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寒士》 第一章 穿越了 嘶！ 李易猛地睁开双眼，瞬间，一股钻心的痛直入后脑。 猝不及防之下，他发出一声呻吟。 “这是……哪儿？” 李易缓缓坐起，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大脑中一片混沌。 什么情况？ 自己不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摔下了山崖吗？ 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思索了一下，无数的记忆便瞬间涌入脑海，走马灯一般播放起来。 一刻钟后。 呼！ 疼痛逐渐散去，李易放下了双手，眼神中全是复杂神色。 建宁十年。 大周。 他，竟然穿越了！ 这不是他所知的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 原主和自己同名同姓，老爹是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手艺人，铁器木工样样精通，家境本来不错。 只可惜前身并未继承老爹手艺，反而醉心读书，耗费了大量束脩银两，却连个童生也未曾考中。 半年前，前身的爹娘去外地访亲，却不想遇到了辽人打草谷，两人皆被屠戮！ 收到消息的前身悲愤过度，连带着精神都有些问题，终日里给自己锁在屋子里，饥寒交迫之下，多半是去了。 靠！ 这一出烂摊子！ 揉了揉发痛的脑袋，李易在房内环视一圈。 房子不大，许多地方落满了灰尘，桌子上摆着些残羹剩饭和线装书籍。 这家伙还真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啊…… 正想着，房间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随后门便是被推开，闯进来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男人。 “二叔？”李易回想了一下记忆，想起来这个人是原主的二叔，李向平。 李向平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易，搓着手道：“小易，病好了没有？二叔跟你说个事！” “这不是前几天官府有人通知，要在今天给村子里没成亲的男人配亲吗？” “大哥在的时候帮衬二叔不少，二叔也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就想着给你弄一房红事，来冲冲这白事的晦气。” “所以二叔托人找了好久关系，可算给你争取到了一个名额，走吧！” 配亲？ 听到这话，李易顿时有些无语。 大周多年征战，人口锐减，男丁稀薄。 这配亲，便是把附近未婚的女子集中起来，任由剩余的男子挑选，好为大周增添人丁。 名义上是官府发媳妇，实际上却是些强买强卖的主意。 这要是给自己发了个奇丑无比的村姑？ 想到那情景，李易下意识摇了摇头：“有劳二叔费心了，只是这配亲一事，小子实在难以答应……” 听到这话，李向平立即急了，气吼吼道：“你小子！咋这么不懂事！” “还惦记着考状元呢？你这么多年寒窗苦读，不还是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你也老大不小了，李家还要靠你传宗接代呢！找个女人，再继承你家的香火才是紧事！” 说罢，李向平不由分说，拉着李易的手便朝着屋外走去。 “唉，二叔！二叔！” 李易想要挣扎，无奈这身体实在孱弱，也只能由着李向平带着自己往那边走。 …… 董家河村外。 一老一小拉拉扯扯的身影终于是赶到了地方。 此时，太阳已经到了山头，原本热热闹闹的配亲现场，已经是人影稀疏，一片冷清。 嗨呀！ 见到这一幕，李向平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都怪二叔不好！姑娘们都被分完了，要是能早点带你来就好了！” 他有些懊恼。 李易却是暗自松了口气。 “没事，二叔。” 他出声宽慰。 两人正准备离去时，忽然听见一阵咒骂声传来。 李易循声望去，看见一帮人围在一团，声音便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 他有些好奇，便找了个空隙挤了进去。 而人群中，一个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壮汉正在对着身下的女人一阵拳打脚踢。 “他奶奶的，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分到了田小娥你这个丧门星！” 壮汉一身腱子肉，看上去五大三粗。 而那女人一身粗布衣服但却难掩丽色，身材纤细，肌肤雪白，容貌殊丽，只是眉眼间隐隐有种病态的虚弱，看的李易心头猛地一跳。 这古代的乡野之间，竟然也有这么漂亮的女子？ 对于壮汉，李易有些印象。 牛二。 村里有名的泼皮。 前身入不敷出时，牛二曾经以一袋粮食的价格从他这骗走了一张祖传的好弓。 而这名为田小娥的女孩，李易没有印象，应该是这次随着换亲队过来的外村人了…… “哈哈！牛二，你说你分到谁不好，偏偏分到这么个体弱多病的丧门星？也就长的不错了，娶回去当娘供着吧！” 围观的有人拱火。 听到这些话，牛二愈加恼火。 谁不知道这个田小娥，自从七八岁起，就患上了不知道什么怪病，不能干重活，还隔三差五就犯那头晕的毛病？ 虽说相貌可以，但在这个年代，能干活才是王道！ 连饭都要吃不上了，身材再好有什么用？ 一想到这，他更是看地上的女人不顺眼，索性抬脚便朝着女人脸上踢去。 “住手！” 就在牛二的脚即将落到田小娥身上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喝声。 牛二猛地抬起头，却正对上了李易那双冷漠的眸子。 “李易！？你什么意思？今天不去读你的破书了？” 牛二呸了一口，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李易。 “既然不喜欢，不要不就行了？犯不着动手打人。” 李易冷冷的说着。 当过兵的他，做不到看着手无寸铁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被人殴打。 “说的好听！不要？我敢不要吗！” “官府分配的东西，老子能拒绝嘛？你今天成心拿我开涮是不！” 听到李易的回答，牛二额头上青筋都要跳出来了。 “这样啊……” “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这还有一个名额没有用，我跟你换，你等下一次配亲。”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李易缓缓开口。 “啥？” 对面，牛二显然没料到李易会这么说，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你疯了吗？！”一旁，跟着李易一起来看热闹的李向平瞬间急了。 他拉了拉李易的衣角，心急如焚：“李易啊李易啊，你不要被美色迷了心智！那漂亮的能做活的女人多了去了，何苦要这么一个田小娥呢？” “本来你就没什么手艺，不是靠你爹养着，活下去都难。现在你爹死了，又要加田小娥这一张只进不出的嘴，你是不想活了啊！” 如果不是周围都是人，李向平恨不得揪着李易的耳朵，好好地把他骂醒。 而周围围观的人们一听到这话，纷纷一楞，紧接着便起了哄。 “李易你好厉害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种呢？” “哈哈哈，娶了她，只怕李家的香火要彻底断了吧！” “狠！够狠啊！” 第二章 田小娥 听着周围人们的讥讽，李易置若罔闻。 众人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这田小娥，分明就是从小营养不良导致的低血糖而已，后世的一些女学生经常犯这种病！ 哪是什么天生顽疾，丧门星体质？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他想着，走上前一把将地上的田小娥拉起。 “你……” 看着面前有些弱不禁风的男人，田小娥眼神还有些闪躲，胸口一阵起伏，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心底慢慢涌起。 李易对她轻轻一笑，随后看了眼还呆在原地的牛二：“怎么，不愿意啊？” “愿意！” “傻子才不愿意！” 见李易作势要走，牛二立马回过神来。 “就按你说的，这丧门星归你了！哈哈哈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李易是个大好人？“ “带回去好好当娘供着吧！” 他放肆的大笑。 却也让李易想到了一件事。 “等等！”李易忽然出声，“换，可以。但是，你得多给我两担粮食。” 说完，他冷笑着看向牛二。 虽说救人本是自己自愿。 但李易也不是傻子，现在明明是对方想要摆脱田小娥，自己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这要是不趁机敲点什么，那也太可惜了。 和人渣打交道，他是不屑的。 不过敲诈人渣，他还是十分有兴趣的。 “什么？两担！” 一听到李易的要求，牛二仿佛踩了电门一般，高声尖叫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开什么玩笑，两担粮食？ 要知道，一个人一天的饭量也不过才六两罢了。 三担粮食，够他牛二一家吃两三个月了！ 况且现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稍微有点余粮都被辽人，土匪抢去不少，剩下的还要上缴赋税，自己从哪去搞这么多粮食？ “我告诉你李易，你这就是狮子大开口！别说我没有，就是有，老子也不给你！” 他喘着粗气，没想到李易还有这一手。 而李易则是微微一笑。 他自然清楚对方不可能拿得出这两担粮食。 但谈判嘛，总归是要先坐地起价的，心理价位亮的太早，岂不是就落入了对方的节奏？ “既然如此，一担半，不能再少了。” 李易假装思索片刻，随后不情愿的说道。 “一担半也不可能！” 牛二拒绝的很干脆。 “那没什么好谈的了。”听到这话，李易耸了耸肩，转身便准备离开，“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免费帮你不成？” 这！ 见到他如此果断，牛二瞬间乱了阵脚。 “等等！”他咬了咬牙，“最多一担，多了没有了！” 牛二说完，有些恼怒。 不过好在，用一担粮食就能处理掉田小娥这个麻烦，也算不亏。 “唔……” 李易听后，心中窃喜，表面却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这样，一担粮食，在加上当初我给你的那张老弓。” “成交！” 牛二咬紧牙关，忍痛答应了下来，生怕对方反悔。 “聪明！” 李易嘿嘿一笑，拿出了先前李向平塞给自己的号牌，扔到了牛二的手中。 “下次配亲，你就拿着这个去吧。” “对了，记得一会把东西送到我家里。” 说完，他牵起田小娥的手，头也不回的便朝着家中走去。 只剩下李向平一个人在原地急的跳脚。 小村子里基本没什么秘密。 很快，李易娶了田小娥的事情，就被围观的人传遍了整个村子。 就在李易回家的路上，无数的人看到两人手拉着手，纷纷窃窃私语，眼神中满是幸灾乐祸和不怀好意。 这一幕幕，李易看在眼里，心中却不以为意。 倒是田小娥，感受到周围人的敌意后，她只能无助的将头埋低。 …… 李家。 砰！ 随着大门的关闭，田小娥瞬间跪在了李易的面前。 “感谢恩公相救！奴家无以为报。”她抽泣着，“奴家愿下半生当牛做马，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 说着，她弯下腰便要磕头。 田小娥心里清楚，以牛二的脾气，如果不是李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对方打死。 “你这是干什么！” 见状，李易慌忙将对方拉了起来。 感受着手上若有若无的温润感，他不禁有些脸红。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说这些做什么？好好过日子吧。” 说罢，他拉着田小娥坐到椅子上，开始思忖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田小娥却误会了。 “恩公！”她有些紧张，“奴家可以干活！奴家可以给你做饭！” “正好这也快晚上了，我现在就去！” 说罢，她急匆匆的便朝着厨房走去。 “诶……” 李易刚想说些什么，对方却已经消失在了视线。 可没过一会，田小娥便走了出来。 “那个……恩公。”她低头抠着手指，“家中的粮食放哪了？” 这！ 一听这话，李易猛地拍了拍脑袋。 前身死的时候，家里早就断粮了！ 想到这，他看着一边的田小娥，不禁有些尴尬。 “没事。”李易拍了拍田小娥的肩，“一会就有人送过来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李易打开门，一眼便看见了黑着脸的牛二。 “拿去！” 牛二将身后的担子扔在了李易的面前，不少粮食洒落一地。 “还有这把弓。” 说着，他又取下身后的弓箭，随手扔在了地上。 李易捡起弓箭，稍微看了看，微微一笑。 “哼！” 见到李易的笑容，牛二只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火。 “李易！” “别以为你这次占了大便宜。” “就你这身板，拿着这弓也是浪费！” “老子希望你几个月后，还能有力气笑得出来！” 说罢，他狠狠摔了下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李易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牛二的背影满脸嘲讽。 开玩笑。 自己一个来自千年后新时代的特种兵，文武双全，还能饿死不成？ 第三章 烧制琉璃 一个时辰后。 看着眼前的麦饭和稀稀拉拉的小菜，李易皱了皱眉头。 这年头，麦子都是不剥皮，直接煮着吃，不仅难吃不说，还难消化。 这一碗麦饭下肚，能拉出来半碗…… 不过有东西吃，已经算不错了。 心中叹了口气，李易还是拿起碗扒起饭来。 “诶，小娥，你怎么不多吃点？” 几分钟过去后，看着田小娥面前基本没动过的饭菜，李易有些疑惑。 “啊！”田小娥有些支支吾吾，“恩……恩公，奴家不饿，吃不下。您放心，奴家的食量一直都是这么小的。” 说的最后，她的声音逐渐变小。 害怕成为自己的负担吗？ 对方的反应落在了李易的眼中，他顿时便洞察了田小娥的想法。 “没事，我说过了，以后我们就要合伙过日子了，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必太过拘束。” 边说着，李易伸出筷子，将面前的小菜夹到了对方的碗中。 “恩……恩公……” 看着李易的举动，田小娥的内心狠狠一颤。 她低着头，沉默着将麦饭送入口中，双手却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凳子，死命的不让眼中的泪珠滑落。 可当饭菜的味道在嘴边化开时，田小娥最终还是忍住了。 啪嗒……啪嗒…… 斗大的眼泪落在碗里，却不是因为伤心。 自己已经有多久，没又被人如此温柔以待了？ “怎么哭了？” 李易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田小娥，开口问道。 “恩……恩公，从来没有人对奴家这样过。”她更咽着说着，“奴家自小恶疾缠身，体弱多病，爹娘都说奴家是不祥之物。”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嫌弃奴家，都觉得给奴家饭吃是浪费粮食。” “只有恩公，愿意如此对待奴家。” “奴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恩公。” 说着说着，她索性放下碗筷，克制不住的大哭起来，似乎想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去。 李易无奈，伸出手，轻轻地将面前的女人抱入怀中。 “没事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生不详恶疾缠身，你这就是吃不饱饭，所以血糖偏低，才会总是头昏的，之后多吃点就会好起来的！” “啊？真……真的吗？” 田小娥擦了擦眼泪，抬头望着面前的李易。 她不懂什么低血糖，但是一句会“好起来”让她重新有了希望。 直到这时，李易也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看田小娥。 这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或许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田小娥的脸色更加苍白，却也因此带上了一种病态美。 纤细的腰肢一手可握，放在千年后，绝对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可惜，生不逢时。 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可能对方这辈子就毁了。 想到这，李易摸了摸她的头。 “骗你干嘛。” “你既然身体不好，以后就专门负责做饭吧。” “粮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我还在，就不会饿到你……” 怀中的小脑袋，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易看着，只觉得身上的担子又重一分。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赚钱！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他虽然是特种兵，能够在战场上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可正儿八经在古代赚钱，李易还真没把握。 难道……要去参军吗？ 他拨弄着祖传的弓箭。 玩了十几年枪了，十字弩自己也用过，但这种传统弓箭，还真是头一次。 心血来潮之下，李易拿起弓，便想要射上一发。 谁知道，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前身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又因为战乱吃不上多少饭，眼下这具身体甚至连拉弓的力气都没有！ 纵使李易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可面前的长弓却依然纹丝不动。 这！ 他伸手捂了捂脸。 呵呵……突然，身后一阵轻笑传来，李易回头看去，却是田小娥站在一旁，捂着嘴看着他，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咳咳。”他轻咳一声，“看来，这弓的弹力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不愧是祖宗传下来的好弓！” 妈的，真丢脸！ 李易内心暗道一句，随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武艺这一道走不通之后，他所能想的，也就只能靠着老爹留下来的那些家伙吃饭了。 打开老爹的库房，李易瞬间便被落下的灰尘呛的咳嗽起来。 李石头石匠出身，不过为了补贴家用，到后面也学了些铁匠木匠的粗浅手艺，此时屋子里面的各种工具看上去颇为杂乱…… 这里面有什么能用的…… 在屋内环顾一阵，他惊讶的发现仓库之中，一小袋采石头剩下的白色碎石头，闪闪发着亮光。 看到这玩意。 李易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来这玩意的名字。 石英砂。 那还是他之前在一个玻璃厂实习的时候，认识的。 等等！ 李易眼中精光浮现！ 他的目光在仓库内来回扫视，手上也没有停下，在各个地方翻来翻去。 终于，伴随着墙角的袋子被揭开，李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硝石！ 果然有这玩意！ 前世李易实习的时候，学习了很多关于制造玻璃的知识。 包括最原始玻璃的制法。 石英砂，硝石，再加上些草木灰，在高温下进行煅烧，能烧制出来玻璃。 在现代，玻璃是一种烂大街的装饰品。 可要是放在这个年代，玻璃被称为琉璃，因为其晶莹剔透的特性，稀有程度又极高，所以价值堪比宝石！ 据说唐朝的时候，西域波斯商人就是靠贩卖琉璃发家，赚了唐人海量白银。 有搞头！ 只是想了想，李易又有些头疼。 自己也只是知道配方，具体的炼制方式，烧制火候什么的却是一概不知。 纠结片刻，李易咬了咬牙。 试！ 反正材料还有不少，他就不信，自己烧制不出个玻璃！ 当下，李易不再犹豫，他搬来石英砂和水，跑到厨房弄了些草木灰，然后烧起了炉子。 等炉火中的温度达到一定程度时。 李易依次将三样东西投了进去。 焦急的等待中，面前的石英砂逐渐融化，变成了一种看不出颜色的液体。 整个过程缓慢无比，李易紧紧的盯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扑灭炉火，但火炉内的情况却让他大失所望。 一团漆黑的，黑的跟碳一样的玩意…… 再来！ 收拾了一下心情，李易再次升起了炉火，继续重复了上一次的步骤。 时间便在这炉火的跳跃中一点点流逝。 明月西沉，旭日东升。 第四章 二十两银子！ 田小娥一觉醒来，在清晨的阳光中看见了李易通红的双眼。 恩公……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尽管心中担心无比，但田小娥知道，李易神神秘秘的，一定是在做十分重要的事。 不能去打扰他。 一念至此，田小娥索性离开家门，朝着附近的野地走去。 光吃饭可不行，她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挖点野菜，贴补家用的同时还能给李易补补身子。 …… 几天后。 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突然传出。 田小娥闻声慌忙跑来，正好撞见站在门口的李易。 此刻的他，眼眶通红，满脸疲倦，藏青的衣服已经满是黑灰，可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欣喜。 “你看。” 李易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几颗五颜六色的透明珠子。 好漂亮！ 田小娥忍不住一声惊呼。 李易嘿嘿一笑，将珠子放到了她的手中，“不仅漂亮，我们俩能不能发财，就看这些珠子了。” 田小娥不解的皱眉，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恩公，这些珠子很值钱吗？” “那是。”李易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头，“这些可是琉璃做的，这样的珠子也叫蜻蜓眼，能卖很多钱呢。” 真的？ 田小娥惊讶的长大了小嘴，澄澈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李易的面颊，眼神中繁星点点：“恩公好厉害！” “还好吧……”李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几天我去城里一趟，你就现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嗯嗯！” 她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眼神却自始至终没有从李易的身上挪开。 阳城。 这里乃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县城了。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李易看着面前的巨大的牌匾，上面工整的写着“当铺”两个楷书大字。 就是这了！ 李易环顾了一下四周，找了个无人的巷子钻了进去。 拿出一块黑色的面巾围在脸上，他握了握手里的几颗玻璃珠子，几步走入了当铺之中。 当铺内的装饰极尽奢华，红杉木的大台横跨在当铺左侧，衣着华丽的掌柜扭动着臃肿的身体，尖细的眼睛在每一个进门的人身上来回大量。 “这位客官，是典当还是赎物？或者是想买些什么？” 见到李易，掌柜一边说着，一边侧了下身子，将身后琳琅满目的当品展现在他的眼前。 “典当。” 李易压着声音，因为面巾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而掌柜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开当铺这么多年，谁知道这些当品都是怎么来的？因此，他也接待过不少隐藏身份的客人。 “哟，那您可算来对地方了。” “您想当些什么呢？” 掌柜小眼睛在李易身上扫了一下。 李易从怀中掏出玻璃珠，轻轻放在了柜台上。 “蜻蜓眼。” 玻璃珠落在柜台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声。 掌柜拿过一粒，靠近面前仔细查看，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啧啧，这位爷，这东西来头怕是不小吧？” “咱们可没有生产蜻蜓眼的技术，想必是从西域弄来的吧？” “看这成色，圆润而不粗糙，定是采用了极高的制作工艺。这种成色……不会……是皇室里流出来的贡品吧？” 皇室？那他可太看得起自己了。不过这人，也太多戏了吧。 李易想着，没有说话。 “这些，一共二十两。” 见李易没有说话，掌柜也没有继续下去，而是直接报了价格。 “成交。” 李易点了点头，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二十两，几乎是一个普通人家两年的开销了。 接过掌柜递来的二十两银子，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当铺。 只是……李易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没想到这个时期的玻璃制作水平竟如此低下，自己只是随便做做，便已经达到了皇室贡品的水平。 容易招惹是非啊…… 心中盘算着，李易便拿上行李，准备踏上返回的路途。 阳城的人很多，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看着怀中的二十两白银，离开之前，李易还是去买了点肉和甜食。 田小娥这几日的辛苦他看在眼里，也该买点东西给她补补身子。 …… 一日后。 董家河外。 此时正值中午，烈日当空，虽是深秋，仍让人有一丝暖意。 李易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风尘仆仆的出现在董家河口。 回来的时候，他雇了马车，也体会到了有钱的快乐。 “酸秀才回来啦？” “酸秀才，酸秀才！” 一到村口，几个小孩见到李易的身影，纷纷跑到他的身边起哄。 “小屁孩，去去去……” 李易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孩，并没有和他们多做计较，只是朝着自己的家里赶去。 “酸秀才！你老婆被人欺负啦！” “就在田埂上，你老婆偷东西被牛二抓现行啦！“ “哦哦！酸秀才的老婆是小偷！” 见李易不理自己，几个小孩子挤眉弄眼笑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 听到这话的李易猛地停下脚步，看向几个小孩，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意，竟然给几个小孩子唬的直接愣住！ 其中胆小一点的甚至瘪着嘴，差点被吓哭。 田埂，田小娥，牛二…… 李易重复了一遍。 “帮我拿着，等我回来分你们一点。” 他将身上的东西一股脑塞到了几个小孩身上，随后便朝着田埂的方向跑去过。 “没想到啊，她竟然是这种人……” “我就说，这女的长的那么骚，肯定不是什么……” “依我看，就该……” 还没等靠近，聚集的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夹着女人断断续续的更咽声，远远的便传入了李易的耳内。 混蛋！ 李易咬了咬牙，心中怒火更甚。 就在他的不远，一圈又一圈的人们围作一团，而人群中央，赫然便是那泼皮牛二！ 此时的他，耀武扬威的举着一旁田小娥的右手，脸上的神情得意无比。 而田小娥只敢低着头，通红的眼眶中，一滴又一滴的泪水落在泥土地上。 啪嗒……啪嗒……满是尘土的地上染湿了大块。 “乡亲们，你们也看到了！” “人赃并获！这丧门星竟然偷东西偷到我家来了，你们说说，这能忍吗？” “此等不祥之人，人品又这么低劣，就应该逐出董家河，否则迟早会给我们带来不幸！” 牛二朝着围观的人群大喊着。 草！ 听到这话，李易再也忍不住了。 见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他索性直接助跑，感觉速度够了之后，李易身子一提，双腿成棍，一个飞踢踹在了牛二的脸上。 啊！ 惨叫声兀的响起。 “怎么样，没事吧？” 李易稳了稳身形，来到田小娥身边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关切的询问。 “恩公……” 见到李易，田小娥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几乎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事，我来处理。” 李易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转头看向牛二。 “你娘的……” 牛二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右脸高高肿起。上面，一个泥土组成的鞋印异常显眼。 见是李易打了他，牛二当即红了眼，也顾不上伤痛，扬起拳头便朝着李易冲去。 李易冷哼一声，一个转身，将田小娥护在身后的同时，双手并用，扣住了牛二的手臂，随后手臂弯曲，手肘顺势顶在了牛二的左脸上。 令人牙酸的骨头撞击的声音响起。 嘶！ 围观的人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第五章 土豪李易 这还是从前的那个书生李易？ 围观的村民们纷纷楞在原地。 更有几人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有些不敢置信。 假的吧！ 就在所有人看傻了的同时，被顶飞的牛二再次站了起来。 此时，他的左脸也肿了起来。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下看上去对称多了…… “呸！” 牛二感觉嘴里一甜，不禁啐了一口，竟吐出一大口鲜血和两颗白晃晃的牙齿！ 见到鲜血，牛二愣了一下。 “老子跟你拼了！” 他的脸颊涨得通红，怒骂一声再次朝着李易冲去。 自己竟然被李易这个酸秀才打成这样！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牛二要疯了。 现在的他，恨不得将李易生吞活剥，以泄心头之恨！ 可李易只是一阵冷笑。 面对几乎疯狂的牛二，他知道自己这具身体无比孱弱，比拼力量根本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可打架，并不是只靠力量就好了！ 技巧，才是重中之重。 李易一个后滑步便躲开了牛二的拳头，随后便展开了反击。 拳头、膝盖、手肘，甚至是头部，他充分动用了身上一切可以动用的部位，朝着牛二的眼睛、鼻子等弱点部位发起攻击。 直拳、勾拳、横肘、顶膝……各种格斗的技法层出不穷。 看着一遍又一遍被打倒在地的牛二，围观的人们麻木了。 就连田小娥，都不知不觉间捂着樱桃小嘴，神情痴呆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以至于手中的野菜掉落在地都没任何反应。 终于。 随着最后一拳挥空，牛二的鼻子也再一次迎来了李易的膝撞。 砰！ 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他又一次倒地，只不过这一次，牛二艰难的爬起来，没有再敢上前，看向李易的眼神彻底变成了恐惧。 反观李易，虽然不停地喘着粗气，可看上去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不行，接下来得抓紧锻炼，争取把体能提上去！ 李易深吸一口气。 这要是换成从前的自己，对付这种人，只需要一拳就能让对方起不来。 那还需要像现在这般，把各种技巧都用个遍？ 力气小，是真的不能为所欲为啊！ “我……我认了！”牛二擦了擦不断流出的鲜血，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我承认我打不过你！” 他说完，看了一眼周围。 由于刚才两人的动静太大，此刻，不断有好事的村民围过来。 时间一长，竟让原本还算空旷的田埂显得有些拥挤。 牛二眼睛一转，冷笑一声。 “大伙们都来看看啊！” “这酸秀才的媳妇偷了我们家地里的野菜，我找她理论，这酸秀才竟然还动手打人！” “他不知道从哪学了一套本事，把我打成了这个样子！” “乡亲们过来帮忙评评理啊！” 他说着，顺势躺倒在地上，开始撒泼。 嘶！ 牛二的惨状，瞬间引来了村民们的同情。 “李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媳妇偷人家野菜，你怎么还能动手打人家呢？“ “就是，就算牛二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也不能这样蛮不讲理啊！亏你还是读过书的。” “给牛二道歉！” “给牛二道歉！” 一时间，所有人义愤填膺。 “不……不是这样的！” 见到李易成了众矢之的，田小娥急的满头大汗，带着哭腔大喊：“这野菜是我早上从村东的山头挖的，根本不是牛二家的！” “是牛二看见我手里的野菜，想要占我的便宜！” “你们不要再骂李易了！” 她努力的解释。 可惜，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又是大家眼中的丧门星，说出来的话有谁会相信呢？ 牛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一阵暗爽。 娘的，这酸秀才竟然敢让我在村里人面前如此丢脸，迟早有一天老子要弄死你！ 他恨恨的想着。 而牛二的反应自然逃不过李易的眼睛。 只是微微一扫，他便对这件事的真相有了了解。 呵！ 冷笑一声，李易往前一步，将田小娥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偷东西？” “以老子的家境，需要去偷你那点东西？” 他满脸不屑。 谁知道这番话，却引来了牛二的嘲笑。 “你的家境？哈哈哈，整个董家河，谁不知道你爹死后，你李易家家徒四壁？”他张大嘴巴，露出满是鲜血的牙齿。 “我昨天还看见田小娥在这一块挖野菜，今天我家地里的菜就没了，不是她，还能是谁？” “我没有！” 不等李易开口，田小娥便率先反驳。 “这野菜，就是在村东挖的！” 谁料，再次的强调引来的却是一阵唏嘘。 李易再次冷笑。 这帮村民，迂腐至极！ 正想着，他的余光一扫，忽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嘿！”他对着人群中招了招手，“那小孩，过来！”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几岁的孩子拎着一大串肉走了出来。 “这是老子这几天才去城里买的肉。” “你们自己说说，是猪肉不香还是肉汤不好喝，我们要去偷你家的野菜充饥？” 李易高声质问。 “不可能！” 牛二大叫一声。 他前几日还去过李易家，穷的就差把他爹的铁匠铺子给卖了，怎么可能有钱买肉？ 摇了摇头，李易见对方不见棺材不掉泪，索性朝着小孩开口：“你说，这肉是不是我让你保管的？” 众目睽睽之下，小孩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 瞬间，所有人震惊了。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这也就意味着，在众人连白米饭都吃不上的时候，李易已经能够吃上猪肉了？ 为什么！ 就在村民们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李易又丢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几块肉算什么！”他拍了拍腰间，“老子还有钱呢！” 随着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李易拿出十几串铜钱摆在众人面前。 正是先前买东西时找的散碎铜钱。 “来来来！都别客气！”他指了指那个小孩，“拿去，给在场的众人每人都发一点！” 草！ 顿时，所有人都疯狂了。 “不……不可能……”牛二瘫在地上，喃喃自语，“这一定是假的！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 他失魂落魄。 李易却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若是觉得我的钱来路不正，大可以去官府告我！否则，你就给我乖乖闭嘴！” 一句话，顿时让牛二哑口无言。 “我好像今天在村东看见过田小娥诶……” “李易这么有钱，怎么可能会让媳妇去偷野菜嘛。” “而且我记得牛二家好像也没种过野菜啊……” 另一边，收了钱的村民也都相信了田小娥的话，纷纷帮忙指责起牛二的不是。 你们！ 牛二压根没有料到此番情景，急火攻心之下，他竟又吐出一口鲜血。 “李易，你狠！” “别让我查出来你这钱的底细，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撂下一句狠话，便在众人的注视下灰溜溜的离开了。 而李易只是摇了摇头。 跳梁小丑罢了！ 理了理衣服，他回身，轻轻拉住了田小娥白皙的玉手。 “走，媳妇！” “我们回家！” 第六章 山人还有妙计 扑通！ 刚一回家，田小娥便瞬间跪倒在了李易的身前。 突然起来的举动，让李易大惊失色。 “快！快起来！”他赶忙上前搀扶，“你这是做什么。” “都……都怪奴家不好，给相公带来了这么多麻烦。”田小娥断断续续的说着，神情尽是悲伤，“奴家知道相公辛劳，都怪奴家没用，没能为相公分担半点。” “可……可奴家真的没有偷牛二的野菜，是牛二他诬陷奴家。” 更咽的声音从怀中传来，李易低头看去，正对上田小娥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中带着委屈，仿佛一只受伤的幼兽。 “傻子。” 当下，他的心被狠狠触动了。 李易做出了他两世为人，却从未做过的举动。 他将田小娥的脸轻轻抬起，深情的凝望着这张沉鱼落雁般的脸庞，随后伸出手，宠溺的在她鼻子上刮了一刮。 “我相信你。” “我李易的媳妇，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这些村民，不过是一些见钱眼开的主。谁有钱，他们就向着谁，不必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相信你。” 边说着，李易用手轻轻的拍着对方的后背。 “真……真的吗？” 怀中的田小娥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来回打转，眼看着又要滑落而出。 她正要伸手擦去，李易却抢先一步。 “当然了。” 看着田小娥满是老茧的双手，他有些心疼。 “这样，以后野菜我们也不吃了。” “咱们就吃肉！” 说着，他将买回来的肉提了起来，在田小娥面前一阵晃悠。 滑稽的动作，惹得对方破涕为笑。 “相公……”田小娥轻轻摸了摸李易的脸颊，“此生能遇到相公，奴家真的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说着，她紧紧的抱住李易。 仿佛抱住了全世界。 而李易也任由她抱着，看着田小娥满脸宠溺。 一时间，空气中的气氛有些暧昧。 良久，田小娥猛地松开李易，脸颊有些发红。 “瞧奴家这记性，相公一来一去这么久，应该早就饿了吧？” “奴家去给你做饭。” 别别别！ 李易连忙打断。 “媳妇你这几天挖野菜辛苦了，今天就让我下厨吧，让你好好看看你相公的厨艺。” 说着，他便朝着厨房走去。 那怎么行！ 田小娥连忙阻拦。 封建时代的大男子思想，除了深入男人心，对于女人来说也是一样。 自己身为人妇，怎可让自己的丈夫下厨？ 有违纲伦啊！ 但田小娥却拗不过李易。在他的坚持下，自己只能勉强同意，但还是跟进了厨房，在一旁打着下手。 半个时辰过去。 “开饭喽！” 伴随着一声呼喊，李易将烧好的猪肉端到了桌上，而田小娥也端来了刚调好的野菜。 咕咚冒响炖猪肉配上绿油油的野菜，油而不腻，这不禁让许久不见肉味的田小娥惊为天人。 “相公好厉害！”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崇拜。 李易嘿嘿一笑。 从前执行任务时，后勤补给困难。为了活下去，狩猎自然就成了一项重要技能。 久而久之，这也造就了他一身优秀的烤肉技术。 别说这种小地方了，就是前世的五星级厨师，恐怕在烤肉方面，也不及自己半分！ 而就在两人狼吞虎咽之际，烤肉的香味却已经随着微风，飘进了所有村民的家中。 “奶奶的，什么味啊这么香？” “是肉！是肉啊！肯定是李易！” “不行我受不了了，我也想吃肉啊！” …… 一时间，所有人羡慕的声音传遍了董家河的每一个角落。 砰！ 牛二家中。 看着面前干巴巴的菜饭，刚才还觉得好吃的饭菜瞬间就不香了。 牛二一拳狠狠的锤在了桌子上。 但由于白天的受伤，这一拳下去，桌子没事，他却疼的龇牙咧嘴，一时间心中的愤怒更是难以附加。 不行！ 思来想去，牛二还是觉得这其中有鬼。 李易的这笔钱，肯定有问题！ 联想到前一阵子李易消失了一天，他也顾不上饭了，起身便收拾东西，准备去阳城一趟。 牛二倒要好好查查，他李易究竟从哪搞来的这笔钱！ …… “相公，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另一边，李易家中。 酒足饭饱后，看着面前神一般的男人，田小娥不禁开口发问。 “打算吗？”李易仰起头，“我还是想考个功名把。” 虽然现在自己能靠玻璃获得不菲的收入，但他深知，有钱不如有权，尤其是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大周。 考取功名，是得权最快的方式。 “只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先想办法多弄点钱，把生活条件拉起来。” 他喃喃的说着。 而田小娥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难得自己相公能有如此志向，身为女人，她又怎么可能不全力支持呢？ “相公您专心做您想做的，奴家一定会尽全力为相公分忧。” 嘿嘿！ 李易听后轻轻一笑，内心却是无比感动。 他起身，朝着库房走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先赚钱，那就要好好规划一番。 库房中。 李易环顾半晌，最终将目光落在角落的几把铁器之上。 这些铁器，前些日子烧制玻璃的时候他用过，除了拉胯，李易实在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众所周知，铁器的好坏和含碳量的多少有很大关系。 以目前大周的技术来看，锻造时的温度显然无法达到要求，烧制出来的铁器含碳量过高，自然过于脆弱。 至于解决方法嘛……自然是有的。 李易心中默想。 之前烧制琉璃的时候，他脑海中就有了些初步的想法。 默默站了一阵子，他跟田小娥打了声招呼后，便出了门，朝着村中的某户人家赶去。 董家河，李壮实家中。 作为李易的发小兼远亲，李壮实自小由于过人的胃口和憨厚的性格，也被村里的人叫做大壮。 “你说说你！干啥啥不行，天天就知道吃！” “和你一起长大的李易，人家都能让他媳妇吃上肉了，老娘嫁给你这么多年，还只能和你一起吃糠！” “当初老娘是怎么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个窝囊废！” 还没进门，女人的怒吼声便从大壮家中传出。 李易摸了摸鼻子，有些想笑。 按原主的记忆，这大壮怕老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村里人也没少因为这事讥讽过他，但大壮却往往只是一笑而过。 平复了下表情，他伸手，轻轻敲了敲大壮的家门。 哆哆哆…… “谁啊！这么晚了还过来，没看见老娘正在训人呢吗？” 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下一刻，木质的大门被猛地推开，李易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女人看着自己，神色不快。 正是大壮的老婆贾凤。 而在她身后，身材壮硕的李壮实低着头，蔫了吧唧的站在原地。 “是你？” 见是李易，贾凤满脸狐疑。 “嫂子啊。”李易打了个哈哈，“我家有点事想让大壮去帮帮忙，大概要干个几个月……” “你放心！肯定不会让大壮白干的！” 见到贾凤马上黑下来的脸，他赶忙补了一句。 却不料对方不屑的瞥了一眼。 “这几天正是秋收忙的时候，哪有空去帮你啊？还工钱，我就不信你能开多高的价钱。” 身后，听到这话的大壮赶忙上前拉了拉贾凤的袖子。 刚想说都是亲戚，帮忙是分内的，哪好意思要你太多钱，话到嘴边却被贾凤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嫂子啊。”李易见状，轻轻一笑，“大壮是我发小，你看，一个月一两银子，管吃管住，行不？” 什么？！ 听到这话，贾凤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第七章 一个月一两银子管吃住！ 一个月一两？ 开什么玩笑！ 要知道，现在整个董家河，所有村民的现钱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凑出个一两来，他一个酸秀才张开就是一个月一两？ 贾凤有些难以相信。 肯定是在吹牛！ 她想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 反正自己那口子心眼实，只要骗过去帮了忙，到时候给多少钱还不是他李易一个人说了算？大壮哪里会和他计较这些？ 而李易见贾凤的反应，还以为是嫌少。 当下，他皱了皱眉头，继续开口：“嫂子可是嫌少？” “这样，一个月二两，管吃管住！” 岂料，话音刚落，贾凤便伸手将李易往门外推，边推嘴里还边念叨着：“想骗我们家壮实干白工就直说，吹什么牛啊！” “还一个月二两，还管吃管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了那一个月开二两的脸嘛？” “真以为吃了点肉就是世界首富了？赶紧滚！” 她越说越气，到最后索性手脚并用，大有一副将李易赶出家的样子。 “够了！” 一旁，大壮终于是忍不住了。 只听他大吼一声，来到两人中间，将他们分了开来。 “李易啊，你有事能想到我，就说明你把我当兄弟。放心吧，等过了今晚，赶明儿我就去帮你。” “你嫂子的工作我来做，你先回去吧。” 说着，他略带歉意的拱了拱手，回身便拉着贾凤往屋里走。 “嘿，你要翻天了不成？！” 谁曾想，贾凤一把甩开大壮的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给老娘听好了！这秋收的日子就要到了。” “你要敢去帮他，从今往后你就别想再进老娘的家门！” “这破日子，老娘不过了！” 她气喘吁吁的等着大壮。 而大壮被这么一骂，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只是强忍着没让自己发作。 见到这一幕，李易的心中彻底对贾凤没了好感。 “嫂子。”他冷冷的说着，“我从来就没跟你开过玩笑。你要是不信，这二两银子，我可以先给。” 说着，李易从怀中掏出了二两白银放在手中。 一时间，明晃晃的银子让贾凤看的眼睛都直了。 她也顾不上其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易身边，一把将银子夺了过去。 “你竟然真的这么有钱？” 贾凤看着怀里的白银，爱不释手。 李易只是摇了摇头：“所以，能让大壮跟我走了吗？” “能能能！”贾凤连连摆手，“赶紧让他跟你走吧，家里的粮食全被他一个人吃完了！” 而这时，一旁的大壮看不下去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拿回来。 贾凤又岂能如愿？ 两人瞬间缠在一起。 “你个败家东西，想干什么？！”贾凤对着大壮一阵拳打脚踢，“这是银子，是银子啊！你今天要是拿走了，老娘就跟你一刀两断！” 可大壮却红着眼睛。 “够了！你个泼妇！” “这是我兄弟！帮忙都是应该的！你怎么好意思拿人家的钱？” 滚！ 贾凤索性躺倒在地上开始撒泼。 “老娘才不管你什么兄弟不兄弟！” “这钱进了老娘手，那就是老娘的，谁要拿，我就跟谁拼命！” 看着僵持在一起的两人，李易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吧，大壮，没必要跟女人一般见识。” 而大壮自然是百般不愿，非要将那二两白银还给李易才肯罢休。 最终，在李易的不懈努力下，这种闹剧才以大壮被李易拽走而终止。 路上。 看着一边愁眉苦脸的大壮，李易叹了一口气。对方刚才的所作所为让他很是感动，可李易想不懂，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娶贾凤为妻？ 不过，大壮没有说，李易自然也不会多问。 他清了清嗓子，“大壮，你放心，既然你拿我当兄弟，那我也不会亏待你。” “还是那句话，一个月二两银子，包吃包住。” 但大壮却是摇了摇头。 “我说李易，你到底哪来这么多钱？” “你跟我说实话，若真是快财，你赶紧收拾东西和田小娥跑吧，这里有我帮你顶着。” 看着神情严肃的大壮，李易是又好笑有感动。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吧，我只是想把老爹的铁匠铺子拾起来而已，但又差人手，所以才找你帮忙而已。” “算了吧。”大壮摆了摆手，“打铁才能有几个钱？你要不愿意说，兄弟我也不强迫你。” “但是我希望你记住，无论出了什么事，兄弟都会帮你顶着。” 这……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大壮那朴素真诚的脸庞，李易的心有一丝颤动。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平复了下情绪，“老爹给我留下了一份打铁的秘方，你要不信，一会到我家看了就知道了。” 真的？ 大壮半信半疑。 片刻后。 李家。 “媳妇我回来了！” 随着李易一声呼喊，田小娥乖巧的为两人打开了大门。 “介绍一下，李壮实，我兄弟。大壮，这是田小娥，我媳妇。” 李易开口介绍。 “叫我大壮吧。”大壮挠了挠头，露出一抹憨笑，“弟妹真漂亮，李易啊，你小子有福气啊！” 走在前面的田小娥听到这话，瞬间脸上一片娇羞。 “大哥想必还没吃饭吧？奴家去给你盛一碗过来。” “这……不好吧？” 大壮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但肚子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响声，却是将他深深出卖。 李易轻轻一笑，“没事，尽管吃。” 说罢，便让田小娥去张罗食物，两人则坐了下来慢慢交谈。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 二人对大壮的饭量，更是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 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大壮竟然吃掉了整整十大碗菜饭和三斤猪肉，险些将李易从城里带回来的东西吃了个干净！ 田小娥也惊呆了。 大壮这一顿的量，足足够她吃五天！ “咳咳……那啥，兄弟。”感受到二人惊讶的目光，大壮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以后再也不吃这么多了。” 没事！ 听到这话，李易毫不在乎的笑了笑。 “打铁是个力气活，不吃饱怎么行？往后只要我们还有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 ………… 酒足饭饱后，李易带着大壮来到了铁匠坊。 一进屋，大壮便好奇的环顾四周，似乎想找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 只是，除了一旁有个一人高的大木箱子，整个铁匠坊内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兄弟，这是？” 他指了指木箱。 “这个，就是我的秘密武器。”李易嘿嘿一笑。 对于大壮，他是从心底里认可这个兄弟，自然也不会故意隐瞒些什么。 “此物名叫风箱，可以有效提高冶炼炉内的温度。” “只要有了它，炼制出精铁轻而易举！” 啥？！ 听到这话，大壮瞪大了眼睛。 凡铁和精铁，别看只有一字之差，实则却有天壤之别。 凡铁不说多贵，普通人至少都能买得起。而精铁，那可是只掌握在官府手中，普通人别说用了，见都不怎么见得到。 没想到，这一个普通的木箱，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功能？ 他有些不敢相信。 “能不能炼制，咱俩试一下就知道了。”见到大壮的神情，李易也没有多说，“来你站这里，搭把手。” 随着他的指挥，大壮往炉子里加了不少木头。 随后，见炉内火势差不多起来，李易使劲拉了拉风箱，下一刻—— 我靠！ 只听大壮一声怪叫，便飞快的跳到一旁，没了命的朝外跑去。 而他的头上，炽烈的火光在夜幕下异常显眼。 第八章 熔铁与锻造 一刻钟后。 在李易和田小娥一阵手忙脚乱后，大壮头顶的熊熊烈火总算有了个归宿。 此时的他灰头土脸，原本还算茂密的头发已经被烧掉了大半，颇有些做和尚的气质。 “我说，兄弟。”大壮愁眉苦脸，“你这什么风箱，威力也太大了吧？” 话虽如此，但他看向风箱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精光，对于李易嘴中，能锻造精铁的说法也不再怀疑。 哈哈。 见状，李易嘿嘿一笑，将田小娥临时用竹子编的帽子扔到了他的面前，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拿去，先将就着凑合用吧，省的明天出去不好见人。” “好咧！” 由于是临时制作的缘故，再加上材料不够，此刻，戴上帽子的大壮仿佛在头上扣了一个篮子，看上去颇为滑稽。 “那兄弟，我们啥时候开始炼铁啊？” “我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精铁啊！ 他有些憧憬。 那可是极难打造，一般都是大户人家用来做武器或者铠甲的好东西，什么时候自己一个普通人也能享受到了？ “你要觉得自己已经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害，我能有什么问题？”大壮拍了拍胸脯，“区区一点小火苗而已，兄弟我们还是赶紧开始吧。” 行吧。 李易点了点头，“对了，接下来几个月可能都会很忙，就按咱们先前说的，一个月二两，包吃包住。” “不行。”一听这话，大壮顿时变了脸色，“都是自家兄弟，包吃住就够了，我怎么可能还收你钱？” “你要还认我这个兄弟，就不要再提这事了！” 最终，在李易再三劝说之下，大壮才堪堪同意了一个月一两的条件。 随后，二人便即刻开干，继续打开炉火，将早已准备好的铁矿原料和辅料全部倒入其中。 紧接着，李易拉动风箱，瞬间炉内的温度再上一层，炽烈的火光将两人的面庞照的通红。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 慢慢的，火炉内的铁块与碳灰越积越多。 并且已经出现了通红的铁水。 看的大壮一阵咂舌。 还真的能给铁融化呢！ 是时候了！ 见到这一幕，李易的眼中精光一闪。 “大壮，帮忙。” 他沉声。 一旁的大壮点了点头，接过工具，将这些铁水倒入模具，冷却后又移到了锻台之上。 初步凝固的铁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杂质！ 砰！ 他举起锤子，猛地一砸。 沉闷的响声传出，缎台上的铁块也应声变化。 砰！砰！砰！ 又是几声响声传来，李易也加入其中，打铁声此起彼伏。 这个时候，身材的优势便显现出来了。 孱弱的李易别说打铁，就是举起铁锤，都费了不少劲，敲个一两下便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阵。 倒是大壮，沉重的铁锤在的手里如臂使指，高温下的铁块也在他的不断敲击下逐渐变化，最终被锻造成了李易需要的样子。 “可以啊。” 见到这一幕的李易有些惊讶。 据他所知，大壮可是从未接触过锻造，但却能如此熟练，仿佛与生俱来的天赋一般。 而大壮听后，只是害羞一笑，便继续沉浸在打铁中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都在不眠不休的进行着。 田小娥看在眼里，虽然心疼无比，但也无法阻止，只能尽可能的做好饭让两人饱餐一顿。 三天后。 伴随着最后一柄打造成型的镰刀从水缸中被拿出，李易与大壮两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呼！ 终于搞定了！ 李易看着面前各式各样用精铁打造的农具和武器，心中不免有些欣喜。 这三天的努力，将老爹从前留下的存货给用了个干净。 只要再去一趟阳城，将这些打造好的器具卖出，就凭这精铁制造的名头，估计能卖出不少钱。 想到这，他也不做耽搁，转身便打算带着大壮进阳城，让后者见见世面。 听完李易的话，大壮点了点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下一刻。 咚！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 大壮直接一屁股栽倒在了椅子上。 紧接着，如雷的鼾声传遍了整个铁匠铺。 巨大的动静甚至惹得田小娥都慌忙跑了过来，生怕两人有什么闪失。 这家伙…… 看着面前婴儿般酣睡的大壮，李易摇了摇头，对着赶来的田小娥一阵苦笑。 “应他该是累坏了。” 田小娥来到他的身边，轻声道。 不同于李易的间歇休息，这三天中大壮可以说是没有闭过眼，眼中仿佛只剩下了面前的铁块。 也正是因为他，铁匠铺内的存货才能在这短短三天内便消耗殆尽。 “嗯。”李易点了点头，宠溺的摸了摸对方的脸庞，“这几天我再去阳城一趟，大壮就麻烦你帮忙照料一下了。” “恩公这是什么话。”田小娥一脸幽怨，“为何跟奴家如此客气。” 这！ 李易挠了挠脑袋，轻轻的在对方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让田小娥喜笑颜开。 …… 一日后，阳城。 和上次来时一样，整个阳城内依然是人声鼎沸，热闹一片。 李易左右环顾一阵，找了块人流量较大的位置占了下来，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黑布放在地上。 就这样，一个简易的小摊便布置好了。 紧接着，他将打造好的器具一一摆好，听着周边的叫喊声不断，他索性也清了清嗓子。 “咳咳！” “卖器具咯！精铁打造的器具！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由于是第一次当众卖货，李易也没有经验。无奈，他只能学着周围人的语气，结合着从前电视中看到的片段，竭力吆喝起来。 毫无疑问，虽然李易的表现有些拙劣，但精铁打造的噱头还是很唬人的。 没一会，便有一名农户打扮的男人停在了他的面前。 “店家！”他一脸狐疑，“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这摊上的器具，真的都是由精铁打造的？” 第九章 赌约 “那是自然！”李易点了点头。 “怎么证明？” “你若不信，自己随便拿一个试试就知道了。” 听完李易的话，男人面带疑惑，目光却在摊子上左右挑选起来。 “精铁不是都被用来打造成武器的吗？怎么可能会有精铁打造的农具……”他喃喃自语着，从小摊上拿起了一把镰刀放在手中把玩。 李易闻言也没有解释。 “店家。”忽然，男人眼珠子一转，“这我若是买回去，不是精铁做的，又该如何？” “不是精铁做的我十倍赔你。” “好！” 听到这话，男人开心的笑了。 下一刻，他放下镰刀，急匆匆的离去。正当李易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男人又回来了。 只是这一次，他手里拿着一根手臂粗的甘蔗。 “店家，这可是你说的。” “不是精铁，十倍赔偿。” 男人说完，拿起摊上的镰刀，朝着手中的甘蔗狠狠砍去。 下一刻—— 卧槽！ 一声国粹出口，男人原本有些得意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呆呆的看着手中一分为二的甘蔗，切口处犹如镜面般光滑，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把镰刀砍出来的切口。 削铁如泥！ 果真是精铁！ 甚至……还是精铁中的上品！ 捡到宝了！ “店...店家。”男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这把镰刀怎么卖？” “价格吗……”没有理会男人的反应，李易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这样，就收你一两银子吧。” 这！ 一听到价格，男人瞬间犹豫了。 可看了看手中的镰刀，又看了看段作两半的甘蔗，他咬了咬牙，“好！就一两！”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一堆碎银，小心翼翼的凑了一两出来交到李易手上。 下一秒，生怕李易反悔一般，男人便拿着镰刀飞也似的跑了。 ……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李易不禁有些凌乱。 他是不是把价格定低了？ 正想着，这边发生的事情却也被周围的人看了个彻底。 紧接着，就有了第二个人上门。很快，便是第三个，第四个……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李易的小摊前已经被闻声而来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听闻有一家小摊售卖精铁制品，所有人就是不买，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纷纷前来围观。 “店家我要这把锄头！” “这把镰刀归我了！” “那个胖子！对！就是你！把你手里的铲子放下，老子要了！” …… 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李易不禁有些头疼，“诸位！诸位！‘ “请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不要挤！不要插队！” 可惜，在嘈杂的人群中，这一番话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一句话出，下一刻便被其他人的大嗓门压了下去。 索性，李易也不再做徒劳的功夫，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然，这么多人之下，也不乏一些奸诈之人企图浑水摸鱼，打算趁乱顺个一两把，但都被李易揪了出来，最后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灰溜溜的离开。 而买到的人，在惊讶的同时，也让李易这小摊的名声更响。 就这样，一批批人带着质疑与不屑前来，最后又带着满满的震惊离开。 老爹这么久的存货，却只用了短短两个时辰便卖的一干二净。 “店家！” 直到一个人抢到了最后的一把锄头，他激动地握着李易的手，“在下西门家管家，以后若还有这类东西，我西门家全包了！” 此时，原本满满当当的小摊，现在就只剩下了一柄长剑。 倒不是无人购买，只是这长剑是李易特地为自己做的防身武器。 毕竟，身体的孱弱短时间没法改变，自己今天又卖了这么多东西，难免担心会遭到有心人惦记。 有把武器在手，也能震慑一些宵小。 “感谢诸位的捧场。”想到这，李易起身对着围观的人们拱了拱手，“如各位所见，今日带来的器具已经售卖一空。” “各位若是有购买之心者，还请改日再来吧。” 听到这话，围观的人也作鸟兽散。 趁此机会，李易轻点了一下今天的收益。 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 足足一百两！ 这样放在现代，妥妥的就是几十万啊！ 想到这，他的心中乐开了花。 谁能想到，不过是一些精铁炼制的东西，竟然能这么值钱！ “你就是这摊位的摊主？” 正当李易美滋滋的准备收摊回家时，一道冷硬的声音却忽然从头顶传来。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捕快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唔...正是在下。” “那就对了。”捕快点了点头，“你，跟我们走一趟！” “这……可是我触犯了哪条法律？” “废话那么多干嘛！不是坏事，让你来就来！” 捕快不耐烦的说完，便走在前面带起了路。 而李易思索片刻，还是收起摊位跟了上去。 毕竟，对方身份特殊，除非必要，不然李易不愿意贸然和对方起冲突。 跟着捕快一路走去，两人转了几个弯便来到了当地的衙门中。 这还是李易第一次见到古代的衙门。 红杉木制成的大门两旁，两尊石狮子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而进入大门后，便是一座小广场，里面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各种了一棵古树，两侧的厢房则分成了几个小屋。 在捕快的带领下，李易进入了一个挂着工房的房间。 里面，几个捕快早已等候多时。 “梁大哥，人已经带来了。” “好。” 被称作梁大哥的捕快一身横肉，模样约莫三十多岁，眼神中透着一股看透一切的犀利，有点像前世那些办案经验丰富的警察。 “自我介绍下，我叫梁光，是这儿的捕头。有人说你用劣质的农具冒充精铁进行售卖，可有这回事？” 他的声音低沉，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但李易却是淡淡一笑，“大人，我所售卖的东西皆可查证，若是存在半点伪劣，我愿意十倍赔偿。” “口气不小。”梁光冷笑一阵,余光却忽然撇到了李易腰间的长剑，“这长剑，你从何而来？” “自然是我自己炼制的。” “可否给我一观？” 听到这话，李易也没有吝啬，大大方方的便将长剑递了过去了。 梁光看了一阵，将长剑递给了周围的几个捕快。 “这长剑寒光逼人，入手却温润如玉，当真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啊！” “是啊，这把剑通体银白，定是采用了极高的制作工艺，恐怕所用材质，也绝非凡铁。” “……” 一时间，几个捕快的惊讶之声不绝于耳。 而李易也是昂然挺胸。 开玩笑，虽然风箱算不上什么高科技，但对于大周来说，绝对算得上是降维打击了。 “哼！我就不信，一个农人打出来的剑，能有这么好！”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老大，我申请拿我的祖传宝刀，和他比试比试！” 第十章 不堪一击的天外陨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李易循声看去，却见一人站在门口。 这人一身墨绿色的官服，个子不算高，约莫也就一米七左右，脸上倒是有些白净异常，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小义，休得胡闹！”一旁，听到声音的梁光皱了皱眉头。 “大哥！”西门义摇了摇头，表情倔强，“你们都说他这剑好，我就不信，区区一个农人，能有多好的剑？” “今天，我便偏和他比一比！” “看看究竟是我的刀好，还是他的剑厉！” 说着，西门义转过头，满脸挑衅的看着李易，“小子，怎么样，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 擦！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李易在心里默默吐槽。 但当他留意到，角落里的梁光无奈的摇头时，心中仿佛多少明白了一点。 结合着先前卖东西时别人说的话，想来这西门义，应该就是和阳城大族西门家族的关系不浅，搞不好是里面的公子哥也说不定。 不然，除了从小被人宠坏，李易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行事才会这般张狂无忌，喜欢跟人争强斗狠。 “西门捕头言重了。”李易摇了摇头，神情冷漠，“我不过一小小农户，手中宝剑，岂能与贵家族传家之物相提并论？” 除非必要，他不愿意和这些大家族扯上关系。 “不成！” 谁曾想，那西门义倒还来了劲。 “今天，你必须跟我比比看，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 见对方如此给脸不要脸，李易也不再忍让。 “行。”他点了点头，“既如此，还请梁大人和在座的各位官爷给我们做个见证，省的某些人输了之后还纠缠不清。” 你说什么！ 听到这话，西门义气急，“我堂堂一个捕快，输就输，还会为难你一个农户不成？那我不是自掉身价？” “这可说不定。”李易一阵冷笑。 随后，他转过头对着众人中间的梁光拜了拜。 “还请梁大人做个见证。” “小子，西门义的龙渊乃是西门家代代相传的宝刀。”梁光皱了皱眉头，“你确定要跟他比？” “不比也没办法啊，某人一直揪着我不放。”李易耸了耸肩，“反正就算输了也没啥惩罚。” “既如此，那好吧。” 见两人谁都没反对，梁光也便同意了下来。 其实，在他心里，自从拿到李易长剑的那一刻，他便有些惊为天人。 说实在的，梁光好十分好奇，这长剑和西门家的那把龙渊究竟哪把更好。 不过依他看来，估计是龙渊更胜一筹。 毕竟也是传承百年的宝刀了。 正在梁光思索的功法，李易已经从捕快们的手中拿回了长剑，而西门义也在众目睽睽下抽出了腰间的龙渊。 一时间，众人仿佛被一道寒光闪了眼。 这就是西门家的宝刀吗！ 当真不凡！ 所有人的内心大骇，看向西门义的目光中满是惊羡。 而西门义也十分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易，彼时的结果在他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 “小子。”西门义满脸不屑，“我这宝刀，名唤龙渊，乃是西门家族代代相传的武器。刀身长七十五公分，重约三十又四斤，所用材料乃是西域的天山陨铁。” 说完这些，他就一脸高傲的看着李易，似乎是在等他开口。 这…… 听着对方这熟悉的报菜名式开场，李易突然想到了从前电视里面见过的老旧武侠的比武现场，双方开打前都会来上这么一段，听起来尴尬的想让人脚趾扣地。 算了！ 他拿着长剑，冲着西门义耸了耸肩。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 “你不做介绍？”西门义皱起了眉头。 “不必了。” 做什么介绍？ 不过是顺手炼制的一把剑而已，李易哪里会想过这么多？如果原料够，他甚至能一下造出几百把来。 谁会记住一个量产货的型号呢？ “嚣张！” 见状，西门义一声怒吼，提起刀便朝着李易冲来，目标直指对方手中的长剑。 他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当众斩断了对方的武器，那么孰是极品一眼便知。 铛！ 李易持剑格挡。 随后，精铁碰撞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金属砸在地上。 两人擦肩而过，周围传来一众捕快的惊呼，就连梁光都是一脸震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哼！ 一击皆斩！ 西门义美美的想着。 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自己的龙渊将这些人眼中的绝世好剑一刀砍成了两半，所以众人才会如此惊讶。 所以，他转头，不屑的看向了李易，正打算耀武扬威一番。 但随后，却对上了李易毫无波动的眸子。 怎么会？ 西门义有些不解，他不敢相信对方在武器被斩断的情况下还能如此镇定。 恍惚间，一股不好的预感笼罩心头，西门义急忙低头看去。 下一刻。 “不可能！” 他猛地一声惊呼，就连身子都不禁倒退数步。 确实断了，不过不是对方的长剑，而是他的龙渊。 此刻，七十五公分的龙渊断作两截，一半在手中，一半在地上。而对方的长剑，明晃晃的甚至连个缺口都没有。 绝对不可能！ 他有些不能接受。 一切发生的是如此之快，快到西门义都没感觉到手中的重量一轻。 龙渊的切口整齐的如同镜面，如果不是地上掉落的半截刀头，一切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这只能说明…… 对方手中的长剑，已经超过了自己的龙渊太多太多！ 可他一个农户，凭什么？ 西门义百思不得其解。 但直到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祖传的宝剑被自己弄断，家族中的那些长辈肯定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想到这，他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中升起。 “大胆！”西门义一声怒喝，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李易，“区区一个农户，竟敢毁我家族宝刀！” “我要你好看！” 第十一章 官方认证 话音落下的一瞬，西门义的身子便猛地一闪，速度之快饶是李易都有些微微吃惊。 这家伙，不简单！ 他内心一凛。 “西门义，你闹够了没有！” 梁光一声爆喝，整个人腾空而起，速度甚至比西门义还快上了不好少。 “愿赌服输。” “堂堂西门家三公子，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吗？” 他一把抓住了西门义的手腕。 此时，西门义的拳头距离李易的面庞不过几厘米。 当真险之又险！ “可是……” “西门家的脸都让你丢完了！” “……” 终于，在梁光愤怒的注视下，西门义卸去了手上的力道，将手臂从梁光的手中抽了回来。 “小子。” 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李易。 “这次看在梁大哥的面子上我先放过你，但这事不算完！” “下次，别让我逮到！” 说罢，西门义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工房。 而李易站在原地，表面虽然平静如常，心中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直以为，像西门义这种不带脑子，喜欢仗着身份到处压人还蛮不讲理的角色，只会出现在小说中。 没想到今天却是让自己给遇到了！ 只能说，过度的宠溺真的会害了一个人啊！ 李易摇了摇头。 “这家伙就是这样。” “不过西门家在阳城还是有些势力，日后你还是小心点吧。” 梁光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肩膀。 “没事。”李易缓缓一笑，“梁捕头还有事吗？没有我想先走了。” “不急。” 梁光走到一个桌子旁，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李易的手中。 随后，他对着周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顿时，其余的捕快心领神会，一个个离开了工房。 几秒钟过后，偌大的工房内，便只剩下了梁光和李易两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人带你过来吗？” 良久，梁光率先打破沉默。 “不是说有人举报我以次充好，冒充精铁嘛？”李易抿了一口手中的茶，看着梁光眼神闪烁。 不知道为什么，后者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明明只是一个捕头，浑身却有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场。 那是一种运筹帷幄，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的淡然。 站在他的面前，李易仿佛面对的是前世的老首长。 呵。 听到他的话，梁光却是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随后，他转过身，背对着李易，缓缓开口。 “李易，二十四岁，董家河人。父李赟，乃是方圆几座村子里有名的匠人，半年前死于辽人打草谷之中。至于你，沉迷科举，却始终没有成果，反而将李赟的手艺丢了个干净。” 听着对方将自己的老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李易心中有些惊诧。 要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比现代，要查一个人调调系统，打打电话就能搞定。 对方显然去村子里调查过自己。 而董家河距离阳城足有一天的路程，即使快马也需要半天，更别提搜罗自己的信息也需要时间。 这只能说明……对方早就注意到自己了！ 但表面上，李易还是维持镇定，一言不发。 “怎么，很吃惊？”梁光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易，“自从你第一次进入阳城，我就注意到你了。” “下一次再卖那琉璃的时候，记得做差一点。” “如此纯度的蜻蜓眼，即使是官窑里最好的师傅，恐怕也烧制不出。那当铺掌柜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真是好笑。” 他边说边摇头。 “梁大人好手段。” 直到这时，李易也听明白了整个过程。 定是那掌柜在售卖的时候出了岔子，这才引起了梁光的注意，早早的便派出人调查自己。 “好手段吗？我不这么认为。”梁光说着，踱步到了李易的身后，“情报上说你将你老爹的手艺扔了个干净。” “但现在看来，你不但没有抛弃，反而青出于蓝了。” “梁大人谬赞了。”李易摆了摆手，“怎么，难不成在大周，手艺好就要被抓紧衙门吗？” “这倒不至于。” 梁光说完，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李易。 “说正事。” “你对如今的大周了解多少？” 诶？ 对方冷不丁的这么一问，李易有些措手不及。 “小的不清楚。” 思考片刻，他如是说着。 而梁光听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副地图，摆在了李易的面前。 李易看了一眼。 地图不算大，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小字。 他粗略扫下来，只见一块兔子模样的疆域中，一个大大的周字赫然其上。 而在大周东部和南部，则是一片大海。 西南和东北，一共两块，一块为辽，一块为大理。 至于正西方向，却是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名字，不用想也知道是各种各样的小国家。 但最引人瞩目的，则是大周和辽的边境线上，有一个被格外加重的黑点。 黑点的上方，写着一个大大的阳字。 赫然便是阳城！ “你是聪明人，光看这幅地图，我相信你也能对目前大周的局势有所了解。” “皇上病重，京师那边乱作一团。西南大理进犯边境，西边诸国名义上虽为属国，却屡次叛乱。而辽人更是时常以打草谷之名，劫掠我大周大小村庄。” 梁光悠悠地说着，李易却是越听越感觉不对劲。 这梁光，身份肯定不简单！ 否则，一个边境城市的捕头，怎么会让西门义如此相待？甚至对京师皇宫之事都了如指掌。 “梁大人有话就直说吧。” 他想了想，对着梁光拱了拱手。 “那我便直说了。”梁光盯着李易的眼睛，“你父母死于辽人打草谷，我相信你对辽人也是恨之入骨吧？” “但以你的情况，想要为你父母报仇，恐怕是痴人说梦。” “现在，边有个机会摆在你眼前。” 他顿了顿。 “我知道你能打造精铁武器。” “皇室产出的精铁武器一律供给了西南军和禁卫军，根本没有富余。我希望，你能为阳城的守军打造武器和盔甲。” “你放心，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所有武器盔甲我一律按照市价购买，同时我会让县令给你封个小官，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第十二章 和官府合作 “梁大人就那么肯定，这批精铁是出自我手呢？万一，我身后有什么其他的锻造大师也说不定哦？” 李易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笑着反问。 梁光却是摆了摆手，“到底是不是出自你手，我不关心。” “我只知道，你能弄到精铁武器，或许还有精铁盔甲。并且，我也相信，你今天卖出去的不是你最后一批。” “所以，你的答案是？” 他紧紧的盯着李易，仿佛想要将对方看穿。 “……”沉默片刻，李易忽然笑了，“梁大人，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自然也不会强求。”梁光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只是，你今天毁坏了西门家的至宝，以后在这阳城还是小心为妙。” “我虽为捕快，负责保护这一方居民。但西门家势力不弱，万一有个差错，只怕我也没法护你周全。” 原来如此！ 听完对方的说辞，李易心中一凛。 合着刚才这一出是梁光早就安排好的，就是要利用西门家的势力，来逼得自己为这阳城官府服务。 “梁大人说笑了。” 李易也不傻。 反正只是打造些武器盔甲，还能和官府结个善缘，这种事何乐而不为？ “我作为大周子民，自然有义务帮助大周抵御外敌。” “所以，我愿意为阳城守军打造盔甲武器！” 他说的义正词严。 突如其来的转变，反而是让梁光有些措手不及。 愣了几秒后，他猛地一笑，轻轻拍了拍李易的肩膀，“聪明！” “冯空！” 梁光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下一刻，一名捕快应声进入。 李易一看，此人正是先前将自己带到这儿来的那名捕快！ “带李师傅好好逛一下阳城。” “好的梁大哥！” 冯空点了点头，随后便对李易做了个请的手势。 “封官的文书我已经让人带给县令了，只是官服的制作还要几天。稍后我会让人准备好锻造所需要的各种矿石。” “你若有其他需求也可以提，接下来一点时间还请李师傅跟着我这不成器的手下逛逛阳城吧。” “等晚点，我会让几个手下和你一起回董家河。” 梁光说完，从一边的抽屉内掏出了一块金元宝递到了李易的手中，“这一锭黄金，就当做是初期的费用了，还希望李师傅多多费心。” 软硬兼施，恩威并重！ 好高明的手段！ 李易表面上平静的收下了黄金，心中对于梁光的警惕更甚。 此人，绝非凡人！ 要说他只是一个边境县城的捕头，打死李易都不信！ “好了李大人，请跟小的来吧。”另一边，冯空微笑着发出邀请，“现在不过未时三刻，时间尚早，小的正好带您逛一逛阳城！” “好。” 李易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随后，他便跟着冯空的脚步，离开了县衙。 就在两人走后，工房内，先前愤怒离开的西门义，却忽然从一道暗门内走了出来。 “梁大哥。”他对着梁光弯了弯腰，恭敬无比，“我有一事不解，为何您如此看中这个李易呢？不过就是些精铁武器，以您的身份，弄到这些还不简单？” “为何要特意重金拉拢这一个农户？” 梁光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年轻。” 他看着李易离去的方向，面色凝重，“寻常的精铁武器虽然稀有，但也不至于让我如此。我真正看中的，是他锻造精铁的技术！” “你想过没有，同样是精铁，为何他的剑能将你的龙渊斩断？要知道，你的这把刀几乎已经可以代表大周锻造水平的巅峰了。” “这只能说明，对方的锻造水平，已经超过了皇室里那帮老不死太多太多！” 说到这，梁光顿了顿。 “一个默默无闻的农户，却能掌握这样的技术，要说背后没什么秘密，谁会相信？” “告诉底下的兄弟，接下来的时间24小时盯着李易，但要切记，万万不能让对方发现！” “一旦发现他若是和辽人有往来，就地斩杀！” 一句话落下，西门义只觉得梁光周边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他浑身一颤，回答了一声是后，便匆忙离开，只留下梁光一人在工房内面色沉重，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另一边，阳城内。 “李大哥！先前是我带您来时态度不是很好，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的一般计较。” 离开县衙后，冯空挠了挠头，满脸笑容的对着李易点头哈腰。 “没事。” 李易摆了摆手，表示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接着，他便在冯空的带领下，在阳城几个比较有名的地方都走了一遭。 最后，二人登上城楼。 此时，已是傍晚。 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夕阳西下，橘黄色的余晖从天边的地平线晕染而开，颇为壮观。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不知为何，李易没来由的想到这么一句古诗。 “冯老哥。”忽然，他转头看着一旁的冯空，“我看这梁大人一举一动不太像一个捕快，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嘛？” “李师傅客气了，叫我小冯就行。”冯空摸了摸脑袋，“你说梁大哥啊？” “其实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阳城当了八年的捕快，梁大哥是在我第六年的时候来的。” “刚一来，便被县令任命为捕头。在他来之前，阳城周边贼寇横生，有时候就连我们这些捕快都不得不天黑后躲在衙门里。” “但自从梁大哥到了之后，先是带着守军剿灭了周边流寇，更是在辽人打草谷时挺身而出，重创辽军……” 冯空喋喋不休的讲着，话里话外满是尊崇。 而李易听着，眉头却是皱的更重。 一个来历不明的捕头，竟然能够调动阳城的守军？ 况且，若冯空所讲的是真的，那这梁光为何在立下如此功劳之后，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 别的不说，就是荡平流寇这一项，就足够梁光当上县尉了。 掌握一县之军队，怎么着不也比一个小小的捕头强？ 李易有些不解。 第十三章 醉酒 就在李易疑惑之际，冯空已经带着他走下了城楼。 城楼之下，七八个捕快早已带着一车的矿石材料，毕恭毕敬的站成一排。 “李大人好！‘ 一见李易，所有捕快纷纷鞠了个躬。 “不必行此大礼。” 李易慌忙将几人一一扶起。 “李大人。”冯空面带歉意，“实在抱歉，本来按理说应该是小的我送您回董家河，但这不前几天城东出了起命案，到现在还没侦破。” “所以，只能委屈您一下，让我手底下这些小兄弟送您回去了。” “没事。”李易挥了挥手，“你去忙吧。” “好咧！” 冯空点了点头，回身对着身后的一名捕快招了招手。 “李师傅，这人是我的远房表弟，名叫冯坤，乃是专门负责董家河事物的捕快，以后您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大可以直接找他。” 说着，他又拍了拍冯坤的肩膀：“小坤，这是李师傅，乃是董家河中的铁匠，有着一手连梁大哥都惊叹的锻造技术。” “现在更是董家河的里正副司，你可要好生接待，莫要怠慢了。” 话音落下，一边的冯坤赶忙上前弯腰：“原来是李大哥啊！早听说令尊的锻造技术在董家河附近的村里都是出了名的，没想到李大哥青出于蓝！” “客气了。” 李易微微一笑，没有说太多。 “那，你们几个快帮李大哥把这些东西运回去。”冯空对着身后的几人挥了挥手，随后转头对着李易拱了拱手，“李大哥，我就先行离开了。” “好。” …… 一天后。 董家河。 由于是拖着一车的矿石，一行人的速度有所减慢。 等到达村子里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 由于之前和牛二的摩擦，此时的李易已经是整个董家河内的风云人物了。 见到他和一众捕快推着一辆板车，车内还有许许多多的矿石，见到的村民无一不是好奇万分，纷纷驻足观赏。 更有些胆大的，径直朝着几人的脚步跟了过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了，就放在这吧。” 李家铁匠铺外。 李易示意拉车的几人将矿石放在角落，看着几名捕快脸上的疲惫，他不禁有些歉意：“多谢了你们了。” “哪里哪里！” “李大哥客气了。” 几名捕快慌忙摆手。 倒是冯坤搓了搓手，一脸笑意的对着李易说道：“李大哥，我表哥说了，梁大人交代过要当众宣布任命你为里正副司的事，您看.......” 说着，他瞥了一眼聚集在李家门外的一众村民。 “行吧，你宣布吧。” 李易知道梁光的意思。 想来对方也打听到了自己前身的一些事迹，知道自己在村里不是很受欢迎，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威风威风。 不得不说，这梁光对人性的把握，远超凡人！ 只是…… “冯坤，这个里正副司是什么官职？” 他有些好奇。 “哦！回禀大人，这里正，乃是一里之长。至于副司，自然就是里正的副手了。” 听到回答，李易了然的点了点头。 在大周，一里就是一乡。 而里正，自然就是乡长的意思了。 那这么看来，自己这里正副司，应该就是副乡长差不多的职位了。 不过说是说副乡长，但仔细想想就知道是个闲职。 毕竟，里正也算是有一定实权了，这种官职，怎么可能交给自己？ “李大哥您放心。”见李易没有说话，冯坤急忙继续，“梁大哥说了，这里正副司虽不是什么大官，但一样算作官府之人，那西门家不敢对您怎么样的。” 哈？ 李易有些哑然失笑。 搞了半天，对方是在以为自己担心这个。 “没事，我就是想到一些事情罢了。你要宣布，便赶紧宣布吧。” 他摆了摆手。 好咧！ 听到李易的话，冯坤也没有耽搁，嘱咐了身边几个人将东西摆好后，他走到了李家大门前。 此时，李易家的门前已经被一众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毕竟，冯坤主管董家河事物，他们都认识。 而这样一个人物，竟然和从前的酸秀才走在了一起，任谁都会有些好奇。 “咳咳！” 清了清嗓子，冯坤恢复了满脸严肃，“乡亲们，今天我到这来，主要是为了宣布一件事。“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叠文书。 “董家河村民李易，因锻造精铁有功，被我县聘用，专司锻造。由以其宅心仁厚，特此任命为里正副司。阳城县衙，宏进三十六年十月初六。” 一句话说完，围观的人们瞬间炸了锅。 “酸秀才当官了！” “里正副司！” “锻造精铁！酸秀才竟然能锻造精铁！” 一时间，不可置信之声漫天皆是。 但很快，一些脑子快的便反应了过来。 “我就说李易继承了他爹的手艺，你们还不信，现在打脸了吧？” “就是，李易这孩子，打小我就看他有出息，是当官的料！读书时间长怎么了？人家这叫厚积薄发！” “恭喜李副司，贺喜李副司！” 几乎没过多久，周围便只剩下了一片祝贺之声。 而李易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身便埋头于铁匠铺中的事物。 几个时辰后。 出于感谢，李易拿出了前身老爹珍藏的美酒招待了一众捕快。待他们走后，围在门口的村民才各自慢慢散去。 而这时，已是月明星稀。 嘎吱...... 老旧的木门声响起，忙碌了一天的田小娥才刚刚回家。 可此时她，脸上虽满是灰尘，但眸子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恩公！” 一见李易，田小娥猛地扑了过去，将他紧紧抱住，“妾身都听说了，恩公当官了，恩公真的好棒！” 嘻嘻。 听到这话，李易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 刚想站起来，却只觉的双腿发软。 糟了！ 李易有些头疼。 忘记了这具身体孱弱无比，根本不能碰酒！ 而随着醉意加深，感受着怀中田小娥若有若无的身躯，一股异样的感觉在他的心头缓缓升起。 恍惚间，奇异的香味夹杂着青草的芬芳充斥了李易的鼻尖，他知道，这是田小娥的体香。 此时的田小娥，虽然是一身满是尘土的补丁大衣，却依然掩盖不了她姣好的身段，娇嫩的皮肤吹弹可破，白净的脸上更是不知何时染上了点点红霞，看上去无比动人。 嘶！ 李易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在他的体内酝酿！ 第十四章 震惊的牛二！ “相公……”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易的不对劲，怀中的田小娥浑身一颤，猛地抬起了头。 可当她对上李易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眸子时，瞬间俏脸微红，又将头紧紧的埋了下去。 只是这一次，她贴的更紧了。 这！ 李易甩了甩脑袋。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说他不喜欢田小娥是不可能的。 可到底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双方你情我愿。他吃不准田小娥的想法，身为一个当兵的，李易更不允许自己做出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小娥你先睡吧。” “我去跟大壮交代一些事情，不用等我了。”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热，随后轻轻的将田小娥推开，准备离开家门。 但下一刻—— “相公！” 嘤咛之声传来。 李易只觉得右手一紧，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却只见田小娥伸手拉住了自己。 麻布制成的衣袖遮盖住了大部分手臂，但露在外面的小部分却是皎洁如月，在夜色下明晃晃的看得人心直痒。 一波又一波温润的触感从手上传来，这让从未摸过女孩子手的李易愣住了。 “相公...妾身...妾身愿意。” 田小娥红着脸，低着头缓缓地说着。 但就是这一句话，彻底引爆了李易心中的那团火。 当下，他顾不得其他，转身便将田小娥抱起，大步朝着卧房走去。 由于还没来记得修缮的缘故。 此刻，李易的卧房还显得有些许简陋。 干草就着一些棉花杂乱的铺在木板上，权且就当做床单了。 可这依然不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 再看田小娥。 此时的她，白净的脸上红扑扑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一双玉手就这么紧紧的环绕在李易的脖子上，浑身不停地颤抖。 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当然，李易更紧张。 “相...相公，时间不早了，还...还请早些歇息吧。” “妾身...妾身帮您更衣。” 田小娥望着把自己放在床上后便没了动作的李易，俏脸更红，软糯的声音说道最后，近乎蚊子叫一般。 但她的手却没有停下。 几乎没花多久，李易的外衣便被脱了个干净。 看着对方有些瘦弱的身体，田小娥深吸一口气，将头缓缓的靠在了他的胸上。 而这时，李易也顺势将她压在了身下。 “小娥，你不后悔吗？” 李易看着对方不断闪烁的眸子，声音低沉。 “妾...妾身不后悔！” “如果不是相公，只怕妾身早就不知道死在了何处。” “妾身也想为相公生个一儿半女......” 似乎是豁了出去，田小娥的深情的望着身上的男人。 听到对方的真情告白，李易再也忍不住了。 伴随着他一个翻身，顿时，一阵压抑的喘息声从不断屋内传出...... 一夜无眠，满园春色。 ......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午时过半。 李易睁开眼，看着身旁仍在熟睡中的田小娥，回想起昨晚的疯狂，不禁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整整两世，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 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什么，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对方！ 他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随后，李易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卧房，生怕将田小娥吵醒。 将饭菜烧好后，他也便离开了李家。 铁匠铺内。 “兄弟，来啦？” 大壮早已经开始锻铁。 见到李易打着哈欠走来时，他愣了一愣，随后便露出了一个懂得都懂的微笑。 “兄弟，注意节制，身体最重要啊。” 大壮嘿嘿一笑，一只手挠了挠头，另一只手却没有闲着，利用工具将融化后的粗制铁块从火炉内端到了缎台上。 “你这家伙！” 听到大壮打趣自己，李易倒也不恼，只是笑骂一句锤了锤他的肩。 “好好弄吧，接下来这段时间有的忙了。” “好咧！” 大壮点了点头。 “只不过兄弟，你也太厉害了，就靠这些精铁就成了里正副司，只怕以后就是县老爷见了你，都得高看你一头嘞！” “哪有的事。”李易摆了摆手，“精铁虽然稀有，但肯定不至于让县里那帮老爷这样。我看啊，他们不过是看上了锻造精铁的这么手艺。” “那肯定！我兄弟这手艺，别说县老爷了，就是太守大人看了，都得惊为天人。” “就你话多。” 李易白了他一眼。 “这里正副司，说是小官，其实还不是个闲职。要我说，只怕所有的权利，都还在里正手里呢。” “再小那也是个官啊！兄弟以后要是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哦！” 大壮爽朗一笑，浑身的注意力却还在锻台之上。 “哦对！” 说起这个，李易拍了拍脑袋，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袋，交到了大壮的手中。 “这是啥？” 大壮一脸疑惑的打开袋子，但下一刻却猛地睁大了嘴巴。 吸！ 他倒吸一口凉气。 整整一布袋的银子！ 看样子起码有五十两左右！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大壮彻底愣住了。 “上次那批铁器卖了一百两银子，这是一半，你收好，算是我给你的分红。” 李易满脸笑意。 但大壮却是一下子黑起了脸。 “兄弟你这是作甚！” “我不过就是帮着打了点铁，要是没有你那风箱，咋可能锻的出精铁来？这些银子你赶紧拿走，莫要羞辱兄弟！” 这..... 李易也没想到大壮会是如此反应。 他刚想开口解释，但无奈大壮却是直接将银子塞到了他的怀里。 “以后莫要再提这事！” “否则这兄弟，咱俩没法做了！” 听到这话，李易也识趣的收了起来。 他知道以大壮的脾气，自己拗不过头，别到时候真的因为这些钱伤了和气。 唉！ 只能以后再找机会慢慢补偿他了。 李易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 另一边，董家河牛二家。 “什么？李易竟然被冯大人送回来了？！” “什么？他竟然还能锻造精铁？！” “他竟然还当上了里正副司？！” “这怎么可能！” 牛二听着这消息，一惊一乍的，到最后，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满脸皆是不可置信。 第十五章 人赃俱获 “我说牛二。” “人家李易现在不一样了，再也不是之前那个酸秀才了。” “现在，阳城县整个府衙，全指望着他呢！我们现在见面，都得要喊一声李大人了。” “你以前和他有过节，要不还是趁早去道个歉？省的到时候被李大人穿了小鞋，没你好日子过！” 牛二家门口，几个平日里和他玩的狐朋狗友开口劝道。 但牛二本就对李易满心不服，一听到朋友说这话，心中的不忿更甚。 “哼！他李易，就是运气好！” “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家伙，会打造精铁？这你也信？” “要我说，这肯定是他那个老爹死前留下的！” “别的不说，要是我掌握了这技术，我肯定也能和他一样。不对！我肯定能做的比李易那个酸秀才更好！” 他酸溜溜的说着。 身边的几人哪听不出来牛二话里的意思，纷纷咧嘴一笑。 “牛二，就算那是他老爹留给他的，那也是人家的老爹！” “现在李易可是村里的大红人，你要是不想被穿小鞋，作为朋友我还是劝你去服个软，那李易看着也不像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让我给他服软？”牛二怪叫一声，“白日做梦！” “你们等着，不就是打铁吗？举个锤子就能做到的事！” “不出三天，我也给你们打点精铁出来。” “到时候，别说什么里正副司了，我牛二肯定会成为阳城的县官！” 好好好！ 一旁朋友见牛二越说越起劲，纷纷无奈附和，随后便各自离去。 至于牛二所说，他们权当是个笑话。 开玩笑，真以为精铁是人人都能打造的出来的？ 那阳城县何必还要抓着李易这么根稻草！ 但牛二却没有想这么多。 送走几个朋友后，他独自在家，越想越气。 砰！ 他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在桌子上。 “好你个李易！” “别以为自己有个好爹，就能爬到我的头上来！’ “酸秀才一辈子都只配当个酸秀才！” 哼！ 借着酒劲，一个绝妙的主意忽然浮现在牛二的脑海。 他随后便盘算一番，越盘算越觉得有戏。到了最后，他索性一拍手，咬了咬牙便朝着家门外冲去。 妈的，干了！ ...... 又过了几天。 正中午，李家。 难得休息一阵，此刻，偌大的大厅内，李易和大壮两人正坐在木桌上，一身麻布衣服的田小娥正将一盘盘做好的饭餐端到桌上。 “弟妹当真是好手艺！李易啊，你娶了个好媳妇啊。” 大壮看着忙活着的田小娥，忽然想起了自家的那口子，不禁发出一阵感叹。 “大哥见笑了。” 田小娥听到这话，脸兀的一红，慌忙开口。 “对了兄弟，你这次赚了怎么多钱，怎么也不给添置几件好看的衣裳？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弟妹这么好的身段，不穿点好看的衣裳岂不是浪费了？” 大壮挠了挠头。 一般人自然不会问这种有些敏感的问题，但李易自然是知道大壮没有恶意，因此也没有生气，而是指了指大厅的一脚，满脸无奈。 “怎么没有！” “你瞧，那一叠就是我前阵子去阳城时顺道买回来的。” “小娥她说什么都不愿意穿嘛。” “相公！”田小娥听到这话一阵娇嗔，“穿着这些，妾身不好做活。” “况且……”她低下了头，眼神中有些许失落，“我一个不祥之人，怎么配穿这么好看的衣裳呢？” 听到对方的话，李易赶忙将她拉到了怀里，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年，田小娥受过的苦太多了！ “没事弟妹！”大壮眼看气氛有些不对，急忙开口，“以后谁还敢说你是丧门星，大哥第一个不答应！” 他边说边拍了拍胸脯。 憨厚的模样，惹得李易与田小娥两人也是一阵大笑。 酒过三巡，大壮忽然表情严肃，趁着田小娥去厨房的空档，压着声音对着李易说道：“兄弟，你小心点。” “这几天我可听人说了，那牛二成天没事就在你家旁边转悠。” “好几次都被我撞见了，问他却说是在散步。你说这话说出去谁能信？都是深夜了，散的劳什子步？” “依我看，他肯定是对兄弟你心怀不轨！你还是要小心为妙啊！” 他语重心长的说着。 哦？ 李易初听之下有些好奇。 但很快，他便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这牛二，多半是看自己打造精铁发了大财所以眼红了，想偷摸着研究自己打造精铁的东西呢！ “没事，他若只是看，那边随他去。”李易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但他若是敢有什么动作，有的他后悔的！” …… 当晚，李家铁匠铺。 月明星稀，一个人影却是借着月光，偷偷摸摸的来到了李易家的围墙旁边。 此人，正是牛二！ 他左右环顾一阵，见没有人后，便双手抓着墙边，轻轻一用力，便翻过了土砖制的围墙。 四下看了一阵后，牛二径直便朝着铁匠铺内走去。 此时，铁匠铺内有些杂乱，锻造精铁的炉火才熄灭没多久，仍然散发着暗红色的余光。大壮躺在一旁，鼾声如雷。 而在他的旁边，赫然便是风箱。 见到风箱的一瞬，牛二喜上眉梢。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一切都没什么不同的，只有这个风箱，自己从未见过。 他断定，李易就是靠着这东西，才能锻造出精铁！ 只要自己搞到手，那李易所拥有的一切，他牛二也能全部拥有！ 想到这，他急忙伸出手，打算将风箱搬回去。 可好巧不巧，牛二只觉得脚下一扳，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清脆的锣声猛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谁！” 大壮猛然惊醒，正好将搬东西的牛二抓了个正着！ 我！ 突然起来的变故，让牛二瞬间傻了眼。 “李易说的没错，你果然会惦记这东西！”大壮神色冰冷，“这下人赃并获，我看你还如何抵赖！” “等着，我这就把你送到祠堂，让全村人好好看看你牛二是个什么德行！” 第十六章 动我兄弟者，死！ 这……我……你！ 面对大壮的质疑，牛二有些支支吾吾。 偷东西被人抓了个现行，纵然他脸皮厚，也依然觉得臊得慌。 “去你的吧！” 万般焦急之下，牛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怒骂一声之后，他张开双腿，转身便朝着大门跑去。 “别跑！” 见到牛二想跑，大壮也不淡定了，更何况牛二刚才还骂了他。他三步并作两步，朝着牛二逃跑的方向便追了过去。 大壮的体格岂是牛二能比的？ 眼见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牛二的余光一撇，忽然看到了一旁的放着的木棍。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他咬了咬牙，目露凶光。 下一刻，牛二猛地扑向一旁，抓住了手臂粗的木棍后，他站起身，将木棍直直的指向大壮，“李壮实！你不要逼我！” “都是一个村的，我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他紧紧的盯着大壮，双手死死的抓着木棍。 “放你娘的狗屁！”大壮满脸愤怒，“你偷我兄弟的东西，还有理了？” 说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双手便朝着牛二的木棍抓去。 “是你逼我的！” 牛二状若疯魔，见大壮不依不饶，索性举起木棍绕开了他的手，随后狠狠的一棍子敲在了大壮的头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大壮身形一滞，但还是紧紧的抓住了木棍。 与此同时，他只觉得大脑中一阵翻江倒海，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嗡嗡之声，连带着视线都有些模糊。因为剧痛，大壮的身子不停的颤抖，可他依然没有松开手。 他下意识的以为，只要抓住这木棍，牛二便跑不掉了。 “兄弟，快来抓贼啊！” 他声音有些虚弱，眼神却依然凶狠。 两人的动静，自然也是将熟睡的李易吵醒。 他将田小娥安顿好后，急忙转身走出家门，正好撞见了对峙中的二人。 此时，牛二抓着木棍，拔又拔不出来，想松开又害怕大壮拿到木棍砸自己，只能在原地急的直跳脚。 而大壮则是一只手抓着棍子，另一只手捂着脑袋，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手指缝中不断低落，在一片银白色的月光中显得阴森恐怖。 草！ 一见这场面，李易难得爆了一句粗口。 他顾不上其他，急忙便朝着两人冲去。 而牛二也听到了李易的声音，左右盘算一阵，他望向大壮，狠狠咬了咬牙，“妈的，疯子！真他妈是疯子！” “老子遇到你算老子倒霉！” 咒骂一句后，他也干脆不管了，扔下木棍撒丫子就跑。 这要是在僵持下去，等李易一到，他牛二妥妥的就成了瓮中之鳖！ “打完人就想跑？” 李易不干了。 他脚下一个加速，瞬间便拦在了牛二的面前。 “牛二！”他看了看远处身形已经有些踉跄的大壮，声音冰冷，“你好的很啊！” “呸！”牛二闻言啐了一口，也不说什么狠话，扬起拳头便朝着李易打来，大有一副要报上次之仇的样子。 但，这又谈何容易？ 上一次牛二不是李易的对手，被打的遍体鳞伤，到现在还没修养好。 更不提这次了。 再加上心中慌张，牛二的一举一动在李易的眼中全是破绽。他冷冷一笑，只是几个闪身，躲过了牛二拳头的同时，又狠狠几脚踹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咚咚咚！ 或许是因为愤怒，李易只觉得现在浑身都是力量。 而牛二更是被这几脚踹的倒退数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肚子连连呻吟。 看得出来，就凭这几脚，牛二已经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哼！ 确认了一下牛二的状况后，李易冷哼一声，转身便朝着大壮的身边奔去。 此刻，大壮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之所以还能坚持着，就是为了防止李易若是打不过牛二，他还能上前帮帮忙。 现在，见到牛二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反抗之力，大壮心中一松，身体发软的就朝着后面倒去。 “怎么样？”李易眼疾手快，一把将大壮扶住，眼神中满是担心。 隔着这么近，他才发现大壮的伤势不容乐观。光秃秃的头上，一小块方形的凹陷十分扎眼，正朝着四周不断的冒血。 那木棍乃是烧火棍，其中的重量李易自然清楚。 这也得亏是大壮，若是换做自己，恐怕就是这一棍便能让他一命呜呼。 这个牛二，竟然真的是下死手！ 想到这，李易的只觉得心中一股怒火燃遍全身。与此同时，愧疚之情也油然而深。 让大壮守夜这个主意是他想出来的，可能是觉得以大壮的体格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李易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牛二竟然会下死手！ 自己差点酿成大错！ “没事的。”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大壮摆了摆手，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容，“赶紧把他送去官府吧，我想睡一会。” 好！ 李易点了点头，便准备回屋去叫田小娥。 “不……不要！” 忽然，角落里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 李易循声望去，却是蜷缩在地上的牛二。 “求求你，李易！我错了！”豆大的冷汗密密麻麻的从他的额头滑落，可牛二却无暇去擦，“求求你不要报官！” “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嫉妒你，是我昏了头！” “我有粮食…….我还有钱！我把我所有的粮食和钱都给你，求求你别报官！” 他神情痛苦。 牛二心里清楚，偷盗在大周可是大罪，尤其是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官府才不会管你那么多，基本都是一律按照土匪来算。 到时候，自己这条小命恐怕就要交代了！ “现在想起来求饶了？”李易冷冷的说着，看了眼瘫倒在一旁的大壮，冷漠的摇了摇头，“动我兄弟者，死！” 说罢，他随便找了根绳子将牛二捆了起来。 随后便回屋，交代田小娥去找村里的大夫，顺便帮忙照顾一下重伤的牛二。 做完一切后，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李易看了眼已经昏迷的牛二，眼神冰冷。他牵起绳子的一头，像拖着一条死狗一般，一步一步将牛二拖到了冯坤的住处。 第十七章 招工 翌日中午，董家河祠堂。 铛铛铛！ 一阵敲锣声猛地响起，将附近的村民都吸引了过来。 等他们来到祠堂时，却见到一身官府的冯坤和满脸疲惫的李易。此时，两人的表情满是严肃，而在他们的身后，牛二光着身子，昏死着被吊在了祠堂的中央。 配合着他有些臃肿的身材，围观的人们只觉得像是屠宰场中吊着的一只肥猪。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纷纷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冯坤也是面色铁青，没有说话。 李易可是县衙里看中的大人物，自己的表哥冯空还特地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只要对方没有和辽人接触，就要好生保护，万不可出了什么岔子。 可这才几天，竟然就有人偷东西偷到了李易头上去了？ 还打伤了李易的兄弟！ 回想起昨晚李易拖着死狗一般的牛二出现在自己面前，冰冷的眼神似乎想将自己也做掉，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行，这件事一定要严肃处理！ 他对着自己说道。 否则，万一闹大了，阳城县那边饶不了自己！ 到时候，恐怕就连自己的表哥都要被牵连！ 想到这，冯坤悄悄的搓了搓手，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人群，见村民们都来的差不多了，便上前一步。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语调低沉，“各位，就在昨天，董家河村村民牛二夜闯李副司的家，妄图窃取李副司家的东西，还打伤了李副司的兄弟！” “李副司勤勤恳恳，为我大周士兵打造了不少精铁盔甲和武器。正是因为这些东西，我大周士兵才能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从这方面来说，李副司乃我大周功臣！” “可就是这样一个功臣，竟然遭到了小人觊觎！此等行径人神共愤，我董家河人人得而诛之！” “因此，我宣布！” “董家河村民牛二，罪大恶极，理当斩首！现宣判牛二在祠堂内赤身示众三日，以儆效尤。三日后，村口问斩！” “若有求情者，一律按同党论处！” 几句话说完，冯坤冷冷的扫了一眼全场，见所有人皆是震惊的没有话说后，他才转过身对着李易露出了谄媚的微笑：“李副司，你看我这样处置他，您还满意？” 嗯。 李易缓缓的点了点头。 虽然从心底来说，他觉得牛二只是想偷东西，断然不至于就将他杀了。可一想到还躺在床上的大壮的惨样，李易便摇了摇头，将这想法彻底逐了出去。 他清楚，如果那天不是自己出去的及时，大壮很可能就死在牛二的手中了。 到时候，就是十个他偿命，都难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嘶！ 台下，听到冯坤话的众人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没想到，牛二竟然真的胆大包天到了去行窃的地步。 但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李易现在的权势竟然如此之大，牛二仅仅只是偷东西未遂，便被冯坤判了斩首！ 李易现在，当真是不得了了啊！ 所有人的内心一阵唏嘘。 “杀得好！” “这牛二本就是泼皮，现在竟然把主意打到李副司的头上了，该杀！” “我董家河怎么能出这么个畜生！我建议，将牛二家的祖坟迁出董家河！” “……” 一会过后，一些人开始叫让了起来。 而这些声音中的大部分，正是平日里和牛二厮混在一起的那帮人。 见到这一幕，李易冷笑一阵。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牛二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那群酒肉朋友，自然也都是些墙头草。 戚！ 听到这些人的话，其余村民纷纷摇了摇头，看向他们的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厌恶。倒不是替牛二不平，纯粹是看不惯这种行径。 “李副司受惊了。” 不久后，等围观的村民散去之后，祠堂外还剩下一名老者，正是董家河的村长董勇。 “没事。”李易摇了摇头，弯腰对着他拱了拱手 对方是村长，和自己那便宜老爹的关系也不错，他自然也表现得比较尊敬。 “不知道李副司家中可有什么损失？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李副司尽管开口，老夫绝不推辞。” 董勇表着忠心。 但李易只是缓缓摇头。 “对了。”忽然，董勇开口问道，“不知道李壮实伤势如何了？可还严重？” “已经找郎中看过了，问题不大。”李易平静的说着。 想来也是老实人有福气，郎中说石头的伤势看上去虽然比较严重，但所幸没有伤到关键部位。牛二当时可能也是慌了，一棍子下去并没有击中要害，距离要害部位还是差了几分。 就是这几分，让大壮捡回了一条命。 接下来，以他的身体素质，只要好好的静养几个月，便能痊愈，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不过，打铁的活，这段时间恐怕是做不了了。 他回想着郎中的话，猛然想起了这事。 “村长。”李易对着董勇笑了笑，“差点忘了，我还真一件事需要您老帮帮忙。” “李副司这是什么话。您但讲无妨！” “是这样。”李易轻咳一声，“阳城守军人数众多，单靠我家那小铺子，恐怕产量难以满足县衙里的需要。正好今天冯捕头也在这，我想请您找点人帮我扩建一下铁匠铺。” “这……”董勇皱了皱眉头。 最近正是农忙的时候，而扩建铁匠铺显然也不是个轻松活，只怕没多少人愿意啊。 他默默的想着，但见到冯坤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董勇还是咬了咬牙，“好！李副司，您放心吧。” “嗯。” 李易点了点头。 “对了！”他忽然转头看向冯坤，“冯大人，不知道你带了纸笔吗？” “带了带了！” 冯坤赶忙将纸笔放在了李易的面前。 “村长，还得麻烦您一件事。”他边说着，低头在纸上不断写着字，“大壮这阵子不能干活了，我想让您帮我召几个村里人来我这做工。” “价钱嘛……一个月一两！” 第十八章 娘家来信 嘶！ 董勇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月一两？！ 他愣愣的看着李易，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普通人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所挣的钱折算下来也不过才五两左右，李易居然一开口就是一个月一两？ 这岂不是说明，只要帮李易打打铁，建建东西，就能轻松获得数倍于原来的收入？ 白捡钱啊！ “是的，你没有听错。”见到董勇的反应，李易微微一笑，“就是一个月一两。不知道村长您是否能帮我这个忙？” “能能能！” 董勇连连点头，激动的胡子都快飞起来了。 “李副司您放心，这么优厚的条件，不出一天，我就能帮您找到需要的人！” “那就好。”李易轻轻笑了笑。 而后，他便将所需的条件写在了纸上交给董勇。 董勇接过纸张，连连道谢，径直离开了。 …… 第二天。 随着招工条件和报酬被村长贴在董家河的告示栏，整个董家河仿佛被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彻底沸腾了起来。 一月一两，包吃包住！ 身强体壮，德性良好者优先！ “这个李易，不是白送钱么？” “你管他，我先说好啊！这个活我要定了！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否则别怪我翻脸啊！” “放屁！人家都说了德行良好，你有个屁的德行！” “.......” 告示栏前混乱一片，无数得到消息的村民纷纷朝着李易家跑去，生怕跑慢了一步让别人抢了先。所有人都对此趋之若鹜，将李易的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易家中。 听着外面乱哄哄的声音，正躺在偏房修养的大壮皱了皱眉头，看向了一旁的李易，“我说兄弟，”他满脸不解，“你真的打算招他们么？” “要知道，村子里人多眼杂，万一有一些心怀不正的人混了进来，发现了风箱的秘密，那咱们不是亏大了？” 大壮有些担忧。 “没事。”李易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我有打算。” 说着，他看向了窗外。 此刻，一波又一波的人围在李家大门前，吵吵闹闹的甚至还有几个人打了起来。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李易喃喃自语，“别看现在我有了阳城县官府撑腰，但我敢保证，对方肯定派出了不少人时刻监视我的行动。” “这风箱，就算我千方百计隐藏，有心人只要上我家稍微一看，就能发现端倪，所以暴露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官府肯定就会想方设法的要我交出去。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以我目前的状况，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与其这样……”他转头，对着大壮轻轻一笑，“倒不如趁现在主动暴露，多找点人打点精铁，还能多赚点钱。” 高！ 听到李易的解释，大壮吃力的比了个大拇指。 “兄弟高啊！”他满脸都是敬佩，“我说兄弟你怎么这么胆大，原来是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你呀。”见到大壮的反应，李易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可跟你说实话，这些人我每一个信得过的。你早点把伤养好，兄弟我还指望着你帮忙呢。” “好咧！” 大壮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 当晚。 李易和田小娥在饭桌上吃饭。 但气氛却有些不对。 田小娥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一脸的失魂落魄，甚至于夹着饭的筷子都递到了脸上却不自知。 “媳妇，你怎么了？”李易有些疑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啊！” 却不料，田小娥却是猛地一声尖叫，把李易都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相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忙弯腰道歉，同时将桌上凌乱的碗筷收拾好，“奴家只是有点累。” 累？ 李易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相公您先吃吧，奴家去方便一下。”见到李易紧紧的盯着自己，田小娥的俏脸瞬间通红，整个人也有些慌乱的朝着屋外走去。 不对劲！ 李易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田小娥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看着对方匆忙离去的背影，他思索片刻，还是蹑手蹑脚的跟了出去。 屋外。 皓月当空，银白色的光辉洒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盐。 田小娥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左右环顾一阵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看样子像是一封信件，随后塞到了角落之中。 而这一幕，正巧被刚刚出来的李易看了个正着。 “咳咳！” 他轻轻的来到田小娥身后，清了清嗓子。 瞬间，面前的田小娥浑身一颤，猛地转过了身子。 见到面容严肃的李易，她的心中一紧，手中的信件也掉在了地上。 “相...相公，你怎么来了？“ 或许是因为紧张，田小娥有些支支吾吾。 但李易没有多说，只是弯下腰，默默的捡起了地上的信，交到了她的手上。 “媳妇。”他满脸平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你的。收好东西，咱们早些去吃饭吧。” 这！ 李易的回答出乎了田小娥的预料。 此刻，她的心中仿佛遭到了重击，不停的颤抖。 “相公我错了！”田小娥一把扑进了李易的怀中，最终咬了咬牙，“这是我爹爹来的信，他说想我了，想让我这几天回去看看.......” 哈？ 听到这话，李易有些哭笑不得。 不就是回去看看嘛，这种小事怎么弄得跟做贼一样？ 但没一会他便反应过来了。 在大周，女子一旦出嫁那就是夫家的人了，自然跟娘家也就没有了关系。而田小娥自认天生灾厄，能得到李易善待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幸福，哪里还奢望提这种要求？ “傻子。”想到这，李易摸了摸田小娥的头，满脸宠溺，“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是回娘家看看嘛？媳妇你放心，我们明天就走！” “真的吗！” 田小娥满脸惊喜，显然是没有想到李易会同意。 “可.......”她忽然有些担忧，“明天我们走了，相公你的铁匠铺子怎么办？” “嗐，这有啥难的？”李易拍了拍胸脯，“明天我去找一趟冯坤，他在董家河当差这么多年，选人这一块肯定没问题的！” “好了傻子，以后有事情大可不用瞒我，回去吃饭吧。” 嗯！ 听着李易的话，田小娥的心中一阵感动，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心里，仍有一股疑惑盘旋在心头。 这么多年，自己在家中并不受待见，甚至自己连出嫁的消息都还没告诉家里人，怎么对方会突然来信，说想自己了呢？ 第十九章 防洪 数日后。 刘庄。 与董家河相同，刘庄同样位于辽国和大周的交界，只不过刘庄背靠一条大河龙王河，村民平日里都以水产品为主，因此被辽人光顾的次数较少，整体也算安定。 头一次见岳父岳母，李易自然也不能太寒酸。 除了带了一些这年头比较难见到的肉类之外，当初梁光给的那锭金子也让他带了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刘庄不算大，由于靠着海洋的缘故，李易和田小娥两人刚踏进村子里时，便看见了许许多多的海产品被挂在太阳底下暴晒，一股属于海鲜类的腥味直扑鼻腔。 李易皱了皱眉头，拉着田小娥朝村内走去。 只是，今天的刘庄有些奇怪。 明明正午时分，正应该是做饭的时候，却不见预想之中的袅袅炊烟，整个刘庄安静异常。海风吹过，周围的树叶摇晃，发出一阵沙沙声。 什么情况？ 李易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从田小娥那问清楚娘家的方向后，便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一脸谨慎的朝着前方走去。 约莫又过了几分钟，四周却仍然是一片死寂。 李易绷紧了神经。 “你们是谁！”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旁边传来。紧接着，一道粗狂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李易循声望去，却看见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男人，正一脸警惕的打量着自己二人。 “田小娥？” 男人喊出了田小娥的名字。 但声音中，却带着浓浓的厌恶。 看得出来，田小娥丧门星的名头，在刘庄内更甚。 “你是？” 李易只觉得来者不善。 他沉下声音，眼神有些阴冷。 “这...这是我村里的伯伯，叫刘彦。” 不等男人说话，田小娥附在李易耳边悄声说道。 “你个丧门星怎么回来了！”刘彦满脸怒火，但下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田小娥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古怪，“哦！你爹叫你回来的吧？” “......” 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田小娥低下头，有些害怕的躲在了李易的身后。一双纤细的玉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 “没事，我在。” 李易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旋即上前一步。 “刘伯好。”他还是决定先礼后兵，“我是田小娥的丈夫，昨天他的父亲来信，说想让田小娥回家看看。” “可我到了刘庄这么久，却一个人都没看见，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嘛？” 李易拱了拱手。 “哦？你是田小娥丈夫？”刘彦听到这话，眼神中忽然带上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围绕着李易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起来。 直看的李易有些发毛。 这人.....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这几日洪水冲坏了堤坝。”良久，刘彦才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由于事发突然，立正大人号召整个刘庄的人都去修理堤坝，所以这几天庄子里才会这么空。” “所有人都去了吗？” 李易有些疑惑。 就算是修理堤坝，也不至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去吧？ “大部分人都去了。”刘彦随口说着，挑起了一担地上的泥头，“至于剩下的一部分，村西头刘大官人家庆祝喜事，大伙应该都去他家喝酒吃肉去了。” “什么喜事？” “这个嘛......”刘彦咧嘴一笑，“你迟早会知道的。” 说完，他便发出一阵大笑，挑着泥土便朝着堤坝处走了过去。 这人......神经病吧？ 李易在心里一阵嘀咕。 “相公，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田小娥闪露出一抹担忧，“若洪水冲垮了堤坝，恐怕整个刘庄都难以幸免。” “唔……”李易沉默片刻，忽然拉起田小娥手，“走，我们看看去！” …… 靠着田小娥的指路，李易很快便来到了刘庄的堤坝。 在他的要求下，田小娥先去找家里人，而李易自己则来到了堤坝之上。 果然如刘彦所说，此时此刻，整个堤坝旁人头攒动，热闹无比。大半个刘庄的青壮年汇聚在此，人人肩上都担着刚挖出来的泥土。 身穿官服的里正站在高处，大声指挥着众人的行动。 “加把劲啊！东边末端那一块谁负责的？没看见又要被水冲开了？” “土料呢？快叫人再去挖点土料来啊！” “加快速度啊！下一波洪水马上又要来了！” “......” 此刻，发须斑白的里正扯着嗓子，手忙脚乱，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易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你这样子，效果并不好。”李易皱着眉头，“古人云，堵不如疏。眼下洪水汹涌，光靠加固堤坝根本没有，更何况还只是普通泥土。” “倒不如给堤坝开一个口子，让洪水顺着口子流入，把精力放在如何疏通洪水上，这样或许更好。” 他侃侃而谈。 但里正却不乐意了。 “你谁啊你！”见到陌生的李易，里正不屑的撇了撇嘴，“本官做事，哪来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洪水紧急，你却还来添乱！我看你是分明是存心！” “你们几个，给我把他扔到一边去！” 说着，他冲着一边的几个村民招了招手，下一刻，几名彪形大汉便虎视眈眈的将李易围了起来。 “随你咯。”李易耸了耸肩。 他本来就是看在田小娥的面子上才帮忙出出主意，但对方不领情，他也懒得管这刘庄的死活。 “大言不惭！” 里正哼了一声，嘴角都快翘到了天上。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 “赶紧把他拖走啊！” 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伴随着里正的动作，几名壮汉顿时步步上前，压迫感十足。 但李易只是一阵冷笑。 这阵子虽然忙碌，但是空闲下来他也没有忘记锻炼。 眼下，虽然不一定能打过这些人，但想要脱身，还是易如反掌的。 “大胆！” 就在众人准备动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突然起来的声音，让李易和一旁的众人都看了过去。 却只见几名捕快拿着长刀，正飞快的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 “竟敢对李大人不敬！” “刘老头，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第二十章 踢到了铁板！ “哎呦喂！刘密大人大驾光临，小老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 看到带头的捕头的一瞬间，里正连忙一路小跑，急匆匆的朝着几人赶去。与此同时，他不断的点头哈腰，态度放的无比恭敬。 “少套近乎！” 却不料，带头的刘密一声怒喝，顿时把满脸殷勤的里正吓得愣在了原地。 “一会再跟你算账！”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里正，转头便露出一抹笑容，朝着远处的李易走去。 “李大人！” 刘密拱了拱手。 “李大人怎么来到刘庄都不跟小的吱一声？梁大人可是吩咐过了，阳城范围内，无论您去哪，那可都要当成座上宾来看。” “万一有些人狗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说着，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里正，“那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你是....？” 看着面前有些熟悉的人脸，李易皱起了眉头。 说来惭愧，人家这么讨好他，可他却认都不是认识对方。 “李大人，您不认识我啦？”刘密先是一愣，紧接着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脑袋，都给整忘了。李大人，那天您和冯老哥从城楼上下来的时候，我也在。” 哦？ 经过刘密这么一提醒，李易想起来了。 这人，就是帮着自己一起，将矿石车运回来的几个捕快中的一个。 没想到，竟然在这遇上了！ “想起来了。” 李易点点头。 “那真是小的荣幸啊！”刘密满脸高兴，“自我介绍一下，小的名叫刘密，是冯老哥的朋友，也是负责刘庄这一片的捕快。” “很高兴认识你。” 李易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如此说道。 却不料刘密一脸惶恐，“李大人哪的话！能认识李大人，是小的荣幸才是！” 看着对方这幅样子，李易只觉得有些好笑。 上下尊卑，在这个时候也太看重了吧。 他默默的想着。 另一边，刘庄的里正却是彻底的愣住了，下巴都快掉了一地。 他看到了什么？ 刘密竟然在讨好李易！ 要知道，这刘密乃是刘庄的专门负责刘庄事物的捕快，更别提人家在阳城县衙里还有个好大哥，那关系不是一般的硬！ 平日里，自己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恨不得将他当爹一样供着。 看现在，自己眼中的大爹竟然对着一个村民露出谄媚的笑容？ 偏偏那村民前不久才被自己骂过一顿，甚至险些让自己扔了出去！ 这…… 里正此时只觉得心中亡魂尽冒。 踢到铁板了这下！ 他有些欲哭无泪。 仔细想想，刚才李易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照着做说不定还真的能将这水患治好，可偏偏自己狗眼看人低！ 里正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看着远处相谈甚欢的刘密和李易两人，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凑了上去。 “这....李大人，先前是小老狗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老这一回吧！小老愿意给李大人您做牛做马，报答此恩啊！” 他哀嚎着擦了擦眼泪。 一大把年级的人了，哭的跟个小孩似的，说出去都嫌丢人。可没办法，为了自己的路子，里正也就只能放弃了自己的面子。 “嘿，你这老头。”刘密也是气笑了，“我没去找你，你倒好，凑上来了。李大人乃是我梁大哥亲自任命的里正副司，更是阳城县的专用铁匠。” “对他不敬，就是跟我过不去，跟我梁大哥过不去，跟阳城县衙门过不去！” “是是是！小老知道错了。”里正反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李大人，求求您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就饶了我这次吧。”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李易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就真的那么恐怖？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就是随便提个建议，没必要这样。”他挠了挠头，“你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 “是是是！” 里正惶恐的点了点头。 “李大人提的建议好啊，小老是让人用猪油蒙了心，才会一意孤行，不听大人您的建议。李大人您放心，小老这就安排人，按您说的办！” “唔......”李易看着远处汹涌而来的海浪，露出了一丝苦笑，“那您可得快点了。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下，周围便传来一阵惊呼声。 “不好了！下一波洪水提前到了！” “东堤已经被冲毁，西堤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里正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啊！” 一个刘庄的村民带着哭腔跑来报告，李易一看，正是先前嘲讽自己和田小娥两人的刘彦。 “什么！” 里正顿时傻了眼。 他哪里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以往虽然也有洪水，但还从未冲跨过堤坝。但这一次情况特殊，洪水来势凶猛，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能想出什么主意来？ 情急之下，他只能将目光投到了刘密身上。 “刘大人.......” 可刘密也不知道啊！ 他就是个捕快，那懂什么治水？ “算了，都听我的吧。”叹了一口气，李易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坚毅，“刘大人，你先安排人手稳住西堤，切莫让西堤再被冲毁。” “而里正大人您，赶紧去发动更多的村民，沿着东堤被冲破的地方开一条小水渠直接引向农田，务必要快！” “好好好！” 听到李易的话，两人皆是连连点头。 但一旁，刘彦却是有些不乐意了，“小子！”他趾高气昂，“你哪位啊？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能担……” “担什么担！”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里正便在一旁粗暴的将其打断。 “没听到李大人说什么了吗？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说罢，他便带着身后的几人跳下高处，朝着远处的堤坝冲去。 这！ 另一边，刘彦显然没反应过来，一时间竟楞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李易，有些不敢相信。 田小娥那丧门星的丈夫，竟然还有这本事？ 而李易见到他这般模样，只是对着他耸了耸肩，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旋即便也跳下高地，到前线帮起了忙。 第二十一章 这个亲结定了！ 时间飞逝。 很快，数个时辰一晃眼便过了去。 当夕阳西下之时，李易浑身泥泞，拖着一身的疲惫靠倒在了堤坝之旁。而就在他的不远，刘密和他叫来的那些捕快朋友也是狼狈不堪。 饶是长久锻炼的捕快，也被这洪水弄得如此狼狈，更别提李易了。 如果不是还有事情没做完，他真恨不得就倒在这睡个够。 至于里正和刘庄的那些村民，他们是抗洪的主力，此刻更是横七竖八的躺在刚刚挖好的水渠旁边。大部分人直接便是沉沉睡去。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这波洪水，暂时是扛过去了。 李易有些庆幸的想着。 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糟了！ 自己该去找田小娥了！ 他猛然坐起。 早先自己和田小娥刚到堤坝时，考虑到娘家人思念田小娥心切，李易索性和她分了开，让其先回娘家看看家人。 本来说好过一个时辰就去找她。 但洪水当头，李易忙的焦头烂额，一下把这事忘了。 现在过去这么长时间，田小娥一定都等着急了！ 不行！ 李易甩了甩脑袋。 得赶紧去找她。 想到这，他找到了里正，问清楚了田小娥的娘家所在后，便匆忙离开。 而就在李易离开后不久，浑身酸痛的里正找到了正在堤坝旁休息的刘密，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刘大人。”里正忧心忡忡，“这李大人究竟是何人？” 他想不明白。 刚才抗洪的间隙，里正特地找人打听了李易的名号，得知不过是隔壁村一个铁匠的儿子，也知道了李易从前身无长物，科举也是久考不中，实打实的废物一个。 他不懂，这样的人，为何会让刘密和阳城县衙如此看重？ “不该你知道的不要多问。”刘密瞥了他一眼，“我只能告诉你，这李易乃是梁大人点名要的人才，更是亲自给他封官，你可明白？” 嘶！ 里正倒吸一口凉气。 梁大人！ 他虽然没见过梁光其人，但他也知道这人在捕快和阳城县衙之中备受推崇，据说权利就连县令都比不上，是个实打实的大人物。 而这样一个大人物会给李易亲自封官，这其中的含金量...... “明白！明白......”里正慌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那小老先前如此冲撞李大人，他会不会怀恨在心啊？刘大人您可得帮帮小老啊！” “小老最近又弄到一批古玩，成色.......” 嘘！ 刘密赶忙打断了他的话。 “噤声！”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方才继续开口，“依我看，那李大人度量不像是那般狭小之人，你大可放心。” “对了。”刘密对着里正挥了挥手，后者瞬间心领神会，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我不知道李大人还要在这刘庄呆多久，但只要他还在刘庄，你就帮我监视着他。” “一旦他有什么异常举动，时刻向我报告。” “可......”里正满脸不解。 “这也是梁大人的命令。” 只一句话，刘密便将他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好吧。”里正点了点头，“小老记住了。” “对了，李大人他刚才向我打听田小娥家的地址，不知道这算不算异常。” “这不算。”刘密摆了摆手，“相公打听娘子，这算什么异常？” “哦哦！原来是相公打听娘子啊......”里正连连点头，但下一刻，他却猛地变了脸色，甚至于连声音都因为焦急而变得尖细。 “什么？！田小娥是李大人的娘子？” “是啊，怎么了？”刘密见到里正的反应，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里正一拍脑袋，也顾不上休息和满身的泥泞，起身便朝着李易离开的方向追去。 “嘿！”刘密满脸疑惑，但还是叫上了身边几个捕快追了上去，“你这老头，话说一半怎么不说了！” “等等我！” …… 另一边，刘大官人家。 刘大官人本名刘武，祖上三代都在刘庄经商。 刘武爷爷那一代走了财运，靠着倒卖琉璃发了大财，也因此在刘庄内大肆购买田产，成了刘庄首屈一指的地主。 此时，刘家大院中，一处偏僻的厢房内。 砰！ 田小娥猛地将面前的碗摔在地上，崩裂的玻璃夹杂着山珍海味散落一地。 “女儿不依！” 她眼中带泪，脸颊也因为愤怒一片通红。 “你这女娃子，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对面，田小娥的父亲田老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人家刘大官人家境显赫，要钱有钱，要样貌有样貌的，这样的金龟婿，你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更何况，人家还是这么多年里唯一一个不嫌弃你是丧门星的人！” 提起丧门星，田老汉也是满脸阴沉。 这么多年，田小娥因为那怪病，只能在家闲着不干活。这一张只出不进的嘴，这些年拖了田家多少后腿？ 在他心里，要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女儿，田家恐怕早就发了迹，成为能够和刘家平起平坐的大家族了。 哪会像现在这般，自己连给大儿子娶亲的聘礼钱都掏不出？ “小娥，你听话。”田老汉强忍着，尽量让语气温和一些，“等你嫁过去之后，也不用做活。刘家家大业大，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你就是尊贵的姨太太，到时候指不定我这个做爹的还得喊你一声少奶奶呢！” “我不！”田小娥猛地摇了摇头，“女儿已经嫁人了！除了李易，谁我都不依！” 放肆！ 直到这一刻，田老汉也没了好声色。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 “当初我让你去配亲对，是为了让你赚个聘礼钱的！结果你倒好，一分钱都没弄到，还嫁给了个废物。” “那李易的名头，我都知道！要我说，他老爹就是被他气死的！” 他怒气冲冲，干脆一把摔开门走了出去。 “刘大官人的聘礼钱我已经收了，就当做你大哥成亲的定钱。” “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刘大官人这个亲你都必须给成了！” 第二十二章 迟来的婚礼 另一边，刘庄，刘武家中。 整个刘家已经被一片喜庆的红色笼罩，朱红色的地毯铺了一地，到处张灯结彩，挂着大大的喜字。 门外，两排侍女站在红毯两侧，受邀而来的乡绅们络绎不绝。刘武穿着一身绛红色的新郎服，被周围的下人们簇拥着站在大厅中间，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们，油光满面，好不得意。 这些，都是他刘家强盛的证明！ 受邀而来的人们也都是熟络无比。 他们都是刘庄和刘庄附近的乡绅土豪。 眼下，堤坝泛洪，普通的村民们都自发的前往抗洪，而他们却自视高人一等，端坐在刘武家中，享受着山珍海味和金波玉液，好不自在。 “恭喜刘大官人，贺喜刘大官人，又纳了一房小妾！” “嘿嘿，我就祝大官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啊~” “哈哈哈，林兄好祝福，听说那田小娥乃是刘庄一等一的美人，刘大官人这次可享福了。” “......” 一群人毫不掩饰的恭维着刘武。 他们自然或多或少都知道田小娥丧门星的传闻。 但这又怎么样呢？ 经常头晕，不能干活？ 拜托，以刘家的财产，难不成还差这一张嘴吗？ 至于刘武，听着众人满是恭维的话语，也是十分得意的点了点头。 他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被人羡慕嫉妒的感觉。 早就听说那田小娥是刘庄一等一的美人，虽然天生顽疾，但却貌若天仙，刘武很早便对他垂延三尺了。可等他打定主意上门求亲时，才得知了田小娥去了配亲队的事，甚至还嫁了个远近闻名的穷鬼李易。 不过，嫁人了又怎么样？ 区区一个铁匠的儿子，难不成还能和自己作对不成？ 他刘武看上的女人，还没有搞不到的说法！ 想到这，刘武心中一声冷哼，面上却是绽开了笑容，招呼起了一帮乡绅。 正在这时，一个浑身都是补丁的农户来到了大厅。 正是田小娥的父亲田老汉。 “女婿！” 田老汉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央的刘武，连忙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快步小跑到他的身边。 “好女婿。”他看了眼四周的人群，踮起脚尖贴到刘武的耳边，“那丫头我已经说通了，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大官人你最好派几个人，用李易威胁他，我就不信那丫头不接受！” “哦？” 听到这话，刘武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田老汉。 见到后者满脸猥琐的笑容后，也露出了会心一笑，先前被田老汉叫女婿时的阴沉也一扫而空。 “还是你有主意！那我就先叫您一声岳父大人了。” 他轻飘飘的说着，全然没有一点尊敬。 “使不得使不得！”田老汉倒也有自知之明，“您能看上我那丫头，是她的福分！大官人这么叫我，小老可要折寿了。” “只是......”他顿了一顿，伸出两根手指在刘武面前搓了搓，“大官人，这聘礼嘛........” “好说好说！” 刘武哪里不明白田老汉的意思，挥了挥手，便有几名下人围了过来。 “你，去库房里取点银子给这老头。”他对着其中一人说完，又朝着另外几个人发布了命令，“你们，现在就去田小娥的房间，用那李易做筹码，务必要让那田小娥就范！” “是！” 几人领命离开。 田老汉本还想继续呆着，靠着刘武在这些乡绅前混个眼熟，却不料刘武直接下了逐客令，他也只能拿了点好吃的悻悻离开，去到下人专用的房间食用。 夜色降临，宴会的氛围也逐渐走向了高峰。 眼见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刘武对着请来的司礼使了个眼色，又对着身边的几名手下密语几句。 没一会，一身红妆打扮的田小娥便被四五个家丁硬架着来到了大堂。 此刻的田小娥，一身牡丹嫁衣流光溢彩，将她完美的身材勾勒的一览无遗。虽然头上罩着红盖头，可透过花纹的空隙，绝美的脸庞依然隐约可见。 但红盖头之下，田小娥双眼通红，即使化了妆，依然显得高高肿起。 看得出来，她哭了很久。 田小娥心如死灰。 本来以她的性子，宁可死也不愿意屈居刘武之下，但对方对搬出了李易作威胁，弄得田小娥不得不就范，失魂落魄的让下人化了妆，穿上衣服带到了大堂之上。 “咳咳！” 见到田小娥出来，场上的司礼也赶忙咳嗽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各位，各位！” “眼下良辰吉时已到，还请两位新人拜堂！”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底下众人的情绪。 在一阵阵欢呼声中，田小娥被刘武拉着走到台前，呆愣楞的像个提线木偶。 “一拜天地！” 司礼一声高喊，刘武率先行动，冲着大门之外重重的鞠了个躬。 看着旁边的田小娥，窈窕玲珑，芳香四溢，一席红色盖头更添几分神秘和诱惑，他只觉身下一阵火热，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可田小娥这却没了动静。 这个贱人！ 眼见场面马上要陷入一片尴尬，刘武暗中对着旁边的一个家丁摆了个手势。 下一刻，那人便走到台前，抓着田小娥的头便朝下嗯去。 “呜呜呜！” 田小娥死命抵抗，可又怎么会是对方的对手？ 眼见田小娥的身子已经被嗯到了快九十度，下一刻—— 住手！ 满是愤怒的声音猛地从屋外传来。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一楞，接着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却只见一人浑身泥泞，双目赤红的冲进了大厅之中。在他的后面，几名刘家的家丁一瘸一拐的紧随其后。 正是李易！ 而还在挣扎中的田小娥听到这声音，浑身猛地一颤，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下挣脱了下人的束缚，猛地朝着李易冲去。 “相公！” 红盖头在空中缓缓飘落，白皙干净的脸上，两行清泪不断滑下。 李易张开双臂，一把将田小娥的娇躯抱在了怀中。 仿佛在拥抱全世界。 第二十三章 相公在 “没事了...没事了...相公在。” 李易轻拍着田小娥的肩膀，可他的眼睛却在周围来回扫视，漆黑的眸子中，杀气一闪而过。 刚才自己按着里正给的方向找到田小娥家时，却见大门紧闭，无人在家。要不是后来从邻居口中听说了田老汉将女儿许配给了刘武，只怕到现在自己还蒙在鼓里。 看这架势，但凡自己来的再晚一点，后面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想！ 这群混账！ 人生头一次，李易这么想杀人。 “你就是刘武？” 他看着田小娥对面穿着新郎服的男人，冷冷的问出了声。 “是我。” 刘武也大大咧咧的应了下来。 “看你这样子。”他上下打量着李易，“你就是田小娥的丈夫？” “正是。” 李易阴着脸，一字一顿。 “他就是李易？” “听说他爹是周围出了名的铁匠，没想到生的儿子却是个败家子。没什么本事不说，唯一钻研一个科举到现在却连童生都不是。” “我听说前阵子他爹死了，搞不好就是被他气死的。” “......” 两人的对话让一旁的人们瞬间炸了锅，各种议论声四下响起，自然也传入了李易和刘武的耳中。 戚！ 听到周围人的评论，刘武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笑。 忽然之间，他对面前的李易丧失了兴趣。一个没什么用的铁匠之子，也配和自己对话？跟他多说一句，那都是对自己身份的侮辱！ 他如此想着，不料旁边猛地传来一阵怒骂。 “混账东西！” “你都干了什么！” 却是田老汉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径直跑到李易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通怒骂，“知不知道今天是刘大官人和我女儿的大喜之日！” “还不快撒手！” 他青筋暴起，伸出手便去拽田小娥。 而田小娥却将李易拽得死死的，根本不愿意松开。 “你这丫头！”田老汉气的跺了跺脚，“当初就不该生你！” “我上辈子到底是糟了什么孽，才和你娘生出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骂归骂，刘武正在一旁看着呢。 田老汉知道，现在是自己表忠心的时候了。说不定对方一开心，多给自己点银两，到时候老大的彩礼钱有了，自己的养老钱也出来了。 想到这，他索性一发狠，扯着田小娥的胳膊就要往外拉。 但就在田老汉的手快碰到田小娥时，他只觉得手下一滞，紧接着一股巨力传来。错不及防之下，田老汉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正是李易！ 他抽回手拍了拍，仿佛碰到脏东西一般，一脸厌恶的看着地上死狗般的田老汉。 你...你...你！ 田老汉双目圆瞪，浑身颤抖。 “田小娥！”他怒吼一声，“你看看你嫁了个什么东西！” “他竟然连我都敢打！这种人要是成了我的女婿，那以后我还能过日子吗！” “我和你娘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吗？田小娥，我看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今天，你若是不嫁给刘大官人，我就和你一刀两断！” 几句话一出，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 谁能想到，原本热热闹闹的亲事，竟然变成了现在的一幕？ 刘庄最有权势的刘武，竟然被一个废物抢亲了？ 偏偏还一副要成功的样子？ 天大的笑话！ 众人心中直发笑，但表面上却还是一脸严肃，只是个个看着刘武，似乎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而田小娥则浑身一颤。 田老汉的话让她愣在了原地，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一瞬间，田小娥对从前的那个家彻底失望了。 “爹。” 沉默片刻，她终于开口了。 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的从脸上落在地下。 “这是女儿最后一次叫您爹，女儿不孝，没法报答这么多年您的养育之恩。” “李易是我相公，除了他，我田小娥谁都不嫁！” 句句高昂，字字铿锵。 连一旁的李易都没想到，田小娥竟然会这么说。 他紧紧的攥住了田小娥的手，从今以后，自己就是对方唯一的依靠了。 “你！” 田老汉捂着胸口，一只手死死的指着田小娥，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噗！ 稍后，他竟一口鲜血喷出，一张脸瞬间发白。 见血了！ 场上的人顿时变了脸色。 大婚之日见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尤其是刘武。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 “喂！”刘武看向李易，“今日乃我大喜之日，你如此搅乱我刘家大宴，岂能不给个说法！” 他面若寒霜。 田小娥怎么想，刘武不在乎。 甚至田小娥跟不跟李易走，他也不在意。 反正只是娶回来当妾，玩腻了随时都可以抛弃。 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个穷小子在成亲现场带走了他刘武看上的女人，这话要是传出去，那自己和整个刘家岂不是成了整个刘庄的笑话？ 这他不能忍！ “说法？” 李易微微一愣，气笑了。 “要什么说法？” “田小娥本就是我媳妇，这一点阳城县官府都可以作证。我带走我媳妇，怎地还要给你个说法？” 他伸出手指向刘武，冷笑着继续开口。 “倒是你！” “明知道田小娥乃我娘子，还强行与之成亲，我倒还想问你要个说法！” 大胆！ 刘武万万没想到李易竟然这么说。 当着这么多乡绅土豪的面前，他要是不做点什么，今天这脸可就算丢完了！ “你找死！”刘武咬着牙齿，看着众多的宾客，“今天你们谁能帮我收拾了这个废物，我愿意奉他为座上宾！” “我来！” 一句话出，瞬间台下响应无数。 几名身形比较高大的乡绅第一时间跳了出来，将李易和田小娥两人围在了中间，满脸狞笑，“刘大官人看上你媳妇，那是你的福分！” “不好好在董家河带着，非要来我刘庄闹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就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刘大官人给你说法？！” 几个人边说边骂，扬起拳头便要朝着李易打来。 不要！ 见到这一幕的田小娥满脸煞白，下意识的就拦在李易身前，想要帮他阻挡。却不料下一刻。 嗖！ 巨大的破空声传来。 就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把明晃晃的长刀猛地从屋外飞了进来，狠狠的扎进了一个想对李易动手的乡绅的手臂。 啊！！ 巨大的惨叫声瞬间在大厅内响起。 所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第二十四章 究竟是什么人？ “大胆！” 屋外猛地传来一声怒喝，众人循声望去，却只刘密带着满脸的怒气，飞也似的冲了进来。他的腰间，剑鞘空空如也。 一看便知道，刚才那一幕就是刘密的杰作。 “怎么样李大人。”刘密无视了所有人，跳到李易的身边，关切询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事。” 李易摇了摇头。 “那就好！” 听到他的回答，刘密重重的松了口气。随后，他转过头，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谁指使的。” 刘密冷冷开口。 到底是捕快出声，仅仅一句话，在场的众人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一颤。 “我问你们是谁指使的？！” 见没有回答，刘密心中怒火更甚。他径直走到了先前那名乡绅的身旁，没有丝毫犹豫的拔出了他手臂上的长剑。 啊！ 又是一声哀嚎声响起。 鲜血如同喷泉，将最近的几个宾客淋了一身，可他们却愣是动都不敢动，只能无力的颤抖。 而刘密仿佛早就习以为常了一般，只是拿起剑，指向了刚才的几人中的一人。 扑通！ 瞬间，那人便跪倒在地。 “刘刘刘.....刘大人！我错了！” “求求你不要杀我！” 他嚎啕大哭着朝着刘密爬去。 而随着他的动作，一旦金黄色的液体从身下蔓延而开，闷骚的气味传遍大厅，在场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竟然吓尿了！ “真他吗没出息！” 刘密摇了摇头，伸出右脚一脚便把对方踹的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没有了声音。 也不知道是真的昏过去了还是在装死。 李易倒是乐见其成。 只不过，他没想到刘密竟然能让这些人这么惧怕。 根据他的推测，这刘密不过是个捕快，而面前的这些人不用想也是些乡绅财主，在阳城县肯定有些关系，怎么会害怕区区一个捕快？ 就在他疑惑之时，刘密却是走向了下一个目标。 “我只问一次。”他的眼睛闪烁着寒光，“谁指使你们伤害李大人的？” “我我我我我我......”被剑指着的人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可他的眼神却下意识朝着刘武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刘武赶忙将头扭向一边，生怕把火引到自己这。 可两人的小动作终究没有逃过刘密的眼睛。 呵！ 他冷冷一笑，拍了拍那人的脑袋，起身走到了刘武的面前。 “是你指使的？” 刘密把玩着手中的长剑，漫不经心的朝着刘武开口。 “刘大人我……”刘武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慌忙摆了摆手，“误会啊，都是误会！” 他哪里知道这个李易是什么人？ 不是说对方只是个铁匠的儿子和屡考不中的废物吗？ 怎么连刘密都要给他撑腰！ 刘武百思不得其解。 “误会？”刘武扬起一阵冷笑，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误会啊.......” 话音刚落，他却猛地甩出了手中的长剑，银白色的剑身散发着寒光，近乎是贴着刘武的面颊飞了过去，笔直的刺进了身后的强上。 咕嘟！ 目睹一切的众人纷纷咽了口口水。 就差那么一点点！ 刘武的脸就不保了！ 好狠的刘密！ 就连李易都是心中一惊，对方的狠辣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这场宴会好歹也汇聚了整个刘庄有头有脸的人，但刘密行事却是肆无忌惮毫无顾忌......不简单！ “不好意思。”刘密一脸微笑，走过去拔出了剑，随后又回到了刘武身边，“手滑了，这是个误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误会两个字似乎咬的格外重。 “......” 刘武瞪大了眼睛，白嫩的脸上，一道血痕突然浮现，殷红的鲜血顺着面颊不断滴落在地，连带着他整个人都颤抖不停。 “刘大人我错了！” 良久，他猛的大喊了出来。 就在刚才，刘武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杀气！ 他丝毫不怀疑，刘密有胆子对自己下杀手！ 自从有一个叫做梁光的人几年前到了阳城县担任捕快之后，阳城县衙门就变了味道，捕快的地位直线上升，说的危言耸听点，已经有点京城那边东厂的意思了。 这要放在几年前，区区一个捕快怎么可能让自己如此狼狈？ 可现在...... 形势所迫，不得不低头！ 与此同时，围观的人群中，匆忙赶来的刘庄里正见到这一幕，果断打消了上去劝架的念头，义无反顾的当起了缩头乌龟。 开玩笑，不过就是一个有点钱的土财主而已。 真要因为刘武冲撞了刘密，只怕对方会连着自己一起砍了。 里正可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哦？错了？”刘密看着面前的刘武，蹲下身轻轻一笑，“你怎么可能错呢？” “我错了！我真错了！”刘武恨不得当场给刘密磕几个响头。 他扬起巴掌，反手就给了自己一下。 啪！ “我该死！我有眼不识泰山！” 啪！ “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美色熏心！’ 啪！ “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啪！ “唔...唔唔......” 一阵阵清脆的巴掌声在大厅内响起，也响在所有人的心中。为了表现诚意，刘武每一巴掌都用尽了全力，很快他整张脸都高高肿起。 不断有鲜血从身上滴落，此刻的他俨然成了个血人。 但刘密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怜悯。 万一李易在自己地盘上出了什么意外，恐怕梁大人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想到这，他冷冷的甩下一句继续后，起身来到了李易的身边。 此时，李易正将田小娥紧紧的抱在怀中，不断地轻声细语安慰。 “李大人。” 刘密走到身前，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您看，这人怎么处理？” 轻轻一句话，仿佛一枚重磅炸弹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他们视若阎王爷一般的存在，竟然在征求李易的意见？ 太疯狂了！ 而刘武更是肝胆俱裂，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个李易，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十五章 奇耻大辱 “啊？” 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自己的身上，李密将田小娥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思考片刻，低头朝着对方问道，“媳妇，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自始至终，他都没将这个刘武放在眼里过。 “我……” 田小娥猛地抬起头，正对上了李易的笑脸。 忽然间，她只觉得内心一片安静，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先前的委屈和慌乱在这一刻通通消失不见。 田小娥扭头看去，只见到刘密满脸谄媚，见到田小娥在看自己后，他更是又挤出几丝笑容，好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和善。 田小娥又看了眼地上的刘武，却只见到他的眼神中满是绝望和惊恐。 明明前不久还嚣张跋扈的一个人，眨眼间却像死狗一般倒在自己的脚下，等待着自己宣判他的命运。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田小娥有些不适应。 “算了吧。”良久，她轻轻地拉了拉李易的衣角，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还是放他一马吧。” 倒不是田小娥不恨刘武。 对方先前那般逼迫自己，要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她只是不想给李易添麻烦。 田小娥活了这么多年，被当做丧门星看了这么多年，她懂得不多，对李易和刘密现在的身份和关系也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刘武是实打实的有钱人。自己若是只图一时之快，到最后万一因此给李易招来无妄之灾，那田小娥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而李易在听到田小娥的回答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对着刘密随口说道，“先让他起来吧。” “好。” 刘密连连点头，转过身对着刘武冷哼一声，“没听到李大人的话吗？还不赶紧起来！” 一句话落下，地上的刘武慌忙爬起，也顾不上丢脸，便找了个角落直挺挺的站着，像个犯了错被罚站的孩子。 尽管面上狼狈不堪，可他的心里还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至少今天，自己这小命算是保住了。 “李大人。”将刘武呵走之后，刘密转身又带着笑容看向了李易，“您看，接下来……” “接下来嘛……” 李易双手抱肩，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虽然是田小娥要求的，可就这么放过对方，他自问做不到！ 要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来得及时，恐怕刘武早就强迫着田小娥成了亲，甚至还有可能入了洞房。 真要发生了这种事，李易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如此想着，他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又看了看张灯结彩的刘家大堂，忽然想起来，田小娥嫁给自己这么久，自己却连个婚礼都没给她！ 李易灵光一闪，一个绝妙的想法浮现在他的心头。 都说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趁着这个空档，给田小娥补一个婚礼好了！ 想到这，他对着刘武招了招手，等对方凑过来后，李易便将自己的想法悉数讲给了对方。 好主意！ 刘密听后，连连拍手称妙。 “不愧是李大人，想法绝非我等可以媲美！”他赞叹一句后，转身来到了大厅的中央。 “咳咳！”刘密清了清嗓子，对着台下的众人说道，“既然李大人已经发话了，那么今天这事就算暂告一段落了…….” 刚说到这，众人皆是纷纷松了口气，一个个起身便朝着刘家大门走去。 就这情况，刘武和田小娥的婚事指定没戏了。 他们再留下来，除了继续添堵外，搞不好还会被刘武给记恨上。 再说了，就冲着刘密今天这幅杀神样子，谁还敢再继续待下去？ 万一再触了对方的眉头，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让你们走了吗？” 见到众人的反应，刘密当即皱起了眉头，沉声质问。 瞬间，所有乡绅土豪纷纷愣在了原地，木头人一般不敢再乱动一步。 “都回来，坐好！” 他黑着脸继续。 等所有人都落座后，刘密方才开口，“今天难得这么好的机会，大家也算刘庄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聚在一起一次不容易。” “况且刘武为了这桩亲事可是费了不少心血……”他说着，暗暗地瞪了一眼角落里的刘武，后者顿时低下了头，浑身颤抖。 “要我说，今晚的这场婚宴不能就这么结束了。” 啊这！ 几句话一出，所有人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刘密都把现场闹成这样了，那刘武还敢迎娶田小娥不成？ 难道…… 一些反应快的人，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下面，欢迎各位参加李易李大人，和他的娘子田小娥的婚礼！” 果不其然，随着刘密一个转身，李易牵起田小娥的手，快步走到了大堂中央。 “相公，这……” 田小娥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只见她愣愣的站在原地，任由李易帮她整好了衣服。 “当初娶你的时候家里穷，没能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李易轻声说着，“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好好当一次新娘子吧！” 温柔的话语听的田小娥一阵感动。 但这时，一旁的刘密却猛地皱起了眉头。 顺着他的视线，李易却看见了一地的鲜血。 正是先前那几名乡绅所流。 “大喜之日见血，不太吉利啊。”刘密有些愧疚的挠了挠头，转身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参加婚宴，各位就都得出一份力！” “刚才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刘武辛苦布置的现场也被破坏了个干净。这样，你们也别干坐着，都来帮忙清理一下！” 刘密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们哪还敢有意见？ 皆是纷纷起身，擦桌子的擦桌子，扫地的扫地。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何曾干过这种杂事？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而就在打扫的空档，李易才想起既然是婚礼，自己也应该捯饬捯饬，毕竟身上的衣服满是治水时留下的泥泞，和田小娥的凤衣实在不配。 这可难不倒他。 李易嘿嘿一笑，径直便朝着角落的刘武走去。 “刘大人。”他面带嘲讽的拱了拱手，“还得麻烦借你身上的衣服一用。” 话虽客气，可刘武哪敢拒绝？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几欲喷血。 这李易，穿着自己定制的衣裳，在自己装扮的大堂里，顶替自己娶了自己看上的女人！ 这……这……这…… 简直是奇耻大辱！ 第二十六章 我们继续吧 片刻后，众人已经将大厅收拾完毕。 而李易也已经穿戴完毕。 褪去满是泥泞的粗布衣裳，换上金丝制的新浪红衣，再由着刘家几个下人打理一番，他整个人瞬间改头换面。 白嫩的脸上透露着一股书生意气，但却眼神犀利，闪烁着坚毅。 一时间，竟连田小娥都看的有些呆住了，以至于害羞的低下了头。 “这刘武的衣服，竟然意外的合身。” “倒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一般。” 李易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随后来到了田小娥的身边。 而此时，打扫好大厅的乡绅已经再次入座。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像先前那般恣意交谈，反而一个个坐得笔直，像正在学堂上课的孩子。 “郎才女貌！” “天造地设！” 一边，见李易和田小娥两人站在一起，刘密忍不住拍了拍手。 在他的带头下，整个大厅瞬间便是一片恭贺之声。 整的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尤其是田小娥，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阵仗？此刻，她面色潮红，恨不得直接扑进李易的怀中。 但害羞的同时，也伴随着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前一刻还要面临着被恶人逼婚，下一刻却已经和最爱的人携手拜堂。 大起大落的让人有些不敢信！ 而李易也是伸出双手往下压了一压，满大堂的贺喜声瞬间消失。 虽然这些人他不认识，可这确实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婚礼！ 这感觉……真是巧妙。 只是，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李易看着身边的田小娥，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旁边的刘密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窘境，随后悄悄的来到了司礼的身边。 本来他是被刘武请过来主持的，谁成想才说一句话，新郎官别被人抢婚了。司礼看戏看到一半，刘密便冲了进来，一番雷霆手段让在场的众人看的胆战心惊。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新郎官人都换了！ 他想走，可没刘密的允许又没那个胆子。可继续留在这，他又觉得浑身瘆得慌。 这都是什么事啊！ 司礼内心一阵哀嚎。 “说你呢！”突然，刘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哑着嗓子，说的十分小声，“没看见冷场了吗？你这个司礼干什么吃的！” 听到这话，司礼一个激灵，顿时反应了过来。 “诸位！诸位！”他赶忙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站到了李易和田小娥的面前，“吉时已到，还请两位新人拜天地！” 随后，司礼递给了李易一个眼神，后者顿时心领神会。 李易和田小娥对视一眼，二人皆是面中含笑，朝着乡绅们坐落的方向转去。 “一拜天地日月星！” 李易拉着田小娥的手，两人缓缓弯了下身子。 “二拜主家高唐养育恩！” 刚喊完，司礼变猛地瞪圆了眼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先不提那李易的父母，田老汉先前和李易的摩擦都被众人看在眼里，这个时候让别人拜高堂，不是找不快吗？ 完了完了完了！ 冷汗瞬间便从他的额头滑落司礼的心中七上八下。 而将先前一幕幕看在眼里的一众宾客，也将目光锁定在了李易和角落的田老汉身上。 “女婿！” “我的好女婿！” 却不料，田老汉竟没有丝毫负担，原先一张臭脸瞬间笑容满面，扯起无数褶子。 他叫了两声后，便自顾自的来到了台上，办了张太爷椅坐到了李二和田小娥面前，“你们继续吧。” 田老汉容光满面，仿佛先前什么事也没发生。 此等脸皮，惹得台下众人心中一阵鄙夷。 就连田小娥都觉得臊得慌。 “有趣。”良久，李易忽然笑出了声，“老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前是谁说的要和田小娥断绝关系？” “既如此，你又有何资格坐在我俩面前？” 他伸出手指着田老汉的鼻子。 “强迫自己已经成亲的女儿嫁给别人，此等行径与畜生何异？你又有何资格做我媳妇的父亲，做我李易的岳父？” “我…………” 田老汉傻眼了。 要知道，在大建，不孝乃是大罪！自己就算再怎么做，也是田小娥的爹，这李易是自己女婿，竟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他气的浑身颤抖，但看到台下的刘密，又瞬间泄了气，将求助的目光投到了田小娥的身上，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但出乎田老汉意料的，田小娥只是将头瞥向了一边。 这个贱丫头！ 要早知道她这幅德行，当初就该把她卖掉，还能换点钱！ 他恨恨的想着。 可也就是这胡思乱想的当口，刘密已经黑着脸走到了面前。 “田老头。”他冷冷的看着田老汉，“你说你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这般没脸没皮不成？” “先前看不起李易的是你，要和田小娥断绝关系的也是你。现在厚着脸皮凑上来的也是你。” “别说李大人，我都看不下去！” 他眉头紧皱。 “可……我…….” 田老汉急的快哭出来了。 他先前哪里知道李易竟然能有这么大能量？ 这要是让他早知道了，别说嘲讽了，就是让他跪下来叫李易声爹，他都愿意啊！ 可后悔死了！ “怎么，还赖着不走吗？” 看见对方没有反应，刘密露出了一丝冷笑。 田老汉瞬间觉得如芒在背！ “我……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他冲着刘密连连弯腰，又瞥了一眼李易，见对方毫无反应后，田老汉咬了咬牙，逃也似的朝着屋外冲去。 离开前，他回头恨恨的瞪了一眼田小娥，眼中的怒火几乎都要喷了出来。 “咳咳，刚才是个小插曲！这样，我们进行下一项。” 待田老汉一走，刘密给司礼使了个眼色，对方赶忙出面打起了圆场。 “到哪了……啊！咳咳，夫妻对拜！” 他一声高喊，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又拉了回来。 “没事。”李易摸了摸田小娥的脸颊，对着她轻轻一笑，“我们继续吧。” “好！” 田小娥点了点头，眼波如水般温柔。 第二十七章 鸡腿女孩 “来来来……多谢参加。” “我李易敬各位一杯……” “感谢各位的捧场……” “您快吃您快吃……” 尽管李易和这些各村的乡绅互不认识，甚至他也知道自己从前在这些人的心中印象并不好，可这并不妨碍他招呼众人。 今天难得借花献佛，也算是自己和田小娥的第一个婚礼。 李易不想把气氛弄得那么僵。 “谢……谢过李大人。” “李大人和田姑娘才子佳人，先前是我等眼拙了。” “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权势，让刘大人都为您护航，我马某自愧不如！来，李大人，我敬您一杯！” “……” 见李易放低了姿态，原本还对他有些意见的一众乡绅土豪们也纷纷改变了态度，甚至不少人都开始说起了好话。 傻子都能看出来李易的身份不简单，说不定已经和阳城县官府搭上了线。 这个时候要是能跟他搞好关系，那是百利而无一害。 因此，无数人都上前敬酒，一时间将李易团团围住。 整个场面再次热闹了起来。 甚至比先前刘武那时还要热烈几分。 “谢过各位……谢过各位了……” 李易一边答谢，一边从人群中脱身，来到一张小桌子前。 这桌子原本是刘武给下人准备的桌子，可现在上面坐着的人，正是刘武自己。 由于先前得罪过刘密的缘故，此刻刘武的身边空空荡荡的，就连桌上的菜也少的可怜。 这让习惯了众星捧月的刘武只觉得羞愤异常，心里早已将李易的祖宗十几代骂了个遍。可碍于刘密，他也只能在心里过过瘾。 见到李易朝着自己走来，刘武还不得不挤出几分笑脸，叫对方一声李大人好。 哈哈！ 看着刘武现在这幅模样，李易的心中一阵舒爽。 不过他和刘武不同，他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李易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惹得对面的刘武紧紧的咬住了牙。 他就喜欢看到刘武这幅想干掉自己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刘大官人。”李易拿起一杯酒递到了他的面前，“说起来，我还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替我准备好了这一切，我还从来没想过给跟我媳妇办一个婚宴。” “还劳烦您为我特地定制了这么一身衣裳。” 他说着，将身上这件本属于刘武的衣服扯了扯，“谢谢嗷！” “不……不客气。”刘武强颜欢笑，“这……这……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他伸出手，准备接过李易递过来的酒杯，却不料下一刻，对方竟突然将酒杯收了回去，随后一饮而尽！ 草！ 刘武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不好意思啊刘大人。”李易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酒杯怎么样。” 说完，他转过身子，轻飘飘的离开了。 只留下刘武一个人呆在原地，面色铁青。 耻辱！ 奇耻大辱！ 他刘武出生到现在几十年，何曾受过这般侮辱？ 一时间，他只觉得心头一阵炸雷响起，整个人脑子嗡嗡的，连带着周围人的一轮和窃窃私语都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 李易，你欺人太甚！ 索性刘武还保留了一点理智，看了看远处神采飞扬的李易，又看了看一边的刘密，他咬紧牙关，偷偷离开了。 …… “这次多谢了。”李易来到另一桌旁边，这里坐着的，正是刘密和他的那些捕快朋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李大人言重了！” 刘密赶忙起身拱了拱手，“能为李大人分忧，实乃在下的荣幸。” “客气了。”他摆摆手，“机会难得，我看这刘武弄得好吃的倒有不少，你们也抓紧多吃点吧。” “好咧。” 刘密回以微笑，李易转身刚想离开，却不料。 啊！ 一道惊呼声猛地响起，在热闹的大堂中显得格外刺耳。 是田小娥！ 一听到这声音，李易的心中猛地一紧。他循声望去，却只见田小娥双手捂着嘴巴，显然被吓了一大跳。 而在她的面前，一团黑乎乎的人影正朝着大门快速跑去。 手里……好像还拿了个鸡腿？ 什么鬼！ 李易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朝着人影追了过去。 而一旁的刘密见状，也是放下手中的碗筷就来帮忙。 至于在场的额其他人，那就更积极了。 明摆着一个讨好李易的机会送上门来了，不要白不要！ 在这种念头下，几乎没有人在专注于食物，而是纷纷起身，想要将那人影拦住。 不得不说，虽然那人影看着娇小，但身手却是异常的敏捷。只是几个侧身，便轻松地从这些乡绅财主身边溜了过去，甚至还趁机抓了几个鸡腿。 弄得众人一阵狼狈。 见到这一幕，李易满脑袋黑线。 他还就不信了，这么多人还拿不下这一个人了？ 几分钟后，随着刘密一手将人影提起，连带着那人怀中的鸡腿滚了一地，这场闹剧才最终得以收尾。 而更让李易震惊的是，这人竟然是个小孩。 先前以为是灯光的缘故，李易看过去觉得黑乎乎一团。 没想到并不是！ 面前的小孩披头散发，穿的破破烂烂，藏青的布衣几乎已经成了黑色，一看便知道已经很久没有换过了。还没靠近，便有一股臭味传来，众人纷纷捏着鼻子眉头紧皱。 李易拨开她的头发，才惊讶的对方竟然是个女孩！ “诶，怎么是你？” 身后，田小娥缓缓走来，再看见女孩的一瞬间竟有些惊讶。 “媳妇，你认识？” 李易从刘密的那接过女孩拎在手上四下打量，女孩则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对方很轻，李易仿佛是提着一个塑料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显然这女孩应该是饿坏了。 “嗯。”田小娥点了点头，“她叫刘水儿，以前是我邻居，不知道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说着，她有些心疼的擦了擦刘水儿的脸。 感受着脸上的温暖，一直沉默不语的刘水儿忽然哭了，“小娥姐姐是你吗？” “你终于回来了！” 第二十八章 收留水儿 “这啥情况？” 李易虽然心中疑惑无数，但听田小娥说认识，他还是将刘水儿放了下来。 毕竟，自己也不愿意和一个小孩一般见识。 而被李易放下来后，刘水儿立刻便跑到了田小娥的身边，死死的抱住了她的腰，紧接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但就是这一哭，给李易整不会了。 他站在原地连连挠头，上去不是，不上去也不是。 “水儿不哭，姐姐在呢。”听到刘水儿的声音，田小娥的心都要化了，赶忙将她抱如了怀中。 “爹……爹爹死了，娘亲不要水儿了。” “呜呜……呜呜……水儿无家可归了………” 在田小娥的怀中，刘水儿肆无忌惮了哭着，更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想要将心中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而女孩的话也是让李易眉头一皱。 他来到刘密身边，悄悄的问他，“这刘水儿家里什么情况？刘大人，既然你负责刘庄事物，多少也该清楚一点吧？” 却不料刘密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大人您有所不知啊。” “阳城范围内村庄众多，大部分距离县城有不少距离。我们捕快平日里还要驻守衙门，也不是能经常回村。” “虽然名义上刘庄是我管辖，但实际还是里正主要负责。像这种事情，我实在是不清楚啊。” 他无奈的耸了耸肩，随后对着人群中的里正招了招手。 下一刻，里正连忙来到了两人的身边。 “李大人，刘大人。”里正弯了弯腰。 由于治完水便到刘武家的缘故，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此刻满是泥泞，在喜庆的大厅中有些扎眼。 但李易并没有说什么。 在他看来，整个刘庄内，只有这个里正还算负责。 虽然自己和他先前起过摩擦，但那也不代表自己就会因此瞧不上他。 “老头，这刘水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密朝着里正问道。 里正忙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对着；两人开口道：“两位大人，这刘水儿乃是刘庄里面刘老五的女儿。” “刘老五？”刘密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女儿。” “哦？听刘大人的话，这刘老五不简单咯？” 李易有些好奇。 “嗯。”刘密点了点头，“早先梁大人镇压阳城附近贼寇时，这刘老五曾经出过不少力，也让梁大人起了爱才之心，将他招入了阳城守军之中。” “结果几年前，辽人偷袭一个村子时，刘老五为了掩护孩童逃跑，牺牲了。” 他的神情有些没落。 “后来，这人还被梁大人当做英雄典型，在整个阳城内宣扬。” “这样啊。”李易点了点头，“那是该好好宣传一下的。” 或许是同为当兵的缘故，虽然二者之间差了前年，但刘老五的事迹还是让李易肃然起敬。 这刘老五，不愧英雄之名！ 心中一阵感叹后，他又接着开口，“那后来呢？” “后来？”里正摇了摇头，“后来刘老五的死讯传回来时，他老婆作为英雄家属风光了一阵。可这年头，家里没个顶梁柱怎么行？” “很快他老婆便想改嫁，但无奈有着刘水儿这个跟在这，周围村子的人都不愿要她。最后没办法，前一阵子，刘水儿他娘终于受不了了，扔下孩子跟一个来刘庄采购的商人跑了。” “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孤苦伶仃。” 这！ 李易脸色沉了下来。 他也不能说刘老五老婆想改嫁是错的。毕竟，这年头，一个女人想要带着个小孩活下去，太难了。 但是，一个英雄最后落到如此下场，着实令人唏嘘。 李易抬起头，看着大厅内田小娥一席红妆抱着刘水儿，眼波如水，极尽温柔，他的心微微一动，一个想法浮现在脑海。 “媳妇。”他走到田小娥身边，刚准备说些什么，田小娥却抢先开口。 “相公。”田小娥拉了拉李易的手，“我刚才都听刘水儿说了，她娘扔下她跟别人走了。相公，我们能不能收留她在身边啊？“ 说着，她睁着眼睛，紧紧的望着李易，身子也在他身上蹭个不停。 这还是李易第一次看见田小娥撒娇。 感受着胸前一阵阵的温暖，他不禁心情大好。 “媳妇，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的。”李易摸了摸田小娥的头，“刘庄里正也把她的情况跟我说了。” 说着，他稍微弯了下身子，将头凑到了刘水儿的身前，“水儿，你愿意和小娥姐姐一起生活吗？” “嗯嗯！”怀中的小女孩狠狠的点了点头，“水儿愿意。” “水儿会帮小娥姐姐一起干活，帮小娥姐姐一起做饭，和小娥姐姐一起种地，跟小娥姐姐一起侍奉男人……” “最后这个都谁教你的？” 李易满脸黑线，田小娥却是禁不住笑出了声。 而台下的众人看着眼前颇为温馨的一幕，也很识趣的静静看着，没有出声打扰。 “行了，那你先下来去吃点东西吧。”田小娥宠溺的将刘水儿放了下来，“这次，光明大胆的吃就是，不用再躲了。” 一想到先前刘水儿的动作，田小娥就知道对方已经不是第一次抢东西吃了。 也幸亏自己遇到了李易，不然现在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呢？ 田小娥呆呆的想着，逐渐入了神。 另一边，李易招了招手，示意大伙婚宴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而场上也再次恢复了一片热闹。 借着这个档口，李易来到刘密身边，“刘大人，我收养刘水儿没问题吧？或者说还需不需要像官府报备一下？” “嗐。”刘密闻言摆了摆手，“这有啥需要报备的。” “不过李大人宅心仁厚，实在是我等之榜样啊。” 他拍了一声马屁，弄得李易也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在众人一片欢声笑语中，时间也过得飞快。渐渐地，不断地有人离席回家，到最后，整个大厅就剩下了李易和田小娥二人。 刘水儿已经睡着，李易也累得不行。 一想到刘庄距离董家河还有些距离，李易干脆就在刘家内找了个厢房当做卧室，拉着田小娥钻了进去。 第二十九章 造水泥 厢房内。 田小娥躺在床上，俏脸微红，美眸如水，含情脉脉。而李易压在她的身上，仿佛盯上了小白兔的大灰狼。 两人都喝了点酒，看向彼此的眼神也都带上了一丝暧昧。 “小娥，你今天好美。” 这是李易的真心话。 本身田小娥的身段就是数一数二，化上淡妆后，气质更是出尘，比起前世那些明星来都是不遑多让。 甚至，还要盖过三分！ 自己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么一个神仙老婆？ 他有些庆幸。 而田小娥更是如此。 她做梦都没想到，李易竟然真的能给自己一个昏礼！虽然大周讲究男女尊卑，可哪个女孩不渴望能风风光光的出嫁呢？ 而这一切，都在今天实现了！ 田小娥又怎么能不兴奋？ 看着身下人满脸红晕，李易无端想到了先前田小娥抱着刘水儿时的样子，到还真有那么几分母性光辉。 顿时，他坏笑一阵，贴到田小娥的耳朵旁轻声道，“媳妇，我们生个孩子吧。” 听着李易胆大又露骨的话，田小娥原本绯红的脸更加红了。 只听她嘤咛一声，害羞的点了点头。 嘿嘿！ 李易邪笑一声，吹灭了柜头的蜡烛。 伴随着房间内陷入黑暗，一声声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也就此传出，远远的飘向了远处。 直到后半夜！ …… 翌日清晨。 沈默来到了龙王海堤坝。 昨日治水的痕迹还在，昨天那批村民回家休息了一晚，又有不少来这修理堤坝。一旁，几百人临时挖出来的水渠还在，只不过水渠内水面已经和地面持平，甚至还在不断上涨。 李易知道，要不了多久，这堤坝就又得面临一次抢修。 没办法，龙王还的汛期，单凭这土制的堤坝太难抵抗了。 这让他不禁低头陷入了沉思。 李易答应过田小娥，要将这堤坝修好的，他不能言而无信。 可是……他也不是专业的，修理堤坝这种事情，李易也是生平第一次。 该怎么办呢？ 他挠了挠头。 忽然，李易看见一位村民正拿着一滩稀泥拍到堤坝上。 这没什么异常的，毕竟在大周，修补堤坝的方式就是找来更多的泥土填补被洪水冲跨的部分。 可李易脑海中却是灵光一闪。 他先前第一次见到堤坝时，就有些觉得不对劲，但一直说不上来。 可刚刚李易才终于想明白是哪不对劲。 曾经他看到的堤坝，都是钢筋混泥土制成，坚固无比，寻常洪水根本不足为惧。而大周的却是用泥土堆砌的。 这两者的差距，可谓是天上地下。 那么为什么他们不用钢筋混泥土呢？ 李易眼中一亮。 因为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钢筋混泥土这种东西！ 想要抵御洪水，坚固的堤坝是重中之重。只要能将这泥土堤坝换一种更坚硬的材料，那么一切问题不久迎刃而解了？ 他越想越兴奋。 钢筋混泥土他造不出，可自己能造出来钢筋混凝土的替代品啊。 水泥！ 虽然不如钢筋混凝土坚固，但却比泥土好出一大截。只要将这堤坝换成水泥，那么未来几年内都不用为洪水发愁了。 正好，自己还记得水泥的做法。 一想到这，李易赶忙跳下堤坝，朝着董家河的方向跑去。 没办法，刘庄没有铁匠，他只能回到自己的铁匠铺去试验。 …… 几个时辰后，李易回到了董家河。 “诶，李易你回来了？” 此刻，李易的家门口围满了村民，他们都是冲着李易的招工告示来的。但李易此刻却没什么心情，他只想赶紧将水泥造出来！ 跟围着的人说了声抱歉后，他一把冲进屋内，只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李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兄弟，你咋回来了？” 铁匠铺内，大壮正在尝试着举起锤子。 经过这几天的修养，他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就是身子有些发虚，没什么力气。 “这不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东西，所以回来试试嘛。” 对于大壮，李易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反而耐心的解释了起来。 “你又发明了新东西了？”听到这话，大壮一脸惊喜，“兄弟，不是我说，同样是人，你这脑瓜子咋长的？” “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多厉害的东西？” 害！ 李易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了摆手。 “正好你也在，我也教你怎么炼吧。” “等你学会了这个，相信我，你离成为富翁也不远了。” 李易边说着，便在铁匠铺内四下翻找起了炼制水泥的材料。 “可……这样不好吧？”大壮轻轻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些都是兄弟想出来的，我学过来了，你不就没钱赚了？” “不成不成！” “你这家伙。”李易闻言笑骂一句，随后装着瞪了他一眼，“不许跟兄弟客气嗷！” 说罢，他挑了一块大点的石灰石，放到了缎台上。 随后，李易举起敲东西的大铁锤，狠狠的砸在了石灰石上面。 砰！ 一声巨响后，石灰石瞬间碎成了好几个小块。 而沈默趁热打铁，继续举起铁锤接连敲击。 如果他没记错，古法炼水泥需要将石灰石和黏土磨成面儿，然后放入火炉中进行烧炼。 可惜大周生产力落后，没有那种专门用来研磨石头的器具，他也只能用大铁锤将就凑合着。 就在李易打铁的空档，大壮站在一旁，目不转睛。 他不知道李易为什么要把这石头敲成块，但还是仔细的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深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砰！砰！砰…… 一声声巨响过后，原本大块的石灰石，此刻已经被李易敲得与粉末别无二致。随后，他又让大壮稍等一会。 片刻后，李易便抱着一桶稀泥走了进来。 这些都是他在后院挖的。 而大壮见到这一幕，脸上的疑惑更甚，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兄弟啊，你是要做什么东西啊？” “嘿嘿。”李易轻轻一笑，卖了个关子，“你一会就知道了。” 第三十章 负荆请罪 说完，李易便举着稀泥来到了锻台旁，一股脑的倒了出来。随后，他将先前砸成粉末的石灰石和稀泥混在一起，细细研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李易额头的汗水也不断滴落。 一旁，大壮有些看不过去了。 “兄弟。”他喊了一声，“只要这样研磨就行吗？那换我来吧，你在旁边休息会。” “没事。”李易摆了摆手，“正好这也弄得差不多了。” 边说着，他便将这两者的混合物全部导入了熔炼炉中。 “接下来的步骤，大壮你可要记好了。” 李易特地强调了一句，大状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像个刚上学堂的孩子，看着李易的动作目不转睛。 “这次我要做的东西，名唤水泥。原料你也看到了，需要用到石灰石粉末和黏土。” “将这两者混合后烧制，便能得到初步的水泥熟料，这要是烧制水泥的第一步。” 趁着这个时间，他也将一些要点倾囊相授，没有丝毫保留。 而大壮也是连连点头，无比认真。 伴随着两人的谈话，李易打开风箱，一瞬间熔炼炉内的温度瞬间上升到了一千多度，炽烈的火光将整个铁匠铺内照的一片通明，橘黄色的火焰倒映在两人的脸上。 纵然被这高温弄的浑身大汗，但李易依然申请专注。 大壮也是同样。 “好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熔炼炉内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李易知道，这是熟料烧制成型的征兆。 “这就好了？” 大壮有些错愕。 看来，这水泥的烧制程度，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嘛！ “想什么呢？”闻言李易一阵轻笑，“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呢。” 说着，他掏出工具，将熔炼炉内的熟料取了出来。 “大壮，帮我个忙。”因为拿着工具，李易无暇分身，“还记不记得之前炼铁时剩了一批铁矿石废渣？帮我拿过来一下。” “哦哦，好。” 大壮说完，没一会便扛着那些矿渣过来。 “兄弟。”他挠了挠头，“这些废渣有什么用？我看你从前都是直接扔掉的。” “因为这制作水泥的第二步，便是要将熟料和矿渣一同研磨，加入少许水后，就能制造出我需要的水泥了。” 说清楚后，李易又一次举起了铁锤。 砰！砰！砰！ 又是一阵敲打之声。 一个时辰后，李易满头大汗的倒入了一桶水后，看着面前铁青色的一团，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口气。 “搞定！” “大壮，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水泥了。” 哦？ 听到这话，大壮来了精神。 他一脸好奇的凑了上来，看到水泥时确实眉头一皱。 “兄弟。”大壮拿着手指戳了戳，“这就是水泥吗？能干什么呀。”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摊稀泥一样的东西到底能有些什么作用。 “这水泥啊，用处可大了。”李易一边将面前的水泥弄到桶里，一边擦了擦汗，“你可别看它现在软的像一滩烂泥，等冷却下来之后，你就是使出吃奶的劲，都不一定能在上面打出个坑来。” “这么神奇？” 大壮闻言目瞪口呆。 就面前这东西，竟然能够如此坚硬？ 这要不是李易而是其他人，大壮保管啐上一口，只当做疯子的胡话。 但既然是出于李易之口...... 他也不禁有了些期待。 “所以兄弟，你做这水泥是为了什么呢？” “刘庄闹洪水知道吧？”李易埋着头，“只要用上这水泥把堤坝修缮一遍，未来几年内都不需要再为这洪水担心了。” 我靠！ 闻言石头一脸震惊。 要知道，龙王河一直都是刘庄的心病，每年阳城县为了这洪水都不知道要花多少两银子征召民夫，结果这个百年难题竟然被李易一个人解决了？ “兄弟你真是太厉害了！” 大壮有些激动。 “我真后悔以前听了那泼妇的话，还觉得你是烂泥扶不上墙。” “诶，说这些干什么。”李易摆了摆手。 这也不能怪大壮，前身确实是人见人嫌，就是自己，也多少对前身有些看不起。 “光顾着聊天了，这水泥的制作过程你记下来了嘛？” “嗯嗯。”大壮猛地点了点头，“都记着呢。” “先用石灰石和黏土研磨烧制成熟料，然后再和铁矿石矿渣一起研磨，最后加水就能做成水泥了。” “记性不错。” 闻言，李易露出了一抹微笑。 “好好记住了。” “等这次我修好刘庄的堤坝，这水泥恐怕会名声大噪，到时候只怕是万人难求。” “你就记着这方法，莫要让别人知道了去。” 说罢，他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提起满是水泥的木桶，起身准备往门外走。 “我来帮你拿吧兄弟。” 大壮上前一步，却被李易拦了下来。 “你好好养好伤在帮我忙吧。” 李易摇了摇头，转身来到了屋外。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家外已经汇聚了一大批人。其中，村长董勇和捕头冯坤赫然在列。 “这是什么情况？” 李易有些疑惑。 而在他面前，董勇脱光了上衣，身上背负着荆条，被冯坤压着走到了自己面前。 负荆请罪！ 见到这一幕，围观的人们纷纷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对着三人指指点点，唯独李易有些摸不着头脑。 “冯大人，这是……” 扑通！ 董勇忽然跪了下来。 “请李副司责罚！” “是小老看管不利，才让那牛二找到了可趁之机，趁着夜色溜走了。” 他说着，低下头满脸歉意。 一旁，冯坤也是低垂着脑袋，不敢和李易对视。 这牛二伤了李易的兄弟，自己等人夸下海口绝对不会轻饶牛二，结果却让对方半夜给跑了！ 这让他们哪有脸面对李易？ “跑了就跑了呗。”李易也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咧嘴一笑，“我又不是什么魔鬼，又不喜欢吃人，这么怕我干嘛？” “没事没事，跑了就跑了吧。” “对了冯大人，你来的正好，快帮我个忙，帮我把这些弄到刘庄堤坝上去。” 区区一个牛二，混混无赖而已，不足为惧。 眼下，把堤坝修好才是正事。 第三十一章 抢着干？ “好！” 见到李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董勇和冯坤对视一眼，知道对方不想为难两人，当心中一阵感激，干起活来也更卖力了。 接下来，李易负责炼制水泥，而两人则负责将水泥运到刘庄。 几天后，估摸着数量应该差不多了，李易从铁匠铺内走了出来。 巨大的黑眼圈掩饰不了他心中的喜悦。 能完成和田小娥的约定，治理好刘庄的水患是一方面。 但更重要的是，李易已经可以预见到，随着刘庄堤坝被修缮好，自己这水泥的名头也会传遍阳城范围的内的千家万户。 到时候，只能又能大赚一笔！ 他美滋滋的想着，跟着冯坤两人押送着最后一桶水泥来到了刘庄。 几天时间过去，刘庄的水患并没有好转的趋势，反而有点扩大的样子。 先前曾听冯坤说过，刘庄的堤坝上已经又出现了数道裂痕，若不是刘庄里正时刻盯着，修补的及时，恐怕现在的刘庄早已是一片水患。 李易知道，这修缮之事，已经不能再拖了。 想到这，他先是回了一趟刘家。 自从上次一事后，刘武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而在刘密的做主下，田小娥也就暂时在刘武家定居了下来。 现在，李易返回刘武家，嘱咐了田小娥一些事情后，又马不停蹄的带着冯坤和刘密两人回到了堤坝上。 只是…… 当众人扛着水泥桶赶到堤坝上时，李易却见到了一个做梦都没想到的人物。 刘武！ 他来这干嘛？ 李易有些疑惑，放下水泥桶，带着冯坤两人来到了里正身边。 “李大人！” 刘庄里正见到三人，慌忙弯了弯腰。 “您可算来了。” 里正对着刘密倒起了苦水。 “刘大人啊，这阳城县衙的拨款和征召的民夫什么时候能来啊？” “今年这龙王海形式不同往日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开年没有祭祀龙王的缘故，今年的水湍急的可怕。” 他哭丧着脸。 早先阳城治理水患的时候，都是将银子发给当地里正，由里正去各处招募民夫。可自从梁光来了之后，各个捕快便代替了里正，负责各村庄的事物。 虽说平日里还是自己在决策，但涉及到银两这种敏感问题，还是得经过捕快的手。 今年，阳城县的银两到现在还没消息，他这个里正也要没办法了快。 光凭刘庄的村民，想要修缮堤坝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其他村子的民众又不是白痴，怎么会给刘庄打白工？ 介于此，刘庄里正也是急的直跳脚。 “我说刘老头，你急甚？”刘密闻言眉头紧皱，“实不相瞒，今年阳城县的拨款，不会有了。” “什么？！” 里正瞪大了双眼，一旁的李易也是看向了刘密。 “那怎么行啊刘大人！没有银两招募民夫，单靠我刘庄的人根本不可能防住这水患啊。” 他来回踱步。 “你这老头，当真是睁眼说瞎话。”刘密摇了摇头，“银两问题，是梁大人的主意。前一阵子，有线报传来，辽军调动兵马到了我阳城外围。” “梁大人担心辽人图谋不轨，所以取消了一切非必要的开支，专供军备。” “况且......”他说着，指了指堤坝旁的一圈人，“我怎么看，你这这么多人都不像修不好堤坝的样子啊？” 刘密的语气有些低沉，吓得里正慌忙解释。 “刘大人！您这可就冤枉小老了。” “这些人，都是刘武找来的。前些日子堤坝被冲出裂缝，还多亏了他们抢修，才将这堤坝稳固了下来。” “那不正好。”刘密耸了耸肩，“就让他们继续做下去好咯。” “可......” 里正正迟疑间，众人忽听一道声音远远传来。 “刘大人，我带人修缮堤坝，再怎么着也算功臣！你却想让我这些手下替您白打工，这不合适吧？” 刘武双手放在身后，春风满脸的走了过来。 当看到李易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但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李大人好。” 刘武拱了拱手。 前日里，李易让他出尽了洋相。 这一次，他就是来找回场子的！ 刘武暗暗咬了咬牙。 而李易则将头看向了远处的龙王海，甚至连句话都没说。 无视！ 彻彻底底的无视了！ 这个混账！ 刘武在心中一阵气急，恨不得当场就扑过去要了李易的命。 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忍了下来。 这次，在江城县里当官的哥哥给自己出了个主意，只要自己能聚拢刘庄民心，他就借此机会把自己推举上去，也让县令给自己一个官位。 最次都是个里正！ 不比李易那里正副司强得多？ 李易啊李易，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好看！ 刘武在暗暗发狠。 “怎么，你身为大周子民，理应为大周分忧。”刘密听到他的话，冷笑一阵，“现在辽人虎视眈眈，你莫非还打算趁火打劫不成？” “刘大人误会了。”刘武拱了拱手，“刘武身为刘庄村民，自然要为刘庄贡献一份力量。只希望，到时候还能让刘大人在梁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既如此，纵然刘武自掏腰包又如何？” “这个嘛……”刘密闻言摸了摸下巴，“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对刘武倒也没什么恶意，两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那日在刘家也是为了给李易表忠心。 刘武要真能解决堤坝这事，那也算是自己的大功一件，刘密也不介意替他宣传宣传。 “好！那刘武便提前谢过刘大人……” “不必！” 正当刘武认为已经达成目、准备道谢时，李易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这堤坝，你们修不好。”他扫了一圈周围。 刘武带来的人，所用也不过是一般的泥土，延缓一下倒是尚可，但却是治标不治本。只怕要不了多久，洪水又会卷土重来。 “哦？” 听到这话，刘武的脸色也是一沉。 “听李大人的意思，莫非您有把握修好这堤坝？” “自然。” 李易点了点头。 “那我可就来了兴趣了。”刘武冷笑一声，“既然这样，李大人我们不如打个赌如何？” “就看看谁能将这堤坝修好！” 第三十二章 让你倾家荡产 打赌？ 李易摸了摸鼻子。 “你确定？” 他看着远处正在堤坝前忙活的刘家下人，露出了一抹坏笑。 天地良心，这可是刘武自己送上门来的！ 李易最开始可没有这么想过啊！ 拿未来的水泥，去欺负现在的稀泥，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呢嘛？ “当然确定！” 刘武显然没看出来。 甚至，他还以为李易退缩了。 “行，赌什么？” 李易点了点头，旋即朝着刘武问道。 “就赌田小娥！”刘武忽然提高了声音，“李大人，我打听过了。当初，您能娶田小娥是因为花了500文拿到了配亲对的名额。” “这次您若输了，我会给你50两，但田小娥归我！” 他紧紧的盯着李易。 刘武承认田小娥漂亮，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田小娥本身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了。 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他刘庄刘武？ 却因为李易，在大婚之日丢尽了脸面。 这个场子要是找不回来，他刘武誓不为人！ 却不料刘武的一番话竟让李易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赌田小娥？”他重复了一遍，忽然就走到了刘武面前，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在堤坝上响起。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有些错愕，刘武更是站在原地，捂着被扇的左脸满脸不可置信。 “你……你……” 他颤颤巍巍的指着李易，满脸皆是震撼。 李易凭什么敢打自己？ “你什么你！”回应他的，却是李易一句爆喝，“刘武，你给老子听好了！田小娥是我媳妇，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却想把她当成赌注？” “狗一样的东西，你也配？！” 他的眼神中，杀气一闪而过。 这是李易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李易作为特种兵，一直秉承的信念都是为人民服务，所以基本也没有怎么生过气。 但今天，他是真的忍不了！ “李大人。”刘武忍着痛喊了一声。 愤怒之下的李易，一巴掌的效果立竿见影。 此刻，刘武的左半边脸高高肿起，说话也因此有些含糊不清。 “您要是觉得50两少了，我可以再加。” 他糯糯的说着。 倒也并非刘武太蠢看不清形势。 正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在现在的大周，整个社会的共识就是女人不过就是附庸品，是可以随时买卖交易的。 这不仅仅是刘武的观念，就连一旁的包括刘密和冯坤在内的众多男人，也都如此认为。 因此，看着李易发这么大火，刘武下意识的以为对方嫌少。 呵！ 听到他的话，李易气得笑出了声。 “50很多吗？”他冷冷的反问一句，随后便将手伸进了衣袖之中，没多时便掏出一锭金子摔在了刘武的面前。 正是先前梁光所给！ 瞬间，金灿灿的光泽晃花了人们的眼。 嘶！ 周围人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堤坝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刘庄和沈家湾不过只是个村子，大伙也只是些普通村民，别说金子了，就是银子都没见过多少！ 而刘武号称刘庄首富，名下田产全部变卖加起来也不过才百两银子。 足可见这金子在人们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李易怒不可遏，“老子缺你那50两银子？来你给我说清楚，老子缺你那点银子吗？” “我……这……” 刘武看着面前的金子，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一地。 他做梦都没想到，李易竟然这么有钱！ 什么叫自取其辱？ 这就叫自取其辱啊！ 哼！ 李易冷哼一声，看着面前的刘武，只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火上涌。他干脆是几步上前，扬起巴掌又是给了刘武一个掌掴。 伴随着啪的一声，刘武发出一阵惨叫。 这下子，他的脸对称了，痛苦也加倍了。 可即便如此，刘武却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能随便掏出一锭金子摔在地上的人，会是普通人？ “是...是我错了！李大人绕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带着哭腔。 原本，刘武只觉得李易不过只是个和刘密关系好的里正副司，认为自己只要有了官位能分分钟秒杀他！ 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在这一锭金子面前，他积攒了这么多年的骄傲粉碎一地。 “你！”李易指了指地上的刘武，随后又指了一圈堤坝上的众人，“还有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田小娥是我李易的媳妇，谁要敢她的主意……” “我就要了谁的命！” 几句话出，满场皆静，鸦雀无声。 但所有人都只觉得心中一颤，李易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太强势了！ 而众人之中，也不乏一些来为丈夫送饭的妻女。 在目睹了这一幕后，她们的心中也是一阵意动。田小娥丧门星的名头，谁没听过？往日里，她们都是避之不及。 可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比她们更想成为田小娥了！ 另一边，在刘密和冯坤两人打圆场下，李易才觉得心中的怒火消退一些。 他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刘武，上前踢了一脚，“你！” 李易皱着眉头，“你不是想跟我打赌吗？” “不敢不敢！”刘武连连头。 “没什么不敢的！”李易蹲下身子，俯视着对方的眼睛，“既然你想赌，那我便成全你！” “这堤坝长于百米，我们一人一半，看谁的那边更加坚固。” “你若是赢了，地上的这锭金子就归你了！但你若是输了，你在刘庄的那处田产和房产便归我，如何？”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刘武。 但听到这话的刘武却是猛地抬起了头。 “李大人所言可是真的？” 他有些惊喜。 要知道，自己这次找的这批人可都是往年里修筑堤坝队伍中挑选出来的，个顶个的都对修缮这堤坝熟门熟路。 有他们在，这李易就绝无赢得可能！ 更何况，就算自己输了，也不过是刘庄的田产和房产输了。 虽然有些伤筋动骨，但也不至于让他活不下去！ 最重要的是，这锭金子的诱惑……太大了！ 刘武纵然赔的倾家荡产，他也要赌这一次！ “自然是真的。” “好！” 听到对方的回答，刘武瞬间站了起来，只觉得腰不酸了脸不疼了，连走路都有劲了。 “既然如此，还劳烦刘大人和冯大人做个见证！” 他对着李易旁边的两人拱了拱手。 第三十三章 我已经搞定了 半个时辰后，堤坝之上。 大壮听到李易和刘武打赌的消息，也是不顾伤病，一路小跑着来到刘庄，此刻就正在李易的身旁。 整个堤坝长百米有余，此刻以正中间为界分成了两块。 李易在左，刘武在右。 左边人少，右边人多。 看着刘武身旁一群身强力壮的村民，大壮不禁为李易捏了把汗。 “兄弟。”他悄悄的来到了李易的身后，“你那个水泥真的靠谱吗？要不我回趟村里，让村长多带点人来？“ “怎么说咱们也是董家河的人，怎么能在刘庄人面前丢脸？就是用普通稀泥，咱们也能比这刘庄人多敷出一层来！” 边说着，大壮边不断的朝着刘庄那伙人看去。 董家河和刘庄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真要追溯起来，那都能追溯到大周建国之前。 这也导致了，董家河村的每一个村民，都和刘庄的村民不对付。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所好转，但依然势同水火。 “没事。” 李易闻言摆了摆手。 大壮见到这一幕，想要继续说下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他只见到过尚未凝固的水泥，是否真的有李易说的那般功效，大壮也不清楚。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李易的无条件信任。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对面的刘武开口了。 “李大人。”他扬起一抹笑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要不再去叫点人手？否则岂不算我欺负您？” “不必了。”李易摇了摇头，“时间紧迫，那就开始吧。” “好！这可是您说的！” 刘武听后，乐得脸上都开了花。 只不过由于刚刚才挂过彩的缘故，此刻虽然他满脸笑容，但看上去却狰狞异常，活像是那抓鬼的钟馗。 “大伙们。”刘武转头看着身后众人，“只要能将这堤坝修好，我宣布每人奖励一两银子！” “都动起来吧！”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刘庄的那些村民们一听到这话，纷纷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分工明确。有负责挖土的，有负责运送的，还有负责修缮的……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而李易这边则寒酸得多。 除了冯坤和刘密带来的一些小捕快和大壮，拢共加起来二十人不到。 一伙人在堤坝面前显得无比微小。 “大壮，我们也开始吧。” 看着对面热火朝天的众人，李易轻轻一笑，转身又对着冯坤二人弯了弯腰，“这次，还多些刘大人和冯大人帮忙了。” “若有机会，李某定会在梁大人那美言几句。” “李大人言过了！这都是吾等应该做的。”闻言，刘密和冯空相视一笑。 他们这么支持李易，就是因为对方和梁光的关系不一般。自从上次李易从阳城返回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梁光对李易的看重。 两人都是混迹官场多年，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趁机和李易打好关系，只怕未来就更难攀上这根高枝了。 因此，冯空二人这次也是将手下都叫了过来，为的就是给李易留下个好印象。 不过话虽如此，对于李易和刘武的打赌，两人都是持悲观态度。 毕竟，千百年来修堤坝讲究的无非就是两点，材料和人数。 而偏偏李易两点都不占优！ 刘庄附近除了稀土，并无其他合适的材料，而李易捣鼓的这水泥两人更是闻所未闻，又谈何看好？ 至于人数，堤坝上泾渭分明，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多说。 “兄弟。” 另一边，大壮从木桶中铲出一勺水泥糊在了堤坝上，转头便看见了慢慢悠悠的李易，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是个粗人，可是兄弟，就算这水泥硬若钢铁，那也得敷到堤坝上去不是？” 他是真的替李易担心。 见到大壮的这幅样子，李易的心中也是一阵感动。 他抬起，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吧兄弟。”李易浑身上下满是自信，“我已经算过时间了。” “保持这个速度，绝对没问题！” 说罢，他对着大壮肯定的点了点头。 而大壮似乎也被李易的自信所感染，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埋头苦干。 另一边，刘武命人取来了西瓜，正在一旁享受时看到了李易这边冷冷清清的场面，忍不住心中一阵冷笑。 李易啊李易！ 是你自己要送上门来的！ …… 很快，三天过去了。 由于刘武的人手众多，属于他那半边的堤坝在这三天中已经完成了两次加固，眼看着第三次加固也快结束。 而李易那的进度却比较缓慢，不过才刚刚结束第一轮加固。 发现这一幕的刘武更是胸有成竹，认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就他所知，前年以来修缮堤坝，拢共三个步骤，又叫做三次加固。 第一次加固是为修补原来堤坝的漏洞，第二次加固乃是将堤坝整体加高加厚，第三次加固则是最后检视，将有漏洞的地方逐一填补。 按李易现在这个进度，只怕洪水来时，他连第二次加固都还没完成！ 这样的半成品，能赢自己就有鬼了！ 想到这，刘武冷笑着摇了摇头。 而知道这一点的，还有许多人，大壮便是其中之一。 可他虽然心中无比较急，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尽可能的加快速度，将一旁的水泥尽可能的覆盖在堤坝之上。 放眼望去，刘武负责的半边堤坝焕然一新，仿佛刚刚修建完成的一般。而李易的则要难看不少，主要还是因为铁青色的水泥着实不美观。 此时，李易站在堤坝之上，汹涌的海水一波又一波的拍打而来，撞在堤坝上迸发出惊天的响声，犹如惊涛拍岸。 看这样子，洪水这两天应该就要来了…… 李易思忖着，又看了看底下忙活的众人，见堤坝已经基本被水泥覆盖，他便猛地拍了拍手。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而李易站在堤坝上，满脸惬意，“大伙都停下来吧。” 他冲着远处的刘武扬起一抹微笑，“我已经搞定了！” 第三十四章 滔天之浪 搞定？ 刘武闻言看向了李易旁边的堤坝，由于覆盖了水泥的缘故，原本土黄色的墙面现在已经被一片铁青色所替代。 只不过因为覆盖不全的缘故，还是有不少土黄像雀斑一样镶嵌在其中，看上去不是很和谐。 就这啊？ 见到这一幕，他摇了摇头，原本的升起的紧张也瞬间消散。 不过是刚完成第一道工序罢了，想靠这个阻拦洪水？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就在刘武满脸不屑时，李易身边，大壮皱起了眉头。 “兄弟。”他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这样真的就好了吗？会不会太薄了点？反正离洪水来还要一阵子，我们还有时间！” “不必了。”李易摇了摇头，“只要这些就够了。” “接下来等水泥凝固就好了。” 大壮见他如此坚决，本想再劝几句，但最终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结果如何，听天由命了！ “这三天你们辛苦了。”李易随后拍了拍大壮的肩膀，“趁着这会先休息一下吧。不然，万一一会洪水来了，可就没空休息了。” 他说着，暗戳戳的看向了刘武众人负责的那堵堤坝。 李易有十成十的把握，在洪水面前，这堤坝坚持不了多久。 可大壮却好像误解他的意思。 “兄弟。”他满脸焦急，“咱可不能逞能啊！到时候一旦洪水冲垮堤坝，刘庄可就够呛了！” “我看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在后面挖个水道通向之前的临时水渠？以防万一嘛！” 大壮小心翼翼的说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是真的对这水泥没什么信心。 李易却被他的这一番话弄得有些哑然失笑，“兄弟你多想了。” 他苦笑着摆了摆手，“相信我，绝对没问题的。” “......好吧。”大壮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只不过眼神中的担忧却依然藏不住。 李易也没有再去解释，他转头爬上堤坝，再次观察起了龙王海的情况。 天空阴沉沉的，不时响起阵阵雷声。龙王海上并不平静，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呼啸而来。海平线的尽头蔚蓝色一片，仿佛水天相连。 这是...... 李易瞬间瞪大了眼睛。 小型海啸？ 他有些不确定，可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大壮，帮个忙，别休息了！”李易连忙爬了下来，朝着大壮慌忙摆手，“水泥还剩多少？快把剩下的都糊在刘武他们的堤坝上！” “至于其他人，就近找工具在刘武那一块的后面挖水道，务必要和上次的临时水渠联通！” 他忙不迭的指挥着，但说出的话却是让大壮等人纷纷一楞。 “兄弟，用水泥糊人家的墙干嘛？”大壮挠了挠头，“再说了，你们俩不是比赛吗？这要糊上了，还咋看结果啊？” “都啥时候了，还比什么啊？” 李易有些焦急。 “赶紧听我的把，不然一会来不及了！” “哦哦。” 就这样，一群人在李易的带领下纷纷扛起木桶来到了刘武负责的那半边就开始各自行动。 “李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远处，还在休息的刘武见状瞬间变了脸色。 “您要是认输了还请直说，大庭广众之下玩这种把戏，何必呢？” 他边说着，一边对着身后刘庄众人使了个眼色，顿时所有人都在朝着刘武靠拢，两方人马就这么对峙起来，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让开！” 李易的脸沉了下来。 之前他和刘武打赌，也是因为觉得洪水可能并不会太大，就算是泥土制的堤坝，也能坚持一阵子，所以他还能有时间替刘武擦屁股。 可根据刚才看下来的情况，这次的洪水来势汹涌，别看刘武现在这堤坝修的有模有样，只怕到时候一分钟都坚持不住！ 到时候就算自己赢了，刘庄也就彻底遭殃了。 搞不好，还要牵扯到董家河。 “不让！” 刘武也是很硬气的一口回绝。 在他看来，这一切不过是李易耍的花招，他占着理，自然也没有退步的说法。 见到这一幕，李易又看了看刘武身后的众人，一个个都是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显然不会轻易让步。 罢了！ 李易咬了咬牙。 “既然你不让，好！” 他朝着身后的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人们往后退去。 “全力挖渠！” 既然刘武不见棺材不落泪，那自己也不惯着他！ ...... 几个时辰后。 堤坝上的风暴越来越大，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 刘武的堤坝已经完成了第三道加固，比之左边的水泥堤坝肉眼看见的厚了整整一层，也高了一层，看上去坚固无比。 李易，你输定了！ 刘武早早的退到了高处，看着还在底下忙着挖渠的李易众人，摇了摇头露出一丝冷笑。 他都不知道，李易拿什么跟自己斗！ 那一锭金子，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刘武便开心的有些合不拢嘴。 而堤坝外，洪水已然已经来临。伴随着海浪的呼啸声，一道长百米有余，高三四米的蓝色水幕朝着堤坝汹涌而来。 “快到安全的地方去！” 最后一刻，李易众人打通了水道和水渠。他顾不上休息，朝着身后的众人死命大喊，随后率先朝着高处跑去。 另一边，高地之上。 见到水幕的一瞬间，众人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这等规模的洪水，刘庄几十年中从未遇到过！ 刘武更是内心一阵震荡。 在这扑面而来的水幕之下，刘庄的堤坝显得无比微小，虽然已经做了充足的修缮，可他还是禁不住捏了把汗。 轰隆！ 水幕拍击堤坝，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与此同时，天空中也响起了一道炸雷。 不出意外的，众人精心修筑的堤坝如同玩具一般，瞬间便被冲出了一个口子。 大量的海水夹杂着泥土灌了进来，将堤坝后的一切冲刷殆尽。 不过多亏了李易修筑的水渠，决堤而出的洪水并没有一发不可收拾，而是沿着既定的路线汇入了农田。 这！ 见到这一幕的刘武心头苦涩。 大自然的滔天之威，果然还是人力无法阻挡。自己的堤坝毁了，李易的自然不必多说。这一次，难道算平手吗？ 他有些不甘心的朝着李易那边看去。 但下一刻—— 这不可能！ 第三十五章 县老爷有请 县老爷有请 刘武失声尖叫。 他看到了什么？ 汹涌的洪水中，李易的那半边却仿佛生根了一般，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下坚毅不倒，反倒是自己的一半彻底崩溃，失去了堤坝的样子。 不...不...这都是假的！ 刘武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竟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一阵阵疼痛从脸上传来，提醒着他面前的一切并非虚妄。而就在刘武的面前，两边的堤坝对比明显，打赌的结果一眼可见。 怎么会这样！ 不仅刘武不敢相信，就连李易那的众人也皆是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兄弟！”大壮愣了半晌猛地反应过来，惊叫一声，“你这水泥，厉害啊！” “这么大的洪水，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水泥堤坝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他一把抱住李易，高兴地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李大人果非常人！”一旁，刘密和冯坤两人也是一脸凝重，看向李易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几分敬佩，“我们俩这些年也不是第一次治理洪水了。” “但这次洪水的规模，较之往年独树一帜，只怕未来几十年里也不会再有比这更大的了！若非李大人匠心独具，造出了这水泥一物，只怕刘庄此次在劫难逃！” 刘密感慨一声，而冯坤则是神色复杂。 由于堂哥冯空深受梁光信任，他也因此知道了李易不少事。 先是轻松锻造精铁，现在又是整出来水泥这玩意，甚至还懂治理洪水，提前挖好水渠治水...... 这个李易，究竟是什么人？ 他有些不解。 不过是区区一个董家河铁匠的儿子，怎么会懂这么多东西？ 难怪会得到梁大人的重视！ “等过几日，吾等定会将李大人您在刘庄的所作所为上报阳城县府衙，县令老爷必会对李大人您惊为天人。” “客气了。”李易摆了摆手，“这还不算完呢。” “等雨稍微小一点了，还得烦请诸位一同修补堤坝，否则我那半块即便坚若精铁，但也是独木难支啊。” “应该的应该的。” 众人一阵点头，心中对于李易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 此时，已是深夜。 明月高悬，月光洒满水面，波光粼粼一片。 幸亏暴雨停了，在众人的努力下，洪水退去，堤坝被冲毁的部分也已经基本补齐。 只不过，由于水泥不够的缘故，大部分地方还是先用泥土顶着，等过几天新一批水泥炼制出来后再做修补。 李易来到刘武身边。 此时，对方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显然没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刘武！”李易叫了一声，“怎么样？现在结果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啊！” 一听有人叫自己，刘武猛地回过神来，见是李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李大人....”他有些苦涩的开口，一双眼睛自始至终不敢和李易对视。 “愿赌服输。” 李易无视了他这副可怜的样子。 刘武现在的情况，都是他自找的。 “我...好。”犹豫了许久，刘武咬着牙开了口，“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便会将地契双手奉上。” 一句说完，他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摇摇晃晃的险些栽倒在地。 刘庄的田庄，那可是祖祖辈辈的居所啊！ 就这么被自己输了出去。 最重要的是，他刘武骄傲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被李易这么个远近闻名的废物全方位碾压，他不甘心啊！ 可事到如今，刘武猛地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那我就先谢过你的好意了。” 闻言，李易眼中带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没地方住，我可以把我在董家河的那栋房子的猪圈租给你。至于租金吗，你看着给就好了。” 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啊！ 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你李易家的屋子又破又烂？让自己住进去，不是明摆着让人看笑话吗？ 刘武只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险些便要喷出一口老血。 “多谢李大人费心了。”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完后，自知再没脸呆下去，转头便离开了堤坝。 ...... 数日后。 董家河李家。 自从几日前打赌赢下刘武的宅子后，李易并没有搬回来，而是托人将宅子变卖，带着刘水儿和田小娥回了家。 他毕竟还是董家河的人，铁匠铺等东西也不是能搬过去的。 李易也是得以休息几天，和田小娥过了几天没羞没臊的日子。 这天，李易和大壮两人正在吃饭，而田小娥则在一旁忙着织衣服。 “兄弟，干一个！”大壮举起面前的酒杯，“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俺李壮实能悠闲的吃肉喝酒，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说这些见外的干什么。” 李易笑着回敬一杯。 “现在，你的铁匠铺已经走上了正轨。昨日我听刘大人说，那阳城里的县老爷收到了咱们的精铁武器后，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要是他还知道了水泥是你发明的，只怕得求着兄弟你去县衙里当差呢！” 提起这个，大壮满脸骄傲。 在他看来，李易是他兄弟。 李易做的事震惊了众人，他这个当兄弟的面上自然也有光。 “嗐，都是瞎捣鼓的。”李易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吃饭吃饭。” “好咧！” 就在两人说话间，门口却是忽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李易李大人家吗？” “我家县老爷有请！” 第三十六章 火药味 “得，说曹操曹操到。” 大壮听后也是难得打趣起了李易，“兄弟，现在县令都请上门来了，你离飞黄腾达不远咯！” “想啥呢。”李易并没有表现的很在意，他冲着大壮摆了摆手，“好事坏事还说不定呢，你先吃，我出去看看。” 话音落下，他便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转头便朝着屋外走去。 李府门外。 并非是想象中的捕快，这次来请李易的，是个管家打扮的人。这人与李易一般高，差不多一米七左右，穿着一身得体的长袍大衫，身上有种读书人的气质。 “在下李易。”见面后，李易拱了拱手，“不知道大人名讳？来找我有所为何事？” “你就是李易？” 男人一听连忙弯腰拱了拱手。 “久仰久仰！” “在下姓赵，单名一个宁字，乃是阳城县县令赵致礼的堂弟，前阵子才从京师求学归来，现在在阳城县里挂了个闲职。” 赵宁边说边笑。 “前日里，捕快冯坤将李副司在刘庄治水一事跟堂哥做了详细报告，我堂哥听完对你大加赞赏，更是惊为天人。这不，特地派我来邀请李副司去县衙一续。” “赵大人谬赞了。”李易闻言也拱手回应，“能被赵县令邀请是我的荣幸，大人您也无需如此客气。” “哪里哪里！” 到底是京城出来了，赵宁客套话说的无比熟练。 “来这前我可都挺说了，不仅仅是董家河和刘庄，阳城县周围几个村子里都传开了，说天神赐予了刘庄一个李易，帮助他们抵御洪水。您看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啊。” “啊客气客气。” 李易打着哈哈。 “那……”眼见客套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就该冷场了。赵宁伸着脖子朝李府望了望，随后看向李易，“李副司，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动身比较好？” “唔……”李易沉思片刻，“赵大人您稍等，我去跟贱内交代点事情。” “好。” 两人说完，李易转身走进了门内。 李府内，大壮和田小娥早就站在屋子里一个劲的张望，见李易回来，大壮率先开口，“怎么样兄弟，县令的人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县令想邀请我去阳城县里一趟商谈点事情。据我猜测啊，应该是那精铁和水泥的事情。” “那敢情好啊！”大壮听后一拍手，“能得到县老爷重视，兄弟你真的前途无量了啊！” “好啥好？” 李易苦笑一下。 “等我去县城里之后，若是问起，我会说这水泥是你研制出来的。兄弟你可得嘴严点，莫要给我说漏了。” “哦。”大壮挠了挠头，脸上满是不解，“可以是可以，但这水泥不是兄弟你研究出来的嘛？我实在没那个脸啊。” “没事，咱们是兄弟，有难你帮我，有福我肯定也不会独吞。” 说着，李易拍了拍大壮的肩膀。 这话不假，只不过在他的心里还有其他计较。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易有雄心大志不假，但财不露白的道理他也懂。只是一个精铁便引得梁光惊艳无比，若再多个水泥，还不知道多少人要打自己的主意。 没成长起来之前，李易也不会轻举妄动。 “相公，平安回来。”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田小娥开了口。 她知道自己丈夫的本事，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帮他分忧解难。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来却是沉重无比。 “傻媳妇。”见到眼眶微微泛红的田小娥，李易摸了摸她的头，“只是去一趟县城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要弄得这么沉重啦。” “我不在的这几天，铁匠铺的事情大壮你还得费下心了。媳妇你也注意休息，莫要操劳累坏了身子，我还等着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 “自然！” “讨厌！” 两人同时说道。 李易听后微笑着点了点头，收拾了下东西便离开了家门。 “李副司，请。” 李府外，等候多时的赵宁见到李易，微笑着做出了个请的手势后，两人便骑着马朝着阳城方向赶去。 ...... 一日后。 阳城县。 自从上一次从阳城县回来后，李易已经有些许日子没来过这了。只不过这一次，阳城县内依然人声鼎沸，但他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所有人皆是一幅来去匆匆的模样，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李易有些不解，但也只是留了个心眼，没有问出来。 阳城县府衙。 与上次来时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这一次，李易没有再去工房，而是来到了衙门大堂的后院。那里，便是县令赵致礼的住处。 “废物！一帮废物！” “那梁光怎么办事的？平日里本官给他几分薄面，他莫不是以为本官怕了他不成？” “不过是一件杀人案，这么些时日没查出头绪来不说，反而又多了十几具尸体！’ “现在整个阳城县内民心惶惶，这让本官怎么和朝廷交代？” “要不是他是淮南王推荐的人，本官早让他滚蛋了！” 还没等两人走进去，一道道的愤怒的咆哮便从房间内传来。紧接着，两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房门打开，一名下人打扮的男人便从里面退了出来。 “见过赵大人。” 路过赵宁时，那人弯着腰道了声好，随后便捂着红肿的脸匆匆离去。 这…… 见到这一幕，赵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李副司见笑了！这几日县城里怪事频发，梁大人那进展又不顺，堂哥才会如此生气。” “啊……理解理解。”李易点点头，灰心一笑。 “那便好。” 赵宁说完，领着李易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装饰低调却又奢华，虽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但各处都摆放着品相极好的瓷器，想来要花不少钱。 正中央则挂着一副山水画，看上去颇为不凡。 画前，一名身着官服的男人正背对着两人负手而立。 “堂哥。”赵宁恭敬的弯了弯腰，“您找的李易，我已经带过来了。” 第三十七章 凤楼 哦？ 一听这话，面前的男人猛地转过身，李易这才得以看清他的样貌。 一米六左右的个头，看上去不超过五十岁。由于带着官帽的缘故，李易看不清他的头发是否花白。再往下，一张脸上满是褶皱，蓄着八字胡，但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却闪着精光，流露出一股贪婪。 只是一个对视，李易便有了种被盯上的感觉。 这个赵致礼，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李副司来了？快请坐快请坐！”赵致礼见到李易，瞬间露出了笑脸，连忙拉着他的手，和赵宁坐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阿豹。” 随后，他低喊一声，一名下人便来到了三人身前。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给李副司沏茶？”赵致礼冷喝一声，吓得那叫阿豹的下人一个哆嗦，忙不迭的便赶了出去。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看着他的背影，赵致礼不满的嘀咕一句，随后转头对着李易满脸堆笑，“管教不严，让李副司见笑了。” “县令大人客气了。” 李易摆摆手。 心中却是升起一阵警惕。 如果对方不是天生脾气暴躁，因为一点点事便对下人如此恶劣，摆明了就是杀鸡儆猴。只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里正副司，犯得着让对方如此吗？ 他没有继续开口，而是静观其变。 “李副司，此次请您来，也是有一些事想问。”过了一会，见气氛有些不对，赵致礼终于是先开了口。 他边说着，便命人取来了三样东西摆在桌上。 蜻蜓眼、精铁砍刀和一部分水泥。 正是李易到现在研制出的三样东西。 “本官从梁大人那听闻，这两样乃是你所研究出的。”随后，赵致礼指了指桌上的蜻蜓眼和砍刀，“前日里又听底下有人传，此物也是你发明的，可是真的？” 他最后将手指停在了水泥之上，看着李易，面色严肃。 “唔，前两样确实是我所为。”李易沉思片刻开了口，“至于这水泥，实不相瞒，乃是我兄弟李壮实研究而出，我不过只是利用其修筑了一下堤坝而已。” “哦……是这样。”赵致礼闻言露出了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紧接着一脸玩味的看着李易，语气听上去并不相信。 但李易也不管他信还是不信，自顾自的开口回答，“确实如此。刘庄的村民想必是念我治水有功，所以才将这虚名冠在了我的头上，还请县令大人明察。” “原来是这样……” 赵致礼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 “算了。” 忽然，他摇了摇头。 “本官也只是好奇问问，这水泥是谁研究出的，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说到这，赵致礼忽然沉下了声，“你在为梁光做事对吧？” 嗯？ 第一时间，李易的心头一凛。 看来，这阳城县衙内部的关系，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本铁板一块啊？ 不过想想也是，赵致礼身为堂堂阳城县令，按理说应该是土霸王一般的位置，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梁光，又是剿匪又是治安，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 这不是摆明了抢他风头吗？ 赵致礼要是能咽下这口气，和对方甜甜蜜蜜的合作，那才有鬼了！ “我为阳城县做事。”李易想了一会，开口说道。 “……”赵致礼闻言紧紧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出了声，“好！好一个为阳城县做事！” “李副司，你是个聪明人。阳城县内局势复杂，一言一行还需小心，切莫因为说错了话，办错了事，站错了队，把小命丢了。” “感谢县令大人指教。” 李易干脆装起了糊涂。 他已经看明白了，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想来这赵致礼和梁光之间的矛盾已经到达了一定程度，开始明里暗里争权夺利了。 只是李易有些不解，为啥双方会将自己作为争夺的焦点？ 不就是弄了几样新东西，至于嘛？ 唉！ 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明人不说暗话。”正在李易思索间，对面的赵致礼发话了，“本官知道梁光问你要了一批精铁武器，报酬是……一锭金子是吧？” “本官没其他要求，你给梁光多少，也给我多少，本官出双倍报酬。” “交货后结清，如何？” “倒也不是不行……”李易假装挠了挠头，“只是，梁大人要武器装备守军，县令大人您……” 还不等他话说完，赵致礼却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面带微笑，“李副司，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他的声音有些冰冷。 李易猜测，定是因为阳城县守军被梁光掌握，而他只能暗中养一批私军以作抗衡。 而且数量还不少！ 现在，自己倒还真有点骑虎难下。 一边是不知底细的梁光，另一边是明面上的阳城县县令，李易只觉得自己仿佛误入了一片漩涡之中，左右为难。 “那好吧。” 思考片刻，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无他，到现在为止还只是炼制精铁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接受了有钱赚，拒绝了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李易不傻，不是那种只会逞一时之快的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 闻言，赵致礼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放心，本官知道同时炼制两批精铁对你来说有多困难。之后，本官会派一些手下随你回刘庄帮你打打下手，定然不会让李副司您太过操劳。” “有劳县令大人操心了。” 李易心中一阵冷笑。 打下手？ 说的好听！ 就是为了监视自己！ 这阳城县里的两个大官怎么都是一个行径？都这么喜欢威胁别人？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梁光比较大方点，愿意先掏钱。 至于这个赵致礼……也难怪对方能有钱搞到大家书画。 “对了，这是李副司你的委任状……哦不对，现在应该在李里正了。“赵致礼随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委任状，上面写的正是提拔李易为董家河里正。 “原来那里正本官早就看不顺眼了，正好现在有如此机会。李大人，这董家河日后，本官便交给你了。” “多谢县令大人。” 李易脸上无悲无喜，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哦，还有一件事。”忽然，赵致礼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本官在凤楼举办宴会，还请李大人赏脸光临啊。” 啥？ 凤楼！ 李易皱起了眉头。 第三十八章 国色天香 几乎是一瞬间，李易便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这凤楼……莫非就是自己想的那个风楼？ 不过既然赵致礼主动邀请，他也只能选择同意。毕竟，人家一个县令邀请你一个里正，不去岂不是拂了对方的面子？ “荣幸之至。” 想到这，李易欠了欠身子。 “好！” 赵致礼显得很高兴。 “那接下来的时间，还麻烦李大人跟我这堂弟随便逛逛，等到了时候，还请来凤楼一续。” “多谢县令大人。” 说完，赵宁便起身带着李易离开。 ...... 很快，几个时辰一晃而过，夕阳西下时，李易也在赵宁的带领下来到了凤楼。 “李兄。”赵面带歉意，“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接下来可能没法一直陪着李兄逛了，还请见谅。” “啊没事，你忙你的吧。”闻言李易赶忙摆了摆手，“我自己先逛逛。” “好。” 一语落下，赵宁便先行进入了凤楼之中。 而李易则在外围犹豫了一阵。 先前和赵宁闲逛时便听说，这凤楼乃是阳城县最大的青楼，规模之豪华比之京城的天下第一楼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难相信，在一个边陲城市，竟然会有如此青楼。 他边想着，便踏入了凤楼内部。 一楼二楼都是用餐的地方，其中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而大厅中也是富丽堂皇，随处可见的黄金装饰，无一不在显露酒楼老板的财大气粗。 想修建这么一栋酒楼，肯定要花不少钱！ 李易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也不知道这凤楼的老板怎么想的，不将酒楼开在繁华的京城，反而开在阳城这种边陲小城，真是奇怪。 摇了摇头，他沿着楼梯往上走去。 整个凤楼一共五层，三四楼则是专供阳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包房，寻常人倒是也能进，只不过里面的花费显然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起的。 比之一二层，三四层显得安静了许多，但装饰却又上了一个档次。各型各样的琉璃取代黄金，点缀在包房各处，雅而不俗。 角落还有阵阵檀香传来，说不出的清幽雅致。 路过的女子也个个国色天香，显然是一二层那些胭脂俗粉比不了的。 财大气粗。 财大气粗啊！ 李易心中一阵感叹。他突然想起来下午闲逛时，赵宁提起这凤楼老板三缄其口，想来背后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没有多做停留，李易又往上一层，来到了五楼。 这里，是凤楼的最高处。 也可以说，是整个阳城的最高处。 站在这朝外眺望，便能轻松看到阳城旁边的龙王河。此刻，夕阳入水，一半海上，一半海下。橘黄色的光芒撒在海中，将整个龙王河照的一片火红。 旁边有几只鸟飞过，李易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水鸟。 壮观！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若不是看宴会马上就要开始，李易还真想多待会。 他最后看乐一眼，旋即转身来到五楼内的包房口。入口处，两名穿着盔甲的士兵正立于左右两侧，面容肃穆。 “请帖！” 见李易要往里进，二人顿时伸出手将其拦在了门外，其中一人沉声开口。 啥？ 李易愣住了。 请帖？ 赵致礼可没说还有这么个东西。 “二位军爷，我叫李易，是董家河的里正。”思索片刻，李易开了口，“这次是县令大人请我来的，可他并没有提及请帖一事。” “还望二位能够通融一番。” “什么李易王易的。”听完他的话，一名士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县令大人有令，没有请帖，一律不准入内！” “再说了，你一个小小的里正，有何资格参加此等宴会？速速离去，不然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这…… 见到两人的样子，李易皱起了眉头。 听他们的意思，这屋内的人应该是都达官贵人，具体有多富贵，他不知道。但肯定比自己这个里正要厉害的多。 可问题是，既然这是赵致礼举办的宴会，他肯定也清楚自己的级别不够。 这种情况下邀请自己，却不跟门卫交代清楚…… 什么意思？ 考验自己，还是为难自己？ 或者就是单纯的忘了？ 李易有些吃不准。 罢了！ 犹豫一会后，他索性转过身打算离开。 不管是赵致礼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反正只是一场宴会，对李易来说不过可有可无。 正当他走到楼梯口时，迎面却来了个熟人。 正是梁光！ “哦？你怎么也在这？” 见是李易，梁光有些惊讶，但也仅仅是一秒后便有些释然的点了点头，“哦……是赵致礼让你来的吧？” “是的。” “那怎么不进去？” “进不去啊。”李易苦笑一声，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 呵呵！ 梁光听后连连冷笑，“这赵致礼许是考验你呢。估计想看看你这个里正，除了发明创造，是否还有其他地方能引起他的重视。”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易。 李易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算了，一场宴会而已，不去也罢。正好我还能早点回家陪媳妇。” 哈哈！ 他的话让梁光一阵大笑。 “看不出来啊李易，你还是个情种。”他对着李易招了招手，“赵致礼摆下这么大阵仗你就走了？你可知道今天的宴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李易有些好奇。 “自然是为了某人了。”梁光冷哼一声，“走，你一会就跟在我后面。那赵致礼既然为你设了这关卡，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让他看扁了你？” 说罢，也不管李易回答便朝着屋内走去。 “诶……” 李易刚想说话，但见到梁光已经走远，沉思了一会后干脆便跟了上去。 第三十九章 美人舞 果不其然，有了梁光在前面开路，两个守卫没有在为难李易。只是，当李易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震惊。 屋内。 在外面没啥感觉，真正进入里面是，着实是让李易吓了一跳。 说是包房，但房间内却不是封闭的，他只觉得像是在一个大亭子里，龙王河就在不远，四周不时吹来阵阵江风。 面前，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排小桌子，约莫一百左右，上面皆是已经放好了美味佳肴，诱人的香味直叫人胃口大开。 桌子周围，无数文人打扮的谦谦君子觥筹交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谈天说地，或对着凤楼之下指点江山，看上去似乎熟络无比。 而桌子的尽头，赵致礼端坐在坐位之上，看着底下的众人满脸笑意。 在他身旁，赵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金色长衫，拿着把纸扇负手而立，看上去倒还真有那么点羽扇纶巾的气质。 “哟！梁大人来了？” 见到梁光，赵致礼赶忙招呼一声，但身子却是纹丝不动，牢牢地坐在椅子上。 “嗯。” 梁光也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环顾一圈后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了下去。 紧随其后，李易也走了进来。 见到李易，赵致礼肉眼可见的一愣，但下一秒便恢复了正常，满脸堆笑的朝着李易开口，“李大人也来了？快找位置随便坐，宴会马上开始了。” “本以为李大人只是擅长奇技，却还是我小瞧了你。” 听到这话，李易也只是冷冷一笑，道了一声过奖后，也便找地方坐着去了。 看了半晌，最终在梁光的眼神示意下，他找了个靠近的位置，坐在了梁光的旁边。 “对这场宴会，你怎么看？” 刚坐下不久，梁光便率先开口。 怎么看？ 李易愣了一下，有些猜不透对方的用意。沉思一阵后，他摇了摇头，“还请梁大人解惑。” “你看这整个宴会之上，人人皆是盛装出席，但若是要你挑一个看上去的万众瞩目之人，你觉得是谁？” 唔…… 听到这话，李易环顾了一圈，最终目光停留在了赵宁身上。 倒不是因为对方的服装，只是他发现，在场的众人虽然三三两两，但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汇聚在赵宁的身上。 “梁大人可是指赵宁赵大人？” 他试探性的问出了口。 “哦？你认识？”梁光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否认，“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也不算认识，这次来刘庄接我过来的便是他。”李易随口说道，“看出来其实不难，这满场的人目光都在往赵大人身上看，听明显的。” “……” 闻言，梁光盯着李易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出来，“你倒是越来越让我惊喜了。” “没错，这场宴会，正是赵致礼为赵宁所办。” 李易点了点头，等待梁光继续往下。 “受邀来的这些人，你认识几个？”但不曾想，梁光没有继续说明，而是转移开了话题，暗暗将手指向了周围的人们。 “一个都不认识。” 李易如实回答。 不管是前身还是穿越后的自己，都从未见过这些人。 “这个，”梁光指向了其中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名叫王焕，乃是阳城县衙门的师爷。” “在他旁边和他说话的，是西门家族的西门胤，也是西门义的哥哥，就是那天和你比试的捕快。” “靠近栏杆边的叫钱宽，是阳城县负责科举的总考官。” “而那边角落里的，是阳城县书院的院长，叫做孙有为。” “还有……” 他指着其中的几个人挨个介绍着。 而伴随着梁光的介绍，李易眉头忽然一皱，也发现了问题。 这些人，毫无例外，全部都是有名望的读书人，或者至少都跟读书人沾边。通俗点说，整个阳城县内从事文化行业的人基本都在这了。 “怎么样，看出来了吧？” 见到李易的神情，梁光也是一笑。 “相信你也知道，那赵宁一直在太学求学，前不久才从京城回来。赵致礼办的这场宴会，与其说是接风宴，不如说是给赵宁铺路。” 是这样…… 李易点了点头。 那为啥要邀请自己啊？ 他有些不解。 自己一个铁匠，和这些读书的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啊！ “一会宴会开始后，赵致礼会拿出一锭金子来作为彩头，让这些人就着景色吟诗作赋，评选出个第一来。” 就在李易疑惑时，梁光又继续开口了。 怪不得！ 听到这话，李易先前的疑惑也算有了答案。 怪不得要选个青楼作为宴会场地，只因为整个阳城只有这出凤楼的位置绝佳，所能观赏到的风景最为美妙。 只是……一锭金子，这可不是小钱，那赵致礼也不怕便宜了别人？ “不会便宜别人的。” 似乎是看出了李易心中所想，梁光忽然开口，“这几天，赵致礼已经找人将底稿写好让赵宁背熟，说是临场作赋不过是装装样子。所为的，就是让赵宁在这些人中占得一席之地。” 我擦！ 梁光的解释让李易一阵苦笑。 这个剧本……他看过！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熟悉！ 这不就是前世里滕王阁序的背景么？感情在古代大家的玩法都是一样啊！ “好……好算计。”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随便敷衍几句。 “一会……”忽然，梁光压低了声音，“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 正当他要继续说时，正中央的赵致礼忽然开了口。 “诸位，诸位！” “感谢大家参加我从弟赵宁的接风宴。从弟往年一直在京师求学，这次来阳城县，还望各位多多照顾。“ 说完，他将面前的酒杯举到了众人面前，仰头一饮而尽。 “客气客气！” “县令大人哪的话！” “令弟求学于京师，定是满腹经纶，我等皆是望其项背啊！” “……” 顿时，底下的人纷纷举酒回敬，一波又一波的彩虹屁也是拍的赵致礼和赵宁两人无比享受。 “诸位谬赞了。” “鄙人不才，承蒙从兄照顾，方才能一窥京师样貌。真要论起学识来，在座的诸位都是我的老师啊！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多包涵。” 赵宁也是笑着回应。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诸位还请开动吧。”赵致礼在一旁插话，“听人说，这凤楼乃有一绝，唤作美人舞。” “今日机会难得，便请诸位一观！” “来人，去请苏小姐。”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的一人走了出去，没一会便领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嘶！ 初见这女子，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李易也是有些惊讶的坐直了身子。 这女人……太特么漂亮了！ 第四十章 都是文化人 “小女子名叫苏离，见过各位大人。” 房间中央，苏离带着轻薄的面纱，姣好的面容若隐若现。一席淡粉色的长裙贴在身上，让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 娇滴滴的声音配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气质，仿佛仙女落入凡尘。 她一出场，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竟然还有这种女子……” 李易砸了咂嘴吧，悄悄嘀咕了一句。 以前也不知道是哪个科普博主发的视频，说古代女子比之现代女子都要丑上不少，甚至还列举了一堆看上去十分有道理的证据。 但现在……李易只想呸他一口。 自己这才穿越多久？就已经遇到了苏离和田小娥两个了。 这要放到现代，个顶个都是祸国殃民级别的，不比那些美颜战士好看？ “觉得很好看？” 忽然，梁光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李易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但对方只是轻轻一笑。 “这女人的来头可不小。” “哦？” “她是这凤楼的头牌，在我来阳城之前，早在京师的时候便已经听说过这女人的名头。”梁光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似乎和这凤楼的老板关系匪浅。” “人是出了名的美，但我奉劝你一句还是离她远点。在这之前，所有对这女人动心思的人……都死了。” 他说的神神秘秘的，李易听后也是眉头一皱。 倒不是因为这名叫苏离的女人，而是梁光提到了曾在京师呆过，而且听语气还呆过不少时间，这也让他对梁光的身份有了新的认识。 好好地京师不呆，跑到边境小县城和一个县令天天整幺蛾子…… 有病吧？ 李易心中默默吐槽一句。 而这时，中央的苏离也在众人的起哄下跳起了所谓的美人舞。 说实在的，李易不懂舞蹈，他不是一个有艺术天分到的人。但苏离的舞蹈，着实把他震撼到了。 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如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配上周围伶人的奏乐，一举一动都引得在场众人连连叫好。 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颜！ 这苏离能做到凤楼的头牌，果然有两把刷子。 李易心里想着。 不知不觉间，时间一点点过去，当众人还沉浸在舞蹈中时，苏离已经理了理衣裳，摆了个歉身后，便找了一处空位坐了下来。 这么说来，苏离也在赵致礼的邀请名单！ 果然不简单。 “诸位！舞已经看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各位都是我阳城的大儒，本官提议，不如趁这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时，诸位以这周围的景色为题，作诗一首，如何？” 桌子的尽头，赵致礼忽然开口，随后伸手从衣服中掏出了一锭黄澄澄的金子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本官愿以这一锭金子为注，权当是个彩头，赠送给那作诗最优秀者，诸位可有谁愿毛遂自荐？” 这…… 他的话一出，场面顿时陷入了一阵寂静。 在场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人上前。 倒不是这一锭金子不够诱惑，而是……众人对于这场宴会的目的也多多少少都收到点风声，那摆明了就是赵宁是主角啊。 且不说临时作诗难度颇大，那赵宁肯定已经提前做了准备，自己贸然开口也不过是衬托鲜花的绿叶罢了。 倘若真走了狗屎运，写得出来比赵宁准备的好的太多，那岂不是得罪了赵致礼？ 傻子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怎么，难道诸位都不愿意开这个口？还是嫌本官这彩头太少？” 赵致礼有些不悦。 “不不不，赵大人您误会了。”一听对方这么多说，底下的师爷王焕坐不住了，“吾等众人才疏学浅，哪有资格开这个头呢？” “倒是赵公子常年混迹于京师，文思技法皆在吾等之上。因此，我建议先由赵公子起个头，为我等看看眼界也好啊！” 他的提议一出，瞬间便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王大人说的在理。” “赵公子来历非凡，吾等不敢班门弄斧。” “还请赵公子莫要谦虚。” “……” 眼见众人将目光转向自己，赵宁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见他打开扇子轻轻一扇，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潇洒。 “既然各位都希望我来开这个头。”赵宁拱了拱手，“那在下便抛砖引玉了。” 说完，他起身踱步到了栏杆边，下面就是波涛汹涌的龙王海，远处的夕阳还未完全落下，头顶的天空却已经有了几分夜色。 咳咳。 赵宁假意清了清嗓子，沉思片刻后，忽的开了口。 “青草萋萋绿满洲，山川如故古来州。关河迢递连秦树，燕赵悲歌起暮愁。” 好！ 一句落下，全场皆是一片叫好之声。 “赵公子不愧是出身京师，寥寥几句不仅将周围景色勾勒而出，更是心忧天下，实在是我大周好男儿！” “原本在下还想展露一首，但有赵公子的佳作在此，我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文采斐然！文采斐然啊！在下自愧不如！” “......” 一阵又一阵的恭维声包围在赵宁左右。此刻，他满脸堆笑，俨然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 而在角落，苏离重复一句，当下却是撇了撇嘴，看向赵宁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厌恶，显然是觉得不妥。 同样反映的还有梁光和李易。 此时的梁光脸色无比阴沉，想来赵宁乃是赵致礼一派，见对方如此得势，他自然开心不到哪去。 倒是李易摇了摇头。 他虽然不懂诗词，可不代表最基本的鉴赏力都没有。 这赵宁的诗，明显很多意向都是牵强附会，就连所抒发的情感也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真不知道这么多年在京师学了个啥。 而周围这些所谓的文化人，若是真的连这点都听不出，那李易恐怕要对他们也失望了。 估计，也只是看在赵宁是赵致礼堂弟的份上吧？ 李易不清楚。 “还记得我刚才要你帮我的忙吗？” 突然，一旁的梁光忽然压低着声音朝着李易问道。 “你之前不是读书人？一会你也上去作诗一首，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第四十一章 千古绝篇 不去！ 这一次，李易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拒绝的十分干脆。 他又不傻，这赵宁的诗明显不行，众人却都还在附和，不都是看在赵致礼的面子上吗？自己这个时候去出头，不是摆明了拿大嘴巴子撤赵致礼的脸吗？ 李易虽然不怕事，但也不愿意轻易惹事。 更何况，他也不会作诗啊！ 军队里啥时候教过这玩意？ “别急着拒绝。”梁光忽然笑了笑，“我知道你担心得罪那赵致礼。你放心，他那我帮你顶着，绝对不会出半点事。” “另外，我知道那水泥是你发明的。” 只是轻轻一句话，瞬间让李易的神经紧绷。 他猛地抬起头，险些有点没控制住表情。 梁光的这句话，暴露出来的东西太多了。 自己教大壮怎么做水泥时，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梁光却知道这事，说明自己的身边肯定有他的人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种感觉……很不好。 “别这么看着我。”梁光摆了摆手，“换做你是我，你的做法也和我差不多。‘ 他没有否认。 “那我还真是谢谢梁大人好意了。” 李易咬着牙，一字一顿。 “不客气。”对方一脸的无所谓，“说回正事，你若是能上去杀杀这赵宁的威风，我不仅可以保你无事，还会帮你那兄弟在县里也弄个职位。” “相信你也知道，有钱不如有权。你研究的水泥虽好，但说句难听的，我若是铁了心想要，你们兄弟俩一分钱都拿不到。” 说这话时，梁光并没有威胁的意思。 倒像是个朋友一般，在为李易讲明利害。 “虽然你见过赵致礼的次数不多，但我相信你也感觉得到，阳城县若是继续掌握在这么一个人手上，迟早要完。” 这倒是真的。 李易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只不过寥寥几面，对方的狭隘猜忌和任人唯亲便已经让他印象深刻，确实不是当官的料。 但……梁光这是在逼自己站队啊。 李易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你本事不小，绝非凡人。但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兄弟考虑考虑吧？”梁光又是一句话。 也正是这句话，让李易坚定了想法。 “好。”他点了点头，“我可以帮你，但我还有个要求。” “哦？”梁光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以后让你那些该死的手下离我家远点。”李易黑着脸。 对方却是哈哈一笑，“此事日后再议。” 而就在两人谈话间，场上的彩虹屁也来到了尾声，没有人愿意上前作诗，这比赛的结果似乎已经明了。 当然，这都是赵致礼想看到的。 “咳咳。”出于演戏演全套的目的，他还是又问了一句，“诸位还有人愿意作诗一首的吗？” 不出意外的，无人回答。 “既然如此，”赵致礼满意的点了点头，“那这一锭金子，便是赵宁的了……” 等等！ 就在这个档口，台下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众人循声看去，却发现正是李易。 此刻，他双手放在身后，负手而立，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前面的赵致礼。 “赵大人，在下倒想献上一番拙作，您不介意吧？”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王焕等人，皆是一幅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李易。 “不好意思。”忽然，阳城书院的院长孙有为开口了，“请问这位兄台，您贵姓啊？我好像从来没在阳城见过你。” 李易闻言刚想开口，却不料赵致礼先一步发话。 “孙大人莫要太过无理，此人乃是董家河的里正李易。正是他，研制出的水泥救了刘庄上下几百口人，说是我阳城的大英雄都不为过。” 表面上似乎是在训斥孙有为，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轻蔑。 而孙有为自然也是知道赵致礼的意思。 “哦~原来是李大人啊。”他轻蔑一笑，将大人两字咬的挺重，“只不过李大人，这作诗可不比那些泥浆玩意，莫要强出头成了笑话啊。” 区区一个里正，能懂诗歌？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孙有为打心底里看不起李易。 而赵致礼却是帮李易说起了话，“孙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本官说了，任何人皆可参与，给李大人一次机会又如何？” 看看这习惯泥浆的手，拿上笔能绽出什么花儿来。” 两人一唱一和，看似意见不同，但众人却都能听出来，话里话外全是对李易的挖苦。 “既如此，那在下便献丑了。” 李易拱了拱手，没有在意。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后悔的必要。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起身来到了围栏边。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才刚刚两句，旁边的人不禁嗤笑出了声，就连赵宁也是笑得双眼眯成了缝。 这个李易，连地名都分不清，还能写出什么东西来？就算他是为了押韵，这两句也都是平常无比，这样的水平还好意思跳出来？ 就连在角落中的梁光也是摇了摇头。 唯一不同的，便是苏离。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李易，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是在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县令赵公之雅望，棨戟遥临……” 李易却仿佛没看到一边，自顾自的念着。 而随着内容往下，人群中的笑声逐渐减少，不少人更是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而赵宁虽然表面上还是微笑入场，但鬓角的汗水却不断留下，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小样，震住你们了吧？ 见到这一幕，李易的心中有些得意。 怪不得前世那么多平行世界文抄公的小说，原来拿别人的东西装杯是真的很爽啊！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阳城之浦。” 到这里，他停下了。 倒不是李易不想继续，实在是……后面的内容他背不住了。 可即便李易已经停下了，在场的众人却仍然沉浸其中，久久没能反应过来。仿佛刚才李易的诗，构建出的画面已经让他们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咳咳！” 李易清了清嗓子。 瞬间，阳城的这些文化名流们才回过神来。 嘶！ 他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李易的眼神中满是震惊。 第四十二章 招蜂引蝶 这……这真的是一个里正能写出来的吗？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中有这么一个疑问。 虽然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李易已经超过了赵宁太多太多，二人的水平简直不是一个层面的。 俗称“降维打击”。 虽然这文章中有许多地方和地名都对不上，有种强押韵的意思，但区区瑕疵，又怎么能遮盖璞玉的光辉？ 更重要的是，这是李易临时写出来的！ “……” 整个房间内寂静一片。 王焕等人更是瞪着眼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平日里他们自诩风流才子，可扪心自问，他们所有人的作品加起来，又有哪一篇能达到李易这篇文章的高度？ 笔耕不缀十几年，却还不如一个里正临时编的一篇文！ 这么多年的书，简直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好文！” 突然，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不是预想中的梁光，反而是角落里的苏离率先开了口。 “文辞华丽，韵律优美，其中的思想更是深刻。” “李大人，您简直是将音律、对仗、辞藻、典故以及文字的美感发挥到了极致！”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一双灵动的眸子中也满是仰慕。 天才！ 真正的天才！ 就连王焕等人也不得不承认，苏离的话没有错，甚至还说的保守了。 李易，确实配得上这天才之名！ 只不过……他们悄悄地看了一眼桌子尽头的赵致礼。此刻，他的一长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正死死的盯着李易，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在他的旁边，赵宁也是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自己刚刚才信誓旦旦的以为这风头非他莫属，谁知道下一秒就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了这么个李易，文学素养将自己秒的渣都不剩！ 这换谁谁不尴尬？ “咳咳！” 终于，赵宁清了清嗓子。 “的确是好文！”他点了点头，“但是李大人，方才县令大人可是说了，所作应该是诗！” “而你做的这片却是骈文，而非诗词。所以，我认为不可算数！” 赵宁的表情有些阴冷。 自古文人相轻。 眼下李易的文学水平显然是在自己之上，他赵宁要是就这么认了，那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呵呵。” 听到他的话，李易轻轻一笑。 反正现场的形式已经很明了了，根本不需要他多说。 “赵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忽然，一旁的梁光站出来了。 “赵大人一开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作诗为的也不过就是考验在座各位的文学功底。依我看来，这骈文同样算是文学的一部分，岂有不算之理？” 我！ 赵宁有些哑口无言。 而他的旁边，赵致礼暗中伸出手拽住了赵宁的衣袖。 “既然两人皆已经完成，那么最后的结果相信大家伙心里都有数。”梁光继续开口，“胜负已分。很显然，赵宁你输了！” 一句话说完，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到了赵宁的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原先还涨红着脸的赵宁，最终松开了紧紧篡住的拳头，颓然的叹了一口气后满脸沮丧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残酷的现实已经将他打击的体无完肤。 “本官倒是没想到，李大人竟还有这般本事。”忽然，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致礼开了口。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站起身举起酒，遥遥的对着李易敬了一杯，“倒是本官小瞧了你。这杯酒权当赔罪。” “梁大人说的极是，这结果显然已经明了。那么……” 赵致礼拿起面前的金子，放在手中把玩了一阵。 “按照约定，这锭金子归李大人你了！” 话音落下，他一把将手中的金子扔到了李易的面前。 哐当！ 金属与木地板碰撞发出响声，李易弯腰捡起金子，对着赵致礼道了一声谢。 哼！ 闻言，赵致礼冷哼一声坐了回去，“诸位，方才不过是个小插曲。现在，既然比试已经结束，尽情享受这宴会方是要紧事。” “本官敬各位一杯，预祝各位财源广进，飞黄腾达！” “谢过县令大人！”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回敬。 经过这一事后，屋内又回到了早先那般热闹。 只不过这一次，所有人皆是看出了李易的不凡。尤其是和梁光之间，关系定然不浅。 大伙都在阳城呆了数年，对于这些年中梁光和赵致礼的明争暗斗自然也是早有耳闻。 而众人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梁光掌握了阳城县的守军和捕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致礼在二人的对峙中处于劣势。一些文人很早便想站队，但苦于没有机会。 眼下，见李易和梁光之间似乎有着什么秘密，一些人的心思也便活络了起来。 “李大人文采斐然，我等敬佩万分啊！” “真是此文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这是我王家的令牌，以后若是李大人有需要，我王家随叫随到！” “……” 一些人开始拍起了李易的马屁。 与此同时，他们更是举起酒杯走到李易的面前敬酒。 而赵致礼眼看着众人将李易围在了中间，面上却是毫无反应，只是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 “客气了客气了。”李易不断的微笑回敬，“只是一点雕虫小技罢了，哪敢班门弄斧。” “哪里哪里。” …… 另一边，看着人群中不断喝酒的李易，梁光也是乐见其成。 他举起酒杯，看向满脸阴翳的赵致礼时，忽然露出了一抹奇怪的微笑。 “干杯。” 梁光对着他小声吐出两字，紧接着将面前的美酒一饮而尽。 见到这一幕，对面的梁光脸色猛地一白，显然气得不轻！ “李大人。”就在梁光嘲讽期间，苏离也是端了一杯酒来到了李易的面前。 此刻，她的脸上已经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醉酒。 “小女子敬您一杯。”苏离媚眼如丝，将手中的酒一饮而下。绝美的姿态瞬间吸引了李易的注意。 此时，他的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有些发昏。 见到苏离这眼中含春的样子时，更是彻底愣在了原地。 第四十三章 临门一脚 “啊……我……” 李易有些结结巴巴。 妈的，就不该喝这么多酒！ 他心里有些后悔了。 可不喝又不太好，梁光既然千方百计让自己在这出风头，多少也有点提携的意思。李易以后若是想要考个功名，和面前这些人打好关系总不会错。 “没事，李大人您随意。”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苏离浅浅一笑，眼睛中闪烁着光。 嘿嘿…… 见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皆是会心一笑。 都说美女爱英雄，眼下这情况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索性，他们也是识趣的回到了位置上各自交流，将一点空间留给了李易两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砰！ 角落里，赵宁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只不过他力气太小，所发出的声音在觥筹交错声中很快便被淹没，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此刻，他正满脸怨毒的盯着远处的李易和苏离两人。 看着貌若天下的苏离殷勤的在李易身边敬酒吃菜，时不时还被对方逗得捂嘴轻笑，赵宁的心中九只觉得一股无名火。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本来这一切，都该是他赵宁享受的！ 结果现在却便宜了李易这家伙，这让他怎么能忍？ 赵宁才不相信那文章是李易自己写的，他宁可相信是梁光提前告诉了李易宴会上的事，才让李易有时间提前做准备。 某种程度上来说，赵宁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只不过……他可没地方找证据。 而就在赵宁愤愤之时，却没注意到梁光的眼神不知什么时候投到了他的身上，仿佛在打什么主意…… 几家欢喜几家愁。 整场宴会便在这样的氛围下草草的步入了尾声。 自知吃瘪的赵致礼没有多呆，只是给了梁光一个恨恨的眼神后，便拉着赵宁快步离开了凤楼。其余的宾客见状，也是各自离去。 瞬间，屋内变剩下了李易、苏离和梁光三人。 李易已经彻底醉了。 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在锻炼了，可想要恢复到前身的水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此刻，李易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像是顶了座山在头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但恍惚之中，他却看到梁光似乎写了什么东西扔到了楼下。 紧接着，对方便朝着自己走来。 “喝这么醉？”看着已经瘫在苏离怀中的李易，梁光皱起了眉头，紧接着便对旁边的苏离开了口，“我还有事需要先走一步。” “李大人这，就交给你了。” “好。” 苏离点了点头，旋即梁光便走出了房间。 顿时，整个房间内就剩下了李易和苏离二人。 明月高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要不发生点什么说得过去？ 朦胧中，李易只觉得有人在拖着自己在走。冰冷的木地板咯的他有点不舒服，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所及一片粉嫩，自己仿佛是在……女子的闺房？ 紧接着，熟悉的兰花香味传入鼻尖。 是田小娥身上的味道。 这一次，李易没有睁眼，恍惚中他已经将这当成了自己和田小娥的房间。 “媳妇。”他嘟囔一句，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搂在了面前之人的脖子上，随后顺势往下…… 啊！ 闺房内，猝不及防的苏离一声尖叫，慌忙推开了李易的身子退到一边，面色潮红。 理了理思绪，她再次将目光集投到了李易的身上。 不得不说，李易其实挺帅的。 只不过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整个人才显得瘦瘦小小的。经过这阵子的好吃好喝，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明显改善了不少。 回想起先前对方作诗时的潇洒与沉稳，苏离当下只觉得心中小鹿乱撞。 再加上梁光临走时的交代，她咬了咬牙，再次朝着李易伸出了手，想要给他盖好被子。 “媳妇别闹！” 岂料醉酒中李易不知哪来一股怪力，一下子便抓住苏离的手顺势拉入了怀中。随后便一个翻身便将对方压在了身下。 整个过程轻车熟路，苏离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觉得身上一凉，轻纱裙子便被李易一手褪去。 怎么办？ 她大脑有些混乱，呆呆的躺在床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李易也是乘胜追击，闭着眼睛便亲了上去。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下一刻—— “着火啦！救火啊！” 一声声焦急的呼救伴随着木头的断裂声在周围响起。 轰隆！ 房间内的两人只觉得地面一颤，震耳欲聋的响声顿时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啥情况？！ 突然起来的声音吓了二人一跳，也让醉酒中的李易彻底清醒了过来。 我……这…… 他睁开眼，一眼便看见了身下不着片缕的苏离，整个人顿时思密达了。 “我我我……” “啊！” 反应过来的苏离又是一声尖叫，吓得李易赶忙跳下了床。 “对……对不起！对不起！”他伸出手挡在自己的面前，“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此时此刻，李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妈的，喝酒害人啊！ 而另一边，苏离也是眼疾手快，抓起被子一把就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比起眼前的李易，她更担心的是刚才的动静。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苏离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就露出一个脑袋。 “好像……起火了？”李易挠了挠头，“你……你先在这等一会，我去看看情况。” 说着，他慌忙起身推开门朝着窗户跑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苏离的闺房大概在凤楼的第四层，放眼望去刚好能将阳城大部分地方收入眼底。 此刻，阳城各处皆是冲天的火光，无数百姓的尖叫声夹杂着各式各样的呵斥声远远的飘入耳内，焦黑的人影在街道奔跑，商店的匾额烧落在地。 这是……土匪？ 李易瞪大了眼睛。 昏暗的街道内，一队队官兵捕快和凶神恶煞的匪徒短兵相接，厮杀声伴随着惨叫，注定了阳城今晚将会是个不眠之夜。 不是说周边的流寇已经被梁光清理完了吗？ 李易满脑袋问号，但他也没有闲着，飞速跑回了苏离的屋子一把将门反锁。随后，李易看了看周围，随后抄起了挂衣服用的木架，眼神死死的盯着门口。 “土匪来了，你不要乱动。”他站在苏离身前，“这里交给我。” 恍惚间，李易仿佛回到了曾经和歹徒对峙的现场。那个时候他荷枪实弹，保护着身后三百名人质。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第四十四章 劫匪来袭？ 床上的苏离看着面前的李易，心中一阵颤动。 她自小被卖入青楼，见惯了人世间的险恶，自以为已经看破了人心，却从未有过哪一刻像今日一般怦然心动。 李易不算高大的身材矗立在门口，严阵以待的样子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回想起先前和对方的一幕幕，苏离害羞的将头埋进了被子。 有着李易守门，不知不觉间她缓缓闭上了眼。 等苏离再次惊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猛的睁开眼睛，钻出被窝后一眼便看见了双眼通红的李易。 很显然，对方一整个晚上没睡觉！ “你醒了？” 另一边，见到苏离起床，李易也是瞟了一眼。 昨晚的动静闹得很大，几乎是到天明的时候才渐渐小了下去。说实在的，李易从来没想到一个边境县城竟然能让土匪混进来大开杀戒。 看来，这梁光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厉害。 他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 一晚上没出去，也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谢……谢谢你。” 苏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感动无比。 “李大人，您要不……”她咬了咬嘴唇，“要不来床上睡会？外面的动静小了许多，想来梁大人和赵大人他们已经处理完了……” 当发现李易正一脸笑容的看着她时，苏离慌忙低下了头，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雪白的脸颊泛着娇红，这模样哪像是青楼头牌？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女。 “不用了。”李易摇了摇头，“我出去看看情况，你继续再睡会吧。” 说罢，他便拿着杆子朝门口走去。 “李大人！”忽然，苏离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深呼吸一口，叫住了准备离去的李易，眼神坚定，“奴家想和您一同前去。” 一语落下，也不等李易回应，苏离便整理起了衣裳。 昨晚两人虽有暧昧，但她这衣裳脱去容易，穿上也快。 李易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苏离便穿戴完毕站在了他的面前。俏丽容颜如玉般温润，白皙幼嫩的肌肤下透着红润，简直美不可言。 “我看没这个必要吧……” 他挠了挠头，话还没说完，苏离却是突然拉住了自己的手。 李易瞧了一眼，只见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不时轻颤，雪白的左手紧握成拳，僵硬的放在身体的一侧。 忽然间，李易有些口干舌燥。 “好吧好吧。”他有些无奈的改口，“我带你一起去。” 听到这话的苏离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瞳孔中眼光灵动，流露出说不出的欣喜。 “但你得跟在我身后，别乱跑。” 见状，李易赶忙补了一句。 苏离点点头，随后李易便拉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间。 昨晚的动静很大，一出门他便发现风楼内一片狼藉。原本流光溢彩的装饰让人抢了个遍，甚至有个房间内焦黑一片，用于承重的房梁更是烧断了一根。 想来这就是昨晚那声巨响的源头了。 真没想到昨晚乱成这样，自己和苏离还能躲过一劫。 一时间李易都有些庆幸。 不出意外的，凤楼的下面四层都没有人。一楼的大门处，半扇木门不翼而飞。李易小心翼翼的探头出去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拉着苏离走了出来。 “李大人！” 忽然，一道声音从一旁传来。 李易只觉得有些耳熟。他循声望去，只见冯空正朝着二人跑来。 “是你？” 李易有些惊讶。 上次阳城一别后，两人已经有许久没见了。 “您没事吧？”冯空气喘吁吁，“昨晚有一伙匪徒混进了阳城，但您放心，梁大人已经将他们镇压的差不多了。” “方才梁大人跟我说您可能被困在这凤楼之中，所以特地叫我来看看。” “眼下虽然匪患已经被镇压大半，但阳城中还有不少流寇隐藏在暗处，李大人还请随我来，以防不测。” “好。”李易闻言点了点头。 他现在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特种兵了，遇到这些刀尖舔血的土匪还真不一定有胜算。 最主要的是，自己现在带着苏离，行动起来未免有些束手束脚。 “那李大人便请随我来。” 冯空伸出手，带着两人来到了衙门内的工房之中。 昨夜的那群匪徒显然别有目的，混进阳城杀人放火却没对这县衙动什么手脚……兴许也可能是重兵把守下找不到什么机会。 此刻，阳城县衙倒还是先前所见时的那般气派，和周围一片狼藉的民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梁大人。”工房内，冯空将二人领到梁光面前拱了拱手，“李大人已经带来了。” “好。”梁光点了点头，“你去忙吧。” 等到冯空走远后，梁光才将目光投到李易两人身上，“怎么样，没受伤吧？” “托梁大人的福。”李易耸了耸肩，“没什么大事。” “那便好。” “梁大人，昨夜究竟是什么情况？” 忍了这么久，李易终于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真的无法想象，堂堂边境最大的县城，竟然会被一群土匪渗透并且搞得这般狼狈？ “是我的失责。”梁光摇了摇头，“昨夜因为宴会的缘故疏忽了入城检查。这伙山贼看装饰像是几年前的一伙流寇。” “当年，他们从我手底下逃走。本着穷寇莫追的想法，我以为这些人再难成气候。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竟然有胆子卷土重来。” 他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怒气。 李易倒是想的明白。 这伙盗贼的出现，就是对梁光这么多年威信的重大打击。他已经能想象到，日后赵致礼肯定会拿这事大做文章。 原本有些一面倒的权利斗争，因为这次的事件有些飘忽不定了。 梁光不生气才是怪事！ “那现在情况如何了？” 他接着问了一句。 梁光也没有隐瞒。 “大部分匪徒已经被当场击毙，但仍有一部分负隅顽抗，其中便有这伙匪徒的首领。” “现在我的手下已经将对方团团包围，擒获也只是时间问……” 梁光！ 他的话还没说完，工房门口却传来一声怒吼。 李易闻言转过脸去，却只见面色阴沉的赵致礼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砰！ 他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力道之大竟让砚台中的墨水都震出来不少，“你为什么还不派人营救他们？！” 赵致礼双目圆瞪，如同金刚怒目。 第四十五章 刀下留人 救谁？ 李易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两人。 听这意思，好像还有人被绑了？ 就在他疑惑间，梁光却是面色阴冷，对着赵致礼缓缓开口：“赵致礼，你别在这对我大呼小叫的！” “那伙人现在就在阳城城门外，我的手下已经将他们包围了，你还要我怎么救？你若是不在乎那些大族之人的命，我现在就可以下令，让我的手下解决他们。” 他没有丝毫畏惧，同样用眼神回瞪对方。 “你敢！” 赵致礼一声怒吼。 “他们都是我阳城各大族的中流砥柱，若是出了事，整个阳城乱起来，这个责任你能付得起？” “本官倒还想问问你，当年不是你梁光拍着胸脯保证，说阳城周边的流寇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那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么多土匪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进了阳城，你的手下却没有半点发觉，都是干什么吃的？！” 由于生气，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当年若不是淮南王，本官又怎么会将这阳城的军权全部交予你手？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和淮南王的信任的？” “等这次过后，本官定会将此事上报朝廷，看你梁光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致礼是真的气啊！ 自己辛辛苦苦设局这么久，结果昨晚却让一个李易把该装的杯都装完了。 回去的路上，还正好跟防火的匪徒撞了个正面。若不是身边的几个手下拼死掩护，他赵致礼估计昨晚就交代了！ 好不容易惊魂未定的回了衙门，兢兢战战一整夜，早上却得知阳城几个大家族的族长都被土匪给绑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苦着脸。 “哼！你若是想上报，便去上报便是！这次的守军指挥权我交给你，我倒要看看你赵致礼有什么能耐把他们救出来！” 梁光也是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而这一句话，直接就让赵致礼愣在了原地。 救？ 怎么救？ 现在族长们都在匪徒手里，除了强攻，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可……要强攻吗？ 赵致礼摇了摇头，直接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外。 开什么玩笑。 这些被绑的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赵致礼这一派的。若是有了什么闪失，那他就彻底丧失了和梁光对抗的资本。 这么多年来，梁光掌军，他掌政，两人一文一武，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可一旦那些支持自己的世家大族族长死了，那自己这县令的路也就到头了。 绝对不能强攻！ “怎么不说话了？说啊！你赵致礼不是很能说吗？” 见对方一言不发，梁光继续开口。 一旁，李易看着陷入争吵的两人，心中也只觉好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明白的差不多了。 无非就是那帮土匪绑架了一群贵族，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已。 “行了！”终于赵致礼开口了，“强攻是肯定不行的，一旦这些人死了，整个阳城会乱成什么样？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 闻言，梁光也沉默了。 赵致礼说的在理，一旦阳城乱了，城外那些虎视眈眈的辽军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能否凭借手中的军队守住阳城就难说了。 正当二人都在纠结中时，门外，一名捕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报！” 他来不及休息，一进门便对着李易三人半蹲了下来。 “城门口的那些匪徒已经被我们包围，对方首领要求一千两银子换一个人，同时还需要准备二十匹快马。” 嗯？ 听到这话，梁光两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既然对方愿意提条件，那么短时间里这些贵族们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 “快去准备银子和马匹。”赵致礼连忙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务必稳住这些土匪，告诉他们只要不伤害人质，一切都好说！” 他的话音刚落，李易心中便是一阵冷笑。 他不知道这个赵致礼时真蠢还是慌了神，如此轻易便将自己的底线暴露出去，只怕接下来都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走，我们去现场看看。” 随后，赵致礼对着梁光甩下一句话后，便跟着手下赶往了城门口。 梁光犹豫片刻，最终也是决定看看去。只不过，当他的目光投到李易身上时，沉思了几秒后便决定将他也带上。 不知道为什么，梁光的心中隐隐有种感觉。 关键时刻……李易或许能排上大用场！ 阳城，城门口。 此刻，周边的百姓已经被疏散，一圈又一圈的官兵全副武装，将十几个土匪团团围在了中间。周围偶有几个好事者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结果都是被纷纷赶了回去。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正中央，土匪头子张扬看着周围潮水般的官兵，心中也是不免一阵烦躁。 他太低估了阳城守军的反应速度了！ 根据消息，梁光和赵致礼昨天皆是参加宴会，根本没空指挥守军，却没想到自己和兄弟们刚放火没多久，一队队的官兵便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就像提前演练过似的。 要不是自己临机一动，绑架了这些达官贵人，只怕自己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只是可惜了自己那几百个兄弟！ 想到这，张扬咬了咬牙，左上长刀一横便架在了怀中西门胤的脖子上，“一刻钟内，我若是再见不到银子和马，我就砍了他！” 说着，他又举起刀朝着周围的官兵比划一圈，随后再次架了回去。 “好……好汉饶命！”西门胤看着脖子上泛着寒光的大刀，脸都吓白了，身子控制不住的直打颤，哪还有半点风流名士的样子？ 而在他旁边，几个同为阳城大族的公子也纷纷一阵胆寒。昨日的宴会，他们才出门没多久便被一一擒住，一整个晚上都在被张扬等人挟持着东奔西跑。 现在面对这幅场景，害怕的就差跪下磕头了。 而周围的官兵们见状也不敢上前，毕竟出了事他们谁也付不起这个责任。 双方就这样对峙在了一起，时间也就一点一滴的流逝过去。 终于，一刻钟后。 “混账！”张扬一声怒吼，“这都你你们逼我的！” 说罢，他举起大刀便朝着西门胤的头上砍去。 眼看着二者的距离越来越近，忽然人群背后传来一阵焦急之声—— “刀下留人！” 第四十六章 惊为天人 听到这声音的张扬一愣，手中的刀也听了下来，明晃晃的刀锋距离西门胤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凌冽的寒气即便是闭着眼都能感受到。 西门胤浑身颤抖，哪还有半点世家大族的样子？ 要不是周围人多，只怕他能当场喷洒一地。 “饶……饶了我！您……您……您是我爹还不成吗？求求您饶了我！” 西门胤抑制不住的大声哀嚎。 模样落在周围的官兵眼中，皆是内心一阵鄙夷。堂堂西门家族，整个阳城内排的上号的大家族，竟然一点文人风骨都没有。 可西门胤那管得了这些？ 命都快没了，要着面子又有何用！ “好汉住手！” 另一边，急促的马蹄声停止，赵致礼慌忙从马背上跳下，白着脸一路小跑的来到了人群中央。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本官给你！快把人放了！” 说着，他让手下从马背上拿过来一个布袋子，一把扔到了张扬的面前。 铛！ 布袋子砸在灰色地砖上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这是一千两银子，您点点！” 赵致礼满脸堆着笑，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你！” 对面，张扬看了看赵致礼，又转头对着一名手下努了努嘴巴，“去把拿袋子拿过来打开，看看是不是银子。” 接到命令的手下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来到布袋旁边后，捡起来撒腿就跑到了张扬的不远。 “老大！” 他打开袋子，瞬间白花花的银子有些晃眼。 “一、二、三……”手下一块一块轻点了起来，片刻后对着张扬点了点头，“没问题，正好一千两！” 算你老实！ 得到答复的张扬冷笑一声。 “应该的应该的。”赵致礼闻言擦了擦汗，语气中竟还有些骄傲，“好汉您可以放人了吧？” “放心。”张扬转头对着身后的手下招了招手。 随后，一名挟持着其他人质的手下心领神会，压着人走到众人面前，抬起腿一脚将他踹到了赵致礼那边。 “谢……谢谢县令大人救命之恩！” 生死关头走一遭，那名人质慌不迭的感谢着，就差跪下来给赵致礼磕几个响头了。 可赵致礼却是瞬间黑了脸。 “好……好汉。”他咬了咬牙，“本官不是要换他。这一千两银子，能让您先把手中那人放了吗？” 此话一出，不仅被放的人质呆住了。 就连在场的官兵们也都呆住了。 “县……县令大人！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那人控制不住的大喊起来，“我愿意下辈子给您当牛做马，求求您救我一命吧！” 可赵致礼却置若罔闻，眉眼之间满是厌恶，以至于看都没看他一眼。 “可以吗好汉？本官……本官可以再加五百两，只要您将手里那人放了！” 赵致礼咬着牙齿。 这些被抓的人中，就属这个西门胤最重要。 这可是西门家和他之间的桥梁！ 这么多年，正是因为西门胤，西门家才长期支持自己。若是西门胤死了，西门家会倒去哪里不想也知道！ 其他人都能死，唯独西门胤不能！ 他暗暗下定决心。 可不料对面的张扬只是摆了摆手，满脸不耐烦，“滚蛋！这人你爱要不要。” “一千两银子换一个人，换谁老子说了算！” 说罢，他举起刀，满脸挑衅的看着赵致礼，“钱我拿了，人我也放了。你还换不换？不换老子可就开杀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被团团包围，张扬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惊慌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你！” 听到这话，赵致礼一阵气急。 这个张扬，完全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等一会擒住对方，自己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致礼恨恨的想着，可无奈西门胤还在对方手中，他也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强忍了下去。 “换！” “你等着！” 说罢，他便叫来几个手下，让他们去往各大家族通报情况并且拿钱赎人。 一番交代后，几个手下点点头各自离去，而赵致礼的身后，李易和梁光等人才堪堪赶来。 由于赵致礼骑走了衙门内的最后一匹马，几人不得不一路狂奔，这才匆匆赶到了现场。还没弄清楚情况，就只见几名官兵四散着各自离去。 “什么情况了？” 梁光来到赵致礼身边，表情严肃，不怒自威。 李易跟在他的身后，眼光却在周围不断打量。不知道为什么，李易总觉得对方敢这么做交易，就一定是留了后手。 而就在他的旁边，苏离面色红润喘着粗气，长时间的赶路让她的衣衫有些凌乱，却也无形之中增添了别样的诱惑，看上去让人心中一阵火热。 本来李易是想将她放在衙门内的，可无奈苏离死活都要跟过来。 李易也只能随她去了。 “你说呢？” 听到梁光的问题，赵致礼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随后朝着对面的张扬喊道：“本官已经让人去筹措银两和马匹了！” “你千万要冷静！” 他现在是真怕对方拿西门胤来杀鸡儆猴了。 “需要多久？”张扬反问。 “半个时辰左右。” 赵致礼预估了一下时间。 一千两不是个小数目，家族内部讨论需要时间，送过来也需要时间，半个时辰已经很紧了，可能还需要更长。 但对方却是摇了摇头。 “老子只给你一刻钟！” 张扬竖起一根手指。 “不可能！”赵致礼果断摇了摇头，“一千两不是小数目，凑过来压根不可能那么快！”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张扬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赵致礼只是咬了咬牙，没有回话。场面也一度安静了下来，双方剑拔弩张，皆在对峙。 这样下去可不行…… 张扬的心中可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他虽然准备了后手，但傻子都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看赵致礼的样子，张扬知道对方特别看重自己手中的人质。要不，先把这人放了缓和一下气氛？ 他看向怀中的西门胤，有些不甘心。 可这时，张扬无意间的一瞥，正好看见了角落中的苏离。 卧槽！ 顿时，他便对苏离的美貌惊为天人！ 第四十七章 顶撞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终于，张扬率先开口，打破了场面上的平静。 “那个当官的！”他对着赵致礼叫了一声，看着对方有些懵逼的指了指自己，张扬继续开口，“就是你！” “这样一直僵下去也不是办法，老子倒有一个主意，要不要听听？” 哦？ 赵致礼听到这话大喜过望。 “说来听听！” 眼看着一刻钟就要到了，他的心中也是火烧蚂蚁一般。一旦张扬真的把西门胤砍了，那无疑是宣告他和梁光的对决中彻底被将军了。 现在，对方既然主动提出建议，那自然是极好的！ “咳咳。”张扬清了清嗓子，“老子知道我手里这人对你很重要，但若是就这么放过他，可就太便宜你们这些狗官了！” “老子也知道你们筹钱确实是要时间，兄弟们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就只是为了劫个财混口营生，自然也不想把你们逼得太紧。” “这样，我们来个以人换人如何？” 说着，他伸手指向了对面一人。 赵致礼等人顺着方向看去，却只见苏离满脸错愕，呆愣楞的站在原地。 张扬要换人的对象，竟然是自己？！ “怎么样，考虑考虑？”张扬舔了舔嘴唇，看向苏离的眼神毫无掩饰，淫邪的浴火隔着几米远都快要喷涌而出。 他当了这么多年山贼，还真没见过苏离这般美丽的小娘们！ 这要是能将对方抢了回去，那简直就是春宵刻刻值千金啊！ 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用一个没什么用的西门胤换来苏离这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自己赚大了！更何况，张扬早已经准备好了后手，根本不担心会死…… 一想到这，他只觉得身下气血一阵翻涌，恨不得当场就能将苏离扒个精光按在身下，弄他个十天八天的不要停。 太美了！ “不用考虑！本官换！” 赵致礼没有丝毫犹豫。 他转过身，三步并成两步来到苏离的身边，伸出手便准备抓着对方扔到对面。 不过是一个青楼头牌，说白了就是个妓而已，和自己的远大前程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赵致礼眼神冰冷，目光决绝。 而梁光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他知道这苏离身份神秘，似乎和那凤楼的老板颇有牵连，正好能借此机会将对方引出来。这么多年这凤楼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俨然已经成了梁光的一块心病。 至于苏离的下场如何…… 关他什么事？ 大建的女人千千万万，容貌在她之上的不多但是也不少，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眼见矛头指向了自己，苏离有些惊恐的后退数步。 她瞪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扇子般微微扇动，原本清澈的眸子中此刻尽是无助，白皙的脸上不断地渗出水珠，让人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 “赵大人，妾身……” 苏离拼命的向后退去，想要多开赵致礼伸来的爪子。 像一只受惊的幼兽。 可还没走几步，便觉仿佛撞到了墙壁一般。她猛地回头，只看见赵致礼的几个手下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正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看着自己。 绝望！ 从未有过的绝望笼罩在了苏离的心头。 此时，她只觉得全身上下涌起一阵无力感，就连双腿都有些发软。 事到如今，苏离也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可下一刻—— “赵大人这般软弱妥协，可不太像一个县令所为啊。”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空传来。 赵致礼的冷笑忽然僵在了嘴上，他只觉得手前一滞，紧接着一股大力从手腕上传来，仿佛一个铁钳一般牢牢的将其固定在原地。 动弹不得！ 苏离惊喜的睁开双眼，正看见李易挡在了她的身前，灰色粗布衣笼罩下的背影高大无比，像是城墙一般给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李大人，你什么意思？”赵致礼微微眯起了双眼，眼神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没什么意思。”李易边说着便将苏离拉到了身后，彻底让自己挡在了她和赵致礼等人的中间，“我只是觉得，区区一个土匪竟能让阳城县县令妥协至此，甚至不得不拿一个小姑娘去平息事端……” “这样的县令，挺没用的。” 他轻飘飘的说着，言语中的不屑和鄙夷毫不遮掩。 “李易，你放肆！” 听到这，赵致礼再也忍不住了。昨日宴会上的吃瘪，面对梁光和张扬时的忍让，已经对前途的担忧在这一刻统统爆发。 “别忘了，是本官让你坐上了这里正的位置！” “不过区区里正，你李易真就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打造点精铁，弄了点鬼玩意，就有资格爬到本官头上，对本官指手画脚了？” 他气喘吁吁，语气冰冷。 “本官告诉你，你李易还差的远！不过一点奇技淫巧罢了。你也配教本官做事？” “给本官撒开！” 赵致礼说着，猛地甩了一下手臂想要挣脱，可尴尬的是对方的手仿佛长在了他的手腕上一般，根本就是纹丝未动。 “李易！”赵致礼怒不可遏，“你今天是不是要和本官做对？” 看着他的样子，李易冷冷一笑。 “是又如何！” 他撒开了赵致礼的手臂，巨大的力量弄得对方一连倒退数步，最后更是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狼狈无比。 “今天只要我在。” “你们谁都带不走他。” 李易抓起苏离的手，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李大人……”苏离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还算白净的脸上虽然没有刀削斧凿般的刻痕，但坚毅的眼神下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英气。 她只觉得心跳一阵加速，浑身阵阵发热，看向李易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朦胧，仿佛盈盈秋水。 “好好好！” 地上，赵致礼在手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也顾不上官服上的灰尘，伸手指着李易的鼻子，“你有种！别以为本官收拾不了你！” “你们几个，给本官将他拿下！” 第四十八章 妾身跟他换 赵致礼一声令下，周围几个早就等候多时的手下瞬间朝着李易扑去。 找死！ 李易眼神一凛，身子稍稍一侧便躲过一人的拳头。紧接着借着这股惯性，他以肘为武，顺势旋转半圈后狠狠的砸在了另一个人的恋人。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被肘击的那人惨叫一声，捂着嘴巴连连倒退，潺潺的鲜血从鼻子中不断涌出，将整张脸染的殷红一片。 趁着这个空档，李易找了个方向跳出了几名手下的包围，随后冷着眼扫视着场上的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他的眼神时，赵致礼只觉得后背一凉，仿佛被什么恶鬼盯上一般，密密麻麻的冷汗顿时顺着脖子就流了下来。 这家伙……这么猛吗？ 别说赵致礼，就是梁光都吓了一跳。 他从来没想过，李易的格斗能力竟然强悍如此！ 不是说是铁匠之子，沉迷科举吗？ 梁光的脸有些阴沉。 当初十几名手下联合起来调查了两天，拍着胸脯发誓不可能有错的情报，现在看起来怎么哪哪都不对劲啊？ 他有点想不通。 精铁什么的就不提了，单单就是刚才李易露的那两手，没有个三五年的苦练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 这人……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生平第一次，梁光从心里对一个人感觉到了害怕。 “还愣着干嘛？上啊！” 眼见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匆匆反应过来的赵致礼脸上一红，心中的恼怒更上一层，对着几个楞在原地的手下就是一阵怒吼。 “本官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怎么连个铁匠都拿不下？” 被他这么一骂，几个手下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又纷纷动了起来。 另一边，看着突然打作一团的赵致礼和李易，人群中的张扬等人蒙了，有些搞不清楚赵致礼究竟卖的什么药。 “老大……”一名手下缓缓凑到张扬身边，“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你问老子，老子去问谁？”张扬闻言一巴掌拍在手下头上，“你管他们为什么打呢，反正也不耽误咱们看戏。” “不是啊老大！” 手下有些委屈的摸了摸脑袋，“我只是担心这会不会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啊？这时间拖下去对咱们可没好处啊！” “唔……” 张扬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样。”忽然，他打了个响指，“你去让兄弟们都躲在人质后面，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先杀了再说。反正城门口已经安排了我们的人，不怕跑不掉。” “至于这边……” 张扬看着正陷入苦战的李易，只觉得心中笼罩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先看看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给他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就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自己这条命迟早要交代在对方手里。 …… 对面。 砰！ 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李易的肚子上，他眉头一皱，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但还是忍着痛一脚揣在袭击者的脖子上后，借着这股力道勉强脱离了战圈。 虽然感觉无比缓慢，可就这一会功夫，时间已经过去了打几分钟。 围攻自己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即使李易是特种兵出身，近战肉搏更是万中无一，但也架不住赵致礼手下的车轮战啊！ 一旁的地上三三两两的蜷缩着几个人，不时的发出几声呻吟，这些都是他的成果。而付出的代价就是，到现在为止，李易已经挨了无数的拳头和飞脚。 甚至还有个阴险的手下不知从哪拿了根棍子，狠狠的敲在了他的背上。如果不是李易反应迅速躲过了致命处，只怕当场就得昏死过去。 而梁光却站在远处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 有意思！ 他忽然笑了出来。 这个李易，带给自己的惊喜太多了！ 按理说，李易现在怎么说也算的上自己的人了，可梁光心中却是有数。他想要看看李易的极限在哪，想要看看对方究竟还隐藏了哪些东西。 反正只要注意别让李易死了就行。 打定主意，梁光也干脆就看起了戏。 就在两伙人之外，苏离站在角落看着面前的战斗，月貌花容的脸上泪流满面。她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一个男人会如此对待自己。 苏离只觉得自己原本尘封的心，再一次有了心跳。 说回李易。 再次挨了一脚后，他不得不连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赵致礼手下的人太多了，若是前世巅峰时期的自己还能拼上一下，可现在……无异于痴人说梦。 再这样下去，死路一条。 李易咬了咬牙。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他转头看了眼远处的苏离，粉色的裙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恍惚间，李易只觉得对方似乎是冲着自己摇了摇头。 不行！ 不能放弃！ 他甩了甩脑袋，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统统扔了出去。 李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护着苏离，但肯定不是因为爱。 曾经入伍时的口号回响在耳边，他深吸一口气，孤身一人再次冲向了不断逼来的人群，孤独的像一个坦然赴死的武士。 够了！ 终于，苏离看不下去了。 “妾身跟他换！” 她几步拦在了李易的面前，通红着眼睛目光如水，“谢谢你，李大人。” 一句话说完，苏离朝着人群中的张扬慢慢走去。 “你不就是想要妾身吗？”她朝着对方惨然一笑，“妾身现在就在这，你把人放了吧。” 哈哈！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苏离，张扬高兴坏了，淫邪的笑容刻在脸上，像是饿死鬼看见了什么山珍海味。 “好说！好说！” 他顾不上擦快要滴下来的哈喇子，举着刀架着西门胤便朝着苏离慢慢走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事，总之目的已经达成了，其余的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不要！” 远处，李易看着逐渐接近的两人目瞪欲裂。 可越是这种时候，他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更加棱镜。 这是李易当兵时阳城的习惯。 只是稍微扫了一眼，他便分析出了场上的局势。 事到如今，光凭蛮力是注定无法破局了。联想到来的路上曾经看到的一家木匠铺，李易脑海中灵光一闪，绝妙的主意浮现在他的心头。 第四十九章 惊变突生 “苏姑娘！”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李易咬了咬牙，冲着苏离大喊一声。 随后他猛地转身，忍着浑身的剧痛一把撞开了面前拦路的几人后，朝着记忆中的位置撒腿便跑。 “大人？” 一旁，赵致礼的手下们递了几个眼神过去。 刚才的一战，几人皆是被李易所展现出来的战力弄得胆战心惊，那种冷静到机制的判断和死也要咬下一口的气势，更是让这些常年生活在边境的手下都无比惧怕。 如果可以，他们宁可上战场和辽人厮杀，也不愿意在和李易搏斗。 那种压迫性的气势，太可怕了！ “算了，先放他走吧。”赵致礼看着李易离去的方向，沉思片刻后摆了摆手，“等过了今天，本官在找他算账。” 一语落下，他便将目光继续投回到了张扬等人的身上。 眼下，将西门胤平安救出来才是重中之重，赵致礼不想节外生枝。 人群中央。 苏离已经走到了张扬身前。 嘿嘿！ 小美人，我来啦！ 张扬咧嘴一笑，抬起脚对着面前的西门胤一脚踹去，“滚吧！” 西门胤只觉得身后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瞬间朝着前方扑去，一连几个踉跄后以一种狗吃屎的姿势狠狠摔在了地上。 赵致礼见状连忙上前将他扶起，紧接着周围的手下便一拥而上，将两人包围成圈。 “怎么样，没事吧？” 赵致礼有些紧张。 “没……没事。” 西门胤整张脸一片煞白，每说一句话便要喘上半天。 刚刚从鬼门关走上一遭，他只觉得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仿佛要破体而出，裆下更是不知何时湿了一大块。 也幸亏他今天穿的是长衫，否则西门家的脸估计都要被他丢完了。 “多谢县令大人救命之恩！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我愿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西门胤深吸一口气，站都没站稳便开始表忠心。 “人没事就好。” 赵致礼闻言一笑，表现出一副忧国忧民之貌。 本来两人只是合作关系，却没想到经过这么一整，西门胤竟然将自己当成了恩人对待，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想到日后自己跟西门家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紧密，赵致礼只觉得一阵欣喜，心中的阴霾也被一扫而空。 而梁光自然也是知道一点。 只不过，他现在只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平静的脸上让人看不出再想些什么。 趁着赵致礼扶人的空档，张扬也是一把抓过苏离将她抱在了怀里，随后举着刀飞速退回了身后的小弟们之中。 吸！ 他贪婪的在苏离身上一闻，股郁的幽兰体香径直传入鼻宫，带着张扬的心一阵荡漾，浑身更是火烧一般。 “嘿嘿，你那小情郎不还是丢下你跑了？” “小美人，以后你就乖乖从了我吧。” 张扬面露邪笑，没有持刀的左手在苏离身上蹭了又蹭，但在对方的拼死躲闪下，他终究只是抓了个空气。 给脸不要脸！ 见到这一幕的张扬顿时黑了脸色。 如果不是还在阳城之中没有脱离危险，他一定要让怀中的美人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想到这，张扬也不愿再将就下去了，他冲着被官兵团团围在中间的赵致礼高喊，“那个当官的，剩下的人还换不换？” “不换老子可就全杀了！” 换自然是要换的，只不过西门胤救出来后，赵致礼也不是那么急迫了。 他冷冷甩出一句银子正在路上后，便叫来几个人着手安排如何将张扬一伙人全部抓住。 出了这档子事，若是让对方跑了，自己这阳城县令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而张扬仗着留有后手，也便没有再催，只是静静的等着银子上门。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 阳城的各大家族皆是将银子送了过来，随着交换出去的人质原来越多，双方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嘿！现在交易也完成了。狗官，多谢你的银子了！” 在将最后一名人质踢了过去后，张扬一阵放肆的大笑，冲着赵致礼拱了拱手，转身便要朝着城门外冲去。 而也就在官兵们接到最后一名人质的瞬间，赵致礼的脸也彻底冷了下来。 “大胆狂徒！”他怒吼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指向张扬，“靠着一帮乌合之众烧我城池，扰我百姓，更是对我阳城大族图谋不轨！” “本官若是就让你这么走了，本官便不配这阳城县令之名！” 说着，他大手一挥。 “给本官将这伙混账拿下！” “每擒住一人，本官赏银五十两！” 一句落下，赵致礼的手下瞬间像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几声便冲了上去。而一旁的士兵们则看向了梁光，在得到对方的默许后，也都冲了上去。 瞬间，一场追逐战拉开了帷幕。 由于那三十匹马的缘故，众多士兵根本追不上逃窜的张杨等人。 但赵致礼却并不担心，他早早便命人关闭了城门，只要还在阳城内，对方便是死路一条。 就当赵致礼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之时，下一刻，城门口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 预想中应该紧闭的大门，此刻却门户大开！ 怎么回事！ 赵致礼猛了。 下一刻，他的心中便涌现出前所未有的紧张。 一旦张扬跑了，自己这名声可就彻底坏了！ “嘿嘿！” 城门口的张扬等人特地停了下来，等赵致礼等人出现在面前时，只见他远远的做出了一个感谢的手势。 “多谢款待，后会无期！” 说罢，张扬头也不回的便朝着城门外冲去。 该死！ 见到这一幕的赵致礼瞬间觉得心中气血翻滚，就连跟上来的梁光也是面色铁青。 两人谁都没想到，张扬竟早早便在城门口安插了自己的人。他们俩这么多年的英名，竟然毁在了一个土匪手上！ 可恶啊！ 赵致礼拳头攥得发白，恨不得仰天怒吼。 马背上的苏离见到这一幕，也是心如死灰，彻底陷入了绝望。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嗖！ 巨大的破空声从身后袭来。 张扬扭头看去，顿时内心大骇，就连嘴角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糟了！ 还不等他反应，一根铁箭呼啸着穿过了他的身体，紧接着威势不减，直直的射向了远方。 扑通！ 他只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摔下了马背。 张扬，死！ 第五十章 扭转战局 什么人！ 突然起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赵致礼顺着弓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却只见手握一种从未见过的兵器，骑着马神色严肃的朝着自己这飞奔而来。 是李易！ 此刻，见到这一幕的众人都傻了。 而土匪那边，随着张扬的落马，被他一直困在怀里的苏离也得以挣脱。当她回首对上李易那双冰冷的眸子时，炽热的眼泪瞬间充斥了眼眶。 前所未有的感动弥漫心头，苏离看着李易手持弩箭策马而来，像是踩着七彩祥云信步而来的盖世之雄。 得遇此君，此生何求？ 至于梁光那边，则是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无他，只因为李易手中的拿着的武器从未见过。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武器，梁光看着有些像弩箭，可又比军中使用的弩箭多了些不同。 要知道，寻常的弩箭虽然威力巨大，但只能单发，瞄准时也需要站稳维持身形，不然准头很差。可方才自己见李易使用时，嗖嗖几箭一齐射出，一箭便是一人，这种程度的弓弩根本是不敢想象的。 难道……这又是对方捣鼓出来的什么新武器？ 有一瞬间，梁光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表态站在李易一边。 “贼寇休走！” 李易一声怒吼，双腿一夹，坐下红马嘶鸣一声猛地加速，他拿起弓弩，再次瞄准了前方逃跑的一众土匪。 老虎不发威，拿他当病猫。 李易心中一阵凛然。 “妈的，这人哪冒出来的！” 正在逃亡的贼寇们哪里预料到这种情况？更何况张扬身死，这些乌合之众顿时心中大乱，一时间也有些慌了手脚。 一人抽出弓箭，转过头甚至来不及瞄准便随意一箭朝着李易射了过去，不为别的，就是希望能够阻碍一下对方的脚步。 但这又怎么可能？ 看着飞来的箭矢，李易只是稍稍转头便轻松躲过，紧接着举起弩箭，朝着前方的三人各自射出。 嗖嗖嗖！ 三道声音响起，三支箭划破长空，带着丝丝音爆准去无误的明中目标。 啊！ 三声惨叫传来，又是三名匪徒摔下马来。 其中便有先前射箭的男子。 此刻，他瘫倒在地上，一支箭从胸口中破体而出，身体也因为摔落的缘故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易从他身边策马飞过，内心震惊万分。 几十人的匪徒被对方一人追的有些慌不择路，匆匆回击的箭矢被他轻松躲过，而手中的武器却犹如鬼差勾魂，扳机扣响声下必有亡魂作伴。 自己等人不过是想抢点钱花花，怎么会遇到此等怪物？ 阳城……怎么会有这种人！ 随后，赶来的官兵将长枪刺入胸膛，男人瞪大着双眼，至死都觉得先前发生的和一切如梦似幻。 另一边，在李易的不懈追逐下，仅存的一些匪徒也尽数被射下马来。 到最后几人时，他们本想转头拼命，却不料在李易的复合弩下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只是几箭下去便全部葬身在此。 整个过程看着无比漫长，但实际也不过才一刻钟有余。 阳城城门外，尸横遍地，淡淡的血腥味飘在半空之中，十几匹受惊的马儿嘶叫着跑向远处。苏离倒是比较幸运，坐下的马匹慢慢停下，她小心翼翼的翻身下马，站在一片血腥之中，美的有些不可方物。 李易来到她的身边，伸出手将她拉上了自己的马。 “谢……谢李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常年混迹于男人之中的苏离，此刻望着李易有些白嫩的脸，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犹豫半晌，她也只能吐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 “没受伤吧？” 李易轻轻问了句。 后面的苏离摇了摇头。 “那就好。” 见状，他点了点头。 “李大人，你……”苏离咬了咬嘴唇，美眸流传，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对妾身这么好？” 啊这！ 听到这话的李易挠了挠头。 这问题他还真不知道，可能是当兵当惯了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苏离真的挺漂亮的，反正李易见不惯身边的人被欺负。 但绝对不是爱。 “这个……”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撒个谎，“你有点像我一个朋友。” “这样嘛……” 苏离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失望。 而正当两人在这交谈时，身后，赵致礼和梁光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策马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梁光自然不必多说脸上满是一副好奇的样子，死死的盯着自己。 倒是赵致礼，整个人仿佛刚刚经受过一场巨大的震撼，一眼看去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愣愣的看着马背上的李易两人，发现李易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后，猛地浑身一颤，好像见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有什么事吗？赵大人？” 李易不屑一笑。 赵大人三个字还着重强调了一番。 一旁的赵致礼听到这话脸瞬间就黑了，可先前李易的战神之姿着实让他有些不敢说话，最终也只能讪讪一笑。 “李大人好本事。” “是本官看走了眼，竟没想到李大人竟还有如此技艺。” “先前是本官唐突了，本官给你赔个不是，还希望李大人能够大人有大量，毕竟本官也是为了我阳城着想。” 他说着，拍了拍胸脯，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似的。 也得亏西门胤被救出来后自知丢脸没有待下去，否则看到眼前这一幕还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呢。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赵大人。” 李易皮笑肉不笑。 这…… 赵致礼也自知理亏，干脆咬了咬牙，一招手便让先前对李易动手的几名手下走了过来。 “你们！”他一声怒斥，“还不赶紧跟李大人道歉？” 几名手下满心委屈，但无奈对方位高权重，也只能站作一排，恭恭敬敬的给李易鞠了个躬。 “还请李大人原谅！” 几个人异口同声。 李易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到一边去。 不过是几个卒子罢了，他心里清楚，真要怪起来，还是要怪到赵致礼头上。 第五十一章 离别 “李大人消消气，赵大人也是为了阳城考虑。” 见到二人之间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一旁的梁光也出来打起了圆场，“大家同在一府公事，还是应该以和为贵。” 为了阳城？以和为贵？ 听到梁光的话，李易心中一阵冷笑。 他要信了，就有鬼了！ 不过表面上李易还是装出了一副原谅对方的样子，甚至还跟赵致礼拱了拱手，“我明白，赵大人还请放心。” 没办法，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没办法和对方撕破脸皮。 既然打不起来，那李易索性也就借坡下驴。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赵致礼得了个台阶也是连不迭的说道。 随后，他话锋一转，将目光投到了李易手中的武器上，眼神中又是害怕又是期待，更有几分贪婪。 他刚才可看的真切，这里以手中的武器好生厉害。 威力强劲不说，主要是携带轻便准头还好。 这要是武装到自己的手中，那梁光又有何惧？只要在有点时间，说不定……大周的正规军都不够看啊！ “不知道李大人手中这武器……” 赵致礼搓了搓手，像个苍蝇。 “你说这个啊？” 李易举起手中的复合弩，冷冷一笑。 赵致礼的这点心思，怎么可能会逃过他的眼睛？ 不过说起来，这复合弩也只是他突发奇想罢了。先前和梁光来时曾经路过一个店铺，见里面有这些材料，当时自己便有所留意。 后来眼见苏离落入魔爪，李易才猛地想起来。 也幸亏张扬交换人质花了太多时间，否则他还真没法在几人出城时赶上。 “此物名唤复合弩，乃是我改良之后的弩箭，赵大人可是有兴趣？” 李易索性承认。 复合弩不是什么高级东西，根据他穿越过来这么多天的了解，就算没有自己，估计再过个一两年大周也能研究出来。 因此，上交了也没什么可惜。 不过……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这赵致礼先前如此对待自己，还想让自己这么轻易的交东西出去，这有可能吗？显然不可能！ 李易要不借此机会宰他一笔，难消这口气！ “李大人真乃奇人也！若得武器如此，辽人又有何惧哉？本官今日在此代表阳城百姓，恳请李大人能将此物制作方法公开。” “我等，感激不尽啊！” 拿大义压自己？ 李易又不是傻子，果断摇了摇头。 而一旁的梁光也是开了口。 “赵大人。”他将矛头直指赵致礼，“此物虽好，但强人所难绝非我大周所提倡。依我看，不如由李大人进行打造，我等再进行购买，如何？” 这个提议对李易没坏处，梁光想不出来对方拒绝的理由。 但出乎意料的，李易仍旧是摇了摇头。 经过先前赵致礼对自己动手意识，他已经明白了，这阳城之中，赵致礼也好，梁光也罢，自己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棋子。 可李易会甘心只当一枚棋子吗？ 不会！ 这复合弩，就是自己由棋子变成棋手的重要道具！ 一念至此，他对着表情疑惑的两人开了口，“梁大人，赵大人，这复合弩的制作方法我会公开的，也会为你们打造一批，这两点请二位放心。” “但具体时间，还是得我说了算。” 说罢，李易紧紧的扫了二人一眼后，将身下的马匹一夹，便朝着董家河的方向离去，只给梁光二人留下的一个潇洒的背影。 这…… 看着远去的李易，赵致礼只觉得心中一股郁结难散。 呸！ 罕见的，他对着李易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口，粗鲁的样子不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县官。 “装什么装！” “不就是研究了点奇物罢了，还敢和本官甩脸色？若不是本官扶持你，你一辈子都只是个铁匠！” 他有些气急败坏。 但真若是让赵致礼当着李易的面说这话，他自然是不敢的。 复合弩的威力众所周知，绝对是战胜梁光的大杀器，赵致礼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一点情绪就错失良机。 在他的旁边，梁光听到他的碎碎念后摇了摇头。 无能之人！ 阳城交在这种人手中，迟早要成为辽国的一部分。 想到这，梁光眼神一凌，对着身后的一名捕快密语几句，随后便悠悠的开了口，“行了，赵致礼，人家都走了。” “有这时间咒人家，还不如查查看是谁违背命令，私下开了城门。” 轻飘飘一句话戳到了赵致礼的痛处，也让他的注意力瞬间回来。 “呵……梁大人，关于这点本官自会调查，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希望吧。”闻言梁光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微笑，“毕竟掌控城门的，也不是我的手下。” 说罢，他大笑一声，带着一众官兵自行离开。 你！ 被留在原地赵致礼一阵气急，真觉得胸口气血翻涌，简直被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可偏偏还没什么反驳的办法。 “大人息怒。” 一旁的下属连忙上前劝诫，却不料正撞到了赵致礼的枪口。 “息个屁！”他转头一声怒喝，“一群没用的东西！都愣着干什么？等着梁光看本官笑话吗？” “还不赶紧去给本官查查究竟是谁私自打开了城门！” “若是查不出来，你们几个自己去牢里找个位置关起来算了！” “一群饭桶！” 几句吼完，赵致礼虽然怒气未消，但着实好受了一些。 他冷哼一声，骑着马转身走了回去。 …… 阳城城郊。 此刻，夕阳西下，橘黄色的光洒在土黄色的地面上，路边枯黄的野草在秋风下摇曳，带起一阵细小的声音。 “就到这吧。” 见已经快离开阳城范围，李易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对着苏离轻轻一笑，“在下走回去便好，时间不早，苏姑娘还请早些回城，只恐晚些生了意外。” “唔……好。” 苏离糯糯的点了点头。 从刚才开始，她便一直一言不发，只觉得靠在李易身后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全感。现在离别时刻已到，苏离的心中竟有些不舍。 “还……还能再见吗？” 鬼使神差的，她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 当话出口时，苏离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可也已经来不及了。 “再见吗？”李易摸了摸脑袋，“日后若是有缘，自然会再相见。” “苏姑娘，保重。” 第五十二章 糖葫芦好甜 李易披着夕阳余晖，大踏步朝前走去。 苏离怅然若失，狠狠地咬咬樱唇，拔转了方向，扬鞭催马。 “驾！” 回到董家河，天色已经黑了。 田小娥打来一盆清水，递过面巾笑道：“夫君，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征打仗去了呢！” “赶紧些，先洗把脸！” 李易摇摇头，笑而不语。 你家夫君这趟出门，可不是赶上了一场小仗？ 说出来怕吓坏了你，我都杀了十好几个土匪呢。 在田小娥的服侍下，李易整个人都被收拾得精神了许多。 看来，家里有个贴心的女人，果然是大大不同。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田小娥正要去开门，李易伸手拦住了她，扬声问道：“谁呀？” 黑天半夜的，不由得李易不警惕。 光天化日之下，土匪都敢冲进县城去杀人放火，勒索绑票了，还有什么发生不了的？ 这个时代，如此环境，真他娘的操蛋。太危险了，生存不易啊！ “是我，李向平！” 李易拉开大门，微笑道：“原来是二叔，哟，二婶也来了？快进来坐，小娥，给叔和婶子倒水。” 也不知道这两口子，摸黑过来干什么？ 李向平搓着手局促地道：“可别，都是亲戚，客气个啥？” “你刚才进村的时候，叔看到了，所以……” 性子泼辣的二婶，见不惯自家男人斯斯艾艾的模样，径直扒开了李向平。 “小易啊，我跟你二叔呢，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爹过世，还有你生病的时候，我们也跟着帮前帮后，一家人，不生分！现在你当上了里长，又是炼铁，又是造什么水泥的，发大财了……” 李易顿时了然，二叔一家看来眼热了。 也是，董家河的老百姓穷得叮当响，谁家也没有几斗余粮。 看到李家发财了，谁不羡慕嫉妒恨？ 当然，说闲话的人少了，毕竟里长的官儿再小，也管着大伙儿不是？ 再是嫉妒恨呢，也只能背地里吐唾沫骂两句罢了。 “二婶，你的意思是？” 李易故意问道，借几两银子没关系，就当是扶贫了。 “如果家里有困难，我这里还有些余钱，尽管开口！” 二婶谄笑道：“小易啊，我们不要钱，也不借钱！你二叔呢，就是希望在你手下谋个活儿干，这才长远嘛！” “放心，你二婶二叔的眼皮子没那么浅，几两银子能过一辈子？” 李易恍然。 没想到，咱这便宜婶子还有些见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都懂！ 反正自己最近打算招工。 便宜村里其他人，还不如便宜自家二叔呢，毕竟是沾亲带故的！ 二叔这人虽然有些小势利，不过办事还是挺牢靠的。 “二叔，正好，我刚刚接了一种复合弩的的制造任务，干脆就交给你吧！” “我给你图纸，你负责招人制造。不过你得记住了，必须分工明确。每一个人加工不同的零件，相互间不得私下交流！” “你明白这是为什么？” 李向平想了想道：“为了技术保密？防止泄漏？” 李易很满意二叔的反应。 “没错，这复合弩可是军事用品，是阳城知县和捕快们定做的。一旦泄漏了制作工艺，可是要杀头的！二叔，你要找些靠得住的人，还要给他们讲明白！” 李向平可不担心这一点，如今的世道，有活儿干才能填饱一家人的肚子，才能好好活下去！ 生在边境之地，随时面对土匪和辽人的双重威胁，老百姓的神经已经锻炼得很粗大了。 只要咱严格保密，自然不会掉脑袋不是？ “小易，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叔一定好好干，绝对不给你招惹麻烦！” 李向平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二婶没想到李易如此看重自家的男人，制作复合弩这么机密的活儿都敢托付，这是多大的信任啊！ 现在轮到她有些斯斯艾艾了。 “小易啊，你看婶平常也闲得慌，地太贫瘠又种不出啥来。” “要不？你给婶子也找点事儿干？” 李向平有些恼怒，你个臭娘们，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知不知道适可而止？ “哎哎，妇人家家的，别给咱侄子添乱，行不？” 二婶却满是期望的看着李易：“别拽我，人家小易还没说话呢！” 李易有些头疼了。 他倒不是反感二婶的得寸进尺。 主动找活儿干的女人，总比闲在家里撒泼打滚强吧？比如大壮家的婆娘。 自家的小产业倒是越来越多，还真没有适合女人干的。 这时候，背着竹筐的刘水儿推门进来。 小妮子一张脸蛋儿红扑扑的，带着香汗，看来走了不少路的样子。 “你这丫头，怎么天黑了才回来？” 李易帮她解下竹筐责怪道：“你不知道外面挺危险的么？哎哟，这装的是啥，还挺沉！” 刘水儿笑嘻嘻地把上面一层嫩黄的马齿苋扒开，露出大半筐深红色的小果子。 “嘻嘻，李易哥哥，山楂呢。可好吃了，来，你尝尝！” 李易张口咬住刘水儿献宝一般递过来的山楂果子，眼神一亮。 “水儿，哪里采摘的？多吗？” 刘水儿小脑袋一昂：“多呀，后山那边，到处都是呢！” “李易哥哥，在我原来的庄子，采山楂可以换钱的。你们这里漫山遍野都没人要，好可惜啊！” 二婶抓起一枚山楂，尝了一口就呸一声吐了。 “水儿啊，这东西又酸又涩，还不顶饿，没人要的，根本不值钱好吧？” 李易却摸摸刘水儿的小脑袋，以示鼓励。 “谁说不值钱了？你们呀，不会吃罢了！等我一会，水儿，小娥来帮忙，看哥给你们弄一样好东西！” 提着大半筐山楂，李易走进厨房，李向平两口子也跟过来看稀奇！ “小娥，生火。水儿，去把上次我们烤肉剩下的竹签子找来，山楂洗干净了串起来！” 二婶倒是热心肠，挽起袖子也去帮忙。 李易又提醒道：“不需要串满了竹签子，留半截！” 说着把灶台上的白糖罐子往锅里一倒，李易的大手笔，看得灶后的田小娥眼皮子直跳，更多的却是心疼！ 这可是李易专门给她买回来的，偏偏她自己又舍不得吃，只是每次炒菜熬粥才放一点调味。 这么哗啦啦一倒，好浪费啊！ 李易不管这些，熬了焦黄色的糖稀，有把山楂串儿往冷却的糖稀里裹了裹。 “来来来，都尝尝，现在变了味道没？” 这还用说，糖葫芦可是老少皆宜。 酸酸甜甜的，吃得大家眼冒星星。 第五十三章 送上门的消息 李向平一连吃了好几串，咂咂嘴赞道。 “小易，你真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大本事！” “这原本遭人嫌弃的山楂，给你这么一整，居然变成难得的美味了！” 二婶也拍马屁附和道：“那当然，咱们大侄子要是没点本事，能当上里长？能在短短时间里，折腾起这么大一份家业？” “不过，这玩意吃是好吃，就是太耗费糖了！” 确实，在这个年代，白糖也是奢侈品。 肚子都吃不饱的村户人家，谁舍得买一大罐子放在灶台上？ 李易指点道：“二婶，你不是想做事儿么？难道这糖葫芦不能卖？” “要知道，除了费点糖之外，几乎不需要啥本钱啊！” “就算卖一文钱一串儿，那也能赚不少！” 田小娥可是个聪慧的女人，立马拉着二婶道：“婶子，这买卖，可不就是专为咱们这些女人准备的么？怎么样？合伙试一试？” 二婶眼珠子转了转，顿时大放光明。 “干，为啥不干？” “别说一文钱一串儿，就是两文，买的也大有人在。咱家糖葫芦，不比光吃糖更有味儿？” “好啦，你们俩男人赶紧出去。小娥，水儿，咱们现在就开工吧！” 两个男人去了堂屋，李易给二叔倒了一杯热茶。 李向平捧着杯子感叹，这有钱人的日子就是好啊，都喝上昂贵的茶叶了。 自个儿平常渴了，一碗凉水就管饱了！ “小易啊，自从你这病好了之后，整个人都大变样了！不像以前那般弱不禁风，也不再是个迂腐的书呆子啦！” “要是你爹地下有知，也该含笑九泉了！” 李易默然无语。 二叔，你印象中的那个书呆子，已经跟咱的便宜老爹在九泉下先行团聚了！ 不过，既然我接替了这个身子，就要替他们活出个人样来，还一定要精彩！ 李向阳喝了一口茶，咂咂嘴道：“小易啊，你这么大本事，窝在咱小小的董家河，太屈才了，就没有想出去闯一闯？” 这个世界很陌生，大周，辽国，大理，跟记忆中的宋朝时代似是而非。 李易当然想出去见见外面的繁华了。 可小娥、水儿呢？大柱呢？他们肯定选择跟着自己，但他们适应得了外面的世界么？ 还有大批跟着自己干活的，二叔一家子和村民怎么办？ 就把大家扔在这个朝不保夕的边境之地？ “二叔，一个人有了牵挂，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呀！” 李易捧着茶杯，目光透过袅袅水雾，幽幽道：“以前我没有，就可以肆无忌惮，现在……” 李向平拍拍侄儿的肩膀叹道：“小易，你想的太多了，这样子做人，很累的。” 第二天，一大早。 田小娥带着李家的几个女人，做了大批的糖葫芦，到了集市居然被一抢而空。 受欢迎程度，远远超出她和二婶的想象。 令李易意外的是，梁光居然带着人登门拜访。 “梁大人，您可是稀客啊，快快请进！” “不好意思，内人去了集市，先喝杯茶，招待不周，还请别见怪！” 梁光四处打量着李易明显修缮过的家，乐呵呵地笑道：“你我兄弟，客气个啥？” “对了，为兄这次来呢，就是你斩杀匪徒之事。县里公开表彰了，五十两银子的奖赏，为兄也给你带来啦！” 这种事儿，你吩咐手下，谁来不行？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李易觉着没那么简单，只好表示感谢，静待下文。 “梁大人厚爱了，李某感激不尽！” 梁光的细眼眯了眯，对李易的不动如山暗暗赞赏。 他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道：“哦~，还有件事儿。那波土匪，居然还有残党逃过了剿杀，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呐！” “兄弟，你之前大发神威，杀了他们的头领和好几个当家的，你可得小心喽！” “为兄听说啊，那帮残匪打算找你报复呢！” 李易心中凛然。 妈的，得了五十两银子，还有这等后患？ 当初要不是为了苏离的安危，自己打死也不会出手。 捕快和县令的人，死再多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李易面上依然波澜不惊。 “哦？还有这种事儿？多谢梁大人相告！” 梁光上下打量着李易，并没发现半点惊慌，越发觉得这小子不简单。 “那……兄弟准备如何应对？” 李易淡然一笑：“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李某人既然杀得了十好几个，还怕什么漏网之鱼？” “豪气！” 梁光竖起大拇指赞道：“兄弟这样的人，不从军真是可惜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有没有兴趣出去闯一场？为兄可以帮上些小忙！” 李易一直觉得梁光这人藏得挺深，阴险狡诈还滑头，他的话，最好是别信！ 没准儿被他卖了，还得替他数钱呢！ 想到这里，李易抱抱拳道：“多谢梁大人好意！董家河山清水秀，兄弟我呀，打算在此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呢。” “外面的世界，哪有那么好闯的？可怜我这小小身板，怎经得起风吹浪打？罢了罢了！” 两人就此打住，又闲扯了一会儿，梁光告辞。 人家媳妇不在家，想吃个便饭都做不出来，还留什么？ “兄弟啊，等这次……啊……为兄的意思是，你能渡过这次危急的话，为兄再来找你！” “放心，那时候，绝对有个好机会送到你面前。” 什么意思？考验么？ 可惜，李易对梁光所谓的好机会并不感冒。 要不是身不由己，他恨不得离梁光远远的。 “哈哈，李某多谢梁大人的厚爱，请慢走！” 梁光走到门口，忽然扶住门楣轻笑一声，却并没有回头。 “对了，兄弟啊，苏离还记得吗？她替自己赎身了。” “那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姑娘，你可别辜负了佳人情义哦！” 这家伙说完，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李易浑身一震。 脑海中浮现出一位极尽温柔的可人儿。 还有她勇敢地走向凶残的匪首，为了救下自己性命的单薄身影。 苏离啊，你会来找我吗？ 第五十四章 水泥盖大院 等田小娥和二婶等人从集市上赶回来，已近晌午。 几个李家妇人开心得跟喜鹊似的，上千串糖葫芦卖了近二两银子。 刨去白糖、人工，净利润都有一两六七，当然，她们的人工可以不算。 就这么点银子，在这个时代的购买力也是很可观的。 一旦麦子足足120斤，也不过一两银子，南方的大米稍贵些。 几家人把钱分一分，每家一个月的口粮就赚到了，能不开心？ 猪肉、羊肉是稀罕物吧？ 董家河村的百姓一年到头都吃不着一回两回，可一斤也不过十五到二十文钱。 大周的铜钱足足一千文，才能兑换到一两银子。 田小娥自然拿到了大头，这是二婶极力坚持的，她倒是明事理。 “夫君，我们打算加大糖葫芦的产量，再多雇些人去十里八乡贩卖去！” “我和几位婶娘只管制作糖葫芦就行，可能……厨房占用时间比较多些！“ 她低着头，颇为不安，心里倒是期盼，但又怕李易不同意。 现在是秋季，山楂成熟，不过没有太好的保存手段，最多卖到过年期间。 李易倒没什么意见，田小娥她们只管制做，从售卖中脱身，抓好上游制造链挺好。 “可以啊，赚钱的买卖可得抓紧！后山的山楂确实不少，但糖葫芦的制作程序太简单了，你们得防着别人仿造才行！” 一向没啥主意的三婶顿时无措：“那……那怎么办？总不能不要人家跟着做吧？” 二婶倒是霸气。 “哼哼，老娘看谁敢？惹急眼了，老娘上门砸他家锅灶去！” “这糖葫芦秘方可是小易发明的，我们李家人一定要保护好！” 不过是一种季节性小吃罢了，至于这样霸道么？ 李易摆摆手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二婶，不至于闹到那个地步！” “教你一招，先发动咱李家的男女老少，把后山的山楂全摘喽！” “紧着成熟的先做先卖，那些青涩的，放两个月，自然就软了熟了！” “没有山楂，他们做什么糖葫芦呀？” 刚进门口的李向平立马鼓掌赞道：“小易这是釜底抽薪之策呢，妙极！妙极了！” 二婶也明白，这是唯一不引起纷争，还能独家赚钱的好办法，立刻和三婶几个，带着刘水儿出门张罗去了。 田小娥拍拍额头，才想起还没个李易做午饭呢，朝着二叔告了个罪，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厨房。 “二叔，人找够了么？” 李向平点点头：“按照你的要求，都是些老实肯干活的。不过力气大，身板儿硬的都被大壮弄到铁匠铺去了。” “小易，二十个男丁可不少。铁匠铺那边呆不了吧？我看大柱、老三他们把好多材料都放到外面的窝棚里了。” “复合弩工艺要保密，没有合适的制作场地可不行啊！” 确实，铁匠铺地儿太小，水泥也在里面小批量的烧制。 三十多个大汉蹲在铁匠铺，又是高温作业，整天挥汗如雨的，别说二叔这一摊子无处安置，大壮也从来没叫过苦，已经算很替李易着想了。 三个产业都大有可为啊！ 如今的规模，连实验室生产都算不上。 看来，先得盖房子才行。 李易盘算着，自己这段时间里，也挣了足有千两银子，买些粮米肉食，给大壮等人发放月饷，采购原料没花多少钱。 “二叔，去叫大壮和三叔过来，咱们合计合计，全面停工。先在我家后面盖一个工坊，反正那百多亩林子都是我家的。” 他本来就是里长，随便划拨点土地到自己名下也不算难事。 这年代，辽人屡次过境袭扰，周边几个村子，有些钱财的早就跑到县城或者内地去了。 留下的都是走不了的穷人，荒废的土地可不少。 不过李易没去打荒地的主意，自家的坡地，想怎么用不行？ 李向平去而复返，后面跟着大壮和三叔。 大壮有些担心，急忙问道：“兄弟，咱们没赚多少钱吧？能省就省些，别盖太大了。” 他也没有阻止李易盖房子，铁匠铺实在装不下两个产业和那么多雇工。 李易拿起桌上的炭笔，撕了一张白纸画着。 “先平整土地，按照五亩的规制来！不需要青瓦，买些青砖就行，咱们用水泥沙子盖成大横梁的三栋大平房。” “就叫厂房吧，炼铁、造水泥，制造弩弓，一家一栋！大壮主管炼铁和兵器、精钢零部件的打造；二叔负责即将开始的复合弩制造；三叔跟着大壮有些日子了，水泥这一块你来管，没问题吧？” 三叔李向勤是个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屁的老实人，以前就跟着李易老爹打下手的！ 后来大壮招人，又把他喊了回来。 “小易，不不，东家，我行的！” 三叔话不多，反而提醒了大柱跟李向平，确实应该改口了。 李易点点头，看来这个三叔，不像二叔那般咋咋呼呼，心里头却揣着明白呢。 “好了，我出五百两银子，二叔跟大柱负责监工。人不够，再雇些临时工也可以嘛，管吃就行了。三叔，你带人赶制水泥，需要的量可不小！” “好！” 三人轰然答应！ 他们见过水泥砌墙，可没见过用水泥做屋顶的。 没有钢筋，这可难不倒李易。 北方雨水少，竹子做筋也很坚固。 横梁还是要木头做芯，外夹竹筋水泥，还能防腐防蛀呢。 李家修大工坊，招临时工管饱，村里有点力气的妇女都跑来帮忙了。 李易是来者不拒。 时间就是金钱，他不在乎付出些米粮肉食。 北方的秋季过得快，这些天的太阳还挺热，水泥干得快，天气冷了就不行了。 几百人一起施工，速度自然快。 十天时间，主体墙完工，大梁架好，提前制作晒干的预制板上顶，用水泥浆勾缝。 灰色大气的三栋大厂房，宣告完工。 外面还修好了高达三米的水泥围墙，一直把前头李易的铁匠铺和小院子都包了进去。 大大的铁门，刘水儿都推不开，顶上刻着“李府”两个大字。 围墙四个角甚至修筑了水泥望楼，整个李家跟一个碉堡兵寨没什么区别。 目前差的就是安保人员了，还需要李易去精挑细选。 普通的村民，不太符合他的严格标准。 第五十五章 山人？野人？ 铁匠铺改成了精加工车间。 东、西、北三栋大厂房分给了大柱、李向勤、李向平三人。 炼铁高炉、水泥炉需要重新制作，太小了不合用。 因为保密的需要，二叔这边把几百米的空旷厂房隔成了十个房间，所有人经过简单的培训，已经开始制作复合弩了。 精密些的精铁零件，以前的铁匠铺也能打造。 新出的复合弩比当初李易在阳城制作的纯木结构更强，射程更远。 但李易这回留了个心眼儿，在结构上做了微调，交给县令和梁光的成品，哪怕加入了精铁核心构件，前后差别并不大！ 这样也足够他们满意了，毕竟这份制作技术，早晚会交上去的！ 当然，李易准备自用的，射程起码要强一倍，射程超过二百步。 加强复合弩由大柱，二叔、三叔秘密制作零部件。 最后的组装调试，全有李易亲自完成，暂时没打算拿出来。 如今，辽人和大周的制式弓弩花样繁多，单人操作的弓弩，射程还不到百步。 也不可能达到复合弩的射击速度，更谈不上省力。 工坊走上正轨，李易开始考虑李家大院的安全问题。 去哪儿找一批合格的家丁呢？ 数来数去，村子里真正可靠的，目前只有大壮一个人。 就连二叔，三叔，关键时刻，李易也不敢把后背交给他们，至少目前还不行。 他把普通复合弩挑出十把，先让大柱配给留宿工坊里的十个年轻后生。 “兄弟们，秋收了，最近可能有土匪下乡劫掠。大伙儿警醒些，四角望楼上都给我盯好了！” “那些王八蛋，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大柱拍拍复合弓，豪气万丈地道：“我们本来就不差刀剑，现在又有了这宝贝，土匪来多少，老子杀多少！” “对对，杀他个人仰马翻！” “就是，百步射程，土匪就碰不着咱们一根寒毛。” 李易笑而不语，但愿到了时候，你们别吓尿裤子就好！ “咚咚咚” 大门被推开了。 几个惊慌失措，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跑了进来。 她们都是跟着田小娥，二婶去后山采摘山楂的。 “山人，我们碰到了山人！” “东家，小娥妹子被打了！” 什么？ 李易吓了一跳，柔柔弱弱的田小娥，怎么会碰上山人的？ “大柱，叫人，二叔你守家，其他男人都跟我走！” 五六十个大汉簇拥着李易冲上了后山。 这一片绵延十几里，越往里走越是荒芜，普通村民打柴都不愿来这里。 哪有真正的野人？ 不过是为了逃避朝廷赋税，或者失去了田地亲人的可怜人。 他们躲进深山，或采药，或打猎，勉强不饿死就好了。 外面的百姓习惯叫他们山人。 过了后山，前面是一片山谷，长满了山楂树。 李易眼尖，远远就看到二婶抱着晕倒在地的田小娥，哭得撕心裂肺。 一群衣衫蓝楼的山人拿着简陋的猎弓和锄头，围着惊慌不安的几个女子。 “你们干什么？” 李易一声大喝，当先冲了过去。 偏偏，一位带着狼头面具的女人挡在他前面。 “此路不通，叫你身后的人回去！” 女子声音清冷，英气勃勃的身形，看起来年纪不大。 李易记挂着田小娥的伤势，隔着人也看不真切，他暴喝道：“老子不打女人，让开！” 那女子原本就有息事宁人的打算，可一听李易这话，顿时无名火气。 啥意思？你看不起女人？ “呵呵，混蛋啊，那就尝尝女人的拳头吧！” “呼！” 一道刚猛的直拳迎面而来。 李易侧身让过，心里懊恼。 娘的，小看人了！ 那女子身手了得，一拳并没有用老，顺势挥动胳膊横扫。 “啪！” 李易曲臂一挡，噔噔地连退好几步。 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就像被铁棍抽中一般。 这娘们太厉害了。 自己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到前世的水平，打不过啊！ 可妻子还在人家的包围圈里呢，不打也得打！ 一个箭步，李易挥动鞭腿，可惜，被那女子小幅步让过了。电话光火石之间，她还了一招凌厉肘击，正好打在李易的大腿外侧。 “嘶！” 踉跄后退，李易倒抽着凉气。 还好，大柱等人赶上来了。 “东家，你怎么样？” 他们拿着的都是刚刚打造好，还没有交付的精铁刀剑，明晃晃一片，很是骇人。 戴面具的女子眼中忌惮不已，她不着痕迹的挥挥手，身后的百十个山民缓缓后退。 最少有三十把猎弓抬起来了，看来，流血在所难免。 情况很危急，剑拔弩张。 李易被强壮的大柱一把扶住，这家伙低声道：“东家，先把小娥几个弄回来！” 李易感觉很为难，他们会放人？ 再是粗制滥造的猎弓，也会伤人杀人的。 “嘤咛！” 田小娥突然幽幽醒转，她四顾茫然，直到看见焦急的李易，才展颜一笑。 “夫君，我没事！” 正在撒泼大哭的二婶连忙止住，她抹了把眼泪嚷嚷道。 “怎么可能没事？你都被他们打晕了。快说说，到底伤那儿啦？” 田小娥苍白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那位……那位山民大哥没有打我，他……他拿出了一条菜花蛇，吓倒我了！” “呼！” 李易和一帮村民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打伤人，就犯不上跟这些山民干架了。 一不小心，干架可是要死人的！ 李易揉了揉胳膊腿，大步上前，抱拳道：“各位，在下乃董家河村的里长，姓李名易。” “不知诸位，内人有何得罪之处？须得用一条蛇去吓唬她这样的弱女子？” 面具女子沉吟不语，他身后闪出个廋小的半大孩子来。他指着周围道。 “落雁谷是我们部落的地盘，我只是想吓走她，谁知道……谁知道这位姐姐胆子这么小？” “哈哈哈！” 一帮山民忍不住捧腹大笑，田小娥羞不可抑。 李易摇头，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们这样茹毛饮血的山民么？ 正常人谁见了蛇不得吓一跳？ 他上前扶起田小娥，路过面具女子身边时，忽然嗅到了一股好闻的体香，跟小娥身上的味道截然不同。 李易鬼使神差的道：“既然是误会，那就各自散了吧！” “为了几枚山楂，差点闹出人命来，一个个吃饱了撑的？” 第五十六章 欲谋兵源 带着狼头面具的女子冷哼道：“你这样的小官儿，哪里知道民间疾苦？我们这些颠沛流离的山民，其中艰辛，一言难尽。” “每当大雪封山，打不到猎物，连野菜都挖不倒的时候，这些晒干的山楂，就是我们过冬的口粮！” “哼哼，给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走！” 李易回头轻笑道：“我这样的小官儿，一样饿过肚子滴！想吃饱穿好，逃避不是办法！” 那女子停住脚步，笑得有些更咽。 “都到这一步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李易指着自己的脑门：“办法是想出来的，人呐，得动脑。哈哈，再会！” 两伙人各自分开。 田小娥被李易拉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粉颈低垂着道：“夫君，都是小娥心贪了，让你担心……” 李易安慰道：“这可怪不得你。虽然出了后山地界，可那些荒野都是无主的。山人说是他们的就是他们的了？朝廷可没承认！” “赚钱养家算啥贪心？你看大家现在，看你的眼光都不同了！” 确实不一样，以前所有村民都觉得田小娥是扫把星，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没准儿还会祸害人。 现在李家的日子好过了，吃喝不愁，原本脸色苍白的田小娥变得更加红润娇美起来。 人家进得厨房，上得厅堂，还带着李家一群女人摘山楂卖糖葫芦，大把地往家里赚钱。 村里能找出几个如她这般能干的女人来？一个都没有，不知道羡煞多少汉子呢！ 田小娥粉脸微红，夫君夸我了哦。 “夫君，那些山民过的日子，比我们以前还惨，确实好可怜，能帮一把，就伸手帮帮他们吧。” 一边的二婶瘪瘪嘴道：“小娥，你可不能滥好心。那些人啊，就是冬天难过。其他时候，山里多的是猎物，你看他们除了衣衫蓝楼些，身子骨比我们还壮实呢！” 大柱不这样看，他笑道：“二婶，有家有业的，谁愿意进山？山里的毒蛇猛兽可不少，生死不由己啊！咱们村那么多人宁愿挖野菜，吃草根渡过青黄不接的日子，你听说谁去当山民了？” 这还真没有。 李易的印象中，边境附近的村子，一年被打草谷的辽人，或者流窜的土匪祸害，隔三差五就有人或死或伤。 同样的生死不由己，老百姓依然舍不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几间茅草屋。 无他，不过有一家老小牵绊着罢了！ 这批山民从何而来？ 李易突然对他们感兴趣起来！ 一帮常年弯弓射箭，同猛兽毒蛇博生路的山民，不正是自己最需要的兵源么？ 没错，自己上辈子是个特种兵，重生在这种混乱的边境之地，手里就得有兵才行。 还得是严格训练的精锐，不在多，有几十个就够了！ 董家河的村民显然不合适，底子太差了，远远比不上这些山民。 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位武功比李易强几分的女首领！ 想到就做，瞻前顾后不是李易的行事风格。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他收拾了一竹筐礼物，背着就进了山。 还是在那个山谷，李易碰到了四五十个山民正在抢收山楂，男女老少都有。 这是防着田小娥她们再来偷塔？ 哈哈，咱大院里都堆了好几间屋子了好吧？ 一位上了些年纪，眼神锐利的山民一步挡在李易面前。 “昨天不是说好了？各守边界，互不侵犯么？你……你又来干什么？” 李易摸摸头，我昨天说过这话么？ 没有吧？我当时的意思是，一场误会，各自散了就好。你们倒是举一反三了？ 李易转过身来，让那老头看清楚竹筐里的东西。 “礼物，都是礼物！本里长打算拜访你们的头领，是昨天那个戴着狼头面具的女子对吧？” 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一帮山民唧唧呱呱一阵商量，老头派出个小伙子撒腿就往西山跑了。 “你在这里等着，小三儿去找芷晴小姐……阿不，找我们的头领去啦！” 李易才不管老头说漏嘴，忙着掩饰的小慌乱。 他懒洋洋的靠在一块大青石上，耐心等起来。 小姐？这年头，武功高强的小姐，可是稀罕物！ 这些人很尊敬她，看来，那女子来历不凡呐！ 不知道要收复这帮山民，能否如愿？ 时间不久，一身呼哨响起，面具女子带着几个身背弓箭的强壮汉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她的狼头面具动了动，好像皱眉的样子，声音依然清冷！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还来干什么？” 李易笑嘻嘻地把背上的竹筐放下来，一样一样往外倒腾东西，围观的山民们，眼神越来越亮。 “再怎么说，你我也算隔着一座山的邻居，不打不相识嘛！” “区区薄礼，值不了几个钱，主要是想上门拜访一下！” “诺，五斤盐巴，五坛子好酒，两把开山刀，都是精铁打造的，我家是开铁匠铺的哦！” 面具女子有些惊讶，这还算薄礼？ 要知道山上的人都算是逃民，以往卖些药材和兽皮，偶尔去了集市都得小心翼翼，来去匆匆，就怕被巡逻的捕快给抓了！ 好酒跟食盐都是山里的稀缺品，更别说两把明晃晃的砍山刀了，一瞅就锋利异常，不可多得。 “太贵重了，受之有愧，李先生还是收起来吧！” 面具女子忍住了心中渴望，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 李易往前一推，大方地笑道：“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往回收的道理？” “别嫌弃啊，觉得开山刀好使，你们以后可以直接去村里，找我交易，盐巴也有，弓箭还有更好的！” “在下知道你们的难出，就别去集市这种地方冒险了！” 面具女子见他诚意十足，再推让也说不过去，于是挥挥手。 身后早就心动的山民赶紧过来，一人抓起几样东西就跑，剩下个空空如也的竹筐在原地晃悠。 李易心头一松，收了我的东西，事儿就好办了！ “重新介绍一下，在下李易！” 面具女子也抱抱拳：“山北逃民于芷晴，这些人，都是我虞家堡的乡亲，一起抱团在山里过日子罢了！” 李易得寸进尺地道：“不请我……去你们村子里看看？” 第五十七章 我能治病 于芷晴有些犹豫。 一开始跟李易打交道的老头，凑在女子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面具女子终于点点头：“李兄坦荡，我于家人也不是真的化外野民。请！” 一行人继续往西走。 路上尽是崎岖野路，藤蔓密布，古木参天。 没有人领路的话，李易独身而来，搞不好转悠一会儿，就得迷失方向。 看得出来，这些山民跑得够远的，已经进入太蒙山脉深处了。 转过一处溪涧，眼前顿时一亮。 不远处，向阳的山坡上，修建了几十栋低矮的茅草房子。 可能是为了抵御山里野兽的袭击，墙体都是石头垒成的，每栋房子紧挨在一起。 房前屋后，开垦了一些梯田，种了些冬小麦和蔬菜。 不过这地方灌溉是个大难题，于芷晴等人也没有大肆开荒的举动，平常估计还是以采药打猎为主。 进了小村落正中稍微高些的屋子，于芷晴招呼李易坐下。 “李兄，只能以山茶待客了，还请不要嫌弃！” 李易就着土瓷碗喝了一口，有点余香，但口感微涩，果然是野生的山茶！ “于姑娘，你们这里的人不多啊。我看就三四十栋房子，你们来此有些年头了？” 于芷晴苦笑道：“我九岁就被鼎叔他们护着逃进太蒙山了！一晃眼，八年了，过得可真快！” “你还是第一位造访村里的客人呢！” “原本为着乡亲们的安全考虑，小女子没打算暴露村落位置的！可鼎叔说你面善，不是那些狡倢的山外人。正好，以后我们彼此之间，还可以交易一些产出！” “我们这里，男女老幼加起来，还不到二百人。山里没办法好好种田，每年的粮食、食盐、布匹都甚是稀缺！” 明白了，我就说那老头子眼神锐利，感情是护着你上山的老人啊？ 能看清我不是个别有用心的恶人，还想进一步加强联系，鼎叔不简单呢！ 看来，这个于家堡，也非比寻常，怎么培养出如此多的练武之人？ 这还是逃进深山的残余呢，于芷晴始终带着个面具，就能理解了！ 李易朝着右首的老头拱拱手：“鼎叔好，在下怠慢了！” 老头呵呵笑道：“在下于文鼎，不过一逃民罢了，李先生客气！” 李易进一步试探道“山中居，大不易，两位就没有想着下山好好过日子么？” 于芷晴摇摇头道：“李先生，外面的村庄是个什么样子，我们还是有所耳闻的！” “边境之地，治安败坏，大周的官府也不作为，老百姓一样过的苦不堪言。上山下山，有什么区别么？” 李易极力争取道：“不然！在下恬为一里之长，手头还是有些权力的！如今我董房河村荒废土地不少，你们要是下山，户籍好解决！” 鼎叔抚摸着一把山羊胡子，摇头道：“大周的赋税可不轻，还面临着辽人打草谷，土匪劫掠，老百姓靠着土里刨食，没准儿还没山里人过得自在呢！” 李易毫不放弃的道：“可是你们缺吃少穿啊。顶着逃民身份，无论是北面的辽国，还是我们大周，你们去交易点物资都得战战兢兢，躲躲藏藏，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你们下山，分配田地只是走个过场，让老少妇孺有个指望罢了！” “在下新建了一个大型工坊，可以炼铁，锻造兵器，需要大量人力！” “同时，在下与阳城县令赵致礼，捕头梁光都有些交情，产出的兵器、农具根本不愁卖！” “下了山，你们算我李某的佃户。青壮劳力，可以去我的工坊干活儿，待遇……一个月二两银子，每人！” 李易的话半真半假，跟那两个人确实有交情，至于是好是坏，仇人还是朋友？ 反正，赵致礼和梁光做不了他李易的朋友！ 不过，招揽这些山民，他的确是诚意十足！ 于芷晴面具后的眼神似笑非笑：“李先生，你招揽我等，不是干活儿那么简单吧？” 李易也不隐瞒，坦诚地笑道：“没错，李某看中诸位的武力了！我那个工坊，只会越做越大，觊觎的人太多，需要保护！” 没想到于芷晴端起茶碗，声音变得冷若寒冰起来。 “可惜，我于家人就算冻死饿死，也不想再帮人看家护院！” “来人，送客！” 门口走进来两个汉子，步伐矫健。 “李先生，请吧！” 这就端茶送客了？ 咱们不是说得好好的么？ 你们有足够的武力，是我练兵的好苗子。 更关键的是，我们双方没有利益冲突。 跟着我李易，就像合伙，我带着你们赚大钱，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难道你们不应该贡献出武力，服从我的训练，听我的号令，保护咱们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么？ 一说到看家护院，怎么就突然翻脸了呢？ “哎哎，等等！” 李易被两个强壮汉子推着往外走。 “于芷晴，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生意不成仁义在，怎么的也要请我吃顿便饭吧？” 于芷晴和鼎叔面面相觑，这位李先生脸皮也忒厚了吧？ “不好啦，鼎叔！” 昨日耍蛇吓唬田小娥的半大孩子，如风一般冲了进来，拉起鼎叔就往外跑。 “大婶子不行了，晕过去啦！” 看来这位生病的妇人，对于芷晴很重要，她也跟着匆匆往外跑。 “李先生，今日多有得罪，失陪了！” “哎……哎……！” 李易举手晃了几下，没人鸟他，推着他的两个汉子也跑了。 得，我也过去看看吧！ 还没靠近围满人的石头屋子呢，就听到鼎叔在放声大哭。 “老婆子，你醒醒呀……你不能丢下我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子，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于芷晴原本清冷的声音也透着焦急。 “怎么办？还以为是偶感风寒，用被子捂一捂就好了，现在高烧不退，人都醒不过来！” “不行，于奎于酉，你俩去靠山村，把那个老大夫打晕了绑上山来！” “越快越好，晚了，大婶子这命，就保不住了！” “是，小姐！” 什么情况？ 不就是发高烧么？你们还玩起绑架了？ 靠山村的王大夫李易认识，挺和蔼的一个小老头! 当初，自己的病，还是王大夫给治好的呢！ 呃，他把前身给治死了，李易穿越过来了。 怎么说，都有用王大夫的一分功劳不是？ “等等！” 李易扒开众人。 “得了风寒的病人，容易传染，你们都围着干什么？能不能让房间保持通风？啊？” “都让开，发高烧而已，李某能治！” 第五十八章 盟誓 “唰！” 原本挡在李易前面的人，哄然让开。 于芷晴一把抓住李易的胳膊，有些病急乱投医的迫切。 “李先生，你不是安慰我们吧？” 李易正色地道：“病人烧得都昏迷了，李某会开玩笑么？鼎叔，别哭了，有硝石么？” 于文鼎抹了把眼泪愣了愣，赶紧点头。 “有有有，咱家就有几块，打猎时捡到的。” “有就好！” 李易继续吩咐道：“硝石取来，再打一盆清水，拿几条干净的面巾来。” “哎哎，叫你们散了，还围着干什么？病人需要保持阴凉通风。你们帮不上忙，却围在这里，只会加重病情。赶紧的，散了散了！” 看来鼎叔一家深得山人们的尊重，大伙儿散是散了，依然没敢走远，一个个着急牵挂得不行。 “来了来了，李先生，水！” 刚才准备押解李易出山的两个壮实汉子一个端着水盆，一个捧着一把干净的毛巾，期盼地望着李易。 鼎叔则从床底下拖出个工具箱，核桃大小的几块结晶体，的确是硝石。 李易没有废话，把硝石一股脑儿地扔进水盆。 “滋滋滋！” 盆里寒气升腾，转眼就凝成了冰。 “这这这……” 包括于芷晴，鼎叔在内的几个人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离奇的手段？变戏法？ 不像，用手一摸，冰是真的，很冻手。 李易一掌拍下，木盆中的冰块顿时四分五裂。 “不要愣着，我的办法就是冰敷降温，十分有效。这事儿鼎叔和芷晴来做，我们三个大男人不合适。” 鼎叔有些明白了，高温需要降下来，用冰当然快捷，他眼中浮现出希翼之色。 “李先生，需要敷那些部位？” 李易指点道：“额头，颈动脉、腹股沟、腋下，就是这里，这里！用面巾包着碎冰，融化了就换。” “好好好，就这么办！” 鼎数和于芷晴开始忙碌，分秒必争。 李易却和于奎、于酉哥儿俩走出屋外。 “你俩知道村里还有谁家有硝石么，去问问？没有就去外面找找，我担心冰不够用！” 那报信的半大小子挤出人群举手道：“李先生，我知道鼎叔的硝石从在哪儿捡的！” “距离和你们争山楂的落雁谷不远哩。山岩边有个洞，洞里全是这玩意，我这就去弄！” 这小子很廋，却十分机灵，跑出两步却回身给李易鞠了个躬。 “李先生，上次是我不对，不该拿蛇吓唬……吓唬那位漂亮的姐姐！” 李易上前摸摸他的脑袋，催促道：“快去吧，早原谅你了!” 心细的于奎靠过来道：“他叫于小春，刚进山的时候才五岁。他娘没坚持住，死半道上了。前年，他爹打猎又碰上了熊瞎子，没跑掉！” “如今家里就剩他一个，不过学啥都快，村里人都喜欢这孩子！” 李易也挺喜欢，他还看出于小春的身手更灵活，稍加训练，未必就比于奎、于酉差了！ “人这一辈子啊磨难重重，未来谁又说得准呢？苦难使人成长嘛，我看好他！” “降了降了！” 不等于小春回来化第二盆冰，屋里的于芷晴惊喜地喊道。 李易没回头：“继续冰敷，直到大婶子醒来为止！” 这时代的人缺吃少穿，贫弱的身子却如野草般坚韧。 于家大婶子很快醒来，喝了一碗米粥，恢复了些气力，就被人扶着下了床，开始四下走动。 李易也建议她多活动活动。 风寒嘛，只要高烧退了，病就好了大半，没啥可担心的。 可山人们不这样认为，他们对李易的神奇治病之法，佩服得五体投地。 疑似神仙手段了好不好？高烧不醒，在他们看来几乎是无救的。 这下子，没人把李易当外人了。 赶他走？淳朴的山人们做不出来。 于芷晴吩咐摆宴，李易被她和鼎叔又请到那间大屋子里。 深秋季节，山里至少不缺猎物。 烧的、煮的、烤的……各种野味，摆了一大桌子。 自家种的白菜、罗卜，山里采的木耳、蘑菇、山药，相当丰盛。 唯一让他们遗憾地是，酒水还得喝李易带来的，这玩意他们压根儿就没有。 陪坐的除了雨葵、于酉，还有一位年岁比鼎叔小一些的老辈子叫于文福。 他天黑才赶回来，擅长采药，也会按照方子配置伤药，却对治病救人一知半解。 没想到，于小春年纪小，也是有资格上桌子的。 看来，于家人很是开明、善良，并不因为其父母双亡就歧视或者苛待他。 酒桌上的气氛很热烈，鼎叔等人异常感激，连番劝酒夹菜。 李易本就豪爽，碗来必干。 几轮下来，于芷晴语气幽幽地问道：“李先生，下了山，真能比呆在太蒙山深处更好么？” 李易很是清醒，这时代的低度酒对他来说，根本就喝不醉。 “于小姐，看你想干什么？种地嘛，交了苛捐杂税照样吃不饱，绝对比不了呆在山里！” “如果跟着在下去搞工坊，一起做生意，则大大的不同！” “跟着我李易，赚钱很难么？有了钱，什么东西买不到？” 鼎叔长叹道：“可这个世上的有些人呐，比豺狼虎豹还要贪婪。你的生意做大了，他们就会扑过来，喝你的血，吃你的肉，难呐！” 李易轻蔑地道：“我李某人行得正坐得端，不主动惹事。可谁要是敢招惹我，天王老子，李某也照杀不误！” “好！” 于芷晴一拍桌子，面具后的眼睛煜煜生辉。 “李先生，就凭你这句话，我于家近二百口子，跟你走了！” “一辈子窝在深山里，我于芷晴也受不了。” “不就是杀出一条血路么？杀就是了！” “乱世人命如草芥。瞻前顾后，搞不好，咱于家这点人都得被豺狼虎豹给嚼吧嚼吧了，不拼一回怎么行？” 鼎叔和福叔相互望了望，没有出言反对。 丫头啊，你爹和你爷爷，要是有你今天的霸气，咱们于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罢了罢了，我俩都老了，就陪你疯一把！ 于家男儿，还是习惯四处闯荡，老死在山旮旯里，实在太窝囊了！ 啪啪啪，摆开两个酒碗，满上清冽的美酒。 “刷！” 李易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往食指上一划，两滴殷红的鲜血分别滴在酒碗里。 “来，芷晴！” 匕首递了过去，歃血为盟。 于芷晴也果断地划破手指，二人端起酒碗。 李易道：“李某愿同于家人共渡时艰，苟富贵，勿相忘。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于芷晴突兀地摘下狼头面具，看得李易都呆了。 第五十九章 下山 俏丽的瓜子脸没有一丝瑕疵。 白皙，俊美…… 一切的形容词都不能形容此时李易心中的震惊。 绝世容颜，乱世妖孽呀！ 于芷晴俏皮地笑了笑，很满意李易的震惊。 “都要歃血为盟了，再带着面具，也太没诚意啦！” “我于芷晴代表于家人，愿同李易先生共渡时艰，苟富贵，勿相忘。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盟誓过后，就算是一家人了。 在古代，一旦起誓，很少有人敢阳奉阴违，举头三尺有神明呐！ 李易回过神来，苦笑道：“芷晴啊，你带上面具吧。你长得……啧啧，说祸国殃民都不过分，还是遮掩一下比较好！” “咳咳！” 鼎叔一口酒差点没呛到喉咙里。 他竖起大拇指赞道：“李先生……” “英雄所见略同啊！咱们家大小姐，这容貌，的确容易招惹是非，太像他娘了！” 语及此处，于家几人都有些黯然。 于芷晴沉默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又拿起狼头面具戴上，改口道。 “东家，你要听听我们于家的来历么？” 那多半是一段伤心往事吧？ 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这世道，多少妻离子散的惨剧，在随时上演？ 李易摇摇头：“暂时不必了。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告诉我也不迟！”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第二天一早，于芷晴留下了三户十几口人，暂时照料房屋庄稼，其他人都下山去。 搬家很顺利，山民清贫，也没啥好带的，抱着背着的，就是全部家当了。 连着几天，李易忙的连轴转。 户籍好办，他写好了委托巡逻的捕快去县里备案。 大周急缺人口，为了刺激人口生长都搞配婚制了。 再是记恨李易，县令赵致礼也没有给李易使绊子。 梁光那边，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也没反对。 李易此举，不乏试探。 反正他们干涉与否，他都要招揽于家山民。 实在不行，大不了让他们晚上回山，白天再出来干活也成。 既然户籍极快的批复下来，那就动工吧！ 除了二叔的制弩、三叔的水泥作坊继续开动，大柱等人也投入进来。 拆开北面、东面的围墙继续盖二层平房，家家都有份。 老弱妇孺全面出动，开荒种地，后山和东面的荒草滩不用浪费了。 水源是个问题。 即将在建的中型炼铁炉、水泥炉也是耗水大户，光靠者李家大院的水井，指定供应不上。 新开垦的梯田，荒地一样需要灌溉。 没办法，那就修水泥渠。 李易带着人丈量了一整天，确定绕过靠山村，凫山村，直接从董家河上游引水。 这条水渠长达十里，只得发动村民一起参与修建了，李易出伙食和水泥！ 董家河村民也不笨，水渠一成，大伙儿远离河岸的高坡旱地都变成水浇地了。 等于百占李易便宜呢，傻子才不积极主动。 二叔揪着山羊胡子道：“小……啊东家，这河岸还有近三尺的落差啊。要是再望上游走，又得多出四里地来！咋办？” 李易塞给他一张图纸，胸有成竹的道：“简单，你回头让木工组的人，把这架水车打造出来，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李向平比划一阵，惊叫道：“东……东家，这水车比房子还高吧？起码一丈五，咱们能搞得出来？” 这不是废话么？ 咱们背靠太蒙山，最不缺的就好木料，有了图纸和木工，啥玩意造不出来？ 果然，庞大的水车，居然比水渠还提前三天完工。 “起！” “下定桩，固定好了！” 指挥的李易一声大喝，水车竖起来了。 董家河这一段河道狭窄，水流有些湍急，冲着大轮小轮嗖嗖飞转。 一截截车斗舀满了水，络绎不绝地倒入水泥横槽。 “哗啦啦！” 几乎满溢的清水，顺着新渠流向远方。 “成功啦！” 村民们开心得大呼小叫，相互拥抱拍打。 这一刻，没有原住民和山民的区别，大家都为自己二十天的劳动成果欢呼。 从这一刻起，至少董家河村，有了李易的带领和支持，再也不怕干旱了。 牲畜饮水、洗衣做饭也不是不能用，这可是盖了盖子的水泥暗渠，干净着呢！ 连几根竹管，就能通到自家家门口，不比去河里方便？ 两位乡老走出来朝着李易深鞠一躬。 “里长大人，你可是为咱董家河村立了大功啊，所有村民都应该感谢你！” 李易连忙扶起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 “哎哟，四爷爷，还有杨老爷子，别这样。您二位的大礼，小子可受不起，折寿啊！” “再说了，我家佃农新开的荒地，我的工坊，不一样受益么？这叫什么？这就叫合作共赢，大伙儿一起致富发财！” “哈哈，合作共赢！” “合作共赢，发大财！” …… 村民们再次欢呼起来，他们的笑脸上少了以往的麻木，多了些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看来，再偏远的“刁民”，都并非不可改变。 只要你为他们好，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就会支持你，拥护你！ 这一刻，李易才算名副其实的董家河村里长。 乡老们当场安排了水渠巡视人员，有公粮可拿。 还要搭个棚子，留两个人日夜看守，不能让水车出岔子。 拿二叔的话说，大水车用掉的木料人工，三十两银子都打不住，不珍惜怎么行？ 山民们的房子还没修好，可荒地已经开垦了三千亩，就被李易叫停了。 马上入冬，先解决住宿的问题。 冬小麦和蔬菜种上三千亩，产量再低，只要不缺水，也够二三百人吃喝了。 刀剑打造暂停，复合弩倒是交付了梁光一百把，却只给亲自上门的赵宁五十把，让这位心高气傲的主儿很没面子。 赵宁打量着进进出出的劲装汉子，这其实是李易给工坊、佃户制作的青色工装。 多少模仿了后世的窄袖对襟，包括于芷晴在内，所有人都很是喜欢，觉得穿上十分得劲。 “好你个李易！” 赵宁的语气，阴恻恻地暗含愤怒。 “你一个小小里长，给一帮泥腿子都配置了好刀、复合弩，为什么？只给赵某五十把？” “你，是瞧不起县令大人么？” 第六十章 暗算 李易面上波澜不惊。 区区一个阳城县令，很了不起么？ 你赵宁，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包括你背后的赵致礼，虽说是我这个里长的上司，可你们现在得求着我！ 混乱的边境之地，谁拥有更精良的武器装备，谁的腰杆子就硬。 更何况，李易现在手里也有兵了。 没有来得及训练的兵，底子和实力也比县里那些捕快、守城军卒强。 “赵先生言过啦！产量有限，李某也是迫不得已，绝无怠慢之理！” “至于装备我这些壮丁，原因其实很简单。据梁捕头的人透露，上次逃窜的匪徒，打算找李某的麻烦呢，能不防备一二？” 原来如此，我说你李易也没那个胆子，敢得罪我兄长！ 赵宁眼珠子转了转，就坡下驴，拱拱手道：“既然如此，赵某错怪李大人啦！哈哈，这就告辞，告辞！” 带着面具的于芷晴悄悄走到李易身边，轻声道：“东家，我看这姓赵的绝不肯善罢甘休，你得小心些！” 李易摸摸下巴，他当然知道，单单复合弩分配不均，赵家兄弟没有意见才怪呢。 那又如何？ 如果说看不清来路的梁光，算不得李易的朋友。而县令赵致礼，以后肯定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就算是普通版的复合弩，射程百十步一样威力不小，按理说，李易没有资敌的必要。 可现在卖给他们一些，既能赚取丰厚的利润，又能维持暂时的和平，给自己争取时间才是最主要的。 “放心吧，芷晴，不惹人忌是庸才，见招拆招就行！” “你让护卫队抓紧练习弓弩，昨天，庄子里就出现陌生人刺探了！” 于芷晴眼中精光一闪，好像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小激动。 “东家，就是你说的土匪残部？放心，来多少，咱们灭多少！” 有战心自然好。 李易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不希望咱们的人，打打土匪都出现伤亡，那太让人失望了！” “夜里换明暗哨，三班轮流巡逻。我去看看，扩建的围墙，还有什么疏漏没有？” 八栋依山而建的水泥楼房只有两层高，已经封顶，正在加紧赶制门窗和家具什么的。 山民们已经搬入新居。 虽然每家分不到几间屋子，可这样结实的建筑，比他们原来的石头茅草屋子强了好多倍。 男女老少齐动手，热热闹闹的不行。 每一个看到李易经过的人，都热情地称呼东家。 分房分地分工作，连锅碗瓢盆和被褥衣服都免费发放的东家，这世上，上哪儿找去？ 于芷晴边招手边笑道：“五十个护卫打起来有些捉襟见肘。不过我于家男丁都练过武，舞刀射箭是基本功。真到了紧要时，老少爷们一样可以上围墙参与防御！” 房子多了，围墙又多出好大一圈，防御面就更广了。 李易叹道：“老的老，小的小，能不上最好别去冒险！我要你们下山，是让大伙儿跟着我过好日子的，不是来打仗的啊！” “大柱他们也训练了三十个壮丁，开弓放箭勉强可以，你不需要担心！” 于芷晴可看不上工坊里那帮靠力气吃饭的壮丁。 普通村民而已，到时候别吓破了胆子，箭矢都不知道射哪儿去了。 “呵呵，想过好日子，总得流汗流血。东家，我明白怎么做！” 不管李易这边如何紧锣密鼓地准备。 赵宁带着人回到县衙，一听说比梁光多得了五十把复合弩，赵致礼当场就摔了杯子。 “混账，本官看那李易，他是不想好好当这个里长了？” “梁光有淮南王做靠山，本官不方便轻动，他李易可没有！” 赵宁脸色阴郁地拱拱手：“兄长，梁光会不会护着他？明来怕是不成！” 赵致礼掐着山羊胡子，冷静了一下道：“难说，雄城守将李广利跟淮南王走得近，那可是边境三大重城之一啊！” “没准儿，边军还指望着李易发明的复合弩和精铁刀剑呢？老夫听说，前两天，梁光把水泥样品也送了一份给李广利！” “这可是快速修筑城墙和堡垒的利器，李广利那样的边关大将，不可能看不出好来！” “嘶，混账啊！这李易靠着两样奇技淫巧，咱们还不方便动他了！” 狗咬刺猬，无处下嘴了，怎么可以？ 赵宁阴笑道：“不然，明着不好动，暗中出手呢？” 赵致礼的三角眼闪烁不定。 “你是说，动用咱赵家的私军？不妥不妥，如今军械还指望着李易那边买呢！” “装备训练都不足，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 说是私军，不过三百人罢了，赵宁当然不指望这些人。 “兄长，我听说上次跑掉的残匪，在驼驼山又纠集了一票人，嚷着要替他们几位当家报仇呢。” “不过，您无须担心！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打算先灭了李易！” “小弟打听了，那帮土匪人是不少，可装备比咱们的私军还差，都是些农夫逃民，未必攻得破李易的庄子！” 言者有意，听者动心。 赵致礼的眼神贼亮，捏拳咬牙道。 “想个办法，连卖带送，给他们一批武器，复合弩……” 赵宁连忙阻止道：“大哥，且住！复合弩不能给。这东西刚出了第一批，一旦动用，就暴露了。” “咱们私军换下里的弓箭可以给呀。还有李易卖出的精铁刀剑，都出了好几批了，谁知道去向？” 赵致礼满意地拍拍堂弟的肩膀。 “宁弟啊，真乃吾家千里驹也！” “做得隐秘些，立刻找人去办！” “这一回，本官还打算带人去支援董家河村呢。嘿嘿，就算李易没被土匪杀了，本官也要乘乱灭了他！” 赵致礼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杀了李易，攻进李家大院，那些技术和工人能跑掉？ 自己生产复合弩，打造精铁刀剑，比高价去买岂不是划算得多？ 这些技术还可以上交，没准儿在相爷那里，还能博一个更大的前程呢？ 不不不，相爷要我赵某人坚守阳城，是有秘密任务的。 本县哪儿都不去，必须在阳城练好私兵，到了关键时刻，才能发挥更好的作用！ 第六十一章 土匪来袭 驼驼山易守难攻。 作为留守的九当家，常大疤子最近过得春风得意。 大当家张扬脑子进水了，居然带着七个哥哥，一大票兄弟去阳城撒野？ 没想到吧？最后却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 死的好啊，你们不死，我老九怎么当大当家呢？ 逃回的残废加上留守的百十人，好不容易打退了想捡便宜的阳城驻军，常大疤子就开始招兵买马了。 这年代，混口饭吃不容易，上山当土匪还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招人不难，一个月下来，山寨虽然达不到全盛时期，也有了二百人马。 当然，要让老兄弟们归心，帮已故的大当家复仇，自然是免不了的！ 攻打阳城就算了，那是去找死！ 可童家河村的李易，怎么混了个“白马神箭”的名头？ 他姥姥的，不过是仗着一把好弩招摇撞骗罢了！ 听说这小子最近发财了？带着董房河村的那帮穷棒子过得很滋润？ 那就拿你开刀！ 说也奇怪，驼驼山在雄州地界的绿林道，根本排不上名号，最近居然有两拨武器商人找上了门。 土匪劫掠不假，那也得分对象。 敢贩卖武器的商家，哪一个的背景不深厚得吓人？ 更何况，土匪需要好装备，也不敢得罪这些手眼通天的武器商人。 第一个商人卖了百十把制式刀剑给常大疤子，已经算得上意外之喜了。 第二个更有意思，价格便宜得不像话不说，居然给了五十副制式弓弩，十把堪比神兵利器的精铁长刀。 常大疤子可不管来路，有了这些武器，驼驼山土匪的战斗力，比起大当家张扬在的时候还要强大，怕个屁呀！ 挑了个好日子，小二百人连夜下山，由早就踩好点的斥候领路，直奔童家河村而来。 李家大院的护卫队也是有斥候的，不多，就三个。 竞选伍长的时候，于小春出乎意料地夺得魁首。 李易花了大银钱买了六匹战马，供于小春等人练习。 白天无所谓，晚上他们需要沿着童家河遛马哨探，以便给家里提供足够反应的时间。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于小春在大门外仰起头，朝着围墙望楼上喊。 “奎哥，来啦来啦！” “肥羊上门啦！” 闻讯赶来的李易颇为无语，到底谁是土匪，谁是肥羊啊？ 于家这帮猎户摩拳擦掌，没一个害怕，反倒像是挺期待打这一仗似的。 “小春，来了多少人？” 于小春进了大门，半跪着禀报道：“东家，黑乎乎好长一列，怕是不低于二百！” 于芷晴匆匆赶来，刀在手，弩在肩！ “东家，我等弩箭犀利，其实可以在童家河桥阻拦，免得土匪进村杀人泄愤！” 李易不这么看。 未来，他想把董家河五六百人拧成一股绳，没有外来威胁，这些人怎么愿意全心全意的跟着自己走？ “不必了，土匪是为李某而来，不会祸乱村子的！” “他们大股人人马出动，消息必然走漏。阳城那边不会，也不敢置之不理！” “所以，这帮土匪的时间有限，老子就等着他们强攻院墙，呵呵！” 放出的斥候全都收回来了，五十人护卫队上了东南西三面围墙。 北面则交给了李向平带领的三十个工坊壮丁，武器一样不缺！因为大柱吵吵着要跟着李易，不愿意去守靠后山的北墙。 土匪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绕一大圈攻北面呢。 让李易惊喜的是，刚刚搬进新居的山人们，在鼎叔和福叔的安排下，组织了上百人的预备队，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没有复合弩和精铁刀剑不要紧，他们谁家没有猎弓锄头镰刀？ 真算是男女老少齐上阵了，但愿用不到他们出马。 土匪夜里赶路不容易，来得很慢。 两刻钟之后，才稀稀拉拉地出现在正门外。 这帮人打起了火把，开始整队，按照惯例躲在一箭之地以外，好几个骑着马的头领对着李家围墙指指点点。 可惜，他们的常识落伍了。 一箭之地不过百步，完全在李易护卫队的射程覆盖之下。 性子急躁的大壮凑过来道：“兄弟，先干他一家伙再说，起码能射死二三十个！” 于芷晴劝道：“大壮哥，这么远的距离，你射死二三十个土匪是小，吓跑了他们才是麻烦呢！” “他们又不是傻子，近不了咱们围墙，还打什么李家大院？听东家的！” 李易也拍拍大壮的肩膀：“甭着急，来都来了，那就尽量全歼！放近打！” “于奎、于酉，告诉兄弟们，都保护好自己，要是被土匪的劣质弓箭射中了，明天不准吃肉！” “哈哈哈~！” 一帮护卫队员小声笑起来，略微的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 没错，不就是一帮刚抓起刀剑的九流土匪么？还比得上山里的老虎、熊瞎子厉害？ 土匪看来是早有准备，把随身带来的竹竿扔在地上，肆无忌惮的做起梯子来。 这么大的动静，董家河村的老百姓哪里还睡得着觉？ 哪一家不是战战兢兢地用椅子、柜子顶死了房门，一家人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祈求土匪不要滥杀无辜。 李易这几个月开工坊赚了好多钱，攻破李家大院，土匪的收获够肥了，应该不会来抢我们这些家无余粮的泥腿子吧？ 当然，也有胆大的，村南就有两个人趴在屋顶上死死盯着北面的火把长龙。 “二哥，你连夜偷偷跑回来，就是想看土匪攻打李家？” 旁边的粗胖汉子正是逃逸的牛二，他咬牙切齿地道：“老子就是想看看，李易那王八蛋怎么死？” “驼驼山出动了小二百人，打一个外强中干的李家大院，呵呵！” 那小弟连忙恭维道：“二哥慧眼如炬，李易指定完蛋了……快看快看，土匪进攻了！” 围墙上的李易拉开复合弩，瞄准了抬着竹梯的大帮土匪，暗暗摇头。 果然是乌合之众，连主攻佯攻都不会，三米高的水泥院墙有那么好打？ 就朝最坚固的大门使劲，真打不过，老子带着所有人进山还不行？ 一帮没文化的玩意，居然玩儿围一阙三，生怕老子不跑似的。 “五十步！” “三十步！” 李易沉稳地喝道：“全都有，射！” “嗖嗖嗖！” 弩箭如雨点般射向一件甲衣都没有的土匪。 “啊啊啊啊！” 第六十二章 诱杀 弩箭精准如雨。 冲在前面的土匪，纷纷倒地不起。 护卫队员们猎户出身，玩起复合弩准头太高了。 李易特意交代过了。 射击目标不准过五十步，他打算一批批诱杀这些愚蠢的土匪。 常大疤子骑在马背上，看到围墙上密集的箭雨，吓得身形一颤。 妈拉个巴子的，李易这小王八蛋，果然是玩弩的行家。 太厉害，太可怕了。 这么搞，手下弟兄们怎么攻进去？ “老二，你训练的弓手呢？拉上去掩护！” 二当家吓得一哆嗦，两厢一比较，他觉得自己的手下实在拿不出手。 “大哥，不行啊，我们买到的虽是制式弓弩，可磨损严重，弓弦都松弛了，射程比不过人家啊。还有，咱们的弓手训练时间太短了，拉上去……岂不是白白损失？” 常大疤子怪眼一翻，额头上那道长长的伤疤在火光照耀下，就像要活过来的蜈蚣一般，狰狞恐怖。 “损失？我驼驼山怕什么损失？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哪里抓不到？” “甭废话，给老子上。威慑，你个球货，懂不懂啥是威慑？” 二当家当然明白，不就是虚张声势么？ 眼瞅着对方阵型变化，李易贴着围墙对于芷晴道：“哎哎，你别老是瞄着那几个头领，现在还不是杀他们的时候。看到没？土匪的弓手出来了，让兄弟们当心点，先灭掉这帮畏畏缩缩的家伙！” 常大疤子也知道自家的弓手，怕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好在，自己人多势众，他大手一挥。 “兄弟们，砸开了李家响窑，吃香的喝辣的都他妈有啦！怕死的不当土匪，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家伙儿，并肩子上啊！” “嗷嗷嗷，冲啊，杀李易！” “杀进李家，抢钱抢粮！” “杀杀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咻咻咻！” 李易连发几箭，身边的护卫们也不手软，那帮弓手几乎都被射翻了。 土匪不怕死？发动总攻了？ 好得很，老子等的就是这一刻！ 不知道啥时候，鼎叔猫着腰上了望楼，他顺手拔出射在木板上的一根羽箭，不屑地骂道。 “我呸，就这力道，还他么玩儿抢劫？都赶不上咱们村的娘们！” 李易低喝道：“鼎叔？你来干什么？” 于文鼎凑过来，一脸皱纹都笑开了花。 “啧啧啧，土匪总攻了，哟，送死的还不少！” “东家，咱们在下面看着手痒痒，你就让大伙儿上来呗。我……我保证不出现伤亡，就是让娃们见见血！” 李易略一沉吟就答应了，这种机会确实难得。 敌人不强，磨刀子挺合适。 “好吧，挑机灵点的，箭发好的上！” “大伙儿准备了，等下放开了射！” “芷晴，于奎，于酉，咱们几个瞄准几个土匪头领，争取一箭封喉！” “八十步，六十步……射！” “咻咻咻！” 足足比刚才密集了一倍的箭雨，闪烁着寒光扑面而来。 冲锋的土匪大队人马，割麦子一般齐刷刷栽倒在地。 常大疤子瞬间色变，就像有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 囊球的，老子上当了，情报有误。 李家大院里，哪止三五十个泥腿子壮丁？ 这他娘的，足足隐藏着上百号精兵吧？ 打不赢，绝对打不赢！ 今儿我认栽，好汉不吃眼前亏。 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没柴烧！ 常大疤子拨转马头，喊得声嘶力竭。 “撤……呃……” 寒光一闪，一根黑色的弩箭从他口里直穿后脑。 几乎同时，另一根弩箭射中了他的右眼，带血的箭头从脑后突出。 “噗通！” 尸体掉下马来，常大疤子死不瞑目！ 李易很是意外，瞅瞅于芷晴，这丫头昂了昂白皙的下巴。 狼头面具之后，隐藏着几分得意的神色。 抢怪都强得这么理直气壮。 土匪已经乱套了。 有没有射死敌人不知道，可身边的同伴倒是越来越少。 有眼尖的开始惊恐大叫。 “不好啦，大当家中箭啦！” “完蛋啦，二当家也死球啦！” “快跑……啊……” “救我……救救我……” 土匪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放羊一般开始跑路。 精工复合弩的射程超过两百步，这么远的覆盖距离，土匪短时间里怎么跑得掉？ 三轮箭雨之后，李易呛啷一声拔出长刀。 “鼎叔留下，你得人负责掩护；护卫队，随我出门，灭此朝食！” “遵命，东家！” 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了。李易率领最强的一伙人冲杀出来。 围墙上留下的复合弩，在鼎叔地指挥下，威力不下于之前。 能跑的土匪已经没多少了，死尸在百步之内叠了一层有一层！ “仔细查看，没死的，补一刀！” 李易连着砍翻了好几个轻伤土匪，招呼于芷晴道：“把那十几匹惊马给我抓回来！” 边境之地，一匹战马在二十两银子以上。 大周内地，涨到七八十两一匹都不稀奇，这些马，可能是土匪留下的最大财富了！ 突兀地，一个高大人影推开身上的死尸，猛然前冲，竟然把强悍的大壮撞了一个屁股墩。 李易扬手就掷出手里的长刀。 那黑影右手挥舞着一把大铁锤，当啷一声，隔开了李易呼啸而至的长刀。 他娘的，是个高手啊！ “站住，再跑就放箭了！” 李易爆喝一声：“一息之内，你跑得过二百步？” 那人很聪明，慢慢转过身来，李易和于芷晴等人大吃一惊。 火光下，这家伙别看身长九尺，高大壮硕得吓人，可面像上看来还是个大孩子，他居然哭得稀里哗啦。 “别……别杀俺！俺……俺不是土匪，俺是被他们抓来混口饭吃的！他们抓了俺娘……要……俺听话，娘在山寨里才有饭吃！” 表情、语气都不是装出来的，这还真是个刚入行的雏儿。 可这幅身板和反应速度，让李易都看得眼热。 他走上前去，温声问道：“小兄弟，别害怕，我们不杀你。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心里一松，铁锤落地！ 大个子抹了把脸，可怜巴巴地道。 “俺……俺是易县牛庄的，叫李大柱，俺会打铁。俺爹去年春上饿死了，家里就剩娘了。前些天，土匪把俺娘抓上了驼驼山，说俺要是不入伙，他们就杀了俺娘；又说当了土匪，俺就能吃饱饭！” 可怜的娃，你这要求太低，被人骗惨了！ 第六十三章 自取其辱 李易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这小子最多十六七岁，单纯得很，多半是土匪看中了他的打铁技术和强悍身手！ 嗯，常大疤子眼光不错，李某人也恰恰看上了。 他拍了拍李大柱的手，简单直接。 “想不想救出你娘？想不想顿顿吃饱，有面有肉？” 李大柱闻言大喜，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想！” 李易招手叫于芷晴过来。 “你挑十几个骑术好的，正好马匹也够用了，跟这小子连夜去驼驼山走一趟。” “该杀就杀，不得手软！” 于芷晴明白除恶务尽的道理，当即点点头表示知道怎么做。 “放心吧，东家，我懂！鼎叔，于奎、于酉，小春你们几个也上马！” “喂，大个子，会骑马不？” 李大柱摇摇头，拎着大铁锤晃了晃。 “俺不会骑马，姐姐，可是俺跑得比马快！” 于芷晴乐了：“哈哈，那就比一场！” 这时候，被李易故意放走的二三十个土匪，已经逃往董家河方向，河对岸突然亮起了两条火把长龙。 李易冷笑：“捡便宜的来了！芷晴，你们从下游浪子滩绕过去。这里交给我！” 哒哒哒！ 于芷晴、鼎叔带着马队消失在夜色中。 那些人既然是故意放走的，来者是谁，李易也猜得到。 李易转头喝道：“别管地上的破铜烂铁啦，所有人回去，上围墙，戒备！” “是，东家！” 大半夜的，绝不能让来人踏进院门一步。 是官是匪，谁知道？这些人抱着什么目地而来？李易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啊啊啊！” 石桥方向，响起了喊杀声，很快就陷入了平静。 土匪必须死，结果不出意料！ 两路人马争先恐后的直奔李家大院而来。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这场仗已经打完了，李家大院无损分毫，戒备森严。 显然，李易完胜！ 某些人的谋划，恐怕落空了！ 火把下，梁光拍马越众而出。 “抱歉啊兄弟，哥哥来晚了。没想到土匪居然纠集这么多人？” “怎么样？你的人损失大不？” 李易在望楼上抱拳道：“梁大人有心啦，我家伤亡了二十多个兄弟，惨呐！”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啦！改日李某必然备上酒席，不醉不归！” “可今晚……梁大人您看……” 梁光何许人也？ 围墙上驻守的壮丁汉子就不下四五十人，伤亡惨重？你李易哄鬼呢？ 二百贼寇气势汹汹，前来攻打李家大院，居然被杀得落花流水？ 自己这百十个捕快，当初还被驼驼山残匪给击退了。 两相比较，梁光就知道该怎么抉择了，他在马上抱抱拳。 “那为兄就不打扰了，有话咱们明日再说！” “这些土匪尸体，也交给我等处理啦！” 李易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 反正你梁光又不是找不到歇脚的地方，捕快在童家河村有驻点，跟里长合在一个院落办公。 只是李易平常不去而已。 “等等！” 一彪骑兵从石桥方向赶来，他们估计是跟土匪杀了一阵，反而让梁光跑前头了。 赵致礼策马奔上前来，气急败坏地吼道。 “李易，本官惊闻匪讯，连夜来救，你就是如此恭迎上官的？” “你要把本官拒之门外？” 李易双神一眯，冷笑道：“县令大人，大战之后，李某家里伤患遍地，一片狼藉，你真要进来一观？” “先说好了，你带来的阳城驻军就免了。李某小门小户，招待不起！” “来人，准备开门！” “是，东家！” 围墙上下，百十人一声呼喝，吓得赵致礼连人带马连连后退。 好大的威势，自己身后的二百驻军也远远比不上吧？ 你他娘的，住的大院堪比堡垒了，还算小门小户？ 进还是不进？ 混账李易可是说得明明白白，自己几个人进去可以，想带兵一拥而入？ 门儿都没有！ 没看到上面几十把弩弓都上弦了，森寒的弩箭蓄势待发？ 这时候，梁光皮笑肉不笑地跑过来打圆场。 “县令大人啊，您还是带兵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捕快收尾就好啦！” “大周律有规定，夜闯民宅，没有正当理由，人家可以反抗的哦！” 赵致礼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混账，李易跟梁光不会合起伙来，挖个大坑等着本官往里跳吧？ 这可是剿匪现场，万一来一发冷箭…… 赵致礼双腿一夹马腹，气哼哼地往回跑。 “撤！”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老奸巨猾的他，只是一时气昏了头，不赶紧开溜才怪呢。 李家大院的众人不到两刻钟时间，就杀了一百七八十个土匪，自己这边居然毫发无伤。 所有人都兴奋莫名，空前团结。 李易摆摆手道：“护卫队留下二十人巡夜，其他人都散了，早点休息去！” 回到大堂，刚端起田小娥沏的热茶，大壮，李向平和福叔三人抱着几把刀剑走了进来。 “东家，这批土匪有古怪！” 大壮拿起一把长刀递给李易。 “您看，他们从哪儿弄到的精铁武器？总共十把，全都有我们李家的暗记！” “而且，他们使用的兵器和弓弩，都是朝廷制式武器。虽然陈旧了些，也远不是一般土匪自己打造的破铜烂铁可比！” 李向平谨慎地道：“据我了解，市面上还没有仿造我李家武器的苗头，这的确是真货！” “驼驼山土匪，背后肯定有人支持！” 李易心中了然。 原本土匪来打李家大院，中间就透着蹊跷。 李家的精铁刀剑，就出了五批，数量不多。除了梁光和赵致礼两方，并没有散卖到市面上。 如果只是一把两把，还可以解释为两方监管不严，有所遗漏。 要知道，李易发明的精铁刀剑，比起大周目前的武器而言，堪称神兵利器。 梁光或者赵致礼，监管岂会不严？他们又不是猪脑子。 显而易见，这批武器肯定是故意卖给土匪的，不是赵致礼就是梁光干的。 “好了，我知道了，等芷晴和鼎叔回来再商议，回头好好查一查！” “大家都累了一晚上啦，早点休息去吧！” 好在自己手里还有个李大柱，大个子上山虽然没几天，可常大疤子拿到这批武器的时间也断然长不了。 驼驼山那种破寨子，能保得住什么秘密？ 赵致礼，梁光，千万别让李某查出来一点点跟你们有关的蛛丝马迹。 哼哼，那后果，相当严重！ 第六十四章 梁光的来路 城南，牛二被李家大院强横的武力给震惊了。 他更是万万没想到，李易居然蛮横到连县令的面子都不给。 被拒之门外的捕快和阳城驻军，就这么灰溜溜撤了？ “李易这个王八蛋，成气候了。不行，老子得赶紧跑！” “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那王八蛋知道老子回了童家河村，还不得把老子剁吧剁吧喂狗？” “小栓，哥哥走了，以后就夹着尾巴做人，别去招惹李易！” 牛栓子一把抓住牛二，眼巴巴地道：“二哥，求你啦，带上我吧！如今全村人都上赶着巴结李易，要么去他家做工，要么烧炭卖给他。” “以前跟咱哥儿俩混的，因为李易为村里修了水泥渠，都暗暗感激，早就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啦！” 牛二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缝。 “栓子，原本哥哥打算过了昨晚，就去驼驼山入伙，谁知道常大疤子烂泥糊不上墙呢？” “这世道，要想出人头地，就得敢拼命，李易那条路咱们是走不了。咱们去易县，投青岗寨去！” “听说青杠寨的大当家翻天豹义薄云天，是北方绿林道响当当的好汉。妈蛋，这土匪，老子还当到底了！” “栓子，不怕死的就跟我走！” 牛拴子从小就跟着堂哥混。 没了牛二，他啥也不是，不跟着能干什么？ 两兄弟躲躲闪闪出了村子，牛二忽然笑道：“栓子，你信不？总有一天，哥哥会带着人马杀回来。李易那混蛋，不过是咱们暂时放养的肥羊而已！” 牛拴子被说得热血沸腾。 “二哥，我信你！” 一夜忙碌，捕快们收拾了满地的尸体，第二天就用板车拖到县城去了。 近两百土匪死个精光，拉回去也是好大的一场功劳。 赵致礼和梁光当然不会把剿匪的首功划拉到李易头上，最多回头给个几十两银子的封口费。 他二人各带一大群手下，连夜跑了几十里路，肯定要好好犒劳一番。 看到捕快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李家大院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大壮和福叔带着一大帮雇工拎着水桶，把干涸的血迹全部清洗掉。 村长和不少村民都跑来打听，昨晚不敢来李家帮忙，事后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李易没功夫招待他们，全都让能言善辩的李向平去应付了。 那些村民，暂时还指望不上，先养着吧。 梁光一个人施施然进了大门，被早已等候的李易迎进了客厅。 上次这家伙神神秘秘地，说度过了此次危机，他会送给李易一次机会。 两人喝了几口茶，扯了些没啥营养的话。 梁光才清了清嗓子，郑重地问道：“李兄弟，你了解当前的局势么？” 李易才穿越过来几个月？现在勉强弄清楚了目前世界的大致势力分布。 辽人强横霸道，大周疲敝衰败。 一个主攻，犀利无比；一个主守，处处漏洞！ 南方还时不时被小国大理偷塔，越境抢夺牲畜，劫掠百姓财产常见得很。 最近两年，听说西边的几十个大小部族也不安分了，有大一统的趋势。 如果诸部联合，再成一国，大周就处在三面夹击之下，岌岌可危。 中原之地，简直是就是谁都想咬上一口的肥肉！ 李易苦笑着摇摇头：“梁大人，辽人势強，我辈生在边境混乱之地，能保住一条小命就满足啦。在下不过一小小里长，难道心怀天下，还能扭转乾坤不成？呵呵！” 梁光抬头打量着李易新修的客厅，没有雕梁画栋，除了家具，就是四面水泥墙上顶，抹了白灰，简单粗陋，却格外结实。 他的确没想到，屡屡小看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子。 短短时间里，愣是被他招揽了二百山民，盖起了守卫森严的李家大院。 外面巡逻的护卫精壮彪悍，武器是清一色的李氏出品。 不说阳城的捕快和驻军，就是雄州边军的装备，也远远比不上李家护卫队。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精良的甲胄，可这一点，以后能难得倒李易？ “兄弟啊，话不能这么说。既然你都置办下这么大的家业，再邀请你搬到其他地方去高就，恐怕你也舍不得！” “辽人南下，肆掠乡里，你也跑不掉啊。就算你想当个太平的富家翁，眼前也不允许。” “你看看，这是哥哥我的另一重身份！” “啪！” 一块暗光铜牌丢到李易面前的桌子上。 “嘶？锦衣卫百户？” 李易大吃一惊，这官职可不小。 据传大周有两大情报部门，一是锦衣卫，二是皇城司。 百多年前，大周太祖规定锦衣卫对外，负责敌国情报；皇城寺对内，暗中监察百官和宗族！ 后来两个部门明争暗斗，互相争夺业务。 到现在，名声倒是更响亮了，内行人却知道，不过是虎死不倒威罢了。 锦衣卫和皇城寺早已违背了大周太祖的初衷，也吓不住某些人了！ 梁光这个锦衣卫百户官，按当年的规矩，在战时，甚至可以调动阳城驻军，县令赵致礼要敢阻挠，砍脑袋都是轻的！ 现在呢？赵致礼怕梁光么？ 他只不过忌惮梁光身后的淮南王而已。 李易忽然呵呵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虐。 “梁大人，按照大周律，民间私造兵器是违法的。你不会是亮明身份，来抓在下的吧！” 梁光一口茶差点没灌进肺管子里去了。 “咳咳……你，你这个李易啊，想什么呢？咳咳……真要办你私造武器之罪，几个月前老子就办了，还要等到今天？” “实话给你说了吧，如今大周的局面不容乐观，边境之地更是前途难料哇！” “纵观历史，我农耕民族对上游牧民族，先天上就处于劣势。” “国富民强之时还好办，凭借更好的钢刀，更强的弓弩，咱们照样能杀进草原，打得他们找不着北！” “可现在不行了呀，国家病了，皇帝老了。太子之位悬而未决，以大皇子秦广王、三皇子淮南王为首，两派已经争斗了好几年呐！” “实话告诉你吧，亮出这个牌子的目的，就表明老哥我是支持三皇子淮南王的。整个锦衣卫，目前都只受他的王命！” “因为，淮南王是主战的。而我们锦衣卫再没落，大多数人也没忘记太祖当年定下的规矩，即便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锦衣卫的刀，对外！” 第六十五章 团练百户官 李易前身是军人，不管对梁光的观感如何，至少梁光跟着淮南王主战，单单这一点，就让人肃然起敬。 “梁大人，需要李易做什么？还请明言！” 梁光身子前倾，又爆出个大秘密。 “兄弟，雄州知道吧？大周三大关城之一，主将李广利，对淮南王忠心耿耿。” 李易宁愿不知道这个秘密，妈蛋，老子刚刚对你有些好感，你就把我拉进更大的政治漩涡？ 历代皇朝，最忌皇子结交边关重将，那可是有谋反的嫌疑。 看来封丘京城，皇位争夺已经白热化了。 这些皇子没一个安分的，拉拢了手握几万雄兵的李广利，淮南王手里的资本不可谓不雄厚。 但是，你把这天大的秘密透露给我一个小小的里长，几个意思？ 李易苦笑道：“梁大人，梁兄，你这是害我呀！要我李易的项上人头，尽管拿去便是，何必如此？自己有几斤几两，在下还是分得清的！” 梁光收起铜制腰牌，故意惊诧的问道：“兄弟？何出此言？” “哈哈？你怕知道了如此军机要事，脑袋不保？” “言重啦，言重了呀！你的价值很大，非常大！淮南王亲自来信，原本是邀请你去京城或者雄州组建军工作坊的！” “可你现在又不想挪窝，还大兴土木。李广利将军认为你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童家河村背靠太蒙山，其实非常有利！” “看看吧，你现在又多了一重身份！” 一分盖着红色大印的任命书摆在李易面前。 团练百户官？ 李易疑惑万分：“大周民间可以办团练么？” 梁光呵呵笑道：“你呀，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发大财？” “你管理的董家河、凫山、靠山、蒙山，田家五村，地处山区，几乎没受过辽人大部队的攻击。” “平原地带，如易县以东，老百姓早就结寨自保了，什么弓箭社，红枪会，……简直多如牛毛。” “防止有心人利用这些组织，去干些不法之事，淮南王特意请旨。大周北地，各村镇均可组织团练武装，受行政和驻军的双重管辖。” “所以，老哥我第一时间，就给你要了个蒙山百户官。水泥是个好东西啊，李将军让你以董家河村为中心，修筑蒙山堡。战时可让五村之人入内躲避，二到三个月，能完工不？” 原本百得一个可以养军的小官儿，李易还有些惊喜。 团练武装嘛，可不像正规军队那般，你可以吃空饷，少报人数，但绝对不允许你的属下超过一百人。 而民间团练就松弛多了，反正不需要朝廷出钱养军嘛，你弄999个团丁也没人管你，只要你养得起。 “什么？三个月修蒙山堡？” 李易暗叫不妙，自己李家大院安置山民，修房修水渠，已经把家底儿糟蹋得差不多了，怎么修得起环绕整个村子的堡垒？ “梁大人，你知道的，其他四个村子，在下一直都没时间去管理！” “环绕童家河村筑造堡垒，光是修建三丈高的水泥墙，起码周长也在七八里以上了！” “没有三五千两银子，这事儿就是个玩笑！” 梁光神色严峻的道：“为兄绝不是开玩笑！兄弟，你没发现吗？这才十月初，天气就冷了！近几年，草原上连连遭遇白灾，这就是辽人每年冬天都南下打草谷的原因，他们养不活自己，只有去抢啊！” “可能，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啦！你这五个村子，距离县城太远，每年进山躲避兵灾，冻死饿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朝廷肯定没钱拨给你。但是李大人下了一张大订单，三千把精铁长刀，一万矛头，三千把复合弩，全都按照市价走，绝不欠你少你一分钱！” “其中利润你清楚，够你修建蒙山堡了吧？还有，你得把制造水泥、精铁兵器、复合弩的技术给李大人抄送一份，光你这里打造，满足不了雄州的军需！” 抄送制造技术，李易早有准备，他知道凭借自己目前的小胳膊小腿，肯定扛不住上面的压力。 与其死守秘方技术，还不如拿出去打点关系，抱抱大腿呢？李广利就是一条很粗的大腿。 淮南王的腿更粗，可惜人家远在京城，李易这样的小蚂蚁根本抱不着。 订单很喜人，利润也非常丰厚，可要筑造蒙山堡，李易又当了过路财神。 “任务太重了，梁大人。炼铁的木炭还可以发动村里的人去烧，可铁矿呢？牛筋呢？” 梁光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当他乐呵呵地拿着一叠工艺秘方走出去的时候。也承诺了，三千根牛筋过几天就送到，结账时再抵。 当然，靠山村有个储量不大的铁矿，直接就划到了李易名下，白送的！ 东家又升官了？ 李家大院的老老小小都开心的不行，于与荣焉。 可李易却发愁了。 “说说吧，以后人家不送铁矿石上门了，靠山村那个小铁矿，产量跟得上么？” “这么大的订单，我们能否在两个月内完工？” 李向平首先道：“东家，不行的，靠山村那帮人聪明的很，一直坚持细水长流，每天最多挖二三百斤就停了！” “就算划到了你的名下，那帮混账也多半阳奉阴违。” 这么点出矿量能干什么？ 一把精铁长刀五六斤，耗费矿石至少十几斤吧？何时能完成这笔庞大的订单？ 外购？手里的银子也不够了！ 大壮敲敲桌子粗声粗气地道：“东家，关键还在人手，三家工坊熟练工不到七十人，起码要增加到三百人才够！” 福叔道：“人力不难，村子里再招几十个靠谱的。于家的壮妇和护卫队也可以参与其中嘛。反正再过几天，冬小麦就播种完了。土匪被灭，咱大院的防御也不需要那么多人！” 归根到底，还是在铁矿供应上卡住了！ “再想想，就近能否挖到铁矿？” 李易提醒道：“我们现在没钱去买了，村民烧炭也得给人结算，欠账的事儿咱不能干！” “要铁矿？去落雁谷挖啊！” 门外响起了鼎叔中气十足的声音。 于芷晴等人鱼贯而入，高壮的李大柱还背着个中年妇女也进来了！ 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到处人喊马嘶，看来，剿灭驼驼山很顺利！ 第六十六章 身在宝山 李易走出客厅，看到一匹匹健壮的北地战马正打着响鼻，前蹄不安地刨着水泥地。 “鼎叔，芷晴，你们辛苦了！哪儿来这么多好马？我记得咱们自家买的，加上缴获的也才十五匹吧？” 于芷晴干脆利落地汇报道。 “运气好呗！驼驼山留守的老弱残匪不过十几人，被报仇心切的李大柱挥锤就砸。好家伙，眨眼间，那帮土匪非死即逃，留下个空荡荡的山寨，让咱们差点傻了眼！” “也不算没人，寨子里还有几个家属，二十多个被掳掠来的年轻女子，只是……” 鼎叔接过话头道：“驼驼山可不穷，我们缴获了一千二百多两银子，百多担粮食呢。” “下山的时候，恰巧碰到一伙马贩子来驼驼山卖马。这帮人向来胆子大，不管官府，土匪都敢打交道做生意！” “我和芷晴觉得，咱李家不正缺战马么？当场就用缴获的银子买了五十匹。” “东家你看，都是肩高六七尺的好马，比咱们之前买的强不少，也不过二十两一匹！” 肩高六七尺，放在后世，那也是一米四到一米六之间了，妥妥的宝马良驹。 现在的大周军中，这种品相的战马也不多，骑兵专用的，普遍还达不到六尺呢。 李易嘴角抽抽，你们呐，不当家不知油盐贵，败家子啊！ 没错，咱们是需要马匹，可也不至于花掉千两银子，买五十匹之多啊！ 他看到李小春他们正从马背上把二十多个长相不错的小娘子抱下来，好像还挺开心似的。 于芷晴口里的“只是”没说出来，李易却明白。 这些沦落到土匪窝里美貌女子，哪里还能保住自己的完璧之身？ 可山民们不嫌弃，他们原本找媳妇就困难，大多数年轻小子都单着呢。 木已成舟，李易也就认了。 至少他们去多少人，回来的更多，满载而归，无人伤亡不是？ “好，不错。马匹归圈，粮食入库吧。剩余的银子每人发三两银子的出战奖励，昨晚上过寨墙的，一人一两！二叔你做好登记！” “咱们现在穷，意思意思得了，大家别嫌弃啊！” 围在大院里的护卫队员跟家属们轰然叫好，这已经不少了好吧？ “我们不嫌弃！” “感谢东家！” “东家仁厚！” …… 李大柱扶着老娘走过来，满眼的羡慕。 就算一两银子，也能买一担好麦子了，杂粮还得翻三倍，够自己母子二人吃好久了。 “东家，俺……俺很能打的，可以加入护卫队不？俺也想赚赏银！” 李易乐呵呵地道：“大柱啊，你这膀子力气，就算去咱们的工坊打铁，一个月也有二两银子的工钱。” 他娘其实还不到四十岁，可佝偻着背，苍老的厉害，以前肯定过得很苦。 闻听李易之言，大柱娘顿时笑眯了眼。 “东家，打铁好。他爹就是咱牛村祖传三代的铁匠，老身也希望柱子继承他爹的本事呢。” 可惜，传承三代的铁匠，这年代居然养不活一家老小，自己还被饿死了。 看来，易县那些平原地带的老百姓，日子过得更惨呐！ 李易笑道：“行啊，婶子，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到了李家大院，就当是自己家，等会儿二叔会给你们分房子！” “大柱干什么都可以，反正我家不会饿着，冻着你们母子俩就是！” 大柱娘要下跪感谢，被李易劝住了。 李向平及时出现，带着千恩万谢的母子俩去看新房子。 于芷晴用胳膊拐拐李易。 “喂，你要这大个子去打铁，绝对埋没了他这副身板和天赋！” “你知道不？就算背着他老娘，他也能跟上慢跑的马队走了百十里，你上哪儿去找这样的步战高手？” 步战？ 你还懂这个？ 无论是鼎叔福叔，还是几个中年的山民汉子，坐卧行走，都有些军伍中人的影子。 看来你于家，绝对不是某个遭难的普通家族那般简单。 “对了！” 李易拍了一下脑门，急忙问道：“鼎叔，你说落雁谷有铁矿？” 鼎叔笑眯眯地道：“不只有，还不少！记得北面那个山丘不？附近散落的铁矿石可不少！” 什么？ 李易大喜过望：“走走走，带我去看看，总要眼见为实！” 一行人急匆匆出了北门。 其实后山颇为低缓，高不过百丈。 更远处的太蒙山脉，绵延千里，有着无数的千丈高峰，后山比起来，也只能算个丘陵。 落雁谷遍布山楂树，方圆四五里，北面那座小山也就一二百丈，除了满是杂草和灌木，一颗高大的树木都不长。 这就很奇怪了。 说明土层很浅，根系很难固定生长，只有灌木杂草才能苟活。 李易在山脚下就捡到了好几块红褐色的矿石，敲击之下，竟然发出金铁之声。 大壮激动地扑过去，一会儿就抱回来大大小小几十块。 “东家，全是罕见的精铁矿。我终于知道，你家老爷子留下来的那批矿石，是从哪儿来的了！” “别说靠山村的那个小破矿，就算咱们雄州地界，最大的产铁之地，夹山县出产的铁矿石，也远远比不上此地的宝贝啊！” 李易来自后世，见识自然不凡。 这是含铁量超过70%的赤铁矿，非常罕见，杂质少，冶炼难度低。 随处都能捡到露天矿石了，那这座方圆二里多的百丈山丘，如果底下全是矿岩，那还真是妥妥的铁山。 不，这是上天赐予李易的宝山。 “大壮，安排人上山开孔，我要详细的储量信息！” “是，东家！”大壮很是兴奋，连忙招手道：“你们几个，马上下挖……你们三个去山顶……还有你们……你们……东南西北，都不要放过喽！” 鼎叔笑道：“东家，这山上，老夫已经转悠过好几回啦，就算地下没啥收获，光是裸露在地表的矿石，就不下几十万斤。” “按照市面价格，一斤三十文钱，也价值几万两银子啦！” 以前，于家山民为了填饱肚子，采药狩猎都忙不过来，就算发现了矿石，也不敢弄出去卖。 第六十七章 于家，亡国大族 于芷晴可不知道，落雁谷还有这么多宝贝，但她也明白鼎叔不说的原因，怀璧其罪嘛！ 她咋舌道：“我看过大壮新修的小高炉，含铁量这么高的精铁矿，十斤冶炼之后，就能打造一把精铁长刀吧？一把精铁刀剑售价五两银子？” “天哪，光是把这些露天的矿石用完，咱们赚的钱，还不得翻几倍？” “不行，东家，我们的人手太少了！” 于芷晴担心了：“我不是说工坊的人，护卫力量太少可不行！” 李易叹道：“我也知道，自身力量太弱，有宝贝也守不住，值得信任的人可不好找。我现在连董家河的民心，都还没彻底收服呢！” 于芷晴咬咬牙，仿佛做了一个艰难选择。 “东家，你信任我于家人不？” 这还用问？ 不说咱们已经歃血为盟，光是利益结合，两家穷棒子也该相互扶持！ 李易郑重万分地道：“芷晴，鼎叔，你们跟我相处了近两个月。也当知道，我李易家里人口少，村里可以信任的人也不多！” “其实，我已经把各位于家子，当成李某的亲人了，我别无选择！” “你们也一样，别无选择，对吧？” 于芷晴和鼎叔对视一眼，都默契地点点头。 这女子第二次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来。 “东家，不，李大哥，你是个难得的能人，好人！我们于家从上到下都相信你，服你！” “李大哥，我漂亮么？” 李易一阵恍惚。 “自然漂亮！” 于芷晴近前一步。 “那，我的武功厉害么？” 李易晃晃脑袋，认真地道：“相处月余，李某才发现芷晴文武双全，真乃当世奇女子也！” 于芷晴的俏脸微红，仍然盯着李易的双眼。 “那……李大哥，我……我要嫁给你！” 什么？ 李易如遭雷击，幸福来得也太快了吧？ 说实话，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自从见过一次于芷晴的真面目，说不动心那绝对是假的。 可，咱俩真的合适么？ “芷晴，你听我说……我已经娶了小娥，你再嫁给我，太委屈……” 于芷晴的俏脸红得滴血，声音也低了好多。 “小娥姐姐告诉我，你好多次在梦里呼唤人家的名字呢！而且，嫁给你的建议，也是小娥姐姐主动提出来的，她说……我俩平起平坐，不分大小！” 李易大张着嘴巴，有些不知所措。 你俩背着我，已经商量好啦？ 还有，我有梦中呼唤过你么？ 哎呀，简直太丢人了！ 鼎叔看到两人都脸红耳赤的，赶紧上前解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啥不好意思的。既然你俩情投意合，我看就这么定了！” 定了就定了。 白捡个能文能武的超级大长腿，呃，大美女，我李易又不吃亏。 于芷晴幽幽地道：“既然都要成为你的女人了，我于家的来历，自然应该告诉李大哥知晓！” “我等来自太蒙山以西的大同府，七八年前，那里还是大齐国的都城！” “于家世代从军，家父曾经官至五军都督，统领十万御林军。” “可惜，那时候的齐国，就如今日的大周，皇室昏庸，朝纲不振，各地内乱四起！” “大周联合辽人，商议平分大齐。两国夹击，齐国哪里还有生路？无非是死战报国罢了！” 于芷晴娓娓道来，齐国于八年前被灭，李易当然知道。 可他万万没想到，于芷晴居然是齐国名将余中天的女儿。 据说余中天带着四个儿子，率领十万御林军，死守大同齐都足足一年，以至于粮草断绝，力竭城破。 于家满门忠烈，都死于大战之中了。 哪想到，于芷晴在忠仆于文鼎、于文福等人的护卫下，却提前藏身于大同外围的某个于家山庄。 当知道家主战死，齐国已灭的消息，鼎叔等人就知道，山庄也不能呆了。 总有投降之人骨头软，万一走漏了消息怎么办？ 于家就剩一棵独苗苗，还是个女儿身，报仇之事在国家层面的较量上，根本不可为。 那就得逃遁了，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等于芷晴长大，再寻觅一位好人家嫁了。 陪嫁的，就是这帮仅剩家丁的家室和亲戚，拢共不到二百人！ 为了自保，哪怕藏身于太蒙山深处，于文鼎、于文福二人这八年来也没松懈。 于家残民，无论男女老幼，都要接受军事训练，而且还是按照于家家丁的严苛训练之法执行的！ 这就是李易第一眼就能看上这些人的缘故。 无他，唯眼熟尔。 精兵，无论哪个时代，都是卓尔不群的！ 于芷晴坦诚了一切，也立马收起娇羞模样，进入了李家夫人的角色，开始出谋划策。 “自此，没有于家人了，我们都是李家人啦！” “李大哥，当初家父就明白，大齐国肯定挡不住大周和辽国的两面夹击！” “战争一开始，他就把跟他同赴国难的家丁眷属全部遣送出城，散居于大同外围的大大小小的山村庄户里！” “那可是三千家丁的眷属，人丁不下于一万，而且，子弟多有习武者，忠心更不用怀疑！” 李易心头大喜，这都是可用之人啊！ 看来，自己的便宜岳父思虑深远。 就算于芷晴乃女儿身，她这辈人就不指望了。 可她的后人呢？万一出了一两个才智卓著，本领不凡的呢？ 不说复国，起码有这暗手在，保于家后人太平昌盛，总没有问题吧？ “芷晴，鼎叔，我知道大同也归了大周朝，现在是三大边城之一。当初大周朝也没有大肆屠戮大齐的遗民百姓，这些于家的家丁眷属，应该都还在吧？” 鼎叔苦笑道：“在是都在的！这些年，我们依然保持着联系。” “八年来，大周国事江河日下，大同周边都出现了辽人远拦子，打草谷年年都有，那些人活的比咱们山里还要艰难！” “他们早就想进山了。可太蒙山虽大，耕地却几乎没有，哪里养得起上万的人丁？动静太大，又担心引起大周军队的警惕！” “啪” 李易一拍大腿，笑容满面。 “别担心，现在养得起了。光是这落雁谷，开垦上万亩良田都不难，谷中还有一条北面来的溪流，灌溉也方便！” “而且，大半人都不需要种田，我要在落雁谷建立第二基地，开山采矿，炼铁炼钢，我还要组建更多的护卫。” “不，我现在就是蒙山堡的百户官了，我要组建一支上千人的精兵，就隐藏在落雁谷！” “一明一暗，乱世中，足以保我等太平！” 第六十八章 开发落雁谷 想到就做，李易当机立断道。 “鼎叔，咱们不是缴获了一批粮食么？你全都带上，今晚就出发。” “大同府算不得远，我希望你能在五天内给我召集两千壮丁过来。我李家大院，挤一挤也住得下！” “眼下第一步，就是要开发落雁谷，修房造屋，大炼钢铁。以后啊，更大的高炉，更好的兵器打造基地，就在此地了！” 李易的计划很大。 梁光不是给了一笔大订单么？ 李家大院保持现有规模就行，有了足够的人力，高品位的铁矿，打造兵器还难么？ 先出一批军械交给雄州驻军，换来钱粮正好安置于家遗民。 先得把落雁谷基地经营起来，这里，将是李易的后路和最大保障！ 有了两千壮丁，再加上童家河的村民，过段时间，修建蒙山堡也没那么难。 最重要的是，他要从两千壮丁中先挑选出五百人来，训练他的第一支军队！ 蒙山军，是时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亮出旗号了！ “东家，东家！大发现啊！” 大壮兴高采烈的跑下山来，瞅着摘下面具的于芷晴，当即一愣。 李易笑道：“兄弟，芷晴要嫁给我啦。以后，在自家人面前，就没必要戴着面具！” 大壮竖起大拇指赞道：“东家，你真是好福气。原本有个贤淑能干的小娥，就让咱全村的老少爷们羡慕不已，现在又多了一位更漂亮，还能打的弟妹，哥哥我啥也不说了，恭喜你！” “对了，兄弟们开挖了十二个孔，散布整座山峰。最多三尺以下，就是坚硬的矿层，品位无差，一样的精铁矿！” “哈哈哈，咱们真的发大财了，这可是一座铁山啊！！” 李易经不住长啸一声，心潮澎湃。 一座山的精铁矿，几百万吨都不止吧？ 如今的大周朝，一年能炼出多少铁？一万吨恐怕都够呛。反正以前的童家河村，铁制农具都得借着用。 这座宝山，就是我李易发家的起点！ 大壮不是外人，深得李易信任，于家的事情也不用瞒着他。 “兄弟，我打算开发落雁谷。你找两个值得信任，技术过硬的人替你主管大院炼铁房。” “过几天，我们就不缺人力了！看到没？铁山和右边的小高峰之间，修一座水泥堤坝，先把溪水给我蓄起来！利用落差，不仅可以解决居民、工厂供水；还能灌溉新开垦的农田，旱涝保收；最重要的是，我打算利用水力代替人力！” “落雁谷隐蔽，新高炉必须扩大十倍，达到日产万斤精铁的地步！” “正好，满山谷的山楂树，全砍了烧炭，顺便开荒建造房屋。” 大壮搓搓手，大院的新高炉，现在还没全力运行呢，一天炼个几百斤精铁，已经让人激动了！ 如今，东家更是大手笔，要搞日产万斤的大高炉，想想都让人期盼。 跟着李易这个神奇的发小混，简直太对了。 “东家，放心吧，我回去就安排，就是这路，翻过后山太难走了！” “我知道这条溪流，一直往南流淌十几里，就到了我们村西的荒草滩，要不要顺着修一条路？那边地势稍缓，一向都是村民们打柴、割草、烧炭的好去处。” 李易当然去荒草滩看过，那地方北靠大山，南临童家河，再往西就走不出去了！ 因为荒草滩太大了，上百万亩的盐碱地沼泽。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法开发，太深入，没准儿就出不来了。 可李易心里早有计划，那盐碱地含盐量很高，如果人手足够，完全可以采用简单的技术，抽取卤水制盐。 李易可不是制作这个时代发黄带沙的海盐、井盐，他要制出堪比后世的雪花盐。 大周的盐铁，向来是朝廷专营，利税丰厚。 李易很庆幸，自己居然重生到董家河村这个神奇的地方，盐铁就在身边，动动脑子就能开发。 说夸张些，他的王霸基业是唾手可得。 至少，老天已经把底子给他配置好了，数遍大周疆域，哪儿去找如此宝地？ 不过，现在还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落雁谷所在。 至于制盐之事，也得往后押了。 “大壮，保密最重要。从荒草滩那边修一条路进山，惊动就大了。先从后山开出一条小路吧。大院高炉，每天需要矿石不过千把斤，十个汉子跑两趟，用竹筐也背回去了！就算我们要运送粮秣，坚持大半年就能自给自足。” “以后，落雁谷出产的都是成品，运送更省事。再说了，我们也不可能大肆外卖兵器不是？” 梁光已经给雄州军送去了精铁炼制之法，兵器买卖，没准儿就一两个大单而已。 李广利作为一方重将，统帅数万人马，他可不是简单人物。 买不如造的道理，李广利不懂？ 当然，李易可以把重点转移到农具打造上去。 精铁农具的利润，一样比兵器少不到哪里去，而且前景无限，也不招人关注。 李易打算从于家壮丁中挑选出一批人来干，落雁谷基地，不欢迎外人。 第三天夜里，鼎叔竟然带回来三千多人，大多数是壮丁，半大小子也不少。 他们没有翻越茫茫太蒙山，而是晓行夜宿，一路浩浩荡荡的穿州过府回来了。 “鼎叔？怎么这么多人啊？马匹也多了不少？” 鼎叔摊摊手苦笑道：“大伙儿都想来呀，大同那边风声鹤唳，都在说草原上要下雪了，辽人随时会过来打草谷！” “老夫去的时候，把上次缴获土匪的废旧兵器和那批农具都卖了，买了一千担粮食，每人置办了一套被褥和棉衣。” “当然，银子也用光了。这些多出来的都是驽马，耕田犁地拉车还是不错的，所以一起带回来了！” 这下可好，最后的存储也变成了粮秣衣物，李易的家底儿彻底清洁溜溜。 李易神情严肃地道：“看来要加快步伐了。三叔，你领三百壮丁，马上在落雁谷修建水泥窑！” “鼎叔、福叔，修房子的事情要抓紧，全部沿着小溪依山而建，水坝、高炉也得同时开工！” “时间紧，任务急，下雪之前，争取每一家移民，都能搬进新房子里去！” “我希望，一个月内，把我们预定的目标初步完成。大家还得加紧，后面还要修建蒙山堡呢！” “是，百户大人！” 第六十九章 未来可期 在场的几位主事又改口了！ 李易属下的军民，即将过万，叫东家显然不合适！ 李向平几个童家河土著也不羡慕，反正等环绕董房河村的蒙山堡修建好后，李易承诺会重新规划村里的建筑。 那时候，董房河村的面积，恐怕都不下于三分之一个阳城了。 三千多壮丁是半夜里悄悄进村的，李家大院住不下，体力更好的不得不一早一晚走上两个时辰的山路，回原来村落暂住。 李家大院做工的村民，现在死心塌地地跟着李易发财，自然不敢说出去。 “走，小娥，芷晴，上马！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看看！” 田小娥心底善良，打算给李易、于芷晴创造独处的机会，于是推辞道。 “夫君，你和妹妹去吧，我……我还要安排糖葫芦生产呢！” 李易一把抱起她，径直跨上了一匹高大壮硕的枣红马。 “你那个小作坊，现在被二婶管理的井井有条，去干什么？” “你呀，要跟芷晴学学，以后，咱们手下的人多了，你只要学会管人就行，不需要事必躬亲！” 哒哒哒！ 两匹战马跑出村子，绕过一片农田，西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荒草滩了！ 李易跳下马来，拔出一根芨芨草根，放进嘴里尝了尝。 没错，又咸又涩，好高的含盐量！ “多好的宝地啊，居然没人发掘，简直是浪费！” 于芷晴都搞不明白未来夫君的意思了。 “李大哥，不就是盐碱地么？这荒草滩确实广袤，未来还是我蒙山堡西面的天然屏障，可种啥都不行吧？” 那是你们古代人不懂得利用，在后世，盐碱地荒滩也是宝贝！ “芷晴，小娥，你们错了！” “知道南方的桑树么？就可以在盐碱地长的很好，种桑养蚕，丝绸的价格很高昂吧？” “还有，如果在荒草滩放养鸡鸭，几十万只都不在话下对不？每天能产出多少鸡蛋鸭蛋？还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打猎么？” “知道我们中原人为什么打不过辽人么？很简单，人家天天吃肉，我们却一年到头，吃素都吃不饱。身体不够强壮，怎么跟人家打？” “如果咱们利用荒草滩养上几十上百万鸡鸭，咱们天天吃蛋吃肉，足以供应十万军民的肉食了，粮食消耗至少减半。” 十万军民，在北方，是两三个县的人口。 这其中，哪怕三丁或者五丁抽一，也足够李易训练出好几千精锐部队了！ 有足够的肉食、粮食，手下都是一个个膘肥体壮的好汉子，李易绝对敢跟凶残的辽人野地浪战。 他甚至凭借精良的装备，战而胜之。 于芷晴乃大将军之女，她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窍，当即笑道。 “李大哥，那咱们得赶紧筑城，尽快把五村三千多百姓也收入蒙山堡，另外，还得想办法移民！” “我调查过了，单单五村之地，只要修建了足够的水车和灌溉渠，那些荒废的田地和野地，足以开垦出十几万亩良田来！” “鸡鸭粪还可以作为肥料，荒草滩的植物，不少还可以当饲料养猪，再加上种桑养蚕，开矿炼铁，经商发展几年可了不得。” “李大哥，蒙山一地，活命数十万百姓，当不在话下！” 没错，阳城县地处边境，历经战乱，人丁原本就不多，偏偏地域却不小。 单单李易治下五村，就方圆二三十里，还不包括北面的太蒙山区。 阳城县缺人口，可大同那边的流民可不少。 原本大齐北方的蔚州、朔州等地，如今都归了辽国。 草原民族治理地方哪比得上中原人精细，他们恨不得把良田都变成草场呢，就不需要那般辛苦地去料理了！ 所以，北方数州的大齐遗民实在过不下去，除了揭竿而起之外，就拼命南逃。 相对富饶的大同盆地，就成了他们最理想的去处。 最开始，大周朝廷还是很开心的，持欢迎态度，后来发现流民太多了，实在养不起。 于是，这些可怜人就再也进不了城池了，只能四处流浪，惨不堪言。 偏偏，他们还不愿意往东边的阳城、雄州迁移，觉得这边太穷了。 于芷晴的意思李易当然懂，活命数十万，活谁的人？ 当然是那些可怜的大齐遗民了，那都是于芷晴的故国百姓！ 李易笑了笑：“几年后的事情，现在言之过早。再告诉你们哦，盐碱地还有一宝，那就是利用卤水制盐！” 田小娥惊叫道：“夫君，不可，这种卤水是有毒的，万万碰不得！” “哈哈哈！”李易豪气万丈地挥挥手，彷佛天地间尽在掌握。 “你们的夫君是什么人？既然敢制盐，那就能解决卤水毒性，放心吧，过段时间，保证给你们一个大惊喜！” 这时代，盐价是官方专营的买卖。尽管私盐猖獗，可价格依然死贵死贵的。 如果未来的蒙山堡，能自己制盐，光这一项，每年的收入，都不下于大炼钢铁了。 李易绝不仅仅是为了自用，他发现梁光这人虽然阴险，可手眼通天。 没准儿，将来还可以通过他，大搞私盐买卖。 有钱一起赚，就算不是朋友，也得因为巨大的利益把他拉过来。 锦衣卫的人不是君子，也不是圣人，他们一样需要大量钱财。 如今的大周朝廷江河日下，财政枯竭。不管是为公为私，梁光都没有放着大把银子不赚的道理。 他不走私，难道其他派系的人，就不疯狂捞钱了？ 淮南王既然能把李广利这样的一方重将笼络到手，光靠大义名份，没有庞大的财力支持，怎么可能做到？ “哒哒哒！” 远远的奔来一匹黄骠马，于小春在马上大喊道：“百户大人，不好了，靠山村、凫山村的人，联合起来要霸占我们的暗渠水车，已经跟董家河村民打起来了！” 什么？这帮家伙胆子长毛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那水渠是自己这个里长带头修建的么？ 反了天了，真是一帮刁民！ 李易拨转马头：“走，看看去！” 路过李家大院，放下担心不已的田小娥，李易对早就集结的护卫队喝道。 “出五十骑兵，跟我走！” “遵命，百户大人！” 第七十章 争水械斗 李易和于芷晴带着马队风驰电掣地出了董家河村。 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挥舞着锄头、木棍，大呼小叫赶去支援的村民。 无疑，里长大人的马队一亮相，顿时给董家河村的老少爷们壮了胆，期望也大了不少。 “李少爷，一定要把水渠抢回来啊，我家明年的旱地就有指望了！” “东家，打死那帮刁民，太不是东西了！” “是啊里长，我们董家河的水渠，他们凭什么抢？走的是荒野，又没占他们的地！” …… 李易拱拱手，毫不停留，径直纵马而过。 五里不到就是凫山村，这里的老弱妇女也大群大群地往东跑，看不到青壮，估计这些人都先一步去抢水了。 可笑的是，凫山村的人还跟着马队跑了一段路，他们以为李易他们是镇上或者阳城下来制止械斗的捕快呢。 普通的村子怎么可以养得起几十匹战马？一匹战马等于养五个普通的士兵，太不好伺候了。 再走三里，就看到三四百人围在一处山坡上，人群中心，传来一声声惨叫。 “不好，他们真打人了！” 李易大喝道：“所有人，跟我冲散他们！” 于芷晴道：“他们的锄头木棍也算武器，我们要动刀弩么？” 都是自己的治下之民，李易可不想造成什么死伤，免得加重彼此间的仇恨。 “复合弩收起来，他们，不是敌人！刀不出鞘，给老子狠狠地抽！” “是！” 辽人的五十名骑兵足以追着几百个大周步兵赶鸭子了。 李易的手下虽然还没有正式集训，一个个也都是精挑细选的。有武艺在身的好汉子，面对一群老百姓都干不过，还不如回家抱孩子去！ 李易抡圆了带鞘长刀，乒乒嘭嘭砸翻了好几个人。 “五村里长在此，你等，要造反吗？” 靠山村、凫山村的青壮早就看到骑兵到来，他们原以为这些上面下来的官老爷还像往常一样，先看会儿热闹，等自己这些人打得差不多了，再驱散了事。 乡民之间为了田亩、纠纷发起械斗，在这个时代太常见了。 单单阳城境内，每年不得出现几十起？ 单纯镇压，反而可能激起更大的民变，地方官府一般都采取事后调解的策略！ 可这帮骑兵，一上来就打，是几个意思？ 人群后面，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家伙，正是凫山村村长，他倒是见过李易的。 “不好，铁猛村长，来的还真是新里长，咱们……” 见他有些害怕退却之意，身边的黑脸大汉怒目圆瞪。 “马晨老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家伙当里长也有两三个月了吧？啥时候管过事？连我们这些村长都不认识吧？” “咱们可是说好的，这水渠的使用份额，只要刮下一半儿来，明年，你我两个村子，就得多一两千亩水浇地！” 是啊，一个村子不过百多户，五六百人。突然增加那么多水浇地，每人多分百十斤粮食，起码不用野菜充饥了吧？ 当初李易带着童家河村的人修水渠的时候，靠山村和凫山村的人只当是个笑话。 这一带的董家河河岸那么高，你要修到哪里？才能跟河岸齐平，二十里，还是五十里外？ 谁知道人家弄了个高大的水车，不到十里的暗渠就够了！ 越想越窝火，越看越羡慕！ 边境之民好斗，见到好处不是先商量，得抢一抢再说，就算争水流点血也值得！ 马晨老头咬咬牙：“好吧，反正现在没几个人见过他，里长算个球，先打一场糊涂架，给他个下马威！” 黑脸大汉铁猛，就是撺掇这场争水械斗的幕后之人。 水他想分一杯羹，还有归他掌管的小铁矿，有消息说已经划给了李易。 这怎么行？咱靠山村以后就只能当苦力了？ 别的不论，必须先把李易这个小里长打服了再说。 “各位，他不是里长，他就是童家河村的书呆子，给老子揍他！” 铁猛一吼，他手下的几十个矿工挥舞着铁棍子就冲了上去。 妈蛋，县里的衙役捕快，能打得过我们这些常年挖矿的猛汉？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太残酷！ 李易这些人策马冲杀了两趟，凫山村和靠山村的三百多号青壮就全倒地上了，他们的村长也不例外！ 有铁棍子也不管用。 前来支援的两村妇孺吓得远远止步。 自家的汉子都干不过，咱们上去岂不是送死么？ 当然，李易的马队手下留情了。 现场的呻吟呼痛声此起彼伏，鲜血也流了一地，可一个重伤和死亡的都没有！ 走到铁猛和马晨面前，李易跳下马，神色冷峻。 “这事儿，你俩策划的？你就是靠山村村长铁猛吧？哦？还有你的年纪最大，凫山的马晨？” 两人的眼光既有躲闪，又有些畏惧。 力量悬殊太大了。 人家的骑兵人马无损，自己几百号人全折了，辽国游骑的战斗力也不过如此吧？ 李易用刀鞘敲敲铁猛的脸，冷笑道：“老子不用想，就知道这事儿是你撺掇的！” “听说，那个小破铁矿一直是你把持？每年才给县里交二百两银子的税？年产量一万斤都没有？” “她姥姥的，含铁量百分之三十都达不到的贫矿，你还当个宝贝？铁猛，今儿老子告诉你，你之珍宝，我之蔽履！” “简单说，就是老子看不上，以后送你靠山村了！” 铁猛眼中精光大放，啥意思？你哄我呢？ 交了矿税，咱们再努力一点，靠山村的铁矿，一年净赚一二百两银子轻轻松松的，你居然看不上？ 也是，你这些骑兵马队，一看就不是县里的班军衙役可比的！ 单单这五十几匹好马，就价值千两以上了！ “真的？你不要我们村的铁矿？” 旁边躺着的马晨就算再老糊涂，也明白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他转过头，怒气勃发。 “好你个铁猛，抢水就是个幌子？你他娘的只想保你家铁矿？” 铁猛有些讪讪：“老马，顺便，顺便而已。这条暗渠分水一半，你我两村轮流灌溉，好处也不少嘛！” “村里老少爷们可以多吃几顿饱饭，难道不值得拼命？” 李易恨不得一刀剁了这两颗狗头，你们都是猪脑子么？ 想要水，给老子好说好商量啊！ 第七十一章 跟着我干，顿顿饱饭 冬小麦需要多少水？ 明年的旱季才是大量用水的时候吧？这时候抢个锤子！ “傻不傻呀你们？啊？要水，再修一条并行暗渠，多架一栋水车罢了，能花几个钱？老子堂堂里长，还出不起这个钱么？需要你们在这里打生打死？” 铁猛和马晨一咕噜爬起来，这下不认里长都不行了。 “砰砰砰！” 两人连连磕头，其他的村民也有样学样。 “里长大人，我们错了。我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都是混蛋！” 马晨老儿懊恼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里长，您一直没有召见咱们这些村长议事，咱们以为……以为您光顾着做生意，不管咱们了！” “里长，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有了水，村子里就会多出一半儿的水浇地。老少爷们苦啊，但凡有一点其他指望，也不至于动了抢的心思！” 铁猛不吭声，他到底还是不相信李易的承诺，那么赚钱的铁矿，说不要就不要了？ 李易心头苦笑不已。 这年头的边境村子，那里不是一个球样？ 没人组织修渠开荒，就那点薄田，一人一亩都够呛，赋税还重，产出又少，保证不饿死，就算好的了。 “好啦，不打不相识，都起来吧！” “本里长收到消息，今年冬天，草原上又得遭白灾。辽人活不下去，不南下打草谷才怪呢，没准儿规模更大！” “咱们得早作准备！” 什么？ 一地的老百姓吓得面无人色，草原白灾，咱们这地头也会更冷。 冰冻三尺，去阳城避难肯定来不及，只能进山。 可大山里没吃没住的，那要冻死饿死多少人啊？ 铁猛也沉静不下去了，他大惊失色地道：“里长，消息可靠？” 李易郑重地道：“本里长多方调查，确定没有虚假。留给我们的时间，连三个月都没有啦！你俩看看吧，这是本里长刚收到的，雄州李将军发的任命书！” 递过去那张戳着大红印信的公文，李易叹道：“本里长奉命组织团练结寨自保！这蒙山堡难建呐，上面又不给钱！” “你们各村穷得连过冬棉衣、粮食都备不齐，岂能指望尔等？这些天，本里长发动工坊，拼命打造农具、兵器，就是希望能卖了换点钱，根本没空搭理你们！” “你们呐，偏偏不争气，还净他么给老子添乱！” “你们说，老子出钱修蒙山堡，仅仅是为了童家河村么？是为了我自个儿么？难道辽人来了，老子还不放你们进堡躲避咋的？” “你们做的出来，我李易可做不到，老子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死！” “呜呜呜！” 底下有村民忍不住抽泣起来，紧接着，哭泣的人越来越多。 铁猛一擦黑脸，大声嚷嚷道：“咱们之前都是狼心狗肺，错怪里长，不，我们对不起百户大人！” “修建蒙山堡，我们靠山村也要参与，我们一无所有，但我们还剩一膀子力气！” “百户大人，让我们全村的老少爷们都去吧。我们自带干粮，我铁猛这些年也存了点银子，我愿意捐出来卖粮食！” 后面的村民也不是傻子，纷纷嚷起来！ 蒙山堡就是自己将来的避难所，正当农闲，不去出把力说得过去么？ “去，我们都去！” “对对对，我们也有军堡城池啦！” …… “百户大人，我们凫山村的，也非不知好歹之辈！”马晨老头把那任命书双手递还李易，老泪纵横地道。 “我们……我们也自带干粮，就算日夜赶工，都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李易看着群情激动的两村百姓，心里很是感动！ 看来，老百姓自有一笔账，谁对他们好，每个人都是明明白白的。 他万万没想到，一场械斗却收到了这样的良好效果。 民心可用啊！ 李易双手下压，现场为之一静。 “各位，你们的踊跃，本官看到了，谢谢你们！” “蒙山堡的修建，确实少不得老少爷们一起出力！” “但，我李易在此承诺，修堡的水泥、砖石、泥沙等一应材料，都有我李易一力承担！” “还有，你们不需要自带粮食，凡是前往董家河村的劳力，不分老幼，至少每天三顿干的，我李易都管饱！” “三天后，咱们开工！” 底下的百姓都欢呼起来。 “好啊，开工，修蒙山堡！” “我也要去，修蒙山堡，保命！” “我全家人都去，修我们自己的蒙山堡！” …… 李易叫过马晨和铁猛吩咐道：“之前的事情，本官既往不咎。你们一定要带好自己的村民。另外，本官没时间去蒙山村和田家村了，你俩把消息传过去。愿意来的，本官一视同仁！” 铁锰粗声粗气地道：“蒙山的杨太平，田家的田大力，要是这点事儿都分不清轻重，他俩也白当这么多年的村长了！” “百户大人放心，我老铁亲自跑一趟，保证集合四村千人以上的壮男壮妇，供您调遣！” 一切谈妥，李易带人返回童家河村。 几个收渠的村民挨了顿胖揍，不过都是皮肉伤，被另一班村民换了回去！ 争水大战打不成了，来支援的董房河村民也高昂着头，跟着马队回家。 村长董勇听到现场村民添油加醋的描述，赶紧来找李易求证。 “里长……不，百户大人，真要以我们董家河村为中心修建蒙山堡？” 李易点点头：“没错，之前顾不上，就没给勇叔你说。现在村民们基本都知道了，那本村就由你出面张罗。” 董勇一把年纪了，那里不知道变村为堡的好处？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最起码，零散的辽人游骑没有攻城器械，只能望堡兴叹，无可奈何。 这个冬天，董家河村的老百姓也安全很多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 老家伙宛若焕发了第二春，把干瘦的胸膛，拍得砰砰响。 “百户大人，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老夫一定把事情办好！” 三天后，五村壮丁齐聚，李易亲自带着人勘察地形，划定修建范围。 开建的蒙山堡南临董房河，北靠太蒙山；西面过了上千亩田地，就是人马难进的荒草滩。 如果毁掉河上石桥，外敌来攻，就只有东边一条路了！ 李易划定的蒙山堡围墙，周长五里，墙高高两丈，宽一丈，马车都能在城墙上跑。 这是为了以后的某些装备上墙做准备，当然，李易也没打算修建瓮城，暗道什么的，完全没必要！ 堡内空间也将远远超出阳城，居住一两万人口都不算什么。 规划还停留在图纸上，五村民壮已经开始挖地基了！ 这时候印证了一句话，时间就是生命！ 第七十二章 明修栈道 董家河村的老百姓，几乎男女老少都要跑来干活。 村长董勇推辞不过，只好找李易。 李易现在手头，已经没有余钱了。 虽然鼎叔带回来的一批粮食，可山里山外，四五千人一起开工。 那些壮劳力都是大胃王。 没有荤腥，粮食消耗大得惊人。 “算了，勇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按照力气大小安排活儿吧！” 旁边的李向平愁眉不展。 老的老小的小，哪里是是来干活的？ 不就图个饱饭？ 工地上吃饱了，家里的粮食就节约下来了。 这也算变相赚钱了！ “百户，这样不行啊，我们的存粮可坚持不了多久！” 人还能被尿憋死？ 李易问道：“二叔，兵器生产了多少了？” 李向平翻开账本禀报道：“截至昨日，精铁长刀三百把，矛头一千零点，复合弩五百！” “这已经是工坊日夜开干的最大产量了！没办法，地方太小，折腾不开！” 李易并没有责怪什么，反而安慰道。 “已经不少了。我听说，常驻村里的捕快冯坤，调回县城好几天了？” “装车吧，我亲自给梁光押过去！” 中午时分，李易带着一队牛车赶到阳城。 梁光喜出望外，亲自跑到城门迎接。 “兄弟啊，听说的你的蒙山堡开建了？百忙中还能给哥哥我送货，感谢感谢！” 李易苦着脸道：“梁大人，下官被逼得没办法了！” “人力不难找，可开工就要吃饭。” “过两天，我们工地就要饿肚子了，没粮食了啊！” “这批兵器，你一定要给我结钱啊，还得赶紧买粮回去呢！” 梁光也知道，上千空肚子的穷棒子有多能吃。 冯坤已经带回消息了，其实整件事都是他一手操作。 梁光心里还是暗暗自得的！ 你姓李的再能赚钱又如何？ 还不得巴结我，为全局出力？ 给雄城打造兵器也好，养着大批劳力修建蒙山堡也罢。 你李易都是个过路财神。 当然，要得马儿跑，自然要让马儿吃草。 “没问题，走，咱们回库房清点！” 梁光在价格上倒是没什么计较。 看来雄州军对这批军械寄予厚望，也是财大气粗的主儿。 精铁矛头，一两银子一个。 精铁长刀，三两银子一把。 复合弩，貌似制作难度更大，五两银子一把！ 合计四千四百两银子。 梁光豪气地掏出一大叠银票付了帐。 当然，他也是过路财神！ 李易更加豪气，直接把四百两零头退了回去。 “梁大人，您跑前跑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点心意，别嫌弃！” 梁光顿时被李易的大手笔给震撼了。 这回扣差不多一成，也太多了吧？ 他哪里知道，李易现在铁矿石都不用买。 还是高品位的赤铁矿，浪费又少。 其实就花点小小的人工就好了，利润大得吓人。 “兄弟，你这……” 他还是不着痕迹的把银票揣进怀里，不赚白不赚！ “你要修建蒙山堡，多少银子都不够哇！” 梁光拍拍胸脯：“不过你放心，哥哥理解你的难处。但凡你送来的兵器，一分钱都不带少的！” “李广利将军不差那点银子，拨款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水分。” “冬天到了，战云密布啊！” “你的精铁兵器，犀利异常，不知能救下我多少边关好男儿的性命呢！” “可惜雄州军械司那帮混蛋，互相扯皮，拿了你的制造工艺，也未必能在战前，制造出足够的武器来！” 李易正想问问呢。 他也知道，就凭自己拿到的这个价格，雄州军五六万要是全军换装。 全靠买，没有十几万两银子，绝对打不住。 李广利将军手中不可能有这般宽裕的军费。 能拨出三万多两，下了一笔大单子给自己。 他已经算果断了！ “梁大人，下官又培训了一批工匠，如今日夜两班倒，最多二十天，这笔单子一定可以全部交付！” “当然，下官也是被钱给逼得没办法！” “如果李将军那边军械司不给力，还需要的话，下官依然可以及时供货！” “为国出力嘛！边关安全，我们也安全！” “银子不凑手，也没事。” “牛筋，牛皮，粮食、盔甲也可以给我些，咱抵货款！” 梁光以前说了让李易造盔甲，实际上一直没下订单。 其实盔甲比刀剑耐用。 就算破损，也可以修补！ 雄州乃三大边关重镇之一。 军队自然不缺盔甲，至少皮甲人手一件。 蒙山堡虽然归团练管。 但李易也有防卫地方的职责。 辽军南下，整个雄州地界，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 给他些盔甲，也在情理之中。 梁光很满意李易的主动。 李易的贡献越大，岂不是说明，他这个伯乐越有眼光？ 淮南王还不得大大的给自己记上一功？ “兄弟，没问题。明天我就亲自押送这批军械走一趟雄州！” “能够弄回来的，哥哥我都给你送过去！” 李易好奇地四处望了望。 发现梁光身边的捕快少了很多。 “梁大人，冯坤怎么不见？还有你那些手下，都这么忙？” 梁光摊摊手：“现在情况不明，到处都需要人手啊！风陵渡那座浮桥，咱们得守吧？” 对面的几块山区飞地，可是连接大同和雄州的最近通道。 凡事懂点军事常识的都知道，这地方是不可能随便放弃的！ “冯坤现在就带着一半儿的捕快，驻守风陵渡！” 李易大吃一惊：“不对啊，那地方，不是该县城的班军去驻守么？” 梁光当然不会当着李易说实话。 且不说他和县令赵致礼争斗不休，互相看不顺眼。 单单县城的驻军，那点可怜的战斗力，还比上梁光手下的捕快呢！ “协防，协防！” 李易看到梁光笑得很不自然，也不打算深问。 不过冯坤可是老熟人了。 有他在风陵渡，事情就好办了！ “梁大人，咱们阳城的粮食很紧张啊，我听说粮价又涨了两成？” “别人我管不了！可咱还养着一千多大肚汉呢？呃，不止，还有一大堆老弱非要跟着修堡，赶都赶不走！” “两千多人啊，粮价太高，我实在受不了！” “这样，您给下官开个通行路条！” “下官打算组建一支商队，经过风陵渡，去大同产粮区看看，能不能降低点成本！” 第七十三章 暗渡陈仓 梁光眼神一眯，冷光闪烁。 他呵呵笑道：“老弟，你不仅仅是去买粮食那般简单吧？” “想打通商路？把兵器生意做到大同去？” 李易一惊，心想这家伙，不愧是老牌锦衣卫。 嗅觉也太灵敏了。 大同的守将可不是淮南王的人。 难道，在梁光眼里，怕李易贩卖兵器资敌？ “梁大人，老大哥，你呀！” 李易故意报以苦笑，无可奈何地道。 “你当我是疯子么？ “之所以能在阳城地界买兵器，那都是你高抬贵手，给了我足够的信任！” “去大同买兵器？人家随便找个借口，我那些商队之人，一个也别想回来。” 梁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你明白其中厉害，就好！” 李易凑近了些，故意笑道。 “大人，您应该知道，我一把镰刀、一把锄头，就能卖一两银子，跟一把精铁矛头的用铁量差不多！” “您说，我犯得上打造兵器，冒着杀头的危险去乱卖么？” “精铁农具，可不犯法！” 当然，这些农具被有心人收过去，再重新打造成兵器，就不关老子的事儿了！ 这也是大周律法的漏洞。 尽管盐铁归朝廷专卖，但你能禁止民间的铁匠铺么？ 梁光终于放心了。 大同守将杨伟烈，对当今皇上足够忠心，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庸才。 他才不会耗那个功夫，把精铁农具变成刀剑呢！ “行，这通行路条可以给你！顺便啊，拜托你一件事情！” “李易啊，老哥哥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就是太惫懒了！” “须得抽几鞭子，你小子才愿意走路，你呀，就是个倔驴脾气！！” “李将军判断，今年冬天，大同的情况，比咱们雄州还危险！” “那些老百姓是无辜的。可朝廷现在……唉，无能为力啊！” “你不是要修建蒙山堡，组建团练么？” “如果财力有点多余，就把那些流民青壮招募一些吧！” “反正你下辖的五村之地，其实地盘儿不小，抛荒的土地更多！” “能救一个，那就多救一个吧！” 梁光恋恋不舍地，把刚刚收起的四百两银票又推了过去。 “算哥哥我的一份心意！” 李易仔细观察，发现一贯老奸巨猾的梁光，这回不似作伪。 大周朝再是朝不保夕，内斗不止。 可总有些心怀百姓之人存在。 眼前的特务头子杀人无数，却对普通百姓甚是牵挂。 他这番作为，倒是让李易刮目相看了！ 不过，李易还是把银票推了回去。 “大人，您听我解释！下官骨子里就是个商人，救些百姓而已，算不得什么。” “反正劳力多了，我的工坊也可以扩大些！” “无非不过是多打制些农具，烧些水泥，玻璃器罢了！” “放心，咱们要是挺过了这场劫难，明年！” “明年还有一桩好买卖，希望跟梁大人一起发财呢！” 梁光心头一动。 李易之前的生意，利润也小不到哪里去。 可一直跟他梁光，都是买卖关系！ 这小子突然抛出个合伙的主意来？ 反正，李易外表温顺，骨子里确很是桀骜。 他绝对不是怕了自己这个上官。 其实，团练百户，手里要是掌握着几百兵丁，也足以在阳城地界横着走了！ 边境之地，谁有兵，谁的腰杆子就硬。 到时候，该死的赵致礼再想拿捏这小子，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看来，这门生意牵扯颇大，恐怕还胜过兵器买卖。 臭小子，多半看上咱们锦衣卫这把保护伞了！ “哈哈哈！” 梁光大笑道：“成，借你吉言！” “先等咱们渡过这场劫难，再说吧！” 李易办成了自己心想之事，满意地上了街。 可惜，阳城的几家粮米铺子，都知道冬天是赚钱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控制着粮食进出。 李易把小麦的价格开到一两二一担，几乎跟零售价持平了。 好不容易才搜刮到一千五百担粮食，活猪活羊也买了不少。 这哪儿够啊？ 必须赶紧想办法！ 李易押着大队牛车回了村，立刻召集几个领头的商议。 “鼎叔，冯坤你见过，拿着这份通行文书，立刻组织商队前往大同！” “农具不够，就带现银，反正肚子饿了，银子也不能吃！” “大肆收购粮食，有多少买多少！” 鼎叔道：“大同本来就是产粮区，关中的粮食也能运过来。” “那边的粮价，肯定比阳城要低！” “储存粮食，确实比银子放家里强！” “正好，有了梁光的首肯，咱们还能把家属一批批接过来！” “对了，百户，要不要收留移民青壮呢？” 李易有些两难。 人力对他来说，自然是多多益善。 来年开荒种地，制盐炼钢，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可至少七八个月，地里没有产出，全靠买粮食果腹。 他哪里支撑得起？ 能把于家这万把人养好了，顺利修建蒙山堡就万幸了！ “今年咱们没能力招募流民！先照顾好自个儿吧！” 万一有不开眼的大队辽人来袭，保住自家的小命最重要！ 李易敲敲桌子：“御寒的衣物，被褥都要添加！” “房子，水坝的建设要加快！” “我虽然向梁光要盔甲，可根本不指望他！” “水坝修好了，咱们就能利用水力器械。” “打铁、锻压盔甲都能节省好几倍的人力！” “如此一来，就能节约不少劳力。三千青壮起码能有多半儿可以参与训练！” 于芷晴大喜：“那就不止训练五百士兵了？” 李易摇摇头：“咱们现在盘子太小，可养不起那么多人！就算三千人都参与了训练，最终只能选出五百脱产军人来！” “其他人，平时做工，战时为兵！” “鼎叔，三天后你凑够一千套农具就出发！二叔，有了粮食，堡墙的修建一定要抓紧！” “时间不等人呐！” 突然，有护卫队员跑到门口汇报。 “百户大人，塌了！南边刚修的水泥墙塌了！” 什么？ 原本时间就紧迫。 还他娘出了事故？ 李易带着几个人匆匆往董房河边跑。 “有没有伤亡？” 那护卫小伙子赶紧道：“有七八个人摔下来了，应该……没死吧？！” 第七十四章 欲速则不达 当李易赶到董家河边，这里已经围着不少人了。 “都散开，散开！” 人群让开一条路。 村长董勇已经在这里了。 他老脸通红，颇不好意思。 “百户大人，连您……您都惊动了？” “没事儿，就是塌了三丈城墙而已！” 二十几个满身泥泞的村民，有的额头还在冒血。 李易赶紧道。 “还说没事儿？没人重伤吧？” “混蛋，还要不要命了？” 所有人都摇头，就连那几个头上冒血的村民都纷纷笑了。 “百户，就磕破点皮而已！” “就是啊，这种小伤，算个啥?” “没错，哗啦一下掉下来，倒是吓了一跳！” 没死人，没重伤就好！ 这个时代的边境老百姓，见惯了生离死别。 并不把人命当回事儿。 就更别说轻伤了。 可李易来自后世，观念完全不一样！ “你们，立刻去清理伤口，记得用盐开水，放凉了清洗！” “放假三天！” 那二十来个村民顿时不愿意了。 “百户，我们……我们没问题的，可以继续干活！” “是啊百户，你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 …… 多好地百姓啊，纯朴善良。 他们的担心，李易心知肚明。 不就是怕吃不上饭么？ “你们想啥呢？受了伤，就得好好休息。” “放心吧，还是在工地上吃喝，少不得你们的！” 不管这些重新笑开颜的受伤村民，李易语气严厉地责问董勇。 “勇叔啊，您也一大把年纪了，我之前，怎么交代来着？” “这河边城墙，底下是沙地，含水量大！” “地基必须深挖，打牢固！” “可您呢？急什么呀？啊？” 董勇心想塌了三丈多的缺口，二十几个人好几天都白干了。 这浪费实在太大，都是李易掏的真金白银啊！ “不……不是。” “百户，小易……你听我解释！” “垮塌不是因为地基，很结实的，你看！” 董勇接过一个民夫手里的大锤，狠狠地敲击在残存地基上！ “砰！” 纹丝不动！ 李易惊奇地“咦”了一声。 这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垮了一地的水泥块。 明白了。 还是太心急了！ 十一月了，天气冷了。 北方的日照温度都不行了。 虽然大伙儿动用了火堆，日夜烤着。 可水泥墙外表，看起来已经凝固坚硬，实际上，里面还差些火候。 原本他们再等个三五天，先干其他的地段。 或者修理后墙也行！ 李易设计的要求是，两尺厚度的水泥墙，修到一丈高度，前后两层，中间再灌水泥砂浆。 这样，整个堡墙就厚达一丈，再继续堆高五尺，一步步来！ 再上面，就只需要修五尺高，两尺厚度的女墙垛子就可以了。 “勇叔，你让我怎么说你！” “怎么不按照规定施工？” “第一层外墙，还没有干透呢，你就着急往上加！” “后面有大把的活儿，你偏偏不干！” 董勇现在，有些怕严厉起来的李易了。 不仅仅是李易尽得民心，官大一级吓死人。 更因为李易拿出大把钱粮修蒙山堡，这也是在乱世里，救大伙儿的命啊！ 恐怕整个大周北方边境，再也找不出李易这般的大善人了吧？ 董勇因为钦佩，所以觉得好心办了坏事，没脸见人。 这时候，黑脸壮实的铁锰，带着其他四个村长赶了过来。 “百户大人，这事儿，可怪不得董村长！” “其实，是我们五个私下里商议的，算实验吧！！” “没想到，最后弄巧成拙！” 李易转头，看到几个村长一副后悔惭愧的模样，顿时惊奇莫名。 “实验？” “你们想实验什么？” 白胡子老头马晨连忙说道。 “我们看外墙好像已经干了，觉得如果再加上五尺！” “这高度，已经不下于阳城城墙了。辽人的小股部队，就算来了！” “他们也没有攻击的办法和勇气！” “那样，我们就可以慢慢修建第二层和夹墙、马道，甚至最上面的女墙垛子！” “我们大错特错了，还请百户大人责罚！” 五个村长噗通跪下！ 后面的其他村民也给吓着了，跟着跪了一地。 “请大人责罚！” 李易懂了。 这帮人，其实心里非常脆弱。 他们没勇气跟辽人的远拦子一战。 就打算弄出个唬人的高墙来吓唬人！ 实际上，还是玩儿假把式。 一丈五的高墙，就像李易自家的围墙一样，没有马道可以站人。 难道这么长的堡墙，只能架梯子防守么？ 对了，他们恐怕根本没想着防守。 算计着，让辽人游骑知难而退呢。 李易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想想这些普通人，早就是惊弓之鸟了。 有这样的反应和想法，也实属正常。 “好啦，都起来吧！” 李易抬抬手，先把五个村长扶起来！ “你们只是第一次用水泥筑墙，不了解也是正常！” “怪不得你们，都起来，继续干活！” “但是，必须严格按照施工要求来！” “再敢瞒着本官自作主张，严惩不贷！” 所有人都被这次塌方给吓住了。 就算再笨也明白，自酌主张，得不偿失。 三丈多长的外墙，要重新修起来，还得等水泥晾干。 这一段儿，肯定会严重拖了工期，急都急不来。 李易觉得，有必要给大伙壮壮胆子。 自己藏在落雁谷的人马，是时候拉出来亮亮相了。 以往的保密，看来没太大的必要！ “各位，就算辽人来了，本官也没指望你们打仗！” “你们只需要按期，修好蒙山堡就行！” “打仗的时候，你们就是当民夫，干后勤！” 董勇几人互相看了看，无不喜形于色。 打仗？ 他们知道自己的斤两。 面对凶残的辽人，他们这些连土匪都奈何不了的普通百姓。 上去不是送死么？ “百户大人？难道？上面会派军队来协防？” 看似粗豪，实则精明万分的靠山村村长，铁锰赶紧问道。 “不可啊，百户大人，县城的班军也好，雄州的正规军也好，一个个打仗不行！” “欺负咱们老百姓，倒是一把好手！” 铁锰哭丧着脸道：“就算守住了蒙山堡，咱们也被搜刮得连裤衩都保不住了！” “那样，还不如进山躲避，各安天命呢！” 第七十五章 折磨 李易对这个世界了解不深。 妈蛋，你们怕大周的军队，还胜过了辽人打草谷？ 看来，军队失控了。 大周朝，确实走到了穷途末路！ 老百姓都不信任自己的军队，那距离灭亡还远么？ “好啦，你们看看本官的护卫队，这些都是本官招揽的山民猎手！” “他们一个个箭术精湛，力敌虎豹！” “你们怕辽人，经常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他们，不怕！！” “本官现在就有五十人。最近两天，还有四百五十人出山，跟随本官当兵吃粮！” “有五百个精壮猎手护卫蒙山堡，你们还担心什么？” 在场的五村之人都欢呼起来。 他们知道，遁入太蒙的山民，是比大伙儿还穷的老百姓！ 这些人看似凶猛冷酷，其实很好相处。 要是百户大人的团练兵，都是山民猎手组成，那大伙儿还担心什么？ 诺大的阳城才五百班军呢。 可那些只知道赌钱、调戏女人、搜刮银子的班军，连衙役捕快的操行都赶不上。 好歹分驻各村、各镇的捕快，经常跟村民打交道，还伸手不打笑脸人呢 人家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 就算盘剥，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班军的战斗力，没人看得上！ 从第二天开始，李易就拉出来五百壮汉，一色的青衣短打，黑布鞋。 没有盔甲不要紧。 至少服装统一了，看起来，气势就有了！ 一大早，这些人就开始绕着一丈高的外墙跑步。 蒙山堡周长五里。 四圈下来就是十公里。 这对常年奔波的于家壮丁算不什么，只是热身的越野跑而已。 李易亲自跑在前面。 浩浩荡荡的队伍，让村民们大感兴趣。 开工的同时，也免不得指指点点。 但是，这样规模的团练大兵，比普通村民要强壮彪悍太多了。 也让大伙儿更加安心。 干活的热情和速度，不由得加快很多。 倒是意外之喜。 “都记住了，三步一呼，三步一吸，匀速前进！” 李易大声道：“我们是什么？” 团练大兵们齐声答道：“大人的兵！” “我听不见，大声点！” “大人的兵！” “你们没吃早饭吗？再大声点！” 呼喝响彻了童家河两岸，声震天地。 “我们是，李大人的兵！” 李易继续喝道：“你们吃我的饭，当我的兵，就要听我的指挥！” “所有人必须步调一致。” “听我口令，一起来！”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 于芷晴没有参与跑步，她另有任务。 原本召集的五百人，被李易带走了。 可落雁谷的戒备不可松懈。 就怕打柴、捕猎的人闯进去。 还有各方的探子呢？ 谁能担保县令赵致礼、捕头梁光，就会放任李易随意施为？ 建立蒙山堡这么大的动静。 土匪、辽人的探子，会不会跑来刺探？ 所以，于芷晴又挑选了三百人，全副武装。 小部分留在李家大院。 大部分都散在落雁谷周边，严防死守！ 落雁谷是李易的最大机密，不容有失！ 不过，将门出身的于芷晴和福叔，对李易的第一次练兵很感兴趣。 这帮于家子弟虽然化整为零，当了整整八年的老百姓。 可谁家没有暗地里操练过？ 至少于芷晴深信，于家子弟拉出三千壮丁成军。 有了武器和盔甲，战斗力绝对不输于雄州的精锐边军。 至于阳城的班军，那帮人，算什么玩意儿？ “福叔，李大哥他们，就这样一圈一圈的跑，有啥意思？” “都不操练武艺和战阵么？” “李大哥是不是……压根儿不懂这些啊？” 于文福知道自家小姐要强，连忙警告道。 “小姐啊，你现在，可是李家未过门的媳妇儿！” “就算有什么意见，也得先憋着。你得给自家男人留面子！” “更何况，咱们于家的壮丁，单兵搏杀没问题。差的，就是战阵集训了！” 于芷晴不好意思地道。 “我明白了，福叔！” “蒙山堡是守城，咱们不需要出去，跟辽人野外浪战！” “有没有战阵磨练，暂时都不重要！” “最起码，李大哥带着这些人一起跑，也能提高大家的体力、耐力和团队意识！” 于文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家小姐心高气傲，跑去指手画脚。 “甭着急，先看看！” 接下来几天，李易的行动，连老狐狸福叔都看不懂了！ 早中晚三次越野跑就算了，哪怕每三天替换一百个。 看着拉出去的，是五百整数。 实际上，李易把八百人都训练了个遍。 可他根本不操练刀兵箭矢。 而是带着五百人，在南边沙滩上列队，左右转、前后转。 什么齐步走、立定、稍息什么的，看得人一脑糊涂！ 就算于家壮丁都是优中选优，可是还是有人分不清左右。 怎么办？简单！ 训练时候的李易，就是六亲不认的黑脸包公。 谁做的不对，一鞭子就下去了。 站的不合标准，又是一鞭子！ 那是“啪啪”的，真抽啊！ 第二天，就有几个小子不服气，私下质疑李易，是瞎胡闹。 练的，都是花拳绣腿。 李易的应对，更简单。 军中没啥好讲的，服的就是实力。 他勾了勾小指头。 来，不服就干！ 先是一个个上，全输！ 接着三个人围攻，三个人依然赢不了！ 再五个人，最后八个人上，还是被李易揍得鼻青脸肿！ 最后，这帮自认为武艺高超的家伙，被彻底打服气了。 什么？ 你说去十个人？ 一起上？ 咱们可是一口吐沫一颗钉的大老爷们。 好意思么？ 李易的擒拿格斗，简单直接，招招必杀技！ 那可是后世，结合了几千年的传武和军中搏击术的精华。 用来对付一帮没有正规训练的所谓练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跟本官学是吧？那得先按照本官的规矩，一步步来！” 偷偷旁观的于芷晴，也服气了。 当初她能打过李易。 那是李易身子太差，还没有彻底恢复呢。 现在嘛，于芷晴觉得，生死搏杀，自己可能打不过了！ 最让大伙儿不习惯的就是。 李易提倡的内务，实在太折磨人了！ 随着落雁谷的房子陆续建成，最早跟过来的于家人，都搬过去集中居住了。 留下的空房子，就改成了军营。 挤一挤，住五百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面巾，木盆，甚至木头猪鬃做的牙刷、杯子都有摆放规矩。 被子还得叠成豆腐块。 请示要喊报告。 出门两人成排，三人成列。 实在，太他娘的难了！ 更让人抱怨的，就是半夜不定时的紧急集合。 黑灯瞎火的，都不知道撞破了多少人的脑袋。 这种折腾人的苦日子。 啥时候？ 是个头啊？ 第七十六章 对练 一个月过去，于芷晴也发现李易练兵的好处了。 效果显而易见。 不需要什么战阵。 五百新军往那儿一站，横排竖列，整齐划一。 在她的印象中，不管是现在的辽国、大周，还是已经灭国的大齐。 没有哪一支精锐部队，能做到行如风，站如松。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李易嘴里的竹哨一响。 “集合！” 这些士兵们就能在半刻钟里，汇聚在一起。 令行禁止，已经做到了极致。 战术训练随后开始！ 越野跑变成了负重五十斤，没有盔甲背包，那就扛着原木跑。 时间还不能少多少。 毕竟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家丁，光是盔甲就二三十斤，还有武器、干粮呢？ 负重五十斤，算不得苛刻。 只不过其他军队，能跑一里地就得气喘吁吁。 而李易的部队，要求还是二十里。 最后五十人没有饭吃，就看你努不努力了！ 每天一个时辰，操练的是李易教授的格斗术。 一个时辰练习射箭，两伍一队，三排轮着来，限定不超过百步。 精品复合弩的射程，也不能暴露！ 李易暂时无意改革大周的军制，那样显得太突兀了。 十个人为一队；三十人为小旗。 百人设百户官，不过他现在的正经官职才百户呢！ 所以他选定了八个试百户，各领百人。 于芷晴不算军官，但是也有独自领军的权利。 毕竟这些于家子弟，也听她的话。 三叔家的李闯，二叔家的李栓也加入了团练新军。 他们训练起来同样玩命。 出于平衡，李易任命李栓、李闯担任了试百户。 其余五人，都是由于家子弟担任。 于奎、于酉，于成风、于成云。 挺凑巧，两两都是亲兄弟，确实表现优异。 当然，还有一个幸运儿。 李大柱不愿意去打铁，他还当过土匪见过血，力大无穷。 在团练新军中，天生神力属于超人般的存在。 当上试百户，他比李栓、李闯更没有争议。 于小春当上了骑兵试百户。 但他这队人马，平常都归李易，或者于芷晴直领，算是中军。 当然，其中三十个弓马娴熟的斥候，才是于小春的直属手下，分成了三个十人斥候小队。 斥候小队只是集训了半个月，他们要分批保护着于文鼎的商队去大同。 严格的说，李易明面上的五百人和暗中的三百人。 只有一半儿是未来的弩兵，他们最终会转化成骑兵。 另一半则手持精铁长枪，算作步兵。 枪长七尺二寸，枪头为扁平梭形，属于大周制式的雁翎枪。 当然，大周军中的枪矛型号很多。 过丈的九曲枪，蛇矛等等并不符合李易的长远打算。 他教给这些长枪兵的，实际上就是后世的刺刀术。 讲究快、狠、准，一击毙命！ 没有这个时代那些眼花缭乱的招式。 战场上，保命或者杀敌，就是那么一瞬间。 哪会给你耍花枪的机会？ 七尺二相当于后世的一米七左右，跟加装了刺刀的三八式差不多。 李易的打算，就很明显了！ 他现在没时间制作火药，也没功夫去研究火绳枪，燧发枪什么的。 这个时代的军队，也没有热武器。 可总得为将来考虑不是？ 热武器毕竟是未来发展的趋势。 精工复合弩的射程，比一般的火绳枪还远呢。 可装填速度，射击频率，杀伤效果就赶不上火枪了。 如果换成燧发枪，颗粒火药，纸壳定装弹，那威力将更上层楼。 就更别说火炮了。 什么冷兵器遇上最原始的火炮，都得歇菜。 于芷晴提出反对意见，她也是为了团练武装考虑。 “李大哥，早年我爹的家丁枪兵，都是用一丈一的九曲枪。” “这样子，跟辽国骑兵野战，才不吃亏！” 李易寻思，恐怕大多数团练官兵嘴上不说，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吧？ 用行话说，就是一寸长，一寸强！ 他决定用事实说话。 “芷晴，这里就有九曲枪。来来来，你我卸了枪头，当众较量一下，你就明白了！” 于芷晴抿嘴一笑，从武器架子上抽出一把九曲枪来。 “行啊，你那个刺枪术，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有啥用？” “让你领教一下，我于家的云龙枪法吧！” 李易不以为意，卸掉枪头摆了个起手式。 于芷晴也不客气，凤眼一眯，杀气凛然。 仗着枪身长了三尺多，她径直直刺而来。 李易挥枪一撩，荡开了对方的凌厉一击。 他不退反进，两步就逼到于芷晴跟前。 “突刺！” 于芷晴收不回长枪，只能扭腰去躲！ 可李易的速度如迅雷闪电，瞬间就是三连刺，她哪里躲得开？ 胸口，腹部先后中了两击！ 要是真的开打，她已经阵亡了！ “哗！” 围观的团练新兵们，都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谁都知道于芷晴家传绝学，武艺高强。 云龙枪法呢？ 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于芷晴羞红了脸，她才不甘认输呢。 “再来！” 这一回她选择防御，让李易主攻。 我的九曲枪比你的雁翎枪长这么多，你怎么攻进来？ 本姑娘上了一回当，还会给你留下空门机会？ 李易自有应对之法。 他双手持枪连续几个虚招，快若迅雷。 于芷晴的九曲枪太长，也重了不少，格挡起来自然费劲。 猛然间，李易右手闪电般抓住九曲枪，左手的雁翎枪脱手而出。 悲剧了! 于芷晴被刺了个屁股墩。 她这下全明白了。 雁翎枪短小轻便，还能当投枪用。 李易上前拉起她。笑哈哈地道。 “我这可不是耍赖哦！” “战场上杀敌，才是第一选择。弄死一个对手，就够本了对吧？” “再说了，我还有随身腰刀可以御敌！” 于芷晴冷静地点点头。 “李大哥，你说的没错！” “上了战场，武器是用来杀敌的。” “如果人人都存了自保的心，那还要野战干什么？” “干脆学大周军队，都躲进城墙里好了！” “我知道了，战场搏杀，枪术也好，刀术也好，还是越简单越有效。” “反正，你可能只有瞬间那么一次的机会！” 周围的官兵纷纷点头。 眼前的两口子，这场实战演练，确实让他们明白了。 以往的经验，并不一定都是对的！ 第七十七章 警讯 短短一个月，于文鼎的商队，就带回来五千多男女老少。 全是分布在大同盆地周边山区的，于家家丁眷属。 这些人变卖了房屋田产，带上不多的箱笼被褥，坐着牛车，络绎不绝地进了落雁谷。 当然，鼎叔也遵照李易的吩咐，没有吝啬银子。 他以略低于阳城的价格购买了上万担小麦、大米或者黑豆等杂粮。 这些粮食看着数量巨大，也只够李易消耗四个月时间，根本坚持不到来年麦收。 “不行，鼎叔，咱们还得加大购买力度！” “正好给梁光送去了第二批兵器，这五千两银子，全部用来买粮，咱们就干一票大的！” 于文鼎愁眉苦脸地道：“不行啊，百户，大同北面，须沱河已经传来警讯，说是发现了辽国远拦子。” “什么？” 于芷晴豁然起身，惊问道：“鼎叔，这可不能开玩笑，才刚进十二月呢！” “辽国的远拦子，要是出现在须沱河沿线，就说明大军，即将南下了啊！” 于文鼎苦笑道：“商队护卫有限，总不能让小春北上查看吧？” “反正大同下面的各县，都已经加强戒备了。这粮价，也要涨啦！” 十二月了，修了大半的蒙山堡，都下了一场小雪了。 就别说更北面的须沱河，恐怕冰层都厚得可以跑马了吧？ 风陵渡那边的龙王河，可不是须沱河，童家河这样的支流。 就算冰冻三尺，北地界河——龙湾河依然汹涌，甚少有结冰的时候。 当然，如此一条大河，依然挡不住辽人南下。 他们虽是马上民族，可一样有船有水军，只是比不过雄州的水军强大而已。 但龙王河长达两千多里，大周水军岂能处处布防？处处守卫？ 随便找点漏洞，辽国铁骑就冲过来了！ 李易剑眉微皱。 “鼎叔，我们还有最后一批家眷，没有转移吧？” “一旦大同确定警讯不假，传到阳城，风陵渡上的浮桥，多半要破坏掉了！” “我们，必须抓紧些！” “这样，明天我亲自率五十骑兵，五十步卒。带上所有的马车、牛车，咱们走最后走一趟大同！” 于芷晴小嘴微张，本来想说些什么的。 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带一个百人队，就算是护卫商队，李易也比她一个女子去合适。 “李大哥，最后一千二百多家眷就拜托你啦！” “放心，我会看好家里的！” “筑城、练兵、落雁谷的建设都不会停下的！” 李易笑了：“芷晴，也就是你在，我才敢放心出门呐！” 月上梢头。 李易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刚刚穿戴整齐，人小鬼大的水儿就跑进来收脏衣服了。 “你这丫头，先放这里，明天再洗嘛！” 刘水儿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嗅了嗅。 “嗯嗯，哥哥洗得蛮干净的，一身臭汗都闻不着了！” “我可不是为了洗衣服而来哦！” “小娥姐姐说了，她身子不舒服，你懂的。今晚呢，我陪她睡！” 李易不以为意地道：“啊？哦哦，明白了。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嘛！” “哥哥去书房睡就好了！” 刘水儿小脸微红，急得跺了几下脚。 咱这哥哥，平常看起来一副英明神武的样子，里里外外无人不服。 可说到闺房之事，他就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哎呀，人家还是个小女孩呢？ 怎么说得出口嘛？ 算了算了，谁叫我是他妹子呢。 “哥呀，小娥姐的意思呢……就是……就是让你今晚去西厢房睡觉。你懂的哈？” 搞什么暗语嘛。 我懂什么呀我懂？ 你这小不点儿，说话越来越省略了。 西厢房？ 那不是于芷晴的闺房么？ 咱俩还没有成亲呢。 我猴急个什么劲儿？ 早晚是我李易碗里的菜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三刻吧？ “不去，万一说出去了，让你芷晴姐姐以后怎么见人？” 刘水儿不同意了。 她一把扔掉脏衣服，推着李易就往前走。 “你做官儿了，讲究忒也多了吧？” “当初小娥姐姐跟着你，连一碗麦饭都要分着吃。那会儿，人家小娥姐姐说啥了么？” “女孩子的心思，你懂不懂呀你？走吧，先去芷晴姐姐房里看一看，你就明白了！” 呃？那时候不是连饭都吃不饱么？ 委屈了田小娥，哥哥我心里是有数的！ 不过，刘水儿的话，还是激起了李易的好奇心。 他不由自主地来到西厢房，发现里面还亮着灯，就伸手敲了敲门。 “谁呀？” 这内宅里，还是晚上，能有谁敢闯进来？ 李易笑道：“是我！” 于芷晴的声音很是温软，跟她平常说话的语调截然不同。 “啊？李大哥？门没反锁。你……你进来吧！” 李易推门进去。 看到屋里的一切，他一时间，竟然惊呆了。 两支红烛燃得正旺。 花梨木小圆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 一壶酒，两个金色杯子。 桌子后面的绣床上，大红的帷幔和铺盖、绣着鸳鸯的枕头…… 于芷晴一身大红的嫁衣，披着红盖头，金色的流苏垂在高耸的胸前。 “这这……” 完全出乎李易的预料。 这就是洞房花烛夜好吧？ 可咱们的婚礼呢？ 闹洞房的人呢？ 怎么一个都没有？ “芷晴，太……太仓促了吧？” “这身嫁衣，哪来的？” 于芷晴含羞带怯地道：“是小娥姐托鼎叔……在大同置办的！” “原本按照你的意思，等咱们蒙山堡建成那一天，才能派上用场！” “可……可是，你明天就要带兵出门了……所以……” 哥哥我就是去护送一下商队而已。 在你们的眼里，就跟万里出征一般。 既然都准备好了，李易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轻叹了一口气：“芷晴，我是喜欢你的。可这么仓促，哥哥……心里觉得，实在是对不起你！” 于芷晴的臻首微微摇动，盖头如水波一般荡漾，让人心潮起伏。 “李大哥，我是自愿的……我喜欢你，就不在乎你是贫贱，还是富贵。” “只要两心相知，我心足矣！” “就如小娥姐姐当初，于你共食一碗麦饭，就胜过红妆十里！” 李易心下感动莫名。 他从瓷盘里拿起一根金击子，挑开了佳人的红盖头。 今夜的于芷晴，可能是她此生最美的时刻。 也许只有画中，或者天上，才有这般超凡脱俗，我见犹怜的绝美丽人吧？ “芷晴，喝完交杯酒，你就得改口啦！” “嗯，夫君，芷晴……惟愿同你共白头！” 李易道：“芷晴，这辈子，为夫陪你走到天尽头，海枯石烂，白发如新！” “噗……娘子，我来了……” “夫君……还请怜惜……” 第七十八章 交代 一夜温存后，于芷晴挽起了发髻，细心替李易整理衣衫。 “夫君，梁大人弄来的步人甲，你真不带上？” 李易坚决地道：“不带！” 前些天去阳城，李易跟梁光完成了第二次交易。 这位锦衣卫百户倒是说话算话，从雄州弄了一百套崭新的皮甲顶替货款。 额外还加了一套步人甲，半新不旧的折价一百两银子。 那玩意全是普通的加厚铁叶子，把人从头到脚罩了个严严实实。 重达六十斤啊，李易这边谁穿得动？ 更何况，李易也看不上这东西，他恨不得当场给梁光扔回去。 倒是五两银子一件的皮甲，对目前的团练新兵挺合适。 “那套步人甲，留给李大柱试试吧！” “我们要打造更好，更实用的甲胄武装自己！” 李易取出两张图纸，珍而重之地交给于芷晴。 “水坝这两天就可以封顶。这是一套水力驱动装置的图纸，分为锻打、钻孔、鼓风三类！” “以后，水力鼓风机完全取代人力。我们的高炉精铁质量会更好！” “锻打、钻孔马上可以用到甲胄制作上去！” “为夫设计的这套半身甲，只有头盔和上半身，护住要害就行了。其他部位，接上皮甲代替！反正梁光给了不少牛皮冲抵货款！” 于芷晴看不懂水力机械的图纸，但她有一种感觉。 只要是李易发明出来的东西，肯定很厉害。 唯一的担心，就是落雁谷那条溪流，水量不大。 蓄满整个水库，不知道啥时候能办到？ 水力机械的安装位置不算太高，想全天候运行也不能，水不够！ “夫君，你这套半身甲就头部、胸腹、背部三块，简洁轻便，精铁打造，防护效果我倒是很看好。” “就是……就是太难看了些！特别是这个头盔，像个瓦罐似的！” 李易哑然失笑。 1935式钢盔，有史上最帅气，最优良头盔的美誉，竟然被你说的如此不堪？ “哈哈，芷晴，你猜对了！” “取掉头盔内垫，这玩意就可以烧水做饭，比瓦罐、行军锅方便多了！” 于芷晴美目一亮，难怪需要压制得这般光滑平整？ 看来，自家夫君所虑甚远啊！ 轻便坚固的半身甲，超远射程的精工复合弩，以步克骑的雁翎枪兵，还有方便野外作战的多用途头盔…… 他这样一个上马能管军，下马可治民，一脑子奇思妙想的全能型人才。 居然只能当个里长？团练百户？ 这大周啊，跟当年的大齐何其相似？ 官场腐败，内争不休，偏偏大贤遗于野，外敌窥于侧。 王朝末路，可惜了！ 李易伸手敲敲怔怔出神的于芷晴，慌得这丫头捂着额头后退。 “干嘛呀？我记住啦！” “发什么愣呢？你这人刀子嘴，豆腐心。现在的落雁谷汇聚了八九千人，你可得上点心！” “公共厕所、公共澡堂子是摆设么？严格约束大家，不得随地便溺，保持个人卫生！” “真有了疫病，咱们找谁哭去？集中粪便，浇灌田地也是好的嘛……” 于芷晴推着喋喋不休的李易往外走。 “知道啦，知道啦……跟个婆婆似的，大伙儿都在院门口等着呢。” 这是最后一次赶往大同，要不是雄州那边粮价太高，还有一批眷属需要去接。 李易指定不愿意冒险跑一趟。 这次光是牛车、马车就有近二百挂，随行的壮丁、团练新兵超过四百人！ 现银带了五千两，农具一千套，看似好大的一笔财富！ 跨上一批枣红色的战马，李易也不废话，大手一挥。 “出发！” 车辚辚马萧萧。 大队人马出了蒙山堡南门。 堡墙第一阶段的修建，已经完工。 周长五里，宽、高各一丈，顶上甚至能跑马。 天气太冷了，要等水泥自然干，不知需要多少时间？ 上前号人在墙内、墙外和顶部点燃了无数火堆，只能烘烤了。 李易叫来董勇、铁锰等五位村长，叮嘱道。 “时间急不得，多烘烤七天，再开始修建剩下的半丈墙体。” 董勇揪着一把半百半黑的胡子愁眉苦脸。 “白虎大人呐，这样子，速度太慢了！恐怕女墙都得等年后啦！” “万一……我说万一啊，辽人年前，就南下打草谷怎么办？” “这城墙上光秃秃的，该如何防御？” 其他几位也是心焦不已，纷纷点头。 现在吃喝不愁，大伙儿就是出把力气而已。 眼看着诺大的蒙山堡拔地而起，说不骄傲都是假的。 哪怕其他四村隔得稍远，可战事一起，大伙儿也要迁入蒙山堡避难的！ 马晨道：“百户大人，再等七天，这么多人闲着吃白饭？” 李易用手指狠狠点着几个榆木疙瘩。 “你们呐，真是笨呐！” “董家河村民的居住区，才占了多大的地方？难道你们不能去伐木，沿着城墙搭建房屋么？” “大冬天的，每家每户跑来避难，蹲大街上啊？” “柴禾是不是要尽量多准备？水井是不是要多打几眼？” “还有公共厕所，澡堂子够用么？” “多少事儿等着你们干呢，女墙来不及修建，咱们不能用木栏替代么？ …… 好一通口水，喷得大伙儿低着头受教，还没有一个敢反驳的！ 不心服口服真不行！ 原来，咱们还可以干这么多事情？ 一千个壮劳力怕是，都不够分派呢。 大冷天的，家里的婆娘娃娃也叫来吧，烧水做饭，捡柴运木总能干吧？ 还能提前适应环境。 最重要的是，这里可以免费吃饱饭啊！ 所有人纷纷弯腰行礼，佩服感激得不要不要的。 “遵命，百户大人！” 于芷晴骑着一匹白马，前头坐着身柔体轻的田小娥，一直把队伍送过了横跨董家河的石桥。 “夫君，这石桥位置很重要啊，回头我安排一队新军守护吧！” 李易否决道：“守这里干什么？无遮无拦的硬拼么？” “我不是留下了两队斥候么？再挑选几十个会骑马的，去五村之外日夜巡查！” “顺便找找看，能不能碰上马贩子？不管牛羊马匹，咱们都收下了！” 李易压低声音对两女道：“银钱不够？准你们动用一批精铁刀剑交易！狠狠提价好了，现在谁不需要这些宝贝？” 第七十九章 风陵渡抢马 浩浩荡荡的车队，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了北面的风陵渡。 李易惊奇地发现，驻守此地的军队，俨然分成了两个阵营。 东边营帐只有七八顶，最多五十人顶天了。 西边却有二百余人，装备并不比东边儿的队伍差，看起来很精干的样子。 人少的这边，自然是梁光的捕快队伍。 为首的冯坤，已经远远地迎了出来。 他满脸堆笑地拱拱手。 “哎哟，李大人，您这是，亲自护送？” 李易也笑着打马上前。 “冯兄弟，好久不见了！” “这不是下过雪了么？大同那边局势不稳，我家商队打算跑最后一趟，不去不行啊！” 冯坤点点头，表示理解。 “您要自筹资金修筑蒙山堡，原本就艰难。还陆陆续续接收了几批流民，粮秣哪里够吃？” “尽管去，冯某别的本事没有，肯定替您守好这浮桥后路！” 恰在此时，大道对面的牛皮帐篷掀开了。 一位粗壮凶悍，鼻孔朝天的军官走了出来，一身铁叶子甲胄哗哗作响。 “哟？我说大冷天的，谁在这里胡吹冷气呢？” 冯坤大怒：“姓袁的，你啥意思？” 那粗壮军官一双贪婪的眼神，贼溜溜地打量着李易这边上百匹战马。 “啧啧，好马呀，好马。什么时候起，我大周的商队，也武装得起骑兵大队了？” “冯坤，你问本官啥意思？” “本官的意思就是，这些战马，不，包括所有拉车的驽马，本官全部征用了！” “儿郎们，还不出来选马去？” 好家伙，百多个官兵嬉笑着钻出帐篷，大大咧咧地围了上来。 “百户，怎么办？” 鼎叔气得咬牙切齿，这他娘的明抢啊。 头几次路过这里，好像不是这些人驻守吧？ 冯坤低声对李易透露道。 “李大人，您得小心了！” “县令刚刚整顿了班军，开了不少人，也塞进去不少新面孔。” “这个袁泗，不知道是老赵从那儿挖来的。蛮横霸道，跟我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这几天，他们，可没少抢来往商旅的东西！” 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明抢？ 妈蛋，这帮烂货，绝对是赵致礼的私军。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看着颇为精壮，骨子里却烂透了，也就能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儿了！ 敢抢老子？ 看你有没有一副好牙口？ 李易捞起钩连上的雁翎枪，大喝道。 “骑兵，列队！” “咵！” 一百团练骑兵长枪端平，飞快地纵马列成了冲锋阵型。 人如虎，马如龙！ 铁血气息劈面而来。 那袁泗怪眼一番，带着人噔噔噔地后退了好几步。 “干什么？干什么？” “你等贱民，想造反吗？” 李易冷笑道：“只许官军放火，不让百姓点灯？” “你他娘的，都要抢老子的战马了，是不是想找死啊你？” 袁泗能被县令赵之礼相中，没点本事肯定不行。 到这些骑兵列阵，井然有序，这家伙差点眼珠子都掉了。 妈蛋，训练有素啊！ 这回怕是踢到铁板了，雄州的骑兵有这么威猛不？ 这要是呼啦啦杀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县尊大人花费了大笔钱财，训练这批私军不容易啊！ 原以为跟梁光的人差不多，也算精锐。 可就怕货比货！ 要是跟眼前的商队武装一比，咱们训练了大半年，好像银子都扔到水坑里去了！ 袁泗的脑子挺好使，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他义正言辞地道。 “抢什么抢？本县尉……这……这是征用！征用你懂不懂？打了条子，以后会还的！” 李易气得不轻，他恨不得一枪戳死这个王八蛋。 征用？ 马匹到了你们手里，还能还回来？ 怎么？豺狼改吃素了？ 就算赵致礼良心发现，真要归还，多半也是战马换成驽马，驽马直接说累死了。 补偿你几头瘦牛，或者给几十两银子就算大发慈悲了！ “县尉？县尉不是张明涛么？你袁泗从那里冒出来的？” 冯坤立刻补刀：“副的，他就是个临时任命的副职，上面根本不承认的那种！” 袁泗一点都不脸红，他挺起了胸膛。 “本官是县令大人任命的，那就算有效！战时临机行事，哪有功夫走程序？” 李易笑了，妈的，你他娘的，连个正式的任命书都没有。 副职县尉？ 大周朝根本就没这个官儿。 “哈哈，冯兄弟，你告诉他，本官是个什么职务？” 冯坤也乐了，看你袁泗横行霸道跟只螃蟹似的，这回撞上铁板了吧？ “姓袁的，你听好了！” “眼前这位，一样是赵致礼县令亲自任命的里长，管着董家河、靠山、凫山、蒙山、田家五个村三千多人呢！” 袁泗不以为然。 那又怎样？ 不就是个基层的小小里长么？还没老子的官儿大呢！ 冯坤脸上浮现出整蛊的笑容来。 “还有呢，雄州李广利大将军亲笔签署的任命，这位李易李大人，还是一位团练百户官！” “他受命修筑蒙山堡！” “你个夯货恐怕闹不明白，简单点说，你手下的精铁刀剑，复合弩都是李大人的蒙山堡所产！” “他那里，就是咱雄州地界，一个打造军械的基地！” “嘿嘿，袁泗，你胆儿够肥的呀？居然把主意打到李易大人的头上？” “咱们的赵县令都不敢呢。破坏军方的后勤采购，你胆儿够肥啊！” 袁泗顿时膛目结舌。 她姥姥的，来头咋这么大呢？ 专门给雄州李广利打造军械的？还都姓李？ 你们不会沾亲带故吧？ 为啥不早说呢？ 不过，别看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脑子确实灵活，不然也巴结不上赵致礼。 “哎呀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李大人呐，不知者不罪，还请您高抬贵手。来来来，外面天气冷，请往在下的帐篷里一坐！喝杯酒暖暖身子？” 能屈能伸，变脸比翻书还快？ 这家伙是个人物啊，以后得防着点！ “不必了！既然是场误会，那就各自散了吧！” “” “两位，再会！” 李易拱拱手，勒转马头。 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车队轰隆隆地踏上浮桥，一路往北而去！ 袁泗和冯坤遥遥对视，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各自回转帐篷。 “二子，你跑一趟阳城！“ 袁泗叫过心腹交代道：“把今儿发生的一切，半点不漏地告诉县尊！” “顺便请示一下，接下去，该如何应对？” 第八十章 大买卖上门 顺着龙王河往西，十里丘陵走完，就是连绵的山区了。 此地依然是太蒙山的一部分，恰好被龙王河懒腰截断。 只是北岸的山脉，不如南岸荒蛮险峻而已。 山间多谷地，分为飞狐和井陉两县，各有险关据守，一直没有被辽人攻克。 飞狐县归属于雄州，井陉县则划给了大同。 这样的好处就在于，无论哪一方沦陷于辽国，至少大周还保有反攻基地。 并非辽人打不下这两块飞地，无非骑兵下马步战，代价太大了而已。 李易一路走来，只见关山重重，守卫、盘查却并不严格。 可能，他们并没有接到大同方面的示警？ 抑或是，每年都会碰到辽人攻山，这些守关将士早就麻木了！ 众人花了两天时间，才穿过山区，出了井陉峡谷，就算是到了大同盆地的边缘了！ 鼎叔介绍道：“百户……阿不，东家，前面的百川镇，很是繁华，周围几十个村落、邬堡都以此地为集市的。” “我们的农具可以在此售卖，也能收购一部分粮食！” 出门总要小心些，既然是商队，再叫百户大人，显然不合适了。 李易道：“按照你的计划，我们应该在此地停留两、三天，剩下的眷属也将到百川镇汇合？” 于文鼎道：“没错，不过要派出几个骑兵前往通知。” 说话间，百川镇里冲出三骑来，远远朝着于文鼎拱手，态度极是热情。 “哎哟，这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叫，武某就知道好事临门了！” “于掌柜率如此大队人马，这是要去州城做大买卖？” 于文鼎连忙介绍道：“哈哈，武兄，到了百川镇，就没有瞒得过你的时候哇！” “东家，这位武东山武掌柜，是百川镇最大的地主。武兄，这位是我李家商行的东家李易！” 双方热情见礼，李易却不敢小看。 面前这个白白胖胖，笑起来跟弥勒佛一般的武东山，背后的武家堡，在大同一带名气可不小。 单单百川镇，一半儿的店铺都姓武，盐铁、粮食、布匹、杂货，皮货……几乎无所不包。 武家堡据说在大同盆地和山区拥有几十万亩良田。 所以，他家的粮食买卖才是主业！ 寒暄完毕，武东山眼神闪烁地瞅着李家骑兵一身的精良装备，急切的问道：“李东家，于掌柜，上次售与我家的精铁农具，这次可有带来？” “你们不就是要买粮食么？何必去大同呢？” “这么说吧，我们这些大商家一到冬天，都会囤积粮食，大同的粮价已经涨了，哪儿买都是一样！” 说白了，这些做粮食生意的，才不管老百姓死活呢。 反正辽人南下，也威胁不到他们的生命安全。 反而因为紧张的局势，他们操控粮价，一日三涨，大发战争财。 李易心中一动，此去大同还有两日路程，来回折腾，七八天时间就浪费了！ 反正剩下的一千二百余眷属，也将在百川镇汇集，如果能在此地完成卖粮大计，他自然不愿意多跑冤枉路。 哪怕贵上一些也无妨，时间就是生命呐！ “哟？要精铁农具？” 李易笑道：“这一次，我们带了足足一千把，镰刀、锄头，铁犁都有！” 武东山眯缝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当即笑道：“好，我全要了！镰刀作价一两，锄头一两五，铁犁二两如何？” 这已经是以往的零售价了，李易自无不可。 “当然可以，武掌柜爽快。不知道粮食能提供多少？” 于文鼎也关心地问道：“还有牛皮、牛筋，对了，皮靴我们也需要大量采购！” 武东山掐着山羊胡子，眼中闪过一丝狡倢。 “哈哈，老朋友了嘛，价格不是问题。上好的新麦子，作价一两二银子一担，如何？” “皮货嘛？你们应该是给军方采购的吧？找我武家，你们算找对人了！” “最好的牛脊生筋，一条能做两、三根弓弦，我家有存货三千条！单价五百文！” “皮靴，大小价格从一百到二百不等，我能提供一万双！” “牛皮？包括大小牛皮帐篷，同样包你们满意！” “不过，你们也知道，冰雪封路，辽人随时会南下。以上的东西都不会大批量储存在百川镇！” “这镇子，那年不被辽人劫掠一回？你们真要做成这单大生意，只有去我武家堡交接！” 武东山说的是实情。 以百川镇高不过一丈的夯土墙，哪里挡得住辽人的兵锋？ 他们每次南下打草谷，攻破的县城都十好几个，就别说小小的百川镇了！ 作为老巢的武家堡，就不同了。 据说经过武家几代人的经营，又是依山而建，防御面相对狭小，比好多县城更容易防守。 这么多年来，武家堡一次都没沦陷过！ 去人家的地盘交易？ 李易只是沉吟了片刻，就点头道：“没问题！” 他拉过于文鼎附耳道：“鼎叔，我给你十个骑兵，青壮留一百，牛车五十辆，车上藏着的腰刀、复合弩，我也给你一百套。” “你这两天，在百川镇采购到足够的被褥布匹，接到人立刻就走，不许停留！” 于文鼎担忧道：“东家，伍家黑白两道通吃，势力不小啊！” “你去他们老巢交易，这……这实在……有些危险！” 李易拍拍他的手安慰道：“鼎叔，尽管放心！我有八十精骑在手，同等数量的辽国游骑也敢一战，还怕一群土财主？” “我不进他武家堡，能奈我何？再说了，人家敞开门做买卖，还不至于为了几千两银子黑吃黑，免得坏了名头！” 不入虎穴，蔫得虎子？ 如果这笔买卖能够达成，就等于节约七八天时间呢。 李家商队当即在百川镇外分成两批。 武东山留下一个向导，陪着于文鼎去镇子里采购，他则亲自带着李易往西走。 一天后，大队人马来到一处两山夹一谷的小盆地。 迎面是高达丈五的包砖城堡，垛墙上人影绰绰，戒备森严。 “李东家，看我武家堡如何？” 李易倒不是恭维，而是诚恳地道：“据险而守，如果庄丁人手足够，就算上万辽人来攻，这山道里也排不开阵势！” 武东山得意地道：“哈哈哈，上万的辽人倒是不曾遇到过！” “我等打退过一回三千辽骑攻堡，自此太平矣！” “当时，守堡的庄丁，不过八百！” 第八十一章 反常 李易暗暗冷笑。 那是辽人在草原、平地上嚣张惯了，不善于打山地战。 老子只要三百团练新兵，哼哼…… 难怪你要大肆收购我家的精铁农具，头几次也没少买吧？ 如果加上这次的上千把，重新熔炼打造成兵器，足以把你的庄兵武器换一茬了！ 武家堡有吊桥，还有三丈开外的护城河。 李易商队的人马不少，只能停留在护城河外的大晒坝里。 他谢绝了武东山的邀请，入庄去喝酒吃肉？ 还是算了吧！ “武兄，现在情况不容乐观。趁着道路还算通畅，小弟须得赶紧完成交易。早走一步，也多安全几分啊！” 武东山劝不动，只得作罢。 双方打算在晒坝上完成交易。 李易这边的各种农具折价1500两银子，加上随车带来的五千两，购买力自然不小！ 五百文一根的上好牛筋，他买了一千根。 一两银子一张的牛皮，要了五百张。 五两银子的牛皮帐篷，挤一挤能住进去七八个人，李易定了二百顶。 均价一百五十文的大小皮靴，咬咬牙定了一万双。 这么一算下来，才发现银子不够用，只剩下三千两银子了！ 那就全部买粮吧！ “三千担麦子，没准儿还吃不到明年五月份啊！” 李易长吁短叹，一副心意难平的模样！ 武东山小眼一眯，指着李家骑兵的武器道。 “李兄弟，兵器卖不？你这些腰刀、雁翎枪都是精铁打造的吧？还有弩？” “我的天哪，这弩造型别致，威力不小吧？这样，你要是给哥哥匀出一半儿来！” “均价十两银子一把，我照单全收，不又多出一千担麦子么？” 李易摆摆手道：“那是咱们防身的家伙，数量有限，怎么可以卖掉呢？” “武兄，这一路上可不太平。不过，你要兵器嘛，也不是不可以。” “风陵渡的守军与我交好，盘查不严！” “如果你带上粮食，跟我的商队走一趟，只要送到龙王河北岸就行。” “你有多少粮食，我就给你多少兵器。而且不要十两，八两银子一把如何？” 武东山觉得之前的计划要更改了，他惊疑不定地道。 “兄弟，可不许打诳语哇！你哪来这么多精铁兵器？要知道，在我大周，大批量打造武器，形同谋反！” 李易也豁出去了，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大战一起，他就能招募流民。 有了足够的人力，自己下辖的五个村子，占地广袤，能开垦出多少荒地来？ 明年，还需要为粮食发愁么？ 自己计划的那些项目，不是可以大胆的开启了？ “武兄，这么说吧，兄弟我在太蒙山里，找到了一处高品位铁矿，加上兄弟的炼铁技术，打造些武器不难！” “兄弟明面上，还是阳城下面的一个里长呢。驻军都找我买精铁武器，跟造反扯不上边儿！” 武东山心潮起伏，一颗心不争气地扑通扑通直跳。 “如果……我说如果啊，我要五千把精铁长刀呢？你别用那种眼神瞅着哥哥我。” “我有关系，我可以卖给大同驻军啊，也能加强他们的武备不是？” “我就问你，五千把精铁刀，你多长时间能够造好？” 我信你才有鬼哦。 开到十两银子的高价，你再转手卖出去，那得多少钱一把？ 大同驻军除非傻了，才找你买。 这个武家堡，水很深啊！ 五千把？ 这些天日夜赶工，家里能造出一千把就不错了！ 当然，李易的库存可不止这么一点，团练新军和落雁谷壮丁很多人都有配备。 凑一凑，过段时间，三千把也不是凑不出来！ “至少八天，腊月初十，兄弟我能保证在风陵渡北岸交货，最多三千把！” “武兄，那可是我截留了雄州军的订单，你也不能诳我呀！” 一看有戏，李易也不像说谎的样子。 武东山留下一句话，匆匆跑进武家堡商量去了！ “你等等我，这单子我武家做了！” 不说武家堡愿不愿意，再接事关两万多担粮食的武器交易。 光是李易用农具和现银购买的这一批，数量也不少了。 检验，清点，付清货款，竟然折腾到了晚上。 路上冰雪太滑，哪能连夜启程？ 看来，只能明早再走了。 幸好买了一批牛皮帐篷，三百多人露宿一晚也没啥受不了的。 武家倒是大方，送了不少酒肉、柴禾出来。 晒坝上热气腾腾，一片欢闹景象。 “都不许喝酒，在人家地盘儿上，都给老子警醒点！” 李易挨个儿嘱咐于小春、李大柱等领头的，武家堡这些人热情的有些过分了！ 临睡前，武东山再次跑出来，邀请李易去堡里安歇，依然被李易婉言谢绝。 不过武东山说，两万多担粮食要准备很长时间，希望李易暂留一天。 李易不疑有他，想了想，倒是爽快答应了。 堡内，武家议事大厅。 富丽堂皇，儿臂粗的牛油大蜡燃得毕毕剥剥直响！ 宛若白昼。 “大哥，那李易同意了。看来，他们对粮食很是渴求啊！” 武东山一走进大厅，就迫不及待地道。 “我们庄子里有的是牛车马车，人丁也不缺，完全可以随李易多做几趟生意嘛！” “没准儿，这价格还能压下来不少呢！” “实在不行，动用咱们秘密建造的那些运粮船，直接给他送到董家河去！” “神不知鬼不觉……” “住口！” 上方就坐的长须中年人武北山一脸威严的喝道。 “三弟，嘱咐你多少回了？三岔湾里的事情不得乱说！” “一旦走漏消息，可是要掉脑袋的！” 右首的和气中年人劝道：“大哥息怒！咱们造船的事儿，庄子里知道的不少，毕竟需要人力嘛！” “再说了，这一两年来，我等花了那么多银子，上下打点！” “大同府那帮草包，还真以为，我们要搞龙王河航运呢！” 武北山语气一缓：“南山，东山，不是大哥我严厉，都坚持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能不小心？” “如果功亏于溃，我武家堡哪有活路？真当这破堡子坚不可摧么？” “老四当年是怎么死的？不就是轻信了大周那些贪官污吏？” “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就送货去风陵渡。如果耶鲁配合得好，这三千把精铁长刀，就是白捡的！” 突兀地，他背后的帘子一掀。 一位体格雄壮的虬髯大汉走了出来。 “不需要那般复杂，抓了这个李易，啥都能弄到手！” 大堂里的三人齐声惊问道：“耶鲁大人，您……你怎么回来了？” 第八十二章 耶鲁不花 名为耶鲁不花的大汉，其实是辽人在大同一代活动的密谍头目。 他平常都是以北地马贩子的面目，出现在武家堡，壮丁们对他很是熟悉。 都以为他叫叶鲁呢。 他甚至可以不用禀报，就能带着人，自由出入武家大宅。 可见武家兄弟跟辽人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 也就能理解，武家堡为啥有那么多难得一见的皮靴、牛皮和顶级牛筋了！ 大周可是禁止杀牛的。 这些宝贵的东西堪比军用物资，也只能不定期地从两国互市中获取。 明亮的烛火之下，虬髯大汉大大咧咧地往左首椅子上一坐，端起案几上的酒碗一仰脖子就喝光了。 他粗鲁地用袖子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渍，很是不屑地斥责道。 “乃球，你们这帮商人，唯利是图，哪里懂得李易的重要性？”“根据我们的情报，他是雄州军刚任命的团练百户，还是太蒙山东麓五个大村的里长。” “这大半年里，这小子可干出了不少厉害的事情。单单精铁农具和武器的出现，就惊动了辽国上层！” “如今，李广利责成他修筑蒙山堡，实际上，就是有意打造一个隐秘的军工基地！” “李易很神秘，也很了不起。他掌握的技术，还不止精铁这一项，嘿嘿！” “你们想在风陵渡玩儿黑吃黑？咱老子不知道该骂尔等天真呢？还是愚蠢？” “你们就能保证？他既然敢承诺这么大的单子，没准儿也在给尔等下套呢？三千把精铁长刀，足够李广利发起一场伏击啦，蠢货们！” 武家三兄弟也算北地大豪，可在这位耶鲁不花的喝骂之下，竟然半句都不敢回嘴。 过了半晌，武北山才斯斯艾艾地问道。 “耶鲁大人，既然李易如此重要，那就不能放虎归山了。咱们……还是采取第一方案？” 耶鲁不花嘿嘿奸笑道：“当然，我们不仅仅要活捉他，还要带着他顺江而下，偷偷去抢了他的蒙山堡！” 什么？这下武北山坐不住了。 武家堡虽然秘密投靠辽国快十年了，但也并不是奉耶鲁不花一个人的命令。 武家堡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耶鲁大人，夜袭李家商队没问题。可你要去抢位于董家河村的李易老巢？” “大军还没南下呢，你现在走陆路怕是不行吧？” “明白了，你要动用三岔湾的船只？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董家河属于龙王河的支流，大船未必可以进去！” “而且，那些船只另有大用，你不得私自调用！” 耶鲁不花低声喝骂道：“不开窍的蠢货，你知道李易老巢里，有多少事关国计民生的新技术么？” “也只有南朝那帮蠢货瞎了眼，不懂得李易的价值！” “咱老子有说要动用那些大船么？几艘三百担的小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蒙山堡去了！” “那些技工和设备一旦弄回去，马上就可以生产，你懂不懂？” “胆子够大的话，我们甚至可以控制李易，偷偷占据整个蒙山堡，把那地方变成我们的军工基地！” 你这胆子确实大破天了，多半没有汇报，就自作主张了吧？ 不过控制李易，再来一个狸猫换太子？ 确实很冒险，可也值得搞一把啊！ 反正太蒙山东面那些村子，穷得要死，根本引不起大周方面的重视。 就算被发现了，我们也可以派人去守啊，五百人人马足够了吧？ 如果成功了，咱们不仅仅获得了一个军工基地，还在南岸插下了一个易守难攻的据点！ 武北山想了想，自己的决定也影响不到耶鲁不花。 就算失败了，好像也不用负责任！ 他故意沉吟了一会儿，才咬牙一拍桌子。 “耶鲁大人，我武家陪你这干一票了！不过，武家堡的壮丁不擅野战，我看那李家商队装备精良……” 耶鲁不花霸气地拍了拍胸膛。 “驴球子，你担心个蛋蛋啊？” “本首领带了一百远拦子，就在武家堡后门等着呢！再加上你笼络的江湖厮杀汉，足够啦！” “好，既然耶鲁大人早就成竹在胸了，我等还担心个啥？来来来，为了提前庆祝今夜的胜利，咱们干一杯！” “什么干一杯？倒酒，咱老子喜欢干十碗……” 今夜月朗星稀，李易总觉得心神不宁。 武家人答应得太痛快了，他总感到哪儿不对。 黑吃黑？发动夜袭？ 为了几千两银子的货物，就算加上李家商队三百多人的随身武器，也值不了多少银子啊！ 武家可是大同有名的富商土豪，区区六七千两银子的财货，他们还看不上吧？ 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那也该安排在风陵渡北岸的交易上！ 三千把精铁武器，确实值得干一票黑吃黑了！ 不过，李易一向谨慎，他早就做了安排。 商队的战马、驽马等牲畜，全都圈在晒坝南侧的山崖底下。 面向武家堡方向，是一辆辆大车首尾相连。 商队所有人都躲在车阵里，扎起帐篷，烧着明亮的火堆。 八十位团练骑兵全都围着火堆警戒，壮丁倒是换作两班，一半儿去睡觉了！ 只要平安过了今夜，自然就不需要太担心。 相信武家堡的人，还不至于在大白天动什么心思，起码明天白天不会。 一晃就到了三更时分。 于奎推了推靠着火堆打盹的李易，关切地道。 “东家，实在犯困，您就去帐篷里睡一会。放心吧，外面有我们呢！” 李易遥遥昏沉沉的脑袋拒绝道：“不行，越是后半夜，越是要小心些，等天亮了……” “嘘……东家……” 趴在粮车上的于小春眼神儿不错，突然回头道。 “东家？好像，武家堡放下吊桥了！” 什么？大半夜的，武家人发什么疯？ 放下吊桥玩儿呢？ 李易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他顺手抄起一支火把就远远地扔了出去。 火星闪耀，亮度大增。 好家伙，只见武家堡堡门洞开，黑压压的一票人马正在偷摸着过吊桥呢！ “敌袭……” 李易暴喝一声：“所有人，复合弩准备！” “火把，继续给老子往前扔！” “咻咻咻！” 又是几支牛油火把被抛出百步开外。 “咚咚咚！” 无论团练新兵，还是武装青壮，都腰胯长刀，或手持复合弩，或挺着雁翎枪，全都躲在车阵后面，虎视眈眈地盯着吊桥方向！ 五百步！ 即将接战！ 第八十三章 不对称战果 刚过吊桥的耶鲁不花，暗叫一声糟糕。 原以为人闭嘴，马衔枚，就能打李家商队一个措手不及呢。 人家居然如此警觉，咱老子刚出门，就暴露了？ 不过没关系，咱们可是精锐的辽国远拦子。 “所有人，上马冲锋，杀他个乃球的！” “杀啊！” 于酉竖起耳朵，意外地道：“东家，不对啊，他们喊的……是……是辽国话！” 李易大惊：“你没听错？” 于酉和于奎哥儿俩面面相觑，神色大变。 “没有错，他娘的，武家堡居然勾结辽国骑兵？” 李易身边的团练新兵和青壮，闻言无不胆战心惊。 轰隆隆地马蹄声，让大家一时间有些畏惧。 毕竟，辽国骑兵的强大，是这些年里，所有大周百姓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可不行。 未战先怯，还打个屁呀！ 李易喝道：“怕个球啊，辽国人怎么啦？照样是一个肩膀抗一颗脑袋！” “开打了，他们一样会流血，一样会死！” “三百步，长箭手，弓弩手，准备！” “二百步，第一排，射！” “咻咻咻！”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暴露精工复合弩的秘密？ 既然面对的是辽国铁骑，那冲锋速度，根本不能以常理论。 先干死他们再说！ “第一排后退，上弩箭，第二排，射！” “咻咻咻！” 耶鲁不花用力抽打着胯下战马。 虽然有商队抛出的火把，可依然看不真切。 但他也是打老了仗的人，怎么听不出离弦之箭的轻鸣？ “敌箭抛射，举盾！” 得亏是晚上，光线不好，又隔着近二百步的超远距离。 经验几乎害死了耶鲁不花。 这种距离，辽国大军作战时，也会抛射出漫天的轻箭，覆盖敌人！ 只不过，今晚他是偷袭，现在改成了强攻。 二三百步，对于骑兵来说，仅仅算咫尺之遥。 对面是一帮什么人？ 一帮武器先进，却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 用得着我大辽轻骑浪费箭矢，去抛射么？ 冲过去，乱刀砍死就完了。 耶鲁不花在乎的，不过是李易一个人罢了。 万一李易被乱箭射死了，岂不是功亏于溃？ “啊啊啊！” “噗通……” 无数的惨叫和坠马声，在耶鲁不花身边响起。 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驴球子的，这不是轻箭抛射，这他娘的是弩弓直射啊！ 老天，区区商队，哪里来的？射程达到二百步的守城重弩？ 完了，轻敌了！ 一旦开战，李易乱蹦的心脏彻底冷静了！ “第三轮，射！” “第四轮……” “不要停，第五轮，再来一波！” …… 冲出武家堡的辽国轻骑不过一百人，武家圈养的江湖豪客有二百余。 可马队冲锋有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地域太狭小，自家准完蛋！ 前面的辽国人刚刚下了吊桥，不少人就被连人带马给射死了。 尸体挡道，后面的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但这时候，总不能回头吧？ 再说了，就算有经验的人，判断出对方是超远重弩，那玩意光是上弦准备就要不少时间吧？ 没死的耶鲁不花，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哪里会退却？ 看着手下惨死，他眼睛都红了。 但他万万想不到的就是，复合弩上弦没那么费劲。 关键是，李易这边的精工复合弩有二百把之多。 分几轮连续不断的射击，箭如雨下，越是靠近，破甲能力越是强劲！ 别说那些江湖豪客身上的皮甲了。 就连辽国骑兵的铁甲都防不住！ “啊……” 一支劲弩扎进耶鲁不花的胸膛，他随着战马跑了几步，终于一头栽下。 后面的同袍本能地勒住缰绳，想要避开，或者弯腰去救他。 可惜，弩箭的密度实在太大了！ “啊啊啊！” 吊桥边，护城河畔，来袭的骑兵死了一地。 六轮箭雨射光，就没有一人一骑冲入五十步之内的！ “东家，可以停啦，你看，他们在拉起吊桥！” 于小春眼尖，连忙提醒道：“冲出来的骑兵，好像都死光啦！” 李易“嗖嗖艘”地抛出几根火把。 他确实看清了，不远处已经没有站立的人马了。 满地的战马倒在地上挣扎嘶鸣，偶尔还有重伤未死的骑兵在惨嚎。 堡墙之上，武家三兄弟已经看傻了！ 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完美的，万无一失的偷袭。 不对，就算强攻，也足以灭了李易这支泥腿子商队了。 不说自家圈养的一帮好勇斗狠的江湖客。 该死的耶鲁不花，带领的可是整整一百骑辽国远拦子啊！ 这些辽国斥候，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要是大白天，在旷野作战，哪怕李易的复合弩再怎么神奇凶残，也不可能尽歼敌人。 人家打不过，还不会尥蹶子跑么？ “所有人，推动车阵，上前三百步！枪兵清理战场，没死的给老子补一枪！” 李易冷喝道：“弓弩手，瞄准堡墙之上，给老子射！” 既然已经开打了，他自然不会放过对方。 踏踏踏！ “虎！” 三百多人一声齐喝，士气如虹。 堡墙之上，武东山白白胖胖的脸上变得面无人色。 他只是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 “李家商队，怎么可能……可能这么强大？” 家主武北山虽然两股战战，但还是强自喝道：“李家商队狼子野心，要夺我武家堡。所有壮丁，都给本堡主守住喽！” “你们的家人都在堡内……生死……” 他话音未落，就见的一片箭雨射上城楼！ “啊啊啊……” 七八个冒出脑袋身子的壮丁被射翻在地。 “射箭，射死他们！” 武北山再也难以保持镇定和威严。 他缩在垛墙之下尖厉地嘶喊，如夜枭般凄厉。 “咻咻咻！” 城楼上弓弦声大起。 抛射！ 李易赶紧吼道：“所有人，举盾！” “哗啦！” 百多张方形木盾盖在众人头顶。 “笃笃笃！” 无数轻箭扎在盾牌和粮车上，颤悠悠的白羽摇晃不定。 堂兄弟李闯提议道：“易哥儿……不，不对，东家，这样对射没多大的效果吧？” 李易当然知道，人家有堡墙守护，自己这三百多人，还没本事攻破武家堡。 可就这么算了？ 他实在是不甘心！ 忽然，李易灵机一动。 他朝着城墙上喊道。 “壮丁们，你们不要为武家三兄弟卖命啦！” “他们勾结辽人，图谋我大周呢！” “难道，你们要跟着卖国贼走下去？出卖祖宗吗？” “那可是一条死无葬身的不归之路！” 第八十四章 攻心为上 李易可不愿意让还没有彻底打造完毕的团练新军，出现不必要的折损。 特别是在这个破地方，跟武家堡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仗。 几百匹北地战马，都被自己一通弩箭给射死了，他心痛得要命！ 要是完整的缴获过来，该多好？ 武家堡城防完备，至少还有几百个壮丁守卫。 没有攻城器械，怎么打得下来？ 不过，古话说得好，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老子和和气气地跑来做买卖，你武家三兄弟居然联合辽国铁骑黑吃黑？ 你不仁，就别怪我李某人不义了。 “武家兄弟，你们的末日到了！” “本人李易，乃大周雄州军团练百户官！” “你等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当以诛九族之罪定斩不饶！” “不要负隅顽抗了，本官已经派轻骑通知大同驻军。明天一早，你们就等着灭堡吧！” “城墙上的壮丁们，你等如果不知情，本官保证既往不咎。” “如果能协助本官拿下武家堡，大大有赏！” 武北山三兄弟越听越恐惧。 他们发现，周围的壮丁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毕竟，整个堡内四五千人，大多数都是跟随武家的庄丁佃户，他们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这时代，谁不知道北方的辽人形同魔鬼。 无论是以前的大齐，还是现在的大周人，在草原民族眼中，那都是可以任意宰杀的两脚羊。 每年多少蔚州、云州的大齐遗民，不堪忍受草原蛮子的欺凌屠戮，死里逃生往大周境内跑么？ 主家居然投靠了辽国？这是与虎蒙皮啊！ 城墙上，一位壮硕的青年眼神灼灼地盯着武家三兄弟问道。 “三位堡主，你等……真要给辽国人当狗么？” 武东山忍不住惊喝道：“周子桐，你胡说什么？李易要图谋我武家堡的财富。他的胡言乱语你也信？” 又一个壮丁头领站了出来，疑惑地问道：“三堡主，我们跟辽人做些走私生意，不过是为了钱财，这一点我等并无异议！” “可刚刚冲出去的那一百多铁甲轻骑，根本不是辽国商队的护卫！” “你真当我们眼瞎么？连辽国远拦子都分辨不出来？” 其他壮丁这些年，谁没有亲人死在辽人手里？ 大家总不可能成天躲在堡内，啥也不干吧？ 听到两位头领的质问，城墙上的其他人顿时形成了两派，一时间水火不相容。 武北山看到自己身边的家丁亲信，不过几十人，远远不是五六百壮丁的对手。 他老奸巨猾，当即陈恳地笑道：“周子桐，周子木，我武家待你们兄弟如何？你们心里应该清楚！” “你家大哥，还在三岔湾管着我们最秘密的造船事宜，你们说，我武家会坑你们么？” “那些战死的，确实是辽国轻骑，可我们也被耶鲁不花骗了，一直以为是他的商队护卫呢！” “毕竟合作了这么多年，老江湖也有打眼的时候！” 不管如何，先把这些壮丁稳住再说。 武北山假装抹了把眼泪。 “周老二，老三，我武北山话把放在这里，但有虚言，任杀任剐如何？” “但是，外面的李易就可以相信么？他说他是雄州军的团练百户，大周军如今沦落到都跟土匪差不多了！” “这大晚上的，咱们敢把他们放进来么？” “就算不为我武家考虑，你们的亲人呢？几千堡中百姓是无辜的呀！” “不管如何，你等也要守到天明，咱们就等大同驻军派人来！” “本堡主还不信了，朗朗乾坤，就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周家兄弟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并不相信武北山的解释。 但人家有些话说的也有道理。 大周官军如匪，是不能放进武家堡的。 大同驻军就算来人又如何？ 满地的辽人尸体，还不够他们拿回去冒功请赏，升官发财的？ 如果堡主舍得破财，没准儿李易这个外来户，人家大同军未必相信。 没错，等到白天，一切都可以谈！ “好，我们听堡主的吩咐！” 武北山暗暗松了一口气，赞许地拱拱手。 “周子木、周子桐，你俩不错，武家堡的安全，就拜托二位了！ 等下了高墙，武南山就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哥，就这么把城防全交出去了？一个咱们的亲信都不留？” 周家兄弟原本也是他们的亲信。 可人家不姓武，这种关键时候，已经被武南山自动排出了。 武北山咬牙低喝道：“不要迟疑，你俩带领各房子弟，马上回去收拾细软马匹。两刻钟之后，咱们在后门汇合！” 什么？准备跑路了？ 事情还没严重到这个程度吧？ 武东山大惊失色，和一帮子弟亲信都惊慌起来。 局势陡然间就急转直下，需要放弃上百年积攒的武家家业？ “大哥，不能啊！咱们还有那么多银子根本带不走，就别说十几万担粮食、草料和各种货物了。” “一旦放弃武家堡，我们能去哪里？辽国么？” “人家可是让咱们造船，协助他们运兵攻击大周南岸呢！” “这么一逃，啥都放弃了，人家能饶得过我们？” 武北山看得很准，他的判断远不是自家二弟、三弟可比的！ “你们懂什么？就算这次辽国人饶过我等，战后也会秋后算账！” “一百精锐远拦子全死了啊！还有耶鲁不花，整个大同地方的情报，几乎都掌握在他一个人的手中。” “你们知不知道，今晚的失败，会给辽人造成多大的损失么？远水解不了近渴，明早就骗不过庄里的人啦！” “我们马上去三岔湾，上船，顺着龙王河往西跑，去西域才有活路！” “听我的，带上细软黄金就好了。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还指望啥？赶紧行动！” 不多时间，武家堡后方燃起了几处大火。 这是武北山忍着眼泪和无边仇恨干的。 他自家的东西，既然带不走，他也不想给仇人留下。 万一壮丁们追赶怎么办？点燃了库房，他们第一时间总得救火吧？ “不好啦！周二哥，堡主他们从后门跑啦！” 一个驻守后门的壮丁六神无主地跑来，边跑边嚷嚷。 “他们点燃了库房，还想烧其他房子，兄弟们正在阻拦！” 第八十五章 传说中的大肥羊 周子桐吓了一跳，这武家兄弟，说了那么多都他娘的是骗人！ 这时候，也暂时顾不上逃跑的王八蛋了。 “子木，你带上所有人，赶紧救火去！” 周子木也有些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武家人疯了，放火烧自己的老巢？ 没有这么干的！ “二哥，可……可城防怎么办？” 周子桐跺着脚骂道：“蠢货，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城防？老子马上去见李易，你带着大伙儿救火，去呀？都愣着干什么？” 壮丁的家都在这里呢，要是大火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谁还顾得上外面的李家商队？ 大半夜的，他们也未必敢攻打进来。 所有人发了一声喊，匆匆忙忙地跑下了城楼。 李易也被武家堡后方的火光震惊了。 他姥姥的，本官的攻心之策奏效了？ 堡里发生内讧了？ 这时候，城楼上传来喊话声。 “李东家，我是白天给你送货的周子桐啊，武家兄弟已经从后门跑啦！” “他们点燃库房搞破坏，我等正在救火。李东家，我现在打开堡门，你不会也趁火打劫吧？” 李易闻言大喜，趁火打劫？我可没疯！ 武家堡还有好几千百姓了，这个时候冲进去？老子可不想陷入人民战争的大海中去！ “所有人，放下弩弓！” “周子桐，本官记得你！你尽管放心，我等绝不会乘乱进入武家堡。你可以出来，咱们商谈一下！” 周子桐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是聪明人。 武家三兄弟明显的早就投了辽国，如今逃了出去，后患无穷啊！ 现在都十二月份了，辽国大军随时会南下。 难道凭借他周家兄弟带着几百壮丁就能守住武家堡？ 别开玩笑了！ 之所以这些年安然无恙，还不是因为武家人跟辽人是一伙儿的。 人家才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两人见了面，李易劈头就问。 “你觉得，武北山会去找辽人么？” 周子桐疑惑不解地道：“原本应该是，可他也不至于放火烧堡啊？” “吴家堡积蓄了大量的米粮物资，给辽人留着不挺好么？” “反正我们又用不完，短时间里根本就运不走好吧？” 这还真没说错。 这时代的牛车和双马套车，一辆最多运输五十担顶天了。 那还得看道路好不好走！ 如果是李家商队，回去得翻山越岭的，一辆车顶天了拉三十担物资！ 来回一趟六七天，粮草如果超过万担，短时间绝对运不走！ 这时候，堡内传来欢呼声。 那闪耀的火光也消失了。 看来，几千老百姓还是很给力的！ 也许是武家兄弟匆匆放火，燃烧面不大的原因。 李易关切地问道：“李家到底库存了多少物资？” 周子桐也不敢隐瞒：“银子多少我不知道，但粮食和物资入库，我们都有参与！” “保守估计，今年新收的麦子一直就没怎么卖，本家库存怕是不下于十万担。另外，远近的庄子起码还有差不多的留存，那些是打算年前出售的！” “其他草料、皮货、衣物、布匹、药材、铜铁……堡内也有好几个库房呢！” “就是不知道这一场大火，能救下来多少？” 嘶！ 李易被周子桐报出的数字给惊呆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哪里见到过如此海量的物资？ 哪怕鼎叔跑了好几趟，也才勉强运回去上万担粮草。 每天还以百十担的速度急剧消耗着，他手下养着一万余人呢。那些人个个都是大胃王！ 武家堡，就是那传说中的超级大肥羊啊！ 起火到扑灭，耗时很短，应该损失不大吧？ 李易冷静地想了想。 “那些粮草物资，应该是给辽人准备的！周兄，武家三兄弟既然敢这么做，看来是打算自绝于大周和辽国啊！” “他们恐怕是要潜逃他方。你觉得，有什么更好的逃跑方式供他们选择？” 最好的逃跑方式？ 当然是走水路了！ 周子桐一拍大腿：“走水路，去三岔湾！” “距此十里的龙黄河与唐水溪交界，有个隐秘的大河湾子和码头。” “这一年来，武家一直在秘密打造运粮船，不不不，他们哪里用得着那么大，那么多的粮船？这他娘的就是给辽人准备的运兵船！” “不好，百户大人，我大哥周子柏就在三岔湾督造船只，他……凶多吉少！” 李易瞬间就明白了，武家三兄弟要坐船逃生，很可能顺着龙王河往上游跑。 有大量的船只好啊。 老子抢过来顺流直下六百里，一晚上就能回蒙山堡，多少物资装不走？ 不行，那帮王八蛋既然敢烧了武家堡，岂能放过剩下的船只？ 他们才逃走多少人？没准儿一两艘船就够用了！ “快快快，集结你们的壮丁马队，跟我的骑兵一起去三岔湾！” “船和你大哥的命，我们都要救！” 周子桐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急忙喊开了堡门。 众人飞快的清理出吊桥和通道。 武家人已经把战马都带走了，可留下的驽马还是不少的。 很快，二百人的骑兵就浩浩荡荡地沿着还算平整的山道南下了。 根据周家兄弟的说法，武北山他们从后门跑，道路并不好，还得绕过后山再南下！ 哪怕大伙儿折腾了一段时间，还是有机会追上的！ 为了船只，李易也不惜马力了！ 人人一支牛油火把，一刻钟时间里，就看到了远处灯火通明的河湾。 好家伙，两方人不知道怎么却打起来了。 但很明显，码头上的壮丁和船工、船匠数量足有三四百，他们战斗力不高，正被五六十个骑兵打得节节败退。 远远的，传来武北山的喝骂声。 “周子柏，你想干什么？造反吗？” 壮丁里一位络腮胡大汉高声道：“大堡主，我等不敢！” “可您带着全部武家族人想去哪里？” “您要走，我们也不敢拦着，可大公子为何要偷袭在下？” “你的家丁还打算烧掉其他船只？这可是周某等人，花费了一年时间辛苦建造的！” 另一声大喝传来，是武东山。 “周子柏，你鼓动大伙儿想干啥？” “造船没给你们工钱么？这可是我武家的船，烧不烧，我们说了算！” 周子柏哪里见过武家全部老少，大半夜一个不留出门的？太蹊跷了？ 壮丁、船匠们，更担心武家堡的家人安危，他们需要一个解释。 狗入的武氏三兄弟，一言不合就下令家丁动刀子，太不是东西了。 救人、救船要紧，李易呛啷一声拔出长刀。 “蒙山骑兵，跟我冲……！” 第八十六章 尽入我手 “虎！” 团练骑兵一声大喝，扔掉火把发起了集团冲锋。 先是几十支弩箭狂射而去。 武家那帮人猝不及防，很多家眷纷纷掉下了马背。 武东山气得目眦欲裂，他挥动一把长剑荡开了激射而来的弩箭。 “李易，我跟你拼啦！” 李易在马背上侧身一让，手里的长刀一横，锋利的刀锋划断了武东山的脖子。 他圆瞪双目，霍霍惨叫着摔落马下。 后面的周子桐喊道：“大哥，武家的王八蛋早就投了大辽啦！” “他们要当卖国贼，被这位雄州军的李易李百户逮个正着。” “这些王八蛋差点烧了整个武家堡，不要放过他们！” 什么？ 在场的壮丁和船工、船匠，谁没有家人留在堡内？ 你要投辽人去当狗，自己偷偷去就是了，干什么要害我们？ 对面的周子柏终于闹明白了。 武家大公子为啥要偷袭自己？ 因为自己一直负责造船，威信足够高。 杀了自己，这三四百人就是一盘散沙，还不由着他们搓扁揉圆？ “各位，武家的混蛋既然不仁，那就别怪我们不义了，杀！” 其实，百十个的武家人，能打的有几个？大部分都是毫无武力的家眷罢了。 武北山眼看今儿不能善了，他从得胜钩上取下丈八长矛，冲着李易打马而来。 “姓你的，都怪你！你要灭我全家，咱老子先杀了你！” 李易觉得这家伙不可理喻。 我是上门找你做生意的好吧？ 你不贪心，不联合辽国人黑吃黑，局势会变成这样？ 你武家原本不应该遭此大难的。 自作孽，不可活啊！ 有你这样的家族在暗中秘密配合，原本该遭殃的，反而是千疮百孔的大周朝。 多余的话都没不要纠结了。 李易举刀挡住武北山势大力沉的当胸一矛。 “锵！” 闪亮的火星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武家堡堡主能在大同一代通吃黑白两道，马上武力绝非等闲！ 他顺势变刺杀为横扫，势不可挡，冷冽的劲风刮得李易面颊生痛。 李易急切间一矮身，躲过了森寒的茅尖。 此时，两马交错，前冲之势已缓。 李易双手握刀，架住对方的长矛；右脚却猛力一踢，得胜钩上的雁翎枪电射而出，瞬间刺穿了武北山的胸膛。 “啊……李……李易，辽国……我……不会放过你！” 武北山死不瞑目。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练了二十年的马上功夫，竟然跟李易过不了三招？ 去你妈的辽国。 想要老子的命？ 我李易绝不放过任何人，任何国！ 短短一刻钟不到，武家的子弟亲信就被团练新兵们斩落马下，还不够分呢！ 而那些家眷，则被狂怒的武家堡壮丁们分尸了。 看来，这些武家人平常并不得人心。 你都要放火烧船烧堡子了，你连我们的亲人都不放过，我们哪怕世代都是你家的佃户，凭什么放过你们？ 兔子急了眼，也能咬人的！ 一场短暂的拼杀，武家壮丁等于纳了投名状，双方立刻变得亲热起来。 李易瞅着满弯子的大小船只，不由得感叹道。 “老天，武家这些王八蛋多想当卖国贼子啊？这么多船，一次足以运送上万的铁骑过江了！” “难道，大同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么？局势如此紧张，这么明显的破绽都不管？” 周子柏上前拱拱手，苦笑道。 “李百户，大同那些人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他们醉生梦死，早就在南方或者封丘买田置地啦。大战一起，老百姓哪有他们逃得快？” “此地有七桅大粮船八艘，每艘可运载五千担粮草或者装载六、七百兵卒！” “三千担大船十六艘。” 一千担中型护卫船十艘，每艘装有射程二百步的床弩各四座。” “剩下十五艘三百担单桅船，则是过去武家沿河运粮专用，没有武备，但胜在体小速度快！” 果然是督造主管，说起码头船厂的事来条条是道。 “船台上还有两艘五千担大船刚刚铺好龙骨，前些天就被叫停了！” “对了，最近我还纳闷呢。为啥武家送了大批麦子装满了三千担大船？原来是给辽人南下准备的？” 李易喜出望外，好人呐！ 三千担大船有十六艘，要是都装满了，岂不是近五万担粮草？足够几万骑兵人吃马嚼十多天了。 好啊，现在都要姓李了！ “那什么？子柏、子桐兄弟，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周子柏能掌管这个秘密的造船基地这么久，自然是心细之人。 他长叹道：“既然武家人叫停了两艘大船的建造，又忙着装运粮草，在下估计，辽人南下恐怕就在这几天了！” 周子桐连忙点头附和：“没错，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肆无忌惮地进攻李百户的商队，却一头撞上了铁板！” “大哥，武家堡不能呆了，我们挡不住辽人攻击的！” “而且，这些船只、粮草，包括武家堡的存货，都是……” 李易摆摆手道：“哪里哪里？要不是有你们相助，我只能看着这些宝贝化为飞灰！” “本官受命筑造蒙山堡，规模要比武家堡大多了，也坚固无数倍！前有董家河，后有茫茫太蒙山，右边是无法展开兵力的荒草滩！” “我蒙山堡的地理位置绝佳，本官更是训练了三千精锐团练！哪怕辽人几万人围攻，有了这些粮草，我们也能坚守下去！” “不知二位，肯不肯带着手下、家人跟本官走？” 李易说的话当然是半真半假，蒙山堡的绝佳防御位置是真的！ 不过，他训练的团练才八百人！ 可于家的青壮还真的超过了三千，这些人都有一定的武艺在身，也家学渊源。 如果装备上李家的精铁刀复合弩，战斗力绝对强于一般的军队。 辽人要想攻打蒙山堡，能放心进攻的只有东面。 没有三、五倍兵力，还真拿蒙山堡没奈何！ 两兄弟顿时双眼冒光，周围的壮丁们更是心动不已。 没有武家当内应，他们也是去了安全保障，不走难道等着被屠戮么？ 周子桐、周子柏当即推金山倒玉柱，跪下大喝道。 “参见主公！” 五百余壮丁、船工见状，也跟着跪到了一地。 “参见主公！” 这是学着当下的礼仪，认主了？ 礼仪大喜，赶紧扶起周家兄弟，并对所有人大声说道。 “诸位，李易得诸位相投，乃如虎添翼也！李某在此岂是，你等不负我，我必不负诸位！” “荣华富贵共享之，患难艰苦共担之！都起来吧！” 第八十七章 变故 众人收拾了战场，又得三百多匹北地战马。 这帮武家人既然打算跑路，肯定是一人三马，金银细软堆了一大堆，价值不下五万两白银！ 周家兄弟在武家佃户中威望很高，老三现在还留在武家堡呢！ 既然决定投靠李易了，周子柏立刻进入角色，出谋划策道。 “东家时间紧迫，咱们应该连夜撤出武家堡的亲人和物资！” “这里的八艘五千担大船和中小型船只，一次也能运走五万担粮秣或者全部人丁马匹，看您怎么安排？” “童家河是龙王河支流，顺风顺水，六百里航程，十个时辰就能赶到！” 李易沉吟片刻，当即决定道。 “事不宜迟，人比财物更重要！” “子桐兄弟，你立刻带领在此的所有壮丁回去，先带贵重物资和人口，跟随船队第一批启程！” “天亮必须开船，本官跟子柏在此等候！” “好！” 突然，于小春指着北方惊叫道：“快看，那边的夜空……咋……咋亮了？” 所有人抬头，只见十里外的山间，红光满天，瑰丽非常。 “不好！” 李易心头突兀一痛。 “那是武家堡啊，糟了，又起火了！” “快快快，周子柏留守，其他人上马，咱们得回去看看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壮丁们心急如焚，怎么会这样？ 大伙儿的家人还都在堡内呢，生死未仆，不是临走前，火都扑灭了么？ 这场死灰复燃的大火很是蹊跷，等李易众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救不了了。 整个武家堡沦为一片火海。 好在周子木总算不笨，把庄里的百姓和耕牛驽马都带出来了。 “啪！” 周子桐看到自家一脸黑灰的三弟，就愤怒地一鞭子抽了过去。 “该死的，多少粮食物资啊！全都付之一炬，你怎么守的？” 原本大家投靠李易，有武家堡和三岔河的船只和庞大物资，这功劳大了去了。 现在倒好，一场意外的大火，大半儿的功劳就烧没了。 周子木泪流满面，脸上的黑灰被冲开了一道道沟壑。 他噗通一声跪在李易的面前。 “百户大人，子木防守不力，您……您惩罚我吧，就算杀头，子木也毫无怨言！” 李易浓眉紧皱，原本欢喜的心情全没了。 杀了你？有什么用？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本官就不相信，经过一场大变，满堡的乡亲们还能睡得着？竟然一点提防都没有？” 周子木懊恼至极。 “百户大人，二哥，庄丁里出了内贼！孙老实那一队人反了。” “这场火，是他们轮值仓库的时候放的，还浇了桐油，根本救不过来！” “他们还打算带着家眷从后门跑路，不过已经被我们追回来了！” 千防万防，内贼难防啊！ 李易瞅着被压过来的男男女女四五十号，审讯的结果却让人啼笑皆非。 孙老实可不老实，他一张嘴特能哄骗，可他也被临走的孙东山给骗了。 人家承诺，要是第一把火被人灭了。 只要他再烧一次，彻底毁了武家堡，就可以带着家人去大同。那边的铺子，会给他万两银子的酬劳！ 他娘的武家人，都打算坐船往西域跑了，哪里还顾得上大同的铺子？ 一旦被人确定武家勾搭辽人的罪行，大同那帮人，还不得把武家的生意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孙老实能煽动一队十个庄丁，眼珠子骨碌碌转，也算是个聪明人！ 可在巨额的金钱诱惑之前，他所有的聪明劲儿都用错了方向。 李易厌恶地挥挥手：“背叛者，全家诛杀！” “是！” 瞬间几十颗脑袋落地，也让原本惊魂未定的百姓们看到了李易铁血的一面。 李易怒其不争地喝骂道。 “都他看清楚了，这就是蠢货的下场！” “一万两银子，能方便带走么？那得用一架大马车去拉！” “大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会让孙老实把钱拿走？就他们这十个青壮，三十来个妇孺？连你们的追杀都躲不过，还跑得过大同的官军骑兵？” “今晚，就算本官不杀他们，他们早晚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妈的脑子进水了。光是武家堡仓库里的粮草物资，价值就超过十万两银子，至于放火去烧么？” 壮丁百姓们也怒不可揭。 是啊，就算咱们要跟李百户去蒙山堡，房子带不走。 可咱们谁家没点粮食啥的，也全都付之一炬了！ 再说了，那些物资，就算都归了李百户。 他吃了肉，咱们也能喝口汤不是？ 现在倒好，全都没了！ 李易挥挥手：“周子木，这事儿不能全怪你，防不胜防啊！” “起来吧，外面太冷，你带着大伙儿去码头，上了船，至少暖和些！” 百姓们哭哭啼啼，恋恋不舍地走了。 李易等到天亮，才带着人走进只剩围墙的武家堡，到处是残垣断壁，惨不忍睹。 “都找找看，总有烧不掉的东西！” 大伙儿来到仓库旧址，发现了好大两堆散发着红光，余温未去的金属。 周子桶惊喜地道：“大人，我想起来了，武家一直在秘密铸币，这最大的一堆，都是上好的黄铜啊！” “那边，应该是收购的铁料了！” 黄铜好啊，怕不下几十万斤吧？ 李易可舍不得拿这些宝贝去铸币，如果铸造铜炮，不说什么红衣大炮那种笨重的玩意。 单单是明朝的千斤虎尊炮，放在这个时代，威力也是杠杠的，绝对强于大辽和大周军中的投石器。 “于酉，准备车辆，泼水降温，这些黄铜锭咱们全要了！” “至于那些铁料就扔着吧，都是些脆脆的生铁，我蒙山堡还看不上！” 周子桐嘎巴了一下嘴，马上就释然了。 李家团练用的全是精铁武器，以前卖的农具都是精铁打造，哪里看得上这些落后的生铁？ 死重死重的生铁块，岂不是耽误运力么？ “大人，就剩下武家大院了，银子总烧不化吧？他们也带不走！” 这时候，远处搜寻的壮丁、团练发出了惊喜地大哗。 “找到了！” “哈哈，武家藏宝库，找到啦！” 第八十八章 紧急撤离 这是位于地下的坚固石室，李易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土豪银冬瓜！ 好家伙，足足十七个，每个重量都不下两千斤！ 没有双马大车或者牛车，根本就搬不走！ 就算要弄出这地下库房，也忒费劲。 至于剩下的十几箱散碎银子，跟这些银冬瓜比起来，都不算啥了！ 三十多万两银子，好大一笔财富！ 按理说，武家堡屹立百年，良田几十万亩，存银不该这么点。 但想想武家人需要上下打点，一年赚的钱，大部分都给辽人上供了。 自家能留下这么多，已经不算少了！ 辽人即将南下，一般都会肆掠到明年的麦收季节。 就算有大批的银子在手，李易也没地方卖粮去。 算了，内部发饷银，自个儿流通好了！ 朝阳升起，三岔湾已经被车辆、马匹、牛羊和人占满了。 大伙儿有条不紊地先让人口和牲畜上船，再装金银。 李易问道：“子柏，你精通航运，这些船只十个时辰到蒙山堡，再逆风泥水逆水上行，需要多长时间？” 周子柏沉稳地道：“冬天水缓，怎么的也要两天两夜了！” 李易大喜：“那就够了！子桐，你带领五百三百壮丁去百川镇，把武家的铺子都抄了。哦，这几千两散碎银子都带上，粮食、被褥、鞋袜，棉衣棉裤等等，就地购买，能用得上的，全都给本官弄回来！” “是，大人！” “子柏，本官拨给你十名护卫，立刻驾船东下，卸了物资、百姓，尽快回来跑第二趟！” “对了，给我留下五艘三百担快船！” “遵命，百户大人！” 留下五艘快船，这是防备突发情况的。 一旦受到辽人南下的威胁，或者大同官方的刁难。 李易才不管是谁，干就完了。 在别人的大部队没有围上来之前，他足以把七八百手下和马匹安全撤到对岸去。 四十四艘大小船只驰入宽阔得到龙王河，白帆展开，迎风猎猎。 能撤走的百姓都走了，他们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大同地界。 也带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奔往陌生的蒙山堡。 因为李大人承诺了，会提供物资，地皮给大家在更安全的蒙山堡安家！ 而且，每户还将得到三十两银子，十担粮食的安家费。 这数目可不小了。 足够五口之家顿顿吃饱，啥也不干过上好长时间的舒坦日子！ 可他们会啥都不干么？ 听说蒙山堡有各种作坊招工，明年还要大量开垦荒地和草场，养鸡养鸭养牛羊。 这些不都能赚钱？起码比在武家堡强吧？ 李易要不是在武家堡发了大财，他也不敢夸下海口。 价值三四万两银子的财货，送出去倒也无所谓，就当收买人心嘛！ 肉还是烂在自家锅里。 希望时间还来得及，足够我们装运第二批的！ 周子桐、周子木兄弟和壮丁们也知道时间宝贵，现在能抢出多一点东西，到了蒙山堡，大家就不用担心温饱问题！ 车拉马托，这一天足足跑了十几趟。 也幸亏百川镇到三岔湾码头的道路，修得很是平整宽敞，要不然，怎么能把百川镇买空，搬空？ 半夜的时候，密密麻麻地大船顺着董家河鱼贯而下，几乎塞满了百十丈的河面。 于家和修筑城堡的五村百姓都惊呆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辽人泛舟而来，发动突袭呢！ 李闯和于奎在船头大喊道。 “鼎叔，小姐，不对……夫人，不要放箭，是我们！” “百户大人端了武家堡，我们送第一批物资和人口回来啦！” 刚刚赶回蒙山堡的于文鼎，差点把本就不多的胡子给揪光喽！ 老天，咱们大人这是要疯啊？ 武家那种黑白通吃的大家族，他也敢下嘴？ 怎么得手的？ 就凭着八十个团练骑兵和不到三百的青壮？ 这也太夸张，太传奇了吧？ 船只靠岸，李闯抢先跑下来船来。 “鼎叔，夫人，这是周家兄弟的老大，周子柏周大哥。另外我们还随船带来了四千多武家佃户！” 几人连忙见礼，很是热乎！ 周子柏低声道：“夫人，鼎叔，大人有交代，船上的五万担粮食和银两，由随船而来的壮男壮妇送去那什么落雁谷！” “你们准备一批牛车，那可是十七个银冬瓜，全是两千斤以上的。对了，还有一批黄金细软，大人说交给两位夫人另外保管！” “黄铜四十万斤左右，人多嘴杂，还是不劳动五村村民参与搬运了！” 这回，连于芷晴和田小娥都惊讶得合不拢小嘴。 就算新添了四五千武家堡百姓，近两千马骡耕牛，这些粮食也足够吃七八个月了。 至于几十万两金银？老天，那什么武家也太富裕了。 难怪咱们的百户大人，都忍不住开抢了。 还好经过解释，他们才知道，李易其实是完全被动的。 只能说，这破天的财富非要姓李，推都推不掉。 于奎催促道：“夫人，时间紧迫！” “咱们还得连夜赶回去，大人那边还等着呢！” “总不能把到手的财富，都推给辽国蛮子吧？” 当然不能，在场的所有人都握紧拳头，咱们要定了！ 被惊动的五村村民，陆续被劝了回去，就连热心想帮忙的村长董勇、铁锰等人都被于芷晴拒绝了！ “各位村长，你们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 “大批移民到来，今夜的搬运人力足够了！你们的任务很重，恐怕最近建的这些房子，只能紧着移民借住了！” “不过，你等放心，他们也会马上动手建房，山里的人也会出来帮忙！” “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干活儿呢！” 好家伙，几十艘大船运输人员物资？ 咱们的百户大人，这是要上天啊！ 五位村长也很知趣，明摆着，这些船上有不能见光的秘密！ 要想跟山民一般融入李易内部，还需要加倍努力啊！ 他们也只好帮着劝退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人家都不让看，你往前凑什么热闹？ 小心团练的刀枪不留情！ 移民和山民，必须依靠李易而活，自然很快归心。 五村村民村民有恒产、土地，也有自己的小九九，离开李易也不是活不下去！ 所以，只有差距极大的对比，才能让这些人彻底归心。 但李易并不着急，他有耐心，也有那个时间等待！ 第八十九章 奔袭崔各庄 天亮时分，船队卸完了物资人员，立刻扬帆起航，船工们热情很高，根本顾不得休整！ 当然，一半儿体弱或者特别疲惫的，也被于芷晴派出的三百新军给替换了。 精铁武器和复合弩，也随船带了一大批！ 她不是不放心这些人，但新军战斗力，远胜武家壮丁。 他们去了三岔河，也能让李易手中多一份力量！ 既然李易吩咐，可以让武家堡的壮丁搬运物资去落雁谷，那就说明，他信任这些人！ 李易这边，三岔河码头又堆积了如山的物资。 搜刮了整个百川镇，连缴获带购买，粮食也不到两万担！ 但布匹、棉花、皮衣皮靴，被褥和生活物资就太多了。 骡马、耕牛和大车，也搜刮了不少。 不过，昨晚的大火，加上周子桐在百川镇闹出的动静，恐怕三岔河不可久留！ 满脸疲惫的周子柏，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大人，咱们还可以干一票，更大的！” 反正现在大伙儿的家人都到了蒙山堡，剩下的几乎都是战斗人员了。 怕个屁呀！ 李易很感兴趣，他对周家三兄弟的果决和忠义很看好。 这么快就融入李家团队，还及时的出谋划策。 这三位的本事，远远超过了自己麾下的八个试百户！ 至少，暂时是这样！ “说说，你想怎么干？” 周子柏胸有成竹地笑道：“对岸下游二十里，有一处无人河谷，背靠太蒙山丛林，易守难攻！” “咱们可以先把这些粮食转运过去，只要一百个壮丁就能看护好了！” “大人，武家在周边几十里地界，还有二十二个庄子，他们未必接到武家被灭的信儿！” “按照惯例，每个庄子都会储存着三千担，到一万担不等的粮草，等着春节前发卖呢！” “当然，还有大量的耕牛驽马，甚至还有不下于五百匹战马和大批牛羊放养在崔各庄！” 李易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他娘的，这分散储备的粮食，堪称海量啊！ 五百匹北地战马和大批牲畜，这都是自己急需的！ 有海量的粮草到手，自己根本不担心养不了，反正明年开荒也用得上！ “老周，你怎么不早说？战乱时期，粮食才是硬通货呀！等等，那些庄子的管事，未必就听你们的话吧？” 周子桐却笑道：“不不不，大人，起码三分之一的庄子管事不敢拒绝，我可是武家堡的壮丁首领，他们得给我几分面子！” “还有，大家伙儿亲戚加亲戚，连骗带哄，我和子木出面，把那些存粮和牲畜弄出来，应该不难！” “唯一的麻烦，恐怕咱们那些交好的庄子和亲戚，也得跟着走！” “武家人全灭了，辽人来了，还不得大肆报复？” 带走也无妨，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就不怕人多！ 李易一拍巴掌。 “就这么定了，哪怕暂时没地方住，大不了在船上住两月也可以嘛！” “有了了足够的粮草，咱们还怕人多么？咱们养得起！立刻去干！” 至于人心？ 李易都控制了钱粮，又有早已归附的上万于家部众在手呢！ 就算五个村子的村民，起码也是心向李易的，他们还指望着，战时进蒙山堡避难嘛！ 而且，武家这些佃户，大多数都听周家兄弟的！ 周家三兄弟是傻子么？ 早就拜李易为主公了，说明他们心里看好李易，也愿意跟着李易走！ 哪怕过去的武家佃户过万人，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众人连夜转运物资去对面的回龙角，并留下一百壮丁把守，当然，李易让于奎带着十个团练骑兵管事。 这下没有粮草拖累，大伙儿美美的睡了三个时辰。 吃过早饭，壮丁混编李易的团练，组成十个小队奔赴各庄子！ 打着口号，就是武家堡失火了，损失惨重。 可谈好的客户需要交付吧？那就需要各庄子送粮去码头了！ 当然，周家兄弟挑选的，都是能说会编的熟面孔壮丁带路。 而且一到人家庄子，自然会先点那些亲戚、朋友什么的帮忙运输！ 当然，他们也会偷偷告诉这些亲戚朋友，武家完蛋了，不走，就只有原地等死。 码头再次堆满了粮食和草料，猪羊牛马什么的，也是越来越多。 周子柏终于赶回来了！ 李易手里又多了三百全副武装的团练新兵。 就连五百壮丁，都全都换上了精铁刀和复合弩！ 直此，李易手中的兵力，已经过千！ 周子柏不顾疲劳，亲自指挥转运，先弄到对岸的回龙角再说！ 李易对那什么崔各庄的养马场很感兴趣。 可听说那边的庄丁和管事，跟周家兄弟尿不到一个壶里，只能强攻！ 一直忙到第三天下午，看来不能在等了！ 从各处庄子十搜刮了十六万担粮草，麦子只占了一般。 杂粮和草料倒是不少，牛和驽马四千余，羊更是接近万头！ 巨大的收获让大伙儿喜笑颜开。 李易带着四百临时拼凑的骑兵，来到了三十里外的崔各庄。 这里的管事叫崔明亮，很是狡倢警惕，听说武家的马匹贩卖生意，都是他一手打理的。 南来北往跑得多了，这人的本事自然不凡，没准儿他连武家勾结辽人的事情都知道。 大队骑兵靠近，崔各庄已经敲响了警钟！ 里面的养马户都是跟着崔明亮到处贩马闯荡的，集结很快！ 这帮人也是勇敢，竟然骑着马结队冲出了庄子，打算野战决胜。 当中一个粗豪的汉子身着铁甲，挥舞着马槊喝骂道。 “李子桐，没有堡主命令，你带这么多骑兵前来干啥？” “妈蛋，大半儿都是生面孔，你周家要造反么？” 李子桐哈哈大笑着策马上前：“各位，武家兄弟投靠辽人，已经被朝廷军队满门抄斩了！” “你们要是一条心跟着武家人送死，老子绝不拦着！” “现在，给你们一息时间考虑，不打算反抗的，留下战马兵器，可以保命！” 什么？崔各庄的养马户们一片哗然。 堡主投降辽人了？ 还被朝廷满门抄斩了，咱们怎么办？ 崔明亮才不管武家人死没死呢？他心里暗暗窃喜！ 死光了才好呢。 从此，崔各庄的财富，就归他一个人所有的。 第九十章 大同铁骑 但是，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打发了周子桐这帮人再说。 以崔明亮老练的眼光来看。 对面的骑兵，马术不咋的，比起自己的养马户来。 差的远了！ “各位兄弟，不要听姓周的胡说。半个月前，堡主还来过咱们庄子，怎么可能出事？” “这么多年，武家都没有投靠辽人，只是做做生意而已。” “咱大同地界，北上须沱河跟辽人私下做买卖的，多了去了，朝廷怪罪得过来么？” “老子怀疑，周子桐勾结马匪，要打咱们崔各庄的主意！” “兄弟们，你们说，咱们能让这些王八蛋如愿么？” “不愿意！” “不愿意！” 崔各庄的五六百骑兵挥舞着刀枪，还挺有气势！ 李易冷笑，任你舌灿莲花又如何？ 既然尔等不知死活，咱们也不用纠结留情了！ “所有人，抬弩，都给本官瞄准了！” “三百步……” “二百步……射！” “咻咻咻！” 四百支利箭电射而去！ 要不是李易心疼战马。 光是这一波，对面冲来的崔各庄马户，就得死一大半儿。 不过没关系。 一波不行，那就多来几次！ 这些养马户手持的大多数都是小梢弓。 这种骑弓要逼近五十步，才能射穿皮甲。 可对面的混蛋，简直是作弊啊。 两百步就开射了？ “啊啊啊！” 身边的同伴不停地摔落马下。 等靠近百步之内，五六百养马户连一百人都不到了！ 没有铁甲防护，连皮盾都能射穿？ 这还打个屁呀，跟着崔明亮送死么？ 这些人御马绕了个大弯子，四散奔逃。 李易长刀出鞘，高高举过头顶。 “追杀！” 养马户跟辽国铁骑不能比。 他们虽然成天跟马匹为伴，自小就练就了不凡的马术。 可战斗力嘛，未必就比得上周子桐的庄丁骑兵。 更别说李易的团练骑兵！ 来得及下马投降的，只有四五十个。 包括崔明亮在内，很多人都被射成了刺猬。 李易没打算大造杀戮！ 他安排人把庄子里的大小马驹近千匹，全都带走！ 这里过冬的杂粮和草料不少，足有上万担，银子也有几千两，当然不能放过。 马场里没有牛，只有几千头肥羊，顺手收了！ 养马壮丁差不多都战死了。 那些妇孺老小都躲在各自的棚屋里，仇恨而无助地盯着外面，瑟瑟发抖！ 李易收缴了所有坐骑，却饶过了四五十名俘虏的性命！ 他站在马场中央，大声喝道。 “本官知道，你们恨我，我原本只为武家的马匹而来。” “崔明亮要挑起战争，本官不反击成么？” “生死各安天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官没打算屠了整个庄子！” “辽人马上南下了，他们培养的代理人武家，被朝廷剿灭了！” “辽人是不会放过尔等的。是上山还是去大同躲避，本官管不着！” “本官给尔等，留下两千担粮食和五百套兵器，你们早做打算吧！” 周围的哭声，顿时小了很多。 马场库存的麦子没有被抢走。 这两千多老弱，就不愁过冬的口粮！ 还有几百把兵器，也让大伙儿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起码不会害怕一般的流民和土匪。 青壮死的差不多了。 可还有老人和半大小子、壮妇。 这些人常年养马，比普通种地百姓强悍多了。 “我要杀了你！”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持着一把匕首，从马场唯一的砖瓦房里冲了出来！ “你杀了我爹，我要报仇！” 后面的屋里传来惊呼和尖叫声。 “崔璨，回来……” 一位妇人趴在大门口无力地伸出一只手。 小屁孩清鼻滴横流，他能干什么？ 李易叹了一口气，压住于小春蓄势待发的复合弩。 这小子的手有些抖。 李易不相信他会对小屁孩动手。 “好啦，饶过他吧！” “我们的刀剑，绝不对着妇孺！” 李易拔转马匹，扭头就走。 “喂，小屁孩，好好活着！” “你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找老子报仇！” “记住了，老子名叫李易，哈哈哈……” 骑兵队伍押着物资羊群、马匹出了崔各庄，扬长而去！ 周围的棚屋里，冲出无数的家属来。 一个个跑到外面，抱着自家男人的尸体嚎啕大哭！ 一个雄壮的老人家走出庄门，他揪住那小屁孩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当然，打的是肉最多的小屁股！ “崔璨，你能了啊？拿把小破刀就敢跟人玩命？” “你信不？人家马蹄子一抬，就能踩死你？” 叫崔璨的小屁孩一脸倔强。 “大爷爷，他门……杀……杀了我爹，吸溜……我要报仇！” 老头悲痛地道：“那也得等，等你长大了再说！” “没本事，就跟你那心比天高的傻爹一样，冲上去也是送死！” “各位，那位大周军官，虽然杀了我们几百人，可也放过了老少妇孺的命！” “战场拼杀，各安天命！” “他有句话没说错，武家人多半完蛋了。辽人马上南下，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赶紧掩埋尸体，带上粮食和武器，咱们进姥姥山躲避！” 有人哭着喊道：“老庄主，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老庄主道：“我们原本就是武家最忠实的爪牙，大周还好说，辽国人肯定会迁怒我等！” “只有进山躲避，才能活命啊！” “好在，咱们还有弓弩刀剑，就算打猎也能活下来！” “赶紧的！丈夫、儿子死了，各家的小崽子不要养了？哭哭哭，哭有个屁用啊？能把死人哭活吗？” 李易当然不知道，十年后，有一支打着“璨军”旗号的马匪，纵横大同山区，行踪飘忽！ 他们几乎不怎么抢劫，也不妄杀普通人。 唯一对姓李的人毫不客气。 一旦被抓住了，就是砍头的结果。 可谓嚣张一时！ 众人带着战利品，刚刚转过山头，就看到三岔湾到处是密密麻麻的火把，人喊马嘶。 他娘的，好几千骑兵，把码头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儿？ 辽人这么快就南下了？ 周子桐眼尖，惊叫道：“大人，是大同的铁甲骑兵，足足五千以上。” “老天，他们咋被惊动了？不是说，大同的精锐都调防须沱河一线了么？咋整啊大人？” 第九十一章 一桌饭，两桌客人 李易皱眉观看，码头并没有打起来。 自己好歹留下了六百多兵，另外还有周子柏的几百船工呢。 那十艘千担级护卫船，可是安装了四十架床弩。 威力可不小！ “慌什么？继续前进。老子就想看看，大同所谓的铁骑，敢不敢动手？” 还别说，这帮人的警觉性也挺高。 大队人马中，立刻分出上千骑，远远地奔来。 “轰隆隆！” 铁甲锵锵，气势惊人！ 码头附近地势还算开阔，这帮骑兵呈锋矢阵型展开，奔到一箭之地，才勒住战马！ “来者何人？” 对面有人大喝道。 李易怡然不惧，打马向前。 “雄州团练百户，李易在此，你等为何围我码头？” “哈哈哈，狂妄！” 对面人马一分，当中驰出一匹高大的白马来。 火把照耀下，一位矮胖粗横的铁甲将官，仰天大笑道。 “区区一位团练百户，见了本将军，还不下马跪拜？” 跪拜？ 老子跪你奶奶个腿儿！ 要不是看在你是咱大周人的份儿上。 就这点距离，分分钟把你射成刺猬。 百步之遥，在我蒙山团练眼里。 两层铁甲，都挡不住复合弓！ 李易不卑不亢地拱拱手。 “你我互不统属，为何要拜？” “本百户前来购买物资，武家堡竟然联合辽人黑吃黑？” “我还想问问诸位上官，大同的须沱河防线是纸糊的么？” “上百的辽国远拦子，怎么渗透过来的？” 那矮胖将领一愣。 他万万没想到李易竟然如此硬气。 完全没被自己的大军和气势所摄！ “胡说八道，你说武家勾结辽人？证据何在？” “本将大军刚去过武家堡，那地方，已经烧成了一块白地！” “有人探报，说你掠尽武家堡，和所属二十余庄子的无数粮草和海量金银。” “哼哼，雄州的小小团练，真当我大同无人耶？” 李易心里暗暗鄙视。 你们大同上下，还真是无人了。 都他娘的一帮瞎子聋子。 武家在三岔湾造了几十艘大船，这是一个粮商用得了的么？ 那什么耶鲁不花上百的辽国远拦子。 怎么出现在武家堡的？ 看到老子收获太大。 你们眼红了？ 就调动铁甲骑兵来抢？ 居然置须沱河防线，和大同安危不顾？ 热你个姥姥！ 简直就是一帮见钱眼开的蠢货！ 李易冷笑道：“这位……呃，将军，废话就崩谈了。你这般大动干戈，说吧，你想要什么？” 上道！ 反正武家堡都烧了。 谁管武家人的死活？ 那将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当即鼓掌道。 “爽快，本将也不为难尔等。交出所有船只，马匹，还有武家的财物粮草！” “你别告诉本将，就码头上这三、四万担粮草，就是全部了？其他的，都转运去哪儿啦？统统给本将送回来！” “你……” 李易麾下的官兵，一个个勃然大怒。 这简直就是明抢啊！ 李易压压手。 阻止了大伙儿的蠢蠢欲动。 这时候，他耳朵一动。 隐隐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 有大量的骑兵正在南下？ 李易脸色变了。 “将军，你等，可还有后援？” 那将军一愣。 “乃球子，你说啥？” 突兀的， 他手下的官兵都惊呼起来。 不少人指着远处的几条山道。 李易等人猛然回头。 只见蜿蜒的火龙极速而来。 这是打着火把，连夜赶路的千军万马啊！ “御敌，准备御敌！是辽人大队！” 李易扬鞭催马，大喝道。 “将军，辽人来了，准备战斗吧！” 战斗？ 那矮胖将领一脸懵逼。 咱老子私自调兵。 就是打算抢粮、抢船、抢银子的。 打仗？ 打个驴球子啊！ 这家伙反应不慢，策马就往西跑。 “撤退，快撤退！” 让李易等人目瞪口呆地是，这五千铁甲骑兵来得快。 撒脚丫子跑得更快！ 转眼间。 这些人就轰隆隆地往大同方向开跑了！ “咋……咋这样……” 周子桐嘎巴着一张大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李易却明白时间紧迫，他大喝道。 “把多余的马匹，羊群都装船！” “于酉于奎，摆车阵！” “所有人，下马步战！” 于小春惊道：“大人，我们的战马也……也不骑了？” 李易喝道：“你要跟辽人比骑战么？靠后预留七百战马！周子柏，你指挥转运，粮秣最后走！” “遵命，大人！” 码头上一千多人。 都是壮丁和团练新兵。 弩兵七百。 枪兵约四百。 好在还有大批的马车、牛车足以排成两列长蛇阵，死死地护住码头！ 即将迎战大队辽骑。 包括李易在内，无不呼吸急促，心里怦怦直跳！ 那火把长龙越奔越近，如雷的马蹄声震天动地！ 辽国铁骑居然出现在大同府境内？ 很简单。 说明须沱河防线，已经崩溃了！ “嘶！” 李易长吸一口冷气。 顾不得多想。 现在上船恐怕来不及。 必须阻击一波！ 对方的骑兵中途分作两部份。 起码六七千径直往西，追击大同骑兵去了。 逃走的可是五千铁甲精骑。 至于大同军的战斗力嘛，辽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们看中的，是那五千套铁甲，辽国缺的就是这个！ 至少三千轻骑，乌泱泱地直奔码头而来。 李易大喝道：“弩兵分两轮，听我口令！” “枪兵兼作盾兵，戒备！” “虎！” 这么一声吼，团练新兵作为中坚。 李易这边的气势，也是不弱！ 一千二对三千！ 自己后面还有四十架护卫船床弩，在关键时刻能提供掩护。 退路有。 大伙儿也明白。 胆怯没用！ 百户大人都站在第一排呢。 自己怎么可以怕死？ 复合弩不适合抛射。 箭矢只有两片尾翼。 抛射不稳定，命中率太低了！ “三百步……准备！” “二百五十……射！” “第二排，上……射！~” 咻咻咻咻！ 分秒之间。 两轮直射弩箭，直奔辽骑大队。 这么远就开弓？ 辽国的野战骑兵，根本没当回事儿。 对面的南蛮，指挥官一定是个蠢货。 咱们的抛射，开弓都不敢这么远！ 可现实，无情地砸落了无数眼珠子。 尽管有夜色掩护，骑兵身影飘忽。 可他们还是大意了。 完全没有散开队形。 密密麻麻地被射落了好几百人！ 辽军指挥官顾不得思考，到底是为啥？ 他久经野战，调整得也很快！ “散开，快散开。对面有大批强弩！” “所有人，轻箭抛射，开！” “咻咻咻！” 李易听到刺耳的破空声响起，连忙提醒。 “小心！” “抛射来了！” “枪兵，举盾！” 第九十二章 小赢就跑 半人高的厚实木盾，齐刷刷地覆盖在众人头顶！ “笃笃笃！” 无数白羽从天而落。 “啊……” 于小春身边的某个团练兵，肩膀被射中一箭。 “啊……” 周子桐的壮丁兵更是倒下去七八人。 这是大战，盾牌也防不住所有角落！ 李易无暇顾忌死伤。 “弩兵，自由射击！” 辽人冲得太快了。 野战兵团果然不一样。 才他么两轮，一眨眼就到了跟前！ 可他们面对的，是两排大型马车或者牛车组成的车阵。 辽人骑兵再凶猛，也不可能跨过一丈多的障碍，去砍杀对手吧？ 李易这边盾牌遮顶不说，所有人都躲在厚实的马车后，抽冷子射击。 夜晚光线本来就不好。 辽军骑兵目标大，好射！ 李易这边躲藏得很好了。 辽人的骑射威力完全发挥不出来。 双方你来我往，两刻钟过去了。 辽军指挥官这才发现，自己这边到处是乱跑的空马，勇士们死伤太重。 太惨了！ “吹号，暂退！” 围攻车阵的辽人骑兵听到海螺号响起，立刻潮水般地后退！ 李易是那种见了便宜肯放手的人吗？ “枪兵出去打扫战场，弩兵上马，给老子追！” 踏踏踏！ 六七百骑兵在李易的带领下，居然朝着两三倍于己的敌人发动了反击！ 辽人轻骑气，顿时肺都炸了！ 可他们的弓箭射程远远比不上复合弩，夜晚抛射效果不好！ 面对散开好大一片的李易轻骑，辽人就只有被吊射的份儿。 如果是一开始，面对三千多辽人轻骑，李易绝对不敢这么干！ 现在不同了，辽人被打死了起码三分之一。 受伤的，还不知道多少呢！ 他们锐气已失，老子不追杀才怪呢！ 辽军将领气得暴跳如雷，也不得边打边跑。 副将牵着他的马缰劝道：“都统，野战不利于我军，敌人的强弩车阵太厉害了！” “我们败了，乃非战之罪啊！” “先汇合大部队，再杀回来！就是远距离抛射，也足以把一千多人堆死在码头了。” 李易带人追了四五里。 他驻马在一处小山包上，望着远处的平原，无数火把在闪烁。 大同铁骑被打败了！ 只有一方获胜。 打扫战场时，才有功夫点那么多火把。 三千余辽人轻骑，自己还可以打一打！ 如果辽人大部队过来，还他娘的缴获了几千铁甲。 自己冲上去硬抗，跟找死有什么分别？ “撤撤撤！” 李易挥手道：“把沿途跑散的战马都带回去。” “兄弟们，这可是最好的战利品！” “他们的甲胄、弯刀啥的就别要了，我们蒙山军还看不上那些垃圾！” “速度要快，我们时间不多！” “虎！” 刚刚聚拢的弩兵们，顿时四散而去。 抓马匹，搜刮战利品这活儿，大家都会干。 这些辽人一路南下，缴获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 一人三马，可都是随身带着呢！ 抓住了战马，差不多就啥都有了。 等李易回到码头，周子柏兴奋地迎接上来。 “恭喜百户大人，一举击败了三千辽国轻骑！” “这可是大周建国以来，非常罕见的，以少胜多的战例啊！” “老天，这……这缴获了多少战马？两千，还是三千……” 李易摆摆手道：“无非不过是占了地势和兵器的便宜，敌人不了解我们，当然吃亏啦！” “下一次碰上，咱们就没这般好运气了。” “快快快，战马、人员，统统上船！” “弩兵上护卫舰，操控床弩、复合弩掩护！” 周子柏连忙道：“百户大人，还有一万担麦子，两万多担草料呢！刚才搬运的人员不够……！” 收获已经够多了好吧？ 贪多嚼不烂！ 李易无奈道：“枪兵帮忙，先搬运麦子，草料、杂粮都别管了！” “隆隆隆！” 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望着两三里外的辽人大部队，李易只有哀叹。 妈蛋，真是记仇啊！ 估计他们，原本是打算来抢船的，跟大同铁骑只是偶遇！ 莫名巧妙的跟自己打一仗，自己还小赢了一把，则完全就是意外之喜了！ “快快快，辽人来了！” “周子桐，你们干啥呢？马车、牛车不要啦，太蒙山缺木头么？” “上船上船，一人背一带麦子，赶紧的！” 这场短暂的战斗死了三个壮丁，伤了六十多个。 团练新兵这边则一人重伤，轻伤二十多，一人未死！ 可咱们灭掉了近两千辽军铁骑，多了不起的战绩？ 死几个人算什么？ 所有人没有悲伤。 有的驱赶马匹，有的扛麦子，喜笑颜开地往船上跑！ 辽人来的太快了。 他们这一次吸取了足够的教训。 还在三百步外，就抛射了成千上万的轻箭！ “东西不要了，举盾！” “都注意隐蔽！” 李易站在船头吼道：“快点上来，咱们走！” 辽人乌泱泱地逼近码头，他们怎么愿意看着李易他们跑掉呢？ 这帮先头兵马的主将，皱着眉头命令道。 “火箭抛射！烧死他们！” 李易一直防着这一点呢，离岸的船只还没有张帆。 只是用竹竿撑开，速度也不慢！ “快快快，注意防火！” “咻咻咻！” 无数火箭如天上的繁星一般坠落。 可惜，辽军隔着两排马车阵。 中间还有一百多步的码头！ 这些火箭射到船上的寥寥无几，很快就被大伙儿扑灭了！ 船只离岸越来越远，李易哼哼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 “床弩，上火箭，给老子烧了破码头！” 床弩之箭粗如儿臂，顶端直接能绑一支牛油火把了！ “崩崩崩！” 就那么两轮几十支，可瞄准的却是粮草堆！ 周子柏和水兵们在三岔湾呆了一年甚至更久，床弩没有一架射偏了的！ “驴球子，咱们得不到，辽狗也甭想！” “兄弟们，再来两轮，射那些马车阵！” “虎！” 李易疲惫地坐在船头，笑眯眯地看着对岸的辽国人，沿岸跑马，气得多半跳脚了。 就欺负你没有船，咋的？ 龙王河这么宽，有本事你继续抛射啊？ 狗屁的骑射无敌，那是你们没有遇到老子！ 等本官抽出手来，把运回去的黄铜筑成炮，你们连抛射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九十三章 分赃与问罪 临时转移点，回龙角并不远。 先期过来的五千多庄户百姓，站在岸边，举着火把大声欢呼。 终于，胜利会师了！ 辽人一时间哪里去找渡河船只？ 他们没那么快打下大同！ 相比于富饶的大同盆地。 李易这支偏师，不过算小强罢了。 辽人确实被打痛了，可他们还有更大的目标要完成。 应该不会跟自己死磕！ 周家兄弟来到李易的船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周子柏现在是临时的水军统领兼大管家，他抱拳祝贺道。 “大人，在下草草统计了一下，不算第一批运回蒙山堡的。” “咱们现在有北地战马四千余匹，驽马、耕牛四千七百余，羊一万出头！” “最重要的，就是咱们弄出来十四万担粮食，几乎全是今年的新收麦子！” 李易长长呼了一口气。 这番冒险，太值了！ 穷屌丝一夜变成高富帅。 蒙山堡发达了！ “好，多亏兄弟们鼎力相助！” “等回到蒙山堡，李某当不吝奖励！” “记住喽，是咱们的蒙山堡。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周子桐担忧地道：“大人，我等还不能放松，我担心辽人会追击！” 李易奇怪地问道：“不至于啊，听说风陵渡的浮桥，已经烧断了！辽人在东边是有水军，可他们过不了雄州河面吧？” 雄州水军还是很能打的。 毕竟大周的武器、兵甲之利，还是强于辽人的。 单单水战，北方人肯定不如南方！ 周子桐一屁股坐在甲板上，苦笑道。 “大人，我不担心雄州，我怕大同的水军有变啊！” “一直以来，大同水军就比不上雄州。主将无能，官兵没啥战心！” “您也看到了，五千铁甲骑兵啊，大同最精锐的部队，居然被七八千皮甲轻骑给灭了！” “万一，辽人缴获了大同水军的战船呢？再沿河而下……” 周子柏也郑重地道：“不无这种可能，大人，咱们不得不防！” “大同军队，任何败仗，发生在他们身上，根本不稀奇！” “须沱河防线，足足十万驻军，怎么失败的？简直就是个谜团呐” 李易的脸色也变得谨慎起来。 “你们提醒得对。凡事先虑败，再寻思如何决胜，此乃千古不易的真理！” “现在还不是松懈庆祝的时候！周子柏，你率全部四十九艘大小船只，先运粮食和马匹，今晚就走！” “别反驳了，护卫船留下的意义不大。床弩的就是威力大些，射程还赶不上我的复合弩呢！” 四十九艘船只，一次足以拉走十万担粮食。 或者五万担粮食，一半儿马匹牲畜！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 采用第二方案！ 粮食确实宝贵，可战马，牛羊驽马更珍贵！ 蒙山堡西面就是广袤的盐碱地荒草滩，不缺放养的地方。 再说了，这么多牛和驽马，作用有多大？ 一头耕牛一天能耕地三亩，驽马差一些。 哪怕一个月只能耕地七八十亩呢？ 四千多耕牛驽马啊，家里还有一千多，开垦五十万亩土地都没问题了好吧？ 这些就是祖宗啊，得好好伺候着！ 至于上万的肥羊，大部分是母羊，可以放养繁殖。 一头母羊喂好了，可以两年三产，一胎生两三只。 也就是说，这些羊。 一年就能为蒙山堡提供上百万斤肉，还有骨头、皮毛呢？ 耕牛和马匹一样能繁殖。 有了这些种子，蒙山堡靠着荒草滩，单单发展畜牧业，就大有可为！ 一些鸡鸭什么，根本就没被周子柏统计在内！ 而蒙山堡前后接收了三批移民，加上五村原住民，也不过两万三千多人！ 短时间里，李易不打算再收人了。 先内部消化消化再说！ 短短八天时间。 船队来回三趟，终于把所有物资和人马都运回了蒙山堡。 等待他的，却是两路不速之客！ 梁光首先笑哈哈地下马，上来就给李易一个大大的拥抱！ “兄弟，你这回干的好大事，连大周北方都地震了啊！” “武家通辽的破事，你都能碰上？还能反手灭之？哥哥不得不赞一句，你真了不起！” 李易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 对方可是锦衣卫千户。 想想也就释然了，人家能掌握第一手情报，很正常。 不过，李易没打算张扬。 他面露苦涩，当然是装的！ “确实干了一架，在码头灭了辽人一千多骑兵！” “但是，当时还有大同的五千铁甲骑兵，配合野战，他们才是主力。最后，他们被打散了，怕是凶多吉少！” “在下不过是占了码头地利，还有精铁武器和复合弩、车阵之助，才侥幸打退了辽人的进攻！” “我新收的武家堡壮丁，也死伤了一千多啊！现在，光是战后抚恤，在下就头痛得很呐！” 梁光拍拍李易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 “你小子啊，抄了整个武家，光是这批北地船只就价值还几万银子，还不一定买得到呢” “粮秣、银两没少得吧？别担心，哥哥眼皮子没那么浅。” “你的战功，我已经报上去了，李将军不会亏待你的！” “这次呢，哥哥主要是为了这些战船而来。童家河太窄了呀！如果辽国大军南下，你怎么保住这些来之不易的船只？” 李易当然没想留下全部的船。 尽管他有的是办法保住。 自己吃了肉，总得给别人分点汤吧？ 战马、牲畜、粮食和银子进了口袋，李易肯定不会吐出来。 “梁大人，在下知道雄州的局势严峻，大同那边，都已经打得如火如荼了！” “大部分船啊，我打算捐给雄州水军。但是，我会留下十艘千担级的护卫舰！” “有它们在，我这蒙山堡南门的防御，就轻了不少。毕竟有四十架床弩，就算全部折损，也物有所值啊！” 梁光暗暗腹诽。 辽军真要大举来犯，投石机可不少。 你这不过三四百步的河面，能防地住才怪呢！ 不过他是知趣的人。 李易承诺捐出大小船只三十九艘。 已经很大方，很出乎他的期望和意料了！ 再提无理要求，岂不是妄作小人？ 他梁光不过跑跑腿儿而已，又得不到多少的便宜。 “好好好，那就一言为定。七天之内，雄州水军会派人前来接收。” “估计那时候，你小子啊，新的任命也会下来啦！” 梁光故作神秘地道：“没准儿，咱俩就此平级了呢？” 平级？ 那就是升职为团练千户了？ 没啥意思！ 梁光跟李易谈妥，然后带着护卫走了。 毫不拖泥带水！ 他知道，李易现在忙得很。 可另一路人，就不识趣了。 踏踏踏！ 马蹄声混乱！ “李易，你一个区区团练百户，居然敢擅自出兵大同？” “可有请示阳城县衙？” “你可知罪？” 第九十四章 喝退 李易早就注意这帮骑着驽马，歪歪扭扭的不速之客了。 想来摘桃子？ 也不称量一下？ 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是每个人都如梁光那般。 背后蹲着锦衣卫和淮南王这两尊大佛的。 “哟？这不是咱们赵知县么？哪阵风把你给刮来了？” 李易笑了。 满脸都是促狭，语气皮里阳秋。 赵致礼气得官帽子上的两根长翅直发抖。 无名鬼火蹭蹭往外冒。 这姓李的小子。 就是自己心头的一根刺。 扎得人，生痛生痛的。 赵致礼很想拔去这根刺。 机关算尽，筹谋久矣。 前些日子，他听说这小子不安份。 居然带着自己新练的团练兵，过浮桥去大同了？ 当时老赵就在后衙里，喝了几杯小酒庆祝。 守浮桥的，可是有自己的二百私兵啊。 他当即就给心腹袁泗去了密信。 一定要把李易给堵在河北之地。 让他回不来。 后来，他觉得还是不放心。 干脆派人过了浮桥，去找帮手。 想想李易可是带着三四百人的车队。 弄回来的货物什么的，也价值几千两银子吧？ 那些老朋友，应该会乐意去抢一把。 赵致礼的唯一要求就是。 必须，让李易死在北岸。 甚至，他不惜给袁泗去了第二封密信。 万不得已。 可以直接烧了浮桥，断其归路。 冯坤那点人。 怎么拦得住袁泗？ 可惜，天不遂人愿。 鼎叔回来的时间太早，赵致礼联系的老朋友，根本没来得及出手。 偏偏李易这个混蛋，居然不走浮桥了。 你说气不气人？ 这也就算了。 为啥这个惹祸精，去哪儿都能撞上好事。 发大财呢？ 武家啊，那可是大同府排名前几的土豪大户。 黑白两道通吃的那种。 竟然不堪一击？ 联合什么辽国的远拦子，都没有干过李易的泥腿子新兵？ 还让这家伙一把端掉了武家堡老巢？ 赵致礼收到的情报就到这里了。 他可不及梁光消息灵通。 不过，老赵还是整天抓心脑肺的。 武家积存百年的财富，都归了李易？ 四五十艘大船拉了足足四趟？ 这还得了？ 当然，李易运回近万的移民。 赵致礼选择性地遗忘了。 他只对财富感兴趣！ 这些，都是我的。 全都应该是我的！ 赵致礼来了。 梁光瓜分了大部分船只，已经让他心痛得滴血。 再不跳出来。 黄花菜都凉了！ “李易，你要知道，你还是我阳城县治下的一个里长！” “你怎么跟本县说话呢？” 李易鄙视地道：“哟？你不知道？我很快就不是啦！” 赵致礼一脑袋浆糊。 本县还没有解除你的职务啊？ 就算要把你打落尘埃。 也得等搜刮干净再说吧？ “李易，你什么意思？你看看，随随便便就招纳了这么多移民。你报备了么？在阳城入籍了没？” “你还有没有把本县这个父母官？放在眼里？啊？” “速去，头前带路！” “本县要入蒙山堡查看仓储、兵备、移民和团练户籍！” 李易感觉这老头儿多半不正常。 你是不是？ 脑子进水了？ 居然敢带着几十个歪瓜梨枣，就进入我的蒙山堡？ 我知道你是为财而来。 可贪钱贪到命都不要的地步。 这天下，如你赵致礼这般的官儿， 也算是奇葩了！ 李易冷笑道：“赵大人，我听说有一伙辽国轻骑，已经乘坐小船过来了！” “你就不怕……” 赵致礼脊背一凉，吓得攥紧缰绳，连人带马后退了好几步。 且不说辽人是否渡河南下？ 这个混蛋，居然敢威胁我？ 难道他真敢杀了本县？ 嫁祸辽人轻骑？ 哎呀， 细思极恐。 旁边的赵宁是个愣头青，没什么城府。 他纵马而出，怒喝道。 “李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威胁阳城父母官？” “你，你要造反么？” 蒙山堡得团练新兵，纷纷按住腰刀或者复合弓。 不管是于家青壮，还是周氏兄弟带来的人。 早就视李易为主公了。 如今的蒙山堡有钱有粮还有人，兵甲犀利，地势易守难攻。 大周朝应对辽人的进攻都左右支拙，败象渐露。 就算扯旗造反？ 谁管得着？ 谁又有功夫管呢？ 呛啷！ 李易拔出雪亮长刀。 猩红的血线让人不寒而栗。 “赵宁，你信不信？” “老子现在一刀劈了你，你堂兄半个屁都不敢放？” 吓！ 赵宁慌忙躲到赵致礼身后。 他太清楚自家堂兄的性格了。 一个死人，帮不到他半点忙。 赵致礼才不会为个死人报仇呢！ 冲动了啊！ 吓得弟弟我都快尿了！ 赵致礼满眼的惊恐，一把干枯的山羊胡子颤栗不已。 “李易，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服软了？ 要是一两个月前，你赵致礼一怒，老子都得小心些。 可现在嘛，就算雄州的守将，李广利发火了。 我李易都未必会皱一皱眉头。 更何况，李广利现在都得求我！ 李易收刀入鞘，呵呵笑着。 “怎么？赵大人，还需要进蒙山堡去看看么？” 赵致礼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 李易这混蛋眼冒凶光，在大同一定没少杀人。 当初打进县城的大土匪张扬，都没李易这般择人而噬的凶焰。 书上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躲还不行么？ 书上又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李易又怎知？我背后的强大靠山？ 早晚有一天，本官玩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蚱差不多！ “哈哈，都是玩笑话，别当真！” 赵致礼可劲儿摇头，笑得很干巴。 “蒙山堡新建，事务繁忙，本官就不进去给你添乱啦！” “告辞！” 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灰溜溜如丧家之犬一般跑了。 李易在后面大声喝道：“听好了，本官马上要晋升团练千户啦！” “蒙山堡将要军屯。两万三千百姓，都将划出阳城县，转为军户！” “以后，蒙山堡和阳城，桥归桥，路归路！” 策马急奔的赵致礼，听到李易的话。 眼前一黑，差点一跟头栽了下去！ 两万多百姓？ 都超过县城的常驻户口了吧？ 这么多人口，如果入籍阳城，那也是天大的政绩啊！ 自己是不是犯蠢了？ 光想着捞钱？ 忘了相爷的叮嘱了？ 乱世什么最重要？ 人口和军队呀！ 第九十五章 准备开府 李易身边的众人，看到赵致礼一伙狼狈而逃，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哈哈，胆子那么小，还想捡便宜？” “老天，官呐，好怕怕哦！” “嘿嘿，官嘛，上下两张嘴，说不过，就盖上帽子蒙住脸跑路喽！” …… 田小娥心想，堂堂县大老爷呀！ 自家夫君这般威胁他，万一…… “夫君，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啊？” 于芷晴搂着田小娥的肩膀轻笑。 “傻姐姐，咱家夫君要一飞冲天啦！” “翅膀硬了，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谁也威胁不到我们啦！” “别担心！” 李向平憧憬道：“团练千户啊，官儿不小呢。” “难怪大人不怕姓赵的，真解气！” 新来的周子柏哈哈一笑。 “团练千户算什么？以大人的功劳，要是在正规军里，升上好几级都没问题！” “不说这满河湾缴获的大船，单单两千颗辽人脑袋，就是直达天听的惊世之功！” “正规军里，要有这两千颗脑袋，封个参将，副将都手那把攥的！” 什么？ 周围不少人，瞬间都惊呆了。 原来，辽人的脑袋，那么值钱啊？ 当初咱们忙着抢战马，搜检战利品。 谁顾得上那腌臜脑袋了？ 于文鼎人老成精。 他摸着一把班白胡子，乐呵呵地道。 “你们呀，别惦记脑袋了。大周朝确实有一颗辽人脑袋，换三十两银子的赏额！” “过程很麻烦的，层层漂没，倒手也没几个啦” “小周说的没错，两千颗脑袋不容易砍！” “雄州每年都被辽人围着打。那守将，也就是雄州总督李广义打了几年，也未必收获到两千颗脑袋！” 这下子，连李易都倍感惊奇。 好歹是三关重镇之一。 怎么杀伤？ 这么点？ 两边都朝天放枪吗？ 呃，不对，是朝天射箭，打友谊赛呢？ “鼎叔，那李广义要是那般不顶用？以后还是少给他些精铁兵器。” “免得他成了运输大队长，间接武装了辽人，反而给咱们添麻烦！” 于文鼎摇摇头道。 “那倒不至于。李广义可是坚定的主战派。也算是大周，为数不多的名将了。” “双方打攻城战，辽人死伤肯定不少。但尸体，都被人家收走了！” “光是攻上城头的死士，才多少？又能砍多少脑袋？” 这下李易放心了！ 大同距离自己相对较远。 太蒙山边缘，又不适合辽人大部队展开。 雄州如果能长期坚守，对自己蒙山堡的长期发展，还是很有利的。 他虽然对赵致礼不假辞色，钢得火星四溅的。 可李易知道，蒙山堡的体量还小。 目前，只是有了一定的基础而已。 猥琐发育，是必须要走的过程！ “好啦，继续卸货！” “晚上，各位主管都到我家来议事。董叔，你们五位村长都来！” 董勇，铁锰等人开心了。 议事？ 咱们进入李大人的决策层了？ 看来我们这两个月的兢兢业业，终于获得大人的信任了。 李易带着众人沿着一丈宽的马道上了南城墙。 此时的蒙山堡修筑，基本进入了尾声。 现在，大部分村民，都去盖房子了。 剩下不多的人，还在北面，固定木头女墙！ 冬季的温度，实在太低了。 女墙要在一丈五的高度上，浇筑水泥，自然干燥，很难。 如果按照老办法，用火堆烘烤呢？这么高，更难！ 好在太蒙山不缺树木。 一根根碗口粗细的木头被竖起来。 底下插入水泥孔里，横面也用整根的木柱钉死了。 这就形成了五尺高，绵延五里的结实女墙。 全木结构！ 李易用拳头锤了锤木桩子，赞叹道。 “不错，很坚固，足以抵挡辽人的破甲箭和投石机！” 鼎叔笑道：“不止呢。这些都是湿木头，我让大家故意不去树皮的！” “起码在半年之内，都不会干透，战时还可以泼水结冰。” “辽人的火箭，火油罐也很难点燃的。防护力未必就逊色于水泥墙！” 铁锰感叹道：“真没想到，这么大的城池，居然是咱们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 “时间如此之短！“ “加上女墙，足足两丈高啊！辽人拿什么来？攻打咱们蒙山堡？” “有那折腾的功夫，还不如去抢阳城、易县什么。县城总比咱们一个百户堡富裕吧？” 其他一些知道内情的人，都相互间挤眉弄眼。 咱们蒙山堡可不穷。 说是一块令人垂涎三尺的肥肉，也差不多。 恐怕十个普通的县城加起来。 都也未必有蒙山堡，这般堆积如山的财富！ 李易指着城墙内刚刚搭建的避难木屋，对周家兄弟道。 “没想到，这次来了近万的新移民，住房实在太紧张了。” “你们回去要给大家说清楚，在这些木屋里挤一挤，只是暂时的。” “本官打算划出城西，城北一半儿。修建半水泥，半木结构的新房子，提供给大家集体居住！” “一栋楼住六户，一户下四上二，共六间房子。肯定比他们原来的方子更结实舒服！” “而且，每栋楼前，都要打一口深井！” 周子桐笑道：“那感情好。咱们以前呐，九成人家，都没有六间两层楼的房子住呢！” “蒙山堡城墙这般坚固，等于大家一下子，变成城里人了。谁还有意见？脑子不正常！” 为了欢迎周氏兄弟入伙，李家的晚饭很丰盛。 大家喝酒都浅尝则止。 饭后的闭门会议，才是所有人期待不已的。 李易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考虑清楚了。 形势变化太快，有些应接不暇。 自己的胆子，应该再大一些，步子迈得更快一些。 其实也无妨！ 战乱年间，哪有那么多顾忌？ 草创期间，允许纠错，大家学着来就是。 大周的统治力，现在都衰弱得不像话了。 堂堂县令，居然被自己一个团练百户吓得落荒而逃？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笃笃笃！” 李易敲敲桌子，一屋子人，迅速安静下来。 “我们的地盘其实并不小，如今，人口也越来越多。” “再用以前那种粗放的管理方式，明显不合适了。” 看到底下一帮文盲、半文盲听着有些发愣，李易只好举例子。 “就以阳城县为例，这些年逃亡他乡避难的，战乱而死的，有不少吧？” “整个中等县，还剩下多少人？我估计不超过五万。” “可我们蒙山堡呢？现在有五千多户，两万三千余人。以后的移民还会更多！” “本官需要人协助管理，把蒙山堡，当成一个县去管理！” “轰！” 所有与会的人，顿时激动了。 就像平静的池塘，引爆了一颗雷！ 第九十六章 建衙 李易家的大堂里一片沸腾。 把蒙山堡当成一个县来治理？ 那需要多少官员？ 县令是七品吧？ 没关系，咱们李大人，马上晋升团练千户了。 正合适！ 可县令之下呢？ 县丞、主簿、教谕、捕头，或许还要几个巡检。 八九品小官儿可不少。 他们还需要师爷，副手帮忙呢？ 咱们在座的，岂不是人人有机会？ 李易又敲了敲桌子。 肃静！ “你们的心情，本官可以理解。毕竟，每个人都想上进的嘛！”“不过，咱们蒙山堡跟普通的县又不太一样。我们是军屯，实行的也将是军管！” “所有民事，都将为军事提供帮助。” “草创阶段，一切从简。本官这里有个简单架构，你们传下去看一看！” “不了解的，有好的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李易结合后世的经验，又不想显得太突兀。 他决定成立军政和民政两个部。 暂时，部长都由他一肩挑。 手下的挑不出合用的人才来，没有办法。 军政部下设：作战、参训、后勤，军工四个司。 分别由李易（兼）、于芷晴、于文鼎、李壮担任司长。 民政部下设：政商、文教、农垦、畜牧、建设、医疗六个司。由李向平、董勇、马晨、杨太平，田大力、于文福担任司长。 五个村的村长，抽走了四个！ 看到铁锰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李易笑道：“老铁，你脑子灵活，胆子也大。本官这里两个工作给你选！” “咱们缺人，政商司实际上是政务、工商、税务三合一，以后肯定要分拆！” “我们重新规划了蒙山堡之后，会有很多商铺，也要征税。”“同时，我们马车很多，还跟阳城总捕头梁光，以及雄州有合作！” “所以，组建一只商队势在必行，以前是鼎叔负责的！” “你是愿意担任收税的副司长呢，还是主管商队的副司长？” “干得好了，你的部门，也可以单独列为一个司哦！” 铁锰不假思索地道：“我去搞商队，我喜欢到处跑！” 当然没问题。 李易也希望他去干。 这人胆子大，脑子也灵活，武力值还过得去！ “就这样，周子木兄弟长于内政，就担任税务副司长吧！” 其实周子柏也行。 但李易另有安排。 接下来，大家讨论了各个司的职权范围。 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李易道：“咱们再说大家最关心的军队问题！” “目前，咱们编练了八百团练兵，远远满足不了当前的严峻形势。” “所以，扩军，势在必行！以后，我军改为蒙山军，必须正规化！” “本官准备把总兵力扩充到四千人。骑兵两千，枪盾兵一千，辅助城防步卒五百，辅助水军五百！” “三千正规军由六个副千户率领。” “每个副千户辖四个主战百户队，一个辎重百户队，计五百人！” “好了，现在本官宣布。” “骑兵副千户四位，周子桐、于小春、于奎、于酉。” “枪盾兵副千户，李闯、李大柱。” “辅助水军副千户，周子柏。” “辅助城防军副千户，李栓。” 一下子选拔四千人从军？ 老天，果然是军堡才有的阵仗！ 不少在场的新官，都担心壮丁不够分。 因为在这个时代，老年人活过五十岁，都算凤毛麟角了。 比如鼎叔和福叔，也才四十左右。 战乱频繁，反而壮男壮女居多。 当然，小孩子也不少！ 铁锰突然嚷嚷道。 “大人，这一回大扩军，我们五村的青壮，也可以从军了吧？” “我听说山民都是好汉子，总不能让他们把名额全占喽！” “大家都是蒙山堡的一员，守土护家，人人有责！” 铁锰为啥这么积极？ 因为大伙儿看到了新军的福利。 实在太好了！ 辅助水军和城防兵，月饷每月一两半。 正规军，更是二两银子起步！ 队长、小旗、百户等军官连连翻倍。 这收入。 雄州的正规军，也远远赶不上吧？ 因为李易承诺饷，银实发到每个人！ 没有漂没，不克扣。 军人还有专门的购物商铺，价格是外面的七折！ 这样的富贵兵。 谁不想当？ 铁锰要是没当商队的副司长，他都想去报名了。 什么，你说打仗会死人？ 老百姓被辽人追着砍，就不用死了？ 入了蒙山军。 待遇高，训练好，武器装备比朝廷军队还强，还怕个鸟？ 死了，还有百两银子的抚恤呢。 再说了。 保卫乡梓而死。 全家人都被高看一眼。 光荣啊！ 于家壮丁， 虽然是最好的兵源。 但军队也不能太抱团。 李易大声赞道。 “老铁说的好！” “蒙山堡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家！” “守土保家，人人有责！” “放心吧，这一次，山民只挑选1200人入军。” “五村村民和新来的移民，拥有两千个名额。” “从明天开始，在城西大教场，公开选拔！” “我的蒙山军，不要奸狡巨滑，滥竽充数之辈。” “我需要的是勇猛敢战，可以彼此间依为后背的兄弟！” 于家移民，确实好用。 但落雁谷的采矿、冶炼，和兵器制造，也占用了大量人力！ 李易的蒙山军，训练之法迥异。 个人武艺，已经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 他需要服从，绝对的服从！ 战斗力，可以慢慢训练嘛！ 多见几次血，武器物资保障到位，什么强军练不出来？ 接下来，就是挑选百户军官。 以前的三个百户没有升职。 但他们全都进入了正规军。 正规军的待遇，高一点自不必说。 打仗的机会多，升职岂不是更快？ 大家参军才多久，从一介小兵就跳到百户、千户了。 现在不是比谁的官职大。 官职越大，责任就越大！ 上百人，或者几百个兄弟的性命。 交予你手。 你能不能带领兄弟们打胜仗？ 还得控制伤亡？ 自己本事不济，战损太大的话。 没准儿，李易一怒。 你连个普通的小兵，都当不成。 这一晚，大堂里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这些新晋的军官、民官们热情高涨。 他们有的连字都认不全，不当官还没什么。 现在职务到手，才觉得好多东西都不懂。 李易等于开起了临时的培训班。 第九十七章 生产大计 李易必须挨个儿地，给新扎官员们讲解。 划分出职权范围，细则。 那些该做，那些不该做。 各部门之间，怎么配合？未来的规划是什么样子？ 比如，四叔管理的水泥窑。 需要划到民政部，政商司之下。 四座水泥窑，依然供不应求。 后面，还得建新的！ 整个蒙山堡都在修房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村长董勇读过几年书。 以往，村里的学堂就是他兼职的。 现在要搞文教，必须大建学校。 孩子们，都是未来的顶梁柱啊！ 不分男女，尽量入学。 单单从七岁道十二岁的孩子，算起来足有三四千人。 十三岁以上的半大小子，啥活儿都能干。 这时代，已经被当成成年人用了。 可是，哪里来那么多老师？ 就算李易提供了黑板和粉笔教学。 可以搞大教室，暂时不需要分班。 董勇依然觉得，压力山大！ 最后一合计，大家一致觉得，教育确实应该抓起来。 原本，新军就有识字班。 有文化的兵，跟莽汉是完全不同的。 暂时，还是采用半天上学制，轮换着来。 想教教识字、算数就行。 各自的权利划分好了。 第二天，这帮新官，就跌跌撞撞地上任了。 闹出不少笑话，在所难免。 于芷晴、于文鼎和周子桐三人负责招募、训练新兵。 下面还有一帮新晋副千户、百户，和老兵配合。 出不了岔子！ 蒙山堡是军管，只要军队不乱，他们的家属就安心。 反正，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修房子，先解决住的问题！ 粮食储备足足十六万担。 就这点人马，足以消耗一年半载了！ 跟梁光的最后一笔交易已经完成。 他没有下新的订单，李易反而更开心。 现在，自己就有三千多新部队，等着要装备呢！ 一天后，李易交给周子柏一张图纸。 水军副千户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渔网？” “大人，一丈高，三丈长的渔网，谁用得了这玩意？” 你个笨蛋，这算啥？ 放在后世，小得都没人愿意用。 “老周啊，这是拖网。就是拴在咱们的千担护卫船后面捕鱼的。” “我们缴获了不少荨麻，现在有足够的棉衣、棉花和布料，谁还穿麻布？” “本官调给你一千斤，先让你的水军，弄几张网出来！” 周子柏的捕鱼认知，被彻底打破了，他将信将疑。 与其白白折腾，还不如让水兵们，训练之余去帮着修房子呢。 “大人，您……您这个，真能捕着鱼？” 没文化，真可怕！ 李易叹息道：“老周啊，我们的训练量大，光吃粮食可不行。” “鱼也是肉嘛！” “不说去更大的龙王河，就咱们门前的董家河，大鱼就多的是。”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操作手册都给你了呀！” “这是军令，必须执行！” “遵命，大人！” 李易回头就进了李壮的铸造司。 “大壮啊，水力强度够不够？” 大壮递过来一块，压铸得异常标准的前胸甲。 银光闪耀。 “大人，强度绝对够。你看，用水力，确实比人工更省，也做的更标准！” “可惜，咱这条溪流，现在是枯水期。三台水力锻压机，一台钻孔机，只能开工半天。” 李易关心地问道。 “一天能制造多少甲胄兵器？” 李壮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兵器还可以，主要靠人力打造。每天能出一百五十把精铁战刀，一百把精品复合弓！” “精铁半身甲，要复杂很多。最多一天六十副吧！” “如果条件可以，我甚至想把精铁再次锻打，没准儿，出来的材质还能更高。” 想法不错。 落雁谷出品的精铁，也叫熟铁。 只是最初级的低碳钢。 工匠打制武器的时候，顶多达到了十炼的水平。 这已经让梁光、赵致礼那些人，奉为神兵利器了。 如果让水力锻压机多次锻打。 能弄出百炼钢，应该不难！ 那样强度、韧度的好钢，无论是打制兵器还是工具。 都是跨时代的利器。 对蒙山军的战力，无形中会提高很多。 “每天六十套甲胄，不少了。” 李易吩咐道：“每人一把刀，一把复合弩，尽快武装起来！” “半身甲嘛，先装备八百老兵。” “其他新兵，就看训练成绩了。” “谁厉害？谁就先披铁甲！” 李壮点点头，缴获的皮甲有不少。 四千新军全装备了，还有剩余呢！ 说不得，蒙山军比辽军、大周正规军的披甲率，还要高一些。 辽国的冶铁业，还比不上大周。 他们军中的铁甲，几乎都缴获自大周军队。 大周军中，也是以皮甲为主。 那些锁子甲，步人甲，动不动几十斤。 就算全用生铁，也不可能大范围装备。 李易发明的半身甲，重要部分，全是多次锤炼的精铁铸造而成。 其余的四肢部位，也有皮甲相连。 整套加起来，才二十斤出头。 一般的破甲箭，十步之外，根本就射不穿。 敌人都冲到十步了，短兵相接，还有多少机会放箭？ 水力跟不上，甲胄的打造情况，急也急不来。 现在的进度，李易已经相当满意了。 蒙山堡地势险要。 南面靠河，背面靠山。 西面不远处就是荒草滩，敌人要过来，还得从十几里外的浪子滩涉水。 最理想的攻击面，就是东部城墙！ 偏偏新修的蒙山堡是个长方形。 东、西围墙，长度都不到四百米。 如果只在东城墙战斗，一次上去四五百兵力顶天了！ 那李易派出的，肯定是浑身被罩得严丝合缝的铁甲兵。 就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所以，半身甲的生产，确实可以慢慢来！ 他现在考虑的是远程武器。 如果辽人来犯，围城战不可能不动用投石机。 既然辽人大部队，都冲过龙王河了。 说明大周的河防，已经名存实亡。 有了船，运载重型投石机都能运来。 一开始，李易打算封锁河口。 要么沉船，要么打暗桩。 可辽军一来，哪次不得肆掠半年以上？ 人家有足够的时间，去疏浚河流。 鼎叔的作战经验，相当丰富。 据他介绍。 目前战场上，重型投石机，射程约为二百六、七十步。 就是四百米的样子。 轻型投石机，射程最远不过一百五十步。 还比不上己方的精工复合弩。 但是，四百米射程的重型投石机，很恐怖啊。 几十上百斤的石弹扔过来。 房屋都得砸塌了。 就更别说扔点火油弹啥的。 绝对一烧一大片。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射程之外干掉它！ 第九十八章 不务正业 李易当然有好办法，他现在有几十万斤黄铜。 单单铸造最原始的臼炮。 比如明朝的虎尊炮。 最远能打到三百多步，五百米开外。 铁皮开花弹，也难不倒李易。 不过就是暗藏的引线，预留长短而已。 木炭不缺。 北山洞窟里就有高纯度的硝石。 差的就是硫磺，才收购了六百来斤。 火药的最佳配比，就是硝75：木炭15：硫磺10。 按理说，李易可以一次性制作出六千斤火药来。 还是最好的颗粒火药。 打几场仗，是完全够用了。 但，他有些担心。 这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 后果有多可怕？ 难以预测。 主要是，李易目前的翅膀，还不够硬。 某方面来说。 他还不足以应付大周朝廷。 至于辽人，谁管他们去死？ 干就完了！ 可李易思前想后。 还是找不出，足以克制重型投石机的武器。 北宋的三弓床弩？ 那玩意射程确实惊人。 甚至比火药推进的虎尊炮，还有远得多。 弩箭跟长枪没有区别。 真真是一发入魂。 能把好几个敌人串成糖葫芦。 但三弓床弩很复杂。 不说自己，短时间能不能仿制出来？ 三弓床弩的发射，费时费力，频率还远远比不上虎尊炮呢！ 对付辽人的步兵或者骑兵，那玩意确实堪称战场利器。 可要摧毁对方的重型投石机？ 单支重箭破坏力不够。 上火箭？ 投石机都是粗壮的圆木结构，短时间很难引燃。 别人也不是傻子。 难道不会防火么？ 这个时代，投石机就是无解的恐怖武器。 大周和辽国，只能你来我往的互扔，跟打排球一样。 至于死了多少人？ 谁也没功夫去心疼。 蒙山堡，体量太小了。 两万多人，四千兵。 李易一个都舍不得死伤。 当然，战争就免不得伤亡。 总不能无谓的去送死吧？ 娘的，不管了。 先造几门再说。 别人会不会来索要？ 老子不给，你咬我？ 就算保不住，真流传出去了。 你别逼急了我。 小心老子直接上红衣大炮！ 射程、威力全方位碾压你。 说干就干。 李易从老兵中抽出五十人，紧急成立了火器研究团队。 这玩意是跨时代武器，在怎么保密，都不为过。 火药配置不难。 安全性，反而是重中之重。 为此，李易专门在落雁谷靠近铁山的地方。 选了一套孤零零的水泥平房。 这里原本是矿工们，为了中途休息，或者避雨而修建的临时建筑。 火药工坊，必须远离人烟。 还得立刻开始修筑围墙。 三班人马，日夜守卫。 铜炮铸造，自然在李家大院的工坊里进行。 因为落雁谷更靠近铁矿。 炼铁，打造兵器都转移过去了。 烧制水泥，灰尘对身体有害。 四叔的水泥窑越修越大，只能去落雁谷重新选址。 这工坊里，新建的两个中型炉，还没运转两个月呢。 就不怎么点火了，彻底沦为实验室装备。 黄铜的熔点，远远低于铁。 所以这个炼铁炉，只是用来融化铜水，绰绰有余。 因为没打算多铸。 铁模暂时不用考虑。 李易采用的，是传统的泥模铸炮法，操作简单。 首批，只是铸造了两门炮。 第三天就出来了。 光是内壁打磨，又花了整整一天。 为了保险，李易铸造的虎尊炮。 规格比历史记载更大。 长度三米（三尺），口径一百毫米，三寸炮。 铁弹一个十斤。 很快就浇筑了十几个，打磨也容易。 散射的小铁弹一两一个。 这东西，根本不需要打磨。 反而对人体的伤害更大。 开花弹还得慢慢研究。 危险性高，不能急于求成。 至于药包，则需要测试。 李易让人用丝绸包了半斤、一斤和一斤半三种药包。 这一天，大小军官，百户都被叫来了。 落雁谷施展不开，没有合适的靶场。 李易让人在荒草滩内找到一处干结的盐碱地。 提前做了布置。 一行人骑马出了蒙山堡。 浩浩荡荡。 于芷晴这些天选兵，练兵，累得够呛。 她边走边瞅着驮马背上的炮筒子，秀眉皱成了一团。 “夫君，折腾好几天，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很惬意啊？” “你就打算？靠这玩意对付投石机？没睡醒吧你？” 这就是知识的代沟啊，亲！ “别急嘛，好不好用？总得试过再下结论，对不？” 李易笑眯眯地道：“你夫君我，亲手设计制造的东西，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于芷晴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撇撇小嘴。 “不尽然吧？” “你让老周弄的什么拖网，据说一网确实捞了不少于，结果……” “咔嚓，网破了，一条鱼也没抓着！” 这是我的错误么？ 能网着鱼。 就算成功了七八成了好吧？ 没看咱制作的虎尊炮，还不得慢慢测试么？ “哎哎，说你呢周子柏，你别网鼎叔背后躲！” “拖网是咋回事儿？老实交代！” 周子柏只得放慢马速，老老实实的认错。 “大人，你规定网线，最少要筷子粗细，就是五股麻绳搓一起的程度！” “兄弟们觉得太浪费，那得捞多大的鱼啊？” “所以，大家一致用了两股麻绳一搓，谁知道……” 李易恨不得踹他几脚。 大哥， 那一网下去，兜住的是几百上千斤鱼好吧？ 这时代的人没啥太好的捕鱼手段。 童家河里的大鱼，不要太多。 “阳奉阴违啊你？” “都给老子听好了，以后，谁也不许自作主张！” “看看周子柏，原打算节约点荨麻。结果呢，好心办坏事，几张网报废，一两百斤的材料都浪费了！” “一切行动听指挥，都明白了？” “就算长官的决定是错的，你也必须执行！” “回头自然会有人处罚他！” 周子柏羞愧至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经验主义害死人！ 他哪里知道？ 拖网那么神奇呢？ 鼎叔见状，连忙乐呵呵地缓解尴尬的气氛。 “第一次嘛，吸取教训就好了。” “你们都记住了。其他的好说，凡是大人研究的新东西，你们，千万别质疑。” “因为你们没有谁，懂得比他多！” “要不然，哪来咱们今天的蒙山堡？” “不过，大人呐，老头我有个疑问。” 李易爽快地一挥手。 “但讲无妨！” 于文鼎笑的有几分古怪。 “老头的意思是说啊，以后呢，万一在你不擅长的方面，你的命令，是错误的呢？” “谁来惩罚你？” 李易的脸皮也够厚的，毫不犹豫就指了指于芷晴。 “她！” 第九十九章 大炮一响 于芷晴疑惑地指指自己？ “我？我怎么处置你？” 李易道：“你的参训司，管着参谋、训练，军纪三项。” “本官犯了事，当然由你惩罚了。” “难道，让本官回家跪搓衣板去？” 一众军官顿时哄然大笑。 “哈哈哈！” …… 不少人都觉得，跪搓衣板挺好。 没外人看到不是么？ 就当是闺房之乐了。 于芷晴轻啐一口。 “呸，没个正形！” 靶场到了。 提前过来的研究组成员。 已经在平整的盐碱地上，用石灰标注了射程距离。 分为一百步（150米）、到四百步五个区域。 众人一看这预设射程。 无不大吃一惊。 精工复合弩，理论上有三百步的射程。 可二百五十步，就很难穿射皮甲了。 上次，在码头大战辽国骑兵。 李易迫于压力。 在二百五十步就下令放箭。 主要还是射大目标，无防护的马匹。 “大人？真能打这么远？” “不会吧大人？四百步都标出来了？以后，咱们还能愉快的砍杀么？” “就是啊，如果大量装备这什么火炮？还有面对面战斗的机会么？” …… 李易含笑不语。 行不行？ 让事实说话吧！ 他先检查了靶场里，提前布置的木人，以及半尺厚的木头靶子。 于芷晴心疼道：“夫君，你还绑了十几头羊来？” “如果真有你说的那种强大威力？今儿，咱们还吃得成羊肉么？” 于小春笑嘻嘻地道：“芷晴姐，只要能打到三百步，咱们就是不吃羊肉，也乐意呀！” 周子桐也乐了。 “三百步啊，没有谁家的重型投石机，能打这么远！” “那就等于，我蒙山军在远程武器上，将傲视群雄，天下无敌！” “羊肉？将来过龙王河，去辽国抢好了，想吃多少没有？” 在场的，除了李易，没有谁见过火器。 头几炮，只能由他来开！ “你们几个，以后就是炮兵教官了，都仔细点学！” 李易先把两个活动的虎爪撑开。 固定在四十到五十度之间的样子。 这样，可以打出最远射程来。 他接着用猪毛刷清理了炮膛。 第一次，放进去半斤的丝绸药包。 压实之后，再压进去一个十斤重的铁弹。 “所有人，退后十丈！” 大伙儿看到这么大的铁弹子，还是有些心惊的。 于芷晴临走前，还不忘叮嘱。 “夫君，你当心些……” 李易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安心。 晃了晃火折子，点烟引线，李易回头。 就开始百米冲刺。 “轰！” 如旱地惊雷般，一声闷响。 所有人，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炮口，火光吞吐，黑色的铁蛋子飞射而出。 效果很好。 最小装药量，就打出了一百八十多步的距离。 已经比周子柏部，装备的床弩要强大了。 床弩射出的木杆长枪，最多五六斤。 铁蛋可重达十斤。 不但穿透了百步之外的木靶子。 落地后，还蹦跶老远呢 虎尊炮体量够重。 内外完好无损。 炮身一点移动的痕迹都没有。 李易心中大定。 立刻实验一斤的药包。 “轰！” 三百步，木靶砸出个大洞，犹有余力！ 铜炮无损，依然属于安全装药。 后面就由实习炮兵来操作了。 让所有人浑身发毛就是。 一百枚一两重的小铁弹，加上十斤的大家伙。 一斤装药，还是打出了三百步的射程。 散弹当场就把十几只羊，打得血肉满天飞。 一帮人找了好一会儿。 才找回几个羊头。 二十来只半截羊腿。 现场这血肉模糊的场景。 回头，大伙儿也没啥胃口了！ 于芷晴终于心服口服。 她特意拥抱了一下李易，难得地温婉一笑。 “夫君，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其他人都在偷笑。 训练官，你这话有歧义哦！ 我们，嘿嘿，全听到啦。 李易郑重地交代道。 “各位，火炮，是我们蒙山军，最大的机密！” “不管大辽，还是大周方面，都不得泄露！” “这玩意一旦扩散，后患无穷。” “因为，火炮诞生了，” “就意味着，城墙，再也不保险了！” 不再打城墙攻防战？ 那，只有野外决胜了？ 对于大周，未必就是好事儿。 大周，没有辽国那么多精锐的铁骑。 野战，火炮恐怕对集中的步兵，杀伤力更大！ 所有人心神凛然。 我们有了最强大的武器。 以后，如何保住这个秘密和优势？ 将是对在场的所有人，最严峻的考验。 新扎炮兵们，忙的不亦乐乎。 他们直接用一斤的装药，各种角度，不同射程，连续打了十几炮。 没有危险性。 所有军官，也得以近距离体验了一把。 哪怕震的耳朵轰轰作响，也没人后退半步。 临走前，李易决定进行一次破坏性实验。 一斤半装药。 散弹、大铁弹一起装。 “小心了，都退远点！” “轰隆！” 整门虎尊炮原地蹦起老高，晃得差点歪倒下去。 那枚十斤铁弹，直接穿过了四百步的木头靶子，还蹦出老远。 废了半天劲，大家才在一个水潭里找到它。 可惜，一门完好的铜炮，表面竟然产生了丝丝裂纹。 报废了！ 看来，十斤装药足够用了。 既安全，又能达到战术需要。 没想到，于芷晴一个姑娘家，却是货真价实的大炮主义者。 “夫君，还能造更结实的么？” “打更大的炮子，达到更远的射程？” 李易为难地比划着。 “就十斤的炮子，要确保四百步的射程。” “保持内径不变，只能加长炮身长度，增加炮管厚度！” “这么一来，就不是一百斤的重量了。” “很可能，这门炮会超过一百五十斤，甚至达到两百斤！” “要追求更大炮子的话，内径还得变大，四寸、六寸，九寸都可以！” “对炮身要求则更加苛刻！” 于芷晴当即磨着牙道。 “那就造呗，咱们又不缺黄铜！” “你是担心太重？野战不方便？守城就好了呀！” “再说了，老周的战船，也可以改造几艘么。” 周子柏搓着着手神色激动。 “不要太多，改五艘船好了，船首船尾，各一门！” “要是能打四百步，末将保证辽人的战船，进不了董家河。” “大人，那啥，这门炮完好无损！” “让末将打一炮，好伐？” 第一百章 钱庄和赎买 蒙山堡有四道门，北门翻越后山，直达落雁谷。 没有凭证，一般人不许进出。 东、西、南门再一关。 这座军堡，完全就是个，接近自给自足的封闭世界。 提前承诺给武家那些移民的安家费。 每户三十两银子，十担粮食，李易没打算赖账。 不但如此，他还打算给于家搬过来的上万人，也如此标准发放。 好家伙，近五千户。 折合每家四十两银子，二十万的巨额财富就这么分了？ 当然不。 他不打算把那些银冬瓜放在地窖中发霉。 也不愿意老百姓把钱埋在后院里吃土。 怎么办？ 开办钱庄啊。 于是，蒙山堡银庄应运而生。 每户只发一张签字密押的存折凭证。 还承诺一分到三分的利息。 以后，工钱，和军饷都通过银庄账户，发到每个人头上。 彻底杜绝吃拿卡要，和漂没等陋习！ 移民得到的第一笔钱，就是四十两银子。 你可以到官办的粮店去兑换四十担平价粮食。 也可以去其他官办商店，购买价格不等的衣服、布匹、盐巴、肉食、工具等等！ 五村村民急眼了。 那我们呢？ 原住民，就这么吃亏么？ 不不不，你们的房子和田地，不管原来在蒙山堡的，还是其他四个村子的。 咱们统一赎买。 蒙山堡要把老房子全部推到重建。 当然，李家大院除外。 那是大人的临时衙门！ 凡是现有的户口，在明年五月份之前，争取都能搬进免费的新房子里。 新房子是下四上二，共六间房子的统一布局。 这是按照一家五口人，或者五口一下的标准建造的。 如果你的家族有点大？ 赶紧分家吧。 还能赶上就近分配房子呢 但是新房子也有个条件。 你得住满五年，才能给你发放终身所有的房契！ 其他四村的房子都被赎买了。 人口搬到蒙山堡，空置的房子干嘛？ 当然是为以后的农业大开发做准备了。 去种地的，难道不能临时住一住么？ 所以，五村村民经过政商司核查，他们拿到的钱财也不少。 土地没了，以后吃什么？ 不少老百姓天天找李向平发问。 “李那个司长，我们啥时候去开荒啊？不能一直这么没着没落的吧？” 李向平满头大汗，没好气地骂道。 “刘二棍子，你咋呼个啥？辽人随时南下。有本事，你现在走出蒙山堡，在外面呆个十天半个月？” “能囫囵个儿回来，算你本事？” “农垦的事儿，去找马晨老头，他在隔壁！” “一个个的，真是闲的慌。修房子的活儿都干不完，每天有鱼有肉吃饱，还想要啥？” 底下有婆娘嗤笑道。 “老李，刘二棍子想要饷银。就像蒙山军那样每个月发银子，还包伙食！” 李向平怒了！ 这都什么人呐？ 不患寡而患不均？就像大人念叨的那样？ 难道修房子，不是为了你们自个儿么？ “好呀？谁家有意见，他家的田地和房子，咱们可以不赎买！” “今天，大人的千户任命书已经下来了。” “雄州李总督有令，蒙山堡百姓全部转为屯堡军民。” “不听号令的，全部驱逐出堡！” “你自己卖了田地房子，爱上哪儿去？随便！” 吓！ 不少凑热闹的人，顿时变色了。 自己卖田卖地？ 自家四五亩薄田，木头茅草房，能卖几个银子？ 拢共二十两有人要不？ 蒙山堡不能住，去哪儿？ 阳城还是别的地方？ 开玩闹呢？ 不说故土难离。 咱蒙山堡可是要训练四千新军的。 阳城那些班军，才几百人？能打仗？ 打得过我蒙山堡一支百户队么？ “陈家大姐，你说，刘二棍子是不是傻？” “一万多人，差不多三千套新房子要修。来年还得修建渠道，开荒田，活儿多的干不完！” “白吃白住不好么？” “自家存着四十两银子，光是买买衣服鞋袜，家里的零碎儿，一年能花几个钱？” 那陈家大姐神神秘秘地道。 “其实吧，俺听说，就是蒙山堡里修房铺路不给钱！” “过了这几个月，种田的，养牲畜的，捕鱼的等等，都统一发工钱的。” “不比进李家作坊，或者那些商店的工资少。” 啥？ 周围的婆娘小媳妇都围过来。 “他婶子？真给工钱？” “呀？那可不少呢！选进商店，或者去工坊的，最低一两银子一月呀！” “种田可没这么来钱。交了税，咱们一大家子，一年还没有十两银子的毛钱呢！” “对呀，要那般搞的话，书呆子李易……啊啊啊瞧我这张破嘴，叫习惯了！” “李大人大开荒种田，岂不是要倒贴？” 另外一个原武家堡老头，挤进来撇撇嘴。 “你们一帮婆娘懂个啥？头发长见识短，你们见过咱们李大人做亏本生意么？” 其他女人立马不乐意了。 “哎呀？你是新来的吧？俺们可是看着李大人长大的。” “对对对，你了解他，还是我们了解？他光屁股满地跑那会儿，俺就觉得，他底下那一坨挺雄壮的。” “你瞅瞅，可不是？现在长本事了吧？” 马上有八卦的女人眼冒精光。 “杨婆婆，李大人……那一坨，真的很大？” 这楼歪的。 简直无语了！ 老头叫做戚本善，是十里八乡的种田能手。 他被马晨特聘为农垦司的副司长。 如今还不到开荒种地的时候。 他没事儿就到处转悠。 一是听听底层百姓的反应。 二来就是，纠正一下大家的胡思乱想。 “好啦，别瞎猜了！” “都知道周副千户他们水军，每天用大人发明的拖网，捞起来两万多斤鱼吧？” 这下婆娘们来劲儿了！ 谁不知道自从有了大量的河鱼，李大人命令每天宰杀五十头公羊。 说是河鱼炖羊肉，越吃越鲜美！ 就等于蒙山堡军民，大伙儿在大食堂的伙食，都是一个样了。 差不多一人每天能分配到一斤肉食。 那粮食的消耗，就少了一大半。 李大人打生打死，弄回来的粮食，也就能坚持更长时间。 粮食总比河鱼，更能存放吧？ 戚本善老头抚摸着一把白胡子笑道。 “你们也注意到了吧？每天上万斤的鱼骨头，都被收起来了吧？” “李大人说磨成鱼骨粉，无论是喂养牲畜，还是肥地，都好得很呢！” “要是一亩地，底肥施一百斤不值钱的鱼骨粉，咱们来年的麦子产量，可能达到亩产两三担哦！” “轰！” 人群顿时爆炸了。 这……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零一章 老婆跑路了？ 李易正在新建的玻璃窑视察。 他拿起一块块并不大的平板玻璃，撇撇嘴满是嫌弃。 “透明度还是不够啊，用在窗户上，影响光线。” 一边的老工匠却不以为然。 “大人，就这么半透明的多好？五颜六色又好看。” “为啥非要做透明的呢？还得装你说的窗帘，或者拿纸糊上？” “保护那啥隐私？浪费不？” 老头差点没脱口大骂李易是败家子，穷折腾了！ 琉璃啊？ 这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县城里的有钱人，能买到几枚琉璃珠子，就视如珍宝了。 咱们蒙山堡，居然拿琉璃片儿贴窗户？ 你还挑三拣四的？ 李易瞬间败退。 这时代的人，审美有毛病？ 无可奈何。 代沟哇！ “好吧，按照你说的做。大量招人，多开几个玻璃窑。” “本官要让咱们每户蒙山堡居民，都贴上琉璃窗！” “本官要让每个蒙山人都比外面的地主、土豪过得更好。” 不就是琉璃么？ 沙子烧的！ 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根本不值钱。 “对了，按照我教的，做一批琉璃珠子，再吹一批杯子和花瓶！” “趁着辽人还没来，让铁锰跑一趟阳城！” “找梁光帮忙，换一批食盐回来！” “本官觉得腌制小鱼干，其实挺香的！” 好吧，你有钱，真是任性！ 其实李易完全可以开设自家的制盐大业，就近从荒草滩取卤水。 成本几乎全无，哪里需要高价去买？ 但现在有个问题，看着两万多人很多，刨掉老老少少。 他突然觉得，人力还是捉襟见肘。 练兵，修房子是头等大事。 其他的，还是先放一放吧！ 旁边有个工匠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人，那个鱼骨头肥田，到底是不是真的？” 其实这里的工匠，原本都是些种田的。 他们以往，一年到头，都是面朝黑土背朝天。 北方这些鬼地方，水利荒废多年。 一亩田地，平均产上一担麦子，就得欢呼老天爷开眼了。 赏给了咱们穷巴巴们一碗好饭吃。 亩产两三担？ 那是想都不敢的事儿。 李易肯定地道：“当然没问题！” “但是，必须要和粪便搅合到一起。发酵之后，效果会更好！” “这就是本官一再要求，修公共厕所的原因。集中收集粪便，卫生还方便。” 原来如此？ 几个老头当场勃然大怒。 “大人，你放心，下班了老头就上街义务宣传去。” “谁再随地大小便，老子掐了他的小丁丁！” 这些老农种了一辈子的地。 哪里不明白一个简单朴素的真理？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既然鱼骨粉加上粪便，不再是一加一等于二。 还有可能等于三，等于五？ 当然要积极主动些。 哪怕自己进了工坊，不种田了。 可家里其他人呢？ 大家还是要吃五谷杂粮的嘛！ 蒙山堡是大家共同的家。 如果粮食高产了！ 就能收留更多的流民，继续扩大咱们的堡子。 不不，是扩大咱们城！ 有人就有更多的军队。 军队是蒙山堡最大的保障！ 咱们日子过的更安全，就能开更多的荒地，养更多的牲畜。 想想以后的美好日子，不努力都不行啊！ 随着赎买的铺开，蒙山堡的百姓。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以往麻木粗糙的脸，变得越发红润健康。 很多人一开始，并不放心银庄。 总觉薄薄的一张折子，怎么比得上白花花的一堆银子来得实在？ 兑换。 一定要兑换！ 李易也不犹豫。 后院工坊。 彻夜开炉好几天。 银冬瓜都熔炼了七八个。 上十万两官银，就这么兑换出去了。 后来，大伙儿才发现。 兑换全部的银子，原来是个傻x行为。 那东西放在家里，就是金属疙瘩，又不能增值！ 李大人拥有整个蒙山堡，还会骗自家那三四十两银子？ 半个月后，银庄的存银节节攀升。 再加上衣服、布匹、一些家用的零碎需要去官营商店购买。 官方也有大笔银钱进账。 最后，一帮司长们长出了一口气。 搞了半天，咱们的银庄，存量有增无减嘛！ 刨去利息，早晚都是要赚钱的。 李易指着李向平笑道。 “二叔，这下好了么？不再担心得吃不下饭了吧？” “搞银庄，又是咱们这种几乎自给自足，高度军管的地方。” “亏本了才怪呢！” “除非一条！” 于芷晴诧异极了，一双丹凤眼透着凌厉。 她已经大概猜出点什么。 李易一字一顿地道。 “贪腐！” 果然如此。 于芷晴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 “老娘看谁敢？” “都不维护蒙山堡这个大家庭？个人的小家，岂能长久？” “对于那些鼠目寸光的害群之马，” “本司长的军法处，早就磨刀霍霍了！” “我于芷晴，不在意砍几颗脑袋，挂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心中凛然。 一股凉气从脚底，蹭蹭往上窜。 这位姑奶奶，绝对会说到做到。 真要犯到她的手里，肯定会六亲不认的。 因为她是李易的妻子。 平妻！ 说白了，触犯了李易的利益！ 也就是损害了她的利益。 当然，整个蒙山堡也落不着好。 现在一切草创。 大伙儿干活儿都战战兢兢。 生怕干不好，被一撸到底呢。 谁有心思去当贪官？ 可以后，就很说不准了。 这世上，不仅分黑白，还有灰色。 但愿，咱们这些最早的元老兄弟。 到时候别倒下去几个？ 钱没捞到。 反而害了一家老小，里子面子都丢了。 “报！” 于小春如风般的跑进大厅。 嘴角抽抽，很是犹豫。 “大人，有点特殊情况！” 李易还没说话呢。 于芷晴就清吒道：“小春子，平常怎么教你的？” “说话爽利些！” “男子汉，大丈夫的，像个娘们！” 其他人顿时满头黑线。 要都如你这般雷厉风行的娘们。 还真没有可比性。 李易缓声道。 “何事？” 于小春看了看李易旁边道。 “这个，是李壮大哥的家事，但是也犯了我们蒙山军的规矩。” 哟？ 在场的所有人都迷糊了。 你几个意思？ 他家人？ 他不就一个老婆么？ 这么快就犯事儿了？ 李壮一拍桌子，虎着脸问。 “你倒是说呀？到底啥事？” 于小春憋着笑。 “你老婆，卷着你家的赎买钱款，强行闯南门，好像……似乎……已经跑路了！” 第一百零二章 随她去吧 “轰！” 大堂里议事的一帮官员，纷纷交头接耳，感觉不可思议。 现在的蒙山堡多好？ 安全性高，人人有饱饭吃，还有银子拿。 上哪儿去找这样的人家天堂？ “败家娘们！” 李壮闷喝一声，出了大堂，跨上一匹战马。 踢踢踏踏地追出去了。 李易见状，也想找到这个叫贾凤的女人。 问声为什么？ “走吧，一起追上去看看。” “闹得不像话，咱们也能劝和一下。” 七八个人也跟着上了马。 在一队骑兵的护卫下，匆匆穿过蒙山堡大街，出南门而去。 于芷晴也听说过。 李壮家的媳妇穷横穷横的，啥活儿都不干。 整天憋家里睡大觉不说。 到了点，她还厚着脸去大食堂蹭饭。 食堂帮忙的女人们，看在李壮的面子上，也不好说她。 “夫君，贾凤在咱们蒙山堡，就是个另类。” “讨了这么个媳妇，白瞎了大壮哥那般敦厚实在的人。” “她真要走，别留她。” 李易苦笑着摇摇头。 “清官难断家务事儿。” “我们插不上手的。” “俗话说得好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能说通了，好好过日子就那样吧！” “主要还得看，大壮自己的意思。” 其他人也跟着摇头。 因为大伙儿已经看到李壮，追上了背着个包袱的贾凤。 这女人正在破口大骂呢！ “你个死鬼，追上来干什么？” “你舍不得老娘，早干什么去了？” “天天躲你的黑窑去呀？你娶个媳妇就不管不问么？” 咋一听，这女人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李壮反而变成了负心汉似的。 大壮一步跳下马来。 一贯和和气气的一张大黑脸，气得都变成了猪肝色。 “你胡说什么？蒙山堡从无到有，一天忙都忙不过来。” “你以为？老子天天闲着呢？” “没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有那般清闲的日子过？” 贾凤哭天抹泪，手舞足蹈地骂道。 “鬼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找了狐狸精？” “你说忙就忙啊？” “你现在八两银子一个月，这大半年，你拢共才送回家二十两。” “其他钱呢？都养狐狸精去了？” 李壮一时语塞。 要讲干活儿，他绝对是顶呱呱。 蒙山堡没人不竖大拇指称赞的。 但要论吵架，他完全不是自家婆娘的对手。 李易见状，打马上前，就帮着李壮解释。 “嫂子，可能你误会了。” “大壮八两银子的月饷，是最近才提上去的。” 身为军工司司长，李壮跟军中副千户平级。 八两月饷，也是目前蒙山堡，军民中的顶级了。 当然，李易除外。 “嫂子，你该打听一下，大壮的月饷，也是从二两一个月慢慢涨起来的！” 贾凤一愣，反而恼羞成怒。 “你走开，都是你个酸秀才，带坏我家男人。” “原本老实巴交的人，现在连家都不回了。” 李壮别的能忍，但骂李易不行！ 他一步上前，“啪”地扇了贾凤一个耳光。 这女人立刻爆发了。 撒手撤掉了头上的银簪子，张牙舞爪，哭喊着找李壮拼命。 “希律律！” 于芷晴一夹马腹，冲到两人之间。 战马前蹄高高扬起。 吓得色厉内荏的贾凤连连后退，不小心摔了个屁股墩。 她当场就躺在地上乱蹬。 撒起泼来。 “不活啦，你们……都欺负老娘，王八蛋！” “老天呀，你开开眼吧！” 于芷晴“刷”一下抽出雪亮长刀。 “好呀，不想活是吧？妹妹成全你！” 贾凤立马止住了哭声，吓得双手撑地，梭着泥巴往后退。 “你……你要干啥？” “不好啦，杀人啦！” “有没有人管啊？” 就知道你这泼妇，只会欺负老实人。 你自己看看？ 围观的人，有二十多个。 谁愿意下马，帮你一把？ 因为所有人，都把你看透了！ 于芷晴高高在上地冷笑道。 “你很有本事啊，居然卷走了大壮哥的全部家当？” “几年的夫妻白做了？” “你信不信，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姑奶奶也能杀了你。” 恶人就要凶人磨！ 于芷晴当然不是凶人。 可她武功高强之名，早就传的蒙山堡人尽皆知。 这些日子，她这个参训司司长管着三四千人的训练。 那些大老爷们，哪一个敢在她面前呲牙？ 贾凤再不怎么出门，也听过于芷晴的“凶名”。 “妹子，别……别杀我。我……我实在跟李壮过不下去了。” “我跟他，这几年都没孩子，算什么夫妻呀？” “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李壮，你还是个汉子的话，今儿就别叫他们为难我。” “我走了，你……你再找一个吧！” 李壮心里苦涩无比。 谁愿意为难你呀？ 这几年，不都是你一直蛮横霸道，欺负我么？ “真要走？” 李壮艰难的问道。 贾凤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爹娘搬到温泉镇上去了。我也要去，我在童家河呆够了。” “什么蒙山堡？就是泥巴跟沙子堆起来的破玩意，你们还得意的很。” 李易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我们的水泥城堡，比阳城城防还要结实。 你个蠢女人，居然认为温泉镇集市外面，那土围子比蒙山堡更安全？ 没救了，这女人如果死了。 绝对是蠢死的。 辽人南下，温泉镇哪次没被攻破过？ 李壮想了想，最后咬牙道。 “你要跟我和离，我……我遂你的意！” “温泉镇别呆了，带上你的爹娘兄弟，搬阳城去吧！” “各位兄弟，谁身上带着散碎银子？借我一些。” 最近大家都有了银庄存折，吃饭不花钱，带钱的还真不多。 包括李易在内，才勉强凑够了二十多两。 于小春心里不忿，大壮哥这心肠，唉！ “我检查过她的包袱，里面有六十两银子呢。” 好家伙，这是把房屋田地赎买的钱。 全部从银庄提出来了？ 另外的，多半是李壮陆陆续续送回家的。 他自个儿，还真没留私房钱。 贾凤一把抢过李壮手里的散碎银子，全揣进口袋里。 这女人怕李壮后悔，爬起来，撒腿就跑。 边跑边骂道。 “我呸，都说当了多大多大的官？” “一个个的，还不是穷鬼？” 这女人？ 无法形容！ 所有人都无奈地摇头。 李壮原本举起手，想说路上不安全。 老子骑马，送你去温泉镇好了。 可现在，看人家跑路的速度？ 还有必要么？ 一点情分都没了。 “天要下雨，娘要改嫁，随她去吧！” 第一百零三章 梦断魂灭 李易向前拍拍李壮的肩膀。 “好姑娘多的是。你何苦？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回头让小娥帮你寻一寻。” 于文鼎呵呵笑道。 “大柱这般既顾家，又能干的男人，多少女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 “没缘分，就别强求了啦，大柱啊，想开点，啊？” 李壮蹲下身子，也顾不得丢人。 老大一个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当初怕我娶不上媳妇，我爹……” “我爹把存了十年的寿材卖了。” “给足了五两银子的彩礼，贾凤才嫁给了我。” “结果……我爹死的时候，只能钉几张白木板子下葬。” “我不孝啊我……” “贾凤……还天天骂我，说我没本事……” “大人没开窍之前。童家河村，有哪个男人……活得像个人样？” 众人不觉得李壮的行为好笑。 反而，他说得大家感同身受。 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 李易上去，一把拉起李壮，再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兄弟，以后的日子啊，会越来越好的。” “我们的一切，我们亲手去创造。” “走，回家过自己的好日子去。” “没福消受的人，随她去。” 一行人没追到人，反而搭进去二十多两银子。 不过大家都在为李壮开心。 就像送走了衰神，倒霉鬼似的。 不过，贾凤的运气，也真是挺衰的！ 她沿着大道一直往东，走了七八里。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莫桑山了。 这是个不高，却植被茂盛的小山。 沿着山脚拐个大弯，就能看到湾子里的温泉镇了。 以前，田小娥和二婶他们。 每天早起，都跑这里的集市上卖糖葫芦。 赚到了她们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现在说起来，这帮女人还满满的感概和自豪呢！ 此时的贾凤，就很傲娇。 因为她带着八十两银子回娘家。 这是一笔巨款。 放在半年前，她还跟李壮凑不出二两银子来。 身上有了钱。 也是她坚决跟李壮和离的原因。 回到温泉镇多好？ 买一进跨院带围墙的宅子，都要不了二十两。 现在地价便宜。 水浇地不过二、三两银子一亩。 她还能买上十几亩好地，留着收租子。 余下的钱也不少了。 当个富裕、悠闲的地主婆，不好么？ 非要像李壮那样？ 没白天没黑夜的，给李易当牛做马？ 哼哼，老娘知道温泉镇不安全。 辽人南下是打草谷的。 抢钱抢粮，每年来收割一茬。 人家又不烧房子。 老娘不知道去阳城躲兵灾么？ 老娘早就盘算过了，好吧？ 正当贾凤沉侵在美好愿景之中时。 大道上响起了连绵的马蹄声。 大群骑兵，顺着大道蜂拥而来。 她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队伍中，一个李易特别熟悉的老对手。 正躬身与一位美髯汉子说话。 “大寨主，温泉镇防御极差，确实能一鼓而下。” “可这里，距离阳城太近了。” “根据在下所知，班军和捕快们，都买了李易制造的精铁武器，会给咱们造成麻烦的。” 那位美髯汉子正是隔壁易县青杠寨，鼎鼎大名的翻天豹子——梁飞虎！ 这伙人在北方绿林道，算一支响当当的土匪。 不，应该算马匪才是。 单单这次奔袭阳城地界的马匪，就有五百多骑！ 可见梁飞虎的青杠寨，实力有多雄厚？ 一般的县城班军，府城驻军，哪里敢招惹这帮狠人？ 雄州李广利倒是可以派兵去围剿？ 可他哪有空？ 应付辽人都忙不过来呢！ 再说了，马匪来无踪去无影的。 哪有那么好剿灭？ “牛二呀，你一再夸董家河村的富裕，让兄弟们都心痒痒了。” 梁飞虎的心思可不简单。 他斜睨了牛二一眼。 “你小子不会？是跟那什么李易有仇吧？” “借刀杀人？呵呵，本寨主倒也认了。只希望，你说的精铁技术是真的。” 牛二指天发誓道。 “大寨主，牛二但有虚言，必然人神共弃，天打五雷轰！” “啊呀？寨主，前面那个妇人我认识。” “他家男人，就是跟李易混的！” 贾凤倒霉了，径直被逮到了牛二和大寨主梁飞虎面前。 “牛二，牛兄弟，原来是你呀？” “你回来干嘛？辽人要南下了，你看姐都打算去娘家避祸呢！” 贾凤心里怕得要死，但还是强装镇静。 她希望套近乎，能真的避过灾祸。 在牛二的威胁下，贾凤一点不漏。 把所知道的，全都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 这下牛二和梁飞虎一帮人惊呆了。 李易赚了大钱？ 收留了两万多流民，要建什么蒙山堡？ 老天，他到底是挖着了金山银山？ 还是干了其他了不得的大事？ 梁飞虎努努嘴。 牛二会意。 寒光一闪，贾凤的头颅高高飞起。 她瞪圆了眼珠子，死不瞑目。 有钱的好日子，自己居然没有过上一个时辰？ 有手下打开贾凤的包袱。 竟然找出了八十多两银子。 这不过是蒙山堡，一个跑出来的无知妇人。 身上就有这么多财富？ 那蒙山堡呢？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红了。 没人相信，有人能够在一个多月时间里。 就筑起两丈高的城墙。 泥巴和沙子，木头搭顶？ 吓唬不知内情的辽人吧？ 牛二谨慎惯了。 “大寨主，李易那王八蛋，贾凤说他训练了四千军兵？我们……” 梁飞虎觉得这个李易很了不起。 居然撒了个弥天大谎？ 恐怕无数人都被他骗了。 欲盖弥彰啊！ 可他骗不过自己我翻天豹子。 他那个堡子。 现在，应该是最虚弱的时候。 “牛二，削根棍，把这女人的脑袋穿起来。” “你走前面。” “兄弟们，杀进蒙山堡，抢钱抢粮抢女人！” “嚯嚯！” “嚯嚯！” 众匪徒一片欢腾。 人喊马嘶之下，大道上顿时黄尘滚滚。 蒙山堡南门，李易和于芷晴正看着水军拖网船靠岸。 一筐一筐，冻的硬邦邦的大小河鱼，正被军兵们扛上码头。 “哎哎，大人，还要王八不？” 副千户周子柏，提着个脸盆大的甲鱼跳下船来。 李易哭笑不得，本官都补得要流鼻血了好吧？ 第一百零四章 处以极刑 于芷晴轻笑道：“以前谁吃这玩意？也就是你成天瞎嚷嚷。” “霸王鳖鸡，越吃越雄起？现在好了，大家有样学样。” “咱蒙山堡打鸣的公鸡，都快吃没了。” “哈哈哈！” 码头上的所有人，都会心大笑。 还别说，甲鱼至少没刺嘛。 比鲫鱼、鲤鱼、草鱼什么的，吃起来更方便吧？ 突然间，桥对岸。 有巡哨骑兵背插信号旗，远远冲了回来。 “报，敌骑来袭，人数五百余。” 李易大吃一惊？ 其他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辽人南下了？ 没这么快吧？ 咱这一河的大船，都还没交付呢？ 要是被人付之一炬，梁光还不得哭死？ 那哨兵下一句话，终于让大家踏实不少。 “敌人军容不振，疑似马匪。” 蒙山堡的游骑撒，得不算远，方圆五里是有的。 一批出去就是五十骑，几乎涵盖了其余四个村庄。 随着各队侦骑不断回传。 大伙儿终于确定了对手是谁。 最后回来的三个骑兵，甚至远远看清了牛二举着棍子。 上面插着死不瞑目的贾凤。 倒是让大家唏嘘不已。 于芷晴建议道“夫君，让我率四百老骑兵，足以打败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了！” 李易摇摇头。 “打败有什么用？马匪跑路最是擅长？” “我要的是全歼。” “骑兵大队，不是在荒草滩训练么？” “芷晴，你和小春去，带二百老兵，从下游浪子滩涉水，绕到马匪身后！” “其余骑兵，让于奎、于酉马上带回来。” “本官要在南城墙列队，痛击敌寇！” 于芷晴惊呼道：“夫君，他们很多人，连马都骑不好。” “新兵参战，搞不好，会自乱阵脚的！” 李易哈哈大笑到：“城上城下三千六百人，连弩都拉不开了？” “毋须多言，速去！” 不说李易如何调兵遣将。 一帮土匪来去如风，很快就看到了蒙山堡巍峨的城墙。 翻天豹子用马鞭，指着城墙上的木头女墙骂道。 “尽他娘的糊弄人！” “兄弟们，换马，加速！” 这帮马匪可不穷，还是一人双马的标配。 有手下惊叫道：“大寨主，你看，那边河岸上，来了好多骑兵。” “天哪，足有一两千人！” 梁飞虎先是一惊，等他眯眼细看，就笑的更狂放了。 “狗入的李易，真他娘的有钱！” “他从哪里？搜刮到如此众多的好马？” “都看仔细了，一群歪歪斜斜的，算骑兵么？” “都是新嫩泥腿子，根本就不会骑马。” 前面的牛二提醒道。 “大人，速度要快，不能让李易的人马，堆死了桥头。” 梁飞虎赞同地点点头。 “没错，都给老子冲。” “抢了那座桥，蒙山堡那些刚放下锄头的农夫，战斗力连娘们儿都不如！” “嚯嚯，杀呀！” “嚯嚯，抢马去呀！” …… 蒙山堡有多少财富？ 至少现在还确定不了。 可三四千匹北地战马，那就是移动的宝山呢！ 全部抢过来，近十万两银子就到手了。 不用鼓劲了。 所有马匪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冲向董家河石桥。 偏偏李易却如不懂打仗的蒙童一般。 战略要地不守，还在城墙下喝令骑兵整队。 就连南门城墙上，也密密麻麻占满了步兵。 同样在军官的呵斥下整队。 都这时候了？ 你们大开着城门，是怕咱们冲不进去咋的？ 周子桐紧挨着李易，忍不住道。 “大人，一会儿，可以给大哥他们发个信号。” “水兵的床弩也，可以打一波嘛！” 李易无所谓的耸耸肩。 “随便，本官就想让新兵们见见血，练练胆子！” “艾玛，本官都有点发愁了！” “就五百多土匪，怎么够杀呢？” 原本有些紧张的新兵们，听到李易这么说。 顿时暗笑着放松下来。 就是嘛。 咱们好歹有三千几百人。 甚至包括跟几千辽军轻骑放过对，见过血的老兵。 咱们怕个球啊？ 马匪们无遮无挡地冲过了石桥。 并非就三三两两地冲杀过来。 而是在一百多步外，自动排成了不太整齐的骑墙。 毕竟，骑墙冲锋。 才能将威力发挥到最大。 “挺乖的，还排队等死呢？” 眼神一眯，杀气毕露。 李易拔出长刀吼道。 “所有人，准备……” “刷！”城上城下，所有复合弩都端平了。 落在最后的翻天豹子吓了一跳。 他看到什么？ 无数寒星在闪烁？ 那是箭头啊！ 多次出生入死的危机感出现了。 “弩弓，无数的弩弓！” “所有人，风紧扯呼！” 这家伙边喊边拨转马头就跑。 什么攻破蒙山堡？ 抢钱抢粮抢女人？ 那些豪言壮语。 早他娘的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顾不上了。 先逃命吧！ 大群前排的马匪，原本打算射完一箭就冲锋呢。 大掌柜居然喊着要跑？ 怎么可以这样？ 都一脚揣起大门了好吧？ 然而。 这些马匪瞬间就绝望了。 他们看到对面的银甲指挥官挥刀下劈。 听不到他说什么。 但天空中，却响起了穿云破雾之声。 无数黑压压的弩箭，笔直地爆射而来。 无法躲避。 身边全是自己人。 后面也退不了。 上前？ 嫌死得不够快么？ “噗噗噗！” 弩箭入肉声。 “啊啊啊……” “希律律……” 人马临死前的哀嚎。 响彻一片！ 二百多步的破甲射程。 去打一百步外，排队等着枪毙的马匪？ 效果不言而喻。 李易都没打算让大家射第二轮。 “所有新兵，列队向前！” “没死的，砍一刀！” 蒙山军的新兵，训练时间不长。 至少队列还是走的像模像样。 因为，骑兵也都全部下马了。 城墙上的兵，跑得更快。 因为，他们担心跑慢了。 恐怕啥也逮不着了。 “虎！” “虎！” “虎！” “咵咵咵！” 整齐的队伍。 摄人的军威。 侥幸逃到董房河对岸的翻天豹子，居然毫发无损。 跟他一样的，还有吓得浑身筛糠，面无人色的牛二。 其余三十多个马匪。 几乎人人身上都插着弩箭。 只是没有被射中要害而已。 梁飞虎失魂落魄地回望。 有强军如此，自己哪能不败？ 妈蛋，己方，一箭都没来得及射出去呀。 青杠寨，积累了这么些年的精锐。 瞬间就毁于一旦。 “大寨主，快看！” 梁飞虎往前一瞅，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一群彪悍的银甲精骑，正如墙而来。 第一百零五章 处以极刑 轰隆隆。 于芷晴率领的人马，只有二百骑。 却硬是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偏西的太阳，照射在闪亮的银色盔甲上。 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梁飞虎看的一阵头晕。 只有大辽或者大周。 少数骠骑精锐，才具有这般势不可挡之威。 “散开跑！” “走一个，是一个啊！” 翻天豹子这么多年的马匪首领，不是白做的。 但是， 他的决断，未免太晚了些。 于芷晴一把抹下精铁面罩，只剩寒气逼人的双眼。 “平弩，射！” “咻咻咻！” 又是这样？ 蒙山堡，怎么有如此强大的弩弓？ 这样的射程，让所有对手都充满绝望！ “啊啊啊！” 原本就负伤的几十个土匪，纷纷跌落下马。 于芷晴从得胜钩上摘下九曲枪。 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杀！” 于小春等人也是无奈。 敌人都快死光了。 还杀什么呀？ 梁飞虎受伤了。 他身为青杠寨首领，穿着山寨唯一的步人甲。他的两匹战马。 浑身也有马铠覆盖。 尽管如此。 依然被强劲的弩箭破甲了。 穿的跟刺猬一般。 好在入肉不深。 他还没死呢。 可以战斗。 “翻天豹子在此，来将，可敢一战？” 于芷晴都憋了大半年了。 好不容易碰到个勇猛敢战的，绝对见猎心喜。 “你们不许抢，他是我的！” 呃，其他蒙山堡骑兵，满头黑线。 司长，您这么说，把咱们大人摆那儿？ 于芷晴长枪一抖，化作点点寒星，劈面刺去。 梁飞虎心中一惊，挥动丈八马槊拨挡。 可惜，于家枪法不简单。 虚虚实实。 “噗嗤！” 右肩被狠狠刺穿，梁飞虎的马槊脱手而飞。 胯下战马伤重力竭，轰然跪倒。 在地上翻了个身的梁飞虎，打算用左手拔刀再战。 森寒枪尖，突然顶住了他的咽喉。 梁飞虎的双眼里，闪烁着回忆的光彩。 其中，不知道有多少？铁马金戈的往事。 “于家？云龙枪法？” “当年镇守大同的于大将军，是你什么人？” 于芷晴大感诧异。 难道这马匪头子？还是故人？ 可惜鼎叔不在此处。 算了，身边这二百精骑。 原本都是于家子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正是家父！你是……？” 梁飞虎脸上闪过一丝欣慰，又有几分自嘲。 “在下么？大同城防军，一校尉罢了。” “兵败了，厌倦了，就跑到青杠寨，立柜当马匪了。” “如你父亲那般的大丈夫，这世间又有几人？” 蝼蚁尚且贪生呢。 更别说当年的大齐，已经亡了。 总不能让所有人都为大齐死节吧？ 于芷晴的眼光，变得柔和起来。 “可愿降？” 梁飞虎却惨然一笑。 “回不去啦……” “今日得见故人之后，甚慰，甚好！” “兄弟们一战而没，就我一个人苟活？时也？运也？” “老梁我活的够久啦，没啥好留恋的，大小姐。” “看在故人的份儿上，请允我自尽！” 于芷晴虽然可惜这条汉子。 如果翻天豹子身上，没被射中十几箭。 怎么可能一回合都当不了？ 能用丈八马槊的，放在哪国的军中，都是一员猛将。 可惜了。 对方眼神黯淡。 死志已定。 “梁将军，一路走好！” 梁飞虎右肩被洞穿。 他只能用左手，拔出腰间佩刀。 他转身，朝西方跪倒。 然后， 横刀吻颈。 “大同……我……回来啦！” 夕阳的金光，洒在他高大的身躯上。 轰然而倒。 于芷晴沉默良久，才轻声道。 “好好葬了吧！” “遵命！” 这时候，几个骑兵拖来一位双眼贼溜溜乱转的俘虏。 “司长，他就是牛二。” “这家伙，命真好，居然毫发无伤？” 牛二那不是命好。 他只是逃命功夫一流。 见机不妙，就跃下马背了。 于芷晴鄙夷地瞅了这家伙一眼。 “带回去，交给夫君！” 蒙山堡前，人山人海。 军兵们正在清理战场。 闻讯赶来的老百姓则指手画脚地看热闹。 五百多马贼？ 咱们未死一人，就杀个精光了？ 好像李大人还挺不高兴？ 弩箭覆盖，太凶残了。 新兵们几个人才捅死一个重伤，都不够分配。 见见血？ 未竟全功。 当然不满意。 于芷晴的马队，轰隆隆地踏过石桥。 “噗通！” 唯一的俘虏，被扔在李易脚下。 “牛二？你他娘的命真大！” 于芷晴附耳，把梁飞虎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易。 牛二膝行着往前爬，一把鼻滴一把泪地哀求。 “李易，李大人！” “俺不是人，俺有罪。” “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把俺当个屁，放了成不？” 放了你？ 你这种人死性不改，怎可轻饶？ 李易大声呵斥道。 “牛二，身为董家河人，你竟然勾结马匪？” “甘当内应？” “没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易县的青杠寨，能找到我们蒙山堡来？” 李易朝着四周的军民喝道。 “各位，你们说，这种狗东西，能放过么？” 不管是移民也好，还是原来的五村原住民也罢。 如今都早已归心了。 “不能放！” “杀了他！” “吃里扒外的坏种，我们蒙山堡没这种人！” …… 群情汹汹，人人喊杀。 李易冷笑道：“那就杀了吧！” “啊不！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鼎叔掐断了好几根胡子，面上颇为难。 “大人，砍头咱们人人都会；凌迟？这技术活儿，有点麻烦呐。” 李易挥挥手。 “麻烦？脱光他，拿张破渔网一罩。” “哪儿鼓起来，就割哪！” “这么简单的技术？还要本官教？” “周子栢，你来监督，谁让你毁坏的渔网多呢？” 李易拔转马头，走了几步，忽然拍拍额头。 “让没见过些的新兵上，一人去割一刀。” “本官听说，技术好的刀匠，能割三千六百刀，犯人还不死呢！” 周围的将官军兵，浑身凉气直冒。 老天，三千六百刀？ 骨架子上的肉丝丝都得刮下来吧？ 是不是要浪费好药材？ 给犯人吊着一口气？ 大人，要不要这么凶残？ 你为了练兵，都豁出去了。 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噗通!” 身后的牛二两眼一翻，彻底吓晕过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 剑拔弩张 牛二被活刮了两天，才闭上空洞的眼神。 他只是惨嚎不已。 没有像以前那般，把李易的祖宗八辈儿都骂个遍。 也许，他已经醒悟了。 原本可以如童家河的村民一般，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自己，偏偏却和李易做对。 一条黑路走到头。 就算后悔，也晚了。 牛家，还是有几个亲戚的。 他家大爷，颤颤巍巍地端给他一碗烈酒。 “娃啊，原本，你可以顿顿喝两口的呀！” “下辈子，投胎呢？不重要！” “人呀，活着得有眼力劲儿。” 雄州水军派来的人。 晚了好几天。 他们居然没坐船，而是选择走陆路。 领头的，是位黑盔黑甲的年轻将军。 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手持亮银枪。 “汰，叫李易出来！” 李易早就收到消息了。 巡哨游骑又不是吃干饭的。 上千的大周军队过境。 谁知道？会不会干点掉份儿的破事？ 原本他们的名声就不太好。 站在南城墙上，李易仔细观察了一番。 周军列阵还算整齐。 杀气腾腾，都是百战老兵。 可这浑身烧的乌漆麻黑的，衣甲多有破损。 是怎么回事儿？ 雄州那边打起来了？ 打马出城。 李易拱拱手，脸色淡然。 “蒙山堡千户，见过将军！” “汰！”少年将军身边一位甲士暴喝道。 “你一个小小的乡兵千户，见了我家将军，为何不下马跪拜？” “虎！” 城上城下，上千的蒙山军一齐大喝。 太他娘的跋扈了吧？正规军了不起啊？ 蒙山堡，是咱们得地盘。 你他娘的，打李易大人的脸。 那就是不给咱们面子。 那甲士一向骄横惯了，不屑的撇撇嘴。 “一帮没见过血的新丁？摆什么花架子？” 李易冷笑道：“敢问你家将军，官居何职？” 年轻将军依然鼻孔朝天，不理不睬。 一副不屑与跟李易说话的样子。 还是那位甲士答话。 “我家将军，乃雄州水军，李成栋李千户。” “咱们李家……” “咳咳……” 那年轻将军装不下去了。 介绍归介绍。 你扯什么家世？ 本千户是一刀一枪杀出来了。 又不是混资历的二世祖。 李易乐了。 “哦？大家都是千户，凭什么傲人一等？” “乡兵怎么了？乡兵就不能打仗了？” “来来来，本官派一千人守南门，你等百战精兵，攻一个试试？” “哦哦，你们从龙王河口下船，步行而来，没吃饭吧？” “本官一顿午饭，还是供应得起的。” 一帮雄州水军顿时傻眼了。 大哥，你玩闹呢？ 咱们是打水战的。 攻城战，咱们不擅长啊！ 还有，谁他娘的攻城，说一千对一千了？ 傻子都知道十倍围之，五倍攻之嘛！ 李成栋绷不下去了。 按照惯例，正规军见杂牌军，给点下马威很正常。 既维护了尊严，没准儿还能收些孝敬。 李成栋家世不凡，倒是看不上那点钱财。 但兄弟们征战疲惫，混顿酒肉也是好的。 结果，碰上李易这个啥规矩都不懂的二愣子。 算老子倒霉。 “周昌，退下！” “不得对李千户无理！” 那甲士抱拳后退，又忍不住狠狠瞪了李易一眼。 出师不利啊！ 李成栋脊背挺得笔直，银枪横过马背，抱拳道。 “李千户勿怪，手下连日作战，戾气重了些！” 无所谓。 那些弯弯绕，李某明白。 李易皱眉道：“怎么回事儿？没听说辽人南渡啊？雄州怎么打起来了？” 最近他也接到了梁光传来的几次消息。 铁锰的商队趁着最后时间，一直在几个县城之间搜刮物资。 有用的，暂时没用的，先弄回来再说。 放着大把银子，长霉呢？ 所以，李易对敌情还是了解的。 李成栋板着脸道：“大同还在交战，我雄州水师犹存，辽人怎敢放心南下？” “只是？他们从北方掉来大批海船巨舰，溯龙王河而上。” “我水军在出海口跟辽人大战，打得很艰苦。” 明白了。 李易还纳闷儿呢。 怎么？几条水军的大船，把你们扔河口就跑了？ 拐进童家河又要不了多长时间。 至于让一千官兵走十几里路么？ “既然军情吃紧，那李将军的打算？” 见面不太愉快，李成栋也不想久留。 “交付船只吧，我等还得回船厂，分批改造！” 在这个时代，虽说运输船当战船很正常。 但总得装武器吧？ 床弩、投石机、火油罐、拍杆、防火水龙什么的，怎能少得了？ 李易点点头，朝后招手。 “周子柏，你带人跟水军兄弟交接。” 周子柏下马道：“遵命，大人！” 可不一会儿，河面上又吵起来。 原来还是那个黑甲军官周昌。 这回差点跟周子柏直接干架。 李易和李成栋二人分别赶了过去。 “怎么回事？” 周子柏交出这么多船，原本就心疼的要命。 每一条船，都是他辛辛苦苦督造出来了。 “大人，这家伙想要我们的护卫船。” 李易顿时怒了，黑着脸问道。 “李成栋，你啥意思？你没接到梁光的交接内容？” “价值几万两银子的船只，老子都白交了？” “你等还贪图这十艘小船？” “你信不信？老子一把火全烧了。” “一拍两散！” 李成栋银枪一提，语气冷到了冰点。 “怎么？你要违背本将命令？” “李易？你想凭着一帮乌合之众，造反么？” 乌合之众？ 只要老子一声令下，你这帮水军就准备下河喂鱼去吧。 百战老兵又如何？ 大周军队的装备和训练。 本官还真不放在眼里。 你们落伍了。 跟我的新军比，差的不是一步两步。 那是天渊之别！ “刷！” 李易摘下得胜钩上的雁翎枪，毫不示弱。 “你说造反就造反？” “来呀？让李广利发兵来剿呀？” “不是本官瞧不上你。” “就你这点兵，还不够老子塞牙缝！” 一队队蒙山军排着整齐的步伐，从南门鱼贯而出。 甲胄齐备，军列森严。 李成栋眼神一眯。 放弃守城，打算跟本将军野战？ 你李易哪里来的信心？ 不对！ 是骑兵！ 好家伙，蒙山堡哪来这么多骑兵？ 看来，他们在大同地界，击败辽人的先遣精骑。 传闻，居然是真的？ 第一百零七章 梁光赶到 李成栋看到下游河岸，大队骑兵正轰隆隆地疾驰而来。 这是在荒草滩训练的蒙山堡骑兵。 这下悬了。 李成栋久经战阵。 哪怕他可以轻易看出，这些骑兵一样是新丁。 可自己的水军，也不擅陆战。 打打城下的一两千蒙山堡步军，他倒是蛮有信心。 骑兵冲锋。 就是几百匹，没人骑着的马群冲过来。 自己这帮人，也得有多远，躲多远。 那根本不是一个力量级好吧？ 不过，他李成栋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打不过，也要打！ “李易，你……你他娘的懂水战么？你留下这些船有何用？” “董家河宽不过一里二，辽人只需要在岸边架起投石机。” “一波火油弹，就可以烧光你的船！” 李易冷笑道：“不劳费心！” “打得打不过，那是老子的事情。” “老子忙活了半天，总不能一条舢板都留不下！” 这时候，几骑飞马南来。 领头的正是梁光。 他看到这一副剑拔弩张的形式，顿时急眼了。 “哎哎？你们在干啥？” “自家人还要打起来？” “李易，李成栋？你俩长本事了？” 梁光最近也积功晋升锦衣卫千户了。 不过仍然留在阳城县主持大局。 虽说大家是平级，可锦衣卫的招牌更响亮。 就连背景强硬的李成栋，他也敢呵斥。 李易怒道：“老梁，你来得正好。” “当初咱俩可是说好了，给我留十条千担级小船！” “现在倒好，这家伙打算一锅端，简直太欺负人了。” 梁光眉头一皱，掉头道。 “李成栋，你虽说是李广利总督的亲侄子，可军中自有规矩。” “商量好的事情，岂能随意更改？” “你这么胡来，岂不是要乱套？你让李总督怎么自处？” “落一个言而无信的骂名？” 李成栋恼怒道：“梁光，少拿我叔叔说事儿。” “你不知道？本将这一千人，还是两个千总部拼凑的。” “我水军在出海口大战五天，上千艘战舰折损过半。” “现在，本将就指望这批船，巡守风陵渡之上的八百里河防。” “你告诉我，全无武备的运输船，你让我怎么打？” 李易倏然而惊。 几个意思？ 这么长的龙王河，就靠这批船了？ 形式当真严峻到如此程度？ 他的怒气顿时消散大半。 “等等，李成栋。” “你的意思是，雄州水军一艘战舰，都没有调派给你？” 李成栋摊摊手，脸色也十分难看。 “不然呢？” “这批船总得分批次改造吧？” “万一改造期间，辽人乘小船过江怎么办？” “兄弟们，总不能用弓箭退敌吧？” 梁光也闹明白了。 不是李成栋脸皮厚。 也不是他仗着家世威风黑吃黑。 这小子，现在被逼得没办法了。 十艘架着床弩的千担级运输船。 都成了他眼中的香饽饽了。 “李易，你看呢？” “别说你留着这些船是打仗的，哥哥绝对不信！” 李易苦笑着带着大家来到一艘护卫船尾部。 “这是我发明的一种拖网，咱们用它来捕鱼。” 捕鱼？ 梁光和李成栋面面相觑？ 这玩意，拖着跑就有用？ 还有，你蒙山堡的粮草匮乏到啥地步了？ 需要靠捕鱼养军养民？ 李易坦然道。 “鱼也是肉食好不好？” “咱们大周之所以打不过辽人。” “就是因为人家是吃肉的，咱们是吃草的。” “啊……不对，咱们是吃粮的。” “再说了，河里的鱼多呀，有了肉食补充，强身健体不说，还能节约粮草不是？” 李成栋出身将门。 他啥时为粮草发过愁？ 军需后勤，敢为难他么？ 可李易的蒙山堡，粮草兵甲，全靠自筹。 换了他李成栋来当家，早就崩盘了。 不说打仗水平如何？ 足见李易划拉钱袋子的本事，非同凡响。 不过，有李成栋的水军在龙王河一线顶着。 李易训练、装备军队的时间。 也更加宽裕些。 拖一天。 蒙山堡就强大一分。 “好吧？既然是这个原因。” “李将军，这十艘运输船，你全带走！” 周子柏大惊，他倒不是不懂顾全大局。 实在是，现实也很残酷。 蒙山堡，还真离不开这些捕鱼船。 “大人，咱们捕鱼咋办呢？两万多人的肉食，岂不是断了顿？” 李成栋摆摆手。 “既然如此，本将就厚颜了！” “这样，三百担小船，留下五艘吧！” 李易没有拒绝。 这下，捕鱼大业还能持续下去。 知足了。 周子柏满嘴苦涩。 咱们也有五百水军啊。 虎尊炮后坐力不小。 三百担小船，能不能装的上去，还是两说呢。 难道，咱手下的五百兄弟，只能轮流出去打鱼？ 梁光很是开心，总算没让这两个愣头青打起来。 他拍拍李易的肩膀。 “兄弟，雄州军现在也穷了。你看，还有啥宝贝就支援一下呗。” “李将军接手这段河防，你俩也算并肩作战了。” “快点的，别藏着掖着了！” 李成栋目露诧异。 他现在知道李易支撑这一摊子，从无到有。 比自己还不容易。 自己好歹不算空着手上任。 起码梁光帮自己划拉了四十多条大小船只呢。 李易？他能支援咱什么？ “好吧，好吧！” 李易故意为难道。 “你梁大人每次前来蒙山堡，我都得脱层皮。” “这样，鼎叔，您取一千套皮甲来！” 水上作战，皮甲其实比铁甲更合适。 你要是落水了，身着皮甲还不至于沉底呢。 “对了，上次生产的精铁复合弩，还有二百把是不？都给他们！” “配破甲箭一万支、火箭一万只；精铁长刀一千，钩镰枪三百！” 鼎叔知道，精铁复合弩是外卖猴版。 上述装备，原本就有些库存。 装备李成栋的军队，也是间接的帮助自己备战。 等李成栋离开蒙山堡时。 他的一千部下，一个个酒足饭饱，精神抖擞。 跟重新换装一遍没啥差别。 原本扮黑脸的副手周昌耸耸肩膀。 “早知道，那小子如此大方，咱们何苦枉做小人。” “连珍贵的粮食，都给了五百担。” “足够我军，饱食好长一段时间了！” 跟着上船，打算从水路去雄州的梁光闻言一笑。 “你们俩呀，就是太年轻。” “李易那家伙，就是属驴的，你得顺毛摸！” “以后，有啥困难就去找他，别去计较银子。” “他的大局观不错，不会在乎那点三瓜两枣的。” “ 第一百零八章 撤离 虽说龙王河河防，有李成栋率领一千百战水兵巡视。 整个蒙山堡的军民，也感到风雨欲来。 东城大教场。 靠城墙修建的一溜二层水泥楼房已经竣工。 三千正规军，平常都吃住在军营里。 保持着日夜训练，时不我待。 而李栓的五百城防军，周子柏的五百水军。 虽然训练量不曾降低。 他们倒是可以回家去住，以减少住房压力。 当然，水军将士。 包括同一批移民，房子也还没全部盖好。 当然，军属分房，是有优先权的。 军营最前面，是一栋三层的高大建筑。 这里面，就是整个蒙山堡的指挥中心。 当然，一切从简。 军政部、民政部都在这栋大楼内办公。 各司多的十几人，少的大猫小猫七八只。 根本占不了多少地方。 李易的衙门也在这里。 当然，一位乡兵千户，说衙门有点贻笑大方了。 不过，整个蒙山堡所有人。 都还是亲切地称呼那栋白色大楼为……百官衙。 他们固执的认为，那就是咱们蒙山堡的衙门所在。 里面，官儿还不少。 会议大厅。 李易望着坐得满满当当的手下，神色严峻地道。 “各位，距离辽人南下，时间越来越近了！” “铁锰，马晨，把你们留在四村的老弱妇孺，都接到蒙山堡来吧！” “挤一挤，还是住得下的。” 铁锰的商队还打算跑一趟易县呢。 那边是产棉区，多弄些棉花回来存着，总是有用的。 他面露惊愕。 “大人，大同和龙王河入海口还打着呢。” “河防不失，辽人就不可能大规模过江吧？” “现在转移，是不是太早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呀。 不到万不得已。 这些老百姓，宁愿住在自家的土坯房，茅草窝里。 也不愿意搬来蒙山堡的木头房子里挤一挤。 李易郑重地道：“既然是我蒙山堡一份子。” “本官就不愿意看到，枉死一个人。” “收起你们侥幸吧，别把希望寄托在李成栋身上。” “搬家，下午就搬家！” “各家各户，又不缺粮食和银子。” “牲畜放养到荒草滩去，岂不是更近更安全？” “这是命令，立刻执行！” 与会的众人心中凛然。 但凡上升到命令的高度，那就不允许任何人反对。 李易，一言而决。 鼎叔幽幽地道。 “各位，搬个破家，又没啥损失，犹豫啥呢？” “非要等辽人的轻骑出现在村子外面，才火烧屁股么？” “八百里河防，只有千人巡视。” “而且，李成栋拿过去的，还大多是运输船，武装起来也需要时间！” “咱们这条龙王河呀，到处是漏洞！” 确实如此。 换了在座的任何一位。 趁着夜色，架着小船都能偷渡了。 想想各自村里的老弱妇孺，但凡来七八骑辽国远拦子。 谁挡得住？ 多半会屠杀殆尽吧？ 指望咱们自己的巡哨轻骑？ 大晚上的，救援哪里来得及？ 田家村地势平坦，连个好的躲避之所都没有。 村长田大力一拍桌子。 “搬，立刻就搬家！” “谁要是唧唧歪歪，老子收拾他！” 其他人再无意见。 关乎生死，谁敢掉以轻心？ 李易继续道：“城墙已经完工，新军操练如火如荼。” “咱们蒙山堡呀，只需要监控好就行。” “本官预计，辽人就算过江了，一时半会也注意不到咱们这里。” 诺大的雄州地界，几十个县。 多少更容易攻伐的地方，干嘛非要跟蒙山堡死磕？ 当然，那是辽人不清楚蒙山堡的底细。 也不了解蒙山堡军工制造的厉害。 如果知根知底，尽起十万大军。 跑来抢一把，死个上万人都是值得的。 大伙儿接着讨论了一会儿各司的工作进度。 忙的是政商、文教，建设，医疗，以及军部各司。 闲的，自然是杨太平的农垦司。 这光景，可没法种田开荒。 铁锰的商队也马上闲下来了。 可他们倒是可以继续协助堡内搞运输，有的是活儿干。 众人散会，各忙各的去了。 站在破璃窗前，李易看着校场上正在训练的步卒，不由得有些感概。 穿越这大半年来，自己竟然要带着两万多人挣扎求活了。 想当初，为着一碗麦饭，自己和田小娥还互相谦让呢。 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人也更累了。 于芷晴走过来，替他捏着肩膀。 “别什么事儿，都自己扛，还有我们呢！” “大家劲往一处使，咱们蒙山堡呀，就战无不胜！” 也是，四千军队守城。 辽人得拿四万人来围。 攻打？ 那得五倍攻之。 这是针对大周守城军队的通常布置。 当然，辽人精锐。 大周疲敝。 很多时候，未必需要那么高的用兵比例。 但，蒙山堡就像一头乳虎。 一天天的，爪牙磨得越来越锋利了。 岂可等闲视之？ 李易收起飘远的思绪，轻抚着于芷晴白嫩的小手。 “哎哎，为夫就不明白了？” “你从小舞枪弄棍的，鼎叔他们就没把你当个女孩儿养。” “怎么？还是这般细皮嫩肉呢？” 于芷晴抛了个大大的白眼。 “讨厌啦，人家终归是女孩子嘛！” “自然跟你们大男人不同！” 当然不同了。 要不是大战降临。 李易恨不得带着两位小娇妻游山玩水去。 神仙眷侣，乐不思蜀也！ “嗯嗯，不同，大大的不同！” “今晚就吃了你！” 眼瞅着于芷晴抽回小手要打。 李易连忙投降。 “好啦好啦，为夫认输。” “走走走，回家，吃晚饭去！” “小娥多半都望眼欲穿了。” 两人下得楼来，正在一楼等候的李大柱顶盔掼甲，咚咚咚地走过来跟上。 这套四五十斤的步人甲，穿在他身上。 简直轻若无物。 这家伙近两米的魁梧大个子。 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肉坦克，说怪物都不过分。 他直领的一个骑兵副千户。 战时作为中军，随李易机动。 但平常，李大柱是交给副手高耀带着训练的。 因为，他步战无敌。 骑术只能说马马虎虎。 原本李大柱是步军统领的最好人选。 可李易身边，确实差一位勇猛过人，还忠心耿耿的护卫。 没办法，大家一致决定。 让李大柱由步兵转骑兵。 高耀，就是特意为他配置的骑战高手。 第一百零九章 窥伺 现在的李家大院，人去楼空。 就连后面的工坊，都重新修了木栅栏隔离开来。 雇工们进出，也走了侧门，不再经过李易的院子里。 不过李大柱母子依然住在李家。 他娘还不到四十岁，经过半年调养，身体恢复得很好。 啥活儿都抢着干，还烧的一手好菜。 于是，李家多了一位护卫和厨娘。 李家原本就是蒙山堡防卫的重中之重。 北城墙就修在工坊后墙的山坡上，日夜有人值守。 单单李易、于芷晴和李大柱三人。 就堪称整个蒙山堡的顶尖战力了。 哪个小贼能摸得进来？ 就连田小娥和刘水儿，都开始骑马射箭练武了。 李大娘自然不需要练武。 可她也自诩，一菜刀能砍翻两个壮汉。 当初大柱他爹还活着的时候，家里经常打铁。 李大娘可没少抡锤子。 一家人不分内外，和和睦睦地坐在一张大圆桌上吃饭。 田小娥架起一块香气四溢的瘦肉放在李易碗里。 “夫君辛苦了，来，多吃点！” “这可是于文良良叔，进山猎的麂子。” “最肥厚的两条后腿，全送咱们家来了，推都推不掉。” 李易顿时胃口大开，连吃好几块。 “啧啧啧，大雪封山，能找到麂子，可真不容易。” “这玩意简直太美味了！” 于芷晴对田小娥笑道：“小娥，你别跟良叔他们几个老人客气。” “他们年纪比鼎叔要大得多，觉得给蒙山堡帮不上什么忙。” “可打猎，对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你全收下，他们反而开心呢！” 田小娥明白了。 老人家闲不住，又不想吃白饭，成为年轻人的拖累。 这是表现自己的价值呢。 你要是拒收，人家指不定多失望伤心。 现在的落雁谷居民不愁吃，不愁穿。 年轻人大部分从军，一部分挖矿，一部分进入各种工坊。 孩子上了学，妇女要么去工坊，要么照料不多的菜地，或者饲养些家禽。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远比以前的日子过得好。 他们对李易，那是忠心拥护，心存感激的。 李易不收贿赂。 但送些山珍猎物，又算不得什么，只是一些心意罢了。 “好的，芷晴，我知道了！” “就是这个口子一开，以后啊，我担心咱家堆不下！” 李易哈哈笑了。 “想得美呢？” “如今大家都忙得很。除了几个老人，其余的，谁有时间上山下河？” “哦哦，对了，周子柏倒时不时网到大王八，鲶鱼啥的送过来。” “这两样我喜欢，就别推辞了！” “哎哎，芷晴你别翻白眼呀！” “就算没有大公鸡，清蒸红烧都很好吃的。” 霸王别鸡，只不过是说着玩的。 没想到，却被大伙儿当真了。 可怜的蒙山堡公鸡，全都遭了殃。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只要办法多，就算地里长不出多少庄稼，有心人也未必挨饿。 有李易满脑子的主意，蒙山堡的地里，会长不出庄稼么？ 只会更多，产量也将更大。 刘水儿笑嘻嘻地夹了一筷子木耳，放在李易的碗里。 “哥哥，这可是我自己去采摘的哦。你尝尝，可好吃了！” 李易笑着摸摸她的小脸蛋。 “嗯，不错，水儿越来越能干了！” “对了，在学校里，你算高年级班的了，有没有欺负同学？” 刘水儿皱皱小鼻子，拍掉李易掐个没完的手。 “哎呀呀，高级班就二十多个人，没啥好学的。” “董爷爷安排我们当助教呢，教一年级的小萝卜头认字儿。” “一天天的，忙死了，害得人家进山的时间都少了。” 桌子上几个大人都笑了。 进山？ 你进山就图个玩耍。 大冬天的，除了捡点木耳，野板栗啥的。 还有其他的果子、野菜可采么？ 李易想了想，郑重地道：“刚才忘了讲了。” “水儿，你通知老董一声，务必通知各家孩子，禁止进山！” 刘水儿挺纳闷的，撅着小嘴一脸不开森。 “为啥呀？不少孩子还要进山打柴呢。” 于芷晴黛眉微蹙，他有些明白李易的心思了。 “你是怕辽人的斥候，通过太蒙山来查探咱们蒙山堡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得不防。” “至少北面龙王河方向，路途算不得远。” 李易拍拍刘水儿的脑袋。 “听明白芷晴姐姐的意思了么？” “辽人残暴，为了不暴露他们的行踪。杀起人来，才不分大人小孩儿呢！” “嗯嗯，打柴是个问题！” “百姓担心辽人来了，封锁了蒙山堡。” “大冬天，没取暖的柴禾可不行。这些天，家家户户都在抓紧储备呢！” “这样吧，明天通知大家，都去荒草滩北山打柴。” “辽人也不会傻的穿过整个太蒙山，来刺探咱们小小的蒙山堡。” 于芷晴冷笑道。 “大雪封山，上千里的山脉，从西北方向穿过来，冻不死他们！” “落雁谷有水泥基的木寨墙守护，倒没啥好担心的。” “明天我把北城墙的巡逻人员，拨出一百，分三班去落雁谷周边巡逻！” 那边巡逻的新军，已经三百了。 再增加一百人，的却是极限。 山里巡逻，可是很辛苦的。 比不得在城墙上值守，太冷了还能跺跺脚，或者去哨塔里烤烤火。 一家人吃饭，经常这样，聊着聊着就扯到了公事上。 终于歇息了。 李易和于芷晴好好温存了一番，才沉沉睡去。 半夜里，忽然被轻微的响动惊醒了。 李易披衣下床，走到窗边。 李大柱匆忙来报。 “大人，不出您所料，有八个探子摸到了矿山那边。” 矿山？ 火药工坊可在半道儿上呢。 那可是蒙山堡最重要的机密。 李易沉声问道：“可是冲着火药作坊去的？” 李大柱道：“不是，我们击毙了四人，一人伤重被擒！” “据拷问，确定是赵致礼的人，他们冲着铁矿来的。” “不过大人放心，于酉带着人追下去了。那两个也绝对逃不掉。” 李易心中一松。 “赵致礼？跳梁小丑而已，不用管了，你回去睡吧。” 蒙山堡大炼精铁，几乎没有朝外购买过铁矿。 靠山村铁锰他们那个小矿，含铁量太低，早就封了。 有心人，肯定已经开始怀疑。 李易多半在太蒙山中有个大铁矿。 要不然，也装备不起那么多新军，还到处贩卖兵器农具。 那又如何？ 吃到嘴里的，还指望老子吐出来？ 做梦呢？ 第一百一十章 雪夜追杀 李易没把阳城县令当成对手。 今时今日，那个老王八蛋，已经没什么威胁了。 于芷晴听到了李易跟大柱的对话，坐在床头恨恨地道。 “一个破县令，老想一口把月亮吞下去。” “夫君，要不瞅个机会……” 这丫头做事干脆利落。 她挥手一劈。 意思不言而喻。 李易把她拉回温暖的被窝里。 大冬天的，单衣薄裤，实在太冷了。 “你想简单了。” “赵致礼蹦跶了这么久，梁光却一直忍着，为啥？” 于芷晴冷笑道。 “靠山呗？” “可京中那些发号施令的大人物。” “手下谁没有几十个这样的爪牙？” “借着辽人南下的机会，咱们除掉这只跳蚤，神不知鬼不觉。” 办法确实不错。 要是于芷晴带领一队精悍铁骑，游走在阳城之外。 就不怕赵致礼当了缩头乌龟，不出来。 反正辽人的衣甲，咱们也收藏了些。 实际上，赵致礼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晋升锦衣卫千户的梁光。 这个人太能忍。 妥妥的笑面虎一个。 “算了芷晴，还是别让梁光抓到把柄。” “来年，我还想跟锦衣卫，以及雄州的李广利好好合作呢！” “擅杀朝廷命官，跟造反有啥区别？” “咱们呀，只需要剁掉他们递过来的爪子，敲山震虎就行。” 能刺探蒙山堡的探子，培养起来可不容易。 你来多少，老子杀多少。 杀得你胆战心惊。 杀得你痛入骨髓，害怕到极点为止。 面子上还没撕破呢。 你敢把桌面下的龌龊事，翻到台面上嚷嚷么？ 我就要让你，打落牙齿和血吞。 太蒙山北。 冰雪覆盖。 夜色下一片银白。 三个黑衣人，斗篷遮裹的严严实实。 深一脚浅一脚，仓惶逃奔。 急促的呼吸，喷吐的白气。 在这极寒的大山里，他们跑出了一身臭汗。 “袁头，歇一歇吧。俺……俺实在跑不动了！” 某个体型略胖的黑影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娘的，这种季节进山，啥破任务呀？不当人子。” 领头的粗壮汉子低喝道。 “快起来，赶紧走！” “蒙山那帮泥腿子的弩箭，射程有多远？你不知道么？” “混账，难道你想跟老瘸、黄牙他们五个一起？” “地府可不差你一个……” 话音未落，远处咻地一声狰鸣。 弩箭！ 粗壮汉子一个虎扑，顺势滚落到雪坑里。 “啊……” 那赖坐在地的黑衣人，胸口噗嗤一响。 利箭透体而过。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雪地。 他吭哧着，眼看是不活了。 领头汉子四处张望，白茫茫的一片。 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姥姥，狗入的蒙山乡兵。 难道，都是山鬼变得么？ 咋这么凶残？ 如此鬼魅呢？ “老四，分头跑！” 领头汉子朝着不远处趴着的惊恐手下低喝道。 “如果我死了……你……” “去接应点，告诉老九，就说找到了大铁矿！” “不要停留……呼呼……” 老四也想跑呀。 可他心里害怕到了极点。 咱俩，能躲得过人家的追踪么？ 领头汉子倒是经验丰富。 “准备……一、二、三，跑！” 两人从雪窝子里窜出来，就像受惊的兔子。 “咻咻咻！” 七八支利箭破空而来。 领头汉子挥动精铁长刀，连连格挡。 可那位老四就没他这本事了。 扑嗤声响。 转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老四……” “姥姥，蒙山的兔崽子，就只会暗箭伤人么？” “有本事，站出来！” “跟爷爷单挑呀！” 还别说，他这激将法儿管用了。 “扑簌簌……” 沉重的脚步声踏雪而来。 一个……两个……三个…… 袁泗绝望地发现。 自己竟然被二十个穿着雪白披风，亮银铁甲的精兵给包围了。 这么多弩箭对着自己。 哪里还逃得出去？ 他无奈地大喊道。 “本官袁泗，是阳城县县丞。” “你们，不能杀我！” 这边的蒙山军追杀者里，一位高大的壮汉掀开面上银甲。 于酉笑的很灿烂。 “县丞？就他么是个副的。” “老子在风陵渡见过你。” “那时候，你小子想抢马来着？他么的很嚣张啊！” “来来来，你倒是跑呀，怎么不跑了？” 袁泗欲哭无泪。 他哪里想到，当日碰到的某个泥腿子骑兵。 连御马都很生疏的样子。 可就是这么个人。 竟然追得自己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干啥要去抢李易的战马？ 没吃到狐狸，还惹了一身臊味？ 赵大人啊，你一心跟蒙山堡作对。 恐怕是打错算盘了。 你辛辛苦苦拉起的五百私兵。 恐怕，连眼前的几十个人都对付不了。 他们卖给咱们的复合弓，有大问题。 为啥双方对射，人家的射程远了那么多？ “兄弟，都是混口饭吃！” 袁泗决定求饶。 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呀！” “还请……给条生路吧？” 于酉双眼一眯，爽朗大笑道。 “哈哈哈……生路？有！” “但是……就看你能提供些啥了！” 袁泗大喜。 管它呢，先逃出这一关再说。 “某家乃封丘人！” “原本是京城禁军教头，武艺稀疏平常，不值一提！” 于酉和一帮兄弟对视一眼，均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大家不知道，一个禁军教头的地位。 大概，跟咱们大小姐的参训司里，那些训练教官差不多吧？ 你他娘的，好好的京城不呆。 安稳日子不过，非要跑到危险的北地干啥？ “你小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于酉鄙夷地骂道。 “赵致礼给了你多少银子？你连命都不要了？” 袁泗顿时叫起了撞天屈。 他也确实委屈。 “各位，各位，赵致礼算个球呀？” “袁某也只是暂时听令于他罢了。” “我们……我们是京城严崇文严宰相的人呐！” “各位，今日就当结个善缘，放某一马。” “他日，袁某回京，必然在严相面前美言几句……” 于酉心中大吃一惊。 妈蛋，文官都没一个好东西。 严崇文？ 那可是老皇帝最宠幸的老臣。 说权倾朝野都差不多。 你他娘的都那么有钱有权了，还惦记着一个小小的阳城县？ 现在还把注意打到我们蒙山堡头上？ 多半是你们这些狗腿子自作主张吧？ “呛！” 于酉拔出长刀。 “来来来，让某领教一下禁军教头的本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生一计 袁泗傻眼了。 说得好好的，你怎么还动手？ 他慌忙挥刀招架。 “哎哎……兄弟，不至于打生打死吧？” 于酉作为家丁后代。 自小就打熬身体，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说实话，他还没跟人正儿八经的对砍过呢。 每一刀挥出，都势大力沉，角度刁钻。 一片刀光亮影中。 袁泗抵挡的异常吃力。 他连呼吸都有些紊乱了。 可对面的年轻武将。 居然还有闲暇唠嗑。 “这就是禁军教头的本事？不咋的呀！” “哎哎，拿出真本事来呗。” “我可告诉你，有个叫黄牙的，已经被老子逮住了。” “你安排在东山脚下的接应点，老子也派人去端啦！” “不拿出点绝招，你就乖乖等死吧！” 怎么会这样？ 难道你们小小的蒙山堡，真敢跟赵致礼彻底翻脸？ 他一个县令或许不可怕的。 可他身后，站着严相爷呀！ 混蛋，一帮泥腿子。 真是无知之者无畏。 不行，咱一定要逃出去！ 这家伙虎吼一声，竭尽全力挥出几刀。 转身就往树丛里钻。 他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 哪有那般容易？ “咻咻！” 两支箭射中了他的大腿。 于酉赶上去，横刀一挥。 袁泗诺大的脑袋顿时飞上半空。 他到死都没搞明白。 为啥蒙山堡的人，非要赶尽杀绝？ 连招降的话都不提一句？ 某袁泗，也是八十万禁军中的一条好汉吧？ 第二天，李易听了于酉的汇报，当即不屑一笑。 “传言八十万禁军，实际上，能有十八万实数就不错了！” “听说这些人，差不多都沦为京中权贵的家奴、帮佣和跑腿儿的。” “真要靠禁军打仗，大周朝迟早要完。” 于文鼎难以置信。 大周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这才过去多少年呐？ “不至于吧大人？我们当初的大齐御林军，也算禁军呢！” “在老爷的率领下，可是很能打的！” “大周京城，人才济济，难道，就找不出几个好将来？” 李易摇摇头。 好将名将肯定有，还不少。 可大周这种用人策略，以东华门唱名者，方为好男儿。 重文轻武。 军中将种，哪有出头的机会？ 一日三餐，只求饱腹。 这就难倒了无数人了。 “鼎叔，不能比的！” “当初的北齐，可是面临大周和辽国的夹击。” “再昏庸的帝王，生死关头，也得指望军队！” “所以，你们的于老将军，才有一支堪战的力量。” “大周呢？京城远在后方，歌舞升平。” “三大边关的将士浴血奋战，死伤枕藉，跟大多数京城百姓有关系么？” “那些官儿也未必担心战争，有边军在前线顶着呢！” “呵呵，没多少时间了。” “他们的好日子呀，快到头喽！” 在场的军、民两部官员，几乎全部简拔于草莽。 抡起拼命厮杀，他们不缺血气和勇气。 但要说战略眼光？ 满打满算，绝对挑不出一个来。 鼎叔凭借经验，懵懵懂懂能看出些。 于芷晴么？ 心思灵动，家学渊源，就是年纪太小了。 还得慢慢调教。 李易自己，当然是借鉴前世的所知所闻。 再结合当下的情况分析。 他也算半个战术兼战略家了。 一场情报战就此淹没在太蒙山深处。 冰雪覆盖，无迹无踪。 李易甚至连唯一的俘虏，都给灭口了。 白养着，浪费粮食么？ 三天后。 阳城县后衙。 赵致礼暴跳如雷。 “查？袁泗他们，足足九个人，武艺高强，怎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边几个亲信，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看看这些烂蒜，都找不出一个比得上袁泗的。 不不不，单轮武力，他们连袁泗那八个兄弟都赶不上。 好歹人家，也是京城禁军中的佼佼者呀。 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赵致礼心痛得都要窒息了。 以后，自己的私军找谁带呢？ 最重要的是，怎么跟相爷交代？ 天杀的李易，小混蛋，要不要这般赶尽杀绝？ “说话呀？都哑巴了？” “该怎么办？总得拿个章程出来。” 赵宁身为表弟，说话的胆子总要大一些。 “表哥……阿不……大人，袁泗向来贪杯。” “有没有可能……” 你说他贪杯误事？ 这会儿，他正躲在城外，某个小寡妇的被窝里，美滋滋？ 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好吧？ 马上到年节了。 梁光已经把消息嚷嚷的满天下都是。 大同被围了，打得天崩地裂的。 龙王河出海口，水军也损失惨重。 这说明什么？ 说明辽人渡河南下，就是旦夕间的事儿。 外面的老百姓都知道储备物资，躲避战火。 有钱的，挨得近的都往县城跑。 边远的，也在往大山里疏散，哪怕躲在地洞雪窝子里。 也总比被辽人屠杀殆尽强吧？ 袁泗有多大的胆子？ 凭借九个人，就敢在城外逗留好几天？ 他还要命不？ “废话就别说了。” “袁泗兄弟，多半遭了李易的毒手！” 赵宁暗自腹诽。当初就劝你别去打听铁矿的事儿。 你偏偏不听。 这下好了，鸡飞蛋打，悔之晚也。 就算你探明了李易拥有一个大铁矿又如何？ 人家的蒙山堡，堵住了出山的通道。 这年代的将头，只要手里有兵，胆子就大，腰杆子也粗了。 那些背景雄厚的炼铁东主们。 难道还敢去蒙山堡明抢么？ 听说李易养了两千多泥腿子团练乡兵，你凭啥去抢？ 赵宁道：“不如，就将实情汇报给相爷好了。” “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赵致礼不甘心呐。 可他不甘心又如何？ 如困兽一般在后堂里转了几圈，他咬牙道。 “笔墨伺候！” “相爷那边，要斟酌着汇报，不然显得咱们太无能了。” “不过李易这头幼虎，却不能任其成长！” “看来，必须借助那边的力量。” 赵宁附和着赞道。 “大人好高明！” “借刀杀人，好计策呀好计策！” 赵致礼很快挥毫而就，迅速封好火漆。 “启用那条暗线，越快越好。” “不动则已！” “老夫一旦动了，必然是雷霆万钧……”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请缨 后衙几人的阿虞奉承，让赵致礼的心情慢慢好起来。 袁泗辜负了自己的厚望。 死就死了吧。 反正自家的五百私军，也算练出来了。 全员换装蒙山堡的精铁武器，堪称精锐。 有这样一支强大私兵，加上梁光的人马。 守住阳城县，还是没问题的。 原来的班军？ 那帮烂泥扶上墙的家伙，就别指望了。 搞搞后勤，就当是废物利用吧。 再说了，辽军未必就会攻打自家的阳城县。 好歹还有一条隐秘的联系渠道不是？ 说不得，本官还是这一城军民的救命恩人呢。 打打打？ 梁光，李易这些混蛋，不当家不知油盐贵。 好好赚钱，过日子不好么？ “赵宁呀，袁泗不在，咱们那支私军，你可给本官带好了。” “乱世呀，那才是咱老赵家的立身之本。” “遵命，大人！” 赵致礼自得地抚摸着一把山羊胡子，想了想又道。 “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蒙山堡有商队在县城大肆采购么？” “找个罪名，给本官全扣喽！” 这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 赵宁心中嘀咕，你这不是？拿到桌面上摊牌么？ 不过他还是委婉地问道。 “大人，要是梁光知道了……” “他跟李易的关系，可好得蜜里调油。” 蜜里调油？ 赵宁呀，你还太年轻。 没看到中间的弯弯绕呀。 他们俩，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哪有表面上那般融洽？ “笨蛋，现在四道城门的班军，都让咱们的人替换了。” “你不能做的隐秘些么？” “没准儿，梁光就算知道了。” “也假装没看到呢？” “呵呵……” 可惜，赵致礼打算扣押商队的奸计。 注定难以实现了。 李易已经大肆收拢人马。 商队，现在都划归到后勤去了。 荒草滩靠近董家河的那片靶场。 面积足够大，盐碱地、冻土也够结实。 现在是骑兵们训练的好地方。 李易骑着一批枣红马，远远地看着一队队骑兵来回驰骋。 有的列队。 有些却在行进中射箭。 森寒的弩箭，笃笃笃地射中了一排排靶子。 更多骑兵则挥舞着雪亮的长刀，砍到了一排排草人。 李易满意点点头。 “芷晴，你们参训部做的不错。” “咱们这两千骑兵，越来越有些模样了！” “等到打几仗，也堪称精骑了吧？” 于文鼎乐呵呵的道：“大人，如果算上我蒙山堡冠绝天下的武备。” “这支骑兵，到时候啊！” “全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几支喽！” 不能这么说，也太盲目自大了。 古往今来，并非有了好装备，就一定能打胜仗的。 后世的美帝，装备精良吧？ 堪称地球上的平头哥。 还不是在高丽和交趾碰得满头包？ 打仗，决胜因素多着呢。 很复杂，还得靠脑子。 这就是，目前蒙山军最欠缺的。 成长，需要时间呐！ 旁边的周子柏突然道。 “大人，我们的水军也可以拉出去溜溜了！” 其他几位高级军官都憋着笑。 大哥，当初有十条千担级护卫船的时候。 你这么说，咱们只有羡慕。 毕竟坐船嘛，总比骑马走路来得舒服。 可你现在只有五艘三百担的小船。 还都带着拖网呢。 干好打鱼这件光荣地后勤大业，难道不好么？ 李易却认真地点点头道。 “三寸虎尊炮出乎我的意料。” “居然能在你那五艘小船上安置，后坐力也算不大。” “前后加起来足足十门，齐射的威力可不小。” “俗话说，船小好调头嘛！” “全力捞三天的鱼，然后就展开训练和巡逻吧。” 大人，还捞鱼呢？ 大冬天的，渔获极易保存。 咱们冰冻了好几个仓库，吃一个多月都没问题吧？ 周子柏解释道。 “大人，末将想在浪子滩做点文章。” 哦？ 李易顿时来了兴趣。 原本大伙儿是打算疏通浪子滩水道的。 争取让三百担级的小船能通航。 那么，沿着董家河，就能直接航行到下游的忠县码头。 再往南走，河道会越来越宽。 沿途经过七八个县，十几个大镇子。 最后汇入大周北国最大的一条江——黄江。 那是可以直达京城——封丘的。 水路贸易，才是未来蒙山堡的高速通道。 可这年代关卡太多，烦不胜烦。 李易打算在明年，跟梁光加深合作。 有一块锦衣卫的牌子。 至少在大周境内，还是很好使的。 不过，大冬天疏浚浪子滩，好几里的鹅卵石呢。 可不是一件小工程。 再说了，建设水泥河堤，温度低，也干不了。 所以，这条对蒙山堡极为有利的建议。 暂时被搁置了。 “说说，你打算在浪子滩做什么文章？” 众人的兴趣也被吊起来了。 一个个竖着耳朵，凝神静听。 周子柏看来考虑了不断的时间了。 他侃侃而谈，不慌不忙。 “浪子滩长四五里，宽二三里，到处都是鹅卵石。” “人马行走，必须万分小心。” “辽人骑兵来了，如果在东面进攻不顺。” “一定会想到从浪子滩涉水绕路，围攻蒙山堡西门。” “我们可以在那地方挖坑呀。” “几尺下去，就是水了。大冬天的，一会儿就会结冰！” “辽骑踩上成千上万的冰坑，周围还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呵呵……” 众人听得汗毛倒竖。 你这个老周，看来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笑眯眯地见谁都打招呼。 想起计策来，简直堪称毒士啊！ 你这么干，浪子滩必然成为骑兵的噩梦之地。 冰坑挖的好，简直寸步难行好吧？ 除非他们用大量的木板铺路。 这个代价，不但耗时间。 还挺费人力。 水军的虎尊炮能打三百丈呢。 如果咱们的骑兵得到消息，再跑到对岸。 一通弩箭爆射。 他们怎么办？ 守浪子滩，好像比守城墙还轻省呢。 什么？你说对方有重型投石机？ 那片河滩，宽两三里。 你的投石机怎么过？ 咱们站在对面，只管射箭，不让你过河而已。 投石机未必能威胁到对岸去。 当然，辽人可以选择对射。 首先辽人的骑弓射程。 远远比不过蒙山堡的精工复合弩。 其次，辽人远征而来，箭支补给不易。 蒙山军背靠落雁谷钢铁基地，想要多少破甲箭没有？ 李易率先鼓掌。 “老周，好办法。” “浪子滩，就交给你水军去布防了！” “遵命！” 周子柏兴奋地敬礼。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望远镜 回程的途中，李易问起于文鼎。 “鼎叔，咱们库房中有水晶片么？” 这东西算奢侈品了。 于文鼎想了想。 “好像上次，从武家的细软中缴获了一些，不多！” “怎么？大人，这玩意有大用？” 如今的玻璃窑，烧制透明玻璃费劲。 也不知道能否制作出凹凸镜。 但利用水晶磨制，反而容易得多。 “有用，对于军事指挥有大用。” “本官需要制作一个小玩意，你们见了肯定喜欢。” 众人对自家大人偶然间的奇思妙想，早已见惯不惊。 反而，大家还满怀期待。 旁边的铁锰一拍大腿。 “哎呀呀，大人，上次在阳城，我在陈家宝器店看到十几块透明水晶呢。” “当时觉得太贵，就没舍得买。” “要不，俺老铁跑一趟阳城去？” 开玩笑呢？ 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去阳城？ 咱们现在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了谁都不成。 你小子，万一有点闪失咋办？ 李易制止道：“不用去了。” “咱们如今需要不多，有几片先做个实验再说。” 回到蒙山堡，于文鼎去库房找了半天，才找来四片水晶。 李易一看，大失所望。 这也太小了。 等我磨成凹凸镜，再装进铜管，岂不成了袖珍型？ 比大拇指粗不了多少。 妥妥的儿童玩具嘛。 且不说倍率，实用性也达不到呀！ 好了，还是在透明玻璃上想办法吧。 玻璃窑现在建了六座，规模都不大。 蒙山堡对玻璃的需求简直没有止境。 谁不想自家的窗户，都装上原本昂贵的玻璃？ 颜色不纯净？ 五颜六色，咱们更喜欢呢。 于是，一帮玻璃师傅们顿时没追求了。 顾得了数量，那还去考虑技术提升？ 当李易跑来要透明玻璃的时候。 几个老家伙又打算劝自家大人别浪费，别瞎折腾了。 李易不得不唬起脸。 “这次要的白玻璃，有关军事。” “不许打马虎眼，否则，军法从事！” 好家伙，军法从事？ 搞不好，岂不是要掉脑袋？ 老师傅们顿时不敢乱开玩笑了。 一个个变得战战兢兢的有些害怕。 技术革新呀，可不容易。 不纯净的彩色玻璃，还是在李易的指导下搞出来的呢。 有个老师傅最后提议道。 “要不？大人，您抽点时间，跟咱们一起研究一下？” 于是，李易又开始不务正业了。 连续三四天，他一头扎进玻璃房就不出来。 玻璃有杂色，主要还是目前的玻璃窑温度不够高。 杂质太多，当然就是五颜六色的。 李易决定采用坩埚，小批量的试制。 反正大家对白玻璃，也没什么太迫切的需求。 连续实验两炉之后，几位老师傅也掌握到了诀窍。 温度到了，辅料添加及时，难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 第一炉透明玻璃液出炉的时候。大家都欢呼起来。 不到二十斤而已。 可掌握了技术，其他的，还难么？ 凹凸透镜不需要太大。 望远镜的筒径决定了。 那就制作模具，浇玻璃液好了。 这种铁模小巧，还能长期使用，费不了多少劲。 难度在打磨这一关。 稍稍不注意，就会留下划痕报废。 水磨的器具相当原始，李易亲自动手，生怕出一点差错。 当他拿起几面晶莹的凸、凹透镜仔细打量，满意点头的时候。。 又一个夜晚熬过去了。 “嗯嗯，不错，能用。” “去个人，问问工坊实验室，本官要的伸缩式铜管制作好了么？” 不一会儿，李壮亲自提着箱子来到李易跟前。 “大人，十套配件，按您的图纸，已经打造完毕。” 跟着李壮跑来的于芷晴撅着小嘴道。 “就这几个玻璃片儿，还没窗户上的彩色玻璃好看呢。” “你就折腾五天？大哥，现在外面，军情紧急呢。” 李易诧异地抬头。 “怎么？辽人过河了？” 于芷晴冷着脸道。 “那倒没有。只是李成栋已经在龙王河上打起来了。” “今儿一早，还派那个姓周的来，要走两万支破甲箭呢！” 李壮也满腹不忿，嚷嚷道。 “大人，他们是不是？觉得咱们好欺负呀？” “上次白送，这回又不给钱！” 原来症结在这里呀。 难怪于芷晴不高兴。 堂堂雄州水军，薅羊毛也不能指着蒙山堡这一头羊呀。 你们家大业大的不在乎。 我们蒙山堡一切靠自力更生，存点东西容易么？ 人工，材料不要钱？ 李易豪气地摆摆手。 “给，别那般小家子气。” “只要李成栋那小子敢战，咱们抠抠搜搜干什么？” “让周子柏跟他们随时保持联系。” “只要不过分，要啥都给！” “伤兵也可以接到蒙山堡调养。” “他们回雄州有些远了。” 于芷晴嘟囔道。 “就你大方，也不知道李成栋能坚持几天？” 她边说话，边拿起一面凸透镜凑到眼前。 “啊呀……” 太吓人了。 面前的李易，忽然变成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脑袋放大了嘛。 一失手，那片凸透镜眼看就要掉到地。 摔个稀碎。 李易眼明手快，及时接住了。 “毛毛糙糙干啥？” “你知道这面镜子，有多昂贵么？” “你夫君我，足足打磨了一个多时辰。” “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价值多少钱呀？” 于芷晴吐吐小香舌，一向胆大的她。 都被吓了一跳。 怪谁呢？ 只能怪你这破镜子太神奇。 “咋回事儿？怎么把你的脑袋，放大了好多倍？” 李易没好气地道。 “不放大？怎么看清远处的景物？甚至敌情？” “本官要做的，就叫望远镜！” “拿工具来！” 这下好了，大伙儿的积极性，立马高涨起来。 原来是起这个作用的？ 你不早说？ 先敌发现。 对于军队的作用，就算烧窑的老师傅都能明白个大概。 就别说于芷晴等人了。 自家夫君一旦要熬夜干活，果然能弄出不得了的好东西来。 上次的虎尊炮，火药。 这次的望远镜。 都堪称军国利器，克敌制胜的法宝。 这仗，打起来。 呵呵，可有意思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急转直下 天气越发寒冷。 早上起来，董家河面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浮冰。 往年，可是很难碰到的。 因为蒙山堡处于董家河上游。 距此不到四十里，就有汹涌的龙王河水，狂灌而入。 周子柏每天安排大半水军，去浪子滩开挖冰坑陷阱。 剩下的人，则驾着五艘三百担快船，巡视董家河。 来回穿梭，忙碌不休。 严冬季节，北风呼啸。 快船要前往龙王河口，只能用桨划动。 朔流而上，异常费力。 可回来就不一样了。 扯起风帆，北风鼓胀。 乘风破浪，比奔马还快。 所以，周子柏非常乐意去河口探查。 至少回来报信，跑得够快。 今天好像非比寻常。 远远地，还在董家河段。 周子柏就被龙王河上的火光惊动了。 他珍而重之地，解开胸前悬挂的黑色长条皮套。 从里面，抽出一支半尺长的黄铜望远镜来。 擒住尾部一拉，望远镜顿时伸长了一半。 周子柏凑近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放烟信，加急！” 身边的百户官周平，原丝毫没有犹豫。 他掏出特制的小竹筒，用火绒点燃引线。 “嗖！” 白光一闪。 一发只有蒙山堡特有的烟花弹，顿时射上十几丈高空。 “砰！” 三色烟火。 红黄绿！ 二三十里外，都看的清清楚楚。 紧接着，下游的二号船接力一般。 又是一发紧急烟花弹，射上天空。 什么都不必说。 就这两发信号弹，足以让蒙山堡地界。 所有在外的军民，都看得清清楚楚。 包括蒙山堡内的驻军和指挥部。 该死的辽人，终于南下了。 都知道避免不了。 等待也是心焦。 其实情报有些误差。 周子柏看到的。 仅仅是大队辽人舰船，竟然顺着龙王河东下。 在董家河湾，跟雄州水军大打出手了。 可辽人在西面，哪来的水军？ 雄州水军也说不上。 不就是李成栋那一千多人，四十几条船么？ 这些船只虽然被改造过了。 可周子柏每一艘都记忆犹新。 那些宝贝，都是他在武家建造一年多的运输船呀。 现在被上百艘辽人大舰围攻。 完了，凶多吉少。 周子柏乘坐的三百担快船，跟龙王河里的战舰比起来。 就像舢板一般。 越来越接近河湾了。 船上的兄弟们，也渐渐看清了战况。 雄州水军打得好惨烈。 无数的火箭，投石机火油弹朝着他们猛砸。 至少大半船只都着火了。 那几艘五千担的大家伙已经开始沉没，尾部高高翘出水面。 打不过。 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李成栋为何不撤退？ 难道？ 是跑不过么？ 运输船为底子改造的战船，恐怕跑不过专门的战船吧？ 周平原提醒道。 “大伯，不能再往前走了。” “对方一个火油弹抛过来，咱们都承受不住。” 周子柏满心苦涩。 即心痛又懊恼。 那些运输船，要是不交给雄州水军就好了。 装上咱们蒙山堡的三寸炮，四寸炮，呵呵。 射程之外，跨时代的火力打击。 遛那些辽人战舰，绝对如遛狗一般。 可他知道，自己是奢望了。 别说大人能不能扛过雄州军方的压力，死扣着船只不交。 单单蒙山堡现在的制造能力。 哪有那么多虎尊炮给自己装备？ 有炮没有火药，跟烧火棍有啥区别？ 蒙山堡现在不缺好炭，也不缺好硝。 就缺硫磺，那东西可不好搜罗。 前面就是水战战场，周子柏不敢胡思乱想。 “咱们就游荡在这一水域。” “估计二号船、三号船也将马上前来支援了。” “如果辽人船只进入董家河，说不得，打他娘的算逑。” 兄弟们自然没意见。 船头船尾各一门三磅炮，底下有转盘。 射击角度灵活多变，今儿应该可以好好打几炮了。 水兵们都很激动，也没谁害怕。 因为船小好调头，又是顺风。 打不过，也不怕跑不回去。 不过对于雄州水军的决死战斗。 大家也爱莫能助。 河口水域，再宽阔，也是有限的。 贸然冲进战场，咱们这样的小船。 拉不开距离，岂不是送死么？ 一个时辰过去。 蒙山堡的快船汇聚了四艘。 还有一艘在下游浪子滩提供后勤，走不开。 有百户靠过来提议。 “千户，要不？咱们逼近些，抽冷子打几炮？” 周子柏倒是冷静异常。 “不行，大人千叮呤万嘱咐，说不能太早暴露我部的火炮。” “兄弟们，咱们缺火药啊！” “要是提前暴露了这等犀利武器。” “引起辽军大军来抢，怎么办？” 四个百户顿时不吭声了。 几千，甚至上万辽人围攻蒙山堡，咱们可以不怕。 但来更多呢？ 几万敌人，还怎么应对？ 蒙山堡才发展多久？ 身板儿太小，积累不够哇。 “哎呀，千户你看！” “那是不是李成栋的旗舰？完了，要沉了！” “等等，有一艘小船跑出来了？” “难道李成栋在上面？” 周子栢连忙举起望远镜细看。 还别说，其余十几艘大周船只，都在死命拦截。 没准儿，指挥官李成栋还真在那艘小船上。 而这艘小船摇动单桅纵帆。 速度奇快。 它并没有往龙王河下游逃跑。 而是奔着董家河来了。 拦截的大周战船，转眼间又被击沉击伤了四艘。 剩下的十一二艘眼看着拦截任务完成。 拉开船帆，开始往下游跑。 辽人战舰居然水战娴熟，只留下两艘战船追赶小船。 其他的遮盖着河面，也跟着朝下游追去。 “准备接应！” “辽人要进入董家河了。” 那小船船头站着一位黑甲军官，远远的喊道。 “可是周副千户？” “我是周昌，你们快跑！” “辽人策反了大同水军，我们根本打不过。” 什么？ 蒙山堡水军，宛如听到了晴空霹雳。 就说那帮辽人战船，水战咋这般熟练呢？ 感情是咱大周过去的降军？ 你姥姥，自家人打自家人。 还他么那般卖命？ 简直不当人子啊！ 周子柏赶紧招呼道。 “周昌啊，你先走，咱们挡一波。” 愈发近了。 周昌的头发胡子都烧卷了，浑身染血，颇为狼狈。 “老兄，不可力敌。” “他们的投石机火油弹，能打过二百步呀！” “我家将军重伤昏迷，在下先送他去蒙山堡治疗。” “回见！” 小船如离弦之箭一般往下游飞驰。 周子柏沉声道。 “信号旗，传令！” “所有船首炮，瞄准来舰水线，准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堵死河口 一艘万担级大舰，正在缓缓转向。 北风灌满七桅软帆，发出猎猎的巨响。 其指挥官站在第三层甲板上，轻蔑地指着童家河方向。 哈哈狂笑道。 “那个谁……” 旁边的“那个谁”，是大同水军降将马丕金。 他涎着脸陪笑道。 “在呢在呢，只金孩儿大人，小马听您吩咐。” 这些投降的南人，真是比狗还听话。 只金孩儿狂笑道。 “哈哈哈，大周没人了么？” “五千担的大船，都被本千户击沉了。” “四艘小船，居然敢挡我去路？” “传令，无须发射火箭火油弹，碾压过去，撞沉。” 马丕金可不敢说，只金孩儿不通水战。 就四艘三百担快船，大家都是顺风。 一通火油弹砸过去，不就完事儿了？ 你非要碾压？ 人家要是想逃，咱们未必追的上。 董家河狭窄，万一让咱们这万担大舰搁浅了…… 算了，这家伙想玩。 就陪他高兴算了。 “都听到了么？冲过去！” “碾压！” 对面的周子柏，可不给对方机会。 等到那艘万担大舰，进入河道一里左右。 他手里的小红旗猛然下劈。 “开炮！” “轰隆隆！” 四枚十斤铁弹携着风雷之声。 “咔嚓” 齐齐穿过了对方的水线船体。 砸出了四个车轮般大的窟窿来。 动能足。 破坏力就大。 周子柏暗暗感谢周昌提供的情报。 对方的投石机，射程不过二百多步。 他边故意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使得炮弹的威力更大。 “快快快，掉过船尾。” “再打一轮……” “不不不，瞄准逃生的小船打，没他娘的放走一个。” 对面的大船飞快的倾斜了。 开玩笑呢？ 那般大的水洞，就算及时发现，也绝对堵不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坐舰沉没。 不逃生？ 等着陪葬吗？ 严寒季节，跳水？ 能游多远？找死呢？ 虎尊炮开火，其实动静不大。 河面上北风呼啸。 对面的敌人，都不知道自家大船是怎么漏水的。 他们还以为，水下有蒙山军提前预伏的暗桩呢。 这个河湾情况特殊，两岸都是裸露的山石。 并没有平缓的冲积沙滩。 所以水流相当湍急。 第一艘船很快就沉没了。 几条逃生小船，也不知怎么回事儿，陆续喂了王八。 水面上倒是有百十个倒霉蛋在挣扎。 看来坚持不了多久。 后面的那艘大舰，很想靠过来。 进不进童家河不要紧。 先把落水的人，救上来再说。 两艘大舰的辽人指挥只金孩儿，总要救吧？ 要不然，咱们这些降军，回去怎么交差？ 周子柏没有朝第二艘船开火。 中间隔着沉船大漩涡呢。 射程不够不说。 冲上去，自己的小船，也受不了漩涡拉扯。 对面的大舰要想救人？ 老周只有呵呵了。 他常年生活在龙王河畔，太了解水性了。 那大漩涡，足以把所有落水者吞噬一空。 救人？ 你救个毛！ 反正三条逃生小船，都被我们偷袭打烂了。 没有暴露火炮秘密。 咱们就不贪心了。 安心看戏就好。 日落时分，李易在南门迎接凯旋而归的勇士。 击沉一艘万担级战舰，灭敌至少二百以上。 那种大舰，跟李成栋的改装船，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好，那艘船的桅杆和船体足以卡住河口了。” “这么冷的天，可不好下水。” “至少两个月内，辽军别想清通河道！” “老周，我蒙山堡的水路威胁，就被你轻描淡写的化解了。”“你们，当记一大功！” 周子柏和一帮出战的官兵很是开心。 谁说咱们水军船小力弱，只适合打渔的？ 看看， 蒙山堡第一战，还是咱们打响的呢。 而且，出手就是全胜一场。 大功到手！ 蒙山堡军医馆。 八个死里逃生的水兵，正围在李成栋床前。 他们可没工夫。 去关心敌人会不会冲进董家河。 反正，就算来了又如何？ 最多折损几艘小船罢了。 那些战船可上不了岸。 隔着那么远的沙滩，火油弹也威胁不到蒙山堡城墙。 难道，投降的大同水军那帮孬种。 还敢来攻城不成？ 要有这个胆量，他们也不会投降了。 当李易走进病房的时候，李成栋已经醒了。 看到李易，这位傲娇的青年勇将，惭愧地想坐起来致歉。 李易连忙上前劝住他。 “将军，你身中四箭，差点伤及脏器，多险呐！” “还是好好的，休息疗养吧！” “一时半会儿，辽人还奈何不得咱们蒙山堡。” 李成栋苦笑道：“没有战死龙王河，活着也是一种折磨呀！” “那么多兄弟，都去了！” “还有李千户，你前后支援我军粮草武器可不少。” “我们……居然连一个月都没守住，惭愧呐！” 这还真怪不得你。 谁知道大同水军？居然投降了？ 就算大同陷落，他们还是可以沿着龙王河逃走的嘛。 无论西进还是沿河东下。 哪里不能求一条生路？ “别这么说，胜败乃兵家之常事。” “你部的船只装备，对付一下辽人的过江小船还行。” “面对完好的大同水军战舰，确实力有不逮。” “输了，也是非战之罪呐！” 周昌急切的问道。 “子柏兄，你一直在河口监视。” “我们剩下的船，逃出去几艘？” 周子柏面色沉痛地道：“大约十二、三艘吧！” “可辽人追上去了，他们如果不尽快上岸，依然凶多吉少。” “运输船底子，多半跑不过战舰。” 这一点，病房里的诸人，心里都很清楚。 只能祈求那些残兵的好运了。 其实真心要逃，雄州水军也不是没有预案。 比如，找几个河汊子钻进去。 小船先行，大船堵住河汊口。 还是有很大逃生几率的。 雄州南岸地形，就算大同水军这些二五仔，也不熟悉。 可李成栋不愿意跑。 总不能乖乖让出龙王河河防吧？ 他拼着全军覆没，也咬下了敌人不少肉呢。 沉默良久。 李成栋忽然抬头，眼中满是斗志和怒火。 “李兄，帮帮我！” “给我几匹战马，我要南下封丘。” “我要去京城问一问。” “南方水军更强，天天作壁上观么？” “为何不北上增援雄州？就他么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歼灭？” “老子不服！” “到底为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哨探 龙王河河防丢失。 辽人南渡已经无可阻挡。 敌人过来了多少人马？ 主攻方向是哪里？ 李易不可能傻傻的留在蒙山堡死等。 或三十人、或五十人一队的哨探，不停地撒了出去。 北到龙王河，东北方向甚至越过了好些村镇。 蒙山堡的警戒范围。 足足扩大了三五倍。 于芷晴建议，骑兵箭术，马术。 短时间里，很难取得更大的进步了。 最好的选择，就是以打代练。 正面野战，蒙山堡的骑兵一对一，肯定远远不是辽人的对手。 可我们有更好的装备。 我们熟悉地形。 李易当然知道。 战争年代，不能光是心痛伤亡。 没有战场磨砺，骑兵们可能，永远都成不了精锐。 但于芷晴的办法太激进了。 这些人，大半年前，都还是耕田打猎的农夫呢。 大战还没有开始。 蒙山堡的青壮，死一个，就意味着少一分防守之力。 “不行，芷晴，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一支野战骑兵。” “我们必须，先守住蒙山堡。” “才有更多的时间，去考虑其他。” 于芷晴纵马跨过南门石桥。 她迎着刺骨的寒风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是不是太激进了些？ 夫君并不是怕死的人。 当年，父亲手头掌握着三千铁卫家丁，数万精锐之师。 最终，他还是命丧大同，挽救不了大齐的命运。 蒙山堡，老幼妇孺全加起来。 也不过两万三千多人。 所有人的命运，全系于夫君一身。 不慎重，真不行呀？！ “好吧？那这次战争中，我们需要收留难民么？” 于芷晴俯身抓起一团白雪，搓了搓冻得发木的脸。 白里透红得俏脸。 衬着银甲，白披风。 她显得更加英姿飒爽了。 李易拍拍战马的脖颈鬃毛，缓缓跟上。 “不好接收啊！” “说自私点，这些人就算带到蒙山堡避难，也只会给我们添加麻烦。” “耗费粮草且不说。战后，有几个愿意留下来当军户的？” 于芷晴轻笑道。 “那可不一定哦！” “你对我们蒙山堡，也太没信心了吧？” “别的我不敢说。至少咱们堡内的百姓，比九成的大周百姓过得都好。” “辽人那边也一样，下层百姓，照样吃不饱。” 也许吧。 战时收纳流民，对城防的威胁太大了。 很多城池的陷落，都跟流民中混入的奸细有关。 再心硬的守城指挥官，总不能把所有百姓都屠杀了吧？ 好在，蒙山堡原本就偏僻。 几乎没什么人，愿意跑这般远的地方来避难。 有那个时间，县城都到了。 起码县城里的富户多。 还有心善的人家施粥，饿不死。 远处驰来几辆马车，后面跟着三十多骑兵，空马也不少。 李易等人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负伤十七个？” 马车是巡哨队伍早就藏在隐秘之地的。 撤退时才会找出来带走。 看着一排排伤兵，领头的队长羞愧得快哭了。 “大人，都是我不好。” “我只想多缴获些马匹，谁想到……” 李易厉声道。 “李涛，本官三令五申强调。” “辽人的远拦子，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没那么好杀。” “他们的马术和骑射，甩出咱们几条街。人家从小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于芷晴看到李涛小队的巡哨们都羞愧不已。 想了想，她连忙劝道。 “好啦，咱们呀，都穷惯了，看到远拦子的好马。” “换了我，也得流口水！” “你看看，缴获了二十多匹好马呢。油光水滑，肩高都没有低于五尺的。” 李易依然不放松，他是真心痛。 “李涛，幸好没有重伤死人。” “要不然，你这个百户官，也别当了，给老子当大头兵去。” 话锋一转，他又变得语重心长起来。 “兄弟们敢战，我很欣慰。但是，你们都是种子骑兵。” “未来，都是要当小旗、百户、甚至千户的。” “杀一两个辽人就死球了？你们不心疼，老子还心疼啊！” “一个个的，都是好男儿，不许轻易去死，绝对不允许！” “都记住了么？” 所有人挺起了胸膛，士气高涨。 “记住了！” “虎！” 伤兵得先送回去。 这活儿交给了李易。 于芷晴决定带着中军百人队。 跟李涛的小队，再去战场看看。 好歹杀死了十一个辽人远拦子。 遗留在战场的死马，也得拖回来。 那可是分量不轻的肉食。 五十骑兵打人家十一人。 被射伤十七个。 要不是蒙山堡的半身甲，防护性能卓越。 没准儿，这些人就不是受伤了。 死一半儿都是轻的。 “司长，辽人骑射，实在太快了。” 李涛心有余悸地叹息道。 “他们跑的散不说，躲闪本领，还高明得可怕。” “我们足足五十人呐，射了两轮箭，最后还有一个辽人，冲过来肉搏。” 于芷晴不用想也知道。 那个肉搏的辽人。 肯定被李涛他们，用雁翎枪戳成了窟窿筛子。 当初李易在吴家堡，被一百远拦子偷袭的时候。 只能说运气太好了。 人家堵在吊桥附近，简直就是一群活靶子。 散都散不开。 真要野战。 李易带着的那些人，后果难料。 至于后面的码头之战。 战果也算辉煌。 可侥幸成分，依然很多。 首先，辽人不清楚复合弓的性能。 其次，李易他们有足够宽度和高度的车阵掩护。 又是在晚上。 辽人先头部队的作战优势，几乎被消减至最低。 还一分为二。 不败才怪呢。 一匹远拦子留下的死马，重量都超过千斤。 没有马车，也不是带不走。 地上冰雪足有半尺厚。 于芷晴让人砍下不少树枝，做成简单爬犁。 拉着就可以跑了。 忽然，远处的雪地里奔来一群黑点。 于芷晴和李涛急忙举起望远镜看去。 果然，辽军也找来了。 死了整整一个小队的远拦子。 不引起注意才怪呢。 “百骑，一人三马，全是远拦子！” 李涛倒吸一口凉气。 来者如果都像死去的这十一个远拦子，那般强大的战斗力。 咱们一百三十几人，多半打不过。 于芷晴很想挥枪冲锋，带着兄弟们跟辽人决一死战。 可当她一想起李易的话，就不得不三思了。 不应该硬碰硬。 “别管地上的死马了，所有人，撤！” 这就撤了？ 于小春有点不甘心。 “芷晴姐……啊不，司长。怎么的，也要射一轮再跑呀……” 于芷晴厉声喝道。 “一切行动，听指挥。” “谁说不打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肉搏 “各位，记得来时，经过的乱石丘么？” “咱们撤到哪里去，下马步战！” 于芷晴的想法很简单。 马上作战，咱们确实拼不过。 双方马战的差距，不得不正视。 那就找个骑兵施展不开的地方。 打一场看看。 众人心头，大为振奋。 没人愿意灰溜溜的跑路。 辽人看到蒙山骑兵跑了，哪能不追？ 杀了他们的小队远拦子，肯定要报复回去才行。 领头的铁甲大汉一挥手，狼牙棒呼呼作响。 “换马，杀光南人。” 在辽人的印象中。 除了有限的斥候。 几乎没有大周军队，敢于跟辽人野战的。 因为， 大辽骑兵，野战无敌！ 于芷晴等人故意放慢了马速。 他们相对拙劣的骑术，也让辽人大为放心。 这是一帮没长大的娃娃骑兵呢。 双方的距离越追越近。 前面出现了一个陡坡。 大大小小的青石，千奇百怪，星罗棋布。 于芷晴当先纵马冲上了半坡。 后面，再无骑马可行的地方了。 “李涛小队。” “把所有马匹，赶到最高处。” “先当预备队，看好后路！” “你部，可择机出战！” “其他人，借助乱石隐蔽，听我指挥！” 李涛这队人，刚刚打过一仗。 他的百人队，原本就不满编。 作为预备队，李涛自然没二话。 “遵命，司长！” 辽人骑兵，在三百步外停下了。 他们有些麻爪。 姥姥，大周人，真是长腿的兔子啊！ 居然找了这么个地形，该怎么打？ 骑兵优势，好像发挥不了。 辽军百户挥舞着狼牙棒，怒目大叫道。 “驴球子，尔等腿软了？” “小小石坡，能挡得住我大辽天军？” “咱们以后，还得攻取更多的大周城池。” “这里打，总没攻城战容易吧？” “勇士们，可敢一战？” 上百个辽军纷纷跃下马来。 挥舞着弯刀、弓箭、狼牙棒狂呼。 “霍霍！” “霍霍！” “杀杀杀！” …… 于芷晴带着一百中军骑兵伏低了身子。 所有人，全部躲在石头后面。 气氛，肃杀而紧张。 此时的于芷晴，变得冷静异常。 一双丹凤眼里，已经燃起了熊熊战意。 “好，他们下马了！” “敌人，选择步战。” “都记住了，一百五十步，听我号令放箭！” 敌人肯定是这一片地域，集结的所有远拦子。 辽人对愈加阴沉的天气，特别敏感。 要下大雪了。 如果不能抓到或者杀死于芷晴这些人。 大雪过后，上哪里去寻找踪迹？ 于芷晴家学渊源。 这里，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辽人。 “看他们手臂上的皮盾，灵活，但防护力不强。” “一百五十步，挡不住我们的复合弩。” “敌人没有投石机，没有盾车！” “步战，我们一定能赢！” 众人也非常清楚。 精工复合弩，二百多步，都能射穿皮甲。 要是跟辽人骑战，万万不敢放到一百五十步。 步战嘛。 则另当别论。 辽人也不会主动送死。 只是大周军队一贯虚弱的战斗力，迷惑了他们。 一百精锐的远拦子。 对上一百多大周骑兵。 哪怕是步战。 一个打俩。 他们相信，战而胜之，依然不是问题。 辽人不是狂妄。 他们有这个自信。 近了！ 近了！ 于芷晴喝道！ “平弩，射！” 咻咻咻！ 百点寒光，如疾如风。 “扑哧哧！” 复合弩的威力，实在太强，出人意料！ 这么近的距离，别说皮甲了。 就算身着铁甲，竖起皮盾，一样射穿。 辽人行动飘忽，散的很开，也一样有倒霉鬼。 “啊啊啊啊！” …… 辽人得斥候百户，绝对是久经战阵。 他很识货。 一波箭雨，己方就倒下二十多人？ 不好，遇上强弩了。 这时候再后撤，肯定来不及。 如此地形，相当于把后背亮给敌人。 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没说的，狭路相逢勇者胜。 辽人深谙此道。 “没死的，快冲！” “射雕手，掩护！” “快快快，靠近大石头，就安全了！” “近战！” “近战！” …… 于芷晴顾不上懊恼，惋惜！ 这帮辽人，太不简单了。 如此近的距离，咱们才取得五分之一的战果？ “快，上弦！” “都瞄准些，射！” 这回的箭矢，更加密集了。 后坡上的李涛等人，没看到辽人分兵绕道。 那么，己方也就没必要防备后路。 他们也赶来助阵了。 双方都很重视对手。 一上来，就是硬拼。 什么迂回包抄的策略？ 什么围三缺一？ 直接，弃之不用了。 这次对射的成果更大一些。 辽人损伤惨重。 不过他们的回击，也很犀利。 “咻咻咻！” 白羽破甲箭，在官兵们的耳边飞掠。 蒙山军里，也有运气不好的。 中箭了。 “喔……” 闷哼声，不断响起。 可现在，没人顾得上伤兵。 只要还能动弹。 就得继续战斗！ 三十步了！ 于芷晴眼中的杀意，喷薄而出。 “李涛小队，后撤三十步，抽冷子掩护。” “中军百户队，拔刀！” “虎！” 乱石堆不适合长兵器，大家只有抛下雁翎枪。 “呛啷！” 长刀曜日，所向无敌。 两伙人转瞬之间，就激烈碰撞在一起。 “杀！” “死！” …… 短兵相接，惨烈无比！ “噗！” 于芷晴一刀刺穿一个辽兵的胸膛。 头顶，却传来一阵恶风。 “芷晴姐……小心……” 于小春眼尖，一把推开了于芷晴。 他横刀向前。 迎上了对方势大力沉的狼牙棒。 迎面而来的辽军百户。 狞笑着，勇不可当。 于小春，还不到十七岁。 他的武功不错。 却抵消不了彼此间力气的差距。 “砰！” 长刀被砸成弧形。 狠狠地反弹到于小春的头盔上。 眼冒金星。 余小春踉跄后退。 “咻！” 后方，一根弩箭，电射而来。 噗嗤！ 利箭洞穿了，辽军百户的肩部。 巨大的冲击力。 带住他往后一仰。 可那狼牙棒，还是重重地砸在于小春的臂膀上。 “啊~” 于芷晴惊呼道：“小春……” 高高跃起。 暴怒的于芷晴，横刀一划。 雪亮刀锋，自敌人咽喉而过。 一颗硕大的脑袋，带着惊愕飞向空中。 “南蛮……卑鄙……” 四下里都是刀剑碰撞的火星和嘶吼。 沉闷的倒地声…… 痛苦的呻吟声……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 低沉的彤云，就像整个天空都要倒扣下来了。 白刃战，其实短暂至极。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惨胜 得益于李涛小队连绵不断的冷箭，作用不小。 就算辽人躲在后面的四个射雕手。 都被复合弩一一点杀。 这一战。 于芷晴部，赢了。 灭敌整整一百。 缴获三百余匹战马。 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坚持认为，这是一场惨胜。 最后的白刃战。 不到五十人的辽军，在弩箭的威胁下。 依然杀死了六名蒙山军官兵。 另外，蒙山军还重伤十四人。 轻伤二十八人。 精铁半身甲虽然好，却只能护住要害。 四肢部位的皮甲，挡不住近战暴击。 死去的六人，还是被狼牙棒重击头部。 连精铁头盔都砸瘪了。 人，哪里还保得住？ 重伤的，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 如此一算，胜利了。 也让大家高兴不起来。 辽人的战斗力，何等强悍？ 唯有轻伤的，才是辽人的弓箭所致。 于小春左手臂，被生生砸成骨折。 要不是李涛及时射了一箭。 那凶横的狼牙棒，是奔着余小春脑袋去的。 绝对有死无生。 好险！ “都垂头丧气干什么？” “救治伤患！” “发信号，通知后方，我们需要马车！” 于芷晴止住悲伤，给大伙儿鼓劲。 “我们都是参军半年的新兵，不少人，还是第一次上战场。” “敌人呢？是千挑万选，身经百战的远拦子。” “结果是，我们，杀光了敌人！” “我们仅仅死了六位兄弟，就灭掉了辽人一百个精锐！” “他们，比咱们更心痛十几倍。” “咻！” 三色烟花升上高空。 已经下大雪了。 辽人不可能出动大部队，再来打一场。 如此恶劣的天气，搞不好，就会迷路的。 他们可没有先进的烟花传信。 所以，于芷晴有时间。 集结在附近游荡的蒙山军巡哨。 两刻钟之后，李易亲自带着一千多骑兵也闻讯赶来了。 为了预防特殊情况。 他甚至带来了四门三寸虎尊炮，用马车拉着。 这下好了。 必要时，虎尊炮，可以用战马驮着走。 马车，正好用来运输重伤员。 “我认得你，于小田，你很勇敢！” “手臂被斩断，还捅死了当面之敌！” 于小田其实和一帮重伤员都很沮丧。 “大人，我的手断了。” “以后，我是不是……不能当兵了？” 大片的雪花落到脸上，很快就化为冰水。 李易抹了一把脸，笑着道。 “你们都在担心，对吧？” “开玩笑呢，就算手脚接不上了，那又怎样？” “你们是面对面干死辽军远拦子的精锐，是英雄呀兄弟们！” “只要你们不想退役，那么，你们就是参训司最有实战经验的教官！” “谁也没权利强迫你们离开蒙山军。” “我不行！” “于芷晴和其他人都不行！” “我需要你们，给蒙山军培养出更多的勇士和英雄来。” “就像你们一样的不怕死！” 天寒地冻，可大伙儿的心里暖烘烘的。 马车启动了，大队人马开始返程。 所有人注视着李易的背影，都深深觉得幸运。 因为，我们跟对人了。 蒙山军军律第一条：一切行动听指挥！ 蒙山军军律第二条：不抛弃，不放弃！ 跟紧了大人，我们无所畏惧。 马蹄铮铮，红旗飘飘。 于芷晴侧看李易，她的眼睛泛红，多半已经哭过了。 “夫君，我……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你说尽量避战，可我还是打了。” “那六个兄弟，原本……是可以不死的！” 李易温和的一笑。 如果不是两匹马隔着些距离。 后面还有一千多兄弟们看着。 他很想把于芷晴抱过来，握紧她冻僵的小手。 让她不要那般悲伤。 “傻丫头，这种情况，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 “为啥不打？” “换了夫君我领军，没准儿还没你冷静呢！” “我可能，就边打边撤了。说不定，伤亡还要大得多呢！” 这次，李易没有责备于芷晴。 倒不是因为于芷晴是自己的夫人。 就可以法外开恩。 跟着来的所有骑兵军官，都一致认定。 于芷晴的指挥，没有任何问题。 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战损。 只能说明，这头一批渡河的辽军。 可能，比之前大同遇到的辽军更精锐，更难打！ 谁敢轻视他们？ 谁就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歼敌一百，己方死伤四十八人。 这个兑换比的野战。 李易、于芷晴，都提不起再打一次的心情。 中军骑兵，大多数还都算老兵呢。 要是换成太多的新军上去？ 那结果，肯定更惨。 辽人死几百几千，根本不算什么。 咱们呢？ 就算十几倍的死亡交换比。 蒙山堡，还是换不起。 这一次，李易在大校场举行了公祭仪式。 三天后，无名后山，有了名字。 烈士山。 凡是为了蒙山堡战死的烈士，无论军民，都有安葬烈士山的待遇。 四时祭祀，香火不绝。 所有蒙山堡的军民，都来为六位烈士送行。 庄重肃穆，极尽哀荣！ 烈士家属，除了免掉所有赋税之外，还能送一子进蒙山学堂。 免费读书，直到十八岁成年。 当然，抚恤金也高达一百两银子。 在这个买一个丫头或者小子，只需要二、三两银子的时代。 这笔抚恤金，购买力还高的惊人。 就连重伤的将士，也有五十两银子的伤残补助。 轻伤，二十两！ 仪式结束。 蒙山堡的老百姓感触良多。 “哎，我都想把我家老大，送去当兵了。” “你可拉倒吧？你家老大？上次选兵就没过，他想去也去不了好吧？” “呀？那时候，刚来蒙山堡，大家都面黄肌瘦的，力气关过不了，还不正常？” “下次，下次一定行！” “哎……你这么说，我都想让我家启明去参军了。” “老弟，你家启明才十四岁，年纪不够不说，还是家中独子。” “别想了，李大人不会收的。” 这样的对话，几乎充斥了蒙山堡的大街小巷。 随着水泥两层的楼房不断竣工。 脏乱的董家河村，早就不见了。 新的蒙山堡经过规划，一纵一横两条大马路，宽达六丈。 足以让十几匹战马并肩而行。 两边是鳞次栉比的住房，底层还有商铺。 当然，营业的不多，基本都用来住人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爱慕 两条宽阔的大街，分别连同四个城门。 另外，还有绕着围墙下的内环路。 也足以供十匹马并排奔驰。 这当然是为了战时设计的，可以方便运送辎重和人员。 之前靠南城墙建立的临时木屋，会逐步拆掉。 这玩意，一点都不防火，安全隐患大。 当然，现在还有十几栋木屋外面晾满了白色纱布。 保持着原木颜色的牌匾上，写着几个遒劲的绿色大字。 蒙山堡医院。 条件有限。 这家直属于医疗司的综合医院，是军民共用的。 连司长于文福，都亲自兼了院长。 让蒙山堡人觉得新鲜的是，医院里不但有男女医师。 甚至还专门招了上百个姑娘小媳妇担任护士。 这里，算得上蒙山堡最靓丽的风景线了。 天刚亮，一位身着白色护士服的姑娘，就从北门进了蒙山堡。 她家住在落雁谷。 一早一晚，都得翻过烈士山，走二、三里呢！ “哟？小翠妹子？今儿上班，怎么挎个竹篮呀？” 北门当值的官兵中，就有不少落雁谷的老乡。 “是呀，小翠，你们医院不是包伙食么？” “知道了，咱们小翠嘴馋了，哈哈！” 小翠今年，快十七岁，长得娇俏可人。 可性子，却一点都不温柔。 很多落雁谷的小伙子们，暗地里喜欢她，却不敢当面讲。 “要你管？喇叭嘴，好好站你的岗。” “还有你，瘦猴，再跟姐没大没小的，下次你进医院，呵呵！” “看姐不用老大的针尖子，我扎不死你。” “竟然说姐嘴馋？” 这里的针，是指针灸的银针。 蒙山堡医院讲究的是一专多能。 不想当医生的护士，不是好护士。 不想上战场的医生，也不是好军医。 蒙山军入伍的最低年龄是十六岁。 猴子刚刚够线，其实和于小翠同年，但小月份。 他闻言之下，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这帮二把刀护士，那是真敢扎呀。 找到穴位还好说。 扎偏了呢？ 不流血就得鼓包，连痛好几天呐！ “那啥？小翠姐，您最大了，您先走。” 带队的小旗官于良一向稳重。 他走过来，一把拍在猴子刘厚的头盔上。 “瞎咧咧什么？” “这两天，不要去招惹小翠，她心情不好。” 第一个问话的张志兵很机灵。 “于头，是不是因为？小田哥重伤断手的事情？” 于良长叹了一口气，满是惋惜。 “是呀，小田儿勇猛敢战，是咱们几个发小中最厉害的。” “可惜，他才十八岁啊！断了一只左手，以后多不方便？” “不过，这家伙以后，会进参训司，也算不错吧。” “我发现，小翠好像喜欢上小田儿了。” 几个小兵顿时来兴趣。 只有刘厚极端失望。 “不可能，不可能的呀……” 好朋友张志兵用胳膊拐拐他。 “你咕咕囊囊个啥？” “啥不能呀？” 刘厚臊眉耷眼，满是沮丧。 “小田哥喜欢小翠，我知道。可小翠一直不同意呀！” “他说，同姓结合不好嘛！” 于良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可拉倒吧！咱们落雁谷，姓于的占了一大半。” “谁不知道？那是当年跟随于老将军的缘故。” 家丁赐姓你懂不懂？” “比如，我家，还原本姓鲁呢。” “那是小翠儿找的借口，不过现在嘛……” 现在咋回事儿？ 外人怎么清楚？ 比如一刻钟后的于小田。 就躺在病床上，给于小翠甩脸子。 “白水蛋拿走，不吃！” 对面床位的重伤员李东来笑嘻嘻地道。 “小翠妹子，这家伙不识好歹。” “白水鸡蛋可是稀罕货。拿来，哥帮他吃！” 这两家伙，一个断了右小腿，一个断了左手。 反正李易大人承诺了。 康复之后，就可以去参训司当教官。 所以李东来又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性子。 小腿断了算个球呀。 总比战死的兄弟运气好吧？ 老子拄根拐杖，照样可以上下马。 也根本不影响骑兵作战嘛。 于小翠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道。 “李东来，婆婆嘴。你转过去，靠墙。” “我们两口子的事儿，你别掺和！” 另一边的于小田，顿时目瞪口呆。 这话怎么可以乱说？ 咱俩？ 啥时候成了两口子了？ “别胡说，对你名声不好！” “小翠，你是个好姑娘，可我现在……” 于小翠小手飞舞，三下五除二就剥光了鸡蛋皮。 随手塞进于小田嘴里。 “闭嘴吧你！” “真以为本姑娘，是看了你重伤，才可怜你呀？” “以前你太能了，啥事儿都争强好胜。” “人家就是怕……怕你飞的太高，追不上你。” “现在断翅膀了，飞不了吧？” “嫁给你，姑奶奶我呀，放心！” 这姑娘扭着乌黑的大辫子就出门去了。 “晚上再来看你，记得多吃蔬菜，喝鱼汤！” 于小田被鸡蛋黄噎得直翻白眼。 用手指指于小翠离去的背影，满是郁闷。 李东来隔着病床递过去一杯温水。 “吃吃吃，咋不噎死你呢？” “这么好的姑娘，老子咋没遇上过？嗨……” 于小田喝了水，打着嗝，终于不再翻白眼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道。 “这不是有病么？” “当初我追求她吧？他说啥都不肯跟我交往。” “现在呢？又非我不嫁……” “不过，我看得出来，她还真不是可怜我，到底为啥呀？” 李东来没好气地笑骂道。 “为啥？” “你就是头倔驴！” “以往，你脑子灵慧，学啥都快。” “骑马，射箭、刀术……他么的就连读书识字，你都比咱们快了一大截。” “跟你认识的人，谁不觉得你就是下一个百户，千户官？” “小翠虽然长得好看，也能干，可他爹死的早。” “这姑娘一副泼辣性子，都是给逼出来的。” “她不得像老母鸡一样护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呀？” “所以说……以前呀，她心理是自卑的，觉得配不上你。” “不说了，羡慕嫉妒恨，越说越伤心，老子……要睡觉！” 大早上的，你睡个毛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于小田哪里有半分睡意？ 他喜欢于小翠两年了。 山里的孩子懂事早。 环境逼迫着他们，尽快成熟。 现在得偿所愿了。 他之所以拒绝。 实际上还是觉得自己手断了，配不上小翠了。 哪曾想到？ 一次重伤。 两人反而拉近了距离？ 都不觉得遥远不可及了。 你真心待我。 那！ 我誓与你，不离不弃！ 第一百二十章 拼了 蒙山军骑兵，跟辽军远拦子硬碰硬打了一仗。 自家损失很惨重。 可战果也堪称辉煌。 李易虽然心中作痛，但也不得不承认。 凡是跟辽人正面交过手的兵，无论技战术，还是气质。 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短的交战时间，也能让一个新兵脱胎换骨。 急速成长为老兵。 两天后，大雪终于停了。 李易还是决定，派兵历练。 这一次，他决定以半个百户部为一支巡哨队。 正副百户，各带五十骑。 而一次撒出去，足足十队，五百人。 以至于每一个巡哨队，通过望远镜，都能发现彼此的踪迹。 而且，李易严令。 每个巡哨队，不得跑出十里范围。 也就是说，蒙山堡的人，连温泉镇都不再去了。 每个巡哨队，遇到辽人远拦子，超过十人。 不可独自决战。 必须召集友邻队伍合而攻之。 辽军先头部队，强则强矣。 可积雪盈尺，大部队是不会往蒙山堡这种偏远地方跑的。 他们需要就粮于敌。 只会去攻打富裕的、防御力差的平原村镇。 或者集结几千人，拿某个县城开刀。 得知辽人南下了。 雄州治下的每一个县城，都涌入了几乎全县大半的人口。 就没有低于三万人的。 而且，有钱人特别集中。 拿下一个县城。 钱粮、漂亮女人应有尽有。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当然，远拦子还是要撒出去的。 要不然，辽人怎能知道？ 去年抢过的地方，哪里恢复得更好？ 哪里的人口都快跑光了。 大周羸弱至极，没有军队敢于出城野战。 所有村镇几乎都被官府放弃了。 使得辽军更加肆无忌惮。 莫桑山高不过百丈。 东面就是温泉镇了。 此时，锦衣卫千户梁光。 却带着二十余骑站在半山腰。 望着火光冲天的镇子。 无能为力。 他们救不了温泉镇。 一位大胡子铁甲军官哀叹道。 “三百辽骑，竟然破我好几千人的大镇，如入无人之境。” “视我百姓如猪羊，肆意屠杀，蹂躏！” “反抗者，却寥寥无几！” “这个大周天下，到底怎么啦？” 梁光苦笑道。 “老李，别怪百姓麻木。” “就算给你一千骑兵，面对山下的辽人，你能保证战而胜之？” 那大胡子军官来自雄州，常年与辽人打仗。 倒是不怯战。 “呵呵，打不过如何？” “老子肯定带人跟这帮畜生拼了！” “可现在，你我身边，不过二十三骑，连拼一下的本钱都没有哇！” 这一点，梁光倒是赞同。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那不是勇敢，而是莽撞，愚蠢。 让兄弟们白白送死，这仗不打也罢。 “不好！” 梁光下方的冯坤突然惊叫道。 “大人，辽骑发现咱们了，快走！” 七八个锦衣卫有些慌张。 他们的个人武艺不错，却没啥战场经验。 来自雄州军的李成功却异常冷静。 “慌什么？还有一里地儿呢。” “不用看了，温泉镇完了，咱们走！” 二十多骑下了莫桑山，认准了西方。 战马渐渐加速。 梁光回头一瞅，不由得心头发紧。 他娘的，同样是雪地行走。 为啥辽人的追兵，跑的比咱们快？ 不应该呀。 咱们也是一人两马，轮着骑的。 “老李，不对，后面追的不是普通辽骑。” 李成功早就注意到了双方不断拉近的距离。 他黑着脸道。 “姥姥，二十个远拦子？” “快跑，咱们打不过。” 别说二十，再减一半人。 咱们的骑射之术，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远拦子配备的标准，是一人三马。 随便挑出一匹备马都肩高五尺，比老子的坐骑还好呢！ 积雪太厚了。 双方的马速都算不得快。 不过，梁光这二十五个骑士，还是被慢慢追上了。 一百步。 李成功大喝道。 “复合弩准备，射他娘的额！” “咻咻咻！” 颠簸的马背，射出的弩箭很是飘忽。 有成果。 好像有两个远拦子掉下马了。 梁光大喜。 妈的，还是蒙山堡的复合弩强劲啊！ 当然，他不知道，这不过是普通猴版而已。 李成功大喝道。 “别分神，自由射击！” “注意躲避，远拦子抛射了！” “护住上方！” 大伙儿每人带着一面大周制式的臂盾。 比辽人的大一些，还包着铁皮。 “笃笃笃！” 辽人的白羽轻箭破空而来。 “唏律律！” 臂盾能护住人就不错了。 战马却遭殃了。 梁光侧眼一看，顿时急了。 “冯坤，上备马！” 冯坤在战马倒地那一刻。 抽出腰刀，往雪地上一插。 借助反弹之力，他整个人高高跃起。 稳稳的落在备马之上。 可惜，他心爱的精铁长刀没拔出来。 现在逃命要紧。 丢了就丢了吧！ “漂亮！” 有雄州骑士忍不住赞道：“兄弟，好身手……啊……” 一支三菱破甲箭，瞬间穿透了他的皮甲。 殷红的箭头从胸口透骨而出。 马儿尽职尽责，还在亡命奔跑。 可那骑士却失去了平衡，一头栽了下去。 李成功悲伤地吼道。 “邹老幺……” “破甲箭平射，护住背后哇！” 邹老幺以自己的生命，给大家提了个醒。 辽人的小梢弓，已经进入破甲射程了。 五十到八十步。 看射手的水平和臂力。 辽人远拦子，哪一个不是经验丰富之辈？ 他们根本不上来近战厮杀。 就这么吊着射。 短短不到一刻钟。 梁光这边，已经有七人掉下马去。 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李成功靠着复合弩，也射死了两名远拦子。 其他人就差远了。 打了好一阵。 追兵还有十五骑！ 自己这边还剩十八个，看着兵力更多。 但是好几个人，都被射死了一匹马。 身上插着箭羽的，就更多。 就连梁光，大腿上也中了一支，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距离蒙山堡，不到十里地。 要是平常，早就到了。 可这么厚的积雪，战马根本跑不起来。 还要边打边跑。 今天，说不定。 就要死在这茫茫雪原上了。 李成功喘着气道。 “该死！” “老梁，别跑啦！” “这么搞，我们都得给人家吊射，死完球了！” “兄弟们，回身死战！” “散开些，冲过去！” “一换一啊！” 跑不掉，那还跑个球？ 拼一个算一个吧！ 所有骑士，早就红了眼。 “杀！” “杀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得救 辽人远拦子，没想到大周骑士还有拼死一搏的勇气。 不过。 这没什么用。 双方拉进三十步。 远拦子的破甲箭射的又快又准。 “啊啊啊……” “噗噗噗！” 梁光惊恐地发现。 己方瞬间，又有七八个人被射下马去。 十比十四？ 完了！ 然而，辽人并没有拔出弯刀，乘胜杀来。 他们呼哨一声。 纷纷拔转马头，绕了个大圈子。 竟然跑了？ 冯坤朝背后指点着，一副狂喜的模样。 “蒙山军……” “蒙山军骑兵……” 只见几百步外，五十名骑士排成一排，如墙而来。 他们穿着明亮的盔甲，红缨如血。 彪悍！ 精锐！ 这就是蒙山堡骑兵？ 李成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军阵整齐？ 五十骑如一人？ 好像，也有些生涩。 显然，蒙山军的战马，不逊色于辽人远拦子。 他们跑到梁光跟前，领头的军官掀开面甲。 露出一张青涩的脸庞来，笑的很真诚。 “蒙山堡骑兵，第二千户部，第五百户，于大勇！” “各位，你们是……” 李成功没说话！ 梁光却怒了。 “李易的人马？” “我是锦衣卫千户梁光！” “你们有五十精骑，辽人，却只有十四个！” “为何不追？” 于大勇神色一凝。 他倒不畏惧一个锦衣卫千户。 “对不起，梁大人！” “我军有规定，面对十人之上的远拦子。” “我部巡哨队，不得独立应敌！” “啊，对了，第四百户张元来了，我们，马上发起追击！” 左边山丘上，又冲出一道五十人的骑墙来。 和先到的于大勇部，就像一个模子里铸出来似的。 一样的银甲。 一样的头盔、红缨。 一样的巍峨如山。 可辽人的远拦子，似乎被唬住了。 哪怕他们也很快搬来了救兵。 达到七八十骑。 可蒙山军也不知道是怎么联系的。 队伍越来越庞大。 最后，竟然汇集了五百骑。 论起骑墙阵列，装备情况。 蒙山军看起来，就是铁甲精骑。 而对面的辽军，反而跟叫花子似的。 这还怎么打？ 双方对峙了一小会儿，辽骑转身就跑了。 这下倒给了梁光和李成功机会。 找回了跑散的马匹，有自己的也有辽人的。 阵亡兄弟们的尸体也收集起来了。 居然还捡回六个受伤昏迷的。 雪地柔软。 只要没有被当场射杀。 掉下去了，居然没有造成更严重的伤势。 这，不得不说。 是个意外惊喜！ 地上死马多达二十匹。 蒙山军也不知道从哪里推出三、四十架雪爬犁。 套上马匹就奔跑如飞。 这下好了，不但能把死马都带走。 梁光这边受伤的，战死的，也都躺了上去。 李成功凑近于大勇，好奇地问道。 “小兄弟，你们靠什么联系的？” “怎么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集合起十队人马来？” 于大勇等人，当然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暴露望远镜的秘密。 就连烟花讯号都没有释放。 就别说每人身上的精工复合弩了。 别看外观跟梁光等人的猴版没啥区别。 可威力、射程却翻了足足一倍还多。 “啊哈哈，李大人。” “我们每次出来，就是十队，巡逻范围不得超过十里地。” “现在雪停了，视野不错。” “彼此相距一里，哪有看不清的呢？” “一部发现异常，其他兄弟部队，那还不得冲上去支援？” 这个理由。 跟李成功猜想的差不多。 完全可以理解！ 辽人攻杀温泉镇，不过三百人马。 他们的远拦子返回后说，碰到五百大周的铁甲骑兵。 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呢。 再狂妄的辽人指挥官，也不敢久留。 雪太厚，对双方的骑射，都有不小的影响。 大周军队再羸弱。 身着铁甲总归不好打。 于是，这帮辽人匆匆收拾战利品，往阳城方向跑了。 温泉镇里，一些躲藏得隐蔽的老百姓，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之前，他们以为有了加高的寨墙，新练的几百乡勇。 对付小股的辽人游骑应该没问题。 就是这份侥幸心理。 给温泉镇的老百姓带来了灭顶之灾。 五千多人的大镇。 一场浩劫之后，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这些人，哪敢再去县城？ 看辽人撤退的方向，不就是奔着阳城么？ 有人终于想起西面，还有个刚修的蒙山堡。 不管人家那边，防守咋样？ 实在挡不住了。 大家还可以往太蒙山里跑嘛！ 梁光一见城头上的李易。 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怨气了。 “李易，李千户，你现在好大的派头！” “你……养兵好几千，竟然对十几里外的温泉镇不闻不问？” “你……你这是怯战！” 李易瞅着梁光大腿上摇摇晃晃的白羽。 心理嘀咕道。 大哥，你不会流血流多了。 脑子缺氧了，才胡说八道吧？ 我是蒙山堡的里长兼乡兵千户呀！ 不管我有多少的军队。 我没花朝廷的一分钱粮。 也没向温泉镇要过一两银子。 人家有镇长，有自己训练的乡兵。 关老子什么事儿？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颇为惊讶。 “温泉镇被攻击了？” “他们没有派人求救呀！” “老梁，你还别不信！” “他们但凡派出一人求救，只需跑出三五里，咱的巡哨队就能发现！” “哎哎哎，别愣着，你还流着血呢！” “走走走，上医院，先把箭拔了再说吧？” 完好无损的李成功在一边温声劝道。 “老梁，你怎么可以责怪李易千户呢？他也是有苦难言的。” “哎呀呀，这一路，我仔细观察，才发现。” “他这些骑兵呀，看着军容整齐，装备精良，精悍得吓人。” “实际上，全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他在吓唬人呢！” 梁光连大腿上的剧痛都忘却了。 他使劲儿一拍额头。 “哎哟喂，你看……我这脑袋！” “都被这场仗给打糊涂了我！” 可不是嘛？ 不到半年，李易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练不出一支精锐的骑兵来。 光是学会骑马奔跑，没两三个月都费劲。 就别说马上厮杀和射箭了。 看看自己的手下，锦衣卫兄弟们的骑术，也相当不俗了。 今天一战，有强弩在手，每人至少射了两箭。 辽人远拦子呢？ 总共才死了六个。 其中两个，还是李成功包办的。 自己则更丢人。 射，肯定是射中过敌人。 好像……似乎……或许，一个都没掉下马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陆地行舟 梁光一时间，觉得羞臊得慌。 可能是大腿上的箭伤，失血过多的缘故。 摇摇晃晃，他眼前一黑，几欲跌下马来。 李易赶紧上前扶住他。 “啥也别说了，先致伤要紧。” 一行人直奔不远处的蒙山堡医院。 于文福在大半年里，已经带出了一帮男女大夫。 这些人对于疑难杂症，那肯定是束手无策。 连福叔自己，都是二把刀呢。 但医院里治疗刀创箭伤，临床经验，却极为丰富。 没办法，全是逼出来的。 蒙山堡草创，训练新兵很严厉。 特别是骑兵，哪天不摔几个？ 断胳膊断腿的，也不是碰不到。 于家原本就在太蒙山打猎十几年，外伤也是家常便饭。 所以，于文福无师自通。 配置出的内服外用药，都堪称独到。 特别是金疮药，也以三七入药，，止血，恢复之快。 恐怕后世的云南白药，都难以望其项背。 但李易觉得。 多半，还是太蒙山里的野生药材。 本身的年份久，药性足的缘故。 梁光一伙人，原本有二十五个，当场战死九人。 剩下没死的，十二个全是轻伤。 只有四个完好无损的。 为何没有一个重伤？ 他们，可没几件铁甲防护。 心细的李成功发现了秘密。 辽人抛射的当然是白羽轻箭。 后来，狼牙破甲箭也只射了一轮。 那些可都是精锐的远拦子啊。 有什么好装备，还不得紧着他们先？ 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们缺少破甲箭，后勤跟不上了。 李成功也是雄州总督李广利的侄子。 他是来找亲弟弟李成栋的。 “哎呀呀，还是来迟一步。” “这个臭小子，实在，太任性了。” “叔父判断，辽人过了江，成栋就回不去雄州了。他多半会选择沿董家河南下。” “我这个弟弟呀，敢战，就是太耿了些！” “我们担心他去了封丘。牛脾气一上来。没准儿，就会去敲登闻鼓，闯金銮殿呐！” 还别说，李成栋完全可能这般干。 他就是这个时代的愤青。 当初身中四箭，都不愿留在蒙山堡疗养。 非要弄走李易二十匹好马跑路！ 李易倒不是舍不得那些马匹粮草。 他也觉得李成栋差不多全军覆没，心理怨气太大了。 真到京城去闹一场。 他叔叔远在雄州，未必保得住他。 看看京城那帮人，是如何消极备战的？ 大同已失，黄江以北，就剩下雄州独撑危局。 水军在龙王河出海口打的那般惨烈。 人家辽国的海船，源源不断地赶去增援。 大周可好，南方的船只是大辽的还几倍。 水军素质也比大辽更高。 为什么见死不救？ 换了李易，死那么多部下兄弟，恐怕怨气会更大。 “不行，我必须，尽早去京城找他！” “免得这小子不管不顾的，尽给叔叔招惹是非。” 李成功毕竟要大几岁，各方面都显得成熟很多。 一开始梁光诘问李易的时候。 还是他出言解围呢。 所以，李易对李广利身边这位骑兵大将的观感很好。 “李将军，你怎么去呀？到处都是辽人远拦子，很危险啊！” “你的部下，加上你，完好的就三人了！” “在下也爱莫能助，我的骑兵，都是样子货。” “这一点，你一来都看透了！” 李成功接过一杯热茶，暖了暖身子。 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成算的。 “我听老梁说，当初成栋给你留下五艘三百担小船捕鱼？” “听老哥哥的，别留着了！” “根据我的经验，今年天气反常，没准儿，董家河上游会结冰！” “留着船干啥？” “不如送我们入黄江去封丘，还能弄回千多担食盐呢？” “你不缺粮食，盐巴总少不得吧？” 李易眼神一亮，顿时心动了。 还别说，他库存的食盐，只够吃到二月。 辽人五六月份麦熟后，才有可能退走。 三四个月时间，蒙山堡根本没地方买盐去。 李易原计划用荒草滩的卤水制盐。 可天寒地冻的，怎么抽取卤水？ 架上柴禾化冰？ 取得的冰水，浓度也不够。 船只怎么过四五里的浪子滩？ 简单！ 积雪这么厚，送上岸，用马拉着，陆地行舟好了。 这跟雪橇有啥区别？ 唯一的麻烦就是，还得赶紧把虎蹲炮拆下来。 这玩意，可不能让李成功和梁光发现。 现在走，童家河下游肯定畅通无阻。 还没结冰呢。 辽人游骑也管不到那么远。 回来就难说了。 所以，虎蹲炮还得随船带着。 只不过，先藏起来再说。 “成，那就派船送你走。” 李易乐呵呵地笑道：“我派三百人一起去！” 三百人？ 李成功嘎巴了一下嘴。 满心的感动。 李易这人，可以深交啊。 他是怕我老李在路上出岔子么？ 没说的，你要的千担食盐。 我们李家在京城的商铺里，有的是。 白送你了！ “好，那就谢谢李易兄弟！” 李成功站起来跟李易热情拥抱了一下，拍拍后背。 “兄弟，你这个朋友，哥哥我交定了。” “那就说好了，明早启程！” 床上的梁光也醒过来了。 他微微笑道：“老李，你小子可别把我丢在蒙山堡。” “带上我，淮南王那边，也更好说话些。” “毕竟我熟！” 李成功眼中闪烁着泪花，跟梁光隔空碰了一下拳头。 “带上，都带上！” “咱们二十五个兄弟，还活着十六个呢~” “都是轻伤，怕个啥？” “没准儿，到了京城，一个个又活蹦乱跳了。” 周子柏接到密令，护送客人前往京城。 他倒是很高兴。 反正留在蒙山堡，水军打仗的机会也不多。 他还担心呢，要是童家河彻底封冻。 五百水军就变成陆军了。 只要溜出去了，虎蹲炮还藏在底仓呢。 回来的路上，有的是机会教训辽人。 改造很简单。 去的路上，最好轻载，马匹只带了二十匹。 实在装不了那么多，太占地方了。 这次李易花了心思。 托梁光给淮南王送去了一千把精铁长刀。 一百幅半身甲，这可是蒙山堡独有的特产。 最重要的，还有利用水力锻打的五把百炼级宝刀！ 长五尺，重十五斤。 外形酷似后世的苗刀。 但宽度，厚度都增加了一倍。 至于梁光他们怎么分？ 那就随意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招人关注 “这……就是妥妥的斩马刀呀！” 李成功当即就抢了一把，决定绝不放手。 “有这宝贝在，遇上辽人的拐子马，老子也不怕了。” “一刀下去，保证他人马俱碎！” 辽人的拐子马，就是铁甲重骑兵。 人马具甲的那种，比寻常远拦子还厉害。 大军交战，拐子马冲阵无敌。 梁光惋惜地对李易道：“兄弟，老哥哥没得罪你吧？” “非要送这种重型斩马刀，眼馋我呢？” “老哥哥我，可是锦衣卫呀，怎么用得上？” 李成功哈哈笑道。 “本来就没计算你的份儿。” “我一把，我叔叔一把，你上头的秦观指挥使得要一把不？” “淮南王那边，怎么的也要好事成双嘛。” “你好意思只给一把？” 梁光眼中的幽怨浓得化不开，盯得李易毛骨悚然。 “老梁，这种刀，铸造都得碰运气，哪有那么多？” “我原本是准备留着，奖励给这次大战中的立功军官。” “恰好你们要去京城，不给淮南王送点东西。” “我也不好意思不是？” “好啦好啦，你也别跟个怨妇似的。” “我这把苗刀是四尺三斤的，送给你好啦！” 梁光终于笑的合不拢嘴，他才没有君子不夺人所好的觉悟。 “呛啷！” 一把拔出光可鉴人的宝刀。 “好家伙，这才算是真正的苗刀吧？形似禾苗，真贴切！” “好刀，只要轻轻一划，辽人的铁甲还不跟纸似的？” 蒙山堡当然不止这几把百炼宝刀。 如今都配发到百户一级了。 可你不拔刀，谁看得出来？ 反正李易后期铸造的精铁长刀，一样是苗刀式样。 “百炼级宝刀，硬度和韧性都达到了极致。” 李易叮嘱道：“但这玩意，真不适合跟重武器硬碰硬。” “砸断不可能，但是出现点缺口，你还不得心疼死？” 梁光赶紧收刀入鞘，珍而重之的挂在腰间。 他原本的精铁长刀，转手就给了冯坤。 冯坤的佩刀，丢在战场了。 后来转回去，再也没找到。 多半被辽人远拦子，给顺走了。 “兄弟，你当哥哥我，是傻子么？” “练武这多年，还看不出苗刀走的啥路子，咱也算白活了。” “李成功，到了京城，你可别瞎咧咧啊！” “要是让淮南王或者秦指挥使看到。” “老子多半保不住它！” “哪二位，都是爱刀成痴之人呐！” 众人大笑，鱼贯而出。 蒙山堡南门。 五艘三百担级的快船，整装待发。 船首船尾的虎蹲炮，都被拆掉藏起来了。 就算加上三百水军和一些货物，也算是轻载。 为了看看实际效果。 李易和于芷晴带着一百骑兵，亲自送到了浪子滩。 人员下来行走。 两匹战马拉着船，跑的飞快。 雪地滑行，感觉比水面上还容易似的。 回来的路上。 于芷晴喟然叹息道。 “夫君，昨晚接收了一千七百多人，全是温泉镇的难民。” “壮男壮女，还不到三百。” “辽人几乎见人就杀，也就剩下这些老人孩子了。” “夫君，其实我们……是有能力救下温泉镇的，对吗？” 这丫头心里，多半打结了。 扭着劲儿，跟自己过不去呢。 李易叹道：“辽人年年都要来。” “守得守不住？难道他们心里真没点数？” “这些人呐，总是抱着侥幸心理。” “认为辽人抢了东西就不杀戮了，简直天真到了极点。” “芷晴，要灭杀三百辽人轻骑！” “你愿意看到我蒙山堡付出几乎等同的死伤么？” “你要知道，昨天巡哨的骑兵，新兵就占了七成。” 为了救温泉镇的人，选择搭上自己人的性命？ 温泉镇距离蒙山堡不过十几里。 他们宁愿期待辽人大发慈悲。 都不愿意相信蒙山堡可以保命？ 这样的人…值得救么？ 值得我们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么？ 于芷晴沉思良久，终于抬头。 眼神变得格外清明。 “夫君，我明白了。” “乱世人命如草，我们还太弱小，救不了这个天下。” “所以，尽我们的能力吧！” “救可救之人，足矣！” 李易很欣慰。 于芷晴自己走出良心的纠结，那是最好了。 “丫头，昨晚那些人，先隔离十天。” “奸细头上可没有标志，谨防诈城！” 于芷晴轻轻颔首。 这一点上，蒙山堡早有预案。 堡里会挑出几十个熟悉温泉镇的男女老幼混进去。 这些人，都是表现一贯积极良好的。 陪同隔离新人，十天。 每人不但有一担粮食，或者等价肉食的奖励。 真的发现了奸细，那奖励可能会翻十倍。 这个任务，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抢着去做呢。 阳城之南。 忠县，已经被三万的辽人先头部队一鼓而下。 此县属于丘陵地貌。 富裕程度也超过了阳城。 以此为基地。 向东，可以攻击平原地区的易县等等。 沿着董家河继续向南。 过了夹山几个县，辽人甚至可饮马黄江。 所以，忠县成了辽军先头部队的大本营。 三万人几乎全部撒出去了。 每天有无数的粮食、物资、银两甚至女人。 被络绎不绝地押送回来。 县城里，两三万原住民当然不可能全杀光。 辽人要在此常驻，当然需要人伺候干活。 这些大周俘虏，都被迁出城墙。 在冰天雪地里搭地窝子居住。 你还没地方跑。 一天仅给三两稀粥吊着命。 你能跑出五里地儿，就得给活活累死饿死！ 为何不许在城里居住？ 因为那些完好的房子，要拿来当仓库。以及辽人的营房。 县衙大殿。 十几支牛油巨烛，燃得哔哔啵啵直响。 烟雾。 白气。 混合着酒肉的味道。 当然，还有女子的尖叫。 坐在主位的，是一位魁梧大汉。 袒露着满是黑毛的胸膛。 他粗鲁地，一把推开了趴伏在他面前的绝色女子。 “滚！” “本帅今晚没兴趣！” “报！” “大帅，达鲁花赤千户队，回来了。” “他们说，遇上五百余大周铁甲精骑，没敢接战。” 那魁梧汉子虎目圆瞪，手里的大碗烈酒猛然掼在地上。 “砰！” “达鲁花赤，给本帅滚进来！” “阳城西，何来成建制的大周军队？” “铁甲精骑？放屁！” “就算你部未满编。驴球子的，你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噗通！” 携裹着风雪冷气。 一位粗壮的汉子，慌忙跪地磕头。 铁甲叶子瑟瑟直响。 “大帅，阳城线报……” “说……阳城西，五十余里，蒙山堡有古怪！”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互有算计 坐在县衙中的魁梧大汉。 正是南下的先锋大军主帅，达鲁海牙。 他不怕部下打败仗。 他气愤的是，达鲁花赤连打一仗的勇气都没有。 驴球子，我辽国大军，所向无敌。 蹂躏南蛮，就跟搓面团一般。 偏偏…… 唉，算了。 谁叫这家伙，是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呢。 “混账东西，线报线报，南蛮的线报靠得住？” “还要我精锐的远拦子何用？” “阳城那人，首鼠两端，绝不可信！” “还不滚起来？” 达鲁花赤看着胡子拉碴，其实不过二十出头。 草原人久经风霜，光是看相貌，误差很大。 他慌忙爬起来，谨慎地道。 “阿父，不是孩儿胆小。” “对方一人双马，不比咱们远拦子的坐骑差。” “一个个全都银甲闪耀，骑墙阵列，很是雄壮。” “宛如……宛如吾皇纵横无敌的拐子马，一般整齐。” “您让孩儿，怎么打嘛？” “温泉镇劫掠的财货也不少，孩儿总不能因小失大吧？” 达鲁海牙剔着牙缝里的残肉，皱眉斜睨。 “阵列……可比拐子马？” “你小子，不会欺骗阿父我吧？” 达鲁花赤赌咒发誓地道：“阿父，孩儿哪来的胆子？敢欺瞒您？” “好多勇士都看到了。” “如有虚言，天打……” 达鲁海牙不耐烦的笑骂。 “行了行了，谅你也不敢。” 又顺手递过去一根煮得稀烂的羊腿。 “来，趁热吃！” “明儿，把你留下加固城防的兵马都带上。” “阿父从中军，再拨给你二百铁甲精骑。” “去那啥蒙山堡看看，到底咋回事儿？” 这时候，旁边坐着的一位捻须文士忽然睁开细长的双目。 若有所思地道。 “大帅，您还记得，三月前的一封战报么？” “就是西路先锋军……耶律达因部，抢夺船只失败的事儿？” “嘶……”达鲁海牙咧着嘴，挠挠头皮。 “军师，本帅想起来了！” “当初杀害我军内应，劫掠武家堡的那帮悍匪，好像也打着蒙山军的旗号？” 军师尤配一拍大腿。 “照哇！大帅，这帮人战力可不低。” “耶律达因虽说是仓促进攻，又有大同铁甲军分去了大部分兵力。” “夜战，码头地势，均不利于骑兵进攻。” “可一战被杀两千余先锋轻骑，连吾皇都惊动了呀！” 看来，蒙山堡还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 只是，不知道那帮人到底有多少兵力？ 城防如何？ 原本，辽军能提前两个月渡江的。 结果，就是因为丢掉了武家人建造的大批运输船。 才不得不全力策反大同水军。 搞得今年的南进大计，被生生拖延了。 如此看来，蒙山堡不缺好马，骑兵数量应该很可观。 劫掠了大同富商武家，那钱粮也肯定不缺了。 这是一块大肥肉哇。 可惜，自己手头的兵马都散出去了。 还得为后续大军的到来，做准备。 达鲁海牙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花赤，阿父没更多的军队调给你。” “此战还是小心些，不要轻易攻城。” “嗯嗯，那帮人冒头的时间不长。” “所谓的铁甲精骑，未必就能打！” “你可以想办法诱敌出城，集中力量歼灭一小部分。” “试一试水分，再做定夺。” 达鲁花赤知道阿父的难处。 中路，后续七万大军还没渡过龙王河。 破甲箭、投石机、盾车什么，也得等后方运送。 这天寒地冻的，光靠缴获，和临时打造可来不及。 先锋军攻略坚城？ 那不是笑话么？ 野战，才是辽军最擅长的。 “孩儿遵命！” 从第二天起，李易就不断接到巡哨游骑的汇报。 辽人的远拦子，刺探规模加大了？ 他敏锐的意识到。 前两天退走的辽人小部队，来后援了！ “谨慎接战！” “收缩巡逻范围。” “不得超出五里地！” 各支巡哨游骑，都接到了这个奇怪命令。 不过，就算想打也打不起来。 辽人每一支远拦子，都有二三十人。 等蒙山军这边汇合两部，集齐一百骑了。 人家又开始撤了。 追吧？ 积雪太厚，未必就追得上人家一人三马。 达鲁花赤一上来，就抱着诱敌的打算。 他以废弃的温泉镇为据点。 反正没毁坏的房子还有不少。 足够他一千余骑兵驻扎了。 有莫桑山遮蔽了温泉镇。 蒙山堡追兵要是一头扑上来，正好打个伏击。 顺便试探一下对方铁甲骑兵的水分。 可达鲁花赤，哪里知道李易也心存忌惮？ 巡逻范围都缩小一半了。 怎么可能追逐到温泉镇来？ 好吧，诱敌行动一连进行了五天。 达鲁花赤麻爪了！ 因为五里之外，就是山地。 完全进入了蒙山堡的地界。 也就是原本的五村地盘。 现在，其他四个村的老百姓全都搬进蒙山堡了。 哪里还有可供补抢劫的地方？ 真正位于董家河东南岸的。 只有凫山村和田家村，彼此还相距四五里。 这俩村子，原本也只有七八百人的规模。 房子少不说，还破破烂的。 任何一个村都住不下辽人一千二百骑。 总不能分驻两地吧？ 岂不是给了蒙山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当然，草原人不怕冷。 可以扎帐篷。 但是，战马不行。 老是露宿外面，是要给冻坏的。 无论任何时代。 好的战马都比人金贵。 受到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的。 诱歼蒙山军的计划告破。 达鲁花赤一气之下，干脆带着全部人马。 气势汹汹，奔着蒙山堡而来。 好家伙，足足一千多辽人轻骑呢。 就算整个蒙山堡骑兵全拉上去。 二千人对一千二。 新兵太多，还未必打得过。 李易急传号令。 “退退退！” 练兵而已，用不着跟辽人决战。 达鲁花赤终于见到巍峨的蒙山堡了。 一开始看到那灰黑色城墙，他还大吃一惊。 驴球子，两丈高的城墙？ 比阳城县的破烂城墙还雄伟一些？ 这怎么打？ 自己一方，连一辆盾车都没有。 更别说远程武器投石机了。 攻城？ 攻个驴球子！ “千户大人，你看……那些女墙！” 某个中军百户提醒道。 “好像不是砖头堆砌……哈哈哈，全是木栅栏？”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逼退 达鲁花赤定睛一看，顿时大喜。 蒙山堡上的女墙，可不都是全木结构？ 攻城战一起，石弹火油弹横飞。 区区木头。 一砸就碎。 一烧即燃。 这时代的城墙都是砖石结构。 蒙山堡既然用木头做女墙，就暴露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修筑时间不够。 “翰儿哈，带上你的百人队，跨过石桥去试探一番。” “记住，轻箭抛射即可！” 南城楼上，一帮副千户簇拥着李易。 优先装备半身甲的官兵，几乎战满了南城墙。 银晃晃地足有上千人。 周子桐拍着面前黄灿灿的虎蹲炮，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 “北蛮子要上桥啦！” “大人，四寸炮射程超过四百步，足以覆盖青石桥大半了。” “干他娘的吧！” 其他军官也很心动。 南城墙到董家河岸，足有二百六十步的距离。 以往大伙儿都担心。 复合弩不足以在这个距离上，射杀着甲的辽骑。 当初也有人提议，干脆把城墙修到河岸去。 那青石桥就相当于吊桥了。 董家河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护城河。 可经过实地勘察，发现不成。 河岸沙滩，三尺之下，尽是积水。 地基不牢靠，如何承受城墙重压？ 没想到，大人后来发明了火炮。 就算三寸虎蹲炮开火。 也足以封锁河岸跟石桥了。 李易摇摇手指头，没好气地训斥道。 “一个个的，就知道打打打！” “咱们的新兵训练，才刚刚完成呢。” “半身甲装备不到两千人。现在就招引了辽人的注意力？” “以后咋办？” 于酉闷声闷气地指着对岸的过千辽骑。 “大人，人家现在就盯上咱们了。” 于芷晴俏脸一板。清叱道。 “才一千余兵力，试探而已！” “真要攻打咱们蒙山堡，你以为辽人是傻子？” “没个三五千人，想都别想。” 李易道：“梁光说了，这次攻占忠县等地的辽人，先锋人马最多不过三万。” “另外，东路还有三万多人正在跟雄州军对峙。” “如果是以往，六七万人足以完成打草谷的任务了。” “可今年不同呀，辽人还有更多的部队，将于近期南下呢。” “咱们呐，宜静不宜动！” 今年冬天，滴水成冰。 蒙山堡地界，都下了两场大雪。 那更北方的辽国境内呢？ 房子都压塌不少吧？ 牛羊冻死了多少？ 损失，肯定前所未有的巨大。 要养活嗷嗷待哺的老百姓，辽军只有发动更大的战争。 军队不但可以通过劫掠养活自己。 还能带回去无数的粮草财富。 辽国向来如此。 用中原人的血肉，来渡过天灾，再正常不过。 明知道这场战争，规模肯定越来越大。 时间也许会越来越长。 那么，尽量隐藏自己的实力，夯实蒙山堡的基础。 猥琐发育。 就成了李易的必然选择。 上百骑辽军，在石桥上疾行。 “踏踏踏……” 时机已到。 李易转身，朝内城挥手一劈。 “嘎嘣嘣……” 五个带着火星的黑点，抛上高空。 准确命中了石桥位置。 “腾腾！” 烈焰，瞬间覆盖了大部分过桥辽骑。 “啊啊啊……” “救命呀……” “撤撤撤……” 对面的达鲁花赤，急忙下令挥动令旗。 蒙山军的火油罐，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那就是，在动物油脂中加入了燃点极低的白磷。 大冬天也容易保存。 这玩意点火就着。 还覆盖在衣服、皮肤上，不烧完绝不熄灭。 堪称恐怖大杀器。 达鲁花赤双眼充血，目眦欲裂。 一个百户部，就逃回来十几个？ 那些跳下河里的人马，扑腾几下就沉了。 根本无救。 “重型投石机。” “火油弹！” “我达鲁花赤发誓，一定要将蒙山堡，夷为平地！” 狠话放了。 该走还得走。 什么攻城器械都没有。 人么才这么点，怎么把蒙山堡夷为平地？ 达鲁花赤带着垂头丧气的辽人跑了。 李易哈哈大笑着道。 “各位，看到了么？” “只要合理利用，就算是笨重的投石机，照样能取得丰硕的战果！” 众人无不佩服！ 原本大家觉得有了火炮。 再搞什么投石机，意义不大。 可今天这一战，胜得干净利落。 五发加料的火油弹而已，就灭敌七八十骑。 最重要的就是。 没有暴露蒙山堡的兵力和最强实力。 最重要的杀手锏，咱们依然藏着掖着呢。 让辽人误判去吧！ “通知水军兄弟，打捞战利品！” 周子柏带走了三百人。 还有二百水军留下来建房，安置家小。 这帮小子开心坏了。 一个个拎着带钩子的鱼叉就上了石桥。 先给垂死挣扎的辽人来一叉子。 早死早超生。 董家河，已经结了薄冰。 白磷火，入水了也要烧光为止。 哪里还扑腾的出去？ 这一战，蒙山军未损一兵一卒。 但也没缴获到活着的战马。 死马倒是弄了一百多匹，足够全堡军民吃好些天了。 大伙儿鱼肉吃的烦了，正好拿马肉调剂调剂。 于文鼎抚摸着大把花白胡子笑道。 “呵呵，我说投石机，威胁还是挺大的吧？” “你们这帮小年轻，还看不上？” “大人，五架不够，咱们还得多造些。反正木头，皮筋不缺！” 李易笑道：“当然，没有无用的武器，” “关键看你怎么用？” “这事儿，鼎叔你看着办吧。” “轻型的，就不要了。” 于文鼎笑眯眯地盘算开来。 白磷结合动物油脂，效果太好了。 石弹就崩考虑了。 看来，还得叮嘱厨房那些婆娘。 有肉吃，就把油给老夫省下来。 没有三四个月，这天儿也暖和不了。 再多的火油弹，也不需要储存三四个月吧？ 这么长时间，辽人能放弃蒙山堡这颗硌牙的大钉子？ 下午时分，达鲁花赤灰溜溜返回忠县。 他的老爹，先锋军大帅反而没有迁怒于他。 “你做的不错。” “蒙山堡有城墙，还有重型投石机，火油弹。” “不是咱们现在的兵力，可以对付的。” 军师尤配赞同地点点头。 “大帅，蒙山堡地处偏僻，并不在交通要道之上。” “花赤说他们用木头做女墙。” “显然，此堡建造仓促，军力不足。” “守成尚可，进攻无力。” “对我军的后路，够不成威胁。” 达鲁海牙摆摆手道。 “那就别管他，正事要紧！”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争渡 周子柏驾着五艘快船，带着三百水军顺董家河扬帆南下。 梁光受了伤，却是个闲不住的人。 他整天和李成功坐在船头，看两岸一闪而逝的景色。 顺风顺水，三百担的小船自然飞快。 到了忠县境内，这两位再也没有闲情逸致了。 河边到处都是逃难而来的百姓。 扶老携幼，哀嚎遍野。 远处，甚至能看到火光跟冲天的烟柱。 那是辽人的游骑在作孽。 河里飞驰的五艘船，顿时成了沿岸百姓救命的稻草。 他们知道，一旦渡过一里半的董家河。 对面，暂时就安全了。 就算要继续逃难，时间上也充裕得多。 “救命呀……” “别走，送我们过河……” “求求你们，做做善事吧，把我儿送过去。” “娘……我不走……” “儿呀，你爹已经被辽人杀了。” “你弟弟也饿死了。” “你好好的，听话呀，过了河，就能活下去……” “娘，你要去哪儿呀……” “乖啊，儿子，你如今是大人了。” “娘要去找你爹，还有你弟弟……” …… 李成功再也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 他拍打着船帮子大吼。 “老周，停船！” 梁光拽住他的胳膊。 “老李，你消停些，过万的百姓，要摆渡到啥时候？” “你还找不找你弟弟了？” 李成功双眼赤红，指着东岸的难民，变得声嘶力竭。。 “我弟弟重要，可他们，更重要。” “如果硬要我做出选择……” “我宁愿让我弟去死，我也要他们活……” 周子柏原本就是不是一个心肠硬得起来的人。 他站在船上，急速挥动手中的黄色信号旗。 那是暂停的标志。 五艘船先后靠岸，水军下去两百人，拉起了警戒线。 “大家不要慌。” “我们是蒙山军，我们保证。” “所有人都能安全过河！” “请带好随声物品，排队！” …… 有些乘乱挤抢位置的家伙。 被气势汹汹地水军官兵，抡起刀鞘就打。 “胆敢滋扰事端，不守规矩者，以乱民论处！” “杀无赦！” “刷刷刷！” 雪亮的钢刀出鞘，所有难民都被震慑住了。 其实这一段水流缓慢。 要不是天气极寒，不少人都可以脱了衣服，游过去。 三百担的小船挤一挤，一次拉个二三百人毫无问题。 但是如果有太多的东西。 或者家畜、车辆啥的，就另当别论了。 家畜可以上船。 那些有钱人的马车，牛车啥的。 只能先扔一边。 李成功铁甲铿锵，按刀怒骂道。 “姥姥，老子们有军务在身，都前来帮忙了。” “你他娘的，还舍不得一辆破马车？” “先等着。” “人过完了，才考虑马车的事儿。” 可惜，天不遂人愿。 人员还没运送一半呢。 远处扬起了大片雪雾。 踏踏踏！ 马蹄声敲打在所有的心坎上。 怎么办？ 滞留岸边的难民慌了，哭喊声一片。 李成功刷地一下拔出长刀。 “来敌不过两三百，老周，干不干？” 周子柏挺起胸膛。 “干就完了！” “所有水军，携带武器下船列阵，梁大人，你们几个分守各船吧！” “放心，梁某会组织难民驾船，继续撤离！” 梁光郑重地抱拳道。 “好汉子们，拜托了！” 这时候，有四个魁梧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各位大人，我们是邙山村的猎户，自带弓箭。” “我们也要杀敌！” “我也不走了！” “对，老子也要上！” “杀，人人有份！” 转眼间，那四个汉子身边，聚集齐了近千的壮丁。 锄头镰刀、弓箭、铁锤…… 五花八门的都有。 李成功算是战场老将了。经验积极丰富。 他当场哈哈大笑。 “有这般多好汉子在此，还怕个球的辽人？” “老少妇孺先过河，各位兄弟，搭把手，先架车阵。” 水军除了几十把钩镰枪，也没别的长兵器了。 面对敌人的铁器冲阵，几十把钩镰枪可起不到枪阵的作用。 防御面，实在太小了。 不过，好在岸边丢弃了上百辆马车牛车。 此时，谁还顾得上谁是谁的？ 身外之物而已，不能吃不能穿的。 先保住小命再说吧。 老百姓不都是麻木不仁的。 他们只是缺乏有效的指挥而已。 一旦有人振臂一呼，自然会有更多的人响应。 过了河的青壮，搭乘空船又过来七八百。 剩下的，倒是在梁光的劝说下别去了。 车阵防护有限，用不了那么多人。 大家还不如在对岸维持秩序，呐喊助威呢！ 当二百余辽人轻骑滚滚而来时。 李成功自动把指挥官的位置让给了周子柏。 一千七八百老百姓暂时用不上。 只是挑出一百多猎户，由李成功带着，组成第二梯队。 “三百步！” “所有人都躲好了。” “辽人抛射，小心！” 水军的精工复合弩不能暴露，只得继续等。 弩箭没有白羽，抛射效果也不好。 “笃笃笃！” 一片白色箭雨覆盖而来。 不时有人传出闷哼。 中箭是必然的。 官兵有盾牌。 车阵可护不住全部。 临时组织的义民们顶着锅盖，木板什么的，效果有限。 周子柏死死盯着对面的辽人轻骑。 “呵呵，又是一帮自大的家伙。” 水军全都是皮甲。 半身铁甲虽然轻巧，可还轮不到水军装备。 在辽人看来。 对面是一群乌合之众。 多半是几百乡勇在保护老百姓渡河呢！ 当然，抢劫逃难的。 收获肯定比不上直接攻城拔寨。 不过，童家河东岸还剩下五六千百姓。 就算每个人身上搜出来半两银子。 也足够他们两百多轻骑分了。 辽军两个百户交头接耳一番。 决定迫近百步之内，先赶羊。 “踏踏踏！” 周子柏喝道。 “来了，记住了，射人先射马。” “咱们缴获了战马，没卵用！” “还不如射死了，给老百姓当口粮！” “虎！” 三百水军齐声大喝。 倒是把对面冲锋的辽军吓得阵型一乱。 百步！ “射击！” 弩箭平射。 破甲穿心。 唏律律！ 冲锋的马队，顿时倒下去一大片。 复合弩的威力太强劲了。 李成功一怔。 他也没工夫，去思量弩箭齐射的巨大威力。 “弓箭手，抛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战后疑问 一百多猎手，使用的都是自制的小梢弓。 能三十步破甲，就很不错了。 抛射的话。 百步距离，射伤敌人的马匹总能做到吧？ 而且，弓箭发射的频率要快于弩箭。 “嗖嗖嗖！” 辽人两个百户倒是安然无恙。 他们的手下遭了两轮箭雨。 也不过死伤了四五十个。 可战马却倒下了一半，过两百匹了。 驴球子。 今天邪门儿了。 “撤撤撤！” 傻子都看得出来。 大周人有犀利的弓箭，比辽人自己的骑弓威胁要大得多。 如果无遮无拦。 他们散开了冲锋，还真无所畏惧。 偏偏前面横列着百丈长的车阵。 怎么大规模的？去吊射那帮不知死活的南蛮？ 再打下去。 堂堂大辽铁骑，怕是要变成步兵了。 没有战马骑乘跑路的话， 要是对面两千多青壮追上来。 用锄头也能把大家给砸成肉泥。 人家现在，士气已经爆棚了。 周子柏见机立刻吼道。 “自由射击，再来！” 这下，直射、抛射一团乱麻！ 好歹又把三四十个辽人干下马来。 李成功喝道。 “义民向前，推车阵，杀！~” 所有老百姓都学着蒙山军高喊。 “虎！” 声震两岸，气势喧天。 插满白羽箭的马车牛车被推起来，飞快地跑到百步之外。 那些还躺在伤马、死马堆里的辽人伤患顿时遭了殃。 “平平砰砰！” 愤怒的百姓们，举起锄头、铁锤一顿猛砸。 辽人顿时脑浆迸裂，呜呼哀哉。 剩下的一百多辽人骑兵，只敢在二三百步外游弋。 他们担心大周人有圈套。 百步破甲，为何没有抛射？ 当然，他们也派出了飞马，往最近的地方去搬救兵。 李成功和周子柏很开心。 义民被射死了十几个。 但水军才七个轻伤的。 这个结果，可谓大获全胜。 只要准备周全，车阵，果然是破除骑兵的不二法门。 说实话，只要没遇上辽人的投石机等重武器。 偶然遭遇，有车阵和弩弓的大周军队。 也不是不能和辽人轻骑干一仗。 战而胜之也不是没机会。 关键，还得看指挥官和将士们。 到底有无敢战之心？ “好了，他们不敢来了。” 李成功大声招呼道。 “我们赢了。” “但是，此地不宜久留。” “快快快，把这些战马尸体拖走。” 义民们开心了。 死了十几个倒霉的也没啥大不了。 这一路逃难，哪天不得死上几十上百个？ 至于那些被屠掉的村庄城镇，更是几百几千的死人。 来不及悲伤了。 大周的老百姓面对生死，早已看淡。 今儿可不一样。 小胜也是胜仗好不好？ 二百几十匹马。 不对，死的有二百一二。 伤马，确信能救过来的也有四十多匹。 不过，这些救好的伤马，很难再上战场了。 作为挽马拉车，或者百姓骑乘还是蛮好的。 最先站出来响应的那四个猎户汉子。 被李成功、周子柏另眼相看。 他们被临时委任为这帮逃难百姓的首领。 死马、伤马都由他们来分配。 很快，车阵再次撤回到河边。 先运过去五十匹死马，对岸升起了炊烟。 老人、孩子，男人、女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新任的难民头领，黄老大可说了。 连骨头带肉，这次足有十多万斤马肉呢。 这里的老百姓加上襁褓小儿，也不过一万四五。 也就是说，每人都能分到十斤肉！ 有三百强悍的水军官兵，暂时守住童家河。 辽人没有船只，怎么过得来？ 只要上下游的渡口没有被占领。 大伙儿足以在西岸修整好几天。 马肉可舍不得一次吃光。 烤干了随身带着，混点野菜糊糊。 一个人十斤，足以坚持一月的时间了。 大家逃难，多少也会带些干粮。 这下好了，可以走出更远的地方。 辽人暂时威胁不到的安全之地。 一个时辰后。 所有人都安全过了河，就连那些马车牛车都被送了过来。 辽人后来又来了四五百骑兵。 可也只能望着不宽的董家河兴叹。 他们并非找不到渡河工具。 要追杀这些胆大包天的难民也不是做不到。 但是，作为先锋骑军，他们有自己的任务和行动路线。 哪能随便乱跑？ 四个猎户都姓黄，居然是一家亲兄弟。 他们和一帮村民原本就有一百多把猎弓。 如今又缴获了辽人近百把更好的骑弓和其他武器。 周子柏同意给他们留着。 “黄老大，我建议你，将今天站出来的这些人，统一组织起来。” “稍稍训练，就是两千乡兵啊！” “走到哪里，大家抱团，也不受欺负嘛！” 其实，能跑到这里的百姓，还是以壮男壮妇居多。 妇孺老弱，最多三成，不过四千的样子。 梁光眼神闪了闪，也点点头道。 “黄家兄弟，你们很不错！” “我写一封介绍信，你们可以去西边四十里的尉氏县城。” “或者往南去相州府城都可以。” “你们这批人，几乎全是忠县和夹山县的难民！” “大家口音，习惯相同，最好还是别被打散安置了。” 喝着热腾腾的马肉汤，大伙儿的兴致都很高。 黄家兄弟没想到在河边嗷儿一嗓子。 不但让这些护送官员南下的水军停了下来。 命保住了，还能给大家安排好前程。 简直是喜出望外的大好事啊！ 黄老大黄存孝感激地跪下磕头。 周围的百姓也跪满了一地。 “多些三位大人抬爱！” “我等逃出生天，当永世不忘各位军爷的救命之恩！” 梁光和李成功、周子柏立马让大家起来。 拜来拜去，还能不能好好喝汤吃肉了？ 黄存孝和三位亲弟弟交换了一下眼神。 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敢于同辽人轻骑正面野战的军队。 还他么是一支水军？ 真是稀罕呢！ “小的有一事不明，还想请问周将军。” “咱们好像，从没听过蒙山军这支旗号的官军呀？” 说这事儿，梁光最有话语权了。 不得不说，他骄傲，自然有骄傲的理由。 当初，李易还是偷卖蜻蜓眼，精铁农具的小贩子破落户呢。 要不是他梁光独具慧眼。 明里暗里提供了不少帮助。 李易也不会创下今天的基业。 当然，梁光也不是白帮忙的大善人。 互惠互利嘛！ 当初的锦衣卫百户，还不是因功晋升千户官了？ 顺带着，他在锦衣卫指挥使秦观，雄州总督李广利。 甚至淮南王那里都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哈哈哈，关于蒙山军嘛！” “本官就给你们讲一讲！” 第一百二十八章 投奔 梁光的口才很不错。 他多少也有些炫耀的意思。 身为锦衣卫千户，梁光掌握的信息，也准确得多。 他从李易第一次贩卖蜻蜓眼，农具开始说起。 如何如何被自己慧眼相中？ 自己又如何如何明里暗里，给李易提供帮助和保护的。 双方互惠互利，一步步走到今天。 当然，李易练兵筑城。 袭击武家堡和抗击辽人的故事。 也由亲身经历者——周子柏在一旁，不时做着补充。 他的话，让故事变得更完美，也更有说服力。 篝火燃得哔哔啵啵响。 饱餐一顿的难民们围坐一大圈。 听得脸泛红光，心驰神往。 感情没有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易大人。 没有他的悍勇水军。 今儿咱们，能不能死里逃生？ 还是两说呢？ 老百姓是朴实的。 也是感恩的。 他们也有自己的智慧和判断力。 黄家兄弟和几位颇有些威望的族长、宿老商量了一下。 众人暗暗下定了决心。 与其去董家河对岸的尉氏、磁县甚至相州。 人生地不熟的，咱还不如选个更近的呢。 黄存孝带着三位兄弟和一帮宿老。 “噗通”一声，就给周子柏跪下了。 “周大人，我们想去蒙山堡，还请收留！” 啥玩意？ 不但周子柏和一帮水军兄弟目瞪口呆。 就连梁光和李成功都惊呆了。 特别是梁光，心里顿时五味具杂。 其实，他介绍这些人去尉氏或者相州。 多少有自己的私心。 能活着跑到董家河对岸的。 难民中还是以壮男壮妇居多。 老弱病残，或者体力弱的妇孺。 怎么可能逃得过辽人的追杀？ 这些人拿着介绍信，去找的，还不是他梁光的熟人？ 无论是把这些见过血的青壮，就地整编成乡兵。 还是编民齐户，集中屯垦。 都是有利无害的好大一桩功劳。 可偏偏，这些人听完故事。 改注意了？ 亏得老子重点描述那么久。 本官的英明神武，都被你们当话本故事了？ “这个……” 周子柏有点为难。 如果只是几百人，他可以轻易决定。 可这地方，人口足足一万四五啊。 就算有些人，会去投靠亲戚，另走他乡，别有出路。 可看这架势，指望去蒙山堡的，也有一万出头吧？ 咱们蒙山堡现在，才多少人呀？ 两万多而已！ 一下子又加入这么多新人，管理难度好大啊！ 蒙山堡存粮不少，吃饱没问题。 布匹棉花什么的，也置办了不少。 穿好做不到，穿暖也勉强可以。 一下子要安置上万人，住房是个大问题呀！ 天气这么冷，临时盖房子。 水泥也干不了。 搭建木头房子，也是费时间的嘛！ 看到周子柏满脸的犹豫不决。 黄存孝大声道。 “周大人，我等都是死里逃生，失去家园之人。” “我们不敢奢求太多。” “只要有一口吃的，有个可以躲避兵灾的地方。” “有一支军队，能护住我等性命就好。” “我们有力气，我们也不怕死。” “修房起屋，种田修路，饲养牲畜，百工营建……” “哪怕守城作战时，让咱们当辅兵呢？” “只要是死得明明白白。” “我等……也甘愿去死！” 周围跪倒了好大一片人。 四下里，响起了“砰砰”的磕头声。 有的连额头都磕破了。 见了血。 他们中，很多人都不相信官府的话了。 因为那些冠冕堂皇的保证，就如同梁光的推荐书一样。 百姓们听了太多，也见了太多。 但是。 有几回能兑现呢？ 可蒙山堡不一样。 单单从三百水军的战斗力，大家就能看出来。 他们有本事，打败同等规模的辽人轻骑。 要是有四千蒙山军，甚至更多呢？ 何况？ 蒙山堡是守城战。 辽人需要派多少军队去进攻？ 他们有那么多兵力么？ 老百姓不傻，他们会自己算一笔账。 这就是很多人磕得额头流血，也要苦苦哀求的原因。 蒙山堡，是那位李易大人召集流民自建的。 那里，也是李大人自己的家。 他不会跟其他流官一样，见着辽人就撒开脚丫子跑路。 流官换个地方，还能升官发财。 可李易大人， 不可能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家园，和基业拱手让人。 他只会带着大家，跟辽人打到底。 血不流干，死不旋踵。 咱们大周，缺的，就是这般勇于死战的军队。 守土保家的军队！ 老百姓不怕死。 就怕死得不明不白！ 李成功今晚赶到分外震撼。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军官。 族叔李广利总督，也算爱民敢战了。 可他老人家，能做到李易这样么？ 老百姓仅仅是听了李易的发家故事。 一万多人，就义无反顾地去投奔他？ 李广利做不到。 相信大周也没有几个官员做得到。 老百姓对大周，对大周的官员，已经失望了啊！ 李成功转头擦擦眼角的泪水。 今晚的风。 真大！ “老周，答应了吧！” “就算你家千户，李易在此地。” “他，也会答应的！” “惜民、护民，我相信他李易，有这个胸怀和能力！” 周子柏重重点头。 他大步上前，一一扶起黄存孝兄弟。 还有其他族长、宿老。 “地上凉，诸位，都起来吧！” “我周子柏，代我家李易大人。” “答应诸位的请求！” “从今天起，你我，就是一家啦。” “大伙儿，都是蒙山人！” “现在我命令！” “黄存孝，黄存俤、黄存忠、黄存信、姜大勇、梁正……” “以上八人，为移民首领！” “尔等明日一早，就可以沿着童家河北上。” “大家扶老携幼，互相照顾。” “记住了，我们蒙山堡的口号是——” “不抛弃，不放弃！” “大家要亲如家人，一起前往蒙山堡。” “好不好？” “好！” 河岸营地，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无数篝火，烧得更旺更暖和了 所有难民，都感觉自己如获新生。 踏实了！ 放心了！ 也振作了！ 从今晚起。 我们不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不再被人嫌狗憎，寄人篱下。 我们将拥有新的家园，新的安全之地。 那里。 叫做蒙山堡。 是一个充满神奇和希望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九章 立功心切 天亮后，周子柏留下一艘船随行护卫。 人员减少到三十人。 他们将伴随难民一起返回。 船上几乎腾空了。 一些老弱妇孺还可以去船上歇歇脚。 多的不说，挤一挤，乘坐三百来个人。 毫无问题。 其他四艘船，护着梁光和李成功继续南下。 吃过早饭，又喝了一顿热腾腾的马肉汤。 人群开始分流。 这些人中，没打算去蒙山堡的不多。 人家有更好的门路和去处，自然不会有人拦着。 走了不到三千人。 经过统计，剩下的人，竟然还有一万二出头。 新任的难民头领。 集合昨夜紧急组建的两千四百乡兵。 在船上官兵的协助下，很快就把难民分成八个大队。 探路的探路，协防的协防。 大家扶老携幼开始北上。 越往前走，地上的积雪越多，行进也越发艰难。 一上午才走了十多里地。 大伙儿就不得歇下来准备午饭。 好在沿着童家河一直走，一路沙滩草地，也没什么危险。 总里程不过七八十里。 应该两三天能赶到。 这些人有了大批马肉，天天三顿饱餐都吃不完。 这一路，没有渡河的码头，辽人过河堵截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大家并不是很着急赶路。 二百多张马皮，也被制作成近百个大小帐篷。 加上紧急改造的一些牛车马车，加上棚子。 晚上也能避避风。 就算露营，青壮年可以围着火堆打瞌睡。 老弱原本就不太多，足以得到很好的照顾了。 第二天一早，船上警戒的哨兵就发现了异常。 “嘟嘟嘟！” 竹哨响起来。 小旗官吕良平钻出船舱一瞅，不由得笑骂道。 “田二愣子，你咋呼啥？” “不就是几十个辽人哨骑么？” “看把对岸的难民都吓着了。” 可不是？ 难民已经组建了乡兵。 也有眼神好的警戒哨，及时发现了异常。 搞得上万人好一阵轰动。 黄存孝气得大骂。 “慌个屁，一里多的河面，他们飞过来呀？” “才几十人而已。” “咱们一人一泡尿，都淹死他们。” 昨天一场大胜，乡兵们只打了个辅助。 好歹算见了血。 这些小伙子们全都挺起胸膛，咧嘴笑起来。 还别说，只要不怕死。 咱们两千四百乡兵冲过去。 几十个辽人哨骑，不见得就敢跟咱们打一架。 乡兵们心气儿、士气都高着呢。 也有见过辽人的百姓，担心地提醒道。 “黄大头领，那是一人三骑的远拦子，厉害着呢！” “俺们前头，有个浪子滩，可以涉水过河的。” “人家会不会提前渡河，去堵着咱们呀？” 这倒是有可能。 众人心头一咯噔。 远拦子真要通知二三百辽人轻骑。 咱们就要被赶羊了。 乡兵手里，虽说分配了不少弓箭。 可你还没办法跟辽人比射术啊。 再说了，人家远远吊着你。 一轮轮抛射过来。 咱们可没啥防护，还不得一死一大片儿？ 恰在这时，老四黄存信指着船上挥舞的绿旗。 惊喜异常。 “哈哈哈，都别瞎操心了。” “水军兄弟打绿旗，表示安全。” “咱们走的是西岸，是属于蒙山堡的一方。” “到了浪子滩，蒙山堡的哨骑，难道还发现不到他们？” “小股部队，就是送菜啊！” 这下子，大伙儿放心了。 赶紧收拾东西，继续上路吧。 说不得，还是得抓紧时间。 荒郊野外的，提心吊胆。 哪有早一点住进蒙山堡安全呢？ 这时候，众人却听到了一声旱地惊雷。 “轰隆！” 只见河中心的水军快船，船头冒出一团火光。 东岸的辽人原本纷纷跳下马来，在岸边饮马处休息。 大肆嘲笑难民的胆小。 谁知道，那艘船突然发难。 二三百步的距离，虎尊炮开火。 上百个一斤装的铁蛋子喷薄而出。 就是夺命的利器。 “啊啊啊！” 猝不及防的辽人骑兵，被打得血肉模糊。 转眼间，四五十个人，就死得只剩六个站在远处警戒的。 近距离突袭。 散弹的威力，恐怖如斯！ 这六个幸存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打马就要跑。 吕良平蹬蹬蹬地跑到船尾大喝道。 “快点掉头，别让他们跑了。” 官兵操着船桨，三百担快船掉头速度飞快。 这都不知道，操练多少回了。 远比对方骑兵快跑要及时得多。 嗯？ 三百步了？ 没事儿，散弹还打得着。 “轰隆！” 第二声炮响后，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几十匹受伤的，或者没受伤的战马在惊恐乱跑。 其他的同伴，都跟着他们的主人下了地狱。 水军官兵这回不想放过战利品了。 吕良平之所以突然开打。 不就是贪图那些战马么？ 一百多匹呢。 炮火下，总有些幸存吧？ 快船迅速靠岸。 大伙儿先给垂死挣扎的敌人补刀。 然后，分出二十人去抓马。 剩下的人，驾船返回西岸找人帮忙。 好歹有那么多死马呢。 人肉不能吃。 马肉扔了，多可惜？ 西岸的万余百姓都惊呆了。 原来，咱们水军还藏着这等大杀器？ 前天那一仗，要是每艘船都这般来两下。 岂不是赢得更加轻松？ 呃！ 或许，这种神兵利器，水军也不是每艘船上都有。 不过。 周大人竟然为了我们这些普通百姓。 偏偏把最犀利的武器给留下了。 这让大家倍感安心的同时，每个人心里都暖洋洋的。 被人保护的感觉。 真好！ 看到水军快船靠近西岸，大伙儿纷纷涌来。 副旗黄觉连忙喊道。 “老黄，各位头领，掉一百个弓手过去帮忙。” “抬死马，今儿加餐啦！” 这一段儿属于夹山地界。 山区穷县，道儿不好走。 忠县的辽人近在咫尺，都懒得攻取夹山。 也不知道，这四五十人的远拦子发了什么疯？ 居然跑这犄角旮旯送死？ 众人搜检了碎肉一般的尸体，银子也只摸出几百两。 一帮远拦子算是穷的了。 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抢劫。 官兵们抓获了二十三匹完好的战马，十来匹轻伤的。 其他的，就只有吃肉了。 一开始，马匹就放开了喝水啃草皮，散的很开。 能活下来一些，真心不容易。 第一百三十章 到家了 有了战马，水军挑了几个骑术好的。 向着周边跑了几里，没发现其他危险，就纷纷返回了。 要不是知道难民们都要加入蒙山堡。 吕良平也不会公然开炮。 现在，也不怕泄密了。 走了这么远，有几个难民会是探子呢？ 决定去蒙山堡，也是临时起意。 能逃出虎口的难民，几乎都来自忠县的边远村落。 距离县城近一些的，早就被抓走了。 结队逃难，好多都是本村或者邻村的熟人。 彼此都认识。 孤身逃难的，不是没有。 黄家兄弟等头领做统计时，也能从口音和装束上区别出来。 真有不合群的，值得怀疑的。 早就安排人监视着呢。 大家投奔蒙山堡，寸功为立。 不但被救，还享受了两波马肉福利。 要是顺便抓出几个奸细来。 嘿嘿，这功劳，不要白不要！ 吕良平很是细心。 打扫战场时，他亲自监督。 不但把散射的小铁弹子，都找了回来。 还让人架起火堆，把辽人尸体付之一炬。 离开时，几乎看不到这里发生过一场短促的战斗。 好吧。 今儿运气真好。 又有马骨头杂碎汤喝了。 说实话，马肉真没杂碎汤好喝。 因为马肉有点酸。 煮吃时，会冒出不少带着臭味的泡泡。 不清除干净，确实不及牛羊肉美味。 杂碎骨头汤本就有味，相互遮掩，反而觉着香。 这里的百姓，九成以上都是赤贫。 一年能吃几回肉？ 如今连着要吃好几天，简直就是神仙过的好日子。 谁会嫌弃？ 你就会被人唾弃！ 随身的粮食也不多，不能留着些呀？ 三天后，一直监视着浪子滩的哨骑发现了异常。 他们每个小旗，都配有好几个单筒望远镜。 目视距离极远。 “老天？这是……” 哨骑队长马素敏确认了好一会儿，才嘎巴着嘴惊呼。 “不是敌人。” “他么的，那是上万的难民啊！” 副队长惊讶极了。 “马队，不会吧？他们怎么会？往咱这山旮旮里跑的？” “还他么？上万人？” “谁组织的？” 充任哨骑的，有几个笨蛋？ 除了能写会画，还得反应机敏。 副队洪宽立刻就意识到了。 没人从中组织，集合不起这么多人来。 人数多了，各村山头林立，可不容易管理。 马素敏把望远镜递给他。 “看河里，多半是周子柏副千总派回来的人。” “好家伙，这是给大人找麻烦呀！” “上万难民，怎么安置？” 副队洪宽开玩笑道。 “去你的吧！” “做着队长的事儿，操着千户大人的心。” “老马，你累不累啊？”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层层上报。” “你带着兄弟们，先迎接一下。” 马素敏牢骚归牢骚，该做的事儿可不能含糊。 浪子滩不好走。 前两个月，水军兄弟挖了好多的陷阱。 哪怕走西岸，也得远离河岸，沿着荒草滩走才安全。 “驾！” 十几匹战马扬起雪尘，风驰电掣般沿河疾驰。 快船上，吕良平小心的折叠好望远镜，珍而重之。 “哈哈，终于看到亲人啦！” “浪子滩到了。” “咱们这些游子，回家啦！” 快船上的官兵和老弱们都跟着欢呼起来。 “到家啦！” “安全啦！” 船头的绿旗连连挥舞。 西岸行走的难民们突然发现。 疲惫的身躯，瞬间充满了无穷力量。 他们在喊什么？ 到家了？ 这时候，有眼尖的，发现远处奔来的骑兵。 身上的银甲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没错，船上的吕大人、黄大人都穿着同样的铁甲呢。 是自己人！ “到家了！” 山呼海啸的声音响起。 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鸟雀惊飞，好不热闹。 接来下，队到小旗、小旗到百户。 最后跑来了，整整一个副千户部的五百骑兵。 前呼后拥，嘘寒问暖。 好多老人，小孩子都被扶上马背，不用再走路了。 难民们喜极而泣。 这才是自家人啊！ 大周官兵有这么爱民？ 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吧？ 那帮王八羔子，不杀良冒功，抢咱们老百姓就不错了。 很快，正在衙门开会的李易也得到了禀报。 “什么？” “过万的难民？” 连续三波飞骑传讯。 在座的都搞清楚了。 一万二千出头啊。 男性青壮五千七百余人，年轻女性三千一百多。 剩下都是老弱了。 鼎叔掐着半白胡子有些发愁。 “按理说，这样的人员构成，是咱们最需要的。” “青壮年多，接纳了，就能立刻用上。” “可短时间，咋安置啊？” 二叔李向平先提议，接着自己又摇头否定了。 “南城的难民房子，不是还没来得及拆么？” “不行不行，太少了！” “那些木头房子，原本就是给五村百姓准备的。” “最多容纳三千多人。” 李壮瓮声瓮气地道。 “嗨，简单！” “山里的铁矿要人不？” “落雁谷的工坊，以前由于保密原因，哪儿哪儿不差人？” “如今，咱们兵强马壮，担心个啥？” “放三千人人进去，有落雁谷的老人儿盯着呢。” “能出啥事儿？” 好吧，你这么一说。 好像六千多人的安置问题就解决了！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于芷晴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老弱肯定是有家庭的。” “不然，也不会安全到达咱们蒙山堡。” “南门的难民房，就安置这些有家庭的。” “剩下的青壮，可以住帐篷嘛！” “一边儿修房子，一边等。” “咱们不缺人力物力，也就是两个月的事儿。” 李易有另外的考量。 既然有这么多青壮到来，远超前两次的移民质量。 咱还束手束脚干什么？ 他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大壮，半身甲打造快完成了吧？” 李壮憨笑道。 “下雪后，咱们融化了冰水，产能大增。” “水力锻打，加上你最近折腾的人力杠杆锻锤。” “就这两天，四千套半身甲，将全部完工。” 沈麟一拍桌子，神情振奋的道。 “好！” “新兵也训练的差不多了。” “人多是好事。” “扩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手笔 扩军？ 众人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辽国大军压境。 咱们蒙山堡本来就是军城。 有了足够的人力。 不扩军干什么？ 粮草不缺，也不能养闲人。 于芷晴难得地表现出娇憨模样。 她举起手，脆生生的道。 “有三千多年轻女子呢。” “我要带兵！” “带一支娘子军！” 一帮老爷们顿时惊呆了。 于文福手里的旱烟袋，都掉下去砸着了脚背。 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赶紧劝道。 “我大小姐哟，自古女子不从军。” “这是惯例！” “你也知道，女子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不方便的嘛。” 福叔是蒙山医院的院长，也主管军队的医疗。 他说出的话，很有权威性。 在场的人，九成九都点头，纷纷附和。 咱老爷们还没死绝呢。 啥时候？轮到娇滴滴的小娘们上阵了？ 于芷晴撅着小嘴，俏脸微红。 她万万没想到。 自己难得任性一回。 受到的抵触和阻力，居然如此之大？ 可主事之人是自家夫君。 成不成，还得看李易的态度。 这丫头转头，眼巴巴地瞅着李易。 也暗含威胁。 你要是不同意，哼哼！ 李易不怕她的威胁。 他是来自后世的人，没有男尊女卑的观念。 在他原来的时代，男女平等，女子能顶半边天的观念。 早就深入人心了。 霸道女总裁，冷面高管都是网络小说中的热门话题。 现实中，女子参军的比例也很高。 开运输机的，战斗机的，驾驶航母的…… 给人当女保镖的，甚至女子特种部队，都很厉害！ 历史上，平阳公主的娘子军。 并不比李世民的玄甲骑兵差多少。 只是写史书的人，都是大男子主义。 顾忌着脸面和男人尊严问题。 所以，故意吹捧后者。 对前者的描述，往往都是春秋笔法。 李易的手指轻敲着桌面。 “笃笃笃”！ 犹如马蹄铮铮，踏破万里关山。 他认真地盯着于芷晴。 “你真想组建一支娘子军？” “你，可要想好了。” “军中，容不得胡闹！” 于芷晴倏然而惊。 这会不会？ 给夫君带来不好的影响啊？ 军中，同样也忌讳令出多门。 自己以女儿身，位列参训司司长之职。 管着参谋、训练、情报三项要职，也算是位高权重了。 如果再组建一支，听令于自己的娘子军？ 哎呀呀，有点欠考虑了。 自己肯定没有啥乱七八糟的想法。 但你管不住别人会想会说呀。 这？ 岂不是？让咱家夫君为难么？ “那什么？” “夫君……啊不……大人，末将欠考虑了。” 沈麟展颜一笑。 你这丫头，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我李某人来到这个乱世，是打算干一番大事业的。 难道，还怕什么后宫干政不成？ 女兵？ 早晚还不得嫁人？ 其实，娘子军比汉子军的隐患小多了。 “别呀，我觉得组建娘子军挺好的。” “以后，军中后勤、军医、通讯都可以交给娘子军嘛！” 啊？ 于芷晴原本听了前一句话，还喜出望外呢！ 这惊喜来的，太意外了有没有？ 可下一句话，就不大合于大小姐的脾气了。 “不？不可以参战么？” 李易肯定道。 “当然可以！” “但是，男人没有死绝，女人还是要保护的。” “芷晴呐！” 李易语重心长地道。 “我希望所有的后勤、医疗和通讯女兵，拿起刀枪就能战斗。” “放下刀枪，也能把本职工作，干得漂漂亮亮的。”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 “哪有固定的前方？后方？” “该你上了，娘子军也是汉子，没有男女之别。” “我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 “血不流干，死不旋踵！” 在场的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于芷晴更是举手行礼。 这一刻，她不是李易的妻子。 她只是一位肩负重任的将领。 “遵命，大人！” 李易摆摆手，让她坐下，详细地说起了他的打算。 从这批难民中选拔四千精壮入军。 原本的骑兵扩充到四千人。 枪盾兵扩充到三千。 城防步卒和水军不变，依然是各设一个副千户部，五百人。 这两部，暂时没有扩充的必要。 城防步卒其实是对内，维持城内治安和消防的。 同时也协助参训司情报科工作，监视、调查奸细。 蒙山堡还太小。 军中不需要分的太细。 当然， 城防步卒内部会分成宪兵、治安警察和情报行动队。 水军连千担级战船都没有。 这个漫长的冬天，要是董家河封冻的话。 周子柏回来，就不得不上岸了。 还谈什么扩充水军？ 连训练的地方都没有。 “记住，枪盾兵是骑兵预备役。” “我将抽调一部分战马，给枪盾兵训练。” “合格一个，就调去骑兵部队一个！” 枪盾兵的两个副千户。 李闯、李大柱原本还有些沾沾自喜呢。 咱哥儿俩，一个副千户部。 居然带了一千五百兵？ 太牛了。 新兵也是兵好吧？ 搞了半天，就是给骑兵部队孵小鸡崽儿的老母鸡啊！ 李大柱倒是无所谓。 他几乎把千户部的事物都交给副手了。 他更像一个贴身保镖，整天跟着李易转悠。 他也喜欢这活儿。 大人的安危，重于一切。 李闯忍不住抱怨道。 “大人啊，咱枪盾兵一个副千户部，到底定额多少兵源？” 李易点点头赞许道。 “这话问得好！” “不过，本官不能确切回答你。” “因为，咱蒙山堡，骑兵用于野战！” “咱们的敌人，是凶残的辽人，枪盾兵上去。” “那种伤亡，咱们承受不起！” “你们主要就是守城战。” “当然，如果所有枪盾兵骑术都过关了。” “本官允许你们，定额为两千人的规制标准！” “不过，任重而道远啊！” 确实任重而道远。 短时间里，哪有那么多战马？ 四千骑兵，马匹也就堪堪够用吧？ 最后说到的是娘子军。 于芷晴很开心。 她奉命组建四个副千户部，两千人！ 最让她激动的是，娘子军一样是骑兵建制。 比李闯他们还任重而道远呢。 同样，没有战马。 女人会骑马的，凤毛麟角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幸福感爆棚 难民们一过浪子滩，全都震撼了。 远处，白茫茫的雪原上，矗立着一座灰黑色的雄城。 在他们原本的脑海里。 觉得一个军堡，可能就跟一些大镇的土围墙差不多。 可他们亲眼见到的蒙山堡，却比忠县县城还要巍峨高大。 在这样的地方安居，背山面河，安全性不言而喻。 难民沿河跋涉的北上之途，马车通行极为艰难。 肯定不利于辽人的大部队行进。 蒙山军骑兵又带着大伙儿，在浪子滩绕了个大圈。 聪明的人马上就想到了。 难道，这积雪掩埋的河滩之下，还有什么机关陷阱不成？ 仔细想想，占据如此地利的蒙山堡。 原本就够偏僻了，还真不担心辽人大军的攻伐。 有那啃铁核桃的功夫，辽军去打几座其他县城不好么？ 大家自南门鱼贯入城。 就有不少带着红袖箍的老头老太太，协同官兵一起维持秩序。 有人拿着铁皮卷成的喇叭站在高处喊道。 “大家远道而来，都辛苦了。” “你们逃难的的日子，从现在起，结束了！” “蒙山堡，就是大伙儿共同的家！” “现在，男女分流，跟着引路的走，照顾好老人小孩儿。” “大伙儿先去洗个热水澡，换上免费的干净衣服。” “就出来吃口热饭。” “有鱼有肉，管饱！” 原本鸦雀无声的难民们，顿时发出如雷的欢呼。 “好！” “谢谢蒙山军！” 有些老人喜极而泣，想要跪下磕头。 却被维持秩序的官兵和红袖箍扶起来。 “大爷（大娘），别这样！”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我们李大人仁义无双，蒙山堡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是啊是啊，马大爷说的对。” “咱们也是移民，不过是先来一段时间而已。” “在蒙山堡，只要你勤快，就不会饿肚子。” 红袖箍都是从移民中挑选的积极分子。 他们平常就在街道上维持秩序。 监管大人小孩不许随地便溺，乱扔垃圾什么。 因为这些人上了年纪，重活儿干不了。 整个蒙山堡的清洁卫生，就由他们来干。 当然，这些人还有另外一个秘密任务。 就是帮助城防军和情报科甄别奸细。 别小瞧老头老太太的作用，他们火眼金睛厉害着呢。 前些日子，就从温泉镇移民中查出个乱打听的家伙来。 居然是县令赵致礼的人。 李易对这种暗探绝对零容忍。 稍稍审讯之后。 就让人拖入山里活埋了。 难民们已经被水军官兵们调教过。 当初就有插队的人，还挨了顿胖揍。 后来大家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方式。 他们发现有了秩序，反而比乱哄哄一拥而上省时间多了。 老弱妇孺还能得到平等照顾。 自然就有更多人的拥护。 几个刺儿头到了蒙山堡，一看到处都是铁甲官兵。 背弩挎刀的，谁敢造次？ 沿着宽阔的大马路往前走，澡堂子不少。 李易规定了官兵要经常洗澡。 这个时代，没有更好的防疫手段。 保持自身的干净卫生，就是最妥当的办法。 官兵爱干净，自然带动了所有移民和原住民。 每个大澡堂子后面都有深井，上面有李易设计的压阀式手柄。 能把井水抽到一丈高的铁箱里。 铁箱下面就是炉子，烧几箱水，就能放满一个大池子。 澡堂子还安装了浇筑式铁管，原始的水龙头。 自来水也就有了。 这时代的朴刀就是分为腰刀和棍子两部分。 中间有螺纹套管。 所以，水管衔接并不难。 没有橡胶垫阻水？ 杜仲胶和鱼胶熬制的混合胶，效果也很好。 就是代价昂贵了些。 不过，李易不在乎那点成本。 现在很多居民楼都开始通自来水了。 后山顶上，还在建一个大大的水塔。 这个冬天，收够了积雪，没准儿就能坚持到夏天的雨季去。 难民们好奇地打量着各种新奇设施。 嘻嘻哈哈地进入水雾升腾的池子里泡一泡。 每人还领了两条棉巾和一块黄色的小方块。 有陪着大家的红袖箍老人介绍说。 这是李大人发明的肥皂。 数量少，只够咱蒙山堡自己人用。 外面想买都买不到呢。 这东西比皂角啥的要方便多了，洗澡洗衣服都干净。 当然，外面的官营商铺里，还有一种更高档的香皂。 得自己花钱去买了。 二十文钱一个呢。 顶两斤好麦子了。 大人不可能每人都给发一块香皂。 难民们泡在大池子里，听红光满面的大爷吐沫横飞。 吹嘘他当初是怎么来蒙山堡的。 大伙儿又怎样，从无到有筑城建房子修大马路的。 蒙山军几次跟辽人作战，打得对方丢盔弃甲的。 …… 说到精彩处，大家不吝掌声，高呼叫好。 后来还说到于芷晴以六人战死，轻重伤四十来人的代价。 全歼灭整整一百远拦子，辽军最精锐的部队。 后山，现在叫做烈士山。 六位英勇战死的烈士，就长眠在山上。 以后，或许会更多。 但我们蒙山人，不惧牺牲。 我们有保护自己家园的决心和勇气。 很多难民都激动得流泪了。 原来，咱们加入的蒙山堡，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地方。 这里的老人小孩子都有决死的勇气。 那我们害怕什么？ 从今天起，这座城，就有三万五千人了。 辽人想要攻破蒙山堡，毁我家园。 就用更多的人命来填吧！ 泡完澡，冲洗的干干净净。 大家换上了崭新的内衣，还有散发着清香的棉衣棉裤。 所有人带来的旧衣服，虽说不至于集中起来焚烧。 但也被反复交代。 等大家安定了。 就得用开水反复烫洗，免得滋生跳蚤，感染疾病。 南城墙下两大排的木头房子，这下终于迎来了满满的住客。 大食堂还在，众人开始分批就餐。 老人孩子优先。 当然，你不介意的话。 也可以先去排队领取食物，出来席地而坐吃也行。 难民们被打理得整齐一新，人也变得矜持了。 这又不是逃难路上，为了口吃的，还需要抢时间么？ 当初，大伙儿一天不吃东西的苦日子，都挨过。 多等上一个半个时辰算啥？ 没看见维持秩序的官兵，和大爷大娘们都没吃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一次阅兵 难民房修建时，就考虑过了集中就餐。 五间大食堂，挤一挤，一次能坐三四千人。 第一批难民踏入食堂，排好队。 大伙儿就开始流口水了。 实在是太香了。 他们被一长溜桌子，吸引得目不转睛。 上面摆着大盆大盆的美味佳肴。 只有逃过难的人，才会珍惜如此。 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蒙山堡的大食堂，伙食标准的确很高。 最多的就鱼肉。 炸得金黄酥脆的小鱼干。 白嫩香浓的豆腐炖鱼头，点点葱花青翠欲滴。 红烧草鱼、红烧鲶鱼…… 还有大如脸盆的甲鱼汤。 这个，蒙山堡居民表示已经吃烦了。 当然，为了欢迎大家，食堂还特意宰了五十只肥羊。 主食以面食为主，大白馒头，花卷，煎饼…… 也有金黄的小米粥，难得一见的南方大米饭。 打饭的大婶子、小媳妇不停告诉大家。 不够再来添。 咱蒙山堡不允许浪费食物。 但是，绝对管饱，吃好！ 大伙儿拿的是食堂统一的陶瓷餐盘。 上面有好几个空格，米饭馒头菜肴，都可以装。 确实让很多人犯难。 每种菜，咱都想吃咋办？ 红袖箍的大爷大妈都是过来人。 一个个憋不住笑骂。 以后天天都有，你们担心啥？ 换着吃不行啊？ 非要撑得臭屁不断？ “哈哈哈！” 大食堂里，顿时爆笑一片。 这话，多半是你们的经验之谈吧？ 先来先体验嘛！ 咱们这些后来者，还是占便宜的。 起码不至于闹你们那些笑话。 吃饭的时候，有军官开始宣讲分配方案了。 大冬天的，再建水泥房子不现实。 南门的木头房子，只能住进去三千来人。 主要照顾有家有小的。 其他人咋办？ 好说！ 李大人开恩，准备扩充军队。 男兵招募四千人，月饷一两起步。 女兵招募两千人，主要是负责战场救护，后勤传讯什么的。 特别说明，女兵打仗的机会不大。 剩下的人，全都去落雁谷工坊或者矿山。 军营和工坊才有足够的房子住。 要不然，这大冷天儿，老住帐篷，怎么受得了？ 所有人吃过午饭，休息了半个时辰。 就被带到了城西大校场。 这里，已经有三千官兵列队等候了。 清一色的明光铠甲，整齐的队列，横排竖直。 如山似岳的气势扑面而来。 为了招到自愿而合格的新兵。 李易特意安排了蒙山堡的第一次阅兵。 除了当值的一千官兵之外，三千布骑全部到场。 整个蒙山堡的工坊、商铺、各部门都放了假。 所有百姓都等在贯通东西城门的主街上。 吉时到了。 “轰轰轰！” 城楼上响起三声号炮。 李易拔出长刀，大声宣布道。 “阅兵开始！” 一个副千户部五百人，为一个阅兵方阵。 别开生面的行进方式，让百姓们大开眼界。 “齐步走！” “夸夸夸！” 所有官兵目不斜视。 手按佩刀，步调一致地走到高台之前。 领头的副千户官和协理千户官同时拔出腰间的雪亮长刀。 “正步走！” 后面的五百人齐齐拔刀，一片银白森寒，晃得人睁不开眼。 “大人好！” 异口同声。 五百人如一人。 李易举刀回应。 “兄弟们好！” 他身后站立的各部门官吏，无论是民政还是军部的。 全都齐刷刷地敬起了军礼。 这种场面，前所未有。 闻所未闻，实在太震撼了！ 两列枪盾兵走过，后面就是仅留下二百三十人的水军了。 不过他们的小方阵，一样走的雄壮威严。 气势不减分毫！ 三个方阵出了营门，踏上大街，接收更多百姓的检阅。 后面的四个骑兵方阵，依次亮相。 人如虎，马如龙，气势更甚。 最后是城防军方阵，他们却坐着上百辆马车。 上面是一门门高昂的黄铜虎尊炮。 有三寸的，也有四寸的。 当然，一半儿是弹药车。 蒙山堡还没铸出上百门之多。 蒙山堡军民见过虎尊炮的人不多。 新来的万余难民，都亲眼目睹过这种大筒子的恐怖威力。 仅仅两炮，就把四五十个远拦子给灭了。 想想那位传说中的千户夫人，一手主持几千人的官兵训练。 上下尊敬，莫敢不服。 可她率队全歼一百远拦子，还付出死伤近半的损失呢。 大家并不认为，于芷晴司长仗打得不好。 辽人远拦子的凶残，人尽皆知。 整个北地，都是可以止小儿夜啼的。 难民们还是更看好马车上的大筒子。 所以，五百城防军也莫名其妙地受到了更大的欢呼声和追捧。 这个时候。 整座蒙山堡都已经沸腾了。 大家都知道自家的子弟兵装备精良。 训练也是前所未有的新颖严格，战斗力自然是杠杠的。 像今天这样的阅兵。 如此全方位的展示。 大伙儿还是第一次看到。 太雄壮，太威武了。 大周朝，啥时有过这般无敌的铁军？ 光是这整齐如一人，无坚不摧的军阵，就够吓人的了。 同时，所有蒙山堡人又感到无比的自豪！ 这是咱们的子弟。 里面有我的哥哥，也可能有你的弟弟。 还有他或者她的儿子。 这些子弟兵，就是我们蒙山堡的钢枪和坚盾。 是安全的保证。 也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所在！ 盛大的阅兵式，鼓舞了大家的斗志，也激发了参军的热潮。 五千七百人中挑出四千兵源不难。 可两千女兵就不好选了。 这时代的女子，虽然更能吃苦耐劳。 但她们的身子，却要弱得多。 没办法，李易建议从全蒙山堡女性中筛选。 反正需要医疗救护兵。 蒙山医院那些女子拥有更好的基础。 而于家山民中的女子，则多有习武者。 有些人的素质，甚至远远强于这批难民男丁。 于芷晴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下好了。 她很快就有一批更听话，更能打的姑娘入伍。 严格筛选之后。 难民女子入选的，只有六百人。 反而是老移民和原住民中，挑出了一千四百好苗子。 要不是考虑到安置难题。 可能这些难民女子，一个都挑不上。 经过大半年的营养补充。 老蒙山人，哪一个不是身体健康，红光满面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登闻鼓响 周子柏的船队顺董家河南下，汇入沁水。 一路过真定，望相州，最后在邢州之南拐个弯。 船只进入茫茫的黄江，顺风顺水。 几天时间，就看了南岸好大一座巨城。 梁光虽说在边境小县阳城呆了不少年。 可他却是地地道道的封丘人。 封丘，大周京城也！ 快到家了，这家伙兴致高得很。 大腿上的箭伤，还没好利索。 可丝毫不影响他拄着四尺长刀站在船头，唾沫横飞。 “各位兄弟，这就是咱们大周朝，最最最大的城市啦！” “封丘京城光是城墙周长，就超过六十里。” “分为外城、内城、和皇城！” “哈哈哈，你们想象不到这座城市，有多少人吧？” 在场的，除了李成功和冯坤，谁到过京城了？ 一帮人都被周长六十里的数字给吓到了。 想想咱们的蒙山堡，才周长五里呢。 当初修筑完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好雄伟，好壮观。 可跟眼前的这座巨成相比，咱们那地方。 真的就是小堡子啊！ 梁光看到船上的水兵们张大了嘴，都能塞进去个大鸭蛋了。 他不由得更为得意，摇头晃脑的道。 “官方统计说，封丘城的人口超过一百三十万了！” “可本官认为，隐匿的黑户口太多。” “恐怕，还得加上二三十万都是少的！” 娘的，这么多人，就不怕走路给踩死了？ 大家想到有的下等县，才三五万人。 人口超过二十万的上等县，大周都没多少吧？ 人家一座城，就能住进去好些个上等县了。 每天得吃多少盐？ 消耗多少粮食？ 有个水兵嘎巴了一下嘴。 “额的天爷爷，这么多人，冬天烧炭都得砍光几座山吧？” 李成功拍拍这兄弟的肩膀，赞扬道。 “眼光很犀利啊！” “告诉你，封丘城外十里，树木都快砍光啦！” “要是冬天，有大军围城。” “吃还好说，官府常平仓存了不少粮食。” “可柴火木炭就完蛋球了。” “围城半年，大半儿亭台楼阁，都得当成柴河烧光喽！” 梁光没好气地笑骂道。 “你这个兵头子，尽说些煞风景的话。” “进了城，可别让那些大头巾听到。” “他们呀，整天吹嘘封丘城，一万年都牢不可破呢！” 说起这话，大伙儿都没多少兴致了。 大头巾文官，从来就看不起武人。 可武人说起大头巾，也满肚子都是气。 特别是来自北地的武人。 辽人每年都偷偷渡过龙王河，南下打草谷。 北方的老百姓苦啊！ 可大头巾们呢？ 天天待在亭台楼阁中，吟诗作对吧？ 周子柏想起李易的一句话。 这个朝代的文化有多灿烂，根子就腐败得多可怕！ 文人们都忙着吟诗作对去了。 宣扬什么东华门外唱名者，方为好男儿。 谁他么关心民生疾苦了？ 谁想着整军备战，抵抗外辱了？ 没有！ 文人都习惯当鸵鸟。 只管把脑袋埋进沙子里。 至于屁股？ 中一箭，又不会马上死！ 四艘快船只能停靠在北面的水门大码头。 外地官兵是不能穿上甲胄，带着长刀进城的。 可既然来一趟京城，不去逛逛也说不过去。 于是，周子柏把二百多兄弟分成两拨儿。 一半儿守船，轮流着上岸。 大家还真不敢在封丘多呆。 回去是逆水上行，速度要慢很多。 今年北方太冷了。 要是董家河被冻住，还怎么走？ 李成功大手一挥。 “走，去我李家的商行看看。” “不就是要盐么？” “本将军送你们两千担好了。” 周子柏大惊，两千担？ 食盐可比肉还贵呢。 这得多少钱？ 他连忙拒绝道。 “李将军，用不上那么多。” “我们只有四艘船，还有这么多人呢！” “能装一千担就不错了。再说了，咱们也带了钱的！” 周子柏哪里知道？ 李家生意做的那么大，背景又豪横。 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做官盐买卖？ 私盐？ 便宜一半儿都不止呢。 两千担，还真不算啥。 一帮人在码头上雇了一批马车。 装上李易送的精铁长刀，先陪着梁光去了淮南王府。 押送的水军就没资格进去了。 大伙儿就在街上散了，不过有了李成功给的地图。 也不至于在这诺大的城市里迷了路。 过樊楼、穿花街，一路上碰到无数莺莺燕燕。 倒是把小伙子们闹得脸红。 那些花街酒肆，可不是一帮大头兵消费得起的。 就连周子柏看了都犯怵。 京城再好，也是挥金如土的地方。 咱们只看，不花钱！ 进了内城，前方的人流都往一个方向跑。 周子柏拉着一位气喘吁吁的大爷问道。 “老人家，你们跑啥呀？” 那老头不耐烦地挥挥衣袖。 “哎哎，你这大个子好没道理？” “大家都跑，你跟着去就是了。” “去晚了，啥也看不着！” 周子柏一听顿时兴趣大增。 一招手，上百个兄弟们也跟着跑起来。 “大爷？到底啥事儿啊？” 那老头喘得跟拉风箱似的。 “我……我也……不不晓得！” 上百个外地来的“泥腿子”大失所望，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他么的京城这些百姓。 是不是一个个都吃饱了撑的？ 这满街跑的人。 多半没几个，知道到底出了啥稀罕事儿吧？ 那还跑个驴球子啊？ 这不是傻么？ 你们有多重的好奇心？ 周子柏暗暗想着。 京城的生活，肯定太平淡了。 要不然，也不止于此。 你们要是隔三差五被人围城。 恐怕就没这般无聊了。 辽人也真是没出息。 薅羊毛，也不能紧着一头羊薅秃噜皮呀！ 有本事你们尽起大军，攻一次封丘看看呗。 那才是大热闹呢。 再往前走了几百步，街面上就水泄不通了。 无数人伸长了脖子，其实啥也看不着。 看来一个城市，人多了并非好事。 这得堵到啥时候去？ 真要有点急事儿，挤都挤不出来。 打听了半天，周子柏才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原来，前方就是皇城。 听说有人闯了皇极殿。 还敲响了大殿外的登闻鼓！ 第一百三十五章 要出大事 登闻鼓。 传说是太祖皇帝特意留下来的。 因为，从一介平民一步步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太祖皇帝太了解官场的黑暗了。 他设立这个鼓，就是希望有百姓可以勇敢地敲响它。 也借以警告天下人。 无论怎样的官官相护，到了他这里。 就算再大的官，一旦犯了国法，就没人能护得住。 可惜，太祖一辈子，也没听到谁敲响登闻鼓。 虽说那鼓年年检修，三年一换。 只要你举起鼓槌，就肯定能敲响。 三百年过去了，民间不可能没有冤屈发生。 偏偏，就是没人，有勇气去拿起那个鼓槌。 其实，道理很简单。 这个世界上没有是傻子。 你上达天听，确实有可能会沉冤得雪。 可皇帝的眼睛，未必无时无刻都睁着。 他打盹儿的功夫，你很可能就被报复致死了。 赢了官司，丢了性命！ 该怎么选择？ 老百姓心里，明白得很。 再英明神武的皇帝，还是压不住官官相护。 周子柏一听说，竟然有人开了国朝先河，悍然敲响了登闻鼓。 他心中就想起了一个熟人。 那个一脸倔强和骄傲的年轻将军。 在龙王河上，带着上千七拼八凑的水军。 驾着同样是七拼八凑的运输船。 却悍然朝着过百艘辽军战船，发起冲锋。 直到他重伤昏迷，又被同样悍不畏死的兄弟们抢救出来。 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就带着部下南下封丘城了。 因为，他要去寻一个答案。 为何？ 咱们雄州水师在龙王河跟辽人打生打死。 朝廷竟然无人增援？ 辽人都把辽东和三韩之地的海船巨舰，派到龙王河入海口了。 大周的黄江水师，登州水师、江南水师在哪里？ 那个人。 很可能就叫李成栋！ “走！” “咱们去水门北街的李家商铺。” “可能……出大事儿了！” 淮南王府， 英气勃勃的赵锐年方二十，文才武略皆有涉猎。 要不是他身为皇三子。 单单凭借皇帝赵默对他的宠爱。 可能太子就没老大燕王的什么事儿了。 二皇子秦广王整日吟诗作对，游戏花丛。 从来就没有进入过皇帝和满朝文武的视线。 花厅里，坐着四个人。 赵锐当然是正中主位。 左边上手就坐的，是位四十许的阴沉中年人。 他叫秦观，乃大周锦衣卫指挥使。 因为锦衣卫归淮南王调度。 所以，秦观也是赵锐的左膀右臂。 当然，还有一位左膀右臂不在这里。 就是右手就坐的李成功。 不对，是他家的叔叔。 现任雄州总督李广利。 梁光在两位大佬面前没啥存在感。 此时，他正殷勤地介绍着两种刀，一个人。 人自然是蒙山堡千户李易。 刀，是李易送来打点关系的好刀。 “王爷，指挥使大人。” “李易此人，精通各种奇技淫巧。” “尤擅炼铁！” “我大周各地炼铁司，都必须千锤百炼的精铁。” “他那边，已经可以批量炼制。” 赵锐捧着那把十五斤的百炼重刀，用手指轻弹明晃晃的刀刃。 “嗡！” 清脆悠扬的龙吟声响起。 “好刀！” “梁光啊，你做的不错！” “李易给的十炼级秘方，我们炼铁司已经试制过了。” “确实，能大大减少制式兵器的锻造时间。” “你和李易！” “于我大周，功莫大焉！” “不过，李易那边，是否还能出产更加高品位的精铁？” 赵锐洒然一笑。 “你们别用那种眼神，看待本王。” “呵呵，本王还没那么贪心。” “百炼级精铁可遇而不可求，批量制造？本王首先就不信！” “本王的意思是，他能否批量出产二三十炼的精铁？” “这样的好东西，才更能提高我们的实力啊！” 耿直的李成功暗暗腹诽。 你还不算贪心？ 大周朝走到今天岌岌可危的地步。 层层盘剥，硕鼠遍地。 各级监管等同于无。 制式武器，有几把达到十炼精铁的水准？ 我们边军没啥太高的奢望。 能达到十炼标准，就谢天谢地，心满意足了。 二三十炼？ 王爷，您也真敢想？ 我叔叔都不曾奢望。 秦观眼中精光闪烁，轻咳一声道。 “梁光，你发什么愣？” “王爷问你话呢！” “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 “我们锦衣卫做事，对王爷还能隐瞒不成？” 梁光脊背上的冷汗汩汩而下。 这大冷天的，奇了怪了。 “王爷，我查看过李易所部的佩刀和甲胄。” “皆是十炼精铁所造！” “他……确实没有故意隐瞒。” 梁光偷查的，是水军官兵。 这一点，李易早就有所准备了。 水军原本就算是蒙山军中，装备排序靠后的。 当然，精工复合弩不一样。 这玩意的主要部件，就是用三四十炼精铁打造而成。 可都上了黑色的生漆。 梁光不上手射一箭，怎么看得出来？ 至于大杀器虎蹲炮，更是被周子柏藏得严严实实。 不单单如此，蒙山军的甲胄也在改变。原本明晃晃的太显眼。 也都做了黑色哑光漆处理。 不磨掉生漆，咋一看，还以为是皮甲呢！ “哦？” 赵锐颇为失望。 那一千把礼物也就没啥好看的了。 王府锐士还不缺制式的十炼级朴刀。 朴刀更长，可以两用。 李易送来的苗刀，作为备刀也不错。 “尔等随行的近三百余水军，野战辽人轻骑。” “灭敌过百，己方无一折损？” 两广和李成功都点点头。 “王爷，绝无虚言！” 赵锐心头冒出个大胆想法。 “那就是说，这帮人，比起殿前禁军那些银样镴枪头。” “以一敌十，都不在话下？” “如果加上我王府的三千锐士。” “能否控制禁宫宿卫？” 在场的三人无不大惊失色。 禁宫宿卫？ 也就是五千殿前司禁军了？ 王爷，你想干什么？ 发动宫廷政变么？ 如今虽说老皇帝病重，不能理事。 太子燕王赵辉监国。 可他毕竟还没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呢？ 王爷呀，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赵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右手虚劈！ “各位，时不我待啊！” “大周国势如此，非猛药不可救国！” “不是本王心狠” “大好基业，怎可坐等败亡？” 这时候，门外突然一声厉喝。 “淮南王，您……您糊涂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兵围东宫 淮南王府，西花厅。 向来是商量机密要事的地方。 外面的精锐甲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戒备森严。 别说人了，一只苍蝇都甭想飞进去。 来人却堂而皇之地闯进来。 只能说明，这人是王府常客。 还是赵锐的心腹之人。 “哈哈哈，又是你个李大刚！” 赵锐不怒反笑。 他疾步上前，把住一位中年文士的臂膀。 “你呀，就喜欢危言耸听！” “今儿有贵客到。” “咱们派往北境的梁光，你早就认识。” “这位，就是李广利总督麾下的重将李成功。” “也是广利的亲侄子！” 梁光和李成功好像早就知道这位中年文士的身份。 两人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施礼。 “见过尚书大人！” 李大刚原本怡然自得地抚摸着三尺青髯。 他一听李成功之名，顿时面现惊容。 “李成栋，是你什么人？” 李成功一愣。 “是末将的亲弟弟。” “末将此次远赴京城，就是受族叔所托。” “要把这个二愣子带回去的！” “他在哪里？” “李尚书，成栋是不是……惹祸了？” 李大刚跌足急道。 “出大事儿了啊！” “一下朝，咱就急匆匆赶来，为的就是这个李成栋。” “他刚刚……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 在场的几人无不大惊。 那玩意别看就是个三百年不响的吉祥物。 可一旦被敲响，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谁会闲得慌，去招惹这种麻烦？ 李成功后退一步，失神地跌坐在官帽椅上。 他喃喃自责道。 “还是来晚一步啊！” “这个愣头青，咋就这般不省心呢？” “有些事，有些龌龊，是不能轻易去揭开的呀！” 淮南王突然暴怒地挥舞着双手。 “揭得好！” “揭得妙！” “尔等都知道，那潭死水之下的龌龊是什么。” “不就是苟且偷生？” “混一天是一天，就看着这诺大王朝，慢慢沦陷灭亡么？” 锦衣卫指挥使秦观面现惊恐，不得不提醒道。 “王爷，慎言！” 满朝文武，都是傻子么？ 谁不知道这潭水有多龌龊？ 为何皇上这些年情迷于炼丹，醉心青词？ 奸相严崇文为何君臣想得二十年，备受老皇帝倚重？ 难道仅仅是他的青词写得好？ 不，绝对不是！ 因为严崇文心思灵透，眼光精准。 他完全猜透了老皇帝的鸵鸟心态。 你想把头埋在沙子里，老臣帮你挖坑。 咱们假装啥都看不见，管他呢？ 皇帝长期不上朝，所有奏折，朝议都得过严崇文那一关。 他报喜不报忧，内外事，一言而决。 谁能拿他如何？ 太子赵辉本是奸相一手扶持起来的。 所谓监国，还不是沆瀣一气？ 赵锐嘿嘿冷笑道。 “老李，登闻鼓一响，父皇就没走出后宫半步？” 李大刚苦笑道。 “你那位父皇啊，早就沦陷在极乐世界啦！” “那还管什么凡间的对错纷扰？” “太子不得不召李成栋入皇极殿问对。” “这小子来了个登闻三问。” “满堂皆惊啊！” 赵锐的兴趣大增，连忙道。 “这小子可以呀？” “哪三问？” 李大刚叹道。 “第一问，雄州是否大周领土，朝廷还要不要黄江之北了？” “第二问，以一州之五万兵力对付强大一国，要朝廷何用？” “第三问，北地若丢失，边军尽墨，再也没有战略缓冲。朝廷凭啥以为？能守住黄江防线？” 赵锐满面悲伤，眼角泪水都流淌。 “哈哈哈哈……” 然而，他却击掌大笑着，笑着…… 却是笑得其他几人都哭了。 “问得好呀！” “三问，就是三记响亮的耳光！” “李广利独立支撑这么些年，真把人家当傻子玩呢？” “无兵无援，连粮饷兵器都一扣再扣？” “北地擎天柱，谁知道李广利的无奈和心酸？” “如今，大同已经丢了！” “雄州再失守，单单一个太原府，能支撑几天？” “后面那些府城，防御如同纸糊一般。” “呵呵，辽人兵临黄江，京城这帮老爷能打仗？” “就他娘的，等着灭国好了！” 这个世界，众人独醉，就那么几个清醒的。 却最是难熬。 要唤醒一帮甘愿一醉不醒的人。 何其难也！ 太无力了！ 赵锐很多时候，就想带着淮南王府的三千府兵，把紫禁城统统屠一遍。 杀出个朗朗乾坤来。 李大刚担心什么群情汹汹，难当物议。 本王管他作甚？ 得位不正？ 先得位再说吧！ 与其这般慢性死亡，还不如奋起一搏。 可冷静下来一想。 父皇还在位呢。 太子监国，也是惯例。 北地虽说糜烂，可黄江以南还是安定的。 就算跟自己一条船的刑部尚书李大刚，都坚决反对。 反对自己以如此暴烈的方式上位。 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赵锐有外援，可远在雄州。 单单王府的三千锐士，哪里够在京城搅风搅雨？ 过了好半晌，李大刚用袖子擦擦红红的眼睛。 “王爷，您那种想法，还是按下去吧！” “至少，现在还没到不得不走的那一步。” “李成栋被恼羞成怒的太子打入天牢了。” “理由是危言耸听，咆哮朝堂。” “可笑啊！” “咱们还是想办法，先把这小子救出来吧！” “不对！”赵锐突然道。 “完全不对！” “哈哈哈，太子，赵辉，以你皇城司的情报。” “难道不知道李成栋，也是三弟我的人么？” “想敲山震虎？你选错了目标啊！” “来人，集合府兵！” 秦观大惊失色。 “王爷，您……您要干什么？” 赵锐冷笑着，眼中寒光泯灭不定。 不能硬来么？ 那本王就抓住你的痛脚，来个敲虎震山！ 方式不重要。能达到本王的目的就行。 “本王要——” “兵围东宫！” 什么？ 王爷，您是不是玩儿兵谏玩上瘾了？ 刚刚打消你兵围皇城的打算。 下一刻，你又瞄上东宫了？ 李大刚一连揪断了好几根青髯。 “王爷，使不得呀！” “您……这……这跟造反有啥区别？” 第一百三十七章 捂不住了 赵锐摆摆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本王目的，是救人。” “难道你们忘了一条祖训了？” 经过赵锐一番解释，几人眼神大亮。 王爷这计策。 可行啊！ 没准儿，还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李成功，你立刻去北城码头，叫上李易的水军。” “留二十个看守船只就行。” “本王给你手令，让他们全副武装去东宫集结。” 一刻钟之后。 淮南王府大门洞开。 大队黑甲府兵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地往皇城奔去。 他们边走边用腰刀敲打着盾牌，一路吆喝。 “太子失德，不尊祖训！！” “登闻无罪，太祖钦命！” “无故关押，薄待功臣！” …… 北门大码头，李成功急吼吼地跑来调兵。 可把周子柏下了一大跳。 “老李，你是不是疯了？” “你想造反么？” “京城有多少禁军？十几二十万总有吧？” “咱们去二百五十人，又不是铁打的。” “还不得被……被人家的口水给淹了？” 李成功当然是有备而来。 “你傻呀！” “就这点人，造个屁的反？” “你们也算边军的一部分吧？” “朝廷无缘无故，就把敲登闻鼓的成栋，打入天牢了。” “太祖都说过了，敲登闻鼓，是无罪的！” “违背祖制啊！” “他们才是大逆不道！” 周子柏挠挠头，郁闷极了。 “还有这说法？” 李成功梁连忙点头。 “有的有的！” “你们才是边军的代表嘛！” “咱们不造反，也不是兵谏，咱们是请愿，懂不懂？” “咱们要把北地边军、百姓的苦难说给全京城人听。” “要让那帮大头巾遮掩不下去。” “没准儿，还有意外收获呢？” 有意外收获？ 周子柏意动了。 蒙山堡的战绩，李易的千户官根本就不够酬功。 按照大周朝的军功升级制度，斩获一人，可升一级。 直到升入五品千户为止。 后面就得看，你所带部队战绩如何了。 “干了！” 周子柏带着二五十人，扛着蒙山军的军旗。 以及水军副千户部的认旗走向北门。 他们的红旗跟大周各军不同，不会写上主将的姓。 红色的军旗就写着“蒙山军”三个隶书大字。 认旗是蓝色的。 蒙山军三个大字下面，还有备注——水字千户副。 二百五十个全身黑甲的精锐官兵，踏着正步往前走。 横排竖列，挺胸凹腹。 在这个时代，很震撼的。 “夸夸夸！” 他们喊的口号更加震撼。 “边军站着死，功勋不可辱！” “敲登闻鼓求援无罪，囚禁功臣朝廷不公！” “雄州要粮饷、要兵器、要支援。” “雄州是大周的领土，我们不是无籍的兵！” …… 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爱看热闹的京城人。 “这是哪里的军队？天啦，好雄壮的队伍！” “你傻呀，没听他们的口号？这是常年的边军进城喊冤来了！” “难怪，我说京城的禁军老爷们，哪有这等煞气？” “禁军那些软脚虾？你信不信？人家二百打三千都能一鼓而灭？” “呀？不对呀，他们打的是蒙山军的旗号！” “蒙山是哪里？” …… 这时候，李家派来的商铺伙计四散在人群中。 他们开始讲述雄州军独抗辽人，孤苦无援的艰辛。 蒙山军的前世今生，以及他们的丰功伟绩。 还有李成栋血战龙王河，不顾重伤上京求援。 今儿他敲响登闻鼓，却被太子和满朝文武打入天牢。 悲壮！ 冤屈！ 可歌可泣！ 这些故事不需要添油加醋。 有心人随便去查查皇城司和锦衣卫的卷宗。 就完全可以证明，都是真的，只有更惨烈！ 京城百姓爱看热闹不假。 他们也是很感性，很可爱，很有正义感的。 原本周子柏的队伍被堵在北门。 淮南王的手令也不好使了。 城门将哪敢放这些一身煞气，满腔冤屈的百战老兵进城？ 一旦引起骚乱，老爷兵们可挡不住。 他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 可加入游行的百姓却越聚越多。 北门本就是封丘的水陆大码头，人流如织。 百姓们可没蒙山军这般讲究，只喊口号不拔刀。 百姓有臭鸡蛋，烂菜叶子和砖头可以砸。 那些守城兵丁被砸得直往瓮城里躲。 百姓们护着周子柏的队伍一路向前。 一时间，无人能挡。 踏入外城，跟随的百姓队伍就更多了。 口号不再是二百五十人喊。 已经演变成几万人异口同声。 当然，也就剩下最前面两句更好记的内容！ “边军站着死，功勋不可辱！” “敲登闻鼓，求援无罪。囚禁功臣，朝廷不公！” 这排山倒海的声音一喊出去，别说内城。 连皇城都惊动了。 躺在病榻上的老皇帝悠悠醒来。 “吉良啊，为何如此喧哗呀！” “难道，朕听到了天庭的仙乐之声？” “快快快，上紫金丹！” 一枚紫金丹下肚子，皇帝的精神头儿好了。 脸上有了不正常的嫣红，很兴奋。 可贴身太监吉良却告诉他。 国朝三百年都寂寂无声的登闻鼓，被敲响了。 敲鼓求援的，是雄州水军千户李成栋。 他被急于捂盖子的太子和自己的宠臣严崇文，给打入天牢了。 这会儿，三皇子正带着淮南王府的甲兵，围着东宫讨说法呢。 偏偏，有一支雄州边军正在京城公干。 这还得了？ 朝廷就是这般薄待、冤枉有功之将的？ 他们不集合起来，讨个说法才怪了。 老百姓总是同情弱者。 更何况人家的战绩，是硬生生打出来的。 有功不赏，本是事实！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万一激起民变，老天爷呀！ 老皇帝只是觉着人力有时穷。 想当鸵鸟，他并不是笨。 京城的禁军是个啥情况，他不清楚？ 他们会朝着街坊邻居挥舞屠刀？ 他们敢么？ 他们愿意么？ 一着不慎，皇宫都得被一把火烧了。 自己还求个屁的仙呀？ 再说了，你们一帮蠢货，要是把李广利的侄儿给害了。 人家说是大周第一名将都不为过。 他要是转身投了辽人。 咱们还守什么黄江？京城？ 盖子能捂住，皇帝乐见其成。 现在捂不住了，那就找捂盖子那些人的麻烦。 先把人心安抚下去，再说！ “来人啊，更衣！” “咳咳……朕要上朝！” 第一百三十八章 雷厉风行 都快修炼成仙的老皇帝，居然破天荒地召开大朝会？ 这可是稀罕事儿。 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 只要在京城，有资格踏入皇极殿站班的。 一个不少的全都去了。 皇帝首先训斥了太子。 不尊祖训还了得？ 你小子才蹦跶了几天？ 胆儿长毛了？ 没说的，剥夺监国职务，闭门思过半年再说吧。 太子灰溜溜地滚蛋了。 喜不自胜的淮南王赵锐，满含期盼地望着着皇帝。 亲爹啊，这回该给三儿我一点点甜头了吧？ 哪知道皇帝话锋一转。 “老二呢？” 二皇子原本不打算凑热闹的。 原本他的存在感就不强。 好久没见老爹了，甚是想念呐。 这家伙赶紧跪下道：“儿臣在呢！” “父皇，您可是清减了，要保重龙体啊！” 赵炽眼中泪光涌动，很是感性。 老皇帝乐呵呵地笑了。 “不错不错！” “你监国吧！” 好大一个馅饼砸在二皇子的头上，他都难以置信。 又是一番感激涕零。 老皇帝一番勉励。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想当感人。 底下的赵锐恶心得要吐了。 姥姥！ 本王忙前忙后，结果啥也没捞着？ 父皇这是在玩什么？ 平衡？ 还是在养蛊啊？ 老二明明都退出皇位之争了。 他个书呆子懂什么监国大事？ 可惜，老皇帝并没有看向赵锐。 仿佛他这个能文能武的好儿子根本不存在似的。 胆大包天的李成栋被放出了天牢。 他终于有了面圣的机会。 老皇帝对他好一番抚慰。 说事实，讲道理。 朝廷现在难呐。 不是不管雄州了，积弊已深，力有不逮呀。 黄江作为第二道防线，总得有所准备吧？ 南方的海盗也不消停，南方水师哪能说走就走？ 不过，你也别失望。 朕提拔你为雄州水师副将。 你可以在封丘招人嘛。 保证钱粮一分不少。 找宰相好了。 严崇文笑得跟弥勒佛一样。 皇帝打击了太子赵辉，却对他的专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说明啥？ 说明本相圣眷依旧。 岂能不闻弦歌而知雅意？ “尊陛下令！” “李成栋啊，人你自己找。” “本相给你十万担粮食，三十万两银子。” “另外，拨付千担以上，五千担以下战船一百艘。” “足够你组建三万水师了吧？” 老皇帝满意地点点头。 “严爱卿啊，别那么小气嘛！” “五千担的给十艘。” “万担旗舰给两艘！总数还是一百。” “银子给足五十万两嘛！” “将士们是要上前线杀敌的，安家银子怎能少？” 这下李成栋还有什么话说？ 这么多船，已经比打得半残的雄州水师要强好多了。 老皇帝并不昏庸。 让他自己招人，还没设定上限。 虽说副将一般只能将兵一万。 战时可以指挥两万人。 可现在军制已经很乱了。 朝廷给你核定一万的钱粮。 至于你养多少兵？随便。 因为李家处于雄州前线，直面辽人。 朝廷就指着李家人去拼命呢。 养虎为患？ 做大？ 这一点不用担心。 一个是李广利的人品，还是有口皆碑的。 老皇帝都亲自惩罚太子了。 出手还这么大方。 你雄州李家有什么理由？ 不该忠心为大周抛头颅洒热血死战呢？ 至少李成栋兄弟是感恩戴德地叩头谢恩。 最后轮到蒙山军了。 这帮新锐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现在满京城人，可能没多少知道雄州总督是李广利的。 但蒙山军和李易的大名，已经家喻户晓了。 为何？ 只因为这家伙的事迹太传奇了。 他带着一帮操练没几天的家丁伙计。 就敢跟北地大豪武家堡硬钢？ 还把人家抢了个精光。 顺手还破获了辽人督造的一大批船只？ 码头野战，打的三千多辽人轻骑死伤大半？ 这战斗力，蒙山军绝对远超寻常人的想象。 老皇帝安抚着战战兢兢的周子柏，鼓励他继续把故事讲下去。 连李易的夫人？都敢带队和辽人的远拦子决战了？ 关键是人家还以死亡六人的代价，全歼了敌人。 巾帼英雄不让须眉啊！ 这两口子，都是狠人。 李成功也在一旁捧哏。 他把路上解救上万难民，杀死一百多辽人哨骑的光辉事迹，全推给了周子柏。 老周很不好意思啊。 最后这家伙激动得要给皇帝献宝。 献什么？ 当然是他那把百炼级苗刀了。 这可是渴饮敌血的英雄刃！ 皇帝老怀畅慰。 满朝文武啧啧称奇。 于是，意外的大礼包就降下来了。 蒙山军的称号，被官方认定了。 李易嫡升副将，连跃好几级。 朝堂上，没人反对。 皇城司和锦衣卫的卷宗拿出来，两相对比。 周子柏汇报的战绩太真实，太耀眼了。 一点水分都没有。 李易这样的良才勇将，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蒙山堡升格为蒙山军城。 地位高于县治，比府城低半截。 再高就不好管了。 鉴于蒙山堡偏处太蒙山东麓，进可攻退可守。 其主要责任是游击，配合雄州军作战。 记住了，是配合。 蒙山军已经不属于雄州军的编制了。 它归朝廷直辖。 朝廷核准一万兵马，按时发放钱粮兵器。 当然，你不要兵器也可以折算钱粮。 老皇帝这一手，没几个人能明白其中深意。 核定一万兵源，至于你李易扩充多少人？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游击作战嘛。 又远离中枢，朝廷哪里管得着你？ 你就算变出比五万雄州军还强大的部队。 只要你自己养得起。 看样子，老皇帝都是喜闻乐见的。 周子柏跪地谢恩，额头都叩红了。 他昏昏然走出皇极殿。 李家兄弟还在外面等着呢。 李成功心中暗自叹息。 大闹一场，淮南王啥也没捞着。 自家弟弟得利了么？ 看似升为水军副将，可这是逼着兄弟俩提刀子拼命呢。 就算钱粮船只很快到位。 留给他们募兵训练的时间都短暂得很。 谁知道雄州的水军残军，能坚持多久？ 也许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那时候，雄州就直面辽人兵锋。 不得不打城防战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归心似箭 李成功兄弟没有时间去操练一支娴熟的水军了。 他们最多在封丘京城停留一个月，只能边走边练。 这边的周子柏，也是归心似箭。 他恨不得立刻飞回去，把好消息告诉自家大人。 李成功信守承诺，不但给了两千担盐。 还送了三艘五百担快船。 并且分文不收。 李家商行当然还有更大的运输船可以送。 他也不是是舍不得。 皇帝的意思，李成功当然明白。 可那又如何？ 山高皇帝远！ 一笔难写两个“李”字嘛。 不说李广利对李易有提携之恩，两军以后还得协同作战呢。 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谁支援谁？ 未来总是互惠互利的。 大船怎么过浪子滩？ 陆地行舟靠马拉？ 还是算了吧！ 两千担食盐，足够蒙山三万多军民吃好久了。 大家都很忙。 周子柏现在有七艘大小快船了。 装货的时候，不但有城里的百姓和商家前来送行。 礼物收了一大堆。 甚至有青楼楚阁的管事跑来想请。 边军好汉子们要是去光临一回，不收钱都行。 老周面红耳赤地谢绝了这种另类的邀请。 生生把内心的小小蠢动，给消灭在萌芽状态。 他敢去么？ 回头，于芷晴司长还不得关他好几天禁闭？ 李易大人发明的这种小黑屋，不打不骂。 能把受罚的人吓坏了。 李家送的五百担快船，带有明轮。 三十人踩着踏板，一艘船就能跑得飞快。 于是，三艘踏桨船牵引着四艘帆船，还能借助点风力。 回家，远比划桨省力好多。 东宫。 太子寝殿 “喀嚓！” 又一声碎响传来。 小黄门和侍女们远远避开，根本不敢靠近。 每一声碎响。 他们的心就跟着揪紧一回，生怕被暴躁的太子爷迁怒。 一位满头华发，却红光满面的老人沿着花径曲廊缓步走来。 沿路的侍卫、黄门太监，宫娥见了他，都尊敬地行礼。 称一声“赵皇爷”。 “没事儿了，都各忙各的去吧！” 那些下人如蒙大赦，连忙四散而去。 这位赵皇爷可不简单。 他不但是皇亲国戚。 还手掌皇城司大权，比三皇子监管的锦衣卫更为神秘。 因为，皇城司从来不用外姓人。 历任指挥使，都是赵家皇族中德才兼备之人担任。 得到皇城司的效忠。 可以说，太子赵辉的地位就稳固了一半儿。 只要老皇帝赵默没有废除他的太子之位。 那么，未来，只要他不先死一步。 九五之尊的宝座，赵辉就坐定了。 当赵皇爷赵志推开寝宫大门的时候。 太子赵辉举着个空盘子愣住了。 扔还是不扔？ 太尴尬了。 太子妃马如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屈膝行礼。 “志叔，您来了？实在太……太就好啦！” 赵志摆摆手。 “如烟啊，没啥大不了的。” “你先下去吧！” 等马如烟反手关上房门，赵志忍不住板着脸训斥道。 “扔呀？你咋不扔呢？” “涨本事了啊？居然敢主动试探你那个修仙问道的爹？” “就算打盹了！” “他还是头老虎！” “谁给你出的主意？” “严崇文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 太子讪讪地放下盘子。 说实话，他对自家的皇帝老爹并不如何敬畏。 他甚至还瞧不起老皇帝。 你自己不想作为，整天麻痹自己。 眼睁睁看着大周江山，一天天的衰败下去。 你没有办法你让位啊。 你不行我上。 你当个太上皇专心修仙不更好么？ 大半年不上朝，上朝就给你大儿子来个下马威。 赵辉越想越委屈。 他只觉得，只有眼前的赵皇爷才是可以依靠，倾诉的长辈。 “志叔！” “严老头说父皇病重了，所以……” 赵志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训斥道。 “所以个啥？” “所以你就急不可耐了？” “你行动前，倒是给老夫打一声招呼啊？” “要论对你爹的了解，他严崇文哪怕一天一篇歌功颂德的青词送进去，又如何？” “他有老夫更了解皇帝的身体情况吗？” 这倒是，宫内的太监，御医，甚至帮着皇帝炼丹的道士。 你知道哪一个是皇城司的人？ 赵辉隐隐有些后悔了。 这次试探失败。 居然把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二弟给砸了出来。 自己最大的威胁，老三淮南王，并没得到多少好处。 李广利主战，跟赵锐亲近又如何？ 他在雄州支撑得越久，其实对谁都有好处。 特别是他这个皇位第一继承人。 谁愿意刚登基，就丢掉大片国土呢？ 突然，赵辉恨恨地道。 “淮南王来我东宫闹一闹，原本也没啥大不了。” “可恨那什么蒙山军，非要凑热闹。” “搞得民怨沸腾……” “要不然，父皇都不会出来！” 赵志微微一笑道。 “嗯嗯，没错，民众还是尊敬和爱戴浴血奋战边军的。” “你意欲何为呐？” 太子磨牙道。 “我想密调几艘踏桨战舰，追上去……” 赵志脸色一变，急忙阻止道。 “打住！” “你呀，你是谁？” “你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么？恨谁就要杀掉谁？啊？” “你是太子啊，喜欢谁，讨厌谁，你不得都要用？” “学学你爹吧！” “他喜欢赵炽了？” “结果，老二监国了！” “你有老三受宠么？” “没有吧？为何皇帝刻意打压他？” “这是在保护你呀，太子爷！” “蒙山军杀了多少达子精锐？” “适逢其会，诉诉苦，表表功有错？” “如此一支前途远大的劲旅，皇上都在培养，拉弄他们。” “你却想着去树敌？” “就因为一口气，顺不过？” “你……” 距离东宫不过几条街。 秦广王府。 外人眼里，喜欢舞文弄墨，没啥出息的赵炽拿着一把长刀。 正在雪地里舞成一团银光。 如果周子柏在此。 他一定能认出来，这他么是自己的佩刀啊！ 献给皇上那把百炼苗刀！ 一位黑衣人悄然而至，半跪着禀报道。 “王爷，两艘踏桨大舰以巡哨为名，已经秘密出发！” 赵辉收刀而立，挺拔如松。 他屈指轻弹几下。 百炼刀发出龙吟虎啸般的轻鸣。 “好刀——” “是需要敲打的！” 第一百四十章 阳城降了 阳城。 冬日的余辉照射在斑驳的城楼上。 守城官兵懒懒散散的。 可能是夕阳反光太刺眼，这些人抱着枪矛，背靠垛墙而坐。 至少，屁股下的秸秆，能让人感觉到一点点暖意。 突兀的，大伙儿觉得地皮都震动起来。 有骑兵！ 哪里凑巧会地震呢？ 现在，真是辽人南下打草谷的时间段。 没进攻阳城，并不代表人家始终就不来。 一帮城防班军手搭凉棚，往西边一看。 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白茫茫的雪原上，一条黑线正在急速靠近。 西北方？ 龙王河？ 他娘的，辽人又增兵了？ “当当当！” 刺耳的铜锣敲响了。 “辽军来了！” “所有人，上城警戒！” 如今的县城有兵。 县令赵致礼通过各种手段，把原来的班军拆的七零八落。 换成了五百个自家的私兵。 装备都是找李易买的。 清一色的精铁朴刀和复合弩，绝对精良。 县城好歹有十个多里，三万多百姓。 每个里，就算训练三百乡兵。 也有三千好几。 辽人来了。 没有谁可以躲得过。 无论班军还是操着五花八门武器的乡兵，都往城墙上跑。 一刻钟过去了。 四面城墙上的守军越聚越多。 所有人都面如土色，胆战心惊。 辽人轻骑停在二百步外，并不比城内的守军少。 他们还用牛车拉来了一批投石机，床弩、攻城盾车、云梯等大家伙。 人家就那么不屑一顾。 自顾自的修整或者做着攻城准备。 赵致礼扶着三山帽急匆匆地登上西城楼。 他低声问着后侧的赵宁。 “达鲁海牙搞什么鬼？” 赵宁也惊恐不安。 三千多的辽人铁骑，还带着攻城器械。 咱们一帮乌合之众怎么当得住？ “不知道啊！” “那条线上，不是说了，达鲁大帅会留着咱们阳城么？” “这……这怎么就出尔反尔了？” 别说城楼上的赵致礼兄弟不明白。 就连随着达鲁花赤前来阳城的部下也不明白。 他们是第二批渡河的后续部队。 刚刚跟自家主将在温泉镇汇合，就被呼啦啦地拉到县城来了。 小小阳城，大帅亲自带领的三万先锋军要取。 还能留到现在？ 达鲁哈赤裂开一嘴黄牙，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啊呸！” “阳城县令是大周丞相严崇文的门生。” “这家伙一直跟咱们有联系。” “不过，上面说了，最近严崇文有些不听话。” “让咱们敲打敲打他！” 一帮辽军百夫长顿时恍然大悟。 明白了。 猴子不听话，就杀只鸡给它看看呗。 阳城，不就是那只鸡么？ 要说位极人臣的严崇文出卖大周？ 可能有些冤枉他了。 他深得老皇帝宠信。 还一手把太子捧了上去。 他这样的人，只要不出意外提前死翘翘。 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投降辽人？ 他还能得到比现在更多的金钱？更高的地位？ 别开玩笑了。 可他为何要跟辽人建立隐秘的联系渠道呢？ 这一点，可能只有他自己才能说得清楚。 达鲁花赤不是个鲁莽之辈，尽管他生的很是粗豪。 “派个人去喊喊话。” “南人最喜欢这个调调。” 一位轻骑打着白旗缓缓驰向西门，就停在百步之外。 其实这个距离，没啥安全可言。 你能防着寻常弓弩，城墙上的好几架床弩可不是吃素的。 瞬间就能连人带马穿成烤串儿。 不过，大周不是有句俗话么？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中原王朝不知道从啥时候起。 就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打白旗，不但预示着投降。 也表示可以谈一谈的意思。 没有那支军队，那个兵不懂。 都不需要人刻意去宣扬。 辽人骑兵胡汉难辨，大周官话说的还不错。 城楼上的官员兵丁，却听得确实五味具杂，喜忧难辨。 “阳城人听着。” “辽国大帅达鲁海牙，率十万中路军已经全部渡过龙王河。” “长生天，有好生之德！” “我家将军达鲁花赤，不愿多造杀戮。” “尔等开城投降，可保性命。” “如有反抗，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 “勿谓言之不预也！” 赵致礼和官兵们听得心里哇凉哇凉的。 不封刀？ 杀上三天？ 咱们这座城，还能剩下什么？ 说鸡犬不留都是轻的！ 眼瞅着那轻骑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去。 赵致礼脑海里一片空白。 十万辽兵过河了？ 老天，仅仅三万先锋军，就攻破好多个县城了吧？ 这还是中路军？ 那是不是意味着。 今冬极寒，辽人已经全面南下了？ 还有西路军进击太原府？ 东路军猛攻雄州？ 几十万铁骑海了去了？ 难道自家老师，大周宰相严崇文的预言要实现了？ 一旦辽人集齐三十万以上的人马，攻打大周。 河北之地，肯定保不住。 没准儿，黄江天险都不足为峙。 封丘——京城危矣！ 本官脚下这座小小的县城。 只不过是辽国大军，前进道路上的一只蚂蚁。 连硌脚的石头块子，都算不上。 咱们凭什么？去阻挡人家？ 难怪达鲁海牙不顾之前的隐秘约定。 人家都要占领整个北地，甚至更进一步了。 留着阳城，算怎么回事？ 岂不是反而暴露了赵致礼，也暴露了宰相严崇文了。 此时，赵致礼的肠子都悔青了。 凭借从李易哪里弄来的十炼精铁技术。 原本有一次调任升职的机会。 可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非要想弄死李易再走。 现在倒好，李易多半还在蒙山堡活得好好的。 他赵大人反而给放在热锅里煎着了。 “快，告诉那几个领兵的。” “可以要挟我投降！” 老赵也是果断之人，立刻低声对赵宁吩咐道。 赵宁一愣。 “啥？” 赵致礼低声道：“我们的人，不能挑这个头。” “这会对严相不利。” “万一，还有再见之日呢？” 赵宁心领神会。 咱不是主动投辽，咱对大周是忠心耿耿的。 咱是被满城官兵和百姓，哀求逼着投降的。 力量太悬殊了，我赵致礼不能眼睁睁看着满城百姓去死吧？ 免得刀兵相见，生灵涂炭嘛，完全解释得通。 你不服， 你来抵抗一下试试？ 第一百四十一章 辽人无信 最近两个月，梁光都不在阳城了。 他升官了，活动地域也扩大了。 留下主事的是冯空。 这小子，哪能对抗得了老谋深算的赵致礼？ 梁光之前布置在乡兵和班军中的人，都被逐一排挤出来了。 赵宁一个暗示。 那帮领兵的军官顿时明白了。 谁特么愿意去死啊？ 一个叫章程的家伙拔出腰刀，闪身架在赵致礼的脖子上。 “开城门，投降！” 赵宁故意尖叫道。 “老张，你干甚？” “放开县令大人。” 冯空也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大跳。 他现在心生彷徨。 打，肯定是打不过辽人的。 投降？ 他又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估计他身后的二百多捕快和锦衣卫探子，也是同样的心思。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逃离阳城。 是抗辽，还是去找老上司梁光，都好办。 可他没想到，想投降的人，行动这般快速。 妈蛋，劝降的，才扭着屁股刚走呢。 你们就这般迫不及待么？ “章程？你干什么？” “难道，你是辽人的探子？” 章程吼道。 “都别过来，咱不是探子。” “老子是地地道道的阳城人。” “我就问一句，咱们打得赢么？” “就为了虚无缥缈的一个忠字！” “你们，忍心葬送这一城三万多百姓啊？” “老子不能！” 赵致礼闭着眼睛，慷慨激昂地道！ “老章啊，你割了本官的头颅，去投降吧！” “我赵致礼，生是大周的官，死是大周的鬼！” “本官，决不投降！” 呼啦啦，七八个军官都跪下了。 “大人，降了吧！” “个人清誉，跟百姓性命比起来，孰轻孰重啊？” “大人，您不能如此自私啊！” ……七嘴八舌，好一番劝说。 冯空渐渐看明白了。 他娘的，你们这是串通了演戏呢？ 台词都商量好了？ 他打了打手势。 率领二百来人悄悄地下了城楼。 回到南城某个隐秘的院子。 冯空道：“兄弟们，辽人的话，根本信不过。” “一旦他们进了城。” “满城的财富和女人，还不是由得他们予取予夺？” “谁敢反抗？” 西门义是大家族之子，他知道梁光留下了暗道。 可就算想逃，西门家上下几百口子，怎么跑？ “大人，我们这些拿刀的，也许走得脱。” “家人咋办呢？” 这里就冯空和刘密是封丘人。 其他的，谁没有家人亲戚在城里？ 自己跑了，岂不是连累一家老小去死？ 冯空苦笑道。 “就算咱们留下来。” “把家里的金银细软和女眷，藏到那几个避难所又何如？” “赵致礼那条老狗，能放过我等？” 众人无不垂头丧气。 老狗跟梁光斗了这么几年。 堂堂县令，居然掌握不了下辖的捕快队伍。 说出去，也是个笑话。 这家伙早就怀恨在心了。 阳城在大周手里。 就算梁光走了。 赵致礼依然不敢做得太过分。 可现在不同了啊。 这家伙投降了辽人，还有啥顾忌的？ 恐怕辽人一进城，最先倒霉的就是咱们吧？ 刘密沉声道。 “各位，不要犹豫了。” “时间不等人呐！” 冯空咬牙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顾不得那许多了。” “你们马上回家，把直系亲人带来，咱们从密道走。” “我先过去守着动静。” “辽人进城，肯定要乱一阵子。” “我们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要快！” 且不说冯空这边忙得鸡飞狗跳。 赵致礼再三坚持，那几个军官一再劝说。 好像搞得跟禅让似的。 最后赵致礼勉为其难答应了。 赵宁又举着白旗前往辽人营地。 谈判，总得有来有往不是？ 献出一座城，不留辽人的一滴血。 这个功劳大大的。 赵家兄弟和那帮降将，肯定要在新主子面前捞够好处才是。 达鲁花赤得到了他老爹，达鲁海牙的密令。 忠县不适合作为辽人的大本营，那地方水运不行。 沁水河太缓，已经上冻了。 走陆路很不方便。 阳城可以。 北面十里就是风陵渡。 无论是从辽国调拨兵器装备，还是运送钱粮等战利品回去。 都十分方便。 辽人已经控制了雄州至大同段的龙王河水面。 这个时代，水运才是王道啊！ 至于龙王河会不会封冻？ 至少短时间不会！ 完整的县城，比残破的忠县要好上太多了。 对于赵宁的要求，达鲁花赤满口答应。 一切，先等拿下阳城再说。 承诺兑不兑现？ 天知道。 来来往往这么一折腾。 冯空那边的人早就藏好了。 辽人大军浩浩荡荡地入城，立刻变了脸。 达鲁花赤对战战兢兢的赵氏兄弟狞笑道。 “去把投降官兵的家眷都，带到大校场来。” “记住，只有父母子女可以优待！” 三千多放下武器的兵丁傻眼了。 此时，他们就是案板上的鱼，哪有反抗的余地？ 他们的直系家人？ 按照一家五六口计算，也不到两万。 那剩下的近两万人，就成了辽人劫掠的对象。 这次，达鲁花赤下了严令。 不遇反抗，不得屠杀。 这些人抓起来干甚？ 当然是修路了。 忠县到阳城的大道，另一头有人修。 阳城将驱使这两万百姓，拓宽县城至风陵渡的官道。 他们还计划在渡口，建一座仓库堡垒，专门存放转运物资。 大冬天施工，会冻死多少人？ 辽人会管这个么？ 大周各地，最不缺的就是两脚羊了。 当初放着赵家兄弟这条线。 阳城下面的七个镇子，就屠了个温泉镇。 其他地方，这次也不能放过了。 随军的投石机、盾车又不是摆设。 冯空的反应够快，行事也果断。 他带着近千人，全都躲在三里多长的密道里。 封死了入口出口，短时间里并没有打算出去。 梁光做这个准备，足足花了三年时间。 密道里不但有休息住宿的洞窟，食物和饮水都不缺。 甚至还长期养着几匹好马。 定时拉出来透透气。 就是为了必要时使用。 怎么走是个难题。 辽人虽说在县城里肆意淫乐，彻底闹翻了了天。 可该有的警戒和哨骑，依然没有松懈。 一直等了三天。 冯空才牵着两匹马，和刘密偷偷奔向西边。 上千人的撤退，不是小事。 他们做不到。 只有找救兵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远景规划 上次跟辽人远拦子一战，于芷晴率部损伤近半。 蒙山军就不再往东岸派遣哨骑了。 反正凫山村和田家村的百姓，已经全部迁入蒙山堡。 现成的水泥楼不住，非要留恋自家的茅草房？ 北面的靠山村，和一半儿凫山村庄子也处于半荒废状态。 凫山村跨童家河两岸。 西边儿还有一半。 不过，自蒙山堡至董家河河口。 就是龙王河倒灌而入的河湾。 这段距离长达三十多里，有很多靠水的平坦之地。 荒废的田地不计其数。 早些年，据说有三四个里，十几个村子分布在那些地方。 可惜。 辽人年复一年的打草谷。 这些地势好，相对富裕的村子，都被反复光顾。 就算割草也没这么频繁不是？ 老百姓被屠杀大半。 剩下的人再也忍受不了了，纷纷逃亡。 有些进入太蒙山求生。 不过他们可没有于家人的骑射武艺。 面对豺狼虎豹，入山的百姓难以自保，渐渐就消失了。 当然，更多的人却去了温泉镇和阳城。 下场也未必就好多少。 靠山、凫山、田家，董家河四个村子，之所以幸存。 一个是四村原本就靠近太蒙山。 地势偏僻不说，还穷得要命。 辽人劫掠那些富裕村子的时候，总有人跑出来。 这几个村子也很警惕。 一旦知道辽人来了。 就会拖家带口的进入太蒙山躲避。 俗称跑山。 因为经常这样干。 每个村子，都在大山边缘里建立了隐蔽的窝点。 既不至于跑太远，也多少有些储备。 这么几次下来。 辽人每回都跑空，渐渐地就不愿意来了。 要不然，李易哪里能收拢起三千多百姓呢？ 就算放弃了河东的地盘儿。 其实一帮蒙山堡官吏也不着急。 咱们守不住广阔的董家河一东。 可西岸靠太蒙山这一片儿，长度三四十里。 最宽处近十里，最窄的丘陵平地也有二里。 就算把那些荒废的良田整理出来一部分。 也有还几万亩呢。 这种狭长地域该怎么防守呢？ 于芷晴建议，明年后扩充水军。 船只不要太大，一千担就够了。 架上四寸虎蹲炮，有效射程足以覆盖一里半。 辽人的战船，还敢进入董家河？ 咱们的三寸炮就能灭了它。 老百姓出外耕种。 肯定是大力开发沿河的水浇地。 哪怕你跑出二三里，也足以受到舰炮的保护。 如果还能加大虎蹲炮的口径和威力。 五寸以上呢？ 安全范围是不是更大？ 如果在这个范围里，辅以手持复合弩的骑兵。 又能扩大半里地。 所以，那些荒废的好田，蒙山堡都能开发出来。 只要有个五万亩，结合鱼粉、粪肥。 真能达到亩产二三担麦子的话。 夏秋两季加起来。 蒙山堡足以收获二十万担粮食了。 三五万人口，也养得起了吧？ 等咱们招募的六千新兵练出来。 一万蒙山军，还守不住这片狭窄区域？ 李易的心更大一些。 等天气暖和了，可以考虑在河口那一段修个简易城墙。 就算十里好了。 两丈的高度，人力足够。 不过是多花些水泥罢了。 也就是一个多月的事情。 那时候，蒙山堡的防线就推到龙王河去了。 当然，这样也更容易引起辽人的高度重视。 万一调集重兵，南起浪子滩，北到河口。 西面还可能派出精锐进山，突袭落雁谷。 蒙山军才一万人马，多半顶不住外围。 后面说不定，还得退回来打守城战。 李易的这个意见，破天荒地遭到了大家的反对。 他们从这次收留的难民中，看到了扩军的希望。 难民都以青壮为主。 一万二千来人，就扩军六千。 眼瞅着北地沦陷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咱们可以收留更多的难民扩军啊！ 继续猥琐发育。 一万不够，就三万，甚至五万。 军队都养了五万了，军城人口恐怕得突破十万大关。 粮食不够吃，耕地不够怎么办？ 简单啊，打通浪子滩水道，去南边买就是了。 没钱？ 抢辽人可不可以？ 装上虎蹲炮的蒙山水军，不足以纵横宽阔的龙王河。 在相对狭窄的董家河里跑，辽军总招惹不起吧？ 李易只得拿出第二套方案。 那就继续筑城，筑一座雄城。 西南面把靠近荒草滩那几千亩都圈进来。 北面越过烈士山，把落雁谷也圈起来。 好家伙，如此一来。 这座城的周长，超过三十里了吧？ 住下十几万人口都绰绰有余了。 听说封丘京城的周长才六十多里呢！ 人家足足容纳了过百万人口。 但这没有可比性。 京城是在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上。 未来的蒙山可是山城。 二叔李向平被李易说的城市规划，吓得一愣一愣的。 “周长三十里？找个人都不方便吧？” “那不得跟去落雁谷一般？” “走路都不赶时间了？咱们哪来那么多马？” “呃，我还不太会骑呢！”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李向平其实挺精明的，就是胆子有些小。 李易给衙门里分配了三十多匹驽马公用。 城里走走，有温顺的驽马代步，速度也快一些。 偏偏二叔连驽马都不大敢骑上去。 这一点，他连泼辣的二婶都赶不上。 于文福反而安慰道。 “向平啊，这你就说错了。” “如果把烈士山，落雁谷都圈起来。” “咱们去落雁谷，就不需要上山下山了。” “从落雁谷沿着那条小溪，肯定要修一条马路的。” “虽说绕一些吧，也就没多陡了。” “坐马车过去的话，指定比骑马或者走路上下山要快得多。” 既然把靠近荒草滩的几千亩地，都收纳进城了。 注入荒草滩的小溪流，恐怕也算城中的一部分。 盘山路肯定要修。 李易甚至看中了溪畔两侧的丘陵和坡地了。 那一代，未来还是更合适的居民区。 风景如画，住着舒适，地方也足够开阔。 “好了，这不过是个计划！” 李易微笑道。 “就是要告诉你们。” “我等不能把因为目前的成绩，而沾沾自喜。” “敌人很强大，咱们只能不断发展，才不至于被淘汰出局。” 这时候，李大柱进来禀报。 “大人，县城的冯空来了。” “他说……说阳城投敌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如何救人 什么？ 阳城居然投降辽人了？ 不是被攻破的？ 众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人还在给咱们描述美好未来。 希望咱们别沾沾自喜呢。 这可倒好，连县城都沦陷了。 其他乡镇还保得住？ 咱们蒙山堡快成为雄州以西，唯一的大周领土了吧？ 也算是一块飞地。 除了咱们背后的千里太蒙山。 转眼间，就快三面皆敌了。 咱们哪里还敢躺在功劳薄上睡大觉？ 晚上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呢！ 不小心能行么？ 蒙山军账面上有一万兵。 其中六千，才操练了几天？ 队列都走不好呢。 怎么派出去打仗？ 等李易见到冯空和刘密时，两人纳头便拜。 “李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等的家属吧？” 李易连忙扶起二人，于芷晴亲自端来两杯热茶。 慌得这两个落难之人，又是一番感谢。 “你们的家属？” 李易惊讶地问道：“我记得上次咱们聊过呀！” “你们的家，不是在封丘京城么？” 冯空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哎哎，说错了！” “是我等那一班捕快兄弟的家属。” “大约千人，都还藏在地道里呢！” 地道？ 多长多大的地道啊？ 能装得下这么多人？ 冯空和刘密你一句我一句的。 总算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李易沉吟片刻道。 “赵致礼投降，本官一点都奇怪。” “我说达鲁海牙干啥非得以忠县为大本营呢？” “阳城更靠近龙王河，运输补给也更为方便。” “他率领的可是三万先遣轻骑啊。” “攻取一个小小的阳城，还不是手拿把攥的？” 几乎不用想太多。 辽人年年打草谷。 忠县被攻破过两次。 浪子滩东面的夹山县，深处山区，都有镇子被抢过。 荒草滩南面的马氏县、尉氏县。 还隔着一条董家河呢。 辽军也分别攻破过一次。 偏偏阳城县，这么多年一直安然无恙。 应该说，自从赵致礼上任后。 辽人对阳城地界儿特别客气。 一般只是路过。 顺手抢抢下面的村镇罢了。 这其中没有赵致礼的“功劳”。 打死李易都不信。 聪慧的于芷晴叹道。 “赵致礼终于投降了！” “说实话，县城那些百姓，这么些年，没有遭受辽人荼毒。” “还不得不感谢人家赵致礼呢！” 夫妻俩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刘密诧异地问道。 “那为何？这次辽人，不跟赵致礼演双簧了呢？” 冯空长叹道。 “多半是演不下去了。” “或者，辽人觉得没必要，非得留着阳城这个显眼目标了。” 李易颔首赞同道。 “既然达鲁花赤劝降说，中路辽军十万已经全部过河了。” “如果不是恫吓的话，至少表明两点！” “首先，这十万辽军可继续南下，攻打真定府等府城了。” “这些地方，没有正规军或者数量极少。” “班军和厢军的战斗力堪忧，根本挡不住。” “所以，达鲁海牙饮马黄江，都完全不成问题。” “其次，有中路军的编制。” “必然还有东路和西路军！” 细思极恐啊！ 东边还有雄州坚城。 西边的太原府城，也半军半民。 太原府原本就比大同富裕好几倍。 也养得起好兵强兵。 据说太原正规军并不比雄州少，班军厢军更多。 以辽人密谍司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所以，辽人的东路军和西路军都要啃硬骨头。 所属兵力怎么可能少于中路？ 绝对远超十万铁骑。 任何一路，十五万，甚至二十万都有可能。 李易心中不由得哀叹着。 今年冬天极寒。 草原上肯定过不下去了。 要不然，辽人绝不会派遣这么多人马南下大周。 就食于敌。 不不不！ 不对！ 都出动这么多精锐大军了。 原本辽军就骑射犀利，野战无敌。 但也并不代表人家就不会打攻城战。 跟雄州打了这么多年，就算是爬着学。 也足以总结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攻城办法了吧？ 辽人的战略目标，还只是打草谷么？ 李易浓眉紧锁，一抬头。 发现于芷晴正盯着自己呢。 这丫头，一双星目之中，满是惊骇和担忧。 两人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辽人所图不是甚大。 是大得吓人。 他们不但要彻底占领黄江之北，损有余而补不足。 如果有更好的机会，甚至跨过黄江，也不是不可能。 封丘危险了！ 大周也危险了。 咱们蒙山堡偏居一角的好日子，怕是快结束了。 达鲁海牙正式南下之前，会不会想着把咱们这家钉子户。 也连根拔起呢？ 既然这家伙不顾脸皮，逼降了阳城。 那么，风陵渡的位置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那可能是他十万大军，最重要的后勤通道。 偏偏，蒙山堡距离风陵渡，只有二十里。 骑兵一刻钟就能跑到。 还不用换马！ 冯空看这两口子都沉默不语，顿时急了。 “李大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咱们梁光大人，临走前可是交代了在下。” “说一旦碰到无法解决的困难，就可以找你！” 李易心里暗暗地把梁光骂了狗血淋头。 你他娘的，人都走了。 还给老子丢下颗雷。 “冯空，本官不是不想去救。” “而是怎么去救的问题！” “你说，我要是尽起三千蒙山军，打得过人家达鲁哈赤么？” 冯空和刘密互相望了望。 这让咱们咋回答？ 你自己的兵，战斗力如何？ 你心里没数么？ 可他俩也不觉得，李易操练了几个月的新兵。 就真的有能力，和同等数量的辽人轻骑，野外浪战。 刘密犹豫着道。 “李大人，其实我们也商量过了。” “您不是有骑兵和不少战马么？” “您不需要和辽军正面硬干的。” “俺们想个法子，偷人也行啊！” 偷人？ 你这话很有歧义啊兄弟！ 不过李易喜欢。 他现在恨不得把蒙山堡缩成一粒芥子。 怎么猥琐怎么来。 耶律海牙，你放心南进吧！ 小爷保证不拖你后腿，不袭扰你的腚眼子。 咱也需要猥琐发育呢！ “砰！” 李易一拳砸在桌子上。 “那就——偷人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低调潜入 既然不打算跟阳城辽军大打出手。 李易的办法很简单，先派出精锐的铁骑遮蔽道路。 今夜有些月光。 可以不点火把。 辽人夜巡的远拦子，发现不了蒙山军。 可蒙山军有犀利的望远镜。 可以先敌发现，并且提前布置埋伏。 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于芷晴带着最精锐的一千骑兵先行出发。 马蹄包裹着厚厚的皮棉套子。 嘴巴都上了嚼子。 就怕闹出动静。 这些东西，李易早就在准备了。 蒙山军没打算正面跟辽人抗衡，他也抗衡不了。 但偶尔偷袭一两下，顺便练练兵，这是必须的。 接下来，五百骑兵带着一百辆大马车，全是双马拉着的。 浩浩荡荡地出了蒙山城。 蒙山军没打算巡视东岸，可辽人却不曾放松。 还没过田家村地界儿呢。 李涛所部，就发现了五个辽人远拦子慢悠悠地来了。 “准备！” “射人！” “抓马！” 五个远拦子一踏入精心布置的伏击圈。 “咻咻咻！” 几十支铁杆弩箭迎面而去。 几乎没有反应时间。 这几个倒霉鬼应声落马。 李涛麾下的官兵飞快上前。 抓住十五匹油光水滑的战马。 还是远拦子的战马最好。 几乎都是肩高五尺上下。 蒙山军打算组建重骑兵。 差的就是这种宝马良驹。 留下十个人，就地挖坑，清理战场和尸体。 其他人继续前进。 于芷晴带着这一千骑兵，就像夜幕中择人而噬的幽灵。 他们展开的攻击面很大。 几乎横向覆盖了十里之地。 推进速度，也快得吓人。 辽人在阳城才三千驻军。 晚上能派出来的远拦子有多少？ 顶多百人而已。 过了温泉镇，清理工作就差不多了。 三四十里行程，骑兵搜索行进。 顶多就半个时辰。 “报！” 一骑自东边飞奔而来，却几乎听不到马蹄声。 战马似乎很不习惯穿着厚厚的马“靴”。 不安地甩着尾巴喷着粗气。 李易沉声道。 “说！” “夫人抵达阳城，停兵于三里之外。” 这速度也太快了。 冯空和刘密嘎巴了一下嘴，有些难以置信。 “于夫人都……都到阳城了？” 李易轻笑道：“不要怀疑。” “这一路，辽人远拦子已经肃清，放心赶路吧！” 驾车的马夫都是蒙山军兵。 一个个挥动马鞭。 驽马就是没有战马的野性和胆子而已。 不比短途冲刺，和瞬间爆发力。 几十里内，驽马还是挺能跑的，速度也不慢。 不一会儿，两军会合。 月光下，阳城就像一只黑黝黝的巨兽。 它不再属于大周了。 不但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散发着一种凶险。 李易道。 “老冯，老刘，我们就在这里等。” “去吧，带人过来上车。” “速度要快，别发出什么响动。” 冯空明白。 这次是救人，又不是非要跟阳城辽军决战。 再说了，李易就带了一千五百骑兵，哪怕人人铁甲呢。 能否对抗三千辽军轻骑？ 还是个未知数呢。 打赢了又如何？ 北面的风陵渡，还有数目不详的辽人。 南面几十里的忠县，那就更多了。 足足好几万呢。 蒙山堡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 “李大人，多谢了！” “还请稍候！” 二人连马都不骑了，撒开脚丫子就跑。 现在接应部队距离阳城南门，只有三里。 冯空等人隐藏的地道出口，其实不远了。 两人摸到一片灌木丛里，小心敲敲一块隐秘的石板。 三急两缓！ 约定信号。 “嗡！” 那块石板突兀地往里面凹陷下去，接着就移向左边。 露出个黝黑的洞口来。 里面隐约有些火光。 西门义的大脑袋探出来。 他惊喜地道。 “冯哥，救兵来了？” 冯空跟他拥抱了一下，都很激动。 “西门，你通知大伙儿撤。” “赶紧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别带了。” “逃命要紧！” 谁知道？下一批远拦子啥时候出来？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东西，比人命更重要。 很快，上千人就猫着腰，捂着嘴，蹑手蹑脚地往远处跑去。 城南的某个大宅院。 “砰！” 又是碗碟摔碎的声音。 侍候的丫头、老妈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自从县尊大人投降辽军以来。 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赵致礼能不发火？ 这才三天呐！ 达鲁花赤那个王八蛋，说话根本就不算数。 一早嚷嚷的秋毫无犯呢？ 你他娘的一进城，就把一半儿百姓抢得清洁溜溜。 但有反抗，抡着刀子就砍。 长得有点姿色的小娘子，全弄进军营了。 阳城已经空了一大半。 百姓呢？ 非乡兵、班军直系家属的，都弄到北门外去了。 那里搭满了地窝子、茅草棚。 近两万百姓挤在营里挨冻受饿，每天都有人死去。 修路？ 修风陵渡？ 只怕工程还没完成，这些百姓就死的差不多了。 更过分的是，辽人又朝着军属下手了。 三千投降的乡军班军，已经和辽人爆发了好几次冲突。 家人都护不住，投降还有啥意思？ 当然了，每次都是吃亏收场。 今儿下午，赵致礼又被达鲁花赤叫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说他再控制不住降军，那就统统缴械。 干脆全押去修路得了，免得浪费口粮。 赵致礼那个气啊！ 这三千降军，可是他唯一的本钱了。 要不然，在辽人那里，他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当狗，不会看家护院，没有咬人的本事。 就只好打杀掉，炖狗肉汤锅了。 太憋气！ 这是咱们的错了？ 但凡你辽军能管住自己的裤腰带。 咱们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不行！ 还得争取立点功劳才行。 只有帮辽人化解些危难。 他们才会感激。 咱们这些降人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大人，有消息了！” 赵宁腮帮子肿得老高，满头大汗地跑出来。 他下午被达鲁花赤扇了一巴掌。 到现在还没消肿呢。 赵致礼趟开满地的瓷片儿，一把抓住赵宁的手。 阴鸷的老脸上，露出急不可耐的神色。 “快说说。” “冯空那帮混蛋！” “到底躲哪儿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立功心切 赵宁献功似地谄笑道：“找到了。” “大人，您怀疑的没错。” “他们果然没在三天前趁乱出逃，还真躲在地道里呢。” “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排查。” “上午，咱们确定了最有可能的三个空院子。” “听瓮监测，南城地下有动静。” 听瓮，就是用一口陶瓷大缸，倒扣过来。 检测者趴在大岗顶上，可以听到地下很深的动静。 这个时代，听瓮属于守城战的重要手段。 你得防着对方挖地道，杀进来不是？ 特别是如雄州这般长年累月的城防战。 明面上打不进去。 辽人不知道挖过多少次地道了。 这可比直接攻城损失小。 就是耗时而已。 反正穿过城墙之前，守军肯定检测不到。 赵致礼眼中闪过阴冷的寒光。 难怪找不到你们呢？ 原来都变成了一帮地老鼠？ 城外的辽军远拦子，撒的到处都是。 你们大概？ 还没来得及跑吧？ 梁光啊梁光？ 你在阳城根本官斗了这么多年。 果然留了一手狠的。 要是你还在阳城附近，是不是纠集一大票人？ 趁夜从地道里杀出来？ 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辽人遭殃不说，本官的脑袋也得跟着搬家？ “走，看看去！” 兄弟俩带着一票家丁，拐过一条街，就看到一套二进的大院子。 人去楼空。 上百个降军在这里忙活。 十几口大缸倒扣在院子，房间各处。 赵致礼一步踏进大院子。 “章程，找到入口没有？” 三天前，章程领会了老赵的意思。 第一个站出来，演了一场完美的逼降戏码。 他现在，彻底成了赵致礼的狗腿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县尊，左厢房第三间，刚才的动静最大。” “咱们这点人，不敢开挖啊！” “冯空手里那二百捕快，武艺很高的！” 赵致礼一惊？ 刚才动静很大？ 那说明啥？ 既然都隐蔽了三天了，除非跑路。 怎么可能闹出大动静来？ “快，开挖！” “一群傻子，没准儿，人家都跑啦！” “赵宁，去把班军全调来！” 赵致礼跨上马匹，又朝着县衙跑去。 这地方已经不属于他了。 达鲁花赤鹊巢鸠占，老赵也没地方说理去。 大堂暖室，一帮将领搂着美貌小娘。 一个个衣衫不整。 尖叫、哀求声此起彼伏。 辽人本就粗野。 到了大周的地盘上，早就放飞自我了。 年轻的达鲁花赤，就是玩得最放纵的那一个。 “将军，降县赵致礼求见！” 达鲁花赤把手里的空酒坛一扔。 翻身就把两个小娘子压在身下。 “不见！” “满脑子钻营取巧，看到就烦！” “让他滚蛋！” 那守卫犹豫了一下道。 “大人，赵致礼在南城，发现锦衣卫的地道。” “原捕头梁光手下，二百人伙同家眷，正从地道出逃。” “是不是？” “该追一下？” 地道？ 这可是城防漏洞啊！ 达鲁花赤推开两个白羊儿似的小娘子，径直坐起来。 “这老赵，也不是全无用处嘛！” “追？” “咱们轮班的一百远拦子是吃干饭的？” “就是一千大周军，也能给砍光了！” “呃，告诉赵致礼。” “别说本将不给他机会。” “他倒是，可以带人追一追。” “遵命！”那守卫捶胸告退。 某个醉眼惺忪地军官道。 “千夫长，外面，会不会？有人接应？” 其他几人指着这家伙，哈哈大笑。 咱们第二批大兵过境。 已经把这一代的县、乡、镇全给扫荡了一遍。 哪里来的接应？ 呃！ 好像夹山县城还没打过，山里的三个镇子也还在大周人手里。 可他们敢出来晃悠么？ 那个不知趣的军官，跟后来的这几个不同。 他也曾是先遣军之一。 “不对呀，将军，蒙山堡呢？” “听说那家伙练了三千兵呢！” “装备和训练，都强于阳城驻军的。” 达鲁花赤的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他一跃而起。 “走，去城楼看看。” 一帮人用冷水洗了脸，整顿衣甲直奔南城楼。 赵致礼被达鲁花赤拒绝，却一点都不灰心。 等他回到南城地道时。 左厢房里，挖了好大一个洞口。 章程胆子不小，打着火把从里面钻了出来。 “驴球子的，果然跑了。” “啊呀？县尊，他们刚走不久！” “下面还有炉火呢，吃食，汤水都是温的。” 赵致礼怎肯放弃着这等大功？ 他急赤白脸地吼道。 “快快，章程和本官顺着地道追。” “赵宁你再调一千乡兵，不，两千，所有战马都带上。” “辽人看不上这功劳。” “咱们不能放弃。” “快啊！” 可惜，赵致礼的行动，晚了至少两刻钟。 他要是效率再高一些。 恐怕冯空的人，真还被堵死了。 五百班军战两百捕快。 上面是天罗地网，结果可想而知。 可现在的冯空一帮人，已经坐上大马车，跑出十几里地了。 李易和于芷晴带着一千五百骑兵断后。 速度走的慢一些。 两人并辔而行。 月光下，于芷晴莞尔轻笑。 “夫君，你真不让这帮人入蒙山堡？？” 李易嫌弃地撇撇嘴。 梁光的人，嘴里说得再好，他李易也不敢用啊。 锦衣卫是干啥的，不就是探查秘密，监视人么？ 要冯空、刘密住进蒙山堡，跟引狼入室有何分别？ “不要！” “咱们救人，也送佛送到西。” “大不了送他们去西岸其他县。” “水军不是回来一艘船么？” “继续跟着！” “沿路护送一程好了！” 于芷晴臻首微点。 这帮人斗志不强。 他们要是愿意去夹山县，占个山头抗辽。 蒙山堡倒是不吝于支持一下。 通过浪子滩，偶尔送点物资兵器啥的，也不是做不到。 可惜，他们只想着逃命。 那就随他去吧！ 这时候，殿后监视的巡哨远远奔来。 “大人、夫人。” “阳城追兵出城了！” 李易剑眉一皱：“辽军出动了多少人马？” 巡哨肯定道：“不是辽人。” “是降军！” “骑兵最多……四五百的样子！” 啥玩意？ 那帮没胆货色，也敢来招惹蒙山军？ 第一百四十六章 伏杀 李易的一千五百骑兵，已经拉开了十里之遥。 就算阳城的辽军轻骑来追。 也别想追上一人双马的蒙山铁骑。 于芷晴轻笑道。 “赵致礼投靠了辽人，胆儿也变肥了呀！” “夫君，不打一下，对不起人家的热情嘛！” 李易忍不住哈哈直乐。 人家赵致礼，可不知道蒙山军出动了。 他多半还以为，冯空就二百个捕快带着几百家眷跑路呢。 他这般大喇喇地追上来。 跟送死没啥区别。 可辽人是啥意思？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黄雀有那么好当？ “再探！” “严密监视阳城辽军动向。” “遵命，大人！” 哨骑回马奔着来路跑了。 李易瞅瞅前面黑黝黝的两个土包。 不高的丘陵，圆乎乎的，也就二三十丈的样子。 “这里好像……叫做双头岭吧？” “余奎、于酉，让大伙儿散入山丘之后。” “暂时修整。” “咱们就在这里，打得赵致礼吃奶去。” 于芷晴的一汪秋水般的眼眸，在月色下煜煜生辉。 她轻啐了一口。 “呸，不正经！” 李易御马靠过去，轻轻揽着她的纤腰。 隔着半身铁甲，也能感受到这丫头的柔软和沁人心脾的体香。 “娘子啊，为夫哪里不正经了？” “要怪就得怪第一个取名的人嘛！” “双头岭？” “啧啧，还挺形象的！” 于芷晴微微挣扎，发现拗不过自家夫君。 就只好让他揽着了。 月光柔和，四野白茫茫一片。 深冬季节，白雪皑皑。 也没有什么蛙鸣虫唱，静谧一片。 两人就这么靠着，任凭寒风吹拂，心里却暖洋洋的。 左岭上，于酉乐呵呵地笑道。 “你们看。” “大人和咱们小姐，多恩爱呀！” 李大柱瓮声瓮气地道。 “你这是羡慕，回头找个媳妇儿吧！” 于酉嘿嘿笑道。 “谁不羡慕呢？” “两情相悦嘛！” 李大柱晃晃大脑袋：“说人话，俺听太不懂。” 于酉蹲下来，拍拍他的肩膀。 “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啦！” “你这个夯货！” “男人的终极梦想，不就这？” 后面的余小春年纪最小。 虽说过了大半年的好日子，个儿蹭蹭地往上冒。 骑射功夫也越来越厉害。 可他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 “酉哥，你可拉倒吧！” “要是都找着李壮家婆娘。” “狗屁的孩子呀？蛋都不会下一个。” “热炕头没有，卷走家当跑路，她倒能干。” 这话李大柱爱听，他心有戚戚地点点头。 “小春说的对。” “这种婆娘，送俺，俺都不要！” 于酉不吭声了。 贾凤那种败家娘们，哪个男人受得了？ 现在蒙山堡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青壮多，适龄的女子少。 要想找一个对眼的，不容易啊！ 快半个时辰了。 原野上，出现了一条火把长龙。 大半夜的，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军，真没谁了。 赵致礼啥也不懂，还带什么兵？ 蒙山哨骑绕过乡兵队伍。 “禀大人，阳城毫无动静。” “辽人远拦子，都还没到换班时间。” 李易目测了一下距离，不到两里了。 他低喝道。 “兄弟们，上马！” “检查弩箭刀兵。” 于芷晴抿嘴笑道。 “其实不用打埋伏的。” “咱们策马一冲，这些人就得赶鸭子。” 她说的没错。 赵致礼手下，虽说有五百骑兵。 多半是他的亲信私兵，如今换成了班军。 这些人，不过是会骑马的步兵而已。 当然，他们装备的低配版复合弩，精铁刀还是很不错的。 怕就怕这帮人开跑。 大半夜的，总不至于追到阳城去吧？ 十里路才多远？ “本官对投降者，绝对零容忍。” “不管是兵，还是官。” “统统杀无赦！” 另一头的赵致礼，却不停地跑前跑后鼓励着那帮乡兵。 大半夜被叫起来打仗。 谁心里乐意？ “兄弟们，咱们投降辽人，为的是啥？” “还不是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危嘛！” “阳城屁大点地方，咱们不开门投降。” “人家三千辽兵，带着攻城器械就打不进去了？” “所以，献城之功太小了！” “人家看不上！” 底下的人满心委屈。 好好的一座城，几万人口呢，多少财富啊？ 狗入的辽人，心可真大。 赵致礼接续苦口婆心地劝道。 “但是，冯空那帮人居心叵测，挖了那么长一条地道。” “要不是咱们发现得及时。” “等梁光回来，纠集骑一票人马，辽人还不得吃大亏？” “所以，咱们要把这帮胆大包天的家伙都抓回去。” “辽人还不得感谢咱们？” “快十里了，那帮人扶老携幼的。” “跑到这里也快累趴下了吧？” “兄弟们，加把劲。” “一群小鸡崽子，等着大伙儿去抓呢！” 还别说，赵致礼这么多年的县令，可不是白当的。 他的话很有煽动性。 一帮乡军、班军仿佛看到了唾手可得的大功劳。 就在前面招手呢。 原本的步行，都变成小跑了。 疲惫？ 先扔一边儿去吧！ 近了！ 更近了！ 二百步。 李易任然沉着冷静，没有下达命令。 蒙山铁骑们借着双头岭的掩护，一个个平端着复合弩。 死死盯着越冲越近的敌人。 一百五十步了。 一百步！ “射” 李易大喝一声。 手里的复合弩瞄着马背上的乡兵头目。 “喀嚓！” 扣动弩机！ 千多支弩箭如瓢泼大雨一般爆射而去。 每个弩匣里，可装着五支铁杆弩箭呢。 官兵们只要用脚一瞪，就能一息上弦，再射。 这速度，跟抽箭开弓也差不多了。 也许还更快一些。 骑兵临敌不过三箭。 可李易面对的，是乌合之众。 “咻咻咻！” “咻咻咻！” 转眼间，所有人的弩匣都空了。 七八千支弩箭全部射完。 “呛啷！” 李易拔刀。 纵马而出！ “出击！” 此时的乡兵，班军，活着的已经没几个了。 复合弩的射程，二百步都能破皮甲。 更别说居高临下，打这么近的敌人。 “轰隆隆！” 一千五百黑甲铁骑，冲下了双头岭。 所向披靡！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失算 靠近双头岭的时候，赵致礼兄弟和章程原本就落在后面。 当第一排弩箭射来，机灵的老章就拔转马头了。 “快跑，有埋伏！” 赵致礼原本胆子就小，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赵宁拉着他的马缰策马飞奔。 身后传来降兵们凄厉的惨叫。 可以想象是怎样一副末日景象？ “埋伏？” “哪里来的埋伏啊？” 赵致礼失魂落魄地尖叫着，好几次都差点摔下马背。 “怎么可能啊？” 赵宁还算清醒，连忙提醒道。 “李易~！” “只有蒙山堡李易啊大人！” 想到那个看自己一眼，都让人心里发毛的年轻人。 赵致礼就决定了。 一定要逃出去。 两人有仇。 落在辽人手里，老赵我卑躬屈膝，还有活路。 要是被李易抓到，多半是有死无生。 身后，如雷的马蹄声响起。 赵致礼疯狂抽打着马儿。 他恨不得肋生双翅，直接飞回阳城去。 可惜，他们能买到的战马。 哪里比得上蒙山军缴获辽人的宝马良驹？ 突兀的。 寒芒一闪，血光迸射。 “啊……” 章程被人一刀劈为两半。 李易掀开面甲，咧着白牙打招呼。 “你好呀，赵县令？” 赵致礼看清了那张脸。 那不是人。 那是微笑的死神，是索命的。 不等他开口，李易轻舒猿臂，凌空把赵致礼提起来。 另一边的赵宁也被于芷晴活捉了。 那家伙还在手舞足蹈的尖叫。 “啪！” 于芷晴一刀背敲在他脸上。 “闭嘴！” 两口子带着俘虏和三匹战马回转。 余小春从远处奔来。 “大人，所有逃遁的骑兵都被击毙，无人漏网。” 这么顺利？ 某些人的骑术，总比赵致礼兄弟要好得多吧？ 李易诧异地问道。 “你确定？” 余小春把胸膛拍的砰砰响。 “兄弟们太猛了。” “害得我，都没有追逐的目标。” “我拿着望远镜看了，确实没跑一个。” 不错，这小子有当指挥官的前途。 知道没啥砍杀的机会，就迅速找到自己的定位。 当一个战场观察者，这原本是李易和于芷晴的角色。 可惜，他俩失职了。 主要是好久没有一展身手，痒痒得很。 开战前，李易就下了格杀令。 不放过一个降兵，他没想过要俘虏。 蒙山军军规森严。 一切行动听指挥。 官兵们严格执行了李易的命令。 降兵们中箭倒下，轻重伤不少。 可惜，他们迎来的不是救治。 而是无情的屠刀。 他们在投降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下场。 除非，他们一辈子别碰上蒙山军。 “我们伤亡如何？” 于酉乐呵呵的回答道。 “有十几个轻伤者。” “战马被尸体绊倒了，他们就跟着倒霉！” “打这种垃圾，还有阵亡的。” “那还是咱蒙山军勇士么？” 看把你得意的。 不过李易爱听这话。 军人嘛，有狂妄的资本。 就该有藐视一切的气势！ “还不错！” “打扫战场！” “准备撤离！” 于酉撇撇嘴，鄙视地道：“除了几百匹马，和那批猴版武器。” “其他的破铜烂铁，没必要了吧？” 于芷晴踢了他一脚。 “废什么话呀你？” “咱们不要。” “打发冯空那帮叫花子行不？” “还有几十匹马尸呢，弄回去能吃不？” “死人身上的银子，不搜一搜？” “回头要给冯空他们提供粮食、帐篷啥的。” “咱们不能做亏本生意吧？” 李易乐呵呵地看着。 这丫头越来越会过日子了。 算盘打得叮当响。 官兵们从山岭后拖出几十架简易雪橇。 这是一开始，歇着那会儿就做好的。 蒙山军早就养成习惯了。 大雪天，也没留下马车什么的。 万一有人负伤，躺在雪橇上总比颠簸的马背更舒服。 当然，只要对方有骑兵。 射死战马在所难免。 一匹马好几百斤肉呢。 谁舍得白白扔掉？ 城门楼子上，烧着大盆的炭火。 达鲁花赤抓起一碗温热的烧酒，一扬脖子灌了。 他咧着满嘴黄牙，看看西斜的月亮。 “嗯？” “子时快过了？” “咱们的远拦子，今儿真逮着兔子啦？” “还没回来换班？” 某个凑趣儿的百夫长谄媚笑道。 “赵致礼不说了？” “那帮人，男女老幼近千，总有些收获吧？” “回程人多走的慢嘛。” 比较警醒的那个百夫长提醒道。 “将军，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万一……末将的意思，是万一呢？” “李易的骑兵全体出动。” “截杀掉咱们上百远拦子，不是没可能吧？” 另一位百夫长嗤笑道：“忽而图，你他么喝醉了？” “我军远拦子对战周人，以一当十……” “啪！” 达鲁花赤一脚踢翻了地上的酒坛子。 “完了！” “忽而图，李易肯定出兵了。” “要不然，不可能一个远拦子都不回来。” “他们跑的地域那么广，怎可能全部集结？” “快，乌尔都，你率第二个侦骑百户去看看。” 一帮人的酒意顿时给惊醒了。 全都站起来。 某位小个子壮汉低头行礼道。 “如您所愿，将军！” 等远拦子冲出南门。 达鲁花赤探出头去喊道。 “走大道，别散太开。” 散落在成小队行进。 很可能被李易再打个埋伏，各个击破。 十里路程，对冲刺的骑兵而言。 来回一趟，顶多一刻钟罢了。 很快，就有人跑回来报讯。 说找到了降兵们的尸体，他们在双头岭中伏了。 “撤回来！” 达鲁花赤在城头上下了个奇怪的命令。 “今晚，侦骑不出三里！” 周围的军官都很是不解。 两千多降兵都完了。 咱们头一批远拦子，上百骑肯定也死光了。 这损失太大了。 可，为何自家将军不尽起大军追击呢？ 达鲁花赤解释道。 “阳城要不要守？” “俘虏营要看护不？” “咱们能出多少轻骑？” “一千五，还是两千。” “夜战，这点兵力能对付得了李易？悬呐！” 末了，达鲁花赤长叹道。 “他有对抗咱们阳城驻军的资本。” “本将放出第二批侦骑，就是个试探。” “李易放弃了，再次伏击！” “这说明，他并不想，过度招惹我们。” “他手下留情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远离危险 达鲁花赤的意思很简单。 传闻李易的蒙山军不下三千人。 最近还有消息说，一批忠县逃出的难民被人救出。 这帮人并没有往西边或者南边的大周府县跑。 而是有组织的北上蒙山堡。 为了追杀这帮人，忠县大营还死了近两百轻骑和远拦子。 父帅的密信中特别强调。 这事儿，多半也是李易干的。 董家河虽说结了薄冰。 可李易的几百担小船，跑一跑也不是做不到。 关键是这批难民过万，还是青壮年为主。 李易再傻也不会养闲人。 他又得扩充多少兵力？ 单单凭借达鲁花赤的三千阳城驻军，还真奈何不了蒙山堡。 换做以前，得知有一批人从地道逃离。 他早就点齐兵马追杀出去了。 因为有顾忌，再夹杂着其他想法。 所以。 赵致礼的降军，就成了牺牲品。 至于搭进去一百远拦子？ 达鲁花赤心疼归心疼。 却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过，比起接下来的收获。 一百远拦子，死的也算值。 “好了，勇士们！” “现在可以狂欢了！” “把剩余的五百降军拿下。” “抄家，抢钱、抢女人去呀！” 城楼上的辽人挥舞着弯刀、弓箭和虎枪，狂热至极。 “嚯嚯嚯！” …… 阳城的彻夜狂欢影响不到李易。 他不是白莲花，该心硬的时候。 他不会拿弟兄们的性命去冒险。 蒙山堡东城墙。 董家河畔。 一帮难民正在鱼贯下车，拉车的驽马喘着白气。 城上城下，火把点了不少。 西门家主诺大的家族都放弃了，如今沦为丧家之犬。 他有些温怒。 “冯空，李易是什么意思？” “不让咱们进蒙山堡么？” 冯空诺诺着不好回答。 人家好歹救了咱们上千人好不好？ 你进城又咋的？ 都落难了，你西门傲还以为是在阳城呼风唤雨的时候？ 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傲什么傲？ 西门义拉拉父亲的袖子，低声劝道。 “爹！” “蒙山堡最近，刚接受了一万多忠县难民。” “好多人都还在住帐篷呢！” “您进不进去，有区别么？” 西门傲跺跺脚，嘟囔道。 “也比在这冰天雪地里强吧？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 冯空忍不住道。 “西门大官人，你要进去，咱们不拦着。” “不过，我得提醒一句。” “咱们今晚一闹，阳城驻军少，可能不敢追击。” “可忠县那边足足好几万辽军呢。” “你说，他们会不会来打蒙山堡？” 刘密也附和道。 “没错，我们还得赶紧沿董家河西岸跑。” “有多远跑多远！” “愿意走的站出来。” 哗啦啦！ 这帮捕快家属几乎全都跑到刘密和冯空身后去了。 就剩下西门家七八个人，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 冯空轻笑道。 “我去找驻军要点柴河，咱们烧点热水暖暖身子。” “等李大人回来，买点东西，咱们就起身。” 蒙山军很讲规矩，出手也大方。 不但送来大批干柴，还送了好几大锅早就熬好的鱼汤。 “大人交代了。” “城里实在住不下。” “这里五百双棉鞋，千顶棉帽子和手套。” “你们先将就着用。” 于文鼎乐呵呵地让人卸车。 反正这些捕快家属，在阳城也算不得穷人。 一个个身上的棉衣棉裤都挺厚实。 不上人还背着大包袱和铺盖卷儿呢！ “对了，这一大箱装的，是咱们蒙山医院特制的感冒冲剂。” “就着热水冲一小包喝下去。” “就不冷了！” 西门傲再是不讲理，也被蒙山堡这种体贴的照顾给感动了。 他靠过去拱拱手。 “这位长官，不知道蒙山堡？有没有帐篷或者马车出售？” “咱们都算净身出户了，要敢远路，老弱妇孺受不了呀！” 于文鼎瞅瞅这些人背上沉甸甸的大包袱。 你们确实带不出太多东西。 可金银细软绝对不在少数。 几大家族都有人在这里呢。 虽说旁支啥的全扔了，主脉却不少。 这帮人当初两头讨好，家里人去赵致礼私军，乡兵的有。 来梁光麾下当捕快的也大有人在。 只不过梁光的要求更严格，挑的人。 比如西门义这些，都是可靠敢战的小伙子。 所以，这些大家族总算没压错宝。 投降辽人？ 没有人看好赵致礼。 辽人有那么好相与？早晚会暴露出真面目的。 这里可不是龙王河以北。 于文鼎穿着棉袄，外面罩着几十斤的精铁黑甲。 “呵呵，各位，西河岸道路崎岖，马车可不好使。” “你们最好用雪爬犁！” “看到没，就是这个！” 一匹驽马拉着老长一架爬犁在雪地上奔来。 看起来很是轻松的样子。 冯空等人眼前一亮，这东西好呀！ 爬犁完全飘在雪地上，一匹驽马拉着几个人都没问题。 “于老，我们买。” 冯空热切地问道。 “加上驽马，爬犁多少钱一架？” 于文鼎笑得跟奸商一样，搓搓手指道。 “不多不多，二十两银子，比马车便宜。” 刘密算了算，赶紧道。 “那……咱们至少要二百辆才行啊！” “还得买些粮草，帐篷啥的！” 正说着呢，石桥对岸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 众人有些惊慌。 城楼上响起了某种军号的声音。 “滴滴答滴滴！” 河对岸同样用军号回复了。 于文鼎哈哈大笑道。 “大人回来啦！” “你们让开桥头，先让骑兵走！” “马儿暴躁，别伤着人。” 等一队队黑甲骑兵鱼贯进城时，西门义尖叫道。 “狗入的赵致礼兄弟！” 这下子，大家都看到绑在马上，冻得乌青的前县太爷。 “打他！” “打死这个断了脊梁骨的狗。” …… 这帮逃难家属自然不敢冲上去。 他们只敢抓起雪团子扔过去，发泄一下仇恨。 李易挥挥手。 于芷晴命人带着两个俘虏进了城门。 “好了，大家不要激动！” “赵致礼带了两千五百降军追赶咱们。” “已经被蒙山军全歼于双头岭了。” “他俩，也活不长的。” 城上城下，所有人轰然叫好。 第一百四十九章 善恶难辨 “好！杀得好！” “投降是孬种，该杀！” …… 西门傲低声对西门义道。 “儿呀，你的坚持，是对的。” “辽人，这是借刀杀人呢！” 西门义后怕地点点头。 “蒙山军才一千五百骑兵，就全歼了两千多降兵。” “看来，辽军并没有参与追击。” “赵致礼那个蠢材，他么的上赶着送死！” 李易招招手，把冯空、刘密叫过去。 “我这里有些战利品，兵器、弓箭、帐篷，干粮……” “甚至马肉都多的是，大冬天也不怕坏。” “你们要多少，尽管挑！” “辽人很可能，出动大部队来蒙山堡报复。” “本官就不留你们了。” 冯空感动得流泪，握着李易的手一个劲儿晃。 “李大人，我们给蒙山堡添麻烦了。” “大恩……不言谢！” 李易豪气地笑道。 “蒙山堡深处敌后，早晚要跟辽人见真章的。” “早一天晚一天，有啥区别？” “你们得赶紧走！” “太晚了，本官担心，辽人会渡过董家河下游西征。” 这帮人也是惊弓之鸟，哪里敢多停留？ 买了二百多架爬犁。 又多要了了二百匹驽马。 蒙山堡可没有多余的战马卖给他们。 刀枪弓箭更是武装了一大半儿人。 只有老人孩子才空着手。 帐篷、粮食、肉食…… 一个字，买买买！ 他们跑出来，身上就剩钱了。 于文鼎乐呵呵地收钱。 超过万两银子呀。 这钱赚的真快。 终于把巡哨们，没事儿就做的大爬犁处理出去了。 嗯，这些废铜烂铁、马肉也处理了不少。 蒙山堡的百姓，已经不大喜欢吃酸唧唧的马肉了。 他们宁愿吃冰冻的河鱼，有刺儿，味道好啊！ 吕良平和黄觉架着唯一的那艘三百担快船随行护送。 不过，船上多了二十名不晕船的骑兵。 战马也装了十匹。 实在是挤不下了。 李易吸取了水军前两次跟辽军交战的教训。 他们干得还算完美。 但没有自己的骑兵负责追杀。 万一逃出去几个辽军，岂不是暴露了火炮的秘密？ 李易还想藏着掖着，等到合适的时机。 再给辽军一个狠的！ 为何不派骑兵护送？ 长途跋涉，消耗大，不确定因素也多。 冯空他们也没打算花高价钱雇佣。 派出唯一的快船，五十名蒙山军，都算李易仁义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 董家河下游，与沁水相交的宽阔河湾里。 七艘用缆绳牵成一条线的快船，正在摸黑赶路。 负责牵引的三艘明轮踏桨船，一船六十人，大家轮着踩踏板。 已经忙活大半夜了。 周子柏站在船尾，举着望远镜。 他冷冷注视着紧追不舍的两艘巨大黑影。 一前一后。 那是两艘三千担的踏桨战船，隶属于黄江水师。 从昨天傍晚起，这两艘船就开始衔尾追击。 周子柏的船队只好拼命跑。 为何不停下来照个面？ 哪敢啊？ 因为李成栋敲登闻鼓的事情，蒙山军在京城出尽了风头。 在大江大河里，谁知道人家是好意还是歹意？ 歹意居多吧？ 三千担的踏桨战船，制作难度很大。 一艘的成本，顶得上两艘同级的风帆战船了。 因为踏桨船也有帆，顺风行驶不比风帆战船差。 一旦逆水逆风。 这家伙能踏桨如飞，大占便宜。 寻常商船货船，谁愿意耗费钱财这么搞？ 顶多如李家这般，买几艘五百吨的客货两用罢了。 周子柏确认对方是水师战船，偏偏人家没打任何旗号。 对方也没有望远镜这种利器。 一开始还拉的很远。 但人家船上人多啊！ 这般一追一逃，都是逆水航行。 人多的大船反而占了便宜，距离越来越近了。 百户周坤汗流浃背地从船舱里跑了出来。 “驴球子的，跑不过了！” “大哥，兄弟们太累了。” “要不，找个小镇码头靠一靠？” “咱老子还不信了，他们真敢动手？” 黑天半夜的，上哪儿去找小码头？ 大伙儿拼尽全力踏桨，也最多坚持几刻钟。 眼瞅着就要进入重型投石机的攻击范围了。 周子柏可不相信，人家追了这么久，忍得住不动手？ 天底下到处都是善人。 后面两艘船上的，绝对不是。 缆绳上黑影一闪。 另一个百户吕良勇“哧溜”一下滑了过来。 “大人，这帮混账死命追赶。” “如此之近了，也不打灯光信号。” “确实是敌非友。” “干吧，大人！” “先下手为强！” 周子柏四下里看了看。 此处两河交汇，水面宽越五六里。 的确是个埋葬冤魂的好地方。 大冬天的，有几个水手游得出去？ “喀！” 周子柏收起伸缩式单筒望远镜。 “传令！” “留九十人踩动踏桨船继续北上。” “其他人，立刻回咱们的炮船上去。” “解缆绳。” “弄死他们！” 原本水兵们都集中在前三艘踏桨船。 闻言之下，纷纷顺着缆绳各归各位。 后面的两艘踏桨战船上。 刁斗瞭望手叫道。 “千户大人……阿不……大寨主，他们减速了！” 一位铁甲将军飞速地冲到甲板上。 这人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行事果决，经验丰富。 “给后船喊话。” “并行，做好准备！” “小鱼儿要脱钩了。” “别给他们开溜的机会。” “随船救生船，都准备好。” “这次行动，不许放过一个活口。” “我等乃黑池水贼，都记好了？” 底下人一片呼喝。 “记住了。” “黑池水贼，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五百步了！ 那位铁甲将军转头喝道。 “蠢货！” “大半夜的，石弹不容易砸中。” “全都上火油弹。” “快快快！” “他们散开了。” 这位想着那位的密令，新任监国啊。 这种好事儿落到自己头上，只要办得漂漂亮亮的。 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突兀的，前方的四艘快船，火光一闪。 “轰隆隆！” 如旱地惊雷一般，在夜空里炸响。 两艘并行的大战船，就像撞到了礁石一般。 “什么鬼东西？” “不好了，漏水了！” 底仓，顿时一片混乱。 领头的假冒寨主，一脸的得意消散一空。 神情惊慌。 “到底？咋回事？” 第一百五十章 雷击破敌 某个在底仓轮班踏桨的百户，惊慌失措地冒出头来。 “千户大……寨主，走水了！” 同时，并排而行的另一艘踏桨战船上，也乱作一团。 领头的假寨主爆喝道。 “慌什么？” “走水了，就堵住！” 常年在水上漂，谁没遇到过漏水啊？ 那位百户都哭了，咱也没见过这般恐怖的漏水不是？ “大人，两个脸盆大的洞啊？” “不好堵！” 假寨主也慌了，这还叫漏水么？ 一个应对不好，就得沉船了。 “堵，拼命也得给老子堵上！” “没办法，就用你的脑袋堵！” 不可能这么凑巧？ 一定是那四艘快船上雷击火光搞的鬼。 他娘的，这是什么攻击？ 相隔近四百步？ 完全在重型投石机的射程之外？ 太邪门了。 假寨主死死盯着月光下正在掉头的四艘快船。 刚才是屁股喷火。 怎么的？ 你们掉过船头，准备冲锋？ 本官一波火油弹就能灭了尔等。 可惜，让他失望了。 周子柏的快船掉头摆正了位置，不是冲锋。 “轰隆隆！” 四门船首炮发出怒吼。 这下距离更近些。 “喀嚓嚓！” 对面的两艘大船再次被击中水线位置。 这下子，各自中了四枚十斤大铁弹。 这缺口就不好堵了。 “上散弹，继续瞄准水线，打！” 第三轮炮击，已经不是原来的水线位置了。 敌船进水不少，吃水线至少升高了一尺。 目标太大了。 散弹毫无规则的穿进去。 底仓中，那些踏桨水军，立刻倒了大霉。 一枚一两重的小铁弹子从前人的腰部进去。 却从别人的屁股穿出来。 隔得太近的，甚至能穿透好几个人。 “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鬼东西？” “救命啊！” …… 此时，谁还顾得上去堵窟窿？ 根本没法堵了。 脸盆大的缺口，水柱迸射。 还有几十个拳头大的小洞，如喷泉一般。 底仓中血流成河，小半仓水都染红了。 “大人，没法堵啊！” “对方……” “轰隆隆！” 第四轮炮击，周子柏瞄准了对方的甲板之上。 反正水线位置打了三轮。 这两艘三千担的踏桨战船，基本废掉了。 就算暂时不沉，也好不到哪里去。。 通过旗语，另外三艘快船也接到周子柏的命令。 瞄准夹板打散弹。 清扫敌人。 假寨主已经吓趴了。 当快船抬高炮口时，他就意识到不妙。 上百铁弹子携着风声掠过头顶。 他头皮都吓出了鸡皮疙瘩。 身后备战的官兵就遭殃了。 瞬间中重弹无数，死伤一片。 舱室、船舷上被穿出了无数拳头大的洞。 散发着一种血与火的焦糊味。 老天爷，咱们追杀的，到底是多恐怖的敌人？ 这位假寨主敏感的认识到了。 跟对方那种雷击般的骇人武器相比。 再大的投石机和床弩，都远远落后了。 战船上的空间和甲板，承重是有限的。 不能无限地加大投石机的个头、重量。 所以，射程也就固定了。 人家完全可以在射程之外吊打你，玩死你！ 狗入的二皇子，你是让咱们急急忙忙的送死投胎呀！ 两艘战船沉没是注定的。 没救了。 强烈的求生欲，支配着这位假寨主。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还有能动的没？” “快，去后甲板，上救生船。” “跑啊！” 去他么的荣华富贵！ 狗屁的升官发财。 先保住小命再说吧！ 他们干的就是黑活儿。 对两方来说，都是见不得光的。 这位假寨主根被没奢望投降。 无论哪一方获胜，都会杀人灭口。 谁都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 周子柏喝道：“备弹！” “发旗语！” “绕开敌船，搜索逃敌。” 两艘大船已经漂浮在水面上，不进不退了。 这说明，残存的敌人已经放弃了抢救。 他们可能避开正面，寻机逃跑！ 往下游走，顺流张帆，速度就快了。 远远绕开两艘巨大的黑影，提防着船上的投石机攻击。 周子柏就看到，已经有小船下水了。 甚至还有人正在往下放船。 逃跑？ 想得美。 “散弹，发射！” “打救生船。” “轰隆！” “轰隆！” 蒙山军的四艘快船，就像索命的死神。 几乎一打一个准。 那些逃生船，被散弹覆盖，顷刻间就船毁人亡。 领头的假寨主也是其中之一。 他原本打算跳船入水的，就在他高高跃起那一刻。 一枚小铁弹子，无情地穿过了他的腰腹。 “噗通！” 他摔落在冰寒刺骨的河水里，胳膊沉重得根本抬不起来。 身体麻木，完全失去了知觉。 就这么沉了么？ 伴随我老袁的战船，还有跟随多年的兄弟。 这到底是是为什么呀？ 为何非要去那滩浑浊的污水里打滚？ 前程没有博出来，反而丢了大家的命。 我……悔不如当初啊！ 周子柏的四艘快船一直在水面上游曳。 能泅水而渡几百步的人，少之又少。 蒙山军虎蹲炮的秘密，不能泄露。 这是每个水兵都知道的。 自家的大杀器，当然是尽量隐瞒。 要不然，大家伙儿也不至于被追得跟狗似的。 直到大半夜了，逃无可逃才奋起反击。 如果是大白天，正大光明决战。 就算再来几艘三千担的踏桨战船，蒙山水军也未必就怕了。 跑不过你，咱们还打不过你？ 就拿散弹一遍遍地清扫你的甲板。 你拿什么重武器反制？ 没有重武器的战船，跟待宰的羔羊有何区别？ 这一次，周子柏跑遍了封丘城各家杂货店、药铺。 足足搜集了三万多斤硫磺。 这玩意儿在阳城地界是稀缺货。 当初，李易费劲巴拉才弄了六百斤。 可在京城，却并不罕见。 道士画符捉鬼、炼丹会用它。 老百姓熏蛇虫鼠蚁也会用到硫磺。 就连一些突发奇想的商人，熏制一些食品都用。 易于保存嘛。 其实，火药，大周有。 只存在于那些道观和炼丹师之间。 他们用来玩儿骗人的把戏了。 当然，制作也很粗劣，还处于最原始的阶段。 蒙山军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缺火药。 周子柏可以放开了打！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事了拂衣去 “咻咻咻！” 水面上，不是响起复合弩击发的轻鸣。 伴随着落水者绝望的惨叫。 “啊……”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 三艘五百担的踏桨船也拐了个大圈跑回来了。 他们原本是继续赶路的。 想想又不放心。 兄弟们都建议回来看看。 水面上的残敌，为之一清。 吕良勇登上了周子柏的船。 “老大，我觉得，应该上去搜索一下。” “大船桅杆太高了。” “万一沉不到底，岂不是很麻烦？” “趁着还没完全沉没，咱们上去放把火如何？” 另一个百户周坤犹豫道。 “这场仗打的挺漂亮。” “登船容易遭到残敌的反击。” “就算伤几个，咱们也心疼嘛！” 周子柏却一反常态地赞成了吕良勇的提议。 “去！” “就当是练兵了。” “有铁甲、盾牌，怕什么？” 其实那两艘踏桨大船已经沉了大半儿。 就算站在快船上，甲板都跟大船齐平了。 留守的兄弟们持弩戒备。 准备停当的官兵们小心翼翼地上了敌船。 到处是残肢断臂，惨不忍睹。 没办法，谁叫你们非要追杀呢？ 如果咱们没有虎蹲炮。 落到这步田地的，就应该是咱们蒙山水军了吧？ 尔等，不值得同情。 “救……救救我！” 一个重伤的家伙在甲板上艰难地挪动着。 “我们……是，是封丘水……” “咻！” 吕良勇一扣悬刀，弩箭电射而出。 那伤兵的脑门被射了个对穿，仰面倒下。 “对不起了！” “尔等，不配当大周水军！” “小心！” “咻咻咻！” 船舱里突然射出几支白羽轻箭。 几个蒙山军官兵眼疾手快，连忙用盾牌接住了。 软绵绵的。 没啥力道。 别说大伙儿身上的甲胄，大半儿都是四十炼铁甲。 就算四肢部位的皮甲，都未必射得穿。 吕良勇低喝道。 “复合弩掩护。” “冲！” 十几个人一声呼喝，撞开四面的舷窗。 长刀挥舞。 “噗嗤！” “噗嗤！” …… 没来得及逃走的几个轻伤者，顿时被乱刀分尸。 底仓的水快漫上甲板了。 这种三千担船是三层结构，顶上还有一层。 能跑的都跳水跑了。 当然，他们死的更快。 每艘船上，剩下的几十个伤兵很快就被肃清。 “老大，三层有些粮食、酒肉，咱们怕是装不了！” 周子柏没上去。 周坤隔着船舷嚷嚷道。 当然带不走了。 自家七艘快船，理论载重二千七百担。 食盐跟硫磺是必须的重要物资，就占去了大部分空间。 还得装二百多个兵和武器。 船上还能塞下什么东西？ 周子柏没好气地笑骂道。 “别贪心，搬点能用的就行了。” “再搜些金银细软即可。” “快一点！” “晚了，你连船都点不着。” 众人遗憾不已。 这些京城水军可不算穷。 两艘船上的粮秣肉食就有还几百担呢。 金银啥的别太指望，一千两都搜不着。 出任务干黑活儿，带那么多钱干嘛？ 好在甲板上的火油弹一发没用。 周坤和吕良勇纵火就方便了。 等登船官兵砍掉桅杆撤回来时，两艘船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这河湾子北面有个镇子，距离十多里。 相信老谢老百姓就算看到火光。 也没那么好心跑来救火。 隔着这么远，等你到了。 黄花菜也凉了！ 可事与愿违。 一刻钟过去，两艘大船带着火焰慢慢沉入水中。 北面居然顺溜飘来三艘快帆船。 也就三五百担的样子。 远远地，有人就朝着周子柏这边喊。 “本官乃清水镇巡检唐元！” “是否失火了？” “尔等，可需要救助？” 速度这么快？ 大周还有这般尽职尽责的官员？ 周子柏表示怀疑。 不过拉大旗扯虎皮他很熟练。 蒙山军可不想跟当地官府扯上关系。 “我们一艘辎重船失火沉没。” “人员没损失。” “就不劳烦诸位了！” 眼瞅着那三艘快船还想靠近。 周子柏眼中厉光一闪。 他端起复合弩，瞄准百多步外的头船。 “咻！” 正中目标。 “吾乃水军千户，有秘密任务北上。” “尔等速退。” “胆敢靠近百步，以贼寇论处。” 七艘船再次踏桨前行。 那撒艘船吓得连忙转向，愣是不敢追上来。 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官员，望着那支几乎射穿桅杆的弩箭。 他倒吸着冷气道。 “老天爷！” “一百五十步的强弩？” “果然是禁军中的好手，惹不起！” 某个乡勇趴在船舷边喊道。 “大人，那边有浮尸。” 唐元急忙吩咐靠过去。 眼前的景象，吓得大伙儿冷汗直冒。 三艘船陆续捞起来二百多尸体。 有的头部被洞穿。 有的胸腹间直接露出碗大的窟窿。 看死者的皮甲式样，以及随身没抽出来的武器。 他娘的，这才是咱大周的水军好不好？ 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大战？ 那旱地惊雷响起，也不到一个时辰吧？ 就杀了这么多人？ 沉底的，还有多少？ 唐元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好一帮天杀星！ “把皮甲、武器都剥下来，清洗干净。” “搜身所得的银子，大家分了！” “一会儿咱们靠岸，找个清净的地方，把尸体都烧掉。” “诸位，今夜所见，半句不得泄露！” “这……这他娘的，可能是官军们在火并。” “咱们，可掺和不起。” 就算这些皮甲和武器拿回去，也得抹掉痕迹才能用。 众人无不凛然。 可财帛动人心！ 一番搜索，几百两银子就到手了。 于是，有人提议下水去摸摸尸体。 反正船上有炉火。 找水性好的，快下快上，也冻不死人。 唐元同意了。 他倒不是贪财，只对武器甲胄感兴趣。 乡兵穷啊！ “可！” “不过，速度要快。” 周子柏万万没想到。 他认为万无一失的秘密行动。 还是被人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好在人家也不敢去乱说，还帮着毁尸灭迹！ 唐元甚至大大地发了一笔。 床弩、制式装备，不得打捞出一大批？ 泡了水的粮秣，回头晒晒，也能吃。 有了一笔意外之喜。 唐元的的乡军，在随后的抗辽大战中逐渐壮大。 名声愈发卓著！ 后来，甚至有了北李易，南唐元的说法。 李易骑战无双。 唐元水战无敌！ 周子柏的水军战绩，反而被掩盖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迎头碰上 一天后，周子柏的船队到了尉氏县一带。 白马渡。 “大人，快看！” “好多辽军！” 周子柏钻出船舱一瞅，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东岸旌旗招展，人喊马嘶。 一眼望不到边，全都是人。 后船的吕良勇遥遥喊道。 “大人，辽军要过河呢。” “没有战船，咱打几炮呗？” 他底下的水军，已经兴高采烈地忙开了。 船首的虎蹲炮高高昂起。 刷膛，放药包，装的还是散弹。 周子柏满脑门黑线，都啥人啊？ 放炮打上瘾了？ 咱们买了大批的硫磺不假，可还没制成火药呢。 东岸停了一长溜快船舢板。 最大的排水量，也不过一千担。 估计是辽人沿岸抢来了，不下一百艘。 确实，一通散弹打过去，效果指定杠杠的。 十几轮就可以把那些破烂，送进水里见龙王。 但是，这有啥用？ 辽军都是骑兵，人家不会跑么？ 这种小船，只要下功夫，还不好找？ 就算找不到，人家不会扎木排，竹筏子？ 冬天是枯水期。 董家河下游河面，也宽不过三里。 水流缓慢，今天过不了，明后天也成。 难道？ 咱们就在这里干耗着？ “大人，你看！” “前面打起来了。” 周子柏抬头。 好家伙，几艘三五百担的快船牵引着一拨儿小船。 正往河中间赶。 偏偏上游飞速冲来一艘船。 船上弩箭齐发。 这距离，这作风？ 不正是自家水军回家的那艘快船么？ 是吕良平和黄觉两个小子。 为何没开炮？ 周子柏举起望远镜，只见西岸来了一长溜雪橇。 怕不得一二百架？ 那不是远行的蒙山军。 是百姓。 这两小子，在执行护送任务？ “传令！” “不得暴露火炮！” 敌人牵引小船去河心。 是要占领上游，释放火船呢。 目标还是咱们这支小船队。 妈蛋，咱们可没有打蒙山军的旗号。 辽蛮子可恶。 连民船都烧？ 这下子，水军官兵愤怒了。 踏桨船踩得飞快，顺着西岸，哧溜不几下，就窜到了上游。 不用火炮，咱们复合弩一样吊射你。 谁说弩箭就不能抛射了？ 准确性低不假，可敌人的目标也大啊！ 三艘踏桨船载重太多，继续走一段儿等候。 四艘三百担快船解了缆绳。 一排排黑甲将士站在船舷边，抬高了复合弩。 换用火箭。 周子柏喝道。 “射！” “咻咻咻！” 江心那些装满柴草的小船先烧起来了。 接着，几艘大一些的快船也着火了。 “啊啊啊……” “跑呀！是大周军！” 随船的辽人没几个。 他们抛射的白羽火箭，射程不过二百步。 软绵绵的坠落如水，冒出一点点白烟。 不几下，所有船只都起火了。 可也撤回了东岸。 慌得岸边的大小船只纷纷避让，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崩崩崩！” 岸上响起了令人牙酸的重弦之声。 “投石机！” 周子柏喝道：“别太靠近了。” 天空射来几十个黑点。 越近越大。 有脸盆似的石头，更有车轮子大的重型石弹 也有小小的黑陶罐子，百分百是火油弹。 “砰砰砰！” 河面上激起巨大的水柱。 后撤的蒙山军船只摇晃不已。 大伙儿也被吓了一跳。 距离超过三百步了。 就算重型投石机，也很难打到三百五十步。 这下子难搞了。 有投石机掩护，除非动用虎蹲炮。 蒙山水军还真奈何不得辽人。 几艘船一碰头。 吕良平和黄觉上来，就给了周子柏一个大大的拥抱。 其他军官也兴奋得不行。 “周副千户，你们走了这么久。” “可想死大家了。” 周子柏也很兴奋。 “家里好么？” “大人没骂我迟迟不归吧？” 吕良平哈哈笑道。 “家里挺好的。” “咱们上次送回去的难民，大人一下子就扩充了六千新军。” 啊？ 手笔这么大？ 哥哥吕良勇不信。 “不够吧？” “虽说有一万二千难民。” “能挑得出六千合格的兵源来？” “大人一向是宁缺勿难的。” 黄觉笑嘻嘻地解释道。 “当然不够啦！” “骑兵和枪盾兵各增加两千人。” “于芷晴司长招了两千娘子军，不过也凑不齐。” “难民女子身体太差了。” “只得全蒙山堡选兵。” 周子柏心中很是诧异。 大周朝还没有女人参军的惯例呢。 当然，于芷晴战力非凡，她是个例外。 “不会吧？” “两千娘子军？” “女人上战场，不太好吧？” 黄觉心细，也领会了李易的打算。 “不不不，周老大，你不能这么想。” “单单落雁谷那些女子，很多男人就未必打得过吧？” “稍稍训练，就是精锐的女子骑兵。” “不用，实在太浪费了。” “另外，医院的不少女兵也参军了。” “女人当医护兵，总比毛手毛脚的男人强吧？” 众人嘿嘿笑了。 这倒是真的。 蒙山军训练严苛，有几个没受过伤？ 每个小旗都有医护兵的。 可大家宁愿去蒙山医院。 为何，小娘子多温柔啊。 光是看看，赏心悦目，自己的伤势，就好了大半。 当然，男女不可能混编在一起。 可一旦野战，娘子军可以就近组建战地医院不是？ 这对大家来说，是最好的保障了。 还可以把男兵从辎重后勤中解放出来。 女兵心细，让她们搞后勤，不更好？ 这么一算，八千男兵主战，两千女兵为辅。 男女搭配，打仗也不累了。 可以的！ 几人一番交流，才知道阳城陷落了。 对岸那千把人，是唯一没没举手投降的。 “你们负责监视敌人的一举一动。” “我去西岸！” “跟他们商量一下，该怎么走？” 周子柏放下舢板，划到岸上。 惊慌失措的冯空等人围了上来。 双方到时认识。 刘密和冯空到蒙山堡提过几次武器。 那时候，辽人还没渡河南下呢。 “周副千户，是您？” “您从京城回来了？” “我们千户好吗？” 周子柏笑道。 “老梁挺好的。” “这次老皇帝上朝，大肆封赏雄州水军和咱们蒙山军。” “你们都在立功的名单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对峙 冯空等人哪有心情关心封赏？ 隔着一条河，就是过万的辽军，咱们现在处在战场上呢！ 他们奔波了两天多，原计划去尉氏县城休整一下的。 再笨都看得出来，辽军过河了。 尉氏县、马氏县、更南边的磁县、唐县。 甚至相州府城都变得不安稳了。 咋办？ 该往那个方向走？ 是继续往西边走，直接到太原去呢？ 还是一路南下，直奔京城？ 这帮人其实想去京城的。 眼瞅着北地越来越难讨生活了。 干脆过了黄江，一劳永逸。 你辽人再厉害，总不能连咱大周的京城也打下来吧？ 可他们担心。 此地都有辽人过河。 更下游呢？ 最理想的就是坐船，爬犁没有遮挡，颠簸得很。 天寒地冻的，不说老幼妇孺了，成年人都受不了。 冯空急忙问道。 “周大人，下游是否见到辽军？” 周子柏摇摇头。 “没有了！” “我们自沁水入董家河，这是第一波辽军。” “对岸是临漳地界了。” “看来辽人兵力大增，已经分开作战了。” “主力肯定是前往临漳、下曲周，直奔真定府。” “这一路过河的，大概两万骑。” “应该奔相州去的。” “你们打算如何走？” 冯空等几个领头的，顿时犯难了。 自己的爬犁还能跑多远？ 越是靠近南方，雪层越浅，后面就得买马车了。 可怎么赶，也不可能跑到辽人骑兵的前面去。 顺河南下，就等于跟攻打真定的辽军主力赛跑呢。 人家随便派几十上百的远拦子提前渡河截击。 所有人都得完。 二百捕快可没信心，去打败骑射无双的辽军精锐。 人家吊着你射箭就行了。 你有什么办法？ 去西边，还是得跟对岸的辽人赛跑啊！ 刘密忧心地道。 “看来，我们只有拼命往西跑了，至少靠近太蒙山。” “雪挺厚，也不用更换马车啥的。” “只是，咱们跑得过辽军侦骑么？” 周子柏笑着安慰道。 “他们应该，还没来得及派出侦骑过河。” “人家原本是过河突袭的，不幸撞到了咱们。” “这样吧，你们就往西走。” “我蒙山水军争取帮你等拖到天黑。” “这样子，你们就足以跑出尉氏县，甚至到达磁县县城。” “到时候，想去太原府，或者转道南下，就安全多了。” “我觉得，这伙辽人的目标是相州，不会往太西边攻打。” 旁听的西门傲一脸诧异。 “周……周大人！” “就凭这五条三百担快船，你们就能……挡住辽军一天？” “这……这也太……” 他没好意思说太夸张，太狂妄了。 让大周那些千担，三千担的水军战船来。 人家都不敢拍着胸膛保证吧？ 周子柏心中暗笑。 咱们就是不想暴露火炮秘密。 要不然，来一通定点清除。 辽人那几十架投石机移动不便。 一架都别想保住。 没有投石机，他们还敢待在童家河东岸？ 换个地方渡河去吧！ 那百十艘大小船，一艘都别想留下。 “放心吧。” “本官既然敢这么保证，是有把握的。” “冯空等人知道，咱们的复合弩强于他们的小梢弓。” “离开投石机的保护，他们根本跑不掉我们的火箭抛射。” 几人轻声商量了一阵。 也觉得周子柏说的在理。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蒙山军仁义啊。 五艘快船，不到三百水军。 竟然要帮咱们托住一两万辽人大军。 这份情，太难报答了。 于是，所有阳城逃民，都朝着周子柏鞠躬致谢。 这辈子，再见的机会不大了。 冯空等人也不敢久留。 当即驾着二百多雪橇，匆匆忙忙往西跑了。 对岸。 十几匹高头大马缓缓而来。 马上的骑士铁甲闪耀，一看就身份不凡。 “万夫长大人，对方弩箭射程极远。” “又躲在投石机的射程之外，我等……” “暂时，没有对付的好办法？” 中路军万夫长乌都號一脸不快。 五艘小船都对付不了？ 两万大军突袭董家河西岸。 折腾半天，就变成明攻了。 对岸，那帮车队还往西去了。 不得把咱们的行踪，嚷得路人皆知？ 冯空他们果然就是这么干的。 他们没胆子跟辽人硬钢。 但是，给沿途的村镇、县城报信总可以的。 乌都號是骑兵大将，水战他也不懂。 “能否上去几百勇士？” “乘坐几十艘船只围剿？” 双拳难敌四手嘛！ 看起来好像可行。 那位先锋千夫长苦笑道。 “大人，不可！” “水战比的是火箭抛射，谁射程远谁就占便宜。” “可惜这些船，无法固定投石机。” “要不然，他们哪有嚣张的余地？” 至于床弩，他提都没提。 射程还赶不上对方的弩箭抛射呢。 装上去也没用。 “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军护着船只继续南下。” “避开他们！” “另外选择渡河地点。” 乌都號气得手里的鞭子都扬起来了。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先锋给暴揍一顿。 驴球子的。 堂堂两万铁骑，居然被几艘小船给吓得绕路而走？ 传出去，本万夫长还不得被笑话死？ 他拔转马头冷喝道。 “传令！” “埋锅造饭。” “这帮古怪的船只，应该只是路过。” “本官还不信了。” “他们能一直跟咱们耗下去？” 反正自己随军带着重武器。 就算暴露了行踪也不怕。 相州一带，几乎没有成建制的大周禁军。 那些乌合之众的班军、乡军，就算硬攻又如何？ 那就等。 周子柏等人看到东岸的辽人消停了。 他们也不打算惹事。 你们埋锅造饭，咱们也准备吃的好了。 就连最好战的吕良勇都只是留着口水念叨。 “可惜了，好多战马啊！” “几万匹吧？” “弄不着，太可惜了。” 周坤揶揄道：“你倒是去抢呀？” 吕良勇翻了个大白眼，懒得搭理他。 其他官兵忍不住直乐。 抢个屁呀？ 腿长在人家身上。 你就算用炮轰，人家不会跑？ 顶多留下几具马尸罢了。 咱们本来就人少，就算抢了一两艘大些的船。 运送死马也没啥激情。 因为。 马肉，酸唧唧的，大家都吃烦了。 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敌不动，我不动。 耗着呗！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严刑逼供 周子柏为了掩护冯空等人逃得更远。 不得不留下来等个一天半天的。 李易就没那个耐心了。 他忙活了一通堡内诸般事物，立刻去找抓回来的两个犯人。 军营牢房。 赵致礼兄弟整日以泪洗面，悔不如当初。 贪什么功啊？ 发现梁光留下的地道，阻止了可能的反击和偷袭。 已经救下不少辽人的性命啦。 辽人骑战无双，可在城里打巷战。 就不信你们都是铜头铁臂，刀枪不入？ 自己非要追什么追呀？ 不仅仅葬送了两千五百手下。 哥儿俩也沦为阶下囚了。 “哐当！” 厚重的牢门打开了。 李易带着几个军将昂首而入。 赵致礼哭喊着扑了过来。 “噗通！” 李易飞起一脚，把他踹到角落里。 可这家伙求生欲望强烈，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李易，李大人，看在都是大周同僚的份儿上……” “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李易冷哼道。 “同僚？” “你个卖祖求荣的狗东西。” “谁跟你是同僚？” 赵宁哭喊道。 “李大人，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辽人兵强马壮，阳城的乡兵、班军是个啥样子？” “您还不清楚？” “不投降，满城百姓岂有活路？” 说得你们多委屈成全，多么用心良苦似的。 那帮人要是连保护自家老小的勇气都没有。 死了活该。 再说了，整个阳城，足足好几万百姓。 刨掉老弱，壮男壮妇一万多人。 守城战，办法多的是。 如果万众一心，三千辽军轻骑就想攻城？ 做梦去吧！ 他们有投石机，你们不会造么？ 那玩意有多高的技术难度？ 用根韧性好的大木杆子拉弯了再弹出去。 也能打到一二百步的距离。 不说跟人家的军用品硬抗。 至少辽军迫近城墙的时候，也能起到很大作用吧？ 说到底，老百姓还是没有敢战之心。 当然，领头的不是老虎。 都是赵致礼这种贪生怕死的鼠辈。 没人带动，老百姓也只能抓瞎。 要是大周的每个县城，都能拼死一搏。 辽人能攻下几个地方？ 中路军才十万，死伤大了。 他们就得胆战心惊，还敢肆无忌惮？ 辽国占地广阔，可他们的总人口，只有大周的三分之一。 国力、财力也比不上。 之所以，辽国一直保持着泰山压顶的绝强攻势。 无非不过是人家敢战，不怕死而已。 于芷晴鄙夷道。 “唯有怯懦，胆小之辈才会给自己找借口。” “你们投降，不但没救着阳城人。” “反而害了他们！” 于小春搬来一把椅子，李易大马金刀一坐。 “说点有用的。” “或许，还能少吃些苦头。” 赵致礼活了大半辈子，见风使舵习惯了。 他从李易的冷淡语气中，就能听出。 自己兄弟俩，走出去的希望不大了。 “呵呵，李易，说个啥？” “说了，还能活命不成？” “你我之间，也争斗大半年了。” “彼此都了解颇深” “废话不多，但求速死。” “啪啪啪！” 李易鼓掌笑道。 “你要早有这种骨气，阳城岂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那谁，赵宁啊，你也要求死么？” 赵宁吓得瑟瑟发抖，可怜巴巴地望着赵致礼。 堂哥啊，我还年轻。 还有大把时光可以快活呀！ 赵致礼无情地打断了他的奢望。 “别妄想了，李易不会让咱们活着的。” “战场失踪，死无对证。” “冯空那些人也不敢说出去。” “咱们背后的严相爷，他们招惹不起。” 严相爷？ 权倾朝野的奸相严崇文？ 他能管到咱们蒙山堡再说吧。 李易话锋中透着刺骨的寒意。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余奎、于酉，把他们的下巴卸了。” “遵命，大人！” “嘎巴！” “嘎巴！” 两人的下巴完全错位。 说话都变得囫囵不清了。 一帮军官顿时明白了。 这是怕他俩受不了大刑伺候，一旦咬舌自尽就不好玩了。 李易冷酷地道。 “都瞧好了。” “以后，咱们在战场上，一旦抓到敌人的舌头。” “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到想要的情报？” “逼供是有技巧的，都学着点。” “刷！” 李易站起来，抽出雪亮的长刀，一步步逼过去。 赵家哥俩吓得体若筛糠。 他俩坐在地上，一手蹭地，不停往后挪。 “放心，小爷不会轻易杀人。” “余奎于酉，先按住他！” 李易指了指赵宁。 “不说可以！” “本官不强求。” “只是……本官会把你的十根手指，一根根砸碎喽！” “再不说呢，还有脚指头嘛！” “十指连心哦，很疼的。” “砰！” 刀光一闪！ 不是劈砍，而是用刀背狠狠一砸。 “啊……” 赵宁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他一个书生，哪里经过这种酷刑？ 大拇指全都碎了，就剩一块皮还连着。 鲜血流淌。 李易嘿嘿笑道。 “打算交代了，就点点头。” “本官可以，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不说？” “再来！” “砰！” “啊……喔……” 余小春提醒道：“大人，这家伙晕过去了。” 李易在赵致礼身上擦擦带血的长刀。 吓的老家伙直翻白眼，恐怕距离晕倒也不远了。 “接下来，你们一个个去试。” “晕了还不简单，用水泼醒他。” 这个可以有。 周子桐赶紧跑出去提了一桶冰水来。 “噗……” 赵宁被淋成落汤鸡，顿时清醒了。 一股钻心的疼痛刺激着他孱弱的神经。 受不了了！ 真的受不了！ 狗屁的秘密啊？ 老子只想被一刀砍头。 死的痛快点。 他拼命点头，嘴里呜哩哇啦地求饶。 李易乐呵呵地道。 “可以，子桐。小春，你俩把他弄到隔壁去。” “一言一行，都得记下来。” “待会儿，这兄弟俩交代的，对不上。” “咱们还可以，继续玩！” “反正啊，有大把时间嘛！” 牢房里就剩赵致礼一个了。 他战栗着山羊胡子，哆哆嗦嗦。 “李……易，你个狼崽子。” “砸吧砸吧，痛……死老夫得了。” “你别想从老夫这里，套出去一个字儿。” 李易轻笑道。 “别呀，你是进士呢！” “得给你个文雅点的惩罚。” “芷晴，去取一叠草纸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意外收获 于芷晴不解，可她也没问。 自家夫君教给大家的刑罚，肯定有用。 战场上，瞬息万变，时间多么宝贵？ 有些敌人肯定是死硬分子。 光是鞭打，未必就能让人家开口。 只有不同的刑罚针对不同的人，才能取得意想不到效果。 时间，就是生命！ 当于芷晴拿着一叠草纸出现的时候，其他人还疑惑不已。 李易让人把赵致礼平躺在地，按得死死的。 他亲自动手。 用锋利的百炼苗刀，把老家伙的山羊胡子剃得干干净净。 向往他脸上浇些水，一张草纸糊上去了。 再浇水，慢慢叠加。 赵致礼一开始还能正常呼吸。 他对这种所谓“文雅”的刑罚并不在意。 草纸的透气性不错。 片刻之后，他感觉呼吸越来越难了。 眼前变得渐渐黑暗。 宛如坠入深渊。 一种从没有的黑暗恐惧，紧紧攥住了他的心。 李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牢房里变得落针可闻。 一次次浇水，一层层叠加草纸…… 中间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直到赵致礼剧烈挣扎起来。 李易猛然揭开湿漉漉的纸壳子。 “咳咳咳……” 老家伙剧烈咳嗽着，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的眼睛茫然失神。 好半天，瞳仁都像溃散了一般，难以聚焦。 李易回头坐下，笑眯眯地道。 “都可以试一试，挺好玩的！” “不过要间隔一刻钟，不然效果不大。” 于芷晴抿嘴笑道。 “夫君……阿不……大人，这是什么道理？” “不就是呼吸不畅么？” “老家伙都吓尿了？” 其他人也是疑惑不解。 李易解释道。 “安静和黑暗，无法呼吸。” “就等于一步步把人送入阴森森的阎罗殿。” “恐惧会被一点点放大。” “你能想象得到的，什么牛头马面啊，判官啊小鬼等等。” “都向你迎面扑来，咬你的肉，喝你的血。” “特别如赵致礼这种，亏心事做太多了的人。” “他会觉得，有无数冤魂找他偿命。” “不信，你们回头，可以亲身体验一下呗！” 众人一时间毛骨悚然，纷纷摇头。 还是别体验了。 万一把自己给逼疯了，岂不是吃大亏？ 大人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对人性把握的可真准。 李易继续笑道。 “再去准备点辣椒水，给人往气管里灌。” “不过，要小心分量和间隔时间。” “很容易把人给呛死。” “另外，削尖了木桩子，对准腚眼，慢慢坐上去。” “犯人连续惨叫一天一夜都不会死，最后从嘴巴里穿出来。” 于芷晴不着痕迹地掐了他一把。 “你这……也太狠了！” 李易边瞅着缩成一团的赵致礼，边呵呵笑道。 “这还不算残忍。” “听说过活剐吧？” “就是用渔网罩住光身子的犯人。” “使劲儿勒紧了。” “他浑身的肉，是不是透过网孔露出来了？” “这时候呀，就用小刀儿慢慢割。” “割下来的肉，薄如蝉翼。” “其间，还得给犯人灌参汤吊命呢。” “技术好的，割上三千六百刀，犯人都不会咽气哟！” “你们知道，最后剩下啥么？” 余奎擦了把额头冷汗。 “岂不是？就剩下骨头架子了？” 于酉摇头道：“不对。” “大人不是说，要给犯人灌参汤吊命么？” “俺觉得，脑袋多半还在。” 其他人纷纷出言，描述越来越恐怖。 吓得赵致礼宛若受惊的鹌鹑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易竖起右手食指。 “不不不！” “他整个身体，还剩下一层薄如羊肠的孱皮。” “里面呀，就是清晰可见的骨骼，还有内脏。” “当然，血管也保存完好，就是没有一丝丝肉喽！” 众人脑海中想象着那种骷髅人，越想越心惊。 赵致礼猛然趴下，磕头如捣蒜。 看来，小爷的恐吓效果，良好！ 李易得意地笑道。 “愿意招了？” 赵致礼连连点头。 他可不想再去尝试，李易那些一个比一个还恐怖的刑罚。 反正活不成了。 阳城的亲人家眷尽数落入辽人之手。 还能有个好？ 那就说吧。 人死鸟朝天。 自己都死球了，还管他洪水滔天？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速死。 别再受折磨了！ 李易站起身来往外走。 “余奎于酉，你俩负责记录。” “每问出一段，就跟隔壁的审讯结果对照。” “但有不符。” “这兄弟俩，想死都难！” “遵命！” 于芷晴跟着李易来到外面，她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 “夫君，赵致礼身后，有大靠山，咱们早就知道。” “可是，非要问个具体么？” “会不会对咱们以后的行事，造成不必要的干扰？” 干扰肯定有一些。 比如严崇文那一系的人。 未必就对李易怀有敌意。 李易不过是个小小千户而已。 赵致礼跟他屡次作对，很可能是私下里的行为。 这老家伙小肚鸡肠，还满脑子阴谋诡计。 他这辈子，明里暗里害死了多少人？ 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不冤！ 李易叹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咱们在前线跟辽人拼的你死我活。” “后面还有人算计你，扯你的后退。” “为夫没那么多耐心，跟他们耗！” “所以，问出那些人都有谁，咱们不搭理就是了！” 反正辽人没有退走的意思。 咱们身处敌后，大周朝对李易有多少管束力？ 只须小心应对辽人即可。 其他的人，其他的事儿，有多远就滚多远。 小爷不稀得搭理！ 两人在军营中漫步，瞅着一队队新兵站军姿，走队列。 练习刀术、射术，马术！ 场地有限，马儿还不能撒开了跑。 不过，现在只是马术的基础训练。 新兵达标了，才会放出去。 蒙山堡到浪子滩之间，还是可以随便跑的。 李易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小爷带着一万兵，三万多百姓。 谁敢来犯蒙山堡？ 那就准备死掉几倍的人吧！ 余小春满面喜色地跑来，低声道。 “大人，已经确定，赵致礼利用十名死士。” “耗时两年，打通了一条长达五里的地道。” “及其隐秘！” “至今完好，没被辽人知道！” 什么？ 李易朗星般的双目中，爆射出璀璨的光芒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惊喜不断 还有地道？ 李易和于芷晴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可有泄露的可能？” 于小春想了想，肯定道。 “知道地道存在的人很少。” “当初是由袁泗的三个兄弟督工建造。” “另外七个人，是从牢里提来的重刑犯。” “地道挖好之后，那些犯人就被秘密处决了。” “袁泗兄弟也在上次的渗透战中被全歼。” “目前，就赵致礼二人知道地道的存在，口供也对得上。” 李易心头了然。 以赵致礼那种阴险狠毒的性子。 事后，没对袁泗的的三个兄弟杀人灭口，已经算难得仁慈了。 长达五里？ 老天，比梁光在南门的那条地道还要长许多。 可以肯定，这就是赵致礼安排的逃生通道。 他会利用地道达成某些战略目的么？ 多半不会。 有胆子对抗辽人，他就不会厚颜无耻地投降了。 当然，即使投降了。 这种事关自己身家性命的逃生通道，他也不会告诉达鲁花赤。 你怎么说呀？ 说我有条地道，现在为表诚意，我主动交出来？ 我连后路都不要了？ 人家会相信你么？ 你在阳城这么多年，能挖一条地道。 会不会还有第二条、第三条？ 没准儿不但无功，还会被达鲁花赤怀疑。 赵致礼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 所以，李易确定。 以这家伙的精明，他绝对不会主动交上去的。 于芷晴觉得掌握一条隐秘地道。 对蒙山军以后的反击大有好处。 “小春，会不会被辽人发现呀？” “毕竟赵致礼用听瓮之法，已经找出梁光他们的地道了。” 于小春认真的道。 “我们也有这种怀疑，已反复审问过了。” “应该很难！” “赵致礼的地道更深，全在一丈五左右的地底。” “他们曾经用听瓮之法测试过，没用！” 李易面露诧异之色。 老家伙搞了个大工程啊。 一丈五的深度，都快赶上阳城的城墙高度了。 就算攻城挖地道，也很难挖这么深。 因为这种深度，很容易碰到地下水。 没准儿挖着挖着就自个儿塌了。 一般深度都在一丈和五尺之间，运土也方便。 看来当初袁泗的兄弟中，有人对寻龙勘穴之术很是精通。 挖了整整五里，完美规避了地下水，还没塌方？ 了不起！ 余小春继续道。 “城里的入口，设在县衙后院的深井里，用石板伪装得很好。” “出口在五里外的某口深井里，赵致礼盖了一片农庄掩护。” “不过，那地方，已经被辽人烧成白地了。” “更加没人去管！” 好家伙，这本钱下的够大。 为此，不惜买地建庄子加以掩护。 可惜了这条地道。 余小春回头，继续去审问赵致礼。 他还希望挖出更多的东西来。 沈麟陪着于芷晴登上南城墙。 外面是三四千亩良田，大部分都种上了蔬菜。 有萝卜、莴笋、大头菜、白菜、葱蒜什么的。 不少百姓穿梭其间，扒开厚厚的积雪。 生怕把这些冬季蔬菜给压坏了。 更远处，就是茫茫的荒草滩了。 一望无际的枯黄野草、芦苇在寒风中摇曳。 于芷晴靠着李易的肩膀，轻声问道。 “夫君，你说，咱们需不需要挖几条地道？” 李易乐了。 你这丫头真会联想。 “怎么，你也觉得，有留下逃生通道的必要？” “咱们东面是董家河，它跟天然的护城河没啥区别。” “二三百步的沙滩，全在我方的打击之下。敌人脚都站不稳。” “荒草滩这边，明年，咱们会把城墙继续往南推。” “西面是大山，自不必说。” “唯有东边了。” “你是想通过地道，对攻城敌人发动背后突袭吧？” “可咱们有火炮啊，还有那种必要么？” 于芷晴瞅瞅水泥堡楼中的虎蹲炮。 禁不住哑然而笑。 驻守城头的，已经换成四寸口径，甚至还有恐怖的五寸炮。 这些动不动就能打四百步，最远六百步的大家伙。 敌人很难在两里之内站住脚。 确实没必要挖什么地道了。 逃生？ 蒙山堡就是咱们的家。 一万蒙山军，身后还有两万五千老百姓。 不管来多少敌人，死战不退就是了。 要什么逃生通道？ 突然，李易指着南边的河面哈哈大笑。 “周子柏这小子，终于回来了！” “这下，咱们的火药应该可以敞开了打啦！” “封丘总不会缺硫磺吧？” 于芷晴举起望远镜一瞅，顿时眉开眼笑。 “哎呀？多了三艘明轮船？” “夫君，你言之有理。” “单单是购买食盐，千担左右就差不多了。” “没必要再弄三艘更大的船不是？” 蒙山堡原本就还有不少食盐的库存。 再有个千担左右周济一下，足以用到春暖花开了。 那时候，李易自己也可以大张旗鼓的制盐。 买多了没啥意义。 两人顺着城墙直奔东城门。 不少官兵也纷纷涌向河边小码头。 “大人好！” “于司长好！” 踏桨船牵引着四条小船，跑得飞快。 不一会儿就靠岸了。 周子柏带着三百名水兵下船列队。 “大人，卑职不辱使命，完成任务归来。” “请检阅！” “全体都有，敬礼！” “虎！” 李易庄重地举手回礼。 “兄弟们，辛苦了。” “去封丘，也算水军的一次练兵，一次远征！” “你们，变得更成熟，更精锐了！” “本官很欣慰！” “祝贺你们。” “解散！” “虎！” 城下城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相熟的蒙山军将士，不管水军陆军，都热情的握手，拥抱。 “欢迎回来！” “你们辛苦了！” “辛苦啥呀？不过是在路上干了几架，哪有你们守家辛苦？” “啥玩意？还干了几架？说说！” “咳咳，军事机密！” “去你的吧，尽吊老子胃口！” “哈哈哈哈！” …… 李易耳朵灵着呢。 他笑眯眯地问道。 “老周，真干了几架？” 周子柏搓搓手道。 “大人，咱们带回来大批食盐和硫磺。” “要不？先卸船？” “还有，大人，您连升几级！” “现在官至副将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水涨船高 什么？ 官升几级？ 周子柏的嗓门可不低。 码头上的蒙山军将士都以为听错了。 于芷晴没好气地笑骂道。 “老周，别瞎说。” 李易却看得出，周子柏说的是真话。 这趟封丘之行，收获很大啊！ “老周，不涉及军事机密的，是好消息的。” “就大声说出来！” “马上就过年了，让大伙儿乐一乐！” 周子柏高兴坏了，一大把年纪了，还难得地做了个鬼脸。 挺调皮！ “得令！” “我们这次南下京城。” “恰逢雄州水军千户李成栋，敲了金銮殿的登闻鼓。” “太子和奸相严崇文，居然把抗辽功臣关进天牢了。” “这还了得？” “淮南王联合京城的老少爷们，搞了个大请愿。” “我们蒙山水军，是唯一一支在京公干的边军嘛！” “所以，咱们大部分都踏着正步，全副武装的上街游行了。” “老天，你们不知道，十几万老百姓前呼后拥呀！” “给咱们护驾呢……” 李易没好气地提醒道。 “讲重点！” “你小子说书呢？” 于芷晴跟一帮官兵听得津津有味。 这可不是说书，是真事好吧？ “哎哎，老周你继续说！” “故事要有头有尾嘛，别管他。” 嗯？ 周子柏偷眼瞅瞅。 李易苦笑着摆摆手，随便了！ 看来，今儿于司长，二夫人的话也管用了。 那咱就，继续说书！ “话说——” “咱们声势太大了，京城那些老爷兵也不敢管哪？” “不是吹牛，咱李大人一手操练的队列。” “大周就独一份儿。” “老百姓都站在咱们这边呢！” “后来，好久不上朝的老皇帝都被惊动了。” …… “李成栋被无罪释放，还晋级水师副将。” “京城给船给钱给粮，让他在封丘招募三万水师北上呢。” 这倒是个好消息。 雄州水军现在被辽人压着打。 如果没有支援，后果堪忧。 李成栋哪怕拉来一帮新嫩呢。 出了黄江，沿着海岸线慢慢北上。 边走边练。 个把月时间，至少也能打打远战。 操纵投石机，床弩总没问题。 再跟坚守河口的一万多水军残部里应外合。 也足够辽人水军喝一壶的了。 这是好事。 如果龙王河上，大周水师重新占了上风。 对蒙山军也是间接的支持。 官兵越聚越多。 周子柏终于说到了重点。 “我蒙山军在大人的带领下，打土匪，诛辽寇！” “千辛万苦建起蒙山堡，收难民，创造了辉煌战绩！” “老皇帝对我们大人很欣赏。” “赞扬我等抗辽有功，有大功！” “即日起，蒙山堡升格为蒙山军城，脱离雄州军自立。” “级别嘛，仅小于府治。” “李大人官升几级，已经是副将啦！” “朝廷核准一万人马，按时发放钱粮兵器。” “从今天起！” “我们蒙山军终于——” “名正言顺喽！” 闻讯赶来了更多的官兵和百姓，已经超过万人。 河滩上，城墙上响起了一片山呼海啸。 “好！” 东岸，一队辽军远拦子鬼鬼祟祟靠近。 突然被震天的欢呼声吓了一跳。 “老天爷！” “李易疯了了么？” “好多带甲之士，怕不下五千？” “走走走！” “立刻回去报警。” “驴球子的，蒙山军不会？图谋咱们阳城吧？” 李易当然不知道，如此轻易就把阳城辽军吓的风声鹤唳。 官升几级，倒是好事儿。 核兵一万，官府告身都带回来了。 周子柏还带回了价值十万的饷银。 大周发放饷银，可不一定全是银子。 其中就有不少布匹、绸缎啥的。 有的甚至还折算成食盐、粮食。 为何？ 兵部又可以多赚一次啊！ 周子柏是李成功陪同去兵部领取的。 那些破烂兵器，他自然看不上。 在内行老李的提醒下，全部折算成黄金。 方便携带。 七扣八扣之下，居然也不少了。 北地局势糜烂。 下一次领饷，就不知要等何时了。 如果真定府不陷落。 蒙山军还可以拿着文告去碰碰运气。 不过看这形式，悬！ 再去京城兵部？ 周子柏回程时，都看到大批辽军要渡过董家河了。 要是辽军选一处河道狭窄之处。 在东西两岸架起重型投石机。 蒙山水军，哪怕沿着河中心走，也很危险。 在李易看来。 能收到价值十万银子的黄金，一波流也是蛮好的。 意外之财，就不要奢求太多。 大伙儿一通忙碌，把货物全部送进仓库。 两千担食盐，三万斤硫磺到位。 蒙山军暂时的短板，也补上了。 能制作出三十万斤火药，足够使用很长时间。 李易不相信，千里太蒙山就没有硫磺矿。 多半是，一向不引人注意罢了。 等天气暖和了，一定要派人去找找。 在火药配置中，硫磺占比只有十分之一。 只要找到矿，用人背出山都无所谓。 何必满地儿去买呢？ 蒙山堡自此改为蒙山城。 原来的“白宫”，也名正言顺地成了李易的城主府。 大楼办公。 后面的裙楼大院子住家。 李家大院现在直接交给李壮和三叔李向勤。 彻底变成了军工司的试验基地。 田小娥颇为不舍，那可是从无到有，一砖一瓦修建起来的。 刘水儿倒是喜欢住在更高大，更舒服的衙门后院里。 小丫头乐的跟小喜鹊一般，满院子到处撒欢。 于芷晴却劝道。 “小娥姐姐，你要向前看。” “夫君身为朝廷的二品大员，肯定要点排场体面不是？” “再说了，李家大院还是咱们家的嘛！” “只是借给李壮他们使用。” “以后啊，蒙山堡扩大了。” “军工司肯定要建立自己的独立试验场。” 李易拍拍于芷晴道。 “没事！” “这丫头只是念旧，过两天就好了。” “走吧，去前面开会去。” “一帮人都在大会议室，翘首以盼呢！” 李易高升了，下面的一帮文武，还不得水涨船高？ 文官也就算了，但薪水肯定要涨。 官职已经跟大周那一套不同了。 采用了新的部、厅，司、局、科五级制。 不过蒙山城还是太小。 部和厅级，暂时用不上。 局级么？ 人员奇缺，也就精简掉了。 文官没有上升的必要。 武将却要好好议一议！ 军城新气象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升官调整 蒙山军的六千新兵训练了一个月。 趁着这次会议，李易决定新老混编。 一个队十二人，老兵五人，新兵七人，以老带新。 改称班。 三队原为一个小旗，现在改称排。 加上正副排长，两个医疗急救，五个炊事后勤，两个侦查传令兵，一个文书，合计四十八人。 三排为一个百户部，一个百户官，两个副百户，两个文书参谋。 下辖一个炮兵加强班（三寸虎蹲炮三门）十五人。 一个辎重、炊事班十二人。 一个医疗、通讯班十二人。 一个侦察班十二人。 这样一算下来，一个百户部就有二百兵了。 哪怕是后勤、炊事和医疗、通讯兵，一样能拿起武器打仗。 日常训练，必不可少。 千户部作为独立作战单位。 下辖四个标准百户部，一个独立炮兵排，装备十门四寸炮。 一个独立侦察排。 还有救护所，通讯班，千户部后勤、炊事等各部门。 所以一个千户所的兵力，正好一千人！ 男兵部队多了一个千户官，现为九千人。 于芷晴的娘子军却只有一个直辖千户部了。 不少女兵被分配到各个千户部，充任救护所、通讯和辎重部队了。 李易的城主府、副将指挥部，也要了一百女兵。 女子当兵，蒙山军的确是独一份儿。 无论医护所，还是后勤，通讯，军纪督察都是独立建制。 属于参训司于芷晴，与各千户部双重管辖。 万一女兵受到骚扰或者委屈。 她们还有娘家可以找。 于芷晴很心疼，一下子被划走一半儿。 就剩下一千人的主战部队了。 哪怕心中早有准备，她还是颇为不舍。 这丫头冷着脸道。 “都给我记住了啊！” “那些女兵都是宝贝。” “军事技能不提，单是辅助，就会让你们各千户部受益不浅。” “如果她们受到了欺负和委屈，别怪我参训司不给面子。” 九位男兵千户一个个地立刻拍着胸膛保证。 绝对不会亏待了。 开玩笑呢？ 单单医疗所的建立，就能节省好多急救时间。 大家都是独立作战单位了。 以后撒出去，建制完整。 每一个千户部，就是缩小了的蒙山堡。 什么人才都不缺。 大人这次改制，实在是太高明了。 时间就是生命。 伤势太重，送回蒙山医院可不赶趟。 周子柏最有感触。 他的水军一出去，就可能是十天半个月。 没有自己的救护所怎么行？ “放心吧，于司长，都是兄弟姐妹，谁敢胡来？” “我打断他的腿。” “不是还有个军纪督察班么？” “老周我这个千户官，还不得一样接受监督？” 李易笑道。 “我们蒙山军，跟旧军队是不同的。” “在本官辖区，没有男尊女卑。” “男女平等，女人也能顶半边天。” “不服气的，以后演习，你们可以跟芷晴的娘子军打一打嘛！” “呵呵，要是连女兵都打不过，还骄傲个啥？” 于芷晴翻了个白眼。 “我咋觉得，你这话听着就有些歧视呢？” “不是我吹牛啊！” “也就是娘子军训练时间太短了。” “真有个大半年的整合训练，再拉上战场见见血。” “呵呵！” 你也别呵呵了。 其他千户都心有余悸。 好像谁没跟你对练过似的。 咱蒙山军里，除了大人，谁是你的对手？ 偏偏，你留下的一千娘子军，八成来自落雁谷。 自小练武的可不在少数。 全城三五万千人里挑出二千姑娘来。 这选兵比例，可比男兵严苛太多了。 就算那些红袖标女督查，一般男兵就打不过。 鉴于周子柏这次南下获得的情报。 辽军中路军都打向真定和相州府了，跟以往打草谷完全不同。 李易的脸变得凝重起来。 “各位，朝廷花费大笔银子扩编咱们，可不是养着吃闲饭的。” “北地局势，怕是要失控了。” “一旦辽军攻下真定、相州，兵临黄江。” “河北西路这一片儿，恐怕会成为下一个大同盆地。” 原本喜气洋洋的文武官员都面露惊容。 于文鼎可是大同沦陷的亲身经历着。 他颤声问道：“大人，你的意思是，辽人这回南下。” “就……不走了？” 李易点点头：“八成是这样！” “所以，咱们以后，可能面临着四面皆敌，孤立无援的局面。” “自力更生，是必须的。” “谁也靠不上喽！” 有人想说东边儿不还有个雄州么？ 可雄州面临的形势，比咱们还严峻呢。 除非他们的水军能力挽狂澜，重新夺回龙王河的控制权。 要不然，陆军苦守州城，就等着被合围吧。 余奎大声道：“咱们不一直都是自力更生么？” “怕个屁，打就是了！” “至少咱们西靠千里太蒙山，南有荒草滩沼泽地。” “面前，还有条董家河当护城河呢。” “地形地利，可比雄州李广利要轻松得多。” 李易鼓掌道。 “好！” “咱们每个人，都得有余奎这种想法。”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咱们谁都不靠，就靠自己！” “未来，作战很残酷，有些资源，咱们还得出去抢，去拼！” “大范围机动作战，则少不得骑兵。” “本官打算做出以下更改。” “骑兵分为两个游击部，下辖六个千户部。” “我和于芷晴分别兼任两个骑兵游击官。” “步兵组建一个城防游击部，由周子桐负责，李闯副之。” “水军组建一个正规千户部，封冻季节协防守城。” “所以，周子柏也兼任城防副游击。” 目前水军有七条船了，但顶多容纳五百人。 趁着这次扩编完整，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他们一样得练习骑射，跟三千城防军一样。 只不过，骑兵部队不会从水军中抽人而已。 周子桐却面露苦色，升官了都不太乐意。 “大人，我……我还是想待在骑兵部队。” 一听李易的部署，骑兵今后野战的机会就更多。 自己作为后来者，居然比余奎、于酉、李闯等人先一步升为游击。 那就意味着。 他很长一段时间里。 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拟建重骑 李易明白他的想法，微笑着安慰道。 “子桐啊，蒙山军不缺冲锋陷阵的将领。” “相对于别人来说，你的守城经验，更加丰富。” “当然，你要是把三千城防军都练成了骑兵。” “也不是没有出击的机会。” 周子桐继续苦着脸道。 “大人，您就别安慰我了。” “咱们才五千多匹战马，却有六千骑兵了。” “他们都不够分呢，那还有多余的马？” 李易毫无压力的摆摆手。 “马匹不是问题，辽人那里，多的是。” “掐准时机，一战而决，几千匹战马就回来了。” “前提是，你们得有准备，可以人等马。” “绝对不能让马等人，驽马也可以先练着嘛！” 既然李易说的如此胸有成竹。 不但周子桐眼冒金光。 其他军官也激动了。 余小春期盼地问道：“大人，要打谁？阳城么？” “死鬼赵致礼、赵宁可是帮咱们办了一件大好事呢！” “保密得好的话，弄死达鲁花赤，不成问题。” 赵致礼两兄弟交代完毕，已经很痛快地上路了。 一帮参与审讯的军官都在猜测。 大人什么时候，会在那条隐秘地道上做文章？ 李易笑道。 “你们呀，真是急不可耐。” “阳城，将成为辽军的第二个后勤集中地。” “咱们就算要取，也得等羊肥了再宰嘛！” 众人乐不可支，想不到大人还在真贪心。 三千辽骑，足足六千多匹战马呢。 一旦发动偷袭，城市巷战，暂时无用的马匹，就是战利品。 还有三万多百姓的财富呢？ 这已经不老少了。 其实，李易是希望辽人中路军打的越远越好。 战线拉的越长，他们彼此间的支援就越困难。 同时，储备在阳城的财富，物资就会越多。 自己也有了足够的练兵时间。 “先不说出战的事。” “肩高五尺的宝马良驹，我们有一千五百多匹。” “多亏兄弟们杀的，几乎都是辽人远拦子。” “所以，我打算组建一千重骑兵，由余奎统领。” 从以前的战例来看，半身甲效果还是不错。 但李易决定用四十炼精铁仿制大周最好的步人甲。 这是一种全身铁甲，打制非常困难。 它全身的甲叶子有一千八百多片。 军中有半年出一甲，精品一甲子的说法。 意思就是，你打造几练标准的普通步人甲。 一个老铁匠都要花半年时间。 精品甲全靠手工锤炼甲叶。 要把生铁打制成几十炼的水准，可不得花费好多年？ 当然，一副精品甲胄也能使好多年。 坏了，换换甲叶子就行。 有的武将世家，传承两三代人，一甲子光阴就过去了。 现在，李易能批量出产四十炼的精铁了。 他还利用机械大规模降低了锤炼时间。 所以，打制精品步人甲的时机，来了。 大周制式的步人甲，重量超过六十斤。 重骑兵还得配上七八十斤的马铠。 就算肩高五尺以上的宝马良驹，驮着这些重骑兵。 也顶多冲刺三趟，就得力竭。 选入重骑的骑士，本身就膀大腰圆，力气大，体重也大。 还有重型武器和弓弩呢？ 但李易有办法把更好的精品步人甲控制到四十斤的标准。 选用的精铁，品质高，韧性好，强度过硬。 甲叶就可以薄一些。 所以，比半身甲重十斤，应该可以打制出来。 马铠也一样，不超过五十斤就行。 听说辽国皇帝有一支铁浮图，所向披靡。 就是耗费巨资打造的万人重骑兵。 但他们的甲胄、马铠加起来，超过一百三十斤。 还有各种重武器，再好的马儿跑三趟都得歇菜。 李易的精甲、马铠，加起来要轻四十多斤。 把五尺苗刀，加宽加厚，一样选用四十炼铁。 有个二十斤就够了。 加上复合弩、副武器以及干粮什么的。 李易的具甲重骑，总体会比大辽铁骑轻五六十斤。 同样标准的战马，应该能多冲刺一两趟吧？ 同时，其他轻骑兵也可以改成具甲轻骑。 十斤的匹铠，换成四十炼马铠。 一律采用五斤的的五尺苗刀为主武器。 远射有复合弓。 就可以把十几斤的臂盾扔掉了。 战马差一些，总体负重也就多个二三十斤。 其实不影响马速和冲刺。 现在的战马装备都不够，新兵还缺乏足够的训练。 能一次出动三千骑，就不错了。 凑几百驽马进去，也能达到一人双马的配置。 各位军官都变得雀跃不已。 余奎更是遭到大伙儿的各种羡慕。 别看都是具甲。 马铠也一样的。 但重骑兵防护更好，主武器更重。 冲杀起来，就是一群钢铁怪物。 辽人的铁浮图，都比不上咱们的重骑兵。 他们的甲胄品质就差老远了。 还死沉死沉的。 跑也跑不过咱们负重轻了五六十斤的重骑。 咱们的具甲轻骑，也比辽人的皮甲轻骑强。 四肢受伤的几率明显要低得多。 蒙山军的复合弩直射，都比骑弓抛射更远更强。 一旦冲锋，临敌不过三箭。 辽军有多少机会伤到咱们？ 余奎的重骑冲在前面呢，具甲轻骑是负责掩杀和追杀的。 众人讨论的眉飞色舞，热火朝天。 只有军工司司长李壮坐在角落里愁眉不展。 他点着黄铜旱烟一个劲儿的闷抽。 李易特意点了他的名。 “大壮，是不是有困难？” 李壮苦声道。 “大人，你这……根本就是难以完成嘛！” “以前水力充沛，咱们的锻压机械忙活一天，还出不了七十套半身甲呢！” “十二个时辰两班倒，好几个月啊！” “俺们才制造了五千多套半身甲，大半儿新军都不够装备。” “你现在，又要整一千套更复杂的步人甲。” “还有六千套马铠。” “老天，那得造到啥时候去了？” “天气越来越冷，人工融化的冰水根本不够用。” 李易一拍脑门，自己疏忽了。 老依赖水力，在冬天还真不好使。 当初人力不够嘛。 现在，自然要变通。 “别着急，其实，人力也可以的。” 人力？ 李壮难以想象，那得多少人抡大锤？ 第一百六十章 杠锤锻铁 李易站起身来。 从旁边的兵器架子上，取下一把老式的朴刀。 他轻轻旋转，刀、杆分离。 抽过一张凳子，李易把三尺三的半截朴刀往凳子上一横。 “来，大壮，你这一百四五十斤的大个子，够重。” “你坐刀头上去。” “小春，你握住刀把，看能不能把他撬起来？” 一帮人都乐呵呵地瞅着。 李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长得跟狗熊似的李大柱嚷嚷道。 “俺更重，俺来！” 李易扒开他，笑骂道。 “你凑个屁的热闹啊？” “本官的目的，是让大壮亲身体会一下。” “你是军工司司长么？” “一边儿去。” 余小春兴致勃勃地握着刀把开撬。 可他才十五岁，力气算不得大。 半截朴刀实在太短了。 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儿，额头青筋直冒。 李壮跨骑在刀头上一动不动，还开起了玩笑。 “小春，你不行的。” “哎哎，小心些，别转刀。” “切着哥的蛋，就完了！” 众人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 李易又取出一把五尺重刀。 这是最新打造的二十斤斩马刀。 依然是苗刀式样，加宽加厚了。 样品，还没有装备部队呢。 “来，换这一把。” 单单是平放，凳子两边距离一样。 余小春就能撬动了。 李易再把凳子支点，往左边移了一大截。 奇迹出现了。 体力较弱的余小春，很轻易地就把魁梧的李壮高高撬起。 “呀？真神奇。” 周子柏赞叹道：“就这么一挪动，效果完全不同了？” 于芷晴若有所思道。 “不止！” “小春那一边，刀身多了三分之二呢！” 李易拍拍李壮的肩膀呵呵笑道。 “想明白了么？” 李壮晃晃头道。 “有点思路了。” “如果把我换成千斤锻锤呢？” 李易赞许道。 “不错，会动脑筋了。” “这叫杠杆原理。” “不管是五百斤的锻锤，还是上千斤的。” “支点不变，小春这边预留到一定长度。” “就能靠着一两个人，把锻锤高高提起来。” “砰！” “落下去的效果，跟水力锻打没啥区别吧？” 众人恍然大悟。 这什么杠杆原理，其实也很省力的。 那岂不是说，只要咱们多造一些。 就能大批量锻打精铁了？ 特别是甲胄铁叶子。 烧红的大块精铁，几下子就能捶得薄薄的。 大块儿铁皮，只需要工匠，趁热剪小就好了。 还能顺便钻上孔。 淬火冷切，直接就能穿皮绳制成成品了。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老天，这个效率，得吓死人了。 咱们现在，根本不缺人力。 李壮一拍脑门。 “完全可行！” “咱们造他几百架这个……” 李易笑着补充。 “杠锤！” 李壮哈哈大笑道。 “对，杠锤，一天不得出几百套甲胄？” “只要精铁足够，想要啥不成？” 李易提点道。 “各位军官，新兵的臂力不够。” “去操纵杠锤，是不是很好的锻炼方式？” “一人上一个时辰，每天就能轮一遍儿。” “只要咱们军工司司长的杠锤，足够多。” 好吧，还是大人的脑子好使。 既能大批量制造甲胄，还能顺便练兵。 谁能想到这么多？ 接下来，李易又安抚了文官们。 各司司长职务等同于游击。 当然，目前，他们也管不到多少人。 其实，就是变相地提高了月饷。 蒙山军小兵的月饷是一两一个月。 队长翻倍，小旗官再翻倍。 千户月饷就有十六两了，比大周的县太爷都高。 不过，那些贪官污吏也不指着月饷过日子。 游击官，每月能拿三十二两。 蒙山军没有克扣，没有火耗，都是实发。 无论官兵、工匠，都有银庄存折。 每个月，会如数发放到每个人的账户里。 这个时代，银子的购买力很强大。 特别是物价稳定的蒙山城。 一家四五口，靠着一两银子，一个月买粮都用不完。 况且，每家每户，又不指着一个人赚钱。 文官系统只是军城的附庸。 很长时间里，司长，科长的称呼都不会变。 但大家的级别，还是参照大周不断往上升的。 如此待遇，还有谁不满呢？ 贪腐？ 银钱不经手，交叉监督格外严厉。 恐怕没几个人，会胆大包天的去贪腐。 至少，短期内，这支队伍朝气蓬勃，还是很纯洁的。 落雁谷。 炼铁坊的变化很大，足足占地五十余亩。 日产三千斤的炼铁炉，已经建了八座。 当然，这个产量是指批量出产十炼精铁。 这也是以前蒙山堡外卖的标准。 不过，现在李易已经改进了炼铁工艺。 在巨额奖金的刺激下。 工匠们集思广益，提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办法。 单单是炒钢法，他们就玩出花来了。 比如在炉顶吊起巨大的陶瓷“铲子”，经过齿轮传动。 只要一个人远远的站着，用长铁杆子一撑。 铲子就会一圈一圈的快速转动起来。 如同炒菜。 很形象吧？ 融化的铁水、如一池春水般不停被搅动。 碳元素和其他成分，会加速融合、渗离、挥发。 这样炒出来的钢水，就达到了二十来炼的水平。 后来，李易灵机一动。 再次撒入铁矿粉，当然，是品质最好的那种。 他当时不图提高品质，只希望出炉的总量不至于减少太多。 毕竟利用余温，总比新开一炉要节省成本。 哪知道，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再加铁矿粉也是很小心的。 大伙儿怕一不小心，就弄成了夹生饭。 万一品质不增反减。 二十几炼的精铁变成十炼甚至至沦为生铁了。 岂不亏到姥姥家了？ 很快，钢水就呈现出了青白色。 这是肉眼观察到的最佳成色。 俗话说，炉火纯青嘛！ 没办法再加了，已经把钢水炒到了极致。 那就出炉吧！ 定型的钢锭还带着余温。 李壮和一帮老师傅们拿着小锤子就扑了过去。 “叮叮叮！” 颜色银灰，声音清脆。 好钢，也是好精铁。 大伙儿通过反复锤炼，百炼精钢都出过好几批了。 哪里还鉴别不出这批精铁的成色？ 不低于四十炼。 直接可以加工武器或者甲具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具甲骑兵 锻锤可以直接用钢水浇筑，很容易。 只需要定好泥模的容积，卡定了千斤的重量。 很快，李易也测出了最合适的杠杆长度。 力臂三点五米，也就是一丈多一些。 两个人合力，就能把千斤锻锤高高撬起来。 “哐哐哐！” 最先制成的三台杠杠锻锤，如磕头机一般上上下下。 前来围观的军将纷纷上前操作。 一团烧得通红软化的钢锭，放到在操作台上。 就像揉面团似的，一次被压成好大一张薄板。 李壮拿着卡尺不断测量。 一张薄板成型了，达到要求，立刻就叫停。 其他师父举着长长的剪子，按照尺寸咔咔咔。 一指长，三指宽的甲叶子，一出就是几百片。 打孔、淬火，冷却。 李易掂了掂，厚度、重量都很均匀，复合批量标准。 只需要稍稍磨一磨毛刺，就可以穿制成甲胄了。 当然，全用这种标准甲叶可不成。 后手臂，后腿，甚至后背边缘位置。 都可以使用更薄的二号甲叶子 战场上，正面着箭率最高。 后面？ 被人偷袭的可能性太低了。 除非你转身逃跑。 覆盖全身的步人甲，只有这样，才能降低总重。 到了下午，试制的十套精甲都被卡在四十斤左右。 马铠，也没有超出五十斤。 马铠虽说需要的甲叶更多。 可马腹部，腿弯、下颌，甚至鞍具之下，都可以用薄甲叶。 刷上两层黑漆，散发着幽幽冷光的黑色甲具。 每一位将领看到了，都移不开目光！ 这就是重骑兵的标配。 余奎在一众将官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 当场换装了步人精甲。 他活动着胳膊肘，踢踢腿，就在工坊里挥拳跑跳。 “哈哈哈，好东西。” “壮哥儿，努力些！” “我的一千重骑就指着你呢！” 李壮牛气哄哄地道。 “那都不是问题。” 这种杠杆锻锤，三天就能安装两百架。 要出多少甲叶子不成？ 什么水力锻锤，早被李壮抛一边儿去了。 除非，再也没有新兵来锻炼臂力了。 只凭着炼铁坊的各位师父、学徒，能开动二三十架就不错了。 光打制甲胄也不行啊。 二十斤斩马刀，四尺、五尺苗刀。 守城用的雁翎枪，铁盾一样少不了。 骑兵以后就不用盾牌了。 人马具甲，辽军的抛射根本奈何不了。 直瞄近射？ 在复合弩的超远程打击下，他们哪里有近距离射击的机会？ 一愣神。 余奎的上千重骑已经冲到面前。 李壮信心很足，甲胄问题解决了。 武器什么的，倒是不急。 原本就有些复合弩的库存。 先满足骑兵部队。 守城的三千人。 包括暂时不需要出门的水军，他们的需求并不急。 “余奎，五天之内，精甲、马铠、重刀，就给你凑齐。” 余奎高兴得像个孩子。 他招呼几个亲兵抱起其余的几套精甲马铠就走。 “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重骑兵测试，当然要看了。 其他将官也不肯放弃这种开眼的机会。 南城大马厩，一排排的双层楼房里。 养着五千多匹战马，伺候得比人的待遇还好。 其中，一千二百来匹良驹。 更是地主老爷的待遇。 他们每天不但要吃大量的精料。 还得配比鱼粉，就连很少见的鸡蛋。 这些马儿，一天都能吃一个。 蒙山军照料战马的高标准，恐怕辽军都达不到。 所以，这些战马都比原来更加膘肥体壮，油光水滑。 出了南门，往东一拐，就是董家河。 原来的叫法，是村民们瞎喊的。 他们把河边出口，叫做南门。 后来李易觉得不合适。 就把老南门改称东门了。 顺着水泥道，直冲到浪子滩。 靠近及荒草滩开辟了好大一块马场。 平常遛马、骑兵训练都在这里。 更西边，还有一溜溜的木房子，供大家暂时歇息，换装。 南来北往的哨骑，也可以在马场喝喝水，烤烤火。 众人七手八脚的给好马配上铠甲。 余奎带着九名重骑兵跨上马背。 “驾！” 沉重的踢声响起，钢铁怪物出笼了、 “踏踏踏！” 总重九十斤的具甲，对宝马良驹而言，不算太重的负担。 冲刺起来的速度，非常快。 人如虎，马如龙。 看得场上的骑兵们，纷纷驻足观望。 于酉惋惜道：“其实吧，我的骑射功夫，也不比大哥差呀！” “为啥就挑中他了呢？” 李大柱瓮声瓮气地道。 “因为你话多。” “宝马良驹，都负重不起喽！” 老实人偶尔来一句冷笑话，把大伙儿逗得捧腹大笑。 周子桐拍拍于酉的肩膀笑道。 “兄弟，咱把这个游击的官帽子给你。” “咱俩换换呗！” 于酉连忙闪一边而去了。 “你当我傻呢？” “只要有马有兵，我的一千轻骑，变三千很难么？” “游击官儿，咱们早晚，都是。” 嗯嗯，有这信心不错。 于芷晴笑盈盈地道。 “以后啊，轻骑中的军官，最好也配九十斤具甲。” 李易摇摇头。 “那不行！” “目标大，太显眼了。” “可能会遭到围攻。” “特别是，你的部下会怎么看？搞特殊不好。” 一帮骑兵将领顿时失望了。 看来，要想享受高规格待遇，就只有想办法混到重骑去。 李易又道。 “也不是没有变通之法。” “每个骑兵千户部，都是单独的作战单位。” “以后呀，好马多了。” “每个千户部，都可以组建一百重骑。” “大战时，集中起来使用。” “想过瘾可以。” “百户降小旗，不就行了？” 还别说，有些百户官真动心了。 重骑兵的具甲，别看就多了二十斤。 当然，斩马刀也比轻骑的五尺苗刀，重了十五斤。 但甲胄、马铠的防护效果，却远超七十斤的半身具甲。 冲刺、砍杀起来，也过瘾多了。 要不然，为何于酉会羡慕自己的亲哥？ 肩高五尺的宝马良驹，可不好弄。 辽军也只是装备远拦子和百户以上的军将。 远拦子的比例，占不到辽骑的十分之一。 哪怕是一人三马呢？ 十万辽人中路军里。 这样的好马，一样是稀罕物。 除非，能碰到辽人成建制的铁甲骑兵。 余奎的重骑，就可以大发利市了。 因为，辽人的铁甲，才几炼水准。 良驹披挂的，依然是加厚的皮甲。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抢马计划 李易招招手，让一帮千户军官围拢过来。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 “咱们有了杠锤锻铁。” “这段时间里，重骑可以武装一千，具甲轻骑过三千。” 半身甲本身就有五千套。 军工司只需要打造四十斤的半身马铠就好了。 李易笑道。 “因此，本官拟定了一个计划。” “抢马行动！” “到时候，重骑出动五百，具甲轻骑两千。” “总共五个千户部参与。” “哪怕是娘子军或者守城的三个千户部。” “大家都有机会，只要你们挑出的精兵过关。” 于芷晴以为自己的娘子军训练时间短。 李易肯定要出战，自己就不得不留下来守家了。 没想到，还有出站机会？ 她眼神灼灼地问道。 “如何算过关？” 李易呵呵笑道。 “十二天后，咱们来一场演习。” “每个千户部派出五百人参加。” “前四名胜出者，参与行动，如何？” “放心，除了重骑具甲，半身马铠都会给你们发一些。” 这很公平。 就连周子桐都摩拳擦掌。 他暗暗决定了，三千城防军，不能分别出战。 那一点点机会都没了。 如果三个千户部集中所有的精兵强将呢？ 嘿嘿！ 其实，他的城防军没有三千人。 其中几百还是水军呢。 大哥周子柏只有七艘船，能装五百人就不错了。 剩下的一半，可不就加入城防军了？ 余奎激动地问道。 “大人，抢马？去阳城？” 李易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笑骂道。 “你小子是不是傻呀？” “咱们现在要伪装，藏拙懂不懂？”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沿着董家河西岸去马氏县，骑兵两天就到了。” “要抢，就抢远一些的。” “对了，老周带五百水军随行掩护。” “遵命！” 周子柏开心坏了。 水军就是好啊！ 都不用跟大家争破头。 有咱们船上的三寸、四寸炮掩护。 骑兵在岸上行走，三四百步之内，辽人都不敢冲进来。 顺便，还能运送战利品。 幸好，河面上只是薄冰，跑跑还是没问题的。 众军官领命而去。 于芷晴陪着李易信步由缰。 李大柱带着着小队近卫，很有眼色的没有上前打扰。 “夫君，娘子军要是进入前四。” “我真能跟你一起去？” 看这丫头一双星目中，满是期待的跃跃欲试。 李易哈哈笑道。 “去呗！” 算上周子柏的水军船队，一共才三千人。 家里还有七千兵留守。 城墙上的虎蹲炮也不少了。 蒙山军新兵居多，好歹训练了一个月。 守城战，轮换着上，一身铁甲，李易担心什么？ 于文鼎老当益壮，也镇得住场子。 两位当家人短时间不在，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阳城已经沦陷，就剩下一个敌人，那就是辽军。 对蒙山军而言，反而简单了。 再也不需要应付，大周内部的明枪暗箭。 李易其实挺喜欢这种战时氛围。 你不需要操心太多。 “大伙儿不是天天抱怨战马不够骑么？” “单单童家河下游西岸，辽军就不少。” “重骑在手，只要找到机会，偷袭一股敌人就好。” “咱们快打快撤！” “隐藏行迹，才是最重要的。” 于芷晴抿嘴笑道。 “明白，你就是不想暴露呗！” “确实，蒙山军初成，还不具备大规模野战的实力。” “多搞几次，战马有了，练兵的目的也达到了！” “可你准备嫁祸给谁？” 李易早就想好了栽赃的对象。 千里太蒙山，哪只于芷晴他们那点山民？ 东边地势不好，北面靠着龙王河。 所以才没其他山民的行踪。 可南边和西边，谷地、缓坡不少。 就算没有十万，五六万山民散居各地，据寨自守总是有的。 这些人光靠种地，打猎可养不活老老小小。 于是，蒙山马贼就应运而生。 据说。 有些老寨子干这种半民半匪的勾当，都传承好几百年了。 南边的马氏、尉氏县，更西边的阳泉，井陉等地都是重灾区。 每年都有不少马贼下山索粮。 很多靠近大山的村庄，逃避大周的税赋毫无顾忌。 可山里马贼的摊派，他们却一颗麦子都不敢少。 理由很简单。 马贼收了粮食，可以保护他们啊！ 于文福医术不错，以前满山转悠。 就给不少马贼山寨治过病，也买过他们的药材。 他曾经笑称，那些距离太蒙山太近的村落。 很多已经不属于大周治下了。 没有税吏敢上门，县里也睁只眼闭只眼。 难道，大周的军队，就没去剿过太蒙山马贼么？ 当然去过。 二百多年前，大周立国之初，兵强马壮。 每年都会进山剿匪。 可太蒙山荒凉而广袤。 人家是马贼啊，打不过还不会跑？ 狡兔三窟，所以屡剿不绝。 周军慢慢地就变成进山示威游行了。 最近几十年来，大周国势江河日下。 连示威游行都进行不下去了。 没钱，军队的战力就退化的厉害。 山地战，已经打不过马贼了。 李易乐呵呵的道。 “我让李壮准备了一批最大号的皮甲、皮马铠。” “可以遮挡咱们的具甲那种！” “你说咱们再怪模怪样的咋咋呼呼。” “像不像太蒙山马贼？” 于芷晴歪着头看了看后面的近卫铁骑，黛眉微蹙。 “不行，正规军行迹太明显了。” 李易点点头，深以为然道。 “所以才让你去呀！” “到时候，你挑几十个于家出身的官兵走前面。” “哪有正规军带着女将的？” “这不就行了？” 计划定了，十二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大伙儿对战马太渴望了。 哪怕不能在蒙山城过年。 也没一个抱怨半句的。 马场演习，几乎过半的蒙山军都参与了。 长途奔袭，肯定是骑兵。 所以，骑兵演武，自然激烈万分。 所有人用的都是去了枪头的九曲枪。 顶上用布包蘸着石灰。 两个千户部对垒，虽说各自派出了五百人。 可骑墙冲阵，一样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就连旁观的部队，都激动得满脸通红。 喝彩声，掌声如雷贯耳。 第一百六十三章 愿者上钩 不时有人摔下马背，负伤的都有。 也有人垂头丧气地退出战斗。 只要被戳中一个白点，就意味着负伤了。 那么多人看着呢，可不兴耍赖皮。 后面就是三人成组，三队自动形成小锋矢阵型的散打模式。 这是李易特意发明的小团队骑兵战术。 在这个时代很先进。 大周和大辽的骑兵可没这招。 他们一波充冲锋，骑墙被打散了，就会重新集结，易边再战。 可李易这种模式就如同狗皮膏药。 黏住你了就别想跑。 重新集结？ 做梦呢？ 蒙山军看着散乱，不过是变了一种配合阵法而已。 经过紧张角逐，前四名新鲜出炉。 让一众骑兵千户感觉脸上发烧的是。 他们六个千户部，才夺了个第一、第三名。 周子桐东拉西凑的混合骑兵，居然名列第四。 这家伙，嘴巴都笑歪了。 而一帮娘子军，简直太彪悍了。 有于芷晴这头凶猛的母老虎带队。 五百小娘子，一个个悍不畏死地往前冲。 可能是不好意思，也有可能是这帮娘们太能打。 所以，好几个骑兵千户部都被娘子军斩落马下。 这下好了，李易的伪装前锋，就更像那么回事儿。 当天下午，两千五百人，和七艘快船就启程南下了。 战马不够用。 家里还得留下一部分骑兵警戒备用。 李易只带走了最好的三千匹战马。 节省马力，只有一千五百轻重骑在岸上行走。 一人双马，还有不少雪橇。 其他人和具甲、五天的粮草辎重把七艘船塞得满满的。 快船分为两种。 三百担的帆船，五百担的踏桨风帆两用船。 河里风小，也没什么浪。 这些船都严重超载，看得于芷晴胆战心惊。 “夫君，不会那啥吧？” 她不好意思把“翻船”二字说出口，不吉利。 “吃水太深了。” “我看，老周都胆战心惊的。” 李易笑道。 “没事儿。” “我让他擦着西岸走，顺风顺水，问题不大！” “船队不需要赶时间。” “等咱们打过一仗，就好办了。” “你赶紧带着你的伪装马匪，先去白马渡瞅瞅。” 白马渡，是马氏县东北角的一个小渡口。 边上有个白马镇，不大，也就几千人的规模。 估计早就被渡河而来的辽军占领了。 他们也有船只，占个渡口方便运输。 对面就是夹山和忠县的边境小镇舟山渡。 不过，舟山镇也早就沦陷在辽军铁蹄之下了。 李易打的就是这两个镇子的主意。 好歹他带着五百水军呢。 直接攻击西岸的白马镇，显然不现实。 一旦沦为巷战，蒙山军还承受不起太大的伤亡。 这就需要于芷晴出马了。 大军行进了一天半。 天色向晚，四野里白雪皑皑，根本没人活动的痕迹。 于芷晴的“马匪”不到一百骑。 他们穿的很臃肿。 铁甲外套皮甲，还另外套上了各种花衣裳。 轻骑马铠也特意刷上黄漆，看起来就跟皮甲差不多。 这帮人表面上，撒着欢一般在雪地丘陵间飞奔。 可暗地里还是很警惕的。 “报！” “于司长，有十四五骑远拦子来了。” 于芷晴取出单筒望远镜一看，顿时乐了。 “这帮辽军精锐，真是自大啊！” “十五骑，就敢发起进攻？” “正当咱们是马匪了？” 临时抽过来的副手，余小春有点发愁。 “大姐，那咋整？” “灭了他们不难。” “可这样子，勾引不出白马镇的驻军呀？” 于芷晴轻笑道：“笨！” “吓跑他们不就行了？” “床弩准备，上重箭！” 这场小小的遭遇战，还真难为了一帮“马匪”。 于芷晴带着三辆大雪橇。 上面装的，就是蒙山军很少用的床弩。 相隔五里的李易大部队，就看不上这玩意。 他们带着蒙山城的大杀器。 五门三寸虎尊炮。 远拦子一人三马。 让人流口水的宝马良驹，冲锋很快！ “抬高半尺！” “别射马！” 远拦子挥舞着武器，“嚯嚯”怪叫着往前冲。 二百五十步。 于芷晴叫喝道。 “一发，射！” “绷！” 儿臂粗细的重箭电射而出。 二百步开外，瞬间洞穿了一位辽骑前胸。 后面一个倒霉鬼也被穿上了。 两人双双落马。 距离不算远。 远拦子队长盯着另一架蓄势待发的床弩吼道。 “撤！” 没人傻得去跟重型武器拼命。 再射一发，没准儿又会带走一两个勇士的性命。 他们为何没在二百步外抛射轻箭？ 只怪于芷晴他们伪装的太好了。 齐刷刷举着盾牌呢。 这帮土匪太富裕了，连马都穿了皮甲。 抛射作用不大了。 这些远拦子打算冲进八十步，小梢骑弓就可以直瞄。 现在没机会了。 骑兵最怕的就是床弩这类大杀器。 完全不讲理嘛！ 眼瞅着人家要跑。 于芷晴俏脸上浮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有些小得意。 “床弩，再射！” “绷！” 这次效果差了些。 中了一个目标，算很不错了。 远拦子都是辽军精锐，他们懂得如何规避重武器。 散开跑就是了。 “抓马！” 射死三个，却只抓到七匹好马。 其他两匹更聪明些，也跟着撤走了。 “走走走！” “咱们也撤！” “小春，你们几个雪橇兵，打扫一下痕迹。” 这是欲盖弥彰之举。 不过是用树枝扫扫马蹄印和雪橇印而已。 哪里瞒得住出身北地的辽军？ 反正于芷晴也是在钓鱼。 三个精锐的远拦子死于马匪之手。 狂傲的辽军，绝对会报复。 于芷晴撤退的速度很慢，钓鱼要有耐心！ 原本交战的地方，距离白马镇就不到二十里了。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 于芷晴抽出望远镜一看，小嘴都变成o了。 这次，好像玩过头了。 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骑兵，扬起漫天的雪雾。 老天，这还是鱼么？ 都成精了吧？ 兄弟们也有点慌。 余小春提醒道：“姐，快跑啊！” 于芷晴一咬牙，管他呢。 先遛一遛！ “赶紧跑，所有人上马。” “雪橇不要了！” 某个小旗官叫道：“司长，床弩呢？” 于芷晴呵斥道。 “那破玩意就是个累赘，要它干啥去？” “扔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钓着大鳄了 幕府山。 高不过百丈，却南北向纵横，一直延伸到荒草滩。 李易的人马就在山脚下行进。 左手边几百步，就是董家河。 “唏律律！” 游骑飞奔而至。 “禀大人！” “于司长他们，正在急速返回。” 李易心头一喜。 “钓着白马镇的小鱼儿了？” 那游骑连忙道。 “不不不，大人！” “于司长……吊的鱼……有点大。” “据此……只有两里了。” 有点大？ 到底多大？ “驾！” 李易策马登上前面的缓坡，抽出单筒望远镜一瞅。 “嘶！” 这他娘的，哪里是寻常大鱼？ 这是能轻易咬断鱼钩的大鳄鱼好吧？ 奇怪！ 辽人的渡河主力，不是应该南下攻相州了么？ 怎么还有大股辽骑待在白马渡？ 于芷晴等人抛掉了笨重的大雪橇和两架床弩。 一人双马跑得飞快。 可身后的辽人，总有些远拦子和精骑。 那些人都是一人三马，还骑的是宝马良驹。 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 估计过了李易脚下这段路，就得被追上。 不打都不行了。 哪怕对方的人马不下三千骑。 偏偏，蒙山军还有一千人没有战马。 他们正坐着船，延后半天的路程呢！ “余奎、于酉！” “轻、重骑着甲。所有辎重，拖入幕府山树林隐藏。” “周子桐，你指挥炮兵，阵地就设在咱们脚下。” “娘子千户部，为中军。” “遵命！” 两里的路程，对骑兵来说，近在咫尺。 要开打了。 所有蒙山军将士不顾征途疲劳，兴高彩烈的准备起来。 闻战则喜！ 士气正旺。 轻骑原本就披轻甲，着马铠。 半身甲具够轻，两匹马换着来，不影响马力。 他们的速度最快，很快就在缓坡后列队了。 李易指着越来越近的于芷晴部和追兵。 “一会儿，待诱敌部队过去，所有轻骑，放箭！” 于酉道。 “大人，我们的复合弩太厉害。” “会不会把辽人吓跑了？” 李易哈哈大笑道。 “三千辽骑，足以攻下任何一座大周县城。” “野战，上万的大周军队，都不敢直缨其锋。” “咱们射箭，依然是诱敌！” “辽蛮子狂得很呢！” “还会怕区区马贼的埋伏么？” 不错呢！ 于司长扮演的不正是马贼么？ 辽人指挥官又不是没脑子的。 从箭矢密度来看，就知道咱们人不多。 五百重骑没参与嘛！ 周子桐边摆弄着虎蹲炮，边问道。 “大人，炮呢？” “啥时候开打？” 这玩意他最熟悉。 作为城防部队的游击官，天天都得摆弄虎蹲炮。 李易道：“火炮，是致命一击的关键。” “这东西，首次用到战场上，威力不说。” “人马肯定受惊。” “咱们的马儿，可是听了两个来月炮响，才习惯了。” “辽人不会炸营么？” “踏踏踏！” 人马包裹的跟黑铁罐子一般的余奎，扛着斩马刀策马上前。 “大人，我们呢？” 李易掉头喝道：“去树林里藏好了。” “你的重骑，才是定鼎主力。” “别给本官出岔子！” 余奎呵呵一乐，最喜欢听大人这么说了。 定鼎主力！ 这话多提气？ “遵命！” “轰隆隆！” 近百穿得五花八门的“马匪”，挥舞着乱七八糟的武器， 叽里哇啦地从缓坡下跑过。 演戏演全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于芷晴朝山坡上娇喝道。 “吃不吃得下？” 李易胸有成竹地回应。 “全军饱餐！” “去后面准备吧！” 于芷晴开心了。 那就是准备大干一场了？ 怎能少得了咱呢？ “小春，还有大家。” “把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扔掉。” “换马，准备战斗！” 辽人最先冲过来的，是五六百精骑和远拦子。 二百步，瞬息即至。 李易呛啷一声拔出长刀。 “弩高三寸。” “射！” “咻咻咻！” 上千弩箭爆射而去。 辽人的骑墙冲锋，顿时大乱。 不少人纷纷坠马。 “有埋伏，后退！” “后退！” ……这时候，辽军主将带领的轻骑也赶到了。 他大喝道。 “是操作缓慢的强弩。” “马贼最多千人而已！” “冲过去！” 这下，无人再敢后退了。 正常的弩弓也可以抛射，只是准确性很差罢了。 李易抬高三寸。 射到二百步外。 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抛射了。 哪怕也射死了不少人。 辽军大将还是误判了。 他哪里知道？ 李易是舍不得伤了马。 那些精骑和远拦子骑的，都是肩高五尺的宝马良驹。 足足一两千匹呢。 抢过来，蒙山军能武装多少重骑兵？ “抛射！” “抛射！” 这个距离，辽人的小梢骑弓，也能抛射到两百步。 可李易的人，却顶起了不少臂盾。 白羽轻箭，对半身甲都伤害不大了。 近了！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大队的辽骑扬起漫天的雪雾，气势凛然。 他们到了直射的距离了。 所有辽人都在狞笑。 狂妄无知的马贼，懂什么骑兵作战？ 他们怎知？ 一旦我大辽铁骑迫近八十步，就所向无敌？ 李易默默计算着距离。 可以了！ “开炮！” “轰隆隆！” 五门虎蹲炮喷吐着火舌。 几百枚一两重的铁蛋子喷薄而出。 “啊啊啊啊……” 近在咫尺的辽人被打的血肉横飞，人马俱飞。 好大一片雪地，顷刻间，变成血火地域。 太近了。 动能强劲的散弹，有的一连穿透好几个人。 战马也一样遭殃。 辽人被旱地惊雷般的炮响，给打懵了。 灵敏的战马受惊了，狂乱践踏，根本就控制不住。 蒙山军的官兵们也骇得不轻。 这还是虎蹲炮，第一次大面积杀伤敌人。 这威力，太吓人了。 周子桐一个个拍过去，口里吼道。 “发什么愣？” “装弹，再打一轮！” 骤然回神的李易咧咧嘴。 “不用了！” 两轮弩箭，一轮炮击。 足以干掉上千的辽人。 他们，吓破胆了。 “重骑，给老子杀！” “轰隆隆！” 五百钢铁怪物挥舞着雪亮的斩马刀，冲下山坡。 如切开牛油的锋利手术刀一般。 人挡人死。 马阻马碎！ 幸存的辽人大将惊骇地地嘶吼道。 “是……铁浮图，撤！” “撤撤撤！”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追亡逐北 每一个辽人，不管是见过，还是仅仅听说过。 他们对辽皇的御前近卫——铁浮图，都有种盲目的崇拜。 那些完全由钢铁武装起来的怪物，都是以一当十的恐怖存在。 辽将本以为打一伙太蒙山马贼，就跟郊游一样简单。 手拿把攥！ 偏偏，却招惹出五百余铁浮图出来？ 自己剩下的两千轻骑，被那种旱地惊雷一吓，还乱作一团呢。 这还怎么打？ 先拉开距离，再作计较吧！ 李易的目光何其敏锐？ 想撤？ 门儿都没有！ “伤兵留下。” “所有轻骑，跟我冲！” 伤兵没几个，不过是胳膊腿儿被轻箭所伤。 拔掉箭头，缠上绷带，不少人也偷偷地跨上马冲锋了。 不管如何，最少得把弩匣里剩下的三支箭射出去吧？ 好不容易碰上这种大场面。 岂能应为小小的箭伤，失去追亡逐北的机会？ 重骑近战。 轻骑负责掩杀。 一支支弩箭射中了四散而走的辽人。 那些被遗弃的高头大马，全被蒙山军顺手抓了。 他们冲下来时，可没带备马。 这下子好了，齐活！ 此时的余奎，宛若战神附体。 他一连砍翻了好几个敌人。 对方的弓箭和兵器。 射或者砍到他的精甲之上，只是泛起一串火星罢了。 他身边的重骑兵们，大呼酣战，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爽快。 杀辽人。 就像砍瓜切菜一般！ 李易没有追上去近战。 他带着几十个近卫，游走在战场边缘。 神目如电。 每一箭，都会射翻一个辽骑。 于芷晴就不一样了。 她带着近百伪装马贼，及时抢了一批宝马良驹。 换了马，兜了一个大圈，迎头就截住了一伙逃遁的辽人。 “拔刀！” “杀！” 射箭来不及了。 那就近战！ 李易一瞅？ 好家伙，一百对三四百？ “大柱，跟我来！” 五十多骑狂飙突进，从后面切进了辽人逃遁的队伍。 李易的百炼苗刀挥舞得如同电光一般。 “杀光他们！” 辽将挥舞狼牙棒，朝着于芷晴当头砸去。 如今，于芷晴吸取了教训。 她骑宝马，擎重刀，还怕什么狼牙棒？ 双手持刀，狠狠一劈！ “喀嚓！” 辽将惊骇地发现，自己的精铁狼牙棒，居然被拦腰斩断？ 就在他愣神的那一刻。 李易欺身上前。 横刀！ “刷！” 辽将的头颅，高高抛上半空。 死不瞑目！ 于芷晴嗔怪道。 “坏人……抢我战利品！” 谁抢谁还不一定呢！ 后面的蒙山军轻、重骑都冲过来了。 这一股最大的敌人，瞬间被绞杀干净。 剩下的逃敌，已经不多了。 李易朝着血人似的余奎喊道。 “重骑，还能战否？” 余奎大声道：“换马可战！” “是不是呀？兄弟们！” 其余停下来的重骑纷纷扬刀喝道。 “虎！” 缴获的好马可不少。 蒙山军现在空前富裕。 李易对于芷晴道。 “你收拢轻骑，打扫战场，我带重骑去抢占白马镇。” 于芷晴当然知道。 白马镇多半空了。 重骑去正合适。 众人换马。 二十多里的路程，一刻钟都要不到。 当李易的重骑兵冲到白马镇西门。 正好有几十骑逃离战场的辽人，正在惊慌失措往里跑。 原本守卫的辽人，就没几个。 哪里抵挡得住重骑冲锋？ 五百钢铁怪物一通砍杀，直接破门而入。 李易和余奎各带一半儿重骑。 冲上大街，远的射，近的砍，如风卷残云。 于芷晴这边已经乐开了怀。 官兵们杀敌时，就够“手下留情”了。 除了那一通散弹无差别攻击之外。 其他被杀死、射死的马儿寥寥无几。 等到各路轻骑带着大群大群缴获的战马返回。 于芷晴大致清点了一下，居然不下五千匹！ 这还没算李易等人，带走了好几百宝马良驹呢？ 就是不知道，怎么有这么一伙堪称精锐的辽军。 停留在白马渡？ 难道是忠县大本营，派出的支援人马？ 要不然，这三千骑也无从解释。 不管了。 反正都是杀！ 这时候，不远处的童家河，从上游飘下来八艘快船。 没想到，水军居然提前赶到了。 于芷晴跑到岸边，连连招手。 不等周子柏靠岸。 她就急忙道。 “老周，快快快！” “卸下骑兵。” “你带五艘炮船，去打对面的舟山镇。” “伺机攻进去！” 周子柏大喜。 要打东岸的周山镇？ 那意思是说，白马镇已经拿下？ 或者，正在被大人攻打？ 他望了望远处的血肉战场，马上明白了于芷晴的意思。 “遵命！” 五艘快船，原本就装不了多少人。 一靠岸，四百多无马官兵就冲上了沙滩。 周子柏继续扬帆南下。 三艘踏桨船就要慢一些。 上面不但装满了人，还有些粮草补给呢。 于芷晴对上岸的骑兵喝道。 “所有都有！” “一人两匹战马！” “随我立刻渡过董家河，攻进舟山镇！” “截杀东逃之敌！” “虎！” 这帮坐船的轻骑兵可憋坏了。 如此一场大胜仗，居然没他们份儿。 好在于司长够意思。 把最后一战，交给了养精蓄锐的咱们。 踏桨船载重五百担。 三艘一趟，只能送过去百多匹战马。 好在董家河下游，宽度也就二三里。 踏桨摆渡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等纠集了五百匹战马，于芷晴已经等不及了。 “小春，你留下，带着备马慢慢来。” “我们先去堵截！” 余小春苦笑着张张嘴，最终没把劝说的词儿溜出口。 他太了解这位老姐的脾气了。 有他在，自己指定排在后面。 “轰隆隆！” 五百轻骑沿着沙滩飞速南下。 李闯拍拍余小春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吧，有咱们战斗的机会。” “隔着条河呢，舟山镇的辽人，总能抵挡一阵子。” “周子柏大哥是个稳重的。” “不够安全，他可舍不得，让他的宝贝水兵攻城！” 余小春吸了口寒冷的空气，振奋道。 “闯哥，言之有理！” “不过，咱们也得抓紧些。” “快快快！” “搞慢了，剩汤都喝不到一口啦！” 两岸的官兵尽皆大笑。 这话没错。 咱们蒙山军打一仗不容易。 杀敌不难。 而是上阵的机会，得抢着来。 一步迟，步步迟，黄花菜都凉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炮轰东岸 李易夹紧马腹，一直追到码头。 “咻咻咻！” 复合弩疯狂地收割着人命。 那些打算上船逃生的辽人，也被纷纷射倒在地。 更多的大周船夫，则吓得跪倒在船板上，一动也不敢动。 回首看去，简陋的城墙上。 残敌已经被下马步战的余奎等人肃清。 “船夫统统下船！” 李易喝道：“胆敢逃跑，定斩不饶！” 码头上大小船只不少。 千担大船十一艘，三千担都有四艘。 三百到五百担的快船不下五十艘。 剩下的就渔船和舢板了，可以忽略不计。 李易指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问道。 “你们是哪里人？” 那老头抹着鼻涕，战战兢兢。 “回禀大王！” 他们先前听到辽人大喊大叫去协助守城墙。 还以为是太蒙山马贼攻打白马镇呢。 “我们是下游村落的渔民啊！” 李易好奇地指着跪了一地的人群。 “四五百人，都是渔民？” “那白马镇和对面舟山镇的船夫，渔民呢？” 有个胆子大些的年轻人举手道。 “大王，我知道。” “那些人，都被辽人抓走了。” “听说，要攻打相州府！” 李易心头有种不妙的感觉。 “可我等进入白马镇，怎么看不到一个百姓？” “哇！” 不少渔夫船夫都忍不住哭起来。 他们这些日子，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渡过。 那老头满眼都是浑浊的泪水。 “大王，辽蛮子不是人啊！” “我们来的时候，就看看到白马镇和东岸的舟山镇空了。” “听说，上万的百姓不是被杀了。” “就是押到前线去当饥民，用于第一波攻城啊！” 这倒是事实。 大周的县城和府城，都有护城河。 辽人怎么可能牺牲他们自己。 当然到处抓大周百姓背着沙袋去填。 甚至还逼着俘虏发动进攻。 借以耗费守军的箭矢，和滚木擂石等守城物资。 你不冲，就等着背后射来的利箭吧！ 冲了，或许还能多活一阵。 守军呢？ 面对那些挥舞着锄头、耙子的大周百姓。 你不杀吧？ 其中可能混杂着辽军。 而且，这些饥民已经红了眼，谁敢收进城里？ 往往自己人打自己人，就累的精疲力竭。 等悍勇的辽人先登一上城墙，一鼓而破都不稀奇。 浑身浴血的余奎策马奔来，宛如地狱凶神。 “尔等身为大周子民，为何投降蛮夷？” 所有船夫都跪地哀嚎，痛哭流涕。 有人喊道。 “大王，我们也不想啊！” “辽蛮子拿我们的家人威胁。” “不帮他们开船，他们就……” “他们就杀人全家啊！” 李易摆摆手，制止了怒其不争的余奎。 大周的经制军队，都变成了软脚虾。 你指望一帮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干什么？ “好了，你们可以回家。” “不过，我们很快会走。” “不想死的，可以带上家人来此地汇合。” “本大王带尔等回山。” 几百船夫千恩万谢地四散而去。 李易甚至允许他们驾走渔船舢板。 余奎担忧地道。 “大人，干嘛放走他们？” “白马镇的民房里都堆满了物资，太多了。” “咱们需要这些人开船，帮咱们转运啊！” 李易呵呵笑道。 “别急！” “强扭的瓜不甜。” “我们需要的，是心甘情愿跟咱们走的人。” “那些心存侥幸的家伙。” “就等着辽人报复吧！” 余奎明白了，他竖起大拇指赞道。 “大人高明！” “强行带这些人回去。” “对咱们蒙山城来说，的确不安稳。” 这时候，河面上冲下来五艘快船。 对着舟山镇西门就是一波狂轰。 “轰隆隆！” 火光喷射，大铁弹子狠狠穿透了厚重的城门。 “喀嚓！” 破了！ 余奎哈哈大笑道。 “老周动作挺快呀！” “大人，他们身着半身甲，不利于攻城吧？” “要不？我部派二百人过去协助一下？” 李易摇摇头。 “老周是个稳重的。” “城门破了，你看他派人登陆了么？” “别着急，芷晴应该行动了。” “你安排重骑，先清点一下白马镇库存吧！” “看一看，咱们到底缴获啥好东西了？” 周子柏确实没打算冲进洞开的城门去。 掉过船尾，又是五炮，这回装的却是散弹。 慌慌张张前来堵门的辽军被杀得鬼哭狼嚎，死伤枕籍。 李易相信，白马镇出击的三千辽军，多半是路过的支援部队。 一个小镇子，守军顶多二三百人就够了。 这还是白马、舟山两镇处在运输线上的缘故。 自舟山镇往东，距离忠县县城不到百里。 辽人打下马氏县、尉氏县的缴获肯定要转运过去。 董家河西岸，除了相州周边，其他县城都相对贫瘠。 没有长期占据的必要。 这个相对，也仅仅是对辽军的选择而言。 可对于李易来说，一个县的物资，就足以让他过个肥年了。 此行缴获了战马近六千匹。 已经完成了既定目标。 如果还能收获一批物资，绝对是意外之喜。 这也是他选择白马、舟山镇的原因。 河中心。 周子柏回头看到李易驻足码头，顿时意气风发地吼道。 “兄弟们，大人在西岸看着咱们呢！” “继续给老子轰！” 吕良勇在另一艘快船上喊道。 “周千户，可以了。” “城门破了，敌人死伤不少啦！” “咱们直接杀进去，不就完了？” 周子柏却不这样想。 水军里，新兵蛋子不少。 近距离战斗，后果堪忧啊！ “不！” “再等等！” “瞄准北城墙，给老子继续轰。” “这种土围子，不信轰不垮！” 水军官兵们满头黑线。 咱们现在，是不缺火药了。 老大，你这大手大脚的习惯，啥时候养成的？ 不过，就这么远远的开炮。 怎么感觉挺爽的呢？ 舟山镇的守军百夫长很是郁闷。 白马镇可是有三千多精锐啊。 怎们就被马贼打败了呢？ 看这架势，人家连白马镇都端了。 那晴天霹雳般的鬼东西是什么恐怖武器？ 两轮下去，就耗掉了本将一半儿人。 “不行，必须向忠县求援！” 要是西岸马贼大部队，再冲过童家河。 本将守个屁的舟山镇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到手 五骑远拦子刚刚奔出东门。 却看到北面，急速冲来好几百铁甲轻骑。 于芷晴远远兜过来。 一波弩箭。 城楼上的辽军百夫长眼前一黑，差点栽了下去。 失策了！ 远拦子被全歼，整个周山镇形同孤岛。 凭着不到百人的伤残守军，还如何守？ 这下完了。 两个重要辎重小镇被破。 恐怕大本营还蒙在鼓里呢！ 突然间，轰隆一声巨响。 西北面腾起一阵烟雾，好长一段城墙倒塌了。 这位百夫长也是干脆。 “走，上马！” “从东门突围。” 小镇本来就两个门，不走东边，他们还能去哪里？ 于芷晴守株待兔，一伙半残的的辽军轻骑。 收拾起来没什么难度。 周子柏终于靠上了码头，并带着三百水军登陆。 他们没敢走西门，还怕中了辽人的埋伏。 垮塌的城墙好几十丈呢。 这么长的缺口，辽军哪有足够的兵力防守？ 当水军官兵们探头探脑地越过残垣断壁。 他们迷惑了。 整个小镇居然安静得让人费解？ 人呢？ 都去哪儿了？ 直到于芷晴带人从东门冲进来。 两军胜利会师。 周子柏这才闹明白了。 人家的守军就两百人，城里本来就没有百姓。 这一通炮击、箭射，有活着的才怪呢。 紧接着，大家就被满大街的铁锭给吸引住了。 就连接到消息的李易也跑了过来。 “他娘的，我想起来了。” “马氏县不是有个铁矿山么？周边的炼铁坊可不少。” 众人恍然大悟。 辽人把存货，都折腾到舟山镇来了？ 于芷晴用百炼刀一劈。 “喀！” 火星四溅。 两百来斤的铁锭，就像豆腐块似的裂开。 声音沉闷。 切口灰黑。 周子柏失望极了，撇撇嘴道。 “全他么都是生铁，辽人还当宝了？” 大伙儿已经查看过了。 整个舟山镇。 除了守军留下的几百担精粮，三千余担杂粮草料之外。 就剩下这满大街的铁锭了。 怕不得有几百万斤？ 李易哈哈笑道。 “你们呀！” “都被蒙山城的精铁，把胃口养叼了吧？” “辽人攻打那么多地方，搜刮的铁匠也不少了。” “这些生铁拉去忠县。” “多花些功夫锻打，十炼铁还是能折腾出来的。” “最不济，几炼的铁甲不成问题吧？” 这下子，大家犯难了。 这些铁锭，数量再多，蒙山军都不稀罕。 可留给辽人，人家就能变成无数的兵器和普通铁甲来。 于芷晴苦笑道：“不好处理啊！” “咱们可没工夫运回去。” 李易古怪的笑了笑。 “简单啊！” “往河里一抛，不就完了？” “撒的到处都是，让辽军慢慢捞吧！” 这个主意挺好。 他们未必就知道铁锭在河里。 就算知道了，大冬天的也不好打捞。 难道，夏天就成了？ 两三百斤的铁疙瘩，深深陷在淤泥当中，不好找啊！ 周子柏的水军就放了几轮炮。 这场大战，他们跟旅游度假没啥区别。 “大人，这些铁疙瘩，交给我们来扔吧！” “末将保证，辽人捞不着几块。” 当然，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干。 李易欣然同意。 不多时候，洗得干干净净的余奎过河报喜来了。 “大人，白马镇查获金银不少，价值七十余万两，已经封库。” “精粮近十万担，布匹，绸布，棉籽油、棉花三万余担。” “杂粮，草料最多，不下二十五万担。” 这么多？ 众将震惊不已。 李易搓着牙花子叹道。 “东西太多了，运输是个麻烦。” “本官看过了，大小船只都开动起来，一次五万担顶天了。” “逆水行舟，没个三天，到不了浪子滩。” 这次大战，缴获的战马，驽马快七千匹了。 家里还有五六千。 这么多大牲口，消耗比蒙山城三万五千军民还多得多。 草料就算了，荒草滩不缺。 可粮食必须弄回去，杂粮也很珍贵的。 于芷晴道。 “每匹马能托两担左右。” “如果把那些小船当成大雪橇呢，用驽马来拉？” “这样子，陆地上就能带走近两万担了。” 周子柏想了想，建议道。 “不是有一些百姓拖家带口来了么？” “码头这些大船都能开动起来。” “咱们不需要运到浪子滩呀？” “航行一夜，明早卸在半道儿上。” “派快马回去叫人搬运好了。” “船队顺水再回来，明天下午，又能多运五万担。” “差不多的好东西，都能带走了吧？” 这个可以有！ 反正，肉烂在自家锅里。 那些愿意来运输物资的百姓。 每人分发一担粮食好了。 就当是年前的福利！ 李易沉吟道。 “可行！” “忠县的消息已经被屏蔽了。” 天色也黑了，辽人不可能大雪夜出兵。 那是骑兵的禁忌，很容易伤着马腿。 “就算白天大量辽人来袭，五艘炮船也能拖住东岸援军。” “至于西岸？” “他们攻打相州等地，都向大本营求援了。” “各县驻军能纠集多少人来攻？” 他们得到消息，出兵，就的等明天。 不对，能不能出兵，还是两说呢。 从前线调兵，没三、五天，绝对赶不到白马渡。 三千多援军、驻军都被灭了。 纠集在一起的各县驻军才多少人？ 三五千？ 他们敢来么？ 想到这里，。李易哈哈笑道。 “各位，不需要担心。” “咱们有三天时间，可以据守白马镇！” “回去的时候，咱们坐船！” “所以，老周，你还得跑第三趟！” “芷晴，你带一千轻骑，押送战马、物资直接回蒙山堡！” “本官手握两千轻重骑，小小的白马镇，还摆不开呢！” 众人哈哈大笑。 担忧尽去。 铁甲军守城，还有五门虎蹲炮。 水路还掌握在蒙山军手里。 进可攻，退可走！ 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沿河的渔民村落，得知一伙马匪灭了好几千辽人。 并且，这些马匪还不是穷凶极恶之辈。 于是，大多数人都打算跟着马匪走算了。 当土匪，总比被辽人奴役，生死难料强吧？ 舢板，渔船络绎不绝。 半夜时分，就来了不下五千人。 李易照单全收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船夜来 时间紧迫，蒙山军立刻动员所有人搬运金银、粮食。 五千多愿意跟着蒙山军走的百姓，也算自己人了。 白马镇属于马氏县和尉氏县的交界之地。 这些人，甚至还有对面忠县的。 来自三个县的百姓，口音居然差不多。 也算奇观了。 李易对自家人向来大方。 用雪橇拖回来的战马尸体，一艘船上扔一匹。 可劲儿吃好了。 分散的难民欢天喜地，他们原本就带着个小包袱。 蒙山军承诺了。 这些人到了目的地，不但有地方住。 每人还发一担粮食或者一两银子的安家费。 一家三到五口人，几个月的嚼谷就到手了。 路上还能敞开肚子吃肉。 这跟耗子掉进米缸里，有什么区别？ 人多力量大，大小船只很快开拔。 不但带走了五千多百姓，还运走了近六万担粮食。 百姓们带来的大小渔船也能装不少，算是意外之喜。 紧接着，于芷晴率领一千兵，带着七千余匹战马驮马。 一堆紧急改装的雪橇车出发了。 这一次，又运走两万多担。 看着才少了不到一半的库存，李易很头疼。 难道，真要把这些，好不容易缴获的东西一把火烧掉？ 草料就算了。 那么多杂粮，对蒙山军而言，当真难以舍弃。 余奎懊恼地咂咂嘴。 “大人，这是没办法的。” “就算于司长他们半路卸下货物，再跑一趟。” “杂粮依然拉不完的。” “烧就烧吧！” “反正，就算想送人，也找不到不是？” “还有那批破铜烂铁，早晚得沉河！” 余奎说的破铜烂铁，是缴获自辽军的铁甲、皮甲和兵器。 足足好几千呢？ 可蒙山军根本用不上。 不沉河，还能咋的？ 李易耸耸肩，报以苦笑。 “开饭吧，今儿吃……本官不吃马肉！” 码头上顿时响起一片大笑。 所有蒙山军官兵都对酸唧唧的马肉不感冒。 实在是吃太多次了，已经烦得不要不要的。 周子柏押送船队走了。 留下的五艘炮船，是由百户兼副千户吕良勇负责的。 他们巡视的河段很长，上下游足足五十里。 不得不防着辽人夜袭。 人家在下游，也是有船的。 要是被逼近了，一通火箭，蒙山军的损失就大了。 月光如水。 河面上闪烁着银鱼似的波光。 副百户刘水青举着望远镜监视着水面。 他们这艘船，算是跑得最远的。 “老吕，不能再往下游逛了。” “回程得划船呀，累屁了都！” 吕良勇坐在前甲板上。 他脱掉棉手套，用双手擦擦冻僵的脸庞。 大半夜的，凛冽的河风就像刀子一样。 比岸上可要冷多了。 “那行。” “咱们回程。” “你再观察两刻钟，我去烤烤火就换班。” 刘水青爽朗地笑道：“别呀！” “半个时辰再来吧！” “弟弟我呀，顶得住……哎呀……等等，有船队！” 吕良勇大吃一惊，连忙摘下脖子上的望远镜。 拉开双节铜管。 “我去！” “真有啊？” “好家伙，这得上百艘吧？” “怎么都是五百担以下的小船？” “辽人这手笔，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兄弟们，戒备！” 哗啦啦，船上响起了一片甲叶声。 因为大半水军都去押送物资了。 现在每艘炮船上，只有三十人。 刘水青拉住吕良勇的胳膊。 “老吕，别冲动！” “隔着五里河面呢，辽人靠目视，哪能发现得了咱们？” “你现在贸然开打，人家还不得被虎蹲炮给吓跑喽？” “咱们回去，纠集五艘炮船来个伏击。” “一锅端掉了他们。” 吕良勇虽说好战，却是一员听得去劝的良将。 他欣然笑道。 “那就先跑路。” 所有人拿起船桨，哗哗的水声响起。 逆水上行，速度肯定慢不少。 但后面的辽人船队也一样，大家半斤八两。 谁也占不到便宜。 小个时辰后，五艘快船汇齐。 吕良勇很是狡猾，他的坐船孤零零地飘在河中心。 看样子，就像例行巡哨一般。 其余四艘炮船却隐藏着岸边，借着地形伺机而动。 那支船队慢慢靠近了。 三里！ 两里。 突然，对方船上不停地打着灯光信号。 看来船上的刁斗瞭望手，已经发现了吕良伟的坐船。 行迹已经暴露。 那就没必要偷偷摸摸了。 吕良勇转动着望远镜盯着盯着，却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哎哎，刘水青，你看清楚喽！” “他们排出的，可是锋矢阵型。” “不是大辽水军惯用的一字长蛇阵啊！” 蒙山军水军成立时间不长。 当初李成栋负伤住进蒙山医院时。 周子柏带着一帮军官，可没少向这位水军宿将请教。 李成栋别看随时摆着一副世家弟子的傲娇冷面。 可也得分对谁。 毕竟他逃出来时，周子柏仅仅凭着两艘三百担的快船。 就敢独自断后。 英雄惜英雄。 李成栋和他那几个兄弟，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周水军的规制，作战阵型、条例，旗语灯语什么。 以及辽人水战的习惯和方式。 周子柏等人都学了个明明白白。 虽说新式炮船水战，已经跟旧事战法不同了。 可李成栋他们，很多用鲜血换来的经验。 还是让蒙上水军受益匪浅。 无形中加速了他们飞跃式的成长。 所以，吕良勇能一眼看出对方阵型并不奇怪。 刘水青怀疑道。 “会不会？他们有大周的俘虏或者叛徒？”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吕良伟并非莽撞之辈。 他皱眉道。 “打灯光，发信号。” “就说……我等乃大周水军。” “试一试，也耽搁不了什么。” 刘水青心说，万一人家将计就计呢？ 童家河两岸，都是辽人占领区，哪里还有自家的友军？ 不过，试一试也无妨。 对方派出锋矢阵冲锋。 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估计也不是一打就跑脓包软蛋。 有官兵从船舱里提出个水军专用的琉璃马灯。 上面套着厚实的步罩子。 发信号很简单。 只要露出一丝缝隙。 根据撒出的的灯光频率，就能简单对话几句。 第一百六十九章 虚惊一场 吕良勇举着望远镜，仅仅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当刘水青连发三次灯光信号后，对方居然减慢了船速。 此时双方距离，仅有五百余步了。 今晚的月色很好。 对方没理由看不清吕良伟坐船的模样。 很快，对方居然也发来了灯光信号。 “我等，乃大周水军？” 吕良勇脱口骂道。 “驴球子，谁他么才是真货啊？” “大周水军，连一艘千担级战船都没有？” “玩闹呢？” 刘水青也发不出其他更复杂的信息。 他拎着马灯为难了。 “怎们回复？” 吕良勇霸气道。 “让他们停船，派信使过来。” “不然，杀无赦！” 出人意料的是，对方居然真的停船了。 不多时候，一艘舢板吱呀吱呀地摇了过来。 胆子真大！ 驾船的是个精干的年轻人。 那小子惊疑不定地靠近吕良勇的坐船。 “你……你们的穿戴，真是大周水军？” “怎么可能？” “白马镇和舟山镇，不是被辽人攻陷了么？” 吕良伟端着复合弩，指着那位年轻人逼问道。 “听口音，你确实不是辽人。” “说，啥时候当了奸细？” “居然替辽人来探听我等虚实？” 那年轻人倒是不怕。 多半来之前，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仰天笑道。 “哈哈哈！” “可笑至极！” “我唐梓峰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鬼。” “如尔等一般出卖祖宗？” “小爷做不到。” “杀了我吧！” “巡检大人会为小爷报仇的。” 他原本就是死士。 他之所以被派出来。 就是他身后的人，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万一是自己人呢？ 乱打一通，损失惨重的还是他们自己。 吕良勇一愣？ “巡检？” “你姓唐？” “下游百多里，有位清水镇巡检叫唐元的。” “你认识不？” 那年轻人分脱口而出。 “唐元是我族叔，就在后面呢！” “啊？” “不对，可恶的叛徒，你套小爷的话？” 搞了半天，又碰到那位挺热心的唐巡检了？ 清水镇，应该沦陷了吧？ 就不知道，这位唐元，现在是友是敌？ 吕良勇忽然心生一计。 他收起蓄势待发的复合弩。乐呵呵地道。 “小子，我们不是大周水军。” “我们是北方的蒙山军。” “这么说吧，白马镇和舟山镇已经被我们攻下了。” “你回去问问你族叔。” “还记得那一晚，射中他桅杆的弩箭么？” “如果他胆子够大。” “就单身前来，与本副千户见一面。” “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现在轮到对面的唐梓峰发愣了。 这怎么可能？ 那晚他可没在船上，也没见过蒙山军的船队。 刘水青不耐烦地喝道。 “傻站着干嘛？” “你能替唐元做决定啊？” “诺，送你个小玩意！” 他随手操起脚下的坐垫，直接扔到了唐梓峰的舢板上。 那是一件辽人的皮甲，比大周的皮甲更宽大，更结实。 辽人体格大嘛，他们也不缺上好的牛皮。 蒙山水军每人都有一套。 他们拿这玩意当坐垫用，不受潮。 当唐梓峰返回时，唐元的船队也缓缓停住了。 灯光下，他拿着那件皮甲反复细看。 “没错，确乃上好的辽人皮甲。” “射我桅杆一箭？” “那就真是自己人。” “咱们清水镇没失陷之前，本官看过朝廷诋报。” “蒙山军在董家河上游建城，屡次挫败辽人进攻。” “他们的头领李易。” “因功晋升副将，统领马、步、水军上万人。” 他座船中的的几个军官顿时哗然。 这就能解释得通了。 堂堂副将，顺河而下偷袭两个镇子，还真没啥难度。 他们原本也抱着偷袭的目的。 就算被驻守的辽军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辽人水军怎么到得了董家河？ 七拼八揍的巡哨船，能有多少战斗力？ 唐梓峰犹豫道。 “叔，那位副千户可不相信咱们呢！” “他要您单独去会面，也太危险了吧？” 唐元哈哈一笑。 “富贵险中求嘛！” “怕个甚？” “咱们都是丢失家园的人。” “如今呀，什么都缺！” “白马镇和舟山镇可是辽军的运输中转站。” “只要蒙山军指缝里随便漏出一点点。” “也够咱们这过万父老乡亲，吃用好长时间了。” 另一位须发洁白的老头神色凝重地问道。 “唐元，你打算带着咱们投奔蒙山堡？” 唐元神色坚定的摆摆手。 “镇长，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咱们原计划不变。” “李易能白手起家，建起诺大的蒙山堡。” “我等为何不可？” “此去，化缘而已！” 吕良勇见到了唐元，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辽人大军南下，一支两千人的偏师攻打清江镇。 唐元的乡兵守不住。 只得带领全镇百姓撤离。 好在清江镇乃沁水、董家河交汇之处，著名的水陆码头。 他们不缺船。 一万多军民携带了金银细软和衣服被褥，以及少量的粮草，就匆匆跑路。 辽人只能望河兴叹。 不过他们的收获也不少。 清江镇可是很富裕的。 唐元只能尽可能的救人，带不了多少物资。 吕良勇在唐元陪同下，详细检查了船队。 这只是先遣作战船队，都是灵活的几百担快船。 装了三千乡兵，后面六七里，才是运输百姓的大船队。 千担级，三千担级的运输船足有二十多艘。 大半夜里，李易被紧急叫醒了。 他对唐元的到来，很是欢迎。 “老唐，你要是早来几个时辰。” “咱们也不用把几百万斤铁锭扔河里了。” “实在是……带不走啊！” 唐元也是捶胸顿足。 李易不稀罕那些几炼的破铜烂铁。 可清水乡军太需要了。 只得等以后，再来打捞了。 接下来，唐元被李易的大手笔感动得涕泪交加。 三千多套铁甲、皮甲？翻倍的制式武器？ 两处镇子里还收获了三十多架床弩，十多架投石机。 火油弹什么的堆满了一大间屋子。 更让他欢喜的是粮食。 精粮只剩下两万担，可杂粮随便拉。 其他杂货也不老少。 甚至还有蒙山军嫌弃的马肉。 好几百匹死马呢，看上了全带走。 第一百七十章 扶持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唐元足够聪明。 否则，他也没那个能力，把清水镇的所有军民都打包撤出来。 威信不够，这些人也不可能跟着他大老远的北上。 李易就像个暴发户似的给给给。 给的老唐都麻木了，也警惕起来。 他觉得还是应该把丑话说到前头，免得伤了和气。 “那个……李将军……东西太多了。” “卑职可拿不出太多银子。” “如今，一万四五千军民连家都没了。” “处处都需要钱啊！” 李易大气地挥挥手。 豪爽归豪爽，他也没一文钱不要的道理。 斗米恩、升米仇。 当大善人，也要掌握分寸。 “你量力而行。” “适当给些银钱就好。” “本官倒是知道，清水镇可是繁荣了几百年的水陆要冲。” “你唐元，不是缺钱的人。” 这家伙麾下，大小船只比李易缴获的船队规模还大。 感情他走的时候，一条舢板都没给辽人留下。 金银等贵金属又不占空间。 一艘千担货船，就能拉走一百多万两银子。 唐元愁眉苦脸地揪着颌下青须。 他还真不缺钱。 可第一次跟李易打交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东西岸两个镇子里，光是铁甲骑兵就有两千。 人家杀了那么多战马，又缴获了多少？ 大堆大堆沾血的铠甲、皮甲和兵器。 唐元粗粗一算，就知道了。 蒙山军此役，弄死的辽军不下三千人。 他自己倒是有三千多乡兵，但战斗力嘛，没有可比性。 仅仅一支两千人的辽军偏师，就把有着城防之利的他。 打得落荒而逃了。 如果跟李易翻脸。 或者是李易见财起意。 那可怎么办？ 再次落荒而逃？ 好像……自己跑不掉吧？ “那个……李将军！” “卑职最多……最多只能拿出五万两银子。” “您知道，公中就这么些银钱……” 李易呵呵笑着一锤定音。 “行！” “两万担精粮也给你。” “十万担杂粮，以及棉籽油，你拉走一半。” “其他的，本官都不要了，你随意。” 李易转头对余奎吩咐道。 “咱们的人，才走了半夜，你派快马通知于芷晴。” “她的马队，不用返回了。” “另外，让老周的船队，计算一下运量。” “能拉走两千骑兵，和五万担杂粮就行。” 于芷晴把绝大部分战马都带走了。 留下的两千人，也不过一人一骑而已。 “遵命！” 余奎二话不说，转身就去安排轻骑报讯去了。 他对李易的大方，一点意见都没有。 那些破铜烂铁和大部分杂粮，全部草料。 原计划是要一把火烧了的。 现在挺好，有个“冤大头”送来五万两银子要接盘。 就算给了两万担精粮和一批棉籽油等物资。 蒙山军也算小赚了一把。 关键是，没有资敌。 唐元带着全镇人跑路，总比赵致礼举城投降有骨气吧？ 对于这种抵抗力量。 蒙山军就算吃点亏，也得伸一把手帮扶帮扶。 唐元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将军，您官居副将，就算吞并了卑职这点人马。” “在大周官场上，也是屡见不鲜的。” “可您……”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唐元素有大志。 那一万多军民，就是他起家的本钱啊！ 如今，他人在李易军中，就像落在案板上的鱼。 任人宰割，无奈得很。 李易似笑非笑地问道。 “怎么？老唐，你很想加入蒙山军？” 要不要这么直接啊？ 唐元神情一滞，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呃……这个嘛……” 就知道你自有打算。 李易刚刚接收了五千多难民，还在半路上走着呢。 已经足够他头疼的了。 蒙山城哪还有多余的房子去安置？ 大冬天的，总不能一直住船上吧？ “老唐，本将有个提议。” “你手下这些人呢，擅于操舟，就是天生的水军苗子。” “辽人在董家河流域，根本没有水军。” “你们的生存空间很大。” “你的人，可以在靠近夹山的东岸地带，寻找一处地势险要的河湾子。” “建个水寨嘛！” “你我两军，互为奥援，生存的机会就更大了。” 唐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他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搞了半天，自己白担心一场。 人家李易根本没有吞并之心。 反而是他唐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人高明！” “卑职正有此意。” “上游东岸，七十里处，有一条季节性支流，依山而下。” “夏天会形成瀑布，无数年来冲出好大一个响水潭。” “足以停泊上千艘战船了。” “地势非常优越，三面群山环绕，西面就是董家河。” “出水口，在冬天里，仅能通行一艘三千担船而已。” “那是一处天然的水军泊地，卑职发现十几年了。” “万万没想到，此生，还有用到响水潭的一天。” 有这么好的地方？ 李易还真不知道。 估计周子柏就算见到了，也不会动心。 更不会上报。 等天气暖和了，疏浚了浪子滩水道。 蒙山军肯定要在西岸出口，修建炮垒。 几十里长的董家河上游，有虎蹲炮遮蔽。 即将沦为为蒙山军内河。 岂不比区区一个响水潭强百倍？ 李易微笑着颔首。 “我军会在此地，坚守两天半。” “你能拉走多少东西，随意。” “就算你要把舟山镇，白马镇的所有房子拆了。” “本官也没意见。” 唐元一拍大腿。 这个可以搞。 几十里水路，他的船队一天能跑好几趟。 六七万担的运量，还不缺人力。 新到响水潭，那地方可什么都没有。 新建房子，不需要砖瓦，木头，锅碗碰瓢柜子床么？ 有现成的，搬过去就能用。 拆家拆的彻底些，看辽人还怎么驻军？ “大人，您只留下了两千人马，还得分守两处。” “要不要卑职，派人协防？” “您放心，卑职的人马虽说稚嫩些，敢战之心还是有的。” 李易摆摆手笑道。 “你啥也甭操心，只管搬搬搬！” 第一百七十一章 疯狂拆迁 收获实在太大了。 唐元兴奋得跟喝醉酒似的，步履蹒跚地回去了。 不多时候，大批船只停泊在两岸码头。 在船上呆了近两天的清水镇百姓，高兴得跟过节一般。 没怎么遭到破坏的舟山镇，白马镇亮起了万家灯火。 浓郁的肉香味，在董家河两岸飘荡。 很多小孩子吸溜着清鼻涕，叫着跑着笑着，在大街上玩耍。 原本死寂的两个小镇，一夜之间活了过来。 虽说只是暂时。 李易却很欣慰。 有人，才有一切啊！ 唐元忙得很。 饱餐一顿后，他就发动所有乡兵和壮男、壮妇搬东西。 先弄走精粮、兵甲和生活必需品。 百姓可以在镇子上住两天。 所有人看到军纪严明，一身铁甲的蒙山军，就彻底安心了。 据城而守，这般的精锐能抵抗多少辽军？ 五倍围之，十倍攻之。 西岸的辽人正在急攻相州，他们哪里抽得出足够的兵力来？ 东岸过去，是忠县大本营。 辽军集结人马相对容易。 蒙山军就算顶不过，可以全部撤到白马镇呀！ 东岸沿河，上下游百十里，如今连个舢板都不好找吧？ 辽蛮子还不得望河兴叹？ 从更远的地方调集船只？ 一来二去，多半两三天就过去了。 所以，唐元和老百姓都很放心。 天没亮，他就带着所有船只，满载物资，和一批先遣人员前往响水潭了。 等到日上三竿，顺流而下，第二批物资又开始转运。 随后，他指挥军民在舟山镇大搞拆迁。 所有房子，一栋不留。 砖瓦，木头，家具，锅碗盆瓢……全部打包带走。 李易看不上的草料，他们都没放过。 这帮人，恨不得刮地三尺。 “大人，快出去看看。” 余奎匆匆跑来，搅醒了李易的清梦。 “干啥？” “这会儿，辽人还来不了吧？” “你看着处理！” “本官再睡会儿。” 余奎嘿嘿笑道。 “大人，真稀奇嘿！” “唐元他们真能吃苦。” “大冬天的，居然要下水打捞铁锭。” “早知道这样，就不需老周他们费劲巴脑地扔了。” 啥？ 李易顿时睡不着了。 他飞快地穿戴整齐，洗了把脸就跑到码头上。 城墙上下，站了不少的蒙山军官兵。 大伙儿指指点点，笑嘻嘻地看热闹呢。 河里有十几条渔船，不少青壮年脱得赤条条的。 正准备下水呢！ 这种极寒天气，河里都有薄冰了。 搞不好会冻死人的。 哪怕暂时没事，也会落下病根吧？ 李易赶紧喊道。 “不准下水。” “那谁？” “唐元，你给老子过来。” 渔船上的唐元吓了一跳，还以为惹了啥麻烦呢。 他亲自划着渔船靠岸，急赤白脸地道。 “李将军，您不是说？” “那些铁锭不要了么？” 李易怒道。 “没错啊。老子是不要了。” “可你他娘的，这种天气让人下水？” “还要不要命了？” 唐元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他摊摊手，无奈地解释道。 “大人，那可是稍稍锤炼，就可以制造箭头和甲胄的好铁呀！” “卑职也明白，这是拿人命在拼。” “可父老乡亲们，舍不得。” “战争年代，好铁……比人命更加金贵呀！” “有钱都买不到呢！” 李易是炼制精铁发家的。 蒙山军走到今天，从来没有为铁犯愁过。 更别说几炼的垃圾了。 大伙儿当初往河里扔的时候，眼都不带眨的。 此时的他，有些恍然。 辽人中路军，都打下半个河北之地了。 各处抵抗势力，从哪儿去获得铁？ 不是每一家，都有蒙山军城那么好的底子。 唐元这帮人，一点炼铁的基础都不具备。 不稀罕才怪呢！ 想到这里，李易叹了口气。 “好啦，别坏了兄弟们的身子。” “我蒙山城不缺好铁。” “十炼的要不？” “战前，价格六百文一斤。” “本官打个对折，成本价卖给你。” “要多少，就有多少。” 唐元眼中精光爆闪，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 差点一头栽进水里去了。 他哆嗦着嘴唇，语无伦次地道。 “李将军……此言当真？” 落雁谷出产的上品铁矿石不要钱。 李易只是消耗些精炭和人力而已。 就算卖三百文一斤。 他也有十倍以上的暴利。 对于如今的蒙山军工司而言。 正常炼制，出来的铁水，就能达到二十炼的水准。 十炼精铁？ 那只能勉为其难，粗制滥造了。 李易笑盈盈地道。 “本官从不妄言。” “你就算弄出去贩卖，只要不给辽人，本官概不干涉。” “银子、粮食，其他物资，咱们都可以交易。” 唐元快四十岁的人了，却激动得在船上蹦了几下。 那还捞个屁呀？ 就算想要，也得等夏天嘛！ 反正这一带的水路，以后就归他唐元了。 那些大铁锭，扔在河里，又不会长腿跑掉。 “兄弟们，快穿衣服！。” “咱不捞了，拆房子去。” 李易顿时满头黑线。 你们呐，啥都没打算放过是吧？ “报，忠县方向来了一队远拦子，大约十骑。” 小买卖上门了。 李易呵呵笑道。 “快，小春呢？” “该他发挥了！” 余小春是蒙山军里语言天才。 他一口辽国话，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当初于芷晴截杀信使和残兵，干得太出色了。 如今的忠县大本营，多半被蒙在鼓里呢。 这十骑远拦子懒懒散散地朝着舟山镇而来。 毫无戒备，还打算歇歇脚的样子。 “开门！律尔泰，你狗入的又喝醉了？” 为首的远拦子队长，朝着城楼上破口大骂。 此时，原本值守的铁甲蒙山军都蹲在女墙之后。 藏得严严实实。 就剩下二、三十个辽军打扮的官兵，同样懒懒散散的。 余小春探出头去。 “叫个屁呀？律尔泰大人睡了。” “有事说事！” 这小子的辽语太地道了。 对方不疑有诈，大大咧咧地吼道。 “驴球子的，真他么会享清福。” “开门，咱们要进去歇脚。” 东门已经修补好了，缓缓打开。 当这帮远拦子一进阴暗的城门洞。 就听到一片弩机的轻鸣，无从闪避。 “咻咻咻！” “啊啊啊……” 张网已待的蒙山军，打了个完美伏击。 全歼！ 三十匹良驹，完好无损！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兵无常势 闻讯赶来的唐元，抚摸着一匹匹油光水滑的高头大马。 羡慕得口水直流。 “远拦子就是奢侈啊！” “一人三匹宝马。” “啧啧，就没有一匹肩高低于五尺的。” “想当初，咱们曲周县令梁明成也是个爱马的。” “弄这样一匹宝马，足足花了三百两银子。” 余小春瘪瘪嘴，不屑一顾。 咱们蒙山军近三分之一的战马，都是这样的。 “那他多半被骗了。” 李易乐呵呵地道。 “不然！” “越往南走，战马的价格越贵。” “宝马良驹都是有价无市的。” 唐元吸溜了一下口水道。 “大人，卖我一匹呗！” “我……我出价三百两如何？” 这可是重骑兵的专用马，余奎首先不干了。 他永远不嫌多的。 “哎哎，老唐，你玩儿的是水战，要好马干啥？” “那不是白养着么？” 唐元翻了个白眼，他可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 靠着自己的人马去截杀远拦子。 那得用人命去堆，得不偿失。 能买岂不是更好？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李易看着家伙都要跟马亲上嘴儿了。 想不到，年近四十的小老头，还真是个爱马的人。 “钱就不要了，你挑一匹吧！” “本将送你了！” 唐元一蹦三尺高，开心得跟孩子一般。 拉着他早就看好的一匹雪花骢拔腿就跑。 “多些李大人赏赐！” “回见了诸位！” 他这般作态，惹得一帮蒙山军官捧腹大笑。 大人都承诺送你一匹了。 还能言而无信不成？ 只有余奎咂咂嘴，有些不舍。 这时候，白马镇那边又有官兵隔着河禀告道。 “大人，西面出现辽军远拦子，两个小队，足足二十四人。” 这下轮到余奎一蹦三尺高了。 大买卖上门。 送出去一匹，那边还有六、七十匹等着缴获呢。 他推着“翻译官”余小春就上船。 “快快快，别墨迹！” “我的宝马呀，你家奎爷爷想死你们啦！” 来自马氏县的远拦子要警惕很多。 他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妥。 这帮人远远的站在城外喊道。 “奉马氏县驻军古都千夫长之命。” “我等特来探问一些消息。” “驻军百夫长擎科何在，请上城搭话。” 余小春有些愣了。 不进来不说，尔等口气还挺大的？ 隔着两箭之地，不好搞了。 李易弯着腰躲在女墙之后，低声交代道。 “小春，告诉他，稍等！” “余奎，下去带五十重骑，准备冲杀！” “其他人，瞄准人给我射，能弄死弄伤几个都行。” “听我口令！” 余小春心领神会。 他探出脑袋大声道。 “这位长官，我家百夫长偶感风寒。” “小的已经派人去请了。” “你们要不要进来歇歇脚呀？” 对方一听余小春一口熟悉的辽国土话。 戒备之心顿时消去大半。 再加上城上四处巡逻的兵卒，都是弯刀皮甲羊皮帽子。 好像也没什么异常。 那带队之人问道。 “忠县大本营最近要派出三千援军，汇合我部南下相州。” “已经逾期两天了。” “尔等可看到他们？” 余小春挺机灵的，他眼珠子一转。 “啊呀？你说的……是入住舟山镇的人马么？” “他们早上才到的吧？” “这会儿，应该在吃午饭呢。” 那就对上了。 余小春的完美对答，彻底让这帮远拦子放下了戒心。 那边终于开口道。 “开门！” “我等直接去舟山镇。” “嘎嘎嘎！” 简陋的城门缓缓打开，一帮远拦子冲进了城门洞。 迎面就对上了余奎等人的弩箭爆射。 “啊啊啊啊……” “有埋伏，快跑……啊……” 落在后面的五六骑拔转马头，返身就跑。 李易猛然站起来，端起复合弩扣动悬刀。 “射！” 咻咻咻！ 躲在女墙后的官兵足足二百多人。 一顿狂乱射击，不但把几个远拦子射成了刺猬。 就连他们随身的战马、备马都倒下去七匹。 余奎在城门洞里气得暴跳如雷。 “哪个败家子，乱射一气的？” “我的马呀！” 李易笑骂道：“老子让射的，还能让人家跑了不成？” “你们被一堆马匹堵住了去路，能追么？” “赶紧打扫，做好伪装。” 突然，李大柱举着望远镜提醒道。 “大人，三里外有一匹探马转身跑了。” 李易大吃一惊。 隔着这么远，那人单凭肉眼，就能看到城门口的变故？ “是否远拦子留下的巡哨？” 李大柱肯定地道：“不是，一人两马，很寻常的战马。” 有变故。 不是辽人的正规哨骑，那会是什么？ 辽军轻骑？ 不能轻易放过。 蒙山军战场信息遮蔽得很好。 辽军的忠县大本营都没有发现异常。 小小的马氏县、尉氏县驻军不可能反应这么快。 即使发现变故，也不可能派出太多的人马。 李易转身蹬蹬蹬地往下跑。 “重骑二百，轻骑来五百，随本官走！” 两千人分作两处据守，西多东少。 对岸舟山镇，原本就没打算打守城战。 李易能立刻带走七百骑。 已经是最短时间集合起来的，轮值最多的人马了。 余奎等人赶紧牵走马匹，尸体都顾不上。 “哒哒哒” 铁甲骑兵踏着大道残雪，纵马飞驰。 三五里路，转瞬即逝。 不需要望远镜了，前方正有好长一队马车在往回跑。 押运的辽军轻骑不过百人。 “刷！” 李易平端复合弩，大声下令。 “预备！射！” 七百铁骑在雪原上排成整齐的骑墙，势若奔雷。 “虎！” 一百五十步。 “咻咻咻！” 弩箭齐发！ 仅仅一轮，前面的辽骑纷纷坠马。 “呛啷！” 李易拔出雪亮的斩马刀。 “杀光他们！” “虎！” 好马不缺，李易带来的轻、重骑速度更快。 冲击力更强。 秋风扫落叶一般。 上百辽人轻骑还不够大家塞牙缝。 那些驾车的马夫，也全被屠戮殆尽。 因为这些家伙，全都穿着皮甲，带着羊皮帽子。 一样有弓刀。 这是辽军从老家带来的辎重马夫，绝对不是大周百姓。 杀就杀了吧。 留着干啥？ 浪费粮食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物长宜放眼量 官兵们忙着抓捕四散逃逸的战马。 一百多辆大马车横七竖八地摆了一长溜。 拉车的驽马可跑不了。 没人挥动鞭子吆喝。 驽马性子温顺，前面的一停，后面的也乖乖止步了。 余奎用刀挑开厚厚的毡布，忍不住啐了一口。 “他娘的，又是破铜烂铁？” “真晦气！” 李易打量着这些灰黑色的大铁锭，一车十五个。 正好三千斤一车，码放的整整齐齐。 “呵呵，现在可以卖给唐元嘛！” “大不了便宜点喽！” 最前面的轻骑百户秦明倒是惊喜地喊道。 “大人，这三车都是整箱库银呢。” “好！”一帮官兵顿时开心了。 总算没有百干一场。 才三百多批战马、驽马。 已经无法让见惯大收获的蒙山军官兵激动了。 李易打马走过去，一一细看。 大周各县会把收上来的秋粮、夏粮出售大部分。 换成银子解送州府。 这中间可以赚一层。 就是把那些散碎银子统一重铸。 分成二十、五十和一百两的大块头。 各地的粮价原本就有差距。 上报时只会少报，铸银还能刮下一层火耗来。 这都是大周官场不成文的规矩。 李易等人一清点，正好十万两整数。 看来，辽人运输，也是特意安排的。 凑整了，还是库银，运输的人就没有上下其手的机会。 可银子对李易来说，有点鸡肋了。 他现在可没地方买东西去。 银子还没粮食、布匹、棉花、食盐等物资来得实惠呢。 只能放在蒙山城银庄当储备金，自己流通了。 余奎是个粗中有细人，他自然看得出李易的失望。 “大人，银子也有银子的好处嘛！” “不占地方，方便运输！” “现在给咱们十万担粮食，单单是如何弄回去？” “就得愁死个人。” 李易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言之有理！” “风物长宜放眼量嘛！” “兄弟们，把马车和死马都弄回去。” “尸体不管了！” “撤！” 重骑百户田虎惊讶不已。 其他正打算掩埋尸体的官兵也愣了。 “大人，不需要伪装么？” “咱们还想钓几波远拦子呢！” 想简单了呀兄弟们。 李易解释道。 “西边留驻的辽军原本就少。” “整个马氏县能有一千人就不错了。”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催着要援军不是？” “咱们已经灭掉了他们一波远拦子。” “足足二十四个呀！” “现在又杀了一百多轻骑，缴获了一支大车队。” “还不足以引起人家的警觉么？” “所以，干脆就把战场留给下来。” “吓不死他们！” 余奎会意，连连点头。 这个战场还不算什么。 北面十里才最恐怖。 昨天傍晚，蒙山军灭了三千辽军。 虎蹲炮轰得满地的残肢断臂，怎么清理干净？ 大家运来积雪，盖上一层，远远看不出来而已。 一旦辽军发现大路上的尸体，必然扩大搜索范围。 呵呵！ 一战尽灭三千轻骑，还不得把驻守马氏县的千夫长吓尿了？ 他就算纠集三、四个县的驻军。 也不敢轻易打白马镇的主意。 李易又安慰道。 “西边不行。” “东边可以呀各位。” “忠县的远拦子多的是。” “骗不了就杀！” “咱们养精蓄锐的重骑，短距离还是能追上他们的。” 蒙山铁骑胜利返回。 不损一兵一卒就大获丰收，唐元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不过他也捡了大便宜。 三十万斤李易看不上的“废铁”全都折价卖给了他。 才一百文钱一斤。 比战前的市场价还便宜呢。 好歹是几炼的铁，稍稍锻打一番，就能制作兵器铁甲了。 寻常的箭头和家用铁器，直接可以上手打造。 李易甚至大手一挥，把马车和二百多批驽马都白送了他。 反正这家伙船多。 以后要是上岸劫掠，也能走得远一些。 余小春的钓鱼之法，依然有效。 忠县大本营的探马很多，撒得也很广。 他们彼此之间，互不统属的情况肯定存在。 夜幕降临。 周子柏精简过的船队回来了。 余小春也巧舌如簧。 先后邀请了三波五十多个远拦子进入舟山镇喝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全灭！ “大人，末将没想到，又碰到这个唐元了。” 周子柏笑得很开心。 “于司长在上游一百三十里的河滩险要之地，设立了营寨。” “报讯的快马肯定到了蒙山城。” “这下子，咱们还真不急了。” 也是，两万担精粮和大部分其他物资都给了唐元。 周子柏需要转运的东西真不多。 五万担杂粮和其他一些不占运量的东西。 战马多了些。 大不了让唐元帮忙送一程。 那老小子的便宜占得够够的。 舟山镇拆的只剩下城墙了。 明、后天，多半连白马镇的房子都保不住。 李易嘿嘿轻笑道。 “扶持唐元，对咱们的好处多多。” “本官就是故意让他眼馋。” “自己种田，哪比得上劫掠呀？” “如今的辽人，可是富得流油。” “他唐元不动心才怪呢。” “他在下游搞出的动静越大，咱们南边的压力也就越小。” 周子柏颔首赞同道。 “不错！” “他有三千多乡兵，一万多百姓。” “其实水战可以避实击虚。” “驾船的，操纵投石机、床弩的兵丁。” “那些上了些岁数的男丁和壮妇稍稍训练，都能用上。” “只要这家伙船只够多，全民皆兵都行。” 唐元有自立之心就不足为奇了。 他肯定看到了这一点。 从清水镇撤出来，老人孩子都上了船。 他手里的银子能少得了？ 那个响水潭，正如他说的那般情况。 确实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水营要地。 辽军陆战无敌，水面上真拿他没办法。 当然，到了天气转暖的时候。 辽国在龙王河上的水军也可以通过沁水南来。 大船走不了，三千担战船当不成问题。 足足三四个月时间呢，唐元会闲着么？ 哪儿不能去偷袭一下？ 如果他能去沁水或者黄江江口劫掠几个造船场。 只要弄到大批干木和材料。 他也可以在响水潭改造船只。 或者干脆另起炉灶建造战船。 三千担战船不复杂，一两个月就能造一艘。 材料不缺，一旦开工还不得跟下饺子似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虚虚实实 周子柏虽说不着急，但大批船队留在码头上也不行。 两岸码头原本就不大。 有点耽误唐元的拆迁行动。 第二天一大早。 周子柏的船队满载着能拉走的物资北上了。 大部分战马也随船装走。 他们不需要再回来。 踏桨船也装了虎蹲炮，留下来就组成了八艘炮船。 水军只留下三百人，够驾船开炮就行。 如此一来，单单吕良勇统帅的战船小队。 就能额外拉走千把人。 城里留下的都是高头大马，只有八百匹。 仅仅武装了五百重骑，三百具甲轻骑。 白马镇西边，再无动静。 马氏县或者尉氏县的驻军，多半发现了不对劲。 也可能，李易的震慑之举，吓阻了他们。 舟山镇东面，情况却有些诡异。 余奎满怀期望的钓鱼行动，昨晚居然毫无收获。 余小春伪装的再好，连续伏杀了三波远拦子。 再笨的敌人，也知道舟山镇出了问题。 他们不是不来，反而来的异常频繁。 人家就在三四百步外，举着火把观察。 蒙山军也无可奈何。 出动轻、重骑突袭？ 隔着这么远，指定追不上。 架上虎蹲炮，确实能打着。 但唐元有三四千人一直在搞拆迁。 能不暴露蒙山军的杀手锏，自然是尽量隐藏。 在唐元看来，蒙山军将士背着的那种奇形怪状的弩弓。 就犀利得了不得。 一百五十步破铁甲妥妥的。 当初周子柏射了一箭，大老远就差点把他的桅杆给扎穿了。 有这玩意，还要什么床弩、投石机？ 三五百担的快船原本就灵活。 隔着两三百步抛射火箭，管他准确性如何呢？ 敌人也得头疼吧？ 但唐元有自知之明。 李易低价卖给他那么多兵器物资，还送了无数不值钱的。 他那好意思觊觎蒙山军的主战装备？ 贸然提出，搞不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他自己有一批千担和三千担级的大船。 稍稍改造，床弩和投石机都能装上去。 从李易手里买过去的六、七千把辽人步弓，骑弓相当精良。 辽军出战，普遍携带两把好弓。 抛射二百步，毫无问题。 如此一来，唐元的水军远程、中程武器都有了。 他没打算近战。 冬日缓缓升起。 突兀的，如雷的马蹄声自东而来。 李易呆在白马镇。 隔着一条董家河，他居然感觉到了桌上茶杯的震动。 “哈哈哈，达鲁海牙的反应够慢的。” “这时候才赶来？” “走，过河看看去！” 一行人划着快船来到空旷的舟山镇。 除了围墙还在，镇子里到处是残垣断壁，片瓦不留了。 登上东门城楼。 抬眼一看，密密麻麻的辽人骑兵缓缓逼近。 余小春禀报道。 “大人，敌军超过一万骑！” 跟着屁股跑来的唐元吓得一哆嗦。 当初辽军攻打清水镇，才不过两千骑。 他也算足足了准备，城防俱全。 仅仅扛了一个时辰。 乡军伤亡就过千了。 不及时撤离，还不得全军覆没？ “李……大人，辽军来势汹汹。” “咱们，没必要硬抗嘛！” “反正，舟山镇啥也没了。” 李易神情淡然，他拍拍冰冷的女墙轻笑道。 “没事儿，先看看。” “老唐呀，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白马镇的拆迁，可以开始了。” 唐元连连点头。 “嗯嗯，卑职保证，片瓦不留。” 李易笑道：“可你只有一天的时间。” “我担心辽军会从下游调派船只。” “有大船就有投石机，火油弹，你现在没必要跟人硬抗吧？” “速度加快些。” “遵命！” 唐元拱拱手，匆匆跑下城墙去了。 余奎取出单筒望远镜，啪的一声拉开。 “这个家伙不走，咱们就是顾忌多。” “咿？” “辽人没有带重装备么？” 李易眯缝着双眼，看到旷野上整齐的骑墙缓缓停下。 隔着一里地。 辽军止步了。 如果西面的驻军，行动够快的话。 他们也能通过小船，渡过董家河下游朝大本营快马传讯。 三千多援军全死在白马镇外。 这就不是一般马贼所为了。 蒙山军没树大旗，也没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挡不住辽军高层去猜测。 野战全灭三千轻骑，守城战，就能挡得住一万辽军。 所以，李易估计。 达鲁海牙肯定很头疼。 据说中路军只有十万规模。 攻城拔寨总有损耗。 辽军再悍勇无敌，也是血肉之躯。 打仗，就意味着死人。 前前后后，蒙山军歼灭的中路辽军，都快五千骑了。 达鲁海牙西边打相州，总得要三万吧？ 中路主攻真定府，也少不得三万精骑。 东边就算骚扰作战，加上各地需要驻军，剿灭抵抗力量。 又得分去一两万。 所以，他能派出多少人找李易的麻烦？ 大本营要不要留守？ 余奎指着分开两列的辽军叫道。 “大人，还真带了大家伙。” “哟呵，那就是重型投石机吧？” “啧啧，速度挺快啊！” 李易招呼道：“小春，给白马镇发信号。” “再调过来五百人。” “咱们要把这东城墙给战满喽！” 余奎有些疑惑。 不是要撤么？ 来来去去折腾什么？ 李易看到大家有些不明白，当即笑道。 “咱们是要跑路。” “临走前，吓唬吓唬他们不行么？” “朝阳初升，咱们的铁甲就算刷了黑漆，也会反光的。” “你们想想！” “当辽军大将看到，这么点城墙就有千五铁甲精兵驻守。” “他会怎么想？” 余奎恍然大悟。 辽军一万大军中，能有上千铁甲精兵就不错了。 忠县如今不缺铁。 但是，打制铁甲是个费时费力的苦活儿。 大周也好，辽国也好。 哪有蒙山军那些省力的设备机械？ “哈哈哈，按照辽军的铁甲兵比例。” “他们可能会误判。” “如今驻守舟山镇和白马镇的不明军队，可能达到两三万！” 李大柱拳掌相击赞道。 “大人好计策！” “一万多辽人攻城，有点少了呀！” “不做足准备怎么行呢？” 余小春闻言，笑嘻嘻地拔腿就跑。 “那我搬兵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如临大敌 城头上的蒙山军官兵瞬间明白了。 咱家大人，是打算将虚虚实实的计策玩到底啊！ 反正咱们没打算跟辽人硬抗。 无非不过是拖时间。 让唐元大拆特拆，彻底把两个镇子化为废墟。 看辽人还怎么驻兵？ 直接废了这条重要的后勤补给线路。 让他们慢慢重建去。 更重要的就是。 这样做了，能起到淡化蒙山军存在的可能。 为什么？ 辽军也有情报密谍的。 阳城可是整个儿投降了达鲁花赤。 蒙山城的兴起，也就大半年的时间。 上哪儿去弄两三万大军去？ 就算是一座军城，你也得养大部分军属吧？ 城墙就那么几里方圆。 能住得下七八万军民？ 开什么玩笑？ 李易转动望远镜，他能清晰地看到。 一位银甲大将，站在一里开外的望楼车上。 正在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舟山镇。 李大柱估摸了一下距离，建议道。 “大人，从踏桨船上拆下三门四寸炮。” “一次集火，没准儿能干掉那辆望楼车。” 李易摆摆手。 “散弹打不了那么远。” “三枚十斤铁弹，就一定能打中那位辽军大将？” “扯淡！” “现在可不是决战的时候。” “不要给咱们蒙山堡惹麻烦。” 他随时都在淡化蒙山城的存在。 翅膀不硬，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枪打出头鸟，李易可没那么傻。 其实，他对现在的大周朝很失望。 辽人就算攻下真定，相州，甚至马踏黄江又如何？ 最好是连京城封丘都打下来。 反正辽人战线拉得越长，后勤补给就越费劲。 相反的，蒙山军城的压力就越小。 发展壮大的机会就越大。 辽人抢大周，蒙山军反过来抢辽人，不是挺好？ 现在急个啥？ 自己上万军队还没练好呢。 就急吼吼地为了大周朝打生打死的。 那帮大头巾们，却在封丘城吟诗作对？ 隔江犹唱xx花？ 别人怎么选择，老子管不着。 我李易可不是傻乎乎的，横冲直撞的“粗鄙武夫”。 望楼车上的银甲大将不是别人。 正是中路军大帅达鲁海牙。 他凝望片刻，越看越是心惊。 陆陆续续的黑甲精锐踏上不高的舟山镇东墙。 转眼间，就站得满满当当。 不是涂了黑漆的皮甲。 反光？那一定是铁甲军。 老天爷，要是靠人力附蚁攻城，得死掉多少勇士？ 辽军最擅长的轻箭抛射，等于跟人家挠痒痒。 云楼车，抵近百步之内，也对铁甲无能为力啊！ 唯有动用大批的投石机，石弹，火油弹硬砸。 可辽军有重型武器，人家就没有么？ “大帅，咱们之前的猜测，一错再错。” 军师尤配摇着鹅毛扇子叹息道。 “搞了半天，还真不是蒙山军呀！” “大帅，您看两座小城头顶，那特殊的灰色铅云了么？” “没有三五万人生火做饭，是不会形成这种现象的。” “卑职可以确定，千里太蒙山的马匪，一定联合起来了。” “他们穷的就剩一条命。” “可比大周军难对付。” 达鲁海牙现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抢了童家河西边的地盘儿，收获一般。 却惹出一帮更难对付的敌人来。 如果是野战，他并不担心几万乌合之众。 可人家守城，那就不是自己这一万五千兵马能打下来的了。 可恶的大周官僚。 你们在马氏县炼铁，到底流落了多少好铁进入马贼之手？ “那就用投石机，给他们点教训。” 尤配连忙劝阻道。 “大帅，不可！” “舟山镇守不住，还可以退往西岸呀大帅。” “咱们浪费大批火油弹，就算把镇子烧成白地又如何？” “咱们能放弃这条最直接的补给线么？” “最后还不得重建？” “再说了，马贼的重型武器应该不少。” “马氏县的信报不是说了？” “至少有上千援军，死状甚惨，疑似石弹所为么？” 那怎么办？ 本帅亲自率领大军前来，总不能一箭不发吧？ “老尤，本帅明白你的意思。” “等马贼搬空了两镇储备的庞大物资，他们就会走是吧？” “那可是三十多万单粮草，几百万斤上等铸铁！” “嗯嗯，银子也不少了。” 达鲁海牙心痛，军师尤配也一样。 他指着董家河上的大片帆影苦笑道。 “大帅，人家不缺船只。” “区区一万多担铸铁，恐怕早就搬空了。” “现在，人家正在折腾白马镇的粮食物资呢！” “您顶多烧了舟山镇而已。” “隔河相对，咱们一样阻挡不了人家。” “丢就丢了吧！” “攻下相州或者真定，只会劫掠更多。” “冷静啊，大帅！” 达鲁海牙磨了半天牙，悻悻然下了望楼车。 他想了又想，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就躲进大帐吃肉喝酒去了。 “全军修整一日。” 骑兵从忠县跑过来，不过六七十里而已。 需要一天时间来修整？ 一帮手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敢问。 好吧！ 您是大帅，您说了算！ 这下子轮到蒙山军迷惑了。 备战一刻钟的投石机，消停了？ 一帮辽军安营扎寨了？ 余小春迟疑地问道。 “大人，咱们不会……” “真把辽人……给吓住了吧？” 李易巴不得辽人，跟自己慢慢耗下去呢。 “命令！” “吕良勇水军，加大下游巡逻范围。” “一旦遇到辽人船只，灭之！” “其他人，都下去吧！” “留一个百户部，正常警戒即可。” 唐元这边已经开拆白马镇了。 搞得灰尘满天飞。 他万万没想到，这番乱拆，居然起到了惑敌之效。 还让达鲁海牙忌惮不已了。 没有漫天灰尘形成的铅云。 没准儿，辽军已经试探着攻打舟山镇了。 “大人？辽军没打？” 李易哈哈一笑。 “人家走累了，要扎营休息。” “咱们可管不着，你抓紧些。” “一旦形势不对，咱们立刻启程！” “遵命！” 一个白天过去了。 原本打算天黑就撤的李易，突然决定不走了。 他很想看看，这帮辽军会不会趁夜偷袭。 值守的三个百户部，眼都不敢眨一下。 一直到天亮。 辽军居然试探性的进攻都没有？ 于是，唐元又多了一天的拆迁时间。 同时，他的响水潭营地。 建设时间，也变得更加充足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继往开来 气氛诡异。 两军隔着一里地，对峙到第四天早上。 对方居然连一次试探性攻击，都没有发起过。 唐元都过意不去了。 经过几千人连夜紧急拆迁、搬运。 白马镇现在，也是片瓦不留了。 蒙山军官兵，只能留宿帐篷。 这是多大的恩情呀！ 他们原本在昨天，就可以跟着周子柏撤走的。 “李大人，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啊！” 唐元眼中泪光闪闪，情真意切。 “撤吧，没必要让兄弟们挨饿受冻啦！” 李易哈哈大笑道。 “老唐，无妨！” “多拖一天，你响水潭的防御不就更强些么？” “辽军不动，咱们就耗下去呗！” “你要是闲得慌，就派出些船只。” “去半道上，帮帮本官的转运队伍好了。” “放心，我这两千人，几百匹马。” “占不了多少运输量。” “可以快打快撤的！” 唐元留下两艘三千担大船，十艘千担级的。 驾船的都是水战经验丰富的乡兵。 足足一千人。 他自己则感激涕零地先走一步。 建房子不着急。 响水潭的地利摆在那里。 那就帮着蒙山军做点事吧。 要不然，心里过不去！ 第六天，余奎都有些烦了。 辽军一万大几千人，磨磨唧唧的，算什么野战无敌？ “大人，咱们走吧！” 李易点点头。 “芷晴他们就算再慢，也该到蒙山城了。” “兄弟们，出发！” “回家！” 东岸，舟山城。 所有官兵悄声无息地撤了。 “报！” “大帅！马贼好像……跑了。” 达鲁海牙这些天，烦躁得不行。 偏偏隔着条董家河，力有不逮。 “真走了？” 哨骑恭恭敬敬地回报道。 “我们抵近一箭之地，反复试探过了。” “舟山镇东城墙，毫无反应。” “侧向观察，码头上，只剩下八艘乌篷快船了。” 八艘快船能装多少人？ 顶天也就塞个二千多吧？ 还装不了体格高大，不好伺候的马匹。 “砰！” 达鲁海牙挥刀一斩，面前的案几一破两半。 “太蒙山马贼，欺人太甚！” “把咱们这些天制作的木排抬过去。” “本帅要……追杀至死！” 军师尤配摇着白羽扇子，提醒道。 “大帅，还是让投石机打一轮。” “谨防马贼耍诈！” 达鲁海牙气咻咻地喝道。 “打！” “上重型石弹，把那破城墙，给本帅拆了。” “轰隆！” “轰隆！” …… 投石机抵近，无数大如车轮的巨石抛射而下。 城楼塌了。 城墙破了。 烟尘四起。 最后的强拆行动。 由辽军接手了！ 城墙很快被摧毁，大队辽军开进。 达鲁海牙暴跳如雷。 两座镇子片瓦不留，马贼可恨！ “逃？” 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荒草滩之南，搬运大批物资回太蒙山，崎岖难行。 本帅就不信追不上你们。 辽军探马四出，各县驻军纷纷赶来。 太蒙山东北险峻，西南平缓。 辽人把床弩、投石机拆成零件。 人扛马驮，硬是运到山口。 一番暴风骤雨似的攻击，南山口三大寨告破。 这是遭受无妄之灾了！ 马贼是好欺负的？ 千里太蒙山好歹散居着几十万人。 各大寨子唇亡齿寒，迅速组织起七八万联军。 马贼怎么可能跟辽军正面打？ 偷袭打闷棍，四处骚扰，抢了就跑才是王道。 李易万万没想到。 他灵机一动的祸水东引之计，效果出奇的好。 当辽军攻下真定府、相州府之后。 整个后方却乱套了，被四处纵横的马贼搞得一团糟。 双方都在调兵、征兵。 这一通乱杀。转眼就是三年！ 蒙山城在三年里获得充足的发展。 李易的口号是“高筑墙，广积粮！” 城墙不断往东面延伸，直接覆盖到龙王河口。 十几万亩土地被圈进来。 一座周长四十多里的雄城拔地而起。 南面朝着荒草滩要田要粮。 五万亩的人工咸水湖挖掘成功。 水军有了终年不冻的泊地。 翻出的土壤覆盖了五十多万亩荒草滩盐碱地。 彻底隔绝了底下盐水的喷涌。 这些新土地经过河水淡化，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水稻田。 蒙山军也没有闲着。 阳城是兔子窝边的草，得留着。 董家河下游直达黄江。 辽军的占领区哪里不能抢？ 唐元的水军几乎沦为了蒙山军的运输队。 三年时间，两军解救出四十多万百姓，全部安置在蒙山城。 人口基数大了，兵力随之暴增。 大周建宁十三年初。 辽军四十万铁骑马踏黄江，汇攻京城封丘。 老皇帝气急攻心，一命呜呼。 几位皇子争夺宝座之时，奸相严崇文却开城投降了。 混乱中，只有最小的皇子逃亡江南，组建后周小朝廷。 李易高举救亡大旗，率十五万水陆大军南下。 仅仅一个月，北地澶州收复。 辽中路军被歼大半。 三月初，周子柏率两万水军展开黄江决战。 万炮齐鸣，震惊天下！ 辽国江防水军，海防水师一战而没。 几十万大军后路断绝。 李易的陆路大军不慌不忙地耗时三月，先后收复雄州和太原。 五月，唐元部接收改编，所有舰船换装虎蹲炮。 三万唐部水军北上，彻底封锁龙王河，辽人片板不得渡。 自此，整个北地，彻底落入李易之手。 九月，李易称明王。 扩军至五十万。 大量先进军备源源不断地从蒙山堡运出。 跨时代的火器化部队，足足组建了四个野战军。 下辖三十个新编师。 北地恢复安定，无路可走的几十万辽军继续南进。 后周政权于年底被灭。 建宁十四年，李易称帝。 国号大明，定都蒙山城！ 昭武元年，大明三十万水路大军跨过黄江，一路摧枯拉朽。 五月初，中原尽复。 大周，以及辽国的几十万南征军成为过眼云烟。 昭武三年。 李易誓师北伐。 短短三个月，燕云十六州故土，全数夺回。 辽国残军纷纷退出古长城。 辽人遣使求和，欲结兄弟之邦。 昭武帝李易不允。 次年八月，李易御驾亲征。 五十万大军追亡逐北，辽国遂灭！ 年底，皇后田小娥诞下一子，名李寰宇。 当晚，李易大宴群臣，击金杯而高歌—— “乱世磨砺兮，波折多，” “万众一心兮，荡群魔。” “汉风烈烈兮，寰宇定，” “七海扬明兮，日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