后就会破门而入,婚纱的试换过程相当复杂,更何况这里还有男性在场。而且储物间的地方狭窄,时间紧迫,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让张贺圭躲藏起来。 齐媛媛点头,轻轻地说道:“这场婚礼……”她顿了顿,才把哽在喉头的两个字慢慢地吐出去,“黄了。” 赵杏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她早知道这场婚礼要黄,只是当着父母亲戚的面被“捉奸在场”,跟原本计划的陈明煦逃婚,她是受害人,等陈采珊自露马脚完全不一样。 “陈采珊。”齐媛媛呢喃,面色复杂,她还是太天真,被陈采珊摆了一道。 说实话,她真的很好奇,她脑海中消失的“女配自救系统”跟陈采珊到底有何关系? 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齐媛媛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她说,“这件事有我的责任。” 赵杏没说话。她垂着眼站在那里,光线朦胧地打在她的身上,她面容清丽,皮肤白皙透亮,白皙修长的颈子高高扬起,像垂颈引戮的天鹅,高贵优雅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与屠刀。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门外的声音更显清晰。所以齐媛媛能够敏锐地捕捉到钥匙插入锁口的咔哒声,屠夫已经举起了屠刀,屠刀阴森锋利,刀刃处还残留着浓重的洗刷不掉的阴霾血色。 门开了—— 三人齐齐向门口看去。 率先进门的是赵母。赵母本来在客厅里得意地跟一众贵妇们交际,特别是方澄这种儿女还未成婚的,更是她炫耀的绝佳对象。 结果,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告诉她,说什么新娘失踪了。 嘿,瞧瞧。赵母看着储物间衣衫凌乱的三个人心里一凉,这哪是失踪,这分明是奸夫淫妇来相会了。 赵母气的头顶冒烟,但还是勉强维持着良好的修养,她身后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探头探脑地看热闹,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能让外人看去?她赵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赵母狠狠瞪了赵杏一眼,又转头向那些客人喊道:“看什么看,没什么好看的。新娘不在这里。” 说罢,就想关掉门把这件事掩过去再说。 “别这么着急啊,我看里面还有几个小姑娘,说不定‘失踪’的新娘子就在里面呢。”方澄不屑于在人群中挤挨,她看热闹般地站在后面,闻言大声说道,她很乐于给赵母制造一些小绊子,作为对赵母含沙射影她家齐媛媛嫁不出去的报复。 她确实没看清楚储物间有几个人,但有人就是了。 等人群纷纷沉寂下来,甚至有人面带古怪之色看她的时候,方澄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她急忙扒开人群,走上前定睛一看,失声叫道:“齐媛媛,你怎么在这个地方?!”而且还跟新娘在一块!新娘甚至婚纱都换掉了! 这是什么意思? 方澄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她觉得脊梁骨都被人暗地里指责,腿一软,就要站不稳地瘫坐在地上。 好在齐嘉懿扶住了她。齐嘉懿掺着母亲,面露担忧之色:“姐姐她……” 方澄挣扎着站起来,脸色青一块红一块,“齐媛媛,给我一个解释。” 真相大白 齐媛媛嘴唇蠕动了几下,门里门外的人通通都把目光集中到她的身上,期待她给出一个满意的解释。 “其实,这件事是个误会。”齐媛媛眼一闭,心一横,就打算把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她还没结婚,也无所谓自己的风评好坏。而且,陈采珊是骗了她,她又何尝不是骗了赵杏? “是我让张贺圭——” “贺圭你怎么在这里?!”有人呼吸急促地打断了齐媛媛的话,齐媛媛顺着声音看过去。 是李经凌。 这人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李经凌脸上讶异与担忧的表情不似做伪:“我早劝了你,你不听,你非要赶来找她,这下好了吧。你瞧瞧这里,一团糟!” 赵母眯起眼睛,问道:“经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经凌惊觉说错了话,忙摇头遮掩道:“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李经凌掩饰的痕迹,赵母揉了揉眉心,她看到了不远处朝这边小跑过来的新郎,更觉头疼。 “还说不知道呢,你就护着他吧。”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可是听见张贺圭说要跟新娘表白——” “嗯?”赵母瞪过去,“哪个在那里瞎说?” 张贺圭家里是暴发户,张贺圭性子又直,明里暗里不晓得得罪了多少人,多的是人乐意看张贺圭跟赵杏闹大笑话。 有人起哄:“是啊是啊,我都听见了。张贺圭这小子自己亲口说的,要跟咱们的新娘子表白,这可抵赖不掉!” 张贺圭一听这话就急眼了,这伙人怎么还造谣呢。他正想辩驳,但转念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掉进了李经凌的陷阱,打赌赌输了,他看到这种充满黄色笑话的赌约,一时没忍住跟着念了出来——多半就是在那段时间被这群人听墙角听到的。 张贺圭欲说无言的样子被众人看见了,本来只是将信将疑的事情心里瞬间信了个七八分。 赵母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眼自己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儿,“赵杏,你爸爸跟明煦来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同他们说的吗?” 来宾们的窃窃私语已经掩盖不住,一些下流刺耳的词句开始往赵杏的耳朵里钻。 赵杏的表情越来越木然,越来越冷漠。她就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漂亮却冰冷。 婚礼的男主角姗姗来迟。 陈明煦来的匆忙,白西装的扣子都没有扣拢,眉宇间有一抹隐藏的极好的阴鹜。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这种不受掌握的无措感在看到赵杏旁边的齐媛媛时,达到了顶峰。 他已经让苏偃找了个借口从酒店出去,做逃婚的准备了。既然要逃婚,总得有个理由。他的理由是他不喜欢赵杏,他是个同性恋,是个gay,喜欢的人其实是秦小宣。 这个理由很真诚也很真实。 但最关键的是,秦小宣不愿意见他,最近一直在躲着他。所以陈明煦拜托苏偃的事情就是让他去找秦小宣,劝说秦小宣陪他演完这场逃婚的戏码。 “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苏偃淡淡挑眉,他的语气平静,眼睛如一汪深不可见的潭水。 “我不会去找他的。”苏偃说,“秦小宣这个人很喜欢多想,我不希望他认为我对他有任何的想法。” “你知道的,我有女朋友了。” “是,你有女朋友。”陈明煦道,“但是你的女朋友,我的妹妹,秦小宣这三个人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瓜葛。你难道不想让你的女朋友变回原来的那个样子吗?” 苏偃沉吟,但是陈明煦看着苏偃的眼睛笑起来,他笃定道:“你会同意的。” 因为他看见苏偃的心湖动了,海面不再风平浪静。 原本应该置身事外的苏偃的女朋友竟然身处这次“逃婚”风波的正中心—— 陈明煦不由在心里苦笑,他答应过苏偃,此事与齐媛媛无关,不会将她牵扯进来,可惜命运的齿轮转动并不受人力的控制。 齐媛媛已然无法脱离。 “齐媛媛,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掺和进这件事干什么?”方澄终于缓过神,尖声叫道,“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别人双宿双飞跟你有什么关系?就这么喜欢当媒婆?” 齐嘉懿拉着方澄的胳膊想让她少说两句,齐媛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在众目睽睽之下身躯已然有些摇摇欲坠。 但方澄哪管这些,她甩开齐嘉懿的手,指着齐媛媛的鼻子毫不客气地骂道:“你就是个客人,懂什么是客人吗?你今天管这家的事,明天管那家的事,忙死你算了!” “我……”齐媛媛想开口说话,但大家的注意力其实并不在她跟方澄身上。 新娘新郎已经到场,新娘没穿婚纱,旁边更有暧昧传情的奸夫。一时间暗潮涌动。 陈明煦咬咬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这种局面了,也只能按照写好的剧本来。 “明煦,你来了。”赵母抱歉地看了陈明煦一眼,“这婚礼……”要不改天再说? 陈明煦稳住心神,脑海中浮现了秦小宣的身影,眉眼里天然带了三分温柔。 他知道陈采珊一定是在哪个角落悄悄地看着他。所以他微微笑了笑,说道:“对不起。如果没有赵小姐这件事,我也不会选择成婚。” “这样说可能会令大家感到冒昧并且奇怪,我不想结婚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陈明煦把白衬衫胸口别的红色胸花取下来,握在手心里,“我能拒绝一个赵杏,却拒绝不了下一个刘杏、王杏,或者是张杏。只有这种撕破脸皮的方式,也许才能让你们看到我的决心。” 你们既指他的长辈,也指暗中窥视的陈采珊。 面对众人惊惶错愕的神情,陈明煦脸上的笑意更甚。 “我喜欢秦小宣。”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齐嘉懿,满意地看到这个少年的表情一僵,“我想和他堂堂正正地在一起,这就是我的理由。” 话音刚落,就有人鼓掌。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寂静下来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讲的很好。”说话的人竟然是刚才一直沉默的赵杏! 赵杏嘴角噙着一抹微微笑意,却无端令人心里一寒。 她当初答应陈明煦逃婚的计划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但是这个计划里却从没有陈明煦赤裸裸地当着她的面,向一个男人示爱。 这戳中了她心里的伤疤。谁不知道陈明煦喜欢秦小宣啊?但是因为这可笑的商业联姻,就算做同妻她赵杏也得咬着牙做。 这个看似如梨花般清秀的女子却并不像她平日里那般婉丽。 她眼底闪过了一丝雾色。 “我认识秦小宣的。”赵杏突然道,“齐媛媛,你的弟弟也喜欢秦小宣,对吧?但是我知道,秦小宣有段时间住在你的家里,其实是为了接近苏偃——”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能坦然地让一个这样的人去接触你的男朋友啊?” 齐媛媛觉得不妙,她悄悄地看方澄,方澄已经被赵杏突然放出的大料惊在了原地。 “秦小宣住在我家里有一段时间不假,但我哪里有男朋友?”齐媛媛反驳,忽然,她的包里一阵震动。齐媛媛停下脚步,打开包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不断闪动的“……”让她的心也开始一跳一跳。 什么倒霉运气,该避嫌的时候偏偏来这通电话。 六个点的备注,这么古怪奇特的备注,只有一个人能享受到这种待遇——苏偃。 齐媛媛不想接通,但手机一直在嗡嗡地震动。她受不了旁人八卦的眼神,只能不情愿地接听电话,苏偃那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很安静,压根不似储物间这里的嘈杂喧闹。 “喂,媛媛,媛媛,你在吗?” 齐媛媛本来不太想搭理苏偃,但是苏偃实在是很着急的样子,于是她浅浅地用气音嗯了一声。 苏偃松了口气,但很快又道:“不要靠近赵杏,千万不要靠近赵杏,我马上就来,一定要等我!” 为什么不要靠近赵杏? 赵杏能对她做什么? 齐媛媛敷衍地哼了两声,算是勉强表示知道了,就打算挂掉电话。 听筒那里的风声很急,也能听见苏偃跑步的喘气声,好像,隐隐绰绰的,还有秦小宣的声音? 对了,今天她光顾着忙赵杏的事了,都没来得及注意秦小宣。她隐晦地朝齐嘉懿那边看去,并没有秦小宣的人影。 她凝神又听了听,发现听筒里确实传来了秦小宣的声音。 “呵。”齐媛媛利落地挂断了电话。跟秦小宣在一起还好意思给她打电话?脚踏两只船? “你的包——”赵杏说,“我看到了亮闪闪的东西,好像是你不小心弄丢的项链。” 齐媛媛身子一僵,她呆滞地低头看自己的小提包,翻开的包里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串散发着蓝莹莹光辉的项链。 找的借口被当面戳穿了。 怎么办? 有点尴尬。 “……” 还是赵杏解了围,“这里地太小了,我们出去吧。” 储物间外面的来宾看客下意识地给她们让出一条道。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赵杏跟齐媛媛挨的很近,在她耳边低语道。 齐媛媛不解,她有什么可被羡慕的。 “能把你的项链借我看看吗?”赵杏换了话题。 齐媛媛点头,把项链递给赵杏,道:“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解释很苍白无力。 赵杏却笑了笑,说:“我知道。”她站在楼梯上,俯瞰一楼的大厅入口,忽然伸手一指,“你看。” 齐媛媛顺着赵杏的手看过去,屏住呼吸。 怎么会是苏偃? 无比狼狈的苏偃,衣衫凌乱,露出的手背上好像还有血迹。 齐媛媛下意识地往楼梯那里走了几步。 “别!别过来!”苏偃哑着嗓音朝她吼道。 这好像是她自重生以来,苏偃第一次吼她。 齐媛媛快步走下楼梯,什么赵杏,什么秦小宣都被她抛之脑后。 她只知道,她的心脏闷闷地疼,一种莫名的情绪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越靠近,就越是能发现苏偃手背上的伤很严重,深可见骨,血蹭在袖口,可怖的吓人。 “你是不是受伤了?” 话音未落,齐媛媛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个趔趄,直直地顺着楼梯摔滚下来。 她的额头磕在楼梯口,划破了一个细小的口子,很疼,鲜血逐渐染红了她的睫毛,她的视野一片鲜红。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一个画面是苏偃用玩好的那只手捂住她的伤口,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的悲伤。 齐媛媛的视野被一片苍蓝填满了。 蓝莹莹的蓝宝石项链骨碌碌滚落在她的身旁,沾着她的血。 赵杏吓的浑身哆嗦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项链为什么从我手中掉落,又被她不小心踩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 “齐媛媛,我真的觉得奇怪。” 熟悉的纯白的背景。 齐媛媛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陈采珊的一张美艳的脸。陈采珊伸出手在她的脖颈间比划,“你说,苏偃为什么还喜欢你呢?” “……” 齐媛媛没说话,她的脑袋很疼,无数的记忆涌进她的大脑,跟她“上辈子”的记忆混在一起,令人分不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我的计划原本能成功的。就是你这一环出了纰漏——!”陈采珊拍了拍齐媛媛的脸,语气缠绵。 “我多好的计划啊。明明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我有如此强大的能力,我甚至能在规则之内变换一个人的命运,但我就是不能让陈明煦爱上我!” 齐媛媛闭上眼,“所以你找上了苏偃?” 陈采珊沉沉地笑:“是,所以我找上了他。” “苏偃是陈明煦完美的替代品。只要苏偃跟秦小宣在一起,陈明煦就不用按照‘世界’的规则走,他可以喜欢上别人,这个别人当然也可以是我。”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做了多少努力?!”陈采珊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先是让你做了一个小小的噩梦。你不记得你跟他的一切,你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你开始讨厌苏偃,这好极了。” “秦小宣也在我的诱导下开始迷恋苏偃,秦小宣的设定就是花心,他喜欢上谁都不奇怪,所以我并没有超出‘世界’的规则。” “但是我没有想到,苏偃他看起来那么一个高傲的人,事到如今竟然还喜欢你!你在我制造的记忆里那样屈辱地死去,但你其实也并没有完全对苏偃死心吧?” “所以,我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还喜欢苏偃呢?” 为什么呢? 陈采珊是真的不明白。 她给齐媛媛设置的那样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梦境,齐媛媛卑微如尘埃却换不来苏偃一个施舍的眼神,所以齐媛媛“重生”后怎么还会犯贱般的心软? 齐媛媛静静地看着她的歇斯底里。 “你知道吗?我跟苏偃谈了七年恋爱。” “我们本来只是你,陈明煦,秦小宣,齐嘉懿几人故事中的路人甲而已。” “我们本来可以顺利地结婚,未来可能生孩子,也可能不生,也可能生两个,”齐媛媛絮絮叨叨地讲话,突然哽住了,“但是我现在根本无法面对他。” “在他的记忆里,我一直是齐媛媛,但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两个人,的的确确面容似孪生兄弟的两个人。” “我忘不掉梦里‘他’对我做的一切。” 你表白失败的照片被人挂表白墙上了 齐媛媛有时候会觉得她对苏偃的感情来的没缘由。 一见钟情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 但她心甘情愿放低身段,甚至愿意做同妻,在这种感情的衬托下,一见钟情的爱恋就太显浅薄而站不住脚了,仿佛无根浮萍一般。 齐媛媛低低地笑,她现在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的上辈子就是个笑话,本不应该存在的彻头彻尾的一场笑话! 陈采珊给了她这场梦,梦里的她对苏偃的喜欢原本只有苍白的一句介绍。 “她很爱他。” 齐媛媛确确实实很爱很爱苏偃,她爱了苏偃整整七年,不是没有回应宛若怨妇的单相思,而是你侬我侬打算结婚的情侣佳人。 那场梦,消磨的是她对苏偃真心实意的爱意。 她现在没法接受苏偃的求婚,甚至连看到苏偃的眉眼都需要克制自己从心脏腹部陡然涌起的痉挛。 他们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 齐媛媛暗恋苏偃已经很久了,这是整个23班都知道的事实。 中考虽然比不上高考那般重要,但好歹算是人生的第一次分水岭,老师们都下了狠命令,要求双休日两天来学校里补习。 本该休息的周六早晨,班里同学困的东歪西倒,好几个学生拿语文课本盖住投射到脸上亮晃晃的阳光,兀自睡的正香。 齐媛媛的同桌赵燃就是打瞌睡中的一员。 齐媛媛背着书包站在过道里,赵燃的睡姿很不雅观,宽阔的肩膀将空位堵的严严实实,齐媛媛抿了抿唇,她的座位在靠墙的里面,赵燃不让座,她根本就过不去。 “赵、赵燃。”齐媛媛轻轻敲了敲赵燃的课桌,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同桌醒一醒。 她一说话,原本教室里嗡嗡闹闹的读书声讲话声全都歇息了,很多双好奇打量的目光赤裸裸地不含遮掩的投向她。 齐媛媛在众多的打量下脊背开始微微发弯,这是怎么了?怎么全都在看她? 赵燃本来就着喧闹的声音睡的正香,突然声音中断了,他立即敏锐地怀疑是不是班主任来了,瞌睡立马吓醒了。 抬头一看,班主任没来,站在他旁边的是自己个头小小一向文静不爱说话的同桌。 “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班主任来了。”赵燃一边抱怨一边不情不愿地给齐媛媛挪位子。 “话说你今天怎么到的这么迟?”赵燃无意中瞟见了齐媛媛红肿的眼睛,眼睛下还有发黑的眼袋,“昨晚没睡好?” 齐媛媛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闻言嗯了一声:“是没睡好。” “怎么没睡好啊?”赵燃好奇心倍增,他心直口快地问道,“你是不是因为表白失败所以哭了一晚上?” 啪—— 作业本掉在地上,齐媛媛没有管,她扭头去看赵燃,指关节攥的紧紧的,配上她那副像是要吃人的表情,赵燃倒是真的被吓到了。 “怎么还不能说了啊,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赵燃反应过来之后,顿觉被一个小女生吓到了有些丢脸,便大声嚷嚷起来,“全班的人都知道了——” “23班的齐媛媛向已经毕业两年的优秀学长苏偃表白,但是被拒绝了。” 齐媛媛白皙的脸庞开始慢慢涨红,半是急的半是气的:“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赵燃阴阳怪气地问道,“你问问我们班同学,谁不知道这件事啊?我告诉你,你表白失败这件事已经上我们学校的表白墙了,有人拍到了照片!” 小妹妹,好好读书 教室里的窸窸窣窣声音愈来愈大。初中生的生活没什么格外有趣的事情,每天津津乐道的话题也无外乎是谁谁跟谁谁表白了,我怀疑谁谁喜欢谁谁,谁谁因为早恋被叫家长了……诸如此类。 齐媛媛的这件事,就像砸进死水里的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激起万丈高的浪花。 “我昨天也看到了,我都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 “苏偃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嘛,她除了家里有钱之外,还有什么优点?” “更何况苏偃家里也有钱。” 老师不在,没有一个能压住这群学生的权威人物。 班长象征性地喊了几声“安静”。 没有人理会他。 嘈杂的声音一并涌起,齐媛媛头脑一片空白,她昨天放学了之后特意去苏偃所在的高中门口蹲点。 高中放学往往放的很晚。十点钟,夜幕黑沉,在齐媛媛的翘首以盼下,苏偃终于顺着人流出来了。 苏偃个子很高,在拥挤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齐媛媛咬着嘴唇,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脑子一上头,莫名其妙地像个痴汉在这里掐点蹲苏偃放学回家。 而且,她躲在学校门口两棵高大的不知名的树的阴影后,揣着自己隐蔽的不可说的少女心思,就像地沟里的老鼠,心情忽上忽下。 她今天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也许是高压学习状态下的一时精神错乱,也许是熬夜看的小言里的衷心劝告,总之,在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因素下,她站在了这里。但是因为自己的怯懦,她迟迟没有迈开那一步。 不就是表白吗?没什么大不了的。齐媛媛念念叨叨,“就是,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忽的蹙起了眉,有些懊恼,我爱你这三个字太重了,她想了想,决定说“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在她唇齿间滚过一遭又一遭,滚瓜烂熟地记在心中。 苏偃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看他。这是一种直觉,他皱了皱眉。 他直直地朝那棵不知名树走去,与放学回家的其他人拉成两道截然不同的分叉道。 树下蹲着个少女,正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他,满脸都是被当场抓包的错愕。 “喂,”少年的声音清澈明朗,“你刚刚是不是在……”偷看我? 哪怕是苏偃这样对自己容貌格外自信的人,这个问题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齐媛媛吓了一跳,心脏急促砰砰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是苏偃,是她在暗中看过无数次的熟悉的容貌。苏偃朝她靠近,夏天的热风吹拂着带着股好闻的清新的皂角香。 听到苏偃的发问后,齐媛媛含在口中还没吐出的那四个字就如脱缰的野马,顺势倾泻而出。 “我喜欢你。” 不带任何停顿,就像是她无数次在心里彩排过的一样。 呼吸骤然停滞,夏风好像也应景地停歇了片刻。 齐媛媛闭闭眼,不愿意再回忆昨晚的失败表白。 苏偃不记得她。他不记得那个在小学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屁股后边的小女孩。 这很正常。 没有人会记得她这样一个平凡到极点的人。 所以苏偃对她歉意地说:“对不起。”他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看上去有些面熟的齐刘海小姑娘,鬼使神差地用了能突显出年龄差距的一个诡异称谓。 “小妹妹,好好读书。”苏偃看着她,尤其认真地说道。 流言蜚语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宛如平地惊雷般从门口传来。 这声音分外熟悉,齐媛媛就算化成灰,听到这道声音时还会下意识地打哆嗦。 赵燃脑子转的很快,他讪讪地转身,跟面色黑沉如锅底的班主任老刘打了一个照面。 “没干什么。”赵燃不复刚刚的嚣张气焰,整个人都萎靡下来,他窝在课桌上,用语文课本心虚地遮掩自己的脸。 老刘没理他,快步走到讲台上,将手里攥着的课本往讲桌上重重一扔。 “刚刚教室里很热闹啊,说什么好笑的事情呢?让老师我也乐呵乐呵。” 无人做声。 老刘抱着手,冷笑道:“中考还有一个多月,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的?不想读书可以,出校门左转,职业技术学院欢迎你们。” 教室里落针可闻。 老刘扫视一圈,鹰隼般的视线最后停留在齐媛媛身上。 “齐媛媛是吧,”老刘说,“早自习下课之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 “这是你吗?” 一部手机被推到齐媛媛面前,齐媛媛的刘海很久没剪了,头发尖尖扎进眼睑里,她不适地眨了眨眼睛,手机屏幕是一张照片。 不知名的大树下,苏偃和她。 是她那张被挂到表白墙上任人嘲讽的偷拍照片。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偷拍的,齐媛媛没加学校的表白墙,这件事她完全不知情,她在心里哀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接受老刘的试探敲打。 “是我。” “那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来是因为什么事。”老刘把手机拿回去,语重心长地道,“你们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啊,就喜欢想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好好读书。” 好好读书—— 昨天苏偃给她发了好人卡之后,也说了同样的四个字。 齐媛媛认错态度良好,她低着头,“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 老刘道:“知道错了就好。早恋就是毒药,沾不得碰不得!老师看你平时也是个蛮听话的孩子,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呢?” “中考临近,在这么个紧要关头,你可千万不要被流言蜚语所干扰。”老刘嘱咐道,在看到齐媛媛乖乖点头后,又露出满意的笑容。 “老师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家长——” 齐媛媛猛然抬起头,满眼的不可置信。 方澄和齐正永那么好面子的两个人,知道这件事还不晓得会怎么骂她呢! “刘老师,”齐媛媛忍不住乞求道,“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的爸妈……” 老刘看到学生这副哀求的样子,倒是很有经验,他处理涕泗横流苦苦哀求的学生也不是一两回了,他摆摆手说:“这事没得商量。” “你父母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我没有理由瞒着他们。” 齐媛媛颓然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直发愣。暗恋这种事情方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谈恋爱方澄估计也不会在乎。 但方澄不接受她暗恋失败弄的人尽皆知,圈子里的那些破事总是传的很快,齐媛媛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的事情成为他人的饭后谈资、取笑笑料。 齐媛媛想不明白,她只不过是向苏偃说了一句“我喜欢你”而已,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她为什么要受着这无穷无尽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白眼与欺侮? 更何况她没有早恋,也没有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怎么就站在了众矢之的? “你走吧,第一节课要开始了,你先回教室上课。”老刘看了眼时间,开始赶人,他从旁边的文件柜里抽出一份花名册,嘴里念念有词。 “齐媛媛妈妈的电话号码是……” 齐媛媛脚像生了根一般,一动未动,她倔强地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反抗,老刘被她这副犟头犟脑的态度弄恼火了,嗓门也变得粗大:“让你去上课,你还在这里干嘛?!” “我……”齐媛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手心里全是汗水,“我是想说——”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打断了齐媛媛想说的话。 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原本有些学生在往里面探头探脑地看热闹,此时门外背光站着一道欣长的人影。 那人礼貌地敲了敲门框外檐。 “刘老师,您好。”他的声音温和有礼,“我找您解释一件事。” 真心话大冒险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 不仅仅是齐媛媛一个人大脑宕机,就连老刘也怔愣了片刻,怒发冲冠的脾气也收敛了些。 “哦哦,请进。”老刘眯缝眼睛打量来人,这是个个子高高的男生,鼻梁上架着一副白色薄边的眼镜,皮肤很白,眉眼端正清俊,看的出来家境很好,通体的气质就不太一般。 老刘越看这个男生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他一面思索着一面示意男生进来,“你找我什么事?” 男生走进办公室,却在齐媛媛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老刘奇怪道:“怎么了?” 男生说:“刘老师,我是这起‘早恋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我觉得这是个误会,所以我找您解释这件事。”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干净利落,没有一字一句的废话—— 是苏偃的风格。 难怪眼熟。老刘恍然惊觉,他拿起手机翻出照片,因为是偷拍的照片很模糊,只能看见少年的侧脸,他默默地比对这两人的长相,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班里的学生齐媛媛表白的对象正是这个男同学。 “你是学生?”老刘问道。 苏偃扬眉,有些许奇怪这个问题。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颇为显眼的蓝白校服,但还是应道:“是,我是学生。” “是在上高中吧。”老刘笃定地说道。 “嗯。” 老刘穷追不舍:“市一中?” “是,”这次不待老刘继续追问,苏偃自己就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我们班的徐老师也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我就特意请假来解释一下这件事情。” 苏偃从小到大被无数人表白过,但没有哪一次闹的有这么大。那张偷拍角度不明的照片在班级群里、年级群里广为流传,短短一个晚上他的QQ微信就被狂轰乱炸了个遍。 这事实在是闹心。他其实还好,只是那个被他叫做“小妹妹”的女生,处境只可能比他更糟糕。 他本来不知道“小妹妹”是何许人,在哪里读书,只是神通广大的市一中表白墙也挂了这个照片,下面就有人把“小妹妹”扒了码。 她叫齐媛媛。 苏偃这才有了点印象,他们好像是一个小学的,秦小宣跟她一个年级,顺带着见过几面。 后来他跟秦小宣玩不到一块,关系变淡之后,也就没再注意过秦小宣身边的人际交往了。 因为有这么一层浅淡的关系在,大家也都是一个圈子的,迟早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谈判桌上的相亲筹码—— 或者,还有一点苏偃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的原因:齐媛媛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圆圆的水灵灵的,看向他的时候像是细润的春雨在淅淅沥沥地下。 苏偃脑海中突兀冒出这样一句诗: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 总而言之,向来不爱管闲事的苏偃动了难得的恻隐之心。 “刘老师,这起‘早恋事件’其实是一个玩笑,真心话大冒险您知道吗?齐媛媛同学向我表白就是真心话大冒险中的一环。” 老刘很敏锐,他又不是傻子,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齐媛媛,你刚刚才承认了你喜欢这、这位同学。” 苏偃虽然是本所中学的优秀毕业生,但是老刘是最近一年从省城新挖来的老教师,不太认识苏偃,只得用“这位同学”代替人名,“这难道是假的不成?” 齐媛媛:“……” 作者有话说:齐媛媛:6 (求收藏求评论TT) 青梅竹马 没有串通好口供的下场总是很尴尬。 齐媛媛也没想过苏偃竟然真的会来帮她扯这个谎,这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她就算在最美好的白日梦中,也不敢做这样的美梦。 齐媛媛进退维谷。 老刘看着齐媛媛说不出话的模样,当下有了判断,便乘胜追击:“怎么?说不出话了?你俩找借口都没先串通好的?” “……”齐媛媛哑口无言,她求救性的目光刚投向苏偃,苏偃就对她安抚性地笑了笑。他的表情仍然不骄不躁,显得颇为胸有成竹,齐媛媛莫名安心下来。 “是假的。她喜欢我这事本来就是假的,表白也是,都是真心话大冒险中的一环,媛媛你也是知道的,性格执拗,虽然真心话大冒险只是个游戏,但她一向重视承诺,你问她喜不喜欢我,她当然要说喜欢——毕竟我跟她玩这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时间是三天内。” “也就是,三天的时间内,无论是谁问她这个问题,她都得回答喜欢我。” 苏偃的语调平缓,不疾不徐。声音不大但很让人有信服力。理由编的是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这下轮到老刘目瞪口呆了。他本来以为抓住了初三紧要关头早恋的关键典范,适当时候可以拉出来敲打一下这群静不下来的小兔崽子,没想到竟是误会一场? “你们……”老刘指指点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们还是孩子,少开些情啊爱啊的玩笑,这多容易让人误会!” 齐媛媛连忙点头,刚刚苏偃叫她“媛媛”,她的脑袋晕乎乎的,脸颊也有些发烫。眼看老刘的表情舒缓下来,便试探性地问道:“那家长——” “嗯?”老刘双眼一眯。 就在齐媛媛以为自己还是逃不脱被叫家长的命运时,老刘反而笑了:“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家长就没有必要叫了。但老师我其实很好奇,你俩什么时候关系熟到可以玩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游戏了?” 老刘果然是经验丰富,这个时候还不忘打听试探。 她跟苏偃当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小时候见过几面而已,萍水相逢,比陌生人好上那么一丁点。 齐媛媛偷偷地看了苏偃一眼,她年岁尚小,心思也单纯,想什么全然摆在脸上,苏偃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真心话大冒险的谎话是他扯的,他有义务有责任将这个谎话完善的更好。 念头一转,身姿挺拔如青松的少年开口道:“这都被老师你发现了。” “……?”老刘狐疑。这是什么话。 紧接着,便听到一句。 “我和媛媛其实是青梅竹马。” 在场的除了一脸淡定的苏偃,齐媛媛跟老刘两个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老刘更是见了鬼一般。 “真的假的?” “你们真是青梅竹马?”老刘轮流打量着面前两人,齐媛媛跟苏偃明明站在一处,但并不像相熟的样子,两人肩膀中间隔了好大一条缝,跟东非大裂谷一样。 “不是骗我的吧?” “青梅竹马可能有点夸张,”苏偃一脸诚恳,“我跟媛媛其实是邻居。” 市里的别墅区总共就那么几个,这苏家齐家还都在这几处有房产,说是邻居也不为过。 老刘这下无话可说,他只是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事情的大概我了解了,你们赶紧走吧,快回去上课。” 前脚刚走出办公室的门,齐媛媛后脚没有回教室,她亦步亦趋地跟着苏偃,直到苏偃转过头看她,好看的眼瞳里含了星星点点的阳光,耀眼的紧。 “跟着我干什么?”在他的注视下,齐媛媛窘迫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她想说,谢谢你来帮我解释这件事,真的很谢谢你,不然我肯定要完蛋了,她还想说,我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而且我现在更喜欢你了。 可惜,齐媛媛红着脸,一句话也没有憋出来。 最后,还是苏偃指了指她的肚子,笑了笑,“没吃早饭吗?” 刚刚齐媛媛的肚子传来一阵响亮的咕噜声,被苏偃听了个明白。 齐媛媛的脸色更加红了,像个鼓起来的红气球,一戳就破的那种。 苏偃觉得好笑。 “这么紧张?”他的初中也是在这个学校上的,此时颇为轻车熟路地向食堂的方向走去,还不忘调侃一下这个有胆子表白没胆子回话的小姑娘,“我请你吃早饭吧。” 攻略进度 “这,这怎么能行?” 齐媛媛满脸惊慌,她扯着自己的校服下摆,嘴唇蠕动,“明明是你帮了我,怎么、怎么能让你请、请客?” 坏事。这个一紧张就口吃结巴的老毛病还是没能改掉。 齐媛媛垂头丧气,这下给苏偃的印象肯定更糟糕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又矫情又花痴又傻瓜的女生? 苏偃觉得齐媛媛好像一只兔子,胆小怕生。 “怎么不行?”苏偃的腿很长,走的也很快,没几分钟,食堂那标志性的建筑物就已经近在眼前。 齐媛媛本就饥肠辘辘,吃早饭的时间被老刘拎到办公室一顿批,闻着食堂飘出来的早餐的香气恨不得眼冒绿光。 “走吧。”苏偃停下脚步等她跟上来,再与她一同并排走进食堂,也幸好还有十几分钟就上第一节课了,食堂的人并不多,也没人关注到苏偃的校服有点出类拔萃。 “我的饭卡用不了,你要吃什么自己点。”苏偃拉着她鬼鬼祟祟地走到墙边,从校服外套的衣兜里拿出来个手机,也许是少年人的通病,不管天气有多热,校服外套一定是穿在身上的。 “点了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了,”齐媛媛捏捏手心,在食堂狭窄的角落里跟喜欢的异性讲悄悄话这件事太过离奇,导致她现在大脑还处在宕机状态,她紧了紧喉咙道,“我请你。” 苏偃正准备打开微信加好友,闻言一挑眉,狭长的眼尾上扬,红润的嘴唇也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真的吗?”他压抑住笑意,同时扬了扬举起的手机,“可是我手机都拿出来了,那怎么办?” “没关系,我请你。我手机落在教室了,你现在转我钱也没法扫码。”齐媛媛小声回道,“你快把手机收好,被发现可就完蛋了。” 噗嗤。 这下苏偃是真的忍不住了,他低垂着头笑,齐媛媛听着耳边少年的笑声脑子发懵。 怎么了?她说的话有问题吗? “咳咳,”苏偃笑的肩膀都在颤抖,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齐媛媛同学,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微信号吗?” “?”齐媛媛满头雾水。 微信号?苏偃要她的微信号干什么? 苏偃一眼就看出了齐媛媛在想什么,“当然是加你好友,然后转你早饭钱。”苏偃耸了耸肩,“说了要请你吃早饭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齐媛媛不纠结谁请早饭这件事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苏偃要加她好友…… 她呆呆愣愣地把自己的微信号说出去,就听见苏偃问道:“桃桃气泡水?” 桃桃气泡水是她的微信昵称。 “我发送了好友申请,等下记得同意。”苏偃点了点手机外壳,忽然说道,“头像很可爱。” 砰。 大白天的像是有烟花炸开,绚丽迷眼,齐媛媛被三迷五道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谢、谢谢夸奖。”她迷糊中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对上苏偃含笑的眼瞳后,尴尬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洗洗再吃 苏偃当初觉得食堂的早饭很不好吃,都是早起去外面吃碗面才来学校上早自习。 现在这两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食堂的饭菜有没有长进? 到窗口面前,苏偃已经妥帖地将手机藏好,齐媛媛盯着窗口白花花的馒头包子面露纠结。 学校食堂的馒头,不知道为什么,面皮上总有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而且他们来的迟,一些好吃点的麻圆饺子等都已经告罄。 “我要一杯豆浆,一个包子。”齐媛媛边说边拿饭卡刷钱,还扭头问苏偃,“你要不要也吃点?” 苏偃摇头:“我不饿。” 话音未落,一阵清晰悦耳的铃声就在耳边响起。 齐媛媛一僵,这是预备铃!意味着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 “今天的事谢谢你。”来不及过多讲话道谢,齐媛媛就拎着刚买的早饭急匆匆地往外跑。 就在上课快迟到之余,她还有精力想自己跑步的姿势怎么样,会不会很丑很狼狈,苏偃会不会在目送自己离开? 她好几次想回头,但硬生生忍住了。 万一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就尴尬了。 齐媛媛一路没有回头,总算是赶在老师进教室之前先溜进了教室。 她早上没吃饭就剧烈地跑了一段距离,此时胃部痉挛,有些抽痛,她半弓着腰捂着肚子踩着小碎步遛到赵燃面前。 赵燃正在跟后桌大声讲话,两条长腿往前面一伸,丝毫没有给她让位置的意思。 “赵燃,”齐媛媛小声地叫他的名字,“你让我进去呗。” “嗯?”赵燃斜觑了她一眼,“教室里不能吃早饭,你忘啦?还有,这什么怪味——”赵燃捏着鼻子,劈手夺走齐媛媛手里的包子。 齐媛媛的力气比不过赵燃,但她像护犊的老母鸡一样,将自己的早饭攥的很紧,腻乎乎的油似乎要透过薄薄的塑料袋渗到手上。两人拉扯间,轻薄的塑料袋经不住折磨,从中间裂开老大一条缝,那雪白的渗油的包子就这样啪叽掉到了地上。 包子滚了两滚,呆在地上不动了。 齐媛媛低头,灰尘浮散,教室的地板很脏,带着值日生刚拖完地还没有干透的拖把特有的难闻气味,她热腾腾的包子就这样丢在地上,歪七八扭,面皮上全是灰尘和细小的渣碎。 齐媛媛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包裹住包子,再小心翼翼地托着手掌把它捡起来。仿佛手中的不是一块钱一个的肉包子,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贵重珠宝。 “一个包子而已,还给它收尸,”赵燃嘟囔道,“我赔你就是了,干嘛这么小气。” 齐媛媛没理他。 赵燃自讨没趣,弄脏了齐媛媛的早餐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还是不耐烦地拉开椅子给齐媛媛让了位置。 “喂,早上老刘把你叫去没什么事吧。” 齐媛媛重新找了个塑料袋将包子装在里面,对赵燃的话视若罔闻。 赵燃年轻气盛,同桌无视他的态度令他怒火中烧。 “干什么干什么?”赵燃大声嚷道,“你这包子该不会舍不得丢,还打算洗洗再吃吧?” 作者有话说:我写校园文说不清是傻逼还是甜,目前看来挺傻逼的,进展很慢。 他是个gay,你就放弃吧 这不是普通的包子,这是苏偃请她吃的买给她的第一样东西。 对她而言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你不懂。”快上课了,齐媛媛不欲与赵燃做过多纠缠,她把重新装好的包子塞到桌肚里,就连那破了个窟窿的塑料袋也没有扔,一并用手帕纸包好塞进桌肚。 赵燃面带古怪之色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赵燃又多嘴道:“齐媛媛,你家破产了?” “你家才破产了!”齐媛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赵燃早自习捅出表白的那件事在她心里还积郁着口气,语气自然也说不上太好。 “没破产你这包子怎么还不扔啊?” “……” 齐媛媛把吸管戳进豆浆封膜,豆浆还是温热的,赵燃在她耳边一阵叽叽喳喳,同样也被她无视了。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老师准时踩点进教室。一直闹腾个不停的赵燃总算安静了下来,齐媛媛还没消停一会,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戳了戳。 齐媛媛翻开昨天布置的英语周报,找到英语老师正打算讲解的完形填空,被赵燃这么一戳,红笔在周报上拉开长长的一截弧度。 “你干什么?”齐媛媛忍无可忍,她皱着眉头去看自己的同桌。赵燃是典型的万人嫌,脾气臭性子直,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冲齐媛媛挤眉弄眼,然后在草稿本上飞快地写些什么,最后传了一张纸条过来。 纸条皱巴巴的,斗大几个字七歪八扭横陈其上。 “秦小宣是个gay。” gay三个字母用红笔标粗,格外显眼。 齐媛媛愣了片刻,在中学生的眼中,同性恋已经不再是什么遥远的词汇,一时半会,齐媛媛说不清到底是“秦小宣”这三个字还是“gay”这三个字母给她的冲击力大。 她从记忆的深处拾起来秦小宣这个名字。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秦小宣了。 说起来,秦小宣好像就在她隔壁班。 她对秦小宣的印象还停留在孩童时的那句“婊子”上,还有,他小时候跟苏偃的关系很好。 赵燃还在等着她回纸条,见她傻愣愣地也不回话,便有些急了。 “你不认识秦小宣?”赵燃欲盖弥彰地竖起英语周报,小声地用气音讲小话,“就是我们隔壁班那个,”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半天才慢吞吞憋出来一句,“那个娘娘腔。” “娘娘腔?”齐媛媛反问。 赵燃长呼出一口气,继而兴致勃勃地朝她解释:“他身上很香,我路过他的时候闻到了。很不一般的那种香,我怀疑他喷了香水。” “啊?” “是真的。”赵燃赌咒发誓,他语文成绩不好,想不出来词汇来形容那股香味,只能干巴巴地强调道,“真的很香很香。” 看不出来秦小宣还喷香水。但这就能说明他是gay吗? 齐媛媛还是不太相信。 “真的是gay,我怀疑他喜欢你昨晚表白的那个人。” 我表白的那个人? 苏偃? “理由呢?” 赵燃仿佛没看出来齐媛媛骤然崩塌的眉眼,他依旧兴致高涨,“你猜怎么着?” “我今天碰到苏偃了。那时候刚下早自习,他就来隔壁班门口找秦小宣了,就是你被老刘叫到办公室那会儿。我离的远,只是大概听见他们在聊些什么爱情啊表白啊青梅竹马啊之类的东西。” “如果不是真爱,我想不明白,苏偃都毕业两年了,他还来我们学校干什么——”赵燃说话的声音忽然小了两个分贝,宛如蚊子嗡嗡,他发现了自己同桌的脸色很不好看,而讲桌上的英语老师脸色更是黑沉,他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总不可能是因为昨晚那件事来找你的吧……哈哈哈。” 说到最后,赵燃自己都觉得好笑。 “我一直搞不懂你喜欢苏偃什么。他都不是直的,你就放弃吧。”赵燃苦口婆心劝道。 甘之如饴 赵燃的劝说和喋喋不休在英语老师卷袭着冷冽的风快步走到他面前时戛然而止。 这场不合时宜的八卦以赵燃去教室最后面罚站告终。 齐媛媛脑海中还在费力思索秦小宣的事迹,秦小宣怎么是gay呢?为什么是gay呢? 她忽然有一种极大的危机感。但她又觉得属实没必要。 苏偃,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想着,苏偃自己亲口说的是为了解释表白这件事来的他们学校,而不是因为秦小宣,她应该相信当事人的。 齐媛媛神思恍惚,一直神游到了中午,她是走读生,家里的司机这个点会来接她。她回过神,初夏炎热的天气像要把人烤化,放在桌肚里的包子早就油浸浸的,早上没吃这会儿闻起来竟有些发馊。 她苦笑,将包子拎在手里,发馊的食物肯定是不能吃的,她路过垃圾桶正打算将手里的包子丢进去的时候,忽然踌躇了一下,就这么一点脑子一抽的犹豫,这个发馊的包子就得以存活下来,被她平安地带上了车。 车里开了冷气,包子酸臭发腐的味道格外明显,司机不禁侧目。 “媛媛,你手里的这个包子是不是馊了?” 司机隐晦地提醒道,车里空气不流通,那股怪怪的味道刺激的他几乎要干呕出来。 齐媛媛猛然抬头,手里的包子面皮绽开,露出黄褐色的肉馅,软绵绵肉津津,见之可怖,闻之欲呕。 “刘叔,把车窗打开吧。” 司机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总有些不为人理解的怪癖,难道这齐家小姐,就喜欢吃馊掉的包子? 司机想到,这可真是穷苦人的癖好。 齐媛媛早些年在月亮村的时候,馊掉的包子算什么,能吃饱都不错了。 她回到家,家里没人,齐嘉懿在上小学四年级,方澄特意买了个学区房在那边陪着他读书,美名其曰孩子从小抓起。 齐正永更是个整天不落屋的,要不是在旅游,就是在“追寻艺术灵感”。 齐媛媛叹了一口气,又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 屏保上那个绿色的图标有两个红点。 齐媛媛屏着呼吸点进去,一个是方澄公事公办的“我中午不回来,你自己点外卖。” 另一个是联系人列表的红点。 有人要加她好友。 好友申请是简洁的一句话:我是苏偃。 苏偃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卡通的狐狸,齐媛媛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头像,捧着手机傻傻地笑起来。 她通过了好友申请。 苏偃可能不在,没回复。 齐媛媛看了看手中的包子,也许是一时气血上涌头脑发昏,被猪油蒙了心,赵燃那句“洗洗再吃”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往复。 她竟然真的去拿水冲了冲。自来水不卫生,她还很讲究地用了饮用水。 包子被水流这样一冲,白花花的面皮变得软烂,里面的肉馅更是包不住,几乎要散架。 齐媛媛眼睛一闭,张嘴一咬,酸,油,难吃,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口感,纷杂地在她口中爆炸。 很难吃。 很想吐。 齐媛媛费劲地咽下去,身体在排斥,但精神却很兴奋。 这可是苏偃送给她的包子。 她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甘之如饴:感到像吃糖那样甜。表示甘愿承受艰难、痛苦。 孽力回馈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 齐媛媛以为自己吃个变质的包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实证明,她许久没吃发馊变坏的食物,被养刁的胃禁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她强忍住恶心没有把包子吐出来,事后喝了好几口水也没有震住口腔内腐烂酸臭的口感。 最后她外卖点了炸鸡可乐,好歹那股味道算是盖过去了。 午休的时间齐媛媛也不睡觉,抱着个手机直勾勾地盯着屏幕。 她知道苏偃也是走读生,中午是回家吃饭,应该是能玩手机的。 可是她等了又等,从中午等到司机给她打电话,催促她去上学,与苏偃的聊天记录还是空白一片,只有那句验证消息孤零零地摆在上面。 也许高中太忙了,他没空回消息。 齐媛媛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给谁找了个拙劣的借口。 她昨晚蹲点去表白,本来就睡得迟,中午又没有睡午觉,一下午的精神都不太好,明里暗里被老师提醒了好几次。 再一次上课被老师点名批评后,齐媛媛挂不住面了。她趁着下课去买了一瓶雀巢咖啡,喝了几口才勉强有了点活力。 “你中午没睡觉吗?”赵燃头一次见到她怏怏地喝咖啡,还有些惊奇,“干嘛去了?” “不关你的事。” 齐媛媛使劲眨了眨眼睛,中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晌,她眼前都有些发黑。 “切,卖什么关子。”赵燃嘁道,见齐媛媛真的没搭理他的意思,又讪讪地扭头跟后桌讲话。 “明天放假,你打算去哪玩?这天杀的老刘,非要安排我今天晚上留下来做值日!我都跟哥们约好了去电竞网吧开黑……”赵燃越说越忿忿。 确实,他们现在初三难得放一次假。周末都在补课,这次学校发好心说快中考了,放一天周日让他们调节一下压力,真是头一遭稀罕事。 后桌也嘻嘻哈哈道:“赵哥,这还不容易,你找个人换一下值日的时间不就好了?” 赵燃眼睛一亮:“妙啊。”他顺着话茬问下去,“那你有空吗?” 后桌摇摇头,为难道:“我也要出去玩,没空。” 赵燃捅了捅齐媛媛的肩膀,齐媛媛气色不好,困倦的很,整张脸蜡黄蜡黄的。 “那个,值日的事……” 齐媛媛小口抿着咖啡,她没什么朋友,明天的假期没有打算,今晚家里也没人。 几个条件罗列下来,她叹了口气,点头道:“可以,我跟你换。” 赵燃欢呼一声,整颗心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一个小时更是度日如年。 一到五点半,等不及老刘说下课,教室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收拾书包的声音。 老刘依照惯例啰嗦了几句,便让值日生留下来做卫生,背着手踱步出去了。 值日的安排是有表的,赵燃人高马大,表格上安排他拖地。 等扫地的同学完工之后,齐媛媛才走到教室后面拿了拖把去卫生间洗拖把。 这个点,天色还没有黑透,夕阳挂在半边天上,照在人脸上红彤彤的。 学校里人也稀少了,只零星几个人还在教室里面逗留。 齐媛媛经过隔壁22班,透过窗户往里面瞄了一眼,只有两个人背对着她,教室里有些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齐媛媛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走到卫生间把拖把放到水槽里面开始清洗,她将拖把用力往槽底按了好几下,脏水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她开始发起了呆。 话说,刚刚22班里面还剩的那两个人,背影有点眼熟啊。 其中一个人的校服颜色好像不太一样,是她眼花了吗?他们初中校服是很尴尬的紫红蓝白四色混合,饱和度巨高,看着五颜六色,说好听点就像迎风招展的小彩旗有精神气,不好听点就是衔接奇丑无比的缝合怪。 而她刚刚瞄的那一眼,那人穿的校服好像没有这么花里胡哨…… 如果她没眼花的话,那校服好像是清清爽爽的蓝白色。 拖把吸饱了水,齐媛媛费劲地把它提溜着往班里走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的肚子有一点疼。 但还好,不算特别痛,她没当回事。 经过22班的时候,她往里面再偷偷看了一眼,偌大个教室空无一人。 齐媛媛拖地的速度很快,但渐渐的,她就有点力不从心。豆大的汗珠从发鬓渗出,她扶着旁边的课桌,弓着腰咬牙,胃部痉挛,疼的几乎直不起腰。 地还没拖完,人就已经三魂去了两魄。 这是中午吃的馊包子孽力回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