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节 ?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作者：匪匪有意 文案： 众所周知，云中有三条生存法则： ——成绩好。 ——家境好。 ——有裴衍罩着。 幸运的是，姜书杳满足了前两条，不幸的是，她还同时满足了最后一条。 年级大佬裴衍，乖戾嚣张，一身反骨，干的都是混账事，但偏偏把他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一件事情上，就是追姜书杳。 对此，兄弟们劝告：“衍哥算了吧，小仙女是好学生，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太难追了。” 裴衍嗤笑：“从小到大都被老子惯着，这样还追不到，就去吃屎。” 两年后，同学会上。 “衍哥，追到杳妹妹了吗？” “闭嘴。” …… *占有欲爆棚少年vs人间清醒小仙女。 *高中不谈恋爱，大学以后才在一起。 *好好学习，坚持梦想，这是一个励志的故事。 作者自定义标签：日久生情 青梅竹马 第1章 年级大佬 严肃的考试氛围在云中持续了两天，周二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数学，所有高三的同学算是得以暂时性的解放。 姜书杳从考场回到教室的时候，同桌唐醒正和几个女生对答案。 “应该选b吧，之前做过类似的题，我有印象。” “对对对，刚才问了学习委员，他也选b，这三分稳拿了。” 见姜书杳回来，唐醒乐呵呵地打招呼，顺便问她：“杳杳，标星的那道选择题，你选什么啊？” 姜书杳想了想：“c。” …… 班里的答案形形色色，选b的几乎占了百分之八十，但c这个选项，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教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姜书杳下意识地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她，不觉一愣。 眼前这个新来的转学生，自打第一天空降六班后，很多人就在明里暗里的打量着她。 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目清莹，眸子干净，略带粉晕的桃花眼，宛如春日湖面，潋滟横波，明亮而生动。 她背脊挺直的坐在课桌前，书包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整个人安静到没有存在感，可偏偏她身上又有一股清纯到过分的气质，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好在，这阵尴尬而不失友好的注视，被唐醒适时开腔打断。 “哎呀，考都考完了，对来对去的影响心情，杳杳走，我们先去吃饭。” 说罢牵起姜书杳的手，挽着她往外走，好像英勇的骑士解救落入敌营的公主，护犊子的意思很明显。 两个女孩性格相投，又是同桌，短短几天，唐醒就成了姜书杳踏入新学校的第一个朋友。 她初来乍到，对云中附近还不熟，高三有晚自习，为了节省时间，唐醒提议直接去食堂吃炸酱面，姜书杳只笑着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她笑起来很漂亮，颊边有浅浅的梨涡，清澈的大眼睛微弯，骨子里透着一种天然的青涩腼腆。 楼道拐角处，少年慵懒地倚靠在楼梯扶手上，正埋头看球赛。 似有所感，他慢慢掀起眼皮，浓墨的眉骨下，一双漆黑冷冽的眸子，刚好将女孩憨甜软笑的模样收尽眼底。 他突然笑了一下。 关掉手机，拿起搁在旁边的奶茶，迈着长腿朝姜书杳走去。 此时楼道里陷入诡异般的安静，路过的男生女生不敢驻足，却又忍不住地拿余光去偷瞥那道清寒的身影。 就像反派毫无征兆的降临人间，让他们感觉既刺激又害怕。 同样受到刺激的还有唐醒和姜书杳。 “杳杳，我们的十二点钟方向，那个朝这边走过来的男生，是咱们云中的年级大佬。” 同桌小声地给她科普着，眼皮都不敢抬。 姜书杳望着前方一脸冷酷的少年，哭笑不得的问：“什么大佬，他成绩很好？” “好什么呀，回回倒数第一，我说的大佬意思是……咳，校霸。” 唐醒话音一落，身旁人的步子蓦然停住。 女孩的神情不似刚才那么轻松，皱着眉问：“他风评不好？” 唐醒连忙点头：“岂止不好，简直就是坏透了，连教导主任见着他都要绕道走。” “……” 好吧，是她大意了。 姜书杳脚步一转，直接拖着唐醒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迅速撤离。 同桌一脸懵：“杳杳，走这边去不了食堂。” “不去食堂，去外面吃，我请客。” 唐醒满眼冒星星，赶紧抱住了转学生的大腿。 身后，少年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眸色倏然阴沉了下来。 盯着女孩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他也懒得追，缓缓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划开屏幕，按下一串号码，拨过去。 …… 嗡嗡…… 书包里手机开始不停的震动，催命符一样从女孩后背直直穿透她的那颗小心脏。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快到唐醒都要用跑的才能赶上，“那个，杳杳，其实时间还早，我们不用这么急的。”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姜书杳一下放慢了速度，露出个抱歉的笑来，“不好意思啊，我走路一直这样，习惯了。” 小时候没少被那个混蛋追着跑，自己这双大长腿真得多亏了他。 “咦？我听到手机震动了，杳杳，好像是你的。” “不用管它，估计是广告推销。” 电话一阵接着一阵，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唐醒关心道：“要不你看看吧，万一是家里人打过来的有急事怎么办。” 同桌天真的注视下，姜书杳无奈，只好磨磨蹭蹭地去拉书包拉链。 好巧不巧，手机刚一掏出来，震动就停了，随之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微信。 【给你买了芒果布丁，赶紧滚回来拿。】 发信息的那个人，被女孩备注为——小混蛋。 熟悉的语气，阴飕飕，生冷又霸道。 姜书杳淡定地收起手机，装作没看见，继续挽着唐醒往校门走。 学校禁止将手机带入考场，她开了静音放在教室里，没看到信息很正常的。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她可以安心的去吃炸酱面。 第2章 敢嫌弃他 消息石沉大海，在他的意料之中。 裴衍清淡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拿起手里的汽水，修长的手指扣住易拉罐，“呲”的一声打开。 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单手插着裤兜，散漫地将汽水往嘴里送。 他深邃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楼道周围，视线锁定一个女生。 “同学，帮个忙。” 被叫住的女生一下子呆住，小心翼翼地拿眼神询问，是在叫我？ 裴衍用手指着放在扶梯拐角处的奶茶，朝六班教室抬了抬下巴，“把这个，放到靠墙第三排的座位上。” 女生面色发烫，待反应过来后，连忙听话的点了下头。 少年锋冷的背影远去，不多时另外一群女生涌了过来，纷纷好奇地追问发生了什么。 女生支支吾吾半天，众人提取到关键信息，只将目光悠悠投向了那杯芒果布丁。 …… 相比于六班教室所在楼层的清静，与其两层之隔的底楼，却一片乌烟瘴气。 其中，以二班最甚。 晚饭回来，教室后方成了一群二世祖玩篮球打游戏的专属地。 今天有些特殊，二世祖们没去扔篮球，而是扎堆围着一张手机照片。 一群人里，那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尤为活跃，他盯着照片发出阵阵惊叹：“我勒个去，这也太仙太纯了吧，以前怎么没见过，难道是新转来的？” 几颗脑袋齐齐摇头，表示都没见过。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节 凭照片上女生的这副长相，在云中算得上是校花级别了，没道理是个无名小卒啊。 黄毛不得其解，看看时间已不早，几人约好今晚旷自习出去包夜，但现在还缺一个重要级的人物。 “衍哥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放我们鸽子吧。” 刚说完，教室门口就出现了一道颀长散漫的身影。 黄毛见状嘿嘿一笑，“哟，说曹操曹操到。” 此时，教室一下子变得安静。 少年带着一身寒气进来，脸色不怎么好看，双手插在裤袋里，袖子被他微微卷起，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无端让周围空气降低了几度。 不少女生偷偷偏移了视线，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似乎有点怕他。 倒是那个黄毛男生，很熟稔地朝裴衍打了声招呼，献宝似的将照片摆到桌子上：“衍哥，这女生长得贼好看，你瞧瞧，一定是你喜欢的类型。” 裴衍没去看那张照片，神色倦懒的往位置上一坐，长腿肆意曲起，脚踩在前排男生的座位上。 那同学僵硬地坐着，不敢啃声，只埋头拿笔着急忙慌地刷着习题，仿佛后背有洪水猛兽似的。 少年的侧脸清瘦，冷然，薄削的唇畔勾着一抹漫不经心。 他不说话时，看起来有种不羁的野性。但每个不经意的动作，都会频频惹得教室里的女生红着脸去偷瞟。 这年的裴衍，乖戾嚣张，人憎狗嫌，却顶着一张帅到极致的脸和富二代的身份，让一众处于青春期的少女们趋之若鹜。 当然，这群女生，并不包括楼上那位，他的小青梅。 想起刚才楼道里的情形，裴衍轻嗤了一声。 呵，胆子肥了，竟然敢嫌弃他。 老大的反应落入黄毛眼里，立马换了副嘴脸试探道：“衍哥，你真不看看？” 话音落地，屁股被狠狠踹了一脚。 “滚一边去，老子正想事！” 第3章 别打她主意 吃完饭回教室，课桌上多出一杯奶茶，是姜书杳最喜欢的芒果布丁。 唐醒觉得奇怪：“杳杳，你什么时候买的奶茶？” 想起小混蛋发来的微信，姜书杳有些脑仁发疼。 “可能……是哪个暗恋我的男生送的。” 哈哈。 原来文文静静的转学生也有这么自恋的一面，唐醒很不厚道的笑了。 同桌笑得欢，姜书杳盯着奶茶却是一脸沉思，半晌，呐呐的问：“如果，这杯奶茶是那个校霸送的，会怎样。” 唐醒以为她还沉浸在幻想中没出来，故意摇头啧啧道：“那你可就惨了，不，是我们整个六班都惨了，而且……” 唐醒顿了顿，故作一脸严肃：“我可能没办法跟你继续做朋友。” “……” 姜书杳背脊僵住。 这么严重…… 如此说来，她今后可能真要离那个混蛋远远的了。 八点多自习结束时，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今年流行彩虹伞，此时校园内的路灯下，已是一片五颜六色的风景。 这样的风景下，女孩冒雨一路走过，姣好的面容和气质引来周围频频关注，特别是男生，一个个不知觉停下了脚步，看得恍惚不已。 手机没电，打不到网约车，看着雨势渐大，姜书杳握紧书包带子，加快了步伐往公交站走去。 从这里回家的班次并不多，几乎长达半小时才有一趟。 风夹着硕大的雨点迎面扑来，姜书杳抱着书包往后退了退，她身材生的纤细，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下显得格外单薄。 如此一幕落入街道对面那群少年的眼里，却是另一番韵色。 陈劲叼着瓶可乐从小卖部出来，看到站台前的女孩，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哎哟喂，衍哥你快看，那个就是照片上的小仙女。” 雨棚底下，裴衍姿态慵懒地靠在一辆山地摩托车上，黑黢黢的眼睛已停留在远处那抹纤柔的身影上良久。 见老大看得认真，陈劲立马来了兴致。 屁颠屁颠地凑过去，“要不衍哥开车送人家一程？小仙女没带伞，淋湿了怪可怜的。” 裴衍冷飕飕扫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她可怜。” 噗。 身后响起一道闷笑，贺轻舟掏出钥匙插进摩托车里，朝两人各丢了包口香糖过去，故意用车头抵了下陈劲的后车轮。 “衍哥对那种清纯的女生不感兴趣，你自己要喜欢就去追，别乱搭心思。” 也是哦。 几人厮混在一起也不止两三天了，哥们的喜好口味大都能摸透个八九不离十。 从认识裴衍到现在，不怕死地追逐他的女生多如牛毛，可真正能引起他兴趣的几乎为零。 印象最深的那次，隔壁一个艺体班的女生为了吸引衍哥的注意，硬是穿了身白裙子在礼堂跳了整整两小时的古典舞。 而他们面冷心冷的老大，就坐在台下抱着手机玩了两小时的吃鸡，最后鸡腿吃了，舞一眼也没看。 届时女生不甘心地跑下舞台，当面质问他理由。 猜衍哥怎么说的，陈劲现在想起都觉得带感。 裴衍将倦懒的视线下移，唇角掀起一抹讥诮，对那女生道：“你不觉得，你脚踝上的纹身跟你这身裙子很不搭么？” 女生意识到什么，连忙说：“纹身我可以洗掉，以后只穿白裙子。” 之前得到的小道消息，说年级大佬裴衍喜欢穿白裙子的女生。 不就是又仙又纯的那类嘛，女生是这样想的。 谁知万事俱备，最后毁于一个纹身。 仅此而已就算了，偏偏临走前，裴衍还特意强调了一遍，“老子最讨厌白裙子，以后滚远点。” 那时陈劲三人跟在后面，听完一阵面面相觑。 得了，这下明白了。 …… 看样子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身体里总藏着一股刺激因子，三个少年没耐心等雨停，直接骑着摩托车撞进雨幕，轰鸣的马力声响彻了整片街道。 快要经过公交站台时，陈劲的声音遥遥从身后传来，“衍哥，你后备箱里是不是有一把伞，等会儿借我用下呗。” 前方人还没答话，旁边的贺轻舟率先打趣道：“长进啊，你小子还知道借花献佛。” 嘿嘿，有现成的，不借白不借。 陈劲才咧开个嘴笑完，跑在前头的摩托车突然一个急转弯刹住。 艾玛我去！ 冷汗刷刷刷地飙出。 衍哥你想不开别拉上兄弟我啊。 灰蒙蒙的雨幕中，裴衍头盔下的眼睛扫过来，嗓音透出警告：“别打她的主意。” 第4章 送伞 紧跟着停下的陈劲一个哆嗦，木然地咽了咽口水，将幽怨的目光飘向旁边的贺轻舟。 说好的不感兴趣呐，兄弟你丫的害我啊。 贺轻舟无辜地耸耸肩，他也很迷，第一次没猜中老大的心思。 就在陈劲悔不当初，打算举起手指对天发誓，表明自己不会对小仙女动一点歪念头的时候，衍哥开腔了。 “老贺整理下着装，伞，你去送。” 额。 陈劲不耻下问道：“为什么不是我？” “你那撮黄毛，会吓着她。” 陈劲又问：“那……为什么不是老大你亲自去送？” 裴衍淡淡的视线射过来：“你再哔哔一句试试。” “……” 成吧。 最终，伞交由了贺轻舟去送，毕竟比起陈劲那撮黄毛，他看上去还算人模狗样。 贺轻舟干脆利索地跳下摩托车，从裴衍的后备箱里拿出那把伞，单枪匹马地给小仙女送温暖去。 心里揣着迷之自信，短短几分钟，贺轻舟走到了女孩跟前。 姜书杳本以为男生是过来等公交的，谁知对方才上来就伸手递给了她一把伞。 “同学，这把伞借你，反正我已经淋湿了，留着也没用。” 男生笑得面目和善，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斯文。 姜书杳注意到对方挂在脖子上的校牌，云池中学高三（2）班。 原来是同年级的校友。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3节 女孩放下戒心，却仍旧婉拒了对方的好意，“不用了谢谢，公交车可以直达我住的小区，到站后家里人会来接我。” 父亲在外地勘测数据，母亲晚上又有手术，家里根本没人来接她。 不过，姜书杳骨子里带着矜持，若非知根知底，平时几乎不会随便接受异性的帮助。 呵，小丫头挺警惕，真让衍哥给猜中了。 贺轻舟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厚着脸皮道：“是这样啊同学，其实这把伞是我们老大给你的，他那人本来就缺乏自信，如果你不接受他的好意，那他就更自卑了，自卑是要人命的知道不。” 姜书杳听得云里雾里，搞不懂这和自卑又怎么扯上了关系。 可是，她真的不需要。 对方似乎料到她还会继续拒绝，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伞你拿着，过后来二班还我们老大就行了，又不是送给你，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哥们还等着我呢，先走了啊，拿着拿着。” 男生嘴里蹦豆子似的吐出一连串，语速快的惊人。 然而不待姜书杳反驳，那把沉甸甸的雨伞已经被硬生生塞进了她手里。 下一秒，505路公交停靠到站。 姜书杳望了望男生渐渐淹没在雨幕里的背影，无奈之下，只好拿着伞上了车。 她平日里都是骑自行车上学，鲜少坐公交。 转到云中后，学校距离家就比以前远了很多，骑自行车不太现实，往后只能以公交为主了。 姜书杳从书包里掏出两元硬币投放进去，然后找了个有扶杆的位置站好。 公交启动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震耳的轰鸣声，一群戴头盔的少年骑着摩托车急速飙过，引得车内众人偏头观望。 司机叹息着摇头：“现在的孩子，胆子是越来越大，真不让人省心啊。” 众所周知，附近云池中学是蓉城首屈一指的重点学校，可两极分化也特别严重。 因是私立的缘故，学校每年都会招收不少富家子弟，这些富二代整天不学好，花着父母的rmb混日子，打架逃课飙车是常有的事。 刚刚过去的那帮学生，一看就是属于这类型。 不过为了保证升学率，云中在师资力量与教学设施上也下足了本钱。 但凡有能力考进云中的，不管家庭背景如何，只管安心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每学期都有机会拿到丰厚的奖学金。 丰厚到什么程度。 比如，高三全年级第一名，奖励现金八万元，实打实的发钱，而且是直接发到学生的手里。 这一举措算是史无前例，然而云中就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 由此，云池中学就像一顶太极八卦炉，黑白泾渭分明，是个富二代搅屎棍与学霸优等生并存的神奇之地。 轰鸣声逐渐远去，公交车一路平稳地走走停停。 外面的雨势慢慢变小，车内也开始拥挤起来。 不知是不是姜书杳的错觉，在这逼仄的空间里，随着温度一点点升高，她竟恍然闻到了一丝隐隐的藜木香。 是那种很淡很淡的味道。 若不是她天生嗅觉敏感，常人根本闻不出来。 几乎下意识地，女孩将视线落在了手里那把黑色雨伞上。 带着磨砂质感的伞柄，边缘位置印有一个小小的logo。 姜书杳眸色微动，那是至臻集团独家的企业标志。 这伞...... 第5章 衍哥锁屏上的少女 『前方到站，雅颂居站，请下车的乘客携带好随身物品，提前到后门准备下车。next stop......』 思绪被车内的广播打断，姜书杳抬头一看，才恍觉从学校到家的这段路程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远。 几分钟后，公交缓缓停稳。 天色漆暗，这会儿天空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姜书杳下车后轻轻撑开那把黑色雨伞，将手柄微微旋转了一圈，熟悉的logo再次映入眼帘。 雨伞下，女孩盯着小小的标志看了一会儿，凝眉沉思半刻，又自发摇了摇头。 或许只是巧合。 小混蛋家里的产业遍布全国各地，客户多不胜数，送几把伞出去也很正常。 姜书杳不再多想，见时间已不早，她随即迈开轻快的步子朝雅颂居大门走去。 …… 空速网吧。 几个少年是这里的常客，走在前面的陈劲才刚推门进去，老板见他们浑身湿透，连忙让新来的网管小妹去拿了三条干毛巾过来。 外面下着雨，网吧里人多机箱需要散热，所以还开着空调。 被冷气一吹，陈劲狠狠打了个喷嚏。 “老板啊，快给我们腾出个房间，哥几个先把衣服换了。” 老板一拍脑袋反应过来，“那这样，就去平时给你们预留的包厢吧，机子都开了，你们换完可以直接玩。” “也行，咱们走吧，侃子估计跳伞都跳疯了。” 陈劲转头转到一半，看网管小妹还呆呆站在过道上，随即调笑道：“哎，美女让我们一下啊。” 女生猛然回神，连忙红着脸退到了收银台前。 直到一行人进了包厢，她才慢慢抬起头，回想起刚刚那个全程冷漠的少年，还有他那张锋硬帅气的面孔，脸上又止不住地发烫。 旁边老板见此只笑了下，可能早就见怪不怪，毕竟进去的那几位都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特别是至臻房产的小裴爷，至臻在蓉城是怎样的存在就不用多说了，凭他的长相和气质，随便往那儿一站，哪有小姑娘不动心的。 另一边，包厢内也就此战况激烈起来。 摩托车的后备箱有防水功效，带的衣服还算干燥。 裴衍换下湿透的衬衫，身上只穿了件t恤，黑色夹克外套被他搭在椅子后背，戴着耳机闷不啃声杀了几盘。 徐侃风十次有九次都摔得哇哇直叫，郁闷之下看了眼旁边气定神闲的老大，笑嘻嘻问：“衍哥，带烟没。” 话音落地，屁股突然遭队友打了一枪。 “陈劲你给老子吃屎吧，打自己人！” 陈劲被骂还暗爽，开口怼回去：“衍哥最近戒烟你不知道啊？要抽外边买去。” 听起来有些不敢相信，就他们老大那么重的烟瘾，真的是前段时间说戒就开始戒了。 出于好奇问他戒烟的原因，衍哥只轻飘飘说了句：“不想抽了。” 本来陈劲三人只当作玩笑听听就完事，谁知过后几天，衍哥是真的没再抽。 不得不说，老大的自控力简直超神了。 一直没说话的贺轻舟轻瞥了眼两人，“这学期少来网吧多打篮球，烟不是个好东西，能戒就戒掉。” “欸，这个可以，那咱们就打打赌，明年谁先练出腹肌，剩下的人就戒烟半年怎么样。” “不成啊，衍哥早就有腹肌了，我们三个打赌没意思，依我看，衍哥就——” 徐侃风说到中途停住，环视一圈，发现旁边位置没了人。 贺轻舟抬了抬下巴，“去厕所了。” 这么一下，徐侃风摘了耳机跑过去。 “别说，我还真不信衍哥兜里就没带一支烟。”边说边伸出手去摸裴衍搭在椅子后背的夹克内衬，不一会儿就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 徐侃风掏出一看，是手机。 本想放回去，手指却不小心按亮了屏幕。 锁屏界面上，是一张美到窒息的少女侧脸。 三人像发现了新大陆，齐齐凑过头去，“哎哟哟，衍哥这是私藏了哪家的妹妹？” 而且，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下刻包厢的门被推开，徐侃风手里一滑，手机啪地摔在了地上。 空气静止两秒。 几双眼睛咕噜噜的瞪视下，裴衍迈着长腿慢悠悠走过去，弯腰将手机捡起，顺势踢了徐侃风的屁股一脚。 “老子的东西别乱动。” 第6章 太诡异了 额。 徐侃风挨了踢不痛不痒地哈哈笑了一下，瞅了眼衍哥手里的手机，幸好，屏没碎。 他们知道裴衍脾气不好，平时看着冷漠话少，可谁要缺心眼触了他霉头，就等着死吧。 老大打起架来那狠劲，三个至今都还冷汗淋漓。 上次教训隔壁职高那校霸，真正是把人往死里弄啊。 即便哥几个认识这么久，关系铁，平日里开开玩笑还行，若真要去惹，借他们一百个胆也不敢。 刚才那么一摔，手机直接没电关了机，贺轻舟见状将他的数据线丢了过来，“衍哥，一个插口的，可以充。” 裴衍抬手接住，却把数据线随手放到了一边，盯着手机的眸子划过烦躁之色，“懒得充，看了心烦。” 操。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4节 徐侃风灵魂归位，瞎担心一场。 刚才还老子的东西，现在又成心烦了。 衍哥说话什么时候扯东奔西的，前后不搭调嘛。 而此时，裴衍想的却是，对于锁屏上那个故意躲着他的小丫头片子，究竟该主动出击，还是徐徐图之。 …… 姜书杳在玄关处换鞋的空档，钟点工阿姨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嘱咐锅里煲了鸡汤，让她晚上记得喝。 由于父母工作性质特殊，时常都会存在她一个人在家的情况。 为了照顾好女儿的饮食，夫妻俩便请了个钟点工每天过来做做饭打扫下卫生。 想到外面还下着雨，姜书杳从自家储物柜里拿了把伞给阿姨，对方笑着伸手接过，“杳杳聪明又能干，还这么懂事，以后你爸妈可要享你的福了。” 女孩脸颊勾起浅浅的梨涡，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独立能力也不是一时半刻养成的，几乎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忙于工作时不时都会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或是直接简单粗暴地将她送去裴家别墅住几天。 裴叔叔与父亲是多年的挚友，裴衍的母亲与她母亲又是大学时代交好的闺蜜。 两家人的关系自然不用说，到了她和裴衍这儿，也还算和谐，那混蛋从小到大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着她，虽然平时说话总是凶巴巴的，可心地并不坏。 但想起下午在学校楼道口，同桌唐醒对他的评价，还有周围同学见着他的反应，分明跟她潜意识中的裴衍背道而驰。 之前她在七中念书，不知道裴衍已经在云中称霸一方，加之随着年龄的增长，姜书杳脸皮薄，更为注重男女之防。 两人关系再好，若是不注意分寸，迟早得出事。 在某些方面，姜书杳异常清醒。 吃过饭，姜书杳去书房练了会儿毛笔字，十点半到十一点，做了一套物理竞赛题，洗漱完毕才上床睡觉。 窗外小雨零星，月亮被厚厚的云层盖住，夜晚漆黑黑的一片。 闻可落针的房子里，姜书杳静静看着屋顶，迟迟睡不着。 她翻开微信，和裴衍的对话还停留在他那句芒果布丁上。 按照某人一贯的作风，她在他眼皮底下故意绕开，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围追堵截，再不济也要兴师问罪一下。 可整个晚上手机安静至极，没再收到一条小混蛋的信息。 太诡异了。 姜书杳猛觉后背一阵发凉，连忙关掉手机闭眼。 凌晨两点，客厅外有了点动静，大概是做完手术的母亲刚回来。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闻到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姜书杳安心地将小脸在那只手上蹭了蹭，接着继续沉入了香甜的睡眠。 第7章 难不成要我脱衣服？ 次日清晨，洗漱的空挡，厨房传来母亲的声音：“杳杳，刚才你裴叔叔打电话过来，说等会儿司机要去机场接他，正好路过我们小区，就顺道让司机送你去学校。” 姜书杳刷牙的动作一顿，含含糊糊的道：“别麻烦李叔了，坐公交上学也挺方便，而且我磨磨蹭蹭的，不好让人家久等。” 李叔是裴家的司机，之前时常接送她和裴衍上下学，算是熟知信得过。 可她担心的是…… “杳杳，司机还有十五分钟到，你收拾完就出来吃饭，下楼刚好。”朱韵关掉抽油烟机，端着牛奶和煎蛋出来，显然没听到女儿刚才说的话。 医生这行，平时上下班没个准点，母亲凌晨晚归，第二天还要大早起来给她做早餐，已经够辛苦了。 姜书杳体谅母亲的不容易，到嘴边的话就那么咽了回去。 其实她家的物质条件还算富足，祖父与外公都是经商的，去世后把名下所有产业都留给了儿女。 可遗憾的是，父母两人却无心打理，一个沉迷于建筑设计，一个坚持救死扶伤，偌大的家业，最后只好委托给了裴叔叔代为经营。 姜书杳时常感慨，这得是多大的交情，才能信任至此。 不知道祖父与外公泉下有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姜书杳不到七点就收拾好下了楼，按照与裴家司机约定的地点，她从小区西侧门出去，在街边的一棵梧桐树下耐心等候。 大约十分钟后，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的面前。 玻璃窗半降，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偏头冲她微笑道：“书杳小姐，董事长让我过来接你。” 姜书杳礼貌地朝对方点了点头，走到后排座位，拉开车门上去。 坐在里面的少年正闭目养神，整个人懒散地倚靠在座位上，双腿分的很开，几乎占据了后排三分之二的位置。 早就料到裴衍会在车上，所以她还算镇定。 经历昨天的事，她不确定要不要和小混蛋打招呼，毕竟看人家一副不愿理睬的样子，万一热脸贴冷屁股怎么办。 既然这样，那就不贴了。 姜书杳的性子就是如此，表面安安静静的，实则遇事极为有主意，果断干脆到极点。 不多时轿车启动，女孩屈于狭小的角落里，望着玻璃窗外徐徐倒退的梧桐，心里静如止水。 “李叔，开冷气。” 一道略显烦躁的嗓音打破车内安静，姜书杳偏头看过去，少年已经睁开了眼。 像是没睡醒，裴衍眉目间显露出疲态，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子戾气。 十月初秋，空气早就褪去了燥热，而且清晨刚下完雨，这会儿凉风阵阵，哪里会热。 司机有些为难，毕竟这样的天气开空调也要考虑到人家小姑娘的感受不是。 前排人的犹豫，使得少年逐渐淡了脸色，斜倚着身子，懒洋洋的道：“难不成要我脱衣服？” 少年身上只挂了一件松垮的白色衬衣，脱掉，就没了。 而且，他通常是说到做到的那种。 姜书杳眼皮一跳，随即插话进去：“没关系，我不怕冷。” 女孩声线软糯糯的，夹带了丝甜美，像揉杂了最纯的蜜糖。 裴衍慵懒的目光微转，斜斜扫过她恬静乖巧的侧脸，默默看了一阵，继续合上眼睛睡觉。 冷气呼呼冒出，车辆也恢复了流动，姜书杳把搁于膝盖上的书包抱在怀里，大概这样可以起到一点点取暖的作用。 车子行驶几分钟后，眼前突然一黑，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被一件外套给盖住。 姜书杳刷地拿下外套，湿漉漉的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瞪向某人。 第8章 永远的小女神 裴衍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姜书杳瞪他。 无论有多生气，只要被她青涩涩的眼睛一瞪，整个人瞬间荡漾的不知天南地北。 “憨不拉几的，转个学把脑子都转傻了？”裴衍轻笑。 手臂呼呼冒出鸡皮疙瘩，姜书杳却死扛着不服输，“你衣服太臭，拿走。” 他：“……” 裴衍勾起外套在鼻子前闻了闻，哪有什么味道，一把又甩了过去，威胁道：“给你两秒钟，穿上。” 两秒钟…… 她很无语。 只盯着衣服看，面露纠结，内心在天人交战。 裴衍有些火大，才两个月没见，平时大大方方的小丫头怎么突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 “昨天见到我跑的比兔子还快，今天又不敢穿带我味儿的衣服，怎么，老子是瘟神？” 后排少年话音一落，正开着车的李叔憋不住笑了一下，家里这位小祖宗天不怕地不怕，董事长都管不了，唯独能影响他的，只有姜家的书杳小姐。 可貌似现在连书杳小姐都在故意避着他了。 哎，少爷真可怜。 李叔刚才那一声笑，无形中加剧了裴衍心里的敏感与不痛快。 车窗降下，那件黑色外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无误地砸进路边的垃圾桶。 姜书杳直接惊住，“好好的衣服，你扔了干嘛。” 少年冷冷瞥她一眼，轻飘飘道：“既然你嫌臭，它就不该留在这个世上。” 姜书杳哑然。 沉默一阵后，倒也释怀。 这才是小混蛋正常的样子，如果某天他变规矩了，还挺惊悚。 扔就扔吧，反正他家不缺衣服。 女孩一副爱咋咋地的萌态，落入裴衍的眼里，却好乖好乖。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而姜书杳在他心里，却是永远的小女神，至今，乃至以后，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她。 姜书杳自然看不透某人那满脑的废料，见云中的校门出现在视线里，连忙朝前排的李叔说自己要提前下车。 距离学校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下车步行总比继续待在车里吹冷气的强。 司机体谅女孩，没作多想便将轿车靠边停下，“书杳小姐，你慢走。” 姜书杳礼貌地跟对方道了声谢，随即拿起书包下了车，从始至终没再看身旁少年一眼。 和煦的微风迎面拂来，让她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 云中的校门恢宏而大气，青砖白柱上刻有国内著名书法家袁若梅先生的亲笔题字——蓉城云池学府。 姜书杳从小喜欢书法，且对这种放纵流动的行书毫无抵抗力，这也是当初父母提出让她转学，而她没有发表任何异议的原因。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5节 相中一所学校，可能就是从校门开始。 怀着愉悦的心情，女孩握紧了肩膀两侧的书包背带一步步朝校园内走去。 才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道懒懒的嗓音，“晚上放学在校门口等我，我送你回家。” 姜书杳转身，发现小混蛋竟然紧紧跟着她。 她把步子往后退了退，拉开两人的距离，“你怎么下车了？” 女孩下意识的动作，惹得裴衍即刻阴沉了脸。 他长腿逼过去，朝女孩一步步靠近，毫无情绪地启唇：“从昨天到今天，就你对我的态度，最好给我个理由。” 第9章 怎样做个好人 距离早自习开始只剩十五分钟，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学生在门禁处排队刷卡。 姜书杳心里焦急，看着少年不罢休的样子，只好拿出从小到大的杀手锏。 向他服个软吧。 她水润的眸子充盈着认真，尝试着解释道：“我刚转学过来，行为做事都要低调，你人气这么旺，如果和你走得太近，大家的目光就会落在我身上，你知道的，我历来不喜欢受到别人过分的关注，那样会影响我学习。” 裴衍耐着性子听完，由于身高的差距，他看女孩扑闪的睫毛都要垂下头去，几近将她所有的面部情绪都吸纳进眼里。 不管是发自内心，还是缓兵之计，裴衍很清楚的认知到，只要他这个小青梅软绵绵地冲他乱讲一通，天大的事，都不会再跟她计较。 小混蛋全程沉默，姜书杳拿不准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反正，刚才的话她是发自肺腑，只不过在阐述事实的同时，顺便委婉地照顾了下某人的自尊。 由此，裴衍倒也回过味儿来，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问她：“为什么你有这样的错觉，认为我在云中‘人气’很旺？” 姜书杳眨了眨眼看着他，难道你在学校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两人僵持的空挡，她又不着痕迹地将步子往后移了移。 某人就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越退越远。 直到，女孩与他的直线距离超出五米，裴衍被气笑了。 “姜书杳。”他喊出她的全名。 “没事别听你那个同学瞎扯，老子进云中这么多年，没做过一件欺男霸女的事，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姜书杳要哭了。 他怎么知道唐醒给她科普过这些，他那耳朵，是雷达么。 而且，小混蛋那谜一样的自信，真是彻头彻尾遗传了他父亲。 裴叔叔靠着自信走到如今的地位，但是小混蛋……有点悬。 时间已不早，姜书杳担心迟到，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不会偏听偏信，只要你好好做人，偶尔，我还是愿意跟你同行的。” 说完不待裴衍反应，女孩一下子转身跑掉，蓝白色校服很快混在密密麻麻的学生里，宛如鱼儿重回大海，欢快的紧。 过了很久。 她那一字一句还回荡在脑中，让某个年级大佬恍生出一股绝望。 到底要怎样，她才能相信，他是个好人？ 不远处，三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过来，“衍哥，早啊。” 门卫内心os：早麻逼，都打铃二十分钟了，一群二世祖。 见老大看着校门若有所思，陈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衍哥，今天走大门？” 身后随即响起徐侃风的嘲笑，“走什么大门，等着刷卡扣分啊。” 他们不知道，其实衍哥有机会不迟到的，硬生生在外面站了将近半小时，就在思考该怎样做一个好人。 “你们翻墙吧，我刷卡。” 噗。 三人憋不住的笑声里，那人已经迈着长腿朝门禁处走去。 “卧槽，衍哥今天被鬼附身了。”徐侃风死劲的擦了擦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陈劲紧接着问：“那我们怎么办，刷卡，还是翻墙？” “准备准备，翻墙吧。” 两人鬼迷日眼的朝贺轻舟看过去。 呵，看毛线。 衍哥连校卡都没带，刷个球。 第10章 土匪进村的既视感 每天早自习结束后，学校会组织高三年级进行十五分钟的晨跑，立意是抓好成绩的同时，也不能忽略学生的身体素质。 特别像六班这样的火箭班，一股脑的将心思用在学习上，平时锻炼的时间很少，连体育课都在争分夺秒地做卷子，堪称行走的刷题机。 刚跑完两圈，文弱书生们开始气喘吁吁，已经有不少女生变着法的脱离队伍。 唐醒左顾右盼，正在寻找时机溜出去，冷不丁瞥见旁边姜书杳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顿然惊奇道：“杳杳，没想到你这么瘦，体能还挺好。” 比起同桌圆润的身材，姜书杳确实属于高挑一类，但体能也只算得上一般般。 她有些小秘诀，“跑前先由步行到慢跑热热身，中途尽量保持匀速，不要忽快忽慢，就不会太累。” “真的？那我以后试试。” 暂时放弃溜走的打算，唐醒跟着姜书杳慢吞吞吊在队伍后头，不急不躁地跑完了剩下的半圈。 几分钟后，各班依次散去，偌大的操场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 陈劲扔了颗球进篮筐，骚气地一个回旋转身时，却瞟见老大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边上神游远方。 用手捣了捣身旁两哥们，“你们看衍哥那副神态，像不像在思春。” 徐侃风憋着笑点头：“别说，还真有点那意思。” 话说回来，思春也得有对象吧。 “我猜啊，八成就是衍哥锁屏上那个侧脸小妹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的壁纸，我记得半年前还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图，怎么——” 卧槽。 那背影看着也像女生，难道是同一个人？ 与此同时，裴衍冷飕飕的目光扫向正在脑补中的三人，迈腿走出篮球场，“来个人，搬水。” 蓉城一年一度的高校篮球赛将在下个月中旬举行，地点就在云中。 作为篮球队主力军，接下来的日子，一群二世祖们又能以训练为借口明目张胆的旷课了。 三人你推我搡，谁去搬水成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半晌没动静，已经走出操场外围的裴衍不耐烦地转身：“搬个水要你们命啊。” 叽叽喳喳的三人戛然而止，一阵面面相觑，陈劲和徐侃风赶紧跟了上去。 贺轻舟举了举手里的篮球，吆喝一声：“你们搬着，我留下看场子。” 晨跑结束，小卖部里分外拥挤，唐醒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杀出来，突然发现身边空空的，不知什么时候，杳杳被她给弄没了。 “杳杳，你卡哪儿了？”唐醒一跳一跳地往小卖部里望去，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熟悉的头绳，脚板就又落在了地上，好恨自己这双小短腿，关键时刻掉链子。 姜书杳有些后悔，早应该听同桌的劝，别去冰柜拿什么酸奶，那儿可是重灾区。 现在的女生，可以不吃辣条不喝饮料，但酸奶却成了每天的必需品，喜欢到连瓶盖都要舔干净的那种。 女孩白瓷般的小脸上布满了无奈与痛苦，此时此刻，真希望能打个地洞钻出去。 然而，变化仅在一瞬间。 门口不知道是谁喊了句：“老板，来五箱气泡水。” 上来就五箱，除了篮球队的，在云中谁能有这个气魄。 一颗颗脑袋纷纷朝后望去，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来，个个屏息，令姜书杳莫名产生了一种土匪进村的既视感。 第11章 不会看上杳杳了吧 原本嘈杂的小卖部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姜书杳抓准时机，连忙抱着酸奶从缝隙中往外钻。 陈劲眼尖地瞧见人堆里的女孩，偏头朝身旁人挤眉弄眼道：“衍哥，又遇到小仙女了，好巧哦。” 巧什么，他是看着她过来的。 裴衍懒懒一笑，神色淡淡的站在人群最显眼的地方，忽略周围形形色色的注视，只将目光静静放在往这边挤过来的少女身上。 尚还一脸懵的姜书杳，只顾埋头走路，快要下完最后一步台阶时，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只脚来，她慌忙间想要收回，却已经晚了。 下刻，那只白色球鞋的鞋尖处，精准无误地印上了一个鞋印，在某人看来，很可爱的鞋印。 姜书杳才一抬头，就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的眸子，原本打算道歉的话，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很明显，小混蛋是故意的。 他又要干嘛。 女孩微微气恼，顶着众人看热闹的视线，一张小脸控制不住地染上了红晕。 “看什么，你们也想来一脚啊？”裴衍锋冷的目光射向四周，语气看似玩笑，却吓的很多人连忙撇开了眼睛。 随即垂下头，看着小青梅道：“要不要右边再踩一下，对称。” 比起刚才那副凶恶的样子，裴衍说这话时，神情不止温和了多少倍。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6节 兄弟几个看得一愣一愣的，只觉他们老大这回是动了真格。 换作以往，别说什么不跟女人计较，就他脚上那双脏掉的鞋，等会儿一定是待在垃圾桶里寿终正寝了。 刚才那种舔狗的话从老大嘴里说出，真是比陈劲考一百分还稀奇。 但偏偏，他们老大说得还挺真诚。 而同样的一句，听在唐醒耳朵里，就变得阴阳怪气。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姜书杳身边，小声道：“别惹他，道个歉咱就走，听说他有点心理变态，再僵持下去对我们没好处。” 某校霸：“……” 说他坏话，还敢让他听见。 少年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姜书杳赶紧握住同桌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然后，冲面前人说了句：“我对你另一只脚没兴趣。” 话音一落，裴衍的眼角晕出笑意，宠溺地想去拍拍女孩的脑袋，手抬到一半，却拍了个寂寞。 女孩脚步飞快，无情地甩给他一个匆匆逃离的背影。 众人唏嘘，下意识看向那位阴晴不定的年级大佬。 产生这样的结果，裴衍倒不觉得尴尬，淡笑着收回半空中那只手，慢条斯理的放进裤袋里，迈上台阶，面色无常的走进了小卖部。 远处。 唐醒还沉浸在魔幻世界里不可自拔，想到临走前校霸那迷惑的动作，狐疑道：“杳杳，刚才裴衍想干什么，我看他好像要……摸你。” “……” 姜书杳干笑了两声：“你的错觉，他只是抬手擦汗。” 是么。 可是今天很凉快啊。 而且裴衍是谁，家里有钱有势，长得帅迷倒万千，脾气凶恶横行霸道，这种人，怎么会对一个踩脏自己鞋的女生如此和蔼。 一路上，唐醒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经过沁园楼的通道口时，一阵微风穿堂而过，拂起身旁女孩柔软的发丝，日光洒在她白皙的侧脸上，莹莹生动，清新感扑鼻而来。 唐醒不经意转头，直接看呆了，随后脑中划过一丝不着调的想法。 那个校霸，该不会看上杳杳了吧！ 第12章 原来小仙女是个学霸 唐醒心里压不住事，才回到教室，屁股还没坐热，就拉着姜书杳嘀嘀咕咕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姜书杳觉得同桌怕不是在讲聊斋，说裴衍看上她了。 呵，那混蛋要真看上她了，晨间在车里还会故意开冷气冻她？ 见她不以为然，唐醒开始头头是道的分析，每一句都很在理，结尾还不忘补充道：“我相信在场的，绝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想法，杳杳，你是当局者迷。” 姜书杳无奈，她一点都不迷，她清醒的很。 真相就是，那个爱记仇的混蛋，在故意整她。 她越是装作不认识他，他就越要来招惹。 而这才是最可恶的，就像猫捉老鼠，捉到后不急着下肚，先戏耍一番以此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变态至极。 姜书杳宁愿让大家都知道她和裴衍那个坏蛋是青梅竹马，也不想横生出这种暧昧不明的误会。 误会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如果现场大家都这么想，就完了。 距离上课还有十来分钟，姜书杳本想趁着课余时间去二班还伞，但经历了小卖部那茬，她却犹豫起来。 借给她伞的那个男生是二班的，和裴衍同班。 她这么主动送上门，小混蛋一定又要借题发挥。 不过，唐醒替她想了个办法，就是请外援，外援不是别人，正是班长陆沉。 提及陆沉，可是六班的荣誉之光，不仅成绩好，人也好，班级无论大小事，凡是有事相求的，他都会热心肠的帮忙。 而且，每次班长一出马，再难的事分分钟解决，其作用价值，丝毫不输于班主任。 听唐醒孜孜不倦的夸完，姜书杳只淡笑不语，她其实很早就知道陆沉，之前在七中参加物理竞赛，她和他恰好一个考场，因为一支2b铅笔，两人就无意间认识了。 陆沉上午请了假，据说下午会回来上课，让他帮忙还下伞，应该不是问题。 伞的事情解决，姜书杳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最后一节是数学课，月考卷子才拿到手中，唐醒第一时间就伸长脖子看过来，“哇塞，杳杳你你你满分呐！” 小同桌激动的差点咬到舌头，不多时，教室里齐刷刷的目光同时投向了姜书杳。 作为火箭班，数学考满分没什么稀奇。 但在这次的考试中，许多人之所以与满分无缘，区别恰恰在于那道标星题，正确答案不是b，而是c。 全班，只有班长陆沉和转学生姜书杳选对了。 老师没急着讲题，而是留了二十分钟让大家思考那道标星题的陷阱。 六班同学都是尖子生，脑细胞发达，很多人静下心来审题后，才恍然大悟。 考场上时间紧迫，没人会对一道曾经做过的类似的题多长个心眼，被迷惑很正常，那些不被迷惑的，是高手中难得的谦虚者。 只有谦虚的人，才会愿意多花一分钟仔细审题，审一道看似简单的选择题。 最后，老师叫姜书杳上去给大家写出了解题过程。 女孩背影柔美，瓷白的手腕握着粉笔在黑板上书写出一行行步骤，她的粉笔字写得很好，工整不失潇洒，看得人赏心悦目。 写完解题过程，在老师的授意下，姜书杳对解题思路做了简单的阐述，尾音落地，底下即刻陷入一片唏嘘。 “天呐，原来还能这样解，感觉比老师之前讲的解法还要简洁，转学生好厉害啊。” “人家当然厉害啦，我一个发小在七中念书，她昨天告诉我，说姜书杳以前在七中可是年级第一。” “七中的年级第一转到我们云中？你发小没开玩笑吧。” “是真的呀，你要不信就自己上七中官网的荣誉榜上瞅瞅，第一名是不是叫姜书杳。” 如此一说，肯定实锤了。 七中在蓉城，可谓是一众学校里神坛般的存在。 转学生来到云中，真的算是大神下凡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安安静静，长得漂亮却不怎么说话的小仙女，居然是个殿堂级的学霸。 果然，人不可貌相，长得好看的，不一定是花瓶。 第13章 真是她能干出的事 下午，陆沉回来的早，到教室时只熙熙攘攘坐着几个人，路过讲台不经意瞥见黑板上的解题步骤，整个人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见他瞧得认真，一个男生适时开玩笑道：“班长，你现在可是有竞争对手了，下次的年级第一，你要努力稳住啊。” 陆沉收回放在黑板上的目光，清朗的眉间溢出点点笑意，“第一当的太腻，换换人也不错。” “......” 男生听后，默默朝他竖起根大拇指，学神不愧是学神，这心态简直了。 两点四十分上课，姜书杳想着还要让陆沉帮忙还伞，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学校。 踏进教室，发现那个乐于助人的班长已经端坐在课桌前看书，一本关于建筑方面的书。 又是一个有建筑梦的孩子，可惜啊，她怎么就没人家这么上道。 姜书杳在家洗过头，淡淡的香味萦绕在小片空间里，使得斜对面看书的人抬起了头。 陆沉见女孩盯着他手里的书凝眉沉思，不由笑道：“你对建筑学也感兴趣？” 嗯？ 她愣愣回神，随即否认，“不，不感兴趣。” 甚至有些避之不及。 家里两位，一个想让她学医，一个想让她学建筑，平日没少为这事争论。 而她真正喜欢什么，父母却从没关心在乎过。 姜书杳不愿想这些烦心事，随即转移话题，把伞的事给陆沉说了说。 正如意料中的那样，对方听完很干脆地就答应了。 “你初来乍到，以后有什么难处随时找我，不用客气。” 陆沉边说边合上书，本就帅气的五官，因为那抹笑容而变得愈发温润，每每与之讲话，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知怎的，姜书杳突然想起了裴衍。 同样是男生，为什么那混蛋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做校霸很爽吗，很有成就感吗？ 搞不懂。 此时的二班，一群二世祖们正坐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上玩牌。 人堆里，裴衍嚼着口香糖甩下手中最后一对a，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两下敲门声。 顺着声望去，陈劲哟呵道：“那不是陆校长的儿子嘛，不好好待在他那个航母班上，来咱们这儿干嘛。” 哈哈航母班，卧槽要笑死。 几个二世祖笑得前俯后仰，肩膀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连赢了三盘，裴衍兴致寡淡地把牌一推，拿下巴示意徐侃风，“去问问那个校长儿子，有何贵干。” 得勒。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7节 侃子跑得疯快，前后十秒就带了话回来。 “衍哥，他说还什么伞，我看那伞柄，好像是你的。” 裴衍懒洋洋的目光一瞥，“你看清了？” 徐侃风连连点头。 呵。 有点意思。 裴衍一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慢吞吞朝教室门口走去。 看着戾气重重的少年，陆沉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借给姜书杳伞的男生会是这位。 沉默间，裴衍已经倦懒地斜倚在门框里。 随之，他漆黑冷冽的眸子漫不经心地落在陆沉手中那把伞上，啧了一声，“还真是她能干出的事。” 似乎并不意外，裴衍说完直接扔下一句就转身回了教室：“告诉姜书杳，伞是我的，不用还了。” 陆沉皱了皱眉没说话，思量一阵后，弯腰将伞放在了教室门口。 人前脚刚走，陈劲就撇过脸来，“衍哥，姓陆那小子欠抽啊。” “欠抽你上，医药费衍哥出行不行啊？”徐侃风拍拍他的肩膀，毫不掩饰的嘲笑。 没眼力见的家伙，看不出老大憋着火啊。 还敢补刀，真是不嫌事大。 第14章 能不能讲点文明 “杳杳，我刚才路过二班，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唐醒说话间递过来一杯奶茶，是学校对面新开的那家茶百道，奶绿三分糖，之前见她喝过一次，小同桌居然就记住了。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奶茶是彰显两人之间友谊的最好寄托。 姜书杳眉眼微弯，坦诚地接受了这番礼尚往来，插入吸管喝了小小的一口。 看她喝得认真，唐醒露出个满足的笑来，连忙接着上面没说完的话题。 “就是在二班教室门口，我看到咱们班长当着校霸的面，霸气的把伞往地上一放就转身走人，帅呆了。” 姜书杳差点被呛着。 不就还个伞嘛，怎么又扯上裴衍了，那小混蛋连这种闲事都要管？ 还没说话，就见陆沉步履闲适地进来，才刚一坐下，唐醒就捧起桌上另一杯奶茶凑了过去，“班长，为了感谢你对我家杳杳的帮助，请你喝奶茶。” 陆沉视线一转，看向斜后方安静的姜书杳，开玩笑道：“要谢就谢点别的，比如我们这位新同学夹在笔记本里的那张书法。” 其实，他垂涎姜书杳的那幅字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借着这次还伞，正好有了理由。 姜书杳没想到陆沉会稀罕她随手写的字，沉默几秒后，也没藏着掖着，慢慢从笔记本里抽出那张前两天她用毛笔抄写的《赤壁赋》。 这么一下，直接把唐醒给傻住了。 “天呐杳杳，你这字写的也太好看了吧，简直和咱们云中大门上那几个字不分伯仲啊。” 小同桌夸起人来，从不吝惜赞美之词，但把她这水平拿来跟袁若梅先生比，可就有些过分了。 陆沉丝毫不客气，没等唐醒观摩个够，就伸过手去将宣纸收到了自己面前。 ......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 姜书杳只择了其中她最喜欢的三句，写完夹在笔记本里，其实也没什么用途，只是习惯使然。 陆沉展开宣纸，字字映入眼帘，细细看完后，已是满目的欣赏。 行笔轻盈，点画灵动，线条流畅而不失劲道，一个女孩子能把毛笔运控的如此稳敛，确属罕见。 但也能看得出，姜书杳喜欢一样东西，定会将其做到极致，不是只图图新鲜，而是靠着毅力一直坚持到现在。 那幅字最后真就送给陆沉作为了谢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很快便被她抛之了脑后。 晚自习结束，姜书杳与唐醒在校门口分开，她往公交站的方向走，走了一会儿，就瞧见前面杵了一道守株待兔的身影。 看她停在原地挪不动步子，裴衍扯着唇角，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别那副表情，搞得老子像要劫色似的。” “......” 姜书杳无语的看他一眼，慢吞吞过去。 提醒某人：“你是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人，能不能讲点文明。” 呵，小丫头教育他呐。 裴衍轻笑着点了点头，竟没反驳。 不过下刻，脸色却跟翻书一样变得个底朝天。 他懒懒地迈开长腿，停在女孩面前，俯身看着她的眼睛问：“伞，为什么要交给别人来还，你是没长腿，还是没长心眼。” 第15章 解开头绳给我瞧瞧 昏暗路灯下，夜风夹着少年身上独有的气息拂过她鼻尖，恍然间，似乎又闻到了之前在公交上那股极淡的藜木香。 是那把伞的味道，难道……？ 姜书杳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抬起头静静对上裴衍深邃的眸子，慢慢地，露出个后知后觉的神态来。 “原来那天借伞给我的人，是你啊。” 女孩一副你别打我，我现在才知道的无辜表情，直接把裴衍心里那股子郁气给冲散了个干净。 他胳膊一抬，恶狠狠地用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反应这么迟钝，以后怎么嫁人。” 她：“……” 说事就说事，别人身攻击好不好。 看她微微羞恼的模样，裴衍转而一笑，又饶有兴味的提议说：“如果真嫁不出去，你就每天给我卖个萌，我心情一好，说不定——” “还是担心下你自己吧。” 姜书杳后退几步，气鼓鼓地打断他。 逃离了某人的魔爪，顶着个乱糟糟的头发嘀咕道：“整天没个正形，女生见你都跑的八丈远，还好意思让我给你卖萌，哪来的自信。” 她口中的女生，首先指的就是唐醒。 作为新来的转学生，姜书杳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在云中，怕裴衍是出于本能，但明着暗着想讨好他的人，却也多如过江之鲫。 裴衍倒是巴不得那些女生离他八丈远，别的都不在乎，只要面前这个蠢丫头把他当个人看就行。 505路公交从远处缓缓驶来，姜书杳不想跟这个小混蛋继续掰扯，用手理了理被他揉乱的头发，从书包里掏出两枚硬币准备上车。 一阵风袭来，好不容易理顺的头发又呼呼乱成一团，空气刘海随着风轻轻扬起，女孩白皙的额头也露了出来。 高三这年学习紧张，为了节省洗头的时间，前不久姜书杳把及腰的长发剪短了些，发梢刚及肩胛处，整个人显得轻盈了不少。 夜风中，裴衍有些看迷了眼，认识女孩这么多年，见惯了她小时候齐耳短发的样子，后来头发长了，她喜欢用头绳扎起马尾，一扎就是好几年。 那么一瞬，少年心里突然滋生出一股念头。 趁着女孩耐心整理头发时，裴衍不着痕迹地弯下腰，靠近她的耳旁，“杳杳，把头绳解开给我瞧瞧。” 姜书杳才一抬眸就看到某人近在咫尺的侧脸，还有耳畔突然传来的灼热呼吸。 “你，你别靠这么近呀，被人看见像什么话。”她温吞的软嗓有些结巴，明显是吓着了。 裴衍垂目轻笑了声，语气染上一丝痞气，“风太大，不靠近些你怎么听得到。” 还没开口反驳，裴衍已伸出长臂轻轻擦过她脸颊绕到了她的脑后，下一秒，乌黑发丝顺着他的大手尽数散落而下。 “小混蛋你——” “别动，我只看十秒。” 女孩恼怒地涨红了脸，水灵灵的眼睛里布满了控诉。 裴衍低头，仔仔细细地欣赏了会儿，觉得哪儿不对，眯着眼一阵琢磨，将挡在女孩脸颊处的几缕头发别到她的耳后。 嗯，这下好看极了。 少年满意地一笑，鞋尖却猝不及防被女孩狠狠踩了一脚。 “不是想要对称嘛，我满足你！” 姜书杳咬牙切齿地讲完，气郁地捏紧了书包带子上了公交。 第16章 犯贱的那种开心 今天空气污染指数上升，为了提倡市民绿色出行，凡持有蓉城天府通的可以免刷卡免投币。 交通免费，公交车自然比往常拥挤了很多很多。 以至于姜书杳上车后，根本没机会往里走，只能憋屈地止步在靠近车门的位置。 这个位置容易夹着手，车门关上前司机出于责任心的朝这边提醒了一句，即使如此，还是有某个不长眼的遭了殃。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8节 “操。” 一个脏字精准无误地落入她耳朵里，接着，身旁的扶杆上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她偏过头去，对上某人暗含烦躁的眼睛。 “把头绳还我。” 姜书杳说这话时是憋着笑的，看到小混蛋忍痛的表情，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要怪就怪他自个，平时不积极体验公共交通，偶尔坐一次公车，居然还能把手给夹了。 女孩轻抿着唇，眼角泛起微微光晕，是一种很不明显的嘲笑。 裴衍哪能让她得意，慢条斯理地从裤袋里掏出头绳，懒笑着套进他那只握住扶杆的手腕上。 随之朝女孩扬了扬手，淡淡道：“有本事，自己来取。” “......” 黑色头绳上缀着一颗莹白小钻，戴在少年结实有力的手腕上，强烈的视觉冲突，很难不让人遐想连篇。 姜书杳才不傻，知道这又是某人下了圈套想整她。 从小到大吃过的亏，现在成了她逆袭的本钱。 公交车启动后行驶的很稳，姜书杳腾出一只手，在书包侧面的小口袋里摸索了一阵。 然后，少年全程默默的注视中，看着她淡定的拿出根头绳，安安静静地将披散在肩上的头发重新挽起。 裴衍：“......” 日了逼了，他竟然会干出这么蠢的事。 蠢就算了，自己还特么觉得开心。 犯贱的那种开心。 裴衍知道他有病，但没想到病的这么重。 雅颂居到站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姜书杳走着走着转过身去问他：“你怎么回去，李叔来接你吗？” 身后人脚步不停地朝小区大门走，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吃完饭再走。” 女孩直接愣住。 见人迟迟没跟上来，裴衍回头催促：“快点啊，我都大半年没去你家吃过饭了，能不能有点待客之道。” 蹭饭还有理了。 姜书杳无语地瞪着某个不知脸为何物的人，美好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 今天朱韵没手术，下班后早早地就回来准备晚饭，正好同事送了几只大闸蟹，想到裴家小子喜欢吃蟹黄豆花，索性就打了电话过去，让他晚上跟杳杳一起到雅颂居这边来吃饭。 不多时，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 朱韵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见到杵在玄关处的女儿有些不对劲，看她身后空无一人，不由询问道：“杳杳，阿衍没跟你一起？” 姜书杳闷不啃声地蹲下换鞋，随意用手指了指外面，果然，下刻裴衍就出现在了门口。 “干妈，今天煮了什么好吃的？” 少年边问边换上鞋柜里那双专属于他的大凉拖，动作比姜书杳这个主人还要利索。 女孩无声的注视下，只见母亲脱下隔热手套，迫不及待地揭开青釉瓷盘的盖子，“干妈特意做了你最爱吃的蟹黄豆花，你等会儿尝尝，一定比上次还要鲜。” 每次裴衍一来，最高兴的就是朱韵，因为全家人都嫌弃她的手艺，只有这个干儿子对她做的菜赞不绝口。 不管怎样，有人扫光满桌子的菜，不但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更给她未来在提升厨艺的道路上增加了不少动力。 裴衍换完鞋后将书包往储物柜里一放，先去厕所洗手，然后回到饭厅，拉开靠墙那面的椅子，神情自若地坐下，系列行为一气呵成，娴熟地宛若进自家门。 十几年都这样，姜书杳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她洗完手进厨房帮母亲盛饭，接着三菜一汤整整齐齐摆在大少爷的面前，那副画面，真是和谐的辣眼睛。 小混蛋一生下来就是享福的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能大爷似的坐在那儿，让他端茶倒水的伺候伺候。 第17章 无声的炫耀 裴衍看女孩满腹郁闷不情愿的样子，勾唇笑了笑，拿起搁在旁边的手机，在屏幕上操作了一通。 饭才吃了两口就有微信进来，姜书杳划开一看，差点被噎住。 然后，继续进来第二条，读完内容，她的脸色一下子青了。 【你别得寸进尺！】 姜书杳忍无可忍，点了发送后把手机哐当一声放到桌上，引得母亲偏过头来问：“怎么了这是？” 还没开口，对面的裴衍吃完一口蟹黄豆花连连赞叹：“干妈，你的厨艺又精进了。” 朱韵一听瞬间来了精神：“最近我在网上学了不少新菜，阿衍每逢周三和周五就过来，这两天我不值班，可以做菜给你们吃。” 母亲话才说完，姜书杳立刻出声反驳：“不行。” 两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裴衍手里握着筷子，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双眼微眯一副神态恣意地瞧着她，没有半点儿生气或是尴尬的意思。 两孩子从小友谊深厚，朱韵倒没往更复杂的层面想，正准备打圆场，却听女儿缓声解释道：“裴衍在雅颂居吃完饭，再回去已经很晚了，那样会耽误他晚上复习功课的。” 女孩说得一本正经，字字句句为他着想，换作一般人，倒还真容易被感动到。 可惜裴衍太了解姜书杳了，比她母亲还了解。 少年换了个坐姿给自己盛了碗汤，全神贯注地喝着，没发表任何意见。 朱韵听后仔细思量一番，觉得闺女说得挺在理，虽然她很想裴衍时常过来，可高考在即，再怎样也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习。 只是回想起阿衍母亲出国前对她的嘱托，又觉得实在心有不忍。 闺蜜与老裴离婚后，老裴心如死灰一头扎进工作，每天早出晚归，父子俩极少能在家里碰着面。 裴家别墅现如今就像一座没有烟火气息的城堡，冷冷清清，除了一群佣人，阿衍回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朱韵是看着裴衍长大的，他身上有闺蜜年轻时的影子。 不管是出于爱屋及乌，还是履行闺蜜所托，她都愿意把裴衍当做自己孩子一样爱护和照顾。 气氛沉默间，裴衍一碗汤已经见底，时间不早，他缓缓站起身朝朱韵示意他要走了。 “等等，干妈开车送你。” 母亲放下碗筷就去茶几上拿车钥匙，临走前叮嘱女儿早点睡，碗放在水槽里不用洗。 姜书杳静静看着朱女士忙前忙后，而某人心安理得的站在玄关处，单手插着裤袋，书包随意挎在肩上，迎上她的目光也不避着，大大方方地朝着她扯了扯唇角。 像是一种无声的炫耀。 姜书杳默默转过头去，无视。 …… 这厢，朱韵刚出门就遇到了熟人，是住在她家对面的王阿姨。 前不久王阿姨一家搬去了郊区，雅颂居这边便空了出来，此时正带中介去房子里拍摄vr准备出租。 朱韵随口问了句现在房租什么价，王阿姨用手指比了个数字，中介在旁边笑着摇头：“近期这个价位恐怕不好租。” 王阿姨有些不服气，“我这里靠近地铁，买菜逛街都很方便，凭什么不好租。” 中介无奈失笑，没再继续多言，毕竟顾客是上帝，想要什么价他照办挂到网上就成。 朱韵也只是随便问问，跟王阿姨简单唠嗑了几句，就继续带着裴衍朝停车场走去。 此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开过来，是裴家的车。 但驾驶座上开车的并不是李叔，而是裴董事长的特助。 轿车稳稳停在两人跟前，裴衍被车灯刺的微眯了眼，偏头避过光，隐在黑暗中的侧脸看不出丝毫情绪。 偏偏朱韵的视力好，隔着玻璃窗瞧见后排坐着的老裴，随即就冲身旁少年笑道：“难得啊，你爸居然有空亲自过来接你。” 先前她在微信上跟老裴提了句裴衍在雅颂居吃饭，本来只是尽责的告诉他一下，没想到这个大忙人还真过来了。 也行，免去了她多跑一趟。 第18章 她有梦想 母亲回来时，姜书杳正好吃完最后一口饭，问及原因，才知道是裴叔叔过来接人了。 这会儿裴衍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母女两人。 姜书杳没急着回房间，而是懂事地收碗擦桌子，最后还想撸起袖子帮着洗碗却被母亲拒绝。 朱韵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问：“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妈妈说？” 明亮灯光下，女孩细细思索了一阵，随即满怀期待地抬起头，“妈，明天就出月考成绩了，如果我拿到全年级第一，以后能不能继续画画。” 朱韵听后愣住，片刻反应过来。 从小到大，闺女的学习一直很好，几乎没让她和丈夫操过心。 正因如此，之前两人工作调动，他们才敢放心的中途将杳杳转学。 可是提及画画这事，朱韵不免有些固执，“杳杳，我和你爸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忍耐忍耐，等高考完后咱们再——” “画画和学习互不干扰，上次只是个意外，我保证以后会合理安排好时间，绝对不会耽误学习。”姜书杳打断母亲的话，声音诚挚而急切，小脸布满了浓浓的期许。 高二那年，有一次背着父母报名参加了省内美术协会组织的一场比赛。 参赛那天恰逢学校模拟考，当时意气冲动，直接放弃考试转道去了美术赛场。 至于后果，就是她的那间画室，被父母给无情地上了锁。 姜书杳自知理亏，默认了父母的行为，虽然没受到任何的责骂，可心里比那样更难受百倍。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9节 她在等一个契机，希望好好表现一阵后，可以重拾画笔。 画画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成为画家是她的梦想，即便是一个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梦想，她也不愿轻易地放弃。 朱韵见女儿像魔怔了一般，几不可微地叹了口气。 “杳杳，爸爸妈妈没说永远不让你画，只是现在是关键时期，一切都比不上高考重要，听妈妈的话，咱们先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等明年你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马上把画室的钥匙给你。” 母亲说完，姜书杳陷入了沉默。 安静的客厅里，女孩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她缓缓抬起眸子静静看着母亲，“如果，明年我高考失利了呢？” 女儿超乎冷静的一句，直接将朱韵震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母女俩的对峙。 朱韵拿起手机看了眼，是科室那边的电话。 接听前她舒缓了下情绪，朝坐在沙发上的女儿温柔地笑了笑：“杳杳，你不会让爸爸妈妈失望的，我们相信你。” 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姜书杳的心里再无法平静。 相信她。 自懂事以来，这是父母对她说过的最频繁的一句，姜书杳似乎已经麻木了。 有时候在想，为什么裴衍可以一直那样任性妄为的活着，而她却做不到。 她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听爸爸妈妈的话，身边的人都在教她应该怎么做，而不是想要怎么做。 父亲觉得她应该考建筑系，母亲希望她能做一名医生，高二文理分班，按照父母的意愿，她未做任何挣扎就选了理科。 她所做的一切不喜欢的事，只是不想让他们失望而已。 姜书杳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视线飘过客厅的盆栽，遥遥触及到那间紧挨她卧室的房门。 那扇门已经被锁了整整四个多月，她的画笔，颜料，还有画架应该都蒙上灰了吧。 女孩失落地垂下眼皮，动了动蜷的有些发麻的双腿，正准备起身回屋复习功课，手机却嗡嗡震动了两下。 这么晚了，小混蛋给她发微信干嘛。 估计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姜书杳没去点开看微信，直接关掉手机神情恹恹地进了书房。 第19章 十几年的情义说没就没 晚上十一点，裴家别墅里。 裴衍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身上穿了件黑色浴袍，一边擦头，一边走到露台外坐下。 趁着微弱的月色，他拿起搁在玻璃圆桌上的手机看了眼。 果然，没理他。 心里顿生出一股挫败感，就因为转了个学，听旁人瞎扯几句，那小丫头片子竟然真就打算疏远他。 整整十几年的情义，说没就没？ 裴衍嗤笑一声，随意擦了几下头发，就把毛巾扔在了一旁。 烦躁的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来，习惯性去摸打火机，却摸了个空。 他才想起，这阵子在戒烟。 烟瘾一上来胸口就跟猫抓似的，裴衍将身体靠在躺椅上，闭眼静思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又起身回到卧室将香薰点上。 不过片刻，房间里被淡淡的藜木香填满。 香薰是心理医生给的，藜木具有镇定安神的作用，可以短时间内缓解烟瘾。 林臻出国那年，他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每每受到外界刺激就会控制不住的动手伤人，后来他被父亲送去看心理医生，诊断出的结果是，重度暴躁症。 为了克制住自己的双手，他开始学着去抽烟，靠香烟来麻痹情绪，效果比药物来的还要明显。 不得不说，那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几乎超出了身边所有人的预料，毕竟，因为她的决绝与无情，如此轻易就逼疯了自己的儿子。 想想也是可笑，明明恨透了她，在得知她下个月中旬要回国给外婆扫墓时，他心里居然还能生出一丝丝的欣喜。 离婚前，林臻最讨厌的就是父亲身上的烟味。 为了在扫墓那天干干净净的见她，从来烟不离身的裴衍，第一次下了狠心的要把烟戒掉。 夜已深，凉风拂过吹动卧室的纱帘微微轻扬。 月色洒进露台，投映在少年轮廓分明的脸上，显得冷白而又深邃。 那双狭长的眸子微瞌着，隐掉所有情绪，半睡半醒间又恢复了白日的慵懒与不羁。 ...... 次日一早，裴东翰特意推迟了会议时间，想和儿子一起吃顿早餐。 哪知在餐桌前等了半小时，那小子才拎着个书包懒懒散散地下楼。 距离父子冷战已过去两个星期，本来裴东翰打算停掉裴衍的零花钱，趁机磨磨他的性子。 可是经李叔劝说一番后，考虑到臭小子的病，做父亲的又软下心来。 罢了，再不成器也是自己亲生的。 就当给至臻留个继承人吧，毕竟是他几十年的心血。 裴东翰刚开解完自己，抬眼朝楼梯口望去，发现那里早就空无一人。 那道清冷的身影未作丝毫停留，直接穿过客厅走到玄关处弯下腰去换鞋，对周围一切无视的彻底，包括餐桌前翘首良久的父亲。 此时佣人们都不在，偌大的别墅只剩下父子两人无声交战。 见儿子换完鞋打算走人，裴东翰那张极力维持的老脸终于绷不住了。 “先过来吃饭，反正迟到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司机闻言扯了扯嘴角，想笑，不敢笑。 每次父子冷战，都是董事长最先败下阵来。 公司人人惧怕胆寒的裴董，实则在生活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慈父。 儿子旷课，没关系，学习讲求劳逸结合。 儿子飙车，没关系，派人在后面盯着不会出事。 儿子考试回回倒数，没关系，下次再接再厉。 儿子把老师打进医院，更没关系，捐一栋楼可以解决，如果不能就两栋。 由此，造就了裴衍如今的样子。 而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三年前这栋别墅里少了位女主人。 夫人走后，董事长将所有的思念都寄托在了这唯一的骨血身上。 把儿子惯得无法无天，想必也是一种对失败婚姻的自我麻痹。 众人唏嘘间，似乎又感到庆幸。 好在少爷为非作歹这么多年，对佣人们还算客气，至少没把他们送进医院。 最后，裴衍仍是没留下来和父亲吃饭，走前说了句，“从下周开始我搬出去住，房子已经找好了，等会儿发到你手机上。” 裴东翰听完直接黑了脸，正待开口反对，微信里弹出一串地址。 他拿起手机一看，短暂的惊讶后，顿时没了声。 第20章 不良分子 云中早自习时间是七点二十，别的班早早就坐满了教室，再不济也是踩着点进去。 唯独二班，上课铃声形同虚设，课本可以用来当球踢，教室里试卷满天飞，对于他们来说纪律是什么？ 是狗屎。 裴衍踏进教室时，上午第三节课都已经过去了一半。 少年单肩挎着书包，双手插在裤袋里，也不喊报告，宛若无人之境的慢悠悠走进来。 讲台上的老师正想呵斥，看清来人后，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算了。 这等不良分子，管了也等于白管，只要别在课堂捣乱，什么都行。 裴衍才一坐下，旁边的陈劲就立马伸头过来，贼兮兮的问：“衍哥，昨晚你把小仙女拿下没？我看你尾随人家上车了。” 尾随…… 裴衍懒散地靠在椅子后背，斜斜睨了他一眼：“你是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人，能不能有点文化。” “……” 没听错吧，衍哥这个语文考十几分的狠人，竟然搁这儿跟他谈文化？ 哈哈卧槽。 受不了了，衍哥好特么搞笑。 陈劲在座位上笑得颠三倒四，被后排徐侃风踢了一脚，“安静点，老子要听课，憨批。” 哦，给忘了。 侃子人家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人，被家里勒令好好学习，考不上大学，就要把家产全部分给他那个私生子弟弟。 很难想象，一群二世祖中，会存在徐侃风这样的另类奇葩，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回回却稳拿全班第一。 只是可惜，最高的一次也只考了401，离本科线还差多少来着？ 噗……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0节 真是日了鬼了，陈劲感觉自己像被戳中了笑穴，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一会儿，教室里本就吵吵嚷嚷的纪律受他影响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老师气得头顶冒烟，直接把粉笔往讲桌上一扔：“陈劲，你不学就滚出去！” 教室瞬间恢复安静。 接着见陈劲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吊里吊气的笑道：“行啊老师，这可是你说的。” 反正坐着也只是个形式，还不如去网吧打游戏。 老师怒哄哄的瞪视中，陈劲神采飞扬地走出了教室，可是在外头等了半天，也没见哥几个跟过来。 什么情况，一个个的，现在都爱上学习了？ 陈劲找不到头绪，正打算转身去器材室，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操场上的一群学生。 是某个班的正在上体育课，他看到陆校长的儿子在领头跑步。 姓陆那小子，好像是六班的…… 陈劲摸了摸下巴，脑子灵光一现。 教室后方，同时响起三道微信提示音，贺轻舟点开一看，随即笑了笑。 见前排老大趴在桌上睡觉没什么反应，正琢磨着要不要叫醒，没怎么下课铃声就响了。 他迫不及待咳了一声，“衍哥，看手机。” 旁边徐侃风有点懵：“不就是六班上个体育课嘛，陈劲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话音一落，趴在桌子上的人慢吞吞坐直了身体。 叮咚。 微信群里又发来一张照片，徐侃风定睛一瞧，眼珠子差点钉在屏幕上。 “衍哥，这这这……” 裴衍淡淡扫了眼手机，起身拿起外套就出了教室。 身后，贺轻舟抬了抬下巴问：“篮球场，去不去？” 去啊，必须去。 给老大撑场子，断腿也得去！ 第21章 告诉我那男的是谁 十月的校园一片清风凉意。 操场林荫下，两道身影正悠悠闲闲地结伴往教室走。 刚跑完步，姜书杳额间覆上了层薄薄的细汗，微风拂过，空气刘海跟着轻轻盈动，在这浓韵秋色里，一身蓝白校服的她显得清甜又稚嫩，少女感满满。 不远处的篮球场，正口沫横飞的陈劲看到此幕倏然住了嘴。 干巴巴望了一阵，感慨道：“衍哥，其实吧，我觉得像小仙女这样的女生，收到情书应该挺正常的。” 一个女生长得这么好看，走到哪儿都很招眼啊，连衍哥都抵不住，何况芸芸众生的凡人。 裴衍刚才一直在看手机上的那张照片，面部没什么表情，眸底漆黑一片，瞧着有些骇人。 听闻有男生明目张胆地给小仙女递情书，哥几个是打算过来给老大撑场子，谁知陈劲个没脑子的，短短一会儿功夫，把人给盯丟了。 现在倒好，照片上那男的侧影模糊，鼻子眼睛没一样看得清，想找人简直大海捞针。 反观老大，从看到照片后就一直盯着，像要把上面的人盯出个窟窿。 也难怪，看上的女生竟然接受了别人给的情书，换作谁也没面子啊。 见势不对，陈劲识趣的没敢再多言，为打破气氛，他随手往篮筐里投了颗球，只是，这颗球真特么的不长眼。 姜书杳挽着唐醒，两人穿过小路正准备转道去阅览室。 耳边突然嗖的一声，后方飞来的篮球几乎擦着她脸颊而过。 篮球成功止住了两个女孩的步子，唐醒气愤地转身朝球场看去，瞧见那群人，小脸即刻皱成一团，“真倒霉，怎么遇到了他们。” 校篮球队的，裴衍为首的一帮二世祖，在云中最不好惹的对象。 姜书杳愣了愣，显然知道同桌说的是谁。 没砸到人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说话，只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唐醒见此只好嘀咕着跟上，“就是，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嘛。” 那边的陈劲一脸无辜，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老大：“嘿嘿，幸好没中。” 要砸中了，他脑袋估计得开花。 衍哥下手可没个准儿。 空气沉寂了几分，裴衍冷着脸偏头，“球给我。” 三人紧巴巴的注视下，他接过徐侃风手中的球，单手一抛，球砸在了姜书杳前面，不偏不倚距离她脚尖一公分，落地后弹跳着滚入草坪。 这次，让姜书杳不得不停下来。 见女孩站在远处不动，裴衍漫不经心地扯了下唇角，手插进裤兜里，迈着长腿走过去。 唐醒直接吓蒙了，连话都说不出来，挽着姜书杳的手紧了又紧。 “杳杳，那个裴衍要干嘛，他刚刚是不是想砸死我们。” 第一次手滑可以理解，但第二次明显是故意的。 云中早就有传言，说校霸裴衍有暴力倾向，竟然是真的！ 握住同桌发抖的小手，姜书杳轻叹了口气，“别怕，他闹着玩的。” 操。闹着玩？ 她倒挺会安慰人。 裴衍走过来听到这么一句，心里止不住的暴躁。 他人高腿长，片刻功夫就停在了姜书杳跟前。 裴衍点开照片，将手机举到她眼前，笑容泛着冷：“一共两件事。把情书撕了，告诉我那男的是谁。” 姜书杳怔住，轻蹙了眉。 这年裴衍的身高逼近一米九，抬头看他都有些微微吃力。 他靠得很近，沉灼的呼吸喷洒在她头顶，带着一股极力克制的压迫感。 姜书杳不知道这个小混蛋又在发什么疯，但她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情书？ 第22章 不准早恋 本就战战兢兢的唐醒，见识完校霸的一顿猛操作后，顿时满脑懵逼。 她下意识看向裴衍手机里的照片，睁大了眼睛惊呼：“这不是刚刚陆——” “醒醒。”姜书杳轻声打断同桌。 这是她第一次叫醒醒的名字，软甜的嗓音夹杂了丝丝促急，虽不明显，但不幸，还是被某人听进了耳朵里。 女孩的反应让裴衍森寒的眸底染上了一抹讥诮，目光落向止声的唐醒，兴味地问：“你怕她还是怕我啊？” 唐醒脸色一下子变得卡白，求救似的望向身边人。 尽管她搞不懂现在是个什么剧情，可不知怎的，就是坚信杳杳能护住她。 被同桌那双小白兔一样的眼睛看着，姜书杳心里除了无奈，只剩抱歉。 那家伙不学好，竟然威胁起人来。 可怜的醒醒到底做错了什么。 思及此，她抬头瞪了某人一眼，偏头朝同桌道：“醒醒，你先去前面等我一下。” 啊？ 虽然心有疑虑，但碍于某校霸的淫威，唐醒只能怯怯地点了点头。 同桌走后，姜书杳缓了口气，抬起眼平静地问裴衍：“你最近是不是很无聊？” 无聊到跟踪偷拍她。 换作别人，她不会如此气定神闲，而是直接告教务处。 凉风习习，两人独处之下，少年的神情看上去没刚才那么吓人。 他打开手里的气泡水，单手递到女孩跟前，懒笑：“别急，继续刚才的话题。” “……” 马上就要下课了，她没他那闲工夫。 姜书杳没去接水，盯着裴衍看了一阵，想转身走人，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仅此一下，他的手随即松开。 “情书是谁给的，告诉我。”裴衍低着嗓子，语气有些烦躁。 又是情书。 姜书杳实在搞不懂，这混蛋脑子里整天都在瞎想些什么。 不想让唐醒等太久，她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之前请同学帮了个小忙，送了人家一幅字当谢礼，今天那位同学把字给我，让我署一下名，就这么简单。” 陆沉提出要给字署名，是出于对她的尊重，没毛病。 她当然不会轻易说出陆沉的名字，免得平白祸害了人家。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1节 女孩因为气闷，小脸有些微微泛红，水灵灵的眸子倒映在裴衍漆黑的眼底，纯情又专注。 他看得出来，她没有撒谎，心思比蒸馏水还要干净。 而裴衍就那么垂目瞧着她，眼角带笑，短短几秒钟，心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英名尽毁。 呵，陈劲那小子欠抽啊。 他仰头灌了口水，以掩饰自己被嫉妒冲昏头脑后的尴尬。 然后，嘴里缓缓吐出一句：“刚才吓着你没？” 看某人那副神情，想必是想明白了，姜书杳不打算多留，扯出抹明知故问的淡笑，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人。 “杳杳。”他喊住她。 姜书杳皱了皱眉，正待开口，身后传来裴衍温凉的低嗓。 “好好学习，不准早恋，我会监督你。” “……” 姜书杳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没想到有一天，身后这个叛逆到无法无天的小混蛋，居然会说出监督她这样的话。 嗯，说明他还有救。 女孩转身，勾起浅浅的梨涡，“距离高考只剩两百多天了，你也加油。” “……” 裴衍顿时哑住。 抬头望着天，那股熟悉的绝望再次袭上心头。 第23章 谁也夺不走 裴衍回来时，身上的戾气已经散去，贺轻舟三人对视一眼后，才齐齐松了口气。 衍哥有暴躁症，这种病一旦受到外界的刺激就难以克制。 刚刚那种情况，他们还真担心老大会对小仙女做出些什么。 不过啊，喜欢的人接受了其他男生的情书，衍哥这都能忍，啧啧，真是…… “陈劲。” “诶。” 裴衍掂了掂手里的篮球，然后用力砸向陈劲，嘭地一声，撞到对方的大腿根上。 “衍，衍哥，你干啥玩意儿啊！”陈劲捂着大腿一阵哀嚎，差那么点点，可就是他的命根子啊。 老大也太特么狠了。 “下次再敢拿她的事来夸大其词，老子对你不客气。”裴衍边说边笑，脸上看不出有生气的迹象，但熟悉他的人知道，这往往是他动怒的前兆。 贺轻舟见状连忙打着圆场，“陈劲这小子一天闲得慌，眼神也不好，就他那个视力，再去几趟网吧铁定得瞎咯。” 啥也没看清就认定是情书，老大不抽他才怪勒。 倒是衍哥对小仙女的在乎程度，还真让哥几个震惊了一把。 陈劲自觉心虚，一瘸一拐地凑到裴衍跟前，笑嘻嘻道：“衍哥，我以为你只是想玩玩，所以说话就没怎么走心，那个……我发誓，下次再碰到有男的靠近小仙女，我一定会——” “别去打扰她，是老子的，谁也夺不走。” 裴衍灌下最后一口汽水，单手捏扁易拉罐，看也没看，直接扔进了几米开外的垃圾桶。 长腿越过三人的时候，偏头朝他们叮嘱了一句，“从下周开始，每晚加练两小时。” 这次的高校联赛，必须赢。 ……清寒的背影远去，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浅淡的藜木气息。 徐侃风咽了咽口水，生无可恋道：“两小时，衍哥这是要整死自个，然后让我们陪葬啊！” 下月中旬，蓉城五所高校的篮球队齐聚云中，倒不是多大的赛事，但裴衍之所以如此看重，是因为林臻会在那天回国。 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愿意相信，她会来云中看他一眼。 贺轻舟倒是知道些内幕，不过衍哥的家事他却不敢到处宣扬，练就练吧，练个天昏地暗，届时狠狠的虐杀隔壁那帮人。 …… 唐醒憋了一路，想开口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心里那股好奇又惊悚的劲儿，一直捱到了沁园楼。 此时，不少同学成群结队的朝楼下公告栏涌去，据说是本次的月考排名出来了。 这种时刻，最激动的莫过于成绩处于中上游的同学，比如唐醒，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拉着姜书杳挤到了人堆前面。 “唉，你们快看，这次居然有两人并列第一。” “就是啊，陆沉我知道，可是另一个名字怎么从来没听过。” “姜书杳是前不久刚转到云中的，人家一来直接空降六班，课还没上就参加月考，一考就考个年级第一，牛批了！” “天呐，陆沉已经够恐怖了，又来一个，以后神仙打架有的看了。” “……” 周围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身为年级第一的同桌，唐醒与有荣焉的挺直了腰板，小脸满是得意。 啧啧感慨完，瞧见自己的排名随即捏住拳头噢耶了一声。 “杳杳，你真是我的福星，以前我总卡在50到55之间，你一来，我直接冲到43名了，哈哈，咱们晚上要不要出去庆祝一下！” 同桌兴奋的又蹦又跳，姜书杳也替她感到高兴，“成绩进步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继续加油，下次力争前十。” 前十啊。 唐醒弱弱地吐了吐舌头，脑子里列出常年占据前十的那些个名字。 呵呵，做做梦还行。 第24章 他是我发小 大家关注自己成绩之际，姜书杳将视线缓缓地往下移。 随着编号的递增，在最后一栏找到了裴衍的名字。 总分不到一百，除了化学与物理，其余科目均为零分。 她微微皱了下眉，心里划过一丝复杂。 能不能学好是一回事，想不想学却是一种态度。 小混蛋典型的学习态度不端正，零分的那几科，要么缺考，要么就是交白卷。 无论哪种，都令人揪心。 裴衍从小就很聪明，小时候的成绩比她还好，可现在堕落至此，裴叔叔又放任不管，将来有一天干妈从国外回来，看到裴衍这副样子，该是怎样的心情。 女孩几不可微的叹了口气，思绪被上课铃声打断，恍然回神后，发现唐醒正眼睛不眨的看着她。 “杳杳，你跟裴衍是不是认识啊？” 虽然她神经大条，可架不住身边人表现的过于明显。 姜书杳盯着裴衍的名字足足看了十分钟，她想要忽略都难。 加上之前和今天发生的种种，唐醒敢断定，杳杳与裴衍之间的关系绝非寻常。 同在一个学校，继续躲避也不是办法，经过操场那茬，姜书杳早已不打算再瞒着。 由此，几乎未做任何犹豫，她看着同桌认真的道：“其实我跟裴衍是发小，起初装作不认识，是担心你知道我和校霸的关系后，会疏远我，所以……抱歉醒醒。” 额。 唐醒直接呆住。 本来还以为是亲戚啥的，没曾想年级大佬居然是杳杳的发小。 要不要这么刺激。 唐醒此时的内心有些微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是气恼，也不是惊讶，而是一种……羡慕？ 至于羡慕什么。 “杳杳，以后有裴衍罩着，你在云中可以横着走了。” 忐忑间，听闻同桌轻飘飘的一句，姜书杳愣是卡在了原地。 唐醒说的是实话，众所周知，要想在云中生存下去，必须得具备以下至少一条。 成绩好。 家境好。 有裴衍罩着。 而姜书杳却一下子命中了全部。 特别是最后那条，很让她伤脑筋。 被一个土匪罩着，并不是什么光彩事，见同桌满眼放光的样子，姜书杳哑然的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不过唐醒的反应，算是令她落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如果真像之前说的那样，因为裴衍的缘故无法跟她继续做朋友，就真该难受了。 转眼到了周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就是周末，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班主任絮絮叨叨的讲完，就可以放假了。 俞正清望着下面一帮安安静静的学生，欣慰地点了点头，“嗯，这个节骨眼还能稳坐如山，说明大家的自控力又有了进步，别骄傲，要继续保持。” 呵，六班同学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每天刷的卷子比人还高，试问还有啥力气蹦哒。 唐醒翻了翻白眼暗诽完，偏头看看旁边的姜书杳，发现她正全神贯注听得津津有味。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2节 回想这几天发生的种种，忍不住感慨，杳杳人长得漂亮，成绩好，还这么乖，怎么会有裴衍那样的发小啊。 一个纯洁的像朵雪花，一个暗黑的如同恶魔。 这样的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各长各的，没有被相互影响，真是奇妙。 第25章 八卦 下课后，班主任叫了陆沉和姜书杳去他办公室。 高三年级语文组老师都在这里，看到新来的转学生后，不约而同地朝俞老师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俞正清先是坐下问了问姜书杳的近况，适不适应新环境，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女孩乖巧地站在陆沉旁边，小脸挂着浅笑，回答老师问题时也文文静静的，骨子里的教养令人赏心悦目。 “下周一学校会组织召开毕业班动员大会，各班要派一位代表上台讲话，班长，你有没有什么建议？”俞正清说完直接笑着将问题抛给了陆沉。 陆沉是一班之长，又是年级第一，以往都是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秉着对优生的尊重和喜爱，班主任才同时把两个人叫过来询问意愿。 班里一下子出了两个年级第一，他是又开心又为难。 下次考试，还是得分出个胜负才好。 俞正清表面严肃，心里却乐滋滋的，不多时就听陆沉冷静的开了口，“让姜书杳去吧，她是新同学，借此机会让大家都认识认识。” 无论面对谁，班长讲话总那么老练沉着，姜书杳忍不住偏头看了对方一眼，莫名想到了陆校长。 他养成这样的气度，大概也是跟原生家庭的教育有关吧。 关于动员会上台发言的事，姜书杳点头表示可以，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的改变自己，性格内向，不善于表现，种种缺陷随着年龄的增长，正慢慢地从她身上褪去。 从办公室里出来，各班同学已经在收拾书包准备离校。 今晚唐醒的家里有长辈过生日，她在微信上给姜书杳留了言就先撤了，回到教室时，只剩一个男生还在勤勤恳恳的擦黑板。 陆沉走过去接过黑板擦，对那男同学道：“你先走吧，剩下的事我来做。” 班长乐于助人惯了，对方连忙感激地点头，“那我回去了，辛苦班长。” 男生背起书包一溜烟跑出了教室，真是一句推辞的话都没有。 姜书杳见此不觉失笑，也没说什么，继续埋头往书包里放课本和作业。 准备走的时候，陆沉刚好将值日做完，拍了拍手里的粉笔灰朝她提议：“方便的话一起走吧，上次物理竞赛有个小问题想请教下你。” 谈及竞赛类话题，学霸之间总是兴致勃然，姜书杳想着可以互相学习，不是什么坏事，便欣然同意，“行。” 凉风瑟瑟，再过几天就要步入十一月份，校园里少了些许暖意，却增添了几分安宁与沉静。 两人走出沁园楼，一群女生八卦的议论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诶，听说隔壁职高那个校霸梁子骁，又来找裴老大约架，刚才我看到二班好多人都往北巷口去了。” “不会吧，上次被打得那么惨，这才几天就来报仇？” “梁子骁的女朋友被裴衍给抢了，他放出狠话，说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裴衍抢人女朋友？真的假的，那女的谁呀，能入咱们年级大佬的眼。” 裴衍在云中是出了名的狠角色，行为乖张，颜值逆天，让人又爱又恨。 不过迄今为止，却没传出他跟任何一个女生有过什么，即便是半年前校花当众对他表白，他也一脸冷酷的无动于衷。 那可是校花啊，连那么漂亮的女生都拒绝，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大家纷纷猜测，年级大佬要么是gay，要么就是心有所属。 今天突然传出这茬事，莫非裴老大喜欢的人竟是梁子骁的女朋友？ 原来有钱人家的贵公子都好这口啊，要不要这么刺激。 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逐渐远去，姜书杳听得有些入神，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陆沉在旁边喊了好几声她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一阵冷风吹过，姜书杳浑身泛起了寒意，她才堪堪回过神。 一抬头，就对上陆沉略带打量的眼神。 第26章 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女孩干净的眸子一下子撞入他眼里，明亮无辜，像从污浊凡尘间脱离而出的清泉。 那刻，陆沉心头突生一股异样，如同羽毛轻轻拂过般，转瞬即逝，细绵而又撩人。 风萦绕在两人之间，空气似乎比先前变得更为安静。 他神情专注，略微将视线从女孩脸上偏移了半分，“我看你刚刚走神了，还要继续吗？” 继续刚才讨论的竞赛题。 姜书杳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听到有关裴衍的事后，反应会如此大。 那混蛋又惹事了，还要跟人打架，她该不该去看看，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以前在七中眼不见为净，可现在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视若无睹她恐怕做不到。 姜书杳遇事果断，很快就拿定了主意，看着陆沉道：“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行，你怎么回去？” “我坐公交。” “哪一路？” “505路。” 陆沉脚步未停，偏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正好我去外公家，也是505。” 然后，姜书杳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哦，差点忘了，我要先去趟书店。” “嗯，我也打算去书店。” “……” 她不蠢，很明显听出对方是故意的。 实则陆沉却并没说笑，直接戳穿了她的心思，“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太适合去北巷口那种地方，快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北巷口，裴衍跟人约架的地方。 没想到陆班长洞察人心的本事这么强，姜书杳有些汗颜。 不过，她仍旧在犹豫。 身为六班班长，陆沉自然无法放任不管，最后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提议说：“要不然这样，我跟你一起去。” 嗯？ 对方一脸严肃，铁了心的不让她独自前往，人家为她的安全着想，貌似没什么毛病。 不想再耽搁，姜书杳只好点了点头：“好。” 北巷口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地处新区几所中学交汇的中间地带，偏僻狭窄，不良少年们时常聚在这里了却私人恩怨。 姜书杳到北巷口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群架的激烈场面，整条巷子非常安静，超乎寻常的安静。 远远望去，只能约摸看清两帮人的阵型，职高那边有十来个人，其中多数都挂了彩。 而云中这边，因为位置和光线原因，入目全是黑漆漆的背影。 姜书杳在巷口站了一会儿，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近些看看，就听到前方人群里传来一道咒骂声。 “妈·的，裴衍你个孬种，敢做不敢认！” “再怎么能打，也只能捡老子穿过的破鞋，呸！” 梁子骁单手撑住墙面，捂着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迹，狼性的眼睛死死盯着十步之外的那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啧，都这样了还嘴硬。” 陈劲满眼不屑的走过去，痞里痞气地朝身旁人道：“衍哥，咱懒得跟那龟孙子废话，再敢哔哔一句，直接送他住icu。” 一群二世祖里，就陈劲是个不嫌事大的，贺轻舟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示意某人适可而止。 真要把人打进icu，就该惊动110了，为了一个连毛样都没见过的劈腿女，不值得。 角落里，裴衍嚼着口香糖懒懒靠在墙上，淡淡瞥过对面那张猪头脸，而后冷眸一转，刀锋似的目光慢慢扫过职高那帮人。 “老子赶时间，剩下的，一起上吧。” 第27章 实在太能打 话才放出，职高一群人的脑门齐刷刷蹦出个感叹号来，面面相觑不知上还是不上。 上吧打不过，不上吧又丢了梁老大的面子，好难！ 身后半晌没反应，梁子骁早就气不打一处，扭过脖子吼道：“怕卵啊，打残了老子负责！” 额。 好一个美丽的误会，能怎么办，那就上吧。 为首的两个职高小弟快速进行了眼神交换，抡起棍子就朝云中头头走去。 裴衍纹丝不动，拿余光轻扫了下身后的徐侃风，接过他手里的钢管。 一对多，陈劲几人没带怕的，虽然不清楚衍哥究竟在什么段位，反正每次出手就没输过。 他们平时学几招防身术跟耍猴似的，和老大的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只是……卧槽，还真全上啊！ 陈劲瞧见对面黑压压的一片，咽了咽口水，目光下意识瞥向站在原处稳如泰山的老大，彻底服了。 衍哥好淡定。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3节 少年隐在昏暗中，漆黑眸底翻滚着强烈的战斗欲，戒烟几个月压制在胸腔里的暴戾，随时濒临喷发。 这次是对方主动找茬，理由还他·妈那么恶心。 想到这里，裴衍眼神泛出寒意，大拇指磨挲着身侧钢管，拳头捏的卡卡作响。 天色越来越暗，隐隐有下雨的迹象，北巷口两帮人对峙已久，战火一触即发。 远处，姜书杳怎么也看不清那边是什么情况，情急下只能试探着朝里面喊了一声。 “裴衍。” 女孩清甜的嗓音，瞬间打破巷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 裴衍脚步一顿，眸底划过无奈。 不多时，从身后人群里走出一抹纤柔的身影，陈劲惊喜地道了句：“哇塞衍哥，小仙女也来给你助阵了。” 旁边，贺轻舟和徐侃风两人齐齐扶额，恨不得将这憨批送西天。 回头一瞧，看到跟在姜书杳身侧的另外一个人时，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操啊，姓陆那小子怎么来了！ 陈劲三人还没发作，却见裴衍扔掉手中的钢管慢悠悠走了过去。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目看着女孩淡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裴老大对转学生那熟稔的语气，直接令云中小弟们目瞪口呆。 乖乖，这是哪门子情况。 不待众人反应，却听女孩气呼呼的道：“赶紧跟我回去。” 周围一片唏嘘，裴老大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凶了？ 等等，他们看到了什么！ 女孩说完后，他们那个不可一世的裴老大，竟然温顺的点了点头。 我去，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接着，在两方人马鬼迷日眼的注视下，裴衍迈着长腿走到职高梁老大的跟前，抬手捏住对方的肩膀，冷意直达眼底。 “我对别人用过的东西不感兴趣，你小子好自为之。还有，管好你女朋友，对待渣女，我可不讲什么绅士风度。” 少年将声音压的很低，戾气沉沉，绝不是在说笑。 本以为今天这场，怎么得也要吊着口气才能收场，没想到半途杀出个小美女。 梁子骁把目光越过去，兴味地看着站在人群前面的女孩，那身段和样貌，简直甩沈曼几条街。 如果他是裴衍，放着这么个小仙女不要，去要沈曼那种妖艳货，除非脑壳进了水。 输人不输气，其实梁子骁早就回过味儿来，知道自己是被那个臭婆娘给耍了，但碍于面子，却嘴硬到现在。 哼！撇开沈曼的事不谈，他跟这个人也不可能和平相处。 可他娘的实在太能打了，下手狠，又能完美地避开要害，关键是长得比他帅，还比他有钱。 ……梁子骁不甘地盯着面前少年看了一阵，缓缓直起身子，哂笑：“成啊，这次算你厉害，下个月，咱们球场一决胜负。” 下月中旬的高校篮球联赛，梁子骁所在职高也会参加，两个大佬碰到一起，估摸着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也就意味着，今天只是……开胃菜？ 第28章 我要吃蛋炒饭 一场较量以隔壁职高的落败而告终，对方人马离开后，裴衍偏头示意三个哥们清场，清场的头号对象，就是陆校长的儿子。 此时巷子里只剩陈劲几个，本来不想留着当电灯泡的，只是临走前，必须得帮衍哥把不相干的人弄走。 结果交涉半天，人家无动于衷像石墩一样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 嘿！小子欠抽啊。 陈劲撸起袖子，也学着刚才老大的动作，伸手过去打算按住陆沉的肩膀，他那种弱不禁风的书呆子，铁定吓得屁股尿流。 谁知手还没碰到人肩膀，就…… “啊操！老子的骨头要断了，姓，姓陆的，你给老子撒手！” 陆沉一把捏住陈劲的指骨，毫不客气地收紧力道，疼得对方哇哇直叫。 贺轻舟和徐侃风的脸色变了，正准备上前制止，被身后那道清冷的嗓音打住。 “陆班长要是觉得手痒，可以跟我练练。”裴衍笑容泛冷，身上带了些未尽的戾气，拎着外套朝对方懒懒地走过去。 姜书杳脑仁发疼，连忙上前几步挡在了两人中间，面向裴衍无奈地说：“他没有恶意，你别殃及无辜。” 打架还打上瘾了，一言不合就动手，好好的学生硬让他给演成了黑·社会。 女孩小脸上满是紧张，双手微微张开，有种想动身后人就从她尸体上踏过去的架势。 很好啊。 小丫头为了别人，现在敢跟他作对了。 裴衍逐渐地收起了笑，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道：“晚上我要吃蛋炒饭，你做。” “……”卧槽。 陈劲三人面面相觑，齐刷刷的惊呆。 老大这话真是…… 闻此言的陆沉，落在女孩身上的目光却很明显产生了变化，眉宇间几不可微地划过丝异样，沉默片刻后，脸色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姜书杳哪知众人的反应，现在只想快点把这家伙给弄回去，也不顾旁人在场，随即软下嗓子来安抚道：“行，等会儿我打电话给阿姨，让她多留点米饭。” 说完又看着他补充了一句：“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女孩软糯又乖巧的模样让裴衍心坎一阵发痒，整个人有些虚浮，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抹弧度。 呵，这面子给的不错。 抬起手冲陈劲招了一下，示意他过来。 “诶，衍哥啥事啊？” 陈劲狗腿子似的凑过去，接着就听他们老大淡淡地说了句：“都是校友，以后要相互友爱，能动嘴就别动手，听到没。” 额。 陈劲脑门滑下三条黑线。 衍哥，脸是个好东西，咱还是要点吧。 可是，碍于老大的淫威，陈小弟只能委屈吧唧地点了点头，他娘的，刚才那阵白疼了。 时间已不早，裴衍顿觉有了些饿意，把外套往肩上一搭，走过去顺手提起女孩后背的书包，散漫地笑了笑，“走吧，回家。” 某人说着已经越过她朝巷子口而去，姜书杳默默鄙视了一阵，转身跟陆沉道歉：“刚才的事你别在意，他从小无法无天惯了。” 女孩略显愧疚的神情，在陆沉看来却格外刺眼，他缓缓扯出抹淡笑，不轻不重地道：“裴衍是裴衍，你是你。姜书杳，你不必自责。” 这么一瞬，她隐隐感觉到班长语气里的不悦，可看对方的脸色，似乎又不像生气的样子。 现在的男生，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 小混蛋如此，陆沉也是如此。 姜书杳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第29章 不是兄妹胜似兄妹 回去时，裴衍要求姜书杳坐他那辆拉风的摩托车，被她果断拒绝。 今天到北巷口来找他已经突破了她的极限，现在还让她坐那种高危的交通工具，免谈。 女孩伸手抓过书包，面无表情地转身上了公交，留下少年一人一车，孤零零地停在站台前吹冷风。 远远的，哥几个见状，连忙骑着小摩托飞奔过来。 陈劲将车熄火后，忍不住内心好奇巴巴地凑过去问：“衍哥，原来你跟小仙女早就认识啊，那个，方便告诉告诉你们是啥关系啊？不会是兄妹吧？” 排除地下关系，两人不同姓，而老大嘴里说出的那句回家，又实实在在暧昧不明。 最大的可能，就是表兄妹咯。 听到兄妹两个字，裴衍的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冷光轻飘飘扫向提问者，“老子跟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是兄妹胜似兄妹。” “……” 死一般的沉默后，三人顿时陷入癫狂。 哈哈卧槽，衍哥居然一口气说了两个成语，那啥，青梅竹马的意思就是从小抱着一起长大的那种关系呗。 哥仨有些泛酸了，本以为老大在他们几个中是最佛性的，没想到暗搓搓在家藏了个情妹妹。 不过啊，陈劲仔细想了想，却很不合时宜地泼了盆凉水下去。 “衍哥，可别怪我嘴欠，小仙女那样的女生只供着就好，人家是好学生，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还是别追了，太难了。” 话音一落，贺轻舟和徐侃风快速撇过脸去，咳，跟他们没关系。 没眼力见的家伙，找死的吧。 反观老大的反应，竟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静，凉风拂过，裴衍懒懒地打开汽水喝了口，嗤笑：“从小到大都被老子惯着，这样还追不到，就去吃屎。” 轻描淡写的一句，把某人那骨子里的优越因子尽显无疑。 三人憋着笑，很给面子的连声附和，可真的……太特么违心了。 徐侃风见老大心情还不错，弱弱地插话进去问：“衍哥，万一，我说的是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你想吃我们仨谁的？” 噗。 贺轻舟和陈劲实在受不了，直接笑翻在地。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4节 随之而来，砰的一声巨响！ 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扭头看去，徐侃风已经连人带车被裴衍一脚给踹翻。 老大病发的样子他们是见过的，气场会比这恐怖百倍，虽然动了手，但表情看上去还没到那种地步。 心里有了底，贺轻舟永远都是打圆场的那个，摸摸鼻子缓和着气氛。 “经不起衍哥一脚的车都不是好车，侃子，赶紧抽个时间去换一辆。” 怪他车咯，是衍哥太暴力了好吧。 徐侃风敢怒不敢言，摸着屁股站起来，脚抽筋的晃了一下，眼神示意两哥们帮着搭把手抬车。 贺轻舟和陈劲还没有所动作，旁边某个罪魁祸首就率先迈腿走了过去，接着便见他们老大弯下腰，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那辆半残废摩托车抬了起来。 “诶，衍哥你真要回去吃蛋炒饭啊，不跟我们去玩玩？” 裴衍坐上摩托车戴好头盔，没理会身后三人，径直轰着油门朝街道尽头飙去。 徐侃风捏着隐隐泛疼的膝盖，呐呐的问：“如果哪天衍哥把我给打死了，你们说他会不会后悔？” 呵。 贺轻舟拍了拍这傻缺的肩膀，“衍哥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会后悔。” 惹谁不好非要去惹老大，死后家族的财产还要尽数落入私生子弟弟之手，人财两空，要是他啊，肠子都得悔青。 第30章 她得避避 回到家已经七点，往常这个时间钟点工阿姨正在厨房张罗着做饭，可今天却静悄悄的，连灯都没开。 姜书杳抹黑按下玄关处的开关，啪的一声，客厅一下明亮起来。 换好鞋后打算去厨房看看，经过饭厅时，视线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 桌子正中央摆放了一盏法式复古烛台，上面插着白色蜡烛，烛台周围是用红色玫瑰圈成的心形，餐桌两端尽头，各放置了一支高脚杯，而靠近厨房的那端，还准备了一瓶红酒和醒酒器。 那瓶红酒，她没看错的话，是父亲珍藏了五年的拉菲1987。 她……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正隐隐懊悔之际，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果然不出所料，是出差快两个月的父亲回来了。 看到女儿傻愣愣地杵在餐桌旁，姜庭松严肃的神情转而温和下来，笑道：“杳杳怎么不说话，不认识爸爸了？” 姜庭松随手搁下钥匙，提着一口袋食材走过来，腾出只手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先去做功课，今天我下厨，等你妈回来咱们就开饭。” 可能是许久未见父亲的缘故，姜书杳只觉头顶那只大手异常的宽厚温暖，过了前段时间想念的那股劲儿，这会儿只剩浓浓的欣喜。 姜书杳后知后觉，总算露出个开心的笑来，她仰起头甜甜地喊了声爸，惹得父亲一阵开怀。 “爸，这满桌的惊喜你是给妈准备的吧。” 说完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猛然回神：“对了，今天是你和妈的结婚纪念日。” 就说啊，怎么老姜才一风尘仆仆的回来，还没歇歇脚，就搞这么大架势。 汗，阿姨的嘴可真严实，从北巷口出来那会儿，电话里只问她想吃什么，一如既往的笑笑叨叨，压根就没向她透露点别的。 父母之间的浪漫时光，她这个电灯泡掺和着一起就没意思了。 想想，还是找个借口溜掉？ 脑中突然划过一丝想法，趁着父亲在流理台前拾掇鱼的空挡，姜书杳从门口伸进颗脑袋，“爸，裴衍想过来吃蛋炒饭。” 姜庭松拧开水龙头朝闺女看了眼，“嗯，蛋炒饭简单，等会儿我给他单独做一份。” 女孩疑惑：“你知道他要过来蹭饭？” 父亲不赞同的纠正她：“别说的那么难听，你小时候也没少去人家里吃饭。” 尽管裴衍不学无术，可作为业界翘楚的父母，却硬是把那混蛋当成了亲儿子。 姜书杳默默纠结了一会儿，对父亲说：“别那么麻烦，我请他去外面吃，你和妈好好在家过过二人世界，晚点我溜达一圈再回来。” 一听闺女要出去，姜庭松下意识想要反对，还没开口却见小丫头已经没了人影，他用抹布擦擦手上的水渍连忙走了出去。 “杳杳你——” “爸，我九点前保证回来，你们安心的享用烛光晚餐吧，走啦。” 姜书杳根本不给父亲说话的机会，三言两语讲完便换好鞋飞快地出了门。 直到进了电梯，她才莞尔一笑。 父母的爱情平凡而又伟大，他们相携走过了十八年，至今还能保持年少时的那份心动与浪漫，真的很难得。 美好的生活需要珍惜，姜书杳不想让父母的结婚纪念日变成一顿琐碎的晚饭，所以，她今晚得避避。 第31章 碰一碰都得有分寸 从家里出来后，她就站在小区大门口等，很快一阵轰鸣马力声由远及近而来，出于本能，姜书杳将头撇了过去。 如果可以，她很想把那车拿去扔了。 裴衍将车熄火停稳，看女孩一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他扯唇笑了笑，“美女，好巧啊。” “……” 门卫处大爷警惕地伸出头来，朝路边看了眼，认清是熟面孔才放下心道：“原来是你小子，我还以为是哪个混混流氓。” 这些年裴衍时常到雅颂居来蹭饭，一回生二回熟，大爷是认得他的，但今天却是第一次见他骑摩托车。 在大爷的认知里，不好好骑车，开这种噪音满天飞的玩意上路的，都不是好鸟，而且就刚刚裴衍说话那调调，跟流氓没什么两样。 姜书杳一直以为自己对小混蛋那辆车有偏见，看哪哪不爽，可见识到大爷的反应后，她才算明白，原来不止她一个觉得那辆摩托车碍眼。 “走吧，我爸妈今天结婚纪念日，别去打扰他们，我请你去外面吃蛋炒饭。” 她脚步才一转，身后就传来某人悠悠的嗓音：“不是你做的，我不吃。” 姜书杳两耳封闭，直接无视，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后面脚步声渐近，没及反应，后衣领就被一只大手给拎住。 “裴衍你有病啊。” “嗯，我有病，你给治治。” 昏暗的路边，少年强制性拎着女孩朝小区里走，眸底泛着懒意，“等会儿多放点葱，最近嘴淡。” 姜书杳一路挣扎个不停，小脸压不住的恼怒，“赶紧放开，再不放我就打电话告诉裴叔叔，说你欺负我！” 啧。 裴衍很不客气地嗤笑了声：“你觉得去跟老裴告状有用？” 她：“……” 姜书杳闭了闭眼，的确没用。 不仅如此，就是告诉她父母，也同样没用。 不错，这世上除了干妈，没人能治得住这个混蛋。 她知道来硬的不行，只能放软了嗓子，低声下气地道：“我是个女生，你能不能有点自觉，放开好不好。” 经女孩一提醒裴衍真有些恍然，倒给忘了，他手里这丫头不再是几年前的小奶包，现在亭亭玉立该长肉的地儿都长了，以后捏一捏碰一碰，他都得有分寸。 可连揪个衣领都不行？ 要不要这么憋屈。 裴衍走神间手不觉松懈下来，女孩瞅准时机灵活的挣脱了魔爪。 电梯正好停在一楼，他望着两手空空无奈笑了笑，手心还残留着女孩后颈处的温度，带着淡淡体香，有点好闻。 “你到底进不进。” 他抬起头看到电梯里女孩气鼓鼓的萌态，瞬间心情大好，扬了扬唇角，将那只略微灼热的手揣进了裤兜，然后长腿迈进电梯。 楼层缓缓递增，还剩最后两层时，姜书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为了吃一碗蛋炒饭，去打扰人家的结婚纪念日，你愧不愧疚。” 话音刚落，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裴衍双手插着裤袋慢悠悠晃出去，“谁说要去当电灯泡，走吧，带你看看老子的新窝。” 姜书杳没做理睬，无语地跟在他后面，明明是回自己家，却活脱脱像个小跟班似的。 如果抛却矜持，她无数次的想用脏字骂那家伙一顿。 可在脑中循环半天，也只会一句‘你大爷的’。 第32章 情侣款拖鞋 走到家门口，姜书杳很不情愿地开始掏钥匙，掏到中途，脑袋被小混蛋用手敲了一下。 她转过身去，发现对面902号的房门正明晃晃开着，那家伙倚在门框里，表情张狂地不可一世。 见女孩傻眼，裴衍冷酷地将头往屋内撇了撇，淡淡装逼道：“姜同学，请进。” 姜书杳张了张嘴，脑子有些短路。 不过片刻，她猛然反应过来，惊讶地问他：“你把这里租下来了？” 裴衍勾唇笑了笑，懒洋洋地拿着钥匙转身进屋：“别说的那么保守，从现在开始，这里是属于我，还有……我未来媳妇儿的。” 姜书杳皱了皱眉，自动忽略掉某人最后那句，心里的某种猜想越来越强烈。 直至最后，她超乎冷静的出声：“不是租的，是买的？” 少年回身揉揉她的脑袋：“聪明，赶紧进来，我饿了。” 姜书杳麻木地跟着他一起进去，内心已在翻江倒海的狂喷。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5节 这混蛋要干嘛，居然闷不啃声就住到了她家对面，为了蹭几口饭，也是太拼了吧。 关键是裴叔叔竟还纵容了他这种行为，为了一劳永逸，直接把人房子给买了。 论裴叔叔与小混蛋那如出一辙的行事作风，真不愧为父子。 一个父亲能把儿子惯到如此地步，她是无语又羡慕。 姜书杳站在客厅中央静静环视着，室内装潢呈简美风，布局简约且舒适，是当下年轻人喜欢的格调。 可据说这套房，是王阿姨留给他儿子准备结婚用的，应该意义非凡才是，怎么突然说卖就卖了，实在想不通。 思及此，她随口问裴衍：“你们买下这套房花了多少钱？” 问完又觉多余，小混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会关心这些。 具体的数字，恐怕只有裴叔叔身边的特助才清楚。 裴衍从鞋柜里找了两双拖鞋出来，走到女孩面前弯下腰放到她脚边，示意她换上。 “听老裴的意思，是把我那张攒压岁钱的银行卡清零了。” 某人平静的一句，吓死人不偿命。 因为姜书杳细细算了一下，从小混蛋出生到现在，整整十八年收到的压岁钱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九百多万。 要问她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呵，就小混蛋家里的那些个亲戚，随便甩个红包都是六位数起步，而干妈娘家那边的财力就更大了，十八年攒九百万，简直轻而易举。 然而根据现在的行情来估测，雅颂居两百来平米的房子，最多也就七百万左右。 她大概能猜到王阿姨为什么会松口了，平白多出两百万，是个人都会卖啊。 姜书杳蹲下身去换好鞋，抬头却发现裴衍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皱了皱眉：“我脸上有东西？” 他倦懒地一笑：“有。” “什么？” “有点好看。” “……” 姜书杳好想暴走，想到现在回去会打扰到父母，又忍了。 她揉了揉眉心站起来，正准备往厨房走，不经意扫见某人脚上的那双拖鞋。 姜书杳直接定住，如遭雷击。 女孩的反应落入裴衍眼中甚觉可爱，故意将拖鞋往她面前挪了挪，煞有其事道：“商场买一送一，不要白不要。” 买一送一。 所以买一双男士拖鞋，赠送一双女士拖鞋，而且还是情侣款？ 姜书杳的表情逐渐怪异起来，沉思间就听某人隐隐说了句。 “我特意挑的。” 第33章 吓懵了 听他这么一说，姜书杳凝重的神情慢慢舒缓了下来。 她差点忘了，今天北巷口的群架，起因就是裴衍抢人女朋友。 起初她以为只是谣言，可看到小混蛋把隔壁职高的校霸打成那样，仿佛又给这条八卦增添了不少可信度。 姜书杳用余光瞥了瞥两人脚上的情侣拖鞋，心里衍生出某种猜测。 这家伙不会真的…… “你想的就是事实。” 思绪突然被某人低缓的声音打断，她抬起头便瞧见裴衍一脸的认真。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姜书杳狐疑地眨了眨眼。 从始至终，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连女孩极为细微的神态都被他悉数收入眼底。 已经暗示的如此明显，小丫头的脑袋瓜又极其聪明，不会领悟不到的。 就像压抑在内心很久很久的情感，一旦寻到某个契机，只待打开最后的缺口，就会倾泻而出。 而此时的裴衍，比任何时候都要焦灼，他必须保持百分百清醒，以迎接未知的结局。 空气隐隐躁动，裴衍垂目看向女孩，眉宇之间泛起少有的温情，“如果杳杳也喜欢，那我以后——” “你家里还有没有多余的拖鞋？” 姜书杳越看越觉得别扭，总有一种霸占了别人东西的既视感。 半晌没得到回应，她皱了皱眉在他眼前挥了挥，“你不是饿了吗，动作快点。” 裴衍却蓦地卡壳，耐着性子问：“不喜欢脚上这双？” “你给别人买的，我穿着不合适。”姜书杳直言不讳，反正这儿也没别人，谈不上隐不隐私的。 女孩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将他浑身浇透，前刻还炙热的空气，一下子冷如冰窖。 裴衍搭在鞋柜上的手慢慢收紧，危险地眯起眼，“你说什么。” 嗯？ 女孩傻愣愣看着他，满脸不解。 看到她那副蠢样子，裴衍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暴躁，沉下嗓子吼道：“老子觉得合适就合适，再敢多一句废话，把你从窗户扔出去信不信。” 她：“……” 即便从小就知道小混蛋脾气不好，可刚才那阵，姜书杳还是被他给吓懵了。 她呆呆立在少年面前，隐约可见他漆黑的眸子里，在前刻突然涌出的可怖暴戾。 上次见他这副样子，已经是三年前的事。 干妈出国的第五天，他把自己锁在琴房里不吃不喝整整三十八个小时，裴叔叔带人破门进去时，她就静静站在门外，看着琴房内满目的木屑残骸。 那架钢琴是干妈的挚爱，甚至将它看得比生命还重，但在那天，却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摧毁。 某个瞬间，姜书杳恍然意识到，也许从今往后，那个阳光开朗的裴衍，再也回不来了。 她很难过，难过到想哭。 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意，姜书杳吸了吸鼻子细声道：“说要吃蛋炒饭的人是你，要把我扔出去的人也是你，惹不起我躲得起，麻烦让让，我要回家。” 女孩湿漉漉的眸子，看得裴衍心里一阵发慌，怒气几乎顷刻而散。 僵持半晌，他终究还是认命地开口：“我就说说而已，哪会真把你扔出去。” 女孩撇过脸去，不想理他。 他后悔不已，倒也不想再替自己辩解，沉默几秒后，指了指阳台外的跑步机，“我在上面跑个三天三夜，你不让停，我绝不停怎样。” 姜书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忍不住嘀咕：“把你跑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呵，看来小丫头这脑子，是选择性开窍。 他兴味地笑了下：“我死了好啊，免得以后纠缠你。” “你瞎说什么？” “嗯，我瞎说的。” 裴衍一本正经的点了下头，不顾女孩挣扎，将她强制带进了厨房。 “小混蛋，你别转移话题，我什么时候说原谅你了。” “别提原不原谅的，多见外。” 姜书杳被气笑：“你要脸不？” “不要，全给你。” …… 第34章 不可思议 厨房里的食材不多，饮料牛奶还有些坚果薯片倒是堆满了柜子。 小混蛋搬过来后，一日三餐怎么解决？不会真要顿顿来她家蹭吧。 直到离开前，姜书杳都没弄明白裴叔叔的打算。 把人放在眼皮底下偶尔还能管管，现在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恐怕这家伙更得上天。 回去时餐桌上的蜡烛和玫瑰花已经撤掉，父亲在书房处理工作，母亲正在阳台外晾衣服。 朱韵心情不错，看到女儿从隔壁回来，不免打趣着问：“今晚的蛋炒饭做的怎样，有没有一点进步？” 姜书杳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趟，无奈地摇头：“又把盐放多了，齁死了。” 母亲听完忍不住笑笑，坐过去挨着女儿坐下，“没事，再难吃的东西，裴家小子也吃的很香。” 嗯，朱女士好有自知之明。 不过……姜书杳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母亲，“妈，你早就知道裴衍要从别墅搬到雅颂居？” 朱韵点头，“你裴叔叔说别墅离学校太远，每天来回耽误了不少时间，搬过来不但上下学方便，你有空的时候，还能给阿衍补习补习功课，一举两得。” 呵呵，一举两得。 姜书杳除了沉默，无话可说。 见女儿似乎有点不开心，朱韵摸摸她的脑袋问：“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在学校遇到了什么难题？” 她可能压根没把问题往裴衍身上想。 姜书杳细思了一会儿，转向母亲满脸严峻地道：“妈，这次月考，裴衍，年级倒数第一。”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6节 额。 朱韵微微愣住。 倒数第一？ 只知道那小子成绩差点，但没想到差的这么离谱。 还没回神，就又听女儿悠声道：“以他现在的学习态度，连大罗神仙都救不了，让我去给他补习功课，无疑白白浪费时间。” 姜书杳并非无情，而是过于理智，她对大人们的想法感到十分不理解，忍无可忍，不得不提出自己的看法。 让年级第一给倒数第一辅导功课，听起来貌似很完美，实则对姜书杳而言，却是一种超出她能力范围的挑战。 朱韵大概能明白女儿的顾虑，倒没继续勉强，只是还在替对面那货开脱：“父母离婚，对阿衍的打击挺大，无心学习也很正常，你别歧视他。” “歧视倒谈不上，只是看你们一个个都惯着他，真为他的未来担忧。” 姜书杳说完从沙发上起身，朝母亲道了句晚安，就毫无多言地进了屋。 留下朱韵干瘪地坐在那里，哭笑不得。 这会儿九点，习惯使然，洗完澡后姜书杳仍是先花二十分钟练了会儿书法。 台灯明亮的光晕里，白色宣纸上，一行行风雅流畅的行楷小字渐成佳境，这次没有誊抄古文，而是不知觉摘录了一首苏轼的《蝶恋花·春景》。 —— 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 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 多情却被无情恼。 —— 姜书杳握着细软小豪，静静站在书桌前，目光一动不动的停留在最后那句词上良久。 她不是悲情伤怀的人，可是今晚，自打从对面那扇门走出后，心情却沉重的难以言喻。 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滕蔓一样缠绕着她每一根神经。 直到现在，只要一闭上眼，脑中就会浮现出裴衍发脾气时的情景。 还有那双压抑着情愫，让她不寒而栗的眼睛。 十七岁的年纪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比之同龄人姜书杳的心思更为细腻清醒。 但往往越清醒，就越觉得不可思议。 小混蛋对她，怎么可能……？ 是不是她想多了。 第35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姜书杳理不出头绪，慢慢收回视线将宣纸折叠夹进笔记本里放好，目之所及，瞥见笔架旁搁了一本崭新的建筑类书籍。 父亲每次出差回来，雷打不动的会给她添置一本书，并在首页附上他的亲笔寄语。 翻开书封，这次的扉页寄语上写着一句话。 ——传承来自骨肉血脉，但我对杳杳的要求是，从心开始。 读完这句，姜书杳细细品味了一会儿，无奈的笑了。 父亲对她的期待，不同于母亲来的那般直接热烈，每每春风细雨而过，看似温柔宽容，实则杀人无形。 她轻叹了口气，拿起钢笔在父亲的寄语下方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其放入抽屉，与那些形形色色的建筑类书籍一起封存。 其实比起骨肉血脉，心灵的传承才最难能可贵。 姜书杳有时就琢磨着，要不让老两口再生一个，或许她的弟弟妹妹比较喜欢建筑和医学？ 她被自己给逗乐，当晚竟真梦到老姜家又添了一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个人的执念好可怕。 周末本能的想睡睡懒觉，一般是八点先起床把早饭吃了，然后接着躺回去。 哪知今天一大早闹钟还没响，对面那小魔王就过来敲门，害得她睡也睡不成，反倒要牛奶面包的伺候他。 父母不在家，她上午又不出门，所以穿得很随意，一套宽松的家居服，下面穿着毛茸茸的拖鞋，走起路来空荡荡的，像要羽化登仙。 裴衍手拿三明治和牛奶，大爷似的坐在那儿，静静看着来回穿梭于厨房和餐桌的女孩，目光移至她那双纤细的长腿，啧了一声：“你啊，恐怕连六级台风都抗不过。” 外面那些女生一个比一个胖，怎么他家这位就瘦的跟个竹竿似的。 十几年的大米饭白吃了。 南方姑娘普遍生的秀气，姜书杳无论从长相还是身材，完全符合当下年轻异性的审美。 但架不住某人那眼光过于毒辣，硬要把身高168，体重100的称作竹竿。 姜书杳默默喝了口牛奶，掀起眼皮看了对面一眼，“不想跟没文化的人讲话，累。” 他：“……” 裴衍吃了瘪，懒懒地将身体往后一靠，“老子在夸你，听不出来？” 夸她？ 女孩突然陷入沉默，谜一般的沉默，安静到让裴衍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十几秒过去，姜书杳缓缓对上少年那张不羁的脸，平日温顺柔润的眸子，这会儿有些不近人情。 “夸人，应该要像李白这样，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而且，前面不能带老子，孔子和孟子也不行。” 女孩话音落地，这次，换裴衍沉默。 见鬼，这小丫头片子今天居然怼人怼的这么得劲，难道是跟着什么人一起学坏了。 很好，嫌弃他没文化就算了，还敢讽刺他不讲礼貌，当他傻还是聋啊听不出来？ 裴衍却一点儿也不生气，性感的薄唇慢慢勾起一抹懒笑，点头表示受教了。 紧接着，他又虚心求教道：“大才女，请问‘我喜欢你’用古文怎么说？” “！” 姜书杳脸色刷地一下爆红，半晌发不出声儿来。 见女孩如此模样，裴衍得逞的躺在椅子上肆意癫狂，一张脸笑得稀烂。 这叫什么。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文化人啊，永远斗不过土匪。 第36章 老大屋里有人 吃完早饭，见某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姜书杳懒得跟他绕弯子，直接下了逐客令，“裴少爷，你已经不小了，能不能有点独立意识，午饭回家自己做去可行？” 女孩的话就像穿堂风，左耳进右耳出，风过不留痕，裴衍听完没一丁点反应。 少年仰躺在沙发里，握着手机大杀四方，他没戴耳机，游戏声音外放出来，扩音也开着。 而就在刚才，姜书杳刚说完不过两秒，游戏里突然爆发出两道惊悚的男音。 “卧槽，我好像听到老大房里有人！”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响起，“岂止有人，还是个美女你们信不信。” 姜书杳：“……” 裴衍神情懒懒，抱着观赏的态度将视线投向书房门外的那道身影。 啧，美女倒是个美女，可惜太凶，能多对他笑笑就好了。 某人那副样子实在欠扁，姜书杳微微瞪了他一眼，没作声直接转身进了书房。 “看吧，被你们吓跑了。” 慵懒的嗓音夹带了一丝难以捕捉的宠溺感，传入游戏那头三位直男的耳朵里，另有一番深意。 听他这么一说，陈劲瞬间来了兴致，贼嘻嘻的道：“衍哥，刚才你屋里说话的女生，不会是杳妹妹吧。” 裴衍眼角的笑意一滞，“杳妹妹，谁让你这么叫的。” 额。 即便隔着屏幕，陈劲也能感受到老大那突然释放的冷气压。 他咽了咽口水，这次脑子稍微好使了点，连忙解释：“衍哥你跟小仙女不是兄妹胜似兄妹，既然是你的妹妹，那也就是我们哥几个的妹妹，以后在蓉城有咱们罩着，没人敢欺负她。” 完了后，陈劲还嘚瑟的反问一句：“衍哥，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不？” 徐侃风在那边已经笑得不停，心道这小子可以啊，情商比以前不止提高了多少个档次。 明明就是偷换概念，偏偏讲出的话真诚度极高，让人想要发作都难。 难得裴衍今天心情好，没功夫跟他计较，最后只淡声提醒了一句：“私下叫叫可以，别到处嚷嚷。” 得到老大的许可，陈劲高兴地抓了抓脑袋：“为啥啊哥，杳妹妹多好听啊。” 贺轻舟与徐侃风齐齐哦豁了一声，看吧，这憨批聪明不过三秒。 果然，不过片刻游戏里就传出衍哥阴嗖嗖的冷笑：“为啥？你给老子试试，就知道为啥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7节 语音落地，一阵枪声接踵而至，浓烟弥漫中，哥仨直接目瞪口呆。 他们老大，居然只花八秒钟，一次性干掉了三个？ “你们玩吧，我下了。” 裴衍把手机息屏搁在茶几上，目光瞥过旁边一本宣传资料，无聊的拿起来随便翻了翻。 是华仁医院官方发布的预防艾滋病宣传手册，应该是朱女士从办公室带回来的。 他兴致寡淡地瞥了几眼，随手将宣传手册放了回去，才一抬头，就看到姜书杳端了盘水果从厨房出来。 小姑娘长大了，聪明能干又懂事，真不错。 裴衍潜意识认为那盘水果是替他准备的，心里能想到的赞美之词全都用了个遍，看女孩的眼神，犹如一位欣慰的老父亲。 这会儿十点半，钟点工阿姨应该快过来了，姜书杳将水果盘摆在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进入综艺频道。 女孩看得津津有味，全程没开腔说过一句让他吃水果的话，很显然，裴大少刚才是在自作多情。 裴衍冷静地笑了下，长腿交叠放在沙发的边缘，伸手够了块哈密瓜，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问：“杳杳，如果我和职高那女生真在一起了，你会什么反应？” 第37章 魔鬼心里住了个天使？ 这种情况下，姜书杳一般不想理他，可见不惯某人那副明里暗里试探她的样子，淡淡看了眼茶几上的宣传册子，学着某人一贯的样子嗤笑。 “看在打小的情分上，我会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个季节是hiv病毒高发期，你自个保重。” hiv，裴衍愣是想了好半晌，才堪堪回过味儿来。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镇定，再说话时喉咙紧的不行，“姜书杳，在你心里，老子就是那么不检点的人？” 这话被他咬碎了吐出来，充斥着满屋子的火药味，可惜女孩心态强大，坐在沙发上继续吃水果看综艺，不受丝毫影响。 裴衍气笑了，觉得自己还挺能耐，三言两语就激发了这丫头藏在骨子里的毒舌因子。 不过，想想她如此一面只会展现在他面前，情绪仿佛一下子得到了升华。 对于姜书杳来说，裴衍是特别的，这样就够了。 什么hiv病毒，就算真中了招，这辈子铁定也是跟她一起做·染上的。 裴衍想这些东西的时候，脑子里没出现丁点儿污浊画面，思维如流水线，除了在他唇角荡起几丝波澜，连看着女孩的眼神都那么纯粹干净。 有些人是魔鬼，但心里住了个天使，你们敢信？ 真他·妈的扯蛋，裴衍烦躁地将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开，拿了手机站起来，准备走人。 姜书杳乐见其成，连忙仰起头欢送道：“你可能吃不惯阿姨做的饭，午饭你就自己在外面吃吧，有钱没？没有我可以借你。” 裴衍一边穿着外套一边揭露她的虚伪，“你还要不要再假点儿。” 女孩无话间，他又鬼使神差的补充了句：“以后在我面前，别这么穿。” 姜书杳表情一僵，愣愣看向自己身上的家居服。 很保守的款式，有问题？ 临走前，裴衍换好鞋站在玄关处，善解人意地解答了她的迷惑：“衣服太宽松了，很容易引人犯罪。” “……” 姜书杳呼吸滞住，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 虽然很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但裴衍怎么着还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一阵沉默后，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 同一时间，脸颊红成虾子的姜书杳快速用手整理了一遍衣服，接着端坐在电视前，眼珠子一动不动，再难专心。 综艺节目看不下去，恢复理智后，她拿起遥控器换到了一个年代片。 七零年代的情感最为质朴，人与人之间很单纯，没有套路，更没有恶意调戏。 姜书杳静下心来，时间转瞬即逝。 周末的两天在刷题和追剧中度过，期间母亲敲了对面好几次门都没有回应，打电话过去一问，才知道裴衍跟着几个朋友去爬山了。 直觉告诉她，小混蛋哪里像是会爬山的，说不定这两天就在某个网吧或会所里浪着。 浪就浪吧，关她什么事，他那样的，迟早得把自己给废了。 换作平时，姜书杳不是个爱记仇的人，偏偏这一优点放在裴衍面前，却自动失效。 可能那句衣服太宽松，真的在她心里埋下了深深的阴霾。 第38章 办公室偶遇 周一如期而至，早自习后各科科代表开始马不停蹄的催收作业。 唐醒周末玩嗨了，数学最后几道大题都没做，旁边有个年级第一坐着，无疑给了她临时抱佛脚的底气与资本，刷刷几笔抄完，舒服地仰在椅子上呼出口气，“这种感觉真好啊。” 周围几双幽怨的眼睛飘过来，充满了鄙视与羡慕。 “哎，唐醒，我要去趟厕所快憋不住了，你帮我把作业交到老师办公室一下，谢啦谢啦。” 化学科代表捂着肚子面带菜色的说完，旋风似的跑出了教室，哈欠打到一半的唐醒，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她无语地偏过头去问：“杳杳，我可以装作没听见吗？” 那可是化学办公室啊，她天敌的老巢好吧。 丫的科代表一定是故意的。 姜书杳看着同桌那比翻书还快的脸色，莞尔一笑：“化学是你的弱项，能多去老师面前露露脸，对你提升成绩有好处。” 啊这......“为什么？” “喜欢一门学科，先要尝试着去喜欢上这门学科的老师，与他搞好关系，拉近距离，让心情放松下来。” 嗯，听起来好有道理。 唐醒继续问：“如果对这个老师实在喜欢不起来怎么办？” 特别是那种整天板着脸，从来也不笑，铃声一响准时踏进教室，没多余废话就开始讲题的。 姜书杳沉默一阵，给出个建议：“那就把他的脸，脑补成你爱豆。” 噗。 “别扯，我不想侮辱我爱豆。” 唐醒连忙摆了摆手表示无法接受，还没缓过神，就听姜书杳开始絮叨：“等你爱豆到了老师的年龄，卸掉妆容，褪去华服，告别舞台，厌倦了娱乐圈的喧嚣，他想做的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谁没个年轻的时候，据说化学老师以前还拿过区级流行演唱比赛的冠军，别小看了他。” 额，还有这等事？ 如此一来，倒真让唐醒对老化有些刮目相看了。 既然被说服，她便当机立断的提要求：“杳杳，那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作业太重，我一个人抱不动。” 姜书杳点头，没意见。 两个姑娘一人一撂，说说笑笑地抱着作业朝化学组办公室走去。 不过可惜，她们过去时化学老师并没有在工位上，唐醒无奈地摊了摊手，看吧，这下白搭，连拉近距离的机会都没了。 放下作业后，正打算转身离开，唐醒眼尖地瞧见从办公室后门进来一道懒散的身影。 她激动地拍了拍身边人，“杳杳，快看快看，你那个发小又来挨训了。” 姜书杳顺着同桌的目光望去，果然是裴衍。 少年走路一贯喜欢把手插进裤袋，步履不疾不徐，来这种严肃的地方，竟让他走出了踏青的意思。 只是，裴衍今天有些不对劲，眉骨和下颌处带着明显的伤痕，走路姿势稍显温吞，似乎每一步都在极力压制着痛楚。 姜书杳看得发怔，秀眉轻轻蹙起。 小混蛋怎么...... 感受到女孩的注视，他黢黑的眼底划过一丝愉悦，但在下刻，马上消失殆尽。 操！怎么在这种时候碰到。 真特么狼狈。 高三（2）班的班主任是秦明，今年35岁，教几个普通班的化学。 裴衍算是这里的常客，秦明抬头看了他一眼，第一反应也是愣了愣，随即嘲笑道：“哟，匪头子这次居然挂了彩，难得啊。” 瞧这话说的。 姜书杳默默看向那位极具传奇色彩的秦老师，她怀疑对方在幸灾乐祸。 第39章 让他念检讨 而某个匪头子则更为嚣张，拿纸杯从饮水机前接了杯水走过去，神情自若地往椅子上一坐，开口就是：“说吧，这次揪住我尾巴，校方是打算要几栋楼。” 少年不屑的语气，引得办公室里几位老师齐齐尴了尬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两姑娘，直接被身后轻描淡写的一句惊呆在原地。 赶的早不如赶的巧啊。 唐醒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扯了扯姜书杳，小声道：“杳杳，要不咱们在这儿等等老化？” 等老师是假，真实目的是想听听那几栋楼的故事。 姜书杳并不知道裴衍又犯了什么事，至少他脸上的新伤，绝不是上周五在北巷口打架弄的。 难道是周末？ 思绪中断，随之传来秦明老师一阵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你说你打架就打架，叫那么多人干啥，二班的同学去就去吧，为嘛还穿着咱们云中的校服，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8节 啧。 裴衍偏过脸去嗤笑了声，“我这辈子从没想过要跳黄河，别绕弯子了，直接告诉我结果就行了。” 坏学生也有坏的好处，就是说话不费劲。 秦明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立马换了副严峻的神情，“校方决定，要让你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检讨。” 所谓的校方决定，听在姜书杳耳朵里，却有点怪异。 有一点可能很少人知道，其实云中校董会里最大的股东，就是裴叔叔。 这也是父母当初选择送她来云中的原因之一。 裴衍打架裴叔叔一定是知情的，以前为了掩盖小混蛋的罪行，通常都是用钱来解决，这次的做法，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不明就里的唐醒，本来期待值拉得满满的，可一听只让念检讨，瞬间焉了气。 哎，没意思没意思。 “杳杳，时间不早了，我们回教室吧。” 姜书杳看了眼椅子上陷入沉默的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才静静点头。 办公室不大，走出门口也就十来秒的样子。 直到女孩熟悉的气息从身后淡去，裴衍原本低垂的眸子才慢慢抬起来。 “念检讨我知道你不愿意，但——” 秦明已经做好苦口婆心劝导的准备，可话还没讲完，就被少年淡声打断。 他问：“什么时候。” 啊？ 眼前这张脸长得着实难受，裴衍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想让我什么时候念检讨。” 似是没想到小魔王会这么配合，秦明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机械的回答：“下午动员大会，等年级代表发言完毕，你就上。” 年级代表，就是所谓的尖子生。 校方的安排，还真特么妥帖。 裴衍温凉的眸底划过一丝轻蔑，兴致寡淡地撑直手脚伸了个懒腰，“行啊，我走了。” 少年起身的空档，秦明将提前准备好的检讨递给他，并且鼓励道：“好好念，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念完检讨，明天就又是一条好汉，加油，给二班长长脸！” 众老师：“......” 他们总算明白，为什么秦明会成为历届以来任职二班班主任最久的老师了。 这自我麻痹的精神，也真是强出了天际。 裴衍扫了眼对方手里的检讨，漫不经心地转身，挥手走人，“为了彰显诚意，我自己写。” 第40章 按我说的写 得了，裴家少爷终于肯迷途知返。 秦明只觉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呼呼将他送去云端，飘飘欲仙，不知道落下来的时候，会不会摔烂他的屁股。 哎，做个老师难，做个在夹缝里求生存的好老师更难。 秦明仰头长叹之际，殊不知此时二班早已沸腾一片。 “卧槽，衍哥你真要上去念检讨啊！那帮老东西什么意思，不给衍哥你面子是不？” “不给面子就算了，还不给个范本，谁知道检讨长什么鬼样子。” 陈劲一边哔哔一边掏出手机开始百度范文，弄到中途被一只大手抽了去，才抬头就看到他们老大招呼徐侃风过来。 对啊，怎么给忘了，侃子可是文笔一把好手，作文最高得过30分的神人。 徐侃风拿出纸和笔，眼巴巴瞅着几双眼睛道：“那我开始了啊。” 还没等他下笔，旁边便响起裴衍懒懒的嗓音。 “按我说的写。” 三人面面相觑，不会吧，衍哥有那水平？ 接着，裴衍缓缓吐出第一句，就直接将三人笑喷。 就说嘛，老大这匹桀骜难驯的野马，怎么会乖乖上去念什么检讨。 至少一篇诚心悔过的检讨书，开头第一句应该是要先陈述自己打架的理由。 而衍哥倒好，开场就这么风骚。 一个人写的没劲，徐侃风索性憋着笑，学着老大平日里阴嗖嗖警告人的样子，念道：“下次过来撑场子的，谁再敢穿校服，老子让他赤果果的滚回去。” 才一念出，周围看热闹的二班同学集体打了个哆嗦。 天杀的，上周五貌似有大半人都穿了校服，如果几十号人齐刷刷光着屁股白花花的回来，那副场面，真是震撼人心。 但称霸云中这么多年的裴老大第一次自愿上台念检讨，对于很多人来说，绝对是极具纪念价值的一天。 下午三点，动员大会在礼堂准时召开。 因为班里有同学要准备发言，所以六班老师难得没有拖堂。 大家兴致很高，下课后纷纷结伴着往礼堂去，最后二十几分钟，教室里便只剩下姜书杳和唐醒还坐在座位上整理卷子。 “杳杳，等会儿就要上台发言了，怎么看你一点儿都不紧张啊。” 唐醒杵着下巴满脸崇拜，觉得自己是走了大运，才能和身旁这位殿堂级的学神成为同桌并玩到一起。 别说啊，在杳杳的带动下，她现在连上课都比以前得劲了。 真是应了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每次看到同桌一副小迷妹似的动作，姜书杳就忍不住的想笑，“发言其实就是分享一些学习技巧，加上自我介绍和结束语，前后不过十来分钟，没时间紧张的。” 唐醒明显不太相信，“不会吧，十来分钟就能讲完？” 之前看其他同学发言，少说也得半小时左右呀。 前刻，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的陆沉，恰好经过教室门口，准备直接去礼堂。 听到两个女孩的谈话声时，他脚步微微顿住，又转身进了教室。 唐醒见他进来，轻轻咦了一声，瞧了眼时间已经不早，连忙收拾好东西道：“杳杳，我要去趟厕所，你先走着，等会儿我来追你。” 她这个同桌哪哪都正常，就是每次去什么地方前，总要不停的上厕所。 从心理学上讲，这应该算是被迫焦虑症。 第41章 不会举报 唐醒一走，教室里一下子变得安静，陆沉朝她示意：“过去还要十分钟，我们先走吧。” 姜书杳点点头，两人前后一起出了教室。 下了两层楼梯，底楼转角处就是二班，里面空荡荡的，课桌歪歪斜斜，书本卷子扔的满地都是，跟垃圾堆没什么两样，令人无法直视。 不知觉的，陆沉发现身后女孩已落后了他很多步，转过身去笑问：“怎么，你对二班教室很感兴趣？” 自上次北巷口事件后，姜书杳知道以陆沉的聪明，肯定猜到了她跟裴衍是旧识，刚才那句发问，倒有点在故意引导话题的意思。 由此，也让姜书杳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陆沉是三好学生的代表，遇到上次那种打架事件，会不会去教务处告发举报呢。 她不愿胡乱揣测，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对方，而后想想又作罢。 算了，即便真是陆沉举报的，也是裴衍违纪在先，人家没冤枉他。 许是姜书杳的心思过于明显，陆沉倒是毫无遮掩的直接戳破。 “放心吧，那天的事我只是个旁观者，没必要跑去教务处多嘴，你太小看我了。” 空气静默。 姜书杳愣愣看着对方，着实有些尴尬。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概就是她这种？ 好在上完厕所的唐醒很快就气喘吁吁的跑了下来，适时让气氛恢复了正常。 时下进入十一月份，冬天悄然而至。 唐醒校服底下还穿了件毛衣，袖口处被水打湿了小片，她冷得直搓手呵气。 “厕所水龙头出来的水可冻死人了，后面严冬的时候该怎么办，学校要是能通热水就好了。” 听到此话的陆沉淡淡笑了一下，作为校长之子，可能对于这件事最有发言权，不过他的解答却是，“学校的硬件设施归属后勤部，今年冬天能不能通热水，具体得看股东们愿不愿意掏钱。” 提及股东，姜书杳不自主就联想到了裴叔叔。 但陆沉刚才那话也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特别暗示什么，她不该过于敏感。 一路上她没怎么搭言，唐醒和陆沉偶尔交流几句，大抵也是跟学习相关的。 三人踩着点进入礼堂，顺利找到班级所在的位置，才一坐下，就听到斜后方二班传来的躁动声。 基本上每个人都在议论着同一个话题，就是年级大佬裴衍即将上台念检讨的事。 当时姜书杳就在办公室，当然知道这检讨的由来。 不过凭她的直觉，预感小混蛋写出的检讨，绝对不会很正常。 无数人的兴奋劲中，校领导流水线式讲完以后，便到了年级代表上台发言的环节。 主持人叫出高三（6）班姜书杳的名字时，底下原本嘈杂的环境一下子变得安静。 姜书杳啊。 那个新来的转学生，上次月考与陆沉并列年级第一的学霸小仙女。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9节 很多人尚且只认其名不识其人，沉浸在好奇与惊讶中都忘记了鼓掌。 几秒钟后，位于礼堂中间和右后方的两块区域，突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与吼叫。 掌声是六班同学给的，而吼叫声，则来自于云中搅屎棍的集中地——二班。 第42章 比校花还好看 上次在北巷口，二班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他们老大在小仙女面前是如何的舔狗样，在云中被衍哥罩着的女生，这面子必须得给啊。 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劲三人。 裴衍就倦懒地坐在一旁，任凭几个傻缺扯着嗓子瞎吼，视线从始至终只落在从座位上起身一路走上讲台的那道身影。 “大家好，我是高三（6）班的姜书杳，今天我要发言的主题是《如何利用有限的时间，答最多的题》。” 作为土生土长的蓉城人，在姜书杳的普通话里却听不出丝毫本地口音，清甜又干净的声线，几乎一下子虏获了所有人的耳朵。 无数双眼睛朝台上看了过去，宽敞明亮的礼堂，从这刻开始才真正恢复了它该有的肃静。 姜书杳穿着最简单不过的校服，静静站在话筒前，一手扶着话筒杆，另一只手自然下垂，手里没拿什么东西，众人才发现她竟然是脱稿演讲。 因为距离原因，只有为数不多的前几排能看清女孩的长相。 男女同学们一个个都在尽力掩饰着眼底的惊艳，内心感慨唏嘘，这位转学生的气质真是绝了，而那张脸，更是好看到让他们词穷。 当下时代，颜值绝对凌驾于任何硬实力之上，撇开成绩不谈，经过这样一个备受瞩目的时刻后，姜书杳在云中想不出名都难了。 很快，礼堂靠前的几排开始不受控制地掀起一波嗡嗡议论，被教导主任连续呵斥了好几次才逐渐消停下来。 不难听出，大家讨论的很多字眼，都是有关转学生比校花谢安妤还漂亮，校花位置应该快要易主什么的。 历来八卦一旦长了翅膀，传播速度堪比西伯利亚寒流。 话题殃及的两位当事人，一个正在台上心平气和的分享学习经验，而另一个就坐在漩涡中央，脸色濒临崩塌。 文科八班的谢安妤心里很不好受，然而让她无法坦然的，并不完全只是有人把自己比了下去。 而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她看到她曾经抛却矜持去表白的那个人，竟也将专注的目光放在了台上那女生身上。 像密密麻麻的寒风钻入心脏，刺激到令她浑身僵冷。 裴衍他......喜欢的是那种类型吗？ 姜书杳讲完下台的时候，这次迎来了全场满满的掌声。 她能感觉的到，大家对她这位转学生，印象还是不错的。 所谓当局者迷，姜书杳大概会在几分钟后，才能恍然明白自己如此受欢迎的真正原因了。 大会接近尾声，按照惯例由年级组长做完总结后就基本可以散场，但今天明显是个例外。 知情的都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然是......咳，重头戏。 教导主任训完话以后，底下已然陷入沸腾。 乖乖，裴衍打架倒没什么稀奇的，可居然能搬动他上去念检讨，真的是百年难得一遇啊。 不少人还在半信半疑之际，那道清寒身影已经迈着长腿，慢悠悠走上了台。 第43章 裴董在看着 少年穿着黑色外套，黑色长裤，黑色休闲板鞋，连眸底都是黑黢黢的一片。 他不太规矩的站在话筒前，眉骨间挂着深浅不一的红色伤口，冷峻面孔上，隐现出几分不羁的野性。 底下安静的出奇，似乎都在翘首以盼大佬开腔的第一句会是什么。 等了又等，整整五分钟过去，台上才响起他懒洋洋的开场白，“我是裴衍，接下来的话，是认真的。” 哟呵，老大不愧是老大啊，有文化。 二班一片口哨声中，教导主任气得接过话筒怒斥：“哪个班再嚷嚷一句，明天课间给我操场跑十圈！” 十圈还是有用的，很快就制住了下方一帮群龙暂时无首的蛀虫。 众人屏息以待，不多时话筒里又传来年级大佬淡定的嗓音：“打人是不对的，姜书杳同学很优秀，大家要向她学习，别学我。” 突如其来的一句，直接令现场笑喷。 连被臭石板封印的教导主任，脸上都难得闪过一丝忍俊不禁。 还挺意外，这个混世魔王居然能记住新同学的全名，算是有一丁点儿改过自新的苗头了。 哪知，欣慰不过两秒，上头便又有了动静。 裴衍望着下方某个位置懒懒地一笑，“我态度这么诚恳，大家来点掌声啊。” 噗，衍哥有毒！ 陈劲三人瘫在座位上笑得快抽筋，全场则集体轰塌，鼓掌声，起哄声，口哨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这下连操场跑十圈都压不住了。 教导主任太垃圾，逼不得已只有副校长亲自出马。 年过五旬的副校长，脸色发沉的走到裴衍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句：“正经点儿，裴董这会儿在看着呢。” 所谓看着，无非是通过无线视频，他那样的大忙人，哪有功夫亲临现场。 但令人意外的是，副校长却好心的提醒他道：“人就在行政楼会议室里，由陆校长陪同着，不骗你。” 为了让这场检讨会取得圆满，老头一把年纪也是拼了。 裴衍听完却一直没做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沉默地盯着台下看了会儿，突然拿起话筒，毫无情绪的勾了勾唇。 “我打人的理由很简单，看他不顺眼。如果以后还有看不顺眼的，照打不误。感谢大家的掌声，我说完了。” 还没退回去的副校长，一张老脸瞬间绿成了菜花。 人走茶凉，下面的学生闹成一片汪洋，上面的一排校领导则集体原地石化。 此时东苑那边的行政楼会议室里，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几位陪同的校长齐齐陷入了沉默。 裴东翰就坐在软皮黑椅上，脸上并未有动怒的迹象，盯着屏幕看了良久，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迈腿朝门口走去，陆校长连忙跟上询问：“裴董是打算继续视察，还是？” “下次，别把我过来的消息告诉裴衍，我回公司，你们别送了。”裴东翰接过助理递过来的衣服，说完就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知子莫若父，前半段的检讨虽然不怎么着调，但行为并不出格。 可当臭小子知晓他也在时，其态度显然急转而下。 裴东翰今天过来，不是真正的想搞什么视察，只是恰好路过，顺道进来看看自己儿子罢了。 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儿子一如既往的抵触与叛逆。 没错，裴衍最后说的那段话，还真就是故意的。 其实原本准备好的检讨书比这还要离谱，但在看到姜书杳作为年级代表上台发言后，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太美好，让他有了那么一丝想要规规矩矩认错的念头。 只是，这个念头被老裴的到来遗憾打破。 第44章 恐吓 动员大会散场后刚好五点四十，去食堂吃饭的路上，唐醒简直兴奋的不得了。 “杳杳，裴衍今天真是拽爆了，他前面才说要向你学习，后面又马上改口看人不顺眼照打不误，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他好搞笑呀。” 这妞儿的笑点实在太低，然而众人都觉得有趣，就姜书杳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没想到，学校会安排裴衍紧随她之后上去读检讨，特别是小混蛋故意提及她名字时，二班的起哄声差点让她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旁人没反应，唐醒伸手过去挥了挥，“杳杳不会吧，在我这聒噪的大嗓门下你都能走神？” 姜书杳被同桌逗笑，点点头表示她的嗓门的确很大，接着在对方无辜的小眼神中询问道：“你现在不讨厌裴衍了？” 额。 唐醒摸摸脑袋，寻思着该怎么解释。 想了半晌，才勉为其难地说：“裴衍之前打过老师，而且很多男生都怕他，人云亦云，我也就想当然地认为他是个坏人，但自从知道他是你发小后，我好像就......”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爱屋及乌？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态度的转变，理由就是如此简单。 反正在唐醒看来，能和杳杳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子，绝不会坏到哪里去。 同桌话没讲完，不过姜书杳还是秒懂她的意思，淡笑着“嗯”了一声，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晚自习后，两人结伴去茶百道买奶茶，走着走着手机轻微振动了一下。 姜书杳打开微信看了眼，备注为小混蛋的发来一条信息。 【转身。】 出于本能，她脚步稍稍顿了顿，却并没有听话地转过身去。 她低着头按键回复：【我要去趟奶茶店，你先走吧，我坐公交回去。】 这句过后那头没了音讯，姜书杳猜测裴衍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哪知才刚走到茶百道的门口，就瞧见少年提着两杯奶茶懒洋洋地从台阶下来。 其中一杯是芒果布丁，给姜书杳买的。 另一杯随便点的，直接塞进目瞪口呆的唐醒手里。 “你你你，还给我也买了啊，谢谢，那个，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这算是唐醒第一次与裴衍面对面讲话，一上来就白白收获了杯奶茶，惊悚到连说话都成了结巴。 果然，跟校霸打交道不容易啊。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0节 对于某人的此番动作，姜书杳倒有些略感欣慰。 这家伙还算有那么一丢丢的绅士风度，知道买两杯。 高兴不过三秒，还没准备和同桌告别，就见裴衍漫不经心地偏过头去朝唐醒说：“以后再敢在她面前说老子坏话，我就让你把这家店全喝了。” “......” 冷风嗖嗖刮过，少年森寒的注视下，唐醒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她颤巍巍地看向身旁姜书杳，眼神询问：“我，我能把奶茶还回去不？” 姜书杳尴尬的无地自容，抬头瞪了某人一眼。 “他开玩笑的，你别怕。” 这种时刻，除了说这个，她真不知道该怎样安抚人家。 偏偏某个土匪却硬要跟她作对，唐醒尚还惊魂未定，那人又轻飘飘甩下一句：“不信你试试。” 这次倒好，恐吓完人家后，罪魁祸首直接转身走人，留着受害人几近原地爆炸。 第45章 得让他这颗太阳暖着 姜书杳一路都没理他，在站台等公交的时候，某个恬不知耻的，故意指着旁边一男生问她：“杳杳，你觉得他帅还是我帅。” “……” 被指的男生有些莫名其妙，对方不悦地看过来，还没来得及出声，看清声音的主人后，瞬间变了脸。 “衍哥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等车？” 男生穿着云中校服，不知是哪个班的，但那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引起了姜书杳极大的不适。 然后，她特别理智的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与两人的距离。 裴衍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那男生，脑中没什么印象，又淡淡收回视线，迈着长腿懒懒地朝女孩走去。 男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很快网约车就到了，他犹豫着还是跟裴老大打了声招呼，然后迅速上车离开。 接着连续来了四路公交，站台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裴衍就杵在旁边，边撕开口香糖边对她说：“现在没人了，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姜书杳无语地皱了皱眉，“你幼不幼稚。” 夜风拂过，吹在身上泛着丝丝寒意，她下意识往站台后面退了几步，用手捂了捂冰凉的脸颊，浓密细长的睫毛在路灯下微眨，美丽的像只蝴蝶。 裴衍眉目间透出温情，看着女孩的眸底渐渐笼起一层薄雾，他神色倦懒，开始一颗颗的去解衣服扣子。 蝴蝶美则美，就是不怎么耐寒，得让他这颗太阳暖着。 姜书杳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连忙出声制止：“你别抽风，我不冷。” 裴衍动作很利落，三两下脱掉外套就罩在了她身上。 他线条紧实的手臂环过女孩后颈，把领口处的那颗纽扣系好，顺势揉了揉她发顶，“害羞什么，我又不是外人。” 姜书杳的脸蛋还真有点红，“你快穿上，我说了我不冷。”她用手去扯身上的外套。 可那只大手却像铁箍一样捏住她的领口，口吻霸道：“老子很久没抽烟了，衣服又不臭，只有香味，不信你闻闻。” 是淡淡的藜木香，夹带了他身上荷尔蒙的气息，很好闻，但这味道让她感到羞耻。 换作从前，她或许可以坦然接受，可自那晚以后，姜书杳总怕小混蛋会突然哪天捅破那层窗户纸，由此她便变得格外敏感。 裴衍比她高很多，站在她面前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 阴影中她轻轻抬眼，面前是他结实的胸膛，仅着一件t恤的身体，正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 姜书杳的脸更红了，下意识撇过脸去，往后退了几步，“等公交来了，你就把衣服穿上好不好。” “我查过了，没那么快。” 裴衍说着看向远处，随之面部一僵，505路正徐徐朝这边驶来。 他默默打开手机，在新下载的app下方点了个差评。 然后双手往裤兜里一揣，提醒姜书杳：“我没零钱，你等会儿帮我一起投了。” 话落，公交停靠到站。 姜书杳在书包里找了又找，发现只剩下三枚硬币，而两个人却需要四块钱才行。 她无奈地看着裴衍：“你用手机下个天府通，充值后扫码吧。” 公交启动，司机示意两人往里走别堵在门口，姜书杳见身后人没什么动静，以为他正在下载天府通。 哪知没过几秒，就听到司机惊呼了一声：“小伙子，公交车不能找零。” 姜书杳连忙回头，瞧见裴衍直接从钱包里抽出张红票票扔了进去，她眼皮狂跳，想暴打他一顿的心都有。 这个败家子。 坐公交多年，没见过如此财大气粗的，一张毛爷爷，成功引起了车上所有人的聚焦。 车内暖烘烘的，姜书杳才想起身上还穿着裴衍的外套，她找了个位置站好，然后腾出一只手将外套脱下，准备还给他。 第46章 免费给你抱 才一转身，车子突然踩了急刹，身子因为惯性朝前面倒了过去，脑袋一下撞进那堵温热的胸膛。 “……”姜书杳脸颊发烫地抬起头，直直对上某人似笑非笑的眸子。 裴衍离她很近，他个子高，胳膊也长，抓住上面的扶手稳固的像座大山，男生在有些方面的优势，女生是羡慕不来的。 她默默站直身体，没去仰头看他，视线只能停留在他冷硬的下颌处，然后伸手将外套递过去。 “我不穿，热。”裴衍淡淡撇过眼去。 他不接，姜书杳只好继续拿着，这样就空不出手握住扶手，车子一个转弯，她整个人又失去了平衡。 呵。 头顶某人幸灾乐祸的看笑话，低睨着眼瞅她，“站不稳？” 姜书杳没理他。 女孩气闷的神态，看得裴衍扯了扯唇角，“哥哥的腰板硬，免费给你抱，要不要？” 她：“……”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她直接把外套硬塞进他的手里，塞完就转过身去，自动关闭双耳，满脸无视。 裴衍淡淡一笑，觉得自己这几天就跟发情似的，自那晚拿出那双情侣拖鞋后，看到她的每时每刻，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喧嚣沸腾。 再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事，可他娘的·就是管不住自个。 身后人安静下来，姜书杳也乐得清静，她脑子里回忆了遍今天化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总觉得解法太过复杂。 恍神间，肩头突然被人碰了一下，她没去在意，公交车本就拥挤，磕磕碰碰很正常。 可是过了几秒，她发现刚才那人离她越来越近，挤着挤着都快要跟她挨在了一起。 姜书杳皱了皱眉往后退了退，那人有意无意又挤了过来。 恰在此时，雅颂居到站，后车门打开的空挡，人群莫名躁动了几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不知怎的，就见站在身后的裴衍突然拨开人群，走过去一把揪住刚才那人的头发，将对方拖下了车。 姜书杳见势不对，紧了紧脸色，连忙跟着下去。 车上人面面相觑，心有疑虑却也不敢多管闲事，不多时公交开走，站台前裴衍狠狠一脚踹上了那人的腹部。 “小混蛋，你干什么！”女孩站在几米开外惊呼了一声，吓得不轻。 那人倒地捂着肚子痛苦不已，看到少年阴戾森寒的眼神，忍不住地蹬腿往后退，“你，你别过来，不然我要报警了！” 裴衍脚步一停，缓和了神色转过身去，看着姜书杳道：“你先回去。” 冬夜寒凉，外套被他随手撂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夜风拂过，吹得t恤薄薄的布料贴紧在他的腰间，腹肌隐现。 姜书杳猜到他想干什么，连忙跑过去拉住他，“算了，我们走吧。” 夜幕中，路灯光线衬得少年眉眼深沉，特别是他眉骨处的那道伤口，血色狰狞，看着有些凶狠骇人。 手腕传来女孩掌心的温软，肌肤碰触，骨子里的保护欲变得愈加强烈。 地上被踹了一脚的男人悔得肠子都青了，见状立马埋头求饶，“你，你别误会，我没想占她便宜，只是，只是想偷她手机。” 偷……手机？ 姜书杳脑门挂出几条黑线。 看来这小偷是个新手，可能还是初犯。 想了想倒没什么可气的，姜书杳看向那人语气诚恳地说：“连八十多岁的老大爷都知道卖煎饼养活自己，你一大男人，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去学门手艺吧，摆地摊修手机也强，千万别再偷了。” 说完那人点头如捣蒜，感激涕零地哈腰道了几声谢谢，生怕那个凶煞的少年反悔，随即就跑了个没影。 裴衍站在原地，冷风刮过，心情复杂的像只螺旋dna。 他发现身边这丫头，不仅是他的人间理想，更是所有人的。 包括刚刚那小偷。 是时候该教教她，什么叫善良，什么叫善良过头。 第47章 真愿意当她哥哥就好了 身旁人满脸寒冰的盯着她动也不动，姜书杳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仔细想了一下，大概明白他在较什么劲。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会儿，她败下阵来没好气地说：“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是用拳头可以解决的，你打人打上瘾了是不。” 这次姜书杳将‘打架’换成了‘打人’，细微之处的变化，成功引燃了某人心头的那团躁火。 裴衍冷冷笑出声，毫不温柔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凑过去咬牙切齿道：“你个没良心的，老子打人是为了谁？”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1节 少年一双眸子黑沉的可怕，姜书杳被他越界而粗暴的动作吓得微微怔住，想要怼回去的话，悉数吞咽在了那颗不受控制的心跳声中。 她红着脸挣脱了他大手的束缚，退到几米开外，略带粉晕的桃花眼湿漉漉地瞪着他。 艹！ 又这么瞪他，真他·妈的勾人，好想把她按进怀里揉碎。 裴衍暗骂了一声偏过头去，黑色碎发挡住他清冽的眼角，面部肌肉紧绷，整个人站在夜风里，像只凶残狂暴的饿狼。 不明就里的姜书杳看在眼里，还以为他在隐忍着怒气。 女孩轻轻抿上唇，呼吸下意识变得轻浅缓慢，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小混蛋越来越难以相处，不，应该是难以沟通。 而这种难，正在不着痕迹地一点点加重。 时间已不早，风也渐渐大了起来。 姜书杳视线微转，看到那件黑色外套还静静躺在地上，而某人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t恤，吹这么久的冷风，再大的火气也应该散了吧。 她拾起衣服慢慢走到裴衍跟前，本来想让他自己穿上，可视线触及到他那张冷峻的侧脸，又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犹豫了几秒，她踮起脚将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暖意顺着肩膀传进皮肤，裴衍缓缓掀起眼皮，转过脸来。 不远处一辆匀速行驶的小轿车，开着远光灯朝站台这边靠近，车头灯打在裴衍脸上，刺得他皱起眉眯了眯眼。 灯光照射下，他眉骨处的那几道伤口再次跃入姜书杳的眼帘。 打架受伤本是他活该，压根不想管他。 可兜来转去，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地问出了口：“怎么伤得这么重，差一点，就要伤到眼睛了。” 最下面那道口子很长很深，伤口边缘只潦草的擦了点碘酒，看样子是昨晚回来的太晚，今天一早又要上学，没来得及去医院包扎。 女孩的小脸布满严肃，眼神里的关心不是装出来的。 裴衍就那么站在她面前，垂目静静看她，也不用手去穿衣服，任凭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 她在等他答复，等了又等，却等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 少年一笑，黑眸褪去寒冰，周身的气息瞬间回暖，连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都舒畅了起来。 姜书杳恼怒地抬起脚踩了他一下，“还笑得出来，你这么不知收敛，以后被寻仇的找到扔河里喂鱼，裴叔叔该怎么办，他可只有你一个儿子。” “老裴养老送终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他那么有钱，等我死了，再找女人生一个就是。” 裴衍唇边勾起懒笑，手臂绕到女孩背后，将她的书包取下提在手里，迈开长腿越过她朝雅颂居的大门走，“赶紧跟上，哥哥有好东西给你。” 这是一天之中，他对她自称的第二次哥哥。 姜书杳望着少年恣意颀长的背影，默默笑了下。 其实，他如果真愿意当她哥哥就好了。 感情纯粹的那种。 第48章 好东西 到了家门口，裴衍也没打算把书包还给她，直接插钥匙开门进去，“你进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姜书杳实在好奇，到底什么东西值得他连续提及两次。 算了，今天某人心情不好，迁就迁就他吧。 她跟在裴衍身后踏入门槛，就站在玄关处，想着等他把东西拿出来就走。 等了一会儿，见他拿着支卷筒从卧室出来。 “打开看看。”裴衍把卷筒递给她。 姜书杳没急着照做，而是先将视线静静落在手中的漆色卷筒上。 口径8厘米左右，高64厘米，以精致瓷釉云纹作描，通常书画大家习惯用此来放置私人署名作品。 一股念头升起，卷轴徐徐展开，她微屈的手指有些发紧。 两年前，一幅《夕辞》轰动画坛，成为无数画家为之倾慕的巅峰作品。 八尺水墨国画，高山云雾景色深。 宗南先生晚年封笔之作，画卷左下方的两行流逸行书，是其好友袁若梅的亲笔题字，自两年前惊现拍卖市场后，两位大师各加盖私印，从此封存了无音讯。 可现在，这幅画就真真实实地握在她的手中。 姜书杳内心震撼的无法言喻，呆呆望着裴衍，尽量放轻语气的问：“你周末干嘛去了？” 她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幅画的由来，一定跟他周末消失了两天有关。 裴衍淡淡瞥了眼那画，没弄明白到底好看在什么地方，引得那么多人去抢，总之只要她喜欢就对了。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把画收起来，懒笑道：“从现在开始，它是你的了。” “......” 姜书杳泄气，又问了一遍：“你别避重就轻，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女孩过于执拗，今晚不交代清楚大有跟他死磕的架势。 裴衍不耐烦地挥手轰她出去，“拿着画快回去吃饭，我要洗澡了，等会儿给你发微信。” 在他面前，她永远手无缚鸡之力，没挣扎几下就被他轻轻松松拎到了门外。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那扇门便毫不客气地砰一声关上。 姜书杳的眼睛微微睁大，在门外喊了两声没人应答，握紧了手里那幅价值不菲的《夕辞》，想了又想，才慢吞吞转身回了家。 吃完饭已经快九点，收拾好碗筷后，她点开微信给裴衍发了条信息。 【吃饭没，没吃就过来。】 过了几分钟，那边动静全无。 她执着不懈地又发送了一条。 【小混蛋，阿姨把饭做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不想浪费。】 接着补充：【有你爱吃的菜哦。】 这下，小混蛋居然秒回。 【那你说说，我爱吃哪些菜。】 【……】 姜书杳闭眼沉思了片刻，在对话框里输入。 【我妈做的那些，你都爱吃。】 为了骗他过来，也真是绞尽了脑汁。 姜书杳觉得自己此时一定很丑，因为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人通常都会变得很难看。 其实这会儿裴衍早就不在家里了，跟姜书杳一起回雅颂居只为了把画给她。 从本周开始每晚加练两小时不是说说而已，学校大门进不去，几人就找了家篮球俱乐部，有夜场的那种。 裴衍一边运着球一边回复微信，看得旁边哥仨嫉妒不已。 “恐怕衍哥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让我们钻空子进球了。” “你错了。” 嗯？ 徐侃风和陈劲撇过头去，看向满脸挂了汗水的贺轻舟。 只字片语间，只觉头顶嗖的一声，裴衍随意单手一抛，篮球在空中划过长长的弧线，直接命中篮筐。 ......也是醉了。 三人生无可恋的倒地。 第49章 滑雪竞技 姜书杳从没这么有耐心过，跟那混蛋周旋了一个晚上，还是没能从他嘴里套出那幅画是怎么来的。 这件事就像一块石头，梗在胸口难受得连觉都睡不安稳。 夜间十一点，姜书杳洗漱完毕上了床，才刚打开手机，唐醒就发了条视频链接过来。 【啊啊啊，杳杳，青城山的冰雪城终于开馆了，咱们周末去玩玩好不好。】 【我表妹上周都去过了，说当时山顶的那个滑雪竞技，简直刺激的要命呀，听说后面还有几场，不过要先抢票，你那边确定好了我就开抢啦。】 屏幕里相继弹出一连串表情包，闪的姜书杳眼花缭乱。 她一般对这种游乐场提不起什么兴致，不过看同桌那么兴奋，出于好奇，她就顺手点开了那段视频。 拍摄者站在峰顶的位置，视角特别开阔，几乎把山腰处的竞技现场一览无余。 广袤的雪峰，无数道身穿滑雪服的矫健身影从峰顶急速而下，周围旅客尖叫声一片。 上周日，冰雪城开发商主办了一场激烈的滑雪竞技赛，据说奖金高的吓人，引得很多滑雪爱好者争先报名。 常规赛结束后，又增加了一场竞技赛，顾名思义，就是提升了赛道的障碍难度，并要求参赛者不仅要在短时间内抵达终点，更要在滑雪过程中利用高超技艺越过障碍物起到表演的效果。 若非专业人士，竞技赛常人根本无法驾驭，硬要尝试是非常危险的。 但架不住冰雪城老板开出的奖励实在过于诱人，竞技赛冠军奖励不是现金，而是老板私人珍藏的一幅市值近五千万的名画，宗南大师的封笔之作《夕辞》。 消息才一放出，行内行外无不为之震惊。 不懂画的也知道宗南是谁，宗先生的画随随便便一幅都得千万起价，何况是那幅早年就轰动画坛的巅峰作品。 姜书杳一字不漏地，浏览完下方视频博主发表的所有言论和介绍，看到《夕辞》两个字的时候，她脑子里已完全一片空白。 滑雪竞技，青城山。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2节 上周末母亲曾去对面敲过门，最后得知裴衍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爬山。 哪里是去爬山，分明是不要命去了。 姜书杳握着手机的手渐渐变得麻木，微信里唐醒还在说些什么，她恍恍惚惚连回复一个表情的力气都没有。 目光迟缓地偏移，落到放在床头柜的那只卷筒上。 价值五千万的东西，它就静静立在那里，风韵素简的卷筒上光洁无暇，没人能想到，这是有人用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赛换来的。 姜书杳看着画的视线有些模糊，心里揪得很紧，紧到几近窒息。 她吸了吸鼻子，重新拿起手机，给唐醒道了声晚安，然后点开和裴衍的聊天界面。 【你回家了吗，我找你，有事。】 此时打完球的几个少年，正坐在雅颂居附近的一家烧烤店吃宵夜。 手机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裴衍就留意到了。 不过，他潜意识以为姜书杳还对画的事穷追不舍，于是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我在外面吃烧烤，你来不来？】 小丫头从小矜持惯了，根本不可能大晚上的跑出来跟他鬼混。 所以，裴衍将烧烤店的位置发过去后，整个人仰靠在椅子上笑得格外灿烂。 可惜，自以为掌握了剧本的男人，得意不过十来分钟。 第50章 凭什么喜欢她 在女孩俏生生站在他椅子后面，特别是看到她手里还拿着一只卷筒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下去。 姜书杳才一到，陈劲三个连忙热情地招呼她坐，加了些菜，还让老板再抱一箱啤酒过来。 裴衍惊讶归惊讶，脑子却不糊涂。 桌子底下伸腿踹了陈劲一脚，懒声道：“她喝饮料，拿什么酒。” “汗，瞧我这脑子。”陈劲懊恼地拍了拍头，连忙跑去饮料区把现有的各拿了一瓶过来。 平日在学校，姜书杳几乎跟陈劲三人没什么交集。 她没想到，这群富二代待人如此随和。 面前的烧烤店装潢简陋，酒水也是最普通平价的那种，但看他们大块朵颐的样子，真的很接地气。 她垂下眼睫不说话，哪有心思吃什么烧烤。 姜书杳抱着卷筒坐在裴衍旁边，偏头轻声问他：“大概要吃到几点？” 太晚的话父母可能就回去了，有大人在，有些事情不好问出口。 裴衍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斜斜睨了她一眼，“没个准，估计要到凌晨了。” 徐侃风差点一口啤酒喷出来，“衍哥，饶了小的吧，十二点之前不到家，我那老子绝对会打断我的腿。” 另外两个倒也是没人管的，自然没意见。 不过只有贺轻舟看出了老大那句凌晨是故意的，今晚有点奇怪，衍哥似乎不想杳妹妹继续待在这里。 凌晨...... 姜书杳决计是等不到凌晨的，她想了想，只好对他道：“裴衍，我有事跟你说，只需要几分钟。” 意思是两人换个地儿，毕竟这里还有其他人。 知道今晚逃不脱，裴衍不再挣扎，一副认命的姿态点了下头。 两人走后，陈劲一头雾水地问俩哥们，“老大这是怎么了，连我都看出他心虚了。” 贺轻舟单手拿着啤酒瓶喝了口，朝远处默默看了一阵，脸上闪过复杂，“可能是跟那幅画有关。” “......” 一阵面面相觑后，陈劲猛地拍了下桌子，兴奋道：“这么一说，衍哥和杳妹妹今晚是有戏咯。” 呵。 贺轻舟扫了他一眼，摇头笑了笑：“不见得，有时候女生的想法，可让人摸不透。” 别说，在这件事情上，还真让贺军师给说中了。 街道远处，一盏微弱的路灯底下。 姜书杳直接开门见山，一抬头就望进少年那漆黑一片的眸里。 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可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情绪的起伏，“你周末去青城山滑雪了，那幅画，是你参加竞技赛赢回来的对不对。” 裴衍知道瞒不过她，但没料到她发现的这么快。 也没继续绷着，看着她静静回答了一个字：“是。” 大老爷们做了就是做了，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想必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他的优柔寡断。 “画再珍贵，值得你拿命去换？裴衍，你到底想干什么。”姜书杳闭了闭眼，低声问。 裴衍扯唇勾起一抹弧度，低头看着女孩的眸子染上淡淡情愫，“画不值得，但人值得。” 他将嗓音压得很低，目光专注在她脸上，“杳杳，你应该懂我在说什么。” 他话音落地，姜书杳眼睫下的湿润再也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 女孩的眼泪划过脸颊，一颗颗滚落在那只漆色卷筒上，看得裴衍心里猛地揪痛起来。 “哭什么，老子这不是好好的站这儿呢，卧槽别哭啊。” 姜书杳用力推开他靠近的身体，大声道：“你以为我哭是因为感动吗，裴衍，你个幼稚鬼，你个大蠢蛋。” “你凭什么喜欢我，凭你是校霸？凭你打架狠？还是凭你命贱？” 说到最后，姜书杳已经哭的不成样子。 视线朦胧中，她将手里的画狠狠扔在了裴衍身上，用手背抹着眼泪转身朝雅颂居大门跑去。 第51章 平静到可怕 这结果有点超出裴衍的预判，他僵直着身体站在街道边，久久无法回神。 女孩临走前的话盘旋在脑子里，呵，凭什么喜欢她，凭什么？ 他自嘲的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那幅价值千万的画，此时如同垃圾一样躺在路灯下，上面还沾染了她的泪水，却被她弃如敝履，不带丝毫眷恋。 夜幕深寒，这会儿已近凌晨，陈劲三人望夫石一样哈着气等在烧烤店外。 远远瞧去，虽然听不清衍哥和小仙女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但他们不傻，看得出今晚这戏是成不了了。 不仅成不了，事态还有点严重。 啧。 “这女人绝情起来真是要人命，衍哥为了那幅画，膝盖都差点被撞碎，要不是运气好，估摸着要在医院躺好几个月。” 三人现在想起浑身还止不住地冒冷汗，过最后那个大回转时，雪坡突然塌陷，若老大反应再慢半秒，后果不堪设想。 拿命换来的东西，仅仅是为搏佳人一笑。 呵，哥几个是心服口服。 其实裴衍想的倒也未必那么肤浅，他一直知道她喜欢画画，而且宗南是她打小就仰慕钦佩的名师。 两年前《夕辞》现世，那丫头站在会场里，仰头静静望着那幅画整整一个小时，眼里的惊赞与渴望，他瞧得清清楚楚。 她喜欢的，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他都会想尽办法给她弄到手。 过程由他承受，他的小公主，只需心安理得的享受就可。 但似乎过去这么多年，裴衍直到今晚才明白，有些事情，可能是他一厢情愿了。 在寒风中萧瑟了半小时，哥仨总算等来了老大。 他回来的时候，肩头已被雾气浸湿了大片，黑色发梢微润，带着冬夜刺骨的寒气，整个人浑身几乎没有一点温度。 裴衍走进烧烤店，从桌子上拿了车钥匙，又转身往外走。 从始至终，黑眸里没有半点情绪。 他连头盔都没戴，插上钥匙轰了油门扬长而去。 贺轻舟最先回过神来，拿眼神示意徐侃风，“侃子，你去把那幅画收好先回家，我和陈劲跟过去看看。” 四人当中徐侃风年龄最小，也是受家里约束最大的。 陈劲和贺轻舟就不同了，他们是能够舍命陪君子的那种。 十八岁的年纪，一旦冲动起来可以把天捅破。 贺轻舟担心老大受了刺激，万一在路上犯病，哪个不长眼的触了导火线，那就麻烦了。 两人找了一圈，最后在西桥江边停下。 江风透寒，裴衍靠在摩托车上，眸底黑沉沉的一片，气息安静到可怕。 陈劲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没那胆量。 直到裴衍平静地开口：“给我支烟。” 陈劲以为自己听错了，迟钝了几秒，连忙从兜里摸出一支递过去。 烟瘾这种东西，一旦半途而废，下次再想戒就更难了。 裴衍垂目，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根香烟，也不抽，就那么反复搓捻。 烟丝顺着他的指腹溢出，慢慢地，不足片刻就落了一地。 试想过无数场景，但贺轻舟怎么也想不到，老大会平静至此。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3节 然而看似平静的身躯之下，却压制着一股子疯狂。 贺轻舟站在旁边，缓声叹了口气道：“衍哥，你想发泄的话，我和陈劲陪你练练。” 陪着练练，也只有挨揍的份。 不过远比现在这样隐忍着强。 裴衍缓缓抬起眼皮，深不见底的视线遥遥望向远处山顶的灯塔。 那点星光坚守在漆黑的夜空里，微弱而执着。 多么可笑。 呵。 他突然扯了扯唇。 已经很多年没见她哭过了，小丫头眼泪落下的那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多么想抱住她，狠狠亲她，想到骨头都疼。 可是，他不配。 第52章 会内疚一辈子 姜书杳回去时，刚好在门口碰到做完手术归家的母亲，她快速整理好情绪，轻轻叫了声妈。 身后突然传来女儿的声音，朱韵转身定睛一瞧，果然是自家闺女，惊讶地问：“杳杳，你怎么在外面？” 这会儿已经凌晨，正常来讲她早就该睡了。 朱韵平日虽然忙于工作，可对女儿的作息时间还是掌握的一清二楚。 面对母亲探究的眼神，姜书杳淡淡一笑，撒了谎：“晚上睡不着，就下楼扔了一趟垃圾，妈，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吧。” 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朱韵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妈妈不饿，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所以失眠？” “不是，可能晚饭吃的太多，有点撑。” 朱韵听完酸溜溜地道了句：“还是阿姨的手艺好啊，我每次做的菜，你都没吃撑过。” 母女俩边说边进了屋，姜书杳按开玄关处的灯，双手搭在母亲肩上，推着她往厨房走。 “哎呀，阿姨毕竟是花钱请来的，不吃饱点不划算。” 朱韵被女儿这务实又憨厚的逻辑给逗笑，连忙停在厨房门口，把她往卧室赶，“想吃什么我自己来，你赶紧睡觉去，实在睡不着就戴上眼罩听会儿歌。”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动静。 姜庭松才进家门，就看到娘俩齐刷刷的目光投过来，意外地笑出了声：“今天什么日子，一老一小的都在等我回家？” 空气安静了几秒，姜书杳眼尖地瞧见父亲手里拿了本建筑测绘手稿，眼皮一跳连忙说：“我进屋了，爸妈，晚安。” 看女儿跑得飞快的背影，姜庭松怔怔看向妻子。 朱韵横了他一眼，叹气道：“孩子现在敏感着呢，你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她屋里塞书，看得我都心烦。” “......”姜庭松无辜极了。 他手里这本测绘手稿，全是实打实的经验积累，市面上用钱都买不到的，怎么搁闺女身上，就避之如地雷呢？ 思虑间，却听妻子突然话锋一转，“老姜我跟你说啊，最近我们得多留意下杳杳的情绪，这孩子......我怀疑是遇着事儿了。” 朱韵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大半夜见女儿从外面归来，眼眶发红，情绪低落，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还带着雾气，哪是只下楼丢了趟垃圾的样子。 作为过来人，她的第一反应是，孩子早恋。 但作为母亲，朱韵却又坚信自己女儿的自控能力。 想到前段时间在网上看过一则校园霸凌事件，朱韵左思右想心里难安，最后和丈夫商量着，看明天谁有空亲自去云中找一下班主任，了解下孩子的近况。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足以引起父母的重视，时下是关键时期，他们必须要为孩子的高考保驾护航，出不得一点差错。 姜书杳自以为演的云淡风轻，哪里知道母亲早就看穿了她的伪装。 本来失眠只是一句玩笑，这下倒好，一语成截了。 辗转在床上，暗示自己不要去想今晚的一切，可是脑子就是控制不住的闪现那些画面，那个人。 裴衍从小好动，同龄人还抱着乐高时，他早就将滑板玩得出神入化，别家孩子被逼着去报补习班，他却已在摩托车赛道上飙了几十个来回。 她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学的滑雪，大概是她去七中念高中的那两年。 仅仅两年时间，他就有胆子跑去青城山玩竞技赛。 他是觉得自己命大，还是压根忘乎所以到愚蠢。 姜书杳闭了闭眼，回想唐醒分享过来的视频，看一次便后怕一次。 如果裴衍真的在雪峰出了事，为了一幅画，一幅她喜欢的画，丢了性命或是怎样。 她会内疚一辈子。 甚至，她无法面对裴叔叔。 第53章 狭路相逢 就这样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姜书杳第一次体会到失眠到凌晨三点的滋味。 她天生皮肤底子好，可作息时间一旦打乱，黑眼圈就会出现的特别及时。 不仅如此，整个早自习完全提不起劲，全然在昏昏沉沉中度过。 最后五分钟，班主任前脚走出教室，唐醒马上就将头凑了过来，“杳杳，你昨晚熬夜啦？” 闭着眼睛失眠，算不算熬夜。 姜书杳无精打采地看了同桌一眼，抱歉道：“最近状态不好，周末想在家休息休息，冰雪城我可能去不了了。” 滑雪两个字，现在无疑成了她的阴影。 而想起裴衍那混蛋，更让她难受。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行为，会影响她到这种程度。 她也不知道，裴衍喜欢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下课铃声响，思绪被眼前一只白乎乎的手挥断，抬眸就看到唐醒一脸关心的瞅着她，“杳杳，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不然等会儿我帮你给体育委员请个假，别下去跑步了？” 姜书杳摇头。 “没事，跑步正好可以清醒头脑。” 啊？ 唐醒眨了眨眼，暗自感慨：“学神不愧是学神，这自控力真让人抓狂。” 本想跟着一起偷懒的，哎。 晨跑前五分钟，六班同学到操场的时候，靠近篮球场那边的班级早就立队站得整整齐齐。 有人诧异：“哪个班的，也太积极了吧。” “好像是二班的，今天咋啦，你看他们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听说他们班的体育委员换人了。” “换成谁了？” “裴老大。” “噗，好吧，难怪。” 一群人议论着走过去，唐醒狠狠翻了个白眼，“又是裴老大，姓裴的了不起啊，只知道威胁人，没一点儿绅士风度。” 小妞儿还在为昨晚奶茶店门口的事记仇，姜书杳这次也懒得为某人辩解，淡淡笑了下，没说话。 很快哨声吹响，各个班陆陆续续沿着橡胶跑道流动起来。 起初大家还都规规矩矩，后来不少男生加速，女生赶不上只好慢吞吞地跟在队伍后面吊车尾。 特别是二班那帮人，从后面风残云卷地冲过来，根本不管什么队形，就像群野马一下子扰乱了整个晨跑的秩序。 姜书杳和唐醒跑着跑着，左右环视一圈，突然发现自己班都没了。 “唉同学，你别老是挡我的道啊，你往旁边挪挪行不？” 唐醒好无语，跑道这么宽，偏偏那几个男生就要跑她前头，跑就跑呗，左右晃来晃去的是几个意思，画地图呢。 半晌没听到同桌的脚步声，姜书杳下意识回头看去，这一看直接怔住。 几分钟前还紧挨在一起的两人，现在居然相差了一条银河。 她步子微微缓了下来，打算边跑边等唐醒。 才转头过去，身侧就多出一个人。 裴衍一身黑色运动服，侧脸冷峻，一双长腿不疾不徐地慢跑在她左边的内圈上。 他没跟她说话，薄唇紧抿，周遭气息生冷又疏离。 狭路相逢，大概就是如此。 经历过昨晚，两人猝不及防的见面，姜书杳不是圣人，她做不到心如止水。 她慢慢收回视线，略微加快了速度，打算错开他。 只是这个念头才刚起，即刻便改变了主意。 两分钟后。 裴衍面无表情的站在跑道上，目光冷然地看着女孩头也不回的拐进了女厕。 远处，陈劲三人看得出神。 “刚才可是难得的机会，衍哥居然把人给放跑咯？” 徐侃风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衍哥什么时候追到杳妹妹啊，那幅画放我那儿，搞得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好想拿去卖掉，然后就再不用看徐家的脸色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4节 可是，给他一百个胆儿也不敢。 哎，徐侃风埋头泪目间，贺轻舟开口道，“都打起精神，等会儿还要你们的配合。” 陈劲眼睛一亮，军师又有新招？ 第54章 他完了 刚才那出千军万马开道的计谋也是贺军师提的，别说啊，效果倒挺好，就是老大不太给力。 晨跑的事没跟衍哥商量，三人心里都贼心虚。 可心虚也得继续做啊，没办法。 作为兄弟，昨晚见识到衍哥通宵3d打野时的疯狂样子，他们是真的被吓到。 别人都以为二班全疯了，实则疯掉的人只有裴老大。 下课铃声一响，三分钟内必须抵达操场。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衍哥倒好，直接把火烧到了每个人身上，偏偏还没人敢不听。 三人密谋一阵，很快有了动作。 此时买完酸奶，等在小卖部外的姜书杳，不过片刻，就收到唐醒发过来的微信。 【杳杳，快过来篮球场这边，有人要害我呜呜......】 她盯着手机看了半晌，脸上露出狐疑。 同桌讲话的口吻她再熟悉不过，是她本人没错。 但是，唐醒跑步怎么跑到篮球场去了？ 她一言不发地往篮球场走，边走边拨通电话，连续三次拨过去，毫无例外全部被挂断。 心里的某种猜测越来越强烈，姜书杳很聪明，几乎稍作思考，就看穿了对方拙劣的诡计。 不出所料，快到篮球场时，大老远就瞧见前面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脚步顿住，无语地转身往操场走去。 躲在花台后的陈劲和徐侃风面面相觑后，发出得逞的奸笑。 “军师真是料事如神，这连环计使得太妙了。” “别急着高兴，赶紧通知老贺，让他那边做好准备。” ...... 三分钟后，姜书杳看到裴衍的那刻，全身都僵住了。 这时候操场几近清空，校园里颇为安静，如果不是前面杵着一道人影，她差点就要以为今天是周末。 时间似乎瞬间慢了下来，她能感受到那双眼睛带给她的浓烈灼烧感。 不过几个呼吸，姜书杳心如擂鼓，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开，未做任何犹豫便转身原路返回。 裴衍略带清冷的双眸眯了眯，表情已经彰显出他的不悦。 此时，耳机里还在源源不断的输入噪音。 “衍哥，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这可跟哥几个没关系啊。” 陈劲才说完，徐侃风又补上：“就是啊衍哥，人都在你面前了，要怎么着，咳......你自己看着办。” 看着人越走越远，贺轻舟也叹了口气插进话去，“老大，成不成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别将来后悔。” 那时晨光初现，阳光斜斜照射在青郁枝头，落下一片剪影。 女孩一身蓝白校服行走在林荫道上，几片树叶从枝头飘下，轻轻落在她的肩头，远远望去，画面美到窒息。 裴衍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受，生平第一次，心脏颤抖到连指尖都是麻木的。 按照他以往的脾气，决计不会容忍自己被喜欢的人如此无视折磨。 可昨晚她哭了，第一次因为他而哭。 视线盯着远处纤柔的背影，听到老贺那句别将来后悔，他冷冷闭上眼，明白了一个操蛋的事实。 妈的，他完了。 足足有十秒，裴衍睁开眼睛，猛地沿着林荫道追了过去。 第55章 是气话，但不后悔 姜书杳一路出神，穿过球场边缘排排的护栏网，头顶时不时有叶子掉落，打在她身上不痛不痒，直到身后脚步声逼近，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思维停滞了半拍，整个人已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 手中酸奶“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眸子黑沉的像口深井，似要将她生生吞下。 姜书杳原本平复的心绪再次掀起波涛，恼怒地看着裴衍，“你发什么疯！” 风夹杂着他身上的味道蛮横地搅进她肺里，他手抵在她背后的护栏网上，把她困在方寸之地，姿态强势的堵住她所有去路。 周围即便没人，可这是学校，到处都有监控摄像，这混蛋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姜书杳气得踹了他几脚，无济于事，眼角发红的撇过头不去看他。 那只大掌移到她的下巴处，逼得她仰起头，与他直直对视。 面前人垂目看着她问：“画还要不要，不要，我就扔臭水沟里。” 姜书杳停止挣扎，怒气上涌。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宗南先生。” 裴衍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低睨着眼啧了一声，“那你告诉我，尊重是个什么玩意，是把画丢在人身上？还是字字句句将人心戳成窟窿。” 呵，他的自尊昨晚全被她搁脚底踩了个稀巴烂，现在，她竟然让他去尊重一个面都没见过的老东西？ 搞笑的是吧。 在口舌上，姜书杳很难占据上风。 她懒得跟他废话，眼见着快上课了，她发足了狠劲用手去掰他手臂。 少年带着黑色护腕的手臂结实，稳稳地横在身侧纹丝不动，女孩折腾了半晌不见成效，突然安静了下来。 怀里人迟迟无动静，裴衍饶有兴致地偏过头去看她，唇角泛起一抹玩味，“想走？” 姜书杳抬起头瞪着他。 他依旧在笑，“跟我撒撒娇，或者求我，二选一。” “......” 少年身如钢铁，对某方面的执着程度，更是坚硬的令人头疼。 她不明白，昨晚才闹僵的两个人，今天怎么就演变成了这种地步？ “我求你了，我要上课，你把手放开。” 姜书杳没作纠结，直接选了后者，说完就气鼓鼓地去推他的手臂，仍旧推不动。 她快气绝了！ 好想马上打电话去洛杉矶，让干妈飞回来教训这个神经病。 裴衍默默看着她拳打脚踢，欣赏够了，才一把钳住她的双手，不许她动：“杳杳。” 她抬眸，脸颊红扑扑的格外可爱。 像只发飙的小绵羊，累到筋疲力尽也挣脱不了尖锐的狼爪。 裴衍问她：“昨晚说的那些，是气话，还是发自肺腑？” 女孩默住，不答。 某人继续威逼利诱：“你回答完这个问题，我放你走，不然，就继续耗着。” 姜书杳皱了皱眉，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感觉跟他说不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课铃声响起的那刻，她缓缓抬起目光。 看着裴衍认真道：“是气话，但我不后悔说那些。” 如果重来一遍，她会说的比那更狠，骂醒这个家伙，让他知道什么叫成熟和理智。 世间千般爱，不及生命万分之一。 从价值观来讲，她和他不在同一个世界，这样的两类人，如何做到彼此喜欢。 况且，从小到大她只拿他当朋友，再亲密一点也不过是兄长。 论及男女之情，她想都没想过。 第56章 有多臭？ 是气话。 有这句就够了，裴衍自动忽略掉后半部分。 雨过天晴，少年清冷眼尾勾起毫不遮掩的愉悦，脸上那放肆的笑意看得姜书杳直直发愣，晃了神。 趁某人得意之际，她报复性地狠狠踢了他一脚，然后一矮身就从他手臂间钻了出去。 女孩额前的空气刘海有些凌乱，湿漉漉的眼睛充满了气愤，“臭混蛋。” 她骂起人来，兜兜转转就那几个词。 裴衍唇边带笑静静看着她，“臭混蛋是什么蛋，有多臭？”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5节 “......” 姜书杳不想再搭理他，距离上课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她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冷着脸转身，直接朝沁园楼方向的小路跑去。 他视线垂下，弯腰捡起落在地上被女孩喝了小半的酸奶，问她：“酸奶还要不要？不要我就喝了啊。” 姜书杳捂住耳朵，脚下步子飞快。 阳光细碎洒进，她柔顺的发尾轻盈摆动，身材轮廓纤细柔美。 女孩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裴衍靠在护栏网上，在她喝过的地方，漫不经心喝了口。 酸甜发酵，掺杂淡淡的红枣味，液体冰冰凉凉，滑过他滚烫的喉结。 他唇触在她咬过的吸管上，第一次觉得，这玩意儿能这么好喝。 陈劲三人过来时，就瞧见自家老大懒洋洋地坐在球场上，嘴里叼着瓶酸奶，闲适散漫地一颗颗往篮筐里扔球。 看样子事情成了，衍哥心情不错啊。 徐侃风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趁热打铁的道：“衍哥，画能不能放我那儿再捂捂，我沐浴下大师的佛光，保佑我高考冲进本科线。” 裴衍斜斜睨他一眼，“拜那老东西有用？周末去峨眉山，那儿的灵。” 现在哥仨一听到什么什么山的，就止不住容易乱想。 青城山才刚了结，就又要去峨眉？ 算了还是。 徐侃风连连摇头，再也不敢提画的事。 六班这节恰好是班主任的课，姜书杳站在门口喊报告的时候，全班的目光都齐刷刷投了过去。 俞正清正讲着课倒没什么反应，短暂打断了几秒后，就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 啧，学神的待遇果然不一样。 大家羡慕的眼光实在过于明显，姜书杳心里不太好意思，想着下课后还是去办公室跟老师解释解释。 至于怎么解释，要容她想想。 刚一坐下，唐醒就写了字条过来。 姜书杳打开看完，不着痕迹叹了口气，朝同桌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让她别内疚。 唐醒发那条微信，她早就猜到是陈劲几个搞的鬼。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裴衍是什么德行，跟他玩在一起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下课后，姜书杳跟着俞正清一起往办公室走。 自转学到云中后，师生俩这还是第一次单独谈话。 姜书杳主动讲述了今天迟到十几分钟的缘由，只说处理一些私事耽误了时间，老师也没多问，看得出是对她保留了足够的信任。 不过想到上午姜爸爸过来找他的事，俞正清又状似无意地问：“平时跟班里同学相处的还可以吧？” 姜书杳实话实话说：“嗯，大家都很友善，很照顾我。” 虽然和大多数人还很生疏，但她能感受到大家对她的好奇与友好，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眼光。 俞正清听罢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哪知猝不及防的，才踏进办公室门口，班主任突然又问了句，“你认识二班的裴衍？” 第57章 我和裴衍不熟 姜书杳的心猛地惊了一下。 俞正清没有留意到女孩的反应，一边走一边继续道：“你们平时应该没什么交集吧，我看昨天动员大会你上去演讲，二班同学很激动啊。” 上午姜爸爸找完他，前脚刚走，后脚校长就找他去行政楼谈话。 大致意思是，姜书杳是裴董那边的亲戚，让他以后多上上心。 期间校长还提到二班那个混世魔王，俞正清自然而然便联想到姜书杳应该是和裴衍认识的。 别的倒不担心，只是为人师表，有些心里话他不好说出口。 略作思索，俞正清看着姜书杳稍加暗示道：“裴衍虽然风评不好，但我们做老师的一视同仁，并不是对他有偏见， 只是高考在即，更应该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他那样的学生玩心太重，你要做出示范好好引导，可别跟他学。” 原来是这样。 姜书杳松了口气，感觉今天过得格外刺激。 她笑了笑，认真且诚挚的点头：“老师您放心，我和裴衍不熟，他影响不到我。” 额。 俞正清脑门挂出问号，他刚才说的很直白？ 罢了，这姑娘生的聪明，一点就通倒也省事。 回到教室时，唐醒一见她立马就委屈吧唧地凑了过来。 “杳杳，二班那帮人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呜呜～” “你知道今天那个染黄毛的，是怎么威胁我的吗，他竟然说，如果我不按他说的做，明天就当着全校的面跟我表白。” “这天底下怎么有那么臭不要脸的人啊，我要气死了。” 唐醒带着哭腔，碍着脸面连讲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被人听了去看笑话。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面对陈劲那样的男生，即便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以招架。 除了就范和哭，没别的办法。 姜书杳自知整件事是因她而起，唐醒和她做朋友，算是倒了大霉。 但这种恶劣的行径，如果不加制止，往后岂不是愈演愈烈。 心里做了决定，姜书杳拉起同桌就往外走。 “杳杳，我们去哪儿呀？” “教务处。” 唐醒意识到什么，连忙双脚刹地，“别了，这次我先忍着，下次再敢来，我就跟他们不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法，打又打不过。 姜书杳无奈地撒手，沉默一阵，唐醒勉强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这个好，神不知鬼不觉的，也不担心他们会报复。” 哪是什么好招。 匿名举报而已。 在姜书杳看来，匿名举报这种事放在七中还行的通，换作云中，可能激不起半点儿水花。 下午数学老师有事，临时跟体育老师换了一堂课。 等大家都到了操场后，才知道体育老师打算这堂课让六班和二班一起上。 听到是二班，唐醒哀嚎一声想死的心都有，真是冤家路窄。 上课后，两个班左右分排立正站好，教体育的是位三十出头的男老师，长相英挺，五官看着很帅气。 不过这老师的脾气与长相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一般人，不敢捣乱。 唐醒想到这里倒是放松了不少，暗诽等会儿一定要离那个黄毛远远的。 从开学到现在，排球差不多练了好几堂课了，老师留给大家十分钟热身，剩下的时间，让两个班分别进行二对二的垫球比赛。 赢方可以任意抽签决定对输方的惩罚，比如俯卧撑，或是操场跑圈等等。 第58章 报仇的机会来了 二对二的比赛，代表着班级内部先要进行两人组队。 以小组为单位，这样快速又简单。 唐醒自然是和姜书杳一组，六班同学是双数，两两组队刚好。 二班那边却有人单了出来，老师一锤定音，直接让那位女同学当了裁判。 两个班平时没什么交集，但再怎样，六班与二班的名号，在云中可是响当当的。 一个最好，一个最差。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很明显体育老师是故意的。 可能初心是想激起二班同学的血性，被刺激一下，往后总能认真地听几堂课。 事实证明，老师这招还蛮狠。 不过片刻，战火一触即发，两个班经过一轮交涉，每组都各自找到了相应的对手。 可怪异的是，纷纷双选完毕后，两个班最后竟还剩下一组面面相觑。 面对如此局面，陈劲嚼着口香糖眼皮直跳，“衍哥，真要比啊？” 裴衍同样嚼着口香糖，看着对面莹莹而立的女孩，懒声反问：“你说呢？” “......” 另一边，唐醒瞅着远处那头黄毛，表情与黄毛主人的如出一辙。 “杳杳，咱们能不能直接认输啊。” 姜书杳微微一笑，“认什么输，你报仇的机会来了。” 嗯？唐醒不解。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6节 她未做过多解释，拿眼神安抚同桌稍安勿躁。 起初看到陈劲和裴衍组队后，她心里就有了计较。 二班有小混蛋存在的那组，绝对没人敢选，选择与他们pk的下场只有一个字，输。 可如果让裴衍对上她，结果就不一样了。 而六班这边，她和唐醒只需拒绝任何组的邀请，落单到最后，自然就会自动匹配到二班剩下的那组。 老师哨声吹响，比赛正式开始。 各个小组随即进入激烈的pk，因为时间有限，下课十分钟前，所有人必须完成垫球比赛。 没有完成或是打算蒙混过关的那组，双方都要受到惩罚。 唐醒此时紧张的要死，“杳杳，我们先来，还是他们先来？怎么都不说话，这么干瞪眼算什么事啊。” 大家都在忙活着，此起彼伏的垫球声中，显得隔空相望的两个组格外扎眼。 陆沉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抱着球走过来，看了眼跑道对面的两人，转身向姜书杳提议，“需不需要我出面，让别的组跟你们换一下。” 班长这话来得太及时，唐醒连忙感激地点头，总算可以解脱了。 “班长，你对上的是哪组啊，要不我们跟你换？” 陆沉陷入五秒钟的沉默，答：“徐侃风和贺轻舟。” “！” 唐醒直接猝死。 那妞儿的表情实在过于滑稽，姜书杳忍不住笑了笑，随之想到什么，偏头问陆沉：“你有把握赢贺轻舟那组吗？” 上次北巷口，陈劲在陆班长面前不堪一击。 可见他们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班长，也绝不是什么弱茬。 女孩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笃定与通透，陆沉意外之际，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他深深地看了姜书杳一眼，语气平静：“我会竭尽所能，赢他们。” 唐醒：“......” 这俩人在说什么？ 果然学神的世界凡人不懂咯？ 生无可恋，唐醒最终还是接受了接下来要和那撮黄毛pk的事实。 跑道对面，目睹刚才一幕的陈劲，眯了眯眼睛道：“衍哥，陆沉那小子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吧，时间不多了，要不我们开始？” 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 裴衍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拿起外套起身朝对面走去。 “欸，衍哥，等会儿我放不放水啊？” 前面人步子闲适，淡淡提醒他：“别说话，把力气留着做俯卧撑。” 额。 陈劲刹住脚。 老大啥意思啊？ ...... ...... ......不会吧！ 第59章 衍哥太骚了 陈劲一声鬼迷日眼的哀嚎将还在游离走神的唐醒吓了一跳，看到裴老大往这边过来，她赶紧一把抓住了姜书杳的袖子，“完了完了，要开始了，我们肯定会输。” “不会的，又不是单挑打架，垫球他们不一定能比得过我们。”姜书杳非常淡定。 才怪勒。 唐醒哭丧着脸，裴老大在云中是出了名的运动全能，别说垫球，就是让他把球扔太空溜达一圈回来都不是事儿好吧。 同桌彻底凌乱，让姜书杳感到分外无奈。 思绪间裴衍一双长腿已经停在她跟前，不近不远的距离，刚好五十厘米。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单手插袋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清冽的眼睛平静望过来，“上午的事，一百个俯卧撑加一句道歉，够不够，唐醒同学？” 唐醒本来打算当空气，存在感降低到负数的那种。 谁知裴老大一上来就将矛头指向了她？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 同桌被吓得半晌吱不出声，姜书杳偏过头看着她，轻声道：“醒醒，如果不解气，可以再加一百个。” 瘫在不远处的陈劲听到这话，直接两眼翻白倒地。 老大这次是铁了心的要重色弃义，一百个俯卧撑已经要他老命了，再加一百，不如把他拿去喂狗。 唐醒总算反应过来，目光怔怔地看向不远处躺在橡胶跑道上的那坨，暗暗咬了咬牙，天杀的，居然敢调戏她，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吧。 “道歉就不用了，一百个俯卧撑加一个条件，让他绕着操场跑一圈，边跑边喊‘陈劲喜欢男人’。” 小妞儿很聪明，怕他以后报复，先将隐患扼杀在摇篮中。 话音一落，躺地上的那坨直接原地弹了起来，指着唐醒凶神恶煞道：“你别得寸进尺，信不信老子——” 陈劲后面的话刹车一样，在裴衍淡淡的眼神扫过去时，不甘不愿地吞进了肚子里。 有裴老大罩着，唐醒越发勇敢起来，毫不掩饰地朝那头黄毛翻了翻白眼，“我又不强求，你爱咋咋地。” 陈劲：“......” 长这么大，竟然栽在一个浑圆的胖妞儿手里！ 真他娘的·憋屈！ 解决完旁人的事，裴衍将目光转向另一边，懒声问：“我的公主，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操，衍哥太骚了。 陈劲默默撇开脸去，没眼看。 好在这片区域没什么人，姜书杳无语地盯着某人看了一阵，反问：“我们的账，不该算算？” 让兄弟一个人背锅，他这老大做的好划算。 女孩不依不饶的样子倒正中他下怀，裴衍煞有其事的点头，“行，我给算算，一瓶酸奶十块，你喝了三分之一，我喝了——” “裴衍！” 姜书杳冷下声来，一脸严肃地说：“以后不准欺负我朋友，听到没有。” 裴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作声。 她维护一个人的时候，正气凌然，模样又飒又乖，看在他眼里，却是难得的风景。 那个叫唐醒的，令他嫉妒。 裴衍沉默一阵，用脚踢了踢依旧在地上躺尸的那坨，淡声提醒：“听到就表个态。” 顿了几秒。 地上那坨慢吞吞地做出反应，比了个‘ok’的手势。 空中竖起的三根手指，道尽了陈劲难以言喻的心酸。 第60章 一百个俯卧撑 距离下课的最后十分钟，体育老师吹响哨子，各班很快左右两边分列站好。 “好了，大家抓紧时间，输掉的小组上前五步，赢的组派代表上来抽签。” 综合来看，六班基本与二班打平。 不过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二班最不可能输的那两组，竟然齐刷刷地被对手一锅端？ “我去！裴老大怎么回事，我没眼花吧！” “你眼瞎咯，仔细看对面站着的是谁。” “噗，懂了懂了，裴老大这局输的我服了。” 议论完核心人物，二班同学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另两个人身上。 徐侃风只觉里子面子全都丢了个精光，他和老贺居然输给了一个书呆子。 关键是那个书呆子从始至终还没怎么发力。 恍然有种尊严被人踩在脚底狠狠蹂躏的感觉。 真他妈·离谱。 随着抽签结束，二班的议论声逐渐小了下去。 姜书杳垂着目光，感受周围纷扰声混成一片，听到裴衍两个字时，她慢慢抬起了头。 某人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很出众，平时在云中横行霸道惯了，冷不丁的遭遇滑铁卢，即便顶着个接受惩罚的由头，仍是避免不了一群女生痴迷的目光。 姜书杳与众人的心境略有不同，她看着裴衍全程无言，一百个俯卧撑于他而言几乎跟闹着玩似的，毫无挑战性。 况且是他主动认输，她没什么可窃喜的。 但看着身旁小妞儿一脸兴奋解气的样子，她也忍不住地笑了笑。 其实今天她这番幼稚的举动，做的还蛮有意义。 她不想总给身边朋友带来困扰，可是困扰已经产生，就必须要竭尽所能地去弥补。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7节 一堂体育课在大家好奇又迷醉的议论声中结束，同样令人迷醉的还有接下来的一幕。 惊世骇俗的一幕。 二班那个叫陈劲的男生，那个二世祖，疯掉似的绕操场跑了一圈，大喊着：“陈劲喜欢男人，陈劲他娘的喜欢男人.......” 众人：“.......” 这时正值下课，从操场经过的男生女生们纷纷好奇驻足，还有人掏出手机偷偷拍照，发群里，发论贴，发朋友圈。 互联网时代就是好，几经传播，才过去十来分钟，整个云中已经随处可见陈劲的骚操作。 教务处接到举报后，教导主任的脸都绿了。 将手机搁在桌子上，揉了揉眉心交代宣传部：“别让视频流出去，云中虽然是私立，脸面还是要的。” 高校联赛在即，届时许多学校将聚焦云中，在这节骨眼如果出了什么乱子，他这个教导主任难辞其咎。 何况陈劲是校篮球队的主力，这种时候做出处罚恐怕也不合时宜。 哎，一群搅屎棍，真不让人省心。 体育课上的小插曲很快被大家抛到脑后，加之月考如期而至，六班同学都自觉地陷入到了题海中。 周五考完最后一堂数学，姜书杳和唐醒结伴着出去吃饭。 下午这个点，学校周围的餐馆几乎人满为患，两人耐着性子走了大圈，才勉强找到一家看上去没那么拥挤的小炒店。 第61章 故意找茬 等她们进去时，才知道为什么这家店看上去不那么的‘拥挤’了。 里面密密麻麻坐了两大桌，菜已经上齐，一群女生边吃边聊八卦，气氛热闹的像菜市场。 姜书杳还没回过神就被唐醒一把拉住，那妞儿在她耳旁小声道：“那群女生是隔壁职高的，烟味都能把人呛死，走走走，咱们换一家吧。” 学校附近的餐馆，就这家还有几个空位，再换的话就不如直接回学校去食堂吃。 此时老板眼尖地瞧见了门口站着的两女孩，连忙热情地跑过来招呼，“里面还有位置，两位想吃什么可以先看看。” 唐醒不经意地往菜单上扫了眼，惊喜道：“哎，杳杳，这里有鸡公煲耶，我好久没吃了。” “不换了，就这家？”姜书杳笑着问。 除此之外，其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唐醒耿直的点头，“就这家。” 两人找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因为这里到那两桌女生的直线距离最远。 姜书杳刚来不久，无法理解同桌对待职高女生的偏激看法。 都是高中生，谈不上谁好谁坏，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职高同学活得更肆意潇洒些。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当初考的差一点，也进去职高念书，父母不必对她寄予很高的期望，她是不是就能毫无束缚的画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而且以她的脾性，即便重来一遍，仍旧做不到让父母失望。 等菜的空档，姜书杳神游在外没怎么跟唐醒说话，那妞儿也自顾自地埋头玩手机，安静的出奇。 然而这份安静，很快就被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 隔壁桌一职高女生走过来，用手敲了敲姜书杳旁边的桌子，语气不善：“喂，你挡着光了，能不能坐到另一边去。” 看似询问，实则却是命令的口吻。 姜书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未作理睬。 倒是唐醒，平时胆子虽小，可见到有人欺负自己朋友，瞬间炸毛起来，“挡什么光了，这家店又不是你家开的。” 职高女生一听觉得很好笑，回过头去冲着身后道：“曼姐，你说云中这群书呆子是不是傻。” 明摆着故意找茬，居然还没看出来。 靠近最里面的那桌，正对门口位置坐着的女生，就是曼姐。 她叫沈曼，是隔壁职高的校花。 当然，也是校霸梁子骁的前女友。 家里有钱，加之以前有梁子骁罩着，沈曼顺理成章就成了职高的大姐大，可以横着走的那种。 姜书杳才一进来，沈曼的眼神就变了。 女孩穿着云中的校服，眉目干净，那张脸好看到几乎让人看一眼就能深深记住。 不由令她想到与梁子骁分手的那天，那贱男人说：“你以为姓裴的能看得上你这种妖艳货？跟云中那个小仙女相比，你就是臭水沟里的黄鳝。” 沈曼才知道，云中那个年级大佬居然喜欢清纯的。 而好巧不巧，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装纯的女生。 呵，好学生啊，装给谁看。 沈曼朝姐妹使了个眼色，让她过去给对方长长记性。 那女生挽了挽袖子正准备动手，就看到餐馆的玻璃推拉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陈劲走在前头，一进来看到坐在门口的姜书杳和唐醒，惊喜地吹了个口哨。 转过头去朝身后人笑道：“哟，衍哥，这么巧杳妹妹也在呐。” 第62章 她哪只手碰你了 这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欠扁，可此时传入唐醒的耳朵里，宛若看到了救星。 几个少年个子都很高，一进来整个餐馆瞬间就显得逼仄起来。 徐侃风负责去柜台点餐，裴衍迈着长腿直接走到门口那桌，在姜书杳旁边的空位坐下。 裴老大姿态闲适，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一只长臂随意搭在女孩椅子后背，随口问她：“点了什么？” 画风突变，姜书杳只觉生活太戏剧。 她看了眼尚还杵在走道上，一脸懵圈的职高女生，淡淡道：“别坐这里，你挡着人家的光了。” 噗。 唐醒忍不住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陈劲早就觉得旁边这女的有点碍眼，经小仙女一说他马上回过味儿来。 环视了一圈，才发现里面那桌人全他妈是职高的。 操，沈曼那婆娘也在。 上次北巷口梁子骁生事，就是跟这女的有关。 害得衍哥上去念检讨，今天自己送上门来了，还敢找茬？ 心里正窝着一股子火没地儿撒，陈劲才打算起身，却被对面的老大拿话止住。 裴衍脸上犯着冷意，偏头问身旁女孩：“她哪只手碰你了。” “......” 姜书杳眼皮一跳，隐隐有些后悔。 附近几所学校的学生，大概没有不认识云中裴老大的，职高女生一听脸都白了，也不敢挪动步子，就站在走道上拿眼神求救后面的沈曼。 沈曼也没料到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竟然能遇上这位。 她见过裴衍两次，都是在和梁子骁分手之前。 第一次是在海滨城那边的摩托车赛道上，少年一骑绝尘拿下冠军。 第二次是在职高后山，他一人单挑梁子骁下面十几个，打完后丢下一叠医药费冷漠走人。 沈曼永远忘不了那天，少年仰头喝水时，汗水划过他冷硬性感的面颊，眼尾带着清冽不羁，只静静站在那里不动，周身散发出的强烈气息就足以令现场所有女生心跳不已。 那一眼，她觉得跟面前这位云中老大相比，梁子骁真是弱爆了。 后来得知裴衍是至臻集团的少爷，那位传说可以横行半个蓉城的混世小魔王。 当时，沈曼脑子里便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做裴衍的女朋友！ 一直找不到机会，没曾想今天误打误撞给碰个正着。 门口还僵持着，沈曼自发拿起旁边的杯子和啤酒，顶着一众姐妹的注视，落落大方地走到裴老大跟前停住，“我姐妹不懂事，这杯酒我就当赔罪了，裴衍，给个面子怎样。” 餐馆倏然变得安静。 一群职高妹子齐刷刷将视线移到了云中那位老大身上。 屏息以待。 而此时被众人聚焦的那位，脸上没什么表情，搁在女孩椅子后背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卷弄着女孩的发尾，整个人恣意倦懒。 唯有众人看不到的角度，那双黑眸底下正泛着丝丝冷意。 姜书杳默默看了眼手机，还有半小时就上自习了，身旁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她也顾不上有旁人在场，淡淡撇过眼去，无语道：“能不能把你的手拿走。” 女孩这一说话，直接拉回众人的神识。 沈曼乍然才发现，裴衍与那女生的关系竟是如此暧昧。 怎么回事，他有女朋友了？ 对方不搭理，沈曼略显得尴尬。 不过早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深吸了口气直接将那杯酒喝下去，细细的嗓音里染上委屈：“你看我都这么有诚意了，裴衍，你就不要再计较了吧。” 第63章 能不能收敛点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8节 某人仍是一副无动于衷，手指卷起女孩的头发轻轻揉搓，变本加厉。 姜书杳实在受不了身后那只不安分的手，噌地一下起身，还没发作就听裴衍冷声道了句：“我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下次再敢动她，后果自负。” 说完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众人目瞪口呆中，裴衍拉着女孩走出了餐馆。 沈曼拿着杯子站在原地，脸色又青又白。 嘁！ 还职高校花呢，长得跟个鬼似的。 陈劲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转过脸提醒身边胖妞儿。 “喂，看傻了？” 唐醒回过神来，发现对面的位置空空如也，不知何时杳杳居然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她连忙拿起手机，跟着陈劲三人一起离开了餐馆。 得了，好好的一顿饭，付了钱却没吃，浪费。 才踏出那道门，姜书杳气闷地将某人那只手甩开，“裴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能不能收敛点！” 自从捅破那层窗户纸，这家伙对她越来越来肆无忌惮，真以为她拿他没办法是吧。 女孩气得脸都红了，裴衍神态恣意地站在一颗景观树下，懒声反问：“你的意思是，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可以不用收敛？比如在家门口，我能亲你？” “亲你个大头鬼！” 姜书杳不想跟这疯子讲话，恰在此时唐醒从里面出来，她不发一语地走过去拉住同桌，气鼓鼓地转身朝学校方向走去。 这个点数吃饭也来不及，好学生把时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裴衍弯起唇角笑了笑，由着她去了。 哥仨出来时，只见老大孤零零站在那里，场面熟悉的让人泪目。 “衍哥，杳妹妹的头发好玩不？” 陈劲才说出口就扇了自己一大嘴巴子，什么玩意儿，脑残吧。 另外两个看戏似的将目光转向他们老大，充满期待。 裴衍脸色淡淡，揣在裤兜里的手指似还带着女孩发梢的香味，从指尖传入血管，滋养着他每根神经。 刚才所有动作，只是为了告诉职高那群女的，姜书杳与他关系匪浅，谁敢动她就是跟他裴衍过不去。 但在某个小丫头的眼里，竟成了调戏，不知收敛？ 呵。 裴衍自嘲地笑了下，能怎么办，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念。 害羞的时候想亲她，生气的时候想捏她的脸，乖巧安静的时候又忍不住想逗她笑。 姜书杳的喜怒哀乐，已经贯穿了裴衍的每分每秒。 这种情况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知道，接下来将会了无尽头，直到他彻底死心那刻为止。 回去的路上，贺轻舟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衍哥，周末你过生日有什么安排，还是去海滨城玩？” 经老贺一提醒，陈劲蓦然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忘记准备生日礼物了，衍哥，今年生日你收红包不？” 像他们这种富二代，平时聚会弄个生日趴出手都很阔绰，送钱往往太俗气，况且裴衍根本不缺钱。 往年过生日无非是叫上一群狐朋狗友会所玩通宵，但今年不同。 今年，得好好琢磨琢磨。 哥仨觉得有些奇怪，他们老大一路沉默着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走着走着，却在经过旁边一家小超市时，前面那道身影冷不丁就拐了进去。 徐侃风见状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忍不住哀嚎起来。 “嗷嗷嗷，今晚吃什么，快饿死了！” 第64章 优质男票的标配 时间有限，两人去小卖部买了点面包就直冲教室，第一节自习是班主任守着，上课才几分钟，门外就来了个女生，说是找姜书杳。 俞正清取下眼镜踱着步子走出去，问那女生：“你是哪个班的？” 女生礼貌地答：“老师，我是二班的，有东西要交给姜书杳同学，您能让她出来拿一下吗？” 二班？ 俞正清将视线下移，看到女生手里提了一袋子吃的，皱了皱眉道：“课堂上不允许吃零食，等放学后你再给她吧。” 果然是只老狐狸。 真让裴老大给料准了。 女生略作沉思后，满脸无奈的说：“老师，下午姜书杳同学为了给我讲题，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买了些吃的送过来， 她不吃东西，一定会饿的，她饿着肚子还怎么刷题，万一饿出胃病影响下次的考试怎么办。” 俞正清一听姜书杳没吃晚饭，脸色随即缓和了下来。 站在门口清了下嗓子，“把东西给我吧，我转交给她。” “好勒，谢谢老师。” 任务完成，女生未作停留就马不停蹄地回了自己班级。 俞正清颠了颠手里的袋子，有点重，里面吃的应该还挺多，足见诚意。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刚才那个女同学，条理清晰，礼貌好学，又懂得感恩。 ......确定是二班的？ 几分钟后，众人的视线跟随班主任步伐来到姜书杳的座位上。 俞正清弯腰将袋子放到女孩的脚边，一脸欣慰道：“这是二班同学给你的谢礼，以后要继续发扬这种精神，以优带差，实现共同进步。” “？” 姜书杳云里雾里。 目光落在地上的袋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巧克力，奶茶，饼干，还有她最喜欢的那家85c慕斯蛋糕。 那混蛋真是...... 她又气又想笑，某人要是把这股劲儿用在学习上，何必每次都倒数第一。 俞老师这样精明的人都能被他骗过去，实在不容易。 姜书杳没有矢口否认，只笑了笑就埋头继续刷题，心里万分过意不去。 她不习惯在老师面前撒谎，但今天因为那家伙，她竟然连续两次打破了自己的底线。 而且她有种预感，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下课后，唐醒立马两眼冒星星地凑了过来，“杳杳，虽然我不待见裴衍，可我不得不说，作为青梅竹马，他真的是太，太，太称职了。”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裴老大拒绝过无数女生，对旁人展露出的永远都是冷漠，或粗暴，或阴暗的一面。 但在杳杳面前，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有人欺负杳杳，他霸气护着。 杳杳饿肚子，他分分钟送来温暖。 体育课上比赛垫球，为了让杳杳高兴，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认输。 这些随心的举动，简直就是优质男票的标配嘛。 额，唐醒摇了摇头。 扯远了。 那妞儿丰富的内心世界令姜书杳无法看透，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别羡慕，他关心我是真的，想气死我，也是真的。看人不能看表面，知道不。” 看人不能看表面，她知道啊。 唐醒眨了眨眼道：“以上结论，正是我直击对方灵魂看出来的，一点儿都不肤浅。” 姜书杳：“......” 第65章 冲动 姜书杳现在才发现，裴衍不仅会威胁人，还有给人洗脑的本事。 看同桌一副正儿八经跟她探讨关于发小如何称职的问题，她只觉脑袋都快要炸掉。 慢慢地，那股不适感渐渐地转移到腹部，姜书杳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趴在桌子上疼的直不起腰来。 “杳杳你怎么啦。”唐醒慌张地看着她一脸无措。 前刻还好好的。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难道裴老大买的零食有毒？ 姜书杳自然不具备同桌那样的脑洞，算算日子大概也猜到了怎么回事。 应该是前几天喝了冷饮，这会儿正给她长记性。 “我去趟厕所，等会儿要是有老师来，醒醒你帮我说一下。” 最后一节自习通常是没人管的，但保不齐班主任太勤快要跑来瞅一眼。 唐醒担忧的问：“你一个人能行吗，我陪你一起吧。” 姜书杳摇摇头，拿起手机从后门出了教室。 这时候各班都在上着自习，厕所里又静又冷。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9节 水台前洗手的时候，几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结伴走进来。 在云中不穿校服，要么是裴衍那种不服管教的，要么就是艺体班的。 这群女生属于后者。 她们正在讨论最近几所大学自主招生的事，有人提及到央津美术学院，姜书杳对这类字眼格外敏感，便下意识地站在水台前认真听起来。 “听说央津美院这一届的招生标准，比去年又提高了很多，全市几千名美术生竞争五十多个名额，太吓人了。” “哎呀丧气什么，这不才报名嘛，后面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准备呢。” “是啊，预考时间还算充足，咱们得要有信心。” 姜书杳听得入神，手放在水龙头下淋了好久都不自知。 直到腹部一阵隐痛加剧，她才回过神来关掉了水龙头。 艺体班的女生走后，她没急着回教室，而是拿出手机登录了央津自招考试的官网。 网上报名截止时间是，今晚九点。 现在八点十分，还有二十分钟下课。 报名端口需要下载密匙插件，手机端没办法操作，如果等放学后再去找个网吧报名，就来不及了。 姜书杳神色平静地站在水台前，脸色因疼痛变得格外苍白。 然而此时，心里升起的那团火焰，几乎烧尽了她所有感官。 央津美术学院，是每一个热爱画画的孩子心中的圣地。 她很小的时候便有一个梦想，就是考进首都，考进央津美院。 那股渴切来势汹汹，让她生平第二次，产生了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动。 姜书杳去了一趟办公室，跟班主任请完假后，回教室收拾好书本，在唐醒忧郁迷茫的眼神中提前下了课。 好巧不巧，陈劲那会儿刚从厕所出来，就看到楼梯拐角处一晃而过的身影。 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没眼花吧。 这不还没打铃呐，杳妹妹早退？ 真稀奇哦。 他慢吞吞晃回教室，想了想还是把这怪事给老大说了。 届时裴衍正靠在椅子上打着游戏，听完漫不经心地关掉手机，转过脸来问：“你确定？” 陈劲点头：“一百个确定。” 第66章 这块肉归你了 裴衍追过去的时候，姜书杳已经走到了操场，倏然间后衣领被人一把揪住，脚下一软脑袋差点撞上前面的大树。 所幸裴衍反应快，及时用手护在了女孩的额前。 昏暗的光线，衬得她小脸毫无血色，与平时那个神清气爽的丫头大相径庭。 看出她不对劲，裴衍紧了紧眉问：“哪里不舒服？” 姜书杳闷不啃声地继续往前走，不想回话。 他耐着性子跟上去，一路观察她细微的动作，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肚子痛就去医务室，往外面瞎跑什么。” 裴衍大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腕，背过身去偏头示意：“上来，我背你。” 少年眼神凌虐，不是在跟她商量，而是命令。 这种时候姜书杳也懒得跟他掰扯，直接说出自己的诉求，“裴衍，能不能去网吧帮我一个忙。” 裴衍听后慢慢直起身，回头看着她。 这丫头不到万不得已，难得主动一回使唤他做事。 他转身对上女孩清澈的眼睛，皱着眉又强调了一遍：“先去医务室拿药，别的事，先放放。” 姜书杳固执地摇头。 “美术学院自招考试报名，错过今晚，以后就再没机会了，裴衍，你帮一下我好吗。” 女孩声线染上沙哑，眼眶红红的看得他心头直抽。 经历过那晚，裴衍现在很怕她哭。 只能软下嗓子问：“什么自招考试，央津的？” 她默住几秒，点点头。 果然。 裴衍几不可微地勾了勾唇，他一直知道，不管父母如何反对，这丫头也不会放弃画画。 只是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报考央津。 如果专业过线，以她的文化课成绩，考进央津基本没什么悬念。 他没记错的话，那所学校是在首都。 小姑娘长大了，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没毛病。 不过一码归一码，现在只要一看到她那副疼痛难忍的可怜样，裴衍就再也笑不出来。 不顾女孩反对，他俯身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动作简单粗暴，直接迈着长腿朝医务室走去。 姜书杳惊呆了简直。 “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去！” “不想让人看见，就最好给老子安静点。” 她快哭了，“可是报名的事怎么办，快来不及了。” 裴衍脚下步子不紧不慢，“放心，来得及。” 只差半小时就到九点了，从这里到最近的网吧也要十来分钟，哪里来得及。 女孩在怀里挣扎不停，裴衍低下头笑着看她，“我跟你保证，如果这事办砸了，就去操场裸奔十圈。” “......” 姜书杳活生生被噎住。 某人好面子，再难的事只要打了包票就一定会做到。 可是，她咬了咬牙。 这家伙做事只图自己舒服，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能不能别老是这么霸道。 姜书杳再三请求无果后，闭了闭眼，随即偏过头去，狠狠一口咬在了少年的手腕上。 裴衍倒吸了口气，忍痛眯了眯眼。 却在垂目看到女孩软乎乎的小脸紧紧贴在他碗间时，莫名被逗笑。 呵。 “往死里咬吧，这块肉归你了。” “......” 第67章 以后对老子好点 好在到了医务室门外，某人很自觉地把她放下，低头问她：“自己能不能进去。” 姜书杳心里想着报名的事，急切地点头表示自己可以。 只为了催促他快点走。 女孩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得裴衍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拿完药在医务室等我，我们一起回家，别一个人走，听到没。” 以他对她的了解，很有可能干出那种蠢事。 一个平时把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突然间变得这么啰嗦，姜书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距离九点，只剩二十分钟了。”她认真地提醒道。 裴衍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迈下了台阶。 校园安静如斯，少年坚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姜书杳站在医务室门外久久伫立，那一刻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但似乎，有那么一丝的恍然。 这二十分钟对她而言显得格外漫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什么事能够令她产生过如此焦灼感。 市里的竞赛，学校里的大考小考，她都能以最平静的姿态面对。 可今晚，仅仅朝梦想迈出这样小小的一步，就足以花掉她积攒了无数个日夜的勇气。 吃完药后，腹痛有了明显缓解。 临走前校医随手给了她一小袋糖，说是对每位光临寒舍的奖励。 姜书杳本来前刻还挺感动，听对方这么一说，顿时凌乱。 直到走出医务室，趁着微弱的光线，她拿起手里那小袋糖看了看，看清上面写着红糖姜茶几个字，不知觉露出抹会心的笑来。 九点整，姜书杳静静站在篮球场边缘的花台旁，等了五分钟，等来裴衍。 那时月亮稍稍露出弯牙，莹白光晕洒在少年不疾不徐的脚下，他走到她跟前，停住。 他眼睛黑的发沉。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30节 寒冬夜晚，他却出了一身的汗。 黑发被打湿，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她没来得及出声，裴衍已语气不悦的开口：“让你别乱跑，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 就知道会挨骂。 女孩小声嘀咕了句：“做完好事又这么凶，谁能记住你的恩情啊。” “……” 那软哝哝的嗓子，听起来真要命。 裴衍站在路灯底下，盯着女孩水灵又无辜的眸子，轻轻扯了下唇，“还知道我是好人，没枉费长了一双这么好看的眼睛。” 他这么说，姜书杳知道事情肯定是成了。 心里的石头落下，她仰起头诚挚地朝他说了声谢谢。 “谢谢不值钱，真觉得感动，以后就对老子好点。” 看她脸色好了很多，裴衍走过去一把取下她背后的书包，单手拎着袋子和书包迈腿往前走。 姜书杳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对待恩人，三分钟热度也总要有的。 她轻软的笑声传入前面人耳朵里，少年线条冷硬的下颚慢慢趋于柔和，眼角勾起淡淡温情。 如果这样能换那丫头开心，老天爷长长眼，让他多做几次今晚这种缺德事。 走出校门，一辆黑色轿车已经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 姜书杳微微怔住，小混蛋是什么时候把李叔叫来的。 也在拉开车门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的异常。 “你手怎么了？”姜书杳问。 从网吧回来，他左手就一直揣在裤兜里。 刚才上车那刻，裴衍下意识想用那只手去开车门，中途却又换成了右手。 那种肢体的停顿感清楚地落入到姜书杳眼里，她在观察人方面极其细心，几乎一眼就断定，他左手有问题。 听到她问话，某人若无其事地撇开脸去看窗外的夜景，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李叔在前面开车，她不好多问。 姜书杳垂下眸子不再看裴衍，抿了抿唇轻声朝驾驶座道：“李叔，等会儿在小区附近的药店停车就好了，我要买点东西。” 李叔应声点头。 随即关心的问：“书杳小姐生病了？如果不舒服，我这会儿直接开车送你去医院吧。” 女孩摇摇头，不着痕迹瞥了旁边一眼。 “我没有生病，药是给别人买的。” 后排角落里，裴衍揣在裤袋里的手僵了僵。 第68章 没去网吧 下了车，女孩不发一语地往药店走。 裴衍揉了揉眉心，无奈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别买了，我用不着。” 她转过脸去，视线缓缓下移，看到那只手仍旧揣在裤袋里。 姜书杳抬头静静对上少年的眼睛，“把手拿出来，给我看看。” 空气开阔的地方，那股味道淡了很多，可她天生嗅觉敏感，还是能闻到隐隐的血腥味。 女孩一脸严肃，软软的嗓音里透着不容忽视的强硬，看得裴衍悲喜交加。 悲的是，他干出的混账事又要被她知道。 喜的是，此时她的眼里心里，装的只有他。 少年眸底情绪渐起，在这寒冷寂静的夜晚，染上丝丝点点温暖的笑意，他慢慢地将左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垂在身侧，隐于暗处。 即便如此，在那短暂的空隙间，姜书杳还是看到了他手背上的血迹。 她凝眉问：“是不是在网吧里跟人打架了。” 女孩单纯却聪明，就像上次滑雪，根本瞒不住她。 裴衍不知觉屈了屈手指，关节处有点疼，却是在能够忍受的范围。 他沉默着笑了笑，说话时腔调带着淡淡痞气：“打架老子什么时候输过，流血的只会是对手。” 姜书杳无语地看着他。 “不是打架，为什么手会受伤？”她坚持要弄个明白。 女孩湿漉漉的眼睛看得他心口发软。 两人僵持了整整十分钟，裴衍熬不住了，将垂在身侧的左手再次揣进裤兜，淡着神色吐出一句：“我去了学校微机室。” 夜风拂过，姜书杳呆呆愣在原地。 她压低声音轻轻的问：“你没去网吧，而是去了学校微机室帮我报名？” 可是那个时间点，微机室早就已经锁门了。 所以，他是怎么进去的。 想到某种可能，姜书杳的眼睛一下子泛起酸意。 如果她没有留意到他手受伤，他是不是就不打算说了。 他好疯，疯的让她生气。 却连骂他一句的话都说不出口。 姜书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隐隐的难受，又不愿意去承认。 一旦她表现出感动或是心软，这家伙下次一定会变本加厉，做出更出格的事。 然而，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地走上前，伸出手将他那只揣在裤兜里的手，轻轻拿了出来。 手背一片血肉模糊，满是伤口，让她触目惊心。 姜书杳倏然撇开眼去，冷着脸转身就朝药店走。 “站在那儿别动，我马上回来。” 某人哪里会听，随即懒洋洋地迈腿跟上。 女孩回头瞪他：“不许动！” “......” 裴衍顿觉挫败，操，居然敢凶他，有没有同情心。 他笑看着问她：“知不知道买什么药啊。” 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从小到大没受过伤，怎么处理伤口，心里能有谱？ 姜书杳默默看了他一阵，未作理睬，转身进了药店。 再出来，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双氧水，碘伏，棉签和纱布，一应俱全。 裴衍低声笑了下，是他小瞧人了。 脸上的笑意挂到一半，女孩已经目不斜视地越过他，径直朝雅颂居走去。 “唉，走那么快干嘛，能不能照顾下我这个伤号。” “你活该。” “……” 小没良心的。 第69章 欲擒故纵 出了电梯，姜书杳没急着回自己家，而是拿着药站在902号门外，朝某人伸手：“钥匙给我。” 裴衍靠在墙上，淡淡瞥了眼入户门外的地垫。 “钥匙在地垫下面？” 他没说话，表示默认。 姜书杳就觉得奇特，一般记性差的老奶奶才会把钥匙放在地垫下，他年纪轻轻的，这是有多懒。 万一哪天雅颂居进贼了，这不是主动把肉送人嘴边？ 她蹲下身去掀起地垫，一把银色钥匙孤零零躺在那里，显得格外凄凉。 就像这家伙，大别墅里住得好好的，偏要搬出来自己一个人。 女孩背过身去开门，裴衍就靠在墙上静静看她，从头发丝到脚尖，每个动作都透着一股舒适感。 那时年少，只觉得面前这个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丫头长得挺水灵，再后来，便是看她一眼都会心跳加速，演变到现在，就成了一发不可收拾。 但他偶尔在想，明明拥有近水楼台的优势，为什么还能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小丫头情窦未开，可能青春期来得比正常女生要晚一些。 不然，他无法接受别的原因。 才一转身就直直对上某人的眼睛，姜书杳怔住几秒，呐呐道：“等会儿让我妈带你去医院打一针，万一感染破伤风就不好办了。” 说完移开视线，拿着药进了门。 那家伙，刚才盯得她浑身不自在，到底在干什么。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31节 姜书杳这次很聪明地没去问他，知道就算问了，也得不到什么正经答案。 正准备给他上药的时候，裴衍却提着袋子直接走进了厨房。 两分钟后出来，手里端了杯红糖姜茶。 “先把这个喝了，喝完就回去，伤口我自己处理。”裴衍下逐客令。 女孩微微惊奇。 拧着眉反问：“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以他的脾性，巴不得把她耗这儿给他上药，突然变得这么客气，实在不合常理。 裴衍站在沙发前，垂着目静静地看她，“我担心好好的一双手，被你上完药后，就废了。” “......” 他语气听起来像在开玩笑，但脸上并无笑意，姜书杳感到莫名其妙，轻轻瞪了他一眼。 “我妈是医生，这些应急处理我很小的时候就会了，别把我当白痴，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女孩说完便冷着脸起身，绕过杵在客厅里的那尊石像，毫不留恋地朝门外走。 直到玄关处传来砰的一声门响，裴衍眼珠动了动，倦懒地往沙发上一躺，陷入谜之沉思。 过了一会儿，聊天群里相继弹出几条信息。 【陈二狗：衍哥，计划进行的怎么样，杳妹妹什么反应？】 【侃子：还用说嘛，肯定感动的不得了。】 【老贺：正常情况来讲，第一步的效果应该是达到了。】 【......】 其实苦肉计这招是贺轻舟想出来的，刚才的欲擒故纵也属于连环计中的一部分。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中途转去学校微机室的老大，真会拿拳头去砸玻璃。 微机室的窗户具有隔音效果，厚度比普通玻璃要高出很多，周围光秃秃的一片，根本找不到硬物可以利用。 时间急迫，裴衍只能脱下外套包住手，挥着拳头朝玻璃狠狠砸了二十多下。 受伤是真的，而且伤得不轻。 即便有衣服护着，仍是有玻璃碎渣刺进了肉里。 但一切的疼痛，在回去后看到女孩轻松的笑颜时，又觉得值了。 微信群里还在不断弹出信息，裴衍懒懒地俯身过去，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用那只伤痕累累的左手划开屏幕。 按住语音键。 【明晚六点海滨城，别他妈给老子带些不三不四的人过来，污了她的眼找你们算账。】 沉默几秒后，徐侃风弱弱地问了句：【就上次在青城山泡温泉，认识的那个棕发美女，她算不？】 噗，有毒。 第70章 明天是他生日 今天周五朱韵不值班，下午六点回家就想着给两孩子做些好吃的，等到九点半还不见回来，才刚准备打电话问问，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沙发上朱韵偏头望过去，“杳杳，今天怎么这么晚？” 被母亲冷不丁一问，姜书杳莫名有点心虚。 她气定神闲地弯下腰去换鞋，解释道：“跟同学讨论一道物理题产生了分歧，就多聊了几句。” “什么物理题？” 此时姜庭松从露台外进来，听到闺女说什么题有分歧，立马表现的兴趣满满。 忘了家里有位痴迷于解题的老父亲，姜书杳随口胡诌了一句，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过，她反应倒是快，沉思两秒后口头甩给父亲一道磁场送命题，说出其中有争议的点，并发表自己的看法，然后把问题抛给父亲，让他自个琢磨去。 朱韵看着父女俩你来我往，笑着从沙发上起身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杳杳，今晚早点睡，明天一大早跟妈妈去市场买海鲜。” 换作平时，母亲几乎不会占用她任何休息时间去做别的，今天是怎么了。 姜书杳迷茫间，又听父亲道：“我明天有个讲座，午饭不能陪你们吃了，晚上带蛋糕回来，一块儿给裴衍过生日。” 过生日？ 她怔愣着打开手机日历，又翻了下备忘录。 明天居然真是裴衍的生日。 好奇怪，怎么没听那家伙提起过，往年都是提前一个月就厚着脸皮主动找她要礼物的。 姜书杳百思不得其解，总感觉哪里不对。 突然想起一茬，连忙朝母亲说：“妈，你带裴衍去趟医院吧，他手受伤了。” “怎么会受伤，严不严重？” 远近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姜书杳夹在中间，耳朵饱受摧残。 她叹了口气，睁眼说瞎话：“不严重，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妈你等会儿问问他。” 朱韵不再耽搁，夜宵也不做了，直接转身去卧室换好衣服就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姜庭松解题解到一半，思路被打断后就暂停下来。 看着闺女问：“那小子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姜书杳心怀愧疚，但自己的小秘密又不能让父亲知道，只好故作平静的摇了摇头。 时间已不早，她去厨房热完牛奶就端着杯子进了屋，整个晚上思绪都在游离，很难集中注意力复习功课。 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她会去画室待一会儿。 可惜现在唯一能静下心的方式，只有写字，一张接着一张的写。 等宣纸堆起一座小山的时候，姜书杳已经困意连连。 睡前她拿过手机翻了几下，一般如果有新消息，屏幕上方会弹出来，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点开微信，检查有没有漏掉什么。 和裴衍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她盯着对话框发了会儿呆，犹豫着打下一行字。 【打完针没，明天是你生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今晚他帮她实现了第一个小心愿，还因此受了伤，可她连他的生日都不记得，难免有些惭愧。 姜书杳心里过意不去，打算临时补救一下。 可那家伙迟迟没有回复，手机没电了？ 第71章 冷冷挂起 而另一边，朱韵开车载着裴衍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斑驳光影中，少年神色倦懒地靠坐在副驾驶，一只手臂随意搭在车窗上，黑眸静静盯着手里的手机，似在等什么。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屏幕里弹出一条微信。 与此同时，驾驶座上朱韵叮嘱的声音随之传来，“阿衍，记得这几天手不能沾水，不能用力，忌辛辣别吃得太油腻，坚持一下等皮肤长出新肉就好了。” 裴衍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微信内容，唇边勾起抹浅浅的弧度，“嗯，我记住了干妈。” “明天一大早我和杳杳会先去买菜，你睡醒后就过来吃早饭，等会儿我给你留一把钥匙。” “好。” “老裴明天要出差去加州，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身旁人声音过于平淡，引得朱韵偏过头去。 见少年盯着手机看得入神，不由笑道：“老裴不能给你过生日，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 裴衍停在屏幕上的视线微微动了动，云淡风轻的扯了下唇。 “钱嘛，可以带给男人安全感，而我这个亲儿子，能给他的只有噩耗和惊吓，换做我，也会把生意看得比儿子重要。” 朱韵一听顿时愣住。 这小子才多大，思考问题的方式就这么的，偏激。 她叹了口气，“你别怨你爸，他其实也不容易。” 特别是林臻走后，老裴以前那样一个潇洒健谈的人，仿佛一夜间完全变了样。 现在的裴董，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逢人三分笑的儒雅商人，他做事雷厉风行，生意场上更是杀伐果断。 至臻上市后，短短三年就一跃成为全省第一企业，背后的付出与辛劳，不是寻常人可以体会到的。 父母那辈，想法往往相通。 即便是朱韵和姜庭松这种社会工作者亦不例外。 裴衍听完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没说话。 转过前面的十字路口，雅颂居的大门已遥遥在望，他关掉手机慵懒地伸展了下双腿，对干妈说：“明晚我叫了几个朋友一起聚聚，想让杳杳也去，不过，她应该会拒绝。” 朱韵了解自己闺女，平时的社交活动能避则避，实在避不了的，就勉为其难的走一下过场。 这孩子过生日家人都不在身边，着实令人心疼。 跟朋友一起过，总比孤零零的好。 朱韵想了想便说：“放心吧，杳杳会同意的，只是她从小性格内向，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聚会上你多照顾她一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嗯。”裴衍静静听完，脸上展露出浅缓的笑意。 迷迷糊糊间，姜书杳隐约感觉枕头下面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32节 她拿起一看，却是唐醒发来的微信。 【杳杳，你睡没，我给你说件特别特别离谱的事。】 姜书杳将手背搁在眼睛上，静思了几秒，动手回复。 【什么事呀？】 唐醒说：【陈劲那狗东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我电话，刚才居然扰我清梦，夺命连环call过来，说邀请我明晚一起参加裴老大的生日聚会。】 【你说裴老大过生日，就算邀请我去，也应该通过你来传达，我跟那狗东西又不熟，他来瞎掺和什么。】 听同桌一口一个狗东西，逗得姜书杳哭笑不得。 小妞儿爱记仇，经过上次的事，陈劲人渣的形象，怕是已经在她心里根深蒂固。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凌晨，唐醒困得不行，道了句晚安后就没了动静。 手机一下子安静下来，姜书杳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满脑子郁闷。 裴衍那混蛋过生日，连唐醒都受邀了，她这个门对门的，倒被冷冷地挂在一边。 给他发微信也不回，大晚上的母亲都回来了，就算手机没电，那家伙这会儿总该看一眼微信吧。 就，很奇怪。 第72章 故意的 第二天朱韵去敲杳杳的门，里面迟迟没有动静，正打算推门进去看看，孩子就顶了两个黑眼圈出来。 每逢周末前一晚，熬夜玩手机便成了常态。 姜书杳对上母亲看穿一切的眼神，心虚地耷拉着眼皮，神情恹恹地问：“妈，裴衍中午要过来？” 不待母亲回答，她马上拧着眉道：“让他边上凉快去，不准过来。” 大早上的，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朱韵略显得有些尴尬，正想开口，饭厅那边慢悠悠响起一道闲淡的嗓音。 “干妈，你闺女似乎不待见我。” 突兀而来的一句，两人齐齐愣住。 姜书杳微微睁大眼睛，这家伙什么时候过来的。 现在才六点，蹭个饭要不要这么积极。 她好无语啊。 朱韵看向坐在餐桌前的裴衍，笑着安抚道：“别听她瞎说，锅里的粥还多，杳杳一个人吃不完，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母亲去了厨房，剩下两人一坐一站，气氛微妙。 姜书杳闷不啃声地拉开椅子，在某人对面的位置坐下。 女孩浑身散发着冷气，连呼吸都带着对他明显的排斥。 裴衍觉得好笑，懒懒地将身体往后一靠，好整以待地问：“老子惹你了？” 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听着很欠扁，姜书杳本不想理他，可架不住那双眼睛太灼烈。 她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道：“昨晚问你要什么生日礼物，你不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次的礼物就免了。” 女孩憋着气的样子，看得裴衍忍不住失笑。 姜书杳皱眉：“你笑什么。” 某人神情恣意地看着她，淡声解释：“昨晚手痛，睡得早。” “......”手痛？ 姜书杳脸色一紧，“打完针还痛，是不是伤口里的玻璃渣没有清理干净。” 少年静静看着她，不答话。 半晌，见他唇边扯出一抹玩味，“所以，你在为我昨晚冷落你而生气？” 姜书杳一下子郁结。 沉声道：“昨晚你是故意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衍也不打算再继续装了，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 什么欲擒故纵，纵的他一晚上没睡着觉。 老贺提出这一招的时候，他就不抱什么希望。 没曾想今早过来，竟让他收获到意料之外的惊喜。 事实证明，这丫头还是在乎他的。 面对那张笑得肆无忌惮的脸，姜书杳的表情逐渐趋于平静。 一秒，两秒，三秒。 女孩冷冷的问：“笑够没有。” 裴衍翘着二郎腿，满脸适意：“没笑够，你想怎样。” 少年搁在餐桌上的左手被纱布包着，手腕处还挂了一排浅浅的牙印，又是伤口又是咬痕，看着惨不忍睹。 但抹灭一个人的同情心，仅在瞬间。 姜书杳缓缓抬起头，问他。 “还记得五年前，我妈给你做的那碗长寿面吗？” 裴衍敛了敛笑意，“你想做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朝厨房喊道：“妈，裴衍说他想吃唔——” 空气静止。 女孩剩下的话迅速淹没在那只温热的手掌之下。 两人之间隔了一张餐桌，裴衍从椅子上站起来倾身过去，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女孩鼻尖，懒声提醒：“再喊一句试试，亲你信不信。” 第73章 无福消受 掌心下，女孩脸颊热的烫手，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清澈的眸子里布满羞愤与紧张。 裴衍当然知道她在紧张什么，视线一转漫不经心朝厨房看了眼，淡笑着问她：“今晚海滨城，去不去？” 海滨城就是这混蛋开生日趴的地方。 想到昨晚某人的恶劣行径，姜书杳冷冷看着他，好想一巴掌拍过去。 啧。 “别拿这副眼神看我，很勾引人知不知道。”裴衍唇边勾出抹邪笑，移开手掌在她软乎乎的脸颊处捏了一下，心满意足地坐回到椅子上。 女孩无声地瞪视下，他慢条斯理地拿起勺子继续喝粥，头也不抬地一锤定音：“吃完饭我跟干妈去买菜，你在家补个觉，不然今晚没精打采的，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 从始至终，姜书杳几乎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知道脸为何物，不像某人那么有恃无恐，朱女士洞察力惊人，她只要表现的稍微异常，决计会被母亲一眼看穿。 早饭后时间过得很快，有了免费劳动力，姜书杳倒是乐得清闲。 中午母亲做了一桌子的海鲜大餐，尤其是扇贝，花样百出应有尽有，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裴衍爱吃。 后来出于好奇，她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吃扇贝。 裴衍回话时定定看着她，眼神露骨：“扇贝坚硬外壳下有一颗柔软的心，吞咽下肚形成一股暖流，养胃，健脾，易消化。” 说完懒懒地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而你恰恰相反，你总是让我，无福消受。” 姜书杳无语地看他一眼，“你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说完冷冷甩门进了卧室。 下午朱韵要去医院，临走前给了裴衍一把钥匙，并且听那意思是不打算收回，想让他长期保留。 门外隐隐传来的说话声，让姜书杳恍然又泪目。 她上辈子一定是欠他什么，所以这辈子要跑来跟她抢母爱。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三年前干妈不和裴叔叔离婚，现在的裴衍该是什么样子。 应该会在别墅里好好住着，脾气也不会这么差。 至少过生日的时候，身边有家人陪着一起吹蜡烛。 而不是搬到雅颂居来看她脸色。 也许裴衍说得对，她与扇贝恰好相反。 姜书杳外表柔弱，内心却坚硬的像块寒冰，哪怕他使出浑身解数，捂不化，更捂不热。 那他还在坚持什么？换作她，恐怕早就放弃了。 姜书杳站在衣柜前怔怔出神，衣服选着选着，就陷入了沉思。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附带某人懒声的催促，“小美女，在里面琢磨什么呢，睡着了？” 思绪中断，姜书杳揉了揉眉心，随手从衣柜里拿了件毛衣套上。 收拾妥当出了卧室，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的裴衍下意识将脑袋偏过来。 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番后，伸了个懒腰起身。 “海滨城那边冷，带一件厚点的外套。” 裴衍说着说着顿住脚，转身朝女孩露出高深莫测的一笑：“或者你可以不带，这里有现成的取暖炉。”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33节 “滚。” 第74章 知你莫若老子 裴衍有手伤，自然不可能骑他那辆拉风的摩托车，姜书杳跟着一路下了楼，左拐右拐到了停车场，看到那辆银灰色超跑时，她眼皮一跳转身就往回走。 “跑什么啊，老子去年就拿了驾照。” 姜书杳油盐不进，“你开吧，我自己打车去海滨城。” 女孩的固执有时候能把人脑花气出来，裴衍按住怦怦直跳的太阳穴，耐着性子哄道：“从这里打车过去不划算，等会儿我开慢点，比蜗牛还慢行不。” 姜书杳脚步一停，面无表情地回头，“这不是开快开慢的问题，我只是觉得，你太浮夸了。” 操。 敢说他浮夸。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峙了整整十分钟。 最终，大腿拧不过胳膊，裴衍弯下腰将车钥匙往车底一扔，双手插着裤袋朝女孩走过去。 某人冷峻的侧脸写满了不高兴，今天是他生日，本想什么事都尽量顺着他，可姜书杳实在说服不了自己，去坐那辆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限量版跑车。 何况，驾驶员还是一个高中生。 才刚走到雅颂居门口，李叔就开着轿车徐徐停靠过来。 降下玻璃窗，笑着示意两人上车。 她暗自惊奇，下意识偏头看向身旁人。 裴衍一副高冷姿态，没规没矩地倚靠在座位上，跟她讲话连眼皮都懒得掀，“知你莫若老子，这个planb还满意？” “......” 无语间，前面李叔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少爷最近学习进步不小啊，古中英文结合，很有文化底蕴。” 呵。 姜书杳差点当场晕死。 李叔，你是认真的么。 女孩撇过脸去，丰富生动的神态投映在车窗上，清晰而不自知。 身旁那双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瞧着玻璃窗，慵懒而凶残，像极了潜伏在深渊里的豺狼。 半小时后，两人在海滨城下了车。 夜晚来临，这边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冷风凛凛，寒意湿透了整片街道。 同处一个城市，却完全是两种天气。 姜书杳站在高高的牌楼前，仰头望着头顶霓虹闪烁的海滨城三个大字，觉得分外陌生。 她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处处笙歌，灯红酒绿，远远超出了她日常活动的正常范围。 两人进去时，门口保安齐刷刷弯腰喊了声小裴爷，裴衍脸上神色淡淡，仿若这样的情景已成常态。 海滨城里暖气十足，电梯往上直达八楼，才一踏进包厢，清香扑鼻。 这里灯光柔和，音乐声安宁悠扬，与外面截然不同。 奢华的软皮沙发呈半月形布局，中间放置了一张足以容纳几十人的大圆桌，游戏手柄，话筒，骰子，台球一应俱全。 休息区则是用一面素简的屏风，将其与娱乐区隔开，里面壁灯暖白，墙架上放了些书籍，别有一番古朴幽静。 为了彰显生日气氛，洗手间和饭厅小隔间的门框上，还左右扎着两只粉色气球。 一眼望去，满目的少女感。 很快，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门口，徐侃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衍哥怎么样，今年这布置是不是特别让你眼前一亮？” 裴衍淡淡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那碍眼的气球上，指着道：“把那玩意儿给我摘了。” 第75章 对症下药 “别呀衍哥。” 徐侃风凑近些小声的说：“女孩子就喜欢这种调调，杳妹妹应该也不例外，往年乌烟瘴气的，万一把人吓跑了咋办。” 说的好有道理。 裴衍第一次觉得这家伙还靠得住。 寿星到场，气氛开始热络起来，这里坐的大多都是富二代，平时出入各种场合很会来事。 才坐下一会儿，几个男生就端着酒过来：“衍哥，跟你一起过来的小美女，不给介绍介绍？” 裴衍和那人碰杯，眼角带着散漫轻轻瞥过女孩。 “姜书杳。” 只淡淡的一句，就没了下文。 众人满脸失望。 男生们脑子里想些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裴老大不想多说，他们也没敢多问。 不过越是这样，在场众人对姜书杳的身份就越好奇。 此时，包厢的门被人推开。 是贺轻舟和陈劲，他们刚从外面接完人回来。 紧随其后的是唐醒，那妞儿眼神特好，一进门便直奔姜书杳而去，小脸红扑扑兴奋的不得了。 紧接着后面几个全是女生，其中有一位，却是云中的校花，谢安妤。 处在这个圈子，裴老大曾经被云中校花当众表白的事，早已不是秘密。 一时间，无声的打量与猜测中，众人算是回过味儿来。 谢安妤进来后，和其他几位女生一起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贺轻舟找到她时，她恍觉在做梦。 几乎想都没想，就跟着一起过来。 她知道裴衍的脾气不好，若非他点头，贺轻舟绝不敢私自做决定。 也就代表着，她是不是又有机会了。 谢安妤心怀期待，视线有意无意地朝中间那个位置看去，满心欢喜的目光，在接触到裴衍身旁坐着的女孩时，一颗心不由沉了下去。 女生的第六感往往很准，自上次动员大会姜书杳作为年级代表上台讲话后，谢安妤就知道，这个新来的转学生，以后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姜书杳太过优秀，而且长得又好看，这样的女生，有谁不爱呢。 谢安妤垂下眸子，可是，她也不差啊。 裴衍喜欢的人，凭什么就不能是她。 人已经到齐，陈劲正张罗着玩几局桌游。 气氛热络间，只见裴衍冷着脸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手揽过贺轻舟的肩膀把人往外带。 走廊里，气压沉沉。 贺轻舟捏了捏眉心，压低声音道：“衍哥，我把谢安妤叫来，是想帮你。” 哥几个中，就他平日最为稳重，老大没当众发作算是给了他极大的面子。 裴衍没说话，拿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贺轻舟清了清嗓子，徐徐道：“衍哥，追女孩是要讲求技巧的，如果你不改变策略，继续这么死缠烂打下去，十之八九没戏。” 这话可谓直击当事人要害。 不过裴衍听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反问贺轻舟：“你也觉得我是在死缠烂打？” 贺轻舟微微一愣：“还有谁觉得？” “我自己。” “......” 如此严肃的时刻，贺轻舟真不想破坏气氛，可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由此可见，老大对他还是蛮信任的。 心里有了底气，贺轻舟开始直言不讳，“找个对你有意思的异性过来，试探杳妹妹的反应，如果有反应，证明她对你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如果没反应呢。”裴衍懒懒地问。 “如果没反应，那......衍哥，你节哀顺变吧。” 裴衍冷冷看着他。 咳。 “开玩笑的。” 贺轻舟正色道：“如果没反应，就想办法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然后对症下药，用对了药，自然药到病除。” 对症下药...... 呵。 有意思啊。 裴衍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拿话问他：“老贺，你谈过几个？” 额。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34节 第76章 卧底牌 两人进去时，新一轮的桌游已经开始，陈劲带头的几个男生闹得最嗨，短短十来分钟，桌子底下就堆了半箱的空酒瓶。 他们玩的是升级版狼人杀，好多女生不太会，所以就没参加。 谢安妤握着话筒唱歌，人美声甜，很快就吸引几个女生凑了过去，有说有笑活络地打成一片。 反观整个包厢，只有坐在沙发中间安安静静吃水果的姜书杳和唐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裴衍进门时手里拿了杯果茶，迈着长腿径直走到沙发区，弯腰将果茶放在姜书杳面前的矮桌上。 女孩用手摸了摸杯壁，是热的。 抬起头看着裴衍说了句：“谢谢。” 他把目光移向旁边的水果盘，几不可微地皱了下眉。 昨晚这丫头痛经痛得脸色惨白，才过一晚，就满血复活。 这东西冰冰凉凉的，能吃？ 可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姜书杳若无其事地扯了扯唇，“能吃。” “......” 行。 裴衍不想扫她的兴，静静站了一会儿，招呼陈劲组织大家换个游戏。 大家基本都会玩的，无非就谁是卧底了。 女生倒是对这个感兴趣，扔下话筒就聚了过去。 唐醒看着有些心痒，“杳杳，要不我们也玩会儿吧，我吃的好撑啊。” 水果本来只是日常消遣的零食，这家伙把它当饭吃，当然撑啦。 姜书杳不擅长玩这些，但如果她不去，唐醒决计也不会去的。 出于友情考虑，她硬着头皮点点头，同意了。 谁是卧底，游戏规则大家都很熟悉。 陈劲见杳妹妹也加入了进来，整个人瞬间膨胀到太平洋。 好啊，机会终于来了。 他朝徐侃风使了使眼色，对方接收到传讯后，连忙跑去旁边的隔间里，拿出哥仨连夜赶制的决胜武器。 一大叠盲牌摆在圆桌中央，胡乱混在一起，大家依次随机抽取。 每个人抽到牌后看一眼便放下，随后开始各自的陈述。 按照半月形沙发从左到右的顺序，前两位男生说出内容后，大家脸色一致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 转到第三个人是谢安妤，她余光似有似无地朝某个方向扫了扫，小声说了句：“女生都比较喜欢。” 紧接着下一位女生：“特别有魅力。” 到了唐醒这里，那妞儿清了清喉咙，吐出两个字：“很帅。” 很帅？ 姜书杳几不可微地皱了下眉，陷入沉思。 大家齐刷刷的目光投过来，催促的意思很明显。 她抿了下唇，淡淡给出答案：“雄性。” 噗。 陈劲正喝着水，冷不丁听到雄性两个字，一口水直直喷到了徐侃风脸上。 操！ 包厢内哄笑声一片，徐侃风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为大局着想，他忍了。 观察众人的反应，姜书杳大概能猜到些什么。 游戏黑洞者往往不被老天眷顾，就是如此幸运，她手头这张，百分之九十是卧底牌。 经过几轮陈述后，两名卧底先后被投票出局，游戏结束。 姜书杳抽到的这张上面写着‘裴衍’两个字。 另一张卧底牌在谢安妤手里，内容是‘男友力’。 剩下众人的牌面，全部都是‘荷尔蒙’。 摊牌后，唐醒看完卧底牌都有些傻眼了。 这什么啊，好狗血呀。 而且她还是第一次玩这种两张卧底牌不一样的。 第77章 一旦有了克星 输掉的人需要接受惩罚，谢安妤率先从暗箱里抽出纸条，上面写着，现场挑选一位异性与其对视三十秒，如果心率测试手环显示的心跳次数超过90，就要自行罚酒一杯。 姜书杳抽到的还算正常，真心话大冒险二选一。 不用想，她当然选择真心话。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众人期待校花谢安妤会选择与谁对视，这可是个好机会，不少人猜测她一定会选裴衍。 裴老大第一次跟女生玩心跳游戏，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想想都觉得刺激。 毫无悬念，谢安妤拿着心率手环走到裴衍跟前，脸颊红红的朝他寻求意愿：“你是今天的寿星，可以和我一起完成这个任务吗？” 裴衍手搭在沙发上，腿肆意翘起，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没直接答复谢安妤，而是将视线慢慢移至另一道身影上。 女孩静坐在圆桌前，正和唐醒低声说着话，她眉目恬淡聊得欢快，似乎对接下来的游戏并不感冒。 裴衍脸上的笑逐渐泛冷，黑黢黢的眸子在灯光下变得有些骇人。 所谓试探，无非就是给自己添堵。 妈的，他有受虐倾向吧。 裴衍一口将玻璃杯里的酒灌下，烦躁地扯了扯衬衣领口，丢下一句走人。 “谁带来的，谁负责。” 说罢在众人窒息的注视下，迈着长腿出了包厢。 谢安妤被吓得怔愣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久久无法回神。 她，第二次被他拒绝了。 仍是当着许多人的面，毫无半分客气。 她今天满怀欣喜的跑过来，压根就是个笑话。 裴老大不懂得怜香惜玉，把一女孩子晾在当场，众人也觉得于心不忍。 贺轻舟捏了捏眉心从沙发上站起来，叹了口气正打算自己上，旁边徐侃风适时出声打断。 “就随便挑选一位，女生也可以。” 众人一听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挑个女生赶紧完事吧，衍哥还等着切蛋糕呢。” 裴衍从外头回来时，谢安妤的心跳测试已经结束。 见他进来，陈劲连忙兴奋地挥了挥手。 “唉，衍哥来得正好，真心话由你来问怎样啊？” 姜书杳皱了皱眉，不说话。 本以为裴老大失了兴致不想再搭理，哪知他直接笑了笑，“可以。” 裴衍慢吞吞走过去，在姜书杳身边坐下。 闻见她发间淡淡的香味。 纯洁诱惑。 让人爱而不得。 他轻扯了下唇角，问她：“现场几个男的，要让你必须选一位当男朋友，你选谁。” 众人即刻起哄，原来衍哥醉翁之意不在校花啊。 难怪刚才那么生气。 那小美女是被衍哥亲自带过来的，一定不同寻常。 大家期待的神色里，姜书杳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只空酒杯，抛了颗坚果进去，坚果迅速落入杯底。 她轻抬眸子，“谁能说出坚果在刚才过程中所受浮力是多少，我就选谁。” 话音落地，众人哑住。 唐醒正要惊呼出声，被姜书杳及时拿眼神止住。 在座的男生没几个把上学当回事儿，考不上大学反正有家业继承，别说一道物理基础题，就是答案摆在眼前，算术符号都不一定认得全。 姜书杳的提问，无疑让一群二世祖齐齐陷入了尴尬之地。 陈劲三人咽了咽口水，一阵面面相觑。 乖乖，真心话还能这么玩。 非但没把杳妹妹绕进去，反倒将了老大一军。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35节 果然啊，男人一旦有了克星，就惨了。 第78章 长得好看有用？ 其实姜书杳并没有瞧不起人的意思，只是出于本能的一个自我保护意识。 后来唐醒有些后怕地问她：“杳杳，如果现场真有人能回答上来，你该怎么办？” 这种情况不是不存在，但风险性几乎为零。 毕竟提问者是裴衍，没人会脑残到去给寿星找难堪。 蛋糕推进来后，大家一起唱了生日歌吹了蜡烛，裴衍一口没吃就说要走。 众人顿觉惊奇。 “唉，衍哥这就没意思了，往年可都是通宵啊。” 裴衍从沙发上起身，拿起外套穿好，半开玩笑道：“小妹妹家教严，要早点送她回去。” 哟，原来是妹妹。 一片起哄声中，裴衍走过去给姜书杳说：“起来，回家。” 他能看出来，这丫头早就待的不耐烦了。 “我跟你们一起吧。”唐醒见状连忙凑过来。 她才不要让黄毛送，别扭。 姜书杳自然不会把唐醒一个人扔下，她看着裴衍道：“我们打车回去就行了，你在这里跟你朋友再玩会儿吧。” 现在八点不算太晚，附近也好打车。 某人却轻飘飘扫了她一眼，装作没听见，转身就朝门外走。 唐醒云里雾里，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跟上去。 姜书杳无奈，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扫兴？ 夜风夹雨，从温暖的包厢里走出来，明显的温差一下子激起人满身寒意。 裴衍人高腿长，步子也大。 姜书杳撑着伞与唐醒磕磕绊绊地跟在后面，很快落后了一大截。 女孩子受点凉就会感冒，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在雨中，连把伞也不打。 包厢里，谢安妤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整晚，裴衍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即便单独敬酒的时候，他也只是垂着目光神情淡淡地与她碰了下杯。 他没有绝情到赶她出去，但对她的态度，冷如冰窖。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之前的表白引起了他的误会，认为她是那种随便的女生，所以心生厌恶？ 不行，谢安妤有些坐不住了，她顾不得穿外套就往外跑。 夜幕沉沉。 两个女孩站在街道边等李叔的车，这会儿海滨城附近有点堵，把车开过来至少还得要十来分钟。 谢安妤跑出来的时候，裴衍正拎着两杯热饮走出奶茶店。 她站的位置光线不好，裴衍从她旁边经过时并没有看到这里有人。 谢安妤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跑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角：“裴衍，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空气安静了一秒。 裴衍皱着眉回头，冷冽的眸子盯在衣角处的那只手上，嗓音危险：“松开。” “裴衍。”谢安妤喉咙里染上哭腔。 “上次表白是我太心急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求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而且，我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裴衍脸上划过讽刺，低睨着她：“喜欢我什么。” 谢安妤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脸一瞬间红了，心跳加快。 小声道：“你，你长得好看，而且——” 话说到一半被裴衍的笑声打断，他反问：“长得好看有用？” 第79章 很遗憾你两种都不是 脸这玩意儿要是有用，他至于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每天花尽心思讨那丫头欢心？ 谢安妤有点懵神，还没来得及回答，裴衍已将头偏向了街道那边，“世界上的人分为两类，一种是我喜欢的人，另一种是我恨的人，很遗憾，你两种都不是。” 谢安妤脸色发白，“但我可以努力成为你喜欢的人。” 说话间她将步子往前靠了靠，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操。 裴衍眸子泛冷：“暴躁症是什么懂不懂？赶紧滚，再敢出现在老子面前，把你当球踢。” 真他妈作孽。 跟这女的纠缠半天，也没见伞底下那颗脑袋转过来瞧一眼。 谢安妤被羞辱一通，吓得脸色苍白动都不敢动，以前她只知道裴衍脾气不好，可怎么也没联想到他有病。 暴躁症听上去就很可怕，难怪暗恋他的女生那么多，却至今没一个人敢站出来。 从来没有男生这样凶残地对她讲过话，还让她滚。 灰姑娘的梦彻底破碎。 直到那道锋冷的背影远去好久好久，谢安妤才敢颤抖着肩膀哭出来。 见裴衍面无表情地返回，唐醒一下子兴奋了。 “杳杳，我猜那个谢安妤一定是遭打击惨了，她还真是有勇气啊，居然敢三番两次去纠缠裴老大。” 啧啧，之前听谁说文科八班的都是软妹子，太扯蛋了。 一阵寒风吹来，冷得唐醒直打哆嗦。 她看杳杳半天没什么反应，正打算继续说，一辆黑色轿车就徐徐驶了过来。 “杳杳，你家司机到了。” 姜书杳无奈地纠正：“是裴衍家的。” “害，他家和你家有什么区别，从小抱团长大的交情，共用一个司机很正常嘛。” 她：“......” 凌乱间，裴衍慵懒的声音乍然从身后响起，“岂止抱团长大，我跟她还穿过同一条裙子。” 噗。 唐醒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好难得哦，校霸也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雨幕中，黑色轿车打着双闪停住，姜书杳上车时颊边带着些浅浅的笑意，似也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些开心事。 为了方便等会儿下车，唐醒乐颠乐颠地坐到了副驾驶上，屁股没热就又转过头来问裴衍：“你们小时候还有什么好玩的事，再跟我说说呗。” 那小妞儿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在裴衍面前已不像之前那么拘束，怂蛋秒变老铁，看得姜书杳哭笑不得。 裴衍微瞌着眼靠在座椅后背，外套被他脱下随意丢到一旁，身上只穿了件衬衣，明明很冷的天气，硬让他热出了新高度。 听到唐醒的问话，他拿余光轻轻瞥了眼身旁，“我跟她之间好玩的事太多了，你可以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讲。” 随即淡淡补充道：“比如，小学六年级刚开学那会儿，她误进男厕所，又不好意思出去，就让我——” “裴衍！” 某人话没说完，姜书杳随即气急败坏地偏过头去，凶凶瞪着他。 空气静止。 唐醒好奇心被拉得满满的时候，突然就没了，连忙朝姜书杳撒娇道：“杳杳，后来怎么样了呀，你让他说下去嘛。” 后来…… 姜书杳只要一想起那件事，就羞愧到无地自容。 当时她鬼迷心窍，居然指使裴衍去把整栋楼男女厕所门外的指示牌全部互换了一下。 你没听错，是整栋楼。 于是，下课铃声一响，真正的混乱开始了。 第80章 真对老子没一点感觉？ 唐醒后来因为这件事笑了好久好久，在她问及姜书杳为什么会摧残掉整栋楼时。 姜书杳的回答是，“做任何事，我都习惯将其做到极致，这是我的态度和原则。” 唐醒听完两眼冒星星，直呼杳杳好帅。 她俨然没发现，姜书杳说这话时脸上那刻意显露出的狡黠，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把损人利己这种事说成原则和态度。 偏偏唐小迷妹就信了，不仅相信，且还以此为荣。 到雅颂居时雨已经停了下来，看着黑色轿车徐徐驶离，姜书杳想到李叔临走前说的话，他说董事长过两天就能回来，到时给少爷补过生日。 裴衍听完不置一词地下了车，全程没有半分情绪。 走着走着，前面那道身影突然转过来，姜书杳猝不及防地停住脚，仍是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胸前。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36节 她才刚抬起头，手里那杯还剩三分之一的奶茶就被他一把夺了去。 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将奶茶和肩上的外套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姜书杳风中凌乱。 这人又发什么神经。 “凉掉的不能喝。”裴衍大手在她头顶揉了两下，动作有些粗鲁。 姜书杳瞬间泄气，到底来例假的是她还是他啊。 不过她很纳闷：“那你把衣服扔了干嘛。” “脏了。” 某人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迈开长腿朝小区内走。 姜书杳直接呆住，“你没有洁癖吧，衣角被人碰了下就要丢掉，大少爷，你奢侈过头了。” 裴衍走着的步子再次停住，然后回头。 操，他一直以为她没看见。 所以，即便有其他女的碰了他，她也能义正言辞地谴责他浪费。 少年背光而站，路灯打在他的头顶，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剪影下。 漆黑阴影中，只有那双凌虐的眼睛紧紧锁住她，如同风雨欲来前的平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姜书杳读不懂这混蛋的心思，喜怒无常已是他的常态，往往被殃及的都是身边人。 她抿了下唇没说话，垂下眸子转身要走，下刻姜书杳觉得腰上一紧，少年倾身过来，一把将她按进了怀里。 裴衍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这样寒冷的夜晚，他身上却炙热的像火。 那只按在她脑后的手强劲又霸道，姜书杳回过神连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红着脸使劲去推他。 “混蛋，你疯了！” 她这样的力气对于某人来讲就跟挠痒痒似的，裴衍动也不动任她打骂，身躯牢固如铁。 姜书杳想推开他，任凭怎么折腾却无济于事。 让她一下子想到上次在篮球场，他把她困在护栏网上的行径。 今晚这是第二次，而且变本加厉。 她快被气哭了，红着眼瞪视他，“你放开我！” 裴衍有时候觉得自己变态，见不惯女孩对他的事总漠不关心的样子。 既然不在乎，那他就逼着她在乎。 他低着头看她，“真对老子没一点感觉？” 姜书杳血气上涌，正想开口。 他又低声笑了下，“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老子今晚喝了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 他知道她最怕什么。 轻而易举就能拿捏住她的软肋。 用贺轻舟的话来讲，他这种行为属于终端作死。 但裴衍不是一般人，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失去二字，只有得到与死心。 夜幕沉沉，女孩被他折磨的有些崩溃。 她牙口咬的很紧，不敢说话去激怒他，也不愿意就此屈服。 恰在此时，悠扬的手机铃声打破寂静。 不用去看。 准时九点，是朱女士无疑。 他深吸一口气放开了她，姜书杳下意识一巴掌打了过去，他没躲，那巴掌就结结实实打在脸上。 手机还在响。 他头都没偏一下，唇边噙着笑，不痛不痒。 “这一巴掌，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他仍在笑，“手打疼没，要不要哥哥给你吹吹。” 夜风刺骨，姜书杳却感受不到丝毫寒意。 打完人并没有给她带来快感。 掌心微微发热，反而让她觉得有些羞耻。 姜书杳红着脸转过身去，“我妈的电话你快接，不然她会担心的。” 第81章 绝配 呵。 小姑娘第一次打人，打完还特么害羞了。 怎么能这么可爱。 裴衍抬手在她打过的地方摸了摸，一张脸笑得稀烂。 手机已经响了好一会儿，看他迟迟没有要接的意思，姜书杳皱着眉催促：“你快接呀。” 但实际这通电话并不是朱韵打过来的，而是海滨城那边玩嗨的陈劲。 裴衍明知女孩着急，却故意不告诉她。 今天是他生日，他特意早早地带她回来，就是为了能和她单独处处。 路灯下，姜书杳背对着少年而站。 身后热源靠近，少年宽厚的手掌握住她肩膀，将她身体转了过来。 裴衍低眸看着她，嗓音带笑，“别生气了，跟我回去，给你看样东西。” 恍惚间听到他这么一句，姜书杳的心即刻被高高提起，“你又干了什么！” 上次滑雪竞技的事她尚还没缓过神来，这家伙就不能消停点。 许是她语气过于苛责，惹得裴衍有些不高兴。 他捏住她下巴，让她看着他：“放心，老子就算杀人放火，进去前也会把你撇得干干净净。”他说，“脏不了你。” “......” 姜书杳感觉跟他说不通。 认命地点点头道：“嗯，你不会连累我。” 她分明不是那个意思，可今晚好累，不想跟他解释。 女孩模样里透着明显的敷衍。 裴衍脸色一沉，眼神凌厉，凶巴巴地反问：“你不信我？” 她吓得赶紧摇头：“信，我信。” 可是能不能先接电话啊。 手机第二轮铃声已经开始，她真担心母亲打不通电话，会报警。 别怀疑，之前她就有过亲身经历。 好在见她神态诚恳，裴衍满意地放开她，慢吞吞伸手从裤兜里将手机掏出来。 这次确实是朱韵打过来的，来电显示上跳动着两个清晰字体，干妈。 姜书杳紧张的神色中，看他懒懒地划开屏幕接听，气定神闲的对答如流，乖的不能再乖。 在长辈面前装的好正。 偏偏从没对她做过一件人干的事。 挂断电话后，裴衍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你看你妈那么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多好。 “......” 少年炙热的眼神快要把她融化。 姜书杳不想跟他掰扯，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某人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跟上，魔音无处不在。 “而且你们文化人不是讲求门当户对么，所以，我搬到了你家对面。” 她揉了揉眉心：“门当户对，不是这个意思。” “老子管它什么意思，反正我俩现在绝配。” 姜书杳终究忍不下去了，转过身低声下气地央求道：“裴衍，你还是学生呢，别整天想这些歪门邪道的好不好。” 日了鬼了。 她居然管‘喜欢’这玩意儿叫歪门邪道。 她是不是想把他笑死，然后眼不见为净。 裴衍唇角上挑笑的有点儿坏，“你要是觉得我整天不学好，就管管我呗，我现在就是欠人管。” 只要她能和他在一起，每天拿鞭子抽他都行。 俗语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但有的恶人一身反骨，刀枪不入，只有拿心尖肉一点点去抚平他的逆鳞，才能重获新生。 姜书杳之于裴衍。 就是心尖上的那块肉。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37节 第82章 她的幸与不幸 姜书杳从没想过要去干涉这混蛋，因为在她看来，这世界上除了干妈，没人可以治得了他。 面对他炽烈的喜欢，她内心有无数个可以拒绝的理由。 但她不敢轻易说出口。 裴衍不知道的是，其实很早之前姜书杳就无意间看过他的检查单。 重度暴躁症。 喜怒无常，情绪难以自控。 尤其在受到外界刺激时，如果身边无人干预，患者极大可能会做出超越道德底线甚至法律的行为。 她无法预判裴衍发病时会是怎样的情形，就像她将《夕辞》砸在他身上的那晚。 其实她并没有跑回雅颂居，而是站在一颗梧桐树后面。 眼睁睁看着他骑摩托车轰油门而去，心里止不住地发抖。 当时姜书杳在想，如果今晚裴衍真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那刻她难以自安，直到陈劲和贺轻舟紧随着跟过去，她才略微松了口气。 浓浓夜色中，女孩陷入沉默。 裴衍偏着头仔细瞧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蛛丝马迹。 觉察到他的打量，姜书杳径直将头转了过去，“不是有东西给我看吗，走吧，已经很晚了。” 女孩纤柔的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裴衍杵在原地轻笑了一下，而后迈着长腿静静走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让他和她的影子紧紧贴合。 进门后，姜书杳坐在沙发上，裴衍又将那幅《夕辞》拿了出来。 递给她时这样说：“如果你执意不要，今晚我就把它烧了，当做给宗南那老东西提前烧的纸钱。” 姜书杳差点气炸。 这混蛋有时候说出的话，真是烂到骨子里。 受千万人敬仰的宗先生，早已不知被他用言语践踏了多少次。 某人的威逼利诱下，姜书杳不得不重新接纳这幅典藏之作。 历经这些日子，卷筒壁身依旧保存的完好。 未染尘，也没有一丝刮痕。 姜书杳沉淀下心绪，抬起头郑重地朝他说了声：“谢谢你裴衍，生日快乐。” 这是她今晚对他说的第一句生日快乐。 也是裴衍听到的最温柔动听的一句祝福。 他站在沙发前，姿态慵懒，颀长的身体几乎挡住了她头顶大片的光线。 裴衍低下眸子看着女孩，对上她清澈专注的眼睛，俊脸上扬起灿烂毫无芥蒂的笑容。 他并不是那种容易让女生心动的温文尔雅的帅。 用唐醒的话来讲，他的气质与长相，很适合去演警匪片里的黑帮老大，而且命硬到可以活完最后一集。 那妞儿想象力丰富，说得却也是实话。 裴衍天生自带不良之气，言行举止间，总透露出一股冷傲凶煞，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就是这样的他，在高三这年，以强势姿态闯进她白纸一样单调的青春。 把她的眼泪，愤怒，欢喜，所有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脾气，通通逼出来宣泄个干净。 他是她的不幸。 同时，也是她的幸运。 他对她偏执的占有欲，令她惶惶不可终日。 但姜书杳明白，这个少年做的每一件疯狂事，也都是为了她。 这种感觉很复杂，慢慢地，最初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她竟不忍心再去抵触与斥责。 第83章 闭上眼睛 莹白灯光里，姜书杳轻轻垂下眸子，毫不自知，浅浅地笑了笑。 那抹笑虽淡，却仍是清晰地落入到裴衍的眼底。 冲她这么一笑，他觉得就算被她拿刀子捅一下也都值了。 不过，死于温柔刀之前，是不是先要把遗像弄好。 姜书杳怔愣间，下巴再一次被某人用手抬起。 女孩被迫仰视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里闪过惊慌。 她以为他又要对她做什么。 裴衍却懒声笑了下：“我后悔了，那一巴掌不算，我的生日礼物呢，拿来。” 时间仓促，姜书杳并没有事先准备好礼物，打算后面再补上。 但他主动询问，她只能无奈的道：“如果你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且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尽量满足你。” 空气一下子静止。 她说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 这对裴衍来讲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 可惜只要一对上女孩单纯无害的眸子，他就觉得自己像个禽兽。 裴衍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心里不知在想什么，这个动作维持了十来秒，他才默默收回捏在女孩下巴处的大手。 对她轻声开口：“把眼睛闭上。” 姜书杳微微一愣后，哪里肯照做，万一又要整她怎么办。 少年这次耐心很好，没打算要强迫她，安静的客厅里，他低缓的嗓音带着安抚与信任，“杳杳别怕，把眼睛闭上。” 之前他说有东西要给她看，《夕辞》也已经拿给了她，还有什么？ 姜书杳心有迟疑，但脑子里那股强烈的直觉，驱使她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少年温厚的手掌牵起她微凉的小手。 肌肤碰触的那秒，姜书杳下意识地把手往回缩，他早有预料般收紧力道，将她霸道地扯到了身侧。 “跟着我走，手再敢乱动一下，我就直接抱你过去。” “......” 威胁还挺管用。 女孩抿着唇不作声，手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掌心里，脚步跟着他一点点朝某个方向走去。 隐约猜测，大概是书房的位置。 他想干什么。 姜书杳怀揣忐忑与好奇，最终被裴衍带着停在了一扇门前面。 接着是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然后，熟悉的气味淡淡扑面而来。 姜书杳紧闭的双眸微微动了动，轻声问：“我能睁开眼睛了吗？” 可能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说话时嗓子带着微不可察的颤音。 那是一种情绪濒临倾泻前的波动。 裴衍松开手中的力道，在她耳边低笑了一声，“我的公主，你怎么这么聪明。” 仅仅在开门的一瞬，他就看出了她的变化。 灯光下，美丽的蝴蝶扑闪着翅膀慢慢张开视野。 前后光线的落差，使得女孩睁开眼后有些不太适应。 她慢慢地眨了眨双眸，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的画面，让她整个人陷入了呆滞。 露台飘窗，浅粉色的缇织纱帘，夜风从窗户钻入，吹动满室的幽香。 姜书杳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柔和的目光轻轻拂过书房里的每一处。 不。 或许从今以后，这间屋子不能再被称作书房。 而是，画室。 第84章 秘密基地 这里没有一个书架，也没有一本书。 几乎百分之百还原了她家里那间画室的布置，甚至这边户型的采光更佳，画架靠置在露台前，清晨初阳洒进，是静物写生的绝佳视角。 细细望过去，画板，颜料，画笔，夜间作画时的射灯，还有衬布。 作画用到的每一样工具，都与她之前的习惯全然吻合。 姜书杳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家里的画室已经被锁上整整五个多月，在她的印象中裴衍也只去过一次。 仅仅一眼，他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38节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些的。 “喜欢就进去看看。”他低低的嗓音响在耳畔，姜书杳怔怔回神，偏头看向身旁少年。 女孩湿漉漉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明亮，眉目间带着难以掩藏的惊喜。 “傻不拉几的，进去啊。” 裴衍唇角勾起不着调的懒笑，女孩来不及说话，后脑勺已被他用手掌按住推着进了画室。 她怔然地坐在画架前，仰头看他。 裴衍低着眸对上她的眼睛，“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秘密基地，想什么时候画画，随时过来。” 秘密基地...... 姜书杳嗓子微微发紧，问他：“有时间限制吗？” 央津的预考迫在眉睫，她急需重新拾起画笔，尽快找回以前的感觉去准备第一轮作品。 但无论怎样，她不能被眼前的诱惑冲昏头脑。 裴衍见不惯她那超乎理智的模样。 撇开眼去，轻飘飘甩出一句：“直到我死，这算不算期限。” 她听完陷入沉思。 几秒后，抬起眸子认真的点了点头，“算。” 裴衍原地炸裂。 “老子将来长命百岁，这算什么期限，蠢丫头。” 意思就是没有期限。 这里可以一直属于她？ 一个月，半年，甚至等到高考结束…… 姜书杳才想到一半，头顶就传来某人无情的嗤笑：“做梦吧你，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老子有条件。” “什么条件？”她问。 裴衍饶有兴致地反问：“任何条件你都能答应？” 女孩点点头，神态坚定。 随之反应过来，又连忙补充道：“除了那种事。” 他双手插在兜里，懒散地靠在露台前，温柔又狡黠地注视着她：“哪种？” 女孩双颊泛红，躲开他的目光，“你明知故问。” 裴衍哪里肯轻易放过她。 低睨着女孩，淡淡提出自己的要求，“跟我谈恋爱，或者主动亲我一下，自己选。” 他眸底一片黑沉，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开玩笑的样子。 姜书杳咬唇，不自然的红晕一点点蔓延到耳根。 “可不可以换一个，我真的很需要这间画室。”她嗓音细弱暗含请求，整个人把姿态放得很低。 啧。 小可怜。 他笑得有点儿坏，“不想跟我谈恋爱，就选后面那个啊。” “赶紧的，不然老子要后悔了。” “......” 换作平日，面对这种无耻的要求，姜书杳死也不会妥协。 但裴衍知道，今晚不同，她决计不敢轻易地拒绝他。 这丫头为了梦想‘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机会近在咫尺，哪里肯放弃。 她的理智让他受尽折磨，却也在今晚，他费尽心机去试探她的底线，就为了尝到那么丝丝的甜头。 呵，他真不是个玩意儿。 第85章 想拥有她（首订求支持） 灯光下，姜书杳从椅子上起身，脸上早已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她缓步来到少年跟前，抬起头用平静的眸子注视他，“把眼睛闭上。” 裴衍心里一紧，“你想好了？” “我有的选吗？”女孩语调平稳，冷静地让他发慌。 两个条件，无论她选择哪个，都正中裴衍下怀。 可真到了这一步，他竟有些于心不忍。 妈的。 裴衍倏地合上了眼。 是她主动的，怕个球。 “把眼睛闭好，不许睁开，不然我就反悔。”女孩严肃地忠告他。 行。 这丫头现在有样捡样，能耐的很嘛。 心里本还忽上忽下的，听她这么一说，裴衍莫名放松起来。 想让她亲的是他，最纠结紧张的也是他。 真特么憋屈。 少年神态恣意地靠在飘窗前，洁白光晕衬得他面部轮廓柔和了不少。 这会儿他不是学校人人避之的年级大佬，也不是那个打架狠脾气臭的暴躁症病人。 他没心思想其他，只有静静等待，并期待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一口。 那种感觉一定很美妙。 夜深人静，画室里少年少女的呼吸与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姜书杳白瓷般的小脸微微仰起，一点点靠近他性感的下颌。 女孩发间淡淡的清香，丝丝缕缕萦绕在裴衍鼻间，撩拨的他心动难忍。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他按捺住想要将她一把摁进怀里狠狠亲下去的冲动。 就那么耐着性子的，安安静静地等。 两人的呼吸很近，姜书杳早已脸红耳赤。 见气氛已足，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用手指在少年下巴处轻轻地碰了一下。 裴衍下颌紧绷，迟疑了几秒睁开眼睛。 女孩低垂着脑袋站在他面前，红晕染到了她的脖颈。 他看着她嗓音暗哑：“亲完了？” 姜书杳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不愿意跟他说话。 如此情形，作为男生自然会以为她是在害羞。 裴衍垂目定定瞧着她，漆黑的眸底深如寒潭，灯光映射下，那双眼睛温柔中透着清冽。 蓦地，他笑了一下。 “老子说话算数，画室和大门的钥匙给你，从此以后，这里属于你了。” 姜书杳连忙抬起头来，眼睛微微睁大，“一言为定，你不能反悔。” 至少在高考结束前，他不能中途收回。 女孩瞬间高涨的情绪让裴衍失笑，从小到大，他许诺过她的事哪件没有兑现？ 姜书杳深知他的脾性，而且这间画室他花心思准备了这么久，如果再变卦，之前的付出就没了意义。 可想到刚才她骗了他，又觉得心里有愧。 由此便趁机问他：“生日礼物，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这丫头还算有点良心。 裴衍掀起眼皮，将目光转向旁边的画架，“照本人帅气的样子来一幅，我要挂在卧室当壁画。” “......” 拿自己的人像画当墙饰，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姜书杳没有拒绝的理由，这件事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应该满足他。 “人像画不是一两天可以完成的，以后慢慢画可以吗，你放心，我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不会太久。” 女孩说完，裴衍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点了下头，“嗯，不用急，画个一年半载都行。” 从明天开始，她要利用周末准备央津预考的作品，小混蛋的画像只能夹缝里挤时间来完成。 不过最多也就一个月。 一年半载太夸张了。 将近十点的时候，姜庭松从外面回来，带了给裴衍过生日的蛋糕。 电话里并没有跟母亲提及两人这会儿已经回雅颂居，姜书杳历来谨慎，她打算先走一步，嘱咐裴衍晚点儿再过去。 她轻手轻脚地跑过去开门，小心翼翼地将脑袋伸出去探了一圈，确保安全后才缓缓迈出了脚。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39节 裴衍站在客厅里，看着女孩一系列蠢萌的动作眼角隐隐抽动。 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在长辈面前，她也很怕与他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 小小年纪别的事不开窍，避嫌倒学得快。 冬夜沉寂，裴衍开了瓶汽水懒散地半躺在沙发上，冷风从露台外钻入，驱散一室的温情。 今天是他生日。 就此经年最难以入眠的一个生日。 肖想了她整整三年，今晚他才知道，原来那丫头仅用一根手指，就能撩到他浑身酥麻，心尖止不住地发颤。 裴衍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在这之前，他甚至不懂什么叫喜欢。 直到十六岁那年，女孩穿着淡黄色长裙站在老宅后花园的中央，她不经意地一个回眸，竟让他暴躁的情绪意外平静下来。 那段时间是他病发最频繁，也最为抗拒治疗的时段。 家里的狗被他弄得半死，佣人们一个个视他如魔鬼。 老裴从不打骂他，每天奔忙于至臻上市，待在别墅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裴衍知道，林臻的离开将他打入了地狱，他变成疯子，身边所有人的耐心都在被他一点点消磨。 包括自己的亲生父亲。 但那刻，他那个懵懂无知的小青梅，猝不及防闯入他的视线，还特么冲他露出个浅浅的梨涡。 女孩的笑真是甜到他血液发烫。 裴衍无意识地扯了下唇角。 长时间没笑过，猛然做起这个动作，却吓得佣人们抖成了筛子。 李叔见状连忙寻了借口将小丫头叫走，生怕他对她施暴。 呵。 被人嫌弃至此，敏感的少年第一次没有发怒。 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必须治好病，他想拥有那个女孩。 被某人惦记到这种份上，姜书杳自回家后就一直打喷嚏。 朱韵将生日蜡烛插好，一边准备出门一边叮嘱她，“杳杳，进屋加件衣服，别感冒了。” 她知道母亲是要去把裴衍叫过来，父亲还在厨房煎牛排，为了避免等会儿两人独处，姜书杳正好就借着穿衣服跑进了卧室去。 等一切就绪，她才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来。 坐在生日蛋糕前的少年，见她姗姗来迟，不轻不重地嗤笑了一声。 “躲着老子干嘛，又不会吃了你。” 她：“......” 此时姜书杳才发现，她出现的太早了。 老两口磨蹭半天，竟然还在厨房！ 第86章 受罚（首订求支持） 饭厅安静至极，对面坐着个大恩人，画室的事以后还得仰仗他老人家多多打掩护。 姜书杳有求于人，自然不会糊涂到给人家甩脸子。 整个晚上，女孩眉开眼笑地给他夹菜，替他点蜡烛，带头唱生日歌，跟着一起许愿，热情似火。 朱韵和姜庭松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直呼闺女在人情世故上总算开了点窍。 往年裴家小子过生日，她只顾着埋头吃饭也不跟人说话，老裴还笑着打圆场，说女孩子就应该像杳杳这样斯文矜持，非但不见怪，还一个劲地夸她，弄得夫妻俩很不好意思。 没曾想转到云池中学才一个多月，闺女的性格居然就活泼了这么多。 果然，私立学校也有其私立的好处。 看来他们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周日上午，父母不在家，姜书杳迫不及待地去了对面的秘密基地。 她本以为这个时间点裴衍还在家睡觉，就在微信上提前知会了他一声，哪知对方弹过来一个地址，她点开一看，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跑去了金港。 金港那边有一个卡丁车国际赛道，除了偶尔举办的官方赛事，平时也有人花钱去玩。 姜书杳在网上搜了一下，最近没有什么比赛。 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来。 猜测裴衍去那边一定是跟陈劲几人一起的，昨晚寿星提前离场，一帮人没玩够，第二天自然要继续跑出去荡。 没有那混蛋在正好，她可以安安静静地画画。 指尖触摸着画板，闻到颜料和松节油熟悉的味道，姜书杳神情悠然恍觉隔世。 整整五个月，她终于又能重拾画笔了。 只是平静的心态维持不到一天。 周一课间操上，教导主任沉着脸走上主席台，当着全体师生的面，通报了一起故意损坏学校公物的恶劣事件。 这个被通报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裴衍。 自上次北巷口群架后，这是裴老大第二次犯事。 大家纷纷好奇，他们这位年级大佬为何要跟微机室窗户的玻璃过不去，难不成是手痒痒？ 唐醒也在旁边啧啧感慨：“就说裴老大的手怎么裹着纱布，原来是被玻璃给扎的，那得多疼啊，换作我早哭了。” 作为整件事的核心人物，姜书杳除了愧疚只剩担忧。 这件事挺严重的，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处罚裴衍。 姜书杳一早上听不进去课，可能走神的太过明显，被班主任叫起来翻译《阿房宫赋》最后一段。 文言文语义大多相通，她略微看了两眼，就很通顺地说出了段意，看得旁边唐醒崇拜不已。 学霸走神都能走到这个境界，打扰了打扰了。 挑不出毛病，班主任没说什么便让她坐下。 直到下课铃声响，教室前方的广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 噪音过后，是教导主任严肃刻板的长篇大论。 “关于上周五高三（2）班裴衍故意损坏公物一事，其性质极其恶劣，经教务处决定，责令其操场罚跑十五圈以示惩戒，希望大家引以为戒，规范自身行为，树立起......” 广播完毕，班上一下子沸腾起来。 “你们说裴老大以前没少干过这种事，学校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怎么这次动真格了。” “课间操时听一个二班的说，是裴衍自己去找的教务处，还录了视频当证据，把一屋子领导全给震傻了，哈哈，那场面想想都觉得好笑。” “卧槽，这个裴衍太嚣张了吧，做错了事还敢堂而皇之的自己举报自己，牛逼！” 不过学校的决定着实让人迷醉，嘴上说着性质极其恶劣，其实最后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扣分记过什么的只字未提。 大家猜测是裴衍后台太硬，这件事被上面压了下来，连素来铁面无私的教导主任也没辙。 姜书杳抿了抿唇，突然往外跑。 唐醒听得入神，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都快上课了，杳杳你去哪儿啊？” 正在埋头做题的陆沉抬起头来，望着女孩匆匆离开的背影，浓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沉默片刻，他放下手中的笔，从座位上起身走出了教室。 旁边与前面的位置同时空掉，唐醒瞬间没了安全感。 要是下节课没有这两尊大神掩护着，她无疑像只剥了皮的兔子，就等着被化学老师给一锅炖了。 唐醒想着想着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话说，班长和杳杳应该等会儿就回来了吧。 呜呜......化学课好恐怖啊。 此时，正值第一节下课后五分钟。 少年挺拔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慢跑在橡胶跑道上，冬日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脚下，影子被拉得老长。 他侧脸冷峻，跟个没事人似的一圈接着一圈，直到两鬓被汗水打湿，也没见他脚步缓一下。 届时跑道两边围了不少呐喊助威和看热闹的学生。 姜书杳默默来到人群后方，轻喘着气，眼睛静静地盯着远处那道身影，心里揪成了一团。 裴衍是因为她而受罚，她做不到心安理得的装作局外人。 但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跑道外围的林荫底下，陈劲三人蜷腿而坐，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 徐侃风皱着眉嘟囔道：“衍哥是不是追人追傻了啊。” 老大砸玻璃他们是知道的，可犯了校规还自己跑去认错，就很那啥了。 “老贺，这该不会又是你给出的苦肉计吧。”陈劲拿话问贺军师，说罢又朝姜书杳站的方向看了眼。 贺轻舟倒不说话了。 其实微机室的后门那边没装监控，学校若是调查起来，没那么容易找到老大头上。 可校方不傻，从外面查不到蛛丝马迹，就会把目标转向微机室内。 管理员有查看所有电脑浏览记录的权限，如果发现有人登录了美术学院自招考试的官网，那么顺藤摸瓜，很可能就直接查到杳妹妹的头上。 衍哥干活时还录了视频，恐怕早就打算等到周一自投罗网了。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同学们纷纷往教室赶，贺轻舟拿眼神示意两憨批，让他们也走。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40节 “为什么啊，咱就把老大一个人孤零零扔在这儿？”陈劲最讲义气，硬着脖子叫板。 贺轻舟走过去，屈起手臂卡住他的脖子往外拖，“眼瞎吧你，前头站着的那位不是人是鬼啊，赶紧撤。” 叽叽喳喳的声音远去。 不过一会儿，偌大的操场只剩下姜书杳一人。 第87章 你别乱来（首订求支持） 环形跑道上，少年挺拔的身影一点点朝着姜书杳靠近。 他黑色的短发利落，浓墨眉骨下，那双清冽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前方，侧脸冷漠，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浑身的坚硬，在看见姜书杳的时候，瞬间柔和了下来。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一秒。 然后移开眼，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角继续往前跑，步伐变得闲适轻快，仿佛受罚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另一边行政楼里，教导主任双手环胸站在监控录像前，用手指了指视频中的女孩，“那女同学是哪个班的，不去上课站在那儿干什么。” 秦明凑过去仔细看了两眼，狐疑道：“有点像六班的姜书杳。” 姜书杳？ 一个是裴董的儿子，一个是裴董的亲戚。 据说这俩孩子是青梅竹马，难不成在谈恋爱？ 教导主任摸着下巴一阵琢磨。 在云中只要被他逮着早恋的，没得商量直接叫家长。 换作这两位，就不好办了。 作为裴衍的班主任，秦明最有发言权。 以那小魔头的脾性，如果跟女孩谈恋爱，早就高调的人尽皆知，哪会像现在这么忍气吞声。 况且...... 他皮笑肉不笑地点醒主任：“一个是年级第一，一个是倒数第一，如果这都能看对眼，太阳肯定会打西边出来。” 嘶，“说的有道理。”教导主任眯着眼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秦明却很纳闷：“主任，之前不是说看在裴董的面子上，这次的事就不追究了吗？怎么又临时改了主意。” 害，他也正为这事犯嘀咕。 “今早接到蒋特助的电话，说裴董的意思是，小子犯了错该怎样就怎样，让我们不要姑息。” 他很为难呐，罚重了不行，罚轻了显得学校太市侩。 十五圈对于一般学生来讲可能有些吃不消，但那位祖宗的身体素质向来很好，倒不担心把人给跑坏了。 只是。 教导主任再次把视线移到录像上：“你确定这两人没谈恋爱？” 怎么越看越......不对劲。 其实这会儿，还真有点不对劲。 姜书杳第一次这么大胆，连假都没请，就打算把整节课耗在这儿，还想跟着裴衍一起跑，却被那家伙凶巴巴的用眼神制止。 女孩闷不啃声地站在原地，也不离开，就那么默默看着他跑。 过了几分钟，裴衍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她发微信。 【你看着老子做什么，赶紧回去上课！】 他不跟她进行语言交流，是不想让摄像头那边的抓到把柄。 小丫头片子死心眼啊。 他千方百计地把她撇干净，她倒好，一个劲地往他面前凑。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小半。 陆沉来到操场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女孩正往小卖部方向走。 他脸上划过一丝复杂，迈着长腿过去将人拦下，“姜书杳。” 班长突然出现，姜书杳短暂的惊讶后，连忙朝他道：“陆沉，能不能帮我向老师请个假。” 空气静止。 陆沉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不说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见陆班长如此严肃。 姜书杳抿了抿唇正想开口，对面人语气缓缓的问她：“你请假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 女孩垂下眸子，答不上来。 总不能实话实说，但让陆沉随意编造一个，也太为难人家了。 她半晌没作声，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这件事应该她自己去跟老师说的。 陆沉将女孩的情绪分毫不差地收进眼底。 看她纠结，看她苦恼，看她打定主意后舒了口气。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追出来。 第一次身体不受大脑的支配，就莫名其妙地不舒服，想要把她喊回去。 “化学课上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解决好自己的事，就赶快回班里。” 陆沉说完便转身离开，没再追问她理由，他那么聪明，大概也能猜到些什么。 姜书杳站在原地，愣住几秒后，张了张嘴轻声地朝那道背影说了声谢谢。 他没听到，更没有回头。 但她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见时间不早，连忙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水。 回到操场时裴衍的十五圈已经跑完，少年屈腿坐在树荫底下，身上只穿了件短t。 姜书杳走过去看到他发梢上全是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流下来，打湿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衣服下的肌肉张弛着运动后还未消退的野性。 她伸手将水递给他，“你带衣服了吗？” 裴衍抬头时用衣摆擦了擦额间的汗，清冽的眼睛停在女孩握着水瓶的手上，细嫩柔软，白的没有一点瑕疵。 他扯唇笑了一下。 接过水连续灌了几口，拿话问她：“上次你说送了一幅字给班里同学？” 姜书杳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她点了点头，抿着唇不说话。 裴衍手撑着膝盖站起来，随口道了句：“今晚回去，你再写一幅给他。” 姜书杳不明所以。 “写什么？” 裴衍拎着那半瓶水走到女孩面前，垂目低睨着她，脸上笑容泛冷：“就写，癞蛤蟆敢吃天鹅肉，信不信老子打断他的腿。” “......” 姜书杳蒙圈了好半晌，才堪堪回过味来。 她气哄哄地道：“你瞎说什么，陆沉对我没那个意思，你别乱来！” 呵。 瞧把小丫头给吓得。 裴衍不置可否地撇开脸去，仰头灌下最后一口水，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目光灼灼地冲着女孩低笑了一声，“别紧张，我下手有分寸。” “裴衍！” 她快气死了。 去小卖部的途中陆沉半路拦下她，这家伙的眼睛是雷达么，这么远都能看见。 她分不清他刚才说的话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慢慢平复好情绪，抬起头对他严肃的道：“裴衍，我现在心里只有学习，即便不是你，也不会是别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丫头历来总刻意回避此类话题，今天却因为一个陆沉，逼得她跟他讲这些。 预料到姜书杳接下来的话会更戳心。 裴衍弯下腰去拾起地上的外套，懒懒地往肩上一搭，迈开长腿越过她朝体育馆走去。 “中午老裴请客，下课后你去侧门，我在那里等你。” 第88章 冤家路窄（首订求支持） 姜书杳原本已经做好跟他掰扯下去的准备，哪知那混蛋今天反其道而行之，装聋作哑，不听她继续说完就转移话题走人。 回到教室时，化学课正进行到三分之二。 姜书杳站在门口喊报告，打破了课堂安静严肃的气氛。 站在黑板前写解题步骤的唐醒连忙撇过脸来看着她，激动的小眼神瞬间充满泪花。 额。 小同桌被抽上去解题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41节 化学老师听到声音略微将头偏了偏，他戴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有些反光，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特别严厉。 他表情淡淡地示意姜书杳进来，而后继续盯着黑板。 过程极其煎熬。 唐醒感觉自己握粉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呜呜，这个烯烃在臭氧作用下的反应到底是什么啊，昨晚才做过的，怎么又给忘了。 加油加油，只要把方程式写出来，c10h10的结构简式大概应该估摸着就很容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台上人痛苦，底下人捉急，旁边的老师也濒临气绝。 “行了下去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老化虽严苛，但通常只拿气场杀人。 特别是对待女同学，一般不会过分地去训斥。 唐醒在班里的成绩不错，却偏偏是个化学科瘸子。 每次考试都是化学拖后腿，几经周转，班主任主动找到化学老师聊了聊，一致决定后面的课堂上要将其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自上次月考结束后，唐醒被抽中的次数越来越多。 以往上课，前有班长后有杳杳，她不带怕的。 可今天就很悲催，中奖时恰巧两位大神都不在。 哦豁，不就洗白了么。 下课后，唐醒格外沮丧，趴在座位上耷拉着脑袋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今天该她值日，黑板迟迟没人擦，班长见状只好挽起袖子亲自上阵。 陆沉的暖心举动，让那妞儿心里安慰了不少。 便突然想到化学课上两人前后缺席的事。 “杳杳，上课前你急匆匆离开，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有班长也是，刚替你请完假，才上了一会儿课就借故出去，好半天才回来。” 其实不仅唐醒，大家对此也很好奇。 纷纷猜测是不是班主任那边有事找，比如一年一度的高中物理竞赛又快到了。 往年都是陆沉打头阵，今年就不同了，六班两位学神恐怕全要给派去。 报名前又是录信息又是人脸识别的，每次挺耽误事儿的。 姜书杳没办法跟唐醒讲实话，模棱两可的说了几句，教室前头就有人喊：“姜书杳，班长，俞老师让你们去趟办公室。” 不知怎的，教室倏然陷入一片安静。 大家面面相觑，眼睛里传递着一个共同的信息。 既然上节课两人没被班主任找，那都干什么去了？ 啧啧。 众人忍不住遐想连篇。 陆沉擦完黑板下来，收拾好桌上的课本，和姜书杳一起出了教室。 走廊里，两人步伐闲慢地并排朝办公室方向走。 女孩一路沉默，陆沉拿余光轻轻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今天又帮了你一次，不打算感谢我？” 身旁人突然跟她讲话，姜书杳愣愣地回神。 她反应过来后，呐呐的说了句：“当时我跟你说过谢谢，你没听到。” 陆沉眉尖微挑，“没听到的不算，再送我一幅字怎么样。” “.....” 姜书杳差点原地猝死。 她怀疑这个陆班长跟裴衍一样，身上装有雷达。 见女孩表情怪异，陆沉笑着反问：“怎么，不乐意啊。” 哪里不乐意，一幅字而已。 只是让她想到小混蛋在操场说的话，就觉得很......无语。 然后鬼使神差的，姜书杳居然偏过头去问陆沉：“你想要我写什么？” 问完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她好害怕陆沉也会来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女孩的眼睛微微睁大，目光里透着让人读不懂的惊悚，那样子尽显萌态，可爱的不得了。 陆沉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他眸底泛着柔和的光泽，语气缓缓道：“想写什么你随意，记得在下面署名就好。” 空气静默三秒。 姜书杳不着痕迹地收起情绪，点点头：“行，我抽空写给你。” 到了办公室后，班主任找两人还真是为了下个月物理竞赛的事。 这种市里举办的比赛，学校一直都很看重。 物理老师当时也在场，确定好剩余五个学生的名额后，又单独叫了陆沉过去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大致意思是，本次比赛陆沉会被任命为高三物竞组的组长，按照时间表监督和辅导其余参赛者的日常训练。 物理老师年纪大了想当甩手掌柜，俞正清倒是能理解。 不过他担心时间太紧陆沉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加了姜书杳进去当副组长，算是起到辅助的作用。 最后一节英语课，唐醒的最爱。 那妞儿总算从化学课的沮丧中走出来，英语老师授课风格幽默，整节课很快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过完。 十二点二十分，姜书杳走到东侧门，在和裴衍约好的地方等他。 本校的学生很少有从这边走的，倒是隔壁职高的大门恰好挨着这里。 不过一会儿，成群结伴的职高生蜂拥在马路口等红灯。 “曼姐，真是冤家路窄啊，你看对面那是谁。” 人群里，说话的女生就是上次在小炒店里故意找茬的那个。 女生旁边站着沈曼，手里夹了根烟，拿目光扫了对面一眼，冷冷一笑：“人家有裴衍罩着，你能把她怎样。” 女生憋屈地哑住，竟无言以对。 下秒却不知看到了什么，激动地拉住沈曼的衣服，“曼姐你快看，那辆车好贵的，少说也要几百万吧。”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宾利徐徐驶过去，停在侧门姜书杳站着的位置。 随后，一群人看到女孩面不改色的上了车。 女生连忙举起手机，拉近摄像头的焦距，在姜书杳上车时咔嚓一声来了张清晰的侧身照。 而后凑近沈曼耳边得意的道：“明着不能怎样，咱们就来点暗的，曼姐你瞧着吧，不出两天，裴衍一定会甩了她。” 第89章 撞见（首订求支持） 姜书杳上车后，才知道裴衍那混蛋已经自己骑着摩托车先走了。 来接她的是裴叔叔的特助，姓蒋，是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 两人之前打过照面，所以相处起来还不算尴尬。 吃饭的地方距离云中不远，一路简单聊了几句就抵达了御府私房菜。 裴东翰身上具有南方人典型的特质，除去公司的应酬，平时一日三餐都极其清淡养生。 加之两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选了这家距离适中且营养滋补的中餐馆。 几分钟前，裴衍比姜书杳先到，掀帘子进去时，老裴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啜饮一杯白茶。 看儿子云淡风轻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自顾自倒了杯水喝，没有要开口喊人的打算。 裴东翰见怪不怪也懒得跟他计较，目光瞥到他那只包着纱布的手，挑了挑眉：“徒手砸玻璃，真不愧是我裴东翰的儿子。” 想到今早刚下飞机，就接到这小子违反校规的讯息，还以为又打了哪个老师，得知只是砸坏了学校玻璃，才放下心来。 听他说完，对面人懒懒地抬起眼皮，凉声道：“林臻以我为耻，你以我为傲，难怪弄死走不到一起。” 儿子嘲笑老子，一字一句直戳老父亲的心窝子。 裴东翰的脸色变来变去，最终以一口叹气划上句号。 过了一会儿，他从旁边椅子上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儿子面前，“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裴衍漫不经心瞥了眼盒子上的黑色商标，不用去拆，他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 rking最新系列的滑雪服，全球限量发行，裴东翰这次飞一趟加州给儿子搞到这玩意儿，确实是费了些心思。 裴衍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伸手将东西收下后，却听父亲突然提及上次青城山的那场滑雪竞技。 “那幅画多少人去争，没想到让你小子给赢了去，倒还有些能耐。” 裴东翰端起茶杯淡淡打量了眼儿子的反应，接着又问：“怎么样，有没有讨到女孩子欢心啊？” “......” 空气安静下来。 裴衍缓缓抬起头直视对面人，黑黢黢的眸底没了温度，“监视我？” 此时服务员进来上菜，估摸着时间，助理接人也应该快过来了。 面对儿子的质问，裴东翰面色平静的喝了口茶。 “你小子那点心思，我早些年就看出来了，还用得着监视。” 转而提醒他道：“杳杳还小，你别影响了人家学习，如果闹出什么事，我不好跟老姜交代。”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42节 裴衍撇过脸去嗤笑：“管好你自己吧，我们爷俩半斤八两。” 小子暗指什么裴东翰当然知道。 下个礼拜林臻就要回国扫墓，届时一家三口少不得要见一面。 这孩子一直以为他想挽回林臻跟她复婚，但其实...... 裴东翰叹了口气，不愿再去想与前妻的种种。 很快蒋特助带着姜书杳上楼，小丫头一进来就乖巧地叫人，裴东翰笑着开启了夸夸模式，前刻还安静的包厢一下子变得活络起来。 在私底下至臻董事长没有半点老板架子，和孩子们一起吃饭，可能是他在忙碌的应酬中难得放松的时刻。 今天这顿饭特意把杳杳叫过来，算是帮着他一起把裴衍的生日给补上。 裴东翰喝着茶慈爱地看着对面两孩子。 虽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缘分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端看以后如何吧。 吃完饭距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姜书杳想去附近的书城看看，在商场下车后还没走几步，一阵噪耳的摩托车引擎声就从身后飘过。 她下意识回头一瞧，只来得及看到少年远去的背影。 这个时间点街上的行人很多，那家伙就不怕撞到人？ 算了，她干着急没用，懒得管他，收回视线便走进了书店。 说来也巧，刚转过二楼的拐角处就遇到了陆沉。 两人先是齐齐一愣，随后心照不宣地冲对方笑了笑。 连续参加好几年的比赛，市面上能找到的题基本被刷的差不多了。 之前陆沉无意间发现这家书店换了老板，竞赛类的题库更新了不少，今天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跟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人，就是姜书杳。 两人来到物理学科资料区，开始互不干扰的各自筛题。 半小时后，两大摞资料成功会师，由陆沉搬到自助付款机前，一本一本的扫描价格条码。 “一共五百八，先用我的手机付吧。” 姜书杳点了下头，默默记住她那些书的价格，打算回去后再转账给陆沉。 资料有些重，她不好意思让人家一个人扛着。 就去前台要了个袋子，分出几本过来自己提。 陆沉没有拒绝，但在下楼前，还是很有风度地用另一只手接过袋子，替她分担重量。 两人这次直接乘坐电梯下来，走出商场时迎面碰到一群玩轮滑的小朋友。 姜书杳为避开孩童，身体控制不住倾斜了一下就直接撞在了陆沉的胸前。 女孩的身高刚及他下巴处，她发间淡淡的香味令陆沉呼吸一滞， 顿了半秒，他下意识用手护在了她的肩上，将人往身边带了带，以免再次被撞上。 姜书杳缓过神来，愣愣仰起头对他说了声谢谢。 而从另一个角度望去，两人的姿势却尽显暧昧。 商场入口处，少年单手插袋石雕一样的站在那里，眸底布满寒冰。 他唇边扯出抹森寒的冷笑，迈开长腿朝两人走过去。 姜书杳才刚退开一步，视线里就多出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 那只手一把揪住陆沉的衣领，将他甩了出去。 她震惊当场，偏过头直直对上裴衍阴沉沉的双眸。 女孩傻乎乎的模样，看得他想狠狠一口咬下去。 这种事现在不敢做，他发誓以后要从她身上百倍尝回来。 裴衍不去看姜书杳，冷冽的目光轻飘飘移到旁边的陆沉身上。 哂笑：“不知道打了陆校长的儿子，学校能把老子怎么样。” 陆沉眼睛一眯，脸色跟着不好看起来。 姜书杳没弄明白这混蛋从哪儿冒出来的，只觉得脑仁隐隐发痛，走过去用手扯住他的袖子，语气带着压制的怒火，“你发什么疯，他刚才只是帮了我一下。” 第90章 不怕他了是吧 帮了一下，就敢拿那种眼神盯着她看。 妈的，当他是瞎子啊。 裴衍摘掉手套扔进她怀里，弯下腰提起落在地上的袋子，一把抓起姜书杳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陆沉皱了皱眉，悠声打断：“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对她造成很多困扰了么。” 这句话成功止住两人的步子。 姜书杳心跳猛地漏了半拍，下意识抬头望向裴衍。 他眸子很冷，脸上没什么情绪，仿佛将身后人的话视作空气。 但她不敢掉以轻心。 轻声唤道：“裴衍，他不是有意的，我们走吧。” 女孩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带着安抚与请求。 姜书杳微微紧绷的神情，最终在身边人突兀的一声轻笑中瓦解。 她错愕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笑。 裴衍松开女孩的手腕，淡淡开口：“去外面等我。” 前刻才缓解的神经一下子又被他高高提起。 姜书杳怔怔地问：“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 他转身时被女孩一把拉住。 “裴衍。”她细软的嗓音里夹带了丝急切，快要哭了。 这里不是学校，但凡闹出点事惊动了商场，人家直接就会报警处理的好吧。 她死死抓住裴衍的手，“如果你敢回去，我以后就再也不会理你，我说到做到，不信你试试！” 裴衍眼神一冷，偏头拿骇人的目光盯着她：“你威胁老子？” 女孩不说话，只是坚决地看着她。 他突然有点挫败，操，现在胆子大了，不怕他了是吧！ 然而渐渐地，他看到她眸底泛起了水雾，顿时心里一紧。 行，她就料定他会吃她这套。 裴衍烦躁地收回视线，提着袋子越过女孩朝商场门口走。 局面缓和，姜书杳松了口气。 她转身朝陆沉露出抹抱歉的笑来，随后跟上少年的脚步一起离开。 身后，陆沉脸色晦暗，浓眉拧成一团。 刚才那幕他看得格外专注，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对待裴衍时的小心翼翼。 他从没见过她在哪个异性面前如此谨小慎微过，那种感觉令他压抑，胸腔像堵了块石头，难受至极。 陆沉尚不知私底下两人是如何相处的。 但在刚才那刻，他却愈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在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追逐月光的权利。 不止裴衍一个。 现在，还有他陆沉。 经历商场的事，姜书杳回去后面对陆沉，只觉尴尬到无地自容。 好在人家压根没把那件小插曲放在心上，晚自习竞赛小组开会时，陆沉神色如常地跟她讨论接下来的训练安排，言行举止一如往常的稳重，令人信赖。 高三课程紧张，闲暇之余还要为这次竞赛做准备。 为了在进入正式的训练前提升组员士气，晚自习结束后陆沉提出请大家吃宵夜，众人情绪高涨，连声称好。 男生们晚点回去倒没什么，恰恰整个小组就姜书杳一个女生。 陆沉考虑到这方面因素，征求大家同意后，他将吃饭地点换成了距离雅颂居只有三百来米的一家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生意很好，每晚六点一到，准时人满为患。 陆沉在手机上提前订好了锅底和位置，小组五个成员凑成一桌稍显的拥挤。 不过大家很默契地将靠墙的座位留给了姜书杳，那里较为宽敞，且不会被路过的客人碰来碰去。 有班长的带头，整个晚上大家极其活跃。 在几个男生心里，转学生姜书杳一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今晚跟他们同桌吃火锅，女孩不拘小节表现的格外随性，甚至还主动给他们添茶。 “来，趁着这个机会，咱们以茶代酒敬一下两位组长，以后的训练还请手下留情，别让我们几个年纪轻轻就秃顶，拉低咱们六班的整体颜值啊。” 男生讲话幽默，姜书杳听着忍不住笑了笑。 陆沉却说：“颜值这种东西由我扛着，你们负责拉高平均成绩，稳住六班在云中理科霸主的位置就行。”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班长平时看着一本正经，自恋起来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度。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43节 可能有些人天生就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诚如陆沉。 好似他无论讲什么话做什么事，大家都毫无保留的支持与理解。 姜书杳暗自感慨，人际关系做到他这种地步，确是值得她这个有社交恐惧的好好学习一下。 九点过十分，火锅快接近尾声，姜书杳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时放在盂台边的手机响起，她目光轻轻一扫，看到屏幕上跳动着小混蛋三个字。 放学前她给他发微信说班级聚餐要先走，没等到他回复，她就跟着陆沉一行人打车到了火锅店这边。 电话接起的瞬间，听筒里传来那家伙懒散的嗓音，“在哪儿吃饭，怎么还没回家。” 她单手抽出纸巾，一边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答：“就在雅颂居附近，快散了。” 紧接着姜书杳又问一句：“你催我干什么，有事？” 电话那头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 “我说姜书杳，你答应老子的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她默住不说话。 大概猜到他口中说的事是指什么。 姜书杳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去和同学说一声，马上就回来。” “赶紧的，给你十分钟。” “......” 挂断电话前，她无语地怼回去：“凭什么要听你的。” 这家伙霸道成自然，真以为她性子软好拿捏啊。 从火锅店出来，夜风寒凉，姜书杳裹紧了身上的校服不紧不慢地朝路口走去。 路边，少年眯着眼漫不经心地倚靠在路灯下，看着女孩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 他轻佻地冲着她背影吹了声口哨，“美女，你近视多少度啊。” 姜书杳被吓了一跳。 她愣愣地转身朝声源看去，那人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 刚才电话里不是说他已经到家了么。 姜书杳站在原地不开腔，脸上布满狐疑。 这家伙，该不会从他们一开始进火锅店就跟在后面吧。 她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把校服裹的更紧了些。 裴衍长腿迈过去，边走边脱身上的外套，女孩面无表情的注视中，他直接用羽绒服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裹住。 第91章 老子适合这个？ 羽绒服是长款的，从上到下，姜书杳就只剩了颗脑袋露在外面。 衣服内衬带着他身上的味道，浅淡的藜木香温柔舒适，与某人那臭脾气大相径庭。 姜书杳这次没有反抗，因为她确实冷的厉害。 裴衍蹲下去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女孩下巴处，淡声吐出一句：“明天开始把里面那玩意儿脱了，给我好好穿衣服。” 什么？ 姜书杳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她那副蠢蠢的样子，裴衍伸出大手狠狠揉了下她的脑袋。 “别穿校服了，又丑又不保暖，是不是得冻死了才叫好学生啊。” 毛茸茸的，手感还不错。 他唇边勾起抹坏笑打算再多揉几下，被女孩偏头躲开。 姜书杳无语地冲他道：“烦不烦呀，你走开。” 女孩刚转过身去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糯糯地问：“你特意下来给我带衣服，为什么自己不多穿一件？” 裴衍不说话，看着她笑。 夜风里，他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衫，整个人立在路灯下，就像一座冰雕。 她发现这混蛋特别耐寒，他身体的温度仿佛要比普通人高很多。 如同行走的人肉火炉，让她羡慕不已。 “你要是不忍心看着我挨冻，就把衣服还我。”裴衍提议。 姜书杳皱了皱眉，总觉得他还有后文。 不出所料，顿了几秒钟那混蛋懒懒地朝她走过去，“然后我抱着你回去，这样两全其美。” “......” 算她没说。 姜书杳面无表情地转身，不再理睬某人裹着那件长及脚踝的羽绒服朝路口走去。 远远看去，没了路灯的照射，女孩穿着黑色外套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夜色里。 火锅店门口，一群男生伸长脖子伫立了良久。 陆沉脸色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其中一个满脸深思：“刚才我没看错的话，那人是二班的裴衍吧，他跟姜书杳是什么关系，我看两人好像很熟的样子。” 男生说得太委婉。 连衣服都脱下来给她穿了，岂止是熟，甚至可以上升到亲密程度了。 姜书杳与裴衍。 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应该不是那种关系吧。 一群人显得格外凝重，仿佛好好的一朵鲜花就那样插在了牛粪上。 就算不是牛粪，也是蛀虫。 哪能配得上他们六班的女神啊。 哎，太可惜了。 男生长吁短叹间，陆沉淡漠地开口：“不要乱想，姜书杳和裴衍是亲戚，父辈关系好而已。” 说罢他径直迈下了台阶，朝网约车的地方走去。 额。 身后几人面面相觑，齐齐闭嘴。 回到雅颂居，刚出电梯裴衍就说他饿了。 他那房子里冷锅冷灶的，话里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去她家蹭饭。 之前朱韵打过招呼，所以往后钟点工阿姨都会多做一份晚餐。 玄关处换鞋的空档，阿姨端着饭菜上桌，乍一眼看到姜书杳身上的羽绒服，不由夸赞道：“杳杳穿黑色衣服还挺好看的，皮肤显得更白了。” 阿姨那眼神真是。 姜书杳无奈地扯出抹笑，家里有暖气不会再冷，她三两下解开拉链，就把那件又长又大的羽绒服给脱掉。 吃过晚饭，两人抓紧时间转移了阵地。 父母时常夜班就是这点好，可以干些偷偷摸摸的事。 在姜书杳看来，画画已经成了她在父母面前不能说的秘密。 而现在，这个秘密除了她自己，还有一个人帮她守着。 就是面前这个无耻到惨绝人寰的大混蛋。 整整十五分钟，她就静静地坐在画架前，看着某个自恋狂，从地上大堆的衣服里选了又选，挑了又挑，一件一件地换上又脱下。 姜书杳濒临奔溃，揉着眉心气若游丝地道：“你身上那件灰色的就很好，我画的是上半身，裤子就别选了。” 这家伙对人物画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又不是拍艺术照好吧。 裴衍低头看了眼觉得还是不满意，“这件不行，颜色太素。” 说罢他突然转过身来，直勾勾瞧着女孩，一脸深思。 “你看我做什么。”姜书杳迟愣愣地问。 话音一落，她见那家伙径直走到飘窗前，一把拉上了窗帘。 接着便开始一颗一颗地去解衬衣扣子，衬衣脱完，然后是最里面那件t恤。 意识到他想干嘛，姜书杳连忙大声喊停。 “不准脱了，你到底想不想让我画呀！” 裴衍脱t恤的动作一顿，拧着眉反问：“在你们艺术家的眼里，*体不是最好的艺术品么？” 他还真有理。 电视剧看多了吧。 姜书杳扶着额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炸裂，“画家也分派别与风格，而且我还算不上什么艺术家，你别东搞西搞的浪费我时间，赶紧去那儿坐好。” 女孩冒火的时候又凶又萌。 裴衍每次想多逗她一会儿，没其他意思，主要就是喜欢看她那副气鼓鼓的小模样，可爱的紧。 最后，在‘模特’的坚持下，姜书杳只好放下手头的画笔，走去他卧室亲自挑选了一件衣服。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44节 少年喜欢黑色，衣柜里的大半衣服都是乌七八黑，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灰色和白色。 她将视线从左到右依次掠过，来回循环了好几圈，恍然间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画面。 有一年秋天，裴衍穿了件卡其色风衣站在他家后花园的一颗银杏树下。 微风阵阵，金黄的叶子飘然而落，轻轻打在他的肩头与发梢，那刻的少年，清风润朗，哪有现在这般阴冷粗暴。 姜书杳只记得当时她还跑上楼听干妈弹了会儿钢琴。 琴声婉转轻柔，就如弹琴的主人，优雅而又知性。 那时干妈还没跟裴叔叔离婚，大概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思绪沉沉，直到视线里多出一只手。 裴衍扯下被她盯着看了很久的一件毛衣，“就这件，别看了，快出来画。” “你等一下。” 姜书杳喊住他。 少年清淡的注视中，她径直走出了卧室，穿过客厅拉开大门出去。 几秒后，裴衍听到对面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他眉头微挑，不知道那丫头在打什么主意。 过了一会儿，姜书杳抱了件黑色风衣过来。 眼睛亮晶晶地伸手递给他，“这是我爸早些年的，你应该能穿。” 裴衍眯了眯眼，“你觉得老子的气质，适时穿这个？” 第92章 她像颗小太阳 女孩认认真真地点头。 “适合，我觉得你穿风衣很好看。”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自那年过后，就再也没见裴衍穿过那件衣服。 确切来讲，是再也没看到他穿过风衣。 女孩刚才那句‘你穿风衣很好看’，让裴衍有一瞬间的恍惚。 从前衣柜里唯有的一件，是林臻给他买的。 林臻不喜欢西装革履的男人，却极为偏爱风衣。 在她心里，自己的丈夫浑身充满铜臭味，远不及她身边那些有学识有涵养，温文尔雅的书香子弟。 正因如此，那些年他很努力的学习，想当个文化人，害怕他与父亲一样，被林臻厌恶。 只可惜，他还是太天真了。 对于林臻而言，当年与老裴商业联姻，大概是她毕生的耻辱，等到挣脱枷锁飞出海外的那天，甚至可以无情到头也不回的，丢下生病躺在医院的亲生儿子。 高贵优雅的女人永远不知珍惜为何物，她想要追逐的诗和远方，是他永远无法理解，且恨之入骨的东西。 时至今日，裴衍仍觉得老裴太窝囊。 当年换作是他，就算打断那女人的腿，绑也要把她绑在身边一辈子。 要耗，就大家一起耗。 灯光下，少年盯着女孩手里的风衣，眸底黑沉沉一片。 姜书杳很明显地感知到他情绪的变化，心里顿生警觉，随即将风衣往身后一藏，“我拿错了，你再等等。” 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转身，被裴衍用手拉住了手腕。 他轻扯了下唇角，淡淡吐出一句：“就这件。” 眼前这个女孩，是他心之所爱。 她与林臻不同。 林臻自私。 她却像颗小太阳，看似难以接近，但他只要主动迈进一步，浑身至暖。 姜书杳本以为是这件风衣出了问题，可见他神情自若地接过去穿上，又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一旦专注于画作，时间便如流水般飞逝。 整个晚上画室里安安静静的，少年耐心满满地坐在飘窗前，一个姿势维持了将近七十分钟，没听他有过一声抱怨。 裴衍好动，平时很难像现在这般静下来坚持一件事。 姜书杳心有触动，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来。 笑容还未及几秒，前方那人瞬间破功。 操。 裴衍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画就画，还特么边画边冲他笑。 想勾引死老子啊。 女孩哪知他那满脑的废料，轻咳一声严肃地道：“休息五分钟，继续。” 裴衍慢吞吞从椅子上起身，看着女孩一脸似笑非笑的走近，“五分钟，我们玩什么。” 姜书杳面无表情地放下画笔，左看右看觉得不对劲。 “坐回去，我要重新开始。” 少年脚步顿住，“什么意思？” 她抬起头来看他，“画残了，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继续。” “......” 裴衍半信半疑地走过去，目光落在画板上，瞬间被气笑。 大手一把捏住女孩的脸蛋，“小丫头片子，你玩老子啊。” 画板上哪是什么英俊少年，而是一张狗头。 她皮肤薄，轻轻一捏就有红印，而且很痛。 姜书杳小脸皱成一团，使劲挥开他的手。 “哎呀，逗你的。” 说罢她将藏在画板隔间的画像轻轻换上来，一幅半成品侧脸图完全展露在裴衍眼前。 画上的少年，眉目清寒，眼角勾起温暖的眷意。 是他平时照镜子都看不到的自己的另一副面孔。 裴衍单手插袋站在女孩身旁，垂目静静瞧了一阵，忽而皱了皱眉。 “怎么了。”女孩抬头看他。 以为他嫌弃她画的不好。 裴衍却慢条斯理的问她：“我明明摆的是正面，为什么画出来就成了侧脸？” 姜书杳只笑了笑，并未给他做出解释。 一模一样地复刻没有意义，她只是把自己感受到的美呈现在画板上。 可能从她内心深处来讲，比起平时那个乖张不羁的少年，她更喜欢他侧脸温柔的一面。 灯光下女孩笑意款款，恬静如夜空中皎白的弯月，莹莹光芒照进他的心底，只这么静静看着她，就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这晚姜书杳入睡很快，直到第二日清晨起床，才看到一家三口微信群里父母给她的留言。 s市锦江隧道竣工在即，作为主设计师的父亲这些天要常驻现场，凌晨四点便坐上了去s市的航班。 另一边母亲荣升华仁心内科主任，被指派带队去首都进修一个月，今天中午出发。 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姜书杳又将启动留守儿童模式。 换作以前，心里大概是委屈的。 可如今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没有父母在家，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准备央津预考作品，至少不用再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美好的心情也仅仅维持了半天，下午上课前二十分钟，姜书杳才刚踏进教室，就接收到大家投来的不明意味的眼光。 唐醒见她进来，连忙掏出手机放到她桌上，“杳杳，你快看看这条贴子，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什么话都敢乱说。” 云中贴吧向来热闹，但凡有瓜，吃瓜群众随即就会蜂拥而上。 今天凌晨，一个匿名账号发出一张照片，正是姜书杳昨天中午在学校侧门外上车的情景。 照片本身很正常，可楼主配的文字却恶心至极。 这人说话语义高超，虽然没有点名道姓的攻击姜书杳，却反复对云中校风以及车主身份进行质疑与揣测，讽刺意味很是明显。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十之八九是外校人员干的。 可就算是同行恶意竞争，何必偏偏要揪住姜书杳这张照片呢？ 自古空穴来风不是没有道理，加之姜书杳刚转学来云中不久，大家只知道她人美学习好，对她的家境和社会关系等却一概不知。 恐怕现在，整个六班除了唐醒，没几个人能够做到百分百相信姜书杳了。 “杳杳别怕，这件事肯定会引起校方重视的，咱们云中可不是吃素的，任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泼脏水。” 遇到这种事，姜书杳再怎么双耳不闻窗外事，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她仔细回想昨天的细节，从照片拍摄角度来看，偷拍者应该是站在街道对面的位置。 街道对面...... 姜书杳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45节 第93章 找到黑手 上课铃声打响后，陆沉从行政楼那边回来。 第一节是物理课，他示意后排的唐醒跟他换一下座位，小妞儿一脸懵逼，但还是照做。 姜书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才将课本拿出来，耳边就传来一道安抚的声音。 “贴吧的事学校已经在查了，你别担心。”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同桌，怔怔地看着陆沉，慢慢缓过神来。 姜书杳朝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去开始专心听课。 女孩侧脸柔美，柔弱外表下埋藏的是坚韧与冷静。 陆沉收回放在她脸上的目光，想到十几分钟前在行政楼办公室里，他与父亲的对话。 陆校长管理云中十几年，经历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风浪。 却是第一次，对自己儿子在本次事件中做出的惊人反应，产生了超乎想象的震撼。 “你的提议学校会酌情考虑，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上课吧。”陆校长听完儿子的一番话，便挥手赶人。 陆沉浓眉微拧，站在会议桌前岿然不动的反问：“如果五小时之内追查不出发贴人，等到事态发酵到更严峻的地步，学校该做怎样处理？” 面对儿子的质问，陆校长有些生气，语气不免严厉起来。 “你的身份是一名学生，首要任务是学习，这些事不需要你来操心，赶快回去上课！” 发生这种事，作为首要管理者他头上的压力也很重。 陆校长自知儿子性格执拗，今天要不给一个交代，这小子是不会走的。 沉默片刻后，给陆沉吃了颗定心丸。 “公关部那边已经有所眉目，一旦掌握证据查出诋毁者，学校就会立即按流程走法律程序，至于你们班的那个姜书杳......” 陆校长想想就觉得头疼。 那姑娘到底有多优秀，为了她，一个个的都来找他叫板。 半小时前才把裴董家那位小魔王送走，还没喘口气，自己亲生儿子又跑过来。 现在这些孩子真是，成天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现在是关键时期，你给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准想那些没用的，听到没有。” 陆沉没料到父亲说着说着会突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 被戳穿心思，他却不急于辩解。 临走前，一脸认真地甩给陆校长一个选择题。 “让两个年级第一谈恋爱，或是让年级第一与年级倒数第一谈恋爱，学校更愿意接受哪种？” 陆校长：“......” 这件事并未如大家所想的那样继续发酵下去。 云中处理危机的公关能力有目共睹，很快就将贴吧发文者锁定。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罪魁祸首居然是隔壁职高的一名艺体班女生。 那女生被叫到职高教务处时，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平时仗着有沈曼庇护，在学校耀武扬威惯了。 乍然听到可能会被开除，整个人顿时慌了神。 “我没有想要故意抹黑云中，只是花钱在网上找了个写文案的，让她替我编辑照片的内容，我，我只是想给那个姜书杳一点颜色看看，不知道会弄得这么严重。” 女生忙于解释，把初始目的系数摊牌说了出来，同时还供出沈曼也参与了此事。 偏偏沈曼比她聪明，从始至终几乎没亲自经过手。 为了避嫌，在事情暴露的下一刻，沈曼很快就向学校表明自己不知情的事实。 沈家有钱，是职高的股东之一。 学校不傻自然不会跟钱过不去。 由此所有的责任，便都落在了女生一人身上。 然而贴吧事件，对云中造成的名誉损害已无法挽回。 走法律程序赔点钱倒是其次，重点是云中后台强硬，如果处理不好，影响到职高后面的赞助投资，岂不因小失大。 这年头做错事就得受到惩罚，炮灰之所以成为炮灰，不仅是运气问题，还跟人品有关。 晚自习第二节课，女生亲自到云中高三（6）班教室，九十度弯腰给姜书杳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职高教务处做出如此大义灭亲的决定，一时间引起了云中上下齐声哗然。 姜书杳没想过要把罪魁祸首怎样，只希望对方刚才那句对不起是发自真心，而不是做足面子功夫，暗地里却又琢磨着以后再找她麻烦。 整件事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切尘埃落定，唐醒忍不住啧啧感慨：“杳杳，以前我觉得咱们学校就知道喊口号搞成绩，今天一看，还是蛮有安全感的。” 前排陆沉听完不可置否地一笑，缓缓开腔道：“学生与学校本为一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倘若给不了我们一个健康文明的学习环境，云中如何在教学领域立足下去。” “班长说的真好。” 尽管文绉绉的，但唐醒还是兴奋地鼓起掌，搞得陆沉有点尬。 姜书杳看着两人侃侃而谈，情绪不免也受到了感染。 她唇边勾起抹浅浅的弧度，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 见女孩释怀，陆沉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明亮灯光下，他眸底泛起丝丝的柔和，对她提议说：“要不今晚你早点回去休息，等会儿我帮你给班主任请假。” 唐醒噗呲一声笑出来。 “杳杳每次有事都是班长你去请假，就不怕老师误会啊。” 说者无心，但听在两人耳朵里还是冷不丁一怔。 陆沉默住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姜书杳，似在等她点头答复。 除非身体不舒服，一般情况下姜书杳是不会轻易请假或早退的。 今天的事确实对她有所打击，但都已经解决了，就没必要再耿耿于怀影响自己的情绪。 于是她摇了摇头道：“就一节晚自习而已，况且等会儿还要组织大家训练，我不能缺席。” 物竞小组昨晚才刚打完气，第二天她这个副组长就掉链子，有点说不过去。 陆沉知道她责任心强，打定了主意就不会更改，便没再劝下去，转过身将一只小巧的mp3插着耳机递给她。 “如果心情不好就边听边刷题，我帮你看着点老师。” 这个年代还用mp3听歌的少之又少，架不住班长那善意的举动，姜书杳默默地伸手接过来，然后笑了笑开始埋头做题。 第94章 别惹她 时间过得很快，特别是在听着歌做数学题的时候，耳边只有优美的旋律，解题思路异常清晰。 下课铃声一响，唐醒连忙伸手过来帮她摘下耳机。 “杳杳，快收拾收拾，我们去后街吃炒酸奶。” 她正想说还要留一会儿参加物竞组的训练，陆沉适时插进话来，“今晚大家都有事，训练临时取消了。” 取消了？ 姜书杳狐疑地看着对方。 陆沉笑了笑：“不信你去问问他们。” 倒不是不信，只是觉得奇怪。 几个组员不像是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何况还没正式开始就倦怠到这种地步？ 唐醒无疑最为兴奋，“杳杳我先上厕所，你快点啊，我在二楼等你。” 那妞儿背起书包就往门外跑，成为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 姜书杳摇头失笑，收好mp3打算将它还给陆沉。 “暂时放在你那儿吧，等参加完竞赛再还我。” 见她疑惑，陆沉又解释道：“后面学校会开展名师一对一竞赛解析课堂，录音用得着。” 云中是私立，对手机的管控相对没那么严格。 但课堂上却是明令不能带手机的，所以大家即便私底下偷偷的玩，也是开静音或者低调低调再低调。 mp3具有录音功能，小巧便携随时可听，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学校不反对，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 姜书杳没有拒绝，说了声谢谢便将它收起装进了书包。 冬天夜里冷，蓉城这些天连续降温，晚上这个点数气温也只有几度。 二楼拐角处，姜书杳站在窗户边等唐醒。 这会儿下晚自习，不少班级的学生要从这里经过。 女孩背着书包静静立在那里，却不知道很多人在路过时都会禁不住地看她一眼。 她生得漂亮，青春富有朝气。 最难得的是她今天没穿校服，浅粉色的羽绒服配着短筒雪地靴，有种别样的清新感。 裴衍迈着懒散的步子从一楼上来，抬头时脚步堪堪顿住，他没再继续往上，索性倚靠在扶手边，欣赏起女孩安静柔美的背影。 后背那道视线太过灼热，姜书杳似有所感地回头，直直对上少年漆黑的眸子。 她有片刻的失神，随即疑惑地喊了声：“裴衍？” 她没想到裴衍会上来找她，平时两人都是直接在校门口或是公交站台汇合的。 今天怎么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46节 裴衍单手插着裤袋，书包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走啊。” 女孩没动，说要等人。 不用多问也知道等的是谁，裴衍转过脸去开了瓶汽水，问她：“今晚去不去我那儿？” 刚洗完手从厕所出来的唐醒，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顿时被震的灵魂出窍。 啊这。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唐醒灰溜溜地转身，琢磨着要不要退回去，假装等会儿再出来。 念头才生出一半，姜书杳软软的嗓音就从身后传来，“醒醒。” 当事人语调平稳，眸子干净的像一面湖水。 罪过罪过。 唐醒狠狠鄙视了自己一通，瞎想什么，杳杳怎么可能和裴老大有—— “我没带钥匙，你带了吗？” 姜书杳没注意到同桌的反应，回头接上裴衍刚才那句。 唐醒目瞪口呆中，却见楼下人神情淡淡地移开眼，迈起长腿往楼下走，“还是老地方。” 两人的对话，听在旁人耳朵里，不明不白且充满了激情。 可这些仅仅是两位邻居最日常的聊天内容，再正常不过。 裴衍今晚将步子放得很慢，在故意迁就后面人。 出了沁园楼，他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出去，好像一直是那头的人在讲话，裴衍全程不发一语，短短半分钟，就挂断了电话。 唐醒惦记着后街的那家炒酸奶，拖着姜书杳越走越快，经过后门时瞥见有个女生站在那里，乌七八黑的只觉得有点眼熟。 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女生突然朝这边喊了句：“姜书杳对不起。” 唐醒打开手机电筒，往那女生脸上一照想看看是谁，捂嘴惊呼：“啊呀。” 女生双眼红肿，满脸污垢，身上的校服凌乱不堪，整个人狼狈的跟个鬼似的。 “姜书杳，我知道错了，我以后见着你就躲得远远的，求你放过我吧，你让裴老大放过我吧。” 姜书杳认出对方来，就是贴吧散播谣言的那个职高女生。 之前已经给她道歉了，怎么又…… 姜书杳皱了皱眉，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身后一直没说话的人。 裴衍站在路灯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眸底无疑阴寒一片。 面对女孩无声的质问，他扯了扯唇角，锋冷视线转向卖力表演的职高女生。 笑容泛冷，“谁让你来的。” 女生吓得一抖，眼皮都不敢抬。 沈曼告诉她，这是她想要在职高生存下去的最后一条路。 如果不按沈曼说的做，她很快就会被学校开除。 要是真的被开除，她爸一定会打断她的腿。 女生战战兢兢地开口：“我当时只是头脑发热，以后不敢了，真的，真的不敢了。” 这里是后门，往来路过的学生较少，但并不代表着没有。 此时已经有好几双眼睛朝这边投了过来，姜书杳冲那女生凝眉道：“你快回去吧，我之前接受了你的道歉，就代表不会再追究。” 说完这句，她看向裴衍，想让他表个态。 裴衍冷冰冰开腔：“老子真要动手，她现在就该在医院躺着。” 转而朝对方发出最后警告：“赶紧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女生心理防线本就弱，经不住几次恐吓，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沈曼应该会信守承诺，让沈家出面替她在学校面前说好话的。 只要不被开除，她做什么都行。 事情结束的太突然，姜书杳和唐醒还没来得及缓神，职高女生就快速离开了云中后门。 作为旁观者，唐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觉得真是大开眼界。 以前云中流行一句话，得罪谁也不要得罪裴衍。 现在得改改。 惹谁也别去惹…… 额。 唐醒小心翼翼地偏过头，朝姜书杳傻乎乎笑了一下。 幸好，她有杳杳罩着。 第95章 留下心理阴影就麻烦了 一路无话。 下了公交后，姜书杳还是忍不住地问裴衍：“那女生身上的伤，真是你打的？” 她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神情认真而严肃。 裴衍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冷漠地迈着长腿往前走，“你觉得是，就是。” “......” 什么叫她觉得。 姜书杳快步跟上去，语气着急。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弄清楚事实。” 她了解裴衍，如果真的动手打了人，不会不承认。 但那女生为什么要污蔑他？ 很多时候，姜书杳单纯却不愚蠢，她能看得出那女生演戏的成分居多，说话时眼神游离，是撒谎的典型特征。 前面人的步子突然顿住，然后转身看着她。 女孩来不及刹车，整个人一下子撞在了他胸前。 头顶随即传来一声闷笑。 她捂着鼻子泪眼汪汪的抬起头，那人笑得更欢。 “翻脸比翻书还快，不是不想理我吗？” 女孩气哄哄的控诉，模样娇俏又可爱。 裴衍伸手在她脑门处弹了一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想理你？” 他恨不得把她揉成包子，揣在衣服里每天贴身带着。 裴衍敢冷落姜书杳，恐怕是脑子有问题。 越扯越远，反正问他他也不会说的，姜书杳懒得再啰嗦，转身丢给他一个背影。 实则裴衍这次真没动手。 刚生出那股念头的时候，贺军师直接一句话点醒了他。 贺轻舟说：“这件事已经平息，如果再动干戈，所有人都会把关注点放到杳妹妹身上，那样得不偿失。” 于是，哥仨想了个特无耻的办法。 借刀杀人。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之人，职高水深，以前被那女生欺凌过的受害者，只需稍稍鼓动几句，一人一脚都能把那女的踩个半死。 但贺军师没料到，那女生会没事找事地过来倒打一耙。 用脚趾也猜得到，恐怕是沈曼在捣鬼。 有一次在海滨城偶遇，沈曼那婆娘有意无意地往衍哥身边凑，那股sao劲儿哪像个十几岁的女学生，还职高校花呢，恶心的要死。 也不知道当初梁子骁是什么眼神，会看上那种女的。 不过有些狗就特么喜欢吃屎，也没办法。 大概是衍哥当众给了沈曼难堪，所以怀恨在心，想利用这次贴吧事件离间杳妹妹和衍哥。 他们老大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换作从前，谁敢主动送上门来作死，还不是直接上拳头。 现在倒好，碍着有杳妹妹在，总不能当着她的面打女人吧。 打女人这种事，说的好听点是没风度，往严重点儿说，要是给杳妹妹留下心理阴影就麻烦了。 万一让人家误会衍哥有暴力倾向该咋整。 额。 虽然是事实。 但可能大概也许，衍哥是很害怕让杳妹妹知晓的。 贴吧事件很快被众人遗忘。 随着十一月份的月考时间逼近，云中还将迎来一年一度的全市中学篮球联赛。 这些天校篮球队的训练量比以前更为恐怖，累得陈劲几人叫苦连天，每晚回家吃完洗完才一沾床倒头就睡，连打游戏的精力都没有。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只要吃好喝好睡好锻炼好，整个人会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活力。 以前在唐醒眼中，陈二狗整天顶着个黑眼圈，没半点儿精神，走起路来像个吸fen的。 导致今天乍然一见，莫名觉得这人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胖妞儿，盯着我看这么久，暗恋我啊。”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47节 陈劲吃完饭用纸巾随便把嘴擦了擦，四仰八叉地仰靠在椅子上，摊开手让对面唐醒看个够，笑得嘚瑟至极。 他也算地球一流大帅逼一枚，暗恋他很正常嘛。 喜欢就说出来啊。 他正好缺个对象。 唐醒差点当场噎死，没见过他脸皮这么厚的。 直接甩给对方个白眼过去，“嘁，想多了，我暗恋母猪都不会暗恋你。” “......” 饭桌上安静两秒后，徐侃风爆出一阵狂笑。 卧槽好狠，拿陈劲跟母猪比，绝了绝了。 其余几人也被逗乐，姜书杳偏头看向唐醒，眼睛里布满盈盈笑意。 裴衍坐在姜书杳对面，看她跟着大伙一起开心的不得了。 心里暗道，这丫头平时怼他怼的那么得劲儿，现在只顾着笑别人，怎么就不好好反思下自己。 对面人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姜书杳很快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一下子敛起了笑脸，默默瞪回去。 呵。 敢瞪老子。 瞪就瞪吧，他喜欢。 某人一旦无耻起来，比之他那三个兄弟，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旁人在，裴衍一般很少主动跟姜书杳说话，很多时候只静静地听他们讲。 但慢慢地发现，就算那混蛋不作声，也有足够的本事引起她注意。 姜书杳吃饱，轻轻放下筷子坐在椅子上等唐醒。 胖妞儿不是白叫的。 因为她这个小同桌如果敞开肚子吃的话，可以塞下四碗米饭。 而且这是在正常情况下。 如果当天的运动量大，还不止四碗。 一行人吃完饭，徐侃风负责去柜台结账。 别误会，大家是aa制。 即便跟富二代一起吃饭，两个女生也没想过要占什么便宜。 唐醒打着饱嗝跟在姜书杳身后掀帘子走出饭馆，路过小超市的时候，里面飘来一阵关东煮的香味，瞬间把那吃货又给吸引了进去。 姜书杳无奈地一笑，只好等在外面。 陈劲三人见状也相继找了借口钻入超市，场面异常熟悉，好像每次走着走着，原地就只剩下她和裴衍。 她知道唐醒神经大条，该是无意的。 可另外三个，表现的就太明显了。 姜书杳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晚自习还有半小时。 明天月考，不用早自习，今晚也只上一节，云中在教学方面还算人性化。 毕竟靠挤压学生休息时间的办法来备战高考，不是长久之计。 但现在很多学校却仍旧深陷其中，自认方法可行，实际上大部分超出作息的时间，学生们都用来打瞌睡或是开小差，对于成绩的提升，效果微乎其微。 沉思间视线里多出一杯奶茶，她愣愣抬起头，不知道身后那家伙是什么时候离开又回来的。 第96章 乖，就保持这个动作 才吃过晚饭，其实她有点喝不下去。 但姜书杳还是伸手接过来，但凡她有一丁点儿拒绝的意思，毫无疑问，这杯奶茶下一秒很可能就要在垃圾桶里寿终正寝。 她用手捧着奶茶，对他说了声谢谢后，就没了动静。 却冷不丁瞧见某人神色慵懒地笑了下，问她：“手冷？” 女孩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并不中他的圈套。 实则裴衍既然这么问，就没打算在乎她的回答。 长臂一伸将女孩扯到跟前，扒开她捧在奶茶上的手，霸道地放进了他的风衣内衬里。 没错，万年不喜欢风衣的裴老大。 就在大家都忙着过冬穿棉袄的季节，他竟然神奇地穿上了一件黑色风衣。 今早才进教室，陈劲三个吓得差点从座位上滚下来。 恐怕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衍哥对风衣是有多厌恶。 厌恶到连他们哥仨平时也不敢轻易穿。 当时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衍哥穿风衣，应该真的是铁树开了花。 一个男人突然间无厘头地拾起自己曾经憎恶的东西，想都不用想，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爱屋及乌。 姜书杳却没想那么多，气急败坏地扯了几下，面前人纹丝不动，被他夹在腋下的手发出阵阵滚烫。 “你松开！” “不松。” “......” 女孩这些天没穿校服，低埋着脑袋跟少年较劲。 路过的行人只以为是小情侣间打情骂俏，一笑了之。 不过这里是学校附近，难免有人认出裴衍。 一群女生在远处驻足很久，即便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清晰地传进了姜书杳耳朵里。 “快看快看，那女生跟裴老大好亲密，不会在谈恋爱吧。” “天呐，裴老大连谢安妤那样的大美女都看不上眼，这女生谁啊，难道长得比校花还漂亮？” 红晕已经蔓延到姜书杳的耳根，整个人僵在裴衍的胸前，羞愤到不敢抬头。 头顶传来某人的低笑，还故意吓她：“乖，就保持这个动作，千万别动，不然人家就知道是谁在跟我谈恋爱了。” 女孩气得咬牙切齿：“不准笑，要是被别人误会，我就马上转学你信不信。” “......” 裴衍愣住。 接着，又忽而笑了下。 “转学行啊，雅颂居附近有所中学就不错，校风开明，学生谈恋爱的遍地都是，我们转过去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谈。” “谁要跟你谈啊，裴衍，你能不能考虑下我的自尊心。” 呵。 小丫头这会儿和他讲自尊？ 裴衍眯着眼回忆了一番，“好像每次自尊心受伤的都是老子，小没良心的，你说这句话脸红不。” 她：“......” 街道对面那群看八卦的女生还在，议论的热火朝天，大有看不到她脸就不走人的架势。 等会儿逛超市的几个就回来了，届时唐醒那大嗓门冲着她喊一声杳杳，铁定会败露。 姜书杳从没这么窘迫过，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女孩实在难受，眼睛里雾气蒙蒙，快要哭了，“裴衍，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现在知道求他，看着好可怜。 裴衍垂目低睨着女孩，唇边染上腻死人的宠溺。 他这副样子，惹得对面女生又一阵躁动，却在少年突然转过头来，接收到他眼睛里无声的警告时，女生们猝然止声，不敢再瞎嚷嚷。 “找死啊，还不快滚！” 阴嗖嗖的低嗓从他喉咙里发出，吓得几个女生齐齐一抖。 连忙撇开眼去，前后推搡着迅速离去。 裴老大发火不是闹着玩的，连老师都敢打，别说她们一群小罗罗。 耳边总算恢复安静，几乎那群女生一走，姜书杳马上就狠狠踩了裴衍一脚。 她穿着雪地靴，踩下去不会很痛。 可被分散注意力的裴衍，还是让女孩钻空子把手扯了出去。 他低头瞧了眼鞋背上印着的那个浅浅鞋印，眼角勾起漫不经心的懒意，“过河拆桥？” 姜书杳转过身去，不想搭理他。 呵。 裴衍认命地点点头，“拆的好，别让老子再逮着机会，不然……” 不然，后面就没了。 这种故弄玄虚的威胁，听得姜书杳眉头直皱，心里忽上忽下。 她正考虑要不要现在远离身后这个恶魔，超市门口就出现了唐醒的身影，紧接着是陈劲三个。 女孩脸颊处的余温还未散去，唐醒才一出来就好奇地问：“咦，杳杳，你是不是穿太多了，为什么脸这么红？”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48节 被那妞儿一提醒，姜书杳的脸就不受控制地更红了。 为了转移另外三人的视线，她连忙拉着唐醒往前走。 “唉，杳杳慢点，我手里的袋子有点重。” 唐醒说话磕磕绊绊的。 姜书杳把目光往下移，竟然看到好大好大的一口袋零食。 她顿时傻眼，“醒醒，你别告诉我，晚饭你没吃饱。” 那可是四碗饭好吧。 她语气过于平静，导致唐醒回答时也一板一眼的。 “哦，这些是陈劲买的，他说到时篮球联赛，让我多找些女生帮他们加加油。” 所以，这算是报酬。 提起篮球赛，姜书杳才蓦然想起还有这么一茬事。 明后两天月考，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就是篮球赛。 第一场是云中对阵隔壁职高，届时整个篮球场一定热闹非常。 主赛场在云中，最不缺就是呐喊加油的，陈劲用得着担心这个？ 姜书杳疑惑间，那妞儿嗨皮地拆开一只棒棒糖递过来，“杳杳，芒果味你的最爱，给。” 她浅笑着伸手接住，轻声问：“陈劲他们打球，你要去当拉拉队？” 唐醒吐了吐舌头：“拉拉队还要穿裙子排练，我哪有时间，不去。” 可她既然接受了贿赂，就得发挥一下作用啊。 唐醒想到在超市陈劲对她的嘱托，眼珠转了转，说出自己的想法。 “杳杳，后天有一节体育和微机课，就别自习了，我们去篮球场看比赛好不好，学习讲求劳逸结合嘛，就当月考完放松放松咯。” 后天也就是篮球比赛的第一天。 云中能不能首战告捷，全得靠篮球队的一鼓作气才行。 而主力军全在高三（2）班，尤其是裴老大。 杳杳要是能去现场给裴老大加油打气，那效果简直杠杠的，比喝一百罐红牛都管用。 第97章 裴衍是不是在追你 那妞儿期待之色溢于言表，姜书杳忍不住地笑了笑：“陈劲买那么多零食，就给你说了这些？” 额。 唐醒心里噗通一下。 她演技太烂，被看出来了？ 思绪不过几秒，姜书杳突然若有深意地看着她道：“醒醒，男生无缘无故地献殷勤，可能是对你有好感。” “......” 唐醒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眨了眨眼，懵懵地问：“杳杳，你刚才说啥？” 姜书杳不是个爱八卦的人，这种玩笑话也只说一遍。 但对于陈劲花心思买这些东西，目的就为了让唐醒帮他找人加油助阵，听上去很难有说服力。 可能理由很简单，陈劲就只是单纯地想要唐醒去看他打球而已。 话题在唐醒百思不得其解中终结。 起初她的思路还挺清晰，可被杳杳如此一说，她感觉自己陷入了迷局。 假如陈劲对她有好感。 呵呵，好像在讲聊斋。 唐醒不自觉地尬笑了一下。 明天月考，晚自习结束后物竞小组只练习了半小时就收工。 姜书杳和陆沉留在最后关窗户熄灯，这时沁园楼里特别安静，走廊光线昏暗，从通道尽头钻入的夜风冷得刺骨。 女孩将双手捂在衣服兜里，围巾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每次出教室之前，她总要提前将自己全副武装好。 陆沉见状不由笑问：“这么怕冷？” 时下进入十一月中旬，蓉城的冬天才刚刚开始。 学校里好些女生都还穿着九分裤和毛呢大衣，到了姜书杳这儿，直接升级到加绒靴和羽绒服。 她是真的怕冷，从小就这样。 不过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发出如此惊讶的一问。 姜书杳微微偏过头去，看了眼陆沉身上清爽的衣物，莫名想到对门那家伙这几天居然还在穿风衣，浑身就觉得冷意连连。 “你们男生都不怕冷，是有什么秘诀吗？” 她说这话时没想太多，下意识地发问。 身旁人却稍显得沉默，过了好一阵，才淡淡反问她：“除了我，还有谁。” 姜书杳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们男生就是代指而已。 陆沉在问什么。 她不解其意，自顾自地道：“我身边认识的男生都这样，没有具体指谁。” 女孩看不到的角度，陆沉隐在昏暗中的眸底划过一丝晦暗。 “我以为你说的是裴衍。” 姜书杳一下子顿住，停在了原地。 陆班长今晚奇奇怪怪的。 总觉得他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姜书杳的直觉一向很准，果然在两人走出沁园楼的时候，身旁陆沉突然开了口。 他问：“裴衍是不是在追你？” 像是随口闲聊，但这种事出自一本正经的陆班长之口，显得有些意外。 裴衍追她的事，身边没几个人知道。 她不清楚陆沉是怎么看出来的。 姜书杳抿了抿唇，小声说：“你别误会，我跟裴衍从小就认识，所以平时交集会多一些。” 这句话无疑是在自欺欺人。 她和裴衍之间的弯弯绕绕，如同她画画一样，成了不愿让旁人知晓的秘密。 唐醒和她关系交好都尚且被她瞒着，何况是陆沉一个异性。 沉默间，姜书杳揣在衣服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掏出来看了眼，又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陆沉比她高，稍作偏头就能瞧见她屏幕上的微信内容。 但他没去看，因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女孩一点点慢下步子，提议道：“要不以后我们排个轮班表，小组成员每周一次轮流关窗户熄灯，省得每天都是我俩留在最后。” 路灯下她眼睛微微发亮，如同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想要占便宜的小女生。 陆沉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轻声应答：“嗯，你说的对。” 只是姜书杳忘了，起初小组成员觉得为了公平起见，就提出过这个建议，却被陆沉当场否决。 于是每晚训练结束后，两位组长留在最后就成了潜移默化的习惯。 而今晚，姜书杳亲口告诉陆沉。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习惯。 女孩看着他的眼神清澈又纯粹，让他心里泛起丝丝苦涩。 他是陆沉，陆校长的儿子，六班班长，全市三好学生，所有云中学子的榜样。 陆沉不是裴衍。 他把对一个人的喜欢藏得很深。 做不到裴衍那般强势而直白。 他更愿意像微风细雨一样，温润无声，一点点浸入她坚硬的心房。 姜书杳安安静静地走着，并没有留意到身旁人有什么变化。 她唯一祈祷的就是裴衍那混蛋以后可以低调点，即便知道让他放弃喜欢自己很难，可也不要弄得人尽皆知啊。 仿佛有所感应似的，几乎在两人出现在校门口的瞬间，前方那道清寒挺拔的身影就转了过来。 姜书杳看到裴衍的第一反应，是迅速扭过头朝陆沉说：“505路只有两分钟就到，我先走了，再见。” 女孩说话语速极快，说完硬着腰板，目不斜视地往右边公交站台走去。 然而她动作再快，在某人眼皮底下也难逃魔爪。 裴衍腿长，几步迈过去就把人给追上，大手一把揪住女孩后衣领，她整个人就原地动弹不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49节 “裴衍，你干什么！” 他云淡风轻地看着手里人挣扎，懒懒开腔：“干，你。” “……”迟钝了两秒。 姜书杳直接脑子炸裂，挣扎的更凶。 “放手啊，有人在看。” “看到又怎样，让他有种来打老子啊。”裴衍说这话时，余光不着痕迹地往校门方向扫了眼，语气充斥着不屑。 姜书杳闭了闭眼，不再挣扎。 冷着脸发出最后通牒，“我数到三，如果你再不放开，我就——” 话没说完，衣领处的手一下子松开。 紧接着，身后传来某人循循善诱的声音。 “杳杳，今晚天寒地冻，冷月无边。” “你衍哥哥身上暖和，要不要过来暖暖？” “收钱也行啊，暖一次520块，很划算的。” “……” 姜书杳觉得这混蛋真是有病，捂住耳朵蹬蹬往前走，身后魔音环绕，好想一砖头过去拍死他算了。 此时游戏频道里，集体躺尸的哥仨，无意间听到他们老大嘴里蹦出的一连串骚话，直接笑翻在地。 卧槽，衍哥行啊。 平时人狠话不多，一到杳妹妹那儿，就瞬间贱成狗了。 什么收钱也行，一次520，哈哈，简直要命。 第98章 来看老子打球行不行啊 明天月考，姜书杳打算今晚早点睡，出了电梯后直接掏出钥匙开自家门，连个正眼都没甩给身后人。 裴衍懒懒地倚靠在墙上，看女孩捣腾半天也没把门打开，好笑地提醒道：“钥匙拿错了。” 姜书杳低头一看。 表情顿住。 她手里这把是对门的钥匙，出于习惯，通常在开门前她不会去仔细看钥匙，全凭手感。 阿姨做好饭已经提前离开，房子里安静又冷清。 姜书杳换鞋的空档，才发现某人没有跟着进来，而是回了他自己的家。 她轻轻转过头去，朝对门看了眼，然后默默掏出手机，在微信里打出一串句号。 两秒后，身后啪嗒一声，门开了。 裴衍换了双拖鞋懒洋洋地走过来，倚在门框里，垂目看着蹲地上的女孩问：“周五你们班的体育和微机课，你是怎么安排的？” “没什么安排。”姜书杳径直起身，放下书包，面无表情地答。 少年嗤笑一声：“好学生，占用你两节自习课，来看老子打球行不行啊。” 一场篮球赛，大家都很期待，唯独在姜书杳心里激不起波澜。 有那闲工夫，不如多做几道题来得实在。 她承认自己无趣，可这就是事实。 女孩铁打不动的神情看得裴衍牙根发痒，僵持半晌，他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就半小时，这是老子的极限，不能再少了。” 姜书杳莫名笑了笑。 觉得这家伙除了暴躁症，是不是还得了强迫症。 强迫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她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去看他打球，他就是颗定时炸弹，比赛当天人那么多，她得远离他。 不过，姜书杳这次聪明地没有正面拒绝。 看了少年一眼，给出个模棱两可的回复：“我尽量抽时间，不排除中途会被什么事绊住脚。” 日了鬼了。 就让她去看场比赛，真他妈的比登天还难。 裴衍觉得自己越活越不中用了，以前这丫头从不会给他甩脸子，也不会冲着他大声讲话，小时候还衍哥哥的叫着，那声音别提有多甜。 现在倒好，成天看他不顺眼，对她凶点就装可怜，正常点就冷得像冰块。 这天底下哪个青梅竹马有他窝囊。 姜书杳哪能想到短短几秒钟某人可以产生那么复杂的脑回路，轻轻看了他一眼，开始下逐客令。 “你赶紧回去，我要复习功课了。” 裴衍懒笑着问：“你不吃饭？” 她不吃，索性把他也一起忘了是吧。 姜书杳才想起阿姨走前还留了饭菜在厨房，一时间没什么胃口。 她想了想，就提议说：“你家里有锅，把粥端回去自己热热，然后碗洗干净，明天一大早拿过来。” 女孩说话平铺直叙，没有半点起伏。 裴衍眼中的笑意褪去，语调泛着冷：“老子不会热饭，也不会洗碗。” “......” 姜书杳诧异地盯着他，像看怪物。 半晌，又镇定下来。 认真的问：“那你家厨房是用来干嘛的？” 裴衍站得像块木桩，低睨着她：“用来你给我做蛋炒饭。” 他这个大少爷什么没吃过，整天就惦记着她的蛋炒饭。 她自己都觉得难吃好吧。 姜书杳认命地偏过头去，起身进了厨房。 ...... 随着篮球联赛的逼近，这两天的云中几乎陷入全员躁动。 外面议论声一片，高三年级的月考却仍旧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考完对答案，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喜笑颜开。 风水轮流转，唐醒这次开局不利，英语填错了机读卡，整个人跟死了一般了无生气。 唐醒愁的是，因为六班是按照每次月考成绩，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依次自由选择座位的。 上次她的排名靠前，事先和杳杳商量好，两人怎么着也不会分开。 但这次涂错了机读卡，英语拉垮，她的班级排名一定滑落千丈。 环顾整个六班，有多少人想跟年级第一成为同桌啊。 等轮到她来选的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姜书杳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事情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糟，放轻松点，最后一堂考试仔细检查好答题卡，别慌。” 唐醒委屈吧唧地望着她，露出一副怨妇的小模样。 “杳杳，我俩还有机会么？” 姜书杳哭笑不得的点点头，“当然有，我等你。” 有了她这句话，唐醒心里好受了很多。 下午数学考完后，又连着上了两节晚自习。 那妞儿虽然英语失利，但化学却出乎意料地发挥超常。 整个晚上，唐醒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令大家意外的是，本次月考出成绩很快，第二天上午课间操后，理科班这边的排名表就已新鲜出炉。 众人看完排名后震惊不已，六班更是陷入沸腾。 因为他们的不败神话，居然被转学生拉下了马。 姜书杳以高出三分的成绩坐上第一名。 而陆沉这次只拿了第二。 三分，可能恰好就一道选择题的差别。 有人甚至怀疑，会不会是班长眼花填错了机读卡，或是没涂好，电脑没读出来？ 众人揣测纷纭之际，当事人却淡定的像个局外者。 直到班主任课上，开始按照排名依次选座位的时候。 姜书杳念旧，自然还是选了原来的位置。 第二个是陆沉。 他再次做出了意外之举，直接选择了姜书杳旁边的座位。 也就是唐醒死都不愿撒手的老窝。 讲台上，俞正清见此微挑了挑眉。 可能没想到陆沉在遭遇滑铁卢后，居然会选择坐到对手旁边。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50节 呵呵，有气魄，不愧是一班之长。 而唐醒直接两眼翻白，差点当场猝死。 班长这唱的哪出啊。 她怎么就没看明白呢。 逗她的吧。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气死啦。 唐醒深吸了好几口气，迟迟缓不过神来。 眼睛紧紧盯着陆班长，像要把人瞪出个窟窿。 同样惊讶的还有姜书杳。 接收到女孩诧异的眼神，陆沉给出的解释却是，“知己知彼，下次才能扳回一局。” 她：“……” 堂堂陆班长，能有这么小气？ 就三分而已，说不定还真是他涂错了答题卡。 好在唐醒的排名并没有特别靠后，轮到那妞儿选座位的时候，她想都没想，瞄准姜书杳斜后方的位置就扑了过去。 那气吞山河的阵势，看得众人齐齐傻眼。 唐醒坐下后缓缓呼出口气。 虽然没能和杳杳成为同桌，但这个位置的地理优势也很好啊。 前面是化学科代表，斜前方是年级第一。 完美。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化学了。 第99章 吊打隔壁职高 微机课意料之中的泡汤，六班却没什么人待在教室里自习。 好几个男生一脸兴奋地结伴往外走，议论着正进行地如火如荼的篮球联赛。 蓉城这些天有小雨，所以将比赛场地安排在了室内，也就是体育馆。 唐醒早就坐不住了，抱着她的手臂一阵摇晃撒娇，“杳杳，咱们就去看看吧，听说现场可激烈了，我这辈子也没看过几场篮球赛，何况今天是本校与隔壁职高的较量，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期待？” 说没期待是假的，作为云中的一份子，自然希望本校能赢。 姜书杳想起裴衍那天对她说的话，看得出来，那混蛋很想她去。 至于原因可能很简单，就是想让她看他在球场上耍帅。 “杳杳？” 唐醒见她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哎呀别犹豫了，再不走体育馆连站的地儿都没了，赶紧收拾收拾，快快快。” 那妞儿说罢连忙帮她将草稿本和卷子收好，塞进抽屉里，拉着她就往外跑。 姜书杳无奈，不经意回头瞥了眼教室，冷不丁对上新同桌若有所思的注视，脑子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们走到体院馆门口，发现里面挤满了学生。 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儿都不夸张，不仅看台被坐满，观众席两边的围栏上都挂着人。 十一月的天，冻的连手都不想伸出来。 篮球场上的男生们却穿着轻薄的球服，肆意奔跑，挥汗如雨。 这次联赛云中是主场，占有先天优势，看台上围着的云中学子们卖力嘶吼：“云中，加油！” “云中，必胜！” 唐醒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拉着姜书杳穿过看台朝里面走。 “醒醒，中间人更多，我们就在外围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吧。” 一路经过，呐喊声如同浪潮翻滚，震得人脑仁发疼。 姜书杳走得磕磕碰碰，极力放大的声音最终还是淹没在了人海里。 走在前面的唐醒火力全开，打算一口气冲到体育馆的黄金视觉区，b区。 因为那里是全场赛事的至高点，也是啦啦队及球员们临时换场的休息地，视野敞亮，还能第一时间看到比分动态。 万般艰难，两人跨越重重阻碍，总算抵达b区。 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乎占据四分之一的喝彩都来自于嗓门尖细的女同学。 绝大多数女生哪里看得懂篮球，只知道进了球就是得分，而整个上半场，云中已经将比分跟隔壁职高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功臣自然是校篮球队，其中以那抹黑色球服的主人最甚。 “啊啊啊，云中又进球了！” “裴衍好帅啊啊啊！” 姜书杳听到某人的名字，下意识偏头从人群缝隙里朝球场望去。 少年穿着黑色球衣，侧脸冷峻，传球运球一气呵成。 在一众男生里，裴衍身高最为拔尖，一旦打开气场发起攻势，对手方没人能扛得住。 唐醒已经全然失控，嗓子都快要喊破音，小脸激动的通红。 “杳杳，你发小真是太厉害了，直接吊打职高那帮弱鸡哈哈。” 别人都是裴衍什么的好牛。 到了唐醒这儿，就变成了杳杳发小。 姜书杳哭笑不得，总觉得月考前的那个下午，这妞儿跟着贺轻舟三个去了趟超市，回来后种种表现就跟个汉奸似的。 打着来给陈劲加油助威的旗号，实则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裴衍身上。 不仅如此，以前那么讨厌校霸的孩子，现在在黑转粉的路上一去不回。 姜书杳迷醉间，场上突然安静下来，然后爆发出更激烈的嘶吼。 “天呐，这样都能投进三分，绝了绝了。” “杳杳你别走神啊，刚才裴老大的那颗球，帅呆了简直，你都没看好可惜呀。” 她诧异地看向那妞儿。 看球的同时，竟还能抽出精力观察她有没有走神？ 姜书杳默默转回头去，暗示自己学着唐醒的样子，专心致志地观看下方比赛。 此时两个学校的比分堪称天堂与地狱。 职高被打的晕头转向，加之缺少校友的应援助威，在气势上已渐渐显露出颓势。 距离上半场结束只剩最后两分钟。 职高那边主力换人，换成了梁子骁。 梁子骁在几所学校中也算远近闻名，同样是校霸，众人不免会自动将其归为裴老大的头号对手之列。 最后两分钟有的看了。 球场上黑白两道闪躲进攻的身影尤其瞩目。 那颗球焦灼在两人之间，场上气氛紧绷到极致。 姜书杳心平气和地看着，心里笃定裴衍该是能够拿下这最后一分。 少年一头黑发冷冽，眼角眉梢带着野性。 他扣篮进了球，裁判哨声吹响，观众席掀起铺天盖地的尖叫。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流下来，打湿了球衣，他浑不在意地立在球场中央，环视一圈，却没有丝毫笑意。 裴衍迈着长腿走到休息区，接过后勤人员递过来的水和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汗。 云中拿下上半场的比分，按理说大家应该高兴。 但裴老大神色冷淡，队员们想笑却不敢笑。 只要眼睛没瞎，都看得出这位魔王不开心。 这种时候，千万别去触他的霉头，不然喜事秒变丧事。 “衍哥，刚刚你手机响了好几遍。” 不明情况的徐侃风拿着手机过来，下半场该他上，之前一直在热身。 裴衍坐在长凳上喝水，目光瞥过亮起的屏幕，未接来电显示的是李叔。 他眸色一冷，拿着手机起身朝体育馆后门走去。 “欸，衍哥，下半场你上不上啊？”陈劲连忙冲那背影喊道。 裴衍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 林臻上午八点下的飞机。 十点扫完墓。 这会儿应该要返回酒店，或是顺道来一趟云中。 李叔打电话过来，只有一种可能。 裴衍走着走着双腿突然停住。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51节 昏暗的消防通道里，他清寒的背影僵立在原地，唇边慢慢地浮起抹冰冷的嘲意。 妈的。 手机猛地从他手里飞出，砸到门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将休息区里的队员都惊动了过来。 贺轻舟第一个出现。 看到门口地面上的手机残骸，头皮发麻。 第100章 你是裴衍的女朋友？ 随之陈劲和徐侃风进来，也都鸦雀无声。 裴衍紧闭着眼，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这往往是他病发前的征兆。 每每这种时候，三人噤若寒蝉，仿佛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只能这样看着，不敢轻易出声去打断老大的情绪。 唯有静待时间，等他自己压制住身体里的暴戾，慢慢平复下来。 裴衍背对休息区而站，身后众人云里雾里。 虽然没弄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现场每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多时外面响起广播。 下半场要开始了。 该陈劲和徐侃风上场，两人齐齐看向贺轻舟，等他拿主意。 贺军师冲两人偏了偏头，示意他俩先上。 陈劲走前担忧地看了老大一眼，满脸凝重。 怎么就在这节骨眼上呢，哎。 “都堵这儿干嘛，替补的该上就上啊，都散了散了。” 职高看热闹的被撵走，比赛哨声吹响，球场再次陷入沸腾。 很明显下半场云中这边气势不佳，比赛才进行小半会儿就连输五颗球。 就算没有裴老大上场，篮球队也不该这么弱啊。 看台上的观众比打球的还急。 职高那边有梁子骁，局势反转后开始发了疯似的追比分。 陈劲心慌的一逼，看到比分从20:5变成22:16，赶紧喊了暂停休息。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拎起矿泉水瓶灌了几口，坐到徐侃风身旁，拿话问他：“刚才到底是谁给衍哥打的电话，威力这么大？” “备注李叔，是老大家里的司机。” 司机打电话过来能有什么事。 陈劲狐疑道：“不会是老大家里出事了吧。” 徐侃风反问：“裴家家大业大的，能出什么事。” 话音落地，两人齐齐一震。 同时出声：“难道是衍哥的老爹......？？” 后面的话极为不尊重长者。 可是却不排除有那样的可能性。 毕竟人都有生老病死，何况裴董事长也快年过五旬了。 两人祈祷可千万别让他们给猜中。 衍哥若真受不了刺激当场病发，绝不是闹着玩的。 看台上，唐醒已经受不了这鬼迷日眼的比分，整个人撑在栏杆上，连吼一嗓子都有气无力。 “陈劲那家伙居然临阵退场，他们几个到底在干嘛呀，掉厕所里了？” “杳杳，你说咱们明明拿了开局爆棚的剧本，不会落个被炮灰逆袭上位的下场吧！” 这妞儿开口闭口就剧本炮灰，次元神经拉得满满的。 本校这气若游丝的状态，姜书杳也感到奇怪，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左边的休息区。 只看到长凳上坐着的陈劲和徐侃风，仔细寻了一遍，没发现裴衍的影子。 她以前看过裴衍打球，他一般不会中途下场。 那混蛋体力好的惊人，连打两场都不在话下。 作为主心骨，这半场他迟迟不现身，难免引起团队的焦虑。 思绪间，放在兜里的手机微微震动起来。 姜书杳盯着来电显示有些诧异。 李叔？ 此时双方休息五分钟，球场上没那么吵。 姜书杳按了接听键，将听筒声音调到最大。 很快，那边传来李叔焦急的声音。 “书杳小姐，少爷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有件事我想请你......” 细细听对方讲完，姜书杳挂断电话后，凝眉望向休息区的方向。 “杳杳，你怎么啦？” 唐醒发现她的异常，关心地问道。 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醒醒，我去趟厕所。” “啊？这里离厕所很——” 唐醒还没反应过来，女孩纤柔的身影就淹没在了人头攒动里。 替补区，陈劲和徐侃风伸展了腰身正打算上场，却被突然出现的姜书杳绊住了脚。 她不想耽误两人，直接进入主题，“裴衍在哪里，我有事找他。” 哥俩面面相觑。 衍哥现在这副鬼样子，杳妹妹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陈劲不着痕迹地拿余光朝消防通道瞥了瞥，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可惜姜书杳察言观色的本事太过厉害，不疑有他，随即越过两人往休息区的后门跑去。 额。 陈劲一脸懵，“我刚才说什么了？” 徐侃风斜斜扫他一眼：“憨批。” “......” 姜书杳穿过消防通道的时候，出门左转恰好是男厕，她犹豫要不要在门口试着喊一声裴衍，看他在不在里面。 正焦灼间，梁子骁从厕所里出来。 他看到女孩的第一反应，竟是堪堪顿住了脚。 之前在北巷口惊鸿一瞥，后来就再没有机会见着面，上次是远观，这次却是近距离的直面相对。 那刻，梁子骁脑子里只出现了三个字，真好看。 姜书杳对梁子骁没什么印象，即便打过照面，但在北巷口那天，职高校霸被裴衍打得鼻青脸肿，与现在这个人模狗样穿着球服的男生大相径庭。 而且刚才在球场上，云中连输好几分，她也没心思看比赛，自然不知道梁子骁到底长什么样子。 对方看她的眼神过于奇怪，姜书杳不太喜欢面前这个人。 她默默撇开目光，准备转身离开。 梁子骁正看得入神，发现女孩要走，连忙急切地开口道：“同学等一下！” 出于礼貌，姜书杳不得不停住，再次看过去。 她睫毛轻抬，略带粉晕的桃花眼有几分迷惑，眸中的青涩湿意分外勾人。 太他·妈漂亮了！ 梁子骁心跳飞快，长这么大见过的美女无数，但眼前这位，绝对是前所未有。 沈曼与她相比，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然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又觉得扫兴。 他问：“你是裴衍的女朋友？” 姜书杳皱眉。 “我不是。” 梁子骁听后眼睛微亮。 既然不是女朋友，那就好办了。 他心里瞬间有了主意，“你叫什么名字，我很喜欢你，做我女朋友怎样啊。” 对方穿着隔壁职高的球服，第一次见面就突然说这些。 姜书杳面无表情地摇头：“抱歉，我不认识你。” 这是婉拒异性惯有的方式。 梁子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偏偏不肯放弃，“我家里有钱，你做我女朋友不会吃亏，考虑考虑啊。”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52节 “......” 姜书杳站在原地直直愣住，脸色有些难看。 第101章 病发 女孩的反应在梁子骁的意料之中。 他见惯了这种长得清纯又自命清高的女生，这世界上没几个女的不喜欢钱，现在拒绝，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梁子骁咽了咽口水：“如果你担心早恋被学校知道，我不介意搞地下，等哪天我们都玩腻了就和平分手，我会......”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孩，下意识地舔舔唇，“我会补偿给你精神或是身体损失费。” 姜书杳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裴衍几步走过去，眼神狠戾，一拳打在梁子骁的脸上，揪住对方的头发将他拖进厕所。 姜书杳怔怔回神，顾不了是男厕，跟着跑过去。 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裴衍眸色可怖，按着梁子骁的脑袋狠狠往地上砸。 他双唇紧抿，整个人犹如坠入地狱的魔鬼。 血迹顺着梁子骁的脑袋流了下来，沾染在瓷砖地板上，刺得女孩头晕目眩。 地上人早已没了反抗之力，裴衍却仍是发了疯一样地打他。 姜书杳浑身僵硬，忍着眼泪，努力迈出步子走进去。 她轻颤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裴衍。 “别打了。” “别打了，衍哥哥。” 裴衍的拳头停在半空，肌肉一下绷住。 前刻，贺轻舟得知姜书杳正四处找衍哥，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没曾想急匆匆赶过来，会看到这样一副场面。 姜书杳极力压制的情绪终于失控。 她抱着少年，受不住地哭了出来。 狭窄的厕所里，女孩的哭声细软无助，一声声打在裴衍心上，钝痛难忍。 半晌，他缓缓松开地上人。 身体里的暴戾，随着女孩刚才喊出的那声衍哥哥，仿若潮水般一点点退去。 他转身握住女孩的肩膀，胸口微微起伏。 裴衍垂目看着她，眸底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干涩地扯了下唇角，“别怕，我下手有分寸。” 门口的贺轻舟眉心猛跳。 衍哥这，挺会安慰人。 地上的梁子骁不省人事，还在流着血，这是下手有分寸的级别？ 贺轻舟叹了口气，脸色凝重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前刻还在球场上疯狂追分的主力军梁子骁，只一会儿功夫就满头是血的躺在救护车里。 职高那边带队的老师，以及球员们简直要疯掉。 “怎么回事！梁老大跟谁打架了啊这是？” “我看到云中的裴衍也从里面出来，不会又是那魔王的杰作吧！” “这个裴衍也太嚣张了，在自己本校居然敢把人打成重伤，不是正常人干的事啊！” 云中为了不影响联赛的进程，没有对外通报这次事故的核心干系人。 但裴衍被停赛已成事实。 贺轻舟他们要作为替补上场，接下来的比赛还得靠三人撑起场子。 球场上容不得他们心不在焉，等双方比分迅速持平后，陈劲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妈的，都怪我。” 徐侃风知道他在自责什么。 要不是这憨批不经意朝消防通道瞥了眼，杳妹妹哪会误打误撞地遇到梁子骁那人渣。 没有那茬事，衍哥也就不会病发打人。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男厕外面安装有摄像头。 姜书杳作为整件事的第一目击者，跟着裴衍一起被叫到了教务处。 陆校长不在学校，这件事就摊在了教导主任身上。 真是活祖宗。 一个是裴董的亲儿子，一个是裴董的亲戚。 男生惹不得，女生是云中出类拔萃的苗子同样惹不得。 不好办啊！ 主任揉着眉心满脸严峻，直到两孩子进门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半晌，站在窗户前神色冷淡的少年开口：“打人的是我，跟她没有关系，让她走。” 办公室内闻可落针。 教导主任听完竟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冷静地道：“姜书杳当时就在现场，让她置身事外恐怕不现实，我叫她来只是想先了解下情况，后面与职高那边交涉，才好有所说辞。” 毕竟伤者为大。 监控里显示是这祖宗突然冲进去打的人，在此之前，梁子骁并没有做出任何激怒或是挑衅的动作。 摄像头只能录像却听不到声音。 自然不知道梁子骁动嘴巴的时候在说些什么。 而姜书杳抿着唇，正要说出口的话被裴衍冷声阻断。 “如果追究起来，就说老子看他不顺眼想打就打，学校想怎么处置，我没任何意见。” 说罢，不顾教导主任瞪大的眼睛，少年转身越过女孩，冷漠地甩门出去。 姜书杳下意识想追出去，突然意识到办公室里还有人，回头看向教导主任。 主任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先安心上课，后续的事等梁子骁醒来再说。” 转到云中至今，她第一次接触这位同学们口中铁面无私的主任，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不近人情，反而在这件事上他很有护短的嫌疑。 大概看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 姜书杳走出办公室，沿着走廊一路找人。 路过隔壁会议室时，有几位初中部老师谈及这次打人事件，心有余悸：“裴董那儿子怎么回事，打人就跟不要命似的，万一把人弄出个好歹，那学生的父母恐怕要把学校闹翻天。” “听说那孩子时常跟人打架，违纪违规是家常便饭，学校制不住他，裴董又没时间去管教，不让人省心啊。”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最为叛逆，像这种情绪易怒，行为过激的现象，很容易诱发心理疾病，家长得要注意了。” 姜书杳垂下眼睫，心里如同沉了块石头，特别难受。 她没精力想其他的，裴衍比她腿长，再耽搁下去就真找不到人了。 等她跑出行政楼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十一月份的冬天，雨丝夹着凉意扑在她脸颊，她捏紧揣在衣服兜里的手，步子飞快地朝篮球场走去。 直觉告诉她，裴衍应该会在那儿。 外面下着雨，天幕昏昏暗暗。 那道清寒的背影靠在护栏网前，任风雨打在身上，宛若一具了无生机的雕塑。 她视线逐渐模糊，浑身早已不觉寒意。 很快，姜书杳收拾好情绪缓步朝他靠近。 听见脚步声，裴衍转过头来看她。 雨幕中女孩的头发已经湿了大片。 她双唇微微泛白，目不转睛地一步步走向他。 第102章 甜 裴衍眼神冰冷，没有一点温度，眸底满是淡漠与疏离，他说：“回去。” 女孩脚步顿住，停在距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 她不说话，就那么静静注视着少年。 雨势渐大，裴衍不耐烦地冲她低吼，“老子让你回去，把头发擦干，换身衣服听到没有！” 极力忍住的情绪轰然崩塌。 瞬间，眼泪像断了线地从姜书杳脸颊滚落下来。 这次她没有哭出声，甚至仍在拼命压制。 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表现出软弱，她应该强势一点，让这混蛋别再说什么看人不顺眼就打的话。 他今年十九，已成年。 故意伤人罪，会是什么后果难道他不知道。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53节 女孩眼眶通红，雨水混合着她的眼泪一下下击打在裴衍的心上。 他窒息难忍，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少年双手有力，握住她肩膀，将她带到一棵树下。 他粗暴地推她抵在树干上，眼睛黑沉的骇人。 下课铃从沁园楼那边隐约响起，十二秒钟的铃声结束，广播里传来轻淡舒缓的前奏。 播音员放了一首纯音乐。 是《天空之城》。 连绵雨幕，缥缈悲伤的旋律萦绕在两人彼此的呼吸里。 那刻，姜书杳竟没有丝毫挣扎的打算。 硕大的雨点穿过树叶缝隙，砸在他坚硬的肩上。 他纹丝不动，挺拔的身躯严严实实挡在她头顶。 他低下头，很突然地，冰凉的唇狠狠地吻在她眼睛上。姜书杳浑身僵硬，吓得连忙闭上了双眸。 少年握在她腰间的大手滚烫，热度自他掌心传入皮肤，红晕一点点蔓延到她的耳根。 正值下课，远处已有学生的嘈杂声。 她偏头，用手抵在少年身上，羞红了脸：“今天我不跟你计较。” “你在同情我。”裴衍搁在女孩腰间的手微微用力，“或是看到老子发疯的样子，害怕了，所以不敢反抗？” 听他讲完这些，姜书杳轻蹙了眉。 她不敢去看他，却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刚刚那个吻，让她羞耻到不知所措。 姜书杳咬唇道：“我没有怕，更没有同情你，你先放开，我有事和你说。” 裴衍沉默不语，低头看了她许久。 盯着她刻意躲避的眼神，轻嘲地笑了声，然后放开她。 她果然还是怕他。 这是近两年来他第一次发病。 明明知道她在身后看着，还是控制不住地一拳又一拳砸下去。 那刻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仿佛被魔鬼占据，一旦想起梁子骁对她说的那些污言秽语，他就恨不得拿刀捅死那人渣。 直到她从身后抱住他，那声颤巍巍的衍哥哥，使得他全身沸腾的血液瞬间凝固下来。 他的公主第一次主动抱他，还叫他衍哥哥。 换作平时，裴衍会兴奋地整晚睡不着觉。 然而，当时他心里却只有铺天盖地的绝望。 他有病，终究还是被她发现。 她会和所有人一样，认为他是个魔鬼，疯子。 就如刚刚他亲下去的时候，她没有像从前那样恼羞成怒地打他耳光，只胆怯地说了句不跟他计较。 呵。 裴衍突然笑了一下。 他大概是这世上最可悲的人，遭母亲厌弃，而自己喜欢的人，也将离他越来越远。 雨水淋旎，《天空之城》带着淡淡哀伤的尾调隐没在校园上空。 姜书杳闭了闭眼，缓缓抬起手，拂过他被雨水打湿的发梢，轻声道：“我很抱歉。” 女孩突如其来的动作，令裴衍僵住。 她仰头看着他，眼睛里布满了认真，“我知道你的病已经在慢慢痊愈，可今天因为我，又功亏一篑了是吗？” “我哭是因为我很难过，难过你一次次为了我去做极端又危险的事。” “裴衍。”她喊了声他的名字。 女孩细软的嗓音，带着春风暖意钻入他寒冽的骨头。 她说：“你永远是我的衍哥哥，也永远不会伤害我，我信你。” 所以，即便知道他有病，亲眼目睹他疯魔的全过程。 她也不会怕他。 姜书杳静静地说完，面前人却迟迟不见反应。 裴衍低眸看着她，黑瞳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浅淡的湿意。 他喉咙发紧：“你刚才那些话，我当真了。” 姜书杳诚挚地点头，“肺腑之言，你必须当真。” 那只手顿住，他呼吸也有片刻的停滞。 随之而来，姜书杳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他用臂力抱起，她吓得惊呼一声，下刻双腿落地，却是稳稳地踩在了他的脚上。 他比她高很多，即便这样他看她仍需要低下头，诚如做接下来的动作一样。 裴衍眼神炙热，捧住女孩冰凉的小脸，对着她唇角温柔地亲了下去。 老天给了他贼胆，他必须要做。 哪怕让他死都成。 姜书杳这次反应很快。 少年埋下头才两秒，她就拽住他的短发微微用力一扯。 气急败坏道：“给你脸了，赶紧放我下去。” 女孩双眸晕染着羞愤，脸蛋红扑扑地惹人垂怜。 任凭头发在她手中肆虐，裴衍死活不放。 树干有些潮湿，他握住她的腰转了半圈。 女孩的脚仍旧踩在他鞋上，他的背紧贴着树干。 蒙蒙雨幕下，少年肆意爽朗的笑声低低沉沉，像这冬季里畅快的乐章，让她惊慌又心悸。 姜书杳连忙去捂他的嘴，“别笑了！” 万一把人招来怎么办。 裴衍将脸埋在她发间。 微润的发丝夹着淡淡清香，他深深嗅了一下，笑得慵懒：“欠我的东西，我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忽悠老子。” “......”女孩一脸怔愣。 见她毫不自知的模样。 裴衍漫不经心地点醒她，“画室那晚，你用什么亲的。” 他眼中带笑，看着女孩慢慢显露出尴尬。 糗事被戳穿，姜书杳语气迟钝了许多。 她低着头小声道：“还不是因为你把我逼急了，不然我不会骗人。” 嗯，是他的错。 女孩委屈的小样子，裴衍看得专注入神。 姜书杳却忍不住打出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凉意顿起。 他用手摸摸她的脸蛋，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裴衍拿出手机拨通李叔的电话，随后松开姜书杳带着她往停车场走。 第103章 想跟她在一起 “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把感冒药吃了，如果不舒服，就让李叔带你去医院。” 他步子有些快，姜书杳仰头看他，“那你呢，不回去换衣服？” “我还有事。” 裴衍口中的事，自然不是回去上课。 停车场，黑色轿车打着双闪，看样子已经在那儿停了很久。 大概自李叔给她打完电话后，就把车开进了学校。 看到裴衍带着姜书杳走过来，驾驶座上的李叔不觉松了口气。 少爷盼夫人回来盼了那么久，希望却落空，他真担心这孩子会出什么事。 现在见人好好的，他就放心了。 裴衍看着女孩上车，手撑在玻璃窗上沿，低头叮嘱她：“梁子骁的事你别管，事情处理完之前，在学校尽量和我保持距离。” 人是他打的，他不想让她受到丝毫影响。 前排李叔听得云里雾里，想问又没法问，几乎说完那句话，少年就催促他开车。 姜书杳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朝裴衍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暗示他等会儿看微信。 少年点头，唇边挂着云淡风轻。 轿车徐徐驶离，姜书杳拿起手机编辑信息。 只有五个字。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54节 【你会有事吗？】 裴衍回复消息很快。 他说：【不会。】 车内暖气十足，湿润的衣服渐渐变干，浑身也恢复了暖意。 她静静坐在后排，向来遇事冷静的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害怕。 意料之中，她还是感冒了。 李叔想带她去医院，她坚持只在诊所拿完药就回了雅颂居。 下午整个人头晕无力，没办法只能在电话里跟班主任请了半天的假。 晚间钟点工阿姨过来，给她熬了些清淡小粥，照顾她到深夜才放心离开。 这个世界很美好，姜书杳紧紧裹在被窝里，玄关处传来的关门声，让她深深感动着。 昏昏沉沉又睡了一会儿，她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给裴衍发了几条微信。 问他回家没，吃没吃饭，提醒他把湿掉的衣服换下，别感冒。 发完信息，姜书杳就安安静静地盯着手机。 生怕不小心睡着，错过他的回复。 懵懵懂懂间，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对裴衍的感情。 仿佛短短一天中，竟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她听过这么一句话。 ——这辈子，你有没有为一个人拼过命。 她从没想过要为谁而拼命。 但那个叫裴衍的少年，却一次次地为她不留余地。 从此以后，在她的生命中，或许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裴衍了。 整个晚上，她没有等到他的回复，次日去敲对面的门，也毫无反应。 裴衍昨晚没回家，他会去哪儿。 姜书杳猜测会不会是裴叔叔得知昨天的事，把他叫回别墅训斥了。 然而才刚踏进教室，便听到同学们的议论。 “裴老大这次篓子捅大了，听说梁子骁的父母绕过学校直接报了警。” “就学生之间打架斗殴，用得着报警？” “哪里只是简单的打架斗殴啊，都把人打成那样了，已经构成了故意伤人罪。” 故意伤人罪...... 姜书杳默不作声地听，坐下后唐醒便凑了过来，问她感冒有没有好点。 “杳杳，不舒服就在家躺着呀，这假不请白不请，换作是我肯定要睡个三天三夜。” 这次打人事件，众人只知裴衍是肇事者，却不知真正的缘由出在她身上。 学校也没有对外公布说跟她有关系。 可能是为了保护她。 但如果梁子骁的父母报警，案子一旦立起来，裴衍势必不好过。 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她心急如焚。 见她提不起劲，唐醒努力地在旁边讲笑话给她听。 姜书杳唇角轻扯，露出个牵强的笑来。 上课铃声响，陆沉从外面进来。 见到女孩沉默地坐在位置上，翻开书本的动作有些机械，他眼底划过一丝复杂。 一堂课心不在焉地过去大半，物理老师喊到姜书杳的名字，让她起来给大家讲解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思路。 身旁人迟迟不见动静，陆沉偏过头去，发现女孩两眼无神，伸出手在她桌角轻轻敲了一下。 姜书杳反应过来，抬头就看到物理老师严肃的脸。 她从座位上起身，声音微弱：“抱歉老师，我刚才没听清您的问题。” 班里同学忍不住将视线向姜书杳投去。 大概没想到他们的学霸女神也有在课堂上走神的时候。 唐醒性子急，随即举手道：“老师，杳杳她生病了身体不舒服，要不让班长给讲讲吧，他可是年级第二。” 噗。 有毒。 都知道唐醒平日里与陆沉关系挺好，冷不丁听她冒出这么一句，很有要跟班长绝交的意思。 唐醒还在为陆沉抢她座位的事耿耿于怀。 刚才那话不过脑子，说完才意识到有点过分了。 她下意识拿余光瞥了瞥斜前方那人，发现对方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姜书杳平时在班里的表现自然不用多说，生病注意力不集中也能理解。 物理老师很快转移了视线，“既然这样，那就陆沉来讲吧。” 陆沉思路清晰，这种题对他而言几乎没有半点难度。 很多同学觉得听他讲题比听老师的更为享受。 不过一会儿，教室氛围在班长带动下进入到一个激烈讨论的状态，姜书杳零零碎碎地接收那些信息，整个人安静到没有存在感。 下课铃响。 她终究还是坐不住的跑出了教室。 先去了趟二班，陈劲见她站在门口，连忙走过来。 “裴衍呢，他没来上课吗。” 想到衍哥的再三叮嘱，陈劲只能违心道：“来了，刚刚还在，这会儿可能去了厕所。” 其实裴衍此时，正坐在局子里喝茶。 前刻还试图将他生吞活剥的梁子骁父母，接完一通电话后，态度立马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裴衍很多时候觉得讽刺。 权财与地位，在林臻眼里视如粪土。 却偏偏是这世上最好用的东西。 他不禁在想，万一哪天他真做下罪无可赦的事，老裴是否还能将他毫发无损的捞出来。 如果裴衍的这番心思被姜书杳知道，一定会狠狠地骂醒他。 所以，即便为了他的女孩，大概他这辈子也要学会收敛。 如果有可能。 他想和她在一起。 很想很想。 第104章 怎样配得上天使 姜书杳哪会相信陈劲的鬼话。 梁子骁父母报警的事已经传遍了学校，裴衍根本不可能相安无事地继续待在教室里上课。 抵不住女孩执着的追问，陈劲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也总算知道衍哥什么会在杳妹妹身上栽得死死的，换作是他，这一天天的被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给盯着，?简直难以招架。 姜书杳抵达派出所的时候，迎面撞上梁子骁的父母。 她之所以认出对方的身份，是因为听到了两人与其律师的谈话内容。 中年男人说：“公司项目急需至臻那边大力支持，裴东翰亲自打电话过来谈条件，无非就是想让我们放他儿子一马。” “但我自己儿子伤成那样，我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严律师，你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就算让那小子蹲几天拘留所，总比他大摇大摆地出来强。” 丈夫讲完，妻子紧接着又说了什么姜书杳没太听清。 一行人远去，她站在台阶上怔怔出神，直到身后传来年轻警察的训导声。 “别仗着家里有钱就胡作非为，现在是法制社会，做事前先想想后果，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你走吧。” 啧。 少年双手插袋漫不经心地往门口迈去，嗤笑了一声：“连我老子都管不了我，你来管？” 送他出来的警察一噎，还没出声，前方突然响起一道轻软的嗓音。 “裴衍。” 女孩甜美的声线一下子将大厅其余几位警察的视线吸引过来。 裴衍的脸色却有些僵硬。 操。 她什么时候来的。 他几步走过去，一把拽住姜书杳的手腕，把人往外带。 “等等。”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55节 女孩严肃地看着他，“去跟刚才那位警察哥哥道个歉。” “......”裴衍以为出现了幻听。 他脸色不好看：“老子又没怎么着，道什么歉。” 可能素质这玩意儿，在裴家小魔王的眼里，不值一毛钱。 然而姜书杳跟他不是一类人。 她对这个地方，怀有敬意。 而且她明白，这混蛋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下去，将来铁定会酿成大祸。 比如这次，算是有惊无险。 但裴叔叔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 女孩站在原地不动，执拗的眼神盯得裴衍头皮发麻。 僵持两分钟，他泄气。 臭着脸返回去跟对方道歉，虽然只有毫无诚意的三个字，却不难看出大厅里几位警察同时显露出的笑意。 呵。 一物降一物，老天终究还是公平的。 姜书杳知道他心情不好，出来后只静静跟在身后不怎么说话。 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可回想起刚才在门外听到梁子骁父母的一番话，内心又觉不安。 走着走着额头被那混蛋用手指抵住，她动弹不了。 懊恼地望向他：“干什么呀。” 裴衍唇边挂着懒笑，修长手指沿女孩鼻梁一路往下，轻轻捏了捏她秀气的鼻子。 “刚才教训我的气势去哪儿了。” 姜书杳抿了下唇：“我没教训你，只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逼着我跟人道歉？” “你要跟人家搞好关系，万一以后又进来......”她拧着眉，不情不愿地吐出剩下的话，“不至于被强行拘留。” 犯了错就得态度端正，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哪有那么容易出来。 女孩表情严肃的样子，把裴衍逗乐。 “傻不拉几的。” 裴衍漫不经心地道：“反正老子早就臭名远扬，不在乎这一次两次。”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姜书杳清楚的知道，这却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进局子。 第一次被拘留，竟是为了她。 她心里泛起酸涩，低垂的睫毛沾了水汽。 裴衍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半晌，用指腹轻轻擦了擦她眼角，语气柔和的不可思议，“别难过了，我送你回去上课。” 姜书杳泪蒙蒙地抬起头，“你呢？” 梁子骁父母松口，虽然不再负刑事责任，可学校那边一定会做出相应处置。 “停课一星期，回家教育。”裴衍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让她坐外面的位置。 姜书杳听到回家教育四个字，心里暗自反问了一句。 裴叔叔会教育裴衍吗？ 听上去好不现实。 云中校门外，出租车靠边停下。 姜书杳下车后，车里人隔着暗黑色玻璃窗看着她，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他名声不好，这次又进了局子，恶鬼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躺在医院的梁子骁还没醒，这件事仍处于风口浪尖，她必须和他保持距离。 裴衍偏过头去，不再看姜书杳，示意出租车司机把车开远点停。 后视镜里女孩纤柔的身影久久伫立，像朵坚韧的凌霄花。 她是云中最特别的存在。 乖巧，懂事，模样美的不像话。 当她冲他笑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世界的阳光都照进了心底，那股暖意，让他眷念到胸腔窒息。 一个粪坑里的蛆虫怎样才能配得上天使。 端要看这只蛆虫将来是破茧成蝶，还是继续腐烂到骨子里。 裴衍合着眼仰靠在座椅上，唇角毫无意识地勾出了抹淡淡的苦涩。 回到教室时，大家都在安静地埋头做题。 姜书杳走前并没有请假，运气好的是，这节课俞老师去了行政楼那边开会，所以尚不知班里少了位学生。 她今天状态不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而真正知其缘由的，恐怕只有陆沉一个。 下课后，两人又被开会回来的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俞正清喝了口茶，大致讲明叫他们过来的目的。 “学校对本次宣传片的拍摄极为重视，最终选出你们二人，是领导组投票的结果，不必有负担，你们形象好，上镜没问题的。” 云中是私立，几乎每年都要拍大量的宣传片吸引更多的投资赞助商。 姜书杳没想到，她才转学过来短短三个月，就被选中和陆沉一起担任宣传片里的人物主角。 换作平时，她可能会欣然接受。 但这两天发生的事让她状态极具不佳，恐怕难以胜任拍摄工作。 女孩的勉强表现在脸上，没等俞正清开口询问，旁边的陆沉就率先出声。 他轻扫了眼姜书杳，问班主任：“除了我们两人，学校有没有安排备用人选？” 俞正清正想说这个事。 “自然，考虑到应对突发状况，学校让八班的谢安妤也随时待命。” 谢安妤。 姜书杳第一反应是海滨城那晚，女生冒雨跑出来，紧紧拉住裴衍的衣服。 不知怎的，当时在心里激不起波澜的一幕，现在回想，却泛着丝丝异感。 第105章 去学校看看她 关于拍宣传片，姜书杳最终还是以默认的态度接受，诚如裴衍所说，梁子骁的事很快就会结束，她应该静下心来，让生活和学习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 宣传片分为两部分，外景与教学楼内景。 学校安排一男一女只是为了彰显男女生平等的教学理念，可这个年龄段的学生，整天磕cp上瘾，很快，姜书杳和陆沉就成了大家公认的‘路遥cp’，一时名声大噪。 当然，出名的不止两位主人公，还有六班。 六班本就大神云集，但颜值与实力不成正比也是硬伤。 并非大家长得丑，而是因为在陆沉的强大光环下，所有男生几乎黯然失色。 女生就更没有与之媲美的。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中途转来个小仙女，美到爆炸的那种。 六班一下子挺直了腰杆。 成为货真价实有颜有才的全能型班级。 今天下午，宣传片的拍摄背景布置在操场。 姜书杳和陆沉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按照记下来的内容，背靠主席台进行言简意赅的讲解。 操场四周围了很多学生，初中部占据大部分。 在一群小鲜肉眼中，学长和学姐简直就是他们顶礼膜拜的偶像，优秀到不容亵渎的那种。 特别是姜书杳，长得过于好看，短短一天便迷倒了大片弟弟妹妹。 而此时，比起操场这边的热闹，与之相隔一道护栏网的另一头篮球场上，气氛却凄凉的要命。 自前些天篮球联赛画上句号后，云中堪堪以两分之差与冠军失之交臂。 篮球队灰心丧气，加上裴老大已经两天没来上课，课堂失去乐趣，二世祖们就像焉掉的斑鸠，连打个球都提不起劲来。 三人并排坐在篮球架上，目光痴呆地望向远处操场，齐声叹气。 “老大再不回来，杳妹妹就要被人拐跑了。”徐侃风心酸地悲慨。 陈劲眯着眼像要睡着一般，拿话问旁边两个：“你们觉得等衍哥回来，我们也给他和杳妹妹炒个cp怎样？就叫......” cp名还没组合好，便见贺轻舟从架子上跳下去。 拍了拍身上的灰：“衍哥回来一定是走低调风，别瞎掺和，走，回去上课。” 连逃三节倒很爽，但下节是班主任的课。 为了以后行事方便，多多少少还得要给秦明留点面子。 徐侃风无所谓，但陈劲分明挪不动窝。 懒洋洋地挥挥手：“你们去吧，反正不指望考什么大学，得过且过算球了。” 话音落地，微信群里同时弹出一条消息。 三人掏出一看。 陈劲瞬间来了精神。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56节 “我滴妈，老大总算出山了！” “走走走上课去，晚上跟衍哥去金港玩通宵。” 学校勒令裴衍停课一星期，说得好听是回家教育，实则就是找个借口让那祖宗回去避着。 梁子骁的事还没正式下定论，将炸弹放在家里，总比放在学校强。 下午最后一节课算是耽误了。 当然，这对于两位学神级人物来讲，影响微乎其微。 接下来的拍摄地点定在图书馆，两人要在这里翻看一些书籍，和相互研讨的画面。 期间留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姜书杳坐在图书馆外面的一棵桂花树下，校服口袋里的手轻轻碰触着手机，眼睛静静注视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她用纤细的头绳把头发捆起来，空气刘海随微风浮动。 简单的校服，粉白色板鞋。 有种冬日校园里的清新和美丽。 如此充满少女气息的一幕，无疑给摄影师提供了完美的素材。 也在同时，姜书杳出神的厉害，丝毫没发现这样的自己，已落入远处那双黑眸里良久。 少年穿着黑色风衣，挺拔的身影静立在图书馆拐角处。 他开车去金港，路过学校时却莫名踩了刹车。 他想进来看看。 明明知道她在上课，还是忍不住地把车开到了停车场。 停车场靠近图书馆，才穿过小路过来，那抹柔美的颜色瞬间就撞进他眼底。 看到旁边的摄影师，裴衍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外形出彩，无论放在哪里，都是耀眼的存在。 学校这个选择很明智。 裴衍倦懒地斜靠在墙上，唇边挂着浅淡笑意，眸子倒映出女孩乖巧甜美的模样，满是宠溺。 凉风拂过，吹动枝头的桂花漱漱落下。 陆沉回来时手里拿了瓶牛奶和面包，走到女孩身边伸手递给她，“先吃点东西，等会儿可能会很晚。” 男生指节分明，牛奶散发出阵阵热气，应该是刚从恒温箱里拿出来。 小卖部没有热饮，短短几分钟时间，他从哪里买到的。 姜书杳垂下眼睫，“谢谢，我还不饿，你吃吧。” 却在起身时头发不小心被树枝勾住，她动作一顿。 “别动，我帮你。” 陆沉将牛奶面包放进女孩手里，抬手去解缠绕在树枝上的那缕发丝。 除了裴衍，这是她第一次与异性有这么近的距离。 姜书杳有些不自在，轻转了下头示意陆沉：“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一动，头发与枝头缠得更紧，牵动着头皮隐隐作痛。 陆沉叹了口气：“摄影师去洗手间了，你不用这么敏感。” 他自然知道女孩此番举动是为了避嫌。 最近学校里传出两人组cp的流言，他多少有些耳闻。 不过，这里没旁人不是么。 陆沉清淡的余光不经意朝某个方向瞥了眼，随之将全副心思专注在女孩的头发上。 摄影师回来之前，她的头发顺利得以解救。 头顶乱糟糟的，姜书杳只好解开头绳重新整理。 摄影师见此连忙提议道：“就这样披着挺好，换一换风格也能让人视觉一亮。” 姜书杳拿着头绳的手缓缓放下，难免疑惑。 给学校拍宣传片，还需要考虑到大众的审美疲劳？ 云中聘请的是专业人士，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不好再扭捏。 姜书杳披着头发的样子更为秀美，有这个年龄段很多女孩子无法具备的清韵之气。 短短一天的拍摄，是陆沉与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 她话少，全程只在安安静静地配合摄影师。 但几乎可以很快领会到摄影师的要求，并呈现出满意的画面。 陆沉有时在想，这么美好的女孩。 如果能再早一些遇到就好了。 想起刚才图书馆拐角处的那抹人影，他不觉露出一丝晦暗的嘲意。 第106章 幻想如同泡沫 晚上七点，陈劲三人抵达金港的时候，那辆独属裴衍的09号卡丁车已经不见踪影。 馆长抹着汗过来，“那祖宗今天是怎么了，玩起来跟不要命似的。” 三人面面相觑，直觉又是个零下五十度的夜晚。 裴衍心情不好时，通常习惯于将情绪发泄在剧烈运动中。 星星点点的路灯下，环形赛道宛如银白色长蛇盘踞在安静的半山腰。 卡丁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疾风一样掠过负五层悬空隧道，紧接着飘驰而去。 还有半圈就要到达底层，也是整个金港至今无人敢涉足的高危地段。 徐侃风皱了皱眉，偏头问馆长：“防护措施做齐了吗？”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陈劲随之补充了一句：“买保险没？” 馆长哪还有心思开玩笑。 防护措施和保险这是常年玩卡丁车的必备条件。 他现在担心的是，万一小裴爷在底层出了事，恐怕这金港也就要关门大吉。 贺轻舟相对而言还算淡定。 望着远处微弱的尾光，冷静道：“三个月前衍哥就已经来回穿过底层不下十次，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 场面凝滞。 陈劲和徐侃风一脸懵逼，老大去过金港底层？ 他们失忆了？ 馆长更是恍恍惚惚。 说出去还真没人敢信。 贺轻舟回想九月一号开学的那个夜晚，同样的赛道，陈劲和徐侃风被远远甩在后面，只有他能勉强跟上衍哥的魔鬼速度。 却在负五层悬空隧道前堪堪停住，因为他不是老大，他没那勇气玩命。 然后，亲眼目睹裴衍挂着最高档速撞进无边无际的黑色甬道。 那刻，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但老大身上或许就有一种能力，即便做出再疯狂的事，也可以让人无条件的信服。 贺轻舟不知那半小时是怎样熬过来的。 在看到那辆09号黑色卡丁车冲出底层出口的瞬间，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恰逢当晚金港的部分监控系统出了故障，所以现场除了贺轻舟，无人有幸见证那样辉煌的时刻。 后来他问衍哥，为什么会选择在今晚去尝试，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贺轻舟问的隐含，但话里的意思裴衍却能听懂。 那刻两人并肩倚靠在终点护栏边，吹着初秋夜里的晚风。 裴衍漫不经心灌了口红牛，淡淡说：“心情好。” 当时贺轻舟以为老大只是随口一言。 后来才想明白，九月一号，是杳妹妹转学来云中的第一天。 场面一如既往的熟悉。 与杳妹妹把画砸在衍哥身上那晚一样，三人没心思玩，只能望夫石般的站在赛道入口等待那辆09号卡丁车平安归来。 夜间十点，整整三个小时过去。 就在徐侃风快要哀嚎着放弃时，赛道尽头隐隐显露出一抹明亮的光。 那束光把暗无边际的夜晚照的通透，正如哥仨此刻的心情，欢快地无以言说。 “老大牛逼啊，我这辈子不服别人，只服他！” 陈劲平时善于溜须拍马，但此时却真正是发自肺腑的喟赞。 旁人眼里，这是一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二世祖，花着父母的钱潇洒过活，还成天弄些玩命的东西，不知天高地厚。 可只有他们知道。 衍哥虽是至臻集团的继承人，但从始至终，几乎没有主动找家里要过一分钱。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57节 他总能将自己喜欢的事做到极致，每年参加摩托车比赛、卡丁车比赛、甚至于之前在青城山举办的滑雪类竞技，轻轻松松就能拿到小几十万甚至百万的奖金。 只不过，与一般富二代不同的是。 衍哥不要钱，却有一个硬把钱往他手里塞的大佬父亲。 在这个圈子里，裴董事长对其公子无下限的宠爱程度几乎人尽皆知。 不管儿子缺不缺钱，每月都会定时往他账户里补充，具体数字，裴衍没那功夫去管，他这个年纪对物质生活无所追求，也就任由那些零碎钱放在卡里发霉。 昏暗的地下室映得几人神色各异。 少年摘掉头盔长腿迈出车道，额头前覆了层薄薄细汗。 深邃的眉骨下方，那双冷眸在黑夜里深不见底，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抱着头盔淡漠地越过几人朝换衣间走。 三双眼珠子咕噜噜地转过去。 陈劲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冲那道背影喊道：“衍哥，今晚还通宵不？” 裴衍步子未停，也不做声。 将要走进升降梯的时候，前头传来那人低冷的嗓音。 “我还有事，你们随意。” 原本做好通宵准备的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徐侃风就有些纳闷：“你们说老大今晚是受什么刺激了。” 梁子骁的事情也都过去两天，虽然人醒了躺在医院里叫死叫活说要报仇，可丝毫不影响衍哥的心情啊。 搞不懂。 裴衍今天开了那辆银灰色超跑，停课的这几天，他仿佛成了这天地间最游手好闲的多余者。 以至于在图书馆外看到那一幕后，他竟恍然发现，自己甚至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她静坐在树下的样子让他着迷，只那样远远望着，便觉心跳失控。 直到看见絮絮桂花落满她发间，看见陆沉给她买了牛奶面包，亲昵地伸手去替她解开缠绕在树枝上的头发。 她睫毛微垂，那男生低头专注，扶着她的肩膀。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推开过那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姜书杳更没有觉察他的存在。 直至那股压制在胸腔里的戾气，随着他又沉又重的呼吸，慢慢消散在冬日冷风里。 裴衍以为，即便那个女孩不爱他，也总会允他近身，待他特殊。 就像从行政楼出来的那天，两人紧靠在大树底下，他任雨水砸湿双肩，也要将她护好，吻她的眼睛，和唇角。 那刻她比往日乖顺不少，他看到她的眼睛里，装有自己半分的身影。 哪怕半分也就够了。 裴衍觉得当时他那笑声，该是傻逼到无可救药。 竟也让他有过瞬间的错觉。 或许，裴衍已经开始慢慢地走进姜书杳的心里...... 但在现实面前，幻想就像漂浮在海面上的泡沫，风一吹，就碎了。 第107章 为了一个疯子 裴衍犹记得从前，她会红着脸排斥他的碰触，给她披上衣服都会惹得她皱眉和抗拒。 如此矜持的她，却在图书馆外，默默接受另一个男生对她意图彰显的亲密行径。 那刻，他想到了躺在医院里的那人渣。 他想让陆沉，成为第二个梁子骁。 可是他连迈出脚步都做不到。 他害怕这次过后，姜书杳连仅有的同情都不愿再留给他。 他会成为她眼中彻头彻尾的垃圾。 安静的长街，跑车突然的轰鸣声刺破沉暗黑夜。 斑驳光影间，裴衍清冷的双眸紧盯前方，踩下油门发了疯似的将车尾甩向街道尽头。 一厢情愿的爱情，最后只有悲剧。 他等着他的女孩。 直到彻底死心那天。 这个周末，姜书杳无数次地去拨那串早已被她烂熟于心的号码。 无一例外，忙音过后全是提示已关机。 裴衍已经消失了整整四天，没回雅颂居，更没有回裴家别墅。 停在地下车库里的那辆跑车也跟着不见，极大的可能是，那混蛋趁着停课这段时间，不知又跑去了哪里浪荡。 央津预考的作品她才完成一半不到，本该静下心来专心画画。 但当她用钥匙打开对面的房门，面对空荡荡的画室，整颗心如同破了个大洞，丝毫风吹草动都能轻易分散她的注意力，上午四个小时，几乎让她难以动笔。 中午姜书杳自己动手做了点吃的，牛排没怎么煎好，外层焦黑，用叉子拨开里面却还带着血丝。 父亲不在的日子，连一份正经牛排都吃不上。 姜书杳泄气，转身返回厨房，从储物柜里拿了桶泡面出来。 十几岁的年龄，总是对这种速食产品情有独钟。 刻意忽略掉父母临走前的叮嘱，少吃泡面，少玩手机，多运动多吃饭。 女孩此刻像只偷腥的猫，缩成小团蹲坐在沙发前的地垫上，一边等着泡面，一边拿遥控器切换电视频道。 午间没什么精彩节目，姜书杳将就看了两眼昨晚的一个综艺重播。 搁在玻璃茶几上的手机微微振动了下，弹出一条讯息。 是她前段时间无聊下载的本地宝，每天定时推送蓉城时下热点和最新新闻报道。 姜书杳百无聊赖的拿起来一看，半小时前，剑南大道上发生一起车祸，一辆超跑与suv发生追尾...... 图片中白色越野的车尾被撞烂，与之相连的那辆跑车，车头有轻微的塌陷。 她脑中轰鸣一声，用手指放大图片，瞳孔急剧紧缩。 银灰色超跑，就连车型都那般相似。 姜书杳泡面也顾不得吃，慌忙地跑进卧室换好衣服，拿起手机和钥匙甩门而出。 她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并翻开通讯录给陈劲去了电话。 连打两次都没通。 她又换成贺轻舟的号码。 女孩面容冷静，心里却焦灼万分。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那头才接起。 不待对方开口，姜书杳就急忙出声道：“裴衍有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这个时间点，贺轻舟还在睡午觉。 迷迷糊糊间，听到小仙女的声音，意识瞬间被唤醒。 贺轻舟换了一只手握手机，起身半靠在床头，“衍哥这几天都没来找过我们，怎么了？” 姜书杳心底一沉，来不及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她让司机开快点，但周末大街上的车流量实在太大，一路走走停停，等抵达事故路段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 现场早已被清理干净，交通秩序有条不紊，她环视一圈，在附近公园门口找到一位清洁工阿姨，询问对方有没有看到之前的追尾事故。 姜书杳算是运气好，问对了人。 从阿姨口中得知，两位车主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事发后交警拨打120，把人带去了市中心医院。 市中心医院。 姜书杳说完谢谢，又连忙往医院赶。 她无法形容当时的自己，过后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头脑清晰，遇事冷静。 但在今天，却完全丧失了最起码的分析事物能力。 怎么可能是裴衍，那辆超跑的车牌号是外地字母打头，她竟全然忽略如此重要的一点。 当然，这些细节也只是在姜书杳跑去医院，直奔急诊室的那刻，她才蓦然醒悟。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到前台询问了一下护士。 医院有规定，非必要因素不能轻易透露病人信息，她当时想都没想，直接鬼使神差说了句：“我是裴衍的家属。” 话音落口，姜书杳自己也愣住。 护士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刚才送来的伤患里没有叫裴衍的，你是不是跑错医院了。” 本来只是图个安心，哪知经对方一说，姜书杳脑中的那根弦再次绷起来。 不排除阿姨有记错的可能，距离剑南大道最近的大医院，除了市中心，便是第一人民和石油总院。 姜书杳深吸了口气，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索性把剩余两家医院全跑了。 最后得到的答案一致，这里没有接到过叫裴衍的伤患。 那时天边已洒出夕阳的余晖，她站在石油总院门诊前的台阶上，望着远处巍峨耸立的市人民政府大楼。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58节 国旗飘扬，鲜亮而充满着生机。 如同她那刻的心情，明明觉得自己傻乎乎的，但还是忍不住地想要扯开唇角笑一笑。 回到雅颂居已经下午六点。 空着肚子跑了整整一个下午，姜书杳脚底酸痛，饥肠辘辘。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电梯，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 锁孔才转动了半圈，身后就传来一阵细微的轻响。 姜书杳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对面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最先看到的是裴衍正滴着水的头发，然后，他穿了一身黑色家居服，完全展露在她面前。 他手里提了袋垃圾，打算下楼扔。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凝固。 姜书杳忍住眼眶中突如其来的泪意，死死盯着他看了一阵，然后淡漠转身，却被裴衍一下子钳住手腕，“怎么，见到老子就这么不开心，是不是只有别人能给你快乐啊？” 他声音带嘲，冷的刺骨。 她觉得他就是一疯子，偏偏她还为了一个疯子差点跑断腿。 姜书杳狠狠甩开他的手，什么也没说，冷着脸开门回了家。 第108章 她会担心他 那扇门被甩的很重，彰显着主人身体里的怒火。 裴衍眯了眯眼，石雕一样盯着对面良久，直到一阵手机铃声打破安静。 来电显示是贺轻舟。 “老大，你总算接电话了。”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裴衍没了心情再下去扔垃圾，原封不动地提着袋子又转身回了屋。 “前几天在山里，信号不好。”他淡淡解释。 贺轻舟惊讶：“你真去了孚日山？” 那山里常年雾气，伸手不见五指，即便经验丰富的导游都不敢轻易涉足。 老大最近这是……拼命玩自杀啊！ 电话里一直沉默，贺轻舟才想到有正事要讲：“杳妹妹今天中午打电话给我，问你的去向，应该有事找你，听她的口气好像挺急的。” “可能是见你好些天没回家，有点担心了。” “老大，追女孩子不接人电话玩消失可是大忌，你进山前也该跟人家讲一下。” 裴衍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她会担心他？ 前刻女孩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看到他开门，却不发一语地盯着他。 裴衍暗骂了自己一声，掐断电话直接开门出去。 走到门口，微信群里徐侃风发过来一张惨兮兮的照片。 那小子阑尾炎发了正在挂点滴，问哪个有爱心的群众，可以买点水果去医院看望下他这个病号。 陈劲：【阑尾炎还能吃水果？拉倒吧，再吃肠子都给你一刀切了。】 徐侃风漱漱一抖，连忙扔了手里咬掉一口的香蕉。 下刻，传来贺军师的声音。 【水果和清淡的食物能吃，有利于恢复。】 【……】 徐侃风又默默捡起地上那根香蕉。 群里没什么动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你们说衍哥消失这么久了，我们要不要报个警？】 【还有啊，中午我到医院的时候，居然在急诊科看到了杳妹妹，我当时肚子太痛，就没心力过去问问，杳妹妹去急诊干嘛，她家里有人生病了？】 徐侃风说完，微信里陷入诡异般的沉默。 敲第五下门的时候，裴衍骨节分明的手堪堪停在门板上。 黑眸盯着手机。 他原本平淡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得骇人。 “姜书杳，开门！” 起初耐心十足的敲门声，猛然间改用拳头砰砰砸的巨响。 姜书杳捂着耳朵坐在客厅沙发上，狠下心不想理睬他，短短几秒钟，门外拳头落下的声音却越来越猛烈。 她担心自家的防盗门要被那混蛋给拆了，他发起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实在受不了门外的噪音，好在雅颂居是两户一梯型，不然肯定会引起纠纷。 她蹭地一下站起身，闭了闭眼认命地过去把门打开。 裴衍脸色难看，一双眸子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眸底翻滚着让人看不懂的暗沉。 潜意识以为，他要冲她发火，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 姜书杳思绪未落，整个人已被少年伸手拉到了跟前。 他双目紧锁着她，“杳杳，今天去医院干什么，哪里不舒服。” 女孩怔怔看他，有点回不过神。 裴衍用指腹摸了摸她的脸颊，嗓音低哑：“你是不是生病了，快说！” 姜书杳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她去过医院。 但想起午间惊心动魄的几小时，那股难受的绞痛感，再次袭上心头。 她低垂着眸，轻声道：“连续四天都联系不上你，新闻报道说剑南大道那边发生了车祸，车主开着银灰色跑车，我以为——” 说到最后一句，姜书杳微弱的声音一下子淹没在面前人温热的怀抱里。 “我，我还没说完。” 她实际是想骂这混蛋一顿。 裴衍的唇重重压在女孩发顶，闭着眼：“不用说了，刚刚是我畜生，对不起。” 他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道歉。 姜书杳听在耳朵里顿生出一股颤动的异样。 他把她抱得很紧，喉结来回滚动了好几次，却迟迟不见他说话。 姜书杳从他胸前微微仰起头来，红着脸：“你没事就好，以后无论到哪里，都要尽量保持手机畅通，不然我们会担心的。” 头顶传来某人的纠正。 “把‘们’字去掉，会担心我的只有你，没别人。” 空气安静了一阵，门外的感应灯熄灭。 她小声咳了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可否认，今天中午在看到新闻的那刻，她满脑子装的都是裴衍。 特别是乘坐出租车去事故现场的路上，半小时几乎全程都在想着她和那少年过往的一幕幕。 他时常惹她生气，时常逗她，但大多数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里，都只有浓浓的宠溺和爱护。 以前姜书杳刻意去忽略裴衍对她的感情，甚至有些逃避。 可当篮球联赛那天，她亲眼目睹少年为了她而失去理智的那刻，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害怕，却没有。 她从身后抱住他叫衍哥哥的瞬间，心里只有难以言喻的抱歉与心疼。 这四天裴衍去了哪里，姜书杳没问。 他的日常活动通常非常人能比，就算她知道也无济于事。 一个从小野惯了的人，半刻不动就浑身痒痒。 压根不期望他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书或是写作业，哪怕去跑步机上锻炼半小时，都比他骑着摩托车到处浪的强。 巧的是，两人中午都没吃饭。 姜书杳突然想吃点不一样的，比如之前看直播吃小龙虾，播主满手是油辣乎乎的样子，大半夜馋的她口水直流。 父母在家的时候，她根本没机会沾那些东西，就很好奇麻辣小龙虾到底有多好吃，为什么喜欢的人这么多。 既是她的诉求，裴衍自然会满足。 很快就在手机上点了份外卖，备注：微辣。 长在蓉城，没几个不能吃辣。 姜书杳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十几年简直白活了。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辣的小脸通红，裴衍取下手套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出来。 “吃完这个剩余的就扔了，别辣出毛病。” 听他说要扔掉，姜书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花钱买来的怎么能浪费，吃，必须吃完！” “......”裴衍无奈。 不过还是宠溺地摸摸她脑袋，“老子是为你好。”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59节 第109章 老子想跟你单独处处 姜书杳出生在家境优渥的家庭，从小养得细致，平时饮食大多清淡营养，很少接触到这些油炸外卖。 所以裴衍的担心不无道理。 温室里的花朵，是经不起摧残的。 吃到中途姜书杳已经撑得不行，旁边那家伙今晚奇怪的很，没吃几只就躺到沙发上玩游戏，搞得她看着面前大半盆的美味，压力山大。 这会儿才七点半，她快速将桌上的虾壳收拾干净，摘下手套开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她晚上一般吃的少，最多七分饱。 但今晚足足有十分。 女孩来回晃动的身影，最终将正打着游戏的裴衍吸引抬起头来。 他皱了皱眉：“怎么了。” 姜书杳直言：“吃太多，消化消化。” 呵。 裴衍关掉手机从沙发上起身，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朝她走过去。 “家里太小不好发挥，走，衍哥哥带你去打球。” 一句衍哥哥，成功叫停女孩的步子。 她抿了下唇，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觉得我会打什么球？” 这家伙要是打算带她去篮球场，就服了。 时间尚早，加之姜书杳是真的很撑。 她第一次没做丝毫犹豫就跟着裴衍出去鬼混。 当然，说鬼混也不恰当。 两人下车的地方在一处酒店对面，姜书杳指着那栋大楼道：“那是你家的吧。” 裴衍淡淡扫了眼，没作声。 北三环唯一一家可以媲美宝格丽的五星级度假酒店，奢华程度难以想象，印象中好像是三年前开业的。 不知道现在经营的如何。 总之当初裴叔叔做这个打算的时候，老姜还颇为不看好，认为以蓉城当下的经济消费水平，这酒店开着多半得赔。 可出乎意料的是，酒店才刚开业半月，第十届全运会便宣布要在蓉城举办。 其中一个会场，就建在北三环紫荆广场附近，距离酒店仅仅两公里。 全运会带来的客流量自然不用多说，她只记得当时老姜看着新闻，一边喝茶一边笑道：“真是只老狐狸。” 朱女士路过听见，毫不客气地丢给老姜一个嘲笑的眼神。 老裴做房地产这么多年，人家开个酒店，难道还没你懂？ 呵呵。 想到这里，出于好奇，姜书杳偏过头去问裴衍：“你爸有没有告诉你，这酒店赚钱了吗？” 这话问得极其直接，女孩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泽，仿佛在跟他探讨一件深奥的物理题。 裴衍扯了扯唇角，嗤笑一声。 “我连至臻大厦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你觉得我爸是吃饱了撑的，会告诉我这些？” “......” 好吧。 这家伙再次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 就算对家族企业再怎样漠不关心，但不知道公司的地址，就过分了啊， 如此一说，那这家酒店，恐怕他同样是毫无所知。 姜书杳只觉这话题被他活活聊死。 转过左边的休闲区牌坊，越往里走视野越为宽阔。 才走到俱乐部门口，一位经理迎上来。 “小裴爷，还是老位置，已经提前给你预留出来，里面请。” 这场景不由让她想到裴衍过生日去海滨城的那晚。 仿佛只要是蓉城能到的地儿，都是这祖宗的地盘。 他是有多壕。 裴叔叔每月给他的零花钱，也太夸张了吧。 不知情的姜书杳怀着鄙视的心态，跟着裴衍走进电梯，然后看楼层数字一路往上，最终停在六层。 进去才知道，这里几乎应有尽有。 网球只是其中一种，那些眼花缭乱的娱乐项目，甚至很多听都没听过，简直看得她应接不暇。 姜书杳怀疑身旁这人是带她来见世面的。 小小年纪不学好。 就知道炫富。 瞬间，对某人的鄙视程度再加一个层次。 女孩的内心活动过于丰富，不知道裴衍已经懒懒倚靠在网杆前看了她良久。 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 裴衍换了个姿势继续看她，“我一朋友开的，今晚免费。” 免费哦。 还挺不错的。 姜书杳点点头表示可以。 随即又狐疑道：“你朋友多大年纪，你还在念书，他就已经开店了？” 她觉得裴衍的圈子真是神奇。 本以为陈劲三个就很奇葩了。 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 裴衍懒得回答她，把球拍递过去，“我叫两个侍童进来，等会儿我教教你。” 网球双人打才有意思。 然而才十个回合，姜书杳掌握基本要领后，裴衍就挥挥手把那两个侍童给打发走了。 她云里雾里的盯着他。 “看什么，老子想跟你单独处处不行啊。” 某人将没脸没皮发挥到极致。 行，怎么不行。 姜书杳很给面子的笑了笑，然后举起球拍，毫无章法地把球打了过去。 网球刚好落在中间位置，接触到网沿又迅速落地，连续弹跳无数次后，最终停在了外围分界处。 女孩挑衅般地昂起头，“看什么，捡球呀。” 裴衍：“......” 整个晚上，某人为了他那句单独处处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以后，他不叫裴衍。 而是叫，陪捡球。 他觉得那丫头今晚异常的兴奋，隔着十来米的球场望去，都能看到她红扑扑的小脸。 姜书杳的确是越打越起劲，她不好好打球，偏生要走些歪路子，不是把球打过界，就是刚好触到网沿。 裴衍倒是耐心十足，纵容着她胡乱来，反正他腿长，捡个球也走不了几步。 后面打着打着，姜书杳就有点不对劲了。 她浑身痒的厉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运动过量的缘故，明明只穿了件毛衣，却热得她快要晕厥。 裴衍见状不对，从那头跑过来。 女孩挽起袖子的手臂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疹，脸颊滚烫，像烧开的水。 不疑有他，裴衍去门口按下接通前台的内线，“给我准备一辆车，尽快。” 姜书杳昏昏沉沉间身体一轻，那只强有力的臂膀打横抱起她就往楼下走。 “裴衍，我有点难受。” 她不轻易在人面前表现出柔弱，然而这一刻，好想让这混蛋哄哄她。 电梯徐徐向下。 头顶的灯是暖色光，裴衍低下头看她时，漆黑的眸子犹如深沉大海，仿佛能包容下她所有的一切。 第110章 梁子骁的挑衅 姜书杳喉咙干涩，试着张了张口：“裴衍，你为什么喜欢我。” 女孩细软的嗓音从他胸前弱弱传出。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60节 裴衍脚步微顿，冷硬的下颌线比之下楼前，渐渐趋于柔和。 他唇边勾起抹淡淡的弧度，却没去看她。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嗯？ 裴衍喉结滚动，低低的嗓音染上冬夜沉绵的雾气：“杳杳，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女孩呼吸一滞。 沉默几秒后，她轻轻合上了眼睛。 她没有不喜欢他，只是以前不知道，在他们这样的年龄，什么才能称之为喜欢。 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本来就有感情基础，她曾经一度认为，裴衍对她的热切只是一时兴起，换句话说，是人类出于本能的兔子想吃窝边草的惯性趣味。 后来慢慢发现，这家伙竟是来真的。 不但认真，且还疯狂。 姜书杳一路昏昏沉沉，见她不想说话，裴衍也没有继续追问。 抵达医院后直接挂了急诊。 被送进去的时候，姜书杳浑然不知忐忑。 这是她一天中第四次来急诊，前三次白跑一趟，这一次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她忍不住咧唇一笑，这种时候还能乐观的自嗨，说明问题不大。 本来急诊室陪同人员是不准进的，裴衍那暴脾气一上来，医务人员拦都拦不住。 最后实在没办法，让那家伙穿着无菌服跟着一起进了。 姜书杳忍着浑身的难受，偏头朝少年甩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最后的诊断结果是严重性食物过敏。 医生问及她近期的饮食，姜书杳几乎想都没想，就知道罪魁祸首是晚上那盆麻小。 急性过敏来势汹汹，但去的也快。 吃完药，又在病房挂了两瓶水，下半夜的时候，呼吸困难和红疹的症状就已经消了大半。 “好好躺着，不准玩手机，我去买早餐。”裴衍站在床头盯哨了好一阵，才放心离开病房。 这会儿凌晨六点，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那家伙上哪儿去给她买早餐？ 姜书杳却没阻止他，并且暗自做了个决定。 从此以后，他对她所有的好，她都要全盘接受。 而她，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他好点儿。 姜书杳内心有一杆秤，知道当下的阶段，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既然已经有了想法，时间飞逝，一切美好便静待明年六月吧。 昨晚被红疹折腾的整宿没睡，早餐还没等来，姜书杳就困得不行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连续做了无数个梦。 梁子骁的事情已过去好几天，听说对方醒来后恢复的不错，也没再找裴衍的麻烦。 但不知为何，她梦里仍旧会出现梁子骁手里握着刀冲裴衍砍去的画面。 怎么可能呢，现在是法制社会。 她不由想起派出所那天年轻警察的话。 因为噩梦，姜书杳顿然没了睡意。 她从旁边柜子上拿过手机，不知不觉竟七点了。 裴衍六点出门，这时候还没回来。 她琢磨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视线不经意扫过被单上的医院标志，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什么。 住院部三楼。 脑袋上才刚拆完纱布的梁子骁，可能怎么也没料到，出去溜达一圈，竟会遇到这煞神。 两人电梯里四目相对，梁子骁脸上布满仇恨，恨不得扑上去一口把裴衍生吞下肚。 可残酷的现实却不允许。 这会儿护工不在身边，他如果冲动行事，将会面临第二次残废。 裴衍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淡漠的视线只平静地打量对面人。 仿佛之前那个满眼阴戾的少年已不复存在。 但正是这种漠视的眼神，引起了梁子骁极度的不适。 恍然间，他觉得自己再次受到了侮辱。 上次是身体上的，而这次是精神。 电梯停在三楼，梁子骁慢悠悠走了出去。 却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用手臂挡了回去。 此时里面就裴衍一个人。 梁子骁眯着眼瞧他，拿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知道我的律师最近在忙什么吗？” 拿出手机点开一张起诉函，冷笑着朝电梯里的人晃了两下。 “你裴衍有个能耐的老爹罩着，可姜书杳没有，我好期待，这次你还怎么护她。” 梁子骁的病房就在楼梯口第二间。 两人进去后，房门紧闭。 但凡涉及姜书杳的一切，裴衍都做不到冷静。 整件事清晰明了，起诉一个只出现在监控里的目击者根本没任何意思。 梁子骁也没打算真的要拿姜书杳怎样。 不过是想看看这位云中老大会有什么反应，顺便他要从裴衍身上，把之前自己所受的所有侮辱，尽数讨回来。 起诉函一旦发出，不管结果如何，法院势必要通传姜书杳。 梁子骁故作遗憾的摇了摇头，“她可是云中的年级第一啊，受人追捧，老师欣赏，突然人生中多出一丝污点，啧啧，太精彩了。” 说着说着。 梁子骁突然转身盯住裴衍。 “其实我也挺喜欢她的，要不你就大度一点，把她让给我，她成了我女朋友，我自然就不计较。” 或者...... 梁子骁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如果你舍不得，那就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我满意了，就撤诉不告她，裴衍，你选哪一个。” 病房里气压骤降。 裴衍站在门口，从始至终没开口说一句话。 身侧提着早餐，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 眸底浓黑一片，看不出任何情绪。 从进门开始，他就看到安装在电视角落的摄像头。 梁子骁把他引到这里，故意刺激他，目的不言而喻。 他情绪易怒，然而此刻却在极力压制。 他的丫头还在楼上，等着早餐。 再耽误一会儿，饭就凉了。 慢慢地。 裴衍气场渐收，换了副姿态倚靠在门板上，笑容泛冷：“看来你很自信，觉得自己脑袋够硬，经得起老子再砸一次。” 缓缓弯下腰，早餐被他搁在地上。 周身没什么戾气，迈步朝梁子骁走去的时候，竟有些闲庭漫步的恣意。 梁子骁脸色迅速沉下来，止不住后退了两步。 第111章 将来会在一起 这房间里共装有三个摄像头，可以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到画面。 裴衍只要敢再动手，这次就要他把牢底坐穿。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梁子骁眼底闪烁着阴谋即将得逞的兴奋。 然而这股上头的情绪仅仅持续不过两秒，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本以为是护士，梁子骁正想发飙。 冷不丁看到一抹纤柔的身影从门口进来，却是姜书杳。 女孩握着手机缓步往里走，最后与裴衍并肩站在梁子骁对面。 她第一次朝那人渣露出抹浅浅的笑，“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梁子骁，我等着你来告我。” 明明是毫无攻击性的软嗓，竟带着冬日冷冽的风，呼呼刮在对面人的脸上。 以至于姜书杳说完，梁子骁硬生生半晌没反应过来。 悲剧的是，即便这种时候，人渣看着女孩的目光仍是痴迷的。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61节 姜书杳淡淡收回视线，仰头看着身边人，“好饿啊，我们回去吃饭。” 裴衍低下的眸子逐渐平和，冷冷的目光瞥过那堆垃圾，牵起女孩的手转身往门口走。 剧情前后反转太快，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梁子骁，面对姜书杳突然的出现，看到对方那张美到极致的脸，他心里竟生出瞬间的喜悦。 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她。 像魔怔了一般，前刻还闹着要告人家，现在当着真人的面，活生生成了一傻子。 梁子骁半晌回过神来，看两人即将离开，连忙喊了声：“姜书杳。” 女孩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病房太安静，她听到身后那人发出灵魂一问：“你和裴衍在一起了？” 第一次在北巷口，她亲手扔掉裴衍手里的钢棍，三言两语平息一场群架。 第二次在云中体育馆，她毫不迟疑地否认自己是裴衍的女朋友。 梁子骁总有疑云，姜书杳和裴衍到底是什么关系。 七点半，清洁工推着净化器敲门进来，打破一室僵局。 那刻，清晨的初阳斜斜洒入，映得整个房间和谐又安宁。 红疹褪去，姜书杳白皙的脸颊透着柔美，那句话不知是对谁说的，仅有三个字。 她说：“将来会。” 现在不能，但将来……或许会。 女孩嗓音浅浅，似在很平静地回答一个不那么正式的问题。 她不知道裴衍听后是什么反应，但那刻，她很明显感受到身边人微微停滞的呼吸。 直至两人乘坐电梯回了病房，她都没敢去抬头看他一眼。 房门关上的瞬间，姜书杳算是彻底体会到某人那疾风骤雨般的癫狂。 她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天旋地转。 裴衍抱着她举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姜书杳吓得惊呼一声闭上眼，双手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臂力大的惊人，她在他手中似乎没什么重量。 很多时候她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被送去基地练过。 时隔几天，姜书杳再次听到少年爽朗的笑声，亦如上次在学校那棵大树下，不同的是，这次她也跟着他一起笑。 裴衍仰头对上她的眼睛，即便说话也没将人放下来。 他抱起她搁在病房窗台上，阳光透过玻璃铺满姜书杳的后背，将她罩进一片暖意。 “杳杳，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他提出要求。 姜书杳懒得搭理他，红着脸偏过头去。 在这节骨眼，他哪能容她逃避。 大手捏住女孩下巴，霸道地控制着她与他直直对视。 裴衍眼里带笑：“不说也行，反正老子当时听得一清二楚，以后要敢不认账，皮给你扒了。” 有些人天生不会讲情话，总喜欢拿这种恶狠狠的语气去唬人。 姜书杳其实早就饿了，加之刚才被某人抱着乱转一通，这会儿更没什么力气。 她软绵绵地拿鼻子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就你这样，就算我将来不认账，也是情有可原。” 如此一句，立马把裴衍整急了。 握在她腰间的手猛然收紧，压迫的低嗓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你玩我！” 少年浑身每个毛孔仿佛都散发着危险。 姜书杳忍着笑，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他，什么也不说。 时间嗒嗒过去，两人僵持片刻，护士在外面敲门。 人家可能觉得奇怪，第一次见住院的病人睡觉前要将门反锁。 偏偏这是vip病房，小护士也不敢有意见。 不像某人那么厚颜无耻，姜书杳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往下跳。 “别动。”裴衍铁腕箍的很紧。 这下该女孩着急。 她去扒他的手，语气羞恼：“有人要进来了，你要不要脸啊。” 明明是一句骂人的话，但每每从她小嘴里吐出来，裴衍就觉得格外可爱。 他开始威胁：“把楼下那整句连在一起再说一遍，不然这个脸，我不要，你也别要。” “......” 才一进门就高兴地抱着她转，现在又假装没听够，让她再来。 姜书杳脸颊红的快要滴血。 哪有人这样的啊。 外面的敲门声断断续续响起，面前人气定神闲地看她担惊受怕，没半点儿同情心。 姜书杳被逼得没辙，只好闭着眼，埋下头细若蚊声地道了句：“将来会在一起。” 她发誓，等出了病房这道门，她一定会狠狠踹这混蛋一脚。 本以为合了他意自己就该得以解放。 哪知裴衍却皱了皱眉：“不对，没有主语。” 天知道姜书杳听到这句话从一个语文考三十分的学渣口中吐出时，是多少的意外和......惊悚。 女孩的诧异显露眼底。 看她那副样子，裴衍觉得有些好笑，“语文考多少分，跟一个人是不是白痴没关系，老子就算考零分，照样能追到你这个考满分的。” “......” 这天杀的自信。 外面敲门声好似停了下来，护士嘀嘀咕咕道：“该不会出了什么事？” 接着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钥匙声。 箭在弦上，姜书杳彻底认命了。 她掰正裴衍的脑袋，冲着他鼻子气哄哄地说：“我们将来会在一起，姜书杳和裴衍将来会在一起，满意了吧，快放我下来！” 女孩奔溃之际，而某人却像个神经病，瞬间乐得不知天南地北。 下刻，门把手转动半圈，吱呀一声，外面的人进来。 竟不是护士。 姜书杳睁大眼睛，欲哭无泪。 怎么是...... 第112章 他看到云中的宣传片 李叔手里提了两份新的早餐，进门后笑呵呵看着窗户前的两孩子。 “别玩了，手续已经办好，吃完饭我就开车送你们回去。” 大人眼中的世界，果然单纯又简单。 李叔家养的大概是男孩。 此时两人的姿势，如果换作老姜看到，估摸着脸都要气绿。 姜书杳觉得特别羞，埋下脑袋的空档还瞧见某人在笑。 那是一种奸计得逞的洋洋自得。 她气得头晕眼花，偏偏脸还不争气地红了个透。 好在李叔放下早饭就离开了病房，裴衍没再为难她，单手就将人抱了下来。 双脚落地，姜书杳如同从外太空回到地球。 没力气跟那混蛋掰扯，摸着饿瘪的肚子走向餐桌。 谨防他又动什么歪脑筋，姜书杳边吃边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 学校责令休课一星期，过完周末，满打满算恰好七天。 裴衍筷子上夹了个灌汤包，不像她细嚼慢咽，他每吃一口，大半皮馅就进了嘴。 以前在雅颂居蹭饭时也这样，他不管吃什么，总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也就导致朱女士产生错觉，认为自己干儿子喜欢吃她做的东西。 将错就错，裴衍也没反驳，如此便默认至今。 “你让我回，我就回。”有些热，他抬手把外套扣子解了两颗。 姜书杳冷不丁一瞥，就看到他性感的喉咙以下光洁一片，什么也没穿。 她倏然移开眼睛，红晕直蔓延到耳根。 昨晚病房开了暖气，裴衍陪护时只穿了件薄薄的毛衫。 液体刚挂上不久，她胃部一阵翻腾，就吐了。 还吐他一身。 毛衫脏了便被他脱掉，可是她没想到，这家伙也不知道叫李叔帮他拿件衣服过来，整整一个清晨，居然就这么挂空里里外外跑了好几趟。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62节 姜书杳晃晃脑子，暗示自己淡定。 接他的话道：“学习这种事全靠自觉，你的心不在课堂上，就算回去了，也没意义。” 这是一个学霸对学渣最忠诚的劝导。 裴衍定定看着她，不做声。 他眼中划过一丝复杂，倒像在仔细琢磨她刚才那一席话。 姜书杳埋头吃饭，刻意不去看他。 半晌，头顶突然响起裴衍短促的笑声。 她慢慢抬起头，发现他已经吃完正懒懒地靠在椅子后背。 “怎么，你是让我别回去上课，放弃算了？”裴衍故意扭曲她的意思。 姜书杳小口小口喝着粥，浅声慢语的解释道：“不是放弃，而是选择，实在学不进去文化课，还不如走一条自己喜欢的路。” 诚如她，喜欢画画，就背着父母偷偷摸摸报考了央津美院的自招考。 裴衍与她情况不同，加之裴叔叔对他历来放养，哪怕不去考正儿八经的大学，只要别走歪门邪道，应该一切好谈。 她话里的意味其实再明显不过。 但姜书杳自始至终却忽略了一件事。 裴衍前二十年活得有多随性，后二十年就有多辛苦。 等到未来某天，偌大的至臻集团压在这个不学无术的少年肩上，对他来讲，将会是一场摧枯拉朽的磨难。 裴东翰对他不是纵容，而是残忍。 一个人后半生的成长，远比前半生更为痛苦。 而有些责任，不是他一句不感兴趣，就可以轻描淡写的摆脱。 所以从一定程度来讲，姜书杳真的真的比裴衍幸福很多。 至少，她的将来有无数可能。 裴衍却只有一种。 像是被命运掌控的齿轮，无论怎么转，都转不出那条鲜血淋漓的轨道。 回到雅颂居，两人先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这会儿才刚九点，姜书杳简单洗漱一番后，去书房写了半小时毛笔字，正打算找出竞赛册子做几道题，外面就有了动静。 裴衍肩上搭着条毛巾，只在书房门口晃了一下，就没了人影。 很快，她听到外面的浴室传来水声。 姜书杳默不作声地埋头做题，早就习以为常。 整个上午，房间里静悄悄的。 裴衍洗完澡就躺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避免影响她学习，还特意带了耳塞。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一轮又一轮，直到将近十一点，钟点工阿姨过来做饭，书房的门也适时打开。 姜书杳换上了家居服，同色系的卫衣卫裤，踏着拖鞋走到饮水机前接水，站在那盆叶片稀疏的巴西木旁边，显得朝气蓬勃。 她就是这样，有时候美好的连花草树木都远远逊色。 裴衍摘下耳机将界面息屏，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 他知道她的习惯，写完作业出关的第一件事是喝水，然后盘腿坐在地垫上，握着遥控器一遍又一遍的换台。 来来回回三圈后，找到最近的热播剧，或是综艺。 裴衍平时几乎不怎么看电视，别墅里的液晶屏也只是他用来玩手柄的工具，搬到雅颂居后，甚至连电视都没买。 姜书杳曾不止一次说他那里没有人气，思来想去，最后从自家屋里抱了个鱼缸过去。 美其名曰增鲜添彩，实则是小丫头受不了那鱼饲料的味道，偏偏老姜每次出差，都要把自己的宝贝托付给闺女，老父亲满脸的信任，让姜书杳真的不好意思敷衍。 现在好了，甩锅甩到对面，就算鱼都死光了，老姜也怪不到她头上。 某位大少爷哪里懂得喂鱼，没那耐心，更没那时间。 活蹦乱跳的一缸锦鲤，经过他两礼拜的细心照料，大概也所剩无几了。 趁着广告空档，姜书杳闲着没事，就爬起来跑去厨房看看阿姨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不时片刻，厨房里传来女孩轻软的笑声，同时客厅这边，电视画面一转，插入了一则私立学校的宣传片。 蓉城云池学府，宏大的校门吸睛又庄肃。 铮铮学子，读书声传遍沁园楼。 姜书杳从厨房出来时，宣传片正播到她和陆沉在图书馆看书相互研讨的场景。 她下意识看向沙发上那人，心跳有些莫名的加快。 裴衍半瞌着眼，视线正对前方的电视屏幕。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没在看，神色倦懒，胸口微微起伏，似睡着了一般。 姜书杳缓步走过去，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准备换台，身后却蓦然响起一道清淡的嗓音。 “以后别坐树底下，容易勾着头发。” 第113章 今天异常乖顺 那语气像穿堂而过的冷风，拂过姜书杳后背，激起她浑身的凉意。 她转过身去，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裴衍换了个姿势继续躺，闭着眼淡淡道：“以后再有男的敢碰你头发，老子要他好看。” “......” 姜书杳皱了皱眉，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些画面，慢慢地，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你，你那天去过学校？” 他看到陆沉帮她解缠绕在树枝上的头发，却没有现身露面，而是攒到现在来搞秋后算账？ 女孩一脸呆呆的样子，像明白了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明白。 电视里宣传片接近尾声，是陆校长做的结束语，西装革履满身正派，父子如出一辙。 换作平时裴衍自然做不到忍气吞声。 可当时的境况，让他一个正处于风口浪尖的不良分子，如何冲出去捍卫自己的领地。 真是可笑。 也太特么憋屈。 裴衍自嘲地笑了笑，招手示意女孩往他跟前走近一点。 每每这种情况，他就是大爷。 大爷心情不好只能事事迁就着，姜书杳没想其他，听话地站到他面前，“干什么。” 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下。” 阿姨还在厨房，姜书杳觉得这人又要动什么歪念头，便选了一个距离他指定位置稍远的地方，慢吞吞坐下来。 看她小心翼翼跟防狼似的操作，裴衍露出抹自认为人兽无害的笑来，“别怕，往这边坐。” “你有事说事，不要笑。” 他越笑，她就越觉得有猫腻。 然而这次，姜书杳还真看走了眼。 待她挪过去的时候，旁边那家伙举起手机，眼疾手快咔嚓一声，两张人脸便进入了他的相册。 “......”骗她过来，竟然就为了拍一张合照。 从小到大他跟她的合照还少么。 只是她想的太单纯，不过片刻，裴衍将手机递到她眼前。 姜书杳定睛一看，眨了眨眼，脑子不及思考就把屏幕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情侣契合度99%，男生骨子里透着神秘魅惑感，这往往是水系星座女生最抵抗不了的......” ？？ 念到一半，她直接将手机夺了过来。 退回到小程序初始界面——从脸型看出两人有没有情侣相。 她：“......” 姜书杳沉默了几秒，缓缓偏过头去盯着某人。 “这东西连我都不玩，你幼不幼稚。” 两人大眼瞪小眼。 她想看看从他嘴里能吐出什么花儿来。 结果那家伙压根没反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幼稚的地方还挺多，以后请多担待。” “......”她今天血槽不够。 姜书杳很希望阿姨能尽快把饭端上桌，好堵住大少爷的这种张嘴。 有句话说的真对。 一个男人平时对外表现的再如何生人勿近，一旦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人设什么的，瞬间崩的连狗都闻不出来。 只是姜书杳可能对这句话的感触不深，因为在她记忆里，裴衍只是1%的时间算个正常人，其余99%，简直包罗万象。 十二点整，每次阿姨将饭点都掐的那样准。 三人坐在餐桌上安静地吃饭，气氛还算和谐。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63节 后半段的时候，阿姨突然想到什么，满脸慈爱地抬起头问姜书杳：“杳杳，就是你们学校那个宣传片，里面的女孩子是你吧。” 云中最近将阵势搞得很大，不仅上了卫视，连地铁站和一些游乐场所都买了广告位。 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姜书杳没有遮掩，轻轻点了下头。 阿姨由此更加乐了，连连夸赞：“杳杳长得水灵，在电视里更好看。” “你旁边那个男孩子也不错，你们学校还挺会选人。” 大人说话其实都一个味儿。 姜书杳倒没觉得有什么，却下意识掀起眼皮瞥了瞥对面人。 裴衍面无表情地喝着汤，视线略微低垂，浓而密的睫毛刚好掩盖住眼底那不为人知的情绪。 跟他相处的久了，姜书杳深知这家伙的脾气，什么话爱听，什么不爱听。 阿姨最后那句，无形中给了她压力。 这股压力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对面画室，裴衍却躺在沙发里一动不动，握着手机把云中宣传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姜书杳眼皮狂跳，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 最后无法，她只能又折身返回去，干巴巴冲着他问：“你的人物画还没完成，不跟我一块儿过去？” 近两小时，宣传片的背景音乐一遍遍听得她耳朵都快生出茧子。 姜书杳无奈走过去，用手将他的手机屏幕按灭，软绵绵道：“别看了，你要实在不高兴，就花钱请个厉害的黑客入侵云中后台系统，将视频中我的脸换成别人。” 现在的换脸技术已经很成熟，反正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捅了娄子上头有人罩着，出不了大事。 女孩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片，显得格外通透。 裴衍大手在她脑门上一拍，“那你说，换成谁的。” 沉思片刻。 姜书杳咯咯笑出声来，“你问问陈劲，他介不介意跟陆沉同框一下下。” 她平时正经惯了，乍然露出这狡黠的一面，看得沙发上的人哑然失笑。 本就是玩笑话，短暂的小插曲很快被姜书杳抛之脑后。 当天晚上，裴衍的人物画圆满竣工。 画布尺寸不大，若是真让他挂在卧室墙上，肯定不怎么协调。 姜书杳想了想只好提议道：“要不你就买个卷筒收纳起来，当做收藏品，一年后我给你画一幅，两年后再给你画一幅，依次往后，等数量够了就凑成系列集，拿去装订成册。” 女孩今天异常乖顺。 从没享受过如此待遇的裴衍，心里百感交集。 胸腔里那颗热扑扑跳动的心脏，比他这个主人还要欢脱。 自打从医院回来后，裴衍便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没想过自己这段漫无尽头的单恋，会因为一顿小龙虾而彻底改变。 最他娘奇葩的是，这其中还有梁子骁那人渣的功劳。 呵。 这是裴衍打完人后第一次感到庆幸，幸好他当时没把人打死。 不然，就太遗憾了。 第114章 给未来预定一位男朋友 周一如期而至，姜书杳才刚起床洗漱完毕，门口玄关处就传来动静。 她知道是裴衍，该做什么继续做，没去管他。 直到一阵久违的油茶味飘进卧室，姜书杳肚子立马发出咕咕的抗议。 好香呀。 印象中距离上次吃油茶已经有三年了。 雅颂居后门以前有一家买油茶葱饼的，每天生意好到爆，凌晨六点开始小店外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可惜后来不知为什么，老板突然关门不做，短短半个月，门店易主就换成了一家烧烤。 几分钟后，姜书杳收拾妥当走出卧室。 餐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她下意识扫了眼包装盒，傻傻愣住。 庄记的粥，圆颐的油茶葱饼，一个在南区一个在北区。 视线越过那盆巴西木，她看到裴衍的机车皮手套搁在茶几上，人这会儿不晓得去了哪里，应该在...... 想到一半，客卧里的浴室门啪嗒打开。 裴衍只穿了件黑衬衫，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水珠顺着他发梢落入半解的衣领，整个人站在饭厅壁灯前，光线被他挺拔的身体挡住了大半。 从姜书杳的角度望去，那人的轮廓真是，性感到极致。 她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将脑袋转回去。 轻声道：“早餐我不挑，以后随便买点就行，不用跑那么远。” 女孩说话时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睫毛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衍随手将毛巾搭在椅子后背，俯身过去拿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眸底溢满柔和。 “倒计时第188天，我怎么能敷衍。” 姜书杳眼睛迷茫一片，“什么？” 下巴处的那只大手滚烫，她没有躲开。 她在想，应该不可以躲。 裴衍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好似在等她自己领会。 其实很容易想到，女孩那样聪明。 他灼灼的注视下，姜书杳强装淡定的嗯了一声，表面云淡风轻，却分明能看出她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自昨天在医院说出那句话后，她没仔细算过距离两人正式交往还剩多长时间。 对她而言，188天是个漫长且充满期待的数字。 过去十七年里，这大概是她做过最羞最大胆的决定。 瞒过父母，瞒过所有人。 为自己的未来，提前预定了一位男朋友。 这个男朋友对她时而凶时而温柔，为她疯，为她不要命，喜欢她到骨子里。 姜书杳很满足。 两人吃完饭下楼，李叔开着车早已停在雅颂居大门外。 拉开车门之际，她听到裴衍说了句：“天气越来越冷，以后让李叔每天接送我们上下学。” 短暂沉默了几秒。 轿车启动时，姜书杳轻轻偏过头去问他：“意思是，后面你都不骑你那辆摩托车了？”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问。 裴衍却正儿八经地回答：“你不坐，我就不骑。” 姜书杳胆子小，之前在七中念书骑自行车上学，连过马路都是推着过去的。 就更别提速度不止快了多少倍的山地机车了。 她自发笑了笑，点点头不再说话。 距离云中五百米的地方，裴衍让李叔停车，他打算步行过去。 姜书杳默默看他穿好外套准备下车，握在安全带上的手紧了紧，嗓子发软：“要不我也下车。” 今天两孩子相处的异常和谐，李叔略显意外地回头看了他俩一眼，笑道：“五百米走过去就当锻炼身体，也挺好。” 高三学生课业繁重，一天中也就上下学的路上可以活动活动。 从中年人的角度来看，李叔倒觉得步行几百米比坐车过去对身体有益的多。 裴衍拉开车门的手微微一顿，长臂伸过去揉了揉女孩发顶。 他说：“再等等。” 等梁子骁事件带来的影响慢慢消散。 等他后面好好表现，一点点修复形象。 届时她与他一起走进校门，大家看她的眼光，才不至于诡异和不解。 轿车徐徐向前，玻璃窗外那道清寒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人流之中。 姜书杳落寞地收回视线，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很难受。 ...... 陈劲打着哈欠进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座位上的衍哥。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以为大白天见着鬼。 卧槽，老大回来上课了，而且还准时准点！ 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哈哈大笑着跑过去。 “衍哥，你不会在梦游吧，或者把七点看成了九点？” 陈劲今儿来的这么早，就是因为错看了时间。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64节 当时脑门发抽，竟鬼使神差地没有折回去继续睡觉。 裴衍没搭理他，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环视一圈，然后在陈劲不明所以的注视中，起身走到了讲台。 二班的值日表几乎就是摆设。 上周五的数学题都还在黑板上，教室里垃圾堆成山，劳动委员喊不动人，自己也懒得管。 然而对于裴衍接下来的动作，陈劲惊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衍，衍哥，你你你怎么了这是？” 发生什么事了，又受什么刺激了！ 裴衍背对着陈劲擦黑板，他身高手长，刷刷两下就完事。 擦完黑板又径直走到教室后方，距离两米的地方站定，往垃圾堆看去。 少年略作沉思，似在犹豫。 半晌，转过头拿话问陈劲：“积极打扫卫生和做值日，加几分。” 云中没有实行学分制度，可二班太过特殊。 为了激励大家好好做人，高一那年秦明就向学校申请了这份特殊待遇。 凡为班级做出贡献的，按相应等级加分，到了每学期开学评优的时候，谁的积分最高，就能在学校的颁奖典礼上，拿到进步奖。 虽为进步奖，也算是一项殊誉。 要知道，像二班这种班级，能拿进步奖的，其分量足以引起校领导的高度重视。 然而悲剧的是，积分制实行至今，整整四个学期过去，二班仍没有出现一个合格产品。 为此，秦明绞尽脑汁多番改变策略，连连遭受打击后，目前基本已经放弃治疗。 打扫卫生做值日，积几分来着。 鬼知道。 陈劲脑子一片死机，感觉真正梦游的是他自己。 没得到回应，裴衍几番皱眉后又放松，朝身后人勾了勾手指。 陈劲愣住几秒，随之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衍哥干啥呀？” “帮老子一起弄。” 第115章 想拿进步奖 啥玩意儿？ 陈劲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再次确认了一遍：“衍哥，你让我跟你一起弄这堆垃圾？” 他发誓，如果老大敢点头，他直接暴走。 这怀疑人生的想法还没正式落地，教室门口就传来贺轻舟的声音。 “弄什么垃圾？” 看到救星，陈劲连忙转个弯跑回了座位。 拿眼神示意军师，指了指杵在垃圾堆前面的老大，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这种话只能拿来演示，要说出来借他一百个胆儿都不敢。 本以为贺轻舟来了事情就可以真相大白。 然而。 裴衍沉思半晌后，转头问陈劲：“你是不是想要我游戏里的那套jkm。” jkm是woiser官方于去年一月限量发行的洛基珍藏版皮肤，花钱都难买到的那种，一直是陈劲的心头好，整整眼馋了大半个年头。 幸福来的太突然。 陈劲颤抖着身板挪过去，“老大，你真愿意给？” 当初他求了好久，衍哥宁愿放在仓库里发霉都不鸟他。 “嗯。” 裴衍拿眼神示意：“你去把那堆垃圾清理干净，我看看可以加几分。” “......” 犹如晴天霹雳，陈劲的笑脸中途裂开。 愣是自认脑子灵光的贺军师，也摸不透老大这鬼迷日眼的操作。 离校七天，才刚回来就跟一堆垃圾杠上。 联想到前些天在金港赛道那晚，再看现在的怪异行径。 衍哥怕不是受到了什么严重打击，又滋生出另一种心理疾病？ 想到这里，两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暴躁症就已经很可怕，好不容易逐渐康复，可千万别再整出更恐怖的了啊。 他们这小身板，实在经不起连番摧残。 不过一码归一码。 陈劲这样安慰着自己，为了那套jkm皮肤，他堂堂一宇宙大帅逼，姑且就豁出去了。 七点十分，大家陆陆续续踩点进教室。 乍然看到陈劲在角落里主动扫垃圾，纷纷看热闹的围过去。 劳动委员最为惊悚。 连忙跑回座位翻出那本尘封无数个日夜的积分统计表，在陈劲那栏，重重做好标记。 笔刚落，本子就被一只大手抽走。 看到是裴老大，劳动委员憋着气不敢说话。 空气静止。 众人都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静坐在位置上的那人。 裴衍看完后眉头却皱的老紧，“才0.5分？” 裴老大嫌少。 劳动委员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那应该几分？” “你问我？” 凉飕飕一句，彻底把劳动委员的魂儿给问没了。 早自习已过去三分钟，秦明像往常一样从教室后门缓步踱入。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次进教室看到的不是乱糟糟一片，角落垃圾桶和扫把放置的整整齐齐，地面上也没有垃圾，更没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 他大概是眼花了吧。 秦明这样想着，按照惯例要在早自习开始前上讲台说几句。 冷不丁又看到黑板擦的比他脸还干净，直接原地发出一阵笑声。 同学们自然懂老秦在乐什么。 劳动委员轻咳了一下，主动报备道：“秦老师，今天裴衍和陈劲分别做了值日和卫生，我已经在积分表上做好了记录。” 换作别人，秦明尚还没多大意外。 可听到这两人的名字，特别是第一个，他差点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为人师表，总不能过于浮夸。 他强装淡定地继续往前，嘴里应完一声就了事，什么也没说。 秦明下意识认为，这一定是那位祖宗闲得无聊，又搞出的幺蛾子。 没事。 只要别再把谁打进医院，就算把沁园楼拆了也行。 早自习相安无事的上完。 下课铃声一响，裴衍紧随秦明到了办公室。 开篇没有一句废话，直入主题的问班主任：“我要在下学期开学拿到进步奖，给我指条明路。” 秦明当时正拧开保温杯准备喝口水，被他这话一惊，硬生生将水洒了满桌。 几个呼吸，快速调整好情绪。 见裴衍一脸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心想这祖宗为什么突然要拿进步奖，以前不是最不屑这些？” 不负责任的讲，作为班主任，他内心完全生不出丝毫的自豪。 有的只是茫茫无措的惊吓。 可他转念一想，难道这就是停课一星期，回家教育的结果？ 呵呵。 裴董教育人有一套啊。 效果显著嘛。 秦明麻木地安慰着自己。 怎么说也是自己班里的学生，再不成器他总是有私心的。 小魔王主动提出要改过自新，即便成功率为零，做做面子功夫他给出些点子有何不可。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65节 短短几十秒，秦明千回百转的脑回路归位，逐渐释然。 清了清嗓子，严肃地对裴衍道：“其实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把成绩排名提上去，每提升一名加一分，等集满一百分，进步奖随便你拿。” 但这对于裴衍来讲，无疑比天天扫垃圾还难。 出乎意料，听完秦明的话，面前少年并未表现的有多为难。 面无表情地沉默片刻，淡然应了句，“知道了。” 秦明点点头：“嗯，在学习上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来找我。” 这话也就说说，他反正是不信好好的浪子说回头就回头。 如果下学期的进步奖真颁给了裴衍，他恐怕做梦都得笑醒。 把云中最扎手的刺儿头教育成才，他秦明这辈子也该扬名立万了。 接下来的几天，二班同学基本陷入疯魔。 以前最早进教室的是班长，而现在，换成了裴老大。 以前学习委员收作业总是差那么四本，而现在，只差三本。 以前课堂上的纪律糟糕透顶，而现在，谁敢闹事谁特么就要被裴老大叫去厕所修理。 诸如此类的事情每天都有上演，有些甚至微乎其微不值一提，但确实就那么真真切切地，以极高频率的发生了。 渐渐的，秦明感觉到了不对劲。 各任课老师也齐齐感到了不对劲。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秦明仰靠在办公室座椅上，发出第无数次的叹气后，百思不得其解。 二班在这样摧枯拉朽的进化中度过了十一月的尾声。 随着十二月份的到来，市里举办的物理竞赛倒计时也仅剩两天。 第116章 好好做人才能配得上她 物竞小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过了今晚就是周末，从下周开始，下课铃声一响他们就能准时准点地收拾书包回家了。 鏖战最后一夜，两位组长自然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按照习惯，姜书杳先给楼下那家伙发信息过去，告诉他训练多久结束，如果太晚，她会让他先走。 但这句话通常不管用。 因为无论多晚，裴衍都会等她。 近些日子最为无聊的就要数陈劲了，侃子阑尾炎做完手术后被家里勒令不能晚于十点归家，军师家里出了点事也没工夫出去浪。 更离谱的是，衍哥毫无征兆地从良，让他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之前他们曾问过老大为什么做出如此大的改变。 衍哥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只有好好学习，好好做人，才能配得上我女朋友。” 三人自动忽略前半句。 陈劲不耻下问道：“衍哥你女朋友是？” “姜书杳。” 空气静止两秒。 陈劲爆出杀猪般的狂笑。 徐侃风捂住肚子抽搐个不停，“卧槽陈劲你别笑，老子刀口印要崩开了，忍不住啊哈哈哈哈。” 贺轻舟坐于一旁，嘴角也憋得厉害。 杳妹妹会同意当衍哥的女朋友？ 拿当初老大的话来讲，杳妹妹如果真在高考前就被衍哥追到手，哥仨二话不说就去吃屎，全当替衍哥尝尝味儿。 那刻他们笃定，老大决计是又得了什么怪病，比暴躁症还可怕的那种。 比如恋爱臆想症？ 真他妈的要笑死了怎么办。 诚如现在，十几盘游戏打得陈劲哈欠连天。 再看旁边做物理题做的头皮都快扯下来的衍哥，陈劲的面部又开始止不住地乱颤。 半小时前，衍哥在做多选题第一道。 半小时后，做第二题。 第一题选了吗？ 选了。 选的是e：以上答案都不是。 噗。 陈劲深吸了好几口气，终究还是喷发出来。 本就心力交瘁的裴衍，被那笑声刺激的愈加烦躁，手中的笔猛然飞出，砸在教室后墙断成两截。 冷冷的视线扫过去，“滚！” 笑声戛然而止。 像吞了只苍蝇，上不去也下不来，陈劲以一种极其别扭的语调央求道：“我保证不笑了衍哥，你别赶我走啊。”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孤独。 裴衍转过头去不再搭理那憨批，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按开屏幕看有没有新消息。 像是心有灵犀，姜书杳这会儿已收拾好东西，正轻手轻脚地往二班教室走。 他每晚都要固执地等她一起回去，整整一个小时那家伙肯定会无聊死了。 二班亮着灯，她静静站在门外，只伸出稍许的脑袋朝里面望去。 教室后排有两道人影，她没想到这么晚了陈劲也还没走。 原本打算进去的念头打消，还是掏出手机给裴衍发了条微信。 楼梯口，陆沉伫立在那里良久。 他几乎是一路跟着女孩下来，然后看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二班门外。 夜色深沉，她眼睛却异常明亮，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眷眷动人。 “姜书杳。”陆沉不知怎的，突然出声喊了她一下。 那道嗓音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虚浮。 姜书杳下意识转身，在楼梯口发现了正定定看着她的陆沉。 两人对视了几秒，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本是最寻常不过的打招呼，但气氛全然充斥着另一种味道。 最终还是姜书杳主动打破了沉默。 她说：“我在等人。” 她猜测陆沉的本意，应该是想问她站这儿干什么，为什么不走。 姜书杳说完，陆沉径直笑了笑：“嗯，早点回去，竞赛加油。” 今晚的班长一如既往的温润随和，可她从他眼睛里，却看到了一股莫名情绪。 好似能看透她站在二班门口最原始的目的。 门外的对话声将教室里两人吸引出来。 陈劲走在最后熄灯关门。 裴衍手里拿了本语文课本，长臂一伸把姜书杳后背的书包取下。 他神情自若地拉开书包拉链，将课本放进去，然后拎着书包偏头问女孩：“先去吃夜宵还是先回家？” 有外人在场，姜书杳到底有些不自然。 但她内心并不排斥。 看了眼陆沉，又看看后面的陈劲。 她提议说：“先回家吧。” 阿姨走前留了一锅汤，知道她过两天要参加竞赛，特意煲给她补脑的。 陈劲锁好门走过来，吊儿郎当道：“别呀，反正明天不用早起，咱们组个队去北城吃涮羊肉呗。” 临近冬至，蓉城这边有吃羊肉的习俗。 往年老姜提前半个月就要去农贸市场扛几十斤羊排回来密封腌制，等到过年的时候，他与裴叔叔两人靠腌羊排下酒都得喝个好几盅。 说起来，今年的冬至家里可真冷清。 女孩的心思没写在脸上，裴衍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加之陈劲一副孤苦伶仃渴求组队的表情过于辣眼。 大晚上的三男一女杵在教室门口，被巡视的保安看到，还以为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无形间，其实涮羊肉的决定已经得到裴衍的默许。 只是当事人还没发话，旁边一直沉默的陆沉却缓缓开口道：“算我一个吧，aa制。” 陈劲暗骂了声卧槽，有好戏啊。 再回头瞧瞧衍哥的反应。 啧，不愧是老大。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66节 点头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 姜书杳有些意外地看了裴衍一眼，按照他的脾气，应该当场无视或是直接拒绝。 很明显，这家伙今晚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大度。 想到这里，姜书杳不禁露出莞尔一笑。 北城那边虽然正宗但路程太远，最后还是选了一家学校附近的汤锅店。 四个人凑一桌刚好。 陈劲一进店就直奔调料区，伸长脖子朝服务员吆喝：“没香菜了，再拿点出来啊。” 几乎话音才落，餐桌那边同时响起两道嗓音。 “她不吃香菜。” “别给她放香菜。” 额。 陈劲傻掉。 空气就这样一下子陷入凝滞。 裴衍与陆沉面对而坐，姜书杳夹在靠墙的位置，左右尴尬。 她抿了抿唇，偏头朝陈劲解释道：“我对香菜过敏，其他都能吃。” 经过上次小龙虾的事，姜书杳真是被自己这过敏体质给弄怕了。 不过吃羊肉缺了香菜，确实挺遗憾。 第117章 牵手都不行？ 好在陈劲天生擅长活络气氛，一顿饭下来除了某人的脸色有些臭，整体来看还算和谐。 快结束的时候姜书杳去了趟洗手间，陈劲自告奋勇说今晚他请客，夹完最后一筷子就掏出钱包跑去柜台结账。 桌上只剩了裴衍和陆沉。 两人全程几乎零交流，即便陈劲带头喝酒的时候，也没见双方有任何要搭理彼此的意思。 这个时间点汤锅店已经没几个客人。 装潢复古的墙体上印染着朱漆壁画，裴衍盯着灯笼旁那只栩栩如生的秃鹰，微瞌着眼靠在座椅后背，灯光下整个人显得倦怠又清冷。 隔着汤锅的另一边，陆沉坐姿相对而言就要正派的多。 他摩挲手里的茶杯，慢慢抬眼朝对面人看去。 语气淡淡：“你近期的变化挺大。” 这是整晚的第一句话，由陆沉起头。 与陆班长相比，面子功夫这种事，基本不可能发生在裴老大身上。 对方不明意味的眼神中，裴衍轻嗤了一声，“在这件事上，你爸的表情可比你精彩的多。” 从秦明那里听闻裴衍要主动争取进步奖，陆校长激动的当即给蒋特助去了电话。 直呼裴董教导有方，云中有福。 私立学校最大的弊端，总离不开靠奉承上位。 陆校长爬到今天的位置，少不了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 裴衍话里的嘲讽之意尤为明显，聪明如陆沉如何听不出。 自己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他一清二楚。 可即便如此，他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陆沉微不可察的哂笑了一下，象征性地举了举杯子：“浪子回头是好事，那就提前预祝你，顺利考进首都。” 气息骤变。 裴衍狭长的双眸倏然泛起冷意，锋锐的目光直直射向对面人。 柜台前，陈劲结完账往回走。 洗手间门外帘子微动，女孩娟秀的身影穿过酒水区向这边过来。 时间已不早，陆沉拿起搁在椅子后面的外套，搭在臂间从座位上站起身。 他远远朝姜书杳做了个先走的手势，没等她回应，便笑着穿了外套离开。 “你还吃吗，不吃我们也走了。” 女孩看着裴衍的目光柔软而平静。 刻意忽略少年满脸的寒气，姜书杳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大衣，替他搭在肩上。 陈劲倒是想再当会儿电灯泡，可架不住老大的眼神太过锋利。 心里直呼情况不妙，不加思考，赶紧以十倍加码速度撤离现场。 踏出汤锅店前，陈劲还点开微信，好心的在群里提醒另外两个。 【老大今晚得顺毛，你们小心点别惹他。】 说完马上溜之大吉。 姜书杳看出裴衍不高兴，猜测问题应该就出在香菜的事上。 两人上出租车后，她扭过头主动对他解释道：“有一次小组聚餐吃火锅，我说我不吃香菜，这件事小组成员都知道。” 听完她的话，裴衍懒懒应了声：“嗯，老子没那么小气。” “......” 不是因为香菜？ 姜书杳怔怔看着他，想知道他的下文。 然而并没有下文。 裴衍有点困，伸过长臂搭在女孩羽绒服毛茸茸的帽沿后，瞌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还说不小气。 姜书杳撅了撅嘴，跟着闷不啃声地往后一靠。 昏暗中，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少年唇角轻轻掀起一抹弧度，温柔又宠溺。 他第一次被她在乎。 那种感觉比蜜糖还甜。 裴衍微凉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插进女孩发尾间，他喜欢摸她的头发，每每过后都会留下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就像她的人，无处不让他心动。 还有心情玩她头发，看来是真没生气。 姜书杳暗自琢磨着，既然不是为香菜的事，那又为了什么呢？ 难道她去洗手间的那段空挡，他和陆沉…… 思绪进行到一半，裴衍突然出声喊师傅在这里停车。 她懵懵懂懂地被他拉下车，夜晚寒风迎面吹来，冷的她直打哆嗦。 裴衍替她戴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用掌心将她的小手裹住，牵着她慢慢往雅颂居方向走。 “我还不是你女朋友呐。”姜书杳红着脸小声抗议。 他脚步顿住，偏头拿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她：“牵个手都不行？” 女孩坚定地摇头：“不行。” “嗯，不行。”裴衍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那只大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仿佛刚才点头的是别人。 他手掌有些粗砺，是常年打球开摩托车的缘故，姜书杳只稍微动了下手指，就被他用力握紧。 “疼。” 这短促的一声娇嗔，差点要了裴衍的命。 他下意识收了些力道，说话时喉结滚动，空气里带出一片白雾，“对不起，我以为你要抽走。” 这混蛋难得用这样谦卑的语气对她讲话，姜书杳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嘴上却不显退让。 “明明说了不行，你还牵，分明就是强迫。” 裴衍脚步一顿，彻底被女孩那欲拒还迎的模样给逗乐。 他好整以待地站在路灯下，恢复了平日惯有的懒散，唇边勾着坏笑：“要强迫老子早就做了，还用等到现在？” 听听这大爷似的语气。 姜书杳知道，就算以后两人正式在一起了，她依旧会被这家伙压得死死的。 跟一个霸道又暴躁的人谈恋爱，有种每天都在末日边缘徘徊的既视感。 她几乎可以想象大学以后的感情生活，该有多‘精彩’。 小区大门近在咫尺，姜书杳提醒他：“赶紧松开，别让门卫大爷瞧见了。” 裴衍不以为然：“瞧见就瞧见，怕什么。” “！”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书杳哪能由着他，连忙把手往外抽，“大爷和老姜很熟，也认识我俩，万一哪天，哪天……” 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两只口罩，一下挂在她脸上。 女孩哑口无言，怔怔眨了眨眼。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67节 so easy？ 裴衍摸摸她的小脑袋，“走吧，让哥哥牵着你光明正大的进去。” “……” 她怀疑这人根本就是提前预谋好的，狡猾到令人发指。 然而下刻，两人大摇大摆走进小区后，起初门卫室里一片安静，姜书杳以为没人，不觉松了口气。 气才松到一半，大爷洪亮的嗓门突然在身后响起。 “杳杳，二单元楼下的感应灯坏了，你上台阶的时候用手机照照，别摔着。” 两人：“……” 第118章 大少爷学做饭 姜书杳哪敢应声，几乎想都没想，拖着身旁那家伙拔腿就跑。 只要她不回头，这事便不算败露。 大爷老眼昏花，大晚上的能看清个啥。 姜书杳心跳的飞快，做贼心虚大抵就是如此。 然而，身后人却像只行将就木的老乌龟，在这场逃逸中非但没使上劲儿，反倒拖累的她筋疲力尽。 逐渐地两人的背影被夜色淹没，女孩跑得急，小脸红扑扑的一片。 姜书杳弯下腰停在二单元台阶前，撑着膝盖气鼓鼓地瞪向头顶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是个肯定句。 看他笑得那么欠抽，好想给他一巴掌。 裴衍低垂的目光隐隐带光，真就俯下身子把脸凑过去让她打。 少年容色清冽，不着调的时候身上那股子痞气都散发着浓浓的野性。 两人呼吸交错，双眼相对。 姜书杳的脸更红了几分。 但心里实在气不过，还是抬起手拍在了他的一侧脸颊上。 女孩没真打，软绵绵的一下让裴衍心神荡漾。 她白嫩嫩的掌心带着运动后的余温，在他皮肤上撩起丝丝痒意。 妈的。 好舒服。 少年漆黑的瞳孔幽深灼人，姜书杳被他看得面颊滚烫，连忙移开眼将手收回去。 手在半空让他捉住。 他握着她的小手，又轻轻压回到他脸上。 姜书杳使劲往外抽：“别闹了，赶紧回家呀。” 这下要是叫人看见，不用跳黄河，她直接原地羞死算了。 寒冬夜晚，裴衍低沉的笑染上浓浓温情，他安抚着她道：“除了那位大爷，谁的眼神还有这么好。” 带着口罩都能认出来，可见大爷平时在岗有多尽责。 说的也是。 姜书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点完顿觉不对，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被他给绕了进去，随即回过神从台阶上站起来，“我还不是你女朋友，别整天想着占我便宜。” 这家伙老是不长记性。 都说了是将来，不是现在。 他倒好，没脸没皮的。 女孩转身跑进电梯间，裴衍半蹲在台阶上，挫败地埋下头长叹了口气。 以前没什么盼头，心窝里全凭那股气儿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当下有了盼头，但这种跟时间比耐心的日子，真特么难受到极致。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身后人迟迟没动静，姜书杳扭身催促：“你进不进呀。” 换作往常，她一定会自己先上去。 其实现在毫无意识的细节动作，已经彰显出她对裴衍的不同。 直到那道身影懒懒散散的过来，姜书杳才松开电梯按钮。 周末两天气温骤降。 姜书杳窝在房间里看书写字画画，连门都不想踏。 据说蓉城北边的两个区迎来了雨夹雪，一天中最低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 作为南方人，从小到大鲜少有机会可以看到下雪，姜书杳冷得缩成一团，心里却期待着南门这边也能落些雪花，哪怕只有米粒大小也行。 这样的天气，最受欢迎的无疑是滑雪场。 陈劲老早就在群里咆哮，说圈子里几个朋友约他去冰雪城，嚷嚷着要把他们三个也一起叫上。 【冰雪城玩腻了还去干嘛，再说你那几个朋友叫什么啊？人品不行的不去。】 自从阑尾炎做完手术，徐侃风开始格外保养自己的身体，连金港那些地方都去的少了。 【别神神叨叨的，反正都是美女。】 陈劲躺在偌大的别墅里，眼前佣人转来转去，望着窗户外白茫茫一片，他心里跟猫抓似的。 突然想到什么。 他眼睛亮了亮，话锋一转拿话问衍哥。 【老大在忙什么，青城山上听说又有竞技赛，要不咱们再去疯一把？】 群里，一阵冷风刮过。 洗完澡出来的贺轻舟拿起手机就看到这条信息，隔着屏幕，淡笑着骂了陈劲一句憨批。 大冷的天，单身狗自有单身狗的活法。 特别像衍哥那种，半纯度单身狗的，更得卖力活着。 裴衍这会儿正亲手准备午饭，压根没工夫理睬群里在闹些什么。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第一次被支配的团团转。 “唉，你那样洗不行，去不了腥味儿。” “倒点料酒进去，对，够了够了，别太多。” “锅里水烧开了，把火关小。” “快关小，别熬干了。” 姜书杳裹着厚厚的棉服，站在厨房门口看少年忙得鸡飞狗跳，咯咯地笑个不停。 “你行不行啊，还是我来吧。” 她回头看了眼时间，快到十二点，这顿饭估摸着个把小时出不了锅。 就算端上桌，能不能下口也是问题。 多好的食材，浪费了岂不可惜。 姜书杳挽起袖子作势要过去帮忙，被裴衍喊住，“别过来。” 她迈出的步子停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他将清蒸鲈鱼从锅里端出来。 闻着味儿有些不对，但她没说。 然后接过裴衍递给她的筷子，夹了点鱼肚位置的肉，尝了一口。 静默几秒。 姜书杳慢慢露出抹笑来：“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很不错。” 哪儿都好，就是太咸。 女孩表情极其自然，不像作假。 裴衍的心情瞬间敞亮，“老子专门为你学做的菜，感不感动？” 她连忙点头：“感动感动。” 中午本来打算让钟点工阿姨过来的，这家伙突然兴起，说想学做菜。 起初以为他只是闹着玩，没想到动了真格。 从买鱼洗菜到腌制，他全程耐心十足，没表现出丁点儿想要中途放弃的念头。 说不感动是假的，哪怕这鱼确实难吃。 但通过做饭这件小事，也让她相信，她的少年将来并不会如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一事无成。 相反，只要他想，他愿意付诸百分百的心力去做，即便一次不成功，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就像这道鱼。 姜书杳边吃边笑，吃到最后似乎也没那么咸了。 一夜间，南门的雪终于还是给盼了来。 清晨七点的雅颂居，安安静静一片，花草树木银装素裹，松枝上的冰条宛如水晶，垂在半空透着纯净的光泽。 今天要参加物理竞赛，姜书杳穿了件长款羽绒服，戴着围巾帽子和手套，连耳朵都捂得严严实实，可谓是重装上阵。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68节 反观身边人，再冷的天铁打不动就两件，里面一件薄毛衫，加外面的大衣。 早起的时候姜书杳还打趣他：“怎么不穿风衣了？别穿这个，这个不帅。” 裴衍长臂一伸，将那颗小脑袋揉进大衣里，大手按住女孩后脑勺，垂目瞧着她挣扎。 “内涵老子，嗯？” 姜书杳连声求饶：“啊呀，这个也帅，你快放手，把头发给我弄乱了……” 第119章 别喝我这个 姜书杳今天没把头发扎起来，细软的长发散开在颈间，头顶被他揉得乱糟糟的，像个快散架的鸟窝。 她红着脸从他衣服里抬起头，眼睛泛着水雾，“说真的，今天这么冷，你再回去加一件。” 裴衍衣服其实很多，但他这人就奇怪，老是来来回回重复那几件，其固执程度让人无语。 女孩干巴巴地看着他，“你衣柜里，军绿色那件羽绒服很保暖，回去换上好不好。” 零下五度的天气，她是真担心他会感冒。 姜书杳说话时伸出小手扯了扯他衣摆，嗓子比水还软，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居然在跟面前这家伙撒娇。 大衣上那点力气轻飘飘的，连夏日的微风都比不过。 却像一片挠在心窝处的羽毛，裴衍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酥麻。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能轻而易举地，把他弄成神经病。 裴衍嘴角要扬不扬，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然后，表情古怪地转身折回屋里。 再出来，已是一身军绿色羽绒服。 那时他才发现，女孩穿的跟他是同款。 同一个品牌旗下，风格相似的男女款。 呵，小丫头片子。 物理竞赛的举办地在七中，时隔小半年，再次回到自己的母校，姜书杳心里说不出的想念。 对这里她基本轻车熟路，和其他几个组员都不在一个考场，所以大家各自安排，没有特意选一个集合地。 现在让她头疼的是身边这家伙。 今天周一本该是上课时间，他倒好，直接一大早给班主任请了假，请假理由：家里有事。 她和他站在七中校门口，姜书杳轻轻告诉他：“比赛场地你可能进不去，外面这么冷，你等会儿找个咖啡厅或是奶茶店坐坐。”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凝在她卷翘浓密的睫毛上，慢慢化成水珠。 女孩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眨了眨眼伸手去摸水珠的位置，有几分软软的娇憨。 裴衍忍不住笑了，拿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睑，嗓音沉哑：“我皮厚，冻不坏。” 他想看她进去。 也想第一个看着她出来。 女孩目光莹莹，模样本就生得好看，在这漫天雪花里，和他静静站在一起，许多人都朝这边望了过来。 他说他皮厚的时候，姜书杳忍俊不禁地浅笑了下。 手里捧着热热的奶茶，低眸咬吸管，乖的一塌糊涂。 “杳杳。” 她轻轻抬目：“嗯？” 裴衍说：“考完就出来，我在这儿等你。” 真等啊，多冷呀。 她还没说话，裴衍就又开口：“不准跟陆沉讲太多的话，我会吃醋。” ？ 他思维跳跃过快，姜书杳直愣愣对上他的眼睛，微微发窘。 半刻后反应过来，涩然道：“好。” 只有一个字，她却说得认真。 无论陆沉对她有没有那个意思，就上次碰她头发的事，已在裴衍心里形成难以过去的梗。 她没觉得他提出这个要求过分，甚至在情理之中。 既然喜欢他，就应该多考虑他的感受。 况且...... 姜书杳莫名想到昨晚陆沉给她发的那条微信。 班长问她，竞赛结束后想不想跟小组成员吃顿火锅，就当散伙饭。 她摸了摸衣兜里的手机，然后拿出来交给裴衍。 “考场不能带手机，你先帮我保管着。” 女孩眼瞳干净明亮，对他保留百分百的信任。 她没有设置锁屏密码的习惯，如果裴衍想看，几乎毫无阻碍。 哪怕等会儿考完，陆沉极大可能会再发微信给她，姜书杳也未有半分迟疑。 裴衍没想过她的内心活动有这么丰富，低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距离比赛只剩四十分钟，她该进去了。 奶茶不能带入，姜书杳左顾右盼找着垃圾桶。 裴衍眼里带笑，大手抽走她手里的奶茶，“我帮你丢。” 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底，姜书杳不争气地脸红了。 她想起那次在篮球场，他喝她剩下的酸奶，过后还跟她算账该多少钱。 姜书杳垂着脑袋弱声道：“你想喝的话重新去买一杯，别喝我这个，不卫生。” 裴衍挑眉，他的欲望就这么明显？ 却还是低哑着嗓子说：“好。” 雪花簌落飘飞，她朝他扬起明媚的笑脸。 她放下心来，转身跑进白茫茫的校门。 女孩柔美的背影远去，裴衍静静站在原地，手心握着半温的奶茶，雪花落在指尖冰凉一片，心里仿若融进了麦芽糖，沁骨的甜。 他想和她接吻。 大概只能用这么拙劣的手法。 那种卑微到骨子里的幸福感，此生有幸体会，也仅仅只这一次罢了。 他想要好好珍惜，等到将来细细回味。 去考场的途中遇到以前班里的同学，他们看到姜书杳时很兴奋，彼此打着招呼，询问近况。 女孩一如既往的美丽，但性子比从前开朗了不少。 同学纷纷开玩笑，说云中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有机会他们也想去参观参观。 姜书杳被逗乐，浅浅的梨涡勾起动人的笑容，治愈又温暖。 时隔小半年，面对这个曾经整个年级所有男生心中的白月光，少年们仍旧会看呆。 姜书杳转学离开，对他们来讲，无疑是一种遗憾。 这场考试比想象中的漫长。 今年规则变化，不能提前交卷，姜书杳只能耐着性子坐在座位上，静待时间的结束。 她偏头看向窗外，雾气覆盖在玻璃上，挡住她暗含担忧的视线。 这么冷的天，那家伙该不会真的一直等在外面吧。 整整两小时，要是被冻感冒了，可多傻呀。 女孩杵着下巴凝眉沉思，成为竞赛场上唯一一个走神的。 过了中午十一点，雪慢慢地小了下来。 从教学楼走廊朝下望去，整个七中沉睡在一片白茫茫的素裹中。 姜书杳从没见过这样美的母校。 只是风景再美，似也留不住她逐渐加快的步伐。 阴差阳错，陆沉踏出隔壁考场的时候，余光不经意间，刚好触及到楼梯口女孩转瞬即逝的身影。 他不太确定那背影的主人是不是她，便将手机开机，给姜书杳发了微信过去，短短的四个字。 【校门口见。】 昨晚跟姜书杳讲过吃火锅的事，她没有拒绝，陆沉就自发认为她是默认。 才下楼梯，屏幕里弹出一条消息。 陆沉拿起一看，脸色顿时僵住。 第120章 把喜欢看得比什么都重 姜书杳走得快，穿得又多，大冷的天她白皙的额头上竟然覆了层薄薄细汗。 这会儿正值七中上课时间，校门口来来往往大多都是外校过来参加物理竞赛的学生，熙熙攘攘，不算太密集。 她几乎一眼就看到站在门禁外的那道挺拔身影，军绿色羽绒服，拉链被他敞开，长度刚好过膝，穿在他身上比品牌代言的模特还好看。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69节 以前没发现那家伙有多帅，怎么现在看来，一天比一天养眼。 姜书杳被自己傻傻的内心世界给逗乐，莹莹笑颜间迈着轻快的步子，偷偷走到少年身后。 她就那么站着不说话，想试探一下他多久能发现她。 裴衍刚接完电话，才转身手臂就不小心撞到一颗脑袋。 对上女孩捂着鼻子水雾汪汪的眼睛，他一下子笑了。 “什么时候出来的。”裴衍宠溺地拿下她冰凉的小手，用指腹揉了揉她的鼻梁。 姜书杳抬眸看到他黑发湿润，发梢沾了好多雪花和水珠，微微蹙眉，“让你别在外面等，怎么不听话呀。” 不仅如此，她伸手过去摸了摸他里面的毛衫，也没什么温度。 她有些急了，连忙解下围巾，踮起脚把他脖子严严实实的围住。 女孩想蹲下去帮他弄衣服的拉链，被裴衍用大手轻轻抓住她的胳膊。 “地上湿，别把衣服弄脏了。”他说话时眸底平静一片，那抹浓郁的黑，像深沉大海将她温柔地卷入内腑。 这里是公共场合，姜书杳第一次做出如此未经思考的行为。 她后知后觉的回神，红着脸站起身。 冷风拂过空荡荡的脖颈，无形提醒着刚刚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围巾，戴在少年脖子上。 戴便戴了，她又没做错。 姜书杳暗自疏导着自己，刚才那番行径，其实已经引来好些路人打量的目光。 她蒙头往前走，“我们别站在这儿，不好打车。” 女孩落荒而逃，裴衍戴着围巾立在冷风中，颈间淡淡的少女清香充盈着他浑身上下每个毛孔。 他哑然失笑。 倘若这不是在户外，他大抵又把持不住了。 雪花纷扬的七中校门外，女孩站在路边拦出租车，少年唇边勾着慵懒的笑意，步子闲适悠慢地朝她迈去。 青春年华，他们美好且从容。 那是一道足以让无数双眼睛为之停留的风景。 陆沉握着手机，指尖麻木到失去知觉。 他从前不相信一见钟情，遇到姜书杳后，他信了。 第一次见到她，也是在这七中氛围严肃的教学楼里。 他是外校生，过来参加物理竞赛。 而坐在他旁边的女孩，转头冲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找他借铅笔。 陆沉永远忘不了那刻，她脸上青涩而真挚的浅笑。 也从没遇到过哪个女孩，似乎连呼吸一下，空气里都带着软糯的香甜。 仅仅一面之缘，他将姜书杳列为遥远的月光，觉得大概以后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直到今年九月开学。 她以转学生的名义，来到了六班。 自此月光不再遥远，甚至触手可及。 只是他尚才鼓足勇气迈出一小步，那个女孩就已经言笑盈盈地将围巾亲手戴给了另一个人。 人总会很贪心，得到一点点，就想要更多。 陆沉自嘲着低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疯子。 十几岁的年纪，把喜欢看的比什么都重。 然而与未知的将来相比，一段少时酸涩发疼的暗恋又值得了几个钱。 诚如他父亲，大概这辈子不是没想过要挺直背脊做人，只是......没资格去想。 大雪停下的第二天，迎来了本学期最后一次模拟考。 让大家热议的不是本次题目难度有多变态，而是教务处突然下达的通知。 即日起，高三全年级组开始试执行班级交流制。 班级交流制，这个听起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名词。 自去年就不断出现在云中各大栏目报刊里，是经董事会投票决议后，学校做出的一项重大教学改革。 班级交流制的核心理念是——以优带差，实现共同‘富裕’。 这里的富裕，指的是学习成绩，品行素质及艺体修养的三管齐下，评级为优、良、差。 为了叫法方便，由英文字母a、b、c分别替代。 而云中当前首要的目标，就是培养出今年的前五位3a学生。 具体措施是，从文化课最好的班级和艺体课最好的班级里，选出表现优异的五位学生，开启为期一个月的交流试水。 如果方法可行，将在元旦过后正式施行。 理科这边是六班，文科是八班，艺体班级则选用了二班和十三班。 对此同学们议论纷纷：“二班不是理科班么，怎么划到艺体那边了？” 有男生嘁了一声。 “二班算哪门子的理科班啊，除了篮球队占了几个体育生苗子，文化课成绩简直没眼看好吧。” 其实历届高三（2）班确实是被列入的理科班级。 只是这一届太过特殊，一群二世祖成天不爱学习，光顾着打球去了。 不过像裴衍和陈劲他们几个，撇开成绩不谈，的确是学校面向未来培养体校生的精准对象。 姜书杳默默听着大家的议论，心思飘到很远。 她从没有问过裴衍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是考一所正经大学，还是听取她的意见，走自己擅长的路。 其实考体校，对他来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自上次从医院回来，潜移默化间，姜书杳开始有意无意地去留意全国各地的体育院校。 家里电脑上收藏的网页，大部分都跟这方面的招生信息相关。 她有时候在想，万一高考后两人各奔东西，不在一个城市，或是相隔很远很远，这段异地恋能维持多久呢。 姜书杳感到惆怅，近几天满脑子装的不是学习，而是未来跟那混蛋谈恋爱的种种幻想。 真是被他给洗脑了。 “杳杳，有个吊炸天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唐醒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趴在她桌上气喘吁吁道：“听说下节数学课，二班要派学生来咱们班当旁听，你猜都有谁。” 姜书杳本来就在走神，一时半会儿思绪有些跟不上。 她呐呐的问：“谁啊？” 唐醒朝她勾了勾手指，凑近耳边小声说：“徐侃风，和……裴老大。” “！” 第121章 旁听 姜书杳瞬间来了精神。 没过一会儿，班里其他人也开始议论起这件事来。 “不会吧，学校真把二班那群尥蹶子弄到咱班来听课，这课还能好好上么？” “哈哈，不能好好上就当图个乐子，下节数学课一定很精彩。” 本来觉得很扯蛋的事，众人仔细一分析，发现其实还蛮期待的。 裴老大在云中是出了名的风云人物，他给人的印象总停留在打架闯祸闹事，没人见过这位校霸在课堂上学习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包括姜书杳也是。 “杳杳，你说等会儿老数和裴老大，谁干的过谁？”唐醒满脸的兴奋，那迫不及待想看热闹的小眼神，让姜书杳分外头疼。 裴衍平时嚣张惯了，自然不会把老师放在眼里。 但那家伙最近改变了不少，她愿意相信他能约束好自己。 上课铃声响，六班一下子恢复了安静。 几乎同一时间，数学老师夹着课本从前门踏上讲台。 十几秒过后，两道身影跟着出现在教室门口。 众人齐刷刷的视线投过去，第一反应是，那两人会大摇大摆的进来。 事实却出乎意料。 徐侃风站得笔直，喊了声报告。 数学老师点点头，让他们进。 “二班的两位同学，你们自行选择座位，两边空道都可以，暂时与六班哪个同学共用一张课桌。” 六班没有多余的桌子，目前只能这样安排。 徐侃风直接笑嘻嘻地凑到唐醒那儿，“小唐学霸，带带我呗。” 因为姜书杳的关系，唐醒跟陈劲几个早就打得火热。 难得有人喊她学霸，那妞儿心里美滋滋的很，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提醒：“不能捣乱。” 徐侃风在二班也算得上是成绩佼佼者，况且家里要求他必须得考个本科，有机会来火箭班学习，捣乱这种事，压根想都没想过。 他甩给唐醒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偏过头去瞧站在过道上的老大。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70节 咦？衍哥琢磨什么呢。 去杳妹妹那里啊，这还用想。 六班同学睁着大大的眼睛，就等着看裴老大会选择坐哪儿。 少年身高逼近一米九，附近的同学看他都得仰起头来。 他面容平静，灯光下眼角泛着清冷，骨节分明的大手拎着课本垂在身侧，整个人显得异常挺拔高大。 不少女生悄悄的脸红。 六班与二班泾渭分明，平时几乎没什么交集，即便在校园里遇到这位校霸，也只敢远远的打量两眼。 现在近距离的观察，他身上带着阳刚气和野性，五官看上去硬朗又标志，她们竟觉得裴衍远比荧屏上那些小鲜肉明星还帅。 他哪怕站着不说话，都很有感觉。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心思敏感而胆怯。 倘若裴衍平时在学校风评良好，没之前那些暴力倾向的传言，估计向他大胆展露喜欢的女生可以从教室排到校门外。 课堂已过去五分钟，数学老师准备就绪要开始讲课了。 姜书杳盯着课本的眼睛总算忍不住地抬起来，她等了半晌不见那家伙有反应，只好硬着头皮朝他轻声道：“裴衍，坐我这里。” 女孩嗓子柔软，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都很意外，没想到这种时候，他们的学神姐姐会主动抛出橄榄枝。 除了物竞小组成员，其余人基本不知道姜书杳与裴衍私下认识。 尤其令他们惊讶的是，裴老大居然二话不说，乖得跟个孙子似的，就拎着课本走到了学神姐姐的座位旁。 那漫不经心的姿态中带着恰如其分的心安理得。 就像......就像一对默契值满分的情侣，一方发话，另一方无条件顺从。 咳，情侣，怎么可能。 不能这么侮辱咱六班的女神好不好。 一堂课在众人不动声色的脑补中过去大半。 可能是为了照顾到两位新同学，数学老师一改往日高深莫测的讲课作风，这堂课讲解的每个知识点，都异常清晰直白。 六班孩子们直呼这次教学改革是福音，争先希望每堂课都能过来旁听生。 免得老师们总把东西讲的一知半解，就丢给他们自个下去琢磨，太费脑了。 最后十分钟，老数布置了几道练习题，有基础题，也有拓展题，让大家做完就可以下课。 教室里很安静。 姜书杳握着笔在草稿本上慢慢的演算，每写一步都要拿眼神询问身旁人能不能跟上，耐心足足，很有小老师的风范。 少年低埋着头，拧起的眉毛彰显出他此时有多痛苦。 那些公式对他而言如同神符，强硬灌输进脑子里，感觉连脑浆都是浑浊的。 这也是第一次，姜书杳真正见识到裴衍的基础知识有多薄弱。 毫不夸张的判断，他现在的水平，仅仅停留在初中。 时间有限，剩下的题今天没办法讲完。 姜书杳整理好课堂笔记，还有练习题的详细解题步骤，誊抄下来夹进裴衍的课本里。 叮嘱他：“抽时间一定要重新温习，自己多动手演算，不懂的就在微信上拍照片问我。” 女孩认真负责的样子，让另一旁的陆沉恍然失神。 他这个三好学生，第一次羡慕起裴衍那种不学无术的。 三个人居然就这么和谐的坐在一起，听了整整四十五分钟的课。 更讽刺的是，他整堂课没听进去一个字，耳朵里全是女孩对着另一边那人温声细语的讲解。 陆沉有时候在想，倘若裴衍跟他同时认识姜书杳。 优秀如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姜书杳对待裴衍的态度，让六班同学迷惑又惊奇。 后来零零碎碎间，大家才得知原来两人是青梅竹马。 不由纷纷感慨，女神不仅学习好，嘴还严实。 这都来云中小半年了吧，两人这层关系真是捂得密不透风。 一个是年级第一，一个是倒数第一，愣是这样两个极端的人却是发小，她自己不讲，还真没人敢往这方面想。 从六班回去后，裴衍下课时间几乎都在研究那几道练习题。 陈劲在边上干巴巴瞧着，有些怀疑人生。 “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我老是觉得心慌。” 说完转头问贺轻舟：“老贺，你慌不？” 第122章 衍哥好幸福 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游手好闲了十几年的二世祖，会冷不丁讲出这样的话来。 贺轻舟摘下耳机，淡淡瞥他一眼：“慌就对了，说明你是真心把衍哥当老大。” 军师说话直捣关键。 事实就是如此，换作身边其他人突然从良，陈劲大概只会一笑了之。 衍哥就不同了。 他是三人的老大，也是主心骨。 主心骨下定决定要好好做人，他们哥仨再想蹦跶也没那力气。 既然蹦跶不起来，那就从现在开始，陪太子读书吧。 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而酸爽的。 衍哥有杳妹妹细心教导，而他们，只能靠自己琢磨门道。 三短一长选最长。 三长一短选最短。 都一样长就选c。 牢记这个万能口诀，陈劲惊喜的发现，以前基本全军覆没的英语单选题，居然可以靠这个蒙对整整四道。 出于好奇，他伸长了脖子凑过去看老大的卷子。 “衍哥，你对了几道啊？” 不待裴衍说话，陈劲一目浏览下去，想笑不敢笑，憋得肩膀抖成筛子。 看吧，认认真真做还不如蒙呢。 你敢相信，衍哥花半小时做的二十道选择题，一道没对？ 然而事实证明，陈劲还是格局太小。 裴衍懒懒扔掉手中的笔，将身体往后一靠嗤笑道：“前面十道题没选对，但老子知道错在哪里，你知道吗？” 额。 错都错了，过后讲这些有卵用？ 陈劲不服气，“要能把类似的题全部做对，才叫牛逼。” 话题一起，徐侃风也来了兴致。 “要不这样，我马上去网上找找，就衍哥错的那十道题，类似的再做一遍，如果全对，陈劲就把我们仨剩下的这个月午饭包了。” 噗。 陈劲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你明知道老子现在过得拮据，还来雪上加霜。” 就上周末下雪那两天，陪一美女去冰雪城，过后被硬拉着去逛街，不小心把他那张零用钱的卡给刷爆了。 陈劲他爹那边能看到消费明细，发现全是高端化妆水包包之类的奢侈品，气得脸都绿了，当场就冻结了他的银行卡。 败家子，老陈家有祖训，把钱花任何地方，都不能花在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身上。 他这次是真触了老父亲的逆鳞。 说起都是辛酸泪。 徐侃风当时笑到面部抽筋，觉得那小子分明就是衰神附体。 唯一一次单独出去跟美女约会，就遭下了套。 果然啊，女人是毒药，碰不得。 想到这里，徐侃风又下意识摇了摇头。 也不全对，就如杳妹妹那样的，可比毒药还厉害千百倍。 能让横行了十几年的魔王甘心好好做人，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最近南方寒流涌进，学校人性化的将晚自习时间缩短了半小时。 姜书杳收拾好书包和唐醒一起下楼，经过二班教室时停住步子，“醒醒，我要等人，要不你先走。” 那妞儿贼兮兮的一笑，“什么时候换成你等他，而不是他等你啦？” 想当初，裴老大就跟个舔狗似的，每晚堵在校门口守株待兔。 时过境迁，貌似杳杳对校霸好了很多耶。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71节 唐醒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两人在...... 思绪间脑袋被人用手软绵绵的拍了下。 姜书杳气定神闲的道：“别瞎想，没有的事。” 哦。 也对，杳杳如此冷静的人，早恋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唐醒想通后，干巴巴补充了句：“其实我觉得只要不影响学习，早恋无罪啊，就当提前适应今后的社会男女关系咯。” 纵使姜书杳再淡定，听完这妞儿有理有据的话，也忍不住笑了。 喜欢，是人类出于本能的一种心理性·行为，没有对错可言。 只是大多早恋的学生都避免不了精力分散，从而导致成绩下滑，学校作为教育者一方，自然要负起应有的责任，想方设法去杜绝这种风气。 早恋没错，学校亦没有错。 就算以此展开辩论，互辩双方也永远分不出绝对的胜负。 唐醒走后，姜书杳放轻脚步从后门踏进了二班教室。 与上次相比，二班真的变化很大。 角落里不再是垃圾堆成山，黑板没有乱涂乱画，甚至每个人的课桌上，堆砌的书本都相对整齐了不少。 姜书杳进去时，几颗脑袋凑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 她没贸然打断，只安安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听。 徐侃风说：“这道题我做过好多次了，明显就选b嘛，衍哥是对的，一定是答案错了。” 陈劲反驳道：“我觉得答案没毛病啊，c这个长得与其他选项都不同，是它没错。” “不对不对，铁锤了选b。” “那你拿出证据来，为什么选b，能把我说服了，算你厉害。” 两人吵吵嚷嚷，被围在中间的老大显然有些不悦。 裴衍烦躁地松了松领口，“都他妈围着老子做什么，滚一边去！” 这暴脾气。 姜书杳无奈地笑了。 女孩短促的笑声打破闹哄哄的场面。 陈劲转头一看，眼睛瞬间亮成大灯泡，“杳妹妹来得正好，快快快，我这个月要不要卖脸就全靠你了。” 姜书杳走过去，顶着某人平静的注视，拿起卷子看向他们刚才讨论的那道英语单选题。 “应该选b，on，表示时间，后面接具体某一天。” 说完，她又简洁明了地给四人讲了遍in、on、at三个介词的区别与用法。 短短几句话，一下子让陈劲醍醐灌顶。 乖乖，他好像突然就变聪明了。 然而一阵沉默后，裴衍从座位上起身，面无表情地收拾好书本，直接拉着女孩往教室门口走。 “唉唉唉，衍哥你别这么小气啊，再让杳妹妹给我们讲讲其他语法呗，我这还有好多问题。”徐侃风如饥似渴地跳下椅子，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老大走的飞快，背影几乎毫无留恋。 “要补习自己花钱请家教去。” 甩下这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三人目瞪口呆的视野中。 徐侃风颓然道：“衍哥好幸福，我要是也能拥有一个学霸小仙女就好了。” 眼见着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他离本科线还差好大一截呢。 考不上大学，就要被徐家撵出国去自生自灭，以后他这一穷二白的身板该怎么活。 第123章 为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身后徐侃风极力挽留的叫声确实可怜。 姜书杳边走边好奇地仰起头问身边人，“你们怎么一下子都变得这么爱学习啦？” 女孩语气含笑，还带着那么丝丝的打趣。 裴衍淡淡睨她一眼，“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心里没数？” 好吧。 她鼓了鼓小脸，其实主要是想问其他三个，这家伙愣是只往自己身上扯。 “杳杳。” “嗯？” “距离高考只剩六个多月，你帮帮我。”裴衍轻声的说。 姜书杳脚步顿住，抬眸怔怔瞧着他。 认识他的十几年里，这是第一次听他用如此无力的语气对她讲话。 她眼睛发涩，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夜风拂过，带起周身深深的寒意。 她不觉得冷，心窝处却燃起一团温暖的火苗。 姜书杳收回视线继续往前，唇边荡着浅浅笑意，她柔声应道：“好。” 两个人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这种感觉真好。 阿衍，我会帮你，也愿意相信你。 寒冷的十二月在高三学子一摞又一摞的卷子里过去了一半。 央津预考的时间在本周六，截止周五晚间，姜书杳完成了预考作品的最后一笔。 每个画者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枚小印章。 在画布左下角盖上姜书杳三个楷体小字，女孩明亮的眼睛静静注视了作品一阵，缓缓松出口气。 这是一幅朝日图。 就像她重新执起画笔一样，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也即将迎来新的希望。 姜书杳，你要加油。 周六清晨，会展中心大厦耸立在灰蒙蒙的雾气中。 蓉城今天又是雾霾橙色预警。 身旁这位大少爷已无形间被她熏陶，知道何为节俭，何为绿色出行。 两人几乎没作商量，各自从家里戴了口罩出来，在门口汇合，然后默契地一路走到站台，搭乘免费公交。 递交作品的地点在会展中心二十三楼，今天恰好遇到兰博车展，电梯口排满长长的队伍，整个大厅被前来观展的人流堵得水泄不通。 姜书杳有些焦虑，望着前方阻断的通道，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进得了电梯。 还剩半小时，她偏过头朝裴衍道：“你在外面等我，我直接走楼梯上去。” 女孩眼里亮晶晶的，丝毫没被二十三层楼给吓着。 裴衍哪能容她胡闹，语气沉沉：“待在这儿别动，我去趟洗手间。” “？” 姜书杳干巴巴地瞅着某人离开，眼皮直跳。 那家伙这种时候去洗手间，绝对没什么好事。 他要干嘛。 很快有了答案。 大约五分钟过后，大厅里人群突然躁动起来。 即便站在大厦外围，也能清晰地听到里面那一阵阵急促刺耳的烟雾报警器响铃。 “......”姜书杳木讷地转动了下眼珠，看着安保人员开始紧急的疏散人流。 她站在落地玻璃门外，眼睁睁看着先前还人头攒动的大厅，短短几分钟就清空一片。 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疑似大厦经理的中年男人走到前台。 “赶快让师傅过来检修电路，整栋楼的报警器都响了，应该是人为破坏。” 听到人为破坏几个字，姜书杳彻底慌了神。 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只大手牵住走进了大厅。 那家伙神出鬼没，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 她僵硬着身体跟上他的步伐，心虚到没边儿。 大厦经理以为是自己眼花，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再确认，发现居然真是他们至臻的小裴爷。 会展中心是早年间政府与企业合作开发的楼盘项目。 出资最大的一方，就是至臻。 所以从一定程度来讲，这栋楼的归属权为至臻所有。 经理不知道什么风把这位给吹了来，焦头烂额之际，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招呼他们太子爷。 姜书杳紧张到手心出汗。 那中年男人脸上的笑才刚露出一半，裴衍将目光淡淡扫向对方，“二十三楼，刷卡让她上去。” “？” 经理的思绪短暂凝滞一秒，连忙点头：“好好好。”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72节 前台人员接到指示，拿着梯卡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少年不耐烦地催促，“动作快点。” 时隔至今，这小魔王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 经理忍不住抹了把汗，偏头斥责：“赶紧的，让你们平时别穿那么高的高跟鞋不听。” 突变的画风让姜书杳云里雾里，却又有点莫名的搞笑。 她抿了抿唇，进电梯前下意识朝裴衍看去。 少年黑色短发利落，单手插袋站在电梯门外，脸上没什么表情，眸底却温和一片。 他缓缓的低嗓令人安心。 “我在大厅等你。” 央津预考现场，非考试人员不得入内。 具体流程是，先要递交作品，然后按照编号依次进到考场与考官进行一对一面试。 考官会问及考生的一些个人基本信息，创作的灵感来源，以及作品背后想要传递的意义与价值。 姜书杳从小学习画画，国墨水彩与西方油画都涉足已久。 考官老师拿到这幅《朝日》，目光移到画上的瞬间，眼睛里的惊赞一闪而过。 今年报考的学生有很多，让人记忆深刻的作品却寥寥无几。 而眼前这幅，堪能称得上佳品。 考官掩下神色，抬起头看向端坐在对面的小女孩，露出个温和的笑来。 这场预考比想象中的顺利，直到走出考场，姜书杳还在细细琢磨刚才考官问她的问题。 全国优秀的美术院校那么多，问她为什么会选择央津。 她的回答由心而生。 喜欢央津全然靠着骨子里的那股使命感，那是她从小的梦想，即使过去十几年，这份初心仍旧不会改变。 这听起来很像千篇一律的官方式回答，大概十个考生有九个都会如此说。 然而考官的反应却令她意外。 对方沉默几秒后，摘下眼镜回复了她三个字：“很荣幸。” 那刻她不由自主地笑了。 像是得到了某种认可，尽管这种认可隐含又深奥。 她下去的时候，大厅里只剩下裴衍一人站在电子屏幕前。 他侧身而立，锋冷的脸部轮廓与这高端商务楼高度吻合。 姜书杳不由幻想着，将来有一天裴衍穿上正装该是什么样子。 第124章 进步神速 褪去年少不羁，他未经世事打磨的身躯，能否承担起偌大的至臻集团。 她想要他这辈子都快快乐乐的，同时又不得不狠下心去鞭策他。 希望她的少年，在风雨中练就一身铁骨，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奋发往前，永不止息。 姜书杳要陪着裴衍一起，相互见证，彼此成长。 “我们走吧。”她来到他身旁，用指头戳了戳他的手背。 裴衍垂下眸子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牵起她的手走出了大厦。 经理站在门外凝视良久，直到那两道身影逐渐远去，他才狐疑地自语道：“电路没问题啊，少爷是怎样做到让整栋楼的烟雾报警器同时响的？” 商务部小曾急匆匆跑过来。 “李经理，展销会那边在催，问什么时候可以——” 说到一半被经理打断，“来这里工作你要谨记一个原则。” ？ “得罪客户都不能得罪刚才那个人，知道吗。” 半小时前，小曾好几次想说展销会的事都被经理拿眼神制止。 他就很好奇，那个故意破坏烟雾报警器，导致大厦被迫清场，整个大厅的人都得小心伺候着的少年，究竟何方神圣。 像看出他的迷惑。 李经理临走前拍拍小曾的肩膀，“再等几年，你去至臻官网上看，ceo那栏是谁的名字。” “......” 年轻人一下子睁大眼睛，显然是明白了过来。 央津预考的结果，会以邮件形式在十二月下旬通知到考生的邮箱里。 这段时间对于姜书杳来讲无疑是漫长的，却也从某人那里收获到不少的快乐。 裴衍最近的学习成绩简直进步神速，主要是小老师教得好，同时还很严厉。 对这家伙而言，语文的难点全集中在诗词默写和作文上。 默写虽然只占十分，可姜书杳对他的要求是，必须要将得分控制在八分以上。 也就是说，十道题他最多只能错两道。 于是二班同学时常会面临这样痛苦的场面。 裴老大背书的时候，教室里不能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倒也不是不能做到。 只是连打个喷嚏都要被眼神警告，就太折磨人了啊。 众人敢怒不敢言，直到忍无可忍，偷偷摸摸将小报告打到班主任那里去，得到的回复却只有一句话：“只要没动手打你，就别来找我。” 同学们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过去。 从那会儿开始，他们是打心底鄙视姓秦的。 真正让大家态度转变，是在圣诞节前夕月考成绩排名出来的晚自习上。 裴衍从原来的倒数第一，直冲到年级倒数第五十。 虽然也是倒数，可前后五十名的差距，还是挺让人震撼的。 衍哥的努力大伙都瞧在眼里，本以为只是一时兴起做做样子了事，没想到他这次是真的真的在用心学习。 二班同学不由发出灵魂一问。 连裴老大都愿意迷途知返了，他们这些人，还在等什么！ 进步的不止裴衍一人。 徐侃风稳拿班级第一，陈劲和贺轻舟也有不同程度的排名上升。 晚自习结束后，陈劲提议去海滨城嗨通宵当做庆祝。 哥几个的反响都不太热切。 “唉，你们一个个的，学习讲求劳逸结合，走吧走吧，今晚圣诞节海滨城那边一定美女多到爆。” 陈劲开口闭口就是美女，想来银行卡才刚被他老爹解封，好了伤疤忘了疼，把祖训又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裴衍背完《六国论》，合上课本起身收拾东西。 “衍哥你去不去啊，没你就不好玩了。” 少年眼角清冷，不发一语地拎起书包往教室门口走，“期末考试前，类似的娱乐活动别叫我，简单的聚餐可以。” 话音落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三人齐刷刷的注视中，裴衍边走边接听电话。 “对，八寸的慕斯。” “芒果酱可以多一些。” “......” 说话声远去，陈劲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今天好像是杳妹妹的生日，前些天我听胖妞儿提起过，难怪啊，衍哥今晚走这么早。” 经他一说，徐侃风猛拍了下大腿，“我就说老大最近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给杳妹妹准备生日礼物。” 陈劲和贺轻舟齐声问道：“什么礼物？” 额。 徐侃风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反正礼物就是礼物咯，衍哥哪能让他瞧见。 姜书杳确实是今天的生日，临近期末，高强度的复习让她自己都差点忘记。 远在外地的父母大清早就发了红包给她。 母亲回蓉还有两天，父亲的归程则要延迟到元旦过后。 没想到十八岁成人礼，陪伴她的只有对门那家伙。 虽然给她过生日的人只有一个，但她今晚却收到了好多好多的礼物。 六班同学基本都送了，贺卡占多数，上面写着大家的祝福，好些个女同学还画了卡通简笔画，把她画得胖乎乎的特别可爱。 姜书杳心里满满的感动，抱着礼物上车时，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书杳小姐，这是裴董让我转交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李叔启动车子前，转身递给她一个盒子，和蔼满面。 她连忙伸手接过，开心的道：“帮我谢谢裴叔叔。”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73节 车内随即响起某人漫不经心的笑。 “要谢就当面谢，要不今年去裴家过年？” 听着他的打趣，姜书杳瘪了瘪嘴：“爸妈去，我就去。” 呵。 裴衍合上眼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瞧你那点出息。” 这人真是。 她默默瞪了他一阵，不轻不重拧了下他的小腿。 “能不能坐好，我快被你挤到没地儿了。” 少年闻言，眼睛懒懒地睁开一条缝。 没地儿正好，那就坐老子腿上啊。 姜书杳像是看出他那龌龊心思，红着脸转过头去不想再搭理他。 半晌，少年胸腔微颤笑得爽朗。 前排李叔不明所以，受气氛所感染，也跟着一起笑。 整个路上，光线昏暗的角落里，姜书杳低埋着脑袋，好想把身旁这混蛋一脚踹下去。 恰在这时，手机企鹅邮箱提示有邮件进入。 那刻她尚还出于被某人气懵的状态。 当她随手点进邮箱，看到首页里那封未读邮件的标题开头，整个人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来自‘央津自主招生考试办公室’…… 第125章 礼物 十八岁的今天，无疑是她这十几年来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央津发来预考合格的通知函，并且顺利拿到明年三月份的复考入场券。 姜书杳握着手机下车，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那种距离梦想又近一步的浓浓喜悦感，已经远远无法用言语形容。 “恭喜啊，小姜画家。” 进电梯时，身旁少年毫不吝惜地恭维了她一句。 细细品味，也不算是恭维。 姜书杳觉得他说的很实在。 对于未来，她永远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画家。 女孩仰头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眸子里闪过星光，“要不要现在先给你签个名，以后想签就得排队咯。” 她难得自恋一次，低调而又轻快地炫耀自己傲慢的情绪。 身后陷入长达十秒的安静。 不知道那人在干什么，姜书杳有些好奇，转过头去看他。 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她眼前一晃，整个人已经被某人用手拎了出去。 “想要签名还不容易，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全方位无死角的给老子签可行？” “......” 裴衍拎她的姿势有些变态。 脑袋受重心影响只能朝下，加之听完他的虎狼之词，只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你放我下来，你是魔鬼吗，跟我说这些话。”女孩手脚并用的挣扎。 钥匙开门进去，双腿总算在玄关处着地。 她涨红了脸狠狠瞪他。 灯没开，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 但面前人的眼睛比这夜晚更黑。 她看不清裴衍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被那双眸子逼视的灼人。 而后，他的手慢慢抬起，微凉的手指轻轻划过她脸颊。 暗哑的嗓音仿佛从海底传来，“杳杳，我只是你一个人的魔鬼。” 姜书杳微微发怔，抿了抿唇正想开腔，头顶的灯一下子亮了。 起初她没有发现屋子里有什么不同。 直到一丝夜风从窗户钻入，她敏锐地闻到空气中，有那么丝丝似曾相识的味道。 姜书杳缓缓转身，迈开步子走到了客厅。 眼前的景象让她恍然失神。 此刻看到的一切，比当初裴衍凭空给她变出一间画室更为震心。 墙上挂满了画，水彩画，素描，油画，有她四岁时的涂鸦，五岁时的参赛作品，六岁时的竹石图，七岁时的滕王阁写生...... 这些画早该随着十年前那场地震，掩埋在老宅破碎的废墟里。 可现在，它们全都活生生摆在自己的眼前。 许久许久，她偏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的裴衍，问他：“那一年，你真去过民乐？” 民乐位于蓉城边上的一座小镇。 小时候爸妈工作刚起步，她跟着祖父祖母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幸福的童年时光。 但一场地震，让民乐从此失去了生机。 后来经济得以恢复，蓉城迅速发展，民乐不再重建户宅，现在已是一片繁华的旅游盛地。 可这些画，她曾经因为失去它们，而哭闹了无数个晚上。 那时的少年青涩懵懂，为了哄她开心，放出狂言说要帮她找回来。 地震过后，余震不断。 他真就瞒天过海，单枪匹马地杀到了民乐老家。 七八岁的年纪，并不懂得为何生命可贵。 姜书杳犹记得，当少年满身污垢，滑稽的站在她面前说：“对不起，我没找到你老家的位置。” 那刻她竟破涕为笑，开心多于了失望。 她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啊，明明去过好几回，居然连她住哪儿都找不到。 直到后来，她跟随父母重返故土，远远望去一马平川，哪还有地震前家火通明的样子。 她才蓦然明白，不是裴衍笨，而是从前的民乐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一晃十年，少年褪去青涩，身上多了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羁荡。 也在她十八岁成年这天，将小时候未实现的承诺，就这般毫无征兆地，惊喜奉上。 原来那家伙找到了画，只是故意藏着不给她。 好恶劣。 女孩尚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裴衍漫不经心地从她身后路过，朝露台外走去。 他从储物柜里拿进来一个盒子，放在桌上，示意她：“打开看看。” 嗯？ 还有礼物。 女孩的样子过于意外，似乎以为今晚的惊喜仅止步于墙上这些画。 裴衍神色倦懒地仰靠在沙发上，目光灼灼的看她。 总有种错觉，他今晚似乎很累。 姜书杳慢慢走过去，蹲在茶几前，没急着去打开盒子，先将视线转向裴衍。 她心有迟疑，试探着问：“里面的东西，值多少钱？” 大概上次那幅《夕辞》是真让她印象深刻，以至于，此刻就如解密潘多拉宝盒一样，除了紧张，只剩忐忑。 她如此反应，裴衍实在再难坐得住。 他大手一伸，直接将人拎到沙发上。 俯身过去三两下将礼盒外的丝带拆开，从里面捞起一件裙子。 姜书杳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结结巴巴道：“你，你居然给我买这个！” 天知道，她已经整整六年没穿过裙子了。 而导致她不敢穿裙子的罪魁祸首，正是身旁这位。 六年级的时候，裴衍有一次拿毛毛虫吓她，打闹间不小心把她裙子给撩了起来，然后...... 虽然穿了安全底裤。 但她幼小的心灵还是受到了很深的创伤。 那件事姜书杳羞于告诉父母，曾有一段时间见着裴衍就跑，躲他躲得远远的，连和他说一句连贯的话都觉困难。 某人的所作所为，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 所以，从此是打死也不愿意再穿裙子，打死都不。 女孩视死如归的表情，把裴衍逗得哭笑不得。 他眯着眼捏住她下巴，低声命令道：“进去换上，老子要让你走出那段心理障碍。”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74节 姜书杳使劲摇头，眼神充满抗拒。 “谁要穿你的裙子，别逼我跟你绝交！赶紧拿走！” 呵。 裴衍饶有兴味地扯了下唇角，“杳杳，你都成年了，还揪着小时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放干嘛，乖，去换上给我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冬日夜晚，他说话又苏又沉。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第126章 公主 姜书杳从他魔爪下抽身闪到一边去，咽了咽口水，“礼物我收下了，以后时机成熟我再穿行不行。” 小丫头有进步，知道采用迂回战术。 裴衍也没真打算强迫她，寡淡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扫兴。 看看时间，还差一分钟到九点。 门铃很准时的响起，店里订的蛋糕到了。 裴衍起身去开门，余光里女孩的身影一晃而过。 她动作极快的将茶几上那条裙子收入盒子拿进了卧室，生怕他再生出什么魔鬼心思。 如果老天爷提前告诉她，成年之后将面临种种惊悚，她决计不会对这个晚上有丝毫期待。 但在看到桌子上的慕斯蛋糕后，发现过生日也有过生日的好处。 就如对着蛋糕吹蜡烛许愿的仪式感，是其他任何时候都无法体会到的。 两个人吃八寸的蛋糕有些为难。 裴衍不喜甜食，却还是硬生生陪她吃了好几块。 剩下的蛋糕，基本被她用手抠起来抹在了裴衍脸上。 那家伙也不反抗，由着她一坨一坨地往他脸上敷，一副今晚你是老大你开心就好的姿态，坐在餐桌前懒懒发笑，一会儿就变成了张大花脸。 父母不在的日子，姜书杳没想过她和裴衍的关系，能突飞猛进到这种地步。 尽管不可思议，但她坦然接受。 十点多的时候，父母打来视频电话。 裴衍顶着个蛋糕脸，帮她将视频接到电视上，省得她一直握着手机累。 屋子里静悄悄的，朱韵问闺女：“阿衍不是在陪你一起过生日吗，怎么没见着人？” 姜书杳拿余光斜视了旁边一眼，要笑不笑。 那家伙没露脸，隔着屏幕依次喊了声干妈和姜叔。 一家三口聊天，裴衍杵在旁边也无聊的很。 过了几分钟，他悄无声息地离开，连姜书杳都没发现。 视频通话接近尾声，屏幕上方弹出一条信息。 来自小混蛋。 【生日快乐，我的公主。】 姜书杳不着痕迹瘪了瘪嘴，陪她嗨了整晚，现在才门对门隔空祝福，这家伙的反射弧好长。 最后四个字，却又令她不由自主展开了笑颜。 她时不时会从他口里听到这样的称呼。 公主。 多么美好高贵的词语。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他的公主的？ 大概很久很久以前，也似乎，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 睡觉前，姜书杳把那件裙子铺开在床上，垂着眼睫静静欣赏了许久。 衣品方面的审美，裴衍算是百分百遗传了他母亲。 干妈是个从内到外都散发着自信与优雅的女人。 如同她的名字。 臻，达到最美好的境地。 即便顶着世人非议的目光，也要远赴海外求学，寻找她自己的人生。 思绪间，姜书杳游离的眸子微微滞住。 明亮灯光下，她不经意瞥到了裙子侧腰处的刺绣。 m-princess，这不像是品牌的名字，她却能一眼看懂英文单词。 女孩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水光，慢慢地，颊边勾起抹浅浅的梨涡。 十八岁生日这年，裴衍送了她一件公主裙。 那晚，姜书杳克服心理障碍穿上那条裙子，在镜子前足足伫立了半小时。 至今回想，她仍觉得似在梦游。 元旦过后，父母从外地归来。 两个重量级的礼物砸得她头晕目眩，特别是翻看完朱女士沿途拍的一些风景人文照片，愈发加深了她想要考进首都的念头。 朱韵不知闺女心头所想，只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别羡慕了，等你高考完，我和你爸一定抽时间带你出去玩玩。” 姜书杳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可以去首都吗？我对那边的几所大学还蛮感兴趣。” “……” 母亲愣了两秒。 随后面露惊喜：“首都医科大学就很不错，杳杳有没有兴趣去参观参观？” 额，当她没说。 女儿的反应太过明显，朱韵自知说错了话，随之又缓和道：“比如理工大学，首都财大，农大都可以，具体还要以你到时的分数来选。” 嗯，姜书杳点点头。 好想说，其实央津美术学院也挺好，可惜她没那个勇气。 随着期末考试的逼近，近些日子姜书杳倒很少再去对面的秘密基地，周末都是裴衍拿着课本和卷子主动过来找她。 有一次裴东翰去公司路过雅颂居外，一时兴起就上来瞧了眼。 那天是老姜给他开的门，才进去就看到自己那无法无天的儿子，正蒙头蒙脑接受杳丫头教育的场面。 “看吧，之前让你务必要把那段背下来你不听，这都考第四回了，你还是答不出来。” “皲裂的皲，这个字你老是把左右两边写反，下去要多练练，别犯这种低级错误呀。” “还有下面这道送分题……” 女孩对待学习的态度尤为认真，裴东翰是看着她长大的，这点并不意外。 惊奇的却是他家那小子，闷不啃声地接受批评，脸上非但没显露出不耐烦，反而老老实实的埋头做笔记，温顺的不像话。 他甚至怀疑，那真是他裴东翰的儿子？不会被调了包吧。 堂堂一集团董事长，第一次不合时宜的，当场发出自豪的笑声。 补习冷不丁被打断，裴衍皱着眉朝玄关处看去。 只一眼又淡淡收回，抬头示意姜书杳：“继续。” 亲老子来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裴东翰一下子回归现实。 哼，没有错，还是他原来的儿子。 一月中旬，云中迎来全校期末考，考试这一周，蓉城出现罕见的艳阳天。 晴空朗朗，万里无云。 陈劲憋了整整十分钟，慢悠悠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在作文第一段写下这行字，自己都特么忍不住的笑了。 从步入高一到现在，每每写作文，他搜肠刮肚也就那么几个成语。 开头一下去了俩，接着又该怎么编？ 头疼。 和陈劲一样头疼的还有隔壁考场，因为上次月考成绩进步了五十名，裴衍这次的考号不再是最后一个座位。 但野狍子突然掉进家兔窝，听着周围沙沙作响的写字声，他觉得头都快炸了。 妈的。 只给了一首二十个字的古诗，就让人写八百字的作文。 真他娘的扯蛋…… 第127章 男人的脸不能随便摸 作文一直是裴衍老大难的问题。 姜书杳想过无数种办法去提升他的作文水平，但效果微乎甚微。 最后没辙，只能听天由命靠他临场发挥了。 语文考试结束后已是中午，回去的路上，姜书杳问裴衍今天这堂考的怎么样。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75节 那家伙容色恹恹地冷嗤了一声：“自己写了一半。” 她凝眉看着他，没明白什么意思。 裴衍吐出一口浊气解释道：“前面的阅读理解，我看人家那篇写得就很好。” 所以？ 姜书杳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把阅读题的段落照搬到作文里了？” 不用加问号，单看某人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对无疑。 姜书杳只觉脑仁发痛，她认命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不怪你。” 当然也不能怪她。 要怪，就怪裴叔叔的基因太过强悍。 从老姜那里得知，裴叔叔以前上学时的作文也烂到没边，干妈倒是才女，可很明显裴衍没有遗传到她半分的才华。 期末考一共两天，姜书杳全程几乎没怎么在意过自己的成绩，反而对裴衍的每一科都极其关注和看重。 她知道他的目标是拿下学期的进步奖，前提得要在期末考试中进步一百名。 一百名难度不小，可她还是看出了裴衍的决心。 撇开作文实在编不下去誊抄了前面的阅读理解，其余科目比如数学和英语，基础题和送分题他全都能答对，也算对得起前一个月的努力。 考完后全校正式进入寒假。 成绩和排名需要等到一周后，学生自发登录教务系统进行查询。 放假当天，陈劲那伙人简直跟疯了一样，先去金港赛道飙了几圈，又开车到金沙半岛，找了个有温泉有民宿的地方一玩就是通宵。 对于男生的某些行径，姜书杳有时候感到很难理解。 3d打野真能吸引至此，让他们连觉都不睡了，甚至饭也可以不吃。 游戏能拿来续命？ 不，用陈劲狡辩的话来讲，3d打野并不是单纯的游戏。 她问：“不是单纯的游戏是什么？” 四人默契地不作声。 从某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她嗅到了那么一丝不同寻常。 她聪明的没再多问。 心里嘀咕了句，一群蛀虫。 期末考成绩出来的当晚，裴衍罕见地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吃过晚饭，姜书杳去书房打开电脑，登录教务系统界面，把裴衍的学号输入，点击回车。 细细看完他每科的成绩，还算在意料之中。 再查询详情页的年级排名，那连串的姓名如走马灯似的一直往下，在第322名的位置，找到了裴衍。 322名。 比上次进步了99个名次。 姜书杳忍不住笑了笑，那家伙运气不好，怎么就只差一点点呢。 即便如此，再回去翻看他之前的历史成绩，相比之下，本学期最后两个月，他的进步实在太大太大了。 这次的年级第一仍旧是姜书杳。 陆沉仅差她十分。 她心里不知作何感慨，一山不容二虎，其实她跟陆沉谁也不输谁，只不过，拼的是心理素质。 不得不承认，期末考的冲刺阶段，裴衍给了她很大的力量和干劲。 那股干劲，是过去整整十几年的读书生涯中从未有过的。 好似心里憋着一口气，觉得无论怎样都要把他的成绩提上去，无论怎样，她和他都要考进首都。 哪怕一个是美术学校，一个是体校。 只要在同一城市，她就心满意足。 姜书杳将排名截图发过去的时候，裴衍正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他发梢还滴着水，肩上搭了条干毛巾，没来得及把头发擦干，就弯下腰去先拿起手机看一眼。 【恭喜恭喜呀，这次进步很大，足足上升了99个名次，赞！】 女孩后面发了很长的一排大拇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裴衍却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低骂了声。 操。 就差一名。 与进步奖失之交臂，屁大点事换作平时裴衍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可不知怎的，这次的结果明显令他失落。 他想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拿到进步奖，告诉所有人，他裴衍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他不再是粪坑里的蛆虫，他想光明正大的与他的公主并肩走进校园。 然而现实残酷。 这种感觉让裴衍，难受至极。 接近年关，朱女士科室那边忙得不可开交，老姜倒难得空闲了下来。 这几天姜书杳闲得无聊，就拖着裴衍跟父亲一起去市场和超市置办年货。 “哎呀，都快过年了，你好歹多笑笑嘛。” 趁着老姜去车库提车的空档，姜书杳调皮地伸过手去在少年脸上捏了一把。 裴衍拿清淡的目光斜睨她，“男人的脸，不能随便摸。” “......” 呵呵，以前是谁不嫌害臊的把脸凑过来给她打。 现在又不能随便摸了。 男人心海底针。 姜书杳冷笑了一下，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女孩侧颜精致美丽，阳光照耀下皮肤比牛奶还白嫩。 裴衍拿不准她是真生气还是故意假装。 僵持了十几秒，他轻飘飘的道：“我说的是别人，我的脸，你随意。” 姜书杳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仍旧背对着他，脸上有些忍俊不禁。 身后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就耐着性子等。 等了又等，迟迟不见她转回来。 裴衍耐心耗尽，大手握住她的肩膀，强制性将人拉到跟前，沉声命令：“脸在这儿摆着，赶紧摸。” 这家伙是想把她气死再笑死吗。 车库里有远光灯照过来，姜书杳无情地推开肩上的手，仰起头莞尔一笑：“不好意思大少爷，我对你的脸突然不感兴趣了，等下次吧。” 话音落地，黑色越野已经刷卡过栏。 姜书杳掐着时间正好，甩给身旁人一个无辜的眼神，然后直接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开心不过两秒，姜庭松却扭过头朝她道：“杳杳你坐后面，副驾驶我放了些食材。” “......” 姜书杳有些不甘心：“我这么瘦，也坐不了？” 闺女灵魂一问，弄得姜庭松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 他皱了皱眉：“你也发现自己瘦了？我跟你妈出差的那一个月，你肯定没在家好好吃饭。” 第128章 责任 哪儿跟哪儿啊。 姜书杳无力地摆摆手。 算了算了，越扯越远，她还是坐后面。 某人四仰八叉地占了大半位置，眯着眼幸灾乐祸地瞧她。 不多时，前排再次传来老姜的声音。 “阿衍也瘦了，真不知道你们俩孩子在家整天吃的什么。” 姜书杳眼皮一跳心虚的很。 想起那顿差点把她毒个半死的小龙虾，她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倒是身旁这家伙，明明吃什么都香，哪里瘦了。 女孩不着痕迹撇过眼去，轻轻扫了裴衍一下，凝眉沉思片刻，自顾自点了点头。 嗯，看上去的确瘦了些。 一月过完，除夕渐近。 街道社区挂满了红红的灯笼，家家户户开始贴对联大扫除迎接新年。 也正是这样一个喜气洋洋的日子里，一场来势汹汹的肺炎病毒，已悄无声息地席卷了全国。 除夕前一日，接到疾控中心紧急通知，蓉城全市医护人员轮班坚守岗位，储备充足的医疗物资以应对春节疫情暴发局面。 朱韵几乎两天两夜没合过眼，四十八小时尚不能回家一趟。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76节 临走前她叮嘱姜庭松照看好两孩子，不要到处乱跑，出门必须戴口罩做好防护措施。 经历过十年前的大地震，再次面临这样的灾难，蓉城人民短暂的惊慌过后，有的只是默契地上下团结一心。 这个春节无疑沉重而艰难。 彼时人潮拥挤的春熙路，ifs，太古里，如今冷雨空巷清寂无人。 餐厅，游乐场，酒吧，甚至街头巷尾的麻将馆，皆是关门闭户，人人自危。 大年三十这天，姜庭松做了大桌的饭菜，脸上故意表现得轻松，招呼两孩子盛饭端菜。 而后拿着手机走到露台外，给朱韵拨了通电话。 特殊时期，医护人员很难将手机带在身上。 姜庭松没抱什么希望，嘟嘟响了一阵没人接听，挂断后又给裴东翰打。 父母离世后，这辈子能让他牵肠挂肚的，大概只有妻女，还有自己那位形单影只的兄弟。 疫情原因，裴东翰免去了所有的商务应酬，难得清闲地躲在家里独自过年。 姜庭松的电话过来时，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他一人。 阖家团圆的日子，裴东翰老早就吩咐管家给佣人发了红包，让他们提前回家过年。 那小兔崽子不在，他自己动手下下厨也还不错，横竖再难吃都能将就。 不过这种时候，最怀念的自然是老姜家的酱香羊排。 电话接通，传来杳丫头乖巧的声音，“裴叔叔，新年快乐。” 裴东翰端了杯红酒走到院子里，仰靠在躺椅上心情极好的呵呵笑道：“杳杳，你也新年快乐，上次裴叔叔送你的生日礼物怎么样，喜不喜欢？” 提及上次的礼物，姜书杳有些汗颜。 这十几年来，裴叔叔送给她的礼物，都实在太贵重了。 完全是用钱砸的。 长辈送的东西，无论喜不喜欢，都不能拂了面子。 姜书杳深知这个道理，尽管觉得那玉佛吊坠有些......额，但还是诚挚地点头：“喜欢。” 裴东翰嗯了一声，徐徐道出玉佛吊坠的来历。 “上次陪一位业界泰斗去南雾山拜佛，顺道跟主持求了一枚玉佛，可以保平安，也能护佑你金榜题名。” 保平安，金榜题名。 原来是这样。 姜书杳顿觉惭愧，前刻还嫌弃来着，却没想到是裴叔叔的用心之举。 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将手机递给裴衍，拿眼神示意他，“说几句啊。” 大过年的，他这做儿子的有没有孝心呀。 裴衍淡淡瞥了手机一眼，转过头继续吃。 吃完两口，受不了女孩逼人的瞪视，他才又将脸对着话筒，懒懒道：“你每天接触那么多人，记得做核酸检查，没其他事，我在这边很好，你自己保重。” 开门见山，主题突出，言简意赅的一句。 这家伙写作文怎么没这水平。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裴东翰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骂了声小兔崽子完事，然后就让把手机交给老姜。 这个春节大家足不出户，姜书杳除了窝在家里看电视，就是担心母亲。 手机日报上，每天都能看到感染人数成倍的增加。 起初只把这场病毒当做普通流感的人们，也渐渐意识到疫情的严重。 大年初三，市人民医院，市中心医院，包括华仁医院在内的十五家公立机构，开始迅速集结医护人员和备用物资，准备前往疫情爆发的中心地带展开紧急救援。 母亲跟随大队伍走的那天，姜书杳感觉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 她从没想过，十八岁这年，会经历如此沉痛的生离。 大巴车上的白衣天使们，她们那一道道瘦弱而坚定的身影，令现场乃至全市人民泪目与肃然起敬。 一位丈夫追着大巴车，边跑边喊：“赵英明，平安回来。你平安回来，老子包一年的家务我做。听到没有！” 他说：“那是我老婆，我希望她平安回来。” 那刻强忍的情绪轰然崩塌，眼泪落下的瞬间，手机也微微振动。 姜书杳视线模糊地划开屏幕，微信里，母亲发来一段话。 【杳杳，这一趟不知何时才能归家，或许再回来，你就已经高考。关于未来，妈妈并非要让你一定走上学医的路，画室的钥匙已经放在你枕头下，喜欢什么就去做，爸爸妈妈永远支持你。疫情期间保护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上课，等三月春暖花开，静待妈妈的好消息。】 泪珠一滴又一滴的掉落在手机上，她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母亲给她的留言。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总要等到生离死别的时候，方能明白所爱之人的苦心。 可能姜书杳不知道的是，其实这场疫情，改变了很多人。 包括朱韵。 喜欢什么就去做，朱韵能对女儿说出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 这些天目睹无数生命的离去，她才方知人这一生的短暂与脆弱。 朱韵想，假如此去不能再回，那段话就当是留给女儿最后的念想。 无论怎样，总要让女儿知道，妈妈负重前行，不是为了逼她学医。 而是作为一名医生，她必须履行自己的责任。 哪怕这份责任，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129章 衍哥现在有人管 元宵节过后，接到学校的通知，这个寒假延迟开学。 原本定在三月初的央津复考，官方也提前以邮件的形式告知被暂时取消。 接踵而来的疫情局势，使得高三学子陷入焦虑与迷茫。 不知道今年的高考会不会受到影响，可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云中是私立，面对接下来的教学安排更是压力倍增。 渐渐地，各部门开始倡导网上直播授课，严峻形势之下，不少传统级教师不得不跟上互联网时代的新潮步伐，正式开启了直播教学模式。 母亲走后的第十五天，姜书杳总算鼓足勇气打开了那间久违的画室。 里面一尘不染，跟她预想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老姜跟她说，母亲在接到医院驰援通知的当天晚上，趁她睡着偷偷打开房门将画室打扫了干净。 临走前朱韵告诉丈夫：“幸好那些画还没蒙尘，一切都来得及。” 姜庭松能感受到妻子这短短几天心境的变化，然而分别在即，他一个大男人止不住地眼眶发红，那刻无论谈及怎样的话题，都显得沉重不已。 孩子将来的路总要她自己去走，父母能给的只有引导与陪伴。 可经历这番磨难，姜庭松算明白。 其实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关了整整半月，对门那家伙最近也开始心浮气躁。 有一次无意听到陈劲在游戏里咆哮，说在家待着都快生霉，想骑摩托车去兴隆湖大道上狂飙几圈。 裴衍仰躺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微眯的眸子里划过明显的心动。 她当场警铃大作，走过去一把夺了他的手机，冲陈劲那头道：“兴隆湖飙车是吧，你们怎么不上天。” “......” 女孩嗓子温吞，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口齿异常清晰。 陈劲巴巴地将手机合上。 他给忘了，衍哥现在是有人管的。 真是大意了。 看着沙发上那坨，姜书杳顿然又没了脾气：“医院本来就床位紧张，你们还一个个的争着往里送。”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他们不知道。 裴衍懒懒掀起眼皮，反问：“那我这种每天串门的，算不算给社区添乱？” 她：“......” 女孩定定看了他一阵，转身进了书房。 “从今天开始，自己回去好好待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爱怎样怎样。” 客厅安静两秒。 裴衍烦躁地揪了把头发，从沙发上站起来。 妈的。 又说错话了。 他走到书房外去敲门，“杳杳。” “出来。” “我给你看样东西。” 里面无人应声，他再敲。 姜书杳根本不想理他，戴着耳机练习英语听力，完全无视门外的魔音。 她知道那混蛋耐心不好，坚持不过五分钟。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77节 一小段听力结束，果然门外已经没了动静。 整个下午，姜书杳沉浸在密密麻麻的练习题里，等脑子累了，就去画室画几笔水彩，权当做放松。 直到夜间七点，外面已经黑透，也没见裴衍过来吃饭。 她拿出手机发微信过去，也久久无回应。 很好，不来就不来。 她才懒得管他。 姜书杳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疫情期间，许多综艺都停播。 唯一用来打发时间的，就是把之前落下的热门电影一部部的补上。 《速度与激情5》才看不过几分钟，电影里就出现男主人公与反派飙车的场面。 她冷不丁的汗毛直立，拾起手机就跑出了门。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来敲门。 姜书杳自然不会边敲边喊，第五下的时候，她果断转身回了家，把钥匙找出来。 开门后，迎面而来的黑暗。 看着满室冷清，几乎瞬间应证了她的猜测，那家伙居然真不知死活地跑出去飙车了。 姜书杳无力的泄气，伸手去摸索墙上开关。 手指刚要触碰到玄关处的按钮，浴室那边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黑暗中，她听到少年清淡的嗓音：“应该是跳闸，站着别动，我来弄。” 那混蛋在家！ 姜书杳抿了下唇，觉得自己有些关心则乱。 她不知道他家的电闸阀门在哪儿，只能听话的站在原地。 少年带着沐浴后清香的身体从她面前走过，窸窣一阵后，客厅亮起了灯。 光线恢复，姜书杳下意识望向沙发旁的人。 只一眼，吓得她迅速将眼睛移开。 裴衍没穿衣服，只在下面围了条白色浴巾。 他发梢还滴着水，腹部肌肉紧实，流畅的线条一路往下，姜书杳不敢再想，随即反身朝门口走。 “快八点了，收拾完就过来吃饭。” 女孩脸颊绯红，说话时声音略显异常。 灯光下裴衍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女孩逃也似的离开，唇边荡起隐约笑意。 他差点忘了，公主年满十八，已成年。 刚刚害羞的样子，真他妈·想抱住她亲一口。 裴衍脑子里装的都是废料，就算成绩上升九十九名，也掩盖不了他魔鬼的本性。 魔鬼强吻公主，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魔鬼，太爱公主。 他怕她被吓出心里阴影。 九点的时候，姜庭松从社区做完志愿者工作回来，附带去药店买了消毒液和酒精。 家里食材充足，趁着两孩子复习功课的时候，他去厨房煮了些汤圆端进书房。 姜书杳正给裴衍讲一道物理题。 闺女手里握着笔杆，认真地在草稿纸上画着受力分析图，思路清晰，耐心十足。 再看坐在一旁的裴衍，那小子短短两月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老裴，就是他这个做叔叔的，看在眼里也甚觉得欣慰。 朱韵说得对，孩子们都长大，也都懂事了。 在这节骨眼上，他们知道如何按照有序的计划来学习，疫情并没有打乱节奏，反而让生活变得更平静。 三月来临，万物复苏。 疫情在达到爆发峰值后，总算一点点地呈缓和趋势回落。 随着每日新增感染人数的减少，全市各地按照高中、初中、小学的顺序，开始有条不紊地恢复返校上课。 返校前一日，姜书杳跟着裴衍去社区做核酸检查。 也是在这一天，央津自考办公室发来邮件，正式将下次复考的时间确定为三月下旬。 第130章 进步奖 姜书杳看着邮件怔怔发呆。 她梦寐以求的首都，如今同样被疫情的阴云笼罩。 明明现下还站在蓉城这片故土上，可一想到母亲归期未定，几月后她却要离家奔向遥远的北方，心头的那股不舍，浓烈到快要淹没她看到央津邮件的所有喜悦。 思绪间，手机被身边人抽走。 她不明所以地望向裴衍，见他神色淡淡地瞥了眼屏幕，低声问：“怎么不高兴。” 姜书杳不知道该怎样对他讲。 酝酿了良久，才轻轻道：“我担心检查结果是阳性。” 这种时候，她难得还有心思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 但谁不担心呢。 近期出现了好几例无症状感染者，现场估计没人能百分百保证身体没毛病。 遇着事，女生总会比男生容易多愁善感。 裴衍大手拂过她的发顶，嗤了一声：“怕什么，就算进重症监护室，也有老子陪着你。” 还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听在耳朵里却让她鼻子一酸。 “医院已经很久没传回驰援人员的信息了，你说我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上次视频都还是十天前，过去这么久，也不知道那边怎样了。” 大抵是又触到了女孩的心事，她说近几天老是做奇奇怪怪的噩梦，都是与她母亲有关。 裴衍不懂得安慰人，沉默一阵后，替她分析：“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见华仁每次传回来的讯息，有几条是好的。” 看着他冷静的样子，姜书杳恍然间产生种错觉。 有时候，身旁这家伙给她的安全感，竟比她亲爹还足。 没由来的，她就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和信服力。 就像从小到大，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最后都能实现。 希望真如裴衍说的那样，母亲能在三月春暖花开之际，平安归来。 开学的气氛将一切负面情绪暂时搁浅。 新学期的颁奖仪式照旧举行，前后左右相隔一米，整个高中部整整齐齐地坐在操场上，大家戴着口罩，安安静静一片，专心的不像话。 没有哪个学生会嫌假期漫长。 可今年的寒假，高三年级人人都希望能够尽快结束。 假期结束，才意味着疫情结束，才不会失去更多生命，不会因为近期的轻微不舒服就疑神疑鬼。 真正打破操场安静的，是在念到进步奖学生名字的时候。 裴衍两个字，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这学期的进步奖由陆校长亲自颁发，莫大的殊荣，令众人唏嘘不已。 果然是不同寻常的一年，连裴老大都能拿到进步奖，简直不可置信。 作为当事人的裴衍，自然也是意外大于惊喜。 秦明告知他成绩排名至少得上升一百名，而他偏偏就差一个名次。 陆校长把奖状交到他手里时，笑着道：“继续加油，裴董今天也一定很高兴。” 那刻裴衍大概是明白了点什么。 区区一个进步奖，好似一下子在他心里，轻如鸿毛。 在他看来，靠裴董一句话得来的东西，跟用钱买的没什么两样。 自从云中以至臻集团赞助为由，成立毕业年级特级奖学金开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裴老大的父亲，是这个学校最大的股东。 众人心照不宣，皆知华丽的表象之下，实则藏着不可告人的内幕。 高三下学期，裴老大拿完进步奖又一头栽进学习里，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成绩如火箭似的蹭蹭直往上涨。 由此也真应了贺轻舟当初那句‘陪太子读书’。 裴老大做出榜样，引来蛀虫们蜂拥齐至的效仿，特别是二班，短短一个月的表现，堪堪惊掉了所有校领导的下巴。 这天行政楼开会，秦明被点名表扬。 能把那样的班级带出现在的成色，说来说去他这个当班主任的，还是沾了那位小魔王的光。 会议结束，秦明红光满面地下楼，周围道贺声一片。 唯有六班班主任俞正清端着架子从旁边无视而过，具体原因两人心知肚明。 秦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快步走上前将俞正清喊住。 “俞老师，进步奖的事，真不是我做了什么手脚，你别见着我总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不信你去问问教务处，看裴衍到底有没有资格拿那个奖。” 俞正清不轻不重拿鼻腔哼了一声，“二班同学的进步算是进步，我六班同学的就不算了是吧。”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78节 其实说来说去，只能证明是学校的体制有问题。 明明可以多设立几个进步奖名额，非得要彰显其价值，搞什么一枝独秀，弄的每年各班班主任争得反目成仇。 就很巧，上学期六班也有一个进步很大的同学，年级排名从一百左右上升到前十。 前十是什么概念，不给人家拿奖简直天理难容。 可奖状最后还是落到了裴衍手里，其中缘由不得不让俞正清乱想。 班主任为自己班的学生争取荣誉这无可厚非，但像俞正清这么固执的，环顾整个云中，仅此一位。 本学期因为疫情，刚有起色的班级交流制也暂缓了下来。 不能去六班旁听，徐侃风叫苦连天，自认二班各科的课程进度，已经远远赶不上他之前在六班旁听的预习速度。 面临同样问题的，还有裴衍。 不过衍哥比他淡定许多，每堂课该干嘛干嘛，没半点儿失去兴致的意思。 “衍哥，杳妹妹给你的课堂笔记，你改天借给我看看呗。”徐侃风凑过去，一脸讨好。 裴衍正用笔演算一道物理题，没功夫理睬他。 徐侃风不死心，继续卖力道：“这也不白看啊，衍哥你有什么条件随便提。” 听到这话的贺轻舟忍不住笑了。 “你有的衍哥有，你没有的衍哥也有，侃子，诚意不够。” 不够？ 徐侃风实在想不出什么有诚意的。 左思右想，脑子突然灵光一现，“要不这样，衍哥你要是高考后还没追到杳妹妹，那坨屎我帮你吃了。” 噗。 陈劲直接从座位上笑翻过去。 这个，确实诚意满满。 裴衍轻嗤一声扔下笔，掀起眼皮看向信誓旦旦的徐侃风，“你哪来的自信，认为高考后我一定能把人追到手。” 额。 徐侃风悠悠的目光朝贺轻舟看去。 杳妹妹过生日的那晚，军师掐指一算，说老大的好日子将近。 他能赌一把不。 第131章 迟早是老子的 其实贺轻舟是个很心细的人。 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察到杳妹妹对衍哥态度的转变，往更深的来说，两人如今的关系绝不仅仅止步于寻常青梅竹马。 再看后面衍哥对待学习认真的样子，似乎所有事情都有了解释。 大概从单恋到双向奔赴，只差了一个契机。 于衍哥而言，那个契机便是梁子骁。 疫情之下，高三紧张的学习氛围并没有得以丝毫缓解。 所有课程画上句号，剩下几个月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查漏补缺，夯实基础和拓展延伸。 高考会涉及从高一到高三整整六个学期的知识点与内容，文科生背书背得叫苦连天，理科生每天刷的卷子比人还高。 但每一份拼搏的背后，无不承载着同学们形形色色的梦想。 哪怕这些梦想很简单，哪怕只是想上个普普通通的大学就足矣。 可再渺小的梦，没有汗与泪的浇灌，甚至连发芽的机会都没有。 充实的日子如白驹过隙。 三月十八号这天，一线传来驰援人员开始有序撤离疫情灾区的消息。 当晚，姜书杳激动的整宿没睡。 第二天，微博，论坛，新闻网全程追踪返蓉医护者的日常点滴。 脱下防护服和面罩，那一张张美丽善良的面孔，在镜头前扬起灿烂无比的笑容。 华仁的名单里，朱韵是最后一批归返人员。 那天是周六，姜庭松做了满桌妻子爱吃的菜，开了瓶香槟，把屋子也简单地布置了一下。 姜书杳老早就等在雅颂居大门外，朝着远处望眼欲穿。 等啊等啊。 整整一个小时，她终于忍不住地给母亲去了电话。 手机响了很久被自动挂断，提示暂时无人接听。 按照大巴车出发的时间来算，这会儿怎么也该到了。 姜书杳心下着急，连忙翻出母亲科室的座机号码。 毕竟华仁是公立，主任带队离开那么久，回来先去岗位报道述职也极有可能。 座机是一位值班医生接的，她讲明缘由后，对方叹了口气道：“大巴车在返程途中接到一位急诊患者，朱主任转道回医院，直接进了手术室，本次手术难度大，没她不行。” 静静听对方说完，姜书杳松了口气。 她关掉手机，眼眶泛红地站在路口，轻轻笑了。 从小到大，她对母亲职业的了解，远不如这短短两个月。 疫情带给世界灾难，也让人们深切领悟到医生的平凡而伟大。 患者面前，好似一切都显得无畏。 诚如母亲，在坐上大巴车的时候，一定很累很累了吧。 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奔向了急诊室。 只要一息尚存，还能拿得动手术刀，手术台上的生命就永远不会停止。 这，就是医生的使命。 母亲平安归来，姜书杳每天上学的步伐都显得轻快不少。 转眼进入四月份，随着城市经济的复苏，人们生活也一步步回到正轨。 距离央津复考已过去一星期，最后的录取结果也要等到六月份才能知晓。 而报考美术学院这件事，姜书杳至今还是没勇气跟父母说出口。 她在纠结，要不要说。 或者等到六月高考完，来个先斩后奏？ 不行不行。 母亲既然把画室交还给她，就意味着会尊重她的意愿，倘若自己再藏着掖着，未免让父母寒心。 可要说的话，她该怎么...... “杳杳，外面有人找。”唐醒的大嗓门一下子将她从九霄云外拉回现实。 姜书杳抬头朝教室门口望去，见那妞儿一脸贼笑，观其表情，大概就知道是谁找她。 近两周，裴衍出现在六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每次来找她，他手里拿着的不是试卷就是练习题，端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很难让人联想到其他。 实则，那家伙总在她讲题讲到最关键的时候，突然插播进一段无关紧要的话题。 “你用什么洗的头，好香啊，香的老子集中不了精力。” “天气转暖，我给你买的那条裙子，你什么时候穿？” “靠窗那排倒数第三个男生，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怎么老是偷看你。” “......” 姜书杳演算的动作停下，抬起头无语地看着他：“你再打岔，就滚蛋。” 某人闭嘴。 静默两秒后。 少年轻声道：“还剩四十天，杳杳。” 姜书杳微微愣住。 下意识看向教室前方的高考倒计时。 四十天，原来时间可以过得这么快。 她甚至还没缓过神来，身旁这家伙的月考成绩就已经飙升到了年级前一百。 现在想起，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老天是公平的，一分努力背后就会有一分收获。 她第一次，为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而感到骄傲。 今年夏天来得格外早。 五月的清晨依旧有点冷，姜书杳出门时在短袖外穿了件薄薄的外套，浅黄的休闲连帽卫衣，青春又富满生机。 雅颂居门口，裴衍拎着早餐斜靠在门卫室。 他戴着口罩，大半脸被遮住，只露出眉骨下一双黢黑的眼睛。 门卫大爷时不时伸出头来跟他说话，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敷衍的不行。 姜书杳路过门卫室，远远朝大爷打了声招呼，接着目不斜视地往路边走。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79节 这样的情形每天都在上演。 女孩演得认真，裴衍不好扫她的兴，也就默默跟着配合。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直到进入安全视角，姜书杳停下脚步，伸出一只手过去，示意身旁人把早餐给她。 呵。 小祖宗。 裴衍低笑着一把抓住女孩的手。 “站那么远干嘛，过来。” 姜书杳被他一拉，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他身边倾斜靠去。 周围还有人，她脸颊立马烫了起来，“别动手动脚的行不行啊。” “那你要我动什么。” “动嘴？” “......” 姜书杳默默撇过头去，不想理他。 公交车还有几分钟，裴衍将豆浆插上吸管，送到她嘴边，漫不经心地道：“迟早是老子的，害羞什么。” 女孩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垂下眼睫不答话。 少年黑漆漆的眼里全是笑意。 公交站台前，姜书杳目不斜视盯着前方，脸蛋粉嘟嘟的：“谁管以后，反正现在还不是。” 第132章 敢去打扰下她试试 别看她平时文文静静，怼起人来丝毫不输气势。 刚才那句还真是戳中某人的痛点。 裴衍认命地点点头：“你说得对，你是大爷。” “我才不是大爷。” “那你想是什么。” 姜书杳咬着白胖胖的包子，口齿不清道：“我是美少女。” 嗯。 确实美。 裴衍看她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空出一只手，指腹轻轻摩挲她脸颊。 他的杳杳，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讲得出这些话来。 这是他这个未来男朋友的专属待遇，别人想要，没门。 中旬一过，天气逐渐燥热，这样的时节，每天戴口罩出行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学校三令五申，全体师生出入校门必须佩戴口罩，进教室的第一件事，也要先用洗手液消毒。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大家却仍旧不敢放松警惕。 然而，就在国内疫情几近清零之际，国外形势却一夜间变得不容乐观。 姜书杳想到远在洛杉矶的干妈，看裴衍整天跟个没事人似的，不知道那家伙是真不担心，还是故作无视。 上学期的篮球联赛，从李叔口中得知干妈在当天回蓉给裴衍外婆扫墓。 原计划会顺道来云中看裴衍，不知中途生了什么变故，干妈没来云中，一声不吭便直接上飞机回了美国。 那天发生的事令她这辈子也忘不了。 此时想想，或许裴衍当时失控伤人，不仅是受到梁子骁的刺激，同时与干妈没来云中也有着莫大的干系。 这个世间，没有人会真正恨自己的母亲。 干妈之所以成为裴衍的禁忌，恰好是因为太爱。 太爱，所以会用恨的形式，来宣泄内心那突然遗失的依赖。 高考在即，学校再次组织召开毕业班动员大会。 这次上台讲话的是陆沉，以及文科八班的谢安妤。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让大家尤其期待的人，就是裴衍。 时过境迁，还是原来的位置，陈劲坐在台下啧啧感慨：“衍哥威武啊，去年还上去念检讨来着，今年就成了模范生，我等真是望尘莫及。” “就是可惜了，今年杳妹妹没上。” “要是杳妹妹上了，衍哥估摸着要拿这事显摆很久。” 整个礼堂安静的闻可落针。 教导主任咳嗽一声，警告的眼神扫到二班，陈劲与徐侃风一下子住嘴。 “衍哥要开讲了，你俩好好听。” 贺轻舟说完，旁边两颗脑袋齐刷刷转向了主席台。 亦如去年一样，裴衍从上到下满身的黑。 但今年，他站得笔直，不再吊儿郎当。 众人屏息以待，因为真的很好奇，裴老大改邪归正以后，开口发言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短暂的沉默，话筒前传来少年冷质的嗓音。 “我是二班裴衍，没什么想说的，高考在即，祝大家旗开得胜，考上心仪的大学，发言完毕。” 仅此一句，下方即刻响起热烈的掌声。 唐醒更是激动到变形：“杳杳，你说你男朋友，怎么坏的时候和好的时候都一个样啊，好帅好帅。” 姜书杳眼睛一瞪，连忙捂住那妞儿的嘴。 “啊这个，嘿嘿，我给忘了。”唐醒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口无遮拦，小心翼翼瞅了眼四周，还好没人听见。 大家忙着给裴衍鼓掌，自然没工夫去关注别的。 但少不了有漏网之鱼。 唐醒那句男朋友，还是被隔壁八班的一个女生不小心给听进了耳朵里。 由此，在距离高考倒计时的第八天，裴老大与六班姜书杳在一起的消息，直接炸平了整个云中。 谣言一天天发酵，作为六班班主任的俞正清，终是坐不住了。 姜书杳被喊到办公室的同时，另一边秦明也正找裴衍过去谈话。 师生聊的内容大体一致，但说话方式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俞正清喝了口茶，宽慰道：“静下心来专心备考，等到金榜题名，一切流言不攻自破。” 秦明脸上揣着迷惑，还有长串的感叹：“只剩八天就高考，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心急，再等等多好啊。” 姜书杳：“……” 裴衍：“……” 当事人表示很无辜。 俞老师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质疑和责备她的话，相反怕影响到她的情绪，全程还一个劲的开导。 在俞正清看来，姜书杳是六班的标杆，自认她这朵鲜花，怎样也不可能插在二班那堆牛粪上。 字里行间，无不映射出重点班班主任那与生俱来的清高与自信。 姜书杳汗颜。 尽管她与裴衍还未正式交往，可私底下那些小动作，却也不是普通同学关系能做出来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自打在医院说出那句‘将来会在一起’的话后，无形间她就已经变相地迈入了早恋的半截坟墓。 倒计时八天。 老天这玩笑开大了。 别人怎么想他，裴衍觉得无所谓，但听不得周围对姜书杳有一句不友好的话。 谣言本就是从八班那位女生口中流出的，治标治本，当天晚上，裴衍直接去三楼拦人。 女生与谢安妤走得近，晚自习第一节下课，两人一起去上厕所。 才刚洗完手出来，就看到懒洋洋倚靠在窗台前的少年。 女生挽着谢安妤，略显心虚地加快了步子，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身侧响起裴衍冷飕飕的嗓音。 “跑什么，老子让你走了吗。” 裴老大消停的太久，久到让有些人误以为他真成了拔了利齿的老虎。 然而老虎始终食肉，趁他酣睡时，最好别去招惹，惹了，就得自认倒霉。 谢安妤见识过裴衍的冷酷无情。 女生在边上已然吓得失神，相比之下，她这个局外人倒显得异常镇定。 少年黑色短发利落，眸底黑沉沉一片，只看一眼就觉得骇人。 谢安妤想起前些天他走上主席台，以模范生的身份，对台下说的那番话。 “裴衍，她不是故意的，就算做做样子，你也该把剩下的八天坚持完吧。” 他发起怒来，据说连女生都不放过。 虽然不至于打人，但也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女生听完连忙点头，“我不小心说漏了嘴，真不是有意的，我去跟姜书杳道歉。”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80节 裴衍笑容泛冷，“你敢去打扰下她试试。” “……” 女生一时无措。 沉默两秒，裴衍慢条斯理地给对方出了个主意。 没人听到少年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当天晚自习结束后，一个八班的女生提着清洁工具，把整栋楼的厕所都打扫了一遍。 第133章 发酸 八班女生被裴老大警告，逼得打扫整栋教学楼厕所的事，第二天像风一样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落入姜书杳的耳朵里。 她没想到那家伙老毛病又犯了，心里无奈又懊恼。 思来想去，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过去。 【你在不在教室，我有事找你。】 白天上课的时候，姜书杳几乎很少下去找过裴衍。 看着教室前方倒计时只剩七天，好似之前的顾虑也随着高考渐近而慢慢消失。 彼时二班，一群男生正围着裴老大和徐侃风讲题。 讲着讲着，裴衍放在旁边的手机嗡嗡振动了两下。 他漫不经心扭过头去扫了眼，直接从人堆里站起来。 “唉，衍哥你咋走了？” “有事。” 徐侃风脑子转得快，连忙哇哇叫道：“衍哥，别忘了帮我要一下六班随堂考的笔记。” 大伙好奇：“什么笔记，我们能借来看看不。” “六班的笔记，你们能看得懂？” 这句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几人面面相觑，捞起卷子就往徐侃风脸上砸去。 嘿！反了天现在，都不怕他了是吧。 陈劲翘着二郎腿，满腹思绪，“侃子，以前那些光辉岁月，这辈子再想回去，难咯。” 是的。 哥仨自打遇到衍哥，前两年几乎霸气横扫半边蓉城高校。 然而时至如今，老大金盆洗手，往日野心不在，哥几个也跟着一起过上了冬天穿暖袄夏天吹风扇的养老生活。 悠悠声叹息，少年多哀愁。 陈劲当场赋诗一首，把那群男生恶心的哄拥而散。 真他娘的有毒吧这货。 徐侃风默默转过头去，不鸟他。 篮球场。 少年站在她一米远的地方，双手插袋背靠着护栏网，安全距离做的很到位。 不知何时，这里成了两人私下聊天的秘密地。 姜书杳觉得别扭，抿了下唇道：“其实就跟你讲几句话，在二班教室外就行，不用跑这么远的。” 微风拂过，吹动女孩额前的空气刘海。 十八岁并未消磨掉她眸子里的青涩，那双眼睛，经年累月愈发的干净通透。 裴衍眸色慵懒，不知揣着怎样的情绪，静静欣赏面前人。 听女孩说完，他慢吞吞站直身体朝她走近了几步，“你信不信，如果哪天你跑去二班教室找我，那些男生，包括过路的，眼睛都要钉在你身上。” 随之语气一顿，低缓发问：“你觉得老子受得了？” 姜书杳微微愣住，轻轻抬起头看他，不知该怎样接话。 其实，可能在大家眼里，她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的...... 这家伙强势惯了，占有欲又强，能有这种想法不奇怪。 姜书杳没忘她过来找他的目的。 想到八班女生打扫厕所的事，她略显迟疑的道：“你别去找那女生麻烦了，高考在即，让人家好好复习吧。” 瞧这心态。 裴衍偏着头调笑：“善良能当饭吃？我的公主。” “这不是善不善良的问题，就，事情不大，我觉得无所谓。”女孩小声反驳。 事情不大。 他一手环上她的肩膀，指着沁园楼方向淡淡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知道那个女生是怎样散播谣言，怎样中伤你的吗？” 姜书杳没想过这些。 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目光滞然。 “俞老师说，让我安心备考，高考结束后一切流言不攻自破。” 女孩嗓子细柔，比风还软。 见她这副模样，裴衍难再强硬。 身后人沉默良久。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哪怕什么也不说，她就觉得整颗心被填满。 她不是烂好人。 只是不想裴衍，在这最后关头分出精力去做其他。 马上要打铃了，姜书杳转过身去，看着裴衍道：“回去上课吧，徐侃风不是要六班的随堂考笔记吗，中午放学我带下来给你。” 他斜睨着她：“徐侃风要，为什么给我。” 看这人，好小气呀。 姜书杳不想跟他掰扯，扒开肩上的手，朝旁边的小道走去。 要不是担心某人吃醋，否则她能把事做成这样？ 人徐侃风还以为是她私心作祟，什么好的东西都第一个想着裴衍。 女孩气鼓鼓的离开，少年站在身后笑得灿烂。 沁园楼隐约传来上课铃声。 裴衍懒懒将身体往护栏网上一靠，慢慢仰起头。 有多少年，他没再去关注过蓉城的天空是什么颜色。 只有喜欢上一个人，才会喜欢上这座城市，还有头顶的这片天空。 少年仰起的下颌线优美流畅，清冽的眼角，泛着星星点点的温柔。 这刻的裴衍，像天使。 美好的令人心颤。 高考倒计时最后一天，教务处下达全年级放假通知。 对于高三学子而言，赋闲在家的这一天，几乎可以用秒钟来计算。 86400秒。 除去睡觉吃饭上厕所，剩余的时间，被紧张，期待，压力，甚至即将解脱的快感填满。 这天下午，陈劲几个去超市搬了四箱红牛到雅颂居。 姜书杳和裴衍下楼接他们的时候，三人正给门卫大爷亮健康码，顺带搁了一箱留在门卫室，说让大爷没事喝着玩。 她哭笑不得，大爷都一把年纪了，哪能喝这东西。 “小伙子们，把口罩都给我戴好了，这箱饮料糊弄不了我。” 大爷的敬业精神，从不因为一点小利而打折扣。 几人往楼上搬红牛的空档，姜书杳远远地朝大爷竖起了大拇指。 整个疫情期间，雅颂居固若磐石，没放进一个病毒携带者。 楼道电梯，花园下水道，物业部每天定时的挨家挨户消毒检测体温。 艰难环境下，正是彰显岗位人员责任心的关键时刻。 无数个像门卫大爷这样的社区工作者，他们无私无畏的奉献精神，值得所有人尊敬。 这算是哥仨第一次来雅颂居。 即便老早就知道衍哥跟杳妹妹家门对门，真当亲眼看见，三人还是止不住地唏嘘惊叹。 一层两户，两家人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大不愧是老大，这格局牛逼了。 大堆人杵在门外，姜书杳轻声道：“你们先玩，等会儿饭熟了叫你们。” 老姜今天在家，听到裴衍的同学要来，说亲自下厨请大家吃饭。 徐侃风连忙点头：“ok，没问题。” 话落屁股就挨了一脚。 “你ok什么，老子都没发话。” 额。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81节 徐侃风委屈地看向老大。 裴衍掏出钥匙开门，淡淡讲：“午饭我们自行解决，今天你好好休息，晚上早点睡，明天七点，我准时过来敲门。” 三人：“......” 未经爱情的他们。 并不知道为何心里会突然的发酸。 酸到牙齿发痒。 第134章 我喜欢的人叫裴衍 做老大的，做什么决定通常一锤定音没有反驳的余地。 三人默默拿无辜的眼神看向女孩。 姜书杳干巴巴地笑了笑，几番思索，慢慢点了下头，“好，那我回去了。” 这...... 原来女孩子能这么乖顺啊。 踏进家门一半的姜书杳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朝四人道：“红牛别喝的太多，不然会影响明天考试。” 喝红牛可以提神。 却不是今晚喝，而是明儿个一大早。 徐侃风抱了一箱进去，嘴里念叨：“一口气喝个十罐，考场上老子的精神头能上天。” 然而事实真是这样？ 姜书杳的提醒一帮人当成了耳旁风。 唯一听话的，只有裴衍。 当晚陈劲还嘲笑衍哥来着，说衍哥气管炎晚期，早已不复当年霸气。 裴衍盘腿坐在电视前，握着游戏手柄懒懒一笑，“老子的幸福，你等羡慕不来。” 啧啧。 这话说的，他们又开始酸了。 6月7日，全国卷高考时间：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半，语文。 当天朱韵和姜庭松特意向单位请了假，夫妻俩各开一辆车，送姜书杳和裴衍，还有陈劲三人抵达考场。 幸运的是，在这人生转折时刻，姜书杳再次踏进了母校。 蓉城第七中学。 她站在七中恢弘的大门外，身体里充斥着满满的能量。 进去前，父母只拿鼓励的眼神，默默注视着她和裴衍离开，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身旁那家伙，考场外分别之际，突然拉住她的手，淡笑着问：“作文你想让我拿多少分？” 作文...... 姜书杳略作沉思后，徐徐道：“开门见山，多用排比句，把字写工整，别抄前面的阅读理解，保证这些就够了，其他的，随缘。” 呵。 “好，随缘。” 裴衍大手揉揉女孩的发顶，收起日常那副懒散的姿态，拿着准考证，转身迈上隔壁教学楼的台阶。 那刻，周遭空气无比安静。 望着少年挺拔离去的背影，姜书杳站在台阶下方，颊边勾出浅浅的笑来。 加油，阿衍。 加油，杳杳。 两道心声，相隔一层楼的距离，在心灵深处交汇。 迎战六月的他们，注定生而不凡。 整整两天，8号下午五点，考完最后一堂英语，所有高三学生欢腾一片。 唯独徐侃风，走出考场后肠子都快悔青。 红牛喝多的后遗症就是，英语听力钻入脑子顿成神曲，神经兴奋到让他想要插上翅膀飞到喜马拉雅山顶乘凉。 陈劲笑得前俯后仰，“你小子自找的，那玩意儿喝了十罐，你不飞谁飞。” 其实备战高考，只需按照正常作息补充好睡眠就可，借助外力提神，可能会适得其反。 过度的兴奋，反而不利于考场发挥。 做任何事，总有遗憾。 这次的遗憾，对于徐侃风来讲，或许将促使他迎来自己人生的另一番境遇。 高考结束当晚，各班不约而同回到学校。 沁园楼上空，飘荡着热血轻快的曲子《a night to remember》。 这个夜晚足以令所有人铭记。 疫情之下，大家秉持理性与清醒，齐齐相聚教室，原地开起了毕业联欢晚会。 走廊深处，男同学向女同学告白。 布置教室时，因误会生出嫌隙的好友相视一笑，握手言和。 高三年级组办公室空无一人，老师们被簇拥进教室，跟着大家欢聚一堂。 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们，他们笑中带泪，眼泪里饱含了对老师同学浓浓的不舍与感激。 不舍离别，不舍就此分道扬镳。 感恩老师，感谢这一路有他们无私的保驾护航。 感激身边每一位同学，让这高中三年充满欢笑与泪水。 夜间九点，联欢会将近尾声。 此时此刻，楼下突然响起熟悉的前奏。 二班教室，四十五位同学一起合唱《友情岁月》，一瞬间将这场毕业季推向最后的高潮。 这首经典老歌男生几乎都会唱，女生们也跟着音乐一起打节拍。 热血歌声自沁园楼传出，飘向人工湖，飘向篮球场，飘向遥无尽头的夜空。 同一时间，楼上楼下，俞正清和秦明走出教室。 灯火通明的走廊外，两人转过身去，就那样静静倚靠在栏杆前，欣慰又不舍地看着玻璃窗后，那一道道跳着笑着的青春身影。 他们毕业了。 但作为教师的他们，仍要继续砥砺前行。 高考是一道分水岭，从它结束的那刻起，以前只需付出一分努力就能做到的事，往后也许要付出十分，甚至百分。 无论怎样，老天终不会亏待每一位勤奋者。 孩子们，祝你们好运。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九点半，在一片欢声笑语间，大家互相告别，各自离校。 六班的值日表还挂在墙上。 陆沉仍旧走在最后，站在教室门口，一遍又一遍打量着这里的每处角落。 默默注视时，空荡中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寻着声源望去，那个位置让他目光微凝。 姜书杳把手机落在了座位上，她返回的途中，不知道裴衍正给她打电话，等快到教室的时候，就听见手机在响。 她加快步子跑完最后几步台阶，猝不及防的，与陆沉在门口相遇。 女孩轻喘着气，略显意外地看着他。 这时走廊灯光不如之前那般明亮，甚至有些昏暗。 陆沉冲她淡笑道：“再晚一步，我就要锁门把钥匙交给教务处了。” 嗯，正因如此，所以姜书杳一路都是用跑的。 她露出轻松的表情来，用手指了指教室，“我先进去拿手机。” “好。” 陆沉静静看着女孩进教室，拿完手机，然后朝他走过来。 “首都的大学，有没有心仪的？” 锁门时，陆沉似不经意的问她，这个话题对于两学霸来讲，显得最正常不过。 姜书杳有些诧异，她想考进首都这件事，除了裴衍，印象中没跟其他任何人提及过，班长是怎么知道的。 女孩怔然间，陆沉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就坐你旁边，你关注的东西我基本看得到。” 话落，他脚步一下子顿住。 姜书杳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也跟着停下来。 六月初夏，夜风清凉。 陆沉的声音，平静地在她耳畔响起：“未来的日子，希望你身上那独一无二的光芒，能够永远绽放下去。 姜书杳，我喜欢你，也祝福你。” 那刻，她的思绪暂停了两秒。 直至楼下熟悉的脚步声渐近，姜书杳转过头去，朝陆沉微微一笑，“谢谢你，班长。” 女孩轻声道：“我也有喜欢的人，他叫裴衍。”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82节 第135章 主动 楼梯拐角处，少年拾级而上的步子堪堪停住，然后，他慢慢抬起头。 悠长夜色里，台阶尽头莹莹而立的女孩，正静静回视他。 夜风清凉。 裴衍的心却滚烫翻涌。 他看着她的眸子又黑又沉，带着比夏日还灼热的温度，将她的心跳一下下逼到了至高点。 姜书杳慌乱的移开眼睛，握紧手机，故作平静地沿着台阶往下走。 她来到他面前，轻声道：“我把手机忘在了教室，刚刚才拿到。” 女孩说话时没去看他，但少年的呼吸，距离她很近很近。 无意识间，裴衍长臂一伸，将她狠狠揽进怀里。 姜书杳柔软的身体微微僵硬，那不是抵触，而是紧张。 他同样不平静，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嗓音暗哑：“下次跟老子表白，别当着外人的面讲。” 姜书杳从他胸前仰起脑袋，眸底星光点点：“刚才的话，你听到了？”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真能被他听见。 她有些开心，脸颊边染出浅浅的红晕。 裴衍闷不啃声地瞧着她傻乐。 光线昏暗的楼道里，他握住女孩软软的小手，牵着她朝沁园楼外走。 今晚的校园特别美。 为了欢送毕业班同学，人工湖两边的枝头挂满了五彩闪烁的星星。 它们绚烂的颜色在波光粼粼的池水中，梦幻而浪漫，使得夜色都皎洁温柔。 姜书杳突然提议道：“这个点数公交已经收车了，我们走回去吧。” 从云中到雅颂居，以裴衍的步速最多就半小时。 但今晚有个拖油瓶，时间可能会拉长到两倍。 裴衍侧脸冷峻，眼角却温柔一片，“好，依你。” 高考结束的那晚。 姜书杳被裴衍牵着，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出那道门禁。 车流前行的路口，两人默契地回头，望向身后恢弘校门。 夜风拂过，吹动姜书杳颊边的碎发轻轻扬起，遮住她明眸秀眉。 从这刻起，他们真的毕业了。 云中，再见。 谢谢你，让我在这里找到勇气，和喜欢的人。 联欢晚会上，姜书杳没吃什么东西。 路过85c的时候，裴衍进去排队，给她买了两份慕斯小蛋糕。 深夜长街，少年穿着黑色衬衫的身影高大挺拔。 姜书杳站在路灯底下，笑意盈盈地看他一步步走过来。 女孩今晚真的很爱笑。 笑得某人心坎发痒，每一次都在躁动与罪恶的边缘压制徘徊。 裴衍把蛋糕递给她，在她面前蹲下来，喉咙发紧：“上来，背你回去。” 他动机单纯，嗓音里听不出丝毫别的情绪。 姜书杳抿了下唇，红着脸趴在他背上，软乎乎的手臂轻轻环住他脖子。 少年肩背很宽，很有力量。 但步子比想象中的慢。 她低伏着脑袋，在他耳边问：“你饿不饿？” 女孩气息香甜。 喷洒在他耳畔的呼吸，游丝间带着隐约的酒气。 裴衍眉头微皱：“是不是喝酒了。” 蓉城的六月，夜晚微风习习，没有虫鸣，也没有蝉声。 这年他十九岁，她十八岁。 女孩身躯柔软，少年的背脊却宽阔坚硬。 她轻轻点头：“班里女生都喝了，很少的一点，就一点点。” 有老师在，想多喝也不行。 因为沾了酒，女孩今晚的行为也就有了解释。 裴衍眸色渐深，顿生一个很不要脸的想法。 他很期待，倘若将来某天他的公主喝多了，会对他做出些什么事来。 会不会扒他衣服。 或者累死他。 姜书杳哪里知道魔鬼所想。 她只眯着眼静静瞧前方，下巴搁在他肩上，鼻间满满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浅浅的体味，却并不难闻，而是一种男性荷尔蒙慢慢溢出的感觉。 她记得刚转到云中的时候，裴衍的衣服上时常带有藜木香。 后来李叔告诉她，说少爷夜里睡眠不好，要靠熏香辅助入睡。 她猜测，应该是与他的病有关。 但不知从何时起，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藜木香不复存在。 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的病已经痊愈。 路程走到一半，姜书杳说要下地自己走，她有点馋蛋糕，想吃。 裴衍背着她步子未停，丝毫不显疲态。 他略微偏过头，跟她说：“里面有个小勺子，我背着你，不会掉下来。” 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在如同现在这般温柔的待她。 她却明白的很晚。 好在，不算太晚。 姜书杳没尝试过在人背上吃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蛋糕盒子，拿起小勺子挖了小块出来，慢慢送进嘴里。 冰凉凉的芒果味，甜到了心里。 女孩眉眼弯弯，满足的不行。 裴衍听见她笑，唇边止不住勾起似有似无的弧度。 偶有路过的行人朝两人投来羡慕的目光，青葱稚嫩的年纪，男孩背着女孩压马路，大概是这个时节最赏心悦目的风景。 他们不为人情羁绊，未经这世间的风霜雨雪。 一切一切，才只是最美好的开始。 这一路，女孩的话异常多。 大多时候是她在说，裴衍目视前方平缓的往前走，默默地听，静静的笑。 快到雅颂居大门的时候，姜书杳小声问他：“你饿不饿，这个蛋糕很好吃，我喂你吃一口好不好。” 女孩湿漉漉的眼睛，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泛起浅淡的羞涩。 她的心怦怦直跳。 直到听见他吐出那句：“好。”姜书杳把手里的蛋糕颤巍巍拿到他嘴边。 趁裴衍分心之际，红着脸，飞快地在他坚毅的侧脸轻轻一吻。 仓促间，那小勺蛋糕，也不偏不倚地碰在了他的唇角。 夜风拂面，裴衍原本走得稳稳的步子，突然顿住。 女孩软香的呼吸温热绵长，一阵阵的，提醒着他刚才那一下，并不是幻觉。 姜书杳收起蛋糕，低埋着头重新环住他脖子。 下刻，她扑通通的心跳声里，看到裴衍轻抿唇角，将那小块奶油舔进嘴里。 他保持这个姿势站了很久。 半晌后，裴衍背着她开始继续走。 走着走着，他步子加快慢慢地跑起来。 微风绕耳而过，隔着他坚挺的背，两人之间除了心跳，只剩他抑制不住的肆意大笑。 “姜书杳！”他边笑边叫她的名字。 女孩敞开双臂，大声回应，“我在呀。” “老子喜欢你！” “你说什么，没听清。”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83节 “姜书杳，我说我喜欢你！” “......” 少年背着她在夜风中奔跑。 女孩咯咯直笑，声音欢快的像森林里歌唱的百灵。 第136章 能不能偷偷的谈 身后有汽车鸣笛。 短促的一声，吓得姜书杳一把抱住裴衍的脑袋。 她呆萌萌地回头瞪了眼鸣笛司机，然后慢吞吞转过来，嗅着他发间的汗水味道，轻轻闭上眼睛。 “小混蛋，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 裴衍步子停住，把她放下来。 路灯下，女孩脸颊通红。 他抬起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如果公主不满意，我可以再补一个仪式。” 姜书杳眨眨眼，不答话。 她以为的仪式，大概是鲜花，蜡烛，气球，他的少年从夜色深处走向她...... 但魔鬼的仪式感，通常简单直接。 他扣住她后脑勺，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里是街道边，且还靠近雅颂居，姜书杳出于本能地用手抵在裴衍胸前。 可当掌心触碰到他衬衫下皮肤的灼热，她推拒的动作一下子顿住。 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路灯下，让他亲。 那是浅尝辄止的吻，只在唇间停留了两秒，便辗转到她的脸颊，还有眉间。 姜书杳默默将头偏过去，轻抿了下刚刚被他亲过的地方，细声道：“我酒醒了。” “......” 裴衍垂目瞧她，眸子里带着暇整以待的兴味。 酒醒。 所以？ 下一秒，女孩捂住脸颊自发地往前走，不明不白嘀咕了句：“我今晚都干了些什么。” 她无数次幻想自己跟裴衍正式在一起时的场面，唯独没想过，她会这么疯狂，主动。 初吻如酒，后劲大的可怕。 姜书杳晃了晃脑袋，雀跃的同时，心里止不住地羞涩。 谈恋爱是一件惊心动魄的事，跟身后那人谈，更是。 可是她好开心。 开心到只要一回味起刚才的味道，就忍不住想要笑一笑。 长夜无尽。 裴衍一路遥遥跟着她，唇边挂着笑，步伐闲慢，身姿懒散而恣意。 雅颂居门卫室，大爷伸出头来慰问两孩子。 “考的怎么样，能上清华不杳杳？” 在老一辈眼中，成绩优秀的孩子都要往清华考。 姜书杳与裴衍一前一后踏进大门，齐齐把头转向门卫室。 顿时，莫名其妙地同时笑出声。 大爷精神头十足，脸上沾了满满的卡通贴纸，一看就是他孙女调皮捣蛋干的。 姜书杳收起笑来，谦虚地道：“能不能上，要看今年清华的录取分数线。” 这模棱两可的答案，听在大爷耳朵里，倒成了另一种自我肯定。 大爷直夸她好孩子，说老姜家的丫头要给雅颂居争光了。 女孩无奈叹气，却只莹莹浅笑不去纠正。 两人进了电梯，楼层数字慢慢上升。 姜书杳莫名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需要快速整理好情绪，别让老两口看出点什么。 裴衍瞧她紧张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扯了下唇：“我俩的事，干妈不会有意见。” 听他冷不丁的一句，姜书杳脑子转得也快。 她呐呐的道：“我爸那关可能不好过。” 嗯。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 小棉袄被人拿了去，哪能愿意。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裴衍单手插袋迈腿出去，“你爸那里，我去搞定。” “......” 身后顿时没了动静。 裴衍转过去一看，女孩不知为何突然站着不走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们，能不能偷偷的谈。” 偷偷...... 裴衍笑了，饶有兴致的反问：“你想怎么偷？” 姜书杳被他问住。 明明挺正经的话题，为什么到了这家伙嘴里，就顿然变了味。 迟疑半晌，女孩拧着眉摇头，“不知道，反正暂时不能让长辈们知道。” 长辈们。 意思是，连他爸也不能告诉。 裴衍沉默片刻，慢慢点头：“那就偷偷谈，你开心就好。” 得到他的赞同，姜书杳露出个轻松的笑来。 感情的事讲求顺理成章，如果毫无征兆地跟父母摊牌，会让二老误会两人早就暗度陈仓。 特别是老姜，他那建筑师的脑子，一定会联想到裴衍去年搬来雅颂居的真实动机。 即便这家伙当初确实动机不纯，可姜书杳只在乎现在。 现在喜欢就好，何必要去追究从前。 于是，属于两人的初恋，从高考结束的当晚，偷偷开始了。 长辈面前，单看演技，裴衍绝对是个中高手，力压姜书杳好几条街。 他可以做到，在餐桌上面无表情地夹菜，桌下却拿手指抠她牛仔裤膝盖处的破洞。 她吃着吃着越来越热。 他倒显得慢条斯理，能多吃好几碗。 朱韵看在眼里，不免宽慰她道：“考完就别再想了，阿衍的心态比你好。” “……”姜书杳差点噎气。 是，他心态好。 好到把您二老当猴耍。 这混蛋，就不怕万一朱女士掉了只筷子到地上，然后发现他的小动作？ 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 她家筷子听话的很，整整两天一次都没掉过链子。 第三天，姜书杳实在无聊，就拖着裴衍一起关在书房里开始对高考题的答案。 把英语选择题遛完一圈后，她瞬间变得不淡定。 眼睛直勾勾盯着裴衍问：“你别开玩笑，刚才的题，真全错？” 女孩看起来比他这个选错答案的还紧张。 对面人长时间的沉默，让姜书杳几近绝望，她眸子里慢慢地升起水雾。 里面有好多类型的题，都该是他手到擒来的，怎么会全错啊。 姜书杳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淡定。 然后，接着翻开数学那一页。 台灯下，女孩轻垂着头，浓密卷翘的睫毛上带着微微湿润。 裴衍看着心疼，不想再逗她。 大手伸过去，将她的小脸转回来，指腹温柔地擦了下她眼睑。 他淡笑：“别对了，分数出来前好好放松休息，我说过，绝对不和你异地，老子说到做到。” 姜书杳睫毛微颤，怔怔地望进少年眼底。 那里漆黑一片，平静如大海，将她所有的不安与失落，顷刻间吞噬个干净。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84节 他承诺过的事，哪怕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会做到。 就像最后两个月，他每晚熬到凌晨，做的卷子加在一起，比她还多出了三分之一。 俞老师说，老天不会亏待每一个勤奋者。 她的少年，把前十几年所有的辛苦汗水都用在了备战高考上，怎么能不成功呢。 她应该信他。 第137章 管好自己男朋友就行 按照历年惯例，省内高考分数通常会在考后半个月内公布。 自上次对答案对出忧郁症后，裴衍就再也不准姜书杳去碰那份答案。 剩下的几天，裴衍带着她在蓉城到处瞎转，美其名曰培养感情，实则就是某人那骨子里的好动因子作祟。 用陈劲的话来讲，衍哥现在不是一个人，没以前那么潇洒咯，出去玩不把女朋友带上，回去一定会跪榴莲。 姜书杳又气又笑，什么歪理，她从来没有限制那混蛋的自由好吧，他爱去哪去哪，只要别惹事，她就烧高香。 两人偷偷在一起，还处于热恋期，新鲜劲正旺。 裴衍这些天连睡觉都想把小丫头揣在怀里，何况出去玩。 但一个喜静，一个好动，行程上确实不好安排。 这时候徐侃风跳出来提议，“要不咱们九寨沟自驾游，全当去避避暑。” 九寨沟是避暑胜地，特别适合一家几口。 四男一女开着车去，多少有些怪异。 陈劲突然想到什么，吹了个口哨，“杳妹妹要是觉得一个人太无聊，就把胖妞儿也叫上，有她在，沿途绝对不闷。” 胖妞儿？ 姜书杳短暂地愣住一秒，才反应过来。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唐醒。 她哭笑不得，男生直言说女生胖，他不怕以后找不到女票？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完全多余。 陈劲当着几人面给唐醒发微信，结果不出两秒，那边几乎秒回。 唐醒兴奋至极，直呼在家都快发霉了，想也没想，就欣然点头答应。 陈劲喊她胖妞儿的时候，她也没什么反应，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逗得姜书杳抿嘴直笑。 她忍不住拿询问的目光瞧向身边人，裴衍大手罩上女孩的发顶，懒声道：“别管人家，管好自己男朋友就行。” “......” 徐侃风一口可乐喷出来。 “衍哥，你能不能适当地考虑下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 对面哥俩跟着一起吐槽，“就是啊老大，这一路去九寨沟，让我们怎么活。” 毕业后，一群二世祖缺少奋斗动力，仿若又回到当初不着调的样子。 裴衍淡淡扫了三人一眼，“老子有什么义务考虑你们的感受，受不了，就去找个女的自己谈。” 陈劲甩头嗤了声：“我倒是想啊，可周围那些太生猛，我年纪小，恐怕遭不住。” 说完，现场没人接话。 陈劲后知后觉，才发现他居然当着杳妹妹的面，开起了h段子。 额。 他清咳了两下，想着怎么把话圆回来。 不料姜书杳懵懵地道出声：“你年纪不算小，十九岁上大学后可以谈恋爱。” 女生的关注点总那么的出乎意料。 尴尬的气氛瞬间缓解。 陈劲还没开腔，坐在对面的裴衍，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老大，我错了。”陈劲捂着膝盖一脸肉疼。 裴衍将手懒懒地搭在女孩座椅靠背上，什么也没说，好像刚才那脚，就是开开玩笑而已。 男生之间聊天没个正形，但他的杳杳，不能听这些。 现在的老大，发起火来不动声色，比以前动手打人的样子还恐怖。 哥仨除了贺轻舟勉强能装，陈劲和徐侃风，往往这种时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可能他们忘了，衍哥就算想发作，也得顾及杳妹妹在边上看着。 毕竟老大刚谈恋爱，大概心还是软的。 去九寨沟的时间定在第二天早上九点，在靠近绕城高速附近的地铁站集合。 贺轻舟几天前刚拿了驾照，还在实习期不敢上高速，就喊了圈里的另一个哥们帮他开车。 那哥们也带着女朋友，女生性子活泼，加上唐醒，这一路绝对热闹。 八点的时候，姜书杳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拖着小小的行李箱去敲裴衍的门。 进门后，裴衍杵在客厅盯着她的行李箱瞧了一阵，微微质疑：“是不是小了点。” 嗯？ 姜书杳往下瞥，“不小啊，刚好能装完。” 接着，他转身进了储物间。 再出来，手里拖着一口比她那个大两倍的箱子。 姜书杳坐在沙发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系列骚操作。 她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眨眼就在他手上瓦解。 裴衍将两人的衣服堆在一起，动作麻利地一股脑儿塞进他那口大箱子里。 直到他大手朝行李箱底部的隔物袋伸去，姜书杳再也坐不住了。 她连忙蹲下去用手挡住他的动作，脸颊泛红道：“你把衣服弄得好乱，让我来。” 隔物袋里装着她的贴身衣物，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常识啊，什么东西都去碰。 女孩垂着眸专心整理，没去看裴衍一眼。 某人唇边带笑，也不站起身，就跟着她一起蹲在行李箱前，看她一件件地把动乱的衣服重新叠好。 最后，隔物袋里的东西不得不拿出。 但身旁那家伙没有丝毫回避的打算。 姜书杳才一偏头，就对上少年灼人的注视。 两人靠的很近，是那种超出安全范围之外的距离。 默默对视间，裴衍冷不丁一笑，饶有兴致地问她：“杳杳，你刚刚在想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姜书杳的脸又开始止不住地发起烫。 她故作冷静地把头转回去，“你检查一下天然气和电闸有没有关好，出门之前，一定要注意这些安全隐患。” 女孩指使他做事，就是为了把他支开。 裴衍岿然不动，淡笑着看着她。 这时陈劲打了电话过来，估计是询问两人到哪儿了。 时间本就已经不早，再磨蹭下去，九点很难出发。 其实裴衍还真不知道那隔物袋里装着什么。 只是见女孩反应过大，不免产生了好奇。 过后想想，便也回过味儿来是怎么一回事。 不再逗她，裴衍捞起茶几上的手机，按了接听键朝露台外走去。 此趟九寨沟之行比想象中的顺利。 与这群二世祖出去玩，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花钱的地方，绝不会靠脑子解决。 贺轻舟掌管整个行程的财政大权，先由他统一支付，返蓉后大家再aa制。 唐醒莫名不淡定了，揪着姜书杳的衣角呜呜控诉：“你看看他们，刷卡跟不要命似的。” 有些不必要的消费，确实显得浪费。 姜书杳拿目光望向前台，宽慰那妞儿道：“没事，贺轻舟不差钱，到时会给我们打折。” 第138章 做不出那么禽兽的事 从两人身后路过，不经意听到这话的徐侃风一下子笑出声来，连忙伸长脖子朝那边的裴衍喊道：“衍哥，杳妹妹在替你省钱呐。” 姜书杳默默看了对方一眼，什么也没说。 说的很对，她就是在省钱。 当晚，他们找了家民宿落脚。 姜书杳和唐醒一间房，剩下的人自由分配。 玩了一天，明明都累得不行，几个男生还嚷嚷着要通宵麻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85节 唐醒直接哀嚎着摆摆手，表示不奉陪。 他们打麻将输了不给钱，尽要指定一些歪门邪道的惩罚，寻常女生玩不开，像姜书杳和唐醒这样的，就更矜持到没边。 夜间十二点，楼上房间的麻将声还在继续。 唐醒几乎倒头就睡，从九点到凌晨，姜书杳睡眠浅，前前后后被楼上的动静吵醒了好几次。 最后索性穿好衣服，拿了手机到外面的院子看夜景。 大自然的景色远比城市喧嚣来的纯粹，空气清新扑鼻，山底民宿灯火通明，一片祥和安宁。 用当地人骄傲的口吻来讲，要是能在这里住一年半载，身体什么毛病都能治好。 但人的心理往往是很复杂的。 一面渴望过上这种依山傍水闲情雅致的生活，一方面却又放不下对权财世俗的追逐。 诚如古代诗人陶渊明，其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节，至今给世人留下争议。 究竟真是想要辞官归隐，还是怀才不遇不得不认清现实的托词。 姜书杳想着，陶渊明身上的争议恐怕还会成为下届高中生课堂上的辩题，反正是与他们无关了。 明天就是二十三号，应该能查分了吧。 她轻轻晃动着双腿，目光静静望向远处星光点点的夜空，如此寂静的环境下，她思绪已经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藤木吊椅在夜风里来回荡漾，女孩背影似水，比今晚的月光还美。 裴衍从乌烟瘴气的房间里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幅风景。 他舒展着肩膀走过去，用指尖碰了碰女孩微凉的脸颊，“怎么还没睡。” 姜书杳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是他，神情慢慢舒展下来。 “不打了？”她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裴衍挨着她坐下，因为重量的原因，藤椅微微往下一沉。 六月的天气，九寨沟夜里却清凉。 他将手伸进她的帽沿下，嗓子染了丝熬夜后的疲惫，“很快就要各奔东西，趁这段时间，陪他们玩玩。” 各奔东西...... 姜书杳恍然回神，原来大家都已经做好离别的准备。 真的要离别了吗。 姜书杳静静看向身边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愁绪。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家总有各自的路要走。 但她和他不会分开的。 不会。 夜已经很深，明天还有行程安排，裴衍被女孩看得心火躁动，困意逐渐跑了个干净。 他侧脸慢慢浮起笑意，“是不是觉得自己男朋友很帅，想今晚看个够。” 风吹动藤叶沙沙作响，姜书杳迟迟回过神来，连忙将目光移开。 小声嘀咕道：“有什么好看的，刚才是在想事情。” “嗯，没什么好看的，所以看了整整三分钟。” “……” 姜书杳眼睛微微睁大，三分钟？ 她居然盯着人看了这么久。 这家伙自恋，该不会真以为她觉得他帅，就想看个够吧。 姜书杳脸色发烫，怔怔从藤椅上起身，“我先走了，回房间。” 走到一步手腕被裴衍拉住。 他顺势将手攀上她肩膀，伸了个懒腰：“一起啊。” 两人房间隔得远，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水池外要分开的地方，姜书杳抬头对他说：“被子有些薄，冷的话你们就去前台再要一床。” 裴衍跟着她径直朝左转，没有要走另一条路的意思，“什么你们，我一个人睡。” 姜书杳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们两人一个房间正好，为什么要分开睡？” 唐醒如果在，肯定又要吐槽他们花钱不要命。 身边人垂目睨了她一眼，不着痕迹笑了下，“别那么诧异，男人的世界你不懂。” “……” 快到房间门口，姜书杳小声反驳了句：“明明都是小破孩儿，装什么大人。” 她每次听到这家伙跟她提男人，就忍不住想要纠正。 女孩低垂着头，比他快一步去刷门卡。 裴衍单手插袋站在她身后，眸底含笑，什么也没说，像是接受了她刚才的反驳。 确实离男人还差一步。 他倒是想，可公主尚小，他做不出那么禽兽的事。 青春期的男生，骨子里沸腾的躁动，有时候比之成年男性更甚。 别以为十几岁的他们单纯无害，实则每个人的内心，都住着一个魔鬼。 只不过，裴衍与其他男生不同，他的欲望与贪恋从不加掩饰，特别是喜欢一个人时，横冲直撞霸道强势，让人又爱又恨。 姜书杳觉得后背灼人，没再多说话，朝身后人匆匆道了声晚安，就推门进去。 接着，啪嗒上锁。 麻将那边散场，陈劲几人路过，刚好看到老大被扫地出门的场面。 跟他们同行的，还有贺轻舟圈里的哥们，和那男生的女朋友。 一群人瞧热闹不显事大，口哨声四起，“衍哥，要不要哥几个收留你一晚啊，哈哈哈哈。” 订房间的时候，衍哥说要一人一间，他们下意识就往那方面想。 不过还真让他们给料中了，杳妹妹压根不可能放老大进门。 衍哥看着，着实可怜啊。 陈劲唉声叹气，幸灾乐祸的不行。 民宿通常隔音效果不好，姜书杳站在窗帘后，听着外面闹哄哄一片，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什么呀都是。 她坐在床上闷闷的想，难道男女朋友出门在外就非得要住一个房间？ 不住还要被嘲笑。 以后再也不跟他们一起玩了。 姜书杳晃了晃脑袋，迅速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越想越羞，越羞就越睡不着。 她盯着头顶的灯看了一阵，几分钟后，旁边熟睡的唐醒蠕动了两下，然后揉着眼睛起来上厕所。 “咦？杳杳，你还没睡啊。” “嗯，睡不着。” 哦。 唐醒点点头，脑子还是迷糊的。 上完厕所回来，那妞儿甩掉拖鞋上床，侧身过来朝她眨了眨眼，“杳杳，你跟裴老大，等以后上大学，出去玩会睡在一起吗？” 她：“……” 今晚这些人都疯了。 第139章 分数 快到凌晨三点的时候，九寨沟突然下起了暴雨，一行人被阻拦在民宿里，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挨个挨个打哈欠醒来。 唐醒握着洗漱杯一边刷牙一边吐槽：“我当时就说有雨来着，陈劲还跟我叫板，说别信天气预报的鬼话，看吧。” 来九寨沟本就是一时兴起，出发前，还真没人想到要去关注天气。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绝不会因为天气原因就轻易搁置。 姜书杳站在落地玻璃前，看外面池塘里被雨水冲刷的荷叶，莫名生出一股淡淡的愁绪。 这几天很是奇怪，仿佛玩得再开心，只要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总会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明明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不是么。 考虑到后面的天气，一行人最终还是决定下午开车返蓉。 裴衍一上车就靠在后排瞌上眼睛睡觉，她怀疑昨晚这家伙是不是偷牛去了，用手摸了摸他略显水肿的眼睑，轻声问：“你中午没吃东西，饿不饿？” 他眼皮掀起一条缝看她，喉咙嘶哑的厉害：“想喝水。” 姜书杳在座位上摸索一阵，将保温杯揭开盖子递到他面前。 “小心有点烫。” 出门带保温杯的女生，她算是唯一一个。 当时唐醒还笑她来着，这会儿在副驾驶看得津津有味，原来保温杯能这样用啊。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86节 身边谈恋爱的朋友也就那么几对。 但杳杳跟裴老大这种才谈十几天就处成老夫老妻的，真是罕见。 青梅竹马果然不一样，有感情基础，在一起后迅速升温进入成熟期，这效率杠杠的。 唐醒的脑回路往往常人难及，一路看着风景慢行，车内的曲子舒缓又轻柔，才开出九寨沟十公里，车上除了司机，其余人全睡了。 抵达蓉城已经晚上九点。 简单的告别，然后各回各家。 姜书杳在路上睡了整整四小时，精神头十足，踏进家门给老姜朱女士报完备，洗完澡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她打算熬到今晚十二点，第一时间登录网页查分。 裴衍的身份证号码和准考证号已被她背得滚瓜烂熟，如此重要紧张的时刻，她心系的却是那家伙。 想要报考首都像样点的学校，分数至少得无限制靠近600。 裴衍之前最后一次模拟考，距离目标位置还差二十分。 二十分...... 姜书杳恍神间，房外传来脚步声，老姜来敲门问她吃不吃馄饨。 她怔愣了两秒，才猛然意识到对门那家伙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 姜书杳轻咬着嘴巴，凝眉想了一阵，连忙熄掉台灯走出去。 “爸，我端一份过去给裴衍，等会儿晚点回来，十二点要查分。” 听到可以查分，姜庭松也瞬间来了精神。 “去吧去吧，今晚允许你们熬夜。” 对于高考分数，父母的期待丝毫不亚于子女。 当然，姜书杳刚刚说那句话的目的，只是为了想名正言顺地在对面多待一会儿，免得大半夜不归家，惹起父母乱想。 大碗的馄饨，很有分量。 裴衍一边吃，她一边看。 他用筷子夹起一个送到她嘴边，做出让她张嘴的动作。 姜书杳摇了摇头，“我不饿，这碗都是给你的。” 馄饨是老姜自己剁的馅儿，味道比外面餐馆好了不止多少倍。 自从搬到雅颂居，裴衍没少吃老姜做的饭菜，可尤其钟爱的，还是这皮薄肉多的混沌。 女孩用手杵着下巴，看得极为认真。 裴衍吃一口馄饨喝一口汤，故意把声音放大，逗得她咯咯直笑。 十二点，高考查分系统几近奔溃。 登录的人实在太多了，姜书杳坐在电脑前平均每五分钟尝试一次，没一次能成功。 前前后后过了半小时，朱女士闪来视频电话，询问查分结果。 姜书杳有气无力地摇头，说还没登上。 她是万万没想到，父母居然能陪着一起熬到这个点数。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凌晨一点，系统总算登录进去。 姜书杳长长呼出一口气，转头紧盯着身旁人问：“先查你的还是我的？” 夜深人静，两双眼睛默默对视，谁也不输谁。 少年眸里黑沉沉一片，毫无起伏。 姜书杳知道这家伙其实跟她一样紧张，只是到了这节骨眼，还在强装淡定。 下秒，脸颊被他用手捏住，轻轻一扯。 她还没发作，裴衍直接转过身去噼里啪啦输入一串准考证号，按了回车。 空气静默下来。 系统延迟了几秒，跳转到显示页面。 总分合计：606。 看到这个数字，姜书杳不可置信地刷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怎么只考了这点——” 目光往上移去，考生那栏写着裴衍。 她立马闭嘴。 尴尬也随之而来。 姜书杳掩盖住内心的喜悦，悄悄偏过头去看了某人一眼，发现他盯着屏幕动也不动，似乎并没被她刚才的举动所刺激到。 那刻，看着少年屏住呼吸的样子，她眼睛慢慢地湿润了。 一年前的裴衍，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能在高考取得这样优秀的成绩。 但一年后的他，真就做到了。 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她。 姜书杳静下心来，将头转回去，“我截图发到你手机慢慢看好不好。” “不用，我都记下了。” 裴衍大手揉了揉她发顶，整个人回归到现实。 语数外三科分数几乎在预估范围内，理综却刷新了他有史以来最高的记录。 诚如姜书杳之前说的那二十分差距，这次全靠理综超常发挥。 裴衍觉得神奇，超常发挥四个字，竟也能出现在他的人生字典里，简直不容易。 第二天，六班班级群集体爆炸。 俞正清一大早就发出喜讯。 姜书杳与陆沉再次并驾齐驱拿下全年级第一，总分720，虽然还不知道两人在全市的排名如何，但几乎不用猜，前十绝对没得跑。 一片恭贺声中，陆沉却私信了姜书杳。 问她：【考不考虑将美术作为选修，这样的分数放弃理工专业实在太可惜。】 旁人看来确实可惜，毕竟多年来，国内没有哪位美术生可以将文化课修到这个级别。 第140章 裴衍那么好 况且央津的录取结果还未可知，万一没能成功录取，撇开央津，她大概是不愿意再选择别的美院。 姜书杳看着信息琢磨良久，最后勉强回复了一个头疼的表情。 头疼央津那边什么时候能有消息。 时间不等人，接下来应该要开始填报志愿了吧。 她这个分数，可供选择的学校有很多。 但选择越多，就越纠结。 平平静静过了半天，中午全市的排名出来，云中一下子被顶上了蓉城新闻的头条。 首届双理科状元诞生，云池学府凭实力开启教学领域新篇章。 姜书杳尚在迷迷糊糊中，还没从梦一样的现实中回过神来，就接到一通来自首都大学的善意来电。 紧接着是第二通，来自首都理工。 然后第三通，电子科大。 ...... 直到吃午饭，老姜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搁在旁边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对方开口第一句便开起了玩笑，“我校大概比颐和园路那边晚一步？” 姜书杳跟着莫名笑了。 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似乎与她想象中有些不同。 庄严神圣的学府，原来在招生路线上不约而同走的都是幽默风。 闺女如此抢手，老姜心里是又骄傲又不舍。 从某种程度来讲，不舍大于了一切。 姜庭松甚至希望，她的杳杳还没长大，仍是那个每天背着书包，放学回来都会甜甜地喊他一声，“爸，我回来了。” 吃着吃着，饭桌上突然变得安静。 姜书杳抬起头望向对面的父亲，觉得他似乎不太对劲。 “爸，你怎么了。” 好像有心事？ 姜庭松恍然醒神，连忙埋头吃了两口米饭，绝口不提闺女填报志愿的事，只问她：“阿衍那小子有什么打算，也想去首都？” 父亲用了一个‘也’字，呛得姜书杳差点噎住。 她拿过杯子喝了口水，淡定的道：“不清楚，可能觉得首都好玩，就想凑热闹跟过去看看。” 这理由编的还真是，虚伪。 姜庭松没想那么多，点头表示赞同：“首都是个好地方，如果你俩都过去，相互有个照应挺好。” 嗯，是挺好。 岂止相互照应，应该还会抽空谈谈恋爱什么的。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87节 她傻乎乎地用手指抠着桌布暗笑，心思一下子飘到很远。 那家伙说要回一趟别墅拿点东西，这都下午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好像心有灵犀，才刚想完，手机屏幕上方就弹出一条信息。 姜书杳点开微信一看，眼睛亮了亮，冲父亲道：“我吃完了，楼下有个快递，我下去拿。” 闺女一溜烟地跑出门，姜庭松不禁嘀咕：“最近怎么这么多快递。” 这会儿已经快一点。 朱韵中午在电话里说，值完班要先去酒店接个人，姜庭松没多问，只当是她院里请来的学术教授。 过后一想觉得应该不是，再怎样的大人物，也轮不到心内科主任亲自开车去接。 思及无果，姜庭松还是回卧室拿手机给妻子去了通电话。 雅颂居大门外，裴衍靠在他那辆拉风的超跑前，一套黑色休闲衫，脚上穿着登山鞋。 女孩出来，他朝副驾驶偏了偏头，“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姜书杳埋下脑袋瞅瞅自己这身打扮，瘪瘪嘴道：“怎么不早说呀，我没换衣服。” “不用换，反正没人比得上你。”裴衍说得云淡风轻，起身走过去拉她的手。 “总得给我爸说一声吧，我骗他说我下楼拿快递。” “手机给我，我来说。” 啊？ 姜书杳微微怔住，兜里的手机已被那家伙掏出来，拨通了电话。 里面提示正在通话中。 他按了挂断键，没把手机还她，直接随手丢进驾驶座前的储物格里。 “先上车，边走边打。” 自从跟这家伙在一起，她脑子随时都不够用似的。 整天变着法的带她玩，刚开始还要问问目的地，后来习惯了，索性就任由他开着车到处瞎转。 反正，他总不能把她给卖了是吧。 姜书杳系好安全带，提醒他：“开慢点，我中午吃的有点多。” 裴衍启动车子，淡淡扯了下唇角，“我倒是想，可这车的性能不允许。” “……” 女孩瞬间无力。 靠在座椅上悠声道：“你再这么折腾，总有一天我要被你累死。” 说罢又转过头去看着他，认真强调了一遍：“你想去哪儿就去，不用跟我报备，真的，你不带我，我也不会让你跪榴莲的。” 裴衍忍俊不禁。 倾身过去在她脸上狠狠亲了口，低笑反问：“万一我出去乱搞，也不用跟你报备？” 姜书杳段位浅，哪受得了某人这么直接粗暴的调戏，红着脸沉思半晌，才慢吞吞回了一句：“你不敢。” 跑车低调地驶入车流，玻璃窗升上去，她听到身旁人开玩笑似的对她讲：“杳杳，如果哪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就拿刀捅死我，别便宜了我这种人渣。” 姜书杳眼皮一跳，神色怔然地盯着他。 有些人骨子里的偏执，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可眼前这个少年，他说的每一句类似的话，无不深深戳痛她的心。 裴衍那么好，不可能做出伤害她的事。 即便真的做了，她也不会拿刀捅他，死不是解决问题唯一的办法，总有一天，她要让他慢慢明白，这世界，爱与和平才是永恒的真谛。 跑车一路向城北三环外驶去，三点左右抵达目的地。 姜书杳没想到裴衍真会带她来爬山。 装备齐全，连帐篷都准备好了，看来今晚要在山顶露营。 她左看右看，“就我们两个？” “你还想有谁。” 裴衍搬下一个箱子，看着挺重，姜书杳想过去帮忙，被他勒令站在原地别动。 “这东西沉，别砸到你。” 女孩老老实实听话，哦了一声，开始打量起那个神秘物体。 直到一群游客路过，讨论着今晚的流星雨，她才蓦然反应过来。 前些天新闻各处就开始播报，今晚八点会有一场六十年来最大流星雨，蓉城北三环孚日山视点最佳。 最近只顾关注分数，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姜书杳心里泛起激动，凑过去围着箱子左转右转，“里面装的是天文望远镜，你从哪里借的？” 裴衍手里忙活个不停，淡淡睨了那傻姑娘一眼。 “买的。” 第141章 舍不得推开 买的？ 姜书杳愣住两秒。 市面上的望远镜，有便宜的也有贵的。 不是天文爱好者，平时压根用不上它，就为了看一次流星，特意买这东西扛到山顶，应该没花多少钱吧。 姜书杳默默安慰着自己，反正最好不要去问，问了只会徒增伤悲。 与这家伙认识十几年，他是什么样的人她一清二楚。 裴大少爷会为了省钱去买便宜货？不可能。 抵达山顶已是下午五点，姜书杳两手空空走一会儿就累得受不了，全程为了迁就她走走停停，本该两小时的山路，硬生生走了三小时。 她佩服裴衍的体力，他肩上那些东西，少说也有二十来斤。 同行的一些年轻人，走到半山腰时就开始喘着粗气。 只有他黑色的眼睛依然发亮，那一身的热血与力气，就像插了电的机器，永远感觉不到累似的。 前些天裴衍把头发剪了，比之前更利落，眉眼深邃硬朗，有股子压不住的野性。 路上歇脚，偶尔有男的将视线投向姜书杳，纯粹本着美好的事物下意识多看两眼，但架不住某人那暴脾气，一双凶恶的眼睛轻飘飘射过去，生生将人家吓得往山下跑。 她是又无奈又想笑。 不免好奇的问他：“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这么小心眼，别人只看一下，就不舒服了？” 说话时姜书杳坐在一块石头上，裴衍就站在她面前，挡住夕阳余晖，垂目看着她。 他唇角漫不经心地扯了扯，“男人心小，才只装得下一个人，懂？” 姜书杳默住。 这话说的毫无反驳余地，她惬意地闭上眼，任山间的微风拂在脸上，浅笑着道：“别整天给我讲甜言蜜语，我不吃你这套。” 心里却难以抑制的开心。 毕竟那些话是从裴衍嘴里讲出来的，他是她喜欢的人，不是别人。 再一睁眼，他的鼻息近在咫尺，裴衍眼里漾着淡淡的情愫，亲上她唇角。 “这套吃不吃。” 风带走他嗓子里的温柔，只剩滚烫沙哑。 姜书杳表情凝固，慢慢望进他深沉的眸底。 十八岁，第一次谈恋爱。 她不知道男女朋友该有的尺度在哪里，但每次被他亲吻，她都会心跳加速，即便害羞，也不会舍得用手推开。 他的味道很干净，比其他任何男生身上的气息都好闻。 姜书杳低下头去，红晕染上了耳畔。 这种时候，她不得不打破气氛，“有人上来了，你走开。” 女孩身姿单薄，坐在高高的大石头上，双腿微微悬空。 风吹起衣衫贴在她柔美的身段上，露在外面的脸颊和脖子莹白，t恤领口有些低，锁骨半露，仰起的侧脸楚楚动人。 此副场景让不明内情的人看到，还以为是少年对女孩做出了什么强迫行为，特别容易引人遐想。 山下的游客，说话声渐近。 裴衍看着她湿漉漉的眸子，睫毛轻颤漂亮的不像话，不动声色间，他心里总会生出些不要脸的想法。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真的好想把她一遍遍亲个够。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丫头越长越好看。 五官完全挑不出毛病。 他忍不住摸了把自己的脸，能配得上？ 对长相的自我怀疑，迫使裴衍毫无意识地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把人拉下来。 “以后上了大学，跟我出去约会，你别化妆。” 姜书杳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愣愣地问：“为什么？” 某人似乎有些躁郁，用手抓了抓头发。 而后撇过脸去，轻飘飘道：“老子会自卑。” ？？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88节 姜书杳聪明，只道是那家伙又在变着法的夸她，压根没往其他方面想。 这一路风景优美，山里比外面凉快，时有微风穿梭在林间，草香虫鸣令登山人心情舒畅。 姜书杳从没搭过帐篷，坐在边上看裴衍三两下弄完，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去。 女孩满脸兴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因为父母职业的缘故，除去周末踏青，小时候去游乐场，她是真的很少体会这种户外式就地扎营。 快到八点，两人坐在山顶吃了些东西，裴衍带了一个超级大的保温杯，足够她喝整晚。 夜风阵阵，姜书杳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望着毫无动静的天空，“今晚不会没有流星雨吧，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裴衍手臂伸过去将人揽到身边，“如果没有，老子给你人工造。” 嘁。 女孩忍不住翻白眼。 平常难见她做这种小女生的动作，偶尔那么一下，乖的不得了。 裴衍喉咙发出低笑，捏住她鼻子，“再翻一个给我看看。” 呼吸不畅，女孩有些涨红了脸。 她微微瞪某人一眼，“松开。” 裴衍听话的松开，才刚转头回去，遥远的天幕下，一道长长流光划过夜空。 “流星来了。” 身旁人平静地开口，导致姜书杳的反应没什么起伏。 直到那一束束的星光逐渐密集起来，她再也坐不住的从地上爬起来。 好美啊。 原来流星真的可以这么快，这么长。 她拿起手机想要拍照，被裴衍一把握住手腕，“先许愿。” 姜书杳眨了眨眼，他居然信这个。 换作以前，裴衍的确不信，或者说是不屑。 他觉得靠天许愿，男人来做，显得娘炮又没出息。 但今晚，他把她带到山顶。 却就要干这种没出息的事。 裴衍像模像样地合起双手，眉间带着虔诚的不羁，唇边似有似无的淡笑，不知心里在许什么愿。 他的身旁，姜书杳静静偏着头看他，莹莹目光里，是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眷恋。 少年侧脸褪去冷硬，眼角柔和的不可思议。 她无数次的想，倘若没有梁子骁那件事，倘若她永远没办法对他表明心意，他对她的喜欢，会持续到多久。 有些未知的结局不敢轻易去想，哪怕是做梦梦到，都会觉得心疼难忍。 姜书杳轻轻闭上眼睛，夜风撩起她的发，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少年耳边。 他总说，她是他的公主。 公主有骑士的保护，会一生无忧。 但她希望裴衍不是骑士，而是王子。 因为王子才能和公主永远在一起。 她想和裴衍在一起。 永远永远都在一起。 第142章 林臻回国 裹着睡袋在风中萧瑟的感觉比想象中的浪漫，看完流星，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收拾装备返程。 下山的路远比上山好走，一路上姜书杳有意无意地追问裴衍到底许了什么愿。 那家伙敷衍了事，只顾着往车里塞东西，就是不告诉她。 “还想着美梦成真，说出来岂不是白费功夫。” 姜书杳毫不掩饰地嘲笑道：“美梦怎么可能成真，我是现实主义者，只信科学。” 这话有点激怒他。 脑袋被狠狠敲了下，裴衍冷笑：“老子的第一个美梦就是追到你，你说信不信。” 她：“......” 信。 从孚日山驾车回城里，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 姜书杳从没想过，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会迎来意想不到的人。 彼时她站在雅颂居大门外扫场所码，手机没电突然关机，裴衍放下手里大堆的东西，掏出手机添加家庭码。 家庭码需要身份认证信息，姜书杳把头放在识别框里，眨眼，张嘴，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门禁缓缓打开，两人准备进去。 却见门卫大爷倏然伸长脖子朝路边望去。 每次有外来人口拜访，大爷就是如此反应。 姜书杳下意识地转头，看到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从后座下来的女人穿着白色长裙，美丽优雅。 那刻，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身旁人呼吸一滞。 从大门到路边，不近不远的距离，母子四目相对，遥遥而望。 姜书杳最先回神，连忙激动地跑过去。 女孩的五官变化不大，甚至比小时候更精致可人。 林臻露出温柔的笑，朝迎面跑来的小丫头微微敞开了怀抱。 快碰到干妈手指的时候，姜书杳被一股力道钳制住了脚步。 空气静默两秒，她愣愣地回头。 裴衍拉住她手腕，眸底冰冷一片：“从洛杉矶回来的，你敢抱？” 国外疫情严重，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可眼前这不是别人啊。 姜书杳张了张嘴，终究不敢出声。 裴衍的冷漠，深深刺痛林臻的心。 此番回国千难万险，在酒店隔离了整整十四天，每天只能望着窗外那小片天空，幻想与儿子重逢后的种种场景。 她自欺欺人的以为，即便裴衍恨她，总该在重逢那刻，有瞬间哪怕一丝的喜悦。 但在儿子的眼睛里，她看不到任何情绪，除了陌生，只剩无边无际的黑暗。 林臻僵在半空的手慢慢收回，恢复了孩子们印象中温柔带笑的样子。 她目光越过姜书杳，看向冷冷伫立的少年，轻声道：“妈妈回来看你了，阿衍。” 裴衍漫不经心地扫过女人的脸，未做停留，又淡淡撇开眼。 “阿衍是谁，恐怕早就死了。” 他拉着女孩转身往回走，死字从他口中吐出来，仿若轻微的不值一提。 姜书杳夹在中间无疑是最难受的。 她频频想回头去看，脑袋转一半就被他用手掰过去。 “再动下试试，老子亲你信不信。” “......” 两人都到了这份上，还拿老一套来威胁。 有意思没。 姜书杳敢怒不敢言，不知道身旁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那是他亲妈好吧，能不能尊重下长辈。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朱韵正好与两孩子相撞。 姜书杳冷不丁吓了一跳，连忙甩掉裴衍的手。 惊魂未定的瞬间，她屏息看着母亲，脑子来回转了好几圈，就在想等会儿该怎么解释。 “妈，我们刚刚在门口看到......” 朱韵拿眼神示意闺女别说话，然后将目光落向裴衍。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孩子，你妈回来这趟不容易，有什么话好好说。” 姜书杳咽了咽口水。 以母亲的敏锐，刚才肯定是看到她和裴衍牵手了。 这会儿只字不提，是打算给两人台阶下？ 懵神间，后脑勺被母亲拍了一下，“你爸在家做饭，回去帮忙洗菜。” 啊？ 母亲手里拿着小区门禁卡，应该是准备出去接干妈。 姜书杳像是躲过一劫，连忙点头：“放心放心，妈你忙去吧。”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89节 上楼后，她直接拖着裴衍进了他家的门，靠在门后拍拍胸脯。 “好险啊。” 比起她那怂样，某人倒显得镇静。 裴衍淡淡扫她一眼，“怕什么，看见了正好。” 呵。 姜书杳没理他。 去储物间把东西放好，再出来那家伙就开始下逐客令，“不是要回去帮你爸洗菜，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他居然赶她走。 姜书杳安慰自己说，他心情不好，姑且迁就迁就。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想离开。 裴衍见她委屈的样子，心瞬间软了下来，把人往跟前一揽，轻声道：“回去吧，林臻会去你家，等会儿别来敲门，我想一个人待着。” 她鼻子一酸，抬头望着他，“你不想见干妈，那就不见，我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姜书杳一清二楚。 总归是过不去那道坎儿，很多事如果能找个机会说开就好了。 不容他拒绝，姜书连忙在玄关处换了鞋，随即寻到遥控器将电视打开。 “我跟你说，最近有个恋爱类综艺很火很火，好多男生都看。” 裴衍从不看综艺，恋爱类傻白甜的节目就更不会看。 那台液晶电视，对他唯一的用处就是，打游戏。 女孩言语动作间总带着些小心翼翼，尽量不去提及任何有可能会涉及到林臻的事。 裴衍淡着神色往沙发上一坐，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姜书杳正换着台，下意识就听话的坐到了他旁边。 裴衍大手揽过女孩肩膀，微微用力一带，她整个人就靠在了他身上。 她身体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 算了，这里是他的地盘，爱怎样他开心就好。 姜书杳今天将对某人的忍耐发挥到极致，她从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对一个人在乎到这种程度。 她现在只想陪着他。 综艺已经开始，男女明星们浪漫温馨的互动，是真的很适合情侣一起看。 姜书杳安安静静靠在裴衍的身上，全神贯注投入到电视里。 直到肩头一热，模模糊糊间，耳边传来他温热的低嗓。 “她这次回国是为了来看我，杳杳，你信吗？” 第143章 不是感动，是心疼 姜书杳微微一怔。 她抿了下唇，轻声道：“我信。” 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干妈也是如此。 从国外回来，这一路艰辛，不然会为了什么？ 女孩笃定的样子令裴衍忍不住嗤笑。 看吧，林臻就是有一种魔力，无论她说什么，仿佛全世界的人都会相信。 唯独除了他。 没人能有他了解那个女人，温柔的表面，骨子里却永远藏着自私和冷漠。 她高贵如幽兰，却比罂粟还要致命。 不然，他那位痴心妄想的父亲，便也不会在上次得知林臻要回国扫墓的时候，就提前安排人把至臻下面最好的酒店套房预留出来。 堂堂裴董事长，一旦涉及前妻的事情，甚至可以将手头所有的事务暂停。 只为了亲自打电话给酒店，细细叮嘱前台，林臻回国需要倒时差，别去打扰。 电视里还放着综艺，男女嘉宾感情迅速升温，裴衍盯着液晶屏幕看了两眼，偏过头去又躺回到沙发上。 “那男的什么也没做，女的就感动得一塌糊涂，假不假。” 姜书杳杵着下巴道：“怎么没做，人家每天一束花，去看电影，给女嘉宾做早餐，都很感动呀。” 这家伙自己不开心，看什么都不顺眼。 她懒得管他，自顾自地继续看电视。 但她发现，某人压根就没打算让她清静。 裴衍大手来到她后颈，一阵捣腾不知在干什么。 接着微凉的触感落到锁骨处，姜书杳低头一看，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 莹白的吊坠，是两个字母的形状。 她细细瞧了瞧，发现是两人名字的缩写。 裴衍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送她东西，让姜书杳心里产生了丝丝特别的异样。 与前几次不同，这好像是她反应最平静的一次。 将项链给她戴好，裴衍紧接着刚才的话题，“你的意思是，我之前做的那些，没一件让你感动的？” 综艺进入广告。 姜书杳眨了眨眼，装傻充愣的默住。 送她那幅《夕辞》是拿命冒险换的，帮她报名央津自考，弄得拳头血迹淋漓，还有后面操场罚跑，为她精心布置秘密画室，过生日给她买裙子...... 一桩桩一件件，几乎不用刻意回想，脑子里就可以浮现出清晰的画面。 他为她做了很多很多，但她更多的不是感动，而是心疼。 这样的日子，姜书杳没办法跟他谈论自己的感受。 手心捏着吊坠，她轻轻回头朝他道：“大恩不言谢，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裴衍被气笑。 妈的。 大恩不言谢。 她居然把他对她的好，当成恩情。 过后想想觉得也还行。 刚刚那句话还有另一种说法，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裴衍琢磨着，只要她别不要他，恩情就恩情，怎样都无所谓。 综艺节目看完，也快到中午。 她问裴衍午饭打算怎么办，那家伙直接说点外卖。 干妈在对面肯定会留下吃饭，两人心照不宣，她也没去劝。 回去前问他想吃什么，最近雅颂居附近开了家蜀地菜还不错，比较偏清淡。 裴衍对吃食向来不挑，他兴致寡淡地瞌上眼，“你看着办吧，别点太多，没什么胃口。” 姜书杳掏出手机的动作微微一滞，看向沙发上的人。 她拧眉沉默了会儿，轻声道：“我点两份，中午陪你在这边吃。” 女孩糯糯的嗓音，扫到他心里，比羽毛还软。 裴衍径直从沙发起身，倦懒地朝浴室走。 “我先洗澡，点完你就回去吃饭。” 女孩皱了皱眉：“我说我在这边吃。” 裴衍还没进浴室就开始脱衣服，干脆利落地脱，毫无避讳。 她羞恼地将眼睛移开，拿起手机就甩门出去。 浴室外，听到砰地一声门响，裴衍忍不住失笑，又慢条斯理的将手里那件t恤套上。 茶几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他扫了眼来电显示，是一串外地的号码。 裴衍没心思去接什么推销电话，手指划过直接挂断。 两分钟后，手机再次响起。 他盯着跳动的号码看了一阵，不耐烦地按了接听。 那边是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里面不知说了什么，裴衍的呼吸慢慢沉下去。 这厢，姜书杳本以为进门后就能看到干妈和母亲促膝长谈的画面。 但回到家时，发现竟一个人都没有。 她觉得奇怪，连忙拿出手机给老姜打电话。 里面响了很久很久，她快打算挂断的时候，那头总算接起。 姜书杳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里就传来父亲略显凝重的嗓音。 “杳杳，我跟你妈这会儿在医院，你听我说......” 短短两分钟，她动也不动地站在沙发前，屏着呼吸静静地听老姜讲。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90节 她握着手机的指尖冰凉，过去好一会儿，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 “爸，干妈会有事吗？” 姜庭松默住两秒。 随之宽慰着孩子，“别怕，有朱主任在。” 嗯，有朱主任在。 姜书杳按捺住心里的担忧，慢慢关掉手机。 她呼出一口气，转身出了门。 站在对面，她尝试了好多次，想伸手去敲门，最终无功而返。 低头犹豫间，仿佛有所感应般，那扇门突然开了。 裴衍的脸色不太好，看着她不说话，修长高大的身体堵在门口，显得气息逼人。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把拉住裴衍的手，急切道：“干妈晕倒了，这会儿在医院，你跟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询问的语气，实则更多的是请求。 她没把‘抢救’两个字说出来，只能忍住泪意，仰头催促：“我们走吧，去医院。” 对面人迟迟的凝滞，脸上连表情也没有。 他想起先前接的那通电话，来自遗产委托事务所。 委托人是林臻。 那刻裴衍莫名觉得可笑，他的母亲，整整三年对他不管不问，却突然一夜间将手头所有财产转移给他。 她是觉得，儿子生下来，是靠买的？ 他深黑的视线移到女孩脸上，低声问：“她得了什么病。” 姜书杳轻轻摇头：“不知道，诊断结果还没出来，你放心，干妈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很快在手机上打了车，从雅颂居到医院的路上，裴衍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偏头看着窗外，一个字也没说。 第144章 最后一年 抵达华仁。 干妈已经被推出急救室送去了重症监护，老姜出来接他们，神情看上去有些凝重。 他看向两孩子，“我先带你们出去吃饭，人还没醒，重症监护室你们也进不去，先等等吧。” “姜叔。” 裴衍喊住他，目光平静：“诊断结果什么时候能出。” 姜庭松叹了口气：“你妈的病，其实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在国外确诊，只是，她把我们所有人都瞒着。” 空气在三人之间凝固。 半年前...... 半年前，干妈回蓉给裴衍的外婆扫墓。 转道去云中的途中，不知为何临时改变行程，直接上飞机返回了洛杉矶。 想到这里，姜书杳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再去看身边的少年，周身坚冰不在，大概此刻比任何人都难受。 姜书杳垂下眸子，在老姜看不到的角度，安抚般握上他的手。 女孩侧面温柔，那是一种可以给人力量的美。 裴衍有时在想，明明那么恨林臻，恨到讨厌这个世间所有自持清高的女人。 可唯独就是控制不住地去喜欢身边这丫头。 他的公主，清高理性，满腹才华。 却与林臻有着最大的不同。 她心是热的，她知道什么是爱。 下午，裴东翰接到老姜的电话，也匆匆赶到了医院。 林臻刚醒，暂时不宜打扰。 朱韵从病房出来，径直走向老裴父子，“进去看看吧，她现在很虚弱，别待太久。” 裴东翰点头，拍拍旁边儿子的肩膀，示意他走前面。 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他了解林臻。 这种时候比起他这个前夫，林臻更想见的应该是自己的儿子。 病房的门被关上。 朱韵揉着太阳穴，疲惫地在椅子上缓缓坐下。 丈夫和女儿站在她面前，拿目光无声地询问。 她闭着眼久久才抬起头来，看向两人时，眼眶已微微泛红，“林臻的病，有些棘手。” 听到母亲的话，姜书杳心猛地一沉。 紧接着，朱韵看向女儿轻声问：“杳杳，如果让阿衍去国外陪你干妈一年，你觉得他会愿意吗？” 姜书杳呼吸一滞。 迟钝了好半晌，她目光微凝，才呐呐地问母亲：“干妈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从医院回来，夜幕已经降临。 这一天发生的事，对于姜书杳而言如同做梦一般。 她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突然倒下。 当母亲告诉她，干妈或许只剩最后一年生命的时候，她脑子几乎瞬间空白。 姜书杳不敢想象，裴衍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会有多痛。 一年。 以当前全球的医疗技术，干妈的病治愈率不到百分之五。 不到百分之五，是希望，更是绝望。 母亲说，干妈想将裴衍带在身边，陪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年。 那刻，姜书杳嗓子紧得难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直到回了雅颂居，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才蓦然回神，这不是她家。 是裴衍的家。 姜书杳蹲在玄关处，将脑袋深深埋在双膝之间，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上心头。 人总是自私的。 她舍不得裴衍走，但出于人伦亲情，他必须走。 她安慰着自己，就一年，时间过得很快。 治愈率低于百分之五，并不代表着希望为零。 明年的夏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当晚，姜书杳难以入眠，戴着耳机听了整宿的音乐。 手机里长期保存着一首曲子，《天空之城》。 那天行政楼外，天空下着雨，少年将她禁锢在大树底下，亲吻她的眼睛，和唇角。 淡淡的旋律萦绕在校园上空，姜书杳闭着眼睛，细细的感受。 他带着蛮力亲下来，落在皮肤上，让她生生打了个寒战。 她当时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粗暴的人啊，谁做他女朋友谁委屈。 可后来才知道，她的少年温柔起来，比风还甜。 黑夜里，姜书杳枕着手臂，睫毛微颤，想起她与裴衍在一起的一幕幕，唇边勾起软软的浅笑。 第二天，林臻转到普通病房。 这周末朱韵跟同事换了班，值班的同时还能兼顾到照顾病人。 她下楼的时候，看到坐在走廊外的裴东翰。 受疫情影响，今年的地产行业极为不景气。 裴东翰身上还穿着商务洽谈的西装，眼圈黑沉，想着恐怕是连续好几个晚上都没睡踏实。 加上林臻的事，就更让这个男人雪上加霜。 朱韵走过去，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去休息会儿吧，林臻的病情已经稳定，这次发作送来的及时，只要能醒过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裴东翰埋着头，声音自胸腔发出来。 “她还年轻，不该就这么认命。” 认命。 世界上哪会有人轻易的认命。 病魔带来的痛苦，只有承受者清楚。 作为医生，朱韵束手无策。 作为朋友，她甚至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91节 朱韵移开落在男人脸上的目光，偏头望向窗外，“阿衍那边，你是怎么想的。” 走廊空气安静。 裴东翰从椅子上起身，伸手去摸兜里的烟和打火机，不经意瞥到墙上的禁烟标志，才恍然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让裴衍去国外，是林臻最后的心愿。” 他顿了顿，看着朱韵道：“但我尊重儿子的决定。” 要去，他就全力支持，不去，谁也没资格强迫。 骨血相连，裴东翰对裴衍的爱，在任何情况下，都丝毫不亚于林臻。 漆黑的消防通道里，少年清寒的身影静静靠在门后，不知将两人的对话听进了多少。 他垂着眼皮，站在那里迟迟不动，死寂般的眸子隐在黑暗里，犹如坠入深渊的亡灵。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在问自己。 到底是恨那个女人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过后想想，觉得这个问题真特么毫无意义。 生命仅剩最后一年，千辛万苦的回来，隔离十四天，晕倒在雅颂居大门外，就为了带他走。 这么多年，他的母亲真是一点儿没变。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在人心头割一刀，然后哭着替你止血，说她是逼不得已。 呵。 裴衍闭了闭眼，唇边勾起抹淡淡的讽刺。 如果三年前，林臻就能感知到三年后她命不久矣，还会丢下躺在病床上的的儿子，决绝的离去吗。 会，她一定会。 比起自私，没人比得过林臻。 第145章 我能睡床？ 裴东翰走进病房的时候，那道纤瘦美丽的背影正立在窗前。 听到身后有推门声，林臻连忙将头转了过去，看到是前夫，前刻还充满欣喜的眼神倏然暗淡下来。 三年了，她仍旧爱憎分明。 讨厌的人，哪怕跟他有过孩子，如今看来还是生厌。 裴东翰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诚如那臭小子说的，他天生窝囊，在林臻面前永远只能痴心妄想地低着头。 他有再多的钱，都抵不过她对他一笑。 就像昨天，林臻孱弱地坐在病床上，脸上溢出温柔的笑，握住他的手，让他劝儿子跟她一起出国。 裴东翰承认，那刻他真是心软了。 结婚十几年，她几乎很少用如此柔软的语气对他讲过话。 物是人非，他以前做梦都会想的事，现在却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实现。 裴东翰将洗好的水果放进盘子里，朝窗前的背影叮嘱道：“公司还有事我要先回去一趟，护工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叫人。” 这次回来，林臻没有事先通知他。 包括在酒店隔离了十四天，他也是昨天才知道。 她大概是真的不想与他沾上半点干系。 裴东翰露出抹苦笑，悄无声息地转身迈腿朝门口走。 直到林臻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他再次停住步子。 女人幽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即便生着病，脸色苍白，也比很多很多的异性都要美。 他不说话，只耐心地站在原处等她开口。 六月盛夏，林臻因为惧寒，裙子外罩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 若说从前优雅，那现在则更多了一份素净。 “阿衍回去了吗？”林臻轻声问。 除去刚醒来的当天与儿子见了一面，过后那孩子就再没有来看过她。 她将自己的心愿传达给朱韵，本以为以阿衍的性格，一定会冲进来质问，却没想到，回应她的只有儿子无视的冷漠。 裴东翰心里终究不忍，他凝神片刻，淡淡宽慰道：“裴衍没回去，还在医院，他也很担心你。” 空气无声。 林臻静静听他讲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去，陷入沉默。 她与人无话的时候，习惯以沉默姿态相待。 这样的性子实则并不讨喜，可过去的裴东翰就心甘情愿接受她一切的缺点。 林臻身上所有的不完美，在他心里，都是完美。 男人，是这个世上最无情，也是最深情的动物。 很多感情无法用对错来衡量，爱就是爱，就算挫骨扬灰也否认不了裴东翰爱林臻的事实。 姜书杳下午打车去了趟医院，那时林臻正在休息，女孩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将熬好的粥放在桌上，站在床头静静注视。 病床上的人素雅干净，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过任何痕迹。 亦如小时候那样，就这么什么也不做的看着她，就很舒适。 姜书杳浅浅一笑，俯身替干妈掖了掖被角，待要转身出去的时候，她听到床上人发出细弱的梦呓。 她朝床边走近，轻轻唤了两声干妈。 林臻没醒，青黛般的眉微微凝起，似乎很难受。 姜书杳不知道这样的反应算不算异常，连忙去按床头的呼叫器，却在那时，她清晰地听到从干妈嘴里发出的阿衍两个字。 她动作一下子顿住，然后，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 那声阿衍，深深戳入她的心底。 她知道，一个母亲对儿子有了期盼，哪怕在梦里，也会产生浓浓的眷念。 亲情是这世间最无法割舍的东西。 哪怕中间隔着千沟万壑，她也不想让裴衍，在痛苦与悔恨中过完此生。 姜书杳眼眶泛红，搁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知觉冰凉到麻木。 很快，医护人员进来，她连忙收拾好情绪从椅子上起身，去门外喊老姜。 裴衍伫立在走廊外。 她才一抬头，就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从昨天到现在，两人只见了这一面。 短短二十四小时，竟觉得分开了很久很久。 倘若把二十四小时换成一年，大概真的会漫长又难熬吧。 女孩迟迟未动，眼神游离飘荡，裴衍几步走过去，将人按进怀里。 姜书杳慢慢回过神来，伸手去推他，“这里是医院。” “老子管它什么医院，就是想抱你。” 明明疲惫不堪，说话却还是这么霸道。 她拿余光瞥向病房，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你先放开，等会儿回去洗澡换身衣服，我给你做蛋炒饭。” 女孩身体紧绷，时刻担心老姜从病房走出来。 裴衍缓缓松开力道，任由她往后退了退。 “晚上就给我吃蛋炒饭？有没有别的。” 他说话时迈着长腿朝电梯口走，好像一刻都等不了。 姜书杳默默跟上，嘀咕道：“你只夸过我蛋炒饭做得好，别的，也没见你说好吃呀。” 电梯打开，里面没什么人。 裴衍伸手去按楼层按钮，状似不经意的说：“是我的疏忽，以后多夸夸你。” 他的情绪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低迷。 她甚至感知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姜书杳跟着裴衍出了电梯，回去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看他闭眼靠在身旁，眉眼紧绷，那刻她才后知后觉。 其实在某些事情上，裴衍比她还要痛苦纠结百倍。 蛋炒饭做起来很方便。 姜书杳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裴衍已经洗完澡坐在餐桌前。 难得见他规规矩矩坐姿端正，她轻轻一笑，把饭推到他面前。 “大少爷，将就吃吧，半夜饿了就过来，我再给你煮点面条。” 换作以往，她只会告诉他，半夜最好不要进食，对胃不好。 可不知从哪刻开始，潜意识中，姜书杳却想趁着哪怕只有一秒钟，也要跟他待在一起。 那种潜移默化的倒计时，令她感到不安与迷茫。 裴衍用勺子往嘴里送饭，突兀地来了句：“今晚我睡沙发。” 夜晚安静，只剩两人埋头认真吃饭的声音。 姜书杳狐疑的眼神落在他脸上，不解道：“好好的床不睡，睡沙发干嘛。”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92节 裴衍抬起头，目光锁住女孩的眼睛。 “我能睡床？” 一个‘能’字差点脱口而出。 她蓦然反应过来，羞恼地拿脚踹了他一下。 第146章 为她压上这一辈子 裴衍摸了摸被她踹过的地方，女孩舍不得用力，跟挠痒痒似的。 他喉咙发出低笑：“不睡就不睡，别那么凶啊。” 今晚那家伙的第一个笑，居然是调戏她的成果。 姜书杳莫名生不起气来，反而心里难受的紧。 吃饭间首都理工那边又打来电话，说是邮寄给她的资料已经显示签收，跟她核实有没有收到。 她才恍然记起，今天的确有个包裹到了小区，刚才上楼却忘记拿。 简短几句聊完，面对面的两人相视看了一眼，默契地意识到，距离填报志愿貌似只剩最后四天了。 姜书杳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问号是，央津那边至今还没消息，她是要再等等，还是尽早选定学校好把心安定下来。 沉思之际，她下意识拿话问裴衍：“你想走什么专业？” 裴衍说：“计算机。” 嗯？ 姜书杳以为自己听错，这家伙将来总要回归到地产金融行业，学计算机算哪门子的逻辑。 看出她的疑惑，裴衍淡淡解释：“传统实业大不如从前，老裴那代人的天下已经过去了，我打算曲线救国。” 曲线救国...... 她抿嘴轻笑，这成语用的不错。 笑容展露一半，姜书杳埋着头吃了口饭，“裴衍，你去洛杉矶吧。” 有些话在不经意间说出口，显得比羽毛还轻。 就像餐时闲谈，气氛和谐。 裴衍头都没抬一下，淡淡的问：“去多久。” 她握着勺子的手微微僵住，不明白他如此问的用意。 但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不高兴。 姜书杳眸子轻抬，故作轻松地看向对面人，“你想去多久去多久，等干妈的病好了，随时回来。” 随时回来。 裴衍冷冷扯了下唇角。 这一去岂止一年，如果过去就意味着要在那边念书，加上国外疫情严重未来局势不明，短时间内想要再回来，难上加难。 她那么聪明，心照不宣的事何必要装作不懂。 盘子里的饭顿觉无味。 裴衍放下餐具身体往后一靠，犀锐的目光盯着女孩的脸，“是不是林臻对你说了什么。” 空气滞住两秒。 姜书杳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是我自己的想法。” 干妈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怎么可能让她来做说客。 然而她这句回答，裴衍并不满意。 他伸手过去捏住女孩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 “我只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去洛杉矶，从现在开始，别在我面前再提这件事。” 姜书杳被他话里的冷酷惊得哑然失色。 半晌，她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那是你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 再大的沟壑，难道都抵不上母亲的一条生命？ 况且，骨血相连，他竟然可以决绝到这种地步，想都没想，就说出那样的话。 姜书杳呆呆看着他，仿佛看陌生人一般。 女孩的眼神深深刺痛裴衍的心。 他笑容泛冷，嗓子沙哑像生了锈的铁砂：“姜书杳，老子是你男朋友，不是你用来拿亲情绑架的道德工具。” 她哽咽着反驳：“我没有。” 裴衍根本不听她讲，“一去几年，再回来你结婚生子。”他顿了顿，露出抹嗤笑，“怎么，你想看着老子提刀杀人，把牢底坐穿啊。” “怎么可能你回来我就结婚了，你——” 姜书杳气得郁结，停住几秒，脑子慢慢地恢复了清醒。 所以，这混蛋不去洛杉矶，是因为她？ 他不想跟她异地，不想分开整整几年，他不想...... 姜书杳瞬间泄气。 她也不想。 没人愿意与自己喜欢的人分隔两地。 想象中的未来应该是，两人同处一个城市，一边念书一边约会，偶尔吵吵架，偶尔拌拌嘴，节假日可以一起旅游，她甚至想过，如果有机会，她想跟他从校服到婚纱。 但是阿衍。 她垂下湿润的眸子，眼前水雾蒙蒙。 人活在世上，不止只有爱情。 你的亲人，母亲，她生病了，生命即将消逝，她更需要你啊。 女孩一直低埋着头不说话，裴衍就坐在对面静静看她。 客厅挂钟指向九点，发出轻微的齿轮声。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淡淡收回视线，离去前仿若对她发出最后通牒。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置身事外，别人骂我无情也好，畜生也罢，我全然受着。但要让老子离开你，不可能。” 女孩听觉模糊，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巨响，将她生生拉回到现实。 灯光下，两只餐盘摆得端端正正。 好似刚才的争执只是一场错觉。 姜书杳紧绷着身体，慢慢将脑袋埋在了臂弯里，闭上眼。 她该怎么办。 裴衍，我该拿你怎么办。 当晚，本该如往常一样互道晚安的两个人，默契地用彼此的冷漠来展开对峙。 姜书杳抱着手机，在微信对话框里编辑了无数遍文字，一句句写好，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 她纠结，难过。 亦对那混蛋心疼难忍。 可她还是不得不坚持自己的立场。 倘若因为她，裴衍没能陪干妈走完最后一程。 她会背负着愧疚自责过一辈子。 但姜书杳没想过，偏执如裴衍，哪怕知道将来某天会后悔，哪怕重来一次，他仍旧会执着地留在她身边，拼了命也不会放手。 裴衍十六岁之前，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是林臻，十六岁后，他的血液里，只融入了一个名字，就是姜书杳。 他想了她那么多年。 每个晚上，每一次梦里，他想要和她在一起，想亲她，想逗她笑，想牵她的手，想的骨头都疼。 暴躁症最严重的那段时间，无数次回忆起后花园里女孩治愈的笑颜，他就好想将她偷过来，藏在自己的房间，每天看，永远都看不够。 魔鬼发起病来，连心理都是病态，裴衍每每冷静下来，才发现原来他根本就配不上她。 他的公主那么美好，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连最不擅长的演讲，都可以在青少年比赛的舞台上，迎来底下铺天盖地的掌声。 而他有什么？ 裴衍哂笑。 他什么都没有，所以当初她不喜欢他，是人之常情。 但没关系，他还有这条命，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压上这一辈子。 第147章 他的字典里没有放弃 后来他双手沾满血，他的公主就站在身后看着，那刻他心如死灰，觉得从此在她心里，他就是魔鬼。 可老天却难得眷顾了他一次。 她居然说，将来要和他在一起。 裴衍永远忘不了那天，他抱着她在病房里疯狂大笑，得意的像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然而现在，有人要剥夺他的幸福。 再听到林臻两个字，裴衍心里除了麻木，只剩小时候那些冷漠冰凉的音符。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93节 他的母亲，总把自己关在琴房里，任凭他在门外嘶声哭喊，得到的只有无视与开门后的厌恶。 她厌恶他身上有裴东翰的影子。 却又在偶尔的深夜或是黎明，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轻哼着古典优美的诗句，告诉他。 “阿衍，妈妈爱你。” 爱。 这个字从林臻口里说出来的时候，十岁的裴衍信了，十二岁的裴衍也信。 但十六岁之后的裴衍，再也不信。 林臻根本不懂爱。 当年走的决绝，却在生命最后关头，自私地想要拿回她留在裴家的所有物。 这样的女人，没有资格剥夺他的幸福。 裴衍想着，哪怕以后真会后悔，他也认了。 但至少现在，他不会让他的公主，才刚刚谈恋爱，就要承受离别。 他不舍得。 整整一晚，裴衍都在想该以怎样的方式解决去洛杉矶的事。 林臻的病，他做不到无视。 撇开病情的事实，他无法接受其他任何强加在他身上的责任。 裴衍甚至觉得可笑，一个病人本该想着如何延长自己剩余的时间，而不是把所有心力都花费在打感情牌上，就为了带走心如铁石的儿子。 他心狠，却怎么也比不过他母亲。 清晨七点的时候，隐约听到对面有开门的动静。 裴衍利索地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就走出了房门。 他喊住正打算踏进家门的朱韵，“干妈，关于我妈的病，如果你有时间，我想跟你聊聊。” 朱韵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几天在医院，裴衍一直闷不啃声，对自己母亲的病情只字不问。 她以为这孩子还是没能放下心结，这趟回来，本打算过来劝劝他，谁知到底是她多虑了。 朱韵替林臻感到高兴，但体谅到自家闺女睡眠浅，她用手指了指身后，“走吧，去你家里谈。” 实则姜书杳早就醒了。 这会儿正拿着手机刷班级群里的消息，很多人对填报志愿一事云里雾里，都在找俞老师帮忙指导。 看着看着，收到一条私信，是唐醒发过来的。 【杳杳，你学校选好没呀？】 姜书杳动手回复。 【还没有，你呢？】 那头打出一串句号。 【我这分数有些尴尬，想去海市理工，但又担心录取不上。】 高考后，志愿的填报重中之重，有些高分低就，有些仅差0.5分却与第一志愿擦肩而过。 当然，对于杳杳这种状元级别的，闭着眼都能填，完全高枕无忧。 唐醒羡慕的同时，想到老家表哥的经历，心里顿然没了谱。 【杳杳，要不你陪我去学校找俞老师指导指导吧，待在家里无聊死了，就当去学校聚聚。】 据说今天班里好多人都会去，也可以顺便听听大家的想法。 姜书杳握着手机翻了个身，沉思片刻，回答了一个‘好’字。 两人约的时间是九点在学校大门外集合。 今天周日，微机室刚好空出来，专门留给高三毕业的同学填报志愿。 姜书杳洗漱完后还早，在微信上给母亲留言，说去一趟学校，然后出了雅颂居大门，一路朝公交站台走。 六月下旬，清晨的风仍带着凉爽。 505路徐徐靠站停车，女孩形单影只，站在车门前投放硬币。 她没想过毕业后再次回到云中，会是她一个人。 由此面对唐醒的惊讶，她除了笑一笑，做不出任何解释。 没办法解释，昨晚两人不欢而散，她怎么好意思过去敲门，让裴衍跟她一起来学校。 去微机室的路上，唐醒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耳边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这妞儿的八卦因子，不会随着结束高中生活而有所消停。 姜书杳凝眉想了想，自己也不太确定，“就是在一件事情上产生分歧，争执了几句，然后一晚上没搭理我。” 现在已经九点，也不知道对门那家伙醒没醒。 他家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不会又点外卖了事吧。 到了现在，她居然想的是他早饭怎么吃。 唐醒没谈过恋爱，却看过不少偶像剧，边走边替她分析道：“在我印象中，裴老大以前好像什么都听你的，这次硬要跟你死杠，会不会是触及到你们双方的原则问题啊。” 闻言，姜书杳步子顿在了原地。 转过头怔怔看着唐醒。 咳。 “那个，我说错话啦？” 姜书杳轻轻摇头：“没有。” 出乎意料的是，神经大条如唐醒，竟能一语命中问题核心。 可即便知道纠症所在，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继续往前走，拿话问身旁人：“醒醒，你说我该不该坚持自己的原则。” “当然应该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原则底线是不能轻易打破的。” “可是也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坚持原则的后果是，让你喜欢的人不舒服或是伤害到他，那就......” 唐醒说不下去了，换作是她，可能也没解。 谈恋爱真让人苦恼，哎。 叹息间，不经意瞥到微机室貌似跟以前不一样，唐醒莫名想到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 “杳杳你看，学校在窗户外装了防盗护栏。” 姜书杳抬头望去，看着玻璃窗外，果然增加了一排黑色防护栏。 隔音玻璃具有一定的厚度，可以抵抗相当程度的外力。 但自去年裴衍徒手砸完玻璃后，学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侧门外的草坪装上监控。 高三下学期，整个年级几乎没有时间再上微机课。 只是课间闲聊时，听人说学校在微机室外面装了护栏，大家心照不宣，知道这全都是裴老大的功劳。 姜书杳轻轻扯了下唇角，心里难掩酸楚。 那家伙真觉得自己的拳头是铁做的，手背扎进那么多的玻璃碎渣，还藏在裤兜里不让她看。 他为了她总是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她骂他疯子，他也不听，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诚如裴衍当初那句玩笑话，至今仍回荡在她的脑中。 他说他的字典里没有放弃，只有死心。 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姜书杳慢慢垂下眸子，眼底一片黯然。 该拿他怎么办。 真的要让他死心么。 第148章 怎样让一个人死心 裴衍哪有心思吃早饭，把话聊到一半，就得知姜书杳去了学校。 她去学校填报志愿却没叫上他。 想到昨晚的事，他再也坐不踏实，三言两语讲完自己要说的话，拿起手机，脸都没洗就出了门。 朱韵坐在沙发上满脸懵。 莫非刚才她劝那孩子的一番话，白说了？ 到了云中校门外，裴衍摸出手机打给陈劲：“你问问唐醒，姜书杳是不是跟她在一块儿，人现在在哪儿。” 陈劲睡得正迷糊，就被老大冰凉沙哑的低音炮摧残震醒。 他迟钝了几秒：“衍哥，你咋不自己问杳妹妹。” “废话少说，马上给老子问。” 陈劲哆嗦了一次。 好好好，问吧问吧。 微机室里热闹非凡，大家激烈讨论着往年各重本院校的录取分数，只有姜书杳安安静静地坐在电脑前，一句话不说，心事重重。 直到手机铃声打破思绪。 她迟疑地看着那串座机号，首都区号打头，以为又是哪所学校的招生办打过来的。 接起时，姜书杳的思绪尚还浑浊。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94节 对方开口第一句：“是姜书杳同学吗？这里是央津美术学院招生部第二办公室......” 迟来的惊喜。 竟让她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一直在等央津的消息，今天终于等来。 可为什么，姜书杳握着挂断的手机，心里竟生不出一丝丝的喜悦。 唐醒收到陈劲的微信时，下意识看向教室后方，一听裴老大要来找杳杳，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微机室人多嘴杂，可不太适合约会。 思及此，她连忙朝姜书杳挥了挥手：“杳杳，你要是觉得闷，就先到外面透透气，我这里还有好一会儿呢。” 唐醒远远的声音传来，正抱着厚厚的一摞参考资料，活络地往俞老师跟前凑。 周围人影攒动，姜书杳愣愣回神，才发现自己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上的大学，她亦是如此。 她一心想考到首都，可是却从没问过裴衍，他真正想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为了不和她异地，他只能拼命地提高成绩，就只因为她那句‘将来会在一起’。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努力地靠近，事事迁就，以她为中心，视她如珍宝。 她又为他做过什么。 什么都没有。 现在还要成为他的负担，让他不得不抛弃亲情，留在她这个自私的人身边。 阳光带着微微的灼热，姜书杳沿着微机室后门外的小路，缓步朝操场走，再往前，就是篮球场。 今天周末，球场上空无一人。 旁边林荫底下，恍若还能看到少年打完球走到树下喝水的影子。 不知不觉，这里的每一处，都仿佛给她留下过数不清的记忆。 无一例外，全是关于他的。 姜书杳知道，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昨晚裴衍发狠的话犹在耳边。 他说让她置身事外，他来当那个罪人。 怎么可能。 姜书杳目光凝滞，她根本做不到。 身后脚步声渐近，伴随一道温润的低嗓：“是不是在为选哪所学校发愁？” 她转过身去，看着来人拧眉出神。 自高考结束那晚，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与在微信上简单聊两句不同，面对面的时候，气氛显得局促又尴尬。 陆沉走到姜书杳面前，笑着道：“要不然谁第一个给你打电话，你就选谁，这样显得公平。” 对方并未将她的反应放在心上。 姜书杳收回视线，只淡笑了一下，不说话。 片刻后，她指了指微机室：“我要走了，你去哪儿。” 只是象征性地问一句，出于某些特殊原因，她暂时想不出该以怎样的心态跟陆沉长聊下去。 比起从前上学的日子，女孩对他表现的生疏了很多。 陆沉心如明镜，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她心里在抵触什么。 “对于那件事，你不必有负担，如果因为跟你表白，连朋友都做不成，话也不能说，那我可要悔死了。” 向来委婉含蓄的陆班长，难得把意思表达的如此直白。 对方坦坦荡荡，姜书杳倒不好再扭捏。 陆沉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一边系着鞋带一边问她：“还是想走美术专业，真不考虑我之前的提议？” 太阳缓缓升到半空，姜书杳额前出了层薄薄的细汗。 她往树荫底下站了站，下意识道：“我不是在为学校的事发愁。” “那为了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 姜书杳默住。 看她怔怔然的样子，陆沉忍不住失笑：“不逗你了，我要去微机室，要不要一起。” 面前人起身的空档，姜书杳鬼使神差冒出一句。 “怎样让一个人死心。” 陆沉神情微微凝固。 空气停滞几秒，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别这样子，我没打算纠缠你。” 姜书杳后知后觉，略显尴尬的把眼睛移开。 沉思了片刻，说：“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甚至搞不懂，怎么会跟外人说这些。 女孩解释的语气过于平淡，陆沉不想去深究。 临别之际，今天过来本就是抱着和她道别的意图，真没其他想法。 六月的风柔和。 姜书杳颊边的碎发轻扬，发丝带着浅淡清香，萦绕在陆沉鼻间，恍然加速了心跳。 若非不经意抬眼，看到远处站着的那道黑色身影，他甚至都要以为，眼下这个女孩是属于他的。 彼此沉默间，姜书杳看到他突然抬起手，捂住她的眼睛。 她身体一僵，脸色微变。 陆沉扶上她肩膀，低声问：“让一个人死心的方法有很多种，你愿意尝试这种吗？” 姜书杳皱眉。 她很聪明，几乎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平静的心如同落下石子，惊起一圈圈波澜。 夏风拂过，陆沉俯下头，擦过女孩侧脸来到她耳边：“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喜欢裴衍。” 她神经几近麻木。 林荫斑驳，陆沉掌心之下，姜书杳清眸溢出满满的雾气。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细软嗓音轻颤：“他走了吗？” 隔着薄薄的空气，她能感觉到身后寸寸宛若凌迟的目光。 陆沉想做什么，她一清二楚。 她不知道从身后的角度看过来，会是怎样的情景。 可是她却没有动。 陆沉说得对，要让一个人死心，其实办法很简单。 她的少年哪怕是钢铁之躯，也承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安之素然地站在别人面前，任由对方..... 姜书杳不敢去想，一股莫名的恐慌蔓延至心头，她深吸了口气，蓦地推开面前人，连忙转过身去。 眼前模糊一片，远处篮球架下，早就空无一人。 那刻，泪珠从她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他走了。 第149章 或许就是天意 贺轻舟开车去机场接他表妹，回去的途中路过云中，余光刚好瞥到裴衍脸色骇人地从校门走出来。 他降下玻璃窗，正想打招呼，眼前一花，摩托车带着扫面的疾风飙驰而去。 贺轻舟连忙把车熄火停在路边，给陈劲去了电话。 大清早接连被叫醒两次，一个个的都想弄哪样。 “衍哥不对劲，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日头高挂，电话那头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哪里不对劲啊，上午还找我问唐醒要人呐。” 说到这里陈劲略微一顿。 好像，还真有点不对劲。 两人商量了一下，贺轻舟先开车跟过去看看，陈劲叫上徐侃风随后就到。 车上的表妹目瞪口呆。 做梦也没想到自家表哥为了一男的，居然把她半途抛弃。 贺轻舟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行李放置好后，直接给司机报出地址，随后就开车扬长而去。 山地摩托车火力全开的跑，一般轿车都很难追上。 贺轻舟刚拿驾照不久，市里街道红绿灯又多，一路上他开的心惊胆战，油门踩得比平日还猛。 操。 今天这趟得把分扣个精光。 贺轻舟开了位置共享，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陈劲和徐侃风也正往这边赶。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95节 午间十一点，太阳灼人。 汗水覆满额间，姜书杳只听得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她跑出学校，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焦急的目光四处寻找。 裴衍的步子很大，她努力追赶，也来不及看到他的背影哪怕一瞬。 这是他第二次误会。 第一次是去年拍摄宣传片，陆沉替她解开缠绕在树枝上的头发。 而刚刚，竟比上次还要过分。 她好后悔，当时她到底在想什么，就那样站着不动，也不躲开，任由陆沉做出暧昧不清的动作。 剧烈奔跑，姜书杳嗓子干的厉害，戴着口罩的小脸滚烫发红。 女孩忍住不适，伸手在路边拦车。 裴衍手机关机，不知道去了哪里，姜书杳茫然无措，只能先回雅颂居看看。 电梯门才一打开，她就掏出钥匙直奔裴衍家。 站在玄关处，望着空荡荡的客厅，空气冰冷。 姜书杳颓然地卸掉紧绷的情绪，胸口像堵了块石头。 他并没有回来。 家里，朱韵炖了些排骨汤正准备去医院，冷不丁一抬头就瞧见踏进门的闺女。 “杳杳，志愿填报好了？” 女孩恍然看着母亲，说不出话来。 朱韵心思敏锐，很快察觉到女儿的异常，神色担忧地走过去，摸摸她满是冷汗的额头，“是不是中暑了，快快快，坐到沙发去。” 姜书杳站着不动，眼珠迟钝地转了转。 “妈，如果裴衍不去洛杉矶，干妈会伤心吗？” 这句话问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 怎么可能不伤心，母亲需要儿子的陪伴，人伦亲情天经地义。 她是不是魔怔了。 女儿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朱韵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提及林臻母子，朱韵心里不比任何人好受，拉着女儿的手走到沙发坐下。 “早上我在对面劝阿衍，他态度却很坚决，我担心的是，你干妈千辛万苦的回来，最后失望而归，她的病再也受不得刺激了。” 姜书杳慢慢偏过头去，怔怔看着母亲。 作为医者，朱韵看待问题的层面总会偏向于职业本能，她说：“你干妈的状况根本就没有表面那么乐观，如果再晕倒几次，恐怕剩余的时间连一年都.......” 一年都没有吗？ 姜书杳意识里白茫茫一片，那刻，情绪竟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闭了闭眼。 觉得有些事情，或许就是天意。 孚日山那天，她说她是现实主义者，只信科学。 但人只有经历这世间种种无力之事，才能明白，科学永远无法解决的，是情感与抉择。 母亲走后，姜书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拨通贺轻舟的电话，询问裴衍去向。 届时哥仨才刚在金港汇合。 陈劲一听是杳妹妹打来的，忍不住嘿了声：“难不成都过了快三小时，今天这两口子还没碰着面？” 上午是衍哥打听杳妹妹。 下午换作杳妹妹打听衍哥。 他没谈过恋爱，怎么感觉跟玩捉迷藏似的。 挂断电话，面对兄弟们无声的注视，贺轻舟无奈地叹了口气，“能怎么办，我见不得女孩子受委屈，把地址发过去了。” 徐侃风有些不敢相信。 “杳妹妹要来金港！” 先不说衍哥现在是个什么疯态，万一......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老大有病我们都知道，可除了杳妹妹，谁能治得了。” 来就来吧，正好他们可以缓口气。 贺军师自诩运筹帷幄，但在这件事上，办的真是让他追悔莫及。 近几天，金港有一场国际摩托车赛事。 参赛选手至少得提前两个礼拜报名，裴家那魔王一来就闷不啃声带上头盔进场，搞得内部上下焦头烂额。 截止四点，新一轮比赛结束。 黑色摩托车带着疾风冲出终点线，如猛兽般朝前方的悬浮高架跑道飙去，一圈接着一圈，没有停下的趋势。 两小时后，馆主站在监控室挥汗如雨。 小祖宗可别再作孽，这样的玩法早就超出人身体极限，铁打的也要命啊。 裴衍每次过来都不太平，无不弄的人心惊肉跳。 今天日头毒辣，更不是个好兆头。 一口气没落地，馆主不经意转头，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监控摄像头下。 女孩不管不顾地往赛道走，动作危险至极。 馆主差点没了魂儿，指着屏幕交代工作人员：“赶紧核实身份，让安保把人弄走！” 得到的回复却是，“是贺少的朋友，要不我直接连线备赛区那边？” 贺轻舟接到电话的时候，惊得从高台上跌下来，顾不得检查伤势，一瘸一拐地冲外面跑去。 “出什么事了。” “快快快，我们也去看看。”陈劲与徐侃风面面相觑，回过神后连忙紧随其上。 眼前的画面足以令三人窒息。 热浪灼灼，女孩一身白色公主裙，如同坠落人间的天使，安安静静地站在赛道中央，美得不可方物。 在他们的印象中，从没见杳妹妹穿过裙子。 贺轻舟将人接上山的那刻，陈劲和徐侃风甚至没出息的看呆。 第150章 对她失控 女孩的美，宛若高山清雪，周围认识的同龄女生，没人能比得上她一丝一毫。 可刚才有多震撼人心，现在，姜书杳柔美外表下隐隐散发的倔强，就有多让人心疼。 贺轻舟咬紧牙关，“你们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不然前刻还耐着性子坐在观赛台的女孩，怎么眨眼就做出如此危险行径。 虽然现在赛道上只剩衍哥一辆摩托车，可保不齐出现意外啊。 空气安静。 陈劲心虚地埋下头去，自责道：“我原本想帮帮衍哥来着，就对杳妹妹说，衍哥伤心过度，今晚是拿命在玩车，我这也没夸张，就是......” 就是修饰词略多，语气略显凝重。 姜书杳不懂这个圈子的规则，其实赛车手把命交代在赛道上已是常事。 况且衍哥是谁，连金港底层隧道都敢闭眼穿梭的人，哪会偏偏就栽在今晚。 操。 陈劲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 想什么呢这是，真他妈的欠捶。 明白前因后果，贺轻舟什么也不说了，指了指那蠢货的脑袋就朝赛道走。 七点，夜幕慢慢降临，只留下天边昏黄的余晖。 赛道两边地灯亮起，左右两束灯光，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姜书杳的身上。 半山腰，轰鸣声由远及近。 贺轻舟搁在护栏上的手下意识收紧，他看向女孩，欲言又止。 “他来了是吧。”姜书杳问。 她洁白的裙摆在灯束中翩若昙花，贺轻舟默默站在边上应了一声，神经紧绷。 赛道尽头，摩托车前灯遥遥射来。 他再也无法冷静，往姜书杳身边走近几步，“夜晚视角不好，衍哥不一定能及时刹住，你——” “我知道。” 女孩淡淡一笑，“你们不是说他在玩命么，我就陪他一起玩。” 贺轻舟哑然。 再次暗骂陈劲那小子。 仅在抬头瞬间，摩托车带着疾风热浪顷刻逼近，贺轻舟脸色微变，没想到老大会在最后回落的地段突然提速。 转过弯头，茫茫夜色中，裴衍头盔下的眼睛划过嗜血的锋冷。 下刻，狭长的视野中蓦然出现一道纤柔身影。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96节 他瞳孔猛缩，眼底掀起森然骇意。 刹车刺耳，侧滑甩出的车身与地面剧烈摩擦，在寂静的夜里拉起长长火光划破整个金港上空。 女孩闭着眼，感觉空气中灼热的颤动。 几个呼吸后，天地归于安静。 身后有人大步走来，紧接着，姜书杳落入一个坚硬的怀里。 也仅一秒，裴衍没等她睁眼，就毫不怜惜地将她按在身后的悬空护栏上。 他可怖的低嗓响在耳侧，“想死？” 裴衍捏住女孩下巴，冰冷的唇压下去，那刻他身上只有铺天盖地的怒气，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 魔鬼的可怕，从不会展露在公主面前。 今晚，他对她第一次丧失理智。 姜书杳浑身轻颤，呜咽出声，粉嫩的拳头一下下捶打在他身上。 他握住她双手，微微用力往下按，迫使她扬起头迎合。 她身上是香的，穿着他送她的裙子，美的让人脊髓战栗。 可就是这样的她，上午站在树荫下，当着他的面，接受另一个男生的亲吻。 他想弄死那男的，却更想将这个拿刀剜他心的少女掰开揉碎。 裴衍从没有过这般浓烈的渴切，他想死，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这个暴力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女孩啜泣声逐渐细弱，呼吸急促到快要窒息。 空气灼热褪去，夜风带着清凉拂过两人紧—贴的身体。 裴衍倏然松开女孩的下巴，双手撑在她裙摆两侧，垂目看她。 “为了逼老子走，你连脸都不要了，姓陆的亲你，有没有老子亲你这么爽，嗯？” 他声音轻飘，甚至脸上还带着笑。 只是那抹笑意不达眼底，在浓浓夜色中，泛着幽幽冷光。 噩梦骤停。 听到他羞辱的话，姜书杳再也忍不住地奔溃。 “裴衍，你混蛋！”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漆黑的睫毛沾满水汽，泪珠断了线似的一颗颗滚过脸颊。 裴衍低睨着她，指腹擦过她娇艳欲滴的唇，笑容渐收，“为什么来找我。”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他走，还来找他干什么。 姜书杳垂下眸子不说话。 良久，身体僵硬到麻木，她闭了闭眼轻声道：“我们分手。” 风带走女孩一半的声音，却仍是清晰地传进他耳里。 “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裴衍眯了眯眼，撑在护栏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嗓音阴寒到极致。 女孩慢慢抬头，灯束下她眼神空洞无力。 “我说我们分手，从此以后，你去洛杉矶过你自己的生活，我们两个毫不相干，你听懂了吗？” 裴衍呼吸加重。 深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女孩。 就在昨晚，他还想着上大学后是住外面，还是住学校宿舍。 他的公主太耀眼，开学第一天，他务必要宣示主权，断掉所有未知的非分之想。 可老天真像给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裴衍扯了扯唇角，很平静地扶上女孩的腰，将她放落在地。 那刻两人面对面而立，空气死寂无声，甚至感觉不到彼此的心跳。 没有他的禁锢，姜书杳获得自由。 她微微转身，擦着他的肩膀走过，为这场惊心动魄的分手，画上决绝的句号。 女孩一步步往前走，任泪水模糊视线，背脊透着毫无回旋的坚定。 身后，裴衍没动。 夜晚的空气像刀子，灌进他千疮百孔的心，带来尖锐的疼痛。 眼睁睁看着女孩远去，他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铁质护栏上。 裴衍弯下腰，胸口剧烈起伏。 在一起的第二十天，她跟他提分手，让他去洛杉矶过自己的生活。 和林臻出国，真是他想要的生活么。 都以为去年篮球联赛那天，林臻中途转道去机场，是身不由己。 然而事实却很讽刺。 林臻之所以过云中而不入，是因为突然接到航空公司通知，原定凌晨的航班取消，她必须提前到下午最后那趟赶回洛杉矶，才能不延误第二天她与另一个男人的订婚仪式。 不敢相信吧，那个当初口口声声说要追求诗和远方的女人，在异国他乡，结婚了。 儿子与未婚夫，她毅然选择了后者。 现在拖着病体回国，用柔弱的外表，想要把身边所有人都感化，包括他喜欢的那个傻丫头。 所以。 裴衍冷冷一笑。 林臻，你赢了。 第151章 只是被甩而已 那晚，三人陪裴衍站了整整一夜。 起初贺轻舟并没有走远，隐隐听到女孩说分手。 当时他真担心衍哥控制不住情绪，失手将杳妹妹从悬空护栏上扔下去。 过后一想怎么可能。 老大喜欢杳妹妹到骨子里，就算拿刀割自己身上的肉，也绝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可究竟是为了什么，好好的两人一下子就闹到这个地步。 天色擦亮，赛道边的身影总算动了动。 借着馆内的灯光，他们才看到衍哥身上的机车服早已磨损的不成样子。 刹车那幕令人现在想起都觉得后怕。 当时换作三人任何一个，恐怕不残废也要弄得半死。 空气低压到了极点，但眼前人又实在平静的过分。 裴衍没去更衣室，直接撕开身上的机车服，捞起旁边的衬衣套上。 陈劲眼睛微微瞪大。 “衍哥，要不.......我们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三人担忧地几步上前，目光一遍遍检查着老大。 裴衍的肩胛，侧腰还有手肘处血痕遍布，皮外伤虽不足以致命，却亦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一颗一颗扣着纽扣，眸光下垂，什么也没说，呼吸缓和的与常人无异。 此时，整个金港尚还在沉睡。 除了馆主彻夜难眠，最难受的便只剩下哥仨。 认识这么多年，他们见过衍哥发病时疯狂的样子，也见过衍哥打起架来那股不要命的狠劲。 唯独没想过，老大钢铁一样的身躯，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孩伤痕累累。 但比起身体，老大的心大概还要疼痛百倍。 贺轻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时他就该强制把杳妹妹带走。 不明不白地僵持下去，总比一刀断个干净的强。 清晨六点，四道身影并排坐在赛道顶层的悬浮护栏上。 过去整整一小时，谁都没说一句话。 男人之间没有太多安慰的言语，转眼进入七月，大家各奔东西，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的机会，少到可怜。 望着天际初现的黎明，裴衍沉静的眸底宛若一潭死水。 慢慢的，远处露出微弱霞光，一点点渗透进他那漆黑的瞳孔。 然后他平静地开口：“带烟了没有。” 空气微凝，最先回过神的是陈劲，连忙在兜里摸了根烟递过去。 所有人都以为，衍哥会像上次一样，捻着烟丝过过瘾就罢。 毕竟很久不抽烟的人，再抽肯定受不了那味儿。 微风带起丝缕火星，卷动着烟雾撞散在他棱角冷硬的脸上。 裴衍削薄的唇含住烟头，深吸了一口，并没有尼古丁带起的欣快感，反而气味呛鼻，肺部窒闷到炸裂。 他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97节 现在这副样子，与当初吸第一口烟的时候如出一致。 明明难受，却还是忍不住吸第二口，第三口。 三人都没说话，在漫天晨晖里，无声地看着裴衍，一支又一支，沉默地抽完了一整包。 烟是个好东西。 一旦染上烟瘾，身体与灵魂的痛苦便会随之减去大半。 烟雾缭绕中，裴衍垂眸盯着指间燃尽的烟头，扯了扯唇角。 那抹讥诮的笑意不沾丝毫感情。 如同一个路人，目睹完眼前悲剧的一切，淡漠转身。 有多了不起？ 只是被甩而已。 ...... 七月一号，截止志愿填报只剩最后一天。 上午，替林臻办完出院手续，朱韵回到家里，看到女儿坐在书房的电脑前迟疑不决。 她轻轻推门进去，坐到女孩身边，“杳杳，想去央津就去吧，爸爸妈妈早就说过，支持你追求自己的梦想，你别有负担，大胆去做就行了。” 望着母亲慈爱的眼神，姜书杳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前她埋怨父母，觉得自己不被理解，还想着等高考结束先斩后奏，偷偷报考央津。 但自从疫情驰援灾区过后，母亲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种变化不止想法和观念，还有对她的信任感。 相信她能够正确选择未来的路，并坚持不懈地走下去。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世间幸福莫过于此。 可她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为了让母亲宽心，姜书杳缓缓的解释道：“妈，我想把美术作为选修，然后另选一门专业作为主要课程，这样两不耽误。” 听她如此一说，朱韵自然乐见其成。 整整一个上午，母女俩关在书房里，查找资料挨个挨个的分析学校与对口专业。 最近姜庭松也空闲下来。 午饭做了三荤一素，全是姜书杳喜欢的菜。 “杳杳多吃点，你看你这几天瘦了好多，怎么回事，还在纠结学校？”老姜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 朱韵在旁边接话：“哪能不瘦，谁让咱们闺女分数太高，好院校实在太多，看都看不过来，刚才选来选去，弄得我都眼花。” “嗯，说的在理。” 老姜点头赞同妻子的理论，脸上展露出满满自豪。 干妈出院，父母难得聊起轻松的话题。 姜书杳坐在一旁，沉甸甸的心情不由也受到了感染。 吃着吃着，姜庭松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妻子：“阿衍那边是什么打算，国外的学校找好了吗？” 啪嗒一声，姜书杳手中的筷子落地。 朱韵正想弯下腰去捡，被闺女拦住。 “妈，我自己来。” 她推开椅子，慢吞吞蹲下身，在桌底摸索。 “学校林臻在回国前就已经定好，具体情况......等下礼拜母子俩到了洛杉矶，到时我在电话里问问。” “下礼拜就走，这么快？”老姜打开手机日历，看了两眼，“去国外念书手续繁杂，林臻一个人能行吗。” 朱韵沉默一阵。 似笑非笑地看向丈夫，“我闺蜜现在不是一个人。” 林臻在洛杉矶结婚的事，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平时在老裴和裴衍面前总刻意回避罢了。 父母闲聊，姜书杳木讷讷的吃饭，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口中味同嚼蜡。 “杳杳，下周三你跟妈妈去机场送送阿衍吧，这一去不知道要几年，你俩从小关系那么好，该去送送。” 下周三。 今天周六，还剩四天。 姜书杳吃完最后一口饭，将筷子搁下。 “我就不去了，妈，你帮我跟干妈和裴衍道别。” 闺女语气平静的说完，起身回了书房。 第152章 最后的道别 老姜看着摆在碟子里原封不动的几只虾，略显焦虑。 “这孩子怎么吃这么少，别把胃饿出毛病。” 看丈夫一脸无解的样子，朱韵淡淡撇开眼去，“她有心事。” 知女莫若母，孩子憔悴至此，作为母亲哪能感受不到。 可不是为学校的事烦忧，又是为了什么呢。 下午，唐醒约姜书杳去逛宽窄巷子，疫情散去，那里恢复了往日繁华，成为不少年轻人的网红打卡地。 志愿填好，接下来就是静等学校的录取通知。 两人在地铁口碰面，唐醒见着她的第一句就问：“杳杳，你选了首都哪所学校呀？” 周围人声吵杂，大热的天气，来来往往的女生们穿着清凉，粉底打得又厚又白。 姜书杳站在台阶前，一身t恤短裤，披散着头发，青春气息格外惹眼。 放在人堆里，她是属于那种看一眼就知道是高中生的类型。 青涩不施粉黛的脸庞，眉发自然柔软，一颦一笑都带着她独特的纯情。 姜书杳的目光落向前方高楼，轻声道：“我不去首都。” 嗯？ 唐醒以为自己听错。 没等她发问，旁边的男生堆里突然走过来一个长腿帅哥。 那男生五官端正，个子很高，模样在当下算得上出挑。 对方礼貌地看向姜书杳，“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噗，好老土的搭讪方式。 唐醒脑子里正琢磨着男生接下来会说什么，哪知人孩子直接来了句：“在梦里。” 有毒吧。 真是疯了这些男的。 或许看姜书杳年纪小，对方说起这些话来，丝毫不显尴尬。 但他可能低估了现在的女孩子，年龄小并不代表着没见过世面。 “我不认识你，请你让开。”姜书杳脸色微微不悦，转身想走。 男生哪能放过她，侧身挡住两人的去路。 “美女，我哥们都在边上看着，给个面子，加下微信怎么样，我正跟他们打赌。” 没想到大街上也能遇到无赖。 唐醒倒是反应快，瞅准对面红灯变绿，连忙带上杳杳走向了人行道。 身后男生堆里立马发出起哄声，“别怂，追啊。” 两女孩步子飞快，那人觉得好笑，真就长腿一迈追上去。 追到一半，左侧突然飙过来一辆银灰色超跑，男生吓得当场停住。 跑车刚做完保养，车身光泽格外炫目。 车主明显不太遵守交规，遇红灯不提前刹车，硬要逼到人行道边沿。 车头距离男生脚踝只剩不足半厘米，当事人冷汗淋漓，走过去敲跑车的玻璃窗，似要讨个说法。 远处，唐醒明显有被炫到。 “好酷啊，这车一定很贵吧。” 还差点撞上那猥琐男，就凭这一点，给车主点赞了。 唐醒只顾开心，没察觉到身边女孩凝住的目光。 伸长了脖子，就想看看车主长什么样。 此番情形，看热闹的路人自然也是边走边瞧。 天气炎热，银灰车身散发着阵阵热量。 过了一会儿，副驾驶的玻璃窗降下，陈劲露出张脸，不耐烦地拿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尾随未成年少女，要不要老子拿着视频带你去局子里溜达溜达？” 叫人戳穿心思，那男生的脸色顿然不好，正准备发作，被身后跑过来的同伴拉住让他算了。 懂车的都能看出，眼前这辆少说也得七位数。 车主多管闲事就是仗着自己有钱，这年头，有钱的是大爷，真闹到局子里，吃亏的还是他们。 一场硝烟还没开始就结束，唐醒看得津津有味，因为方位原因，只瞥见副驾驶的男生头上有一撮黄毛，其余什么也没看见。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98节 两个女孩站在路边，其中一位尤其引人注目。 等红灯的空挡，陈劲转过头去，干巴巴朝斜前方瞅了一阵。 然后透过后视镜，冲后排的贺轻舟使了个眼色。 贺轻舟下意识看向裴衍，裴衍垂下眸，把烟灰弹了弹。 他没去看过姜书杳一眼，表情始终很平静。 哪怕路边女孩美丽夺目，极可能被下个异性盯上，驾驶座上的人，只夹着烟头静静目视前方，心如止水。 红灯变绿，裴衍单手握着方向盘，开车离去。 他一直没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刚才那一脚刹车只是习惯使然。 陈劲给后面两哥们发微信。 【衍哥是真没反应，还是在强装不在意啊？】 徐侃风回道：【在不在意有什么区别，过几天衍哥就要去洛杉矶，两人恐怕是真的没戏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等会儿咱还是悠着点儿，别去触老大的霉头。】 【反正尽量避开杳妹妹的话题就对了。】 两人滔滔不绝间，贺轻舟却不以为然。 没有任何人比他清楚，金港那晚，衍哥按着女孩疯狂亲吻的魔怔样子。 盛怒下的老大，连人带车被甩出那么远，他却俨然感觉不到身上疼痛，站起来想着的第一件事，是大步走过去抱住女孩。 那刻老大该是担心杳妹妹的。 摩托车几乎擦着姜书杳的肩膀而过，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贺轻舟想，如果当时杳妹妹真受了伤，衍哥大概无论如何也会压下怒火，就不会有后面的激烈行为。 但事情已经发生，再多的假设也毫无意义，只希望衍哥能好好善待自己，有时候硬憋着，很容易憋出内伤。 跑车一骑绝尘的远去，唐醒站在原地左思右想，越发觉得刚才那撮黄毛好生眼熟。 这个世道，染头发的男生多了去，不明白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陈二狗。 管他呢。 思及此，唐醒伸过手去拉姜书杳，大热的天，触到她指尖的时候却冰得吓人。 “杳杳，你是不是中暑了啊？” 女孩身体僵硬，望着跑车离开的方向久久出神。 身处车水马龙的市中心，这样的时间和地方，遇到裴衍。 大概是老天爷让她跟他做最后的道别。 此去经年。 她和他再见面，已然就是陌生人。 “杳杳，你哭了！”唐醒的惊呼近在耳边。 烈日直下，姜书杳眼睫沾着淡淡水汽，眸底慢慢聚集的液体，顺着她白皙的脸颊轻轻流下。 “醒醒，我做了一件这辈子都会刻骨铭心的决定，你说，将来我会后悔么？” 唐醒云里雾里，怔愣着道：“现在你哭，就代表着已经后悔了。” 违背心意的决定，会让你的人生走向遥无尽头的深渊。 姜书杳毫无意识的笑了笑。 她总会遭报应的。 第153章 既然忘不了 跑车一路往海滨城开，一行人打算玩通宵，就当给衍哥和侃子出国前践行。 许久没来，陈劲活动了下发酸的骨头，转过头去看后排，“三楼有家台球，是我一个亲戚最近开的，等会儿哥几个去碰捧捧场？” “行啊，那玩意儿老贺打的好。” “上次在大娱，人老板把镇店宝贝都派了出来，照样被老贺收拾得服服帖帖，要不是看老贺还是个学生，那个宝贝美女都——” “你适可而止。” 徐侃风越说越带劲，贺轻舟在旁边咳嗽一声，神情不自在。 那段往事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提起，瞎扯什么劲。 车内闹闹哄哄，驾驶座左侧的玻璃窗平均每隔十分钟降下一次，热风卷进来，陈劲总会下意识朝旁边人看一眼。 裴衍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指间夹着刚点燃的烟，目光倦懒地看着后视镜倒车入库。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老大自打从金港回来后，每天的烟瘾越来越大，几乎快赶超戒烟之前的状态。 衍哥这个样子，若说真的已经把杳妹妹放下，他们是打死不信。 前几年抽烟是为了抑制暴躁症，现在抽，恐怕以麻痹为主了。 一时无声，直到跑车熄火，徐侃风率先推门下车。 四人乘坐电梯上了三楼，台球馆面积不大，只占了半层。 路过旁边一家纹身店，陈劲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拍拍前面徐侃风的肩膀，“侃子你看，那个美女老板长得像不像一明星。” 他半晌说不出明星的名字，掏出手机搜照片。 “别找了，以前就是明星。”贺轻舟在边上提醒。 几人才恍然记起，不就是两年前靠某个大导演的剧，饰演女二号火起来的那个......叫温凛？ 那段时间大街小巷，到处是她的广告代言。 据说后面得罪了哪位影视投资界大佬，被经纪公司雪藏半年后，人小姑娘居然自己召开发布会宣布退出娱乐圈。 没想到背负巨额违约金，却在海滨城里开起了纹身店。 从云端摔下泥泽，啧啧，可惜了这张好看的脸。 陈劲对美女向来无免疫力，觉得相遇就是缘分，正准备掏手机上前搭讪，发现旁边的身影已经先他一步迈入了店里。 三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衍哥什么时候对纹身感兴趣。 有生意上门，柜台前女人表现的并不热情。 温凛平淡地抬起头看了四人一眼，又埋下头去忙自己的事。 小店装潢简单，风格处处透着硬气，很难想象老板是个女的。 徐侃风四处溜达，瞅着墙上那些样版图，心里顿然生出想法来，“要不咱都纹一个吧，效仿古代结义。” “我纹青龙，你纹玄武行不行啊。” “玄武行啊，我纹个大的，你纹小的，你叫我爷爷。” “老子比你年长，我大你小。” “那你先叫我声爷爷，我就......” 两人闹腾间，裴衍清淡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提供图样，你能还原多少。” 这话是对老板问的。 客人提供图样，其实这种已经属于私人定制。 温凛店小，营业一年以来，这算是最大的一笔生意。 她朝裴衍伸出手，“先把图样拿来看看。” 陈劲三个也是满脸奇怪，心道衍哥这什么癖好，竟然还随身携带纹身图样？ 一室寂静，几双眼睛愣愣注视下，裴衍迈腿走到柜台，将亮开的手机送到老板面前。 锁屏上，女孩精致白皙的侧脸，美到让人窒息。 像素不是很高清，仿佛能想到是手机主人无意间抓拍的。 温凛慢慢收回视线，沉默一阵后，问他：“纹在哪儿，有没有尺寸要求。” 后面石雕一样的哥仨实在好奇的不得了，脖子伸老长也看不清是个啥。 陈劲偷偷凑过去瞧了眼，一脸哔了汪的表情。 然后说：“老板忙不过来，就让衍哥先弄，咱们等着。” 等着吧。 一会儿大体轮廓出来，老贺和侃子的反应一定比他还精彩。 别看人家以前是做明星的，操起纹身器材，手法专业又熟练。 整个下午，陈劲围在女人身边转来转去，嘴上说着帮忙打下手，实则手机已经点开无数次，明里暗里地想加人家微信。 贺轻舟与徐侃风倒是安静。 两人坐在一旁打了几盘斗地主，实属无聊，齐齐转过头去看陈二狗泡妞。 这一看，徐侃风直接懵傻。 卧槽。 衍哥这...... 贺轻舟自然也淡定不到哪里去，下意识收起了二郎腿，把身体坐直。 游戏声暂停，屋内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陈劲一抬眼就看到两人呆滞的神情，止不住清咳了声。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99节 试探着问面前人：“衍哥，你真要去洛杉矶啊。” 老大毫无遮挡地让他们瞧见，意味着有些话题，应该可以讲。 从肩胛到后腰，纹身占据了裴衍整个背部的三分之二。 老板技术精妙，短短一小时，女孩的侧脸轮廓逐渐清晰。 裴衍赤着上身，暴露在外的背部精瘦。 针头密集地刺入皮肤，对于第一次纹身的人来说，那种感觉更像是精神的祭奠与洗礼。 他嘴里含了支烟，一直闭着眼，耳边只有针头运作的嗡嗡声。 陈劲问完那句后，空气陷入长时间的静默。 三人无声地看着，以为老大不会再回答，打线完毕开始上色时，却听他哑着嗓子说了几个字。 猩红火星掉落在地，氤氲的烟雾让他神色看不清楚。 少年声音太低，也太平静，带着冰冷的气息传入空气中，引得温老板多看了他一眼。 陈劲三个离得稍远，却没听见，露出疑惑的表情。 走出纹身店，海滨城里已亮起了霓虹灯。 得知他们要来，台球馆早就预留好了vip包厅。 贺轻舟打第三杆的时候，正好来到裴衍身侧，球杆推出去时他小声地道：“衍哥，既然忘不了就再追回来，要怎样做，哥几个都挺你。” 裴衍坐在球桌边，静静地抽烟。 听到贺轻舟说‘忘不了’三个字时，他淡淡地笑了笑。 要忘掉一个人很容易。 只要他想。 但是，他想吗？ 第154章 留在蓉城 裴衍垂眸，在球桌边沿点了点烟灰，脸上无波无澜。 见他不吭声，贺轻舟识眼色的没再提，打完四场，陈劲嚷嚷着说对面飘来的烤全羊味儿弄得他心慌。 海滨城之所以热闹，就因为吃的喝的玩的样样俱全。 不过这里消费偏高，学生一般很少来。 高考结束后，一群人几乎没把自己当成学生。 七月和八月，真正是高中毕业生的天堂时光。 徐侃风戏谑道：“大热的天吃全羊，你不怕尿里都带骚味儿。” 陈劲反问：“尿不骚，难道是香的？” “诶诶诶，你们两个恶不恶心。”贺轻舟扔掉球杆去拿手机，边走边说：“要吃就赶紧走，别啰嗦。” 这个季节，的确不是吃烤全羊的好时候。 店里生意清淡，上菜倒是挺快。 四人坐在包间里，隔着一扇雕花镂空木窗，旁边似乎也坐了一桌人。 其中有道熟悉的嗓音，贺轻舟几个都认得。 是陆校长。 发现有趣的事，陈劲开心地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拿话问哥几个：“咱们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顺便看看清正廉明的陆校长是什么反应。” 徐侃风眼睛发亮，跃跃欲试，被贺轻舟嗤笑了一声打断。 “现在这年代，谁还收现金，连手机转账都会留下痕迹，能让你看见？” 三人谈论这事，腔调压得低，陈劲抬头瞥了眼对面的衍哥，发现他正神色淡淡的听，眸底黑沉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全羊上桌后，大家开始动刀。 隔壁接近尾声，有人开始恭维：“云中今年直接诞生了两位状元，陆校长可谓是功不可没啊，来来来，大家再敬陆校长一杯。” “陆校长家的公子为校争光，本该摆几桌庆祝庆祝，只是时下情况特殊，不敢大肆宴请。” 中年男人才一挑头，其余人纷纷附和：“虽然少了形式，但我们这些做叔叔的，心意却不能少。” “是是是，陆校长请务必收下，权当作是给孩子的鼓励。” 听着隔壁的热闹，陈劲割下大块羊腿肉，放进嘴里使劲嚼，嚼的腮帮肌肉鼓起，面容狰狞。 徐侃风看不下去，伸腿踢了一脚。 “操，影响食欲啊。” 陈劲不鸟他，继续嚼。 吃完最后一口，那边又传来对话声。 “据说另一位状元是个女孩儿，我认识首都理工的副院，他说他们每年招收的学生百分之八十都是男生，女孩就是稀缺物，能进去的，各方面都很优待。” 没想到一群老东西说着说着还能扯到杳妹妹身上。 几人竖起耳朵，目光下意识看向裴衍。 明晃晃的灯光下，烤全羊还冒着热气。 提及这茬，陆校长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你早说这忙我还能帮，不过截止今天中午，云中毕业班学生的志愿都已经全部填写完毕，等下届，下届我帮着留意留意。” 本就是玩笑话，众人谈笑间一听了之。 一杯酒下肚，刚才说话那人随口问了句：“最后填了哪所学校，我猜八九不离十是清华吧。” 720的高分成绩，去清华基本没问题。 陆校长摆摆手道：“不是清华，但也是全国名列前十五的，可能不想离家太远，就留在了蓉城。” 后面隔壁又说了什么，陈劲几个再没心思听。 他们一直关注衍哥的神情，前面倒还风平浪静，却在听到陆校长最后那句时，眸底掀起惊骇的凉意。 羊吃了小半，裴衍从座位上起身，抓起车钥匙朝包间外走。 “欸，衍哥去哪儿啊？” 三双眼睛透过窗户，看着那道身影转角下楼，径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陈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估计是去找杳妹妹了。” “不见得。”贺轻舟摇了摇头，朝旁边徐侃风问道：“你上次办理护照花了多长时间？” “按正常流程走，十五天吧。” 正常流程指的是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快的话也得至少一个礼拜。 贺轻舟去年无意间看到过衍哥的护照，仔细回想起来，有个细节的地方还挺耐人寻味。 不过，也可能是他想多了。 老大离场，几人继续吃着没什么意思，陈劲一撸袖子说今晚这顿他请，去柜台结账时，瞟了眼墙上的挂钟，还差半小时到十二点。 还说嗨通宵呢，这连半个通宵都算不上。 当晚，一辆银灰色超跑从海滨城一路飙向至臻别墅区。 剑南大道沿线，道路监控抓拍到跑车不下二十个超速镜头。 以这种违章的恶劣程度来讲，车主未来至少半年恐怕再难上路。 …… 姜书杳填报蓉城大学的事，很快在六班班级群里传开。 追问她原因的人不在少数，毕竟明明能百分百被清华或是首都大学这等顶尖院校录取，何必要继续留在本地。 在这里待了整整十八年，就没腻？就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好多人都在替她惋惜，包括班主任俞正清。 一石激起千层浪，姜书杳没想到自己填写什么学校，会引起大家如今高的关注。 她是蓉城土生土长的孩子，留在蓉城，努力去创造学习，将来用智慧与专长造福家乡不好吗。 当然，很早以前并不是这样想的。 那时候的姜书杳，一心想要考进首都，考进央津。 但到底从何时开始改变心意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只知道在填报志愿的那刻，鼠标选中蓉城大学，点击提交的瞬间，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裴衍。 蓉城，有她和他之间太多的回忆。 她不愿让这些回忆随着时间而慢慢淡去，哪怕已经分手，两人不再有任何关系，她也要留在这里，等他回来。 等那个人回来，即便已经不喜欢她，甚至还恨她。 她也认了。 七月五号，蓉城仍是艳阳天，气温升到三十四摄氏度。 朱韵一大早起来，出门前在冰箱上留了便利贴，叮嘱闺女按时吃饭。 今天是林臻和裴衍回洛杉矶的日子，十一点的飞机，这会儿开车过去时间还很充裕。 姜书杳卧室房门紧闭，脑袋蒙在被子里，呼吸绵长，听到外面传来关门声，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其实她早就醒了，最近睡眠越来越浅，稍有动静就会被惊醒，然后再难入眠。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00节 第155章 怀疑 睡眠不好，导致她整个人很难提起精神。 明明睡不着，却又窝在床上不想起来，感觉动一下都要消耗掉全身的体力。 直到老姜打来电话，让她去卧室帮他找一份数据资料，然后拍照给他。 父亲要的急，姜书杳不得不凭着意志力从床上爬起来。 书房被她占用，老姜很多工作文件就只好放在了卧室里。 姜书杳平时很少进父母的房间，对东西的存放不太熟悉。 按照电话那头的指引，她走到露台外，在储物柜的倒数第二格，找到了相关文件。 拍完照，她将资料放进去，不小心错放到了下面一层，然后，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干妈的病历单。 姜书杳下意识伸手过去拿出病历，粗略看了两眼。 里面还夹了两张治疗方案，但不知为什么，明明写好的方案后面又被全部打码遮盖。 关于干妈的病，母亲一直没跟她详细聊过。 她只知道是很棘手的心脏类疾病，具体的，恐怕连老姜也模棱两可。 姜书杳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拿手机搜了下病名。 看到心力衰竭四个字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干妈才刚四十出头的年纪，之前毫无征兆，怎么会短短半年就...... 这三年，干妈在洛杉矶，到底经历过什么。 根据她的浏览记录，网页下方很快弹出了许多类似病历的相关链接。 姜书杳眼睛酸涩，握着手机再也没有继续翻看下去的勇气。 但其中有一条，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关于瑞士roche生物公司两年前展开研发心衰特效药的最新讯息。 更新时间是去年十一月份，里面提到采用心脏移植手术辅助特效药物，可达到长期稳定的治疗。 这种方案能极大的挽救患者生命，唯一不好的地方是，病人需要终身服药。 瑞士roche，世界医疗领域顶级的存在。 母亲作为华仁心内科主任，对这方面的了解，肯定远远超出普通人。 姜书杳盯着手机一动不动，脑子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可置信的猜想。 一个是她的亲生母亲，一个是她最尊敬的干妈。 她怎么能怀疑她们。 可想到刚才那两张打过码的治疗方案，有些念头一旦萌芽，就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慢慢的越想越可怕，直至长成参天大树。 墙上挂钟稳稳指向十点，还有一个小时，裴衍和干妈就该起飞了。 这一走，归期未知。 姜书杳捂住难受到极致的胸口，轻颤着划开手机，在上面叫了去机场的网约车。 上班高峰期已过，这一路几乎畅通无阻。 即便再快，从雅颂居到机场，也得要半小时。 她知道今天能见到裴衍的几率微乎其微。 正常情况下，乘客提前半小时就会办理完登记手续。 她想着，哪怕只是白折腾一场，也不愿意放过这百分之零点一的机会。 姜书杳赶到机场，飞往洛杉矶的航班已经关闭了登机入口。 她连忙掏出手机，给裴衍打电话，里面却提示关机。 还有十分钟起飞，不应该这么早就关机的。 她从没想过，可能不是关机，而是裴衍根本就不想接她的电话。 姜书杳红着眼眶，又把电话打到母亲那里。 朱韵两小时前本来在去机场的路上，中途却接到科室的电话，说一位急诊病人情况危急，需要她亲自主刀。 患者大于天，她自然又原路返回。 手术室里手机开着静音，对闺女的来电，朱韵是一无所知。 今天，仿佛周围所有人的电话都在忙碌。 姜书杳静静坐在公共大厅，透过面前明亮的落地玻璃，望向外头那片湛蓝的天空。 飞机的尾翼，曾是宗南大师笔下最美丽的色彩。 世人眼里，它代表着自由与希望，还有追梦者对未来无尽的遐想。 但有多少人知道，天空中的那抹白，承载了无数亲人，恋人，朋友间的离别。 有的离别短暂。 而有的，则是一辈子。 姜书杳不知在机场坐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霓虹闪烁，她走在车流涌动的街道，走着走着，止不住地仰起了头。 她一直暗示自己，没资格哭。 她亲手将他逼走，现在能哭给谁看。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流进女孩漆黑的发间，像被现实撞碎的梦，再美好的东西，终究不过昙花一现。 朱韵下班的途中，看到路边熟悉的身影，以为是她眼花。 后来，注意到女孩穿在脚下的那双浅蓝色拖鞋。 “杳杳？” 母亲惊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姜书杳迟愣愣回头，脸上的泪迹还未来得及擦干。 朱韵几步走过去，拉住她冰凉的小手，“你怎么跑这么远？” 问完这句，她立马意识到女儿的不对劲，心里顿生出不好的预感。 中午杳杳给她打电话，她那会儿正在手术。 后面回拨过去，电话里闺女只说了声‘没事’就挂断，朱韵那时忙着开会，便没放在心上。 母亲眼神里满是担忧，姜书杳静静站在原地，宛如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轿车缓缓行驶，往雅颂居开。 副驾驶上，女孩闭着眼靠在座椅后背，呼吸绵长，竟不知觉间睡了过去。 朱韵腾出一只手，将后排的毯子轻轻盖在女儿身上，倾身摸了摸她额头，接着是手臂，还有其他位置。 没有受伤。 朱韵松了口气，微微将车提速。 抵达雅颂居，停好车后，朱韵偏过头去，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女儿。 此时姜书杳慢慢掀起眸子，眼底一片清明，并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妈。”她嗓子发涩，轻声问：“治愈率不足百分之五，只剩下一年的时间，这是干妈的主意，还是你的。” 姜书杳说话时没去看母亲，垂着头在等一个答案。 空气安静，朱韵呼吸一滞。 她想过纸有包不住火的一天，却没想到，第一个发出质问的人，会是自己女儿。 朱韵没打算隐瞒，沉思了许久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干妈的病没有作假，如果不加以干预，别说一年，就是半年都活不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变得又缓又沉：“杳杳，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去死。” 第156章 真相 作为医者，朱韵很清楚地知道其实这病并非无药可治。 目前心脏移植技术已成熟，再加以特效药的结合治疗，虽不能保证百分百康复，但绝不至于面临生命垂危。 可林臻说，她在洛杉矶的无数个夜里，想儿子想到发疯，她不贪心，只要儿子陪在身边一年就满足。 朱韵亦为人母，怎能体会不到林臻的痛苦。 但仅此这一点，也绝不能成为让她放弃职业原则跟着一起隐瞒的借口。 朱韵万没想到的是，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林臻竟露出个苍白的笑来：“如果阿衍不肯跟我走，那我就留在蓉城，守在他身边，直到他原谅我为止。” 留在蓉城，意味着放弃治疗。 特效药还未正式进入国内，就算做完心脏移植手术，没有药物加持，排异反应也会要了她的命。 那刻，面对眼前的闺蜜，朱韵竟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她最好的朋友，曾经连撒一句谎都会脸红的大家闺秀，现在却拿自己的命，来威胁她。 林臻自晕倒被送入华仁，各方面全部由朱韵亲自接手，包括住院期间的用药，以及接下来的治疗方案，除去朱主任本人，其余医师几乎一概不知。 所以想要瞒过所有人，简直轻而易举。 看着大家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朱韵挣扎，纠结。 一次次地想要向丈夫吐露心事，却一次次的欲言又止。 那段时间，朱韵常常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上林臻的病历报告，反问自己还配当一名医生么。 或许从点头答应林臻请求的那刻开始，她就已经不配。 狭小的空间，姜书杳听母亲娓娓道来。 每听一句，她胸口就更压抑一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01节 在她的内心深处，干妈温柔善良，就算以前抛弃过裴衍，可总也有她的苦衷。 但为什么，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裴衍知道吗？ 他不知道。 他不仅不知道，还被她逼到决裂。 姜书杳视线模糊，铺天盖地的悔恨涌入心里。 可即便如此，她甚至连一句谴责的话都不敢对母亲说。 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 母亲没有错，错的是她太自私。 如果她有好好的跟裴衍沟通，听听他的内心想法，不那么固执的逼他走，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肯定会不一样。 至少，她不会和他分手。 姜书杳拼命忍住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手背上，也砸在朱韵的心里。 “杳杳。” 朱韵伸手过去握住女儿的手问：“你刚才是不是从机场回来？” “不是。”姜书杳没去看母亲，默默推门下车。 七月中旬，收到蓉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开学时间是八月十五，为期半月的军训，九月一号正式行课。 剩下的日子里，姜书杳常常把自己关在画室，一关就是整天。 朱韵早出晚归，唯一能见着女儿的时候，就是在周五的饭桌上。 关于林臻那件事，她心里憋着难受，便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丈夫。 姜庭松听后，与女儿的反应大为不同。 他还安慰妻子说：“别太自责，就算林臻的病能治，做子女的跟过去陪陪自己的母亲，也是天经地义，况且偌大的至臻集团，将来总会要裴衍回来继承，放心，老裴自己养的儿子，跑不了。” 话虽如此，可朱韵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更重要的是，似乎自那件事之后，杳杳对她的态度就冷淡了很多。 平时也会喊人，也会跟她讲话，可除了日常用语，连半点多余的话都没有。 朱韵直觉，闺女这是在怪她。 第二天晚上，姜书杳接到唐醒的电话。 那妞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杳杳怎么办，我到现在还没收到海市理工那边的录取通知，多半是没戏了。” 唐醒的分数多少有些尴尬，想进海市理工，说容易容易，说难也难。 恰好她又选了该校排名第一的专业，根据以往海市理工560的录取线，想进那个专业，分数至少得超过580才保险。 姜书杳随即问：“第二志愿填的哪所学校？” 唐醒想了想，悲催地给忘了。 她本来对海市那边胸有成竹，第二志愿就随便填了一下。 但就算被录取，恐怕也是不愿意去的。 最后无法，姜书杳只能提议她：“这几天你多关注一下征集志愿的填报官网，看有没有对口的学校，如果不想高分低就，你再考虑要不要复读一年。” 唐醒直接哭了。 不复读，她打死也不复读。 好不容易熬出头，终于摆脱了那比人还高的卷子，倘若又要回去复读，还不如让她去跳黄河。 姜书杳大概也听得出唐醒抗拒的意思，鼠标随手点进征集志愿填报页面，往下翻了一圈，发现西南科大还有两个名额。 “醒醒，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截图了吗？” …… 两人研究征集志愿到凌晨一点，最后锁定西南科大与蓉城师范。 唐醒感叹道：“要不就师范大学吧，考教师资格证，以后毕业去云中教化学，让同学们做更多的卷子。” 明明很正经的事，从那妞儿嘴里说出来，显得搞笑又瞎扯。 化学，整个高中三年都是唐醒的硬伤。 她能有选择化学专业的想法，以后传道受业解惑，其实还挺有骨气。 当晚，唐醒宛若吃了兴奋剂，直接一锤定音敲定蓉城师范。 兜兜转转，两人一个本打算去首都，另一个心心念念着海市，最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全都留在了当地。 收到师范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唐醒开心的在电话里又唱又跳。 “杳杳，我要请你吃饭，必须请，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姜书杳也替她感到高兴。 只是恩人谈不上，师大和蓉大相隔不远，以后两人时常约出来玩倒还方便。 磨不过唐醒的糖衣炮弹，开学前一周，她还是被迫接受了那顿谢恩饭。 烤鱼店里的梅子酒，不喝觉得可惜，喝了后颈又很大。 小杯下肚，唐醒脸上爬满了红晕，脑子迷迷糊糊的，看对面人都带重影。 借着酒劲，她问：“杳杳，你当初为什么要和裴老大分手啊，他是因为伤心过度，才跑去洛杉矶的吗？” 时隔一个多月，姜书杳再听到这个名字，心里还是会隐隐的抽痛。 有多少次，她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打过去都提示关机。 过后想想觉得自己傻，哪有人到了国外还用国内的号码。 可就算真能拨通，她又能对他说些什么。 难道喊他一声裴衍，然后问他：“你过得好吗？” 姜书杳垂下眸失笑。 他怎么可能过得好。 第157章 是不是喜欢阿衍 八月十五，蓉大开学的日子。 “再检查一遍行李，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遗漏。” 姜书杳默默听从母亲的话，将行李箱再次打开核对物品。 姜庭松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望向母女俩，“不用着急，时间还早，反正就跨个区而已。” 闺女留在蓉城，最高兴的莫过于他这个做父亲的。 不用眼睁睁看着孩子远行，就还跟以前念高中一样，周末想回家就回家，孩子方便，做父母的也省心。 临出门的时候，姜庭松突然想起什么忘拿，又返身进了书房。 玄关处只剩母女两人。 朱韵将女儿拉到身边，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要不是医院那边有手术，妈妈真想跟你爸一起把你送到学校。” “不用，病人要紧。” 姜书杳垂着目光按开手机，扫了眼屏幕上的时间。 分别在即，朱韵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嘱咐，可看到女儿淡漠的神情，又生生将她劝退。 整整四十天。 孩子从小到大，第一次跟她冷战这么久。 朱韵时常在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直到昨天深夜，她下班回来推开画室的门，想帮孩子整理一下要带去学校的画。 不经意在储画柜里看到那一张张鲜活的人物画像，有些事，朱韵才恍然明白过来。 “杳杳，你是不是喜欢阿衍。” 母亲带着肯定的语气，一下子击碎姜书杳平静的心湖。 她握着手机站在原地，闷不啃声。 女儿的反应已能说明一切，朱韵忍不住叹了口气，宽慰道：“妈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喜欢的人很正常，如果将来你跟阿衍在一起，妈妈全力支持。” 踏入大学校园之前，她没想到母亲会跟她说这些。 姜书杳努力扯出抹笑来，看着面前的母亲道：“谢谢妈。” 除了感谢，她再也表达不出其他任何词语。 将来的事谁能预判，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能跟他在一起吗？ 以前她觉得能。 但裴衍走后，她认为那是奢望。 楼下停车场，父亲把行李放入后备箱，姜书杳站在车门前，与母亲挥手告别。 在她的要求下，大学选择了住校。 毕竟是个能锻炼孩子自理能力的机会，朱韵和姜庭松欣然同意。 报到日，学校格外热闹。 不愧是全省第一名校，这里集聚形形色色的高考学霸，新生一个个英姿勃发，虽然大家都戴着口罩，但眼神里的热烈却无法阻挡。 校内有各个系的新生接待棚，沿途也设有路标指示。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02节 递交核酸检测报告后，家长们进校参观，替学生将行李送至宿舍楼下，由社团及志愿者协会的学长学姐们统一带领上楼。 “爸，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父亲一脸担心。 姜书杳：“铺床，装被子我都做得来，饿了就去买吃的，冷了就加衣服，我不是小孩子了，这些难不倒我。” 女儿轻松的语调总算让姜庭松露出个笑来。 拍拍小丫头的脑袋：“杳杳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加油。” “加油~”姜书杳学着父亲握拳的样子，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 618寝室，里面空无一人。 蓉大是四人间，她的床铺在靠近阳台的位置。 学校离家不远，姜书杳只带了夏秋两个季节的衣服，打开行李箱，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叠好放进柜子里。 放到一半的时候，门口传来对话声，是另外两个室友结伴进来。 看到蹲在行李箱前的姜书杳，其中一个女生眼里立马亮起了百瓦灯泡。 “集美你好漂亮噢。” 初次见面，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姜书杳感到微微赧然。 她弯了弯唇角，朝两人点头：“你们好，我叫姜书杳。” “方唯。” “何舒苗。” 做完自我介绍，何舒苗热情地拿出书包里的特产分给大家。 姜书杳接过时说了声谢谢，外包装上印有阆水牛肉干的字样。 阆水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国家五星级旅游胜地。 何舒苗说等放了国庆，可以请大家去家乡玩，包吃包住包向导。 大学里，室友们来自五湖四海，姜书杳与方唯性子都比较安静，边吃着牛肉干，边坐在旁边听何舒苗谈天论地。 整个下午过得很快，她们没能等到第四个室友，因为晚上七点要去教学楼那边开班会。 大学第一次班会，见辅导员和其他同学，早到很重要，可以提前选好位置感受氛围。 教学楼的楼道里，全是人头攒动的新生，菜市场一样。 姜书杳三人费足了劲找到自己的班级，在前排选了座位坐下。 不过一会儿，同学们陆陆续续到齐，环视一圈，班级大约有五十人左右，男生占据大半，而女生人数竟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何舒苗在旁边小声感叹：“不愧是和尚专业啊，瞧这阴衰阳盛的。” 方唯看了她一眼，反问：“你这是开心，还是惋惜？” “惋惜什么，每天上课有大把的帅哥拿来养眼，多舒坦。” “帅不帅还真说不准，要取下口罩才知道。” 听方唯一说，何舒苗下意识朝后排一个男生瞥了眼，油腻腻的皮肤，额头上冒着几颗青春痘，震得她赶紧转回了脑袋。 室友的动作过于滑稽，惹得姜书杳和方唯忍俊不禁。 直到一位年轻男教师进教室，喧闹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老师个子很高，一身休闲装，站在讲台前冲大家笑着打招呼。 “鄙人覃乾，是本届计算机系的辅导员，你们可以把我想象成班主任的角色，往后四年，合作愉快。” 覃老师说话简洁明了，没有过多的修饰词，考虑到他等会儿还要去本系的其他班露面，所以整个班会的进度条拉得很快。 轮到自我介绍环节，姜书杳是班里学号第一位，她从座位上站起来，侧身面对着大家，将口罩取下。 灯光明亮，女孩五官精致，那张面孔实在漂亮的过分。 男生女生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全然入神。 说出名字后，立即就有人狐疑道：“是哪三个字啊，我记得今年本市的理科状元好像就叫姜什么杳的。” 瞬间，因为男生的一句诧异，教室随即陷入小规模的躁动。 第158章 重逢 何舒苗眨了眨眼睛，连忙掏出手机上网查，一查还真是叫姜书杳。 她咽了咽口水，这是什么神仙人物，长得好看，还是状元。 妈妈呀，理科状元不去清华，不去首都大学，居然屈居于蓉大，还跟她成为了室友。 何舒苗满脸崇拜地看着姜书杳，心里激动到变形。 下方着实热闹，覃乾笑着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将目光落向女孩：“姜书杳同学，请继续。” 面对同学们各种各样的声音，姜书杳沉下心来，将剩余的话慢慢讲完。 女孩嗓音不疾不徐，没有受到教室氛围丝毫的干扰。 抛开状元头衔，只今晚这一露面，姜书杳静静站在那里，就是整个班里最耀眼的存在。 方唯微仰着头，默默注视自己这位大学的新室友，虽不如何舒苗反应那么大，可心里同样不平静。 在以前的高中学校，方唯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但天外有天，强者就在眼前，她过去取得的那些成绩，在720的高分面前，简直低微到不值一提。 今晚班会，一共缺席两人。 其中一个是618寝室的成员，钟原。 另一位的学号排在最后一个，姓名不详。 班会结束，三个女孩结伴去食堂吃了进入蓉大的第一顿晚饭。 a区食堂处处充斥着喧闹，首次体会排队刷卡去窗口打饭的姜书杳，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新鲜感。 本以为大学生活车马慢行，悠闲的不得了，哪知还没让一众小毛孩喘口气，才刚报完名的第二天，就迎来了军训开幕式。 宽阔平坦的操场，主席台巍峨耸立，下方莘莘学子身着清一色的迷彩服，生机勃发，一片欣欣向荣。 但这样的画面，也只维持不过两小时。 八月份的太阳，燥热难耐。 仅一个上午的时间，新生们就被折腾得汗流浃背，哀嚎着受不了。 距离半小时的军姿还剩最后三分钟，胜利在望队伍不免有些浮躁起来，趁着教官离开的空档，不少人已经开始抓耳挠腮交头细语。 “杳杳，你不热吗？”何舒苗蚊子一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她舔了舔干渴的嘴皮，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倒下。 姜书杳哪会不觉得热，只是腰板站得笔直，显得比其他人有精神而已。 越是到最后关头，就越要稳住。 “站好，教官过来了。” 何舒苗一听马上纠正了站姿，随着一道从容矫健的脚步声逼近，“全体都有，解散！” 教官话音落地，队伍瞬间松垮下来。 “要渴死了，杳杳走，咱们去超市。” 618寝室，只有姜书杳与何舒苗被分配到一个连队里，经过昨天的相处，两女孩很快便熟知起来。 舞东风超市，古早而闻名。 在他们这一代人的记忆中，似乎很小很小的时候，它就已经开遍了蓉城各大街小巷。 名字虽然老土，但里面的东西还挺齐全，特别是吃的，完全能满足何舒苗这种吃货的需求。 大热的天气，多数人通常只买饮品。 这家伙倒好，一口气塞了五根烤肠。 姜书杳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胃口如此好的女孩子。 她尽量表现的平静，无数次的神识颠覆后，何舒苗左顾右盼，又跑去货架上拿了两盒自嗨锅。 姜书杳忍不住提醒道：“苗苗，军训场地吃东西被发现的话，要罚站军姿。” “没事，只看着解解馋也好。” “？” 何舒苗突然又想到什么，敲敲脑袋：“瞧我这记性，最重要的都没买，杳杳你先排队，我速去速回。” 哦。 她彻底默住。 柜台前，队伍缓慢地往前移动，轮到姜书杳结账的时候，右侧超市门口走进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有几个女生小声惊呼：“天呐，这气质真是绝了。” 男生个子很高，将近一米九。 迷彩服包裹的长腿，修长有力，帽檐下一双漆黑的眸子，沉静而冷然。 姜书杳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只看到那人的背影。 他步子闲慢，微微低着头，一只手懒懒地插在裤袋里，走到冷饮区。 姜书杳呼吸微顿，那人的背影与记忆里少年的背影重叠起来，一股说不清的熟悉感，铺天盖地涌上心头。 “同学，要不先把钱付了再看？”柜台前小姐姐笑眯眯地提议。 蓉大不缺帅哥，但刚才进来的那位，只看身形，就已经甩很多男生几条街。 小姐姐暗自念叨，赶快转过来呀，最好把口罩也摘了。 姜书杳第一次看一个异性看得这么出神，回神后连忙点开付款界面，然后拿着矿泉水站到一旁，给后面的人挪位置。 然而，她忍不住抬眸，再次看向那道背影。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03节 修长，挺拔，却过于锋利，他站着不动时，背脊下的每一根骨头，都仿佛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什么样的人，在经历怎样的环境后，才锻造的出这一身压迫的气息。 姜书杳失落地收回视线。 怎么会是他呢，也仅仅七分相似而已。 何舒苗本来在薯片货架前犹豫，到底该拿青柠味，还是烧烤味，余光却不经意扫见旁边冰柜前站了抹人影。 单单一个侧面，她直接愣在原地。 愣了一会儿，竟鬼使神差地将怀里的薯片和自嗨锅，一样一样的放了回去。 姜书杳见何舒苗两手空空的出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结完账后，两人结伴走出超市，才走几步，何舒苗猛然醒神。 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脸，“帅哥又不能当饭吃，傻不拉几的。” 姜书杳哭笑不得，问她：“怎么了？” 何舒苗刚想出声，身后超市的玻璃门就被人推开。 姜书杳抬头，直直对上那人清冽的眸子。 空气凝滞。 她脑袋‘嗡’的一下变得空白。 那是一双极度熟悉的眼睛，狭长而冷戾，眸底宛如一潭沉入深渊的死水，看不出半分情绪。 短暂几秒，他淡淡的目光从姜书杳脸上移开，侧身将喝完的汽水瓶扔进旁边垃圾桶。 这个随手的动作，再次晃花她的眼。 他准备迈腿走人的时候，姜书杳才慢慢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发颤，失神的开口：“裴衍……？” 第159章 男厕偶遇 女孩透着期许和丝丝不确定的嗓音，如同软绵绵的刀子，击碎他浑身坚冰。 只是，他身体的僵硬仅此一瞬。 她看不到的角度，那人眸光闪过冷嘲，步子不停，继续迈腿往操场走。 姜书杳一时无措，还未及反应，女生营地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哨声。 “啊呀，要集合了，我们赶快过去吧。”何舒苗拉起她的手，边跑边问：“杳杳，你跟刚才那个男生认识？” 烈日灼人，姜书杳跟着室友急匆匆的往营地跑，目光却一直落在远处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身旁人不说话，何舒苗转过头去看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真是你朋友，只要在学校一天，总能被你抓到。” 哨声越发急促，教官吼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姜书杳不舍地收回视线，听完室友的开导，轻轻点了下头。 如果真是裴衍，现在理不理她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还在就好。 可那个人，真的是他么...... 原本应该在洛杉矶，又突然出现在蓉大，和她成了校友。 根本说不通。 姜书杳心里微微钝痛，整整一个暑假，她刻意不去想过去发生的一切。 她给自己半年的时间，务必要让生活和情绪回归正轨。 但今天，仅仅一个相似的背影，一双熟悉的眼睛，就让她彻底卸防。 接下来的日子，姜书杳都在执着地搜寻那道身影。 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所获。 直到军训的第七天，女生们在面临无数次的厕所拥堵，即将濒临崩溃之际，有艺高人胆大的妹子，想出了一个烂招。 那就是，霸占男厕。 男女厕挨在一起，每次女生厕所排起长龙时，男厕那边门庭冷落，宽敞的不得了。 对于需求量如此大的女同志们来说，简直是浪费到可耻。 这天解散后，何舒苗捂着翻滚的肚子，一脸菜色地犹豫辗转在男厕门外。 “杳杳，要不你先帮我守在外面一下下，我真的憋不住啦，等我上完，你再进去。” 做这种事，女生们一般会三五个成群结伴壮胆，现在只剩何舒苗一个，她心虚的紧。 姜书杳回想小时候那次，至今都觉羞愧，难不成时隔多年，历史又将上演？ 可如果不换牌子，等会儿有男生进去，她总不能拦着人家，说里面有女生。 想想那幅画面，她就觉得脸臊。 其实很多学生都在抱怨，说操场这边的厕所设计不合理，换作平时肯定是够用的，但一到每年军训的时候，几乎惨不忍睹。 不过挪用男厕，确实是第一次发生。 看到室友难受的样子，像是受到传染一般，她的肚子竟也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旁边女厕，队伍仍旧一动不动。 姜书杳呼出口气，认命地点头：“快去吧，我守着。” 何舒苗如获大释，连忙冲了进去。 时间才过一分钟，守门人却觉得格外漫长。 好在大学里的男生比较好说话，人家一对上女孩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忍不下心来发火。 能怎么办，蓉大校训摆在那里，其中有一条就是谦让。 谦让，包含着男士谦让女士。 几个男生姑且这样安慰着自己。 何舒苗还算速战速决，等她出来的时候，姜书杳小腹的疼痛感已经很明显。 “杳杳，你放心进吧，这道门我保证给你焊死咯。” 室友斩钉截铁的语气，由不得人产生丝毫怀疑。 姜书杳进去前谨慎地环视了一圈，一切正常才放心地拉开那扇门。 门外，何舒苗如同门神一般，眼睛瞪得老大。 无聊之际，她准备掏出手机玩会儿游戏，一摸口袋却是空的。 她警铃大作，“糟糕，手机是不是落在超市了！” 那可是她老爹舍了五千多rmb买的，还在老妈跟前谎称才两千多。 不能弄丢呀，万一没了，怎么对得起老爹自掏腰包的那三千多私房钱啊。 何舒苗急得团团转，左思右想，余光瞥到厕所洗手台前的提示板，上面标着——维修中，请止步。 她眼睛一亮，立马有了主意。 离开那么一小会儿，应该不会有问题？ 何舒苗心里这么想，脚下已经马不停蹄地奔向超市。 姜书杳此时更急。 给室友打电话没人接，发微信也迟迟无反应，蹲在厕所里不上不下，难受到极点。 焦虑间，外面传来隐隐的脚步声。 姜书杳心里一紧，抿了抿因疼痛而苍白的嘴唇，试探着小声喊道：“苗苗？” 女孩嗓音细软，隔着门板响起，令门外人身形微顿。 空气安静，他偏过头，漆黑的眸子静静看着面前那扇门。 帽檐下的脸，冷肃，森然，清瘦的下巴和侧面轮廓，连成一道凌厉的弧。 却在听到女孩声音那刻，他锋硬的线条，一点点地趋于柔和。 姜书杳从没经历过这般窘迫的事。 透过门板与地面的缝隙，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裹在迷彩服下的那双腿，属于男性。 她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羞红了脸，埋着头不知所措。 僵持十来秒，对方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姜书杳鼓足勇气，正想厚着脸皮寻求帮助，门外那人却低声发问：“要我做什么。” 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响在逼仄的空间，阴戾，压抑。 猝不及防地，撞进她心里。 她曾无数次幻想，将来某天他从洛杉矶回来，两人重逢时该是怎样的情形。 千千万万个画面，不抵此刻转瞬涌上心头的酸楚。 带着惊喜，钝痛，整个人天旋地转，仿佛做梦一般。 “裴衍。” 吐出那两个字，眼泪已经逼到跟前。 姜书杳闭了闭眼，轻轻埋下头去，语气前所未有的低微，“我，有点不舒服。” 轻颤的嗓子，染上微弱哭腔。 门外人垂在腿边的手，几不可微的握紧，骨节泛白。 何舒苗回来，看到提示板还好好的挡在门口，跟离开前的样子完全一致，不觉松了口气。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04节 摸摸刚在超市找到的宝贝手机，心情美到了云端。 只是手机没电关机，游戏也玩不成，杳杳进去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呀。 揣着疑惑，正准备进去瞧瞧，才刚转身，里面紧闭的门就开了。 随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出来，何舒苗脑袋一下子碎成菜花。 还没缓过神，眼前就多了一张红色钞票。 “拿着钱，去超市......” 第160章 我女朋友 整个过程，何舒苗的脑子几乎处于死机状态。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刚才那个突然从厕所冒出来的不明人士，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也是最恐怖的男生。 就一句无厘头的差遣，和淡淡的一个眼神。 她竟连拒绝的胆量都没有。 何舒苗不傻，对方让她买的东西，都是女生的生理用品。 姑且大胆猜测一下，他应该就是杳杳寻找好几天无果的那位熟人。 不仅如此，两人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今天算是和超市杠上。 何舒苗苦逼地跑到货架前，脑中自动形成一条流水线，按照那人交代的，买完卫生棉还有红糖姜茶，然后就是...... 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眨眼便要过完。 之前没上成厕所的几个男生，再次结伴走过来，打算碰碰运气。 他们现在最怕看到的，就是厕所门口出现女生的影子。 难听的话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忍着不说吧，一个个的一天比一天变本加厉。 哎。 蓉大的男生，实在太难了。 一群人唉声叹气地走到门口，正打算进去，半途横出一只手臂将他们挡在门外。 气氛瞬间微妙。 何舒苗回去的时候，看到男厕外僵持的阵型，连忙跑过去解释。 “几位帅哥，我朋友在里面她不太舒服，你们先忍忍，马上就好，不好意思啊。” 说着她拿余光瞥了下铁墙一样堵在门口的那人，眨了眨眼。 太man了。 一个人抵挡千军万马？ 何舒苗鬼使神差地笑了笑。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云里雾里。 指着女生进去的背影，拿话问面前的冰雕：“多管闲事是吧，里面是你什么人啊？” 外面哨声四起，训练即将开始。 裴衍清冽的眸光淡淡扫过对方那张欠揍的脸，削薄的唇畔，缓缓扯出抹冷笑。 “我女朋友，你有意见？” “......” 倦懒的嗓音，带着丝丝漫不经心传入姜书杳的耳朵里。 那刻她与他仅隔了一扇门。 然而那句‘我女朋友’，足以治愈女孩所有生理上的疼痛。 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失而复得，大概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 姜书杳站在里面久久伫立，迟迟不敢伸出手去拉开面前那扇门。 金港过后，他音讯全无，唯有在路边一次偶然相遇，却连他的脸都未看清。 姜书杳害怕，是真的害怕。 她怕一切都只是梦。 也怕刚才裴衍的话只是幻听。 她和他，分开了整整四十八天，后劲大到比世上最烈的酒，还要烧灼人心。 甚至不敢去想，明明已经跟随干妈去洛杉矶的他，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蓉大。 姜书杳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咬紧牙关，憋足一股气，一下子将面前的门拉开。 视线里，空无一人。 不知何时，裴衍已经离开。 看她落寞的神情，何舒苗忍不住拍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慰道：“没关系，他冷着你，你也要冷着他，让你男朋友明白，什么叫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姜书杳怔怔看向室友。 咳。 何舒苗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那个……言情小说看多了。” 但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全市理科状元，学神级的人物，竟然有男朋友。 而且看样子，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短，很有可能高中就开始谈恋爱。 何舒苗顿觉悲催，人家早恋都能考状元，她每天被家里人盯得跟个啥似的，也才勉强够上蓉大的门槛。 人比人，气死人。 两人沉默间，操场外响起一阵口号声，下意识偏头朝门口看去，是某个连队正挥汗如雨的踢着正步从外面路过。 踢正步…… “糟了！” 再也顾不上瞎扯，两女孩连忙跑出厕所，朝十一连的营地冲去。 这下完了完了，阎王的军规是，每迟到一分钟，就要罚站十分钟的军姿。 何舒苗边跑边问杳杳时间，得知要站半小时军姿后，她好想把自己给原地埋咯。 “报告！” “报告！” 队伍气氛严峻，阎教官犀利的目光朝姗姗来迟的两人射过来。 何舒苗吓得动也不敢动，后背都开始冒冷汗。 反观身旁的姜书杳，倒还冷静。 教官什么也没问，直接黑着脸喊口令：“你们两个，立正！” 两女孩站得笔直。 “军姿半小时！” 啊～ 何舒苗小脸一下子垮下来。 姜书杳心有愧疚，冲教官喊了声报告，众人齐刷刷的目光看向她。 何舒苗知道她想说什么，拼命地使眼色。 可别呀杳杳，阎王的脾气谁都知道，越是狡辩惩罚越重，半小时而已，就当偷偷闲。 比起脚底踏出个窟窿，她宁愿站成木桩啥也不做。 教官自然在等着姜书杳的后文，不多时，远处男生营地突然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高喝。 “57，58，59，60……” 不仅是十一连，就是周围其他营地，也纷纷将好奇的视线投向那边。 发生了什么？ 众人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努力伸长脖子去看。 “全体都有！”教官猛吹哨子，唤回大家的注意力。 “深蹲五十个，开始！” 一片人仰马翻，何舒苗笑得格外嘚瑟，偷偷朝姜书杳眨了眨眼睛，看吧，还是站军姿舒服。 半小时军姿不算太长。 但姜书杳例假造访，小腹实在难受，堪堪硬撑完二十分钟，整个人已经冷汗淋漓。 之前因为个人原因，她错过了高一那年的军训。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坚持下去。 姜书杳凭着意念，站完军姿又跟着队伍训练，整整一个上午，总算捱到了开饭时间。 进入食堂，大家都在兴奋地讨论一件事，据说今天八连那边可热闹了。 一位男生集合迟到，被罚做俯卧撑，两分钟内，竟然做了60个。 在部队，对新兵的最低要求也仅仅只有45个，两分钟内能做60以上的，完全属于精英级别。 教官直呼精彩，袖子一挽，又跟那男生比了一场。 结果再次刷新，63比62，一个之差，教官却输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05节 输这个字，很难想象会出现在受过正规训练的教官身上。 但事实就是如此。 短短半天，男生名声大噪，名字也在营地里传开。 自此，整届新生都知道，有一个叫裴衍的男生，做起俯卧撑，比教官还凶。 第161章 映入他眸底的腰姿 午饭后回到寝室，方唯已经侧躺在床上睡得很香，两人放轻脚步进去，何舒苗用手指了指手里端着的狼牙土豆，无声询问姜书杳要不要再吃点。 归根结底，吃货的本质主要还是因为胃口好，消化棒。 在何舒苗的衬托下，姜书杳感觉自己渺小的可怜。 她实在撑不下去，浅笑着摇头。 换鞋的空档，母亲打来电话，为了避免吵到室友，她拿着手机出了寝室。 消防通道里很安静，姜书杳按下接听键，母亲的声音自那头传来。 “杳杳。” “妈。” 朱韵看了眼时间，“没有打扰到你午休吧？” “没有，我吃完饭刚回来。” 姜书杳说话时将目光朝楼道深处看去，隐约间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这里是女生宿舍楼，她慢慢收回视线，没往其他方面想。 思绪间，母亲叹了口气对她说：“有一件事妈妈也是昨天才知道，杳杳，其实阿衍没去洛杉矶，他还在蓉城。” 姜书杳握紧手机，呼吸一顿。 沉默几秒后，轻轻的答：“我知道，他和我一个学校。” 即便已经确认是他，可真正从母亲口中得以证实，她那颗飘忽不安的心，仿佛才算彻底落下来。 相对而言，朱韵就显得格外惊讶，“你们见过面了？” “嗯。” 实实在在听到了他的声音，也算见过吧，姜书杳安慰着自己。 母亲既然提起，她就顺便问道：“妈，裴衍没有去洛杉矶，是什么原因？” 关于这一点，朱韵现在还糊涂着。 林臻的手机不接，老裴那边也是一脑懵，没人知道机场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且据说那孩子整个暑假都没回家，单枪匹马跑去偏远山区做了一个多月的志愿者。 老裴说，有一天突然接到裴衍的电话，却只有一句话，“我人在蓉城，直接去学校。” 除此之外，音讯全无。 当时老裴又气又笑，立马吩咐助理去查裴衍究竟是被哪所学校录取的。 做父亲的，自然还是希望儿子能留在身边。 即便隔着电话，朱韵也能感受到老裴压制不住的高兴。 与母亲通话结束后，楼道里的烟味也越来越重。 姜书杳忍不住推开那扇半掩的双开门，冷不丁看到里面楼梯上，坐着一道人影。 走近一看，她略显诧异的出声：“钟原？” 手机屏幕的光打在钟原脸上，在黑漆漆的楼道里显得阴寒又苍白，她神情淡淡灭掉烟头起身，一语不发地往外走。 从始至终，没看姜书杳一眼，更没打招呼。 618寝室，自打军训第一天开始，就已然形成3+1的队形。 方唯是室长，她的原话是：“有些人天生冷漠，不适宜群居，咱们不强求，随缘吧。” 随缘...... 姜书杳莫名失笑，觉得室长这个观念怕是行不通。 军训过半，各大营地开始准备闭幕式当天的汇报表演。 其中选标兵这一条，成为当务之急。 上半天的训练，姜书杳被频繁叫到队伍前面配合教官做示范动作。 她有预感，自己应该是在劫难逃了。 当日下午，阎教官正式宣布标兵的人选。 姜书杳无论从身高气质，还有动作的标准度，都能称得上十一连的门面。 重要时刻，招牌不上谁上。 大家热情的鼓掌，纷纷给她加油打气，似乎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信心十足。 而真正让姜书杳拾起自信的，是在当晚标兵集中训练的时候。 操场灯火通明，口号声响彻校园上空。 标兵集中训练，男女占比大概为三比一。 一众迷彩服身影里，姜书杳几乎一眼就看到裴衍的存在。 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从隐隐的轮廓感来判断，他比以前瘦了。 去山区做志愿者，那里环境艰苦，泥石流频发，随时要参与大部队救援。 一个多月，他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姜书杳眨了眨发酸的眼睛，只这般静静看着，思念如疯长的藤蔓，缠绕在心头，越是想他，就越揪紧一分。 她好想抱抱他。 “姜书杳！” “到！” 神志被震醒，耳边响起教官严苛的警告：“还有功夫走神，说明训练强度不够是吧。” 姜书杳默不作声，有些颓然。 “今晚加练半小时。” “是！” 看吧，这就是代价。 她悲催地撇开眼去，强迫自己争点气，再看，就把手剁掉。 可是，关手什么事。 姜书杳又忍不住朝那边看了眼，确实是裴衍，没错。 放下心来，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训练中。 八点，训练接近尾声时，教官们商量着几个营地围成一圈来场联谊会。 联谊会，增进战友情，核心主题是，团结与进取。 八连与十一连互动最为频繁，因为两个营地里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来自计算机系。 好巧不巧，击鼓传花落到了姜书杳手上。 她硬着头皮站起来，需要给大家表演一段才艺。 小时候，姜书杳学过两年的芭蕾舞，后来因为画画，就暂时搁置下来。 现在身体的柔韧度远不如从前好，但简单跳几下，勉强可以。 一片迷彩海洋，女孩走向中间的空地，几乎只用一眼，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何舒苗帮她用手机播放了《天鹅湖》，曲子响起，儿时的记忆慢慢地浮现在脑海中。 脚尖踮起，双臂轻盈。 有一种人，哪怕只穿着最普通的训练服，也能将舞蹈深深地融入人心。 对于非专业的看众而言，他们不懂舞蹈，但女孩每一个动作，绽放进他们眼里，都优美到极致。 她很专注，脸上带着稚嫩的青涩。 那股青涩宛若含苞待放的小天鹅，眼神自由而肆意，在这个不寻常的夜晚，注定成为每个人眼中最闪耀的星光。 三个营地，男生们呆呆的目光，追随着女孩的身影旋转，移动。 甚至有些性格开放的，直言说一定要追到姜书杳。 女神，有谁不爱。 但他的公主，第一次跳舞，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裴衍站在人群后方，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女孩柔软的腰姿。 昏暗夜色下，他隐忍地点了根烟，薄薄烟雾中，那双眸子阴森的骇人。 第162章 老子没同意分手 几分钟，有人觉得短暂，有的人度秒如年。 裤袋里的手机振动，裴衍掏出来瞥了眼，按下接听键迈腿朝远处走去。 “卧槽，衍哥你那边好吵。” “什么事。”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06节 听筒里低沉沉的嗓子，像灌了铅的寒铁。 陈劲微微愣了愣，连忙嬉皮笑脸地道：“怎么样衍哥，新学校新气象，你那儿美女多不多，是不是一个个都长得白的晃眼啊。” 老大没去洛杉矶，最激动的莫过于他和老贺。 两人选了所体校潇洒度日，距离蓉大倒挺近，以后跟着衍哥吃香喝辣，还能和从前一样，日子舒坦得要命。 裴衍脚下步子不停，扯出抹嗤笑，“长得白就是美女，你要求不是一般的低。” 啧啧...... 衍哥这，典型的女朋友太漂亮，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想到这里，陈劲眼珠子一转，随即试探着问道：“衍哥，你跟杳妹妹现在什么情况，复合没？” 老大去洛杉矶那天，他们潜意识地认为，杳妹妹怕是真要成为衍哥的过去式了。 惋惜之际，又觉得庆幸。 毕竟以老大的脾气，没提刀杀人就平静地离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他娘扯蛋的是，过了一个多月，他们竟然发现，老大压根没走。 不仅没走，还追去了蓉大。 那时三人才恍然明白，原来在海滨城吃烤全羊的那晚，衍哥听到隔壁陆校长的话后，直接拿钥匙走人，一路开车飙回别墅，不是为了劳什子发泄，而是急着赶在十二点前，把原本填在首都的志愿，改成蓉大。 他们无话可说，只能送衍哥一句话。 这辈子认栽吧。 电话里迟迟无声，空气静的跟世界末日似的，陈劲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有多蠢。 这种禁忌的话题，以后还是少问为妙。 正打算说点别的转移注意力，衍哥却有了反应。 “老子没同意分手。” 他语气淡淡，像在陈述一件事实，“只是在吵架，懂？” 额。 陈劲迟钝地慢了半拍，缓过神后，连忙点头：“懂懂懂，我懂。” “你懂个屁。” “……” 随着裴衍尾音落地，电话里卡顿两秒后，立马响起嘟嘟的挂断声。 陈劲盯着手机瞧了半晌，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可侮辱他的人是老大，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 而且分手就是分手，偏要说成吵架，陈劲愣是怀疑，衍哥那病到底好没好。 营地里，《天鹅湖》的片段只有五分钟，姜书杳并没有跳完，因为跳到中途，操场周围的路灯突然集体灭掉。 四周黑乎乎一片，大家交头接耳议论之际，她如释重负地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何舒苗觉得可惜，紧紧抱住姜书杳的胳膊，“怎么就停电了啊，我都没看过瘾，迷彩服版本的芭蕾舞，我敢说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敢跳。” 室友说话时常带着点‘糙味儿’，跟她之前认识的很多女生不同，何舒苗总有让人情绪放松的魔力。 姜书杳并不知道自己跳的怎样，但能得到室友的认可，还挺开心。 突发变故，教官吹响哨子喊了声解散，众人欢呼雀跃，立马摸黑从操场散去。 “杳杳，你不走？” “我去找一下教官，可能还要加练。” 标兵肩负重任，本就比其他人辛苦，何舒苗唉声叹气地朝她竖起大拇指，“加油！” 帮不了什么忙，就只能在精神上支持。 室友离开后，姜书杳朝远处教官扎堆的地方走去。 其实加练的不止她一个。 一共十人，男生普遍表现的比女生好，他们肢体天生的力量感，是女生远远及不上的。 为了提高效率，姜书杳被指派给一个男标兵，今晚的任务是，帮她拆分正步，将每个细节动作抠到完美。 要做，就做到最好。这是阎教官接手十一连后，给大家灌输的人生理念。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阎教官分配给她的男标兵，会是……裴衍。 姜书杳无法形容那刻的心情。 浓浓夜色里，看到他迈腿朝她走过来，心跳止不住的加快。 她在想，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平淡的公事公办，还是说点别的。 几个呼吸间，裴衍高大的身影停在她面前，头顶压下的目光带着微微凉意，逼迫得她想要下意识地逃避。 路灯故障还未恢复，只有远处一抹微弱的光亮，细碎地打在两人身上。 女孩沉默着站在原地，背脊挺直的像棵雪松，眸子轻垂，有点任人宰割的自虐感。 裴衍低头静静看着她，眸底无波无澜，“你打算维持这个动作多久。” 他喉咙深处冒出的嗓音，疏淡冷漠，传入姜书杳的耳里，不带一丝温度。 女孩湿漉漉的眼睛，显露出茫然与无助，她咬着下唇，声音有些不稳，“对不起。” 细弱低微，那软软的三个字，如同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风一吹就散了。 暮色深沉，周遭安静到仿若只剩她和他两人。 姜书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一下下喷洒在她头顶。 她知道，他内心一定不如脸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直到裴衍再开口，语气已不如刚开始的冷硬。 他说：“看着我。” 姜书杳身形微颤，慢慢地将头抬起来。 面前的人，瘦了，也高了，她现在才到他胸膛的位置，想要看他，竟然得仰着脑袋。 五官轮廓也比从前深了些，只是眉眼间，戾气沉重。 夜风拂过，女孩清澈的眸子，有一小半掩盖在军绿色的帽檐下。 看着她眼底星星点点的湿意，再硬的心，也瞬间碎成了玻璃。 裴衍抬手，揭下女孩的帽子，指尖移到她下巴处，轻轻地摩挲。 “对不起我什么。”他低哑的问。 他话落的那刻，姜书杳闭了闭眼，泪水不争气地流下来。 所有横在两人中间的误会和阻碍，远不及当初她那句分手带来的伤害更深。 无数个夜里，她痛苦，悔恨。 恨不得发生过的一切都只是梦，等梦醒了，她和裴衍仍旧好好的，共赴首都，完成自己的理想。 可是，时间不会倒流，已经撕开的裂痕，除了自己努力地去弥补，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姜书杳往前靠近了小步，伸出手，慢慢环上裴衍的腰，视线一片模糊。 “对不起，我差点把你弄丢了。” 女孩哽咽的软嗓，带着轻颤啜泣，那一声扎入裴衍心口，像生肉撕开般的疼。 第163章 榆木脑袋 八月的夏夜，蓉大校园里没有蝉鸣。 裴衍背影清寒，直挺挺地站在路灯下，任由女孩紧紧地抱着。 他手插在裤兜里，死死抿着唇。 只有帽檐下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眸底压制的欲望如同掩埋在火山洞里的岩浆，濒临喷发。 女孩眼角带着晶莹的泪，一阵闷雷划破天幕，她睁开了眼睛。 大雨即至，姜书杳泪眼朦胧，轻轻拽住他衣角：“裴衍。” 声音又细又软，带着委屈的哭腔，风静止的时候，听得让人心碎。 他没说话，大手扶上她肩膀，目光看向远处逐渐走过来的黑影，将面前人慢慢推开。 随之而来，一声刺耳的哨声平地乍起。 姜书杳迷迷糊糊间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 “所有标兵，集合！” 教官声如洪钟，再浓重的情绪也给瞬间震个干净。 她下意识仰头去看裴衍，发现他气定神闲，好像真没什么想要跟她说的。 姜书杳顿时窘迫。 迟疑了两秒钟，鼓足勇气踮起脚尖，在他下巴处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 她红着脸埋下头去，闷声道：“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你不想跟我继续在一起，就直接说出来，别吊着我。” 画风突变，弄得裴衍又气又笑。 他垂眸低睨着女孩，拿话问她：“当初是谁提的分手？” 一说到这个，姜书杳自觉理亏。 但还是硬着脖子反驳：“单方面分手，不作数的。”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07节 “你怎么知道是单方面。” “因为你——” 女孩倏地止住声。 一颗心被狠狠地揪起，强忍着酸涩，她喃喃自语：“那我说分手，你同不同意。” 闷雷接踵而至，刺目闪电划过裴衍冷硬的面孔，他垂在身侧的手，终于控制不住地一把拎起女孩的衣领。 裴衍眸色阴沉，弯腰，凑近姜书杳的脸，咬牙切齿的反问：“你说老子应不应该同意？” 姜书杳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敏感地眨了眨睫毛，屏住呼吸。 哨声再次响起，真的没时间了。 分开一个多月，这家伙一点儿没变，脾气还是那么臭。 姜书杳不想再搭理他，扯掉衣领上的大手，气鼓鼓转身走人。 两边路灯不知何时已经恢复。 明亮的光线打在女孩背影上，柔美中透着倔强。 裴衍把手揣进裤兜，黑眸紧紧盯着那道影子看了一阵，莫名失笑。 他迈开长腿朝集合地走，步子闲慢，周身的气息多了几分慵懒，已不如来时那般紧迫。 人员到齐。 教官挨个验收成果，轮到姜书杳的时候，整个节奏基本垮掉。 从小到大，她在体育方面一直不愠不火。 这次能选上标兵，大概率是靠运气。 女孩颓丧着脑袋，秀眉微微拧在一起，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让教官另择人选，她实在是......不想拖十一连的后腿。 教官犀利的目光却直接落向某男标兵的身上，“怎么回事，有什么困难。” 裴衍淡淡看了女孩一眼，“榆木脑袋，讲不通。” “？” 姜书杳微微愣住。 榆木脑袋。 说她？ 其余几个男生齐刷刷朝裴衍望过去，眼神里透着明显的谴责。 身在福中不知福吧这小子。 突然，有个男生喊了声：“报告！” “讲！” “我愿意配合姜书杳，完成接下来的训练任务。” 瞧着，妹子长得好看，到哪里都很抢手。 剩余人纷纷叹息，晚了一步。 气氛陷入古怪。 有人主动请缨，对于女同志来讲自然是最友好的处理方式。 教官沉思片刻，正打算开口，被旁边一道清冽的嗓音捷足先登。 “报告。” 平静的声调，不高不低，稳妥得让人耳膜清凉。 大家都在等着下面的内容，而他似乎没有想好下半句要说什么，思忖了几秒，慢慢地，唇边露出抹肆无忌惮的嘲讽。 “我不愿意。” 几个男生面部一抽，心里不约而同飘过五个字—— 我日·你妈哦。 事实证明，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内心阴暗到就算自己看不上的东西，别人也甭想得了去。 群众万马奔腾之际，姜书杳忍不住朝那混蛋看去，目光正好与他的直直对上。 裴衍略微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那双狭长的眸子里，不知藏着怎样的情绪，总之，令姜书杳很不爽。 怪异的是，对于某人无厘头的一句‘我不愿意’，现场竟无一人反驳。 包括阎教官，只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吹哨子喊解散。 就仿佛，两分钟内能做超过60个俯卧撑的人，可以有这么大的面子？ 今晚，对于姜书杳来说又是一个不眠夜。 洗漱完十点躺到床上，宿舍十一点准时熄灯，她必须快速进入睡眠，不然难以保证第二天能满血复活的参加训练。 可只要一合上眼，脑子里就是裴衍冷峻的脸，还有他那句挥之不去的‘当初是谁提的分手’。 金港那晚发生的事，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在意。 姜书杳甚至不确定，她和他还能不能回到过去。 接下来几天，日头一天比一天猛，像要把上半月没热出的新高度，全部集中在下旬彻底释放出来。 标兵的训练也如火如荼。 却并没有某人想的那么美，一对一配合只进行到第二天上午，教官就改变策略将训练计划换成了另一种模式。 姜书杳归队后，何舒苗时不时的凑过来跟她打探，“杳杳，你男朋友做俯卧撑真有那么厉害啊？” 嗯。 前些天她有幸目睹，如果不设时间限制，裴衍一口气可以做五百多个。 五百个是什么水平，她不清楚。 但看到其他人见鬼一样的表情，大概心里有了底。 那家伙长得出众，运动方面几乎全能，一身迷彩服裹着大长腿，每每从人群旁边经过，无不引得女生们偷偷脸红。 拿何舒苗的话来讲，她男朋友简直就是行走在草原上的雄狮，荷尔蒙爆棚。 “......” 其实好几次，姜书杳都忍不住的想要告诉室友一个事实。 出现在草原上的雄狮，并不一定是什么好鸟。 第164章 拈花惹草 一边吊着母狮，一边还拈花惹草。 比如现在，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看到高度还原版的场景。 超市饮料区，姜书杳绕过两排货架，一抬头，瞬间停住脚步。 那混蛋的侧脸实在太好辨认。 他似乎也是来买水，与上次不同的是，他手指间还夹了根烟。 姜书杳眉头轻蹙。 什么时候起，他又开始抽烟的。 她脚步一动，正想过去，一个女生率先出现在视线里。 姜书杳本能地停在原地，准备看某人的反应。 货架堆满高高的矿泉水，可以完全挡住她身体。 女生还挺直接，上去就进入主题，“裴衍，我能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微信也行。” 不错，喊名字喊得还挺顺口。 姜书杳手里握着一瓶苏打水，瓶盖太紧，怎么拧也拧不开。 “抱歉，手机没电。” 呵呵，抱歉...... 记得以前念高中时，拒绝谢安妤都直接用吼的，哪会这么礼貌。 难道过完一个暑假，亦或是做了个把月的志愿者，没素质的人眨眼间就转性了？ 手上用力过猛，瓶盖顺利的拧开。 水渍也成功溅到衣襟前。 她平静地喝了几口苏打水，闷堵的胸口稍微缓和下来，往外看了看，女生已经离开，三四分钟后，裴衍掐了手里的烟，往回走。 结果没走两步，又一个女生跑过来，姜书杳再次将脑袋往货架后缩了缩。 “很早我就关注到你了，可以加一下微信吗，我是传媒系的，对计算机也蛮感兴趣，有时间一起交流交流啊。” …… 姜书杳从货架后面慢慢探出头。 终于淡定不了。 这位比刚刚那个漂亮许多。 军训服能被女生穿出走t台的感觉，脸上铺了层白白的粉底，睫毛浓密卷翘，黑色眼线勾勒的一双眸子风情万种。 重点是，那混蛋没有再拒绝，倦懒地伸出手去，朝对方说：“手机给我。” 那刻，姜书杳浑身血液凝固。 如果有一面镜子，她大概可以欣赏到自己过去十八年以来，最丑陋的样子。 除去她亲眼目睹过的，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来找过他，也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入了他的“法眼”，顺利留下电话号码。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08节 反正军训接近尾声的时候，裴衍两个字，已经成为许许多多女生饭间必谈的话题。 何舒苗看在眼里，义愤填膺地替她打抱不平，“杳杳，你男朋友太招人眼了，再不管管，迟早给你戴绿帽子。” 绿帽子，第一次听说还能戴在女生头上。 姜书杳没功夫去研究帽子能不能戴的问题，有气无力地道：“怎么管，我脾气没他的一半大，而且……” 她不敢告诉室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裴衍仅仅是她前任。 从始至终，那混蛋就没表过态，两人现在这么不清不楚地处着，到底算个什么事。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姜书杳给自己定了最后的期限，就以汇报表演当晚十二点为准，对于某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倘若再得不到答案，她过时不候。 橄榄枝也抛了，错也认了。 他想让她怎么着，跳黄河？ 经过一番摧枯拉朽般的余热，众人怀着紧张期待的心情，终于迎来了八月三十一号。 汇报表演的场地依旧设在操场，可惜天公不作美，闭幕式才进行至三分之一，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然而天气恶劣，才更能彰显出队伍的气势，瓢泼雨幕中，一眼望去，主席台上竟然座无虚席。 校领导，正副院长，还有往届学生代表跟着大伙一起淋雨，场面震撼人心。 整整三十个连队，每支队伍从主席台前走过时，震耳的口号声和强劲有力的步伐，都会引来首长和校领导们一阵阵掌声和夸奖。 最后，院长用激情澎湃的讲话，结束了这段长达半月的军训生活。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不流泪的青春，只愿我们用汗水浇灌的每一颗种子，都能长出新芽，窜成参天大树。 值得庆贺的是，闭幕式上，计算机系同时有两位同学获得了优秀标兵奖。 分别是裴衍，姜书杳。 台上念出名字的时候，何舒苗止不住地捂嘴一笑。 还真是两口子啊，连上台领奖都是成双成对的。 当晚，班级群里有人提议聚餐，大家热情满满，几乎全票通过。 吃饭的地方订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男生们去的较早，提前点好饮料酒水，让服务员拿来副扑克牌，锅底还没上，就已经在包厢里玩起了斗地主。 姜书杳三人结伴进去时，不少人忙碌的动作纷纷停下来，视线不约而同都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具体在看谁，大家心知肚明。 没人能忘记军训联谊晚会上的那曲《天鹅湖》，女孩的每一次旋转展臂，如同动画般一帧帧的刻入他们脑海。 来到角落位置入座，何舒苗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早已见怪不怪。 方唯却有些不习惯，虽然目标不是她，可总觉得浑身难受。 女生们喝茶闲聊间，左侧包厢门口珠帘微动，裴衍清寒的身影走进来。 包厢内气氛直转急下，前刻有多热闹，这刻就有多安静。 短短半月的军训，即便没有同处一个课堂，但计科一班大体走势已很明朗。 大家公认的女神，姜书杳。 最难相处的两位大佛，一个是裴衍，另一个是钟原。 毕竟班里合计就八个女生，姜书杳的颜值气质摆在那里，男生也不瞎，有些事并未明说，却是大家默认的事实。 至于最难相处的两位。 钟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没人比618寝室的三人更清楚，自家都合不拢，何谈别人。 可姜书杳不太理解的是，裴衍既然能在云中结交陈劲几个，人际交往自然不在话下，怎么到了大学，就跟中了邪似的要独树一帜。 过后仔细想了想，她才想明白。 原因很简单，陈劲他们与蓉大的这帮高考学霸相比，区别实在大如鸿沟。 从校霸到学霸，某人仅用了半年，他骨子里天生长满倒刺，硬要混入一堆品行优良的天之骄子中，平时摩擦碰撞，不戳人几下，他就不是裴衍。 第165章 哭什么 班里女生少，问她们喝饮料还是喝酒时，何舒苗跃跃欲试带头点了瓶红的。 姜书杳以前连啤酒都很少喝过，更别提后劲十足的红酒。 但室友悄悄告诉她，女孩子适量喝点红酒，可以美容养颜。 被旁边的方唯听到，冷不丁冒出一句：“美容养颜是其次，重要的是，你手里这瓶的标价是2528。” 额。 何舒苗笑容崩裂。 班级第一次聚餐，大家aa制的前提下，她这么铺张浪费好像不太合适。 而且万一开瓶后没人敢喝，尴尬的是谁？ 何舒苗认真环视了包厢一圈，自发脑补现场有没有土豪富二代啥的，拿都拿出来了，再放回去就显得很......没面子。 “杳杳。” “嗯？”姜书杳看向室友，见她将目光牢牢钉在角落里某个人身上。 目标不是别人，正是裴衍。 下刻便听何舒苗小声的嘀咕道：“你男朋友脚上那双球鞋，貌似有点贵。” 姜书杳顺着视线望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裴衍手里夹着的烟。 从进包厢到现在，这是第四根了。 其他人都在热火朝天的玩牌，他倒好，霸占吸烟区，一根接着一根，想腾云驾雾上天是吧。 姜书杳淡淡撇开眸子，眼不见为净。 “杳杳，到底贵不贵啊？” 她不知道室友怎么会突然对裴衍的鞋感兴趣。 裴大少爷从小养尊处优，吃穿用度自然比普通家庭稍好一些，但要具体到鞋子有多贵，还真是个谜。 看姜书杳摇头，何舒苗瞬间泄了气。 方唯在旁边静静地听，没去插嘴。 她表哥喜欢收藏球鞋，有一次去他家做客，架子上摆了一双kinj系列全球限量款，看到标价后她整个人震惊到麻痹。 表哥家里有钱，姑妈对他又骄纵惯养，方唯爸妈看在眼里，唏嘘之际不好说什么。 方唯记得那件事过去很久，还时常听到父母念叨：“再大的家底，也经不起那种败法，等着瞧吧。” 今晚，她再次见到了原款。 若不是之前目睹过，谁能想到一双普普通通的球鞋，能卖出那样的价位。 全球限量五十，方唯已经见过了两双。 不同的是，一双放在收藏架上，一双踩在脚底。 何舒苗抱着红酒左右为难，姜书杳体恤地拍了拍她肩膀，“听话，放回去。” “......” 那孩子最后挣扎，“杳杳，难道你不想喝？” “你喝一点吧，喝醉了有男朋友送你回去，怕什么嘛。” 姜书杳酒量差，平时很少喝酒，她真的怕一沾就醉。 可隐隐间，室友的话似乎点醒了她。 整个晚上，那混蛋没看过她一眼，不仅如此，除了同寝室的室友，目前为止，班里几乎没一个人知道她跟他的关系。 好吧，就算只是前任。 总不至于避嫌到连话都不能说？ 姜书杳心里堵得慌，轻轻垂下眸子，“行，你想喝多少，我陪你。” 人到无力，总愿意去尝试从未经历过的刺激。 事实证明，红酒的确上头。 两杯下肚，姜书杳觉得神经末梢都在兴奋。 拿起第三杯，角落里那道阴戾的视线已经隔着空气压迫过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喝酒啊。 大大的圆桌中央，红白锅底翻滚的汤汁升起热腾腾的白雾，遮住女孩清澈的眸子，朦胧相望，只有她鲜少显露在外人面前的娇憨香软。 裴衍黑眸紧锁，女孩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接收到他眼神里透出的警告，又撇过头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烟在他指间几近变形。 姜书杳打算灌下第四杯的时候，手腕被人一把握住。 她迷迷糊糊抬起头，粉嘟嘟的脸颊勾起浅浅梨涡，冲眼前人展颜一笑。 不少人发现这边的情况，包厢一下子安静下来。 有男生从座位上起身，准备上前制止，裴衍轻飘飘的目光扫过去，那男生脚步一顿，堪堪僵在了原地。 那双眼睛的主人，明明什么也没说。 男生自嘲，能做俯卧撑了不起啊，操。 直到裴衍将女孩打横抱起一步步走出包厢后，众人才后知后觉地，集体不淡定了。 感受到大家急速高涨的情绪，何舒苗连忙出声解释：“啊那个，没事没事，人家是两口子。” 这一句，直接震飞所有人的神志。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09节 站在过道中间的男生，傻愣愣回头，“这玩笑开不得。” 何舒苗无辜地眨了眨眼：“杳杳和裴衍高中就在一起了，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能讲的。” 死寂般的沉默后。 现场男士，群灭。 夏夜的街道，本该嘈杂喧闹，耳边却寂静一片。 他把她脑袋按在胸前，不让她去看四周的黑暗。 女孩乖巧安静地窝在他怀里，呼吸沾着红酒香气，萦绕在狭窄的空气中，幽深诱人。 他抱着她一直走，不说话。 姜书杳隐隐感觉，他只是单纯的想把她送回宿舍，然后丢下，继续不管不问。 整整半个月，她连他新换的手机号和微信都没有。 正式开课后，除了每天在班里碰面，又能去哪里找他。 难以言喻的酸楚，压抑得她窒息难受。 女孩睫毛轻颤，微润的眼眶慢慢地溢出了水汽。 “哭什么。”裴衍步子不停，低哑的嗓音从她头顶落下去。 姜书杳轻轻仰头看他，小脸在酒精的作用下布满粉晕，“你不理我，还让其他女生加你微信，好看的加，不好看的不加，我都看见了。” “那我真不是东西。” 她点点头，鼻音浓重，嗓子软的像水：“你还没回答我那晚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提分手，你同不同意。” 巷子尽头，昏暗的路灯打在裴衍清瘦的背脊上，他脚步顿住，缓缓垂下眸子去看她。 空气很明显比刚才压抑了几分。 头顶人长时间的沉默，让姜书杳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渐渐地，裴衍抱着她又继续往前走，仍旧没有给她一个答复的打算。 终于，她泪眼朦胧，借着酒劲，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音。 姜书杳揪住裴衍的衬衫，小脸埋进他怀里。 仿若想要一次性释放积压在心里的所有情绪，眼泪汹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166章 和好 寂静的空巷，女孩一声声哭泣撞进裴衍的心脏。 便利店还亮着灯，店主正清点完商品，听到哭声，把头伸出窗户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姜书杳觉得丢人，使劲地把脑袋往他怀里钻，直到钻不动了，大片雪白的脖颈已经全部暴露在了空气中。 妈·的。 他快疯了！ 路灯下，裴衍把她放地上，双手用力握住她肩膀，将她一同带到旁边的屋檐下。 他凶狠得要命，推她背抵着街边的墙面，低头吻下去。 啜泣声淹没在两人的唇齿间，她似乎有些清醒了，睁着湿漉漉的眸子唤他，“阿衍。” 裴衍苍白的指节颤了颤，几乎瞬间，黑瞳褪去欲望，慢慢地松开她。 他用拇指擦她的唇，眼神又野又狠：“姜书杳，你以为老子在意的，只是那句分手么。” 他声音低到极致，宛若黑夜里隐忍发怒的狂兽，重重压向她头顶。 姜书杳目光游离，白皙的小手紧紧抓着他衬衣衣角，眸底划过无助的迷茫。 看她那副样子，裴衍咬肌紧绷，呼吸逐渐加重。 然而下刻，他突然笑了一下，嗓音染上阴鸷的冷意：“云中篮球场那次，是我最后的底线，以后再敢拿那种方式来气我，你眼泪流干老子也不会心软，懂吗。” 空气凝滞，姜书杳抓着他衣角的手，不觉僵住。 金港那晚，他对她失控，不是因为她玩命地去拦车，而是......他看到陆沉对她做出逾矩行为的那幕。 他在意的是，陆沉亲了她。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自作自受大概便是如此。 姜书杳咬着唇偏过头去，不敢看他：“那天，没和他亲。” 裴衍眯了眯眼，捏住她下巴，强迫她转过来看着他：“你当老子瞎呢？” “角度问题，陆沉只是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一字一句的解释，清凌凌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严肃。 夜风轻拂，吹动女孩额前的碎发微微浮动。 没有人比裴衍更了解姜书杳，有没有撒谎，他一眼就能看出。 暮色已深，便利店熄了灯，长长的巷子里唯有头顶那片微弱的光线。 两人静立相对，周遭事物模糊，仿佛只剩她和他之间交缠的呼吸。 “阿衍。”姜书杳闭上眼，轻轻抱住他的脖子。 整整四十八天。 我好想你。 天空一阵闷雷，回应她的，是裴衍重重落下的吻。 八月末端的雨，从来没有下得这么快，这么急，他捧着她的脸颊，早已陷入疯魔。 爱之欲生，痛之欲死。 一个从绝望中走出来的男人，注定要用一辈子，去偿还她为他落下的每一滴泪。 房檐下，雨水打湿两人的肩膀，姜书杳踮起脚尖，主动的回应。 女孩柔软青涩，宛如含苞待放的小百合，裴衍的唇落在她眼睫上时，连骨头都在颤栗。 他曾以为，他的公主哪怕不爱他，只要每天能开开心心待在他身边就好。 后来，他欲望渐深，不再满足现状，想要一步步地靠近，不断索取。 人总是贪心，一旦尝到滋味的美好，就会永无止境地加快掠夺。 以至于情到深处，眼里再也容不得一粒沙子。 裴衍薄唇微凉，似乎嫌不够，在女孩的脸颊，眼角，鼻尖，亲了一下又一下。 每一下，他都在告诫自己，如果再让她哭，就下十八层地狱。 何舒苗打开门，就看到浑身湿透的姜书杳，连忙找来电吹风，先帮她将头发吹干。 “杳杳，你们不是先走了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还有半小时熄灯，淋了雨总归要洗个热水澡才行。 她接过室友手中的吹风机，借故躲开话题，“我去洗澡，不然等会儿会吵着你们。” 哦。 何舒苗发出单音节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往姜书杳的嘴巴上移了移。 淡定，都是成年人。 维持不过几秒，内心又被好奇填满，杳杳生得柔弱，能经得起雄狮几番摧残啊。 要不要抽空，给杳杳普及一下如何绝地反攻？ 从没谈过恋爱的何舒苗，仿佛天生骨子里就色色的。 用行为心理学的话来讲，那是一个人寂寞太久的典型特征。 姜书杳洗完澡出来，室友们都已经合上了蚊帐。 寝室里空调扇呼呼吹着，给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带来丝丝凉意。 她脱掉鞋子上床，将自己裹在被单下，拿起手机在微信里添加好友。 她问及裴衍怎么不用以前的旧手机号，他说号码不吉利，就扔了。 姜书杳出于本能的将那串电话背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摆明那家伙又是在忽悠她。 可心里还是半信半疑，熄灯后，姜书杳反复地念了无数遍，念着念着，最后终于忍不住困意沉沉的睡过去。 军训结束，从次日早自习开始，新生们正式开课了。 星期一晚上的班会，大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脆利索地选出了班委。 何舒苗小朋友，很荣幸的成为代理班长。 之所以称为代理，是为着公平起见，凡参与班长竞争的同学，给每人一个月的试用期，倘若其能力与吹牛皮的口才相匹配，大家便用投票来决定是否准予转正。 目前为止，何舒苗的强力竞争者只有一位，就是江序白。 也就是初次见面，坐在她身后的那位额头冒痘的大哥。 经过多方了解，何舒苗掌握到对手一个重要信息。 江序白毕业于蓉城七中，是实打实榜上有名的人物，曾参加全国中学生编程大赛，获得了第三名。 中学生编程难度自然比不上大学，可也由此证明，此人实力不可小觑。 何舒苗下定决心，从现在开始，务必要全方位无死角的寻找对手短板。 知己知彼，才能一举拿下班长的宝座。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10节 这天，何舒苗拿着学生名册站在讲台上点名，不出意外，包括钟原在内的几个“困难户”再一次逃了早自习。 何舒苗点名点到最后，已经找不到自己颤巍巍的声音。 以这样的出勤率，她这个代理想要转正，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目十行望过去，男生里除了江序白正埋头认真的看书，其余的……额，好吧，都很认真。 第167章 能忍我到什么程度 午饭后是两节高数，何舒苗去了辅导员办公室，钟原通常神龙不见尾，所以寝室里只剩她和方唯。 时下进入九月，蓉城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秋高气爽，已不如上个月那么燥热。 天气好，人也睡得香。 等姜书杳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拿起手机一看，瞬间醒神。 大学生活，即便每天照常上课，大一同样有早自习和晚自习，但就是无端给人一种舒适感。 舒适到稍不留神，就开始懈怠。 两人简单洗漱了一番，急匆匆赶到教室，高老师站在讲台前，正讲解最新章节的微积分。 后门开着，姜书杳不经意朝里瞟了眼，看到一抹熟悉的影子。 她忍不住想，难道那家伙以前在云中二班，坐最后一排坐出了感情来？ 犹豫两秒，姜书杳的脚步顿住。 “方唯。” 她喊住室友说：“我想坐后排。” 姜书杳用手指了指教室后门，意思很明白。 大学里迟到，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老师也不会责怪。 可她莫名地生出一股念头，很想体验一下跟裴老大做同桌的感觉。 方唯几乎秒懂，朝她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冲前门而去。 “......” 姜书杳干巴巴地看着室友的背影，其实，后排不止两个座位。 方唯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趁着老师转向黑板，姜书杳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坐到最后那排靠近走道的位置，迅速将课本端端正正的摆好。 “老师点名没？”她问裴衍。 “没有。” 身旁人说话时并没有看她，那只结实的手臂，却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度，习惯性地搭在了她腰上。 姜书杳身体僵住。 “这是在上课。” 她憋着气，声音只敢从牙缝里挤出来。 裴衍面前放了台笔记本电脑，单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击，对女孩的话置若罔闻。 倒不是无视，而是他确实专注过头。 姜书杳认命地垂下眼睫，自己用手将腰间那只爪子慢慢地拿开。 视线扫向旁边的电脑屏幕，有些反光，只看到一行行代码快速往下移动。 感叹之际，又觉得欣慰。 比起高中那一摞摞的卷子，这家伙终于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可再喜欢，总不能在高数课上干别的呀，对老师多不尊重。 姜书杳一边想着一边朝黑板望去，仍旧是三分钟前的练习题，高老师镜片下的目光四处巡视，看样子打算叫人起来回答。 她直觉往往很准，特别是刚才抬头的空档，老师明显在她身上停留了超过两秒。 “最后一排的女同学是叫姜书杳吧，你说下第一题的答案。” 开学到现在，高数课只上了四节，老师能记住她的名字，原因不言而喻。 姜书杳时常会觉得，状元头衔是荣誉，也是苦恼。 对于刚刚经历完黑暗高三，做过无数变态题库的新生们来说，微积分的入门课程很简单，都是基础性知识。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教室比方才更安静了几分，由此显得角落处那富有节奏感的敲击声，愈发肆意明显。 姜书杳轻轻咳嗽一声，给出答案：“y=-e^(6x)。” 桌底下，她用脚碰了碰那家伙的鞋尖，提醒他收敛一点。 然而已晚。 全班将近一半的脑袋，齐刷刷朝后排转过来，包括高老师。 “姜书杳请坐，旁边的男同学，你来回答第二题。” 她坐下才发现，上课这么久裴衍连课本都没翻开。 他对高数是有多大的偏见。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倏然而止，姜书杳下意识松了口气，不等两秒，敲击声再起。 “......” 好像困兽做最后的斗争，重重按下回车键，裴衍关掉编译器，合上电脑直挺挺地站起身。 他起来时带了股风，姜书杳感觉他骨头都在作响。 这家伙到底在教室里坐了多久。 隐隐间，姜书杳对自己男朋友有了全新的认识。 “y=sinx，u=y^2，x=3u。” 行云流水的答案，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老师接着示意：“请简单的说下解题思路。” “分离变量，消去y，用换元法将常数换成x的函数u，以此类推，求出剩余变量y和u。” 这下老师不但没话说，还很满意，特意问了句：“叫什么名字？” 当事人正弯腰往下坐。 姜书杳鬼使神差抢先了一步，“裴衍。” 话一出，她自己尴尬到没边。 上次聚餐，大家已经知道两人的关系，反应倒不大。 反而高老师那一眼，意味深长。 裴衍坐下后，班里大多数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了改变。 她分不清是好是坏，但至少比之前舒服了很多倍。 课间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姜书杳收拾课本准备走人，“下节课我坐前面去，在你旁边太危险了。” 裴衍没规没矩的仰靠在座位上，拿似笑非笑的眼神淡淡睨着她。 “好学生还怕危险？” 那慵懒的嗓音，听得姜书杳昏昏欲睡，觉得打从一开始从后门进来，就是个错误。 走前她温馨劝告：“给高老师留点面子，这里不是云中，你这我行我素的臭毛病，除了我没人忍得了你。” 裴衍一副虚心听教，行动上却是另一回事。 他大手抓住姜书杳的手腕，将她扯回到位置上。 “那你能忍我到什么程度。”裴衍边问边打开电脑。 熟悉的黑色界面，代码运行完空格键后弹出一个小窗口。 他把屏幕转向姜书杳，“三次机会，赢了，老子下堂课就安安分分。” 是个简单的单机小游戏，跟俄罗斯方块有点像。 姜书杳直呼容易，操作左右键很快进入了状态。 前三层顺利过关，第四层开始，图形掉落的速度加倍，而且有些落到中途会突然变成炸弹，下面的人只要被砸中，直接gameover。 玩过一次掌握了技巧，第二次姜书杳明显游刃有余。 不到几分钟，接近终点线的时候，前面出现一片火海，一个不留神，游戏小人噗通掉下去。 第三遍，姜书杳深呼了口气，眼神里透着势在必得。 事实证明，还是她太天真。 躲过炸弹，跳过火海，成功闯入终点站，姜书杳脸上的笑才刚露出一半，屏幕顿时陷入黑暗，随之弹出两个红色加粗大字——失败！ ？？？？ 第168章 不妨碍老子爱你 她眼睛微微睁大，不甘心的将编译器调出来。 原始函数设计，连续避开炸弹和火海，目标移动10cm，死。 裴衍靠在一边眼里带笑，左手伸进裤兜摸出盒烟，心情极好的去拿抽屉里的打火机，被姜书杳一把夺过。 “只抽一根。” “不行。”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11节 两人和好那天，她问他怎么又开始抽烟。 他的回答是，不抽会死。 她不笨，隐隐猜到裴衍最初是出于什么原因重新拾起烟的。 可越是如此，她心里越愧疚。 烟不是个好东西，况且他年龄还小。 从十九岁抽到老，肺部恐怕会烂成千疮百孔。 回归正题，姜书杳若无其事地把打火机装进自己的衣服里，偏头问他：“怎么着都是死，这游戏有什么意义？” 烟瘾上来，裴衍不太好受。 他舔了舔略干的嘴唇，漫不经心扣上电脑，“没意义，就是想暗示自己，握在手里的东西，不能让别人说了算。” 空气凝住两秒。 姜书杳努力维持着脸上的情绪。 “干妈的事，你还没能走出来，对不对？” 仔细一听，她嗓子有些微微发紧。 裴衍倾身过来，狠狠揉了揉她脑袋：“别想的那么复杂，能不能走出来，不妨碍老子爱你。” “......” 上课铃声响，打断姜书杳的思绪，脑子里混沌一片，只留下某人最后那句余音。 很多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轻飘却又郑重。 如果有人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满身都是缺点的人。 可能在她看来，裴衍所有的缺点，用在她身上，便是最致命的优点。 何舒苗和方唯坐在第一排，钟原难得半途出现在教室，与同寝室的形成掎角之势，直接落座在教室对角线的后方。 姜书杳抱着课本往前走，走出很远才反应过来，裴衍刚才的小游戏，用的是面向对象语法写得，短短一个星期，他居然将这学期三分之二的编程内容都预习完了？ 站在过道上呆住一会儿，女孩后知后觉的露出抹笑来。 那家伙真是，白白浪费了高中三年。 …… 周末大清早，远在师大的唐醒夺命呼叫。 【杳杳，快起床啦。】 【海滨城那边今天有演唱会，请了好多明星，我们也去看看吧。】 【对了对了，陈劲朋友圈晒过票，你让裴老大找他要，我不太好意思开口。】 【杳杳？】 【杳杳！】 【杳杳……】 从七点到八点，手机平均每隔五分钟震动一次，让她想要忽略继续蒙头大睡都难。 点开微信，满屏的表情包，姜书杳往上划了好久好久，才找到唐醒的正文。 海滨城那边有一个巨型露天舞台，时常有开发商为了搞噱头请些三流歌手过去演出，入场票倒是不贵，但想要买到靠前的三排，也不太容易。 想想与那妞儿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姜书杳在微信里回复了个‘好’字，开始窸窸窣窣地穿衣洗漱。 经过钟原的床铺，上面早已空无一人，每天起床的时候朝对面看一看，不知不觉便成了她的习惯。 秋老虎猛烈，这几天蓉城的最高气温又飙升到三十度。 姜书杳难得穿了裙子，也是柜子里唯一一件，裴衍送她的那条。 女生宿舍楼下，裴衍站在花台旁打电话，远远看到女孩纤柔的身影出来，随手将指间的烟头灭掉，丢进旁边垃圾桶。 “我有事，先挂了。” 裴东翰还想说什么，电话里已传来嘟嘟的忙音。 臭小子。 都快二十的人了，还不知道尊敬长辈，裴东翰黑着脸按下内线把助理叫进来，询问海滨城西延线开盘的事。 裴衍第二次见姜书杳穿裙子，心境与金港那晚天差地别。 白色柔纱裙摆，轻轻荡漾在女孩纤细的小腿处，她走一步，他的眼睛就跟着移动一下。 认认真真欣赏，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姜书杳把太阳伞撑开，吃力地举过他头顶，“你做了趟志愿者回来，足足增高三厘米，篮球明星也没你长得快。” 她噘嘴控诉的模样实在可爱的紧。 裴衍懒笑着拿过她手里的伞柄，大手揽住她肩膀，将人往他身边靠了靠。 “这样不就好了，小笨蛋。” “……” 开课一个星期，这是两人第一次以男女朋友的姿态走出校园。 亲密关系暴露在阳光底下，姜书杳多少有些不太适应。 她走路时总有意无意的与他拉开距离，裴衍抬起手臂，皱眉在衬衣袖口处闻了闻。 一股极淡的烟味窜入他鼻间。 刚才花台旁边，那是他换完衣服后的第一根，只抽了三分之一。 以前为了见林臻而戒烟。 现在，倘若公主跟林臻一样讨厌烟味，可就悲剧了。 两人打车到海滨城，司机问是不是去看演出，问完就开始一个劲地夸赞：“西延线那片住宅区好啊，我儿子明年准备结婚，婚房就买在那里，至臻是大企业，开盘这几天股票噌噌地涨，买房就得挑这样的开发商，交房有保障。” 虽然词藻略显夸张，但姜书杳听得无比入神。 原来海滨城今天的演出，主办方是至臻，她转头看向裴衍，问他：“你有内部票吗？靠前一点的。” 如果没有，就只能去找陈劲要。 身旁人神色慵懒，没回应她，却漫不经心接了司机刚才的话，“开盘股市上涨是必然，几十个操盘手没日没夜的运作，资本家不割你们的韭菜，天理难容。” 他唇边带着明显的兴味和嘲意，让姜书杳莫名产生了一种错觉。 难道，裴叔叔不是这家伙亲爸？ 司机一时间哑口无言，买新房是喜事就为图个高兴和吉利，怎么从后排那小子嘴里说出来，一下子就变了味。 气氛无疑尴尬。 幸好与出租车司机也就一锤子买卖，要换做哪个熟人，还不得把场面冷个半死。 蓉大到海滨城，半小时的车程。 下车后，演出场地外围几乎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陈劲和贺轻舟早到十分钟，紧接着是唐醒，那妞儿跑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姜书杳与裴衍站在一起，人潮汹涌也盖不住两人眉目间的默契。 陈劲暗自感慨。 回想金港那晚，他们陪失恋的老大坐了整整一宿还历历在目。 转眼间，衍哥重新抱得美人归，意气风发，容光满面。 而他们，连吃屎都抢不到热的。 兄弟与老大，这就是差距。 第169章 男生不是喜欢胖一点的么 陈劲手里有五张票，刚好在靠近舞台的第三排。 其实这个距离对于姜书杳来说还是有些太近，她第一次听这样的现场演唱会，音响声震天，传入耳朵里感觉整颗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可能看出她的不适，裴衍拉着她往后移了两排，随便挑了个中间位置坐下。 姜书杳迟疑道：“这里百分百有人的。” “没人。” “你怎么知道？” 他懒懒的目光朝左侧售楼大厅扫了一眼，没说话。 依照某人的脾气，就算这位置有人，最后也会想方设法的变成没人。 姜书杳不打算再深究，演出已经开始，吉他声伴随音乐很快让嘈杂的现场安静了许多。 难得的是，今天开场秀竟然不是激烈澎湃的摇滚打头。 淡淡的旋律，伴随一道低缓纯净的歌声徐徐而起。 这会儿刚过十点，太阳比之前更旺。 底下观众席形成一片五彩斑斓的伞海，三十度气温，为了看一场演唱会倒还勉强能忍。 不多时前面的唐醒发来微信，问歌手是男是女。 姜书杳将伞往后移了移，视线朝舞台上方看去，眼神微微一滞。 唱歌的人是钟原。 她抱着吉他，边弹边唱，声线没有女子天生自带的细腻和轻灵，偏中性的低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句‘行走的大提琴’。 声音低厚，配上她一头齐耳短发，的确难判性别。 钟原平时在宿舍阳台外弹吉他，多少次被方唯暗地里点评，“来来回回就一个调，吵得人心烦。”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12节 当时姜书杳觉得，虽然只有一个调，但指法娴熟，旋律流畅，应该下过很多苦功夫。 今天才知，原来钟原不仅会弹吉他，还能唱歌。 而且唱的很好。 “她是我室友，和我们一个班。” “......嗯。” 听到某人倦怠的鼻音，姜书杳忍不住将头一偏。 大家都在专心的看演出，身旁这家伙却闭着眼睛养神，她怀疑自己要是一直不说话，再过一会儿，他铁定得睡着。 歌曲不长，短短四分钟，唱完后底下响起几个稀稀零零的掌声，当然，其中有姜书杳的。 像这种热场表演，主办方会按照行规给予酬劳，钟原抱着吉他在酒吧驻唱一个星期，也才刚好够半月的生活费，但今天这场，比平时翻了两倍。 将近正午的时候，唐醒快热得不行，买了杯加冰的冷饮还是压不住心底躁火。 她拿着宣传单往脸上拼命扇风，试图能感受到那么一丝丝的凉快。 陈劲见状啧啧笑了声，“我说胖妞儿，现场百十上千的人，就你一个人热，知道为什么吗？” 唐醒喝下大口的西瓜汁，“为什么。” 见她可怜吧唧的模样，陈劲好心地提了个建议。 “平时多吃萝卜白菜，少吃油炸甜食，等你瘦成杳妹妹那样，清风自来。” 唐醒迟钝地偏过头去。 半晌，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身材很标准啊，哪里胖。” 顿了顿，她鬼使神差地反问：“你们男生不是都喜欢胖一点的么？” 陈劲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妈的，要笑死个人哟。 这姑娘对男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陈劲笑够了，转而严肃认真地纠正唐醒的错误思想。 “男人喜欢胸·大的，和胖没关系。” “......” 尽管有些受打击，唐醒却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长肉哪来的胸，真是吃水人不懂挖井人的辛苦。” “你说啥？” “没啥！” 额。 生气了。 整场看到一半，请的大多是网络歌手，倒是有个压轴级的明星，但也仅仅只露面了几分钟。 唐醒的心思早就不在看表演上，微信里问杳杳饿不饿，有没有闻到空气中飘过的火锅味。 海滨城的火锅店实在太多，今天人流量巨大，估计都该爆满了。 听着那妞儿垂涎三尺的语气，姜书杳哭笑不得，眼睛看着手机，一边打字一边用手去推裴衍的肩膀。 睡了整整两小时，他昨晚在干嘛。 手没碰到身边人的衣服，就已经被他单手握住。 姜书杳怔怔转过头，某人半瞌着眼神情懒懒地看着她。 “走吧，去吃饭。” 她把手往外抽，抽不动。 裴衍稍微调整了下坐姿，身体往她这边靠了靠，“吃完饭有什么安排。” 姜书杳不确定道：“回学校？” “那就是没安排。” 他拉着她站起身，将伞举过头顶，女孩整个人被罩在荫凉下。 去的太晚，唐醒没吃成心心念念的火锅，最后提议找家烤肉店，形式不重要，有肉就行。 这片陈劲最熟，在前面带路，电梯到三楼的时候，他示意大家先上去。 透过即将关上的电梯门缝，唐醒看到陈劲轻车熟路地进了一家纹身店，不由问：“还有朋友和我们一起吗？” 楼层继续跳动。 四层，五层，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贺轻舟迈腿走出去，淡笑着道：“不一定，要看陈劲有没有那本事把人请得动。” 唐醒历来八卦，听完贺轻舟的话却出奇安静，没再追问。 一顿饭五人，顿时变成了四人，直到烤肉吃完，陈劲也没上来。 去柜台结完账回来，贺轻舟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唐醒终于憋不住的问：“陈劲去哪了啊？” 呵，自然是给美女献殷勤去了。 贺轻舟把头冲裴衍偏了偏，“我们也下去看看？” 话音一落，率先迈出烧肉店的却是唐醒，步子飞快，似乎比任何人都急。 三人慢悠悠走在后面，姜书杳心里犯嘀咕，总觉得那妞儿从吃饭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纹身店里，一下子接了两位客人。 陈劲忙前忙后的跟在温凛身后打杂，脸上笑容稀烂，看得唐醒眼睛涩巴巴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目光一转，唐醒盯着女老板仔细研究了好一阵。 卷发，瓜子脸，细腰，32d...... 从上到下，全是陈劲喜欢的款。 看那家伙熟练的样子，应该没少来这里。 哼。 真是肤浅，看到漂亮的连路都走不动，饿着肚子不吃饭，就为了在这儿当舔狗。 唐醒实在看不下去，闷闷地把眼睛撇开。 第170章 去酒店补觉 半小时后，生意忙完，走了两位客人，小店仍是拥挤。 温凛一边收拾器材一边朝里面的房间喊：“钟原，帮我倒五杯茶。” 反应最大的是姜书杳。 潜意识以为只是重名，等到那抹身影掀帘出来，她才发现世界真的很小。 也是第一次，她在这位室友眼睛里看到了除冷漠以外的其他情绪。 短暂的诧异，钟原将视线从姜书杳身上移开，拿起茶盘和杯子去柜台处倒水。 “杳杳，她不就是唱民谣的那个歌手吗，是个女孩子欸。”唐醒小碎步踱过来，眼神亮晶晶的，像收获意外之喜。 嗯。 是个女生，一个不怎么爱搭理人，看上去比她身边这位更难相处的女生。 姜书杳轻飘飘的余光扫向裴衍，见他耷拉着眼皮，仍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轻声问：“你昨晚熬到几点？” “六点。” “！” ......也就是说基本没睡。 不过一会儿，五杯茶就位。 陈劲吹了声口哨，拿话问温凛：“不介绍介绍？” “我妹。” 你妹？ 两人不同姓，自然而然便联想到可能是表的。 倒完茶，钟原面无表情地掀帘子进去，不多时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吉他音。 温凛适时开腔：“她最近新练的曲子，如果你们嫌吵，我让她等会儿再练。” 其实姐妹俩还挺像，一个冷，一个淡，说话很难带个笑脸。 但温凛那样的，就特么哪哪都迷人。 陈劲看得眼珠子不打转，又把唐醒气了个半死。 军训那会儿，钟原时常在宿舍阳台外练琴，遭到同层不少寝室抗议后，就没了后续。 纹身店，大概是她最后的静土。 姜书杳沉默了一阵，打破安静，对温凛道：“没关系，让她练吧，过完周末练习的时间就更少了。” 柔和的声线，音色轻盈，混合着吉他旋律响起，听着异常舒服。 一行五人，女孩从进门那刻起，温凛就注意到了她。 七月开的第一单，还得归功于面前这个不知名的姑娘。 其实今天一见，她远比手机锁屏上的侧颜还要清韵美丽很多。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13节 两个月前，来这里纹身的少年颓丧阴戾，眸底死气沉沉。 而现在，温凛不着痕迹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裴衍。 那张备受上天眷顾的脸，线条轮廓依旧透着冷硬，但举手投足每个不经意的眼神里，已然多了几分倦懒的烟火气。 恋爱中的男人，大抵如此。 温凛收回视线，转向姜书杳淡淡一笑：“她把吉他看得比书本还重，开学整整一周，我都不知道她出现在教室的次数有多少。” “除了早自习偶尔缺席，钟原平时的出勤率还可以。” 这话不自觉就说出口，引得屋里几人齐齐朝她看过来。 姜书杳淡定的解释：“我和钟原是室友。” “......” 临走时，温凛送了他们一人一张打折卡，特别提起第一次陈劲和徐侃风到店里，说要纹青龙玄武的事。 陈劲打着哈哈，脑子发热不小心恢复了风流本性。 “温老板既然来者不拒，那让我想想，下次过来是不是也学衍哥在后背纹个......” 话没说完，陈劲两眼翻白，涨红了脸。 “卧槽，老大你！” ......裴衍笑意不达眼底，手臂反剪陈劲的脖子，“想好再说。” 额。 气氛陷入古怪。 一旁贺轻舟止不住清咳了一声，表示对某个憨批已无药可救。 唐醒看得云里雾里。 姜书杳却聪明，及时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心里虽疑惑重重，但看某人一副打算将秘密捂一辈子的样子，她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小插曲在她轻描淡写的反应中画上句号。 一出电梯，裴衍直接揽过她肩膀往另一边方向走，朝身后三个挥了挥手：“别跟着，各玩各的。” 男人自然懂男人，陈劲敞开嗓门笑得四仰八叉。 唐醒脑门再次挂上感叹号…… “胖妞儿，要不要跟哥哥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啊？” “滚！” 艹，吃火药了。 陈劲自讨没趣的转身，“老贺走，咱们去酒吧泡泡。” 海滨城那么大，唐醒顿觉自己的多余，孤零零站在街道中央，像个被遗弃的小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很玻璃心，仿佛从午饭开始，整个人便开始慢慢偏离了航线。 她转过头去，看着陈劲越走越远，瘪了瘪嘴，差点不争气的哭出来。 垃圾！人渣！臭虫！ 喜欢32d是吧，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人家会看上你？ 嘁。 唐醒不屑地讥笑一声，气鼓鼓的离开。 约好一起出来，现在却把朋友扔下不管，像什么话。 姜书杳奋力止住脚步，仰起头道：“我们把唐醒带上，或者顺道送她回学校也成。” 总比这样闷不啃声的直接走人强。 “你不用操心，陈劲会送。”裴衍淡淡的一锤定音，“找个酒店，我先补觉。” “？” 不容她反驳，身边人长腿一抬，跨上台阶朝旁边的快捷酒店走去。 “那个，我，我身份证不行。”姜书杳说话结结巴巴。 “没带？” “带了。”可是…… 裴衍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似乎也想起一件事来。 他皱着眉问：“你身份证上是不是小一岁？” 明知故问呀。 姜书杳郁闷地点点头：“嗯。” 一个男生带着未成年开房，还是住一个房间，总不能实话实说，两人只是临时拼房补个觉。 谁信？ “还是回学校吧，学校宿舍不限年龄。” 见某人一脸憋屈，她心情极好的打趣道。 得意不过两秒，裴衍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拨了一通电话。 懒声交代那头：“把距离海滨城最近的酒店位置发过来。” 仅一句话，电话掐断。 姜书杳呆萌萌地站在一旁，看他点开微信里的地址，将地图放大。 全程大约620米，目的地是：霍尔斯酒店。 霍尔斯…… 十分钟后，裴衍带着她气定神闲地穿过酒店大厅，前台人员做出九十度弯腰露笑迎接，服务态度谦卑到尘埃里。 两人未做登记直接进了电梯。 姜书杳不明所以，那些人如此给这家伙面子，难道霍尔斯跟至臻存在什么战略合作关系，人家看在裴叔叔的面子上，所以就…… 看出她的疑惑。 裴衍淡淡道：“刚收购。” 哦。 第171章 值不值得 505房间，进门后脱鞋掀被子上床，裴衍做起这些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真有这么困？ 姜书杳还站在浴室外，红着脸打量里面那个透明浴缸的时候，床上已经传来他绵长的呼吸。 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某人熬夜到凌晨六点，至少持续超过了三天。 “两小时后叫醒我，如果你觉得无聊，也可以上来陪我睡。” 夹带沙哑的嗓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姜书杳将视线移到床上那坨，狐疑问：“你还没睡？” 其实从进门到现在，也就不到五分钟而已。 裴衍慢慢翻了个身，把脸朝向门口这边，说话时眼睛闭着，声音从鼻腔里发出，“马上。” “......” 这个‘马上’的执行效率超乎一般的强。 姜书杳还想说什么，床上人果然就没了动静。 这次她能百分百肯定，他一定是睡着了。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确实无聊，可要听从那家伙的提议跟他一起睡，危险因子太大，暂时不考虑。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姜书杳发微信给唐醒，问她有没有回学校。 回复她的却是一段视频，点开看原来去了酒吧。 【你跟陈劲他们去的？】 【谁和他呀，我一个人。】 一个人！ 姜书杳皱了皱眉，继续打字。 【把地址发给我，我让陈劲去找你。】 女孩子第一次进酒吧，身边怎么能没有异性陪同。 音浪声阵阵入耳，舞池中央人影攒动，唐醒却束手束脚地坐在后面，仿佛看谁都像坏人。 心里害怕且刺激着，嘴上更是不肯服输。 【别找，人家陈大少忙着讨美女欢心，哪里顾得上我这颗烂白菜。】 姜书杳失笑。 唐醒说的美女，大概率是指纹身店的温老板。 提及温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姜书杳平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唐醒又被嫉妒冲昏头脑，两人愣是没把温老板和以前红过一阵的那个温凛演员扯上关系。 由此也让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从纹身店里出来时，陈劲那句被裴衍打断的话，后面的内容让她尤为好奇。 姜书杳平静的目光投向床上人，心里生出一股想法。 她性子软，语气强硬仅有三分力度。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14节 但三分也就够了，每次遇到分歧，唐醒在她的言语下坚持不过两分钟。 地址很快发过来，姜书杳连忙转发给了陈劲，得到那边的回复后，她关掉手机，轻手轻脚地朝那张大床走去。 房间里开着26c的空调。 他衬衫没脱，直接裹进被子里，胸口平缓的起伏，睡得有些沉。 姜书杳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做好心理建设，慢慢弯下腰，伸手去揭他身上的被子。 她动作轻柔，处处透着小心翼翼。 随着衬衣一点点的掀起，露出他精瘦的后腰，看到墨色纹身一角，不知为何姜书杳的心跳突然开始加快。 胸口像有一股热流即将喷薄而出，隐隐的难受和发闷。 算了。 姜书杳适时把手收回去。 偷偷摸摸的看跟做贼似的，倒还不如正大光明地问他。 两小时过得很快。 姜书杳没有叫醒裴衍，想让他多睡会儿。 但那家伙仿佛自带发条，时间一到，眼睛睁开的比闹钟还准时。 安静的房间里，四目相对。 姜书杳略显赧然的移开眼，转身走到床头去把壁灯打开，“晚上别经常熬夜，对身体不好。” 床上一阵窸窸窣窣。 裴衍利落地掀开被子起身，声音恢复了清明：“我有分寸。” 沉默两秒，姜书杳语气转而严肃起来，“我说真的，你别仗着身体好，就不把自己当回事。” “公主。” 他抬头冲她淡淡道：“这世上除了你，没什么能伤得了我。” 嗯，是她的荣幸。 姜书杳回给他一个假笑。 刚才的表情有点刺激到裴衍。 他大手扶住女孩腰间，把人揽到自己的腿上，头埋入她颈窝里：“以后我尽量不在周五熬夜，周末好好陪你。” 姜书杳垂眸看着他问：“这几天在忙什么？” “系里准备成立项目基地，通过考核就能进，时间仓促，我只能多熬几个通宵。” 项目基地...... 有一次何舒苗从办公室回来，无意间听她提起过。 类似于学校对未来计算机领域人才的一次长远培育计划。 事情是好的，可单论考核这关，对大一新生而言就不算太友好。 姜书杳忍不住笑了笑。 现在这家伙告诉她，想要进基地。 心里不知作何感想，但有一点很肯定，从思想觉悟上，裴大少爷已经成功领先她一步。 “在想什么。”握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姜书杳抿了下唇，轻声道：“回去后我找班长要一份详细的基地考核目录，争取短时间内赶上你的进度。” 话落，那只大手来到她下巴处，裴衍用手转过她的脸，与他直视。 他暗沉的眸里带着看不懂的情绪，“为了老子牺牲这么多，值得么。” 空气凝滞几秒。 姜书杳拍开他的手，撇过脸去，不作声。 有些过往，这辈子也无法回避。 当初放弃央津，选择蓉大计算机专业，是因为舍不下心里的那份羁绊，所以想要把他未来可能会走的路，隔着海洋与他共同走一遍。 想法很不理智，却是姜书杳生平做出的最勇敢的决定。 裴衍问她值不值得。 其实从他出现在学校超市的那刻，答案就已经明了。 姜书杳默默垂下头去，声线染上浓浓的鼻音：“以后别问这个问题，傻。” 两个都很傻。 耳畔，他呼吸渐沉，轻轻在她脸颊上一吻，“美术选修课什么时候开始。” “国庆前提交申请，下个月中旬就能去上课。” “辛苦了，公主。” 姜书杳耳根泛红，“我要当战士。” “在我这儿，你只是公主。” 她是他的公主，却要成为自己心里的战士。 通往梦想的王国里，公主一旦披上铠甲，除了披荆斩棘，再无回头路。 晚上八点，何舒苗在班级群里发出项目基地报名的通知。 出乎意料，消息发出去整整半小时，群里安静到令人窒息。 何舒苗握着手机，坐在桌前保持同一个姿势许久，眼里满满的绝望。 方唯洗完脸走过去，安慰着拍了拍她肩膀，“想开点，大家只是不感兴趣而已。” 确切来讲，即便感兴趣也有心无力。 第172章 课代表 大一合计才上了四天的编程课，能进基地的只有两类人。 要么是天才，要么就像江序白那种，从中学就开始接触代码。 何舒苗倒跟方唯想到了一块儿去，脑子里立马出现两个名字。 身后寝室门打开，姜书杳从外面进来，冷不丁对上何舒苗绿油油的目光。 她愣住的片刻，一阵带着奶油味的沐浴露香气，随着空气一路散发到她面前。 “杳杳，项目基地啊，难得的机会，你一定要报名。” 之前在路上，没留意到群里的消息。 姜书杳感慨系里超快行动力的同时，轻轻点了下头：“嗯，帮我报上。” 呼......何舒苗顿觉浑身的担子卸掉了一半。 下一个攻略对象，江序白。 想到那位额头冒痘的大哥，何舒苗在考虑要不要送瓶洗面奶过去。 打开与江序白的个人聊天框，斟酌了下称呼。 直接喊名字让人觉得没感情。 【江老弟......】咳咳，删除删除。 算了，就叫小白吧。 她比较适合沙雕风。 消息发送出去后，对方回复倒挺快。 【我有名字，叫江序白。】 无波无澜的语气，高冷的一逼。 很好，何舒苗就喜欢跟这种做作的人说话。 十一点，寝室熄灯。 姜书杳和方唯很快进入了睡眠，只有班长还呕心沥血，与基地未来的建设性人才周旋到大半夜。 周一的c语言课在多媒体教室，坚守前排的仅剩班里几位国宝级女生。 打铃后，蒋老头带着他那古董保温杯，出现在讲台前。 一看底下情势，笑眯眯的脸上，即刻皱纹倍增。 上周讲到入门知识，五十二台电脑齐刷刷运行出——hello world！激起菜鸟们对于未知领域的渴求与兴奋。 但好像鸡血来得快，去得更快。 这才隔了一个周末，外面的花花世界就已经消磨掉大半人的意志。 好在老教授见惯了风浪，还不至于被一群小兔崽子气着，若无其事喝了口水，就开始了他的讲课。 这堂课进入基本函数调用。 讲到一半，老头突然摘下眼镜问：“学号52的是哪位同学？” 姜书杳下意识一怔，转头朝教室后方扫了一圈。 没来？ ......那家伙要不要这么狂。 刚想着，角落里就慢悠悠伸出一颗脑袋，附带某人那极具辨识度的懒散嗓音：“在。” 一阵北风刮过。 “叫什么名字？”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15节 “裴衍。” 蒋老头在签名册上找，然后打了个勾，冲裴衍招招手，指了指前排的空位：“你是课代表了，坐前面来。” 随后给大家补充道：“上周的作业，裴衍完成度最高，你们多向他学习。” 原来是这么回事，姜书杳止不住笑了笑。 c语言课代表。 裴大少爷心里恐怕是拒绝的。 后面迟迟没什么动静，蒋老头干瞪眼的空档，角落里传来裴衍漫不经心的腔调。 “认同我当课代表的举个手啊。” 姜书杳感觉老头被噎了一下。 想都不用想，教室里鸦雀无声，没一个人愿意举起昂贵的手。 包括她。 当然，她不举手，是完全遵照那家伙的意愿。 好好的一桩美事，被当事人自己给作没了，坐在靠窗的江序白，眉头紧锁，沉默片刻突然举起了手：“我认同。” 啊！ 何舒苗的反应尤为激烈。 一把扯住方唯的袖子，压抑着声音义愤填膺道：“昨晚江序白问我还有谁报名基地，我只说了杳杳的名字。” “然后呢。” “他他他说，他感兴趣的人没去，他去了也没意思。” 乖乖。 何舒苗咽了咽口水，本来故意隐瞒裴衍报名的事，就是担心江序白会对人有偏见，谁知道斗智斗勇了一个晚上，她竟然猜错了剧本。 全班五十二个人，举手的只有一位。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强，蒋老头笑眯眯地示意江序白把手放下，直接一锤定音：“编写完程序的可以走了，课代表等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老师提前下课，这在高中就是大逆不道。 蒋老头话音一落，教室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四起，哪还像前刻死气沉沉的氛围。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此时课代表的心里阴影面积有多大，姜书杳无暇操心。 发微信提醒那家伙，赶紧去办公室，末尾特意加了一句，蒋老头是基地考核老师之一，打好关系，有利无害。 说了那么多，还是这句话管用。 不过一会儿，她再转头朝教室后面看去时，角落位置已经空了。 关于项目基地的报名，仍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起初新生这边确实反响不大，系里为了鼓励大一踊跃参加，又追加了三项特权。 一、成为基地成员，每学期可申请六分的实践学分。 二、基地活动期间，酌情宽限课堂的出勤率。 三、如遇项目获奖，奖金由小组成员自行分配。 不得不说，这三点真是直击菜鸟们的命门要害，随便哪一条，都是赤果果的诱惑。 特权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何舒苗捧着满满的报名表，成天跑上跑下都快累成了狗。 痛并快乐着，这是来自一个代理班长内心最真实的感触。 国庆将至，近几天男生宿舍楼那边掀起一阵洗被单的风潮，其中以理工科宿舍为领头羊。 说出去没人相信，男生能有那么爱干净？ 并不是。 今年中秋紧挨国庆，连在一起有十天假期。 最重要的是，ebg国际赛事会在九月三十号当晚，正式拉开帷幕。 提前洗被单，俗称絮窝。 他们会坐，会躺，会抱着电脑，抱着手机，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去关注这场比赛。 别问打游戏到底对男生有什么吸引力，问了就一个答案。 反正没女朋友，不打游戏干嘛。 可能他们没想过，女朋友与游戏之间，其实是双向可逆关系。 洗被单风潮终于还是影响到了女生这边。 理由很简单，当蓝白相间的格子被单挂满宿舍楼下每个枝头，俨然又是另一番风情。 没错，女生就是如此可爱的生物。 周末，何舒苗提着大桶洗好的床单上来时，姜书杳正准备往楼上走。 之前无意间看到楼顶有人影晃过，猜测天台是不是可以上去。 如果能行，上面可是晾晒衣物的好地方。 两位室友跃跃欲试，但人太多目标群体大，很容易节外生枝，所以姜书杳便提议自己先上去看看。 第173章 万事俱备，只欠你 楼梯尽头，一扇灰色铁门阻挡了外面的天台风光。 姜书杳试着用手去推，铁门松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出乎意料的是，她看到门没上锁，只用一根细长的铁丝拴着。 她手腕纤细，从门缝里伸出去刚好可以够着外面的铁丝。 废了几分钟的功夫，铁丝缠得很紧，且角度刁钻。 弄到最后一圈时，死活再也解不下去。 姜书杳手指被磨得生疼，正准备缩回来重新调整下方向，门缝里突然出现一双眼睛。 她吓得差点惊呼出来，然后又及时刹住。 钟原？ 门外哐当一声，铁门打开。 钟原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背着吉他从旁边挤过去往楼下走。 “欸，等等。” 姜书杳下意识憋了口气，本以为自己这声会遭无视，没想到台阶下方的人居然停了步子。 “什么事。”钟原背对而立，声音冷淡。 细细回忆，从开学到现在，发现两人间的对话竟连十句都不到。 她看着钟原的背影，确切来说是那把黑色吉他，轻声开口：“让我先下去吧。” 无厘头的一句要求，姜书杳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奇怪，还想解释，却见那道身影默默转了过来。 钟原望向她的目光平静，比起平日的冷漠，眼神里仿佛多了些什么其他东西。 姜书杳看不懂，自顾自地擦过对方肩膀下了楼。 618寝室门口，满满的两桶被单无处安放。 何舒苗见她下来，连忙疾风冲过来，“怎么样杳杳，能不能上？” 姜书杳摇头。 “门上了锁，旁边还有监控。” 啊！ 何舒苗哀嚎一声，原地猝死。 整整两桶被单，如果天公不作美，极大可能会臭掉。 楼下花台里的树枝，能用的地方全被占满，再往外延伸，就只能考虑教学楼外那片小树林了。 不可能让她把被单挂在教学楼下啊。 脑子适时一顿。 别说，其实也可以。 何舒苗做事雷厉风行，很快就打定主意接下来的行动。 小树林里树干偏高，三人折腾了半小时，勉强才将被单挂完三分之一。 “不行啊，剩下的都太高了，我们身高不够。” 别说一米六几，就是两米多的人过来，也未必能办得到。 深谙这个道理，可来都来了，总得再试试。 “杳杳，叫你男朋友过来帮下忙好不好，拜托拜托了。” 全班就裴衍那身高格外扎眼，除了他没别人，真的，何舒苗山穷水尽，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 今天周末，两人约好等会儿一起出去吃午饭。 姜书杳看了眼手机，十点半，其实让他过来时间刚好。 消息发过去后，不足十分钟，裴衍散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树林尽头。 何舒苗两眼放光，远远望着那双大长腿，简直信心百倍。 事实证明，挂被单这种事，跟身高真没什么关系。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16节 除去姜书杳还算淡定，剩下两位室友，表情已经木然。 裴衍上去仅用了十秒，光秃秃的树干在他脚下仿佛跟上台阶一样轻松。 他穿着休闲裤与t恤，蹲在手腕粗的树枝上，神色倦懒的一件一件地将被单挂好。 阳光从树林缝隙射进来，打在他黑色发梢上铺成细碎的光影。 没人能想到，裴家无法无天的小魔王，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替女孩子卖苦力。 姜书杳站在树底下，浅笑着仰头看他。 莹莹眉眼中透出的温柔，比这林间的秋风还要动人。 事情办成，何舒苗千恩万谢，大言不惭地说要请客吃饭。 姜书杳打趣着问：“吃什么？” “食堂二楼的饺子。” 话音一落，方唯直接扯过旁边喋喋不休的何舒苗，拽着人转身往树林外走。 “我没说完呐，不止有饺子，还有——” “别丢人了。” 人家挂被单只是冲着自己女朋友的面子，而且，一个脚底踩着全球限量款球鞋的人，稀罕一顿饺子？ 方唯暗自摇头，很多时候，她真希望可以跟何舒苗一样，眼再瞎一点。 室友们远去，姜书杳自然而然地挽上身边人。 “明天基地考核，你准备的怎样了？” 裴衍语气闲淡：“万事俱备。” 两人漫步在林间。 迟迟等不到后文。 “只欠什么？”她忍不住好奇的问。 微风拂过，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裴衍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你。” 女孩颊边勾起浅浅的梨涡，步子轻快。 不错嘛，还挺有信心。 只是...... 姜书杳想到什么，脚步顿了顿，仰头对他道：“如果有机会进去，好好跟组员相处，以后团队合作实践会比较多，不能再鹤立鸡群了，嗯？” 轻轻上扬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子。 她心思细腻，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上大学后的裴衍，无论思想还是行事作风，远比中学时代低敛成熟了很多。 在他身上，她甚至能嗅出那样一股潜力觉醒的味道。 从小到大，她从没低估过他的实力。 即便荒废了高中，姜书杳依然坚信，她的少年一旦认真起来，定会是冲出这光怪陆离世界里的一匹黑马。 周日上午九点，计算机系大一到大三，各方人马聚集d栋最大的多媒体教室。 报名人数将近两百，基地名额却只有三十。 平均分配到各年级头上，相当于大一这边，考核成绩排名前十的，将有机会与师兄师姐们进行最后切磋。 初轮题目较为简单，计科一班好苗子居多，占了足足六人。 除去姜书杳和裴衍，江序白以及另外三名男生也在其列。 放眼望去，晋级的基本是清一色男生，女同学寥寥无几，大一新生这边就更为凄凉。 由此便显得姜书杳格外引人注目。 女孩长得漂亮，气质好，看上去文文静静仿佛没什么战斗力，可真正到了第二轮排名赛的时候，好多人直接现场甘拜下风。 “这届新生不容小觑啊。” 一位大三的师兄喟叹感慨，想想刚才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打得无还手之力，真是羞愧又震惊。 “他们应该只上了两周编程课，怎么会这么猛。” 谁知道呢。 输掉的人垂头丧气，输在大一新生手里的，就更是生无可恋到想要跳楼。 第174章 朝夕不保，何谈长久 考核现场气氛紧张，蒋老头坐在一众年轻导师中间，一边喝着枸杞茶，一边关注着投影仪上b区52号屏幕。 “52号了不得啊，是蒋教授班里的学生吧？” 蒋老头笑眯眯地放下保温杯，示意几位导师稍安勿躁。 胜负未分，他们只需作壁上观等结果，至于其他，那群小子斗的越凶，他就越高兴。 剩余十分钟。 最后六台程序还在循序渐进的运行，从整整两百人厮杀到现在这个阶段，无论结果怎样，六位参赛者无声无息中就已经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尤其有一个人...... 潜移默化间，众人的目光竟全部都齐聚在了52号屏幕上。 猜到了开头，却万万没能猜中结局。 蓉大计算机系诞生以来，组建过无数次的内部编程比赛，但唯独今年就跟中邪似的，被一个新生夺得最后胜利。 52号，叫什么来着？ 姜书杳抿着笑，回答旁边女生的问题：“他叫裴衍。” 是她男朋友。 第三轮，姜书杳和江序白止步于前十。 冲到最后的，是那个时常缺席早晚自习，时常在高数课上敲代码，时常走路懒懒散散，浑身长满倒刺的c语言课代表。 毕竟都是成年人，再怎样唏嘘不可置信，很快就能将情绪控制下来。 安逸的太久，可能这就是系主任特意送给大二大三学子们的一份大礼。 不仅是大礼，更是警示与鞭策。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不思进取，迟早要被拍死在沙滩上。 一周之后，基地考核带给大家的震撼力渐渐平息，但裴衍这简单上口的名字，却不动声色地印在了很多人的心里。 师兄们提起他，磨拳擦掌，同届们提起他，闪烁其词。 而裴衍本身，还像之前一样。 缺早晚自习，敲最快的代码，夹着笔记本电脑慢吞吞进教室，永远没规没矩地坐在蒋老头课堂最后一排。 基地正式投入运作是在国庆过后。 放假前有两件喜事。 一是班会上大家全票通过何舒苗代理班长的转正申请。 另外一件，姜书杳表示无奈。 因为是基地考核中唯一一个取得优异成绩的女生，她毫无拒绝的余地，直接被众人推举到学习委员的位置上。 得了，一个课代表，一个学习委员，以后周末两个人都别想清静。 小长假如约而至。 姜书杳本打算回家过完中秋，第二天就返校准备节后美术课选修的事。 三十号当晚却接到老姜的电话，说他临时出差，母亲也要去首都参加一场很重要的学术会。 团团圆圆的日子，她再次惨遭父母抛弃。 总不至于跟着裴衍去裴家过节吧？ 不行，时机还没成熟，太早了。 女孩思绪飘荡，站在草坪边踢着小石子，冷不丁被一只大手遮住眼睛揽了过去。 她身体不稳，软软扑在某人的胸前。 湿漉漉的眼睛瞪他。 “想老子的时候有没有这么入神啊？”裴衍两根手指捏住她的鼻子，低笑：“再瞪下试试。” 姜书杳挥起拳头抗议，呼吸不畅弄得她面红耳赤，窘迫的不得了。 啧，小可怜。 裴衍放开女孩，将她身体摆正，一副气定神闲哪像刚作弄完自己女朋友的样子。 姜书杳捂着红彤彤的鼻子，泪眼汪汪地控诉：“你以前舍不得这么对我的。” “不是舍不得，是不敢。” “为什么现在又敢了？” 现在...... 裴衍懒懒偏着头，目光温柔地看她：“仗着你也喜欢我。” 仗着你喜欢我。 便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生怕失去。 阳光和煦，映在女孩莹莹眸底的，是他深沉无边的瞳孔。 姜书杳默住两秒，手心遮挡下的唇畔勾起浅浅弧度，她轻轻垂下眼睫，小声嘀咕了句：“歪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17节 仗着喜欢，就能为所欲为了？ 哪能这么想。 这人好霸道。 裴衍拿下她的手，放在他宽大的掌心里，牵着她一路往校门走。 “我们去哪儿？” “回家。” 回—— 姜书杳使劲顿住脚步，“不行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虽然知道裴叔叔不会反对，可回想高考前帮裴衍辅导功课那段时间，两人装得清清白白，结果转眼到了大学就立马露馅，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做法，长辈们看在眼里，让她都觉得羞耻。 女孩反应过大，裴衍倒有些愣住。 空气安静一阵后，姜书杳慢慢意识到什么，埋下头去，小脸不由红了个透。 她想到哪里去了。 真是…… 尴尬之余，下巴被裴衍的大手挑起，落入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里。 “今年过年，我去你家。” 嗯？ 跟过年有什么关系。 姜书杳木讷讷地眨了眨眼，听他一本正经的道：“我早就准备好了，所以我先来。” “来，来干什么。” “提前喊爸妈，多拿几年红包。” “裴衍！”她羞愤的牙痒痒。 裴衍笑得胸腔发颤，握住女孩想要掐他腰的手，软乎乎一团，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好想亲一口。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人工湖小道上，姜书杳僵成石柱，眼睛微微睁大，“你别啃，有细菌。” 而且出门前还擦了护手霜。 这家伙属狗的吗，什么都吃。 她颤巍巍的语气传到耳朵里，裴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说：“闭眼，我想亲亲你嘴巴。” “……”姜书杳快哭了，这哪是接吻的地方呀，万一有人路过，她捂住唇：“回去再说吧。” 可是由不得她拒绝，裴衍低头，埋首从她纤长白嫩的脖子开始吻。 那副饥渴的样子像从笼中放出的野兽，姜书杳感觉跟他谈恋爱时刻都在冒险，前刻还风平浪静，下刻就波涛汹涌，让她连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她伸手去推他，脸羞到熟透：“来人了，裴衍……” 他压抑的发慌：“别管。” 这里角度隐蔽，有人从上面路过，也只看到两人姿势亲密，具体在干什么，稍作遐想便能猜得出。 裴衍身高体长，几乎可以将她挡的密不透风。 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脸无所谓。 但他的公主，不能让人看了去。 秋风凉意。 等他终于放开她，她眼睛却迟迟不敢睁开，睫毛轻颤，委屈地骂了句：“混蛋。” 他眼里带着笑：“嗯。” 古人说爱情只看长远，不争朝夕。 真他妈·扯蛋。 朝夕不保，何谈长久。喜欢一个人只能看不能亲，他裴衍做不到。 第175章 太狂太傲 国庆期间旅游景点客流量暴增，到过省外某些景区的，已出现十几例疑似或确诊病例。 此事引起学校高度重视，各院系必须尽快统计出假期所有返校学生的健康码及行程轨迹，并针对黄码和红码采取相对应的隔离观察措施。 通知一下达，何舒苗连着两天几乎忙得脚不沾地，终于在收假前下午四点，做完班级所有统计工作。 “明明洗好被单说要絮窝看比赛，结果一个个的都耐不住寂寞往外跑，气死我了简直要。” 何舒苗一边吐槽一边猛灌水，秋高气爽的天气，硬生生把她累得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流。 寝室里安静，姜书杳坐在电脑前敲代码，方唯也在预习后面的编程课内容，两人气定神闲的对比之下，班长小朋友就显得格外落魄。 唉，算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她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能被这点困难消磨了耐心。 何舒苗休息十分钟后立马满血复活，从柜子里拿出换洗衣服，进厕所前狐疑地望向两位室友，“等会儿出来，把你们的健康码给我看看。” 键盘声停止，敲代码和看书的两颗脑袋齐刷刷朝她转过来。 “别这么看着我，万一你们背着我溜过号，漏网之鱼算谁的。” 方唯干巴巴地道：“整整十天我跟你形影不离，又没男朋友，溜什么号。” “嗯，杳杳呢？”何舒苗笑得满脸放荡。 姜书杳冷静地回以对方微笑。 假期她和裴衍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欢乐谷。 手机就放在电脑旁，健康码当然是绿的，行程码也不是不能看。 只是...... 去欢乐谷的当晚，两人没回家，直接在附近找了家酒店歇脚，进入酒店时，扫过场所码。 就这么简单且迷醉。 如果班长硬要看，她得提前做好心理建设，以应对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深入性挖掘问题。 然而，静默一阵后，何舒苗大手一挥，厕所门关上，没了后续。 ......虚惊一场。 姜书杳转过头去，继续敲代码。 五点，何舒苗要去辅导员办公室交统计表，向她伸出了魔爪。 “杳杳，你陪我一起吧，吃完晚饭再回寝室。” 看着肩膀上白乎乎的手，姜书杳叹了口气，点头。 在出示行程码与跑腿之间，她毅然选择了后者。 明明都是成年人，为何唯独她如此怂。 快到行政楼的时候，何舒苗好心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军训联谊晚会上你跳了一支《天鹅湖》，成功迷倒现场百分之九十九的男生，在他们心中，女神漂亮，脱俗，纯情烂漫，如果有一天你变得跟我一样厚脸皮，你猜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说到这里，何舒苗同情地拍了拍她肩膀：“你开局就拿了女主角的剧本，这条路注定不好走啊。” 大学不同于高中，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成为你百无聊赖生活中的一名导师。 “何导师，受教了。” 姜书杳心里五味陈杂，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一句潦草的谢辞。 到了办公室，才发现蒋老头和辅导员的工位居然只有一桌之隔。 何舒苗目标明确，拿着统计表直奔覃老师。 而她下意识止步于门口，默默望去，看到裴衍正跟蒋老头讨论问题。 老教授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操作裴衍的电脑，目光严谨得让姜书杳不敢上前一步。 终于，他们讨论完，裴衍夹着笔记本往外走，碰见她，扬扬下巴，漫不经心道：“公主，巧啊。” “……” 她收回之前的话，说这家伙上大学后低敛很多？ 并不是。 在宣誓领地方面，他仍旧执着的像头铁牛。 公共场合，不能拿他怎样，唯有露出麻木不失感情的一笑，擦肩而过，直接无视。 裴衍似笑非笑地偏着头，目光跟随女孩一路移动到辅导员的工位。 站在原地瞧了一阵，烟瘾上来，他才将手揣进裤兜往办公室外走。 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的瞬间，姜书杳缓缓挪动步子，来到旁边。 “蒋老师，我这里也有个问题想请教下您。” 老头笑眯眯地喝茶，心情大好的样子，连忙招手：“过来过来，我先给你看看裴衍的代码。” 一口气没顺下来。 姜书杳暗示自己，别这样，那是她男朋友。 当然，除了班里同学，众多老师尚还不知道两人的关系。 蒋老头指着屏幕上的注释一段段讲解，说到激动的地方，又把江序白给扯了出来。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18节 “基地考核第三轮，你和江序白在构建代码重用上还有所欠缺，而裴衍恰好能稳当当的补足缺口，这就是他的优势。” 老师，炫耀归炫耀，得有底线。 姜书杳点点头，明白自身不足，谦逊乖巧的模样倒让蒋老头激昂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不由感叹：“还是女娃子稳重些，我那个课代表啊，太浮躁，太狂，不知天高地厚。” 老师，你骂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的......一脸自豪。 几经周转，总算说到她的问题。 疑难才一提出，老头的表情可谓精彩绝伦。 半晌，他试探着问：“你们一个个都自学的这么快，基础原理弄扎实没？” 问完又觉得多余。 基础知识不扎实，能在第三轮考核拿到前十？ 带了十几届的学生，就这届让他头疼。 好的好到没边。 差的差到没眼看。 看来悟性这东西，跟高考分数真没什么关系。 不过眼前这小丫头，全市理科状元，倒是名副其实。 半小时后，问题解决，何舒苗那边也差不多快结束。 临走时，覃老师舒展了下肩膀起身去接水，路过旁边，随口朝蒋老头问了句：“刚刚出去的裴衍，您老对他有什么看法？” 计科一班52号拿下基地考核第一名，作为本系辅导员，覃乾自然脸上有光。 可闲暇之余听闻蒋教授对那小子意见颇大，又爱又恨的样子，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提及裴衍，蒋老头哼哼两声。 标志性动作，拧开保温杯喝口茶，慢条斯理地展开评判：“有灵性，有想法，专业这块没的说，就是心气太高，傲得很，总有一天会吃亏。” 第176章 芒果味的甜 心气太高，傲得很。 姜书杳默默赞同，上了年纪的，看人还挺准。 不过那家伙又做了什么，让老头如此恨铁不成钢，总不至于还在为上次裴衍拒绝当课代表的事耿耿于怀吧。 据说人过五十以后，会很小气。 无头无脑地想着，何舒苗走过来挽上她手臂打算离开，却又无意听到辅导员淡笑着道：“比起您另一位姓裴的得意门生，这位确实有个性。” 臭小子阅历尚浅，等以后多经历几次社会的毒打，看他还能蹦得多高。 不过要跟另一位姓裴的学生比，蒋老头喝着茶直摇头：“裴衍要有那位让人省心，就——” 覃乾手机忽然响了，冲蒋老头挥挥手，转身接电话。 老头得不到发泄口，干脆扭头跟姜书杳说：“告诉你们——你们别跟他学。” ...... ？ 姜书杳站了两秒。 迟迟等不到后文，心里难受的要命。 第一次，她渴切地想要从老师嘴里，能再多了解一些自己的男朋友。 不过片刻，江序白抱着电脑在门口敲门。 蒋老头开启新一轮讲解，关于裴衍的话题，自发终结。 两人出了办公室，看到走廊尽头修长的身影，何舒苗默默转身，提前结束电灯泡的寿命。 天色擦黑，裴衍腋下夹着笔记本电脑，侧身站在栏杆前吸烟。 距离稍远，她闻不到空气中的烟味，掐着时间来算，他嘴里叼着的至少是第三支。 家里老姜偶尔也抽烟，她不排斥。 但初中生物课本上，那张吸烟者的肺与正常肺部的对比图，令她至今难忘。 姜书杳慢慢走过去，刻意放轻了脚步，还是被他察觉。 他摁灭烟头扔垃圾桶的动作，早在她面前做的熟练。 甚至烟后有些习惯，也在同步形成。 姜书杳握住他拆到一半的口香糖，笑意浅淡道：“想抽烟还这么讲究，不如随身带瓶漱口水，清洁方便。” 他听得出，她在嘲笑他。 裴衍放弃她手里的口香糖，从兜里又摸出一支，利索地拆开扔进嘴里。 他转过身去，咀嚼时咬肌明显：“老子怕被你嫌弃。” 男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 一边要抽，一边又担心遭嫌弃。 姜书杳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东西，拿到鼻子前闻了闻，薄荷味的，拧着眉道：“以后买芒果味，我不喜欢这个。” 面前人背脊僵了一下。 随后暗含兴味的低笑，从他性感的喉咙里溢出。 “芒果真那么好吃？” 他大手揽过她肩膀，身体压低把脸凑到她面前，眸色深暗：“可就难办了，有个东西，全世界都找不到芒果味的。” “什么？” 裴衍在她耳边说了个英文单词。 姜书杳天真的眼神告诉他，没听过。 是真不知道什么意思，高考背完三千单词，就唯独漏了这一个？ 她不服气。 “你拼写一下，怎么写的。” 拿出手机在翻译框里输入condom...... 结果自动弹出，姜书杳定睛一看，脸刷地爆红。 羞愤地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啪的一下，比平时用了些狠力，但打在裴衍皮肤上仍旧不痛不痒。 他肆意的笑，有点坏：“我这儿词汇量丰富，还要听么？” “不听，不许说！”姜书杳咬着唇，红着脸扭过头去，却始终忽略不了他眼睛里灼人的光彩。 上次出去玩，唐醒偷偷问她，在一起这么久，有没有跟裴衍发生关系。 其实哪有很久，高考完到现在，也就四个多月。 看她摇头，唐醒微微瞪大眼睛，直呼裴老大那么刚欲的男生，美色面前竟能把持得住。 唐醒给她科普，说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很重，去过几次酒店都没发生点什么，她是打死不信。 女生也有青春期，除去繁重的课业，夜深人静戴着耳机听歌入睡时，想起自己某个暗恋的异性，或是班里哪个男生打篮球时脱掉衣服露出腹肌，不免会好奇他们不老实的时候会干些什么。 与唐醒交流下来，姜书杳第一次正视起两性关系这件事。 人家没谈过恋爱的都比她懂，难道，她真的有些榆木脑袋？ 恍恍惚惚走神间，裴衍捏了捏她的脸：“要不是怕你哭，老子能憋得这么辛苦？公主，懂事点，我不想当你爸爸。” 他是她男人，总不能像个老父亲一样，还得时时刻刻让她保持对那种事的天真纯洁。 什么跟什么啊。 刚琢磨出一点儿苗头，立马打回原形，姜书杳又想拧他腰，突然想起那是肾的位置，认命的把手放下。 她气鼓鼓的道：“你想得美，还想当我爸爸。” 裴衍握住她手指，放进自己衬衣衣襟里。 “你做什么。”她恼得不行，脸颊快滴血了。 他引着她的手指，从他腰到背脊，指尖下的肌肉结实，姜书杳颤颤地想缩回手，却听他暗哑着嗓子问她：“那天为什么不看。” 她愣住。 海滨城看演出那天，她好奇他后背到底纹了什么，衬衣掀到一半就放弃。 当时明明睡得沉，没想到他居然醒着。 墨青色一角，隐约可见发丝般的轮廓，姜书杳轻轻垂下眼睫，心里如同撞开了一团火球。 “不看，就留着以后。”他说：“等你看了，就得跟老子过一辈子。” 她眼眶发热，又羞又难受。 他口中的以后指什么，她自然知道。 唐醒说她不信，可事实就是，眼前这个爱她入骨的人，从始至终，只是在等她心甘情愿的点头。 回去的路上，她问裴衍蒋老头今天找他做什么。 他眉头微挑，“你怎么看出是他找的我？” 姜书杳回答了两个字：“直觉。” 呵。 裴衍笑了笑。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19节 “直觉这么准，那你再猜一猜，老子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 “裴衍！” 女孩羞恼。 公主每天被迫接受他的思想洗礼，模样让人怜惜的紧。 但有些事讲求循序渐进，未来日子还长，裴衍打算暂时放过她。 两人走出行政楼，短暂的沉默后，他跟她说起蒋老头找他过去的目的。 姜书杳听完略显诧异，“你没答应？” 裴衍淡淡睨她一眼：“老子是进去学习，不是帮他替祖国培育花朵。” 那家伙散漫嘲讽的语调，真像蒋老头说的，又狂又傲。 第177章 长本事了 基地运作开始，管理人的位置一时间倒成了烫手山芋。 先是落在大三一位师兄头上，对方借口说身上已肩负学生会副主席，精力有限恐怕难以胜任两职。 依次往下找到大二，结果人家直接把包袱甩给了52号。 相比于裴衍这个名字，可能52号更能让他们刻骨铭心，毕竟输的那天，几百双眼睛盯着屏幕，什么都看不见，唯独机器编号硕大又醒目。 基地管理人责任重大，选一个稳妥有经验的最为保险。 就这一点而言，轮谁也轮不到裴衍。 但时过境迁，蓉大在计算机领域风平浪静地走过了十几年，若再墨守成规激不起半点水花，行业位子难保。 系主任和蒋老头想到了一块去，所以执着地将目光牢牢钉在新生代的裴衍身上。 小子思维清奇，个性色彩尤为分明，从他的程序代码上不难看出，逻辑节奏几乎可以甩那些人好几条街。 蒋老头挂名基地导师，52号是他手头的学生，系主任自然首选让他出面。 可老头千算万算，没料到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那小子直言不讳的拒绝，毫不给他一张老脸留点面子。 偏偏火气刚上来，裴衍拿出电脑打开编译器，什么也没说，只将几行程序断点截取的报错送到他面前，那些红色感叹号如同灭火器，一下子把他高涨的血压刷地降了下去。 专攻学术大半辈子，疑难杂症可谓是老教授的精神食粮，哪还有功夫计较其他事。 事后老头稍作琢磨，才堪堪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中了那混小子的套。 不过偌大的基地没有管理人，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好好想个辙。 这天上完课，蒋老头临走时又把裴衍叫了去，平日笑眯眯的脸上，不知何时已被满满的严肃感代替。 人走后，何舒苗悄悄扯了扯姜书杳的袖子，小声道：“昨天我去辅导员办公室，啧啧，系主任都出面了，加上老头三个人轮番说教，你猜你男朋友结尾是个什么反应。” 班长还没说话，表情就开始狰狞起来。 弄得她神经紧紧绷起，“他怎么说的？” 噗。 何舒苗一口气没憋足，直接喷笑。 当时那个场面实在太......无法形容，系主任瞠目结舌只差翻白眼躺过去。 “裴衍说。”何舒苗清了清嗓子。 “我计划明年在科技园注册it公司，初步集资一千万，在座各位有没有兴趣提前入股。” “......” 姜书杳皱了皱眉，脑子短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何舒苗指着她大笑，看吧看吧，就这个表情没毛病。 教室里特别安静，只有班长毫无形象的坐在座位上颠三倒四。 裴衍的话听上去狂妄自大，实际了解他的才知道，不过是他另一种途径的拒绝。 目中无人到此番地步，系里大概是要打算放弃了。 刚刚蒋老头一脸严峻，看着跟以往不同，姜书杳有些坐不住，偏头问何舒苗，“你什么时候过去交资料？” “晚饭后。” “我帮你送，现在就送。” 何舒苗是个聪明人，二话不说从抽屉里拖出厚厚的一捆牛皮纸档案，“辛苦，谢谢。” 行政楼距离教学楼步行十分钟。 姜书杳负重前行，起初还能看见前面一老一少两道身影，转过石亭后目标消失，她抱着资料的双手也接近麻木。 比起班长，她算是深刻体会到，大家推举她当学习委员是出于多么大的善意。 二十分钟后，姜书杳蜗牛般的速度爬上最后一步台阶，正准备喘口气，手中一空，压在臂弯间的重量突然消失。 她抬起头，直直对上那人清冽的眸子。 “学习委员需要做这些？”裴衍满脸不悦。 厚厚的资料在他手里仿佛轻飘的毫无存在感。 姜书杳胸口微微起伏：“何舒苗有事，我帮她送一下。”然后指了指办公室方向，“蒋老头找你，还是为基地的事？” “嗯。” 裴衍单手拎着资料，另一只手牵着她往回走。 “等等。”姜书杳缀着不动。 她调整好情绪，认认真真的问他：“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有其他什么顾虑？” 楼梯口只有两人，默默伫立。 裴衍不发一语地倚靠在墙上，眸色淡淡，久不开口。 她看在眼里，心里能读懂他几分心思。 去年年关疫情严峻，至臻逆流而上，在那般艰难的环境下，启动规划已久的全网系人工智能房产项目，计划在三年内实现名下所有别墅区内部ai管理模式，这在整个房产界，无疑是砸下了一颗惊雷。 持续三个月，纸媒报道，财经频道争论激烈，对于至臻这步险棋，业内专家各执其词，褒贬不一。 然而外界揣测纷纭之际，至臻很快有了下一步动作，裴董事长亲自邀约蓉大计算机协会研究院，仅耗时半月，双方已于九月上旬正式达成核心技术战略合作。 九月。 换成任何时间裴衍大概都不会如此敏感。 无论巧合还是刻意，至臻与蓉大的合作，难免给裴衍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影响。 所以在基地的事情上，他才会表现的如此固执。 姜书杳了解这个人的脾气，一旦认准死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蒋老头想来硬的，大概不成。 但倘若真的对他百利无一害，就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原因放弃，实在可惜。 不知想到什么，姜书杳微不可察地扯了下唇角，不打算跟某人多费口舌，直接拿过他手里的资料，“算了，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先走吧，晚饭我跟室友们约好出去吃，寝室难得聚餐，我不能缺席。” 女孩的脸就像蓉城天气，说变就变。 裴衍冷飕飕的注视下，姜书杳面无表情地转身朝办公室走，话题终止的猝不及防。 他站在原地，朝女孩远去的背影静静看了一阵，蓦地轻笑，“长本事了。” 姜书杳自认表现的淡定。 进去前出于礼貌先敲门，然后走到辅导员办公桌前把资料放下，环视一圈，没找到人。 覃老师不在，蒋老头也不在？ 不可能啊。 第178章 反其道而行之 她缓步来到旁边工位，出乎意料的发现，老头竟仰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桌上保温杯里茶水还冒着热气，看来刚熟睡不久。 原本准备的长篇大论无用武之地，姜书杳沉思片刻，视线落到打印机前的a4纸和签字笔上。 十月初秋，凉意渐起。 覃乾进办公室时，担心老教授着凉，轻推肩膀把他叫醒。 老头睡得迷迷糊糊，抬腕一看时间，连忙拿起外套从椅子上起身，“哎呀你说......我怎么睡着了，回去得挨骂咯，真被那小子给气糊涂了你看这。” 作为地地道道的蓉城土著居民，怕老婆这种事，即使放在教授级的蒋老头身上亦不例外。 覃乾站在一旁发笑，“教授别急别急，我送您。” 正好到下班时间，两人顺路。 蒋老头伸手去拿保温杯时，瞥见底下压着一张纸，第一眼吸引他的，却是上面那几行潇洒流畅的行楷小字。 圈里人都知道，蒋教授痴迷于书法，文房四宝和字画几乎摆满家中书房各个角落，本人对行书也有多年研究，笔锋间颇得了些大师精髓。 “行笔轻盈，娟秀却不失劲道，签字笔能写成这样，毛笔字应该也不差。” 老头满目欣赏，俨然忽略了纸张上面的内容。 覃乾倒是从头到尾的念完，眼里划过意味不明的惊喜：“这是谁留的，有点意思。” 经他一说，蒋老头才正视起眼前的文字。 —— 与蒋师：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20节 吾知汝近忧，基地管理之事，此有一策供汝参考...... …… 短短数语，句句命中关键。 蒋老头看完陷入长达十秒的沉默，思绪几经周转，眼睛里迸发出矍铄的精光：“反其道而行之，我看可以一试。” * 第二天，系里发出关于基地后续人员招募的通知，一时间在班级群里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无门槛无限制，只要报名就能进，有这么好的事？” “就是啊，那之前的考核有什么意义，逗我们玩呢。” 消息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怒。 怒的自然就是上次通过层层考核进入基地的同学。 那种感觉，就像原本准备好的满汉全席，到头来居然和稀饭腌菜卖出了一样的价钱，换谁谁能甘心？ 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这天降的馅饼又大又香，既然砸中，就得好好把握机会给它接着。 第一天，报名人数达到五十，第二天，人数满一百，第三天，第四天…… 不仅计算机系，得知加入项目基地可以白拿学分，其他系的也闻风赶来，一时间，原本冷清的基地办公室，每天人头攒动，乱成一锅粥。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脑袋快炸了。” 饶是江序白耐心比一般人好，可看着基地持续暴增的人数，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报名就报名，系里还莫名其妙拟定了一项入门基础培训计划。 由原来通过考核的三十名成员，按人头分配，各自出十套编程题目，对新加入的成员展开定期培训。 本专业的就算了，偏偏几百号人里还掺杂了数不清的混子，让他们去教一群学考古学摄影的编程，岂不是对牛弹琴，白白浪费时间？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的找上了门。 办公室里，蒋老头笑眯眯地喝着枸杞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站着挡光，坐下说。” 裴衍站在窗户前，纹丝不动，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扉，搁在办公桌上。 “我打算退出基地，这是申请书。” 哟呵。 小兔崽子逼急了想跳墙。 蒋老头放下保温杯，遐整以待的问：“理由是什么？” 裴衍目不斜视，淡淡道：“基地失去原有的意义，对我没有价值。” 干脆且直白，直捣人心。 蒋老头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打开抽屉，将之前的匿名留言递给他看。 “我不知道这是谁写的，但这个人一定极其了解你，她说你写了一款小游戏，即使玩得再好，就算全局通关，最后也是输。” “一个游戏对于玩家来讲，输赢就是意义，但对于幕后开发者而言，怎样掌控输赢，才是体现他们价值的真正所在。” “既然你想当开发者，就该好好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申请书我先压着，想明白了明天直接去基地报道。”老头顿了顿，“要是想不明白，就当写这封信的人白瞎了眼。” 裴衍清冽的目光落在手里的a4纸上，清秀小楷行行映入眼帘。 最为熟悉不过的字迹，古文夹杂着白话文，不伦不类，倒还知道怎么隐蔽自己。 他轻笑了一声，把纸折好揣进裤兜里，准备离开。 蒋老头在后面问：“谁写的？” 裴衍步子散漫：“一个了解我的人。” 老头噎住。 晚自习上，教室最后一排罕见地多出一道人影。 何舒苗揉了揉眼睛，惊悚万分：“我没看错吧，你家那位居然来上自习了。” 话音落，姜书杳的手机同步收到一条微信。 【过来。】 简短的两个字，生硬又霸道。 姜书杳盯着手机看了半晌，没好气的回复过去。 【有事说事，别阴阳怪气。】 【你过不过来。】 【不。】 连续弹出两条消息，那边没了动静。 直到下课铃声响，大家都收拾好东西撤出教室，她磨磨蹭蹭留在了最后，刚要转身去后排寻人，头顶的灯就一下子灭掉。 黑暗中，有人大步走来，下刻她猛觉腰间一紧，被他按在门板上。 “公主，反其道而行之，你怎么这么懂我，嗯？” 是祸躲不过，姜书杳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 “说话。” 裴衍握在她腰间的手收紧。 姜书杳打好腹稿，抬起头看他，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但她知道，那双隐在黑暗里的眸子，此刻正灼灼盯着她。 “裴衍。” 她抿了下唇，“我没有想联合外人来——” “你以为我生气这个？” 裴衍轻嗤了一声，“老子觉得可悲的是，这些话你宁愿拿去跟一个老头讲，也没打算对我多说一个字。” 空气滞住两秒。 姜书杳张了张嘴，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可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凝结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第179章 补习生理课 女孩声音细弱，响在耳边如同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他心上。 黑暗中，她清凌凌的眸子布满水汽，微微偏着脑袋，细嫩的下巴在他衣袖挽起的手臂上蹭了蹭。 裴衍呼吸一滞，盯着她的眸底逐渐黑沉。 “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姜书杳不再争辩，自顾自地说：“明天我去提交退出基地的申请，现在那里乱糟糟的一片，继续待着没有意义，有那时间还不如跟自己男朋友多培养培养感情，就像现在这样，多浪漫呀。” “......” 她永远知道怎样拿捏他的七寸。 示弱撒娇，就是压下他火气的最好良药。 偏偏这剂良药，不但不苦，还甜的要命。 裴衍原本紧绷的脸，此时已不知成了什么鬼样子。 唇边要扯不扯的笑意，若是这会儿有面镜子，他肯定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贱。 面前人迟迟无反应，姜书杳心里没底，小心翼翼地抬手去摸他的脸，“你怎么不说话？” 手才碰到他冷硬的轮廓，就被他一把握住。 裴衍低头，埋首在她纤长白嫩的脖子上咬了口。 “疼。” 女孩嗓音打颤，差点哭出来。 “还有更浪漫的，公主要不要试试。”他的唇贴在她耳边，黑暗之中，他低沉的嗓音犹如自深渊里发出，让人想要不顾一切跟着他沉沦堕落。 姜书杳不敢呼吸，更不敢动。 她知道如果不让他玩够，之前的事没完。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说出这话时，姜书杳觉得一定是有魔鬼操控了自己。 此刻的所为，几乎完全脱离大脑的支配，她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额头抵上去轻声的道：“学校附近有酒店，我们——” “现在去。” 裴衍没让她把话说完，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平静中暗含着压抑。 空旷的走廊，那扇门从里面打开。 路过有些亮着灯的教室，姜书杳止不住脸红地加快步子。 大学教室晚上不锁门，传道受业解惑，那般神圣的地方，却无意间给多少人提供了秘密场地。 十月初秋，夜风染上清凉。 她滚烫的脸颊被风一吹，清醒了七分。 裴衍拉着她走出教学楼，下台阶时整个人漂浮无力，全靠碗间的那只大手支撑。 安静撩人的夜晚，人工湖小道柳枝垂下，轻飘飘地扫过他肩膀，窸窸窣窣的声音，宛若琴弦奏出的曼妙乐章。 一路上两人无话，似在等待某个爆发点。 岔路口。 向左，通往宿舍。 向右，是校门。 还差五分钟到十点，来来回回一定赶不上宿舍门禁。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21节 姜书杳双腿像上了发条，只跟着身边人机械的移动。 被他握住的手心开始冒汗，慢慢地，喉咙也紧得不行。 “裴衍。” 软绵绵的嗓音打破寂静。 裴衍顿住脚步，偏头看她。 他目光自上而下，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隐隐有种预感在脑子里回旋。 顶着某人逼灼的目光，姜书杳不知从哪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慢吞吞递到他跟前，“我过不去这道坎，要不你想想办法，把日期改过来？” 夜很静，女孩的语气带着试探，三分天真，七分执着。 腕间的大手松开。 裴衍闭了闭眼，想把面前这磨人的东西拆吞下腹。 有些事，不做会忍不住反复想，真当爱而不得的时候，血液不但不平息，反而愈加沸腾。 怎么都是折磨，甚至某个瞬间，脑中会滋生出那种疯狂，难以启齿的邪念，就想狠狠欺负死她算了。 欺负一次，然后欠她一辈子。 可是他不能。 她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女人，她是他的公主。 面前人长时间的沉默，那道风雨欲来的注视压得姜书杳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开始混沌上头，不明不白就说出了那句话。 现在后悔确实挺不地道。 她抿了下唇，不敢看他，只故作镇静的说：“我们先回宿舍，等会儿在微信上聊好不好。” 裴衍眯了眯眼，“聊什么。” 聊...... 姜书杳扯出抹浅淡的笑来。 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聊程序。” 裴衍轻嗤一声，转过头去。 夜色清凉，絮絮枝条间他侧脸恢复了平日的冷峻，双手插袋从她旁边迈过。 “跟上，老子今晚给你补补生理课。” 她红了脸，好不容易正常的心跳，一下子又躁动起来。 “裴衍，你说话正经一点。” 他走在前面，某个看不到的角度，唇角轻扬：“刚才谁说的去酒店？” 姜书杳噎住。 看吧，这句话要被他记一辈子。 路灯下，一高一矮两道影子亦步亦趋，偶尔交叠重合，偶尔拉出微妙的距离。 青砖小道，时不时传来女孩羞恼的嗔骂，另一道嗓音慵懒散漫，讲起话来令人耳红心跳。 她没想到那混蛋真会给她科普那种东西。 整个晚上，代码写到一半，实在平静不了只好放弃。 洗漱完毕，裹着被子眼睛直愣愣瞪着屋顶，黑黢黢的夜里，耳边仍有某人的魔音环绕。 姜书杳气郁，同时也止不住的瞎想。 他只比她大一岁，从哪里学的这么多。 那家伙十几年来干得荒唐事多不胜数，论起教养远不及谦谦君子。 可平时再怎样肆意放纵，也绝不会出去糊涂乱搞。 她自认看人还算准，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子。 大晚上的，真要被那家伙整疯了。 室友们起起伏伏的酣眠声中，姜书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闭眼。 戴上耳机。 循环播放《静心咒》。 基地狂草缭乱的局面下，裴衍由系主任亲自出面正式任命为管理人。 之前传言已久，大家倒没必要产生过大的反应。 日子一如既往的过，每天仍有两位数以上的新鲜人口加入。 泼出去的水，再收回来，别人会骂基地不讲信誉。 裴衍接过烂摊子，没急着撵人，继续沿用之前的办法，来者不拒。 计算机系广纳天下的胸怀，经人口口相传，很快如拔地而起的高楼，硬挺挺站立在蓉大论坛热议榜的顶端，俗称风口浪尖。 基地办公室。 江序白双腿一蹬，滚动黑色座椅的轮子，滑到姜书杳旁边小声问：“他心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语气焦灼，不复往日冷静。 第180章 这么嫌弃老子啊 她没想到这尊沉默整整半个月的大神，会在今天破功。 江神，基地的技术代表，两百号报名人中，有将近七成奉他为人生第一堂编程课的‘恩师’。 入门培训那些天，江序白算是唯一一个认真服从系里安排的人。 姜书杳秉持对他最诚挚的敬意，摇头：“我跟你一样，没懂。” ？ 江序白有些不太相信，结结巴巴指了指空气：“你们俩不是......？” “我没问，他就没告诉我。” 哦。 原来情侣之间也不是无话不谈的，江序白没得到答案，倒弄明白了这个道理。 反身回去时，姜书杳特意提醒了他一句：“轻点滑，你那是整个基地仅剩的一把老板椅。” 正准备蹬腿的江序白默默刹住，环视一圈，电脑陈旧，座椅还是老式硬凳，灯管十个有五个是坏的，最重要的一点，没有空调。 时下进入初冬，往后就是严寒腊月，没有暖气恐怕难以度日。 恍惚间，江序白才发现这劳什子基地，是真的穷。 下午，裴衍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进来，并带回一拨人。 二十八个老成员齐刷刷的目光朝那扇紧闭的会议室大门看去，然后再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基地唯一的女生。 姜书杳头皮发麻，那家伙再不弄出点什么，估计她每天得被这些人拿眼神光顾无数次。 最近裴衍很忙，她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开公司当老板的架势。 可这是基地，学校的。 他到底在忙什么，她心里也跟猫抓似的好奇。 不过却憋着没去问，有时候好奇心提升到某种程度，等潘多拉宝盒打开之际，肾上腺素才会飙涨出期待值。 里面人开着会，外面人敲着代码。 看似和谐的表面，实则大家都不知道手上在敲着什么玩意儿。 直到那扇门打开，富有节奏的键盘声短暂停住两秒，然后继续。 很快，基地外停了一辆中型货车，司机跳下来朝里吆喝。 “卸货要追加两百元搬运费，每超时十分钟，加收五十，收货人写着老板，你们这里谁是老板？” 什么情况啊。 江序白为首，几个大三师兄跟着一起凑到门口，云里雾里的张望。 “都热热身，准备卸货。” 懒散的嗓音，伴随那双大长腿从姜书杳面前经过，拨开堵在门口的人堆，朝货车走去。 十一月的天气，裴衍只穿了件短袖t恤，袖口卷到肩膀上，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线条，看得人眼睛发怔。 “超时十分钟加收五十，你宰爹呢。” 他身高体长，单手插袋的站在司机面前，顿生出老鹰与小鸡的既视感。 现场恐怕没人见过裴衍一边嚼口香糖一边修理人的样子。 以前在云中，姜书杳很多时候也都只是道听途说。 但可以想象，大概场面应该与此时别无二致。 裴衍讲完那句话后，司机识趣的没再开腔，搬运这行，平时见识的人多了，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不好惹。 不好惹的，别说坑几个钱，原则上来讲，能避就避。 满满的一车货。 不，应该称之为硬核装备。 六十把带滚轴老板椅，六十张单人办公桌，四十台超频液晶电脑，两台立式变频空调，以及剩余的五大箱零碎用品。 众人第一反应，这小子自掏腰包？ 有钱人呐。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22节 姜书杳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么大一车东西，得搬到什么时候。 好吧，她承认，女生还是格局太小。 足足二十九个男性，都有胳膊有腿的，卸货并不是难事。 姜书杳站在门口，干巴巴看着他们一样一样的往里搬。 办公桌搬完，江序白已经累得开始脱外套。 她家那位，两台椅子扛在肩上，神态轻松，仿佛它没有重量。 姜书杳拿着杯子跟过去，“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裴衍瞥了眼她手里的一次性纸杯，微不可察地笑了下：“就这么嫌弃老子啊。” 基地里男生没有自己带水杯的习惯，平时喝水都用纸杯，喝完就扔。 她倒是有…… 姜书杳眨了眨眼辩解道：“我拿保温杯给你喝开水，烫着了怎么办。” 而且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还以为两人故意撒狗娘，欺负单身狗。 实际上是她多虑了，一群人脸色苍白，喘着粗气，累得快要升天似的，压根没精力来管他们秀没秀恩爱。 裴衍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赶紧的，老子渴。” “……” 没问他的时候怎么不渴。 还蹬鼻子上脸了。 姜书杳握着她心爱的萌系保温杯走过来，杯口凑到他嘴边，“小心点，烫。” 里面热气腾腾，只隔着空气就能感知到水温至少不低于八十度。 “去接点冷水。” 嗯？ 她愣愣的发懵：“水温太低，会影响杯子后面的保温效果。” 女生时常会生出让人费解的脑回路。 诚如此刻，裴衍了解他的公主，这是间断性强迫症发作的典型特征。 车上只剩最后两台冰箱，太多人去抬反而束手束脚，两位大三师兄跳上货车后厢，铆足了劲硬是没把东西挪动分毫。 裴衍摘掉手套准备出去，萌系保温杯的杯盖又凑到嘴边，女孩清凌凌的眸子透着温柔。 “水倒在杯盖里，我吹了几下，应该不烫了，喝一口再去搬吧。” 顺着杯盖往下，是她纤细嫩白的手指，涂抹过护手霜，热水雾气中带出一股浅淡的馨香。 之前是牛奶味，中间还擦过青果，今天又换成蜂蜜，无论怎么换，在某人眼里都觉得活色生香。 趁着江序白背过身接水的空挡，他拿起杯盖，捉住她葱白的手指，低下头去重重亲了口。 姜书杳身体一僵，傻傻瞪着他。 裴衍唇角勾起肆意的笑，将杯盖里的水一口喝光。 四十度水温刚好，维持人体内环境平衡。 多一度燥热。 低一度冷淡。 魔鬼在公主面前，脑子里装得除了废料，还是废料。 搬完整整一车已经到了饭点。 姜书杳刚坐下不过十来分钟，江序白洗完手从外面进来，舒坦地往新椅子上一靠，长呼了口气。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惊涛骇浪，我果然没看错人，裴老板前途无量啊。” 听的正入神，几名大三师兄甩着酸痛的手臂路过，示意两人：“快收拾收拾，晚上老板请客，海底捞。” 老板？ 姜书杳微微发怔。 慢慢意识到什么，她清幽的眸子里一点点浮起笑意。 第181章 飞醋 基地管理人，最初被各大年级甩包袱，一是嫌麻烦，二是系里雷声大雨点小，嘴上说要在未来三年内规划出最大的技术孵化园，实则穷到连台电脑都换不起。 大学不同于中学时代，社团想做什么完全得靠内部自力更生，比如像基地购置装备这种事，除了摊上个有钱的管理人，人力可为的唯一一条途径，就是有超高的手腕能拉到巨豪赞助商。 海底捞火锅店，整整三大桌。 姜书杳基本没机会插上话，大家挨个挨个的过来给裴衍敬酒，桌底的啤酒瓶越堆越多，面前两大盘海带芽被她默默无言中消灭个干净，等回过神来时，胃里已经撑到翻滚。 距离去年吃小龙虾吃到过敏住院，这是她第二次对一顿夜宵如此执着。 具体原因，可能还是因为太高兴。 下午进会议室的那帮人，其中有一位是蓉大外联部出了名的大佬级人物，由他出手的赞助项目，百分之九十铁锤无疑。 众人不知道裴衍是怎么说服外联部部长亲自出马，帮基地弄来这么大一批物资。 但回想近半个月发生的种种，聪明人似乎也慢慢回过味儿来。 裴衍刚上任那会儿，不少师兄只持作壁上观的态度，可能打心底没对这位崭露头角的新生抱有多少太大的希望。 经过下午的事后，姜书杳明显感觉到大家目光里的转变。 他们对裴衍的称呼，也由以前的52号，默契地改成‘老板’。 最后一圈，她举起酒杯站起来加入进去，一起敬老板开张大吉，基地往后风生水起，大家团结一致，走向技术致富之路。 口号喊得响亮，特别是听到后面那句共同致富，姜书杳都忍不住笑了。 那时她尚且不懂，诚如大三的各位师兄们，再过一年即将面临就业焦虑，恐怕没有谁不想在迎接明年六月的求职高潮前，能在基地做出点成绩。 可别小看校园里的实践经历，倘若能有一两个拿得出手的获奖项目，毕业后工作无忧。 回去时，裴衍满身酒气。 时间还早，两人不疾不徐地牵着手从商场一路步行往学校走。 经过超市，她让他站在外面吹会儿风醒酒，自己跑进去买了些酸奶和蜂蜜。 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家伙又开始招蜂引蝶。 喷水池旁边，一群隔壁航空学院的女生围着裴衍，干什么？ 说她们有个dy视频号，专门记录省内各大名校的帅哥，要求很简单，给拍几张照片就行。 姜书杳提着购物袋走过去，站在人群外围，整暇以待地瞧着被围在花丛里的裴大老板。 夜幕深沉，水池灯光柔和莹亮。 裴衍双手插袋静静地斜靠在雕塑旁边，没有答应也没拒绝，只懒笑着听，仿佛还挺感兴趣。 以前在她看来，吃飞醋这种事，既幼稚又无用。 真当切身体会的时候，姜书杳才算彻悟，如果喜欢一个人，还能任由无数双异性的目光胶着在他身上而无动于衷，大概是虚伪到了极点。 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隔着人群看到裴衍按了接听键。 “你过来。” 某人惯有的口吻，姜书杳自认学得七八分像。 霸道总裁式命令，用简短的三个字表达她现在很！不！高！兴！ 电话里头迟迟未做声，那家伙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也没有具体动作，不知道想干什么。 她深呼吸两下，暗示自己淡定。 握住手机冷静地甩过去一句，“给你十秒，没出现在我面前，后果自负。” 狠话撂下，电话掐断。 姜书杳气鼓鼓地转身，毫无留恋地往前走。 心里默数，1，2，3，4，5...... 第五秒钟，手腕被一股大力拉住，她止不住扯了扯唇角，还没开口就听身后人玩笑似的嗓音，“不好意思，现在不太方便。” “帅哥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加个微信另约时间可以吗？” “可以。” 什么？ 姜书杳倏地转过身，一把夺过某人的手机。 冲蝴蝶们淡淡的道：“他的时间我说了算，你们想约在哪天？” 蝴蝶们面面相觑，迟疑着不出声。 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严肃，姜书杳慢慢露出个和煦的笑来，“没关系，就现在也行，一分钟收你们八十，今晚开张给你们打个半折，只收四十，美女们，现金还是转账？” 裴衍看戏的表情，逐渐裂开。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半晌，人群里不知是谁，就那么突兀的，嘀咕了一声：“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拍女生比男生好看欸。” “对对对，我也觉得女生比男生上镜。” “最近好缺清纯风素材啊，女生太漂亮了，完全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我敢保证，视频一旦上传，她绝对要火。”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23节 “......” 那些窃窃私语，每冒出一句，裴衍的脸色就更阴沉一分。 还有那一道道惊艳又难掩激情的目光，如同饿猫一样落在女孩身上，让他很不爽。 终于，蝴蝶们商量完毕，有人上前一步，面朝姜书杳试探着道：“是这样，如果你缺钱的话，我们这里有——” “她不缺钱。” 阴戾的嗓音把那妹子吓了一跳。 裴衍大手揽过身边人的肩膀，眸底泛着冷意，“赶紧滚，不要让老子说第二遍。” “......” 前刻还对她们笑脸相迎的帅哥，突然变得凶神恶煞。 怕不是心里有病吧。 蝴蝶们不情不愿地离开，路过喷泉池边，走在最后的妹子还悄悄朝姜书杳做了一个比心的动作。 裴衍眼角抽搐，握在她肩上的手青筋暴起。 “妈的，一群智障。” 听他骂人，姜书杳忍不住睨了他一眼。 刚才是谁流连花丛来着。 自作孽。 活该。 拿掉肩上那只大手，姜书杳面无表情地越过他，气定神闲的往前走。 裴衍：“.......” 翻腾的火气一点点平息。 女孩纤柔的背影越行越远，他认命一笑，迈腿追上去。 岁月静好。 姜书杳没想过在大学里谈恋爱，会是如此刺激的事。 刺激到男朋友可以黑掉整个多媒体教室的电脑，嚣张地向满教室人宣誓他的诚意。 princess， i'm wrong！ 屏幕突遭不明人士控制，整堂课陷入哗然。 第182章 男人哪有你想的那么渣 蒋老头倒是淡定，心平气和地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哪位英雄干的，站起来我看看。” 姜书杳坐在前排，闭了闭眼，想死的心都有。 几个呼吸间，众人四处环顾，看着角落位置慢吞吞立起一道身影。 空气凝固两秒。 教室随之陷入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这不行啊老板，得回去跪键盘。” “就是啊，还不够。” “跪键盘，唱征服。” “......” 哼，原来是课代表干的好事。 蒋老头拿鼻腔发出不屑的一笑，摇了摇头：“这弄得什么玩意儿，幼稚。” 姜书杳默默垂下头去。 真说出了她的心声。 很快，旁边何舒苗暗含八卦的声音钻进耳朵，“杳杳，你跟裴衍吵架啦？” “没有。” 只是整整两天没理他而已。 才两天，某人就按捺不住的发疯，她是该哭还是该笑。 下课后裴衍懒懒地往她旁边一坐，两位室友主动腾出位置，一溜儿烟转移到第二排。 余光里，却仍能瞥见何舒苗伸长了脖子的好奇样。 “刚才的表现，你怎么看。”他漫不经心的问。 下面那只大手，同步开始不安分。 姜书杳视线专注在电脑上，有条不紊地敲击代码。 写完最后一行输出返回值，她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两个字：“幼稚。” 来到她膝盖处的手微微一顿，然后，隔着牛仔裤轻轻摩挲。 她强忍着不发作，重重砸了几下鼠标，无声警告。 细细游走一圈，裴衍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大冷的天，你怎么只穿了一条裤子。” 噗。 后排何舒苗一口水喷出来。 大庭广众的，要不要这么香艳。 算了，偷窥人家打情骂俏不地道，何舒苗扯了扯旁边的方唯，示意对方闪人。 前方危险。 单看裴老板刚刚扫过来的余光，就知道她再敢喷一下，小命准没。 室友们一走，后排瞬间变得空荡。 姜书杳身体僵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膝盖处的手继续往上，隔着牛仔布料，那阵刺激她皮肤的灼烧感，沿着毛细血管细若游丝的遍布至整个触觉神经。 “裴衍。” 姜书杳喊了他一声。 如果仔细听，会发现她声线里羞愤的颤音。 “公主，还生气么。” “我没有生气。” 嗯。 裴衍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微凉的手指钻进蕾丝衬衣下摆，姜书杳绷紧的弦怦然断开。 她红着脸转过头去，怒瞪他。 “你别得寸进尺！” 裴衍轻描淡写地笑了下，偏着头目光落在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嗓音透出丝丝疲倦：“整整两天，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是不是要老子配一把女生宿舍楼的钥匙，深更半夜爬到618寝室阳台外给你唱征服？” 姜书杳默住，不说话。 不是多大点事，一开始心里的确有气，但还不至于达到冷战两天的程度。 真正让她意难平的是，发生在基地培训人员名单里的一个小插曲。 时隔一个星期，好多之前为了加学分而去基地挂靠的学生都开始陆陆续续的打退堂鼓。 不仅是其他系，就连同系的不少人，苦苦支撑三天就哀嚎不已。 项目难度太大，仅仅学了些基础就要搭建那么复杂的程序，劝退很多人完全在几个老成员的意料之中。 前些天江序白正准备下午的培训课程，翻看剩余人员名单时，发现一件怪事。 班里有个叫钟原的女生，几乎没来基地露过一次面，培训零出勤，但项目表上却写了她的名字，而且申请学分那栏，明晃晃有着裴老板潦草的签字。 那时恰逢裴衍不在基地，江序白怀疑是不是有人作弊，就拿到姜书杳跟前让她辨认。 她接过来一看，货真价实，就他那字丑的，一般人还真模仿不来。 整个系，所有人都知难而退，唯独钟原铁打不动的继续挂着，而且还是在管理人知情并同意的前提下。 姜书杳最近忙着美术课考试，还要抽空到基地做项目，分身乏术自然没功夫瞎想。 可架不住某人实在没把她放在眼里，不解释钟原的事就罢，竟然连着三个晚上，夜不归宿。 别问她怎么知道，说来说去，又是江序白的功劳。 两人一个寝室，江序白担任室长，每次找不着人就把电话打到她那儿。 姜书杳在微信里问裴衍，他说跟陈劲和贺轻舟在一块。 她没放在心上，觉得他整天忙基地的事，适当的劳逸结合也挺好。 哪知第三天晚上，不经意翻看到陈劲发的朋友圈，定位地点居然在，海滨城纹身店。 呵。 她一直等着他给个解释。 然而整整两天过去，音讯全无。 后面倒想起给她打电话，可是已经晚了。 看到屏幕上跳动的两个字，姜书杳无数次的想要狠下心把那串号码拉黑。 但理智告诉她，再忍忍。 忍到今天，某人狗急跳墙，居然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24节 下课好一阵，教室里的人大概都已走光。 四周很安静。 姜书杳平复好情绪，定定看着他问：“陈劲和纹身店的温凛，是什么关系？” 她没直接质问，选择采用迂回的方式，端看这家伙懂不懂。 四目相对，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裴衍第一次，竟然在女孩眼睛里看到了隐忍。 渐渐地，他也回过味儿来，大手按住她后脑，把人带到跟前。 裴衍微微低头，与她额头相抵，放缓语气地说：“公主，既然心里在意，就要及时说出来，憋了两天，不但闷坏你自己，弄得老子云里雾里也不好受。” 女孩轻轻抬眸，清凌凌的目光快要将他融化。 “别胡思乱想了，男人哪有你想的那么渣。” 嗯，不渣。 深更半夜跑去纹身店，给其他女生开小灶，倒是解释呀。 姜书杳想着想着，眼眶泛红，吸了吸鼻子。 就这小小的动作，顿时让裴衍慌了神，捧起她的脸，狠狠亲下去。 “不准哭，老子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教室里，还是大白天，姜书杳理智尚存，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我没哭，只是有点感冒。” 说完，他又亲了亲她。 “我，我没哭呀。” “嗯，把感冒传染给我，我也想吸吸鼻子。” “……” 第183章 无望的单恋 基地变态的项目难度成功刷掉了九成的混子。 当然，作为勤勤恳恳学习专业知识的本系生来讲，他们打死也不会愿意用‘混子’这种词来侮辱自己。 “头快炸了！”何舒苗哀嚎着从外面回来，死鱼状往床上一躺。 紧接着是方唯，倒还算平静，只是眼神无光，仿佛丢失了信念的迷路人。 “我说杳杳，你家那位是不是小时候被电击过，怎么脑子的转速跟地心引力不成正比呢。” 姜书杳进门就听到室友长串迷醉的感叹，她无奈的笑了笑。 如果现在告诉何舒苗，那家伙就在去年的今天还是个排在年级倒数第一的学渣，对方会不会觉得她在讲聊斋。 关于裴衍的脑子，她没去研究过。 不过必须得承认，他现在的学习能力与上升速度，的确有点恐怖。 恐怖到可能不超出两个月，包括她和江序白在内的绝大多数基地成员，都要望尘莫及。 用某人的原话来讲，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样子，不拿出点本事，怎么撑得起基地的门面。 姜书杳听完感慨万千。 真是风水轮流转，回想去年给那家伙讲题的一幕幕，内心不由升起熊熊火焰。 好歹是个状元，总不能......逊色太多？ 姜书杳做完心理疏导，打开电脑准备整理大家交过来的作业。 何舒苗见状连忙凑了过来：“杳杳，今天的随堂作业，先帮我复制一份，嘿嘿，晚上请你喝奶茶。” 编程课就这点最好，抄作业不用笔，ctrl+c/v两秒搞定。 为此何舒苗前前后后欠了她五杯奶茶。 尽管至今没兑现，但那妞儿身上就是有一种魄力，让人没得到好处，还不忍心拒绝。 粘贴完成，何舒苗吧唧一口亲在电脑屏幕上，冷不丁看到其中一个文件夹，揉了揉眼睛：“no！钟原居然是第二个交作业的！” 何舒苗感觉自己瞬间受到了暴击。 学了两个多月，每堂课都没缺席过，结果干不过一个出勤率跌破天际的吉他姐姐？ 她狐疑地看向学习委员，希望对方能给出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以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姜书杳没说话，旁边传来方唯不咸不淡的声音，“基地都能无条件挂靠，就一道作业而已，能难得住人家？” 气氛一下子陷入古怪。 何舒苗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基地挂靠，没明白。” “我讲不清楚，你要弄明白可以直接去问杳杳男朋友。” 好吧，话题终究扯到了她身上。 姜书杳脑仁隐隐作痛，觉得那混蛋真是给她甩了个烂摊子。 钟原挂靠基地的事，那天裴衍告诉她，说全当看在兄弟的面子上，帮帮忙。 陈劲打算投资钟原组建乐队，以后乐队出道赚了钱，每年分红。 听上去似乎就是一个富二代，闲来无事砸钱玩玩。 实则姜书杳不傻，陈劲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追温凛。 一支乐队想要出道走红，哪有那么容易。 先不论钟原以后能不能红，就前期零零碎碎的投入，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没想到，平日吊儿郎当的陈劲，认真喜欢起一个人来，也是那么的不管不顾。 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姜书杳心里不知作何感受。 上次去海滨城，唐醒对陈劲是什么样的心思，她一眼就能看懂。 一段无望的单恋。 她不忍心看着自己朋友痛苦。 但说来说去钟原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追求梦想的权利，倘若因为唐醒，她教唆裴衍冷眼旁观，似乎有违她做人的原则。 呵。 该死的原则。 面对两位室友无声的注视，姜书杳抿了抿唇，尽量找了个蹩脚却不失合理的解释。 “钟原有个乐队，她承诺以后可以帮基地巡外演出拉赞助，挂靠四年修满学分是她的条件。” 乐队...... 何舒苗和方唯面面相觑。 齐声反问：“这你们都能信？” 额。 姜书杳露出抹牵强的笑来。 开学两个多月，钟原能完整弹唱的曲子，加在一起不超过五首。 说她有乐队，大概还真没人敢信。 不过做出的决定泼出去的水，她仍是诚挚的希望，钟原以后可以拥有自己的乐队，大红大紫。 临近期中考试，那些从基地回来的人逐渐安静，一心投入到复习中，没再有精力抱怨。 毕竟占了期末成绩百分之三十的比重，大家都格外重视。 这些天，寝室随时可听到不间断的键盘声，两位室友面朝电脑，做足了考前预备工作。 姜书杳觉得闷，伸展了下手臂走到阳台外。 考试结束的那个周末，是裴衍生日。 去年他十九岁，一晃今年，年过二十，裴大少爷也是奔三的人了。 她感叹时间飞逝的同时，又忍不住的在想，二十岁生日那天，她该送他一份怎样的礼物。 思绪间，隐隐从上空传来几声吉他的旋律。 旋律很低，若不是寝室过于安静，很难听得到。 姜书杳仰头朝上面望了望，再回头看看两位专注复习的室友，相安无事。 她止不住笑了笑。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突然好想上去瞧瞧。 天台。 今夜的风依旧寒凉。 姜书杳来到栏杆前，眺望远处的人工湖，吸管插入一杯奶茶。 刚吸一口，就听见身后一声暗含烦躁的—— “操！” 姜书杳转头，朝昏暗中的那道人影看去。 夜色朦胧，《成都》高潮部分的两个转调，硬生生卡顿了十几次。 钟原点了根烟，长长吐出来。 袅袅烟雾里，看到不远处的不速之客。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阵，姜书杳捧着奶茶走过去。 “放心，这里除了我，没人知道。”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25节 距离钟原一米的位置，姜书杳席地坐下，夜风拂过，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夹杂着空气里的烟味，丝丝缕缕飘向远方。 钟原单腿曲起，将吉他放到一边。 开口时嗓音略显沙哑，“谢谢。” 姜书杳愣住。 然后疑惑的问：“谢什么？” 其实她心里有数，只是想再确认一遍，证明刚才不是幻听。 本以为明知故问得不到回应，却听钟原淡淡的道：“基地挂靠，每天的作业，天台。” 一共三件事，三段简洁的组合词。 言简意赅的最高境界不过如此。 第184章 暗恋对象 夜风转向，姜书杳被扑鼻而来的烟味猛呛了一下。 咳嗽时手中的奶茶跟着她轻微晃动。 余光里，旁边那抹火星子熄掉，不知是自然燃尽，还是被主人摁灭。 “你男朋友也抽烟，平时怎么受得了。” 嗯？ 姜书杳迟愣愣地偏过头，发现钟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稀奇，居然能一次性和她讲这么长的句子。 姜书杳拿起奶茶喝了小口，无奈的道：“没办法，他烟瘾上来，不让抽会杀人。” 说完耳边异常安静。 再看过去时，钟原已经甩给了她一个侧脸。 半晌，那张侧脸突然动了动嘴角。 姜书杳觉得，这是与钟原仅有的几次独处以来，她最接近“笑”的一个表情。 面前多了一叠纸片。 姜书杳接过，借着黯淡的夜光，看到每张纸片上面都写着一串英文。 “乐队的名字，你给给意见。” “全是英文？” “投资人说英文显得逼格高，必须这么取。” 好吧。 姜书杳哭笑不得，将名字都看了一遍：“第三个，moon。” “为什么。” “签名方便。” 钟原伸了个懒腰，拾起旁边的吉他拨了两下，“就它了。” 这么随便？ 九点半，何舒苗打了电话过来，以为她在楼下，让帮忙带点夜宵回去。 姜书杳自然不能说在天台。 正想着怎么回答，钟原不知从哪儿摸出两罐啤酒。 夜晚安静，扣住易拉罐，气泡喷出的呲咧声传进听筒里。 电话那头仿佛意识到什么，何舒苗暧昧的笑了笑，连忙改口：“欸，算了算了，不打扰你们，要是不回来，提前跟室长在微信里说说，万一宿管部查寝咱们才好打掩护。” 姜书杳还没开口，那边迅速挂断。 无言地盯着手机默住一阵，啤酒罐已经递到她面前。 见她久久发怔，钟原问：“对酒精过敏？” 姜书杳摇头。 “男朋友不允许？” 她止不住轻咳：“不是。” 那就是了。 钟原轻嗤了一声没再强求，将啤酒慢慢地送进嘴里。 姜书杳看着放在脚边的另一罐，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什么。 看她默不作声的样子，钟原双腿伸直交叠在一起，身体懒懒地往后面栏杆靠去。 “我佩服你。” 钟原仰起头将剩余的酒喝完，目光落向暮色茫茫的天际，没有任何情感地评价：“裴衍这人……一般女人跟不住他。” 嗯。 如果不是近水楼台，她不一定能入他的眼。 姜书杳淡淡笑了一下。 她只是比一般女人幸运。 期中考试，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难，最后一道编程题，甚至简单的过分。 不仅简单，而且......浪漫。 ——用程序写出曾经暗恋对象的名字。 据说给b卷出题的是蒋老头。 由此可见，老头年轻时该也疯狂过。 这道题考得就是最基础的for循环，不过究竟怎样个循环法，得看个人的理解。 不出所料，成绩下来c语言那栏有超过十五人满分。 作为学习委员，姜书杳是欣慰又感慨。 以前时不时听高年级师兄说，期末挂四门以上专业科目就得本学年重修。 如此看来，同时挂四科以上，恐怕不容易。 课间十分钟，姜书杳上完厕所经过教室后门，看到有男生站在角落座位，正与旁边的裴衍说话。 “我.......我能看看你的代码吗？”她听见男生说。 裴大少爷懒散的道：“怎么，你对老子的暗恋对象感兴趣？” “......”男生微微涨红了脸：“不是，是蒋老师说我思路不够精简，让我来请教下你。” 某人沉默两秒，示意对方把编译器打开。 男生连忙照做。 “运行。” “从第8行到第30行，删掉。” 啊？ 男生的表情凝滞。 此时，姜书杳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两人身后。 她拿目光扫了眼男生的电脑屏幕，是期中考试最后那道编程题。 忽略最终编译结果，男生的思路，确实耿直得可爱。 裴衍三言两语讲完，在几处关键地方做好注释，挥手赶人。 男生支支吾吾的道：“你的，还没给我看。” 从姜书杳的角度看去，裴大少爷脸上已明显出现不耐烦的神色。 不就看个代码，至于这么小气。 思绪到一半，男生看到背后站着的学习委员，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姜书杳同学，蒋老师说请教你也可以，你的能给我看看吗？” 姜书杳点头：“当然可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要让大家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并不适用于情侣。 忽略某人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嘲讽脸，她安然自若地转身，走到座位上去拿自己的电脑。 界面打开，男生眼睛一亮，“好干净，代码比我少三倍。” “原来一个函数就能解决。” 毕竟是高分考进名校的，只须稍微看一眼便能很快领会。 男生走前连声道谢，姜书杳谦虚的让他不用客气，气氛和谐之下，对方冷不丁冒出一句，“咦？你程序输出的结果好像不是……咳，多谢多谢。” 男生着急忙慌地逃离现场。 ？？？ 姜书杳木然地立在原地，耳边听到来自教室后方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冷飕飕的空气从脸颊边扫过。 她看到裴衍不紧不慢地找了位置坐下，手指敲击桌面，“把你的编译结果打开。” “干什么。” “给老子看看不行？” 姜书杳放在背后的手，不着痕迹按下电脑的关机键，“没电了，回寝室我复制好发给你。”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26节 看她心虚的样子，裴衍嗤笑一声：“怎么，公主以前暗恋的对象见不得人是吧。” 果然，男生临走前那句话被这家伙听了进去。 姜书杳松开按在电脑上的手，慢慢坐下来，“随便乱写的名字，反正不是你。” 坦白从宽，遮遮掩掩反而引起他的猜疑。 她说完后又一鼓作气的道：“你的呢，敢给我看吗。” 反将一军，谁不会。 裴衍懒洋洋地起身，大手揉了揉她脑袋，“等着。” 他回到座位上，捞起笔记本电脑往前排走，刚好上课铃声响，蒋老头准时准点的踏进了教室。 看人差不多已经到齐，老头随意指了指站在过道中央鹤立鸡群的裴衍说：“课代表，把你期中考试的程序题投影出来给大家看看。” 什么…… 姜书杳笑不出来。 第185章 欠他的幸福 教室陷入安静，大家拭目以待。 好像每次观摩课代表的程序，已成为课堂氛围的一种调剂品。 比起她，某人气定神闲地站在过道中央，单手操作着电脑，似乎正在调试。 那家伙脸皮厚惯了，巴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打小暗恋她的事实。 姜书杳默默垂下头，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发了条消息过去。 刚发完信息，身旁带起一阵冷风，再看去裴衍已经拿着电脑走上了讲台。 他没看微信。 姜书杳郁结。 上面窸窸窣窣一会儿，蒋老头揭开保温杯喝了口水，站到讲台下方给课代表腾出位置。 底下齐刷刷几十双眼睛，目光聚焦在前方投影仪上。 几分钟后。 他往键盘上一按，编译器里的代码显示出来，众人伸长了脖子。 …… ………… ……………… 卧槽，怎么这么长。 第一个函数调用的是什么？ 最后输出的是什么？ 啥玩意。 程序打开后，教室里与其说安静，不如说是窒息。 现场几十号人，绝大多数人努力调动脑细胞，也只能看到第八行。 蒋老头的表情更是精彩。 编程考试大多由机器阅卷，观老头的反应，貌似也是第一次看课代表期中考试的代码。 他摘下老花镜，揉了揉太阳穴示意裴衍：“先把编译结果运行出来给大家看看。” 所有人缓了口气。 比起这烧脑的过程，直接享受结果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不那么白痴。 裴衍握在鼠标上的手松开，慢慢直起身体，懒洋洋的问：“真要看？” 下面“嘁”了几声。 卖什么关子，赶紧的啊。 蒋老头倒没催促，眼角旁边的褶皱明显加深了很多。 f12快捷运行。 投影仪的程序界面，迅速由漫无边际的黑色背景代替。 1.5秒钟以后，屏幕逐渐有了变化。 无数个英文字符以肉眼可感的速度，仿若悬浮在宇宙空间的颗粒尘埃，由远及近慢慢地分散聚拢。 下面很多人近视，看不清那团蚂蚁大小的英文字母是什么，不过就这吊炸天的动画效果，着实让一群刚入门不久的菜鸟们，发出阵阵惊悚。 日哦，就一道基础题搞得这么炫酷。 操，这玩意儿c能实现？ 比起众人丰富的内心世界，江序白手上动作显得尤为眼花缭乱，翻书，上网查找资料，打开备忘录噼里啪啦的做记录，眼睛里跳跃的光彩，恨不得把电脑屏幕给一口吞了。 动画持续十秒，密密麻麻的字符开始按规矩排列站好，慢慢形成一串疑似人名的拼音组合。 大家正看得起劲，投影仪突然刷地一下黑屏。 出乎意料，底下居然没什么反应。 除了姜书杳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在座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屏住呼吸等，因为他们敢笃定，后面还有大招。 然而。 几秒后，讲台上传来某人无辜又欠抽的懒笑：“不好意思啊，没电了。” .......一万个草泥马飘过....... 何舒苗暗含八卦的声音响在耳边：“杳杳，刚刚那串拼音我没看清，是你吧？” 姜书杳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也没看清，大概不是。” “裴衍没暗恋过你，难道之前是你追得他？” 室友的逻辑常常剑走偏锋，让人猝不及防。 她凝眉沉思了片刻，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表面是他追得我，实际是我追得他。” 程序演示完毕，课代表回到座位，蒋老头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 何舒苗干巴巴地偏过头去，问旁边方唯：“杳杳的话，你听懂了吗？” 方唯耸耸肩：“意思很明显嘛。” 明显？ “两情相悦呗。” 哦。 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着你。 曾经的裴衍，并不幸福。 从今以后，她会把欠他的幸福，一点点地，百倍弥补给他。 课代表那长串鬼迷日眼的程序，大家终究无福消受。 但私底下，还是有不少人在想方设法地复制研究。 至于裴衍本人，面对上门者统统只回复相同的内容：“想要代码，找我对象要去。” 姜书杳每每听到这句话，好想一巴掌拍死那家伙。 面对一双双对知识充满渴求的目光，作为学习委员，她能怎么办。 硬着头皮，效仿江序白那样，回寝室后马不停蹄地翻书查资料，前后折腾三个小时，经过几十次测试，总算在周五放假前将裴衍的代码成功还原出来。 姜书杳揉了揉酸胀的眼眶。 呼出口气。 运行—— 十秒的动画效果后，屏幕中央‘姜书杳’三个中文字慢慢凝聚在一起。 寝室安静异常。 冬日黄昏，斜阳余晖落到阳台外，在洗漱台上投下斑驳的剪影。 她疲惫的目光静静定格在那三个字上。 不自觉地笑了。 ...... 周六，艺术厅那边，新鲜出炉十几幅优秀作品展。 姜书杳的画也在其列。 对于那位每周只露一面的选修生，美术系不少人对她充满了好奇。 一个非科班出身的理工女，是什么原因，造就了她在艺术上如此惊人的天赋。 上次美术考试，导师给出的主题是——生命之美。 清一色的人文大自然风景中，一幅背影图，打破思维禁锢，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长长的走廊，那幅《黎明》在导师的授意下，挂在整个展厅最中央的位置。 对于美术系大多数人来讲，那里称作c位。 画布背景极为简单，一道身穿白大褂的纤瘦背影，行走在黎明来临前的黑暗中，脚下布满荆棘，依旧毫无畏惧地迎向未知的生命尽头。 作品下方印着一枚小小私章，姜书杳。 此刻，无数人围观在《黎明》前。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27节 楼梯转角处，裴衍漫不经心摩挲着裤兜里的烟盒，冲姜书杳偏了偏头，“不过去？” 她保持同样的姿势，靠在对面的楼梯扶手上，目光落向他揣在兜里的手，微不可察扯了扯唇角。 “再等等。” “等什么。” 姜书杳收回视线，闲淡的道：“给你一支烟的时间。” ...... 裴衍忍不住笑出声。 俯身靠近，侧过头在她脸颊处亲了一下，“公主善解人意，有出息。” 她默默看他。 某人若无其事地转身，点着烟迈下了台阶。 墙上的禁烟标志，在他眼中形同虚设。 混蛋，有监控啊。 第186章 为了虏获一个人的心 一支烟，短短几分钟。 姜书杳没打算等裴衍过来，独自沿着安静的长廊，领略两边形形色色的作品。 每一幅她都会停留，甚至仔细研究，分析自己与专业美术生之间的差距。 当然，姜书杳并未察觉出那幅《黎明》已成为瞩目之星。 隐约间，听到前方人群发出唏嘘感慨。 “真的好有意境。” “是啊，看一眼就能被深深吸入进去，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画里的人是写实还是虚构。” “应该虚构的吧，之前疫情严重，身边发生了好多感人的事，我猜她是想表达对医者的敬意。” 医者...... 姜书杳不知觉顿住步子，将视线转向旁边的窗户。 站在艺术楼顶层朝远处眺望，蓉城的天空，比从前身处云中操场仰头看到的更近更蓝。 思绪回到八月初，那个盛夏夜晚。 母亲从医院值班回来，她正合上画室的门，准备回房睡觉。 一如既往的，老姜端了夜宵上桌，问她要不要再吃点。 姜书杳总是摇头，即便可能真的有点饿，想到要和母亲同桌独处，内心便会潜意识的排斥。 明明说好已经释怀，母女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何那般固执。 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父母卧室里的台灯还亮着，她未做多想，以为是老姜在赶工程项目。 第二天问及的时候，父亲却告知她，其实是母亲昨晚为了重写一份病历，熬了整整一个通宵。 重写干妈的病历。 推翻原本已存入医院档案室的那份，重新修改。 老姜当时难以言喻的神情，姜书杳至今回想，仍觉得酸楚。 “闺女，如果那份病历交上去，你妈的职业生涯该要止步于此了。” 医生涉嫌伪造病历，将由卫生行政部门给于警告或者责令暂停6个月以上1年以下执业活动。 母亲那样骄傲的人，一定会在医院给予降职处理之前，主动提交辞呈。 她不敢想象，脱下白大褂的母亲，往后该怎么活。 作为医者，手术刀就是命。 那刻，积压在姜书杳胸腔里的所有情绪，几乎瞬间爆发。 也是第一次，她因为贫血而晕倒。 昏昏沉沉间，老姜焦急地把她送到了医院，液体挂完两瓶，病房门被大力推开。 隔着半遮半掩的围帘，她看到母亲红着眼站在距离病床一米开外的地方，垂在身侧的手还握着那份病历，无声对视，母亲迟迟不敢上前。 姜书杳静静偏过头，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 她努力地扯出一抹笑来，朝面前白衣还未脱下的母亲控诉：“妈，等会儿你叫个手法熟练的护士来给我扎针，实习生扎的，痛。” 病房安静到闻可落针。 姜书杳不知怎的，看到母亲迈开脚步向她走来的时候，泪水控制不住地模糊了视线。 很庆幸，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严重，干妈出院前亲自找过院长，把关于心内科主任故意隐瞒病情的事如实阐述，而从始至终，她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事后老姜感慨，说三年过去，林臻真是还和从前一样，让人摸不透，想不明白，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恨干妈的，只有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远处，脚步声响起，姜书杳收回眺望远处的目光，转头看向那道身影的主人。 她微微皱了下眉，发现裴衍是从长廊另一头走过来的。 与他下楼抽烟离开时的方向恰好相反。 “别那么诧异，刚才见你看风景太认真，没忍心打扰。”裴衍说话时眉目间带着散漫的笑意，身高腿长，姿态闲适的像从郊外踏青回来。 他停在她面前，由衷赞美了一句：“人好看，画也好看。” 姜书杳眼皮一跳，下意识问：“你觉得哪里好看？” “声娇体软，从头发丝到脚趾，都美。” “……” 她憋了口气，无语地道：“我问的是画。” 裴衍无辜的笑了笑，大手揽过她肩膀往楼下走。 “公主，我只对人感兴趣，至于画，那是爱屋及乌，懂？” 爱屋及乌…… 姜书杳心间一软。 所以，他的意思是，原谅了么。 其实在林臻的事情上，裴衍从没怪过朱韵，在他看来，无论有没有隐瞒病情，洛杉矶那个地方，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去。 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没真正的相信过林臻。 机场那天，他给了那女人两个选择。 要么回洛杉矶治病，等疫情结束，她回国修养，他还是她儿子。 要么留在蓉城等死，他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可能林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亲生骨肉会对她说出那么狠绝的话。 但事实就是如此，她没得选，也不敢赌。 林臻踏上飞机的那刻，裴衍就远远的站在候机厅里，单手插袋嘴里叼着一根烟，直到大厅传来航班起飞的广播，他才摁灭烟头，转身朝停在外面的志愿者大巴车走去。 当时，他有无数个念头，想要回到雅颂居，踹开门，把人按在门板上狠狠欺负个够。 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他，需要冷静。 哪怕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再漫长再煎熬，也要死死压抑住对她的思念。 注定是他的，这辈子都跑不了。 而公主对魔鬼的感情，必须经过时间的考验，得到灵魂的升华。 裴衍哂笑，这世间恐怕没人知道，他有多变态。 变态到为了虏获一个人的心，把自己往死里折磨。 身边人过于安静，姜书杳忍不住偏头朝他看去，“明天你过生日，有什么安排？” 正好周末，要不要考虑回一趟家，毕竟从暑假到现在，整整四个多月，这家伙一次都没回去过。 好像看穿她的心思，裴衍嗓音里带着惯有的懒散：“回雅颂居也行，直接去我那儿，正好过二人世界。” 什么啊。 姜书杳斜斜睨了他一眼：“我让你回别墅，去看看你爸。” 某人不做声。 看他不情愿的样子，姜书杳哭笑不得的说：“那这样吧，上午你回家看裴叔叔，下午找陈劲他们吃顿饭，然后晚上我们赶回学校。” 走着走着裴衍突然停住。 整暇以待的问她：“好不容易过个生日，你把老子往外撵，什么意思？” 姜书杳愣愣地看着他。 裴衍揽过她肩膀，俯身把脸凑到跟前，唇角勾着坏笑：“是不是怕我吃了你啊。” “……” 第187章 别墅里就我们两个 最后拗不过她，还是打算回别墅一趟，不过裴衍的要求是，她要跟他一起回去。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28节 看亲爸把自己女朋友带上算什么事，虽然并不是正式的见家长，可姜书杳还是忍不住脑补了很多可能会出现的情景。 毕竟那家伙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前刻一本正经，下刻指不定就让人措手不及。 至臻别墅区，蜿蜒而上的盘山公路，冬日晨风钻入车内吹得人脸颊生疼。 身边人鼻尖发红泪眼汪汪，裴衍冷着脸让司机关窗降速。 后排年轻少男少女，女孩子漂亮，男的一路却要求颇多。 一会儿让开窗透气，一会儿风大说冷，还问车内怎么没有自动换气装置。 就一破出租车，哪来那么多讲究。 司机暗自吐槽的表情，悉数落入姜书杳眼里。 从蓉大到这边，将近一小时的车程，裴大少爷出门在外，从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出租车。 其实很早她就想问，之前念高中，整天开着他那辆超跑四处招摇，怎么一到大学，反而低调起来。 不过最后想想还是别问。 保持现状挺好，保不齐被她一问，那家伙就缓过神了。 别墅区入口，警卫放行时看到里面坐着小老板，双眼明亮有神，腰板站得笔直。 姜书杳不由想起至臻与蓉大研究院的合作项目，拿话问裴衍：“如果人工智能管理系统全面上线，是不是意味着别墅区很多人会失业？” 年纪不大，倒还忧国忧民。 裴衍倦懒地瞌着眼，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优胜劣汰，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以裴董事长的行事作风，绝大可能会将人员另派。 偌大的至臻，从建筑到工地，从消防到物管，涉及的领域远不止房产开发一隅，不然仅靠买几块地卖几栋房子，想成为蓉城首富简直做梦。 意料之中的回答，男人骨子里总有好战因子，特别是从小出身在商人家庭里的孩子，就像旁边这位，典型的无情佬。 女孩沉默时，侧脸柔美恬静，穿过山间薄雾的阳光，铺洒在她浓密卷翘的睫毛上，轻轻一眨眼美得让人心悸。 诚如陈劲以前说的，杳妹妹的长相没办法形容，反正只要男人看一眼，为她去死都成。 当时，陈劲尚不知道自己老大跟小仙女的关系，事后每每回想，无意识瞥见衍哥眸底晦暗的情绪，他就止不住浑身哆嗦。 出租车停在别墅大门外，两人从车里下去，佣人们见到小魔王回来，一个个手忙脚乱又是打招呼又是去鞋柜里拿鞋。 姜书杳觉得好笑，都什么年代了，搞得跟民国豪门大宅一样。 只差恭恭敬敬站立两排，齐声恭迎少爷回家。 许久没回别墅，裴衍自然也不习惯这样被人伺候着。 换好鞋进去一会儿，他就不耐烦地挥手赶人：“留下一个做饭，其余的都走。” 姜书杳才反应过来，今天周末裴叔叔不在家，难道是有应酬？ 思绪间某人往她旁边一坐，姿态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心情甚好：“老裴出差去了首都，别墅就我们两个，怎么样，有没有很惊喜。” 她：“......” 惊喜个毛线。 姜书杳好想骂人，这家伙故意的吧，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本意是让他回家看长辈，结果下套等着她往里钻。 心头郁结，从沙发上起身往外走，裴衍以为她赌气想离开，一把抓住她手腕，嗓音阴嗖嗖：“这里不好打车，今天老子过生日，能不能给点面子。” 姜书杳硬硬地扯出一抹笑，扒开他的手：“我去逛逛你家后花园不行？” 原来会错意。 裴大少爷变脸的速度堪比西伯利亚寒流登陆，眨眼的功夫，眼神里晕满光彩。 他勾起她指尖亲了亲，语气温柔：“公主，早点回来。” 有毒。 姜书杳走到玄关的时候，佣人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进来，说是海外那边寄给少爷的快递。 听到海外，她潜意识想的是干妈。 毕竟今天这么个特殊日子。 见她好奇，裴衍懒洋洋的抬了抬下巴，“拆开，让杳杳先看。” 佣人面前，称呼由公主变成杳杳。 还算那家伙识趣。 每次只要书杳小姐过来，小魔王的脾气就好了不知多少倍。 佣人顿觉放松，手脚麻利地拆开快递，然后放到女孩面前。 光碟，满满的一盒子光碟。 从封面来看，几乎全是欧美大片，惊悚，科幻，悬疑，动画应有尽有。 姜书杳眼睛发亮，好多国内未上映的绝版好莱坞大片都有。 寄这些东西，不像是干妈的风格。 她翻过快递看了下寄件人，徐侃风。 姜书杳失笑，难怪。 之前在云中，时常听班里男生讲电影，说很多大片国内看不到，只能托亲戚朋友从海外带回来。 由此可见，男生在某些方面的爱好不谋而合。 姜书杳出去后，佣人把光碟抱到裴衍跟前的茶几上放好。 不过一会儿，海外的视频电话打过来，才接通，里面就传来徐侃风嘚瑟的笑。 “怎么样衍哥，兄弟这回诚意满满，东西好看不？” 两地有时差，视频里黑漆漆的一片。 裴衍长腿伸直搁在沙发边沿，语气懒懒：“老子现在不是一个人，想什么呢你。” 视频卡顿两秒。 徐侃风只听到前半句，琢磨一番继续说：“正好啊，两个人一起看，有时候身体的本能反应，大多源于视觉刺激，你和——” 话到一半，屏幕彻底卡死。 这该死的，鸟不拉屎的地方。 徐侃风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异国夜晚，徐家少爷穿着短袖短裤仰躺在沙滩上，听着海浪阵阵，看夜空密密麻麻的星星，乡愁顿生。 滚他娘的求学之路。 还是怀念以前的日子啊。 …… 午饭做好，佣人走过来问裴衍什么时候用餐。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 起身打算出去找公主，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问：“你会不会讲故事。” 佣人云里雾里，愣住片刻。 “少爷想听什么故事？” 小魔王喜怒不定，按照以往经验，得尽量顺着他的脑回路说话。 可能连裴东翰都不知道，自家别墅里，个个都是高人。 后花园，姜书杳坐在桂花树下，低头操作着手机，太过专注，以至于那双大长腿出现在面前许久，她都迟迟未能回神。 第188章 公主承受能力有限 解决完室友的问题，姜书杳舒出一口气，关掉手机抬起脖子。 视线被一片阴影遮住。 裴衍清冽的眸光落在她脸上，隐在眼底的情绪有些微妙。 “饭好了？” “嗯。” 姜书杳从地上起来，准备往前院走，他大手一伸揽过她的腰，“公主。” 呼吸可闻。 这样的距离不是打架就是接吻。 她不着痕迹地将脑袋朝后仰了仰，红着脸的问：“干什么。” 看吧，稍微撩一下就会害羞。 他的公主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徐侃风的话听不得。 但转眼间。 男人的劣根性作祟，裴衍还是说了句：“明天一大早再回学校，成不成。” 周一上午没课，从客观条件来讲，完全没问题。 熟知某人的脾气，姜书杳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笑着问：“一整天待在别墅，不会无聊？” “不会。” “那我们怎么打发时间？” 裴衍状作沉思一阵：“浇花种草，做蛋糕，或者我写会儿程序，你画画，晚上我们还能一起......看电影。” 微风习习，拂过女孩脸颊，额前的空气刘海轻轻浮动。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29节 裴大少爷每吐出一句，她唇边的弧度就更深一分。 浇花种草，写程序，画画...... 难得他脑子里能想出这些正常画面。 陈劲和贺轻舟的礼物前些天就寄到了学校，代表着，裴衍是提前做好了打算，今年想要和她过一个二人世界的生日。 想起去年从海滨城回来，明明是他生日，却精心布置送了她一间画室。 说不感动是假的。 只是那时，姜书杳不敢相信未来的某天，她真会跟眼前这个偏执又深情的少年在一起。 二十岁，人生重要而特殊的日子。 能给他最好的礼物，除了风雨同行，就是信任与陪伴。 姜书杳静静抬起眸子，目光落在他性感的下巴处，踮起脚将唇轻轻印上去。 “晚上我给你做蛋糕。” 虽然第一次做，不过很有意义。 腰间的大手微微收紧，裴衍眸色暗沉地看着她，嗓子干涩：“好。” 午饭后，趁裴衍上楼的空档，姜书杳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做蛋糕的步骤，她只在网上粗略浏览了一遍，真正动起手来，才体会到什么叫纸上谈兵。 想象是美好的，第三轮失败后，手足无措下只好求助别墅里的厨师。 厨师是位中年大叔，做得一手好菜，甜品也不在话下。 姜书杳学得很认真，甚至遇到复杂的地方，还会掏出手机做好笔记，以防下次忘记。 蛋糕送入烤箱时，女孩小心翼翼眼睛都不敢眨的样子把厨师逗笑：“别紧张，能到这一步基本已经成功了大半。” 真的？ 姜书杳不由松了口气。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她转过头去，冷不丁看到迷惑的一幕。 厨师站在窗户前，背对她而立，嘴里念念有词，右手自眉间至胸前，再自左肩至右肩划“十”字。 姜书杳僵硬着身体，迟迟不敢出声。 直到对方祷告完，她抿了抿唇发出自认礼貌的一问：“您是在为家里人祈祷吗？” 厨师摇头，脸色沉痛：“前些天，福婶在这里正洗着菜，突发心肌梗塞去世了。” “今天是福婶的头七，她生前信**教，待人和气善良，如果她想念大伙，一定会回来看看。” “......” 夜间七点，别墅里安静的过分。 姜书杳心跳的速度，不受大脑控制，慢慢加快。 她历来不信那些，裴叔叔同样不是封建迷信的人。 但家里的厨师怎么会。 初次见面，姜书杳不好过多评判人家。 很快，蛋糕做好，她给对方道完谢，端着蛋糕上了楼。 步子踩在楼梯上，整个人却虚虚浮浮，来到书房门外毫无前奏，直接推门进去。 房间里键盘敲击声格外清晰。 姜书杳连忙甩了甩脑袋，镇定地将蛋糕放到桌子上。 灯光映衬之下，女孩神色略显得古怪。 裴衍关掉电脑，伸手把人拉到跟前，摸了摸她的脸颊，“怎么了。” 要不要说。 万一说出来，这家伙会不会对厨师发作，害人家平白丢了工作。 姜书杳努力醒了醒神，状似不经意的问：“你认识福婶吗？” 福婶。 面前人陷入沉思。 她紧张地看着他，不知在等什么。 裴衍换了副坐姿，视线转向已经黑掉的电脑屏幕，淡淡道：“有点印象。”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姜书杳扯出抹牵强的笑来：“没，就是问问。” 点完蜡烛，她拉他过去许愿。 这家伙，一系列动作年年做起来，跟走过场没两样。 甚至许愿的时候，还没之前在孚日山看流星那晚显得诚恳。 他宁愿相信陨石，也不信自己的生日。 蛋糕不大，基本是她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去。 裴大少爷为了给她面子，够拼的。 姜书杳看在眼里，心里满满的幸福，就这一次，以后他肯定不会再吃甜品。 “你家里是不是有投影仪？” “嗯。” “我们看会儿电影吧，徐侃风寄过来的那些，里面有好几部科幻都不错。” 裴衍站起的身体微微一顿，转而问：“你确定？” 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突然……不确定了。 姜书杳不由自主想到了福婶。 “那不看科幻，看动画吧。”她鬼使神差地改变了主意，觉得大晚上的还是尽量找些温馨感，有助于睡眠。 别墅里有一件屋子，是裴衍小时候特意改造出来打游戏的，里面空荡荡什么装饰也没有，唯独那面大屏幕电视墙，和柜子里堆成山的游戏手柄，彰显着这家伙肆意张扬的少年心性。 壁灯柔和，很适合看电影。 姜书杳还嫌不够，又跑去按了一盏更明亮的吸顶灯。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埋头在盒子里选动画片，别墅里开着地暖，严寒冬夜也不觉得冷。 裴衍接完电话进去，见女孩挑影碟挑得津津有味，长腿迈过去，弯腰捞起她面前的盒子，转身丢进旁边的游戏柜里。 “你不适合看这些。” 说罢他从裤兜里拿出一个u盘，插进投影仪的接口，电视墙上很快出现几十部电影，类型很全，老的新的都有。 可里面绝大多数姜书杳都看过。 她郁闷地偏过头去，狐疑地盯着他：“徐侃风的那些，为什么不让看。” 每个人都有颗好奇心。 特别是有些东西，越是得不到，就越想拥有。 姜书杳今晚打算跟裴衍死磕到底。 第189章 怎么收场 两人僵持一阵，裴衍面色复杂地叹了口气，随之转身从游戏柜里随手挑出两张，低眸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 他弯了弯唇：“行，老子陪你看。” 突然松口，有什么阴谋？ 有时候女生的心理就是如此奇怪。 真当东西得到手的时候，又开始疑神疑鬼。 姜书杳认真地看着裴衍，想从他的表情里捕捉点信息，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默默偏过头去：“明天要回学校，今晚还是早些睡，你等着，我回房把礼物拿给你。” 姜书杳正准备起身，头顶黑影压下，整个人已被他困在了地毯上。 “公主，知道什么叫成人片吗。”裴衍仍在笑，说这话时眸色清明一片，仿佛只在跟自己女朋友讨论一件最正常不过的日常问题。 她怔住两秒，脸颊慢慢染上红晕。 所以，徐侃风寄的是那种东西。 早该想到，那帮人从来就没正经过。 姜书杳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死磕到底。 她用手轻轻推了下面前人的胸膛，“你让开，压得我难受。” “现在知道难受了？”裴衍纹丝不动，看她的眼神也变得不太对劲，“你说吧，今晚该怎么收场。”他边说边去解她外套的扣子。 房间里的空气迅速升温。 佣人们收拾完毕全部退出了主院，别墅内异常安静。 姜书杳僵硬着身子，双手死死揪住领口，“裴衍，我下次不敢了。” 女孩眼眶泛红，似乎吓得不轻。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对她的僭越最大程度只是亲亲抱抱，今晚这样还是第一次。 以前说得再多，却并没有真正对她做什么。 但姜书杳低估了男人的自制力，就像现在，她从裴衍眼睛里看到那股猩红的欲·望，才恍然惊醒他不是在开玩笑。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30节 “裴衍。” 她试图挣扎着想要起身。 “别动。”他滚烫的唇印在她额头上，嗓音如同灌铅的铁砂，沙哑的不成样子：“让我抱会儿。” 终究狠不下心。 不知过了多久，箍在腰间的大手微微松懈。 她试探着抬起头，眼尾点上桃花色，在璀璨灯光下眸中还带着泪。 处处都可怜。 裴衍别过头，喉咙发紧：“换洗衣服我放在了你房间的浴室里，洗完澡早点睡，礼物明天一早再拿给我。” “好。”女孩声音细弱的回应。 看她那副生怕他后悔的担忧模样，裴衍认命地笑了笑，单膝跪在她身侧，大手用力将人一把捞起来站好。 “现在回房间，别乱跑。” 女孩很乖，点点头就离开，没去在意他话里刻意压制的情绪。 她的房间就挨着裴衍卧室旁边。 现在快十一点，姜书杳没在异性家里留宿过，尽管这位是她男朋友，别墅也不止来过一次，可是心境还是不同以往。 进浴室后，才看到换洗衣服是裴衍以前穿过的衬衫，很长很干净，布料带着淡淡的藜木香。 很久很久没再闻到过藜木香的味道。 花洒打开，雾气溢满浴室，在那隐隐的香味中，她渐渐有了些困意。 仅仅衣服上沾染的少许便能令她如此，难以想象，以前裴衍在藜木熏香辅助下每晚仍旧只能深眠四个小时，因为那病，让他年纪轻轻遭了多少罪。 姜书杳心里难受，雾气渐渐模糊了视线，摸了摸发热的双颊，才后知后觉她忘记按浴室里的换气按钮。 换气开关靠近门口，手指打滑不小心将照明灯按灭。 周围一下子陷入黑暗，她摸索着去寻刚才的开关，不小心瞥了眼面前镜子幽深的轮廓，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福婶。 回忆厨师说的那些话，顿觉毛骨悚然。 别想。 姜书杳使劲甩了甩脑袋，世上没有鬼，人都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她闭着眼，哆嗦着继续去寻照明灯开关，可越是自我暗示，思维就越发涣散。 甚至开始脑补起福婶的五官样子，心肌梗塞，发作时缺氧导致面部发黑发紫，有些会眼珠充血，有些..... 开关还是找不到。 明明刚才就在那个位置的。 浴室内热气腾腾，姜书杳却觉得浑身冰冷。 她颤抖着蹲下身去，用手拍打旁边的玻璃门，“裴衍。” “裴衍，你在吗？” “裴衍......” 不知喊了多久，隐约听到外面推门而入的脚步声。 看到浴室里漆黑一片，裴衍几步走过去，“别怕，我去看看是不是跳闸。” 偌大的别墅有佣人打理，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刚转身就传来女孩乞求的哭腔：“不要走。” 裴衍脚步顿住，皱着眉去推浴室的门，指尖碰到门把手，里面的灯又重新亮起。 “杳杳。” “裴衍。” 隔着一扇门，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在。”裴衍深吸了一口气，他哑着嗓子：“刚才怎么了。” 他听着水声，低声骂了句艹。 姜书杳忍住害怕走到花洒下，迅速将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牙齿打颤地朝门外说：“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 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被自己吓哭。 说出去还真枉费了她顶着个理科状元头衔。 她穿上裴衍的衬衣，长度刚好及膝，黑色衬衫料子很柔软，不透，能够完全遮住身体曲线。 他平日再浑，也不会在这些地方动心思。 姜书杳神经慢慢松懈下来，背对镜子扣好内·衣扣子，仔细检查一遍才拉开门。 裴衍靠着墙，偏过头来看她。 只一眼，立马移开。 妈的。 他垂下目光。 体温又开始不正常。 很普通的一件衬衫，明明充斥着阳刚气息，穿在她身上已然成了另一番味道。 女孩身材纤细，脸颊被热气蒸得粉嫩嫩的，衣服挡住腰线，却盖不住下面白皙又修长的双腿。 她比例很好，到处都完美。 姜书杳仰起瓷白的小脸，发梢湿漉漉地滴着水，略显局促的道：“你能不能守着我睡着了，再回房去？” 第190章 比鬼还可怕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羞愧。 居然怕鬼。 裴衍倒没问她理由，没脾气地笑了下，点头答应。 把她拉到床边坐好，找出吹风给她吹头发。 他手掌温热干燥，触摸在头皮上很舒服，那种舒适感，混杂衣服上淡淡的藜木香，让她很快有了困意。 女孩脑袋搁在他胸前睡着，裴衍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少女体香萦绕着鼻腔。 “这辈子真栽你手上了啊，公主。” 他唇边勾起轻笑，将人抱上床，盖好被子，离开前只留了盏壁灯。 裴衍躺床上，一闭眼就是女孩穿着衬衫从浴室出来的模样。 爱而不得，反复压制的**，折磨的他难以入眠。 辗转到凌晨，他狠狠抓了把头发，躁郁地翻身而起。 重新穿好衣服坐起来，拿过旁边的电脑，打开编译器，勉强进入状态。 夜深人静，外面传来微不可察的敲门声，如果不是他醒着，压根儿听不见。 裴衍推开椅子走过去。 拉开门，看到女孩垂眸站在门外。 他叹了口气：“怎么还没睡？” 姜书杳难以启齿：“我已经拼命地没有去想了，可福婶......”她来之前犹豫了很久，不想大半夜打扰他休息，只轻轻敲了一下，没想到他还醒着。 听到福婶两个字，裴衍暗骂了一声。 他把人拉进来，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窗外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整栋别墅静谧到极致。 裴衍低头看她：“福婶是自然死亡，你不是说自己相信科学，怕那个做什么？” 真的死了。 姜书杳彻底无助，抬眸盯着他漆黑的瞳孔：“我就在你屋里待着好不好，不说话，不打扰你，你睡你的，我......” 他呼吸变沉：“妈的，老子要被你整疯了。”他把她抵到门板上，咬牙低语：“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掌下纤腰盈盈一握，他很动情。 编故事吓她，就为了让她留在他房间，可见识到自己在电影房里那副鬼样子，又临时当起缩头乌龟。 他不敢想，一部还没打开的成人片就能令他失控，倘若活生生的人躺在身边，不把人拆吃入腹，还算个球的男人。 以前在酒店，两人各盖一床被子，互不干扰。 可这是别墅，他的地盘，怕个毛啊。 裴衍今晚才觉得，自己有时候，真他妈的·虚伪又畜生。 灯光下，女孩眼泪都快出来。 羞耻臊红的脸蛋，愈发引人*罪。 怕什么·鬼，过了今晚她该知道，他男人比鬼还可怕。 严冬夜晚，房间里暖·气十足。 裴衍气息紊·乱，抬手关掉壁灯，四周陷入死寂般的黑暗。 他没去·动她身上的衣服。 漫漫黑夜里，握住她轻颤细腻的手...... 裴衍二十岁的生日，对他而言是美·妙。 但在姜书杳心里，尤其恐·怖。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31节 福婶几乎伴随了她后来无数个夜晚，哪怕是在四人间的寝室，熄灯后时常望着屋顶，总会觉得汗毛·竖起。 每每想到此处，画面一转，又将她带入到另一番羞*境地。 她承认，在某·些方面她确实无知的可怜。 凌晨三点，裴衍把她用自己的被子裹住，棱角分明的脸上褪去了情*，温柔地看着她：“睡吧，我就在这儿不走。” 姜书杳面无表情盯着屋顶，蹦出两个字：“滚开。” 他也不生气，很有耐心地拎了把椅子过来放床头，“怎么，不怕鬼了？” 她现在好怕听到这个。 姜书杳拉起被子盖住眼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眶憋得通红。 无耻...... 裴衍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反正没了睡意，心里有愧，干脆守着她睡觉。 整晚女孩睡得不安稳，嘴里还是念叨着福婶，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脱掉鞋上去连人带被抱在怀里。 后半夜她好不容易睡熟了，他才随便眯了会儿。 第二天某人仍旧神清气爽，她顶着胀痛的眼睛下楼，吃早饭时连个余光都不想甩给他。 无意识间抬头，发现厨师换了人。 联想到什么，姜书杳狠狠一下踩在他脚上。 魔鬼。 面对女孩无声的控诉，裴衍慢条斯理地吞下一口三明治，眼神带笑：“公主，早餐味道怎么样？” “.......” 佣人在院子里忙来忙去，饭厅里却冷气一片。 回学校后，姜书杳开启机器模式，该上课上课，剩余时间全部投入到美术课程中，把魔鬼晾在边上，整整半个月。 半月，是裴衍最大的极限。 近期接到一个家具电商网站，传统经营十几年，在当前互联网大环境趋势下，老板想尝试着转型走o2o模式。 项目初期，对方要求先看前端设计图，验收合格后，三个工作日内支付协议签订的百分之三十款项。 基地一众大老爷们抓耳挠腮几个通宵，最后做出的东西被家具公司打回来十几遍。 十几遍是什么概念。 换作脾气不好的，终止合同都有可能。 江序白头发掉了一地，额头冒痘的厉害，吃完晚饭咕噜咕噜灌下一瓶水，走到裴老板的工位旁。 搭椅子坐好，打算促膝长谈。 “设计图这是第八个版本了，你怎么想的。” 有条不紊的键盘声并未因此打断。 密集落下的敲击节奏，让基地显得愈发安静。 裴衍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姿态松垮的没个正形。 如果老板娘在，会命令他直腰挺背，然后再贴心地给他腰部垫个抱枕。 哎，两人这是搞什么。 整个基地就一个美术生，死磕着干嘛。 江序白内心吐槽千万遍，脸上仍绷着淡定：“我觉得，女生主要还是得靠哄，实在不行你就大方点，买个包啊香水什么的，保准一步到位，啥事也没有。” 说来奇葩。 平时高冷一逼的江神，每每面对裴老板，总给人一种无计可施的小受感。 大三几个师兄忍俊不禁，嘴角抽动着想笑不笑。 不过事关项目和饭碗，憋笑的同时，他们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听听老板究竟有何打算。 过了一会儿，江序白说得口干舌燥，总算成功止住键盘声。 裴衍长腿伸直活动了下肩膀，拿话问旁边的话痨：“今天几号？” 几，几号。 看吧，无关紧要的话题。 江序白掏出手机一看，“二十八。” 老板陷入沉思。 迷之沉思，时间久到差点睡着。 裴衍在想，以前从没耐着性子捱过这么久，整整半个月，公主是铁了心地想玩死他啊。 第191章 对不起啊宝贝 与上次不同，电话和微信倒是畅通。 只是除了简单的日常用语，他偶尔讲些面红耳赤的*话，发过去石沉大海，激不起丁点儿浪花。 他是她男人，自认能读懂她几分心思。 曾经他觉得公主想法单纯，这辈子他抓准了没得跑。 但经过那晚的事，向来掌控全局的裴大少爷，心里渐渐没了谱。 几双眼睛齐愣愣的注视下，他捞起外套和手机，大步朝门外走去。 呼~ 众人松了口气。 总算行动了。 两口子吵架，只要男人脸皮够厚，主动点，没什么难事。 宿舍楼，天台。 钟原已经能熟练地弹唱完《成都》，偏中性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抓人耳膜。 乐队取名为moon，从意境上看，与民谣风还挺搭。 只是姜书杳总觉得有些别扭，民谣最大的特点就是质朴纯粹，搞个英文名算怎么回事，反而有点不伦不类的意思。 迎着夜风站在栏杆前，她抬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问身后的钟原：“乐队第一次演出是什么时候？” 旋律暂停。 两个节拍后，钟原结束轻快的尾调，把吉他搁在地上，起身来到她身旁，手里的啤酒罐送到嘴边：“麓野，周六晚七点。” “嗯。”姜书杳点头。 钟原喝了两口，拿余光看她：“怎么，你要来捧场？” 捧场...... 倒没想过，只是问问而已。 “好奇就去看看，有我在，没人欺负你。” 姜书杳干巴巴地偏过头去，看着旁边这个，正面无表情对她释放邀请善意的乐队老大。 有点未来之星的样子。 她笑了笑，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看情况吧，要去提前在微信上告诉你。” 刚过八点，夜幕已经完全沉下去。 微信振动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划开屏幕看了眼，又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过了两秒，五条信息连续弹入。 【在哪儿。】 【我去找你。】 【回信息。】 【公主。】 【别逼我。】 姜书杳撇开眼去。 逼他什么了。 以防某人狗急跳墙，她恶趣地回复过去两个字。 【天台。】 他跳墙，她就跳天台。 裴大少爷不傻，哪能轻易被唬住。 穿过深眠的夜空，角落里琴弦转调，无缝连接到《南山南》。 马頔作词作曲，收录在其发行的专辑《孤岛》中，曾在第四届阿比鹿音乐典礼上，获得年度最佳民谣单曲奖。 中间有一句歌词：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 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 每次听到这里，胸腔里的心跳，总会不自觉变得细腻温情。 趁暮色正好，姜书杳倚靠在栏杆前，耳边听着吉他旋律，心里想着美术课期末作品的素材，灵感迸发。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32节 迎着微凉的夜风，她慢慢展开双臂，仰起头，闭上眼睛，任思绪放飞到遥远的天际。 然而真如歌里写的。 她在天台四季如春。 某人却在楼下大雪纷飞。 旋律到了高潮，天台的铁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巨响打断吉他声，也震得姜书杳倏然睁开眼，看着夜幕中那道黑影，带着强劲的气场朝她逼近。 那刻，她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快停止。 裴衍铁青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时，他眸底的森寒，令她止不住后退了两步。 “你，你怎么上——” 腰间一紧，他将她狠狠按进怀里，夜风中撕裂的嗓音，仿佛要把她拆吞入腹：“那么想死，老子现在就*死你信不信！” 什么？ 姜书杳吓得一动不敢动，目瞪口呆。 缓了两秒，她去推他的肩膀，手腕被死死握住。 “杳杳。” 他声音软了下去，呼吸却比刚才更重：“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借着夜色，她看到裴衍握着她的手背上，隐现出暴起的青筋。 猛然间，她才意识到，自己那句天台，有些过了。 他居然真的以为她会跳楼。 到底是什么逻辑啊。 他把她抱得很紧，紧到喘不过气来，姜书杳试着用手抚上他后背，轻声安抚道：“裴衍，我没事，你先放开。” 腰间的力道收得更紧。 “你放开，旁边还有人。” “有·鬼老子也不放。” “……” 姜书杳哭笑不得，透过夜色朝角落看去，给钟原一个无奈的眼神。 今晚这茬，雷到的恐怕不止她这个当事人。 从小到大，第一次闹出这样的乌龙。 那边两人抱成一团，钟原平静地拾起地上的吉他，转身下楼。 临走前说了一句：“以后出门，记得给他吃药。” 吃，药。 姜书杳一抹要笑不笑的表情扯在嘴角，恰好被他收进了眼底。 某人似乎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捏住她下巴，低头重重亲了口，咬牙切齿：“玩得很爽？” 姜书杳无辜至极，眼睛湿漉漉地瞪他：“是你自己瞎想，还怪我。” 瞎想。 想方设法混进女生宿舍楼，跟个贼似的一路偷偷摸摸上来，到头就一句瞎想。 荒唐。 真他妈的扯蛋。 裴衍闭了闭眼，松开她的肩膀，疲惫地靠向旁边护栏。 黑夜掩盖住他眼底的血丝，夜风夹着女孩发间馨香，渐渐抚平他体内的躁郁。 “给我点根烟。”他嗓音已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书杳缓缓走近，伸手去他裤袋里找烟和打火机。 “左边。” 她把手换到左边。 皱了皱眉，还是没有。 正打算将手抽出来，却被他一把擒住，愣愣地抬起头，对上他灼人的目光。 掌心贴着他·大腿，滚烫如火。 裴衍喉结滚动，带着兴味的语气问她：“公主，手还酸不酸？” 脑袋‘嗡’得一声。 她脸颊爆红，羞愤地掐住他腿上一块肉，“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女孩狠起来的样子，越来越有他的风范。 他肉像是铁做的，结实的任她怎么使劲都不痛不痒。 她折腾累了，才泄气地把手松开。 裴衍低笑，伸手去捏她气鼓鼓的小脸，把人揽到跟前，疼惜地亲了亲她眼角，“那晚是真得受不了，对不起啊宝贝。” 黑夜里，他低沉的嗓音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 那声宝贝喊得自然，似乎她在他心里，值得世间所有美好的称谓。 姜书杳静静垂下眸子，酸涩难忍。 没有真的怪他。 就如他说的，两人在一起有些事往后总要经历。 况且，那晚他并没有碰她。 她只是被……吓着了。 所以这连续半个月，有点怕见他。 第192章 太小看她了 家具网站二十三个页面，姜书杳花费两天做出了设计稿，她虽然学美术，可用笔在画布上作画，与用鼠标键盘在ps上做图，从本质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诚如几位师兄说的，死马当活马医，她现在是唯一能解救基地于水火的功臣。 功臣。 姜书杳听到这两个字有些想笑。 设计图发给客户的那天，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裴老板，如果还是被打回来，有没有预备方案。 那家伙顶着一头四海八荒的杂毛，似醒非醒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公主坐镇，要什么预备方案。” 瞧这天杀的自信。 他对她基本都是盲目高捧。 难道他不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裴衍换了副姿态继续假寐，手背盖住眼睛，懒懒散散的语调：“只要老子还活着，就是你一辈子的肉垫，前途璀璨，摔不着。” 姜书杳站在桌子旁，自上而下俯瞰躺椅上的男人。 二十岁了，姑且称他为男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就是那晚以后，他对她的心理掌控力，似乎已经远远超出正常恋爱关系该有的程度。 她偶尔在想，这样究竟好还是不好。 有次跟唐醒微信聊天，谈及此事。 【懂你，才是真正爱你，比某些男的强，揣着明白装糊涂，给谁看。】 那妞儿语气里满满的幽怨感，令姜书杳恍然意识到，明晚钟原乐队的演出，她最好还是出现一下。 陈劲，温凛，唐醒。 这样的tnt组合，一旦点燃，威力无穷。 周六早上，姜书杳简单吃了两口饭，七点就到了基地。 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结果进屋就看到躺得横七竖八的一堆人。 为什么说是一堆。 十几位师兄，江序白和她家那位，都在。 门推开的瞬间，不知是谁提醒了声，“来了。” 靠近墙边那张椅子上的人，很明显利索地翻身而起。 姜书杳感觉不太对劲，出于本能地站在门口不动。 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她与那双宿醉的眼睛直直对上。 裴衍嘴里嚼着口香糖，表情还算正常。 姜书杳皱了皱眉，正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 对视一阵后，裴衍突然扣上笔记本，起身，一手卡在腰上，面向整个基地。 一见他那架势，内心条件反射地觉得不妙。 她往后退了退，随时准备撤离。 裴衍敲敲桌子，“来，都精神点。” 精神什么。 没人给她答案。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33节 裴老板抬手，字正腔圆地介绍：“这位。”指姜书杳—— “以后就是基地的首席设计师，大家鼓掌。” 她：“......” 江序白挂着日常性微笑，努力地配合，熟知他的人知道，他是真高兴。 裴衍看了眼时间：“晚上我请客，犒劳公主这些天的辛苦，想来的随意，江序白统计人数，我提前订位子。” 等等。 她还一句话没说...... “谁请客呀，我也要去。” 一道娇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姜书杳转头，对上一张明艳陌生的脸。 “美女，麻烦让让。” 迷迭香扑鼻，女生踩着高筒靴的长腿，硬生生从她与门框间的缝隙挤进去。 进门后像只欢快的蝴蝶，扑到江序白身上。 江神僵硬着脸，强装淡定地用手去扒身上的人。 “这里人多，你注意点影响。” 反观其余人的反应，好像见怪不怪。 姜书杳轻轻扯了下唇角，这半个月，她错过了什么。 没去多问，走到工位前坐下。 江序白只觉尴尬，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压惊，冲姜书杳解释道：“我老家的表妹，大二传媒系。” 表妹，大二。 原来还是个学姐。 听完江序白的介绍，女生好像不太满意。 “不是表妹，是邻家妹妹。” 完了又把脸转向这边：“你好啊美女，我叫张欣欣，欣欣向荣的欣欣。” 对方冲她传达友好与热情。 她笑了笑：“姜书杳，学姐你好。” 张欣欣眨了眨眼，这名字貌似在哪儿听过。 欣欣的到来，导致江序白整个上午都没办法安静下来做事。 姜书杳坐在对面，自然不同程度的受了些影响。 起身接水的空档，旁边裴老板敲着代码的手顺势来到她腰间，视线还在屏幕上，嘴里已在跟她讲话：“晚上想吃什么。” 提及这茬，姜书杳才想起刚才那事。 “什么首席设计师，你没说明白。” “家具网站的设计图，客户很满意。” 嗯。 然后？ 她发现他单手也能敲得利索。 往黑色屏幕瞥了眼，字符速度与双手差不了多少。 姜书杳盯着看了会儿，听裴衍继续说：“设计图敲定，后面的项目内容你随心安排，想做就做，不做就休息。” 她没懂。 “不做就休息，是什么意思。” 语气不对。 裴衍手中动作停下，抬起头。 对上她风雨欲来的眼神，懒声低笑：“别啊公主，给你开小灶还不乐意？” 开小灶。 她进基地是为了提升专业能力，不是来养老。 姜书杳垂下目光，低睨着他：“你担心我兼顾美术课和基地，分身乏术是吧。” 裴衍满意地点点头，心想公主这次还算上道。 骄傲不过两秒，姜书杳接完水合上盖子，轻飘飘扔下一句离开。 “以前我可以高考与央津两不误，现在同样能行，状元不是白来的，你太小看我了。” 哟呵。 裴衍失笑。 给她安个首席设计的头衔，就是为了方便今后让她当个甩手老板娘，毕竟，女孩家的经常熬夜不好。 不过小丫头能有这反应，倒也在他意料之中。 默默无言的接受，反而不像她。 裴衍拿起手机发微信。 【晚上去你喜欢的那家日料店。】 【我决定了，不请客，就我们两个。】 【过二人世界。】 …… 二人世界…… 姜书杳现在最怕听到的，除了福婶，就是二人世界。 她闭了闭眼，动手指回复过去。 【晚上有事，恕不奉陪。】 消息发送不过两秒，斜对角线的角落里，传来座椅滚轴摩擦地面的声响。 她故意不去看那个方向。 【别整天粘着我，给点私人空间行不行。】 他：“……” 日了鬼了。 第193章 他这男朋友当的憋屈 裴衍盯着屏幕沉思一阵，起身迈腿来到江序白的工位旁。 用手敲了两下桌子，引得张欣欣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他。 “换个座。” 江序白连忙扯掉缠在他胳膊上的手，站起来问：“什么时候？” 裴衍返身回去搬电脑，“现在。” 张欣欣在这儿，确实影响挺大，江序白自觉理亏，也没多问，三两下拔掉电脑线抱着主机准备撤离。 对面，姜书杳脸色不太好看。 那句给点私人空间不但没能起到效果，反而成功激怒某人。 她还在想该怎么跟他说，晚上要去酒吧看钟原乐队演出的事。 网站设计图敲定，后续工作会紧锣密鼓的开展，裴老板晚上走不开，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 答案毋庸置疑。 但她更想知道，他和江序白换座，是临时的，还是永久。 “公主。” 散漫的声音冷不丁在桌底响起。 姜书杳吓了一跳，埋下头去，对上某人直勾勾的眼睛。 他唇边勾着懒笑：“踩着线了。” “......” 姜书杳拿余光瞥了瞥，沉默两秒，不情不愿地把脚挪开。 下面开始捣腾。 两分钟过去，仍在继续。 她拧着眉注视电脑屏幕，问桌底：“还没弄好？” 因为要给他腾出位置，她双腿憋屈在机箱与他的胳膊中间，卡得有些难受。 几近麻木的时候，旁边一空，那头杂毛从对面冒出来。 受不了了。 姜书杳从背包里找出一把梳子，丢过去。 她不知道他在基地里连续睡了几个晚上，总之有一点很肯定，编程这东西，真的可以把翩翩贵公子彻夜改造成24k纯*。 杏色檀木梳，精巧细致，带着好闻的沉香味道。 裴衍懒懒靠在椅子上，梳子被他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摆弄着。 瞧了一会儿，桌底用膝盖轻轻碰了碰女孩的裙摆，似笑非笑的问：“我头发两天没洗，给你弄脏了嫌不嫌弃？”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34节 两天没洗。 姜书杳淡淡扫向他那头杂毛，才两天？当她眼瞎？ 收回视线，平静的道：“下午抽空去剪头发，太长了。” “你陪我啊。” “自己去，我下午有事。” 呵。 裴衍笑了一下，把梳子转了两圈，随手扔进旁边的抽屉里。 他双手枕在脑后，往后一靠，长长叹了口气：“老子这男朋友当的，真特么憋屈。” 裴老板感慨完，四周齐刷刷几道目光射过来。 那些目光，大多忍俊不禁，还有人幸灾乐祸。 姜书杳没去搭理某人，拿出从图书馆借的网页设计书，翻看起来。 眼不见为净，一边看书一边敲代码演练，还算专注。 敲完第二十三行，斜对角的位置，隐约传来张欣欣撒娇的声音。 “小白，你把我送到楼下嘛，不然我不敢上去。” “听说之前有猥琐男偷偷摸摸闯入过女生宿舍，整整六层楼的监控都被破坏了，学校现在还没抓到人，好恐怖啊。” “不管啦，晚上再忙你也得送。” ...... 敲击键盘的动作停住，姜书杳眼皮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 裴老板面无表情地沉浸在代码中，对外界的声音一无所知。 张欣欣还说了什么她没再听。 但似乎自那句以后，心绪已经没那么平静。 上午用了两小时，将整本书啃完，有些疑难的地方她拿笔特意标注了出来。 环视一圈，大家都极为充实，此起彼伏的键盘声中很清晰地感受到忙碌氛围。 午饭时间，基地订的外卖送到，姜书杳起身走过去，拆开袋子。 很快视线里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外卖盒子被他拿走，耳边响起某人略显干哑的低嗓：“别吃这个。” 裴衍随手将饭盒放下，合上电脑，牵着她往外走。 “去哪儿？” “带你外面吃。” 姜书杳连忙拖住他手臂，站定在原地，“我，我想吃外卖。” 刚才闻着味儿还挺香。 公主没吃过盒饭，好奇心填满整个眼球。 小傻子。 裴衍看着她那副样子，忍不住发笑。 僵持一阵，他败下阵来：“行，那就给你尝尝。” 姜书杳端着盒饭来到座位前，想了想，又跑过去把对面的椅子推过来，挨着她并排放好。 某人立在旁边，表情有些复杂。 她没去看他，指了指身旁椅子：“坐呀，给你说点事。” 哦，原来有事。 裴衍默默遵从公主指令，长腿屈于狭小的桌底，心酸地埋头扒了两口饭。 身边人过于安静，引得姜书杳偏过头去。 她轻声道：“上次天台的事，学校还在查。” 要不是张欣欣提及，她都快差点忘记。 大学不同于中学，男生偷偷闯女生宿舍楼，还蓄意破坏监控，情况严重者可能会留校察看。 留校察看，连毕业证都拿不了。 如果因为她一句玩笑话，让自己男朋友受到处分，她要心疼死。 裴衍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边的饭粒，手臂往她椅子后背一搭，舒展了下僵麻的腿，语气倒还淡定。 “宿舍楼里有摄像头，用得着查？” 姜书杳皱了皱眉：“有人说你破坏了监控。” “谁说的。” 谁说— 她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那，那你怎么上去的？” 裴衍漫不经心扯了下唇。 手指绕上她垂在椅子边沿的一缕头发，“我戴了口罩和帽子。” 姜书杳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好了，那事你别管。”裴衍拍了拍她脑袋，半开玩笑地道：“查到老子头上又怎样，人命关天，何况还是自己女朋友。” “......” 她要哭了。 但也奇怪，事情过去这么久，既然监控没被破坏，按常理学校应该早就能锁住目标。 迟迟没动静，任凶手逍遥法外是什么意思？ 一顿饭吃得姜书杳心里忽上忽下，两点多的时候，思来想去还是收拾好东西，打算带那家伙出去理发。 人被江序白叫走，正关在会议室里讨论项目的事。 她站在他座位旁，目光不由自主朝面前的电脑屏幕看去。 基地分工明确，整体框架搭建由裴老板负责，前端页面和数据传输交给江序白和几位师兄。 然而设计图一旦敲定基本很少再修改，就显得她这个首席设计师十分悠闲。 第194章 撒谎不眨眼 午休后，裴老板仍是没有丁点儿想给她安排事情的打算。 下午该怎么打发，继续看书练习？ 本来因为天台的事，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可现在一看到那家伙电脑上密密麻麻的代码，郁气又止不住地上涌。 站了一会儿，会议室门打开。 裴衍回来时头发似乎更凌乱了几分。 她往旁边挪了挪，“你不忙的话，我陪你出去剪头发。” 这话问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多余。 灯光下，他状似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在需求文档里做标记，不急不缓的说：“晚上吧，吃完饭再去。” “晚上我有事。” 裴衍随口问：“什么事。” 空气陷入沉默。 他敲击键盘的手突然顿住，抬头皱着眉看她：“你想去酒吧？” 姜书杳正想点头。 “不准！” 凶巴巴的声音，带着冷气钻进耳朵。 “陈劲他们也去，不是我一个人。”她连忙道。 “也不行。” 裴衍揉了揉眉心，“老贺在我勉强能同意，陈劲那小子，不靠谱。” 是啊，不巧今晚没贺轻舟。 姜书杳小声嘀咕：“可我已经答应了钟原。” 事先说好的，总不能临时放人鸽子，而且她从没去过酒吧，总对那里好奇满满。 她走近几步，扯了扯裴衍的袖子，“不止陈劲，还有唐醒和温凛，一大群人都在，没问题的。” 公主乖起来的时候，说话连空气里都带着软糯的馨香。 真他妈·要命啊这。 裴衍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带着商量的语气：“这样，你等我到八点，我们一块儿去。” 演出七点开始，就算钟原面子再大，酒吧最多也就给乐队三场的机会。 八点......有点晚了吧。 沉思间，一位师兄拿着需求文档走过来，看样子有事要问。 姜书杳抿了下唇，自觉退回到座位上，给对方腾出位置。 师兄走后，基地陷入一片安静忙碌。 她没去打扰，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把上午遗留的问题再看看。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35节 慢慢地到了五点，疑难已解决的差不多，有几个地方超出她目前能理解的范围，暂时放在那里。 姜书杳拿起杯子起身去接水，饮水机挨着裴老板以前的座位，现在换成了江序白。 没有张欣欣在，江神工作起来格外专注。 她不经意瞄了一眼，看他正在完善查询功能，一脸严肃的样子，似乎有点挑战性。 姜书杳不知站在旁边看了多久，久到江序白写完功能模块，一转头发现她的存在。 额。 许是她的表情过于凝重，弄得江神心里不着调。 “是不是我的写法有什么问题？” 嗯？ 姜书杳回过神，摇摇头：“没有，我就随便看看，学习学习。” 是真的太无聊好吧。 她握着保温杯，斟酌了下用词，试探着道：“你要是忙不过来，就把那个预加载的部分给我，我做了打包发你。” 江序白正打算喝水，乍然听到老板娘这么一句，半途又把杯子放下。 拿余光瞥了瞥斜对角线那头的老板，清了清嗓子道：“要不你先上网玩会吧，这里电脑有好多游戏呢。” …… 她为什么要跑来这里上网玩游戏。 算了，姜书杳泄气，恹恹地转身回到座位。 不过一会儿，唐醒发微信过来，说还有十来分钟到酒吧，问她几点过去。 她下意识看向对面那头杂毛，耳朵里持续不间断的敲击声，一下下打在她心里，像闹钟一样。 视线沿着基地，从左到右彻底环视一圈。 大家都很集中。 姜书杳端端正正坐着，手里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头绳，纸巾，手机，身份证和校卡，为了保险把充电线也带上。 羽绒服两侧的口袋空间足，塞下这些完全没问题。 出门前，她敲了敲裴老板的桌子：“我去一趟图书馆，找些资料。” 她声音压低，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保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去图书馆。 视线越过女孩肩膀，裴衍漫不经心朝她身后的座椅看去。 粉色双肩包规规矩矩摆在靠背上，里面鼓鼓的，还是之前的样子。 他笑了笑，“早点回来，八点我陪你去酒吧。” “好啊。” 姜书杳回以甜甜的一笑，随手拿起搁在旁边的网页设计书，在某人静静的注视下，淡定地出了基地大门。 双肩包好好的待在原处，锁扣上的三叶草水钻，投映在裴衍漆黑的眸底，宛如女孩明亮清澈的眼神。 公主现在撒个谎，连眼睛都不眨。 有出息啊。 裴衍垂着目光沉思一阵，拿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姜书杳先去图书馆还了书，然后在手机上输入麓野酒吧的地址，打车。 因为身份证上小一岁，所以她进不去酒吧。 在门外等了几分钟，等来陈劲。 刚才衍哥给他打电话，说务必照看好杳妹妹，提出三点硬性要求，不许她喝酒，不许她去舞池，不许她落单超过两分钟。 他：“......” 想着老大这人就是过于霸道，来都来了，不让杳妹妹玩高兴，算什么事。 心里虽不赞同，可面子上却不敢冒丁点儿屁话。 电话里连声点头，挂掉手机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他的温凛仙女。 这家酒吧距离学校稍远，进进出出的大多以社会人士为主。 姜书杳跟在陈劲身边一路往里走，音浪震耳，dj狂热又充满激情。 和想象中别无二致，气氛尚好，只是确实有点吵。 远远就看见唐醒坐在沙发上，今晚那妞儿化了妆，粉底和眼影比平时铺的浓。 “杳杳，快来快来，就差你了。” 她走过去坐下，入鼻的空气中充斥着淡淡酒味。 “这个鸡尾酒好好喝，你要不要来一杯？”唐醒准备给她倒酒。 姜书杳还没开口说话，陈劲条件反射似的看过来，“你可别害我啊，要是被衍哥知道，得扒了我的皮。” 嘁，怂样。 唐醒翻了翻白眼，还是把酒瓶放下。 很快到了七点，钟原第一次以乐队主唱的身份亮相，老板是熟人，开始前几分钟，很给面子的亲自走到台上，给大家浓重介绍了moon组合。 下面口哨和起哄声此起彼伏，不过一会儿，魔球灯渐渐转成柔和的暖光，轻缓的旋律开始流淌进这纸醉迷离的夜晚。 第195章 活人武打片 中性干净的低嗓徐徐而起，钟原抱着吉他，坐在高凳上，身上穿了件长款格子衬衫，清冷感散发到极致。 有时候很难用言语去形容钟原，每次见到她，浑身上下总是满满的颓暗能量。 她抽烟，喝酒，常年混迹酒吧，正经出现在教室里上课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即便这样，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至少在姜书杳心里，钟原距离社会不良分子，差得还远。 听着听着，唐醒突然凑了过来：“杳杳，就是几年前演清宫戏火了一阵子的那个女明星，你还记得吧？” “清宫戏，哪个？” 拍清宫戏火的女演员很多，而且姜书杳平时不太关注那些。 唐醒默住几秒，琢磨着该以怎样的语气告诉杳杳那个刚刚得知的劲爆消息，却见坐在对面的陈劲突然从沙发上起身。 “我出去接个人，马上回来。”说完急匆匆的走人。 姜书杳想起温凛还没来，心下了然，再偏头看唐醒，发现那妞儿脸色怔怔显得有些不自然。 “杳杳，你坐这儿别动，我去趟洗手间。” “......” 确定是洗手间？ 唐醒前脚一走，姜书杳拿起外套也准备跟过去看看。 才刚站起来，就被两个端着酒杯的男人迎面拦住。 “美女，关注你很久了，坐下喝几杯，交个朋友？” 这个很久一点儿不夸张，自打姜书杳跟着陈劲进门那刻，她身上那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清纯气质，就足以引起许多潜藏者的注意。 在酒吧，异性之间相互搭讪最正常不过。 姜书杳没有把人往坏处想的习惯，礼貌性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要离开，请让开。” 男人站着不动，脸上的笑变得晦暗起来：“只喝一杯，喝完就让你走啊。” 不难听出，对方言语间已经带有强迫的意味。 姜书杳皱了皱眉打算不理睬那人直接从旁边绕道，男人似乎看出她的意图，伸手就想去碰她的肩膀。 “我朋友酒量不好，要是想喝，不如找我。” 那只手停在距离她肩膀半厘米处，被人稳稳挡住，动弹不了。 姜书杳诧异地转头，对上钟原平静的眸子。 乐队主唱，现场没几个不认识。 男人悻悻地收手，朝旁边侍童打了个响指，指着托盘里满满的八杯伏特加，玩味的道：“给你一分钟，把这些全喝光，老子今晚给你乐队砸十万怎样啊。” 砸十万。 这种人钟原见的多了，双手环胸好整以待地看着对方，“那就请这位先生，先支付五万块的承诺金，别说一分钟，十万块我跟你喝一晚都没问题。” “去你妈的，有毛病吧。” 两个男人脸色一变，骂完就走人。 姜书杳看得云里雾里，问钟原：“你怎么确定他们没钱？” 钟原嗤笑一声：“有钱人想和你交朋友，不会用酒。” “用什么？” “用钱。” 额。 这个玩笑，好冷。 沉默一阵，钟原淡淡的开腔：“跟紧我，出去透透气。” 从酒吧后门出去有一条巷子，穿过这里可以直达旁边酒店的停车场。 酒店挨着酒吧，真有生意头脑。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36节 不知怎的，姜书杳发现自己没以前那么纯了。 小巷路灯昏暗，钟原站在下面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与坐在台上安静唱歌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那股自内而外散发出的颓丧感，再次冲击着姜书杳的脑神经。 原来透气的意思，就是吸二手烟。 她将步子往远处挪了挪。 钟原瞥见女孩的小动作也没过大的反应，不着痕迹笑了笑，猛吸几口把剩余的抽完，丢进垃圾桶。 “进去？” “嗯。” 钟原转到一半的身体顿住，眯了眯眼看向黑无边际的小巷尽头。 脚步声渐近，借着微弱光线，前方突然冒出来几个人。 姜书杳下意识拧了下眉。 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情景，那群人面色不善，几乎没一句废话，直接操着家伙向两人逼过来。 “他们要干什么。”姜书杳声音里透着紧张。 那帮人越来越近，钟原冷冰冰的眸底已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把女孩往旁边轻轻一推，“你先进去。” 姜书杳哪里见过这架势，心惊胆战地摸出手机准备报警。 不巧落入为首那人凶狠的视线里，对方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一个皮肤黝黑的小混混接到指示，立马大步朝女孩走去。 目标很明确，就是她手里的手机。 姜书杳吓得连连后退，只是小混混经过钟原身旁时，却喜剧般的摔了个狗吃屎。 真正的活人武打片，就从这里开始。 小混混绊倒在地，巷子里陷入短暂的死寂过后，三个壮年男人举起手臂粗的棍子，狠狠朝钟原后背招呼上去。 姜书杳惊呼出声：“小心！” 仅仅两个字，她彻底捂住嘴巴僵在了原地。 身体麻木，想动却动不了。 眼前的画面，可能是她连做梦都想象不出的精彩。 夜深人静，持续不断的杀猪声响彻整条巷子，那些人在钟原面前就像纸糊的老虎，手里的棍子不但没派上用场，反而成了磕头绊脚的累赘。 当然，这全是因为钟原实在太会打。 绕了几圈，那群人横七竖八叠成一座小山，哀嚎着堆在臭烘烘的垃圾桶里。 姜书杳不知该怎样表达当时的感受。 她好想鼓掌。 但可能会显得有些突兀。 只能静静立在原地，看着钟原走到墙角，面无表情地拧开水龙头，反复清洗双手。 洗完手，钟原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靠在墙边慢慢地抽。 余光瞥向旁边似还惊魂未定的女孩，淡淡问她：“刚才为什么不走？” 反应两秒。 姜书杳回过神，呆呆地答：“腿软，走不动。” 钟原嗤了一下。 “裴衍知不知道你这么可爱。” “......” 夸她还是贬她？ 默默无言间，她听到那副老烟腔微不可察地自嘲了声：“我以为，你会害怕看到这些。” 初二那年打架帮同桌出气，拿起砖头把人脑袋开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从那以后，同桌见她如魔鬼，对她避而远之。 但凡乖一点的女孩子，都不会喜欢她这种人。 何况是身旁这位捧在男人手心里长大的公主。 第196章 很不爽 钟原灭掉烟头，转身往酒吧里走，经过女孩身边时，却响起她轻软的嗓音。 “我曾经亲眼看着自己男朋友，把另外一个男生打到失血休克，当时他和你一样，以为我会怕他。” 钟原步子微顿，呼吸变得缓慢。 片刻后，她迈开步子继续往里走，隐在黑暗中的唇角，在女孩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扯出一抹浅淡的弧度。 酒吧里，唐醒已濒临崩溃。 见她好端端地回来，长长松了口气：“杳杳，我都快急疯了，你手机怎么关机啊。” 关机？ 姜书杳掏出手机一看，果然。 “唉，裴老大和陈劲还在找你，我赶紧打电话叫他们回来。”唐醒哆嗦着点开电话簿，好怕再晚一会儿，陈二狗就要被他老大给弄死。 二十分钟前，她跟着陈劲回来，正沉浸在弄丢人的恐慌中，裴老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酒吧太吵，唐醒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看陈劲死灰一样的脸色，她知道这回完了。 姜书杳心里咯噔一下。 “现在几点？” 唐醒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眼，“八点零五。” 好吧。 她有种世界末日的既视感。 电话拨通一半，那边还没接起，唐醒望着酒吧门口呆了呆，用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杳杳，那人看着好眼熟，跟你家那位——” 姜书杳转过头去的同时，唐醒的话也生生卡在嗓子里。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道背着光直穿舞池的高大身影上，一瞬间失了神。 裴衍外套拎在手里，阴沉着脸，大步朝她走来。 他森寒的面孔下，那双眼睛可怖到令人毛骨悚然，然而更无法忽略的是，今晚他的头发。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寸头！ 寸头！ 就是那种干净利落，军校里清一色拉出来剪得中规中矩的发型。 陈劲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整个人刺激得丢了半条魂。 衍哥疯了吗！ 现在的他黑发很短，和之前那种散漫清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裴衍的眉眼野，骨子里有压不住的硬朗气，头发剪短后，脸部轮廓显得愈发刚毅，尤其隐忍怒气的时候，又凶又man，隔着人头攒动，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子男人味。 唐醒看得呆住，咽了咽口水，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杳杳，你家男人真是......” 不知道该怎样形容。 反正，是绝了。 此时此刻，姜书杳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她本打算酒吧这边结束就带他去理发，没想到转眼间，那家伙直接剪了个寸头。 不过，确实很帅。 姜书杳扬了扬唇角，笑到一半，裴老板寒着脸在她面前停下。 对上他暗沉沉的眸子，她轻松的表情也逐渐凝固。 暖气十足的酒吧里，女孩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毛茸茸的帽沿圈住她脖颈四周，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不久。 这里人多，被他盯得不自在，姜书杳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些扎手。 裴衍皱着眉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凶巴巴地问：“有没有遇到麻烦？” 麻烦指什么，她自然知道。 为了让他安心，姜书杳出于本能的摇头，但犹豫了两秒，又点头。 那只大手紧张地揽过她肩膀，“什么意思，你要急死老子。” 酒吧音浪声震耳，环顾一圈，陈劲和唐醒早不知去向，大概是怕成为炮灰远远躲开了去。 姜书杳仰起脸，眼睛里荡起层层光彩：“我们出去说。” 一想到刚才在巷子里经历的一切，她就难掩兴奋。 以至于急切地向身边人绘声绘色描述完以后，小脸因激动过度已布满了红晕。 裴衍听完却迟迟未做声，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她步子欢快，丝毫没觉察到暴风雨即将来临。 “钟原打起架来简直酷到极点，你别看她瘦，力气是真的很大，几个壮汉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分分钟秒杀完事，看得我好过瘾。” 姜书杳说着还偏过头去开玩笑道：“如果哪天你和钟原对上，估计想赢她都——” 妈的。 裴衍忍无可忍，一把拎起旁边喋喋不休的女孩，将人粗鲁地扔到肩上。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37节 他扛着她，大步往街道边的酒店走。 ？？ 姜书杳脑子一阵眩晕，回过神来。 急红了脸拍打身下人：“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他按住她扑腾的双腿，步伐稳健地穿过酒店大厅，前台见到他弯腰微笑，瞎了一样，对男人肩上挣扎不停的女孩视若无睹。 刷卡开门，落锁。 她被他放下，脚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整个人虚浮无力，如同坠入未知的深渊。 “裴衍。” “我现在很不爽。”他把她抵在门上，唇贴着她耳边响起，带着飕飕的冷意。 灯没开，屋子里黑黢黢。 姜书杳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浑身僵直，拿不准他在气什么。 静谧的夜晚，两人呼吸相闻。 她脸微微发着烫，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所有人找你找到发疯，结果你跑去看人家打架，比看老子脱·衣服还兴奋。” “公主现在觉得，自己男朋友不如一个女人了是吧。” 他说着，在她脸颊边摩挲，姜书杳战战兢兢，好怕他又像别墅那晚...... 其实很多时候，她能感觉得到，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比如今晚，他居然会因为一个钟原而吃醋。 黑暗中，姜书杳用手去推他，轻软的嗓音带着委屈：“不是刻意去的，只是巧合，而且我手机关机了，不知道你们在找我。” “为什么要乱跑，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不会的，有钟原在。” “你再敢提那两个字试试！” “......” 她哑然而止。 四目相对，彼此都默默冷静了一会儿。 然后，裴衍握在她腰间的手倏地收紧，原本低着的头，却慢慢抬起来。 他垂目看着她：“亲我。” 姜书杳呆住。 她有预感，今晚的事没那么容易翻篇。 但为了安抚他暴躁的情绪，还是红着脸勾住他脖子，踮起脚尖亲上去。 裴衍纹丝不动，大手从女孩腰间来到她的后背，唇上湿软，挑动着他的神经。 然而她退开以后，又被他拉了回来，他不满地道：“你在完成任务吗？” 第197章 记住刚刚的感觉 谈恋爱这么久，她仍旧对这些事青涩懵懂。 他把她保护的太好，主动性实战教学不到位，导致他的公主从思想觉悟上，还停留在以前中学时代。 姜书杳一时无措，她没有敷衍了事，而是真的在认真亲他。 可他今晚就很奇怪。 她伸手碰了碰他冷硬的脸颊，轻声解释：“你别乱想，我之所以跟钟原走得近，是因为在她身上，能看到你的影子。” 爱屋及乌，大抵如此。 在说完这句后，很明显地，她感觉到面前人呼吸短暂的停滞。 裴衍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 妈的。 他忍不住失笑。 握住女孩的手按上他心脏的位置，“记住刚刚的感觉。” 姜书杳糯糯地问：“什么感觉？” “吻我的感觉。” 她觉得今晚没救了。 裴衍低笑着说：“和自己爱的人接吻，会心跳加速，欲·求不满，这是你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都无法拥有的感觉，懂吗？” 姜书杳被他一番话搞得面红耳赤。 前半句她倒是能听明白，可是为什么要补充后面的，她觉得好晦涩。 “公主。” 嗯？ “你对我。”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到底有没有欲·望啊？” “裴衍，你能不能......能不能。”姜书杳闭着眼偏过头去，捏在一起的手心直冒汗，“正常点。” 耳边响起某人愉悦的笑声。 她羞得要死，他还笑。 裴衍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我说真的。” 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直视他的眼睛，“嘴上说喜欢我，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热情，从不主动，也没有那种渴望？杳杳，我不够让你喜欢到冲动一回吗？” 连串的问号砸下，姜书杳睁大了眼睛，迟迟回不过神。 他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干嘛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她是女生，脸皮薄，自然在有些事情上就会矜持一点，明明很容易理解的，他偏要这么直白露骨的说出来。 害不害臊呀这人。 姜书杳被他折磨的快要哭了，情急之下，抬起手朝墙面摸索着探去。 找到照明开关，连忙按下。 头顶的灯光倏然亮开，视线里，裴衍唇边仍挂着兴致未退的坏意。 “你让开，我要上厕所。” 经她无数次尝试，发现这个理由几乎百试百灵。 再霸道的男人，总不至于让自己女朋友憋死吧。 果然，裴衍松开禁锢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侧开了身。 她灵活地钻出去，脚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裴衍结实的手臂将她捞起，“身体这么虚，到了真枪实干的时候怎么办。” “你闭嘴。” 小黄人附身了么这家伙。 她撑着酸麻的双腿走进洗手间，砰一声把门关上。 弄成这样，还不是被他吓得。 姜书杳暗恨自己没出息，以前追她的时候花样百出，现在在一起了，更加肆无忌惮。 什么时候她能反客为主，不受他欺负。 其实她的愿望并不难。 甚至在某人心里，巴不得能整天被她压在身下蹂·躏。 裴衍很早就说过，只要那个女孩爱他，哪怕这辈子拿着皮鞭在后面抽他，他也心甘情愿。 她曾是他心里遥不可及的月光。 所以只有往死里的拼，混出个人样，才能稍微掩盖住内心那不为人知的自卑感。 堂堂至臻集团的太子爷会自卑，说出去人家觉得矫情。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公主转学到云中的那一年，每每看到闪耀的她，再看自己这具粪坑里的蛆虫，那种深入骨髓的自卑，白天夜晚如同鬼魅一样如影随形。 特别是她和陆沉拍宣传片的那天，她站在树下，任由陆沉替她解头发。 当时，他无力到想要自杀。 一个暴躁症病人，想到的不是杀人，而是自杀。 可怜吧。 裴衍仰面靠在门板上，性感的唇掀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嘲讽，慢慢地那丝讽意散开，在嘴角边余留下千帆过尽的淡然。 收拾完毕，两人出去吃了饭。 另一边基地的两桌人也正好从火锅店出发，动身去ktv。 熬了几个晚上，还有精神唱歌，男生哪来那么多体力。 夜风刺骨，冷得姜书杳缩了缩脑袋，正想说话，手已经被身边人握住一起放进了他的外套内衬里。 这样的姿势，走起路来有些费劲。 她想把手往外抽，头顶又响起裴衍漫不经心的发问：“是不是来例假了。” 姜书杳默住不说话。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38节 等待他的后文。 “难怪。”他笑了笑，引着女孩的手转移到腋下，微微夹紧：“最近几天你总是莫名其妙的躁郁生气，老子还以为提前到了三年之痒。” 他说三年之痒的前一秒，姜书杳下意识地绷住神经。 以为那句话后面会接‘更年期’。 她松了口气，不知该哭该笑。 “我生气都是有原因的，哪有莫名其妙。” 裴衍若有其事地点点头，语调跟他的步子一样不紧不慢：“行，现在给你机会，说说具体是什么原因。” 明知故问嘛。 “下午那会儿，我去找江序白要预加载的功能来做做，你猜他什么反应。”姜书杳瘪了瘪嘴，气鼓鼓的说：“他居然让我上网玩游戏打发时间，这话一听，明摆着就是你裴大老板的授意。” 话到此处，她顿了顿，抬头看了眼裴老板的新发型。 鬼使神差补充了一句：“现在你剪了头发，看着比以前更凶，江序白会不会真的是怕你啊。” 不排除这种可能。 整个基地的人都知道，江神素来清傲，唯独对裴衍唯命是从。 到底出于什么原因，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包括姜书杳，同样搞不懂。 她的解释让裴衍眼角抽搐。 什么叫剪了头发比以前更凶，合着跟了他这么久，她对他面相的评价竟如此不近人情？ 总之说来说去，她话里的意思其实就围绕着一个主题。 关于公主今后的基地生活，裴衍独断地认为，应该让她轻松下来，把尽可能多的精力花在美术课上，那是她的梦想，他从没忘记过。 编程是个无底洞，一旦栽进去，很难分出心思做其他。 她为了他放弃央津，他绝不允许她再犯第二次傻。 身边人迟迟不作声，姜书杳哪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她抿了下唇，轻声道：“你让我试试吧，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努力地好好走下去，而且有你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第198章 代码如其人 那幅《黎明》是她给他最好的证明，成为画家是梦想，可人这辈子，追逐梦想只是其中一部分，剩余的时间，她还想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她要看着她的少年一步步成长，变成顶天立地的男人，打下属于他裴衍的江山。 公主不必高高在上。 她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国王，行走于尘埃。 有你陪我，什么都不怕。 这是从她嘴里说出最美的情话，是依赖，也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严寒冬夜，裴衍唇边勾着温柔的笑，握住她的小手放在他心口处，那里强有力的跳动，一下下自她掌心传进血管，擂鼓般蔓延至另一颗心脏。 从ktv出来将近十点半，关于上周的编程作业，何舒苗同学已发来不止二十次的慰问。 明天裴老板要亲自跑一趟家具公司，晚上回基地还有文档需要整理，两人默契地没去提回酒店，跟着一群人刷卡进校，裴衍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后，很快被一通电话叫走。 回到寝室，姜书杳迅速地洗完澡，刚准备上·床，头顶的灯熄灭，隔着黑暗何舒苗暗含八卦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杳杳，跟你打听个事。” “什么事？” 何舒苗靠在床边，大晚上的一双眼睛锃亮。 “就那个棕色卷毛的，是江序白女朋友？” 棕色卷毛。 这形容，让人第一反应是泰迪。 姜书杳忍住笑意：“你说张欣欣？” 对面默住。 其实张欣欣和江序白具体是什么关系，基地里恐怕没人清楚。 名义上是邻家哥哥妹妹，可就那zhan粘程度，看着又不像那么简单。 张欣欣性子活泼，行为大胆，江序白面上不耐烦，实则无意间也在纵容着人家，总之，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姜书杳没穿袜子，刚洗完澡还穿着凉拖，凉意钻入脚底带起阵阵寒意，她想快点结束话题。 “撇开江序白的私人问题，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要问？” 安静两秒。 何舒苗猛拍了下脑门，“差点忘了，救命啊杳杳，我电脑蓝屏了，拿出去修要好几百块钱。” 修电脑。 姜书杳皱了皱眉：“蓝屏是常见问题，不至于花几百吧。” “就是就是，明显看我是个学生，能宰一个算一个。”何舒苗嗒嗒跑过来，抱住她胳膊，“杳杳，你们基地高手如云，明天我把电脑带过去，你出面让人帮我看看好不好。” “你想让江序白给你修？” “嗯嗯，啊不是，随便谁都行。”何舒苗舌头打结，借着黑暗掩饰自己的尴尬。 姜书杳看破不说破，点点头道：“没问题，明天上午十点，如果江序白得了空，我提前给你发微信。” “额，不一定是江序白，其他人也......” 好吧。 晚上在宿舍楼底，光线昏暗，匆匆一瞥，只看见那女的一头棕色卷毛，路过时浓到窒息的迷迭香，呛得她直翻白眼。 纯粹好奇，就是好奇而已。 何舒苗不打算再争辩，她就是冲着那货去的，就想看看平日高冷一逼的江神，到底是个什么眼光。 第二天一早去基地，裴老板的位置已经空着，家具公司在四环边上，来回一趟不堵车的情况下也要花费两个多小时。 姜书杳不由想到一件事，上次坐车回别墅那家伙四十分钟就受不了，今天这么远的路程，他该不会自己开车去的吧。 试着想象，有人开了辆几百万的跑车，手握项目文档去跟客户谈需求。 几张纸扉叠加在一起的合同价格，恐怕还不足那辆车的一个零头，会不会显得特别......虚伪。 想到一半，姜书杳已经忍不住原地笑起来。 太扯了。 江序白昨晚熬到凌晨，去厕所洗了把冷水脸进来，恍然看到老板娘笑得如花似玉。 他迷晕了眼，连忙甩甩好不容易清醒的脑袋，简单打了声招呼，走到工位上，开始新一天的鏖战。 姜书杳想起何舒苗修电脑的事，起身过去接水，顺道给江序白提了一句。 没曾想江神倒是大方，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 “毕竟是班长嘛，不好拂了面子。” “那我让她几点过来？” 江序白盯着电脑沉思两秒：“趁着最新需求拿回来之前，我上午还算有点时间，就现在吧。” 微信发过去，何舒苗很快提着电脑出现在基地。 进门直奔姜书杳的工位旁，小声问：“棕色卷毛怎么没来？” 张欣欣，名字挺好记的，但比起棕色卷毛，后者更有辨识度。 姜书杳摇头：“太早了，可能还没起床。” “......” 何舒苗眯了眯眼。 心里做好笔记，第一点，懒。 其实上了大学，周末很少有女生不赖床的，何舒苗当惯了铁娘子，表示对一觉睡到午饭的行为嗤之以鼻。 偏偏618寝室，姜书杳每天要来基地，方唯早上坚持晨跑，钟原通常都是六点准时上天台练琴。 对比其他女生，她们四个简直过的是尼姑生活。 何舒苗去找江序白后，旁边空气一冷，那股熟悉的无聊感再次涌上头来。 坐了一会儿，右下角突然弹出一则邮件提示。 标题让她眼角一抽，“公主殿下，早安。” 这个时间裴老板还在家具公司，邮件应该是被他设置成的定时发送。 邮件点开，下载里面的压缩包，看到目录文档时，姜书杳堪堪愣住。 里面的东西她很熟悉，那是她昨天啃网页设计书时遗留下的疑难杂症。 但具体内容又跟她当时编写的不太一样，这是修改过的。 裴衍的代码如其人，处处透着锐利和狷狂，却直接明了，不遮不拦，明明白白敞开了给你看。 标红部分是他做出的改动，每段代码后面附加着斜杠注释，详细到让她屏住呼吸不敢看漏一眼。 可读性实在太强，标准的宛如教科书。 她敢肯定，如果真要让他口头表达解释给她听，那家伙不一定能做到这般详尽。 有些东西用嘴说，只需要三言两语。 可是用汉字一个个敲出来，分量完全不可比拟。 花了半小时，姜书杳打开编译器一边演练一边查资料，所有东西融会贯通后，已将近十一点。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39节 她拧开杯子喝了口水，揉了揉酸胀的眼眶，一闭上眼，就是代码主人那张肆意野性的脸。 裴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姜书杳忍不住笑了笑。 那家伙一定在代码里下了毒。 不然，为什么突然会那么的......想他。 第199章 想我了？ 蓝屏的问题很快处理完，何舒苗磨蹭好半晌，还是没能等到张欣欣。 临走前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就直接拆了硬盘，心疼我的电脑，遭罪。” 江序白云里雾里，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看了许久，不明白班长刚刚那句，是在内涵他技术太差，还是对结果不满意？ 难搞。 女生都难搞。 江神摇头感慨之际，基地的大门被人推开。 看到裴老板进来，安静了整整一个上午的项目组，瞬间灌注了活气。 十二点，掐得很准时。 姜书杳打开外卖app，骑手距离蓉大只剩五十米，应该已经到达校门口。 刚准备收起手机，微信弹出一条信息。 【公主，开会。】 嗯？ 姜书杳反复念了一遍，确定无误，真的是在叫她。 偏头朝会议室看去，发现大家都在陆陆续续往里面走。 她赶紧拿起纸和笔，不对，直接搬上电脑就好，淡定且从容地赶在最后一个迈进会议室。 久违的长形会议桌，久违的投影仪。 姜书杳环视一圈，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 “往后挪挪，这里离幕布太近，伤眼。”裴衍站在会议桌前，躬身操作着电脑，寸发在亮白的屏幕光线里，泛着清锐的光泽。 她抿了抿唇，象征性滑动着椅子移动一厘米。 裴衍调整好投影仪的角度，直起身发现女孩正一眨不眨地看他。 “怎么，想我了？” “......” 姜书杳反应过来时，发现某人已摆好姿势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笑。 会议室内安静到闻可落针。 大家心平气和地吃着狗粮，该干嘛干嘛，甚至没一个人显露出哪怕丝毫的异样。 是什么原因，可以让整个基地的人如此麻木。 她不自在地将眼睛移开，红晕蔓延到耳根。 公主难得像现在这样默默接受，没反驳，也没羞恼。 裴衍带笑的眸子恢复平静，然后，逐渐变得深沉。 安排欠妥。 回来后第一件事不该是坐这里，软香在怀，比面对一页页刻板的需求文档来的舒服。 前方迟迟没有开始，众人才将目光正式投了过去。 裴老板倚靠在座位上，满脸沉思。 这种时候，应该不是走神。 那么，极大可能就是在去家具公司的时候，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江序白清咳了一声，“要不咱们先吃饭，下午再集中开会讨论，让老板喘口气。” “也行，我正好约了人。” “就下午吧，吃完饭午休一会儿。” 建议提出来，大家出奇一致的赞同。 姜书杳搞不懂，明明都把架势做到这个份上，也能说散就散？ 事实证明，校园基地与正规公司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江序白走在最后，经过裴衍身旁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别硬扛，有什么事大伙一起想办法。” 前刻坐得整整齐齐的会议室，眨眼功夫就只剩下两人。 姜书杳不知所云，想到刚才江序白的话，心里暗自打鼓。 正想开口询问，那只大手已经按在她脑后，微凉的唇覆下来。 她下意识拿余光去看会议室的门，并没有合严实，留着一道缝。 好在某人浅尝辄止，很快松开了她。 裴衍神色略显疲倦，拿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间，嗓音温柔：“接下来一个月会很忙，公主想不想看电影，今晚陪你去。” 看电影。 她摇了摇头：“最近上映的都挺一般，如果今天可以早点收工，你回去好好补一觉。” 女孩出于本能的拒绝，让裴衍自发联想到别墅电影房里的那晚。 怕不是真留下了阴影？ 他抚上她的脸颊，哑然笑道：“别多想，老子带你去的是正规影院。” 姜书杳愣住两秒，才明白过来。 “你才瞎想好吧，满脑子污秽。” 她作势去推他，这么抵着万一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裴衍哪能让她逃开，大手铁箍一样握在她腰上，轻描淡写就把人禁锢得动弹不了。 他故意用下巴去摩挲她的鼻尖，两天没打理，浅浅的胡渣扎得她又痛又痒。 “混蛋，你别太过分。”姜书杳压低声音控诉，想笑不能笑，憋得眼眶泪意汪汪。 “你男朋友思想污秽不是一天两天，难不成过去这么久，公主现在才后知后觉？” 折腾够了，裴衍捧着女孩软乎乎的小脸轻轻啄了几下，弄得她实在没心思再跟他计较污不污秽的问题。 门外传来脚步声，姜书杳神经一绷，连忙掰开他的手规规矩矩坐好。 屏住呼吸，等待未知人士推门而入。 都是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文明人，江序白自然不会贸然的闯进去。 站在玻璃门外问：“老板娘，有一份牛排搁在外面，是你点的吧？” 姜书杳怔怔回神，准备去拿，面前人却先她一步起身。 门口，江序白仔细观察着裴老板的表情，看了几秒，没琢磨出什么结果。 返身回到工位上，陷入迷之沉思。 到底遇到什么问题啊，问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问吧，心里又跟猫抓似的。 然而事实却是，裴老板现在正想齐人之福，哪有什么烦忧事，舒坦的不得了。 第一次点外卖点牛排，口感虽然不如去店里的好，可从细微之处不难看出，公主是真的知道心疼人。 其中一份，小票备注那栏特意写着：“七分熟，胡椒酱汁和番茄酱汁各半。” 裴衍笑问：“这是什么说法？” 姜书杳一边拆盒子一边说：“我这份肯定吃不完的，你不是不喜欢番茄么。” 她解释的尤其自然，垂下眸子切了小块，举着叉子放进裴老板嘴里。 为了保证牛排的原汁口感，店家几乎将整套餐具和石炉锅送了过来，当然，这顿午餐也价值不菲。 姜书杳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态，别人怎么方便点什么，她偏要追求精致，弄得复杂又讲究。 平时她也不是这样的人，今天就特别奇怪。 大概是因为那封邮件，亦或是裴老板辛苦往返的四个小时。 说来说去，她是真的太久太久没有照顾到他的情绪了，以至于他在面对自己一头杂毛束手无策的时候，为了不让她嫌弃，索性直接去剪了寸头。 寸头最大的好处，就是清洗方便，节省时间。 无时无刻，他都在迁就着她的感受。 第200章 准备养她？ 裴老板午餐吃了1.5份牛排，多出那半份，来自公主吃剩的残余。 换作以往，她会说这样不卫生，不准他吃。 但今天她的理由却是浪费可耻，必须吃完。 女生的脾气就像蓉城的天气，一天一个样，而有些男人则正好相反，骨子里的禽兽感从始至终没变过，心情好或是不好，逮着机会就要争分夺秒地把人欺负个够。 会议仅仅持续十来分钟，裴老板用了五分钟讲项目需求，剩余时间全部拿来‘骚扰’公主。 底下那只手真想给他剁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40节 姜书杳从没这么后悔过，早知道就应该坐到最后一排，远离这个魔鬼。 然而众人都在等着他说出那个棘手的问题。 裴老板故作不懂的眼神依次落向每个人，沉思了片刻后，恍然大悟：“对了，合同百分之七十的款项我已经按照比例，各自打到了你们的账户，记得下去查收一下，有遗漏的及时找我。” “......” 大家的脸色可谓精彩。 先是呆滞，接着惊喜，最后的最后，集体呈现出一致的的动作，掏手机。 干什么。 看钱到没到账。 场面实在滑稽，姜书杳忍不住打开摄像头，把这值得纪念的一幕用手机拍下来。 学生时代赚的第一笔钱，没人舍得忘记。 等等。 大部分人将账户余额看完，发现比想象中多很多，才反应过来刚才裴老板说的是百分之七十。 不是百分之三十么？ 江序白眼角隐隐发笑，就知道去这一趟家具公司，裴老板的动机没那么简单。 项目接近后期，几乎只剩一点收尾工作，客户那边之前明明谈妥的设计图出来就支付百分之三十，结果却临时以反复修改造成他们内部效率损失为由拖欠至今。 当时江序白气得砸椅子，反观某个基地大佬淡定的一逼，不仅没生气，反而合上电脑，慢条斯理地给他灌了一大碗毒鸡汤。 鸡汤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砸完椅子后他重新燃起斗志，毕竟才大一，从初心来讲，其实现阶段学习知识比赚钱重要。 哪知项目进行到今天，所有人才明白过来一个道理。 裴老板没放在心上的东西，并非真正不在意，他越是冷静，就越代表着蓄势待发，瞅准时机将本该属于他们的连本带利要回来。 别说，蒋老头当初还真没看错人。 他江序白也没看错。 会议散去后，姜书杳盯着照片看得出神，唇边挂着浅浅的弧度，不知在想什么。 “公主，傻笑什么。”裴衍站在她椅子后，懒懒的出声。 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带着淡淡烟草味，姜书杳皱了皱眉，“你这是第几根了。” 身后人一阵沉默。 裴衍抬起袖子凑到鼻前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 兴味地捏了捏女孩的脸，“故意诈我的？” “心虚才怕我诈。” 姜书杳准备起身接水，被他微微一按，又坐回到椅子上。 “把银行卡客户端打开。”裴衍将那只萌系保温杯拿过来，转身走到饮水机前。 她没有开通短信通知，有钱到账点开app查询才看得到。 家具网站她只参与了设计图的修改，按照比例分配下来，估摸着也就几百块。 但实际进账......个，十，百，千。 她数完后直接傻住。 那家伙居然把他那份也打给了她。 姜书杳哭笑不得，这是要养她的节奏？ 女孩忍俊不禁的样子落入接完水回来的裴衍眼中，坐下的空档他侧身挡住她，在她脸上亲了口，“这是什么表情，嫌少？” “不少不少。”尽管红着脸，但她仍想笑。 憋着憋着，她总算平复好心情。 偏过脑袋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脑上，才大着胆子，俯身过去在裴衍嘴角边回了一个。 女孩的唇总是带着香甜，轻轻碰一下，就能把人带进天堂。 裴老板在天堂沐浴阳光，眼神温柔的不成样子。 当他脸部冷硬的线条趋于柔和时，裴衍不再是裴衍，而是裴狗。 “公主。” “嗯？” “再亲一下。” “不行，那种事宁缺毋滥。” 裴衍险些岔气，又从公主口里听到一个新鲜词。 “和男朋友接吻，不能称作为滥，你要换个词，应该多多益善才对。” 多多益善。 她眨了眨眼，竟没反驳。 肩头一暖，裴衍把她揽过去靠在他身边，正常的情侣姿态，大庭广众下还算守礼。 他在她发顶轻轻一吻，“公主快过生日了，有没有什么愿望，哥哥满足你啊。” 姜书杳精神一震。 生日！ 时间过得真快，原来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仰起头看着他：“生日就在学校过吧，我不想回去。” 恰好圣诞前夕是周末，回想上个月的二人世界，她就毛骨悚然。 裴衍知道自家小朋友在怕什么，也不去故意吓她，倒很坦率的点头答应：“嗯，就在学校。” 在学校，照样过二人世界。 姜书杳不知某人的魔鬼心思，认真地转起脑子，开始思考今年生日应该怎么过。 “我们去逛街怎么样。”她眼睛闪烁着星星。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还没出去逛过街，好扯啊。 上次国庆放假，也只在欢乐谷溜达了一圈，第二天直接回学校，一头扎进基地考核的事，忙忙碌碌就到了现在。 提到逛街，裴衍同样陷入反思。 最为寻常不过的事，到了他身上，竟然连这么个小小的要求都没办到。 两人对视一阵，默契地将意见达成一致。 从小到大，父母给她灌输的思想便是，好好学习，其他任何事情都不用她操心。 这个任何事，不仅包括她的衣食住行，甚至连平日穿的贴身里衣里裤，都是由她母亲全权操办。 以前中学的时候，每每跟同学逛街，大家看到衣服和发饰激动的不得了，唯独只有她，完全生不起丝毫渴望。 姜书杳知道，母亲给她买的那些，远比眼前的好千倍万倍，只要她多看一眼的东西，第二天就会原模原样地摆在她床头。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起初应该觉得挺幸福，但是逐渐的，她发现她活得很没意思。 第201章 初恋问题 快乐的本质不在于结果，而是在乎过程。 圣诞节前一天，整个基地陷入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历时两个多月的家具网站项目，终于在今天上午圆满画上句号。 源代码交接完以后，江序白提前在手机上订了火锅店的位置，截好屏过去找裴老板报销，冷不丁听到以下对话。 老板娘说：“等会儿逛街，我想买个包。” 老板答：“没问题，你想买什么买什么。” 不错，够爷们。 江序白暗自点头。 老板娘又说：“但我不知道一个包要多少钱。” 老板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到时看着办吧。” what？ 江序白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不成以前没买过？抠到这种地步？ 老板娘接着道：“上次你打给我的那些钱应该够了。” 老板笑了一下：“不够没关系，我另一张卡里还有。” 这么一看，还算大方。 江序白觉得今天自己的内心戏有点超标。 可能是项目结束，打心底的高兴。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老板娘的声音：“你卡里的钱别动，都是用命换来的，我舍不得。” 老板沉默片刻，摸了摸女孩的头发：“那些不算什么，公主比命重要。” 江序白：“......” 猝不及防的，他有些泪目。 一个男人，拿命换钱就为了给自己喜欢的人买包，没想到裴老板如此深情。 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值得跟啊。 江序白叹息一声，收回手机转头离开。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41节 老板要赚钱养媳妇儿，买完包估计剩不了几个钱。 也罢，一顿火锅而已，他请了。 庆功宴海吃海喝，大家知道今天是老板娘过生日，老板忙着贴身伺候，他们识趣地没去打扰，不过一起碰杯的时候，还是在旁边多倒了两杯酒，人来不来是其次，仪式感必须做足。 然而，此时游荡在商场里的一男一女，却濒临绝望。 逛了将近四小时，裴衍望着空空的双手，发出灵魂一问：“公主，刚刚那些，有没有看上的？” 旁边有休息椅，姜书杳恹恹地走过去坐下，“都挺好看，就是没有购买欲。” 直到今天才发现，她居然有强烈的选择恐惧症。 尤其在购物方面，表现的异常明显。 不过用某人的思维方式来讲，之所以无法做出选择，本质原因不是难以取舍，而是东西本身对主人没有达到足够的吸引力。 当然，姜书杳无法容忍两人第一次以逛街形式的约会，最终空手而归。 “就它吧。”女孩开心地指向旁边橱窗，满脸轻松。 裴衍默默盯着那包看了一阵。 眯了眯眼。 这特么不就是进商场看得第一家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毕生难忘的男人，永远都是她的初恋。 买东西也是同样的道理。 像是完成任务，姜书杳呼出口气就准备往店里走，被身边人一把拉住。 怎么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裴衍觉得嗓子发紧，可又不得不问：“公主，我是不是你的初恋？” 她微微愣住。 什么破问题。 难道不是初恋，就不给买？ 姜书杳眨了眨眼，不悦地反问：“你是不是我初恋，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没数。” “......” 她简直要气死。 气氛已不如前刻那般愉快。 妈的，脑子抽了今天。 裴衍转眼清醒过来，拉着女孩进店，“我只是随口问问，别放在心上。” 他以为她是气这个？ 姜书杳好想把他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平时精的跟个狐狸似的，一到关键时候，就不开窍。 买完包，晚上还是决定去看一场电影。 没想到吧，两个成年人选了一部动画版《白雪公主》。 “为什么不看真人版？” 裴衍给她的答案是：“太残酷，太阴暗，不适合你。” 哦。 姜书杳接受这个解释。 动画版的确唯美浪漫，买票的人不多，整场下来几乎只有姜书杳一个人看得格外认真。 主要围绕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之间的友情故事，王子的戏份，在她看来，可有可无。 不过这个想法不敢让身旁这家伙知道。 不然就像上次吃钟原的醋那样，他一定会说：“怎么，在公主心里，自己男人比不上七个矮子是吧。” 这种送命题，回答的好就轻笑带过，回答的不好，又一阵折腾。 从电影院出来天色已经擦黑，接下来的行程是回学校。 商场路口，一辆银灰色超跑打着双闪停靠多时。 裴衍懒笑着走过去，接住贺轻舟丢来的钥匙，“谢了。” “客气。” 开了那么多跑车，还是老大这辆舒服。 贺轻舟朝女孩笑着打招呼，转过头瞥了眼衍哥手里的购物袋。 哟，难得逛街啊。 “你怎么回去。” “校友就在附近，搭他们的顺风车。” 距离上次见面，贺轻舟似乎又沉稳了不少。 有一次无意听陈劲说老贺最近在创业，似乎跟新媒体运营有关，总之在姜书杳看来，把钱用在正道上，总比吃喝玩乐的强。 回去的路上，她问裴衍：“你这车，之前出过事故？” 某人淡淡地答：“没有，只是超速被禁行了半年。” 禁行半年。 姜书杳皱了皱眉，超速严重到什么程度，才会弄成这样。 她不敢问具体原因。 半年往前推算，裴衍违章驾驶的时间，正好就是她提出分手那几天。 潜意识认为，他当时可能是情绪驾驶。 情绪驾驶非常危险，她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喝酒，总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以后找机会偷偷问陈劲他们。 跑车穿梭在高架桥上，那家伙基本不按导航走，偏要选择最慢最远的路线。 爱车刚拿到手，她能理解他的心情。 可是渐渐地，望着两边越来越陌生的环境，姜书杳才意识到，这不是回学校的路。 “你带我去哪儿？” “一个好地方。” 她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我不去。” 裴衍低笑。 语气充斥着淡淡的无奈。 “公主，别把你男朋友想的跟人贩子一样，我不会卖了你的。” 说罢，他将手机递给她：“明天上午九点，卓立方画展中心开馆，今晚提前过去，第二天你才好多睡会儿。” 听到卓立方，姜书杳反应慢了半拍。 哪个卓立方？ 不会是…… 第202章 迟早磨死老子 起初姜书杳还不敢相信，直到进了酒店房间，裴衍将两张卓立方的邀请函摆在她面前，她才睁大眼睛。 卓立方是画坛泰斗宗南大师的私人展厅，每年只开一次馆，且时间不固定，许多艺术家挤破脑袋都想有机会进去一睹大师生平的画作，可惜邀请函几乎千金难买。 用钱买不到的东西，往往愈发让人觉得神圣。 在裴衍眼里，那老家伙兜来转去就几幅风景画而已，没看出有什么名堂，不过是他公主的偶像，再怎么不以为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亵渎。 姜书杳看着邀请函发呆，直到脚上的拖鞋和袜子被人脱下来，她才愣愣回过神。 “我给你买了双鞋，试试看合不合脚。” 裴衍握住她白嫩精致的脚踝，从旁边拿出一只裸色高跟鞋，温柔地顺着她脚背优美的弧线往上套。 女孩脚生得秀气可爱，他怕她冻着，提前将室内的暖气调高了几度。 姜书杳短暂的惊讶后，看到男人低垂的眉眼出奇柔和，心跳也跟着脚踝处传来的那阵阵温度慢慢变得灼热。 她小声问：“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看到？” 今天在商场，他全程跟她形影不离，不可能有空隙去做别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 “你去年生日的时候，这双鞋就已经定制好，和那件裙子一起。”裴衍边说边给她穿另一只，左看右看还挺合脚。 姜书杳第一次穿高跟鞋，比想象中舒服很多，只是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起身时有些打晃。 他扶住她的腰，帮她维持平衡。 鞋跟不算太高，也不挤脚，她小心翼翼走了两步，眼睛里布满亮晶晶的笑。 姜书杳心满意足地坐回到床沿，想到刚才的问题：“既然去年就买好，怎么现在才送我。” “意义不同。” “有什么不同？” 女孩刨根问底。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42节 裴衍保持半蹲的姿势抬头看他，眼角晕开一丝玩味，却不说话。 她成年后的第一条裙子和第一双高跟鞋，来自于同一个男人，不仅如此，往后她第一次尝试的每样东西，都必须只能是由他来经手。 他知道，这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作祟，就像白天在商场的初恋问题，绝大多数男人不会在意的事，偏偏他就很执着。 面前人长久的沉默，让姜书杳心痒难耐。 怎么不说呀，还难为情了？ 难为情三个字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裴老板的字典里嘛。 女孩目不转睛瞧着他，一脸期待，模样乖得不得了。 裴衍弯唇笑了一声，替她脱下高跟鞋，装回盒子里放好。 到底有什么不同啊。 她快好奇死。 看他要准备起身，姜书杳情急之下伸出脚去拦他，脚掌蹭在他大腿上，一打滑，然后就......碰到了，那个地方。 男人握住她脚：“想谋杀亲夫是不是？” 他头疼地抬眸，就看见她湿漉漉又无辜的眼神。 真想干·死她。 做错了事难免心虚。 她红着脸想把脚撤回去，却被他握得死死的。 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然而裴衍大手有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女孩脚移回到原来的位置。 “要踩就多踩一会儿，碰一下算什么本事，嗯？”他嗓子里压抑着明显的躁欲。 “我刚刚只是不小心，你，你别咄咄逼人，我好困，想睡觉。”她低埋着脑袋，脸颊滚烫的如同火烧，眼眶泛红快哭出来，“裴衍，你放开好不好。” 在某些事情上，姜书杳是真的特别敏感。 就像上次别墅那晚，几乎影响了她往后很长一段时间。 她觉得好羞耻，羞到睫毛都在颤抖。 到底是自己喜欢的人，裴衍看着女孩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他低低骂了句脏话，缓缓松开手中的力道，低头在她光洁的脚背上吻了一下：“胆子怎么这么小啊公主，迟早要磨死老子。” 裴衍拿过袜子给她穿上，不说话时眸底仍是暗沉沉一片，情愫未退。 夜深人静，酒店隔音效果好，即使过道上有人经过，里面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感受着他沉缓的呼吸，将心比心，其实也不好受。 十九岁与二十岁的年纪，做做那种事，应该不过分吧？ 姜书杳迷茫地看向屋顶。 今晚，她主动要求和他盖一床被子，临睡前安抚般的在他耳边说了句：“从小到大，我没有暗恋过谁，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初恋。 姜书杳说完就背过身去，颊边露出浅浅的梨涡。 那只大手环住她的腰，温热的胸膛贴上来，隐约中听到他染笑的低嗓。 “公主，生日快乐。” ...... 卓立方开馆，天公却不作美。 零星的小雨让整座展馆显得清冷而模糊，两人出示邀请函，由管理人员带着一路往大厅走。 回廊两边挂了不少油画，不是宗南大师的作品，很多更像是新生代崭露头角的代表作。 这让姜书杳微微吃惊，第一次来到这里，感觉似乎与传闻不同。 展厅面积不大，站在门口一览无余。 最先引人注目的，是展示在中央高台上的那幅《霁月亭》。 八尺水墨国画，夜月云雾景色深。 宗南大师早年立派之作，打破了传统国画不能表现光感的限制，在水墨夜景里占据举足若轻的地位。 心里虽震撼，可姜书杳并不敢多看。 她担心身旁这家伙哪天出其不意的，又把画给她搞到面前。 家里还放着《夕辞》，如果再多出一幅《霁月亭》，简直要升天。 宗南是她极为敬重的前辈，有点神秘感好不好。 想到以前有些事，姜书杳只觉哭笑不得。 “公主慢慢看着，我过去跟人打声招呼。”裴衍摸摸她的脑袋，转身往里走。 她没多问，猜测裴衍说的就是送那两张票的人。 这次开馆，宗南大师的画前后加起来只有五幅，数量不多，但每一幅都值得人细细品读。 无论意境还是技艺，足够姜书杳不吃不喝地欣赏好几个月。 然而内心所有的澎湃，在路过转角处，不经意的一眼，生生将她的目光凝住。 第203章 画上人 那是一幅油画。 深蓝色的海边，潮水裹挟着白色浪花推向茫茫无边的天际。 沙滩上静立着一道女人侧影，身形柔美，白色长裙随海风轻动，优雅美丽到极致。 画布左下方，印着两个字，臻爱。 臻，爱。 不知这是画者的名字，还是作品的名字。 姜书杳心有所触，忍不住伸出指尖去碰了碰画壁。 画上的侧影，熟悉中透着陌生。 像，又不像。 亦或只是巧合，可她还是觉得移不开眼。 “小姐觉得画上的人怎么样。” 身旁带着冷调的标准中文发音，把姜书杳的思绪唤回到现实。 她慢慢偏过头去，对上镜片后一双深邃的浅蓝色瞳孔。 一个长相儒雅的混血男人。 戴着金丝边框眼镜，唇边恰到好处的微笑，静静立在那里，气质闲淡而成熟。 对方看着她，似还在等刚才的答案。 姜书杳收回视线，再次将目光落向面前的画上。 “她很美，只是看不到幸福。” 男人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作品诞生至今，整整两年间无数个回答中，这是最令他耳目一新的看法。 潮汐奔涌，光影暗沉，那是大雨将至的征兆。 换作她家那位，绝不可能放任她在沙滩漫步，还能心平气和地站在远处一笔一画的勾勒。 那不是一个男人的挚爱，而是创作的灵感与模具。 姜书杳轻轻垂下眸子，莫名有些难受。 身旁愈发安静了几分。 混血男人却没再看画，镜片后的眼睛，认真定格在女孩清韵的侧脸上。 中国古代有这样一句形容女子的词。 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他不禁笑了笑，画上人的美，其实远不及面前这张东方面孔的万分之一。 枯萎的皮囊，在他看来丑陋的不值一提，有的人却视若心头月光。 男人没等到姜书杳后续的话，中途被人叫走。 临走前他毫不遮掩地留下赞美之词：“你的眼睛很漂亮，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姑娘。” 姜书杳默默盯着那道背影，一时无言。 看来对方还没有入乡随俗，才聊了两句，就成最美丽的姑娘。 走廊里，裴衍散漫的身影与混血男人擦肩而过，那样的瞬间，仿若两股气息交错碰撞。 男人突然顿住脚步，微微转身。 “怎么了，元先生。” 旁边说话的是展馆负责人，也是宗南大师的私务助理。 灯光下，金丝边框眼镜泛着清冷的光泽，短暂几秒，男人平静地收回视线：“没事，走吧。” 一个小插曲，姜书杳并未放在心上，看到裴衍出现在走廊的时候，她已做好结束这场行程的准备。 回去的路上，她用手机搜索臻爱，没有一条讯息与画有关。 能拿到宗南大师的私人展厅里放置，绝不是无名之作。 怎么会搜不到。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43节 女孩过于安静，裴衍以为她还沉浸在某位大师的画作里不可自拔，半开玩笑道：“看上哪一幅，我给你弄来啊。” 身旁人冷不丁冒出一句，把姜书杳吓坏了。 她有气无力地闭了闭眼，“我谢谢你，千万不要。” 家里那幅到现在还藏在衣柜里不敢见人，生怕哪天被母亲打扫房间看到，那么贵重的东西，她该怎样解释。 为了不让他乱想，姜书杳尽快转移了话题，“展馆邀请函，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我大伯。” 哦。 裴家人都有背景。 “首都医科院院长，跟我大伯是故交，宗南的夫人之前做过一次心脏搭桥手术，就是找的他主刀。” 原来有这层交情。 她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回学校还早，裴衍终究没把那辆拉风的跑车开进去。 用某人的话来讲，代步工具而已，没必要多掏那点儿停车费。 学校停车场，除了内部职工与教师，其余外入车辆一律按规则收费。 据说还挺贵的。 这才是勤俭持家的样子，姜书杳顿觉欣慰。 接着问题来了，车该停哪儿呢。 本系研究生院那边最近接了个软件项目，难度偏高，核心成员还差三个，负责人找到蒋老头，商量着看能不能合作把这个摊子继续摆下去。 老头一心搞学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直接一锤定音，敲定年级组这边就由裴衍打头，剩余人选，全交给他看着办。 姜书杳和江序白跃跃欲试，另外几个师兄也摩拳擦掌。 安静的会议室里，裴老板摸着下巴坐了整整两小时。 家具网站收尾结束后，基地陷入意料之中的空窗期。 普通项目倒是一大把，但特殊项目，却稀缺的让人搜肠刮肚。 本次难得的机会，不少双眼睛都在盯着。 其中，公主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尤其让他难以招架。 “乖，这次这个咱不去凑热闹，后期太辛苦了。” “我不怕苦，你们能行，为什么我不行。” 裴衍扶额：“你见过哪个男人说自己不行的，谁不是硬着头皮死撑。” 姜书杳呼出口气，“好，既然这样，那我去问问江序白，看他怎么说。” 某人精神一震，“回来！” “女孩子熬夜对身体不好，老子看着心疼懂不懂？” 他大手一揽将她带到跟前，放低了语气道：“研究院那边出了名的要钱不要命，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人手不够，还要去竞标这个项目吗？” 姜书杳看着他，等待后文。 步入这样一个小型的社会圈子，裴衍不想打破公主对这个世界美好的期待。 她不明白有一种劳动力，廉价到比工地搬砖的还要低微百倍。 低成本高效益的事，只要导师不傻，都会去抢着做。 女孩一眨不眨地等他继续，裴衍快要吐出喉咙的话，被桌上的手机铃声打断。 他按了接听键走出去，过了两分钟后回来，脸色显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姜书杳问。 裴衍站在会议桌前，沉思了片刻才说：“停车的地方找到了。” 嗯？ 怎么突然说这个。 姜书杳还没来得及弄清状况，下午的课就要上了。 她收拾完东西，发现他还杵在会议室里没出来。 江序白提醒道：“别管他，我们先去吧，等会儿研究生院那边要来人，老板总要留下接待。” c语言一整节课裴衍都没有出现，蒋老头也没问。 估计是导师组那边提前通过气。 第204章 是不是好人 关于最后两个核心人员的敲定，导师组那边给的意见是，优先考虑男生，最好能熟练运用前端css与js各种框架。 江序白听后第一时间皱起了眉，“什么意思，不让用原生代码写？那套用现成模板，我们能学到什么东西。” 对于像他们这种刚入门不久，处于中低级水平的新手来讲，脱离基础原理直接一步登天的去照搬框架，有害无利。 这是学校，不是外面那些软件外包公司，搞不懂研究生院那边想干什么。 大三师兄们倒觉得无所谓，反正明年毕业他们也要从事it行业，做项目讲求速战速决，时间就是金钱，套用现成框架高效又便捷，何乐不为。 全程姜书杳都没怎么说话，她的心境跟江序白是一样的，很复杂，明明怀着超高的期待，结果却和想象中相差甚远。 讨论完，会议室里陷入安静。 江序白将目光投向坐在前头一动不动的那人身上，“老板，要不就你带队两位师兄去吧，前端我们去，意义不大。” 基地成立至今，后台搭建主要是裴衍负责，前端代码都是他每晚抽空进行系统性的检查和优化。 没错，是每天。 江序白最佩服他的地方，就在这里。 有一类人，不仅自己优秀，还愿意不辞辛劳地带着身边成员一起进步。 上次家具网站，整整两个月，晚上八点到十点，是江序白收获最多的时间段。 裴衍在代码封装与重用方面做得很精，甚至有时觉得，他比蒋老头的思路还更灵活贯通。 江序白从高中就开始接触编程，自认比一般人起步早，基础扎实，可见识到某位大佬后，他发现自己的眼界还是太小了。 持续近一个小时的争论，好几位师兄都想去，最后也没能敲定下来。 转眼功夫已经下午六点，裴老板大手一挥，“先吃饭。” 说完径直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姜书杳回到座位时，看江序白把裴衍喊去了外面说话，她要等他一起吃晚饭，无聊下就趴在桌子上玩了会儿手机。 还有两周就迎来期末考。 编程课她倒不担心，只是思修那家伙一节都没去过，能行？ 总成绩是期末卷面成绩加平时的出勤分，出勤部分毋庸置疑为零，也就是说，他期末试卷必须得八十分以上，才有机会总成绩及格。 听上去好像很容易，可姜书杳无法肯定，那家伙愿意花时间把厚厚的一整本思修书全部背下来。 晚饭，两人去食堂。 裴衍吃饭很快，大碗饺子没怎么看他嚼烂就咽下了肚。 “你别吃的太急，对胃不好。”她筷子上夹着咬了一半的饺子，拧眉看他喝汤，瞬间觉得有些凄凉。 是什么造就了裴大少爷如今的状态，以前慢条斯理地跟个贵公子似的，哪有现在万分之一的效率。 女孩的心思就显露在脸上。 裴衍放下碗筷往椅子后一靠，伸手去拿她的包。 “找什么。” “纸。” 姜书杳默默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递过去。 他挑眉：“用过的？” 女孩煞有其事地点头：“嗯，你敢用吗。” 呵。 裴衍笑了笑，拿纸巾擦着嘴。 “直接来都行，还怕间接？” 气氛和谐。 她吃着饺子，他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姜书杳觉得这才像大学校园里的情侣生活，在基地忙忙碌碌，过得倒挺充实，可实在不适合谈恋爱。 从食堂出来，天色已黑。 两人沿着人工湖慢慢的走，没急着回基地。 裴衍点了根烟，落后两步，正在接一个电话。 他与电话那头谈话，语气完全不似平时那般懒散，谦逊有礼的有点不像裴老板。 姜书杳忍不住侧目，实在好奇对方是什么来头。 难道是裴家的某位长辈？ 要知道，就连裴叔叔都得不到这样的待遇，何况是外人。 那通电话持续了五分钟，不多不少，姜书杳几乎是掐着秒数看他把手机关掉的。 女孩亮晶晶的眼神在夜晚里显得尤其漂亮。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44节 裴衍好笑地拍了拍她脑袋，“干什么，是不是觉得老子越看越帅？” “......” 月色给他冷峻的侧脸渡上一层皎白光晕，眼角微微上扬的时候，尤其迷人。 姜书杳干巴巴收回视线，嘀咕道：“你说这句话之前，还挺帅的。” 听完，某人笑得更得意。 公主有时候很好玩，特别是猜中她心思，却又故作平静不想承认的样子，每每看着，好想把她按进怀里狠狠的rua。 身旁人眼神过于露骨，大晚上的，姜书杳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这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 她加快步子往前走，打算错开他的目光。 裴衍一把将人拉住，扯回到跟前。 他扶住她肩膀，认真的问：“公主，你说我是不是个好人？” 姜书杳有点跟不上节奏。 愣住两秒，呆呆的反问：“那你想不想做个好人？” 两人静静对视，就很莫名其妙地对视。 女孩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眸子清澈到可以将他的微表情一览无余。 想不想做个好人。 裴衍淡淡撇开目光，他不想。 好人的问题终究没能继续下去，快到基地的时候，姜书杳突然想起刚才那通电话，便好奇的问他对方是谁。 “是我哥。” 她推门的动作一顿，狐疑地看着他。 裴衍大手罩住她手背，一起将门推开，侧身进去嗓音低懒：“堂哥，我大伯的儿子。” 确实让她诧异。 试想过无数身份，唯独没想过对方居然跟裴衍平辈。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把身旁这匹野马的气焰压得死死的。 猜到她的心思，裴衍兴味一笑：“以后进裴家的门，你总有机会见到，现在想那么多干嘛。” 她：“......” 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要摊上这么个东西。 他是不是在她脑子里安了窃听器。 进裴家的门。 她答应了么？ 自恋又狂妄的家伙。 姜书杳哼哼两声，甩开他的手去座位旁拿杯子接水。 晚上的会议气氛不太好。 姜书杳和江序白都没参加，但透过那扇玻璃门，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里面过分安静。 第205章 内幕 哪有人开会不说话的。 而且会议室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声音再低，不至于小到鸦雀无声吧。 很快，会议室门打开，几位师兄鱼贯而出，每个人的脸上已不如进去前那般轻松，相反，透着茫然和纠结。 隔着对角线的距离，姜书杳下意识朝江序白望去，发现对方同样直愣愣地看着她。 双方眼神里，挂着大写的问号。 在人工湖边上，裴衍问她，他是不是个好人。 姜书杳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当时应该告诉他，只要他自己觉得是，那就是。 导师项目在第二天上午正式启动，为了方便沟通，三位师兄临时搬去了研究生院计算机系办公室那边。 三位师兄走的时候，裴老板正靠在窗户边抽烟，为什么最后的结果是他没去，到现在还是个谜。 这个谜团，江序白朝她撸了撸嘴，意思不言而喻。 姜书杳把吸管插进奶茶杯里，捧着走过去，“这个只有三分糖，你要不要喝一口？” 今天阳光正好，斜斜洒入窗沿，照的她脸颊暖意洋洋。 裴衍随手掐掉烟，烟头往窗台一放，偏头懒懒地看她，“我要喝第二口。” 她很听话，乖乖地含住吸管喝了小口，然后递给他。 “你应该知道，我以前有轻微的洁癖，和你在一起后，才发现洁癖什么的，太虚伪了。”姜书杳笑着吐槽，转了下身，面朝基地与他并排靠窗。 “嗯。” 他应着声，垂眸端详吸管上浅浅的唇印。 女孩口红的颜色大多素净，面对电脑时，屏幕光投映上去，又是另一番视觉。 裴衍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粉嫩的唇上，眼角慢慢晕开柔光，“今天这个好看。” 什么？ 她看着他。 裴衍问：“你一共有几支口红？” 姜书杳想了想：“三支。” 他又问：“全是我送的？” 女孩点头。 裴衍心满意足地转回头去，“蒋老头昨天找我，说年中旬有个全国大学生创新技术竞赛，问我去不去。” 竞赛，还是全国性的。 去呀，当然要去。 姜书杳明亮的眼神已经彰显了她的激切。 然而，某人轻飘飘地嗤了声：“这种竞赛每年千篇一律，没什么意思。” 啊？ 傻不拉几的，你拒绝了？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但我猜测如果拒绝的话，你这关过不了。” 姜书杳斜斜睨着他。 她只想听最后结果。 裴衍侧过身，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别用这种表情看我，比赛要在首都待整整一个星期，老子哪受得了你一个人去。” 所以…… 这就是他没进导师项目组的真正理由？ 并不是。 她等了又等，他不但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反而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烟。 姜书杳气势汹汹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两样东西。 “公主，你这样就不可爱了。” 他笑得无奈。 女孩无声的瞪视下，他还是规规矩矩把话题聊下去。 这次，总算说到她想听的。 关于导师项目，那个软件系统其实早在一年前就有了名字，叫erp病理导入云端。 名字挺长，且拗口。 但就是这么鬼迷日眼的玩意儿，终端客户却是西南首府医院，华仁。 听到华仁的时候，姜书杳只闪过一个念头，大项目。 合同价格，起码得六位数起步吧。 呵，钱哪有那么好赚。 上周末去卓立方看展，裴衍不是去找他大伯聊了一会儿么。 事情就很赶巧，大伯公司做的是医疗生意，服务的最大客户就是华仁。 闲聊间无意提及，最近让华仁技术部伤脑筋的一件事。 去年找外包公司做的病理导入系统，烂尾了。 没错，即便是大医院，难免也有瞎眼的时候，谁也没料到，当初竞标力压各方的龙头it公司，会一夜间破产。 牛逼的是，烂尾项目几经周转，居然流到了蓉大计算机系研究生院手里。 那些人可能是缺钱缺到疯，具体情况还没摸清，就两眼一抹黑接下了摊子。 项目本身没毛病，有毛病的是那位姓陈的导师，跟上游保证一个月之内交付全部源代码。 前后转手七次的项目，后台程序残缺的只剩百分之十，跟推翻重做有什么区别。 原本至少三个月才能搞定的东西，现在要缩减成一个月。 不仅如此，导师的骚操作一茬接着一茬，技术方面硬性要求套用模板是其次，前端设计图竟然直接盗用某国际著名医院手机端官网，只稍微把基础颜色改了一下，其余部分，甚至连一个菜单栏的边框像素都照搬无误。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45节 换作普通项目，打这种擦边球自然行得通，反正人家国际医院整天吃饱了也没功夫去留意一个小小的软件系统。 但那是华仁。 华仁前面以西南打头，领头羊般的存在，做个系统还去抄袭人家的，说出去丢不丢人。 这个项目，大大小小的风险加在一起，完全不是他们这群小破孩能够招架得住的。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裴衍没说，整个项目背后，还涉及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交易勾当。 那位姓陈的，恰好在里面充当了最恶心的角色。 美其名曰锻炼学生，实际底下一帮人当牛做马，到头可能捞不着分毫。 为人师表，随着年龄增长，似乎早已忘记被时间尘封的初心。 成年人的世界，谁都想多赚点。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不过，姜书杳很想知道，裴衍是跟几位师兄怎样沟通的，既然知道内幕，为什么还要义无反顾的扎进去。 后来，她才得知，原来选择进导师项目组的三位师兄，打算毕业后考研。 如果想考本校，这次的事对他们而言，可谓是敲门砖，亦或是一次难得巴结导师的机会。 裴衍第一次当好人，结果别人不领情。 所以，究竟做好人有什么好的？ 这件事终究没告诉江序白，那孩子太善良，容易激起不良情绪。 期末考试前一天，蒋老头喝着茶悠哉悠哉来到基地，里里外外观摩了一圈，算是作为挂名导师在临近学年结束之际做出的最后考察。 离开时，老头突然转身指了指裴衍的脑袋，“竞赛的事，你趁着寒假回去再好好想想。” 想什么。 姜书杳云里雾里，那家伙不是说答应要去了么。 思绪一半，蒋老头又将目光探向稳妥懂事的学习委员。 “姜书杳同学，你好好劝他。” 说罢，老头顶着气哼哼的鼻孔走人。 第206章 香 最后一个星期，基地的常客基本只剩下三人。 哦，也不算，张欣欣偶尔会带着大堆零食过来黏‘邻家哥哥’小半会儿，当然，零食没江序白的份，主要是她自己吃。 “小白，你把高铁票退了，我们今年坐大巴车回去嘛。” 江序白捏了捏眉心：“大巴车要坐五个小时，你不觉得很浪费时间？” “不会呀，我们下午出发，沿途欣赏风景，晚上到了服务区休息，说不定还能看星星。” 在服务区看星星，看垃圾和泡面差不多。 江序白心里苦，一闻到大巴车的尾气，就恶心想吐。 偏偏这世界上有一种奇葩，最大的癖好就是闻汽油味儿，比如张欣欣。 他甚至怀疑，莫非她肺部的构造与普通人不同？ 无解。 江序白迟迟不表态，张欣欣挤了挤眼泪，委屈吧唧的道：“你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你妈，说她儿子始乱终弃，在外面泡野女人。” “你觉得我妈会信？” “信什么，信你没有始乱终弃，还是外面没有野女人？” “......” 空气陷入两秒钟的安静。 正埋头复习的姜书杳，默默戴上了耳机。 这谜一样的对话啊...... 姜书杳在心里叹气，一不留神跟对面人的目光对视上，后者冲她兴味一笑，继续低头写代码。 什么表情那是。 过一阵，对角线上结束刚才的话题，张欣欣说她突然想吃糖醋小排，拖着江序白去食堂。 基地很静，只有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快十二点的时候，声音暂停，裴衍合上电脑起身。 “走，吃饭。” 姜书杳摇摇头：“还没饿。” 裴衍伸了个懒腰：“没饿我们先散散步。”他往她那瞄了一眼，“《思想道德基础与法律修养》……”顿两秒，啧啧道：“别背了，到时抄我的。” “……”音量开的小，姜书杳看他嘴形也能猜到他在说什么。 摘下耳机，毫不掩饰的嘲笑：“抄你的，然后下学期陪你一起补考？” 裴衍绕开桌子走过来，大手按住她肩膀，不轻不重的给她按摩。 “你背书时的样子，远不如敲代码可爱，真的公主，别背了，跟我出去散步吧。” 姜书杳拧眉。 大中午的，散什么步。 厚厚的一本思修，里面密密麻麻勾画的全都是重点。 她脑壳发疼，有些庆幸当初遵循父母意见选理是对的。 “你再等我几分钟，这个小节马上就好。” 身后人漫不经心的语气，“嗯。”了一声，就没动静。 裴大少爷从小养尊处优，伺候起人来还挺舒服。 女孩眯着眼享受，嘴里念念有词。 人一旦投入，精力很快就能集中。 在姜书杳思考和分析人们在一定认知基础上，如何确立对某种思想或事物坚信不疑并身体力行的态度与精神状态时，肩膀上那只大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她闭了闭眼，尽量忍住。 很好，接下来是爱国主义的基本内涵和要求特征。 微凉的手指穿过重重障碍，来到她贴紧皮肤的肩带上。 动作不大，只是用指尖微微挑起，又放开。 “公主，你这个是不是太紧了。” 头顶那声音，一本正经到令人发指。 那么一下，成功将她思路弹到了太空外。 随之，整个人僵成冰雕。 姜书杳再次看书。爱国主义体现了人民群众对自己祖国的深厚感情，是调节个人对—— “好香。” 那颗狗头伸到她脖颈处，深吸。 对什么来着？的归属感—— “你小时候是不是用牛奶泡过。” 崩溃。 姜书杳扬起厚厚的思修课本，啪一下狠狠拍在那张脸上。 “你有完没完！” 无数次被打断，思路彻底清空。 这种知识点背到中途如果不能一气呵成，等同于前功尽弃。 姜书杳气得脸色发红，水凌凌的眸子里满是愤怒。 目光钉在他脸上，看到那冷硬的下颌处，慢慢出现了一道红痕。 心软下来。 她摸了摸他的下巴，皱眉问：“疼不疼？” 女孩指腹柔软，带着香。 公主似乎从里到外都是香的。 裴衍捉住她指尖，笑得欠抽：“给亲亲就不疼。” 看来是多虑了，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感觉细胞通常迟钝。 姜书杳默默从他爪子里把手抽出来，盯着书看了一会儿，她刚刚怎么会用那么大力气。 万一是刀子。 那家伙岂不要破相？ 姜书杳深深自责着，没发现身旁人正以微不可察的速度缓缓靠近。 她转头，看到眼前突然放大的脸，来不及吐出的话被他吞进肚子里。 他很久没像现在这样亲她了。 仿佛忙碌的身体一旦停下来，就急切地寻求精神安慰。 裴老板现在比以前长进很多，人前绅士有礼，人后风卷云残。 仅剩的一点儿主动意识，在他越来越疯狂的掠夺中消失殆尽。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46节 他像要把她揉碎。 却又仁慈地替她保留最后一丝骨气。 吻到后面裴衍哑然失笑。 “公主，喘气啊。” 姜书杳小脸憋得通红。 抬眸时才察觉他不知什么时候从椅子上起了身，高大的躯体挡住灯光，将她整个人罩在阴影下。 “下午我想回宿舍去背书。”她柔弱的语气，暗含坚定。 裴衍伸手将她沾在脸颊上的头发拨到耳后，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他眼神坦诚的可怕。 姜书杳作势要起来，被他轻轻推回去，“就在寝室里待着，不准去天台。” 其实天台比室内更适合背书。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 “好。” 裴衍眸底恢复了正常，缓缓起身松开对她的禁锢。 有时候觉得不可思议。 傲慢的裴老板竟然有一天，会提防一个人到如此地步。 姜书杳了解他的脾气，越是解释，就越容易引起他的不满。 甚至那天从酒吧回来后，若不是她搬出陈劲和温凛，那家伙就要把钟原从基地除名。 从前她和唐醒打成一片，没见他这么敏感过。 到底问题出在哪儿，姜书杳怎么都想不明白。 考试前一天晚上，整个寝室陷入前所未有的轻松。 用班长的话来讲，作为新时代社会主义接班人，对待学业一定要专注，临时抱佛脚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第207章 看他不顺眼 这话有毒，成功阻断姜书杳和方唯忙碌的背书声。 当然，更让人觉得像是个诅咒。 何舒苗神清气爽地往床上一躺，闭眼前把思修的大致内容过完，便安心地做起了美梦。 “现在几点？” “八点。” 八点就能睡着，班长的睡眠质量真是优质到让人嫉妒。 方唯偏过头来，问：“还背吗？” 姜书杳合上书：“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对待学业应该专注。” 哦。 背了整整一个星期，成效怎样也不是一个晚上能够决定的。 姜书杳收拾好书本，从柜子里拿出睡衣准备洗澡，经过旁边空着的床铺时，她微微一顿，又折身把衣服放了回去。 今晚无风，天台角落多了一盏微弱的小桔灯。 姜书杳走近才看清，灯里点着的居然是明火。 借着夜色，让她不由想起一句诗。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一人一琴一酒一盏灯，要是放在古代，何等的闲情雅致。 然而事实却是，琴的主人可一点儿都不闲。 不但不闲，还有些暴躁。 旋律生涩，也从来没听过，姜书杳坐到旁边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钟原狠狠吸了口烟，“你管刚才那玩意儿叫歌？” 呵。 她讥讽一声：“没名字，乱弹的。” 乱弹...... 姜书杳笑了笑，没信。 “明天考试，你要不要早点下去休息。” “几点才算早？” “十点吧。” 钟原拨了两下弦，“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放下吉他起身，往天台边缘走，两人身高相仿，栏杆刚好到她们的肩膀处。 钟原目光朝下望了望，指着宿舍楼外那盏路灯，“你看灯下那个人，是不是裴衍。” ？ 姜书杳来不及确认，连忙背过身去，眼底划过狐疑，“你看清没，这个时间点他应该还在基地啊。” 身旁无声。 半晌，她慢慢偏过头去，对上钟原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么怕他？” 当然怕。 那家伙心思敏感着，快期末了她不想闹得不愉快。 还没说话，钟原接着开腔：“怕什么，如果有一天你对他忍无可忍，就来找我。” 找你，干什么。 姜书杳眨了眨眼，等后文。 钟原扔掉烟头，用脚踩灭，面无表情地道了句：“我帮你修理他。” ？！！ 今晚其实是有风的。 一缕头发被风吹到她眼前，微微挡住了视线。 但她仍能看清身旁人脸上的不屑与嘲讽。 姜书杳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问：“之前裴衍想把你从基地除名的事，你知道了？” “不知道。” 额。 好尴尬。 她不甘心地继续问：“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钟原摇头：“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单纯的看他不顺眼。” 哦。 姜书杳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迎着夜色，女孩眸子划过一丝无奈。 “他没有恶意，只是脾气不好，并不是想刻意针对你。” 姜书杳慢慢转过身，目光落向宿舍楼下某个位置，那里空荡荡，根本没什么人影。 看吧，其实钟原说得对，她真的有点怕他。 那种害怕，不会表现在脸上，但从她某个瞬间无意识的动作里，稍作试探就能看得出。 沉思间，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又响了一下。 今晚钟原的烟瘾比平时大很多，不知道是创作遇到难题而烦躁，还是因为别的。 烟雾顺着风向散开在空气中，每次姜书杳站的位置都很好，不会被呛着。 实际上，也有可能是抽烟的人，太会选角度。 “他脾气不好关我鸟事。” 说完这句，钟原直接下逐客令，“你回去吧，起风了。” 被她一说，姜书杳才后知后觉打了个寒战。 为了省事，她直接在睡衣外套了件羽绒服。 蓉城的冬夜，少穿一件毛衣无疑就是在感冒的边缘作死。 姜书杳对自己这副身板向来没什么信心，临走前指了指地上的吉他，“木质的，你这样放着容易受潮。” 然后听到身后人微不可察的轻笑：“谢谢，投资人有钱。” 嗯。 能得到乐队老大无条件的信赖，说明陈劲那冤大头当的挺值。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47节 思修属于公共必修课，监考不严，自由选择座位，左右两人之间只须空出一个位置就行。 姜书杳进教室后，惊讶地发现裴老板已经散漫地仰靠在最后一排闭目养神。 她略作迟疑，还是朝教室后方走了过去。 停在过道里，用手戳了戳他肩膀，“我坐哪儿？” 裴衍睁开眼，即便是仰视她，也永远一副我就是大爷的样子。 “这么听老子的话啊。”他没动，语调懒懒，眼底没丁点儿笑意。 姜书杳拧眉问：“抽什么风，大少爷脾气又犯了是吧。” 她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走，教室里座位多的是。 事实证明，大爷就是大爷，你要跟他硬杠，他会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抽风’。 那只大手的操纵下，姜书杳几乎无还手之力。 被迫坐在他前排的椅子上，接受审判。 “公主，昨晚八点以后，你去哪儿了。” 昨晚，八点。 通常精确到具体时间，代表着审判者已经掌握了全部线索。 但不排除他疑神疑鬼，可能只是借机试探而已。 姜书杳心平气和地道：“在寝室洗澡，准备睡觉。” 后颈处的手倏然收紧。 “再给老子撒谎试试。” “我没撒谎。” 她背对着他，自然能逃过他眼神的窥视。 僵持一阵，裴衍冷笑着松手。 用脚踢了踢女孩下面的椅子，“坐我旁边来。” 命令谁呢。 姜书杳有自己的小性子，只要她认为不可理喻的事，就算是喜欢的人，也不可能撼动她的原则。 比如在钟原的事情上，她没办法做到盲目遵从他的意思，跟人家无缘无故断交。 话题没时间再进行下去，因为监考老师已经拿着试卷走进来。 出于理智考虑，姜书杳还是把位置挪到了后排，那家伙的旁边。 看着某人一副傲视群雄的样子，她默默地偏过头去。 一个字都没背，哪儿来那么大的自信。 试卷从第一排窸窸窣窣地传到最后一排，监考老师戴着眼镜，满脸严肃。 第208章 一类人 “大家都坐好了，答自己的题，不要东张西望，学生证放在左上角我等会儿检查。” 大致扫了眼，选择题挺简单，后面的三道大题基本有点印象。 当然，仅仅只是有点印象。 姜书杳提起精神，开始答题。 要求不高，能上八十分就行。 在思想政治领悟方面，堂堂状元，是真的捉襟见肘。 时间过得很快，姜书杳读完第一道述论题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瞟了下旁边，眼睛微微睁大。 那家伙在干什么！ 睡觉！ 就算破罐子破摔也得蒙几道呀。 姜书杳突然明白过来，他该不是想等她写完，然后...... 心里总算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安慰和优越感。 只是作弊这种事，她不太擅长。 怎么办，先把人弄醒吧。 坐旁边最大的好处就是，一脚可以解决问题。 裴衍被她踢醒，眼睛却只睁开了一半。 他没有傻到去看她，沉思两秒，将试卷对折好，食指按住一角，轻轻一拨，试卷精准无误地划到姜书杳这边。 ？！？！ 姜书杳眼睛睁得比刚才更大。 过分了。 她还没做完，哪有时间帮他抄。 懒到这种地步。 姜书杳呼出口气，目光移到旁边试卷上去，然后，堪堪怔住。 不看不知道，一看......头皮炸裂。 这家伙，居然已经做完了！ 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可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面前。 等等，他什么意思。 所以，是让她抄他的？ 呵~ 自尊心严重受挫，姜书杳的心态已不如起初那般平静。 她承认背书不是她的强项，但不至于落魄到作弊抄答案。 况且，就他那答案敢抄么。 姜书杳抬头瞧了眼监考老师，手指微微发抖，照着某人的样子，把试卷拨了回去。 她的技术自然比不上老油条，力道没控制好，试卷直接飘过桌面，降落到走道上。 细小的动静，没能瞒过监考老师。 脚步声渐近，姜书杳的手心开始不停地往外冒汗。 监考老师抵达战场之前，裴衍懒懒地低下身去将试卷拾起来，放好。 “考试还剩最后半小时，大家抓紧时间，自己做自己的，别抱侥幸心理。” 像在无形间警告两人，收敛点，我盯着你们。 不管监考老师有没有这个意思，反正姜书杳是这么想的。 半小时。 她闭了闭眼，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经刚才一打岔，本来大题还有点思路，现在什么都没了。 似乎心有默契，颓丧不过几秒，那张试卷再次出现在视线里。 天时地利人和。 监考老师站在窗户前看风景，被旁边的窗帘挡着，姜书杳坐在靠墙位置，刚好遮蔽地严严实实。 试卷不厚，轻轻一按，就能透出下面的黑色字迹。 看完第一眼，她目光呆住。 下刻，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老天爷想让你考多少分，提前就安排好了的，临时抱佛脚也罢，作弊也罢，都没用。 这是姜书杳人生第一场最为煎熬的考试。 走出考场，裴衍大手揽过她肩膀，懒懒的问：“为什么不抄，看不起老子？” 姜书杳脚步顿住，转身看着他，认真的说：“我没必要为了三十分去冒险。” 哟。 “公主有气魄啊，三十分都不放在眼里。” 不然能怎样。 选择题她可以保证正确率达百分之九十以上，不挂科就行，至于最后三道大题。 姜书杳无力吐槽。 就他那遭受暴风雨袭击过的字，恐怕通篇看懂，至少得花半小时。 支出已经远远超出收入，赔本的买卖，不划算。 但她很好奇，“我看你手法挺熟练，难道以前没少干这种事？” 裴衍不急不缓地吐出口烟：“没有，第一次干。” 女孩一副不信的样子。 他平视前方，淡淡地说：“别那么诧异，男人在很多事情上，都无师自通。” ......你还是闭嘴吧。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48节 来到基地，裴衍掏钥匙开门。 进门后，顺手落锁。 姜书杳当做没看见，径直走到工位前，拿起杯子过去接水。 她显得格外冷静，因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考试前中断的话题，毫无疑问要被再次挑起。 裴衍拎过电脑旁的矿泉水，一口气灌了大半瓶下肚。 喝完水，他仰靠在椅子上，手指敲了两下桌面：“公主，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下午还有考试，姜书杳懒得开电脑。 她慢吞吞走到他面前，垂眸低视。 “我就站着吧，腰痛。” 其实只是想在气势上高他一等。 然而此番画面，越看越像长辈训话。 裴衍低笑一声，拍拍大腿，“坐这儿，我给你捏捏。” “不用，我站着就好。” “过来。” “......” 她没想到两人会以这样的姿势谈论钟原的事。 姜书杳不说话时，整个人安静又乖巧，也正是这样，无形间抚平了一个男人躁郁的心。 当然，自那晚酒店以后，裴衍就没再打算来硬的。 他抱着她，开门见山的问：“昨晚是不是又去了天台跟人鬼混？” 姜书杳皱了皱眉：“什么叫鬼混，你注意用词。” 身后默住一阵。 那股温热的呼吸逐渐蔓延到她耳根，沉重又缓长。 “你说在那女的身上，能看到我的影子。”裴衍把头埋进她领口，嗓音阴戾：“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他收紧握在女孩腰间的力道：“公主，你这辈子遇到我一个就够了，不能再有第二个。” 姜书杳身体僵住。 一类人，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他那句话，具体指哪些方面。 “你调查过钟原？” “对。” 裴衍语气恢复了正常，确切来讲，比刚才多了一丝冷意。 然而姜书杳还是不太明白，就算跟他是一类人又怎样，难道就不能来往了？ 沉思间，脑袋被他不轻不重敲了一下。 “不准走神。” “我没走神。” 裴衍把她抱得更紧，“反正离那女的远点，听到没有。” 姜书杳瘪了瘪嘴：“你刚才的理由不足以说服我。” “你还小，太单纯，有些事你不懂。” “我单纯么，我懂的可太多了，你别瞧不起人。” 身后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听到他玩味的低嗓：“这么说，公主以前都是装的？” 额。 “行啊，原来是老子看走了眼。” “……” 第209章 梦想与爱情不冲突 后面两天紧接着是高数，英语还有编程课的考试，比起考思修时的煎熬，姜书杳才算体会到什么是先苦后甜的极致趣味。 学校这个安排就很棒。 感觉整个学期算是圆满了。 回到宿舍，何舒苗和方唯正在收拾行李，姜书杳问她俩：“这么快就离校，不多玩几天？” 方唯长叹了口气：“现在票太难抢，什么时候走不是我们自己能说了算的。” “就是啊杳杳，还是你好，回家坐一趟地铁就搞定。” 好么。 如果姜书杳说其实很羡慕她们，可能会让人觉得虚假。 下午接到朱女士的电话，问及具体的回家时间。 “明天......可能没那么早，学校这边还有点事。” “大一就忙成这样？”母亲有些不信。 姜书杳抿了下唇，思索两秒，“我和我室友都是班委，要留下来处理一点儿班级的事，应该很快，几天就能搞定。” “这样啊。”母亲沉吟片刻，又问：“阿衍呢，要留下来陪你吗？” 猝不及防的。 母亲难得一次说起裴衍没再绕弯子。 姜书杳紧了紧手机，鬼使神差地撒了第二个谎。 “可能不会，他也有其他事要忙。” 大学最大的好处，就是给不想回家提供了更多可利用的借口。 朱韵是过来人，多多少少能听出女儿的那点小心思，也不戳破，只叮嘱让她好好吃饭别熬夜就挂了电话。 yes...... 姜书杳露出一抹小窃喜。 对于这个寒假，她的打算是，窝在基地写十天的代码，然后回家过年。 过完年提前一个星期回学校，再继续写代码。 有没有很充实。 她被自己逗笑了。 才抬起头时，头顶的光线已被某人高大的身影挡住。 “乐什么呢公主。” “没什么。” 姜书杳坐直身体，按开桌上的电脑。 看她那架势，裴衍挑了挑眉：“打算在基地安家？” “我倒是想，但条件能允许么。” 哟呵。 裴衍双手抱臂往桌沿一坐，好整以待地问：“就这么不想回去？” 不给她回答的机会，接着又说：“我有个好提议，想不想听。” 姜书杳看了他一眼，默默转过头去。 打住吧，满脑子废料。 她现在骂他都在心里，反正他神的很，只看她表情就能读懂，根本用不着多费口舌。 古怪的气氛维持不过两秒，姜书杳的手机响起。 看到是美术学院那边导师的来电，她连忙振作了精神。 老师讲话言简意赅，却不难听出语气里的高兴与欣慰。 因为她上次那幅《黎明》的作品，获奖了。 蓉大虽然比不上央津那种主攻美术的专业院校，可毕竟是全国前十五强，无论哪方面，资源总比普通大学好很多。 导师打电话过来，第一是恭喜她作品获奖，第二则是询问她能不能抽出时间去颁奖现场。 时间是下礼拜六，地点在首都艺术馆。 姜书杳怔愣了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首都...... 据说颁奖当天，不少知名画家都会出席。 毫无疑问，绝对是一个与名师沟通学习的好机会。 导师让她尽快给答复，他那边要提前上报名额，到时学校会包机票和住宿费。 “裴衍。” “嗯？” “首都好玩吗？”姜书杳问。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49节 裴衍摸摸她脑袋：“好不好玩去一趟就知道了，这几天早点休息把精力腾出来，哥哥带你首都七日游，玩疯。” 七天！ 她眨了眨眼，不确定道：“时间会不会太长。” “跟老子待在一起，你只能觉得时间太短。” 哦。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是大爷。 裴衍想买头等舱，被姜书杳制止。 提醒他：“学校只报销经济舱，而且只有一个人。” 裴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在替我省钱？” 女孩点头：“对。” 某人笑到一半，她轻声说了句：“你大二不是想创业开公司吗，现在多攒点钱吧。” 那道视线停留在她脸上。 姜书杳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抱住他的腰，“裴衍，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需要娇养，你把钱用在刀刃上，我们一起努力。” 裴衍低头吻了吻她发顶，“那公主的梦想呢。” “梦想与爱情不冲突。” 她不想再掩饰，之前坚持留在基地做项目，就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帮他。 其实把编程当做爱情来经营，也很不错。 女孩说得格外坦诚：“反正你别管，将来我在画坛混得一定不会比你在it行业差。” 裴衍笑的胸腔发颤，大手按住她后脑勺，恨不得把人揉进心窝里。 “不愧是老子看上的，有气魄。” 什么呀。 她有气魄是他的功劳咯？ 去首都的前一天晚上，姜书杳打电话把获奖的事告诉了母亲。 朱韵当时不知作何感想，拎着丈夫的胳膊就问：“你说咱们女儿怎么那么优秀？” 呵呵。 姜庭松神采悠然地喝着茶，“主要还是基因好。” 父系基因好。 他学建筑有一定的绘图功底，自然亲闺女也差不到哪里去。 瞧某人的得意样。 朱韵哼了一声：“画画跟你那绘图能一样么，天差地别好吧，别自恋了，赶紧去洗漱。” 姜庭松顶嘴：“以前是谁极力反对杳杳画画的，现在打脸的是谁？” 朱韵一股闷气直往上涌，不可置信地看着丈夫。 “做人可要有良心，当初明明你也有意见，不想当坏人，我才出面的，姜庭松你怎么一大把年纪还......” 算了。 大晚上的不想跟他争辩。 免得又说她到了更年期。 朱韵整晚都没怎么睡，脑子里还想着丈夫那句，打脸的是谁。 确实够打脸的。 但同时也感到庆幸，幸好那孩子一直坚持着。 首都的天空比蓉城更透，更蓝。 这里承载了多少年轻人的理想与抱负，一个充满机遇与竞争力的城市，让姜书杳胸腔里的心跳隐隐加速。 人总有遗憾，希望未来有机会可以在这片土地留下属于她的痕迹。 颁奖时间在下午三点，为了方便，两人直接在艺术馆附近找了家酒店入住。 然而姜书杳神奇的发现，不知从哪一年开始，至臻竟然已经将疆土拓展到了首都。 诚如对面那栋写字楼，独特的造型几乎一眼就将她吸引住。 第210章 再遇 裴衍拿着房卡走出来，发现女孩正一动不动站在酒店外，脑袋微微仰起，不知在看什么。 听到他的脚步声，姜书杳指着那栋大厦，喃喃道：“建成后，我想进去看看。” 顺着她的手指，裴衍狭长的眸子看过去。 建筑还未封顶，但轮廓已显。 “公主喜欢那栋楼？” “嗯。” 他皱了皱眉：“我现在没办法买给你。” 什么。 姜书杳哭笑不得：“喜欢不一定要买呀，而且......” 看他的样子，难道不知道楼是他家的？ 下刻，裴衍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等你做了裴家的儿媳妇，如果你实在想要，我爸应该不会那么小气。” “......” 越说越离谱。 跟他这么久，姜书杳的耳朵反正也差不多免疫。 “裴少爷，麻烦你下次说这种话前，先去问问我爸妈，他们同意把女儿交给你了么。” 呵。 女孩转身往酒店里走，裴衍懒散地跟在后面，一张脸笑得稀烂。 欠嗖嗖的语气挡不住某人那副潇洒狂妄的样子。 “不同意又怎样，老子抢就是了。” 瞧瞧，哪是正常人能说出的话。 电梯门打开，两人进去，慢慢合上。 姜书杳不得不提醒某人：“一个是你干妈，一个是你父亲的老友，你抢个试试看。” 看到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她眼皮隐隐抽痛。 为什么要把房间开在顶楼，难道没别的了？ 毫无疑问，身旁那只大手不会允许她将距离拉得如此远。 被他揽过去的时候，电梯门恰好叮地一声打开。 裴衍低笑就响在头顶，“那我干妈有没有告诉你，别轻易跟男人睡一个房间？” 她红着脸瞪他。 “没跟你说这些，证明她老人家对我是满意的。” “不信你问问。” “......” 姜书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吧，朱女士的确没跟她讲过。 但只能说明母亲信任自己的女儿。 与旁的可没关系。 她懒得跟他理论，进房间后略作收拾，就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两人在酒店吃了午餐，提前半小时抵达艺术馆。 与其说是颁奖，不如说是一次优秀作品展。 大厅陈列的几乎都是新生代作品，大学生占据多数。 那幅《黎明》放置在第二展厅靠近楼梯转角处，时间尚早，许多参展的人还未能走到这边。 姜书杳停驻在画前，静静欣赏。 这是第一次，她在创作以外的时候这般专注自己的作品。 可架不住身旁人过于安静，姜书杳看着看着，莫名觉得有些没意思。 偏过头去，鬼使神差地问他：“你觉得这画怎样？” 之前见他对宗南先生的画嗤之以鼻，劲头一上来，她突然间很想听听这家伙对自己女朋友作品有什么看法。 裴衍的目光从画上移到女孩脸上。 “我说你画的东西，比那老头的有意思，你信吗。” 姜书杳干巴巴地反问：“你觉得我能信么。” 等等，有意思？ 她眼神灼灼：“这句倒还实在，宗先生大多以国墨山水为主，而我主攻油画，两相比较从色彩来讲，油画肯定会占据些视觉优势。”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50节 知道某人没敷衍她，心里瞬间得到安慰。 下午三点，颁奖仪式准时在会议厅举行。 姜书杳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再次见到那个混血男人。 对方坐在颁奖席上，绅士儒雅地替每一位获奖者颁发奖杯。 那人仍旧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唯一与上次不同的是，今天他西装革履，更像位商人。 旁边有人小声的议论：“没想到今年元先生亲自颁奖，看来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你知道元先生的父亲吧，就是宗南大师的关门弟子，去年年末突然宣布要将名下所有作品进行慈善拍卖，成立青年创作基金会，用以扶持国内新生代创作者，今天这项奖就属于扶持项目中的一种。” 有人惊叹：“据说元先生的父亲已经移民海外多年，没想到还能不忘初心回报故土，真是难得。” “的确，不过也有另一种说法。” “说是因为......” 姜书杳恍恍惚惚地听着，目光下意识看向了颁奖台。 男人镜片后的瞳孔颜色，彰显着他有一半的华人血统。 他父亲是宗南大师的关门弟子，所以上次出现在卓立方，也就有了解释。 姜书杳不由想到那幅画，臻爱。 画上的人，美丽优雅的侧影，再次与印象中的模样慢慢重合。 “公主。” “嗯？” 她迷惑地看着身旁人。 裴衍抬了抬下巴，“叫到你名字了。” 哦。 女孩愣愣回神，淡定地往台上走。 灯光聚焦中，不少人发现那幅《黎明》的作者居然会是这么一位青稚动人的小姑娘。 之前在展厅，凡见过那幅画的，没有一个不为之震撼。 有些作品看技巧，有些作品贵在意境，但能同时兼备两者，在这样的年龄段，少之又少。 从男人手中接过奖品，姜书杳冲对方微微点了下头。 短暂的诧异后，男人眼底划过一丝惊喜，“恭喜，美丽的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姜书杳没说话，只礼貌地笑了笑。 回到座位，周围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渐渐多起来，若说前刻大家还互不相识，那么此刻，姜书杳的名字，算是彻底跟《黎明》绑在了一起。 展览结束，两人准备离开，穿过回廊时又遇到了那位元先生。 这次是姜书杳主动打的招呼。 男人谈吐风雅，一袭西装站在她和裴衍面前，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临走前，对方递过来一张邀请函，姜书杳本以为是什么艺术类展览，没想到却是私人酒会。 她眼皮一跳，没来得及拒绝，邀请函已经被身旁那只大手拿走。 裴衍垂目，淡淡瞥了眼手里的东西，冷嗤：“诱导未成年喝酒，在这里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气氛尴尬。 姜书杳有些崩不住，脸色发僵。 对方询问的目光投过来，她硬着头皮介绍道：“他是我男朋友。” 男人的反应倒挺平静，什么也没说，只笑着伸出手。 入乡随俗，代表着对方的善意。 然而裴大少爷最不擅长的，就是给人面子。 望着那两道逐渐淡出视线的背影，助理拧眉道：“元先生，要不要我去——” “不用。” 镜片后，男人浅蓝色的瞳孔划过阴冷光泽，宛若盘在黑夜寒潭里的毒蛇。 第211章 撩一个？ 首都七天，除去第一天在艺术馆发生的不愉快，剩余时间两人玩得都挺开心。 姜书杳不算吃货，但到了王府井基本馋得走不动路，那里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精品小吃，吃惯蓉城的火锅麻辣烫，在异国他乡尝一口烤鸭和南煎丸子，发现其实不放辣椒也能这么完美。 从小到大，她去过的地方不少，可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能够在一个地方连续待七天简直就跟做梦一样奢侈。 以前出远门，朱女士的电话总是响，老姜那边更是电脑不离身，连住酒店都是掐着点起床和收拾，仿佛每年寒暑假带她出去玩，就为了履行一项义务和责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也正是父母对待工作的严肃态度，影响着她在学习上认真执着，每个年龄段该做的事，她会一件一件努力地去做好，至少在她拥有独立经济来源之前，应该这样。 除夕前一天，两人赶回了蓉城。 李叔开车稳妥，加上交通拥堵，从机场到雅颂居足足走了四十分钟。 裴衍提着行李箱把她送上楼，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你是先回别墅吗？” 姜书杳问完才觉多余。 春节阖家团圆的日子，当然要和家里人一起过，难不成还和去年一样，待在她家凑热闹？ 这话从某人脑子里过一遍，却成了别的暗示。 裴衍拉着她靠到墙角，低头亲了亲她额头，“明晚，我过来陪你，顺便买点东西。” “买什么东西？” “孝敬未来岳父岳母的东西。” 女孩呆萌萌地看着他。 半晌，憋出一句，“你突然变得这么孝顺，他们会不习惯的，还是慢慢来吧。” 裴衍不懂：“怎么个慢法，你教教我。” 姜书杳凉嗖嗖道：“和以前一样啊，两手空空来就是了，然后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躺，接着我妈开始对你嘘寒问暖，顺便差遣我给你端茶送水，然后让老姜下厨做满桌子的菜款待你。” 楼道安静了几秒。 某人挠挠下巴：“老子有那么混账？” “自信点，把问号去掉。” 哟呵。 裴衍好笑地捏捏她脸颊，“现在怼人越来越得劲了，跟谁学的？” “用不着跟谁学，有些事情，随着年龄增长，有所长进很正常。” 她一本正经的说完，下巴已被他用手抬起。 那张俊脸放大，距离一下子缩小。 “你干什么。” 家门外对她行不轨之事，要不要这么猖獗。 裴衍盯着女孩浓密卷翘的睫毛，轻声问：“那撩人的本事长进没？” 隐约间，她听到自家门后传来的脚步声。 朱女士在家。 而且极可能要准备出门扔垃圾。 姜书杳急急推了下面前人，“别开玩笑了，赶紧放开。” “没开玩笑，说真的，公主。” 他顿了顿，“撩一个？” 撩你大爷。 她使劲挣脱，退开了两步。 时机刚好。 下刻防盗门就开了，母亲提着垃圾袋出来，冷不丁看到墙角杵着两坨，又惊又喜。 “你们俩回来了怎么不进门？” 姜书杳嗓子发堵，还没想好如何作答，身旁那家伙先一步开口。 “干妈。” 朱韵看向裴衍。 他似乎沉思了一番，显得有些难以启齿。 然后，鼓足勇气，诚挚而恳切地请求道：“我能不能把前面的‘干’字去掉。” 朱韵：“......” 姜书杳：“......” 趁母亲反应过来之前，姜书杳迅速扯着那疯子进了电梯，狂按一楼。 她动作过于粗鲁，哪有平时温静的样子。 裴衍懒懒靠在一边，慢条斯理地拆开口香糖扔进嘴里。 “别那么激动，等会儿物管大爷要找你谈话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51节 “你闭嘴！” 电梯门打开，姜书杳面无表情地把人往外一推，看也没看他一眼，伸手过去按了关闭按钮。 “这么无情啊公主。” 某人欠抽的脸一点点消失在门缝里，她感到无比巨头痛。 母亲还不知道两人在一起的事，但多半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起初她想着如果父母不问，她就假装没那回事，谁知道好好的计划，就这样被那家伙打乱。 二十岁的人了，脸皮为什么还那么厚。 好气啊。 姜书杳喉咙冒火，好想打电话过去再骂他一通。 不出所料，刚进家门，母亲意味深长的目光就向她投过来。 问的却不是她跟裴衍的事。 而是将话题直接引入到这次的首都之行。 问她的获奖感受怎样，玩得开不开心，毕业后有没有想去首都发展的意愿。 关于最后一点，姜书杳其实有认真思考过，首都是她的梦想初始地，即便当初放弃，却始终还是难以割舍。 不过很多事得看机缘，用古人的话来讲，水到自然成，将来一切未成定数，且行且看吧。 相比疫情笼罩的去年，虽然今年仍旧不能像从前那样走家串户，可老百姓的心情明显鲜活了很多。 年三十的晚上，雅颂居禁止烟花爆竹，裴衍开车过来，把她接到别墅那边放烟花。 一进门，裴叔叔的大红包从天而降，伴随一阵愉快的笑声。 红包又大又厚。 姜书杳牢牢地把红包抱在怀里，小脸红扑扑的，“谢谢裴叔叔，祝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鸿运当头。” 啧。 “真会说。” 明明是夸奖的话，从某人嘴里吐出来，俨然变了味儿。 裴东翰指着那混小子一阵无语，“酸什么酸，就你这没大没小的样子，老子一分钱的红包都不想给你。” 嘁。 裴衍嗤笑一声转身，谁稀罕。 父子俩斗嘴已经成了日常，姜书杳怔愣间，怀里又塞进来一个红包。 “杳杳拿着，叔叔今年给你双份。” “......” 难道这就叫，坐收渔翁之利？ 姜书杳哭笑不得。 给长辈拜年说些吉祥话，几乎是每个家庭的孩子从小都会具备的技能。 但很明显，裴衍例外，他不需要跟任何人拜年。 是不屑么。 看不上那点钱么。 偌大的空地上，裴少爷正蹲在一排烟花筒前捣腾，姜书杳小心翼翼地走近，“你要不要做点防护措施，被炸到怎么办。” 他淡定一笑：“炸死了你就守寡，能怎么办。” “裴衍！” 姜书杳咬牙切齿。 第212章 表白 这样的夜晚，女孩发间的馨香萦绕在鼻间，她生气的时候与平时判若两人。 正是如此，裴衍总喜欢逗她。 因为看她抓狂隐忍的模样是一种享受。 漫天烟火中，裴衍伸手将她揽过去，懒懒问她：“红包里有多钱啊？” 姜书杳哼哼两声：“不知道，没数。” 头顶人沉默片刻，另一只手开始在外套内衬里摸索。 她好奇地看着他，想知道从里面能变出什么东西来。 女孩清凌凌的注视中，裴衍慢慢摸出一个红包，递到她跟前。 什么意思。 姜书杳没明白。 夜空大朵大朵的烟花散开，绚烂而美丽。 她看他眼角勾起温柔的笑意，宽厚的掌心摸了摸她脑袋，“给我家小朋友的压岁钱，以后每年都有。” 姜书杳嘀咕：“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哪有平辈之间给红包的。 某人不容置喙地把红包放进她羽绒服帽子里，“好好收着，我允许你有自己的小金库。” “......” 瞧那老气横秋的语气。 姜书杳一把拍开肩上的手，“看不起谁，我的私房钱，说出来吓死你。” “是么，那为什么上次给老子买九块九的内裤。” 她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九块九？ 姜书杳镇静地解释道：“有一次跟室友去内衣店，当时正在打折，三条女士送一条男士，寝室就我有男朋友，所以她们都......” 不多不少，一共三条。 说到这个份上，他应该懂了？ 而且，哪里是九块九啊，她看过原价，至少两位数以上吧。 她对男生的东西不了解，不知道什么价位才算好。 女孩窘迫间，裴衍笑得胸腔乱颤。 “没关系，公主给的东西，哪怕是从垃圾堆捡来的，老子都乐意穿。” 她红着脸反驳：“不是九块九！” “嗯，不是。” “真的不是。” 某人继续点头，脸上笑的肆意，分明就是一副不信的样子。 姜书杳闭了闭眼。 大过年的，把她气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 初三过后，热闹气氛逐渐冷却下来。 昨晚唐醒兴致勃勃地跟她开视频，谈及陈劲的时候，简直有用不完的精神。 “杳杳，我决定不能再拖了，必须找个时间跟那混蛋做个了结。” 姜书杳眼皮一跳：“什么了结，你冷静点。” “害，别瞎想，我惜命的紧。” 唐醒说完顿了顿，转而认真道：“我打算跟他表白。” ？！ 空气陷入短暂的安静。 姜书杳呐呐的问：“什么时候？” 提及时间，又有的说了。 为此唐醒还专门找人算过，元宵节前一天正好是情人节，表露真心获得良缘的机会很大。 她倒不是迷信，只是看那算命的一天挣不了几个钱，同情心泛滥。 所以就算当场遭拒绝，她起码有发泄的对象，可以扯开喉咙骂死那骗子。 姜书杳知道，唐醒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比做任何事都要紧张忐忑。 有些时候，一层窗户纸隔在两人之间，尚还能装聋作哑什么也不知道。 可一旦捅破后，没人能预料最后的结果。 不得不承认，在感情的事情上，唐醒比她勇敢很多。 情人节这晚，海滨城的广场四周扎满了气球，靠近商场入口处，许多人围在一起看乐队路演。 钟原穿着格子衬衣，外面套了件黑色夹克，头发比年前长了些，抱着吉他翻唱那首《父亲写的散文诗》，在这深情的夜晚，中性嗓音娓娓道来，唱哭了不少人。 唐醒摸着眼泪，手捧大束红玫瑰，与姜书杳并排坐在三楼的落地窗前。 “突然觉得好对不起我爸。” “呜呜，他把我养这么大，结果到头来要去倒贴别的男人。”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52节 “可是我没办法，好没出息，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到死，连觉都睡不好。” 姜书杳只静静地听，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一个大胆且怂的女战士。 至少在表白之前，自己先把自己弄哭的，她是第一回遇见。 可能是哭声太过凄惨，出电梯正准备往纹身店走的陈劲，堪堪停在了转角位置。 此情此景，让他联想到了一部恐怖片。 俩闺蜜组队跳楼。 似乎有所感应，玻璃窗前那两道身影齐齐转过头来，看着他。 额。 陈劲揉了揉眼睛，居然是自己人？ “你，你们干啥呢。”他莫名有些腿软，不太敢过去。 特别是看到那胖妞儿花成鬼一样的妆容，还有手里那束血红的玫瑰花，他只觉头皮发麻。 “去吧，醒醒。”姜书杳小声提醒了一句。 唐醒回过神来，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朝对面走过去。 陈劲牙根发酸，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她，她想干嘛。 人走到跟前，他才发现唐醒脸上满是泪水，皱了皱眉问：“怎么，被人欺负了？” “嗯。” “是谁，我帮你出气。” 唐醒破涕为笑：“还不确定，如果等会儿他答应了，就不算欺负我。” 陈劲盯着她手里的花，情场风流这么多年，几乎瞬间就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胖妞儿，你知道我——” “我喜欢你。”唐醒敛起笑容，打断他。 空气静滞几秒，她接着说：“其实高中刚认识你的时候，打心底看不起你。” “成绩不好，打架也打不赢，遇到事跑的比谁都快，典型的窝囊废一个。” 尼玛，这是表白还是损人呐。 陈劲陷入迷醉。 唐醒吸了吸鼻子，眼泪再次滚落下来：“可是有一天，我听到几个男生在背后说你坏话，竟然想冲上去踹那人两脚，你说这是为什么。” 此时电梯门打开，温凛从里面出来，看到此一幕，她微微愣住几秒后，便平静地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 到底是娱乐圈经过风浪的人，这样的桥段在她眼里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脚步声离去，陈劲尴尬地咳了一下，随之恢复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 “唐醒。” 这次直接叫她名字。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了口，缓缓吐出。 隔着薄薄的烟雾，陈劲笑了笑：“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告诉我。” 什么？ 他黑着脸问：“背后说老子坏话的那几个人，叫什么名字。” “……” 第213章 他就是故意的 事后姜书杳问唐醒结果如何，那妞儿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反而开始纠结起之前在云中的一些往事。 时不时发微信问她，隔壁班的那个物理课代表叫什么名字，还有某个又高又瘦长得跟个骷髅似的男生叫什么名字。 姜书杳被搅得头疼。 其实，她就是个中途转学过去的插班生而已。 有些事不难猜到，唐醒突然变得神神叨叨，一定和上次的表白有关。 元宵节过后，临近开学。 姜书杳一直惦记着年中旬的技术创新竞赛，便抽出上午的时间去了一趟书店。 她走的时候，裴衍还在睡觉。 昨晚那家伙不知道捣鼓什么，写了通宵的代码，她随意瞥了眼，发现根本看不懂。 算了，反正早已接受他腾云驾雾的节奏，慢慢追吧。 书店开在云中附近的商场二楼。 高中在这里买过不少资料，老板似乎对竞技类情有独钟，据她曾经观察，发现竞赛区几乎每隔半月就会有新鲜内容补进。 姜书杳进去后直奔目标区域，因为低着头回复唐醒的信息，不小心与路人肩头相撞。 “不好意思。” “抱歉。”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又同时静止。 记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人不经意间出现在眼前，明明已经过去大半年，可好多事情仿佛还发生在昨天。 陆沉。 这个人在她与裴衍的感情路上，曾经充当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再次见面说不上尴尬，但也略显的局促。 高中毕业到现在，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改变。 陆沉身上的成熟稳重依旧能够从他的言行举止体现出来，只是镜片后那双眼睛里，包含了更多中学时代没有的沉淀。 突然有些庆幸，裴大少爷这会儿还待在家睡懒觉。 老同学见面，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她看到陆沉手里拿着的编程书籍，心里微微诧异。 如果没记错的话，陆班长的第一志愿应该是建筑学。 难道是选修？ 沉默间，陆沉突然问：“过的怎么样，你们。” 你们...... 姜书杳愣住两秒，反应过来。 “挺好的，在一所学校。” 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把最后一句加上。 总感觉自己在隐隐的炫耀。 可她应该不是那种人。 果然，陆沉笑了笑。 “以他的成绩能进蓉大算是相当幸运，只是你，有些可惜了。” 志愿填报以后，几乎身边每个人都这么说。 甚至在陆沉看来，她为裴衍实在牺牲的太多。 今非昔比，可能他们不知道，曾经那个年级垫底的学渣，现在早已是另一番境界。 谈话并未进行很久，陆沉在首都念书，过两天就要开学，明天上午的飞机。 关于本次的全国大学生技术创新竞赛，听他无意间提了一句，姜书杳才彻底肯定，原来他真是放弃建筑选择了计算机。 临走前，陆沉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期待我们赛场上见，姜同学，别让我失望。” 姜书杳笑了笑。 “放心，绝对不会。” 至少，某个人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刮目相看。 开学前一天，大家开始陆陆续续返校。 姜书杳才刚把行李放回寝室，就收到江序白的微信。 很长篇幅的内容，逻辑却异常清晰。 她正仔细研读，不过一会儿何舒苗从外面进来，“杳杳，蒋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 “叫我？” “嗯，看样子挺急的。”何舒苗回忆说：“刚刚去办公室交档案，貌似你男朋友也在。” 姜书杳眼皮一跳。 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拎起双肩包马不停蹄地往行政楼赶去。 转过楼梯口，远远地就听见蒋老头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说你小子，拒绝就拒绝，当着人家陈老师的面说那些，你让我这张老脸尴尬的哟，唉像什么话！” 姜书杳脚下一顿……陈老师？ 她慢慢走过去，门没有关严，她顺着缝隙往里看。 那道懒散的身影，将气哄哄的老头完全挡住，不难看出，气氛有些不妙。 原本以为是为了年中旬竞赛的事，怎么跟研究生院那边扯上了干系。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53节 姜书杳敲了两下门，打断师生间无声的较量。 老头偏过头看见是她，连忙招手：“快进来快进来。” 她进去打招呼，不着痕迹看了旁边人一眼。 老头喝了口水，平复好心情，才道：“竞赛报名的截止日期是五天后，你们先商量出几个题目，越快越好，争取明晚就能给我看看。” “嗯，没问题。”姜书杳点完头，笑着问：“蒋老师，裴衍惹您生气了？” 不提还好，一提老头又是气不打一处，撸起袖子指着裴衍：“我跟你说，这臭小子——” 说教的架势再起，裴衍明显已经不耐烦到一定程度，但碍着尊师重道，所有烦躁只能化成一声叹气。 “听我的，你老一把年纪，别去折腾。” “......” 姜书杳睁大眼睛，直愣愣看着他。 你脑子抽了吧，怎么跟老师讲话的。 惊魂未定，耳边紧接着响起一阵猛烈咳嗽。 她跑过去轻拍老头后背，“老师你别生气，他不是故意的。”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经过一番折腾，姜书杳终于明白了事情经过。 放假前研究生院那边不是接了个软件项目么，果然如裴衍所料，现在项目出了问题，导师组的带头人陈老师，刚才过来找蒋老头寻求帮助。 明面上只说人手不够，想请老教授拨几个人过去帮忙，而真实情况，裴衍心如明镜。 那家伙的脾气她还不知道。 估计是看不惯导师虚假的嘴脸，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 蒋老头下不来台，被气狠了。 “他们那个项目迟早得引起法律纠纷，你怎么就是不信……”裴衍满脸无奈，手往兜里插，姜书杳看他那动作就知道他要拿烟，踢他一脚。 好歹是老师办公室，你别太嚣张了！ 裴衍揉了揉眉心，不情不愿地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 这细微的动作给老头瞧了去，“罢了罢了，我管不了你，让她管吧。” ？！ 姜书杳表情微囧。 第214章 搬走 激动过后，无言沉默一阵，蒋老头慢慢地平静下来。 毫无征兆的，突然问两人：“你们是不是不打算考研？” 关于这个问题，姜书杳没有发言权。 身旁人倒是利落，未做思考淡淡回答：“对。” 老头听完拿鼻腔哼了一下：“难怪。” 姜书杳轻轻笑了笑。 其实老头不糊涂，只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很多事都看得很开。 加之一心搞学术，自然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看人看事，基本不会往深层次去计较。 然而令她意外的，却是裴大少爷的反应。 换作从前，别提什么尊师重道，不把老师打进医院就很给面子了，今天竟能为了维护蒋老头，而明目张胆地去把另一位老师得罪个彻底。 出于好奇，姜书杳问及某人当年的恶劣行径。 那家伙给出的答案，足以令她记一辈子。 “一个老师品行不正，还来教书育人，简直可笑。” 裴衍脚步懒散，顿了顿继续道：“猥·亵女学生，恰好被老子撞见，你说那种人该不该打。” 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时只在新闻上看到的事，真会出现在自己的学校里。 一时间不知道该表扬还是谴责他。 “你可以找校委举报，不一定得动手啊，蒋老头说得对，你这性格迟早得吃大亏。” 姜书杳语重心长地说完，身旁人随之陷入谜一般的沉默。 她发现他的不对劲，偏过头去问：“怎么，我说的不对？” 裴衍淡笑着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干涩涩地道：“那时候，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打完人后觉得很爽，还想打第二次，第三次。” “……”听起来混账，可姜书杳心里止不住的发疼。 她忘了，转学到云中之前，他的病还没痊愈。 那段时间，该是他心理治疗的关键时期，只要稍微受到外界刺激，暴躁情绪就会被激发出来。 难以想象，作为父亲，裴叔叔到底每天过得有多胆战心惊。 有些事可以捐一栋楼，赔点钱解决。 可很多时候无法把控，万一裴衍出了什么事，那将会是一辈子的伤痛。 裴叔叔是真的很不容易，这家伙以后要是敢不孝顺，她都不放过。 “公主，又在心里骂我什么？” 头顶冷不丁冒出一句，将她思绪拉回。 姜书杳顾左言他：“谁骂你了，我们去基地吧，江序白说想商讨下竞赛的事。” “不用商讨，题目我定了。” 啊？ 她无语地瞪着某人。 回到基地，江序白不在，留言说有事出去一趟，最迟一个小时后回来。 大多这种时候，是张欣欣来拜访过基地，别说一个小时，保守来看怎么得两小时起步。 刚才东西收拾到一半就被叫去蒋老头办公室，趁着江序白不在，她打算先回宿舍一趟。 临走前裴老板已经坐在电脑前进入了状态，她拿起杯子替他把水接满，抱枕垫在他腰后，环视一圈没什么遗漏才满意离开。 今天，618寝室人员难得聚齐。 方唯在厕所洗澡，何舒苗靠在床头安详地敷着面膜，而神龙不见尾的某乐队老大此时正...... 姜书杳看着走道里那两口大箱子，诧异地问：“钟原，你要搬走？” “嗯。” “搬去哪儿？” “工作室。”钟原在寝室向来惜字如金，动作麻利地卷完铺盖，从床上跳下来，顺手将一串钥匙扔进姜书杳怀里。 这什么。 “取一把下来，放你那儿。” 还没问原因，揭开面膜的何舒苗同学顶着吹弹可破的脸从旁边经过。 啧啧感慨了句：“真羡慕，都有自己的工作室了，以后夏天可以舒服地待在空调屋里，比这儿凉快不止多少倍。” 钟原不合群，这么久以来大家都习以为常。 何舒苗作为一班之长，她一直在努力地调和，尽管没什么用。 刚才一口气说那么多，还暗自朝姜书杳使眼色，只是不想在分别之际留下遗憾。 她读懂班长的意思，偏头跟钟原说：“晚上有空吗，我们寝室一起吃个饭吧。” 洗完澡出来的方唯，听后下意识止住了擦头的动作，皱着眉看向里面。 明明有四个人，但空气里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钟原面无表情地盯着女孩，确切来讲，是她那双充满期许的眼睛。 沉默一阵，继续收拾东西。 何舒苗泄了口气，直觉没得搞，摇摇头打算去阳台外洗脸，一条腿跨过地上的行李箱时，听旁边响起淡淡的嗓音：“时间和地点，等会儿发我微信。” 这句是对姜书杳说的。 声音主人做事利索，三两下拉好行李箱的拉链，拖着两口箱子就往门外走。 “你一个人能行吗，我送你。” “不用。” 望着那道清瘦的背影，姜书杳张了张嘴，那句‘天台给你留着’终是没说出口。 乐队想要发展，拥有自己的创作空间是必然。 她低头看了眼躺在手里的钥匙，一股莫名的情绪慢慢涌上心头。 打开微信，给钟原留言。 【星途璀璨，大红大紫。】 很难想象，这么夸张的用词会是她的风格。 姜书杳握着手机不自觉笑了笑，目光一转，突然对上不远处满脸冷漠的方唯。 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轻轻撇开脸，“我晚上有事，饭你们去吃吧。” 何舒苗第一个不干，踱着小碎步跑到方唯面前，“室长大人别呀，你是618的主心骨，你不去没意思。”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54节 方唯铁打不动：“我这个人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如果你们欠虐，我不奉陪。” 何舒苗还打算再劝，被姜书杳拦住。 她知道从开学到现在，方唯对钟原基本没什么好感，甚至偶尔不经意间还会流露出厌恶。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可姜书杳打心底希望，两人可以化解误会。 “天台上的铁门并不是打不开。”她轻声说。 何舒苗和方唯朝她看来。 三月初春，黄昏余晖斜斜洒入厕所外面的洗漱台。 那里曾并排放置着四个漱口杯，永远是三个紧挨，另一个保持生人勿近的距离。 但从现在开始，再也不会有那样的画面，对于方唯来说算是眼不见为净，可只有姜书杳知道，其实曾在潜移默化间，旁边那只杯子，正在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一点点向着她们三个靠近。 第215章 你一定要赢 只可惜等不到真正靠近的那天，杯子的主人就已经搬走。 她垂下眸子，接着说：“钟原每晚都会去天台练琴，刮风下雨，没有一个晚上缺席过。” 听上去很不可思议，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不是某一晚下雨，看到钟原带着帐篷上楼，她跟过去偷偷瞧见，永远也不敢相信，一个人为了追求音乐，可以拼命到那种地步。 严冬腊月的雨夜有多冷，恐怕没人比她清楚。 那晚姜书杳裹着羽绒服站在楼道里，寒风夹着雨点吹在脸上，像覆了一层冰渣。 帐篷搭在靠近护栏的位置，里面一抹微弱的桔灯，断断续续的吉他旋律生涩又艰难，不知怎的，那刻听在她耳朵里却透出异常的坚定和流畅。 何舒苗睁大眼睛，不解的问：“练琴的地方很多，为什么一定要去天台？” 姜书杳解释：“因为天台，是唯一一个不会打扰到别人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一个从小习惯孤独的人，站在那里可以看得很远很远。 她说完，寝室陷入沉默。 或者是没人知道接下来该继续问点什么。 过了很久，方唯脱掉鞋子上床，淡淡甩下一句：“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愿意跟她做室友，真的。” 额。 何舒苗眨了眨眼：“那今晚聚餐，室长你是去，还是......？” “我来例假，不能吃辣。” “可以点鸳鸯锅。” 上铺没了动静。 何舒苗偏头拿眼神询问姜书杳。 这是嘛意思。 姜书杳一笑，“我先去基地，晚点你们叫我。” 竞赛的目录文档裴老板已经看得差不多，换做平时，一般老大发话，底下人只能提意见，几乎没有反驳的份。 尤其是江序白，从来都是将小弟身份发挥的淋漓尽致。 但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还没进门，远远地就听到里面传来争论声。 她推门进去时，看到江序白激动的撸起袖子站了起来。 并不是要打架，可能觉得站着跟某人讲话，才能稍微拉回点气势。 姜书杳没去打断两人，一如既往拿着杯子走过去接水。 仔细听了一会儿，才算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关于本次竞赛的题目，裴衍想做一个基于web的在线css编辑器。 大致功能是将前端页面标签进行模块化集成，提供一个图形界面，让开发者可以用做ppt的形式来完成想要实现的页面预览功能。 这样的编辑器，不仅要兼容市面上各大主流browser，更要适应不同手机客户端。 先不说其兼容难度怎样，单论css标签里的两百多个属性，除去测试的时间，仅仅三个月，想要一一实现模块化拖拽，并且完成各自对应的按键功能及传输，还要精准智能地展示在页面端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江序白不敢想，到底是多大的脑容量，才能想出这么个恐怖玩意儿。 哪是搞竞赛，根本就是要人命啊。 江序白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罢罢手：“不行，有太多东西要现学现用，对于现阶段的我们来讲，做这个编辑器，无疑与妄想一步登天没什么区别。” 裴衍：“我说行就行，现学现用对你小菜一碟。” 江序白：“你这么相信我？” “重点不是我信不信。”裴衍靠在椅子上，“如果你今后想朝前端方向发展，参与这次的开发，将会让你对css和js的认知深入骨髓，这是做其他任何项目都无法达成的效果。” 江序白一下子沉默。 道理他懂，可是时间上真的来不及。 人不是机器，做不到三个月每天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工作。 倘若能成功，这个东西拿第一基本毫无悬念，但万一失败了呢。 失败不是说说而已，那将意味着他们整整三个月的努力全部白费，他接受不了那样的结果。 谈话暂时陷入停滞。 姜书杳端着水杯一语不发地坐在旁边，目光不经意瞥过裴衍的电脑屏幕，突然想到什么。 她轻轻扯了扯他衣袖，问：“元宵节前一天晚上，你熬通宵写得那些，是不是跟这次竞赛题目有关？” 裴衍捏住她指尖，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拿出来看看。” 女孩声音细软，与刚才两大老爷们粗犷的对话氛围天差地别。 江序白也看向裴衍，意思不言而喻。 “你们看不懂。”裴衍懒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表情欠的很。 江序白自尊心受挫，冷哼：“不给看，怎么知道看不懂。” “行。” 仿佛就等着对方这句话，裴衍爽快地掏出u盘插进电脑。 编译器界面很快打开，并运行。 两人才扫了一眼，直接愣住。 江序白拧起的眉慢慢舒展下来，眼珠子钉在屏幕上，看了足足半晌，才干涩的道：“你这样，会显得我们很没用。” 裴衍只笑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把源代码打开，坦诚布公地给两人看。 其实姜书杳事先研究不出个所以然，但听完他想做标签编辑器的想法后，此时一看，很多地方才醍醐灌顶。 不得不说，裴衍那脑子，真的是天生为编程而长。 比起姜书杳的淡定，江序白就显得分外如饥似渴。 他直起身体，嗓子有些颤抖：“已经到了这份上，老板你说句话，我们就准备开干吧。” 妈的，他也想通了。 得不得奖无所谓，就冲刚刚那些东西，他熬死三个月都值了。 这场拉锯战，在江序白打了鸡血的键盘声中结束。 姜书杳来到裴衍身旁，问：“为什么不早点给他看。” 裴衍拿过杯子，喝了口水润嗓子，道：“人只有绝望到极点，再给他露一点底牌，才能让他下定决心破釜沉舟的搏一把。” 什么叫搏一把。 “你不是胜券在握么？” “谁说的。” “……” 姜书杳默默看着他。 裴衍笑了笑，反问：“公主向来淡泊名利，对于这次竞赛，有什么想法？” 她的想法。 他说的对，其实很多时候她并没有太强的好胜心，哪怕做项目，也是本着学习知识和帮助团队的初心。 但这次的竞赛，姜书杳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迫切。 具体在迫切什么，她不愿意去承认，只是对上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裴衍，你一定要赢。” 第216章 承诺 灯光明亮。 裴衍垂眸低睨着她，眼神宛如一潭静水。 慢慢地，他唇边勾起抹玩味，“既然公主殿下发话，那就非赢不可了是吧。” 姜书杳伸过手去，把他嘴角的弧度扯正，重复了一遍：“没开玩笑，必须得赢。” 女孩嗓音软软，小脸上却透着执拗与坚定。 裴衍敛住笑意，捉住她的手指，轻轻吻了吻：“好。”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55节 一个字，代表着承诺。 姜书杳感动的同时，也在暗示自己，要全力以赴。 寝室聚餐定在七点，地点是学校后街的海底捞火锅店。 方唯不能吃辣，何舒苗进店后直接招呼服务员点了鸳鸯锅。 两人过去调底料的时候，姜书杳拿着手机站门口，朝外面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微信弹出一条信息。 【还有十分钟，你们先吃。】 她松了口气，转身朝里面走。 这顿饭吃得不算热闹，哪怕何舒苗最为擅长活络气氛，但在钟原和方唯雷打不动的面瘫下，终于还是把天聊死。 沉默夹带着火锅热腾腾的白雾蔓延开来。 何舒苗干咳了两声，将大盘的毛肚一股脑儿下锅，打算全身心投入到底层人民生计奋斗中。 坐了一会儿，钟原起身去厕所，再回来时手里却端了满满的两盘......香菜。 姜书杳眼皮一跳，还没说什么，旁边何舒苗直接傻眼：“我的天，香菜不是调味品么，还能这么吃？” 当然，火锅的好处就是可以各吃各的，互不干扰。 两盘香菜下去，奇异的味道迅速充斥在姜书杳鼻间。 之前寝室聚餐只有三个人，何舒苗和方唯只知道她不吃香菜，她没说，两人也就没往过敏方面去想。 而钟原对此就更是一无所知。 今天难得四人聚齐，姜书杳不想扫兴。 看着锅里翻滚的底料汁，觉得沾一点点味道应该没关系吧。 事实证明，她还是高估了她这具身体的抵抗力。 最先察觉到姜书杳不对劲的是方唯。 “杳杳，你的脸怎么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虽然不比上次吃小龙虾来得那么强烈，可仍旧不太好受。 姜书杳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一看，脸上果然开始起红疹。 “看着好像过敏啊，杳杳，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不舒服，比如头晕，恶心想吐，或是心跳加快？” 心跳加快倒是有点，主要是热的。 她感觉今晚超乎寻常的热。 坐在旁边的钟原突然出声：“是不是对香菜过敏。” 姜书杳怔住两秒，然后摇头：“不知道。” 看当事人挺淡定，除了红疹并没有其他反应。 何舒苗放下心来，继续海吃海喝，“没事，一般这种过敏很快就会消掉，不放心的话等会儿去诊所拿点药，不会有大问题。” 普通过敏症状的确如此，况且只是沾了点香菜味道，哪有那么脆弱。 火锅吃完已将近九点。 何舒苗和方唯打算去附近超市买点日用品，问姜书杳要不要一起。 “你们去吧，我直接回学校。” 她下意识用手捂了捂滚烫的小脸，似乎比刚才更热了几分。 两人离开后，钟原走到路边招了辆出租车，说要带她去医院。 姜书杳连忙后退：“我不去。” 大晚上的去医院，被她家那位知道，还不得拿刀杀人。 某些方面，钟原跟裴老板是真的特像。 凡是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钟原懒得跟她磨蹭，强制性拎起人塞进了车后座。 那刻她充分体会到，什么叫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要不是之前见识过钟原强悍的武力值，知道自己挣扎不过，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范。 光影斑驳，街道两边的路灯投映到车内，衬得女孩的侧脸安静又柔美。 她手指交叠在膝上，垂眸看着手机，眉头轻蹙不知在纠结什么。 “对香菜过敏，怎么不说。” 中性嗓音响在耳边，姜书杳愣愣地转过头去，看着钟原。 夜风从车窗缝隙钻入，驱散了脸上不少的温度。 她状似轻松地笑了笑：“不一定是香菜，可能是别的。” “还装。” 钟原嗤了一声，伸手去碰她的脸。 光线昏暗，红疹看上去没之前那么骇人，但还是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 那只手又来到她的额头上。 钟原皱了皱眉，只觉指尖灼烈的烫。 “师傅，开快点。” “我没事。” “到什么程度才叫有事！” 钟原语气微微加重，似乎有些烦她，从包里摸出根烟点燃，吸了两口，突然想到什么，又降下玻璃窗把烟丢出去。 气氛不佳。 前头司机适时开腔调节，“小姑娘，你男朋友是太关心你了，别置气，我开快点，马上就到医院。” ？！ 其实本没什么，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姜书杳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偷偷朝旁边瞥了眼，钟原的脸色已然黑成锅底。 不怪司机，换作任何人第一次见钟原，如果不去做深度分析，很容易将她当做男孩子。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竟默契地都没去解释。 姜书杳一路忍着笑，把过敏引起的不适抛到九霄云外。 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抵达医院刚好九点半，皮肤科没人值班，过敏的情况只能直接挂急诊。 刚把液体挂上，裴老板的电话就打过来。 姜书杳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敢按了接听键。 “公主。” “嗯？” “在哪儿呢。” 某人嗓音懒懒，貌似心情不错。 钟原去楼下缴费，她默默盯着门口，努力表现的镇定。 “正跟室友逛商场，何舒苗看上了一件衣服，我们觉得不好看，她偏觉得好看。” 里面沉默一阵。 传来轻笑。 裴衍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是么，那老子刚才看到的应该是鬼。” “......” 高烧39度，脑子反应迟钝。 姜书杳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问：“你说，谁是鬼？” 问完，她颓丧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发现手机没电，已经关了机。 望着黑掉的屏幕，她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钟原拿完药回来，手里还端了一杯温开水。 走到床头，将每种胶囊按剂量分开，倒入手心递到她跟前。 第217章 动手 “钟原。” “怎么了。” 姜书杳恹恹地看着对方：“能不能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给裴衍打电话？” “嗯。” 钟原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吃药，吃完躺着什么也别想，我给他打。” “不行。”姜书杳急忙起身，不小心牵动输液器扯得她伤口生疼，可怜吧唧的望着钟原，“不能让他知道我在医院。” “那今晚怎么解释。”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56节 “我就说......”姜书杳顿住，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 看她那副难受的样子，钟原淡淡撇开眼，在床边站了两分钟，拿起柜子上的手机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钟原？” “安心睡吧，我在外面守着。” 那扇门打开又合上，彻底将她隔离在小小的病房里。 钟原没说要给裴衍打电话，应该就不会打了。 姜书杳这般想着，药效慢慢地发挥了作用，身体一旦放松下来，很快就进入到睡眠。 夜间十一点，裴衍阴寒着脸赶到医院。 病房门口站着抹清瘦的人影，远远看去，宛如一尊石雕。 这个时间点，走廊里安静至极，唯有那阵脚步声伴随着压迫感一步步逼近。 钟原掀起眼皮，看着面前男人，还没开口，衣领已被那只大手狠狠揪住。 “老子有没有警告过你，离她远点。” 裴衍第一次对女人动手，毫无半分客气，像扔货物一样将人重重甩开。 钟原肩膀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她没还手，只用冷漠的眼睛盯着那疯子。 有护士从旁边经过，奇怪地看了看两人，提醒道：“12号床病人凌晨还有一组液体，输完记得按铃。” 这一句适时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 裴衍垂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松开，阴戾的眸子恢复了些许冷静。 他转身去推门，钟原猝不及防的发出莫名一笑。 “她那样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偏偏就喜欢我们这类人，你说奇不奇怪。” 裴衍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住，手背青筋隐隐暴起。 身后人不知所畏，一边活动肩膀一边淡淡的道：“今晚的事，我很抱歉。” 所以刚刚挨那一下，她没什么说的。 但下次。 钟原眸色转凉，冷嗤了一声：“奉劝你一句，对你的公主好点，倘若哪天被你欺负，她哭着跑到我工作室来，我一定会给她开门。” “你·他妈找死是吧。”裴衍猛地转过头，森寒的眸光射向靠在墙上的人。 钟原耸耸肩：“别人怕你，不代表我会怕。” 说完，潇洒走人。 恰在这时，病房门咔嚓一声打开，姜书杳单手提着输液器，呆愣愣的脸上满是泪水。 裴衍心头一紧，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女孩吸了吸鼻子，嘟哝道：“我做了一个噩梦。” “别怕，有我在。”他心疼地吻了吻她发顶，浑身的坚冰化成了水。 她把脑袋抵在裴衍胸前，任眼泪打湿他的衣襟，“我梦到你和钟原打架，你一刀，她一刀，你们都流了好多血。” “……” 裴衍闭了闭眼，如果有可能，真想一刀把那女人结果了。 许是感受到他骤然急降的气息，怀里人身体僵了僵，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他。 女孩红扑扑的脸颊上挂着泪珠，湿漉漉的眸子里蓄满了紧张与担忧。 裴衍认命地叹了口气，大手将她脑袋重新按回到胸前，低低开口：“放心，钟原走了，我不会去找她麻烦。” 不管噩梦是不是真的，刚才门外发生的一切，大概是被她听进了耳朵里。 他没想到，日防夜防，钟原对她的影响已经大到如此。 这次的过敏不算太严重，红疹在挂第二瓶液体时就消退了大半。 后半夜姜书杳睡得很踏实，不知是因为那句不会找钟原麻烦，还是因为身边有裴衍寸步不离的陪伴。 总之梦里一片祥和，祥和到闻不出丝毫血腥。 第二天回学校，她被强制性勒令休息一个上午，以至于c语言课上，蒋老头惊讶地发现学习委员居然缺席后，后排角落里，课代表一改往日懒散，正儿八经地站起来说了句：“帮她请个假，别扣分，要扣就扣我的。” 全班哄堂大笑。 直呼裴老板够爷们。 老头拿鼻腔哼了两声，什么也没说，开始讲课。 姜书杳不在现场，自然体会不到当时看众们的乐趣。 中午那会儿，何舒苗同学打包了饭菜回寝室，还体贴地给她带了一杯芒果布丁奶茶，顺便绘声绘色描述了课堂上她男朋友如何霸气护妻的酷炫场面。 姜书杳全程默默的听，安静的吃饭，唇角挂着浅浅笑意，开口问及的第一句，却是关于昨晚的事。 “裴衍知道我过敏去医院，是你们告诉他的？” 何舒苗点头：“碰巧我和方唯路过基地，乌七八黑的，你家那位居然一眼就认出是我们，那时他穿了一件黑色外套，步子很大，边走边吸烟，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我们跟前，然后他......” “说重点。” 哦。 何舒苗清了清嗓子继续：“方唯说你吃了香菜，有点过敏，应该在诊所拿药还是什么的，我的天，裴衍那个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好吓人啊当时。” 很难想象，原本好好的一个人，周身温度瞬间把人冻成冰渣是什么概念。 那大概是言情小说里男主独家拥有的装逼技能，而就在昨晚，她和方唯十分荣幸地目睹了现场版。 姜书杳皱了皱眉：“你们为什么肯定我是香菜过敏？” 何舒苗耸了耸肩：“方唯猜的啦，说她发小对香菜过敏，情况和你差不多，估计就是钟原那两盘下锅出了问题。” 其实跟旁人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要去吃的，隐瞒香菜过敏，只是不想让钟原愧疚。 了解完昨晚的细节，姜书杳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也愿意相信，裴衍之所以从医院回来不对她秋后算账，确实是没再把钟原的事放在心上。 当天下午，三人带着竞赛题目去找蒋老头，关在办公室里讨论了许久。 第218章 她高考远比现在轻松 不出所料，老头看到题目的第一眼，基本和江序白当时的反应差不多。 可把裴衍做的初期框架构思看完后，好像所有的顾虑一下子又放了下来。 老头心情愉悦地拧开保温瓶，喝了口茶水，转头看向姜书杳：“小丫头做好准备了？” 别的不提，唯独说这句。 作为本次竞赛成员中唯一的女生，老师有此一问实属情理之中。 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工作量，可能会比平时多出十倍不止。 编程这条路不好走，三个月无休止的大脑运作，一般女孩子根本扛不住。 当然，在老头眼里男生皮糙肉厚，完全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 “老师放心吧，我没问题。”姜书杳说到这里顿了顿，“而且有组长在，我们每天都会信心满满，有信心就有动力，不赢都难。” 刚被挂名组长的某人，轻飘飘扫了她一眼，唇边勾起似有似无的笑。 第二天开始，一切步入正轨。 有裴衍的框架思维导图做参考，参赛内容很顺利地进行，蒋老头来过两次，做了简单的指导，就撒手不管。 姜书杳一门心思扎到竞赛项目里，每天带着书和电脑疯狂干活。 裴衍每每见着打了鸡血似的小女友，心里总会莫名涌出一股不爽。 面前这位，是他心里的月光，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公主。 公主殿下明明心安理得坐在宝座上享受胜利的果实就行，为什么硬要体会这劳苦的命。 她那双手本该握着画笔优雅的勾勒世间美景，现在却变身活脱脱的码字机，跟着两大老爷们熬夜受罪，甚至好几次直接困倒在基地，做梦嘴里都念叨着css标签属性。 那刻裴衍不知是什么感觉。 总之他发誓，这特么绝对是最后一次。 早知道会弄成这副鬼样子，当初就不该心软。 往后的时间，姜书杳三点一线，教室，宿舍，基地。 人一旦忙碌起来，便会渐渐地偏离周边圈子。 何舒苗和方唯起初还会偶尔约姜书杳逛街聚餐，可是慢慢的发现，只要杳杳跟她们出去吃一次饭，当晚就会多熬两小时，心里那股深深的愧疚感，使得两人再也忍不下心去打扰她。 而自那晚从医院回来，姜书杳基本没见过钟原一面。 听陈劲说，moon乐队预计会在八月底发布第一张单曲，算是出道前的试水。 发布单曲，作为乐队主唱，恐怕短时间内是抽不出时间兼顾课业了。 鲜少有人知道，其实钟原考大学只是为了应付家里，毕业证对她而言，几乎无关紧要。 如果有机会追逐音乐梦想，她甚至可以马上毫不犹豫地退学。 但姜书杳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本学期接近尾声，期末考结束的当天下午，在辅导员办公室，她与钟原在门口迎面相撞。 两人只打了个照面，没有说话，一个往里走，一个往外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闻到钟原身上的烟味似乎比以前重了很多，步子微微顿住，想说什么，可看到对方冷淡的侧脸，她又咽了回去。 辅导员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休学申请书，a4纸打印，下面申请人那栏写着钟原的名字。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57节 日期，却是半个月前。 她知道，乐队想要出道走得长远，仅窝在蓉城这小片天地里是不够的。 外面的世界斑驳绚烂，所以人与人之间才会有相遇，离别。 一切显得规律而寻常，即便不舍，她仍是坦然平静地等待那天的到来。 交完资料，姜书杳出了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看到那抹清瘦的身影立在栏杆前抽烟。 钟原见她走来，摁灭烟头，从背包里翻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是那盏小桔灯。 姜书杳愣愣地看着她：“送给我？” 钟原挑眉：“怎么，看不上？” “不是。”姜书杳连忙伸手接住，发现灯壁被擦的光洁干净，比之前明亮了很多。 她低头打量间，又听钟原说：“往后有什么事，直接去工作室找我，如果我不在，你就自己拿钥匙开门进去。” 变相的告诉姜书杳，从今天起，她不再回学校。 那把钥匙还放在寝室的抽屉里，姜书杳一直好好保存着。 起初以为只是钟原临时给她以做备用，没想到权限还能这么大。 无疑让她拥有了另一个私人空间。 简单几句聊完，钟原没打算多留，哪怕一小段楼梯部分，也没有要和她同行的意思。 望着逐渐走远的背影，姜书杳隐隐约约觉得，这仿佛是跟钟原的最后一面。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乐队在单曲发布后一炮走红，以后满世界奔波，想要见面，确实就难了。 这个暑假铁打了要在基地度过，六月底是初赛，需要通过官方邮箱，远程提交参赛作品。 鼠标点下发送的那刻，姜书杳感觉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早在半个月前编辑器就已经完成，剩余时间基本用来测试和完善升级。 规则上写着pc端主要从windows，linux，unix三个平台择其一，姜书杳为了保险起见，便将三台电脑各自装上不同的系统，每天搬到工位旁进行同步测试。 此一壮举，让另外两位大老爷们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去窗台抽烟的空挡，江序白望着里面频频感慨：“能拿到全市理科状元的女生，果真不一般。” 裴衍懒懒地靠在窗沿，吐出一口烟雾，轻声笑了笑：“你信不信，她高考时远比现在轻松百倍。” 恐怕没人比姜书杳自己更清楚，她将本次竞赛看得有多重。 像是一种执念，一旦落地生根，就会任由其不断长成参天大树。 而裴衍从始至终都没有去深入探究过原因，他知道，公主所有的心思，会在某个爆发点来临之际，全部真实地敞露在他面前。 七月中旬，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蒋老头带着本校两支参赛队伍，飞往首都。 决赛承办方提供了住宿，位置有些偏僻，酒店整整三层，入住的都是来自全国各所高校的参赛小组。 因为是队伍里唯一的女生，姜书杳和本地理工大学的一名学姐分到了一间房。 第219章 我懒 “学妹你好呀，我叫林妍，首都理工的。” 对方热情洋溢，进门就跟她分享了带来的特产，一口本地口音说得流畅，给人妥妥的东道主既视感。 姜书杳友好地笑，也介绍了自己。 狭小的房间里，充斥着浓浓香水味，她整理行李的空档，林妍已在旁边兴致勃勃的演说。 “你们应该早点订票过来，昨晚什刹海那边河灯游园会好热闹，我们本地大学到的早，游园会上基本都混脸熟了。” 说罢偏过头看她：“南方姑娘就是矜持，你这么安静，会不会觉得我很吵啊？” 姜书杳收拾东西的手顿住，冲对方微微一笑：“不会。” 言不由衷的一句，成功把林妍逗乐。 “不过说实话，你长得真漂亮，整整三层楼的女生，除了我和你，没几个能拿得出手。” 看得出来，这个理工学姐不仅聒噪，而且快言快语，自信感爆棚。 说的口干舌燥，林妍灌了些水下肚，然后从包里搬出电脑打开。 “反正闲得无聊，给你看看我们组的。”林妍示意姜书杳过去，将作品调出来，表情逐渐升华到另一番境界，“ip预警系统，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姜书杳专注地看着对方演示自己小组的作品，说实话从视觉上体验，确实还挺高端大气，不过实用程度上来讲，跟他们的比起来还有一定差距。 正如蒋老头说的，本次参赛大多来自名校，没有弱者，到底最后哪一组能够登顶拿奖，还要看决赛的具体赛制方向。 林妍用鼠标将功能模块大致点完，随口问她：“你们的呢，也给看看呗，相互学习学习。” 姜书杳：“源代码统一交给了组长，没在我这儿。” 确切来讲，连江序白那里都没有。 组长就要有组长的样子，东西放他那儿，固若金汤。 林妍咧嘴笑开：“你们南方人就是讲究。”她靠在一旁，不经意地问，“你们组长叫什么名字？” “裴衍。” 哦。 没听过。 应该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讨论完这个话题，林妍彻底消停，掏出手机趴在床上玩起了游戏，等到姜书杳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时候，一回头发现那妹子已经睡得香沉。 七月的天气，房间里呼呼开着空调。 她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拿起被子替对方盖好。 上面一层住着男生，大厅分配房间那会儿，隐约记得裴衍和江序白的房号在楼梯口第一间，她边发微信边上楼，让两人出来吃饭。 姜书杳眸子微垂，对迎面走下来的人毫无察觉。 以至于那道温润嗓音响在头顶时，她迟迟未能反应过来。 “怎么，认不出我了？” 陆沉镜片后的眼睛带笑，因为背光站在台阶上，姜书杳自下而上地望去，有些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女孩模样憨憨，眼神划过短暂的迷茫，然后似乎想起什么，又慢慢地恢复了清明。 “陆沉。” 他身材颀长，样子倒没怎么变，只是比念高中那会儿瘦了些。 “上次在书店忘了问你，你新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存一下。”陆沉拿出手机，走下台阶停在她面前。 姜书杳没说号码，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移到比赛上。 “和我一个房间的林妍，也是理工大，跟你是一组的？”她问。 林妍。 陆沉摇头：“不是，她是大二那边，我们学校一共有三组。” 他好像赶时间，低头看了眼快到五点，“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老同学异乡见面，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你微信还是原来的？等会儿我把吃饭的地址发给你。” “不用了。”姜书杳婉拒道：“晚点我们小组内部要开个会，可能走不开。” 陆沉一听，泄了口气，随即笑着说：“我能理解，作为组长操心的事总要多一些。” “我不是组长。” 对方表情顿住。 她不自觉地挺直腰板：“组长是裴衍。” 空气陷入沉默。 半晌，陆沉嗯了一声，淡笑中染上微不可察的嘲意：“你还是这么迁就着他。” 姜书杳皱了皱，正想开口，紧接着又听他叹气。 “有点遗憾，这次没机会跟你们一决高下。”临走前，陆沉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期待裴组长的表现，明天见。” 陆沉离开后，姜书杳站在原地想了又想，总觉得刚刚那话前后矛盾，思绪未果，刚往上迈出两步，楼梯口左侧墙后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什么时候去的书店，我怎么不知道。” 姜书杳眼皮一跳，停住步子下意识仰头看去。 感应灯恰好熄灭，啪的一声，打火机窜出淡蓝色火苗，倒映出墙上人锋硬的轮廓。 烟雾从转角处冒出来，姜书杳轻轻撇开脸，“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天出门你还在睡觉，我就没叫上你。” 裴衍没作声，静静吸了两口烟，踏着拖鞋闲庭信步地从旁边晃出来。 来到姜书杳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她。 “公主。” “嗯？” 女孩眸子干净，与他直直对视。 裴衍抬手，捻起她脸颊边一缕发丝，体贴地帮她顺到耳后，不咸不淡接着说：“晚上我单独开一间房，你过来找我。” 单独...... 她后背一紧，觉得他这语气之中，玩味里又隐隐透着一股凉意。 坦白吧，她撒谎从来瞒不过他的眼睛。 姜书杳埋着头，指了指上面的房间：“如果江序白不在，我们就进屋说。”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58节 这种地方，很容易被人听墙角。 虽然不是特别私密的话，可总归是来比赛的，风花雪月不太合适。 裴衍沉默一阵，转身往房间走。 刷卡进去，空调开得很低，迎面而来的冷气，让姜书杳忍不住打了个颤栗。 室内室外完全两种温度，首都的夏天，远比蓉城来得更加炙烈。 裴衍把烟头摁灭在窗台，靠在桌子边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她乖乖走过去。 “帮我换衣服。” ？！ 姜书杳怔怔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你有手有脚，为什么要我给你换。” 裴衍淡淡开口：“我懒。” “......” 第220章 陆沉的女朋友 摆明了心里不爽，在借题发挥。 裴大少爷老毛病犯了，来硬的不行，姜书杳知道以这混蛋变态的心理，绝不止换衣服这么简单。 她转头看了看门口，果然上了锁。 所以从踏进那扇门开始，某人就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姜书杳四处搜寻：“你带过来的衣服呢，放哪儿了？” 裴衍抬抬下巴：“床上。” “穿过的？” “嗯。” 她拿起床上的衬衣，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一共带了几件？” “两件。” 大热的天，两件肯定不够。 姜书杳微微懊恼，出发前她应该多叮嘱几句。 她拿着衣服走过去，搁在旁边桌上，去脱·他身上的t恤。 “晚上出去逛逛，给你买几件。” 裴衍配合地举起双手，喉咙发出懒笑：“不是要开会么，走不开。” “......” 姜书杳默默地闭嘴。 手上动作利索，可她眼睛却不敢往上看。 视线落在他精瘦的腰间，耳根开始泛红。 裴衍的肌肉很薄，平整的一层铺在皮肤上，给人视觉上清爽又干净的美观感。 其实在一起这么久，她难得主动去触碰他的身体。 更多的时候，总是半强迫半自愿，任由他引导着一步步深入。 室内22c的温度，他身上依旧能传出阵阵的热量。 第三颗扣子还没系好，脑袋已被他按进了胸膛。 裴衍大手扶着她脑后，下巴抵在她发顶低声开腔：“就保持这样，公主可以开始了。” 隔着薄薄的布料，姜书杳听他稳健有力的心跳，整个人已不如刚进门时那般紧绷。 有些话酝酿了许久，不知道该怎样对他讲。 在楼梯口不经意撞见陆沉，短短几句对话，从对方的言语间，愈发坚定了她当初的执着。 “我想让你赢陆沉。”姜书杳艰涩地开口，抬起手臂缓缓抱住他的腰，“我知道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我在乎。”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哝哝：“他凭什么看不起你，高考分数算得了什么，那都过去了，我也是状元，不照样被你甩几条街。” 呵。 说着说着，把裴衍逗笑。 姜书杳拧了拧眉：“我认真的。” “嗯，我不笑。”他喉咙里的声音温柔低腻，“男人比你强，才值得跟。以前那个不学无术的混蛋，连我自己都厌弃，何况是别人。” 裴衍低头吻了吻她发顶：“但你说的很对，要甩就甩几条街，赢他一点点，没意思。” “......”刚刚，她是这么说的？ 怔愣间，房间门被敲响。 可能是江序白回来了。 话题才进行到一半，姜书杳有些遗憾，但不能霸占着房间，把同伴晾在外边。 她轻轻推开裴衍，走过去开门。 热气夹带着香水味扑鼻而来，只来得及看清对方一半的脸，那腔热情似火的本地口音就钻进了耳朵。 “哎呀，居然让我蒙对了，学妹你真在这里。” 林妍惊喜地挽上她手臂，“还没吃饭吧，要不叫上你们组员一起，咱们下去搞个团建？” 搞团建，去的小组应该挺多。 姜书杳没说话，慢慢转头望向里面的人，去不去，首先得组长发话。 踏着拖鞋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地来到她身边，裴衍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成功将她从浓香里解救出来。 林妍眼睛一亮，毫不掩饰自己蹭蹭直冒的好感，“帅哥，待在房间里多闷啊，一起出去玩玩呗。” 刚才还搞团建，现在又变成玩玩。 待人接物，说话果然是一门艺术。 按照某人的性子，这种邀请十之八九会拒绝，他却好整以待地偏头询问她的意见。 兜来转去，决定权又落在了她身上。 林妍拉了拉姜书杳的袖子：“去吧去吧，大家一起交流下。” 团建的地方在酒店附近的一家露天小榭里，他们过去时，几张桌子已经坐满，大家正热火朝天讨论着这次比赛。 褪去白天的燥热，小榭靠近湖边，时不时送来的夜风令人清凉舒爽。 大概十分钟后，江序白循着导航过来。 林妍仔细打量一阵，偷偷扯了扯姜书杳感慨：“你们队伍的颜值都挺高啊。” 刚开学那会儿，江序白还没能从青春期缓过神，经过大学一年的磨砺，不仅额头上的痘痘消失了大半，整个人看着也格外神清气爽，皮肤白白的，形象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唉，你们组长是哪一个，让我猜猜。” 就两位男生，对错率各一半。 林妍杵着下巴，视线直溜溜钉在对面人的脸上，小声嘀咕道：“是他没错了，这年代留寸头还这么帅的，真是少见。” 姜书杳默默撇开眼去。 “你们组长是叫裴衍吧，他的气质实在耐人寻味。”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她问：“什么意思？” 林妍面若桃花，徐徐道：“从内到外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特别是那双眼睛，像个魔球，被他看一眼都觉得酥麻，绝对是个狠人。” “......” 她发誓，如果不是由于种种不可抗因素，她绝不会再听这北方妞儿多说一个字。 渐渐地，小榭里人越发多了起来。 门口进来一男一女，很快转移了林妍的注意力。 “你看那个，是我们学校这届大一，可牛逼了，他们组的作品还没面世就直接被赞助商看中，据说这几天正在谈价，如果能成功卖出专利，这趟比赛他们可就真是名利双收。” 顺着林妍的目光望过去，看到那张熟悉的女生面孔，姜书杳一时间怔住。 谢安妤。 以前的高中校友，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场合遇见。 没记错的话，谢安妤读的是文科，怎么会选择理工类大学。 对方并未留意到这边，谢安妤与那位同行的男生，进来后就单独坐了一桌，各自喝着面前的饮品，几乎和周围人零交流。 见姜书杳一直盯着女生看，林妍小声道：“男生是我们学校的，旁边女的不是，好像叫谢什么雨，是我刚刚说的那组组长的女朋友，应该是趁着放假顺道过来玩玩。” “他们组长叫什么名字？” “陆沉。” 林妍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女生叫谢安妤，是陆沉的女朋友。” 姜书杳喝茶的动作一顿。 “你确定？” “确定啊，陆沉在我们系挺出名的，他女朋友经常过来找他，还一起上过选修课，很多人都认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59节 第221章 负面情绪 信息量有些大。 姜书杳缓缓地转过脑袋，朝另一边看去。 不出意外，和裴衍饶有兴味的眼神直直对上。 然而，更狗血的还在后头。 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自打谢安妤与那男生进门后，小榭里的气氛就开始变得诡异。 角落那桌原本热热闹闹的，突然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这份安静仅持续不过两分钟，就响起一道凉飕飕的嘲讽声：“无论哪组拿奖，总要实至名归的好，别像有的队伍，钻天觅缝，为了个比赛真是费尽心机。” 钻天觅缝？ 出自老舍《女店员》第一幕，是个中性词，但从对方的口吻里不难听出，明显暗含着贬义。 她这个理科状元，硬是想了半晌，才堪堪理解其精髓。 大致意思就是，走后门。 那桌议论之际，闷不啃声的江序白冷不丁插进话来。 他瞥了眼对面的林妍，略微斟酌了下用词，“我今天也听说了，好像是理工大那边有一组的导师，提前和赛事赞助商有过交流。” 江序白说完，角落里的非议声已达到高潮。 事情到这个份上，作为理工大的成员之一，林妍不得不难为情地咳嗽了两声。 “其实......根据比赛规则，如果陆沉那组能卖出专利，他们就属于与企业合作的产品，就不能参加竞赛了，对大家还算公平。” 不参加比赛，便谈不上什么走后门之类的说法。 但江序白有点纳闷：“既然有赞助商看中，他们完全可以先参加完比赛再谈企业合作啊，这样既能拿奖，又能挣钱，岂不是更好。” 额。 这个问题太高深，林妍摸摸脑袋表示她也不能理解。 倒是人堆里不知是谁冒出一句：“很明显嘛，程序漏洞太多，担心经不起考验，才这么着急卖出去，免得错失良机咯。” “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告你们诽谤！” 与谢安妤同行的男生终于忍不住，猛拍了下桌子愤怒地站起来。 一人难敌众口，本次参赛的队伍来自五湖四海，没几个嘴上功夫能甘落下风。 “我们卖专利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自己水平不够，在这里酸别人。” “哟，掩耳盗铃还不让人说，事实怎样大家眼睛是雪亮的，质疑别人水平之前，有时间还是多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丑恶嘴脸吧。” “你——” 男生气得脸色铁青，挽起袖子就想冲过去，被谢安妤一把拦住。 “算了，嘴长在人家脸上，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昔日的云中校花，现如今已能不动声色地掩盖住所有情绪。 灯光下那抹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与记忆里的画面交叠重合，令人恍然。 “我们走吧。” 谢安妤示意男生，才转过身，就恰好和姜书杳的视线对上。 呼吸一滞。 几乎下意识的，谢安妤目光微移，迟愣愣地看向静坐在旁边喝茶的裴衍。 比之刚才的情形，可能此时的她，才算深切体会到什么是惊涛骇浪。 很早就听陆沉说，会在这里遇到熟人。 她当时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他说的熟人会是裴衍和姜书杳。 年少喜欢过的人，再次在异乡相遇，没有谁能够做到心如止水。 但这样的场合，故人见面也只会显得局促尴尬。 谢安妤垂下眸子与姜书杳擦肩而过，双方心照不宣，都没有主动地去打招呼。 话题人物离开，小榭逐渐恢复了热闹，那桌男生开怀畅饮，很快将刚才的小插曲抛之脑后。 林妍好奇地冲门口张望一阵：“你们认识啊？” 姜书杳不说话。 北方妞儿接着道：“你感受到没，刚刚谢安妤看你们组长那眼神。” 啧啧。 简直比她还露骨。 林妍在对某个异性有好感的时候，从来不加以掩饰。 意识到看中的目标过于招眼，避免夜长梦多，连忙走过去拍了拍裴衍的肩膀，“帅哥帮个忙，互加一下微信，帮我在拼夕夕上砍一刀。” 姜书杳眼不见为净，直接起身离开。 * 夜色朦胧，湖两岸的柳枝垂下，沿着小径尽头层层铺开。 首都的月亮不如蓉城那般明亮。 像遮了一层轻纱，让人看不清真实面貌。 姜书杳坐在岸边的石凳上，看湖水里倒映出的影子，黯淡无光，甚至有些破碎不堪。 小榭里听到的一切，她不知作何感想。 大概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自己这整整三个月以来的努力，到头来成了空有一腔热血，临到战场的时候，对手却突然高高在上的宣布，他们已去往另一条通向胜利的道上。 好没意义。 为什么要去争呢，就为了让陆沉输在裴衍手里，以此满足她那渺小可怜的虚荣心？ 她喜欢裴衍，早在他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暴躁症病人时就已经发生。 以前不在乎，现在她又何必要去探究别人的眼光。 赢就让他赢吧，机会总不止这一次。 姜书杳拾起地上的石子，宣泄似的用力投进了湖里。 水波荡起圈圈的涟漪，击破内心屏障，也将身后那道伫立良久的身影打碎。 她眸子微凝，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公主不开心？” 裴衍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平缓散漫，带着些许调侃，夜色渲染下，又稍显温柔。 姜书杳垂下眸子，轻轻摇了摇头。 下刻，后颈传来他掌心的温热，裴衍挨着旁边石凳坐下，大手带动她脑袋，一点点靠在他的肩上。 “刚才在里面——” “不是因为那个。” 夜风夹着女孩仓促的声音，将他打断。 裴衍指腹摩挲着她脸颊，“在我面前，你不用压制着情绪，就算一个细微的眼神，我也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姜书杳心里一酸：“你猜错了，我没有。” 无论他怎样引导，她还是不愿意承认。 比赛的事，本就是她执念作祟，既然结果已定，他们要做的只有以平常心态迎接明天的答辩，而不是让裴衍分出心来迁就她的负面情绪。 姜书杳试图换个轻松的话题，脑子努力转动，鬼使神差的问：“你觉得林妍怎么样？” 裴衍点了一支烟，“具体指哪方面？”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姜书杳反射性地道：“人家可不知道你有女朋友。” 说完马上后悔。 她顿觉醋味太浓，刚要自圆其说，身边裴衍淡笑一声：“我尽量速战速决。” 他的声线不疾不徐，姜书杳受到他的感染，心情慢慢平和下来。 以至于，忘记去问刚刚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222章 别让我瞧不起你 回到小榭，江序白见他没把人带回来，幸灾乐祸的问：“吵架了？” “没有。” 江序白一副不信的样子，正待开口，旁边林妍凑过来：“裴大帅哥，真的就差你这一刀了。” 这一次，林妍的二维码直接送到裴衍面前。 他静静靠在椅子上，手里转动着喝完的空茶杯，神色散漫地拿余光朝门口瞥了瞥。 两秒后，掏出手机扫码加好友。 江序白直愣愣看着，一时间不得不佩服起裴老板的勇气。 正宫出门不过一百米，瞧这胆儿肥的。 通过验证，林妍美滋滋地将链接发过去。 裴衍似笑非笑的问：“真要砍？” 林妍：“随意啦，我只是说说而已。” 都是成年人，谁能看不懂那只是个套路。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60节 裴衍点点头，作势要走。 林妍的声音传来：“再玩会儿吧，正好我们两个组一起交流下作品。” 裴衍脚步一顿，目光慢慢落在对方脸上。 被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林妍脸上微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还可以。” 江序白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再看裴老板，淡淡一笑，却是答非所问：“有没有兴趣，交流点别的。” 别，别的？ 林妍呆呆地抬起头，望进面前人清冽的眸底，心里砰砰直跳。 * 姜书杳回到酒店，在大厅里碰到了陆沉。 与下午见面不同，这次他步履闲适，满脸轻松，应该是和赞助商沟通完，议价结果比较理想，整个人显得格外高枕无忧。 姜书杳状态不太好，本打算从旁边侧门绕道走楼梯，却被身后温润的声音叫住。 “杳杳。”陆沉大步走过来，半开玩笑道：“我不是洪水猛兽，怎么见着面就避开。” 女孩站在原地不说话，睫毛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陆沉见她如此，眸色凝了凝，低声问：“刚刚在小榭里，是不是见到了谢安妤？” 空气静默两秒。 “我跟谢安妤之间的情况，有些复杂，等有机会我慢慢解释给你听。”他盯着女孩略有些出神的侧脸，心里一动，缓缓抬起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 姜书杳突然转过头来，他手指僵硬在半空。 她刻意忽略那只手。 “一共有两件事，你和谢安妤，还有你们组成功卖出专利。”姜书杳想通了便不再郁结，真心诚意地说了句：“恭喜你。” 望着她认真的眼神，陆沉内心有些五味陈杂。 “专利的事，你听谁说的？” 姜书杳还没回答，他自顾自地淡笑了一下：“你听到的版本，我猜也能猜得到。”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成功路上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非议和嫉妒，我也没打算向任何人争辩理论，但是杳杳。”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干涩，“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 她不明白，陆沉为什么要把心思纠结在这一点上。 姜书杳沉默，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可往往她越是这样，陆沉就越无法淡然。 “你是不是觉得我比裴衍强，所以心里不能释怀，可事实就是如此，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除了家世背景占优势，其他任何方面都赢不了我的。” “杳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放弃出国的机会来首都吗？”陆沉突然扶上她肩膀，声线隐忍的发颤：“是因为你。” 姜书杳推开他的手臂，往后连连退了几步。 “你不要跟我讲这些，高考那天我就说的很清楚，我喜欢的人是裴衍。”她语气冷然，“既然跟谢安妤在一起了，就一心一意的对她，陆沉，我们本可以相安无事的，你别让我瞧不起你。” 其实早该发现，如今的陆沉与从前相比，改变的不仅是样貌气质，曾经在她看来甚至为之欣赏的坦荡，现如今早已荡然无存。 时间就是这么残忍，它能让一个人变得更好，也能让那个人破碎的面目全非。 姜书杳胸口冰凉，手指在身侧僵硬到麻木，她极力维持自己脸色和声音的平静。 “成功是你的，我没有资格去评判对错，至于其他。”她微微一顿，“身在这个行业，以后还有机会较量，你别把话说的太满。” 家世背景人生来具有，没有谁能左右的了。 可是裴衍做事从来都是靠自己，哪怕今后成立公司，他也没有想拿家里一分钱的打算。 她永远相信，她看中的人不会错。 姜书杳不愿意再多留，越过陆沉朝电梯口走，他在身后又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也不想听。 夏夜九点，正是年轻人夜生活的开始。 整层楼安静地只剩她温吞的脚步声，回到房间，倒在床上，连起身洗澡的力气都没有。 她承认，陆沉说的那些话，对她刺激很大。 不单单是被他眼神里的疯狂吓到，更难以置信的是，曾经云中的天之骄子，现在竟演变到此番模样。 曾经有人说，高考是一道分水岭，自那以后人通过努力就能做成的事，会越来越少。 但她始终认为，人生一切的机遇与资源只是运气使然，诚如陆沉卖专利，倘若只顾眼前利益，忽视作品本身的意义价值，丢弃原则忘记初心的人，终将走不长远。 深夜十二点，林妍蹑手蹑脚地从外面回来，姜书杳睡眠浅，很容易便被那阵窸窸窣窣的洗漱声吵醒。 她没想到团建会结束的这么晚，明天还要答辩，一群人倒挺能放宽心。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突如其来的小规模疫情，临时将第二天的决赛时间推迟到了三日后。 上午，酒店楼下有序开展核酸检测，姜书杳等了好久，才见江序白打着哈欠出来。 她望了望他空荡荡的身后，轻声问：“还在睡？” “没，一大早做完核酸就出去了。” 姜书杳皱了皱眉，这节骨眼上，还往外跑。 她不放心，掏出手机拨通他的电话，里面响了两声后接起。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姜书杳渐渐舒展了眉宇。 电话挂断，江序白询问的目光投过来，她解释说：“裴衍的堂兄来首都，他过去吃顿饭。” 传闻中那位很厉害的裴家大哥。 第223章 失踪 以裴衍的性子，走之前总会告诉她一声，今天居然闷不啃声地出去，倒像在有意避着她。 姜书杳凝神间，林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左右环顾，咦了一声：“裴衍还在琢磨呢？” “琢磨什么。” “代码呀。” 意识到自己嗓门太大，林妍倏地捂住了嘴。 眼睛转动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才压低了声线，悄悄告诉两人：“昨晚你们组长找我帮忙，去弄陆沉那组的源代码。” ？！ 这种惊悚的话，也只有林妍敢说。 姜书杳狐疑地看着对方：“你答应了？” 确切来讲，不仅是答应，而且还真把东西弄到了手。 吃里扒外本不是她的风格，可转念一想，反正陆沉那组都不用参加比赛，能卖出专利必定有其过人之处，拿出来给大家研究研究，当做学习咯。 不得不说，林妍的脑回路有时候真的异于常人。 江序白心里百感交集，原本对于昨晚裴衍和林妍关起门来独处到深夜的事，他打算双耳不闻地瞒着老板娘，这倒好，既然真相大白，他就不用煞费苦心的隐瞒了。 只是好端端的，裴老板要人家的源代码干嘛。 做完核酸，姜书杳直接跟着江序白上楼，进门看到房间里铺盖叠的整整齐齐，她略显意外。 “你帮他叠的？” 大少爷起床从来不收拾，难得见他狗窝有这么严谨的时候。 江序白摇摇头：“不是，昨晚林妍走后，他一宿没睡，坐在电脑前不知在捣腾什么。” 后半夜江序白起来上厕所，路过时跟他讲话也不理人，脸色阴沉沉，看着怪吓人的。 姜书杳却捕捉到关键信息。 “林妍去了你们房间？” 额。 江序白脑子一顿。 两秒的犹豫，还是决定实话实话：“对，待了很久，我没敢进去，担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 姜书杳陷入沉默，不知该作何反应。 剩下的两天，裴衍几乎人间蒸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甚至连酒店都没回来过一次。 江序白比她还愁，琢磨着人已经失踪48小时以上，早就达到可以报警的程度，尝试着问她：“要不我们打110帮帮忙？” 这种时候，姜书杳总能从细微之处窥见江神偶尔流露出的那么一丝滑稽因子。 那家伙近些天的所作所为，摆明了想把两人置身事外。 从林妍说裴衍找她要陆沉那组的源代码开始，姜书杳便隐约间有了某种预感。 别的倒不担心，就怕他为了速战速决，不按时吃饭。 比赛前晚，蒋老头得知裴衍失踪，当场急得跳脚。 老头和江序白一致认为应该联系赛事方帮着寻人，可是大晚上的，明天又要比赛，现在报出有人员失踪，势必会影响整个赛程。 然而就在大家焦虑的团团转之时，裴衍却气定神闲地发了条微信过来。 大致意思是，今晚不回来，明天比赛会准时出席。 老头拿过姜书杳的手机，盯着屏幕上那行字看了半晌，急剧升高的血压，才慢慢地降了下来。 转身叮嘱两人：“为了以防万一，你们也准备准备，随时应对答辩。” 姜书杳和江序白对作品的熟悉程度丝毫不亚于组长，派谁上去都没问题。 临走前老头喝了几口茶水，忍不住用鼻腔哼了一声：“臭小子，真不让人省心。”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61节 姜书杳默默垂下头，装傻充愣。 大家离开后，姜书杳缓缓舒了口气，看着江序白道：“明天谁上，抛硬币决定吧。” “可以。” 江序白有随身带硬币的习惯，左右裤兜摸索一阵，“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裴老板既然说了准时出现，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他没说。” “什么？” 姜书杳轻轻撇开脸去，“微信是假的。” 压根就没发什么信息过来。 江序白愣住两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 又是一个不眠夜，姜书杳把第二天的闹钟定在六点。 当然，为了不打扰林妍休息，她将闹钟模式调成了振动，那种程度的音量，对于睡眠质量良好的人不会有影响。 她简单洗漱完，提前到了比赛的会场。 时间尚早，行政楼的大门还没开放，赞助商是本地的一家审计公司，楼下拉了许多横幅和海报，整条大道几乎被广告宣传占据了大半。 比赛前，所有参赛小组的作品都没有对外公布。 陆沉那组能够卖出专利，从赞助商的企业性质来看，极大可能是偏向于财务信息安全方面。 信息安全，是当前互联网时代长久不衰的话题。 无数行业人士为之努力，不过是想给千万用户提供一个干净私密的储存环境。 撇开外界传言不谈，倘若理工大的导师真能引领学生在此领域做出成绩，并被企业认可，确实不失为一件让人敬佩的事。 夏日清晨，阳光洒在树荫间难得的柔和。 八点一到，各方队伍陆陆续续的抵达会场。 姜书杳在门口等来本校的成员，跟着大家一起进入，按照各学校的区域编号，在指定位置入座。 距离比赛开始仅剩五分钟，她转头朝走道尽头望去，仍旧没有看到裴衍的影子。 她知道裴大少爷行事一向毫无章法，可他一旦给出了承诺，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都不会中途食言。 如果他今天无法到场，可能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姜书杳的心绪无法再像之前那般平静，身旁江序白受到她的影响，也开始凝神皱起了眉。 不远处，坐在理工大校区的陆沉与谢安妤并排而坐。 无数个不经意间，谢安妤发现陆沉的视线总会朝某个方向进行短暂的停留。 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果然，是姜书杳的位置。 她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年少时喜欢裴衍喜欢的惊心动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讽刺的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想要认真对待的两个人，眼里装的都只有那个曾经惊艳了整个高中时代的女孩。 姜书杳。 这三个字折磨了她高三无数个日夜，没想到远离蓉城，哪怕身在异乡，还是逃不过对方光环的笼罩。 那刻，谢安妤胸口像堵了块石头，沉闷厚重，压抑的她快要窒息。 第224章 等会儿看好戏 比赛很快正式开始，姜书杳紧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几乎掐着最后一秒，走道传来脚步声的那刻，她倏然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丧啊公主。”清爽的沐浴露香味伴随他低懒的嗓音靠近。 旁边座位的空气被填满，她一颗心也同时安定了下来。 姜书杳偏过头去看身边人。 裴衍穿着衬衣休闲裤，发梢略微湿润，看样子刚从酒店洗完澡过来。 他坐下后静静靠在椅子上，嘴唇抿着，压制胸口轻微的起伏，侧脸轮廓显得有些疲惫。 但那丝疲惫，在他转过目光直直迎上她的注视时，又给人无比扎实的信赖感。 “开心点，别这副样子。”裴衍戏谑的勾起唇角，手指在她下巴处轻轻捏了一下，“怕我猝死在外面？” 姜书杳红着眼撇开脸去。 明知道她会担心，还玩失踪。 主心骨回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江序白。 本想着先让小两口说会儿话，哪知半晌没听到老板娘的声音，不想再等了，就迫不及待地侧过身来。 江序白还没开口，裴衍已把他将要说的话截断，“有什么回去再问，先准备答辩。” 瞧这气魄。 不愧是老板。 台上主持人开场白的时候，姜书杳从包里拿出水，默默递给他。 裴衍接过去一口气喝了大半，他们组的演示编号排在靠前，江序白拿着u盘先去待定区调试，走前朝老板娘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 姜书杳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轻声问：“这些天都和你堂兄待在一起？” 主持人讲完话，学生开始按照序号依次上台演示，解说完毕，然后是下面专家组进行提问。 一片掌声中，身旁人抬手解了两颗衬衣扣子，似乎做好了上台答辩的准备。 “没有。”裴衍漫不经心的道：“他公司还有事，当天就回了蓉城，我过去只是请教了他一些专业上的问题。” 所以，后面连续两天，这家伙到底躲在哪里？ 姜书杳沉思间，隐约听到台上响起他们组的编号，裴衍手肘撑着膝盖，往旁边倾了倾身体，侧头看她。 两人距离拉近，冷香又一次填满她的呼吸。 他在她面前，眸里带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等会儿看好戏。” 说完，从座位上起身，嘴角微勾，径直走向台前。 望着他精瘦挺拔的背，姜书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好戏...... 她有预感，可能会跟那件事有关。 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裴衍身上，先不论实力如何，从他走上台的那刻起，本身出众的外表就足以聚焦大半人的眼球。 特别是女生，尤其以林妍最甚。 不远处就是理工大区域，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看着，只有林妍同学满脸兴奋地坐不住，如此严肃的技术交流会上，到了她那儿，俨然成了小型爱豆见面会。 此情此景落入后排谢安妤的眼里，却觉得有些反感。 拿话问陆沉：“你确定是你们学校大二的？脑子有毛病吧。” 身旁人迟迟没动静，谢安妤下意识转过头去。 一看陆沉脸色阴沉的吓人，她皱了皱眉：“怎么了？” 台上的演示已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台上人字字清晰，声线带着沉缓的气韵，穿透耳膜，直传中枢神经。 编辑器的创意理念让不少人耳目一新，严谨细致的逻辑结构，很难想象出自现阶段的大一学生之手。 听到中途，台下闻可落针专注一片，前排有位老教授已然开始面露微笑地放下了水杯，懂得察言观色的，明显能感受到专家组对于本轮作品反应的不同。 谢安妤无法一心两用，目光眷念的从台上收回，见陆沉并没有关注上面的答辩，而是死死盯着电脑，似在浏览一封邮件。 从谢安妤的角度看去，邮件篇幅极长，随着右侧滚动条一点点往下，陆沉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整个人反而笼罩了一层可怖骇人的森然气息。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话没讲完，陆沉猛然合上电脑，从座位上起身，没看她一眼，提着电脑就大步朝会场外走去。 认识这么久，再棘手的事她也没见过陆沉如此大的反应。 到底怎么了。 她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坐了一会还是不放心，谢安妤拿起旁边的手提包，从侧面走道悄无声息地离开。 室外空气灼热，气温加持使得打电话的人更加无法冷静。 陆沉握着手机站在距离大门十米开外的花台前，阳光直射而下，架在鼻梁上的镜框反射出刺目光泽。 他情绪太过集中，鬓角覆上密密麻麻的细汗，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你马上追踪那封邮件的地址，越快越好！” “程序的漏洞除了我跟你没人知道，很明显对方这次是蓄谋已久。” “不可能，凭参赛那些人的水平，想在短时间内破译加密系统根本天方夜谭。” “我担心的是，万一里面有些东西被人发现，我们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说到此处，电话那头似乎安静了一阵，很快，不知传来什么内容。 陆沉听完倏然眯起了眼睛，“你确定？” 像是受到了极大侮辱，即便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微颤的声音中，谢安妤很明显感受到，那瞬间陆沉尊严的崩塌。 因为电话里说：“邮件发送的ip地址，与你所住酒店在同一层，房间号是601。” 601—— 陆沉感觉整个胸腔被掏空，浑身冰凉。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一声新邮件的提示音。 陆沉挂断电话，点进邮箱里，双眼紧盯着屏幕浏览完，强忍不住，狠狠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62节 猝不及防的动作将谢安妤吓了一跳，发出惊呼。 陆沉转过头来，满脸死灰。 “我，我不是有意......” 谢安妤不知所措，连连后退了两步。 面对她无意识的偷听，陆沉却没有发作，而是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会场大门。 谢安妤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陆沉。 镜片后的眼神如同褪去灵魂的恶鬼，带着极致阴寒的愤怨，像要把那扇门射出个窟窿。 第225章 惊艳整个赛场 会场里，蓉大第一组的作品演示接近尾声。 一阵热烈的掌声后，答辩人却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从兜里掏出一只小小的u盘，他双手按在演讲台上，眼神环视台下一圈，直接开口道： “感谢这次比赛，让我见识到了许多有趣的作品。” 裴衍顿了顿，视线越过下方一排排的观众席，静静地朝正前方的会场大门望去。 接下来的话，仿佛在对另一个人讲。 “大家有没有兴趣交流一下，破译某财务加密系统的方法，以及如何在程序内部植入数据窃取木马的五套方案。” ...... 整个会场陷入几秒的安静，然后一片哗然！ 哗然过后，身后的会场大门砰地一声，被人用力推开。 大家齐齐转过头去，迎着正午刺目的阳光，看到一道身影石雕般地站在门口。 毕竟卖出了专利，现场几乎没人不认识陆沉。 众人不明所以之际，发现门口人与台上人不发一语的展开了对视。 百来号人夹在中间，结合刚才裴衍中断的话题，聪明人早已嗅到其中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种时候，当然看热闹的居多。 大家默契而兴奋地等待着，两人接下来的较量。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长达十几秒的无声对视后，陆沉慢慢收回了视线，隐下眼底的不甘。 面朝专家席，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各位，由于后期疏忽，我们的作品当前仍存有巨大漏洞，为避免给客户造成财产损失，将会暂停与企业的合作，抱歉。” 现场的反应，用轩然大波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不少人的嘴张成了圆形，感觉吃到了比娱乐圈某明星出轨还要刺激的大瓜。 姜书杳在嘈杂的议论声中缓缓抬头，大家将注意力放在门口的时候，她却安安静静地看向了台上的裴衍。 银白的幕布光晕打在他后背，笼罩出他坚挺的侧脸轮廓。 他唇角噙着笑，那抹笑却不达眼底，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与狂妄。 她隐隐猜到裴衍这些天在做的事，也知道陆沉想要顺利拿下专利没那么容易。 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把尊严看得比命还重的对手，会在他嚣张的气焰下，心甘情愿弯下了屈辱的腰身。 那刻姜书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情绪起起落落，千帆过后的惊涛骇浪大抵不过如此。 陆沉突如其来的行为，不仅是专家组，赞助商代表团更是一副难以置信。 昨天才谈好的合同，今天毫无征兆，乙方甚至没有提前告知，就擅自解除，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简直目中无人到极点。 理工大带队的导师直接从座椅上栽倒下去，双目怒瞪：“这个陆沉，是疯了！” 会场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乱成一片，陆沉离开后，议论声并没有因此而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少人伸长了脖子，还等着看台上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裴衍似乎并未受到陆沉事件的影响，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出乎意料的，下方很快恢复了安静。 幕布上呈现出几张简洁的流程图，在座都是本专业领域内拔尖的优等生，他们不难看出，台上人是真的将加密系统破解思路的步骤详细地记录了下来，逻辑有力，条理清晰。 讲到精彩之处，底下众人甚至毫不吝惜的鼓掌称赞。 破译步骤演示完毕，关于最后的数据窃取及病毒植入方案，才真正是令众人叹为观止。 在这个行业，黑白泾渭分明。 从小接受思想教育的熏陶，绝大多数it从业人员，都选择了根正苗红的康庄正道。 他们对极少数反社会分子，俗称黑客，充满了厌弃不屑，却又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瞬间，压抑着心中对极端技术的渴望与好奇。 但古往至今，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将这种东西，以分享交流的形式拿出来坦诚布公，还是第一次。 众人佩服裴衍的勇气与能力，同时又止不住的肾上腺素激涨。 不可思议，太刺激了！ 那是一种行外人永远无法理解的震撼，宛如撕破黑暗的伪装，将掩藏在这个世间阴暗角落的所有秘密，刺果果地揭露在阳光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比赛有比赛的规则，后面还有小组没有展示，工作人员想要上前打断，却被旁边的专家组抬手制止。 老教授俨然已准备以最大的宽容，来审视台上那位锋芒毕露的年轻学生。 确切来讲，裴衍这个人，对于在场浸淫学术界多年的专家们而言，无疑是难得一遇的天赋异禀之才。 他敢于打破定律，愿意以明亮的心态，将自身所拥有的知识财富，传播给在座所有人。 当今时代，特别是数字金融平台，捍卫人民财产安全的背后，是工作者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防御与巩固。 随着互联网时代的更新迭代，实现技术全民共享，将成为行业引领者终极一生的责任和目标。 倘若未来十年，几十年，行业内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编程者都能具备最起码的防守加密技能，国人将迎来真正属于自己的隐私密网空间。 这场比赛足以令众人刻骨铭心。 撇开其他不谈，就参赛作品本身，裴衍组拿到第一名几乎实至名归。 但大家私底下为之津津乐道的，永远都将停留在那段长达半小时的分享交流会上。 时光洪流，涓绵而细长。 姜书杳亲眼见证，她的少年在二十岁这年，惊艳了整个赛场。 比赛结束后，江序白还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与小组其他成员反应不同，蒋老头满脸欣慰过后，心情却陷入难以言喻的复杂。 因为就在前刻，赛事方公布了本次参赛队伍所有的作品目录。 除去答辩的那些组，剩余最后一栏的，毫无疑问就是理工大卖出专利，并命名为《crp财务加密系统》的作品。 臭小子，没一天让他省心。 蒋老头默住一阵，用手指了指懒懒跟在身后的某人。 “你们先回酒店，裴衍，跟我来一趟。” 组员面面相觑，兴奋过后，不约而同地意识到老师貌似有些不高兴。 为什么？ 不应该啊...... 那时年少，想到的东西表象而浅显。 谁也无法预料，往后种种阴谋沉浮，都将从今天这个阳光明媚的得奖日开始滋生疯长。 第226章 他已经一无所有 回到酒店，姜书杳一直待在房间里等裴衍。 从中午等到晚上八点，江序白告知她蒋老头已经回来很久，不知为什么，就是没见到裴衍的影子。 姜书杳有些急了，白天发生的事前后联系起来，细思极恐，陆沉的那个财务加密系统，根本远不止存有漏洞那么简单。 蒋老师是过来人，恐怕更是比她早一步就猜到了其中见不得光的商业勾当。 不再犹豫，她略作收拾一番，拿起手机就出了门。 急匆匆下楼，在大厅不期然遇到了谢安妤。 对方目标明确，几乎是直接冲着她而来。 在谢安妤开口之前，姜书杳目不斜视甩下一句，“抱歉我还有事，有什么话晚点再说吧。” 快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身后响起谢安妤平静的嗓音。 “我知道裴衍在哪儿。” 姜书杳停住步子，慢慢转过身去。 * 比赛结束，有一部分队伍已经组织返校，今晚的小榭比上次团建时冷清了不少，里面只坐着稀稀零零的几桌客人。 谢安妤带着她直接来到二楼，这里视野广阔，站在落地玻璃前朝外望去，恰好能够清晰地看到对面咖啡馆里，两个男人面对面而坐的情形。 姜书杳一眼就认出，那是裴衍和陆沉。 矮桌上放了两杯果茶，还有几盘精致的甜品。 看来对方早就有了要找她聊聊的打算。 姜书杳沉默，只静静看着对面咖啡馆里的一举一动，等待谢安妤开口。 隐约间，听到身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陆沉的变化，让身边所有人都诧异。”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63节 谢安妤喝了口茶，继续道：“念高中那会儿我跟他不熟，也不太了解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在首都相遇以来，我发现他比同龄人更为急功近利。 明明才刚大一，他就已经开始疯狂的接项目，与市面上不同的企业接洽往来，没日没夜的拉关系攒资源。” “我当时在想，陆沉家境优渥，他那么拼命，应该不是为了钱。” 说到这里，谢安妤嗓子有些哽住，“直到有一次我和同学出去逛街，无意间在饭店里遇到了陆沉，当时他陪一桌人喝酒，喝到在走廊里吐。” 姜书杳收回视线，拧着眉看向她。 谢安妤干涩的笑了笑，“你也不敢相信吧，堂堂理科状元，会低微落魄到那种地步。” 姜书杳不知道谢安妤给她说这些有什么目的，但往往冗长的开场白过后，迎接她的会是一条条令人无法拒绝的要求。 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两人的谈话，前后算起来不足五分钟。 她从始至终只在默默的听，没有接话，确切来讲，对于刚才谢安妤口中所说陆沉经历的种种，远不足以引起她内心多大的触动。 谢安妤起身走到她旁边，转过头一同看向对面咖啡馆，“后来我才从高中同学口中得知，陆校长坐实贪污受贿，涉及金额巨大，被学校撤职的当晚，因为酒驾上高速发生了车祸，经抢救无效当夜死亡。” 陆沉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受不了打击当场晕倒，后来病情恶化，仅仅每月的护工费和住院治疗就要五万。 一夜间，陆沉的人生几乎跌至谷底。 生活的重担，还有失去亲人的痛苦，短短半年就将他折磨地不成人形。 后来他一点点振作起来，人前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可那双眼睛里，早已不复年少时的清明磊落。 遭遇那样的家境巨变，没有人还能做到保持初心，坚持那一文不值的道德原则。 所以从一定程度来讲，谢安妤并不觉得关于陆沉走后门卖专利这种事有什么可耻的。 但她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姜书杳还没从陆校长的事里回过神，紧接着又听谢安妤道：“加密系统的事，陆沉只是被人利用，我请求你们给他一次机会，别把他逼到绝境，他已经一无所有，再也经不起打击了。” 与此同时，咖啡馆里陆沉似乎也变得激动起来，反观坐在沙发上的裴衍，侧脸冷漠，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熟知他的人，知道他内心并不如表面看得那样平静。 姜书杳眼睛不离对面，拿话问谢安妤：“背后跟陆沉合作的是谁？” 谢安妤摇头：“我不知道，今天无意间听到他和一个神秘人通话，对方应该是个程序高手，说要追踪什么邮件地址，听陆沉的意思，似乎那个系统里不止有漏洞，还有其他不能见光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无从判断。” 可毫无疑问，偏偏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阴差阳错被裴衍发现。 如果她猜的没错，那封匿名邮件，也是裴衍的手笔。 他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公布出去，而是事先发邮件警告陆沉，让陆沉在决赛上当着众人的面，主动解除与赞助商的合作。 谢安妤可以理解为，裴衍并没有打算将事情抖出去，只是想要陆沉一个态度。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较量，不一定要把谁置于死地，对手心甘情愿的臣服，才是最大的胜利。 但她了解陆沉，即便按照裴衍的意思解除了与企业合作，然而想真正让他低头认命，绝不可能。 陆沉那样骄傲的人，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他家里的事，更不会显露出自己内心世界的脆弱与劣势，他只会继续带着面具，一条黑路走到死。 谢安妤算是未雨绸缪，把姜书杳约到这里，起码可以尽自己所能替陆沉争取最后的希望。 其实她猜对了陆沉，却错估了另一个人。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姜书杳保持同一个姿势站了很久，动了动手指，才发现僵硬的有些麻木。 她转身面朝谢安妤，神色还算平静，“我左右不了裴衍的决定，他认为正确的事，我会无条件地支持。” 谢安妤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姜书杳，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还想说什么，被姜书杳打断：“我相信裴衍，不会去为难一个有心悔改的人，可你心里应该清楚，陆沉和裴衍的谈话，真的会有结果吗？” 第227章 醋意 “每个人都会有人生低谷，但这并不能成为他走上歪路的理由。” 姜书杳拿起椅子上的包，“比起陆沉，你还算清醒理智，以后你好好引导他，通过正当途径赚到的钱，才能问心无愧，不会受人把柄。” 谢安妤听完，顿觉哑口无言。 好似从进门到现在，从她口中说出的所有长篇大论，到了最后，远不及姜书杳短短的一句更具说服力。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正义的一方，永远有说不尽的凿凿之词。 看着慢慢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谢安妤觉得无比悲哀。 有些人自打出生那刻起，就注定过得比别人幸福。 姜书杳，我真的好羡慕你。 从小榭出来，已经是深夜。 灯影斑驳，湖边的柳枝安静垂下，夜风拂过，纤细的枝条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让这夜看起来并不那么寂寞。 还是之前的石凳，姜书杳低着头，下巴垫在膝盖上，借着微弱的光线，辨认水里倒映出的模糊面孔。 小时候外祖母总说不能晚上照镜子，不然会梦魇，被鬼压床。 想一想，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每次却一试一个准。 然而世上哪有什么鬼，诚如福婶的事，不过是提前在心里种下了暗示的种子，才会将现实中任何风吹草动，蔓延至无边无际的阴影深渊。 在姜书杳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传来沙哑低沉的嗓音。 “特意在这儿等我呢？” 姜书杳后背一凉，冷不丁吓出了身冷汗。 她回过头去，看到裴衍站在柳树底下，路灯打在他头顶，整个人笼罩在疏影交错的光影中，显得有些鬼魅。 故意吓她的吧。 姜书杳扶着石凳起身，想问他关于白天比赛的事，可目光触及到他脸上的倦意，又忍不下心再让他多说话。 她慢慢走过去，用手摸了摸他带着红血丝的眼睛，踮起脚尖，在他性感的下巴处亲了一下。 裴衍掏烟盒的动作一滞，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扶上女孩后脑，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这样的夜晚，本可以耳鬓厮磨。 他的吻却浅尝辄止，不知是太累，还是兴致不佳。 裴衍轻轻将她推开了些，低头点了支烟，侧过脸去缓缓吐一口烟雾。 “今天开心吗？”他问。 姜书杳怔怔看着他，点头，又摇头。 裴衍笑着弹了弹烟，不说话。 话题一旦起头，便要顺理成章的继续下去。 她琢磨一阵，大概可以用两个字形容当时的心情。 “刺激。”姜书杳仰起头目光灼灼，“比起开心，我更觉得刺激。” 然后垂下眸子小声道：“我是不是很变态。” 见不得胜利者高高在上的面孔，总想扳回一局，尽管这局扳回的有些超乎意料。 公主第一次直视自己内心鄙俗的一面。 裴衍满意地吸完最后一口烟，摁灭烟头，揽过她的肩膀一起往酒店走。 夏日夜晚，他嗓音恢复了平日的低懒，响在耳畔显得格外动人。 “没关系，跟我这个变态，正好绝配。” 姜书杳噎住。 沉默几秒，忍不住反驳道：“和你相比，我还是差远了。” 某人挑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快到酒店，趁着这会儿两人独处的功夫，她想问问他关于陆沉的事，刚要开口，裴衍的手机就响了。 余光瞥见屏幕上跳动着林妍两个字。 姜书杳皱了皱眉，这家伙居然还存了别人的电话号码。 想到比赛时，林妍看裴衍那副迷恋崇拜的眼神，心里顿觉得很不舒服。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不去接，但也没有急着挂断，就任由手机响。 姜书杳琢磨不透某人的心思，扬了扬下巴：“干什么，接啊。” 裴衍饶有兴味的反问：“真让我接？” 她面无表情地撇开眼去，不再搭理，默默往前走。 夜里安静，身后人并没有跟上来，铃声孜孜不倦响了一阵，就被他接起。 姜书杳下意识竖起耳朵，仔细辨别。 只隐约听到里面是一道女音，具体什么内容，完全听不清。 通话时间很短，裴衍全程只说了两句，都是无关紧要的语气词。 挂断后，她故作平静的问：“林妍找你什么事？” 裴衍把手揣进裤兜，准备拿烟。 “先回答我，说完再抽。” 公主板着脸的样子，尤其可爱。 他忍不住干笑道：“加密系统的事她帮了大忙，让我请她吃饭。” “你答应了？” “嗯，我事先承诺过。” 这么微妙的时刻，哪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姜书杳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既然答应了人家，总不能过河拆桥。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64节 一顿饭而已，她强迫自己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吃再多的饭，男朋友是她的还是她的。 沉思间，见裴衍打了个哈欠，她连忙拉着他进了酒店。 “今晚早些睡，反正明天下午才返程，要跟人吃饭就约在上午，酒店二楼的早餐还不错。” 他确实困得不行，可听完公主一席推心置腹的话，强撑的眼皮又一下子打开。 “你说让我请林妍吃早餐？” “对啊，有问题么。” 呵。 裴衍乐坏了。 他家公主，还真是个可人儿。 姜书杳送裴衍到房间门口，推他进去，并嘱咐江序白今晚盯紧了，不能再让他熬夜。 老板娘发话，江序白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略作思索后，又清咳了一声。 看了眼床上倒头就睡的裴衍，试探着建议道：“要不然，我去楼下再开一间房？” 监督男人这种事，还是女人亲自来的好。 “不用，我今晚会很忙。” 她房间里还有一位，同样需要盯着。 姜书杳说完顺手将门关上，毫无留恋地转身下了楼。 回到房间，发现林妍已经睡下。 十几分钟前还跟人打电话约饭，这会儿功夫就能睡得这么香？ 姜书杳坐在床边默默看了一阵，不得不感慨睡眠质量好的就是不一样。 这一天的剧情太过跌宕起伏，此时帷幕落下，夜深人静中，细细思量起来，仍觉得余劲十足。 凝神片刻就快十一点，她舒了口气从床上起身，拿着睡衣进浴室洗澡。 第228章 得刺激她一下了 洗完澡，她并没有像林妍睡得那样沉，整个人总是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翻来覆去难以深眠。 比赛划上圆满的句号，本应该放松下来，可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脑子里却又涌现出许多形形色色的画面。 一会儿是谢安妤的话，一会儿是陆沉阴寒的脸。 甚至还梦到以前在云中念书时，动员大会上，陆校长身着正装上台致词的场景。 有些事听进耳朵里，不管姜书杳如何去忽视，在她内心深处，都始终做不到毫无感觉。 毕竟曾经是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一夜间消亡，说不触动是假的。 生命无常，陆校长生前所有的光辉荣誉，终究在他打破廉洁底线的那刻，随着渐熄渐弱的心跳声，彻底化为一抔黄土。 前人血淋淋的教训，后人更应引以为戒，有些道理，希望陆沉能够早日明白过来。 次日清早，姜书杳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她警铃大作，猛地一下子翻身起床。 简单洗漱过后，拿着手机就跑上了楼，敲开楼梯口第一间房门，看她满脸急色，江序白揉了揉眼睛问：“怎么了？” “裴衍呢。” “还在睡觉。” 江序白往旁边挪了挪，房内情形一览无余，姜书杳慢慢收回视线，奇怪地嘀咕了句：“不是说约人吃饭么。” “哦，吃饭时间改成中午了。”江序白在一旁提醒。 她狐疑：“裴衍告诉你的？” “不是，刚刚林妍来过，说她上午没空，见裴衍还没起床，就留了个吃饭的地址让我帮忙转达。” “地址给我看看。” 江序白回到屋里，从电视柜下拿出一张纸，递过去。 姜书杳拧眉看了一阵，觉得地址有些复杂，便用手机拍了下来。 什么鬼地方这是，听着好绕口。 她朝房内又看了一眼，算了，前几天太累，让他先睡吧。 姜书杳临走前叮嘱江序白：“别说我来过。” “好。” 门合上，江序白回头盯着浴室方向问：“怎么样，演技还不错吧。” “勉强。” 啧。 江序白摇了摇头：“我觉得你这样对老板娘，不厚道。” 吱呀一声，浴室门打开，裴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 他身上穿了件干净的衬衫，一边擦头发一边点烟。 徐徐烟雾中，裴衍神情散漫地靠在窗台前，不知在对江序白说，还是自言自语。 “……空窗太久，得刺激她一下了。” * 姜书杳回去后开始马不停蹄地捣腾，打开行李箱，把带来的衣服一件件地铺开放在床上，从左到右看过去，全是清一色的休闲装。 不行啊这个，当时出门没想那么多，觉得参加比赛还是穿着朴素点儿的好。 可真要派上用场时，回想这些天自己的打扮，才顿感索然无味。 姜书杳思索片刻，脑补了很多林妍妆容精致地跟裴衍一起共用午餐的场景。 越往深处想，就越无法淡定，也不想容忍。 她缓缓呼出口气，拿起手机看一眼。 这会儿九点，还有时间。 姜书杳的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装好充电器，银行卡，还有出行必备的几样东西，出酒店后拦了一辆出租车，来到附近最大的商场。 按照指示牌，直奔三楼女装区。 心里目标明确，姜书杳从电梯出来，直接走向一家名为‘lc’的品牌店。 裴衍之前送她的那条裙子，与这家店的风格类似。 在一起这么久，虽然他鲜少对她平时的穿着有什么想法，可通过很多细节处，可以看出裴大少爷的口味更偏向于淑女风，带点小女人味儿的那种。 至少目前来看，朴素淡雅不是他的菜。 最后姜书杳挑中了件一字肩连衣裙，香肩半露，里面是黑色修身设计，裙摆外从腰线处剪裁出另一层同色系网根纱，精致漂亮，下方微微蓬起，里面的短款黑裙和一双长腿若隐若现。 试穿时，导购员站在旁边看呆，声称这件裙子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姜书杳形体匀称，其实从小就比较好买衣服，哪怕一套普通的t恤短裤，穿在她身上，独特的气质几乎一眼就能抓人眼球。 “小姐，不如再挑一双鞋吧。” 导购员微笑着提议。 镜子里的人曼妙清韵，唯独脚下的板鞋略显突兀。 姜书杳穿不惯高跟鞋，可是选来选去，始终没有适合搭配身上这条裙子的平底鞋。 她抿了抿唇，脑子里天人交战，最后还是败在那让人疯魔的狗血爱情里。 早知如此，就该把裴衍以前送她的那套装备直接带上，多方便，哪用现在这么纠结。 买完鞋子时间已不早，姜书杳提着购物袋，里面装了换下的旧衣服，她没有回酒店，而是在手机上打车，准备进军林妍和裴衍约饭的地方。 看到地图上显示的里程，她瞬间不淡定了。 吃个午饭约在那么偏的地方，那女的想干嘛。 由此也愈发坚定了姜书杳今天的决定。 这段路程实在太久太久，甚至比想象中还要离谱。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过后，姜书杳坐在后排差点睡了过去。 等抵达终点站，迎着灼烈的阳光抬头望去，前方温泉山庄几个字，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温泉！ 姜书杳一阵眩晕，不知是晒的，还是气的。 从她的角度来看，林妍与心思缜密类的女生基本不沾边，按照对方的个性，或许选择一些简单直接的方式更能令她信服。 往往这种俗气的骚操作，一般人想不出来。 她进入后，没去看手机上的照片，直接报出了裴衍的名字。 由着工作人员引导，穿过繁琐复杂的亭台楼阁，沿着回廊一路过去，将她带到了一处私密性极好的温泉包房。 走到这里，她大概可以断定，一切都是某人的手笔。 山庄是天然的避暑良地，温泉池面雾气缭绕，湿度与温度完全和室外形成两种境界。 姜书杳没有换衣服，只将购物袋和包放进了更衣室的储存柜里。 进门后她脱下高跟鞋，光着脚走向温泉池。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65节 第229章 终于服软 包房内灯光柔暗，静谧悠然，唯有靠近角落位置的入水口，淌出一股涓细的水流声。 她站在池边，凝神环视着四周，空无一人。 来早了？ 姜书杳沉思一阵，打算去更衣室拿手机给裴衍打电话。 才刚转身，水面突然荡起波纹，她下意识低头看去，目光未来得及停留半分，整个人已被一股力量拽着跌进了温泉池里。 她惊吓得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泉水铺天盖地涌来，瞬间裹挟她浑身的每一处毛孔。 身体并没有往下沉，那只大手稳稳托在她腰间，将她慢慢带出水面。 秀色入眼，女孩紧闭的睫毛轻颤，**因为短暂缺氧而微微起伏。 裴衍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用手温柔地将贴在她脸颊的湿发拨开，露出她精致白皙的小脸。 “公主，在路上磨蹭什么呢。”他的唇贴在她耳边，在这静谧的空间，他的嗓音宛如立体音效一样，全方位环绕。 姜书杳惊魂未定，还没缓过气，乍然听到他暗含埋怨的口吻，郁气一下飙升到了顶点。 她睁开眼睛，啪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力气不大，但隐藏其中的情绪仍旧不容忽视。 裴衍定定看着她，表情有些始料未及。 “我磨蹭什么，你看不出来么。”姜书杳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冷飕飕的语气，彰显出她现在很不爽。 随着她话音落下，裴衍将视线慢慢地从她身上移入水中。 黑色的裙摆网纱，轻轻漂浮在水下，宛如夜间绽开的花朵，美的不可方物。 她今天化了淡妆，头发精致地挽起，新买的高跟鞋躺在池边，还有身上的裙子，从头到脚，全都按照他的喜好精心挑选。 裴衍敛起眸色，水下摩挲她细软的指尖：“为了这身行头，刚才那巴掌也值了。” 默默对视一阵，姜书杳猛然意识到这暧昧的距离，两人靠的太近，皮肤在温泉浸泡下一点点升温。 “你还泡吗？”她推了推他，“我想上去，太热了。” 裴衍纹丝不动，单手禁锢在她腰间，略一用力便轻易将两人间的缝隙再次拉近到零。 “为什么不问我林妍的事。”他贴得更近。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从踏进这扇门开始，你就知道我的心思了吧。” 有些事她不想承认，但确实被他猜中。 姜书杳垂下眸子，脸颊慢慢染上不正常的红晕。 裴衍身上也很热，他不再说话，手慢慢放到她裙摆上。 这时姜书杳却蓦然清醒，握住了他的手腕。 裴衍低声。 “不行？” 她无言地看着他。 怔了片刻，红着脸问：“就在这里？” 裴衍大手来到她后背。 他垂眸，淡淡道：“水可以缓冲一部分力道，你不熟悉这些，跟着我来就好。” 姜书杳紧张的要死。 说来也奇怪，以前怎样都想不通的事，经过这次首都之行，无形中两人便达成了共识。 从昨晚到今天，他不惜搞这么大的阴谋诡计，就为了刺激得她向他彻底敞开心怀。 水波荡漾，身体慢慢变得轻盈。 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肩上，营造出一种青瓷般的质感，温温凉凉。 他已经忍了很久，再没耐心做过多的铺垫。 姜书杳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从小到大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个以前脾气大到让她敬而远之的男人，他对她的爱从未加以掩饰，比之岩浆还要炙烈，在时间的洪流中，一次次用血肉冲击着她坚硬的心理防线。 一想到这，辛辣的疼痛中，顿时融入了苦茶一般的清润。 不知过了多久。 夜色挥洒，水面归于平静，他在她颈处狠狠亲了一下。 “......公主。”他餍足后的嗓音沙哑低沉，泄愤一样道：“我他妈总算等到你服软了。” 她低埋在他*前，浑身酸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里面昏天暗地，外头已是月上柳梢。 姜书杳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迷迷糊糊醒来时，裴衍正站在窗前抽烟。 她皱了皱眉想问现在几点，还没开口，他手机就响了。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裴衍微微侧身朝她看来，认真看了几秒，冲电话那头精准地报出一个尺码：“34c。” ？ 姜书杳慢慢将头缩回去，拉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头顶很快传来他的低笑。 裴衍把她裹在被子里抱起来，大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先吃点东西，吃完再睡。” 姜书杳摇摇头：“不睡了，我们收拾收拾赶紧回去，蒋老师那边找不着人肯定要发飙。” “昨天下午老头就已经带队返蓉，他发什么飙。” 她脑子一顿。 慢吞吞反应过来，难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沉思间，门外响起一阵门铃声。 裴衍走过去开门，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纸袋。 他绕过床尾顺手拿起衣架上的衣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自己穿，还是我来？” 姜书杳甩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纸袋里装了一件内衣，黑色蕾丝款，弥漫着浓浓的纯情气息。 从昨天到今天，算是跟黑色杠上了。 姜书杳忍不住笑了笑，指使某人转身。 他倒是听话，与纵情时截然不同，俯身捞起沙发上的衬衣，踏着拖鞋懒懒进了浴室。 直到水声传来，姜书杳才开始慢条斯理的起身收拾。 换完衣服，不经意在房间角落里发现她的行李箱，顿感那家伙的阴谋算计，咋不逆天呢。 后面下楼吃饭，经理过分恭敬的态度也让她猜到了几分缘由。 事实就是如此，那家伙平时再如何的大隐于市，一旦想动什么心思，都掩盖不了他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比起昨夜那个光怪陆离的至臻太子爷，她还是更喜欢不顾形象窝在椅子里敲代码的裴老板。 至少，在那一串串严谨神圣的字符中，永远翻不出一丁点儿污浊的浪花。 收拾完毕，山庄派了辆车送两人回市里。 姜书杳望着窗外陌生的大楼，拿话问裴衍：“等会儿去哪儿，今天不回蓉城了？” 轿车慢慢驶入一家私房菜的地下停车场。 昏暗的光线中，裴衍掏出一支烟点燃，打火机淡蓝色的火苗映在他脸上，显得异常冷峻。 “林臻来首都了，让我们过去吃顿饭。” 姜书杳怔愣了几秒，慢慢回过神来。 之前听母亲说过，干妈的病已经在国外成功完成手术，最多半年时间，就能回国调养。 她以为干妈会回蓉城的，但没想到会直接在首都定居。 车内安静一阵。 她偏过头去，手心覆上他搭在膝上的手背，轻声问：“我也去？” 第230章 不速之客 “为什么不去。”裴衍夹着烟的手推开车门，“让她看看我们如胶似漆的样子，趁早断了某些念头。” 姜书杳紧跟着下车：“什么念头？” 话一问出口，又顿觉得多余。 猜也该猜得到，干妈执意回国定居，最大的缘由就是为了裴衍。 “吃完饭直接去机场。”裴衍牵着她走进电梯，“等会儿不想说话，就别勉强。” 他一路叮嘱，句句都在照顾她的情绪。 姜书杳静静垂下眸，看着他握住她的手坚实有力，心里满满的安全感。 听到干妈回国，她确实有过那么瞬间的敏感和害怕。 毕竟上次的事，是真的给她留下了阴影。 她不知道当时在机场，裴衍是怎样说服干妈独自回的洛杉矶，但有一点很肯定，无论现在或未来再发生什么事，她都会毫无保留地选择相信他。 姜书杳无意识地笑了笑，跟随他的步子，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二楼包厢，古典雅致的装潢，带着浓厚的本土气息，形成整个饭店独具特色的地域风格。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66节 两人进去时，林臻正坐在餐桌前饮茶。 许久不见，她仍旧美丽优雅，只是可能术后的原因，脸色看着有些苍白。 看到两孩子，林臻即刻展露出笑容。 “干妈。”姜书杳站在裴衍身旁，目光淡然，主动叫人。 林臻很高兴，连忙招呼让她过去坐。 “杳杳长高了，上次见面我瞧着才到阿衍胸口，现在已经超过肩膀了。”林臻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指尖透过皮肤，激起姜书杳头皮微微的凉意。 干妈似乎比以前更怕冷，这样炎热的季节，身上仍旧罩了一层针织披肩。 姜书杳没去多想，愣愣地偏头问：“干妈，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手术很成功，回国后也在坚持用药和做复检，医生说如果好好疗养，过几年应该基本可以痊愈。” 从始至终，裴衍坐在门口的位置没搭腔，林臻仿佛也不在意，便一直与姜书杳讲话。 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比起上次回蓉城，手术后的林臻虽然身体状态不佳，但整个人的心情却舒畅了许多。 这样的氛围持续到服务员上菜，林臻慢慢将目光移到裴衍身上，声音温和：“阿衍，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扇贝，就各点了几样，你尝尝。” 过去十几年，恐怕留给她记忆里的东西，也仅仅只有自己儿子爱吃扇贝了。 裴衍不说话，倒是拿起桌上的勺子，给旁边的姜书杳舀了一碗汤。 “你早上没吃东西，先喝点汤。”他说话极其自然，嗓音淡淡的，眼神里却带了罕见的温柔。 这份罕见落入到林臻眼里，仿若冰针化成水，辛甜交杂。 之前跟朱韵视频，有意无意提起过两孩子在一起的事。 当时短暂的惊讶后，林臻同样也是高兴的。 杳杳出生后，她和朱韵时不时的开玩笑，说她们两家一儿一女，不如就结为亲家，亲上加亲。 没想到多年以后，玩笑成真，倘若将来阿衍和杳杳能组建家庭，不失为一件好事。 蓉城是她的故土，哪怕离开再久，娘家亦没有亲人，但因着还有一份念想，她总是不愿与那里割舍分离。 如果真到了生命消散的那天，她希望死也要死在蓉城。 这顿饭进行的异常和谐，只是接近尾声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见到来人，姜书杳几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拿了束花，进门后径直走到林臻面前，在她脸侧落下一个西式礼节的吻。 此番场景，云里雾里。 裴衍冷眼目睹一切，懒散靠在椅子上，清冽的眸子里满是嘲讽。 混血男人出现的那刻，林臻瞬间白了脸色，哪怕很快恢复了正常，却没能逃过姜书杳的眼睛。 干妈似乎有些怕这个人，但碍于什么原因，又不得不强装着做出镇定的样子。 “ling，不介绍一下？”混血男人靠窗而坐，与林臻中间隔了一把椅子，疏离又绅士。 林臻敛下神色，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再抬头时，尽量控制着自己嗓音的平静。 “这位是我先生的儿子，元忡。” ？！ 姜书杳睁大了眼睛，呐呐出声：“干妈，你说他——” “美丽的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元忡脸上的笑，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前两次见面，她并没有太过注意这个人，只是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却怎么也没想到，第三次见面时，对方竟会以这样的身份出现。 外界说元忡的父亲是宗南大师的关门弟子，如此一来，那么干妈在洛杉矶的结婚对象就是……？ 信息量太大，姜书杳需要时间消化。 原本一顿饭吃得好好的，半途冒出个干妈的继子，还是曾经有过两面之缘的人，比起惊讶，更多的是离谱。 包厢太安静，安静到没有谁还有心思动筷子。 过了一会儿，林臻看向裴衍，轻声道：“时间不早了，你们还要回蓉城，早点去机场吧。” 姜书杳微微诧异。 航班时间是晚上七点，还有整整五个小时，干妈这是在故意赶他们走？ 裴衍静静坐着不做声，没去看林臻，而是将淡漠的视线落在那个混血男人身上。 对方接收到注视，不慌不忙，脸上永远挂着固定式淡笑，仿佛对任何人都一副亲和儒雅的做派。 “阿衍。”林臻忍不住再次出声。 裴衍慢慢收回目光，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母亲，“什么时候想回蓉城，提前通知老裴。” 静默一阵。 林臻眼睛里泛起水光。 短暂的惊喜过后，逐渐归于平静：“不去麻烦你爸了，近几个月复查比较多，等身体再恢复些，看情况吧。” “……”姜书杳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那家伙难得能说出这些话，但干妈的反应，却有些出人意料。 “随你。” 裴衍淡淡留下这句，没多说什么，牵起姜书杳的手就出了包厢。 林臻永远都忘不了，裴衍转身那刻，她心里生出的那股坠至深渊的绝望。 她望着门口，浑身的血液几近凝固。 元忡用手帕替她擦脸的时候，林臻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第231章 喜欢，但得不到 “ling，你让我有些失望。”男人叹了口气，“让你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怎么能如此草草了事呢。” 林臻机械地转过头来，脸色苍白：“他跟我早就没了母子情意，有什么我都受着，你别去伤害他。” 元忡轻笑着看了眼手里的帕子，眸底划过一丝厌恶，“他对你有没有母子情意，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想干什么！”林臻拔高了嗓音。 “别那么害怕，你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向来守规矩。” 话落，手机响。 元忡随手将帕子丢到一旁，接起电话转身走出了包房。 “什么事。” “元先生，那个姓陆的学生想要见您。” 男人挑了挑眉，镜片后的瞳孔泛起幽蓝的光泽。 …… 山庄的车还等在下面，姜书杳被裴衍牵着上车，驶离饭店许久许久，都未能从刚才的事里回过神来。 身旁人迟迟不说话，她忍不住挑起了话题，“干妈在洛杉矶的生活，你知道多少？” 裴衍淡淡开口：“除了她结婚，其他一无所知。” 得知林臻再婚的消息，还是有一次无意从佣人口中听到。 全家上下瞒着他，不过是担心他受不住刺激发病。 换作两年前，或许会。 但时过境迁，他现在的心境早已不同以往，没有人在经历一次次失望后，还能保留心中那份可笑的期盼。 姜书杳把上次在卓立方看画展时，遇到元忡的事给裴衍讲了一遍，其中包括了那幅匿名画。 如果猜的没错，画上站在海边的女人，应该就是干妈。 而作画者，毫无疑问便是元忡的父亲，也就是干妈的现任丈夫。 前后的事连在一起，混血男人闯入他们的视野，表面看是偶然，实则并没有那么简单。 元忡出现时，干妈的反应实在太过异常。 姜书杳心生担忧，看着裴衍神色凝重道：“反正距离开学还有半个多月，要不我们在首都再待几天吧。” “杳杳。”他冷静地叫她的名字。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裴衍仰靠着座椅合上眼睛，唇边勾起浅淡的嘲意。 “路是她自己选的，即便过得不幸福，又能怎样。” 他有点累，昨晚接到林臻的电话后，几乎整宿没睡。 那时床上人睡得酣甜，裴衍拿着手机出去，坐在酒店的走廊尽头，默默听电话那头讲了足足十分钟。 他诧异自己的耐心，更意外林臻会突然间跟他说那么多推心置腹的话。 她再三保证，说回国后不会打扰他的生活，只想让他带着杳杳，去跟她吃顿团圆饭。 话题大多围绕以前的旧事展开，只字不提她在洛杉矶三年的境况。 裴衍隐隐听出林臻语气里的无助，还透着那样一丝，仿若将死之人生前的遗愿。 他终究又一次的心软，相信了她。 今天见面，他庆幸林臻没再出什么幺蛾子，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却是那个叫元忡的男人。 画家之子，常年辗转于慈善拍卖，但那双眼睛里，哪有半分慈悲之心。 见他情绪不佳，姜书杳欲要出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罢了，许多事情仅凭一眼无法做出判断，干妈那样富有智慧的人，如果现在的生活真不如意，她一定不会得过且过，不然，当初也就不会毅然抛下裴衍远赴海外留学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67节 一路堵车，走走停停，总算在一小时后抵达了机场。 两人带着口罩，全程几乎形影不离。 偌大的候机厅里，姜书杳任由裴衍牵着，去办完行李托运，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登机。 “昨晚没睡好？”她偏过头去，用手抚上他的眼角。 裴衍大手揽住她肩膀，懒笑着斜睨了她一眼，“软香在怀，哪能睡得着。” 她没好气的瞪回去：“你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种事，还怪我。” “这很正常啊。”他侧脸过去，贴近她耳边：“男人一旦开荤，没几个能耐得住，尤其是晚上，知道么。” “……”姜书杳默住，一巴掌拍开他那张无耻的脸，不想再搭理他。 …… 对面贵宾候机厅二楼，落地窗前，一道清冷的身影伫立良久。 站在这里，几乎可以将底下情形一览无余。 来的路上，陆沉想不通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把他约在这里，此时此刻，看到下方亲密无间的男女，他才算明白过来。 很显然，对方找到他，不是偶然，而是早有预谋。 元忡身份成迷，表面看是慈善家，背地里却做着见不得光的商业勾当。 卖给审计公司的那套《crp财务加密系统》，整件事都是他在后面推波助澜，包括系统内种植数据窃取病毒，同样是受他指派。 陆沉不知道元忡那样做具体有什么目的，可有一点很确定，他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当初与虎谋皮，不过是为了眼前那点儿利益，两百万，对于现阶段的陆沉而言，极具诱惑。 他急需那笔钱，他母亲的病不能再拖，必须尽快手术。 不幸的是，事情最后败露，而且还败在了裴衍手里。 前功尽弃的绝望不过如此。 陆沉知道，在他踏入深渊第一步的时候，后面再无回头路。 是非对错，从来都是胜利者说了算，但他陆沉败过一次，不代表会永远甘于落人之后。 身后，脚步声渐近。 “你喜欢那个女孩？”男人来到陆沉身旁，镜片后幽冷的目光透过落地窗，朝底下大厅看去。 是元忡。 一条极具野心又危险的毒蛇，陆沉接下来的合作伙伴。 他垂在身侧的手僵硬，嗓音干涩：“喜欢，但得不到。” 元忡摩挲着指间的戒子，不着痕迹笑了一下，“得到一个人很容易，只要你想。” 陆沉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下方大厅已传来首都飞往蓉城的登机广播。 …… 飞机落地已是深夜，两人直接回了雅颂居，姜书杳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出电梯给某人说了句晚安，便按响自家的门铃。 这次去首都带的东西不多，家里钥匙被她留在了寝室里，而且回来也没给父母提前知会，半晌等不到开门，她突然间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隐约记得，之前电话里听老姜说，想趁着母亲七月中旬有一周的假期，回一趟民乐给外公外婆扫墓。 从时间上推算，恰好就是这几天。 第232章 狼窝 姜书杳正想掏手机给老姜打电话，后颈处就多出一只大手，直接扛着她进了对面屋里。 “哎呀你放开，万一让我爸妈看见像什么样子。”她挣扎抗议，双手扒在门框上，两人一下子僵持在玄关口。 “我说公主。”裴衍带笑的眼神看着她，“既然无家可归，就别嘴硬了。” 谁说她无家可归。 姜书杳涨红了脸，这个姿势实在难受，感觉浑身的血液全从四面八方涌入头顶，整颗脑袋都快炸了。 “赶紧松开，别给自个找罪受。”某人循循善诱，用手抚摸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像在给宠物顺毛。 她不想当什么宠物，有这样一个变态的主人，决计在他的蹂躏下活不过三天。 现在这间屋子对她而言，熟悉中透着陌生，陌生中透着阴谋，阴谋中透着浪荡，反正就是......活生生的狼窝。 小白兔被叼进狼窝之前，往往有一段自我催眠意识，她会幻想着，这只是个梦。 或者安慰自己，吃就吃吧，早死早超生，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真当双脚落地，大脑一阵眩晕过后，某只大灰狼竟然轻描淡写丢下六个字就没了后文：“去洗澡，早点睡。” 她：“......” 姜书杳捂了捂发烫的脸，自作多情？ 思绪未及一半，转身进卧室的人突然返了回来，挑起她耳后的一缕发丝闻了闻：“浴室有一瓶新买的，你用那个。” “干什么。” 裴衍甩给她一个背影，“我喜欢。” “......”喜欢你大爷。 管得挺宽。 姜书杳无语地站在行李箱前沉默一阵，蹲下身，从里面找了件保守的睡衣，目不斜视地抱着衣服进了客房。 进门后，反锁。 收拾妥当已将近凌晨，姜书杳实在太困，几乎倒头就睡。 一夜相安无事。 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从客房挪到了主卧。 旁边人还在睡，呼吸浅浅，安静的睡颜看上去人兽无害，好像昨晚拿钥匙开门，又把人抱过来的行径，坦荡的不值一提。 这样的日常一直持续了三天。 姜书杳每晚照旧进客房，次日照旧在主卧的大床上醒来。 某人似乎玩上了瘾，整晚抱来抱去，乐此不疲。 起初她还战战兢兢，门口传来钥匙响动尚还保留了一丝警惕，后来见裴衍规规矩矩，将她放下后只是单纯的抱着，没有任何可疑倾向，大多抵不住困意，便慢慢安心的睡了过去。 第四天夜里。 姜书杳洗完澡出来，发现裴衍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没错，是在很认真的看一档节目。 平时在家，除了写代码还是写代码，就算换作以前，再无聊他也不会去看卫视频道，最不济就是打开手机玩玩游戏。 出于好奇，她走过去瞄了一眼。 动物世界......？ 而且是，哑剧。 姜书杳拿起遥控器将声音调开，佩服地看着他：“什么都听不到，还能看得这么有劲，厉害。” 裴衍不说话，甚至连眼珠都没动一下。 她诧异了两秒，直到电视里传来儿时记忆深刻的开场解说。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雄性开始在雌性面前展示强大的...... 姜书杳微微怔住，不知怎的，下意识地想去看沙发上人的表情。 这一看，堪堪移不开眼。 她从没在那家伙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孤独，落寞，沧桑。 甚至带着那么一丝渴望被人重视的乞怜。 有点像抑郁症的前兆。 姜书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太离谱了。 她转身回卧室，走到房间门口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左边是主卧，右边是客房。 按照惯例，她应该直接往右。 可是身体似乎有些不受大脑的支配，心里无数个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裴衍好可怜，好孤独，她是不是太冷漠了，明明给都给了，还在矫情什么。 而且看他前几晚的表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说，反正，他是她男朋友，她不应该跟防贼似的。 姜书杳做好心理建设便不再纠结，脚下一动，极其自然地迈进了主卧。 等了一个多小时，裴衍却仍没进来。 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在床上烫了上百个烙饼，她深吸一口气，揭开被子坐起了身。 动物世界有那么好看？ 仔细一听，好似门外并没有什么声音。 姜书杳下床穿好鞋，拉开卧室的门走出去，电视屏幕黑着，客厅只亮了一盏壁灯，沙发上空无一人。 她转向书房，透过门缝朝里看了眼，果然，电脑前坐了一道身影。 富有节奏的键盘声，在这安静的夜里带着生命激情的律动，他修长手指下敲出的每个字符，传入她耳里便是这世间最优美的旋律。 姜书杳站在门口，忍不住会心一笑。 半小时后，她端了一杯热牛奶进去，搁在裴衍书桌旁。 他过于专注，直到牛奶的热气给电脑屏幕覆上了一层薄雾，敲击声暂停，他才侧头看过来。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68节 裴衍精神看着还不错，视线落在她脸上：“还没睡？” 长时间不说话，他嗓音显得有些沙哑。 “睡不着。”姜书杳边说边去拿牛奶，“喝完就去睡吧，你经常熬夜会扰乱内分泌系统，后面很容易造成失眠。” 裴衍笑了笑，自然而然揽过她的腰，将人安置在腿上，另一只手按下快捷键，调试程序。 姜书杳盯着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阵，“基地又接新项目了？” “算不上。”他接过杯子，许久不喝这东西，第一口下去有点受不了，“蒋老头那边有认识的投资商，对方直接给了个设计蓝本，问我有没有兴趣。” 老头事先没说，比赛完当天找他谈话那次，直接把人请到了饭桌上，他不好拂了老头面子，就暂时应承下来。 “这里嵌入的好像是游戏引擎。” 姜书杳握着鼠标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出点名堂。 “嗯，是一款竞技类手游。”裴衍展开隐藏部分，把通篇用到的unity3d脚本语言拉出来给她看。 之前基地接的大多是网站或应用型app一类。 游戏还是第一次接触。 不过蒋老师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要给裴衍介绍投资商？ 第233章 背叛的人下地狱 “你把大二要成立公司的事告诉老头了？”她好奇地问。 “他早就知道。”裴衍淡淡道：“基地选管理人的时候，我在办公室放出狂言，不是说着玩的。” 提及那茬，姜书杳禁不住地失笑。 犹记得当初这家伙为了拒绝系里认命他为管理人，是怎么说来着？ ......我计划明年在科技园注册it公司，初步集资一千万，在座各位有没有兴趣提前入股...... 经何舒苗的描述，大概系主任当时是被气晕了。 他们从事教育事业几十年，可能从没见过裴衍这么猖狂的学生。 集资一千万，姜书杳越想越觉得逗。 她拧了拧他的耳朵，戏谑地问：“裴老板，如果真有人赞助一千万，你打算用那么多的钱做些什么？” 裴衍捉住她乱动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半开玩笑道：“想干票大的，赚够聘礼钱，早点把公主娶回家。” 指尖传来一阵酥麻，她忍住悸动的心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对视了几秒，姜书杳慢慢垂下眸子。 借着光线遮掩，红晕已悄悄爬上了脸颊。 “哪有那么贵，如果真要结婚，你有没有钱，我都会接受。” 说完后，面前人陷入沉默。 许久不作声，引得姜书杳抬起眼睛看他。 然而这么一看，直接撞进他暗含笑意的眸里。 “公主。” 裴衍指腹抚过她绯红的脸颊，揶揄道：“我还没求婚呢。” “......” 原本热乎乎的皮肤，被他一打趣，瞬间凉了大截。 姜书杳突然平静下来，坐在裴衍的腿上，背脊显得有些僵硬。 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裴衍自以为说错了话，紧张地握紧了她的腰：“杳杳，刚才——” “我是个思想很保守的人。” 她轻声打断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这辈子只要喜欢上一个人，身体和心理，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 只要裴衍还爱她，她就绝不会允许自己对他有任何的背叛。 这是姜书杳对待爱情的忠诚与誓言。 也变相地告诉裴衍，无论他求不求婚，最后能不能修成正果，在她心里，永远都不会有别人。 他试想过无数次公主向她坦露心意的场景，唯独没想过，会这样的迫人心弦。 她对他的感情从来淡然，温泉池那晚，情到浓时他无论怎样循循善诱，都无法撬开她的嘴说出半点动情之语。 在裴衍看来，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矜持，恬静，言行举止不会超出规范线半步。 却没想到，正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才会比寻常女生更为看重忠诚两个字。 夜已深，裴衍抬眼，认认真真看着她，她也认认真真回视。 片刻后，他伸手合上电脑。 他抱着她起身，把她放在桌上，两手交叉拉住衬衫衣角，举臂脱下。 眼前是干干净净的身体。 裴衍将衬衫扔到一边，垂眸，淡淡道：“就这么说定了，背叛的人下地狱。” ...... 后来她问及他这几天的种种迷惑行为。 裴衍故作不懂的反问：“哪里迷惑，莫非昨晚没能让公主尽兴？” 好吧，这么一看，是恢复正常了。 直到某一天，她收拾屋子的时候，不经意在电视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一盘光碟。 封面印着大大的几个加粗字体——动物世界·自然繁殖篇。 她：“......” 从没有那么一刻，如此痛恨过自己那该死的善良。 用某个禽兽的话来讲，不战而屈人之兵，仍是兵法上乘。 如果用三天床下，换三天床上，他认为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买卖。 合着她一腔同情心终究是错付，到头来那家伙还是本性难改，折腾的她活了十九年都没这么痛苦过。 时间在这般如琢如磨的同居日常中过去了一个星期。 这天清晨接到母亲的电话，听到他们快归家的消息后，总算起死回生的松了口气。 趁着裴衍回别墅那边拿东西，她一大早就起床收拾，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遍，那混蛋还算有良心，没在外露的地方留什么痕迹，这样就省得在朱女士如炬的眼神下战战兢兢了。 中午前，父母提着大包小包回来。 袋子里装了不少香肠腊肉，说是见他们难得回一趟民乐老家，左邻右舍盛情难却，死活不肯松手要让带走。 姜书杳看得出来，比起年轻一辈，老人们更加重情重本。 祖祖辈辈在民乐生活了几十上百年，即便随着时代更替，后人逐渐搬迁，无论过去多少年，民乐人刻在骨子里的血缘之根，永远都不会变。 一家人谈论乡土人情，唯有朱韵说着说着突然把话题转向了自己闺女。 “杳杳，这次出去比赛，怎么这么久，我看有好几所学校一个星期前就回来了，你们是哪个赛区，北区，还是南区？” 姜书杳事先有所准备，倒还能平静应对：“我们小组拿了第一，要留在最后领奖，还有干妈，请我们吃了顿饭。” 林臻定居首都，朱韵很早就知道。 她其实想问的是其他事。 朱韵朝旁边丈夫瞥了一眼，姜庭松自顾自地起身进了卧室，假装没看见。 一到关键时刻就装傻充愣，明明在意的很，偏偏到了最后还得她这个当妈的出马。 朱韵定了定神，坐在女儿身旁，摸着她的脑袋问：“杳杳，你跟阿衍现在怎样了？” 姜书杳默住一阵，看着母亲道：“挺好的。” 其实比起这般试探，她更希望朱女士来的直接些。 朱韵语气温和：“妈妈是过来人，知道你们小年轻热情自由爱奔放，但有句话说的好，万物皆有因果，做什么事都得依照自然规律来。 比如人这一生，谈恋爱，结婚，生子，顺序不能错，无论放在哪个年代，女孩子处于弱势，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一时激情冲昏了头脑，杳杳，你已经成年了，应该懂妈妈的意思？” 她怎能不懂。 早在母亲问及比赛的时候，她就知道接下来会面临灵魂的拷问。 姜书杳没有逃避，反而认真地点点头：“妈，你刚刚说的那些，我明白。” 朱韵露出欣慰的笑。 “可是有一次我听老姜说，当年你是怀了我才和他结婚的。” 朱韵的笑裂开。 第234章 别告诉他我在这 开学前两天，姜书杳还是瞒着裴衍去了一趟钟原乐队的工作室。 工作室的地址在一片商业街的二楼，整层楼几乎被网吧，ktv等娱乐场所包揽，这样倒好，都是夜间行业，也就免去了乐队练习时对周围门店造成打扰。 姜书杳推门进去，第一个见到的人却是温凛。 这一年里，两人打照面的机会不多，可能因着陈劲这层关系，对方看她的眼神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疏离。 工作室足足两百来平米，在靠近左侧墙面又单独隔出了一层作为录音棚，单曲发布在即，这几个月钟原基本常住里面。 “你先坐坐，我去喊钟原下来。”温凛待客周到，将她安排到旁边的休息室里，临走前问她：“想喝点什么，柠檬水还是饮料。” 姜书杳沉凝了几秒，“有啤酒吗？”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69节 毋庸置疑肯定是有的，钟原离开那东西根本活不了。 温凛稍显得诧异，默默看了她一会儿。 不知是不是角度问题，姜书杳瞧见对方似乎在出门时，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还没从温凛的微表情中回过神，钟原已经顶着个熊猫眼进来。 她仔细打量好几眼，若不是确定没走错地方，换成在大街上，真的有点不敢认。 钟原懒懒地坐下，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掏出打火机点烟，吸了两口。 “怎么，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很丑？”她眼皮微瞌，连说话都像要睡着一般。 “不丑。”姜书杳往旁边靠了靠，“努力工作的女人最美。” 嘁。 钟原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 一支烟没抽完就被她摁灭，好似只为了过过嘴瘾。 “这么多年里，大概只有你把我当女人看。”钟原起身，略微伸展了后背，疼得直皱眉。 看她那副样子，恐怕睡在录音棚已成了家常便饭。 有那么一瞬间，或者说是此时此刻，总能从对方身上看到一丝裴衍的影子。 几乎出于本能，姜书杳慢慢挪过去，用手按在钟原的后背，手法娴练地替她揉压。 女孩手指触碰到皮肤的那刻，隔着布料，钟原只觉浑身颤栗了一下。 “怎么了，很痛？”姜书杳连忙收起力道。 “没有。” 钟原吐出一口浊气，问她：“是不是经常给别人按？” 这个别人很明显，指的是裴衍。 经过上次医院的事，姜书杳其实不太敢在两人面前互提对方。 但钟原主动说起，她便顺势点头：“裴衍跟你一样，做起事来就不要命，基地刚成立那会儿，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黑眼圈比你还重，时间长了他后背也痛，每次不听劝我又看不下去，只能当他的人工按摩器。” 恋爱中的女孩，从嘴里念出自己喜欢人的名字，眼底那股压制不住的星光，是这世上有些人永远无法体会到的。 钟原默默地听，没发表任何看法。 只在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时，寡淡地说了句：“我不是他的影子，别拿我跟他比。” 姜书杳呼吸一滞。 怔愣间温凛拎了几罐啤酒进来，弯腰放到沙发前的矮桌上，看了眼钟原嘱咐她：“不如就休息一上午，等会儿叫上阿木他们一起去旁边吃顿火锅。” 火锅，啤酒。 作为乐队主唱，钟原似乎从没特别在意保护过自己的嗓子。 很快，门外传来陈劲的声音。 投资人每次过来，声势浩大，只差配个大内总管，提前在门口吆喝一声‘主子驾到’。 陈劲转悠一圈发现没人理他，径直朝休息室走。 推门瞧见几双眼睛直溜溜看着他，尤其捕捉到其中多出的那道清凌凌的目光，瞬间来了精神。 “哟呵，杳妹妹好久不见啊。”他左顾右盼，“衍哥来了没，大好的日子，等会儿哥几个一起去金港遛几圈啊。” 说到金港，姜书杳后知后觉的发现，真的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裴衍碰过摩托车了。 起初只以为是基地太忙，抽不出空闲来。 可从首都回来的整整大半个月，他除了窝在家里写代码，就是解锁新姿势，期间推拒了很多次狐朋狗友的邀约，她恍惚认为他是不是打算跟人断交。 看姜书杳沉默不语，陈劲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 就说老大这人不厚道，以前爱玩走哪儿都带着杳妹妹，现在一头扎进那劳什子晦涩难懂的代码里，只顾自己投入，把女朋友晾在一边。 啧啧，身在福中不知福，万一哪天杳妹妹移情别恋，有衍哥后悔的。 陈劲心里一边吐槽一边打开微信，当着众人的面给裴衍发了条语音过去。 姜书杳睁大眼睛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别告诉他我在这！” 额。 她反应过大，紧张的样子与前刻判若两人。 陈劲一个哆嗦，连忙按住那条语音撤回。 拿不解的目光看着她：“咋了，跟衍哥吵架了？” “没有。”姜书杳清咳一声，不着痕迹朝钟原方向看了眼：“我只是抽空过来看看，没别的事等会儿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话音落地，陈劲手机嗡嗡振动了两下。 他埋头一看，顿时噎住。 不得不说，有时候吧，真的是天意弄人。 陈劲弱弱地捧起手机，送到姜书杳面前，无辜地道：“杳妹妹，你看这......” 今天的火锅局，让在场众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 乐队平时出来聚餐，哪次不是欢声笑语，即便主唱不喜欢说话，可总还是会偶尔露个笑脸。 今天倒好，自打那位被投资人舔狗似的称之为老大的男人出现后，饭桌气氛几乎瞬间就降到了零度。 钟原与裴衍面对面而坐，双双释放着冷气。 姜书杳和陈劲夹在两人中间，备受折磨。 新鲜的海带芽倒进锅里，几双眼睛定定看着，像要看出个花儿来。 跟姜书杳一起吃过火锅的都知道，她最喜欢这道菜。 陈劲当时选菜的时候下意识顺手拿了几盘，钟原选菜的时候同样也下意识拿了几盘，轮到裴衍过去的时候，只剩最后两盘，也被他无情地端走。 于是，一大桌人面临着要解决整整十盘海带芽的巨任。 第235章 厌恶钟原的原因 姜书杳头皮发痛，隐隐觉得这顿饭不会太平。 几分钟后，翻滚的海带芽熟透，已经可以起锅。 陈劲搓着手正准备动筷子，左右两边突然凭空多出两只手臂，几乎保持同步的效率，夹起锅里的海带芽，然后放进杳妹妹的碗里。 翻滚的火锅热气模糊了姜书杳的视线。 她眼珠子一动不动，胡乱指了个方向，“你们先吃，我去趟洗手间。” 不等身旁人发话，她逃也似的离开了修罗场。 空气凝滞两秒。 裴衍冷冷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茶水喝了口，清淡的目光落在对面钟原身上，暗藏无形的凉意。 钟原却没看他。 微垂着视线摆弄碟子里的花生米，神情平平淡淡，对那道冰刀子视若无睹。 此番架势，再笨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 不对啊，印象中两人鲜有交集，怎么一碰头就跟仇敌一样。 陈劲百思不得其解，为了缓和气氛，连忙笑嘻嘻的端起杯子，“来来来，大家走一个，预祝咱们乐队单曲发布一炮走红，我先干了。” 冰滋滋的冻啤一口闷下，那叫一个爽。 陈劲醉生梦死的表情看着让人恶心。 一桌人齐齐撇开脸去。 不过对于发布单曲这种意义重大的事，即便再如何的兴致低迷，乐队成员们仍是瞬间高涨了情绪。 鼓手阿木带头，乐队几个人刷刷站起身，郑重地朝投资人举杯：“荣辱与共，感谢陈总的大力支持。” 陈总。 嗯，还是这个称呼听着好。 “我这是慧眼识才。”陈劲一张脸笑得稀烂，替所有人挨个挨个将酒倒满，“未来巨星们，今天吃好喝好，不醉不归啊。” 还没上战场就不醉不归，有毛病。 温凛全程面瘫，对某人的行径已经司空见惯。 有陈劲这个和稀泥的在，姜书杳再回来时，气氛已经和谐了不少。 吃完饭，各自步入正轨。 临走前，趁着裴衍去外面接电话，姜书杳默默朝钟原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这顿饭过后，下次见面就不知是什么时候。 上回在学校行政楼外，钟原给她留了一盏小桔灯，今天，却直接将那把断了弦的旧吉他递过来。 ？ 她不解的看着钟原。 “等乐队正式出道的那天，你拿着它来看我的演唱会。”钟原唇边勾起罕见的笑意，“毕竟你是第一个关心它会不会受潮的人。” 姜书杳伸手接过，把吉他抱在怀里，耿直地点头：“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有点临终托孤的味道。 这把琴陪伴了钟原一路从孤寂走来，在无数个寒夜里，它是支撑她坚守心中航向的唯一力量。 门外裴衍打完电话，正往里走。 姜书杳迅速收拾好面部表情，正打算告别，钟原又啪地一声点了支烟。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70节 “有时间帮我写首歌词。”钟原的眼睛没去看她，淡淡落向玻璃门外那道修长的人影，“歌词内容随你定义，你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写好发我邮箱。” 歌词？ 姜书杳觉得新奇，还想多问点什么，裴衍的长腿已迈进了门。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那把吉他静静地搁在副驾驶，时有刹车姜书杳总会下意识地朝前面看一眼，极为在意。 “谁给的。” “钟原。” 一问一答，车内陷入安静，再无后文。 姜书杳偷偷瞥了眼身旁人，看上去还算正常，没有生气的迹象。 她知道裴衍若是不高兴，脸色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尤其在她面前，几乎很难将情绪隐藏起来。 可事实证明有句话说的很对，男人心海底针。 你永远无法想象，前刻还心平气和替你开车门的男人，下刻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出电梯后，裴衍低着头靠在一边，等她拿钥匙开门。 头顶灯光投下来，落在他浅黑的发上，遮住眉目间的光影，周身的温度仿若一下子降低了好几档。 姜书杳磨蹭着走过去，站到他身边。 裴衍没反应，她充分利用女朋友的身份特权，厚着脸皮往他身上靠了靠。 他终于抬起头，面带倦懒，低声问：“没带钥匙？” “带了。” “那赶紧开门。” 姜书杳瘪了瘪嘴，乖乖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半圈就开了。 她诧异：“你怎么出门不反锁？” “为什么要反锁。” “万一有贼呢。” 面前人沉默。 姜书杳慢慢抬起眼，还没等她问出下一句，就看见裴衍淡漠无情的眼神。 “与其担心那些，不如担心下你自己。” 伴随他冷淡的嗓音，防盗门砰地一声在身后关上，姜书杳眼皮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他扣住腰按到门板上。 “很喜欢钟原是不是。” “没有，你听我解释——” “之前的教训不够，所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裴衍也不多废话，扛起她就往卧室走。 姜书杳脑袋一阵眩晕，鬼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这个姿势。 后背沾床，他直接覆上来，三两下剥了个干净。 ？！ 她瞪大眼睛，瞬间涨红了脸。 然而裴衍并没给她缓冲的机会，很难有人会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还富有耐心的讲故事。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厌恶钟原么？”他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惩罚的味道，“我现在就告诉你。” “老子很早以前就发现，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那绝不是一个正常女人对同性该有的眼神，妈的，敢盯上我的人，你说她是不是找死。” 裴衍说完，发现女孩有些不对劲，目光呆滞，像抽了魂。 他眸子微眯，摸了摸她脸颊：“很痛？” 姜书杳眼眶泛红，慢吞吞地摇头。 裴衍皱眉：“那为什么哭。” 她无辜地瞪着他，一张小脸憋成了绛粉色。 看身下人一副**的模样，裴衍倏然明白过来，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沉默半晌。 他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将头埋进女孩的颈窝，灼热气息喷洒在她耳侧，嗓子哑的不像话。 “下次老子不会再心疼了，小骗子。” 裴衍想到刚才没说完的话，直起脖子，掰过她的脸问：“我的意思，懂么？” 怎么不懂。 他就怀疑钟原是同性恋呗。 姜书杳忍不住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想象力很丰富。” 他：“……” 第236章 希望不是最后一个 关于钟原的取向问题，姜书杳和裴衍大大小小争论了很多次。 她承认与其他人相比，钟原确实对她有所不同，可那份特殊仅限于无数个夜里两人相伴天台吹冷风的情义。 纯的不能再纯。 裴衍听她讲完大堆道理，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忍住想把她捏碎的冲动，冷冷扔下一句：“你他妈没救了。” 姜书杳一口气噎住，迟迟不知作何反应。 因为她的没救，某人硬生生晾了她三天。 直到星期五下午的体育课，老师吹响哨子，公布了本学期的体操内容。 华尔兹。 整个大二，采取同系男女混合组合，本着联谊的目的，按照学号随机匹配，共同完成双人华尔兹的必修课。 随机匹配就很有意思，没有人可以预料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一张怎样的面孔，或美或丑，或清爽或油腻，完全交给老天做主。 计算机系男女比列为8:1，也就是说，其中有相当多的一部分男生，无缘这样的美事。 很不幸，裴老板正在此列。 第一节课教开舞前的礼仪和基本步法，也就免去了男生女生肢体接触的尴尬。 和姜书杳匹配的是软工二班的一名男生，五官还算标致，只是整个人又黑又壮，身形略显得魁梧，用来挡紫外线倒挺好，可如果真要握住女神的手一起跳浪漫的华尔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幅画面，美女与野兽。 计科一班的男生集体不淡定，齐刷刷看向旁边面如冰窖的裴衍，“裴老板，这你都能忍？” 忍麻逼。 操。 裴衍眯了眯眼，迈腿朝男女混合区域走去。 “杳杳，你家老大来了。”何舒苗眼尖，一瞄到远处那抹渐行渐近的散漫人影，就赶紧挪过去打报告。 室友眼神里的澎湃袒露无疑，那是一种肾上腺素激涌的兴奋感，俗称看好戏。 姜书杳听闻只皱了皱眉，没说话，继续练习步法，连看都没往那边看一眼。 计算机系的没人不认识裴衍，更没人不知道这两口的关系。 软工男生眉心直跳，迟疑道：“等会儿我还是跟你男朋友换一下，他那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能好就怪了。 姜书杳暗自嘀咕。 可是为什么要换，他有本事晾她三天，她就有本事气死他。 随着脚步声逼近，冷飕飕的气息也在一点点侵袭软工男生的意志。 “你确定不让我换？” “确定。” 姜书杳说完就后悔。 万一弄得太过，那家伙脾气发作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爱情面前人人平等，何为她就是如此怂？ 不过她有些纳闷，问软工男：“如果这种事换作是你，你会生气么？” 软工男耿直的道：“是个男的都会不舒服，但世事无绝对，现实面前首先还是要量力而行。” “怎么量力而行？” “看能不能打得过。” 姜书杳被他逗笑，随口问：“那你打得过裴衍吗？” “打不过。” “......” 呵，长一身腱子肉有什么用。 沉默间，软工男弱弱补充了一句：“之前跟他掰过手腕，输了。” 好吧。 姜书杳知道对方说的掰手腕是怎么回事，去年基地刚成立那会儿，不少人为了加学分挤破脑袋都想进去，有一次江序白被吵得头皮炸裂，随手往角落里某个甩手掌柜一指：“你们谁能掰得过他，就让谁进。” 其实这个‘掰’指的是专业技能方面，但保不齐就有憨憨未经思考便冲了过去。 不错，正是面前这位。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71节 挽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往桌子上一放，豪言壮语：“来啊，我不信你能在我手腕下走过十秒。” 裴衍当时正眯着眼困觉，懒懒睁开眼就对上软工男挑衅的目光。 姜书杳下意识以为他会直接无视或者让江序白把人弄走。 结果，却见他漫不经心一笑，活动了几下手腕，“不用十秒，五秒就够了。” 话一出，现场轰然大笑。 至于笑声持续了多久，姜书杳不太记得。 反正软工男咬牙坚持五秒后落败，没错，不多不少刚好五秒。 那时众人大跌眼镜的场面，比裴衍夺得基地考核第一名的那天还要令人难忘。 一来一回的思绪，足以发生很多事。 等姜书杳再抬起头的时候，面前早已换成了另一张脸。 “那黑熊跟你说什么了？” ！？ 姜书杳愣愣看着他。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某人口中的黑熊指谁。 她四处环顾了一圈，没发现软工男的影子。 “看什么，老子没那大猩猩好看么。” “......” 裴衍一把拎住她的衣领，把人提到跟前，“想故意气我，可惜找了个怂包。” 姜书杳翻白眼。 “走，换个地方好好对我翻。” “你松开，去哪儿啊。” 裴衍拎她的手换了个姿势，改成搂腰，“随便逛逛，把这三天的补回来。” 两道身影依偎着远去，何舒苗看得云里雾里。 话说，杳杳这战斗力不行啊。 不，简直是弱爆了。 本期待有一场世界大战的何舒苗，忍不住的失望摇头。 过去一年里，两人鲜少有时间像现在这样闲适地逛过校园。 蓉大其实比想象中大好多，靠近南区那片地域，文化展馆，艺术回廊，历史碑，还有江南园林，各种建筑美景几乎让踏入者心驰神往。 姜书杳停在历史碑前，抬头仰望上面的名字。 形形色色的人名，却没有一个能勾起她熟知的印象。 她自认历史学得不差，不应该知识浅薄到这种程度。 裴衍从旁边踱过来，解释说：“历史碑上刻纂的是蓉大自建校以来所有优秀毕业生的名字，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嗯？ 姜书杳一下来了兴致。 “怎样才算优秀，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才能上历史碑？” 女孩目光灼灼，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期许。 裴衍捏捏她的脸颊，揶揄道：“怎么，公主也想要？” 没等她答话，裴衍耸了耸肩：“简单啊，我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带着凿子给你刻上去。” 姜书杳瞪住他，一时无语。 余光之处，不经意瞥见一个人名。 她偏着头看了看，拿话问裴衍：“这个人，就是你堂兄吧。” 顺着姜书杳的视线看去，2016届计算机系的首例位置，正是刻着他堂兄的名字。 说来也奇怪，蓉大建校上百年来，历史碑上竟然就只出了一个裴姓。 裴衍笑了笑：“希望他不是最后一个。” 第237章 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九月在曼妙唯美的华尔兹和充实的基地生活中接近尾声，与此同时，西南地区一年一度的互联网峰会也即将于十月国庆期间，在蓉城会展中心举办。 峰会的入场券一票难得，特别对在校相关专业的学生而言，如果能有幸参加，无论对知识的拓展还是未来人生规划，都将获益匪浅。 然而大家忙着四处寻求购票渠道之际，姜书杳却连续一个星期沉浸在宿舍楼天台晚霞的意境中难以自拔。 她给裴衍的解释是，为下个月的美术考试积攒素材。 实际上，她在完成钟原给她布置的作业。 写歌词。 落日黄昏，姜书杳站在栏杆前，享受着初秋迎面而来的温柔清风。 她现在站的这个位置，以前是钟原的专属。 钟原最喜欢一边抽着烟一边看远处的风景，确切来讲并不是风景，而是茫茫无边的天际尽头。 她就像某种夜间生物，常年游走在毫无色彩的隧道里，只凭身体里那股直觉，一步步踏向隧道的远方。 前方是光明大道，还是无底的荆棘丛林，钟原从不在乎。 好似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天灾人祸可以让她皱一下眉，哪怕下刻就是末日，她亦可以抱着那把吉他，在天崩地裂中扫出优美的旋律。 回想那天去工作室，钟原的进步与成长，让姜书杳迟迟无法回神。 从弹一首《成都》尚且手法艰难，到如今扣人心弦的乐队主唱，即便只听了单曲里的一个demo部分，她有预感，不久的将来，钟原定会带着她的歌声响遍全国。 姜书杳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仔细一想，陈劲那家伙整天不着调，有时候还挺有投资眼光。 至少把钱砸在钟原身上，绝不会亏。 十一假期如约而至。 基地前些天刚好接了一个网站项目，姜书杳原本已做好这个假期献身基地的打算，却被某人一大早从电话里叫起来。 她以为是要开项目会议，谁知裴衍带着她直接去了停车场。 裴大少爷那辆久违的银灰色坐骑，掰着手指头来算，应该停放大半年了吧。 车身外覆了层厚厚的灰尘，即便如此，一眼望去，仍是一众车型里最耀目的存在。 她抬头望了眼晴朗的天空，不错，是个好天气，适合兜风。 姜书杳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偏头道：“别跑太远，就在附近公园绕一圈吧，今天你得早点回来把项目内容分配下去。” “网站我交给了二组，由他们内部自行分配。”裴衍边说边启动车子，特意问了她一句：“有意见没？” 姜书杳刚要回答，裴衍捏住她的下巴说：“做大事的人，不必拘泥于那些细节。” 那你还问什么，台词都给你念就好了。 她默住几秒，隐隐发觉车速有点快。 不，是非常快。 姜书杳下意识握紧了安全带，用力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你干什么。” “怕吗？”裴衍目视前方，拿话问她。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少爷，说好的兜风，不是飙车好吧。 姜书杳示意自己冷静，左右环顾一圈没见着什么行人。 每次坐裴衍的车，她总担心会一个不留神就把人给撞飞了。 心惊肉跳间，身边人微不可察地轻笑了一声。 “不怕就坐好，毕竟跟了我三年，就当送它最后一程。” ？！ 姜书杳呐呐的问：“什么最后一程？” 历经四十五分钟，所有的疑惑，于一场酣畅淋漓的超时空视觉体验后，正式在二手车市场，画上圆满句号。 “真要卖？” “嗯。” 姜书杳眼眶有些发红，摸着车头舍不得撒手。 她大概能猜到裴衍卖车的目的。 吸了吸鼻子，脑子灵光一闪，“裴衍，我家里不是有一幅——” “想都别想。” 裴衍转过头盯着她，“老子送你的东西，好好放着，还不至于到那一步。” 到哪步，连车都卖了。 “放宽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有钱了，再买一辆。” 这话听上去是在安慰人，实则姜书杳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想到什么，她狐疑地问：“那辆摩托车，不会也被你给卖了吧。” “没有。”裴衍大手揽过她肩膀，“卖什么也不会卖它。”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72节 哦。 所以十几万的摩托车，比几百万的跑车更能留住主人的心。 为了对得起那辆跑车的牺牲，紧接而来，一个艰巨的任务随之落在了她身上。 姜书杳找到江序白的时候，他正跟张欣欣展开关于下顿吃馄饨还是吃火锅的拉锯战。 “我要馋死了，今天那家店开业打折，全场菜品六折啊，这么好的事怎么能错过。” “吃火锅太浪费时间，我这还有大堆的事没做，明天行不行，明天我陪你去吃。” “不行啦，今天是吃火锅的心情，明天可能就是吃烧烤的心情，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享受生活，你——” “那个，我打扰一下。”姜书杳见江序白可怜，适时出声解救他于水火。 江序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搬起电脑往会议室里跑，“是不是要准备开会了，需求文档我正有几个疑虑想问，裴老板来不来，就我们俩？” 张欣欣被晾在一边，不高兴地跺了跺脚。 姜书杳临走前笑着安抚了对方一句，“不好意思，我尽快。” 实则这所谓的尽快，足足长达了两小时。 江序白怎么也没想到，最终找他谈话的会是老板娘。 对于毕业后的打算，他一直很犹豫，如果继续学业无非就是保研或者出国，但从他家里的实际情况出发，又很想快点正式步入社会，工作挣钱。 江序白凝思了片刻，问：“拉我入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 姜书杳：“是我们俩达成的共识。” 江序白又说：“公司成立我除了能够提供些技术支持，资金方面，可能拿不出什么钱。” “启动资金已经足够，这你不用管。” 江序白诧异，这么快？ 他看向窗外，现下已步入十月，清风带着凉意仿佛给一切笼上沉寂的秋意，这种气氛很适合用来做选择。 “最后一个问题。”江序白呼出口气，其实有个疑问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了很久，“裴衍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姜书杳一愣。 该怎么说呢。 她沉思着，略微斟酌了下用词。 “卖房子的。” 第238章 舍不得放弃 过了两天，裴老板魔法似的变出三张峰会电子入场券，江序白点开链接看了一遍又一遍，嘴里直嘀咕：“卖房子的就是不一样，真是值了。” “值什么？”姜书杳打趣着问。 江序白收起手机，故作淡定的道：“且再看吧，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 她挑了挑眉，怎么着，一条腿迈进了贼窝，还想挪出去？ 但很明显，接下来的表现，江序白用实际行动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做“嘴上说得勉强，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抵达会展中心，大堂经理早就满面红光地迎在了大厅门口。 看着对方恭敬周到的样子，再次刷新裴老板在江序白心里的神秘价值。 三人直接走的vip电梯，楼层数字一路往上，最终在十七楼停下。 盛大的峰会现场，互联网行业形形色色的龙头级企业，他们的产品已经深入到老百姓日常点滴。 然而作为新生代开发者，能像现在这样共处一个空间，听企业大佬们谈市场，聊风向，甚至到最后的提问环节，即便什么都问不出来，但只坐在底下听别人说，对于江序白而言，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休息期间，姜书杳辗转于酒水区，偶尔接收到周围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暗自诧异。 她端着一杯果汁走到裴衍旁边，小声问他：“我今天这身打扮，有什么不妥吗？” 衬衣搭配半身裙，脚上穿了一双五厘米左右的高跟鞋，商务气质特别到位。 相比下来，裴衍身上的行头简直不要太随意。 衬衣休闲裤，靠近领口的两颗扣子散开，整个人懒散到与会场氛围大相径庭。 奇怪的是，却鲜少有人把视线落在他身上，反而更倾向于中规中矩的她，是什么原因。 女孩表情懵然，裴衍好心地凑近她耳边解开谜团：“公主，你太迷人了，没办法。” “......” 她无语地看着他。 算了，从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还有点时间，姜书杳放下杯子朝洗手间走。 镜子前，她细细打量，今天化着淡妆，头发低低扎在脑后，微敞的领口下，颈间精巧的吊坠若隐若现。 那是上次去首都路过一家珠宝店，裴大少爷一眼相中，就豪爽地刷卡买下送给了她。 不过一会儿，洗手间外传来一阵对话。 是两个女人的声音，渐行渐近。 “就瞥了一下，你不会眼花吧。” “dr去年上市的新款，我很早以前就开始关注，因为价格迟迟不敢入手，太熟悉了，不可能看错。” “小姑娘年纪应该不大，没想到随身一条项链就有六位数，后生可畏啊真是。” 两人唏嘘感慨，毕竟是成年人，且在职场高层摸爬滚打多年，眼界自然比寻常女性高太多，言语间未有丝毫不屑，只是难掩震惊口吻。 姜书杳无言地垂下眸子。 她拧起眉摸了摸吊坠，记得当时刷卡才几千啊，怎么会那么贵。 沉默间，两位女士推开洗手间的门进来。 猝不及防与小姑娘郁闷的眼神直直对上，气氛一下子陷入尴尬。 尴尬也仅仅持续了几秒。 其中一个穿着条纹套裙的女人最先反应过来，朝姜书杳抱歉道：“项链很漂亮，刚才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恶意。” 很舒服的解释。 姜书杳其实并没把两人的话放在心上，唯独疑惑的就是这条项链到底多少钱。 她定了定神，回以对方浅笑：“没关系。” 小插曲很快过去，等姜书杳从厕所出来时，洗手台前两人已经离开。 休息时间过半，她未作停留打算拉门出去，没曾想又迎面碰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陆沉。 上次在首都赛场不欢而散，再见面恍若隔世。 西南地区互联网峰会，来自全国各地的行业人士聚集，她没想到远在首都的陆沉也会出现。 姜书杳掩下惊讶，给对方让开进门的位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沉的脸色看起来比她自然，目光久久落在她身上，迟来的赞美：“今天很漂亮。” 空气安静。 姜书杳大方迎向他的视线，“谢谢。” 哪怕她这般望着他，瞳孔里却始终映不出他的影子。 陆沉站在原地，不动声色间将女孩的微表情收尽眼底。 不难看出，她面对他时，一刻也不想多待。 换作其他人，哪怕是一只流浪狗，恐怕她所展露的耐心都远比对他强。 陆沉心里泛起苦涩，退后一步站到门外，示意她先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突然道：“加密系统的事，帮我给裴衍道声谢，我被人利用，要不是他识破，恐怕会酿成大祸。” 姜书杳脚步一滞，诧异地偏头看着他。 “别这副反应。”陆沉淡笑，“谢安妤把我家里的事告诉你了吧，我是缺钱，但不至于为了钱去做下三滥的事，那段时间确实是我太急功近利了。” 很难想象，三个月前还在她面前嘲讽贬低裴衍的人，现在会这般谦逊和自我反思。 她不着痕迹舒了口气。 陆沉能想通，总归是件好事。 首都比赛过后，她一度以为陆沉对那件事势必怀恨在心，没曾想再见面对方已然豁达。 既然如此，她就没必要太过较真。 “我会替你转达。”姜书杳难得朝他露出久违的笑颜，认真地说：“通过正当途径赚来的钱才安全，虽然慢一点，但问心无愧。” 她顿了顿，轻声道：“有些事总会过去的，迈过这道坎儿，你会慢慢地越变越好。” 女孩抚慰人心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绵软有力。 有那样一个瞬间，陆沉真的就陷入到那句‘你会慢慢越变越好’的幻想里。 可残酷的现实敲醒他。 时间对他而言，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 他母亲的病等不起，他的野心更等不起。 所以杳杳，终究还是要让你失望了。 陆沉艰涩地扯出抹淡笑，两人在无言中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大厅方向传来企业人的演讲声，姜书杳匆忙跟他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洗手间。 女孩的背影柔美纤瘦。 身穿职业装的她，与从前校园里的样子完全是两种极端的美。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73节 可无论哪种，都让人舍不得放弃。 第239章 美好蓝图 下午，裴老板请客吃饭，地点就在峰会附近的一家西式餐厅。 这里是几条主干道的交汇处，周围企业云集，餐厅进进出出的商务人士占据了主要客源。 三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六楼的落地玻璃朝外望去，底下车流交融，远处写字楼此起耸立，目之所及，是平时身处校园难以抵达的视觉体验。 江序白看得痴迷，无数次梦想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工作状态，尽管现在还只是初显雏形的蓝图，但心里的期待与渴望，早已澎湃到无法用言语表达。 姜书杳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裴老板心机深厚。 想要人死心塌地，首先得深挖对方的灵魂。 很明显，裴衍将江序白的内心世界，琢磨的一清二楚。 吃过晚饭，三人顺道去了一趟科技园区。 前些天裴衍已经在着手联系办公室租赁，这次带江序白过来，一是为了让他定心，二是就地安排接下来关于公司注册的具体事宜。 工商整套资质的办理听上去并不难，可对于从没接触过此类业务的学生而言，完全是一头雾水。 事情交代完，江序白眼里的熊熊火焰至少熄灭了三分之二。 残留的三分之一，他求救般地看向身旁姜书杳，希望能得到老板娘温暖的心灵鸡汤。 鸡汤没有，解决方案倒有一个。 姜书杳朝裴衍勾了勾手指，显得神神秘秘。 江序白竖起耳朵听，老板娘说：“你抽空找一下蒋特助，让他帮帮忙。” 裴衍摇头：“现在时机不成熟，还不想这么早让老裴知道。” 姜书杳又说：“你就说是朋友的公司，而且只是咨询一些注册流程，资质办理全都是我们自己去弄，就算不经意传到裴叔叔耳朵里，信息量也不大。” 裴老板沉默一阵，大概在认真考虑老板娘的提议。 尽管江序白不知道刚才那一来一回的对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下刻就听裴衍叹息一声。 “我说公主。”他眼底划过淡淡的揶揄，“你贪起小便宜来，真特么可爱。” 江序白：“......” 三人同行就是这样，总能在你聚精会神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塞一嘴狗粮。 其实早先张欣欣缠着要跟他一起出来玩玩，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不该拒绝的。 姜书杳微微发窘，余光扫了下旁边，转过脸去淡定地道：“我贪的可不是小便宜。” 一般人哪能请动上市公司董事长助理帮忙，按照当前薪阶标准，蒋特助的年薪至少在40w左右，算起来日薪已过四位数，平白耽误人家几个小时，从公事公办的角度来看，他们算是占了大便宜。 当然，至臻太子爷的这张脸，远不止四位数。 太子爷创业，也算人生头等大事，有些资源该用还是得用。 一味的排斥和抵触，非但不能拉近父子关系，反而会越发变得疏离。 姜书杳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唇角，对自己的此番良苦用心暗喜不已。 细微的小动作，引来裴衍伸手一拨。 她捂着发痛的脑门，不悦地控诉：“干什么。” 裴衍噙着坏笑，眼神幽幽地盯着她，表情已暴露出他心里的那点颜色思想。 姜书杳永远经不起挑逗。 碍于江序白在场，她努力压制着脸上的羞愤，冷飕飕转移话题：“等会儿怎么安排，回学校？” “不回。”裴衍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示意江序白：“你要觉得难受，就找个人一起过来。” 知道他难受，老板还算有自知之明。 江序白默默掏出手机，按下张欣欣的电话。 第一次以这样的组合去ktv。 姜书杳看得出，今晚两位男士的兴致都很高。 各自三瓶嘉士伯下肚，喝得微醺时，江序白还拉着裴衍上去合唱了一首《光辉岁月》。 张欣欣在底下鼓掌喝彩，拿起甜品盒上的刀叉敲击瓷盘，又呼又跳，简直是活跃气氛的小能手。 “诶，我听小白说，你和你家那口子是青梅竹马？”张欣欣折腾到一半，突然凑了过来。 水灵灵的眼珠子带着些迷幻，显然也有些醉了。 姜书杳发愁，三个醉鬼，今晚该怎么送回去。 不等她答话，张欣欣自顾自地感慨：“同样是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为何差别就这么大。” 姜书杳问：“你跟江序白也是？” “嗯，而且远不止。”张欣欣像得到了什么世间珍宝，满脸嘚瑟道：“我跟他还有娃娃亲，双方父母都签过字的。” 娃娃亲，听上去遥不可及。 就算母亲和干妈很多年前有那样的意思，未征得两个当事人的同意，她们也只求顺其自然。 然而江序白和张欣欣不同，白纸黑字的婚书，父母签字，得是多重的仪式。 恰恰天意弄人，江序白对张欣欣的迁就照顾，更多的只是责任与父母之命，一丝一毫，无关情爱。 姜书杳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听张欣欣一边喝酒一边向她娓娓道来。 今晚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去接触和感知这位学姐。 表面大大咧咧，爱撒娇，做事任性，但每每提及自己喜欢的人，心思柔软的一塌糊涂。 都说感情面前，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姜书杳时常在想，如果这辈子裴衍喜欢上的是别人，她又该有怎样的人生。 或平淡或绚丽，总归少了那样一丝冒险，索然无味。 年轻人的夜生活，恨不得把时间砍成好几瓣。 十点过后，四人围着街边麻辣烫，聊人生，规划未来。 张欣欣知道她家小白要加盟裴衍公司，兴致盎然地构想了大片美好前景图。 等公司做大，小白就是开国元老，随便弄个副总裁的位置坐坐肯定没毛病吧，届时她就是副总夫人，开着小百万的跑车进出高档大厦，那场面拿回去给乡里乡亲的一通炫耀，父母脸上有光，那感觉之爽。 自然，在座的除了张欣欣，剩下的人就显得清醒很多。 满满一桌子串串，江序白吃到快吐的时候，随口道了句：“马上就要注册了，老板给公司取个名吧。” 姜书杳怔愣了下，猛地反应过来。 海吃海喝整天，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忽略了。 三人齐刷刷看向裴衍，等他拿主意。 第240章 杳杳不见了 裴衍耷拉着眼梢懒懒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朝旁边扫了眼，闲淡道：“小时候算命的说，我这辈子要靠女人飞黄腾达。” 这说法新鲜。 江序白和张欣欣瞬间来了兴致。 夜风夹着酒气，姜书杳表情赧然，却没说话，静静等他的后文。 大家屏息以待，无论未来如何，在这样的夜里见证公司名字的诞生，总让人充满浓浓的仪式感。 裴衍大手慢慢抬起，最后轻轻落在姜书杳背后的椅子上，毫无起伏的语调，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这辈子除了她，也没别人，你们说说看，名字该怎么取。” 姜书杳一噎。 什么意思这家伙。 张欣欣很快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书杳科技啊，好靓的名字。” 江序白念了一遍，点点头：“还挺顺口，也很别致，不像市面上那种千篇一律的风格，容易让人记住。” “不行。”姜书杳直接推翻，转向旁边看热闹的某人，恶狠狠道：“如果敢用书杳这个名字，我跟你没完。” 哟呵。 怎么个没完。 裴衍挑了挑眉，摆出一副拭目以待的架势。 瞧他那欠嗖嗖的样子，姜书杳恨得要死。 张欣欣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笑得前俯后仰，啧啧羡慕道：“如果以后我有本事自己开公司，一定叫欣欣传媒。” 欣欣向荣，意境多好。 身为当事者，姜书杳实在接受不了，往后工作的日子，每天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名字辟邪似的挂在公司前台。 就算自己不觉得尴尬，员工们都会暗地里吐槽吧。 整个晚上，江序白和张欣欣讨论的热火朝天，裴老板在边上瞧着，时不时搭言点评两句，气氛和谐的不得了。 姜书杳心里不乐意刚才的名字，原本郁闷的心情，被两人一唱一和的岔开，也变得舒畅了不少。 夜宵接近尾声，公司名字总要由核心人物拍板。 三双眼睛看向裴衍，期待这次能有个结论。 姜书杳无声地警告他，想好再说，别大晚上的惹她不痛快。 然而这阵安静，却被一阵突兀的来电铃声打破。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74节 裴衍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挨着姜书杳的右手边。 江序白催促说先别管，办正事要紧，那样不经意的一瞥，她堪堪凝住了目光。 是首都的号码。 没有备注姓名，但从裴衍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应该与她想的是同一个人。 “接吧。”姜书杳轻声道。 在她印象中，干妈如非必要，不会轻易给裴衍打电话。 离开首都前的那顿饭，至今让她心有疑虑，很多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处处透着不寻常，想要深究又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大家的注视中，裴衍还是拿着手机起身走向了路边。 姜书杳追随他的背影望去，远处的路灯昏暗孤零，在这喧嚣的夜晚，像一位沉默的老者，冷眼旁观着身边形形色色的一切。 什么样的人，发生怎样的事，可能在当时，真的只有那盏路灯知道。 裴衍再回来时，周身气息已然压低到了极致。 姜书杳紧了紧眉，“怎么了，是不是干妈——” “帮我把人安全送回学校。”裴衍说话简短有力，对江序白嘱咐完，转过身扶上她肩膀，尽量控制声线的平稳，“回去早点睡，我去处理一件事，很快回来。” 她望进他黑沉沉的眸底，那里一闪而过的恐慌，让她心里顿生出不好的预感。 从没见过裴衍这个样子。 遇到再大的事，他何时怕过。 姜书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没等她再次问出口，那道清寒的背影已经快速淹没在黑夜里。 发生了什么。 肯定与干妈有关。 那瞬间，她甚至不敢去想，接下来会有怎样的狂风骤雨等待着两人。 夜风徐徐，霓虹灯闪得人眼球刺痛，江序白在手机上叫了车，下单不过十来秒，身后就传来张欣欣的惊慌声。 “你看到杳杳出来了吗，她好像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江序白皱眉，“慢点，把话说清楚。” 张欣欣急的快哭了：“厕所门是坏的，我让杳杳在外面帮忙守着，突然一个戴口罩的男人冒出来，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 她没看清，只看到门缝里人影一晃，等她提起裤子拉开门，杳杳就没了影。 张欣欣一把抓住江序白的胳膊，颤巍巍道：“会不会被绑架了，最近新闻里说有变态杀人狂——” “别瞎猜！” 江序白取消网约车订单，急匆匆跑进了串串店。 “老板，厕所后门有没有监控？” 这种普通的夜宵店哪肯花钱去装监控，问问也只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电话还是打不通？” “是啊，已经整整半小时了，小白，要不我们打电话告诉裴衍吧。” 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圈又一圈，张欣欣濒临崩溃，人可是在她眼皮底下弄丢的，以裴老板对杳杳的在乎程度，万一今晚人有个闪失，后面她是没脸再去基地了。 江序白同样急得团团转，脑子里一片乱麻，可理智告诉他一定要冷静，不能慌。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手指忍不住的发抖。 是裴衍的电话。 …… 意识淹没前，姜书杳只觉整个鼻腔被一阵刺激的药水味填满，那人力气很大，捂住她的口鼻几乎让她动弹不了分毫，甚至连丁点儿挣扎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昏昏沉沉间，对方扛着她从后门出去，塞进一辆车里，车子不知行驶了多久，久到她抵不过药物的控制，没来得及等到终点站，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姜书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裴衍赤红着眼睛，双手满是鲜血，一路跌跌撞撞地呼喊她的名字。 她就那样悬浮在半空，努力地伸手想要握住他，可无论怎样努力，她和裴衍就像被隔离在两个平行空间，明明手指相交，却始终感知不到对方丝毫的温度。 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她现在在哪儿。 周围好安静。 姜书杳紧蹙着眉，额上汗水密密麻麻的渗出，很快打湿了头发。 意识深处，仿佛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自黑暗里传来，透着紧张和急切。 杳杳…… 裴衍在叫她。 是他么？ 第241章 林臻自杀 她拼命地想要睁开眼，可眼皮仿佛有千斤的重担，整个身体天旋地转，怎样也挣脱不了那股无形的束缚。 裴衍一直在叫她。 他的嗓音从开始的焦急，慢慢变得温柔，脸颊上传来一阵阵熟悉的触感，那是来自他指腹的温度。 姜书杳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晕厥前的恐慌感随着他的气息一点点消散，她知道她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杳杳。” 姜书杳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裴衍满脸的倦色和担忧。 “我......”说出一个字，就再也发不出声音。 裴衍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杳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为了不让他担心，姜书杳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不舒服。 只是浑身没力气，很困很困。 裴衍拿起旁边的水杯，插入吸管，让她靠在他胸前，“自己能喝吗？” 能。 如果不能，他是不是打算用嘴。 姜书杳虽然没力气说话，但内心世界还算活跃。 她有太多的话想问，可只要一尝试着去回忆某些片段，脑子就疼得快要炸开。 “别多想，先好好睡一觉，那件事我会去调查清楚。” 身体重新回到柔软的床上，裴衍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强撑不过一会儿，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周围已是漆黑一片。 借着窗帘外投进的微弱月色，姜书杳迟愣愣地转动了下眼珠，认出这是在自己家里。 她下意识去摸枕头下的手机，却空无一物。 姜书杳皱了皱眉，掀开被子慢吞吞地从床上起身，脚踩在地板上软绵无力，脑袋沉甸甸的，像得了重感冒。 打开房门，客厅里还亮着灯，厨房方向隐隐传来水流声。 她呆呆站在卧室门口，环视周围熟悉的一切，感觉昨晚仿若只是一场噩梦。 可当时被人捂住口鼻的那阵药物刺激感，到现在仍旧清晰无比。 不是梦。 一定不是梦。 发怔间，厨房门从里面打开，姜庭松见闺女醒来，连忙让她过去吃饭。 老姜一边给她热菜一边唠叨：“你呀你，再高兴喝酒也要有个度，是不是难受啊？先喝点粥暖暖胃。” 看父亲的反应，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姜书杳坐在餐桌前，捧着碗喝了小口粥，轻声问：“爸，昨晚是裴衍送我回来的吗？” “嗯。”姜庭松顿了顿，“不是昨晚，是今天早晨，那会儿你妈正准备去医院，见你喝得不省人事，就让我留下照顾你。” 她没说话。 昨晚的事裴衍没告诉老姜，她自然也不打算告诉。 期间醒过来的那一次，裴衍应该是确认她无大碍后，才把她送回家的。 可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衍现在在哪里。 姜书杳对父亲道：“爸，我用一下你手机，给裴衍打电话。” “这会儿，你先别打。” “怎么了？” 姜书杳抬起头看向父亲，却发现老姜的脸色不知何时突然变得沉重。 她心里那股恐慌再次涌现。 姜庭松沉默一阵，艰难地说：“你干妈去世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75节 “......爸，你说什么。” 空气一下子陷入死寂。 姜书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里嗡声一片。 接到林臻自杀的消息是在下午三点，酒店那边同时打给了朱韵和裴衍，因为那是林臻生前最后的通话记录。 林臻服用大量安眠药，被工作人员发现已是第二天下午，当时情况紧急，酒店直接拨打120送去了附近医院抢救，可是时间还是太晚，最终抢救无效，离世。 这件事对所有人来讲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没人知道林臻是什么时候来的蓉城，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自杀。 好好的一个人，半月前还跟朱韵开过视频，手术后病情在逐渐恢复，裴衍也在慢慢地接纳她，一切都在变好，为何她要选择走这么极端的一步。 听到最后，姜书杳已经听不清父亲在说些什么。 那刻的感受，远远超出了悲痛二字。 她浑身凉透，握着筷子的手指冰冷到失去知觉。 就在昨晚，她被下药前，裴衍还去找过干妈。 可是第二天，见完儿子最后一面的母亲，却绝望地踏上了死亡之路。 裴衍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 姜书杳不敢去想，不敢想象裴衍此时此刻的状态。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要去找他，陪在他身边。 姜庭松拗不过女儿，一碗粥只喝了小半，父女俩便急匆匆地开车去了殡仪馆。 十月的夜晚，风夹带着微微凉意。 殡仪馆，大概是人一辈子都不想踏足的地方。 办理好停放手续，朱韵和裴东翰正在商议林臻的后事。 林臻自杀前在酒店留有遗书，上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交代裴东翰不要给她举办葬礼，另外便是......照顾好裴衍。 即便到了生命尽头，她心里最牵挂的还是自己儿子。 裴东翰站在那道门前迟迟伫立，身在高位，平日雷厉风行的至臻董事长，此番过后仿佛整个人一夜间老了十岁。 前尘过往，恨也好，爱也罢，终将在这个秋天，随着林臻的离世烟消云散。 爱而不得，才是这世间多数人的常态。 望着慢慢合上的大门，四十八岁的男人禁不住流出下两行清泪。 父女俩抵达殡仪馆的时候，朱韵说按照林臻的遗愿不举办葬礼，并且确定了尸体火化时间，就在明天上午。 看着眼前的一切，姜书杳才真正接受干妈离开的事实。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裴衍并不在这里。 裴叔叔和母亲都不知他的去向，甚至连电话也打不通。 姜书杳心急如焚，当场失控。 夫妻俩何时见过女儿这样，朱韵担心她出什么事，连忙让老姜把人送回去。 姜书杳哪里肯答应，哭着拽住父亲开车，像个无头苍蝇般，把觉得裴衍可能会去的地方找了一遍又一遍，可惜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凌晨三点，昏睡了整整一天，加之没怎么吃饭，心力交瘁下，姜书杳终于还是累得晕过去。 那刻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老姜焦急担忧的眼神短暂地停留在她脑海里，随之便彻底陷入黑暗。 第242章 幕后人是谁 深夜，位于市中心的一家私立医院，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整层楼的安静。 病房门被踹开时，谢安妤条件反射般地转头朝门口看去。 “裴衍？” 听到这个名字，病床上的陆沉倏然睁开了眼睛。 紧接而来，伴随谢安妤的惊呼，他整个人已被一股大力提了起来。 “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 裴衍哪还是个人样，脸色森然，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浑身气息冰冷，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谢安妤吓得动也不敢动，目光所及，落到死死揪住陆沉衣领的那只手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灯光下泛着阵阵寒意，裴衍手背青筋暴起，熟知他的人知道，这已然是他情绪压制到极点濒临爆发的前兆。 发生什么事了。 “说！”裴衍掐住陆沉的脖子，猛然用力。 谢安妤见他来真的，差点哭了出来：“裴衍，你冷静点，陆沉身上有伤，他很虚弱，你别弄出人命。” 人命。 裴衍冷笑：“滚出去。” 那嗓音深寒入骨，谢安妤后退了两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却是打算去叫人。 走到门口，身后的陆沉艰难出声：“你守在外面，别让护士和医生进来。” 这句话是对谢安妤说的。 她诧异地看着陆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出去吧。” 陆沉呼吸困难，脸色发青，忍着强烈的剧痛还能保持理智，已是强弩之末。 随着谢安妤的离开，那扇门紧紧合上。 空气一下子陷入死寂。 里面的谈话持续了整整半小时。 那半小时对于谢安妤来讲，无疑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熬。 她不知道裴衍与陆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几乎可以肯定，陆沉断掉的那根手指，与裴衍有莫大的干系。 昨夜谢安妤赶到医院的时候，陆沉已经缝完针，他虚弱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与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截然不同。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他缓缓睁眼，看着她只淡淡说了一句：“帮我请个护工，谢谢。” 即便是男女朋友关系，陆沉对她永远都那样生疏客气。 可见他伤得那么重，她又怎么能放心离开。 对于受伤的事，陆沉对她始终缄口不言。 谢安妤知道，如果他打定主意不想说，她怎么问也于事无补，便想着等他伤势恢复后，找机会再慢慢沟通。 然而思绪还未沉淀，裴衍又突然闯入。 她从没见过裴衍发病时的样子，以前听人说，暴躁症患者一旦情绪失控，拿刀杀人的事都可能会做得出来。 谢安妤看到裴衍当时的病魔状态，吓得冷汗直冒。 刚刚那副场面，她甚至以为，如果不出手制止，裴衍真的会杀了陆沉。 出乎意料的是，陆沉竟比想象中的冷静。 那种感觉，就像她有一次亲眼目睹，他跟竞争对手坐在谈判桌上步步为营的画面一样。 不多时，护士拿着报告单朝这边走过来。 谢安妤连忙起身迎上去，“我是陆沉的家属，交给我就好，病人正在休息。” 护士点头，把化验结果向她简单做了说明，各项指标均正常，伤口愈合期间饮食清淡，出院后保持清洁不要沾水。 谢安妤一一记下，对护士说完谢谢，再转身病房的门就被人打开。 裴衍。 她无声地站在座椅前，拿着报告单的手指垂在身侧，隐隐发抖。 直到那抹清寒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电梯口，谢安妤才慢慢松了口气，回过神后，发现仅短短的那么几十秒，她后背已然湿透。 医生说，陆沉的手指断裂严重，就算勉强接上，势必也要影响往后的生活。 对于编程者，手指是多么重要的一部分。 这对陆沉实在太过残忍。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如此狠手。 如果真是裴衍干的...... 谢安妤不敢想，更不愿意去想。 他，实在太可怕了。 推门进去时，陆沉已经睡下。 他侧着身体背对门口，呼吸平缓，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不足以引起他情绪的丝毫波动。 谢安妤没去打扰，找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数着时间度过这漫长的夜晚。 次日清晨，至臻董事长前妻深夜自杀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没有大篇幅的出现在新闻版面中，可仍旧引起了不少股民的关注。 林臻生前在圈子里鲜少露面，大众对她知之甚少。 股票下跌在所难免，只是在人们茶饭闲谈间，议论此事，除了唏嘘感慨，格外又平添一层豪门辛秘色彩罢了。 病房里安静至极。 自从听完那条新闻后，陆沉就起身来到窗户前，单手端着一杯水，淡漠的目光静静落向远处高楼，整个人异常沉默，思绪陷入无尽的深渊。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76节 他没想过，一夜之间，那人的手腕竟能如此狠辣。 本以为杳杳的事只是巧合，而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两件事绝对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陆沉回忆起昨晚裴衍闯入病房质问他时的样子，本以为归根结底是因为杳杳，却没想到还有另一层原因。 峰会当晚，他入住市中心的一家酒店，从浴室出来时，女孩已经昏迷不醒地躺在了他床上。 看到女孩的瞬间，他身体犹如烈火灼烧，陌生而熟悉的异感，很容易便能联想到，他被人下了药。 对方似乎想帮他，不仅深谙他的欲望，还把人送到了面前。 陆沉一步步走近，停在大床边缘，弯下腰，发颤的手指温柔地抚摸女孩的脸颊。 倘若是她心甘情愿该多好。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覆上阴谋诡计的假象。 陆沉压抑着体内的躁火，甚至连嘴唇都咬破，他不想伤害她，可是心底又有另一道声音，魔鬼般地萦绕在脑中，告诉他只要过了今晚，她就是他的。 有些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春风燎原，恣意疯长。 那刻他真的想摒弃道德底线，抛下骨子里的高傲，就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得到她。 可是真的能得到吗？ 陆沉自欺欺人的扯出一抹讽笑。 他慢慢地俯下身去，贪婪地嗅着女孩发间的馨香，她身上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即便知道前方是无底深渊，也要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第243章 五年筹码 裴衍出现的时间，比他预料中的晚。 面对暴怒的男人，陆沉几乎无半分还手之力，他也没打算还手。 他知道裴衍有暴躁症，今晚倘若失控，他可能会死在那男人的手上。 但他想赌一把。 就赌裴衍舍不得放下一切，年纪轻轻就把自己送进监狱。 他被人下药同样是受害者，不会受到法律制裁。 裴衍就不同，故意杀人罪，足够他这辈子把牢底坐穿。 最后他赌赢了，失去理智的裴衍仅仅断了他一根手指，他痛到快要晕厥，仍是憋着一口气，看裴衍将衣衫不整的女孩从床上抱起，然后，摔门而出。 陆沉没有去解释，既然裴衍误会，那就让他误会的再深一点。 剧烈的疼痛将药物的作用完全压制。 那刻，陆沉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知道，因为这场误会，他所能拿到的筹码，会比断一根手指还要值得。 果然，第二天裴衍找到了医院。 但陆沉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质问背后的人是谁。 当时尚且不明所以，直到今日清晨听闻至臻董事长前妻自杀的消息，他才恍然回神。 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一环接着一环，让人不怀疑都难。 幕后者将他当做棋子，精心策划。 毫无疑问，目标是裴衍，甚至可能是整个裴家。 所以那晚，无论裴衍做出怎样的选择，注定都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一个是毕生所爱，另一个是骨血至亲。 陆沉闭了闭眼，连续灌下手里的清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胃部，胸腔里像塌陷了一大片。 冥冥中，他竟已搅进别人的棋局，再也无回头之路了么。 事到如今，既然没办法回头，那就只能拼的头破血流继续往前。 昨晚在病房，他要裴衍承诺五年内不能涉足it行业，那晚的事他一辈子咽进肚子里，不会让姜书杳知道。 她性子如何，没人比裴衍更清楚。 他决计不忍看她痛苦，哪怕真要用一辈子去隐瞒，裴衍就算费尽心力，答应任何条件，也会做到。 五年时间，足够陆沉做很多事。 这个行业瞬息变幻，等到五年后，裴衍再想赢他，简直天方夜谭。 其实姜书杳看人很准。 上次加密系统的事，早已在陆沉心里埋下嫉恨的种子，想让他豁然看开，根本不可能。 偏偏阴差阳错，老天又给了对方一个狠狠反击的机会。 当然，姜书杳却并不知道这一切真相。 从殡仪馆回去后，她生了场大病。 浑身虚汗无力，呼吸困难，高烧飙升到四十度。 特殊时期，母亲连夜将她送去华仁做了核酸检测和肺部ct，所幸虚惊一场，只是感冒引起的普通型肺部感染。 国庆收假前一天，姜书杳出院，这期间裴衍没有出现过一次。 朱韵看穿女儿的心思，坐到床边安慰道：“阿衍不知道你生病，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不吃不喝，已经整整三天了，你裴叔叔办法用尽也不管用，杳杳，你去看看吧。” 听完母亲的话，姜书杳怔怔回神。 三天不吃不喝。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干妈也回不来的。 姜书杳心痛难忍，红着眼睛掀起被子就下了床。 母亲在身后叮嘱：“外面天凉多穿点，别着急，你爸送你过去。” 抵达别墅，正是午饭时间。 佣人们见她从车里下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少爷上次这样，还是五年前夫人刚出国那会儿，也是把自己关在琴房里，不吃不喝，砸坏所有东西，整个人就像疯魔了一般。 那时没人敢近身，因为一旦靠近，少爷就会发怒。 但这次，情况有所不同。 裴衍从进入那间琴房开始，就始终安静，坐在窗户前，饭菜冷了又热，热了又冷，每顿饭反反复复重做好多次，他就是不愿意吃一口。 他们知道，与从前相比，少爷该是成熟了，懂得收敛情绪，不为己私而殃及旁人。 尽管如此，佣人们仍旧不好受。 毕竟很多都是别墅里的老人，时间长了，从小看着少爷长大，实在不忍心看那孩子这么受苦。 干妈走后，琴房一直空着。 时隔多年，姜书杳再次踏进这里，望着空旷的房间，顿感物是人非。 那架钢琴当年被裴衍砸坏，但裴叔叔没舍得扔，用白布遮得严严实实，还是原封不动地放在先前的位置。 她越过钢琴，走向扶梯，来到楼顶的露天花园。 车开进别墅大门的时候，她就知道裴衍不会在琴房里等她。 那里有太多过去的回忆，他不想把她拉进他心底深处那个阴暗的世界。 天气渐凉，裴衍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坐在露台上，静静抽着烟，目视远方。 姜书杳把外套披在他肩上，什么也没说，挨着他并排坐下。 正午的阳光本该明媚灿烂，但这几日蓉城阴云连绵，鲜少出现艳阳天气。 她偏头看着身边人，短短三天，他已经瘦了大圈，侧脸轮廓愈发冷硬，像打磨淬炼无数个日夜的刀锋。 那刻，她忍不住鼻子发酸，仅看一眼，泪水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可能是轻微的吸气声引起了裴衍的注意。 他摁灭烟头，缓缓转过头来。 见她强忍着眼泪，鼻尖憋得通红，裴衍低声一笑，拿指腹抚了下她的脸，“饿几顿死不掉的，别哭。” 不说还好，他才一开口，有些情绪仿若一下子寻到了突破口，瞬然倾泻而出。 姜书杳哭成泪人，紧紧抱住他，脑袋搁在他肩上，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的落下，浸湿布料，渗入他肩头，皮肤传来阵阵的滚烫。 “公主。”裴衍嗓音干哑，如同灌铅的铁砂，他侧过脸吻了吻她鬓间的头发，“你说人到底有没有下辈子。” 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无论有没有下辈子，总要先把这辈子过好。” 把这辈子过好…… 裴衍唇边扯出一抹浅淡的弧形。 如果真有下辈子，他不希望那个女人再做他母亲。 她总有本事让人痛苦。 生前活得任性自私，死时却走得干净利落。 林臻，你真的好狠。 第244章 父子 三天时间，裴东翰放心不下儿子，史无前例地一次都没去过公司。 蒋特助每天把重要文件送到别墅，需要董事长签字确认的，他会分类整理做出标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77节 董事长太累了，自至臻上市后，几乎常年无休。 夫人去世让人沉痛，裴少爷现在的状态更令做父亲的心忧，也正因如此，董事长才能愿意放开公务，陪在儿子身边好好度过这整整三天的闲暇时间。 姜书杳带着裴衍下楼时，裴东翰早就坐在餐桌前。 见儿子总算走出伤痛，心情一扫阴霾，他难得露出抹轻松慈爱的笑来。 一顿饭吃的安静，桌上全是裴衍喜欢的菜。 裴东翰拿起公筷夹了几粒扇贝，挑出里面的肉沫，细心地放进儿子面前的碗里。 “吃吧，看看味道怎么样。” 裴衍盯着那坨烂乎乎的东西看了良久，面无表情地下肚。 然后，深深皱起了眉。 “该换厨子了。”他说。 姜书杳看得有些好奇，真那么难吃？ 伸手作势去夹，被裴衍霸道地用筷子挡住，“别吃，没熟。” “......” 裴东翰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连忙道：“杳杳，吃点别的，扇贝先放着。” 哦。 如此看来，论手艺还是以前的厨师好。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那位大叔太过迷信。 姜书杳只要一想起福婶，后背又止不住地发凉。 扇贝没熟，尽管厨子无辜，但这大概是佣人们见董事长与少爷相处最和谐的一幕。 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中午吃完饭，下午准备直接回学校。 裴衍说不急，先去后花园溜达一圈。 正好，她有些事想问他。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裴衍就自发提起那晚的事。 “是一帮人贩团伙，绑架你的那个已经抓住，剩下的事就交给警察吧。” 就这？ 姜书杳好无语啊。 “人贩子为什么要盯上我？” 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卖去非洲当苦力，还是缅甸当童养媳？ 原谅她想象力有限，实在觉得匪夷所思。 裴衍顿住脚步，侧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长得太漂亮，不盯你盯谁。” 姜书杳哪有那么好糊弄，追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短短几个小时，你不仅把我救出来，还将罪犯也抓住，厉害啊，你觉得我信不信。” 当然不信。 女孩眼神灼灼，像要把他戳出个窟窿。 其实裴衍并没有说谎。 绑架姜书杳的那个人确实当晚就被抓住，但对方矢口否认是受人指使，给出的动机很明确，见色起意。 背后人既然费尽心思想搞他，自然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天底下的替罪羊多了去了，他们总以为进局子里蹲几年就什么事也没有，可那人不知道，他惹的人是谁。 姜书杳隐隐猜到裴衍有事瞒着她，她不笨，当晚裴衍前脚刚走她就被人绑架，实在太过巧合。 最后她相安无事的回来，干妈却出了事。 两件事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究竟是偶然还是人为。 “法医鉴定的结果，是自杀。” 裴衍淡淡的嗓音响在耳边。 姜书杳怔愣着抬起头，对上他冷冽的眸子。 心里猛地抽痛。 所以，他也怀疑过？ 她轻声问：“那晚你去见干妈的时候，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吗？” 姜书杳潜意识以为裴衍是见完林臻才去找的她。 可事实并非如此。 那晚林臻在电话里说想要见见裴衍，有很重要的话告诉他。 裴衍前往林臻所住酒店的途中，却收到一则陌生短信...... 在她与母亲之间，裴衍终究选择了她。 如果当晚裴衍成功见到了林臻，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然而其中缘由，姜书杳不可能再有机会知道。 因为裴衍不允许。 两人默默对视一会儿，姜书杳败下阵来。 干妈是他的心病，她不能逼得太紧。 他想瞒便瞒着吧，纸包不住火，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回学校的路上，她问裴衍中午饭桌上的那盘扇贝是怎么回事。 某人嘴上说没熟，实际一口气吃了五个。 她和裴叔叔拦都拦不住。 裴衍一想到那事，就忍不住勾了勾唇。 “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 “什么？” 女孩直愣愣的注视中，他云淡风轻的道：“老裴曾经为了讨好我妈，学过一年厨艺。” “......”姜书杳眼睛睁大。 她聪明，由此很快便联想到，那盘扇贝哪能怪什么厨子技艺不精。 分明是裴叔叔亲自下厨，给儿子做的爱心午餐。 天啊，裴叔叔居然会进厨房。 之前总是听老姜打趣人家，说不会做饭的男人，套不住老婆。 原来......还真是戳中了裴叔叔的痛点。 从那盘扇贝可以看出，裴叔叔骨子里压根就缺乏做饭细胞，哪怕学了一年，还是没能掌握几分火候。 但无论怎样，一个父亲为了哄儿子开心而洗手作羹汤，真的让人特别感动。 “裴叔叔对你那么好，以后别惹他生气了，知道不。”姜书杳用手掰过他的脸，“我认真的，要是将来你不好好孝顺他老人家，我都不放过你。” 哟呵。 丑媳妇教训起人来还挺凶。 裴衍好整以待的问：“怎么个不放过法，三天三夜不让我下床可行？” 姜书杳一巴掌招呼过去。 禽兽恢复本性，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提起三天三夜，姜书杳不免有些心疼。 她蠕了蠕唇，轻声道：“还有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一个人不吃饭，全家都跟着难受。” “嗯。”裴衍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目光瞥向徐徐后退的山峦。 林臻出国那几年，所有人都以为最过不去那道坎儿的是裴少爷。 可实际上，裴东翰才是。 一个人全天二十四小时把自己扎进工作里，选择用疲惫来麻痹神经，一直熬到至臻上市，见着儿子被心理疾病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那时作为父亲的裴东翰，尚才清醒过来。 林臻的离世，无疑比当年离婚对他的打击更大。 裴衍知道，唯一能让那个男人分出心神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第245章 没谱 待在琴房的三天里，裴衍选择用沉默和绝食来博取裴东翰的重视。 诚如蒋特助所说，董事长太累了，如果再像五年前那样靠没日没夜的忙碌来逃避现实，身体一定会彻底垮掉。 所以五年后，裴衍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分担父亲的痛苦。 这世间的父与子，有些天生水火不容，有的父慈子孝。 而他和老裴，是抱团取暖。 到学校后，姜书杳先把行李箱放回寝室，收拾一番就去了基地。 才进门，眼前猛地一黑，等反应过来，她已被张欣欣抱了个满怀。 “杳杳，还好你没事，我快吓死了。” 张欣欣边说边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检查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江序白在旁边看着尴尬，连忙上前去制止。 “你不是要跟寝室出去聚餐么，赶紧走吧。”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78节 “哎呀急什么，还早啊。” 关于那晚的事，是个人都会惊吓，当然，不排除还有好奇。 姜书杳好不容易从魔爪中解脱，刚坐下不过一会儿，几位师兄推门进来，见着姜书杳就是一阵慰问：“小师妹听说你被人绑架了，没事吧。” 她：“......” 张欣欣吐了吐舌头，慢吞吞挪过来，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你出事后，我回来一直心神不宁，当时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确实是绑架。”姜书杳淡定的说：“对方见色起意，蓄谋已久。” 张欣欣张大了嘴。 “见色起意！” “为什么绑你不绑我？” “难道我长得不好看？” 江序白实在听不下去，揉了揉眉心，起身过来一把拎起张欣欣就往门外走。 “唉，你干什么！” “今晚再去上次的串串店，看有没有人对你图谋不轨。” 呵呵，小白幽默起来好可爱。 “行啊，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嘛。”张欣欣梦想着今晚能和亲爱的小白有一场浪漫约会，心里已经开始打主意。 江序白一听顿住步子，猛地撒开手，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原路返回了工位。 气得张欣欣在身后跺脚大叫：“江兴旺！” 众人：“......” 什么。 兴？旺？ 几位师兄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聪明人一听就知，那是江序白的小名。 姜书杳倒是知道些其中缘由，冷不丁被戳中笑点，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江序白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体弱多病，老一辈向来重视子嗣，给长子取这个乳名，是祈祷江家能够人丁兴旺的意思。 然而现实却很残酷。 江家五代单传，到了江序白父母这辈，仍是没能逃过魔咒。 曾经有赤脚道士给江家掐指算过命，说如果能与午时三刻出生的女子结亲，就可开枝散叶，子孙满堂。 别说，张欣欣发誓，那道士真不是她家找的托儿。 偏偏好巧不巧，她就是午时三刻生的。 得知张欣欣的生辰八字后，江家奶奶高兴的朝老天爷又跪又拜，事不宜迟，马上举全家之力，给两人定下了娃娃亲。 至此，整个江家便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江序白身上。 张欣欣本来和江序白一届，但那年江序白因两分之差与蓉大无缘。 为了能让两孩子在同一所学校，江家父母态度强硬地让儿子又复读了一年。 复读一年，江序白的高考成绩远远高出蓉大录取线很多。 其实他心中理想的学校是港大，但迫于父母威压，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 姜书杳犹记得ktv那晚，张欣欣醉醺醺地跟她讲这些话时，她内心是有多震惊。 为了打破几代单传，全家人硬生生给一个孩子压下如此重担与使命。 换作寻常人，恐怕早就崩溃。 幸亏江序白性子生的软，从小又孝顺，不愿意忤逆长辈，便得过且过的认了。 可这真的，好离谱。 过后有一次她跟裴衍提起这件事，那家伙当时听完只淡淡笑了下：“江序白之所以逆来顺受，是因为还没遇到那个能激起他反抗勇气的人。” 同一件事，两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截然不同。 姜书杳关注的是人权，而裴衍却更倾向从人性出发。 这便是理性与感性的区别。 晚上八点，裴衍从外面回来，组织大家开了项目会。 江序白手里拿着任务分配表，瞅着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目录，眼神里充斥着怀疑人生的呆滞。 按照原计划，国庆收假后就该同步进行公司的注册事宜，想要再兼顾基地，只怕分身乏术。 姜书杳把江序白的反应看在眼里，下意识抬头朝对面人看了眼，发微信过去。 【你怎么想的？】 【什么。】 明知故问他这是。 姜书杳开门见山：【如果公司成立的事想先暂缓，我抽空去跟江序白说说。】 消息发过去，那边久久没有回复。 键盘声一下下敲击在她心上，更加觉得煎熬。 半晌，裴衍总算有了动静。 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嗯。】 她：“......” 大概能预料，干妈去世带给裴衍的伤痛，需要用时间去慢慢抚平。 相信江序白能够理解。 当晚找了个机会，姜书杳私底下给江序白说了这件事。 亲人离世，意志消沉在所难免。 江序白舒了口气：“没关系，反正我们才大二，不用那么急，缓缓也好。” 这一缓，却直接到了本学期期末。 裴老板除了每天准时准点的上课，其余时间全都窝在基地里写代码。 接的项目一次比一次刁钻，客户难缠又狡猾，没日没夜的干，通宵通宵的赶进度，跟疯了一样。 如果把大一的工作量与现在相比，简直小到不够塞牙缝。 所有人都惊异裴衍的疯狂，以前再怎样拼，也没达到整学期睡基地的程度。 反观老板娘，出现在基地的次数却明显减少了很多。 熟知内情的知道，姜书杳几乎把大半时间用在了准备明年年中的全国青年美术大赛上。 别人倒没什么。 江序白就有些蒙了。 搞不懂这两口子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公司成立的日期到现在没个准信，渐渐这般下去，随着基地几位师兄陆陆续续的出去实习，他的心里是越来越没谱。 第246章 迷之操作 其实没谱的不止江序白一个。 姜书杳曾无数次试探裴衍的口风，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字，等。 她一时哑口无言。 倘若某天江序白问起此事，不可能跟人家说你愿意等就等吧？ 真正的情绪爆发，是在大二下学期的五月份。 裴衍一口气做出了三个决定。 离开基地，搬离学校宿舍，放弃参加本届的编程大赛。 第一项，让江序白失控。 第二项，让姜书杳失控。 第三项，让蒋老头失控。 他就有那样的本事，一夜间逼疯了三个人。 最先喷发怒火的地点是在辅导员办公室，姜书杳和江序白站在门外默默地听，不发一语。 蒋老头说到最后几乎激动到砸椅子，听墙角的两人心惊胆战，真担心以裴衍那倔脾气，万一把老头给气出个好歹该怎么办。 直到覃老师从外面回来，才算平息这场师生较量。 过去一年里，这样的场景出现不下十次。 见两人想进不敢进的样子，覃乾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裴衍杵在窗户前，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整个人显得有些僵硬。 看到辅导员进来，他打算离开，才一转身又被蒋老头掰回来。 “参加比赛，能见到全国很多优秀学生和作品，跟他们交流百利无一害，你就当跟上次一样去玩玩，能耽误你几天？” 进门的江序白听到这句，脚下忍不住一个趔趄。 去，玩玩？ 老师请注意你的用词。 哪有人跑去玩玩还能拿第一的。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79节 “那种比赛参加过一次，再去就没意思。”裴大爷丝毫不给面子，扫了眼旁边的江序白，“优秀的不止我一个，你考虑下别人。” 蒋老头目瞪口呆，转头冲姜书杳怒道：“你听听，以前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狂的无法无天，现在倒知道谦虚了，又得把人气死。” 姜书杳：“老师您......” 裴衍：“还是先吃一片降压药吧。” 蒋老头脸憋得通红，仰天咆哮：“你给老子滚蛋！” 姜书杳眼皮一跳，然后下意识偏头。 裴衍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什么也没说，听话的朝门口走去。 还真走啊。 她转回脑袋再看蒋老头，果然已经气得去摸兜里的降压药。 裴衍离开基地，管理人的位置空缺出来，自然就落在了江序白的头上。 起初大家都以为他只是说着玩玩，可等到连续一个星期，推门进去再也看不到那一头寸发时，众人才逐渐开始接受裴老板彻底撒手不管的事实。 江序白曾无数次的找到姜书杳询问情况，大三在即，很快院里的保研名额就要下来，究竟是继续学业还是顺利毕业后加入创业大军。 原本目标明确的江序白，因为公司的事迟迟无音讯，使他再一次陷入了迷茫。 这便是他最崩溃的地方。 七月，迎来酷热难耐的暑假。 裴衍在校外租了房子，一居室的公寓，面积不大，但位置靠近地铁，出行还挺方便。 一开始姜书杳对此事全然反对。 这家伙离开基地，放弃编程竞赛，如果说是为接下来成立公司而腾出手，她还能理解。 可创业的事搁浅至今仍旧没有要开始的意思，现在又搬到这劳什子公寓里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在她即将飞往首都参加美术比赛的前一天晚上，裴衍以一种极为可耻的方式，帮她解开了谜团。 几乎有半年的时间，姜书杳全副心思都用在准备作品上，鲜少有时间掺和裴大少爷的计划，更是许久许久没有像今晚这样，与他促膝长谈。 晚饭后，她早早地洗完澡，裴衍从身后抱住她的时候，她正往行李箱里放衣服。 “要去几天？”他把下巴搁在她肩上，说话瓮声瓮气，像个孩子。 姜书杳觉得有些痒，用手推了推他的脸：“至少三天吧，如果获奖，还要多待一天等颁奖仪式。” “不能让老师代领？” “哪能啊，必须本人亲临，不然就视为作废。” “有病。”裴衍嗤笑了一声，说完那只大手就开始没规矩起来，“公主今晚有没有兴致？” 每次做事之前，他都会正儿八经地征询她的意见。 实则并没有什么用。 无论她答不答应，最后在他尽心尽力的撩拨下，总是要丢盔弃甲。 为了趁早断了他的念头，姜书杳直言不讳道：“例假造访，有心无力。” 受某人的影响，她现在说起胡话也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 事实证明，若是遇到脸皮厚又无耻到一定境界的，诸如身后这位，你要是不懂得淡定，只知道脸红，将永远被他吃得死死的。 裴衍眯着眼，算了算日子：“是不是推迟了。” 关于某人对她亲戚的关注度，姜书杳已见怪不怪。 她说：“可能是前段时间太累，缓缓就好了。” “熬夜画画，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人。”裴衍埋首在她颈间，轻轻啃了口，“我看你好像很看重这次比赛，把自己累的例假失调，图什么。” 并不是含金量多大的比赛，自然不图那盏奖杯。 重点是其他的。 “你知道主办方那边请了谁来颁奖吗？” “谁。” 姜书杳默住两秒，故作镇定的说：“宗南。” 报名那天，导师在说出颁奖人时，她几乎未做任何犹豫就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宗南，不仅是画坛的巅峰人物，更是她从小就敬仰的名师。 如果能有机会与一代大师面对面交流，那段经历，将会成为她创作道路上最宝贵的财富。 裴衍听后的反应，却有点出乎她意料。 “宗南在的地方，有个人也极可能会出现。” 他难得如此郑重其事的对她讲话：“若是遇到，尽量避开。” 姜书杳很快便猜到：“你说的是元忡？” “你也觉得他有问题对不对。” 她语气稍显急切，还想说什么被裴衍打断：“岂止有问题。” 灯光落进他漆黑的眸底，泛起丝丝寒意。 “我怀疑你被绑架，还有我妈的死，都和他有关。” 姜书杳睁大了眼睛。 她隐隐感觉那个混血男人很危险，可没想到竟然…… 第247章 脑子比身体灵活 “如果真是元忡，那他的动机是什么，我们没跟他结过仇吧。”姜书杳合上行李箱，脱掉鞋子端端正正坐在床上，打算跟他好好分析下元忡这个人。 窗外夜色正浓，裴衍懒懒走过去拉上窗帘，返身回来将她抱在怀里。 室内开着空调，两人抱成一团倒不热，只是姿势有点奇怪。 她仰起脑袋看着他：“干什么，正事还没讲完呢。” “这样也能讲。”裴衍微微松了些力道，留给她少许活动空间，“你还记得去年赞助编程大赛的那家公司吗？” 当然记得。 因为陆沉小组率先卖出专利的缘故，比赛当天一大早，她还特意提前去踩过场子。 是一家审计公司，在当地挺有名气，只不过最近几年开始走下坡路，经营状况大不如从前。 互联网环境下，过去的很多传统型操作逐渐被市场淘汰，那套财务加密系统，应该是审计公司迫于现状而做出的战略调整。 具体的她不太懂，只是当时好奇，顺手在网上搜索了些关于这家公司的简概信息。 姜书杳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讲完，迎接她的是裴衍长时间的沉默。 他似在思考，又像在走神。 灯光下那双眸子低垂，显露出丝丝的疲态。 不会睡着了吧。 姜书杳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用手一把握住。 他黑黢黢的目光落下来。 “公主。” “嗯？” 裴衍扯出淡淡一笑：“你压着它了。” ？ 谁？ 姜书杳不明所以地盯着他。 过了小会儿，她才慢慢感受到后颈处传来的那股灼热。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调整了下姿势。 原本她是半靠在他胸前，因为他睡衣的布料太滑，坐着坐着她脑袋就梭到了他的大腿根上。 姜书杳转过脸去，“为什么你们男生总喜欢穿真丝的，棉质的不好么。” 刚刚那阵，裴衍被她无意识弄得心猿意马。 她倒聪明，赶紧把话题转移到了睡衣上。 裴衍懒懒地低睨着她，“除了我，你还见过哪个男的穿睡衣？” 我爸啊。 当然，在朱女士的管控下，老姜也没得真丝穿。 姜书杳莹莹笑道：“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浴袍和睡衣永远都是黑色真丝，太洗脑了。” 裴衍挑眉：“你还看小说？” “偶尔看看，放松身心。” 主要还是受两位室友的影响，方唯沉迷于悬疑推理，何舒苗则狂恋霸总言情，时不时在耳边念叨，哪本男主追妻火葬场，哪本是男二上位，最近流行什么团宠重生女主掉马。 同样是女生，姜书杳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抽空看了几本，便发现其中的真丝标配原理。 裴衍似乎对她看小说这件事来了兴趣，漫不经心拨弄着她的手指问：“平时都看些什么，说给我听听。” “别吧，刚才讲到审计公司，然后呢？”姜书杳还是觉得正事要紧。 明早要赶飞机，今晚得早些睡。 他再不说，她都快困了。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80节 姜书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湿漉漉的眸子在灯光下更加诱人。 后半段的内容，某人很明显不甘于这种纯聊天的方式。 裴衍看着她那天真纯情的小样，心里直痒痒，一个翻身将她压住。 他动作突然，吓得姜书杳一下子困意全无。 还没开口，裴衍已把她禁锢在怀里，徐徐接上刚才的话题。 “如果只是经营不善，倒不至于让股东们那么急着脱手，其实审计公司在策划部署加密系统之前，甚至比去年还早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内部资金链断裂的危机。” 姜书杳努力消化他话里的内容。 “你的意思是，审计高层想把公司卖掉？” “嗯，可惜不太顺利。”裴衍的手来到姜书杳颈间，修长手指顺着微敞的领口往下。 “当时他们搭上了一家中外合资企业，但因为对方压价苛刻，谈了整整半年，始终没能达成协定。 后来相继十几家，出资一个比一个低，无奈之下，审计公司开始大幅度的裁员已缩进成本，包括与首都理工大合作的那套加密系统，也是他们认为可以后续增值的一部分。” 裴衍说到这里顿了顿，“买卖这种事，讲求你情我愿，公主，如果换作是你，会为了对方那套市面上一抓一大把的加密系统而买回家当摆设供着么？” 他手指所到之处，激起姜书杳皮肤阵阵的酥麻。 她艰难地开口：“......既然是很普通的加密系统，为什么审计公司会兜一大圈去找理工大合作，直接买现成的不就行。” “你说得对。”裴衍笑着夸奖她，“公主的脑子比身体灵活多了。” 姜书杳无语地瞪他。 “没关系，我多点耐心，总有办法让你的操作系统与计算系统保持同步。”裴衍笑得胸腔发颤。 某人的肆意挑逗，让谈话气氛陷入一阵扑朔迷离的暧昧中。 她翻了个身，把脸转过去不想再看他。 闷闷的道：“所以外界传言理工大的导师私下贿赂赞助方，并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就为了一套系统，堂堂教授背上污垢的名声，值吗。 她想不通。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跟蒋老头一样，一心钻研学术，把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两袖清风每月拿着固定收入待在实验室里好好琢磨科研就满足。 贪婪是人的本性，本身没有错。 但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底线问题。 姜书杳想到陆沉说自己被人利用，在加密系统里植入数据窃取木马，他口中的那个人无疑就是典型的底线缺失，往更严重的说，甚至已经触犯了法律。 过后她时常在想，若是裴衍当时没有发现代码中的端倪，那套系统顺利进入到审计公司的服务器，后续将会给原本就濒临破产的审计公司带来怎样的后果。 或者是另一种可能，背后指使人阴谋未得逞，审计公司识破后报了案，那作为项目核心负责人的陆沉又会受到怎样的法律严惩。 无论哪种，都远不如裴衍那刻做出的决定更让人折服。 第248章 等待时机 他把加密系统的复制方案，以及向其中植入病毒和破译的方法尽数公之于众，逼迫陆沉不得不主动解除与审计公司的购销合作。 裴衍以一种仁慈的手段，挽救了审计公司，也阻止了陆沉误入歧途。 可有一点她不明白。 姜书杳活动了下有些酸麻的四肢，转过脸来面朝裴衍：“照你所说审计公司已经摇摇欲坠，谁会费尽心思去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获取人家的财务数据呢，对方图什么。” 问题一抛出，看某人那副表情，想来是问到了重点。 很多男人都说喜欢笨女人。 裴衍倒是庆幸，自家这小丫头该迷糊的地方迷糊，该动脑子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糊。 跟聪明人讲话真的省事。 话题进行到关键，裴衍的手彻底消停下来，掌心朝下搁在女孩某个傲人的部位，任她牙根紧咬，若无其事地道： “之前我提到与审计公司交涉的第一家合资企业，公司简称叫ht，近两年以低于市值十倍的价格，连续一口气收购了八十多家来自全国各省份的头部中型公司。” 姜书杳对这方面的知识欠缺，不太清楚低于市值十倍，和两年内一口气收购八十多家公司是什么概念。 但裴衍既然特意将这些数据具体化，肯定里面大有文章。 她问：“那ht是怎样做到以极低的价格，短时间内收购这么多公司的，就算再有钱，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而且那么多的公司，整合起来并不容易，仅财务汇算这块就是个浩大的工程。 裴衍说：“ht的规模并不大，实际控股的是一位美籍华裔人，你猜是谁。” 美籍华裔。 姜书杳的脑中几乎瞬间划过一个名字。 “元忡！” 她屏住呼吸，内心强震。 裴衍冷笑一声：“我们大胆做个假设，如果濒临破产的审计公司早已成为ht的囊中猎物，整整半年都没能拿下，ht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 姜书杳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仿若探寻到了迷雾的入光口。 她喃喃道：“撇开ht这家公司不谈，就论元忡此人，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达成目的，比如......” “比如通过另一种途径，获取审计公司的内部财务报表，摸清对方的底牌，在谈判桌上步步压制最终达成收购。” 从更深的层面来讲，有了那份财务数据，审计公司无疑就像剥了壳的鸡蛋，股东们私底下的勾当，税务方面的漏洞，包括一切潜藏深处的污垢，都会毫无遮掩地被ht掌握在手里。 倘若真是这样，别说低于市值十倍，就是低于二十倍，一旦涉及原始利益，股东们除了打碎牙齿往肚里吞，还能有什么办法。 说到这个份上，很多事已经很明朗。 姜书杳有些后怕：“没想到陆沉说的那个人居然就是元忡，他太可怕了，就因为你无意间破坏了他的收购计划，所以便要实施报复，绑架我，还有干妈......” “可你说法医鉴定过，干妈确实是死于自杀，元忡想对干妈出手的话，他是怎么做到让一个人心甘情愿自杀的？” 空气安静下来。 她能明显感受到裴衍周身气息的变化。 谈论这个话题，无疑是在一刀刀的凌迟他。 姜书杳心里难受，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轻声道：“天网恢恢，坏人做错事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把我也算上，我们一起收集证据，把元忡送进法网。” 以上全是两人的猜测和推理，拿不出一点儿证据，就算勉强立案，后续查不出个所以然，只会打草惊蛇，引起元忡的警惕。 再精密的计划，总有一疏。 裴衍在等一个机会。 ht的野心昭然若揭，狗改不了吃屎，他在等，等ht遇到下一个审计公司。 姜书杳大概能理解裴衍这一年里做出的举措是出于什么缘由。 对付元忡那种人，明着不行，只能大隐于市的躲在暗处，伺机而动，才能给他致命一击。 就是可怜了江序白，还干巴巴等着和裴衍一起创业开公司，准备大干一场。 该怎么跟江序白交代呢，头疼。 其实姜书杳只猜对了一半。 裴衍在编程大赛上出尽了风头，这样锋芒毕露的性子，又是至臻集团的继承人，突然默默无闻地隐匿于it行业，很难不引人怀疑。 那晚在医院，裴衍选择答应陆沉的五年承诺，不仅仅是为了姜书杳。 还是为了做给元忡看，让对方相信，五年内他不会有任何动作。 陆沉知道裴衍有多爱姜书杳。 五年不涉足it行业，他有足够的信心，敢保证裴衍绝对会说到做到。 但一切阴谋诡计背后，他却低估了一个曾经患有暴躁症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 如果裴衍真以为他对姜书杳做了什么，绝不止断他一根手指那么简单。 大概陆沉忘了一件事，高三篮球联赛那年，梁子骁不过调戏了姜书杳两句，就被裴衍差点打成脑瘫。 他对她的爱几近病态，就算这辈子把牢底坐穿，谁敢动他的人，不死也要残废。 其实那晚陆沉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坐在床边，俯身嗅她发间的馨香，感受那难得一刻的温存。 仅仅闻了一下，就断送了一根手指，说出去他自己都觉得可怜。 然而未来某天，倘若当陆沉发现五年承诺只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不知又该作何反应。 恐怕会疯吧。 夜已很深，裴衍长时间不说话，姜书杳窝在他怀里睡意朦胧，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只好嘟哝道：“今天就到这，具体部署等我从首都回来再商议。” 她俨然把扳倒元忡当成了人生头等大事。 裴衍抱着她侧身躺下，顺手熄灯，黑暗中对着她的后脑勺问：“言情小说有没有教你怎么谈恋爱？” “……” 姜书杳强撑着眼皮，哼了一声：“你想多了，我看的是校园文，男女主角才念高三，年纪还小。” “男女之爱，跟年龄有什么关系，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嘁。 脸皮真厚。 姜书杳无语道：“快睡吧，困死了，不想跟你聊天。” 其实仔细想想，那本校园文里的男主和裴衍真是有的一拼，满脑子废料，骚话连篇，害人不浅。 叫什么来着？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还有另外一本《他明明心动》，是同一个作者，写得都不错。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81节 第249章 画的背后 这趟首都之行，足以令姜书杳兴奋好几天。 不仅是参赛作品获奖，得以见到宗南大师本人，还因为无意间的试探，使某件事有了重要性的进展。 年过七旬的宗师，丝毫不显老态，整个人精神烁矍，浑身散发着大家之气。 她进去时宗南正立在书桌前写字，是袁体行楷，与云中校门上的题字同属一派。 但姜书杳凑近后仔细看了看，又发现与袁体有些许的差别，比起袁若梅老先生笔锋的飘逸流畅，宗南行笔更多了一份浑厚的魄力。 她想到宗南此生和袁若梅交好，一位是书法界的泰斗，一位是画坛神话。 两人从年少相识，到古稀之年仍旧惺惺相惜，大概这就是现代版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之情。 宗先生写字时不喜人打扰，助理之前未来得及嘱咐姜书杳，此时见女孩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欣赏，不作声也不发表言论，看得格外认真，便知道她是个识大体的。 一幅字将近半盏茶的工夫。 挥洒淋漓，气吞山河。 摘录的是《玉门关》里最后两阙。 宗南放下毛笔，顺手端起旁边的茶碗，轻轻刮了下茶盖，闲情的问女孩：“小丫头今年多大了？” 七十岁的老人，声音极富有底蕴。 平时一定是个很注重养生的人。 姜书杳慢慢收回视线，转而对上宗南平和的目光，她回答：“二十。” 宗南听闻点了点头。 “双十年华能对画境有此番程度的理解，确实是天赋之才。” 喜欢画画的年轻人，倘若这辈子可以得到宗南大师亲口夸奖，真的是莫大殊荣。 姜书杳掩下心绪，轻声道：“谢谢宗先生，但对于这次作品能够获奖，完全是巧合。” 旁边助理忍不住侧目，多年来进入这间屋子的形形色色的后辈，难得有人以这样的口吻毫不迂回地质疑自己的作品。 并非那些人不够谦虚，而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缺乏反驳宗先生的胆量。 短暂的沉默后，听到宗南淡淡一笑：“说说看。” 姜书杳定了定神。 “画是创作者由心而生，本次比赛定的主题是‘活着’，每个人对此的理解与感悟都不同。 比赛报名之前，恰逢我的亲人离世，那样的情绪加持下，才能让我渲染出如此贴合主题的作品，换作任何时候，以我的心性和人生阅历，恐怕难出上乘的作品。” 女孩静静讲完，宗南听得很认真，连茶碗停在嘴边都忘记饮一口。 助理稍显得诧异，其实这也正是宗先生在接收赞助方邀请前，得知比赛规则后，所提出过的质疑。 像这种主题固定的美术比赛，实则是对创作者灵感的严重束缚。 可以理解主办方是为了缩小范围而有利于评选，但从另一方面来讲，无疑会错失许多潜力作品。 其实姜书杳说得对，她获奖了不一定代表是最优秀的，别人没获奖不一定代表着不如她。 很清醒的孩子，但偏偏走上了艺术这条感性的路，实在令人意外而又惊喜。 空气安静了一阵，宗南放下茶碗，偏头交代助理去拿一样东西。 等待期间，宗南提到她上次的那幅《黎明》，姜书杳没想到她这样一个小小的新生代，会被大师关注到其他作品。 很快，助理拿着一只卷筒过来，搁在两人面前的桌上。 宗南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元忡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过你，说你们是因为一幅画而结识。” 姜书杳心里一震。 元忡？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现在只要一提起这个人，她就顿生警惕，浑身紧绷。 桌上的画卷徐徐展开，正是一年前陈列在卓立方的那幅匿名画臻·爱。 “这幅画是我的关门弟子所作，画上人是他的现任妻子。”宗南轻声叹气，转而问她：“你觉得如何？” 一年前元忡问她画上人怎么样。 现在宗南问的不知是人，还是作品。 她陷入沉默，看着画上赤脚站在海边的女人，眼眶止不住地泛红。 林臻是她的干妈，也是裴衍的母亲。 无论从前还是以后，姜书杳都把林臻当做亲人。 亲人离世，看到画上的侧影，难免让她想起过往的种种。 与一年前不同，此时姜书杳面对这样的一幅作品，她已经确认了画上人的身份，几乎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时干妈的彷徨与忧寂。 她没有办法再像上次那样评判，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认为可以从宗南的口中探寻到一些信息。 姜书杳静下心道：“我见证过周围很多人的爱情，有些热烈奔放，有些细水长流，还有些隐晦生涩。唯独无法体会到，这世间会有人把自己的挚爱，放在生命结束的尽头。” 宗南心神震荡。 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些是你从画里看出的？” 她不想说谎，但今天来本就怀揣着意图。 但很明显，她刚才凭着感觉胡诌的几句，已不着痕迹地引导着宗南想要跟她讲述这幅画背后的故事。 姜书杳点点头：“我可能说的不对，还请宗先生赐教。” 宗南听她谦虚一语，连忙罢罢手。 这孩子小小年纪，对很多意象的领悟能力却已经超出惊人的高度。 实属难遇，甚至连他都自愧不如。 三年前，这幅画作诞生之际，宗南尚无法一眼参透作画人的心境。 元忡的父亲，是他毕生所收的唯一一位弟子。 几十年的沉淀，让这幅画的主人在西方画坛奠定了极具价值的一席之地，知命之年遇到自己的初恋挚爱，重组家庭，漫游世界，人生几近圆满。 可就是如此幸福的一个人，笔下的人和景，却虚幻到毫无半分人情血肉。 宗南不懂，他想不通。 直到两年后，大洋外突然传来元忡父亲逝世的噩耗，那时宗南才知道，原来他那弟子身患绝症数载，早已是强弩之末。 他瞒着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儿子，老师，甚至与他相濡以沫的爱人。 生命尽头，他用画笔将爱人定格在天堂与人间的路口，那片暗潮涌动的海面，宛若死神降临前的沉寂，带着催人心魄的黑暗力量，让生者的目光里再无生机。 第250章 告诫 那幅画取名为臻爱，遵从父亲的遗愿，元忡将其带回故土，亲手交给了宗南。 宗南一生遇人无数，元忡的父亲，却是他直到现在都无法看透的人。 命运就是如此，它既赋予你华丽的交响乐章，便又同时剥夺了你人性最柔软的一面。 有其父必有其子。 姜书杳想，元忡大概跟他父亲是一类人。 从宗南处出来，姜书杳没急着回酒店，而是独自漫步在艺术展馆的长廊里。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大到她细思极恐。 根据宗南无意识的讲述，元忡的亲生母亲在五年前的一个秋天离世，死于抑郁症，自杀。 仔细回想，五年前的秋天，正好就是干妈与裴叔叔离婚后出国的第二个月。 时隔两年，干妈与元忡的父亲结婚并定居洛杉矶。 紧接着，干妈因心脏衰竭而接受治疗，期间元忡的父亲患病离世。 直到去年十月，同样是秋季，干妈在酒店自杀，根据法医鉴定，是服用大量安眠药所致…… 安眠药。 姜书杳打开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抑郁症三个字，出现密密麻麻的信息。 细细浏览完，她已是浑身冰冷。 整整五年，把发生过的所有事按照时间轴点连在一起，在姜书杳的大脑中，慢慢形成了一条清晰的犯罪链。 元忡的母亲死于自杀，秋季。 干妈同样死于自杀，也是秋季。 天下哪有如此巧合的事，犹记得去年在首都与干妈吃的最后一顿饭。 当时元忡进来，干妈出于本能的恐惧绝不是一朝一夕所成。 姜书杳怔怔盯着面前一幅画，眼神却恍惚的毫无焦距。 她一度以为，元忡对裴衍实施报复，只是因为在赛场上破坏了他收购审计公司的计划。 可此时想来，也许对方的动机并不仅仅那么简单，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身在迷局，明明已经看到了光源位置，可无论怎样找，就是找不到出口。 那种感觉，让姜书杳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 比起那些看得清摸得着的恶人，元忡就像一条隐匿在佛祖座下的毒蛇。 他沐浴着慈悲的佛光，对世人展露出宽容与礼让。 然而骨子里，装得却尽是肮脏恶臭的毒液，被他盯上的目标，都将难逃噩运。 审计公司如此，包括干妈亦是如此。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82节 姜书杳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夏日的热风穿过画廊，拂起她洁白的裙摆微微浮动，整个人静立在廊前，侧影动人，美得宛如画卷。 这样一幕，成功止住不远处两个男人的步子。 陆沉目光专注，落在女孩身上迟迟无法回神。 距离上次，两人快一年没有见过面，停留在他脑中最后的画面，还是她安静甜美的睡颜。 “不上去打个招呼？”元忡在旁边提醒。 陆沉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对方已经迈出脚步朝女孩走去。 姜书杳很敏感，几乎在元忡刚一出现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那阵极不舒服的气息。 只是她没想到，陆沉竟然也在。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陆沉为什么又会和元忡搅在一起，他不是说自己被人利用，已经醒悟了么。 难道上次在峰会跟她说的话，全都是谎言？ 思绪间，混血男人走近，距离她五十米的位置停下，露出儒雅的笑容：“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美丽的姑娘，我说的对吗？” 姜书杳心里直犯恶心。 淡淡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元先生未能领略到其中的精髓，还是不要乱用的好。” 元忡略一挑眉。 像是发现了什么趣事，原来美丽善良的天使，浑身竖起倒刺时是这么一副动人而又真实的面孔。 对方未显丝毫恼怒，笑意不减：“是元某唐突了，那姜小姐认为该用什么样的句子更合适。” 姜书杳沉思片刻，送他十六个字。 “一念清净，烈焰成池。一念惊觉，船登彼岸。” 这句话不止对元忡讲，更是告诫正朝这边走来的陆沉。 她不想再多留，刚要转身离开，被混血男人叫住：“元某学识浅薄，还请姜小姐解释一下其中的内涵。” 姜书杳平静的目光直接落向元忡身后的人。 “你不懂，他懂。” 刚刚那句，陆沉一定听进了耳朵里。 堂堂状元总不会因为赚了几个钱就把以前学的忘了个干净吧。 面对女孩的明嘲暗讽，陆沉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喊出一声杳杳，元忡故作恍然的道：“老同学见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混血男人临走前暗含深意的一眼，让姜书杳浑身汗毛立起。 下刻再回神，画廊里就只剩下她和陆沉两人。 姜书杳直接开门见山：“你想走什么样的路我不拦着你，但是，在你做出每个决定之前，请先想想这个世上那些爱你的人。” 比如，他的母亲。 “杳杳。”陆沉语气平淡，“别把我想的那么不堪，你体会不到我现在的困境。” 困境。 “如果是因为你母亲的病，我可以帮你。”姜书杳还在争取。 可陆沉禁不住笑了一下：“没那么简单，你帮不了我。” 时间已不早，跟老师那边约定的是下午三点前回酒店，晚上七点一起返蓉。 她不能再耽搁。 姜书杳沉淀下心绪，抬起头满脸严肃地看着陆沉道：“元忡不是好人，他很危险，你跟他一起共事，无疑与虎谋皮，哪天他把你吃的连渣都不剩，那时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元忡是怎样的人，他当然清楚。 但有些事一旦陷入其中，哪有那么容易脱身。 何况现在还不是退出的时候。 看他的表情，姜书杳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是白说了。 算了。 她垂下眸淡淡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你一个人来的首都？”陆沉突然问。 姜书杳微微怔了一下，轻轻点头。 她自顾自的道：“我下午就要回去，你别跟我约饭。” 陆沉哭笑不得。 “我只是诧异裴衍为什么放心你一个人出门，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 被骗不可能，绑架就难说。 第251章 馊主意 沉默间，陆沉不经意的问：“裴衍最近在忙什么，连你都顾不上。” 姜书杳皱了皱眉：“你别挑拨离间。” “他被他父亲强制勒令进公司基层学习，毕竟以后要继承家业，哪有功夫整天陪着我。” 女孩说这话时毫无半点儿失落，反而透着隐隐的愉悦自豪。 陆沉看在眼里，有些不是滋味。 有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不用付出一份努力，就能拥有旁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裴衍既然天生尊贵，本就该好好当他的富二代，何必什么事都硬要来跟别人抢。 五年承诺，看来裴衍是真的打算说到做到。 陆沉看着女孩皎白的面容，思绪不由回到那个晚上。 也只有通过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他才能那般安安静静的与她独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便跟他面对面说着话，可她的心里眼里装得满满都是另一个人。 回到酒店，刚进大厅时，迎面遇到与她同校的一位美术系师兄。 对方个子很高，皮肤生得白白净净，讲起话来稍显腼腆：“姜师妹，恭喜你获奖。” 两人平时交集不多，但仅有的几次相处中，姜书杳对这个男生印象还不错。 她回给对方一笑：“谢谢，你的作品我看过，也很优秀。” 两人认识不过两个月，期间男生没有见过裴衍，所以下意识以为姜书杳还是单身。 自己的画得到心仪对象的肯定，男生显得尤其欣喜。 便借机邀请道：“等会儿有空的话我请你喝下午茶吧，关于你之前那幅《黎明》，我有些看法想和你......” “真不巧啊，她没空。” 男生话没说完，被一道慵懒的嗓音横插进来。 姜书杳心猛地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来人霸道地揽进了怀里。 她抬头对上那张欠嗖嗖的脸。 “你怎么来了！”姜书杳震惊。 裴衍笑得满脸宠溺，“来看我家公主这几天过得开不开心。” “......” 开心你大爷，来查岗还差不多。 姜书杳默住，不说话。 旁边男生的脸色简直精彩纷呈。 尴尬之际，裴衍兴致欠佳地转过头去问人家：“需要做下自我介绍吗？” 额。 男生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了。” 没有任何客套之词，对方明显在应对突发事件上火候不够，朝姜书杳点点头后逃也似的离开。 啧。 就那胆量，还敢追他的女人？ 裴衍懒懒撤回目光，揽着女孩的肩朝电梯口走。 “你住哪个房间。”姜书杳问。 “没开。” “......”她陷入沉默。 几分钟后，来到房间门外，姜书杳拿出房卡，没急着开门。 整暇以待地看某人接下来的反应。 裴衍抬了抬下巴：“里面的床够大，睡两个人没问题。” 她是这个意思么。 姜书杳提醒道：“这可是公费出的钱，被人家看见不好。” “有什么不好，哪门子的规定男女朋友不能睡在一起。” “重点不是这个......” 掰扯到一半，走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83节 是这次随行的导师。 姜书杳礼貌地跟对方打招呼，脸颊稍许泛红。 导师见过裴衍一次，有些印象，笑着打趣姜书杳：“男朋友也来了，是打算在首都再玩两天？” 她还没开口，旁边那家伙已恬不知耻地道：“是啊老师，我这会儿刚到，能不能借你们的公费暂住一宿。” “当然可以。”老师是过来人，语气里带着对年轻人的体谅，“有现成的就先住着，单独再开一间太浪费钱。” “老师说得对，父母挣钱不容易，得省着点花。” “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 导师离开后，姜书杳淡淡的问：“你的脸呢，还要不要？” 裴衍拿过她手里的房卡，刷卡进去：“这么帅气的脸，怎么不要。” 美术系财大气粗，每次公费出来参加活动，都是人均单独一间房。 上次编程大赛跟这个比起来，计算机系简直穷到没尊严。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是跟大部队一起，还是再过几天？”姜书杳放下包，把手机充上电，坐在床边看某人开始神情自若的脱衣服。 她眼皮一跳：“你干嘛，有那么热？” 裴衍将脱下的衬衫扔到一旁，俯身压过来。 “公主，那小白脸跟你说了什么。” ？？ 他从她的耳垂开始亲，带起阵阵酥麻。 姜书杳以为他说的是在大厅遇到的那位美术系师兄。 一边闪躲一边道：“就是恭喜我获奖，问我下午有没有空，你都听到了。” “不是他。”裴衍单手去解她的扣子，“在画廊里，陆沉跟你独处了十二分钟，你们聊了些什么。” ？！ 姜书杳彻底懵住。 “你，你不是刚到么。” 他什么时候进画廊的，她怎么不知道。 裴衍嗓音里透着沙哑：“你真以为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 经历上次绑架的事，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藏起来，保护的密不透风。 尤其是在元忡的眼皮底下，他还没有心大到那种地步。 所有的疲倦，在他进*的那刻彻底消散。 姜书杳闭上眼，抬手圈住他的脖子，轻声道：“同学一场，我劝他离元忡远点，可是好像没什么用。” “我感觉陆沉不像是那种糊涂的人，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元忡的手里？” “光明磊落，就不会被人抓把柄。”裴衍冷嗤一声，将她翻过去，“你别把他想的太好，老子才是你男人，不准去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姜书杳面红耳赤的嘀咕：“霸道。” “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我说你很棒。” 呵。 身后人低低一笑，“这话我爱听，公主，再来一句？” 给你脸了吧。 不过提及陆沉，倒让姜书杳想起了另一件事。 “陆沉问我你最近在忙什么，我随口胡诌了几句。” “嗯，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进入至臻基层实习，打算毕业后接手公司。” 裴衍动作一顿。 沉默了几秒：“你这馊主意出的真好。” 姜书杳自我反思，难道说错话了？ 第252章 某人的恶行 紧接着，听裴衍似笑非笑道：“老裴努力了多年的事，让你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搞定，有本事啊公主。” “......”她云里雾里。 什么意思。 直到过后仔细一想，她才明白裴衍听完她的‘馊主意’后有多么无奈。 话已经放出去，做戏做全套，如果哪天元忡无意间发现裴衍并没有去至臻基层，是不是会平白引起对方的怀疑。 姜书杳追悔莫及，心想着当时只有陆沉在场，他应该不会把什么事都告诉那个人吧。 然而世事无绝对，为了以防万一，裴衍还是主动找上了老裴。 这几乎是至臻上下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小裴爷自小我行我素，谁都不放在眼里，别说让他进基层学习，就是以继承人的身份在年会上露个面，也比登天还难。 佣人们感叹：“少爷终究是长大了，董事长总算能放下心来。” 至于其他人，揣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有意无意地去观察裴少爷进入销售部后的种种表现。 短短四十天的相处，却让整个部门对这位放荡不羁的太子爷有了颠覆性的改观。 太认真了，每天九点准时打卡，穿着与众人相同的制服，兢兢业业坚守在岗位上，一丝不苟地写着工作日报，不辞辛劳地跟进售楼部房屋、车库、门市、地下商铺等销控及报表。 截止本月底，裴少爷从入职以来共销售g区别墅四套，海滨城公寓八套，商铺二十套，销售金额达七千九百万。 至臻大厦顶层办公室，听完销售总监的数据汇报，裴东翰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按常理来讲，少爷能有这样的担当与能力，董事长应该高兴才对。 为何看上去会如此的......忧心？ 销售总监暗自揣度的时候，裴东翰开口问：“那小子平时待在售楼部里都在做什么。” “整理客户资料，参与业务培训，还有收集......” 裴东翰淡声打断：“你确定他电脑上显示的是这些？” 额。 销售总监抹了把汗，“对少爷的视察工作，倒没有做到那么事无巨细，但每个星期少爷提交上来的业绩报告，确实是完成的很好。” 裴东翰冷不丁笑了一声，挥手让人下去。 很快秘书端了茶进来，搁下茶壶转身离开时，听董事长吩咐她道：“把财务经理叫上来。” 临近开学，裴少爷背着电脑撤出销售部的那天，据说董事长关起门来把财务负责人臭骂了一顿。 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 半月后，新一套财务防御加固系统正式投入使用，看着一切回归正轨，整个财务部门才算安生下来，彻底松了口气。 “所以，你究竟是去学习，还是去捣乱的？” 姜书杳得知某人的恶行后，发出灵魂一问。 彼时裴衍正坐在床头，电脑搁在他腿上，密集而富有节奏感的键盘声，给夜晚笼上了一层异常的静谧。 对于那四十天的基层生活，裴衍没什么太大的感想，外界有怎样的议论，他也不在乎。 但既然去一趟，势必得做出点有意义的事来。 那帮人总觉得这个世界太和平，等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刚打开一扇窗户，喝完一杯咖啡，还没来得及享受这安逸的办公环境，一场骤然而至的暴风雨，只须零点五秒，便摧毁了他们上半年所有的心血。 这不是噩梦，而是残酷的现实，更是一次警钟。 堂堂上市公司，财务系统不堪一击，足以令裴董事长的怒火烧到极致。 值得庆幸的是，搞破坏的人还算有良心，弄坏了人家的网，又亲手织了一个补回去。 透过表象看本质，是永远的真理。 听闻财务部的遭遇，销售部总监回去后连夜展开数据核算，召集众人将太子爷经手的资料审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无异后，整个人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祸不及同根。 少爷能将他们当成自己人，全部门临表涕零。 过后的一年，每逢寒暑假将至，至臻各部门负责人总是在会议后，或是下午茶偶遇蒋特助时，有意无意地向他打探太子爷本学期的基层实习计划。 一众人身在高层，见惯了商场上无数的大风大浪，唯独对太子爷实习这件事，恐惧极深。 没人能忘得了去年财务部那整整两个多月的炼狱日子，用摧枯拉朽来形容，真是一点儿都不为过。 可以想象，能在寒暑四个月里逃过一劫的部门，该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 大三很快画上了句号，江序白终究还是咬牙放弃了保研和出国名额。 他不知道他还在等什么，至少从那两口子的各种表现和反应来看，多半创业的事是要泡汤了。 但他总有一种执念，认为所有事都将在某个节点发生峰回路转的奇迹。 可江序白没有意识到，奇迹，却是这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一直到了大四下半学年，距离毕业只剩不足三个月。 这学期的课程较少，已经很难见到裴老板和老板娘的影子，除去要准备留下考研的学生，课堂上几乎坐不满一半。 基地仍在持续运作，新一轮的管理人上位，让江序白总算能够卸下担子一身轻的加入实习大军。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84节 渐渐地他也想通，毕竟人家是上市公司的继承人，不可能跟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一样，还辛辛苦苦创什么业，毕业后直接继承家业不香么。 由此，算是怀着愤怨的情绪，短短三天，江序白跟疯了似的一口气面试了二十几家公司。 在同龄人中，江序白的水平完全能够胜任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开发岗位，只是因为还没拿到毕业证，被许多公司以此为借口压低实习期的工资，兜兜转转的面下来，唯一一家开出薪资最高的，是月薪五千。 这与他想象的还是有一定差距，不，是差距很大。 所以在进行本星期最后一家公司的面试时，江序白直接破罐子破摔，闭着眼睛跟hr喊出了实习期月薪一万的天价。 这是一家仅成立不到两年，就跻身蓉城it产业前五的合资型游戏公司。 当时人事部经理听完他的期望薪资后，像看神经病一样盯着他，可能对方心里在想，这人八成是得了臆想症。 第253章 新远总裁 面试过程中的小插曲，江序白当做笑话一样没放在心上，趁着周末又窝在寝室里改了改简历。 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大摞项目经验，回想前段时间的所有场景，发现真正耐着性子将他的个人资料翻看完的面试官，几乎为零。 都说实践比理论重要，可实践再丰富，最终也他娘的败给了一张毕业证。 江序白泄气，在寝室里咸鱼躺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清晨，接到一家公司的复试通知，新远科技。 正是那家他口出狂言跟人家要一万的游戏公司。 而当天面试他的人，竟然是新远科技的执行总裁，陆沉。 江序白对陆沉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的首都编程比赛上。 当时理工大小组卖出作品专利的事，闹得整个赛期沸沸扬扬。 可不知最后是什么缘故，项目负责人陆沉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单方面解除了与赞助公司的购销合作。 没想到时隔三年，同为应届生，他还在为一份工作四处奔波的时候，别人已经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公司总裁。 结果出乎意料。 复试结束的当天下午，新远人事部发来贺电，说他被正式录用，薪资如他所愿，不，甚至比他期待的更高。 挂断电话后，江序白感觉整个人像沉睡在梦境中，似真似假，就好像前刻还是高山险峻，下刻便坠入开阔的广袤平原。 一切来得好不真实。 可又明明白白的发生了。 此时新远总裁办公室里，人事经理前脚刚走，里面休息室的门打开，混血男人端了两杯红酒出来，朝陆沉示意：“坐下喝一杯。” 陆沉皱了皱眉，“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元忡故作沉思了一阵：“大概半小时之前，那时你应该还在......和你的小女友约会。” “我和谢安妤已经分手两个月，她现在不是我的女友。”陆沉在沙发坐下，淡声提醒对方，“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下次来新远，你最好做做面子功夫，先跟我秘书预约，不要擅自进我的办公室。” “合作关系？” 元忡细细琢磨这个用词。 随即笑了笑：“中国有句古话，叫吃水不忘挖井人，还有另一种说法，过河拆桥，或是卸磨杀驴。” “当然，把我自己比作驴，听起来不太聪明，但陆总别忘了，两年前我能把你送上新远总裁的位置，两年后，我也能让你净身出户一无所有。” 办公室里，男人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杯中轻晃的液体，在灯光映衬下反射出猩红的光泽。 那道标准的普通话，一字一句无疑不是直戳陆沉的痛点。 当初元忡出资五百万帮他创业开公司，用以作为交换的条件是，他必须在两年之内，用尽一切办法，将新远打造成西南地区it行业内名列前茅的头部企业。 这个目标，倘若有足够的资金与人脉，实现起来并不难。 陆沉想不通，元忡那样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在他身上下足血本，就为了成就他的雄心壮志。 呵，打死他都不信。 即便怀疑对方居心不良，可对于两年前一穷二白的陆沉而言，那瞬间被利欲冲昏头脑的他，爆发的野心几乎轻而易举就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元忡抛出的诱惑实在太大，大到他愿意孤注一掷。 短短半年，新远顺利步入正轨，以势如破竹之姿迅速成为蓉城游戏领域的新贵。 新远不断壮大，随着爆款产品持续优质的输出，截止去年年底，公司的年度财报已突破三个亿。 与此同时，陆沉作为公司最高决策人，近两年也受尽了行业媒体的多方关注。 但他几乎不怎么接受采访。 因为陆沉知道，眼前得来的一切，并不光彩。 元忡利用新远，两年间通过各种渠道与手段，肆意打压周边同行业的各种小型企业。 他让陆沉把对方的产品重新洗牌，更名换姓贴上新远的标签，投入大量广告宣传，将原本属于别人的成果，提前一步圈进自己的腰包。 前后两年，新远法务部收到的侵权律师函堆得足足比人还高，可最终这些案件全都无疾而终。 新远不缺资金，背后更有元忡雄厚的人脉关系护航。 那些小公司想要靠打官司拿回专利权，简直天方夜谭。 然而今年，元忡愈发变本加厉。 ht最近又盯上了新的目标，是蓉城的一家本土软件开发公司，云腾科技。 云腾成立至今已有七年，不仅做产品，更赚口碑。涉及的领域覆盖极广，包括医疗，健康，养老等众多关乎民生的行业。 与以往那些外包公司不同，云腾参与开发的绝大多数项目，或多或少都与上面挂钩，也就是说有政府的扶持与监管。 现在元忡不知哪根筋搭错，要去动云腾。 这种光脚走钢丝的危险行径，陆沉自然不留余地的拒绝。 也因此事，他与元忡在远程视频中多次不欢而散。 可毒蛇一旦瞄准猎物，哪会轻易罢休。 新远过去干出的种种勾当，随便拿出一条，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元忡死死拿捏着他的命脉，只需像刚才那样轻描淡写威胁一句，陆沉甚至连反驳的胆量都没有。 这阵无形的对峙，在秘书的敲门声中终止。 “陆总，恒科的王总到了。” “让他稍等。” 秘书离开后，陆沉再次将视线落向沙发上的男人：“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云腾的事我再考虑两天，元先生先请回吧。” 元忡挑了挑眉，放下酒杯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陆沉走过去。 “我没那么多的耐心。”男人笑容泛冷，“只给你一天时间，我在酒店等你的答复。” “陆总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不用我去点明，你应该知道怎样取舍。” 身后的门打开又合上。 混血男人的离开，让空气彻底恢复了安静。 陆沉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厦，那股死寂般的空洞感，又一次铺天盖地的袭上心头。 现在的一切，真是他想要的么。 陆沉自嘲一笑。 大概人就是这样，拥有的越多，就越患得患失。 他受够了从前的一无所有，所以在选择与元忡合作的那刻起，就注定了要走上一条不归路。 第254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时间转瞬即逝，炎热的六月，迎来本届大四学生的毕业季。 答完辩系里组织了全体合影，离别之际，大家举着单反成群结队的漫步在校园里，拍照留恋，谈现状聊将来，欢声笑语一片。 比起高中时代，大学毕业生的心境要理性淡然很多。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过去四年的学海征程，都将随着这个热烈的季节画上句号，或圆满或遗憾，踏出校园正式迈入社会的那刻起，迎接他们的已是人生下一个篇章与挑战。 姜书杳与室友们分别后，去行政楼那边找裴衍。 不可避免的，在蒋老头的办公室里遇到了老熟人江序白。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的站在老头面前，那副场景几乎看一眼，就能让姜书杳深深地陷入过往的回忆中。 峥嵘岁月，没有谁能轻易抹去。 即便江序白额头又开始冒痘，鼻梁上多了一副黑框眼镜，但她从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某个眼神里，仍旧能看出江神还是当年的那个江神。 当晚，师生四人第一次以这样的阵容，其乐融融的坐下来吃了顿饭。 老头有高血压，姜书杳特意选了一家中餐馆，菜色大多温和偏淡，相对比较适合老年人。 当然，这个老年人今晚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老，不顾三人的劝说，硬要让他儿子把家里的那瓶十年陈窖送过来。 “酒这东西，少喝怡情，多喝伤身，我今晚只想怡情，你们谁都别劝，就一小杯。” 蒋老头说完眯着眼睛抿了小口，一脸满足。 她怀疑平时在家里，师母一定对这方面管的极其严格，不然老头就不会像八辈子没喝过酒一样。 桌上没人说话，裴衍就坐在旁边，静静看老头一点点的喝啊喝，喝到只剩最后沾杯的丁点儿时，他面无表情地伸过手去将杯子拿走。 “换茶。”裴衍淡声说。 姜书杳反应过来，连忙提起茶壶，重新拿出一个空杯，给老头倒满了茶水。 嘿！臭小子。 就不能让他多喝一口。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85节 老头气得拿鼻腔哼了一声，转头招呼女孩：“你吃你的，别管我，等会儿菜凉了。” 姜书杳哭笑不得，老头这是在怪她太听某人的话？ 这顿饭吃了整整两小时，大多时候是蒋老头说，三人默默地听，不管好的坏的，权当做老师对他们最后的教导。 只在临走前，老头突然问及三人的就业情况，江序白从兜里掏出三张名片，依次递过来。 新远科技，游戏开发工程师。 新远...... 姜书杳与裴衍对视一眼。 老头拿着名片仔细瞧了一番，点点头，没说什么，又拿话问裴衍：“你的呢，也给我看看。” 姜书杳忍俊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嘚瑟吧一天，现在老头让你交功课，看你还能编出个花儿来。 一阵沉默后，却见裴衍慢条斯理地拿过旁边的单肩小皮包。 那是姜书杳的包。 她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想干嘛。 裴衍学着刚才江序白的样子，用手在包里摸了摸，掏出一张纯黑烫金纹底的......名片。 比起江序白那张名片给人的清新感，他这个简直充斥了浓浓的暴发户气息。 姜书杳惊奇极了，没想到那家伙的准备工作做得这么全面。 只能说，裴衍是太了解老头。 几乎在毕业典礼的时间刚一确定下来，他便开始着手安排这些道具。 江序白难免也好奇，但碍于某些心照不宣的原因，他还是生生按捺住想要凑过去看一眼的冲动。 不过既然是继承家业，估计职位上写得应该是总经理或ceo。 江序白沉思间，听蒋老头不咸不淡道：“这家公司，名字取得还挺讲究。” 江序白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老头的关注点永远都这么清奇，人家可是全省最大的地产商，名字能取得不好么。 而姜书杳就有些迷醉了。 上面到底写着什么，看老头的反应，似乎对名字还挺感兴趣。 反观某个当事人，递完名片就抄起旁边的酒杯，老头每说一句，他就喝一口，很快那瓶十年陈窖就被他喝得只剩三分之一。 裴衍平时不酗酒，跟朋友聚会时会适当喝一点。 但姜书杳今天才发现，这家伙的酒量真是不可小觑。 白酒的度数并不低，江序白只喝了三杯就显得力不从心，而他倒好，慢悠悠地一口接着一口，短短几分钟瓶子里的酒去掉小半，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静的跟个机器似的。 老头见他的宝贝所剩无几，连忙抱起瓶子起身，“散了散了，下次让我出来吃饭，你们想喝自己带。” 人上了年纪，心性会变得和小孩子一样。 蒋老师把一生都献给了计算机，他摒弃世间一切杂念污浊，以最纯粹的心灵对待自己的事业与信仰。 作为学生，他们觉得自豪。 也希望老头能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这样平淡幸福下去。 回去的路上，姜书杳将自己的包翻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找到名片的影子。 她朝他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什么。” “明知故问嘛。”姜书杳边说边去搜他的裤兜，“整天神秘兮兮的，什么时候印得名片，我怎么不知道。” 夏天的裤子布料薄，裴衍被弄得有些痒，笑着一把握住那只乱掏的小手：“公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男人声音和煦，引来周围几道目光。 她刷地一下把手拿出来，脸颊微微发烫。 谁要吃你的豆腐，臭什么美。 某人笑得更欢，大手揽过她的肩膀，低头在她耳边说：“先带你去个地方。” 夜晚降临，街边霓虹灯闪烁。 自从裴大少爷卖掉他的超跑，日常坐骑又变回了那辆拉风的摩托车。 姜书杳以前打死都不敢坐，有一次上当被他骗，发现这样紧挨着坐在他身后，又是另一番风景。 摩托车飞驰着穿过宽阔的街道，在夜晚城市的喧嚣声中，将她的思绪带进了一片汪洋大海。 那种放空一切的感觉，想要放下所有，不管不顾地跟他私奔到天涯海角。 私奔。 姜书杳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忍不住笑了笑。 门当户对，父母支持，身边朋友都等着他们的好事。 可惜啊，没有私奔的机会。 第255章 最狠的话 看着周围一晃而过的熟悉街景，姜书杳已经隐隐猜到他要带她去哪儿。 科技园。 两年前三个毛孩子创业夭折的地方。 乘坐电梯到了九楼，她安安静静地跟在裴衍身后，不想去打扰这平和的一刻，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看到的场景，会让她陷入各种疑问与惊喜。 仍是之前的办公室，推开玻璃双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前台背景墙上四个黑色字体，希杳科技。 姜书杳微微怔住，目光停在那四个字上看了一阵，再三确认后，才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书杳。 女孩的反应落在裴衍眼中，莫名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既视感。 他失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要不是怕你发飙，我是真想再直接点儿。” “希杳很好。”姜书杳转头看他，眼神里透着认真：“这名字取得挺讲究。”她借用蒋老头的话，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 裴衍极为赞同的点头，转而问她：“你觉得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这个名，是不是特别有意义。” ？！ 她无语地瘪了瘪嘴。 “八字没一撇，就想着我给你生孩子，做梦吧你。” 裴衍笑得漫不经心：“你信不信，我这会儿回去找你妈要户口本，她绝对想都不想就——” “户口本在我爸那儿。” “......” 某人笑容一滞：“两个月前不是还在你妈那儿？” “你消息太落后了。”姜书杳不想泼他冷水，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只要我一拿到毕业证，老姜就会死守户口本，你等着瞧吧，想娶我没那么容易。”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衍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淡定。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他眯了眯眼，已在琢磨后面的对策。 裴衍一下子安静起来，倒让姜书杳有些于心不忍。 她很无奈，第一次见闺女急着嫁人，而老父亲霸着户口本不放行的。 考验未来女婿这种事，难道真要发生在她身上？ 姜书杳不着痕迹看了身边人一眼，感觉他好可怜。 “距离电子病历系统的招标时间还有半个月。”她仰起头转移话题，“我们加把劲，应该可以提前把所有资料准备好。” 两个月前，有一次无意间听朱女士提起科室准备新增一套电子病历系统，只等上面走完流程，就要全网公开招标。 当时她没放在心上，裴衍同样没什么特别反应。 直到上个周末，老姜煲了大锅的鸡汤，让她给在医院值班的母亲送过去。 心内科主任是独立的办公室，姜书杳进去的时候母亲不在，她把鸡汤搁在办公桌上，一份文件恰好映入眼帘。 是关于本次病历系统招标的公司报名表，其中有一个名字，几乎一眼就抓住了她的目光。 云腾科技。 实在太敏感了。 她和裴衍已经紧盯新远和ht整整两年，知道他们最近把收购目标钉在了云腾。 元忡的胃口越来越大，以前借着新远打压同行，现在更是鬼迷心窍，要去动云腾这样的地头蛇。 云腾家大业大根基牢固，不是任谁都能搓圆捏扁，元忡想要打人家的主意，简直天方夜谭。 所以她很好奇，对方这次到底会想出什么阴谋诡计来达成目的。 相比于姜书杳的兴奋，裴衍显得淡定很多。 “继续等吧，短时间内ht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为什么？”她问。 裴衍冷冷一笑：“难啃的骨头，元忡不会贸然出手，他同样在等一个时机。” 时机...... 姜书杳脑子警铃大作，连忙把云腾参加华仁招标的事告诉了裴衍。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86节 她有很强的预感，元忡一定会在这次的招标会上动手脚，至于对方具体会出什么阴招，目前还没有丁点儿线索。 当然，让她更加迷醉的却是裴大少爷。 得知消息的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什么时候出的门她一无所知。 第二天他仍旧起得很早，出门时她同样还睡着。 第三天，他不小心弄出动静吵醒了她，见他背着电脑整装待发，姜书杳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道：“就算做贼你也应该告诉我，万一哪天回不来，我才好有个心理准备。” 女孩像在说梦话，声音软糯糯的，内容却并不怎么受听。 裴衍大清早被她逗乐，饶有兴致的问：“如果我真回不来，公主会不会伤心？今后有什么打算？” 连续两个问题，听起来很好回答。 可姜书杳想了半晌，皱着眉难受道：“没什么打算，你回不来我就去找你，你要是死了，我就陪你死。” 那刻裴衍已经确定她不是在说梦话，最后那一句，让他原本平静的心几近崩塌。 这辈子听到最狠的话，无疑是公主说要陪他一起死。 从她口中吐出来，没有海誓山盟的郑重，也没有泪眼朦胧的深情。 很平淡随意的讲给他听，就好像是一件准备良久，已然当做习惯的决定。 在对付元忡这件事上，裴衍从没有明确表示过要让她插手。 他想要把她排除在一切危险之外，等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他带着干净的驱壳去娶她。 但裴衍没想过，姜书杳对他的感情，早已不如从前那般浅薄。 他有多在乎她，她就有多爱他。 这段感情不再倾斜，而是相濡以沫，势均力敌。 姜书杳不允许他一个人行动，她曾经说过，要和他一起将元忡送进法网。 所以便坦白地告诉他，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不会独活。 裴衍无法言喻当时的滋味，一股辛甜蔓延到心口，带着苦涩，还有震撼。 接下来的日子，朱韵发现闺女出现在她视线里的频率越来越多，有时是大清早，有时是深夜，偶尔坐诊的时候也能不经意看到门外一晃而过的影子。 起初给她的解释是为一个项目做数据调研，可慢慢的发现，似乎并没那么简单。 这天晚上，趁着老姜睡着，朱韵掀开被子下床，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女儿的卧室门。 见母亲鬼鬼祟祟的进来，姜书杳敲击键盘的动作一顿，尬笑：“妈，你干什么？” 朱韵没急着开腔，脱了鞋上去挨着女儿旁边坐下，看了眼她电脑上密密麻麻的代码，温声问：“杳杳，你老实告诉妈妈，你们是不是打算竞标这次电子病历系统的项目？” 第256章 为难 姜书杳知道这件事总归是瞒不过母亲，就算现在不知道，等到招标会那天，也躲不过去。 她一直不说，只是不想让母亲有心理负担。 医院招标秉承公开公正，如果被人知道科室主任的亲闺女参与了其中，难免令人怀疑。 “妈，招标会那天我不出面，只有裴衍一个人去，你放心吧。” 屏幕光线打在女孩脸上，透出她神情里万分的认真。 朱韵见女儿如此紧张的样子，不由笑了笑：“没有哪条规定医务人员亲属不能参与竞标，倘若你们真有那个实力，我同样会投出一票，杳杳，放手大胆的去做吧，妈妈支持你们。” 夜已深，姜书杳索性合上电脑跟母亲继续聊起来。 “妈，你不能给我们投票。” “为什么？” 她想了想，严肃的道：“以我们现在的团队规模，想要接下华仁这么大的项目还很吃力，况且我和裴衍的目的不是中标。” 前半句朱韵能明白，可是既然报名参加又不想着中标，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 姜书杳陷入沉思，接下来要跟母亲说的话，她需要仔细斟酌。 七月初，招标会如期而至。 上午九点，华仁行政六楼会议室里，各方竞标公司已陆续到齐。 坐在靠近演示台最前排位置上的人，正是云腾开发部的技术总监，曾志飞。 云腾作为本次竞标炙手可热的公司，实力雄厚，医疗产品经验丰富，更有之前为华仁提供设备连接系统的先例，若无意外，今天中标的可能性几乎高达了百分之九十。 然而即便做好陪跑的心理准备，其他公司仍旧打算全力以赴，实力不够，报价来凑。 有一家规模不足二十人的小型创业公司，硬是将价格压低到市场的一半。 朱韵看完忍不住咋舌，与旁边财务科科长交换了一下眼神，做好标注后，再抬起头时演示台上已换了人。 希杳科技，负责人裴衍。 朱韵露出温和的笑来，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看未来女婿，还真是不一样的视角。 与前面公司的开场白不同，裴衍上台后，简单的做完自我介绍，就直接进入正题。 这里所谓的正题，不是打开几十页ppt靠文字和图形来堆砌的公司背景，而是开诚布公地将整个病历系统的构架设计、优化理念，后期可持续开发性等板块以电脑端模拟器的形式，全面而清晰地演示出来。 主持医院项目招标这么多年，后勤科科长还是第一次体验如此直观有效的展示方式，大大小小上百个功能流程，从新建录入到维护管理，几乎精化到了每一处细节。 最令人惊喜的是，系统增设了类似病例智能分析，这项功能并不在华仁的招标需求范围内，可在座众位评选老师看过后，对此作出的反应竟如出一辙。 实在太过震撼。 这套系统不仅百分百满足了科室病历的日常维护要求，更是锦上添花，弥补了许多医院想做而又做不到的一点。 心内科每年都有源源不断的病人输入，心脏类疾病发生的情况层出不穷，病历录入与管理成为众多医师头疼的问题。 以上倒是其次，最难的是一到每年高发季节，门诊住院部人满为患，病人就诊及住院治疗的全过程，主治医生必须一遍又一遍的翻看以往病历，根据前后指标数据的变化，以此展开下一个疗程的治疗方案。 这样不仅耽误时间，更在无形中拉长了病人的治愈疗程。 心内科住院部一共三层，床位将近五百，华仁的医资力量再怎样雄厚，也做不到患者与医生一对一的治疗。 在医院，医师组通宵达旦加班的现象不在少数，病人反馈住院期间医生不尽职的愤怨也时有发生。 但往往此类的医患矛盾，并不是医生不尽责，是真的分身乏术。 就像幼儿园一样，一个老师要管全班几十位小朋友，人总会有精力不济的时候，几乎不可能实现对每个孩子全方位无死角的照顾与关心。 而希杳科技增设的病例分析功能，嵌入了智能引擎，医生在录入病人症状及各项检查报告后，右边窗口会自动弹出近五年类似病例的条数，点开条数链接，弹出类似病例列表，按照相似度从高到低依次排列，第一时间为医生提供治疗方案的参考与比对。 听上去似乎就是在教医生怎样偷懒，实则从医疗技术长远的发展来看，实现大数据模块智能化，会是十年乃至几十年后的必然趋势。 演示的时间并不长，但内容的充实度，是前几家公司完全无法比拟的。 看完整个项目流程，朱韵已是满脸欣慰，觉得自己今天这一票不投的话简直就是违心。 可以看得出来，不仅是评选老师，就是在场所有参加竞标的公司，包括云腾在内，已然是另一番心境。 云腾技术总监曾志飞，暗含赞赏的目光已落在裴衍身上良久，长江后浪推前浪，从事医疗健康产品十多年，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不在乎竞标结果如何，而全身心的去关注一个竞争对手的产品设计理念与前景。 希杳科技的这套病历系统，即便不能运用于华仁，往后走出市场，也能在医疗领域内大放异彩，成为未来实现智能就诊方向的重要一笔。 根据抽签顺利，云腾是最后一个上去。 作为本土稳扎稳打的龙头软件公司，无论从需求满足度，还是整体构架的设计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报价方面暂时对外保密，只有华仁内部几位评选老师知道。 但按照往常惯例，价格大致会在超出市场值百分之五左右浮动。 竞标演示结束，在场公司需要移步到隔壁会议室静待中标结果。 演示室的大门合上那刻，朱韵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朱主任似乎有些为难？”财务科科长笑着打趣。 朱韵还没开口，后勤那边也插进话来：“确实纠结，单从软件方面来讲，希杳科技明显更胜出一筹，可从以往的项目经历与公司实力来看，云腾还是最为稳妥的。” 第257章 云腾的橄榄枝 “是啊，毕竟云腾跟华仁已经合作了两次，知根知底，项目后期的维护与升级相比其他公司更有保障一些。” 后勤科长说到这里顿了顿，拿话问朱韵的意见：“朱主任以为呢？” 朱韵沉默了一阵，直言道：“就我个人而言，我更看中希杳科技的病例智能分析版块，这对我们临床来讲真的太实用了，如果以后能把这部分功能延伸到院内所有科室，会是华仁在突破智能化就诊领域的一个新的里程碑。” 在其位谋其职。 不得不说，不愧是一科主任，看待事物的角度与眼光，远比他们长远深刻的多。 “只是有一点还待斟酌。”朱韵说出自己的顾虑，“从资料来看，希杳成立不足一月，且公司规模极小，像这样的创业型公司，会存在很大的项目烂尾风险。” 朱韵这句话即刻点醒了后勤科长。 对方连忙赞同的点头，经他手的项目招标，最难忘的就是四年前那次erp设备导入系统。 项目进行到一半，中标公司突然破产倒闭，无法整个项目只好被迫中断，焦头烂额之际，又匆匆忙忙地找下家，几经波折，总算在半年后圆满交付。 云腾资金链雄厚，扎根蓉城十几年，且近期还成功入选政府重点扶持科技类企业，所接项目大多评级优秀，只要一年内不发生重大变故，把项目交到云腾手里，基本可以百分百的放心。 可不难看出，朱主任是真的很看好希杳的那套方案。 哎，不好办啊。 要是希杳与云腾两家能综合一下就好了。 可惜招标有招标的规则，不能同时选两家。 后勤科长想到这里，脑子突然灵光闪现，猛地一拍桌子：“我倒有个办法。” 朱韵向他看过来。 后勤科长说完自己的想法，演示室内陷入一片安静。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87节 这场商议足足持续了半小时。 等待期间，另一边的会议室里，云腾技术总监曾志飞主动找上了裴衍。 他打量着面前这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恍若看到十几年前刚毕业那会儿的自己。 意气风发，脑脑子都是想法，却因为团队实力尚浅而处处碰壁。 与华仁合作了两次，他深谙医院在考量中标公司时更看重的是什么，尽管希杳的病例智能分析功能诱惑力巨大，可综合全局各方面，云腾明显还是医院最后的选择。 突破与创新固然重要，但稳妥才是根本。 曾志飞走到窗户边，掏出一根烟递到裴衍跟前，笑着道：“不错啊年轻人，有没有兴趣跟云腾一起开发这次的病历系统？” 对方开门见山，没有半点迂回前奏。 这大概是程序员出身的企业管理人最普遍的特点，想什么就说什么，学不来商人那套虚伪的弯弯绕绕。 裴衍接过曾志飞递过来的烟，微低下头就着对方的打火机点燃，深吸了口，缓缓吐出一圈烟雾。 他没说话，静静注视着对面的门诊大楼，似在考虑刚才曾志飞抛出的橄榄枝，究竟是试探，还是真心。 曾志飞在旁边耐心等着，也不去打扰，他自认将这位初入社会的希杳负责人摸透了三分，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即便中不了标，与云腾合作开发病历系统，并将智能分析模块单独剥离出来面向市场，同样能获取可观的利益。 只要是人就不会跟钱过不去。 但另一方面，曾志飞也看得出裴衍在犹豫什么，无非就是担心云腾家大业大，到时系统开发完毕，觉得希杳没用了就一脚踢开。 这种归附类的合作，往往是处于弱势一方最值得谨慎考虑的一点，毕竟初次见面，双方各自了解不深，有这样的担心实属情理之中。 一支烟燃尽，裴衍把烟头摁灭在窗台，侧过身去面朝曾志飞。 “曾总想以怎样的形式合作？”他露出那抹熟悉的懒笑，给人一种尤为鲜明的自傲感，“仅仅是技术交叉，还是想要买断整个智能分析模块？” 几乎不用多想，云腾一定是选择后者。 仅仅技术合作实在没什么意义，云腾开发实力强盛，做出个智能分析器轻而易举。 但重点是，这个理念与设计由希杳率先提出，从某种意义上讲，即便裴衍还没申请专利，可云腾不是新远，剽窃偷盗这种事，着实没脸能干得出来。 况且今天招标会上在场那么多位华仁老师，还有行业内的公司代表，无数双眼睛见证了智能分析器雏形的诞生，意义非凡，绝不是简单的一句还没申请专利就能轻易抹掉的。 曾志飞叹了口气，“说不心动是假的，如果你愿意接受买断，我做梦都会笑醒。” 裴衍挑了挑眉，淡笑不语。 紧接着对方又道：“三年，云腾只买三年的运营权，三年后软件仍旧归属于希杳，你觉得如何？” 一旦产品落地，前期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做营销与宣传，云腾口碑好，企业本身就是最大的门面，不难预见，短短三年时间，一定能够迅速打开市场占据风向。 希杳就不同，团队薄弱，公司内部结构尚未健全，再好的产品如果无法得到持续有力的推广，最后也只能烂在手中。 曾志飞相信裴衍是个聪明人，年轻人骨子里有傲气很正常，但争取利益最大化，才是身为公司负责人应该首要考虑的一点。 一时无话间，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华仁后勤科科长拿着两份资料走进来，没有多余的开场白，直接宣布了本次的中标公司。 意料之中，是云腾科技。 尘埃落定，参加竞标的公司陆陆续续离开，很快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人。 科长说出医院的提议后，曾志飞即刻露出了然一笑。 朝裴衍打趣道：“看吧，好东西放在哪儿都会发光，不过它既然有机会提前出土，何必要继续掩埋在黄沙底下，裴总，云腾真心诚意地邀请你和你的团队，这是一次合作共赢的绝佳机会，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我静候你的佳音。” 第258章 精神生活 姜书杳虽然没有去现场，可事后听母亲提及招标会当天的情形时，眼里遮掩不住的赞誉与自豪，可以试想那家伙这步棋应该是走对了。 特别是云腾的反应，真的是超级出乎她的意料。 之前觉得最好的情况，不过就是在母亲无意识的推波助澜下，由医院出面促使云腾与希杳的合作，但没想到，对方竟会在演示刚一结束，就主动找上了裴衍。 “具体的合作模式是什么，需要我俩搬去云腾办公吗？什么时候过去？” 姜书杳略显得激动，蹲守了整整两年，ht那边一直没什么大动作，现在有了云腾这档子事，她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见她兴奋到手舞足蹈的样子，裴衍忍不住失笑：“公主，你这双手真是万能啊。” 又能持画笔，又能敲键盘。 他这是找了个什么宝贝疙瘩。 “还不是因为闲的太久。”姜书杳忿忿不平地控诉道：“离开基地后，感觉自己就像个废人，你不准我去实习，又没项目做，去年全靠上课和画画打发时间，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你说我能不激动么。” 说到这里她拿鼻子哼了一声：“你只顾忙自己的事，根本不关心我的精神生活，就知道你——” “精神生活，指哪方面？”裴衍坏笑着打断。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懒得跟你说，自己琢磨去。”姜书杳红着脸瞪他，说完气鼓鼓地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女孩突如其来的情绪让裴衍微微怔住，下一秒，陷入深刻的的反思。 大四一整年，裴衍基本都待在至臻，除了做样子给陆沉看，却是真的在努力且高效地学习公司运作门道。 老裴曾经给过他忠告，无论将来他愿不愿意继承至臻，即便是想要自己创业开公司，只凭一腔热血和几行代码，是远远不够支撑一个公司未来发展的。 他深谙老父亲的意图，也坦然地接受。 由此导致那段时间，引得江序白彻底笃定裴衍不会再履行两年前的承诺，一气之下，跟着实习大军踏入上班族的洪流，还阴差阳错地进了新远。 自然，同时也忽略了公主的感受。 他反对她出去实习，是担心她身体会吃不消，外头的那些it公司，用起人来只会拼命的压榨，特别是还没拿到毕业证的实习生，进去基本就是廉价劳动力。 反正毕业后都是要当老板娘的，他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哪用得着去受别人差遣。 时常说有一种冷，叫作父母觉得你冷。 其实换成男朋友，道理同样如此，裴衍自认为了姜书杳好，却不知她心里有多焦灼。 而且那段时日他总是早出晚归，有好几次深夜回去，她等他等到在沙发上睡着。 所幸无聊的日子里，还有画笔陪着她。 去年应该是姜书杳出作品最多的一年，公寓里没有单独的房间做画室，她就把画架摆在客厅的阳台上，时常沉浸在创作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那些裴衍都看在眼里，他甚至以为，姜书杳是享受那种生活的。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不能再以看待艺术家的眼光，去误会他的公主。 浴室里水声渐小，电脑右下角弹出一则来自云腾开发部的邮件。 是曾志飞用工作邮箱亲自发过来的项目安排表，裴衍点开后，目光巡回一圈，落在前端开发人员数目那栏。 他沉思一阵，终究还是滑动鼠标，把姜书杳的名字填了进去。 次日，新远总裁办公室里气氛严峻。 秘书端着咖啡推门进去时，一个青年男人正在旁边汇报工作，是她没见过的生面孔，具体说了什么不太清楚。 她放下咖啡正打算离开，听到总裁淡声交代她：“把开发部的江序白叫上来。” 陆总一直待人温和，商场杀伐果断也没见过他如此脸色，阴沉沉的极为吓人。 秘书心想肯定有事发生，不知跟开发部的一个小员工扯上了什么关系。 最近公司上上下下都能明显地察觉到来自总裁办的那股紧迫感。 几位高层管理人成天战战兢兢，日子过得极其煎熬。 特别是开发部，前两天突然接到上面通知，必须赶在月底前完成手头所有项目的收尾工作。 要知道原本该两个月才能实现的功能，现在一下子要求将工期缩短到一半，不是要人命是什么。 开发部怨声载道，很多人连续鏖战一个星期便受不了，辞职信一封封地交到总监办公室，短短数日就堆成了小山。 这些辞职信中，还包括了江序白。 不过他想走的原因并不是工作量的问题，而是新远某些令人无法直视的‘企业文化’。 进公司以来，他参与的三个游戏开发中，有两个是给出模板直接复制，剩下的那个，虽然是新远自主研发，但无论从创新还是市场粘合度，都大不如前两者。 经过半年的摸爬滚打，江序白再如何单纯，恐怕也多多少少领会到这行业的潜规则与生财之道。 表面看新远每年的财报喜人，可归根结底，真正属于自己的优质产品，几乎为零。 这与当初他所了解到的新远，大相庭径，甚至有些颠覆了他的想象。 递交完辞职信，江序白并没有太大的失落，反而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等待审批结果期间，技术总监满脸狐疑地走到他工位旁，敲了敲他的桌子，“陆总让你上去一趟，尽快。” 新远一般不招收实习生，面前这个江序白，算是第一个因自身条件优秀而被总裁亲自破格录用的人。 没想到这人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在公司需要人手的时候临阵脱逃，算是白费了陆总的惜才之心。 除了面试当天见过一面，整整大半年，江序白与那位陆总打照面的次数，少得可怜。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见他，总不可能听到他要辞职，打算强留？ 呵。 又不是国宝，有什么值得留的。 江序白自嘲一笑，敲响了总裁办的门。 “进来。” 那道嗓音与三年前在首都编程大赛上的如出一致，辨识度不高，但听在人耳朵里，能荡起回音。 第259章 大好前程 江序白整理好心绪，推门进去。 “坐。”陆沉埋头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抬目看向门口的人。 往往这样的开场白，有打算长聊的意思。 曾经还是赛场上的对手，现如今已成了职场的上下级关系。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88节 江序白内心唏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刚坐下半分钟，陆沉西装阔步的走过来。 他摘掉生冷的眼镜，与江序白喝同样的咖啡，无意间拉近了这次谈话的距离。 “为什么离职，我想听你的真实原因。”陆沉抿了一口咖啡，语气平和，“我相信你跟其他人不同，如果仅仅是因为短期的工作变动而动摇心态，那我当初算是看错了人。” 江序白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仅仅是学生时代打过一次交道，就得以他这般信任和看重？ 既然要走，江序白肯定是提前想好了说辞，虽然不是最主要的理由，但也没有要欺骗的意思。 “我对未来职业的规划更偏向于走实体信息化方向，半年下来，游戏领域确实力不从心，希望陆总能够理解。” 力不从心具体指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换作以前江序白一定会直言不讳，但现在，他觉得没必要在临走前，还弄得人家下不来台。 陆沉听完江序白的解释，倒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实体信息化，正是新远接下来要迎接的挑战。” 什么意思。 江序白没太懂。 陆沉继续道：“新远打算进军医疗健康领域，成立专项小组，打造优质持久的医疗产品，现在刚好缺一位负责人，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不等江序白有所反应，他起身返回到办公桌，拿着一份文件过来，搁在对方面前：“打开看看。” 文件封面一行黑色字体尤其醒目，第二项目组任命书。 下方加盖了公章，还有陆沉的签字，其实猜都能猜得到，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江序白震惊非常，可能这辈子也没想过，仅毕业不到半年时间，他就能从一个小小的程序员，一飞登天做项目组的负责人。 这个天降的馅饼实在太大，砸得他头晕目眩。 “为什么一定是我？”江序白不傻，没有真的天真到以为是陆沉看重他的才能。 从进入新远到现在，冥冥之中好像就在等这一刻，他有预感，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会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两难。 “云腾科技，这家公司你应该听过。” 陆沉也不打算再绕弯子，“他们最近正在开发一款电子病历系统，终端客户是华仁，项目周期大约三个月左右，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比他们提前一个月完成程序开发，并将软件系统推向市场，夺得先机。”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而是开门见山说出最终目的。 江序白问：“所以，我能为新远做什么？” 他没有半点项目管理的经验，别说提前一个月，就是能保证整个项目不出差错的按时交付都难。 陆沉笑了笑：“跟聪明人讲话果然省事。” 他拿起矮桌上的任命书，翻开前两页，将正文内容摆在江序白面前。 “只要能拿到病历系统的核心源代码，提前一个月，不是难事。” 任命书第二行，写着项目负责人的名字，江序白。 但文件内容远远比不上陆沉刚才说的那句话让江序白震撼。 想到之前的游戏产品，几乎想都不用想，新远这次仍是打算走剽窃的捷径来开拓新的领域。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没有失望，只是麻木了而已。 沉默间，又听陆沉突然话锋一转：“你毕业快半年了吧。” “据我所知，云腾这次开发病历系统的负责人，是你以前的大学同学，而且跟你关系还不错。” 江序白皱了皱眉：“谁？” 跟他关系不错的无外乎就是基地里几位老成员。 难道是...... 思及此，陆沉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大好前程就摆在你面前，是去是留，你应该有分寸。” 从始至终，两人的谈话没有出现一次那人的名字。 可江序白心如明镜，前前后后的所有事联系起来，大概能猜到陆沉针对的目标是谁。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兜兜转转，本以为就此分道扬镳的两条平行线，竟然因为一套病历系统而再次产生交集。 江序白感慨万千，从走出总裁办的那刻起，积攒在胸腔里的阴云瞬间散去，随之而来的，是心里那股隐忍而跳动的兴奋感。 好家伙，忽悠了他整整三年，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电子病历系统持续两个月的奋战，云腾项目组成员总算迎来了第一个小长假。 国庆放假前夕，曾志飞组织大家一起出去吃了顿火锅，清一色的大老爷们中，就姜书杳一个女孩子，显得有些阳盛阴衰。 为了协调平衡，出发时曾老大豪气的大手一挥：“你们有家属的，统统都带过来，今天好吃好喝，回去休假三天养足精气神，争取下个月中旬把华仁的项目彻底了结。” “下月中旬，比原计划提前了？”姜书杳凑到裴衍身旁小声的问。 火锅热气腾腾，大桌子人围在一起，兴致高涨的举杯畅饮。 裴衍慢条斯理地抿着小酒，懒洋洋勾住她的肩膀，“新远迟迟没有动作，你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姜书杳眨了眨眼：“不知道。” “在等云腾的核心源代码。” 哦。 原来是这招。 姜书杳无条件的相信，裴大少爷从来算无遗漏，这次应该是料准了新远会采用老一套，所以和曾志飞商量着把项目周期悄悄提前。 当然，也不算很隐私的决定。 如此大张旗鼓的在火锅店吆喝，不知是故意说给谁听。 “那你觉得他们会什么时候行动？”姜书杳忍不住四处环顾一周，“元忡阴险狡诈的很，该不会整天派人监视我们吧。” “公主。” “嗯？” 姜书杳还没转过头去，裴衍就捏住她下巴，在她脸上亲了口。 “干什么。”她红着脸瞪他。 这儿可是公共场合。 裴衍懒笑着替她整理耳边的碎发，“监视我们的人肯定是个单身狗，酸死他。” “......” 第260章 他的口味 项目组集体休假三天，裴衍却仍旧坚守在电脑前，不仅如此，几乎每天都是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云腾所在写字楼下。 姜书杳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舍命陪君子，跟着他一起加班。 大多时候是她在旁边浏览网页，裴老板捣鼓着黑漆漆的编译界面，看着不像是病历系统的代码，不知在写什么。 姜书杳做不到某人那么淡定，等了两天，见新远始终没什么动静，她不免变得焦虑起来。 会不会是想错了，也许对方压根就没打算在这次的项目上动手，不然凭新远以往的行事作风，不该这么沉得住气才对。 现在整个开发部都回家休假，云腾的服务器等同于敞开着让别人看。 如此偷梁换柱的好时机，换作是她，早就蠢蠢欲动了。 想到这里，姜书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既然是请君入瓮，就该彻底把城池空下来，她和裴衍成天这么勤快的往云腾跑，不是摆明了让别人不敢轻举妄动么。 思绪到一半，脑袋被那只大手轻轻敲了下。 “走，去吃饭。” 裴衍合上电脑，拉着她往外走。 “晚上还要待在这儿吗？”姜书杳问。 “可能会，可能不会。” 这是什么答案。 她瘪了瘪嘴，“别想着跟我打哑谜，你一定有计划。” 电梯门打开，裴衍揽着她进去，挑了挑眉：“那公主说说，我的计划是什么？” 姜书杳哼哼两声：“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花整个下午的时间在那里瞎猜。” 郁闷的说完，裴衍忍不住低笑了一下。 “计划赶不上变化，总要给够对方绝对的主动权，才能彰显出咱们的诚意。” 给谁主动权，新远？ “每天把服务器守得密不透风，也得让人家进的来啊。”姜书杳有些不以为然，“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新远一定会另想他法，真到那时我们就被动了。” 出了写字楼，发现天色尚早，她偏头道：“要不然去科技园那边吃吧，正好我要拿点东西。” “嗯，吃完你就直接回公寓。”裴衍走到路边拦车。 “你呢，真的还要过来加班？”姜书杳挽着他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别加了，给新远一点机会吧。” 呵。 裴衍好笑地捏了捏她鼻子，“难得跟我撒娇，就为了一件上不得台面的事，公主，你让我说你什么的好。” 姜书杳憨憨的表情一滞。 她刚才那样子，是在跟他撒娇？ 以前总觉得撒娇这种事对她来讲有点难度。 可貌似做起来还挺容易。 她好奇的问：“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女人撒娇，如果我每天给你撒个娇，是不是就可以无法无天，想提什么要求都行？”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89节 “在我这儿撒娇不管用。”裴衍斜斜睨了她一眼，“要来就来点实际的，比如——”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某人说到一半，被姜书杳无情地打断。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要说什么。 色字头上一把刀。 姜书杳有时候在想，万一这家伙到现在还是个光棍，倘若遇到元忡那样的对手，会不会人家给塞个美女过来就能搞定一切啊。 很有可能。 想着想着，她察觉到身旁人灼灼的目光。 偏过头去冷不丁对上他黑黢黢的眸子。 “公主，想什么呢？”裴衍懒笑着问。 姜书杳看着他沉默了会儿，一本正经的答：“在想元忡会不会用美人计。” 抵达目的地，车子缓缓靠边停下。 裴衍听完她迷糊糊的一句，唇边弯出抹浅淡的弧度。 “那他就太低估我的口味了。” 姜书杳解开安全带下车，拿话问他：“你什么口味，说来听听。” 裴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徐徐道来：“我喜欢的女人，首先得有一双清高的眼睛，还有一颗理智又脆弱的心，同时，再加几分不顾一切的冒险精神，堪称完美。” “......” 她怀疑他说得是童话故事里的七个小矮子。 这个时间点，科技园附近的商业街热闹非凡，加之又是假期，餐馆几乎人满为患。 裴衍牵着她进入商场，乘坐电梯一路到了三楼。 两人时常过来吃饭，他现在带她进去的这家，就是大二那年第一次去科技园，当时还有江序白，三人从办公楼出来后吃的第一顿饭，便是在这里。 将近三年了，往昔的一幕幕仿若近在咫尺。 当时江序白就坐在旁边靠窗的位置，举目远眺，望着远处此起彼伏的高楼呆呆出神，眼神中对未来浓浓的憧憬与渴切，让姜书杳至今都忘不了。 说来惭愧，当初为了拉人家入伙，裴大少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更是竭尽全力展示出自己百分百的诚意。 可惜天意弄人，一切才刚有了雏形，却凭空横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不过有时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饭到中途，姜书杳去了趟洗手间，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张欣欣。 对方见到她的时候也是一脸惊喜。 “杳杳，真的是你！”张欣欣还是以前炸呼呼的样子，上前一把抱住她原地蹦了几下，“天呐，我们有一年没见了吧，想死你了都。” 不止一年，确切来讲是快两年没见。 张欣欣比她高一届，加上后来她离开了基地，就更没机会在学校碰着。 姜书杳笑着往后撤，将自己的脖子从对方手里解救出来，“你一个人吗，江序白呢？” “他在外面等我，我们刚吃完，准备到处逛逛，买几件衣服。”张欣欣说着打趣地问：“怎么样，你跟裴老板现在是什么级别，领证没？” “还没。” “我也是。”张欣欣气馁地哀嚎，“咱们女人就是命苦啊啊啊！” 她可能是故意叫这么大声给外面人听的。 周围路过的几双眼睛看过来，姜书杳忍住想要用手去捂她嘴的冲动，“这种事顺其自然，看开点。” “看不开。”张欣欣瘪了瘪嘴，“单位追我的青年才俊快排到太平洋了，可我就是死心眼，整天守着个木头，偏偏家里人逼得再紧，木头就是不开窍，你说怎么办。” 其实哪是木头不开窍。 恰恰是因为有自己的想法，江序白才迟迟不愿松口吧。 第261章 醉鬼 感情这种事，往往当局者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没弄明白，更别提能给张欣欣出什么主意。 两人结伴出去时，江序白就站在商场栏杆前耐心的等。 与上次参加毕业典礼的样子不同，今天的江神，穿着衬衣西裤，腕间多了只名贵的钢表，黑亮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成功人士气息。 短短半年不见，一个人的变化真可以达到天翻地覆。 去年裴衍过生日，她也给他买了只手表，平时却鲜少见他戴过。 成天与代码为伍，腕间戴着东西总有不便。 可能程序员天生与这样的装饰品无缘，至少在真正离开编译器之前，她这辈子很难再看到裴衍的腕上出现手表这种东西。 沉思间，听到张欣欣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杳杳，你们等会儿有什么安排，不如我们去ktv唱歌吧。” 熟人相遇，自然要一起聚聚。 但唱歌恐怕来不及。 姜书杳说：“我饭还没吃完，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餐厅坐坐，那里有饮品提供，你们可以先喝会儿。” “也行。”张欣欣点点头，又转过去问身旁人的意见，“小白，你觉得呢？” 江序白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你们决定了就好。” 表情看着有些无奈，让姜书杳又想起以前张欣欣每次去基地缠着江序白陪她看电影吃火锅时的样子。 晚饭后，并没有预想中的四人行。 两个男人各叫了几瓶酒，似乎有促膝长谈的架势，张欣欣趁机凑过来道：“杳杳，反正时间还早，让他们先聊着，我们去四楼女装区逛逛吧。” 其实姜书杳有些恐惧逛服装店，但也想把空间留给两人，她在场的话，可能很多事情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想，就是潜意识觉得，仿佛一切都来的刚刚好。 姜书杳从不相信这世上有百分百的巧合。 可换作其他任何人都没关系，为什么非要是江序白呢。 逛了一个晚上，张欣欣全程兴致都很高，双手提着满满的购物袋，走路欢快的像只蝴蝶。 相比之下，姜书杳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在一家品牌店试鞋的空挡，张欣欣可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便小声的问：“怎么不开心，是不是累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看着面前这张天真无邪的脸，姜书杳忍不住喊了她一句。 “欣欣。” “嗯？” “在你眼里，江序白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她语气变得轻飘而郑重，“哪怕他与你所期待的样子渐行渐远，你也会毫无保留的喜欢，对不对。” 突然谈及江序白，让张欣欣一下子怔愣了好几秒。 沉默片刻，便听她闷闷的道：“我从小就注定要跟他绑在一起，不喜欢他又能喜欢谁。” 张欣欣知道姜书杳话里的意思，她不傻，江序白近期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突然间多出了一大笔钱，还买了许多奢侈品，出门在外对她也大方了很多。 她不信以江序白那狗屎运可以靠买彩票中大奖。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钱来路不正。 同在这个圈子，张欣欣看得出，姜书杳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对她说出刚才那番话。 但是有一点，张欣欣始终坚信，她家小白绝不是那种为了钱而鬼迷心窍的人。 一定是受人误导，或是被逼的。 大约九点左右，姜书杳和张欣欣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餐厅，发现两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喝趴在桌子上。 她俩无奈地对视一眼，先去前台结了账，各自搀起自家的醉鬼，往商场外走。 初秋的夜晚，街道两边霓虹灯闪烁，江序白喝得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念叨：“你就是个骗子，欺骗我感情，浪费我青春，蹉跎我单纯的心灵，骗子，骗子。” 张欣欣气得直跺脚，一把揪住江序白的耳朵，恶狠狠的问：“谁欺骗你感情了，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找女人，你给我从实招来！” 醉鬼神志不清，但也知道疼。 江序白痛得哇哇直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出声来，“你个智障，辣鸡，臭虫，老子受够你了，妈的，回去一定揍死你。” 姜书杳：“……” 张欣欣崩溃到尖叫。 “啊啊啊！江兴旺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你要揍死谁，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不多时，网约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面，吓得人家差点拒载。 姜书杳被吵得脑仁发疼，连忙宽慰司机：“女的是正常的，你放心，按照导航送到就行。” 其实她不说还好，故意解释这么一下，让司机更加怀疑那就是一烫手山芋。 最后的结果，打了整晚的车，没有一位司机愿意接载一个疯女人和一个醉鬼。 姜书杳又不放心自己先走，没办法的办法，只好一手架着醉鬼，一手拖着张欣欣，后面连着另一个醉鬼，扭麻花似的，一路磕磕绊绊，总算在附近找了家酒店安置住下。 真是应了有一句话，说平时越正经的人，喝醉后便越疯。 今晚在江序白身上，算是彻底让她大开眼界。 不但他自己疯，还把张欣欣一起逼疯。 好在她家这位还算安静省事，虽然有点沉，但整晚都很乖。 洗漱完毕已是深夜。 姜书杳用毛巾替床上人擦了脸和手，脱掉鞋子，就钻进被窝抱着他入睡。 裴衍酒量好，能喝成今晚这样，她不敢想象究竟是喝了多少。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90节 但她知道，他喝这么多酒，不仅仅是掺杂了做戏的成分，更是因为心里不好受。 那些峥嵘岁月，没有人能够轻易的忘记和抹去。 江序白不甘心，裴衍同样如此。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命运将二人推向了对立的位置，就注定以后要兵戈相见，互不承让。 寂静的夜里，姜书杳闭眼靠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浓浓的酒味，感受着那一阵阵平稳的呼吸，她的心慢慢安静下来，意识也一点点的沉入远方。 次日清晨，姜书杳在隔壁的一道尖叫声中惊醒。 她才刚动了动，整个身体就落入到一个温热的怀里。 第262章 风雨前夕 “你醒了？” “嗯。” 一夜宿醉，裴衍嗓子听着有些干哑。 “我去给你倒点水。”她起身到一半又被他揽了回去。 “不渴，再陪我睡会儿。”裴衍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胸前，声音自头顶落入她耳中，“昨晚是怎么把我弄回来的？” 他含笑的口吻让姜书杳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还好意思笑。”她一想到昨晚江序白和张欣欣那两活宝就头疼，“我以为你只是做做样子，哪知道来真的。” “只是太高兴，多喝了点。”裴衍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声道：“早餐直接让酒店送到房间里来，中午我们再退房。” 姜书杳怔了怔：“真有人监视我们？” “做戏做全套，总不能让昨晚的酒白喝。” 那倒也是。 默住一阵，姜书杳仰起头看他，“源代码，你已经交给江序白了？” 裴衍视线微垂，唇边勾着散漫的倦意，“看来你很信他。” “不是我信他，是张欣欣的一句话点醒了我。”姜书杳回忆昨晚的情形，“她说江序白酒量差到没谱，醉了什么秘密都能给套出来，所以他从来不敢在旁人面前喝醉。” 明知道自己喝不过裴衍，还故意用这蠢办法，是为什么。 她前些日子时常看到裴衍兜里随身揣着个u盘，想必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 不过有一点，姜书杳其实很早就心怀疑虑。 之前闲暇时，她查了近几年国内软件侵权的案例，如果被告方只是简单的类型模仿，很难胜诉。 除非新远原封不动的照抄照搬，只要证据确凿，就算元忡再怎样手段通天，新远一旦陷入机关稽查风波，不死也得打回原形。 何况届时起诉方是云腾，经过这样的法律纠纷，元忡以后还想利用新远对人家下绊子，简直痴人说梦。 只是重点在于...... 姜书杳狐疑的问：“新远拿到源代码后，陆沉真的会直接复制使用吗？” 这才是关键。 裴衍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点晦涩的笑意。 “如果换作三年前，我可能还不确定，毕竟一个心气高傲的编程者，不会屑于去抄袭别人的代码。”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但现在，邪门歪道走惯了，人一旦尝试过无数遍靠这种捷径而赚得盆满钵满的滋味，就像上瘾的毒药，想一夜间戒掉，几乎不可能。” “至于会不会直接复制。”裴衍半开玩笑的低语了一句，“他除了全盘接纳，别无他法。” 姜书杳不得不说，在洞察人心方面，她家这位确实比她强。 仔细一想，似乎有些明白当初裴衍答应与云腾合作时，对曾志飞提出的那个条件。 其实整个项目期间，他和云腾项目组的日常开发工作没有任何交叉点，确切来讲，就是各干各的，毫不相干。 起初姜书杳看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可后来某次，她无意间读到裴衍写得那些程序，发现了很多奇怪并且有趣的地方。 每次写完一个功能模块，他就会把它拷进随身携带的u盘里，就仿佛一条生产流水线，极致复杂而又冷漠的加工，不带丝毫感情。 裴衍花费整整两个月时间，创造出了一个与云腾项目组截然不同的病历系统版本。 一个为新远量身打造，独一无二的版本。 想到那些日子，每天从他电脑里成吨输出的代码，姜书杳至今仍觉得头皮发麻。 以前在基地，大家都称他为‘触手怪’。 云腾项目组一共六人，同样的工期，裴衍却还早早的提前三天完工。 如此对比一看，实际上裴衍现在的手速，比之大学时代更为恐怖百倍。 ...... 次日，新远会议室里陷入白热化的争执。 江序白成功拿到病历系统的源代码，成为此次新远进军医疗市场最大的功臣。 得闻消息的元忡临时空降总裁办，要求江序白必须三天内将其代码复制整合到新远服务器，最迟一个星期后，v1.0版本系统必须全面上线。 这一决定遭到陆沉的强烈反对。 “不行，原封不动的复制照搬，万一被云腾起诉，我们的胜算基本为零，风险太大了，我不同意这么做！” 相比陆总裁的激动，江序白再看向旁边这个身份成谜的陌生男人，对方就显得淡定很多。 元忡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镜片后的瞳孔泛着幽蓝光泽，对于陆沉的担心，他似乎早有应对。 “先按我说的尽快发布第一版，云腾即便起诉也需要时间准备资料，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收到云腾的律师函之前，完成我们内部病历系统的代码重组，找个合适的契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第一版，到时就算云腾想找证据，也无迹可寻。” 果然是个老狐狸，江序白听完混血男人的一番计划，心里喟叹不已。 计策是好计策，只可惜啊，哎。 暗诽间，陆沉突然转过身来吩咐江序白：“把云腾的代码打开给我看看。” “好。” 江序白老老实实充当着狗腿子的角色，从裤兜里掏出那只银白色u盘，插入陆总裁的电脑。 很快，前方连接视频的投影仪上出现密密麻麻的文档界面。 陆沉狐疑的问：“没有加密？” 江序白清咳一声，略显得意的道：“有，但被我破解了。” 陆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操纵鼠标将核心代码大致浏览了一遍，起初面色倒还平静，可越往深入的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然后，会议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昨晚酣睡了整宿，江序白还没来得及事先品读裴老板的杰作，此时一瞧，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什么鬼。 从没见过可读性这么差的代码，不，是压根没有可读性。 通篇结构极其复杂，整体逻辑看似流畅，实则把其中任意一个功能模块拆开，完全就是九曲回肠的天书。 不止江序白看不懂，陆沉这个首都理工大毕业的高材生，同样脑子一片空白。 “想要短时间内拆开模仿，很有难度。” 这是在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后，江序白给出的答案。 元忡不悦地眯了眯眼，正待开口，旁边陆沉已冷冷笑出声：“他自诩独立特行，觉得这世上没人能超越他，但我，偏就不信这个邪。” 说完他啪地合上电脑，淡声交代江序白，“按元先生的意思照做，三天后我要看到第一版本准时上线，至于后续拆开重组。” 陆沉眼神发狠：“我亲自来。” 第263章 不可能赢 u盘被拿走后，裴衍也没闲着，跟曾志飞打完招呼，就配合云腾法务部，开始着手准备走法律程序的资料。 姜书杳仍是正常地参与到病历系统的开发工作中，每天看着她家那位忙碌的身影，一想到新远就要完蛋，手里敲代码的力气都更有劲了。 但对方的动作还是比她想象中的快，仅仅三天，新远对外宣称自主研发的病例分析系统，便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推入了市场。 总监办公室里，白色投影仪上，正在播放新远病历系统的宣传视频，看到最后，曾志飞已是满脸寒冰。 “真让你说中了，一模一样，连设计图都是照搬。”他目光转向旁边的裴衍，“我们什么时候起诉？” 裴衍：“不着急，等他用户量达到峰值再说。” 姜书杳皱了皱眉：“可是据江序白透露，对方打着先上线后重组的主意，万一我们留的时间过长，他们把之前抄袭的版本替换掉了该怎么办？” 听她这么一说，曾志飞脸色也凝重起来。 裴衍懒懒靠在椅子上，唇边噙着抹冷笑：“放心，他没那个本事。” 接下来几天，云腾法务部又联系了多家近些年与新远有过版权纠纷的公司，十几家公司联名起诉，便愈发增加了这场官司的胜算。 时间转瞬即逝，随着云腾项目组为华仁病历系统画上圆满句号，另一边新远的复制版，也混得风生水起。 据说他们的产品才一面世，就受到很多医疗机构的青睐，加之新远舍得砸钱宣传造势，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销售部就已与近三十家私立医院达成了深度合作。 看着营业额一天天的爆表，新远上上下下欢腾一片，称赞陆总目光长远，公司在他的带领下不出五年一定能挂牌上市。 殊不知，这一切光鲜亮丽背后，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污垢与危机。 这是个艳阳高照的上午，江序白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端着一杯咖啡，边喝边欣赏远处的高楼大厦。 抓紧时间看吧，很快，就再没这闲工夫咯。 他放下咖啡杯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口浊气没吐完，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是他的助理，小李。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91节 “江经理，总裁办那边让你上去一趟。”小李面露迟疑，“陆总看着心情不太好，你……” “没事。”江序白挥了挥手，“我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放着别动，等会儿我自己来取。” ？？ 人走后，小李将视线落到那张黑色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纸箱，走近一看，里面装得却是江经理的几件私人物品。 很简单，只有一只水杯，和一个看上去挺老旧的鼠标。 江序白敲门进去的时候，前方连接远程视频的液晶屏还没有完全关闭，陆沉坐在办公桌前抽着烟，因为侧对门口，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脚步声一点点的靠近，椅子上的人动了动，缓缓开腔。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可能赢裴衍。” 陆沉的嗓音淡淡，像在询问江序白，又似在自言自语。 空气里充斥着紧压，江序白停在距离那张办公桌百米开外的位置，静静凝思了一阵，心里纳闷。 除了他，还有谁觉得？ 不过这种话最好还是别问出来，万一姓陆的小肚鸡肠，离职前还扣他一个月工资就很麻烦。 沉默间，陆沉转动了椅子面朝他，“作为病历系统项目的负责人，长达四十五天，仍旧没能完成云腾源代码的拆开重组工作，对此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 江序白满脸严肃地回视对方：“我辜负了陆总的期望，自认无力再继续胜任这个岗位，所以辞职信已经交到了直属上级那里，很快你应该就会收到。” 辞职。 陆沉冷冷笑了下：“云腾的起诉函现在就摆在我办公桌上，源代码是经你之手流入了新远开发部，你现在跟我说辞职，是想趁早抽身？” “你什么意思。”江序白皱了皱眉，还没说下面的话，就被陆沉打断。 “其实这件事很容易解决，公司只要一口咬定是你个人所为，云腾根本拿新远没有办法。”他顿了顿，“你跟裴衍交情那么深，不如打打感情牌，说不定他能放你一马。” 操，什么杂碎玩意儿。 江序白忍不住暗骂了一句，抬起头时却见对方突然又换了副面孔。 “辞职信我先压着，现在你跟新远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你继续兢兢业业的干下去，我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陆沉伸手在水晶缸里弹了弹烟灰，淡声道：“你去约裴衍，说我想跟他见一面，越快越好。” 所以，今天让他上来的目的，一是为了警告他，二是为了让他当中间人？ 江序白无奈至极。 看来还要在这鬼地方再待几天了。 下午，负责谈判的法务部那边传来讯息，说云腾的态度异常强硬，无论如何就是不接受庭外和解，期间对方管理人并没有露面，跟新远接触的同样是他们内部的法务人员。 云腾不同于以往那些小型公司，在维护版权方面，不管是出于公司利益还是行业尊严，势必都不会轻易妥协。 由此陆沉愈发坚定与裴衍的这一面是非见不可。 只是整整一个下午过去，没等到江序白的回复，却等来了另一个噩耗。 蓉城本地新闻报道，公安部门近期接到多起同类型诈骗案件，声称犯罪团伙悉知受骗人的病史与治疗细节，伪装成保健品厂商，以各种手段诱导欺骗老年人购买抗癌神药，导致大量患者服用神药后病情加重，更有甚者引发急性心肌梗塞死亡。 锦江公安分局顺藤摸瓜，获悉被骗患者皆来自城南一家私立医院，该医院于年底购置了一套病历系统，由于医院内部网络端口情况特殊，无法达成数据时效传输，便由系统安装人员提议，将前三个月系统中所存储的所有病人信息，先临时缓存在其开发公司的服务器中。 经相关线索追溯，该开发公司存在贩卖病人数据的重大嫌疑，目前公安部门已展开调查...... 第264章 接受和解 报道中虽未公开公司的名字，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短短两小时，有关新远的各类负面消息，已铺天盖地遍布了各大网络平台。 不仅是贩卖数据，以前很多遭受新远打压的公司，还有与新远有版权纠纷的企业，也趁机用小号在it各权威论坛对其展开罪状揭露和控诉。 墙倒众人推，新远前两年所造的孽实在罄竹难书。 多方舆论压力下，在辞旧迎新的年末这一天，相关部门正式下达勒令新远科技停业接受调查的通知。 城南福音医院...... 陆沉揉着胀痛的太阳穴，阴寒着脸质问销售部经理：“这家医院的安装工作是谁负责的，去，把人给我叫上来！” 经理早已紧张的满头大汗，结结巴巴道：“那，那位员工已经在年前离职了。” “你说什么！” 进入公司至今，从没见陆总如此可怖一面。 经理吓得战战兢兢，“陆总，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让公关部去——” “陆总！” 还没说完，秘书急匆匆的推门进来。 陆沉皱了皱眉：“什么事。” “稽查部门的人到了。” 秘书话音落地，办公室彻底陷入死寂。 那天下午，看到稽查人员长驱直入，手里拿着冰冷的封条，所有人呆呆伫立在工位旁，只共生出一个念头。 新远完了。 维权官司开庭在即，第二天就是元旦节，原本做好加班准备的云腾法务部，面对被告方突如其来的瓦解，大家心里瞬间五味陈杂。 “得抓紧，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新远哪还有钱赔给我们。” 当然，这是曾志飞喝完整杯枸杞茶后，滋生的担忧。 姜书杳挑了挑眉，云腾想接受和解？ 心思到一半，曾志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病历系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系统本身无罪，但被有心人士利用，一定会造成外界对该类产品的质疑，所以我认为，今时不同往日，以现在的情况，不适宜把新远抄袭侵权的事大肆张扬。” “我赞同。”裴衍面无表情地靠在椅子上，懒懒换了副姿势继续道：“的确不合时宜，去跟他们谈的时候，把希杳的那份也要回来。” 法务部人员面面相觑，沉默几秒后，齐齐发出笑声。 “没问题，裴总放心。” 新远陷入刑事风波，确实不在姜书杳和裴衍的意料范围内。 试想过无数种与陆沉谈判的场面，唯独没想到，事情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连环转折。 这边出事，作为幕后操纵者的元忡，却独善其身地躲在首都当起了缩头乌龟。 事到如今，姜书杳也算看清了些现实。 其实他们一直把目标死钉在ht，是个错误的想法。 元忡狡猾又阴险，加之本身国籍原因，根本不会轻易的去动用ht贸然行事。 从此次事件可以看出，新远不过是他席卷国内市场的一个跳板，获益最大的是ht，偏偏一旦风险爆发，他与他身后的整个集团都能全身而退，坐收渔利。 想找到元忡的罪证很难，关键点还是在陆沉身上。 可是，该怎样说服她那位老同学呢？ 姜书杳坐在公寓阳台外，杵着下巴想了整整一个上午，毫无头绪。 直到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 来电显示是江序白。 听他的口吻，似乎是本该打给裴衍，却误打到了她这里。 江序白倒觉得跟谁说都一样，便把陆沉第二次要求见面的事情，告诉了姜书杳。 “陆沉之前就提出过见面？” “嗯，不过裴老板迟迟没回复，就一直拖着。” 江序白悠闲地呷了口咖啡，继续道：“这不新远出事了嘛，陆沉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就算打官司，恐怕他们现在也分身乏术，对方要求见面，应该是想约谈一下侵权和解的事。” 沉默一阵，姜书杳说：“好，我知道了，我转达给裴衍。” 电话挂断后，她不觉舒了口气。 陆沉既然主动要求见面，说明有些事还能找到突破口。 先前裴衍态度不明，恐怕也是在故意打心理战术。 她想了想，决定等他从外面回来再说。 这一等，等到晚上十点，云腾开发部那帮人实在太能喝，说是庆功宴，实则就是左右开弓挨个挨个的轮流敬酒。 姜书杳以往每次在场，都会替裴衍挡酒，或是直接严令他不准多喝，因此某人没少被一群大老爷们嘲笑说是气管炎。 今晚聚餐，从始至终她没收到一丁点儿风声，要不是无意间翻到开发部小王发的朋友圈，她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不用想，这肯定是那家伙的授意。 呵。 姜书杳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发怔，不在服务区？ 她不甘心，又打了一遍，里面仍是同样的提示。 准备打第三遍的时候，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钥匙声，普通公寓的隔音效果确实不好，隔着门板，她甚至能听到裴衍略显粗重的呼吸。 这是喝了多少。 姜书杳在那扇门打开之前，快速跑回到客厅沙发上坐好。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档搞笑类综艺，她故作认真，笑弯了眼睛。 “还没睡？”裴衍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 姜书杳像没听见，目光专注在电视上，继续笑。 接着淡淡的酒气靠近，他挨着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沙发略微陷了进去。 那只手臂搭过来，放在她肩上，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耳垂，“刚刚在电梯里，没信号。”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92节 “今晚这局没意思。”裴衍偏头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海滨城开了一家南湖桂鱼，明天带你过去尝尝，看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别跟我来这套。”姜书杳毫不留情地甩掉肩上的手，“快去洗澡，不洗我就先跟你讲正事。” “什么正事？” 他死皮赖脸的又把手拿过来，这次得寸进尺，直接伸进了她睡衣领口。 姜书杳忍着羞躁，一边躲一边说：“上午江序白给我打了电话，说陆沉——” 话没讲完，尽数被他吞进肚子里。 她拍打着他的肩膀，抗议。 亲了一会儿，他放开她。 “天大的事，做完再说。”裴衍埋首在她颈间，从上往下，手里动作娴熟利索。 第265章 执迷不悟 当晚，姜书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高二还在七中念书那年，一次物理竞赛，她忘记设闹钟差点迟到，手忙脚乱赶去考场的时候，才发现没带铅笔，旁边坐着一位面容白净的男生，像是看出她的窘况，善意地将他文具袋里多余的铅笔递了过来。 那天清晨微风和煦，男生的笑容很安静，也很温暖。 与陆沉约好见面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地点，新远会议室。 姜书杳站在衣柜前，替裴衍一颗一颗的系扣子，“我好像从来没见你穿过正装，要不要抽空带你去买几套？” “不急，现在还用不着。” “那什么时候能用着？” 裴衍唇角一勾，“大概快了，等把ht的事了结，我就去跟你爸谈。” 谈—— 她微微赧然，可是一件衣服和婚姻大事有什么关系。 停业整顿，并不影响人员出入，姜书杳不知昔日的新远有多繁荣，但现在来看，大概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人走茶凉。 她预想过数据泄露风波会给新远带来怎样的冲击，可真正亲眼见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年营业额达几个亿的公司，一夜间说没就没，总裁办与各部门的玻璃门外悉数贴着封条，唯独剩下的，只有那间足以容纳上百人的会议室。 走到门口的时候，姜书杳顿住脚步：“你跟他谈吧，我在外面等你。” 裴衍淡笑着摸了摸她脑袋，“怎么，不想听听陆沉打算跟我说什么？” 她默默摇头。 过了两秒，又下意识看了眼面前厚重的双开木门，小声道：“如果留一条门缝，我应该能听到你们的谈话。” 裴衍不置可否地点头表示可行，没再多说，他大步流星进了会议室，身后的门一开一合，还真恰到好处地给她留了一道缝隙。 她现在这副样子，凑近门缝竖起耳朵，活脱脱的偷窥狂。 姜书杳不理解自己这种行为是出于何种心理，可就是有一股莫名的预感，觉得陆沉这次主动要求见面，绝不止谈和解那么简单。 很多时候，往往躲在暗处才能更清晰地分析出对手的意图。 会议室里只有陆沉一个人，他坐在长形会议桌的最后方，整个人正对门口，身上的黑色西服熨帖的一丝不苟，比起裴衍惯有的散漫作风，陆总裁看起来似乎更符合这个圈子商人的特性。 不得不说，裴叔叔对裴衍的放养式打磨，真算是用心良苦。 这世间很少有那样的父亲，愿意给儿子足够多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相比于陆沉，裴衍确实幸运很多。 但从某种程度来讲，陆沉走到今天这步，也并非完全因为家逢突变，更重要的一点，是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胜负欲。 他享受名利斗争，渴望金钱地位，甚至尚还在大学时代，就已经拥有一颗超乎同龄人的城府之心。 有些人天生适合这暗潮汹涌的商场，心若向阳，前方便是光明大道，反之，就是无底深渊。 可惜陆沉的第一步，就已然踏错。 裴衍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与那头遥遥对视，点了支烟，好整以暇等着对方先开口。 陆沉却没有直入主题，将手里的文件搁在桌上。 “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进来。”他淡淡开口，脸色略显得晦涩不明，“我很想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认为那晚我没碰过她。” 裴衍不紧不慢地抽烟，对他话中内容置若未闻，扬扬下巴。 “恢复的不错。” 陆沉薄唇紧抿。 裴衍身体前探，似笑非笑的反问了一句：“我也很想知道，陆总从那以后，是用几根手指敲得代码？” 陆沉紧紧咬牙，死盯着对面人。 所以，他自以为等价换来的五年筹码，从始至终就是个笑话。 “我给过你两年的时间，让你认清元忡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你这里太固执。”裴衍指了指脑袋，“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现在还要像个俘虏一样，等着迎接审判和制裁。” 会议室内气氛紧张，门外的姜书杳却整个人处在水深火热中。 还没从陆沉第一句里回神，很快便又被裴衍接下来的话弄得云里雾里。 全过程似乎都是裴衍在掌握着主动权，两人交锋这么多次，难得见陆沉有像现在这般一语不发的时候。 “我今天过来，不是想跟你谈论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恩怨旧事。”裴衍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显得郑重而又漫不经心，“我可以让云腾撤诉，现在新远面临的危机我也能帮你化解，只要你提供元忡所有的罪证，三天之内，我让新远一切回归正轨。” 陆沉眼睛一眯：“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帮新远化解危机，裴衍，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呵。 裴衍挑了挑眉：“你可以不信，但新远等不及，你扪心自问，剩下的路你还有的选么。” 是，他没得选。 元忡摆明了把新远当做弃子，无论他进还是退，都抹不掉以前受制于那人而留下的污点。 陆沉放在桌底的拳头紧握，早在决定约见裴衍的那刻起，他本就该做好放低姿态跟对方和解的准备。 可真到这种时候，心里的那股耻辱，还是生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老天从来都不公平。 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来的东西，换作其他人，却要付出百倍的代价。 他从不想主动与裴衍为敌，可惜天意弄人，但凡他打算去做的每一件事，总在猝不及防的时刻，被裴衍横插一脚。 曾经喜欢的女孩，三年前的编程大赛，还有这次对云腾做的局。 裴衍似乎就是他的克星。 现在，要他向克星低头，哪会甘心。 诚如所见，元忡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只要炸弹还在，便能让裴衍一天都不得安生。 陆沉盯着面前的和解协议，陷入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再等等。 以他对元忡的了解，不会坐以待毙等着裴衍去挖他手里的证据。 今天见面的事很快就能传到首都，陆沉突然想赌一把。 就赌元忡开出的条件比裴衍更诱人。 会议室里久久安静，可能裴衍也看出了陆沉在想什么，嗤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执迷不悟。” 冷冷丢下一句后，摔门而去。 第266章 陆母出事 电梯一路往下，姜书杳很少见裴衍做一件事情这么激进的时候，来之前他并没有告诉她具体会跟陆沉谈什么，至少关于刚才拿新远换元忡罪证的那个条件，她现在仍觉得不可思议。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点。 在会议室里陆沉说的第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听不懂，可直觉一定跟她有关。 “裴衍。” 踏出写字楼大厅门口，她轻声将他喊住。 裴衍转过头来，眸色温和的看着她，“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的事，你会如实告诉我吗？”姜书杳问。 其实从一开始放任她在门外听着，裴衍就做好了有些事被她知晓的准备。 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沉默不语，似乎在酝酿该以怎样的口吻去叙述那晚发生的一切。 姜书杳的心咚咚直跳，没由来的紧张起来，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裴衍，要不我们——” 剩余的话被前方一阵剧烈的刹车声和尖叫声打断。 “天呐，那边好像发生车祸了。” 周围不少行人慢慢地围了过去。 姜书杳和裴衍相视一眼，也跟着人群往那边走。 并没有发生车祸，是一辆面包车刹车失灵，差点撞到一位老妇人，幸好司机反应及时将车头打向了旁边的围栏。 面包车撞坏，司机没什么大碍，那位老妇人却受到惊吓晕了过去。 旁边年轻女人慌乱的不知所措，口中念叨着说老妇人有心脏病，忘记带药什么的，听口气应该是这家人的保姆。 心脏病。 受母亲职业的影响，姜书杳下意识拨开人群跑了进去，蹲下身判断老妇人的情况，双侧瞳孔放大，心跳减弱，颈动脉搏动消失。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93节 小时候母亲教过她最基本的急救知识，出现这种情况，必须马上做心脏按压。 高一那年亲眼目睹母亲现场抢救一位落水者，心肺复苏的基本要领，她熟练到闭着眼都能完成。 裴衍来到旁边，看她临危不乱进行一系列的急救动作，心里难掩惊讶和自豪。 他的公主从小养在温室里，没曾想勇敢起来的样子，比一个男人还要刚硬。 很快救护车抵达，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后续工作移交给他们，姜书杳看着老妇人被抬走，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裴衍摸了摸她脑袋，“这么紧张干什么，生死有命，你已经尽力了。” “刚才那位阿姨......”姜书杳呐呐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她脑子里划过一丝记忆，好像是高三第一学期快期末考的时候，在云中行政楼陆校长的办公室里。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那天...... 这里是新远楼下，保姆临走前打了一通电话，称呼对方为陆先生。 她大概能猜到那位老妇人的身份。 这股念头才刚生起，街道对面，便见陆沉神色焦急地从大厦跑出来。 很多时候，似乎是命运的故意安排。 姜书杳和裴衍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陆沉失控的一面。 华仁医院，抢救室的灯亮了整整三个小时。 陆沉母亲做过心脏搭桥手术，术后一年内恢复的都比较好。 只是据保姆口述，说最近不知怎的，陆母总是容易在半夜惊醒，醒来后嘴里一直喊着儿子的名字，像是做了噩梦，又像是身体不舒服，让她去医院做检查不去，说打电话给陆沉也不让。 母子连心，新远出了事，很快在新闻里报道，陆母看到后急坏了，连忙让保姆带她去找陆沉。 于是，便有刚才发生在大厦楼下的一幕。 安静的走廊里，陆沉埋头坐在椅子上，头顶灯光打在他黑色西装的肩膀上，透出清冷的孤寂。 昏迷时做了心肺复苏，送来医院及时，而且还是朱主任亲自上阵，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经历过干妈的死，姜书杳再也见不得人世间这种生离死别，她偏头扯了扯裴衍的衣摆，“我们走吧。” 她眼眶红红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 裴衍牵着她往电梯口走，叹了口气：“公主的心怎么这么软啊。” 他口吻里没有吃醋责怪的意思，姜书杳忍不住抱紧了他的手臂，轻声道：“你先告诉我今天没来得及讲的那件事。” 裴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坐坐，等会儿跟干妈一起吃午饭。” “好。” 咖啡厅里，裴衍从没想过会以这般平静的姿态，对她讲述那晚发生的事。 姜书杳默默地听，全程几乎没什么情绪起落，只是在听到五年之约的时候，眉头不由微微拧起。 还有一点她十分不解。 元忡雇人绑架她，还把她送去陆沉的床上，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和目的。 就算他恨干妈，也不至于殃及所有跟干妈有关系的人吧。 绑架，下药，那混血男人真是又阴暗又变态，偏偏这种人渣，现在还躲在首都逍遥快活。 那晚的事，裴衍省略了很多地方，尤其是林臻自杀前的那通电话，他只字未提。 信息量太大，姜书杳努力地消化完，理清前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才堪堪回过味来。 “我去别墅找你的那天，你骗我说是人贩子绑架了我，也没跟我说陆沉的事，是因为怕我胡思乱想？”她以平静的心态，问及这样敏感的话题，看上去倒像比裴衍还洒脱。 “嗯。”他不置可否的点头，“万一你钻牛角尖又要跟我提分手，我该怎么办。” 看他一副后怕委屈的样子，姜书杳忍不住笑了笑。 试想一下，如果那晚陆沉真对她做了什么，她决计是没办法放下心结和裴衍继续在一起的。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同时她也庆幸，陆沉还算良心未泯。 回到医院，陆母已经被推入重症监护室，目前来看，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 办公室里，朱韵一边录入病历信息一边夸赞女儿，“杳杳，你今天做的很好，妈妈为你骄傲。” 姜书杳知道母亲说的是她为陆母做心肺复苏的事。 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红的，凑到跟前问：“怎么样，咱们这个病历系统用起来还行吧？” 第267章 致命一击 “非常好。”朱韵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我没看错人，阿衍是真的优秀。” 什么呀。 她瘪了瘪嘴，干巴巴纠正道：“这是团队共同努力的成果，你别把所有功劳都记在他一个人身上，不公平。” “是是是，你们都很优秀。” 录完信息，朱韵笑着关掉电脑，起身拿外套往身上穿的时候，不经意提了句，“你们那位同事的母亲，情况不太好，如果家里有条件，最好还是去原手术医院进行第二次手术。” 姜书杳心里咯噔一下。 “妈，你的意思是，病人后续还可能会复发？” 朱韵点头：“这次抢救只是暂时起到缓解心脏血液供给不足的情况，后面再发作，会比今天更凶险。” 很快，裴衍将吃饭的位置发过来。 姜书杳定睛一看，“什么啊这是。” “怎么了？” 她气鼓鼓的说：“让他找个吃饭的地方，结果就在医院后门的一家面馆，你说请未来丈母娘吃饭，哪有他那么随便的。” 丈母娘一说出口，姜书杳猛地捂住了嘴。 眼珠子迟愣愣往旁边一转，发现母亲已经笑开了花。 哎，女大不中留啊。 朱韵锁好办公室的门，拉着闺女往楼下走，“我这当妈的，巴不得你跟阿衍早点成家，可是你知道你爸那人，有点轴。” 嗯。 老姜轴起来，连朱女士都拿他没辙。 所以裴衍那家伙，知道讨好母亲没用，就找一面馆敷衍了事？ 像是看出她的不高兴，朱韵笑着解释道：“那家面馆远近闻名，味道很不错，我平时经常去吃，而且我下午两点还有手术，简单吃点最好。” 听完母亲的话，姜书杳挑了挑眉。 如此看来，某人选地方之前还颇花了些心思。 心情豁然开朗，她挽住母亲的手臂一阵摇晃：“妈，看在你干儿子那么孝顺的份上，你就帮帮他嘛。” 朱韵忍俊不禁，故作不懂的问：“怎么帮？” 沉默了几秒，姜书杳用细若蚊足的声音说：“户口本。” “有一个办法。” 嗯？ 姜书杳眼睛一亮。 接着听母亲轻松的道：“去偷吧，老东西把户口本锁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不是什么防盗锁，拿东西砸开很容易。” “......” 午饭回去后，在住院部的门口，遇到迎面走来的陆沉。 短短半天，对方看上去仿佛憔悴了很多，即便是新远被查的那些天，也没见陆总裁如此颓废过。 亲情是这世上最无法割舍和漠视的东西。 哪怕在生意场上使过多少手腕和心机，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陆沉永远都做不到那般理智和冷酷。 “今天的事，多谢你们。” 陆沉一开口便是道谢，让姜书杳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不着痕迹看了身旁人一眼，正待开口，就听裴衍淡淡道：“面包车司机有点问题，你应该已经找人查过。” 那人声称刹车失灵，而且自身也受了点轻伤，当时无数路人为证，如果不仔细去探究，还真没怀疑到司机头上。 姜书杳知道若无证据，裴衍不会随意说出这种话。 再转过头去看陆沉的反应，脸色明显已不如起初那般平静。 这场对话并未持续多久，保姆很快打来电话，说陆母醒了，情绪有点激动，想见儿子。 陆沉关掉手机，连忙又原路返了回去。 望着男人匆忙离开的背影，姜书杳呐呐的问：“你说司机有问题，是不是跟元忡有关？” “嗯。”裴衍揽着她往电梯走，“应该是担心陆沉会把他做过的事抖出去，以此作为威胁。” 姜书杳惊出一身冷汗。 为了达成目的不惜对一个病人下手，目无法纪至此，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社会一大毒瘤。 “都到了这个份上，难道还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从某种程度来讲，现在就该马上报警，对元忡实施抓捕，然后让人二十四小时将陆母保护起来。 电视剧看得多，姜书杳忍不住自发往这些方面去想。 电梯门徐徐合上，裴衍盯着某处沉默不语，随着楼层数字往上，他冷声道：“不会太久，或许就是今天。” 监狱里的那个替罪羊，自以为进去几年后便能相安无事的放出来。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94节 他忘了他惹的人是至臻太子爷，有一百种办法让他在里面生不如死。 三年零三个月，那人终于熬不住，就在半小时前，裴衍接到消息，对方供出了有关幕后指使人的最新证词。 病房里，陆母短暂的苏醒后，又慢慢睡了过去。 受病痛折磨，床上妇人脸色苍白而无力，醒来时颤抖地握住陆沉的手，劝诫他不要像他父亲一样走上不归路。 新闻里报道的多是新远违法乱纪之事，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作为母亲，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继续错下去。 那五分钟，已是陆母的极限。 护士说病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苏醒，算是奇迹，但也并不能因此而大意，自此以后，如若再受什么刺激，恐怕就无力回天了。 陆沉在病床边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此时距离新远接受调查，堪堪过去两天。 他是公司法人，必须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命接受稽查部门传唤。 就在刚才，机关人员得知陆母生病住院，还人性化地将取证地点改成了医院附近的一家茶楼里。 这是陆沉最后的机会。 也是给幕后罪魁祸首最致命的一击。 隔着那道玻璃门，姜书杳握在走廊栏杆上的手心止不住地往外冒汗。 终于等到这一天，总算能够给死去的人，还有那些受害者一个交代。 农历十二月十八，注册于首都工业园的ht集团，因涉嫌通过违法途径恶意收购，扰乱国内金融市场，即日起停业整顿接受调查。 ht首席执行长元忡，涉嫌绑架，蓄意谋杀罪，由首都延庆分局正式发布逮捕令。 以上罪状证据确凿，元忡就是有通天的本事，这次也飞不出法网。 但说来说去还是太便宜了那人渣，关于干妈自杀的真相，到现在都一无所获，这不仅是整件事的一大缺憾，更是横在裴衍心头的一根刺。 恰恰在大家勉强松了口气的时候，首都那边却又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元忡拘捕出逃，下落不明...... 第268章 终身大事 “依我看呐，那个姓元的就是做最后催死挣扎，你们也别杞人忧天，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管他什么国籍，在咱们地界儿犯了事，就得......” “嗝......归咱们管！” 正式加入希杳的这天晚上，江序白明显有些兴奋过头，老白干一杯接着一杯，旁边张欣欣卖力地鼓掌助威，场面一度迷醉。 “这么喝下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姜书杳皱着眉看向身旁人，眼神里满是担忧。 “你以为他瓶子里装的真是酒？”裴衍淡笑着朝某位新员工举了举杯，一脸散漫的懒意，“他高兴就让他尽情的喝，喝完早点回去睡，明天开始才好卖力地干活。” 不是酒，是什么。 姜书杳好奇地伸长脖子凑过去瞧了瞧，隐约闻到一股刺鼻的碳水饮料味，有点像雪碧。 她是第一次见人喝醉了连味觉都丧失掉，每每看江序白端起杯子一口闷的豪气样，她就忍不住的想笑。 姜书杳时常在想，如果大二那年没有发生那些事，希杳顺利成立，江序白早早的加入进来，现在会是怎样的一番境况。 可能一切会更好。 但命运就是这样，它总是在你人生最关键的节点上，给予你惨痛一击。 失去亲人，暂停理想，被伙伴误解，隐匿在这个行业整整两年，延迟一切原本该进行下去的计划。 换作从前那个桀骜不羁的裴大少爷，恐怕早就不如现在这般耐心和冷静。 待所有迷雾散去，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再回头看裴衍，她发现她的少年，是真的已经不再年少。 如今，他更懂得隐忍和宽容。 诚如在病历系统这件事情上，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帮着陆沉一起将数据泄露的真相找出来，还新远一个清白。 不管陆沉曾背负过什么样的过错，裴衍能把两者拎得很清，足以见他胸怀坦荡。 接下来的日子，替希杳招兵买马的重任落在了江序白的肩上。 年关将至，裴大老板每天早出晚归，神不知鬼不觉便将几个大项目收入了囊中。 有太子爷在，公司永远都不会缺项目，唯独缺的，是人。 然而招人这种事，讲求眼缘和实力，拿江序白的话来说，始终要秉持的一个原则，就是宁缺毋滥。 宁缺毋滥，说得简单，做起难。 仅前台这一个岗位，就硬生生让江序白给弄成了个小型选美现场。 “我们是创业型公司，不必对前台要求太高，你这条条框框的拿出来，铁定把人全都给吓跑了。” “老板娘，话不能这么讲啊，前台是一个公司的门面，以后做产品，倘若要拉投资，人家上门一看，前台整得跟个歪瓜裂枣似的，哪还有心情谈合作，你要相信，男人总是最了解男人的，嘴上说只看公司潜力，实际口味比什么都刁。” “……” 姜书杳听江序白叨唠完，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怀疑这家伙被人置换了灵魂，或者从一开始，人们就误会了他。 张欣欣还说江序白是木头。 呵呵～ 争执不下，最后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大boss。 裴衍倒是干脆，直接丢下一句：“不管歪瓜裂枣，还是绝世大美女，老子要在春节收假后看到这个位置上站着人。” 江序白掰着手指算了算，只剩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 他愁眉苦脸的道：“万一实在没合适的人选，该怎么办？” 裴衍淡淡的目光扫过去：“张欣欣不是失业了么，就让她来顶上。” ？！ 江序白吓得浑身一抖。 招，这人必须得招。 就算把脑袋磨秃噜皮，也得把前台的空缺填上。 张欣欣是江序白的死穴，素有镇魂辟邪的功效。 每次一用，百试百灵。 …… 公司紧锣密鼓的扩招人手之际，裴大老板也顺便将自己的人生大事提上了日程。 今天是农历十二月二十六日，宜婚嫁，提亲。 在这之前，姜书杳甚至没从裴衍那儿得到丝毫风声，以至于大清早听到门铃响，她还以为是社区过来送春节福利的张阿姨。 打开门，父子俩穿着同色系西装，一前一后站在门外。 刚起床的缘故，姜书杳身上还穿着毛绒绒的睡衣，脸没洗，头发也乱糟糟的，门里门外一对比，俨然形成了两种视觉差。 “裴叔叔。”她红着脸往旁边让了让，有些不好意思。 裴东翰脸上挂着和蔼的笑，伸手在女孩头上摸了摸，“几个月不见，杳杳又长高了。” 长高—— 二十三岁还能长个，呵呵，裴叔叔好幽默。 这道门不知进过多少次，但今天，父子俩显得尤为郑重其事。 特别是裴大少爷，平时见惯了他穿着随意一副懒散的样子，突然间一身笔挺的西装出现，还一本正经地跟在父亲身后，不逾矩，不讲话，乖的不得了。 姜书杳有意无意将目光瞥向身边人，心里怦怦直跳。 原来他穿西装这么好看，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可一码归一码，谁能告诉她，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爸，妈，裴叔叔来了。” 姜书杳伸长脖子冲厨房喊了句，随后拿狐疑的眼神去询问裴衍。 某人接收到她的信号，故作深沉的淡笑了一下，对，仅仅只是一个淡笑，就又转过头去。 她：“......” 装吧你就。 老姜和朱女士相继从屋里走出来，见着这架势，夫妻俩默契地相视一眼。 “妈，你们聊，我去切点水果。”姜书杳指了指厨房，连忙开溜。 人生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过程，说不紧张是假的，谈恋爱是两个人的自由，但结婚，却是两个家庭的纽带。 一个男人想给一个女人幸福，那张薄薄的结婚证，是最起码的保证。 裴衍想娶姜书杳，姜书杳想嫁给裴衍，没有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一段两情相悦的婚姻。 就像她曾经说过，这辈子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当初决定和他在一起，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 两人想要的不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而是加盖钢印的合法夫妻。 第269章 担当与爱 这场谈话持续了很久，大多时候是裴叔叔和老姜在说，为了缓和紧绷的情绪，姜书杳强迫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去浴室洗脸刷牙，然后换上一身大方得体的衣服。 再出去时，客厅氛围似乎陷入了一阵不太正常的安静中。 姜书杳紧了紧神色，呆愣愣地站在卧室门口，不敢动。 “杳杳。” 老姜突然开口：“你过来。”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95节 叫她？ 看父亲一脸严峻，完全没了之前的笑意，姜书杳愈发觉得不对劲。 她走过去，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大摞厚厚的文件，最上面两份的封面上，写着股权转让书几个字。 老姜示意她打开看看。 姜书杳手指有些发紧，慢慢俯下身去，将那两份转让书拿起。 一份是至臻，一份是希杳。 裴衍把他在两家公司的所有股份，都转给了她。 不仅如此，茶几上还有很多类似的财产转让书，大到别墅房产，小到他那辆摩托车，全给她。 这家伙......想干什么！ “杳杳。” 比起姜庭松，裴东翰倒显得淡定很多。 至臻集团的董事长，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替儿子争取这辈子得来不易的幸福。 他指了指那些文件，轻松道：“臭小子把他全部的身家都给你，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也是他对你的诚意和爱，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你看得起我们爷俩，愿意叫我一声爸爸，你就收下。” 不止这些，等裴东翰退休后，剩余的至臻股份也会一并转到小两口的名下，届时两人想怎样安排，便是后话了。 人们常说，谈钱伤感情。 但父子俩扔起钱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姜书杳心里不知是何滋味，目光轻抬，静静看向坐在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裴衍。 空气仿佛静止。 她看到裴衍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面朝老姜和朱女士。 没有过多的感人之言，他语气平静，却是这二十几年来，她听他说的最有分量的一句。 “姜叔叔，干妈，从此以后我除了杳杳，一无所有，如果婚后给不了她幸福，我愿意净身出户。” 婚姻本就是一场豪赌，再相爱的两个人，都无法百分百保证婚后能够几十年如一日的相守下去。 未来的事谁也无法定论，姜书杳相信裴衍，可作为父母的姜庭松夫妇，站在理性的角度，凭那两份股权转让书，就足以看出裴衍想要好好对自己女儿的决心。 事在人为，那小子有这份心就够了。 姜庭松叹了口气，拿话问闺女：“杳杳，你有什么想法？” 姜书杳垂下眸子，小声说了句：“你们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她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不然会让老姜以为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 这大概是全天下父亲的一个共性，在闺女终身大事上，必须要让做父亲的占据绝对主导地位。 平时家里很多事都是朱韵说了算，唯独今天，她从始至终没有反驳过丈夫一句。 姜庭松不会看在裴东翰的面子上轻易妥协，但凡他心有疑虑的事，哪怕触及裴衍的敏感禁区，他也一定要问清楚。 诚如在谈话期间，姜庭松问及裴衍暴躁症的治愈情况，当时裴东翰与朱韵齐齐一震。 心理疾病是那孩子难以言喻的痛楚，丈夫如此一问，无疑是揭开伤疤在人伤口上撒盐。 朱韵心疼裴衍，却还是生生忍住。 做父母的，婚前应当替闺女排除掉所有潜在的隐患，她支持丈夫的做法。 姜书杳当时在浴室里洗漱，并不知道客厅里发生的一切，当然，大概这辈子也不会知道。 两人领证的时间定在第二天上午。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裴衍一锤定音，他给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担心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 姜书杳仔细琢磨了一个晚上，觉得这词用的真差劲。 好歹是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人，讨个媳妇儿感觉像在拐卖人口。 那些股权和财产转让书还放在她床头柜里，她什么时候签字，就什么时候生效。 姜书杳揣着户口本下楼的时候，她在想要不要先回去把字签了。 呵呵。 那家伙连心爱的摩托车都能舍弃，真算是下足了血本。 从小锦衣玉食，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可能激不起太大的波动。 但每每一想，那男人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感动。 她曾经说过，无论他求不求婚，有没有钱，都会嫁他。 如今他带着天价聘礼，连人带钱全给了她，至臻太子爷一夜间秒变穷光蛋，说出去不知要震惊多少人。 可不管怎样，想想裴老板以后要在她手下讨生活，日子应该不会无聊。 心里藏着幸福，只要稍微一想，就会忍不住地笑出来。 直到一段悦耳的旋律，将她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出租车里播放着音乐电台，前不久，moon乐队的一首《情诗》火遍全网，短短一个星期，在某音乐平台的播放量已超五千万。 钟原的声音几乎没怎么变，淡淡的中性低嗓，民谣风徐徐道来，给人讲述一段美好浪漫的故事。 那段故事，却是三年前，姜书杳躲在天台拿着速写本，一字一句用笔写出来的。 她没想到钟原真的会用她写的那些文字去创作歌词，更没想到曾经从裴衍口中说出的，她认为无稽之谈的感情，会在三年后的今天，以这样的方式，毫无征兆地直直撞进她心里。 有多久没见了。 那把断了弦的吉他还搁在家里，当时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干妈自杀后那几天，她生了场大病，所以没有办法履行约定，带着它去看moon乐队在海市的第一场演唱会。 如果以后有机会见面，姜书杳除了说声抱歉，可能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揉着钟原的肩膀，告诉她努力工作的女人最美。 长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姜书杳意识到周围环境不对劲的时候，空气中那股钻入鼻腔的熟悉药水味，已将她的意识慢慢淹没。 那刻她心生恐惧，脑子里响起一个名字。 元忡。 第270章 过往 这次的药物量不大，对方显然是想让她保持意识清醒。 车子一路开。 不知开了多久，停下来。 四周很安静，姜书杳浑身无力地躺在后排座位上，任由司机打开车门，将她从里面抱了出去。 那人的动作算不上粗鲁，甚至带着一丝刻在骨子里的绅士与礼貌。 只不过，对方头上多了一只黑色鸭舌帽，脸被口罩和眼镜遮挡得严实，几乎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自疫情后人们出行都有戴口罩的习惯，所以刚上车时，姜书杳并没有太过起疑，可现在在阳光底下，她努力地睁开一条缝隙，模糊视线中那男人镜片后的瞳孔，竟泛着幽蓝的光泽。 果然是他。 姜书杳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轻轻闭上眼睛，储备力气。 很快，一阵眩晕后，她被扔在一块冰冷的铁板上。 这里荒无人烟，周围堆满了建筑废料，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铁锈和灰尘味道，像是在郊区的一处废弃工厂里。 姜书杳略微抬起头，对上了一张阴冷扭曲的脸。 “居然没哭？”元忡嘴里点了根烟，自上而下俯视她，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 他蹲下身来，用手捏住她的下巴，细细欣赏了一阵。 “你真漂亮，特别是这双眼睛，比星辰还美。可惜陆沉是个孬种，人都给他送到了床上，却不敢下手，呵......” 元忡笑了笑，松开她，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刀。 冬日里，刀尖处折射的锋冷寒意，划过姜书杳的眼睛，激起她浑身颤栗。 她心跳加快，无力地靠在墙上，看着对方用手帕一点点擦拭刀身。 “我有两个问题。”她声音虚弱，但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害怕。 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姜书杳的手慢慢移到外套口袋处，隔着布料，按开里面的录音笔。 去新远见陆沉那天，她做好了全副武装，过后这只录音笔装在兜里，就一直忘记拿出来。 没想到能在今天派上用场。 女孩低垂着眸子，眼眶有些泛红，“第一，我今天能不能活着回去。第二，干妈的自杀，跟你有没有关系。” 元忡听完她的话，脸上的笑一点点收住。 “姑娘，你很镇定。” 刀尖来到她白皙的颈间，混血男人眼神转凉，“杀了你，可以让很多人痛苦一辈子，不杀你，我黄泉路上又太孤单，你说我有的选么。” 姜书杳皱了皱眉：“绑架罪，蓄意谋杀未遂，加在一起不过十几年，等你从监狱出来，也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一切都还能重新开始，你何必要再多加几条罪状，把自己逼上绝路。”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力气耗去了大半，但随着药物消散，她能够感觉到四肢在逐渐恢复知觉。 除了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别无他法。 可对方不是傻子，这个办法坚持不了多久。 元忡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劝诫，刀锋逼近了几分，凑过来的语气出奇温柔：“如果你选择跟我一起死，那我就回答你第二个问题。” 连续几天逃离追捕，男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已经不太正常。 姜书杳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病态的疯狂。 她尽量安抚他的情绪，轻声道：“我们恨你，但没有恨到非要让你去死的地步，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美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偏执。” 美好。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96节 元忡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世界是美好的。”他叹了口气，“林臻当年哪怕有你万分之一的善良，她就不该死在我手上。” 姜书杳的心猛然一震。 她缓缓抬目，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陷入魔怔的疯子。 “我的母亲，是一位温柔善良的俄罗斯女人，她跟你一样，有着一双能装满星河的眼睛，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得不到丈夫的真心相待。” 直到元忡十岁，那个男人才肯娶他母亲。 没有婚礼，没有亲人朋友的祝福，婚后受尽冷落，看着那男人与他的初恋，一封封的书信互诉衷肠，那段暗无天日的精神折磨，终于让他母亲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她自杀过很多次，从没能成功，非但换不来那男人一丝的疼惜和愧疚，反而让他更加厌恶自己的妻子。 直到得知林臻准备远赴海外的那天，他父亲，亲手将一份离婚协议书送到了他母亲的床头。 元忡不敢去想，当时尚还处于治疗阶段的母亲，看到那份协议时，该有多绝望。 那天是他十八岁生日，放学后满怀欣喜地早早回到家，抱着期待等父亲给他的成人礼礼物，没曾想，迎接他的却是一瓶空空的安眠药，和躺在床上已浑身凉透的母亲。 外界人人称颂的画家，流淌在骨子里的血液，却冰冷到让人胆寒。 他父亲的那个初恋情人，林臻，优雅美丽的如同一只天鹅，据说用尽了所有办法，和她的现任丈夫闹离婚。 元忡大概第一次见到父亲对一个女人如此眷念和痴迷。 林臻的离婚并不顺利，他父亲一等，便是三年。 三年，足够让他谋划一切。 他要那个没心的男人，带着腐朽的躯壳，去下面给他母亲赔罪。 林臻进家门的第一年，他在两人的三餐中放药，不是毒药，只是最普通的化疗药，或是治疗精神病的镇定剂，或是...... 太多了，元忡有些想不起来。 一年后，林臻突发心肌衰竭，他父亲同时被诊断出血癌晚期。 两种病，足以要命。 可不能这么便宜了那对狗男女，反正他父亲有的是钱，那就让他充当孝子，天南地北地帮两人寻医问药。 血癌不好治，他父亲仅仅苟延残喘了两年，撒手人寰。 而林臻不同，竟然还能靠瑞士的特效药慢慢治愈。 这可不行，她是罪魁祸首，怎么能如此轻易地继续活在这世上。 该怎么送走她的好。 元忡想到了这女人在国内唯一的牵挂，她儿子，那个从小养尊处优的裴家少爷。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眯起双眼竟笑出声来。 等笑够了，再抬起头时，发现眼前的女孩已经泪流满面。 第271章 真相 “为什么哭。”元忡不解，把刀从女孩脖子上移开，轻抚着她细腻的脸颊，“你是为我母亲哭，还是为那对狗男女哭？” 姜书杳拼命摇头，泣不成声：“你别说了，干妈不是那样的人，她如果知道你母亲的事，是一定不会跟你父亲结婚的，你错怪她了。” 错怪？ 元忡冷笑：“明知道我父亲已经结婚，还要一封封的书信往我家里寄，字字句句全是思慕之言，你跟我说，这样的女人无辜？” “不是的，当年干妈只是想去海外求学，跟你父亲根本没关系。”姜书杳情绪变得激动，“你不要为你杀人找借口，你母亲的遭遇让人痛心，可她就算死，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走上这一步，收手吧元忡，两条人命还不够吗！” 元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似乎对她有些失望。 半晌，他轻嗤一声：“你真是傻的可爱。” 他又动手点了根烟，深深吸了口，缓缓吐到她脸上：“其实林臻当晚不用死的，但没办法，是她儿子亲手放弃了她。” “你说什么。” 姜书杳抬眸盯着混血男人，声音颤抖。 元忡耸了耸肩：“裴衍本可以在有效的抢救时间内抵达林臻住的酒店，很可惜，在你和自己的母亲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你。” “就如你们这儿有句古话说的，一报还一报，林臻破坏了别人家庭，她自己这辈子都得不到儿子的正眼相看，因果报应，真的很有趣。” 元忡边说边拿出一瓶安眠药，倒了些粉末在手心，送到她嘴边：“我专门找人打磨的，非常细，这样吞咽方便，不会让你太痛苦。” 姜书杳偏过头，避开他的手，心里泛起一阵阵钝痛。 她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颗颗砸落在元忡的手心，合着安眠药粉末，给这个寒冷的冬日，染上浸骨的悲凉。 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一遍遍的响起。 裴衍选择了她，放弃了他母亲。 她一直执着找寻的真相，竟会这样的残忍，所以那晚，裴衍并没有见到干妈，而是在得知她失踪后，不管不顾地原路折回。 干妈死后，他把自己关在琴房里三天三夜，等她去找他时，却又一脸云淡风轻。 他瞒了她整整三年，独自承受那晚的痛苦，宁愿用一切毫不在意的情绪伪装着自己，也不想让她背负自责。 姜书杳失控地哭着，她越是伤心，元忡就越兴奋。 那只大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颌，将药粉强制性塞入她口腔。 她从没有吃过安眠药，哪怕曾经因为身体原因而失眠了大半个月，母亲也不准她去碰。它是这世间最温柔又最毒辣的东西，少一分让人安眠，多一分则置人死地。 干妈死于此，元忡的母亲死于此，现在，轮到她了么。 铺天盖地的恐惧袭上心头，姜书杳突然停止哭泣，就那般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疯魔的男人，看他在结束第三条生命时，眼睛里的快感到底是真是假。 “怎么不哭了，嗯？”他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给我哭，听到没有！” 姜书杳没有哭，仍是看着他。 元忡笑得狰狞，不再满足那点剂量，开始拿瓶口对着女孩的嘴往里灌。 “裴衍有暴躁症对吧，那晚陆沉只碰了你一下就被他断了根手指，要是让他眼睁睁看着你在他面前死去，你说他会不会杀了我？” “他一定会把我碎尸万段，然后我死了，他也去坐牢，这个结局很完美。” “听，他们来了。” 男人完全丧失了理智，癫狂地大笑，笑到面部扭曲发紫。 姜书杳被他死死扼住下颌，铺天盖地的药粉倒进她的嘴里，顺着喉咙一点点的入腹，不比用刀割肉的撕裂，却难受到快要窒息。 终于，在工厂厚重的铁门轰然爆破后，一切都结束了。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那抹熟悉而挺拔的身影，背着光大步朝这边跑来。 她看不清他的脸，但那双眼睛里，却猩红一片。 意识渐渐消散，陷入黑暗的那刻，她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有很多声音，救护车，裴衍颤抖的呼喊，密密麻麻的脚步，还夹杂着母亲的哭腔。 来了好多人。 他们应该都急坏了。 姜书杳很想睁开眼，告诉身边的人，她没事。 可是，那股困意越来越强，强到她已经无法再靠意志力坚持下去。 对不起，阿衍。 我害你失去了母亲，现在又要失去自己的未婚妻。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一定好好爱你。 “杳杳！” 裴衍紧紧抱着女孩，撕心裂肺。 …… 朱韵生平见惯了无数次的生离死别，可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穿着手术服，在急诊室里抢救自己的亲生女儿。 全过程，朱韵的手都是颤抖的，别人尊称她一声朱主任，视她如科室的主心骨，生命面前如何强大的存在。 但真正到了这一刻，所有人才明白，朱主任也不过是一位害怕失去女儿的平凡母亲罢了。 急诊室的灯亮了整整三小时。 虽然大量的安眠药粉末已进入到胃部，好在抢救及时，并没有对姜书杳的身体造成很严重的损伤。 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神经系统有没有受到影响。 姜书杳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两天，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朱韵特意请来神经科的专家，对方给出的结论是，如果五天后还不能醒的话，恐怕这辈子再也没有醒过来的希望。 这个消息，无疑让本就悲痛的两个家庭雪上加霜。 姜庭松几天几夜不肯合眼，寸步不离地守在女儿病房外，一头黑发，几乎一夜间白了大片。 朱韵心疼丈夫，更心疼静静坐在病床边不吃不喝的裴衍。 那个伤害杳杳的混血男人，在营救队破门而入的时候，就吞了氰化钾。 有句话叫祸害遗千年，元忡被抢救了过来，而她的女儿却至今昏迷不醒。 如果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以不受任何规则的约束，朱韵想，当时她一定不会拦着裴衍将那畜生一刀砍死。 可悲的是，这几十年里，她用双手将一条条生命从死神手里抢过来，唯独救不回自己的女儿。 真的不公平。 朱韵靠在走廊里，背对着丈夫，失声痛哭。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97节 第272章 病魔 今天是除夕，姜书杳昏睡的第三天。 凌晨十二点，窗外爆竹连天，孩童们放着烟花迎接新年，一片欢声笑语中，只有华仁医院的病房里，静谧到听不见任何声音。 新年的钟声敲响，裴衍坐在病床边，安安静静地看她。 头顶柔和的灯光落下来，衬得女孩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苍白。专家说再等几天，排除药物的因素，也可能是病人潜意识不愿意醒过来。 他听过那段录音，内容很长。 每听一次，心里就抑制不住的窒息。 元忡属于重刑要犯，两小时前各项指标已恢复正常，不出意外，明天一大早就会被监管人员送上法庭。 而他的公主至今躺在这里，无声无息，不会哭不会闹，也不会再红着脸跟他撒娇。 裴衍指尖轻轻抚上她的眉眼，眸底无尽的温情：“杳杳，过年了，你算算，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几个春节？” 他低声喃语：“如果从你出生那年开始算，足足有二十三年。” 相识二十三年，在一起五年。 不，这个时间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几年，而是一辈子。 裴衍俯身吻上女孩的额头，一滴眼泪漫出眼眶，落在她无力下垂的睫毛上。 “杳杳，我只剩你了。” 如果你不要我，我就去找你。 床上的女孩安静又脆弱，仿佛轻轻碰一下就会碎掉。 热闹的冬夜，夜空绽放着绚烂烟花，粉饰了这世间一切暗淡污浊。 他从来就不是个好人。 但他愿意为了他的公主，展现出人性最宽容的一面。 可总有人要逼他。 裴衍闭上眼，埋头抵在女孩冰冷纤柔的手背上，一寸寸地亲吻。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窗外凝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爆竹声渐小，夜空归于寂静。 他缓缓睁开眼，眸底已是漆黑一片，温柔褪去，像夜色一样安静，却没有丝毫感情。 悠长的铃声划破空气，提醒他时间到了。 裴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从椅子上缓慢站起来。 他微微俯下身，替她盖好被子，转身一步步朝门口走去，不敢再看床上人一眼。 吱呀一声，病房门打开。 那扇白色的木门合上后，整个屋子，彻底陷入安静。 …… 安宁的夜晚，窗外似乎飘起了雪花，这是蓉城第一个下雪的除夕夜，注定了不同寻常。 风雪悄无声息地拍打在透明玻璃上，床上少女下垂的睫毛轻颤，那点湿意，一点点渗入她的眼眶。 姜书杳知道自己还睡着，她能够隐约感受到裴衍亲吻她时温热的气息。 是他身上最熟悉的味道，让人心安，眷念，可慢慢地，那股气息却逐渐从她身边抽离消失。 她甚至可以感知他离开时孤冷的背影。 姜书杳努力地伸出手去，着急的想要拉住他，但他什么也听不见，没有回头，沉缓的脚步声一下下落在走廊里，最后淹没进那片浓浓的黑暗。 他要去哪儿。 她跌跌跌撞撞地跟上去，两边是一扇扇的房门，姜书杳挨个地推开，嘴里喊着裴衍的名字。 那些屋子漆黑一片，空洞的令她害怕。 她没有退缩，脑子里回荡着无数个声音，她一定要找到他。 不知找了多久，就在她濒临绝望的时候，走廊尽头突然亮起了一束灯光。 姜书杳从地上爬起来，撑着最后的力气跑过去。 那段路不长，她却无论怎样努力都抵达不了终点。 她急得快哭了，再一次跌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窗外大雪肆虐，尽头的光束越来越亮，刺得她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直到远处的钟声敲响，光束骤然暗淡，她怔怔地抬眼。 画面一转，泪眼模糊中，她看到裴衍双眸猩红，紧紧掐住元忡的脖子，手里高举着利刃，刺进那男人的心脏。 寂静的长夜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撕开了裂缝。 她惊恐地哭喊。 裴衍不要！ 姜书杳猛然睁开眼，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她苍白的指尖微动，迟缓地抬起手去触碰脸颊，那里早已泪流满面。 心跳加速，床头的心率监护仪发出一阵滴滴警示音。 这里是vip病房，接收到异常的护士连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很快推门而入。 暖洋洋的房间里，女孩长发披散，呆愣愣坐在床上，艰涩地适应着灯光。 护士惊住两秒，马上返身跑到门口：“快去喊朱主任，姜小姐醒了。” 姜书杳看清了周围的一切，空荡荡的，窗外的雪已经压满了枝头，唯独不见裴衍的影子。 想到刚才的梦，她急切地掀起被子下床，三天未进食浑身酸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双腿发软差点栽倒在地，幸好护士及时一把扶住了她。 朱韵闻讯赶来，见到女儿的那刻，激动地眼眶发红。 “杳杳。” 母亲的怀抱充满着淡淡消毒水味道，却很温暖舒服。 姜书杳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妈，你看到裴衍了吗？”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名男医生神色焦急地进来，“朱主任，出事了。” 姜书杳的心一沉。 五楼监管的是重刑杀人犯，有两位警员值守，没人知道裴衍是怎么把人弄出去的，更无法想象，他又是怎样将一个上百斤的成年男性挂在了天台的栏杆上。 凌晨五点，天色微微擦亮，漫天雪花飞舞，整个世界沉浸在银装素裹的静谧中。 天台的铁门被裴衍从外面反锁，医院情急下只好叫来保安，用焊刀进行强制切割。 门里门外冰火两重天。 舒缓的铃声响起，夹带着愈来愈近的铁门呲裂声，划破裴衍死寂的心房。 来电显示上跳动的两个字，让他空洞的瞳孔逐渐恢复了聚焦。 他不敢接。 害怕最后的那点希望破灭。 铃声一遍又一遍的响，一下下砸落在他心间，凿开微不可察的裂缝。 第四遍，他僵硬的手滑过屏幕，接通那刻，里面传来女孩虚弱柔软的嗓音。 寒风刺骨，裴衍静静坐在楼顶边缘，毫无温度的黑眸，麻木注视着栏杆外被冻得几近休克的混血男人。 他握着手机的指尖颤抖：“杳杳。” 第273章 心结 原本定在清晨六点的押送时间，因为这出意外，而延迟到下午。 犯人除了身上有几处冻伤，并无大碍。 只是在下午被警车带走时，元忡双目充血，精神有些恍惚，嘴里一直不停念叨着说他父亲该死。 该死么。 亲手杀死自己的生父，哪怕在入狱前经历那般诛心的折磨，依旧唤不醒那条毒蛇的一丝悔过。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众人唏嘘元忡命硬的同时，也庆幸姜小姐的未婚夫尚还保留了一丝清醒，没真的弄出人命。 姜书杳醒来后只来得及见了裴衍一面，押送刑犯的警员很快将他一起带走，按照流程规定，裴衍要去警局接受审讯和做笔录。 儿子的极端行为，让裴东翰捏了把冷汗，他不敢想，若是杳杳没能及时苏醒，最后会有怎样的后果。 好在老天眷顾，总算有惊无险，他活了一大半辈子别无所求，只希望两孩子以后都能平平安安的，再也不要遭受这些无妄之灾了。 老姜从家里熬了些清淡的小粥送过来，姜书杳喝下一碗，身体慢慢恢复了些力气。 母亲说还要再留院观察两天，等各项指标彻底稳定后，才可以出院。 她担心裴衍在警局的情况，就算躺在床上，也无法静下心来休息。 直到这天上午，她去走廊外透气，无意间听到几个护士谈论起那天楼顶上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时那个犯人就吊在栏杆外，零下九度的气温，差点快冻成冰雕，别说啊，朱主任那女婿，长得挺帅气，没想到心还够狠的。” “我倒觉得人之常情，换做是我，谁要敢伤害我亲人，我也恨不得拿刀砍。” 另一个护士又说：“恶人有恶报，那人手上沾了两条人命，据说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保安小李说，他冲过去救人的时候，见那犯人脖子上挂了一面遗像，跟男人有七八分相似，渗人的很。” “是么，难怪犯人上车时看着有些神志不清，原来是被吓得。” 天台的事无疑给这个瑞雪之年笼上一层惊悚的色彩。 有裴家压着，各方媒体不敢胡乱报道，起初还有几个知情记者蹲守在住院部外，蒋特助带人清理一番后，便就没了踪影。 连续的雨雪天气，大年初七这天，天空终于放晴。 姜书杳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枝头的积雪一点点融化。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98节 母亲在办理出院手续，老姜正在楼下停车。 从被绑架的那天算起，这个新年，全家人陪着她在医院度过了整整十天。 期间元忡的判决书下来，蓄意谋杀罪，绑架罪情节严重，根据我国刑法，判以无期徒刑。 听到这个消息时，屋子里安静的闻可落针。 没人欢呼雀跃，却都齐齐松了口气。 历经生死，遭受种种阴谋算计，苦心策划等待三年，恶人终于伏法。 一切尘埃落地，未来的日子，裴姜两家将迎来连连喜事。 两孩子登记结婚，筹办婚礼，蜜月旅行，然后在忙碌的生活中，一起期待着新生命的诞生。 然而，以上所有，目前还只是裴东翰和姜庭松的初步奢望。 为什么称之为奢望，是因为......猝不及防的，裴家小子，被拒婚了。 裴衍从警局回来那天，正逢姜书杳出院。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去医院，揣着户口本，打算直接把公主带去民政局。 杳杳身体基本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朱韵和姜庭松双双点头，表示赞成。 为了避免再出什么状况，裴董事长甚至专门叫了两个保镖开车过来，打算一路护航。 万事俱备，只差一对新人就位。 可万万没想到，两家人期盼已久的喜事，突然一下子卡在了杳杳这儿。 “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别憋着，跟妈妈说说吧。” 朱韵坐在床边，一下下抚摸着女儿的脑袋，眼神里满是担忧。 姜书杳靠在母亲的肩上，目光静静落向卧室门口，开口时嗓音干涩：“妈，裴衍走了吗？” “走了。”朱韵叹了口气，“那孩子挺苦的。” “我知道。” 姜书杳轻轻垂下眸子：“他这些年经历的痛苦，有一大半是因为我。” “杳杳。” “妈。” 她眼眶发红：“我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如果未来某天，他又要面临抉择，该怎么办。” 朱韵没有听过那段录音，林臻自杀的种种细节她也不知情。 女儿突如其来的一句，令她茫然不解。 朱韵以为女儿还在为几年前林臻回国想带走裴衍的那件事耿耿于怀，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 “逝者已逝，以前的陈年旧事都过去了，活着的人应该往前看，杳杳，你不要太在意那些，这辈子你跟阿衍好好过日子，你干妈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干妈会高兴吗？ 姜书杳不敢去想那晚发生的事。 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耳边就开始回荡起元忡说的那些话。 干妈明明有机会活下来的，是裴衍放弃了她。 自己的儿子，为了另一个女人，而选择放弃亲生母亲。 这样的绝望，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可以瞑目。 姜书杳过不了这道坎，她知道这可能是心病，只是自己在钻牛角尖，可就是过不去。 作为母亲，朱韵很明显能够感受到女儿被绑架前后的情绪变化。 从前，杳杳一直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还曾经告诉过她，这辈子非裴衍不嫁。 当初那样坚定不移的决心，本该在经历一场生死磨难后，更加珍惜现在得来不易的幸福与圆满，可似乎这孩子心里所想的，已在不知觉中发生了改变。 到底是怎么了。 朱韵回房间后，想了整整一个晚上，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明天必须找个时间，跟阿衍好好谈谈。 同样辗转难眠的不止朱韵一个，对面房门在凌晨三点左右打开过一次。 裴衍穿着睡衣，靠在墙上抽着烟，目光定定落在面前那扇防盗门上，仿佛想要穿透门板，将里面酣睡的少女狠狠揉进怀里。 从医院回来后，她总有意无意地避着他。 偏偏她醒来后的那几天，他还被拘留在局子里，没人能理解，想一个人想到发疯，是什么感觉。 裴衍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拼命压住心里的那股思念。 再忍忍。 她现在身体还虚弱。 总有一天，他会一点点打开她的心结。 第274章 独处 春节过后，各企业陆陆续续开始复工。 希杳目前虽然只有三人，但该有的仪式感却不能少。 这天一大早裴老板就在群里发了开工红包，江序白一个手抖点开，被金额数字吓到。 堂堂至臻集团的太子爷，就算砸锅卖铁创业，被老板娘管得再严，也总该有点私房钱吧？ 只是这私房钱，会不会太少了！ 姜书杳看出某人的捉襟见肘，略作犹豫，在微信里告诉他。 【那些转让书的字我没签，钱还是你的。】 结果那家伙凉飕飕反问了一句。 【怎么，公主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姜书杳默住。 她只是就事论事…… 关掉手机，姜书杳闭上眼静静躺了一会儿，快到八点的时候，从床上翻身起来。 简单洗漱完，出了卧室。 客厅有些黑，姜书杳顺手将灯打开，隐约听到厨房方向传来水流的声响，她潜意识以为是老姜。 “爸，别做我的饭，我得先走了。” 她说话的空挡已经走到玄关，刚准备弯下腰换鞋，厨房门啪嗒一下打开。 “过来吃饭，吃完一起去公司。” 那道突兀的，平静中带着些许懒意的嗓音，一下子将姜书杳震在原地。 她慢慢直起身，隔着半人高的玻璃鱼缸，与裴衍的目光静静对上。 几乎一秒断定，这一定是母亲的主意。 昨天突然说要回趟民乐老家探望舅姑舅婆，过年不去，现在才想着去探望人家，当时她就觉得奇怪。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思绪间，两份精致的早餐端上桌。 见她杵着不动，裴衍脱掉身上的围裙，冲她抬了抬下巴，淡声道：“给你三秒钟，要么自己过来，要么我亲自来。” 亲自来，无非就是用强。 姜书杳深谙某人那说一不二的脾气，大清早不想找不痛快，磨蹭了几秒，在他耐心磨光快要发作的时候，慢吞吞放下包，来到餐桌前。 她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拿起勺子，低头喝了口粥。 裴衍眼神温和下来，唇角微微勾起，语气含着宠溺：“有点烫，慢些喝。” “不烫。”她鬼使神差地抬起头问：“为什么突然跑过来给我做早餐？” 裴大少爷那双手，除了敲键盘，平时难得会用在烹饪上。 当然，他在这方面也确实没什么天赋，不过今天的粥，却得了几分老姜的真传，至少比之前他做的那份西红柿鸡蛋面强了不止多少倍。 看出她眼底的惊讶，裴衍话锋一转，突然道：“你爸有一句话，起初我还不以为然，但慢慢地，我发现很有道理。” “什么话？”姜书杳问。 裴衍身体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会做饭的男人，留不住自己的老婆。” “……” 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老姜的确说过这种话，而且还是在和裴叔叔喝酒叙旧时说的。 那一年，刚好是干妈与裴叔叔闹得最僵的一年。 干妈单方面提出离婚的事，对裴叔叔的打击很大，周围人都在想着怎样安慰这个婚姻失败的男人，老姜却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自己的好友，比起成堆的奢侈品，偶尔的烟火气息，才更能让一个女人感到踏实。 林臻不是那种特别看重物质需求的女人，在离婚这件事情上，姜庭松没有一味的偏袒裴东翰，而是道出了事实。 可惜最后于事无补，任凭裴东翰如何的努力讨好，还是换不回林臻的心。 裴衍当时觉得他那个父亲真是傻的可怜，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去自欺欺人的挣扎，何必呢。 时过境迁，如今他被自己心爱的人拒婚，他才算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得到后失去，比从未得到更让人绝望。 饭厅陷入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姜书杳心里泛起苦涩，有些话不知该怎样开口，堵在胸腔里，不仅自己难受，也让身边人痛苦。 但如果说出来，无疑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她甚至不敢确定，届时两人还能不能维持最起码的现状。 出院后两人的第一次独处，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匆匆结束。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199节 到公司时刚出电梯就听到一道尖亮熟悉的声音，姜书杳神情微怔，下一秒反应过来，哑然失笑。 让一个技术男去招前台，确实有些为难人家。 推门之际听裴衍淡声问她：“你觉得张欣欣如何？” 她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姜书杳点了点头：“还不错，形象气质佳，性子活泼外向，很适合我们公司。” 走在面前的人脚步未停，也没有下文，她大概能猜中他的心思，进去后笑着挡住张欣欣夸张迎来的熊抱，直接把人拎进会议室里，谈入职和薪资的问题。 电脑前的江序白，那刻的心情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生无可恋，无可奈何。 他这一生都在为摆脱张欣欣而努力奋斗，结果却是，他越是想要挣扎，命运的绳索就越将两人困得牢固。 偶尔他会问自己，如果有一天真的与张欣欣成功解除婚约，自己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江序白试着幻想那样的场面，竟悲催的发现，即便没有张欣欣，他未来要走的路仍旧不会改变，也不会因为少了一个结婚对象而开香槟庆祝。 与其说不舍，倒不如说是习惯。 他已经习惯了身后整天跟着一条小尾巴，好像无论他要去哪儿，都不会孤独。 得过且过吧，江序白盯着会议室那扇大门叹了口气。 来希杳当行政，张欣欣是一百个愿意。 不仅有一份工作挣钱，还能待在未婚夫身边，简直完美。 想到这里，张欣欣盯着姜书杳的无名指看了一阵，凑过来小声问：“我听小白说你们年前就打算领证，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遭遇绑架的事，裴衍没告诉外界任何一个人。 所以大家都以为两人已经登记结婚。 姜书杳抿了抿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对方那水汪汪的眼睛还看着她，无奈之下，她只好含糊其辞道：“公司刚起步，忙完这阵子再说。” 会议室外，裴衍推门的动作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 第275章 等不及 忙完再说？ 他可等不及。 收回门把上的手，径直转身朝江序白的工位走去。 “腾出时间，晚上帮我个忙。” 江序白：“私事？” “嗯。” “有没有加班补贴？” 裴衍淡淡扫他一眼：“你老板娘一天不点头，就别跟我提钱。” “......” 江序白懵圈。 不应该呀，老板娘看上去不像那么蛮不讲理嘛。 直到午休那会儿，趁着两人不在，张欣欣偷偷跑去江序白旁边八卦道：“从杳杳和裴老板的身上，我嗅到了一股豪门辛秘的味道。” 江序白敲键盘的手未见停顿：“说人话。” 人话...... “江兴旺，你骂谁呢。” “有话赶紧讲，我正忙着。” 张欣欣直翻白眼。 虽然这狗男人不感兴趣，但她实在压不住内心的好奇。 “你说两个门当户对，又两情相悦的人迟迟不领证，是什么原因？” 江序白总算有了些反应，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没领证。” 张欣欣耸耸肩：“杳杳亲口说的。” 顿了几秒，江序白一拍大腿，猛然回过味儿来。 原来老板娘点头是这个意思啊。 如此说来，两口子一天不结婚，他就一天拿不到加班补贴咯？ 江序白呆愣愣想着，露出个迷醉的表情。 他这是掉进了什么土匪窝。 前几天徐侃风回国，贺轻舟带头组了个局，大家一起聚聚，算是给侃子接风。 徐家少爷学成归来，再磨炼一两年便要接管徐氏，这件事不是秘密，大大小小的新闻都在播报，但姜书杳平时不太关注这些，也是今天才知晓。 晚上聚会的地点仍是在海滨城，那里仿佛已成了几人默契的私人基地。 下班后，姜书杳收拾好东西，看向裴衍：“今晚的聚会我不去了，你代我向徐侃风表示祝贺。” “祝贺他什么。”某人淡淡的问。 “实现人生的第一个目标，距离拿下徐家又近了一步。” “这些你倒记得清楚。” 裴衍接了杯水朝她走过来，微微俯下身，大手撑在办公桌的边缘，把她困在椅子与手臂间，埋首在她耳边问：“那公主知道我的第一个目标是什么吗？”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而下，颈间有些痒，姜书杳缩了缩脖子，“你指哪方面？” 她倒是会装糊涂。 裴衍弯唇一笑，顺势在她耳边亲了一下，“就是能在高考前，得到你的初吻，我做到了。” 姜书杳红着脸撇过头去，仔细想了想，忍不住反驳：“那个不算，你别嘚瑟。” “那怎样才算？”裴衍气息靠近了几分，嗓音带着玩味，“要不公主给示范一下。” 她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面无表情地道：“麻烦让让，老姜催我回家吃饭。” “......” 裴衍一个愣神间，姜书杳从下方的空隙里灵活地钻了出去。 有时候不得不说，女孩子还是稍微胖点的好。 一旦圈住就被套得死死的，想逃都难。 他家这个，就是太瘦了。 望着女孩毫无留恋的背影，裴衍心头顿生出一股凄凉。 夜里的海滨城依旧灯红酒绿，几年不见，徐侃风比从前老成了很多，脸上褪去青涩稚嫩，全然不见当年小跟班的样子。 今晚的聚会只有三人，缺席了陈劲。 那小子投资了一家娱乐公司，现在是圈子里炙手可热的经纪人，红遍大江南北的moon乐队，还有复出的温凛，以及许多新秀流量明星都在他手下。 要说再忙也不至于连一个晚上都抽不出空来，据贺轻舟阐述，这些天他给陈劲打了不少于十通的电话，但没一次能接通。 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贺轻舟认识一个导演，说最近正在筹备一部乡村支教电影，要去深山老林采景，定的女主演恰好就是温凛。 以那家伙的尿性，极可能是跟着剧组一起下乡了。 贫困区信号不好，打不通电话倒挺正常。 徐侃风听完唏嘘感叹：“一晃五年，没想到陈二狗居然进军了娱乐行业，手底那么多艺人，一周换一个都换不过来，啧，羡慕。” “羡慕就自己也去找一个啊。”贺轻舟打趣。 徐侃风挥了挥手，冷笑：“别提了，我一下飞机屁股还没坐热，老太爷就连续给安排了五场相亲，你说他把我当什么了，给徐家传宗接代的工具？” “传宗接代的工具挺好，就怕觉得你没用，再把你丢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这话有些狠，但说得却是事实。 徐侃风倒满一杯酒，举起来对着两人，还没开口说话，余光瞥到裴衍桌子旁边的空酒瓶，顿时目瞪口呆。 “老，老大，酒不带你这么喝的。” 贺轻舟突然意识到什么，拿话试探道：“衍哥，怎么没把杳妹妹一起带来？” 男人双腿交叠放在玻璃桌上，身体靠在沙发里，寡淡道：“她爸催她回去吃饭。” 裴衍微瞌着眼皮，一口威士忌下肚，液体顺着性感的喉咙往下，整个人显得慵懒又颓废。 本来很寻常的语气，听在两人的耳朵里，瞬间变了味。 徐侃风面露诧异：“你俩都结婚了，还要各回各家吃饭？” 贺轻舟同样不解，想到之前无意间听衍哥说老丈人那关不好过，难道...... 果然，下刻就传来老大轻飘飘的一句：“没结。” ？ 没，没结。 徐侃风愣住，眼珠子斜向旁边的贺轻舟，询问情况。 贺轻舟回给他一个眼神，表示自己也一无所知。 哥俩暗自揣测间，包厢门被推开，却见服务生又推了满车的酒进来。 “......” 两人面面相觑，目光同时落到沙发男人身上。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00节 裴衍有了些醉意，懒懒地举着杯子朝两兄弟示意：“你们随意。” 徐侃风干巴巴裂开了嘴角。 开什么玩笑。 这么多酒，衍哥想一个人喝完？ 怕不得喝进太平间了。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啪一下打在脸上。 老大是谁，以前追杳妹妹追得那么辛苦都没怎么着，现在不至于为了几块钱的红本本，就想不开。 不过，玩命这种事，老大又不是没做过。 包厢里明明暖气十足，可徐侃风总觉得后背嗖嗖发凉。 这感觉，真特么熟悉。 第276章 我只要你 姜书杳接到贺轻舟的电话时，刚好九点，她收拾好工具从画室里出来，准备拿睡衣去浴室洗澡。 听到对方说裴衍喝醉，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喝了多少？”她问。 贺轻舟倒没绕弯子，直接拍了张照片发到她微信。 桌子上密密麻麻的空酒瓶，看得姜书杳一阵眩晕。 她知道因为结婚的事，他压抑了很久，今晚聚会，他一定会喝酒。 但没想到，会喝成这样。 姜书杳心里很不是滋味，无论如何，那是她喜欢的人，她见不得他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 去客厅给老两口打了声招呼，就拿着老姜的车钥匙准备出门。 她说是自己的一个朋友生病住院，要去看看。 母亲在身后道：“你刚拿驾照没多久，要不让你爸送你去吧。” 姜书杳换好鞋站起来，还没开口，就听老姜气定神闲道：“让她自个去，就当壮壮胆。” 丈夫一句话，惹来朱韵狠狠剜了他一眼。 以前是谁说闺女一辈子都不开车最好，免得有安全隐患。 这老东西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玄关处传来关门声后，见妻子仍是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姜庭松悠哉地起身拿起外套穿上。 “走，今晚夜色正好，我们也出去溜达溜达。” 朱韵：“大晚上有什么好溜达的。” “你不想知道咱闺女究竟干嘛去了？” 朱韵微微一愣，见丈夫满脸高深莫测，心里划过一丝狐疑。 这个时间点，主干道上的车流相对少了些，但靠近海滨城那边，姜书杳开得很吃力。 形形色色的车辆停在路边，人也很多，以她现在的技术，几乎寸步难行。 算了，姜书杳颓然放弃，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然后步行进去。 看到远远的身影走来，徐侃风拍了拍身旁的贺轻舟，感慨道：“那是杳妹妹吧，几年不见，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不是好像，而是事实。 褪去学生时代的青涩朦胧，现在的姜书杳，是那种只看一眼，就能让男人乱了心智的美。 贺轻舟缓缓移开眼，语气暗含戏谑：“收起你这张猥琐的脸，让衍哥瞧见，皮都给你扒了。” 徐侃风一个哆嗦，不服气道：“天下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我就纯粹欣赏欣赏也不行？” “你说得对。”贺轻舟点了根烟，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半开玩笑道：“如果没有衍哥，我也会追她。” 裴衍没有她想象中醉的那么厉害，看他行走正常，丝毫不受阻碍，她甚至有些怀疑这家伙是故意装可怜把她骗过来的。 但走了一会儿，她还是发现他步子有些虚浮。 再大的酒量，架不住他那种喝法。 徐侃风并未夸张，她知道裴大少爷一旦发起狠来，谁都劝不住。 初春的夜风仍带着凉意，姜书杳拉着人走到路边的一排椅子前，按住他肩膀，让他坐下。 “在这儿等我，我去把车开进来。” “杳杳。” 转身时裴衍突然叫住她。 他偏着头，晕染醉意的黑眸，静静注视着面前的女孩。 “对不起。” 男人低哑艰涩的嗓音，让姜书杳心里猛地揪住。 为什么要跟她说对不起。 该说这句话的人，是她才对。 姜书杳不敢直视那双眼睛，略微撇开目光，轻声道：“乖乖等我回来。” 她第一次用这般宠溺的口吻对裴衍讲话，温柔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停车位置到刚才的地方不远，但前面被车辆非法占道，无法只好从另一条小巷绕过去。 返回的途中，她的心跳莫名开始加快，一股毫无缘由的慌乱涌上心头。 姜书杳拿起手机拨通裴衍的电话，响了一阵，无人接听。 她隐隐后悔，把一个醉鬼扔在原处，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到这里，姜书杳把车微微提速，几分钟后，抵达刚才的位置。 但等她推开车门下去，遥遥望去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姜书杳有些急了，她快步跑过去，四周搜寻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熟悉的影子。 她再次拨通裴衍的电话，这次响了两声，就被他接起。 接通的那刻，仿佛有所感应，姜书杳出于本能地转身，看见了站在街道对面的那抹高大身影。 “我去买了瓶水。”裴衍淡淡出声。 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已经迈开长腿，走向人行道。 路口的红灯转绿，车辆徐徐流动。 裴衍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继续往前。 姜书杳看得心惊肉跳，才蓦地反应过来，也许那家伙是真的喝醉了。 一个清醒的人，不可能分不清红绿灯。 她手心冒汗，同时也朝路口走去，却被电话里的低嗓打断：“站着别动，听我说。” 宽大的马路中央，好几辆车险险擦着裴衍的衣摆而过。 姜书杳紧咬牙关，眼眶发红：“混蛋，你要干什么！” “杳杳，我只问一次。”裴衍语气温柔，比这夜色还要深情，“我想娶你，你嫁不嫁。” 男人自杀式的行为，很快引来一阵车鸣谩骂。 夜间行车视角昏暗，稍有不慎，就是车祸现场。 姜书杳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以这种决绝的方式来逼她。 她定定看着马路上的男人，嗓音颤抖发狠：“如果今晚你敢少一根头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裴衍突然笑了笑，停住步子侧过身，迎面刺目的车灯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白光里。 一辆重型油罐车从左边路口驶来，距离太近，司机刹车明显已来不及，鸣笛声响彻整条主干道，也彻底击垮姜书杳心里最后的防线。 她闭上眼睛，握着手机哭喊：“我嫁给你！” 倾泻而出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入衣领，温热的液体滑过皮肤，激起她浑身颤栗。 世界一片黑暗，脑子里嗡嗡作响。 直到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那刻，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姜书杳睁开眼，推开面前人，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那一声清脆，她用了很大的力气。 他头都没带偏一下，仍是低头看着她。 “我永远都忘不了，你在公寓里说过的那句话。”裴衍用指腹轻轻擦拭着她湿润的脸颊，缓声道来：“你说如果我死了，你就去找我。” 他唇边勾起微浅的弧度，一滴清泪从眼眶里漫出：“既然我们都是彼此的命，那就认命好不好。” 模糊视线中，姜书杳对上他漆黑的眸子，看到他流泪的那刻，心痛到无法呼吸。 从小到大，她从没见他哭过。 哪怕是干妈出国那几年，他也只是把难过与伤痛隐藏在心底，久而久之，便诱发了心理疾病。 他偏执又霸道，唯独不懂何为眼泪。 但现在...... 她看到他哭，竟比凌迟还要痛苦。 裴衍大手扶上她腰间，将人揽到跟前。 唇上温热，他低头覆下来。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01节 夜色浓郁，辗转一会儿，两人额头相抵。 裴衍夹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她鼻间：“我欠林臻的，下辈子给她当牛做马赎罪，但这辈子，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 他轻轻的一句，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涟漪。 那瞬间，仿佛横在两人之间所有的阻碍，都变得毫无意义。 正如他说的，既然我们都是彼此的命，又何必要为难自己而选择逃避。 姜书杳闭了闭眼，在这场心魔与肉体的较量中，她终究是赢了。 她庆幸，一切还来得及。 第277章 大结局 今年的元宵节恰好是工作日，两人选择在这一天去领证。 拒绝裴董事长派来的保镖护送，裴大少爷骑着他那辆拉风的摩托车，带着即将成为裴太太的姜书杳，一路朝民政局绝尘而去。 红彤彤的小本本，放在手心轻飘飘的，却又分量十足。 裴衍盯着右上角的合照瞧了一阵，轻声感叹：“你那么多的照片里，就这张最好看。” 说罢他用指腹摸了摸下面的钢印，“这玩意儿应该造不了假吧。” 见某人一副还像在做梦的样子，姜书杳不轻不重地拧了下他的大腿。 “回去慢慢看，老姜说裴叔叔已经到了，让我们快点。” 正月十五可能是个好日子，登记结婚的人尤其多，两人从九点排到十一点，堪堪赶在工作人员下班之前走完所有流程。 姜书杳说完后，发现裴衍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不太对劲。 “怎么了。” 她一脸迷惑。 “你刚刚叫谁叔叔？”裴衍淡淡的语气里，暗含了一丝提醒。 姜书杳怔愣着回视他，脑子顿住。 半晌，回过味儿来。 在他晕染笑意的注视下，她捂了捂发烫的脸颊，转过头去小声道：“刚转变身份，还没习惯。” “嗯，这个倒不急。”裴衍善解人意地点点头，然后，用手捏住女孩下巴，把她脑袋转过来。 他把耳朵凑近她唇边，低笑：“来，先叫声老公听听。” “……” 姜书杳忍住想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重复刚才的话：“这个也没习惯。” 裴衍有些不高兴：“这个必须，马上习惯。” “你怎么那么霸道，喊什么那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起开，大庭广众的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领证的前一晚，张欣欣将其毕生经验传授给她。 其中她最认同的一点就是，男人，绝对绝对不能惯着。 眼前这位从小横行惯了，对她一言不合就来硬的，典型的男德缺失。 姜书杳决定从现在开始，要在他面前树立威信。 只不过这威信的种子还没萌芽，就被某人无情地掐死在摇篮中。 双脚离地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已被裴衍抱着坐在了摩托车上。 后背完全悬空，她有点害怕。 她一直不敢这样侧坐在摩托车上，总感觉身后空荡荡的没有安全感，而且，几乎每次尝试，身体都会不受控制的失去平衡。 姜书杳下意识揪住裴衍的衣袖，不敢往后看，战战兢兢地催促：“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 “叫老公，不然我松手。”裴衍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自己那卑鄙的心思。 姜书杳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下刻，倔脾气一犯。 “我偏不叫，有种你就松开。”她一脸无畏，谁怕谁。 呵。 裴衍轻笑了声，真就把手松开。 没想到他来真的，本来没什么可怕的，可经裴衍刚才突然一放手，她整个人出于本能地直直往后倒去。 姜书杳吓得闭上眼睛，差点尖叫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那只大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定格在空中。 这狗血又烂大街的招式，让他做起来，显得极其自然。 就仿佛反复练习过无数遍。 不上不下的姿势很是难受，姜书杳涨红了脸：“拉我上去。” 裴衍不为所动：“叫人。” 她咬紧牙关，不甘心认输。 绷着神经坚持了半分钟，身体开始微微打颤，他偏着头煞有其事地评价：“腰力不错，就是体力还差点。” 岂止差一点。 姜书杳暗自发誓，回去一定要好好锻炼，总有一天她要把今天的仇报回来。 看她恶狠狠的模样，裴衍真想一口亲下去。 事实上他也真这么做了。 亲完，无视她怒火中烧的眼神，划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我数三秒，再不叫，我就——” “……老公。” 小猫似的嗓音从姜书杳嘴里发出，她认命地撇开脸去：“我叫了，快拉我上去。” 那声老公落进裴衍的耳朵里，在他心尖激起颤栗的悸动。 好像所有的一切，在这刻，彻底圆满。 …… 经两家人商定，婚礼的日子定在农历二月初八。 至臻太子爷大婚，一时间在各大媒体频道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虽然还未继承公司，但外界对这位英年早婚的太子爷早已好奇满满。 裴家向来低调，除了必要的财经采访，裴东翰本人平时几乎鲜少在荧屏前露面。 可进行这场盛大婚礼的当天，位于蓉城东郊的金沙半岛，却被上百家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因为裴衍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句：“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终于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蒋特助是过来人，能深感太子爷为人夫的喜悦，由此便吩咐下面加强了两倍安保工作，把所有媒体都放了进来。 新娘休息室里，姜书杳穿着洁白的婚纱坐在镜子前，美丽的如同童话故事里走出的公主。 张欣欣捧着一束花进来时，只单单看那道背影，就迷得天旋地转。 太美了，简直不敢相信是活的。 她晃了晃脑袋，拿着花走过去，轻轻搁在化妆台上。 姜书杳怔然看着那花儿，听张欣欣说：“应该是你哪位朋友送的，没有留名，不过里面好像夹了一张纸。” 张欣欣说着把纸递过来。 是一张很薄的普通宣纸。 姜书杳慢慢打开，几行娟秀流畅的小楷映入眼帘。 是高三那年，她赠给陆沉作为谢礼的那幅毛笔字。 抄袭事件过后，云腾接受庭外和解，双方达成协议，新远赔偿一千五百万，并回收所有已入院的病历系统产品。 一千多万对于新远来讲微乎其微，但自此陆沉算是被列入了业界黑名单，社会各方舆论压力下，新远于半个月前，正式宣布易主。 陆沉卖掉手里的股份，带着病重的母亲飞往海外，一去经年，可能下次回来将不知是什么时候。 诚如宣纸上所言。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他选择在她结婚这天，把这幅字还给她，想必是真的放下了。 屋子里安静异常，姜书杳合上宣纸抬起头，无意从镜子里看到端坐在旁边的两张陌生面孔。 除了张欣欣，那两个伴娘的位置，本是留给唐醒和钟原的。 遗憾的是，唐醒因为在山村支教，那里地域偏僻交通落后，她一时半会儿赶不到。而另一边的钟原，结婚这天恰好又跟乐队专辑签售会的时间撞在一起。 想到钟原，脑中不由浮现出那首《情诗》的歌词。 那时，她曾幻想着和喜欢的人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然后将手里的捧花，丢给身后那个孤独却不惧前行的人。 她希望，钟原可以和她一样幸福…… 陷入沉思的姜书杳并未意识到脚步声已离她越来越近。 察觉到响动时，双眼已被一只白乎乎的手轻轻蒙住。 “这位美丽的新娘，猜猜我是谁？”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02节 眼前一暗，那道传入耳朵的声音尤为熟悉，姜书杳短暂地愣住两秒后，惊喜地喊道：“醒醒！” 唐醒嘻嘻笑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应，姜书杳就迫不及待地拉下她的小胖爪，转过身去。 明亮灯光下，唐醒穿着白色抹胸伴娘裙，俏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笑起来眉眼弯弯，美得像天边的云朵。 视线越过唐醒的肩头，在看到门口那抹静立的身影时，空气瞬间停滞。 姜书杳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从没想过，穿上裙子的钟原，会那样的……惊艳。 …… —正文完— …… 还有几章番外，杳杳和衍哥甜甜的日常，以及唐醒与陈劲的后续，更新时间不定，大家不用刻意去等。 第278章 番外：冤家 剧组进入甘孜的那天，大雪纷飞，整个村落安睡在银装素裹的大山里，沉静的像位古朴老者。 见惯大城市的水泥钢筋，乍然置身于这样的纯天然风光，一路的舟车劳顿，仿佛在瞬间得到了释放。 此次采景的地方主要集中在向阳小学及周边，作为制片人，陈劲亲自跟组来到这里，除了监工，他不得不承认，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之前无意间从杳妹妹口中得知，唐醒毕业后，放弃待遇优渥的私企名校，去了甘孜下面的偏远山区支教。 当时陈劲喝得有些醉醺醺，原本浆糊一样的脑袋，在听到那个消息后，竟不由自主地清醒过来。 ……支教。 他蓦地笑了笑，开始数着日子，看那胖妞儿能坚持得了几天。 不曾想，这日子数着数着，就过去了整整半年。 而真正让陈劲傻眼的，还是在拿到《如愿》剧本的那天中午。 剧中女主角也是一位山村支教老师，出身背景，哪怕是性格脾气，与唐醒都有着七八分相似。 他觉得有意思，便把剧本发给唐醒，本来想借机探寻她的近况，谁知消息发过去的同时，微信却显示自己非对方好友。 陈劲怔愣一阵，才猛地反应过来，那胖丫头居然把他给删了。 两人大半年没联系过，他甚至连她什么时候删得他都不知道。 陈劲心里五味陈杂，不由回想起半年前那个荒唐的晚上。 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在跟男人发生关系后表现地如此平静。 甚至在他提出想和她交往的时候，前刻那丫头还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下刻就将他电话拉黑，包括微信在内的所有联系方式删除得一干二净。 追了一个男人这么多年，只因为一次意外，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刻陈劲才意识到，可能自己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唐醒对于他而言，真是应了那句，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他面前却不懂珍惜，等失去后，方才追悔莫及。 没错，他后悔了，所以带着剧组杀进这深山老林。 无论《如愿》最后的票房口碑如何，最不济一朝回到解放前，他也认了。 沉思间，一道淡淡的嗓音将他拉回现实。 温凛裹着厚厚的棉衣走过来：“没见到人？” “嗯。”陈劲点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校长说小唐老师去家访了，让我等等。” 温凛望着下面白茫茫的山路与雪峰，深谙山区孩子们接受教育的不易，而作为支教老师，愿意放弃大城市舒适的环境下乡，可见唐醒当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男人有时就是作的，面前这位，更是作中之王。 但缘分这东西没办法用言语说清，且看这家伙的造化吧。 初来乍到，村民热情好客，傍晚时雪渐渐小了下来，村长便安排人在学校旁边的空地上架起了大堆的篝火。 这次实地采景随行的工作人员不多，可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也有将近三十人。 大家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吃着香喷喷的烤全羊，喝着热气腾腾的米酒，一群都市年轻人俨然已沉浸在这欢脱豪爽的氛围中不可自拔。 倘若不为生计，大概没有人愿意成天与那光怪陆离的娱乐圈周旋，寻一处僻静，盖一座房子，全家人安宁平和地享受大自然，已成了当代许多人可望不可即的生活。 众人欢腾之际，陈老板孤身坐在空地边缘的一块石头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眉头越皱越紧。 直到天色擦黑，外出拾柴的村长满脸急色地带回一个消息。 ...... 家访返程的唐醒，此时早已迷失在白茫茫的山间。 从学校到山下的路，短短半年她走过不下二十次，哪怕是这样大雪恶劣的天气，只要赶在天黑前抵达峰腰，都不至于迷路。 偏偏今天运气不好，途中遇到山体滑坡坍塌，原来的路被阻断，她只能绕道从另一条小路回去。 小路她之前仅跟着村长走过一次，全凭脑子里的丁点儿印象摸索向前，在大山里，手机基本派不上用场，唯一能够与学校取得联络的东西，只有背包里的冲天鼠。 那是一种类似荒野求生的信号弹，起初唐醒还觉得新奇，原本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东西，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切身体验。 见她兴致满满，当时村长还笑呵呵地说：“如果有可能，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点燃它。” 因为每当山间窜起淡蓝色的烟火，就意味着有人身处困境和危险。 唐醒捏紧手里的冲天鼠和打火机，深吸一口气，还是毫不犹豫地点燃。 大自然面前人类总是渺小的可怜，她还年轻，不能逞一时之勇，安全要紧。 唐醒打开蓄电池照明灯，搓着双手在厚厚的雪地上来回走动，一边暖身一边等待村长带人来寻。 等啊等，半小时后雪又大了起来。 隐约间她听到远处有人喊她的名字，仔细辨别，却不像是村长的声音。 救援队似乎比想象中来的快很多，唐醒心下一喜，连忙拾起照明灯，朝声源方向走去。 这会儿刚过七点，严冬的山间已然黑透。 随着脚步声逼近，唐醒看到前方模糊高大的黑影，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然而等到那人近距离开口，她举起照明灯看清对方的脸时，整个人便直接僵在雪地里。 女孩目瞪口呆的样子，让陈劲哭笑不得，却又不觉松了口气。 再看唐醒被冻得红通通的脸蛋，他心疼地伸出双臂想把人揽进怀里，哪知手指还没碰到她衣服，眼前一空，人跑了。 出于本能的逃避，甚至没来得及思考那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唐醒那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 于是，危险重重的寒夜，两人在山林间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我不想见到你，你别跟着我！”唐醒气急败坏地冲身后人咆哮，步子杂乱无章，连续摔了好几下。 陈劲有苦难言，求姑姑告奶奶地哄道：“那晚的事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听到这里，唐醒脑门嗡嗡炸开，气得狠狠跺了下脚：“谁要你负责，滚你啊——” 雪地轰然塌陷，随着急促而惊慌的尖叫声，原本活蹦乱跳的身影，一个眨眼便原地掉落了下去。 陈劲脸色大变，急忙跑过来，入目却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大坑，黑漆漆的令人胆寒。 “唐醒！” “唐醒！” 他焦急地朝洞里大喊，迟迟听不到回应，抓住旁边的杂草就准备往下跳。 恰在此时，唐醒微弱的声音传上来：“我没事，你在洞口做好标记，赶紧回去找人。” 女孩镇定自若的语气让陈劲愣了愣。 好像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次发生在她身上。 所以，她为了躲他来到这个偏远的山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陈劲心里很不是滋味，沉默片刻后，望着远处山头隐现的火光，闭了闭眼还是顺着洞壁上凸起的石块爬了下去。 洞里很湿，照明灯斜斜躺在水坑里，唐醒再三劝阻无果，只能这么面无表情的，像看傻子一样地盯着他。 “村长带着人应该很快就到。”陈劲紧挨她身旁坐下，埋头低声道：“在这之前，我们聊聊吧。” 唐醒冷笑：“聊什么，一夜情？” 那晚两人喝醉，发生的事都是你情我愿，没必要去矫情地说什么负责之类的话。 而且，她也不需要。 女孩漠然的神态深深刺痛了陈劲的眼。 他慢慢偏过头去，喉咙干涩：“不管你怎么想，我是当真了，并且打算从现在开始，正式追求你。” 接着不给她反驳的余地，继续道：“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喜不喜欢是我的事，就像以前你对我一样。” 世间因果终有报，陈劲欠唐醒的，他愿意用余生的时间去慢慢弥补。 听到这里，唐醒眼眶止不住地开始泛红。 不是因为被这混蛋的话感动，而是想起了过去自己那段执着又无望的一厢情愿。 她追了他整整四年，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四年啊。 好不容易快放下了，为什么又要来招惹她。 身旁人长时间的沉默，让陈劲有些不知所措，黑暗中他试着伸出手去抚上她的脸颊，却发现指尖下的皮肤早已滚烫湿润。 唐醒哭了，但脸上不正常的体温同时昭示着她情况不太好。 陈劲彻底抛开顾忌，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冰冷的手掌覆上她额头问：“最近有没有去过中高风险地区？” 脑子昏昏沉沉间，耳边乍然响起这发自灵魂的一问。 唐醒连开口怼回去的力气都没有，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好想一脚把这蠢货踹出去。 那晚两人依偎在洞里，陈劲如同话痨，不泄气地说了很多很多。 小青梅她有点难追 第203节 大多时候她只在默默的听，听到最后手脚冻得失去知觉，眼皮沉沉地合上，就再也听不清一个字。 村长带人赶来，已是四十分钟后。 回去的路上，陈劲双腿虚浮不停打着喷嚏，即便这样仍是紧紧抱着唐醒，不肯撒手。 蜿蜒的山路本就不好走，何况还抱着一个人。 村长见此不由多看了这位陈老板一眼：“小伙子体力不错。” 陈劲听完笑了笑：“她瘦了很多，换作半年前，可能够呛。” 一众人面面相觑，忍俊不禁。 静静窝在男人怀里的唐醒眼睫却颤了颤，隐藏在厚厚衣摆下的那只手，狠狠地拧住他腰间的一块肉。 陈劲疼地倒吸了口气，连忙改口：“当然，以前抱不动她，主要是因为我太没用。” ......女孩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呼吸慢慢归于平稳。 第279章 番外：守护（全文完） 婚后，除了当事人，几乎全家都沉浸在对新生命的期盼中。 这天小两口刚结束蜜月回来，推开雅颂居的门，就看到老裴和老姜各沏了一壶茶坐在客厅，聊谁家亲戚又添了男丁，谁家又生了个千金， 见此情形，姜书杳头疼地想要原路返回，被裴衍一把拉住。 男人慢慢揽上小娇妻的肩膀，偏头低笑：“上了年纪的人总会羡慕这羡慕那，要不生个孩子给他们玩玩？” 姜书杳无语的眼神扫过去：“我孩子不是玩具。” 不待裴衍答话，她又话锋一转：“怎么，你想当爸爸了？”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安静下来。 裴衍对上她纯净无害的眸子，莫名生出一股该死的愧疚。 他想要孩子，做梦都想。 可他能看得出，就目前阶段而言，公主更愿意先以事业为重。 本来双方父母的想法就已经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如果他还掺和一脚，无疑适得其反。 裴衍沉下思绪，淡淡道：“这种事顺其自然便好，反正我随时迎接着，来了就要，不来我也不急。” 听完某人一席话，姜书杳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错。”她点点头，顿感惋惜：“你要是以前就有这觉悟，不至于走那么多的弯路。” 裴衍微微一怔，方才回过味儿来。 随即懒懒的反驳：“谈恋爱和生孩子是两码事，老子当年要是选择顺其自然，现在恐怕只能当你孩子干爹了吧。” “......” 说的好有道理，她尽无言以对。 随着希杳逐渐步入正轨，某日裴老板大手一挥，交代后勤部组织所有员工进行一次年度的全面体检。 员工体检归属于公司福利，底下人可高兴坏了，加之又是利用工作日去做体检，大家的积极性特别高。 姜书杳和裴衍走的vip通道，所有大大小小的项目做完，仅花了两小时。 按正常流程来讲，报告还需要等几天，她忙着准备下个月月底的美术展，就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殊不知，做完体检的当晚，两份报告就已出现在了裴老板的手中。 两个月后，美术展取得圆满成功，连续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释放，让姜书杳整个人不由放松了下来。 但这份放松并未持续太久，在第二天裴家家宴上，望着满桌子的佳肴，她竟忍不住地泛起了恶心。 压制着胃部不适，跑进洗手间的时候恰逢遇到了大伯家的儿媳妇，也就是裴衍的堂嫂。 姜书杳平日里跟这位堂嫂尤为投缘，两人年龄差不过四岁，而且都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她们有着共同的话题，聊起天来几乎没有半点儿隔阂。 端端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关心的问道：“杳杳，你是不是怀孕了？” 姜书杳摇摇头：“应该不是，我们有做措施。” “措施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对此事端端深有体会，忿忿不平地说：“之前就是我太天真，信了你堂哥的鬼话。” 额。 姜书杳呐呐的问：“什么鬼话？” “当时家里催生的厉害，你堂哥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这种事顺其自然，不强求。” 那会儿端端一个劲地高兴，谁知道后面还不到半个月，就稀里糊涂怀上了。 端端气鼓鼓的道：“嘴上说着不强求，实则背地里想方设法找漏洞，你说他们男人阴不阴险。” 顺其自然...... 姜书杳眯了眯眼，所以，那混蛋到底从他堂哥那儿都学了些什么。 关于即将荣升做爸爸这件事，裴衍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姜书杳的体质原因，整个孕期几乎从头吐到尾。 裴衍看在眼里心疼不已，时不时便凑到媳妇儿浑圆的肚子前，凶巴巴对着里面那家伙警告道：“再不消停，等你小子出来，老子要你好看。” 某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让姜书杳哭笑不得。 “万一是个女儿，你舍得揍？” 裴衍摆摆手，十分笃定的道：“你瞧着吧，肯定是个小子。” “我觉得是个女儿。” “不，是儿子。” 姜书杳反问：“我说，你是不是重男轻女啊？” 空气凝滞，裴衍蓦地怔住。 半晌，他长臂将她轻轻揽进怀里，哑着嗓子低喃：“听说生孩子很疼，这辈子我们只要一个就够了。”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是个男孩子。 这样即便未来某天，他比她先离开这个世界，另一个男人也一定会替他好好守护着她。 ...... 新年过去，农历正月十五，至臻集团喜提小太子爷一枚，裴家大宅贺电不断。 满月酒这天，裴家几乎邀请了大半个商圈。 如此阵势，其实不止是庆祝小太子爷满月，裴东翰更是为了想当着各方媒体的面，正式宣布任命裴衍为至臻集团执行ceo。 凭着裴衍这些年在业界做出的成绩与影响力，坐上这个位置，实至名归。 先是喜得贵子，接着又提任总裁，对于至臻而言可谓双喜临门。 只是外界恭贺声不断的同时，不少上层人士却纷纷揣测起那位行事低调的总裁夫人是何来历。 豪门向来讲求门当户对，先不论姜家是什么背景，单凭能悄无声息稳坐至臻主母位置的这份本事，就不容小觑。 实则，哪有众人想的那么复杂。 ...... 后来至臻年会，昔日it精英已成为地产界新贵，裴总裁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及私人问题。 记者问：“裴总，听闻当年您追裴太太尤为艰辛，最后是怎样赢得佳人欢心的，有什么秘诀吗？” 男人沉默片刻，轻描淡写地吐出四个字：“死缠烂打。” 超乎意料的回答，让在场媒体顿时傻眼。 电视机前，五岁大的儿子冷不丁冒出一句：“追女孩子，死缠烂打真的有用？” 姜书杳剥瓜子的动作顿住，偏头看向儿子，郑重其事地答：“没用。” “哦。” 儿子点点头，又问：“妈妈，你觉得豆芽妹妹怎么样？” 豆芽...... 姜书杳睁了睁眼，很快回过神来。 然后，脸色一点点的绿了。 * 小青梅到这里正式完结，感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与理解，煽情的话就不多说了，新书正在筹备中，咱们下个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