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下坠 第1节 ?  《下坠》作者:桃因 文案: 1 初见是在一所国际高校,宛如众星环月的少女百褶裙微漾,仲夏阳光猛烈而炙热,晃得刺眼。 她身边时常围绕着一群吊儿郎当的少年,她就站在中央,眼神凉薄,清冷脱俗。 蛰伏的燥热里,陈逆站在与他格格不入的高校香樟树下,棒球帽遮住双眸,等到另一帮混不吝的少年从教务处出来,他才有了动作。 头部微微上仰,朝着那人相反的方向走,背影线条硬朗流畅,良久冒出一句:“这学校叫什么名儿?” 随后他被汹涌人潮淹没。 2 后来再遇,明知这人冷情冷性,不会爱人,陈逆还是义无反顾。 我还没正式表白。陈逆手指松散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歪着头看她:“我挺喜欢你的。 停息片刻,周兒喘了口气,笑着压低声音: “陈逆,你贱不贱?” —“少年的肩膀上是肆虐的狂风,卷着翻滚的乌云与通红的日落。世界在下沉,我们在下坠。” *清冷x拽痞 *双c年下,女追男,男主暗恋 *引号里最后一句来源网络,侵删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兒(er),陈逆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装什么装 立意:少年自有少年狂 第1章 薄荷 六月,平潭,烈日杲杲,皎阳似火。 梅姨走得急,连奶茶的配方都是临上火车发信息告诉她的,说这几天她可以提前下班但要记好账,并叮嘱她这两天是附近几个高校高考完离校的日子,人会很多,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就停店歇业。 周兒回了个“好”,把手机扔在前台,“啪”的一声有些干脆,转身走过一个玻璃的小门,熟练地拿了个饮用计量杯,按照喜好加放完各种调料之后,放在定量机上,刚打开制冰机,门口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女孩朗喊着老板娘,声音清脆脆的,掐着腰捏着一把小扇子,满脸燥意。 这个店平常生意并不多,周兒来时便觉得奇怪,这地儿有些偏僻,附近是医院,客源如果都是看病住院的人自然争不过路口的营养早餐店,只不过距离这里五百米处有个职高学校,规模不大但也不算小,从门口路过能看到校园里来来回回走的都是人,不该这么落魄才对。 高中生什么的,不最爱喝奶茶了吗? 梅姨表情深沉地摇了摇头,偷偷说那所职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倒闭了,今年索性新生都没招,平常学生打架跳墙外出的一堆,纨绔子弟把老师气走的不在少数,说明白,就是一些不学无术的浪荡子集中营。 再往南,一千米处的酒吧才是他们的常驻地。 周兒懒笑着安慰:“女孩儿也喜欢喝酒么?” 高中再怎么着,也有校规校纪裹挟着。 梅姨眼里的鄙夷更重,小声嘀咕:“他们一群学生,男生跟着都去喝酒去了,哎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干些什么事儿,我听说怀孕打胎的都有,都没成年……要搁我们那会儿有学上可要幸福着嘞,可不能浪费一点时间。” 她又低着头说:“我是没机会啦,现在就想多赚点钱,让我女儿上个好的高中,可不能步我跟她爸的后尘,也不能跟他们一样……” 后来说了什么,周兒不太能听懂本地话,但也看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那帮子混不吝的男生把女孩带坏了,这样的学校氛围只会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来之前对这边的情况有些了解,这些也都在意料之中,但实打实听到这种情况,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以至于周兒看到女孩的第一眼,脑子里就不由自主想起了梅姨的话。 ——看你不是这边的人,这边的生意可不好做。 奶茶店并不大,前面有个吧台,旁边一个门,往后一个玻璃门隔着后面各种调试奶茶的仪器。 周兒推开玻璃门走出来,站在吧台前扫了女孩一眼,低下头在单子上看,淡声问:“要什么?” 少女狭长的眼线挑起,精致的妆容显得整张脸愈发娇俏,环着胸趾高气扬问:“之前的老板不在啊?” 周兒简短应了声:“嗯。” 女生盯着周兒看了一眼,目光从头往下扫,下巴绷着皱眉,明显不高兴:“你为什么散着头发啊?你们做奶茶不都有那什么头套的吗?谁知道你会不会弄奶茶里?” 周兒抬眸,一双眼清冷冰凉,眉眼似乎攒着冷漠,跟人直直对视着,没吭声。 她不知道她是挑事的还是什么,总之故意找茬的话挺有攻击性,周兒性子懒,不太喜欢跟人争辩解释,但也挺讨厌一些莫名其妙的针对。 她的脸颊白皙的仿佛没有血丝,看起来是一种病态的冷漠,再加上这张陌生又不好惹的脸,在大热天让女孩下意识被震慑住了,脚步发怵地往后退了一下。 远处一阵清朗的男音响起,带着调笑:“不是,何佳灵,你他妈真买啊?说了不用。” 何佳灵抿了抿唇,压下心里的惧意,扭过头抬起下巴,微微上扬的声音彰显心情不错:“说了输了要请客的,我又不是请不起,别看不起人了。” 于东树走过来,长腿一翘坐在高脚凳上,身后那群男生没跟过来,越过红绿灯径直往酒吧的方向走,跳着打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懵了一下,着急地问:“他们不过来?我都快要点好了。” 于东树转了一下高脚凳,闲散道:“这不是还没做吗?不用了,逆爷不爱喝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何佳灵扭捏道:“不是有不甜的吗?他……没跟你们出来?还在学校?” “没,根本没来。” 她瞪大眼睛:“没来?” 昨天刚高考完,来学校收拾行李时又忽然开会说因为一些原因,需要明天来拿毕业证的事儿,说完又胡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她也就没时间去找人。 “昂。”于东树抬起眼,瞥见光明正大听着他们闲聊,一边捏着手机玩的新老板,垂着眸,一身挺简单的白色短袖,带着一个咖色棒球帽,露出半张明艳脱俗的脸,像一朵带刺的冰玫瑰。 他笑了声,往吧台前趴了趴:“哎姐姐,奶茶店换人了?” 周兒掀了掀眼皮,没闲聊的意思,淡声回应:“嗯。” 等人抬起脸,于东树笑意更重了。 何佳灵瞧见于东树眼睛都直了,死拉扯着他衣服,急的哭出来:“他去干嘛了呀没来?你不早点说。” 早知道她今天不来学校了。 于东树早就不耐烦了,语气里没一点劲儿,轻嗤着回:“成年生日,你问我?不如去几家情趣酒店挨个找来得快。” 周兒:“……” 她气的转身就走,眼泪直接往下掉。 于东树把玩着手里的小卡片,看到上面写着花红柳绿的四个字的店名,土的要命,现在也就老板能看点儿。 于东树眨着眼睛,讨好地询问老板,并好心提议道:“你们这真准备换老板了?我觉得吧这店名也能改一下。” “谢谢。” 周兒往墙壁上乱七八糟的小广告上瞥了眼,颔首同意:“是准备改。” 重新装修,顺便换个招牌,可惜了这些做奶茶的设备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回收二手的。 于东树皱眉询问:“你不是这儿的人吧?我怎么没见过啊?” 从语气都能听出不是这儿的人。 面前这位瞧着人缘挺好,说不准以后会是她的顾客,周兒也耐心了些:“对,京市的。” “京市的!好地方。”于东树眨眼:“认识一下呗,于东树。” 周兒轻笑了声:“周兒。” 这人实在能聊,过来一个小时感觉口干舌燥才停下,周兒不是个喜欢聊天的性子,大多数都是敷衍的回,对方也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似的畅所欲言。 还应承地互相加了微信。 到最后,他盛情邀请:“晚上酒吧挺热闹,周兒姐一起来吗?” 知道周兒比他大两岁,毫不疏离的称呼叫个没停。 听他说的,不难猜出应该是那个叫逆爷的生日,爷字辈儿的,在京市非富即贵,在平潭这种小县城也这么称呼倒是挺新鲜。 “哪儿?” 平潭虽不大,酒吧也有四五家。 “醉生。” 指的一千米外那家。 周兒点头:“成。” 等人走了,周兒关店回去,也没打算一会儿真的去酒吧,只不过不能悖了人的面子,事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做生意自然要多点朋友好办事儿。 这家店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梅姨赚不到钱着急卖掉,周兒手里钱不够,跟人交涉了差不多有一个月了,直到今天对方老家母亲生病急需钱才松嘴,一口价,二十五万。 就这些钱,还是她跟谈砚清借了些拼凑来的,按九出十三归给谈砚清,对方笑着说怕她告他放高利贷,周兒淡声应那又能敲诈一笔。 她向来喜静,来之前考察过,这边筒子楼乱是乱了些,但都是附近某个小工厂跟再远处一工地上班的人,白夜班两班倒,平常管得严,白天晚上都基本没声儿。 刚来这里就把这边房间装修了一下,今天是住在这里的第七天。 天空逐渐昏暗,周兒上了楼,走在楼道里某一处骤然停下脚步,往306那个门号撇了一眼,特意打开手机,6:48 。 打开微信,闲散地录了阵声音发给谈砚清,对面问这是什么。 周兒挺淡定地回:【不可言述的夜生活。】 谈砚清:【……】 【要不我重新给你找个房子?西郊有我一套公寓,反正也没人。】 【别了。】周兒拒绝。 不太想麻烦他了,况且这声音也不是天天有。 电话打进来,周兒走进307,随手点了接通。 对面的声音咋咋呼呼的,差点穿透电话蹦出来,惊喜万分:“周兒姐!!!!你到平潭了??什么时候啊?” 周兒从桌子上捏着根烟,夹着把玩,没点着。 下坠 第2节 “早到了。” “你终于来了!!!我跟你讲啊,我爸之前那私生子你知道不?他也在平潭,我明天刚好回平潭陪奶奶几个月,等我回去弄死他。” “你是不知道!我爸给他转了不少钱,人日子过的滋润着呢,比我过的都好,前几天还来京市参加我的生日宴故意毁局,他怎么好意思的?也是挺不要脸的,好好的一个生日给我过的人家都在背后嘲笑我!小爷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周兒姐,你现在有地儿住吗?要不要我帮啥忙?你住的不舒服跟我讲啊,平潭也算我半个地盘。” 周兒淡“嗯”了声,那边齐嘉继续洋洋洒洒骂着那个私生子,恨不得走到现场拿刀把人剁成肉酱,就是声音本就有点娃娃音,从小到大的教育让他骂人也只会说个“不要脸”“私生子”“气死我了”来来回回这几个词汇。 周兒听得都有些困了。 漫不经心地迎合着:“嗯,要我干什么?” 齐嘉冷笑了声:“他不是挺牛吗?我找了一群人,跟我一起去平潭,准备揍他一顿,把人揍到跪下来叫我爸爸才行!周兒姐你到时候就搭把手。” 周兒笑了笑,他的语气像是在装凶。 “我能帮什么忙?” 她又不怎么会打架。 齐嘉睁着大眼睛,在对面比划着:“你以前不是拿刀的吗?站在一旁给我震慑势力就行了。” 周兒轻笑,点燃烟,闻了闻气味,跟她以前买的烟气味不太一样。 她笑了声,随口:“成啊。” 房间装修完,不怎么能透风,专修团队说也不太好改造,周兒走出房间门,手肘抵在已经有些生锈的蓝漆围栏上,细细抽着烟吹风。 傍晚风凉,远处树木摇摆,斑驳之间能看到更远处海边的路灯,隐隐约约照见波涛起伏的风浪。 空气发出“吱”的一声,周兒倚靠着墙壁,偏头看过去。 穿着黑色背心的少年在过道上,手里捏着瓶洗发水,刚似乎从306出来的,转身的一瞬间淡淡往周兒身上扫了一眼,转身去了隔壁305。 这还是周兒第一次看见那个精力旺盛的邻居,听老板说这层楼三间房有人租,邻居一人租了被打通的两间,除却她租的那间,其余的都是空房。 大概是因为这位奇怪的邻居跟她去奶茶店的时间刚好错开,因此她来了这么一星期也没正经见过面。 她原本以为对方大概是在附近上夜班的工人,这下看来,倒像个刚高中毕业的少年。 也就是说,这层楼只有她跟邻居两个人。 如果除开他带来的“女朋友”的话。 周兒抵着围栏,手指捏着烟轻轻挑眉,往隔壁306看了一眼,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大概是那个女的睡着的,又或者是早就走了。 转移阵营的速度还挺无情,也挺财大气粗,即便是筒子楼,这边设备齐全、干净整洁比屋连甍,要比一般租房贵得多,一个月八百的住宿费,两间一千六,能在市中心租一个挺好的小公寓了。 周兒敛眸,觉得这烟实在涩,手指垂着,看着远处思绪飘忽。 有力的臂膀与压在黑色背心下因风吹过而凸显的硬实腹肌,不难看出,身材不错,怪不得这么有精力回回让她撞见白天夜战。 思绪正飘飞着,少年又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夹着根烟,慵懒抵着围栏,歪着头挡风点燃,动作痞气放浪,似是放纵后的松懒餍足状态,脸上情绪却是冷的似冰。 一抹猩红随着“哒”一声响起又迅速熄灭,烟雾缭绕。 周兒视力不错,闪光的一瞬间看清楚他另一只手松散夹着的一盒烟,名叫“薄荷香烟”。 也就一分钟,没抽完,少年就进了房间,周兒觉得没趣,抬眼看到远处光怪陆离的夜景,嗓子干涩难耐。 【周兒姐,你来了吗~】 周兒垂眸看到于东树的微信,指尖敲击着手机,点了几下,随手回了一条。 【路上。】 第2章 醉生 周兒去了附近超市看了眼,没那款盒身通白的“薄荷香烟”,不知道人在哪买的,客观上说周兒有些烟瘾,喜欢更烈性一些的烟味,让人上瘾也能足够保持清醒。 微微有些失望之后,去了醉生门口。 远处一个染着黄毛爆炸头的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吊儿郎当地走过来,老远盯着周兒看,讥笑了声喊着:“妹妹,一个人啊?还是来酒吧找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朋友,眼底神色意味不明,势在必得地挑了下眉,示意了一下。 周兒没吭声,黄毛男生试图把手指搭在她肩膀上,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碰撞的声音挺明显,他轻描淡写暗示道:“你是附近学校的?出来玩的吧,这酒吧我朋友开的,我熟,要不我带你转转?” 周兒扯了扯嘴角,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也预想到酒吧大概不会是什么清吧,不留痕迹往旁边动了一步,礼貌又疏离:“不用了。” 黄毛手指一空,不高兴了,勉强维持着神色:“别啊,就当认识认识喽,酒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附近有家挺好吃的餐厅,去么。” 周兒轻笑:“我来找人。” 身后的兄弟注视着,他刚还信誓旦旦下赌十分钟拿下,此时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脸上表情彻底维持不住了,压着头咬牙嗤笑:“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啊!” 手指还没抓住女孩的手腕,身后老远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于东树喊着:“干什么呢这是,这么热闹?” 看到周兒,眼睛噌的一亮:“周兒姐?你什么时候的到的?早说你住的地方那么远我直接去接你了啊。” 黄毛愣怔了下,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啊,不然呢?进去吧,别站在这儿。” 一瞬间,周兒有些后悔来到这儿,无趣且无聊,还不如回家睡觉。 酒吧包间人挺多,男男女女都有,周兒走进去之后,简单介绍完坐在最旁边,刚坐下便想着什么时候开溜。 看来今天的主角还没来,以至于一旁的长发奶茶妹都百无聊赖地低着头玩手机,看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别扭一下,低声不满问于东树:“你叫她来干什么啊?” 于东树理所当然道:“认识一下怎么了?” 说完这句就凑过去问周兒喝什么酒,何佳灵则是不善地瞪了一眼她,随后继续玩着手机上的美妆游戏。 中途齐嘉给周兒发信息,说已经坐上高铁了,这破地方没有直达的飞机,刚转了高铁,估计要明天早上七点多才能到平潭。 周兒回了句:【到了给我发信息,我去接你。】 【好嘞!周兒姐你在干什么啊?坐车好无聊哦。】 包间男生坐在周兒旁边,碰到周兒那张脸有些心猿意马,女孩长而微卷的长发,穿着一身挺简单的棒球服,脸上妆容清淡的恰到好处,个子挺高,目测有一米七往上,又是一张清冷淡漠的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撇过来抓的心痒难耐。 也不知道于东树哪找来的女孩给逆爷做场。 “你不是这儿的?” 周兒抬眸,微微点头:“嗯,来——玩的。” 男生又被震了一下。 她的声音不欲也不娇,是正好的清爽干净,仿佛带着能够透破冰壳的劲道,那一分哑只是长年抽烟的象征。 “姐姐叫什么名字啊?” 大概是周兒身上一种格外镇静自若的性子,以及身高,让他们一眼就觉得,这女孩应该比他们年长几岁,且不是能轻易驾驭得住的。 “周兒。” “er是?” 周兒想了想:“倪去掉单人旁,是个繁体字。” 男生好奇:“香港的?” “小时候在那儿上学。”周兒轻笑:“外祖父是。” 他正想说话,门被推开,陈逆站在门口,扫见里面的人,手指轻微顿了下,随后坐在一旁没怎么开口说话。 几乎是人一来,长发女孩便凑上去了,紧接着他身后又走进来一个表情恹冷的少年,看起来比这群人大几岁。 “殷哥!” 知道陈逆不爱喝酒,众人叫着另外一个人,嚷嚷着让老板上酒,又把桌子上清理了一番,摔了一把牌砸在桌面上,说要打德州,输了喝酒,不醉不归。 “阿逆!你刚才去哪了啊?我还说给你买奶茶呢,我问过了,有不甜的那种,也挺好喝的,你一会可别喝酒,明天还要回学校呢。”娇滴滴的声音煲贴在少年身上。 周兒听了骨头都忍不住一酥,倒是主角气定神闲,微微瞥了她一眼,歪着头玩着打火机,半张脸隐藏在阴暗处,看不清眼底神色。 何佳灵被他冰冷的眼神被僵了一下,不满地往旁边坐了坐,也就舍得远离差不多半指的距离,看到他的样子,又忍不住小声叮嘱:“你少抽点烟。” 他们几个玩的挺开心,周兒觉得有些无聊,正想趁机离开,刚加了她微信的男生把她拉进了一个微信小群里,大概有十几个人,群里正聊得火热,也没注意到有人进群。 她低头看的一瞬间,何佳灵见人真的不理他,声音低低弱弱地叫了声:“陈逆,你理我一下嘛。” 周兒往声源处看了一眼,一道漂亮的红色檐灯扫过去,落在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孔上,少年的面容逐渐在视线中清晰。 睫毛并不纤长,却浓郁漆黑,似杂草横生,显得戾气肆意。五官整体浓墨重彩,让你瞬间回想起肆意横行在八十年代旧大街的不良混球,内双,短发,高鼻梁,薄唇。 ——小麦色偏白,常年健身,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刚才在门口三楼,灯光太暗,直至现在,她才真正看清楚这人的五官,本以为只是比一般长相标志些,却没曾想是这样一张脸。略显阴戾,颀长卓越,正当年少。 下一秒,陈逆抬眼,懒散的嗓音响起:“干什么?” 声音满是少年气,却刻意被压沉,有种成年与少年之间的成熟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没时间盛装打扮,何佳灵跟白天那副一脸妖艳妆容的模样不太一样,反倒是白白净净的,穿着一件挺简单的夏装,跟白天不太一样的是头发被卷发棒烫过,下手人手法不太娴熟,也正因为如此,她只好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显得人干净爽朗。 黄毛不是学校的,初中毕业就混在这一片,还是第一次看到何佳灵这种装扮,比起以往放在人堆里并不打眼的打扮,无疑这种简单干净又娇娇柔软的小女孩更对他胃口。 眼睛冒着亮光,忍不住搓了搓手,周兒他是搞不定,但面前这位还有机会,他看上的,就没他搞不上的。 黄毛轻笑了声:“妹妹要问陈逆,他可忙着呢?有事不如跟我说说?” 何佳灵回头睨了他一眼。 跟你说个屁。 随后垂着眼眸站在陈逆面前,很乖地弯着身子给陈逆倒了杯酒,像是讨好一样,眼神灼灼伸出手递给他。 陈逆盯着她看了一眼,黄毛接收眼神失败,仍旧心情很好地站起身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邪恶的讥笑,手指正要顺着女孩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擦过,从而接过那杯酒——没曾想,陈逆慢条斯理地接过了。 黄毛大概没想到刚才陈逆的态度是对女孩有意思,但这举动也完全是在护着她,或者说故意跟他作对。 嘴角的表情僵住,隐藏在黑暗中的拳头握紧,眼神都有些冷下来。 陡然,空气凝滞几秒,无形之中在空气中施加了几分压力。 黄毛顿了下,心里极力压着憋屈,耸肩笑了下,手指揣兜,很大方地说:“得,我喝酒我喝酒。” 还是个争夺战啊。周兒好整以暇地想。 下坠 第3节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不管是因为什么,黄毛喝完酒瞧见不少人给陈逆生日祝福,强颜欢笑中心里憋屈的要死,嘴上也没个把门:“之前没看出来何佳灵身材还挺好啊,逆爷生日可算是也有了份大礼了。” “哈哈哈哈就是,逆爷悠着点,明天还要去学校拿毕业证呢,别折腾的下不来。” 一旁几个朋友向来嘴炮惯了,听言也符合着说:“毕业证哪有逆爷重要啊是不是。” 随后话题又转移到何佳灵身上,陈逆没吭声,像是默认了他们随便说,何佳灵抓着衣服,低着头表情屈辱,但也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似乎就这样强忍着他们的戏弄。 周兒猜他们几个都是陈逆的朋友,何佳灵不想跟他们正面起冲突,亦或是跟她看出来的那样,就是个表面的纸老虎,毕竟刚成年的小女孩总是涉世未深,遇事能忍则忍的念头更多些。 这种人她见多了,猜想黄毛跟今天的主角大概是交好的朋友,旁边几个也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时常出现的场面,甚至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得,跟她不是一个道上的,早知道是这种场面,这种人,她就不该来浪费时间,也不应该加于东树的微信企图融入这个小县城。 周兒把玩着手机,眼神里划过几分若有似无的厌烦意,又感觉包间烦闷,嗓子干涩,大概是还没吃药的原因,有些难受,她百无聊赖站起身,准备从暗处离开,抬眼的一瞬,何佳灵骤然抬头跟她对视上。 女孩眼眸带水,像是下一秒就要窒息在这言语中,跟周兒对视了一秒,唇瓣抿的紧紧的。 那边的声音仍在继续,话语愈发难以入耳:“等逆爷腻了给我也——” 她顿了一下,捏着面前的酒瓶,自顾自给面前的酒杯满上,一旁人瞬间被周兒的动作吸引。 跟着陈逆一同进来的李殷这才看到周兒,偏头看了一眼陈逆,下一秒“啪”的一声,他眼睁睁看见女孩捏着酒杯,直直泼在男生脸上。 黄毛没设防,嘴角恶劣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收敛起来,眼睛里直直进了酒,刺的他捂住眼睛猛低下头,痛吟地骂了一声:“草!你他妈有病啊!” 他眼睛疼的睁不开,也站起身捏着酒瓶暴怒般摔破在桌子上,玻璃渣爆碎了一地。 “砰砰”的声响倏地割破空气,整个包间的玩闹都倏地停息。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拂过皮肤,袭来一股一股的凉意。 周兒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余光瞥见何佳灵愣怔了一下,随后躲闪着眼神当做没看见。 她晃了晃手腕,语调漫不经心:“不好意思,手闪了。” 黄毛气的炸开,眼疼的充血,手指发抖般晃了晃半天也没对准着周兒,大喊大叫:“你他妈朝着我,那叫手闪??” 打靶子都没他妈这么准的。 “是吗。”周兒转头,扫视了一圈,里面本来玩的欢的几个人都没看吭声,好几个看戏的,好几个还没回过神的。 只有陈逆神色自若,手指夹着根烟,漆黑的眸如同深潭,眉目喜怒难辨,他没吭声,旁边他的人也不会有人开口说话。不难看出,他在这里还是有足够的话语权。 于东树张了张唇,试图打着圆场:“都是小事儿——” 毕竟人是他带来的,他也得负责到底。 周兒扫视一圈,即便对着少年深沉又压不住的莫名气势,也丝毫没有惧意,最终看向捂着眼睛的黄毛男生。 “那可能就是看不惯你。” 这一声下去,几乎所有人都噤声看向陈逆,众人当然没错过周兒刚才视线停在陈逆身上的一秒,明显的对峙与不屑表情让人招架不住。 周遭气息逐渐冷却,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很轻的嗤笑缓缓溢出。 - 周兒走出酒吧,微颦着眉有些烦躁,朋友没交好就算了,惹倒是惹了一片。 怪不得人都说医生都是白衣天使,确实挺天使的。 她自嘲般的哼笑了声,吹着风的路上,顺手回了齐嘉一条消息。 【看戏去了,正准备回去。】 【平潭还有唱戏的啊?】 【嗯。】 【哎对了,周兒姐,你可千万别为了我直接跟那个私生子正面交锋啊,虽然我挺不喜欢他的,但是那人打架贼狠!我听说他在平潭出了名的不要命,你现在一个人在,万一他知道你跟我的关系,报复你可怎么办!你可要注意安全哦,等我回去!我们把场子找回来!】 【你可千万千万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那人真的很不要脸!拿你威胁我这事儿,他是真的!干!得!出来!】 【虽然我们确实有资本,但也不能轻敌!】 周兒轻描淡写:“我是说,为了你跟那人正面交锋,不至于。” 她补了一句:“你没那么重要。” 齐嘉:“……” 周兒忽然问:“那私生子,叫什么?” 齐嘉声嘶力竭,把对着人的恨意刻在了骨头里。 “陈!逆!” 周兒眉心一跳,倏地驻足:“哪个逆?” 齐嘉声音从牙齿中磨出来的,愤怒不减:“逆子的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叛逆的逆。 第3章 香水 黄毛捂着眼睛从一旁小诊所走出来,另一双露出的眼睛红得要命,被风一吹眼泪直哗哗地往下落。 朋友看到大哥被伤成这个样子,一边心疼一边咬牙切齿:“草,这他妈哪来的人啊,要不要我们去教训她一下?装逼个什么,等落到我们手里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黄毛一脚踹了过去,怒气不减:“你他妈脑子马桶里涮过了?” 男生揉着屁股茫然地抬头:“啊?” 黄毛低着头挡风,揉着眼睛,声音冰寒:“那女的明看就是跟陈逆认识,要不能被于东树拉过去?她在陈逆面前横成那样,说不准人家背地里关系好着呢,就他妈把我们当炮灰。” “嗤,说不准人成年生日就跟那女的过的。” 男生恍然大悟:“你是说那女的是陈逆对象?怪不得!!我说陈逆怎么气都没吭一声。” “那我们就这样……回去?” 黄毛嗤笑了声,捂着眼睛往远处走,声音裂在风里,阴狠又犀利。 “陈逆,你他妈给我等着。” - 燥热的天气烦闷,夜色中浮着燥意,窗外仍旧蝉鸣不止,月明星稀,飞鸟从呜咽声响中安静略过。 山上似乎下了雨,悬崖边除了泥土石头,伴着很多锋利的“蛇克星”,杂草割过女孩的脚腕,一下一下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七横八竖的血粼痕迹。 悬崖边坐着一个胸口处受重伤的少年,略显稚气的面容异常苍白,他表情看起来很虚弱,眼神像对人求救,距离拉近,背后是大片的白光,看不清,只觉得万丈悬崖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带着无尽恐惧,吞噬着人的灵魂与骨肉。 她伸出手,本想救人,手指里一把匕首倏地插了过去,随后少年痛吟一声,重重坠入悬崖,一瞬间的事,风吹过,烟消云散,仿佛丝毫痕迹也未曾留下。 周兒猛地惊醒,弓着腰大口大口呼吸,胸口起伏的厉害,她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脸色有些苍白,努力吞咽,手指发抖,抓着旁边抽屉中的药瓶打开,倒了两三片白色药片干涩生咽下去。 良久,眼神都没有焦点,失神地坐在床上一直到窗外悬挂的月牙照亮窗沿。 猛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复,周兒倚靠着床,无神地往窗户口看去,窗外仍旧寂静,几声狗叫,几声蝉鸣,证实着周遭寂静。 筒子楼距离海边不算远,小镇又大多数是平房,站在三楼足够看到远处蔚蓝的海边,潮涨潮落,如梦似幻。 她晃了会神,才想起自己特意跑到了这个安静静谧的平潭,听说这里靠海,一年四季风景优美,是个适合养花散心的好地方,一个小时的车程外,还有一个山茶庄园,是有名的避暑山庄。 这里安静祥和的不像话,对比硕大京市,像是个能够躲避的世外桃园。 她捏着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一点。 准时十点闭眼睡觉,两个小时后陷入梦乡,过了一个小时因噩梦惊醒。 她深喘了口气,捂着胸口感觉到仍旧激烈跳动的心脏,或许是吃了太凉的东西,起身的一瞬间感觉胃部疼痛的不像话,像是尖锐的刀在横竖划过,皱紧眉,撇见远处镜子里那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她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完十分不适地给人发了条消息,没想到这个点对方回复了。 【做噩梦了。】 【还是那个梦?】 周兒给她打了电话,轻“嗯”了一声。 女孩笑意很淡,却很轻柔:“有比之前好些吗?” “差不多。” “最近戒药吧,我不会拿药给你了,你要知道我这边药物管控的本来就很严格,给谁都是要记录的,你已经离开了,我不好给你。”女孩直白说:“我也不想给你了,是药三分毒。” 周兒捏了捏眉心:“嗯。” 女孩听得出周兒还是有气无力的,完全不在状态,放轻松狡黠道:“你或许,可以找一个其他的方式,找张创可贴,把伤口覆盖住,也许会是一个良药。” 周兒轻笑:“这么神?什么创可贴?” 作为一个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医生,女孩大胆开麦:“运动,激烈的运动会使人的身体陷入疲惫状态,当然,我指的运动,包括主动跟被动的。” “被动?” “荷尔蒙呗。”女孩难得开玩笑:“谈砚清追你这么久,没答应?” 周兒停下:“没,谁说他喜欢我?” 女孩:“区内谁不知道他追你。” 周兒不想谈这个,但对于她说的话保留意见,脑海里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了燥热的风吹起少年的黑色短袖,迎着风那一瞬间,身材尽显。 离开包间时,陈逆一直也没说过话,但如果黄毛真是他朋友,也不至于她酒都泼了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好惹的人。 周兒窝在椅子上伸手从小盒子里拿出一瓶白色透明的瓶制的white jasminemint 香水,薄荷清冽的味道中带着些许茉莉的香,气味很淡,难以体察。 凉意从手腕处袭来,反复揉捻之后,她捏着玻璃瓶在白皙指间把玩。 目光下意识落在放在桌子上的两盒东西上,是房东送来的,房东待人很好,似乎每年过年都会送这里的长租客一些小礼物,平常也都会送些小物件,是个豁达自由的单身女强人,即将入夏,又好心地托人给每个租客送来了些花茶包跟定神盒。 周兒放下香水瓶,收回视线,抬起手腕放在鼻息间,传来若有似无的清幽气味,睫毛微颤,心里的浮躁之意逐渐被镇压下去。 这款香水有些镇神的作用,是专门拖朋友从国外买来的,即便不能彻底解决失眠,也比刚回来那年要好得多。 下坠 第4节 醒过来便很难睡着,周兒站起身,推开门点了根烟。 到今天她也仍旧不知道那烟在哪买的,可能是远点的超市,周兒懒得去。 门口还算凉快,昏暗黑夜,下起了绵细小雨,远处楼房都还暗着灯光,光线略显朦胧。 周兒抬眼看到305的房间开着灯,回想了一下,似乎他房间的灯光常年亮着,下午天色还不算黑就打开了。 心想他要么有重度夜盲症,要么怕黑。 门忽然打开,少年从房间走出来,周兒心猛的加快了一下,许是没想到他会出来,盯着那处视线没来得及转移,表情也有些错愕。 几乎是一开门,陈逆就注意到她了。 女孩穿着一件蓝色的睡衣,长袖,polo领口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与精致的锁骨,微卷的头发散着,一张白皙的面容精致漂亮,吹弹可破,双眸格外亮,明眼一看便跟这座老旧杂乱、破烂不堪的筒子楼格格不入。 偏偏她神情自若,并不像是不适应的人。 陈逆想起今天的那句娇俏又不屑的话语“看不惯你”,眼眸情绪很淡,抵着栏杆,无聊地翘起长腿坐在门口椅子上。 猩红的烟火点燃,他慢慢地抽着,这次倒是没站一分钟就离开。 门口有一个椅子,很舒服的款式,看来是他特意放的,也同样是个喜欢站在外面吹风抽烟的人,不然也不会频频遇上。 少年的声音清冽,带着抽烟后的沙哑,颇为懒倦。 另一只手弹弹烟灰,一只手捏着手机。 “喂。” 对面女孩似乎在哭,撕心裂肺,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 陈逆无动于衷,八方不动反而轻笑:“找我干什么?我是药?有病去看病。” “哦。” “是吗,那你挺厉害。” “死之前最后一个电话别打给我,不太喜欢警察找上门,很烦。” “挂了。” 对面女孩气哭了:“我才不!你就会说狠话想让我知难而退!陈逆你看我们谁耗得过谁!” 周兒:“……” 尽管听不出对面女孩刚才说了什么,凭借着陈逆这几声,大概也能拼凑出来。 看来昨天的冷漠无情倒是夸小了,这人不仅表情冷,对人的态度冷,可能在床上都暖不热,像是一块千年玄铁,只有锋利的利刃,没有一处是柔软的。 周兒想起白天酒吧的举动,垂下眸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得罪他,自己在这儿不仅仅是没生意这么简单,可能会不怎么好过,毕竟小城小巷里都是地头蛇称霸,他这种人,大概就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再则,他接了那杯酒也是不想让黄毛男生得逞,但又对那女孩没感觉,想让她知难而退,人是自己来的,他有不帮人说话的权力。 况且,那天还是他十八岁生日,估计闹剧之后也没法好好过生日了。 想起齐嘉说的明天要打人,周兒没敢深想。 “看够了?” 陈逆朝这边看,回神的周兒猝不及防跟他对视上,他的眼眸漆黑又亮,有种震慑人心的威慑力,捎带不耐的语气十分具有压迫力。 昨天生日,今天是他成年的第一天,二字开头年纪的周兒见过大风大浪,第一次被这样的眼神被怔住。 她低垂着眸,透过窗户,想了想,从外面拿出那盒二房东托她给邻居的东西,转身走过去递给陈逆。 陈逆见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倚靠着墙壁,视线在她手上扫了一眼,皱了皱眉,语气不善:“什么?” “房东送的,说是送东西的时候你房间没人,刚好跟我遇上了,让我拿给你。” 周兒语气平淡,带着很刻意的疏离,表现着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一丝别的什么意思。 碰到送东西的二房东时,周兒还问为什么不直接放门口,二房东很无奈地说,放门口会被人拿走,毕竟是房东的心意,她希望物有所值,周兒还想问什么,就见二房东着急忙慌地离开了。 她用不着这东西,况且在酒吧的闹剧也勉强算得上不愉快,凑上去也不是她的风格,本想直接放在箱子里生灰,偏偏刚才心思一动,又拿了出来递给他。 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松散地大开着,锁骨处有些泛红,修长的指尖总喜欢把玩着一支s.t.dupont的限量款打火机,即便是燃着火,也能在手心里很快转个圈。 大概是从床上刚下来,头发有些凌乱,被风吹过,露出干净的眉眼,带着驱散不去的困倦意,以及眼神跟人对视时惑人心神、又足够挑动神经的欲色。 周兒莫名心跳加快,这种超出正常心率的反应让她不动声色挑了挑眉,往他手里递了递,手指又若有似无地暧昧摩擦着安神盒的外壳,指尖本就很淡的香水染在其他东西上,冷冽的香水味更加难以察觉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i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 10瓶;sophisticate 5瓶; 第4章 胡同 陈逆接过东西,勾在手指中,看了一眼之后便准备转身回房间,大概要把这玩意儿处理掉。 周兒径直站在门口,语调轻漫又礼貌地问:“可以问一下你的烟在哪买的吗?” 陈逆颦眉,微微歪着头,好整以暇地挑眉看着她。 周兒向来都是那个被人群围着的人,还是第一次主动跟谁搭话,只不过这位大佬大概也是个被人群宠惯的性子,众星捧月,从来不知道如何低头,如何给人台阶下。 更别说对于周兒这种砸了他生日场子的人。 接下东西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他跟房东关系不错。 周兒见他没吭声,勾唇耸肩,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到陈逆轻飘飘的一句:“醉生一楼前台。” 卖薄荷香烟。 原来酒吧还有卖烟的业务。 周兒有些讶异地回眸,弯了弯嘴角,语气温和:“谢谢。” - 早晨七点多,李殷的电话声把床上陷入梦乡的人惊醒,陈逆猛地坐起身,手指揉着眉心,看了眼手机,嗓音沙哑。 “喂。” “我这几天不回平潭了,有点事要处理。”李殷听出了他的声音,有些诧异:“你刚睡醒?昨晚不是停电了吗?” 听言,陈逆一顿,反问:“停电了?” “嗯,群里说昨天晚上下暴雨断电了。”李殷轻笑:“难得你睡得还挺好,早知道不给你打电话了。” 陈逆捋了把头发,目光落在一旁被扔在桌子上的定神盒,不知道怎么从桌子上滚落下来,掉在枕头旁边,刚好卡在跟桌子的缝隙中间。 他把盒子从缝隙中捏出,勾在手心把玩,手指摩擦着盒子的边缘,抬起手把东西放在鼻息间,一股很淡的茉莉夹杂薄荷的冷感香气袭来,令人心旷神怡。 过了片刻,又听到李殷说: “对了,把306钥匙放你房间了。” 陈逆随手把东西扔在桌子上,拿起烟盒,咬着烟坐在床边,声音含糊不清:“那个女的呢?不让她来了?” 李殷的笑放荡不羁:“我都不在了,她去找你吗?” 陈逆:“滚。” 李殷开玩笑的语气收了收:“没,分了。” 忽然想到什么,语气略微调侃地说:“昨晚那个女孩,认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这号朋友?” 陈逆皱眉:“你认识?” “京市的吧,见过几面,不熟。”李殷笑着说:“是你会看上的类型。” “谁说的。” 抽完一根烟,陈逆站起身,准备下楼买早餐。 刚推开门,电话那边的话语又传来:“不是吗?我还不知道你?行了,我有事挂了。” 门外一股晨早的冷气灌进来,陈逆下意识看了一眼307的门。 另一边,走廊尽头一个身穿黑色吊带裙的女孩,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看到门口站着陈逆,大声叫着:“李殷呢?” 陈逆挺熟练地开口:“不知道。” 女人气得不行:“放屁,你能不知道他在哪?” 陈逆笑了:“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我又不是他女人。” 周兒洗漱完,换了件运动装,打算去附近的早餐店,刚出了门,就瞧见远处的争吵声。 应该说是女人单方面的争吵,陈逆压根没怎么理会她。 少年懒散地又捏出一根烟,倚靠着墙壁,不疾不徐开口:“况且,不是跟你说了分手?” 李殷的交往对象从来不拖泥带水,也不会玩真感情。 女人大概没化好妆就来的,面容苍白狰狞:“电话说分手就分手?玩我呢是吧?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 陈逆烦了:“你跟我说有用吗?” 女人红着眼,仰着下巴把手里的打火机砸过去:“渣男!” 说完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周兒:“……” 还真挺渣的,不过这几天可能隔壁能歇一歇了。 陈逆连眼神都没给她,转身回了房间。 周兒看了眼时间,没多停留,略过早餐,直接打车去了高铁站,准备接人回来一起吃。 齐嘉老远招着手,笑着跑到周兒旁边,眼睛亮晶晶的喘着气:“周兒姐!!你怎么来平潭了?之前不是在国外吗?你学校毕业了?” 就跟一个八百米的鞭炮似的,点燃了没停下,司机把人的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上了车,周兒简短解释说来这边玩的,听说这里风景挺好。 两人一起吃了早餐,齐嘉大概也是饿狠了,狼吞虎咽的,平常惯有的少爷气都被磨平了。 下坠 第5节 “你现在住哪儿啊?我还不知道要跟我奶奶一起住还是自己找地方呢。” “费南路的筒子楼。” 一听这地方,就不是什么能住得下人的,向来享受惯了的齐嘉不准备受这苦。 “周兒姐,你要不跟我一起住吧?这边有套别墅,也不远。” 周兒淡笑拒绝:“不用,我住的地方挺好的,也不怎么想搬。” “哎对了。”齐嘉谨慎地抬起眼,手里的小笼包都悬在空中:“你这几天,没见过陈逆吧?” 周兒犹豫一秒,点头:“见过。” “靠!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周兒摇头,思忖了番,做出评价:“他还挺好的。” 除开私生活外,他就是看起来挺不好惹,像个时刻释放野性的狮子,让人觉得不好对付,其实也不会真的对谁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周兒不想他们真的打架,场面肯定不怎么好看。 “你——”周兒正想说话。 齐嘉咬牙切齿,筷子“啪”的一声在手里被掰断了。 “失策了。”齐嘉满脸后悔:“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下三滥,我以为他会对你不好,谁知道这人居然不要脸地拉拢你!!” “周兒姐你可别被他骗了,他这人骗了不少小姑娘,私生活乱的要命!他是不是看上你了?他跟你说啥了居然让你觉得他好说话??” “气!死!我!了!” “混!蛋!” 周兒:“……” 她扶额。 “你准备怎么做?” 齐嘉忽然睁着大眼睛问:“周兒姐,他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吗?” 周兒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 齐嘉扬起下巴:“这次我自己出场,打他个措手不及,就在明天晚上,我一会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去陪我奶奶,等明天晚上埋伏在他经常在的那个酒吧。” “周兒姐到时候你可别去,我们就当不认识,要不然那个狗东西知道你跟我的关系,肯定会对你不利的,你要是非想要看我英勇的姿态的话……那,那就偷偷藏在一旁就好。” 英、勇、的、姿、势。 周兒嘴角抽了抽,点头默默吃着早点说好。 - 齐嘉不太喜欢他那个家,以前认识时也从未说过家里的事儿,隐隐约约不开心时透露过他爸出轨,有个比他还大的私生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在京市屡见不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说完之后也就不抱怨了,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又继续嘻嘻哈哈地跟那群人玩,看起来傻乎乎的。 周兒没见到齐嘉带过来的那几个打手,从京市带过来的专业拳击手应该也是有两把刷子,但想到陈逆那个人,堪称完美的身材也不是盖的。 为了防止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周兒上午去完奶茶店,下午就关店回了筒子楼。 一直到齐嘉给她打电话,她才出门。 齐嘉电话里叮嘱,他们几个人准备埋伏在醉生附近的一个死胡同,拿了麻袋,能不让他看出是谁尽量看不出,看出来也没关系,齐嘉跟陈逆一直不对付,撕破脸皮直接杠上是早晚的事儿。 更别说齐嘉那么看重的生日宴也被陈逆给毁了,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彻底失去颜面。 他还没成年,骨子里却是个很有自尊心的人,一直觉得他爸就是他的耻辱,陈逆更是一个让他无法在同学面前抬起头的污点。 一而再再而三提醒周兒去的时候带着帽子跟口罩,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毕竟齐嘉只在这里一个月,等暑假结束还要回京市上学,剩周兒一个人在这里他不放心。 周兒说好,漫不经心地走过去时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那件白色短袖。 天色阴沉,夕阳被乌云遮盖,暴风吹得店门哐当作响,远处一片阴沉沉的云陡然往这边侵蚀,今晚将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此时,似乎一切都很安静。 出乎意料的,周兒没有完全看到他们是怎么开战的。 后来想齐嘉这个人虽然脑子一根筋,但对自己人也有着少有的细腻,他还是害怕因为他跟陈逆的事儿引战到周兒身上,所以在给周兒打电话时,行动已经开始了。 以至于周兒去的时候,高高死胡同三面墙壁狭窄逼仄,整个笼罩着一层阴冷的暗影,破旧墙壁上的青苔失去了光长得并不是很好,蔫巴巴地躲在墙壁缝隙中。 周兒站在死胡同的拐角处,看到远处几个明显陈逆那边人的少年压着齐嘉打,他脸上青肿,浑身狼狈,圆眸怒瞪着陈逆,像只桀骜不驯的小狮子。 而旁边几个被齐嘉招来的五大三粗的打手,也捧腹仰躺在地上痛苦低吟,一副人仰马翻的场面比周兒想象中的还要惨烈几分。 齐嘉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天真娇气惯了,没什么坏毛病,也没被人的打成这样过。 陈逆站在一旁抽烟,颀长身形竖出一道阴影,整张陷入烟雾缭绕之中,一抹猩红色是晦暗深巷唯一的亮光,他嘴角也受了伤,估计是刚开始真的偷袭成功,但没多久就被反压了。 他浑身凌冽,一副烦躁不逊模样,齐嘉那么讨厌他,他也亦是隐忍齐嘉挺久,打起来就没想轻易放过。 “陈逆!!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就是一个私生子!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你就不配好好在这生活!你凭什么?”齐嘉脸肿成一个大包,流着血,眼眶红红的:“我讨厌你!!!!” 于东树没想到齐嘉看起来软的要命,也大胆的很,被打成这样还故意激怒陈逆,他是真不知道陈逆发起疯来是什么样子的。 陈逆站在一旁手指勾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打转,面无情绪,也没吭声,他也没敢开口说什么。 倒是一时之间,正在压着齐嘉的几个兄弟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平潭,还没第二个人敢对着陈逆张狂谩骂。 陈逆轻笑了声,捏着手机随意翻了翻,随后走过去把齐嘉的手机拿了出来,找到那个号码,拨了过去,声线低沉: “你爸的,叫几声,让他来赎你。” 齐嘉不吭声了,眼眸恶狠狠地盯着他,想要把人拆骨吞噬。 陈逆轻轻扣紧他的下巴,表情阴下来,目光落在手机上,嘟嘟几声,手机被挂断了,对方并没有接听。 手机自动返回通话记录的界面,除开“爸爸”这个备注,上面有七八个备注为“周兒姐”的通话记录,剩余几个分别是“奶奶”“妈妈”。 “看来你爸也没把你这个儿子看在眼里,电话都不接。”陈逆语调很平,嘴角的淤青给这张脸添加几分横生的阴戾。 “他怎么样都比你这个私生子高贵!你唯一要庆幸的就是有了我们家的基因,不然你跟你那么不要脸的妈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要饭。”齐嘉表情邪恶,满脸愤恨地看向他。 陈逆神色一变,手指捏紧他的下巴,骨头咔啪响了一下,齐嘉被迫抬起下颚,眼眸带着被逼出来的水光,从小连磕磕碰碰都没有,更别说少年手劲儿本来就大的要命,他这一下,似乎要把他的下巴给生生拆卸下来。 “我对你们家没什么兴趣,但你找上门——” 周兒走过去,一旁几个人同样认出了人,于东树下意识开口:“周兒姐。” 陈逆听到声音,动作一止。 周兒抿唇站在他旁边,余光瞥了一眼齐嘉的样子。 齐嘉忽然发疯似的反抗,大声喊叫:“你敢碰周兒姐一下,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逆感觉有些可笑,松开手站起身,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时间,旁边压着他的人对上陈逆的暗示,手上力道加重,紧紧把人扣在地上。 周兒薄唇轻张,看向陈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薄荷香烟——她刚才从醉生买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一个烟,递给陈逆。 学着那帮人喊叫,语气也带着讨好,轻笑:“逆爷给个面子,我弟弟不懂事。” 陈逆抬眸,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尽管从小身边男生长得都挺高,少年的身高却第一次让她感觉到一种居高临下、正被俯瞰的压抑感。 她头皮发麻,递着烟的手指微微蜷缩,有些快要撑不住了,强忍着不快,黑白分明的双眸勇对视上去。 第二次了,周兒清晰地感觉到了除开因为生病以外产生的剧烈的心跳声,甚至有些受不住少年直白的打量。 须臾,他漫不经心接下烟。 周兒意外的同时,骤然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phisticate 2瓶; 第5章 梅子酒 出了小巷子,陈逆去了酒吧,于东树还有些惊讶,陈逆这人向来睚眦必报,更别说齐嘉这种三番两次来找事的,周兒一句话他就没吭声了,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几个朋友坐在一旁开玩笑:“不是你从哪儿找来的人啊?确实挺漂亮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声音也很好听啊,不过跟齐嘉认识?不会跟齐嘉一起来的吧?” 于东树摇头:“不是,学校门口那家奶茶店的新老板。” 他遇见周兒的时候齐嘉还没来平潭。 于东树看了一眼一旁的陈逆,脸上的伤口还没处理,姿态恹懒,大半张脸隐藏在暗处,手机界面的亮光映出略显冷硬的面部线条,夹着烟的手肘抵着膝盖,燃尽的烟蒂时不时往地上落。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朋友暧昧地凑过去,笑了声:“逆爷看上了?” “不看上能放过?逆爷可是带着伤回来的,从来没这么便宜过找事儿的人。” 朋友见陈逆不吭声,嬉皮笑脸道: “看不看得上不说,你不觉得……被她看一眼都能——” “砰”的一声。 说话声陡然停息。 陈逆面前的酒瓶被直接砸过去,应该是对准着砸的,没碰到任何人,落在包间的空地上,大片水渍往四周扩散。 他笑了笑,几分轻浮:“够了啊。” 说完转身出了门。 盯着人出去的颀长背影,有人忍不住啧了一声。 “不是吧?他真看上了?” “这他妈还没看上?你什么时候见他这样了。” 下坠 第6节 “嗳,下次见面是不是该叫嫂子了。” 于东树扯了扯嘴角,开了一瓶酒递给他:“行了,又不是不知道阿逆不爱听开女孩儿的玩笑。” - 周兒跟齐嘉去了医院,医生给他开了不少药,都是需要涂抹的,他疼的眼泪直冒,回去路上还不忘记给奶奶打个电话,说要去找周兒姐一起吃饭,今天晚上先不回去了。 就他这伤口,被他奶奶看见肯定要问到底。 “奶奶,真的!要不我让周兒姐跟你说说。” 周兒接过手机,跟老人说了几句,对方才确信齐嘉真的是去跟朋友玩了。 他住的地方本来也跟奶奶不在一起,晚上回去倒是不担心。 周兒问:“你不回去?” 齐嘉低着头摇了摇头:“周兒姐,我能去你住的地方看一眼吗?” 周兒点头,两人一起去了筒子楼。 齐嘉从站在大门口便开始一路打量,眼神中的嫌弃毫不掩饰,一直走到头,他发现了些异样,好奇地问:“为什么这层只有三间房间有人啊?” 透过窗户不难看出其余的都是空的,这地儿看起来住的人挺多,偏偏就三楼没多少住户。 周兒开口解释:“听说是这边的人从三楼跳下去死了。” 齐嘉听言腿脚都软了一下,发抖着瞪大眼睛:“什,什么?那这岂不是凶宅??” 周兒轻笑:“不是,不是这栋楼,老板说是附近学校有个女孩从三楼想要自杀,没死成,但是之前也有人从三楼跳下去过,久而久之,三这个数字的楼层就没什么人喜欢,觉得晦气吧,京市的楼房十八层不也总是便宜吗。” 齐嘉战栗地缩了缩脖子,脑子里思绪交杂,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僵硬住,沉默了几秒。 到了周兒房间才忍不住说道:“就这种地方也太像贫民窟了吧?而且还……周兒姐你确定不换新房子?” 周兒摇头:“懒得搬,而且这里距离我工作的地方挺近的。” “工作?你找了个工作吗?这个地方?医院吗?” 周兒轻笑,给他倒了杯凉茶:“不是,准备开了个纹身店,过两天开始装修,估计还要一个月才能开张吧。” 齐嘉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周兒为什么忽然换了工作,但她一向有自己的想法。 周兒把他的药拿了出来,手法娴熟地给人上药,齐嘉忍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疼的要死。 嘴巴都僵硬住了,说话不利索:“周兒姐,你说,陈逆不会真的看上你了吧?” 周兒挑眉,手指一顿:“为什么这样说?” “疼疼疼。”齐嘉仰着头,认真道:“你都觉得他挺好了,肯定是他故意勾搭你,而且他那个人,我找人打听过,前女友都能组个拉拉队了。我打他也没想过他会放过我,他如果把我打残了,我就去告他!他现在可成年了,以我在京市的人脉,让他蹲个一两年没问题!!” “上好了。”周兒收拾着药物,有些不理解:“你就这么讨厌他?就因为他毁了你的17岁生日宴?” “当然不是!!!”齐嘉表情恶狠狠的:“还有他妈妈,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我妈妈也不会因此患上抑郁症,每天靠着吃药活下去。” “当然我也恨我爸,他不配当一个男人。” 周兒问:“那陈逆妈妈呢?” 齐嘉一顿,冷着脸:“不知道,死了吧,她破坏别人家庭,她活该。” 周兒没吭声,这种家庭恩怨不是她能够理解的感情。 “那你准备怎么办?你这种自损八百的想法根本没用,陈逆也没想过打残你,他不是还让你爸来赎你吗?” 齐嘉自然知道,没想到疯子也学聪明了。 还是怪他太笨了,想法一眼就被陈逆看出来了。 他抬起眼,有些茫然:“周兒姐,我讨厌他,因为他,我的17岁生日宴没了,我妈妈也病的更严重了,我讨厌死他了,我恨不得他立马永远消失。” 周兒很淡然地说:“你能怎么办?你还是好好上完你的高中,有了更强的能力再说。” 齐嘉脑子里的思绪很乱,环视周遭一圈,外面夕阳悬在水平线上,漫天金光洒在窗前,落在周兒肩膀处。 逆着光,漂亮的卷发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精致漂亮的五官被光线打出更流畅的线条,眼睫垂着,表情略淡。 齐嘉有一瞬间的恍然,而后想,怪不得谈砚清会这么喜欢她。 周兒姐确实很好看。 “周兒姐,你可以帮我吗?” 他怔神片刻,问。 周兒从厨房拿出一盒洗好的青涩葡萄放在窗前,透明外盒折射出一道冷光,叉子陷入果盒的碎冰里,旁边放着半杯梅子酒,盛夏余光照进去,夏日风吹过,像是动漫里被定格的一瞬。 她懒散开口:“我能帮你什么?” 齐嘉信誓旦旦:“他喜欢你,我打不过他,但是……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 他这种冷血动物,连自己妈妈死了都无动于衷,还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一定没有尝试过被感情玩弄是什么滋味。 周兒停下手里的动作,扬眉轻笑:“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呢?” 齐嘉愣怔了一下,随后想这不过是顾全后果的假设而已,那句“不会的”被咽回喉咙里,他低着头,沉默良久,有些挫败:“那我认了,如果他不招惹我,我们以后就当不认识,反正以后也不会碰上的。” “周兒姐,我是不是很坏?” 周兒摇头:“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好人。” “除开一切违法的事情,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就没有人能够否认你。” “周兒姐,那你会帮我吗?”齐嘉的眼神带着渴求,怯弱又期盼。 周兒眼神盯着桌上的放满剔透冰块的梅子酒,心脏忽然颤了一下,脑海里不知道闪过什么,睫毛忽闪,鬼使神差地轻声:“会吧。” - 周兒送走齐嘉,揉了揉额头,坐在窗前把玩着小瓶香水,液体像是一层附着的冰雾,很淡的香气中透着舒适的冰凉,很恰和地泌在纤细手腕处。 舒穗发了好几张图片,长相都是属于一个类型的,男人身上还穿着制服,一脸的巍峨正气。 【怎么样?帅不?我说要给你介绍对象,那群人都差点找网上专业p图的人了,个个给我发了一百多张照片,我精心挑选了几张好看的发给你的。】 周兒捏着手机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喜不喜欢不重要,身材好不得了,你又不吃亏。】对方又问:【你喜欢什么类型?我都没见过你对谁多看一眼。】 她有时候真觉得周兒眼光挺高的,谈砚清那样优秀的天之骄子她都看不上,实在想象不出来让她心动的长相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病情尽管有所缓和,也一直不见恢复,感情是最好的治愈方式。作为她的主治医生,苏穗不可能放任周兒不管。 周兒把手机扔在桌子上,仰躺着,冰凉的指尖贴在眼皮上,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黄昏在走廊里安顿下来,金光弥漫,飞鸟低鸣,沿海的傍晚并不燥热,海浪或急或缓,层层叠叠的翻涌声此起彼伏。 她不得不承认,陈逆的长相精准踩在她的审美点上,以前在闲暇之余跟师父学习纹身,去旁听过一学期美院的课,没曾想去的那天老师心血来潮教起人体。 一群人还在脸红耳臊地低声讨论时,作为一个家里世代学医的周兒来说,已经能面不改色勾勒出满足她胃口的完美比例的骨骼了,按照自己喜欢的轮廓画出来,漂亮是漂亮,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大概从小身边都是像谈砚清那样的人,她反而心里浮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叛逆,第一眼看到陈逆,向来的游刃有余都会迟钝些。 最近的观察来看,对方不是一个对感情认真的人,前女友无数但也有基本的原则,因为自身的优越条件,身边总是围绕着不同的女孩,他的不为所动也能验证并不是个沉迷堕落的人。 周兒对待感情可以说有些寡淡冷漠,他这样的感情观仿佛跟她如出一辙。 尽管周兒单身至今,但爸妈在她刚出生时便把她送到外公身边,从要死要活的迅速闪婚发展到没过一年就起诉离婚这件事给她带来不太正常的引领,她已经不太相信有什么感情是不会在时间流失中变质的了。 脑子空了一会儿,过了许久,伸手捞起手机给于东树发了消息。 【在酒吧吗?】 对面回复的挺快:【在呢在呢。】 周兒推开房门,站在走廊处往远处看,边回:【有点无聊,能去找你们玩吗?】 太阳西沉,空气清爽,夜幕缓缓降下,海风从远处吹进窗户,驱散了浑身燥意。 对面停了几秒,大概没想到刚才才打完架,周兒还想着来。 【行啊,来呗,我们在包间打牌,107,你来了给我发个信息我去接你。】 【嗯。】 周兒手指在界面停了一下,忽然想起之前被于东树拉进了一个群里。 她其实不怎么用微信,平常都是跟人发信息或者打电话。 手指点开微信在群里翻了翻,里面的花样备注没个正经,手指却在某个昏沉海面图片的头像上停顿下来。 微信名是一个用来敷衍的小数点,微信号是一串的小写字母x。 她随手点了‘添加’。 作者有话说: 感谢 橘又 4瓶; sophisticat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w 第6章 微信 醉生门口大开着,前台需要确认身份证才能入内,后面放着一排的烟,只有标了薄荷香烟的那一排是空着的。 周兒轻声问:“薄荷香烟没有了吗?” 女服务员回过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啊对,这种烟好像已经停产了,之前那几盒还是老板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批发部已经不售了。” 怪不得她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款。 可能因为烟劲儿大,且味道奇怪,喜欢这款烟的人并不多,销售也并不怎么好。 周兒询问:“那老板还会进吗?” 女服务员愣怔了一下,摇头:“应该不会了吧……” 这种烟也没什么人喜欢抽,嫌弃太劣质,且对身体危害较大,迟早被市场淘汰。 下坠 第7节 周兒点头:“好的,谢谢。” 酒吧一楼热火朝天,此时有人在舞台唱歌,下面蹦迪呼喊的人群如潮。 找了个靠近边缘的卡座,周兒坐在一旁观看,过后没几分钟,直上了二楼台球室。 室内开着空调,打球的大多数是男生,穿着短袖,一个鸭舌帽,手里捏杆,一旁站着几个抱着奶茶的女孩,应该是陪男朋友来的,看年纪都不大。 眼神扫过去,最终目光落在远处一个少年身上,停住。 他凌乱的头发微微有些湿润,穿着一件黑色宽松背心,上面大大咧咧划着火红色的叉涂鸦,似乎是从三楼私人健身室走下来的,刚运动完的少年浑身热血沸腾,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能当被当成美院模板,凑近都能感觉到令人血流涌动的荷尔蒙。 硬气且毫不鸡肋的长相与身材,凸显出优越的身姿。 毫无疑问,他坐在那儿的一会,已经好几个女孩被吸引了注意力,但也没人上去。 一旁女孩拉着旁边被眩晕到神不附体的朋友,决绝打破她的念想:“别想了,被拒了不少了,而且,特直白,也特拽。” “不过确实有狂妄的资本,听说他十几岁就跟朋友组车队赢了好几场比赛,后来还有教练特意过来挖人,但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就再没离开过这儿。” “就是挺可惜,这种人稍微有个机会都会成为某个行业让无数人仰望的存在,可惜留在这儿。” 或许应该说,烂在这儿。 “我靠你干嘛告诉我,我更喜欢了好吗?看起来年纪不大啊,我去……激动起来了,就没人把他拿下?” 知情女孩耸肩:“一看你就没来过醉生,一个都没有,他好像是酒吧老板吧?或者是酒吧老板的朋友,劝你别去,去了也没戏。” 于东树捏着一瓶矿泉水站在陈逆旁边,想了想开口说:“我叫了周兒来。” 陈逆偏头看他,轻轻挑起眉。 于东树耸肩:“我也不知道他跟齐嘉认识啊,还是她弟?大概不是亲的,你没生气吧?” 毕竟他跟齐嘉关系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别人坏了兄弟的感情,这事儿于东树死都不会干的。 “我生气什么。”陈逆扯了扯嘴角。 于东树明白过来,陈逆接了那根烟也没抽,等人走了扔在一旁垃圾桶里,估计是看出了他对周兒有意思。 他笑笑,拍了一下陈逆的肩膀:“谢了。” 等站起身,老远看到周兒站在角落旁,招了招手,叫了声:“周兒姐。” 周兒抬眸走过去,他们几个朋友正在打桌球,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只有陈逆坐在一旁拿了个游戏机在打游戏。 明明不是什么格外张扬的性子,莫名的总会成为人群里移不开的焦点。 “要玩吗?” 周兒收回视线,往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我不行,我没有任何体育细胞,跑步都跑不快。” 周兒少见的穿了一件黑色半长裙,长腿处的裙尾被特意处理过,走路时一晃一晃露出白皙笔直的长腿。 脸上不怎么化妆,在小县城里,如此强烈而特殊的装扮也足够吸引人的注意力。 一旁几个打扮精致的女孩都转移不了视线。 “这个小姐姐好好看啊。” “她的卷发好漂亮,我都想找我哥给她拍杂志了,怎么我刚放假回来平潭换了一波人啊?” 于东树看了一眼一旁熟视无睹的陈逆,见他没别的动静,面对着这张脸,他有些心晃神摇。 周兒是他喜欢的类型,不然那天他也不会去奶茶店门口叫何佳灵。 “喜欢喝酒吗?我刚好藏了一瓶好酒,要不要尝尝?” 周兒自然没有拒绝,轻轻挑眉笑:“我酒量还挺好的。” 藏酒室在地下一层,周兒坐在一楼边缘,脸颊隐藏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目光落在远处正在跟陈逆搭讪的女孩身上。 穿着一身妖艳红裙,红色的唇异常招摇,她想了想,大概跟他上一个床伴是一样类型的,才能交谈这么久,不然早就跟何佳灵一样了,小女孩上次真的被吓到了,最近没怎么见过她。 于东树给她倒了酒,周兒浅尝辄止,轻声询问:“酒吧老板你认识吗?” 他顿了下:“啊?认识,怎么了?” 周兒勾唇问:“有名片吗?或者联系方式?我能认识一下吗?” 于东树:“就是陈逆,你找老板有事?” “想买烟,断货了,也不知道老板会不会进。”周兒轻笑了声:“你们不是刚高中毕业吗?还开了酒吧?” 于东树挠头:“我早不上了,他是不怎么喜欢学校吧,找了个职高混日子的,什么烟?我帮你问问他那儿还有没有,你还喜欢抽烟?” 周兒指了指太阳穴:“保持清醒。” 于东树笑了笑:“抽烟可不好。” 周兒眨眼:“等能让我戒烟的人出现再说。” 陈逆正坐在前台,一旁女人穿着一件红色的吊带裙,朱红的唇看起来妖艳四射。 女人身上伴着一种成熟的魅力,绝不是刚毕业不经人事的懵懂学生,细细的吊带似乎撑不住抹胸短裙,摇摇欲坠般悬挂着。 陈逆仍旧坐在高脚凳上抽烟,女人抵着吧台身子往后仰,长发垂落,活生生一副美人图。 周兒想起齐嘉说的那句“私生活乱的很”,乱不乱她不太清楚…… 她眼眸低垂,手指没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心里猜想陈逆会不会同意。 女人似乎对怎样撩拨信手捏来,但偏偏陈逆镇静自若,从容不迫,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意思,挺认真地抽着烟,时不时在游戏界面点几下,对旁边这么大一个人熟视无睹。 让女人觉得有些丢脸,她都缠着人这么久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怀疑是不是身材走了样。 “我暗里明里暗示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你不会真的不行吧?” “不应该啊陈逆,反正你最近身边也没人,我不行?” 陈逆站起身,敷衍道:“嗯,不行。” “……” 女人笑得开怀:“成,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不信你没一点反应。” 陈逆看着她,嘴角轻扯:“对你不行啊,没看出来?” 女人:“……” 女人:“草你大爷的陈逆。” 陈逆泰然自若转身往外走,落下一句:“去,别跟着我就成。” 女人节节败落,咬着牙转身走了。 于东树叫住他:“哎?阿逆你还有那个薄荷香烟吗?” 陈逆停下脚步:“干什么?你抽烟?” 于东树回头看了一眼周兒,轻笑了声:“不是,给周兒。” 他轻声笑着问:“你对周兒,没意思吧?没意思我追了啊。” 陈逆忽然想起她递过来的那根烟,是今天下午打架的时候从新的一盒中抽出来的,短短半天,那盒烟不会一根都没了。 下一秒,手机响了一下。 陈逆回神,垂眸看到手机里一条新的添加消息。 【er申请添加您的好友。】 作者有话说: 陈逆用的老年机,微信消息有点儿延迟。()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 sophisticate 2瓶; 第7章 冰啤 陈逆关上手机,淡声:“随你。” 跟前台说了一声,转身去了包间,几个朋友正围成一团,贺义手里捏着一个平板,刺眼的光打在脸上,旁边男生嚷嚷着让他把亮度调低点,都他妈看不清屏幕了。 贺义嗤笑:“调低你他妈看得清腿吗?” “哎不是,确实挺漂亮的啊,还是天生丽质那种,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这是她多大的照片?” “高中的呗,上面不有校徽吗?还是外国语高中,啧,京市的校服都是小裙子吗?怎么我们学校的都恨不得绑成个大布袋啊。” “学生会的制服,应该也不是统一的,节日才会穿吧。看看,看看人家这腿,白到发光了,腿玩年啊。” “卧槽你看看这个,这张应该是16岁吧,16岁就高中毕业出国留学了!你他妈16岁还在厕所偷吃饼呢。” 男生恼羞成怒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我吃你大爷的吃!” “哎不是,就这背景,来我们平潭干嘛?体验生活啊?这不找罪受吗?” 贺义捏着平板把旁边捣乱的几个人踹一边,凑到陈逆旁边,把平板递过去坏笑着说:“给咱逆爷看看我未来嫂子。” 陈逆坐在一旁玩游戏,听言随意瞥了眼,目光落在平板上一张放大的照片上。 那张脸白净稚嫩,嘴角带笑,特别明艳生动,旁边站着几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大概是单独的毕业合照。 蓝色格裙下的一条长腿笔直漂亮,水色衬衫左边一个深蓝色校徽绣纹,领结也并不乖地耷拉在衬衫领口处,露出里面一条红绳吊坠,格外出众的脸站在人群最中央,手里捏着纸飞机,姿态松懒,脑袋微微歪着直视镜头,像是倚靠在一旁少年的肩膀上。 衬衫边角被风掀起,身后是巍峨校楼与红旗飘飘,笑得肆意又青春。 那一瞬间,透过照片,场景浮现,陈逆仿佛从背后的角度又看了一遍。稀薄白光,烈日当空,他站了好一会,一直到那群人勾肩搭背上了学校天台。 蛰伏的燥热里,陈逆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站在学校的香樟树下,棒球帽遮住双眸,等到另一帮人从教务处出来,他说话时头部微微上仰,向着周兒相反的方向走,背影的线条硬朗流畅,良久冒出一句:“这学校叫什么名儿?” 随后他被汹涌人潮淹没。 迅速从画面中抽离,陈逆挑眉看向贺义,贺义摸了摸鼻尖,默默把平板扔给旁边几个人,几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又整齐划一地悄悄拉开了跟陈逆的距离。 有时候陈逆明明什么都没吭声,但他们几个就是莫名的害怕他,非要纠其原因,大概是遇见的时候,陈逆浑身的狠厉劲儿毫不收敛,不顾后果,野蛮生长,活生生像个疯子,不像现在一样能够隐藏情绪。 诡异的平静了几秒,贺义动了动唇才开口,郁闷道:“这忽然冒出来一个人,还不许我们查查了?” “就是,你昨天帮她干什么?要不是我们从那边路过去吃饭,齐嘉那个狗东西带着四个人,指不定怎么样呢。” 下坠 第8节 “鬼知道这女的是不是跟他一伙的。” “人在京市混这么好,能因为什么来平潭啊?” 朋友慢慢吞吞忽然开口:“说不准是情伤?” “?” 他咳了咳,指着照片:“旁边儿那个一看就是她对象,估计被甩了。” 贺义抓着枕头砸过去:“你胡扯个几把。” 几个人继续盯着照片看,陈逆重开了一局游戏,开门的声音伴随着“shut down”的游戏音效,陈逆抬眸,瞧见周兒跟于东树走进来。 女孩大概喝了酒,白皙干净的脸颊上带着一抹如同胭脂的红色,看起来愈发纯情,让人忍不住心痒难耐。 大概是看惯了小城小巷特有风格的女孩,忽然冒出来一个跟天边明月般清冷脱俗的仙女,几个朋友轻笑着交叠低语,不需猜想都能看出脑子里装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姑娘也确实够厉害,前几天对着陈逆横,跟逆爷死对头关系不一般,现在又跟他兄弟搞上了,果然长相漂亮的女孩手腕也高,不然也架不住这张超凡脱俗的脸。 周兒坐在一旁,旁边朋友眨了眨眼,嚷嚷着说要打牌。 输了的玩真心话大冒险。 周兒牌技不是一般的烂,第一轮结束得很快,她无奈轻笑:“我真得不会打牌,想问什么?” 最后那句话听坦荡,丝毫不扭捏,看起来落落大方,没有任何惧色,无疑这种性子的人是很会在圈子里吃得开的,也是,那照片看着也不像性格内敛的人。 “我先?”某个男生举手,暧昧地看向她眨了眨眼:“跟几个前男友有过……亲密、接触?” 毕竟这女孩长得一副干干净净的模样,指不定背后是什么货色。 说实在他们几个就是看这女的不顺眼,如果不是她,陈逆也不会白白挨打。 陈逆给她面子,不代表在他们几个这儿就过去了,况且她明明可以不来,送上门的就不要怪他手软了。 于东树有些难以忍耐,平常散漫惯了,没个约束,但因为陈逆管着也不至于这样,尽管知道原因,也觉得让一女孩这样实在没什么道理。 一盒烟狠砸了过去,语气难得有些冲:“你他妈说什么呢?” 男生被砸中了脖颈,感觉到一阵刺痛,捂着脖子不正经地笑:“玩不起别玩啊。” “虽然很惊讶你的这个问题……”周兒似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淡笑抬眼:“没有。我没谈过恋爱。” 如果不是真的能够豁出命的喜欢,就不要像他爸妈一样迅速闪婚,生了她之后又不管不顾的偏要起诉离婚。 有时候她也很痛恨,她妈妈就是一个娇生惯养过头的大小姐,但又过于自私,除了自己谁都不爱,她爱自由更爱自己,其他的所有一切都不在乎。 她拒绝这种谁都渴望的感情,更喜欢商场上的互惠互利,以及像是舒穗那样,目的明显的朋友。 男生被她说的话给弄得怔住了,见过不少人,他一眼就能听得出来真话假话,听出来之后反而搞的自己有些尴尬。 他耸肩,捏着一瓶酒朝周兒举了举:“我赔罪,抱歉了。” 周兒唇角清淡的笑意浮现:“游戏而已,不过你确实应该赔罪。” 挺直爽却又不失格调的回答让旁边几个朋友面面相觑,随后一致地想,这他妈,玩不过人家啊。 陈逆正在一旁玩打火机,没抽烟,烟丝被揉捻在指腹,一寸一寸滚动。 他耷拉着眼皮,也只在周兒说“相互喜欢”四个字上停顿了一秒。 “逆爷也一起玩啊,光我们几个多没意思。” 拉着陈逆一起加入打牌中,尽管中间于东树让了周兒好几张牌,陈逆的牌却好到全局碾压。 到最后,赢家陈逆,周兒仍旧是那个输了的。 于东树皱了皱眉。 他余光瞥了一眼周兒的牌,按理说,如果换一下出牌顺序,她不至于还是那个垫底的。 牌技就这么烂??他有些怀疑人生。 周兒无奈地笑了笑,耸肩无所谓道:“我又输了。” 抬眸随意看了一眼对面的陈逆,询问:“想问什么?” 朋友见陈逆不吭声,纷纷举手准备代劳,甚至凑到他旁边说了一些大概刁难的话,准备继续让周兒难堪。 也当做那次打架的赔罪,赔罪么,周兒也得陪。 陪完之后恩怨烟消云散也不是不行。 陈逆对他们的建议熟视无睹,轻轻仰着下颚,指了指旁边一瓶还没开盖的啤酒,挺普通的冰啤。 淡声:“喝了。” 于东树都愣怔了一下,他不可能看不出这几个朋友在故意刁难周兒。 但也能明白,这几个人跟陈逆都是过命的交情,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两肋插刀都行,别说谁能让陈逆受委屈。 他本以为陈逆接了那根烟,就当没事了,可这架势根本没过去。 周兒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她酒量还可以。 以前为了保持清醒,养成不错的酒量,每天都会小酌一杯,后来养成习惯,渐渐有了酒瘾,喝到把胃给搞坏了才想着戒,而后转移成了抽烟,医生朋友骂她哪天把肺抽坏了才会想起戒烟。 她微微挑起眉梢,挺干脆地捏着酒瓶,打开,仰着头往嘴里灌。 周遭安静下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异常明显。 “卧槽,深藏不漏啊周兒姐。” “这么能喝?我还是第一次见。” “牛逼!牛逼。” 一直快到过半,陈逆忽然站起身,外套摩擦过桌子,手指伸出猛地把她捏着的酒瓶拿了过来,“啪”一声放在桌子上。 喝了差不多一半,又洒了不少。 周兒脸颊比刚才更红,嘴角带着水渍,即便没醉,眼眸也有些水晕。 几个朋友相视看了看,转身离开包间。 “走了逆爷,睡觉去喽。” “冰箱里还有吃的吗?饿了。” “有啊,去我房间吃完再走。” “周兒,你——”于东树的话语被手机铃声给打断,他急匆匆地接听:“喂,爸,我妹怎么了?我在酒吧呢,嗯,我这就回去了。” 于东树有些搞不清楚陈逆到底什么意思,但这通焦急的电话让他无从多想。 只好急匆匆回头跟陈逆说了一声,就转身回家了。 周兒捏着桌子上的纸巾擦拭着唇角的酒渍,太久没喝过酒,感觉胃里火辣辣的,她脑袋还算清醒,脸颊却像是熔浆滴上去了一样滚烫,全身都开始燥热地出着热汗。 她似乎过于自信自己的酒量了。 微微抬眸,陈逆仍旧事不关己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见人丝毫没有搭理的意思,周兒往前一步。 一个睡完人就能跑去隔壁继续自己美梦,且第二天就把人甩了的人,你也不能奢求他有什么正常的人类反应。 抵着桌子弯着腰,微微眯着眼睛,手掌心摁压在冰凉的桌面上,尾指不下心碰到玻璃瓶,随后打翻在地上。 她缓慢转移视线看了一眼,随后又直愣愣地看向陈逆。 双眼情绪不明,明显一种喝醉的状态,语气倒也正常:“逆爷顺道送我一下么?” 陈逆仿佛大发慈悲似的抬眸赏了她一个眼神,黑漆漆的眼眸被忽明忽暗的光照着,看不清神色,也没听到开口说什么。周兒能感觉到那道炙热的视线,正饶有趣味地打量她。 她笑了笑,视线又很迟钝地看向门口,隔了不知道几秒,指了指自己,才认真说:“长成我这样的,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静默几秒,陈逆身子往后敞了敞,长腿抵着桌子,喉结很轻的动了一下,倏地笑了。 - 他很少出远门,平常开车都是摩托,门口放着的那个便是他常开的那辆。 周兒走的很慢,继续走几步就会忽然停下,凌晨,前台女孩正在交接,酒吧人已经清空,橱柜中的酒数量清点完毕,才看到陈逆从里面出来。 而后前台女孩很诧异地看到老板身后跟着一个女孩,是今天来买烟的那个。 平常老板向来不会跟哪个女孩有交际,他似乎洁癖到了极致,甚至从来不碰任何一个女孩的手,但她眼睁睁看到老板似乎不耐烦到了极致,单手揣兜回过神拽着周兒往门口走。 即便动作没有丝毫怜惜,像是在揪着一根扫把,但这种举动也是让人诧异的。 难不成是老板娘? 女孩反思了刚才自己说话的语气,应该还算可以吧? 毕竟酒吧虽然结束工作很晚,但老板给的工资是真的高,老板是个好人。 即便盛夏,凌晨的风也足够冷冽,更别说天空又开始雷声轰鸣,风雨欲来。风刺拉拉地吹过来,像是想把人皮肤割出一道痕迹。 周兒有些难受地捂着胃,又听到陈逆一副不耐烦的语气:“上不上?” 她慢吞吞走过去,爬上了后座,毫不犹豫地紧紧抱着人,微微弯着腰,抵在他的脊背上。 似乎这个姿势会使胃舒服一点。 但夏季的衣服单薄的如同细纱,脊背后强烈的存在感过于清晰。 每一寸身形都紧紧挨着他坚硬滚烫的脊背,酥麻感如同电流不停激荡全身,让他有些想要躲闪的错觉。 下巴绷紧,手指紧紧握着摩托车,拧动,车子如同一道飓风飞驰而去,陷入大街昏沉的尽头。 长发被风吹得往后,周兒趴在他背后,闭着眼,额头冒着冷汗。 耳畔的风声盖过了所有声音,使得这个静谧的夜晚也异常疯狂。 她回想了下,还好习惯性带着药箱,上次吃过之后,里面还剩一些之前买的胃药,这个时间,平潭的药店估计都关门了。 风凉得刺骨,脖颈处的另一个人的炙热呼吸仿佛正在喧嚣叫嚷,即便摩托开得很快,陈逆也无法忽视身后这个人的存在,她倒是毫不客气,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脸面对着他的脖颈靠着,似乎因为太难受而没什么意识,一动不动的,只有柔软长发偶尔因风撩拨他的耳尖。 竭力克制想要把人扔下去的冲动,拧眉,微微偏了偏头扫了人一眼。 车速很明显的因为暴躁情绪而加快,周兒难受地闭着眼,感觉到耳畔风速加大,也更紧的跟他缠在一起。 车子“嘟嘟”的声音逐渐减缓,车停下,周兒松开手下了车,差点没站稳,脸颊的热意骤然散去不少,风把头发吹的有些凌乱,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醉感。 “谢谢。” 下坠 第9节 陈逆没吭声,坐在车上抽出根烟,咬着点燃,眉目有几分败兴。 他的烟瘾更厉害。 周兒见他连视线都没给她一眼,轻笑了声,他比自己小三岁,气质却并没有这种年龄的偏差感,但有时也能从中发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少年气。 她感觉有些好玩,站在他旁边,手指轻轻戳了戳少年有力的臂膀,指尖轻点也能感觉到肌肉的劲道。 他偏过头看她,表情又冷又燥。 周兒语气里带着点期待,似乎那醉意还没散去,语气温和问:“陈逆,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 sophisticate 2瓶; 第8章 游戏 周兒没得到回答,耳畔传来摩托车剧烈的轰鸣声。 她盯着远处飞驰而去的人,一直到背影被黑暗吞噬,才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周兒才看到凌晨时于东树发来的消息,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周兒洗漱完,坐在窗前画稿,一些凌乱的草稿纸上都是些漂亮的玫瑰花纹身以及玫瑰荆棘,只是一个简单的轮廓还没彻底成行。 她吃着有些发酸的葡萄,腾出手给人回复:【嗯。】 回完之后,坐了整整一上午,一直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有些刺眼,周兒才伸了伸腰站起身,捏着脖颈点了份外卖。 又思考外卖不是长久之计,随后看了看自己的小房间,似乎也放不进什么厨具,但买个小锅煮些简单的午餐还是可以的。 晚上她独自去了酒吧,没看见于东树,好像是去了医院,他妹妹生了病,最近大概要住院养病,需要陪护。 周兒穿了一件黑色吊带长裙,过膝,只露出锁骨,长发蓬松耷落在肩膀上,甚至心情很好的化了妆。 贺义都不得不佩服周兒这个人,什么样的衣服都能被她穿出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旁边几个男生见到人,还是第一次见素面本就精致的周兒“盛装打扮”,一时之间有些咋舌,而后又想起昨天晚上他们走了之后,摩托车被陈逆开过。 他从来不让人坐他的后座,那辆摩托车是他们第一次参加车赛时的战利品,除了他自己谁都不敢碰,也就周兒,轻而易举就坐上了。 这对比前几天纠缠不休也没得到丝毫好处的何佳灵来说相差实在太大。 前几天开玩笑叫嫂子,此时倒有些震惊大概真能成嫂子。 不过周兒这样的人,成他们嫂子的感觉也不错,主要是长得漂亮,带出去有面子。 给逆爷长脸。 几个人挤眉弄眼用胳膊肘互相捅着对方乱笑,歪成一片。 酒吧的卡座还有空余,周兒并没有主动走到他们那群人堆里,反而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点了一杯酒。 周兒想了想昨天喝的酒,她的酒瘾没完全泯灭,只不过喝完之后胃实在受不了,才渐渐转变为抽烟,但她更迷恋微醺的感觉。 舞台上不少人在唱歌蹦迪,啤酒罐被打开的声音清脆响亮,泡沫滋滋喷涌出来。 周兒往台上看,大概是在京市时总能想起那件事,她从没出过门,也好久没这么放松过。 燥热的气氛使得脸颊不染脂而绯红,手指贴在眼皮上,烧的要命。 捏着酒杯晃了晃,并没有喝,而是转头看向了陈逆的方向,几个人各个捏着手机紧紧盯着屏幕,大概在打团战,毕竟还是刚离开学校的稚气少年,怎么都摆脱不了对游戏的迷恋。 周兒走过去之后瞥到陈逆的手机界面,才发现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团战游戏,而是一款赛车游戏。 让她产生兴趣的是,这款游戏大概是没有上市过的。 存在感极强,周兒一来,贺义就发现了她了。 周兒站在陈逆旁边,看到那边还坐着几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小女孩,大概是其中谁的女朋友。 她轻笑:“有我的位置吗?” 陈逆坐在最旁边没吭声,完全没有应该开口附和的意识,还趁虚而入越过窄道超了车,直冲着悬崖最旁边漂移而过。 贺义倒不在乎比赛的输赢,反正每次都是陈逆第一名。 他招了招手指了指:“这儿。” 周兒坐下,问:“这是什么游戏?” 贺义回:“vc,是赛车场的内部模拟软件。” 贺义本还想问问她玩不玩,转念一想她连打牌都不会,况且女孩哪有喜欢玩这个的,就听见周兒问:“我可以玩吗?”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陈逆,这人跟完全看不见周兒似的,跟对其他人一样无动于衷,周兒这意思有些太明显了,如果不是对陈逆感兴趣,这样的人没道理会凑到他们这帮人群里。 陈逆正捏着手机,手指眼花缭乱的浮动,速度逐渐加快,甚至不惜在最后一圈最高点的悬崖拐角处跳跃超车,完全不在乎周兒说了什么。 “卧槽,逆爷慢点。” 旁边男生笑的人仰马翻:“你他妈,说话能不能正经点啊。” 说话人抬起头才看到周兒,举了举手毫无诚意地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啊。” 陈逆深邃的黑眸半敛,这才抬眸扫了他一眼,男生见状立马滑跪,做了一个撕胶带的姿势,不吭声了。 手机里模拟的摩托车声效格外真实,贺义正紧跟其后过着最后一个蛇形悬崖,手指一晃,连人带车整个翻落悬崖,心都跟着差点跳出来。 贺义加了周兒的微信,把软件发给她下载,直接邀请人进入了下一轮的比赛。 周兒不快不慢地跟着前面的人,没落下,也没有丝毫争先夺后的意思。 反倒是最前方的陈逆,头顶着一个黑色的id‘逆’,带着头盔跟护目镜,漂亮娴熟的操作映证了周兒昨晚的猜想,他参加过国际摩托车比赛,即便是游戏,也能看出肆意的飙车姿态下动作规范安全,在合理的范围内没有丝毫让着旁边的人。 周兒手指在界面上停顿了一秒,盯着界面上那道潇洒肆意的背影,想象不出这个人在真正的赛车上场会是怎么样的万众瞩目。 “哎周兒姐,再不快点界面里都没你影子了。”有人叫了声。 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落下了他们一大截,也开始认真玩了起来。 周兒笑了下:“没关系,有人能赢就好了。” 这一句下去,集体都乐了。 “豁,得。” “说我呢吧?谢谢周兒姐,我这就去赢了逆爷。” “那我这次还是不拿第一了,不太好意思了啊。” 几个人插科打诨笑得弯了腰,这意思有点太明显了,一句明明什么都没暗示的话却一字一句都是撩拨,听得人心尖发痒,忍不住纷纷打趣地看向陈逆。 也不知道是因为周兒身上的这份特别,还是因为她的身世与长相,这种直白且游刃有余的进攻跟之前凑到陈逆边儿的女孩都不太一样。 陈逆神色疏离地扫了几个人一眼,听不出情绪的一声:“闲的没事多看书,嘴能不要,脑子还需要我帮你们找回来?” 周兒瞥见几个男生顿时噤声了似的没敢说话了,坐姿都规范了不少,没忍住很浅地勾了勾唇。 正要退出游戏,看到几条好友申请,是刚才比赛那几个,她认不清人,便都同意了。 想了想,顺便还把刚才组队过的其余人都加了个遍。 周兒站起身,勾着唇:“下次打游戏可以邀请我一起玩吗?” 几个朋友坐在沙发上,大概也是有本职工作的,被刚才陈逆一说没敢吭声了,只有贺义勾肩搭背笑着:“行啊当然行。” “周兒姐,你还会这个啊?” 周兒很生动地挑了挑眉,勾唇:“我有fim世界大奖赛的执照。” “我靠,又深藏不露了不是。” 周兒看向陈逆,嘴角的笑意逐渐平复,见他从始至终没吭声,就算她主动开口对方都没搭眼,她也不在意,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酒吧。 等人走了,才有人发现周兒不仅仅是同意了好友添加,还主动加了另外几个人的vc号。 “完了。” 男生跟说话的人对视了一眼,眼眸带笑,摇着头半躺在沙发上,哀叹着重复道:“完蛋了。” “哎。” “哎呀。” 众人长吁短叹,阴阳怪气的声音,使陈逆眼睛微微眯起扫了他们一眼,紧接着完全没理会几个人,转身离开。 “哎?周兒姐加逆爷了没啊?” “还用想,那肯定第一个加呗。” “你他妈真当周兒想跟你一起玩的啊?傻逼。” “你又骂我?!!你才傻逼!你全家都傻逼!” - 微信的好友申请十天失效,陈逆没同意也没拒绝,周兒也并没有主动添加陈逆的vc号,内部软件能分享给她玩已经够意外的了,人连微信都没同意,周兒自然也懂得分寸。 倒是于东树经常给她发信息,周兒有时候会回复,有时候不会。 也不是故意使然,原老板脱不开身,用寄件方式让周兒签转让合同,听说是她母亲生了很严重的病至今还在医院手术,实在拖不开身,她的行李也都收拾好了,原本就想着这次回去就不打算回来了,走时便收拾了齐全。 周兒把钱转给她之后身上只剩下一个零头,加上卡里之前预留的那些,算了算了开店需要的花费,勉强还够。 等人走了之后,给谈砚清打了个电话,问他开的那家纹身店找的哪家装修,让人直接来一趟。 谈砚清那边挺安静:“行,你不用管了,我一会儿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下,你还有钱吗?” “还行。”周兒说:“这边花销又不大,你的腿好点没?” 谈砚清淡然笑:“还那样,还能怎么好?” 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周兒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唇,最终说了句他不爱听的。 “对不起。” 谈砚清捏了捏眉心:“平潭好玩吗?身体有没有好点。” 下坠 第10节 “还行。”周兒说:“嗯。” “那就好好玩,周兒,我希望你开心点儿,比什么都重要。” 周兒垂眸:“嗯,有事给我打电话。” 谈砚清叹息:“应该是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才对,你这个一分钱都要跟人分清楚的性子能不能改改?” 他电话都还没挂掉,周兒已经把装修的费用打他账户上了。 “分清点不好吗?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挂掉电话,周兒缓缓叹息出声,又接到齐嘉的电话问要不要去打球,在附近广场,最近刚装修完,周兒到了地点,齐嘉正在无聊地灌篮。 周兒小时候跟那群人经常玩,球技也能看的下去。 她明显看出齐嘉心情不怎么好,大概是来放松心情的。 “怎么了?奶奶最近还好吗?” 齐嘉转着球坐在一旁,耸肩:“还那样,腿脚不是很利索。” 周兒颦眉问:“她老人家自己一个人在这儿?” 齐嘉犹豫着点了点头:“昂,她不太喜欢去大城市里,可能是在这儿住习惯了,就只好我暑假的时候回来看看她,过年的话会接她去京市几天。” 齐嘉歪头轻声:“周兒姐,你为什么来这儿?” 谈砚清去了老家南临,他以为就算周兒没有从事之前的职业,也会跟着谈砚清去南临的。 周兒垂眸淡声:“听说这里风景好,没什么原因,走吧,陪你打一会儿。” 齐嘉展开笑颜站起身:“好!” 运动之后周兒呼吸都加重了些,她运动细胞向来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整个人骨子里带着懒惰,中考都靠着其他接近满分的成绩才没让体育分给拉下太多,半个小时后她就有些想要开口叫停了,看到齐嘉兴致挺高的样子也没敢开口。 结果手腕酸的不行,余光瞥见一个影子,撑不住的手指一软,发力点出现错误,篮球如同一条没有目标的抛物线,猛地往球场外砸过去。 齐嘉被吓了一跳:“我去,周兒姐脱靶了。” 也不知道该说这准头准还是不准,篮球刚好在少年前侧擦过,没碰到人,也让同行两人脚步一止。 周兒跑过去,揣着兜捡起一旁篮球,很抱歉地轻声:“不好意思,球技不太好。” 贺义偏头看了一眼面无情绪的陈逆,目光又放在周兒身上。 为了打篮球方便,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一件白色短袖上带着粉色涂鸦,玫红色短裤,运动鞋与白色长袜,十分少女感。 让他骤然想起高中时代运动会上的女孩,毫不夸张,她这个长相在操场上也是令众男生吹口哨叫嚣起哄的存在,可想她在高中定然是被无数人疯狂追逐的存在。 陈逆心思难猜,贺义也就没吭声,眼眸转移到别处。 下一秒就见陈逆一句话没吭抬起脚步往前走。 但周兒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胆子,他就没见过哪个女孩在陈逆面前能晃这么久。 一个意识一晃而过,贺义看向陈逆,陡然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 他根本不懂情感。 即便他再调侃,也从没觉得陈逆真的会心动,最多只是玩玩。 但或许,周兒以后会是个不一样的存在。 身后齐嘉匆匆走过来,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以为陈逆又在为难周兒,拉着周兒隐在自己身后,怒气冲冲地看向他。 “你要干什么?你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我警告你陈逆,如果周兒姐在平潭出了什么事儿,我都会算在你头上!我死都要拉着你当垫背!!” 陈逆黑沉沉的眼底噙着笑意,本想离开的脚步停下,盯着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半晌,似乎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姿态有些混不吝的在界面点了几下。 与此同时,周兒手里的手机“叮”响了一下。 齐嘉怔住,回眸看向周兒。 等人离开,齐嘉一边抱着球一边拉着周兒返回球场。 两人的对话声逐渐减弱,夏日阳光中夹杂着齐嘉满脑子的费解。 “不过周兒姐,你不是打球一向很准的吗?怎么会把球扔那么远?” “周兒姐你可别搭理他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可耐: 不想听笨蛋话 10瓶; 薯条菠萝派 5瓶; sophisticate 2瓶; 第9章 阳光 齐嘉自然知道两人互相加了微信,他忽然后悔自己那个建议。 他真的好坏,居然想利用对他这么好的周兒姐的感情,去对付一个他讨厌的人。 陈逆不配。 况且,那个人的私生活他也听说过,听说他身边时常围绕着不同女孩,没交往几天便分手。 他就像是个冷血动物,听说在职高时,有个女孩因为喜欢他,又对陈逆的熟视无睹而感觉到抓狂,站在学校天台以自杀来逼迫陈逆跟她在一起。 那件事轰动全校跟警局,他也只是轻笑了一声,站在人群中央,被众人注视着,声音冰寒刺骨,如同一个至高的审判者,说这样的人,活着也没什么必要。 那个女孩最终被警察救下,她本身就没想着要死,对比害怕陈逆不喜欢她,她还是更害怕死亡。 但听说她被救了之后,陈逆居然主动去找她了。 他扣着人的肩膀,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毫无人性,也毫无感情。 声音如同梦魇:“活着不好吗?” “你这样的,没人会喜欢,懂吗?” 女孩家境不算太好,这件事之后校园内谣言四起,但没过多久,不知道谁用了一种强硬的办法割断了所有谣言,所有人闭嘴不敢谈及此事,网上帖子也被全部删除。 随后女孩被人安排转校,家里还收到了一笔巨额资金用来资助女孩去一线城市最好的高中学习。 后来传言说是教育局的资助、学校的补助,如今真相更是不得而知,但那件事之后,学校再没第二个人敢追陈逆,除了那群经常跟他一起混的朋友,再没人主动招惹。 在齐嘉眼里,这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他的冷情让他无法拥有正常人的情感,如果周兒真的跟他纠缠上,后果不堪设想。 打完篮球之后,他便再三叮嘱周兒,把他之前的话给忘掉,他不需要她为了他干这种冒险的事儿了。 周兒跟人去了一家餐厅吃饭,捏着刀叉的手指一顿:“怎么,你想通了?” “想通个屁!我是不会放过他的。”齐嘉低着头搅弄午餐,满含抱负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反正……我总是比他多一年的!” 周兒笑了笑没吭声。 齐嘉没什么胃口,往外看了好几眼,眼睛灼灼地看向周兒,兴致勃勃提议道:“周兒姐!我们五点多的时候去海边玩吧?我听说平潭的海边很好看,我们也买个风筝去放风筝。” 他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印象中当时的海面不算干净,海水也都混着泥土流沙,而最近几年国家的各项工程项目层层往下落,逐渐恢复了原有的清澈。 周兒捏着筷子的手指一顿,抿了下唇:“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啊?五点多应该就不热了,说不准还能看到日落呢,你是有事儿吗?” 确实有事,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我怕水。”周兒的平淡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 所以尽管来了平潭,知道这里风景很好,她也一次没有去过。 齐嘉不解地看向她:“可是我们之前不是去过海边吗?”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海边。那时候正是暑假,周兒大学毕业从国外回来,他们一行人去海岛度假。 周兒低垂的眼睫忽闪:“嗯,后来害怕了。” 齐嘉见周兒神色不太对劲,没再继续往下问,心里埋着好奇,巧妙地转移到其他话题上,一直到看到周兒重新勾起唇,才安下心来。 - 周兒出了餐厅门,奶茶店的装修团队正好过来,之前周兒在微信上跟人洽谈过要设计成什么样子,中间也有谈砚清的主意,前几天也去变更了营业执照,目前就差装修了。 等装修完毕,设备到了,再调试几天也就能开张了。 谈砚清认识的朋友多,团队也挺靠谱,本来一个月才能完工的事儿说是半个月就能成,给周兒省了不少事。 于东树这两天在医院照顾生病的妹妹,想起那天晚上陈逆让她喝酒,觉得有些不大对劲,陈逆性子懒散,居高自傲对什么都不屑一顾,从来不会主动招惹谁。一边往奶茶店走,一边给陈逆发了条消息。 【你真看上了?】 犹豫了两秒,又把输入框这句话给删掉了。 医院距离纹身店不远,走到门前看到周兒正在指挥着几个装修工人搬运东西,并在纸上精准画出了自己想要的模样,笔迹很漂亮,他都有点想纹身了。 他吊儿郎当地开玩笑:“你最近还真的是忙啊,我还以为你故意不理人。” “不然呢?”周兒环胸,不解:“我为什么要故意不理人?” “美女的特权呗。” 周兒余光看到远处一阵挺细小的呜咽声,定睛看过去,一眼看到远处一个跛脚的小黑狗,浑身脏兮兮的,前几天下了雨,大概是在泥沟里滚过了,身上似乎受了伤,垂死仰躺在树下,眼睛都快要撑不住闭上了。 于东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那只狗是之前我们学校的,估计偷偷跑出来了。” 周兒歪头很快看了他一眼,眼睛盯着那团黑色没动:“没主人吗?” 于东树揣着兜摇头:“没,你要养啊?” 下一秒就从周兒走过去的动作里得出了答案,几分钟后,周兒手里捏着一件白色的运动外套,把小狗包裹着抱了起来。 它也挺乖,呜咽叫了几声就不吭声了。 周兒摸了摸人的脑袋,嘴角不自觉浮出一丝笑意,眼眸落在它有些颠簸的腿上,发现这似乎是人为弄骨折的,且是最近才受的伤。 及时去医院还有恢复的可能。 下坠 第11节 于东树有些惊讶:“你喜欢狗?” 他总以为女孩会更喜欢猫一些。 周兒摇头:“没养过,养一只也不错。” “你刚从医院出来?” “昂。”于东树挑眉,瞧见周兒这装扮,反问:“你呢?打球去了?” 周兒抱着小狗,点头:“对,跟我弟弟。” 于东树顿了下,问:“你跟他……” “前年认识的,他挺孩子气的。” 那边正在“咚咚”的装修,周兒又走上前跟装修工人说着什么。 一身少女装扮,头顶压着玫红色鸭舌帽,表情认真,显得格外有魅力,抱着那只脏兮兮的小狗,像是从杂志中走出来的一样。 于东树盯着她看,阳光晕在少女藤蔓般的发尾,金光映入眼。 心头一动,他鬼使神差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周兒一边安抚着小狗,准备跟装修师傅说完找个动物医院,她家医药箱里的东西应该处理不了它的伤,她抽空回头:“你问。” “你有——” 没等人说完,她倏地回头轻笑,表情轻漫,像是忽然想起的随口好奇,也足够打断于东树的发问。 “你知道陈逆喜欢什么类型吗?” 于东树一愣:“什么?” 周兒轻笑了声:“嗯?” - 于东树到了酒吧还有些震惊,她不是跟齐嘉一伙儿的吗? 上次打架那事有目共睹,她不可能不知道陈逆跟齐嘉什么关系,于东树以为周兒那架势是准备跟齐嘉站在一起的。 他还担心就周兒这种性子,在陈逆面前肯定讨不到好。 怎么忽然就看上陈逆了? 目光落在远处正坐在前台把玩着打火机的人,陈逆平常无所事事时总喜欢坐在角落,不缺乏女孩带着仰慕的眼神看他,也有不少上前搭讪的,他要么爱答不理,要么一声抱歉把人拒了。 也是,于东树笑了笑,他是有资本让所有人为他着迷。 于东树凑过去,坐在旁边给自己倒了杯酒,挑眉跟陈逆卖着关子:“你猜我刚才去哪了?” 陈逆偏头睨眸,仰着下颚一副等着你回答的样子。 于东树耸肩:“纹身店,不对……应该是原来的奶茶店,周兒姐准备开家纹身店。” 陈逆看他的样子,散漫问:“得手了?” “想什么呢?”于东树笑了笑,表情无所谓道:“人看不上我——” 本来也就是有些心动而已,女孩多的是,但兄弟可就只有一个。 于东树继续对着陈逆眨眼:“看上你了。” 陈逆眼神变得疏离漠然:“我没兴趣。” 于东树摆了摆手:“本来也没多喜欢,不过你可以试试,反正你也挺无聊的,今年的车赛还参加吗?” 陈逆百无聊赖地跟于东树碰了一杯:“再说。” 远处猛地一阵哄闹声,一个大着啤酒肚的男人大概是在酒吧应酬,喝的有点多,不知道怎么的跟另外一个男人起了冲突,两人都喝了酒,醉醺醺地捏着啤酒瓶往头顶上盖。 一旁坐在散座上的人都被吓得连连往后退。 啤酒肚男脑门上基本没头发,瓶子砸过去一额头的血往下流,他手指一摸,气得昏头转向捏起拳头挥过去,闹得不可开交。 场面一度失控,旁边保安焦头烂额地正在一旁劝阻,而作为酒吧老板之一的陈逆原封不动坐在原地,手指转着打火机,动作不疾不徐跟个看客一样。 于东树无奈:“逆爷,你再不过去闹出人命可就不好玩了。” 他说完,才看到人揣着兜走过去,清瘦的下巴被光线打出冷硬的线条,也同样能清晰地看到人的嘴角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他跟了陈逆挺久,从家里出事,陈逆帮他忙开始,到至今已经不知道多少日子了。 于东树仍然看不懂这个人,他似乎骨子里都很冷血,冷血到对于周遭一切人情世故都冷若旁观,但又确实帮了他很多,不然贺义他们也不会跟着陈逆混日子。 于东树忽然想起暖光下抱着脏兮兮小狗的周兒,她似乎丝毫都不介意小狗是什么样的,只是觉得她遇到了就应该抱它走。 眼底细碎的光亮晶晶的,像是一团寒冰极地的篝火,也更像是冬日冉冉升起的白烟。 于东树轻笑了声,拿出手机,把陈逆的微信号跟手机号发给了周兒。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买雨衣吗小熊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58176244 20瓶; 薯条菠萝派 5瓶; sophisticat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胃药 周兒从医院回来去了纹身店,把开门的钥匙给了装修师傅,抱着小狗回去。 还是一只性子很软的小动物,就连疼也只是呜呜两声,便闭着眼不吭声了。 大概苦日子过惯了,对于对它好的人,乖软讨好刻在了骨子里。 周兒接到舒穗的电话问她最近怎么样,周兒抱着小狗开着门,一边回:“还能怎么样?” “有什么比较好的狗粮推荐吗?我捡了只小狗回来。”她记得舒穗之前是养狗的,随后又想,某人在国内时似乎也养过一只京巴犬,每次都喜欢叼着个烟嘴在全巷子里遛。 “你还养了只狗啊?”舒穗说:“养只狗也挺好的,安全点,晚上没事出去遛遛狗,不然你一个人在那久了也挺无聊的,等一会我把链接发给你。” 周兒挠着小狗的下巴,大概是很困了,正趴在周兒的小毯子上眯着眼,即便是很困,也任由着主人的好奇抚摸,像是一种想要极力留下来的讨好。 她一边撸着小狗柔软的毛,随口道:“谁说我一个人了?” 舒穗没反应过来:“啊?你不是在平潭吗?” “嗯。” “那你——” 周兒大发慈悲停下捉弄小狗的手,奖励它舒舒服服地睡觉,起身从客厅冰箱里拿出一份自热火锅煮着,对着手机对面慵懒道:“你不是说让我找个人吗?我正在努力。” 舒穗沉默了一秒,随后很震惊的声音传来:“你认真的???你可别瞎找啊?找个私生活太乱的出了事你可别怪我。” “我给你找的你就一个都看不上?可都是根正苗红底细清楚家世清白的那种好不好,眼光还挺高。你看上谁了?” 周兒喝了口冰可乐,舒爽的感觉使头皮发麻,站起身又往玻璃杯里放了两个冰块,“滋滋”的碳酸饮料炸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尤其响亮。 她回想了一下,做出评价:“应该还挺好的,身材不错。” 舒穗皱着眉,知道周兒这句不怎么着调的话什么意思,还想说什么,被周兒打断:“你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 周兒端着小火锅放在茶几上,窝在沙发上开着电视,一边吃一边说:“你想追就追,我跟他不可能的。” 舒穗笑了笑,被戳破了也丝毫不掩饰:“我这不是出不去吗,工作这么忙,出去一趟还得层层批准,你知道谈砚清在南临干什么吗?” 她愿意帮周兒挑选人当然不仅因为她以前是她病人的缘故,最重要的是——谈砚清。 谈砚清是个性子很淡漠的人,不喜欢玩社交软件,也从来不会接受谁的主动交好,但他乐意听有关周兒的事情,就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在周兒身上挥发尽了一样,舒穗也是这样跟谈砚清有了隔几天一次的微信聊天的。 重要的是,不管是周兒有了男朋友或者是性.伴侣,谈砚清都不可能跟她有什么发展了。 她跟周兒关系是挺好,但人都是自私的生物。 周兒说:“开了家纹身店。” “哎不对,你找的人是平潭的?那地方……可不是我没提醒你。” 语气里的深意毫不掩饰,大概是出身高骨子里带着优越感,舒穗对这种小城小巷的人没什么好感。 “你是真玩玩还是认真的?”她又问。 周兒手指一顿,笑了下,松散道:“追到再说。” 说不准过几天他身边就有人了。 挂掉电话,周兒睁着眼,大脑一片空白,却格外醒神,这一个月下来,她还挺喜欢这里的生活节奏,但对于睡眠问题似乎没有丝毫缓解。 想起手机里被通过的微信号,以及于东树发来的他的手机号。 周兒盯着对方的头像看了一眼,头像是一片蓝色的海,白色波浪翻滚,海天一色,昏沉静谧。 她无聊地抱着枕头,看了一眼正在酣睡的小狗,指尖敲击着手机屏幕,过了会儿,给对面发去一条消息。 【听说酒吧是你开的?陈老板,有什么吸引客源的诀窍吗?】 【我也准备开一家店。】 也不知道对面同样睡不着还是心血来潮,还真回复她了。 【什么店。】 周兒轻轻挑眉:【纹身店,小本生意。】 【真想知道?】 周兒:? 【嗯。】 对面恶劣丢过来两个字。 下坠 第12节 【靠脸。】 周兒:“……” 随后想想,还真有可能,去的哪个女孩不想勾搭上他的? 既然要勾搭人,周兒勾着笑,慢条斯理地摁着发了条语音过去: “怪不得我那么想去啊。” “不过酒太贵了,陈老板明天请我喝酒吗?” 对面大概还真是一时的无聊,这句之后便没有再回复了。 装修的这几天纹身店很忙,一直到装修好,她又开始苦恼要起个什么店名比较好。 思来想去,就想起了陈逆的那家酒吧。 醉生。 听于东树说这家酒吧原来是叫醉生梦死的,也并不是什么正经的酒吧,八零年时的歌舞厅,以及也并不是什么能摆在明面上的生意,直到后来更新换代,这里被另一个有钱老板买下来,转手好几次到了陈逆手里,一直没换过名字,他接手时就把名儿给改掉了,对比以前,酒吧环境算是好了许多。 捏起手机,看到最上面的微信,这几天也会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人发微信,他有时会回,大部分都是装看不见不理人。 朋友圈一直空白。 转眼到了纹身店装修完成的最后一天,周兒出了钱请他们去附近的路边摊吃饭,这些都是跟谈砚清熟悉的朋友介绍来的,不然不会从南临赶来这里,这点礼数她还是懂的。不知道是不是靠海的缘故,有风声,冰啤,听不太懂的本地话,傍晚的风都让人觉得享受。 因为平常跟几个装修人员关系还不错,几人喝多了之后絮絮叨叨想把一生都聊出来,半推半就之下周兒差点忘了她没完全好的胃病,等反应过来,已经陪着喝了好几杯了,离开时才感觉胃部火辣辣的疼。 强忍着难受打了车回去,磨磨蹭蹭二十几分钟才从筒子楼的门口走到三楼,她捂着胃部,手指紧紧握着围栏的栏杆,整个身子蹲着,脑袋无助埋在膝盖里。 胃部痉挛似的疼痛让她直不起腰来,走到门口已是极限,明明几步之遥的距离,让她此时站起来却要比登天还难。 听到动静,周兒偏过头,额间冒着虚汗,看到一旁坐在门口椅子上的陈逆正在抽烟,刚洗过澡的少年漆黑长发沾了水,一件白色短袖上也滴落了大片的水渍,单薄的布料因水的粘性煲贴在健壮身材上,周兒回头的一瞬,清晰看出他的喉结因抽烟动作而滚动,腹部很明显的腹肌起伏。 他安静坐着默默抽烟,姿态懒散,一丝声响都没有,如若不是存在感太强,很难发现他的身影。 按照以往他的作息,周兒的工作时间应该很少跟他对上才对,前几次因为他的那个前女友才能碰上一两面,但今天显然不是。 不可否认,陈逆长着一张亦正亦邪的脸,似乎总是带着些恶劣的野性,眼眸深邃如墨,鼻梁高挺,薄唇,脸颊线条被光线照耀出流畅的轮廓感,颀高,肩宽腿长,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 在平潭,他无疑是让人移不开眼的长相,也难怪有人前仆后继。 最近隔壁很少听到声音,对比她来的那周夜夜笙歌,安静的不像话。 显然,他陷入了挺长一段时间的空档期,他在等谁? 又或者是已经有了什么别的暧昧对象。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直白,盯着人太久,很难不让人发现。 陈逆歪过头看她,目光落在那双浮着雾气的眼眸上,一张脸白的不正常,脸颊有些醉意的泛红,长发被风吹的凌乱,大概是特别难受才会因为疼痛把唇瓣都咬破了。 “看什么?” 抽完烟的少年嗓音略带磁性,在寂静又阴暗的过道中,含着道不明的撩拨。 又是这句。 周兒嘴角不自觉勾着笑意,强撑着站起身,捂着胃部,弯着腰才能舒服些。 “陈老板行行好,有胃药吗?有点疼。” 她的有点,可能让她如果不及时吃药或者去医院直接晕死在床上。 之前把身体伤的太狠,她又总是忘记自己不能喝酒吃冰,怎么都过不好。 陈逆淡声:“关我屁事。” 明明声音冷淡,说出来的话也不近人情,偏偏是在这个场面中。 他扬起眉,漆黑的眼眸看过来,有点儿勾人,周兒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站起身就要走,周兒倚靠着围栏,不慌不忙地弯眸看向他,也没指望这人能产生惜香怜玉的念头,这段时间的不温不热让她觉得,陈逆大概是不喜欢她这个类型的。 比如那个前女友,跟她就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那我就要变成第三个在三楼死的了。”周兒试图放松身体,让自己好受一点,歪头,舒展眉目开玩笑地说:“陈老板,那我们这层就又变成凶宅了。” 印证了平潭三楼真的气运不好的传说。 陈逆停下脚步,猝然沉眸望向她,眉眼冷厉,充满蛰伏的侵略性。 瞬间,仿佛把刚才空气中浮着的情.欲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 “你说什么?”他阴着脸,转身径直走向她,眼神阴寒刺骨:“再说一遍?” 周兒下意识抓紧围栏,冰凉的触感阵阵袭来,她怔忪地盯着走来的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可爱们 薯条菠萝派 5瓶; sophisticate 2瓶; 第11章 碎片 周兒低下头,眼睫忽闪,皱了皱眉,大脑迅速旋转回想刚才她说的那几句话。 老板在外地工作,其实很少来平潭,连收租的工作都是雇佣了人每月给她打过去,周兒来的那天刚好老板来了平潭,也就顺口多说了几句。 声音很低,不是什么能够张扬出去的话,很小声地八卦完,说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三楼,五楼也行,还剩下最后一间她的私房可以租给她,就是没有电梯要麻烦些。 她猜想到某种可能,手指微动,下颚抵着手腕,长发盖住半张脸,压低了头不吭声。 目及之处能看到少年穿着一双salomon运动鞋,他的装扮向来很休闲,更喜欢宽松些的衣装,还没脱去高中气。 “我疼。”周兒轻声,松开抓着栏杆的手,整个人缩成一团倚靠着墙壁,胳膊放在胃部紧紧摁压着,见眼前人没有丝毫动静,才试探抬起头看他。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少年紧绷着的下颚线条,手指的打火机被人在手心打转,眼皮耷拉着,懒散地跟她对视,似乎刚才的阴鸷瞬息烟消云散。 他有一张漂亮的眼眸,眼尾的睫毛浓杂,显得一双眼像是点过墨,看人时总会多几分直白坦荡,像是少年无所畏惧的澄澈目光,轻狂又不羁。 周兒苍白着一张脸,眉头紧皱着,是真的疼得要命。 她看向陈逆,张唇道歉:“对不起。” 陈逆觉得这人挺好笑的,说话时总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道歉也道得挺快。 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莫名的发火有些没道理,他松了松眉心,见人蹲在自己脚边,不留痕迹往旁边靠了靠,手指无聊地玩起了打火机,摁动的声音“咔啪”一声,他眉骨抬起:“对不起什么?” 周兒转话说:“你能不能去我房间往桌子上的药箱里找找有没有胃药。” 小狗大概是听到了主人的回复,也呜呜地从房间里扒开门跑出来,瞧见周兒额头冒着冷汗,一副难受虚弱模样,趴在她脚边低声叫了几声,伸出脑袋想让她摸。 陈逆瞥了狗一眼,小狗像是意识到了视线,缩了缩脖子,趴在地上不动了。 他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周兒皱眉挣扎着站起身,不太能记得药箱里有没有药,刚才的那句话也是故意说出口的,这个时间小药店也关门了,难不成要打120吗? 她刚站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身后脚步声传来,周兒偏头,看到陈逆扔在窗帘上的白色药片,还好心地递给了她一瓶水,虽然是凉的。 周兒讶异了一秒,没想到陈逆会过来,在她愣神的一瞬间,耳畔冰冷的嗓音响起:“不想死就喝快点,杯子扔了。” 周兒捏着药片喝下去,一时半会也没转好,她微微扬起下颚,对准人的眼说:“谢谢。” 陈逆转身离开,周兒回到房间,小狗已经躺在窝里睡着了。 寂静的夜晚被窗外的风割破,她站在窗户前看到远处海边似乎在涨潮,水花激荡翻涌得明显,站在这里,似乎能听到剧烈的潮水拍打岩石的声音。 随后,滴滴答答的水声响起,树木被暴风雨拍打的七零八落,不时往下掉落树叶。 周兒手指不知道在聊天界面停了多久,敲打出了这句话: 【陈逆妈妈怎么死的?】 齐嘉在前天忽然回了京市,跟陈逆打架那天的那通电话还是惊动了他爸,同行的保镖把他出卖,齐明江知道他跟陈逆打架之后让他这个月好好在家补习,禁止出门,这次连他妈都打了好几个电话让他回去。 齐嘉心疼他妈,从小就很听他妈妈的话,当天就买了票回去了,上了车才给周兒发的信息。 对面回复的挺快:【跳楼自杀。】 【周兒姐,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了?他是不是对你干什么了?!!你不要害怕!有我在。】 周兒捏着手机轻笑:【没有,好奇问问而已。】 她并不觉得这件事跟陈逆有什么关系,都说隔五个人就能跟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联系上,如果非要纠结祖祖辈辈的事儿,都别过好了。 【哦,周兒姐你的店开张了吗?我也想纹个纹身。】 【学校允许?】 【我纹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他们也看不见嘛。有本事把我裤子脱了。】 周兒:…… 【想纹什么,纹在哪儿?】 【我还没想好,等到时候我再找你。】 【行。】 - 陈逆跟齐嘉打架的事情在那天之后好几天,才慢慢在平潭传开。 几乎没人不知道陈逆是个私生子的事儿,他从小便生活在这里,那个爸来过几次之后搬离,早些年陈逆过得并不好,他没有家,身上也没什么经济来源,在他妈妈去世之后,他索性摆烂上了职高的学校混生活,而后不知道在哪认识了李殷这种生意场上阴险狡诈的人物。 后来还真幸运的赚了钱,把酒吧买下来了,听说他会经常跟李殷出差,李殷在京市的名头不小,陈逆天生聪明,没成年时便在生意场上苟活,混到现在比一般人更早接触社会的同时,也有权有势,人脉广,轻易不敢招惹。 这也就是之前黄毛并没把陈逆看在眼里,最近几年却也不敢招惹人的原因,陈逆认识的人挺多,而他出了平潭屁都不敢放一个。 前些天听闻齐嘉来了平潭,黄毛在家浑浑噩噩了几天,好几天后才听说齐嘉找人跟陈逆打架的事儿。 后来在广场看到周兒跟齐嘉打球,也印证了小弟打探来的消息,齐嘉跟周兒关系很好,而齐嘉跟陈逆隔着血海深仇。 也难怪陈逆知道了这件事,周兒这几天都没去过酒吧。 黄毛嘴角裂开一丝笑,出了平潭是不行,但他在平潭这么多年,被一个刚来的黄毛丫头欺负在头上怎么都说不过去。 他捏着棍棒,招呼着几个朋友,嚣张地从街道横过。 下坠 第13节 - 天气放晴,周兒做了三明治,吃完就去了纹身店,还没给店起名,设备也还没运过来,她准备过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制备的东西,以防来不及。 路上,她给陈逆发了微信。 【谢谢,昨晚的药。】 【怎么谢?】 周兒目光停在这句回应上,心想这个点他已经醒了? 以往她都是七点去纹身店,跟那个睡懒觉的邻居刚好错开。 【那不如,晚上请陈老板喝酒好了。】 对面没回。 周兒:【我以茶代酒可以吗?】 没来得及等对面的回复,司机告诉她到了目的地,周兒抬起头,看到远处店门前站着几个人,手里捏着棍棒,已经把纹身店的玻璃门给敲碎了。 门口一地的玻璃碎片,里面的东西也都被弄得凌乱。 “哎老大?这周兒怎么还没来啊?” “等会儿呗,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他捏着手里的棍棒,邪笑着,“砰”的一声砸在面前的木质桌子上,整个桌子从中间劈开。 砸完还心情很好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 “你往那边站站,看老子的准头。” 说完,棍棒整个撞在灯罩上,东西刺啦了几声,整个被毁掉砸向地板。 路人看到这场面好奇地往里面看,黄毛恶狠狠地望过去,恶劣道:“看什么看?想打架吗?” 以此把路人吓走。 十几分钟的时间,整个装修好的店面毁于一旦,大半个月的装修不复存在。 周兒眼睫低垂,只能安慰还好纹身设备没搬进去,不然可能也要被他们毁个彻底。 她不知道要不要下车,那几个人看起来就不好惹,周兒叫住开车的师傅,毫不犹豫原路返回。 刚回到房间,便看到桌子上一片凌乱,桌布被整个抓了下来,玻璃制的东西碎了一地,整个房间像是被洗劫一空。 她静止站在门口,大眼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只罪魁祸首,忽然明白,为什么陈逆即便是平常喂过它,却也没收养它。 野性难驯,它或许会因为想要一个舒适、温饱的地方而暂时屈服于驯养它的人,但一时半会也变不了性子里的犬性。 小狗姗姗来迟,站在门口看到如此场面,心虚地低下头,舔了舔毛,呜咽几声蔫巴巴地趴在地上。 纹身店的事加上如此场面,让她有些头疼,看了小狗一秒,疲惫地收拾完,打开电脑,看到最早放置在纹身店最上面的隐形摄像头还没被破坏掉。 此时几个人还正站在纹身店内,估计是在等她,看来他们并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这条路上行人本就不多,路上有人看到这种场面,也没人敢凑上去说什么。 周兒皱紧眉,询问了谈砚清纹身设备的进度,说已经打包好了,都是他挑好的,让人给她送过去。 只不过工具架没有跟师父那个一模一样的了。 周兒:【先别让人给我,放仓库吧,最近有些事儿,过几天再说。】 【出什么事儿了?】 【我能解决。】周兒问:【师父最近怎么样?】 【出去旅游去了,说怕没机会,要看看大好河山。】 【挺好。】 过了两分钟,对面:【如果不喜欢那里就来南临找我。】 周兒:【嗯。】 几个人也挺有毅力,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多,火辣辣的阳光铺满地面,几个人才捂着干瘪的肚子离开这里,走之前棍棒狠狠砸在墙壁上,地上本就碎裂的玻璃再一次炸开。 如果他们要查,应该挺快就能知道周兒住在筒子楼。 她并不想麻烦自顾不暇的齐嘉,更不想麻烦已经因为她这辈子都站不起来的谈砚清。 肆意妄为过了十几年,周兒才忽然意识到,也许别人说的没错,她似乎就是一个连自己都没办法顾好的人,才会让身边照顾她的人一而再的受伤,甚至离开。 关掉电脑界面,周兒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烟灰缸里的烟灰逐渐往上漫,天色渐暗,她才想起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去酒吧的。 - 陈逆跟李殷不同,他似乎对感情很淡漠,更别说会有什么女朋友之类的,于东树以为像周兒这样长相的,性格独特鲜明,出众到连陈逆都会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多给一个眼神的人,跟陈逆大概是会有些不一样的发展。 可过了这么多天,偏偏在那天他说完周兒看上他了,他说了没兴趣之后,人就没在来过酒吧,也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借口不想来。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是不是陈逆说了什么话,或者发了什么,给人拒到没敢再来。 毕竟像周兒那种连头发丝都透着金贵骄傲的人,被拒绝过之后绝不可能凑上去,这点,跟陈逆如出一辙。 不知道谁先开的口,忽然说起这个人。 “哎那个周兒最近怎么没来?” 男生满脸不屑地轻声:“说不准就是看不上我们了呗,性子那么傲,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呢。” “我最近倒是听说,人以前在京市,家里可有背景了,那词儿叫什么,翘楚!佼佼者。” “那又怎么样?说的跟我们活的多潦草一样。” “啊,那我他妈岂不是赌输了啊草,我还以为逆爷真的闲了会跟她玩玩呢。” “你这不肯定输?阿逆什么时候会玩这个?就算真的也会认真好吗,跟你似的?” “我靠我知道了,她是不是知道逆爷是私生子?生活在那种环境的人,都不用想,她肯定就是看不上——!” 说话声蓦地停息,男生看到陈逆推开门正站在门口,身子猛地往后蹿,抓着贺义的衣服往他身后躲了躲,差点忘了怎么呼吸。 草,这眼神,你要吓死谁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可爱们: 薯条菠萝派 5瓶; sophisticate 2瓶; 离翛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小狗 周兒出门瞧见远处站着几个穿着校服的长发女孩,身上那套衣服应该不是职高学校的,今天周五,最近也就剩下高一高二的学生还没放暑假。 前方是去醉生的必经路,周兒走过去看到一个长发女孩环着胸,趾高气扬地抓着何佳灵的长发往后拽,听到人的痛吟声,轻轻嗤笑着骂了她一句。 “我他妈还当是谁呢,这不是何佳灵吗?怎么,毕业了还没从平潭滚啊,不知道你倒贴人都不想要吗??” “长成你这个样子凑到陈逆面前,我今天就帮他好好教训教训你。” 旁边几个女孩摁着她,女孩一巴掌甩了过去,力道很大,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了,周兒脚步一停,看到是一个很亮的耳钉砸在脚边。 她声音很冷:“你们在干什么?” 女孩听到声音,歪头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周兒,满脸不屑:“她谁啊?你找来的?行啊何佳灵,还学会找来帮手了。” 周兒眼眸毫无情绪地看了她一眼,歪头叫何佳灵:“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因为犯错而一直乖乖跟着她的小黑团,此时气色恢复,明显比前两天茁壮了不少。 “小狗。”她叫。 小狗听到指令猛的冲过来,怒气冲冲对着长发女孩呲牙凶叫了几声。 长发女孩被吓了一跳,这才看到周兒身后还跟着一只狗。 它的叫声透露着蓄势待发的烈性,尖锐的牙齿仿佛下一秒就能扑到你身上咬住致命点,吓得她腿脚不稳迅速往后退了几步,脸色煞白。 何佳灵低着头缩在墙壁处,听到声音也没敢抬头。 长发女孩看样子年纪不大,比周兒矮了一头。 她眼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女孩的校牌上:“六中的是吗?” “我不太喜欢动手,不过也挺讨厌以多欺少的。” 周兒手指紧紧扣着女孩的下巴,手指扣紧弄得生疼。 长发女孩怒不可遏,羞怒地抬起头就想甩过去,被周兒的力道紧紧扣住,没有挣脱半分。 “不信你可以试试,如果让我看到第二次……”周兒轻而易举桎梏住人,居高临下看她,手指在女孩脸颊划过,压下头,唇瓣轻轻贴近她的耳畔,声音带着轻漫的威胁,却让人忍不住心头一颤。 “看看谁玩得过谁?” 长发女孩瞪了何佳灵一眼,又有些忌惮地看了看那条狗,咬着牙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 “你们两个他妈是死了吗?” “她看起来好像挺有背景的……我们不是不敢吗……” “对啊,我可不想真的退学……” “那条狗是我们学校那个,被陈逆驯得经常咬人好吗!我们是来帮你的,可不是来找死的!” 声音渐行渐远,周兒回头,小狗正乖乖地仰着头看她,像是在邀功,周兒心里忍不住一软,俯身摸了摸它的脑袋。 “好乖。” 又看向何佳灵站起身弓着腰准备离开的背影。 “何佳灵是吗?”周兒暂时放弃了去酒吧的念头,叫住她:“医院已经关门了,你不想耳朵发炎的话最好上去跟我处理一下。” 何佳灵想说让她不要假好心了,目光落在她旁边蹲着的小狗上,又多看了好几眼。 最终小声提醒:“你小心这条狗,它之前在学校咬过不少人。” 下坠 第14节 周兒淡声:“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上去吗?” 何佳灵第一次进来筒子楼,进了周兒的房间,还有些惊讶。 “你的房间跟别人的怎么不一样?” 别人房子都是灰扑扑的墙壁,而周兒的房间墙壁被刷成了雪白色,地上铺满了瓷砖,房间摆设一丝不苟,家具也异常漂亮。 周兒放下小狗,打开药箱,抬头叫她:“简单装修了一下而已。” 何佳灵连看了好几眼,这可不是简单装修而已。 微凉的碘酒覆盖在伤口上,何佳灵忍不住一躲,眼睛眨着,声音难得有些虚弱:“凉,也好疼。” 周兒手指一顿,手上放轻了一些:“你打耳洞干什么?打完得用银耳钉,你的耳垂都发炎了,打之前没人跟你说过吗?” 何佳灵抿唇,过来几秒才生硬地开口:“你不觉得很酷吗?” 那个无良商家给她的耳钉居然还是个冒牌的。 周兒不解:“酷?” 随后摇头失笑。 何佳灵这才注意到周兒没什么耳洞,甚至露出的皮肤里也没见过有什么纹身的东西。 这个年纪纹身唇钉,浓妆艳裙盛行,只有周兒穿着很闲散的休闲服,脸上白净,双眸有神,一副清纯模样却足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她的平常足够特别。 周兒的语气像是在闲聊:“你喜欢吗?” 何佳灵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她问的什么,摇头:“不喜欢,我怕疼。” 周兒问:“那为什么要打?” 何佳灵理所当然:“好看啊,我觉得好看,你不觉得好看吗?” 周兒把棉签扔入垃圾桶里,轻声点头:“每个人的审美不一样。” 何佳灵有些不忿:“你不是还卷头发了吗?我已经成年了,也毕业了,就应该干一些高中不能干的事情。” 周兒想到她盒子里似乎也有一对银耳钉,不过过了太久了,她不太记得是哪个朋友送的了,她的礼物总是很多,本人倒对生日没什么热情。 拿出来之后问她:“这个给你暂时戴着,不然就白打了。” 何佳灵看到她手上很漂亮的小耳钉,哦了声,小声:“谢谢。” “好了,你走吧。”周兒提醒:“记得耳钉还给我。” “我知道!我还能拿走不成!我才不稀罕。”她有些忸怩:“刚才谢谢你。” 周兒安慰:“放心,看她们那个样子也不敢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佳灵指了指周兒的卷发,刘海稀疏,露出干净的眉目,一双漂亮的双眼格外引人注目,面无表情的时候像是一个冷艳美人,像是从杂志书刊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你能帮我也卷一个这样的头发吗?” “你喜欢卷发?” “嗯……我觉得挺好看的。” 周兒问:“你真的喜欢吗?” “喜欢!你就别管了!”过了好一会,等她卷完,何佳灵抓了抓头发看她:“为什么跟你的不一样?” 周兒停下动作:“我是自然卷,要不剪下来送给你?” “不、这就不用了……” 何佳灵动了动唇,又听到周兒说:“你挺好看的,下次试试公主切。” “而且,不喜欢你是他们的问题。” “谢谢你。”何佳灵第一次被人夸,不管是真心的还是恭维,都让她感觉脸颊有些烧,也不知道是不是都红成苹果了,不自然低着头,别扭地坚持着:“不过我就喜欢这样。” “你,你……跟我们这里的人很不一样。” “不一样?”周兒手指一顿,淡然道:“可能是我年长了点儿。” 何佳灵忍不住歪头,否认周兒的话:“不是的,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好看。” 周兒轻笑:“那岂不是谁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好看。” 何佳灵嘟囔:“就是不一样。” 卷好头发,何佳灵站在镜子面前心满意足地照了照,又摸了摸自己的刘海说:“谢谢你,帮我……帮我上药,还有这个。” 周兒看了一眼,发现刚才还跟着她的小狗并没有跟着回来,窗外夜色浓重,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嗯,不客气,不要觉得我是个好人。”周兒道明:“我现在应该也算是你的……情敌?” 她顿了一秒,继续开口:“我在追陈逆。” 何佳灵震惊,声音高了好几个分贝:“什么??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她咬牙切齿,声音从齿关溢出来:“那你肯定能成功了。” 周兒撩起眼帘:“他喜欢什么类型?” 何佳灵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你问我???” “不然呢。”周兒倒了杯朋友特地寄过来的猴魁给她,坦白道:“我救了你,你见过谁没有理由的示好吗?” 何佳灵抿紧唇:“你……你也太。” 她转了转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说:“应该喜欢挺,性感的吧,我怎么知道,他又看不上我……” 何佳灵匆忙站起身往外走:“我走了,你说的,我们扯平了,我不欠你的。” 周兒整个人坐在摇椅上,窗外有风吹进,吹动白色裙边,她微闭着双眸,略显慵懒地“嗯”了声。 站在门口往下看,一直到那道很小的人影消失在视线中,周兒才移开眼神。 她叫了几声,也没见这个时候已经饿极了的小狗走过来。 周兒皱了皱眉,养了它的这几天,周兒能发现,这个小动物并不太喜欢她,每次到了饭点倒是挺积极。 她给它置办的小窝每次都是乱糟糟的,有很多爪痕,也并不是像其他小动物一样对主人那么亲密。 也能理解,认识没几天,能多亲密就怪了。 但它很聪明,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驯过的原因,它知道周兒会给它很好吃的三餐,因此即便是不喜欢那个小窝,不喜欢周兒这个主人,也会掩盖它的讨厌,讨好似的围绕在她面前。 它太聪明了,也难怪有人说野狗难驯。 但想到今天它像是邀功似的蹲在她面前,像是真的护着自己主人一样暴露出隐藏的野性,不惜让别人看到它的劣性。 周兒没办法拒绝任何对她好过的人,亦或者小动物,还是下楼去找。 它估计以为,周兒看出了它的特性,不准备养它了,因此根本没打算回来。 筒子楼的门口是一条很长的大道,路旁灌木丛被风吹动,路灯并不能很清楚地照亮整条路。 时不时的暗几分,周兒也只能时不时的喊几声确定它没藏在草丛里。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道黑色影子上,被灯光拉长,是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门口。 她眯着眼睛,声调不高不低地喊了声:“小狗。” 她还没来得及给它起名字。 朦胧的灯光下,小狗正趴在地上睡,听到动静,耳尖动了动。 与此同时,单手揣兜站在小狗旁边的少年,也跟着小狗的动作,抬眸一同看向周兒。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大可爱: 6051275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可爱们: love绝迹 13瓶; 薯条菠萝派 3瓶; sophisticate 2瓶; 59321506 1瓶; 第13章 点烟 周兒一时之间感觉好笑,甚至于在走过去之后嘴角的笑意都没收敛。 一人一狗的动作实在过于相似,气氛和谐安谧,仿佛陈逆身上的桀骜不驯都被平复不少,太过安静了,便利店前台兼职的女孩都抱着关东煮昏昏欲睡。 她面前墙壁巨大的液晶电视上,正播放着一部很老的电影,海边小岛,夏日阳光,裙摆,少女以及海浪,画面浪漫而真挚,声音不轻不重响着。 小狗看到周兒来,“汪”的叫了声,瞬间把正在趴着睡觉的女孩也给吓醒了。 女孩抬起头下意识擦了擦嘴角,脸上还有睡着的压痕,目光涣散,落在仍旧站在门口的陈逆身上,清醒过来之后又偷瞄了两眼。 周兒看到这俩在一块,确认了当初在学校驯养过这条狗的人是陈逆,手机响了一下,她移开视线扫了一眼,接听电话。 “喂?怎么了?” 即便是辞了职,谈砚清的作息也异常规律,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按照她印象中谈砚清的作息,应该早就睡了才对。 谈砚清皱着眉:“你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吗?” 他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清楚周兒为什么让他先不要送设备,那地方距离太远,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太能顾得到。 周兒轻笑了声:“没什么事儿。” 余光落在一旁的高大身影上,语气平常开口:“只不过被几个地痞流氓缠上了而已。” 谈砚清眉头皱得更深了:“我找几个人去平潭跟着你。” 周兒轻笑:“跟着我一辈子,看我约会谈恋爱结婚生子给我养老吗?” 谈砚清语塞。 下坠 第15节 周兒盯着地上的石头,电影里巨大的海浪声翻涌而来,带着危险呼啸而过,她大脑恍惚了一下,低着头:“阿砚,我其实……” 根本承受不了别人那么重的喜欢和关心,每次谈砚清的这种关心,更像是一块很重很厚的石头压在她心口上,无数次梦魇里,都是谈砚清浑身是血,语气虚弱的那句“你没事就好”。 她清楚不正常的不过是她自己,跟别人无关,她的心理疾病会使得某些念头有些偏执冷漠,也愈发抗拒所有好意,有时一些念头甚至于不是她的本意。 但她此时已经没资格开口了。 “我就是害怕你出什么事儿,那地方毕竟很远。”谈砚清嗓音微哑:“我知道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没等周兒回复,几秒的沉默后,他挂断电话。 刚放下手机,小狗忽然蹭了过来,趴在她脚边,脑袋一下一下摩擦她的腿部。 让她想起了每次到了饭点,小狗也是这样。 也不知道哪来的莫名想法,周兒从它眼里看到了几分真诚,不是那种为达目的的讨好,只是单纯感觉到人类的难过,祈祷她能够开心。 莫名的,心里像是被注入一道暖流,心想果然舒穗说得没错,小狗有的时候很会治愈人,它的直白坦荡,忠诚与毫不掩饰的喜欢,会让人沉迷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揉了揉它的脑袋,勾了勾唇,也就一分钟,刚才低沉的情绪逐渐散开。 心里被压着的沉重也倏然消失。 她抬起头,看到陈逆还正坐在人家便利店的门口椅子上吃着关东煮。 夜已深,站在无人门口,冷得仿佛回到了秋季。 “你想养它吗?”周兒缩了缩脖子问。 陈逆翘着长腿,捏着叉子咬了几口,忽然停住,眉头微拧,一个鱼丸被他随手扔了出来,小狗就很开心地跑过去把他扔掉的东西吃掉了,还眼巴巴地蹲在他面前吐舌头,却被陈逆淡淡扫了眼,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周兒:“……” 她可算明白了,不喜欢的人给它买再贵的狗粮都是廉价,喜欢的人喂给它吃过的鱼丸都是天降恩泽。 周兒转身欲要走,又听到陈逆淡然开口:“不养。” 周兒不解:“为什么?” 这小狗跟他感情很深,况且他又不缺钱,小狗又很好喂。 陈逆抬眼看向周兒,揣着兜,黑色冲锋衣的衣领挡住了削瘦下巴,手肘懒散地抵着靠背,神情仿佛不解:“我为什么要养?” 周兒垂眸,眼睛转了一圈,眼底浮起得意的笑意,很愉悦地叫着它:“小狗,走了,他不要你了。” 小狗听懂了周兒的话,吐着舌头眼巴巴看陈逆,站在他旁边一动不动的。 陈逆抬眼看了它一眼,表示真没要养它的意思,麻烦。 小狗失落地低着头走到周兒旁边,陈逆抽出一根烟,咬在齿尖,摸了个空,意识到忘记带打火机来。 准备去便利店买一个的念头刚冒出来,一个身影骤然站在他面前,白皙的手指细长,“咔啪”一声,打火机冒出火点燃他咬着的烟,似乎害怕风移开了火苗,另一只手指轻轻挡着另一边,整个身影都交叠在陈逆身上。 距离太近,似乎能闻到空气中很淡的茉莉薄荷的味道。 她点火的动作娴熟自然,垂着眸,纤长眼睫颤动了几下。 面色平静,心跳却极速叫嚣着,她至今难以置信,这个人对她的吸引力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致命。 明月当空,夜静的如同一潭水。 点燃之后周兒也没移开脚步,视线中的那点红滚烫炽热,少年牙齿磨了一下,烟雾从齿关溢出来,撇眼直看向她,懒散倚着长椅,姿态放浪形骸。 周兒微微仰起头,借着这样连呼吸都能交缠的危险动作,声音极低:“如果小狗找你,我能跟着一起吗?” 陈逆没回答这句话,反而笑了笑,把玩着燃着的烟,任由被风吹灭,烟蒂飘散在空中。 “周兒。” 他哼笑了声,姿态如同第一次见面时般餍足懒散:“你搞不定我。” 他知道她什么意思。 “是吗?”周兒嘴角勾着笑,轻抬下巴,叫了声小狗,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了。 她往后退了几步,忽然提起:“陈逆,你知道霍桑效应吗。” 她眨了眨眼睛,一字一句缓慢道:“不喜欢黑天就不要晚上出来了。” - 周兒在想还要不要开纹身店了,这次的装修花费了她一笔不小的费用,此时功亏一篑,一时之间她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但机器的钱已经花出去了,没有店面就相当于买了个巨型运动器材却没地儿放,放久了还要维修,且周兒资金周转困难,离开了之前的工作早已没了资金来源。 撇开这些先不说,更让人头疼的大概就是黄毛那几个人。 周兒先前并不认识何佳灵,也不存在因为熟悉而为她强出头,就算没有何佳灵,就黄毛那种性子的人,她也迟早会跟人不对付。 也挺好明白他们几个为什么会现在找上门来,恃强凌弱,他们怎么都不会欺负到陈逆头上。 也不知道这人现在知不知道她住在筒子楼,但也都是早晚的事儿了。 于东树今天接妹妹出院,朋友圈还发了一张两人的合拍,小女孩看样子只有十一二岁大,眼睛上蒙着一层白色布条,间接性失明并没有完全恢复,但嘴角咧得大大的,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看起来很开心。 跟人聊了几句之后得知他妹妹的失明是先天性遗传的,而他不是他爸妈的亲生儿子,可惜了他妹妹,看不见的时候比看见的时候要长得多,医生说照这样发展下去,以后很有可能连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了。 周兒问:【去过其他地方看过吗?】 于东树发了个苦笑的表情包:【逆爷拉着去过一次,花了很多钱,一点改善都没有。】 周兒看出了他的苦楚,捏着手机的手指蜷缩几下,忽然想要跟于东树保证什么,打了几个字,最终删掉了。 【会好的。】 【嗯。】 周兒想问他们这种地方有没有可以雇佣保镖之类的机构,后来一想,她也没那么多钱常年雇佣保镖。 倒是黄毛常年找她麻烦还真干的出来。 手指顿了顿,发过去。 【能借给我几个人吗?壮一点的。】 【你要干什么?】 【教训人--------------/依一y?华/。】 于东树:【?】 于东树:【这……我应该给你借不了,不然你去找找阿逆?】 他在医院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周兒得手没。 周兒:【他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于东树认真想了想。 【赛车?打牌喝酒抽烟。】 周兒:“……” 周兒放下手机,想了想明天下午还是要去一趟警察局,也不能平白无故被砸了店,至于对方会理赔多少,估计是没太大希望。 且这种无赖也不是那么好解决掉的。 轰隆的一声,一道雷电劈开天空,雨水瞬息往下砸,声音层层加重。 周兒走过去关上窗,小狗都盯着窗外的空洞场面叫个没停。 停电了。 她看向窗外,下意识看向隔壁被迫熄灭的光亮。 这几天预报的都有雨,倒是没想到会这个时候忽然砸下来。 【陈逆。】 她手指微动,给对方发。 【开门,我去找你了。】 作者有话说: 霍桑效应 (hawthorne effect)或称霍索恩效应,是指当人们知道自己成为观察对象,而会改变行为的倾向。来自百度百科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贝儿: 买雨衣吗小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儿: sophisticate 2瓶; 第14章 蜡烛 “舅舅。”陈逆。 “嗯。” 对面男人的声线稍冷,带着一种商业人士的冷硬语气,但在陈逆面前,已经表现出了他少有的柔情。 “齐嘉去找你麻烦了?没事吧。” 陈逆没想到舅舅打电话是这个原因,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件事已经闹到他舅舅那边了。 以往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也并不想跟齐家有丝毫牵扯,陈逆就算想让他们一家给他妈陪葬,都强忍着没主动招惹人。 “有事的应该是他,你还在京市吗?” “没有,在国外出差,过几天才回去。”男人忽然吁叹了口气,声音虚无缥缈:“下个月就是你妈妈的忌日了,到时候回来一趟吧。” 声音夹杂着风,他站在高楼大厦落地窗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很轻地笑了声,溢满着悲哀:“她啊,就是傻了点,才会一直被人骗,小时候就不听话,长大了也不听话,我又总是惯着他,你外公的话她也总是不听。” “以前她最喜欢吃学校对面那家的芋泥蛋黄酥,一直吃腻了,好几天没去,后来老板以为她在忙才没来,还问她最近是不是期末周,傻姑娘就每天去那个生意不怎么好的茶餐厅买蛋黄酥,她小时候就善良,猛着一股傻乎乎的劲儿,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就是……” 男人的声音沙哑,仰着头,眼睛酸疼。 有时候他在想,如果他当时没有因为工作太忙而忽视她的感情,稍微调查一下那个男人,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结果。 “就是运气总是不好。” “舅舅。”陈逆艰涩开口。 下坠 第16节 男人摁住眼皮,掩下眼底情绪,说:“来的时候买朵茉莉花去看她吧,她喜欢,你送的她更喜欢。” “嗯。”陈逆又问:“外公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你有空也去看看他,他一个人住在大院儿里,整天跟邻居下象棋,他年纪大了,心里还是希望人陪的。” 陈逆垂下眼睫:“我就不去了。” 因为他妈的死,也因为陈逆是那个人的私生子,外公并不喜欢他,就连舅舅偷偷跟他联系,也没敢让老人知道。 可能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都是一个不耻的存在。 挂完电话,坐在旁边把玩着烟,刚站起身去摸手机,“滋啦”一声,陈逆抬眼,灯倏地灭了。 这栋楼什么都好,租金不贵,安静,老板也很好,就是时常一到下雨天,老化的电器就支撑不住断电。 陈逆心脏忽然疼了一下,收回去摸索手机的手指,整个房间一片黑暗,他却连想要打手电的念头都没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无力倚靠在床边,烟被从中间掐断,透过窗户,天空仿佛坍塌下来,雨水狠砸在地面上,声音盖住所有声响。 窗户开着,“呼呼”地往房间内灌入风雨,桌面上满是大片飞来的水渍。 本就阴冷天愈发冰寒,冻得人肢体僵硬,快要没有知觉。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很多东西,但大多数都是她的坏。 她只有很少时候精神正常时才会对他好。 说妈妈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这样了,随后又来回往返把他关在房间里。 陈逆眼眸撞上一道刺眼的光,须臾,看到捏着敞亮手电筒站在窗户口的人。 女孩穿着一件浅色睡衣,长发被风吹的凌乱,手里灯光在窗户那儿照着,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瞬间,他颓败情绪无处遁形,光亮得耀眼。 “陈逆,停电了。” 他听见她说。 陈逆恍惚了一秒,因为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久,动作都迟钝了不少。 他缓缓抬起手遮挡住眼前过亮的光,站起身嗓音沙哑“嗯”了一声。 周兒透过窗户,把手里的蜡烛递给他。 又解释说:“这个也是房东送的,你把这个点了,还挺亮的。” 陈逆抬眸,眯着眼盯着她,声音低沉:“你怎么知道?” “怕黑吗?” 周兒被陈逆略显苍白的脸颊,以及漆黑阴沉双眸给吓到了。 “你房间……经常开着灯,多观察几次谁都会知道吧。” 旁边小狗像是赞同似的“汪汪”叫了两声。 周兒看出了他不太寻常的情绪,不知道是每个停电的天他都这样,还是在他回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周兒往身后看了一眼,发觉外面风挺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她垂眸往地上看了一眼,小狗都被淋湿了大半,正甩着脑袋上的雨水,吐着舌头扒拉墙壁。 狗的感官异常灵敏,跟周兒对视上,下一秒转身冲开陈逆的门走了进去。 他没锁门,周兒佯装被吓一跳叫了声:“哎?” 随即,就听到里面已经点好蜡烛的陈逆冷嘲了声。 似乎在嘲笑周兒装得太假。 周兒装做没听见,顺应着走进去,站在门口还是犹豫了一秒。 毕竟是私人住所。 小狗进去之后怕冷,缩在房间里某个角落就一动不动了。 周兒就转身去了回了307,把小狗的毛毯盖在它身上。 蹲着身子抬头看旁边玩游戏的人,说:“它今晚要在你这儿睡了,它好像挺害怕打雷的。” 陈逆淡声:“嗯。” 周兒站在门口,往他身上看了一会儿,没走,也没吭声。 对方更像是完全忽视了门口的人一样,自顾自玩着游戏,整个房间都寂静下来,雨水落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身后是颠倒的黑夜,这个时间,海边的浪潮应该翻滚的更厉害了。 一直到陈逆忽然开口,才打断周兒拉扯不住的思绪。 “关上门儿。” “哦。”周兒走进房间,关上了门站在玄关处继续看他。 陈逆面无表情:“你,出去。” 周兒倏地笑了笑,懒散地转身打开门,手指捏着门边,回眸招了招手:“明天见,陈老板。” 等她离开之后,陈逆放下刚结束的一局游戏,点燃一根烟,才发现烟的火焰完全被烛光覆盖住了。 蜡烛的火光很亮,整个客厅尽收眼底。 浑身湿透的小狗毛发已经长得有些纤长,雨水一滴一滴往木质地板上落,小动物浅弱的呼吸声盖过空洞的寂静,陪衬着昏黄烛光,多了几分说不明白的安静。 它身上的小毯子是奶白色的,因为放在蹭了一身泥水的小狗身上,半边都脏兮兮的。 小狗却把它当成救命稻草抓着不放,暖烘烘又安详地睡过去。 陈逆脑袋往后仰了仰,总算明白它之前在学校死赖着不走,为什么会愿意跟着周兒了。 手机里发来一条消息,是于东树的。 【睡了没?】 【下雨了,你房间客厅抽屉里有蜡烛,之前贺义买的。】 陈逆直起身拉开抽屉,回:【嗯,看到了。】 备注旁边的[正在输入中…]持续闪动了几秒,又停息了。 陈逆皱眉,随手给他转了钱。 另一边的于东树忍不住笑,想到这几天在医院,鼻尖忽然就有点酸。 【不是,我妹没事,医生说……以后这种情况可能很常见。】 于东树转移话题,问他:【周兒找你没?】 【什么?】 于东树:【她说跟我借几个人,要跟谁约架。】 【我估计是何伟那几个吧,上次在酒吧被泼了一杯酒,记着仇呢。】 【最近大概盯上周兒了,出医院的时候好像看到她纹身店被砸了。】 - 雨过天晴,不知道只是平潭还是这种临海小镇都这样,空气中都弥漫着自由清爽。 她坐在窗户口往外看,远处海浪来回追逐,有群人站在海边放风筝,风把线吹起,人边跑边笑。 周兒在纸张上画了很简单的一个线条,线条中捆绑着太阳,线条的断落又仿佛印证着太阳挣脱枷锁往上升。 她给附近警察局打了电话报案,说自己经营的小店莫名其妙被砸,对方似乎在敲击键盘,一件事周兒说了两三遍对方才明白过来。 随后他问周兒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对方砸的,周兒表示她店里有监控,可以把监控画面传给他。 那边忽然叫嚷了几声。 “成,那你来一趟做个笔录再说。” “好。”周兒挂掉电话。 黄毛没再去店里,周兒站在走廊准备去附近一家餐厅吃饭时,才发现楼下几个男生站在树旁抽烟,一头爆炸黄毛实在显眼,周兒一眼认出这几个人就是他们。 周兒又报了警,仍旧是刚才那个警察接的电话,周兒表明有人在楼下蹲守,试图堵她。 “试图?你受伤了吗?住在哪里?你怎么能够证明他是在堵你?” 周兒张唇,一时之间没说出话。 也有些难以置信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低头看了看又确实是报警电话。 “你是外地的啊?” 警官说了一口的平潭话,即便是普通话为主,还是有不少人说本地话,而有些词汇周兒不太能听得懂。 男人的声音响起,他笑了笑:“你放心小姑娘,我们这边的治安很好,不用担心受怕疑神疑鬼的。” 完全没有说服力的一句安慰,彻底堵死了周兒的挣扎。 她一整天没下楼,一直到下午三点多,午睡醒来发现那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一时半会大概也不会做出找上门的举动。 她还没想出对策,便收到了于东树的消息,让她下午五点多去上次跟齐嘉打架的那个死胡同。 周兒猜想大概是于东树找的人,就是也不知道单纯的吓一吓他们能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 - 陈逆是在周兒离开之后才看到她的微信消息的,只是扫了一眼,那根燃着的蜡烛影子就晃在脑海里,一整夜,如入梦乡。 第二天下午五点多去的酒吧,一楼人群如潮,舞台上有个流浪乐队在台上唱歌,主唱抱着一把贝斯,一头银色挑染,大概在网络上小有名气,即便是平潭,往常这个点不会有多少人的今天也格外不同。 这件事儿昨天倒是跟陈逆洽谈过,说是想借用他们的舞台演唱几首歌,毕竟是小众乐团,粉丝不多,占用酒吧的场子多少会损失些费用,他们出钱也不是不行。 陈逆扫了几个人一眼,点头说成,没关系,只要他们不嫌这边打光不好就成。 “好嘞,谢谢哥。” “哎哥,你会唱歌吗?” 陈逆瞥眼看他。 银发少年脸颊稚嫩,抓了抓头发有些羞赧:“你长得帅,要成我们主唱,绝对火遍大江南北啊。” 陈逆哼笑了声:“不会。而且,你出不起我的价。” 他招了招手离开,落下一句:“爷很贵。” 下坠 第17节 …… 强烈的鼓点,人群喧嚣,空气中混杂着烟酒的味道。 何伟跟旁边几个人坐了一会,随后一个穿着黑色休闲衣,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凑到他旁边递给他什么,又毫无察觉地混入人群。 何伟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嘴角勾着笑顺着舞台上的节奏哼歌往厕所走。 一旁男生大概没想到何伟会动了这样的念头,有些害怕地开口:“哥,你真要这样啊?” “不然呢?她估计已经看到纹身店出事了,这是躲着我们呢,这也证明她跟陈逆大概没什么关系,说不准关系还挺僵,在平潭惹了我,就他妈别想全身而退。” 男生纠结着:“哎但是……” 一旁男生举了举手,磕巴道:“我,我可不上啊。” 何伟站在长廊停下,嗤了一声,一巴掌拍过去:“怂样,没点胆子干什么大事,况且人长那么好看还便宜你了。” 男生往四周看了一眼,低声问:“陈逆跟她真没关系?万一她真是陈逆对象就完了,我除了平潭可没别的地方去。” 何伟听到这话,眼神整个阴森下来:“是又怎么样?” 男生害怕地往后仰,瞪大眼睛:“哥你不是吧?陈逆,还是别惹他了。” 这人在学校就不好惹,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会平白无故打架的人,不惹他,万事大吉,但跟他杠上,绝对讨不得好。 何伟悠哉悠哉摸了一根烟,慢吞吞说:“一个私生子而已,你怕成这样?” 男生扯了扯嘴角,想说之前在人面前赔笑的不是你? 何伟眯着眼,不屑道:“他那个妈给人当了小三,被正主抓了个正着,不光是他爹那边不认他,他妈那边也不认这个外孙。” “也就在平潭横,在其他地方,你看他这种背景上不上的了台面?” 男生瞪大眼睛,看向黄毛:“哥,你怎么知道?” 陈逆的背景几乎没多少人知道,只知道他家以前是这边家境还不错的,只不过很早很早就搬走了,后来学校才隐隐约约传扬陈逆是私生子,但也没这么细节。 就算有人知道什么内幕,也不敢传扬出去。 男生低着头想了想,抬起头正想追问,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身影上,瞬间失了声,他瞪大眼睛,想跟黄毛示意,整张脸都因为暗示显得有些怪异,眨得眼睛都快抽搐了,对面还是没察觉出来。 何伟一边咬着烟,一边满眼不屑地鄙夷道:“他那个妈也是挺贱的,人都结婚了还赶着爬床,也不知道这种女的是怎么想的,怪不得听说陈逆小时候不喜欢他妈,谁他妈知道自己妈是个舔着脸给人上的……” 指骨被煞白的光线扫过,何伟被一道力猛地锁住衣领,难以忽视的力道整个把他从椅子上拖下来,没等他反应,直砸向一旁冰凉墙壁上。 少年眼神暴戾,骨头握紧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手指捏着他的脖颈,看着人脸从涨红变成青色,张着嘴一声都发不出来。 旁边男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被这场面给吓到了,下意识往后退去,目光悚然地盯着面前看起来已经失去理智的少年看。 “逆爷,你……” 何伟整个人被锁着脖颈,顺着墙壁慢慢被人提起,满脸青紫明显呼吸不过来,表情都开始僵硬,陈逆手指的力道却没丝毫松弛,漆黑的眸闪过阴狠,薄唇轻启: “没有人通知过你,最好不要轻易招惹我吗?” 何伟被桎梏在墙面浑身不得动弹,想要张口求饶都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要彻底失去意识了,呼吸困难,大脑缺氧,脖颈处像是被绳子狠狠吊起的撕裂疼痛。 陈逆是个练家子,力气大也学过专业的训练,论打架,没人能打得过他。 何伟张了张唇,目光落在少年似乎有些癫狂的脸上,让他想起前几年在学校的疯样,掰着陈逆的手指再没了力气挣扎。 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何伟眼神闪过一股执拗,张了张唇,声音极低:“□□的儿子。” 陈逆握着的指骨咔啪作响,在这句话刚开了头,一拳砸了下去。 何伟歪着头,痛吟了一声,鼻间一股热流顺着脸颊往下滴。 没等到第二拳落下去,火急火燎跑来的贺义大老远叫住他:“哥!” 骤然,未落的拳头悬空,陈逆沉默片刻,手背青筋冒起,却忽然松开手,何伟整个人没什么力气的软在地上,浑身骨头都快要断掉,脸青肿着,擦了擦嘴角的血毫不收敛盯着陈逆看,却也没丝毫力气站起来。 陈逆慢条斯理揣着兜往后站了站,抬了抬下巴示意贺义,薄唇轻启: “去,把人送去周兒那儿。”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 下本写介个 《白日银河》 1 在江羡野三周年演出会上,主持人忽然走到一个女孩面前采访,询问她最喜欢乐队里的哪个人物。 温幺第一次对着镜头,面对着成千上万的银河灯光,有些不知所措。 她无助地扭头看着朋友的提示,最终艰涩地说了一个名字后,又垂眸满脸窘迫:“对不起,我是跟朋友来的……真的对不起,我不太认识他们,不好意思。” 许久之后,江羡野忽然在网上看到这个视频,声调漫不经心:“不认识我?” 温幺顿了一秒,很懂事地问:“阿野,你最近是不是有个比赛要投票?” 江羡野挑眉:“怎么?” 温幺软声道:“我觉得,你名气这样,可能会输。我让我七大姑八大姨都去给你投票好不好,这样她们都认识你了。” 江羡野:“……” 我谢谢你:) 2 以狂放不羁为主调的当红乐队healer,因一首【越界的示爱者】歌曲迅速走红乐坛,空野音乐节当天万人空巷,粉丝狂热拥趸。 乐队主唱江羡野十八岁进入大众视野,骤然顶起乐坛界的半边天,受万人追捧时却默默隐退,惹得粉丝发疯发狂。 一年后才在某社交主页上发了一张照片,正式进入healer乐队。 在江羡野生日那天,有人在临江公寓门口拍摄到一把黑伞之下相拥的两人,远远看去耳鬓厮磨、亲密无间。 少年臊眉耷眼,乖戾的性子被顺得温驯。 不时,网上卷起轩然大波,谁都没想到那个浪荡不羁、玩世不恭的江羡野,也能从良。 音乐节即将落幕现场,江羡野一首新歌引得粉丝流泪狂嚷,下场那一刻,没等主持人询问。 少年手持话筒,颀长身影居高临下,眉眼间干净坦荡,无奈轻笑说:“这么好奇么。” 而后,他的第一条微博顶置“想告白”三个字被重新翻出来,像是无形之中对应了下台的那句话。 江羡野转发了那条微博,停息网上狂潮般的流言。 “之前没追上,嫌我。” “追了好久了,圈外人,别吓着她。”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许三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薯条菠萝派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亲亲! 第15章 烈火 周兒到了目的地之后老远看到几个少年正站在胡同口, 这条道路上人不多,天色略显寂寥。 于东树似乎没来,大概家里还没忙完, 就让这几个人来了。 其中几个少年是上次在酒吧一起打游戏的, 还有几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的陌生面孔。 周兒走过去之后把人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最终眼神狐疑地看向他:“干什么的?” 少年被周兒这一句给弄懵逼了。 “啊?” 周兒看了一眼其他几个人, 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 之前是干什么工作的。” 万一是个正在上学的学生就不太好了, 即便她让这几个人来不是真的为了打架,但万一对方干出了什么, 难免要防御一下。 少年挠了挠头:“我是附近健身室的教练, 这几个是我朋友,嫂子。” 周兒顿了一下, 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他来的时候还是被贺义打电话叫过来的,说是让他帮忙,知道对方是何伟, 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这人找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之前就跟陈逆打过,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整天凑到陈逆面前装孙子。 看到这人满脸苍白直接疼晕过去, 心想陈逆还挺会找地儿打的, 这点伤口一眼就能看出来,也只是单纯的疼, 根本搞不出什么重伤。 当时他还有些莫名其妙, 按照以往, 也不需要让他过来啊,况且这不是都解决来了吗? 他一头雾水看向贺义:“现在是要干什么?把人送回去?” 就算没人管扔这儿一个小时也能爬起来了。 贺义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勾了勾手指悄悄跟他说:“战利品,送周兒姐那儿。” “周兒?谁?” 贺义吹了个口哨,不正经坏笑道:“你嫂子。” 然后他就来了。 一路上还在想,就陈逆,能看得上谁,看到周兒之后想,陈逆抵不住也正常。 少年很上道地朗声开口:“对啊嫂子,你放心吧,逆爷说了,让我在这儿护着你的,怎么打都没事。” 反正后果有陈逆担着。 周兒笑了笑,往旁边瞥了一眼,人被五花大绑,身上还受着伤,看来是没等她来已经打了一轮了。 她无奈笑了声,捏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这次倒不是上次那个警察了,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得知事情的情况说马上赶过来。 下坠 第18节 “好的,谢谢。”周兒挂了电话,示意几个还站在这儿跟门卫似的高大个。 “把他弄开,你们就先走吧。” “啊?不行吧,等警察来了我们再走吧还是。” 少年有些震惊地看着周兒打了警察的电话,心里慌慌的,虽然不是他干的,但这种打架在平潭这种地方层出不穷,根本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去凑到警察边上。 即便是有些下意识的恐慌,男生还是没想着走。 现在走了回去可就不好过了。 “听谁的?” 周兒捏着手机,抬眸又看了他一眼,语气不轻不重,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少年摸了摸鼻子,不愧是嫂子,跟逆爷的语气都一模一样的。 “哦,那行……” 说完他们转身离开了。 警察来到之后在人身上搜到一些违禁药品,周兒听言就知道这玩意儿是准备用在她身上的。 心里暗想于东树这人还挺行,找来这一帮人手腕都挺狠,把人打成那个样子。 不过既然是跟陈逆借的人,那陈逆是不是知道这件事了? 出了警察局门口,警官看到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叮嘱道:“放心吧,以后我们都会盯着他的,你以后也不要私自解决,就算是那样……也不能找人私下动手啊,有什么事儿都要交给警察解决,把检讨写完再走。” 黄毛除了脸上有些肿之外没太大伤,警官也能猜到,估计就是这人调戏别人,被女孩找人给打了。 这小子之前就因为各种事儿被抓进警局好几次,次次都是教育加拘留几天作罢,出来之后仍旧死性不改,警察被磨的没脾气。 周兒还是第一次在警察局写检讨,坐在那儿一字一句地写完,歪头:“他的医药费我可以承担,我的店他会赔偿吗?” 警官点头:“自然会,但一般来说……可能不会赔偿给你全部损失。” 周兒点头:“好的,谢谢警官。” 周兒又去了纹身店一趟,这里坏的只剩下一个空壳,重新装修的话这些东西都要换,就连白色墙壁上的瓷片都被黄毛砸裂了,更何况再找一个装修团队花费更高。 疲惫地倚靠在墙壁上,揉了揉额头,心想要不就算了。 周兒回了筒子楼,沉了口气,刚站在门口还没开门,就看到舒穗的消息,问她这两天有没有跟谈砚清联系过。 周兒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问:【怎么了?】 舒穗回:【他昨天去医院了,不知道是轮椅坏掉了还是什么,磕了一下,现在还在医院,你……要不去看一眼?】 周兒皱紧眉,给谈砚清打了个电话过去,是他小徒弟接的,说没什么事儿,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良久,周兒说:“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靠着栏杆,问舒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舒穗:【他妈妈好像催婚呢,说让他去相亲,也只是相亲而已,但他死活不乐意去,好像跟他妈起了冲突才不小心绊倒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周兒扬眉:【那你呢,你不去南临看看?】 舒穗:【上面也得同意我调走啊,而且这人,老娘还不乐意伺候了,人根本都懒得看我一眼,你还没跟那人在一起吧?周兒,你真不考虑谈砚清吗?】 【要我说,他家室那么好,跟你挺配的,况且你们从小就认识,他应该喜欢你挺多年了吧,也是因为你才变得这样,你就不愧疚吗?】 【你不是想要平定点的生活吗?他已经因为你不得不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跟他在一起?】 舒穗发出去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但也没必要再撤回。 她知道她这句话说出来不太合适,也不应该这样给周兒施加压力,但又过于心疼谈砚清,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喜欢一个人那么久,小心翼翼守护那么久,为了他葬送了整个职业生涯,周兒但凡有些良心,都不应该辜负谈砚清的感情。 周兒捏着手机,手肘抵在围栏上,一时之间没开口,往远处海边看了一眼,似乎只有风才是无忧无虑的,想往哪儿吹就往哪儿,但人不一样,总会有很多因为感情而逃不掉的牵绊。 她回头看到隔壁门正关着,大概主人还在酒吧没回来。 周兒给于东树发了条“谢了,麻烦解决了”。 店已经很难重新开了。 周兒失眠仍旧很厉害,比在京市好了些,但也没那么明显。 周兒忽然想起她高一开始从外公那里转学回到京市上学,当时认识的第一个就是谈砚清,他小时候跟着去过他家,外公跟他爷爷关系不错,还都是个喜欢饮酒的人,经常约着一起在院子里喝酒下棋、小饮几杯,周兒也就是那个时候就认识了谈砚清。 十五岁,去到陌生的地方,她第一个见到的熟悉面孔就是谈砚清,这人好像一直都对她挺好,是个特别合格的朋友,往往对身边朋友的关心超越了自己,无微不至,别人干了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高三填报志愿朋友都说砚哥的志愿还真挺适合他的,以后就要为人民服务一辈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个小姑娘跟在他屁股后面操心他的事儿。 周兒忽然感觉心脏有些疼,她捏着手机,脑子又浮现了些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恐惧的画面暴露在青天白日,她有些无法承受,脸色都苍白了些。 不知道蹲了多久,双腿麻木,她才给谈砚清打了电话,电话声响了很久,对面才接听。 反正,也没什么了…… 周兒蹲在地上捏着手机,另一只手抓着小石子打转。 “阿砚,我前天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谈砚清笑了笑:“你就要说这个?没生气,也没伤很重,一会儿就出院了。” 周兒下巴抵在膝盖上,石子的尖锐处在地上画了个圈,她问:“你妈妈是不是让你去相亲了?” 谈砚清错愕:“你怎么知道?听谁说的。” 周兒开玩笑道:“这不重要,阿姨还挺着急啊,你今年才刚到法定结婚年纪就催结婚。” 谈砚清有些头痛:“你还不知道她?以前不在家的时候也这样,我习惯了。” 周兒问:“那你有女朋友吗?” 谈砚清以为她说的舒穗,他发觉自己这样不太好,况且舒穗之前跟周兒在国外一个学校,关系还不错,他不应该这样,昨天晚上就跟人说清楚了。 “没有,舒穗告诉你的吧?”谈砚清:“我跟她什么都不会有。” “有喜欢的人吗?”周兒继续问。 谈砚清忽然笑了笑:“干什么?也开始打趣你哥了。” 周兒感觉眼睛有些疼,尖锐的石子刺入掌心,磨出了一道血痕。 她脑子有些嗡嗡的,还是尽量放松声音,很自然地开口说。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 “什么什么?”周兒说:“结婚啊,我嫁给你好了。” 周遭忽然平静下来,四下死寂,只能听到电话对面男人很浅的呼吸声。 以及一道骤然停下的身影。 周兒抬头,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逆从那边走过来,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少年推门而入。 颀高身影被门掩盖,“哒”一声,关门的声音都是悄无声息的。 谈砚清嗓子沉了沉,从电话里传入耳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兒抱着膝盖,下巴埋进□□,嗯了声。 “我是生病了,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谈砚清气笑了:“没问题也去医院检查一下,我看你是昏得不清。” 沉默良久,谈砚清面色无常地开口: “你想多了周兒,我们就算不是一起长大,陆陆续续认识也很多年,你比我小几岁,对你照顾习惯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不然也不会出国留学,我以后不会管你的事儿。” “我从来没觉得我受伤这件事是因为你,这是我的职业,我有责任守卫好国家的人民,那是我肩膀上应该承担的东西,如果我害怕危险就不会当警察,你根本不需要因为我产生什么类似愧疚的东西。” “我说了很多遍,你似乎永远记不住,这是最后一次了,周兒,我也有脾气的。” 挂掉电话,门口男生提着果篮走过来,显然把刚才的话听了个遍。 他忍不住问出声:“砚哥,你明明……” 谈砚清给另一个号码打了过去,语气阴冷至极,没等对面惊喜的声音响起,冰冷开口:“舒穗,你是不是跟周兒说了什么?” “我警告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脾气好,不证明对敌人也好。” - 周兒回到房间,喂给小狗吃的,才发现自从那天晚上见过陈逆以后,小狗似乎异常乖巧,平常能把客厅沙发的枕头撕成碎片,最近倒是安安分分的,跟小猫一样乖。 【谢我干什么,要谢就谢逆爷吧,他找的。】 周兒愣怔了下,才意识到那天黄毛脸上的淤青是陈逆打的,还挺狠,这样看来,那天他已经对齐嘉手下留情了。 她有些意外:【他跟人打架了?】 【嗯。】 【为什么?】 周兒可没那么自信觉得是因为自己。 况且,刚才那句话,陈逆应该也听到了,她揉了揉额头,这下好了,指不定微信都被拉黑了。 他尽管前女友无数,但也没脚踏两只船的意思,不然这几天隔壁不会没声音。 【这个……我不太好说,以后有机会你自己问他吧。】 正常来说,不好说的事情都跟以前有关,黄毛那个人嘴巴不给自己留后路,周兒稍微联想,大概就能知道大概跟陈逆那个跳楼自杀的妈妈有关。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这件事的受益者,黄毛怎么都不敢招惹她了,估计现在只顾着怎么搞陈逆。 可惜,如果没发生刚才门口那件事,还有的说。 她捏着奶块一口一口喂给小狗,手指抓着它的下巴逗弄,时不时呜咽两声。 外面天色阴沉沉的,天气预报今天又有暴雨,提前关好门窗,周兒吃了药躺下,很久之后才睡着。 她做了一场梦,京市的一个案子委派了谈砚清跟明安两人,谈砚清在局内工作挺久,而明安初出茅庐,求着谈砚清参与进这个案子,想要学些东西,这场任务算是他带着明安做的。 但因为没有调查详细,本以为就是一个小案子,背后主谋却是一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周兒是被意外卷入的,当时凶手因为眼睛问题在找一个眼科医生,这条线索被警局的人掌握后,周兒请求参与进去获取信息,并确保人质安全。 下坠 第19节 她也成功打入内部,但因为各种意外情况,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谈砚清为了保护她,反而被反侦察能力高超的凶手开车捆绑到郊外悬崖边。 她记得她被绑在一旁树上,明安已经晕过去了,人质不知所踪,警察还没有找到他们的具体位置。 这是个经验很足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周兒给他检查眼睛时发觉,他不光有遗传性眼部疾病,精神状态也很不好。 他或许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或者暴躁症,才使得整个人偏执癫狂。 她梦到自己眼睁睁看着一辆黑色轿车狠狠冲了过去,长发男人在狂笑,而车子前一百米处,谈砚清被捆绑着喂了安眠药,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凶手从朝他碾压过去。一瞬间之后,面前的人连喊都没喊出声来,满脸苍白晕死在地上,双腿血流不止。 她似乎也梦到有人嘶声裂肺的疼痛声,仿佛环绕在耳畔急促的呼吸声愈来愈重,绳子被捆绑的触感还很清晰,她整个人都无力地看到他被那个疯子实施暴力,而没有丝毫反抗的方法。 她睁开眼,眼神怔忪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凉的手指伸出来摸了摸额头,冷汗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窗外仍旧漆黑如墨,她摸着闹钟,看了一眼时间,才十一点。 只过了两个小时。 周兒挣扎着坐起身,摸了摸额头,还是滚烫的,好像发烧了。 烧了壶水喝了杯,抱着热茶坐在床上,脑子有些昏沉,眼皮重的支撑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失去了知觉,手里的水杯从手指中挣脱,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也瞬间把周兒彻底吓醒了。 小狗闯进卧室,看到地上的水渍跟玻璃渣,以为出现了什么事儿,“汪汪”叫个不停。 周兒唇瓣干裂开,对着小狗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 声音有些虚弱:“别叫。” 小狗趴在地上不动了。 周兒下床的一瞬间感觉眼前一黑,手指立马支撑着墙壁,缓了会儿才停下。 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开门,风吹进来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乱撞。 她晃了晃脑袋,从药箱中找了找,上一盒感冒药刚好吃完,最近事儿太多,她忘记买新的了。 试图忍了一会,最终穿上风衣站起身,捏着门口的雨伞准备去附近的小诊所看一眼到底关门没。 刚出门,目光落在隔壁正开着门的房间。 以往如果不是有别人在,陈逆是不会回这个房间的。 她顿了几秒,鬼使神差走过去,筒子楼的一室一厅本就不大,站在门口几乎能看到整个客厅的情况。 室内窗户开着,沙发上正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姑娘,个头不高,蜷缩在沙发上抱着一个小枕头,齐肩短发,有些婴儿肥,脸颊稚嫩,一双眼睛看过来时水灵灵的。 她脚踝上受了伤,正笨拙地捏着棉签上药。 看到门口站了一个姐姐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你有事吗?”孟槐夏声音很低地问她,语调很平静,嗓音却极甜。 房间里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 孟槐夏垂头,想起了什么,又好奇地问:“你也是他女朋友吗?” 周兒皱眉:“什么?” 孟槐夏抿唇笑了笑,又露出了脸颊出的小梨涡。 “没什么。”孟槐夏说:“他去买夜宵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要在这儿等一下吗?” 周兒没吭声,拧眉看了她一眼,摇了摇转身回了房间。 一直等了很久,李殷跟陈逆才从外面回来,刚走进房间,孟槐夏便捏着毛巾乖乖递给李殷。 陈逆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女孩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李殷枕头砸过去,淡声说:“我妹。” 陈逆笑了声:“跟你长得挺像。” 李殷:“……” “不是的。”孟槐夏看了面前陌生的少年一样,觉得他跟李殷长得一样好看:“我跟李殷不是亲兄妹。” 陈逆点头,又跟李殷说:“把沙发拼一下,我柜子里还有之前没用过的被套给你妹。” 话这样说,他也不信李殷让这小孩儿睡沙发。 孟槐夏见陈逆要走,忙的说:“刚才有个姐姐进来了,但不知道是找李殷的还是找哥哥你的。” 陈逆扬眉:“什么样儿?” “长得很好看,个子高高的,但是好像生病了,脸色很白很白,我看她都要晕倒了。” 陈逆听到生病两个字,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随后眼底情绪骤然冷下来,“嗯”了声。 “你叫他什么?”李殷走过去捏过棉签跟碘酒。 孟槐夏乖乖递给他:“哥哥。” “叫我什么?” “李殷呀?” 听到人嗤笑了声,孟槐夏又忙说:“你不是不让我叫你哥哥吗?李殷,我暑假跟着你好不好?” …… 陈逆出了门,站在走廊抽了根烟,往隔壁看了一眼,最终没走过去,转身回了305 。 - 周兒第二天去了医院吊瓶,吊了整整一天,不光是嗓子有些哑,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 中途坐在椅子上差点睡着,输液的细管里回了血,还是一个小护士发现迅速跑过来给她拔掉了。 输完水,周兒打车回去整整睡了一天,醒来外面一片漆黑,她昏沉地捏着手机看了看,才晚上七点多。 洗了个澡出来,脑袋还有些余痛,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周兒看到客厅的小狗正躺在地上睡觉,给人喂了晚餐,周兒抱着电脑看了一部电影,出神时不由自主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画面。 手机铃声打断她的思考,一个陌生的号码来自京市,在此刻像是切开了空气般映入眼帘。 周兒盯着手机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她才接听。 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在对面小心翼翼响起。 “听你师父说,你最近也不在京市吗?” 周兒淡声:“嗯,怎么了?” 对面顿了下,继续说:“妈妈最近回国了,本来想看看你的,听你外公说你也没回香港,去哪儿玩了?” 周兒:“嗯。” 对面听出周兒明显不想搭话的语气,语气更加轻缓道: “那你把你的地址发给我吧?妈妈给你准备了点小礼物寄给你。” 周兒轻笑:“不用了,别给我打电话了。” “你先别挂,妈妈是想……” “我已经长大了,是二十一不是十二。” 对面被整个哽住,慌乱地开口:“我就是想给你寄点东西,其他的妈妈不会干什么的。” “周岩当年出轨了吗?” “什么?”周兒的一时发问让邓若雅没反应过来。 周兒说得稀疏平常:“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离婚,还要生下我,又非要表现出一副很爱我很有苦衷的样子,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 “既然你想聊,就不要不明不白的。” 对面声音有些哽咽慌乱,似乎吸了吸鼻子:“没,你爸爸很好,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只不过是我们,没有磨合来而已。” “谈恋爱的时候订婚的时候结婚的时候怎么没说磨合不来?怀孕了磨合不来了吗?因为我?他们家不喜欢小孩还是你——” 邓若雅皱眉否认:“不是,跟你也没关系,是准备离婚的时候才发现怀孕的,周兒,大人的世界……” “就算没养,你也不至于忘了我今年多大吧。” 周兒抱着腿坐在床上,感觉有些冷,只能紧紧抱着双腿蜷缩着,眼眶忽然有些发红。 “妈,外公小时候并不喜欢我,因为他两个孙女总觉得我去了之后就会抢了她们的宠爱,后来我长大了,我一个人转去京市上学,一个人毕业参加工作,什么事情我都要咽在肚子里,因为没有人会没有目的地关心我,我也没有可以不顾忌去倾诉的对象。 有时候我很难理解,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自己最重要,是不是只要你开心,别的人就都不重要了。” “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又不管我。” 邓若雅良久没吭声,嗓音有些沙哑说:“因为……对不起。” 周兒语气疲惫:“你别给我打电话了,行吗?” “好。” 挂掉电话,周兒脑子里又蹿上了陈逆的身影,那双漆黑的眼干净漂亮,特立独行,仿佛经历过很多痛苦才把自己洗干净,一双眼似乎能够看透任何东西,也不会因为什么有情绪波动,那是一双冷情又薄情的眼。 她盯着天花板,陷入梦乡的最后一秒在想,或许她也不该招惹别人。 - 周兒好几天没去店里,也好几天没出门,自从生病那天之后,脑袋就经常时不时的疼痛,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舒穗建议她还是回京市医院看看,很显然,在平潭这种适合度假生活的小镇,也没能缓解她的病情。 又忽然提起她追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没机会了吧。”周兒捏了捏脖颈,思考:“我觉得我大概被你带偏了,为什么要做才会缓解睡眠问题跟病情?况且,我还不如花钱找个。” 舒穗嗤笑了声:“要不是你对人感兴趣能听到我的建议吗,这不过是个……由头而已,怎么?没追上难过了?姐姐给你找个更帅的!谈恋爱嘛,跟谁不是谈。” “怎么,你跟谈砚清……在一起了?” 周兒顿了顿,情绪愈冷:“没有,我不会谈恋爱,刚好可以及时止损。” “之前开了个纹身店,还没处理完,等我处理完就回京市了。” 舒穗一愣:“回京市?你不怕他家里人找你……” 周兒捏着水杯的手指一顿:“是我欠他们的,我本来也不该躲。” 舒穗有些头疼:“周兒,这根本不是你的问题,你就是给自己压力太大了才会有心理问题,谈砚清是他自己的职业,根本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明安他……” 下坠 第20节 周兒轻笑了声:“如果不找我,你让他家人找谁呢?好了,先挂了。” 舒穗:“服了你了,挂了。” 周兒暂时不知道还要不要开店,况且她手上也没钱去重新装修。 出门前,周兒看了一眼小狗,不知道它会不会愿意跟她一起离开这里,如果可以,她想要把小狗带走。 很久没出门,这天是个大晴天,傍晚夕阳洒下,天空大块的云朵往南飞去。 周兒牵着绳子,一边低着头玩手机,一边顺着小路往远处走。 谈砚清给她发了好几张很漂亮的纹身图样,说是他的小徒弟画的,已经可以出师了。 他的那家店并不是他在经营,只不过每天都坐在店里插花看书,一旁手把手地教着小徒弟学习。 周兒忽然想到她以前也是这样,那时候还不算很忙,课余生活很多,她又没参加过什么活动或者竞赛,就跟着师父在附近一家纹身店学着玩。 一直到感觉小狗没走了,她才抬起头看了眼,正前方不到一百米,正写着醉生两个字。 周兒低头看了它一眼,手指揉了揉它的脑袋,拉着它继续往前处走。 但小狗却没动了。周兒无奈地看向它,轻笑了声。 “看来我是带不走你了,要不你自己去找他?他应该不怎么想见我了。” 周兒说完,小狗还真挣脱绳子跑了出去。 周兒一时没拉住,又害怕它乱咬人被打,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此时酒吧已经人潮如海,歌唱声震耳欲聋,周兒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又走到远处去厕所的长廊扫了一圈,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跑到厕所去了。 还没走到头,听到身后一个细小的脚步声,她刚回头,目光落在一张满目可憎的脸上,过了这么几天,黄毛剪成了平头,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灰色衬衫,胡茬略显邋遢,应该是被拘留了几天刚被放出来。 他手里正捏着一个被敲碎的啤酒瓶,尖锐的棱角被墙灯打出亮光,周兒回头的一瞬间,何伟眼底冒着火,狠狠朝着周兒砸了下去。 周兒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但他距离她太近了,还没等周兒反应过来,前方一道身影紧紧抓住了他手里的酒瓶,另一只手扯着人的衣领往后拖去。 周兒睁大眼睛,瞬息之间,看到何伟痛苦狼嚎地被扔在一旁地上,保安听到异动,快速走了过来,两人紧紧把何伟压制着,任由他大喊大叫也没丝毫松弛。 “陈逆!周兒!你给我等着!!!!” “老子弄死你们!!!” 陈逆把手里的酒瓶扔在一旁,皱眉看着手掌心的伤痕,看不太清,也能感觉到粘稠的血迹跟火辣辣的疼。 “愣着干什么?”陈逆抬眸看了一眼两个保安。 保安脑子卡顿了一下,看到陈逆手掌的伤口有些心惊胆战:“老板,这人怎么弄?” 陈逆丢下一句,语气冷淡:“报警。” “哦哦好的。” 周兒视线落在陈逆手掌上,他刚才没看错的话,他应该是用整个掌心捏住了酒瓶,玻璃渣刺破手掌。 为什么不握住他的手腕? 疑惑刚冒头,她就有了答案—— 就算捏住手腕,瓶子掉下来还是会砸在她身上。 “你……” 周兒刚张口,对方忽然扯住她的手腕,反身整个把她拉到了一旁包间里。 室内没开灯,黑压压的房间没有丝毫光亮,周兒看不清任何东西,手腕处滚烫的触感异常清晰。 他用的另一只手捏着她。 周兒颦眉喊了一声:“陈逆?” 少年懒散地嗯了声,没开灯,也没其他动作,周兒想要从他手掌心挣脱出来,没成,空气中嘀嗒了一声,周兒不确定是不是他手掌心滴落的血。 她无奈地看向黑暗处,感觉到陈逆正站在她面前,明明是一个怕黑的人,此时却站在黑暗里用直白坦诚的眼神审视她。 “你干什么?”周兒口音平淡:“松开。” 陈逆的气息逐渐靠近,周兒下意识往后靠去,退无可退,声音仿佛附在耳畔,空气炽热,发出来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怎么,对我没兴趣了么。” 周兒不太能懂他是什么意思,歪头想要对准人的视线:“你不是有了吗?” 陈逆拧紧眉:“她不是。” 周兒猜到了那个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况且那个小女孩看起来还在上高中,模样稚嫩漂亮,家世优越娇生惯养,不像是会跟陈逆混在一起的性格。 “你先放开我。” 周兒的话语不轻不重,说完这句话,也没有任何挣脱的意思。 手腕处的桎梏并不算紧,只是很松垮地环绕着,在寂静的空间里,一切感官放大,似乎能感觉到他指腹的粗糙感,一下一下摩擦着她的骨节。 她心脏仿佛麻了半边,窒息感猝不及防涌上。 一瞬间,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妈妈当初迅速跟周岩遇见恋爱结婚都只花费了仅仅一年,感情是一件总会超出控制的事情,在情愫发生之际,像是两个莽撞而青涩的人带着情.欲碰撞在一起,那种失控的情绪危险又迷人,没人能够拒绝的了。 “周兒,你先招惹我的。” 陈逆眸色愈发深谙,气息炽烈。 她感觉到少年粘稠的掌心沾染着血,顺着伤口正不停地往外溢出,此时,她的下颚被那双指骨紧紧扣着,能感觉到有些血液沾染在她的下巴处。 唇瓣被咬住,瞬息,她几乎有种要被撕咬吞噬的错觉,刺痛感逐渐加重,周兒微微颦眉,显示中些许抗拒的心态。 他的动作狎昵又轻浮,隐藏在漆暗处的双眸像是久病沉疴的狼犬。 “初吻吗?”陈逆嗓音沙哑低沉,修长指骨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脸颊。 周兒没吭声,那一丝抗拒不过是因为有些疼,但她并不反感这个吻。 随后,掌心滚烫的温度降落在下颚处。 他的吻技很好,仿佛能够将一切理智灼烧成灰烬,周兒意乱情迷,不知道是他身经百战的原因,还是在某些方面天生有天赋,毕竟,他这个人,浑身上下都蔓延着要命的性感,与生俱来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神,没人受得了。 她呼吸忽然急促了几分。 喧嚣的世界仿佛沉入海底,周遭一切变得含糊不清。只有那个人的声音清楚地传达到耳畔。 “周兒。” “别想走。” “只有老子配得上你。” 作者有话说: 给大家发个小红包,身价很贵的陈逆掏钱,感谢支持~ 第16章 燎原 贺义看到黄毛又来闹事, 忙地扔下手里一副好牌赶过去,地上还残留着没收拾完的玻璃渣,灯光扫在棱角处, 明显照耀出血迹。 他拧紧眉:“陈逆受伤了?” 保安颤巍巍地点头:“对……那人拿着玻璃瓶想砸周小姐, 被老板挡住了。” 贺义眼神冷下来,有些烦躁:“你们干什么吃的?我没说过不让他进来吗?让你们站门口是吃干饭的?” 保安一个字都不敢吭声, 醉生算是附近几家酒吧看管最严格的一家, 给职员的工资一直挺高, 且他们都是找不到工作才被老板招来的,这份工作要丢了再想找第二个待遇差不多的难如登天。 陈逆这个老板还好, 平常不怎么管事, 李殷更是根本不怎么来,平常也就把各种烂摊子扔给没什么经验的贺义管, 听闻老板准备把酒吧交给他接手。 贺义见两人不敢吭声, 又问:“现在人呢?他不去包扎手不要了?” 保安默默抬头,悄悄指了指前方的包间门。 又低声说:“老板,那个……周小姐也在里面, 我们没敢进去叫。” 贺义:“……” 浴血奋战啊这是, 手真不要了? 他轻轻挑眉, 笑了笑, 招了招手让两人离开。 “行了, 你们走吧。”贺义想起什么, 又叫他:“哎等等, 你刚才,叫她什么?” 保安一愣:“老板?” 贺义脸一黑:“我是说——” “老板娘!”两人齐声喊。 贺义满意了:“行了去忙吧。” - 漆黑包间内。 陈逆看见周兒一副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眼底的促狭混着未消散的情.欲, 借着一道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过来, 捏着纸巾缓慢擦着她下巴上被他晕染上的血渍,动作轻柔,像是一头莽撞暴躁的狮子,把仅余的耐心给了面前的人。 目光落在已经被他□□得不能看的唇上,因最开始的情绪失控,嘴角有一个很小的殷红痕迹,眸色愈发深暗,陈逆的嗓音嘶哑又性感,语调却是漫不经心的:“咬破了,怎么办?” 周兒整个人贴在冰凉的墙壁上,因为身高的不对等,只能仰着脖颈任由少年索取,纤长脖颈因这燥热的氛围而出了汗,她的呼吸还没平复,微微闭着眼,睫毛微颤,任由着他的手指附在她脸上,把血渍擦干净。 大脑昏沉,接近窒息,要疯了。 听到他的声音,仿佛像是被蛊惑般,手指轻轻碰了碰唇瓣上的伤口,刺痛感使得整个人清醒些,燥热逐渐冷却,心里又浮起了怅然若失的感觉。 脑子里开始无限回想起刚才那炽热缠绵的吻,让人喘不过气,丢失自我。 周兒此时不得不承认,或许舒穗的建议是对的。 她嗓子发干,绷紧的身子逐渐放松,后脑勺歪向墙壁,神色平静回应他的话:“没关系。” 陈逆的眼神滚烫专注,擦拭完,跟她的距离仍旧没有拉开,手指轻轻撩拨了一下额头的头发,漫不经心撩拨到耳后,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耳尖,又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周兒被他五指交叉抵在墙壁上,危险的气息侵袭,她偏过头往一旁躲闪,纤长白皙的脖颈落在眼前,没等周兒同意,少年的唇瓣又不容置疑地压了过来。 黑暗处的一句略显很低的声音带着求饶响起。 “出……出去。” 下坠 第21节 “出去亲?” “你手。” 更多免费资源加 a吼 v信:xxxw20203 有其他号不用重复添加 更新都一样 - 贺义继续跟几个人打牌,差不多三个小时才见陈逆两个人出来,他立马站起身询问:“你们干嘛呢?” 周兒唇瓣有些红肿,碰一下就刺拉拉的疼,好在灯光不算亮,长发盖着脖颈,即便靠得很近也看不太清楚。 她努力忽略脸颊的燥热,淡定道:“去小诊所。” 贺义走过来,看了一眼陈逆手上的伤,血都凝固了,不是多严重,不然也不能在包间折腾两三个小时。 目光暧昧地从周兒唇瓣上扫过,说:“我房间有药,涂一点就行,不用去诊所。” 上了楼周兒才知道二楼不光有桌球室,还有两个休息室,里面设备还挺齐全,比筒子楼的环境还要好。 拿出药箱,周兒开口:“我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贺义挑了挑眉看向陈逆,人一声没吭,眼眸盯着周兒都没移开眼,一路上来也都是跟在人身后。 目光触及周兒手法娴熟的包扎动作上,坐在一旁好奇问:“你这动作,学过啊?” 周兒皱紧眉看着血渍,动作很轻,盯着血粼粼的伤口都能感觉到疼,扫见面前人一副蛮不在意的表情,抿紧唇,捏着棉签更加轻柔地涂上碘伏,一边回复说:“我之前学医的。” “豁。”贺义夸赞:“白衣天使啊。” 连低着头陈逆都抬眼看着她,显然没想到她以前是学这个的。 “那现在呢?转行了?怎么开起纹身店了?” 周兒失笑:“谁说学什么就要干什么了?多的是毕业之后跳槽的。” 捏着一旁的纱布,在包裹之前,手指轻轻在人指尖勾了勾,空调打的很凉,冰凉的感觉落在他的指尖,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的陈逆重新把视线放在她身上。 “你已经毕业了?” “嗯……我上学早。”周兒停下包纱布的手,看向陈逆:“你今天多大。” 陈逆淡声:“21 。” 贺义笑眯眯的:“是啊,逆爷穿越了三年。” 周兒:“……” “弄好了。”她问:“那人呢?” “警察局呢,这次必须让他多关几天。” 合上医药箱,周兒揣兜说:“走吧,去吃饭。” 贺义低头哦了一声,下意识问:“吃什么啊?” 周兒问:“你也去吗?” 没等人回答,陈逆拉着人往外走。 贺义大惊:“……靠!有没有良心啊!” 什么人啊! 走到门口,陈逆才歪头看了她一眼,问她想吃什么,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人的唇瓣上,红艳微肿,还有一个很小的伤口,整张脸都脱去了平常的冷淡情绪,双眸洇洇,残红未消,陈逆手指不自觉动了动。 周兒仰着下颚:“去找小狗,刚跑出来了,不知道去哪了,你……” 她话音还没落,陈逆轻松吹了个口哨,没几秒,小狗就没尊严地跑了过来。 周兒:“。” 你是狗吧。 跑过来之后便围绕着陈逆转圈,周兒彻底失望了。 就这样的舔狗,她就算是真的离开平潭也也不可能带走它。 两人一狗去了附近的一家她挺喜欢的烧烤店,点完之后她忽然意识到,“真的离开”的意思是,她心里已经做出决定不走了吗? 在刚才之前,周兒是真的准备离开这里的。 毕竟她才来了一个月,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况且她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 桌子被对面敲了几下,周兒才回过神。 陈逆懒散地倚靠着椅子,大概是没什么胃口,又或者是右手绑着绷带不太方面,面前的东西基本没动。 又或者是烧烤摊不是什么正经餐厅,只有好几张桌子随意摆在树荫下,不少穿着汗心喝得满脸通红的下班人。 自然,也有几个穿着打扮漂亮的女孩跟朋友坐在一块,时不时跟旁边几个抽烟的大哥闲聊着什么。 周兒挺喜欢这种氛围,但一般不太参与进去,每次来都是打包带走,又或者会跟那几个装修工人一起来,她咬着烤串,仰头一脸莫名:“干什么?” 陈逆从口袋里捏出一枚硬币出来,摁压在桌面上,盯着她说:“玩个游戏。” 此时烧烤店的人来了又走,寥寥几个人结伴而行正在闲散交谈,估计快要收摊了,老板坐在前台打瞌睡,头顶的露天白炽灯许是用了许久,一晃一晃扫出一道忽明忽暗的影子。 一旁香樟树上,浓浓绿荫,蝉鸣不歇。 “什么游戏?”周兒不解地看向他。 “回答问题。” 夜色中,陈逆的嗓音略显磁性:“字还是花?” 周兒也没什么胃口吃了,懒散地倚靠着椅子,嗓音微哑:“字。” 陈逆右手受了伤,左手灵活地捏着硬币放在桌面转了一圈,最后停下时是花色。 他的视线,在冷寂的夜晚像是野兽在循序渐进地圈地。 “那天跟你打电话的是谁?” “算是……我哥。”她补了一句:“那天开玩笑的。” 周兒想了一下才知道大概说的是谈砚清,又不太好解释详细的,就只好这样说。 说完,接过硬币,手指一转便是她想要的方向。 周兒其实挺好奇他到底约过多少女孩的,毕竟这人也是在她来的那天才成年,但又觉得没必要,也不够格问。 “今天在你房间那个女孩是谁?” “李殷他妹,已经走了。”陈逆淡声说。 他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本来就不适合待在这里。 陈逆盯着人的双眸没移开眼,手指一动,看都没看就知道是花色。 “为什么来这里?” “看病。” 周兒转了一下,似乎没什么好问的,盯着他面前没动过的烧烤,也就随便抛了一句:“喜欢吃什么?” “除了糖都行。”陈逆又问:“什么病?” 周兒停了一秒,还是坦白说:“中度抑郁症。” “我没什么想问的了。” 陈逆敛眸,捏过硬币,手指轻弹,随意在空中抛起落在桌面上,硬币旋转得很快,一直没有停息的势态。 “那我问。” 陈逆的嗓音有些沙哑,轻缓道:“刚才的吻,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金主爸爸: 开映 1个 买雨衣吗小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可爱们: 薯条菠萝派 8瓶; sophisticate 1瓶; 第17章 回吻 周兒一时觉得这人开始展示自己恶劣的一面, 似乎在嘲笑她唇瓣上还残留的伤口。 她也同样直白跟对面对视,毫无俱意地客观点评:“喜欢,逆爷吻技不错。” 如果现在的场景不是在露天的烧烤摊, 她还可以夸得更直白一点。 此时人虽然已经不多了, 但仍旧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大哥正在一旁谈天说地,周兒大概是那种很喜欢听八卦的人, 她很少表达自己的想法, 但却挺乐意倾听别人的悲欢喜乐。 没过多久, 大哥胡子湿哒哒地贴在脸上,抱着一旁的同事大哭, 把老板都给震醒了, 一脸莫名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同事一脸嫌弃地想要把他推开,拉着人满脸无奈地跟老板招呼了一下结了账, 准备打车从这里离开。 大哥却忽然站起身, 捏着凳子怒气冲冲地走到了旁边一个桌子旁边,对着一个长相端正的男生骂着什么。 “老子忍你很久了!你他妈往人小姑娘哪儿看呢啊!!!” 大哥一脚踹翻了人的木凳子,直接踹得裂开:“你是个什么东西!” 男生被吓了一跳, 衣冠楚楚的模样瞬间破裂, 屁滚尿流地从地上爬起来蹬着他看。 小女孩听到声音立马站起身躲在人群后面, 她比较喜欢这家路边摊, 吃完还没走就被这个男生缠上了, 美名其约要跟她有事聊聊, 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周兒歪着头往那边看, 陈逆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男生看到这架势明显打不过, 且自己心虚, 吓得迅速跑开了, 醉酒大哥醉醺醺地指着小女孩,笑嘻嘻拍着胸口。 “你放心,别害怕,你以后来吃饭就报大哥的名字,大哥罩着你。” “大哥,嗝……有名!” 周兒勾唇笑了笑,歪头看向陈逆,心情不错地问:“要喝酒吗?” 陈逆:“你能喝?” 下坠 第22节 周兒做了个姿势眨眼:“一点儿,老板!给我两瓶冰啤吧。” 周兒喝的不多,陈逆也不是什么特别爱喝酒的人,微醺的感觉使得大脑昏沉,一直等到大哥被朋友拉走,周兒也逐渐清醒,站起身跟陈逆往筒子楼走。 小狗嘴里还啃着骨头,绳子被主人丢在地上,跟在陈逆身侧哒哒哒地蹦跳。 夜晚寂静如水,风吹动树叶往下落,三道身影在小道上越拉越长。 周兒坐在陈逆向来喜欢坐着的那个椅子上,仰着头脖颈都因为喝酒有些泛红,眼眸氤氲着水汽,吹着晚风,有些昏昏欲睡。 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早的时间有了困意,脑袋抵在椅子上,瞧见小狗还抱着骨头蹲在角落里啃着,咯吱咯吱的声音细小清晰。 陈逆房间开着灯,他叫了周兒一声,周兒懒散嗯了声,轻声说:“我坐会儿。” 这个椅子还挺舒服。 他没管人,身上烧烤啤酒的气味很冲,实在忍受不了似的在客厅脱掉上衣,把长袖扔在洗衣机里,从客厅抽出一条毛巾,转身走进卧室。 椅子的位置正对着客厅,晃眼间,周兒清晰看到少年精瘦的腰部,健壮的身材以及轮廓感十足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有些不真实。 “周兒,你房间钥匙在哪?” “睡着了?” …… 脑子愈来愈重,正睁开眼,身子忽然失重般被人打横抱起。 脑子有些昏沉,她睁开眼,眼前是一个漂亮的吊灯,身下的沙发又软又舒服,灯光照得有些眼疼,抬起手背盖住双眸,轻声开口询问:“你抱我干什么?” 等把脑子不清醒的人扔在沙发上,陈逆冷眼看着她:“你说呢?” 周兒揉了揉额头,轻声:“我酒量很好的,没喝醉,有点困而已,小狗呢?你喂它了吗?” “还用喂?”陈逆撇着角落还抱着骨头啃得津津有味的家伙看了一眼。 还没开口,被沙发上的人忽然勾住脖颈,身子没设防,整个弯下腰,手掌摁压在沙发上,还没恢复的伤口传来刺痛感。 周兒仰头,接着手臂上的力,在人唇瓣上亲了一下,他刚洗漱完,身上有一股很淡的柠檬味,大概是沐浴露的味道,微不可查,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显然易见的,陈逆皱了皱眉,眼里毫不掩饰的嫌弃。 周兒锁着他的脖颈没松开,陈逆扯了扯,把人扔在沙发上平躺着,自己坐在最边缘位置。 周兒闭着双眼,嗓音沙哑:“追你可真累啊。” 陈逆扯了扯嘴角笑了,毫不客气道:“你追什么了?” 周兒眨眼没吭声,忽然有些好奇以前跟她在一起的那些女孩是不是都是他主动的。眼前的灯光实在有些刺眼,她不太能习惯睡觉的时候开着灯。 手背盖住双眸,低喃道:“我能跟你睡吗?” 陈逆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手指还没离开水杯,听到周兒这一句,他仿佛没听清。 “说什么?” 周兒遮挡着光看他,懒散着调子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事:“不是说了吗?抑郁症,还没好,睡不着,失眠,不想吃药,好苦。” 陈逆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看到人浑身松散躺在沙发上,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却没有丝毫难过的情绪,问:“为什么会有抑郁症。” 周兒仰着脖颈,坐起身,把他递过来的杯子捏着,感觉到水的温度,轻轻挑眉:“一些复杂的经历,不太想回忆,你没有什么不能言述的事儿吗?” 陈逆没吭声,周兒喝完,自顾自往卧室看了一眼,筒子楼的房间都很小,大多数都是没有客厅的一件房,少数就像是陈逆他们两个的房间一样有一个很小的客厅,一旁是一个不大的卧室。 不算大也不算小,独居挺适合。 周兒看了他一眼,拧开卧室的门,房间很干净,跟他这个人一样,每个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放在那,窗户口还有一个黑胶唱片,窗外是筒子楼的另一面,往下看是一条很长的大道。 周兒看了他一眼很礼貌地问:“我能洗个澡吗?” 陈逆皱了下眉,环着胸站在门口没吭声。 周兒自顾自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放的有新的毛巾跟洗漱用品,估计是他平常经常换的缘故。 简单冲了个澡,周兒脸颊被雾气熏染得泛红,刚推开门,看到一旁的陈逆站在一旁抽烟,漆黑的眼眸从她打开门就盯着人看,似乎带着审视打量。 周兒顿了下,忽然走过去,微微仰头吻在人的嘴角处,一丝很淡的烟味侵袭,带着蚀骨的瘾,踮脚有些累,手肘轻放在少年肩膀上,吻落在喉结,清晰地感觉到少年喉结滚动,牙齿很轻地磨了下。 等抬眼,陈逆仍旧很放松地倚靠着墙壁,略显薄凉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周兒在京市眼科工作过半年,从来没见过像是陈逆这样漂亮的眼睛,瞳仁很黑,像是亮着的黑曜石,眼尾恰好泛起很浅的褶皱,看一眼,陷一眼。 陈逆泰然自若地垂眸睨她,任由她肆意横行,眼眸里略显几分薄凉,仿佛一个掌握全局的上位者,不为任何所动,一直到那双干净漂亮的双眸跟他对视上,眼眸里照清他那张脸,眼睫因为困意有些湿哒哒地泛红。 心里防线瞬间崩塌,克制不住似的,轻佻地勾着人的下巴,细细回吻。 寂静的房间如同心火燎原,燥热的温度层层攀升,如同被火炉烘烤过即将喷发的火山,每触碰一次都更加灼热,而窗外浪花拍打岩石的声响时又渐无。 对陈逆来说,事情发生得有些不可控,即便刚才的吻让陈逆猜到周兒的试探,此时真正发生对他来说过于出格了。 周兒却有些遗憾地开口:“可惜没东西。” 没等到陈逆的回复,唇上被人厮磨缠绕,被撩拨得周兒已然没机会开口了。 凌晨,整个平潭陷入平静。 周兒脸颊一层薄薄的晕红,眼皮像是在打架一样困得不行,偏偏陈逆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她没办法睡着。 “困。” “周兒。” 陈逆叫她别睡,把玩着有些泛红的手指,轻揉着发问:“你看上我什么?” 周兒低声,带着惺忪睡意,直白放声:“脸。” 听到这声儿,他仿佛被取悦到了,笑意从嗓子眼处缓缓溢出。 “是吗?” “那别睡了。” 周兒闭着眼挣扎了一下,又听到一道乖戾难驯的痞音:“自己困了,就不管我了?” - 周兒醒来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桌子上了纸条,他去了酒吧,还给她留了早餐。 周兒还看到客厅算得上丰富的早餐还愣了一下,他对每一个约过的人都这样耐心吗?回想起那天他在门口拒绝那个女孩,似乎不太一样。 随后又想,都和平分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即便没有做到底,周兒的感官还不错,她不得不承认舒穗那个让她找个床伴的方式似乎很对,起码她昨晚睡了好久,她也很享受这种各取所需的感觉。 吃过早餐,周兒回了房间画图,大概是昨晚睡意太好,一整天都是精力充沛的。 下午接到警察的电话,以及一笔纹身店的损失费,就黄毛那样的人,也不知道警察说了什么才让他真的赔钱的,周兒来到这里之后也能感觉,这里小城小巷,没有京市的繁荣富足,但也有属于平潭独特的风格。 就是纪律什么的似乎还没跟得上法律法规发展的脚步,有些事能解决都不会严肃处理。 周兒还在想到底要不要继续开店,这笔钱想要把纹身店恢复原样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可以选择一些简易的装修方式。 她不是什么愿意将就的性子,纠结了大半天,看了一眼时间,照常牵着绳子带着小狗去遛狗。 小狗是个性格活泼好动的生物,它不喜欢一味待在房间里,适当的放松利于身心健康。 这倒是生生刺激了周兒的懒惰,有的时候即便不想出门也得牵着它转一圈。 刚出了大门,余光看到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交叠在一起,周兒骤然顿住了脚步。 何佳灵一直知道陈逆住在这里,只不过从来没有来找过,她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找上门堵人。 今天的遇见是个巧合,她从一家小餐馆吃饭路过这条路,远远看到陈逆正站在路旁。 这让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陈逆的样子—— 六中谁都知道陈逆这个人,即便他们不是一个班,这个名号在没有遇到他之前也都是一个别人口中的传说。 那天妈妈花钱给弟弟买了他最喜欢的签名版篮球,一双限量版球鞋,以及早早一周前就请人精心制作的生日蛋糕,准备给她弟弟过十六岁生日。 但是好像没人记得那天也是她生日,明明她跟弟弟虽然差了两岁,生日却是一天,但家里从始至终没有人在乎过。 她讨厌这种被所有人忽视的感觉,即便是那天她走出了家门,也没人在意她去了哪儿。 天空下着阴沉小雨,路面湿透了,空气朦胧,她失魂落魄地走了好久,停在某个路边。 一旁似乎站着一个少年,她低着头没敢抬头看,头发被雨水打湿,紧紧抱着书包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去哪儿。 直到闻到一股很淡的烟味,她才抬头往旁边人身上扫了一眼。 少年大概愣了一下,随后很轻地笑了下,嗓音格外好听:“抱歉。” 说完把手里的烟掐灭,扔在垃圾桶里。 不时,几个少年开着摩托车漂移过来,停在他面前,坐上车,一群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的不良少年谈笑离开。 何佳灵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个痞气轻漫的背影,空气中的烟味似乎还没散去,她转身才看到这里原来是一个抽烟区的。 心动的乱七八糟,一时之间,她往前走了几步,即便是已经看不清了,嘴角也暗自勾起一抹笑。 耳畔回荡着刚才开车少年喊着的一个称呼。 “阿逆!” “上车上车!” 摩托车的轰鸣声伴随着少年肆意狂妄的背影,她盯着远处,心跳加速,大着胆子想要多看几眼。 那一刻,她仿佛觉得她的青春正式开始了。 最开始陈逆对她的态度很疏离,但也没有现在一样抗拒,她第一次去酒吧是陈逆见她被欺负出手的,后来在学校偶然遇见,陈逆在一行人之前从校园走过,她才知道那个无数次听过的名字,是如此的万众瞩目。 就像是她永远触及不到的人一样,电影的女主角也永远不会是她这种人。 学校里经常会有一些陈逆女朋友的谣言,听说他住在费南路的筒子楼,好几次被人看到有各种打扮暴露时尚的女生去找他,一些他花心浪荡的谣言传出,也没见他去堵谁的嘴。 她以为她是有希望的,认识了才知道,那些谣言里,只有遥不可及才是他。 高考成绩在前两天放出,最近报考系统开启。 在那之后,何佳灵想要离开平潭了。 “陈逆。” 她看着眼前的人,鼻子一酸,克制不住地低着头吸鼻子:“为什么我不行?就当做,是可怜我可以吗?就要毕业了,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这么久。” 陈逆站在她面前没动,低着头把玩手里的打火机,听到她的声音,抿唇淡声:“是吗?你真的喜欢吗?” 下坠 第23节 何佳灵眼眶红红的,尤为不满:“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否认别人的喜欢。” 陈逆轻笑,递过去一张纸巾:“或许吧。”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骄纵一点,放高姿态,如果那人没回应,也不能让自己这么狼狈。” “我是不是很不好,很多缺点。”何佳灵带着哭腔,知道是她的自卑感在作祟,她没什么好,被拒绝也很正常。 陈逆揣着兜淡然看她:“何佳灵,你有骄傲的资本。” “感情这种东西很珍贵,不要随随便便给谁。” 何佳灵哽咽地开口,一双眼溢满晶莹:“什么资本?” “你不是考得挺好的吗?不喜欢他们就考个远的地方,去看看更远的世界。” 陈逆目光落在远处往这边走的周兒,眼神定住:“把自己的底线提高到别人都看不见,站在顶峰的那个,才是值得你喜欢的。” “你怎么知道……我家。” 何佳灵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目光落在周兒身上,又看了看陈逆,瞬间明白了什么,恶狠狠地瞪了周兒一眼,又看向陈逆。 “你跟她在一起了吗?” 陈逆动了动眉骨,没吭声。 何佳灵见周兒要过来,转身往反方向跑去。 周兒扯着绳子也拉不住往这边跑的小狗,一直到停下,才低声教训它让它不要乱跑,不能养成总是挣脱绳子的习惯,以后如果离开这里去到京市,不牵绳可不行。 走到陈逆面前,小狗就讨好似地跳起来,眼巴巴看着陈逆想要人摸,然而对方根本懒得搭理它。 周兒一时之间替小狗感觉不值得。 你喜欢个什么劲儿,人搭理你吗? 她环着胸往那边快要哭成泪人的背影看,刚才她站的有些远,两人声音很低,听不太清,但看那架势大概也能猜到。 轻笑了声,弯着眼眸看向陈逆。 “逆爷挺会哄小女孩开心。” 唇齿张合,周兒挑眉:“不如也教教我,怎么做……人。” 作者有话说: 评论红包~让陈老板掏钱 - 感谢金主爸爸的地雷: 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可爱们: cc 4瓶; sophistica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靠近 陈逆指尖还残留着些很淡的烟味, 狎昵地捏着周兒的下巴,垂眸看她,眼底笑意一晃而过。 痞气地笑:“怎么教?” 周兒掰开他的手指:“你还是先告诉我一下, 它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陈逆低头瞥了它一眼, 从人旁边越过,随口说了句:“跟你一样。” 周兒心脏微缩, 像是被猫抓了一下, 怔神地看着对方的侧脸, 一时之间没分清陈逆说的“喜欢”指的是什么,后知后觉想到昨晚喝醉了酒说的“脸”。 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些跟他的人明明知道这人薄情浪荡, 却还义无反顾喜欢上, 一场过于亲密暧昧的关系中,情动出格似乎是难免的事儿。 但可惜, 这次的人是周兒。 她笑了笑, 捏着绳子往前走:“那我,整个容?” “别了,不如换条狗。” 陈逆说完, 小狗就盯着他不忿地叫了声, 身子立马往周兒身后躲去了。 周兒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对于小狗, 她迟早会抢过来, 她真的动了想要带走它的念头。 跟着人转了一圈, 没走远, 周兒捏了捏脖颈,有些困倦地往回走。 夜色沉寂下来。 陈逆偏过头, 被夜色煲晕着的嗓音放缓了些, 显得几分轻漫:“纹身店还开吗?” 周兒歪头看他:“干什么?” 陈逆气定神闲地回答:“问问, 不是被砸了?” “暂时不吧?” 陈逆顺着坐在一旁树荫下的长椅上,翘着长腿扬眉看向她,悠悠道:“打个商量。” 周兒停下脚步,揪着绳子让小狗停在原地,一旁路灯照过来,周兒身影刚巧落在陈逆的鼻梁处,露出那双眼。 这个姿态需要她俯视跟人对视,即便如此,也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快感。 夜色里,他的双眸如同蛰伏着的刀刃,有时周兒看向他,总觉得这个人眼底深处藏着什么,又或许是以前遭遇过什么使得浑身上下都褪不掉一股阴沉气。 她摁下猜忌,眼神狐疑地看向他:“什么?” “过来。”他招了招手,像是在逗弄猫。 周兒顺应坐在他旁边,被陈逆的胳膊随意搭在她脊背上,一副大少爷的姿态,仿佛纡尊降贵偏了偏头看向她,漆黑的眸被路灯照入宛如星光。 “我给你一笔钱,不过,纹身店我算二老板,你想干什么得告诉我一声儿。” 周兒没理解:“你懂这个?” 陈逆摇头:“不懂。” “那你为什么要投资。”周兒敞开腿,往后倚靠着,敛眸看他:“没有详细考察一下市场需求率赔钱的几率很大,如果是想资助我,不用了,另一个人的钱我还没还完。” “你还借钱了?” 周兒挑眉:“昂,不然呢?没陈老板财大气粗。” 陈逆笑了声,好整以暇地看她:“那不如我直接借你,或者我投资,选一个。” 周兒眯了眯眼:“你就不害怕没多长时间就倒闭了,先说好,如果倒闭了我就不还了。” 陈逆手指捏了下女孩柔嫩的后颈,轻漫开腔道:“我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周兒认真地打着商量,既然有人想出钱,她也没那么矫情:“你要多少分成。” 陈逆:“1个点。” 周兒:“?”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向他。 陈逆眉眼不动地看她:“喜欢这个数字。” 周兒没忍住笑:“败家啊陈老板,不然你直接找人给我开好了,小的给你打杂。” 陈逆哼笑了声:“恐怕不太行。” “为什么?”周兒又问。 “我得赚你的钱。” 周兒:“……” 两人并没有径直回去,而是去了附近的大型超市二楼,周兒推了个车,在零食区逛了一圈,她看着架子上的东西随意拿了几袋进去。 周兒忽然问起:“何伟呢?” 陈逆捏着包装扫了一眼,回头应她:“被拘留了,这次没几个月出不来。” 周兒主要买了一些饮料跟生活用品,捏着一瓶茉莉花清香的洗发水看了眼,陈逆盯着那个,周兒同时拿了两瓶放进去。 此时结账前台只有两个人,周兒见陈逆捏着一盒烟结账,前台扫码的滴滴声响着,周兒目光落在前台最旁边放着的几盒东西上,看了十几秒,又侧头看了陈逆一眼,眼里带着笑意没吭声。 陈逆似乎刻意忽视了她的视线,把烟放在前台一起结账,到最后,提着袋子往外走。 小狗意识到自家主人根本懒得搭理它,只能自己可怜巴巴拖着绳子回去了。 周兒把饮料放在冰箱里,洗完澡,整个人坐在窗前椅子上,身上盖着个毛毯,手指撑着脑袋往窗外看。 陈逆回了305,刚到卧室接了个电话,是李殷打来的。 他送孟槐夏回了家,最近一直在京市,其实他很少时间才会在平潭,除非有些无聊,才会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陈逆打了电话是让他帮忙找找,那天是不是把一个内存卡落在306房间了。 陈逆嗯了声,又问李殷最近在干什么。 李殷顿了一下,轻轻挑眉,似乎换了个坐姿,问他:“什么意思?怎么忽然问这个?” 陈逆揉了揉额头,随口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李殷猜测:“你跟周兒在一起了?” “在一起指什么?” 陈逆淡声:“没谈过,试试而已。” “可别怪兄弟没奉劝过你,别太认真。”李殷站起身倒了杯水,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槐夏说,那天周兒去306找你,她误以为周兒是我那些找上门的前女友,问了一句“你也是他女朋友吗”,不知道周兒误会了没。” 说前女友都谈不上,其实也很少有人找上门,床上合得来就来往,腻了就分,没什么真感情在。 陈逆忽然一顿,感觉手机有些发烫。 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心头蓦地一跳,问李殷:“你在筒子楼跟周兒见过吗?” “啊,没,我也就晚上出门,她白天挺早就出门了吧,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她住隔壁。”李殷捏着手机笑了:“她不会以为隔壁住的是你吧?你没跟她说306是帮我租的房子吗?” 下坠 第24节 陈逆眼神骤然冷下来。 李殷心情很好地问:“需要我解释吗?我下次还是找个其他房子好,避免又出现之前在学校那样……他们误会你私生活混乱的谣言,谁不知道我们逆爷洁身自好啊。” “不过应该也没事,不是在一起了吗?就说明她压根不介意。” 高中也都是因为李殷,不少人以为那些人是找李殷的,才有数不清的人往陈逆身上凑,就算不谈恋爱,也企图成为那个跟陈逆有不可言述关系的人,后来出现了跳楼那事儿,才没人敢继续接近人。 陈逆下颚崩得很紧,冷笑了声。 巧了,问题就出现在这儿,人他妈根本没想认真跟你谈。 “挂了。” - 过了会儿,她站起身走到过道才看到倚靠着围栏的少年,白色衬衫被风吹得卷起,长发往后仰,露出干净的眉眼,跟周兒对视一眼,他捏出一盒烟。 周兒低声:“你站这儿干什么?” 陈逆咬着烟,压制着情绪缓了下语气:“吹风。” 想到什么,忽然笑了声,烟没点燃,重新扔在烟盒里。 “你高中是不是挺乖?” 除了抽烟这件事放在她身上显得有些意外,表情对外时刻都是冷淡的,但对人的礼貌让她时刻展现出一种说不明的乖顺。 因此陈逆从没想她会在他身上动了这种想法。 周兒扬眉:“什么叫乖?” 陈逆懒散开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高中住宿,很少出校门。纹身是高中跟我师父学的,挺无聊的。”周兒看向他,环胸抵着围栏身子往后仰:“逆爷高中什么样子?风光无限么?” 陈逆很淡定地看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兒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忽然走过去,低声叫了声:“陈逆。” 陈逆没抽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儿站了许久,嗓音微哑:“干什么。” 周兒从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我跟你睡吧。” 陈逆没吭声,挑着眉梢,神情都没带变动的。 周兒眉眼带笑:“跟你睡睡得着。” 陈逆笑意轻漫,夜色里让人捉摸不透,薄唇显得有些淡漠:“问个问题。” 周兒抬起下巴:“你问。” “你跟以前的朋友也这样直白吗?” 周兒一时之间没听懂他指的朋友是什么。 “普通朋友我没多少,没谈过恋爱,这种关系,你是第一个。” 心里的想法被瞬间印证,似乎都不用他开口过多询问,这人跟他想象中的一样,就算是目的也都会摆得清清楚楚。 即便她不知道他的想法,似乎也在提醒,过了某条线,一切都将会被切断。 也是,没有什么关系是他们这样开始的。 周兒睡觉的时候很安分,不太适应的反而是陈逆,习惯了一个人,身边忽然出现一个像个精致洋娃娃一样的女孩,生怕动一下都会把人惹醒。 她睡眠很浅,就算是睡着也皱着眉,陈逆背靠着靠枕,垂眸盯着人看了会儿,嗓音发涩,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强忍着抽烟的举动,只能把目光放在女孩的唇瓣上来转移视线,却愈发烦躁。 不知道是不是周遭太过安静,且过两天就是那人的忌日,陈逆忽然想起脑海里残留着的有关那个人的记忆。 她的精神很少时候是正常的,但陈逆那时还不太明白是这人生了病,只是觉得她因爱而不得而痛苦,也因为他的不争气而把愤怒宣泄在他身上。 因此即便当时看到她发疯疼痛,陈逆也只不过是冷眼站在一旁,并祈祷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有了真正的结束。 大概是被关在柜子里习惯了,他有段时间很难在床上入睡,也很难习惯寂静的房间里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他过了好久才熬过来。 那个人最终也没撑到舅舅来便跳楼自杀了,他仍然记得那时他站在三楼,冷眼看着地上一滩血,心里有些释然地想终于结束了。 后来回想起这件事,又开始自虐似的询问为什么她没有多撑几天,抑郁症是不是要比当时的他更加痛苦。 目光落在周兒略显倦意的脸颊上,下眼睑淡淡的青痕明显是睡眠不好形成的,她什么都没解释过,只言片语却能猜到一些事情。 陈逆懒得去查,手指勾了勾女孩额间长发,周兒动了动身子,缓缓张开眼,还没恢复神志,只是微微张开一条缝隙,随后侧过身,胳膊缠绕在他的腰部继续昏沉睡去,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睡梦中的假象。 腰部的胳膊抱得不是很紧,柔弱无骨地缠绕着,整张脸陷入枕头里,睡得很安分。 陈逆手指漫不经心撩拨着人的耳尖,滚烫的,柔软的,睡觉的样子像是一个无害的小动物。 他手指很轻松地拨开她的环绕,睡得太沉,周兒并没有什么反应,陈逆从茶几上捏着一盒烟,翘着长腿坐在沙发上抽烟,一根烟抽完,又站在外面吹了会儿风才走进去。 走进卧室,陈逆坐在一旁长椅上,盯着床上的人看,像是审视斟酌,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人明明自顾不暇,却还是毫无芥蒂地靠过来,懵懂又直白坦诚,跟那天坐在摩托车后座一般无二。 如同黑夜的一把明火,炽热又耀眼。 明知她意图,也好像也没能拒绝。 陈逆走过去,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眉眼,眼眸闪过几分阴戾神色,瞬息,又恢复平静。 黑夜里,少年沉吟片刻,嗓音低哑,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周兒。” “我说过是你先招惹我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金主爸爸的地雷: 憩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们: 薯条菠萝派 3瓶; 49931913 2瓶; sophistica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海边 陈逆仿佛比她还要积极, 找了朋友帮忙介绍了专修团队,第二天便开始复原被毁坏的纹身店,一些装饰都是用的原来一模一样的, 即便是没有原来的那种瓷片跟灯光, 也都是用最好的替代品。 周兒一早醒来,脑子里还有些空白, 坐起身看到窗外热烈的光, 以及房间内空无一人的寂静, 拿起手机,看到已经早上九点多了。 她洗漱完, 某条消息滴滴了一声, 来自一个熟悉的号码,周兒没有备注, 却也能对这条来自京市的号码倒背如流。 0:01 【周兒, 阿姨昨天晚上做梦了,梦到他说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就跟他姐姐一样, 不过对方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但他还是很喜欢跟她玩。】 【如果他还在, 今年应该也出人头地了吧。】 1:24 【怎么死的不是你啊?】 周兒从来没换过号, 看完这几条消息, 退出程序, 灭掉手机, 面色无常地出了趟门。 纹身店的几个人效率都挺高,以及设备也都在通过物流往这边赶。 之前被装修过一番, 即便被破坏, 二番也修复的很快, 一整天周兒都在忙碌纹身店的事儿,一直到快要天黑才回去。 刚准备关门离开,门口一个男生问这个店是做什么用的,前几天就看到这里一直在装修,因为之前很喜欢这家奶茶店,表示很遗憾居然不开了。 周兒没想到居然还有奶茶店的忠实顾客,解释说原老板有事所以不开了,顿了一下开口说:“准备改成纹身店。” 男生害羞地抓了抓头发点了点头,有些新奇地问:“是吗?那现在可以纹身吗?” 周兒把人从上到下扫了一眼:“你要纹身?你成年了吗?” 男生挺直腰板,气势颇盛保证说:“成年了!” 周兒扯出一丝笑:“不好意思,店还没开张,可能还需要两天,你如果真的感兴趣可以过两天再来。” 男生尤为失望地“啊”了一声,又满眼期望地看向她:“那我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周兒点了点头加了对方好友。 她不怎么发朋友圈,也不太喜欢玩手机,本来就是个交流的媒介,加不加都无所谓,不过有个联系方式比较好预约。 刚出门在路上遇上从商店出来的于东树,他手里正拿着一套崭新的画笔跟燃料,于东树打了声招呼,说是给她妹妹用的。 “今天店里很忙吗?”于东树有些诧异地问。 周兒恍然抬头,又摇了摇头:“不忙,怎么了?” 于东树摇头,指了指:“看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周兒摇头:“没事。”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对着一旁的玻璃门看了一眼,是有些苍白,显得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仿佛刚脱下病号服从医院出来的人。 “你现在要回去?去酒吧吗?” 周兒浑身没什么劲儿,此时脑袋昏沉,有些撑不住,浑身都无力,但仍旧点了点头:“我没什么事儿,走吧。” “你妹妹最近怎么样了?” 于东树很轻快地耸肩说:“还那样,我们准备过几天去京市再检查一遍,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认命了。” 于东树忽然想起贺义提了一句,闲聊似的问:“听说你以前是医生?做手术的吗?” 他不太懂医生都干什么,觉得像周兒这种,应该是去手术室给人开刀的人。 “不是。”周兒摇头:“我只辅助过师父几台手术,哪有那么容易就让年轻人主刀的。” 她揣着兜,又偏头看了他一眼:“我是……眼科医生,之前在国外跟我师父做医学研究,后来回国当了医院的眼科医生。” 下坠 第25节 于东树心里惊讶了一下,见周兒的神色不太对,也没开口。 周兒硬扯出一丝笑:“会好的,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先天性失明痊愈的几率很小。” 于东树早就查过,这种情况很难治疗,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丝毫康复的机会,因此听到周兒这话心里也没太大浮动。 看着她关心地问:“嗯,谢谢,你真的没事?我看你脸色——” 周兒捂住脸:“吹风了吧,没事,上去吧。” 陈逆正在二楼桌球室,室内开着空调,几个人捏着杆时不时讨论什么,看到周兒走进来,笑着咳嗦了好几声。 周兒抿唇笑了笑,坐在一旁看他们打球。 陈逆带着黑色鸭舌帽,嘴里咬着根没点燃的烟,捏着杆听到动静往门口看了一眼。 穿着一件黑色短袖的少年表情冷冽,眉眼清晰又干净。 贺义咳了声:“玩不玩了啊。” 一旁朋友忍不住笑着凑过去,坐在周兒旁边递给她了个打火机,混不吝地吹了个口哨,眼神示意周兒过去给逆爷点烟。 周兒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迟缓了一下才接过他手里的打火机,刚站起身走过去,捏着打火机好几次没打着。 陈逆咬着烟躲了一下,没让人点,手里的杆扔在桌面上,接过周兒手里的打火机,偏过头“咔啪”一声点燃,一口烟从唇齿中溢出,动作略有些玩世不恭,漆黑的眼眸含笑扫了他们几个一眼:“用得着?” “哎得得得,我多管闲事了行吧。” “逆爷什么时候请客啊。” 贺义看热闹不嫌事大,朗声举了举手:“我觉着吧,不让我们三回车不成。” 陈逆捏着周兒纤细的手腕,指腹摩擦着莹白如玉的指骨,软软的在手心,嗓音都哑了。 “让了老子也是第一。” 不顾身后的起哄口哨、插科打诨,陈逆拉着她往外走。 门外风不大,树叶摇曳,路上行人往返。 陈逆垂眸看了她一眼,手指挑了一下人的指尖:“走回去还是开车。” 周兒往旁边看了一眼,眼神亮了一下:“摩托车吗?” 陈逆:“不然?” 周兒挑了下眉毛走过去,又往四周看了一眼:“不用戴头盔吗?” 陈逆从前台拿了钥匙,走出来长腿越过去,轻松支撑着偏头往后看:“这边不会查这个。” 周兒坐上后座,整个身子都附在陈逆身上,冷风中少年的脊背滚烫炙热,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周兒胳膊环绕地锁住他的腰部,像是抱着一个火炉,车子发出嗡响,手指力道收紧。 陈逆开着车,感觉到腰部的力气,口气淡漠:“松点儿。” 周兒偏着头,下巴对着他的肩膀,嘴角弧度意味不明:“为什么,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人家都是说抱紧点。” 陈逆很快地侧头睨了她一眼,不怀好意地勾唇笑了声:“你猜。” 周兒没搭理他,风灌入脖颈刺的皮肤发疼,外套被风吹得鼓起一个大包,手指微微松开了些,额头抵在人的后颈处,点了好几下之后,脸颊贴在他的脊背处停住。 周兒及其喜爱陈逆放在门口的那张椅子,回到房间,就抱着那张白色小毯子盖着双腿,蜷缩坐在上面吹风,小狗叫了一声,她眼神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 客厅内,少年摘掉鸭舌帽,天气太热,后颈处冒着晶莹,捏着杯子仰头喝水,手指因为过热散漫地勾着衣服下摆,削劲有力的腰部露出影子。 周兒抽出一根烟点燃,指尖夹着,手肘放在扶手上,客厅的人往这边看了一眼,没理会她转身去了卧室洗澡。 周兒静静抽着烟,回过头往远处看,目光落在远处的浪花上,似乎每次看过去,海浪都在激情澎湃翻滚,带着无尽活力,从未停歇。 只有在过于热烈的仲夏中午,才会被这炽热的温度安抚得停息下来。 她看了好一会,手机日历上的某个红点也同样提醒着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周兒犹豫了很久,脑海里似乎想到了上一年的今天,沉默片刻,准备给对方回信息的念头散去。 她在陈逆冰箱里放了许多梅子酒,粉色小酒瓶系着一个很小的红绳,纸牌上写着平安两个字,是她第一次去超市看到的。 瞧见远处小狗正抱着玩具球撕咬,时不时看几眼正坐在椅子上的周兒,想跑过来却被绳子紧紧拴住跑不过来。 走进去蹲下身子坐在小狗旁边,抱着膝盖倚靠着墙壁,手指抚摸着小狗的脑袋,偏头往外看。 门没关,窗外浓霞密布,火红日落垂在海天一线处,像是正在沉入海底。 风顺堂而进,周兒勾了勾长发,看着远处翻滚的海,坐了许久,一直到天快要黑,又站起身继续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抽烟。 陈逆洗完澡出来,地上很多烟蒂,周兒面容无常地看了他一眼,勾着唇痞气地吹了个口哨。 陈逆没理会他,周兒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梅子酒。 捏着杯子递给他,眉眼笑意不达眼底:“来干一个。” 陈逆接过,在指尖晃了晃,不置可否问:“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周兒沉默片刻,说:“大概是个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吧。” 梅子酒不会喝醉,但等喝完,周兒就抬头看向他:“好喝吗?” 陈逆放下杯子的手指顿住:“一般。” 她站起身,伸了伸懒腰站起身面带困意:“困了。” 睡的很早,周兒抬头盯着头顶的灯看了一会儿,过了很久陈逆穿着睡衣走进卧室,周兒才闭上双眼,一直到感觉旁边有人,声音被闷在被子里,她开口:“陈逆,我能抱着你睡吗?” 陈逆顿了一下,坐在床边轻笑了声,歪过头手指拨开她额间的头发。 轻佻又混不吝地说:“求我啊。” 周兒毫无顾忌:“求你了。” 陈逆听到这像是讨好祈求的声音,一把把人禁锢在怀里,手掌紧紧环着着女孩纤细的腰部,抱得很紧很紧。 声音像是在低哄:“周兒。” “好梦。” - 周兒做了一场大梦,梦似乎很长,包囊了她整个职业生涯,一幕幕仿佛正在狰狞不休的野兽,渐渐侵入她的世界为虎作伥,霍乱不停。 她额头冒着冷汗,满脸苍白地睁开眼,思想还未回笼,只记得脑海里一些破碎的画面,刺痛感像是扎在心头的尖锐钉子,钝痛钝痛的。 陈逆睡眠很浅,几乎她动了一下,对方就感觉到了一旁的动作,开了灯,周兒仍旧双目无神地游离着。 下床倒了杯温水给周兒,周兒坐起身喝了,低着头坐在床边,陈逆靠在她旁边,手指摸了一把她的额头,一手的汗。 估计是被人吵醒的缘故,陈逆嗓音沙哑至极,又有些温和:“做噩梦了?” 周兒胸口起伏,完全还没回过神,看向陈逆的方向。 他正坐在床边,眼神盯着她看,灯光映入瞳孔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大概以往噩梦醒来面对的都是空洞的房间,指针哒哒的转动声,以及诡异死寂的风。此时身边有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忽然让她有种寻找温暖的冲动。 等反应过来,她记不清是自己主动去抱的人,还是陈逆轻轻把她抱在怀里的。 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处,两个身子紧贴着,跟以往不同,对方灼热的体温,剧烈而清晰跳动的心跳声,逐渐开始平复梦寐。 周兒忽然也理解了为什么有的人经常说,自己一个人难受的时候总能保持镇静自若,如果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有了想要依赖的对象,你知道他会安慰你,才会释放内心的压抑。 就一会儿。 很快就好了。 周兒眼睫微颤,这样提醒自己。 陈逆歪头,手指插入她的长发,给人搭在肩膀处。 须臾,周兒放开拥抱,又被陈逆掌住后脑勺,轻轻在唇角吻,缠绵的一串吻密密麻麻,周兒下意识闭上双眼,感觉到唇齿间炽热的温度。 分不清现在的吻,是因为刚才的安慰需要给予的报酬,还是仍旧是安慰。 “还喝水吗?” 周兒浑身都热,白皙脖颈处很明显的红色吻痕添加了几分绯色。 刚才的恐惧褪去,整个人都松散平复下来。 “想喝酒。” 陈逆去冰箱里拿,“滋”的一声开了一罐之后,仰着头一口喝完了,又去给周兒倒了杯温水。 坐在客厅等了十分钟,那种冲动劲儿下去,败了火,才重新回了卧室。 “喝点温的。” 周兒没拒绝,抱着杯子喝光了。 余光注意到陈逆的动作,声音因快速而显得有些急促:“你去干什么?” 此时才凌晨四点,窗外天空阴沉的仿佛暴雨天的前兆,空气比凌晨时还要冷些,风吹动的声音十分清晰。 天空只有几道阴沉的长云垂落,没有灯,空气里也还飘散着湿重的雾气。 陈逆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轻抬了下下巴:“海边。” 周兒顿了一下,手指紧紧抓着床单,盯着他看了不知道多久,又听到人回头问:“你去吗?”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间点很少有人,但也有几个小情侣支着支架拍摄日出,地面铺着一个小毯子,背对着背闲聊。 周兒走的很慢,目光落在远处翻滚的海面,一直到距离还有一百米处,她停住叫了一声前面的人,轻笑了身:“陈逆,我有点害怕水。” 不算太害怕,做噩梦的时候总是在海边而已。就像是不喜欢吃某样东西,即便不小心吃到了,也只是觉得难受那一小会儿,没那么应激。 毕竟她之前很喜欢去海边玩,只是心里总会有些抗拒,看久了就会想起某个人。 陈逆嘴角暗自勾着一个弧度,转过身拉着人的手指往前走,风把人的衣服往后扬,人在往海的方向走。 “我知道。” 周兒卡壳了下:“知道?” 陈逆略带好笑地看向她:“只能你知道我怕黑么?” 周兒猜,应该是她经常喜欢往这边看,但却从来没来过的缘故。 还没走过去,远处一阵贝斯的声音传了过来。 下坠 第26节 三个少年正坐在海边,其中中间那个手里捏着话筒,旁边两人一人抱着一把贝斯跟箱琴,手指在琴弦上弹着什么。 大概是在练习新歌,时不时捏着本子讨论,纸张上改了数不清多少行的歌词。 老远看到陈逆,银发挑染的少年大老远蹦着跳着朝这边招手。 “哥!!!这儿!!!” 周兒一时之间没认出来,偏着头问陈逆:“你认识?” 陈逆回:“酒吧前几天来的那个乐队。” 他说完周兒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几个人,这几天时不时的会在酒吧演出,最近一直也没离开平潭,大概是待业中,美名其曰流浪歌手。 周兒跟着走过去看,几个人清了清嗓子,满脸笑意地看周兒:“哎姐姐,你要不要听听我们的新歌?我们还没跟人唱过呢。” 周兒印象中,应该还有一个卷发的少年才对。 她问:“你们那个,小鼓手呢?” 银发少年眼睛一亮:“姐姐你记得我们啊!!他……嫌弃我们没钱途,不干了,草!!!艺术跟热爱能跟钱挂钩吗!简直是侮辱我们!!!” 周兒笑了声,点了点头,回头看陈逆,少年的性子有些一惊一乍的,声调总是很高,洋溢着一股青春活泼的调子,仿佛耳畔令人心惊的翻涌海浪声都变得柔和平缓。 远处几对小情侣看到了这边,也忙不迭地跑过来了,女孩看到银发男生眼睛一亮,似乎是认出了人,立马上前要人签名。 少年可得意地挑了挑眉,随后明明被人特邀唱给一个人的歌,观众却变成了一群人。 毕竟是拿了一笔不小的资金的,他眼神心虚地看了陈逆一眼,这里可还有他的小粉丝,可不能因为这件事败了好感,没见陈逆有什么表情,他才大着胆子开始弹唱。 歌名叫《夏日暗恋实录》。 缺了一个鼓手,弹奏完毕也还算流畅。 氛围实在舒缓,一旁几个女孩一直跟着歌曲打拍子,周兒目光落在一旁陈逆身上,有些好奇地随意开口:“你会唱歌吗?” 陈逆手掌撑着地面,身子往后仰着,太阳正慢慢往上爬,刚好照耀在少年喉结处。 清晰地能看到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陈逆眼皮耷拉着,浑身懒散恹冷,仿佛没有丝毫兴趣的样子,周兒还没开口说什么,陈逆忽然站起身。 跟前方银发少年示意了下,他只身坐在面前的高脚凳上,手里捏着话筒,指骨松散地扣着,偏头跟银发少年说了什么。 随后一阵熟悉的音乐bgm响起。 陈逆看了眼周兒,注意到她的诧异,没忍住似的低声笑了下,下一秒熟悉又略带磁性的嗓音缓缓溢出: “唯一想留一天与你喘息” “由衷的真心的” “平静里安躺栖身一抹暖光” “游入了思海看日落天荒” …… 回荡在耳畔旋转不停,少年长腿抵在高脚凳横杠上。 像是随口唱的,姿态很随意,他的声音本就有些沙哑的磁性,像是浸了水,冷调又略显深情,跟这首歌的适配很高。 火红的日出从水平线迅速往上飞行,卷着被染得娇红的云,却没人再注意日出。 周兒的心脏没着落的剧烈跳动着,此时,海边汹涌翻滚的浪花仿佛被缓缓流畅而跳动的的音符彻底覆盖,呼吸仿佛停滞般,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眼前的人跟声音所压制。 眼神在夏风中跟人碰撞,毫不躲闪地对视着,耳畔仍旧回荡的歌声仿佛化不开的笃定与告白。 一旁几个女孩大概没听过这首歌,听旋律以及两人的对视,有些抗不住地低下头笑着。 “草,太犯罪了。” 被自己男朋友掐了一下腰之后,歪过头偷偷跟周兒说:“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哦。” “唱情歌的男人真的要命好吧?” “这什么歌儿?” “留一天与你喘息。” - 周兒被陈逆拉着往海滩走,海浪拍打岩石,只是瞬息,又往后退去。 一些往常经常会浮现在脑海里折磨人的画面此刻像是被彻底困死的凶兽,怎么都没冒出头。 陈逆坐在海边,周兒顺着坐在一旁,白色长裙被风吹起,她听到陈逆问:“还怕吗?” 周兒嘴角微勾:“谢谢。” 似乎,之前的抗拒害怕只是她的错觉。 没等人吭声,她盯着远处彻底悬挂在高空的太阳,海面波光粼粼,照在眼底有些刺眼。 她环着膝盖往旁边看,陈逆正懒散地躺海边,后脑勺处枕着胳膊,闭着眼小憩。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听这首歌?” 陈逆慵懒的声音响起:“很难吗?你单曲循环了挺多天。” 周兒抬起手,掌心被光线照射过去的影子刚好遮挡在少年的眼皮处。 “你不问我为什么害怕海吗?” 陈逆顺应:“为什么?” 周兒总觉得这人的回应总是跟想象中的有很多偏差,她以为他会回答“等你想说了自然会说”,但却是这么自然的顺着问出来。 一种被他套路的错觉浮现,又瞬息被压下来。 他想要知道什么,应该挺容易。 周兒一手帮人遮挡着阳光,脑袋侧着抵在膝盖处,身影只有小小的一团。 “我有个弟弟,因为救我,死了。” 陈逆睁开双眸,眼神里带着冷色:“他喜欢你?” 周兒没想到会这么平静说出这个事实,忽然之间又被陈逆这句话逗笑了,像是在刻意平复她的心情,才故意说出一句像是醋意的话。 “不是,说了是弟弟,他把我当姐姐所以……”周兒收回手往远处看:“听说那个悬崖底下是一片海,没有尽头,很深,连捕鱼都不会抵达的地方。” “警察找了整整一个星期,连尸体的任何衣角都没有找到。” 周兒盯着海浪看:“我总觉得,他或许就在某一片海域里。” 陈逆抬眸看她:“周兒,如果是你,你会为了他死吗?” 周兒敛眸:“我从来不做没有发生的假设。” 陈逆的声音笃定:“你会。” 没等周兒继续接话,陈逆忽然开口问:“刚才的歌好听吗?” 话题转移得很快,周兒又笑了。 她点了点头。 没人给她唱过歌,陈逆是第一个。 “那才是真实的声音。” 陈逆瞥眼看向她,嗓音清淡:“闭上眼。” 周兒下意识听从了他的指令,耳畔传来一股海浪声,以及刚才的那首歌。 被陈逆录了下来,一字一句都很清晰地环绕着,夹杂着海浪,她忍不住睁开眼,目光落在一旁少年身上。 他仍旧懒散地躺在沙滩上,胳膊盖着双眸遮挡阳光,露出下巴,手机还正放着录音,录音被命名为——周兒。 作者有话说: 文中歌词来自歌曲:留一天与你喘息 陈老板,确实很会哄。 第20章 照片 几个女孩拍摄日落时拍摄到了坐在海边的两人, 走之前特意询问周兒要不要这张照片,本来打算删掉的,可以传给她。 周兒盯着照片里的画面, 拍摄人很专业, 画面极富氛围感。 她摇了摇头,开口道谢:“谢谢, 不用了。” 她跟上前方陈逆的脚步, 眼神略带审视地看向他, 说没丝毫触动不可能,但陈逆的举动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你故意的。” 陈逆揣着兜歪过头, 此时的嗓音更刚才话筒中的声音交杂, 甚有些温柔缱绻的意味。 他挑了挑眉,承认:“对, 怎么?” 周兒敛眸, 又看向他,随后轻笑了声:“看不懂你。” 陈逆耸肩,轻飘飘落下一句:“我乐意做一些令我心情愉快的事情, 况且, 海边不是我让你来的, 周兒。” 他的手臂散漫轻浮地勾在周兒肩膀上, 嘴角半点笑意未散, 嗓音低哑又有一些撩人:“也不是什么都需要有道理。” 周兒没再吭声。 - 那天晚上, 一直在为了纹身店发愁的周兒脑海里鬼使神差地蹦出了两个字。 于是几天后, 平潭向阳路的出现了一家装修漂亮,装饰出奇的纹身店, 叫做——狎昵。 一直到纹身店正式开张那天, 还没开门, 就有人传这边新开了一家纹身店,老板是个长相漂亮昳丽的清冷女孩。 周兒一早去了纹身店,开张的第一天贺义跟于东树给她发信息问要不要剪彩什么的,他们过来捧场。 【酒吧开张也会有这个吗?】 【这个倒是没有。】 【可别了,别忘了附近是医院,经不住你们折腾。】 下坠 第27节 周兒特意打印了微信挂在门前,第一天倒是有几个人来,但都不是来纹身的,异口同声地问这里原来是不是奶茶店,随后跟上次来的男生如出一辙的回复。 一下午,战果磊磊,有几个那天在海边遇见过的女孩预约了她画册上的黑蝴蝶图案,说是过两天才有时间来,除此之外,微信里忽然增加了大几十号人。 秉承着发展成潜在客源的念头,周兒也没道理拒绝人的添加,当天她回去,就有好几个人给她发信息,周兒不太看微信,一般很少能迅速回应人的消息,消息都是在打开微信的时候集中回复。 一下子上百条微信消息,一大串的红点,她站在客厅顿了一下,捏着可乐罐都没反应过来。 随意点开一条看了一眼,不是什么有关工作的消息。 剩下的也都懒得看,如果真有心,就去纹身店问了,后来的一周,周兒都在忙于纹身店的事情。 她带着口罩,给人清洗包扎之后,提醒小女孩注意不要抓,又给了她一支百乐邦软膏。 小女孩盯着自己锁骨的地方,疼得脸色都有些苍白。 站起身时整个人都快要麻掉了。 周兒轻笑:“你先坐一会,今天你是最后一个了。” 女孩气喘吁吁地点了点头:“虽然挺疼,不过姐姐你技术挺好啊,我之前在腰部纹了一个,那个大哥差点给我腰弄断了。” 周兒有些惊讶:“你纹过纹身啊?” 女孩咳嗦了声,眨了眨眼:“我妈有点老古板,之前都纹在夏天都看不着的地方,其实我身上挺多的。” 她暧昧地眨了眨眼:“你要看吗?” 没等把衣服掀起来,她又好奇地问:“哎你们这儿有那种,有性感点儿的图样吗?最好在某种场合……看一眼能被刺激到的,我还想纹一个。” 周兒笑着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妹妹一眼看透:“我就知道,有的人看她图样就能知道是什么性子的人,不过姐姐你男朋友不错哦,太收敛小心被别的姐姐勾搭走了。” 随后她又解释:“我没其他意思哈,在一起嘛,图个开心最重要。” 周兒来了些兴致,笑着问:“那你从纹身看,觉得我是个什么人?” 妹妹毫不犹豫:“玫瑰,冰玫瑰,还是适合放在橱窗里而不是家养的那种。” “更像是,画家的缪斯女神。” “对了忘了说,我是美院的,不过还没开学。” 周兒不解:“为什么?” “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周兒示意她说,妹妹姿态放松了些,开口道:“就那天在海边,那个哥哥给你唱歌,要我我都要感动哭了,但是感觉你除了眼睛里有些起伏之外……好像也没有那么……嗯,而且你连照片都不要。” 周兒没忍住笑了声,一边转身递给她了杯水,一边说:“因为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妹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打了个手势:“各取所需,懂了。” 但她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评价。 跟这个姐姐谈恋爱,应该挺难。 周兒:“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儿跟我联系。” “好的漂亮老板~下次见。” 等人走后,周兒把门上挂着的牌子翻过去,收拾完,关门往筒子楼走。 周兒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忙碌,还是因为跟陈逆一起才睡得着,但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很多,晚上也很少会做噩梦。 倒是有件事,是她在好几天之后才发现的,窗外又响起呼呼的风声,周兒梦到自己沉入水里,失重感使得呼吸急促而惊醒,缓缓睁开眼,才发现头顶的灯光是关着的。 神情恍惚地盯着黑暗看了一秒,意识缓缓回神,才意识到应该是陈逆在睡前把灯光关掉了。 他明明怕黑。 这件事在之后的两三天都徘徊在周兒脑子里。 一路上,周兒揣着兜,脑子里一个念头忽然蹦了出来。 陈逆呢。 他到底图什么。 - 陈逆坐在包间,手里夹着一根烟没抽,烟蒂一寸一寸往地上落,桌面上的酒倒了好几杯,一直是对面在喝,也时刻注意着陈大老板的表情。 喝了好一会儿,嘴巴都开始发干发涩,对面倒是纹丝不动,一点儿面子都没给。 “陈老板,我听说这家酒吧,殷哥也是大股东吧?”乔春开咬着很长的烟嘴,一身西装革履,头发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身上喷了很浓郁的香水跟烟味混杂在一起,并不刺鼻,倒有种檀香的味道。 嗓音极细,声调却很慢:“我前两天还在京市看见他接一个小女孩放学,可惜都太忙,没顾得上一起吃个饭。” 陈逆拳头放在薄唇处轻笑了声:“是吗?既然这样你不如直接给他打电话,哪儿还需要找我这种摆不上台面的。” 乔春开顿时脸色铁青了好几个度,这句话是刚才他在门口跟旁边人随口说的。 陈逆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地“哦”了声,把面前的平板扔给他。 “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酒吧内没有任何地方是死角。” 乔春开笑了笑,对于陈逆的丝毫不给面子也不气恼。 声音不快不慢:“早听说平潭的陈老板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今儿个总算是见识到了。” 贺义站在一旁玩手机,听到这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下头玩手机。 耳畔陈逆的声音响起。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事儿直说,谈不来也不耽误对方时间。” 乔春开一旁男人脸色都变了一个色,都还没开口,直接来个谈不来,压根就是在说说完赶紧滚。 “你——” 乔春开抬手挡住他,眼神示意他坐下,男人郁闷地坐在一旁端着杯子喝水。 “都是生意人,陈老板何必不给一点台阶下。” 贺义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忍不住想笑。 攀关系这点,跟谁攀都攀不上他逆爷。 心里又想着陈逆会不会同意跟乔春开做生意。 这人他跟陈逆去出差时也有所耳闻,在京市做古董生意至今,开了十几家古玩店,每年的流水怕是在那些富二代里也称得上首屈一指。 贺义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找上陈逆,况且这俩生意也不沾边吧? 陈逆除了开了这家酒吧,平常最多帮他舅舅处理跨国公司的事情,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碰。 他看了陈逆一眼,总觉得陈逆知道乔春开是为何而来,两人都没摆明,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 等听到乔春开开口那一瞬,贺义手指一颤,手下的游戏界面一片血,抬头又看了人一眼。 “听说,醉生这家酒吧还有个很大的地下室,以前开歌舞厅时我就来过这儿,没想到现在变化还挺大,就是不知道地下室被填了没有。” 这件事连贺义都不知道,他下意识往地面看了眼,从没见过有谁去过,也只是知道负一层有一个冰室藏酒,忽然想起冰室的某个门,他一直以为那个是早先因为没设计好的废品。 所以是可以打开的。 贺义眼眸往陈逆身上看了一眼,他恍惚了一秒,没听清乔春开准备用这个地下室干什么,但也明摆着不是什么可以直说的生意,不然也不会大老远折腾这么久。 乔春开笑了笑:“逆爷想赚钱,这是个很好的门路。” 陈逆:“你觉得我缺钱。” 乔春开:“您当然不缺,但这多了谁也不会嫌是不是?您要是给我们开了路,以后我们就是一路的,办什么事儿不都好说话吗?” “就当交个朋友。” 陈逆笑了笑:“跟你交朋友,你配吗?” 下一句接踵而至,嚣张又狂妄:“平潭的酒吧都归我管,我不开道儿,你们什么都过不了。” “不光是在我这儿过不了,你最好别在我眼皮子底下让我知道什么。”陈逆站起身,包间外男服务员放下两瓶珍藏已久的酒。 陈逆脸上的笑意浮在表面:“招待不周,珍藏挺久的酒,没碰见有缘人,跟你挺适合的。” 他站起身往外走,想起什么,问贺义:“那酒叫什么名儿来着?” 贺义很有眼色地笑了下:“蛇蝎君子啊。” 刚踏出包间门,听到里面一阵玻璃酒瓶碎裂的声音。 陈逆百无聊赖的坐在前台,一旁贺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陈逆才抬头瞥了他一眼:“看我干什么?” 贺义抿唇:“我以为,你会同意的。” 虽然没听清是什么事儿,但早期在平潭生活很苦,他最早跟着陈逆,连饭都吃不饱,更没什么人乐意帮助他们,因为他的原因,把陈逆也看成地痞无赖,费南路的混混,什么脏词儿都往他们身上安。 陈逆聪明,过了好久才慢慢起来,他们也什么都干过,没成年时很多地方不要人,也都耍着小聪明在这儿苟活,后来慢慢起来,陈逆非让他去上学,考不上混也要混完。 贺义仍旧记得第一次见陈逆的样子,他的眼神很沉,灰扑扑的,身上仿佛还沾染了血。 他冷眼站在一旁看着贺义偷东西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店员打的口鼻冒血,天空好像下了雪,即将迎来冬季,一件单薄的衬衫根本裹不住任何温度。 他冷的身体僵硬,总觉得自己要死在这个冬天。 脑子嗡嗡的叫,他仿佛听见陈逆说,要不要跟着我。 贺义看向他,像是被蛊惑似的点了点头,又晕倒在地上。 他永远记得当时陈逆花光了所有的钱把他送到了医院。 贺义睁开眼,虚弱地叫他哥,说哥,我以后跟着你吧。 陈逆眉眼一抬,问他:“你当初跟着我的时候我说了什么?” 贺义想都没想:“什么都得听你的。” 陈逆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带着刺骨的冷意:“嗯,那我现在告诉你,把这句话给我死记在脑子里,违背原则的事儿不能干,以前是这样,以后也这样。” “贺义,你以前的那些烂事早八百年过去了,以后干什么都得认清楚自己是谁的人。” 贺义心脏一颤,还是第一次听到陈逆这样说。 他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嗯。” 下坠 第28节 “那……他刚才,准备把下面改成什么啊?” 陈逆抬眼扫了他一眼。 贺义像是印证了心里某个猜测,瞪直了眼睛,慢慢抱住自己。 陈逆:“……” 贺义讪讪地放下双手:“我知道反正不是什么正经事儿,哥,你打算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报警?” “他什么都没做你报什么警?找人给我盯着他们,有什么苗头最好有证据,直接匿名送到警察局。” 贺义哦了声,又转头笑着看向陈逆眨眼说:“你今天怎么没跟嫂子约会啊?还有空来酒吧?” 这几天他都没给人发过信息打过电话,特意给人留的私人空间。 陈逆站起身,低眉散漫道:“约会?” “嗯!吃个烛光晚餐啊什么的!!我看别的小情侣谈恋爱都这样。” 陈逆嘴角轻扯,笑意略显薄凉,神色疏离薄凉:“谁说我们在谈恋爱了?” 贺义不明:“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金主爸爸的地雷: 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 你的枝枝 12瓶; sophisticate 4瓶; 萘安要努力 1瓶; 第21章 消息 陈逆回去后才瞧见远处海边坐着的一个身影, 他捏着外套往那边走。 海边风大,刚走过来就把衣服硬生生套在她身上,周兒抬起眼看到他, 又往远处的日落看。 地上放着的手机亮了一下, 是周兒的。 是个没备注名字的微信号,发来了一张图片, 手机屏幕上只显示着图片两个字。 陈逆扬着下颚问:“我能看吗?” 周兒扫了一眼:“手机没密码, 应该是今天纹身店的客户。” 陈逆捏着手机, 哦了声,说:“我不是老板吗?” 周兒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陈逆给她投资的钱完全可以买一家更好的店铺了, 他这个小老板比她拿出来的钱都多, 周兒也没拒绝,把人当成甩手掌柜, 等有了钱再还给他。 “算。” 陈逆眼神不善地盯着微信里上百条微信消息, 冷笑了声:“明天把我微信放上去,说是你家老板的,让他们加我。” 周兒:“……” 陈逆点开最上面那条消息, 又迅速合上手机, 看了周兒一眼, 离远了坐了坐。 再次看向屏幕时, 表情阴鸷到了极点, 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的声音很明显。 【别发了, 这么小也好意思。】 对面秒回:【这不是周兒的微信号?你是谁?】 陈逆慢悠悠地敲着:【她列表108个备胎之一。】 【哦, 很显然,老子爬床成功了。】 说完没等对面回, 直接删了。 除了这个, 又把剩下没点开的几百条微信消息一一看了一眼, 除开一切难以直视的发言,也同样把性别男的都给删掉了。 删删减减,几百号人只剩下几个能留的。 周兒看着他在捣鼓,轻笑了声,抱着膝盖凑过去。 她穿着一件白色吊带长裙,以为天气炙热,来了之后才感觉有些冷,手指抓着陈逆盖过来的外套,歪着头凑过去,唇瓣印在他嘴角处。 这是一个不含任何欲望的吻,单调直白,很轻地印过去,又缓慢移开。 陈逆歪头看了她一眼,手机扔给她,嗓音淡然:“干什么?” 周兒盯着他没动,似乎在审视什么。 就像是那个女孩说的一样,周兒自认为不是什么会动感情的人,也从来抗拒任何人的好意跟接近,跟陈逆的开始已经不在她的意料之内了,因此某些不该有的感情她不会任由其发生。 她承受不了别人的喜欢,或许是因为没有人教过她怎么对一个人好,怎么接受别人的好,连亲情这种上天赋予的东西她都没有拥有过。 她仍然记得最开始认识明安时,对于这个经常徘徊在她身边的人,她并不是很热忱,只当做是谈砚清的弟弟,并且对于他的示好也都是拒绝的态度,所以后来她没想过对方会在那场任务中因为她而死,也再承担不起更多的好意。 与其说她冷漠,不如说从一开始,她就保持着各取所需的态度,清醒自知,从不逾越,也不期望对方产生什么想法。 下一秒被人捂住双眼,下巴被狠狠捏着,像是惩罚似的,被轻咬了一下。 周兒下意识合上眼,感觉到唇瓣上很轻的刺痛,以及湿热的触感,有些麻。 耳畔擦过的嗓音有些沙哑:“我明天要去一下京市。” 周兒眼睫在人手掌心扫了扫:“干什么?出差?” 陈逆说:“我妈忌日。” 周兒指尖蜷缩了一下。 “嗯。” 陈逆松开手:“她估计也不太想见我,我下午回来。” 周兒反应过来,没多问,点了点头。 - 齐嘉听说周兒的新店开张,连忙给周兒打去电话庆祝,并问她最近有没有时间,他也想去纹身。 周兒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喂着小狗吃东西。 这小狗是普通的家养狗,没什么品种,也不太挑食,就这么几天,已经长得跟大型犬一样高了,被周兒喂得肥肥的,有空也会带着它出去转悠,完全看不到第一次见面的影子。 “你要来吗?我最近不太忙,什么时候来?”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最近肯定特别忙呢。” 周兒失笑:“我能忙什么?” 齐嘉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店里的事儿了,虽然刚开张,但是你肯定什么都可以做好,生意多!!” “刚开店人不多。” 而且她不给低价,瞬间就排除掉了那些跃跃欲试犹豫不决的大部分人。 “那我今天晚上就去!估计明天下午就到了。” 周兒愣怔:“你这么着急?” 齐嘉笑了笑:“也没有啦,主要是看看我奶奶。” “嗯好,我有个客人明天下午要纹个小东西,挺快的,我跟她说一声让她早点来。” “谢谢周兒姐!!” 挂掉电话,齐嘉就开始兴奋的收拾东西,其实只要不是待在家,让他出去去哪他都挺开心,看到他爸那张脸他的心情就能直线下降。 展开拉箱,放进去了些东西,手机又响了起来,齐嘉下意识以为是周兒,声调洋溢着雀跃问:“怎么了周兒姐?” 对面的声音挺冲:“姐什么姐,你要干什么?你他妈又要去找周兒了?” 齐嘉不满地坐在地上,东西都不收拾了:“啊,你要干什么?” 对面:“你忘了我们要去聚餐的事儿了?草你能不能行啊,上次就你放我鸽子,这次还要放班长的?我看你开学是不准备混了是吧?” 齐嘉这才想起他一周前说好的跟班里几个人一起去聚餐的事儿。 他悻悻地低着头,别扭道:“我有事。” “你就不能晚两天再去非要明天??” 齐嘉嚷嚷着:“我都说好了,你不早点打电话。” “我前天都他妈跟你说八百遍了好吗?你现在打电话跟她说不去了。” 齐嘉:“我才不!我不去了,你们去吃不就成了吗,一顿饭而已。” “我真的服气,你这是着了什么魔啊这么喜欢往她那种人身边凑。” 齐嘉有些不满:“什么叫她那种人,你会不会讲话。” 对面对周兒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冷嘲热讽道:“你不觉得周兒这个人,性子里就很绝情吗?砚哥为了她双腿都她妈断了,她自己倒好,跑到小地方去玩去了,过的可真滋润,况且你找她干什么?以为人多喜欢你啊?还不是把你当成——” 齐嘉气的跺了一下皮箱,瞬间撞击到床上,怒气冲冲地对着手机:“我不允许你这样说!!” 对面简直难以置信:“你他妈,你脑子没问题吧?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我叮嘱你可千万别,这人在学校性子多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个机器人,一点情感都没有,这辈子估计也就孤独终老了。” 齐嘉咬着牙,气得发抖:“我不想听你讲!挂了!!” “蠢货!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要不是你性子跟周兒她弟弟像,人能搭理你??”对面怒不可遏,就没见过齐嘉这种冥顽不灵的人。 齐嘉怔了下,着急地追问:“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弟弟?” 对面慢悠悠地开口:“高一跟她同班的一个男生,不是她亲弟弟,每次跟你一样跟在屁股后面叫周兒姐。她弟弟叫明安,谈砚清腿怎么断的,他就怎么死的,这件事还挺大的,不过大概被压下来了,也就你这个蠢货不知道,当时新闻上都报道的有,捞尸队在悬崖地下的海里找了十几天,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到。” “要不是你跟人性子像,她能搭理你???” 齐嘉沉默了片刻,恍然大悟似的明白过来,怪不得周兒会不喜欢海了。 对面还在嚷嚷,齐嘉有些烦:“那我还有优势了呢!你根本不懂!!!以前你们都不喜欢跟我玩的时候只有砚哥跟周兒姐对我很好。” 下坠 第29节 对面沉默了一秒,又说:“她是在利用你。” 齐嘉赌气:“说明我有利用价值。” 挂掉电话齐嘉难过了一会儿,抱着枕头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吸了吸发红的鼻子想,周兒确实对他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热,但是起码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不会拒绝,齐嘉本以为是因为他们关系好,原来是因为她那个弟弟。 自己又难过了好一会儿,继续打着气收拾东西。 起码,那天他说他讨厌陈逆,想找陈逆麻烦,周兒不顾自己在平潭的安危都跑过去找他了,这说明,他也没那么不重要。 收拾完东西,齐嘉便去了平潭。 陈逆回了京市去参加他妈妈的忌日,周兒上午待在店里,下午同样是个小女孩来纹身,大概最近还在暑假,女孩看起来刚上大学,她想纹一棵星星在肋骨处。 这个星星并不算是漂亮,满身荆棘,有些颓败苦丧的色彩。 小姑娘挺怕疼,周兒便开口跟她聊天。 “为什么喜欢这个?有什么寓意吗?” 周兒又说:“我一般不太喜欢给人做情侣纹身,感情这个东西变动很大,纹身就算洗掉也会有痕迹,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颗刺,就算拿出来,每次你看到鱼刺,都会想起喉咙曾经疼过。” 小女孩额头都冒着汗,声音低低的,笑着说:“算是有寓意的东西吧?这个不可以吗?” 周兒轻笑:“可以,只要是上面的图都可以。” 小女孩垂眸,低声说:“是我喜欢的人,我觉得他就像是,皎洁不可触碰的月亮,被众星环绕,我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颗。” 周兒不解:“那为什么还要喜欢?暗恋么?” 小女孩狠狠点头:“嗯,可能是习惯了吧,喜欢一个人也是会习惯的。” 周兒不置可否:“习惯是个奇怪的东西。” 可能是没遇到什么能让她挣脱不开的,亦或者极其喜爱的,她从来没习惯过什么。 小女孩离开之后一个小时,齐嘉就到了周兒的纹身店,提着拉箱,东西都没收拾。 周兒让他先回去了一趟,一直到下午五点多,他才来了纹身店。 盯着上面牌匾两个字念了一遍。 轻笑着挠头说:“周兒姐,这名字挺好听。” 周兒轻轻挑眉看向他:“你还没成年,我是不能给你纹身的,不如我送给你一张纹身贴好了。” 齐嘉瞪大眼睛:“那怎么能一样!!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因为想纹身来的。” 周兒一顿:“出什么事儿了吗?” 齐嘉皱紧眉:“我奶奶身体不太好,她自己一个人本来就照顾不好自己,我想偷偷给她找个保姆,但是又害怕那个保姆对她不好。” “可以在家里安装一个监控。”周兒顿了一下:“偷偷?为什么要偷偷?” 齐嘉抿紧唇,凑过来了些:“其实,我之前没跟你讲过,我奶奶在这儿不是不喜欢京市。” 周兒见齐嘉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你没想好可以不告诉我。” 她也不太想知道别人家的秘密。 “哎也不是什么大事啦。” 齐嘉低头扣着手指:“我妈妈以前算是那种,没什么学问的人,但是家里做生意成功了,算得上是很有名的……暴发户?我爸爸一见钟情非要娶她,我奶奶世代书香世家,一直对妈妈态度不太好,而且我听我家以前的保姆说,妈妈刚嫁进来的那几年一直都没有怀孕,就去医院检查说她的体质不太容易怀孕,我奶奶挺封建思想的,对我妈妈更不好了。” “这些年我妈一直挺讨厌我奶奶的,俩人关系不好,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妈非要送我奶奶到平潭让她独自生活,不想跟她住在一块,也不喜欢我来看她。” “最近几年我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但家里谁都不敢提把奶奶接回去的事儿。” 周兒点了点头:“婆媳关系不好挺正常,你找个靠谱点的保姆,再多安装几个监控盯着。” 齐嘉点了点头。 “我其实前几天,很隐含地跟我妈提过一嘴,谁知道她本来精神就不太好,就更生气了!我都不敢说了,她本来就每天吃大把药,估计等我奶奶那什么了,她都不会来看一眼。” 周兒安慰:“那就不管他们了,他们是他们的恩怨,跟你没关系,你应该跟奶奶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齐嘉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齐嘉想到什么,又可怜巴巴地问:“周兒姐,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也会护着我吗?” 周兒盯着他看。 仿佛回想到了另一个身影,也是如此表情,问她:“周兒姐,我们算是朋友吗?” 她记得她当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人,说:“我不需要朋友。” 恍然回过神,周兒点头轻笑:“当然会。” 第22章 钢琴 齐嘉又在这里呆了两三天, 一直到奶奶身体好些了才离开,保姆暂时还没找到,他是被他妈妈紧急叫回去的, 等到了家, 齐明江正坐在沙发上,一旁他的助理正在跟他说着什么, 不用想, 他是跟余欣吵架了。 他刚进门, 余欣一声砸了过来:“你去干什么了?你是不是又去平潭了?我说了多少遍不让你去!!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你爸公司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距离资金链断裂也不远了, 到时候破产了, 我看你过惯了享受日子怎么办!” 齐嘉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抓住重点问:“我爸公司怎么了?” “你——” “妈!”不管齐嘉再心疼他妈, 也感觉有些太过分了, 他有些气恼:“奶奶都要走不动了,就算她以前对你不好,你也不至于这样赶尽杀绝吧。” 余欣气的头发要竖起来, 瞪直眼睛指着自己:“我赶尽杀绝?那你倒是要问问她跟你爸干了什么好事儿!如果不是他们我能变成现在这样?对, 我就是恨不得她早点死在那儿, 收尸都没人去!” 她说完咳了好几声, 身子都晃了晃, 一旁保姆忙地把人扶上楼。 齐嘉冷眼坐在沙发上, 怒气冲冲盯着齐明江:“你跟奶奶干什么了?我妈为什么说是因为你?不是因为陈逆他们吗?” 齐明江没回答:“你去平潭见过陈逆了?他怎么样。” “好着呢, 开了一家酒吧,等你破产了, 说不准跪下来去找他, 还能赏你口饭吃。” “你怎么对你爸说话呢!站住!”齐明江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气的嘴角发抖:“你说他开了一家酒吧?” 齐嘉莫名,回头:“啊,怎么了?” “他哪来的钱开酒吧?” 齐嘉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说不准是他妈家的人给的。” 齐明江忽然想起什么,垂着的眼眸一闪:“齐嘉!大人们的事儿你不清楚,但是陈逆跟你没什么深仇大恨,你以后不要去找他麻烦。” “我不会,他不找我麻烦,我才不会去找他。” 齐明江又说:“你跟他好好相处……” “谁要跟他好好相处啊!” …… 一直到齐嘉离开,陈逆一直也没回来。 周三,天空下起了雨,整个小镇陷入诡秘的昏沉之中。 周兒坐在纹身店画图,门外轰隆一声雷响,手下的铅笔割裂纸张,她颤抖了一下,歪头往外看。 走到门口开了灯,把门关上,又坐了好一会把刚才灵光一闪的图样画完,捏着手机玩。 何佳灵这几天经常给她发信息,她似乎没什么朋友,从第一天小心翼翼地聊天到今天无话不谈,几乎把周兒当成了树洞,这几天经常询问周兒有什么好的大学参考,她不想在本地上大学,又问她的成绩可以在京市选择一个不错的大学吗? 周兒忽然就想起了陈逆,她不太清楚陈逆高考考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报考了哪个地方的学校,但他原本可以不在学校,却还是在职高毕业了,说明对学校也没那么厌恶。 距离大学开学还有一个月出头。 她给自己一个时间,等到大学开学,也许就是这段关系结束的时候。 周兒回过神,点进微信看到了陈逆很少见地发了个朋友圈。 地点是平潭,配图是那片海。 他回来了? 小狗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周兒拉着它都不乐意出来,躲在自己的小窝里睡觉。 今天也就她一个人在纹身店。 周兒点了个赞,怪异地发现这条朋友圈没有任何人的评论跟点赞。 周兒列表有不少陈逆的朋友,毕竟是人第一条朋友圈,不至于没有任何互动。 后知后觉想,毕竟他妈妈忌日,也许这张图片是在纪念什么,是不是不太好? 随后又把赞给取消了。 收拾好店内的东西,检查完设备,关上门准备出门。 天气预报报道的今天台风过境,预计晚上六点多会有暴风雨,此时风雨交加,吹的路上行人都无法正常前行。 周兒瞥了一眼门口放着的雨伞,看来并不挡什么用。 捏着雨伞,周兒又看了一眼微信,才看到陈逆给她发来的一条消息。 【在哪儿?】 周兒放下雨伞回复:【纹身店,你呢?酒吧吗?】 陈逆:【没。】 周兒挑眉,顺着他话往下问:【那在哪儿?】 【我家。】 所指肯定不是筒子楼跟酒吧的休息室,陈逆以前的家就是在这里,怎么都应该有个住所,之前从未见过他回去,今天大概是因为他妈妈。 周兒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盯着界面没回。 须臾,才看到对面发来的两个字:【过来。】 下面是一个地址。 这个小区靠海很近,她记得上次去海边,这里海边是有个别墅的,还有个小院子,看起来没什么人居住的样子。 周兒撑着雨伞,一路走过去,身上被整个沾湿了,鞋子都因为地面上的积水而有些沉重,长发成了一缕一缕的。 下坠 第30节 等走到公寓门口,上了楼摁动电梯,每层公寓只有一个房间,而陈逆的家在三楼。 此时电梯里还有不少人,都是匆匆下班的中年男人。 男人很友好地问周兒去几楼,周兒轻声:“三楼。” 男人一顿,重复问:“三楼吗?” 周兒点头:“嗯。” 男人讪讪摁动三楼,低声询问:“你跟三楼的住户……什么关系啊?是她女儿?” 周兒眼睛转动,摇了摇头:“我男朋友住在这里,我第一次跟他回家,他们家怎么了吗?” 男人缩了缩脖子,低声说:“那你可要小心了,三楼那个女的,之前是个疯子,整天在房间里乱砸东西,这栋楼本来隔音效果就不太好,我在五楼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我刚住进来那几天,有次电梯坏了走的楼梯,看到那个妈正在打她家小孩,可狠了,身上都青紫青紫的。” “后来就听说……那个女的从三楼跳楼了,这栋楼都开始落价。” “你可小心点你男朋友啊,那样情况下长大的,心理估计也不太正常。” 三楼到了,周兒走出来,轻笑:“谢谢。” 走到门口,她敲了敲门,才发现门没关,房间内没开灯,整个室内一片漆黑,硕大落地窗的白色窗纱顺着窗外的狂风暴雨飘动,而落地窗前放着一架干净的钢琴。 这里应该很少有人来,地面落了灰尘,只有那架钢琴是干净漂亮地摆放着,应该是被陈逆擦过的缘故。 周兒盯着钢琴看,心想这架钢琴应该是陈逆妈妈生前的。 她的固有思想告诉她,弹钢琴的女人是个温柔恬静、大方得体的优雅女人。 跟刚才男人口里的描述天差地别。 她正想抬步走过去,腰部忽然被一股力道困住,侧腰敏感,周兒歪头,整个身子都有些酥麻。 他洗了澡,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青柠味,以及夹杂着掩盖不住的烟。 最后一口烟喷在周兒耳畔,她侧过头避开,感觉他身上滚烫的要命。 不知道是因为燥热还是生病感冒了。 周兒身上有些潮湿,头发都还没干,被一个像是火炉的少年紧紧抱着,冷热交杂,身上的雨水都变得粘稠。 她仍旧没有丝毫抗拒,看了一眼远处的钢琴。 轻声问:“是你妈妈的钢琴吗?” 黑暗中她看不清陈逆的脸色,只觉得着嗓音沙哑的像是被辛辣的烟滤过,沙哑又低闷:“嗯。” “你会弹钢琴吗?”他问。 周兒点了点头。 “只会一首。”她走过去。 坐在凳子上,手指划过琴键,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他长身而立,手指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根烟,那一点火光映照出苍白的脸。 音符如同跳动的文字,缓缓从指尖划出。 窗外风往内吹,周兒觉得冷极了,全身都是冰凉,手指都开始有些不灵活。 有些湿润的头发被硬生生吹干,耷落在肩膀处,因为身体浮动而摇摆。 她听到一旁的人询问:“叫什么?” 周兒停下已经被冻得发红的手指,回头说:“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 并不算是一首很轻快的歌曲,反而有些低沉哀伤,钢琴的音色很好,反而能让浮躁的情绪瞬间安静下来。 周兒记得网页上有人对这首钢琴曲的评价是—— 等到失去之后,才能体会到无法重来的痛苦,以及无尽的后悔。 “她以前就很喜欢弹钢琴,大学在知名音乐学院读书,我听不太懂她弹的东西,但她就喜欢让我站在她旁边。”陈逆淡声说。 随后像是发了疯一样,癫狂地敲击着钢琴,音符是碎裂的,节奏紊乱,她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像是垃圾一样成为她的发泄物。 陈逆讨厌任何钢琴的声音,却无法阻止,便只能冷眼看着她。 后来女人不喜欢开灯,房间内一片漆黑,她就那样坐在窗前弹奏,他抗拒地想跑出来,又被女人摁着嘶吼虐打,直至被她关在一个小箱子里,箱子就放在钢琴的旁边,反复弹唱一首钢琴曲,一直到他听得麻木,心都是死的。 后来她把他放出来,又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满脸后悔与心疼,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下次让他再跑快一点。 如同魔鬼的调侃,再走远一点就不会被抓回来了。 后来她终于死了,箱子也被陈逆砸了个稀碎,整个房间寂静下来,即便是陈逆不住在这里,灯光也要时刻开着,他逐渐受不了任何黑暗的地方。 也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个女人的模样。 直到后来他听说了一件事,这里的灯光又重新熄灭了。 如同那些数不清的痛苦日子,日复一日的,重新开始徘徊循环。 不同的是,以往是被迫的,此时却像是主动走进恐惧的黑暗里。 周兒歪过头,看到陈逆摁压着钢琴边缘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想站起身,今天实在太冷了,不知道陈逆有没有感冒,再待下去,她也不能幸免。 但她的动作像是猝然刺激到了陈逆的眼眸,他眼神冰寒刺骨,手指狠狠摁压住周兒的肩膀。 周兒被迫坐在椅子上,颦眉仰头看向他,窗外雷声阵阵,狂风大作,雨水疯狂拍打着玻璃,仿佛密不透风的黑布将整个世界包裹。 他的力气很大,下手没个轻重,肩膀被捏得疼痛,周兒冷眼看着他,手指掰开人的手,毫不留情甩开,声音少见的有些气焰。 “松开。” “你发什么疯。” 说完这句话,周兒想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吹着雨全身几乎湿透了跑过来给人弹了一首破钢琴。 她刚站起身转身往门口走,身后一个滚烫炽热的身子煲贴过来,周兒这才意识到他身上也是湿透的,很显然这里根本没有他可以换洗的衣服,亦或是他自虐似的不想换。 “周兒。”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 腰肢被紧紧困住,少年的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他有些脱力,周兒感觉身上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手指轻轻抗拒了下,他贴得更紧了,身上又湿又热,这个动作不过持续了五分钟,周兒感觉双腿有些麻,额头也滚烫。 算了。 本来可能也要感冒。 “陈逆,你知不知道自己很重。” 身后的人像是被启动了开关一样,凌驾在她身上的力气减缓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周兒靠在他身上。 他的手臂仍旧没有松开,有些粘人地跟她紧贴,明明身上发烧已经够热的了,姿态却像是在黑夜取暖。 “我原来,很讨厌她,她对我不好,我讨厌一个人因为喜欢这种鬼东西那样匍匐到没有尊严,像是没有自己的灵魂一样。” 周兒顿了一下,所以他身边辗转着不同的女孩儿都是受他妈妈的影响吗?随心所欲,因为不想付出真心。 从一开始的印象来说,周兒一直没觉得陈逆是个会对感情认真的人。 周兒闭了闭眼,心想,是不是同样经历的人才会默契地靠在一起。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她是否也跟齐嘉一样,有一个让她羡慕的性格。 敢爱敢恨,是她这辈子都羡慕的四个字。 陈逆嗓音嘶哑:“可后来我发现,是我错了,是她被别人骗了,她因为这场骗局得了抑郁症,都已经神志不清了。” “她可能在向我求救我,可当时的我只想她早点死。” 周兒猜测那个骗了她的人大概是齐嘉的妈妈,可齐嘉的妈妈不也因为他们现在需要吊着一口气生活吗。 陈逆轻咳了几声,胸口剧烈起伏,轻笑了声:“你知道骗了她的是谁吗?” 周兒没吭声,只是很平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齐嘉的奶奶黎文香。”陈逆声音冷下来。 “余欣怀不了孕,正巧当时我妈怀了我,齐明江非常想要这个孩子,却不想跟家里很有钱的余欣离婚,黎文香就跟她儿子齐明江合伙骗我妈说,齐明江没有女朋友,可他早就结婚了。” “等我生下来那一天,余欣妈妈意外怀孕了。” “他们害怕事情暴露,余欣会跟齐明江离婚,他们也就拿不到余欣家里的投资,可这件事还是让余欣知道了,她找上了门示威,我妈得知真想就得了产后抑郁症。” “外公性子很淡漠,一直很少跟妈妈打电话,舅舅又从小就移民到了国外,当时公司金融危机,自顾不暇,也就没有人知道她出了事儿,而且我妈总觉得那个男人会后悔,也不愿意找谁帮忙。” “所以就是报应吧,黎文香现在只能住在平潭等死,她的儿子,她的儿媳妇,还有她的孙子,都眼睁睁看着她等死,这可比我妈幸福多了。” “周兒。” 陈逆松开手,眼里是执拗的狂热:“有时候我真想冲过去,一个一个杀光他们,可是我又觉得,活着应该更痛苦。” 很显然,这件事不是陈逆自己查到的。 周兒忽然想起今年齐嘉的十七岁生日宴,那天她也来了,只不过在楼上,给人送了礼物之后就想离开。 这种商业性质的生日不是她喜欢的,况且除了齐嘉,这里也没几个她认识的人。 余欣一直身子不太好,穿着一身华贵衣服,身子骨削瘦的有些吓人,一身耀眼服装也撑不起脸色的苍白。 周兒离开之前往楼下的看了一眼,一个身高颀长的少年站在余欣面前跟人交谈,她离开之际听到里面的一片糟乱,但也没兴趣回头看什么。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陈逆知道的这件事。 齐嘉应该不知道,所以才以为是因为早些年婆媳关系不合才不让他奶奶回京市。 也以为是陈逆故意毁坏的生日宴。 余欣自己过得不好,也要把这件事告诉陈逆,让所有人都痛苦。 陈逆手指撩拨开少女的刘海,目光落在她干净的眉眼上,随后深吟了声,把人拥入怀里,双手紧紧环绕着纤细柔软的腰部。 五指跟她的指缝紧紧扣合,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垂着眸,眼神凝望着她的唇瓣处,很轻地贴了一下。 没有感觉到丝毫抗拒的情绪,才试探似的亲吻,游刃有余地撬开她的齿关。 密密麻麻的吻痕如同纠缠不开的棉花糖。 周兒头脑昏沉,唇齿间的烟草气倏地铺天盖地围涌来,让人上瘾。 她抬着纤长脖颈,眼睫颤抖。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掩盖,他的嗓音低沉又茫然。 下坠 第31节 “周兒,你安慰一下我。” 周兒不太会安慰人,也同样不喜欢别人的安慰,她一直觉得痛苦是一个人的事儿,如果有了别人,就不算是痛苦了。 心里却猛地想起那天噩梦惊醒后的拥抱,那种安全感是她在无数个痛苦的夜晚第一次体会到。 脑海里忽然想起某句话,大概是哪个打油诗人的随笔,被写在那本书的尾页里。 她回想了好几秒,才缓慢的像是背出来一样,没有丝毫情绪,念给焦躁不安的少年听。 只不过她想,或许她应该。 在这句话的前面加上他的名字,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陈逆。” “以后没有没有光的时候,我们做彼此的太阳吧。” 可这句话说出来,却是异常的温柔缱绻,是她都没有发现的温顺与和缓。 空气中狂躁乱窜的分子在这一刻得到和解。 陈逆抱着人更紧了些,嗓音闷闷的“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为更贴近人设改了一点点文案,具体内容仍旧根据我的大纲写,不会变。(鞠躬)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可爱们: sophisticate 2瓶; 萘安要努力 1瓶; 第23章 发烧 黑暗的房间并没有开灯, 陈逆明明是一个不喜欢黑夜的,连晚上都很少出门,房间的灯光也并不像是坏了的样子。 周兒想走过去开灯, 回头看了一眼他, 模糊的黑暗里只能看到颀立着的一道影子,没见他有动作, 周兒开口:“陈逆, 可以开灯吗?” “你这是在惩罚自己吗?并不是因为你, 你只是误会了,不是有句话说不知者无罪的吗?”周兒走过去摸索灯光的开关。 况且他妈妈对他不好是事实。 陈逆笑了笑, 灯光把身后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 少年脸色不太好, 浑身湿哒哒的,坐在沙发的扶手处,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 他抬起眉骨, 嘴角轻扯:“那你呢?他是为了救你而死,而不是因为你死了。” 周兒顿了一下,回过头, 紧闭双眼, 像是妥协一样点了点头:“对, 不怪我的。” 她嘴上这样说完, 又在脑海里默念了一句这话。 一直到今天, 她都不太理解明明她跟明安只是普通关系, 为什么那个人能够为了救她而死, 是因为职业原因还是其他的什么。 很意外,陈逆额头滚烫, 周兒倒是没感觉有刚才那么冷了, 卧室里的灯开着, 陈逆仰坐在床边,没一会感觉不太舒服,等周兒重新回到卧室内,陈逆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周兒皱紧眉,手指摸了一下人的额头,叫了一声也没听到有人回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烧的昏过去了。 外面还下着暴风雨,一时之间周兒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陈逆,这里有感冒药吗?” 周兒轻声叫了声,没听到有人回应,沉了口气,转身准备去柜子里翻找。 但这里空荡的实在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别说药了,能喝的水都没有。 周兒刚转过身,手腕被人紧紧扣住了,周兒回头,陈逆紧皱着眉,满脸苍白,手指垂落在床边抓着她的手腕,不算很紧,周兒试图挣开无果,只能蹲在床边,手指撩拨开他的头发,扫了一眼干净的桌子跟抽屉,坐在床边给于东树打了个电话,想了想,还是给贺义打了过去。 手机拨电的声音--------------/依一y?华/刚响起,躺在床上的陈逆声音沙哑又低:“你干什么?” 周兒等待着对面接通,漫不经心说:“收尸队的。” 陈逆没忍住笑了声,胸膛起伏,咳嗦了好几下,他忽然坐起身捞过周兒的手机,点了挂断。 “别打了,贺义晚上睡得很沉,不会接电话的。”陈逆说:“而且这么晚出来不安全。” 周兒抬眸看向他:“你感冒了,低烧。” 陈逆因病态显得很无力,脸上表情都显虚弱,只有眼角有些泛红。 “你不是医生吗?” 随后他躺下盯着天花板,看着天花板的灯。 “周医生,救救我吧。” 像是那天被噩梦惊醒的你一样。 周兒的情绪仍旧没有很大的起伏。 她最早是想成为一名心理医生的,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某些经历,她一直觉得,如果能够治愈别人的心灵,是一件特别伟大的事情,可惜在第一年时,她的各项成绩都不达标,师父说她不适合做心理医生。 她的情绪太淡漠了,在感觉到对方的异心时会下意识拒绝别人的靠近,也无法体会别人的情绪,像是——患有严重情感缺失症的人。 她每年都会去看心理医生,医生告诉她也许她根本没有问题,从小养成的性格如此,无法通过后天改变。 谈砚清的伤跟明安的死,也像是彻底把她维持已久的心理平衡给破坏掉了,她才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怎么救。”周兒试图缓和自己的表情。 陈逆歪头看向她,唇角勾起一丝很浅淡的笑意。 “上来,我抱着睡。” 周兒并不觉得一个人硬抗能熬过低烧,滚烫的身子跟他贴着,有些难受。 “不要亲我,会传染。” 陈逆声音含糊不清,紧紧抱着,额头紧贴在她的额头处,轻点了几下,说:“嗯,帮帮我,好热。” 周兒想要挣脱开,给于东树打电话,或者打一个救护车。 她感觉自己大概是脑子抽了,太荒唐了,留着一个病人在床上发烧,一晚上过去指不定人成了什么样子。 但手指却没有挣脱开束缚,只能被迫躺在床上。 不知道陈逆睡着了没有,周兒忽然有些好奇,她歪过头,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陈逆,你对你以前的床伴也会这样吗?” 空气中寂静了几秒,陈逆问:“怎么样?” 周兒不太清楚别人床伴是怎么样的,印象中大概就是像普通朋友一般,只不过多了一项更亲密的举动而已。 “我们这样。” 陈逆停了几秒,忽然笑了,胸膛起伏,笑的很开心。 她原来真的不懂。 “是啊。”他畅快地说:“难道不是因为开心才在一块的吗?周兒,你开心吗?” 他发着烧,身上每一寸都是滚烫的,空气阴冷,被这团火簇拥着,她没有丝毫凉意。 她大概也有些发烧了,有些昏沉地把发烧的病人的当成一个暖火炉,紧紧抱着。 她不清楚别人是怎么样的,但她喜欢陈逆的触碰,接吻,甚至于陪伴。 像是孤寂了二十余年,忽然有了一个完全属于她的玩具一样。 少年的嗓音喑哑,落在周兒耳畔,似是蛊惑:“周兒,我吻你,你喜欢吗?” 周兒紧闭的眼皮正战栗不止,呼吸一紧,睁开眼猛地挣脱开人。 声音变得沙哑,保持清醒说:“我给于东树打电话,你发烧了。” 少年仰躺在床上,盯着门口看,嘴角的笑意轻浮,手背碰了一下滚烫的额头。 眼眸里隐隐跳跃着些许光,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像是得意,像是目的短暂的达成了。 他脸上有一层薄薄的红晕,骄纵肆意的笑了几声,坐在床上弓着腰,拢住了漆黑的瞳孔,表情如同凶狠的狼犬,盯着远处的背影,有些发疯地想—— 周兒。 做.爱有什么好玩的,玩感情啊。 我救赎你,你救赎我。 这样才对。 - 于东树最终还是冒着大雨赶来了,打车去了附近的医院买了很多感冒药,他像是习惯了一样很熟练地买了针对性的药片往公寓走。 自从年初齐嘉生日之后,每次陈逆从京市回来都会来公寓,第二天整个人烧得迷糊不清,他都担心哪天这人死在公寓都没人知道,好在今天周兒来了。 于东树过来,周兒给人灌下药,陈逆已经睡着了。 他转身要离开,想了想又说:“周兒姐,你要不在这儿陪他一晚上?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周兒顿了一秒,挑眉建议:“那你直接在这儿陪他不就成了?” 于东树挠头:“啊,他不喜欢我们来他家公寓的,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让来。” 所以尽管知道他来了就只会折腾自己,也没人敢进来。 不过正常来说,陈逆第二天下午都会去酒吧,这也是确定他没出事的标志。 他知道周兒在这儿的一瞬间,还是惊讶的,毕竟就算是他们,也好像从来没有走进陈逆的世界一样。 周兒忽然想起自己手里的那条信息,只觉得有些滚烫。 “为什么?” 于东树摇了摇头:“……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吧。” “那为什么要我来?” 于东树懵了下:“啊。” 下坠 第32节 周兒抿唇:“你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于东树:“哦哦好。” 于东树离开之后,周兒趴在床边小憩,头顶的灯光太过晃眼,她不太能睡得着,只能用掌心捂着眼皮闭眼,身上的潮湿感太明显,有些难受。 陈逆在凌晨一点半忽然醒来,额头还有些余痛,揉着眉心看了一眼周兒。 他脸上还有一道红印子,头发也被压的翘起来,立体的五官少了几分痞气,有些愣神。 周兒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看到人醒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手掌覆盖在人脑袋上,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陈逆有些鼻音,躲闪开:“干什么。” 周兒眼神微凉:“看看我感冒没有,我很容易头疼,下次如果下雨,不要让我出门来找你。” 陈逆听着她这句阐述似的要求,轻笑出声,很乐意地点了点头:“嗯,成。” 陈逆提醒:“这里可以洗澡。” “有衣服吗?” 陈逆挑眉:“衣柜里有我的衬衫。” 周兒往这儿看了一眼,又定神看向他:“新的?” 陈逆嗓子发干,女孩白的闪光,露出的脖颈皮肤跟珍珠似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清冷又孤傲,他从一旁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从唇边溢出,大脑清醒了不少。 “穿过的又怎么样?”他混不吝地来了一句。 周兒环胸,觑他一眼:“多少人穿过?” 陈逆:“……” 嗓音发沙,头疼:“就我,穿不穿随便你。” 周兒转身往卧室走,又听到陈逆补了一句:“衣柜里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新的,剩下的只有我穿过几次,你看着挑。” 周兒选了一件看起来最新的长衬衫拿出来。 她身高跟陈逆相差不算很大,穿上也只能勉强盖住后臀,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 她瞥了一眼,揉了揉额头走进去洗澡。 洗完出来,在衣柜里找了新的毛巾擦头发,这个公寓并没有吹风机。 走出卧室的门,擦头发的手停住,沙发上的人正歪着脑袋闭着眼躺在上面,紧皱着眉,唇瓣紧抿着,一副病态,而垂在沙发边缘的手指里还夹着根没抽完的烟。 周兒快步走过去,手指又在人的额头碰了碰,退烧了。 下一秒就被人困住了腰,陈逆抱着她不松开。 声音懒洋洋的:“别担心,逆爷身体好,好得快。” 视线在她身上扫了眼,乐了:“这个穿的次数最多,你也喜欢这件?送你好了。” 周兒把人扯开,捏着他扔在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桌子上没见打火机,她顺手扣住陈逆的手腕,想用他手指里的烟给自己对火。 还没对准,陈逆坐起身,烟被他另一只手接过咬在唇里,手指挑起周兒的下颚,像是准备接吻般,烟对准她嘴里那根,一下一下顺着火焰滤过,空气沉寂了几秒,星星点点的光亮燃烧瞳孔,双目对视,明明已经点燃了也没松开手。 周兒移开视线,把人手拍来,唇齿溢出烟雾,烟被夹在手里。 陈逆看了她一眼,眼里蕴着笑意,开口:“听说接吻可以戒烟瘾。” 周兒把烟摁在烟灰缸里,挑眉:“干什么?你想戒烟啊?” “没什么,忽然想到了而已。” 陈逆站在客厅把身上的衬衫脱了,露出精壮的腰部,他的身材无疑是她见过里最好的。酒吧三楼的健身室是为了他一个人开的,二楼房间应该就是他健身后洗澡换衣服的暂时休息室。 周兒盯着人没移开眼,毫不掩饰地展现对他身材的认可,甚至想要吹个口哨了。 陈逆把衣服扔进一旁衣篓里,歪头正想叫她把她衣服拿出来,触碰到人打量的视线,笑了。 走过去捏着她的手往他腹部摸,周兒也没抗拒,还真摸了一把。 “啧。” 陈逆松开她的手腕,握在手里细极了,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扯断,软软的有些温热,放在腹部大脑跟被电流刺激到了似的,受不了。 “周兒。” 陈逆笑了下:“如果是你看上别人,也会坐他后座跟人贴那么紧吗?” 陈逆摩托车技术还成,那次差点没翻车。 周兒眨眼:“你不默认了吗?” 不然她就不是坐在后座而是直接被摔下来了。 陈逆捏了捏她的耳尖:“行,是我默认。” 他从一开始就没默认着这人的靠近,唯一的差错就是听见她说准备离开,跟别人结婚。 陈逆去了浴室洗澡,十几分钟之后出来,周兒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的还挺熟。 他有些怀疑这人说的失眠睡不着是不是真的,看起来没一点儿像的。 陈逆穿着一件短裤,上面敞着,头发擦得半干,抱着人往卧室床上走,放下之后盖好被子,又转身去把客厅灯给关了。 回到卧室周兒还是那个睡姿没变,他坐在一旁,刚关上灯,还没躺好就被一旁人抱住了腰。 陈逆喜欢穿着睡衣睡觉,这边儿没有他放的睡衣,也就没想着非要穿,被人这么一抱简直两个滚烫的身子紧紧贴着,中间就隔了一个他那件单薄的衬衫。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颜色画面跟小电影一样飘过,鼻息间满是他买的青柠味洗发水的味道。 周兒的头发很长,熬了很久睡得很沉,紧挨着他的脖颈,没一丝收敛。 歪头看过去,透过窗外雷电的亮光,勉强能看清楚她安静的睡颜。 陈逆偏过头,盯着天花板,又紧紧闭上眼,最后忍不住地骂了一声。 “草。” 她真没穿。 - 天光渐熹,暴雨褪去,窗外烈日高照。 周兒一觉睡到天亮,打开窗户,阳光照亮每个角落。 卧室门没关,周兒意识还没回笼,闻到一股很浓郁的香味,好像是肉粥的味道,还有一些其他早餐被香味覆盖了,闻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她下了床走进房间,看到从厨房洗手出来的陈逆,愣怔住了。 盯着早餐桌上的早餐,脑子混沌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问:“你做的?” 他站在厨房门口笑:“啊。” 周兒有些不信地走过去,尝了一口肉粥,很好喝,里面还放了南瓜,不算很甜,但也入味挺香,其他的东西都是随意放的,更有些像是杂粮,却比外面卖的粥更有味道。 视线转移到桌面上的三明治上,眯着眼问他:“这也是?” 陈逆招了招手走过来。 嘴角的笑意没收敛:“粥是我做的,其他的楼下买的,做了,好像失败了。” 这些食材应该是早上在超市买的才对,这间公寓客厅都空荡荡的,器材倒是很全,但也常年没用过。 “你还会做饭。”周兒没想到这人一副贫民窟里少爷样的人,还会进厨房,她喝了小半碗赞赏道:“粥不错。” 陈逆坐在她对面,捏着碗一口喝了大半碗。 “小时候没人管我,不自己做就只能饿死,可惜也只会做粥。” 周兒又喝了一口。 自己做的跟买的还是不一样吧。 “我第一次喝别人做的粥,很好喝。” 陈逆有些意外,她以为像周兒这样的人,就算是经历过什么,小时候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 “你爸妈呢?” 周兒简洁道:“你可以直接当我是孤儿。” 陈逆又问:“好喝吗?” 周兒点了点头,是真的好喝,她看着对面,心里似乎还涌上了一股,鼻尖有些酸的微妙情绪。 因为实在想不出如果小时候她跟着她妈妈的话,会吃的是什么,是不是也每天早上有人做好了饭叫她起来去上学。 而不是故意早起半个小时只为了跟外公的两个亲孙女错开,之后在学校门口的早点店买一份她快要吃到吐的豆沙包。 注意到她眼底的情绪波动,陈逆随口道:“那我学学。” 周兒抬眸:“嗯?” “不是喜欢吗?”陈逆说:“那我学学怎么做饭。” 周兒心脏处清晰地跳动了下:“为什么。” 陈逆喝完最后一口,散漫道:“总会有人想吃吧。” “是么。” 周兒回头看他,忽然问:“陈逆,你故意让我来的吧。” 她其实来之前,给于东树发过消息。 陈逆后悔当时不知道他妈妈是抑郁症,后悔他妈死了,他误会了那么久。 所以关着灯把自己困在这里,才能稍微减轻内心的痛楚。 之前周兒似乎不太知道陈逆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一点。 上次的海边,以及今天,都是发生在陈逆知道她有抑郁症之后。 陈逆很坦诚地点头:“嗯。” “如果因为我也有抑郁症的话,你不需要同情我,我们只是单纯的各取所需而已,其他方面你不必顾虑,也不需要因为你妈妈可怜我,世界上患有抑郁症的人很多,每个人的表现方式也不一样。” 她只是会经常做梦,睡不好而已。 最开始在京市那一年,甚至有些精神错乱,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出来,厌食,以及害怕一切锋利刀具。 下坠 第33节 来到平潭之前,已经缓和了许多了。 陈逆听言,忽然笑了声,没想到她会联想到这里。 “嗯,我不会。” “不过床伴的身心健康,也很重要不是吗?” “我可不想发生有人死在我床上这种传闻。” 周兒看他玩世不恭的样子,知道他在开玩笑,转身要走。 却被人反手拉住,抵在墙壁上,肩膀处被咬了一下,不轻不重,牙齿一下一下的磨着,密密麻麻的吻使得那处愈发炙热。 气息粗重,陈逆呼吸喷洒在人的耳尖,眼眸蛰伏似的盯着她看,手指爱不释手地摩擦着女孩的唇瓣。 不光如此,我学东西很快。 也想手把手教你,怎么救赎我,并且爱上我。 第24章 电影 陈逆回到酒吧已经是下午了, 贺义站在前台往陈逆身上看了好几眼,以往那几天之后,陈逆的心情都不大好, 不是在楼上睡觉, 就是在包间喝酒,心情低沉到可怕, 也没人敢上去说什么。 昨天听到于东树说周兒去找他了贺义还有些意外, 随后又想起陈逆的那句没谈恋爱, 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过似乎在意料之内,从那天他在网上搜索了周兒的照片, 跟旁边几个朋友起哄时, 陈逆歪过头看的那一眼,以及他会让人坐他的摩托车后座, 就已经证明这人不太一样了。 他总觉得陈逆那一眼有些怪异, 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也似乎早就认识这个人,陈逆经常去京市,或许真跟人见过也不一定。 贺义忽然前年发生的一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跟周兒有关, 那是第一次陈逆请假很久。 他这个人即便学习不好, 但在学校也从来不主动惹事, 从不想有什么存在感, 对老师也都客客气气的, 那是唯一的一次, 老师大发雷霆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陈逆都没接听。 “哎对了。” 贺义扫开思绪, 说:“昨天乔春开离开平潭的时候, 何伟拦了他的车。” 陈逆皱眉:“拦车?” 贺义点头:“差点没被撞死, 也不知道这个何伟怎么又被放出来了,不过乔春开离开的时候倒还真让他上车了,估计跟着一起去了京市了,我们还要找人盯着他吗?” 陈逆摇头:“不用了,京市你能盯个什么。” 贺义点了点头,犹豫了两秒,又说:“前天你去京市的时候,齐嘉来了,去找周兒姐了,就呆了两天就走了。” 陈逆正准备走的脚步顿住,歪头:“找周兒干什么?” 贺义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瞧见他进了纹身店,然后就回了他奶奶家,之后没出过门。” 陈逆嗯了声。 周兒今天没客人,坐在前台看杂志,门口上次遇到的长发女孩大概顺路注意到这家店,走到门口问这个店是干什么的。 触碰到周兒那张脸,表情瞬间变了。 “你是上回护着何佳灵那个??”孙惠推开门进去往店内扫了一眼,扎着高马尾比第一次来奶茶店的何佳灵更加趾高气扬。 大概是注意到了一些设备,扯出一丝笑:“纹身店啊,不如也给我纹一个。” 周兒纹丝不动,继续看杂志没搭理她:“不好意思,不招待未成年。” 孙惠眼神紧盯着她看了一眼,随后露出微笑:“姐姐,别这么冷漠嘛。” “上次的事儿我就当不记得了,况且,是你不太清楚那个叫何佳灵的是什么人,她在学校的经历……啧啧,你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也就仗着你是新来的。” 周兒深深沉了口气,抬头合上书:“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出去关上门。” 孙惠眯着眼:“你别给脸不要脸,就凭我在平潭的关系,可以让你连店都开不下去。” “我奉告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不然这里很有可能一个客人也没有了哦。” 周兒淡笑了声,随后面无表情地往门口示意了一下:“需要我请你出去吗?” 孙惠指了指人,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周兒摇了摇头扶着额头,又接听了谈砚清的电话,对面声音平稳,应该恢复的很好。 “喂。” 对面笑了声,说道:“生日快乐,礼物就不送了。” 他知道周兒从来不收别人的生日礼物。 周兒嗯了声,问他:“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我准备下个月订婚了,有空来吗?” 周兒有些惊讶:“订婚?你开玩笑的?” 谈砚清轻笑:“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一个我妈同事的女孩,每天来我纹身店跑,遭不住了。” “而且,订婚而已,什么时候结婚还没商量好,你要是没空等结婚的时候再来也行。” 周兒平静问:“哥,你喜欢她吗?” 周兒很少叫他哥,一直以为这样的称呼就好像是给两人的关系附上了枷锁,像是非要牵扯到一起一样。 谈砚清很轻松地问:“不是非要喜欢才能在一起,你的那个……小孩儿呢,你喜欢他吗?” 周兒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大概是舒穗说的。 “我……问你个问题。” 谈砚清第一次听到周兒这样讲话,她性子比谁都冷,像是死把心门,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更别说有什么心事告诉身边朋友。 因此高中时会有很多人喜欢跟她玩,因为她爽快的性格跟永远不会把秘密告诉其他人,以及对身边人都保持着若近若离的距离的性子。 但这种距离感也让人没办法真的靠近她,高中毕业之后,她几乎跟高中的所有朋友脱离了关系。 “什么?” 周兒扣着桌子,第一次迷茫地问谈砚清:“我知道我性子缺陷很多,我没想过,明安会因为救我而死。”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生物,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是明安帮她挡了一下,所以掉下悬崖的不是她。 “他为什么,要这样。” “周兒。”他笑了笑:“有人很讨厌你,就会有人很喜欢你,你的性子淡漠,很直,所以表现出来的丝毫好意都会让人觉得心血沸腾。” 她大概不清楚,她的每次出现,好像恰好在明安最难过的时候,也许对周兒来说只不过路边见了一条受伤的小狗,随手给它指了一下医院的路而已,但对人来说却已经是最温暖的存在了。 她天生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这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 有些人,本身就像是命中注定要出现的一样,但可惜她不属于任何人,也没人能拿得下她。 “明安其实……小时候有个姐姐,跟他是龙凤胎,但是生下来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可能见到你的时候觉得如果是他姐姐应该也会是你这样子的吧。” “所以……是我的错吧。”周兒掩着眼眸说:“如果没人喜欢我就好了。” 谈砚清皱眉:“你为什么要这样认为。” 周兒:“这样就不会给别人带来不好的事情,看看我妈,是不是因为我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我是个祸害,所以离了婚也不要我,现在在国外过的就很好,好像那些讨厌我的人都过得很好,喜欢我的人都过得不好,难道不是我的错吗?” 谈砚清张唇:“他是一个警察,这是他的……” “你可能是因为职业,但他不是的。”周兒说:“他刚进警察局才半年,他是被他妈妈强制去当的警察,对这个职业并没有你那样热忱,如果那天任务里不是我而是其他人,他不会舍身救别人的。” 谈砚清不知道怎么才能跟她说清楚:“周……” 那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喊谈砚清,周兒张口打断谈砚清的话:“你先忙,我挂了。” 挂断电话,周兒低头看到何佳灵给她发信息问她店里忙不忙。 【不忙。】 回想起上次孙惠跟何佳灵起冲突,似乎是因为陈逆? 周兒问:【上次那个长头发的女孩打你干什么?】 何佳灵:【孙惠?】 周兒:【是吧。】 【她一直看不惯我……高二的,她爸是学校的副校长,在学校一直挺……哦对,她喜欢陈逆,不过陈逆估计都不认识她,她妈妈是于东树妹妹的主治医生,应该见过几面。】 【陈逆对朋友很好,估计她觉得有了这层关系就有机会吧,不过最近高二的都在学校补习,没机会出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兒:【随便问问。】 外面好像又开始下雨了,天空都没来得及阴下来,地上一滴一滴的小雨滴染湿道路。 周兒抬头往外看了一眼,主治医生是最熟悉病人情况的人,同时也是跟病人最熟悉的人,有些年纪小的病人会很依赖自己的医生,一般医院是不会轻易给病人换主治医生的。 她不是什么想惹事的人,今天也没什么损失。 况且,她最讨厌因为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 【我想去找你,我不想待在家。】 周兒回过神,低头给人回:【外面下雨了,说不准一会儿就下的更大了,店里可没地方给你住。】 【那你呢?你不回家吗?纹身店距离筒子楼也不算很近。】 【没关系,我在这儿睡一晚还是没事儿的。】 只不过不知道能不能睡着。 【我不想呆在家,对了,我报了京市的电影学院,不知道录取的机会大不大。】 周兒有些惊讶:【电影学院?】 【嗯!表演系,我想做演员,这样会不会就有更多人喜欢我了,我喜欢别人喜欢我。】 【别人的喜欢很重要吗?】 下坠 第34节 【对我来说,很重要。】 不时,外面开始打雷刮风,一大片的乌云往这边飘过来,逐渐覆盖平潭的整个上空。 这个城市似乎经常下雨。周兒想。 【如果你真的想来,就来吧,挤一挤也不是不行,今天有部我很喜欢的电影上线了,一起去看。】 她对生日这种节日并不太看重,大概绷紧的神经以及窗外雷声轰鸣让她喘不过气来,忽然就想要邀请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一起去看电影。 她很少有这种纯粹的关系,就连舒穗,也都是因为大学导师是周兒的师父才愿意跟她一起玩。 【真的吗!!好!你等我一会儿,我妈在客厅,我不好出去。】 【好。】 手机里正单曲循环着一首歌,名叫《人类不宜飞行》,是她那天在陈逆的歌单里看到的,周兒单手支撑着下颚,手指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 她想,他应该会唱,用他的嗓音唱这首歌或许很好听。 手机又响了一声,周兒看过去,是陈逆发来的。 【下雨了。】 周兒手指顿住,又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下午三点半。 外面风很大,夹杂着雨,轰隆轰隆的声音时不时传来,正在预兆着接下来的一阵暴风雨。 三点多的天因为这场雨而变得阴沉,狎昵店内开着灯,筒子楼估计又停电了。 周兒又看到何佳灵的消息,站起身给人回复:【我准备早点回去了,抱歉,你下次再来。】 何佳灵哦了一声,又疑惑:【你刚才不还说要睡在店里的吗?】 周兒只是想试试,没有陈逆在,她是否能睡一个安慰的觉。 但现在好像没有理由自己在这儿,而让那个人独自承受黑暗。 【嗯。】 她回复:【家里有小狗要喂,我想它应该怕黑。】 一时之间何佳灵没看懂这连在一起的两个短句有什么关系,又哦了一声。 随后一脸不满地听着客厅打篮球的声音,耳朵都快要炸掉了,下一秒篮球似乎砸在了天花板的灯上,她妈立马跑过去大喊大叫。 “何佳灵!!!你怎么不看着你弟弟啊!!!” - 周兒刚捏着雨伞出了门,门口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车窗打开,周兒看到了陈逆那张脸。 也是,这个时间他应该在酒吧,不可能这么早回了筒子楼。 撑着伞上了车,周兒往司机脸上瞥了一眼,是上次跟把黄毛送到她那儿的那个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隐约记得是附近健身室的教练。 大概因为好奇,周兒上了车整理衣服时顺便多看了两眼。 陈逆捏着游戏机,一脸冷漠地看向驾驶座,被周兒盯着的缘故,司机脸颊肉眼可见地有些泛红。 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驱车往前。 雨声喧街,雨势渐大。 车内寂静,周兒还没来得及问要去哪,被陈逆捏住下颚。 随后整个身子覆过去很轻地亲了一下。 “你看什么?”陈逆的嗓音低沉又危险。 司机瞪直了眼睛,心里害怕一会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场面,飞快瞟了一眼后视镜,脸颊更红地不敢回头看。 周兒轻笑,仰着下巴示意:“司机长得挺帅,多看两眼。” 司机:“……” 陈逆顺着往前看,黑漆漆的眸子死盯着他。 司机小哥咳了好几声,整张小白脸彻底红了。 声音都哆哆嗦嗦的:“嫂嫂嫂子,你别,可别开玩笑了。” 周兒一直挺好奇这个称呼的。 “为什么要叫我嫂子?开玩笑的吗?”周兒看向陈逆:“还是都这样叫?” 司机没听懂,什么叫都? “啊?什么——” 话没说完,被陈逆不留痕迹带过。 “因为你是长得最好看的。” 周兒点了点头,勉强同意这个说话。 “我们去哪儿?” “去射击场。” - 室□□击场的旁边便是一家健身室,应该是司机小哥上班的地方。 下了车,周兒跟陈逆并没有走进去,周兒看着一旁,示意陈逆一起进去。 是一家装饰特别粉的冰淇淋店,周兒买了一个抹茶味的冰淇淋,又回头问陈逆想吃什么味道的。 陈逆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东西,还没拒绝,触碰到周兒那双亮晶晶的眼,有些想笑。 轻抬了下下巴,眼眸里露出一丝顺从的笑,应了声:“一样。” 外面下着大雨,周兒穿着一件黑色吊带,长发掩住大半裸露的白皙肩膀,下身是一件很酷的黑色哈伦裤,外套还是离开店的时候拿着的,她扯了一下领口的拉链,咬了一口冰淇淋球,盯着外面乌黑的大雨,冰的牙疼。 陈逆今天的装扮跟她很像,长裤显得整个人愈发挺拔颀长,本就吸人的身材比前几天简单的运动装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周兒这才注意到,这人这几天好像换了行头一样,又拽又酷。 他偏头见她吃的挺开心,捏着冰淇淋紧锁眉头咬了一口。 周兒看了他一眼,陈逆难以理解:“你喜欢吃甜的?” “不喜欢。”周兒举了举手里的冰淇淋:“这个还甜吗?我喜欢吃冰的。” 周兒前几天买过,她也不是一个很喜欢吃糖的人,问了店员她也尝试过几个味道,这个是最好吃的一个。 陈逆又咬了一口,仍旧觉得很苦。 像是抓了一把白色药片在里面,味蕾都快要整个破坏掉了。 周兒看他的表情,问:“你不喜欢吃糖吗?为什么?” 两人坐在一个粉色屋子外的长椅上,翘着长腿坐在一起,同样捏着冰淇淋。 外面狂风暴雨中满是抓不住雨伞的人群以及来回奔波的车辆,只有这一片是安静的。 暴风雨中的声音显得十分安宁。 陈逆又咬了一口,淡声说:“不算吧。” 他说完,歪头看到周兒一副想听的样子,跟上次坐在烧烤摊时听别人闹事儿时的表情一模一样,眼睛都快要冒灯泡了。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京市的人都很喜欢听别人闲聊。 “小时候家里有一种,很像糖果的钙片,你吃过吗?” 周兒点了点头:“有点印象,怪不得你长这么高。” 陈逆习惯性捏了下她的后脖颈,指尖有些冰凉,周兒闪躲开。 “后来我妈把她那些很像钙片的药放在白色瓶子里,骗我说是糖,我没吃过糖果,只是见别人吃过,所以就没觉得糖是甜的。” “后来吃甜的东西总觉得有她的药味。” 周兒勾唇笑:“我也不喜欢吃糖,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不想说。” 周兒把自己的冰淇淋递过去,说:“你尝尝我的,我这个是甜的。” 陈逆冷眼:“我们买的一样的。” 周兒:“你吃不吃。” 陈逆:“……” 他咬了一口之后,仍旧觉得很苦,唇瓣刚移开冰淇淋,陈逆低下头凑过去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嘴角促狭的笑意未散。 手指抹了一下嘴角的冰淇淋渍,眉梢微挑:“确实甜。” 说完,一手扣着女孩的纤腰,手掌摁住她的后脑勺,迫使人继续跟他接吻,唇齿之间的苦味逐渐消褪。 这个姿势,周兒只能用手掌撑着椅子维持着没倒在她身上。 接吻大概能上瘾。陈逆想。 周兒感觉唇瓣都有些红肿了,躲了一下,陈逆松开手,看她。 “甜吗?”她微仰着头,眼眸转动:“那陪我去个地方。” 陈逆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周兒轻笑:“去看看电影吧,好久没有出去过。” “你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附近商场四楼就有电影院,买的是一部重映的老电影的票,周兒还心情很好的买了爆米花跟可乐。 她初中高中只见过别人跟同学出去玩,高中就算跟谈砚清去过几次,也都是一群人,一直觉得两个人去是不一样的,本来准备打算跟何佳灵一起去的,可惜电影只有今天有。 她买完票,排队进场,这场电影座无虚席,周兒跟陈逆在倒数第二排最中央的位置,她一步一步往里面走,下意识往身后的人看去。 他不喜欢黑天,连那天在便利店门口,都要坐在灯光最亮的长椅那儿。 下坠 第35节 周兒见人跟着,坐在椅子上又看了他一眼,歪头问:“还好吗?” 陈逆的脸色不太好,因为小时候的那些经历,他一直有些幽闭恐惧症,即便电影院人很多,也不太喜欢漆黑的地方。 晚上睡觉关了灯都是很久才能入睡。 努力压下不太舒服的情绪,歪头淡嗯了声。 周兒坐下来之后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她还是应该找何佳灵一起来的。 电影院的灯光倏地亮起,更多人陆续入场,周兒看向他,手指下意识拉起他的手,“走吧,不想看了。” 陈逆翘着长腿,看着自己的手,又顺着胳膊看向她。 扯了一丝笑:“坐这儿,我想看。” 周兒咔啪吃了一颗爆米花,反问:“你确定,你别后悔。” 陈逆嗯了声,灯光倏地灭掉,大屏幕上出现了最近热播的其他几部影片。 “我第一次看电影。”陈逆借着微弱的大屏幕的光亮看她:“信吗?” “我很少看,不过感觉跟家里看电影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人多了而已。” 电影开始,周兒带了3d眼镜,这部电影每次上映她都会来,早就把每个剧情记在脑子里了。 她吃着爆米花,看一旁的陈逆,显然旁边的人注意力完全不在电影身上,只是盯着前面出神。 周兒歪过头想把手里的爆米花桶递给他,又想起这个爆米花很甜。 她低着头自己捏着吃了一两个,一旁陈逆手指忽然伸了过来,修长的双指抵着眼镜帮她推了推,周兒顺着仰头。 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笑,沉了口气,手里的冰可乐放在一旁扶手里,手指跟一旁的少年的五指严丝合缝地交叉着。 她歪过头凑到他耳畔说:“我们坐在中间不好出去,你……可以闭上眼睡一会儿,还有一个小时。” 陈逆手指里捏着她的手,不时,手心里沁出了汗液,他表面上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但仍旧不太喜欢黑夜,过了好一会,耳朵被插上耳机,手机里播放的那首《留一天与你喘息》。 陈逆猜测可能是因为他的恐惧影响了电影,她已经没有心思看电影了。 手里的爆米花跟冰可乐都没再动过,仰躺在椅子上开始认真听歌,心血来潮想看电影的好心情此时被他破坏得干干净净。 周兒不太像很喜欢看电影的人,今天是真的心情很好。 陈逆一时之间有些莫名的挫败,他连跟人看一场电影都不行。 他想说不用顾忌我,他想要的救赎不是这样。 幽闭恐惧症也不是一时能改掉的,他是一个很能忍的人,但不代表这种隐忍能够不留痕迹,能够不让人察觉。 下一秒,眼前被盖住,一双柔软的手正附在他的双眸上,陈逆睁着眼,只能从手指缝隙中看到些许光亮,耳畔的声音不娇不冷,很平静。 “听歌,陈逆。” 陈逆猛然心悸了一秒,喉结不动声色狠狠滚动了一下。 他不太清楚周兒那天听到歌是什么情绪,但这一声对他的影响很大,以至于很久之后想到今天,是他永远忘不掉的毁灭性转折。 这一瞬,他开始不甘心两人互相救赎,在这场暧昧散尽之后便各自珍重,他不想像他妈一样强求别人的喜欢,又不舍得轻易放手。 他是喜欢的,心动的。 不懂喜欢,但又忍不住想要靠近的。 像是站在沟渠里的未亡人,此时已经不满足于想要她的治疗,逼仄阴暗处贪婪的野兽张开欲望,更想拉着她一起往下沉。 “周兒。”他闭着眼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想要什么。” 我都给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金主爸爸的地雷: 49810531 2个; 憩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可爱们: 49810531 6瓶; sophisticate 2瓶; 萘安要努力 1瓶; 第25章 手绳 周兒歪过头, 不知道陈逆是不是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才这样开口。 一直到离场,周兒跟陈逆一同走出电影院, 外面仍旧阴雨密布, 她不太清楚陈逆是因为刚才影院的不适,还是其他的什么, 走出来之后便开始有些沉默。 周兒问:“还要去吗?射击馆。” 陈逆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进去, 室□□击馆的规模不大,其他几个房间也都是跟隔壁一样的健身室, 周兒猜测这应该是一家。 许是下了雨, 室内很闷,进去之后周兒便脱掉了外套。 旁边架子上放着狙击枪, 外形还挺逼真, 陈逆穿着一身黑色,手上戴着战术性手套以及护目镜,把玩着手里的玩具枪坐在椅子上。 周兒看到最上空还有几个气球, 她歪过头:“气球也是可以打得吗?” 陈逆眼皮都没抬:“打中有奖。” 周兒见人蔫蔫的样子, 走过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提起下巴, 示意他打。 陈逆懒笑了下, 走过去, 摆好姿势, 几声“砰”的响声震起,没几秒, 靶子上面几个气球一齐炸裂。 周兒有些惊讶, 这样的准度她只在谈砚清身上见过。 他大学在警校上学, 周兒作为跟他们学校有合作的医院医生,跟师父一起进去过。 “你这么厉害?”周兒夸赞:“不错啊逆爷,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陈逆逐渐眉眼舒展,坐在他旁边姿态放松了许多:“爷不会输。” “我妈刚去世的时候,我没钱,街上经常会有这种,射中会有奖励,我就跑过去把老板的所有气球都射中了,可惜最后送了一个限量版玩具车。” 他歪过头,眼神薄凉:“不过还好,有个有钱的小孩儿想要这个,我说让他用所有的零花钱跟我换,他就真的给我了。” 周兒闻听此言,扬起唇,开口:“不是说这个也有奖励吗?你打中了所有气球,有什么奖励。” 陈逆摇头,眼角微垂着:“不知道,第一次打。” 周兒捏过一旁的枪,又回头问他:“你想要什么?” 陈逆挑眉:“什么?” 周兒:“就当是,你陪我看电影吧,我如果都打中了,许你一个礼物,怎么样?” 陈逆眼神定住:“你先打了试试。” 周兒盯着远处的气球,随着“砰”的几声,剩下的所有都被一一打穿。 挑起眉回头看向他,走过去很得意:“怎么样,不错吧。” 陈逆顺手指了指她手腕上的一个红绳。 “送我吧。” 周兒指了指手腕处的东西,有些惊讶:“这个。” 陈逆颔首:“昂,我就想要这个。” 是一个很简单的红色手绳,甚至什么装饰都没有,也没什么具体含义,是她十八岁时,在国外一家精品店买的。 店员是个中国人,说成年生日必须买一个红绳戴在手上,会有好运,周兒秉承着真的会运气好就买了,之后戴习惯了,一直也没想着取下来。 她解开手腕处的东西,递给陈逆:“随便买的,送你了。” 陈逆接过,在指尖扯了扯,看到周兒站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陈逆戴在自己手腕上:“嗯。” 这个时间射击馆的人并不多,且内部弯道很多,周兒转了好几个圈才找到洗手间,重新回到刚才的地方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还没走过去,老远瞧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正在跟陈逆聊天,室内本就空旷,即便是不靠近,也能勉强听清楚两人的对话。 女孩正直勾勾地搭讪,陈逆基本没搭理。 最后似乎有些烦了,睨了她一眼,嗓音清冷:“说了有人了,听不清是吗?刚好她是医生,给你治治?” 周兒:“……” 这句话让她瞬间回想到那天他是怎么跟何佳灵的打电话的,他拒绝人直白不留后路,不感兴趣的人从来不会给半点希望跟机会。 陈逆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比一般人早熟,自己开酒吧,在各种人际混杂的地方混,他比谁都清楚他想要什么,清醒自持,又桀骜不驯。 周兒敛眸,也便是这些需要了解才能发现的特性,使得他的外表愈发乖戾难驯,越认识,就越会发现这人远远要比表象好。 她走过去,跟女孩擦肩而过,女孩盯着她看了一眼,耸了耸肩。 “行吧,我服。” 周兒:“。” 出去时,窗外还下着雨,周兒问陈逆想去哪,酒吧还是筒子楼。 陈逆低着头,手指一直捏着红绳子把玩,松散开口:“去你纹身店看看。” “现在?”已经五点多了。 陈逆:“小老板也是要视察的。” 周兒失笑,点了点头跟人打车去了纹身店,开了门,周兒打开灯,陈逆还是第一次来,在里面看了一圈,无聊地坐在前台翻看她放在桌子上的书。 他盯着看了几眼,随后翻开,又看向表皮上的英文文名。 大概是勉强认出了文名,又紧紧皱着眉往里面翻看。 全英的故事书,作者很喜欢用畸形且华丽的辞藻形容人性、感情,整本书更有些童话色彩。 下坠 第36节 “《国王与白玫瑰》。”陈逆念道。 周兒从里面走出来,看了他一眼点头:“嗯,前几天在图书馆借的。” 陈逆又试图翻看,盯着里面密密麻麻的英文顿住。 “你都看得懂?” 周兒浅笑:“网上翻译。” 她的英语还没有好到可以随意翻译这种名著的份上,有些句子看不太懂。 陈逆随意翻了几下,捏着眉心合上了,直白地看向周兒:“看不懂。” 周兒顿了下:“你想看吗?” 陈逆:“昂。” 周兒坐在一旁椅子上,在手机上翻了翻:“那我给你买一本译本。” 陈逆嗤笑了声,忽然问:“你那个未婚夫,是干什么的。” 周兒皱眉:“什么未婚夫。” “那天被你求婚的那个。”陈逆面无表情说。 “……” 周兒头疼:“那天……是个意外。” “他是个警察,但是,因为救我……腿断了,这辈子都不能当警察了,是我欠他的。” “我不太喜欢欠别人。” “救你?” 周兒眼睫低垂:“嗯,跟我弟弟一样,之前在京市,我跟他们警局联合去了一场任务,任务算是成功了,但是他们两个都受伤了,只有我没事。” 陈逆随便翻了翻书,自动忽略她嘴里的没事两个字,如果真的没事,又怎么会成了那个鬼样子。 他问周兒:“你看到哪一页了。” 周兒总是很惊奇陈逆转移话题的能力,似乎每次到了不想谈的时候,连掩饰都不带掩饰的进行到下一个话题去。 “32 。” 话音刚落,见陈逆翻了几页,看向32页后,又问她看到了哪一行。 周兒给他指了指:“你干什么?” 陈逆把外套脱了,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室内算不得冷,棒球服被少年粗鲁地铺展在前台桌子上,手指压了一下正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的周兒。 两人面对着,中间隔着一个很长的白色前台长桌,周兒被人摁住脑袋,她轻笑了一声,顺着他的手指趴在少年的衣服上。 不知道是不是洗衣液的味道,他外套上有股很淡的茉莉花茶的清香。 周兒脑袋侧着枕在胳膊上,眼眸往上抬,还没问出口,一阵标准流畅的美式英语在耳畔响起。 她眯着眼睛睨他。 陈逆顿了下,轻笑:“我初三的时候,我那个一直在国外生活的舅舅回来了,有时候会跟着他,也就随便学了学。” 除了英语,其他科目他都不怎么行。 耳畔除开雨声,就是陈逆的讲故事的声音,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这本书其实是一本童话故事,但嗓音像是刻意为了使得剧情变得更加生动,而温柔和缓。 周兒闭上眼趴在他衣服上,眼皮越来越重,没多久便没了意识。 陈逆捏着书页,单手懒散撑着下颚,寂静的纹身店内雨滴声响愈发清晰,溅在地面霹雳作响。 修长指尖停在书页的最后一句—— the evening wind indulged in the repeated love. 室内没开灯,有些暗,晚风吹动书页,陈逆手指支撑着下颚,手指把人盖住脸颊的长发挑开,露出清晰干净的五官。 逐渐的,他靠得很近,鼻息交濡,暧昧缱绻,修长的手指缓缓在人唇瓣上描绘出弧度,指尖停在唇缝处,又轻笑了声。 周兒被唇瓣处的手指动静弄醒,她本就是个很容易被弄醒的人,但这几次似乎也愈来愈容易在陈逆面前睡着。 她脑子一片混沌,还没完全清醒,唇瓣微启,牙齿下意识磨了一下他的指尖。 指尖像是有一串电流猛地往身上窜,陈逆猛地伸出手指站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撞在一旁墙壁上挂着的表画上。 而周兒只不过是浅皱了下眉,嘴角扯了一个幅度很小的弧度,又继续沉睡过去,仿佛刚才的那一瞬间只是一个错觉。 陈逆心脏乱跳,眼神怔忪地盯着手指,丝丝麻麻的感觉还没消散,他紧闭上眼,意识到某个地方的狼狈,坐在原地良久没动静。 目光慌乱扫过前台日历上,又猝然顿住。 今天是她生日。 作者有话说: the evening wind indulged in the repeated love. 晚风沉溺于周而复始的爱。 - 没这本书,我编的… 第26章 蛋糕 周兒是被说话声给吵醒的, 门外一个长相稚嫩的少年推门而入,陈逆站起身正在跟他说话,气氛凝滞, 两人之间的氛围远比窗外暴雨激烈。 她揉了揉眉心, 看向站在门口的人,神态惺忪, 嗓音沙哑:“怎么了?” 少年眼睛一亮, 打了个招呼叫了声老板, 碰上陈逆那双阴鸷的眼,连忙往老板身后躲去, 怎么老板娘看起来性格很冷, 但都是客客气气的,老板娘的男朋友这么凶。 他刚走进来, 还没吭声, 就被人用一股很冷的视线给堵回去了。 随后低声让他闭嘴,敢吵醒人就揍他…… 他轻咳了声:“你好老板,我叫温年, 前几天跟你说过来补色的那个。” 周兒愣了下, 对这人有点印象, 他的纹身很特别, 点了点头:“你不是约的明天吗?” 温年点了点头, 羞涩地挠头说:“我不小心把机票的时间买成明天的了, 所以想今天补一下, 你今天有空吗?我可以加钱!” 周兒往窗外看了一眼,此时正狂风骤雨, 雷声轰鸣, 地面上存了积水, 路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对面餐厅的红色灯牌都模糊在雨幕里。 她有些讶异地询问:“外面雨这么大,你是怎么过来的?” “今天的雨确实挺大的,都不能出门了。”温年:“不过我家就在这附近,就在前面拐角没几家,我走到这儿五分钟就够了。” 周兒点了点头:“那你进来吧,我给你补色。” 见老板娘正往一旁看,扫了好几眼都没找到人,简直一秒钟都不能移开视线,温年偷笑了下,开口说:“刚才看到你男朋友好像出去了。” 周兒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陈逆。 又抿唇问:“你为什么觉得他是我男朋友?” 温年眨眼:“当然了,他看你的眼神很温柔哦,而且我来的时候他害怕把你吵醒,差点都要揍我了……” 辣么凶。 周兒轻笑了声,点了点头:“好吧。” 他纹身的地方在肩膀处,陈逆回来时周兒还在忙,他就坐在一旁等着。 周兒工作时很认真,即便是听到声音也没往门口看,反倒是温年小声指了指提醒:“他全身都湿透了,很容易感冒的。” 周兒停下手里的活儿,回头看他,才看到人几乎从头湿到了尾,她刚才看了一眼,前台已经没有他的外套了,所以是拿着外套出来的,现在身上却只有一个湿哒哒的短袖,头发还在往下面滴水。 周兒停下手,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正好我缓缓,我也疼呢。” “你干嘛去了?洗澡还是碰瓷?” 陈逆表情木着:“……” “过来。” 周兒叫她回了旁边一个房间,里面没换洗的衣服,就只能让他吹了吹头发。 “你要不穿我的?”周兒捏着下巴建议。 陈逆冷笑了声:“你怎么不让我去死。” “谁让你去淋雨的,你给于东树打电话,让他来接你,这个雨估计打不到车了。” 于东树似乎有辆很小的□□车。 陈逆嗯了声,等到周兒去忙,没一会又看到他在旁边坐着,捏着手机打游戏,关了音效,一声也没吭,像是完全不在意身上的潮湿。 温年有点被甜到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粘人的一对,非要让对方在自己的视线里才有安全感,又断定这一定是刚在一起的一对儿。 “你这个纹身,谁给你画的?”周兒问。 没什么设计感的图样,倒像是谁随手画的。 温年垂眸:“是我……哥哥,他是一名缉毒警,不过已经去世好多年啦。” “这是他小时候画的,我妈说老师布置作业,让画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他就画了个国旗。” “他去世后的第二年,我就把这个纹在身上了,我身体不好,不然肯定也要当警察。” “好了。”周兒说:“很有意义的东西。” 温年轻笑:“谢谢,我也觉得。” 等人离开之后,周兒才看向旁边淡定自若的陈逆,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打了电话没有。” “打了,估计堵车了。”陈逆散漫地往前台走:“你着什么急。” 周兒跟着走过去,才看到他正放在前台上的外套,她明明记得他出去的时候是穿着的,怎么还在前台? “你怎么不穿——” 周兒抓着外套,感觉到里面有一个有些硬的盒子,把衣服剥开,才看到里面放着一个崭新的小蛋糕。 下坠 第37节 盒子的外壳是用纸包裹着,却没有丝毫湿痕。 周兒看了他一眼,看到浑身湿哒哒的,一脸无所谓地坐在那,注意到周兒的视线,泰然自若地说:“忽然想到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周兒从来不过生日,小时候外公宠爱两个亲孙女,为了不让她们两个不开心,从来不会给她丝毫属于她们的温暖,她也严格把自己当成借宿在他们家的外人,一直到高中,从香港转学到京市,她也更不喜欢过生日了。 生日是那个女人生她的那天,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但这一刻,却又是实实在在属于她的。 有个跟她认识一个多月的少年,冒着瓢泼大雨买了一个很小的蛋糕,说是忽然想起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周兒盯着蛋糕,压下心尖的涌动,看向他:“谢谢。” 想起他并不喜欢吃甜的,周兒独自坐在前台,抿了抿唇,把蛋糕拆开,正要拿刀叉,耳畔传来“啧”的一声,手里的叉子给她夺走。 “你会不会吃蛋糕啊。” 陈逆把旁边几个彩色的蜡烛拿过来,即便是天还没黑,他还是插上了一根蜡烛,粉色的,点了火光。 “为什么插一根?” 因为给你过的第一个。 陈逆眼皮都懒得抬,语气一如既往漫不经心:“喜欢这个数儿。” “吹。”他冷然道。 周兒:“……” 吹完又听到他的语调有些撩人,说:“许个愿吧,周兒。” “我没什么愿望。” 陈逆几不可闻地叹气:“不是说没什么我不会的吗?你许个愿,我能帮你达到。” “我从不说谎。” 周兒兴致勃勃地看向他,嘴角带着笑意说:“那我希望,祖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吧。” 希望,再也不会有人被害死去。 陈逆眼底笑意不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又骄又拽地直接应下了,仿佛真的不可一世:“成,你等着。” - 这场雨下了很久,第二天一早窗外的暴雨停歇,路面湿润,周兒微信里发来几条消息,有几个客人忽然取消了纹身的预约。 周兒记得这几个人,似乎是刚毕业,来的时候周兒便一再提醒纹身就算想要洗掉都会留下痕迹,再三确认那几个人想要纹身,跟人约了明天下午,已经收了百分之五的定金。 对面说忽然后悔了,不想纹身了,之后又问可不可以把定金退给他。 没这个规矩,但周兒还是退了。 正准备删掉好友,又看到对面回复: 【其实是孙惠不让我们去的,不好意思啊老板,我奶奶最近在看眼睛,她妈妈是这儿唯一一所大医院的眼科医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是跟她有什么过节吗?】 周兒挑了挑眉没回。 这几个人大概都是跟孙惠认识的,她不怎么想跟小孩儿计较,有些过于好笑了。 随后又收到何佳灵的消息,是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何佳灵:【她忽然加我微信吓了我一跳,你昨天跟陈逆在纹身店?】 【纹身店距离学校门口挺近的,她经常偷偷跑出来在那附近吃饭,估计看到你们了。】 所以截图上的消息是在问陈逆跟纹身店的老板什么关系。 周兒没怎么在意:【嗯,没事。】 【周兒,你跟陈逆……真的在一起了吗?】 周兒一顿:【你喜欢他?】 【我喜欢了很久,说真的哪有一下子就不喜欢了的。】何佳灵又回:【不过我也挺喜欢你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你别跟我说了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过!我以后再也不想提他了……】 周兒捏了捏眉心,忽然想,陈逆如果真有什么前女友找她,需要她给对方什么面子吗? 又或者,他有什么难忘的前女友吗? 毕竟别人都说初恋最难忘,像是陈逆这样的人,真的喜欢谁,大概没人能抵抗的了。 他进退有度,任着一张野性痞气的脸,从来不拘着性子,一些有距离的亲昵也让人觉得心悸难耐,更别说他特意想要对谁好。 如果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在仲夏思春期,应该跟何佳灵一样被撩拨得神魂颠倒。 - 周兒离开纹身店时去了附近的精品店,距离纹身店很近,走进去发现更像是个杂货铺,什么都有卖,好几个穿着校服的女孩选了几个精致的本子,一边谈论着学校谁跟谁在一起的八卦。 周兒往一大片的廉价手链中随意抽出一根红绳,跟她送给陈逆的那个很像,光秃秃的没什么装饰,很便宜,两元钱,即便是知道这东西不会带来什么运气,周兒还是习惯性买了戴在手腕处。 闲得无聊,她转头去了酒吧一楼,没刻意去找陈逆,坐在某个卡座点了杯酒,看台上少年演唱。 明明是个快要支撑不下去而支离破碎的乐队,在这样一个小酒吧也唱的很卖力。 周兒倒是觉得可能很久之后这几个人还真能火遍大江南北。 她这个地方正对着进口,余光忽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头发长长的到了肩膀处,耳后还别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她大概是在什么地方画画,脏兮兮的燃料弄得全身都是。 而她旁边正站着一个快要哭出来的服务员,盯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墙壁,整个人都要跪下了。 “哎不是,你,你是哪家小孩儿啊?这里是酒吧,小姑娘是不能进来的,这里也不能画画啊……” 前台盯着墙壁上的颜料,在想这得用什么东西才能擦掉,老板对卫生的要求严格到了极致,以往连角落里都不能存在丝毫灰尘,更别说现在进来就能看到的墙壁上面一大片的颜料痕迹了。 小女孩动了动唇,手里的画笔被吓掉在地上,大大的眼睛里瞬间便溢满泪水。 “他们说可以画的。” 前台:“……你别哭啊。” 一脸苦恼地盯着面前的墙壁,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颜料怎么清洗掉,面前的小孩儿大概知道这里不能画画,有些害怕地揪着裙子跟罚站似的站在她面前,不敢动,更不敢吭声。 “姐姐。”她想到什么,忍不住眼泪就往下掉:“我可以帮你擦干净,可以不要给我家里打电话吗?我,我也没有钱……” 前台小姐姐抓了抓头发,心想着也不知道这次老板会罚多少钱,还是安慰她说:“没关系的,你不要画了噢,这里不可以画画的,一会儿姐姐擦掉就好了,你是自己来的吗?” 前台往旁边扫了一下,才看到一旁墙壁上还倚靠着一个小棍子,像是……拐棍。 周兒看到小孩哭,正准备站起身走过去,门口处陈逆刚好进来。 他看到人,问:“怎么了?” 前台简单说了一下,低着头不敢吭声了,陈逆看了小孩儿一眼,蹲下身子,微凉的手指把人眼角的眼泪擦干净,声线柔和问:“喜欢画画吗?” 小姑娘点头,又很礼貌地道歉:“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逆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没关系,我有一套更好的画笔,送你给好不好?不过现在不在这里,过几天让你哥哥拿给你。” 于似宁睁大眼睛:“你认识我哥哥?” 陈逆点头:“嗯。” 于似宁瞬间展开笑颜,牙齿白白的一排:“好耶!!哥哥抱抱。” 陈逆揉了揉人的脑袋,站起身垂眸给于东树打电话。 对面声音明显挺焦急,应该是已经找了一阵了。 “快点过来。” 又随口吩咐前台:“这里不用擦了,留着吧。” 于似宁听到他说这句话,异常开心地仰着头问:“哥哥你觉得,我以后会成为大画家吗?” 陈逆嘴角笑意未散:“谢谢大画家阿宁所作的第一幅画。” 于似宁举着手勉强拉住陈逆的手指,她手太小了,只能勉强勾住两个手指。 听到陈逆的话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小女孩眼睛圆圆的,长得精致漂亮,跟于东树一点也不像。 “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陈逆给于东树打电话时,于似宁就想起来陈逆是谁了,她生病的时候听到哥哥跟另外一个哥哥在聊天,也知道如果不是陈逆,她根本没钱治病,可能早就成了小瞎子了,虽然眼睛没有完全好,但心里还是很感谢他。 他的声音很好听,长得也比于东树好看,于似宁是个极度颜控,对面前的人好感度飙升。 问出那句话之后,陈逆似乎是注意到了某个身影,下意识往那边看,酒吧里很吵,大概是没注意她问了什么。 周兒跟门口处的陈逆对视了一眼,继续转过头看台上人唱歌。 于似宁扯了扯陈逆的手指,踮着脚尖问陈逆:“哥哥喜欢那个漂亮姐姐吗?” 陈逆低头,笑得坦然:“大概吧。” 随后又调笑似的揉了一把小孩的脑袋,拉着她往里面走说:“你懂什么是喜欢。” 于似宁坐在一个很大的椅子上,面前有个很长的桌子,还有几个小杯子。 她扭过头看向那个身穿黑色裙子喝酒的漂亮姐姐。 后来无数次于似宁会想起跟陈逆的第一面,想起他的眼神,那是一种试图对小孩子展现出温顺而刻意掩盖痞气的表情,而当他下一秒看向周兒时,浮着的那层情绪收敛了些,但眼眸却透着一股温柔劲儿,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 于东树匆匆赶来,看到于似宁坐在沙发上,正抱着陈逆的手机玩。 她眼睛不太好,对于手机这种辐射很强的东西于东树向来不让她碰,看到这一幕本就生气的火瞬间炸起来了。 “于似宁!!谁让你偷偷跑出来的!!!” 于似宁瞬间从沙发上爬下来跑到一旁周兒旁边,周兒还没反应过来,于似宁可怜巴巴地躲在她身后,紧紧抱着周兒的胳膊不撒手。 周兒看向于东树,又看了一眼小女孩,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猜出这是他妹妹。 脑海里却浮现了刚才陈逆的表情,他看小孩的时候比往常温柔多了,不容置疑,如果他有一个妹妹,大概也是捧在手掌心里的小公主。 也难怪何佳灵即便被拒绝也对陈逆前仆后继、念念不忘,他的确很会哄人。 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下坠 第38节 脑子里蹦出这个问题,周兒脑子卡壳了一下,看向陈逆,又迅速收回目光。 “你给我过来。”于东树表情很冷:“我不打死你。” 于似宁吞了吞口水,眼巴巴看向周兒。 周兒揉了揉人的头发,轻笑了声:“怎么了这是。” 于东树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都给气红了。 于似宁颤抖着小肩膀,走过去抱住于东树的长腿,忽然哭了起来:“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偷跑出来的。” 陈逆走过来坐在周兒旁边,周兒扫了他一眼,转头抽出一张纸给于东树。 “你别这么凶,哭久了对眼睛不好的。” 于东树接过,一把把人抱起来,捏着纸巾粗鲁地在人脸颊上擦拭着,明显怒气未消的模样。 小姑娘哭得打嗝,周兒勾着唇笑了笑。 “总是闷在家里也不好,你带着她出来走走也挺好的。” 于似宁偷偷赞同地点了点头,碰见她哥的眼神,趴在他肩膀上不敢说话了。 于东树坐在一旁,服务员不知道从哪儿买了一块小蛋糕过来,拖着盘子放在小姑娘面前,应该陈逆是让买的。 于东树看着她盯着蛋糕又没敢动的样,才缓和了些语气:“吃吧。” “我准备,过两天去一趟京市,再去看看。” 周兒看向她的眼睛,问:“她现在可以看见?” “对。”于东树有些头疼:“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不见了,她年纪还小,必须有人跟着她。” 于东树问:“你去吗?” “我去干什么?” “就当去玩呗,反正也没事。”于东树轻笑:“之前每个暑假都会出去玩一次,也不会永远待在这儿吧。” 周兒敛眸:“再说吧。” 说的是,也不会永远待在这。 她只是把平潭当做一个暂时疗伤的地方而已。 陈逆几个人去了包间打牌,周兒准备早点回去了,小狗还没喂。 陈逆皱了皱眉:“它自己不会吃?” “狗粮在客厅上面的柜子里,它够不到的。” “那你就给它多放点,可以吃一星期的那种。” 周兒耐心地说:“那它就撑死了。” “是吗?” 陈逆站起身,衣服摩擦到桌面,屈身拿摩托车的钥匙:“我送你。” 周兒轻笑:“我想走一会儿。” 一路上,周兒看了一眼这个月的账单,取了总数的十分之一转给陈逆,剩下大部分转给了谈砚清。 她还没发完消息,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人走动的声音,脚步紊乱,不像是经过的路人,但等到回头,又确实没有看到那人的存在。 【流水。】她给陈逆发。 那边甩过来一句:【先把你借的钱还了。】 周兒:【已经还过了,问你个问题。】 陈逆:【什么?】 【京市会有你什么前女友吗?或者平潭,会有人找我麻烦吗。】周兒想了想,又说:【又或者是那种,你爱而不得的初恋什么的,我也好懂事儿点。】 那边沉默了十几秒,周兒都以为他是不是真想起了什么初恋在感伤。 对方发来的信息却让她倏然停住脚步。 【现在你是正牌。】 【至于初恋,没恋过,你算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金主爸爸的地雷: 憩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可爱们: sophisticate 2瓶; cc 1瓶; 第27章 怒火 周兒愣怔了一下, 辨别不出来陈逆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心,一直过了好几分钟周兒也一个字都没回,不知道回什么。 对面发了条语音过来, 语气轻松散漫:“开玩笑的, 没初恋,怎么, 我哪个前床伴找你麻烦了?” 声调有些混不吝的痞气, 轻浮放荡, 没一丝正经。 把微信最后两条也带入这样的强调中,瞬间没了文字体现出来的狎昵暧昧。 周兒松了口气一样。 想了想也没说孙惠来找过她的事儿, 何佳灵不是说陈逆都不认识她吗, 况且于似宁还要在医院治疗,得罪医生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医院有医院的规章, 也要懂得人情世故。 这几天都是大晴天,下午没客人,周兒坐在前台被太阳照着, 十分惬意。 两点多何佳灵来了一趟, 坐在她旁边看书, 说是准备过两天走了。 周兒有些讶异:“走?去哪?” 何佳灵趴在桌子上, 一脸疲惫地说:“当然是去找个兼职了, 我也不能一直在这儿吧, 我开学还需要学费呢。” 完全都不需要指望她爸妈, 他们巴不得她早点工作养家。 周兒点了点头:“那你找到了吗?” 何佳灵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有个同学最近去了京市, 好像在酒店前台工作, 包吃包住, 工资也还可以。” 周兒点了点头:“如果实在不够用,我可以借给你,而且学校有助学贷款,不会让你考上上不了的。” 何佳灵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远处椅子上放着的一件外套上,很熟悉,一眼就能认出是陈逆经常穿的那件,她有些眼热,别过头,趴在桌子上闷声问:“跟陈逆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周兒顿了一秒,没回。 何佳灵抬眼:“我就是问问,还挺好奇他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 周兒瞬间想起上次来纹国旗的少年,他说——他看你的眼神很温柔哦。 “我就是觉得,他这样的人,如果是谈恋爱,肯定很在乎她喜欢的女孩的情绪,就算是自己受委屈,都不舍得他喜欢的人受一点委屈。” 他外表看起来随性,但却是个很细腻的人,就如第一次见面灭掉了手里烟跟她说道歉一样。 周兒脑海里浮现了不少画面,何佳灵的叫喊声把她从思绪中抽出。 周兒回过头,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喜欢他?” 何佳灵眼睛亮晶晶的,拖着下颚:“他很好啊,我第一次跟他见面,他在抽烟区抽烟,但当时没多少人,他把烟灭了,声音很好听,看向你的时候,总让人觉得被他喜欢应该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喜欢他应该很正常吧?认识久了,谁都会发现他的好,他就是嘴上不说,但对人都很好,他那些朋友也不是什么酒肉朋友,都是可以为了他豁出命的。而且以前在学校班里同学从来不敢找我们班脾气好的女老师的麻烦,因为陈逆管着。” 何佳灵说完,有些难过:“周兒,我有点羡慕你。” 周兒想开口说不是的,话语被堵在唇边,又没有辩驳出口。 “问你个问题,跟陈逆没关系。” 周兒:“怎么能证明一个人喜不喜欢你呢?” 何佳灵笑了笑:“这还不好验证吗?直接问不就得了。” “直接问?怎么问?” 何佳灵失笑:“你就算没有谈过恋爱也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吧……就直接问你喜欢我吗?如果对方喜欢你,绝对不可能说不喜欢的,除了“不喜欢”这三个字的答案,就都是喜欢。” 周兒点了点头,良久应声:“懂了。” 认识何佳灵之后也能发现她的性格还挺内向安静的,没再追人,她的打扮更干净了些,像是班里每次都考第一的乖乖女,她很喜欢看周兒借阅的这几本课外书,痴迷地看了一下午。 一直到五点多,周兒关了店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她提着袋子往回走,到了筒子楼门口,才看到被静音的手机在五分钟前打来了好几十个电话,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周兒接听了电话,是齐嘉打来的。 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焦急,甚至着急得语无伦次,一时之间周兒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齐嘉,我听不清。” 齐嘉哭着喊着,叫周兒说:“周兒姐,我奶奶好像出事了,怎么办?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我还没来得及找保姆,她家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老奶奶脾气古怪,跟邻居的关系都不怎么好,除了齐嘉,她的生活中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 周兒脚步一顿,站在树荫下听着对面的哭声,平静说:“可能是,睡着了吧。” 齐嘉急的一直在哭,他性子便是那种不会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奶奶是他的亲人,不管是身边任何一个亲人这样他都会很焦急。 “不是的,周兒姐,你帮帮我去看看她好不好?她可能是摔倒了,或者生病发烧感冒什么的,你帮我去看看,我正在往那边赶,很快就到了。” 不知道为何,周兒忽然想到了陈逆。 如果他也有一个很好的家庭,也有对他很好的奶奶,不管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他都会努力陪伴在老人身边,做一个孝顺的孙子,即便身上压力再大,也会给她过上最好的生活。 如果他也有一个优越的生活,一个很高的起点,一个让人仰慕的背景,他会爬到谁都看不见的顶端,居高自傲,更不可一世。 可是这一切都被另一个人破坏掉了。 他只能在平潭这种地方摸爬滚打,上了最差的职高,被困在这个地方,被黑暗折磨。 那也算是他的奶奶,可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下坠 第39节 没有任何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欺骗更是。 “齐嘉。”周兒提高声音叫了他一声。 齐嘉哭声都被吓得停住了,这是第一次周兒用如此严肃的声调跟他说话。 “周兒姐。” 周兒垂眸,他享受了最美好的童年,即便是家庭不幸,他的难过也只存在于为什么爸妈关系不合,亦或者心疼关心身边的人。他纯粹的性格也都是这样优越的背景娇生惯养成的。 但在现在这种社会中,家庭关系的不和睦本就是一种常态,他能够优越的长大,已经是很多人羡慕不了的。 此时,即便是听到齐嘉难过哀求的声音,她也无法产生丝毫同情心。 “我说过,你没那么重要。” 齐嘉正拿着身份证站在飞机场,准备检票进站,听言,眼泪悬挂在脸颊处,愣愣地捏着手机,喃喃道:“周兒姐……” 周兒捏着手机继续往楼上走:“如果你有事找我帮忙,我可以帮你,但是其他人不行。” “齐嘉,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齐嘉低着头,脑子有些懵:“为什么……我奶奶……” 周兒淡声:“因为我并不认识她,跟我没关系,你能懂吗?” 周兒上了三楼,还是给120打了电话,告诉对方地址之后,对方说会立马赶过去,周兒沉了口气,挂掉了电话,捏着脖颈往房间走。 刚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站在房间门口的陈逆,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他应该还在酒吧才对。 “你站这儿干什么?”周兒看向他。 陈逆弹了弹手里的烟灰,坐在椅子上,身穿了一件黑白相间的棒球服,额间头发盖住眉毛,似乎是刚运动完洗了脸,眉眼处有些未干的水渍,眼睫纤直,漆黑的眸底闪过阴狠,声音也有些不寒而栗: “周兒,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 周兒顿住,随后开口:“救护车。” 他笑了下:“救谁。” 周兒垂眸说:“齐嘉的奶奶。”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把她推在墙上,脊骨被玻璃窗硌得生疼,陈逆凭借着身高的优势,轻而易举把人整个挟持住,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看,手掌发力,紧紧扣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拳头发出骨头的响声,青筋贲张,强忍着没处发的烦躁。 “我他妈……” 他的声线有些不平稳,手指都在颤抖:“真想掐死你。” 周兒没动,跟人直视着,仿佛把他的怒气置身事外。 “陈逆,我先跟齐嘉认识的。” 陈逆瞳孔微缩:“你明明知道,我恨不得她死,她死的那天我要在整个平潭放鞭炮庆祝。” 周兒舒缓了口气,垂眸的瞬间,心里骤然涌上一个想法,随后在脑海里迅速成行,她抬头对视着面前少年的眼眸,故意说:“陈逆,我们别这样了。” 她话没说完,陈逆笑了声:“你因为他,要跟我结束了?” 他根本没给辩驳的机会,低着头,隔着衣服在人的锁骨处咬着,很深,毫不留情,周兒疼的想把他推开,连在房间睡觉的小狗都跑过来咬着陈逆的衣服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似乎是被咬出了血,陈逆才松开,被周兒猛地推开撞击在对面的椅子上。 他松快地坐在长椅上,嘴角残留着血,手指擦拭着唇边,盯着人放下一句:“你休想。” 第28章 肉粥 周兒回了房间, 捏着医药箱给肩膀处上药,一个很深的牙印被印在锁骨处,他咬得很深, 是真的生气到发了疯失去理智。 周兒捏着棉签, 想到刚才陈逆的表情,眼睛都泛起了红血丝, 手指颤抖, 气的不行了。 这件事是他的禁忌, 那些朋友都不能碰,周兒也能理解他如此生气的原因。 给伤口上了药, 目光落在锁骨处的牙印上, 这个深度,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她接到于东树的消息, 问她怎么样了。 周兒感觉有些奇怪, 没太能懂他在说什么,给人回复:【什么?】 【啊?你不知道啊?】 于东树说:【就那个孙惠,前天造谣你……那什么, 被陈逆听到了, 他就提前回去找你了。】 周兒忽然想起刚才去超市时, 似乎有几个老奶奶指指点点, 她本以为她们在讨论商场菜价, 此时回想起来, 拼凑着刚才的话, 也似乎知道她们口中的那句话是什么—— 哎哎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店的女老板, 说是杀人犯。 周兒忽然笑了声, 盯着自己肩膀处的伤口, 也顿时不生气了。 处理好伤口,周兒更加慎重地在想她跟陈逆的关系,心血来潮么,算是,迷迷糊糊的开始,暧昧的亲昵,但这些似乎不是很重要。 她坐在桌子前,游刃有余地在手腕处喷了些茉莉薄荷的香水,给自己倒了杯度数不高的酒,没过半个小时,听到门口处敲门的声音。 周兒走过去打开门,目光落在低着头的陈逆身上,他身上还穿着刚才那件衣服,像是这么久都维持着一个动作,一直到现在才有了行动。 周兒眼神清淡,看向他:“干什么?” “你不跟我玩了?”陈逆眸色沉如潭,盯着她看。 周兒躲开他的视线,嗯了声。 陈逆直白道:“对不起,我不该咬你,不该生气。” “我太生气了,不是故意的。” 见周兒低着头不理他,手指强制她抬起头,语气生硬:“你原谅我一次。” 周兒:“……” “你没事吧。” 陈逆没等周兒关门,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语速很快:“你可以帮她,我当做看不见也不行?周兒,你别这么无情,你明知道我有多恨她。” 周兒有些头疼:“我没帮她。” 陈逆冷笑了声:“你当我耳聋?” “……” 周兒平静了一秒,开口:“齐嘉让我去照顾她奶奶,我没去,就给她打了120,我以后也不会管了,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逆难得愣怔了一秒:“那你什么意思。” 周兒倚靠着门看向他:“我们别这样了,你可以找别的床伴,或者女朋友都行。” 陈逆有些炸了:“我他妈都说了——” “陈逆。” 周兒说:“你知道我手腕上为什么一直带着那个红绳吗?” 陈逆抬手腕,看了一眼他手腕处的东西,目光又倏地落在周兒手腕处,她又买了一个戴着,跟他这个很像,被隐藏在外套里,只露出了一点的线绳。 周兒低着头说:“我还没生下来的时候,我妈就起诉离婚了,我被判给了我爸,但他工作很忙,常年都在国外,我没有爷爷奶奶,就被放在了我外公那儿,他们家里没有人喜欢我,我一直一个人长大。 外公有两个亲孙女,因为害怕我抢了他们的宠爱,就一直在学校找我麻烦,所以小时候他们都说我没爸没妈,说我是扫把星,所以谁都不要我。” “我性格不太好,但是我那个弟弟明安,他似乎把我当成了他亲姐姐,我不喜欢跟别人过分亲密的交流,对他态度不算很好,后来关系缓和了一点,他就去世了,还有谈砚清,也因为我变得……全都毁了,好像对我好的人都变得不好了,变得很倒霉。” “我希望我运气好一点。”周兒垂眸盯着手腕处的红绳看。 她以为两个人只是纯属的肉.体关系,舒穗在国外是个很开放的人,即便是喜欢谈砚清,身边的男人也没断过,她们两个在国外上大学时租的一间房子,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但也经常不小心碰到有人从她房间出来。 但陈逆没跟她做过,除了接吻,也只有第一次那一次的稍微出格。 既然这样不如直接结束。 陈逆对她太好了,她不清楚是不是对每个前女友都这样,但她有些恐惧这样的好,会让她跟何佳灵一样喜欢上这个人。 她的喜欢不是一个好东西,是不应该出现的。 她也不应该找另外一个人分享自己的痛苦。 她自顾自说着:“我们别这样了,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当普通朋友。” 在一切情感还没变质之前,退回到原来的路上。 陈逆没想到周兒会这么想,眸色愈发暗沉,没由来地冒火:“跟你接吻一起睡的朋友?” 周兒:“……不是。” 陈逆毫不犹豫:“当朋友不能接吻?那我当个屁。” 周兒:“……” 她嗫喏道:“你可以找别人。” 陈逆一瞬间想破罐子破摔,我找个屁的别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就不仅仅是当朋友这么简单了,他清楚周兒说出这些事的意思,就是在死守着自个的防线,不希望任何人踏越。 一旦说出口,连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她会躲的远远的。 陈逆垂着眸,问:“为什么,周兒,你耍我。” “要玩是你要开始的,结束也你说了算。” “没这样的道理。” 周兒垂眸,手指紧扣着门框:“我就是觉得,朋友的关系会更清楚一些,我不喜欢你朋友叫我嫂子,也不喜欢他们起哄。” 这样会让她觉得,他们在一起了,他的所有亲昵,都应该是她一个人所拥有的。 她会误会,也就如同何佳灵说的那样,会深陷,会觉得跟他在一起真的是一件让别人羡慕的事情。 会像是那天在他门口的女孩一样,不甘心他说放手就放手。 她也害怕,她承受不起谁的喜欢,也不想要别人喜欢她。 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两人关系还没逾越,还有机会拉回去。 “我不太懂感情,也不知道你前女友都是怎么样的,但这种相处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是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找你,对不起。” 下坠 第40节 陈逆盯着她,嗓音有些哑,他忽然开始后悔刚才的发疯,早知如此,就应该当做听不见。 “朋友是借口吗?什么样的朋友?” 周兒思忖一番,下定义说:“很好的朋友。” “我会护着你,你最重要。” 齐嘉有自己的家人,谈砚清也要结婚了,除了对她已经失望的师父,以及一个远在国外的好友,她没有什么会在乎她的亲人,仅仅一个月,陈逆忽然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陈逆忽然笑了下,重复反问:“我最重要?” 周兒点头:“对,你最重要。” 陈逆往后退了一步,算是妥协:“好,周兒,你说的。” “你敢反悔,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转身回了305,周兒往门口看了一眼,松了口气似的回到房间。 一旁小狗大概习惯了房间内的空气,从一开始隐藏厌烦,到现在倒真的挺喜欢它那个狗窝了。 只不过周兒发现这狗比她还懒,有的时候能跟着她一起去纹身店,大部分时间周兒都要走了,小狗还在睡觉。 此时它正蹭着腿,趴在地上很无辜地盯着周兒看。 过了不到十分钟,门又被敲响,陈逆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好几支药膏,等人开了门就往里面进。 自顾自坐在沙发上捏着药膏拧开:“过来,给你涂。” 周兒走过去,坐在对面:“我涂过了。” 陈逆站起身,凑过去盯着她脖颈的地方:“我看看。” 涂了药,但仍旧能看到很深的齿痕,皮肤太白,这地儿就显得格外突兀。 陈逆站在她面前,她坐在沙发上,高了人整整半个身子,弯着腰良久冒出一句:“我咬我吧,还回来。” 周兒:“我又不是狗。” 陈逆立马辩驳:“我也不是。” 一旁小狗不明所以地“汪汪”了两声。 陈逆低着头,说:“我刚才太生气了。” 周兒扫了一眼脖颈处的齿痕,点头:“你已经说过了。” “以后不会。”陈逆说:“对不起。” 周兒皱眉:“我听到了,你还有事吗?” 陈逆摇了摇,良久,他叹了口气:“要不你还是咬我好了。” 周兒:“……我没生气。” “周兒,我以后不会这样。”他低着头,看不清情绪:“你忘了刚才,我……不会这样的。” 周兒点头:“我知道。” 就何佳灵的形容,他人很好,只有过于生气才会发疯。 他抬起头,完全没有朋友的自觉,也好像忘了刚才答应过什么。 两人的目光便在空气中短暂碰撞,少年的话语炽热坦荡,目光澄澈又真实,很认真地保证着什么:“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周兒的心跳不可控制地漏了半拍,眼神躲闪开。 等人出去,她趴在桌子上,有一瞬间的茫然,像是这一个月都如同梦境一样。 不知不觉,趴着睡着了。 - 陈逆回了305洗完澡,出了门去了酒吧,贺义正坐在包间打牌,瞧见陈逆过来还有些惊讶。 “你怎么又回来了?” 陈逆坐在角落瞥了他一眼:“想回就回了。” 贺义耸了耸肩,打完那一局,让旁边几个人在那打,凑到陈逆旁边问:“哥,你以后……准备干什么?” “嗯。”他抬头看他:“干什么?” 贺义眨了眨眼:“我就是想着,你也不会一辈子在这儿吧。” “哥,你……为什么喜欢周兒,因为她长得好看吗?”贺义捏着下巴:“我一直觉得你不是那么会轻易谈恋爱的。” 毕竟之前挺多人追他,他都不为所动,但在周兒这儿就不一样。 即便周兒足够特别,但陈逆的性子也不是那么轻易会动心的人。 陈逆觑他一眼:“我之前见过她。” 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陈逆当时以为她是学校的学生,出众的长相让旁边几个同行好友都跟着盯着看,一直到贺义翻出那张照片,他才知道那天是她回学校参加活动,主办方要求最好穿学校的制服。 他站在香樟树下,有一瞬间的晃眼,少女头上的珍珠发夹带着蝴蝶结闪着光,刺入眼底,看上去清冷的脸颊上浮着一层少见的笑意。而当时的陈逆还在为了如何苟活而机关算尽,他记不清当时是什么反应,可能只是短暂的新奇与悸动。 但在那一刻。 在糟糕透顶的十七岁,仿佛也看到了鲜活,明亮与澄澈的光。 “啊?你在京市的时候吗?” 贺义茫然了一下,但是看周兒的样子并不认识他的样子。 “我在新浦路有套公寓。” 很巧,陈逆每次出差都住在那儿,有的时候一两天,有的时候三四天,那是住的最长的一次,且因为没有及时回来,被学校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对那一面也只是印象有些深,知道那所学校的学生都是什么样的人,跟他天差地别,也没想过会跟人有第二次的接触。 反倒是时常听到那几个跟他一起从学校出来的朋友评价说,她之前在学校有不少人追,但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况且能在那个学校上学的本就非富即贵,以后即便入了社会也都是佼佼者。 甚至有人在广播站拿了扬声器,放学堵着人告白,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敷衍,她冷声回了一句:“你配不上我,行了吗?别烦我了……” 她人缘很好,即便是脾气淡漠,也总是被众人围绕。 学校跟陈逆所在的高中天壤之别,那些故事也不会发生在小县城里。 而后又听说她高中毕业之后就以优异的成绩去了国外上大学,从此前路坦荡,也真当配得上那句拒绝别人的话。 陈逆只是在他们谈论时偶尔听到这个人,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去了国外,知道她如同遥不可及的月亮,也过着跟他完全不会有任何重叠的人生。 可是很巧,在第一次见面的半年后,对面一直空着的房子里来了一个新主人,陈逆在当天回到公寓之后便发现隔壁的动静了。 在陈逆准备离开的那天,门口监控里出现了女孩拿外卖的脸。 她脸色苍白,穿着一件很简单的睡衣,头发纤长披在肩膀处,手腕细的惊人。 对比那天见面,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眸里满是血丝,黑眼圈明显,很瘦,呼吸都很虚弱,仿佛正在苟延残喘,没什么支撑力。 如同玫瑰凋零,月亮坠落,真实又虚幻地落到他面前。 接了外卖之后,她大概忘记关门了,坐在客厅沙发上吃早餐,甜粥的味道让她作呕,没一会,他站在门口听到隔壁房间的呕吐声,像是要死了一样,是濒临死亡的微生物,需要有人拯救。 鬼使神差的,陈逆没有立刻离开公寓,即便是在京市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两天的假期结束,学校即将开学,他本身是没有理由留在这里的,便让贺义给他请了病假。 她几乎不出门,连买生活用品都是快递上门,吃的全是不健康的外卖,不喜欢见人,也没什么生气,好像吃了好多好多药,每次出门拿外卖都好像要比上一次更虚弱些。 对比第一次阳光下百褶裙微漾,脸上清冷出尘高不可攀,此时面无人色、狼狈不堪,也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安全感、苟延残喘的小动物。 一直到陈逆非离开不可那天,他起的很早,不知道是赶飞机,还是因为想多做一碗肉粥。 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时不时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八点,是她外卖到的时间。 刚站起身,却意外看到监控画面里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敲了她的门。 女孩开了门,眼里惊讶不止,像是硬扯了一丝笑意,让他进来,这也是这一周来他第一次见女孩有除了疼痛难受之外别的表情。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陈逆开始收拾行李转身离开,手里那份肉粥随手扔进楼下垃圾桶里。 贺义听到有套公寓,他是知道那套公寓的,跟陈逆一起住过。 “然后呢?” 陈逆瞥了他一眼:“没有然后。” 贺义一时摸不着头脑:“啊??什么啊,你吊着我!别说一半啊。” “滚。”陈逆站起身摆了摆手:“我吊着你,嗤。” 贺义:“……” 靠,说正经的! 贺义不甘心,跳起来勾着人的肩膀,笑眯眯地问:“说真的啊阿逆,你之前真跟周兒姐认识啊?” “我就知道你们有鬼!你不会一早就喜欢人吧?那你还看着她追你?是不是特爽。” 陈逆把人的胳膊扯开,唇齿微张:“胡扯。” 只是有点好奇,她追人是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说: 爽、死、了、吧 - 逆是看到周兒家里来了其他人,才开始收拾行李的。 如果那碗肉粥送出去,他可能就不走了。他本来是不打算走的。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 jyzjbd 5瓶; 第29章 醉酒 下坠 第41节 陈逆转头问贺义:“附近有什么船吗?可以在平潭海边玩的那种。” 贺义点头:“应该有吧, 你要划船啊?我们这儿的海边不太适合划船。” 陈逆摇了摇头:“算了。” 贺义眨了眨眼是:“怎么了?你准备跟嫂子一起去玩吗?我们可以去海边玩啊,一起去,你上次去唱歌居然没叫上我!还是乐队跟我讲的。” 陈逆又忽然问他:“你会写情书吗?” 贺义瞬间收了声儿。 “情书?要不, 我们起码找个正常上过高中的来写啊, 不过这玩意儿,抄的也不太好吧。” 陈逆烦躁地揉了揉额头, 目光落在手腕的红绳上, 转身往外走。 临走前放下一句:“以后别叫她嫂子了。” 贺义:“啊?那怎么叫??” “除了这个, 随便你。” 陈逆去了附近的精品店,在里面转了一圈, 在各种颜色的卡纸上犹豫着。 问老板有没有粉色的卡纸。 老板摇头说没有了, 又笑着问他是要写什么给喜欢的人? 陈逆揉了揉鼻子,闷声“嗯”了下。 手指压了压棒球帽的帽檐, 又抬起头很认真地问:“红色的呢?” 老板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盒子, 里面有一个玫瑰形状的信封,镂空的设计十分漂亮:“这个怎么样?” 陈逆接过,点头:“昂, 凑合。” 拿在手里感觉这东西有些滚烫, 揣在兜里, 一直到回到房间, 才在桌子上铺展开, 目光盯着因没拿好而产生的褶皱处, 皱紧眉用手指试图压平。 捏着笔, 手像是断了一样,半天也没写出一句话。 只有左上角两个字“周兒”, 被少年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好了。 一直到乌金西坠, 风吹动窗户发出响声, 桌面漂亮的玫瑰卡纸旁边,一张a四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周兒 你很好,遇见你很幸运。] - 几天后,齐嘉的奶奶还是去世了,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老奶奶就已经快要不行了,她年纪大了,那么久一个人生活本身就很危险,即便是当时周兒去了他奶奶家,也救不过来了。 120说就算及时发现,也很难治疗,年龄大的人本身就不太适合做手术,更别说送来的时间又那么晚。 齐嘉应该是求了他妈妈,在后一天,他爸爸跟他一起来了平潭打算给老人火化,火化的很及时,像是谁都不想多留她一天一样。 齐嘉那天穿着一身白色,眼睛很红地去了周兒的纹身店。 他有些难过地看向周兒,说:“周兒姐,奶奶去世了。” 周兒给他倒了杯温水,抽了好几张纸巾给她。 齐嘉抬头,问:“周兒姐,你跟陈逆在一起了吗?” 他偶然知道陈逆住在筒子楼,跟周兒挨得很近,陈逆喜欢她,周兒肯定是因为陈逆才会这样。 想到陈逆,他眼神更红了。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他,连他爸最近都整天说让他去平潭跟陈逆好好相处。 “你怎么知道?” 齐嘉低着头擦眼泪,冒着鼻涕泡,别过头:“我就知道,他喜欢你。” 周兒坐在旁边,手肘抵着膝盖,双手交叉:“你听谁说的?” “不用听谁说!”齐嘉大声。 “我生日那天,他跟我妈吵架,把我的整个生日宴都破坏掉了,把别人送给我的礼物都给砸了!” “最后他拿了你送给我的手表,我太喜欢了,就拆开了,他给我整个砸在了地上,我就打他说这是周兒姐送我的,让他赔给我,他瞬间就不吭声了。” “他肯定是暗恋你。” 周兒怔忪了好一会,没听齐嘉说过这件事,也没觉得陈逆会认识她。 “是吗?我之前并不认识他。” 齐嘉撇唇:“说了是暗恋嘛,他那种变态,肯定是偷偷喜欢你了。” “那你喜欢我吗?” 齐嘉震惊,瞪大眼睛怔了好半天,才慢慢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我我我!我不是那个喜欢。”齐嘉垂眸:“周兒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好难过,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的,如果你喜欢陈逆,你要帮他就帮吧,我以后不会再找他麻烦的。” 他歪头又看向周兒:“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周兒看着远处的夕阳,整个小镇洒满金色,时光都变得温柔。 她不解:“为什么想跟我当朋友。” 她都这样了,为什么不离她远一点。 齐嘉挠头,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你对我最好,他们都是图着我什么,只有你没有。”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在海边,那天我并没有被邀请,是非要跟着去玩的,因为我没有朋友,就想跟那些人凑一块,他们就戏弄我把我一个不会游泳的扔到海里,所有人都当开玩笑,只有你跑过去救我了。” 周兒:“可能是因为我是医生,我看出来你是真的在呼救。” “不管是因为什么。”齐嘉说:“我就觉得你好。” 周兒站起身:“天快黑了。” 她话没说完,收到了陈逆的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对面声音又沉又平静。 “你在哪?” 这样阴冷的声调,比那天生气还要低沉,就仿佛两个人是陌生人一样,一时之间周兒没有反应过来。 “纹身店。”她说。 齐嘉站起身问:“周兒姐,是陈逆吗?” 周兒看向他,点了点头。 “周兒。”对面加重语气:“你跟齐嘉在一起。” 周兒解释说:“他顺便过来的。” 又猛地想,陈逆应该也知道他奶奶已经去世的事儿了吧? “过来找我,我在我家。” 陈逆发出压抑而痛苦的轻呼声,叫她:“你不是说,我是最重要的吗?” “你来找我好不好。” 周兒忽然意识到这人有些不对劲,齐嘉一脸嫌弃地别过头,对上周兒的视线,才特别鄙夷地偷偷说:“喝醉了。” 周兒的第一念想是。 他还会喝醉? 喝了多少…… 她以为这人酒量一直很可以的。 齐嘉并不怪周兒没有去看她奶奶,她给奶奶叫了救护车,况且医生都说了就算及时可能也治不好。 但他有些嫉妒陈逆,凭什么,他才跟周兒姐认识一个月,他俩关系就这么好了。 他故意地朗声说:“周兒姐,你要去看他吗?喝醉酒的人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呢,到时候你一个女孩子,不太好,你可千万别去。” 说完对着周兒的手机大吼大叫:“周兒姐!!!我们去吃火锅吧!!!!!!!超级!好!吃!!” 周兒:“……” 对比这边,对面的陈逆明显淡定多了,语气却也咬牙切齿:“周兒,你骗我,你又耍我。” 周兒有些看不下去了,推开齐嘉,对着手机里说:“我一会就过去,你别喝了。” 齐嘉郁闷地低着头,出了纹身店跟周兒告别。 周兒是打了车去的公寓,到了门口不过才花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刚进门,就被满身酒气的人抱着,热气中满是酒味,喷洒在她脖颈处,语气仿佛在指控:“周兒,你这么这么久才来。” 周兒关上门,拉着人扔在客厅沙发上,客厅开着灯,地上开着的满是酒瓶,没把人完全放下,自己被勾着脖子也整个跌落在他胸口处,硬邦邦的,周兒疼的痛吟了声。 扯了半天,也没把人的胳膊扯开。 他闭着双眸,眉眼暴露在明亮灯光下,五官线条流畅冷冽,睫毛微颤,眉头皱的紧紧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兒压着,他的呼吸很重,胸膛起伏的厉害,却还是牢牢把人抱在怀里,像是害怕一个人。 他低喃:“周兒,她死了。” “下了阴曹地府,她应该也没脸见我妈吧,我给我妈烧了很多纸钱,但那个人她的儿子儿媳都不管她,所以下了地狱估计也不是什么有权利的鬼。” “可是想想,我好像也没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帮她做,还恨不得她早点死。” 周兒伸出手,被风吹得手指有些凉,指尖一寸一寸抚平他紧皱着的眉,目光落在他难受的表情上,轻声安慰:“你已经很好了,你现在变得很好,自己当老板,有自己的生活,想干什么干什么,她会为你骄傲的。” 陈逆睁开眼,茫然地看向她:“是吗?” 周兒点头:“会的。” 陈逆痛吟了一声,闭上眼,眼睫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脸颊乃至眼尾都泛着红。 “我好难受。”陈逆坐起身,没再困着对面的人,他半张着眼睛仰躺在沙发上,一副还没恢复过来神的样子。 “我可以亲你吗?” 周兒顿了一下,不知道他现在是否清醒,也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两人说的那句当朋友。 “你忘了吗,我们说好当朋友的。” 陈逆眼睛有些红,头疼的要命:“你不是说,我最重要吗?” 他又说:“你抱抱我,冷。” 下坠 第42节 周兒坐在对面沙发上许久,直到陈逆再次开口时,她站起身走过去,手指紧紧抱住他。 “陈逆,你明天不会记得今天晚上的,对吗?” 陈逆呼吸粗重,手臂紧紧把人抱在怀里,甚至想要跟她融为一体,呼吸声黏糊糊地徘徊在他耳畔,有节奏的,一下一下,震动着耳膜。 随后,缠绵不清的吻带着烈酒般灼热的呼吸在脖颈处一寸一寸往下,周兒偏过头,没有任何拒绝。 一直到他似乎有些餍足地用下颚抵在她肩膀处,像是沉睡了,周兒才勉强支撑着身子,把人放倒在沙发上,不过没想到他手指没松开,腰部顺着人往下倒的姿势陷下去,整个人砸在他身上,唇瓣悄然印在人的嘴角处,很轻,几乎感觉不到刚才吻上去过。 明明更激烈的热吻过,这一下很轻的吻却让周兒头皮发麻,她忙不迭地站起身,皱紧眉看向她,看了一眼时间,又给贺义发了条信息,问陈逆喝了很多酒,需不需要吃醒酒药什么的。 贺义发了条语音过来:“不用不用,他是不是喝了很多啊?阿逆居然喝醉了,还挺少见的。” “没事,他睡一觉就行了,不用担心。” “不过……周兒姐,你知道阿逆喝醉酒后挺好玩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周兒这倒有些好奇了:【什么。】 “你先保证不跟他讲,我就告诉你。” 【我保证不跟他讲。】 “他喝醉了……会说实话!!!就是那种,你问他什么他都认真的告诉你,而且绝对保真!!我上次就是用这种方法把他的卡刷爆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嫂子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啊!!!!” 周兒扯了扯嘴角:“……这还用我告诉他吗?” 贺义后知后觉,睁大眼睛一拍脑瓜:“对哦!靠,我怎么没想到!” “他也没骂我啊。” 周兒:“……” 盯着灯光下的人,周兒松了口气,脸颊处浮着的燥意逐渐散去,她轻笑了声,抬高音调,叫了一声:“陈逆,你喜欢吃糖吗?” “不喜欢。”那人的声调有些哑,懒懒的,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周兒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手指把人额间的头发勾到一旁:“喜欢打牌吗?” “喜欢。” 周兒抬眸:“喜欢……喝酒吗?” “喜欢。” 她敛眸,随口问:“冰淇淋呢?” “喜、欢。” 周兒断了音,沉默良久,问:“为什么。” 他说:“喜欢你。” 你是谁。 周兒没敢问。 作者有话说: 陈逆:你猜我醉了没。 第30章 吉他 三楼公寓外有个阳台, 被人摆放了一个跟他在筒子楼门口差不多的椅子,周兒找了毛毯盖在沙发睡着的人身上,从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里找到一瓶没打开的, 提着坐在了阳台。 晚上有风, 不算冷,天气很好, 远处的树木被风吹得作响, 蝉鸣声比前几日更加急躁, 终于等到了热烈仲夏的来临。 捏着酒瓶蜷缩在椅子上,风吹得长发遮挡住视线, 手指勾了勾, 抬头看天空的月亮跟星星。 一直到凌晨三点多,周兒被酒刺激得大脑愈来愈清醒, 风把鼻尖吹得泛红, 月亮从南边跑到北边,仍旧很圆。 周兒盯着天空的星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感觉随着时间的流过, 在一颗一颗的变少。 一阵冷风吹过来, 周兒把长发勾在耳后, 与此同时, 耳畔一双修长手指顺着长发, 很轻柔地拢在肩膀处, 又用手腕上的红绳给人绑了一个很简单的马尾辫。 周兒偏头看他,他就顺势坐在一旁地上, 靠着椅子, 187的身高此时比她还要矮一些, 脸颊仍有微醺状态,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清醒了。 他抬起手腕捏过周兒手里啤酒,仰着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一些酒渍顺着嘴角隐在衣服里,姿态松懒,这个角度也让她看不清神色。 他没看她,只是很安静地抬头盯着天空。 随后说:“月亮喝醉了,就变成了幸运星。” 周兒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的话语含糊不清。 周兒捏过他手里的酒瓶:“你喝醉了。” 他一条长腿曲着,手肘耷拉在膝盖伤,转了个身,后脑勺抵着墙壁,很松散坐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闭着眼又没了动静,脖颈处都红红的。 周兒看了他一眼,听贺义说,陈逆喝醉了是不会记得醉酒的时候干了什么的,她张了张唇,良久,喉咙处徘徊许久的话被放出来: “陈逆,你别喜欢我。” “我这个人,很没有良心的,可能你给十点,我收到的只有一点。” “这不公平。” “千万别喜欢我,听到了吗?” 周兒没再看他,捏着酒瓶又喝了一口,手指在椅子上有节奏地敲击着,闭着双眼,没一会又听到一旁的动静,他站起身,身子都晃了晃,周兒总觉得这人仍旧神志不清,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你干什么?” 周兒皱紧眉,捏了捏眉心,想走过去看一眼。 喝醉了都不省心。 过了一小会儿,少年不知道从哪拿了一个吉他,这次坐在周兒对面,仰着头看向她,背对着黑夜星空,眼底被月光映入一点光。 “周兒,我想给你唱歌。” 周兒还没吭声,俯视着他,看到少年抱着吉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许是醉了,这首歌被0.7倍速唱出来。 他敛着眸,喉咙滚动,有些沙哑磁性的歌喉散落在寂静夏夜,动听的声调轻哄着不歇的蝉鸣与晚风。 你是我未曾拥有无法捕捉的亲昵 我却有你的吻你的魂你的心 载着我飞呀飞呀飞越过了意义 你是我朝夕相伴触手可及的虚拟 陪着我像纸笔像自己像雨滴 看着我坠啊坠啊坠落到云里 …… 月亮昏晕,星光稀疏,周遭一片寂静。 树木的阴影印在夜幕里,摇晃摆动,川野俱晚。 周兒是想要说点什么的,目光落在少年盯着她唱歌的样子,喉咙忽然空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看到人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垂着头颅,像是被熟悉味道安抚的狂躁狮子,唇瓣一下一下凑到周兒的嘴角处。 因为那吻,周兒迫不得已微微仰着下颚,眼神逐渐被恍惚替代,靠得太近了,她似乎感觉到了肩膀处那双手指的动作,蜷缩收紧,逐渐被醉意吞噬。 吉他“砰”的一声被砸在地面上,周兒清醒了几分,脸上燥热,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扑通扑通,有些急躁,又有数不清的悸动。 周兒放在扶手上的手指逐渐放松,顺从似的回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极了,眼睫都是颤抖的。 一直到他退却,又自己坐在地上,手指紧抓着椅子的把手醉倒在她旁边,重新安静地睡过去。 - 第二天一早陈逆醒来,周兒已经离开了,他睁开眼,脑海里的记忆瞬间全部回笼,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站起身出了门去狎昵。 店内只有她一个人,远处一个纹着花臂纹身的男人旁边跟着两个同样穿着打扮奇异的男人往纹身店走。 陈逆皱了皱眉,大步往纹身店内去,男人正趴在前台,脸上带着笑意,声音没个正形:“哎老板,给不给纹啊……你这可不行啊,也不能因为特殊部位就有偏见吧,我就说纹身这种东西要什么女——” 周兒懒得抬头,还没开口说话,男人忽然“啊”了一声,整个人被身后少年提着,随后一拳打了过去。 鼻子间瞬间冒着血,一旁两个男人见这架势,纷纷抬起拳头就要干架。 周兒忙地走过去拉住陈逆的胳膊,朗声看着其他人:“你们干什么!我报警了!” 这一声下去,两个男人没敢动,他刚从局子里出来,可不能第一天就犯事儿。 周兒走过去,拉着陈逆松开手,往旁边站了站,垂眸扫了他一眼,骨头处有轻微擦伤,不算严重。 几个人本来就想刁难一下周兒,没想过会打架,况且这少年劲儿那么大,一看就是练家子,三人屁滚尿流从纹身店跑了。 周兒看着他拳头上的擦痕,扣着他的手腕盯着看了几秒,皱紧眉扫了他一眼。 转身往里面拿了一个医药箱出来。 想到昨晚,手指一顿,又继续低着头翻开医药箱。 “他们不过是找事儿的,讨不到什么好就走了,这种人我见多了。”周兒给他擦伤的地方消了毒,又上药:“哪有你直接就上拳头的?” 受伤的人不为所动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懒散地哦了声。 又反应过来似的一顿,问周兒:“不能打吗?” 这点擦伤贴上几个创可贴就完事了。 周兒抬眼问他:“你们以前都是这样解决问题的吗?” 陈逆笑了:“对,这里就是这样。” “以后别这样了。”周兒轻声。 陈逆看向她,漫不经心地叙述着:“我以前经常打架,谁碰我一下,我也同样不会让他好过,周兒,这里没有京市那么好,从小,如果你不学圆滑一点,不会打架,就会被别人欺负。” 周兒合上医药箱,皱紧眉:“可以找警察。” 下坠 第43节 他嗤笑了是:“你店被砸了,警察处理出什么结果了吗?还不是需要你倒贴钱,你信不信,如果是我,老子弄死他。” “这样不对。” “想好好活着也不对吗?” 她觉得陈逆像是故意跟她找茬似的。 陈逆表面处事不惊,眼眸看向别处,神色不太自在:“周兒,你想我变好吗?” 我们别当朋友,我们试试,如果真的不能喜欢我,再说。 周兒点头:“自然。” “那……” 陈逆话还没说完,手机里一个电话的声音切断对话,是他舅舅打来的。 他皱紧眉接听,顺着里面男人迅速的几句,陈逆猛地站起身。 周兒仰头:“怎么了?” 陈逆语气有些急躁:“我外公,在家晕倒被送医院了,我得去一趟京市。” 周兒也连忙站起身:“那你快点打车去,我看看……最近的高铁在一个小时之后,可以赶得上。” “我要去吗?”陈逆眼底忽然茫然了一瞬,定住脚步看向她,敛眸:“他不喜欢我,我去了……他可能会更生气吧。” “不会的。” 周兒想说,没有亲人会不喜欢自己的亲外孙,但她外公又确确实实不喜欢她,甚至害怕两个孙女吃醋,而对她没有丝毫关心爱护,任由着她被欺负。 周兒手指捏着陈逆的手,轻声说:“不会的,陈逆,如果他不喜欢你,你舅舅不会联系你的,况且,你不是经常跟你舅舅见面吗?你外公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像是她外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两个孙女在学校排挤她,却仍旧熟视无睹。 “如果他不想见你,你再回来。” 周兒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掌心,试图能给他一点安慰:“陈逆,你去看看他吧,起码别让自己后悔,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逆忽然猛的把周兒抱进怀里,紧紧的,中间没有任何风可以穿过的缝隙。 唇齿的温热溢在她的耳畔,紧紧闭着眼,想把这份温暖记在骨子里。 明明自己都没享受过亲情,现在却这么安慰他。 你这样,让我怎么跟你做朋友。 差不多过了十几秒,陈逆放开手,低声说:“好,你有事也给我发信息。” 周兒点了点头:“嗯,去吧。” 快到下班,周兒才知道今天于东树跟阿宁也一起去了京市,今天一大早就出发了,跟之前的眼科医生约好了今天下午去看眼睛。 周兒最近也有几个人认出她会经常说些什么,倒也不太影响她的生意,毕竟那些人嘴里的八卦一天变一个样,而孙惠的那些朋友本来也不在她店的受众群里之内。 周兒倒有些怀疑今天上午来的那三个人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下午,孙惠又来了一趟,跟上次一样怒气冲冲地找茬,只不过当时周兒有一个客人在,男生是附近健身室的教练,是被人推荐来的。 周兒猜测是陈逆的那个朋友说她开的店,对方来了,但没想到刚坐下,孙惠就闯了进来。 当时男生刚好脱了衣服,露出漂亮的腹肌,敞着膀子坐着,孙惠看到这种场面,捂着眼睛跺脚“啊”了一大声,迅速背过身去。 周兒顿了一秒,瞧见人闭着眼指着男生。 “周兒!!!你居然——你太不要脸了!你等着吧,我会告诉陈逆的,狗男女!” 周兒沉默了两秒,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反倒是一旁的男生有些害怕了。 “嫂子……这,没事吧?” 周兒下意识想要反驳这个称呼。 算了…… “没事。”她平静地说。 男生皱紧眉:“真的吗?逆爷不会打我吧?我就是觉得纹在腹肌这儿好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勾、勾引……那什么的意思!真的!” 他叫苦连天:“逆爷要生气了,你可护着我点儿啊。” 周兒戴着口罩,眼神里毫无波澜,气定神闲道:“你身材跟他差远了,你能勾个什么?” “?” 男生红着脸咳了好几声,没音了。 等纹身结束,男生疼的额头冒汗,他第一次搞这玩意,但没想到会这么疼。 纹完之后腰都软了,坐了好一会才站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盯着天空的大太阳,想到刚才,忍着疼打开微信把周兒那句话原封不动地发给了陈逆。 陈逆接到微信消息时正站在病房门口,绷紧的神经在看到这条消息时瞬间松懈下来,心也跟着往下塌陷。 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一旁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戴了一个烟灰色眼镜,看起来很年轻,站在一旁触及到自家外甥嘴角的笑,也跟着笑了声:“怎么,女朋友吗?谈恋爱了?” “也是,成年了,是应该谈个恋爱什么的。” 唐霖低垂着长睫:“陈逆,虽然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管你,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就好好对她,不要让她……” “不会的。”陈逆语气笃定:“我知道。” 唐霖接到了个电话,大概是在谈公事,对方不知道提到了什么,唐霖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随后冷笑了声。 “我不主动找他的事儿,他还来找我帮忙?威胁我吗?那就试试看。” 陈逆皱紧眉:“怎么了?” 唐霖捏着电话,眼神闪过几分狠意:“齐家的公司亏空的厉害,内部早就乱翻天了,最近资金链断裂,一直拖欠着一个工程的工资,但是如果大楼没有按时盖好,别说付给工人的工资了,他们公司都别想保住。” “他找你干什么?” 唐霖眼神更冷:“他倒是想得出,前几天找上门想跟我的公司合作,我让下面的人给搪塞过去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我助理的号码,说如果这个忙不帮,他就把你妈……” 陈逆咬着牙,一拳砸在墙壁上,忍不住地开口:“她都死了,他还想怎么样???连死了都要利用她的声誉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唐霖握紧拳头,给对面打着电话:“联系报社的记者,把他们公司的事给透露出去,顺便放话出去,这个忙,谁敢帮,就是我唐霖过不去。”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陈逆连忙站起身迎上去。 医生回头看了眼,轻声说:“老人年纪大了,身上有些小毛病也正常,手术很成功,不过以后保险起见还是要进行每个月的检查,毕竟年纪放在那儿,很容易有什么毛病的。” 唐霖问:“医生,我们现在可以去看他吗?” 医生说:“一会儿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不过病人还没醒,让他先休息吧,现在最好不要打扰他。” 唐霖点头:“好。” 唐霖的公司很忙,在医院这一下午就接听了十几个电话。 他有意在国内发展,最近都在忙碌公司的事情,陈逆坐在门口长椅上,说:“舅舅,你如果忙就先回去吧,今天我在这儿守着,明天你不忙了再来,我们轮流着来。” 唐霖看着手机,点了点头:“那行,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对了。”唐霖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外公那儿住一段时间,就当陪陪他。你还记得我们家院子隔壁的林姨吗?以前跟你妈妈关系不错,你还去过他们家,她还挺记得你,可喜欢你了,前几天我回去还跟我念叨说怎么没见过你回家,你有空也去拜访一下。” 陈逆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他也就在外公那儿呆了两三天,对那的人基本不太记得。 不过当时是有几个人跟他打架来着。 陈逆整晚上都没有睡,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守着人,凌晨四点多,有夜班的护士巡查,走了好几圈都看到陈逆直直坐在这儿,就告诉他可以在这儿睡一会,如果有什么问题医生都会及时发现的。 陈逆盯着病房里的人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还不困,谢谢。” 小护士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都快要红的吞噬整个眼白了,还不困。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去巡查了。 第二天一早,唐霖来接班之后外公才醒来的。 唐霖坐在一旁,看着他苍老的模样心里有些酸,他早就应该回国的,不然也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见老人一直往门口瞅,唐霖失笑:“给他打电话了,昨天晚上在这儿守了你一晚上,小护士说让他去休息人都不走,一直等到我来才回去。” 老人微微别过头闭上眼,像是个别扭的小老头。 唐霖低声:“我们性格都倔,怪不得是一家人,我以前说,不在商场上干出一番事业就不回来,就真的没有回来过,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好像错了,你也错了,他是你的亲外孙,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什么样子吗?” “像是根倔强的野草,被火狠狠灼烧过,却还是顽强拼命的活着,但是如果我更早去找他,他明明可以变得更好的,我又让妹妹失望了。” “活了这么多年,干了这么多年,好像什么都没作对过。” 他眼睛有些红:“外公,我们把陈逆接回来吧。” 外公眼眶湿润着,粗糙而褶皱手指缓缓移到床边,又紧紧抓住唐霖的手。 “嗯,听到了。” - 周兒晚上在307睡,小狗比之前的体型大了很多,仍旧活泼好动,除了睡懒觉的时候不喜欢出门,其他时间都跟着周兒。 她洗漱完躺在床上,眼神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摸索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凌晨了。 睡不着。 也许改变习惯跟脱敏治疗一样,怎么都不可能在瞬息之间改变的,她也逐渐明白那天那个暗恋的女孩为什么要纹身。 习惯了之后,所有喜欢都是本能。 耳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一样,折磨了她一整晚,第二天一早都没什么胃口。 坐在纹身店内,忽然想起了齐嘉那天说的话,陈逆以前见过她? 她记忆力还不错,印象中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也许就是巧合而已。 她捏着手机,给对面发了一条—— 【外公好些了吗?】 一个小时后对面也没回复,估计是在睡觉。 周兒又问:【你以前见过我吗?】 下坠 第44节 可惜没等到陈逆回复,中午,周兒去了附近的餐厅吃饭,猝不及防看到了另外一个眼熟的人,只是见过一面,她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很深。 一副很大胆的打扮,很喜欢特别明艳的妆容,此时穿着一件艳红色的抹胸长裙,一旁站着一个看起来特别内敛的少年,正被她数落着。 点了餐,又继续冷着脸盯着他骂。 直到余光注意到九点钟方向的周兒,眼睛忽然亮了,仰着下巴走了过来。 一边少年抿着唇紧紧盯着女人看。 周兒捏着刀叉,只点了一份蔬菜沙拉,瞧见对面女人自顾自地坐下,手指一顿。 女人环胸盯着把人上下扫了一遍,气势颇有些趾高气扬。 “我那天看见你了,你住在他隔壁对吧?” 周兒挑眉,继续吃着沙拉没吭声。 “过来人,我可提醒你。”女人一副忠言逆耳的样子:“你可千万别喜欢那个人,他性格冷的很,除了那种关系,谁都不会喜欢的,你还年轻,长得又好看,可千万别对他心动。” 周兒放下刀叉,正想说不会。 又听到女人说:“我好久没来平潭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常来平潭,不过吧……我昨天还在京市看到他接一个小女孩放学,看起来关系不一般,那女孩看着还没成年呢。” “你如果真跟他有了什么关系,你可小心点,他身边有个疯女人,比谁都疯,你看着吧,那个小姑娘绝对会被她折磨的不成人样。” 周兒脑子卡壳了一下,淡声:“是吗?” 这些信息没办法跟陈逆联系到一起,周兒捏着叉子的手都停下了。 “你还不信我,我跟你讲他这个人最狠了,浪子无情,都是玩玩而已。而且在生意场上向来手段狠,更别说这种关系了,他连表面关系都不愿意维持,老娘跟着他那么久,连个礼物都没收到过。” “真希望这种人也栽一次试试,尝尝被感情伤害的滋味。” “你又不需要他的礼物。”周兒说。 “那怎么能一样,送不送跟收不收又不是一回事。” 周兒点头,确实。 “你就想跟我说这个?谢谢你的提醒,我不会喜欢他的。” 女人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反正我是提醒了,你跟他住那么进……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我这是不愿意让别人被他那张脸给迷惑了。” 确实。 他那个长相,谁看了都觉得出众,迷惑力太强了。 女人还是有些不甘心,又问:“你跟李殷,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周兒没反应过来。 “什么?” 女人提高声调,一字一句重复:“我说,你跟,李殷!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很难理解吗?就是你们——” “李殷?是谁?” 女人笑了:“你隔壁的啊,你装什么,那天你站在门口往这边看,不就是在找李殷吗?只不过可惜,他一大早就跑了,你到底跟他有没有扯上关系啊?” 与此同时,周兒收到了陈逆的微信回复。 【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 【嗯,见过。】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 歌词来自——《虚拟》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 萘安要努力 1瓶; 非常感谢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告白 周兒脑子一片混乱,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女人那天找的应该是李殷,而李殷不在,刚好305的陈逆开着门准备出门。 又想起306跟305是打通的两间, 中间有一个门, 她也从来没见过陈逆睡在306,也没让她去过306。 回到纹身店, 周兒抓起手机给何佳灵发了消息, 又忽然在一瞬间定住了。 有什么好问的, 事实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陈逆妈妈被齐明江骗过,他怎么可能是那种性格。 他在学校对女老师都很尊重, 又怎么会像是齐嘉说的那样前女友无数。 周兒低着头抓着头发, 有些崩溃,闭着眼长睫微颤, 表情难受, 脑海里一段一段记忆涌上来,将要把她吞没。 那天她问到初恋,向来回复迅速的陈逆停了两分钟才发了条语音过来, 他明明知道她误会了, 但从来没有辩驳过。 为什么。 周兒趴在桌子上, 盯着阳光, 觉得刺眼的很, 远不如昨天的温暖。 为什么要喜欢吃冰淇淋呢。 明明说, 不喜欢甜的。 陈逆跟于东树在那天傍晚才回来的, 于东树抱着睡着的阿宁回了家,陈逆去了纹身店, 见周兒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微微挑着眉轻笑了声。 以往就算是店里没人, 她也都是乖乖地坐在前台看书,一个店也不是那么好经营的,估计挺累了。 陈逆轻手轻脚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隔了一个前台,嘴角笑意减不下去,盯着人的眉眼看。 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大概是看到她都觉得甜。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有睡着的缘故,周兒眼底还有黑眼圈,此时睡得很熟,时不时还会皱一下鼻子,眼睫微颤,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动作。 陈逆盯着人看了好久,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捏着手机对准面前的人,查看了有没有关掉声音,默默给人拍了一张照片。 随后嘴角的笑意更浓,也跟着趴在桌子上睡觉。 仲夏暖光下,一个叫做狎昵的纹身店前台,少年头发在阳光下被滤上一层金光,闭上眼睡得很安静。 周兒缓缓张开眼,手指微动,久久没有丝毫动静。 - 晚上周兒去了酒吧,今天是那个流浪乐队在这里的最后一天,说他们准备去别的地方好好发展了,来酒吧的人很多,大概是来了这么多天,也有不少人都习惯了他们的歌声,算是送别。 有个女孩似乎是来这边旅游的,跟陈逆、于东树一起从京市回来的,脖颈处挂了个摄像机,长发,一双狐狸眼,坐在陈逆旁边往舞台上拍摄。 陈逆几个人在打牌,贺义非要拉着周兒一起打,又问女孩玩不玩,女孩看了一眼于东树,忙的摆手:“我,不太会这个,你们玩我看着就行。” 女孩盯着周兒看几眼,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陈逆,眼睛直勾勾的,丝毫没收敛。 她转过头,似乎跟于东树认识,小声问这家酒吧是不是陈逆的,看到服务员叫他老板。 周兒垂眸轻笑了声,随后嘴角扯平,被贺义拉着坐在对面去。 “我真的不会打。”她有些无奈:“输了要干什么?真心话吗?” 贺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挺兴奋:“都行啊,我真心话大冒险都可以。” 阿宁坐在一旁抱着一个随身听,眼睛看不见,跟前两天的活脱不太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于东树要带她回去,她还不乐意起来了,她安静的时候没有什么存在感。 周兒问:“那可以场外求助吗?” 她自己打,岂不是每次都是输的对象。 贺义大声:“不行!那岂不是每次都是阿逆赢,我都没有参与感了!” 你的参与感就是虐菜? 周兒不想破坏他的兴奋,点了点头拿牌:“行,好,玩。” “哎这样!阿逆也要跟着玩,但是不能让着周兒姐啊,反正不能让我们看出来让了。” 陈逆坐在旁边动了动眉骨,颔首嗯了声。 之后每次等到周兒出牌,她都要往旁边的陈逆身上看一眼,陈逆似笑非笑跟她对视。 不过中间好几次瞥见一旁女孩盯着陈逆看,周兒便也移开了眼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女孩不仅仅是为了旅游才来的。 几乎是周兒没有再看他的一瞬间,陈逆就察觉了,而后没几秒,意识到她误会什么,下颚崩得很紧,指骨捏着纸牌用力到发白,周遭温度都冷了不少。 于东树简直整局都在划水,时不时要看着旁边坐着的于似宁,看到她吃个蛋糕把整个衣服都吃脏了,强忍着把她带回去的冲动。 一直到最后,又剩下贺义跟周兒两个人,看他得意洋洋的眼神都能知道他仅剩的那几张牌必然很好。 贺义很大方地说:“要不然我们两局一次?谁输了两次,就玩真心话大冒险,但是一旦选了什么,就不能反悔啊。” 周兒耸肩:“不用,一局一胜吧。” “我从来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说完,她把剩余的几张牌扔出去,瞬间结束这局。 贺义瞪大眼睛,又看了看自己的牌:“卧槽,不行,下一局你闭上眼!肯定是阿逆教你了。” 陈逆懒散地倚靠着沙发。 “没教。” “本来就厉害。” 结果第二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牌的原因,到最后只剩下陈逆跟周兒两个人手里还有牌,结果显而易见,陈逆输了。 不管是故意输的还是真的输的,他在周兒这里就赢不了。 周兒指了指自己:“我问吗?那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陈逆直接:“真心话。” 周兒随口问:“你有没有骗过人?” 下坠 第45节 陈逆忽然顿住,看向她没吭声,良久,笑了声:“从小打大,数不清了吧。” 周兒点了点头,一边洗牌一边说:“骗人不好。” 陈逆眼神黑漆漆的,盯着她半晌没吭声。 “你们要回去吗?我想走了。”周兒示意一旁抱着蛋糕躺在沙发上的阿宁:“阿宁都睡着了。” 那个女孩忽然拽着于东树的衣袖,给他使眼色。 周兒注意到她的眼神,以为她是想跟陈逆说什么。 往后退了一步:“我先走了,你们玩吧。” 秦羽抓着于东树的衣服,表情有些苦恼,于东树只好笑了笑走过来。 “周兒姐,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周兒愣了下,看向她:“有什么事儿吗?” 秦羽一脸胆怯地走过来,弯了一下腰,很有礼貌:“周兒姐你好,我是一名杂志社的摄影师,最近来这儿是想拍些照片作杂志封面的,你知道我们出版社吗?叫微光,很多地方都有我们的报社的!” “我可以给你一定的报酬,就是……可以给你拍几张照片吗?” 周兒看了一眼于东树,她应该是于东树的朋友,且她说话时手指还揪着于东树的衣角,两人的关系不像是单纯的朋友。 她恍然发现刚才是她误会了吗? 她点了点头:“可以,要怎么拍?” 下一秒,周兒就知道她一直盯着陈逆看的原因了。 她面露羞涩:“其实我们这一期的主题是,思春期,所以可以邀请你跟陈逆……一起拍摄吗?” “你们是一对儿吗?” 周兒一顿,空气凝滞了几秒,耳畔传来很低的笑声,没什么温度。 “不是,好朋友而已。” 秦羽哦了一声,转头看向于东树。 这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 难不成刚分了??? “那也没关系,我们这个很快的!不过要去海边,你们明早日出的时候有时间吗?很快就拍好了!半个小时肯定搞定。” 周兒应下,问她明早几点。 秦羽扬声:“六点半!可以吗?” 周兒:“好。” 周兒坐着陈逆的摩托车回去的,最近天气燥热,风不大,周兒手机响了好几次,不过陈逆开的太快,她没机会看到是谁打来的。 一直到下了车,才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开微信,看到是费敏南还有些惊讶。 没等她点进去看完,就被陈逆问。 “谁?” 周兒灭掉手机,上楼轻声说:“我之前在国外有一个……不算我吧,我师父的一个病人,一直在国外,不知道怎么忽然给我发信息了。” 他以前也在国内生活过一段时间,收养了一只京巴犬,整天在京市巷子里遛弯,后来京巴犬去世了,他本身就身子骨不好,在京市治不好,也只好去了国外治病。 是个真正药罐子泡大的人。 毕业后跟她一起返校参加活动的就有他,他不是那个学校的,当时学校管的不严,很多外校人出入,在京市玩了一个月他就飞回了国外继续养病。 印象中,他跟齐嘉的关系更好。 可能是没找到一个比他还要弱的人,每次堵得齐嘉哑口无言,他就格外开心。 没过两分钟,周兒就转移了视线,问:“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陈逆推开305的门:“前年,在你们学校。” “进来,从京市带了酒回来,挺好喝的,你尝尝。” 周兒没客气坐在沙发上,瞧见他从橱柜里拿出两个杯子,是一瓶红酒,倒了小半杯递给她。 周兒尝了尝,确实很好喝。 “你去我们学校干什么?” “朋友去有事儿,我跟着溜了一圈。” “只有那一面吗?” 陈逆顿了下,又说:“新浦公寓302我的公寓,有时候会住在那儿。” 周兒挑动眉梢,当时只觉得隔壁这个邻居有些奇怪,一直以为对面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女孩子,所以才会在门顶放一个监控,她每次开门,都要盯着正对着她门的监控扫一眼。 陈逆的行李箱从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收拾,一直放在沙发一旁,把箱子打开,陈逆拿出一个小盒子,扔到沙发上周兒的旁边。 周兒挑眉:“干什么?” 陈逆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补给你生日礼物。” “我——” “朋友之间不送礼物的吗?” 朋友这两个字仿佛被他故意咬在唇边,不知道是不是周兒想多了,频繁提到这两个字,像是他在抱怨着什么。 周兒盯着小盒子看了一眼。 她还是第一次收到礼物,捏着盒身问:“我可以打开吗?” “昂,开。” 陈逆随手把一个相册扔在茶几上,随便翻看了一眼,上面基本上都是他妈跟他舅小时候的,还有不少童年的时候拍摄的,整个童年的所有照片在这个相册里都有一份。 陈逆被他舅舅找到之后,有一段暑假时间在外公那儿住过,外公性子寡冷,陈逆并不觉得外公喜欢他,他毕竟是私生子,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人,外公好面子,这边街坊四邻热情好客,碰见邻居打招呼,他根本无法解释他的存在。 他也就住了一个星期,扛不住这里的氛围自己买票跑了。 后来听舅舅说外公很生气,让他以后也不要来了。 至于舅舅提到的那个隔壁林姨,刚拿出相册翻到那张照片,陈逆倒是有些印象了。 妈妈还清醒的时候说过她隔壁有个结婚很早的女孩,叫林楠,她丈夫是一名警察,只不过因公受伤,现在在警局的一个闲职上工作,有一个独生子。 当时隔壁林姨拍的几张照片就在里面,说是要记录她儿子的十六岁,也非要把他给拍进去,说以后想起这些照片,就会觉得有缘。 周兒拆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很长的红绳,不像是要戴在手上的,很单调,只是中间坠了一个小星星。 很漂亮的五角星,粉红色的星星,摸起来像是用玉石雕刻出来的。 周兒手指摩挲着星星的边缘,心里五味杂陈,她低着头,不想让少年看到她眼底的变化。 “这是什么?” 陈逆满不在意地回头看她,瞧见她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开心。 “随便买的,你不喜欢就放着。” “就是听柜台的服务员说,叫幸运星。” 周兒眼角都有些红了。 “给我干什么?” 陈逆想说什么,但又想着,不如明天日出的时候说。 是不是在更好的氛围中,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想送了。” “陈逆。” 周兒张口,想说你能不能不要对我太好。 余光忽然落在桌面上被随意展开的相册上,露出来一张合照。 最前面坐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身后是好几个穿着打扮一致的稚嫩少年。 她嗓子猛的被堵住,像是被泼了一头凉水,从头凉到了尾。 目光愣怔地盯着相册,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是……什么照片。” 陈逆收拾好东西,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吗?我舅舅给我的。” 周兒指着相册上那个女人,盯着陈逆问:“这个是你妈妈吗?” 陈逆:“不是,我妈的朋友?隔壁邻居,上面有我,就随便塞进来了。” 周兒大脑嗡了一声,心脏一抽一抽的疼,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是吗,你们家人还挺多的。” 陈逆看向她,看出她的表情不太对,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爸妈,又或者是小时候的什么事儿,脸色不太好。 “你呢?小时候有拍照片吗?” “应该有吧,不过很少就是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陈逆心血来潮:“你送我一张。” “你要那个干什么?” “交换。”陈逆把刚才周兒盯着看的那张抽了出来:“这个送你。” 这几张照片是大院一起拍的,还特意都让他们穿上了有些旧的干部军衣,他当时是平头,个子远比那些人挺拔,漆黑眼眸盯着镜头十分犀利,看起来格外不好惹,在一群人中像是个轻狂不羁的狼崽子。 但小时候的照片中,也只有这张照片穿着干净的衣服,勉强能看。 周兒接过照片,感觉指尖要被这张照片给灼烧了。 “好。”她低着头,眼睛酸疼。 陈逆不敢碰她,只是看着人,语气笃定地说:“周兒,以后你也会有家人的。” “他会比谁都对你好。” - 下坠 第46节 周兒回了房间后,陈逆坐在窗前把写好的情书放在信封里,折叠好,放在桌子的最中央,坐了一会,又打开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错别字,再重新放里面。 他不太会写什么,最终也只有那一句话。 给于东树打了电话,一旁秦羽挺激动,没想到拍个照片还能碰到酷哥表白。 她一眼就觉得这哥眼光高到可怕,但见到周兒,两人简直搭一脸,还是在这种文艺气息浓重的小镇里,她的文艺少女心蓬发,拍出来的照片必然轰动。 “我去,哥你有点浪漫哦。” “那我明天就用玫瑰花了啊!本来还想用红色山茶花的。” 其实一开始就预定的玫瑰花,只不过说不是情侣,不想让对方不舒服。 她还挺好奇,这酷哥还能搞出什么浪漫的事儿。 长得帅的人,这样酷拽性格的人,稍微对喜欢的女生低一下头,都是致命的。 最后,陈逆轻声,语气没什么起伏:“如果失败了,你们小声点,让她先走,别拦着她。” 秦羽愣怔了声,说实话她还挺喜欢这款,但也更喜欢于东树的温和性子。 对面忽然这一声,把她心脏都给激了一下,再听下去要了命了。 不怕拽哥耍酷,就怕拽哥深情。 “啊……不会的,肯定会成功。”秦羽悄悄的:“哥你自信点儿,我感觉周兒姐对你还是有点感觉的,女孩子嘛,只要不拒绝,肯定就是心动的。” 她在编辑部少女言情栏做了这么多年,最清楚不过了。 “而且嘛,我们也得掌握主动权,女孩子都比较喜欢那种,你懂吧。” 陈逆轻笑了声。 “昂。” 她以为对面不会说话了,正要挂掉,又听到对面嗓音清淡开口: “跟她开始的不太好,我得搭上这辈子还。” 别人是别人。 作者有话说: 别人是别人。 周兒是逆爷的公主。 第32章 逃亡 周兒做了一场梦, 那天京市少有的阴郁密布,她穿着一件深色外套跟牛仔裤,去了附近悬崖边, 刚走到那儿, 林楠正跪在地上哭,一旁男人一只手拿着黑伞, 另一边的袖子悬着, 顺着风吹荡。 她哭个不停, 一旁穿着警服的男人同时低着头,摘下警帽默哀, 哭声把一旁的鸟都给惊动了, 雨声似乎也为了附和这种场景,而逐渐下得更密。 周兒站在远处, 良久没敢过去。 今天是明安的头七, 可是警察仍旧没有打捞到尸体,谈砚清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只有周兒看似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那群警察中, 跟明安同组的姜堰看到了她, 挤眉弄眼示意她让她赶快离开这里。 周兒充耳不闻, 抬起脚步往前走, 姜堰张了张口, 想说什么, 但也没能及时阻止林楠已经看到了身后往这边走的周兒。 她悲痛欲绝, 双眸哭的红肿,看到周兒像是发了疯一样, 颠簸着脚步爬跑起来, 浑身泥泞冲到她面前, 手指紧紧掐着她的脖颈,眼神里满是泪水跟雨水。 她的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被雨水打的湿透,过了着仅仅几天的时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周兒!怎么死的不是你!!他才二十一岁,他才那么小!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不会死的!” 他二十一岁刚刚大学毕业就去了附近警局工作,工作时长仅有三个月,还没完全懂一个警察的使命是什么,就已经去世了。 周兒站在原地,任由着女人紧紧掐着她的脖颈,没有丝毫反抗,似乎在想,如果她死在这里也挺好的,反正不会有什么人在意她是否还活着,倒是很多人会在意她是否已经死了。 几个年轻警察硬生生把女人扯开了,但也不敢力气太大。 一是这是明安的母亲,明安才刚刚去世,二是他们潜意识里也觉得,这种氛围里,她还来这里出现,实在有些过分了。 林楠跪在地上,抱怨上天不公,抱着头崩溃大哭,雨水渐大,砸在脸上很疼,也模糊了视线。 雨水打在身上冰凉刺骨,脖颈也有一抹红痕,周兒低着头看她,纹丝不动。 明安爸爸是一名辅警,为人和善宽厚,而今天也只不过是看着周兒站在那里,面对着如此场景,眼眸逐渐湿润。 他们只有一个独生子,可是因为救她,去世了。 周兒无法弥补,这辈子也无法弥补了。 明安去世之后,被追评了三等功,那个旗帜至今被挂在警局墙壁上。 一阵铃声把她从梦中拉扯出来,她坐起身,喘着气弯着腰,心脏抽痛,额间冒了很多汗,眼角也残留着泪液。 镜子里人脸色苍白的如同病入膏肓,眼神没有丝毫神气。 一旁闹钟上明晃晃显示着时间,才四点半,周兒抱着自己坐在床上,心想如果那天她再谨慎一点,没有被杀人狂发现异样,是不是所有人都不会暴露了。 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她手指紧紧捏着脖颈的星星,红绳把脖颈勒得生疼,眼睛疼的要命,眼泪忍不住往下流,呼吸加重,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哭腔。 她就说了,上天不会对她这么好的。 她遇到一个人,那个人对她很好。 上天就要惩罚那个非要不要命靠近煞星的人,以此警告他不是什么人都值得被救。 周兒没想过,林楠会跟陈逆的妈妈认识,跟陈逆认识。 他们以前,关系似乎很好。 - 海边的灯光不算是很亮,这个时候人还挺多,周兒看到女孩在泥沙中插入了很多玫瑰花,应该是刚买的,还有花瓣掉下来。 周兒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秉承着不能让于东树没面子,且说不准于东树正在追人,也就按照秦羽的安排坐在一旁,她只是随意坐在礁石上,一旁玫瑰花被浪花冲击得东倒西歪,甚至不少花瓣已经开始顺着水流往海的中央飘去。 周兒手掌支撑着身子,仰坐着。 秦羽看到周兒时被吓了一跳,低声说:“姐姐,你的脸色好差,要不然我们去吃个早餐再来吧?” 周兒嘴角轻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会很影响拍照吗?” 秦羽:“这倒是不影响,不过你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起的太早了?那我们赶快拍完,一会再去吃点早餐就去补觉。” 周兒有些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陈逆姗姗来迟,走到周兒旁边,手指正要碰周兒的额头,被人忽然移开。 他的手指在空中悬停几秒,随后不在意地坐下,歪着头声音低柔:“怎么了?没睡好吗?是不是做噩梦了?” 周兒摇了摇头,敛眸:“没事。” 陈逆看到她脖颈处戴着他给买的幸运星,挑眉勾唇笑了笑。 一旁秦羽站在远处捏着摄像机,简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周兒此时的状态跟她之前那种清冷的感觉不太一样,倒有些病态的虚弱,而一旁陈逆本就是一张痞帅滚球的脸,这个主题完全符合她想要的感觉。 周兒随意躺在海滩边,海水涨潮,吞没了脚踝,头发湿润,脸颊上残留了些晶莹,被水冲走的玫瑰花的花瓣跟潮涨潮落,黏贴在脚踝处。 胳膊遮挡着眼睛,她闭上眼,脑海里一股一股的海浪声让她觉得有些恐惧,仿佛正在顺着脚踝逐渐把人吞噬。 而陈逆坐在一旁,感觉到她手指冰凉,想要跟她握手,却怎么也掰不开她的手指,最后硬生生五指交叉,他紧紧攥着人的手,揉在自己掌心里,试图给他传递体温。 秦羽鼓掌夸赞:“太棒了这组照片!!我这次绝对要在我们小组评选里拿第一名了!” “那个,姐姐,我可以提一个过分点的要求吗?” 都这样说了,周兒放下胳膊,坐起身回头,眼神却没什么焦点:“你说。” 秦羽对着手指有些羞赧:“就是,毕竟是主题是情侣,稍微亲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 周兒脑子有些迟钝,不知道什么算是亲密。 思考牵手算不算,就被陈逆扣住了手腕。 他这么大力,不像是亲密,倒像是准备跟她单挑。 周兒怔然:“你——” 话还没说完,整个弱不经风的身子被人紧紧抱在怀里,滚烫的胸膛被海水冲击的衬衫都煲贴在身子上,两人跟那天晚上一样,全身都是潮湿的。 陈逆低声问她:“你怎么了?” 周兒想要推开人,却没什么力气:“没事。” “周兒,你做噩梦了吗?” “没有,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陈逆紧抱着人,她这副样子,让他倏地想起了第一次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他几乎每天准点都要盯着监控看,想知道这个人今天有没有拿外卖,吃了几顿饭,吃的是什么,会不会忽然就死在家里,连给120打电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有些心慌,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又或者她猜到今天的告白。 “别抱我了。” 周兒皱紧眉,手指紧紧推着他的肩膀,也没把人推开。 “陈逆。” “别抱我。” 她瞬间放弃了挣扎,很平静地说:“别抱我。” 周兒想逃,这种被水流激荡的声音仿佛她正在海的深处往下坠,一点点往下沉,可非要有一个人拉着她。 她很累了。 她留着最后一口喘息,逃亡到看似废旧的小镇里,以为这里满是荆棘野藤,也有耀眼光亮,是她的藏身之处。 可非要有一个人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陈逆。” 周兒站起身:“我们完了。” 下坠 第47节 陈逆手指僵住,像是没有听清一样,良久,反问:“什么?” 周兒看向他,眼神冰冷,带着蚀骨的疏离:“我说,我们完了。” 说完,她掰开少年的手腕,抓了抓有些湿润的长发,提着已经湿透的鞋子,转身往筒子楼走。 陈逆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直到有人叫他,人才缓缓站起身,嗓音微哑,看向一旁,仿佛在自说自话:“嗯。” - 周兒接到费敏南的电话时正在回筒子楼的路上,对面声音敞亮,似乎在外面,背景嘈杂,喂了好几声才找着一个安静的地方。 “周兒?我听齐嘉说你不在京市吗?跑哪儿去了,给你发信息也没回。” 周兒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眼睛红的要命,声音有些闷沉:“嗯,忘了回,怎么了?” 费敏南顿了下:“你……没事吧?” “我没事,有点感冒了,你有事吗?” 费敏南挠头说:“我准备找你玩的,你居然没在京市,我听齐嘉说你在什么潭?我就来几天,过几天就得回去了,好久没见了,叙叙旧呗。” 周兒沉了口气,吸了吸鼻子,手指擦了下眼角,说:“嗯,你来吧,齐嘉知道怎么过来。” “哦,好。” 费敏南挂了电话之后,又给齐嘉打了电话,对面的电话通了,传来一阵剧烈的争吵声。 听声音应该是他爸,争吵差不多持续了十几分钟,齐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捏着手机回了房间,低头捏着纸巾时才发现手机接通了。 他声音闷闷的“喂”了一声。 费敏南顿时觉得自己这趟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怎么一个个都奇奇怪怪的。 “你没事吧?你的电视剧大结局了……?” 齐嘉红着眼,大声骂了一句:“你烦不烦啊!到底干嘛?” 费敏南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是说我们一起去找周兒玩的吗?不去了?” 齐嘉低着头,赌气道:“我不知道,我现在,才不想见她。” “你们吵架了?” “没。” 费敏南眨眼:“那,怎么了?我想着你也不会跟她吵架。” 周兒的忠实小迷弟,□□一刀你都觉得不疼。 “我说过,只要那人不主动惹我,我就不在乎他怎么样。” 齐嘉咬牙切齿:“他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们!陈逆舅舅让所有公司都跟我家公司解除合约了,公司出了问题,很快支撑不住就要破产了,到时候我连家都没有了,我妈因为这件事现在还在医院里。” “我的生日也被破坏了,家庭也被破坏了,到现在,非要让我什么都没有他才甘心吗,我奶奶也去世了,连周兒姐都站在他那边。” 费敏南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也意识到齐嘉情绪不太对,以往怎么样,他都没有如此生气过,甚至于声线有些阴冷,完全脱离了这个人以往的性格。 “你……” “哥。”齐嘉丢着手机喊了声,声音带着哭腔:“你帮帮我。” “是他不肯放过我的,谁也别想好过。” “你想干什么?” “明天去平潭。”齐嘉说。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玫瑰 那张照片被周兒压在书的最下面, 她挂了费敏南的电话之后,齐嘉又打了过来。 周兒洗完澡仍旧有些头疼,冰凉的手指附在滚烫的眼皮上, 感觉眼上有些浮肿。 “喂。” 齐嘉嗓音沙哑, 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什么,一时之间周兒都没听出对面是他。 “周兒姐, 你真的跟陈逆在一起了吗?以后会结婚吗?” 周兒唇线绷直, 随后说:“没有, 不会。” “你,你说真的?” “嗯, 我不会跟陈逆在一起, 我们不可能的。” 齐嘉哦了声,又问:“周兒姐, 如果……我跟陈逆打架, 你还会向着他吗?” 周兒顿住:“你为什么要跟他打架。” “是他先招惹我的!” 齐嘉大声,眼泪止不住往外冒:“他让他舅舅攻击我爸的公司,那个公司原来, 是我妈妈的, 我妈妈家只有她自己了, 后来就让我爸管了, 现在被陈逆弄得很快就要破产了!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周兒姐, 我要连家都没有了。” “为什么陈逆非要揪着我们不放!我妈妈还在医院, 她生病需要跟多钱的, 如果我们家没了,我爸肯定不会管她的, 我怎么办啊……” 他妈妈的病持续很久了, 每次都要去医院住院许久才会恢复, 即便医生说这病虽不能痊愈,只要好好吃药也能维持,但也不会长久之计。 周兒拧眉:“你怎么知道是陈逆干的。” “他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京市都传遍了,他舅舅唐霖跟我们家不对付,只要跟唐氏有任何生意往来的,都来跟我们家解约了。” 周兒一顿:“所以公司本来就出现了问题对吗?” “对,但是他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他就不能放过我们一马吗?” “周兒姐,你就当不知道好不好,你别帮他。”齐嘉说:“我们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周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对面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的语气比上次还要坚定气愤,看来是铁了心了要跟陈逆打一架,费敏南现在跟他在一起,那人护犊子比谁都厉害,身子骨不好鬼点子特多,真打起来,陈逆不一定讨得了什么好。 不用想,只会搞出一个两败俱伤的场面。 周兒胳膊抵在桌面,弓着身子,五指插入头发中抓着,头疼的快要炸了。 门被敲击了几声,周兒下意识往外看去,小狗正在安详的睡觉,看样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浅的呼噜声在寂静的房间渐有渐无。 周兒走到门口,打开门,清晨清冽的空气侵袭进来,穿着吊带裙的周兒瑟缩了一下,手指紧紧握着门边,看着外面站着的人。 “干什么?” 陈逆把手里的一碗粥递给她,里面放着一个很小的勺子,她记得陈逆的房间有个很小的煮饭装备。 “粥,你吃点儿。” 陈逆往前递了递,说:“还热着,碗都是新的。” 周兒垂眸,又看向他。 “陈逆,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吗?” 陈逆颔首,似乎并不影响他的情绪:“昂,听清了,你不要我了。” 周兒沉默片刻,忍不住开口:“我是不会领情的,你怎么样我都不领情,我就是这样的人。” 就跟明安一样,因为她死了,她也只想逃离那个地方。 陈逆又点了点头:“你脸色不好,把粥喝了吧。” 周兒:“我不想喝。” 陈逆手指僵在空中,盯着她看随后放在一旁的窗沿上。 “周兒,你别置气。” 说完转身离开了。 - 秦羽本以为就算是失败了也不会弄得如此地步,捏着相机在海边站了好一会,脸上的表情快要哭出来。 “不会是因为我吧?怎么忽然就这样了啊……” 于东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那架势,怎么都不太正常。 “跟你没关系,没事,你快点回去收拾行李吧,不是下午的高铁吗?” 秦羽握着手机,满脸忧愁:“可是……” 于东树把地上的花拾起来扔在袋子里:“快去吧,你在这儿又有什么用,对象吵架都很正常的。” 秦羽弯着腰一起捡着玫瑰花,皱着眉:“那东哥,我的照片还能用吗?周兒姐不会生气吧?” 她的交稿时间就在明天了,所以才这么急匆匆地往京市赶,不然肯定还要在这里多玩几天。 本来都以为这次又要被上司扣钱了,没曾想会遇见周兒他们。 她还挺舍不得这几张图片的。 “能用。” 于东树说:“不是同意让你拍了吗,就是能用的意思,走吧我也收拾完了,跟你回去收拾东西,我送你去高铁站。” 秦羽嘴角勾起笑,忽然凑过去亲了一下于东树的脸颊:“好!” 于东树笑着勾着人的脖颈,捏着袋子跟人一起回去了。 于东树把人送走之后回了酒吧,见陈逆正坐在包间喝酒,手里捏着手机打游戏,像--------------/依一y?华/是发泄一样摁着对面的人物打,痛苦的音效声没停下,手机屏幕上满是血腥。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也能感觉周遭蔓延着低温冷气。 他坐在一旁,低声问:“你跟周兒姐……怎么了?没事吧你们?” 陈逆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耸肩:“没事,能有什么事儿。” “那你们现在是——” 下坠 第48节 “翻了,不玩了,就这样。” 于东树愣怔了下,都没反应过来陈逆说这句话什么意思,而后坐在一旁没敢吭声了。 看陈逆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但似乎分了这件事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似的。 “那你,什么打算啊?” 没等到陈逆回答,于东树手机响了一下,是医院打来的,他看到这个号码下意识就呼吸一紧。 “怎么了?” “你现在快点来医院一趟,你妹妹正在做手术。” 陈逆靠他很近,听到立马收起手机,站起身捏着摩托车钥匙往医院赶。 不过十几分钟,两人飞奔上了三楼,里面正在显示手术中,于东树焦躁不安地坐在原地,手指捋着头发有些难受。 一直等了许久医生才从里面出来,于东树忙的站起身迎上去,着急问:“我妹妹怎么样了?” “一个小手术,跟之前那种一样,你做好心理准备,她如果再有一次眼睛忽然酸疼的状况出现,可能……” 于东树低着头,眼睛泛红,点了点头。 “谢谢医生。”他问:“我妹妹什么时候能出来?” “一会儿就可以,暂时让她休息。” “好。” 医生走之后,陈逆拍了拍人的肩膀,嗓音微沉:“去京市做长期治疗吧,阿树,别回来了。” “我给你找好医生,其他的你不用管。” 于东树看了他一眼,扯不出一丝笑。 “谢谢,我以后……你有什么要我帮忙,怎么都行。” 陈逆捏了一下他肩膀:“说什么呢。” 话音刚落,长廊一个背着书包的高马尾女孩走了过来,看到陈逆眼睛都一亮。 快步跑过来喊着:“陈逆!你怎么也在?是妹妹在做手术吗?你放心吧,有我妈妈在,手术肯定没问题的。” 陈逆没搭理人,转头要走,意识到她伸出手的动作,往旁边移开,紧皱着眉看向她。 孙惠被他嫌弃的眼神给伤到了。 “阿逆……你干嘛,我就是想跟你说,那个周兒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接近你肯定是有目的的,你可要小心点,我前几天还看到她店里站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的!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嫌恶心……真是伤风败俗。” 孙惠话没说完被陈逆一股阴寒的视线给卡住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都听说了,她在你面前——” “之前的事儿我懒得跟你计较。” “我不是不打女孩,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然刚好可以让你妈现场给你做个手术。”陈逆话语讽刺意味很强,眼里阴沉:“况且——” “在老子这里,她有资格心高气傲。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34章 拿铁 周兒不太清楚这几个人会不会真的打起来, 一些事情忽然交杂在一起,让她有些头疼,下午从纹身店出来, 齐嘉发来信息说他们明天早上就能到平潭了。 周兒一整天都没什么胃口, 忽然想到陈逆放在门口而被她丢掉的粥,大晚上的在早餐店转了一圈, 最后买了一份炒冷面回去。 结果也没吃, 全都喂给了小狗。 她嗓子干疼, 大概有些上火,声音有点哑, 却又忍不住想要抽烟, 辛辣感像是一把刀子在喉咙处割着。 过了好一会又觉得房间很闷,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她还是没睡着。 捏着打火机跟一盒中华出了门, 刚踏出门口,就瞥见过道上低着头抽烟的少年,不知道保持这个动作坐了多久了, 没有丝毫声响与存在感, 一抹猩红亮色照清楚半张脸。 脚步停止在门口, 她不知道要继续走出门还是直接转头回去。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 陈逆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 “怎么没睡?睡不着吗?” 他的嗓音也很沙, 语调却是挺平静, 像是在跟一个平常朋友的闲聊。 周兒没吭声, 正准备转身走,他的叫声停住她的脚步。 “周兒, 我进去了, 你不用回头。” “问你个事儿。”陈逆把手里的烟灭了, 整张脸都陷入漆黑中,模糊到看不清,只能认清一个浅显的轮廓。 “为什么忽然这样,因为知道我想在那天跟你表白吗?” 周兒没吭声,抬眸看他:“陈逆,我讨厌别人骗我。” “隔壁是李殷的房子。” 陈逆感觉给烟头给烫了一下,呼吸声在昏暗的走廊中放缓拉长,他低着头:“嗯,我没想骗你,一开始没说清楚,后来想着这样好像也无所谓,再到后来,已经没法说了。” “你别搬走。” 陈逆瞬间猜出了她的想法,眉宇间萦绕着疲倦情绪,嗓音沙哑说:“我明天就不住在这儿了,你别走。” “我承认,我就是喜欢你,这东西不会变。” 他看向女孩,眸子里情绪淡了不少:“你要是乐意,我就永远喜欢你。你要是不乐意,就当我单相思。” 陈逆盯着她削瘦的手腕,还没来得及给人养回来,就这两天的状态跟之前新浦公寓一模一样,他迫使自己转移视线,最后丢下一句话:“不喜欢我成。” “你别折磨自己。” 周兒抿着唇,站在门口瞧见里面的灯在人走进去之后打开,嘴里一阵泛苦。 她如果早点遇到陈逆,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就算她还是无法像陈逆对她心动那样喜欢他,但也会想要靠近这样炽热的温暖。 他太懂得怎么把一个人捧在手心里,给人的温柔乡是唯一的,也是致命的。 齐嘉跟费敏南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平潭,周兒去接的两人,但没想到的是,谈砚清也来了,他出门很麻烦,更是个不想麻烦别人的人,受伤之后便很少离开南临。 “你怎么来了?” 周兒问:“你不是要订婚了吗?” 齐嘉站在一旁推着谈砚清,有些震惊:“啊?订婚?砚哥你什么时候说要订婚了啊?” 谈砚清脸上尴尬了一秒,摇了摇头轻笑:“没,泡汤了,不订了。” 周兒脚步一顿:“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谈砚清笑了笑:“其实是她喜欢上我小徒弟了,她之前经常来店里,也是因为我小徒弟,有点误会。” 本来准备按照父母的建议订婚的,但对方忽然情窦初开,跟小徒弟对了眼,还没敢跟谈砚清坦白。 一直到前几天才偷偷摸告诉他,小女孩不敢跟爸妈说解除订婚的事儿,就只能谈砚清出面。 费敏南挠了挠头:“哎对了,你是开了家纹身店吗?我们去看看。” “你不饿吗?先去吃饭吧。” “去去去当然去,我就是说吃了再去纹身店,我都要饿死了!你怎么来怎么一个破地方啊,比你在国外住的地方还要差。” 到了早餐店,大少爷一副尊贵架势坐在椅子上,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嘴里都没停,周兒都害怕老板会不会把他们给打出去。 “想吃什么,本少爷买单。” “你就小点声吧。” 费敏南撇唇:“怪不得你都不怎么回老家,这种破地方不来也罢。” 齐嘉:“……” 谈砚清叫了他一声,他才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周兒忽然想起什么,轻笑着对费敏南说:“你知道这条街叫什么吗?” 费敏南咬着汤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饿了,这家破店的早餐居然还挺好吃的。 他不明地抬起头:“什么?” 周兒:“费南路。” “靠。” 费敏南震惊了:“这能买下来吗?” 周兒面色无常:“我们是暴发户,又不是土匪。” “土匪也不能抢街。” 费敏南吃完,盯着这条路溜了一圈,忽然欣慰地说:“这样看来,这条路还是挺好看的,有本少爷的风范。” 周兒:“……” 纹身店不大,几个人高马大的少年走进去,基本没多少位置了。 好在今天没有预约的客人,周兒坐在前台跟人闲聊,基本上都是费敏南在说,他是个分享欲爆棚的人,因为身体不好很少出门,常年在国外治病,也多少年没有回过国了,这次走了不一定哪次能见着,每次都跟要生离死别似的。 “你身体这么不好你爸妈还让你回国?” 费敏南一脸傲娇:“他们又管不着我,哎说真的砚哥,国外的美女也很多的,你要是想订婚什么的找我啊,我牵红线。” 周兒轻笑了声,余光出现了一个人影,骤然停住。 男生把一头黄毛拉直并染了黑色头发,穿着一件有模有样的西装,一时之间周兒差点没认出来那个人是何伟。 好久没有见过这个人,她都快要忘记平潭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他被放出来了?怎么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周兒抿紧唇,手指捏着手机,良久,微信发出响声。 是秦羽发来的一张图片,说是她之前拍的照片被用作他们出版社这期杂志的封面了,还给周兒转了一大笔钱过来。 “周兒姐。” 周兒听到声音抬头,三个人正齐齐盯着她看。 下坠 第49节 “怎么了?”她问。 齐嘉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你在出神,怎么了吗?” 周兒摇了摇头:“没事啊,你们继续聊。” “如果我说,我明天会找人教训他,周兒姐你会帮他吗?”齐嘉又继续追问,第一次有些咄咄逼人:“你会告诉他吗?” 周兒盯着手机沉默,又往门外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没有人了,看来何伟已经离开这里了。 “不会,我不会管了。” “齐嘉,你——” 根本没必要跟他打架,明明知道自己讨不到什么好,不知道为什么,齐嘉在这点上一直都有些轴。 “你别劝我。”他固执别过头。 谈砚清坐在轮椅上没吭声,也没想到之前跟周兒在一块的那个人会跟齐嘉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 很显然,就算教训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但齐嘉情绪不对,从一起来到这儿开始,就比往常沉默多了。 他就是想要报复陈逆,就是想要把心里的那口气泄出来,不顾后果,不惜代价。 费敏南轻嗤了声:“周兒,你眼光不行啊,看上这种人,你想找对象还不容易吗?我们大学追你的能排到学校门口了。” 他拍了拍齐嘉的肩膀:“哥支持你,这种人,你越好脾气他就越得寸进尺,就该让他明白明白,你也不是面团做的!你在学校就是脾气太好才一直被欺负。” “哥们儿帮你找几个人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爹!” 周兒旁观着齐嘉的偏执愤怒,垂眸一声没吭。 - 那天秦羽给她发完微信,还顺便跟她聊了几句,字字句句小心翼翼,估计是误以为那天的事情跟她有关而产生了愧疚情绪。 周兒有的时候倒很能体会到别人的这种心情,也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人回着信息。 筒子楼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坐在窗前能把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三楼,有拉箱滚动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并不算太响,但不知道是不是在房间内收拾东西时打碎了什么,发出一阵什么东西砸下来的动静。 正在画稿的周兒一顿,又看到秦羽给她发:“对了姐姐,要我把那个杂志也给你寄一份吗?你要看吗?里面还有几张照片做成了内/插,都很好看!” 周兒回复:“谢谢,不用了。” 过了好几分钟,对面有些不甘心地再次发:“姐姐,我觉得陈逆真的很好,也很喜欢你,如果是因为一些小矛盾,千万别错过哦。” “而且他这样的人!错过就没机会了,你可得好好珍惜。” “那天他还给你写了情书呢,可惜都没送出去……” 周兒盯着这几条消息,没回,把手机盖在桌面上,过了许久瞧见群里费敏南心血来潮张罗着想看明早四点的海,结果吼了好半天都没人搭理他。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齐嘉才回复:“每次比谁起得都晚,还要去看四点的海,怎么不去看地下的墓呢……” 周兒:“……” 估计是被费敏南给传染了,齐嘉这么久学到了点皮毛,周兒猜测费敏南已经睡着了,不然不会没回复。 她刚放下手机,谈砚清打了电话过来,周兒又把窗户打开了些,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冰可乐,吹着风听到泡沫炸开的声响,清凉感直冲太阳穴,她醒神了不少。 “喂,怎么了?” 谈砚清笑了笑:“没什么,本来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你在这儿过的怎么样,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些。” 周兒嗯了一声,谈砚清又问:“是因为……陈逆吗?” 周兒没音,那边又继续说:“你记得我那天去新浦公寓找你吗?那件事之后你谁的电话都不接,短信也不回,就跟想要把自己排开在这个世界一样,胃口也不好,整个人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病入膏肓了,谁的话你好像都听不进去。”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就算没点友情也能称得上亲情,我当时就是觉得你可能离开京市比较好,逃开那里,离得远远的。”谈砚清笑了笑:“但是没想到这里真的挺灵的,风景好也会给人带来好心情吧。” 他又问:“你喜欢上他了吗?” 周兒矢口否认:“没有。” “周兒,你从来不会骗人,连齐嘉都听得出来。” 谈砚清:“别轻易放弃,有的时候,放弃了,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他的话语感慨意味很浓,像是真的有错过什么一样。 周兒捏着手机,否认说:“不用安慰我,我不会喜欢他。” 谈砚清没有再说,可是今天提到他名字的时候她抬头了好几次。 是不会,不是不喜欢。 可能这也是他跟陈逆的不同,他的话她从来没听进去过,她把他放在跟其他任何人同样的位置上,只有那个认识没多久的陈逆不一样。 “嗯,那就好。”他说。 周兒还没挂断电话,就听到门口一阵“砰”的一声巨响,行李箱被直接砸在地上,声音吓得周兒猛地一哆嗦,手机差点掉了。 随后,是一阵很轻的关门声,行李箱滑轮在地面摩擦的声音愈来愈弱,人提着拉箱下楼“咯噔咯噔”的,直到这层楼只剩下她自己。 第二天一早他们几个还真去了海边,不过当时艳阳高照,海边人很多,好在下过小雨,天气不算炎热,周兒坐在纹身店的前台,而对面是一家咖啡厅,这样的小镇,因为暑假,也有不少大学生拿着书或者笔记本每天在咖啡厅坐着。 她盯着那些人也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大学,可惜回忆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纪念的日子,为了早日跟师父回国发展,她大学四年都异常忙碌,花费了三年把四年课程完成,之后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别说去咖啡馆这种地方了,除了在校外住宿,她连学校都很少出。 穿着一件挺长的风衣,周兒去了那家咖啡馆,点了一份打包的拿铁,刚拿出手机,女服务员一副标准的微笑,声音很甜:“您好小姐,您是我们店今天第九十九位幸运的客人,所以这单是免单的。” 周兒有些惊讶,她还从来没抽中过什么奖。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服务员脸上带着几分真诚的笑:“墙壁上是我们老板给女朋友特意弄的玫瑰花,今天是他们相遇的九百九十九天纪念日。” 怪不得,咖啡店的门口放了假玫瑰,大概是害怕有些花粉过敏的客人,所以没敢买真的。 周兒点了点头,坦诚接受这份幸运:“谢谢,祝老板生意兴隆,永结同心。” “好的,也谢谢您的祝福。” 莫名其妙白拿了一杯咖啡,周兒放在前台,轻笑了声,随后嘴角扯平,歪头看到咖啡馆的玻璃窗处,刚才还是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此时却变成了带着鸭舌帽的少年,阳光下的少年的指尖修长漂亮,正压着书页,半张脸被帽檐盖住,看不清神色,时不时会翻看几张。 通黑的书皮即便是距离很远,也能一眼识别,是那本《国王与白玫瑰》。 她盯着咖啡,心想,也是,哪有那么好运。 下一秒,收到了陈逆的微信消息。 【不是我买的,准备买来着,但服务员说如果你下一个来,就是第99个了。】 【别拉黑我,不会打扰你了。】 周兒捏着咖啡的手指蜷缩,不敢往那边看。 而后好几天,周兒都准时看到了那人出现在咖啡馆。 以前喜欢喝酒的人,现在忽然每天早上喝咖啡,怎么都比较奇怪。 周兒尽量不往那边看,且大概是别人口口相传,最近的预定很多,她也忙不过来。 陈逆并不喜欢看书,他就不是上学的料,学英语还是被他舅舅逼着学的,说学不会别人骗你你都看不懂,最靠得过的人永远是自己,陈逆还真听进去了,他脑子聪明,其实就是懒得学,想学什么就没有学不会的,过了两三年,口音纯正流利,会偶尔跟他舅舅去国外出差。 看完这本书,他捏了捏眉心,搞不懂周兒会喜欢这玩意,那边扫了一眼,看到纹身店门口正站着几个抽烟的少年,穿一身黑色,笑着说什么。 前台没有人,许是里面有了客人在忙。 陈逆眯着眼,认出了那个人是何伟,跟之前完全脱胎换骨的打扮挺难识别的,完全没了之前的模样。 他时不时往纹身店瞅一眼,脸上带着笑,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陈逆给贺义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了几个人来,捏着手机的手指又顿住。 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周兒那句话,以后别这样了。 他记得自己问,你想让我变好吗? 书被放在桌子上,陈逆站起身,指尖压低黑色鸭舌帽,顶着炽烈阳光独自走了出去。 今天最后一个客人是个平头的少年,穿着一身很时尚的外套,单眼皮很犀利,不笑的时候某种气质上跟陈逆有些类似,周兒不自觉多看了两眼,一直到最后,他低声笑了下。 临走前问能不能加周兒的微信,周兒这才想起来,现在纹身店的门口挂着的还是陈逆的微信号。 有时候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他直接就给拒了。 周兒摇了摇头,轻笑:“不好意思。” 少年感叹地哎了一下:“我第一次被女孩拒绝。” 周兒淡声:“以后还会有更多次。” 他眨了眨眼:“真的不能留微信吗?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周兒说完,感觉余光有些空,扫向对面的咖啡馆,桌面上只有一本书,她看过去时陈逆刚好走进去,鸭舌帽挡着只露出半张脸,有些模糊。 只不过他的右手在这一系列动作中都没有丝毫动静,周兒很轻易地就能看出,他似乎受伤了,右手才疼的动不了。 少年挑了挑眉,耸肩:“得,懂了,拜拜老板。” 周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懂什么? - 临走前,她收到秦羽的消息,说昨天第一天发行,这本杂志要卖疯了,销量惊人、大受好评,甚至有几个其他出版社想要把某篇专栏放入这期少女期刊中,并配图她拍摄的照片。 周兒不以为然,也并不在乎她卖的怎么样,同意去拍也都是因为于东树。 一直走到筒子楼门口,一条线忽然从杂乱无章的思绪中挑出,周兒猛然意识到某个情况的发生,瞳孔微缩,拿着手机的手指从慌乱变为颤抖,她的语速很快,显得有些急迫:“你们杂志社在哪里?” “很多地方都有的!我们杂志社很有名的,叫微光,总部在京市,怎么了周兒姐?” 周兒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冒着寒意,快要把她侵蚀了。 “会刊登在京市日报上吗?” 秦羽明显很开心:“会呀!!!这期我们的销量很高,昨天还在跟别家谈合作,过两天的日报情感栏目会有我们一个很小的版面!会贴上我拍的照片!你喜欢看报纸吗?到时候出来了我给你寄一份!!!” 周兒手指紧紧捏着手机。 不是她喜欢,明安说过,林楠从没缺过一次日报。 作者有话说: 我说能刊登就能登() 下坠 第50节 - “你要是乐意,我就永远喜欢你。你要是不乐意,就当我单相思。” 这句灵感来源王小波的——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第35章 困兽之斗 周兒其实也不太清楚陈逆跟她关系是否很好, 但起码是认识的,她有些不敢想林楠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样。 但在明安去世之后,林楠一家跟她如同有了血海深仇, 跟他们家牵扯上丝毫关系的人, 都断绝了跟周兒的来往,就连谈砚清当时都是偷偷来找周兒的。 她工作的医院也因为这件事议论纷纷。 林楠的恨意明明白白, 认为这件事责任在周兒, 恨不得送她下地狱陪明安。 周兒来平潭, 也不光是因为谈砚清,还因为明安的爸爸。 他找了谈砚清要来周兒的手机号, 给她拨打了之后, 说林楠在明安死后脾气愈来愈怪了,晚上会偷偷哭, 白天忍不住发脾气, 有些暴躁,甚至有些偏执,明钟海只以为她还没从儿子去世的事实中走出来。 她怀明安不容易, 在明钟海因公受伤之后, 几乎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了明安身上。 明安小时候身体不好, 因为龙凤胎姐姐的去世, 林楠生产时大出血这辈子无法再次怀孕, 让林楠更加细心照顾这个幸存的儿子, 他从小到大, 没有一件是不听从他妈妈的意见的,直到遇到了周兒。 林楠对周兒没什么好感, 她更喜欢温柔大方的女孩, 像是周兒这种看起来冷冰冰又浑身是刺的女孩一眼就心生厌恶。 那是明安第一次违背他妈妈的意愿, 说他在家有些喘不过气,从小到大都被摁在某条路上走,像一个走长途的囚犯,这种压力太大了,甚至于别人跟他谈话都觉得紧张压抑、冒冷汗,让他一度难以交际。 他说他觉得这场死刑中只有周兒会在顺路的时候跟他说几句话,他很放松,他觉得周兒可能就是他那个没出生的姐姐派来来安慰他的。 也是周兒让他觉得,姐姐的死跟他没有关系。 不是像他妈妈说的那样,姐姐去世了,他要承担起肩膀上的责任,要好好走下去,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光宗耀祖誉望所归,让死去的姐姐在天上为他骄傲。 可他妈从来没在乎过他喜欢什么。 明钟海说了好多,最后像是请求一般说:“周兒,我知道这个案子不是你的责任,但她妈妈就是过不了那个坎,而且我们家的所有人都不欢迎你,就当叔叔求你了,你离开京市吧。” 在那天的一个小时之后,周兒买了平潭的票,开始收拾东西离开。 远离了自己的师父,朋友,熟悉的街道和闭着眼都能走到医院的职业。 人生大概就是在不断恐慌中起起伏伏,也就是当天下午,周兒就收到了林楠的电话。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明安死无全尸的事情,每到她做噩梦时,总会给周兒发信息,但她从来不打电话。 周兒猜测大概是叔叔不想让她联系她,但她还是偷偷会给她发信息抱怨自己的崩溃情绪,每条信息发过来,都想让周兒跟她一样痛苦,一样在明安的去世中挣扎崩溃。 她果然看到了那个杂志,认出了陈逆,本就神经衰弱,看到这个画面更加受不了。 周兒猜到她知道这件事后会是这个场面,但没想到,她会被刺激到被120送去了医院。 她接到这个电话之前,一整天都在出神,盯着远处的咖啡馆,看到某个身影觉得很像陈逆,但定睛看过去又感觉不是。 手指揉捻着红绳,光芒刺入瞳孔,她整个身子像是腐朽了一样,没有丝毫力气。 大概是因为那天那杯幸运的咖啡,周兒这几天每天早上都会买一杯拿铁。 何佳灵忽然给她发信息,说之前周兒给她的那个耳钉找不到了,问她多少钱或者在哪儿买的,她重新给她买一个。 她不提,周兒都快要忘记这事儿了。她没有耳洞,自然也用不上。 “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周兒问她:“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有点累,每天下了班只想睡觉,脑子里根本没时间想别的,哎我看到你的那个杂志了,一个特别大的版面,还挺好看的,第二页还有一张彩漫海报,你看到了吗?” 何佳灵轻笑:“没想到陈逆还会乐意拍这种东西,今天我同事好几个人买了这期报刊,说这男生实在帅的犯规,我说我认识她们还不信。” “周兒,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喜欢你?” 陈逆不是什么肤浅的人,不会因为外貌等外在的东西喜欢上一个人,但看周兒的眼神不是假的。 何佳灵给她拍了一张报刊的封面发了过来,周兒在手机里放大,盯着看了一分钟。 周兒问:“怎么知道……是不是喜欢一个人?” 何佳灵一边吃着晚餐,一边给她回信息:“你怎么每次都问这种问题啊?” 她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周兒莫名:“跟你打电话。” “不是……”何佳灵有些想笑,在这一点上,周兒有些不符合气质的可爱。 “你,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吗?” 周兒看向右手边的咖啡,说:“买了一杯拿铁,没有喝完,现在已经冷掉了。” “为什么要咖啡?” “提神。” “那为什么不买其他的?” 这个结果无谓是喜欢这个口味,又或者是看到别人买了这款,而自己犹豫不决。 周兒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这也需要有原因吗?” “对啊,喜欢也不需要有原因的,如果现在要你说,非要喜欢一个人,你脑子里会想起谁?” 陈逆。周兒下意识想。 -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感情迟钝的人,只不过性格使然,让她有些情绪失调。 不然她也不会刚开始想要跟陈逆发展某种关系。 但可能某种情绪真正发酵,在各种交杂的感情中还是会迷失什么。 她脑子乱了一路,走到空旷寂静的过道,有些无力地仰躺在陈逆门口的长椅上,闭着眼,手指揉了揉眉心,脑海里开始一帧一帧地想到这一个月跟那人的一幕幕,像是电视剧一样映入脑海,她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情愫流动,在每一个细节里,每一个画面中。 今天一整天只喝了半杯咖啡,胃里像是有什么在翻滚,她想着,又低着头难受地捂着胃部。 等下一秒抬起头,才看到不知道是不是他临走前忘了关窗户,窗户没被扣紧,风大,吹出了一条缝隙。 周兒走过去,看到挨着窗户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红色信封,周兒手指一顿,盯着看了两眼,随后往旁边瞅了下,没看到人,才开了窗户把信封给拿了出来。 里面只有一张蓝色的a4纸,被整齐折叠着,捏着信封,把里面的a4纸展开,看到了最上面的那句话。 [周兒 你很好,遇见你很幸运。 2017年8月28日] 这个日期是去海边拍照的那天。 纸张有些褶皱了,边缘处也似乎被海水润湿后又被晒干的痕迹,不知道被放在这里多久了。 周兒盯着信封上那句话,手指摸了摸脖颈喉咙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比鱼刺还要尖锐。 风吹过来,眼睛干疼,她眨了眨眼,迫使情绪平息下来。 手指紧紧捏着信封,不知道看了多久,又重新装回去,放在了原来的地方,合上窗户。 用钥匙刚打开房门,周兒就收到林楠的电话了,她对这个号码过于熟悉,界面上出现的一瞬间,手指一抖,随后面不改色走进了房间。 “喂,您好。”周兒声线有些颤抖,也预想到了这个电话的来临。 “周兒,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林楠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下一声像是在恐惧的惊叫:“我求你了,你放过我身边的人不行吗?” “你是不是知道,明安认识陈逆,所以才跟他在一起的?你们是什么关系,陈逆的妈妈已经死了!!!他妈妈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让陈逆也去找她吗?” 周兒低着头,声音平淡,眼睛却很红:“我没有这样想。” “可是你这样做了!不管是你怎么认识他的,阿姨求你了,你放过跟我有关系的任何人好不好。” “周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那些男的统统围绕着你转,对你死心塌地,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法?你恶不恶心,你恶心死了,怪不得你爸妈都不要你。” “你总是有办法的,总是有办法让别人喜欢你!这样什么霉气其他人都帮你挡了,你信不信,你信不信陈逆迟早因为你受伤的。” 随后她开始大笑,笑着似乎流出了眼泪,声音刺耳,贯穿耳鼓,撞击得整个脑壳都疼。 她后来一遍一遍重复着某句话,周兒麻木地捏着手机听着,她一直没有吭声,林楠有些暴躁地骂着人,让她还她儿子的命,说她不配好好活着,也求她不要接近跟她有关系的任何人。 一声巨响,那边猛地断了音,手机砸在地上滚了几个圈,落在一旁,这种奇怪的声音至此才惊动楼下正在打扫卫生的保姆。 嘈杂的呼喊声响起,保姆有些慌乱地叫人,又迅速打了电话拨通了120 。 周兒挂掉电话,紧捏着手机,坐在椅子上,额头在桌面上磕着,有了红色的印记,她推开桌子上的东西,无力地趴在桌面上,房间黑暗死寂,低沉又冷。 茉莉香水被手指推开,滚了一圈掉在地上,玻璃稀碎,香味逐渐从瓶子里溢出。 小狗从客厅往卧室跑,拍打着卧室的门,一直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它汪汪叫了好几声,下意识就飞速往305跑,叫了半天,也仍旧没有人回应。 外面下了雨,小狗盯着雨幕瑟瑟发抖,随后在筒子楼一楼的楼梯口蹲着,来往路人逗它,它都没有丝毫反应,呜咽了几声趴在地上,一直等了好久,又匆忙跑回307卧室的门口。 齐嘉非要跟陈逆打一架,周兒不想掺和到其中,况且他们之中一个齐嘉手无缚鸡之力,一个谈砚清坐着轮椅,剩下费敏南从小体弱多病,最近风大下了雨,他都没敢出门,生怕一个吹风被送入医院,他这辈子都别想回国了。 周兒以为再不济,也就是皮外伤,发泄之后桥归桥路归路,谁都不会再有交际恩怨。 外面轰隆隆的雨声不散,此时晚上十一点,周兒收到了谈砚清的电话,铃声交杂在雨声里,在夜晚尤为兀然。 谈砚清的声音有些着急,语速很快:“周兒!你快点去费南路那边小巷子,或者陈逆的酒吧去看看,齐嘉拿着刀去了!” 周兒趴在桌子上猛地醒神,陡然站起身:“你说什么?” 周兒捏着手机冲出去,从寥寥几句话中得知,在一个小时前,齐嘉被医院通知她妈妈突发疾病,在一个小时的抢救之后抢救无效死亡。 他整个家里只剩下他跟他那个痛恨的爸爸了。 他认为如果不是陈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阿南是去他房间才发现没人的,就跟出去了,我也没办法自己出去,外面下了雨,你快点去找找他,别让他干傻事儿!” 齐嘉的匕首被藏在腰部,陈逆正在包间打牌,齐嘉闯进去,门卫都没挡住,陈逆看到糟乱,懒得搭理他,叫着保安把他拉出去。 下坠 第51节 齐嘉忽然像发疯一样走过去,提起桌上的玻璃瓶敲碎在桌面上行,眼睛红着对准陈逆。 陈逆翘着长腿,嘴里咬着的烟被随意扔在茶几上,烟雾丝丝缕缕从唇齿溢出,手指打转着打火机,没把人放在眼里。 他头都懒得抬:“齐嘉,老子懒得跟你玩。” 齐嘉红着眼睛反抗,但他个子没陈逆高,又没陈逆力气大,没一会被门卫挟持住,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见那人要走,齐嘉咬牙切齿,猩红着眼盯着他。 “你不会以为周兒姐真的喜欢你吧。” 见到陈逆停住脚步,齐嘉一副恶劣表情笑着:“你这种在阴沟里长大的人,给砚哥提鞋都不配!砚哥来找她了,她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知道周兒姐为什么会跟你开始吗?是因为我告诉他,这里有个我很讨厌的人,我生日那天我就知道你这个变态喜欢她了,如果是她,肯定可以拿下你的。” “被甩了的滋味开心吗?” “陈逆,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连跟她有交际都不可能。” 陈逆回过头,即便是听了这句话,也没什么过于激动的反应:“你想干什么?” “跟我去个地方。”齐嘉抿唇。 陈逆笑了笑,回头看他,手腕晃了晃,眼底轻浮散去,声音冰寒:“齐嘉,是你自找的。” 周兒跑到巷子口时,几个人都受了伤,一拳一拳的声音被闷在满是青苔的逼仄胡同里。 雨声还在不停下,陈逆眉骨带血,嘴角青痕,颓败不堪。 齐嘉弯腰捂着肚子,雨水往他身上砸,旁边还有几个人,大概就是费敏南找来的,赤手空拳跟陈逆打。 但是陈逆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透过雨雾,周兒看到那人嘴角的血跟雨水混杂,一下一下往下滴,明明耳畔的下雨声更沉重,周兒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疼极了。 应该很疼很疼。 费敏南大概也被打疯了,捏着一旁的棍棒就往陈逆身上闷,可惜他本来身子骨就不好,下一秒就被陈逆扣紧了手腕,一拳要揍上去。 阴雨密布的路灯下,周兒还没来得及走过去,眼睁睁看到齐嘉从腰部掏出匕首,正一步一步往陈逆走去。 “陈逆。”周兒叫了一声。 声音透过阴雨,盖不住雨声,却足够响亮清明。 一声惊雷,齐嘉手里的动作一僵,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一样,松开手,匕首掉落在地面上。 而陈逆的拳头悬空,眼神阴寒刺骨,回头看向她。 周兒并没有走过去,这种场面里,她的声调仍旧平稳。 “你别打我朋友。”她说。 那人好像笑了一下,胸膛起伏,嘴角的血往下滴。 他全身湿透,被雨水染湿的碎发掩盖住了双眸,拳头上满是擦伤,浑身散架似的走到周兒面前,蛰伏的双眸如同凶狠的狼犬。 “周兒。” “我听你的,不想用打架解决问题。” 所以他一个人来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疼得要命也没吭一声。 他说他能忍,是真的能。 周兒看向他,目光落在人的五官上,因为雨水,他的面容在视线中逐渐模糊。 也第一次感觉到心疼的情绪,不是愧疚,不是同情,也不是其他的什么,只是单纯的疼,心脏钝痛,比刚才听到那些一句句诅咒的话语还要难过。 她有些承认,她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陈逆,他身体不好,别打了。” “我还没正式告白。”陈逆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轻笑了声,敛眸,湿长的头发往下滴水,手指松散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歪着头看她:“我挺喜欢你的。” 大雨漂泊,站在雨里的人有没有丝毫动容。 树木被雨水拍打得七零八落,雨声呼啸,整个小巷陷入烟雨寂寥。 她的眼睛红着,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耳畔的声音逐渐开始混乱,林楠发疯哀求的声音就在耳畔。 “周兒,我求你了,你离我身边的人远一点。” “你信不信陈逆迟早因为你受伤的。” “你还想害死多少人啊!” 话语黏在耳畔,雨水湿哒哒的。 周兒握紧的手指逐渐松开,雨水顺着指尖往下坠,如同她一样。 周兒喘了口气,笑着压低声音,看到他嘴角的伤,说: “陈逆,你贱不贱。”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涩桔 她说出这句话之后, 这辈子估计就很陈逆再无可能了,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像他妈妈一样,因为感情而把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最终去世。 这是他一直过不去的坎, 此时好像一幕一幕重现在了周兒身上,两人关系算是彻底崩塌。 在那天之后, 齐家公司破产, 齐嘉在医院住了一天就赶回去准备她妈妈的后事, 谈砚清被他妈妈的电话重新拉回南临相亲,而费敏南坐上飞往国外的飞机, 今年不会再回来。 周兒把所有的钱分给了谈砚清跟陈逆, 这个月并没有多少利润,周兒把自己账户上的大部分钱都放了进去, 身上所剩无几。 平常除了在纹身店, 就是回筒子楼,小狗经过那次乖了不少,似乎也害怕因为自己的忽视而让主人身边没有人, 从一开始的并不喜欢周兒, 现在反倒有些粘人。 陈逆并没有收周兒给他转的钱, 不知道是不是把她屏蔽了, 一天之后, 周兒如约看到钱被退回的消息。 她没继续看, 下午在纹身店看书, 又收到她妈妈来的电话。 周兒每次看到这个号码都要愣怔一下,随后接听, 对面仍旧是那个轻柔和缓声音。 “周兒?你现在还在平潭吗?” 周兒猜测应该是谈砚清告诉她地址的。 她嗯了一声, 脑海里开始想着她此时打来电话的目的, 但周兒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 “妈妈……怀孕了,准备下个月在多伦多举行婚礼,我们以后可能会定居在这里。” 周兒沉默半晌,她其实心里还是有期待的,期待她以前是有什么苦衷,才会并不想养她,但看来似乎没有。 她因为想要离婚而抛弃她,现在又因为怀孕而奉子成婚。只不过是爱不爱的区别而已。 想起她上次关心的那些话,周兒有些恶心的想吐。 她应该没有什么价值,又何必装做伪善的面孔来欺骗她。 “周兒,如果你——” “妈。”周兒打断了她的话,心底一片死寂:“祝你幸福。” “以后永远不要联系了。” 说完,挂掉电话,周兒坐在陈逆最喜欢的长椅上,仰着头吹风。 过了一会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默默点燃。 手机嘟嘟响了几声,是明钟海给她发来的,说林楠正在医院住院,医生说她有严重的抑郁症,应该早些带她来医院治病的。 以及他今天才知道林楠会给她发信息,但她每次发完都会删掉,此时手机上只显示了最后一条,让周兒不要在乎她发了什么,以后她不会再跟她联系了。 周兒感觉有些好笑,因为在那之后的几天,她仍旧收到了那人的消息。 一字一句有些刺眼,甚至比之前更加激进,周兒从来没拉黑过她的号码,知道如果拉黑,她可能在平潭都待不下去,也知道发信息让她陪着她痛苦大概林楠纾解情绪的唯一出口了。 她陪着林楠,像是自虐一样回想着那天的激烈场面,回想着谈砚清双腿残疾前途尽毁,回想着明安结束在风华正茂的年纪。 周兒把手机放在长椅上,神情有些恍惚地盯着天空看,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似乎她怎么样对方都不会满意。 身边的人也因为她变得一团糟,是不是真的就跟林楠说的那样,她注定沉沦在黑暗处,见不到任何光。 - 陈逆那天伤的不算太重,都是皮外伤,更严重的是他因为淋雨发了高烧,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才出来,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都猜到大概跟周兒有关。 看着陈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最气愤的人就是贺义,亏他还以为她是那个能够把陈逆拉出黑暗的人。 从医院出来那天,他喝了挺多酒,身子根本经不起这样折腾,反倒他本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喝完酒就回了酒吧二楼睡觉。 他的东西基本都搬回了酒吧,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除了在三楼健身,一楼包间喝酒抽烟,也会时不时的回京市。 周兒两点一线,除了筒子楼跟纹身店几乎不怎么去其他地方,只要没来这两个地方连接那条路,两人基本不会遇上。 贺义越想越觉得,这没在一起了也挺好的,说不准以后折腾出什么毛病来。 陈逆倒是比之前沉默了些,坐在酒吧角落有人跟他搭讪,他跟以往一样回绝,又恢复了那个洒脱不羁的样子。 贺义被陈逆逼着最近在考驾照,他大学考了个普通大专,陈逆是真打算把这个酒吧送给他玩,倒是陈逆,也没说过等开学准备干什么,贺义猜测他大概是要去找他舅舅的。 从驾校回来,贺义被晒了一身黑,回了酒吧没见着人,才问了句。 “哎?阿逆呢?在楼上啊?” 以前他在筒子楼睡,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酒吧。 于东树点头:“是吧,提了几瓶酒上去。” “又喝酒??”贺义正要转身上去,被于东树拉着。 “他之前不也这样吗,又不是因为周兒。” “也是哦。”贺义捏着下巴:“你说,他们俩还有可能吗?为什么忽然就这样了啊?奇奇怪怪的。” 于东树耸了耸肩,贺义忽然意识到他这几天也都在平潭,本来不是说去京市治病的吗? 而且,那个小女朋友呢? 于东树笑了笑:“医生说了,治愈的可能性很小的,而且医药费那么贵。” 简直就是每天往里面砸钱,恢复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如果可以恢复,于东树豁了这条命也想让于似宁看见。 下坠 第52节 贺义叹了口气,又忽然问:“秦羽呢?你不去找她啊?” 于东树嘴角轻扯:“没可能。” “啊?为什么啊?” 于似宁是个聪明的小孩儿,即便她看不见,那天在酒吧她也知道秦羽跟于东树的关系不一般,她快要彻底成了个小瞎子了,她不想因为自己拖累哥哥。 她不想治病了,在那天之后,在家里忽然懂事起来,以前就算于东树说了千万遍她都记不住的事儿,没有一个再犯了。 哥哥不会成为陪伴她一辈子的人,她不能把哥哥最好的年纪给拖累掉,也不能让哥哥的女朋友觉得她是个拖油瓶。 于东树意识到了她在想什么,那天晚上在门口抽了一整晚的烟,第二天一早跟秦羽说了分手。 给于似宁做完早餐,又拉着她给她洗手,嗓音沙哑至极。 “阿宁,你不需要着急长大。” “以后哥哥就是阿宁的眼睛。” 他可以不谈恋爱,但妹妹离不开他,等到她能够自立的时候,他再想自己的事儿也不晚。 不光是因为养父养母的养育恩情,他见着小女孩长到如今,没血缘也割舍不掉亲情。 - 在很长一段时间,周兒没跟陈逆碰面过,这里的大街小巷每个胡同他都熟悉极了,只要他不想,周兒不主动,两人基本没有机会见面。 陈逆以为周兒离开了平潭,也不想去印证她有没有走,周兒继续在纹身店工作,她的胃口越来越不好,整天没什么力气,睡不着,有些焦虑。 舒穗给她打过电话做心理疏通,也再三叮嘱她不要接听林楠的电话了,周兒嘴上嗯的好,但也放任着对方打电话过来。 九月份,大学开学,周兒猜测过陈逆是否去了京市上学,又或者是去其他地方发展,随后思绪就被自己打断。 她在想,要不要离开这里。 或许这里已经没有她存在的意义了,找一个更小的小镇,不试图发展关系,不见人,不出门,自生自灭应该更好。 谈砚清倒是经常给她发消息,但最近他似乎交往了一个比较缠人的女朋友,某天晚上周兒还看到对方用谈砚清的手机给她发警告的消息,希望她有点距离感,不要跟别人的男朋友过于亲密。 周兒轻笑了声,回了个好,至此,对谈砚清愈发疏离。 齐嘉给她打来电话,妈妈的后事处理完,他爸就跑了,他欠了一屁股的债,家里房子被银行拍卖也根本堵不住那巨额欠款。 好在这些欠款并不会落在他头上,他妈妈似乎已经猜到了会出现这么一天,偷偷给他账户上留了一大笔钱,足够他上完大学毕业。 半个月的时间,他好像过了变声期,声音略显成熟,语气也很平静。 他说他回想到那天,还是后怕的,他大概是疯了。 “周兒姐,其实我要谢谢你,不然我是不是要在监狱里过一辈子了。” “还挺意外的,陈逆居然没去告我。” “其实,我挺羡慕陈逆的,他身边好像有很多朋友,都是那种掏心掏肺的,那天我去找他麻烦,那些人都第一时间冲到他面前,我可能就是那种不讨喜的人,所以没什么朋友,就算主动也只会遭嫌弃。” 周兒皱眉否认:“不是的,齐嘉,你很可爱也很善良,很多人会喜欢你。” 他笑了笑:“是吗?真的吗?” “周兒姐,我会好好学习的。”他的音调轻松了许多,洋溢着希翼:“我的目标还是成为一名律师,可能我也要长大吧。” 随后他问:“你会祝福我吗?” 没听到对面的回复,齐嘉紧攥着手机,大大的双眼逐渐暗淡下来。 他知道,他那样像个疯子一样,不会有人喜欢他了。 “我——” 随后心跳快了一秒,他听到对面熟悉的声调,夹杂了些温和的声线,一字一句说: “祝弟弟齐嘉,天天开心,事事顺利。” 齐嘉慢慢眼红。 - 周兒第一次放了客人的鸽子。 昨天晚上下了雨,风很大,周兒最近一直睡不好,只好在医院买了安眠药,这东西不能轻易卖,但周兒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做了一系列检查,给她包了几颗。 睡得很沉,醒来才发现风居然生生把别着窗户的那根铁杠给吹断了,筒子楼是老房子,但窗户很有独特的风格,并不是那种推拉的,而是可以往外开的。 她很喜欢,在装修房子时也就没换,看着坚不可摧,没想到竟然能被风吹断,看到桌面乱糟糟的,客厅内都满是水,她没收拾,却猛地往门外走,一直走到305,看到这里的窗户也半开着,目光落在被雨水淋得湿哒哒的红色信封上,她盯着看了许久,最终把废纸拿出来,走到房间,拖地收拾东西,一直到中午太阳出来,又把信封里那张已经湿透到看不清字迹的纸张铺展开放在太阳下晒干。 上面所有字都模糊了,连纸张都像是在洗衣机里搅过,碎了好几半。 她睡了个午觉,睡醒来之后往纹身店走的路上眼前一黑,手指迅速撑着不远处的一个长椅,缓了缓才恢复过来神。 等来纹身的客人开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在哪里。 “老板?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好白啊,要不然我们明天也行,我不着急的。” 周兒找了个小镜子照了照,是有些白,摸了摸额头,才惊觉滚烫的要命。 她跟客人说了抱歉,又往医院去。 跟上次一样,吊了瓶差点睡着,细管里都回了血,还是老远处于东树叫了她一声,坐在外面长椅上的周兒才惊醒,感觉手背一阵肿痛,迅速把针拔了。 针头落在衣服上,血也跟着往下滴,衣服染红一大片。 于东树忙的走过来:“你没事吧?” 周兒摇了摇头,嘴角扯出笑:“没事,阿宁呢?” 于东树买了南瓜粥,这个时间她非要喝,他刚买了回来:“在病房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于东树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有好几个针眼,青紫着,都肿起来了,刚才的血现在还在缓缓往地上滴,周兒找张纸巾擦了擦,把吊瓶扔在一旁垃圾桶里,又把地上的血擦干净。 她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手背,摇了摇头说:“没事。” 大概是新来的护士,心里紧张,怎么都扎不好,让周兒忽然想起自己,她一次也是这样,不过用的假人,等真的给人扎针时已经很熟悉了。 对于对这个职业的怀念和包容,小护士一直低声快哭了说对不起,周兒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告诉她怎么扎准,最后手背成了她练习的地方。 被扎了很多次是有些疼,但头更疼,也就显得没那么疼了。 周兒如果知道陈逆在病房里,也不会顺应于东树的话来看阿宁,而后觉得他有些故意的倾向,她跟陈逆这么久不见面,他应该清楚见面不是什么欢喜一场的场面。 站在门口,于似宁听到门口的动静就知道是于东树回来了,她大声喊:“哥哥你让老板给我加糖了吗?” 随后又听到另一个脚步,有些害怕地说:“哥哥我吃过药了。” 随着陈逆回头看,于东树轻笑着说:“不是护士姐姐,是周兒姐姐。” 于似宁看不见,但嘴角咧开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周兒姐姐也来看我啦?我还以为我看不见了周兒姐姐就不喜欢我了。” 陈逆目光落在她身上,顿了一秒,随后漫不经心地回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继续给阿宁剥桔子。 他的头发剪短了些,比平头长一点,看起来精神气很足,也愈发凛冽刚正,穿着一件深蓝色与黑色搭配运动装,拉链拉到最上面,似乎比上一次见面削瘦了许多,脸颊线条明显,五官硬朗。 手指里正剥着桔子皮,开了个花。 “给你加糖了。”于东树掀开甜粥的盖子,插入吸管放入她手中:“你周兒姐嫌弃你个什么,刚听到你在病房就过来了。” 周兒往前走了两步:“嗯,怎么会嫌弃,阿宁这么可爱。” 也不知道是因为空手进来的,还是因为陈逆在,她有些绷紧,整个人都无法放松。 “那姐姐你明天也会来看我吗?”于似宁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某处看,她凭借着声音,大概能听到周兒还站在门口的地方:“你过来一点嘛。” 她喝了口粥,感觉好甜,又跟于东树告状:“哥哥你不是说陈逆会做肉粥吗?他刚才说不给我做,我也想喝。” 陈逆把手里的桔子递给于似宁,塞进她嘴巴里,腮帮子鼓鼓的。 轻漫开腔道:“就不给你做,怎么着。” 于似宁不开心,又告状:“哥哥,陈逆说只给周兒姐姐做,以后也会有人给我做肉粥吗?只给我那种。” 周兒一怔,眼神不自觉落在他身上。 陈逆嗤笑了声,桔子也不给她了。 “我什么时候说了?” 于似宁生气了,抱着南瓜粥大口喝,眨巴着眼睛说:“你上次还说喜欢周兒姐姐呢。” “我可懂了。” “是么。”陈逆眼底无澜:“现在不喜欢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2 19:00:23~2022-07-24 16:0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ophisticate 1瓶; 萘安要努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冻雨 周兒受不了病房的压力, 在他们聊天时接了一个电话,之后给于东树发消息离开了医院往纹身店走去。 于似宁吃完粥有些困,躺在病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睡眠好, 睡得很沉,在这点上并不需要于东树多加照顾。 出了病房门, 于东树还想着过几天要去出去一趟, 他跟陈逆借了一笔钱, 准备开了修理厂,具体在哪儿开还没想好, 这个建议还是陈逆提出来的, 于东树因为妹妹的事儿想要重新上高中好好学习是不太可能了,自己找个生意做还差不多。 等他提出来借钱, 不光是钱到位了, 陈逆还给他介绍了几个京市做这行的朋友,给他接了线,基本就差他本人到位了。 一时之间于东树眼皮都热。 他比陈逆大, 按理说应该更成熟, 在某些方面照顾他才对, 但这人…… 他早就给每个身边的人想好了后路, 从来都不是表面上玩玩的关系, 他对谁都好, 好在明里背里, 却从不直言,凭这个, 于东树乐意给他卖命。 陈逆平淡开口:“谁要你命, 她衣服上血怎么回事?” 于东树没忍住笑了声, 勾着人的肩膀往外走着:“我还真以为我们逆爷不在乎了,怎么,玩不起了?” 下坠 第53节 陈逆扫了他一眼,于东树收敛了笑意:“感冒了在那儿坐着吊瓶,睡着回血了,她脸色不太好,也不知道哪个小护士,手背都给人扎肿了。” 陈逆盯着远处长椅那个空位上,低下头嗯了声:“看到了。” “你,怎么想的?喜欢就继续追呗,我看还是有机会的。” 陈逆笑了声,声调微冷:“不追,又不差她一个。” 不差她一个也没见你跟其他的谈过啊,于东树心里吐槽。 - 陈逆没找到那封情书,不知道放哪了,差点把酒吧二楼休息室翻了个顶朝天,整整一下午,醉生全部服务员没干其他的,全都在找这玩意,连垃圾桶都翻了一遍都没找着。 陈逆猜想是不是那天秦羽拿走了,但于东树已经跟人分手了,那女孩哭着骂了他一顿,掰的有点狠,陈逆也没道理让他因为一个破情书去问。 又想是不是那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放在305桌子上,但忘了放进拉箱里。 她是不是不知道房间有多么不隔音,窗户开着,她那天那句“我不会喜欢他”刺耳的很。 晚上七点多,陈逆通知下面的人不用找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但他就是非要找到不可。 刚上了筒子楼楼梯,还没拐弯,就听到一阵剧烈的争吵声,他停顿住脚步,而后发现这声音似乎是从手机里发出来的。 “明安说,她想吃我做的饺子了。” “别挂我电话,我求你了,你不想我也死吧?我死了也好,你是不是就很开心,终于这个该死的女人也要去找明安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周兒,你怎么不说话。” “用输液的针头可以划破动脉,吃一定数量的头炮也会致死,你想我死吗?如果我死了,一定是因为你!” 周兒抱着膝盖,脑袋抵着环着膝盖的胳膊,偏着头看着亮起的手机。 她不吭声,对面就发疯。 “不是因为我。”她说。 “怎么不是你!!!你在说什么?你就是这样安慰——” 话没说完,那边明钟海发现了她偷偷打电话,把手机给她抢了过来。 声音难得恼怒:“你到底还要疯到什么时候???你不是说变好了吗?你这样,不如还是直接住院!林楠,你清醒一点,这件事难道全都是周兒的责任吗?” “你不要给她打电话了。” 随后那边开始一阵的争吵,周兒闭上眼,伴随着吵闹声,脑子里一片的白。 喉咙被海水堵住,她仿佛飘荡在海水里,太沉了,身上挂着一个很沉很沉的石头,要把她生生拉到海底。 有些呼吸不过来时,耳畔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周兒张开眼,面前是少年修长的腿,他捏着手机挂断了,周兒抬头顺着往上看,看到他那张阴冷的脸,怔神了一会。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拉链那挂着两个很长的绳子,下巴掩在领口,一身黑色衬得身高愈发颀长,浑身上下蔓延着冷痞感,他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在她旁边。 “啪”的一声,干脆利索,紧逼着女孩的双眸,声调低又寒,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不会挂电话吗?” 周兒抱紧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中央,声调很平稳:“她会自杀。” “那就让她去死。”陈逆迫使人抬起头,剧烈的压迫感袭来,少年的漆眸低沉到有些可怕:“关你屁事。” 周兒想,他估计根本没听出那是林楠的声音,也根本不知道什么状况,只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正在跟她发疯。 又或许是他跟林楠根本不熟,其实熟不熟悉根本不在陈逆,林楠就是讨厌她跟她认识的所有人有关联。 如果她知道她现在跟陈逆距离这么近,提着刀杀了她都有可能。 她跟任何林楠认识的人靠近,她都会觉得明安的死在重现。 就跟那时候看到谈砚清去找她一样。 周兒站起身,捏过自己的手机。 “也不关你的事。” 周兒走进房间,听到一阵脚踹向凳子的声音,随后整个长椅像是散架了,叽叽歪歪了好几声,砸在地上。 她连坐那儿都不行了。 周兒整晚都没有睡着,以往梦里总是梦见自己轻飘飘的,像是浮尸一样在海上游荡,有时候更像是坠着石头一样往下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见到了陈逆,她一晚上都梦见了那张脸,少年跟以往一样散漫又随性,坐在酒吧包间里抽烟,打转着打火机,弹簧的扳机扣动后燃起火,偏头抽烟的动作性感又轻荡,一副潇洒恣意的样子。 她想到第一次见面那晚,明明她也在抽烟,陈逆从305出来之后坐在往常习惯的长椅上,点了烟意识到了她的注视,没多久就往里走。 他的眉眼凛冽,即便是灯光暗淡,也能实清五官分明,眉毛很黑,鼻梁高挺,皮肤并不算特别白皙,是画家手下浓墨重彩的脸,怎么看怎么出众夺目。 他对什么都是很淡的情绪,但喜欢也是真的。 想起那天在那种状况下,他明知道她不会有所回应,却还是坦荡直白地说出了那句应该在海边告白的话。 他的喜欢如同山河海啸,忽如其来,猛烈得让人无法招架。 等周兒发现过来,才忽然意识到她不懂为什么他明明看出她害怕海还带着她去海边,她不懂为什么在他妈妈忌日的时候让她去找他,以及那碗肉粥,那首歌,本来就是有答案的。 他明明知道她根本没想跟他谈恋爱,还试图用自己笨拙的方式把两人的各种情绪纠缠在一起,试图在丝丝缕缕中发展起某种关系。 长夜噩梦,周兒猛地中梦中惊醒,坐起身,脑海里忽然出现了那天纹身店里女孩的话。 我觉得他就像是,皎洁不可触碰的月亮,被众星环绕。 周兒擦了额头的汗,双眸有些无神。 她是个惧怕感情的胆小鬼,此时承受不住一个人如此炙热的注视。 - 陈逆早上去了京市一趟,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回来,也就在那儿呆了一夜,处理完事儿之后就离开了。 于东树不知道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事儿,大几率跟那天海边拍照是没关系的,心里猜测是不是因为齐嘉,毕竟陈逆跟齐嘉出去打架回来时一身的伤。 他发了烧,被于东树开车送去医院,脑子差点烧坏了,也叫了一晚上的周兒,不像是不喜欢。 他一直觉得这两人在一起挺适合,陈逆眼高于顶,从来不屑看上谁,也只有周兒这种清冷中透露着傲气的性子适合他,况且,周兒也不像对陈逆没意思的样子。 更何况,只有周兒去过陈逆家里。 那次高烧退了之后,陈逆绝口不提周兒这两个字,在酒吧倒仍旧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他们几个却把着门谨言慎行了,毕竟这人从没跟谁在一起过,也就一个周兒,可现在闹成那个样子,没谁敢吭声,在他面前议论什么。 前几天倒有个不知情的朋友,在二楼打桌球,说着说着没瞧见陈逆身边有人,笑着问:“暧,阿逆女朋友呢?怎么最近没见人啊?” 几个知情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齐齐看向他屏住呼吸。 而一旁不知情的几个完全没注意到气氛的不对劲,继续开玩笑。 “能让你看?藏着掖着呗。” “周兒姐有没有什么妹妹姐姐什么的啊,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得了吧你,妹妹也轮不到你。” 二楼桌球室空调打的很低,陈逆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小臂线条流畅又不夸张,捏着球杆,砰的一声,他熄灭咬着的烟,骨子里透着懒散劲儿。 “分了。”他抬眼,视线不偏不倚看向那个男生,语调几分轻浮:“妹妹倒是没有,你追她试试。” 一声下去,全场寂静,绷紧的肌肉都疼,一直到人走了,才有人呼出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打开话匣子。 “靠,我说他今天气压这么低,谁甩的谁啊?” “他那个脸色……还用想?” 男生干咽了下,竖起一个大拇指:“周兒姐牛逼。” 于东树虚踹了他们一脚:“得了,别说了,被听着你就是那个发泄口。” 陈逆晚上七点的高铁,于东树想了想,还是给陈逆发了条消息。 【晚上我去接你吧,高铁站门口。】 【?】 别的骗不到他,于东树只好发着:【阿宁想去吃火锅,一起吧,我带上贺义,刚好吃完回去,那边有个挺好吃的火锅店。】 【她能吃?】 【吃清淡的可以,偶尔吃一次没事,多点点儿蔬菜。】 【成。】 发完消息,于东树勾着唇,又给周兒发了条过去。 【周兒姐,你一会七点能到高铁站接一下人吗?】 周兒那边过了好一会才回复。 【怎么了?】 【在那边店里吃饭喝醉了,我暂时走不开,贺义也喝醉了,人服务员让我去捞人呢,你过去帮他们打个车,跟他们一起回来就行。】 于东树又补了一句:【阿逆之前惹过不少人,怕出事。】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他成功看到对面回复了一个字。 【好。】 - 外面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滴滴答答的声音不停,看着没下大的架势,吹着凉风心旷神怡。 京市天气是晴朗燥热的,下了高铁到了平潭,便是一片阴雨密布。 陈逆舅舅给他打了个电话,陈逆就站在路边电线杆旁边点了根烟。 唐霖最近忙碌完,才有了些闲心去关心陈逆的事儿。 “我之前跟你说的,让你来京市公司上班,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陈逆一口烟呛了下,指尖捏着,烟灰自然往下掉。 “不了吧,你知道我根本不喜欢去那种地方上班的。” 他自由散漫惯了,开酒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无拘无束,没人会管着他,去那种地方每天穿着西装打卡上班,跟套上了个枷锁似的。 况且他也不稀罕管人。 唐霖自然知道陈逆不喜欢,每次跟他出去出差,超过一个月的都不干。 下坠 第54节 反正他想法很多,怎么都有出路。唐霖也不催促。 “有需要给我打电话。”唐霖说:“没事去看看外公,整天念叨你,之前说让你去隔壁林姨家你去了没?” 陈逆笑了声:“我都不记得了那人是谁了。” 唐霖忽然感叹道:“他们家……过的也不是很好,反正你去的时候拜访一下吧,毕竟她之前跟你妈妈关系很好的,见到你会开心点儿。” “嗯,知道了。” 陈逆挂了电话,雨水潮湿把衣服熏的有些潮气,他站了好一会,风吹得夹着烟的手指快没了知觉,于东树也没来,给人发信息打电话都没回。 估计阿宁晚上闹,他根本没看手机。 陈逆吐了口气,自己在手机上打了辆车。 过了没十分钟,司机师傅就到了。 陈逆站起身走到车边,对了下车牌号,是他打的那辆。 手指刚握住门把,瞧见微信里对面发来的消息。 【你在哪?没看到人。】 陈逆顿了一下,盯着微信里的消息差点要盯住出一个洞出来,司机叫他人才抬头。 “不好意思,我不坐了,钱直接付给你。” 周兒下了车,知道这个时候难打车,就让司机等她一下,要接两个人。 给贺义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一时之间周兒在想于东树是不是故意耍她,但是也没必要让她白跑一趟就为了开玩笑。 结果刚抬头,就看到了陈逆正往这边走,身上换了一件挺单调的白t,帽子压得很低,步调很稳,没有丝毫醉意。 很快她就明白过来,大概是于东树搞的鬼,陈逆这样子也不知情。 一时之间周兒感觉头皮都在抓麻,她前来接人回去的举动简直好笑,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会。 他默契地没吭声上了车,周兒跟着上车也缄默不语,反倒是司机少见地看到一对长相这么登对的,笑了笑:“大晚上还接男朋友回去啊,这样的女朋友可不多喽。” 陈逆肩膀晃了下,似乎是嘲笑,为了不让司机尴尬,也不让车内氛围更加奇怪,佯装心情挺好地符合了句:“是吧。” 随后又转头看向周兒,周兒也刚好扫了一眼,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 陈逆把问题丢给她,似笑非笑地问了句:“你为什么来?” 司机车里放着特别醒神且喜庆的歌曲,面对这种小年轻心情都好了不少。 “当然是喜欢你呗,这样问女孩子她会害羞的。” “没,她不会,她的心是石头做的。”陈逆没了心情,仰着头闭上眼敷衍了句。 “怎么会,不然她干什么还来接你,就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周兒听着两人的对话,全身僵硬没敢吭声,听到那句“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忽然被刺痛了下,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往心口扎着,一时之间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说的也不错,对他,她确实是这样。 司机注意到人在休息,关掉了声音,漆黑的车内,窗户上被打上雨雾,只能瞥见朦胧的门店一个个如流光般倒退。 周兒歪过头看他,他睡觉的时候很安静,大概是仍旧不适应很黑的地方,这样狭□□仄的车内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随后别过头往窗外看,脑袋倚靠着窗户,周兒不自觉开始犯困,闭上眼感觉到车子正在晃动,睡意倏地袭来。 高铁站距离筒子楼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周兒在意识快要消失之后,身上猛地压住了一个人。 “嘭”的一声,车子整个撞击到前面的车上。 她听到少年闷哼了声,胸膛护在她身上。 周兒大脑瞬息清醒,又因为撞击的力道脑袋磕在一旁窗户上,倒也不是特别疼,黑暗中,耳畔似乎很吵,周兒摸了摸额头,上面一把粘稠的血。 “陈逆。” 周兒手指扶着他的肩膀,意识到被他护在怀抱里,生咽了下,手指去触摸他的眉眼。 “你没事吧?” 好一会儿没见声音,汽车前面因为失事一片糟乱,很快警察跟救护车就赶过来了。 在这中间,周兒叫了好几声陈逆的名字他都没吭声,她有些急躁又没有办法,目光看向窗外,手指摸了好一会,车门被损坏了,打不开。 车窗玻璃碎裂的离开,如果全部破开,应该可以爬出去。 刚碰到玻璃,就被陈逆的手抓了回来。 他声音很淡:“我没事,别动,等着救护车,追尾了。” 她歪着头,两人靠的很近,唇瓣擦过他的脸颊。 “你受伤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 车内仍旧是一片寂静,一旁的水开始把整个车子冲了一遍避免着火,警察询问着他们的状况。 陈逆手指仍旧紧紧抱着周兒,下巴在她肩膀处无意识摩擦了一下。 “你说话啊!”周兒声线有些颤抖,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陈逆气息不太稳,应:“嗯,没事。” 警察撬开了车,周兒伤处不大,陈逆不知道碰到了哪儿,或者是被下面压到了腿,被120架着上了救护车,周兒也跟着上去了。 他人还算清醒,腿上有血,周兒有些惊恐地盯着那处看,想到那边谈砚清被送去医院时也是这样,双腿上全是血,最后医生说伤势太重了,这辈子可能要坐轮椅。 很快到了医院,医生给两人都检查了一下,车祸并不算很严重,前面司机比他们伤的似乎更重,被拖出来时候人都是昏迷的。 医生给周兒包扎了额头,捆了一圈白纱布,整个人本就有些苍白,更显病态。 而后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医生说她有点营养不良,让她注意饮食。 周兒问:“跟我一起送入医院那个人怎么样了?” 医生想了想:“他脑袋上也被砸了一下,不过还好,腿上伤了点,也不严重,打个石膏在医院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放心,不算是很严重的事故,过两天就好了。” 周兒点头,又大步去了隔壁病房,往外看了一眼,于东树应该已经知道陈逆出车祸的事儿了吧?没来? 他不知道是睡着了没有,躺在病床上闭着眼,脑袋上也捆着个白纱布,把过于规正硬朗的脸衬得有些虚弱。 周兒拉了个凳子坐在一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心里像是什么抓着一样,眼眸也刺痛得厉害。 忽然在想,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如果刚开始,她就跟别人的关系很好,是不是就不会遗憾明安那么真切的友情仿佛喂了狗,浪费在她这种人身上。 周兒坐在地上,趴在床边并不能睡着,病房里很安静,鼻息间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耳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清晰入耳。 “回去睡。” 冷白色的灯光,光线有些刺眼,周兒手指蜷缩,抓着床单,装做没有听到的样子。 陈逆继续开腔,声线很平:“收起你愧疚的心,老子不需要。” 不是愧疚,她是喜欢的。 她也不是石头。 第38章 冒险 滴滴答答秒针转动的声音如同剧烈敲击在心脏处的鸣鼓, 一下一下震的耳朵疼。 周兒一时之间感觉心脏有种即将失去跳动的趋势,难以呼吸,喘不过气来。 不光是因为这句话, 也因为他那句“她的心是石头做的”, 周兒不想承认,但好像就是这样。 她不想这样, 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冰冷的怪物, 但又无法睁开脱枷锁。 周兒低着头:“我没有愧疚。” 陈逆歪过头:“出去, 把门关上。” 须臾,周兒没动:“你睡吧, 我在这看着。” 陈逆倏地看向她, 视线里的疏离感十分刺眼。 明明是她想要的,却又感觉承受不住。林楠说的对吧, 她就是犯贱。 “周兒, 是你不要我了。”陈逆语调冰凉:“如果今天是其他人,我也会护着。” 他没给任何周兒能留下来的机会,也直白地抗拒跟她待在同一个病房里。 “嗯, 我知道。” 接触之后, 发现他是个很好的人, 如果是其他人, 他会护着。 周兒站起身, 手指跳了一下, 像是电流激过。她觉得她此时应该说, 好,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了。 可最终这句话在嘴边, 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你好好休息。”她说。 周兒转身离开病房, 第二天一早, 于东树跟贺义就去了病房看人,病房里欢声笑语的,基本都是贺义在说。 贺义这种朋友,大概就是陈逆身边最喜欢的开心果,能够永远挑起气氛的存在。 “啊哥,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啊?” 陈逆手指一顿,扬眉:“什么准备干什么?” 贺义削着苹果,整个果肉坑坑洼洼的。 “就是我走了之后啊?” 九月份是学校开学的时间,贺义考上了一个普通大专,他不怎么想去学校,都是被陈逆逼着去上的。 他自己倒是没怎么认真考,陈逆对学校这种局限性很强的地方抗拒的很,也不乐意跑去京市上三四年大学,贺义也就没敢提让他一起。 那些朋友在九月份开学的开学,工作的工作,都开始忙碌下来,以往整天待在一起,贺义没想过散开这件事。 下坠 第55节 于东树在京市租了套房子,准备带着妹妹过去,店铺已经快要找好了,要在京市工作,住在那边更方便些。 贺义才忽然想,陈逆从里没说过自己想去什么地方。 周兒出现时,他以为陈逆带着周兒去京市,毕竟平潭仍旧是个小地方,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可现在,他跟周兒闹崩,也没说过什么打算。 陈逆敷衍道:“再说。” 贺义感叹了下,忽然怀念说:“感觉我们以前还挺好的。” 但不会所有人都待在这里。 “苦日子有什么好怀念的。”陈逆漫不经心开腔。 于东树出了病房门,看到不远处长椅上坐着的周兒,她应该来很久了,弯着腰一直没动作。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进去?” 周兒抬眼,摇了摇头,眼神忍不住往里面看:“不了,他怎么样?” “不严重,明天就能出院。”于东树张了张唇:“昨天,对不起。” 周兒摇了摇头。 于东树轻声说:“我就是觉得,你应该是喜欢陈逆的,没必要闹成这个样子。” 周兒抬眸:“是吗,可能你看走眼了。” 于东树摇头,又笑了笑。 “哎对了,过两天一起去吃个饭吧。” “鸿门宴?” 于东树失笑:“不是,我准备去京市了,做个生意什么的。”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贺义也要走了,去京市上大学,也不知道逢年过节还有没有时间回来。” 周兒总觉得他后面一句话是在暗示着什么。 她点了点头:“好,给你们送行,阿宁也去吗?” 于东树点头:“去,我还能照顾她,我爸老了,能自己照顾自己就成了。” 周兒轻笑:“挺好的。” 于东树又忽然叫住她:“周兒,你觉得,陈逆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兒回过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于东树笑了笑,走到他跟前:“他小时候过的不好,什么都忍着,那些遭遇也从来不跟人说过,也不让我们去他家,他明明有些幽闭恐惧症,也从没想过治疗,只是强压着那些恐惧,让人觉得他能够独当一面。他其实,是一个很缺爱的人。” 于东树说:“过两天我就走了,贺义也要走了,其他那些人跟他关系一般。” “陈逆没想过离开这里。”于东树说:“你明白吗?” 周兒忽然僵了一下,看向于东树。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离开?” 于东树苍白地笑了笑:“人都是向前看的,我不能放着我妹妹跟我爸不管。” “况且你觉得,他会让贺义在这里一辈子吗?” “周兒,你会陪着他吗?” - 第二天纹身店,那个上次纹身店纹星星的女孩忽然给她发了消息。 其实她来纹身的那天即将返校答辩结束大学生活,但在这四年里跟喜欢男生的交际都不算很深,所以算是给自己青春留一个念想。 到了真的去答辩结束那天,纹身还有些疼,她坐在教室里看着某个往常注视着的方向,忽然涌上一个念头。 她趴在桌面上,说:“我就想勇敢一次,我其实性格很怯弱,也不爱讲话,身边朋友也很少,每一个性格似乎都是跟他相反的。” “他的家庭背景也优越,我一直很自卑,觉得这样去表白都会被笑话,又害怕真的成功了,在他的脑海里对我这个人的印象会是一个很糟糕的前女友。” “但是我想了想,总是要试一次吧。”她说:“我还年轻,我得朝前跑。” 周兒听完,心脏微缩,问:“那你成功了吗?” 她笑着说:“没有。” “成功都是很小的部分的。” “他只是笑了笑说,不好意思,祝你找到更喜欢的人。” 周兒不明白:“那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开心。” “我就是觉得。” 她眨眼,似乎有些释怀,也不后悔:“告白是一件盛大又疯狂的事情,因为对象是他,我引以为傲。” 它带着冒险性,像一场无畏的赌博,又如同春天暴风雨里张牙舞爪的怪兽。没有结果的期待,才是青春的开始。 “以后回忆起来,我大概不是说我暗恋过一个人。”她说:“而是,他拒绝我的时候我没后悔喜欢过。” “你有喜欢的人吗?” 周兒垂着眼睫,又问:“如果,像是你预想的那样,是一场糟糕的爱恋呢?” “那也很好啊,得到了,怎么都比其他好,有人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周兒手指被纸张的棱角给割了一下,她应激地闪躲了下。 随后低眸:“你说得对。” 她偏过头,从这个方向,越过医院门口的绿化,透过碧绿植物,能看到几个少年从医院出来。 凌晨四点,周兒捏着那封信坐在海边,即便字迹模糊到看不清了,也破碎成了三四半,她看了好几遍,把那封信放在海水打湿不到的地方,周兒躺在海滩上,任由着海水蔓延,屏住呼吸,想要体会一下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随后坐起身,像是发泄一样,朝着海边呼喊,声音伴随着汹涌的海水往远处激荡,没有任何回音。 她站在海边,全身都湿透了,因为呼喊声,呼吸喘得厉害,嘴巴也干裂开。 脑海里忽然想起那天他站在那个位置唱歌,周兒抱着膝盖往那处看了一眼,被风吹的有些头疼。 小狗粘人的很,闻着气味猛地从远处跑了过来,似乎意识到主人的心情平复,快乐地在海水中翻滚了一圈。 周兒笑了声,抓了抓它湿润的毛,轻斥:“脏死了,别滚了。” 它的脑袋在周兒手下蹭,像是在撒娇。 周兒揉了揉,潋滟的眸中氤氲起一层水光。 “小狗。” - 大概是上次被钟明海发现了林楠打电话过去,钟明海似乎限制了她的所有网络,给她发信息说林楠被送入医院长期治疗了,以后不会再打扰她。 他很抱歉。 钟明海清楚让周兒离开京市已经是一件很不合规矩的事情了,林楠只要感觉到跟周兒在同一个地方,就感觉不舒服,他才不得已给人女孩发了这样的消息,他愧对自己的职业。 现在又出现了这种事情,很显然,林楠给她发信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也能知道周兒没有挂掉电话,或者把她拉黑的原因。 但为什么,周兒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告诉他。 很显然,她觉得这件事是她的错,接电话的举动是在惩罚自己,她把自己困在了死穴里。 钟明海给谈砚清发了消息,才得知在明安死后周兒是怎么过来的。 他捂着双眼,觉得这件事被他处理的一团糟。 “砚清,你让周兒回来吧,让她好好治疗,不是她的错,真的。” 谈砚清轻笑:“如果她真的听我的就好了,叔叔,我来处理。” 钟明海:“麻烦你了。” 谈砚清在第二天早上给陈逆打了电话,电话号码是他找人查来的,早上打了一个,对面没接听,一直到上午十点多,对面才接通。 似乎是刚睡醒,声音沙哑,或许根本没看是谁打来的。 “喂?” 谈砚清开声:“陈逆,我是谈砚清。” 对面传来掀开被子的声音,似乎从床上下来了,脚下踢到了类似瓶子的东西,滚了好几圈。 他看了一眼号码,嗯了一声,手机被扔在桌子上,随后响起打火机齿轮转动的机械声响,“咔啪”一声,他咬着烟,烟雾缓缓溢出来,刺激着大脑清醒了不少。 头有些余痛,打火机被扔到一旁,陈逆表情恹冷,疏懒地躺在沙发上,手指中叼着烟,声音含糊:“有事?” 他对这人没什么好感,或者说那些跟在周兒身边的,他都没什么好感,更何况这个谈砚清明明白白地喜欢周兒。 来宣布主权的么? 陈逆想不出别的。 “如果是关于她的,不必了,我们没可能了。”陈逆嘲了下:“也不需要你打电话过来。” 谈砚清握着轮椅,去了厨房接了杯茶,回到客厅慢慢喝了一口。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你们没可能,我跟她也不可能的。” “你对她来说,不一样,她其实是个对感情很吝啬的人,对身边的朋友也永远保持着安全距离,她有个弟弟叫明安,因为一次任务中救了她去世了,她之后就有些抑郁症,在医院辞了职整天待在家。” “明安的妈妈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在他儿子去世之后,就很讨厌我们这些认识明安的人靠近周兒,只要被她看到,她就会愈发忘不掉明安。” “她来平潭也是因为养病。” 陈逆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又重新点燃了一根。 “告诉我没用,跟我没关系。” “她喜欢你。” 陈逆听到了什么笑话:“是吗。” 谈砚清嗓音有些缓慢:“她只是,不太敢面对,之前她问我为什么明安会为了救她而死,她可能无法体会这种为了别人不要命的付出,说她可能就是会给人带来霉运,所以不太敢接受好意。” “你有见过她接听一个电话吗?那个就是明安的妈妈,她从来不挂,听着对面骂她,也从来不告诉别人明安妈妈生病了,任由着她发疯。” 下坠 第56节 “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她是在折磨自己。” 对面沉默良久,谈砚清以为他不会开口了,像是请求一样,想让他就算作为朋友,也拉周兒一把。 “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因为明安死了?” 谈砚清一愣,说:“不知道,有这个原因,但我觉得应该还有其他事情,你可以去问周兒。” 陈逆似乎站起了身,咔啪一声开了一罐饮料。 “你怎么不来找她?” “陈逆,你没发现吗,她从来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儿,除了我自己知道的,她什么都不会说。” 谈砚清:“可能就因为她这种性格,所以很多人放弃她吧。” “她小时候就这样,不会哭不会闹,她外公却是个心软的人,所以见她表面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就没人心疼她。” “你别放弃她。” 滋啦的一声,可乐罐被压扁,陈逆挂了电话,手指扔进了一旁垃圾桶里,垃圾桶都跟着晃了晃。 他仰躺在沙发上,阳光从一旁窗户照射进来,整个房间的狼狈场面一览无余,照的眼睛都有些刺眼。 他睁开眼,反应还有些慢,随后坐起身弓着腰默默点烟,在一片青烟白雾中低眸。 声音宛如自喃。 “周兒,我真是……”他笑了笑。 “败给你了。” - 周兒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思考着或者她可以把那个已经荒废到被她堆积了一些杂物的小厨房开发一下,她不太会做饭,但感觉自己做的跟别人做的总是不一样的。 或许也会有一种家的感觉,虽然周兒不知道家的感觉是什么。 一大早,周兒就去了附近超市,看了一圈,觉得那边菜市场的鱼或许更新鲜,就在超市买了大大小小的刀,杀鱼是需要菜刀的吗? 她又买了一些小菜刀用来切葱花。 于东树妹妹今天出院,来超市买些食材准备煮火锅,推着推车买完,站在架子前老远瞧见周兒买了什么在前台结账,还没走过去打招呼人就已经结账离开了。 等结了账,回想到刚才周兒买的东西,又问了一遍收银:“你好,刚才那个女孩是买了一堆刀吗?” 前台认识于东树,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对,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买这么多刀回去,还问了一遍她是不是都要。” 于东树点了点头,心想可能是要做菜也差不多。 前台就低声问:“东哥你认识她啊?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我看她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 于东树装东西的手指一顿,问:“为什么这样说?” “我男朋友的朋友的女朋友,就是这样,看起来脸很白,我还以为她是身体不好呢,结果没过几天就听到在宿舍自杀了……” “后来听说,她是考研压力太大了……” 于东树忙的跑出去,收银叫着:“哎东哥!东西!” “帮我存着!” 于东树一边往那边跑,一边给陈逆打了个电话,声音还有些喘。 “阿逆你在哪?哎不管你在哪,你赶快去筒子楼看看周兒,她刚才买了很多刀回去,我怕出事。” 陈逆正在便利店门口,小狗跑了出来,他捏着手里的关东煮给人喂丸子,听到这句骤然站起身往筒子楼跑去,小狗被吓了一跳,跟着陈逆跑,比陈逆跑的还要快。 等陈逆上了楼,小狗已经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蹲在地上了。 而房间内的人似乎在忙碌,空气中溢出一股鱼汤的味道。 她在熬鱼汤。 呼吸急促,嗓子发疼,陈逆头发凌乱,低着头眼角些微发红,只身站在原地,胸膛起伏的厉害,久久没有平静。 里面的人从厨房走出来,没看到客厅趴着睡觉的小狗,刚打开门,看到了正站在门外的陈逆。 她愣怔了下,以为是小狗迷路了,他给带回来,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见人双眸猩红,额头青筋冒起,眼眸流露出让人想退避的戾气。 一句话都没吭声,他就转身离开了。 “陈逆。” 周兒朗声叫了一声,那人没回头,她把鱼汤放在桌子上,自己尝了一口,一边想着刚才他怪异的举动,又想他额头上的伤好像好了,腿脚也很利索,后知后觉才感觉鱼汤有些过咸了。 秉承着不能浪费的心理,周兒也勉强吃了小半碗。 给小狗喂狗粮时捏着手机坐在地上,看到静音的手机里不少未接电话,有陈逆的,还有于东树的。 她给于东树发了条微信。 【你给我打电话了?怎么了吗?】 【你怎么不接电话?你没事吧??】 【手机静音没听到,我能怎么,是有人来找麻烦吗?】 于东树松了口气:【我刚才在超市看到你买了一堆刀回去,以为你想不开。】 【陈逆去找你了吗?】 周兒顿住,抿紧唇,伸出手揉了揉小狗的脑袋。 【嗯。】 她动了动唇,问:【他现在在酒吧吗?】 【对。】 - 陈逆在二楼喝了挺多酒,前几天被压着的情绪因为酒精而发酵出来。 脑子里回荡着周兒的那句话,又想到匕首刀具,甚至跟那天她身上的血混在一起,以及车祸的场面,折磨的神经疼。 喝完酒,一股被压着的气愤一层层往上涌,他捞起手机给周兒打了电话,打了好几次,对方都没拨通,被对面拉黑的念头覆盖住整个大脑,让他火气上升。 他还没生气,她凭什么把他拉黑了。 手机接通之后,火气抑制不住地涌上心口。 “周兒,你是不是很得意,这样的我,被你玩的团团转。” 周兒太无情了,说出那句话,就是料定了陈逆怎么都不可能乞怜摇尾一样继续跟她纠缠。 她说不要喜欢她,是真的。 她说的他给了百分之百,她也只能接收到百分之十,也是真的。 按下暂停键,有人清醒,有人坠落。 坠落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是陈逆。 周兒没吭声,两人的呼吸声在手机里经过电流过滤传播过去,冰凉且无法交融。 陈逆这次是真的有些喝醉了,捏着酒瓶往嘴里灌,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开着,被他粗鲁地用手指扯掉,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酒瓶无力倒在地上,“啪”的一声,里面的酒水也往地上流。 周兒站在过道上,偏头看着他房间的窗户就能想到那封信,随后一幕幕的画面由这封情书开启。 “陈逆。” 她叫出名字,听到对面很低的一道声,颓败又无助,她的心脏仿佛骤停。 “周兒,我也疼。你也心疼心疼我。” 向喜欢的人低头是一种冒险,而此时,他心甘情愿低头暴露了所有筹码,所有弱点。 这是一个孤注一掷的举动。 炽烈的话语入耳,周兒手指有些发抖,空洞感无休止涌来,她脑海里闪过类似于毁灭的冲动。 她紧闭双眼,长睫闪动。 可以吗? 陈逆跟她一起下坠吧。 作者有话说: “按下暂停键,有人清醒,有人坠落。” 灵感来源——《按下暂停键你会将变得清醒且堕落》 第39章 奔向你 “你在酒吧吗?”周兒敛下长睫, 一边往外走一边轻声问。 “嗯。”那边的人还满是醉意,这个字是从鼻息中跳出来的,手机应该掉在了地上, 因此声音模糊到听不清。 “我去找你, 别喝酒了,别关灯。”周兒又说:“别乱走。” 原本需要花费一刻钟的时间, 周兒五分钟就到了酒吧门口。 老板被分手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虽说他们都觉得陈逆这人表面散漫但其实难以靠近, 也不妨碍他们喜欢私底下偷偷八卦,毕竟是老板的初恋, 没在一起还真有点可惜。 前台看到周兒走进来还有些震惊, 分手后见面什么的最尴尬了,她避着酒吧才是对的。 服务员咳嗦了一声, 眼眸盯着周兒看, 周兒径直上了二楼,走廊里有几个人站着抽烟,瞧见周兒纷纷愣怔了下, 随后见人敲了敲休息室的门, 哥们几个面面相觑了好几眼。 随后就看到周兒朝着他们走过来, 嗓音一如之前清冷, 却有些哑, 大概是感冒了。 “这个房间的钥匙有人有吗?” 他们摇了摇头:“就阿逆自己有, 钥匙估计在他房间吧。” 他关着门, 不开门谁都进不去。 周兒想了想,从头发上取下来一个发卡, 走到休息室的门口, 捏着发卡在钥匙孔中转动了几下, 随后几秒钟,几个男生眼睁睁看着人轻而易举把门给打开了。 下坠 第57节 朋友差点惊掉下巴:“我靠,周兒姐还有这技能。” 一旁人勾着他肩膀,坏笑了声:“哎,这房间隔音怎么样啊?” 有人踹了他一脚,随后几个人打闹走下楼。 房间内很黑,周兒刚走进休息室,开了灯,看到他正坐在沙发旁边的地面上,脚边很多酒瓶跟烟蒂,红着脖子仰头,后脑勺抵在沙发上。 泛红的喉结滚动,呼吸声急重。 灯光有些刺眼,他微微偏过头,看到周兒。 周兒蹲在她旁边,手指抵在膝盖出,眼神认真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碰了碰他滚烫的脸颊。 “陈逆。” 他眼底浮着几分空洞,漆黑的眸没什么情绪,应该还在泛醉。 轻飘飘看向她,一声没吭。 “别喝酒了。”周兒说。 陈逆偏过头不搭理人,周兒就把地上的酒瓶放在了一旁,蹲在他旁边,低着头,手指去握陈逆的手,被人闪躲开,周兒嘴角溢出一丝笑,又继续半强硬半放松地握住他的手,手腕处还戴着那条红绳,跟她的红绳排放在一起,有种莫名契合。 手指一根一根跟他交叉,指尖揉捻了下他指腹的粗糙,余光瞥见他耷拉着眼皮看她,黑仁似的瞳孔很亮,灯光下他的每个动作都很清晰可见,喉结很轻地动了一下,映照下来的阴影跟着晃。 “陈逆。” 她叫了声,并不确定陈逆有没有睡着,或者是否是清醒状态。周兒手指抓紧人,唇线绷直,随后像是在跟他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 “试试。” 陈逆睁开眼,薄唇轻启:“什么?” 周兒心软了一下,嘴角挑起,眉宇间郁结的疲惫恍若忽然散去。 “我说我们认真谈个恋爱。” “你最重要那种,除非你说结束,我怎么都陪着。” “行吗?” 周兒动了动唇,又换了另一种方式,建议说:“或者你觉得不公平,我认真追你。” “你要不开心就甩了我。” “行吗?” 周兒低着头:“我那天,对不起。” “林楠给我打电话,说我会害死别人,我有时候就觉得可能跟我牵扯上就不是什么好事儿,我没有不心疼你,齐嘉拿了刀,我害怕他冲过去,所以叫了你的名字。” “是我不好,我性子很别扭,也很奇怪,没办法像你那样坦荡。” “你想我追你吗?不过我身上的麻烦应该挺多的,但现在应该也不会波及到你。” 以后也保证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我知道我说了那样的话还来找你,挺不好的。” 周兒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人一把捞过了腰部,她没设防,整个跌落在人怀抱里。 随后脖颈处传来撕裂的疼痛感,跟上次那个地方一模一样,他咬得比上次还要狠,似乎想要把人拆骨入腹。 周兒疼的脸都白了下,能感觉出那处被咬出了血,他还是像发疯一样没停下。 身子被紧紧禁锢,她也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软着身子被他半抱着。 反倒是他滚烫的胸膛让人心生退却。 一直到唇齿松动,周兒被松开跌坐在一旁。 灯光下,两排牙印很明显,在白皙的脖颈处血粼粼的,边缘泛着青紫,看起来有些惊人的可怕。 “疼吗?”陈逆双眼盯着那处看,擦了一下嘴角,笑意猖狂又肆意。 “周兒,你就是派来折腾我的。” 周兒看着牙印,又听到陈逆说: “你身上有纹身吗?” 周兒恍然,看过去摇了摇头。 她的纹身店也从来不喜欢给人做情侣纹身,这东西就算是洗掉,也能落下烙印。 “纹吧。”陈逆轻挑起下巴,手掌撑着地面,睨着她。 像是一个属于他的烙印一样,狼犬占地标记最好的方式。 周兒点头:“好。” 他站起身坐在沙发上,醉意已然醒了大半,头痛欲裂,周兒记得外面有饮水机,不知道此时有热水没有。 “过来,你去哪?” 陈逆注意到她的动作,眼眸沉了沉。 周兒回头说:“我给你倒杯水。” 陈逆一边摸烟一边说:“不喝。” 周兒就转身坐在他旁边。 空气中寂静了一秒,陈逆开腔,声线稍冷:“说话。” 周兒一顿:“说什么?” 陈逆捏着一根烟抽,在烟雾中扬了扬眉:“说喜欢我。” 周兒难得的乖巧:“喜欢你。” 陈逆给气笑了。 瞅着她,手指轻浮地刮了刮她的脸颊,整个人十分松散地躺在沙发上翘着腿,因为酒精,还有些微醺状态,他示意说:“你喜欢我什么?” 上一次周兒的回答是脸。 周兒想了想,说:“做噩梦时候安慰我,带我去海边,给我唱歌,给我做肉粥给我过生日,还有很多。” “我都记得。” 客厅的窗户被吹开,窗帘被风吹的飘起。 “你不是说我给十分你接收到一分吗?” 陈逆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嗓音里溢出几分磁性的容忍:“周兒,一千一万我都能给得起。” 晚风凛凛,似乎还夹杂着小雨,心跳动的格外快了一下,却又好像空了一大块。 周兒忽然看到远处桌子上放着很多个星星条,被放置在阴影处,大概是染上了荧光粉,幸运星在夜里发着光。 周兒点了点头,凑过去想亲他的嘴角,又在动作做到一半的时候停下。 少年漆黑的眉眼袒露在水晶灯下,清晰到可以看清楚睫毛的晃动,眼底照入一点亮光,像是一枚漂亮的闪片。 她语气温和,带着沉沦:“老师教过,不耻下问。” “陈老板教教我。” 陈逆捏着她的下颚,眼神散漫:“那你好好学。” - 周兒出门给陈逆倒杯热茶,沉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路过台球室的扫了一眼里面一群人,自顾自下了楼去了前台,正常来说为了避免客人喝太多酒不舒服,前台都有准备醒酒药。 前台忙的递给她,她穿着一件很简单的白t,领口处隐约能看到锁骨处的血,里面应该伤得不清。 她指了指她的脖颈,小心翼翼问:“你需要创可贴吗?我这儿也有。” 不仅仅给了创可贴,还拿了一瓶碘酒问她用不用。 周兒接过,点头轻笑:“谢谢。” 等人走了,前台才后怕地吞咽了下。 一般人还真承受不住老板这样,怪不得会分。 老板的特殊爱好,挺野。 周兒端着杯热水,他喝了药站起身。 “送你回去。” 周兒愣怔了下:“现在?” 他捏着外套:“不然呢?” 周兒:“你喝酒了应该不能开车。” 陈逆嗓音很沙:“走回去。” 周兒点头:“行。” 虽然不懂他一个醉醺醺的人送她什么。 刚出了门,几个人正在台球室门口探出头看,看到人出来猛地往里面躲。 一直到两人下楼,几个朋友趴在二楼走廊吹口哨调笑,被一楼歌声压着,不太明显,也能听到。 出了门,外面还挺冷,风吹着,陈逆脚步还算稳,酒醒了大半。 周兒揣着兜低着头,衣领很长,鼻尖顶着最上面拉链的地方,有些凉。 陈逆歪头看她,周兒也一直没意识到一旁的视线。 这个天气冷的像是瞬息回了冬天,且十一点多了,路上人不多,除了夜市,很多门店都没有夜班。 只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开着门,仍旧是上次那个打盹的小姑娘。 去了便利店,陈逆又买了两份关东煮,从店里出来走到前台结账,又从一旁架子上抽了盒软中华。 “多少钱?”陈逆眼梢还有些殷红,大概晕了一下,手掌无意识撑着前台。 小姑娘困乎乎的,算了算账说:“42。” 周兒笑了声,凑过去:“我付吧。” 下坠 第58节 陈逆捏着东西的手指一顿,皱紧眉看她:“你非要分这么清楚?” “没。”周兒付了账,掀了掀眼皮:“我想给你花钱。” “不可以吗?” 陈逆低头笑了下,勾着人的肩膀,姿态散漫,眼底的燥意瞬间拂去了:“成。” 两人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周兒其实有些困了,晚上她吃了晚餐,也不是很饿。空气中浮着细密小雨,如针一样落在手背上,有些冷。 一旁陈逆把手里东西放下,双手捏着周兒的手,又放在自己外套口袋里。 “冷吗?” “陈逆,我不太会追人。”周兒转头看他:“之前没想跟你谈,说真的……” “我之前说,喜欢你脸也是真的,如果之前在这儿是遇到了其他符合我长相的人,我也会试图跟他发展只做不爱的关系。” 她精神压力太大了,她不想死,不想真的抑郁症到觉得死了才是解脱,又偏执地把自己陷入了怪圈里。就觉得舒穗说得应该有点道理,况且成年人这种事情也并不代表什么,她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久居。 陈逆扯了扯嘴角,睨她:“你非要现在说?” 周兒没忍住笑了:“嗯,对不起。” “怎么忽然后悔了?”陈逆自嘲了声:“还以为你真打算跟我断了直接走了。” 周兒咬了口丸子,吃了一半,过了会儿又慢吞吞把另一半吃完。 “舍不得。” 她学着陈逆对她的直白,认真说:“我以后再也遇不到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周兒歪着头,直直对准他的眼眸,像是准许了一个承诺一样。 “陈逆,你以后想干什么,我都答应你。” 陈逆心跳快了一下,悸动感使得头皮发麻,他站起身,买的关东煮没吃几个,提着准备回去喂给小狗。 “走吧。” 周兒站起身,少年忽然歪过头,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浮在人耳畔,夹杂着阴森的危险: “周兒,这次是你主动的,你敢走,我不会放过你。” 周兒顺从道:“嗯,不会。” 当天回去之后已经凌晨了,周兒开了门,刚走进去,身后的人就环着她的腰紧紧抱住她,下巴贴着肩膀,忽然一声喟叹:“周兒,我们算是和好了吧?” “嗯,是不是头晕?” 周兒站在原地,任由着被人紧紧困在怀里:“那你再抱会儿。” “不晕,不想走了。” 陈逆低笑了下,眼角上挑着,唇瓣跟她脖颈缠得很紧:“你准备安排我睡哪?” 周兒想了想,说:“侍寝。” 陈逆意味不明的哼笑:“成啊,准了。” “要开着灯吗?” 周兒不太清楚他怕黑的程度有多严重:“开个小台灯?” “不用。”少年人高腿长地坐在沙发上,抽出根烟抛了句:“行了,自己去睡,我睡沙发。” 周兒去了房间给他找了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走到沙发旁边又瞧见他在抽烟,薄冷的烟雾模糊了眉眼。 “真不一起睡吗?” 陈逆:“昂,这次我说了算。” “谈个恋爱吧,单纯点。” 周兒点了点头:“好。” - 前几天连续两天手指被刀子割伤了三次,周兒放弃了浪费食材、浪费时间且折磨自己的煮饭战役。 她只吃过一次,所以不太记得陈逆那次做的粥用了什么食材了,很香又不腻,里面有好多杂粮,周兒凭着印象做了一次,差点把厨房炸掉,也就没再敢碰了。 一早,周兒去纹身店陈逆还没醒。一上午有两个纹身要做,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周兒才结束忙碌。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她一边扎着长发,一边想一会儿要去哪里解决午餐。高马尾擦过脸颊,周兒弯腰捏过手机,才看到陈逆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其他的都是语音电话。 倒是没打来电话,所以手机没响,周兒也没注意到。 她寥寥看了一眼,一边往外面走,盯着逐渐变大的雨势,低头敲着回:没看见。 陈逆站在二楼过道,倚靠着墙壁回了句:过来。 周兒:酒吧吗? 陈逆:嗯 不吃饭吗? 周兒还是回:好。 收到消息,陈逆回了包间,过两天贺义要离开,这几天都在收拾东西,一直到国庆才有时间回来。 包间里放了不少酒瓶,陈逆坐在沙发最旁边,看着乌烟瘴气的一片,开了手机看到天气预警的推送,皱了皱眉给周兒回了消息。 “下雨了?” “嗯。” “不早说。” 周兒站在门口打了好一会儿车才等到空车来,平潭不像京市,随处可见的出租车,这地方都是上班坐公交的,又或者是在附近居住的,不算中心繁华地带,平常打车要等半个小时左右,更别说雨天了。 她还以为陈逆是故意的。 周兒回:“不大,我打了车,去吃饭吗?” 陈逆:“来了再说。” 嫌包间里烟酒味太重,他去了一楼找了卡座,开了一局游戏等人,没几分钟贺义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一旁跟过来的还有几个男生拿了一把牌。 几个女孩的面孔有些生疏,大概是谁的女朋友。 陈逆刚坐下没多久,旁边便坐下来了个陌生的女孩,陈逆扫了一眼,有点陌生。 手机铃声响了几下。 陈逆接听:“喂?怎么了?” 李殷问:“你有认识什么医生吗?” 陈逆不认识,唐霖大概会有些关系人脉,外公年纪大了经常生病,唐霖对他的身体关照的比自己公司还要慎重。 “怎么,给你妹?” 李殷低低操了声,笑得顽劣:“没,女朋友成吗?” 陈逆挑了挑眉:“禽兽啊,那不是你妹?” “妹个屁,我压根不认识她。”李殷:“正经的,找找有没有治疗心脏病那一类的,她先天性心脏病。” 陈逆嗯了声,余光注意到一旁女孩在看他。 淡淡收回视线:“等着吧。” 李殷勉强关心一下兄弟的私生活:“你跟周兒在一块了?” 陈逆故意问:“你怎么知道?” “你他妈发了个朋友圈,不就是通知我们呢吗?装什么。” “哦忘了。”陈逆抬眼,看到远处周兒往这边走,头发有些湿了,衣服看着也淋湿了肩,估计是刚等车或者下车的时候淋了雨。 整张脸没表情时清冷的不可方物,难以靠近,她自带这种让人仰慕的气质。 那边李殷深吟了声,咔啪一声打火机响了:“她身上有一种,挺正的感觉。阿逆,你驾驭不住,可别栽了。” 已经栽了。 陈逆闲散地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挂了电话,周兒忽然站在远处不动了,旁边几个人瞧见人,集体又开始起哄,能让陈逆发朋友圈的人出现了。 还发了一张女孩趴在桌子上休憩的图片,配了两个字,周兒。 这下看来是真和好了。 陈逆往后靠了靠,见人跟他对视也没个动静,拧眉叫了声:“过来,你愣什么。” 听言,周兒往这边走:“逆爷身边美女多,不太好过去。” 陈逆含混地哼笑了声: “怎么我就只能看到你一个啊。” 第40章 混沌 周兒又往前走了几步, 几个朋友混不吝地起哄,说酒吧跟得罪了雷公电母似的,至今终于雨过天晴了。 陈逆旁边女孩歪着头低声问了句:“谁啊?” 男生毫不掩饰, 声音洪亮:“逆爷女朋友呗。” 周兒看向陈逆, 出口否认:“是我在追——” 话没说完,就被陈逆拉着往外走, 下着雨, 陈逆打了车, 跟司机说回筒子楼。 周兒愣了一下:“不去吃饭吗?” “你那有厨房吗?”陈逆问。 周兒点了点头:“但是就用了一次。” 应该挺多东西都不齐全。 下坠 第59节 陈逆:“先送你回去,自己做。” “那是不是要去菜市场?” “你还知道这个?” “……上次去过一次, 那里的菜比较新鲜。”她又忙地回答:“我不会做饭, 我们去找个餐厅吃吧,别折腾了。” 周兒过了十几年也没想过自己学做饭什么的, 即便清楚外面餐厅不怎么新鲜, 她也没那么有钱,但就是懒,想到要买菜下锅煮饭什么的就一阵头疼。 况且她高中大学吃食堂, 毕业后医院也有餐厅, 时不时出去吃, 也就这么混过来。 有时谈砚清会请她回他家里, 但都被周兒拒绝了, 跟熟悉的长辈社交什么的她不太擅长。 想想从小打大, 印象最深的也就陈逆做的肉粥了。 周兒以为陈逆想让她学着给他做饭, 也不太清楚这人是不是还憋着一口气,毕竟她说了那样的话, 是个人都不会不在乎。 她扯了扯陈逆的衣袖, 表情有求饶的意思:“我真的不会, 上次做了鱼,不光有点咸还有点苦,估计是没弄干净。” 吃完一顿饭再去医院洗胃就不值当了。 陈逆放过来了个眼神,嗓音懒懒的:“我让你做了?” “你不是也不会吗?” 陈逆说:“可我有脑子。” 周兒:“……” “那我们回去干什么?直接去菜市场吧。” “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下雨了不好走。” 不能开着车进去买,一会儿得下车,所以他出来酒吧时拿了一个雨伞。 周兒:“你快点,让司机从那边路过去。” 陈逆轻笑了声:“成。” 对于陈逆做饭这件事,周兒还是有些后怕的,更何况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还真买了很多菜,能做一个满汉全席了。 这么多,如果都是黑暗料理,就真的要去医院了。 她坐在客厅,外面下着雨显得空气潮重阴沉,客厅的光有些暗淡,但她没开灯,只有那个小厨房开着灯。 周兒毫不羞赧地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抬头往厨房里的身影看一眼,随后抱着电脑放在茶几上,身上捆了个小毯子,听着雨声开了一部电影,有些悬疑惊悚,以至于陈逆走过来周兒被吓了一跳。 周兒抬头看他,陈逆凝眉盯着电脑屏幕看,上面出现了个表情恐怖的女人,正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找人,没有呼吸且处于黑暗时,她是看不到的。 “什么电影。” 周兒随便找的,动了一下鼠标看到电影名字:“两个月亮。” “别看了,吃饭了。”说完,他又问:“好看吗?” 周兒说:“一般吧,你什么时候学做饭的?” 看他掌勺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做。 陈逆淡声:“挺简单,还用学吗?” 刚想说他这句话未免有些太过狂妄了,摩托车是个人都能开,但做饭这东西有些过于难了,搞不好先把自己给毒死了。 惴惴不安尝了之后发现,还真挺好吃的,她不得不对着人又有了新的审视。 有些开胃,是周兒这一个月胃口最好的一次,吃饭途中嘴没停下。 “说真的。”周兒大饱口福,抬头看他:“你可以去当厨师了。” 寂静的氛围下,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都显得很安谧。 客厅里开了微弱的灯光,打在对面少年的身上,他穿着一件白t长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周兒才恍然意识到,陈逆是比她小了三岁的。 十八岁生日在六月九号,才过去了三个月而已。 筷子顿了好几下,对面陈逆坐过来,淡口叫她:“不好吃吗?愣什么?” 周兒摇头:“吃饱了。” 说完,她自告奋勇站起身:“我去洗碗。” 又被陈逆一把摁住肩膀,直直坐在沙发上。 “看你的电影。” 之后陈逆两三下解决完午餐,去了厨房。 周兒才发觉,刚才陈逆是在配合她吃饭的速度。 她吃饭很慢,大概因为胃不好的原因,每次在学校都是最后一个到班的。 电影结束之后,周兒有些犯困地从坐着的姿势,变成了躺着的姿势。 昨晚陈逆在客厅,她都是很晚才睡着的,估计是因为胃口变好了,吃饱了就容易想睡。 半睁着眼睛,耳畔还是雨水夹杂的声音,心想着要不要定一个两点的闹钟,一会儿还要去店里。 不去好像也行。 太困了。 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感觉自己身体被腾空,周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陈逆把她抱在床上,卧室里没开灯,被子摩擦的声音很清晰。 周兒慵懒地任由他把自己放下,抱着被子,睁开一只眼拉住陈逆。 外面好像下大了,雨水砸在玻璃窗上仿佛能把玻璃炸开。 “你要回酒吧吗?” “不回。” “睡会儿吧。”周兒说。 沙发根本睡不了人,碰上对面漆黑的双眼,房间内一瞬间的寂静。 周兒敛眸,但没松手:“只是睡觉而已,睡个午觉。” “可以吗?” 片刻,周兒感觉到陈逆上了床,她转过头闭着眼一头扎进人的怀抱里。 “你还怕黑吗?”周兒问。 陈逆没掩饰:“有点。” 周兒忽然说:“我以前在香港上高中,有两个表妹,因为害怕我的存在抢走属于她们的东西,就经常在学校找我麻烦。” “什么关进厕所关进体育器材室什么的,不过她们倒不敢真的打我,可能害怕伤口被我外公看到。” “体育器材室特别黑,是一个特别密闭的空间,里面只有一排一排的架子上放着篮球什么的,而且风会吹进管道里,声音很响很诡异,我第一次被关进去还下了雨,雷声劈下来总感觉整个器材室都要爆炸。” 陈逆坐起身,点了根烟,打火机发出“咔啪”的机械响声,火光有些冷。 “不害怕吗?” 周兒回想着,仰着头盯着天花板。 “不害怕,后来我熟悉了她们欺负我的套路,手里就时刻准备点吃的跟灯,那首歌就是我那时候经常喜欢听的。” 所以她单曲循环过很多遍,这首歌总是会给她希望。 他抽烟的姿势很撩拨,烟的亮光打在手里把玩的打火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又或者是谁送的,这个打火机很漂亮,通身黑色,边缘带着些冷感的金属色泽,在右上角,有一个雕刻上的花体英文,狂妄又嚣张——king。 周兒盯着那个英文字母好几秒,又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你听过凹凸世界里有一句话吗?” “大多数的人本来就无法超越自己的极限,无法战胜恐惧的话,那就拥抱恐惧吧,因为恐惧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人身体的负荷是有限制的,如果实在承受不了,就面对好了,面对也没那么可怕。 陈逆灭了烟,手指撩拨了下她的头发,说:“那你为什么还害怕她?” 周兒怔了怔。 “我没体会过母爱什么的,亲情应该很伟大,她是该恨我的。” 陈逆扣紧她的下巴,攒起眉眼神沉坚如铁告诉她:“那我告诉你,爱情也很伟大。” “你如果因为她敢伤了你自己。” “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干出什么。” 周兒闭上眼,点头说:“好。” 她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她跟陈逆在一起的。 周兒又问:“你会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放弃我吗?” 陈逆毫不犹豫:“不会。” “如果呢?”周兒没等他回应:“陈逆,如果你不要我了,这辈子我们都完了。” 她是个狠心的人,跨出一步之后,就没想过回头。 陈逆嗯了声。 窗外雷声忽然轰隆了一声,下雨天很适合睡觉,周兒躲在他怀抱里,感觉异常安详,这大概就是舒穗所说的,人不沉迷欲望,比欲望更先来的是安全感。 “陈逆,你为什么喜欢我?”周兒一直不明白,如果是他这样的人,明明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不像是她一样,满身创伤濒临死亡。 陈逆没吭声,嗓音有些发干,任由着她在怀抱中,手臂僵硬到没有丝毫动静。 大概是看到你偶然下坠,而我正站在深渊处,心头一动,就想把你永远困在这里,再也站不到高台上仰视我。 这是种内心压着的邪念,所以陈逆没回答。 “小狗。” 她低声叫了声。 下坠 第60节 陈逆似乎笑了声,暧昧撩人的声线在耳畔模糊不清,跟潮湿氤氲的雨水交杂着,说不清的磁性。 “叫什么?” 周兒抬头,挑眉说:“不是你吗?乱咬人。” 陈逆碰了下她的锁骨处,轻声问:“好了没?” “结痂了。” 还要几天能好。 “不用纹了。” “为什么?” 陈逆眉眼恹冷:“随便说说,不是不喜欢纹身吗?” 身上白白净净的,有个东西确实不怎么好看,陈逆也不喜欢纹身这种如同标记的东西。 “要的。” 周兒把人抱紧了,学着书上看到的,说:“我是你的。” 陈逆沉眸,修长指尖漫不经心绕着她的长发:“如果被困在一个地方,你会挣扎吗?” 正常人都很讨厌局限的东西,或者被局限,就如同拔不掉的枷锁一样让人难以呼吸。 他们往往认为自己该是绝对自由的,但很多时候又不得不屈服于生活。 周兒挑眉:“那要看我喜不喜欢那个地方。” 比如学校的器材室,她已经习惯了,所以那里成为了一个秘密基地。 “喜欢的吧,起码那个地方很好。” “那就不算被困。”周兒说。 第41章 邪火 床边的小灯开着, 窗外雷声霹雳,今晚又开始下起暴风雨。 陈逆把周兒往旁边拨了拨,头发微扫过脖颈, 胳膊也给人乖乖放在身体两侧, 中间出现了一个缝隙,碰到他面色无常的眼神, 周兒没忍住笑了下。 她闭上眼, 低声说:“我睡了。” 陈逆含糊地嗯了声。 “抽根烟。” 周兒忽然说:“戒烟吧。” 陈逆挑挑眉梢看向她。 周兒歪头:“抽烟不好, 容易死。” 陈逆嗤笑:“没看出你哪点儿惜命了。” “我心里知道,你也惜命点。”周兒捏过他的打火机, 手指摩挲着那个凸出来的字母, 透过漆黑,捕捉住陈逆的眼神, 意味不明开口:“不是说, 接吻能戒烟吗?” 陈逆啧了声:“别想。” “那你一会儿别抽烟。” 她补了句:“别去卫生间。” 他眼神阴了阴,周兒闭上眼,忙不迭说:“我睡了。” “晚安。”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沉, 她还真不记得陈逆去没去, 倒是第二天醒来时旁边没人, 被子很平, 好似昨天晚上没在旁边睡一样。 等到她洗漱完出门, 看到隔壁308大开着门。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 客厅里大部分是空着的, 跟她房间构架差不多,有几个装修师傅正在修灯修电。 应该是装修师傅把305的家具都搬到了这个房间里, 如同复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305。 周兒走过去, 看了看灯, 陈逆从房间里走出来。 周兒问:“搬完了吗?” “差不多了。” “怎么不住305了。”差不多的房子,根本没必要来回换,况且还要收拾东西,来回折腾,陈逆不是那么喜欢麻烦的人。 “不想。”陈逆忽然笑了声,指了指卧室那边的某个墙壁。 “你说,我找人打个门怎么样?” 周兒:“……你省省吧。” 陈逆捏着下巴认真思考:“真的,这不是承重墙。” 周兒笑了笑:“算了吧,十天半个月弄不完,上下楼都要来找你。” 陈逆疏叹了声:“那我就说,我女朋友太粘人,非要这样,没法了,各位体谅一下。” “这锅我不背。”周兒看了看时间:“我去纹身店了。” 陈逆喊她:“吃早餐了吗?” “吃了。” “晚上去吃饭。” 周兒问:“干什么?” “给他们送行。” 周兒意识到是于东树跟贺义要走了,点了点头:“好。” - 周兒今天见到了个挺特别的客人,刚进来就看到了她放在桌面上的那本书,还挺惊喜地问:“你也喜欢这本?” 周兒点了点头:“你好,平常无聊的时候随便看看的。” 男人长发,桃花眼,耳畔还带了一个很闪亮的钻,笑起来眼部褶皱泛起波澜,眉眼跟阳光融合十分温柔。 “我看了好几遍,不过身边的人都说这本书挺幼稚的,没必要看第二遍。” 周兒淡声:“名著是有研读的必要的,不然也不会成为名著。” 男人仿佛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还有些激动。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周兒点头:“你好。” “我是附近医院的眼科医生,刚调来这里不久,不过下个月就走了。”男人说:“上次在楼上看到这家店,感觉名字挺有意思的,趁着休息就来看看,是纹身店吗?” 周兒听到眼科医生,眼神恍了下,随后点头:“对。” “有什么图样吗?”他问。 周兒把手里东西递给他。 男人一边看着,一边闲聊似的问:“你一直都是干这个的吗?” 周兒抬眼:“为什么这么问?” “啊,随便问问。”他一脸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 周兒摇头,也没继续搭话。 最后他选了一个很小的红玫瑰,想要纹在锁骨后脊的地方。 纹身的时候除了额头上冒了冷汗,问能不能拿一下纸巾之外没再说过什么话。 最后离开时笑了笑又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周兒还没回答,他张口:“没别的意思,就是我第一次纹身,不好去问医生。” 他又补了句:“我不喜欢女孩。” 周兒眼底无波无澜,给了。 “谢谢,很难得遇到一个跟我一样喜欢这本书的人。”他又笑了笑:“我男朋友经常说我理想浪漫,他一点都不懂。” 周兒意识到他在解释自己真的有对象。 她点了点头:“理想浪漫没什么不好。” 等人走了,周兒敲击着桌面,阳光照在前台桌子上有些刺眼,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打出鲜亮的光,一旁放了一个老旧的收音机,唱着几首老歌,还是她前几天在一家卖二手书籍的书店里看到的,见她太喜欢,老板就卖给她了。 小城小巷的一景一物缓慢温吞,路上骑着自行车的占大多数,每次周兒往外看,都有不少小贩推着三轮车在小镇里转悠。 一直到中午,谈砚清给她打了个电话。 对面声音还有些沙哑。 周兒问:“怎么了?” 没先听到他的回答,一阵机械的弹簧声响起,那边很寂静。 他其实很少抽烟,也从不沾酒,这让周兒有些诧异,猜想不是什么好事。 “你认识一个叫,何佳灵的吗?”他缓缓开口。 周兒顿了一下:“嗯,认识,怎么了?” 谈砚清轻笑了声:“没什么,昨天在酒局见到了。” “她说认识我?” 说认识她有什么用,况且何佳灵也不认识谈砚清吧?周兒一头雾水。 “没。”谈砚清的声线有些含糊:“看到她带的那个耳钉了。” 她不太爱过生日,但是会有很多□□的人送礼物,周兒从来不回,避免每年都要去参加生日宴的情况发生。 “阿砚。”周兒叫了声:“抱歉,我不记得了。” 下坠 第61节 如果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耳钉,他不会特意打来。 “我给她打电话让她还给你可以吗?” “不用了,我就随便问问。”谈砚清越过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回京市?” 周兒没这个打算:“暂时不回,再说吧。” “嗯行,回来了跟我说一声。” “好。” 挂掉电话周兒还想着会不会是他妈妈送给他什么贵重的东西,不然以谈砚清的性子真不至于因为一个耳钉打电话过来,她刚抬头,跟门口准备进来的陈逆碰撞视线。 因为阳光的折射,他的瞳孔颜色淡了些,整个人的五官都被润化了。 “收拾完了?” 陈逆一身灰白色的运动装衬得眉眼有些少年气,光线懒洋洋地照在人身上,他坐在椅子上,轻松说:“嗯。” 周兒往门外的太阳看了眼,站起身想问去哪儿吃饭,又到听陈逆语气不善地问:“你刚在跟谁打电话?” “谈砚清。”周兒说。 又看到人似笑非笑抵着墙壁:“你刚才叫他什么?” 周兒回想了下,笑着挑眉没吭声,又听到陈逆继续漫不经心地开腔:“叫我什么?” 周兒勾着唇,表情生动:“陈逆。” 随后走出门,手掌跟人十指交叉,又低声叫了下。 “阿逆,去吃饭吧。” 下一秒手掌就被紧紧扣住了。 周兒忽然想到什么,问陈逆:“你之前是不是跟何伟打过架?我好像看到他回平潭了。” 陈逆反问:“什么时候。” 周兒说:“咖啡店。记不清哪天了。” 等回过头意识到陈逆的表情时,周兒才笑了声:“你故意问。” 陈逆捏着她的脸颊,很软,有手感。 “知道我在咖啡馆?” 周兒挑眉:“你穿的黑色,太显眼了。” “是吗?” 周兒不挣扎了:“对,就是看你的,你跟他打架干什么?” 陈逆眼皮都懒得抬,捏着手机给贺义发了条消息。 “他找事儿,现在估计已经走了。” 周兒张了张口,何伟那个人看起来戾气很重,被气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周兒不想有些事儿意外发生,想提醒陈逆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晚上,贺义跟于东树挑选的一家儿童餐厅。 本来几个准备送行的兄弟酒水都准备好了,准备来个不醉不归,结果听到人准备去吃汉堡,差点一个酒瓶闷过去。 最后准备吃完一餐把小女孩送回去,再去酒吧玩。 他们明天一早的高铁,还要起早,就算去了酒吧也不敢多喝,等到两人真的摆手说不能喝了的时候,众人纷纷把眼神放在陈逆身上。 他也没拒绝,一杯接着一杯,脸上有些晕红。 周兒想开口挡一下,又想了想,毕竟是他十几年的朋友,算得上家人的存在了,以后可能很少见面了,也就没管。 倒是无数次看到对面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视线在陈逆身上打转,眼神收敛着,又没完全掩盖她的爱慕。 这让周兒涌现出几分不舒服。 像是之前她以为的那样,她其实内心还是很喜欢他的朋友称呼她,以及因为他们两个起哄开玩笑,他们都有分寸,不太会满嘴跑火车。 这会让她有一种只有她在他身边的感觉,唯一的,也是特别的。 对面男生给见周兒坐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说,给人也倒了一杯。 “嫂子能喝吗?” 周兒点头:“能。” 刚举起酒杯,被陈逆五指摁住杯口,“哒”的一声酒杯被重新摁压在桌面上。 周兒偏头看向他,灯光刚好扫在人的脸颊处,切割出明亮的光,一双眸格外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的原因,他喉结处红的突兀,比较凸出来的地方上下滚动,性感的要命。 周兒忽然就不想让他喝酒了。 “能个屁。”陈逆偏头睨她,眼神仍旧耷拉着,却不容置疑又展现出少有的强制:“不准喝。” “草。” 某个男生坏笑了声,受不了似的移开眼,这画面,倒也没发生什么,但邪火乱窜,空气燥热到一燃即炸,一点触动都能发生点什么。 “我回了啊。” 说完场上乱笑:“你他妈掩饰点行不行啊?” “不掩饰,有本事你们也回,我不在这儿吃狗粮。” 没过几分钟人就散光了,于东树走的早,只有贺义明明不能喝还喝的醉醺醺地趴在沙发上抱着一个空的啤酒瓶。 周兒看了一眼陈逆,跟上次一样,即便是他喝多了,眼神有些迷醉感,也分不清到底是醉了没有。 她张唇问:“你要不要在这儿睡一晚?” 筒子楼还没完全收拾好,睡倒也能睡,但睡在这里才是最好。 陈逆眉头拧成一条直线,揉了揉额头摇头:“不要,回去。” 不要两个字让周兒忍不住勾了勾唇,捏着手机打了个车,又叫服务员把贺义架着抬去上楼。 他倒是还能站稳,到了筒子楼都是自己上的楼,走了一会儿,发现周兒没跟在视线里,就站直了偏头等她,表情还有些不耐烦。 周兒快步跟在他旁边,直接被人抓住了手指,大大的手掌温度很高,滚烫到周兒感觉有些过热。 一直到周兒门口,他停下来,微仰着下巴有些懒散地等人开门。 周兒从兜里掏出钥匙,客厅的灯光在厨房门口,房间一片漆黑,怕踢到东西,就低着头想开手灯照着。 手机脱离手砸向一旁,陈逆捏着人的下颚吻她,随后密密麻麻的吻痕蔓延到锁骨的地方,被咬的那处已经快要好了,仅留下一道淡淡的白色疤痕,鼻尖轻轻往上蹭了蹭,过于白皙娇嫩的皮肤留下了一片的红。 灼热在未经大脑思考的情况下迅速蔓延,周兒腰部敏感,大而粗糙的手指摩擦着有些刺痛,她没忍住呼吸重了一下,却被掌住她的后脑像是用了全力来吻。 后背有些发痒,周兒挺了挺腰部,波浪起伏得厉害。 还没等她回应什么,陈逆移开唇,扣着她的肩膀低声,眉眼攒着难受,嗓音喑哑难忍:“我去洗个澡。” 周兒扣住他的手腕,脸颊潮红还未褪去:“陈逆,我没拒绝。” 陈逆眼梢殷红:“不想。” 周兒看了看,开怀地笑了声。 “成。” 第42章 月晕 等人去了浴室洗澡, 周兒偏头看锁骨处,又咬出了一个很浅的牙印。 如果真的纹了纹身,他应该会喜欢。 周兒从冰箱里找了一杯冰淇淋吃, 坐在沙发上蜷缩着看了会儿电影, 一直到卧室的人洗澡出来,他身上穿的还是刚才的衣服, 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他皱着眉往隔壁走。 瞧见沙发上人盯着她看, 脚步一止,示意:“去睡。” 周兒点了点头:“噢。” 洗得、挺快。 - 第二天一早陈逆开车送他们几个去车站, 周兒以为他只把人送到高铁站, 没想到是送到京市,发信息才知道他顺便跟着回了趟家。 一上午, 周兒有些心神不宁, 不知道他回家之后会不会遇到林楠,钟明海说林楠最近还在住院,医生说她的病情有些严重, 最好住院观察, 但林楠不喜欢医院, 哭着喊着要回家, 钟明海只好把他送回了家里, 为了照顾她工作都暂停了。 她给陈逆发了消息。 【陈逆, 明安的妈妈叫林楠, 你认识吗?】 这条消息没等到人回,周兒忽然有些肚子疼, 心想估计是昨晚冰淇淋吃多了, 胃凉。 中午吃饭时去医院买了胃药, 好巧不巧,看到上次那个男人,周兒还记得他叫花桥,一副斯文的样子,今天还带了个银边眼镜。 她没跟人打招呼的意思,对方也显然没有,只不过看到周兒过来有些意外,随后笑着招了招手就继续忙碌起来了。 吃了胃药舒服了不少,回了筒子楼一直到晚上陈逆也没回来,可能是白天想的太多,周兒脑海里一直在想陈逆跟明安的关系,他既然不记得明安这个名字,大概是跟人不熟悉的,但也不乏出现他跟林姨认识。 陈逆没在,她少有的又做了梦,倒不是些噩梦,反倒是自己高中跟明安认识的一些日常,以及大学时无数在实验室忙碌的日子。 等醒来,还是猛地坐起身,额头湿热的汗打湿了额间碎发,她唇瓣发干。 房间里寂静又安谧,小狗似乎在客厅睡着了,隔着一道门,听不到任何声响。 安静的时候比暴风雨还要可怕,这个时间点阴冷空气蔓延覆盖,仿佛整个房间都被密不透风的冷空气裹住,寂静的声音里夹杂着孤寂空洞感,又潮又冷,周兒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刚做起身没多久,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陈逆站在房间门口,看到她无神地抬起头跟他对视,迅速走过去,坐在床边手指撩拨了一下她的长发,低声问:“怎么了?” 周兒张唇:“你回来了?做了个梦。” 梦不害怕,梦醒来之后的孤寂让她有种回到了京市公寓的感觉。 拒绝人靠近,又害怕自己一个人。 那时候她其实无数次想跟隔壁那个同样没有安全感的小女孩认识一下,但后来发现她的作息很奇怪,且似乎比她还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在门口放一个摄像头。 下坠 第62节 而且她只住了一周就离开了,因为在那周之后,周兒没在听到过隔壁的任何动静。 她没想到那个人会是陈逆。 周兒还没完全回神,整张脸苍白无力,眼神没有焦点,只是虚晃地放在某处。 “什么梦?” 周兒抿唇:“你知道林楠是谁了吗?” 陈逆没去见林楠,但看到周兒发来的消息,就问了舅舅一句,才知道林楠的儿子叫明安。 “我跟她不熟。”陈逆颦眉:“上次看到照片反常是因为这个?。” 陈逆扣紧她的下颚:“你之前因为这个要跟我断?” 周兒摇了摇头:“不完全是。” 她盯着人,心脏跳动仍旧很快,恐惧感减少了些却没完全下去。 “你答应我一件事儿成吗?” 陈逆揉了揉她的脑袋:“说。” 周兒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处,缓缓闭上眼,长发盖住肩膀:“以后别因为我受伤,即便是我快要死了,也不行。” 陈逆沉默片刻没吭声。 周兒眼睛深了下,抬起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凉和疏离:“如果你这么做,我会恨你的。” 陈逆手指移开她的脑袋,应着说:“好,我答应你。” “睡吧。” 周兒有些痛苦地躺在床上:“睡不着,好难受。” 陈逆捂着她的眼睛:“什么都别想,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粗喘了一下,陈逆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人拥入怀里,低声说:“不会哭吗?” 他好像从没见周兒哭过,不管是再难过的时候,最多也都是红了眼强忍着。 于似宁倒是个眼泪跟海水一样多的,哭的时候于东树总是没法。 周兒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嗓音有些沙:“哭很丢人。” 她心里还一直牢牢记得自己比陈逆大了三岁这件事,有的时候不乐意展现出自己不成熟的样子。 她不太清楚谈恋爱应该是什么样,也放不下身段像其他小女孩那样,不是她的风格,她也做不出来。 凌晨两点渐渐安静的街道被皎洁月光照明,近日的月光格外圆也格外亮,漆黑的夜空如同打翻的油墨,洇开后一寸寸铺满整个夜色。 陈逆的声线温和轻柔,抬高她的下巴迫使人看向她,这个视角看过去,周兒眉眼有些羸弱,苍白无力,让他回想到浦东公寓跟她重见的模样。 此时,他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诡异的满足感,像是那天他真的跟人见了面,把伤痕累累的人拥入怀里,如同救世主一般被人依靠着。 “你是我的人。”他轻哄:“我不怕丢人。” 他捂着她的双眸,感觉到有些湿润的睫毛在掌心闪了几下,有些抓麻的痒。 窗外鸟鸣声很弱,在月亮之中穿行而过,树木摇曳。 感觉到怀抱中的人逐渐平复,呼吸均匀,睡着了。 陈逆捏着她的手腕,目光落在红绳上,指尖扣住她的手腕环绕了一圈,又把女孩纤细的食指挑起,伸出手掌,一笔一划在有些发麻的手臂上写了几个字——zc。 他嘴角上扬,又喟叹了声把人抱紧几分,闭上眼试图跟人进入同一个梦乡。 温度又降了一层,海水在涨潮,月亮澄澈又敞亮。 - 贺义一直是那个酒吧最闹腾的人,他性格开朗活泼,到哪儿都很欢脱。 在人去了京市到了学校后,群里几乎全都被他的分享给刷屏了,朋友圈也难得热闹起来。 周兒好久没点进去过,一大早去了纹身店看着朋友圈一个一个划过去,一直到在陈逆发的那张照片上停住。 是几天前的,她才看到。 评论的留言都能看个好几分钟。 [poooooooog!] [恭贺逆爷的第一条朋友圈。] [祝早生贵子!!!半年抱俩!] [说真的,嫂子有姐姐妹妹什么的吗?叩谢大恩。] …… 她随便扫了几眼,陈逆都没回,不过—— 第一条? 周兒忽然想起海边的那张照片,现在还在他朋友圈躺着。 她嘴角微仰,中午收到陈逆的微信去吃饭,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中央广场的石板上,对面一群穿着蓝白校服的高中生在打篮球。 而陈逆手里捏着一块糖,一旁坐着一个眼巴巴盯着他看的小朋友。 等周兒走过去,听到陈逆懒散地问小孩儿:“知道那姑娘是谁吗?” 小孩儿在周兒身上看了一眼,大眼睛水灵灵的,大声说:“你老婆!” 周兒:“……” 陈逆笑时胸膛都在起伏,显然被这句话取悦到了,手里那颗糖也递给了他。 小孩接过迅速咬了一大口,咯嘣的声音在唇齿间响起。 周兒抿唇笑了下,随后眨眼看他:“你哪来的糖?” 陈逆手里还有一根玫瑰糖,很长的蓝色棒条,上面坠着一个小玫瑰。 周兒接过,在手里晃了晃,她又不喜欢吃糖,但还是接着了。 吃饭时周兒才忽然问起:“你昨天见到林楠了吗?她还好吗?” 陈逆说:“我见她了,但她应该没看到我。” “她生病了吗?”周兒皱紧眉:“在医院还是在家?” “你这么关心她干什么?”陈逆表情有些不满。 “她这样,有我的原因。” 陈逆表情变了,竭力克制烦躁和脾气:“有你什么原因?你让她发疯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明安不会死,她也不会那样。” “周兒,我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陈逆把糖拆开,塞进她嘴里,眉目冷肃道:“罚你吃糖。” 他的语气坚定肃穆:“如果不是因为明安自己想立功,他刚到警局几个月,根本不可能让他跟着出这种任务。” “他为什么想要立功,是因为林楠给他施加的压力,想让他跟他那个胳膊受了伤的爸爸的早年一样成为家里的荣誉,好让她拿出去吹嘘。” 指腹擦过有些发干的唇瓣,周兒舌尖绕着糖,口腔里瞬间溢满甜味,还有些奶香。 余光看到那个小孩咬着那根玉米味的糖果脸上表情喜滋滋的还不太能理解,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她抬眸:“她不是为了吹嘘,就是好胜心强,你怎么知道?” 就算这样,也不影响任务失败有她失误的原因。 等问出口,周兒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跟着去京市了。 “你没跟他们起冲突吧?” 他们毕竟还是远亲近邻,看陈逆这性子,难保不会跟人打起来。 “没。”陈逆偏头看她:“随便查了查而已。” “我就是觉得,如果不是——” 陈逆盯着她,眉稍眼角都是冷意:“你再说。” 周兒轻笑了声,点了点头:“好,我不说了。” “脑子里也给我记死了。” 周兒见他站起身,阳光把人的颀长身影切割成两面,被阳光打照出弧线的轮廓清晰分明,鲜活中夹杂着少年气。 “你去干什么?” “买水。” 说完就去了附近贩卖机那儿拿了两瓶水过来。 周兒往那边瞅了一眼,目光落在远处正在打球的高中生身上,看个子,估计是高一高二的,个个穿着附近学校的校服,里面统一一个白色宽松背心,阳光把整个篮球场照亮,没有丝毫可以躲避的阴凉处,没多久,就有几个少年气喘吁吁地弯腰拿放在一旁的水,一边喝着一边用手指撩拨衣服扇风。 脸颊处有些冰,周兒偏头,陈逆把那瓶常温的递给她,自己喝了冰的那个。 她接过,又往那边看了一眼。 陈逆口气不耐:“你看什么呢?” 周兒笑了下:“看他们打球挺有意思的。” 他们高中也经常有人在操场打球,学校的春台桥那边不远处就是体育场,下了课站在桥上老远就能看到一群热血喷张的少年挥洒汗水,那桥的名字都是论坛上人投票起的。 周兒其实不大喜欢参与进去,但每次都被人缘极好的谈砚清拉着,也就当虚度光阴了。 见一旁陈逆忽然站起身,周兒下意识拉住他:“你干什么?” “我去跟他们比一场。”陈逆淡声睨她。 周兒:“……不用的,你肯定可以赢。” 陈逆弓下腰,眼神靠近,明亮的瞳孔中映照出少女艳丽的五官,一字一顿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只、准、看、我。” 第43章 流明 下坠 第63节 周兒耸着肩膀笑, 点了点头眨眼说:“好,走吧,去吃饭了。”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烤鱼店, 这边距离酒吧跟筒子楼很远, 倒是跟高中的后门很近。 果然,没一会那几个高中生也跟着进来了。 周兒被逗乐了, 笑弯腰停不下来。 “巧了。” 陈逆的表情倒是淡然了, 点了餐见周兒站起身, 叫她:“你干什么?” 这家店面很小,走进门看到的就是前台, 一共有六张小桌子, 墙壁上被贴了很多各种各样的小广告,几张酸菜鱼跟烤鱼的菜样示意图藏在上面难以察觉。 空调上铺满了灰尘, 门上也被贴了小广告, 桌面是这里唯一看起来干净的东西了。 大概害怕告退客人,一旁放着一个消毒机证明碗筷都是消毒过的。 空调吹不到周兒坐的这个地方,风吹过来满是燥热, 矿泉水被放在照着阳光的桌面上, 瓶身滚烫。 “我渴了。” 陈逆挑眉示意:“那不是有。” 周兒抿唇, 扫了一眼, 她特别喜欢冰凉的东西, 连冬天都很喜欢吃冰淇淋, 更何况在这种大汗淋漓的季节。 “烫。”她言简意赅。 陈逆手指碰了一下, 淡声:“不烫,我去给你买瓶。” “……不用了。”周兒:“我想喝冰的。” “你想得美。” 周兒:“……?” 话音刚落, 周兒就瞧见远处那几个高中生各个从附近奶茶店买了一杯加冰奶茶, 走过来时杯子里的冰块都在晃荡。 “我就要喝。”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管着她。 陈逆看了她一声, 也不吭声,连争辩一下都懒得开口。 见人站起身,饭都不吃了,仰躺在椅子上,抬眸似笑非笑看着她。 周兒:“……” 见人乖乖坐下吃饭,陈逆眼神冷淡:“桌子上胃药你买的?” 周兒低头吃饭:“给狗吃的。” 听到对面没了声,周兒绷不住了,忍不住笑出声。 “陈逆,你好强势啊。” 陈逆微微仰起头:“叫我什么?” “阿逆。” “昂。”陈逆压低声线,语气是贲张的顽劣气:“还有更强势的。” 话音刚落,远处几个少年忽然站起身走过来了,眼神有些震惊地盯着陈逆看,一边用胳膊肘捅着旁边的人低声示意。 “那不是陈逆吗?” 陈逆抬了抬头,看到刚才打篮球时的中锋还穿着一件蓝色球服,瞳仁很黑,亮晶晶地看向陈逆。 周兒动了动眉骨,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认识? 小男生擦了擦手里的汗水,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地说:“你,你好!我是高二一班的文峰,你应该不认识我,不过我认识你!” 陈逆臊眉耷眼的,见周兒眼神快要黏在这小男生身上了,嗓音低了几度:“有事?” 文峰笑了笑,有些虎头虎脑地摇了摇头:“陈哥,我能跟你混吗?” 周兒:“……”什么,东西? 他腼腆地笑了笑:“陈哥!我初中就认识你了,不过你大概不认识我,我本来也想考你们学校来着,但是成绩不太行就去了一中。” 周兒顿了顿。 一中应该是平潭最好的高中了吧。 陈逆不是职高的吗? “我觉得你特帅!!!我还是因为你学了篮球呢!你之前跟我们学校打比赛简直帅炸全场了,我听说你开了家酒吧,特别酷!可惜我没成年他们不让我进去。” 陈逆没反应,周兒桌子地下踹了他一脚。 他才跟刚睡醒了一样,耷拉着眼皮哦了声。 文峰大概看出陈逆态度的冷淡,把视线放在了周兒身上。 一丝尴尬的表情都没有,满脸都是真诚与崇拜:“哥,这是你女朋友吗?跟你特别搭配!” 陈逆掀起眼皮看向他:“你到底什么事儿。” “我们能加个微信吗?”小朋友希翼的眼神挺真挚。 周兒微微仰着下巴示意了一下,陈逆才捏着手机扔在一旁。 “自己扫。” 他怕打扰人,迅速加了之后又问陈逆:“哥,你准备以后干什么?” “我后年高考,想跟你考一个专业。” 陈逆顿了下,敛着眸指了指对面周兒:“知道对面这谁吗?” 文峰:“啊?” 他偏着头,声音压低说:“我金主。” “我以后什么都不干,懂了么?” 文峰傻眼了:“……” 陈逆敲了一下筷子:“去付账。” 周兒顺应着去付完,声音里都带着笑音:“别逗小孩儿,他开玩笑的。” “我们先走了,拜拜。” 天气燥热,两人走在靠着路边走也能被阳光晒着,周兒皮肤敏感,吃完饭后背都开始潮湿,好在纹身店虽然店小但五脏俱全,梅姨没离开之前就住在那里,所以里面那个小房间什么都有。 脑海里还正想着什么,被陈逆拉着走到他左侧。 周兒抓住他的手腕支撑着:“干什么。” “晒。” 陈逆说完,周兒才意识到她刚才一路上走的都是稍微阴凉的地方。 低着头笑了笑,手机震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陈逆嗓音很低,像是融化在燥热的天气里,含糊到听不清情绪。 “你不想知道我以后想干什么吗?” 周兒关掉手机没回复,偏过头看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陈逆的眼睫毛格外凸显,不算是纤长,但也浓密,不上翘很锋利,五官线条都很硬朗。 叛逆肆意又端正的性格每每都让周兒忘记他今年才十八岁。 那些刚刚毕业的少年心里应该想的是远方和追求,期盼着美好的大学生活,以及对未来的茫然。 可这些都被迫让没成年的陈逆提前思考了,所以他克制、坚定,叛逆的血液中流淌着些鲜活滚烫的风华正茂。 周兒眉眼带笑,手指拉着他快步往前走,迎着风,即便是燥热也驱散了些灼热的火。 “就这样就好,陈老板还想发展别的业务吗?”周兒扬眉:“比如我随叫随到什么的,按心情付钱。” 到了纹身店,周兒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把空调打开,手机刚扔在前台上,就被身后比她更加滚烫的身子给抱住了。 太热了,周兒脑袋往后仰着。 “周兒,你多喜欢我。” 周兒:“很喜欢。” 听到这个回答,陈逆忽然低低笑了声,他说的是能不能多喜欢我。 可她听成了有多喜欢我。 “我们一会去看场电影吧。” 周兒皱了皱眉:“为什么?” 陈逆下巴贴着她的肩膀,感觉到热也不想松手,手指在人纤细的腰部揉了揉,有些爱不释手打转着。 “想去跟你一起看。” 别人都有的。 “不用的。” 周兒挣脱开怀抱:“那么多人有什么好,两个人在家看不是很好吗?” 陈逆没吭声。 “你觉得两个人看不好吗?” 陈逆抬头,嗓音沙哑:“没有。” 周兒说:“那就我们两个看,只有我们。” 说完这句,周兒去了里面洗澡,出来时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跟薄荷绿的短裤。 陈逆正坐在前台把玩手里的打火机,旁边没烟盒,说明没抽烟。 周兒找了个夹子,低着头把身后还有些湿的头发撩拨起来,团了一下夹在一起,潮湿的水顺着后颈往下流淌,白t又是一道水痕,她听到一旁人问。 “花桥是谁?” 周兒夹好,走过去看了一眼手机,看到花桥给她发的消息,问纹身好像有点发炎了,还需不需要涂其他的药。 医生上班要穿白大褂,估计透气能力不太好,这个天医院都不开空调的吗? 下坠 第64节 “之前的一个客人,他是医院的医生。” 上面的聊天记录还有他问起周兒有没有什么书籍推荐,周兒便随便发了几个书名过去,结果发现她跟对方的书单高度重合。 这样的巧合让她有些异样情绪,后来看到他朋友圈的合照,以及见到过有人在医院接他回去,是个公开的同性恋男士,这种怪异也就随之消散了。 后来他再问什么,周兒也没再回复,他也意识到不太好,随后没再发过信息。 但这个,却是有很多想法跟他不谋而合,不光是书籍上的,还有关于医学上面的。 如果他当年也在京市上高中,或者在国外跟她上的同一所大学,师父应该会更喜欢他。 周兒给他叮嘱了几句,抬头看到陈逆的面无表情的脸,嘴角牵出一抹笑。 “他有男朋友,你看到他的头像没?情头。” 陈逆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良久后冷冰冰冒出一句:“我也要用。” 周兒:“……用什么?” 手机叮了一声,周兒低头,他发来了两张特别可爱的卡通头像,一个粉色一个蓝色,像是小学生才会用的那种。 她顿了一下,建议道:“要不然我们都用一张海边的图片好了。” “行。”他垂着眼。 这么爽快? 周兒忙抓着他的手,快口说:“挺好看的,这头像……嗯,用吧。” 抬头撞上陈逆那双漆黑的眼。 她极力表现出真诚:“真的、特别、好看。” “我好想用啊。” 第44章 私奔计划 第四十四 换了之后的好几次周兒看到自己微信都有种在替别人回话的错觉, 但几天之后倒也习惯了,觉得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直视。 舒穗甚至还发来私信调侃,问她这个头像在众多列表中格格不入, 怎么忽然少女心起来了。 周兒回:【没办法, 男朋友年纪小,我得宠着他。】 舒穗有些惊讶:【你们在一起了??那个小县城的?你疯了吧。】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不是, 你放着谈砚清不理会, 跟那种人?】 【舒穗。】 周兒眼神冷下来, 少见地跟谁发了脾气。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一个你没见过的人?不要用你狭隘的目光去看别人。】 【他是我喜欢的人,我知道他很好。】 对面没了音, 大概觉得周兒第一次恋爱一时昏了头。 【行……你开心就好, 到时候别找我哭,小心被人玩了还给人数钱。】 周兒第一次感觉无力辩驳, 摇了摇头切出了微信。 她以前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 舒穗是她身边唯一亲密的女性朋友,大学之后周兒的某些感情观受到舒穗的影响很重,总觉得她这样似乎很好。 舒穗即便是对谈砚清有好感, 但也不妨碍她跟别的男生暧昧上床, 她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就是阶段性的需求, 在不需要的时候完全可以置之脑后。 只要不出现像周兒她妈那样结婚却不对孩子负责的情况, 未婚前可以随便玩。 此时周兒忽然觉得她有些可笑, 甚至觉得以前的自己有些可笑。 感情这种东西, 明明会侵占你的内心, 囚困你的生活,但你又甘之如饴。 周兒尊重她的感情观, 但也开始不认同她把相互喜欢的感情当做是匍匐在地面的不明生物而去践踏轻视, 站在高处蔑视着一切爱情, 觉得这种人才是不理智的。 她又想,或许邓若雅遇上了那个让她甘之如饴的人才决定跟对方定居到国外,自己的出现可能就是一场意外。 她忽然就有些释怀了。 最近陈逆很少去酒吧,酒吧除了他之外有经理,就算他不在也能正常运行,除了待在308,就是跟着周兒去纹身店。 当天晚上周兒特意选了一部有些搞笑且评价不错的电影,客厅开着灯,放在桌面上小小的电脑响起电影前奏,陈逆走过去把灯给关掉了。 房间忽然暗下来。 周兒抬头看了一眼:“开个小灯。” “不用。”陈逆说:“我可以。” 周兒忽然想问,他这样的状态其实跟她在新浦公寓有些相似,自闭,怕黑,很怕一个人,但陈逆总会强压着,以至于也看不出他到底什么情绪。 “你——” 周兒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看他。 陈逆懒散地敛着眸看着屏幕,里面滑稽欢快的音乐响起,给冰凉的客厅附上一层温柔的气氛。 “我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是心理作用,以后可能会好吧。” 周兒此时忽然明白了于东树那天眼神里表现出来的暗示是什么。 陈逆是最清楚自己的人,他不想离开这里,同样是在逃避着什么,他从来不会在京市呆很久,因为他离不开这儿。 或许平潭这个他赖以生存的地方已经给了他太厚重的熟悉感,以至于陌生环境中一切黑暗的地方给他带来的恐惧会不断加大。 周兒手指伸过去抓住陈逆的手,黑暗中除却电影的声响,其他一切声音都很细小。 她动了动身子,衣服摩擦出暧昧的声响,看到桌面上的烟,提议道:“阿逆,我们戒烟吧。” 陈逆偏头看他:“为什么?” 周兒沉吟了声,说:“我想活的久一点。” 她歪过头:“这样就能实现很多以前没有实现的东西。” 出生时懵懵懂懂,周兒从来没想过要什么,只觉得亲情大概是她这辈子都不会有的了,初中只想好好学习离开香港,高中想跟着师父出国学医,大学毕业之后想要在医院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在之后只想躲着这个世界。 而后来,有人把她拉出阴霾重见天光,于是她偷偷想跟那个人来一场浪漫且盛大的私奔计划。 电影一道闪光,起风了,电影中的人物开--------------/依一y?华/着飞船离开人间。 耀眼的亮光照入瞳孔中,周兒清晰地从他的眼眸中看到闪动的画面,漆黑的背景,以及她。 “所以,陈少爷,接个吻吧?” 听言,陈逆笑了声,眼尾上挑泛起波澜,如同仲夏被融化的粉红冰淇淋,身上恹冷与颓败一寸一寸告退,只剩下一副被哄得特别雀跃的模样。 随后人压着身子,姿态有些强制似的缉住她的唇,手里刚才一直捏着的打火机还在手指处,金属扣环勾着银色链条,在手掌心中打转了几下,随后被随意扔在地上。 “哒”的一声。 夏夜风动,窗户发出“唧呀”的声响,长发女孩微仰着头,被强制钉在沙发上。 朱唇红润,陈逆嗓音有些沙哑,站起身皱了皱眉,喘了声:“我去洗澡。” 周兒眼眸氤氲,眼梢绯红,等人走了坐起身,又瞧见陈逆手机响了一下。 她把手机拿起看了一眼,手指忽然在人的手机壳后面摸到一个很厚的东西。 她顿了下,往隔壁扫了下,随后把黑色外壳拆开,里面放的是一张白纸。 她把头发往后撩拨,展开纸张,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 谈个恋爱: 牵手√ 拥抱√ 看电影√ 吃冰淇淋√ 情书√ 不能吃凉的 …… 接吻 …… ** 写了将近四十多条,中间还有一大段的空余,而把两个星号写在了最后面。 周兒没忍住笑了声,咳嗦了好几下,又迅速把这张纸给折叠起来重新放在他的手机后壳里。 等到人走出来,穿着一件白t跟黑色短裤,捏着白色毛巾在头上擦拭。 他头发不长,不一会儿就能干了。 看到周兒坐在沙发上,从冰箱里拿了三明治在吃,电影似乎很好看,他走进来她也没抬眼。 周兒余光看着人差不多擦干了头发,走过来时一股清冽的青柠味。 很干净,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周兒忽然开口问:“我们明天出去玩吧?” 陈逆愣怔了下:“出去玩?去哪?” 周兒眨眼:“市中心或者……附近,都行。” 她解释说:“我本来昨天有个客人预约来着,但是他明天有事,就推到后天了。” 这句话刚说完,也是巧,手机里花桥发来一条消息,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 继而,周兒看到他随之发来的第二条消息。 下坠 第65节 【国王与白玫瑰那本书居然出第二部 了!!!你看了吗?是上周在国外开始预售的,我拖朋友给我买了一本,本来想给你也买一本的,但是没抢到……】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看!】 周兒发现了,这人是真的一个书痴。 手机没关,周兒也没避着一旁的人,界面的消息便大大咧咧地展现在视线中。 陈逆从她手里抽出手机,面无表情地给人回复:【没空。】 周兒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对面大概猜到了不是她本人,也就没有回复了。 陈逆这才降恩似的颔首:“去,干什么不去。” - 周兒没去过这种地方,细细数来还是第一次跟人来,买了票走进去,两人带了样式不一的鸭舌帽,或许是因为一蓝一黑,站在一起没有丝毫违和感。 中午过于炎热,两人是在下午四点多来的,人仍旧很多,人群熙熙攘攘,即便吹拂着傍晚的风,也异常燥热难耐。 周兒站在一旁等着,看着不远处陈逆去买饮料,等走回来,周兒摸了一下,果然她的又是常温的,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之后,周兒拉着他越过人群,站在了远处摩天轮的下面,她指了指:“我想坐那个。” 陈逆抬眸看了一眼,刚准备说什么,手腕被温热的手指扣住,力道不重,整个迫使他的手往旁边移。 而被拆开的饮料被周兒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等到他反抗,周兒已经喝够了。 她当做浑然不知的样子:“走吧!” 陈逆无奈地看了一眼:“你会肚子疼的。” “哪有那么容易肚子疼。” 红色夕阳铺满整个天空,摩天轮像是一个巨大的圆形□□一般缓缓转动。 周兒跟陈逆上了座舱,盯着外面的风景,顺着风吹动,时间流过,缓缓往上移动。 周兒扒着玻璃从高处俯瞰四周风景,一切都仿佛变得渺小起来。 她抵着玻璃面向陈逆,心里涌上不知名的爽快。 “你坐过吗?” 陈逆摇了摇头:“好玩吗?” 周兒点了点头:“我其实一直挺想在冬天爬山来着,看看祖国的江山,肯定特别震撼吧,感觉自己渺小的时候,一些过不去的坎也成了小沟壑。” 陈逆敛眸看向她:“冬天可以去。” 周兒点了点头:“平潭的冬天会下一场大雪吧。” “京市很少下雪。”周兒回头:“我喜欢这里。” 陈逆把人抱在怀里,一直到摩天轮的最高处,噙着她的唇瓣逐渐深入。 随后,他身子弯着,下巴架在人肩膀上,心里涌现了不知名的酸涩,低声:“你是在安慰我吗?” “你觉得是安慰吗?” 周兒:“我觉得是喜欢。” 陈逆手指颤了一下,随后把人更紧的抱在怀里,闷声: “今年肯定会下一场大雪的。” - 回来之后周兒去了一趟纹身店,准备回筒子楼时忽然发现纹身的设备突发故障,她给那边的联系人打了电话之后,询问了得知设备可以拿去免费维修,但需要花费将近一周的时间才能完成,且还需要她本人去一下京市的本店。 周兒接着电话站起身皱眉:“需要我也去?” 对面说:“是的,需要签一下我们的这个条留存,保险起见您还是来一趟比较好,我们店晚上12点才结束营业,所以您晚点来也没关系。” 周兒不想去,坐在椅子上问:“可以代签吗?” “这个最好本人来吧。” 陈逆从附近烧烤摊买了一些烧烤龙虾回来,黄昏时刻小镇浮着一层虚幻朦胧的暖意,狎昵店上面的白色牌匾闪着微弱的光。 陈逆走进来之后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去,关上门,看到周兒刚挂了电话,问:“怎么了?” 周兒抬眸摇了摇头,拉着高脚凳坐在陈逆旁边,把东西拆开放入一旁的盘子里,戴上手套剥开虾皮咬了一口,很辣,很过瘾,他还买了啤酒,不过是常温的。 “没有,我明天可能要去京市一趟,机器坏了,我得先去填个表格什么的,他们才会安排人过来给我维修。” 陈逆往里面看了一眼,问:“去多久?” 周兒弯唇,凑近了:“一天?大概,你要不要一起去?” “哎对了,你那个新浦公寓的房子,是你自己的吗?还是租的?” 陈逆:“我的,车库有我的车,你要开吗?” 周兒摆了摆手:“我就去一趟他们店里,开车干什么。” “你有驾照吗?” 陈逆:“有,我上次开车你忘了?” 周兒又问:“什么车?” “奔驰。” 周兒唏嘘了声,勾着陈逆的肩膀:“我怎么感觉,我榜上大款了,有钱啊逆爷。” 陈逆剥了颗花生米给她,喂在人唇边:“不是我买的。” 周兒立马想到了:“你舅舅?” 陈逆嗯了声:“生日那天送的,就开过一次。” 周兒点了点头:“你舅舅对你还是挺好的。” 陈逆淡然道:“嗯,以后也是你舅舅。” 周兒给两人倒上,心情很好地说:“咱舅舅真好。” 她喝了很多杯,没有醉意,也被陈逆拦着说喝太多酒不好。 周兒每次喝酒特别上脸,脸颊红的很,她迷醉地趴在桌子上盯着陈逆看。 随后轻笑了声。 “陈逆,好像我也有家了。” 陈逆揉了揉她的肩膀,见人又醉醺醺地直起腰身,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目光灼灼盯着他看。 “想抽烟了。” 想接吻。 第45章 暴雨忽至 周兒坐的陈逆的摩托车去的高铁站, 最近查得严,路上不允许不戴头盔,还是一早临时买了一个给周兒戴上的。 大概是这人今天一身的黑色麂皮棒球服, 擦色长裤修得身材比例一绝, 带着一种蓬勃的野性,到了高铁站门口, 不少拉着行李的小女孩频频回头往这边看。 周兒往旁边瞥了一眼, 觉得他是不是故意穿这么一身, 随后警告似地叮嘱陈逆:“别招人。” 陈逆被她眼神凶到了,不禁轻笑了声, 喉结微颤, 手指揉了一下她的长发,似乎比来时还要长了些。 柔顺的发丝在指尖划过, 他有些发痒地蜷缩了下手指。 “快去吧, 早点回来。” 要舍不得了。 周兒做了个ok的手势,她没拿什么行李,手里还拿着陈逆给她的公寓钥匙, 说如果有事回不来就住在新浦公寓。 到了之后已经中午了, 周兒去附近餐厅随便解决了午餐, 坐在椅子上给陈逆发了条消息。 【吃的什么?】 陈逆秒回:【泡面。】 周兒轻笑了下。 【挺好。】 【?】 她站起身出了餐厅的门, 给陈逆发了个九块钱的红包。 【逆爷给自己加个香肠吧。】 【哦对, 一块钱是给你加香肠的, 剩下的别忘了喂小狗, 给它买关东煮当饭后甜点也行,它爱吃。】 【周兒。】他打了两个字发过来。 周兒也不怵:【怎么?】 【感觉你离开了好久了。】 手指一停, 周遭一切安静, 她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明明加上上高铁的时间, 不过三个多小时而已,但看到这句话,周兒忽然就想飞奔回平潭了。 手指不停摩挲着手机后壳,发出沙沙响声,盯着微信界面那句话,看了几眼,又看了几眼。 以往从来没有这种被谁念着的感觉,此时心脏处仿佛溢满了暖泉,让她觉得有点甜。 不是糖的甜,是喜欢的感觉。 为了尽快解决完这件事,周兒准备加快进程,刚出了餐厅门没多久,没曾想会遇到师父。 他头发有些白了,但极其喜爱运动,穿着一身运动装在路上走,看起来格外硬朗。 他今年不过六十岁,却为了老婆离开了医学研究,想要退休弥补他没有陪伴爱人的那几十年。 他骨子里是个儒雅深情的男人。 周兒猝不及防见到人,心脏跳了一下,走上前叫了声:“师父。” 师父没理她,周兒看着人背着手往前走的背影,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又听到他有些沙哑的嗓音喊着:“过来啊,跟上。” 下坠 第66节 前面有一个小亭子,里面不少石头做成的圆形桌子,有很多黑白棋子摆放在上面,一旁一个小推车上放着很多茶水。 这里经常有人下棋,茶水似乎是附近围棋社的老板给免费提供的。 以往师父找不到人下棋,就只能周兒上,她对下棋没什么造诣,完全被人碾压的棋技。 坐在对面,拿着黑色棋子,也清楚师父不是为了让她下棋才叫住她的。 “舍得回来了?”师父的嗓音比以前多了些沧桑感,却仍旧醇厚有力。 周兒垂眸,捏着棋子落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排:“师父,我一会儿就走了,对不起。” “是因为那个小孩儿吗?” 他指的是陈逆。 周兒抬头:“你怎么知道他?” 他冷笑了声:“你们两个的杂志在网上翻天覆地都是,我这个不爱看杂志的人都看到了。” “周兒,你真的要放弃你喜欢的东西吗?” 周兒一时之间没吭声。 白森深深看了她一眼:“以前我那些徒弟里,没几个是真心喜欢学医的,大多数都是被家里逼的,又或者是觉得这个行业能赚钱,但我能看出来,你这孩子是真的喜欢。” 周兒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师父,喜欢不是一成不变的,人都会有新的追求的。”周兒说:“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但是这不对,人都是要往前走的。”白森抿了口茶,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这并不冲突,事业跟爱情非要做出取舍吗?你还年轻,别让自己后悔。” 周兒手指抓着衣角紧了紧,别人根本不会懂,她也无法解释。 “你知道我跟你师母怎么认识的吗?” 周兒点了点头。 师父以前给他们上课经常会提起,他以前是个没什么钱的穷小子,但师母是大家千金一样的存在,他们并不匹配,师母的父母就说让他有了前途再谈其他的事情,但背地里已经开始让师母接触其他家里的公子哥了。 师父就一边努力跟他们一次次保证什么,一次次不容失败的得到认可才娶到她。 他经常说想到那个时候他夜里会崩溃,就觉得如果他进步的更快就好了,如果他也有优秀的背景就好了。 但他不后悔,甚至觉得有了师母的存在是一种幸运的事情。 他们是相辅相成的存在,也是这段感情造就了现在一个令他满意的自己。 年轻人的感情观更规正更理性,能够影响自己进步与提高的东西都是能够舍去的,他很赞同这种观念。 “周兒,人都是要向前进步的,感情不是拖累你的东西。” “可我并不觉得是拖累。” 周兒忽然有些烦躁,为什么他们都要这么想。 而后又有些心疼陈逆。 “我并没有师父说的那样喜欢学医,只是因为没有一个目标就觉得人生很无聊,对我来说开纹身店跟当医生已经没有区别了。您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平潭吗?” 周兒看向他:“我去之前,其实以为自己不会活着回来的,我太痛苦了,并不觉得活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就像是你为了师母进步一样,师父,我想对喜欢我的人好一点,他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难道在你心里我只有好好学医做一个医生才是我的提高跟价值吗?” 白森深叹了口气:“你自己判断吧,你以前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了,师父尊重你的选择,但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周兒语气坚定:“我不会。” 师父的朋友来了之后,周兒就离开了小亭子去了店里,今天的人格外多,周兒坐在大厅等了许久,一直到她填完手续,正要离开,有工作人员问她:“周小姐您好,外面下了大雨,请问您需要雨伞吗?或者我帮您叫车?” 周兒走到玻璃门前,才看到外面轰隆隆的雷声劈开天空,路上来去行人狂奔,水势已经蔓延到脚踝处了。 困意一扫而去,她有些震惊:“怎么下了这么大的雨?” 店员礼貌地笑了笑:“您没看天气预报吗?这几天都是大暴雨,可能这一周都不会停。” “这路上估计都要不好走了,今年的天就跟得罪了上天一样,这种暴雨各地都下了好几次了,有些地区都淹了。” 下一秒,手机响了一下,是她买的机票被取消了的信息。 她皱紧眉,抬头问:“高铁可以运行吗?” “应该可以,不过需要转好几次车吧,你要去这个地方的话坐车要后天才能到了。您要不等等明天,估计明天会好一些。” 周兒手里还拿着陈逆给的公寓钥匙,这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今天会下雨了。 她想到什么,迅速打开了平潭的天气预报,也显示的今天有暴雨。 她皱紧眉,又看到陈逆给她发的消息: 【是不是下雨了?先回公寓住一晚。】 【明天再回来。】 陈逆盯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雨水不要命往下砸,狂风大作,吹的玻璃窗都快要晃掉下来。 他继续蹲着身子,捏着手里的小狗饼干一口一口喂着瑟瑟发抖的小狗。 一直把等它把整盒饼干吃完,看到手机里对面回复: 【好。】 【记得喂小狗,别喂太多。】 陈逆把空的罐头盒子扔在垃圾桶里,坐在307的沙发上,因为停电,整个房间都很暗,好在没停水,他也在停电之前洗完了澡,头发有些湿润,躺在沙发上把枕头都给染湿了。 一到了下雨天,筒子楼里便湿重得厉害,整个像是被雨水泡发了一样冷。 桌子上他点燃了一个蜡烛,虚晃灯光中,少年手臂垫着后脑勺,翘着长腿无聊躺着,手里捏着打火机打转,时不时点燃,燃灭,又点燃。 风很大,陈逆睡不着,只能听着窗外呜咽的雨声跟风声,想给周兒发个信息,但又想她是不是睡着了。 她很难入睡,因为手机的声音吵醒了不太好。 一直到凌晨两点,窗外的雨势似乎好了一些,陈逆百无聊赖地坐起身,看了一眼跟他一样没有睡着的小狗,打开门准备吹吹风,刚出来,一个拥抱忽然闯入怀里。 炽热滚烫,又带着潮湿感。 是周兒。 陈逆拖着她的身子,人柔弱无骨贴在他身上,全身湿透了,眼睛红的厉害,一张小脸煞白,抬眸看他时,陈逆心脏都猛地缩紧。 修长指尖把人凌乱的刘海拨到一边,手指贴着她的脸颊,感觉到冰冷的温度,心下紧张:“你怎么了?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周兒喘着气,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从没这么狼狈过。 “开车回来的,你的车。” 陈逆手指紧紧扣着她的肩膀,嗓音开始有些低哑:“身上湿了。” 周兒抬头看他:“脑子清醒清醒,害怕开车睡着了。” “开了多久。” “七八个小时吧。”周兒唇瓣发白:“高铁转乘时间太久了,没这么快回来。” 陈逆心脏疼的要命。 “回来干什么。” “你觉得呢?”周兒直视他,抑制不住的火气上来:“你明明知道今天要下雨,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低着头红了眼,嗓音里带着难掩的哭腔:“我也想对你好的,不想下雨天停电了让你一个人。” “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你别这样欺负我。” 作者有话说: 睡啦,晚安我的宝贝们。 第46章 吞雨 陈逆极力压制着情绪, 轻缓把人抱在怀里,她浑身都湿透了,估计是刚才下了车淋着雨走过来的。 筒子楼不能停车, 停车的地方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身上被女孩染湿, 耳畔环绕着周兒的呼吸声,震着耳膜, 他疼得厉害。 “对不起, 周兒。”陈逆下颚抵着她的脖颈, 手臂收紧,想把人嵌入怀抱里。 “我只是不想困着你, 想让你干什么都可以。” 陈逆低声, 声线有些颤:“至少在我这里,你可以肆无忌惮。” 周兒挣脱开怀抱, 眼睛有些红, 她不怎么爱哭,但眼睛酸疼的被风一吹,就仿佛被割了一下。 “可我不想这样, 你觉得你是在对我好吗?” 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把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陈逆低着头拉她的手, 太冰了, 仿佛裸露在冬雪里一般。 “先去洗澡好吗?”陈逆小心翼翼看她:“你会感冒的。” 周兒捏着他的手, 发狠了抬起来咬了一口, 力道掌控在不受伤的范围内, 等松开唇, 也只有一道很淡的红色痕迹。 她眼神冰凉地看了他一眼。 “陈逆,你以前是不是喜欢我?”她问:“我不认识你的时候。” 陈逆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件事。 “为什么这样问?” 周兒开口:“我在新浦公寓住的时候, 有的时候懒得下楼, 会暂时把垃圾袋放在门口, 等到下次一起扔,我当时记忆有些错乱,后来才发现好像每次放在门口的垃圾袋都会有人帮我拿下去,是你吧。” 陈逆承认:“是我。” 周兒靠近她,一张脸跟他靠得很近,眼眸盯着他的瞳孔,问:“你喜欢我?” 下坠 第67节 陈逆不太清楚是不是喜欢,或许只是好奇,又或许是好感,但他就是忍不住想靠近。 “嗯。”他回答。 周兒唇瓣贴在他的唇上,很快触碰了一下又离开。 “那就不要松开我。” “我是个很差劲的人,以后可能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喜欢我了。” 陈逆忽然笑了下,使得眼尾都微微往上扬。 怎么会。 明明很多人喜欢她。 “听到了吗?” “嗯。” “嗯什么?” 陈逆忽然想起那天在电影院,她的声音清冷中带着让人仰视的傲气,那是一种声线中由内而外体现出来的。 仅仅是“听歌”两个字,便让他心里悸动到心脏骤停,觉得自己正在被救赎,仿佛窥见了不属于他的天光。 而此时她站在他面前,表情很乖,有点凶,完完整整活灵活现,她的喜怒哀乐都跟他有关,也同样是别人从没见过的模样。 仿佛真真正正走到了他面前。 他是一个天生反骨的小丑,此时得到了公主的赏赐。 陈逆忍不住吻上去,手指勾着她的腰部,手掌紧紧环绕着,放任着自己的力道与脑子里的欲.念。 “喜欢你。” “好喜欢。” 周兒被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感觉唇上大概已经肿了,她微微躲了一下。 声线不太正常,很低说:“我要去洗澡,冷。” 陈逆没管她,又继续吻上去,气息都重了些。 她仰着脖颈,感觉到少年的唇齿在她锁骨处轻咬了下,低喃:“陈逆,你在想什么?” 没等人回答,她定定看他,温热的气息中带着撩拨:“我吗?” 没等人回答,紧贴着的身子已经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她从后腰处掰开他的手指,清冷克制地说:“我要去洗澡了。” 陈逆不吭声。 周兒在他耳畔说:“我们一起洗好不好?” …… 陈逆换了件衣服,捏着蜡烛点着火,滴了油在前面茶几上。 三个小蜡烛齐齐放在一旁,不是很亮,勉强能看清楚整个房间的构架。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陈逆抬头看了一眼,余光瞥见一旁小抽屉正开着,蜡烛的余光打在桌面上,照亮了几瓶放置在上面的香水。 抽屉被打开,整个里面都是空荡的,只有最中间放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片,没人比陈逆更熟悉这东西是什么。 他把情书拿出来,拆开看到里面的纸张已经碎开了,被人用胶带小心翼翼缠在一起,字迹模糊到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305的窗户至今还坏着,大概是被雨水淋成这样的。 周兒的手机在一旁放着,他瞥了一眼,仍旧是那个叫花桥的。 对面发来了一张图片之后,没几秒第二条消息如约而至。 他拿起手机,没密码,因此很容易看到了那几条微信消息。 两人的聊天基本都是关于书籍的,他大概是偶然知道周兒也是眼科医生,很惊讶地发过来了十几条消息,以及一些医学上的看法。 周兒大部分都不会回复,但也扛不住对面太过热情,以及从这几句回复中能看出,周兒也是感兴趣的。 最后一条是他问:【明天一早你有空吗?我把这本书给你!我已经看完了!】 “咔啪”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周兒穿着一件吊带裙,捏着毛巾擦着头发,看到陈逆坐在那。 陈逆歪头开口:“有人给你发信息,我帮你看了看。” 她拿起吹风机开始吹头发:“谁啊?” 除了舒穗,她认识的陈逆都认识。 陈逆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她的头发很长,因为自然卷而显得很厚,但天生发质好,没多久便吹干了,很顺滑地贴在后背上。 “花桥。” 周兒轻笑了声:“他有对象的。” 陈逆低下头,扣着人的下颚,姿态强势地咬住她的唇,随后交缠不休。 过于热烈且带有攻击性的吻,使得她所有未能成型的话语都在须臾间被泯灭,他的手指很凉,周兒身上却是滚烫又敏感。 触感使得她眼睫微颤,只能双手紧紧环绕着他的腰部才能使得自己不因为身体发软而倒下去,酥麻感逐渐扩散至全身,周兒大脑一片空白,鼻子炙热,被他诱引着往一旁走。 头发悬落在床边,一分钟前努力维持的平静被摧残得一干二净,又似乎开始经历一场漫长的折磨。 “没说完。”他嗓音沙哑到了极致:“我刚才给他回复了消息,他说明早七点多去找你。” 医院八点上班,正常来说他们都去的比较早,而周兒的店里也是每天七点多一点就开了门。 这个时间点早晨的空气还是凉的,却很清新,路上大部分都是早起上班的打工人。 陈逆好听的嗓音充满了撩拨,明明眼尾洇红,性感的要命,手指动作却那么懒散又随意。 “我回了个好。” 他轻微讪笑了声,伏在她耳畔轻声问:“你要去吗?” 周兒被撩拨得轻喘一声,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她说去洗澡这人没动静,此时却像是发疯的野兽一样。 她已经没有理智去想其他的,对陈逆,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抵抗力,更别说现在这个时候。 修长白皙的手指抓了一下衣角,如同献祭一般的动作无声回应了刚才陈逆的问题。 他像是惩罚一般,退却了一下,周兒皱紧眉,有些难耐地开口:“陈逆。” “嗯?” 他明显就是故意的。 “*我。” 理智瞬间崩塌。 …… 如果第一次就做了全套,周兒也不会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浪子,青春期的男生都会对某些未知的事情感觉好奇,就他们那堆人,周兒也不信陈逆没看过。 他的长相属于硬朗刚正那一类,那张穿着军绿色衣服的图片至今她还保留着,寸头,鹰眸很犀利,不像是这个年代偶像群体的审美,更像是八零年代穿着军大衣站在港区街头的野性混球,他似乎也很喜欢听老歌或者一些粤语歌曲。 那张照片所展现出来的,小时比如今更加桀骜不驯,那身衣服多了几分顽劣气,又一派正风,像是军队里训练总是拔得头筹,又不听教训的新兵。 后来一步一步攀升,谁都服从的情况下,把他奉为统领者,性格便更加倨傲肆意。 可偏偏长大了之后头发长了一些,经过了那些事情的磨练,比人更早熟,少年气不减,绝顶的身材不自觉会诱惑人。 他性子痞拽又傲,但真想要讨好谁,没人受得了。 周兒唇瓣有些发白,嘴上还翘了干皮,牙齿一咬,就出了血,下唇被她自己咬出好几个很小的伤口,此时却让她无暇顾及这微小的刺痛感。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一直被压从的人,可没过多久就放弃了跟他玩,亦或者聊天逗弄什么。 这人的声音有些犯规了,不是她意志力不强的问题。 此时,周兒发现,在这点上,他是一种完全掌握全局的姿态,而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大概是为了防止脱水,陈逆抱着人给她喂了一杯水,温的。 那一瞬间,周兒觉得自己被套路了,他明明早就准备好了温水放在一旁,就已经想到了有此刻。 周兒眼角有些湿润了,嗓子发干,声音都是破碎的。 偏着头,眼眸微张,目光落在布满雨水的窗户上。 远处海边无休止的波浪一段一段涌上来,窗外暴雨不停,树叶疯狂摇摆,玻璃窗都被雨水打的发出“砰”的响声,今天的暴雨格外大,她逐渐分不清室内跟室外的声音。 “陈、陈逆。”周兒说出这句话,呼吸频率都乱了,更不敢睁开眼看他。 少年从鼻腔里懒懒应了一声。 “认真点。” 周兒闭眼,心脏跳动的速度让她觉得她要死在这一刻。 “我困了。” 陈逆充耳不闻,额间有些细汗,任性地唤她:“宝贝儿。” “抬腿。” “可以等会再困么?” 作者有话说: 逆逆是真觉得周兒是他的公主,以前连得到她都没想过,就知道眼巴巴地偷偷给人做粥,还没敢送出去…… 第47章 浪漫 周兒都不知道时候昏睡过去的, 只记得眼前映照着脸颊的烛光一直在微微晃荡,窗外大雨漂泊,比不了室内热气高涨。 她的气息从无尽的刺痛感降临之后没平稳过, 手指紧抓着人的后背, 都感觉指尖抓得很疼了,他一直也没停, 轻哄着人, 过了许久游刃有余, 像是开了一道欲望的口子,怎么都关不上。 耳畔少年的喘.息声能叫人入蛊, 跟她交叠共舞, 她快要溺死在他床上。 喉咙干涩到有些哑了,只记得后来唇瓣里被什么东西抵挡着, 避免她不自控到咬住舌尖, 醒来之后还能感觉到唇瓣上撕裂的疼,是她难捱之下咬到的。 下坠 第68节 后来他有些不满意,又把掩住声音的东西拿开, 想听到她的声音, 所以周兒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说到底也是她刻意放任, 没直白开口叫过一次停。因此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被叫了一声, 周兒还没清醒, 眼眸张开一条缝隙, 又扯着被子睡过去。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很香的气味。 他似乎做了早餐。 陈逆醒来之后, 扯着被子把人紧紧裹住,之后又抱在怀里, 脑子里涌现了许多不真实感。 从他知道这个人, 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好奇跟关注, 又到后来喜欢上,喜欢到入髓,一而再再而三在她身上认栽。 甚至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天因为跟齐嘉打架,周兒说出那句话,他生病住院时的梦。 他梦到下着雨他把人堵在黑暗的楼道口,周兒的视线冰冷又居高临下,仿佛看他一眼都觉得耻辱。 她低着头没吭声,继而又平静说:“你烦不烦。” 他承认他是个地痞流氓,没有她那样的家境跟修养,垂着眸站在她面前,目光俯视着人清冷的五官。 两人靠得很近,但中间有一条很明显的空隙隔阂,谁都没有再动一下。 他记得他的声线喑哑,却句句紧逼迫,又句句带着哀求似的妥协:“是不是觉得说了那句话,我就不会像狗一样来找你。” “我自己也很难相信。” 随后梦醒,躺在一片冰凉的医院里,他才觉得原来让周兒喜欢上他真的好难。 可如今一切都实现了,好像是不属于他的美梦,随时都会被打破。 小心翼翼下了床,陈逆没忍住抽了根烟,在门口抽完又站了一会,吹风清醒了大半才走进去。 一直到早上六点,想着做晚做狠了,她早上起来胃口会不好,便做了一些早餐。 做完之后趴在床边,盯着枕头上只露出的头发,手指慢慢扒着被子,给她露出鼻子,低声说:“一会儿起来把早餐吃了,凉了就放在微波炉里热几分钟。” 周兒睫毛颤了一下,没吭声。 陈逆忽然有些后悔昨晚的任性,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后悔。 此时他从骨子里都散发着疏懒餍足,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随后听到周兒神志不清的一个“嗯”字,没忍住低笑了声,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去你店里了,醒来给我打电话好吗?” 周兒微微张开一条缝隙,困倦地开口:“好。” 等声音消失,她立马陷入了梦乡。 陈逆拿了钥匙出门去了纹身店,再过两天是国庆节,因此这几天平潭都张灯结彩的。 陈逆坐在前台,想起什么给经理打了个电话。 说完之后老远看到急匆匆走过来的花桥,穿着一件简单运动装,大概是有早起锻炼的习惯。 走进店内看到陈逆还愣怔了一下,又往里面扫了一眼,没人。 “老板今天没来吗?”花桥笑着问:“你是周老板的男朋友吧?” “昂。” 陈逆挑眉,翘着长腿一副老板的姿态看他。 “老板起晚了,还在睡觉,今天不来,你有事跟我说也一样。” 语调和缓,仿佛没有丝毫攻击力,但花桥男朋友最好这种语气跟他讲话,他笑了下点了点头。 “你可以帮我把这本书送给她吗?我后天国庆节假期之后,就要离开这里了。” 花桥说:“以后不会来了,你放心。” 他又说:“这本书就当做我借给她看的吧,你如果不喜欢等她看完扔掉也可以。” 陈逆拧眉,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掏出手机仰着下颚示意他。 花桥惊讶了下,随后迅速展开微信。 陈逆抬眉:“……收款码。” “……” 正想说不用,但看到少年这张脸,还是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这本书的价钱,银货两讫,结束交易。 花桥摆了摆手:“那我就不打扰了。” 陈逆没抬头,自顾自翻看着那本书,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等人彻底离开,他闲得无聊给周兒发了几条消息,都没回,大概是还没醒。 从桌子一旁捏过星星条,特意把粉色的全都放在一旁,捏着蓝色一个一个折叠着,折叠完就放在一旁的小瓶子里。 天气很好,碧蓝天空中白云往南飘散,因为昨晚的暴雨,天空一道弓形彩虹映在远处,不热,阳光很亮地照射在玻璃瓶上,折射出一道很漂亮的光。 外面一片大吼大叫的声响打破平静,陈逆动作停下,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声音就在附近。 他没做多理会,又听到一阵很熟悉的痛吟声。 陈逆在脑海里抓了抓这道声音的脸,对照上后,放下手里的东西歪着头,眼神很是淡漠地往外看。 随后还是揣着兜站起身往外走。 不远处,何伟几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棍棒正在欺负一个小孩,小孩疼的很,被一旁男人压制着手臂跟双腿,只能被迫迎着何伟一脚踩在胸膛处。 陈逆走过来之后,几个男生齐齐往这边看了眼,何伟挑起眉,回头看到陈逆轻笑了声,缓缓抬起脚,环着胸眼神里带着邪佞:“好久不见啊逆爷,怎么?认识啊?” 文峰没想过陈逆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想过偶像因为自己打架,等何伟脚抬起,他就疯狂地想要挣扎。 可惜被三四个高大男人压着,就算他再有力气也爬不起来。 陈逆如果一打五,打的打不过说不准,他们俩除了见过一面没任何交际,没必要因为他掺浑水。 他们加了微信,但文峰不敢打扰他,偷偷看了一眼人的朋友圈,就没敢做别的了。 “哥!”文峰大喊了声:“你别管!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刚说完,何伟一脚朝着他的胸膛踩下去,腥甜的感觉冲击喉咙,文峰难受地歪过头,血呛着喉咙溢出嘴角。 陈逆走过去,垂眸看了他一眼,动了动手腕,发出骨节“咔啪”的声音。 唇齿微张,嘲讽意味很浓:“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没打多久,不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声响,何伟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盯着陈逆看。 咬牙切齿地指着他:“你狠。” 说完倒退着跑到另一条街上。 文峰被送去了医院,陈逆去了一趟警局出来,就去了医院看他。 小孩儿看起来比较文静,坐在病床上正在输液。 门口遇到卖苹果的,他就顺手买了几个,放在一旁桌子上好看些。 “警察没联系你爸妈?” 文峰摇了摇头:“我没爸妈,我爸妈几年前出车祸去世了,我自己生活。” 陈逆没想到是这种状况,捏着小刀削着苹果一边问:“你怎么上学的?谁养你?” 文峰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我学习好,学校有奖学金。” 要不是因为奖学金,他就去职高找陈逆了。 陈逆又问:“他们打你干什么?” 文峰不敢抬头,太丢人了,居然真的没打过,白瞎了他整天跑步锻炼身体,还在陈逆面前丢人现眼。 随后眼睛一亮说着:“哥,你打架可真帅,能教我吗?” “打什么打?”陈逆皱着眉:“没看到我刚才报警了吗?我对象教的,不让我打架。” 文峰止不住笑意:“嫂子真好!” “我没主动惹他们,是他们非要占了我们的篮球场,本来我们正在那儿玩着呢,他们每次都来捣乱,明明我们去得早,他们还先动的手打我朋友。” 前几天就因为这件事,学校都让他写检查了,文峰不想惹事,没想到出来买东西在路上被堵了。 “我也想报警来着,没来得及。”文峰又张了张唇:“谢谢陈哥。” 随后他有些苦恼:“你今天跟他们打架,他们肯定要因为我找你麻烦了。” 陈逆削完,自己咬了一口,挺好吃的。 “跟你没关系,本来也有点仇。” “行了,你躺着吧。”陈逆指了指苹果:“你还吃吗?” 我也没吃啊。 文峰摇了摇头。 陈逆全部打包,站起身又咬了一口手里的。 “先走了,有事微信联系。” 联系? 文峰眼睛跟个点亮的小灯泡似的。 “哥!你以后想干什么?” “我,我想知道!” 陈逆站在门口摆了摆手。 “到时候再告诉你。” - 周兒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盯着还有些暗的房间,手指抓着一旁的闹钟看了一眼,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大概是临走时陈逆拉上的窗帘,房间里特别暗。 扫了一眼微信,陈逆发来了好几条。 【醒了吗?】 下坠 第69节 【还在睡?】 【把饭吃了。】 【早餐别吃了,给小狗。】 【冰箱里有我买的三明治跟披萨,别喝冰的。】 【还没有醒吗?】 【睡得挺好。】 最后一条是接着的上一句。 【我的功劳。】 因此周兒没回复他,早餐已经凉掉了,小狗都不喜欢。 对它太过宠爱了,小狗远远要比她还挑食。 周兒把披萨跟三明治放在微波炉里热着,去洗漱完,蹲在一旁给小狗倒了狗粮。 之后从冰箱里拆了一瓶可乐,喝了小半罐,又吃了大半的披萨,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中途收到了舒穗的电话,即便两人有过短暂的争吵,舒穗这人向来大大咧咧,也从来不会计较这个,她性格直爽,也算是优点之一。 这也是周兒能在大学毕业之后还跟她关系颇好的原因。 周兒也能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感情,她妈妈是个别人感情的插足者,为了钱生下她,她小时候在福利院长大,后来完全靠着自己的努力出国留学学医,所以面对一切感情都保持激进的态度。 她照常给周兒做了心理辅导,又让她填写了一系列的题目。 最后惊奇的发现,以前她每次都是百分之六十的卷面,这次生生压低到了百分之二十。 这是她在国外社交网站上创建的一个抑郁症病人的test,此时还没完全完善,所以是隐藏状态,周兒便是第一个实验的人。 “你最近,干什么了??你这个也有点太宽张了吧。” 周兒捏着还有些酸的双腿,松散开口:“什么?” “你知道这个测试的百分比有多难压下来吗?百分之一都很难,我这个可是采取了几万人花费了两三年才做出来的系统,后来去医院测试过,每次来检查的病人都只能降低百分之零点几的比率,你干什么了?” 舒穗有些震惊:“就因为那个男的????” 周兒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也不明白到底有没有舒穗说的那样夸张。 她禁不住笑了声:“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嗯……”舒穗蹦出一个:“crazy。” 周兒往外看。 窗外晚风追着云朵,夕阳余光闯过大门落在地板上,太阳掉进海里。 她慢吞吞道:“可能只是今天天气不错。” 舒穗笑了下:“你下次估计就不需要我了,你说,我要不要让我的其他病人也去谈个恋爱什么的?” 周兒扬眉:“不一样。” 不是谁都是陈逆。 “也是,每个人的状态不一样,过两天你去医院看一下吧,最近睡眠还好吗?” 周兒想到昨晚,垂眸含糊嗯了声。 “那就挺好,嗯……你没生气吧?我上次说的话。” “没。” “那就好,得了,不跟你说了,忙去了。”她又说:“检查之后记得跟我说一声。” “好。” 挂了电话,周兒才给对面回复了一条:【醒了。】 【吃饭了吗?】 周兒:【嗯,你在哪儿呢?】 【路上。】 过了几分钟,又看到陈逆问:【能走吗?】 周兒不想搭理他。 【干什么?】 【过来,逆爷带你去看海。】 周兒换了件衣服,临走前被小狗的脑袋上套上狗圈,拉着它一起出了门。 这几天它也都待在家,估计被闷坏了,一出门,就跟出了牢似的,一蹦一跳的,周兒双腿酸疼,差点没拉住它。 估计也注意到了主人走路很慢,它开始迈着小碎步,蹦蹦跶跶地仰着头看周兒,跟在它脚边吐着舌头,乖极了。 可惜一直盯着周兒没看路,一头撞在拐角花坛上,晕头转向了好一会,开始真的乖了。 老远,陈逆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坐在海边,还捏着两瓶啤酒,地上插着几根红白玫瑰花,随意被摆放在一旁。 周遭人不多,这个点夜幕往下压,天空呈现深蓝色,像是一张冷色调的水墨画。 听到脚步往下陷的声响,陈逆回头招了下手,小狗猛地冲过去,没等周兒走过去,它已经把玫瑰花吃的差不多了。 花瓣满是咬痕,破破烂烂地扔在一旁。 她听到陈逆很低地溢出一句“操”,抓着人的下巴狠捏了下。 周兒一双眸清凌凌的,弄着裙边坐在一旁,手臂放在膝盖上,忍俊不禁。 “挺浪漫啊逆爷,这是准备跟小狗约会吗?” 陈逆看她:“跟你约。” 周兒看到地上放了两罐啤酒,捏着开了一罐,递给他,又把另一罐开了。 砰了下,抿了口。 “怎么忽然想来海边了?” 今天风景格外好,远处有不少穿着制服的女孩跟着一群少年跑来这边玩,嬉嬉闹闹的声音伴随着青春感忽如其来。 周兒往那边看,又喝了一口。 陈逆仰着头喝了一大口:“我高兴不成吗?” 周兒眸中漾出了笑意,身子往后仰,手掌撑着地面,长发从肩膀处往后飘。 “周兒。”陈逆忽然叫她,认真问:“你以后想干什么?” 周兒偏头,手指抓了抓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长发,不解:“干什么是指什么。” 陈逆说:“没有具体指什么,只回答呢?” 周兒抿了下唇,问他:“你看了那本《国王与白玫瑰》吗?” 陈逆:“看了。” “里面有一个国王,当时整个世界都没有白玫瑰,他的子民认为红色玫瑰才是祥兆,出现了这种颜色不一样的植物,在这个植物世界,所有人都不想要新生物的存在,毕竟他们并不需要什么,但如果植物对子民不利,就会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 “但是他们不知道,白玫瑰是国王让巫师培育出来的,培育出来之后便杀了巫师,之后再也不会有第二人会养育出跟他那支一模一样的玫瑰花了。” “白玫瑰的香气跟红色是不一样的,也不太像是玫瑰的香味,作者说有一款香水叫做creed银山cbi1972的冬天,跟那个香味很像。” “国王生病了,他还年轻就接任了这个位置,睡眠不足导致他很有可能会加快死亡,但这个国家禁止巫术,他们宁可国王死了推选新的,也不会想生产出白玫瑰。” “所以他只能偷偷养了那么一支,能够缓解他的睡眠问题。” “可是万物一切有灵,玫瑰羡慕红色玫瑰能够生长在花园里被人细心养育,而不像是自己一样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所以它想逃跑。” “但是被国王发现了,小国王还没有像是先王一样醇厚大气,他很生气,就又找了一个巫师,让它永远囚困在他的宫殿里。” 这是第一本。 陈逆问:“然后呢?” 周兒轻笑:“然后结束了,第一本就到这里,你应该看了吧?第二本看了吗?” 花桥给她发了消息,说把第二部 给她男朋友了。 陈逆回想到这本书的第一页。 他淡然地说:“没看完。” “我没看。”周兒轻笑:“不过我知道,这是个……爱情小说。” 一个特别俗套的故事。 陈逆偏过头看她,眼底的情绪翻滚。 周兒扬眉:“你不知道吗?这个作家挺有名的,不然你以为第二部 要开始写国王战胜恶龙吗?” 他没吭声,过了会儿颦起眉头:“这跟我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问我想做什么吗?” 玫瑰,晚风,海浪,日落与夕阳,在一切能够赋予浪漫色彩的地方,时间仿佛被放缓拉长。 周兒抱着膝盖,眼里有清冽的流光,她笑得坦荡:“我想成为一个囚徒。” “一个king最爱的公主。” 清晰敞亮的声音入耳,陈逆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月亮 周兒站起身, 朝远处吹了个口哨,在海里翻滚了一身泥土的小狗就背着夕阳快速跑了回来。 她揣着兜面向陈逆,身后是坠落的太阳, 夕阳成为她的背景板。 “我就是想说, 陈逆,你把我视的太高了, 我很喜欢你, 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周兒轻挑眉说:“就像是普通情侣一样,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的。” 下坠 第70节 比如花桥,陈逆明明不想她加花桥的微信的, 知道他们有共同话题好几次都没吭声。 周兒勾了勾手指:“走吧公主的小国王。” “要用餐了。” 陈逆仰头看向她, 身后的光给人的长发镀上一层金色,她的那张脸漂亮到耀眼明媚, 仿佛是一道能够照进所有阴霾沟壑里的光。 陈逆心里溢得满满的, 那种不知名的酸甜感快要盛不住了。他从小到大从来没体会过任何人的偏爱,但在此刻他清醒地知道,这个他满心喜欢的女孩, 是站在他这边的。 一瞬间陈逆挫败地想, 就算此刻葬身于海, 只要身边是她, 也别无他求。 周兒这个人, 不对人好时是真的绝情, 但只要她想, 她会贡献出自己的全部。 她心思细腻,察觉到陈逆卑劣的奢望, 知道他不想要这样的月亮重新回到天上受众人仰慕, 回到他跨越不到的地方, 便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月亮奔你而来,这是一场双向的奔赴与救赎。 夕阳从稀薄的白光变成一片橙红,月白风清,残云翻滚。 陈逆站起身笑得坦荡,想把整颗心都掏给她:“周兒,你很会哄人。” 周兒把小狗的绳子递给他让他牵着,不认同:“有吗?我只说实话。” “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周兒眼神示意了一下。 陈逆抬了抬手:“这个吗?打架了。” 周兒揣着外套的兜,偏头动了动眉骨,示意他继续说。 知道是何伟,周兒皱了皱眉:“他以前也这样吗?看谁不顺眼就去打?文峰没事吧。” 陈逆摇头:“没事。” “他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 陈逆耸肩:“跟别人搭上线了。” 简短地把之前乔春开来酒吧的事情跟周兒说完,周兒有些吃惊,随后偏过头低声问他:“你就真的不心动?” 乔春开那些话,处处都在透露着跟他合作一定会赚大钱,必然不会让陈逆亏本。 陈逆皱了皱眉:“我在你眼里有那么糟糕吗?他们干的不是什么好事。” 周兒笑了下,牵着陈逆的手往前走,眼眸明媚似阳光:“在我眼里你是最好。” “那你小心点,他不会再找你麻烦吧?” 陈逆亲昵地捏了捏人的耳朵:“放心,我能解决。” 回去之后贺义打来了电话,说是明天一早就可以到平潭了,让陈逆去接他一下。 周兒才意识到明天是国庆节放假的第一天。 她洗了些葡萄放在盘子里,吃着问陈逆:“明天就回来了?他这是一放了学就坐车往这边来啊。” 于东树那边忙,估计就不会回来了,贺义把酒吧当成家一样,第一次出门那么长时间,满脑子都是回来跟那群熟悉的朋友玩。 两人买了一份小龙虾,陈逆发现她这人特别喜欢吃一切辣的东西,还很喜欢喝冰的,他刚出门去买,回来之后桌子上摆放了一整排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可乐。 看样子她已经喝了一罐了。 等人走过来,脸上笑着招手,带上手套之后开始剥虾壳。 陈逆坐在她旁边,忽然好奇问:“你大学是什么样子的?” 周兒看到陈逆不知道去哪儿拐了一圈,还买了一个小蛋糕回来。 她扫了他一眼,回想了一下:“大学吗?挺无聊的,上课下课上课下课,吃饭睡觉。” “我学医是因为我想成为一名心理医生,后来因为我自己的原因转专业了。”周兒说:“也不能说喜欢吧,就是随便选的。” 周兒偏过头:“你怎么会想开酒吧?因为喜欢喝酒?” 陈逆剥完的虾都放在了周兒面前。 晚上有风,不算冷,坐在客厅能听到窗外呼呼的声音,一切都显得格外安谧。 “刚好前老板想转手,我就接了。” “你呢,高中什么样子?” 听何佳灵的描述,他在学校应该挺乖的,不乱惹事,作业都会好好写完。 “高中么。” 陈逆嗓音低笑,懒散道:“情书十二封,封封有爷名。” “……” “没收,我这辈子就给你写了。” 陈逆轻慢地捏着她后颈的软肉,细滑的触感在粗糙的手心中婉转,眼底逐渐浮上一层情.色。 周兒忽视他的动作,决定放弃这个话题,又问:“陈逆,如果我没有来这里,你以后准备干什么?” 陈逆耷拉着眼皮,光线在他瞳孔里照射着:“孤独终老。” 跟着上面那句话,周兒没忍住笑了声:“是吗?” 陈逆强制地扣住人的下巴,迫使周兒只能看向他,动作有些嚣张肆意。 “是我在等你。” 周兒心里的弦蓦地断了。 刚说完这句话,客厅的灯忽然灭掉了。 周兒一顿,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愣怔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抓紧他的手。 “怎么忽然停电了?也没下雨吧。” 陈逆也跟着抬头看,随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估计是坏掉了,或者跳闸了?” “我去看看。” 还没站起身,就被周兒拉住了:“哎你别去,坐着吧,我出去看看人家来电了没有。” 陈逆顺势坐在她旁边,周兒站起身,又被坐在沙发上的陈逆拉住手。 周兒回头看他,少年坐在沙发上,一身的顽劣气息都烟消云散,脸上有一种干净利落的冷冽感,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很显少年气,像是高中总是坐在班里稳坐第一的学神。 毫无疑问,如果他以前不需要把心思都放在怎么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活下去,他大概便是谁都触碰不到的天之骄子。 她忽然想,陈逆这样的人不管上了什么大学都是会被挂在学校各个论坛上询问联系方式的存在,也能理解那句“封封有爷名”了。 “干什么?要不然直接点个蜡烛好了。” 陈逆拉了人一把,周兒倒退两步跌坐在他旁边,眼前并不算黑,窗外的月光如同一个很亮的路灯一样,整个楼道都很亮堂。 “不用,你还吃吗?” 周兒摇了摇头,她拖着下巴偏头看他:“陈逆,你怎么才能不怕黑啊?” 她的睡眠显而易见好了很多,但是陈逆的恐惧感不会减少。 陈逆低声:“过两天我们一起去见我妈妈吧。” 国庆节她应该会开心点。 “京市吗?” “嗯。” “好。” 一直也没来电,周兒洗完澡,因为没有吹风机,便只能坐在一旁开着窗户吹风,她的头发有些多,不太好吹干。 等到快要半干之后,见着陈逆从隔壁过来,手里拿着灯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另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玻璃瓶,里面放着的好几颗小星星,在晚上能发光,上次周兒就见到过这个东西。 随后被他放在床头,注意到周兒的视线,回答说:“幸运星,信不信,比红绳好用多了。” 周兒笑了声,勾着人的脖颈亲了一下。 “我看到你写的情书了。” 陈逆知道她拿回去了,还小心翼翼地粘好放在抽屉里,他挑眉:“发表一下感想。” 他的衬衫开着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喉结在这种暗光下丝毫起伏都带着撩拨,袖子在胳膊上挽起好几卷,洗过澡之后的人浑身散发着慵懒餍足,那双漆黑顽劣的双眸是最令她心动存在。 周兒声音压低,凑上去吻他:“逆爷,等会发表成么。” - 何伟最后还是被警察叫去问话了,因为打人,且有过好几次案例,本来是准备拘留几天的,后来打了电话有人把他保释出来了,可还是赔了文峰不少钱。 出来之后接到电话,乔春开的助理把人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要再往陈逆身上凑,他根本惹不起。 随后声音停息了十几秒之后,对面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同审判般传来:“你以后不用跟着乔老板了,他身边不需要你这样的人,你欠的那些赌债,自己想办法还吧。” 何伟本来还压着气焰一脸不屑,听到这话,心忽然慌了一下。 “哥,别这样,我错了哥,是他们找事,你跟乔老板说一声,我——” 话没说完,对面的声音就断了。 一旁站在边儿上的两个兄弟看到这状况,脸瞬间煞白,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哥,乔老板不管我们了?那我们的赌债怎么办……” 何伟咬着烟,满身的怒气无处施展,一脚踹向一旁的男生:“我他妈怎么知道!你非要找个跟陈逆那么近的地方打人???现在好了,我看你们怎么还。” 男生瞬间脸色都变了:“什么叫我们怎么还?你不管我们了?要不是你去京市拉着我们去赌博,我们能沾上这个???” “就是啊哥,那些追债的人都是疯子,没有按时还钱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对啊!!上次他们把逃债的人腿都给打断了!!!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啊。” 何伟胸腔里涌着一股怒气,一旁的话语更加重了他的害怕。 “我自己没欠钱?” “我终于明白那个姓乔的为什么愿意带着我们了!早就是他算计好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那些追债的跟他不是一路的,他真的可能弄死我们的。” “怎么办啊哥!” “你他妈能不能闭嘴!!我能怎么办!” 几个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男生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随后紧握着拳,绝望地闭了下眼睛,咬着牙凑到何伟身边说了句话。 下坠 第71节 何伟还有些愣怔地看着他:“你——” 男生低着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决绝:“我家里就只有我跟奶奶了,我想陪着她,我不想离开这里。” 何伟低着头默默抽了根烟,良久开口:“行,这次之后,我们兄弟就散了。” “妈的,乔春开,老子不会放过你。” 三个人堵在职高门口的一条小道上,这个时间还没到放学,便看到孙惠背着书包往外走,应该是提前下课了。 他们直接堵住人捂着她的嘴,把她拉到了小巷子里。 孙惠蹬着眼睛反抗开,整理衣服大骂:“你们有毛病啊 !!!放开我。” 何伟盯着人,眼神满是不屑:“你是叫孙惠吧?” 她以前去酒吧找过陈逆,但孙惠的那个医生妈妈对她的管教很严格,她学习上不去,便对她的私生活抓得很紧,这也是为什么她很少出现在陈逆面前的原因。 被她妈知道,她就完了。 她满脸鄙夷地看向何伟:“你找本小姐有事?” “你妈妈是于东树妹妹的医生是吧?” “你不是喜欢陈逆吗?那你应该很讨厌周兒才对吧。” “帮我个忙,把周兒约出来,就告诉她于东树的妹妹有一个很重要的检查报告在你那儿。” 孙惠往后退了退,又把人从头外尾看了一遍,嗫喏道:“你想干什么?” 何伟轻笑了声:“当然是教训她了,陈逆我是打不过,难道还打不过周兒吗?” “我不会帮你们的,你们做梦!” 何伟手指捏着人的下颚,使着大力看着她挣扎不开后脸上痛苦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声音温度很低:“如果你不想让她来,你来也好,我们把你绑了,你猜你妈有一百万赎你吗?” 孙惠脸色一白:“你们想要钱?你们这是勒索!会坐牢的!” “你觉得警察来的快,还是你的命没得快。” 孙惠没敢吭声,见何伟示意一旁的人,闭上眼忙的说:“我帮你们,你们保证不要去找我妈妈。” “当然了,本来目标也不是你。” “不过你敢报警,你就死定了,反正我欠了那么多钱也活不了,拉上你陪葬也不错。” “明天上午两点,这个地方。” 看着孙惠跑开的背影,男生担忧地开口:“哥,她真的会做吗?不会背叛我们吧。” “她不敢,放心吧,出事了我顶着,你们跑了就成。” 何伟低着头,眼底闪过一道阴狠的亮光:“去超市买一把匕首,开刃的。” 作者有话说: 原句: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木兰诗 第49章 心脏地震 陈逆一早去接了贺义回来, 第一次有回家的感觉,这人跟脱了僵的野马似的,回来之后就约了一堆朋友去附近大吃特吃, 本来准备叫上陈逆, 听说两人要去京市祭拜他爸妈,便说回来再聚。 买了高铁转机票, 下午就到了京市, 太阳格外火辣, 为了迎接节日的气氛,京市处处张灯结彩, 挂了很多红色条幅做活动。 下了车已经到中午了, 周兒抬眸示意陈逆:“要不要去我们学校门口吃饭?有家米线店很好吃,我经常去。” 店面不算大, 现在是放假时期, 应该不会有太多人。 陈逆心头一动:“去。” 此时店里除了附近居住的人,挺多拿外卖的小哥站在门口太阳底下等着。 由于附近有一个学区房,来这里吃饭的以学生为主。 只剩下最门口一个位置了, 周兒去点了餐坐下, 屁股刚挨着凳子, 旁边一阵猜疑中带着惊讶的声音响起:“周兒?” 周兒偏头看过去, 目光落在远处喊她的女孩身上, 她穿着一件吊带短上衣, 牛仔裤, 脖颈处挂着一条黑绳捆绑着的项链,高高的马尾十分爽朗。 看清楚周兒那张脸, 站起身走了过来, 脸上的表情有些惊喜:“真的是你啊?你真的从医院辞职了吗?” 周兒礼貌的笑意中带着几分疏离:“嗯, 好久不见。” 女孩没察觉周兒的淡漠,反正她对人一项都是这个态度。 余光落在对面坐着的少年身上,还愣怔了一下,看起来很稚气,棱角分明,散漫的姿态便能看出不是什么好驾驭的性格,一抬眼,过于出众的外貌让人不自觉着迷。 周兒注意到她的目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偏头看向陈逆。 他今天的打扮很休闲,跟她穿着同样的白色短袖,长裤运动鞋,为了遮阳带着黑色鸭舌帽,他压得很低,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摘掉,从上往下的角度只能看到半张脸,薄唇与线条感十足的下颚也足够吸睛。 这人以前从来没谈过恋爱还真是定力挺强,毕竟这张脸跟优越的身高在这儿,不缺身边美女成群。 “这是……你弟弟?”女孩感觉有些好笑,又有些不解:“怎么那么多人喜欢当你弟弟啊,明安一个,齐嘉一个。” 她跟齐嘉认识,刚回来那次去海边就有这个人,当时还有挺多人,她都不太熟悉。 对面陈逆低笑了声,稍稍抬起眼,目光凛冽地看向人:“关你屁事。” 女孩被这句挺冲的话给弄得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倒是真没想到这拽哥看起来内敛沉默,说话挺没礼貌的。 “你这弟弟怎么说……” 周兒毫不留情打断她的话:“你说完了吗?我们还要吃饭。” 女孩点了点头耸肩:“行行行,又是我自讨没趣了呗。” 余光看到那张过于张扬的脸,忍不住说了几句:“弟弟你可小心点哦,我们周兒那可是身边绕的男生比你见过的都多,小心被人卖了,多上上网。” 陈逆听言,手里“咔啪”一声,捏着的一双一次性筷子从中间干脆断裂,他挺认真地看向周兒:“可以打架吗?” 女孩瞪大眼睛:“你——” 女孩的朋友简直丢光了脸,拉着她走过去:“行了你,别说了。” 两人连饭都没吃完就走了。 周兒捏着筷子,轻描淡写地说:“以前一个班的,不太熟。” 陈逆握了握她的手指:“别听她屁话。” 周兒笑了笑:“我没事啊,逆爷不嫌丢面子就成。” “丢什么。”陈逆给人拧开矿泉水递她手里:“打个商量。” 周兒看见人一副大佬姿态的样子,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干什么?” 陈逆指了指自己,目光灼灼:“下次在你真的朋友面前,介绍介绍我,成么?” 周兒点了点头,一边吃着一边说:“家弟陈逆,见笑了。” “再说一遍?”他眯眼威胁。 周兒立马改口,小声:“男朋友,好好吃饭。” 解决完午餐,天气实在太热,陈逆让周兒等他一会,自己去了便利店,出来时买了一把黑伞。 打着伞一齐去了附近花店。 “我买吧。” 陈逆正准备付钱,听言看向她。 周兒拿出手机付了账,抱着包好的茉莉花:“我想给阿姨买,毕竟第一次见面,要有诚意一点。” 陈逆握紧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白,良久说:“好。” 这里距离陵园有些远,打车花费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到。 天气炙热,陈逆给周兒打着伞,自己半个身子都落在太阳底下,一直走到他妈妈的墓碑前,周兒把花放在前面。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件有些像是民国时代的衣裙,头发梳的很漂亮散落在肩膀处,坐在椅子上很甜蜜地笑着。 这种照片拍摄的时间应该挺早了,女孩略显稚嫩,活泼生动。 陈逆开口,第一句话跟每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声音有些低:“妈,我来看你了,对不起。” 他站在墓碑前,一如既往地感觉到难受痛苦,每次来到这里,都要后悔一下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发觉他妈妈生病。 他那个年纪已经算是该懂事的年龄了,他不是什么粗心的人,许是因为在她这里没有感觉到呵护,也就忽略了这份不正常。 “带我喜欢的人来见见你,我现在好像过的挺好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开心。” “舅舅回国工作了,每周再忙也会回去陪伴外公,他们都生活的很好,如果你还在,估计舅舅要每天都回去看你们。”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因为我出现,你舍不得我,会不会就告诉舅舅齐明山干的那些事儿,就不会有后来的结果了。” 他忘不掉他妈妈跳楼自杀的时候他是多么开心,那份开心记得越深,他就越痛苦。 周兒手指紧紧捏着他的手,蹲下身把花摆放好,扬眸看着照片上的人,缓慢开口: “阿姨你好,我叫周兒,是阿逆的女朋友。他过的很好,所以你不要担心,就算不好我也会一直陪伴他。” “他晚上经常做梦,梦里会梦到你,不知道是好是坏,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但他很爱你,也很后悔小时候没有那么懂事,他总想着自己要更快成长起来,就可以保护所有人。” “他今年才十八岁,刚成年,却背负了很多东西。” “我想亲情都是很伟大的东西,您应该是最爱他的人了,请你放心,以后他不会一个人面对黑暗了,因为有我了。” “作为第二个爱他的人,也希望你能好好保佑他,祝愿他以后前路坦荡,来日方长。” 周兒偏过头,刺眼的阳光照入瞳孔中,她跟少年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 “我会好好爱他的。” 说完,手指更加用力地抓紧他的手。 明明是炎热天,他的手指却冰凉的厉害。 周兒忽然有些心疼,他是不是每年清明节、忌日、国庆节都会来,一个人打着一把黑伞,或许是炎热天,或许暴雨天。 下坠 第72节 孤身站在这里像是祈求忏悔一样,声线颤抖,甚至连看向那张照片的勇气都没有。 他明明才十八岁。 离开了墓园之后,陈逆把人紧紧捞入怀抱里,紧得周兒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也没松下。 他的声线沙哑,下巴埋入女孩的脖颈,鼻息间满是清新的芳香。 “周兒,我是上辈子拯救了全世界吗?” 周兒回抱,认真回答:“说不准国王真的打败了恶龙。” 陈逆困住她的腰不想松开,眼眸酸疼,如同誓言一样开口:“我会对你好的。” 周兒拉住他的手:“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陈逆压低声线:“还不够。” 周兒没想过多在京市待,临走前却收到了明钟海的电话,问她现在是不是还在平潭,能不能来跟林楠见一面。 周兒顿了一下,捏着手机低下头:“我跟她见面干什么?她不想看到我的。” 明钟海声音里带着辛酸跟哀求:“周兒,就当是叔叔求你了,你来见她一面吧,医生说她的病情太严重了,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 “就当是看在明安的面子上,你来见她一面好吗?叔叔真的没有办法了。” 陈逆皱着眉,不太想周兒去。 周兒抿唇,几秒后沉了口气:“地点。” “静安医院,那你什么时候到?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我就在京市,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 挂了电话,周兒问陈逆:“你想去吗?你应该认识,明安的爸爸明钟海,他以前是个刑警,不过因公受伤了,后来当了辅警,现在待业。” 陈逆点了点头:“有点印象,上次见了一面。”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周兒知道去了之后的场面不会太好看,但没想到刚到了病房门口,林楠就跟发了疯似的挣脱开手上的针,一边骂着一边哭,精神有些崩溃。 陈逆拉着她迅速往外面走,余光瞥了明钟海一眼,心情不太美好,拉着周兒要下楼。 这种人就不应该浪费时间去见。 周兒挡了一下,站在明钟海面前,语气平静淡漠:“叔叔你看到了,阿姨不喜欢我的。” 明钟海看了一眼陈逆,有些悲哀地请求:“周兒,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太大的关系,但明安毕竟也因为你死了,你就不能跟陈逆分手吗?” 自从林楠知道周兒跟陈逆在一起了之后,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甚至有时候思维混乱,认为明安现在跟周兒在一起了,而周兒很快会害死他。 他没有办法了。 周兒轻笑了声,明白了他叫她过来的意思,是想让她在林楠面前保证,不再跟她身边的人有关系,跟陈逆老死不相往来吗? 可陈逆算什么跟她有关系的人,她又凭什么像是傀儡一样活在阴影下。 “叔叔。”陈逆扯了扯嘴角,听到明钟海这句话,语气不善地开口:“第一,明安的死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如果你非要把原因跟周兒强拉硬扯上,也更应该让林姨反省一下自己,她就是把太多怨恨放在别人身上才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压力。第二,周兒有自己的人生自由,你身为一名警察,让她离开这里,她走了,现在还要管着她的以后她的人生吗?” “我知道您跟我们家关系不错,我很尊敬您,但也喜欢你尊重一下我女朋友。” “她今天愿意来,就已经是她人太好了。” 周兒偏头看着陈逆,站在他肩膀靠后的方向,仿佛一切冲击都被人抵挡住了。 她盯着少年厚实的肩膀,心想原来被人维护是这样的感觉。 像心脏地震,宇宙爆炸,他们在春日暴风雨里拥吻。 明钟海被堵得哑口无言,良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随后他低着头,眼底似乎有晶莹夺眶而出,手指掩了掩泪,声音低闷:“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周兒,你就当骗骗她好吗?以后她不会跟你见面的。” 周兒语气很坚定:“对不起叔叔,我不会了,如果你不满可以怨恨我,或者想要我干什么都可以,但唯独跟陈逆分手这件事不行,骗人的也不行。” 周兒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朋友的名片,你可以找她试试,她是心理医生。” “是我对你们有愧,我会尽量避免跟阿姨或者是你见面。”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提供金钱上的帮助。” “也希望以后我们也不要再有交际了,以后她的电话我不会接听了。” 说完这句话,周兒拉着陈逆从医院走出来。 她低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逆拉着她走到一家冰淇淋店门口,她站在一边,见人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冰淇淋。 周兒嘴角勾了勾,接过咬了一口。 “你不是不想我吃冰的吗?” 她每次吃都要偷偷避着陈逆。 陈逆跟她坐在一旁长椅上,有树叶落在脚边,陈逆凑过去咬了一口她的。 “听说吃甜的会心情好。” 周兒顺着他咬过的痕迹,又咬了一小口,太凉了冻得牙齿疼。 “我没心情不好,我很开心,陈逆,我们以后都会向前看的。” 陈逆点头,喂她吃自己手上的冰淇淋:“会。” 周兒伸出手,发现天空中好像下起了小雨。 “下雨了,走吧,我们是现在回去还是明天再走?” 雨势渐大,陈逆抬头看了一眼,说:“明天再走吧。” 打车去了新浦公寓,路上周兒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消息,说有一个于似宁的报告让她去医院拿一下。 周兒愣怔了一下。 医院怎么会有她的号码? 陈逆偏过头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的短信,皱眉问:“怎么了?” 周兒把手机上的短信给他看:“报告为什么要让我去拿?不应该让于东树去拿吗?他们在平潭的疗程没有结束吗?” “我给于东树发个信息,这是谁的号码?” “不知道。” 周兒忽然想到什么,把号码发给了何佳灵,没几分钟,对面回复—— 【对,这是孙惠的手机号,怎么了?】 “孙惠的,她为什么要给我发这样的信息?” 就算是病人的病例单,医院也不可能因为她是医生的女儿而透露给她的。 “她不会在搞什么恶作剧吧?我要回复吗?”周兒不太懂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发来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有些奇怪。 于东树妹妹早就在京市医院治疗了,每周去一次,就算平潭有什么病例单也都不需要了。 陈逆拧眉:“不用管她。” 新浦公寓三楼一共两个房子,一个是陈逆的,另一个大概没有新的租户,因此是空着的。 周兒站在门口往那边看了一眼,扬眉问:“你当时,给我扔垃圾就敢,怎么没敢敲门?” 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啊,我记得那个时候还是四月份吧?你不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陈逆嗯了声,开了门拉着她走进来。 “你出来拿个外卖都是让外卖员放在门口十几分钟,我怕吓到你。” 周兒凑过去:“你怎么知道我要等十几分钟?”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十五分钟,她每次都是卡好时间之后才去拿的,当时不怎么喜欢见人,有些躲避的心态。 陈逆示意:“监控。” “你还偷偷看啊。” 陈逆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嗯,想知道你有没有乖乖吃饭。” “害怕你忽然就死掉了,课都不上了,第一次写检讨也献给你了。” 周兒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儿,心往下塌陷,抿着唇忽然抱住人的腰部。 他经常锻炼,腰部力量很足,贴在他身上都能能感觉到腰部的肌肉跟坚硬的胸膛,抱着人很有安全感。 “我忽然觉得,我不像是他们说的那样了。” “我明明这么幸运,有一个坚定朝我靠近的你。” 她嗓子有些低闷,埋在陈逆身上,手指也搂得紧紧的。 陈逆忽然想,她不光是上学很乖,谈恋爱也很乖。 在某些方面,看似陈逆掌控欲更足,她却像是刚好弥补了这一点,什么都顺着他。 甚至有的时候感觉疼了都不会吭声,跟性格完全相反的怪软,难免让人心生欺负欲。 雨下的不大,窗外风吹动树叶。 落地窗紧紧掩着,翻云覆雨窗帘飘动。 不知道是不是质量不太好的原因,发出“滴滴答答”的暧昧雨声。 …… 时间悄然而过。 周兒有些单薄的身体披着一件白色男士衬衫,脸颊一片潮红,撑着床看他,低声问:“陈逆,是不是会上瘾?” 陈逆捏着人的脸颊,很软,问:“喝水吗?” 周兒摇头:“不渴。” “想抽烟。” 陈逆凑过去吻她的嘴角,周兒躲了一下笑了笑。 “真的想抽,有烟吗?” 下坠 第73节 “等着。” 等人把烟拿过来,递给她一根,摁动打火机给她点燃了,烟雾模糊了面容,却愈发显得撩拨致命。 “不是想活得久一点吗?”陈逆手指压着烟,烟灰落在一旁垃圾桶里,黑暗的状态下,仍旧可以看出里面被扔了好几个打了结的东西。 烟雾从唇角溢出,周兒眯着眼,很放松地说:“就是觉得,跟你一起死了也不错。” 陈逆低笑了声,笑意有些轻浮,没等人抽完,他慢条斯理地把人手里的烟灭了扔在一旁。 压着人吻下去。 声音低低的,在模糊不清的黑夜里,声音是最能撼动心脏的符号,声线是过了烟的哑:“宝贝儿,还有力气吗?” 周兒脖颈处都是他的作品,有些烟味残留在唇齿,她眼梢绯红:“我说没有呢?” “那就换个姿势。” 周兒有些难捱他的这个称呼,但他很喜欢这样叫。 每次这个称呼喊出口,本就对他没什么的抵抗力的周兒完全摆放出一副陪他沉沦至死的样子。 以往他都有度,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心情很好,等周兒昏睡过去,脑子不太清醒,也没感觉到人停,生生把她弄醒了,又继续叫她,非要她回应才满足。 以至于两人第二天一早齐齐错过航班,一直到中午周兒才睡醒。 醒来陈逆已经买了午餐,不像是外卖,应该是去了附近餐厅打包回来的。 洗漱完,她迷迷糊糊坐在客厅椅子上,身后陈逆顺势捏着她的肩膀,周兒有些舒服地歪头看向他,轻笑着,使唤人用力点。 “你还会按摩?多才多艺啊逆爷。” 陈逆抬起眼皮:“这不是上手就会吗?” 午餐吃了一半,周兒才看到昨天晚上孙惠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还发了十几条消息过来,但当时的周兒没顾及到这条消息。 【周兒,你来了吗?】 【救救我!】 【他们是找你麻烦的,凭什么牵扯到我身上!你敢不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周兒,你人呢??】 周兒把手机递给陈逆让他看了一眼,皱紧眉问:“不会真的有事吧?他们?是何伟几个人吗?” 除了这几个,她也没得罪过其他人了。 不过何伟为什么要找上孙惠?如果是为了找她麻烦,不至于不放过孙惠吧? 陈逆翻看了一眼,又把手机盖在桌面上。 “吃完饭再说。” 周兒总觉得这件事儿不太对,吃完饭还给孙惠打了个电话,没打通,到最后坐上飞机也不再想着这件事了。 贺义一直在群里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刚上了高铁,周兒回复:[大概还要两个小时吧,你在酒吧玩吗?] 性感小一:[在路边买了烧烤!准备拿酒吧吃!] 周兒看到这个备注忍不住想笑:[好,等我们回去找你。] 性感小一:[得嘞!!] 这个点到平潭的人不多,两人拿什么行李,下了车在路边打了车往酒吧走。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到平潭,有种跟上次不一样的感觉,很放松,似乎身上的枷锁都轻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她鼓起勇气跟以前做了个告别,不再回顾过去,只想朝前看。 从几个月前到现在,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但好像每个人、每件事都在变好。 晚上已经开始有些冷了,很快就要迎来寂寥荒凉的秋天,再之后,便是白雪皑皑的冬天了。 周兒缩了缩脖颈,嘴角勾着笑,歪头问陈逆:“你有没有觉——” 话还没说完,只是一晃眼的速度,周兒忽然被他大力拉到一旁,如同上次在车内一样,她的视线还没跟上大脑,身体已经被陈逆扯到旁边了。 一个很亮的刀刃被月光照射出一点刺眼的光,直冲着陈逆腹部刺过去。 他只顾着把周兒拉到一旁,往旁边躲了一下,但还是被一刀子刺进了腹部。 陈逆弓着腰看了一眼,手指紧紧握住匕首,血从掌纹中往下滴,长腿一抬,一脚把人踹到地上。 不过几秒的时间,这一系列的动作在眼前晃过。 何伟摔在地上,又要挣扎着起来,周兒反手紧抓着陈逆发胳膊,死死盯着陈逆的手上的血,手指开始发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比较好。 她从未有过如此慌张,看着血更快往下流,声音瞬间染上哭腔:“陈逆……” 陈逆摸了下她的脑袋,低声隐忍着安慰:“没事,站一旁,别伤着自己。” 说完,就见人把匕首狠拔了出来扔在一旁,一脚狠狠踩在何伟的胸膛上。 身上的血液蔓延衣服,滴落在何伟的身上,他发了狠一样,手掌捏着人的脖颈,想要至他于死地。 何伟仿佛是受了伤过来的,即便是被受了伤明显攻击力不强的陈逆压着,也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他的脸颊青紫涨红,手指紧紧掰着陈逆沾满献血的手,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很快,远处就传来了警车的声响,周兒慌乱地叫他:“陈逆,去医院。” 她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像是发了疯一样捏着人的脖颈没松开手。 周兒只好掰着他的手腕,盯着他大声叫了声:“陈逆!你清醒点!” 陈逆手指一颤,松开手浑身无力坐在地上,视线出现周兒那张脸,又紧把人抱在怀里。 身子无力地架在她身上,声音虚弱又低:“吓死我了。” 连她衣服上都被沾染了粘稠的血,周兒哭着捂住他的腹部,脑子一片混乱地叫他:“陈逆你别睡着,救护车就来了。” “你敢醒不过来,我就跟你一起死。” 陈逆下颚在她肩膀处,眼皮一张一合,意识回笼,痛楚袭来,疼的有些撑不住了,他死命抓紧女孩的衣服,低低地嗯了一声。 场面一度混乱,这个地点人不太多,来往人群看到这种场面唏嘘围观,好在救护车效率很快,没过几分钟就把人送入了医院手术室。 周兒满手是血的坐在外面,没多久,贺义像是一路狂奔跑来的。 他喘着气,盯着周兒身上的血痕,呼吸还没平顺下来,声调有些高问:“阿逆怎么样了?” 周兒眼底还浮着晶莹,一个抬头的动作,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声音沙哑颤抖: “何伟是冲着我的,他给我挡了。” “我,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贺义平顺着气息,坐在一旁,心里很乱,却也缓和着声调说:“没事没事,逆爷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况且那个何伟明显就是冲着阿逆去的。” 说完,他低着头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持续绷紧的神经在一个小时后手术结束断裂开。 周兒猛地站起身,跟贺义齐声问:“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放心,手术很顺利,刺得不算很深,还好手上抓了一下,休养几天就好了。” 刹那,贺义像是忽然瘫了一样跌坐在椅子上,深深松了口气。 医生:“一会给他转到普通病房,需要住院一周。” 周兒点头说:“好。” 等人进来病房,周兒坐在床边,让贺义先回去。 “你回去睡吧,等明早再过来。” 贺义看周兒的状态很差,想让她好好休息,但人怎么可能会回去安心睡觉,也就点了点头。 “嫂子你别担心,医生都说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贺义说:“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啊。” 周兒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手指绞着手指:“嗯。” 她坐在病房,闻着消毒水的味道,睁着眼一晚上都没睡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儿还有些后怕。 这种场面,让她想起那天也是如此,本来打算杀了她的杀人凶手被明安挡住了,直直插入心脏,之后被他气急一脚踹人悬崖。 画面历历在目,周兒有些难以呼吸,手指冰冷,全身都在发抖。 整夜陈逆都没有睡醒,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六点,周兒正准备去楼下给人买粥,她熬了一夜,眼睛酸疼,手上的血跟身上的血渍都没洗干净。 这样子出去,可能会吓到小孩儿。 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来,陈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周兒身子僵硬了一秒,回头,视线往下,看到那双被包着纱布的手,还没恢复,被包了一层一层又一层。 她低垂着眸,目光触及陈逆那双眼,瞳仁很黑,因为病态显得黯淡无光,整张脸都十分憔悴。 她另一只手一点一点把人的手指从手腕处掰开。 长发掩住面容,声音听不出情绪:“陈逆,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陈逆抿紧唇盯着她没吭声。 周兒压抑着情绪,极力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说,不要为了我受伤,我会恨你的。” “我……”她沉了口气,嗓子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疼,眼泪不知觉往下掉。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爱哭的人,此时却控制不住声音里的哭腔。 “我讨厌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她宁可躺在这里的是她,也不想别人牺命只为了让她安全坐在一旁。 陈逆垂在床边的手死命抓着她,不想松手,手掌心的血都从白色纱布中渗出来了。 病房里寂静到可怕,只有钟表秒针转动的声音。 他苍白的唇勾出一抹很浅很浅的笑意,并不那么好看,有些病态无力,每一个字都仿佛费劲了全身的力气。 “周兒。” 他看着人,笑得颓败又散漫:“我爱你啊。” 下坠 第74节 作者有话说: 逆爷很爱你啊。 第50章 医院 说完那句话, 周兒站在床边没了动静。 清早的天色阴沉,冷空气被隔档在窗外凝结成一层薄雾,轻灵的鸟叫声叽叽喳喳, 从这里往外看, 树叶泛黄,远山萧条, 才真正感觉到秋天的来临。 周兒低着头, 房间里陷入良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余光注意到陈逆坐起身, 她忙地走过去按压住他的肩膀。 声音有些哑, 语气很冷:“你干什么?好好躺着。” 虽然刺得不深,但终归是刺出一个不小的伤口, 缝了好几针, 没一两个月不会完全恢复。 周兒瞧见他的手掌心的伤,转身出门去叫医生,陈逆以为她要转身就走, 忙不迭揪住人的衣角。 少年的眉眼仍旧野性不羁, 干净的眉目略显纯情, 嗓音低低的, 有种低声下气的错觉。 “我错了。” 周兒回过头, 忍不住开口:“你下次——” “我不应该骗你。”陈逆说得稀疏平常:“上次的话我收回。” 周兒被他的态度给气到了。 一副老子就是有理的样子, 明明自己躺在床上跟个木乃伊似的, 嘴里的话也丝毫没软。 他的错就在于他不应该承诺不会救她吗? 陈逆眼睛紧逼的人,手指用力到指骨泛白:“我不想你生气, 但是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周兒, 如果现在躺在这儿的是你, 我会疯的。” 周兒低着头,被人往他那边拉了一下,双腿挨着床边。 陈逆伸出手擦了擦周兒眼角的泪,忽然笑了下。 “别哭,是我不好。” “我是喜欢你才这样,难道让我看着你受伤吗?” “况且他们本来就是找我麻烦的,如果不是跟我在一起你根本不会被他盯上。” 陈逆躺在床上,还不能做出太大的动作起伏,只能用力抓住她的衣服。 “不是说,要互相保护的吗?” 周兒眨眼,看着他一副虚弱的样子,心里揪成一团,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是我自己……不想这样,我会有负罪感。” 陈逆:“那就对我好一点,好到让我们都觉得为对方豁出命也是值得的,不行吗?” 听了这话,周兒低着头没吭声。 她其实心里也没那么生气,就是心疼,想到他满身是血的样子就开始后怕,在等待手术室开门的那一个小时里,她都在想如果陈逆不在了,她要怎么去见他。 她会崩溃的。 或许比林楠更严重。 陈逆对她好到让她觉得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你别动。”周兒声线平缓了许多,眼睛泛红,对比刚才甚至有些放软:“我去叫医生给你包扎手。” 叫来医生之后,贺义已经坐在病房了,还通知了于东树,结果人非要放下自己手里的事儿赶来,大约下午就能带着于似宁到平潭。 警察下午也来了一次,何伟此时还被关在警察局,经警察的口她才得知,这人在京市花天酒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乔春开给了他不少钱,结果染上了赌瘾,欠了一屁股债之后有些害怕了,本来准备让乔春开给他还完就再也不去京市了,可惜钱没还上,估计是跟对方闹翻了。 何伟口述说本来是准备挟持周兒给陈逆要钱的,可惜人根本没来,就挟持了孙惠,孙惠妈妈知道后直接报了警。 孙惠现在也还在医院躺着,头部重伤昏迷不醒。 何伟得知事情败露逃跑了,藏了一天才等到陈逆他们两个出现在酒吧门口,知道自己完了,不惜完的更彻底也要拉上别人的命。 等警察离开之后,贺义已经在旁边趴着睡着了,这个时间点阳光还很热辣,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没多久脑子开始昏沉。 陈逆睁着眼看她,不说话时便一直随意盯着她看,也不吭声,周兒忍受不了捂住他的双眼。 很小声地说:“你看我干什么?” 陈逆压低声线:“你不生气了吗?” 周兒垂眸:“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好。” “我反思了一下,我的原因比较大。” 周兒看向他,抿了抿唇,又低下头给他剥桔子:“我是不是很奇怪,别的女朋友估计巴不得吧。” “我奇怪的地方可能很多,也不能称得上是个合格的女朋友,我会变好的。” 陈逆沉了口气,有些心疼:“你很好,变什么好,你一点都不奇怪,也不需要反思。” “你能不能不让我心疼。” 周兒捏着桔子喂给他,示意他张嘴:“我还是有点生气的,你别想直接越过去,你知道我看到你身上有血的时候多害怕吗?你还自己把刀子拔了去跟人打架?你都那个样子了,你知道多吓人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穿了盔甲了,那么厉害,受了伤还去跟人拼死拼活的?” 陈逆咬着桔子,有些酸甜,他轻描淡写:“是吗?当时没感觉多疼。” 周兒睨了他一眼。 一旁贺义趴在小桌子上睡得很香,口水都往下流,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美梦。 陈逆轻微扯了扯周兒的衣角:“上来睡会儿。” “……”周兒:“睡什么睡,你自己睡去。” 陈逆眼底笑意溢出来:“能的,我往旁边一点儿,你上来。” 周兒直接捂住他的眼睛,声音降在他耳畔,不轻不重:“闭眼,睡觉。” 感觉到睫毛扫过,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床铺上,他的手指还被包成一团,往常桀骜不驯毫无羁绊的拽酷人设完全崩塌,大概是真的有些困了,病人的体质会比之前更弱些,会很快犯困也正常,他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一点都没了往常骄纵肆意的模样。 周兒盖在人眼皮上方的手指没松,微微俯下身,很轻地在人唇瓣上亲了一下,随后被忽然压住了后脑勺,被迫承受少年的吻。 等人松开,周兒跟他靠得很近,气息缠绕,眼脸下缜密的睫毛根根可数。 “装睡。”周兒小声说。 陈逆轻笑了声:“没你睡不着。” 这床也是真的睡不下两个人,就算可以,周兒也不会上去。 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周兒抓着他的衣袖,叫他:“好了,就这样,闭眼睡觉。” 陈逆微微一动,便能感觉到袖子处很轻的扯力,他掀起唇,闭上眼嗯了一声。 - 下午于东树也来了,于似宁看不见,坐在一旁也很活泼,她一直是个不怕生人的性子,更别提在熟悉的人面前。 他们没有多留,呆了两三天就因为京市的工作离开了。 晚上,护士准备给他手上的伤上药,周兒接过她手里的,说道:“我来吧。” 护士没多问,把换的药说了一下,托盘递给她,贺义正坐在一旁跟朋友打游戏,叽叽喳喳的声音给病房带来不少生气,也就没感觉有那么苦闷难捱。 周兒把他原来的纱布拆开,刚打开涂抹的药瓶,听到人感叹了一声:“我想回去了。” 周兒似笑非笑看向他:“你就这样,你回什么回?” 陈逆偏过头,百无聊赖道:“不是还有你么?” “我想跟你睡。” 在病房一点都不好。 周兒懒得搭理他。 贺义打完游戏,坐在一旁盯着陈逆手掌心的伤口看,这一刀还挺深,之前就有一次拿着碎酒瓶被割伤,捆了几天纱布好了,这次的程度要更久才能恢复。 陈逆忽然想起什么,问:“你放假几天?” 贺义正啃着苹果,没想到会忽然问这个问题,咬了一口慢吞吞嚼着,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一星期啊。” 陈逆见他这幅样子,淡声:“再说一遍。” 贺义立马摇起白旗,心虚开口:“就……三四天吧。” 周兒给人包扎好,回头看他:“那你不是明天就要开学了吗?” 贺义舔着唇低头,含糊说:“啊是吧。” 周兒看他这个样子笑了笑:“你如果不想去就去请个假,说家里有事,无故旷课你要挂科了。” “哦。”贺义不敢吭声,随后又支支吾吾开口:“我就是不喜欢上学啊,我对学习又没什么兴趣,就算不逃课估计也是挂科……” “要不,我就不去上了吧?”贺义小心翼翼地建议。 周兒见陈逆没吭声,开口问:“那你以后干什么?” “上了不也就多一个学历吗?况且这个学历也找不到什么工作的,跟没有一样,我就待在平潭给阿逆打工好了,多快乐!” “还是不一定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把学校上完再说,就当多点见识了,不然以后会吃亏的。” “等到你需要自己面对事情的时候,会后悔见识太少。” 贺义脑子里转了转,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 “说的也是哦,那我还是去吧。”贺义偷撇了陈逆一眼,抬高声调:“那我就请几天假,等出院了再回学校,不然周兒姐一个人照顾肯定会很辛苦的!是吧?” 周兒笑着点头:“嗯,可以,如果班主任不信可以让我跟她说明一下。” 贺义满脸笑意:“周兒姐你真好。” 撞上陈逆刀子似闪过来的视线,迅速改口:“嫂子对逆爷真好!” “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饭!” 下坠 第75节 周兒说:“昨天一样的就好。” 门被关上之后,房间重新陷入寂静,刀子削开果皮发出“滋滋”声响。 陈逆坐着靠在枕头上,垂眸把玩着手指,不疾不徐问一旁正在削苹果的人。 “周兒,你想离开吗?” 忽然这么一声,周兒顿了一下,抬眸:“什么意思?” “对你,我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陈逆直直看向她。 “你不想继续学医吗?学你最喜欢的心理。” “你现在,应该可以学了。” 第51章 占有欲 周兒想他是不是在医院呆得太久, 太无聊了。 “你整天胡思乱想什么?” 陈逆笑了声,摇头:“没什么,周兒, 你适合当老师。” 她说话时总是轻描淡写, 却字字句句都深入人心,他忽然明白齐嘉为什么那么喜欢跟周兒一起玩了。 周兒往他唇边塞入一个桔子。 “你快点好, 再不好我的纹身店就要倒闭了。” 因为在医院, 她已经跟好几个老板说了推迟, 有几个生气的二话不说让她退了订金骂了好几句拉黑了。 也有急着离开这里的,跟她说做不了就算了。 周兒损失惨重。 陈逆抬了抬下巴:“你去吧, 有空再来。” 周兒不相信他这么好说话:“你没事吧?” “反正我也快好了, 你不去我怎么赚你钱?” 周兒撇了撇唇,点头把桔子放在一旁, 试探问:“那我走了?” 陈逆点头:“昂。” “你真的——” “快走。” “哦。” 周兒去了一趟纹身店, 一直到晚上才去医院,见人没真的生气,也就心安理得一边忙碌纹身店的事儿一边来医院, 本来也离得不远, 走路几分钟就能到了。 为了不来回折腾, 周兒这几天都睡在纹身店里。 陈逆接到了舅舅的电话, 他消息向来广, 听到陈逆受伤了便立马打了电话过来询问。 “我没事, 小伤。”陈逆开口, 又说:“别告诉外公,让他担心。” 唐霖哼笑了声, 坐在办公室椅子上捏着钢笔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你还记得你有个外公?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这个家了。” “我听明叔说了, 你那个女朋友是叫周兒吗?有空让外公也见见, 外公会喜欢的。” 陈逆嗯了一声。 唐霖又说:“我顺便查了查,她以前也是在京市上学,后来出国学医,学历很漂亮,还是他们系公认的系花,没谈过,人也还不错。” 陈逆皱紧眉:“你查她干什么?” 唐霖淡声:“怕你被骗,陈逆,我不会允许有第二个你妈妈那样的事情出现,我知道你的性子,喜欢上谁都是豁出命的,但是如果你也出事,外公这把年纪听了也受不了。” 陈逆没吭声,又听到唐霖说着。 “我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个一儿半女的,你什么时候回京市?帮我处理公司的事儿吧。” “怎么?”陈逆问:“你准备出家了?” “出什么出,没什么想法而已。”唐霖轻声说:“陈逆,你有空的时候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听到对面的声音,唐霖声音凉了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离开平潭,你每次来京市都会去看心理医生,你应该清楚这不正常。” “既然有了喜欢的人,就对自己好点,也是对人家负责。” 陈逆嗯了声:“我知道,我已经好多了。” 周兒晚上并不在这里睡,医院是晚上十点统一熄灯,他忽然发现,自己也没那么难以入睡了。 像是在那天去看过他妈之后,彻底被梦魇解脱了一样。 他想,那人应该很开心,很喜欢周兒,所以为了让他跟人好好生活,连梦里的恐惧都逐渐消失了。 “行,你休息吧,好了来看外公。” 陈逆一直以为外公不怎么喜欢他,外公倔脾气,就算想对人示好也不会明晃晃表现出来,他每次去,老人家都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 陈逆有空会去陪老人喝喝茶下象棋,但都留的时间都不久。 “外公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外孙的,我们家也就剩下我们三个,是一家人,他以前也没觉得你……小时候他知道别人说你是私生子,你跑了之后,他那样要面子的人,跑去人家家里跟人家吵了一架,还派了不少人去找你,后来你不乐意回去,他才作罢的。” 陈逆愣怔了一下,下颚绷紧,身上涌荡一腔暖意。 “嗯,我知道,等我出院去看他。” 出院那天风很冷,秋季说来就来,枯黄树叶横扫大街,满目降了一个色调。 周兒一早坐在咖啡馆喝咖啡,难得今天空闲,纹身店没什么客人,陈逆去送了贺义去车站,顺便去京市看他外公。 她本来以为对方会有让她也一起去的念头,但陈逆没提,周兒也就没吭声。 她在咖啡店坐了整整一天,把《国王与白玫瑰》这本书看完了,时间过得很快,等她抬头,黄昏已至,灿烈夕阳透过玻璃窗在书页洒下金光。 很久没见的齐嘉给她发了信息,是一张他的成绩单图片,周兒打开,他的名字就在上面。 【周兒姐!我这次考了我们班的前五!】 周兒捏着手机低笑,今天周六,他应该在家。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惊喜,大概没想到周兒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周兒姐?” 周兒嗯了声,一边从前台点了一份甜品,坐在椅子上惬意吃着,一边问:“还好吗?你现在住在哪儿?” 齐嘉明显很开心:“我妈之前买过一个小公寓,现在我自己住着,我准备考京大的法学系!我看了,如果我能保持这个成绩的话,应该能考得上,到时候我就申请自己住,再养一只小狗狗,就跟你养的那个一样。” “周兒姐?你的小狗叫什么名字啊?” 周兒回头看了一眼,小狗正趴在跟她隔了一个窗户的外面,抱着一个红色小球在玩,不亦乐乎,时不时汪几声。 大概是知道谁是真的对它好,现在它已经完全倒戈周兒这边了。 “没名字,就叫小狗。”周兒没注意过他家里的情况,但看新闻也知道他爸为了躲债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去了,那些追债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找上齐嘉。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能帮你的一定帮。”周兒说:“如果寒假无聊,可以来找我。” 齐嘉那边忽然开始抽噎起来:“周兒姐,谢谢你。” 周兒淡声:“不是叫我姐姐吗?那你就是我弟。” 齐嘉忽然笑了下:“好。” “好好学习,注意身体。” “周兒姐,你真的不打算学医了吗?你以前学习那么好……” “学习好就要一直去学吗?我其实是个挺随遇而安的人,没什么追求,学医对我来说跟纹身没什么差别。” 齐嘉点了点头:“也是。”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看什么都淡漠,从来不会为什么停留。 他又问:“你真的跟陈逆在一起了吗?” “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齐嘉支支吾吾:“没,我就是听说他风评不太好嘛。” “你误会了,谣言而已。”周兒顿了下,说:“齐嘉,有件事你知道吗?” 齐嘉好奇:“什么?” 周兒简单说了那件事之后,齐嘉良久都没有吭声。 “所以……是奶奶跟我爸骗了陈逆妈妈吗?” 齐嘉嗓音有些哑,不知道是不是哭了,他一直是个绷不住眼泪的性子。 周兒嗯了声:“但他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所以没找过你麻烦,破坏你生日会也是那天你妈妈告诉了他这件事,他有些没法接受。” 齐嘉闷声:“我知道了,我……做错了好多事。” 周兒轻笑:“不算错,站在你的角度,你并不知情,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我希望你不要对他有偏见。” “他是我喜欢的人。” 没有人可以评价他的好坏,只有我知道。 挂了电话之后,周兒合上书,一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忽然走了过来,梳着背头,脸上还化了精致的妆,一身打扮如同准备走t台的模特。 大概是这个地方风景好,不少人都很喜欢在来这里出差或者休息,所以这里民宿业发达,距离海边很近的那些错落楼房除却私人别墅之外,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小民宿。 他看向周兒,笑着叫了一声,应该是在说你好。 正准备起身离开的周兒点了点头,以为他是要找位置坐,便站起身来。 他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周兒只听请了几个字眼,也听出来似乎是粤语,但她只听过寥寥几首粤语歌,不太能真的识别出他说了什么。 周兒看了一眼远处的服务员,随后看向他。 “不好意思,我听不太懂,您有什么事儿可以找服务员。” 抱着书站起身,刚转过身,忽然被身后来的人搂住了肩膀,周兒身子下意识往后靠了靠,整个人被拥入他怀里,腰部被大手紧紧扣住,一股清冽的薄荷味袭来,视线往上看到陈逆,周兒还有些惊讶。 下坠 第76节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逆绕过她的脖颈,微凉的指尖在女孩有些滚烫的耳垂处捏了一下。 外表看起来冷冷的,但只有他知道,她哪儿都很软。 天气有些冷,她很少见地穿了一件蓝色卫衣,牛仔裤,头顶扎了一个很高的马尾,但有一半的头发散着,耳后两侧各编了一个长辫子。 很高挑昳丽的装扮,使得她整个人显得清冷且气质绝佳,脱俗又不可方物。 喷了很淡的香水,靠近都能闻到令人心扉的香味,还心情很好的化妆了,张扬明艳,这张脸过于夺目出色了。 真会招人。 陈逆抬起眼皮把人捞进怀里,精准地捏了捏她的腰部敏感点,感觉到人身子麻了一秒,心里才舒坦了些。 漆黑的眸如同宣布主权一样缓缓移向对面拿着黑色公文包的男人,话语满含占有欲与攻击性: “佢系我。” 她是我的。 第52章 纹身 等人尴尬地挠头离开之后, 周兒跟着陈逆出了咖啡厅,歪着头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我?” 她听到一个xi,她喜欢的是我? 她小时候在家或者学校都是说的普通话, 身边也有说粤语的, 周兒一直没听懂过。 陈逆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没听懂?你小时候不讲话吗?” 周兒点了点头:“是不怎么爱讲话,而且他们也有说普通话的。” 本来外公他们一家就是后来才去的香港, 她从小耳濡目染的也都说普通话, 小时候一直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叨叨什么。 陈逆说:“以前有个合作对象, 普通话不标准,每次出去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就学了学。” 周兒轻笑了声:“不像你的风格啊, 怎么不是他学,普通话才是通用语言。” 陈逆勾着人脖颈, 很长的食指缠绕住马尾辫环绕了一圈, 轻描淡写道:“听说你以前在香港,学了没坏处。” “可惜呢,我根本不会讲。”周兒:“我觉得京市本地话就很好听, 平潭本地话我也听不懂。” “你都听说我什么了?” 高中某些人挺喜欢在她身上找存在感的, 周兒一直知道有些男生女生在背后怎么编排她, 她从来当作听不见。 “说你……漂亮, 谁都追不上, 学习好, 京中公认的女神。” 周兒扯了扯嘴角。 就胡扯吧, 那些人不可能说这些。 陈逆摸了摸她后面的辫子,又把人的手掌心搭在自己手心里, 一拍一拍地抛弃又抓住。 “明天出去玩吗?” “去哪?” 陈逆正要说, 又没吭声:“先不告诉你,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周兒点了点头:“行,现在要回去吗?” “酒吧,去吗?” “嗯,走吧。” 周兒还是第一次上酒吧三楼的健身室,这里面的器材跟附近那个健身室买的差不多,还吊着一个沙袋悬挂在空中,一旁放着几个红色的拳击手套。 跑步机跟杠铃等设备特别齐全。 周兒正准备站在一旁围观,见陈逆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立马察觉不善,她谨慎扫过去:“你干什么?” 陈逆看她略显害怕的眼神,没忍住笑了声,声调抬高了些:“过来。” 周兒发现这人越来越强制了,每次都对她呼来喝去的,还一副狂妄不逊的模样。 没办法,她惯着。 “我,你……我们还是去喝酒吧,我刚看到你朋友在一楼拼酒,挺好玩的。” 周兒脑海里立马想到上次陈逆喝醉酒的时候,让他说什么都说真话的样子:“你上次在你家,到底喝醉了没?” 陈逆单手拉着人走过去,声音很淡:“别扯开话题。” 说完,捏着地上放的拳击手套给人戴上去:“去打,让我看看你力气有多小。” 周兒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打这个?” “你体力不行。”他指摘道。 她抬眼:“我怎么不行了?” 陈逆扫了他一眼,很淡定地说:“被做.晕在床上的是谁?” 周兒眼睛都睁大了:“……” 她要笑不笑喊了一声:“陈逆,别逼我揍你。” 陈逆嘴角溢出一丝顽劣的笑,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你来,打到我算你赢。” “……” 周兒败下阵来:“我们别了,我以后不吃凉成吗?我体育真的不行,中考唯一拉分的就是这个,大学体育课还重修过……” 之前在学校上课,她承认自己是有点懒惰在骨子里,为了早上多睡一会儿就没吃早餐,结果一直到了下课又被师父拉去实验室,差点在实验室晕倒。 后来就再也没敢了。 体育也是需要有天赋的。 陈逆充耳不闻:“我去换件衣服,一会跟你一起打。” 周兒不想说话,指了指他身上的白色长袖:“你换什么衣服啊?” 陈逆一边往那边走,一边说:“短袖,热。” 等人进去了之后,周兒立马把手上的拳击手套给摘掉了,爽快扔在一旁,环着胸盯着那边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漫步往里面走去。 整个三楼都是他的地盘,换衣室没安装门,是那种被很长帘子掩盖住的一个小隔间。 周兒撩起帘子时陈逆刚好把长袖脱掉,头顶的光线照射在少年精瘦的腰部,一块一块漂亮的腹肌如同鹅卵石似的煲贴在腹部,裸.露在外的臂膀线条干脆,看起来十分有力。 他的喉结有些过于突兀,每次只要有滚动的起伏,周兒的视线都会禁不住放过去。 周兒抬着双手勾住他的腰部,身子跟他严丝合缝贴在一起,轻轻踮脚,唇瓣在人的嘴角擦过,没吻上去,柔声细语眨着眼:“逆爷身材不错,准备勾搭哪家小姑娘啊。” 说着,手指在人的脊背处慢慢往上浮,指尖所到之处引起反复的酥麻感。 陈逆捏着她的下颚,脸上表情刚硬,声音低哑撩拨:“勾搭你。” 周兒亲了一下人的唇瓣:“勾到了。” 陈逆面色无常把人的手指从脖颈处拉开,略带疏离道:“以后早上跟我一起跑步。” 周兒充耳不闻:“我纹身了。” “什么?” 周兒一边说着,一边凑过去在人的喉结上咬了一下:“你的牙印,在我身上。” 陈逆还在医院的时候她去纹的,害怕这个痕迹消失,周兒便提早拍了牙印的照片,此时完全一比一复制到了她的锁骨处。 换衣间很小,他平常不怎么用得到这地方,毕竟三楼除了他之外不会有人上来。 两人站在里面基本没其他空隙,陈逆抵着墙壁,周兒贴在他身上,下巴抵在他的胸口处,仰着下颚,黑白分明的双眸干净纯粹地看他,炙热气息喷洒在他身上,在逼仄空间内无声燃起火焰。 手指慢条斯理地在人脊背上划圈,感觉到他全身都硬.了,肌肉紧绷得厉害。 “你想看吗?” “周兒。”陈逆隐忍克制地抓住她乱动的手指,眼神威胁:“别随意点火。” 周兒茫然地摇头:“没有,我就是想让你看看,行吧,那我出去了。” “你早说不喜欢我就不纹了。” 陈逆知道她是故意的,也明明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可能会有些不可控,可听到她这句稍微有些委屈的话,就算是假装的,也受不了。 “看,我喜欢。”他闭了闭眼,妥协低笑:“老子喜欢死了。” 周兒里面穿着一件黑色吊带,纹身精准覆盖在锁骨的位置,并不是很重的颜色,反倒很浅的红色印记,能看出来是牙印。 她的皮肤比陈逆白了好几个度,像是从牛奶里泡过的一样,这一点红显得格外美艳,让人脑子里不自觉臆想云云。 周兒忽然明白了那个女孩为什么会喜欢纹一些很有性暗示的图片在特殊部位,这种冲击力似乎很强,强到她明显感觉到陈逆某个部位的强烈变化,是让她有些惊讶的程度。 “周兒。” 耳畔的声音咬牙切齿,纤细腰部被手掌紧紧握着,少年的声音有些失去理智的偏执与强硬。 “你他妈敢给老子露出去。” 周兒忍不住笑。 她纹之前真没想到这个印记有这么色.情,纹完之后的几天都在想,她可能夏天不能穿过于裸露的衣服了,反正她本来也不怎么喜欢,所以也不影响。 “敢了怎么样?” 陈逆完全放弃了让她再去打拳的念头,捏着人的下巴亲。 “你试试。” “那我以后就不能穿漂亮裙子了。” 其实她更喜欢休闲运动的装扮,一年也没几次穿过裙子,除了高中跟大学的校服,裙子数量屈指可数。 第一条还是舒穗说她穿起来好看非要她买的,是个白色短裙,后腰坠着一个很长的蝴蝶结吊带,有种公主裙的感觉,也就被迫参加学校演讲比赛的时候穿过一次。 下坠 第77节 那天之后不少人加了她微信,她有些烦,更对裙子没什么好感了。 陈逆把人抱紧怀里,他的手指粗糙,一身硬肉,但女孩子不同,哪里都是软软的,皮肤丝滑,轻轻摩擦一下都会留下红色印记。 鼻尖在人身上蹭了蹭:“可以穿给我看,别让他们看,好不好?” 周兒见人上钩了,很淡定地开口:“可以啊,那我们不锻炼身体了。” 陈逆低低笑了好几声,捏着她的手腕:“行,换一种运动方式,你受得了就成。” - 闹腾了半天,周兒用手帮他解决的,下了三楼,一楼几个人还在拼酒,桌子上还放着个漂亮的蛋糕盒,其余全是一瓶一瓶的啤酒。 几个人有些上头,脸颊红的很,看到陈逆立马勾着人的肩膀让他一起喝,陈逆一把把人扔到了一旁沙发上,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坐到了一旁。 “别喝吐了。” “不会啊逆爷,我们酒量,都是这个!”摇摇晃晃站起身伸出两个指头,随后自己扒拉了半天,才竖起拇指。 周兒发现上次那个一直盯着陈逆看的女孩也在,她明明知道陈逆有女朋友,自己男朋友也正喝醉了坐在一旁,还是这么肆无忌惮地看过来。 她刚想叫陈逆走,醉醺醺的男生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脑袋压低,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陈逆脖颈看,有个很红的印记在脖子上,他小心用指尖戳了戳。 陈逆一脚把人踹过去:“滚。” 桌子上还有不少开了盖的酒没喝,本来以为能喝完,看那几个人已经喝的脑子都找不到的样子,估计也喝不完,这东西也不能开了盖放着。 朋友叫陈逆:“逆爷留下来喝酒呗,还多呢,喝不完了。” “就当是你刚出院的祝贺了,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直接睡在这儿得了,之前不也这样。” 周兒十分敏感地发现,在他们几个说让陈逆留在这儿的时候,那个女孩眼睛转了一下。 她虽然没有真的研读心理,但也经常去蹭教授的课程,一些简单的眼神变化太能看出来那人内心的想法了。 没等陈逆回答,周兒轻轻督了他一眼,面对他几个兄弟说:“他得回了。” 朋友:“啊?” 周兒看向他,视线又扫向那几个朋友:“他家有门禁,十点之前得回家。” 几个朋友瞪直了眼睛盯着陈逆。 他哪来的家??? 本以为就算是逆爷追的人,在女孩面前,他这种性子也是占据主导地位的,惹他一个不痛快,说分一句话的事儿。 可在这句话之后,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印象中不可一世、洒脱不羁的陈逆,被顺得乐在其中地轻笑了声,完全没了以往轻浮样,还挺享受别人管着。 “昂。” 他咧了咧唇,没个正行勾住周兒腰部:“得回了。” 第53章 繁花 第五十三 晚餐两人点的外卖, 自从跟周兒在一起后,他开始不太喜欢点外卖,能自己做就自己做, 又或者去他熟悉的店里吃。 扛不住周兒挺喜欢, 点的特辣的,在陈逆出去的空闲, 还喝了不少冰镇啤酒。 秋风很凉, 吹进来后凉意侵袭全身, 还没吃完,周兒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陈逆擦着头发, 见她连最爱吃的麻辣拌都不动了, 狐疑看向她:“怎么了?是不是不干净?肚子疼?” 周兒放下手里的啤酒,抬头看了他一眼, 摇了摇头:“不是, 没事,我出去一下。” 刚站起身就被陈逆拉住了。 “你这样还出门?坐着。” 周兒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沙发上的血。 见陈逆的把毛巾扔在一旁, 往外走的动作, 她一愣:“你干什么?” 陈逆回头看她:“不是没有了吗?我去买。” 这里附近的商店是个小型超市, 陈逆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 店员对这张脸熟的很。 想起那个画面, 有些好笑。 “不用, 我自己就行, 我去换件衣服,你别去了, 先把饭吃了, 一会凉了不好吃。” 等周兒回到房间, 简单换了件衣服,陈逆已经出门了,还给她发了条微信。 【乖点。】 【等着。】 秋风呼啸,月亮高悬。 陈逆捏着手机,走在路上给今天那个男生发了条消息。 【以后酒吧别让你女朋友来。】 【啊?咋啦?】 【别让来就成了,单身的女孩更少带。】 【得了,懂。】 发完消息,去便利店买完出来,提着挺大的黑色袋子往外走,回去时周兒已经没什么力气躺在床上了,闭着眼也不知道睡着没。 陈逆把东西扔在一旁桌子上,叫她起来换了之后才继续躺着。 周兒侧着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睁着眼看到陈逆来来回回的走,轻笑了声:“你干什么?” 陈逆给她泡了一杯红糖水:“起来把这个喝了。” 喝了小半碗,她继续躺着,陈逆蹲在旁边问她:“疼不疼?” 周兒扯了扯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怎么知道会疼?” “刚路上查了查。” 周兒摇头:“不是很疼。” 说完听到旁边人明显不信地笑了声。 “白的跟鬼一样。” 周兒:“晚上会吓到你,你去隔壁睡。” 陈逆拒绝:“不。” 说完把手掌伸进被子里:“过来给你揉揉肚子。” 手掌心的热度刚好,像是贴了一个暖宝宝,周兒有些痒,后来感觉很舒服也就放松了许多。 卧室的灯关着,只有床边开了一个很小的灯。 以往这天周兒都是迫使自己睡一觉就好了,也就只有第一天反应大,也就不怎么在乎,反正抗一抗就过去了。 但此时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不错到她敏感的眼睛有些泛酸。 乘着暗淡的暖色光,她的脸色仍旧苍白。 陈逆眉头拧成一结,声音低沉:“以后少吃冰的。” 周兒有气无力地辩驳:“又不是吃冰的这样,是每个人都会这样的,你是不是没好好搜?” “骗鬼。” 陈逆:“你吃个水果都要从冰箱里冻着拿出来,这不好。” 周兒声调更轻了些:“我困了。” “那就闭眼睡觉。” “明天记得叫醒我。” 陈逆皱眉:“你有事?” 周兒闭着眼,带着困倦意回:“你不是说要出去玩的吗?” 陈逆:“……就你这样,玩什么玩,不去了。” “那我岂不是亏了,不行,说好了去的。” 陈逆把最后一台小灯也关掉了,房间内瞬间漆黑一片。 他手下没停,淡声说:“等你好点再去。” 人已经睡着了。 - 因为这件事,周兒第二天完全没起来,估计是生理期前吃了冰的跟辣的,她一整天疼的站不起来。 陈逆在网上查了查,跑去医院买了布洛芬,周兒都差点忘了还有这药了,迷迷糊糊被人扶起身子,顺着温水喝下去,很快睡着了。 下午,陈逆正在周兒房间坐着,不太清楚生理期的女孩会有什么不良反应,生怕她有什么难受的状况出现而身边没人,她的样子看上去比上次他被捅了一刀还要虚弱,一整天陈逆都没敢离开房间。 手机震动了几下,陈逆立马掏出手机挂断了。 走出门才重新给对方拨过去。 是唐霖打来的。 他前几天出国跟朋友谈项目,似乎是跟一家医院的合作,有个老教授跟他一同在大学参加一个演讲活动,是他们学校一年一度的周年庆,那天也是学校成立的一百周年。 对方忽然提起周兒,唐霖才意识到这个学校就是之前周兒在这里留学的大学。 他说他以前有个很有天赋的学生,年纪很小,听说是以前跳过级,在学医上的造诣很深,他一直挺想把人拉到他那边学习临床,可人丝毫不感兴趣,倒是对相对于不那么热门的心理学感兴趣,后来还是转到了医学系,没被他带着是他一直的遗憾。 “最重要的是。”老教授一口流利的英文开着玩笑:“追她的女孩子都要排到学校门口了。” 唐霖轻笑了一声,问那个人是不是叫周兒,教授有些惊讶。 下坠 第78节 她没给自己起英文名,朋友都叫她zhou。 “你认识?” 唐霖笑了下开口:“他是我外甥的女朋友。” 教授哇哦了声,随后立马贴到唐霖旁边,轻声问:“你可以让她来选修我的课程吗?对她绝对有帮助的,她可以继续来我们学校考研,我会大力帮她。” 在这之后,教授的话题明显开始偏向周兒,一下午参加活动的时间都在说周兒的事情,看来是很满意这个学生。 回来之后,唐霖给陈逆打了这个电话。 陈逆听言沉默了很久,一直等到唐霖再度开口。 “陈逆,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喜欢这个专业,但她毫无疑问是个有天赋的人,你如果去一趟她的学校可以知道,她每次的专业成绩都是第一名,参与过教授的医学研究,并帮学校拿过很多奖。” “陈逆,我不是不赞同你们在那里生活,但你觉得甘心吗?” “人都是要进步的,我不否认一些人喜欢普通单调的生活,可是以你跟周兒的性格,不是那样的人。” “人都是要往前走的。” 陈逆垂着眸,良久,“嗯”了一声。 “我只是想让你变得更好,你妈妈因为感情放弃了她的钢琴,她以前很热爱,如果她在恋爱的同时也更注重自己的生活,就不会因为感情而变得敏感。” “我知道周兒性子不是那种会因为感情变得失去理智的人,相反她很自信很个性,也很有想法。” “但感情不是在嘴上说说的,我希望你们可以各自变得很好,然后顶峰相见。” 陈逆知道他舅舅这话都是为了他们,也明白周兒在她以前的学业上有多么优秀。 从没见过人之前,她一直是那个遥不可及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来了平潭,可能这辈子只有陷在平潭的陈逆,和远在国外的周兒。 挂掉电话,唐霖微信给他发了一段视频,是两年前大学的一个演讲比赛。 女孩散着长发,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明亮清透,清冷淡漠,姿态端方。 话语的开头是—— “很荣幸代表医学系为学校创建98周年活动发表演讲,大家好,我是15级医学系一班,周兒。” 话语的结尾是—— “希望我们,王不见王,后不见后。踏足之处满是繁花。” 而后有人发现遗留在后台的演讲稿上被她删掉的一段,却被意外翻译到公共平台涌起热度。 “少年的肩膀揽着清风,头顶是无垠的天,脚下是坚实的土地,四面八方满是祥和,没什么理由不肆意。” 陈逆盯着视频上的光彩夺目的人,把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目光聚焦在舞台中央不骄不躁、不露锋芒的女孩身上,心跳的有点快。 或许国王真的打败了怪兽,拯救了整个世界,所以子民愿意开了先河让白玫瑰在世间降临。 那是他视为珍宝的赏赐。 唐霖又回:“陈逆,她身边很多优秀的人,从小家室优渥、耳濡目染,性格好是她这个人好,虽然这样说挺插刀的,但是——” “别让她觉得跟你在一起是在往后走。” 陈逆回复:【我知道了。】 他没忍住站在过道抽了根烟,咬着烟捏着烟匣,另一只手索然寡味把玩着打火机,背着月光,敛下睫毛,修长的身影在孤寂的夜晚略显寂寥,一直到默默抽完整跟烟,房间门被打开。 周兒散着长发,走过去扑入陈逆的怀抱里,困呼呼地在人胸口处蹭了蹭,过于困了,眼睛都睁不太开。 “怎么出来了?冷吗,还疼吗?”陈逆摸了摸她的手。 周兒声音闷在他胸口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醒来没见你,你抽烟了?” 陈逆:“嗯。” 周兒抱着他的腰部,下巴抵在他胸口处,仰着头仰视她,表情有些迷糊可爱:“怎么了?” 陈逆顺了顺她有些翘起来的头发,唇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宝贝儿。” 周兒眯眼:“干什么?” 他没忍住笑出声,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我爱你。”他说。 作者有话说: 王不见王,后不见后。 ——来源网络(侵删) 第54章 高山 忽然挺煽情, 周兒歪着头审视了他一秒:“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陈逆摇了摇头:“没。” 困意一扫而去,周兒开始有些无聊,拉着陈逆回了房间, 两人坐在床上打游戏。 玩了几局周兒才发现这人就是故意让着她的。 “你这是看不起我。”周兒掀起眼皮看他。 陈逆笑得开怀, 摸了摸人的脑袋:“别玩了,睡吧, 都一点多了, 明天还出去吗?” “去, 但是我睡了一天了,睡不着。” 刚才醒来还有一点点残留的困意, 出了房间门被晚风一吹, 就睡不着了。 “要不我们喝酒吧?” 陈逆觑了她一眼:“睡觉。” 周兒睁着眼睛躺着,脑子放空:“睡不着。” 陈逆:“闭眼, 想着一件很想做的事情。” 周兒歪着头:“我在想, 如果你跟我一个学校的话,你猜会怎么样?” 陈逆哼笑了声:“封封有爷名的校霸陈逆在追一班的好学生周兒同学,轰动全校, 沸沸扬扬。” “然后呢?”周兒趴在她身上, 好奇问。 陈逆低眸, 轻描淡写道:“他准备先给人写个情书, 每天刷个存在感, 时不时卖卖惨什么的, 如果软的不行, 就只能来硬的了。” “再然后呢?” 隔着一层很薄的睡衣,周兒触摸到他腹部的伤口, 已经逐渐恢复了, 可因为缝了好几针, 留下一道不长的疤痕,在腹部尤为明显。 有些痒,陈逆攥紧她的手指,又把人抱在怀中,嗓音像是浸润在水里: “然后就追上了。” 周兒没先睡着,反倒是陈逆睡着了。 她害怕第二天早上醒不来,但又实在好奇陈逆到底准备让她去干什么。 临睡之前叮嘱他让他第二天一定要叫她起来。 结果真的被拉着醒来,时间还很早,洗漱完,陈逆把手里的头盔递给她。 早上翻起大雾,路上冷空气凉得惊人,周兒换上卫衣,又穿了一件宽大的黑白棒球服外套才感觉身上暖和了些。 附近的早餐店刚开门,热腾腾的白烟香气四溢,还没多少人,等吃完,跟着陈逆去了醉生开摩托车。 周兒本以为只是打车去市中心,但没想到是要来一个自驾游。 上了车之后,周兒坐在后方紧紧抱着他的腰部:“我们到底去哪?” 陈逆卖着关子,很淡然地瞥了她一眼:“到了你就知道了。” 天气雾沉沉的,太阳都没出来,周兒坐在后面感觉冷极了,她虽然穿了两件,但都很薄,抵不了什么风,反倒是里面穿着一件黑色长袖外面套着单薄冲锋衣的陈逆身上热乎乎的。 她紧紧抱着人,把人当成暖炉取暖。 这条大路跟高速公路一样,来往车辆川流不息,本以为只有他们带着头盔格格不入,没一会儿,身后跟上了几个同样开着摩托车的少年。 几人一副很酷的打扮,手上带着黑色战术性手套,衣服边儿坠着不少链条,头盔下隐约能看出染着白毛、红毛等,还是个彩虹队。 微微弓着身子开着车,大概是见到同好,轻佻地冲着陈逆吹了个口哨。 陈逆勾起一丝邪佞的笑,微微歪头:“抱紧了吗?” “嗯。” 周兒应声,随之清晰感觉到风的阻力猛然加大,呼呼的风激荡在耳畔,她要什么都听不清了,手指紧紧抱着少年的腰部,生怕一个不小心飞出去。 身后结果男生笑骂了一句:“卧槽,哥们可以啊!” “等等我!一起玩啊。” “哥你是准备去哪啊!” 陈逆哼笑了声,很轻漫又轻狂地来了一句:“能看到我的后车尾再说。” 说完加快速度冲了出去。 身后少年被他嚣张的气焰给秀到了,一群人开始猛追也没追上,在限速的同时追上人真没可能。 “得了,别追了,追上了我们也彻底输了。” “这个方向,估计是去景点的吧?去看看去看看,交个朋友。” “交你妹啊!人家身后坐的女朋友行吧,你个单身狗滚一边去。” “啊?他身后还有人???” 周兒没忍住轻笑了声。 陈逆害怕周兒受不了这个速度,放缓后偏头问她:“笑什么?” “幼稚。” 下坠 第79节 陈逆毫不脸红地开口:“不年轻怎么伺候好金主。” 又混不吝地问她:“你喜欢吗?” 周兒不搭理他,车子缓慢地停下来,下了车摘掉头盔,她往里看着:“爬山吗?” 陈逆点了点头:“嗯,车停在这里就行,直接进去,今天不要票。” 周兒:“要多久才能上去?” “一个小时吧,不高。” 周兒还是第一次出来爬山,以前经常想出来旅游,都没什么时间,一些计划也就在脑子里想想。 就算有时间,她比较懒也不想出来。 这个时间来的人已经不少了,卡着这个点爬上山顶正好可以看到日出,来往大多都是情侣。 周兒走着偏头问他:“怎么忽然想起爬山了?” 陈逆:“你之前不是说,想看大好河山吗?更远的不太行了,这里凑合凑合。” 周兒都快忘了说过这句话。 气喘吁吁上了山顶,正好赶上日出,天气仍旧很冷,四处弥漫的雾气缓缓散开,不是那么明亮的光线没什么温度。 天亮了些,蔚蓝的色彩逐渐变浅变亮,日出一抹红色把周边一切染得通红。 周兒往下看,一层薄薄的云浮着,深不见底,而远处山叠着山,更远处应该是海。 不知道为什么,周兒忽然想起了于似宁。 “阿宁好点了吗?她怎么上学?” 陈逆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提起她了,回答说:“盲人学校,阿树照顾她。” 周兒点了点头。 “怎么?”陈逆见她并没有跟旁边几个女孩一样,忙着拍照录视频亦或是大喊大叫的发泄,反而很平静地吹着风。 “我就是觉得很可惜,她以后可能看不到这么好看的风景了,脑子里只会残留着以前对世界的印象,等到再大些,记忆慢慢被抹去,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陈逆点了点头:“嗯,没办法,医生说很难治好。” “走吧,回去吧。”周兒说。 他们上来才不过半个小时,陈逆扬眉:“不再玩会儿吗?” 刚往前一步,周兒勾着吹到唇边的长发,鼻尖被风吹的通红,眼睛里许是进了沙土,有些干涩。 “陈逆。”周兒说:“你昨天,跟你舅舅打电话说了什么?” 陈逆骤然抬头看向她,心脏猛地一缩,仿佛在那一刻,停了一拍。 过了十几秒,他敛眸开口:“你听到了。” 周兒笑着点了的点头:“你不知道房间有多么不隔音的吗?我听完站了好一会才出去。” 空气停息了几秒。 “你不要我了吗?”周兒问。 这一句一说出口,陈逆受不了猛地把人抱紧怀抱,嗓音低低的:“没有,没有不要你。” 她还没被他养好,很瘦,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只能再用力些才能有那么几分真实感。 周兒的语气很平静,看起来无波无澜,眼圈却开始泛红。 她嗯了声。 “你以后,想做什么?如果我走的话。” 陈逆紧紧抱着人没吭声,她略显平淡的声音仿佛一个满是细针的枷锁,快要把他的心脏扎的满是血了,冷空气冲灭骨骼淌着的火,冷热交加,嗓子都卡的生疼。 “周兒,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走。” 周兒微仰着头,手指把眼角的晶莹擦干净。 声音有些沙:“你先说。” 陈逆抱的很紧,想把人揉进骨血里:“不知道。” 周兒挣脱开,陈逆害怕她此时的抗拒,抱的愈发紧了,周兒快要喘不过了。 “你先松手,我没有生气。” 陈逆试探着轻轻松开手臂,听到女孩挺镇静自若的声音。 “我今天出来的时候拿了两个硬币,上次我们玩的那个。” 上次抛完,她就把硬币随手放兜里了。 周兒两个硬币掏出来,把其中一个放到陈逆手心里。 “这个给你,老规律,如果两个人都是字,就留下,两个人都是花,就分开,一字一花就重选,一直到选出来为止。” 看似交给命运的选择,其实没有丝毫决定性作用。 两人硬币一直玩的很好,落地是字是花都能随意掌控。 周兒示意他:“你先。” 陈逆手指摩擦着硬币的表面,垂眸看了一会,又看向周兒,下一秒硬币在空中扬起,落在人的手掌心里。 与此同时,周兒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扬起了硬币,朝阳四射,在硬币上折射出光,很快抛落在手掌心里。 她握得很紧,看了一眼陈逆,两人一同展开手指中的硬币,都是花。 陈逆捏着硬币,抿紧唇没吭声,随后又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周兒。” 周兒嗯了声,回抱人着,低声问:“你想分手吗?” 他原本准备在回去之后跟她商量这件事,他也尊重周兒的选择,但没想到她那天晚上便听到了。 所以以为今天的爬山是一场告别仪式。 他那天晚上也并没有很快睡着,他想了很久,满脑子都是那个视频。 在周兒来这里之前,他是想拉着她往下坠的,想让人跟他一样被困在这个地方,永远没有生长的可能。 那么,她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珍藏的玫瑰。 可是她对他的一点好,就犹如万丈光芒,把邪恶的念头整个扼杀了。 他可以在暗无天日里沉沦至死,但他爱的女孩不行。 “不分,我们不分手。”陈逆紧闭的眼皮正战栗不止。 周兒很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害怕到颤抖,低声说: “我只是问问而已,你别这样。” “我觉得你舅舅说得挺对的,我昨天其实在想,如果你高中也在我们学校,你肯定不像是你说的那样是吊车尾的人,就算是,你遇到了我,我肯定也会拉着你的,我们或许会一起度过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在高中偷偷早恋,在大学谈一个简简单单的恋爱。” “那时,你应该是风光无限、万众瞩目的存在。” “其实你舅舅对我的评价有点夸张了,我是真的没什么追求。” “但是想了想,更强大的胜利者才有在这个世俗里宣布主权的机会——” 她的目光坚定又平静:“而我,想成为那个站在顶点的胜利者。” 那些匍匐在地的卑劣蝼蚁,不配伤你分毫。 第55章 吞灭 周兒不喜欢吃甜粥, 但在第二天一早陈逆却很早起来做了一份甜粥,放了南瓜进去,很香甜, 本身南瓜的味道已经够甜了, 陈逆还放了很多白砂糖。 吃进去的第一口,周兒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要谋杀她, 或者她这碗跟他的不一样, 捏着勺子朝那人碗里挖了一勺吃下去, 更甜,甜的有些腻。 “你干什么?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习惯了一种味道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 就像是吃不得辣的人就算生活在一个满是辣椒的世界也没办法喜欢上。 周兒不太喜欢吃甜的, 但也不至于讨厌到下不去口。 但陈逆是真的不喜欢。 他抬眼看她:“嗯,就想尝尝。”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 周兒却猝然平静下来, 勺子搅拌着粥,良久才吃下下一口。 嗓子有些哽的慌,本来花费十几分钟就能吃完一份早餐, 被两人生生吃了一个多小时。 “陈逆, 过两天, 我走吧。”周兒很平静地说。 “反正都要分开的, 你别问准备去干什么, 我也不问你, 成吗?” 陈逆扣紧勺子抬起头:“为什么?异地恋也不是这样的。” 周兒放下勺子:“感情这种东西很脆弱的, 异地恋很累,如果我们一直联系, 我忽然发现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你忽然发现我脾气很差, 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陈逆想开口说不会, 却没有那个自信。 周兒说:“本来准备过几个月的,可是错过这个时间点就等不到了,所以我走了,你看着我离开吧。” 她是故意的,她不想成为那个看着陈逆走的人,所以让他记住,用这种痛苦的方式永远记住她。 不知道多久,她才从对面听到一句很轻的回应。 “好。” 纹身店今天来了两个小情侣,周兒不太喜欢给人纹情侣纹身,但不知道为什么答应了,就当做是她离开的最后一次,有一个好的预兆。 一个向日葵,一个月亮,都纹在左耳上。 刚跟女孩加了好友,陈逆就从外面走进来了。 这几天天气持续的冷,他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棉袄,黑发被风吹的凌乱,漆黑的眼眸显得淡漠。 下坠 第80节 她先给少年纹的,没看他往里面走。 陈逆僵持地站在原地一秒,坐在里面开始捏着星星串,把之前折叠好的星星串都串到一起。 余光忽然瞥见旁边放着两个硬币,是那天他们投掷的那两个,最上面被人打了两个孔洞用红绳串起来,很长,可以挂在脖颈上。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捏着硬币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丝笑意。 等两人纹身走出去,周兒扫了他一眼,问:“你来干什么?” 陈逆自顾自把其中一个硬币放入口袋里,另一个递给她,又把星星放在瓶子里。 “酒吧没事,就过来了。” 周兒点了点头,中午跟他一起去了附近吃饭,话不多,也没什么异样的情绪。 陈逆好几次都想问她准备什么时候走,但看到那张脸,又没问出口。 安静了十几天,一直到某天陈逆从酒吧忙碌完,看到周兒正在收拾行李,意识到什么,僵持地站在门口,薄唇抿紧,手指都颤抖的停不下来。 拉箱摆放在客厅里,周兒扫了他一眼,招了招手:“你回来了?刚好想问你,我走了小狗你能照顾吗?别给它吃那么多,它吃不了。” “寄养的话找个靠谱点的,野狗应该能十几年,等我回来它应该还在。” 陈逆低着头:“嗯。” 拉箱笨重地被合上,周兒收拾的有些冒汗了,擦了擦额间的汗,叫他:“一会儿吃什么?我有点饿了。” 陈逆走过去抱她,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她整个人像一股风,还没走,他就要抓不住了。 这种心慌的感觉让他有些恐惧,害怕真的如同周兒说的那样,过了那么久之后,周兒就不再喜欢他了。 她身边那么多优秀的人,在什么地方都是被围绕的中心,还能记得他吗? 周兒轻笑了声,手指扬起摸了摸他的额头:“干什么?” “周兒,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周兒声音很冷:“不可以。” 陈逆闷得肝疼:“为什么。” 他想象里的和平分开不是这样的,他们明明没有分手。 “如果有一天,你忽然跟我失去联系了,我能怎么办?” “陈逆,这样很累的。” 她不想喜欢是被这样耗光的。 陈逆没吭声,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周兒轻笑:“春天吧,春天之后就是夏天了。” 两人去外面简单吃了晚餐,晚风已经越来越冷了,还有两个月就彻底进入冬季。 平潭的冬天极其冷,周兒还没体会过网上所说的冷到刺骨的感觉。 回到筒子楼,陈逆拿着钥匙开门,刚推门而入,周兒胳膊勾着人的脖颈疯狂吻上去,呼吸声加重,暧昧交织。 黑暗寂静的房间里,灯没来得及打开,月光隐约照进房间,隐约映照出交叠痴缠的两人。 陈逆紧抱着她回吻,他的力道没有丝毫松弛,粗糙的手指所到之处印下一片一片的红痕。 他努力克制着欲.望,残留的一分理智让他歪头去拿什么,周兒拉住他的手指,低声:“别戴了。” 陈逆低头吻她,没吭声。 周兒勾着他的脖颈,媚眼如丝,脸颊绯红:“我提前吃药了。” 刹那间,陈逆有些发疯似的撕咬她的唇瓣跟脖颈,周兒像是能够包容一切的容器,把所有袭来的激情吞噬。 陈逆心里空洞的厉害,他开始有些害怕,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是否会后悔,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喜欢和爱,祈求能够同化她,能够让她对他的喜欢更坚定持久一些。 他想要吞灭月亮,跟她共生共死,纠缠不休。 “疼……” 周兒心里闷闷的,压抑的情绪彻底放出来,忍不住哭出声,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仍旧下意识去迎合。 陈逆呼吸重了几分,手指撩拨着她有些湿润的头发,露出那张令人意动神摇的脸,撑不了几秒,又吻上去。 周兒轻咬了他一下,声音沙哑难耐:“别停,陈逆,让我记住你。” …… 后半夜,一阵阵很低的哭泣声从房间溢出,伴随着热腾的气焰,低闷着。 她不是爱哭的人,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这人的宠爱了,骨子里逐渐依赖他,才恍然发现离开的时候是这样痛苦。 “我们还没一起看雪呢。”周兒眼睛有些红:“陈逆,我们好多事情,都没做。” 陈逆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鼻尖:“嗯,以后会做的。” 她盯着他,语气冷硬。 “如果你不喜欢我了,我就杀了你。” 陈逆笑了下:“好,别放过我。” - 周兒走的那天没让陈逆送,看一个人离开的背影太痛苦了,她不想那样,早上跟以往一样,吃了早餐,收拾完行李,她就打了车往高铁站走。 彼时应该在酒吧的陈逆也出现在了高铁站门口。 周兒没看见他,进去了之后坐在大厅里等待发车时间。 秋风萧条,高铁站门口有一排的白杨树,叶子枯黄,风一吹就往下掉。 被蓝色油漆刷过的长椅许是被雨水淋的次数太多,有些斑驳,整条马路放眼望过去,像是文艺片里的大结局。 陈逆坐在长椅上,黑色鸭舌头盖住双眼,一旁小狗也蔫蔫地趴在地上,时不时呜咽几声,再没其他动作。 上午八点,是她的发车时间,他只知道她的下一站是京市,陈逆扫了一眼手机,继续像雕塑一样坐在那儿,身影颓废,肩膀往下弓。 天空下起密密麻麻的小雨,冻得人手指发红,鼻尖泛酸。 他才如同被摁了开关一样,站起身一帧一帧拉着小狗往回走。 小狗执拗地站在原地看陈逆,吐着舌头“汪汪”叫。 他回头扯了好几下,小狗都不乐意走。 陈逆笑了下蹲下身,语气没什么温度:“你也知道她要走了么?” 小狗趴在地上,眼神仿佛很受伤。 “连你都喜欢上她了。” “跟我回去吧,她已经走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小狗赖在原地怎么都不肯离开,浑身湿透地趴在长椅旁边,谁都不搭理。 陈逆牵着绳子坐在雨幕里,脸颊上的雨水模糊了视线,盯着远处来回走动的人群,眼底少见有些茫然。 穿着西装的男人打着伞从远处走过来,把雨伞放置在他头顶,声线薄凉:“走吧,你在这儿淋什么雨?” 陈逆抬头,声线很平:“你联系她了?你怎么知道她今天走。” “我没有联系她,走吧,过几天收拾东西离开平潭,别回来了,酒吧我会找人帮你处理。” 唐霖看他这副样子,无声叹了口气,心软下来,忍不住低声安慰:“你还小,明年也才十九岁,说不准以后见到更多人了,就不……” 陈逆声音有些沙哑:“舅舅,你别否定这个成吗?” 随后,陈逆手机里收到了最后一条来自周兒的微信,是四个字——来日方长。 自此,他便失去了跟人的所有联系。 我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周兒这辈子吃过两次最甜的东西,一次含吻的冰淇淋,第二次是离别时逆爷做的甜粥。而陈逆再也不会吃甜的了,周兒就是他的糖。 第56章 手腕 四月的京市天空昏沉, 风雨欲来,中心繁华地带高楼耸立,医院对面正好是个体育中心, 平常川流不息, 各种大型活动层出不穷。 天气微冷,小雨下得密密麻麻, 周兒脱下白大褂, 长发相比以前剪短了些随意扎在后面, 去了一趟卫生间。 刚洗完手被科长叫住,说是医院准备举办一个宣传活动, 问她有没有兴趣参加。 “你以前不是拍过杂志吗?刚好到时候有记者来采访, 你多说两句。” 科长笑眯眯的,是长得慈祥那一挂的, 第一眼就让人觉得这人特温柔, 等相处下来才发现就是个笑面虎,提出这个建议就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周兒淡笑,开口拒绝:“估计不行, 这两天病人挂号的很多, 你确定让我在工作时间去吗?” “我们换一个角度想, 你之前不是在国外研究过先天性失明的项目吗?天生看不见就已经改变不了了, 我们应该做的是让可以看到的小孩儿保护好自己的眼睛, 心灵的窗户都没了可什么都不行了。” “刚好这个活动就起到这个作用啊!你想想这个采访, 瞬间就能让我们医院的形象高大起来。” 老远于湘看到两人站在诊室门口在交谈, 距离下班时间早过了半个小时了。 她刚走过去,听到周兒不轻不重的一句:“你应该去跟眼镜店的说, 或者教育部门。” 科长无奈:“我们医院这不是要评选吗。” “最主要的是, 你最能体现我们医院的形象。” 于湘就知道是因为这件事, 勾着周兒的胳膊忽然说:“科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宣传作用可能起不到,到时候来眼科的追求者倒是一波接着一波,白增添工作量有工资加吗?” 科长听言顿了一下,觉得有理,一拍脑子:“算了,说得对,还是让朱凯去吧。” 等人走了,于湘拉着周兒去了对面的小餐馆,没等周兒付钱,抢先把两人的账给结了,一副偷偷摸摸的表情拉着周兒靠近坐下。 于湘是今年刚来的,转正还不到一个月,机灵聪明,算是科室内的开心果,周兒这种不主动跟谁交好的关系跟她也都还不错。 “干什么?”周兒看向她,思忖了下:“你有事吗?” 于湘双手拖着下巴,脸上有些害羞,甚至想到那件事脸都开始泛红了。 下坠 第81节 “周兒姐,你帮我个忙呗?” “帮你值班的话,不行,我这周有事儿。” 虽然不是因为这件事,但难得周兒有什么事情,于湘好奇问:“你怎么了?什么事儿啊?” “找朋友。” 周兒平常不怎么出门或者出去玩,一是懒,二是身边朋友都很忙,刚大学毕业工作都来不及,别说有空闲时间放松了。 “你不如找朱凯,他肯定会帮你的。” 于湘摇了摇,表情有些沮丧:“不是这件事啦,你能不能帮我送一封信给佳灵。” 周兒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跟她认识?” 于湘很得意:“我上次看到你跟她通电话了!何佳灵哎!!!我女神!你居然都没告诉我!我可喜欢她了,不过——” “你应该知道吧?”于湘顿时像是个蔫了吧唧的小白菜,饭菜上了都没什么胃口,筷子戳了好半天,故作轻松地说:“那些网上的人也太过分了!怎么能随便评价别人呢?况且她们根本就不了解情况。” “佳灵她妈就是看佳灵现在有人气了,才一直赖上她,以前在学校她都是自己兼职才赚的学费,但凡爸妈对她好点,能一点钱都不给她?现在她火了倒是想起这个女儿来了!” 周兒知道这件事,网上舆论现在还在翻滚,如同雪球越滚越大,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很少看微博这些东西,因为这件事特意下了一个,热搜上现在还挂着工作室发出的这个月工作暂停的消息。 “就应该找个律师把那些黑子一个个告得侵家荡产!!!” 看她这么义愤填膺,周兒忽然有些乐。 “你这么喜欢她吗?” 人蹭的一下站起身,小脸严肃,似乎这件事不容置喙。 “当然了!我可是大粉!!!她每次公开的活动我都去接机的!我都准备找几个黑客把那些傻逼的账号给黑掉,但是把到时候找律师不好取证了怎么办。” 周兒点了点头:“她现在就在京市,你给她送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于湘忽然联想到什么,睁大眼睛问:“你去找的朋友不会是她吧????” 周兒点了点头:“对。” 还是昨天晚上经纪人给她打的电话,说何佳灵状态不太好,这件事从发酵开始至今已经有了几周了,中间周兒给她发过信息,隔着屏幕没感觉到人的不对劲,等经纪人打来电话她才知道她的状态很差,她一直是个性格敏感的人,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被忽然全网辱骂任谁都遭不住。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于湘难受的要哭出来了:“那些人真的太过分了。” 周兒摇了摇头:“最好不要,被记者拍到不太好。” 于湘难过地点头:“好吧,那你记得给我送信哦。” 周兒点头:“好,一会儿你给我就好。” 周兒是第二天晚上去的悦心酒店,很淡定地多摁了几个楼层之后,转了一大圈才上了七楼某个房间,何佳灵状态确实不怎么好,周兒进去时她正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放的不知道是刚买得晚餐还是剩下的午餐,整个人有些憔悴,跟大屏海报上的照片相差甚远。 “周兒,你来了?” 周兒走进去,听到她叫了声。 “吃过了吗?” 何佳灵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指了指桌子上的餐食:“这是给你买的,你吃一点。” 周兒把于湘的信给了她,何佳灵看到上面的署名笑了下:“我知道她,我最早的时候就是她一直在鼓励我。” “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什么吗?我想当演员的原因是因为我想让更多人喜欢我,后来我发现我应该做的是自己变得更好,那样自然就有更多人喜欢我了,可惜——” “我是不是不适合在这个行业?” 周兒没客气拆开包装,坐在一旁吃了一口煲仔饭,配菜味道特辣,是她的口味。 “有什么不适合的,只要你喜欢就好。” 何佳灵平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的灯光。 “哎对了,今天有雨,你来的时候还下着吗?” 周兒点头:“下,小雨。” 她忽然想到什么,抱着枕头歪过头:“周兒姐,你知道陈逆干什么去了吗?” 恍然听到这个名字,像是在记忆深处被生生连根带骨挖了出来,周兒还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 她听到自己说,继而动了动有些僵住的筷子,咬着一口土豆丝,辣的呛喉咙。 “还真想不到他会干什么,也没个消息了。” “我前年跟团队一起去平潭取景拍照,那里变化好大,装修的跟真的景点一样,我差点没找到之前那个酒吧。” “酒吧老板也换了,倒是名字没改,我当时看到都有些辛酸。” “你们当时是……分手了吗?”何佳灵小心翼翼地问。 周兒没吭声,吃了一点就有些饱腹感,眼神淡漠看向她:“你这么操心我的事儿干什么?你的小粉丝生怕你想不开从楼上跳下去,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 “别说我还真想过。”何佳灵悲哀地笑了笑:“我真没想到我妈这样还不肯放过我。” “跟你做朋友真的好开心啊周兒,你会给人一种,就算世界末日了都在花店挑选玫瑰送给病人的感觉,我忽然就镇定多了,那些人不配给他们眼色,我也不会道歉的,我没错。” 周兒:“这样想就对了。” 大门忽然开了,周兒以为是她那个小助理,抬头往玄关看了一眼,拐角处却隐约露出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穿着一件黑色长褂在门口换鞋。 周兒下意识看向何佳灵。 何佳灵反应更大,猛地站起身,有些难以置信盯着门口,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男人没注意到房间里有另外一个人,嗓音低沉:“来看看你。” 等回过头,看到周兒还有些惊讶:“你怎么也在?” 周兒一时之间有些懵了:“你们……挺熟?” 谈砚清口气很淡扫向何佳灵:“你没告诉她吗?” 周兒是今年研究生毕业才回的国,平常跟他们几个没怎么见过面,跟何佳灵出来过几次还是因为她去医院看眼,得知周兒在这里工作。 何佳灵有些心虚地低着头没吭声,谈砚清替她回答:“我们一年前结婚了。” 周兒轻笑了声,有些出乎意料:“这样吗,看来是我没赶上。” 他们在这里谈话,周兒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留下了,但两人的氛围有些奇怪,并不像是别人结婚一年的样子,何佳灵拘谨极了,整个身子都紧绷着,眼睛都不敢直视他。 又坐了没一会,周兒站起身:“我回去了,你们聊,有事给我发微信。” 窗外雨声渐大,坐在客厅都能听到落地窗前雨水砸向玻璃的“嘀嗒”声响,何佳灵忙的说:“你去送送周兒姐吧,外面不好打车。” 谈砚清本也没打算在这里过夜,站起身说了个好字。 上了电梯,周兒才忽然发觉到有些不一样:“你可以走了?” 谈砚清笑了笑:“假肢,不能走太久。” “可以开车?” “嗯。” 外面果然下了大雨,他拿了一把黑伞雨伞撑着,两人往地下车库--------------/依一y?华/走。 刚出了酒店的门,外面一片朦胧雨色,霓虹灯的光亮略显模糊,雨幕里的城市像是淋了雨的狮子,夹杂着冷风,一道道车辆飞驰而过,引起水花激荡。 余光捕捉到某一瞬的画面,周兒倏地驻足,往对面便利店的门口看了一眼。 谈砚清很绅士地把雨伞撑在她头顶,狐疑看向她:“怎么了?” 周兒回神,摇头:“没什么。” 认错过好多次,是不是不一定,说不准那人根本没在京市。 少年时期的陈逆性格乖张轻狂,过了五年之久,不光是记忆中有些模糊,她已经想象不到此时的那人会是什么模样了。 也很意外,他那副长相,出现在任何地方都应该是被人当做饭后闲谈的存在,她却从来没听说过。 或许还是圈子太小。 上了车,周兒并没有主动问谈砚清为什么跟何佳灵结了婚,但也隐约感觉大概跟她给何佳灵的耳钉脱不了干系。 不是决定性的东西,也称得上是联系的介质。 一路上两人没过多交流,一直到下了车,她跟人加了微信,把黑色雨伞递给她,说以后常联系。 周兒点了点头,撑起雨伞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她自己独居住在租的公寓里,有过想养一只猫的念头,但医院说忙不忙说闲也不闲,上下班卡死,白夜班颠倒,平常不在家就只能把它关在家里,长期如此也不太好,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洗漱完群里科长又发了一条艾特全体的消息,说是有没有谁愿意参加一个医警联动的活动,让外科的人去听一下,能够更快解决车祸现场安全防护问题,及时抢救不失良机。 大概是已经准备放弃采访了,但上面要求必须参加一个活动,就只好把注意放在其他活动项目上。 【那是不是明天就不用去上班了?】 有人回:【明天是周六啊姐姐。】 【啊!那我不去。】 科长发了个笑眯眯的呲牙表情:【去吧去吧,说不准有长得好看的,还能解决一下单身问题,上午去听一下就可以,中午有免费的午餐。】 于湘:【我哥就在警局工作,警察局的人我都混熟了,我不去,你们懂。】 【你哥是警局工作的?行,一会儿报你一个名单啊。】 于湘哀嚎:【我不去!!!】 过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科长给人私信喂了鸡汤,科长这人向来会说,今早如若不是担心真的出现那种耽误工作的情况,她能说到周兒同意为止。 于湘万般不愿地在群里发了一个:【行吧。】 周兒看了一眼,便关掉了手机,周六她也不用上班,第二天少见地睡了个懒觉,等醒来睁开眼已经上午九点半了。 微信里不少人给她发了消息,数量过多,周兒看了一眼,又打开微博,才知道何佳灵又上了热搜。 这次狗仔拍了照片,说何佳灵跟一陌生男子从酒店出来,以前也拍到过类似照片,就有黑粉质疑她是不是有男朋友,结果不了了之。 可重点是这个视频上的人根本不是何佳灵。 视频剪的挺好,刚好只录到两人在黑伞下就停止了,中间她出门时往远处便利店看了一眼,从狗仔摄像机的角度应该可以拍摄到根本不是何佳灵的。 下坠 第82节 【我靠!!!这一眼就不是佳灵啊!!!!一看就是周兒姐你,他们也太无耻了吧!】于湘的生气都在一串的感叹号里了。 【周兒姐你别管,我这次给找律师把他们一个个告了。】 周兒轻笑:【你以什么名义告?】 【也是哦……你刚醒吗?】 周兒点了份外卖,正在洗漱:“嗯,怎么了?” 随后又把外卖取消了,她看到何佳灵给她发微信说在附近咖啡馆见一面,估计是因为网上的事儿。 【我刚才不是去参加那个活动了吗,科长还真没骗我!!真的有个挺帅的警察来参加,坐在最后面托着腮,手里不知道在把玩什么,重点是那张脸跟港星似的,感觉是个走野路子的,但偏偏是这种正派的职业,你懂那种反差吗?我的心脏被击中了。】 【比我哥帅/流口水】 周兒洗漱完,收拾了一下出门,何佳灵给她发了定位,周兒回复说十几分钟就到。 “怎么,心动了吗?你没谈过恋爱?” “心动不至于,我们混娱乐圈的人,见一个爱一个,纯属喜欢颜值的嘛,但是真的好帅哦。”于湘忽然有些好奇:“周兒姐,你谈过吗?” 周兒语气平淡了些:“嗯。” “也是,你长这么好看肯定了。” 她还真想象不出来周兒会喜欢什么性子的人,应该是那种行业大佬类型的吧? 周兒出租车停在门口,她给于湘回了一条:【有事,不说了。】 走进去发现人带着鸭舌帽,穿着一件很严严实实的运动装,口罩都没摘掉。 这身装扮有些太过明显了,但来往人都在忙,自然不会有人盯着她看。 她刚坐下,何佳灵就急着说:“你没事吧?我早该知道那些人肯定会盯着酒店的,就不该麻烦你。” 周兒不太能理解她的愧疚:“没关系,我没太大影响,影响的应该是你才对,他们不是把我认成你了吗?视频挺模糊的,除了跟我很熟的人应该看不出来是我。” “你现在出来没事?” 何佳灵有些自暴自弃:“不管了,我躲着也没用,随便吧,我也不能一辈子把自己关着吧。” 她捏着勺子在咖啡杯里乱转,里面心形拉花都被浑得不成样子。 “我今年是不是水逆啊,自己倒霉就算了,还连累身边的人。” 说完这句话,何佳灵有些忍不住眼睛都有些红。 画面上不光出现了周兒,还有谈砚清,他不是喜欢出现在公共平台的人,她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因为她上了热搜,还被无数人辱骂。 周兒张唇:“能解决的,你——” 话刚说完,周兒忽然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整个身子都从沙发上站起来了,而被攻击的对象本来就不是她,她站起身之后,一大片滚烫的咖啡被人整个泼到何佳灵身上。 好在何佳灵提前注意到了不对劲,偏头挡住了脸,穿的也算厚实,被泼到后背上袭来火辣辣的刺痛。 男人一副恶劣的嘴脸,泼完又想拿手里东西砸人,被旁边另一个高大男人一脚踹过去,力道很重,人直接撞击到另一个没人的桌子上,整个桌子都移动了半米远。 昨晚下了雨,今天反而有些燥热,周兒出门时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长裤,很休闲的装扮。 手腕还被人紧紧握着,粗糙的指腹印在手腕上摩擦的生疼,周兒皱了皱眉,目光落在穿着警服的高大男人身上,一边用手指不适地掰开对方强硬的桎梏。 警官脊背板直,身形极为颀长,没带警帽,头发只有短短的发茬,凸显背影线条硬朗而流畅。 最后,有些眼熟。 手指兀自松了松,他回头看的那一瞬间,周兒心脏很清晰地“砰砰”了一声,跳的有些快,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陈逆看向他,低声问了句:“你没事吧?” 周兒不知道是不是在她离开之后这人又长高了些,又或许是这身过于规正的警服没由来的给人压迫力,记忆中有些模糊的面容在视线中逐渐清晰,又瞬间被这张脸替代。 毫无违和感,却让她有种心跳加速到难以自持的感觉。 他的声线略显成熟,整张脸更加立体,线条感十足,褪去了些生涩,是一个荷尔蒙爆炸又让人不自觉倾慕仰视的成熟男人。 她像是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声调一样,嗓子有些堵得慌,只是单纯摇了摇头。 何佳灵迅速把外套脱掉,里面穿着的一件白色长袖也被浸湿了。 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去拿了可以冰敷的冰块过来。 而躺在地上那个人嘴里骂骂咧咧蹬着何佳灵。 “真不要脸,赚了粉丝的钱还跟人乱搞,善良单纯人设立的开心吗?!!□□。” “知道老子给你花了多少钱吗?要不是我你能每次参加活动都那么风光无限?”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另一个警察捏着纸巾堵住嘴,他一直在挣扎,只好把人直接扣押了。 杨茂感觉队长这反应是不是过于大了一点,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清楚的很,这一脚得踢出个内伤来,到时候不好跟警局交代。 且本来交通的事情也不归陈逆管,谁知道他跟着就算了,还擅离职守进了咖啡馆。 好在抓到了一人,一会儿也能勉强交代。 正想开口说话,余光瞧见队长还拉着人小姑娘的手没放,人女孩低着头都不敢提醒。 他瞪直了眼睛,咳嗦了好几声示意。 “队长,那我们现在先回去一趟?” 陈逆嗯了声,杨茂又礼貌地问何佳灵:“你没事吧?” 何佳灵摇了摇头。 “那就好。”杨茂又踹了人一脚,语气严厉:“老实点。” 等回头,队长还捏着人家的手。 他眨巴着眼睛,眼皮都他妈要炸了。 “那我们现在回去?” “你先回去。” 杨茂:“啊?” 陈逆手指在人手腕处摩擦了一下,好细,也很滑,他没太敢用力。 不动声色回头看向周兒,漆黑的眸里映照出那张令他夜不能寐的脸,稳着声线:“受惊了,我送她回去。” 杨茂眼神落在从一始终都淡定自若的女孩身上,脸上清冷绝尘,长相昳丽,无波无澜的眼底没有丝毫慌乱。 目光又缓缓移动到对面受了伤正戴着口罩都能从眼神里看出来难受害怕到不行的何佳灵身上,迟疑了。 谁受惊? 第57章 纱布 离开平潭飞往国外的第一个月, 周兒就有些后悔了,她翻遍了从平潭带回来的所有东西,重新找到了那张在平潭用的手机卡, 可以登录微信, 可以看朋友圈,是跨越那么远距离唯一的一丝联系。 但那人一直也没发过东西, 不知道微信还用不用, 她没办法得知对方的情况。 无数次买了回国的机票, 但想想那天明明是她自己义正言辞地说不要联系的,后悔的也还是她, 自认为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却因为早上下了雪, 惊醒之后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天难受到想哭。 随后像是被激了一下一样抓着手机再次买了回国的机票,却很巧的看到贺义的最后一条朋友圈是一张大学学校的照片, 配字——走了。 脚步倏地顿住, 她猜想贺义应该是跟陈逆一起离开了,他们已经不在平潭了,世界很大, 不一定去了哪儿。 那年冬天她坐在床边一直等到天空泛白, 闹钟响起, 才像是机械一样继续运转。 学业过重, 就没有机会想其他的事情了。 一直到研3那年, 周兒那个许久不用的手机微信上, 仍旧是个大冬天, 贺义发了一条朋友圈。 看图片是在餐厅包间,一群人围着圆桌就坐, 啤酒一瓶接着一瓶, 围着吃火锅, 气氛很热闹。 向来喜欢自拍合照的贺义一个面孔也没拍摄进去,只有桌子上的饭菜被精准对焦,周兒扫了一眼,而后发现在照片的右下角,一双骨感漂亮的修长手指随意搭在桌面上,青筋凸起,跟记忆中少年的手指不太像,却让她一瞬间觉得这个大概就是陈逆。 而后有些恍然地发现,才过了三年,不仅科技在变化,人也在迅速变化,认识他那年少年不过十八岁,正是一生中最风华正茂的年龄,而后,变成什么样子都有可能。 认识她时陈逆年纪小,再过了这几年,或许都忘记记忆里深入骨髓的喜欢了。 骗子。 那天独自坐在阳台吹风,盯着外面扑簌下着的大雪喝了很多酒。 原因不过是她一时之间有些感性,想的太多,感叹有的时候感情并不是很牢固的东西,世界上没有任何关系是从一始终的。 第二天错过了教授的一节课,在那之后她开始变得坦然,也逐渐接受命运的安排,再而后,又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挺伟大的举动。 大学时期身边也有人明里暗里表示,朋友问她是不是受过什么情伤才拒绝所有示好,周兒笑着没回答,可能是再也不会出现像是对陈逆那样一眼心动的感觉了。 也没有人会比当年的他更喜欢她。 周兒没想到他会去当警察,他没上大学,必然不是警校毕业之后去的警局,也能猜到他那几年失去联系去了什么地方,可居然连于东树都没告诉。 何佳灵开了后面的车门,刚进去,陈逆把周兒面前副驾驶的门给打开了。 周兒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其他情绪,坐进去之后,陈逆问了何佳灵的住处。 “先送你回去。” 坐在后排的何佳灵微微扬眉,说了酒店名字,眼神往两人身上飘。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个电灯泡太亮眼,前排两人一直没过多交流。 她低着头给经纪人回复消息,心有余悸想刚才的事情,又暗自感叹陈逆跟以前的样子变化过大,不是长相,而是周遭蔓延出的根正苗红让人不敢认,以往总觉得这人顽劣不羁,带着少年应有的痞拽,而如今,愈发淡定成熟了,但骨子里那份轻狂没变。 “吃饭了吗?” 何佳灵不需要抬头就知道这句不是问她的,刚就不应该上车,但她这样子也不太好继续在咖啡馆等车,现在已经上娱乐头条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周兒没听到何佳灵吭声,隔了几秒,嘴里的话没过脑子:“吃了。” 过了太久没见过,周兒对着声音以及忽然出现的人还有些不适应,知道要循序渐进的道理,毕竟隔了五年之久,就算是亲人都难免生疏。 但又忍不住猜想他现在对以前的约定态度是什么,年少轻狂时一些疯狂的话语脱口而出,而她今年26岁,工作了这两年见过的事情过多,做事比那时候成熟许多,也自然而然想的更多。 他嗯了一声。 车内重新陷入平静。 下坠 第83节 下车之前,何佳灵笑了笑,陈逆没主动开口,她也佯装跟对方不认识。 “警官记得把我朋友安全送回家,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因为我伤到她,麻烦了。” 陈逆视线这才放在她身上一眼,又嗯了声。 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个,刚才何佳灵在她还没觉得,等人一走,瞬间感觉车内异常狭窄,安静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到了红绿灯路口,陈逆踩着离合,偏过头忽然才想起问人:“住在哪?” 周兒回神,说了一个地址,绿灯亮起车子继续行走。 她总觉得她要说什么比较好,车内实在有些过于寂静了。 寂静到心脏处的天平逐渐往和平分手的地方滑,毕竟他现在年轻有为,沉稳挺拔,家世殷实,且他应该不是第一天来到京市的,却没去找她,大概今天只是一场巧合的偶遇而已。 “你怎么忽然想起当警察了?”周兒轻声问。 陈逆开着车,歪着头心想她是不是忘了生日时许的愿望,其实在那天之后他就有这种一闪而过的想法,知道这行不能纹身,在周兒纹了牙印之后也克制着自己去纹。 “你呢,在干什么工作?” 周兒淡笑:“医生,我还能做什么?” 陈逆捏着方向盘,下颚绷紧,随后点了点头:“你做什么都能做好。” “小狗还在吗?你把它送给别人了吗?”周兒问。 到了,车停下。 陈逆摇了摇头:“没有,在我朋友那儿,比之前大多了,被养得很好。” 周兒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临走前犹豫着指了指外面:“那我,回去了。” “周兒。” 陈逆叫住,表面掩盖着内心的急促情绪:“可以加个微信吗?” 她以前的微信跟手机号早就不用了,这么久过去,已是物是人非。 周兒还没点头,又听到他说:“我最近……有任务,等有空了带你去看看小狗,把手机里的照片先发给你吧。” 周兒说:“好。” 之后几天还真应了他说的那几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有任务,但周兒没再见过人,他发来了好几张照片,基本上每天都有新的。 那朋友倒还挺负责,每天都给他发崭新的图片报告小狗的情况,也难怪能养的这么好。 【在干什么?】休息时间周兒看到那人发来的消息,十分钟前了。 周兒回复:【喝水。】 陈逆:【哦。】 中午下了班,陈逆又问:【在干什么?】 周兒被于湘拉着一起去买奶茶,第二杯半价。 周兒:【吃饭。】 陈逆:【哦。】 饭还没吃完,甚至于距离上一条消息只过去了十分钟,那人又问:【在干什么?】 周兒:【你觉得呢?】 陈逆最近忙着一项任务,每天从早到晚盯点,一同陪着的几个警察饭都没吃,他自然也不能先跑了。 藏在某个路口一角,穿着便服,鸭舌帽盖住大半张脸,看到这条消息没忍住笑了笑。 心里对着这句不怎么乖顺的话产生几分安慰感,起码还没那么生疏。 他还是希望这人在他面前别那么绷紧,坐在副驾驶整个人都不像她了。 网上的舆论还没平复,何佳灵的经纪人建议她暂时先不要把已经结婚的事情说出去,只是让官方回应雨伞下的人并不是她。 粉丝追了她这么多年,发出一大批照片对比,也能从细枝末节里证明并不是她。 【真是无语了,人家小情侣在酒店开个房都要被你们置喙。】 【狗仔现在是随便拍摄一张照片就能说是何佳灵了吗?脏水也不是这样泼的好吗?】 【这女孩,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中心医院眼科的那个美女医生吗!!我上次去看眼睛刚见过她!本人超级好看!】 【这男的走路怎么有点奇怪啊?】 【小声说,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假肢,走路姿势有些僵硬。】 …… 公司声明了之后,舆论倒是开始疯狂往视频上的两个路人身上扯。 何佳灵要气炸了,强硬地让公司澄清这件事,不然来了鱼死网破,她又不是非要在娱乐圈混不可。 周兒倒是不太在意这些,她本来也不怎么喜欢上网。 任务结束之后,陈逆被嫌疑人割伤了手,本来在警局医科室就能包扎好的事儿,被几个人说反正医院距离挺近,直接去医院一趟,顺便做个检查什么的,小心刀上有东西。 杨茂在那天回去之后,住在椅子上凑过去,煞有其事地叮嘱陈逆,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队长,你这样可不行啊,虽然我们当兵的时候性子是野了点,但是现在都退队了,当警察了,你上次那样子,我有责任替代局长强烈谴责!” 陈逆睨了他一眼:“我怎么?” “你!不承认你还。”杨茂咬着牙,几个字含糊不清地从齿关溢出来:“你摸人家小女孩的手,这还不算?人家都不好意思说你。” “滚。” 陈逆嘴角溢出一丝痞气:“老子想摸就摸。” 杨茂瞪直了眼睛:“靠,你什么时候这种做派了??” 军队里陈逆就是那个最不服管教的,但学什么都快,身体素质好,每次都能在比赛中拔得头筹,被生生拉练了一年多才驯服下来。 但这人有时候骨子里的那种刚硬正派,有情有义,让他觉得跟着他混是真挺好的。 以前晚上唱完军歌,一群人躺在野外点着篝火看星星月亮,被问等有机会回家了都想干什么。 “娶老婆!” “看看前女友能不能追回来吧,想想挺对不起她的。” “守着我妈过一辈子吧。” 回答的五花八门,只有陈逆开口,声音虚无缥缈的:“纹个纹身吧。” 他的姑娘给他纹身了,他替她委屈。 说完,被旁边几个兵笑着说陈哥的愿望挺奇特啊。 他就一直觉得队长是个挺有故事的人。 贺义从外面走进来,把手里的文件放桌上,看到两人凑到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也跟着走过来:“说什么?” 杨茂怒其不争,低声凑到贺义耳朵旁边吐槽。 “等过几天人小女孩来举报你,我是不会帮你说话的!” 贺义倒是一愣,问:“周兒在京市?我还以为她还在国外。” 杨茂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不解:“什么?” 陈逆摇头:“不知道。” 他才刚到京市报道一个星期就接到了这个任务,今天才闲下来,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跟周兒遇上,一时之间心有些乱。 那天加了微信回来,又想起他看到她跟谈砚清从酒店出来,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跟别人好了。 就没敢太直接。 她是女孩子,他被甩了也得给人留体面。 贺义看陈逆没什么情绪的脸,知道有些不合时宜,还是好奇地问:“哥,你还喜欢她吗?” 平常在队里训练太忙,脑子里根本装不下其他东西,陈逆也从来没表露过什么。 陈逆笑了笑,情绪不高:“我的喜欢是她教的,书里没写让我喜欢上别人。” - 中午吃饭的两个小时,周兒跟齐嘉以及谈砚清约了在附近餐厅吃饭,是个小饭馆,几人坐在靠窗位置,询问关于网上这些舆论是否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周兒:“对我倒是没什么影响,不用在意我。” 齐嘉大学毕业跟着朋友去事务所工作了一年,不太喜欢律所的做派,又过了一年就挺大胆地筹集了资金跟朋友一起干,到现在算是律师界小有名气的存在。 “你光是这样没用的,堵不了源头,重点是看她们公司怎么打算的吧?我觉得倒是可以从她妈妈那下手,不是说何佳灵不负养育责任吗?她妈妈闹成这样,把以前的事儿摆出来,不需要给她面子。” 谈论了一个多小时,周兒忽然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齐嘉默了一秒,说:“我准备起诉齐明江。” “为什么?” 齐嘉说:“我怀疑我妈的死不是那么简单,现在收集到的证据还不多,所以……再等等。” 说完,他看向对面两人,低声问:“周兒姐,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是大义灭亲?” 周兒摇了摇头:“记得我说过,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就好,况且,我们当时站在你这边的。” 齐嘉律所有事着急离开,周兒跟谈砚清一齐出了餐厅的门,又歪过头叮嘱:“你最好也别看网上的东西,省得心情不好。” 谈砚清失笑:“你还安慰我?放心,我没什么事儿,等过了这件事,一起聚聚吧。” “我好像看到……陈逆回来了,在警局工作是吗?” 周兒点头:“对。” 谈砚清点头:“挺好的,结婚通知我喝喜酒吧。” 周兒笑着没吭声,不一定呢。 医院今天正忙,中途休息,周兒揣着兜去休息室喝茶,被科长忽然叫了过去。 “周兒,你现在忙吗?有个病人需要简单包扎一下,忙不过来了,你去一下。” 周兒放下水杯走了过去:“好。” 人在二楼,周兒走进去之后好几个人在里面开玩笑,气氛还挺热闹。 下坠 第84节 陈逆来医院比较早,刚进了病房站在落地窗前就瞧见医院斜对面从门口出来的两人了,笑的还挺开心。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酸酸的泡泡一个一个炸开,死盯着两人良久没移开眼。 杨茂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轻啧了好几声。 “队长,人家这是心有所属了啊,那你捏人家手这事儿真的,太可耻了。” 陈逆一道寒光扫了他一眼。 “怎么属都是属于我。” 杨茂耸了耸肩,连贺义都有些怀疑了,两人站在一起笑的挺开心,看起来真不像是没关系的。 他小心翼翼问出口:“万一周兒姐真的跟别人好了怎么办?” 陈逆散漫地坐在床边,嗓音很淡:“没可能。” 其实说这句话,自己心里都没底,当年周兒可是亲口说过要嫁给谈砚清,如果不是他出现,周兒早就跟他好了。 “万一呢?” 陈逆掀了掀眼皮,手指碰了一下还正冒血的伤口,感觉到清晰的刺痛感,来了一句:“把警服脱了。” 贺义:“。” 杨茂:“……草。” 他还真担心队长因为这女孩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毕竟第一天就直接拉人小手了,不管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有义务,帮助队长脱单一下。 周兒开了门看到床边坐着的人,愣怔了一下,贺义眼睛一亮,忙地走上去:“周兒姐?好巧,你在这里上班吗?” 贺义比以前的变化更大,皮肤黑了些,平头,看起来虎头虎脑的,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周兒笑了笑点头:“好巧。” 陈逆盯着人看,没移开眼,以前没见过周兒穿白大褂的样子,这身白长到过膝,露出一截牛仔裤,脖颈最上面一个扣子开着,她双手插着口袋,头发很简单地扎在后面,给人的感觉温婉乖顺,难怪都说医生是白衣天使。 周兒看了陈逆一眼,放下东西,给他做了清创涂上药,伤口不算深,看大小应该是用匕首刺伤的,他脸上倒是没有展现出丝毫疼痛感,只是盯着她看,周兒低着头给人绑纱布时忽略不了那股灼灼视线。 “抬手。”周兒淡然说。 陈逆抬高了手臂,一旁杨茂开始天花乱坠地说这次任务的惊险,还好最后任务成功了。 “不是我说,队长你以后就算是出任务,也小心点,什么都不比命重要。”杨茂自顾自说着:“也不知道着急什么,非要这两天就把嫌疑犯抓捕归案,手都受伤了。” 杨茂看向周兒:“你说是吧?周医生。” 周兒抬头,把沾了血的棉球扔在垃圾桶里,点了同意:“嗯,命最重要,医院巴不得没有人受伤。” 陈逆合张着捆着纱布的手,又抬头继续看对面的人,淡声:“不是有你吗。” 第58章 情书 周兒抬眸:“医生也不是万能的,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抢救无效了,注意安全总是好的。” 话音还没落下,旁边两人推嚷着离开病房,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你之前不是在国外吗?怎么忽然回国了?”陈逆勾着纱布闲聊似的问。 周兒应声:“研究生毕业了, 回国发展挺好的。” 陈逆以为她会学心理,很显然不是:“怎么没学心理?” “重读很累的, 专业哪有那么好转。”周兒笑了笑:“后来觉得眼科也不错, 万一有机会, 阿宁就能看到了。” “大学好玩吗?还是之前那个学校?” 周兒点了点头:“嗯,能有什么好玩不好玩的, 比较忙。” 陈逆颔首, 自顾自说:“我刚调来,来之后被派了任务, 今天才闲下来, 不知道你在这儿。” 周兒点了点头,又听到他问:“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还行。”周兒瞄了一眼时间,她得去坐班了, 随口问:“你呢。” 陈逆敛眸闷声:“不好。” 周兒顿了一下, 目光落在他被包裹得严实的手上, 轻声说:“先苦后甜。” “我得走了, 去上班了。” 周兒把东西放在托盘上, 正准备转身走, 又被陈逆握紧手腕, 身后的话语成熟中夹杂着独特的磁性:“你刚才在哪儿吃饭?” 握得不紧,周兒很容易就能挣脱开, 她扫了一眼病房旁边的窗户, 这个方向正对着餐厅大门。 “对面酸菜鱼。”周兒建议:“挺好吃的, 陈警官没事可以去尝尝。” “你跟谈砚清,在一起了吗?”陈逆别扭地问出口,说出这个话都觉得烦得不行:“跟他分手。” 心里一直安慰着自己就算是在一起也没关系,他得尊重人,但真的看到两人笑着从餐厅走出来,心里气的不行。 去他妈的尊重。 她周兒就是老子的人,其他人别想。 周兒愣怔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下一秒回过神想,估计是因为网上那些舆论,视频很明显就能看出是她跟谈砚清,下面也有人直接点了两人的名字,且还是从酒店出来。 她没想到这茬,一时之间还没想好怎么说,手腕处的力道用力了几分。 “你跟他分手,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兒嘴角溢出一抹笑,忽然起了几分逗弄:“你不介意吗?” “我能怎么办。” 陈逆站起身,身高的优势让他低着头盯着她看:“就瞧上你了,非你不可。” 门外于湘叫她,周兒回过头:“我真得去值班了,先走了。”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没在一起,陈逆骤然松了口气。 又拉住她的手腕,漆黑的眸深不见底:“一会儿一起吃饭。” 周兒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到时候你给我发微信。” “昂。”他下巴微抬。 随后又看诊了几个病人,空闲时间,于湘走过来眯着眼盯着她看。 “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直盯着表看,不像你啊周医生。” 周兒指了指脑子,语气平淡开口:“下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于湘哼了声:“你平常才不这样。” “说吧。”她坐在一旁环着胸:“你是不是跟那个谈什么的在一起了?脱单了都不告诉我。” 周兒皱了皱眉:“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网上呗。”于湘说:“我们科室的人都能看出那人是你,昨天议论完还等着你给大家发喜糖呢。” 周兒:“……没有的事儿,你们想多了,别传了,人家已经结婚了,就好朋友而已。” 于湘吃惊:“真的?结婚了?那他跟你一起去酒店干什么……” 她忽然联想到什么,整个人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她……不是吧?是真的???”于湘捂住嘴巴,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周兒转了转眼睛:“你会因为这件事就不喜欢她了吗?” 于湘猛地站起身:“当然不会了,结婚还不正常吗?难不成单着一辈子啊,不过那男的……嗯长得确实也还可以。” “哎算了,女神喜欢就好。”于湘举着三根手指:“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下班到点,周兒站起身,于湘勾着周兒的脖颈抬起眉梢:“走,请你吃饭,最近有一家餐厅挺好吃的,都是家常菜什么的,可火了。” 周兒迟疑了一秒,说:“我……有约了。” 于湘半眯着眼睛盯着她:“真的要去约会啊?除了我谁还跟你去吃饭,就算有也是我更重要的不是吗!说吧是医院哪个科的狗男人趁着我不在把你勾搭走了。” 两人刚出了门,陈逆就站在门口,扫了她一眼说:“一起去吧,刚好贺义他们也一起。” “你没走?” 陈逆嗯了声:“就剩那么长时间,就等了一会儿。” 于湘盯着面前的男人,呼吸都停住了,这不是上次参加活动那个吗??? 近看长得果然帅,穿着便服感觉更不一样了。 她哥说最近警局新来的几个从别处调过来的,应该就有他。 出手够快啊。 周兒撞上于湘怪异的眼神,问她:“怎么了?” 于湘低声:“我上次参加那活动,说是……嗯,知道吧。” 周兒懂了,点了点头。 于湘低声:“不愧是部队里出来的,怎么我哥到现在还单着?果然人就是不能比。” “算了,我就不跟着去了,你们去吃吧。” 她跟人又不熟,可不想去尬聊。 贺义跟杨茂早就过去了,从医院出来要过个红绿灯,周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陈逆立马拉了她一眼,颦眉厉声:“你看不看路?” 周兒抬眸:“跑神了。” 陈逆抿紧唇,捏着她的手腕没松。 “不是说自己过的很好吗?好到走路都不看红绿灯?” 周兒咧了咧嘴角:“意外而已,要不然我还能好好在这儿站着跟你说话吗?” 拉着她过了红绿灯,路旁有同警局的交警,毕竟陈逆刚来了总队就给了个队长的职位,局长介绍人时那看重的劲儿,没几天这人的名号就在警局里传遍了。 本来对人没什么好感,没想到人还不错,上次那个活动要不是陈逆帮忙参加,他都没机会请假回家看他老婆拯救一下岌岌可危的婚姻生活。 见人黏黏糊糊地拉着人女孩的手,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下坠 第85节 可以啊陈队,这才几天? 那张脸可真不是浪得虚名。 过了红绿灯,陈逆也没把人手放开,天气正热,手心都浸了汗,他抓紧了些,眼眸坦荡,请示道:“可以抱你一下吗?” 没等周兒同意,低着头把女孩整个拉入怀抱里。 一点一点收紧,才感觉到一些真实感。 周兒回抱了他一下,持续了一个姿势过了两三分钟周兒挣扎了一下。 “别抱了。” “我又不会跑了。” “陈逆。”周兒叫他的名字,语气清冷克制:“有人看呢你快点,松开。” 陈逆喟叹了声,松开手又继续拉着她往餐馆走,想了想,又停下回头问她。 “一会儿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多抱一会吗?” 周兒笑了下,挑起眉梢:“你不上班了?” 陈逆淡然自若道:“没事,可以请假。” 周兒:“……得了吧。” 贺义点的这桌能称得上满汉全席了,不知道周兒喜欢吃什么,给陈逆发了信息也没回,害怕等人来了再点菜耽误周兒上班,就各式各样的饭菜都点了一遍,毕竟是第一次一起出来吃饭,怎么着也不能凑合了事。 一会儿还要工作,都不能喝酒,买了一瓶冷饮放在一旁,杨茂捏着可乐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到周兒那,陈逆挡了一下。 “她不能喝。” 杨茂不解:“啊?这是可乐不是酒。” 陈逆给人倒了一杯白开水,常温的,淡定地说:“她胃不好,不能喝凉的。” 周兒还挺诧异他还记得。 不过这些年她确实也没有那么嗜凉了。 “温水就行,谢谢。” 陈逆看出了她的诧异,盯着人低声:“关于你的我都记得。” 周兒说:“你记性好。” “不是。”陈逆笑了:“故意的你。” 周兒歪头,嘴角勾着,看了他一眼也不吭声了。 吃到开心的时候,杨茂忽然提起以前在军队训练的事儿。 当时他们都是整日风吹雨淋的兵,要跟二队进行实战模拟,第一天被打的屁滚尿流,教官面对这个结果,面色铁青,让他们负重跑了整整一下午。 一直到晚上,忽然通知所有人开会,让他们每人写了一封遗书。 说是如果在实战中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已经没命了,而这封遗书将是他们最后留下的东西。 在战争中,所有人都可能被炸的连身体都留不下来。 被喂了半口心灵鸡汤,还有几个写着写着想家了,半夜躺在床上忍不住偷偷哭的。 不知道陈逆是真的怕死还是什么,第二天想出了一计,整个过程中都挺拼命,把对方打的片甲不留,最终大获全胜。 之后不少人都说他是不是想起亲人才如此怕死。 周兒猜测他应该写的是关于他舅舅跟外公的,毕竟外公年数大了,他在这世上也就剩下这两个亲人。 没人知道。 牛皮封面,白色内纸,都很单薄粗糙。 陈逆写的不像遗书,更像是情书。 里面只有寥寥一句话—— 周兒,胜利的红色旗帜可以赢得一个春天吗? 我想在春天遇见你。 作者有话说: 因为周兒前面说在春天重逢。 第59章 从此 杨茂他们三个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后来都转来京市警局。 不过杨茂来的比他们俩早一点。 想到什么,他忽然感慨地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违纪,队长还能混上个一官半职当当呢。” 周兒揪住了这个字眼, 连手里的筷子都停住了:“违纪?” 偏过头看向陈逆, 挑眉问:“你干什么了?” 一旁贺义很有眼色地低着头开始默默扒饭,一声都没吭, 杨茂抬起头注意到几个人的眼神, 反应过来, 咳嗦了下。 “就是……在部队里不服管教嘛,周医生应该最清楚队长的性子了。” 话题扯开的实在有些生硬, 但周兒也没抓着问到底。 最近也没见过于东树, 忽然想起人,问:“于东树在干什么?你们见过了吗?” 陈逆见她没继续问, 也就没回答, 点了点头:“见了,昨天晚上见的,在南环。” 周兒知道于似宁上了盲人学校, 今年已经高二了, 上下学都是于东树在照顾。 她点了点头, 说:“有空一起吃饭吧。” 陈逆嗯了声。 中午时间不多, 等吃的差不多, 已经快要到上班时间了。 警局也都有纪律, 不能随便迟到。 周兒站起身叫他们:“快点走吧, 一会儿要迟到了。” 陈逆拉住她的手腕,皱了皱眉, 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明明才没说上几句话。 “你自己可以吗?” 周兒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儿?” “看红绿灯。”陈逆视线仍旧跟她交缠。 周兒不自觉弯唇, 点头:“知道,快走吧。” 刚到医院,陈逆发来微信:【到没。】 【嗯,到了。】 明钟海跟林楠在前几年就搬家了,只有在明安忌日那几天会回来住,周兒没见过他们,对方也从来没跟她联系过。 猝不及防看到人站在医院大厅,周兒还有些错愕,随后下意识从另一个楼梯上去,避免跟他们相遇。 这么多年,一些事情她早就忘光了,但不意味着别人能够释怀,她也不想他们的到来会给自己,又或者其他什么造成影响。 心里其实还是能意识到的,刚跟陈逆见面的第一天两人关系都有些生硬,到今天软化了些,好不容易能够重逢,她不想跟他离开了。 “周兒。” 周兒低着头没躲过,林楠老远叫了她一声,情绪挺稳定,不像是几年前看到她就满脸愤恨的疯狂样子。 她定住,回头时林楠已经跟钟明海走过来了。 周兒抿唇,第一次心生几分烦躁感,略显冷淡的神色看向他们:“我要上班了,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儿可以等到下班再说吗?” “希望我们的私事儿私自解决,不要影响我的工作。” 林楠听出了她的淡漠跟不耐,尴尬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们今天来不是那个意思,阿姨已经……好了,不会跟以前那样了。” “这些年来我想了很多,其实在明安的事情上我的责任更大些,他如果在天上知道我干了这些事情,肯定会生我的气的。” “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声,阿姨很对不起你。” 周兒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站在原地张了张唇,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林楠笑了笑,状态是比以前好了很多。 “你现在是在这里做医生吗?你知道牙科从哪走吗?” 周兒指了指:“从这里电梯上去,五楼。”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跑过来抱住林楠的胳膊,叫了声:“妈妈,医生姐姐说在五楼。” 林楠一脸慈祥的笑意,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妈妈知道了。” 抬起头对周兒说:“这是我收养的女儿,刚好来这里给她拔个智齿。” 周兒点了点头:“你们从这里上去就行。” 看着一家三口的背影,周兒倏地松了口气,随后迅速上了二楼。 中途休息时周兒收到陈逆一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问她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看小狗,也商量一下要不要把小狗接回来。 以前她在纹身店工作时小狗在家也没有很应激,如果接回家也不是不行。 周兒回复:【这周五可以吗?】 陈逆:【可以。】 周五那天天气很好,天气格外的蓝,周兒出门之前给陈逆发信息问他在什么地方,要怎么过去。 下一秒看到人发来的消息。 【下楼了吗?】 周兒勾着外套的手指一顿,捏起手机询问:【你在公寓门口?】 陈逆嗯了一声。 下坠 第86节 周兒下去时,陈逆正站在门卫小亭子的旁边。 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外套,工装裤马丁靴,有些酷拽的装扮在这条路上过于吸引眼球,懒散倚靠在墙壁上,手里捏着一个打火机在把玩,表情淡漠垂着头,一副正在等人请勿打扰的样子。 二十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想想他这个年龄在警局,已经算是比常人职位高了很多了。 周兒不动声色挑了挑眉,他抬眼环顾周遭,看到人立马大步走过去。 今天还是有风的,周兒抓着有些凌乱的长发,问:“在哪儿?要打车吗?” 陈逆摇头:“不打,就在这附近,不远。” 周兒平常医院忙,并不会在这几条大街上转悠,没碰上过也正常。 她揣着兜问:“你们在部队,很累吗?” 陈逆点了点头:“还行,之前觉得累,扛过去了之后倒也感觉没什么了。” 到了一家院子门口停下,这条街道枝繁叶茂,过了繁华中心,往前走是一条绿荫大道,旁边有几个堆满二手书本的小屋,以及粉色漂亮的小零食店。 即将进入夏天,浓绿密匝,万木葱茏。 这应该是个复古小阁楼的院子,远远能看到被蓝色单面玻璃铺满的二楼,院子里种植了许多月季花,还有不少盆栽。 大门没关,陈逆推门而入,还没走进去小狗就感觉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迅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一股脑跳起来半个身子扒拉陈逆的裤子。 随后视线转移到周兒身上,大概是太久没见过,还呆呆看了好几秒。 陈逆撸了一把小狗的脑袋:“看什么,傻狗。” 说完,小狗就委屈巴巴地开始扒拉周兒的裤腿,比着她离开那会儿,小狗长大了不少,也茁壮了不少,看来这家主人还是个活得挺精细的人,小狗的毛发都顺顺的,也很干净。 孟槐夏从房间里走出来,穿着一件奶白色的睡衣,小脸白嫩,头发有些凌乱,看着像是刚醒来的样子。 目光看向陈逆,知道他们今天是来领走小狗的。 脖颈被身后的男人勾住,他耷拉着眼皮扫了门口一眼,随后整个身子都凌驾在她身上,下巴抵着她的肩膀,闭上眼开始犯困。 孟槐夏点了点他的脑袋,见他没动静,小声说:“别睡了,被人看到了。” 她说完,李殷表情不耐看向门口,提高分贝:“直接牵走就成。” 说完,拉着女孩回了房间,门咚的一声被一脚踹关上。 周兒顿了一秒,摸了摸小狗的头。 还好这家有个女主人,不然你现在大概跟野狗没什么区别了。 而后感觉那个女孩的脸有些熟悉,才想起之前在306见过这个女孩。 周兒牵着绳子,摸了摸它的脑袋,看着它茫然的样子,轻声问:“跟我走吗?” 小狗哇了一声,吐着舌头朝周兒欢快的转圈圈。 她轻笑出声,拉着绳子往外走,又跟陈逆商量着:“要不放我那儿吧,反正我下班的时候能带它遛弯。” 陈逆点了点头:“都行。” “你之前在队里,违纪是因为什么?” 周兒扬眉:“别扯什么不听话,一般只有严重错误才会受到处分。” 陈逆笑了下:“真想知道?” “到底是什么?” 离开平潭的第四年,陈逆被委派一个任务,地点在云南,任务比较紧急,陈逆是跟着他们当时的队长一起去的,他很强的侦查能力很荣幸被委派过去当做卧底潜伏。 任务本来已经成功了,但陈逆却没有按照原计划撤离。 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简单的失误而无法离开,倒也不至于被处分,可偏偏不是。 队长找他谈话,陈逆没隐瞒,如实交代了他在埋伏时的异样举动。 “那个人,我以为她是我女朋友。” 想想周兒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但是侧脸太像了,连身高都很像,他一时晃了眼,才被对方发觉异常。 当时所有成员都已经准备离开那个地方,只有陈逆违背了命令,他宁可赌一把,也想看看那人是谁。 陈逆从来不敢拿周兒做赌,万一呢。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周兒,她发生了意外被送来这里,他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没有受到更大处分的原因也不过是那人真的是我方人质,起码成功解救了一个人。 周兒听完,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牵着小狗往前走,没吭声。 坐在前方几米处的长椅上,眼睛有些酸,许是被风吹的了。 “所以是因为我吗?” “嗯。” 陈逆偏头看向她,有些无奈地笑:“所以周兒,别想着离开我,我会死的。” “你回来的那天,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害怕你真是因为没有遇见过太多人才会喜欢我,之后发现周兒不是那么好。” 周兒仰着头声音低闷:“我还挺难受的,毕竟我再也不会那样喜欢一个人了,想想他以后为别的女孩唱歌写情书,给她做粥,就很难受。” “然后又想想,总不能不让你奔向更好的人吧?” 陈逆没想过她会这么想,喉头一紧,把人揽入自己怀抱里,心脏处好像有刀子在划。 “没有,你就是最好的,没别人。” 周兒又笑了下:“嗯,现在知道了。” 陈逆大手捧着人的脸颊,粗糙的手指在她眼角擦过,有些心疼地轻声:“你别哭啊,我没办法了。” “算了,哭也行。”陈逆压低声线:“我哄你。” 周兒站起身拉着小狗往公寓走:“谁哭了,反正不是我。” 陈逆追上去,手指紧紧跟她交叉着,眼神盯着那张脸看,一直走到公寓门口,一楼层只有一个房间,他把人忽然拉住了。 他低声询问:“能亲你一下吗?” 周兒:“我说不呢。” 陈逆唇瓣忍不住地压上去,跟想象中的一样,唇瓣软的要命,也跟无数次春梦里的画面一样,她很乖,行动上从来不会拒绝陈逆的侵袭,只会微张着唇任由他汲取。 一直到把人的唇瓣吻得有些红肿了,才舍不得的放开。 周兒呼吸有些错乱,眼眸仍旧有些清淡,明显只是为了符合陈逆的吻。 陈逆禁不住捂住她的双眸,觉得自己像是在犯罪。 声音有些低哑,克制地说:“第一天就想这样了,害怕吓到你。” “你想多了。”周兒淡定自如:“我不会害怕你。” 陈逆眼眶发酸,嗓子涩的不成样子:“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不是异地恋了。” “嗯,不是了。”周兒说。 第60章 体检 回去路上陈逆给周兒打了个电话, 周兒开了空调准备睡一会,往外走了一趟她就开始困了。 刚换了睡衣准备洗个澡,看到电话接听。 “怎么了?忘了什么了?” 陈逆还在路上走, 夜幕中灯光仍旧交叠明晃, 身后不停传来各种鸣笛声。 “没,跟你说会儿话。” 周兒嗯了声, 把手机放在床边, 抬手散开头发。 “明天上班吗?” 陈逆语气有些倦怠:“上。” 听出他语气里的颓丧, 都能想象人在街上走时那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才来多久就这态度,好好上班啊陈警官。”周兒说他。 陈逆揣着兜, 慢不经心从手机里翻出在平潭时他偷拍的那张周兒睡颜, 指腹摩擦着屏幕,怅然:“陈警官只想谈恋爱。” 周兒从冰箱拿出一份水果拼盘, 坐在沙发上捏着叉子吃:“你这五年, 就真的没有动跟别人在一起的念头吗?” “别说部队没女孩。”陈逆哼笑:“我心都搁在你那儿了,你不清楚?” “说到这,你那天跟谈砚清去酒店干什么去了?” 周兒反问:“你觉得呢?” “不知道。” 周兒没逗他了:“何佳灵跟他结婚了, 去找何佳灵的时候碰上了。” “哦。” 就, 不问了? 周兒放下叉子, 反问:“你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陈逆默了一秒:“那也认了, 大不了以后多宠着你点儿, 你就舍不得离开我了。” 周兒心里泛酸, 又像是有些甜的泡泡炸开, 满是蜜糖蔓延出来。 “你到家了吗?” “到了,刚到。” 周兒也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住在哪儿?” “还是新浦公寓那个房子, 不过距离警局有点远, 上下班不太方便, 准备过几天搬家。” 下坠 第87节 “嗯,是有点远。”周兒:“我挂了,洗澡呢。” 陈逆坐在沙发上,发出一阵咔啪的响声。 周兒想起今天他拿着的那个打火机:“你还抽烟?部队应该不允许抽烟吧。” “昂。” 陈逆低声:“抽的少,你呢?” 周兒:“早戒了,洗澡去了。” “别挂。”陈逆点着根烟夹着,咋了下舌,翘着长腿坐在沙发上,捏着手机低笑:“我听听声儿。” 周兒忍不住笑:“你滚,挂了。” - 第二天是一年一度的体检,他们几个新来的刚好蹭上,上午九点,分批一同到附近的医院检查。 他们办案难免会触及到很多东西,怕有隐形传染,反正是公费,检查一下总是比没有好的。 陈逆那组到最后才去,已经快要到吃饭时间了,去了医院上了三楼排了挺长的队。 贺义回头低声说:“周兒姐是在三楼吗?” 陈逆摇头:“没,二楼,她不是这科的。” 贺义眨眼:“你跟她和好了吗?” “干什么?” “大家都等着吃喜糖啊。” 陈逆挑眉:“大家?” “啊,不是你说的吗?”贺义眨眼:“我还以为你是告诉杜洋的,那估计是他看到了吧,他那个大嘴巴,全警局都知道了。” “好了,得空了一起吃饭。” 贺义点头:“成。” 他看了看前面这队伍,他们几个来的比较晚,算是吊车尾了,估计还要排一个多小时。 他建议:“你要不要去偷偷看看周兒姐,反正我们这队你一会儿再过来我们也是最后的。” 陈逆颦眉:“说什么?” 贺义挑眉:“我查过了,医院两个小时休息十分钟,距离周兒姐休息应该也就剩下,十分钟。” 陈逆笑了下,改口:“问我就说我去喝水了。” 贺义:“没问题。” 穿着警服有点过于张扬了,到了二楼,敲了敲门里面就两个人,估计今天不忙,周兒正坐在一旁电脑上看什么。 听到敲门声头都没抬:“进。” 周兒扫了一眼,又抬起头,一时间看到人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体检。” 陈逆:“周医生,有水吗?渴了。” 周兒站起身揣着兜,叫着旁边坐着的女孩:“安安,帮我看一会儿。” 女孩八卦的眼神快要贴在她脸上了,笑嘻嘻地举了个ok的姿势。 周兒揣着兜:“谢了。” 周兒给他拿了一次性杯子接了水,递给他。 陈逆坐在长椅上,抬起眼:“你怎么不让我用你的水瓶?” 周兒:“有杯子。” “想用你的。” 周兒收回手:“我看你根本不渴。” 他笑着接过:“真的渴了。” 周兒往远处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快点上去吧,一会儿轮到你了又找不见你。” 陈逆抱着水杯,双腿交叉倚靠着墙壁:“没事,贺义会叫我。” 周兒指了指另一边:“我要去上班了。” 茶水间很小,除了一个放满水杯的柜子只有一个长椅,其余两面都是空白的墙壁,写着“多饮温水,健□□活”八个卡通大字。 陈逆放下水杯,站起身拉着周兒,勾着她的细腰,摁着后脑勺亲了一下,浅尝辄止,周兒都还没反应过来。 脸颊跟她贴的很近,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处,手指磨了下女孩锁骨的地方。 她往后缩了一下,陈逆手指揉了一下人的后颈软肉。 站在她面前,头顶的灯光都照在人身上,把周兒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小白衣天使。 陈逆眼眸里溺着温柔意:“之前就在想,穿着警服跟你接吻什么感觉。” 周兒扬眉:“什么感觉?” 陈逆笑了笑没吭声。 “走了。” 周兒点头:“嗯。” 上了二楼,陈逆回去时队伍比刚才短了许多,这里是抽血化验的窗口。 贺义看到陈逆这么快就上来了,问:“见到人了吗?” 陈逆点了点头:“见到了。” 回完,给人发了条信息一会儿一起去吃饭,这个点已经快要下班了。 刚抬起头,看到里面窗口一个戴口罩的女孩走了进去,跟之前的医生换了班。 贺义顺着视线看过去,惊讶:“那不是周兒姐吗?” 陈逆笑着嗯了声。 “来帮忙的吧。” 身后走廊,女孩似乎迷了路,走过来看到这里这么多人,问陈逆:“请问这里是抽血的吗?” 陈逆回眸,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可以去那边那个窗口。” 女孩笑盈盈点了点头:“哦哦好的,那可以加个微信吗?” 贺义略带好笑的歪过头,拳头抵着唇咳咳了几声。 陈逆失笑,一身警服正派极了,那张脸过于出色,在所有人里鹤立鸡群,他姿态散漫指了指:“别吓我了,我女朋友在那儿呢。” 女孩捂住脸:“不好意思。” 说完转身跑了。 贺义捅了陈逆一下,低声说:“哥,嫂子看到了。” “真的。”贺义很认真地说:“我看到她往这边看了一眼。” 等真的轮到了陈逆,他把手伸进玻璃窗口处,扎的食指,周兒低着头在人指尖上涂上碘酊,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浑身上下只有一双漂亮干净的眉眼露出来。 针扎进去,低着头的女医生抬起头,一双眸清冷无澜。 “疼吗?” 陈逆以为她不会搭理他了。 “有点儿。”陈逆说。 周兒没吭声了。 抽完血拿着棉签摁在指腹,陈逆问:“给你发微信看到没?” 周兒:“看到了。” “一起吃饭,门口等你。” 周兒点头:“嗯。” 陈逆站起身,后一个人坐下,伸出手笑着:“嫂子,看在队长的面子上能少抽一点吗?” 陈逆笑得有些混不吝,一脚踹了过去,领导没在,这群里都是年轻人,不时传来几声起哄的笑。 - 陈逆跟周兒的下班时间都是下午六点,医院要轮夜班,周兒下个月上。 下了班,最后一个病人情况有些特殊,一直到六点半她才从二楼下来,刚下大厅,就瞧见陈逆正坐在门口的蓝色长椅上玩手机。 她走过去叫了声:“你怎么在这儿。” 陈逆抬起头,理所当然:“等你,怎么现在才下班?” “忙。”周兒问:“吃饭了吗?” 陈逆摇头:“没,一下班就过来了,他们叫我去聚餐都没去。” 周兒笑了下:“想吃什么?” “回去吃吧?” “我家吗?没东西,厨房都是空的,最多买点火锅材料煮一下。” 最近天气都热,吃火锅没意思。 “去酒店吧。”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周兒没懂:“怎么你喜欢吃酒店的服务餐?” 陈逆很坦然地拉着人往外走:“去睡觉啊。” 下坠 第88节 周兒感觉他有点莫名其妙:“我有家不回我去酒店干什么?” 陈逆撇她:“你跟别人能去我就不行?” 周兒:“……” “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吃。” 陈逆开口:“那回你家吧。” 一起吃泡面吗? 两人最终还是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不少东西回去,周兒看着他提着那么多都替他感觉累。 她要帮忙拿他还不乐意。 开了门进去,简单把厨房收拾了一下,陈逆站在厨房做饭,周兒捏着苹果一边吃一边盯着里面看。 打算一个人住的房子在当时租的时候就没选择太大的,也想着以后可能还会搬家什么的,就没买下来。 独自住在小的空间也会更有安全感一些。 此时多了一个人,小狗还在一旁趴着扒拉身下的毛毯,暖光灯,以及香气四溢的气味。 灯光照射下的客厅多了几分温馨。 周兒咬着苹果慢慢嚼着吃,陈逆喊她:“别吃了,一会儿吃不下饭了。” 周兒放下苹果站起身,好奇凑过去看:“你做了什么?” “米饭,还有土豆丝跟鸡蛋。” 陈逆问:“喝粥吗?” 周兒点头:“喝。” 她最喜欢喝陈逆做的粥。 陈逆手指有些冰凉,碰了一下她的脸颊:“去客厅等着,有点呛。” 周兒看着一旁溢出白烟的电饭煲,说:“你教我吧。” “什么。”陈逆。 周兒:“教我做饭,我也想学。” “不用。” 陈逆:“我会就够了,这种事情,你学个什么。” 第61章 同居 不需要她帮忙, 周兒就坐在一旁逗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就跟她前几天第一次见到陈逆那样有些生疏了, 以前小狗总是很粘她, 甚至每次想吃什么都咬着她的裤腿不放等着周兒给它买,不买就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呜咽着。 第一次养小动物, 周兒心软, 它只要摆出这种姿态她就没办法。 但从带着它回来, 这小狗好像都兴致不高的样子,以前给它买过的狗粮也不怎么喜欢了。 周兒朗声问:“你朋友平常给小狗吃的什么东西?” 陈逆回头看了一眼, 端着盘子走到客厅说:“不知道, 怎么了?” 周兒有些遗憾:“我之前给他吃的狗粮他都不喜欢了。” 陈逆给李殷发了条微信,过了几分钟, 对面发来了一张图片, 还有好几条的注意事项,估计是孟槐夏回的。 陈逆把手机递给她:“就这个,去洗手, 先吃饭。” 周兒看了一眼之后放在桌子上, 洗完手捏着筷子吃饭, 没一会儿盯着远处的小狗看了一眼。 陈逆看她的样子有些好笑:“你看它干什么?有食欲啊?” 周兒咬着筷子:“我是在想它是不是不习惯住在这儿, 不然还是把它送给你朋友得了。” “怎么会。”陈逆叫了声, 小狗立马屁颠屁颠地站起身跑了过来, 吐着舌头最终却蹲在了周兒旁边。 周兒把桌子上一个小番茄喂给它。 小狗立马咬着吃了, 随后继续盯着周兒看。 “你看,它听到你说不要它了。” 陈逆思量着:“你可能不知道一个事情。” 周兒摸了摸它的脑袋, 问:“什么事儿。” 陈逆淡声阐述:“小狗只对你摇尾巴。” 如同我, 从第一眼看到你, 偏爱这个词语产生了。 周兒有些吃惊:“是吗?我第一次见它它就是这样啊,就是感觉很可爱我就把它带走了。” 明明自己都生病了,却还在摇尾巴。 “嗯,它不跟别人亲,在李殷家跟个分割了疆土的战士似的,孟槐夏整天哄它都不搭理人一下,所以它走了他俩也没留。” 周兒感觉有些好笑,又觉得人家也挺惨的,养了条小狗,每天对主人爱答不理的,你还得细心养着它。 “你呢?” 他的手艺还是没变,做饭还挺好吃的,让周兒怀疑这人是不是在炊事班干过。 长相愈发成熟刚硬,比以前更吸引人了。 起码对周兒来说,如果第一次见到的陈逆是这样的,她根本不会在人面前刷存在感。 太正了,正里夹杂着几分能看到过去的野性,有些让她需要仰望的错觉。 “我什么。”陈逆不明所以。 被闷在窗外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渐弱,灯光照亮整个客厅,落地窗反射出沙发上的两人以及旁边的一条小狗。 周兒随口的话,说出来之后自己反而愣怔了一下。 “你变了什么吗?”周兒还是问。 陈逆放下筷子偏头看她,瞳仁漆黑如点墨:“我能变什么。” 周兒碰上人那张脸,勾着唇笑:“我就随便问问而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激动?”陈逆没好气说。 “好好好,我错了。” “那我今天在这儿睡。”陈逆眉目舒展了些。 周兒吃饱了,放下筷子。 “我只有一个卧室。” 陈逆很直白:“看到了,跟你睡。” “外面已经黑了,你让我走回去吗?”他慢悠悠地看向窗外:“我害怕。” 你不是个警察吗??? 周兒看着他自顾自站起身把盘子收起来去了厨房,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忽然感觉有些恍然。 之前大学三年她在学校也是独立宿舍,隔壁几个女孩经常串门,一起做实验的里面有几个国内的女孩会拉着一起吃饭,倒也没感觉有那么孤寂,大学毕业后的第一年,周兒来到京市医院,因为这里距离医院近且租金便宜的原因,才选择了这个小区的公寓,房子很小,这边不算商业街,平常不会像是别的地方那样吵闹,很寂静,附近的养老院都在这一片。 有时候一觉醒来整个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心里浮着几分怅然若失,总觉得好像身边的人来来走走,但起码都有了自己的归处,只有她像是个孤魂野鬼似的,没把生活过明白。 周兒从后面抱住陈逆腰部,脑袋抵在男人坚硬挺拔的脊背处,抵着蹭了蹭,陈逆顿了一下,轻笑:“怎么了?还没洗完,不能抱你。” “我刚才还在想要是没遇上你我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跟别人跑了吧。” 周兒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什么啊。” 声音又响了起来。 “跟那个姓谈的结婚不是你说的,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听到?” “没有,没故意。”周兒松开手,转过身靠在一旁:“就算是没遇上你,我也不会跟他结婚的。” “我不喜欢他,就算结婚了,他也不会开心吧。” 陈逆把碗筷放在一旁橱柜里,擦干净手指,问她:“硬币还在吗?” 周兒指了指:“在卧室柜子里。” 陈逆垂眸:“我的丢了,里面不让带,不知道他们给我放哪儿了,就找不到了。” “一个硬币而已。” 陈逆抱着她,不怎么开心,恹倦地把脑袋埋进她的脖颈处,声音低闷着:“困了。” “嗯,那睡觉。” 等周兒往卧室走,身后的陈逆站在昏黄灯光下。 他神色不清,很平淡地开口:“周兒,同居吧。” 周兒回头,又点头说:“好。” - 周兒醒来的有些迟,早上医院门口有一个小房子卖煎饼,她每次都是匆忙洗漱完走到小房子门口迅速解决完早餐才进去的。 所以等按照平常那个时间点醒来,周兒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起码五分钟,一旁窗帘缝隙的光线打过来,她打着哈欠艰难地走过去拉开,整个卧室都亮了。 跟以往一样洗漱完,看到坐在餐桌上穿着警服的陈逆,周兒还愣怔了一下。 陈逆看她呆呆的样子,有些可爱,站起身大步走过去朝人唇上亲了一口,揉了揉她的头发。 或许是因为头发剪短了许多,而这几年的工作让她沉淀下来,性格是比以往要温顺,不抽烟,生活也逐渐规律起来,少了印象里的清冷感,仍旧不易靠近,却蜕变出几分不一样的韵味。 只不过还是那个人,让他觉得——这他妈太让人喜欢了。 “发什么呆,不认识我了?” 周兒抓了抓头发,摇头:“你什么时候起的?” 下坠 第89节 “一个小时前,在部队习惯了,起得早,没吵醒你就成。” 陈逆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皱紧眉:“你平常都这个点起?怎么吃饭?” 周兒趴在桌子前喝了一口粥,还是记忆力很好喝的味道,瞬间胃口都好了不少。 又喝了一口才含糊不清地解释:“还能怎么吃,用嘴。” 陈逆:“……你不吃早餐?” “没。”周兒说:“医院楼下有个早餐店。” 陈逆皱紧眉:“少在那种地方买吃的,不卫生。” 随后他又自问自答:“没事,你现在有我了。” 周兒语调轻快:“看来我还找了个厨艺精湛的男朋友。”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陈逆又问:“你对你男朋友还有什么期待?” “期待?” “昂。” 陈逆:“我都能去学。”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去当警察吗?”陈逆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因为我想让你的每个愿望都实现。” “你有我了,以后也会有人无条件偏向你。” “我陈逆乐意宠着的人,一点委屈都不能受。”陈逆抱了下她,扣着人的下巴又亲了一下。 周兒抱进他的腰部,鼻子有些酸。 “嗯……陈逆,你好好啊。” 会有那么一个人隔了五年,重逢几天就表达他如此炙热的爱吗? 好像是有的。 “知道就好,把那个鸡蛋揣兜里,去上班。” 周兒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就快迟到了,忙的收拾了一下站起身往外走。 两人上班是一个方向,且本来医院跟警局的距离就不远。 差不多等于陈逆把她送到医院门口,自己再从医院走回去了。 路上遇到几个其他科室的,看到门口那场面,等周兒进了医院,勾着人的脖颈笑眯眯的:“周兒!刚看到你了啊!” “老实交代,刚那警察谁啊,挺帅。” 周兒扬眉:“我男朋友。” “你这么快就脱单了?!可以啊。” 周兒把人压在她肩膀上的胳膊放下来,瞥了她一眼:“没有,一直就这一个男朋友,他之前没在京市,最近调来了而已。” 女孩感叹:“哎,果然,男朋友都是要从小养成的。” “你现在去找一个也不是不行,过个十年,不就成了。” 女孩又过去抱她脖子,故作生气:“取笑我!你变坏了周兒。” 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她很巧合的又加了班,忙到根本没时间给陈逆发消息,等脱掉白大褂走出来门,看到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她无奈地给对面发了条消息过去,对面没回。 周兒皱紧眉,不知道他现在是在自己家还是警局。 紧赶慢赶回到公寓,就看到男人坐在行李箱上,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了,很小的门廊里乌漆嘛黑的,他挺可怜地用手灯照着明,手机屏幕灯光照在脸上,精雕玉琢的五官在光线中十分清晰。 “你坐这儿干什么。” 陈逆仰起头:“等你。” “我没钥匙。” 他又说:“能给我配个钥匙么?” 第62章 分配 周兒忙地给人开了门, 这个房间是有备用钥匙的,不过早上没来得及,也就忘了给他, 站在玄关换了拖鞋, 周兒就把放在茶几下的钥匙递给他了。 “你下次有什么事儿给我打个电话,我上班看不到信息。” 周兒回过头:“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 陈逆:“嗯, 我故意的。” 他拉着行李走进来, 周兒在想就她这个房子是不是有点小了。 随后短暂考虑了一下买房问题, 她倒是有不少存款,挑选一个不错的房子付首付应该足够, 之前没这么想过是觉得还能凑合, 现在看着他跟自己挤在小房子里,有些想笑。 周兒建议说:“要不我们换个房子?” 陈逆把行李箱拉到卧室, 朗声:“先不用, 等过段时间。” 本来一个人住的时候就没想过陈逆会跟她一起住,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是个人份,连带衣柜都不怎么能装得下, 她的各种休闲装已经把衣柜放满了。 周兒站在卧室门口, 环着胸松散倚靠着, 瞧见人把行李箱拉开, 里面的东西倒不多, 毕竟新浦公寓是他买下来的, 所有不用的东西都可以暂时放在那儿。 他衣服不多, 平常上班要穿警服,只有两套在行李箱里放着, 警帽工整地摆放在行李箱最上角, 除了洗漱用品, 中间还有一张捆着红绳的卷轴。 红绳一眼被她认出来是当年她手腕上送给陈逆的那个,她的被放在床头柜子里了。 “那是什么?” 周兒指了指。 陈逆转过身把东西递给她,周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能看?” 陈逆气定神闲道:“我什么你没看过。” 周兒把红绳拆开,展开纸张是一张海报,放了太久,纸页已经有些泛黄了。 上面清清楚楚印着陈逆跟周兒两人,背景是一片海,满地的红白玫瑰,周兒长发微卷,被风扬起,只是懒散地盖着眼遮挡太阳躺在海滩旁边,陈逆那天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最上面敞开着扣子,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她还记得那天脑子里有些乱,根本没注意到陈逆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太记得他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他本来是准备表白的,不过被她给拒绝了。 周兒低着头把东西合上:“你怎么带着这个?” 陈逆轻挑眉:“走的时候,在京市买了一份,现在已经没了吧。” 他接过海报,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想要放在一个能够保存住地方,所以往房间四周都看了看。 “走的时候只有你的一张照片,这是唯一一张合照了,想你的时候就偷偷看一眼。”陈逆故作轻松道:“费尽心思才藏着没被发现的。” 还保存得很好。 周兒动了动手指,捏过海报:“别卷了,真人不是在这儿吗?丢了也没关系,以后我们有机会拍合照。” 陈逆笑了下,颔首:“对,放抽屉里吧。” 她也就这点东西,柜子虽然小也放得下,最终全部塞进去之后,周兒的衣服占了十分之九,他可怜巴巴的只有十分之一的地盘。 周兒回头故意问:“分配的怎么样?你有什么异议吗?” “不敢。” 陈逆合上行李箱,把行李扔到一旁,忽然问:“这样的话,可以求一件事儿吗?” 周兒挑眉:“你说。” 只见人坐在床边,笑的开怀又顽劣,一瞬间,脸上那个表情让她想起他少年时代。 耳畔的嗓音也足够撩拨磁性:“求爱啊。” 周兒被他直白的语气给逗乐了,成年之后的男人有些过于——无法评价。 周兒走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乖,去洗澡。” - 一整天周兒都在跑神,脑子里不自觉就想起陈逆,随后没意识的勾唇笑,被同科室的人发现好几次。 于湘中午拉着她一起吃饭,忽然说:“周兒姐,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周兒捏着筷子动了动,抬眸:“怎么,你准备答应了?” 于湘抿着唇捂脸笑:“之前不是因为佳灵的事儿嘛,现在网上已经平息很多了!我脑子里这件事没了之后,就感觉朱凯整天在我面前晃,你懂吧?” “就好像之前一直挺忽略他的,等这个人在面前有了存在感,就一直——” “他长得也挺帅的吧,而且我听说!牙医工资也挺高的。” 周兒轻笑:“你又不图他工资。” 于湘算是典型的富二代,来医院工作也真的是纯属喜欢。 “这也算是一个优点嘛。” 于湘又偷偷说:“你男朋友工资也挺高的,放心。” 周兒:“……” “感觉你最近开心了不少,这就是谈恋爱的魔力吗!搞的我也想试试了。” 周兒莫名:“我以前不开心吗?” 她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于湘:“以前还好吧跟现在是不一样的开心,我来那会儿你知道科室的人都叫你什么吗?冰山美人,看起来就是一副冷漠的脸,都没人敢跟你搭话。” “也就我,就喜欢你这张脸。” “我之前还觉得你男朋友这人不太行,长得太招小姑娘喜欢了,还是那种职业,万一想偷偷摸摸骗个人还挺容易的。”于湘趴在桌子上低声说:“不过我听我哥说,陈警官可喜欢你了。” 见周兒起了兴趣,她眯着眼分享:“跟你在一块那天,请了全局的人吃饭,不过他们要值班就没去成,就给全局的人买下午茶,中午请吃了炸鸡什么的。” “我哥问他在想什么,他来了一句——趁着现在不忙,想会儿我女朋友。” “靠,好撩啊。” “怪不得周兒姐你挡不住。” 下坠 第90节 周兒晃过来神儿:“你哥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于湘慢慢地身子往后移,乖巧坐在凳子上扒鸡腿饭:“我这不是害怕他背后作风不检点吗,就让我哥帮我盯着他,一个辖区的,逃不出我的法眼。” 说完做出一个双眼对视的手势,然后耸了耸肩:“结果他还不错,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说出来周兒都觉得很巧合:“他刚成年那天。” 于湘睁大眼睛:“这么早?” 周兒:“嗯,偶遇,走吧。” 于湘站起身跟着往外走,摇了摇头:“那算了,朱凯都有好几任了吧,我也要找个是初恋的!” - 周兒下午上班还收到了陈逆的微信,说反正距离也不远,中午都跟他一起吃饭得了。 【算了吧你,你穿着警服跟我去吃个饭要被围观,你们警局不是有食堂吗?】 医院也有食堂,但周兒跟于湘都不太喜欢,就成了长期饭友,尝过各种山珍海味的于湘要求极高,且也喜欢吃特别辣的东西,周兒跟她一起出去吃饭总能尝到各种符合她口味的。 那边不发信息了,周兒以为他不开心。 【晚上想吃什么不行。】 【想你啊。】 周兒轻笑:【好了,好好上班陈警官。】 【好的周医生。】 下班之前陈逆发了条消息,说今天警局有事儿,让她自己先回去。 周兒回了个好,出了医院的门去了超市一趟,买了些新鲜的蔬菜跟面条,别的不行,下面条这种简单的餐食她还是会做的。 只不过刚出了超市的门,往前走时看到一个小孩儿正坐在路边哭,哭声很小,脏兮兮地藏在花丛里,如果不是周兒对声音有些敏感,都不能发现这里面有个人。 她往那处走了走,前面是个十字路口,她刚好坐在最前面的位置。 周兒放下手里的东西,低着头看她,小声说:“你怎么了?是在等妈妈吗?” 小女孩憋着眼泪,脸上都是泪痕:“姐姐。” 周兒轻笑:“别害怕,你怎么不回家?” 小女孩哭得打嗝:“我找不到妈妈了,刚才一个叔叔拉着我,我害怕,就藏进来了。” “挺聪明。”周兒安慰她:“你放心,姐姐不是坏人,也不带你走,我给警察叔叔打电话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小女孩看着周兒那张脸,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是个好人。 她点头:“好!” 周兒正准备打个110,目光落在拐角的地方,男人身形落拓,露出了半侧身子,正站在拐角墙壁前,穿着警服,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察觉背后的目光,他敏锐地回头扫了一眼,跟周兒在空气中对视上。 周兒勾了勾手指,扬声叫他:“过来。” 陈逆少见的愣怔了一下,随后回头往前看了一眼,之后大步走了过来。 等他走过来,周兒才看到,拐角那边看不见的范围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全队穿着警服的同事都在,并齐齐朝着她看。 周兒:“……” 等人走过来,周兒面对着那一双双视线,都没敢抬头。 她压低声线:“你还真过来啊。” 陈逆失笑:“你不是让我过来的么?” 周兒哑口无言。 那是我没看到你们在开会啊。 见人少见的有些脸红,都不敢往那边看了。 “没关系。” 陈逆不疾不徐,轻漫安抚道:“我本来也听你指挥。” 第63章 结局(上) 周兒指了指面前的小孩儿:“她好像走丢了, 你现在能把她带回去吗?” 陈逆看了眼小女孩,蹲下身子跟她平视:“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你妈妈, 好吗?” 女孩点了点头, 看了一眼周兒。 “我回去了。”周兒对着小孩儿摆了摆手:“你乖乖跟着警察叔叔,她会帮你找到妈妈的。” 小女孩胆怯地跟她挥了挥手。 陈逆拉着小孩儿去了拐角处, 齐镇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找不到妈妈了, 我带她回警局一趟吧。”陈逆说。 齐镇点头:“行。” “刚才那个你女朋友啊?” 陈逆点头, 坦荡承认:“嗯。” 身后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低着头笑。 “队长原来在家这么听话啊,平常对我们那么凶。” “你算个什么, 兄弟跟老婆能比吗?” “是是是, 我们是根草。” “行了你们。” 齐镇也跟着笑,瞥眼看向陈逆, 低声训斥:“注意点儿。” 陈逆笑了下, 懒散打了个手势:“收到,我努努力。” - 等陈逆回去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周兒煮的面坨掉了, 好在冰箱里还有她之前买的披萨, 一会儿让他自己解决一下。 医院有个比较棘手的手术, 今天不少医生都在医院加班, 听于湘说那个女人身上长了个肿瘤, 检查出来时已经中性了, 但她并没有来做手术, 一直到恶性的时候才来医院住院,今晚大概率撑不住了。 那个在手术室门口哭的男人是她丈夫, 看情况根本不知道她的病情, 两人穿着打扮过于褴褛, 于湘猜测应该是因为手术费的问题才迟迟没来做手术,至今连住院的钱都还没交齐。 周兒:【你跟我说说就算了,别跟其他人八卦,被科长听到会很生气。】 【我知道嘛……就是忍不住,混娱乐圈混惯了的人就是这样,放心我才不跟其他人说呢,我买了个新包他们都能全医院给我传遍了。】 【周兒姐,忽然感觉,外科医生都挺厉害的,平常做这种手术心理压力都很大吧,也不知道为什么医院会接手这种,明明都没有希望了,如果人真的没了,家长肯定痛哭一场……我们医院就应该专门找个安抚逝者家属的专业人士。】 【生死有命。】 周兒收到陈逆的电话,接听了之后她问:“下班了吗?” “刚下。”这边很热闹,晚上开了不少夜市,陈逆问:“你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周兒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明天医院四楼肯定鬼哭狼嚎,她是经常被叫去帮忙的那个。 “你没看到我今天买的蔬菜跟面条吗,就下的面条。” “我正好在外面,还想吃什么吗,给你带。”陈逆听出她语气有些犯困,也跟着压低声线。 周兒闭着眼,手背盖着眼睛:“给我带个……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她犯困时脑子有些昏沉,不太清楚这句话之后他又说了什么了,过了会儿,周兒意识回笼,听到卧室里陈逆的动静。 很重的身子躺在她侧边,压得喘不过气,周兒笑着把人推到一旁。 “重死了,让开。” 还洗过澡了,身上一股很淡的青柠沐浴露的味道,还是周兒买的,他就又买了一样的,美名其约跟她身上一样香。 被人抵住下巴亲了好几下,顺着唇瓣往上,酥麻感蹿到眼角处,随后被他抱在怀里,很热。 刚五月份,马上就是立夏了,天气燥热的很。 周兒把人推开:“别抱我,很热。” 寂静的房间里,两人的丝毫动静跟声音都能发出明显声响。 陈逆下了床把空调给开了。 继续抱着人,唇瓣在她脖颈处亲,声线低哑:“现在可以抱了。” 周兒被他蹭的有些发麻,歪着头睁开眼看他。 “困了,睡觉好不好。” 陈逆不吭声,目光落在她锁骨的纹身处,手指暧昧摩擦而过。 “我明天要上班,医院很忙。” 陈逆低笑出声:“睡吧,没想。” 周兒忽然想到什么,问了一声:“你舅舅跟外公是在京市吗?你去看了他们没有?” 陈逆:“在,刚回来那天去了一趟,不过有点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你们最近确实挺忙的。” “嗯。”陈逆把玩她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空带你出去玩。” 周兒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 第二天去医院,一大早,果然病人去世了,除了那个男人,家里上下老小都在四楼哭。 下坠 第91节 于湘刚从四楼下来,拍着胸口喘着气走过去看周兒。 “别说,是不是四楼这个□□水不好……”于湘低声:“不过我们医院很久没那什么了,那个女人本来就——” “行了。”周兒往四周看了一眼,叮嘱她:“你别说话了,又不关我们科室的事儿,小心祸从口出。” 于湘吞了吞口水:“一会儿不会出事吧?我听安安说,昨晚那个男的哭的可惨了,但是今早忽然就挺安静的坐在那儿,反倒是他家两个老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们家好像还有三个儿子。” 周兒抿唇:“你还是躲着点,别再说了。” 于湘做了个用手绷住嘴巴的动作:“好的。” 临到下班,周兒收到陈逆的信息,要跟她一起吃饭。 他今天去警局时特意把便服带过去了,换了衣服再出来就不会引起注意了。 周兒轻笑了声:【好。】 【吃什么?】 【跟你一起吃什么都成。】 周兒浅浅关心一下他跟同事的关系:【你这样,在警局会没有朋友的。】 【他们只会羡慕我,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到了下班,于湘叫她一起吃饭,周兒才说要跟陈逆一起。 “要不你也一起?” 于湘猛地摇头:“我还是算了吧,走了!” 说完小姑娘蹦蹦跳跳跑了。 周兒换了衣服下楼,低着头给陈逆发信息,问他在什么地方。 【门口呢。】 周兒抬眼看了下,人太多,挡着了没看到。 【这么快?】 【太开心了,跑过来的。】 周兒失笑,刚抬起眼,余光忽然扫到旁边一个男人低着头,一道寒光从口袋里慢慢移出。 她下意识看向站在她前面不远处的男人,话语脱口而出:“何医生!” 声音洪亮入耳,压过周遭所有声响,一旁正在下班的人被吓了一跳往这个方向看。 男人注意到被人发现了,瞬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捏着匕首猛地就往一旁的医生身上捅过去。 距离太近了,他似乎从刚下班就一直紧跟在他的身后,何医生正低着头给谁发信息,且大厅里人很多,来往脚步繁杂,根本注意不到那个人。 周兒想,就算是刚才有人跟在她身后,她也不会发现。 陈逆大步走过来,手指握住凶手手腕,拉着人整个扔在一旁坚硬地板上,紧紧捏着他的手腕让人失了力,把匕首从他手里拿出来。 刀子入的不算深,何医生身上还晕染出了许多血,整个大厅一片混乱,有几个前来看病的病人见此状况抱着朋友往后躲,另外医院的医生忙的过去作出急救措施,大叫着急需救助。 “老子要杀了你!!!!如果不是你们不提醒家人!她会晚期吗?” 男人眼眸猩红,在地上挣扎,表情十分痛苦:“你们没能救活她,还想要钱,你们有一丝一毫的医德吗??” “你让我们一家以后……怎么过啊。” 心魂未定,心脏很清晰地阵阵加快,周兒手指蜷缩了下。 怔神半晌,她忽然想到那天何伟也是这样的举动,很快,在人反应不过来的一瞬间事故就已经发生了。 晃过神,医生被送入手术室,身后有好几个保安一齐桎梏着男人。 陈逆往旁边走了几步,握住女孩的手指,是冰凉的。 他用力揉了揉,试图给她传递些温暖。 “害怕了?” 周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承认:“有一点。” 陈逆紧紧扣住她的手指,让周兒感觉这双手异常有力,耳畔声音都十分有安全感。 “周兒,人民警察会誓死守卫你的安全。” 周兒心脏很细微地缩了下,跌宕起伏的心被他的温柔安慰弄得差点骤停。 “所以别怕。”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有陈逆在。” 周兒忽然意识到,这五年。 陈逆有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这一切,尽头都是她, 第64章 结局(下) 医院出了事, 周兒跟着人去吃饭都没什么胃口,以前总觉得医生救死扶伤,是个挺伟大的职业, 可这份殊荣中伴随着的不仅仅是简单的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 见陈逆吃饭时一直盯着她看, 周兒抬起头轻笑了声:“你看着我干什么?” 陈逆摇了摇头:“是不是被吓到了?” 周兒挑眉问:“你以前呢,是不是经常遇到这种事情。” 周兒见过, 他身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疤痕, 应该都是在军队时受伤造成的。 对比之前腹部因为周兒那一刀, 倒显得格外不起眼了。 “嗯……训练,正常。” 陈逆笑了下, 松散道:“受伤的时候, 想到我还得回来找你,不能让我喜欢的人跟别人跑了。” “就感觉也能熬过去。” “你如果在军队, 会有更好的发展吧, 怎么回来了。”周兒问。 “阶段性胜利了,至少在我这里——” 陈逆的语气一如当年坦荡轻狂:“是要把胜利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看的。” 他最大的成就感,只会在她身上。 不顾身后的殊荣与热血, 他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目的, 回来见她。 周兒轻笑了下, 微微偏了偏头。 “我这辈子其实, 后悔过很多事情。” 如果她没有因为受不了在香港的生活而来京市, 不会遇上那些人, 那些事儿, 即便现在一切都在变好,但或许本来会更好。 周兒很轻快地开口:“但是, 我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你。” 陈逆往旁边看了一眼, 咋了下舌, 语调混不吝道: “你昨晚怎么不说。” 周兒扬眉:“嗯?” 陈逆姿态轻浮,勾着人肩膀往外走,声音轻荡浮在耳畔。 “你昨晚说,今天医院都来不了。” “刚好一起翘个班。” 周兒把人的脸颊推开,咧唇笑:“告诉你一个绝望的事情,今天出了这事儿,估计又要加班了,科长很喜欢开会,还是在下班的时候。” 陈逆喟叹了口气,从后面抱着人磨磨蹭蹭地往前走。 “还有二十分钟,再抱会。” 周兒把他手指掰开:“你走回去不需要时间?” 陈逆:“没事,我跑快点。” 周兒:“……” 周兒第一次踩着点到了医院,里面已经忙成一团了,她从大厅上楼时还看到阿姨正在用拖把扫地面上的血。 那人应该是交给后来过来的贺义了,在他们辖区出了这种事情,陈逆还真吃的下饭? 随后她怔忪了下,临走时她看了一眼,那人根本没吃几口。 所以是为了陪着她而已。 心里抓麻的痒,垂着眼,周兒深深缓了口气低头继续工作。 下班回去,开了门客厅里一片黑暗,距离陈逆下班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她摸索着把客厅的灯光打开,一边低着头给人发信息。 等灯亮起的瞬间,她看到陈逆正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盯着她看,手机差点被吓掉了。 “你坐着干什么?”周兒惊魂失魄:“怎么不开灯?” 陈逆躺在沙发上,瞥眼看她:“等你回来洗澡。” 周兒:“……?” “节约用水。” 周兒把包放在一旁桌子上,陈逆递给她一杯水,还是温热的。 喝完,才看到他头发有些湿润,明明是刚洗过澡。 “吃饭了吗?” 陈逆点了点头:“吃了,给你买了三明治跟牛奶。” 周兒坐在他旁边,问:“那个人怎么样了?” 陈逆:“暂时拘留了。” 周兒点了点头,等吃完饭自顾自去洗澡,明天周末,她不用去上班,只不过已经五月份了,过了这个周末,她要上夜班。 警局应该不用上夜班的。 下坠 第92节 周兒洗完澡出来,穿着一件蓝色及膝睡裙,坐在梳妆镜前吹头发。 听到声音,关掉吹风机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陈逆在跟谁发信息,表情还挺严肃。 周兒继续吹着头发,声音平静说:“我周一要上夜班了,你们警局没夜班吧?” 巡逻警三班倒,但陈逆应该不用上才对。 果不其然,听到他“嗯”了一声。 随后拉了个凳子坐在她身后,弓着身子,下巴抵在她的脖颈处。 椭圆形镜子里,周兒裸露出来的锁骨处露出那道很浅的红色纹身,陈逆用手指划过,刚洗完澡,她身上还是滚烫的,脸颊都被浴室雾气晕染的熏红,又娇又软。 身子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脊背贴着他的胸口。 “痒。” 陈逆脸颊贴在她侧脸出,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好一会儿。 等她吹完头发,有些急促地吻上去。 从脖颈起始,周兒只能仰着下颚,垂眸看向他。 被牙齿磨了一下纹身,周兒失去思绪呼吸重了重,眼眸合张,指节绷直。 呼吸交缠,鼻息滚烫,他的力气对比几年前,不可控制的很重,周兒第一次有些受不了地推着他的肩膀。 被人安抚似的亲了亲鼻尖,手指软了一下,又彻底放松下来。 他似乎捕捉到松口,发狠咬了上去,周兒两只手动情地环着陈逆的脖颈,即便抵着墙壁,也双腿发软到站不稳,只能用这个姿势迫使自己不掉下去。 …… “可以抽烟吗?” 耳畔的嗓音低哑磁性,餍足松散,捏着打火机咔啪了一声,房间里那点亮光烧眼。 “我也想要。”周兒说。 “别了。” 陈逆亲了亲她有些泛红的眼角,哄着说:“我也不抽,多活几年。” 周兒失神地躺在床上,掌心沁出一层薄汗,腰部酸的厉害,男人的手指给她摁压着她也没什么动静。 过了会儿忽然说:“陈逆,你能别比我先死吗?” 陈逆手指顿了下,心口一窒,心脏处软的一塌糊涂,镬住她的下巴亲了一下:“行,答应你的我都能做到。” “你刚才是不是跟你队长申请调夜班了?” 陈逆没否认:“昂。” “陈逆,我们订婚吧。”她看向他,很平静地说。 “就因为这个?” 陈逆牵起唇角笑了一下:“这么容易啊,那你以后岂不是要爱惨我了。” 窗帘的光线透进来打在人的脸颊处,衬得他眉眼都温柔起来。 “嗯,爱惨你了。”她低喃。 - 而后。 五月五,立夏。 成为了陈逆跟周兒的订婚纪念日。 没什么别的含义,只是有些迫不及待而选择的良辰吉日。 那天天气燥热,阳光猛烈而炙热,晃得刺眼。如同见她第一眼。 他们的故事从此刻短暂结束。 而仲夏最热烈盛大的部分,才刚刚开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