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诡异轮回里当影帝》 第一章 换头 “叮铃铃，叮铃铃！” 黑暗的小镇上，一辆四轮马车缓缓驶了进来。车厢两边各挂了盏昏黄的煤油灯，灯芯上火苗随马车颠簸不停扑腾跳跃。 这时不知从哪响起一阵诡谲的音乐声，像是那种拥有旋转小人的八音盒。 每一个音都非常清脆、空灵，叮铃铃地，旋律却是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 驾驭马车的无头人扯了扯缰绳，勒令马儿停止前进，驻足在小镇中心泥泞的街道上。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寒气逼人。 “叮铃铃，叮铃铃……” 恐怖乐音从一所房子里面传了出来，圆形的、旧旧的木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精美的八音盒不知被谁放在门沿上，芭蕾舞者在盒中旋转舞蹈，脸上的笑容优雅而美丽。 无头人从马车跳下来，机械地走到门边，伸手拾起八音盒，转身回到马车上。他掀开帘子，恭恭敬敬地将盒子递送进去。 车内随即传出一阵古怪地交谈声。 没过多久，两个斗篷人从马车里将一具尸体抬了出来。 尸体被摆放在那栋旧旧的房子门口地板上，斗篷人随即返回马车。 驾驭马车的无头人抖动缰绳，两匹亡骸骏马在暗夜中发出几声空灵地嘶鸣，拖动车厢，缓缓驶离小镇。 …… 方宇撑开眼皮，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像只两脚羊似的，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投入一口大铁锅中，热水漫过了胸口，水温正在加热。 “什么破梦？快别闹了，明天还得挤地铁上班！” 方宇嘀咕一句，狠狠磕上眼睛。 这个时候，梦不但没醒，反而听见一阵脚步声走了过来。紧跟着，脑袋就扎扎实实挨了一铁勺子，痛得他眼冒金星。 他不得不再次睁眼，一张五官粗大、脑门一角凹陷的圆脸冲着他傻乐，嘴角挂着涎水，关键是，这哥们的身材像个南瓜，圆滚滚的，上下左右长了4只手，4条腿。 方宇吓得够呛，这是哪里来的罗刹鬼？！ 那两撮鼻毛最有个性，从偌大鼻孔探出来足有一寸多，仿佛两把硬毛刷。 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自己在图书馆翻阅过的那本名为《畸形人晚宴》的漫画，最开始那一幕吗？ 那漫画讲得是一个名叫小林的社畜，因为和女朋友分手去居酒屋买醉，醉倒后被心怀叵测的店老板以一块黄金的价码，卖给了异时空的神秘人。等他醒来，就已沦为畸形人铁锅中的食物了。 这么说？老子穿越到了漫画世界，成了主人公？ 方宇觉得这真的很扯！但眼前的一切，又不像是假的，特别是刚才脑袋被敲那一勺子，痛得很真实。 畸形人先生冲锅里的他憨笑着，冷不丁又拿铁勺往方宇脑袋敲了一下，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狗卵！敲着好玩是吧？ 方宇骂着，这时那憨p突然拿勺子在锅里舀了一勺汤汁，张嘴就喝。 “吧唧吧唧……” 它那肥厚的嘴唇动了动，品尝着方宇洗澡水的滋味，自得其乐的样子。 可能是嫌汤汁淡了点，它猛地扔掉手中的铁勺，伸手在墙上摸了把刀，准备给方宇放点血，增加点汤的浓度。 别看这货面憨，心肠可黑得很！挥刀直逼方宇肚皮而去。 方宇赶紧像条蛆虫那般扭动挣扎，可是，身体被牢牢捆绑，挣脱不开，那一刀稳稳地刺进了方宇的肚子，一划拉，他的肠子就顺着流洒出来。 汤的浓度增加了。 开肠破肚，这只是那恶心漫画的第一幕。方宇痛得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人却没有虚弱下去的迹象。 果然，剧情地发展和漫画一样，都带点暗黑色彩。 变态就变态在这里。 方宇知道，接下来，他将被端上餐桌，亲眼目睹自己被畸形人先生一家老小，当作一顿丰盛的晚餐。在刀叉碰撞声中，身体很快就被掏食一空。 方宇眼睁睁看着它们大快朵颐，最后自己的身体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 魔幻的是，他竟没有死。 当然，这也是那恶心漫画的一部分。 于是当天夜里，身体被啃食干净只剩下骷髅架子和一颗脑袋的方宇，就被畸形人先生钉在了自家门口的墙壁上，鬼知道是出于什么动机。 即便是清楚漫画的剧情，方宇还是没能逃脱被当作晚餐吃掉的宿命。 不过好在，漫画的最后，主人公小林总归是逃回了原来的世界，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尽管过程十分艰难，但方宇明白，只要按照漫画剧情走，他应该也能和主人公一样，从这鬼地方逃出去。 身体早已没有知觉，只是脖子处还有些许火辣辣的刺痛。 根据这个暗黑异世界的设定，大脑如果还在，人就不会死亡。 反正方宇现在就只剩下一颗脑袋，意识却还相当清醒。 他按照漫画剧情，用骷髅手摸到挂在墙上的一把锤子，敲断了自己的脖子，然后脑袋就从上面跌落，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滚入小镇街道的泥泞之中。 阴冷的雨水落在方宇面颊，令他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冰凉。他的一生，从未像今天这样孤独与荒诞。四周一片漆黑，很快，一阵车轮声传入方宇耳中。 他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赶紧伸出舌头，像只蜗牛那样，通过舌头拖动脑袋，在泥泞中艰难蠕行，最后隐蔽在路边草丛里。 别问这一切怎么办到的，反正那部该死的漫画就是这么设定，而方宇也果真能这么做。 马车来了，和镇上这一家人做着交易。 它们用一具人类的尸体，换走了一个带有旋转小人的音乐盒子。 方宇趁它们不注意，利用舌头蠕行过去，钻进马车底部。 当无头人驾驭马车驶离小镇时，也带走了方宇，确切地说，应该是他的头。 马车在幽暗的异世界颠簸，经过长途跋涉，穿越了一片森林，跨过浅滩，而后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盘山路，抵达山顶一座黑色的古堡。 重头戏来了。 当马车内两位童心未泯的斗篷人抱着音乐盒子走进古堡以后，方宇从车底爬了出来，目光盯上了驾驭马车的无头人。 按照漫画剧情地发展，这位可怜的无头人车夫，对没有身体的脑袋有着相当的痴迷，因而与只剩下头颅的主人公一拍即合。 既然我没有脑袋，你碰巧又没有身体，那咱俩凑合过呗？ 果然，在方宇低声呼唤下，端坐在马车上的无头人很快就有了反应。 它跳下来，从地上拾起方宇，本能地将他往自己脖子上套。 “反了喂兄弟！” “装反了听到没？！” “操！” 剧情到这里，出现了一点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宇所在的位置同原著有所偏离，那无头人竟然没意识到，将方宇的头与自己的身体装反了。 肌肉神经在瞬间就交织在一起，任谁也无力回天了。 第二章 阴暗念头 即便是头与身体的方向倒置，方宇仍不想死。他想活着，为了活下去，他开始习惯这具陌生的躯体，试着一点点地掌控住它。 拿脚后跟走路虽说很别扭，但方宇还是慢慢适应下来。起初，他行动笨拙，举步维艰。经过十几分钟地训练，他逐渐摸到窍门，就算是倒退着行走，也不能掐灭他对回家的执念。 他小心翼翼地溜进城堡，大理石板铺就的厅堂十分光滑，装饰风格极其华美、繁琐，颇具西欧古典主义洛可可风。 并不见斗篷人的踪迹。方宇搜肠刮肚，四处找寻，总算在大厅尽头发现了地窖入口。打开那扇精致的雕花木门，是一条往下的阶梯，漆黑一片。方宇从烛台上顺手摘下一支燃烧的蜡烛，沿着阶梯往下走，经过几个转折，深入地下数十米，终于抵达地窖。一股腐败的霉味混杂了酒香，钻入方宇的鼻孔。 这是一个酒窖，约摸50平米左右，按照超市货品陈列方式，堆满了大小不一的橡木酒桶。这城堡主人很显然对酒有着非凡的追求与独特的品味。方宇一声不吭，将酒桶塞子一一拔掉，逐个踹翻，任由名贵的酒液四处流洒。 做完这一切，这才按照脑中记忆，朝酒窖深处走去。 那儿果然有一扇铁门，旧旧的模样，用铁链锁死。方宇记得，他这副新的躯体有着远超常人的力量，按照漫画剧情发展，这锁链是被换了身体后的小林徒手扯断的。方宇于是操纵着新的躯体，双手攥住锁链，用力拉扯。 这铁锁很轻易就被崩断了。 方宇惊喜地察觉到，这副新的躯体所拥有的力量远比他想象中强大得多，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要是脑袋没有装反的话，就更好了。 唉。 拉开锈迹斑驳的铁门，后面是一条黑暗幽深的隧道，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方宇手持蜡烛钻进去，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隧道的黑色石壁具有很强的吸光作用，燃烧的蜡烛只能勉强形成一个直径20厘米的微弱光圈，连脚下路面都看不清楚。 陷入浓墨一般的黑暗中，让人感觉很不好受，但方宇没有选择余地，只能硬着头皮前进。好在道路平坦，畅通无阻，方宇行了一会，很快进入到一个宽阔的山洞，烛光豁然开朗。 “出来了么？” 方宇情绪激动，兴奋地沿着山洞往外奔走。 很快，就闻到一股令人振奋的臭味，是方宇所熟悉的那个世界下水道的气味。 他喜极而泣，握着蜡烛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这山洞与城市的下水道系统相互连接。方宇在里面弯弯绕绕了半天，好歹从一个下水管道口钻出，放眼一望，整座城市的灯火星星点点，重见天日的方宇突然嚎啕大哭。 “996算什么！007又如何！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去他妈的异世界！” “老子回来了！” 从污水横流的管道钻出，方宇顺着缓坡爬上马路，就连身上的臭味此刻也变得香甜了。就算是脚后跟朝前，也禁不住内心的狂喜在公路上飞奔起来。 一边奔跑一边嘿嘿傻笑着。 身上的黑袍固然有些异类，但方宇不管这些，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家。回到那个他和女友王露露租住的破出租房，牢牢抱住女友诉说他内心的苦楚。 再也不任性了，努力挣钱，等攒够了彩礼，就上门提亲。女友那点小脾气算得了什么？她不也没嫌弃自己穷，选择和他同居了么？要是嫌贫爱富的话，怎么可能在一起那么久？女孩子嘛，多少都会有点虚荣心，喜欢一些徒有其表的仪式感，那又能花几个钱呢？人嘛，总得有点小爱好，这一切难道不很正常吗？ 方宇一路疾行，很快步入市区，他对这一带很熟悉，租住的那个小区也不远。 “可是……我这副身体……妈的！” 以后该怎么办？总得出门总要工作的呀！这么一副怪异无比的身体，要是被人发现，岂不被当成怪物看待？ 想到这儿方宇不免一阵头疼，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无力改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区到了，这会大概是夜里11点多，街上行人很少。尽管如此，方宇这古怪的装扮还是惊得擦肩而过的路人频频回头探望。 方宇脑子里纷乱如麻，他快步走进小区，找到自家所在的6号楼，匆匆奔走进去，乘坐电梯，抵达所在楼层。 “可算是回来了……” 走到自家门前，方宇长长吁了口气，捏着手指关节正欲敲门，忽然间听到门内传出一阵嬉笑打闹地声音。 他脑子轰然一炸，刹那间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两行热泪瞬间夺眶而出。 “呜呜……” 他情绪奔溃，肩膀颤抖着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喃喃自语，面部扭曲得十分难看，鼻子歪斜，嘴巴扁成一条缝隙，皱如橘皮的下巴一颤一颤地抽动，一双空茫无神的眼睛盯着门板……无比绝望的情绪瞬间掏空了他的身体。 “不！不是这样！” 他突然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表情随之陡然一变，狰狞之色充满了整张脸庞。 房子里的打闹声依然还在，只听得一个女声娇羞笑骂:“不！我不要！你这臭流氓！嘻嘻！” 听到女友王露露的浪笑声，方宇心如刀绞。他把拳头攥得咔咔作响，脸上的表情越发阴沉可怖。 “他妈的。” 骤然之间，方宇眼中射出一股怨毒之火，一个万劫不复的阴暗念头在脑海中急遽膨胀，越发不可收拾。他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蓦然勾起一抹阴狠怪笑。 紧接着，只听得门内又传来另一个猥琐的男声:“嘿嘿，你一回来就说自己饿得不行了，来嘛，我下面给你吃嘛！” 这熟悉的声音就算化成灰方宇也认得。 第三章 偷袭 要说这世界上最了解方宇的人是谁，莫过于他自己。 方宇身披黑袍，在铁轨旁的小公园里独自呆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未亮，晨练的老人就开始陆续出现。 他们甩动着老胳膊老腿，一边慢跑一边捶打自己的身体，方宇藏匿在步道旁的灌木丛中，一双漠然的眼睛窥视着每一位途经的路人。 “一山不容二虎，怪不得我……” 老远的，方宇就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匆匆跑来。与一身运动装的晨练者不同，那人穿着一套正式的西装，背上挂着个黑色双肩包，鼓鼓囊囊的。脚上的尖头皮鞋擦得锃亮，一看打扮就是一头年轻的社畜。 他来公园的目的不是锻炼身体，而是为了抄近道去赶上班的公交车。 穿过公园，有一面铁丝网，后边就是铁轨。为了节省十分钟的路程，方宇过去每天都会从铁丝网上面被人剪开的窟窿钻进去，然后越过铁轨，再穿过一条干涸的护城河，去对面坐14路公交。 铁轨通行的火车很少，相对比较安全，方宇曾经计算过，从这儿穿过去被火车碾死的风险其实和买彩票中头奖的概率差不多，所以为了每天节省10分钟的脚程，冒这点风险是值得的。 那人小跑着近了，看得出来，头发虽然在洗脸时用水抹过，但效果不佳，发型还是有点乱糟糟的。 从来人脸上的神色判断，这明显是一头因为睡过了时间而感到焦虑不安的社畜。 “杀死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然后取而代之，这样真的好吗？” “伊藤润六，你这个黑心杂种！怎么可以画出这么歹毒的故事！” 方宇躲在灌木丛中咬牙切齿，一双阴暗的目光冷冷盯住走近的那头社畜。 那人有一张和方宇长得分毫不差的脸庞。连上班爱抄近道的习惯，也和方宇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这个人就是他，只不过是另一个时间线上的他罢了。 按照漫画剧情的最终结局，小林俊二虽然从异世界逃回现实，但那个世界已不是他原来的时间线了。 “在黑暗中偷偷窥视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和女友幸福生活，小林心中充满了怨恨，他想，难道自己以后要像一个怪物那样，躲避着人们猎奇的目光，失去原有的社会身份，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提心吊胆的活着吗？不！绝不可以！我小林俊二绝不可以就此认输！” 在原著漫画中，小林俊二回到现实世界后，还在暗地里偷偷窥视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一月之久，当他逐渐意识到原本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另一个自己所占据以后，这才彻底黑化，脑中涌现出那个阴毒的念头。 但方宇不同，他是清楚剧情走向的人，只是经过一个晚上的短暂考虑，就已下定决心，必需除掉这个世界的自己，生活才能回归正轨。 反正，只要尸体处理得当，没人会发现得了。毕竟按照正常逻辑，谁又去会相信一个仍然活着的人被杀害了呢？ 手中的石头被方宇攥得紧紧的，按照他现在的力量，杀死一个普通人，简直比杀鸡还要简单，看着眼前匆匆掠过的人就要远去，方宇蓦地暴起，如同一头潜伏在灌木丛中的猛兽，闪电般扑向自己的猎物。 咦？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已猛扑过去的方宇，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他对自己的身体相当了解，按理说，眼前这个家伙，也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不应该这么强壮才对；而且，身高也不对……没换身体之前的方宇，身高是1米75，而眼前的这个家伙，似乎还高了几公分。 这事要是换在别人身上，方宇不会这么敏感，但对于自己身上微小地变化，他却很轻易察觉到了。 这人……有问题！ 脑中轰然一响，方宇已扑至对方近前。按照原著漫画剧情地发展，换了身体后的小林，力量速度大幅度提升，很轻松就杀死了另一个自己。 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有些古怪。 察觉到灌木丛中猛然扑来的方宇，对方非但不感到惊慌，反而停在了原地，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冷笑。与此同时，一只手迅速伸进裤兜，变魔术般摸出一把弹簧刀，紧接着身体一侧，堪堪躲过方宇地砸击，手腕一转，刀尖直取方宇喉管！ 要不是方宇提前意识到了不对劲，生出几分戒备，怕是早成了对方的刀下冤魂。 “你……” 面对直刺而来的利刃，方宇连忙伸手一挡，将对方手腕打落，然后借机往后跌退。 那人一击不得，脸上冷笑更甚:“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面对方宇地突袭，对方好像一点吃惊的模样都没有，反而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怎么回事？ 方宇骇然，剧情怎么……变了？ 按照原著剧情，小林很轻松就杀死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而那个冤死鬼直到临死前一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是，眼前这个家伙，明明一副社畜打扮，却好像早有预谋的样子，对于事件的真相，似乎了然于胸？ 更可怕的是，通过刚才短暂地交手，方宇震惊地发现，对方竟然拥有不亚于自己的实力。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之前的剧情发展都跟那本漫画一模一样，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却突然改变了剧情走向？” 方宇正困惑间，那人已冷笑着扑了上来。对方眼睛发红，透露出逼人的杀气，看样子今天不把方宇干掉，不会罢手。 直刺过来的尖刀在方宇眼中逐渐扩大，对方速度之快，一点不亚于自己，短短一瞬就已逼至近前，刀尖照着方宇眼睛刺来！ 对方手段狠辣，招招毙命，方宇不敢大意，稍稍冷静下来的他在刀尖距离眼睛仅仅寸许，脑袋一偏，躲过一劫。与此同时，顺势抬起手肘，直击对方胸口！ 只听得“锵”地一声脆响，方宇挥打出去的肘子精准砸击在对方心口，然而巨大的力量并没有对其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像是磕在了一块坚硬的铁板上，整条手臂都感觉到了剧烈地震荡！ “怎么……” 方宇不由地惊喊一声，震愕的双目看着对方。 难以置信，对方的身体强度，似乎跟方宇一样坚硬。 难道他也……可是，为什么？他的身体并不是反着的？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见方宇一脸惊疑，对方勾起嘴角，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怎么？你以为很轻易就能干掉我？” 看着对方一副“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样子，方宇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一刻，两人很有默契地停手，在灌木丛旁边的草地上形成对峙之势。 “难道你也是……” 面对方宇的质询，对方并不隐瞒，脸上挂着迷之微笑: “这件事如果能用谈判的方式解决的话，我不想跟你打，打死打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和你一样，也是从那个世界逃出来的，有着跟你一模一样的经历……当我好不容易回到现实世界，兴匆匆跑回家去的时候，我却发现……这根本不是我原来的位面，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另一个我……” “也就是说，我永远无法回到原来那个位面了，时间线不知道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过这个时候的我，已经记起那本漫画的最终结局，因此……” “你……杀了他？”方宇惊道。 “是的，”对方又露出标志性的冷笑，“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我和你一样埋伏在这，只是动了动手指，就捏碎他的脖子……尸体处理起来倒是有点麻烦，毕竟和漫画剧情不同，我们这儿离海很远……” 原著漫画剧情中，小林杀死另一个自己后，是将尸体浇灌在水泥中，然后沉入海底。 “不过呢，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了，然后心安理得的占据他的社会关系，像原本那样生活着。我拥有超人的身体素质，却并不打算利用它，我只想把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然后过着平凡的生活，最后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去……” “你应该能够理解我这种心理吧？毕竟我们的记忆以及思维模式，几乎一模一样。我们都害怕暴露自己，害怕被当作怪物一样被人关注，换做是你，应该也会作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对吧？” 第四章 诡异轮回 “事情总得有个先来后到的嘛……”对方耸了耸肩，在方宇眼皮底下捏捏手中的弹簧刀，“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对吧？是我先占据这个位面的身份，你后来的，怎么可以抢呢？” “厚颜无耻！” 方宇破口大骂，他发现这个家伙和自己还是有些区别的，或许是时间线在自己之前，经历比自己多，又或许因为选择不同，导致不同的结果，性格方面要比自己阴险狡诈得多。 “呵呵！” 对方反唇相讥，“说得你好像没有那个想法一样？要不是我拥有和你一样的力量，你能放过我？” “别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洁的羔羊了好吗！我不想再和你啰嗦下去，两个选择，要么和我拼个你死我活，要么你就放弃这个身份，离开这座城市，永远不要再回来。” “这或许对你我，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别忘了，跟我比起来，你的身体是反的，灵活性方面比我差了不少，硬拼的话，我的胜算恐怕更大……” “忘了这个身份吧，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以你目前的身体条件，就算是去工地搬砖，也够养活自己。当然了，你如果答应我的条件，走之前我还可以给你一笔钱，作为接下来的人生启动资金……” 对方朝方宇抬了抬下巴，笑容依然是那么阴险。 方宇怔在原地，凝神想了许久，终于呼出一口浊气，身体随之瘫软下来。 “好吧……” 对方说得确实有些道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为了这个社会身份，争个你死我活确实没有太大必要。毕竟现在这个位面，也不是方宇原来那个。这个世界的亲朋好友，从理论上讲也不是原来那些了。 “为什么，你的身体是正的，我的却是反着的……” 临走前，方宇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对方很慷慨地解答了他的疑惑，脸上第一次没有了那种阴险狡诈的冷笑。看来对于方宇的妥协，对方心里也着实松了口气。 “很简单的，因为在置换身体的时候，我已经提前想起那个剧情，所以……而且，我发现剧情地改变，还会影响后续发展，包括结局……我在想，要是我没有违反原本的剧情发展，你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你应该也是因为改变了某部分的剧情，才会导致连锁反应，并且影响了最终的结局，对吧？要不然你也不会遇到这个我了……ok，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那我们就此作别吧……” 对方说着拿下背包，拉开拉链从包内掏出一件长款外套，扔给方宇:“喏，这都是为你准备的，这衣服要比你身上的黑袍子好些，至少看上去没那么怪异。” “其实昨天晚上你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你的存在，只不过怕吓着露露，并没有开门。后来等露露睡了，我就出门去找你，我猜到你会在这个公园。本来想趁着昨晚就把这事解决的，要不是露露打电话让我回去的话……为了不至于引起她的怀疑，我只好按耐住性子，等到第二天早上，打扮成出门上班的样子……” 方宇接过衣服，一脸大彻大悟的表情。 “谢谢你……呃，那个……” “钱在包里，”对方反应很快，“2万块钱，你知道的，我们的存款并不多……这还是我在支付鸨里面借的……” 方宇盯着对方的眼睛，表现出一脸沮丧的样子，伸手去接包，趁着对方已经对他完全放松警惕之时，突然发难，抬起两根手指，利用背包地掩护，用力直插对方喉咙！ 果然，纵使身体再怎么刀枪不入，原本的咽喉与头颅还是十分的脆弱，在对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方宇犹如钢钎一般坚硬的手指，直接刺穿了对方的喉管。 噗！ 一声闷响过后，对方瞪着难以置信的牛眼，怔怔地注视方宇，嘴巴艰难张开，一股血沫从里面鼓了出来: “你……你好……歹毒！” 话音一落，对方脑袋垂下，脖子一歪，身子已疲软下去。 面对对方倾倒下来的身体，方宇顺势将其抱住，脸上的笑容阴险而猥琐。 然而就在这时，事件地发展再一次出乎他的预料。 对方一死，一个冰冷无比的提示音蓦然间在方宇的脑海中响起…… 【恭喜玩家！剧本任务已完成！】 【正在计算剧本完成度……0%，8%……35%，59%……60%……】 【剧本完成度60%，已达到标准线！不予抹杀……】 【正在传送……请稍后……】 …… “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看着自己逐渐虚化的身体，方宇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严肃面孔。 “这么说，剧本完成度不足的话，就会被无情抹杀……” 是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事情不对头的呢？ 方宇已经看不见自己的身体，而他的意识，也在逐渐丧失。 大概是从对方啰里吧嗦的口吻中，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吧？ 方宇有些得意地想道，“妈的，啰里吧嗦的一大堆，说得好像作出巨大的牺牲一样，还不是想独占这个世界的身份……” “凭什么老子就只能像只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你却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还要来假惺惺施舍老子……” “而且，这前后矛盾也太明显了吧？刚开始一副阴险狡诈的样子，到最后看起来却并不聪明，这可不像我哦！” “作为一个从小压抑着自己的人，内心深处难道不是早就被黑暗与怨恨填满了吗？只是受制于世界残酷的律法，不敢轻易逾越而已……”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看起来一个崭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朝我打开……” “终于不必再压抑自己的本性了么？” “嘿嘿，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期待呢……” 【传送完成！温馨提示:玩家将陷入短暂的昏迷……】 方宇果然丧失掉全部的意识，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再度醒来，身体早已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耳边同时响起一个没得感情的冰冷机械音。 【欢迎来到诡异轮回……但愿您在这里度过一段美好人生……】 第五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方宇从最初的震愕之中冷静下来，翻身爬起，赤足走到落地窗前，放眼望去，这是一座灯火辉煌的巨型城市。 夜幕下，七彩霓虹在摩天大楼之间闪烁，街巷弥漫着大量蒸汽，氤氲缭绕，使得这座城市看上去透着一股阴森诡谲的氛围。 街道上超级跑车来往飞驰，直升飞机低空盘旋，热闹轰鸣。巨大广告牌播放着诡异的电子音乐，全息投影随处可见，流光溢彩的城市看起来相当繁华，既像东京，又像洛杉矶，更像是电影《银翼杀手》中的未来之城。 “赛……博朋克？” 方宇喃喃低语，望着这座陌生的城市，目光逐渐迷离。 直到嵌在腕上的屏幕“滴”地一声响起，这才将方宇神游天外的思绪扯回现实。他抬手一看，这长宽寸许的电子屏幕竟然嵌入皮肉，与身体融为一体，上面显示一组数字:23:57:32。 “倒计时？” 看着代表秒数的数值不断减少，方宇心中陡然涌起一阵惊惶。 “这是什么意思？” 他好奇地伸出手指，本能地在那块小小屏幕上啄了一下，马上，待机状态的倒计时消失不见，屏幕亮了，在眼前的虚空之中投射出一块更大的全息影像。 【欢迎来到诡异轮回！玩家积分已结算完毕，可打开个人页面进行查询……】 脑海中蓦然响起冰冷机械的语音提示。 方宇按照提示点开个人页面，那是一张黑底证件照，一束白光打在瘦削的脸庞，阴冷又诡异。方宇不记得自己何时何地拍过这种照片。 不过他很快就被照片下方的信息吸引了目光。 【玩家:方宇】 【男性】 【年龄:24】 【等级:lv.1】(后面有个幽蓝色经验值进度条，显示为45/100) 【力量/物理伤害:25】(普通成年男性为5) 【敏捷:13】(普通成年男性为3) 【智力:4】(平平无奇) 【抵抗力/防御:36】(普通成年男性为4) 【体力值:125/125】(lv.1默认体力值为25/25，每提升一级体力值+7，奔跑、战斗、伤害，均消耗体力值，体力值可在商城购买相应药物补充……静止状态下可自行回复:每分钟1点) 【魔力值:14/14】(lv.1默认魔力值为14/14，每提升一级魔力值+7，使用魔法伤害会消耗相应魔力值，魔力值可在商城购买相应药物补充，提示:魔力值无法自行回复) 【魅力:1】(平均水平为3) 【装备:古怪的身体，品级:稀有，等级要求:无。力量+20，敏捷+10，防御+32，体力值+100，隐藏属性，精神污染+20%】(长期穿戴行为举止会变得怪异) 【背包栏:空】 【技能:无】(可在商城购买相应等级技能书及武器装备) 【积分:60】 …… 看着这一组个人数据，方宇心里五味杂陈。很明显，这个开局还算不错，因为这具神秘躯体地加持，他的力量、敏捷，特别是体力值、防御，都远超平均水平。只是这精神污染+20%，始终让方宇觉得有些膈应。 “是副作用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怪异的迹象……” 反观智力、魅力值，则连普通人都比不过。也是，就自己目前这副尊容，又有什么魅力可言呢？ 不过智力这么普通着实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再怎么样，自己好歹也是985毕业，初始智力怎么就这点？ 方宇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玩过的一款网游，那里面好像也是各种属性点。 “这么说，我真的像小说里写得那样，穿越到了一个游戏世界？” “诡异轮回？难不成真有鬼？” 方宇心中有许多疑惑得不到解答，只能退出个人页面，在全息投影上翻找相关信息。 “怎么人家穿越到这种游戏世界，马上就有殷勤的小蜜蜂系统跳出来，给你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玩意倒好，啥也不解释，只能靠自己一点点去摸索……” 方宇觉得这款游戏设计实在不怎么人性化，还不如鹅厂。 吐槽归吐槽，他可不敢大意。根据之前得到的信息，这游戏好像还会……抹杀玩家？ 就是说，没有按照要求完成游戏的话，就会被系统直接抹杀掉。 也就是gameover，且无法回档。 方宇当然不想死，他的人生哲学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个游戏好像是类似剧本杀那种模式？需要玩家按照剧本去演绎剧情角色？最后根据剧情完成度来奖励玩家积分？” “当然，如果剧本完成度低于某个节点的话，就会被直接抹杀掉……够狠！” “记得之前系统好像提到过完成度什么的，及格线究竟是多少呢？60分？50分？”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也就是在剧本演绎的过程中，如果擅自改变剧情的话，最终结局也会发生畸变……蝴蝶效应？” 在全息投影里面摸索半天，方宇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游戏介绍。 【游戏简介:这是一款名为《诡异轮回》的沉浸式游戏，顾名思义，玩家主要任务就是在各种诡异世界里冒险，按照要求演绎剧本……】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亲爱的玩家朋友你好，欢迎进入《诡异轮回》，首先从原则上讲，系统会优先选择玩家脑中所储存的剧本展开游戏，当然也有例外，如果是玩家不了解的副本，系统将会在游戏开始前的10分钟发放游戏剧本……】 游戏开始前10分钟？ 方宇额头冷汗直冒，这不坑人吗！谁他妈能够在10分钟之内把剧情完整记下来？渣渣辉来了都罩不住！ 看来以后如果获得属性点奖励的话，应该首先提升智力？只有记住剧本，才能在游戏中完美演绎，提高存活几率。 “看来我也不是那么笨的嘛！”方宇兀自得意，继续往下阅读攻略。 【每次游戏结束后，如果玩家幸存，系统将给出相应积分奖励，积分可在系统商城购买任意物品，也可与其他玩家达成私下交易，请务必记住！积分才是玩家城的通用货币！请勿上当受骗！】 【每一次游戏完成后，玩家手腕上的界面将会出现休息倒计时，也就是说，一旦倒计时消耗干净，玩家将会自动进入下一轮游戏剧情……】 【温馨提示1:在游戏过程中，除了剧情要求的死亡以外，玩家如果出现意外身亡，则视为真正死亡……】 【温馨提示2:在玩家城内，玩家之间的攻击无效……但是，请记住，不要因此就去招惹是非，因为一旦进入衍生世界，玩家之间的攻击将不受到任何限制……】 【温馨提示3:剧本完成度低于50%，将会直接被系统抹杀……不要以为这只是个玩笑！有种你可以试试！】 【温馨提示4:严禁在剧本世界透漏任何游戏相关内容，一旦被系统识别，将会立即抹杀！】 【温馨提示5:在游戏剧情完成后，或超过规定时间，玩家将会自动传送！请务必按照剧本时间线进行，以免发生意外！】 …… 方宇:“我好温馨啊！” 第六章 技能 打开系统商城，方宇大为震撼，商城内的货品种类繁多，琳琅满目。现实世界的品类，基本上都囊括其中。 有日用百货，包括各种品牌服装、鞋帽、纺织品、针织品、厨房设备、卫生洁具、日用杂货、化妆品、文化用品、体育用品、珠宝首饰、各种工艺品、矿物产品、建筑材料、化工产品、金属材料、各类工具器械等等，不一而足。 随便点开一个品类，其中又有细分。 关键是，这些商品的价格，便宜到爆！ 譬如现实世界中的各种奢侈品、黄金珠宝价格只需1点积分便可任意购买。黄金每克低达0.002个积分，而在现实世界动辄几百上千万的超级跑车，在这里仅仅只需要10-30个积分的白菜价。 食材方面也极为丰富，不过商城内并不出售成品，只是各种食材原料或半成品。 1斤上等牛里脊只需0.001积分，一袋大米的价格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物质财富极大丰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真的可以购买吗？” 方宇点开珠宝首饰类，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花费0.1个积分，购买了一条重达50克的大金链子。 购买成功！脖子上立即传来一股沉甸甸、凉嗖嗖的感觉，他连忙跑到厕所镜子前查看。系统商城服务很贴心，金光熠熠的大金链子直接挂在方宇脖子上。 他下意识地抓起金链子放进嘴里，用牙齿狠狠咬了一口。 “哎哟……” 发现大金链子上面咬下的牙痕，方宇脸上随即绽放出一抹痴傻的笑容。 “是，是真的耶！” “发了！发了！老子发达了！” 激动的泪水一瞬间模糊了方宇的视线，他的心中蓦地产生一股实现财务自由抵达人生巅峰的痛快感。 …… 半小时后，方宇才从过度激动的情绪里走出来，他告诫自己保持冷静，继续在商城翻找。 “这算是一种补偿机制吗？” “是对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的玩家们的一种物质补偿吗？” 方宇觉得应该是这样的，要不然，这一切怎么会唾手可得？ 按照他目前的“财力”，光是超级跑车，就可以买它个几辆！什么古驰芬奇普拉达，什么迪奥lv爱马仕，这些东西，全都白菜价！白菜价啊！ 至于房子……方宇目前所在这套顶级大平层，似乎就是属于新手大礼包？ “我日！怪不得马路上全是清一色的超跑！原来是这样……” “这游戏也太他妈豪横了！连私人飞机、豪华游艇都有得卖！只可惜，这些东西不能带进剧本……” 商城内的货品，除了游戏道具以外，所有非游戏道具都不能带入副本。 游戏道具区别于其他货品，设有专门的页面。 方宇发现后立刻点开，相较之下，里面售卖的东西就少得可怜了，而且价格高昂。 【提示:本商城仅提供10级以下物品，更高等级装备技能，可在剧本中获得】 方宇首先点开技能一栏，发现里面排列着7本技能书。 【灭世剑法:lv.1，售价:29.9】(力量+1，1级技能+2，2级技能+3，3级技能+4) 【辟邪剑谱:lv.3，售价:49.9】(对灵异生物具有一定程度的抑制作用，与同类型装备配合使用效果更佳，消耗体力值与魔力值) 【小火球术:lv.3，售价:59.9】(远程攻击，魔法属性，消耗魔力值) 【松果弹抖功法:lv.9，售价:159】(此为商城内售卖最高等级技能书，修炼后可获得暴击伤害1%，技能提升后分别为2%，3%，5%，体魔双消耗，冷却时间1分钟) 【护体神功:lv.7，售价:69.9】(修炼后可获得伤害免疫1%，技能提升后分别为2%，3%，7%，持续时间30秒，冷却时间1分钟，消耗魔力值) 【飞毛腿:lv.8，售价:89.9】(修炼后可获得速度提升3%，1级5%，2级6%，3级8%，此技能为永久提升) 【治愈术:lv.7，售价:69.9】(每次使用可恢复伤害3%，1级5%，2级6%，3级8%，冷却时间60分钟，消耗魔力值) 【提示:以上技能均可通过使用次数获得等级提升，最高3级】 …… 粗略地看了一下，方宇发现这7本技能书有提升伤害的，也有提升法术的，甚至还有像【治愈术】这类辅助型技能。 修炼技能并没有职业限制，只有等级要求。不过同等级技能只能修炼一个。消耗体/魔力并没有说明具体数值，技能等级提升所需修炼/使用次数也没有解释，这些还需要玩家自行摸索。 “这取名也太废了吧？”看着这本【松果弹抖功法】，方宇忍不住吐槽，“垃圾书名字取得这么豪横，越好技能书取名越废……” 这游戏设计者怕不是个脑残/逗比？ 打开装备一栏，共有三个类别，分别为服装、武器，以及首饰类。 【灭世法袍:lv.1，售价:39.9】(力量/伤害0-1，魔法0-1，防御0-2，魔御1-2，此袍为灭世大法师遗物，存世不多，欲购从速！) …… 【扫地僧袍:lv.9，售价:99.9】(力量/伤害1-2，防御1-5，魔御1-6，攻击速度+1，光看名字你就知道它有多牛逼！) …… 武器类。 【青龙偃月刀:lv.1，售价:49.9】(力量/伤害2-5，据说此刀为大师遗物……) …… 【打狗棒:lv9，售价:149.9】(力量/伤害2-8，魔法1-3，传说此棒乃丐帮帮主传承，打狗无数，狗血包浆，煞气极重) 【王大娘的擀面杖:lv.8，售价129.9】(力量/物理伤害0-10，暴击伤害+1%，传说此擀面杖内封印了隔壁老王的灵魂，有几率爆发巨大能量……) …… 首饰类包括手镯、戒指、项链、头盔/帽子/面具，手套、靴子等，属性点比起武器和衣服，要稍微逊色一些。 不过取名的风格倒是出奇一致。 10级以下的武器和服装，品类不多，首饰因为又有细分，全部算下来大概有几十种。 “既然是诡异世界，遇到鬼物的几率肯定要大些，选择装备技能的话，应该从魔法向入手……” “我本身力量伤害还算可以，魔法伤害一点没有，要是在剧情中遇到鬼物，不是只能引颈待戮？” “高级/极品装备看来商城是买不到的，只有通过剧本任务获得，属性也高……比如我意外获得的这具身体，不仅力量、敏捷极高，体力更是高到变态……” “可是，面对其他玩家的话，还是力量伤害为主，如果能够全面发展，那就更好了……” 方宇脑子飞转，在装备技能栏里反复研究，对照价格，开始为自己选购一套合适的装备及技能书。 “这可不比以前在网吧玩游戏，还可以无限回档，这游戏可是动真格的，剧情失败会死，游戏过程中被杀也会死，总之就是九死一生……” 刚才还在为自己所拥有的“巨额”财富感动落泪的方宇，面对游戏道具品类，突然觉得自己真心穷得一逼。 “这点积分，连最低等级的杂鱼套装都配不齐……” “买得起衣服买不起武器，买了武器又没钱买衣服，唉，难啊……” 第七章 行会 除了装备类，道具商城还有药品分类，方宇打开单独页面一看，顿时傻了眼。 生命药水。 【千年何首乌，售价:69.9，体力值+20】 【万年老王八，售价:79.9，体力值+40】 【走地老母鸡汤，售价:89.9，体力值+60】 …… 魔药类。 【超凡魔药水，售价69.9，魔力值+10】 【魔龙血，售价89.9，魔力值+20】 【超级快乐肥宅水，售价129.9，魔力值+40】 …… 毒药类。 【渣男的眼泪，剧毒，售价99.9，每秒伤害-1，持续30秒，无视防御】 【小仙女的洗脚水，剧毒，售价159.9，每秒伤害-2，持续30秒，无视防御】 …… “这……特么肾摸玩意儿？” 看到这奇葩的名称和高昂的价格，方宇已经无力吐槽。药水效果确实不错，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续命，可问题是，他目前都买不起。 毒药也是好的，面对强敌，可以先放一波毒，然后再加远程魔法伤害，效果肯定杠杠滴。 每秒减1-2点红，而且还无视防御，要是碰到血薄一点的对手，一颗毒药直接就能要了对方老命。 倘若积分足够的话，方宇恨不能把背包装满。可惜，现实太残酷，他现在仅有60点积分，还特么买个大金链子浪费掉0.1积分，只剩下59.9，药水什么的是不用想了。 除此以外，道具商城还有一个回收功能，只要输入系统认证的物品名称，就可以卖给商城。方宇点开页面，试着输入“古怪的身体”，系统立即识别出来。 【装备:古怪的身体，品级:稀有，回购价:2000】 【提示:回收后玩家将失去身体，系统默认为死亡，是否继续？】 继续你妹啊！ 方宇手抖，差点按了确定，还好他一向不是个莽人，要不然这条烂命今天就得交待在这。 坑啊！这破游戏，明明知道老子失去身体就会死亡，还问卖不卖？这种钱，有命赚没命花，罢了罢了！ 不过自己这副身体属于稀有装备，方宇还是挺开心的，毕竟各方面属性那么高，就算不佩戴任何装备，在同等级玩家里面，应该也算顶尖水平了吧？ “原来积分不仅可以通过任务奖励获得，还可以卖装备赚取，也好，以后好歹多条赚钱的路……” 关闭掉系统商城，几分钟后，手腕上的屏幕自动跳回默认倒计时状态，只见上面显示为【21:35:06】。 不知不觉，就在商城逛了2个多小时。方宇嘴角抽搐，只觉得自己虚度了光阴。 他本想在商城买点装备技能什么的，转念一想，才来到这个世界，啥也不懂，连门都没出去过，可不能坐井观天，被系统坑了。 按照过去玩游戏的经验，方宇知道，除了系统商城以外，一般在游戏中还会有职业商人，由一些头脑机灵的玩家构成。关键是，有些装备，商人手里的价格往往要比系统商城便宜，要不然也卖不出去。 “就是不知道这些低等级的垃圾装备，商人那里有没有得卖？” 从非道具商城购买了一套奢饰品牌风衣，方宇在浴室冲个热水澡，用浴巾擦干身体，站在镜前。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脖子以下的身体是反向着的，面对镜子，方宇只能看到自己雄壮的背臀，果然相当的古怪。 “要是能把这具身体转过来就完美了……” 方宇抚摸着自己坚实的背肌，不禁摇头叹息。老实说，原来那个身体他很不满意，不仅弱鸡，那方面的尺寸也不尽如人意。 越想越歪，方宇赶紧走出浴室，穿上贴身衣物，套上质地考究的黑色披风，竖起衣领遮住古怪的脖子。 脚上是一双鳄鱼皮材质的靴子，被风衣下摆盖住。最后再戴上一副黑墨镜，整个人看上去面色冷峻，颇有几分电影《终结者》与《骇客帝国》的派头。 大金链子往脖子上一套，嘴里哼着二人转，踏着愉悦地步伐，方宇走出门去。 “夏天～把姑娘热得不好意思，哦～露出了她们的营养～她们的营养～老虎！赤脚散步嘿～老虎！没有拉锁嘿～” …… 乘坐电梯下楼，并未遇到其他人，方宇步行上街，马上有一辆红色超跑犹如老牛咆哮，从他身边飞驰而过。方宇瞥见驾驶位端坐着一位年轻男子，戴了遮眼面具，只露出嘴唇和下巴。身旁一位穿着包臀裙的妖艳女子，正在为其俯身耕耘。 “这么……open的吗？” 方宇瞪大牛眼，朝着消失在街角的车屁股行注目礼。 “嘿！man！” 耳边突然传来一嗓子低嚎，方宇一个激灵，扭头一看，一位穿着嘻哈装的大胖子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 胖子挥舞着戴满各种戒指的手指，脸上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入会吗朋友？” “游戏公会？” 方宇反应还算快，毕竟也是沉迷过游戏的废宅。 “算你聪明！”胖子大大咧咧地摇摆着身体，说话拿腔拿调的，“怎么样？菜鸟？有没兴趣加入我们【枪炮玫瑰】？” 方宇脑子一转，马上进入角色:“说说看，加入你们公会有什么好处？” “信息共享！”胖子也不啰嗦，在方宇眼前摆动着手指，“提供保护！别人搞你，我们干他！” “哦？” 方宇知道，游戏公会一般都是这样子的，有点类似香江那边的社团，公会罩你，有事的话你也得出面，互帮互助。 “还有！”胖子打了个响指，满脸兴奋地介绍，“行会商城可以对内部成员打七折！” 说到这个，方宇眼睛突然亮了:“哦？有什么好东西卖咩？” “多得很！” 胖子蓦地从兜里掏出一盒剪好的雪茄，递给方宇一支，并且十分殷勤地凑上来替他点火。 两人站在街边喷云吐雾，“怎么样？朋友？这可是顶级古巴雪茄！” “口感不错。”方宇装模作样吸了一口，撇撇嘴，看着手中的雪茄，表现出很懂行的样子。 胖子捏着拳头，在方宇胸口点了一下，一脸神秘，“实话告诉你吧，咱们行会商城不光有白装，还有不少紫装呢！” “紫装？” 听到这个，方宇眼中立即燃起贪婪的火焰，不过他戴着墨镜，胖子发现不了。 第八章 虚幕 在游戏中，装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等级再高，装备太渣的话也照样是垃圾一个，被人碾压。 方宇想在【诡异轮回】世界中生存下去，自身实力提升肯定是摆在第一位的。 他把胖子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兄弟，实不相瞒，我也是刚来这里，很多地方不太熟悉，你看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个世界的情况？” 胖子神秘一笑:“这我知道，你先入会，完了我慢慢给你讲……” 方宇考虑片刻，点点头:“行吧，怎么弄？” 胖子不说话，点开手腕上的屏幕，一顿操作猛如虎，又问了方宇名字。没过一会，方宇脑中立即收到语音提示。 【李子涵邀请你加入行会“枪炮玫瑰”，是否同意？】 “同意……”方宇微微颔首。 【你已加入行会“枪炮玫瑰”，行会称号为“拿破仑的炮兵团”】 “拿破仑？”方宇惊道。 “我们老大就好这一口……”胖子面露窘色，“来，我教你怎么@行会兄弟……” 他转移话题道，“你看，我们每个人手腕上都有这个计时器，点开它，然后就会有一个投影功能……对，就是这样……对对对，左下角有个公会标识，点开，然后就可以看到我们公会成员名单了……你如果想联系谁，很简单，点一下他的名字，你看这个名字是不是变成绿色了，然后这下面有个选项，点一下，就能给对方发送语音视频聊天请求……不过一旦进入游戏副本，联系就会断开……” 胖子凑在方宇身边，手把手教他，就像在教一位老年人操作智能手机。 不过方宇学得很快，胖子演示一遍，他就会了。 【枪炮玫瑰】的成员并不多，才100来人，老大名叫张毅，封号是“king”，倒是简单粗暴。 下面还有四大元帅，这胖子李子涵就是其中之一。方宇的名字则排在末尾。 “李元帅？”方宇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胖子，实在没办法把他和拿破仑手下的贝尔蒂埃、布律纳等元帅对号入座。 胖子有点尴尬地咳嗽道:“呃，那个，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他说着突然拍拍方宇肩膀，嚎叫起来:“走！为了庆祝兄弟入会，今天我做东，请兄弟去玩家城最好的饭店撮一顿！” 不由分说拉着方宇的胳膊，就朝马路对面走去。 方宇把衣领裹好，脚步藏在风衣下摆之中，尽量不让对方察觉到他的古怪。 这时候冷不丁一辆跑车轰鸣而来，两束大灯刺得睁不开眼睛，俩人正走在马路中央，跑车风驰电掣，速度超快，眼看就要撞上了。方宇本能地作出反应，往旁边纵身一跃，惊险避开。 再看李子涵，却没有方宇身手敏捷，只来得及作出闪避动作，汽车早已迎面撞向他的身体。 不过方宇预想的车祸并没有发生，超级跑车竟然神奇地穿过胖子的身体，就像穿越一道幻影。 “哎～哦！” 跑车里传出低音炮地轰鸣，疯狂的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得意地尖叫着嘲笑胖子。 后者杵在马路中央，惊魂未定地朝对方比了个中指，然后不屑地照着车屁股啐了一口:“呸！垃圾！把宝贵的积分花在这种无聊消遣上，早晚死得快！” 李子涵毫发无伤，不过仍然窘态毕露，有点不好意思地朝方宇挤出笑脸: “其实不用躲的，在玩家城，玩家绝对安全……” “哦？那你刚才……”方宇有点吃惊的看着胖子。 李子涵摸摸后脑勺:“呃，那个，本能反应！本能反应罢了……就算明知道那车撞不着自己，可还是他妈的忍不住作出闪躲动作……” “这么说，你来这儿也不太久？”方宇问他。 李子涵“咦”了一声:“我看你智力只是平平无奇而已，怎么这么聪明？” “对了！刚才你是怎么躲开的？以你lv.1的敏捷，不可能的呀！连我都……” “你可以查看我的属性？！”方宇大惊。 李子涵却不当回事地摆了摆手，“嗐，别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搞得我好像在欺负你一样！我比你等级高，当然可以查看你的属性，要不然我咋知道你是新手？” 李子涵告诉方宇，根据【诡异轮回】世界的设定，高等级玩家是可以随便查阅低级玩家的属性，反之则不行，这或许也是一种等级优势吧。 不过对方好像不能查看他的真实属性，方宇觉得应该是那件【古怪的身体】具有隐藏属性。 李子涵也不隐瞒，坦率告诉方宇他也才lv.2，来【诡异轮回】世界半个月不到，经历了两个单人副本，一个是密室逃脱类型的，还有一个是电影《电锯惊魂1》的剧情副本，都是胖子原来看过或者玩过的，所以扮演得还不错，侥幸生还至今，还加入了【枪炮玫瑰】行会，因为一张嘴皮子厉害，得到“king”的赏识，册封他为四大元帅之一，专门负责替行会拉人。 “我以前就是干销售的。” 李子涵自嘲一笑，顺便把自己的倒计时给方宇看了一眼，“第二个副本回来，玩家可以休息一周……” “哦。” 方宇恍然大悟，“这么说……如果对剧本足够熟悉的话，过关应该更容易吧？” “也不容易……”说到这个，李子涵脸上轻松的表情顿然消失，“你知道的，就算熟知整个剧情，但这个游戏的玩法是扮演……有时候你明明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对怎样的凶险，可是为了剧本完成度，你必须硬着头皮去面对，要是实力不济的话，是很容易被干掉的……” 李子涵说得没错，这个游戏的精髓是“演绎”，就是需要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魄和实力。在游戏中你无法逃避危险，只能老老实实按照剧情发展去扮演，这才是【诡异轮回】的真正玩法。 要想避免意外死亡，就只有提升自身实力，储存更多游戏道具，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耍小聪明是没有用的。 倘若为了规避危险而贸然改变剧情的话，不光会降低剧本完成度，还极有可能造成连锁反应，导致最终结果的改变。 方宇已经吃过一次亏。因此，他非常清楚，必须严格按照剧情发展进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俩人一边朝饭店走，一边交流，方宇大概了解到玩家城的基本情况。 据闲得蛋疼的玩家探测过，整个玩家城其实是一座岛屿，四面环海，陆地面积1300平方公里，比纽约大一点。海洋面积约摸5000平方公里，以环形围绕岛屿。 环形之外，则是“虚幕”，一个半圆的隐形巨幕，笼罩着这座城市，数以百万计的玩家就像是被关在笼中的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鸟笼足够大，而且，物资足够丰富。 第九章 地狱天使 坐直升电梯抵达这座城市最高楼，在餐厅落地窗边的卡座，整个城市的景象一览无余。 放眼望去，城市繁华的灯火美轮美奂，更远处是一片灰蒙蒙的海平面，依稀可以眺见几艘巨型游轮在海面穿梭，灯光通明。 李子涵指着海上游轮:“那是赌轮，很多傻逼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积分，都在那里挥霍干净，更讽刺的是，绝望的赌徒就连跳海自杀的权利都没有，因为在玩家城内自杀并不会死亡……” “游轮的价格虽不算太贵，可要真正运营起来绝非易事，不仅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还得有点儿别的东西……” 胖子指了指胯部，非常猥琐地朝方宇挤眉弄眼，“这座城市有一百多万玩家，有些姿色不错的女人，愿意牺牲自己赚点快钱，毕竟有了积分就可以购买更好的装备，进入副本后生存几率将会大大提升，都是为了生存。” “那种东西是什么行情？”方宇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精虫上脑，只是为了尽量理解这个世界的物价。 “可不便宜！据说享受一晚上的优质服务就得花掉500个点！” 李子涵望着海上游轮，两眼射出贪婪的欲火，“有资格在游轮上面工作的女人都是行业翘楚，身段容貌没得说，还得有门路才行……” “不过你要是感兴趣，待会儿吃完饭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玩玩，虽说比游轮上面的货色差点，但也是相当不错的……” 方宇连忙摇头，“你知道的，我是新人，积分不多，不想把钱花在那种事情上面。” “对头！”胖子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脸兴奋地拍打桌面，“兄弟你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把积分花在那种东西上面的人，注定比我们死得快！” “这里其实和我们原来那个世界还是有些共通之处的，只有懂得节制和冷静的人，才能生存得更久。” 从李子涵口中，方宇了解到，海上游轮都是由大公会把控，毕竟只有他们才有那个财力，小公会和散人虽说也买得起游轮，却没有坐庄的资本。 玩家城最大公会是【车轮之魂】，拥有1-2万人的规模，由一个名叫麦克斯韦的男人创立。 【车轮之魂】公会对入会者要求颇高，不仅需要等级达到lv.5以上，还得有介绍人才行。 公会按照公司制运营，除了赌船生意，【车轮之魂】还掌握着玩家城最大的拍卖行，据说里面拍卖的装备、药水、神秘卷轴，都是稀有级别，进入拍卖行还得提前验资，没有1000积分以上，连参加拍卖的资格都没有。 其次则是一个名为【中华小当家】的组织，顾名思义，这个公会所从事的主要是餐饮行业。 由于系统商城并不直接售卖食物成品，因此拥有一手好厨艺在玩家城就成了“香饽饽”。 【中华小当家】公会运营模式与蓝星的连锁餐厅类似，在整个玩家城拥有数十家分店，老板也就是公会创始人，据说以前就是一名华国特级厨师，烧得一手好菜。 “我们现在吃得这家就是他们的旗舰店，”李子涵给方宇介绍，“他们家最有名的是佛跳墙，味道正宗得很！脆皮烤乳猪也不错，都是华国名菜。我每次来这里吃饭，品尝这些美味珍馐，就感觉自己回到了故乡……” 李子涵和方宇都是华国人，口味自然相近。 热气腾腾的菜品很快上桌了，李子涵倒是挺大方，点了十多个菜，基本上涵盖了华国八大菜系。 “我们得感谢老罗！” 胖子说得是【中华小当家】的创始人罗文明，“如果没有他，我们有钱也吃不到这么棒的家乡美味！” 方宇关心的则是这桌菜的价钱，看李子涵点菜时眼睛都不带眨的，他多少猜到这饭菜应该不会太贵。 “就这一桌整下来，1个积分都不到！”李子涵一脸骄傲，“怎么样？是不是良心价？你说老罗这人，是不是贼厚道？” “主要是食材便宜吧？”方宇一语道破天机。 李子涵朝他眨眨眼睛，讪笑着伸手揭开装了佛跳墙的瓦盅，刹那间，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俩人赶紧撂下话头，举起碗箸，开始大快朵颐。 不得不说，这饭菜的味道确实一绝，方宇这辈子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品，差点激动得落泪。 不到半小时，桌上十几个菜就被二人风卷残云般消灭干净。 李子涵给方宇倒上一杯清茶，剔着牙道:“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绝？” 随即又掏出雪茄盒，俩人美美地吸上饭后烟。 这种生活，一度让方宇觉得是在做梦。玩家城简直就像天堂般的存在！吃穿住行，唾手可得！要不是手腕上的倒计时提醒着他【诡异轮回】的凶险，方宇几乎有些乐不思蜀了。 “还有一个公会，臭名昭著……”李子涵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凑在方宇耳边小声嘀咕，还不忘警惕地朝餐厅四周扫视。 【地狱天使】公会虽然只有1000多名正式成员，但在玩家城却无人不晓。 这个公会专门替人干“脏活”，恶名昭著，如果你在玩家城有仇人，只要付得起钱，【地狱天使】的人就会替你做掉对方。 神秘卷轴之中，有一种名为“追杀卷轴”的东西，数量稀少，价格高昂，在玩家开启副本之前，只要使用卷轴，输入你要追杀的玩家名字，就可潜入对方的副本世界，实施暗杀。 据说【地狱天使】公会通过各种阴险狡诈的手段，获得了【诡异轮回】世界大部分的“追杀卷轴”，然后专职干起了雇佣杀手的业务。 不过雇佣他们杀人可不便宜，卷轴本身就价格不菲，再加上十倍于卷轴的杀手费用，一般玩家基本上承受不起。 除此以外，这帮恶徒还会盯上拥有稀有装备的玩家，利用“追杀卷轴”偷偷潜入玩家副本，然后暗中窥探，一旦玩家戴上装备，就马上跳出来实施杀戮。 玩家死后，身上佩戴的装备有30%的几率掉落。 “那他们怎么出来？我是说那些杀手。”方宇有些疑惑，“而且，难道杀手自己没有副本吗？” “当然有，”李子涵解释道，“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玩家能够逃脱游戏……只要时间不冲突就行了，越往后的副本，【诡异轮回】给予玩家的休息时间就越长……” “一张‘追杀卷轴’一次只能传送一人，因此如果不是身上的装备特别稀有，杀手们是不会轻易干这种事的，毕竟卷轴本身就不便宜，而且杀死对方掉落装备的几率只有30%，一无所获还要倒亏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方宇眉峰紧蹙地道，“我们，真的永远都回不去了吗？” 第十章 黄金指环 “回去？” 李子涵苦笑着摇摇头，满脸凄然之色，“据不完全统计，被选中来到这个地方的人，在原来那个世界都已经死亡或是有过可能致死的经历……” “什么？！” 方宇如遭雷击，不由地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以后，他终于想明白一些事情，长长地叹息一声:“这么说，我真是死后穿越了……” 和女朋友当街争吵的那天晚上，方宇独自一人跑到宵夜摊上，连干了三斤白酒。他觉得自己大概率是酒精中毒导致的死亡。 见方宇一脸震惊的表情，胖子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兄弟，我们华国有句老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我们已经无力改变这一事实，不如努力去适应这个新的环境。” “副本游戏的死亡率虽然高达50%，但只要我们按照游戏规则进行，不要像那些自暴自弃的家伙一样，把积分浪费在个人享乐上面，我相信我们会是活下来的那50%……” 这胖子目光坚定地望着自己，不禁让方宇陡然升起一股生存下去的勇气。 这家伙说得没错！生存下去！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在这样残酷而诡谲的世界，没人会同情弱者，在游戏副本里如同一段数据那样被抹杀掉，也没人在乎。 只有活着，才能变得强大。 只有变得强大，才能更好的活着。 想明白这个道理，方宇不再纠结，赶紧催促胖子带他去公会交易所看看。 手腕上的倒计时俨然不多，方宇第二个副本即将开启，他需要尽可能地武装自己，提升生存概率。 “这城市有100多万玩家，却是按照3000多万人口的规模设计，估计后续还会有大量玩家涌入……” 路上，李子涵又给方宇介绍起玩家城的情况。 “第一个剧情副本是盲选模式，不给玩家任何官方提示，全凭我们自己摸索，有个以前的数学教授通过概率算法计算过，起码有不低于200万的玩家死在了第一轮，死得不明不白……” 【枪炮玫瑰】总部设在一栋十几层高的大楼，在玩家城并不起眼。相较于财大气粗的【车轮之魂】和【中华小当家】，【枪炮玫瑰】只能算得上一个“微型企业”。 一楼大厅就是行会内部装备交易所，俩人一走进去，方宇就看到几台自动售卖机靠墙放置。 有几名玩家凑在售卖机前，正在讨论装备属性。 “啧啧！这东西真心不错！那小子运气真好，垃圾副本还能出稀有装备！” “切，这属性也就那样，lv.3以下勉强能用，稀有中的垃圾！” 另一个玩家不屑地撇撇嘴。 “操，你买不起就算了，说什么风凉话？” “咦？你妈的嘴巴放干净点，是不是想搞事？” “搞就搞，谁怕谁？” …… 看到争吵的玩家，方宇和李子涵相视一笑，后者带他走到一台无人使用的售卖机前，点开屏幕。 “这机器是公会才有的，散人玩家可没这待遇，只能沿街叫卖，面对面交易。”李子涵介绍道。 一路过来，方宇确实看到不少举着牌子，在街边叫卖装备的小商小贩。 相比之下，显然自动售卖机方便得多，装备品类也丰富得多。 散人玩家当然也可以进来购买装备，但是要想在机器上寄卖东西，就得支付一笔不菲的抽成，大多数玩家都舍不得花这个钱，宁愿在街上当个小摊贩，反正玩家城又没有城管来驱赶他们。 点开售卖机，各种品类的装备扑面而来，有系统商城出售的物品，也有一些东西是玩家从副本中获得，系统商城里没得卖的。 方宇很快找到了想要购买的1级技能书【灭世剑法】，售价20.9，果然打了七折，比系统商城足足便宜9个点。 跟李子涵打听了一下初级玩家的装备配置问题，方宇果断选择购买。扣掉积分后，技能书出现在他私人物品栏中。选择修炼，脑海中马上出现了提示音。 【恭喜玩家！《灭世剑法》修炼成功！获得力量+1！】 【剑法等级:lv.0，修炼:0/100】 还剩下将近40个积分，买武器显然是不够了。衣物也贵得离谱，方宇左右权衡之下，咬牙买了对戒指。 【黄金指环:lv.1，售价:12.8】(力量0-1) 方宇现在是血厚魔法值低，前期还是以力量配置为主。 由于【古怪的身体】这件极品装备的加持，他的体力值达到了惊人的125个点，如果按照等级换算的话，相当于lv.15级的血量。 不过别的玩家都不是傻子，当然也能通过佩戴装备增加血量，因此真正的lv.15，肯定远不止这么一点体力值。 有了技能书的1点力量，以及一对【黄金指环】的2点，方宇的力量伤害共计增加3点，达到28点。 然而因为【古怪的身体】这件极品具有隐藏属性，因此在李子涵看来，方宇的力量实际上只有8点，平平无奇。 “完成第二个副本就能配齐一套商店装了，”李子涵鼓励方宇，“根据目前的统计，第二个副本的积分奖励一般在80-160这个区间，当然人品够好的话，还能额外获得别的奖励，或者打怪爆出装备……” “这个游戏相对还是比较公平的，没有挂逼破坏游戏平衡，也没有氪金玩家。” “目前等级最高是多少级？”方宇问。 李子涵想了想道:“我们老大12级，算是比较高的了，整个玩家城超过10级的大概不足500人……” “听说【车轮之魂】的老大有19级，也不知道真假，【中华小当家】的老大罗文明有16级，这个也只是推测。没有等级高的玩家会轻易透露自己真实情况……这些数据都是一些有心人的推算而已……”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越往后的副本难度系数越大，玩家死亡率也就越高，因此高等级玩家几乎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这游戏确实是公平而又残酷……” 李子涵的胖脸上，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第十一章 新的轮回 “本来想带你见见老大的，可惜他今天已经进副本了，下次再给你引荐吧……” 分别时，李子涵不无遗憾，“记住，在副本世界，尽可能让自己活下来，一旦达到剧情完成度的50%以上，就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时间耗尽，切记不要贪功……” 胖子告诫方宇，从第二个游戏副本开始，玩家就可以通过手腕上的屏幕查看剧本完成度，一旦完成度达标，就不要因为贪图奖励贸然继续了。 这么做最为稳妥，生存才是第一要务，其他的都要摆在第二位。 方宇谢过李子涵，看看时间还剩下6个小时，他匆匆赶回自己的房子，准备利用余下时间把脑子里储存的故事剧情好好梳理一遍，竭尽可能的做到充足准备。 加入行会还算不错，不仅在极短时间内基本摸清了【诡异轮回】世界的情况，还在行会的自动售卖机里买到了低于系统商城的装备。 一本技能书和一对戒指，就替方宇省下不少积分。 省下的这点积分，足够方宇在副本结束后的休息时间里，过上相当富足的物质生活。 至于跑车、直升飞机那些东西，他是不打算去买的，就算以后手头宽裕了，也只考虑买一辆好点的机车。 积分花在非游戏道具上面，实在太浪费。虽然那些东西对积分汇率而言，已经足够便宜，但对于方宇来说，仍然没有那个必要。 “若满世界都是跑车的话，这玩意也就不值钱了。” “物以稀为贵，在【诡异轮回】世界，只有装备和等级才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购买跑车飞机的那些傻逼，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呢。” 回到自己超大平层的房子里，方宇找来纸笔，认真做起“战前分析”。 他首先把脑海里能够记起来的诡异故事，全部写了出来。 “《倩女幽魂》，《新白娘子传奇》应该也算诡异故事了吧？毕竟有蛇妖什么的……” “幸好建国后不许成精，国内恐怖片里面的鬼都是人假扮的，应该不算诡异吧？” “《聊斋》算一个，记得里面有一段好像也是关于换头的……” “《西游记》肯定跑不脱！从小看到大的……” “妈的差点忘了！网络小说！我操！” 方宇过去喜欢用手机看网络小说，特别是诡异向的，还自己写过一部！不过后来因为成绩不好太监掉了。 从高中时代开始算起，也不知看了多少部！这要写下来，怕是得长长一串数字！ 想到那海量的诡异小说，方宇颓然放下手中纸笔，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这还只是国内……” 看看手腕上面的倒计时，方宇就觉得丧气。 “时间肯定来不及了，只有等第二个副本完成，时间稍微充裕一点，再作系统分析吧……” “妈的！怪只怪自己！什么不喜欢！偏偏爱看这些鬼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脑子里如果没有存货的话，【诡异轮回】会不会给出系统默认剧本？” “那种方式只会更惨！副本开始前10分钟，才给玩家看剧情！谁他妈记得住？” 由于脑海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一个个地梳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方宇干脆放空自己，一招“鲤鱼跃龙门”扑上床去，打算在副本开启前的这一点时间，补个觉什么的。 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下来，一股强烈的困倦袭来，方宇只在柔软的床上躺了几分钟，就迷迷糊糊地睡去。 …… 【温馨提示:距离副本开启时间还有5分钟！】 【温馨提示:距离副本开启时间还有4分钟！】 【温馨提示:距离……】 …… 一连窜冰冷机械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等方宇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游戏副本已经启动，他的身体正化作千万只蝴蝶，快速消散。 “终于开始了吗？” 看着自己的身体消失不见，只剩下意识陷入在一片混沌，方宇既感到恐惧，又有一股莫名的兴奋。 紧接着，意识也变得沉重，失去了。一切都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湮灭。 …… “求，求求你……帮帮我……” 一个满脸油腻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前，非常急切地求助着。 男人表情焦虑而急切，显然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额头上早已经浸出一层油亮的细汗，熠熠反光。 男人穿着一套西装、白衬衫、猩红色的领带，一副商务人士的打扮。 前额的发量稀少，已有“聪明绝顶”之势。 方宇听到呼唤，撑开眼皮，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进入衍生世界。 这是一间办公室，墙壁洁白，四周挨个摆了大大小小数十盆植物，营造出一个非常舒适的环境。 通过墙上挂着的相关海报，可以得知，这显然是一间心理咨询/疗愈室。 方宇身穿一件白色大褂，胸口位置印有一条logo，上面写着:心灵花园。 很明显，眼前这个男人是来寻求心理咨询的患者。看他着急的模样，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心理上有非常严重的问题需要疏导。 然而当方宇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以后，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茫然，逐渐变成了无比的震愕。 “这……这也行？” 眼前的场景，焦急的男人，就连对方的衣着打扮，额头的汗水，方宇都一清二楚！ 并不是这个剧情他看过所以印象深刻，而是这段故事就特么是他本人写的！ 方宇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他竟然会被传送到自己所创作的小说世界里来。 关键问题是，这部小说因为成绩不好的缘故，被他给太监了啊！ 就是说，这是一部没有结局的小说。 一个没有后续的副本，该怎么去演绎啊？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我操！不带这样玩的吧？不就是写了本太监小说嘛？ 心里的苦，无人诉说，方宇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副本实在太坑了。这么整人。 “医生？医生你怎么了医生？是不是我说的事吓到你了？” 发现方宇哭丧个脸，桌对面的男人急忙解释，“不是啊医生！你相信我！我说得全是真的！我确实是被自己梦里的鬼抓伤了！不信你看！” 男人情绪十分激动，不由分说地扯开自己的领口，肥肉横生的胸口上面，缠绕着一块纱布，殷红血迹如同绽放的花朵一般，在纱布中间晕染开来。 第十二章 我能查看完成度 方宇微微愣了片刻，蓦地惊醒过来。 事已至此，心里面即便再多抱怨亦于事无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当初构思这部小说，主要是以梦境入侵现实为切入点。小说主人公方杰，心理学毕业，在某家品牌心理咨询公司干了两年后，回到家乡城市，创办了这家心理疗愈工作室。 在家乡这个十八线小城市，心理疗愈还是个稀罕玩意，小市民们对自身的心理健康问题并不十分重视。 大家普遍认为，心理方面的毛病其实就是想不通。要不找朋友喝顿酒倾诉一番，要不干脆休几天假出门散散心，鬼才会把这个当作一种身体疾病。 你要在长辈面前说你得了抑郁症？多半会被指着鼻子笑话，年轻人就是矫情，吃苦吃得少了。想我们当年如何如何苦，饭都吃不上，还不是熬过来啦？也没见着身边有谁心理出毛病的。 你们这代年轻人呀，就是命太好，没挨过饿！ 故事主人公方杰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大学专业就是学得这个，非常清楚许多抑郁症患者因为得不到有效的心理疏导，最后走上自绝之路。 根据最新的《华国心理健康白皮书》统计，我国至少有70%以上的人群在心理上处于亚健康状态。而存在不同程度心理问题的人群就高达16.1%…… 关键是，心理健康问题在国内还远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大多数人都把心理问题归为“玄学”，而不是科学问题。 方杰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认为随着人们生活水平逐步提升，在不久的将来，心理健康问题必然会引起人们的关注。 而心理咨询/疗愈相关产业，必将蓬勃发展。小说主人公方杰正是看中这片“蓝海”，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地开办了这家心理健康咨询室。 结果生意惨淡，前来咨询的病人寥寥无几，因此当这个男人走进工作室，小说主人公自然表现得极为热忱。 …… 方宇迅速作出调整，很快就进入角色状态。 毕竟小说是自己写的，没人比他更了解故事主人公的心理了。 男人似乎看出眼前的医生不相信自己，忍着剧痛撕开被鲜血染红的纱布，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 “你看，我没骗你吧医生？” 男人指着胸口三道血淋淋的抓痕，面露痛苦之色。 方宇当然知道男人说得全是实话。但作为原剧情故事的主角，起初并不相信男人的讲述，只是觉得男人肯定患有一定程度的“受迫害妄想症”，认为男人的伤口八成是宠物猫的杰作。 因此，作为“演绎者”，方宇按照剧情发展，从抽屉里摸出一份国际标准版《心理健康测试题》，推到男人面前。 然后像个知心大姐那样，很温柔地对男人说:“我当然相信你，你说你在梦里被怪物袭击，醒来后就是这样了对吧？” 男人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是是是，我去医院包扎伤口的时候，就对医生讲了，可是……医院的医生根本不相信我！还建议我找心理医生看看！” 男人的情绪剧烈起伏，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没被吓死已经算是勇气可嘉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按照我们心理咨询的正规程序，你得填一下这份问答题……”方宇小心翼翼地引导对方。 男人名叫胡海军，是一家饭店的小老板，生意做得不错。 看到方宇推给他一叠问答题，胡海军好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突然捏紧拳头，狠狠捶打着桌面，失声咆哮起来: “你不相信我！你和他们一样！把我当傻屌！” 方宇任由对方释放情绪，并没有劝解的意思。 胡海军失控地乱吼一通，见方宇没什么反应，也自觉有些失态，收敛住了暴躁的情绪。 他颓然靠在座椅上，满脸都是绝望之色: “我该怎么办？我……我一睡着那东西就追杀我！我……我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我快疯了！” “那就请你配合我的工作……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决问题呢。”方宇语气相当诚恳。 胡海军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绝望的表情忽然有了一抹希望: “真的？你真的能帮我吗？” “法师都说救不了我……” 胡海军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三天前，他经人介绍从乡里花大价钱请来一位“法师”，在家里捣鼓半天，开坛做法，整各种花活。最后“法师”皱着眉头掐指诊断，说他是被猫妖缠身，处理起来非常棘手，拐弯抹角暗示胡海军，这活过于凶险，得加钱。 结果被“法师”忽悠，临时又追加一万块钱。当天晚上满以为能睡个放心觉，哪知道眼睛一闭怪物就来了，差点被搞死。 这之后就不敢再睡，一直强撑了三天。 长时间失去睡眠，人的情绪的确容易失控，变得躁郁无常。 尽管他并不怎么相信方宇真的可以帮他解决问题，可是眼下实在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唉……” 他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事，脸上满是悲悯之色。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胡海军终于接过纸笔，开始填写方宇递给他的那份国际标准版的《心理健康测试题》 “呼……” 方宇暗地里松了口气，第一场“戏”总算告一段落。 虽然关于这段剧情，他了然于胸，可是根据【诡异轮回】世界的游戏规则，倘若剧情演绎时没有达到原著的标准，那么接下来剧情地发展，是极有可能发生畸变的。 无论是台词功底，还是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拿捏、情绪传递、肢体动作，都得按照剧本来走，才能保证剧情发展不会发生意料之外的变化。 趁着男人填写答题的空档，方宇趁机查看了一下嵌入在手腕的屏幕。 倒计时是48h，好像比他当初写这部小说太监的时间线，还多了大约10个小时。 也就是说，后面还有10小时的剧情，方宇完全不知道。 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只是他当时构思了三个版本，【诡异轮回】肯定在他脑库中选取了其中一个版本，作为故事的后续发展。 而作为这部小说的创作者，方宇实打实地坑了自己。 “不过只要在前面的38个小时之内，保证剧情完成度达到50%以上，后面就不怕了……” 根据【诡异轮回】世界的游戏规则，玩家的剧情完成度只要达到50%，就不会被系统抹杀，可以原地等待游戏时间耗尽。 屏幕上除了倒计时以外，果然还有一个进度条模样的东西，只见上面显示:5%…… “这么说，我的剧情完成度已经有5%了？” 方宇脸上随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之色。 自己写得小说演起来果然不怎么费劲。各方面都拿捏得妥妥的。 “我填完了。” 方宇正自得意，坐在桌对面忧心如焚的胡海军，突然哭丧个脸把填好的测试题扔到了他面前。 第十三章 心理疗愈 方宇按照剧情发展，装模作样地拿起这份测试，审视起来。 胡海军在一旁不停地抽烟提神，即便如此，顶着两只大熊猫眼的他，仍是哈欠连连。 几分钟后，方宇放下手中文件，一本正经地对胡海军说道: “根据这份测试的结果，你可能患有轻度抑郁障碍……” “主要表现为显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抑郁悲观、无愉悦感，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严重时可能出现幻觉……” “这他妈不是幻觉！” 方宇的症状描述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男人粗暴地打断了。他疯狂地扯着自己的衣领，露出有些溃烂发臭的伤口，试图向方宇证明什么。 “你先别激动……”方宇按照剧情继续“扮演”下去，“听我说，这只是报告显示的结果，并不代表我个人的观点……” “我该怎么办？” 胡海军形容枯槁，如同一条垂头丧气的狗。 “请给我一点时间，这种事情要完全接受起来的话，确实需要时间。” “下面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有些问题可能涉及个人隐私，比较敏感，但你要相信我，我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有国家证书的，绝不会出去乱说……” 方宇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从男人眼里，方宇看到除了惊恐之外，还有一丝闪躲的痕迹。 “好……你，你问吧……” 胡海军别过脸去，避开方宇地注视，望着窗边一棵绿植发愣。 方宇:“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能不能说说你的家庭、职业？” 男人抽了口烟，考虑片刻后这才开口说道: “我叫胡海军，今年43岁，成家了，有个11岁的儿子，在上小学……我在步行街附近开了一家江湖菜馆子，生意还不错……” “好……”方宇点点头，“你和你太太之间关系怎么样？” “关系？”胡海军想了一下，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我跟我老婆关系很好，当初和我结婚，她家里反对，但是她一点都没有嫌弃我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 “嫁给我以后，跟着我一起吃了不少苦，她也没有一句怨言。后来饭店做起来了，小孩也出生了，她爸妈就慢慢接受我……” “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方宇的语气非常温和。 “幸福？是的，要是没这破事，我是挺幸福的……” 胡海军默默抽着烟。 方宇继续提问:“可以说说你的童年经历吗？” 听到这个问题，胡海军抽烟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烟灰掉在地上，他急忙用鞋底去擦，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童年？我童年不算幸福……” 方宇:“哦？” 胡海军:“我妈去世的早，是我爸把我们兄妹俩一手带大的……” 方宇:“让你想起这些伤心事，真的不好意思。” 胡海军撇了撇嘴:“没关系，小时候家里确实挺难的，我爸脾气有点不好，经常打我和我妹，不过在我们那个地方，小孩子不听话挨打也很正常……” 方宇:“能说说你父亲怎么打你的吗？比如说用什么东西打，下手轻还是重？” 胡海军狠狠吸了口烟，皱着眉头道: “和别人家比起来，下手确实是重了点，有一次因为我问他要钱买衣服，往我肚子上踹了一脚，痛了小半个月……他平时喝酒喝得凶，喝醉了脾气更暴，一言不合就对我们兄妹俩动手，我有一颗牙齿就是他喝醉酒的时候打落的……我妹比我还惨，有一次她和男同学走在一起被老头子撞见，拖回来直接用钳子把耳朵扯掉一块……” “为这事，我妹一直恨他，出去打工一直都没回去看过他……” “我要好点，那时候同学家的猫下崽子，送了我一只，我知道拿回家老头子肯定不同意我养，就在我家附近的树林子里给它搭了个窝，平时偷偷拿点剩饭剩菜喂它，一有空就去钓鱼给它吃。” “但是有一次，我去树林喂它的时候，发现它已经死了，脖子不知被谁生生给扭断了，我怀疑是老头子干得，但是我没有证据……” 方宇:“哦？你养的猫是什么颜色？叫什么名字？梦里袭击你的怪物是不是它？” 问到这个话题，胡海军抽烟的手又一次抖了一下。 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压制某种情绪。 “不是它，袭击我的怪物不是豆干，豆干是黑猫，袭击我的那个东西不是猫……” 方宇:“哦？那是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胡海军的头忽然低垂下来，一滴眼泪滑过他的侧脸，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我……我不知道，那怪物我看不清楚它到底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它不停地追杀我，非常凶，叫声有点像豹子老虎之类的，低沉沉的……” “梦里的东西有时候睡醒就忘了……” 方宇:“嗯，确实是这样子的。根据弗洛伊德关于梦的理论分析，梦的逻辑通常都是紊乱的，梦的画面总是不断跳跃式地切换，而且梦也很容易遗忘……哦对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是说，你察觉到自己被梦里的怪物袭击，会投射到现实世界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大，大概是我办完老头子的丧事，从老家回来以后，就开始了……” 胡海军吞吞吐吐地道，“老头子是上个月27号过世的……” 方宇:“啊？不好意思……” 胡海军摇摇头，表示没关系，“讲起来也是丢脸，老头子爱喝酒这个毛病一直改不了，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大部分都拿去买酒喝，我让村里的小卖部不要卖酒给他，老头子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买，你说气不气人！” “我也不可能把全县卖酒的地方都交待一遍吧，你说是吗？讲良心话，我妹不管他死活，我这些年可没少照顾他，每个月光是生活费就给2000，逢年过节的还另外塞红包，买新衣服什么的……不是吹牛，就他这个待遇，连退休的老村长都比不过他！” “就是爱喝酒，劝了多少次都劝不动，唉……” 方宇:“我能理解你的苦衷，老实说这事确实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尽孝了，现在这个社会，像你这么孝顺的都很少见了……” 胡海军:“就是嘛！儿子现在能挣钱，他就不能安分一点，享几年天伦之乐嘛！说把他接到城里来住，死活不肯，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方宇突然话锋一转:“回去奔丧，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胡海军一脸惊疑:“特别的事？什么意思？” 第十四章 蹊跷 “就是除了正常程序以外的事，或者说，随便什么让你觉得蹊跷的事。” 方宇很耐心地引导对方。 胡海军眉头紧蹙，边想边说: “蹊跷的事？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有一件事我到现在都有点想不通……” “就是办完丧礼的那天中午，我从坟地回来，脑子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养得那只猫。” “我给你讲过，那黑猫是我同学家的母猫下崽下得太多，不要了，就送给我一个。我把它抱回家养了一阵，后来有一天莫名其妙让人给弄死了，我就在附近刨个坑把尸体给埋了。” “看到老家的空房子，那黑猫一下子就蹿进我脑子里，哇呜哇呜地惨叫，我心想老头死了反正以后也很少会回来，既然想到了就顺便去看看你吧。” “于是我就钻进我家老房子后面的树林去，这么多年，当初的这片小树林已经长得很茂盛，走进去，就感觉阴森森的，阳光都不蛮照得见……” “我心里瘆得慌，赶忙拿手机打开电筒照亮，按照当年的记忆，在林子里找那黑猫的坟……找了半天，却发现埋猫那地方，啥也没有，你说怪不怪？” 方宇挠挠头，柔声道:“会不会是因为过去太久，地方给记错了？” “不可能！”胡海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怎么可能记错呢，当年埋它的时候，我还用石头给它垒了个坟包，还找了块石板作碑，旁边那棵树还在，猫坟却没了……” “我随手捡根木棍，在那附近刨了一遍，你猜怎么着？那地面硬邦邦的，好像从来就没有挖开过，石头是一块都没有……” 方宇:“会不会是你父亲他……” “也有这个可能，”胡海军点点头，“老头子那性情这些年是有些古怪，听邻居给我讲，半夜三更，有时候会听到我家老房子里传出猫叫，不是真的猫，好像是老头子在学猫叫……” 方宇:“这……” 胡海军:“我听到邻居这么说，当时也有点冒火，心说你家老头才他妈半夜学猫叫。不过邻居给我讲，我家老头那嗓门他们是不会听错的，兴许是做梦发出的叫唤。” “我这人心里藏不住事，听邻居这么说感觉也挺别扭，就寻个机会拐弯抹角地问我家老头子，最近是不是老做噩梦，梦见猫啥的？” “老头一听我这么问就冒火，啥也不肯说，我也无法，总不能撬开他嘴，就说以后要是嫌一个人住着冷清，就来城里看看小孙子。” 埋猫的事确实有些古怪。按理说那片林子又不大，就算过去许多年，也不至于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胡海军的讲述看样子也没问题，最可疑的就是他家老头。当年猫被弄死，胡海军就怀疑是他老头子趁他不在，偷偷干得。 可问题关键是，胡海军回家奔丧遇到的这件怪事，与他现在被梦魇侵扰，又有什么联系呢？ 方宇当然心知肚明，这故事就是他写的，他能不清楚吗。 只是现在这个阶段，还没到揭开真相的时候，他必须继续扮演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角色，并把眼前这个神神叨叨的男人，当作是一个精神病人看待。 “奔丧回来以后，那袭击你的怪物就开始出现了吗？”方宇问。 男人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说起话来有点语无伦次: “是的，可以这么说。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我老婆把我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说昨天半夜，我突然跑到厕所，灯也不开，对着镜子嘿嘿傻笑，叫我也不答应。” “我老婆吓得缩在被子里不敢起来，以为是我回家奔丧撞了邪了，把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家里来了。” “她又不敢真的叫醒我，因为她迷信这个，怕突然把我喊醒会出事，直到第二天早上，到了店里才把这事讲给我听。” “我当时吓得够呛，心说不会这么巧吧？昨天夜里是做了个梦，梦见厕所有动静，然后我就爬起来去查看，接下来发生什么就给忘了。” “我不敢把做梦的事告诉我老婆，怕吓着她，只是说可能是因为老头子刚刚过世，心里面难受，夜里梦游了呢。” “满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晚上睡着后又做了个怪梦，变本加厉……” 胡海军又点燃一颗烟，用力吸了一口，原本失神的目光由于香烟的刺激，恢复了一抹亮色。 他强撑起精神，继续讲述: “是这样的，第二天晚上，我怕自己再梦游，吓着老婆孩子，于是就打算在店里凑合几晚，调整一下精神状态……” “想不到一睡着，又做梦。” “开始是梦见我家那老头，跪在我面前抹着鼻涕眼泪，一边磕头一边认错，说对不起我们兄妹，当初不该打我们打得那么凶。我赶紧把他扶起来，安慰他说，这也不能怪你，我妈走得早，你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妹长大也不容易。” “老头说是是是，还是你孝顺，不像那个鬼妹崽，没得良心。” “老头说到这脸上突然诡异一笑，神神秘秘地朝我招招手，说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将信将疑地把耳朵凑过去，老头低沉着嗓子告诉我说，其实你妹妹已经死了，她出去打工这么多年，回来看过我一次，你不在，我给她做了顿好吃的，全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菜，吃完饭我就把她给弄死了，用咱们家剁骨头那把刀给她剁碎，丢在旱厕里，现在估摸着已经发酵成粪肥了。” “老头子说到这，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可怕，他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你要理解我呀军儿！我也不想杀她，可是没办法呀！你知道你妹在外面干啥吗！丢脸哟！村里人都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笑话我呢！我不能让她再出去干那种事，我老头子丢不起这个人！鬼妹崽犟得很，不听劝，我就把她给杀了！” “老头子讲到这里忽然咧嘴怪笑起来，阴测测的，看得我汗毛倒竖！我扭头想跑，老头突然变成一道巨大黑影，怪叫一声朝我猛扑过来！” “奇怪的是，无论怎么努力，我都看不清那怪物的模样……只是一团黑影，从嗓子眼里发出‘咔咔’地怪叫声，一直追着我……” 方宇敲了敲桌子，直视男人的眼睛: “你其实能够看清，你只是不想看清罢了，对吗？” 第十五章 镜像练习 “不，我是真的看不清。”胡海军皱着眉头，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那个梦把我吓坏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方宇:“为什么？” 胡海军凄然苦笑:“因为，这段时间，我确实联系不上我妹，手机一直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你说她该不会是真的被老头给……” 胡海军说到这，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嘶”地倒抽一口凉气，脸上挂着细思极恐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忽然又自嘲地笑起来: “呵呵！你看我，都被这怪梦折磨成啥样了！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了！我老头子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吗？他虽然说脾气有点不好，但确实不是敢干那种事情的人。这些年为我妹的事，他心里面也一直很愧疚的……” “我联系不上我妹也不是第一次了，她那人就是那样，有时候几个月没消息，也很正常。” 方宇:“哦？” 胡海军表情有点尴尬:“实不相瞒，我妹她是给人做那个的，你明白吗？有时跟着金主出国，一呆就是好几个月，没有联系也很正常……” 对于这个话题，胡海军似乎不想多说。这也难怪，虽说如今这个时代早已经是笑贫不笑娼，可要真真正正、理直气壮跟人说我是干那个的，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都有羞耻心，有道德感，这种从小到大在家庭和学校培养起来的传统价值观根深蒂固，要打破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沉默了一会，方宇又问: “后来呢？还梦到过一次？” 胡海军连忙点头: “是是是！就是几天前的事儿！那次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指指胸口，表示上面的伤就是那一次造成的。 “那次也是，看不清它的样子。它在林子里追着我，追得很凶，我拼命地跑啊跑，可还是被它追上来，一下把我扑倒在地上，慌乱中我想翻身爬起来继续跑，这个时候它突然发出一声让人汗毛倒竖地低沉咆哮，对着我就来了一下……” “要不是我及时往后挪了一点，喉咙怕是早被它挠破……” 方宇:“奇怪了，你那次离它那么近，怎么可能看不到它的样子？” 胡海军也是满脸疑惑: “是呀，我也纳闷！怎么横竖都看不清楚那畜生的模样呢？后来我仔细回味一下，觉得有可能是这样的……那次的梦，我虽然离它很近，甚至是面对着它，可是梦中那片树林很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就算它在我面前，我也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和一双发绿的怪眼……” 方宇有些怔住，就算是自己创作的剧情，不仔细回忆一下也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看着胡海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恶作剧般的坏笑: “我有个办法，也许可以让你看清那怪物的模样……你要试试吗？” 胡海军明显被勾起兴趣: “什么办法？” “听说过‘镜像自我练习’吗？”方宇神秘一笑。 胡海军一脸懵逼地摇头。 方宇:“不知道不要紧，你只要按照我说得做就行了。明白吗？不用紧张，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心理练习，并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危险，也不会让你睡着……” 胡海军又一脸懵逼地点点头。 方宇把“镜像自我练习”的具体操作流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缓缓开口: “首先请闭上你的眼睛，对，就是这样，然后尽量放松身心，深呼吸，放松……对了，就是这样……” “接下来，我需要你想象自己走在一段楼梯，走近一栋房子，根据你的第一反应，告诉我，你看到了一栋什么样的房子？” 胡海军:“看到一栋破烂房子，有点像我老家。” 方宇很满意地点点头:“嗯，很好，接下来，我要你走到房子里面去……打开大门，走进房子，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胡海军眉峰紧蹙地道:“荒凉……我看到一片荒凉，房子很大，感觉有足球场那么大，雾蒙蒙的，给人一种非常清冷的感觉，没有家具，也没有电器，甚至连一盏灯都没有……” 方宇一怔，嘴角随即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很好，那我们继续……你走进了这所大房子，然后在里面又发现一扇门，你朝那扇小门走去，打开它，这个时候出现在你面前的，是一段走廊，一段楼梯，告诉我，它是向上还是朝下？” 胡海军露出疑惑的神色: “楼梯吗？它是朝下延伸的，黑黢黢的，好像一个深渊，怪吓人的……我，我要沿着楼梯往下走吗？” 方宇看了眼胡海军，察觉到他此刻正一脸惊疑，显然是一种对未知所产生的恐惧心理。他于是鼓励对方: “请你沿着楼梯往下走……” 胡海军突然神色惊惶地吼道:“不！我害怕！我不想要……” 不想要你妹啊！ 方宇内心暴跳。 你老实按照剧情走行不行！不要给我搞事，整幺蛾子！莫害老子！ “不要害怕……” 方宇脸上憋出一抹姨妈笑，捏着嗓子拿腔拿调的，语气温柔得像个伺候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这只是一个自我的镜像练习而已，没有危险，你不需要害怕什么。” 胡海军:“可是……” 可是你妹啊可是！ 要不是【诡异轮回】对剧情发展有着严格要求，方宇真想照着这男人的脸抡一个王八拳过去。 他不得不压住胸中怒火，用温柔似水的语气诱导对方: “唉呀，我都跟你讲了，这只是一个自我的镜像练习而已，并不是在做梦，你人还在现实中，没有睡着，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胡海军想了一下，似乎觉得方宇说得挺有道理，下意识点了点头: “对，你说得对，我又没睡着，又没做梦，有什么可怕的。那，那我走了？” “走你……”方宇有些急躁，赶紧压制住自己。 “好，你沿着这段楼梯往下走，很快，你就发现自己走近一个更小的房间，你推开门，正对着你有一面镜子，不要思考！根据你的第一反应，告诉我，你在镜子里面看见了什么！” 这突然的转折令胡海军措手不及，他似乎在镜子里面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这个时候，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极其惨白，乌青的嘴唇开始颤抖，浑身也止不住剧烈地颤动起来，脸上是一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极度惊恐的表情。 第十六章 心理分析 他猛地睁开眼睛，脸色惨白，表情扭曲得厉害，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深呼吸……” 方宇急忙去安抚他，“告诉我，你到底在镜子里面看见了什么？” 胡海军喉结滚动、收缩，突然扭过头望着方宇，鼓起一双绝望又惊恐的眼睛，用颤抖地语气说道: “我，我看见……看见镜子里面有只鬼！” “哦？”方宇佯装讶异，“什么鬼？” “是女鬼！” 胡海军大声喊道，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说话时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 方宇:“能稍微形容一下那女鬼长什么样子吗？” 胡海军眼珠子非常警惕地朝两边扫了下，好像那女鬼就在旁边监视着他一样: “她，她有一张极度苍白的鬼脸……眼睛就像两个黑窟窿，眼角还在滴血！” “可吓死我了！她也没有嘴……我是说，没有像我们这样正常的嘴，你明白吗？就是一条裂缝，黢黑一片，还在镜子里冲我阴笑！” 胡海军越说越激动，身体因为过度恐惧不停地颤抖，说话时表情极其夸张，瞪着眼珠子似笑非笑的样子相当诡异。 要换作别人，怕是要被他瞪得心里发毛，腿脚发软。 方宇却十分冷静，抬起手掌作了个往下压的动作，试图掌控住对方的情绪: “听我说，在做这个练习的时候，80%以上的人都会在镜中看见魔鬼，这很正常，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先别激动，放轻松，听我慢慢给你说……” “我这么跟你讲吧，镜子里面的女鬼其实是你自己……” 胡海军惊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什，什么？你说什么！” 方宇不去管他，加快语速道: “那其实就是你的另个一面，黑暗的一面……从专业角度来说，就是你的‘内隐人格’，就像是海平面以下的那一部分冰山，如果没有足够深入心灵的海洋，就看不见它……” “我们平常所认为的那个自己，其实只是我们人格中外显的部分，也就是俗称的‘冰山一角’。这个部分我们通常称之为‘外显人格’，是我们留给这个世界的表面印象……” “然而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其实都隐藏着另一个自己，这部分的人格同样在操纵着我们某些行为方式，只是我们不容易察觉到它的存在罢了。” “打个比方。我们通常不会去思考，每天出门的时候，是先迈出去左脚还是右脚，我们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是不是？” “可我们确确实实做了决定，不是吗？总有某个力量在驱使着我们先迈出左脚或右脚，对吧？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作出任何选择呀！” “你可以说这只是身体地下意识反应，可你要知道，倘若没有一个内在驱动力，我们的身体是不可能自发行动的……” “你明白了吧？‘内隐人格’在生活中其实具有相当重要的作用，它操控着我们在‘外显人格’以外的全部行为机制……” 方宇清清嗓子，“讲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你，那个镜像中的女鬼，很有可能就是在梦中伤害你的怪物……” “明白？你内心积压太多负面的东西，慢慢污染了你的‘内隐人格’，以至于它逐渐失去掌控，最终对你进行反噬……” “你这是什么意思？”胡海军有点狐疑地看着方宇。 方宇:“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说到底，其实是你自己在伤害自己……” 胡海军似乎有点回过味来，大声吼道:“这不可能！难道我的伤是假的？” “不，你的伤当然不是假的，但却是你自己造成的……”方宇接过话头，“确切的说，是你逐渐黑化的‘内隐人格’在攻击你的‘外显人格’，并试图杀死后者，完全掌控你的身体……这么说明白？” 胡海军显然不太明白，神情木然地点点头，又立即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 方宇:“试着与镜子里面的那只女鬼对话，这是治愈你的唯一方法，你得坦诚地接受自己内心深处的黑暗，不要试图压抑它，而是得学会疏导它，并与它深入沟通交流……” “无论是‘外显人格’，还是‘内隐人格’，都是组成你人格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没有黑暗，那也无所谓光明了，你说对吗？” “不！” 胡海军突然变得异常暴躁，面朝方宇用拳头捶击桌面，连水杯都被他弄洒了。 “绕来绕去，你还是不相信我！还是认为我心里有病对不对？” “别给我扯什么这人格那人格！老子人格健全得很！告诉你！是梦！梦里的怪物在袭击我！知道吗！不管什么人格的事！” 任凭对方咆哮如雷，方宇坐在座位上岿然不动，冷静地看着对方。 几分钟后，胡海军总算从失控的状态中沉静下来，当着方宇的面捂着脸失声痛哭。 “呜……我……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死哇……我还有个在上小学的儿子……我该怎么办？” 一双充满绝望之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方宇，朝他抛去求助的眼神。 “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死哇！” ……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胡海军情绪逐渐平稳，他伸手打开桌上的烟盒，想要点一根烟压压惊，这才发现刚开不久的一包烟已经被他抽光了。 “我去楼下买包烟……” 他朝方宇递个眼神，正准备起身，却被方宇一下叫住: “等等，还是让我去吧，这附近有点偏，不好找。” 胡海军没有拒绝，从随身的皮夹里掏出100块钱现金，递给方宇: “九五至尊，谢谢。” 方宇倒没和他客气，接过钱走出门去。 路上他查看了游戏剧情进度，已达到18%，看样子进展还不错。 不过等他买好烟跑回工作室，诡异的一幕如他所料出现在眼前。 只见房间中央，胡海军双脚悬空挂在那儿，脖子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地箍住，脸早已经憋成猪肝色。 第十七章 梦魇病毒 胡海军被悬空吊起，拼命蹬腿，双手在脖子处用力掰扯。 脸憋得酱紫，眼看就快要窒息而死。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画面这一刻真的出现在眼前，方宇的灵魂还是受到不小冲击。 太诡异了。 一个人就那样子凭空被吊起，悬在房间中央，一看就知道是厉鬼索命。 按照小说的故事背景，作为心理医生的主角，原本以为胡海军只是人格分裂症患者，从始至终并没有真的相信他自己所声称的那样，是被什么梦魇袭击。 去买包烟的功夫，胡海军因为极度困倦，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然后，他立即遭到梦中怪物地袭杀。 等方宇回来，就看到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把自己代入小说主人公的心境，方宇“吓得”浑身一抖，后背立即传来一股恶寒。 这一刻，脑子里“轰”地一炸，头皮阵阵发麻。 方宇满脸惊惧，缩着身体本能地就往后退。 不料正准备扭头跑路，情况突然有了变化。 也亏得这胡海军求生意志强烈，眼看就要被活活掐死的他，在关键时刻，竟然挣脱了束缚。 紧接着整个人从悬空状态跌落，大口喘息，侧躺在地上，手脚却拼命地摆动起来，作出奔跑逃命地动作。 紧闭着眼睛的他，眼珠仍在上下左右地滚动。 这一幕着实有些滑稽，不过也情有可原。 此时此刻，胡海军正在梦中没命奔逃，而身后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方宇按照小说主角该有的反应，怔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这诡谲的画面，两只脚仿佛被黏住一般，纹丝不动。 接着便是胡海军凄厉无比地惨叫声，“噗嗤”一下，后背的衣服被一只看不见的锋利爪子挠破，顷刻间留下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可以想见，此刻在胡海军的梦境世界，是何等凶险的场面。 然后又是剧烈地挣扎，胡海军仰面躺倒在地，作出各式闪躲动作。与此同时，他的胳膊、肋部、手肘以及手背，分别受到不同程度的袭击，衣服被剖开，留下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特别是肋部那道口子，长达数寸，从犁开的皮肉之间，森森白骨暴露在外，看得人浑身发怵。 不过这一次似乎又被他跑掉了。 却见他侧躺在地，双腿以极高地频率转动着，气喘如牛，看样子为了逃命，正在梦境中发足狂奔！ 如此持续了好几分钟，奔跑地动作这才有所收敛。胡海军似乎躲藏在什么地方，而那恐怖之物正在附近搜寻他的踪迹。 这会儿，就连喘息声都被他刻意压制住了。 此后半小时，陷入昏睡状态的胡海军，再没有出现遭遇袭击的迹象，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看得出来，处在梦境中的他暂时安全了。 然而现实中他的伤势却不容乐观。身上的衣服被挠得破烂不堪，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地板上全是斑斑血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凶案现场。 方宇作出心惊肉跳的样子，思虑再三，终于用颤抖的手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之所以不报警，是因为这种事情跟警察实在掰扯不清。 救护车很快抵达，方宇随行去了医院，第一阶段的剧情总算是完成了。 剧情进度条已达到22%，看来作为“演员”，方宇表现不俗。毕竟是自己创作的“剧本”，各方面拿捏得还是很到位。 透过车窗，方宇看到副本世界与真实环境一般无二，看不出一丁点儿游戏设计的痕迹。【诡异轮回】用方宇无法理解的方式，生生还原了他所创作的小说世界。 而且处在任务副本中，里面的“npc”似乎自动屏蔽了他身体上的怪异。无论是起初的胡海军，还是后来接触的医护人员，都没有觉得方宇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伤者被推进急救室，天已经黑透了，胡海军的手机在挣扎中砸得稀碎，暂时无法联系到他的家人。 方宇只能坐在急救室外，焦急等待。 实际上根据小说的设定，胡海军是受到了某个不可名状之物的精神污染，因而感染了“梦魇病毒”。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精神病毒，一旦感染，将会唤醒潜伏在“病人”内心深处的大恐怖。 而且，这种“梦魇病毒”还具有传染性，只要在精神方面与“病人”有过密切接触，将会受到严重的精神污染。 沉睡后将被拉入污染源的梦魇世界，遭到各种不可名状之物地袭击。 这种袭击会对现实世界的身体造成1:1的伤害。 而当污染源死亡后，其梦魇世界则会坍塌，被感染者随之坠入自己的梦魇世界之中。 方宇目前已经被“梦魇病毒”感染，他的污染源正是胡海军，对此，他“并不知情”。 “我睡着以后，真的会被拉入胡海军的梦境世界吗？” 方宇靠在医院走廊冰冷的椅子上，思考着这一问题。 目前为止，一切进展还算顺利。 可是方宇非常清楚，这个剧情真正的危险之处，是在接下来的梦境之中。 “明知道有危险，还得硬着头皮上……” “不去的话，副本进度无法完成。去的话，一旦在游戏中死亡，将会被系统默认为真实死亡……” 一时间，方宇陷入两难的抉择。 胡海军的梦魇世界凶险自不必说，作为小说主角的方杰，险些丧命。 而方宇作为游戏者、扮演者，可没有“主角光环”这种东西，他只能仰仗自身实力，才能在游戏副本中苟活下去。 “死活都得去，怕个锤子！” 方宇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在故事背景中，主角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都能逃脱，何况老子还有属性加持，没道理过不去……” “睡吧……” 然而心情忐忑的方宇，并没有像原著小说主角那样很快睡去，他靠在椅子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该死！” 看着游戏时间迅速流逝，方宇越发焦躁。 “必须在10点之前睡着！” 这个节点，正是原著小说中主角的入睡时间。 也就是说，一旦超过这个时间节点，整个剧情走向或多或少将会发生畸变。 第十八章 王 方宇靠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双目紧闭，摒弃杂念，尽量放空自己的大脑。 终于，伴着医院刺鼻的药水味，方宇睡了过去。 睁开眼睛，已身处一座被血雾笼罩的巨型城市。空气中充斥着粘稠的血腥味，闻起来令人作呕。 血雾朦胧的城市，晦暗无光，寒气逼人。 方宇走在城市边缘的马路上，放眼望去，可以看见远处隐约的黑影。 路边的绿化树歪歪扭扭，状若魍魉。 “这就是胡海军的梦境世界吗？” 方宇迎着刺骨寒风，在朦胧血雾中踽踽独行。不一会，却见城市边际的海平面上，突然劈下一道令人目眩的电光，紧接着便是滚滚惊雷，淅淅沥沥地小雨蓦地飘落下来。 借着闪电的白光，方宇依稀看清了城市的轮廓。 一座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在霹雳下透出光怪陆离的景象。 整座城市一片死寂。 大楼被黑色不知名藤蔓缠绕，处处透着颓败之象。 末日般的城市，在雷霆声中微微颤抖。 方宇淋着雨继续前行，很快在他眼前出现一座加油站。 招牌业已倾圮，营业厅内却还传出一阵微弱的霓光。 方宇裹了裹身上的衣物，踏着警惕地步子，走近油站。 “吱嘎”一声，破败的厅门被方宇推开，他小心翼翼走进去，一股刺鼻的恶臭立即闯入鼻孔。 “血雾从海上飘来以后，整座城市全被毁了……” 柜台后面，一位身穿油站工作服的“npc”朝方宇嚷道。 这是一个古怪的男人，他的脸色黯然灰败，死气沉沉。 沉闷的语言没有一丝情感的痕迹。 “这阵子有车经过吗？”方宇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 “车？” 死气沉沉的男人咧开嘴，挤出一抹怪笑，“你难道是想进城去？” 方宇回忆了一下自己写过的台词，一本正经地道: “是的，我想搭车进城，这鬼天气，真让人难受啊！” “唉……” 对方叹了口气，眼角下垂，“皇帝陛下病得很重，据宫里的太监透露的消息，皇帝陛下近几年来每晚都被梦魇侵扰，已无心打理朝政……” 在胡海军所构建的梦境世界，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王。 只不过，在他梦的王国里，杂糅着在他认知范围内的各种元素。 比如眼前这个加油站营业员，口吻却像一个明末时期的边陲百姓。 这大概是胡海军从某部国产古装剧中遗留的记忆碎片。 明明是一座现代化城市，却自称皇帝，还有太监宫娥，也是好笑。 “我从外海过来，一下船就听闻贵国皇帝得了怪病，疏于朝政，以致于帝国衰败，真是可惜呀！”方宇拿腔拿调地道。 “是啊！” 油站营业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如今皇太子年幼，无法理政，一年前海上血雾又侵袭而来，腐蚀帝国根基，可真是……祸不单行啊！” 方宇信口拈来: “我从游记上读到过关于贵国荣光的描述，过去贵国可是拥有这世上最大的港口，每天贸易往来的船只不计其数，繁华一时……” “可不是！” 说到帝国的荣光，男人死寂的脸顿时出现了一抹亮色。 “过去这里可是世上最繁华的城市，比什么米国的纽约还要繁华万倍！如今，唉……” 俩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这时外面的雾雨中蓦地射来两束炽光，随后，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进加油站，车子停靠在一台油泵机旁，司机朝营业厅鸣笛示意。 “你运气不错！” 营业员从柜台后面绕出来，边走边说，“看样子这车是要进城去的，我帮你问问师傅能不能带你一程……” “那真是太感谢了！”方宇叫嚷道。 营业员摆摆手，拖着病恹恹的躯体，走出去给客人加油。 这梦境世界的基本规则似乎仍在运转。 方宇看到营业员走到油泵旁，提起油枪插入汽车尾部的油箱口，还不忘提醒司机油表已归零。 方宇心里暗自发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 “我已经替你和师傅说了，他正好要进城去置办点东西，可以捎你一段……” 营业员指指坐在驾驶室的一位墨镜男。 墨镜男朝方宇抬了抬眼镜，示意他上车。 “真是太谢谢你了！这鬼天气……”方宇念叨着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座上。 油加满后，司机像模像样地从皮夹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油站营业员。随后发动汽车，很快驶入朦胧雾雨之中。 车上放着一首熟悉的旋律: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 “……” “这是陛下最喜欢的歌，由宫廷乐师谱曲演唱……”墨镜男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方宇:“……” 墨镜男驾驶着汽车，在雾雨中缓慢行驶。他不时侧头打量方宇: “看样子你是从海外来的？” 方宇点头道:“我来自遥远的米利坚国……” “哦？”墨镜男语气有些讶异，“自从血雾侵入以后，从米利坚国飞往我国的航班就中断了……这么说，你是坐船过来的？” 方宇继续点头:“是，我是坐船过来的。” 墨镜男:“海上也不太平吧？听说上个月‘泰坦尼克号’就被藏在血雾中的巨大海怪拖入海底，好几千人遇难！只剩下不到百人侥幸生还，真是可怕！” 方宇:“……” 这胡海军的梦境世界，果然是天马行空，各种元素缝合在一起。搞得方宇竟有些无言以对了。 墨镜男却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毛病，又和方宇攀谈起来: “这一场雨来得挺及时，血雾被淋散，就没有那么危险了……” “危险？什么危险？”方宇佯装好奇。 墨镜男兀自得意地道: “你是外来人，当然不懂。你可知道，血雾之中，有大恐怖……” 见方宇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墨镜男似乎十分受用: “血雾笼罩，易生心魔……这么跟你说吧，就是一旦吸入过量的血雾，人就会产生可怕的幻觉，到时候，你最害怕什么，就来什么……” “自从血雾入侵以来，被自己心魔活活吓死的人，就不下百万……” “有这么恐怖？”方宇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 墨镜男不屑地撇撇嘴，大概是觉得这外海来的“洋土包子”孤陋寡闻，不值得他多费唇舌，于是便缄口不言了。 这时候，汽车早已驶入城区，正途经一个巨大的广场。 在广场中央，寒风中竖立着一尊高达百米的巨型大理石雕像。 雕像刻画的人物，形貌肃穆，正是胡海军——这个世界的王。 第十九章 揭皇榜 看得出来，这梦境世界的“子民”对他们的王是发自内心的虔诚与敬仰。 “愿天神庇佑！皇帝陛下能早日康复！” 墨镜男望着广场中央的巨型大理石雕像，面色庄严，喃喃祈祷。 呆坐一旁的方宇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尴尬癌都要犯了。 “这老小子，忒会做梦！” 方宇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汽车在城市街道穿梭，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个不停，东倒西歪的路灯昏暗闪烁，途径之处，全然一副衰败景象。 “方便的话，就在路边把我放下吧……”方宇对司机道。 墨镜男不作声，却当即踩了一脚刹车。方宇道声谢，随即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他要去的地方是皇宫，那是这座暗黑城市的中心。 方宇眼下所处的位置，距离皇宫已经不远了。 他徒步穿过广场，沿着一条两边种满棕榈树的宽阔步道，一路朝前走。很快，眼前朦胧雾雨中，出现一个喷泉池。绕过池子，后面是一座相当宏伟的宫殿。 毫无疑问，胡海军构筑的这个梦境宫殿的原材料，很明显来自故宫。 那红墙绿瓦、长廊飞檐，就连宫门上的铆钉，都与京城故宫十分相像。唯一不同的是，这宫门前的喷泉池，和棕榈树，或许是借鉴了泰式皇宫的建筑风格。 这厮难不成还看泰剧？ 皇宫被钢铁丛林般的摩天大楼包围，与周遭的现代化建筑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这并不影响它的恢宏与大气。特别是在茫茫雾雨中，这座庞大的殿宇更是陡增几分魔幻史诗感。 走近高大的宫墙，方宇发现，在墙根下聚集了一群人。他们服饰各异，有的身穿古代华袍、甲胄，有的又是西装革履，或是休闲服装，古今中外的风格，应有尽有。 众人围拢在一块类似“公告栏”的东西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们神色焦虑，并没有注意到方宇地靠近。 “陛下的病情仍不见好转，可怎么办哟！”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胡子拉渣的男人吆喝道。 余下众人纷纷附和。 “是呀！皇榜都贴出来好几个月了，并无神医揭榜，为之奈何啊！”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岳将军可得早做打算哦！” 那身披黄金甲胄，膀大腰圆的粗壮汉子，一听这话，当即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一把揪住说话那人的衣领，怒喝道: “大胆贼子！你敢教唆本官谋权篡位？” 被揪住的人吓得大惊失色，连忙跪伏在地，大声哭嚎:“冤枉呀！岳将军！小的只是……只是为陛下的病情着急，一时昏了头脑，这才……这才……” 话音未落，只听得“铿锵”一声，那岳将军便闪电般抽出佩剑，不由分说，照准其脖颈挥剑斩去。 “噗嗤”一声，一滩热血在空中飞溅，可怜那人被一剑斩落了头颅，脑袋如同一颗皮球那般，在地上旋转几圈，最后滚落在方宇脚边。 岳将军一脸正气，拖着仍在滴血的宝剑，朗声吼道: “我岳某人对陛下忠心耿耿！赤子之心，日月可鉴！容不得尔等乱臣贼子挑拨离间！” 一时间人群瑟瑟发抖，个个面色惶恐，再不敢多言。 方宇看着脚边热气腾腾的人头，不禁有些发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雨中打了个寒颤。 到这时，剧情完成度已达到32%，只差18%，就能达到标准线了。 方宇壮起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人群，直接走到那“公告栏”面前。 只见上面挂着一张金丝绸布，上书:《皇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本王近日被梦魇惊扰，夜不能寐，宫中御医束手无策，现贴此皇榜，广招天下神医，若能治愈朕疾，赏黄金万两，官居一品……” 这皇榜写得不伦不类，多半也是根据胡海军在国产宫廷剧中获得的材料，拼凑而成。 方宇咬了咬牙，不再迟疑，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直接伸手揭下皇榜。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哪来得愣头青？好胆！竟敢乱揭皇榜，犯下这杀头大罪！” “哎呀呀！可怜这俊俏小生，不知天高地厚……” “你们不要在这唱衰，说不定人家真有本事治好陛下的病呢！” “这毛头小子，能有什么通天手段？” “是啊是啊，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看够悬……” “你懂什么！看这小哥的形貌，似是来自外海，说不得真有回春妙手，亦未可知！” …… 只有那岳将军一言不发，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从头到脚将方宇打量个遍。 而后几个箭步蹿至方宇跟前，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宫门那边走。 “随我进宫去！” 岳将军声若洪钟地惊吼道，震得围绕在四周的人群潮水般退开。 二人行至宫门前，岳将军用拳头擂击数下，并扯开雄狮一般的浑厚嗓门: “快些开门！耽搁了陛下病情，免不了要取尔等项上人头！” 伴随着喊声，高大沉重的宫门“轰隆”一声，缓缓开启。 岳将军相当急切，只待宫门开出一条缝，便拖拽着方宇，侧身钻了进去。 里边的景况，果然是与故宫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这造梦者胡海军别出心裁，在原本青石板砖上，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塑胶跑道，蜿蜒深入。 两辆平衡车被看守宫门的几名杂役抬到二人面前，惊得方宇大跌眼镜。 “哈哈！差点搞忘了，还有这个东东！” 不待他抬脚上车，方宇就感觉后脖颈一紧，那粗鲁武夫岳将军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把他提溜上去。 二人踏上平衡车，并不需要任何操控，平衡车便自动沿着跑道，往皇宫内苑极速滑行而去。 方宇只听得耳旁烈风呼啸，岳将军扯着他特有的大嗓门咆哮道: “你若治不好陛下的病，免不了拿你的项上人头祭旗！” 这莽夫，一言不合就喜欢削别人脑袋。 方宇也不敢放肆，怕万一惹恼了他，给你来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一剑将自己砍死，找谁喊冤去？ 根据【诡异轮回】的游戏规则，倘若在副本世界出现“非剧情需要的死亡”，则视为玩家真实的死亡。 方宇一向求稳，不敢冒这个风险。毕竟，他当初创作这部小说，设定“岳将军”这个人物，就是一个冲动易怒的莽夫形象。 要是被自己设计的人物砍死，那真是贻笑万年了。 第二十章 神医助我 二人肃立于平衡车上，在皇宫内苑飞速滑行，说不出的古怪与滑稽。 这种体验，大概也只有在梦境世界才会经历了。 从岳将军一本正经的脸色来看，对于皇宫内这样的交通方式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怪。反倒是方宇，小说虽然是他创作的，但真的身临其境，仍觉得有些怪异。 这是胡海军的梦，在他的思维领域所编织的梦境世界，一切都不会超过他的认知范围。 梦境世界的建筑风格、人物对话、衣着服饰、乃至气候变化等等因素，都是由梦主看过或者听过的“梦之材料”拼凑而成。 现实世界的逻辑在这里并不通用，梦境世界天马行空，任何材料都可任意组合，只凭想象而已。 二人很快从侧方绕过第一座殿宇，眼前豁然开朗，尽头处又是一座气宇轩昂的大殿。 与第一座宫殿不同的是，后面这座殿宇明显灯火辉煌，在黑暗中分外惹眼。 “前方便是陛下的寝宫了……” 岳将军喃喃低语，语气都变得恭敬起来。 不过就在二人踏着平衡车，即将抵达寝宫之时，雾雨中突然出现一队人马，披甲执锐，在前方布成阵列。 一道惊雷当空闪过，眼前的画面让方宇大吃一惊。 只见那二三十个身披黑色甲胄的小兵头上，竟然凌空横着一根根红色血条！ 这情节是原来就有的。这些黑甲兵士，乃是受到胡海军梦魇地污染操纵，前来阻挠他们进入寝宫。 而这每位兵士头顶的血条，以及血条前的“lv.1”等级显示，则是完全无中生有之物。 “看来这就是游戏中的小怪了？”方宇暗自揣摩，“杀死他们的话，是不是可以获得经验值？” 这显然是毫无疑问的。 然而按照剧情发展，与这群黑甲妖兵战斗的，主要是身旁的岳将军，小说主角方杰，是在岳将军的护佑下，才得以死里逃生。 岳将军为保护他，当场战死。 “这些小怪的等级是lv.1，应该不是很难对付，如果能够获得经验值的话，改变一点点剧情也是值得的……” 正思索间，方宇发现脚下的平衡车早已停止前进，而他身旁的岳将军已抽出随身长剑，怒吼着冲了出去。 “妖兵受死！” 岳将军作为游戏副本世界的“npc”，头顶并无血槽之类的东西，也没有等级显示。不过看他这威风凛凛的阵仗，应该不弱。 方宇手无寸铁，并不冒进，只是很识趣的杵在原地，甚至往后退了数米，好让自己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静观其变。 他准备让岳将军先去打，自己则在后方“捡漏”，看到那些个只剩半口气的妖兵，便冲上去补一脚。先赚点经验，猥琐发育再说。 岳将军这个“npc”果然厉害，仿佛一头愤怒的公牛冲入妖兵群中，伴随手中巨剑左右劈砍，一截截残肢断臂，便如同仙女散花那般，洒落在地。 空气中顿时弥散着妖兵恶臭扑鼻的血腥味。 “时候到喽！” 趁着岳将军与妖兵奋力厮杀，方宇扛起一辆平衡车当作武器，身形猥琐地摸了过去。 一个被切断手臂的妖兵在地上哀嚎惨叫，方宇“啧啧”两声，扁着嘴露出不忍直视的苦脸。随即挥起手中的平衡车，将对方的脑袋砸个稀巴烂。 “愿天堂没有平衡车……” 方宇打趣一句，手却不停，挥舞着平衡车，当即又朝一个胸口被切开、黑血四溢、早已奄奄一息的妖兵狠狠砸击下去。 同样砸得对方脑浆迸裂。 与此同时，脑中蓦地响起那个无比“温馨”的提示音来。 【恭喜玩家！成功斩杀妖兵！经验值+1！】 【恭喜玩家！成功斩杀妖兵！经验值+1！】 方宇当即大惊失色。 杀死一个lv.1等级妖兵，就可以获得1点经验，也就是说，眼前的妖兵，起码可以给他带来30点经验值！ 而从方宇目前的经验来看，【诡异轮回】这款游戏的玩法主要以“剧情演绎”为主，像这样出现可以斩杀的小怪的情况，少之又少！ 所以，正苦于升级无门的方宇，看到妖兵头顶的血槽，自然亢奋无比。 看着被妖兵围攻的岳将军，方宇不由大喊:“将军！活得留下给我！” 说着这话，便当着岳将军的面，又把一位“身残志坚”的妖兵脑袋砸成一团浆糊。 岳将军虽然鲁莽，却也并不愚钝，看到方宇发喊，以及他砸杀妖兵的手段，几乎秒懂了方宇的意图。 “小看你了！竟不曾料想，你小子还有些好手段！”岳将军痛快呐喊，“好！就依你！我岳某人只需将这些妖兵砍倒，倒是省下不少力气！” “岳将军果然是个耿直boy，如此甚好！” 方宇暗地里偷笑，大声吼了句。 反倒是岳将军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你这鸟人！说甚鸟语！听得岳某人一头雾水！” 方宇不去管他，眼睛却在战场上四处扫视，又给他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妖兵，肚子挨了一剑横切，身子几乎断成两截，腥臭的黑血和肠子倾洒一地，惨不忍睹，却还在那苟延残喘地蠕动着。 “大善人”方宇自然不忍心再看对方受苦，直接飞跑过去，一平衡车将其送走上路。 看穿着，这些妖兵，本应该是皇帝身边的禁军侍卫，只不过受到某种不可名状力量的蛊惑，发生异化，连血都变黑发臭了。 他们全变成了一具具没有思维的“活尸”，战斗力却比普通的兵士强上不少。 那岳将军一路冲杀，连砍十数妖兵，砍翻七、八个，被当场削去头颅的也有四、五个。 即便占据上风，到了这会，岳将军也渐觉体力不支，面对余下十数妖兵，已露颓势。 方宇在一边“捡漏”，很轻松就解决了那七、八个伤残的妖兵，看到岳将军逐渐颓败，并无上前助攻的意思。 这岳将军本来是打算豁出自己这条性命，以求保住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医。 但是看了方宇刚才的手段，竟比自己不逞多让！ 如今身陷囹圄，在求生欲驱使之下，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当即大呼:“神医，助我！” “我助你个大头鬼！”方宇忍不住腹诽一句。 开什么玩笑！ 虽说以方宇目前的实力，对付个把两个lv.1等级的妖兵，还不至于被对方反杀。但是刀枪无眼，万一不小心被戳一篓子，岂不悲哉？ 反正对方只是个“npc”，况且根据剧情的需要，他也要死，若是不死，方宇说不定还得去给妖兵打打助攻，岂会管他死活？ 话虽如此，方宇也不能毫无反应，当即挤出一脸悲壮之色，撕心裂肺地吼道: “将军撑住！我这就去叫人！” 说完便扭头一溜烟朝寝宫方向奔走。 第二十一章 惊喜 方宇埋头奔逃，没跑多远便听闻身后传来岳将军困兽般地嘶吼悲鸣。 回身探望，却见那猛人肋部，已被一柄长枪贯穿。四五个妖兵正围着他，几柄枪头锁住脖子，押着他转圈。 这场面不由得让方宇想起非洲大草原上，围攻独狮的鬣狗。 鬣狗凶残，以数量取胜。狮子霸气，以力量碾压。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岳将军手持巨剑，奋力一挣，挑开锁住脖子的枪头，又一剑斩断扎入肋部的枪柄，大喇喇开口唱诵，声若洪钟。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哎呀呀呀呀呀呀～！” 吟诵之间，巨剑在雾雨中挥舞，岳将军眼中寒芒闪烁，照准一妖兵当头劈砍，刹那间黑血飞溅而起，那妖兵的头颅竟被硬生生劈成两瓣儿。 然而岳将军毕竟身负重伤，更兼体力不支，此时敏捷性已是大为下降。 就在他劈开那妖兵头颅之际，背后冷不丁一杆长枪飞刺而来，岳将军避之不及，直接被这枪捅了个对穿。 “啊——” 岳将军一声震天嘶吼，返身便是一剑，把那背后偷袭的妖兵双腕齐齐斩断。 这时还剩下两个妖兵，闷不作声，两杆长枪一并捅刺。岳将军双腋各中一枪，体力耗尽，终于单膝跪地，发出最后的悲歌: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陛下，我殉国了……” 伴随着一声微弱地呐喊，岳将军眼望寝宫方向，满脸刚毅不屈，接着那高昂的将军头便蓦地低垂下去，整个身躯亦随之倾斜，倒毙在茫茫黑夜的雾雨中。 方宇一时看得呆了，将军临死前的悲歌，让他不禁心生触动。 即便将军的“忠”，只不过是一场梦幻泡影。 “这游戏画面真是做得太好了！” 方宇不由惊叹。与此同时，最后那两名妖兵，在岳将军死后，已把仇恨投射在方宇身上，双手握住长枪朝他杀了过来。 “两只lv.1等级的小怪，应该能够对付……” 眼看妖兵如同两只猎犬那般嗅来，方宇并不惊惶。以他目前的力量以及敏捷，对付两个小怪应该不成问题。 他当即迎了上去，打算先干掉这两个活的，然后再去清扫战场，把余下奄奄一息的五六个妖兵一并解决。 “从刚才岳将军与妖兵地战斗方宇得知，这些小怪主要的攻击手段就是长枪捅刺，并无任何其他技能……” 须臾之间，方宇已同两名妖兵狭路相逢，看着对方发黑的脸孔，状若恶鬼附体，方宇并不感到任何惊惧。 伴随着一股恶臭腥风，两柄长枪齐刷刷对着方宇刺来。 这攻击速度本就比普通兵士快了不止一倍，但在方宇眼中，却像小孩子家耍枪弄棒，慢吞吞的毫无章法。 方宇纵身一跃数米高，轻松躲过刺来的长枪，下落时双脚正好踩在两支枪柄上，借着枪杆的韧性轻轻一点，整个人再度弹起，然后照准两个妖兵的头颅狠狠斜踢而去。 “噼啪”两声，方宇高达28点的物理伤害，并不是lv.1等级的小怪可以承受得住的。单凭脚力，两颗头颅便“咔咔”脆响，原地旋转180°，当即倒毙在地。 “想不到这么轻松就解决战斗了……” 方宇啧啧感叹，自己这28点伤害果然不是盖的，直接秒杀对手。 “就是不知道我这36点防御，如果被lv.1等级的妖兵捅一枪，能不能防得下来？” 想归想，方宇可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小命去做这试炼。想了解有关防御点的信息，大不了回到玩家城再去慢慢打听。 计议已定，方宇随手捞起一柄长枪，大喇喇朝着还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几名妖兵走去，脸上又挤出“大善人”般悲天悯人的表情来。 几个妖兵被岳将军巨剑削得只剩下残肢断臂，见方宇走近，仍作出一副凶狠状，如同一条条恶犬般龇牙咧嘴，从喉咙深处发出阵阵咆哮。 这被胡海军梦魇污染的侍卫，眼下已同禽兽无异。 “还是早点送你们上路为好……” 方宇嘀咕一句，单手握住长枪，照准一伤残妖兵眼睛扎去。 按理说，这一枪下去，直接就可以将其送走。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就在枪头即将刺入对方眼眶的一刹那间，那妖兵蓦地将头一歪，竟然堪堪躲了过去。 “嗯？” 方宇大惊。 从刚才的战斗来看，这些妖兵根本没有什么防御意识，只会凭借一股猛力，往前冲杀，至死方休。 怎么这个伤残小怪，还会躲避？而且反应速度远比其他妖兵快得多。 “难道是极品怪？” 方宇不由地激动起来。 过去玩游戏，方宇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明明是一样的怪，一样的血条，但一大群怪物之中，总有个把两个与众不同，比起其他同类似乎要“聪明”一些。 这种极品小怪，往往会出些好货。 方宇不再迟疑，攥紧手中长枪，照准这伤残妖兵的要害，又是一顿捅刺。 这小怪频频躲闪，竟又被他躲过两次攻击。不过他毕竟身负重伤，血槽的血量都只剩下一半不到，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死亡的厄运，被方宇虚晃一枪骗住，然后扎穿了脖子。 【恭喜玩家！成功斩杀妖兵！经验值+1！】 【恭喜玩家！获得装备“黄金指环”！】 “黄金指环？这不是我进副本前才买过的装备吗？搞半天就爆了个垃圾！害老子白高兴一场！” 方宇一听出了个“黄金指环”，忍不住吐槽，顺手打开个人包裹一看，人却立马怔住了。 “什么？！” 只见包裹里那颗金灿灿的指环，竟和方宇之前在行会商铺买得有些不同。 “我操！是紫色的名字！” 在【诡异轮回】世界，紫色装备代表其属性稀有。 方宇连忙用颤抖地手查看装备属性。 【装备:黄金指环，品级:稀有，等级要求:lv.1，属性:力量0-4】 “嘶——” 看到这“变态”的属性，方宇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激动得浑身发抖！ 要知道，售价89.9积分的【稻草戒指】，其力量属性也才0-3。 等于说，方宇这件东西，虽然只是lv.1等级的装备，其属性却超过了lv.9的【稻草戒指】。 力量属性0-4的戒指，连系统商城都没得卖，而且等级要求还低，其价值怕是远超【稻草戒指】。 “可惜副本世界不能使用商城系统，要不可以看看回收价格是多少……” 看着这件稀有品级的装备，方宇有些急不可耐了。 第二十二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古怪的身体】回购价虽说高达2000积分，却是方宇心中永远的痛。 然而这个稀有品级的【黄金指环】则完全不同。这是一件可以任意交易的装备，或许可以给方宇带来一笔不菲的收益。 就目前的情况分析，【诡异轮回】世界开启时间应该不会太久，大家都还处于低等级的阶段。而像这种品级稀有的低级装备，正是出手的良机。 若是在假以时日，玩家们等级得到提升，好东西一件接着一件地爆出来，方宇这个力量0-4的【黄金指环】，价值肯定会大跌。 所以，尽快出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卖它之前，自己先过过瘾再说！” 方宇当即换上这枚极品【黄金指环】，物理伤害从28点一下提升至31，果真是个难得的好货！ 解决掉余下的妖兵，方宇共计获得经验值18点，升级进度条达到63/100，不出意外的话，完成这次的副本任务，等级就能提升至lv.2。 与此同时，剧情完成度已到达41%，仅差9%，方宇就没有了性命之忧。 不过这次虽然收获颇丰，除了经验值以外，还意外获得一枚品级稀有的紫装，但却多多少少改变了原有的剧情发展，为后续剧情演绎埋下了隐患。 “有利有弊……”方宇自我安慰，“世界万物本就阴阳互生，不可能我好处占尽，却不需要承担一丁点风险，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接下来还得小心谨慎一些才是……” 看见倒毙在地的岳将军仍是怒目圆睁，一脸肃杀，明知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出荒诞闹剧的方宇，胸中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暗自叹息一声，便伸手替岳将军抚闭双目，这才往寝宫方向踏步而去。 “唉……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为自己的信仰而活，殊不知，有些信仰到头来却只是一场虚无。这样的‘忠’，真的有意义吗？” “人生的终极意义又是什么呢？” 想着这些，方宇心中逐渐淡然，短暂地情绪波动很快消失不见。 大概是受到【古怪的身体】20%的精神污染，方宇能够觉察得到，自己作为人的良知，已被逐步蚕食，渐趋泯灭。 情绪地波动亦越发淡漠，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踏上寝殿宫门，就听见宫内传出阵阵靡靡之音。 放眼望去，宫殿之中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一大群身着古代袍服、婀娜多姿的宫娥，正在大殿中央的地毯上，伴着宫廷乐师的演奏，莺歌燕舞，腰扭臀颤，极尽挑逗之能事。 尽头处“正大光明”的匾额此刻却显得有几分讽刺。 匾额之下，是一把金灿灿的、精工雕琢、极尽奢华的龙椅。 龙椅上的人并非胡海军，而是一位约摸12、3岁，满脸顽劣之气的少年。 这少年身披龙袍，极不正经地斜躺在龙椅上，眼睛半睁半闭，表情十分惬意地观赏着殿中舞蹈。 少年两旁，各自侍立一位身姿卓越、貌比西施的粉嫩宫娥，一女手执蒲扇，缓缓扇动。另一女却捧着一串晶莹透剔的紫葡萄，圆圆的屁股贴坐在少年怀里，扭过身子作出“欲拒还迎”地娇羞之态，正一颗颗地往少年嘴里喂着葡萄。 殿下两边，各设置了两排席宴，上百位身着蟒袍、甲胄的官员，个个眉峰颤抖，强颜欢笑。 “唉！陛下病重，太子这般荒淫无度，可悲可气也！” 一耄耋老者，满脸悲愤地望着眼前舞姿风骚的仕女，连连摇头哀叹。 旁侧另一中年官员，亦是一脸忧虑地附和: “此子生性乖戾，老师这话切莫让他听了去，免得株连九族……” 耄耋老者一听这话，不由地残躯一颤:自己这条老命倒也罢了，可……底下那几百号妻妾家眷……该当如何是好？ 举目四望，胸臆越发悲凉，不禁抚髯长叹道: “唉……可惜了陛下辛苦经营的江山社稷，竟要败在此子手中……咦？那走进大殿的白袍小生乃是何人？” 中年官员循着老师的目光朝大殿门口望去，不由惊道: “哎呀呀！看那人手持皇榜，莫不是……” 耄耋老者顿时激动得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大呼: “太子殿下！有神医揭了皇榜！陛下的病有救了！陛下的病……有救了！” 这老头虽年近古稀，嗓门却是出奇洪亮，喊声甚至盖过了宫廷乐师的舞乐，震得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纷纷惊醒，齐刷刷扭头朝宫门方向张望。 “终于……终于来了！神医啊！” “陛下！有救了！” “好哇！” “江山社稷……有救了！” 眼见方宇手持皇榜，大喇喇步入大殿，文武百官无不像看到救星一般，激动得浑身颤栗，更有甚者，直接涕泪横流，高呼“济世神医”！ 嘈杂之下，宫廷乐师不得不停止了演奏，舞女们也都收住舞步，怔怔地望着方宇。 “这人平平无奇，真有回春妙手？” “噗嗤！姐姐莫高看他了，八成又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愣头青，狗胆包天，免不了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一舞女小声偷笑道。 龙椅上的少年，与百官反应截然迥异。 却见他略微慌乱地从龙椅蹿跳起来，双目怒睁，看着方宇好似刻骨铭心的杀父仇人一般，眼中迸射出一股熊熊烈火，恨不得将方宇生吞活剥了去！ “来呀！给本太子把这江湖骗子拖出午门，枭首示众！” 少年扯着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尖厉咆哮。 当即，就从偏殿蹿出十几名带刀侍卫，伴着“踢踏”脚步声，往方宇那边去了。 龙袍少年眼中随即闪过一丝得逞之色，下意识地环顾一圈文武百官，却见他们个个面露悲愤，却没一个胆敢站出来反抗自己的权威。 龙袍少年越发得意，又把目光落在宫廷乐师与众舞女身上，扯着公鸭般的嗓门叫喊道: “不干你们的事！接着奏乐，接着舞！” 刹那间，靡靡之音再度响彻大殿，舞女们伴着音乐，继续扭动着蜂腰电臀，极尽挑逗。 “太子殿下”一个“葛优躺”，横躺在宽大的龙椅上，乜斜着眼，张嘴吞入旁侧侍女投喂的葡萄，兀自惬意。 如此情景，终是激怒了一位身披甲胄、浑身透着肃杀之气的老将军。 却见他猛地立起，直接一掌下去，将身前宴桌劈碎，紧接着“铿锵”一声，抽出佩剑，二话不说就砍倒了身旁一位弹奏琵琶的宫廷乐师。 “老夫让你弹！弹你妈逼！” 朝堂随即哭喊声四起，顷刻间陷入一片混乱！ “呀！杀人啦！” “霍将军杀人啦！” “天啦！霍将军造反了！” 与此同时，原本受命去擒拿方宇的十几名侍卫，也随着这一变故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关键时刻有人出头，方宇也省得动手，于是便双手抱臂，靠在一根巨大金柱旁，一脸戏谑的等待着剧情地发展。 第二十三章 幻术 这老将军比那壮烈“殉国”的岳将军还要高大威猛，生得一副美髯公般的长须，虽已须眉皆白，年届古稀，却不失矍铄，气度轩昂。 听这姓氏，多半是胡海军从某部古装汉剧中获得的梦境材料。 霍将军怒斩乐师，顿时惹得朝堂大乱，伶人们人人自危，又不敢往外奔逃，只得聚拢在一处，瑟瑟发抖。 “妖伶祸国！请太子下令，让老臣斩杀此等祸水！” 霍将军此言一出，文武百官无不慷慨激昂！原先那位顾及身下几百号妻妾家眷的耄耋老者，此刻竟也不惧株连，振臂高呼: “霍将军所言极是！老臣附议！” 作为文官首领的耄耋老者，都已出位，其余百官的勇气瞬间就被点燃，纷纷冒死进谏。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请太子令揭榜神医速速前去内殿为陛下诊治病情，切莫误了良机！” “请……” 这一番舆论转变，顿时让身居高位的龙袍少年吓傻了眼。 平时温驯得如同一群绵羊的老臣，今日突然暴起，变成了一头头龇牙咧嘴地猛兽，恨不得扑上龙椅，照着自己撕咬一番。 殿中的伶人乐师们早已吓得面色煞白，纷纷跪伏在太子面前，磕头如捣蒜，一阵阵杂乱无章地哭喊讨饶声此起彼伏。 “太子殿下救命！” “救命呀！殿下！” “奴婢不想死哇！” “太子殿下……” 这些个伶人乐师并不是蠢货，事到如今，倘若太子不刚，他们无疑会成为此番斗争的牺牲品。 文武百官再怎么忤逆，也不可能弑杀太子，只会拿这些无足轻重的戏子泄愤。 “你……你们……反了不成？！” 龙袍太子站在龙椅旁，小小身子已是颤抖不止，指着如同饥兽般虎视眈眈的群臣，几乎口不能言。 恰在此剑拔弩张之际，忽地从内殿传来一阴阳人的尖锐嗓子: “皇上急宣揭榜神医觐见！” “皇上急宣揭榜神医觐见！” “皇上急宣揭榜神医觐见！” 连喊三遍，一鹤发童颜的老太监这才手执拂尘，健步如飞地自内殿奔走出来。 又一次，全场瞩目的焦点对准了依靠于金柱旁的方宇。 不论是文武百官，还是伶人乐师，乃至太子殿下，都往他身上投来期许目光。 老太监觑了眼朝堂中的乱象，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也不多言，兀自走到方宇跟前，微微作揖道: “请神医随咱家来吧！” 只一声，扭头便走，态度十分傲慢。 方宇看着这阴阳老太监白花花的面孔，捏腔拿调地说辞，不禁暗自发笑，也不同他计较，赶紧跟了上去。 穿过侧殿的帷幔，眼前的景象豁然大变，方宇意识到自己早已步入一条忘不见尽头的幽暗长廊。 借着微弱的烛光，得以瞥见四周乃是一片中式园林，假山奇石、灌木翠竹点缀其间，倒也有几分皇宫林苑的生动气韵。 老公公在前引路，不知何时，手上又多了一盏提灯。 他头也不回，怪声怪气道了句: “宫中规矩不能坐轿，只得辛苦神医费些脚力了。” “哪里哪里，”方宇连忙应付，“能替陛下分忧，实乃三生有幸，怎敢言累？” “嘿，倒也识趣……” 老太监发出一声短促尖笑，挠得方宇心痒难受。 在这蜿蜒蛇行的长廊走了半晌，前方骤然出现一座古韵盎然的院落，飞檐上的水珠滴落在院中一口大水缸里，“滴答”作响。 院落尽头，便是一座气象森严的古殿，窗门紧闭，里边隐隐透着昏黄的灯火。 老太监蓦地止住脚步，扭过头来露出一抹阴惨惨地诡笑，忽地手指苍穹惊喊道: “神医快看！那是何物？！” “我看你老木！” 这种雕虫小技方宇自然没有上当受骗，直接抬起脚后跟，一个劈腿招呼在老太监胸口。 “咦？” 老太监大惊失色，根本没料到方宇二话不说，直接开干。避之不及，胸前扎扎实实挨了一脚。 “哎哟喂！” 老太监一声惨嚎，被方宇一脚劈翻在地，四周幻象即刻消散。 这哪里是什么院落，分明就是一座阴森森的墓室！ 那林苑长廊，亦是一条低矮逼仄的墓道。 再看老太监，也不是人，却是一只狐面精怪。 头上悬着的lv.2血条已去了三分之一，老狐狸精躺倒在地，哀叫连连，一双透着幽光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 “剧情果然改变了？” 方宇暗自惊道，在他创作的这部小说里，是没有什么狐狸精怪这一节的。刚才跟随老太监步入长廊，就感觉到剧情与原著有些出入，心中便多了几分警惕。 想不到真被自己给猜中了。 这老精怪是lv.2等级的怪物，比起那只知盲目冲杀，不死不休的lv.1妖兵，却是多了一个蛊惑人心的手段。 这幻术就连方宇，亦无法分辨。要不是他提前知晓剧情走向，觉察有异，今日怕是要着了这老狐狸的道。 正寻思间，老狐狸一个鲤鱼打挺弹起身子，那一米多长的火红狐尾“刷”地便朝方宇扫来！ 这狐狸尾巴不仅颇具劲道，且奇臭无比，嗅入这臭气，方宇竟感到神志有些恍惚。 啪！ 就在方宇愣神的当口，那宛若鞭子的狐尾抽打在身上，力道颇巨。 倘若是普通的lv.1玩家，这一尾鞭下去，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但方宇仗着自身36点的变态防御，竟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 不过即便如此，体力值也从满血状态被打掉20个点，成了【105/125】，若没有这36点高防，结果可想而知。 “咦？” 老狐狸似乎难以置信，有些震惊地盯着方宇。 方宇恢复神志，暗道这怪物果然不简单，不仅能制造幻象，还会施放毒气，麻痹神经，物理伤害看样子也不低。 而且，更为可怕得是，这老狐狸精还拥有自身的智能。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方宇玩游戏打怪的经验。 过去方宇玩得无论什么游戏，里面的怪物都只是一段设计好的数据而已，只会按照固定的套路行事、攻击。 而在【诡异轮回】世界副本中，方宇面对这老狐狸精，就像是在同另一名玩家对战。 对方并非一段设计好的游戏数据，而是活生生的“人”，会思考，也会讶异，拥有人的情绪和智慧。 “仅仅只是lv.2等级的怪物，就恐怖如斯……” “这，就是真正的【诡异轮回】世界吗？” 方宇不敢再往下去想。 第二十四章 毒药 不过方宇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戴上那枚稀有品级【黄金指环】后，物理伤害已高达31个点，一脚劈下去，直接干掉了老狐狸精三分之一的血量。 这老怪对方宇似有忌惮，一击得逞，也不敢大意。那冒着绿光的眼珠又是滴溜溜一通乱转，露出狡诈的模样，绕着方宇转圈儿，伺机而动。 一人一怪相互环绕，都在寻找对手的破绽。 “喝！” 蓦地，老狐狸精暴喝一声，猛地蹿跳起来，在空中四肢并用，张牙舞爪，朝方宇“虚晃一枪”。随后，突然怪嘴一张，“噗”地一声，吐射出一颗绿色丹珠，迅疾如弹，朝方宇当胸打来。 方宇早有准备，抽身一闪，很轻松便躲了过去。 那绿色丹珠打在墓墙，爆开后顿时腾起一股炙热鬼火，砖墙瞬间被焚烧出一个黑色窟窿。 “嘶……好阴毒的暗器！” 方宇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暗道这老狐狸精好手段。 既能制造幻术，又能释放麻痹神经的毒气，眼下竟还从嘴里喷吐出如此骇人的炙热“鬼火”，这……真是lv.2等级的怪物吗？ “嘿！” 老狐狸精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地阴笑，又一次原地弹跳而起，不由分说，尾鞭照准方宇面门直抽过来！ 方宇并不躲避，而是直接伸出手肘，硬生生抗下这一记尾鞭，然后在与之接触的一瞬，使出一招“金蛇缠丝手”，堪堪捏住了老狐狸精的尾巴。 不待对方挣扎，便狠狠往地上一掼，痛得老狐狸精发出一阵老鼠般“吱吱”惨叫，血量又去了三分之一。 然而方宇并未就此罢手，仍将对方的尾巴捏得牢实，又要往地上掼。 这老怪心知再让方宇砸下去肯定性命不保，当下也急了眼，怪躯在空中奋力一扭，竟像条被抓住尾巴的毒蛇，张嘴反咬过来。 方宇无法，只得松手。 老怪滚落在地，堪堪稳住身形，也不犹豫，捉准旁边一条墓道，扭头便逃！ “嘿，我操！这游戏里的怪物还晓得逃命？” 方宇忍不住吐槽一句，手脚却没有闲着，当即撒丫子撵了上去。 到嘴的肥肉可不能说跑就跑了。 这墓道两旁燃着微弱烛光，勉强看得清路。那老怪伏在地上，四肢并用，逃得飞快。 不过方宇凭借13点敏捷，却也不落下风。 匆忙之间，也不知追了多久，前方墓道已然到了尽头，骤然出现一口竖直的古井。 老怪闪身跃入古井，“蹬蹬”向上攀爬，忽地消失了踪影。 方宇紧随其后，双手撑住井壁，纵身一跃，跳出井口。 这古井外是一宽大院落，方宇刚一落地，就听见一阵“哎呀呀”地叫唤声响起。定眼一瞧，嘿！却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老太监撞在一块儿，正自纠缠不清。 俩人好半天爬起身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双双捂住嘴巴，露出莫名惊讶的表情。 “你……”一老太监指着对方，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另一个亦作出相同的表情动作。 俩人不仅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衣袍、神态，言行举止也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真假难辨。 方宇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刚才那老怪蹿出古井，好巧不巧，偏偏撞上这老太监，心知自己难逃方宇追捕，灵机一动，竟施展起幻术手段，在方宇面前上演起一出“真假老太监”的戏码来。 这场面一时令方宇哭笑不得。 以方宇目前的能力，确实无法识破老怪的幻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分辨真假。 又抽动着鼻子，凑上去在二人身上嗅了嗅，也没嗅出什么异同。 这就有点棘手了。 “你这妖怪！竟敢冒充咱家！”一老太监揪住对方，气咻咻叫嚣。 另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奋力一挣，脱开束缚，同样用尖锐的阴阳嗓叫道: “咱家看你才是妖怪！” “你是妖怪！” “你是妖怪！” “……” 两个老家伙一看就没什么文化，吵起架来也是翻来覆去的那一句。 你指责我一句“妖怪”，我还你一句“妖怪”，争得可谓是面红耳赤。 “不要争了！” 方宇蓦地朝二人吼了句，走上前去，“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分出真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什么？” 二人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句，随即轻蔑地瞪了对方一眼，又同时冷哼一声，双双扭过头去。 “只不过你们得配合我……” 方宇眼珠一转，“你们两个站过来！对，并排站好，就是这样！” 两个老太监很听话地站成一排，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然后把眼睛闭上，我用手点到谁，谁就上前一步，然后我会分别在你们耳边问几个问题，你们回答的时候也要凑在我耳朵旁边，明白了吗？” 方宇一本正经地道。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又同时冷哼一声，一脸傲娇扭过头去，不约而同地道: “好！问就问！谁怕谁！” “好！我数一二三，你们同时闭眼，谁也不许耍赖！” “好！”二人点头应允。 方宇于是喊道:“一！二……三！闭眼！” 两老太监听到号令，果真把眼睛一闭。 方宇忍住想笑的冲动，眼中骤然间寒芒闪过，也不言语，直接攥紧双拳，使出浑身劲道，照着二人的喉咙便砸了过去。 二人猝不及防，被砸击咽喉，连一声哼哼都没能发出，仰面跌翻在地，双双气绝身亡。 “老子哪有闲工夫跟你们在这耗……” 方宇表情阴冷，小声嘀咕一句。 与此同时，脑中即刻传来系统提示音。 【恭喜玩家！成功击杀狐妖！经验值+5！】 【恭喜玩家！获得毒药“老狐狸的隔夜屁”！】 “什么鬼？” 方宇忙不迭点开个人物品栏查看，却见一个密封的透明小玻璃瓶中，绿色雾气氤氲。 【毒药:老狐狸的隔夜屁，使用后可短暂麻痹对方神经，持续时间5秒，无视防御】 看着地上早已现出原形的老狐狸，方宇心中又惊又喜。 想不到斩杀这老怪，除了经验值以外，竟然还爆出一瓶毒药！ 这毒药虽然名字忒不正经，但方宇一点也没怀疑它的效果。因为就在不久前，方宇刚刚“以身试毒”。 第二十五章 包厢浪子 这毒药确实是个好东西，倘若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不失为一件制胜法宝。 本来剧情改变，给方宇徒增不少麻烦，还险些着了这老怪的道。最后却因祸得福，爆出一瓶价值不菲的毒药。 旁边这位真正的老太监未免死得有些冤枉了，但方宇并不在乎这个npc的死活。 这老怪实在过于狡诈，倘若不以雷霆手段击杀，拖延时间不说，指不定还要引出什么祸端。 要是换上以前的方宇，免不了要为这无辜惨死的老太监滴几颗虚伪眼泪，或是压根就使不出这般狠辣手段。然而自从装备了【古怪的身体】，方宇本性已深受污染，关键时刻作出的决断，就连他自己也是暗自咋舌。 眼前的这座宫殿，原来正是“皇帝陛下”养病的寝宫内殿，被方宇一拳砸毙的老太监，才是真正奉旨宣他的人。 方宇觑了一眼，隐隐望见这宫殿内灯火昏沉，也不迟疑，急忙上前，推门而入。 一进内殿，看到眼前的景象，方宇不由地一惊，随即忍不住“噗嗤”一笑，不禁暗自腹诽: “乞丐对皇帝最大的想象便是每天端着金碗吃饭，农民则是觉得皇帝应当拿金锄头翻地才能彰显尊贵，这胡海军是个商人……” 却见寝宫内殿，完完全全是按照某豪华会所vip包厢的风格构建，也不知胡海军这家伙，上哪儿获取得这么丰富的梦境材料…… 不得不说，这包厢装潢确实极尽奢华。 什么罗马柱、凯旋门啊，洛可可、巴洛克风呀，又是什么包厢界著名油画《举着陶罐的果女》呀，时下最流行的液晶显示屏“梵高星空穹顶”啊，等等各种元素一股脑儿往里塞。 中央还有一心形大温泉池，热气氤氲，竟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酒香味。 足足有篮球场般大的包厢内，各种颜色的彩灯交相辉映，正面华丽包边的电视墙上，镶嵌着一台超大型液晶电视，正在播放伍佰老师的《浪人情歌》mv。 温泉池后面的巨大真皮沙发上，一字儿排开，十数个身穿古代皇妃服饰的妖艳女子，正愁眉不展地端坐在那，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方宇看到，那些宫娥嫔妃当中，不乏现实世界一些著名女星的面孔。 “啧啧！这胡海军，可太会做梦了！” 方宇忍不住感叹。 面对着眼前这个极尽奢华的包厢，方宇不由地想起，表哥第一次带他去见识技师的那个遥远的夜晚。 “咦？不对！胡海军人呢？” 看了半天，包厢豪华真皮沙发上，除却十几位“明星脸”的嫔妃，却不见梦主胡海军的身影。 “神医！” “神医来了！” 他正想上前询问，不料那十几位愁容满面的妃子们，突然把目光齐刷刷投在方宇身上，惊喜交加地呼喊起来。 方宇绕过酒池，娇滴粉嫩的宫娥嫔妃们早已围拢过来，拽住他的胳膊，柔声细语地道: “神医可算是来了！陛下……呜呜……陛下有救了！” “陛下有救了！” 一时间，方宇只感觉周身香风扑鼻，一张张现实世界的明星脸，裙摆开叉得恰到好处，纤长白嫩的大腿若隐若现，娇滴滴簇拥着他，竟撩得方宇一阵心动。 “咳咳咳咳……”方宇干咳几声，压抑住内心欲魔，一本正经地道，“陛下人在何处，快快带草民前去觐见，莫要误了诊治病情的时机……” 话音一落，却听见“砰”地一声巨响，包厢尽头一扇暗门被人大力踹开，从里边闪出一位凤披霞冠，模样平庸的中年女子。 这女人面带杀气，狠狠瞪视了一眼十几位娇滴滴的嫔妃，看得她们个个惊惶不安地低下头去，竟无一人敢与这中年妇女对视。 “皇，皇后娘娘……” 为首嫔妃战战兢兢唤了一声，手捏兰花指贴在腰际，微微屈膝福礼。众宫娥依葫芦画瓢，脸上却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哼！” 那女人冷哼一声，也不回礼，只是把目光投在方宇身上，脸色随即变得好看了一些。 “辛苦神医远道而来，还请神医进去替我老……替陛下诊断病情……” 方宇会心一笑，连忙从这“酒池肉林”之中脱开身，跟随中年妇女进入内室。 一走进去，梦境空间再次发生改变。 这只是一间寻常人家的卧室，胡海军盖着被褥，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 床头还挂着一副旧旧的婚纱照，相片中人正是胡海军和眼前这位一身皇后装扮的中年妇女。 妇女朝方宇挤出一抹苦笑，开门见山地道: “医生，求你……求你救救我老公！” 说完竟情不自禁，捂着脸小声抽泣起来。 方宇:“这么说，你就是胡海军现实中的妻子？” 妇女点头:“嗯，我叫李春燕，胡海军是我老公……” 方宇:“你也是被拉入胡海军的梦境世界来得？” 李春燕又点了点头，带着哭腔道: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老公他……为什么会……” “确实匪夷所思……”方宇皱眉道，“我也是被你老公传染了……” “对，对不起……”李春燕连忙低头道歉，“我老公他……他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方宇斩钉截铁地吼了一句，吓得李春燕浑身一缩。 “你们两口子早就知道这病会传染了对吧？”方宇咄咄逼问。 李春燕又惊又怕，一时间涕泪横流: “呜呜……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老公会来找你……” 方宇摆摆手:“你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这件事太诡异，我只是个心理医生，从前也没碰到过这种怪事……” 李春燕止住哭泣，小心翼翼地道:“我老公说……说只有你能救他……他……他说他不想死……贝贝不能没有爸爸……呜呜……” 提起儿子，李春燕情绪又失控了。 方宇不说话，让她哭了一会。最后李春燕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这才收敛住情绪。 方宇:“我怎么救他？老实讲，这种事我也是破天荒头一次碰到，你老公这种情况……” 李春燕误解了方宇的意思，以为他是在暗示自己，连忙道: “只要……只要能治好我老公的病，多少钱我也愿意给……” 方宇:“不是钱不钱的事……根据你老公之前跟我说得情况，我怀疑他是心理方面有很严重的问题……他还给我说，他有个不幸的童年，还有个妹妹，遭遇也蛮可怜的……” “妹妹？我老公是独生子，哪来得妹妹呀？” 李春燕一脸困惑地道。 第二十六章 死因 “什么！” 方宇作出震惊的样子，“你老公是独生子？” 见方宇反应这么大，李春燕吓得一哆嗦，慌忙解释: “是，是的……我老公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他妈死得早，他爸一个人把他拉扯大，挺不容易的……” “那他干嘛骗我说还有个妹妹！”方宇没好气地顶一句。 李春燕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想了半天，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嘴唇，道: “我老公他……脑子有点那个……” 方宇不耐烦地道:“那个是哪个？你讲话能不能讲清楚点？” 李春燕怯怯地看了方宇一眼，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就是……就是……有时候会幻想自己有个妹妹，这毛病打小就有，具体是从几岁开始，连他爸也闹不清楚……” “刚认识他那会，我还真以为他有个妹妹。他跟我讲这个妹妹和他爸关系挺紧张，一直在外面打工，很多年都不回来……” “后来，我们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去他家，他爸把我拉到一边，偷偷告诉我这事……说军儿妈死得早，从小性格就有些孤僻，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就幻想自己有一个妹妹，能陪他玩……” “他爸嘱咐我，这事儿千万别去戳破，给军儿留个念想，反正也不影响正常生活……我觉得我老公挺可怜，也就答应他爸，不戳穿他的幻想……” “除了这一点，我老公其他方面都挺正常的，人很勤快，又会体贴人，要不当年我也不会不顾家里反对，硬要和他结婚……” 李春燕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看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方宇问她:“你老公小时候经常被他爸打，这事你知道吗？” 提起这事，李春燕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嗯，是的，我知道这事，有一次我老公喝多了，给我讲过……他跟我讲，小时候他爸打他打得挺狠，不过回想起来，他不怨他爸，要不打得厉害点，他怕是早就走上歪路了……” 方宇点点头，想了片刻，又试探着问:“你老公这人，平时有没有暴力倾向？” 李春燕面露疑惑，一边回忆一边嘀咕: “这个嘛……好像没有，他从来没对我动过手，有两次跟我吵架气急了，还往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脸都给扇肿了……除了那两次，也没见他有什么暴力倾向……” “儿子出生以后，他也从来不打儿子，在我印象中，一次也没打过……有时候看见我揍儿子，还会骂我……” 方宇:“哦？” 这时李春燕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 “我想起来了……还有一次……那是儿子4岁那年，我们一家三口去公园玩儿，在公园广场上，儿子被一骑单车的小朋友给撞了，也不严重，就是摔在地上膝盖擦破了点皮……可是我老公的反应，可把我吓坏了！” “他，他直接把那撞我们儿子的单车举起来，当着那小朋友面，砸得稀巴烂，还……还揪住那小朋友的领口，威胁说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事，就要杀人全家！” “你知道，不管怎样，一个大人也不该对小朋友说出那么吓人的话。特别是他当时那个表情，就好像……就好像他真能干出那种事……” “要不是我当时赶紧把他拉走，等那小朋友家长来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所以我感觉我老公，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暴力倾向？只是在家人受到伤害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 听了李春燕的讲述，方宇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在胡海军脸上。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胸口处有节奏地起伏着。 这男人相貌平平，单凭外表，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方宇蓦地问李春燕:“你知不知道，你老公养猫的事？” “猫？” 李春燕满脸困惑地摇摇头，“我从没听我老公提起过这事……” 方宇:“他之前在我那做心理咨询的时候，提到过关于养猫的事。好像是一只叫做‘豆干’的黑猫，是他同学送给他的，养了一阵，就失踪了。” “不过……”方宇随即话锋一转，“听你讲起他虚构一个妹妹的事，我现在不得不怀疑，关于养猫的事，很可能也是他幻想出来的……” “老实说，你老公这人，想象力蛮丰富的……” 方宇这话只是陈述事实，却被李春燕误以为是在调侃，她蓦地想起外面那乱七八糟的梦境世界，脸刹那间臊得通红。 也难怪，知道自家老公在梦里称王称霸，还纳了十多名“明星脸”嫔妃，儿子又被塑造成一个纨绔太子的形象，这事确实挺让人害臊的。 不过方宇也没时间理会她害不害臊，直接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公公……也就是你老公他爸，是怎么死的？” 方宇话音未落，李春燕整个人就像是触电似的，猛地一抽，僵在原地。 好半天，她才如梦初醒，身体又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最后竟答非所问地道: “我老公的病……就是，就是他爸传染给他的……” “你说什么！” 方宇当即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这么说来，你老公他爸，不是喝酒喝死的？” 聊到这个话题，李春燕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压迫着她的神经，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根紧绷的弓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我老公对外宣称，是酒精中毒死得……”李春燕喃喃地道，“这么讲是怕别人说闲话……” 方宇:“喝酒喝死难道就不怕丢人现眼了吗？” 李春燕:“总比真实情况要好些，毕竟我公公平时就爱喝酒，也喝得多……这么说别人至少都能接受……” 方宇奇道:“哦？那真实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李春燕身体绷得笔直，战战兢兢地道: “送去医院，医生给出的原因是，由于血液过快地冲击心脏，造成心肌纤维撕裂，最后导致心脏大出血，心跳骤停……用咱们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被吓死的！” 李春燕鼓着眼睛，因为神经过度紧绷，表情看上去竟有几分狰狞。 第二十七章 异常 “吓死的？” 方宇瞪着牛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李春燕紧咬着嘴唇一脸惊恐地点头道: “市医院我有一同学在那当医生，他亲口给我说的……” 方宇又问:“那这事真够蹊跷的了，你公公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被活活吓死？” “前一天晚上……” 李春燕回忆道，“也就是我公公死之前那个晚上，下半夜里，隔壁邻居听见我公公在老房子里叫唤，叫得可惨，撕心裂肺！不过没叫几声，就又安静了。邻居还以为老头子又喝醉，搁那撒酒疯呢！” “过去也发生过这事，所以当时邻居虽然被吵醒了，并没有起身去查看情况。一直到第二天清早，邻居出门，经过我们家老房子的时候，往里边瞟了眼，就看见老头子直挺挺躺在院子里，脸都发青了……” “邻居喊了几声，见我公公没答应，就赶紧给我老公打电话。我们两口子匆匆忙忙赶过去，打开院门一看，人早死透了……” “那表情可真吓死人！人都死了，眼睛却还瞪得圆鼓鼓的，牙齿咬得紧紧的，样子狰狞得很！” “邻居怕吓着小孩，找了块白布给盖上了。掀开白布的一瞬间，我当场就被吓晕过去。可太吓人了，那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李春燕大概是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脸色骤然变得煞白，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 方宇理了理线索，分析道: “你老公的病，是被你公公传染的，也就是说，你公公的梦，也是……也是可以投射在现实世界的……” “换句话说，你公公其实是被自己的梦魇吓死的？” “这事我是后来才听我老公讲得……”李春燕咽了咽口水，“给我公公办完丧事以后，我老公整个人都不好了……整天阴沉个脸，有时候大半夜突然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厕所去照镜子……还有，经常半夜被噩梦惊醒……” “刚开始，我还以为我老公是因为他爸去世，太伤心了，才会那样。后来我才发现，事情原来没有那么简单。” “有一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被一阵声响吵醒，睁开眼睛一看，床边站着个人影，是我老公，他正伸手扯我们的床单……” “我问他一大早干什么呀，站在床边闷声不吭，跟个鬼似的，吓人！我老公慌里慌张，说没什么，你继续睡，我把床单扯下来拿去洗洗……” “我就有点纳闷，好好的洗什么床单啊？况且这床单被套我前两天才换过，我老公这是要闹哪样？” “一想，人立马就清醒了，翻了个身正准备爬起来，却忽然感觉到手按在床单上，湿漉漉、黏糊糊的，把手放在鼻子上一闻，妈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 “我吓得失声尖叫，我老公却在一旁安慰我，劝我小声点，别吓着孩子。一想到儿子，我这才稍微镇定下来，质问我老公，床上怎么会有血，难道是我来那个了？日期也不对呀？” “我老公说话有些支支吾吾，他说你别问这么多，有些事情讲出来怕吓到你，你就让我把床单抽出去洗了，多的不要问，都是为你好……” “我说那哪成啊，我们两口子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我就和你没完！” “我老公一向疼我，以前我不管跟他提什么要求，就算有些过分，他多半都顺着我。可那次他却变了，倒也没凶我，只是一个劲地说，这事不能告诉我，都是为我好。” “明知道老公有事儿瞒着我，我心里急得不得了，爬起来伸手把房间的灯打开，一眼就看见我老公脸色惨白地站在那，身上全是血淋淋的伤口！” “我从未见过我老公那个样子，他一向是个硬汉，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动声色。可是那次，他脸上的恐惧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好像天塌下来了似的……” “我整个人都吓傻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老公急忙安慰我，说媳妇儿没事，就是半夜下楼抽根烟，碰到条疯狗，给咬伤了……” “我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掀开被子一看，妈呀！一大滩血迹！我老公就是想趁我睡着，偷偷把床单抽走，怕吓着我……可我看到床单上的血迹以后，就给吓哭了，求着我老公，说不管什么事儿，咱俩一起扛！” “我就和我老公说，以前开饭店，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事儿可以打垮我们的？” “我老公露出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说这次的事真不一样，我告诉你是害了你，媳妇儿你就听我一句劝，不要再问了，我会把这事儿处理好的……” “我看他死活都不肯说，也没办法，只得爬起来陪他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了。后来我偷偷去问医生，我老公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医生给我讲，像是被什么动物给抓伤的，野猫野狗之类的吧……” “没想到当天晚上，我老公又提出一个更过分的要求！他说自从老头子死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做噩梦，还梦游，有一次在厕所醒过来，差点儿没被自己给吓死。所以，他决定这几天先去店里睡，免得半夜梦游，吓着我娘俩……”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又逼问他，可他就是不肯说。我说既然这样，那好吧，你今晚去店里睡就成，可千万照顾好自己，有啥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可不是这么好糊弄过去的人！当天下午找了个理由把我老公支开，叫人在店里的休息室装了个隐藏摄像头，直接可以在手机上看到画面的那种……然后，晚上我给自己弄了两杯咖啡，准备熬个通宵，看看我老公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晚上我老公去到店里，一开始就坐那抽烟，一根接一根，抽了大半包！以前他烟瘾可没那么重！就是人情来往，随手接过别人递的烟抽着玩儿，我可从来没有见他一次抽这么多烟，就觉得事情肯定不对！” “抽完烟，我老公就进休息室了，在那小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后来又躺下玩手机，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多！” “我从监控里看见他捏着手机瞧，脑袋却累得一啄一啄的，跟在拜菩萨似的，我就知道他扛不住了，要睡着了……” 第二十八章 心魔 李春燕翻着眼珠继续回忆: “后来呀，他果然睡着了，手机从掌心一滑，人就睡过去啦！我就躲在监控后面盯着他睡觉，心里面直打鼓！我当时紧张得不行，生怕接下去会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 “他睡着没一会，就开始动……两只脚拼命乱蹬！手却死命地往脖子上抠！我心一抽，想着怕不是梦到鬼压床了？” “这种事我也经历过，十几岁的时候吧，有一天晚上睡觉，就梦见我那死了多年的姥姥，压在我身上，两手抱着我，我越挣扎，就箍得越紧！可奇怪的是，人却是清醒的，周围的环境，都能感觉得到！就连我在做梦这事儿，我也清楚得很！可就是醒不来！姥姥的脸发着绿光，可吓人！龇着牙朝我阴笑，那一次差点儿没把我给吓死！” 李春燕讲得绘声绘色，像个专业的说书人。 “那一次以后，又碰到过几回，也是晚上睡觉，被鬼压在身上，越挣扎就压得越紧！后来听家里有人当医生的同学讲，管这叫鬼压床，大部分人都会遇到这个，解决办法也简单，就是放轻松，千万不能反抗……过一会人自然就醒了……” “那以后，我就记住了同学给我说得应对办法，再碰到鬼压床的情况，就不挣扎，反而放松身体，不一会真的就醒了过来……” “我一看我老公这情况，立马就想到了鬼压床，心里干着急，说老公你可别挣扎了，越挣扎箍得越紧！放轻松就好了……我老公当然听不见我的话，他在店里睡嘛！我看他那个样子，痛苦得不行，就想过去帮他，把他叫醒就好了……” “可就在我准备动身去店里的时候，监控里的画面突然变得非常诡异！我看见我老公整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飘’了起来！我当时惊呆了！心说这哪是鬼压床，这分明就是闹鬼了哇！” “我吓得手一哆嗦，手机啪地砸在地板上，屏幕给砸碎了，手机也黑屏了。我心想这下可遭了，好半天脑子才稍微冷静下来，赶紧下楼！” “先开车去我爸妈那儿，把他们两老给叫了起来，让他们陪我去店里看看……我一个人实在不敢过去……到了店里，打开门冲进去，却看见我老公脖子上挂根毛巾，在那擦着头发，一副刚洗完澡的模样……” “他看见我们一家人都来了，反倒一脸惊讶，说爸、妈，媳妇儿，你们怎么来了？我不好说偷偷让人在他屋里装监控的事儿，只得撒了个谎，说半夜醒来心慌得很，怕你出什么事，就让爸妈陪我过来看看你……” “我老公还挺能装，他说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今天醒得早了些，干脆起来冲个凉，精神精神……赶早去把店里要用的菜买了……” “我没有当着我爸妈的面戳穿他，怕伤了我们两口子的感情，毕竟当初我跟我老公结婚，我爸妈是死活都不同意的……” “到了下午，我就劝我老公，说今晚你能不能回家睡，我一个人睡挺害怕的……想不到一向心疼我的老公又一次拒绝我的请求。他说还是先在店里睡几天，调整调整状态再说。” “我拗不过他，发脾气也不管用，只能自己跑去把手机修了，然后调了昨晚上的监控录像……” “一看，确实是闹鬼哇！不然一个大活人，睡着睡着怎么就自个儿飘起来啦？有监控为证，这事也做不得假呀！我左思右想，赶紧跑我爸妈那，拐着弯儿说家里可能有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他们托人请个‘半仙儿’过来，给摆一下……” “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老一辈是很相信的，我爸妈甚至都没有细问，就下了武断，说肯定是我老公他们家那死老头子在作怪！” “于是当天晚上，我爸妈就带了个老法师过来，穿着黄道袍儿，看上去还挺专业。他走进我家拿鼻子那么一嗅，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说这东西可不好摆呀……下山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凶的玩意……” “我爸妈可信这个，看老法师这样，就赶紧求情，说法师你怎么着也得帮帮我们家女婿闺女呀！” “老法师套路深得很，一看我爸妈那个样子，就捋了捋胡子开始漫天要价……他说也不是不可以摆，就是这事儿危险性太高，要是出了差池，家里还有个90多岁的老娘要照顾……” “我爸妈虽然信这个，可也不傻，知道老法师这是在问他们伸手要钱，然后双方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场面话，其实就是在讨价还价……最后可算谈了个双方都还能接受的价格，老法师这才让我们去准备做法事需要的东西……” “儿子放学后就接到我姐家去了，然后我们一家三口，瞒着我老公，在家里请法师开坛做了法，折腾到大半夜……” “等老法师收拾完东西走人，已经是凌晨两点过了。我爸妈说什么都不肯回去，非得留下来陪我，可他们年纪大了，身体熬不住，我赶紧催他们去客房睡……我也洗漱一下，躺上床，打开手机，看看监控。我老公睡得挺安稳，我一直观察了个把小时，也没见他有什么异常，自个儿也实在困得不行，就昏睡过去了……” “一睡着，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 李春燕朝方宇挤出一抹苦笑，随即又露出尴尬的表情。 方宇十分清楚她说得是什么，轻轻颔首: “这么说，从那天开始，你就被胡海军感染了？” “是……”李春燕无奈地点点头，“我到了这里，我老公一看见我，就叹了口气，说还是把你害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对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于是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给我说了一遍……” “我这才明白，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去偷窥我老公，也不会被他感染……这个东西很奇怪，只有当你真正见识过那种画面，打心眼里相信那种事情的真实性，才会被感染……” “我老公当初就是看到他爸那样子，慢慢地就被传染了……起初只是在他爸的梦境里，后来他爸去世，就有了自己的心魔……” 第二十九章 梦中梦 方宇:“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明白，胡海军的梦魇……也就你说得心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有见过吗？” 李春燕一脸困惑地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方宇问她:“那你老公呢？他也没见过？” “他见过的……”李春燕惊惶不安地道，“只是……只是那怪物神出鬼没，我老公也没瞧清楚是个啥，就只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方宇又问: “那你公公的心魔呢？胡海军见没见过？有没有跟你提过？” “我公公的心魔是一只女鬼！”李春燕鼓着眼珠子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招惹上那东西的……” 方宇:“具体什么模样？” 李春燕摇摇头:“不太清楚，我老公也没看清楚，只知道披头散发的，脸一片惨白，七窍还流着血，嘴巴黑黢黢的，像个黑洞……” 得，听李春燕这么一说，这女鬼和胡海军之前做“自我镜像练习”时在镜子里看到的女鬼，可能还是同一只。 方宇思索片刻，指着床上的胡海军: “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在自己的梦里睡着了？” 一提起这茬，似乎触到了李春燕的伤心事，她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呜呜呜呜……我老公他……他是为了……为了保护我才那么做的……” 方宇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李春燕边哭边解释: “那东西不仅会害他，还会伤害被吸入他梦境的人……所以，我老公想了个办法，就是在他进到这个梦境后，马上又睡着，再进入到更深层次的梦里，我老公说，这样子隔了一层，就可以保证我的安全……” 方宇奇道: “还有这种骚操作？” 李春燕表情木然:“我……我不知道，反正我老公是这么说的……” 方宇:“那你有没有被他的梦魇袭击过？” 李春燕又摇头:“没有，我老公把我保护得很好，可是……可是他自己……呜呜……他自己却差点……” 按照原著小说的剧情发展，到了这里，作为主角，就该进入胡海军的第二重梦境，去探询隐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了。 而方宇此刻还在权衡，他偷偷看了看手上的倒计时以及剧情完成度。 时间还很充裕，就是剧情完成度，却差了那么一点点，只有45%，看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得继续扮演下去。 胡海军的梦魇，此刻就潜藏在他的第二层梦境世界中，正在寻找他的踪迹，并试图杀死梦主。 方宇一旦进去，很有可能会碰上那只极其难缠的怪物，危险系数不言而喻。 “那东西搞不好就是这次副本的终极boss……” 方宇暗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剧情完成度没有达到50%，在这干耗着，也是死路一条！” 他咬咬牙，总算下定决心。 方宇二话不说就在胡海军身边躺倒，尽量保持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缓缓闭上眼睛，开始放空大脑。 李春燕看他这个样子，吃了一惊，本来还想着实在不行，就下跪哀求，或者许以重金。他们两口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不过这些年做生意，也攒了点钱，凑一凑100万还是勉强拿得出来。 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心理医生，觉悟这么高，也不提钱的事，直接就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老公了？ “这人可比那老神棍靠谱多了！” 李春燕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很不真实。 方宇当然没有对方想得那么高尚，他并不打算去救胡海军，只是为了完成【诡异轮回】的副本任务罢了。 至于胡海军的死活，他并不在乎。 这个世界的钱，对他而言没什么吸引力，任务时间一到，他将被即刻召回。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入梦对于方宇而言并不困难。 即便十分清楚前路危机四伏，方宇胸中也没怎么起波澜，他感到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诡异轮回】的游戏节奏。 …… 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墨汁般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以及一股老房子才有的霉味。 四周寂然，方宇却能够听见身后的心跳声。他感觉背后的黑暗中有一团东西，正在朝他逼近。 与此同时，那股令人心慌的血腥气，也越发浓烈。 方宇心里并不慌张，但他还是作出害怕的样子，张嘴惊喊: “是……” 不料刚一开口，就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猛地捂住方宇的嘴巴，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嘘……别喊！方医生，是我！” 感受到耳朵旁有人喷吐着血腥味的热气，方宇多多少少觉得有点恶心。 很快，房子外面就有了动静。 “咔……咔咔……” 有点儿像是关节扭动时发出的脆响，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听上去怪吓人的。 “吱嘎——” 紧接着，方宇又听见老旧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种古怪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非常难闻，却让人忍不住想嗅。 黑暗中，胡海军就贴在他身后，方宇很明显感觉得到，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在颤抖。 “它来了……” 胡海军在方宇耳边低沉道，“我去拿猎枪……你待在这别动……” 别动？给你打掩护？当那怪物的诱饵？好让你这老小子躲过一劫？ 方宇忍不住腹诽一句，心里面却在盘算着待会该怎么动。 显然，由于蝴蝶效应，剧情到这里已经发生畸变。因为在原著小说中，并不存在“拿猎枪”这一情节。 方宇不傻，他是不可能待在这替胡海军充当饵料的。就在胡海军往后退的当口，方宇也跟着动了。 可以听见，黑暗中那臭气熏天的怪物已经非常接近，四肢转动所发出的“咔咔”声，仅在十米之外。 胡海军不知退到那里去了，方宇抽了抽鼻子，血腥味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浓烈。 “这老兔崽子！” 方宇在心里骂了句，开始摸着黑往后退，同时捏紧拳头，全身紧绷，随时做好暴起击打的准备。 他不清楚那怪物到底是什么级别，以自己现有的物理伤害，能不能干得过它？ 所以，在一切都还未明朗化之前，还是谨慎点好。 第三十章 不可名状的恐怖 摸黑往后退了几步，方宇突然感觉到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自己后腰。 随之而来的是胡海军阴险地低音: “朝前走……前面安全！” 方宇脸上随即挤开一抹冷笑，只是黑暗之中，谁也看不见。 胡海军怎么也闹不明白，这个方医生明明被自己用猎枪顶在身前，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怎么又像个鬼似的出现在自己背后？还闷声不吭地踹了自己一脚？ 陷入困惑的胡海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脱离了地心引力，往前扑飞出去。紧接着整个人重重地砸在地板上，还滚了几个跟头，后腰钻心地疼，好像脊柱都被踹断了。 “来！骗！来！偷袭！老子的速度是你五倍，还想搞偷袭？骗我前方安全？你当我傻？” 方宇在心里冷笑，胡海军的小伎俩，无非是想利用自己引开怪物的仇恨，然后趁机逃命。 倘若方宇只是个普通人，在被枪口顶住后背的情况下，就只能认栽了。然而今非昔比，方宇身上的装备让他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速度。 随着胡海军被方宇踹翻在地，发出一阵响动，几乎立即吸引了那怪物的注意，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沉咆哮如雷鸣般在黑暗中响彻。 胡海军吓得要死，强忍住腰部的剧痛从地上狼狈爬起，然后熟门熟路地打开一扇小门，闷头就往外跑！ 门一打开，外面洁白的月光就照进来了。方宇这才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确实是一间老旧的房子里。 是那种上个世纪农村自建房的风格，房间中央的墙壁上设有神龛，上面摆着一张老人遗相。神龛前面，还有一张八仙供桌。桌面上放着一些早已发霉的贡品，和一个盛着米的碗，碗里插满了燃烧殆尽的香根。 只一瞥，那怪物就从方宇眼皮底下闪了出去，直接奔着胡海军奔逃的方向。 那怪躯撞在木质墙壁上，“轰”地一声，刹那间木屑飞溅，墙壁直接给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嘶……好恐怖的力量！”方宇瞪着眼睛，倒抽一口凉气。 不仅力量，那怪物速度也是极快，匆匆一瞥，就连方宇，也只是捕捉到一个大概轮廓。 方宇没有迟疑，当即追上前去。 反正那怪物的仇恨此刻全在胡海军身上，自己只要小心一点，别靠得太近，应该问题不大。 既然胡海军那厮不仁，也别怪老子不义。 方宇准备以眼还眼，让胡海军充当饵料，为自己争取机会。 首先要搞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不是【诡异轮回】系统默认的boss，头顶上有没有血条。 倘若有，那又是多少级别的怪，自己有没有把握将其击杀？ 众所周知，一般游戏中终极boss掉落极品装备的概率要比普通怪物大得多，这个诱惑力，值得方宇为之冒一点风险。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方宇打算让那怪物和胡海军先斗一斗。老胡最好争点气，死之前能挫伤那怪物，就最好了。 心里面打着小算盘，方宇脚步不停，很快追到房子外面。 一出房子，迎面就是一片树林，昏暗幽深，他看见那怪物闪电般蹿了进去，很快消失不见。 方宇咬咬牙，以最快速度追进林子。 里面倒是比房间好些，至少透过树叶的缝隙，还有月光洒落进来，依稀可以辨认方向。 那怪物地速度和方宇旗鼓相当，所以前一刻消失在他眼前，后一刻又让他给追上了。 在林子里穿梭一会，数十米外的怪物突然停了下来，扭动着它那怪异的躯体，在空气中用力嗅着什么。 方宇也赶紧停下，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冒出半张脸，偷偷窥视着。 胡海军肯定是藏起来了。 他几度死里逃生，也算躲怪躲出了经验，非常清楚自己的速度劣势，不敢与身后的怪物玩猫追老鼠的游戏。 也不知道胡海军用什么方法，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那怪物的嗅觉，使得怪物单凭嗅闻，无法追踪到胡海军躲藏的具体位置。 不过以他的速度，应该藏得不远，那怪物似乎也明白这点，一直在前面兜圈子。 看上去，那怪物的智力程度并不低。 胡海军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能够三番五次从怪物爪下死里逃生，应该不是全凭运气。 一束月光穿过茂密的树冠，刚好射在那怪物身上，方宇终于第一次看清了它的模样，心底不由地悚然一惊，后背寒气如同惊涛骇浪，直击心脏！ “嘶……” 当那一恐怖、丑陋、扭曲、肮脏的东西映入眼帘，方宇简直恨不得立刻自剖双目，以换取心灵片刻的纯净！ 那满是烂疮的头部！扭曲得不成样子！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暗黄色脓液，从腐烂疮口流出！这世上一切污言秽语，都不足以形容它肮脏丑陋的十分之一！ 月光下发白的躯体，就像被开水烫掉皮毛的死狗！如同漂浮在水面上被苍蝇吸食的烂猪！炸开的脓包汁水四溢！腐烂皮肉之间，恶蛆蠕行！ 一根根肋骨若隐若现……那根本称不上是一具躯体，只能算作一块烂肉！一团散发着令人窒息恶臭的恐怖之源！ 普通人只要看上一眼，就恨不得挖掉自己的眼珠！ 这世上一切的邪秽、丑恶之物，与它相比，都不值一提！ 它那双泛着狡诈绿光的眼珠，仿佛具备摄人心魄的恐怖之力，看着那眼睛，就好像灵魂正在遭受烈火地炙烤！ 方宇强忍住心底陡然升起的巨大恐怖与厌恶，忍住想要立即移开目光的冲动，往那丑恶之物的头顶望去。 血条出现了，那怪物的等级显示为:lv.5。 等级倒还是其次，关键是这怪物身上弥漫着的恐怖气场，竟让人有种无法接近的恐惧。不消说，这邪恶污秽的东西必然还有什么隐藏技能。 “倘若真是5级的话，以我目前的实力，尚能一战……只是……” 方宇考虑着，单从速度方面来看，他并不比这怪物更慢。 力量方面也是旗鼓相当。 最担心的就是，这怪物身上的隐藏技能。 之前面对那狐狸精怪，就差点着了道。 “这东西会有什么特殊技能呢？” 方宇正寻思间，突然听见“砰”地一声枪响，威力巨大的子弹瞬间轰击在怪物头颅，使其竟如一个落地西瓜般炸裂开去，脑浆、头骨、皮肉的碎屑四处飞溅！ 这拥有不可名状之恐怖的丑恶邪秽，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便蓦然倒毙在地。 第三十一章 不死 这……就死了？ 搞半天boss一出场就被npc秒杀？有没有搞错，搁这反套路呢？ 方宇内心疯狂吐槽，这剧情怎么畸变得越来越荒诞滑稽了？ 躲在大树后面偷窥的方宇，正准备走上前去看看情况，这时胡海军突然端着枪从林子深处冒了出来。 这家伙像一只出洞的野兔，表现得相当警惕，即便那怪物被他一枪爆头，这会胡海军仍然小心翼翼地拿枪口瞄准地上那滩烂肉，慢慢地挪过去。 然而就当胡海军距离那东西仅十米之遥，四周散落的碎骨、肉屑，竟然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重新聚合起来。 包括方宇在内，全被眼前的怪异惊得目瞪狗呆。 此刻胡海军脸上露出极其恐惧而又痛苦的表情，手中的猎枪松手掉落在地上，胡海军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猛然下跪，仰面朝天，随即发出一阵极其刺耳地尖啸！ 这尖啸震得四周树叶纷纷脱落，甚至就连躲在树后的方宇，也感到耳膜刺痛，不得不赶紧捂住耳朵。 胡海军的五官已经极度扭曲，整张嘴咧成一个大洞，随着尖啸声不断从喉咙深处发出，他的眼睛、鼻孔、嘴角、耳廓，全都迅速地渗出血来…… 这种极端透支身体的尖啸似乎起到了作用，只见原本高速凝聚的那堆烂肉，在音波地震荡之下，再次破碎、分离、散落。 胡海军歇斯底里地尖啸持续了足足一分钟之久，直到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七窍的血流得越来越多，看样子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这种程度地能量释放，这才不得不停止尖啸。 …… 与此同时，在两层梦境之外的手术室中。 主刀医生杨永信，与几名助手捂着耳朵，脸上是极度惊惧而又痛苦不堪的神色。 面对陷入昏迷中的病人突然张嘴发出的刺耳尖啸，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杨医生，也从未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情况，以至于差点被当场吓晕过去。 身边的两名女护士更是吓得面色卡白，瑟缩在手术室的角落，浑身颤栗，涕泪横流。 尖啸停止了，病人的七窍却大量出血。 面对这种情况，作为主刀医生的杨永信，救死扶伤的本能驱使着他，压抑着内心极度地恐慌，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查看病人的状况。 “病人心跳骤停！快！准备电击！” 杨永信忽然朝哭哭啼啼的护士们吼了句，一向沉稳内敛的他，此刻也不免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 “npc也能发动技能？” 看着身体透支倒在地上的胡海军，方宇相当震惊。 “不过这技能的代价未免太大，看胡海军那样子，不会死了吧？” 不料方宇话音刚落，梦境世界突然如同地震一般摇晃起来，天空仿佛破裂的镜子，巨大的碎片正在往下剥落。 方宇知道，这是梦主濒临死亡的预兆。 按照这部小说的设定，一旦梦主死亡，他所构建的梦境世界，也会随之塌缩。 方宇慌了，这一切已经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畴。 剧情的畸变使得一切都变的不可控。 方宇当即冲上前去，在不断晃动的大地上，他头脑眩晕，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摇摇晃晃起来。 不过好歹胡海军还有一口气在，他的梦境世界并没有完全坍塌，而是呈现出摇摇欲坠之势。 其实方宇并不怎么关心胡海军的死活，他跑过去只是为了查看那只boss的情况。 按照【诡异轮回】的游戏规则，倘若怪物是被副本世界npc击杀，那么，作为玩家既得不到经验值，也不会获得任何装备。 看着地上一堆烂肉又开始蠕动，似有重新聚合复苏的迹象，方宇心中甚至萌生几分惊喜。 他准备在旁边设下埋伏，一旦怪物血条重现，他便可第一时间将其击杀。 胡海军没办法杀死这怪物，方宇却是知道方法的。 理由很简单，因为这怪物的设定就是他写的。 不过现在剧情已经发生畸变，方宇也并不能百分百地保证，那种方式还能不能击杀这头怪物。 “由于这怪物是胡海军的梦魇，只要胡海军心魔仍在，这怪物就能无限复活！” 他一边盯着地上迅速蠕动聚合的烂肉，一边在脑子梳理剧情。 此时此刻方宇真想回到过去，找到那个躲在电脑屏幕后面，不断地敲打着键盘，并露出猥琐笑容的自己，将其好好修理一顿。 特么的怎么就把这怪物设定成了无法杀死这么强？坑谁不行，偏偏坑害未来的自己？ 不过，还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怪物也并非完全不能被干掉。 “有两个方法可以将其杀死……第一，就是让胡海军战胜自己的心魔，直面内心的恐惧，这样袭扰他的梦魇自然而然就会消失……” 不过以胡海军目前这个状态，要在短时间内疗愈他的心灵，使其战胜心魔，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此方宇只能采取方法二。 “第二，杀死梦主，梦主一旦死亡，他的梦魇也会随着梦境世界的塌缩而消散……” 可是方宇作为玩家，又必须亲自手刃怪物，才能获得其身上可能隐藏的奖励。 更为稳妥的方法就是，先干掉怪物。然后，在怪物重新复活之前，马上干掉梦主。 当然，看胡海军目前这个鬼样子，多半是活不成了。 方宇必须抢在胡海军临死之前，杀死怪物。 …… 梦境之外。 “除颤仪已经准备就绪！” 一名男助手大声报告，怯怯地眼睛看了看七窍流血的病人，又看看面色阴沉的主刀医生杨永信。 杨永信接过除颤头，瞥了眼已经失去起伏的心电图，脸上滑过一丝疯狂，艰难地作出决断: “马上实施电击！” …… 胡海军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看样子梦境外的医生正在对他进行抢救。 与此同时，那堆烂肉已经重新聚合在了怪物头部，那些肉沫、骨渣、碎屑，正在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相互交织，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融合，并逐渐形成一颗头颅的形状。 方宇早已从地上捡起了那把猎枪，这枪虽然不是【诡异轮回】默认的装备，但在这个副本世界，仍然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 刚才胡海军这家伙躲在暗处，只是瞄准怪物的头颅轰了一枪，就打爆了它的怪头。 现在，方宇也准备依葫芦画瓢，拿枪口对准正在快速聚合的怪物头部。一旦血条重现，方宇就立刻扣下扳机，绝不犹豫。 然而，就在方宇满以为剧情会如他所料的那样发展下去之时，接下来出现的情况，却让方宇大为惊骇，甚至一度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二章 畸变之技 在怪物重新凝聚成形的头颅上方，血条出现了。 方宇眨下眼睛，刚要扣动扳机，却惊骇地发现，不知何时，那怪物竟变成了他的模样！ 不详的预感在方宇心底迅速蔓延。 “这……是怎么回事？” “是幻术吗？” 看着眼中那个“自己”，同样手持猎枪，枪口瞄准着他，方宇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肯定中了对方的幻术。 “难道是类似宇智波家族的那种可以使人迅速致幻的【写轮眼】？” 倘若没有记错，在扣响扳机前，他一直紧盯着对方那双绿雾氤氲的怪瞳。 方宇甚至还未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对方就已经朝他扣动扳机，猎枪子弹高速旋转着朝他头颅飞射而来！ 幸而方宇提前作了预判，在对方还未扣响扳机前，凭借远超常人地敏捷，脑袋下意识朝右边虚晃一下，子弹这才没有当场击穿他的脑仁，而是擦着脸颊射了过去。 刹那间，方宇感觉到脸部传来一股火辣辣地刺疼，他下意识伸手一摸，整个人却被身体地变化惊得瞬间凝固住了。 “这……怎么可能！” “不！这不可能！幻术！这一定是幻术！” 察觉到自己身体地变化之后，方宇甚至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自己”再度锁定方宇，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便照准方宇的头颅再次扣响扳机。 纵使拥有五倍于常人的反应速度，这一次方宇仍是避之不及，只能干瞪着眼睛，等待死神的宣判。 “操操操操操！难道！就这么挂掉了吗！” 一时间，方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一枪宛若晴天霹雳，狠狠抽击他的灵魂！内心地惊涛骇浪瞬间击溃一切美好幻想！ 也不知道脑瓜被子弹轰开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预想的结果却没有发生。 咔。 枪卡了壳，并没有响。 “吁……” 死里逃生的方宇长吁了口气。 巨大的精神刺激险些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但方宇非常清楚，现在还不是崩溃的时候，如果还想继续活下去，他此刻必须支棱起来！ 现在的情况是: 他变成了怪物，怪物变成了他！ 其实早在刚才第一颗子弹划破脸颊之际，方宇就已经觉察到自己身体地惊人剧变。 他伸手触摸脸颊伤口之时，视线内伸出来的并不是手，而是一只惨白的、布满烂疮恶脓的怪爪！脸也并非原来的脸，而是一团摸上去凹凸不平、粘液拉丝的烂肉！ 在他准备朝那怪物扣动扳机的一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竟然与对方发生了置换！ 这……太特么不可思议了！ 看着自己这副腐烂的怪物躯体，散发着刺鼻恶臭味，胸口的烂肉之间，异常肥硕的恶蛆钻进钻出，疯狂吸食着脓液。方宇刹时感到胃部一阵痉挛！但这也仅仅只是感觉而已，因为这具怪躯，根本就没有胃！ “这就是它的……技能？” 方宇恍然惊醒！就像之前碰到的狐妖会使用幻术一样，这邪秽的东西同样隐藏着它那特殊的技能。 如果方宇猜得没错，它的技能应当就是，在死亡迫近的一瞬间，可以同身边的其他生物置换身体！ “可是，刚才胡海军射它的时候，怎么没有……对了！是眼睛！只有被它的怪瞳盯上，才会开启这项技能……一定是这样！” “嘶……这技能未免太恐怖了！配上它本来就有的不死之身，这怪物简直要逆天啊！” “妈的！这还怎么玩？这游戏坑爹啊！新手期就出这么变态的副本？” “不！本来是没有这么难的！全怪我自己！擅自改变剧情，使得后续剧情发生畸变！这怪物原本是没有这种技能的，但是！剧情被改变以后，它就多了这项逆天技能！” “这……就是改变剧情所要承担的恶果吗？” 方宇总算是彻底顿悟了。 “亚马逊丛林一只蝴蝶地振翼，几周后便会在米国引发一场海啸……这就是蝴蝶效应！” “而【诡异轮回】的副本剧情，也同样遵循了这一原则，哪怕只是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与原著剧情的细微差别，都有可能引发后续剧情海啸般的惊变……” “是这样的吗？” 正思考间，那个与自己置换了身体的恶灵突然咧开嘴角，挤出一个方宇本人都觉得十分陌生的怪笑。 与此同时，却见它猛地往前一跃，眨眼间枪托就照准方宇面门砸击下来！ 方宇本能伸手一挡，枪托磕在手肘上，“噗”地一声闷响，一时间肉屑、脓水四处飞溅！ 紧接着那怪物借由方宇的身体发出一声阴笑，然后抬起脚后跟，照准方宇的胸口就是一个飞踹。 方宇虽说还沉浸在被置换身体的恐怖震惊中，但面对这邪秽之物的攻势，却还不忘作出反应。 他双肘往前一推，借着这股力道整个身躯往后一滑，堪堪躲开对方劈来的脚后跟。 “要使用毒药吗？” 方宇后退两步，开始考虑对策。 那怪物纵身一跃，高举着枪托再次劈砍而来，根本不打算让方宇喘息。 “速度、力量方面，我们旗鼓相当……单纯地物理攻击，对方并不占优……” 方宇一个侧身，再次避开对方的攻击。 而后伸手往前一掏，对方也相当敏捷地躲闪开去。 双方继续交手，你来我往，缠斗作一团，一时竟都伤不到彼此分毫。 “使用毒药虽说可以短暂麻痹对方神经，但是会不会造成……” 毒药的麻痹效果，确实可以让方宇有时间朝对方发动致命一击，可问题是，倘若对手神经被麻痹了，还能在死亡来临之前，使用那个技能吗？ 方宇考虑的问题是，他必须将对方置之死地，然后逼迫对手使用那个技能，这样才能换回自己原本的身体。 而倘若现在就杀死它，方宇以后恐怕就得以这具烂肉的形态，不人不鬼地活下去了。 原有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够怪异的了，现在又换成这副腐烂发臭、恶蛆丛生的污秽之躯，方宇委实不能接受。 “可……现在该怎么办？” 对方一拳轰来，方宇再度伸手格挡，利用双腕的力量，生生挑开对方拳头，接着矮身抬脚一扫，试图将对手绊倒。然而对方同样轻松跳过，紧接着一个飞踹，又朝方宇腹部招呼过来。 “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 方宇弓身后撤，腹部躲开，与此同时，脑子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第三十三章 梦魇的弱点 破局的方法不是完全没有，只是需要非常精准地操作。 方宇一边疲于应付怪物地攻势，一边查看手腕(爪子)。幸而【诡异轮回】系统识别到了他的身体与怪物发生置换，因此腕部的那块控制屏也相应置换到了他现有的这具怪躯上。 方宇目前没有任何可供驱使的武器、技能，唯一可以使用的，便是从狐妖身上掉落的那瓶毒药。 这毒药可以短暂麻痹对手的神经，让对方在5秒钟以内陷入一种相对迟钝的状态当中，并且无视防御。 也就是说，不管对手多么强大，这颗毒药都能发挥效果，可见是多么宝贵的珍品！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心疼了，身体和命都保不住了，留着这东西还有啥用？ 方宇不再犹豫，忙里偷闲点开屏幕，双击包裹中的毒药。 【玩家是否确定对“胡海军的梦魇”使用毒药？】 是！ 方宇赶紧确认。 刹那间，一团绿雾凭空出现，并且从对方的口鼻直接钻入身体。 那怪物果然中标！瞬间失去了灵活性，开始在原地摇头晃脑，如同一个喝多了马尿的醉汉脚步踉跄起来。 “五！” 方宇哪敢迟疑，直接扑过去一头撞在对方胸口，将其仰面击飞。 而后瞬间腾空，照准对方的肚子凌空砸了一肘。 “四！” 方宇大喊着，计算时间。 不待对方落地，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其脚踝，照准一棵大树狠狠撂了过去。 “三！” 看着对方拦腰撞在树干，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方宇不为所动。他数着倒计时，举起这副怪躯所拥有锋利爪子。 “二！” 倘若这怪物没有在最后一刻发动技能，那么，方宇就打算直接切断对方头颅，舍去自己原有的身体。 毕竟无论变得多么污秽、丑陋、怪异，也总比死掉要好。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方宇一以贯之的人生哲学。 “一！” 喊声响起的一瞬，方宇动了！ 却见他整个人飞身腾跃，然后伸出利爪，瞄准对方的脖颈飞刺而去！ 与此同时，方宇不忘盯住对方眼睛，在最后一刻，用0.04秒时间，眨了下眼睛。 方宇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 对方一旦发动技能，将身体置换回去之后，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躲避这只刺来的利爪！如若不然，就算身体换回去了，他也是死路一条！ 这么高难度地操作，却是方宇唯一的机会。 就在这锋利如刃的怪爪刺入对方咽喉的一瞬，这恐怖之物果然恢复神志，即刻发动魂灵置换的技能！ 方宇的视角随之切换！ 他的灵魂在这一瞬间回归本体，而那飞刺而来地利爪，并没有停止！距离他的喉咙，仅仅一寸之遥！ 电闪雷鸣间，方宇当即作出反应，脑袋奋力一扭，堪堪躲避开这致命怪爪！ 噗！ 一声闷响，利刃般的怪爪直接插入方宇身后的树干，那恐怖之物一个横切，水桶粗细的树干竟如同被划开的豆腐一般，轰然倾倒！ 哗啦啦！ 轰！ 连续地巨响划破沉寂，重获新“身”的方宇并没有迟疑，直接照准那怪物拦腰就是一个飞踹。 这时怪物的动作还未收回，纵使敏捷不输方宇，也没能躲开，直接被方宇踹个正着！ 噗。 巨大的力道使得方宇的脚踝直接陷入怪物如泥般的烂肉之中，恶臭汁水四处飞溅，射了方宇一脸！ 方宇忍受着这股刺鼻恶臭，身体一倒，然后双手撑住地面，另一只腿也探了过去，随即形成一双“剪刀脚”，用劲一盘。 怪物失去重心，跌翻在地。 方宇担心它故技重施，便刻意避开目光，不去看它那双怪瞳，只是盯住它的怪躯，再度飞扑过去。 此时那邪恶之物已经稳住身形，低吼一声，躲避开方宇地攻势，怪躯一撤，直接滑到了数米开外。 那一脚虽说在怪物身体留下一个窟窿，但这肮脏恶臭的邪秽不愧为不死之物。很快，那窟窿便脓血交织，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愈合了。 怪物不再鲁莽冲击，开始绕着方宇转圈，那丑陋无比的头颅“咔咔”扭转，伺机而动。 方宇自然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高度戒备，身体跟着怪物的位置作出调整，目光始终停留在它的头部以下。 这样对峙了两秒，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咳！ 原来是一直意识模糊的胡海军，这会终于恢复神志，正在地上努力挣扎着。 他缓缓睁开眼睛，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方宇，又看看那怪物。 不过奇怪的是，胡海军的目光只在怪物身上停留不到1秒，便满脸惊恐地避开了目光。 不知为何，他似乎不能直视那怪物，就像人不能直视太阳。 “他……他有弱点……” 极度虚弱的胡海军用尽力气朝方宇叫道。 方宇闻言不禁浑身为之一震！自己与这怪物缠斗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它有什么弱点。 “弱点是什么！” 方宇相当急切地询问。 胡海军正欲开口解释，不料那恐怖之物似乎也能听懂二人之间的对话，扭头便朝胡海军那边飞扑过去！ “弱点是什么！快说！” 方宇急忙飞身阻截，胡海军还不能死！他现在死了，方宇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将白费。 “弱点是……” 胡海军说到这儿，怪物早已逼至近前，一双闪着寒芒的利爪照准胡海军的嘴巴刺入。 方宇慢了一步，想要拦截，已然来不及。 “吃掉它的身……呃……” 胡海军话音未落，怪物利爪早已探入他的嘴中，倒是没有立刻杀死他，而是在他嘴里一通乱搅！ 胡海军的舌头瞬间就被搅碎，丧失了语言能力。 这怪物相当聪明，它并没有杀死胡海军，或许，胡海军之前一次次的逃脱，都是这东西在欲擒故纵？ 毕竟杀死梦主，梦境世界也会随之塌缩，而作为胡海军的梦魇，也难逃毁灭的厄运。以它搅碎胡海军舌头的动机判断，这恶灵般的东西，似乎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它不停地恐吓、追杀胡海军，明明有那个实力，却并不杀死对方，而是像猫玩弄老鼠一样，慢慢地折磨着对方，难道……只是为了取乐？ “吃掉它的身体？” 方宇喃喃低语，这是胡海军最后的“遗言”，不过，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吃？ 难道是说，只要吃掉从怪物身上掉落的烂肉，它就无法自愈了？ 换句话说，这怪物身体的质量是守恒的，并不能凭空捏造？ 是这个意思吗？ “我确实可以一边战斗，一边吞食从它身体斩落的碎肉……可是……” 看着那怪物身上不断蠕动的恶蛆，以及散发着强烈恶臭的腐烂脓疱，方宇不禁喉结滚动，胃中翻腾。 “可是……这叫老子如何下得去嘴？” 第三十四章 疯狗 梦境之外。 老杨确信，在他二十多年的从医生涯中，还从未遇到过这等怪事。 要说病人在昏迷中突然发出刺耳尖啸，还能勉强用“噩梦理论”解释，可这好端端的，嘴巴突然喷出血来，舌头还被搅成碎片，又是怎么回事？ “嘶……” 杨永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刹那间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稀疏的头发好像根根绷立，毛骨悚然。 作为一名“科学教”的虔诚信徒，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杨永一向嗤之以鼻，认为这些不过只是封建遗毒、文化糟粕，早该灭绝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呀、鬼啊的，简直胡扯！这是对一名医学工作者的侮辱和亵渎！ 然而当他亲眼目睹诡异降临之时，不禁感到自己整个信仰都在摇摇欲坠……杨永呆若木鸡地盯着病床上的这位病人，看他嘴巴里面的血沫一股一股地往外冒出来。 身边的助手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甚至有一名胆怯的女护士，直接尖叫着夺门而逃，内心极度惊恐已经让她顾不上什么职业操守了。 “不能放弃治疗！” 杨永大喊一声，克制住内心的巨大恐慌。 …… 那怪物被胡海军揭了老底，似乎十分震怒，它搅碎对方舌头还不解恨，却见那怪爪往胡海军肚子一掏，一截血淋淋的肠子立即被扯了出来。 “啊——” 胡海军痛得睚眦欲裂，一脸狰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肠子被梦魇拉扯，这种疼痛与视觉上的刺激，差点让胡海军当场昏死过去！ 但这怪物泄愤，却并没有要杀死胡海军的意思，虽然剖开对方的肚皮，拉出肠子，但又不直接扯断，使得胡海军一息尚存。 “看这怪物激烈地反应，它的弱点果然就是……” 得知这邪秽之物的弱点，方宇并不觉得有多兴奋，他看着怪物高度溃烂的躯体，鼓起眼睛吞咽着口水。 “真要吃下肚子……这……” 这肮脏的东西自愈能力实在太过强悍了，就算砍下它身体的一部分，也会即刻化为一滩肉泥，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重新聚合。 正常的攻击手段，是杀不死这污秽的。 “可惜我没有魔法技能……要不然可以试试……” 方宇不无遗憾地想道。 或许魔法伤害，对这怪物会有奇效。 “不管了！先干再说！” 方宇心中重新燃烧起强烈斗志，他不给自己时间胡思乱想、动摇军心，而是不声不响，闷头便冲了过去。 面对方宇铁拳地轰击，那怪物早有准备，伸出一臂，挡住方宇地攻势。 不料方宇突然脖颈一扭，将脑袋往前一探，一口便咬在怪物的臂爪上，然后牙齿一合，头一甩，就从怪物身上撕咬下一团血肉，不待咀嚼，直接吞入腹中！ 满嘴的污秽恶臭，让方宇忍不住干呕起来，他急忙往后退开，弯腰弓背，呕出一地酸水。 “呕……” 怪物身上溃烂的血肉，味儿实在是太冲了。这让方宇不由地联想起高度腐烂的尸体味道。 不过这种攻击方式，似乎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那怪物臂上被方宇撕咬的地方，并没有重新聚合，而是缺了一块。 “嘿！果然有用……” 方宇脸上露出疯狂之色，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杀红了眼，只想把眼前的怪物干掉，心理上的恶心其实早就没有了。只是吞食怪物恶臭的血肉，身体多少还会有些不良反应。 “慢慢适应就好……” 方宇嘴角上扬，挤出一抹怪异无比的阴笑，随即像条疯狗一般，再次朝那怪物埋头冲去。 那邪秽似乎有所忌惮，看到方宇简直不要命地疯狂，连连避其锋芒。 一人一怪在昏暗的树林中相互追逐、缠斗，片刻间，方宇瞅准机会，又从那怪物胸口掏下一块烂肉，上面还有恶蛆蠕动。 方宇也顾不上恶心，张嘴就把这滩腐肉往嘴里塞！ 咀嚼之下，那些肥硕的恶蛆在嘴里爆开，汁水四溅！ “操！这酸爽……” 方宇强忍住反胃，直接将满嘴的污秽吞咽下去。 “呕！” 又是一阵强烈地干呕，方宇正在努力适应这种极度恶心的生理反应。 某个瞬间，方宇甚至感觉自己已经不像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人类了。 怪物胸口缺了一块，再也无法像先前那样愈合，它那双绿雾氤氲的怪瞳，似乎也有一丝颤抖……面对眼前这个陷入疯狂的人类，它似乎……在恐惧…… 方宇不给它任何喘息之机，咆哮着又朝它冲击而去！ 几个回合下来，从对方肩膀、后背、手臂，甚至是脚掌等部位，连连撕咬下几块血肉，吞入腹中。 “嗝……” 方宇舔舐嘴唇，最初的反胃感已经没有了，他似乎已经逐渐抑制住作为人的本能生理反应，那些肮脏、恶臭的血肉，在他嘴里，慢慢变成了一块块平常的“食物”。 “我……这是疯了吗？” 方宇不由地惊叹，“明明那么恶心，怎么……还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遭到方宇疯狗一般轮番扑咬，怪物身上已是残缺不全，头顶的血条也在下降，此刻已去了三分之一。 而方宇这边，剧情完成度已达到48%，也就是说，还差2%，就没有了性命之忧。 “剧情虽然发生畸变，但还是在进行当中，大体方向是没错的……” 看到剧情完成度仍在上升，方宇稍稍放心了些。 他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眼前的怪物，就怕剧情停滞不前，自己先前的努力功亏一篑，这就太令人绝望了。 胡海军身体又开始剧烈地颤抖，他睁开眼睛，望着方宇与自己的梦魇缠斗，脸上满是惊异。 “这方医生怎么……这么厉害？” 他暗自思忖，“那怪物的力量、速度远超常人，方医生却同它旗鼓相当……甚至，甚至还占据一点优势……这……” 胡海军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只不过是一名心理医生，进到自己梦境之后，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武林高手”？ “那龇牙咧嘴、闪转腾挪地动作……好像……一条疯狗啊！” 胡海军在心底感叹着。 第三十五章 胡海军新型恐惧 战斗仍在持续，满嘴血腥恶臭的方宇早已麻木，眼神中全是疯狂地火焰在跳跃。 阴冷的笑容在脸上扭开，一旁的胡海军看得汗毛倒竖！生怕这疯子一言不合扑咬上来，大啖自己的血肉！ “呜呜呜……” 胡海军想说点什么，这才记起自己舌头已碎，只能发出“呜呜”地叫唤。 他倚靠在一棵树边......苟延残喘。 他已极度虚弱，血流不止，身体的能量正在逐渐消耗殆尽。 梦境世界已呈现出极不稳定的状态。脚下大地震荡不休，天空如同镜面一般，片片剥落。 与此同时，方宇同那邪秽之物又一次缠斗作一团！ 那肮脏污秽的东西嘶吼着朝方宇扑去，扬起利爪直逼方宇天灵盖而来。 飒！ 腥风呼啸。 然而就在爪刃距离方宇额头仅余寸许，方宇猛地矮身，堪堪避开。 怪物并不就此罢手，伴随着一声低沉咆哮，另一爪直掏方宇腹部而去！ 方宇弓身一退，又一次惊险躲开。 长时间与这怪物缠斗，他的体力值已降至80/125，在外表现，也出现气喘吁吁地迹象。 而方宇并没有药物补给，被这梦魇死死纠缠，更无法静坐回血，再这么耗下去，对他极为不利。 值得庆幸的是，疯狂地战斗并没有白费，此刻那怪物十分之一的血肉，已经沦为方宇的腹中之物！ 方宇甚至能够感觉得到，胃中一阵蠕动，或许是胃酸正在强力腐蚀他所吞食的怪肉。方宇转了转下巴，调整牙口，准备尽快解决这场战斗。 怪物掉了一半的血，力量、敏捷方面也明显下降不少，与其缠斗，方宇越发感到游刃有余。 “吼……吼吼……” 方宇龇出血齿，像条恶犬般朝那怪物发出威胁地低咆。紧接着，他忽地纵身一跃而起！整个人直接蹦到头顶的树冠上，消失不见。 那梦魇头颅随之转动，发出“咔咔”脆响，一双绿雾氤氲的怪瞳，奋力捕捉着方宇地行踪。 方宇隐匿于茂密树冠之中，像个猴儿似的，从这棵树晃荡到那棵，不断变换着位置，试图扰乱对方的视听。 喝！ 逮着个机会，方宇蓦地一跃而下，像个跳水运动员，朝那一滩烂肉迎头扎去！ 那邪秽之物的怪瞳一时间绿光大盛，在方宇攻击地一瞬，极力捕捉他的眼睛，企图发动置换技能。 它并不愚蠢，知道自己这具烂躯已然支撑不了多久，只要能够发动技能，与对手置换身体，那么，它将挽回接踵而来的颓势。 但这项技能地发动，必须要求双方的眼神对视才能从眼中攫取出对方的魂灵，从而置换身体。 方宇早已防着这一点，战斗中有心避开怪物的死亡凝视，因此这一刻竟也没有让它得逞。 “着！” 方宇暴喝一声，在下落瞬间，同时做出双手合十地动作，接着便以雷霆之势，指尖化作利刃，直插那怪物的天灵盖！ “噗嗤”一声，怪物岩浆般的头颅被方宇插爆！方宇不敢迟疑，直接利用翻身落地地惯性，双手用力一抠！ “哦吼——！” 这时，受此重创的怪物捂着头颅，遽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地哀嚎！ 纵使怪物再强，丢了脑髓，此刻也不免露出了万分痛苦之状。 只见它怪躯晃动，脚步踉跄，在原地打着转儿，眼看摇摇欲坠。 方宇哪敢错过这个机会！顾不得多，直接硬扑上去，手脚缠绕在怪物身上，牢牢箍紧对方。而后张开血盆大嘴，像条饿极了的丧尸那般，疯狂啃咬！ 一口！两口！三口！四口！ 那怪物的脸，转瞬间就被方宇啃食的面目全非！ …… 一旁的胡海军看得是目瞪狗呆，嘴里嗫嚅着却又讲不出话来，只能鼓着眼珠，在心底默默震惊: “这……特么……还是人？” …… 老实说，若不是这具【古怪的身体】精神污染影响了方宇心智，使他趋于疯狂，他是断然做不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情。 过去的他可不是这样，或许连他自己都并未意识到，这种身心地巨大变化。 此刻的他确实短暂泯灭了人性，变得极为癫狂！那双凶狠的眼睛瞪得血红！撕咬怪物血肉时的表情，更是犹如地狱恶鬼，狰狞无比！ 方宇曲手为爪，不断地在怪物身上抠挖、抓挠……不到一会，那梦魇怪躯竟已千疮百孔，站立不稳。 “呃……嗝……” 方宇打了个饱嗝，从怪躯上轻巧地弹开，狂暴状态稍稍冷却下来，逐渐恢复一丝理智。 看着那倒在地上，仍在奋力蠕动的污秽之物，方宇随手捡了根大腿粗的木棍，冲上去就是一通乱打！ 邦邦邦邦！ 木棍击打在那怪物身上，刹那间脓血、肉屑四处飞溅！ 瞬间几百棍下去，这梦魇已被方宇毒打得“体无完肤”，只剩下一滩烂肉脓水，在地上缓缓蠕动着。 怪物头顶的血条，此刻也被清空了。 它死了。 不过，它并没有死透。 剩下五分之四的怪躯，被方宇打烂在地，又在缓慢蠕动，似有重新聚合的迹象。 “嗝！” 这怪物确实是不死之躯，只要胡海军的心魔不灭，这肮脏污秽的东西就能无限复活！ 只有，趁着现在……把梦主干掉，才算彻底将其杀灭！ 方宇一双冰冷阴毒的目光，不由地落在胡海军身上，嘴角咧开一抹诡异地怪笑。 “嘿嘿……” 胡海军虽然不太清楚方宇要对他做什么，但是从对方的眼神里，明显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 “这家伙彻底疯了！我得起来……我得……逃！” 胡海军像只打不死的小强，摇晃着，颤栗着，奋力挣扎起来，他捂着肚子，顾不得剧烈疼痛，扭头便往树林深处逃窜而去！ “桀桀……” 这阴森恐怖的怪笑声，好像挥之不去，总是在胡海军耳旁萦绕着。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 他在心底失声尖叫，一想起方宇那张满嘴血腥、面带诡笑的脸，胡海军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日啊！那家伙简直比怪物还要恐怖！” 第三十六章 日记 跑呀跑！极度惊惧之下使得胡海军慌不择路！倘若有得选，他宁愿被梦魇追杀到死，也不愿摊上这个疯子！ 这疯狗简直不是人啊！那双眼睛已经不能用“凶残”来形容了！简直就是诡异他妈给诡异开门……诡异到家了！ 跑着跑着，胡海军发现自己突然冲出树林，眼前出现一栋破旧的农家院子。 他神情一滞，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下，狠狠心，闷头钻了进去。 “吱嘎……” 打开破旧不堪的院门，胡海军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黑黢黢的堂屋。 这是他小时候住过的房子，那时他们家还没搬到镇上，还在一个需要步行几小时才能抵达的偏远山村里。 村子不通水电，到了九十年代初，还在点蜡烛和煤油灯。村子很穷，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靠种地。 种地既辛苦，收入又低，所以到了九十年代初，但凡有点门路的，都往外面去了。 胡海军记得，他那个妈，也是那会走掉的。 镇上的包工头来村里招人，去沿海地区搞建设，男的10块钱一天，女的7块，包吃住。 那时候，镇上的中学老师也才5块钱一天，150一个月的工资。能拿200-300一个月，已经算得上高薪了。 听到去沿海能赚那么多钱，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胡海军爸妈本来是一块去报名的，可他爸体检的时候因为肝肾功能不好，干不了重活，就给刷下来了。 胡海军依稀还有点印象，他妈跟着施工队走了以后，他爸唉声叹气好长一段时间。 “唉……也怪不上他们……那个年代，太难了……” 胡海军躲在老屋，默默想道。 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胡海军一个哆嗦，整颗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儿。 “是……那个疯子来了！” 果不其然，伴随着“吱嘎”一声，院门被推开，传来那个疯子惺惺作态地喊声: “老胡！你躲我干什么呀老胡？那怪物我帮你解决掉了，你现在安全了，别怕，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信你个鬼！” 胡海军在心底狂吼，“你个疯子！” “你出来呀老胡，我有事跟你说……” 那个疯子蹑手蹑脚地走进堂屋，在黑暗中摸索着，幽幽地说道。 胡海军躲在卧室的床底下，闷声不响。 他才没那么傻！那家伙还算是人吗？出去？出去给他送人头？ “那疯狗已经杀红了眼，吃了那怪物的肉，怕是已经半人半鬼了……” 胡海军在心里揣测。 他绝对不能死！老婆还年轻，孩子还小，他怎么敢死？ 胡海军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他听见脚步声在堂屋转了一会，就朝房间这边走进来了。 “哎呀老胡，你躲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方宇压着嗓子喊，鼻子却在空气中抽动，嗅探着。 胡海军如坠冰窟！只感觉后背寒气逼人，巨大的恐惧几乎令他肝胆俱裂！ “我……不能死！” 他在心底嘶吼，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着他，让他不至于在这恐怖威压之下溃败。 他纹丝不动地趴在床底，四周的黑暗多多少少给了他一丝安全感。 刺啦！ 蓦地，只听见“刺啦”一声响，胡海军意识到，那是火柴摩擦磷片所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一束亮光遽然间将他的行踪暴露无遗！ “嘿嘿……找到你了！” 胡海军瞪大眼睛，惊恐地看见，那个疯子捏着火柴梗，趴伏在地上，火光下映照着他那张诡异的笑脸，正冲着躲在床下的自己咧嘴怪笑。 “呜！” 胡海军浑身一震，只觉得气血翻涌，心脏猛烈抽搐，险些背过气去！ 他想嚎叫！却根本叫不出来。 这张狰狞、怪异的脸！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嘴角残留着的血水、肉屑！被脓血染红的牙齿！随着那怪嘴张合，拉成黏糊糊的血丝！ 世上所有的诡异，都不足他的十分之一！ 胡海军甚至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是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怖之源！是世间一切邪恶、诡异之物的主宰！ 火柴快要熄灭了，方宇看着胡海军那张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煞白脸孔，失去了耐心。 他于是伸出手掌，朝对方勾了勾: “你！给老子滚出来！” 多么具有人情味的一句话呀！ 这一刻，这个给胡海军带来巨大惊惧的恐怖之王！突然……变得不那么可怕了……胡海军这才意识到，原来一切的恐惧，都是源自于他的过分脑补…… 他有些尴尬地从床底钻了出去，咧开血糊糊的嘴，笑道: “呜呜……” 方宇不耐烦地摆摆手，将快要熄灭的火柴凑到一盏煤油灯前，揭开灯罩，点燃灯芯。 昏黄的灯火立即照亮了这个房间。 墙壁是用黏土夯成的，上面全是蜜蜂钻出的孔洞。 与堂屋隔开的是一面由木板嵌成的墙壁，上面贴着几张奖状，早已发黄剥落，独剩下一张字迹依稀可辨: “胡海军同学，一九九零年度在学习中表现优异，被评为‘三好学生’，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嘿，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三好学生？” 方宇随口调侃一句，“三好学生可不兴为了自己活命，去坑害别人哦！” 胡海军只得尴尬地陪着笑脸。 方宇目光在房间环视。这卧室相当简陋，除了一张吱吱嘎嘎的破床，唯一的摆设就是床边的五斗柜。 这柜子颜色暗沉，看上去年代相当久远。方宇忍不住拉开柜门，从第一个抽屉里翻出了一张老照片。 这是一张黑白照片，一家三口，拍摄于“幸福照相馆”，时间是一九九零年六月。 相片里，胡海军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被簇拥在中央，不知道为什么，小脸上却是蛮不高兴的表情。 他妈挺漂亮的一个女人，没有任何妆容，五官却相当精致。 他老爸年轻时候也很帅。 可奇怪的是，在这张照片里，胡海军他爸看样子也挺不高兴，撇着嘴相当严肃的表情。唯有他妈强挤出一抹笑容，却显得有些生硬。 这张褪色的老照片，把多年前的这一刻定格下来。 方宇将照片扔在桌面，又去翻箱倒柜。第二个抽屉里放了一堆旧书，其中还有一个磨得掉了皮的旧笔记本。 “呼！” 方宇把笔记本端在眼前，吹掉上面的灰尘，这才发现，这笔记本居然还是那种带着三位数密码锁的高级货。 “密码是多少？” 方宇扭过脸看了胡海军一眼，只见对方一个劲地冲他摇头。 “忘记了？还是不想告诉我？” 方宇摸索着这个早已锈迹斑驳的密码锁。 “不过没关系，这玩意不需要密码也能打开……” 方宇一边说着，一边抠住笔记本的封皮，用力一扯，“啪”地一声，本子很轻易就被扯开了。 看到封皮被方宇掰开，在一旁的胡海军突然间暴起，强忍住腹部的剧痛，蹿过来就想从方宇手中抢夺笔记本。 第三十七章 “还给我！” 胡海军在心底呐喊着。因为焦急却又说不出话来，他变得异常暴躁，朝方宇扑咬上去。 方宇哪肯罢手，直接一把将扑过来的男人推翻在地上，并当着他的面翻开笔记本。 由于年代久远，笔记本的纸张已经严重泛黄，还有蛀虫咬下的孔洞。不过即便如此，扉页上“胡海军的日记”几个歪歪扭扭的钢笔字，仍看得见。 第一篇日记写作时间是一九九零年六月一日: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学校放假。我妈带我去镇上买了这本有密码锁的笔记本，1块5毛钱呢，真不便宜！” “我很高兴！以前我妈对我可没这么大方！” “为了不让我妈的钱白花，我决定用这本笔记本写日记，反正有密码锁，谁也别想偷看！” 第一篇日记很短，主要记录了这个笔记本的来历和日期。 翻到第二页，一下子就到了六月六号: “今天我妈跟着施工队走了，听说要过年才能回家。我爸连送都不肯送她，还跟我说以后就当没这个妈了。哼！还不是因为施工队不要他，在这生气呢！” “真是的！我妈跟着施工队出去干活，还不是为了我明年上中学交得起学费？他这是在嫉妒她能出去赚钱，而他自己却不能去。真是可笑！” …… 第三篇日记又跳到了六月二十号: “唉。好久没写日记，都快忘记我还有这个笔记本。放暑假了，别人家小孩子每天都在玩，我却有干不完的农活！”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被他揪着耳朵从床上提起来，一脚把我chuai出门去，让我背着竹篓去割猪草！昨天晚上他喝醉酒，骂我是【涂抹】！我气不过，顶了句嘴，结果被他【涂抹】。” “唉。我想我妈了。她可不会那么对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 六月二十五日: “我好害怕，谁能救救我？” 七月一日: “我实在受不了了！我真恨他！” 七月五日: “真高兴！隔壁村的同学送给我一只小黑猫，我给它做了个窝，把它藏在【涂抹】，希望不要被他发现！” 七月六日: “它有名字了！我叫它豆干！这是我昨天吃晚饭时想到的。豆干是一只很乖的猫，我喜欢在【涂抹】和它玩。” “有了豆干以后，我每天都和它在一起！我好开心，这是我养的猫，我喜欢它！它爱在我怀里撒娇，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的，真可爱！它是一只不太有安全感的猫，或许是因为它太小了吧。我一定要好好把它养大！” 九月十日: “豆干死了。今天放学回家，我拿着在稻田里捉到的泥qiu，去喂它的时候，发现它已经不行了。肯定是他干的！” 九月十一日: “昨天我撒谎了。豆干其实是我拿【涂抹】。我觉得它太幸福了，我嫉妒它！昨天放学后，我又挨了打。我疼得眼泪流出来了，他还不肯停手。我好恨他！可是我又怕他！他对我说【涂抹】，所以我不敢对他怎么样。于是我就【涂抹】，然后带着一腔怨气钻进树林里。豆干还以为我要喂它吃的，很高兴地跑过来迎接我。” “豆干叫得真惨，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好舒服啊？” 九月十五日: “昨天晚上做梦梦见豆干，它变成鬼来找我了，要我还它命来。可是，它明明是他害死的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冤有头，债有主，豆干你应该去找他，那个人，他的名字是【涂抹】。” 九月二十日: “今天放学早，我就拉着妹妹去镇上玩了。我们玩得很高兴，可惜妹妹喜欢的东西我一件也买不起。我妈走了以后，他就没给过我一分钱。” “但是妹妹一点也不介意，她很懂事，知道我没钱，就说，哥，我不要你给我买什么，我们看看就好了。啊，她真是个好妹妹！” 九月二十六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好害怕！我想走！想离开这里！可是，我走不掉！好疼！” 十月六日: “因为一件事情，我和妹妹大吵了一架。她不理我了。” 十月二十日: “我拿卖猪草赚的钱，给她买了个文具盒，很好看。妹妹原谅我了。她说，再怎么样你都是我哥，我是不会不认你的，但是那个人，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十月二十一日: “妹妹偷偷告诉我，她决定等过年我妈回来，就跟着她一起出去打工，然后再也不回这个家！她问我想不想和她一起。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激动，我也可以逃走吗？” 十一月一日: “妹妹不见了，我到处找她！她平时最喜欢去后山看日落，我每天放学就跑去找她，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找不到妹妹，我想是我把她弄丢的。我好自责。” 十一月三日: “夕阳真美呀，我坐在这里看日落，真舒服！天边还有火烧云呢！火红火红的，可真是美极了！怪不得，妹妹老是喜欢跑到这里来，原来这里这么美！” 十一月五日: “他一点也不关心妹妹，还骂我有病！我气死了！可我又不敢和他顶嘴，怕他打我。我该怎么办？” 十一月八日: “这几天一直做噩梦，梦见【涂抹】。我会死吗？那件事不是我干的呀，妹妹也不是我【涂抹】。我不想死啊！” 十二月二十五日: “下雪了。我坐在房间写日记，外面正在下雪。雪已经积得很厚了，我刚才还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 “妹妹是上个星期自己走回来的，她不肯告诉我她去了哪里。我猜她肯定是有什么苦zhong。” “算了。妹妹回来了就好。反正，过完年她就要跟我妈远走高飞。我虽然很舍不得她，但是也希望她可以脱离苦海。” “雪花真白呀，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了吧？我抓了一块，放进嘴里，味道不错！我好饿啊，家里没什么可吃的了。我真后悔干了那件事！可是，那件事真的是我干得吗？天啊，真是太吓人了！” “我要是能像雪一样白就好了。” 第三十八章 一月二十日: “时间过得真快啊，还有一个星期就过年了。妹妹说，过年了，我妈就能带着很多钱回来。会给我们买很多好吃的。我好期待呀！” “他每天都在村口守着，看那个样子也在盼望我妈回来吧？最近他倒是没怎么打我了，也许是怕我妈回来看见我身上的伤，所以就不打了吧？” “我听邻居说，我妈每个月都会给他寄钱。可是，他却一分钱都不给我！他取了我妈寄的钱，就拿去买酒喝！喝醉了就打骂我！” “哼，等我妈过年回来，我非得告他一状不可！” 一月二十六日: “当初和我妈一起出去打工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听他们说，我妈其实早就不和他们一起干了。我跑去问他们，那我妈去哪里了，怎么过年都不回来？他们就对着我笑，说我妈现在可不得了，跟着大老板当秘书呢，整天吃香的喝辣的。” “我就知道，我妈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这群人连小学都没毕业，我妈还上了初中呢！比他们有文化，肯定被大老板赏识。可是，她为什么过年都不回家？她是不是现在有钱了，就把我给忘了？” 二月四日: “过年那天晚上，别人家都热热闹闹的，我却在医院里过的。原因是我妈没回来，他很生气，喝了很多酒以后，又在外面跟人打了一架，打得鼻青脸肿的回了家。” “然后，他随手抓了一根棍子，朝我骂了一句【涂抹】，对着我的头打！他边打边骂，骂我，骂妹妹和我妈。我的头被打破了，晕了过去。第二天才发现自己躺在镇上的医院，脑袋缠着纱布，好痛啊！” “在医院躺了好多天，到现在还没出院。这几天他对我态度很好，还买了水果给我吃。哼，别以为他良心发现，是因为医生在走廊上骂他了，我全都听见了。” “医生说，你骗鬼呢！孩子自己能摔成这样？你这种男人我见多了，我可警告你，在这样乱打孩子，我可以报警抓你！” “然后我听见他在和医生争论，说别看我还小，坏心眼可多着呢！哼，真是恶人先告状！幸好医生是个好人，他说，小孩子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后来，医生好好的给他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他就老实多了。” “医生真的很厉害！我长大想当一名医生！” 二月十四日: “我出院了。可我不想走。感觉在医院比在家里面好多了！每天吃得好，还不用干农活！我问医生，可不可以再住一段时间？医生说，病好了当然就要出院啊，怎么能把医院当成家呢？” “临走时，医生当着他的面告诉我，以后他如果再打我，就来医院告状！我看他在医生面前低眉顺眼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二月二十日: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天啊！我妈回来了！她回来看我来了！这天下午，她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家门，我还在喂猪，她喊了声海军，我一回头，天啊！简直有点认不出来了！” “这还是我妈吗？穿得这么漂亮！身上还香香的！又年轻又漂亮！头发梳得那么好看！衣服那么鲜艳！我冲过去，一头扎进她怀里，哭着说，妈，你可算回来了！” “我妈也哭了，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流了一脸。她把我抱得紧紧的，说海军，真是辛苦你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哭了好久。” “他却躲在我们背后，从门缝里看着我们，冷哼了一声。” 二月二十一日: “昨天晚上，我妈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有些东西我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吃过了。我像只馋嘴猫一样，一会吃吃这个，一会吃吃那个，开心的不得了！” “可是，等我回房间睡觉以后，我就听见他们在外面吵了起来。一开始，他们怕我听到，故意小声说话。后来，说着说着火气上来了，就大声吵了起来。” “他骂我妈，骂得很难听。说我妈是【涂抹】。我妈边哭边吵，说人在外面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做就能不做。她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他们吵到半夜，最后我听见我妈提了离婚的事。他气得不得了！开始砸东西。我妈在一边说，海军反正必须跟我走，到城里去，上更好的学校，才会有出息。” “我听了我妈这么说，高兴坏了！我真的可以跟她去城里吗？天啊，我真的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吗？我太高兴了！” “可是，他却不同意。他说，想离婚，除非他死了。我知道他不想让我走，也不想让我妈走，他想把我们都留下。” 二月二十二日: “他们又争论了一天。我妈把我叫到他们面前，说，海军，你也不小了，这件事我们应该问问你的意见，如果爸妈离婚了，你愿意跟谁？你知道离婚是啥意思不？” “我点点头，表示我懂。我妈就问我，那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去城里？我不说话，却往我妈身边靠了两步。我妈指着我高兴地说，你看，这孩子自己用脚投票了。” “他脸色很不好看，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了出去。” 二月二十四日: “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天。半夜，我正在睡觉，却被一些声音吵醒了。好像是duo菜刀的声音。我心想，是谁？为什么大半夜duo猪草？” “正好我想出去尿个尿，就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房间的门打不开了。我喊了声，妈，门怎么打不开啊？这时，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很浓的怪味，我好像在哪闻到过这个味道？” “我这才想起来，原来是血的味道。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割破了手指，用嘴吸的时候，也是差不多这个味道。可是，外面的味道要重得多！我有点害怕，又喊了声，妈，是你在外面吗？给我开门啊，我要尿个尿！” “我眯着眼睛，透过门缝往外面看，我看见他转过脸来，朝我这边笑，然后，手里提着一把滴着血的菜刀，走过来，说，杂种！别吵！再吵就砍死你！” “我被吓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捂住嘴巴，感觉裤dang下面湿漉漉的一片。” 第三十九章 破旧的剪报 二月二十六日: “他告诉我，昨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我妈就收拾东西走了。” “他对我说:你妈嘴上说得好听，要带你去城里过好日子，你也敢信？实话告诉你吧，她在城里已经有相好的了，把你这个拖油瓶带过去，人家会对你好？你不动脑子想想？” “我虽然恨他，可是，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我觉得自己被骗了，我妈是个大骗子！” 二月二十八日: “警察叔叔来了，把他抓走了。还有三个警察叔叔，在我家找什么东西，到处找。还问我，我妈什么时候走的，我有没有看见。我说我看见我妈走了，天还没亮，她就收拾东西走了，我看见她走的。” “警察叔叔说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记错了？我说我不会记错，我看见我妈走的。他们就没有再问我什么，在我家找了一天，连茅坑和猪圈都找了，也没找到什么东西。” 最后一篇日记写于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九号，距离倒数第二篇日记，时间跨度将近有一年: “我决定，写完最后一篇日记，我就把这个笔记本烧掉，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我心里。” “我现在很少回家了。” “自从上了初中以后，我就住校了。我们学校半个月才放一次假，所以我很少回去。年初我爸被抓进去关了一个月，他们就把他放了出来。村子里有些风言风语，说我爸犯了罪，只是警察没有找到证据而已。大家都怕他，谁也不敢和他多说话，看见他就躲。” “我妈走了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比以前好多了。不再打骂我，每个月还会给我零花钱。” “有些事情我已经记不清楚，也许是我的记性变差了吧？那天晚上，我确实看见了什么，闻到了什么味道，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可是，我究竟看到了什么？我一回忆就头疼，实在有点记不起来了，好像那段记忆被删除掉了一样？” “最近，我也不怎么做噩梦了。似乎，一切的苦难都已经离我远去。不管我妈是不是真的抛弃了我，都不重要了。反正，妹妹也离我而去，我早就习惯了孤独的一个人。” “唯一让我痛悔的，恐怕就是我虐待豆干的那件事了。过去我不敢承认，还在日记里撒谎，把责任推到他身上。每隔一段时间，豆干都会化作恶鬼，来找我索命。在梦里，它变得非常恐怖，我甚至无法直视它的脸。” “唉。它那么信任我，依靠着我，我却对它那么歹毒，就像他对我一样。” “我觉得，这个世界不该这么残酷，特别是当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 “现在我明白了，其实不是我无法面对化作厉鬼的豆干，而是因为我不敢直视自己内心的黑暗。” …… 胡海军已经十分虚弱，就连稍微挪动一下都显得相当吃力。他神情木然地望着方宇，似乎在说:这下你全都明白了吧？ 方宇合上笔记本，他知道，这本日记在梦境之外其实早就被胡海军焚毁，只是日记的内容，却永远藏在了胡海军内心深处的某一个抽屉里。 胡海军的梦魇，其实就是被他收养、后来又遭他虐杀的那只名叫“豆干”的黑猫。 这个心魔，许多年前就已经存在于胡海军内心深处的阴暗之中。伴随着他地成长，那怪物也在不断地滋长。直到有一天，因为某种原因，这个梦魇拥有了影响现实的能力，于是，它决定复仇。它要一点一点地虐杀胡海军，让他在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中慢慢挣扎着死去，就像曾经他对它做过的那样。 “可是，还有一件事情你在日记里并没有写清楚……” 方宇看着胡海军，“那天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说……你爸他……杀了你妈？这不对……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警察在你家不可能搜不到一点线索。” 虽然那是遥远的九十年代初，刑侦技术相对而言不是特别发达，但如果真的是在家里行凶，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警察也绝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糊弄过去。 根据日记上的记录，胡海军他爸被抓进去关了足足一个月，倘若没有重大作案嫌疑，警方为何会平白无故拘留他长达一月之久？ 这其中隐藏的真相，方宇也无法得知，因为到目前为止，整个剧情走向早已畸变得非常严重，等于说是【诡异轮回】在原有的剧情基础上，进行了二次创作。 不过看样子胡海军是了解真相的，而且，他并不打算对方宇隐瞒。 他颤抖着伸出食指，无力地指向另一个抽屉。 最后的真相，就藏在那个抽屉里。 方宇把日记丢在一边，连忙按照胡海军的提示，拉开抽屉。 里面放了一个破旧的牛皮纸信封，已经被虫蛀得千疮百孔。 方宇小心翼翼地取出信封，吹掉上面的积灰，然后借着房间微弱的灯火，将信封打开，抽出一张对半折叠的剪报。 这是一份有些年头的旧报纸，方宇把报纸抖开，全是密密麻麻的细密孔洞。上面所刊登的内容，已经很难辨认。 方宇开始逐字逐句地推敲起来。 随着阅读地深入，方宇的表情逐渐由最初的冷静变为震惊。这份破旧剪报上所刊载的内容，似乎令方宇相当的难以置信，他看得眉峰紧蹙，放下报纸后又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的……” 望着胡海军那张惨白面孔，十分费劲地朝着自己微微颔首，方宇越发难以抑制心中的巨大震撼。 这个故事实在太诡异了，又太曲折离奇，搞清楚事实真相以后，就连内心早已变得坚若磐石的方宇，此刻也不禁感到一股酸楚不受控制地在心中蔓延。 报纸上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内容，只是当地的一份小报，简单报道了一则当年所发生的地方新闻。 不过结合之前所掌握的线索，方宇脑中那个故事拼图的最后一块碎片，终于补齐了。 一个个彼此相互关联的片段，就像是电影胶片那般，在方宇脑中快速闪现。而那个尘封多年的悲情故事，也逐渐地浮出了水面。 第四十章 罪业之人 剪报: 【恶毒村民因财色劫杀返乡妇女】 本报讯(记者王志超)，近日，金西公安侦破一起故意杀人案。据悉，犯罪嫌疑人牛保国为金西县矮子堡镇人，因见色起意，于二月二十日下午尾随途经其村的返乡妇女张某。行至人迹罕至处便上前对受害人实施猥亵，遭到张某剧烈反抗。恼羞成怒后牛保国即用随手捡起的石块将受害人锤杀致死。后又对张某尸体实施侵犯，并从受害人身上取走财物若干。犯下罪行后，牛保国将受害人尸体抛入附近山洞，并用洞中乱石掩埋。 三月十八日晚，金西县矮子堡镇派出所接到报警:打鼓村村民孟三全称，自家小孩与同村伙伴在山洞中玩耍时，意外发现一具无名女尸。尸体被野兽啃食，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接到报警后，矮子堡镇派出所相关工作人员立即启动命案侦破机制，迅速调集相关警种部门赶赴现场，开展现场勘察、调查取证、走访摸排等工作。经认真寻踪觅迹，细致摸排调查，办案民警迅速锁定犯罪嫌疑人牛保国，并于次日凌晨1时许在矮子堡镇“梦幻丽莎发廊”将其成功抓获。犯罪嫌疑人牛保国对其杀害张某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截止目前，犯罪嫌疑人牛保国因涉嫌故意杀人罪已被矮子堡镇派出所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编辑:秦明远 核稿:刘英 审核:王中华 …… 这是一则相当简短的新闻，主要报道了关于一九九一年二月二十日下午发生在矮子堡镇打鼓村附近的一起凶杀案。 而这个日期，正是胡海军日记中所记录的，他妈妈回家的那一天。 案件侦破的日期，大约是在一个月后，也就是胡海军他爸被抓释放的那天。 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 不。这并不是一个巧合。因为，新闻报道中的被害人张某，就是胡海军的母亲。 “可是……” 方宇捏着旧剪报，不由地瞪圆了眼睛。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妈后来怎么还回家了？她明明已经遇害了啊……” 胡海军无力地“呜”了几声，虚弱得发不出声了，眼角却流下两行泪水，看起来非常伤心的模样。 方宇没办法从他口中亲耳听到事件的真相，只能根据目前所掌握的线索，自行推导出整个事件的脉络。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方宇皱紧眉头自言自语地道，“你妈她……确实是被害了，可是她自己却不知道，或者说是……不想知道？强烈的执念让她的鬼魂化作实体，继续踏上回家的路，是不是这样？” 胡海军艰难地点了点头，他早已泪眼模糊，无法抑制的悲伤情绪如同决堤洪水一般倾泻出来。 “嘶……” 得知这个真相后的方宇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感觉胸口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堵住了。 “我曾经也听过类似的故事……”方宇悲悯地看着胡海军，“就是说一个人如果执念太重的话，是会忘记自己已经死掉这一事实，而鬼魂则会化作生前的样子，去完成未了的心愿……” “这个时候若是没有人站出来揭穿真相的话，死者就会一直认为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对吧？” “可是……”方宇盯着胡海军的眼睛道，“要是我猜得没错的话，打破这一切的人，应该就是你爸，对吧？” “他并不知道你妈已经在回家途中遇害身亡，更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其实是鬼，于是一切都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 “两人因为离婚以及孩子的抚养权争执不下，你爸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女人，如今已是高攀不上，懊恼不已……强烈的憎恨让他失去了理智，于是，就在那天晚上，趁你睡着后，他把你反锁在房间里，然后……” “然后，朝着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妻子举起屠刀……将她残忍‘杀害’，半夜碎尸……即便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但是因为仍然坚信自己还活着，所以竟然再次承受了残忍的屠戮……” “也难怪，警察在你家里居然找不到任何线索，毕竟，杀死一只鬼的话，又能留下什么线索呢？对吧？” “你爸后来虽然得知了真相，但因为那次的杀戮实在过于血腥和真实，让他在心理层面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是清白的，所以，他的心魔、折磨了他多年的梦魇，那个梦中的女鬼，就是你妈对吧？” “还有，之前你做镜像练习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的女鬼，也是同一个吧？” “你为什么会看见那个鬼魂？嗯？我想应该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了……” “背负这个沉重的罪业之人，不止你爸一个。其实还有……你，对吧？你这个小滑头！因为担心你爸被抓进去以后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所以，在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被生父杀死的情况下，竟然罔顾良心，对警察撒了谎……” “这份罪业，我想也在不停地折磨着你吧？” 方宇话锋一转，双眸遽然变得冰冷起来。 “呜呜呜呜！” 似乎，是戳到了胡海军内心的痛楚，他猛地发出一阵歇斯底里地咆哮，整个人的表情变得极为痛苦和狰狞。 虽然从法律层面来看，他们父子俩的杀戮和包庇的罪行并不能够成立，因为受害者只是鬼罢了。 然而，从道德层面来说，他们又不可避免的罪业深重。 不过方宇并不打算对胡海军做任何道德审判，只是这个故事稍微有点触动到他，让他平静的心起了一丝波澜罢了。 随着胡海军的身体进一步虚弱下去，他所构筑的这个梦境世界，已经出现了剧烈地晃动。 甚至连整个房子都在不停地摇晃，就像是一场恐怖的大地震已经来临。 破旧的木板不断地从房顶掉落，方宇连忙拖起胡海军，跑到了外面。 房屋倒塌，树木倾覆。 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颤动！天空的碎片此刻更像是一场暴烈地大雨，一股脑地倾泻下来！ 胡海军开始浑身抽搐，脸上青筋暴起，他双手如同鸡爪一般死死抠住地面，呼吸变得异常急促而沉重。 “嗝……” 忽然之间，就好像一个气泡从他的喉咙挤出，胡海军呼出了人生最后一口气，脖子一歪，便瞪着眼睛死了。 第四十一章 霸道总裁 梦境世界，天崩地裂！ 一条巨大无比的地缝在方宇脚下迸裂开来，他遁无可遁，即刻坠入，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下坠感非常强烈，身体大概是以坠楼般的加速度往下跌落，越来越快！方宇知道，这是胡海军的梦境世界正在急遽塌缩，按照副本剧情地发展，最终方宇将会坠入自己的梦境轮回中。 …… 【恭喜玩家！成功击杀胡海军的梦魇，经验值+20！】 【恭喜玩家！获得技能书“吾好梦中杀人”！】 【恭喜玩家！获得玄铁矿石！】 坠落地速度越来越快，方宇的意识却逐渐模糊，这是潜意识为使自己免受心理创伤而启动的保护机制。在失去全部意识之前，方宇脑中响起【诡异轮回】的系统提示音，那是杀死胡海军的梦魇所掉落的物品。有经验值、有技能书，似乎还掉落了一块……玄铁矿石？ “这玩意是干嘛用的？” 方宇蓦地想道。 …… “方总！你醒醒啊！方总！” 耳边传来一个娇滴滴地喊声，让方宇感觉骨头发酥，他幽幽睁开眼睛，醒转过来。 这是一间办公室，超级豪华的那种。 办公室位于一栋大楼的顶层，大约有200多平米，靠近外沿的整面墙都是落地窗。居高临下，半座城市的风景一览无余。 凑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拥有天使般美丽面孔的女人。她身穿一套ol职业套装，黑色丝袜，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妆容精致，身上高级香水的味道在不断地进攻着方宇的鼻孔。 女人拽住方宇的胳膊，轻轻拉扯，脸上是一副焦急之色。 “嗯？这就是我的梦境世界？霸道总裁？” 看着自己身上的高档西服，办公室儒雅的中式装潢，头顶上挂着的一副写着“厚德载物”的书法，还有对面墙上那张他与巴菲特共进午餐的照片。方宇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在做梦。 说起来，方宇之前还曾笑话胡海军在自己的梦境世界称王称霸，现在，轮到他，也是没能免俗。 “不是帝王就是总裁！男人的梦境为什么总是那么的……高调且枯燥啊！” 方宇忍不住腹诽一句。 眼前的绝美御姐，见方宇从“总裁椅”上醒来，原本焦急之色顿时一扫而空。她站起来从桌面抓起一叠文件，向方宇汇报他接下来一天的行程安排: “下午2点，分公司那边有个重要的会需要方总出席……会后3点40分，要赶去和龙湖集团的罗总共进晚餐，顺便洽谈双方关于大学城项目的合作事宜……晚上7点，还约了恒源集团的关总，一起去大剧院听古典音乐会……” 行程一直安排到晚上10点，才由专门的司机将他送回自己位于南山的江景别墅。 “看来这总裁也不好当……” 方宇在心里吐槽，“整天就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无趣至极……” “方总？” 看着方宇一脸的“痴呆相”，眼前这个前凸后翘的女人又露出十分关切的神情，那张精致绝美的鹅蛋脸简直祸国殃民！ “嗯？” 方宇朝女人投去疑惑目光，不知道何时，女人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正拉过他的手，用她那葱白玉指轻轻地挠着方宇的掌心。 食色性也，男人的世界总是离不开这些东西。身为一名霸道总裁，怎么可以缺少一位风骚秘书的“辅佐”呢？ “方总……今晚的那场音乐会，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带上我呀？其实人家对古典音乐也是相当痴迷的呢……” 女人的臀下轻轻一晃，在方宇怀里撒着娇道。 方宇突然伸手挑起她那光滑的下巴，轻笑道: “你个小狐狸精，屁股一扭，我就知道你要拉……咳咳咳咳！就知道你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还不是想通过我的关系，去结识一下恒源集团的总裁关月明……” 朝对方抛去一个逗弄地眼神，方宇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在女人后背游走。 女人欲拒还迎地在他身上磨蹭着，像只甜甜的小猫，娇嗔道:“讨厌啦！方总你好坏哦！” 方宇爽朗一笑，才在胡海军的梦中世界经历生死险境，他现在确实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嗯？说说看，我哪里坏了？” 既然【诡异轮回】让他坠入这个梦境世界，必然也是后续剧情发展的一个部分。方宇还得继续扮演，这个霸道总裁的身份，他必须拿捏好。 虽说在【胡海军的梦魇】这一段剧情结束后，方宇本次的剧情完成度已经达到52%，完全没有了性命之忧，接下来只要不是致命的危险，就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去演绎。 如果自己估计得没错，剧情完成度越高的话，【诡异轮回】所给予的奖励结算也会更加丰厚。因此，方宇目前只需要继续扮演下去，多的都是赚的。 “你哪里都坏！” 女人伸出一根白皙食指，轻轻戳了戳方宇胸口，对他妩媚地笑着。那双勾死人不偿命的媚眼之中，已是欲波荡漾。 正所谓叔可忍……婶婶不能忍……呃……方宇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哪里受得了这般挑逗。况且，眼前这女人蜂腰肥臀、波涛汹涌，白嫩的肌肤简直可以掐出水来。又是一身ol职业套装打扮，可咸可甜，简直满足了方宇对于女人的一切幻想！ “怪不得是梦呢……现实中怎么可能有这么完美的女人？” “可是……我是来执行任务的啊，这样……真的好吗？” “呸！想什么呢！这不也是任务的一部分吗？” 经过一番激烈地思想斗争，方宇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那只伸向绝美御姐的“魔爪”，越发地放肆起来。 “你不就是喜欢我坏坏的样子吗？” 说出这句差点把自己搞吐的台词，方宇脸上，露出了霸道总裁特有的邪魅笑容。 女人此刻双目迷离地望着他，身体也配合着扭动起来。 “放心好了，今晚的古典音乐会，我肯定会带你去，关总那边，也会替你引荐……这些对于我来说不过只是小事一桩罢了，其实我……” “憋说话！吻我！” 听到方宇作出许诺，女人突然闭上眼睛，丰润的嘴唇微微颤动着，绝美的脸上是有些迷醉而渴望的表情。 方宇嘴角一抽，忍不住露出一个尴尬之中又带点猥琐的笑容: “你，你好骚啊！” 第四十二章 一座巨大无比的水库堤坝在长期积压后，突然打开泄洪闸口，一时间，巨量洪峰倾泻而下，发出轰隆隆震天动地的巨响！ “嘶……” 顷刻间，水坝内的水量急遽下降，闸口随之萎缩下来。 而那奔腾不息的水流，仿佛气势恢宏的千军万马，充满史诗般波澜壮阔的雄心，浩浩荡荡，继续往前冲杀！ 它们离开堤坝，注定奔赴一个温热咸湿的地方，在那里，它们会慷慨地灌溉春天的种子，并在不久的将来萌芽。 或许，它们会全军覆没，永远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 谁知道呢？ …… 在盥洗室简单地整理了下仪容仪表，方宇随便找了个借口支走女人，开始迫不及待地查看杀死【胡海军的梦魇】所斩获的战利品。 首先，是经验值+20。这lv.5的怪物果然不同凡响，光是经验值，就如此丰厚。由此，他的升级进度条已达到88/100，也就是说，只剩下12点经验值，就可以升级到lv.2了。 方宇最期待的，就是将等级升至lv.3，然后便可以学习那个魔法属性的技能【小火球术】。 虽说，他现在的物理伤害颇高，防御也不错，血厚，可就是没有魔法伤害。 倘若遇到类似伽椰子那种对物理伤害基本免疫的鬼属性怪，他真就是一点办法没有。 就拿这次面对【胡海军的梦魇】这个lv.5的怪物来说，要是有魔法伤害加持，自己也不至于身陷险境。 【胡海军的梦魇】虽然也吃物理伤害，但很明显，它本质上其实是一只魔属性的怪物，要不然也不会打得那么艰难。 “说到技能……好像还掉落了一本技能书？” 方宇连忙查看，只见个人物品栏中，确实有一本古色古香的书册。 点击一看，书名居然还是紫色的！这可把方宇高兴坏了，因为在【诡异轮回】世界中，紫色就代表品级稀有！而且，这种紫色物品一般对等级没什么要求。 技能【吾好梦中杀人】，品级:稀有，等级要求:无。 【顾名思义，这是一项可以入侵别人梦境的高级技能，在发动技能前，玩家必须不断重复地默念对方名字，并且想象着目标人物的相貌特征，入睡后方可侵入目标人物的梦境世界。本技能每次使用将消耗魔力值20点，冷却时间为24小时。】 【温馨提示:如果实力不济，不可随便侵入梦境，以免遭到目标人物反杀。】 一时之间，方宇看得瞠目结舌:这……尼玛神技啊！简直作弊有没有？ 这显然是一项“刺客类技能”，杀人于梦中，真是让人感到恐惧的技能。 方宇兴奋得浑身颤抖，即便他目前因为魔力值不够，就算修炼了也无法使用该技能。 但是，只要等级提升至lv.2，他的魔力值就可以增加7个点，届时从14/14升至21/21，刚好满足了【吾好梦中杀人】这项技能所要求的20点魔力值消耗。 “以后谁也别惹毛老子！要不然，嘿嘿……” 当然，拥有这项技能也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就算成功侵入别人梦境世界，假若实力不如对方的话，也是会遭到对方反杀。 技能只是说提供了一个“秘密空间”，如果要杀人又不想让别人知道，那这项技能可以说是相当完美。 点击修炼后，技能栏中又增加了一项新的技能。 “咦……不对呀？” 这时，方宇脑中不禁有些疑惑。 他觉得这项技能有一个逻辑上的bug。 从原则上来讲，玩家城是属于【诡异轮回】世界的安全区，是玩家们从各种诡异副本执行任务回来以后，一个绝对安全的休憩之地。 而根据【诡异轮回】世界规则，在玩家城内，不能以任何方式伤害彼此。 “可是……玩家们的梦境世界，还属于玩家城范围以内吗？” 细思极恐，方宇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这不可能！这不是打破了游戏平衡吗？【诡异轮回】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bug存在？” 就好像买了一张彩票，一股巨大的兴奋感直冲方宇天灵盖！ 因为从逻辑上来讲，梦境世界是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存在，可以说是另外一层空间了。 在玩家城进入梦境，不就跟进入副本世界一样吗？ “从逻辑上讲就是这样子的啊……” 想来想去，还不如回去以后一试便知。不过方宇倒是觉得，【诡异轮回】世界大概率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一旦发生这种事情，玩家城必然会降下漫天腥风血雨，人人自危！试想，做梦这种事谁能掌控得了？ “不过，所谓的安全区就一定安全吗？” 方宇不禁想起曾经玩过的一款游戏，在那款游戏中，也为玩家划出了安全区域。起初，玩家们以为这里面是绝对安全的，可是后面，有一名玩家无意中发现，通过特殊卡位的方式，居然可以将置身于安全区域的目标玩家“挤”出去！ 过程虽然极其耗费时间，但是只要走位够骚，确实可以办到。 方宇记得后来这件事在游戏中闹得沸沸扬扬，玩家们坦言这样的话，这个游戏就没有安全区域可言，这绝对是一个bug！但奇怪的是，游戏官方并不作出修改，只是发表了一则声明，告知玩家，这本来就是游戏中的一个隐藏设定。 游戏发行方大概是觉得，玩家们如果全部“苟”在安全区的话，这个游戏还有什么互动可言？这样下去，玩家活跃度岂不是要下降？必须搞点新东西，刺激刺激这帮龟孙。 “游戏就是现实，现实中哪有什么绝对的安全区？” 最后，游戏官方还在微博上给出了一个相当无耻的理由。 …… 研究了技能书册，方宇的目光，不禁投向背包栏中，那一块闪着黑色光芒的暗沉矿石。 点击一看，却是相当简单。 【玄铁矿石，纯度:45】 “就这？” “人家隔壁技能书好歹也给解释一下是干啥用的，你这……啥也没有！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啊！” 方宇无力吐槽。 第四十三章 蹦极 时间不多了，剧情完成度虽说已经达到50%以上，不会被【诡异轮回】世界抹杀，但是，方宇还想再冲一冲。 “争取冲到60%以上……” “副本世界的剧情虽然发生畸变，但大致方向却还是一样的……” 本来，方宇当初创作这部小说的时候，写到主角坠入自己梦境世界后，就太监了。不过虽然太监，但是在小说创作者脑中，仍然有着比较清晰的故事发展脉络。 “得想办法逃离这个梦境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仿佛是与现实世界1:1打造成的，一点不像梦境世界那么模糊跳跃。 倘若没有【诡异轮回】世界的倒计时，方宇真想就此停留在这个世界，享受霸道总裁的枯燥人生。 他可不是耽于风骚小秘的美色，亦不是贪图金钱财富，而是对于霸道总裁这个身份定位，感兴趣罢了。 虽说人的一生可以扮演许多角色，但这样的角色却是一般人都望尘莫及的。 作为霸道总裁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方宇倒是从那个绝美女秘身上领略了一二。 “话说回来，到底怎么办才可以从梦境世界醒过来，从而回到这个副本的现实世界中去呢？” “现实世界中，我还在胡海军的急诊病房外面打瞌睡呢……” 方宇托着下巴沉思。 正常来说，通过高空坠落的方式，是可以欺骗现实中的大脑，从而向肌肉传递危险信号，及时地把意识从沉睡中拉醒的。 可问题是，万一在自己坠地之前，大脑并没有因此清醒过来，那岂不是…… “这么做太危险了！在这个副本世界里，梦境是可以延伸到现实中去的。要是落地前没有醒过来的话，人怕是真的要被活活摔死！” 因为被胡海军的“梦魇病毒”所感染，因此，目前方宇的梦境世界所发生的一切危险，也会像胡海军那样，投射到现实世界，从而对自己造成致命后果。 而根据【诡异轮回】世界的游戏规则，除却剧本演绎要求的死亡以外，玩家倘若在副本世界中意外身亡，则被视为真正的死亡。 所以，跳楼什么的，风险太高了。其结果是方宇完全无法承受的。 “这就不好办了……” 不过很快，方宇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他叫来秘书，吩咐她帮自己查一查这城市附近，有没有蹦极项目。 蹦极号称“跳楼模拟游戏”，可以说，除了身上那根安全绳以外，其他方面的感觉，就跟跳楼是一样的。 以这样的方式，既可以模拟高空坠落，又能规避风险，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秘书卫雅有点吃惊地看着她的这位方总，露出了相当困惑的表情: “可是方总，下午的会……还有……” 方宇一把揽过她的水蛇腰，将她那柔软娇躯紧贴在自己钢铁般的身体上，在对方耳边呵着热气道: “去他妈的开会！简直是浪费人生！” 卫雅眼中惊讶不已，她的这位总裁大人，过去可是把工作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啊！怎么今天……感觉有点怪怪的？ 风骚小秘扭了下小蛮腰，犹犹豫豫地道:“可是……” 不料话都没有讲完，就被总裁冰冷的嘴唇将自己的小嘴给封堵住了。 卫雅浑身一颤，忍不住轻轻扭动起来。 然而就在她情难自抑之时，总裁突然非常粗暴把她推开，并且以相当严厉地口吻教训道: “我已经工作得太久了！为了这个工作，我连人生中许多美好的东西都错过了！难道，就不能把工作推掉，好好放松一下吗？” 卫雅虽然因为总裁粗暴地对待自己而感到嗔怒，但是她再怎么有脾气，也绝不敢在总裁面前表现出来。 她立即变了一副面孔，非常讨好的顺从了方宇的意志: “呀！看看我！都被工作的事情冲昏了脑子，忘了方总也是需要休息的啊！我这就去打电话，替方总把今天的工作全部推掉！” 看对方终于上道，方宇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卫雅的表现非常满意。 “难得我今天休息，想好好放松一下，去跳个伞蹦个极之类的，你，去替我安排吧！” 这种命令的口吻，卫雅其实早就习惯了。她连忙乖巧地点头，踩着猫步非常干练地走出办公室，替方宇安排事项去了。 方宇坐在办公桌旁，随手拉开抽屉，里面放置了一个进口的雪茄盒。 他随即从盒子里取出一根上好的雪茄，剪掉头部的三分之一，然后点燃尾部，随后一个“葛优躺”瘫倒在老板椅中，相当惬意地吸起烟来。 不得不说，这进口雪茄的口感确实不错，相当醇厚香甜，回味无穷。 女秘书卫雅的办事效率也相当利索，只是出去了半个小时，就传来她叩门声。 “进来。” 方宇将放在桌面上的双脚变换了一下位置，懒洋洋应道。 卫雅立即推门而入，看到方宇这个颇具流氓气息的身姿，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想到了什么，又舒展眉头，脸上浅浅笑着，朝方宇迎了上来。 “工作的事，已经替方总您推掉了……” “哦？你办的不错。” 方宇喷吐着烟圈，非常惬意地回答道。 卫雅皱了皱精巧的鼻子，有些闷闷不乐地道:“可是……说起来还真是奇怪，本市的几家可以玩蹦极的游乐场，无一例外都在进行设备维修呢……”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的方宇差点从老板椅上跌落，他扯了扯脖子上的红色领带，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怎么回事！存心和我作对吗？” 其实，方宇心里面是清楚的，这是梦境世界的某种力量，正在阻止他地逃亡。 卫雅以为方宇是在责怪她办事不力，小脸一红，急忙解释: “不过方总您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在距离本市350公里外的双峰山景区，也有蹦极项目，我在网上查了，目前是属于正常营业状态的呢！” “哦？” 方宇暗道:莫非是我想多了？ 他当即朝秘书卫雅颔首示意，霍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揽过对方的香肩，大大咧咧地叫喊道: “走！我要你陪我去！” 卫雅又惊又喜，但她一向是个藏得住心思的女人，并没有把雀跃之情挂在脸上，而是十分恭敬地点点头，以谦卑的姿态低声应道: “好的，方总，我马上吩咐司机……” “不要司机！” 方宇再一次粗暴地打断她，“我来开车，这一次，就我们俩人……” 第四十四章 驾驶着宝驴跑车，方宇和小秘卫雅在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方宇见车就超，速度始终保持在160码以上。途经好几个藏有超速摄像头的地方都被拍了违章，但方宇却一丁点也不在乎。 卫雅一脸惊恐地死死抓住车顶安全把手，好几次险情将她吓得面色煞白。 “方总您……慢点……” “放心，我车技很好的！”方宇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其实车速飙得这么快是有原因的，方宇担心，那股无形的力量会在自己抵达双峰山景区之前动手脚，阻挠他的计划。 所以他一边开车，一边让卫雅不断地刷新景区实况，看看那个位于山顶的蹦极项目有没有正常营业。 还好，汽车在高速公路疾驰了100多公里，都还一切正常。 说起来，这个卫雅，只不过是方宇梦境世界的工具人。从严格意义上讲，应该就是潜意识根据他对女人的一切幻想，从而虚构的一个人物。 换句话说，卫雅其实就是他自己。或者说是他一段潜意识的表现方式。 这么一想，方宇不免感到细思极恐。 “这么说来，之前在办公室，岂不是自己跟自己做？” 方宇苦笑着摇摇头，赶紧甩掉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不过她看上去倒是蛮真实的呢，好像就是一个具备了独立人格的事业型女人。这种女人在职场上也很常见，她们往往心高气傲，对那些屌丝们多半是不怎么瞧得起的，只会在大boss面前表现出小鸟依人的一面……” 方宇记得，在他还未被【诡异轮回】选中以前，身为社畜的他，有一次就在办公室撞见了公司经理正在同他的秘书搞事。他看见那女人讨好地跪在地上卖力吞吐，与平日里那个高冷干练、神圣不可侵犯的职业女性完全判若两人。 自从撞破了他们的好事，方宇在公司就一直被莫名其妙地刁难，即便这件事他并未对其他同事吐露分毫，还是受到了各方面有意无意地排挤。最后，不得不以离职告终。 不过离职当天，总经理倒是找他谈了一次，还偷偷塞给他一个红包，讳莫如深地告诉方宇，是那个女人在暗中使坏，他也好难做，希望方宇能够理解他的苦衷，并答应在职场履历中尽量替方宇说好话。 自从那次以后，方宇就养成了敲门的习惯。 只怪那时候的他，性格还相当懦弱，不敢跑去报复那个女人。 “要是换作现在，非得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方宇恨恨地想。 看着卫雅这张绝美的脸庞，方宇老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即便她是那么活生生地坐在旁边，音容笑貌与现实世界的女人一般无二，可一想到她是自己潜意识的产物，方宇就忍不住有点犯恶心。 不过卫雅大概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或许终其一生，都不会察觉到自己只是别人一段潜意识的投影。这么想想，又有点可悲。 方宇不由地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那电影主角就是游戏世界的一名npc，作为银行小职员，每天的任务就是被持枪冲进来的，扮演着歹徒的玩家抢劫，然后束手无策地趴在地上。 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尝试着反抗劫匪，最后竟然还爱上了一名女玩家。 不过这样的感情注定无疾而终。一个虚拟人物，与现实世界发生情感羁绊，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内心深处的绝望可想而知。这是怎么样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唯有接受这可悲的命运，装作快乐的样子，继续在虚拟世界活下去。 …… 方宇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一直敦促着卫雅刷新景区项目的实时动态。由于身体与脖子的方向相反，坐在驾驶位上，脖子却不得不扭转过来。 正常人的脖子一般只能扭转90度，方宇这个比较特殊，勉强能达到120度。 以如此怪异的姿势开着车，身边的女人却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异常，也是相当古怪了。 方宇当然清楚，这是【诡异轮回】系统自动做出的调整，使得副本世界的一切人物，都不会感觉到他身体的异常，即便他以十分畸形地方式扭曲着，也不足为怪。 “呀！不好了！” 这时一直在埋头刷新着手机的卫雅，突然盯着手机屏幕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回事！” 方宇心中即刻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卫雅一脸无奈地告诉他，双峰山景区的蹦极项目，突然间临时封闭了。 “我看微博上有人在发，好像是有名游客在蹦极过程中崩断了安全绳索，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事故……” 卫雅捏着手机，用白皙而修长的手指点开一个网友惊慌中拍摄的视频，拿给方宇看。 晃动地画面中，只见半空一个身上绑着安全绳的人正在以高速往下坠落，那人吓得发出一阵杀猪般地嚎叫。 “我操！真够吓人的！嘻嘻……” 拍摄者在画面之外感叹。 很快，安全绳就被拉到了尽头，然而视频中的那个蹦极挑战者，并没有如同预想的那般，被绳子的弹性抛回半空，反而听到“啪”地一声脆响，绳子居然被当空崩断了！ 而双峰山的蹦极项目并不像其他蹦极地那样，在下方设有湖泊、池塘之类的缓冲区域。绳索崩断以后，那人直接就坠入了下面的山谷中，随即又从视频里传出一阵树枝折断地“噼啪”声。 然后，四周的人都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之中。 “操！” 看完这短视频，方宇有些丧气地拍打着方向盘，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个看似非常合理的意外事故，在方宇眼中，却有着惊人的隐情。 他知道，这必然是那股无形的力量再一次阻挠了他的行动计划。 越是这样，反而越让方宇坚信，他所选择的方向是正确无误的，要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地被阻挠行动了。 那无形的力量在暗中操纵着梦境世界的逻辑规则，试图将方宇困在这里。 第四十五章 得脱 在下个出口，方宇心情沮丧地调转车头，折返市区。 卫雅还以为他是因为玩不了蹦极而失落，小声在一旁劝慰: “方总……要不，我再帮您看看跳伞项目？” 方宇摇摇头不作声，他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跑赢那股无形力量地干涉。 看来想从这个梦魇世界逃脱出去已经不太可能了，那还不如安心等待副本任务的时间耗尽。 “也只能这样了……” 方宇有些闷闷不乐地想道。 与胡海军那恐怖的梦魇比起来，方宇的梦魇却有些特殊。这是主角心底欲望所形成的梦魇，这种梦魇倒是不会伤害他，只会将他困在这里，永远都无法逃离出去。 如果是随遇而安的人，这样的梦魇倒是未尝不可。不过真要舍弃现实世界的亲朋好友，在这虚构的梦境世界里孤独终老，对于心态也是一种相当残酷地考验。 这是因为，在这样一个梦魇世界，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一切人物可以说都不是真实存在着的，只是为服务于梦主而构筑的虚拟之影罢了。 而这样虚构的梦魇世界，又有几个人愿意长久地待下去呢？ 即便在这里地位超然，现实世界中很多求而不得的东西，在这里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可是，在明知道只是一场梦幻泡影不是真实的情况下，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呀！今天好奇怪！怎么跳伞基地也因为安全问题封闭了？” 卫雅一脸困惑地盯着手机，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不停地对方宇说着抱歉的话。 方宇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 “算了，这又不能全怪你。” “可是……”卫雅咬着嘴唇，一副委屈得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是方总您好不容易才……” “没关系……”方宇淡然回应，“要不，你挑个地方，我们去玩一玩……” 反正，方宇现在只需要等待副本任务的时间耗尽，就可以传送回玩家城。至于怎么消磨剩下来的时间，他倒是无所谓。 “去韦斯顿酒店怎么样？” 卫雅盯着手机，小脸红扑扑的，娇羞地道。 “酒店？” 方宇下意识看了眼自己。 “是酒店里面的海洋公园啦！” 卫雅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地给方宇解释。 她低着头，脸烧得通红，搞得方宇也弄不清楚她究竟是真的害羞，还是在自己面前演戏。 “好吧！” 方宇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对方。 卫雅脸上立即绽开一抹笑容，她以崇拜的目光偷偷瞟着方宇，眼里满是浓浓的爱意。 总裁竟然答应陪自己去海洋公园？我不是在做梦吧？ 卫雅痴痴地想着，过去这位霸道总裁可从来不会答应自己这种非分的要求啊。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很快便返回到了市区。方宇按照卫雅地指示，不费什么力气就抵达目的地，将车停在酒店的车库，二人乘坐电梯，下到大厅。 办理了相关手续后，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二人往海洋公园方向行去。 这座酒店实际上是建在一个巨大的天坑之中。建筑物设计得非常巧妙，透过酒店的全景落地窗，可以俯瞰脚下天坑世界郁郁葱葱的植被，以及隐藏其间的人工湖泊，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而在酒店的最下层，则是一个颇具规模的海底世界。 走进去一看，竟然比方宇印象中的海洋公园大得多！不仅有鲨鱼这种凶残的鱼类，更令人震撼的是，在巨大的玻璃水缸中，竟然还有大型的鲸鱼！ 这庞然大物从身边游过，让人不由地产生一股末日来临般的巨大压迫感。 “哇哦！好棒！” 卫雅举起手机，不停地拍着照片，像个小女生似的不断地惊声尖叫，扯着方宇的胳膊，兴奋得蹦蹦跳跳。 俩人继续朝前走，又目睹了鲨鱼群在巨型鱼缸里争抢着工作人员投喂的肉食。 “呀！” 卫雅露出害怕的表情，死死拽住方宇胳膊，惊声叫道。 “鲨鱼好可怕！” “我倒是觉得它们挺可爱的呢！” 方宇恶作剧般地笑了笑。 “哪里可爱啦！明明超级凶！” 卫雅在一旁嘟起小嘴反驳，完全忘记了职场女性的内敛。 这时方宇突然粗暴地甩开她的手，在卫雅困惑的目光下，捏紧拳头，毫无征兆地对准这玻璃水缸狠狠一拳砸了上去。 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面前坚固的钢化玻璃鱼缸，竟然当场被方宇砸出一个碗口大的窟窿！ 强而有力的水柱立即弹射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冲在方宇身上。 在卫雅震愕的目光下，方宇瞬间就被这水柱弹飞出去。 “啊！” “我操！水缸破了！” “妈呀！那可是鲨鱼！快跑！” 这时，其他游客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全都捂着嘴惊惶地喊叫起来。海洋公园立即陷入一片混乱。 游客们的担忧显然是多余了，那么小一个窟窿，鲨鱼怎么跑得出来呢？ 不过强大的水压似乎有冲破整面钢化玻璃墙地趋势。 方宇的目的其实很简单，这也是他在逛这个海底公园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就是用拳头在钢化玻璃水缸上面砸出一个窟窿，然后让喷涌而出的水柱打在身体上，以这种突如其来地方式，刺激现实世界沉睡的大脑。 为了不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挠，方宇几乎在这个想法诞生出来的那一瞬间，即刻出手！ 当然，那无形的力量反应也相当之快，因为就在方宇捏紧拳头的一刹那，几名海底世界的工作人员便朝他狂奔而来！ 很明显，是受到了那股无形力量地支配，试图阻止方宇行动。 不过这一次，方宇占得先机，跑赢了对方。 强而有力地水柱冲击在胸口，方宇整个身体瞬间就被这股力量弹射出去，还未落地，他就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方总！不要啊……” 卫雅歇斯底里地尖叫声还在耳旁萦绕。 …… 方宇一个激灵，从急诊室病房外的椅子上蹿跳起来！ 他惊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讶异不已: “我……终于逃脱出来了？” 与此同时，他听到急诊室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喊声。 那个声音，方宇觉得相当耳熟。 “老公！不要哇！你不能死哇！呜呜呜呜……” 第四十六章 结算 哭喊声来自于胡海军的爱人李春燕。丈夫的暴亡令她痛不欲生，她嚎啕着，如同一个疯子拦住医务人员，不让他们将胡海军的尸体推出急症室。 主治医生杨永信颓然靠坐在一旁，看着发疯的病人家属，陷入深深地自责之中。 “都怪我！要是当时不被吓得跑掉，病人也不至于……唉……” “可是……” 杨永信满头大汗，他非常愧疚地捂着脸，几乎泣不成声。 在他数十年的从医生涯里，从没遇到过如此咄咄怪事。 “可是……他……他的肚子为什么会凭空破开……就，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鬼手……把病人的肠子生生扯了出来……” …… 此刻方宇早已蓦然转身，从医院的大楼默默走了出去。 副本世界的时间接近破晓，方宇独自一人漫步在寂寥的街道上，远处已经有环卫工人在洗地了。晨练的老人也仿佛洞中的老鼠，从一栋栋黑黢黢的大楼洞口钻了出来，一边嚎叫一边捶打着筋骨。 方宇看了眼倒计时，还有最后的5分钟，他就得回归玩家城。此时剧情完成度已达到64%，并不是特别理想，但也不错了。至少同第一个副本相比，是有那么一点点进步的。 原以为按照剧本演绎，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况且还是自己创作的剧情。想不到，身临其境之后才发现，事情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各方面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稍不注意的话，就会引发后续剧情地畸变。 “以前总是躲在键盘后面嘲笑那些演员的演技，呵呵，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得可笑……” “演绎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啊，不仅需要冷静沉着的头脑，丰富的人生阅历，还得拥有情绪投入的能力和临场掌控地魄力……” “好歹是活下来了……” 面对胡海军的梦魇，方宇几度身陷险境，若不是得知对方的弱点，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这仅仅只是第二个副本世界。 看来玩家城那些沉溺于纸醉金迷的家伙也没有错，背负着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个副本中意外死掉，及时行乐便成了释放压力一种方式。 “10……9……7……6……5……” 倒计时剩下最后几秒，方宇愣愣地看着数字逐渐减少，蓦地生出一种恍若隔世般的感觉。 【副本时间结束！】 【正在计算玩家剧情完成度……0%……8%……21%……36%……45%……58%……64%……】 【剧情完成度64%！已达到标准，不予抹杀！】 【正在传送……请稍后……】 …… 身体像一段数据那样闪烁着消失掉，意识却沉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等到方宇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自己位于玩家城的大house里面。 他睁开眼睛，立即从床上弹坐起来，下意识去查看自己的个人信息。 【玩家:方宇】 【男性】 【年龄:24】 【等级:lv.2】(84/200) 【物理伤害:32】 【敏捷:13】 【智力:4】 【魅力:1】 【抵抗力/防御力:36】 【生命值:132/132】 【魔力值:21/21】 【装备:古怪的身体，品级:稀有，等级要求:无。力量+20，敏捷+10，防御+32，生命值+100，精神污染+20%，隐藏属性】(长期穿戴将会导致行为举止变得怪异) 【装备:黄金指环，伤害:0-1】 【装备:黄金指环，伤害:0-4】 【背包栏:玄铁矿石】 【技能1:吾好梦中杀人】 【技能2:灭世剑法，技能等级:lv.1，修炼:23/200】 【积分:133.4】 【可支配属性点数:5】 …… “嘶……” 看到个人信息发生地变化，方宇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诡异轮回】的奖励结算并没有详细的语音播报，而是直接表现为个人信息地变化上，需要自己去进行计算。 首先，方宇的等级从lv.1提升到了lv.2，根据经验进度条来看，完成这次副本【诡异轮回】给予的经验值奖励应该是:96点。 等级提升，生命值和魔力值也相应增加了7点。 技能【灭世剑法】在战斗中获得等级提升，从最初的lv.0提升至lv.1，物理伤害由+1点变成了+2点。 在这一轮副本世界开启之前，方宇的积分余额还有13.4，现在变为133.4，也就是说，这次任务副本给予的积分奖励高达120个点！ 足足是第一个副本奖励的一倍！ 有了这133.4个积分，方宇就能购买一套相对完整的装备了。 最后，【诡异轮回】还给予了玩家5点可支配属性点数。 方宇没有任何迟疑，便将全部可支配点数加在了智力上面。 他觉得自己的智商，急需改善！ 由此，方宇的智力属性便从4点提升至9点。 【智力:9】 已经摆脱了平平无奇的智力水平，或许已达到人类顶尖水平，亦未可知。 不过智力地提升倒是没有给方宇带来什么直观感受，大概也只能从以后需要动脑子的地方，才能看出端倪了。 一个人的智力水平，一方面表现在学习能力上，另一方面，则是一种临时决策的能力。聪明人往往更容易看透事物的本质。 花几秒钟就看透事物本质的人，与一辈子都看不透的人之间，注定会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因此，在方宇看来，比起其他方面的属性，智力提升才是重中之重。毕竟，拥有一颗更聪明的大脑，才能作出对自己更为有利的决策。 除了【诡异轮回】系统给予的奖励外，在这次的副本任务中，方宇从怪物身上还打到了几样好东西。 一个是物理伤害0-4的黄金指环，比起普通的0-1的指环，属性足足高了3个点！ 另一个则是一本奇奇怪怪的技能书【吾好梦中杀人】，竟然可以潜入别人的梦境，这样的技能跟作弊器有什么分别？ 而从狐妖身上掉落的毒药，已经在与【胡海军的梦魇】战斗中使用了，倒是有些可惜，不过也没有办法。 余下的还有一块不明其用的矿石，方宇打算待会去行会总部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知道。 第四十七章 开会 饥饿感并不强烈，确切的说，自从装备了这具【古怪的身体】后，方宇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食欲。 当然，因为舌头是“原装货”，他并没有就此丢失味觉。好吃的或难吃的，他照样可以分辨。新陈代谢也还在运行。唯独身体的欲望似乎在大幅度地下降，无论对美食抑或性，都在慢慢失去兴趣。 “他妈的，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个人了……”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方宇端详着自己这具健美身躯，不禁悲从中来。 然而正当他准备好好洗个热水澡舒服一下的时候，腕上的计时器突然“叮”地一声，抬手一看，却是公会发布了紧急召集令。 “行会老大king: 请所有人在玩家城的兄弟！马上来总部开会！马上来总部开会！马上来总部开会！” 有人表示疑惑:“请问老大，发生肾摸事了？” “行会老大king: 我再重申一遍！请所有人在玩家城的兄弟！马上来总部开会！马上来总部开会！马上来总部开会！别问为什么！来就完了！” 看老大的语气，确实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宣布。方宇初来乍到，不想落人口实，所以赶紧穿上衣服，匆匆赶往行会总部。 “会有什么事呢？这么着急？” 路上，方宇行色匆匆。 他看了看腕上倒计时，自从第二个副本结束以后，他有了一周的休息时间，也就是168小时。 本来是打算好好放松一番，甚至去赌船上见识一下玩家城纸醉金迷的生活。但理性却告诉他，要想在接下来的副本世界活得更久，他必须放弃享乐主义，把精力与时间、金钱等，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去。 “必须自律！” 掐灭脑子里耽于享乐的念头，方宇已经抵达【枪炮玫瑰】行会总部大楼。他看见三三两两的行会兄弟，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地步入，脸上全都是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 行会中方宇只认识介绍人李子涵，因此便在人群中努力搜寻他的身影，很遗憾，走进大楼的几波人中，都没有李子涵那个胖子的踪迹。 “罢了，先进去再说。” 方宇作出决断，跟随着人群，走进行会总部大楼。 大楼入口，自然有人在那核验身份信息。只需要出示腕表上的行会页面信息即可。 会议厅在顶层，有人专门负责在电梯旁接引，将来人分批次送入电梯。 由于【枪炮玫瑰】这个行会规模并不大，这个时间段至少又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正在执行副本任务，因此抵达会场的人数并不算多，约摸有80几人。 会场布置相当奢华，每人都有一张独立的会议桌，桌面上各类瓜果、茶饮琳琅满目。根据个人在行会的地位，每桌都放了姓名牌。 方宇在会场最末端找到了自己的座次，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约摸四十来岁，一脸怯色地扭过脖子问方宇: “小伙汁，发生什么事了？” 方宇看了眼对方的姓名牌，只见上面写着:罗桂兰。从对方的排位来看，应该同自己一样，也是刚入会不久。 他摇摇头:“不清楚，等老大来了，自然会说明。” “老……” 罗桂兰显然还不太适应这个称谓，有点叫不出口，“老大他……” 确实，也为难她了。要一个中年妇女去说一些中二病十足的话，确实是难以启齿。 也不知道这个“king”，究竟多大年纪了？ 会台上一共摆了五把交椅，中央c位那把座椅最为显眼，是根据电影《权力的游戏》为原型制作的铁王座。不过焊接水平有限，做工有些粗糙。 会场中，也不乏一些像罗桂兰这样的中年人，甚至还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要他们面对这样的场面，确实相当的尴尬。 很快，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便被簇拥着走了出来。 这男人年龄不大，顶多二十出头，不过气质上却显得很成熟。 “老大！” “king！” 男子出场，立即有些捧臭脚的马仔就在下面吆喝起来。 张毅微微抬手示意，面色阴沉地走向铁王座。 簇拥着他的，有两名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还有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张毅落座，那三人同样在他左右坐下，五把交椅，此时却空出一把。 也许是迫于张毅的威压，会场很快安静下来。 毕竟在【诡异轮回】世界，并不是以年龄来论地位，而是以实力为尊。 张毅在众人之中，实力最强，又是行会会长。年龄虽然不大，但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张毅面色阴鸷，指着空出来的那把交椅，突然气得手抖嘴歪，失声咆哮: “就在今天！小胖被人干死！各位！这个仇，你们说，报不报？” 方宇闻言心里陡然一惊:小胖？莫非是…… “刘畅！你上来！给大家讲一下事情地经过！” 随着张毅一声暴喝，会场中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颤颤巍巍地走上台。 他一脸悲色，扁着嘴，沮丧着脸: “各位兄弟姐妹！胖哥死得冤啊……” “不是让你上来哭丧的！”张毅朝对方投去阴冷一瞥，吓得刘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张毅，在硬实力的加持下，气场强大得可怕。 他那双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确实令人感到心惊胆寒。 虽说这个行会的某些设置有些荒诞滑稽，但此时此刻，却没人敢露出一丝戏谑的表情。 刘畅战战兢兢看了眼“king”，哭丧个脸开口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这次的副本任务，是多人副本，我和子涵哥正好在一起。剧情是《三国演义》，子涵哥扮演的人物是关羽，我……我是……是……张……张飞……” “哈哈！” “就你？还张飞？哈哈……笑煞我也！” “张全蛋还差不多！” 看着这个一脸寒碜相的小老弟，竟然在剧情里扮演猛人张飞，不禁惹得会场一片哄堂大笑。 张毅心里本来就窝着火，看到众人笑闹不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阴着脸，猛地暴跳而起，当着众人的面，一掌便劈开了身前厚达10厘米的会议桌！ “我笑你们妈卖批！笑！” 暴跳如雷的“king”，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第四十八章 大佬难当 本来，许多人仗着在玩家城绝对安全这条规则，便有恃无恐，认为对方实力就算再强，也伤不到自己，因此有时候往往会忘了对待强者应当给予的尊重。 看到张毅展现出恐怖实力，众人心头这才悚然一紧，纷纷闭嘴。 那么厚的一张桌子，竟然被这厮徒手劈开，力量之强，在座各位无人可与之比肩。 慕强的心理人人都有，以前只是从传闻中听说自家老大很强，却从来不见他在人前显圣，因此便忽略了他可是一名10几级的资深玩家。 有的人因为年龄大，倚老卖老，还在私底下议论纷纷，更有甚者，竟口出狂言，说什么一个黄毛小子，怎能服众之类的屁话。 张毅一掌劈下，刹那间震得会场鸦雀无声，无人再敢造次。 毕竟，谁都不想被当场踢出行会，这对他们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枪炮玫瑰】在玩家城虽说只是一个小行会，但就是因为它小，所以才对新人比较友好，没有入会门槛。 要知道，外面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公会，人家那是有最低要求的，实力不够？滚粗！ 因此，没有人会傻到去退出行会，当一个散人。 在行会中，不仅仅只是可以获得一些玩家城第一手的信息，还可以将自己的装备挂在自动售卖机贩卖，不需要任何手续费。购买装备也可以享受七折优惠。这些可都是行会给与会众们实打实的福利，散人玩家根本享受不到。 还有，身为行会玩家，遭人觊觎的几率更少，别的玩家想打你主意，也得掂量掂量你背后的势力。 不过这次，似乎…… 目睹张毅的实力，就连方宇都不免有些暗暗心惊。 平心而论，就刚才那一掌之力，换作自己，怕是打不出来。 “这就是10几级强者的力量吗？” 方宇等级虽说只有lv.2，但是依靠这具【古怪的身体】变态属性加持，他自诩各方面真实力量怕已达到7-8级玩家水平了。然而与眼前这个10多级的玩家张毅比较起来，就显得不足为道了。 立威之后，行会老大张毅给刘畅递了个眼色，让他继续说下去。 有大佬在背后站台，刘畅怯懦之色顿时烟消云散，此刻站在台上，不像先前那般紧张了: “我，我也不啰嗦了，反正，在这次副本任务里面，扮演着关羽的子涵哥，遭人暗杀了。杀手并不是npc，而是……玩家！” 此话一出，会场上一片哗然。 “他妈的！是谁！敢对老子们的人动手？” “是啊！日他娘的，找死？” “说出他的名字！” “替小胖兄弟报仇！” …… 目睹着会众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的样子，张毅没有喜悦，反而发出一声冷笑。 他当然明白，这个行会的骨干，其实就他和“四大元帅”，其余乌合之众，都是些浑水摸鱼，一心只想着占些便宜的人精，根本不会真心为行会考虑。 张毅随手指着一个叫得最凶的中年男人，冷笑道: “这位老哥，我看你喊的最得劲，想必私底下和子涵的关系不错，这次的复仇计划，就算你一份，怎样？” 这老哥也只是抱着滥竽充数的心理，喊喊口号而已，想不到竟然会被指点，脸色骤然一沉，为难道: “呃……我……这个……我这个等级太低了，老大……战力不行啊……还是，那个那个……嘿嘿……” 张毅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翻手又是一指，那个狠话说得最凶的人，被他点中: “这位兄弟，听你的口气想必相当敢搞，实力先不说，复仇计划……” “老大！” 那人突然哭丧个脸嚎叫起来:“我当然想替子涵报仇，手刃贼人！可是……可是奈何实力不济，力不从心啊！唉……” 张毅闻言气得嘴角抽搐，这些个自私到极致的狗东西！平时会里有什么福利，一个二个像条抢食的狗一样！真遇上事了，口号倒是一个比一个喊得响亮！真要他们出力，就当缩头乌龟！ 不过也没办法，在玩家城内，绝对的安全规则给予了这些人有恃无恐的资本。 他们全都明白，张毅实力再强，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对他们怎么样。面子上捧一捧他倒也罢了，谁会蠢到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替别人赴汤蹈火？ 看到大家这个反应，张毅不得不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杀手锏。 此刻会场大屏幕上，突然投射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胡子拉渣，大概三十几岁的样子，正在玩家城的酒吧里端着一杯马提尼，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辣妹，春风得意。 看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应该是偷拍无疑。 张毅手指照片，愤然道: “我都调查清楚了，暗杀子涵的人，就是这个家伙！” 与此同时，屏幕上立即打出该玩家的名字。 “记住他的样子！还有名字！”张毅咆哮如雷，“吴奎！” “哼！不过只是个lv.5的小杂碎！” “谁要是能把他干掉！奖励1000积分！” “嘶……” 听到如此丰厚的奖励，台下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1000积分对于10几级的大佬或许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台下这些菜鸡们而言，可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呀！ 不过令方宇感到疑惑的是，既然想报仇，为什么不直接花钱找那个什么杀手组织？毕竟使用追杀卷轴的话，更加方便啊。 要知道，【诡异轮回】上百万玩家，能够在同一个副本相遇的几率，恐怕是极其微小的概率事件吧？ 这张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啥有更好的办法不去用，偏偏选择这么一个“笨办法”？ 方宇并不清楚，张毅这么做是有着他深远考量的。 这次为了从玩家城揪出此人，单是情报花费，就去了500多积分。 而杀手组织的收费更是代价高昂。光是一张追杀卷轴，黑市上的售价就高达5000积分！就算以张毅的实力不需要额外雇佣杀手，但是这5000个积分，行会确实拿不出来。 【枪炮玫瑰】公会，除了自动售卖机的佣金收益，其他方面，几乎没有收入来源。有时候为了维持公会正常运转，张毅还得自掏腰包补贴公会开销。 “日你妈！这个老大，难当啊！” 张毅心里有苦难言。 第四十九章 吸血魔剑 另一方面，张毅考虑到一个面子问题。 身为公会大佬，手底下兄弟遭人暗杀，他不可能不站出来表明态度。倘若对这件事不闻不问，或是不够重视，那以后，他这个老大威望何在？公会一直以来所宣扬的义气何在？ 倘若铁了心想替李子涵报仇，还不如想想怎么筹集资金，购买追杀卷轴，岂不来得更为实在？ 张毅如此表现，其实也是为了演一场戏，兄弟义气的戏。 他自己执行任务好不容易赚来的积分，怎肯全掏出来，为了什么不切实际的复仇？ 得了吧，人死都死了，花那么多钱去报这个仇，岂不浪费？ 虽说这1000积分的悬赏，确实震撼人心。但稍微聪明一点的人，就能抽丝剥茧，从逻辑出发层层推导出张毅的用意。 基本上，这1000积分，下面这帮怂货，是绝不可能拿到手的。 没有追杀卷轴，要想通过【诡异轮回】副本概率，与仇人狭路相逢？这恐怕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况且，就算碰上了，又得正好比对方实力强，才能干掉对手。 就算侥幸干掉了，又拿什么证明那人是你做掉的？ 反正副本世界里的东西又带不回来，也不可能把人头割来领赏。 所以，这个悬赏乍看起来颇为霸气，显示公会对这件事多么重视。 实则，这件事却是经不起推敲的。 想明白这背后的弯弯绕绕，方宇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蔑笑。 他笑台下会众虚伪，更笑台上那位矫饰！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伙人，全是他妈一丘之貉！没一个讲义气的！ 不过方宇也能理解，换作是他，身处张毅那个位置的话，恐怕也会作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 这帮乌合之众聚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团取暖。虽说在那些大公会眼里，根本不足为惧，不过在散人玩家们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像方宇这样看得通透的人似乎不多，大部分会众听到悬赏金额以后，都在两眼冒光。贪婪之火燃烧着他们的理性，使得这些赌徒宁愿相信那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也不愿放弃念想。 “杀了他！” “操！” “干他娘的！” “最好别让老子碰到他！” “报仇！” “干！” …… 群情激愤，吆喝声再次响彻会场，张毅站起身，咳了咳嗓子，开始发表他早已打好腹稿的演讲: “当初他们杀共和党人，我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是共和党；后来他们杀犹太人，我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是犹太人；再接下来他们杀天主教徒，我仍然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天主教徒；最后，当他们开始对付我时，已经没有人为我讲话了……” “兄弟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面那点小九九！人都是自私的，这本身没什么错！可是，自私不代表冷血，不代表……” “兄弟们！你们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我讲得对不对？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会讲什么官话套话！我这个人，一向实事求是，赏罚分明！我这个人……” …… 散会以后，公会老大张毅带着三位“元老”迅速离开会场，剩下这帮乌合之众，仍在捉对议论。 “那杂种是【蓝鲸】的人？” “对头！【蓝鲸】现在不行了，自从他们老大在副本里挂掉之后，公会基本上已经分崩离析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蓝鲸】以前好歹是上千人的大公会……” “怕个卵！” 方宇穿梭在人群中，竖起耳朵，像一团干燥的海绵，吸收着有用的信息。 那个杀死李子涵的家伙，据说是一个名为【蓝鲸】公会的人。 “不过听他们议论，这个公会似乎因为老大身亡而江河日下……” 又听说，那个名叫吴奎的lv.5玩家，之所以暗杀李子涵，是为了获取他身上的某件东西。 可是，李子涵一个lv.2的玩家，能有什么好东西？ 也不一定。 “单凭一张嘴，就能作为菜鸟进入公会高层？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 方宇暗自思忖。 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身上的某件东西，才被张毅看中，将他提拔为公会核心成员。 究竟是什么东西？ 会场中似乎没人说得出来。 就连那个和李子涵组队进入副本的刘畅，也是被问得一头雾水，连连摇头。 方宇当然不至于和李子涵的交情深到要替他报仇雪恨，只是，这件事确实有点蹊跷。 “看照片里那个吴奎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想必从李子涵那里捞了不小的好处……” “吴奎……lv.5对吗……” 此时方宇的脑中，已经刻下对方那张胡子拉渣的脸。 继续在会场兜兜转转，偷听这帮乌合之众地议论，方宇发现，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无非就是一些好勇斗狠的话，譬如“让老子碰着那杂碎又当如何如何”之类的。反正，吹牛逞凶又不犯法，也不需要成本。 张毅一走，“兄弟义气”就弥漫了整个会场，众人争先恐后，大声嚷嚷，表明自己决不是缩卵。 “日他妈！敢搞老子兄弟！遇到他，要他命！” “先把他手筋脚筋挑断！让他身不如死！” “依我看，不如把他那话儿割下来，塞进他嘴里，喂他吃！” “慢慢折磨死！” “哈哈哈哈！” 看着这些人在这yy，打着嘴炮，方宇无心再听，趁着众人牛逼吹得热火朝天之际，方宇悄没声息地退出会场。 来到楼下，在自动售卖机上逛了逛，方宇发现里面新近挂上去一件品级稀有的装备，让他眼前一亮。 【吸血魔剑】 【物理伤害:16，魔法伤害:8，品级:稀有，等级要求:无，吸血属性:可在战斗中将对方造成的伤害值转化为自身的生命值】 【注意:一旦掉落，将会立即破碎】 【匿名寄卖，售价:999】 无疑，这是一件相当极品的装备，不仅物理魔法伤害高，还具备吸血属性！ 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在战斗中，可以通过使用此剑，把对目标造成的伤害，转化为自己的生命值补给。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砍掉对方多少血，自己就加多少。 这特殊属性，有点逆天了。 “要不是价格太高，恐怕早就被人抢走了吧？” 看着这柄赤红小剑，方宇心痒难耐。 第五十章 铁匠 这柄魔血小剑，对低等级玩家诱惑极大，但低级玩家都有个共同点:缺钱！觊觎此剑之人想必不止方宇一个，然而面对999积分的不菲售价，只能望“剑”兴叹。 而对于高级别玩家而言，这魔血小剑就显得有些鸡肋。在那个级别上，他们必然会有更好的选择。 方宇看得垂涎欲滴，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买下这柄【吸血魔剑】，装备在自己身上。奈何囊中羞涩，只好望“剑”止渴。 “不过，我不是有一枚伤害4点的戒指么？” “也不知道能卖多少积分？” 方宇先将【黄金指环】按照商城回收价试探一下，发现回收价格只比普通属性点的【黄金指环】贵5个积分。 “卖给商城显然不划算……” 方宇暗自琢磨，“就连物理伤害属性只有3点的【稻草戒指】，也能卖90积分，这4点伤害的戒指不应该这么便宜才对呀……” 方宇立即在玩家寄卖行翻找起来。 在戒指一栏，他看到物理伤害+4的戒指一共两枚，寄卖售价分别是:299、319。 价格比较接近。 “看来这才是真实的市场价格。” 4点物理伤害的戒指，毕竟在系统商城已经无法买到，只能通过副本任务中获得，或是从其他玩家手里求购。因此，其实际价值比起物理伤害3点的【稻草戒指】，要高了一倍不止。 摸清楚这其中的门道，方宇当即将自己这枚属性稀有的【黄金指环】以289积分的价格，挂在了寄卖行。 “比他们的低一点，这样就能更快出手……” 方宇明白，这东西虽好，但后期肯定会贬值。不如在它最有价值的时候，卖出去，还能小赚一笔。 完成这波操作，方宇在寄卖行继续翻找。 “真有卖矿石的？” 翻到寄卖行最后一页，终于在一堆乱七八的东西后面，看到了矿石选项。 点开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嘶……这东西，这么贵？” 原本还以为手头的【玄铁矿石】不值钱，一看寄卖行这东西的价格，不禁令方宇大跌眼镜！ 这【玄铁矿石】，是按照纯度高低进行定价。 目前寄卖行内最便宜的，是纯度8的【玄铁矿石】，售价150。 纯度最高的一块，是43，售价高达450！ “这玩意到底干嘛用的？怎么卖得这么贵？” 方宇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狂喜！ “老子的那块，纯度是45啊！” 就算不知道这玩意的用途，但只需通过价格，就能判断出来，这东西肯定大有用处。 方宇此刻就像买彩票中了奖，脑子轰然一炸，激动得浑身颤抖！ 纯度43的【玄铁矿石】，其售价就高达450积分，自己手里这块纯度45的，岂不更贵？ 而且，这矿石的价格，好像并不浮动？譬如纯度8的售价清一色150，纯度16的又是清一色220。比起装备类，矿石的价格似乎更稳定。 “操！” 方宇忍不住内心的狂喜，失声咆哮。 “怎么？兄弟，买矿？” 这时身后冷不丁探过来一颗脑袋，瞅瞅自动售卖机，又瞅瞅方宇，一脸和蔼地笑着。 这人长得方头方脑，有40几岁的年纪，看样子喜欢凑热闹。 他刚才听见方宇在自动售卖机前咒骂，忙凑过来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来又是一个穷鬼在吠叫。 “这东西确实贵得离谱！” 方头方脑的男人一脸和和气气地附和着，“不过，要是能练出一把好武器，那就超值！” 正所谓瞌睡送枕头，方宇正在纳闷这矿石的用途，解说员就来了，可真凑巧。 于是朝对方点头打了个招呼: “兄弟怎么称呼？” “叫我老五就行了，兄弟你呢？”老五笑着从兜里摸出一包华子，抖出一根递给方宇。 “叫我小宇就行了。” 方宇接过香烟，对方又很识趣地凑来打燃的名牌火机。方宇用手兜住火苗，吸燃烟头。 “刚才听五哥说，这东西可以炼武器？” 方宇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自动售卖机。 这老五也是古道热肠，急忙笑眯眯给方宇解释: “看小老弟的样子，是新人吧？” 方宇点点头。 老五又说:“怪不得呢！这矿石当然是可以炼武器的了，要不然哪能卖这么死贵！” “哦？”方宇奇道，“不知道可以炼什么武器？” “这个嘛……真不好说……武器砸出来都是随机的，不过据说纯度越高的矿石，砸出来的武器就越好，成功几率也越高……” 老五吸着烟道，“当然，也不是百分百成功，有的人运气衰，钱花了不少，啥几把都没砸出来！呵呵……” “有的愣头青，啥也不懂，瞎几把砸，嘿！还真给他砸出个极品！” 方宇:“……” 老五清了清嗓子，问方宇:“怎么？兄弟感兴趣？” 方宇反问他: “五哥，你说的这个砸武器，去哪可以砸？” 老五慈眉善目地笑着: “当然是去铁匠那里了……” 方宇:“铁匠？” 老五不慌不忙地解释着: “这是玩家城对那些拥有铸造技能的家伙一种称呼……玩家只需要拿着【玄铁矿石】，去找他们，花费一笔佣金，就可以砸武器了……” 方宇一时有些蠢蠢欲动: “哦？” 自己手里这块纯度45的矿石，如果是直接出手的话，按照市场价估值，至少能卖450以上，如果拿去砸武器，不仅有失败的风险，还要另外付给“铁匠”一笔手工费，看似相当不划算。 不过，人类天生都有赌性。方宇也不例外。 心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着万一砸出个逆天神品，岂不天降横财？ 那老五似乎摸透了他的心思，忙在一边怂恿: “我看你也有2级了，手里多少攒了点积分吧？不如买块矿石，搏上一搏，兴许单车也能变摩托！” “我信你个鬼！妈卖批！” 方宇在心里面骂着，脸上却笑嘻嘻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五哥莫不就是……铁匠？” 那老五被方宇识破也不害臊，一看老油条了，陪着笑脸道: “哎呀！小老弟果然好眼力啊！不过老弟我实话跟你说，在这鬼地方混，没把保命的武器可不成啊……” 第五十一章 数绵羊 在对方怂恿自己的时候方宇从他眼里捕捉到一闪即逝的贪婪，因此猜测这老五多半是利益相关方，才会对自己这么热情异常。果然，被方宇猜中，这厮就是来拉生意的。 “谢谢，不用了。” 方宇果断拒绝了他的“好意”，挤出一个“礼貌”地微笑表情。 这老五碰一鼻子灰，并不气馁，依然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兄弟，你现在不需要，指不定以后需要呢。要不咱俩加个好友呗，有需要随时联系，我老五以人格担保，在我这砸武器，佣金绝对是全城最低！” “有多低？” 方宇笑着调侃道。 老五连忙摊开手掌，拍着胸脯道:“矿石价格的5%，你去打听打听，没有比这个价更便宜的了！” “哦？那倒是不贵。” 然而方宇并不知道，这【锻造术】也是分等级的，从lv.0-lv.3不等。 等级越高，铸造武器的成功率越高，出极品的几率也就越高。 而【锻造术】等级地提升，又需要不断进行武器锻造。 这老五技能等级也才lv.1，属于铁匠中的底层。像他这样低等级的铁匠，也只能到处走街窜巷地揽客，慢慢熬“资历”。 而那些等级高的铁匠，因为名气在那摆着，根本就不用出门拉客，直接在街面上开一家铺子，坐等顾客上门。 方宇虽不知道这些内幕，但下意识就对铁匠的技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般的技能啊。 于是又跟这老五打听有关技能方面的事。 一提起这茬，老五脸上就满是自豪。 “那还是我刚来这里，做得第二场……那是《西游记》，里面有个金角大王知道不？我演孙悟空……《西游记》我熟呀！从小看到大，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里面的剧情我倒背如流！所以扮演起来还是蛮轻松的！最后那老怪被我干死，就爆了这本【锻造术】，可把我高兴坏了！” 方宇忍不住感叹: “操，这可是能生钱的技能呀……” “那可不！” 老五眉飞色舞地道，“全城有这个技能的，不超过这个数……” 他举起两只手掌，在方宇眼前晃了晃。 方宇又问他，这【锻造术】技能有没有卖？使用技能需要消耗什么？ “卖？” 老五眉头一拧，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方宇，“兄弟你想想，要是你得了一只下金蛋的鹅，你是直接把鹅卖了，还是把它圈养起来，光卖金蛋呢？” 方宇点点头:“跟我猜得一样，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对方继续给他解释:“这技能嘛，就是消耗体力……” “果然是一本万利……”方宇腹诽道。 体力即生命值，这玩意可不像魔法值，不能自行恢复。 玩家只要处于静止状态下，体力是会自动回复的。 这老五可真是个幸运儿，凭借这项特殊技能，恐怕赚了不少钱吧？ 两人闲聊了一会，相互加上好友。方宇答应对方，倘若有业务方面的需求，肯定第一时间联系他。 生意人一般都是以和为贵，这老五性格也好，不是那么势利眼，至少没表现出来这方面的倾向。 在知道方宇没钱以后，还是和和气气的，一脸巴结讨好，乐得交个朋友。 “五哥，我跟你打听个事……” 方宇忽地开口询问，“就是这【玄铁矿石】的纯度问题，我看这寄卖行里卖得纯度最高的矿石，也才43，有没有更高的……” “这个嘛，”老五乐呵呵地道，“目前已知最高纯度的【玄铁矿石】，是49，上个月在大公会【车轮之魂】拍卖行拍出一块，1600个点！” “这，这么高……” 方宇心跳加速，“那纯度44、45的呢？” “你有？”老五眼珠子一转，严肃的目光扫了过来。 “你看我像是有的样子吗？”方宇打个哑谜。 老五随即大笑道: “哈哈！兄弟，人不可貌相，我看你在这摸摸索索半天，指不定身上揣着好货。这么跟你说吧，这【玄铁矿石】啊，纯度44是个分水岭……” 方宇:“这话怎么说？” 老五转着眼珠道: “在我们铁匠眼里，纯度43以上的，都属于极品矿石，以目前的数据分析，砸武器的成功率不低于60%！纯度越高，这个成功率就越高！所以啊，一块纯度44的【玄铁矿石】，拍卖价起码得是这个数！” 老五伸出一根食指，指头弯曲，作出“7”的形状。 方宇压抑着内心地激动，沉声道:“7……700？” 老五笑眯眯点头: “上周在【光明会】拍卖行，挂过一块，纯度44的，卖得就是700，不到24小时，就被神秘人买走了。” “那45的呢？”方宇连忙追问。 “纯度45的嘛，我倒是没听谁出过，不过按照市场价值估计，起码得是这个数！” 老五又朝方宇比了个“8”的手势，这个手势就好像一条皮鞭，正好抽在方宇早已瘙痒难耐的心坎儿上，抽得他极度舒适。 这下可好！只要把手头的货卖出去，那柄【吸血魔剑】就是方宇的囊中之物了。 原本还在为钱发愁的方宇，现在可谓春风得意。 唯一担心的就是，这【枪炮玫瑰】行会拍卖行的客流量有限，顾客等级偏低，这么贵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第一时间出手。 反正，先挂上去再说。 …… 方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面老是挂念着他寄卖在拍卖行的装备和矿石，反复刷新着自己的积分余额。 按照【诡异轮回】的规则，挂在行会拍卖行的东西，一经出售，所得积分就会自动转入玩家私人账户。 因为方宇本身就是【枪炮玫瑰】的行会成员，连寄卖手续费也省了。 其他大公会虽说客流量多，但光是佣金都不是一笔小数目。方宇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把东西挂在自家行会看看，卖不卖得动。 脑子飞转，方宇又想起李子涵被人暗杀一事，脑海里自动地浮现出一张胡子拉渣的脸来。 他嘴角一勾，心里面打起了新的盘算。 “吴奎，吴奎，吴奎，吴奎……” 方宇仰面躺在床上，想着那张胡子拉渣的脸，嘴里数绵羊一般念叨起来。 第五十二章 演技 夜色中，方宇远远望见一栋灯火辉煌的建筑物。他置身一片迷雾，循着那阑珊处而去。走到近处，推门而入，眼前是一间空荡荡的大厅。 很快便听见大厅尽头隐隐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方宇小心翼翼地循声靠近。 那是一扇金色大门，极尽奢华，就连门把手也是纯金打造，上面勾勒着十分精美的黑色花纹。 金门微微开启一条缝隙，方宇拿眼睛凑上去，往里窥视，不觉吃了一惊。 “这……” 门内别有洞天。放眼望去，竟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游泳馆。场馆中央的泳池中，白花花一片，波涛汹涌，臀浪荡漾，好一番春色满池。 那吴奎靠坐在泳池边，戴着墨镜，左右手各搂住一个九头身段的比基尼美女，嘟起厚嘴唇这边亲一下，那边嘬一口，好不快活。 场馆内银铃般地浪笑声此起彼伏。 只在转瞬间，那泳池又幻化成海滩，吴奎身穿泳裤靠坐在遮阳伞下，旁侧一位拥有漫画般身材的窕冶女子，手捧一颗插着吸管的青椰，递到吴奎嘴边。 梦的场景切换得很快，方宇躲在一棵椰子树后面，继续窥探着他的猎物。 “男人的梦果真千篇一律……” “枯燥乏味……” 方宇忍不住吐槽一句，眼中一丝寒芒闪过，如同一头潜伏在灌木中的猎豹，弓起身躯，瞄准猎物，伺机而动。 这吴奎倒是挺会做梦，整片沙滩，就他一个男人，几十名各种类型的比基尼美女围绕着他打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俨然帝王一般的待遇。 他挺享受这种待遇，眯缝着眼，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偶尔嘬一口美女手中递送而来的鲜椰子，砸吧一下嘴，品味天然椰汁的美味。 “餐前小点心”品尝过后，正餐上来了。 这时画面又一切换，办公室里，吴奎化身主治医师，身穿白大褂，一脸帅气，脖子上还挂着一枚听诊器。 吴奎捏着听诊器的金属头，轻轻贴在窕冶女护士酥胸上，仔细聆听着对方的心跳。 “130……你的心跳出卖了你……” 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笑意，吴奎伸出食指，挑起对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 “说！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他严厉地质问女护士。 “坏！” 女护士害羞地扭过头去，葱白玉手却搂住吴奎，欲绝还迎。 方宇躲在文件柜后面，偷窥着这一幕，强憋住笑。 “这个时候出手，显然还有点太早。不如等他步入正题在说……” 吴奎这厮，等级毕竟要比方宇高，也不知道有什么装备，属性如何，贸然出手，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就不妙了。 “这是我的工作！请你放尊重一点！” 吴奎粗暴地掰开对方的手，甩在一边，又假正经起来。 女护士却并不退缩，挺了挺水蛇腰，俩人的胸口几乎贴在一块。 “其实……其实我早就爱上了吴医生你……自从那次，你替我治疗之后，我就忘不了你，日日夜夜想着你……吴医生你认真工作的样子，真的好man！我……每次看你我都会……都会想要……” 女护士的表白，让吴奎心神荡漾，但他并不急于求成，仍旧一脸义正言辞地拒绝着对方地挑逗: “医院有明文规定，医护人员之间，不可以……” “我不要你爱我！” 女护士忽地打断了他，眼中秋波荡漾，如同一朵即将绽放的妖娆花朵。 “我，我只要你疼我……” “疼你？” 吴奎装作困惑的样子，“怎么疼你？” “哎呀！你坏！” 女护士又害羞地别过头去，小粉拳轻轻捶打着吴奎的胸口。 “操，怎么这么磨磨叽叽的……” 看着这俩人投入地扮演着医生与女护士的角色，方宇忍不住腹诽道。再这么磨叽下去，万一梦醒了怎么办？他可没有多余的钱买魔药。 方宇这新技能，确实是可以潜入别人的梦境，这一点，已经被他所证实。只要在入睡前发动技能，然后想象着对方的脸，不断念叨目标人物的名字，就可以在睡着后进入对方的梦境世界，还不会被对方潜意识所察觉。 不过，这项技能是在玩家城使用，目前还不确定，在这梦境世界中，究竟会不会遵守玩家城绝对安全的规则。 为了以防万一，方宇还准备了一个黑色面具，他担心要是在梦境中无法对目标人物造成有效伤害，也不至于暴露自己的身份。 倘若攻击失效，吴奎只会把方宇当作自己的梦魇，并不会因此与现实世界联系起来。 “要换做是我，早就荷枪实弹地干了，哪这么多废话！” 偷偷地窥视着吴奎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方宇又忍不住吐槽。 看得出来，吴奎扮演的医生，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伪君子角色。但他很喜欢“端着”，喜欢在对自己表白的女护士面前，假装正经，这会让他产生一种畸形的快感。 “请不要在我办公室说这种话！作为医生，怎么可以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怎么可以公然违背医院的规章制度，对自己身边的女护士胡作非为？我最后再说一次，请你放尊重一点！” 吴奎一脸正经地叫嚣着，身体却并不离开女护士，仍然面对面紧贴着对方。 “我，我没有不尊重吴医生你……”女护士委屈地道，“我只是无法控制自己，想……想要靠近你……” “不要脸！” 吴奎大声斥骂，“不知廉耻的女人！” 女护士闻言好像接收到什么命令似的，忽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吴奎面前，抬起娇滴滴的小脸可怜兮兮地仰望着他。 “说我不要脸也好，骂我贱也好，总之，我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吴医生你，我的脸我的手，我的整个身体和灵魂，都要完全地给你……” “不管吴医生你怎么骂我，打我也好，我都……都会认为这是一种爱的表达方式……所以，求求你……就让，让我……” 女护士地娇声恳求，让吴奎心坎发痒，只见他牢牢捏着拳头，似乎在强忍着什么，表情变得相当痛苦。 “这是在表现一个即将道德沦丧的灵魂努力挣扎的样子吗……” 方宇明白了，吴奎这小子，原来是在刻意地锻炼自己的“演技”。 “即便是这种烂俗剧情，也要保持最好的扮演状态对吗？” 第五十三章 这个家伙，也是会玩，他转动着眼珠，嘴角勾起迷之微笑，眼里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与恶意。内心的魔鬼仿佛被他唤醒，他摇身一变，化作一头阴险的恶魔。办公室内，瞬间升腾起一股诡谲的氛围。 其实，人类最为真实最为阴暗的一面，往往藏在梦境之中。在梦里，一个人会以独特的方式，显露出自己的本性，并且更加肆无忌惮。完完全全的，按照自己那不能为外人所道的念头行动。 有时，甚至连自己的理性，都无法控制自身的行为，这个时候，大脑往往为潜意识所支配。潜意识掌管着梦中的行为机制，把现实世界中因为世俗的理性和道德所压制的那一面，酣畅淋漓地表现出来。 “究竟，平日里那个规规矩矩，为理性所支配着的我们，是不是真正的自我？还是说，为我们主意识所忽视的，躲在深不可测的幽暗之中的潜意识，才是……” 方宇躲在暗处，像个密探一般，窥视着对方心底深处的隐秘，思考着关于理性、潜意识的问题。 他逐渐明悟，或许，这个入梦的技能，不仅仅只是偷偷潜入别人的梦境，胡作非为的一项技能。它更是一种可以窥探他人“真实”的方式，【诡异轮回】世界所出现的能力，与深刻的人性，关于真实与虚幻，关于存在的哲学思辨，是密不可分的。如此想来，结果，也许不是最重要的。 却见那吴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皮盒，对半翻开以后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针灸器具。他抽出一根银针，轻轻捻住针头，眼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疯狂之色: “嘿嘿，想要疏经通络，运行气血，上次的治疗还远远不够……” …… 他正在投入而熟练地运用针灸，很快，对方的后背，被他扎成了刺猬。随着身体因疼痛而产生的痉挛，那银针便犹如海浪一般，不停地颤动着。 此时此刻，他已完全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眼中疯狂而怪异的火焰更加猛烈、炙热地燃烧起来！他的身体，以非常怪异地方式扭曲着，手腕翻转抖动，一根又一根细微的针灸，被刺入对方的毛孔。他亦因此获得极大的快乐，脸上的笑容狰狞而僵硬。 这是一种怎样的快乐？方宇不太能明白。总之，在这个家伙的身体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病态的基因吧？让别人忍受着烈火地炙烤，严寒的摧折，真的能让这个家伙从中获得快乐吗？ 不过，方宇已经决定，不再就这个问题纠结下去。他的目光，正在视线内搜寻可堪一用的“武器”。 以他现在的力量，即便只是桌椅板凳这种日常的东西，都可以成为置人于死地的杀器。 …… “就在此时！” 眼见对方陶醉在莫名地快乐中，无法自拔，方宇终于出击，按下面具，蓦地蹿跳而起，随手抄了一张板凳，飞身狠厉地往吴奎脑袋拍了上去。 “啪”地一声脆响，木凳劈在对方头上，生生砸得稀碎。 一时间木屑飞溅！男人地闷哼，女人尖啸哭喊，猛地往方宇耳朵里面灌！ “呃……” 吴奎被拍翻在地，头破血流，一脸懵逼地望着眼前这个戴黑面具的怪人。 是我的噩梦吗？ 吴奎暗道，我怎么……会突然做噩梦？ “邦”地一声，方宇手中的椅腿狠狠击打在对方天灵盖上，断成两截。 吴奎脑门上顿时被开了瓢，血肉飞溅！剧痛伴着一股天旋地转，几乎令他当场晕厥。 然而这个戴黑面具的恶鬼，却并不停手，钢钳般的手转瞬间捏住吴奎的喉管，“咔”地一声，手指抠入血肉，将喉咙生生捏碎！ “金蝉脱壳？” 方宇心中一紧，陡然觉察，被他捏碎喉咙之人此刻已变成那名女护士。 明明捏住了吴奎那厮，怎么最后竟成了替身？ 不待方宇惊愕，梦的场景突然发生巨变！ 原本的医生办公室，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腐败消弭，忽然之间一阵狂风来袭，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待这黄沙散去，方宇这才发现，他已置身于一座类似古罗马斗兽场内。吴奎身着铠甲手执武器盾牌，正在朝他逼近！ “杀！杀！杀……” 骤然间四周吼声雷动，喊杀震天！放眼一望，那场上密密麻麻挤满了看客，他们脸上布满疯狂，正在观赏着这一幕好戏。 “受死！” 吴奎怒吼一声，如同一头猛虎般咆哮着冲击过来。 他手里攥紧着的，是一把古罗马时期的长标枪。锋利的枪头以极快地速度刺向方宇咽喉。 面对直逼而来的枪尖，方宇并不慌乱，拿捏好时机，腰往后一翻，“刷”地一声，那枪锋便挨着他的鼻尖掠了过去。 好快地反应！ 目睹方宇躲过自己这雷霆一击，吴奎暗暗心惊。 对方手无寸铁，就算是噩梦化身，也不可能敌得过自己。 吴奎抽回标枪，重振旗鼓，正想着往对方身上再杀一枪过去，不料这时，这戴黑面具的人，突然动了。他闪电般一跃而起！一记边腿直扫自己的侧脸。 方宇出脚极快，对方根本避之不及，“啪”地一声闷响过后，吴奎脖子一歪，整个身体便失去平衡，如同一头老牛般侧翻在地，搅得烟尘四起！ “呃……啊……” 喷出一口老血，吴奎感觉一阵剧烈地眩晕。对方地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算手无寸铁，也很容易击败自己。 “吼！吼！吼……” 斗兽场上，成千上万的观众有节奏地吼叫起来，试图以这种方式震慑方宇。 然而化身角斗士的吴奎，倒地不足一秒，就看见一条脚后跟照准自己的侧脸狠踢了过来。 头脑眩晕的他根本来不及躲避，太阳穴又扎实挨了一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方宇毫不迟疑，脚尖一勾，从对方手里卷起那柄长枪，直刺而下，枪头直接贯穿了吴奎的咽喉。 与此同时，梦境开始塌缩，整个古斗兽场剧烈地摇晃起来。 天旋地转，“轰隆”巨响，大地裂开一条缝隙，如同恐怖深渊瞬间将方宇吞噬。 方宇堕入黑暗，不断下坠，很快，他便从梦中惊醒，自床上弹坐起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第五十四章 掮客 入睡这项技能，不仅仅只是消耗魔力，对于无形的精神损耗，也是极大的。这一点，技能介绍上并没有进行说明。 方宇从梦中惊醒立即感到头痛欲裂，他躺在床上冷汗淋漓，咬牙切齿，默默忍受着脑仁炸裂般地剧痛！攥在手心的被褥都给他捏碎抠烂！方宇双手捂头，在床上痛苦挣扎翻滚、抽搐。 “啊——” 低沉咆哮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方宇如同一头身处笼中的困兽，痛苦地干嚎着。 直冲天灵盖的剧痛一直持续了将近个把小时，这才稍稍缓解。但还不消停，仿佛针扎般地刺痛，一阵一阵，还在折磨着方宇。 外面夜色正浓，具有未来主义特征的霓虹灯与巨型广告牌还在无意义地闪烁播放着，占据整栋摩天大楼版面的巨大电子屏幕中，一位粉红色短发虚拟女郎，正俏皮地探出指尖，在众目睽睽之下搔首弄姿。 那重复的电子音乐宛若魔音贯耳，让人不禁陷入迷离。 偶尔会有结伴而行的玩家穿梭在街上，谈笑风生。跑车地轰鸣声，直升飞机在摩天大楼间地低空盘旋声，以及近海的豪华赌轮不时尖啸地汽笛声，让这城市无论从视觉还是听觉上，都会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繁华景况。 这永夜之城、未来之城，以它独有的绝对安全规则，让玩家可以放肆地在街上行走，或者驾驶着心爱的跑车、机车，在街道上疯狂疾驰，根本不用担心会出现车毁人亡的危险。而穿梭于马路间的行人，对于飞驰而来的汽车也丝毫不惧，甚至连避让都懒得避让一下。 因为那些看似凶猛而来的钢铁巨兽，根本伤害不到他们，在接近他们的一瞬间，便直接犹如一道虚影般穿越过去。 安全规则，是玩家城的繁华基础，是玩家们之间相互信任的基石。玩家城物资充裕，几乎取之不竭，代价极低，倘若没有轮回任务高死亡率阴霾地笼罩，玩家们就算被困在这13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也能感受到天堂般的快乐。 玩家城，一座玩家们心中的港湾之城。在经历了一轮又一轮扭曲、恐怖、诡异、疯狂的死亡游戏之后，精神受到极大创伤的玩家们，可以在这暂避风雨，享受着豪华公寓，精美佳肴，或是烟花柳巷。 他们可以在夜市街花上1-2个积分，便可饱餐一顿，喝着鲜美可口的精酿啤酒，咀嚼着摊主精心烹饪的肉排，与友人为侥幸活下来而干杯庆幸，欢呼雀跃。 然而……这一切，难道真的是【诡异轮回】给予玩家的“补偿”吗？一百多万的玩家，真正有人会去思考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诡异轮回】吗？这个真实而虚拟的世界，究竟是神的杰作，还是高维生物的游戏？玩家们身处其中，难道，就没有对这个问题进行过深入的探究吗？ 玩家城的绝对安全准则，会不会有被打破的一天？ 方宇躺在床上，脑子里思考着这些问题。他虽有万般猜测，却无法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姑且把它当作是神的游戏吧……” 方宇自言自语地道，“不过这个神，决不会是什么爱与光明之神，也不是散播福音之神，而是厄运之神，诡异之神，邪恶之神，变态之神……” 方宇又睡了一觉。这次睡得相当安稳，没有做梦，醒来后头疼感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去浴室冲了个澡，洗去灵魂的疲惫，裹着浴巾神清气爽地倒回客厅。 打开电视，里面的节目都很怪异。 是以第一视角，在一座迷宫一般的地下室不停地穿梭。方宇看了一个小时，那迷宫般的内室仍然不见尽头。而且，每个电视台都是同样的节目，只是穿梭的房子略有不同罢了。 “这是什么鬼节目？什么意思？” 方宇盯着电视机，感到相当无聊。 与其说是节目，不如说是以第一视角随便录制的录像罢了。 看了半天，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但这录像给人的感觉却是相当怪异，里面那人似乎是被困在了这迷宫之中很久，不停地寻找着出口。 方宇又跑去落地窗边抽烟，俯瞰城市的风景，靠在一把皮质摇椅上，十分惬意。 “昨天那个老五，估计已经买走我的矿石了吧？” 想到这儿，方宇打开个人账户，查看余额。果然，积分已从133.4，增加到了933.4，一切都在方宇的算计之中。 说起来，先前和铁匠老五，只不过在相互套路罢了。 那家伙建议方宇的定价，其实别有深意。他是职业铁匠，自然清楚矿石的真正价值。必然也掌握着一部分买家资源。因此在回答方宇关于定价的问题上面，做了点手脚，故意把价格说得低一点。 因为在和方宇的聊天中，他已经料定对方身上肯定有货。 而方宇这边，其实也早就识破了老五的图谋。 之所以按照老五的定价，把矿石挂上去，是因为方宇通过分析发现，800的定价，老五能够从中捞取的差价并不多。 倘若让对方连一点赚头都没有，他又怎么会趁着方宇离开后，再折返回去匆匆买走那块纯度45的【玄铁矿石】呢？ 铁匠老五的定价，其实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本来，像这种高品质的矿石，价格都会有一定的浮动。像方宇这块纯度45的矿石，其实际价值应当在800-900之间。 因而，老五故意给方宇定了个最低价，然后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从中赚取这0-100左右的差价。 而方宇这边，却没有相关的销售渠道，挂在这不温不火的行会拍卖行上面，怕是很难碰到有需求的买家。 俩人可以说各自打着算盘。 老五并不想得罪方宇，也不想得罪任何有可能今后会成为他客户的玩家，所以在给与定价方面，非常谨慎。 就算玩家后知后觉，知道了真实价格，老五也完全可以拿价格浮动说事，搪塞过去。一般玩家也不会因此纠缠下去，省却了后续的麻烦。 毕竟矿石交易，确实还处于初级阶段。不像装备交易那么火热，价格会根据每个购买矿石玩家的需求程度，有所浮动。 比如今天这名玩家，刚好想要一块纯度45的矿石，手头资金充裕，又不想抛头露面，去满城打听寻找，于是便直接联系像老五这样的掮客，让他去帮忙跑腿。 另一方面，老五身为铁匠与矿石商人，对于市场把握程度还是相当精准的，因此有时遇到好货，也会果断出手，先囤起来。 在大公会的拍卖行捡漏基本上已经不可能，因为大公会高级别的玩家多，对于矿石的需求量也大，一旦谁手头有货，立即就能出手。 老五只能在一些小型公会转悠，特别是重点关注像方宇这种啥也不懂的萌新。利用这种方法捡漏，老五获利不菲，也锻炼出一双毒辣的眼光。 因而之前与方宇短短几句交谈，就断定对方身上有货，只是藏着掖着生怕拿出来上当受骗，拐弯抹角打听行情。 对于这种典型的菜鸟表现，老五自然心知肚明。 可是，他唯一不知道的却是，他这次面对的这位新手，智商比一般新手要高。他的伎俩，方宇基本上猜得八九不离十。 之所以按照老五的定价把矿石挂上去，也是为了尽快出手。而且，方宇根据低纯度矿石的价格推算，料定了老五这个掮客赚不了太多。 为了矿石尽快出手，方宇就由他赚取一点佣金。毕竟自己初来乍到，没有任何人脉，大公会的门槛都进不去。 闷头乱撞，去沿街推销自己这块高纯度矿石的话，惹人觊觎不说，还浪费时间。 毕竟，第二轮副本结束后，【诡异轮回】仅仅只给与了玩家一周的喘息时间。 时间的宝贵，积分点数都买不来。 第五十五章 震荡 还差几十点积分，才够买那把方宇垂涎已久的【吸血魔剑】，理论上来说只要等到他挂在自动售卖机上的【黄金指环】卖掉以后，就绰绰有余了。然而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谁又能保证，在自己攒够积分前，那把【吸血魔剑】不会被人买走呢？ 思来想去，方宇还是不太放心，决定去行会那边看看情况。顺便想个招把他那枚极品戒指推销出去。 不料一走到行会总部大楼门口，方宇就被一群陌生人给围住。奇怪的是，这些人脸上全戴着面具。而且，一路走来，街上的行人也比往常稀少得多。那些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全都不见了踪迹。 “请问你是不是【枪炮玫瑰】公会的人？” 为首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家伙，干巴巴地问。 方宇深思熟虑了0.5秒，机械地点点头。 那家伙于是又说: “我们是联合公会的执法者，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随即，一辆黑色加长版商务车的车门被拉开，方宇往里一瞧，好几个行会的兄弟坐在上面，一脸倒霉相。 联合公会？ 这个方宇倒还没听说过。 不过也不奇怪，因为这个所谓的“联合公会”组织，成立也就不到一个小时。 之所以成立这个公会，是为了联合大家的力量，共同调查一起威胁到玩家城长治久安的恶性事件。 而这起事件最有嫌疑的，就是【枪炮玫瑰】公会的全体成员。 因此，联合公会的执法者，蹲守在了【枪炮玫瑰】公会的总部大楼门口，将所有来此的成员全部带走调查。 如有违抗者，带白色面具那个阴沉的家伙，会直接向对方展示【追杀卷轴】。这是一种赤裸裸地威胁:你不配合调查？那好，我们走着瞧。在玩家城我虽然暂时奈何不了你，但是等你进入副本世界，你就等着瞧吧。 这样的威胁足以震慑住那些低级玩家，让他们乖乖就范。 而方宇答应得如此爽快，纯粹是因为好奇。 他隐隐感觉到一股古怪的氛围，似乎，在玩家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究竟是什么事呢？ 方宇知道就算去问这些所谓的执法者，他们也会缄口不言，但方宇仍然试着问了句: “这是干什么？” 对方只是以公事公办地口吻回答: “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在车上，几名【枪炮玫瑰】公会的成员，也被告知不要说话，否则后果自负。 这些玩家都是从“新手村”刚走出来的菜鸡，一看对方展示【追杀卷轴】，就全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敢吱声。 汽车开动，方宇坐在车内，偷偷观察着窗外街道的情况。他惊奇地发现，仍有大批的执法者如同潮水般往【枪炮玫瑰】的总部大楼集结。 外面是一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诡谲氛围。 街道上，数小时前还热闹非凡的城市，一下子陷入死寂。偶尔有几名不知所以的玩家，也被巡逻的执法者驱散。甚至，就连遥远海平面上的豪华赌轮，似乎，也在这一刻熄灭了。 这一切，都是动荡的前兆。 而这时的方宇还不知道，造成玩家城如此震动，迫使几个平日里有嫌隙大型公会，在极短时间便达成一致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他。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的那个梦。 死者吴奎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倘若他在副本世界丧命，谁也不会为他流下一滴眼泪，更别谈什么影响了。 可是，关键问题是，他竟然死在玩家城。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据玩家城最早一批居民透露，在安全规则下，玩家城内历史上还从未死过一个人。甚至连老死病死的都没有。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玩家城内的时间，似乎是静止的状态。 虽然说也有计时器这种东西，可以记录时间地流逝。但是，时间这个玄妙无比的东西，难道真是那计时器上的数值所能表达的吗？ 其实，玩家们早就已经感觉到了，人在玩家城内，其身体各项机能都是处在一种停滞的状态。 也就是说，在玩家城内时间是不流动的，人们超脱了生老病死，身体永远处在你刚踏入时的状态。 这样一来，玩家城内，就绝不会出现诸如生老病死的现象。 人们无法得知【诡异轮回】究竟动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可以让时间停滞，只能将这一神秘伟力归结为“神的创造”。并因此诞生了一批忠实的信徒，虔诚地信仰着【诡异轮回】至高神。他们相信，一定是神在操纵着这一切，通过轮回拣选祂的使徒。 然而，就在今天，玩家吴奎殒命玩家城，使得长期以来人们坚信的安全规则瞬间被打碎！从这一刻开始，玩家城的历史注定将会被改写。 猜疑的种子已经随着这一消息迅速散播在人们心中。 最先发现吴奎暴毙在公寓内的，是他同一公会的兄弟。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被吓疯了的兄弟，逢人便说。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大公会的密探们很快便嗅到了异常，并在第一时间将死者的尸体运走。 此后不到一个小时，玩家城内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要变天了！” 有的人大胆猜想，“我当初就预言过，玩家城不可能永远安全！总有一天，安全规则将被打破！人们相互信任的基石，瞬间化为齑粉！” “怎么可能？玩家城内怎么可能会死人？这是阴谋！一定是那些大公会联合起来搞得阴谋！开赌船割我们韭菜也就罢了，还在背地里制造恐慌！不知道这次又要搞什么阴谋诡计！” 有的人则觉得这件事纯属子虚乌有，只不过是那些大公会在背后操控的阴谋。 “是谁！是谁干的？有什么目的！动机是什么！谁指使的？想颠覆什么？破坏什么！”有的人则像受到惊吓的疯狗一样乱吠。 而大多数的玩家们，却表现得更为谨慎，他们得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从街上缩回自己的公寓，等待着事件进一步地发酵。 第五十六章 联合公会 在吴奎暴毙不久，几大公会的头脑便从手下密探口中得知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几位大佬都是玩家城的韭菜收割专家，靠着薅小公会以及散人的羊毛发家致富。在玩家城内，他们都是属于金字塔尖上的那一小撮“精英”，他们各自的公会明面上摩擦不断，互有龃龉。但只有公会高层大佬才知道，其实，几大公会的头头脑脑们，暗地里早就勾结在一块，狼狈为奸了。 甚至，他们这些人物还会不定期召开秘密会议，就如何瓜分玩家城这块蛋糕，而进行激烈地“磋商”。 小公会以及散人玩家们可没有这个资格，甚至就连那几个大公会本身的低级成员，也是被宰割的对象。 只有爬到一定位置，进入公会核心圈层，才有可能获得这份“荣誉”。 这一点，与现实世界何其相似！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就算是大公会领袖级人物，在【诡异轮回】世界，也难逃副本任务的“拣选”。即便他们拥有玩家城最好的资源，各种装备、厉害的技能、充足的药物补给等等，但随着等级地提升，副本任务的难度与危险程度也会呈现为“指数级增长”。因此，不少大佬级人物，偶尔也有在衍生世界翻车殒命的情况。 再加上，玩家城内无法生育后代。于是，在各大公会那些权势人物之间，就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圈层文化”。即:公会首脑一般会培养三到五名实力堪用，并且言听计从的玩家组成公会顶部的“圈层”。一旦大佬不幸殒命，那么，圈层内就会进行秘密会议，推举出新的大佬，传承基业，使得公会不至于分崩离析。 当然，关于权力地争夺，也是有的。那些顶部圈层的头头脑脑们之间，有时候也会暗中博弈，更有甚者，直接买凶拍人！利用副本世界干掉自己的竞争对手。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类所发明的那套手腕把戏，就算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两个人，也非得分出一个底层与权贵不可。 至于收割韭菜们的手段方法，那可就多了去了。大佬们有的是资源和办法，让底层玩家们心甘情愿付出自己拿命换来的那点积分。 譬如，在各个“协议外”的小型公会安插眼线，通过资本运作对高阶装备进行收购垄断。一旦发现什么稀有物品挂在拍卖行上面，那些眼线们便会第一时间进行购入，然后由大公会定期举办的拍卖会上，以高价售出。 像【追杀卷轴】，或者【行会令牌】(拥有者可有资格在系统内申请创建公会)，类似这种稀缺的东西，一般都会第一时间被长期盘踞在那的密探抢购一空。 而方宇看中的那柄【吸血魔剑】，其实在他们眼里，压根就不稀罕。装备类物品可替代性极强，虽然是目前最热门的商品，却并不稀缺。 反倒是那些比较神秘的、稀有的技能类、卷轴类，乃至各类罕见药品等等，才是大公会重点争夺的对象。 除了对稀有装备资源进行暗中垄断，大佬们还有许多别的手段收割玩家。譬如开办赌船，威逼利诱一些貌美女子在游轮提供服务。 要知道，不管在哪，美女都是一种极其稀缺的资源。更何况，在人口基数只有百万级的玩家城，就更是如此。 那些大公会的猎犬们，整天都在四处晃荡，嗅探着这方面的资源。一旦被他们看中的女人，便许以重利，譬如，许诺提供可在副本世界提高生存几率的技能装备等等。 一般的女人为了生存，都会咬牙选择妥协。性子刚烈一点的，那些道德沦丧的家伙便会搬出诸如【追杀卷轴】这种令普通玩家闻风丧胆的东西，威胁对方。 在威逼利诱的双重攻势之下，很少有人能扛得住。 掌握了美女资源，赌船生意自然形成良性循环。什么美女荷官在线发牌……诸如此类的噱头，对于那些刀口舔血、夹缝求生的玩家，有着难以抵挡地诱惑力。 除却这些，当然还有别的。永远不要低估大佬们的手腕，也永远不要高估他们的道德底线！只要利益相关，他们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底层玩家在他们眼里，不过只是一些替他们赚取积分的奴隶、牲畜罢了。 因此，比起那些一穷二白，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底层玩家们，这些所谓的“精英大佬”，最怕的就是社会结构发生动荡。 恐慌倘若持续在羊群之间蔓延，很不利于羊毛的生长！ 他们绞尽脑汁制定的“规则”，也会因为玩家城的动荡而变得极不稳定。 所以，玩家城发生杀人事件，最害怕的还是那些头头脑脑们。这里可不像以前在地球，这个地方发生动荡，还可以对资产以及市场进行跨地域转移。玩家城就那么点地方，人口基数也不多，可供收割的韭菜就那么一点。 由此，几位大佬在事件发生后第一时间，便立即启动应急预案，组成了临时联合公会组织，并且，还在极短时间内就此事件组成了“特别调查小组”。 这个小组全是由专业的刑侦人员构成，他们来玩家城以前，便是从事与此相关职业。如今，大佬将他们收编起来，作为资本爪牙，对作案嫌疑最大的【枪炮玫瑰】全体成员，进行专业审讯。 在事件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就有密探报告了【枪炮玫瑰】公会与死者吴奎之间的私怨。甚至连他们之前行会内部的会议内容，都了若指掌，可见大公会的情报能力何其恐怖！ 负责审讯方宇的是一名老刑警，他曾在公会高层面前扬言，只要经他过眼的人，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能看出撒没撒谎，自称“人肉测谎仪”。 确实，在过去，老杨的确有这种引以为傲的能力与经验。他那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只要被盘问者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他都能即刻予以捕捉！ 从受讯者的眼神、语言、肢体动作，甚至是呼吸，都能判断出对方有没有扯谎。 就是说，只要是正常人，拥有正常的情绪能力、逻辑思维、身体反应等等基本要素，可以拍着胸脯说，都难逃他老杨“法眼”地凝视。 第五十七章 麦克 老杨并不清楚，眼前这个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坐姿怪异的家伙，其实早就不是完整意义上的人了。 他内心早已扭曲，灵魂已不纯净，甚至连思维模式，也无时无刻不受到这具【古怪的身体】污染。 在单独审讯室，一束强光打在方宇脸上，有些刺眼，使得他不得不像只猫那样眯缝着眼睛。然而这幽闭的环境，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紧张感，他瘫靠在椅子上，一副厌世表情。 老杨隐没在黑暗中，观察了方宇一两分钟，单从外表实在看不出这个人的底细。 只知道他是一名lv.2的菜鸡玩家，各方面数据普普通通。哦对了，唯独智力属性似乎高于平均水平。 “请坐好！” 老杨低沉而严厉地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响起。 方宇挪了挪身子，但因为身体结构原因，实在无法拥有正常人的坐姿。 他朝对方摊摊手，无奈道:“不好意思长官，我腰有点毛病，太硬了。” 不老实是吧？ 老杨恨恨地想，一拍桌子霍地站起来，伸手就去摁方宇肩膀。 可是很奇怪，这人身体确实十分僵硬，跟个僵尸似的，始终摁不下去。 方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真没骗你长官，我从小身体就有毛病，不瞒你说，就是那个帕金森症，导致身体的僵硬。” 这么年纪轻轻得这种病？ 老杨有点惊讶，不过通过刚才按对方的肩膀，他确实感觉到对方身体僵硬得厉害。 老杨不再纠结方宇的坐姿问题，转而问他: “姓名？” “方宇。”方宇老实答道。 “年龄？”老杨又问。 有关基本信息的话题持续了两分钟，老杨话锋一转，开始进入正题: “在你被带到这里的五个小时之前，你人在哪？” 方宇顿了顿，老实交待: “从公会总部大楼开完会，就回自己公寓了，睡了个觉，洗了个澡，然后……还看了会电视。” 在方宇说话的时候，躲在暗处的老杨死死盯住他，极力捕捉着他的面部表情。 “这期间没有出去过？” 老杨接着逼问。 方宇摇摇头:“连门都没跨出去过半步。” 很遗憾，目前为止，老杨没有从对方眼神，以及细微的面部表情上，捕捉到一丝谎言的痕迹。 一个人在撒谎时，眼神最容易出卖自己。这是老杨作为一名老刑警多年的经验。 可是，他并没有在对方眼中看到任何一丝飘忽不定地迹象，奇怪的是，也没有在对方眼神里看到一般人说真话时的那种坚定。 这人的眼睛……仿佛一潭死水。 老杨继续询问:“具体什么时间洗的澡？用得什么牌子的洗发水？沐浴露？” 这些细节看似跟案件毫无联系，但只有老杨明白，无论是多么聪明的罪犯，多么会隐藏自己，只要谈及细节，不断地追问下去，多半都会露出马脚。 “飘顺牌洗发水。” 方宇不假思索地道，“我没用沐浴露，用了舒肤爽香皂。” “什么时候开始看电视？” 老杨继续探究细节。 对话又持续了10几分钟，方宇对答如流，依旧是一副“累了，毁灭吧”的厌世脸。 老杨有点抓瞎，这个家伙，不像是在撒谎。 人在说谎时所表现的五大要素，这家伙一个都不占。 可是，老杨几十年刑侦经验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家伙哪里不对劲，老感觉有种古怪。 是什么地方古怪呢？ 这个家伙，好像跟他从前审问过的人都不太一样。即便是之前审得几名玩家，都感觉比这家伙要“正常”一些。 老杨绞尽脑汁，又玩起心理战术，通过半胁迫地方式给对方施压。 说起来，这种手段是有违他职业道德的。可是，现在自己早已不是什么老刑警，转念一想也就没必要去纠结这些所谓的原则底线了。 …… 与此同时，在玩家城最高一栋摩天大楼顶层，一间豪华办公室内，正有三名神色冷峻的男女，在讨论着什么。 由于几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眉头紧锁着保持缄默，气氛显得沉闷而又压抑。 一名头发已经花白的中老年男人，手里夹着根雪茄，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眺望着这座城市，目光冰冷，仿佛自言自语地道: “一年前，【追杀卷轴】刚开始出现的时候，也造成过这种大规模的恐慌……” 一名穿着干练，绝美冷艳的女人在一旁接腔道: “麦克，你是说……【诡异轮回】又有什么新的bug出现了？” 花白头发男人冷笑一声: “或许是吧……” 他仍旧眉头紧锁，说话时目光仍然盯着窗外，看也不看女人一眼。 这时，一名同样是西方面孔的年轻人忍不住抱怨道: “这不是破坏游戏平衡吗！该死的轮回！怎么可以纵容这种事情发生！” 麦克抽了口雪茄，吐出几个烟圈，突然转过脸瞪着对方: “平衡？你觉得有我们【车轮之魂】公会存在，这个世界还有平衡可言吗？” 麦克继续教训年轻人: “不，亚克斯，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们的存在，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平衡，轮回才会以这样地方式制衡我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亚克斯沉思片刻，蓦地露出震惊地表情: “天哪！是这样的吗麦克？那我们岂不是有危险了？” 那拥有一张东方面孔的冷艳女子不屑地撇撇嘴: “你太大惊小怪了亚克斯，只不过死了一个人而已，还不至于让我们如此恐慌。” “情绪只会影响你们的判断。” 麦克教训道，“不管怎样，孩子们，这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在【追杀卷轴】刚出现的时候，我们不够重视，认为那只是一个小问题，对我们不会造成威胁……” “就是因为我们的傲慢，才让【地狱天使】的那帮杂种们抢先了一步，垄断了【追杀卷轴】的资源！虽然，近一年我们已在极力追赶，可是，在这方面我们仍然处于被动……” 一提起这个，亚克斯就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那帮该死的杂碎！李的死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说到李，一旁的冷艳女子眼中骤然射出一股仇恨地火焰！ 麦克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并不打算就李的事情深究下去。 毕竟死去的人，就算能力再强，对他、对公会而言，也失去了价值。 盲目地复仇只会带来灾厄。况且，在麦克眼中，根本就不存在仇恨，唯有利益。 “这件事，我们一定要不惜代价，赶在那帮杂种们前面追溯到源头！” 麦克将抽剩的雪茄烟头狠狠摁灭在金质烟灰缸里，眼中射出一股残忍地锋芒。 第五十八章 匿名 老杨又掏出一支烟，躲在暗处划燃一根火柴，橘红色火光映照出他那张严峻的脸。老杨用力吸了一口，顺手将火柴抖灭。 这人他已经连续审问了将近一个小时，此刻仍然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无论从对细节地描述，还是时间地点，似乎都无懈可击。连一丁点谎言的痕迹也没有。 可是，老杨心中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眼前这个面瘫脸，这个油盐不进的杂种，看上去跟别人很不一样。他行为举止僵硬、怪异，说话却条理清晰、逻辑严密，不像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该有的表现。 然而经过反复讯问，甚至是言语中毫不避讳地胁迫，都不曾促使对方自乱阵脚，抖搂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也许真是我想多了？ 老杨不禁对自己的感觉产生怀疑。 或许这家伙就是这样？是个怪咖？ 原来老杨也不是没遇到过那样的人，毕竟干刑警这一行，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会碰到。眼前这个家伙，指不定脑子有点毛病。再审问下去纯属浪费时间，后面还有十几号人在排队等着呢。 “你可以走了。” 老杨指了指门口，突然对方宇说道。 终于结束了吗？ 方宇心头一喜，却并不喜形于色，只是机械地站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喂，等一下！” 方宇指尖刚一触到金属门把手，身后老杨蓦地喊道。 他扭过头疑惑地望着老杨:这狗杂种，又怎的了？ 老杨也不客气，霍地站起来直指方宇的身体，以严厉地口吻命令道: “把衣服脱了。” “凭什么？” 方宇身体的怪异，完全包裹在外套内，就连脖子，也是将衣领竖起从而掩盖住他的古怪之处。 对方突然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让方宇有些恼羞成怒，他压根不想老杨看到自己这副怪异的躯体。 然而越是拒绝，反而越是勾起老杨的好奇心。他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一刻不停地紧盯着方宇的身体，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让你脱你就脱，别他妈给我废话！” 方宇杵在原地，瞪了老杨一眼，脸色阴沉地道: “好啊，你来脱啊。” 没想到，对方会回答得这么干脆。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如果让对方当面展示自己的“残疾”，当事人一般不都会感到莫大的羞辱，甚至是愤怒，并严词拒绝这种无理的要求吗？ 老杨倒不是想看方宇身体的疾病，而是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人长及脚踝的黑色外套之中，必定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按照老杨的性格，倘若这次不看个究竟的话，那么下次，也会找机会补偿回来。他就是这样，只要心里面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疑惑，就非得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不过，这家伙让我去脱是几个意思？想偷袭我？ 根据玩家城的安全规则，当玩家有可能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时，【诡异轮回】系统便会自动识别，并进行干预，使伤害趋于无效化。 而像普通地肢体接触，诸如拉扯、束缚，或者相互地推搡、辱骂，这种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方式，并不受到限制。 因此，在玩家城内，想要通过某种方式限制某个玩家地行动自由，理论上是可以办到的。只是操作起来，非常需要技巧，不能对玩家造成被允许范围外地伤害。 “你自己脱就好了。” 老杨并不想靠近这个丧门星般的家伙。 他老觉得和这个阴沉的家伙离得太近，心里面很不踏实。 这人给他的感觉相当诡异。 方宇并不想反抗，反抗也没有用，外面走廊站着七八号人呢，级别都比他高，很容易就能将他束缚住。想强行冲出去，也不太现实。 况且，就算让对方看看自己身体的古怪，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他又无法查看这具身体所隐藏的属性。 就说是【诡异轮回】给他造成这一结果，为了不让人觉得自己怪异，一般别人问起，往往会用疾病这个借口去掩盖。 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前前后后考虑了一遍，方宇刚要伸手去解外套纽扣，这时房间内突然传出“滴”地一声锐响，紧接着就看到老杨低头查看手腕处的屏幕。 几秒钟过后，老杨猛地从暗处挪了出来，几乎看也不看方宇一眼，便与他擦肩而过，步履匆匆地走出去了。 对方虽说极力掩饰，表情管理得也很高明，但方宇到底还是从对方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慌乱和震惊。 究竟发生什么？竟使得他抛下审讯，径直离去？看样子，还相当急切？ 方宇左思右想，也无法确切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推门而出，意外的并不受到任何阻拦，很快来到街上。 老远就望见老杨躬身钻进一辆黑色高级轿车里面，车子一声轰鸣，便如同离弦之箭那般蹿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街角。 “看那轿车的急切程度，确实像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方宇心中有了些许判断。 不过此时此刻，他还要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办。 他信步走到一条僻静小巷，花掉1点积分，从系统商城购买了一辆相当酷炫的黑色机车。跨坐上去，方宇驾驶着机车，穿梭在城市街道，往自家公会总部大楼疾驰而去。 很快，他便抵达目的地。将机车停好，方宇戴着头盔走进行会总部大楼，先是在位于一楼的自动售卖机上，花10点积分购买了一件便宜货，再以1000点的价格匿名挂上去，完成这一波操作后，他扭头离开。 回到公寓，方宇就立即匿名给张毅发送了一条讯息:人已死，请兑现你的诺言，去…… 这之前，方宇其实已经了解过，通过【诡异轮回】系统发送的匿名信息，还包括匿名购买、出售等等，全都无法溯源。 因此，方宇的这一系列操作，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安全的。没人会把杀人事件同他联系起来。 不到一会，他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 “你究竟是谁？” 方宇当然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转而回复:“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兑现你的诺言，否则将会招致你无法承受的后果……” 对于威胁自己公会老大这件事，方宇倒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第五十九章 复活魔药 “你威胁我？” 张毅发来一条信息。 他毕竟是一个行会大佬，经历过风浪的人物。 方宇无心与他周旋，只道:“人是我杀的，打钱。” 张毅这只狐狸却并不正面回答问题，转而顾左右言他: “你是我们公会的兄弟？” 方宇一看就知道张毅这是在给他下套，要说不是，那正中他下怀。 他肯定会说:那不好意思哦，这个赏金只针对本行会兄弟。 倘若说是，那方宇的真实身份，就基本上被对方锁定了。 看来这个张毅，年纪不大，心机着实不浅。多跟他废话下去，迟早得露出马脚，方宇于是故意含糊其辞回了句: “你猜？” 不待对方回复，便又发去一条消息: “这件事，你是始作俑者，我只要去【车轮之魂】那边抖落点内幕消息，没你好果子吃！” 讯息发出，方宇立即掐断了联系。 仅仅几句话的功夫，就险些陷入对方的话术圈套，想必那张毅的智谋，也非比寻常。 方宇躺在床上，仔细考虑着今天发生的种种事件，分析自身处境。 从张毅的立场判断，他很难拒绝自己的要求。 拥有这样一种堪称bug的技能，一旦身份暴露，只会造成两种结果。 一是被各个公会当作资源疯抢。 二是联合公会达成一致，铲除自己，以求所谓的“游戏平衡”。 方宇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更大。现在的自己，就如同这个世界诞生的第一枚核弹。只要被某个公会掌握在手里，对其他公会必然形成威慑局面。 然而第二种可能也不是完全没有。 总会有些头脑发热的疯子，认为方宇的出现威胁到了玩家城的安全，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游戏平衡。 但他们却没有考虑过，事实上，真正打破【诡异轮回】世界平衡的，是那些只手遮天的大公会！大资本！ 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在他们的暗中操纵下，普通玩家命如草芥而不自知，沦为被收割的韭菜却还在为大资本摇旗呐喊。真是可笑至极！ 方宇觉得，或许正是因为那些大公会垄断资源，才促使他这种bug一般的技能诞生，其目的就是为了对大公会形成威慑。 想必后期，类似的东西会层出不穷，并以这样的方式，逐步瓦解那些大公会对整个玩家城地操控。 这么一想，自己不就成了那些大公会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想到这方宇不禁打了个寒噤，内心陡然升起一丝恐惧。 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想做掉他的人，只需要在他进入副本世界时，使用追杀令即可。 正寻思间，1000点积分突然到账，令方宇精神不觉为之一振！ 1000点积分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要完成多少个副本任务，才能获得如此丰厚的奖励？ “看来这个世界与原来那个一样，老实本分、兢兢业业工作的人，永远都是被压榨、被宰割的对象，反倒是投机取巧、玩窍门、踩灰线的人，赚得盆满钵满……” 看着高达1922点积分余额，方宇不禁感叹。此刻的他，已然成为同级别中的“顶级富豪”。 …… 而与此同时，在【车轮之魂】总部大楼的地下秘密会议室中，各个大型公会的头头脑脑们，正围在一张病床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那人。 “这是……” 一位老者指着床上的“尸体”，震愕不已。 “这是【复活魔药】在起作用……” 见多识广的【车轮之魂】公会大佬麦克斯韦双手环抱，锐利的目光紧盯住“尸体”的脖子。 那原本是一道触目惊心的创口，喉咙被捅了对穿，就连气管都已刺破，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此时此刻，那致命的创口，正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慢慢修复着。 “呵呵，想不到这价值上万点积分的【复活魔药】竟然在这家伙手里……可惜，可惜了啊……” 罗文明一脸戏谑。 这【复活魔药】，乃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药水。迄今为止，在整个玩家城，明面上只出现过8瓶。 这东西有价无市，获得此药的幸运儿，根本不会将自己拥有魔药的事告诉第二个人。 拥有一瓶【复活魔药】，就等于拥有了第二次生命。只要在濒临死亡时使用魔药，就可在死后复活。 当然，这也是有一定限制条件的。 倘若身体被完全毁灭，那么即便是拥有【复活魔药】，也无济于事。再者，根据伤情不同，复活的时间也有长短。 吴奎身上这颗魔药，本来是李子涵的。 而李子涵这个幸运儿，拥有魔药的事，只有张毅知道。那还是李子涵刚进入玩家城，并不清楚魔药的真正价值，而意外透露给张毅的。 张毅得知此事，便极尽拉拢，希望能从李子涵那里，获得魔药。 可李子涵也不是傻子，得知魔药真正作用后，便守住这个秘密，不再让第三个人知道。无论张毅私底下怎么威逼利诱，李子涵都没有交出魔药。 毕竟，谁会傻到将自己第二条命卖给别人呢？ 就算是1万点积分又如何？能买来一条命吗？ 【地狱天使】公会的老大俾斯麦更是公开以2万点积分的价格收购此药，但谁又会傻到将自己拥有魔药的事告诉一个杀手组织的头目呢。 吴奎这小子能够得到这个消息，完全是因为他有一项特殊技能，可以“偷听心声”。 他利用这项技能，接近各个行会的大佬，窥探秘密，并由此得到不少有价值的情报，获利颇丰。 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从【枪炮玫瑰】的老大张毅那里，“偷听”到了李子涵拥有【复活魔药】这一惊人情报。 于是，他不惜耗费全部积蓄，购买了一张【追杀卷轴】，伺机而动。 要想从别人手里得到【复活魔药】，条件相当苛刻。必须先致对方以死地，而后在对方临死前试图使用魔药的瞬间，将其击杀。 而且就算杀死对方，魔药爆出的几率也不是百分百。 可是就算机会渺茫，但魔药的诱惑实在太大，使得吴奎不惜血本，铤而走险。 由此，他便利用【追杀卷轴】，偷偷潜入李子涵的副本任务，在其落单后下手。 这件事吴奎早已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所以行动时干净利落，在李子涵取出魔药，还没来得及使用时，就将其绞杀。 不得不说，吴奎这小子运气也是真不错，居然真的让他得逞。 第六十章 录像 然而百密一疏，让吴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袭杀李子涵地过程，却被其一同执行副本任务的队友目睹，并且暗中记下凶手的形貌。 顺利返回玩家城后，这名队友便在第一时间将此事上报给了老大张毅。 张毅并不清楚吴奎的真实目的，因为李子涵拥有魔药之事，除了他以外，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起初只是认为李子涵因为副本演绎地冲突，而遭到暗杀。这样的情况在玩家城时有发生，有时候【诡异轮回】世界会出现多人副本游戏，双方相互攻伐，胜利一方才能完成剧情演绎的基本要求。 不过即便如此，自己行会的兄弟被人屠戮，张毅不可能坐视不管。 只是可惜了那傻子身上的【复活魔药】，怕是都来不及使用吧？ 张毅花钱请来专业画师，按照目击者的口述，绘下凶手形貌。虽然凶手在杀人时戴着口罩，但是他的身高体态，都被画师描摹下来。 之后张毅便将画交给地下情报组织，利用他们构建的玩家数据库，进行比对。很快，即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当然，这一波操作也花费了张毅不少钱。 不过他不得不这么做。行会一名高层被人袭杀，又是在另一名兄弟的眼皮底下，倘若他这个当老大的不做点什么，只怕以后人心离散，更加难以驾驭。 而所谓的悬赏缉凶，本来只是张毅想出的逢场作戏之策。就算得知凶手是谁，那又能怎样？ 只能寄希望于以后，行会兄弟碰巧与仇人进入同一衍生世界，执行任务，又正好碰巧实力强过对方，便可大仇得报。 直接买个【追杀卷轴】？等那厮进入副本世界后追杀过去？ 那是不可能的。 【追杀卷轴】这玩意贵得离谱，若真要大家凑份子去买一张，恐怕谁也不愿意。因此也就没人提起卷轴这一茬。 为了生存，玩家城谁不极度自私？要想从他们身上抠个10点积分出来，集资复仇？只怕比登天还难！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方宇出现了。他正好拥有梦中杀人的技能，准备试一试效果，机会就摆在了他面前。 1000点积分对于张毅这个级别的人物而言或许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方宇这种底层玩家，不说1000，就是500也足以让他铤而走险。 毕竟积分越多，就能够拥有更好的技能装备、药水，生存下去的几率也就越大。 在生存面前，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不过那个时候的方宇，也许并不知道，他的决定，正在将他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甚至令他一度成为这个漩涡的中心。 吴奎的伤口还在愈合，需要时间，此刻他仍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中。 不过等他一旦醒来，联合公会必然会要求他说出遭遇袭杀的凶手是谁。 在梦境中袭杀吴奎，方宇虽说戴了面具，但是他的身高体态，以及特殊的肢体动作，都将成为别人寻找他的契机。 玩家城就那么大点地方，根本逃无可逃。况且根据联合公会所掌握的情报，肯定会第一时间筛查【枪炮玫瑰】行会成员。 而对于这一切，方宇仍然蒙在鼓里。他机关算尽，就是没想到吴奎居然会复活，甚至连【复活魔药】这种东西他都不知道。 此刻他还沉浸在那1000点积分的喜悦中，想象着购买点什么装备技能，武装自己。 “【吸血魔剑】！” 那是方宇垂涎已久的东西，他恨不得立即出门，去行会售卖机把剑买回来。 可是转念一想，又犹豫了。 “按照张毅那老滑头的行事风格，各大拍卖行必定早已他的遍布眼线……” 方宇猜得没错，张毅当然不会那么傻兮兮的，就把1000点积分拱手送人。 他之所以那么爽快，其实也是在赌。 他赌给他发匿名信息的人，是个没什么经验的新手，这点通过对方急于索要赏金就可以看得出来。 按照一般人的逻辑，在得到一笔横财以后，必然会大肆消费。于是乎，张毅便放出暗哨，在各个公会的拍卖行，但凡看到一个行色匆匆、谨小慎微的人走进拍卖行大宗消费，便立即向他报告。 方宇差一点就着了道，幸而智力提升后的他，在作出决策时更为谨慎，才避免了这种低级错误。 “最近外面不怎么太平，能不出去还是尽量不出去算了……” “想不到杀人事件会在玩家城引发如此巨大地震荡……” 方宇确实有所疏忽，只因他初来乍到，对于玩家城的整体局势还不够了解，因此没办法作出准确判断。 但现在的他，也能感觉得到，联合公会正在穷尽一切办法，要把他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 外面的风言风语，对方宇的评价也是一边倒。都说他是破坏游戏平衡的“无耻之徒”，必须逮出来，先好生关押，等到进入副本世界后，在派人拿着【追杀卷轴】跟进去，就地正法。 更有甚者，简直把方宇形容成了一个“恶魔”。说是【诡异轮回】世界的原生土著，隐藏在肮脏污秽的角落，卑鄙下贱的眼睛随时随地寻找杀戮目标。 还有说这样的“恶魔”不止一个！正在集结，准备对所有幸存玩家发动一场战争！ 巨大的恐慌在玩家城迅速蔓延，大多数人由于掌握的信息、资源有限，都显得有些“愚昧”，对那些子虚乌有的魔怪传言深信不疑。 只有那些大公会的头头脑脑们，这个世界的顶级玩家，才能在巨大的震荡中保持冷静，按照逻辑去捕捉这一事件的蛛丝马迹。 在动荡不安的日子里，方宇就像一头蜥蜴宅在公寓，闭门不出。有时候保持一个姿势好几个小时不动，有时候又打开电视，观看着里面无聊的电视节目。 很快，一周的短暂休憩即将结束，方宇第三个副本任务，即将开启。 不过宅在家里的这段时间，他也不是一无所获。他在那无聊的电视录像中，似乎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第六十一章 探险者 方宇意识到，电视录像中以第一视角穿梭在幽闭空间的探险者，似乎全是活生生的“人”，在演绎着“真人秀”之类的节目。至于他们是主动还是被动，就不得而知了。 频道a中，探险者操着一口方宇从未听过的古怪语言，不断地自言自语，不时发出惊恐地尖叫，绝望地嚎啕。在宛若迷宫般的建筑空间内来回“探索”，像是被困住的人在极力寻找出口。 遗憾的是，这神秘诡异的幽闭空间似乎没有出口，那人绕来绕去，眼前的场景却总是千篇一律。建筑格局、楼层高矮、每一堵墙壁、每一个折角，都完全相同。人处在这样密闭的空间，甚至连自己是否在原地打转，都无从辩明。 若是自己被投放在此，恐怕也将束手无策吧？ 方宇的心猛地一缩，不禁打了个冷颤。 虽听不明白录像中人那古怪的语言，但通过他地腔调，方宇仍然能够感受到对方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被困在这多久了？ 不得而知。 不过这位探险者随身携带着背包，曾在镜头下将背包打开，清点补给。 他有一个形状怪异的容器，里面大约还剩几百毫升的绿色不明液体。食物则装在一个方形金属盒中，是一种黑色果冻状的压缩物。 食物储备情况不容乐观，从他每次进食地频率与量来看，大概是支撑不了太久的。 此外，背包内还有一些零碎物品，像一截绳子、一张黑色卡片什么的，甚至还有一本黑色封皮的古老书册。册页中的文字相当怪异，方宇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像是某种古老的象形文字，印刷方式更是毫无章法可言，似乎是直接喷在纸面上。 他为什么从来不把镜头对准自己？ 方宇靠坐在沙发上，连续数小时对频道a探险者进行观测，脑中不禁涌出这样的疑问。 他看上去有点像人类，但又不全像。因为从他手套形状判断，他的手似乎与人类具有很大不同。确切来说，那更像是一种蹼。 他的脚目前为止还未在镜头前暴露过，但方宇猜测，其脚掌的形状大概与手无异。 真是奇怪啊。 这究竟是人类？还是别的物种？ 越是盯着录像看下去，方宇脑中的困惑就越加深沉。 这片子究竟是什么意思？试图表达什么？为何在玩家城的电视节目中，会出现这种古怪的录像？频道a中的这位神秘探险者，又是谁？ 怀着这样的困惑，方宇将频道调换为b，希望通过类比地方法，从中窥探出一丝线索。 频道b地拍摄方式，与频道a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频道b的录像中，建筑形状不再是单纯的直角，而开始出现圆形拱门。墙的颜色不再是令人压抑的灰黑，反而呈现出另一种晦暗的哑白。 形状与颜色地改变意味着什么？ 很快，方宇的疑惑便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解答。随着频道b探险者不断深入，四周哑白色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晦涩的涂鸦。 涂鸦是令人不安的血红。 就好像有人直接切断自己的手指，利用涌出的血液在墙上作画。 因为线条的边沿，留下了大量往下滴落的血痕。 整幅涂鸦的寓意非常模糊，有点像初拿画笔的孩子在墙上胡乱涂抹的锥形生物，其四肢细长而扭曲，头顶长有触须般的肉芽，尖端则是喇叭形状的红色器官。 在这涂鸦的一侧，还勾勒出一个箭头，并且在箭身部位斜着划了一道。下面有一段古怪的象形文字，方宇根本无法解读。 “禁止入内”？或是“危险！请勿靠近”？诸如此类的吧？ 创作者或许因为时间紧迫，只能匆匆留下画作，作为对后来者的一种暗示抑或警告？ 频道b探险者在涂鸦前驻足观望了一会，嘴里嘀咕着与频道a探险者同样怪异的音节。两者的语言似有共通之处，却又并不完全相同。听上去好像是同一语系下的不同分支。 沿着绘有血色涂鸦的墙面继续往前，不远处蓦地出现一个更为高大的半圆形拱门。并且，黑暗之中似乎隐约传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地尖啸声。 那门洞后面如同深渊般的幽暗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频道b探险者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随之变得非常急促。 他踩着相当谨慎地步伐，提心吊胆地靠近过去。与此同时，头顶光源驱散掉前方的黑暗，探险者很快来到那半圆形拱门前，镜头随之一转，方宇与他一齐发出惊叹。 “操。” 只见那拱门内，五米开外又是一道一模一样的拱门，再五米，又是一道，再五米，又是……如此往复循环，如同镜像一般，深邃无边。 此外，在每一道拱门两侧，另外还有两道相同的拱门，无限延伸下去。就是说，无论前后左右，全都是往内延伸而没有尽头的拱门，宛若一座精心布置的迷宫。 进或者不进？ 探险者踌躇不前，嘴里念叨着什么，听语气似乎正在努力说服自己，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听得出来，频道b中的这位探险者，其神经已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 作为旁观者，方宇倒是巴不得他赶紧进去，好一探究竟。 特别是那黑暗深处隐约传出地尖啸，似乎具有某种蛊惑人心的魔性，仿佛来自地狱深渊地呼唤。 探险者果真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之物地召唤，原本不断往后畏缩地脚步，竟伴随着那犹如魔音般地尖啸声不断增大，而开始朝前行进。 极度紧张的氛围早已溢出屏幕，寒气逼人，迫使方宇的身体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这一刻，他就像是与录像中的探险者合为一体，共同面对接下去的未知凶险。 频道b的探险者这时不知从哪摸出一截黑色短棍，脚步试探着往前深入。 每隔五米，他都要停下来仔细聆听一番，直到确定那古怪声地来源，这才重新调整方向，继续前进。 每一道半圆形拱门后面，都是一条无限延伸的长廊。且每前行五米，这种幽邃的长廊就会多出数条分叉，无穷无尽。 探险者头部的光源起初还能探照十米开外的范围，然而随着他不断深入进去，里面的黑暗似乎越来越浓。头灯的探照范围急遽下降，很快便不足五米。 第六十二章 教授 “滋滋……” 频道b中的探险者在“镜像拱门”之间持续穿梭一小时后，一阵如同电流般的噪音突然出现。 探险者急忙循声而去，在由无数半圆形拱门组成的长廊间疾速奔跑。 踏！ 踏踏踏踏！ 脚步声在空旷幽深的长廊回荡，与探险者急促地呼吸一齐，将紧张的氛围推向极致。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去追逐那怪异地电流声，最终仍然一无所获。无尽的长廊将他吞没，探险者已深陷迷宫，无法逃脱。越来越浓的黑暗让他的胸口憋闷，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最终，探险者嘟囔着停止奔跑，颓然瘫倒在地，双手掩面，发出绝望地呜咽。 真可怜啊。 目睹探险者一次次地尝试均以失败告终，方宇的情绪不禁受到对方感染，深沉的无力感瞬间席卷身心。再往下看，方宇抑郁症都要犯了。 “好绝望的氛围……” 方宇呆呆地望着电视中因情绪崩溃而发出怪异呜咽声的探险者，一时间竟有种同病相怜的味道。 “即便已经耗尽全力，却仍旧无法逃脱出去……” 长久以来，因受到【古怪的身体】持续不断地精神污染，方宇的人性已趋于泯灭边缘。直到此刻，目睹一个绝望的探险者在拼命寻求出路，方宇忽然感到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脑海中猛地蹦出那个他已逃避许久，并自认为早已遗忘的灵魂拷问: 我，还是个人吗？ 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竟让方宇身心如同电流滑过一般，猛地打了个寒噤。 “失去食欲，没有x欲，就连人性似乎也在逐渐沦丧……如此异化的我，还能称之为人吗？” “此刻的我，难道不是完全凭借着本能与兽性在行动吗？” “所谓人性的光辉，好像已经丢失得差不多了，现在的我，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诡异轮回】把大量玩家召集至此，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类似的问题注定得不到解答，方宇却因此而感到头部一阵钻心刺痛，不得不停止了这方面地思考。 频道b的探险者重新站立起来，他停止呜咽，重振旗鼓，又开始涉入黑暗，苦苦寻找着出口。 方宇将电视关闭，以手托腮，像只冬眠的蜥蜴一动不动地望向窗外，脑中陷入一片空茫。 两小时后，他才恍若隔世般的惊醒过来，匆忙点开系统，主动联系了张毅。 他想问问关于电视节目的事。 张毅好歹是一会之长，人脉也广，肯定比自己了解的多。 不料刚与对方建立联系，就听闻一连串令方宇感到爆炸的消息！ “什么！吴奎没死？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哦？你说他复活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方宇一脸错愕地敲打着信息。 张毅倒也并不隐瞒，直接把他所掌握的情报无偿分享给方宇，并告诫他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暂避风头。因为一旦吴奎苏醒过来，作为在玩家城制造了极大恐慌的祸首，方宇无疑将会受到全城通缉。 张毅关切地语气似乎发自真心，但方宇并不相信他: “躲？往哪里躲？” 张毅回复:“往海上躲，但也容易暴露，我有个地方可提供给你藏身……” 果然，这老狐狸不会安什么好心。他每下一步棋，都具有极强的目的性。 对于张毅非常周到地“安排”，方宇礼节性一笑: “呵呵！多谢，真是让你费心了。” 张毅秒回一个困惑地表情: “？？？，兄弟这话什么意思？信不过我张毅的为人？” 方宇懒得和他虚与委蛇，直接回道: “现阶段，我并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自曝身份，包括你……这件事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处理，你不必操心。” 张毅急道:“千万别去！【车轮之魂】的恐怖，你想象不到！” 他推断方宇是想直接摸上门去，杀人灭口。 要避免身份曝光的危险，杀人灭口是方宇唯一的选择，而且要快！找上门去当然是非常愚蠢的行为，方宇有更好的方式。 在即将掐断联系前，他再次重申了自己对电视节目的好奇，希望张毅能够提供一点有价值的情报。 “那个吗？”对方以疑惑地口吻回复，“竟然对那种东西感兴趣，你还真是个怪人……” 收到对方这种毫无价值的消息，方宇耐心全无: “再见！” “去找龙教授！” 张毅急了，慌忙发来一窜信息，“龙冠军教授！他是这方面的专……” 咔。 “抱歉，对方已终止聊天。” “操！” 张毅暴跳如雷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一脚踹翻茶几，一对“价值连城”的鸡缸杯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操操操操操！” 表情狰狞着破口大骂，脚连续在地板上跺了数下，直跺得腿脚发麻，张毅这才从气头上恢复一点理性。 与那个神秘的家伙单方面联络，让张毅感到太被动了。 即便他已经绞尽脑汁，却仍然套不出对方任何有关身份的信息。更别谈什么拉拢对方加入自己的阵营了。 “噫！狗杂种！狡诈得很！” 张毅抖出一根华子，叼在嘴角点上火，狠抽一口压住火气。 在和对方短暂地交流中，张毅不止一次暗中设套，气人的是对方每次都能狡猾地避开，非不往套子里钻。 “不过，嘿嘿……幸亏老子还有一套！” 张毅脸上逐渐露出一个相当猥琐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他从不在手下们面前显露，只在无人的时候孤芳自赏罢了。 他很快接通了龙冠军，将引蛇出洞之计灌输给对方。 哪知道这龙冠军也不是吃素的，一张嘴就要500点酬劳，气得张毅牙齿发酸。 不过有求于人，他只得耐住性子，和对方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150点积分的价格达成此次交易。 “您放心！只要那家伙一联系我，就按您说得去办！” 龙冠军收到50%酬金，嘴脸当即一变，身为符号学与神秘学的资深研究者、前杜克大学生物与计算机领域的客座教授，他放下了傲慢与偏见，在张财主面前露出卑躬屈膝之态。 过去，教授一向视金钱如粪土，然而今非昔比，为了筹措经费，使【诡异轮回】世界的研究项目继续下去，龙教授不得不放下身段，以保证自己的生存与研究。 “况且，听张财主口述，那家伙和我，还有点‘臭味相投’呢，嘿嘿……” 龙冠军有些按耐不住激动，在他那潮湿阴暗的地下实验室里兴奋地搓了搓手。 第六十三章 实体 龙冠军是一位矮墩墩的老头，自称华国某重点大学名誉教授，杜克大学客座教授，主攻物理与计算机技术。其人不修边幅，爱穿白色背心与人字拖，其形象可参考火云邪神。 自从进入玩家城以来，便四处活动，以“科研”名义向各大公会索要研究经费。 起初自然碰得一鼻子灰，无人搭理，将他视为江湖骗子。直到他根据玩家城现有的装备体系，捣鼓出几套所谓的“最佳装备搭配法”，并迅速风靡，这才为他挽回一点尊严。 之后没多久，龙教授又将研究重点放在了电视录像上。 那古怪而枯燥的录像，没人会去过度深究，只有龙教授，为之深深着迷。 “这奇怪的录像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 龙教授提出他的质疑，并呼吁各大公会能够提供科研经费，助他破解其中隐藏的“密码”。 龙教授将录像称为“密码”，并专门为此撰写了一篇有关研究方向的报告。首先，他提出观测理论。认为要想破译录像中隐含的“密码”，就必须对8个频道的录像进行全天候地持续观测，并在观测的同时做记录，以24小时为一个节点，进行比对分析。 其次，还应对玩家城所有玩家的任务情况做出系统地统计与归纳，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应该说，各大公会对龙教授的科研精神是持鼓励态度的，至于经费方面嘛，就……多少有点强人所难了。 不过还真有少数几个公会头脑，对龙教授的研究方向颇感兴趣，多少提供了一点项目资助。 而张毅便是龙教授这几位金主之一。 “教授！快！你快上来看！频道e出现新的实体！” 一个激动无比地喊声传入地下室，将正在思考的教授震醒过来。 “什，什么？新的实体？！” 龙教授同样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忙踩着人字拖“踏踏”往上奔蹿。 楼上是一个被称为“观测室”的房间，以放置电脑的方式，沿着墙壁均匀摆放着8台电视机。8位形容枯槁的观测者，此刻正围拢在频道e的电视机前，满脸错愕地盯着录像。 只见录像中，探险者正在发疯般地奔逃！拍摄画面也因此剧烈晃动着。探险者嘴里不断发出惊恐地尖叫，在他身后不远处，紧随而来一阵相当恐怖地咆哮声！ 教授几个箭步冲上前去，厉声喊道:“记录！记录！别忘了记录！” 此刻这才有人反应过来，急忙操起一部录像机开始录屏。 这帮糊涂蛋！实体都已经出现了，连记录都不做！ 教授在心里骂骂咧咧，眼睛却紧缩起来，牢牢盯死在电视机上。 这是自研究开始以来，录像中出现的第三个实体。 不容易啊。 看着录像中被吓得失声尖叫的探险者，教授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所谓实体，就是录像中除了探险者以外的不明生命体。 虽然不清楚实体究竟是什么生物，但发现新的实体，无疑对研究项目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至少在拿着录像去索要经费的时候，都会比平时更加顺利。 “观测室”一共配置了17名工作人员。除了16名【12小时两班轮换工作制】的观测者以外，教授还为自己聘请了一位专职助手。 此刻端着录像机进行录屏工作的，就是助手秦俊豪，他同样难掩激动，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录像机颤抖。 实体出现的时间仅持续了2分36秒，但是要比前两次稍长一些。探险者被实体杀死后，地上只遗留下一滩血水与残肢断臂，录像随之陷入黑屏状态。 每一次探险者死亡，电视录像都会出现黑屏，时间长短不一，直到新的探险者出现，录像才会重新开启。 “怎么样？都录下来了吗？” 教授看着自己这位助手，激动得把脸凑上去，迫不及待地命令对方赶紧播放录屏记录。 很遗憾，这段录屏并没有捕捉到实体的任何画面。只有极度惊恐的探险者在宛若迷宫般的内室慌乱逃窜，镜头晃动不已，很快他就被追上前的实体杀死。 “赶快描述！” 教授咆哮着猛然暴起，一把揪住频道e的观测者，怒视对方。 显然，在实体刚开始出现的那一瞬间，探险者视角的镜头下，总是可以捕捉到一闪即逝的模糊画面。 只可惜，观测者没有提前预警，错失了那珍贵的镜头。 现在，只能通过观测者的及时口述，描绘下频道e中所出现的实体大概特征。 “是，是一个细长的家伙……” 观测者努力回忆道。 教授立在一旁，手中握着纸笔，边听边画。 “有点像一根黑色的面条……” 观测者不太确定地道。 “面条？” 教授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观测者喉结滚动，吞咽着口水: “就像是一根煮熟的面条，黑色的，弯弯曲曲……画面太短了，实体只出现0.5秒，我……” 他露出委屈的表情，希望能够得到教授的理解。 “你再好好想想！” 教授紧紧捏住纸笔，气得浑身发抖。 这些人办事太不靠谱了！亏得我还给他们开2点积分一天，这么高工资！ 全在糊弄我！ “想不起来，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教授很不客气地吼道。 现在，为了能够更准确地记录下实体，他不得不采取一些不耻手段。 那名观测者立即大惊失色，毕竟，这样高薪的工作，在玩家城可不好找！给罗文明那个资本家刷12小时的碗，也才0.3积分！ “啊……想！我想……” 激动不已的观测者用力揪住头发，冥思苦想。 实体出现的时间实在太短促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即刻消失不见。要是探险者不那么慌乱，就好了。 “对了！它的头部有……有一个可收缩的红色器官！对！应该没错！我记得它朝镜头这边‘看’了一眼，口器急遽扩张……里面好像还有好几层环形细牙……这个不太确定……不过口器肯定是有的！” 频道e的观测者慌慌张张地陈述道。 与此同时，教授手中挥笔如飞，很快在纸上绘出了一幅草图。 他将稿纸提在观测者面前，严肃地问: “你看，是这样的吗？” 第六十四章 杀人灭口 教授所绘乃是一只黑色蛇形生命体，但头部却是呈暗红色的环形口器，分为三层。观测者眉峰紧蹙，仔细盯着这张草图，努力与记忆中的画面进行比对。 “是……哦不！我记得好像……这只是它的头部！对！应该是的，当时它只露出一截，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部位，藏在门洞里面……” “这么说……它还有身体！” 教授攥紧纸笔，眼中射出贪婪的火焰，立即在黑色生命体尾部画了一段虚影。 观测者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又摇头。 教授叹了口气，对对方脑子里的东西已不抱任何希望。 他捏着这张图纸，悻然离去，回到自己楼下的私人工作室。 在工作室的墙面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草图、符号、录像中曾出现过的诡异涂鸦、古怪的象形文字，以及一些相互连接的线条。 此刻教授的目光落在了最上面，那儿并排钉了两张十分怪异的稿纸，正是教授根据前两次出现的实体形貌特征所绘制的草图。 第一幅草图画得是一具肢桶形不明生命体，它的下部有数十条类似章鱼的触须，没有头部，或者说它的身体与大脑结构生在同一部位。触须尖端则是可以像花瓣那样绽开的器官，根据当时的影像显示，这花瓣形红色器官，不仅能够支撑肢桶形身体进行快速地跳跃，还会喷射出一种暗黄色的高度腐蚀性液体。编号c-011号探险者，正是死于这种高腐蚀性溶液地攻击。 而根据其速度与攻击方式，教授将肢桶形生命体的危险等级定为:lv.6，意为“可控级别”。 与之相比，第二幅草图就显得诡异得多。那完全是一团黑色的雾状体，只有两个红色“眼睛”隐约可见。 根据观测者的记录，编号f-07号探险者在被黑色雾气所笼罩后，竟完全消失掉了。 由于这团黑雾实在过于诡谲，单从视频记录来看根本无法作出任何有效判断，因此危险等级不明，教授暂时将其定义为“失控级别”。 接下来，教授将手中的草图贴了上去，与前两幅图并列。 他随即往后退了几步，保持一定距离紧盯着墙上的三幅草图，以掌托肘，另一手以“八字形”摩挲着下巴，眉头紧锁。 在第一幅草图下方，c-011号探险者，被教授绘制成“蛙人”的形象。这是他根据录像中出现的c-011号探险者的手部特征，所画的概念图。因而“蛙人”的头顶，标注着一个大写的“？”号。 教授对电视录像的观测与记录已经持续半年多时间，各个频道的探险者都换了好几波，然而除却几个基本信息以外，教授的研究并没有取得显著的成果。 研究进展得相当缓慢，实体影像极难捕捉，更加难以界定它们究竟是什么。这让教授不禁感到一丝挫败，但他并非那种在研究领域遭遇困境就轻言放弃的人。即便经费问题一直得不到有效解决，答应资助他的几位金主也在两个月前减少了经费支持，可教授仍旧十分固执的认为，这个项目研究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想要探究【诡异轮回】世界的终极奥秘，就必须对一切无法理解的事物进行持续性地深入研究，这是教授一贯秉持的学术宗旨。 况且，教授在原来那个世界，还有未了的心愿，比起大部分早已随波逐流的玩家，教授对“回家”仍然抱有执念。 点燃一支香烟，教授猛地抽了一口，望着墙上的黑色“面条形”生命体，陷入深沉的思索…… …… 麦克粗壮的指节夹着点燃的雪茄，用嘴狠狠嘬了一口，喷吐出浓浓的烟雾。 究竟是谁干的？通过什么方式？ 望着床上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吴奎，麦克在心中质问自己。 难道说，【车轮之魂】公会的影响力，已经大到令【诡异轮回】世界无法容忍的程度了？ 确实，在【诡异轮回】世界中，【车轮之魂】这个巨无霸，几乎占据了一半以上的资源。其中包括已有的积分点数、各类装备、药水、神秘卷轴、技能，以及整个玩家城来钱最快的几个商业项目。 罗文明毕竟只是一个开餐馆的，除了积分点数以外，并无与【车轮之魂】抗衡的力量。 唯一敢于叫板【车轮之魂】的，就是【地狱天使】那帮杂碎！不过他们势单力薄，在麦克眼中，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他，麦克斯韦，才是玩家城最有权势的人物。 然而，【诡异轮回】似乎逐渐意识到，整个游戏世界由于【车轮之魂】地持续扩张，而失去平衡。 麦克揣测，也许【诡异轮回】并不想看到一家独大的结果，因此，必须对游戏的平衡性作出有效干涉。 吴奎之死，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耐心等待这个躺在床上的家伙苏醒过来，继而提供情报，揪出那个隐藏的“杀手”。 麦克其实心中已有猜测，那名“杀手”一定是掌握了某种特殊物品或是技能，因此才能突破玩家城的安全守则。 究竟是什么样的物品/技能呢？ 麦克非常好奇，倘若是可以交易的特殊物品，那么，必须由自己所掌控。 若是技能的话，就把对方吸收到自己麾下，绝不允许像现在这样，放任自流。 如果不行，那就只有在第一时间将其处决。 麦克行事一向如此，雷厉风行，顺其者昌，逆其者亡。 “他快醒了……” 亚克斯瞪着眼睛，有些激动地看了麦克一眼。 与此同时，聚集在房间内的联合公会诸位代表，纷纷围拢过来。 他们都感到十分好奇，在绝对安全规则下，这个人究竟是如何遇害的？ 吴奎的手指动了一下，惹得旁观者一阵骚动。他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呼吸也恢复了平稳状态。 过了几分钟，在围观者们的期盼下，他的眼睛蠕动着即将睁开。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股血猛地从他脖子处飙起！在众人惊骇地注视下，吴奎的头竟像个皮球般脱离身体，滚落在地，独剩下切面齐整的腔子正在大量喷射着鲜血。 第六十五章 推理 谁也不曾料到，在吴奎即将苏醒的前一刻，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如此恐怖血腥的一幕。 起初众人都被震得愣在当场，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相当错愕地大张着嘴。直到不知谁惊恐地嚎了一嗓子，这才打破沉寂，将各大公会的头头脑脑们从震愕中扯回现实。 “这……” 作为玩家城权势滔天的人物，麦克一向以遇事冷静著称。可眼下发生的事已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这让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人，怎么脑袋就被砍断了？ 难道说…… 麦克愤怒的目光即刻投向房门处，经过短暂地分析，他打消了那个可怕的念头。 房门紧闭，况且门外还有两名手下照看着，凶手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就进来把人杀了。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在场的诸位。 可是……谁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肉眼不可见地速度，出手杀人？ 拔刀地速度快到无法看见？ 不不不，这绝不可能！除非…… “除非是一种新的技能……一种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可怕招数！” 麦克阴鸷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他发现除了惊恐之外，他们脸上再无别的表情。 面对如此恐怖而又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即便是各大公会的头头脑脑，此刻也不免心中骇然，腿脚更是不受控制地往后退缩。 “谁也不许走！” 麦克突然厉声咆哮，以阴冷的目光瞪视着正要开门离去的罗文明。 罗文明被吼得身体一颤，正准备去拉门的手凝在半空，脸色十分尴尬。 “这能怪我吗？麦克！”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怯懦，罗文明也失声吼叫起来，“你已经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你凭什么不放我们走？万一……” 他那金鱼般往外凸起的眼珠左右滚动着，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是啊，凭什么！” 有人开始附和，表达对麦克的不满。 此刻，这个房间充斥着令人不安的血腥味，各位大佬内心深处对麦克斯韦多多少少都产生了猜疑。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不排除这个一向阴冷的家伙，在暗地里搞什么阴谋诡计，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再重申一遍！在事件未调查清楚之前，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许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麦克根本不理会众人地抗议，在他眼里，这帮家伙就算加起来也不足以与他抗衡。在【诡异轮回】世界，就是这样，实力可以解释一切。 面对麦克的“无理要求”，众人虽有抱怨，但却再也无人敢挪动脚步，全都乖乖地怔在原地。 麦克给身边的李递了个眼色，后者十分冷静地走上前，开始检查死者的伤口。 “切面齐整……” 李用手摸了摸那仍在喷血的恐怖创口，如实汇报，“看起来，是被什么锋利的武器一下斩断了脖子……” 麦克非常满意地点点头:“有没有其他异常？” 李这个女人，是与麦克共同缔造【车轮之魂】商业帝国的合作者李玉林的遗孤，名为李木星。 她不仅继承了父亲聪慧的头脑与超群的判断力，甚至还有异于常人的冷静。 这一点，就连麦克本人，都不免有些嫉妒。 李埋头仔细检查死者的创口，又从地上捡起那颗断掉的头颅，捧在手心，反复查验，最后只是摇摇头，表示并无其他疑点。 “会，会不会是一种诅咒？” 有人畏畏缩缩喊道。 “诅咒？杀人诅咒吗？” 亚克斯略带戏谑地道，“在场诸位，有谁曾听闻这种诅咒的存在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认了下眼神，纷纷摇头。 “会不会是……是一种隐身术？” 这个观点一经提出，众人不禁哗然色变！全都不由自主地拿目光往四周虚空扫视，战战兢兢，好像生怕那“隐形人”仍然藏匿于这个房间某处，正在伺机而动。 隐身术的猜想虽然十分大胆，却并不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是拥有隐身技能的家伙，从一开始就跟随众人混了进来，那么，现在他肯定还在这个房间。 因为房间的门从众人进入以后，便一直处于关闭状态。就算是隐身人，也不可能出得去。 除非他兼备了穿墙术。 李皱了皱眉，在麦克耳边轻轻耳语几句，后者立即点了点头，表示应允。李便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诡异轮回】系统商城，购买了一台热成像仪。 她动作相当利索，拿到东西后，立即着手将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 待众人回过味来，李已经完成了她的搜查，并朝麦克摇摇头: “根据热成像仪显示，房间内除了我们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目睹了李的这一波操作，众人都在暗暗咋舌:麦克身边果然能人辈出，原先还以为这个漂亮的女人只是一件摆设，想不到，竟是这般聪明。 对啊，就算是具有隐形技能的玩家，也不可能连体温都隐藏吧？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几位大佬暗自叹息，这么简单的方法，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竟被一个女人抢去风头，实在是有些丢脸。 “隐形人假说可以排除掉了……”麦克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道，“我想【诡异轮回】也不会出现这么变态的技能……” “不过，除了这个，凶手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在我们的注视下杀人呢？” 几位公会大佬又一次陷入沉思。 “封闭的房间内，头被无缘无故地斩断……”罗文明嘟囔着，脸色十分难看，“会不会是，我们都产生了幻觉？” 他突然灵机一动，狠狠拍了下自己那肥硕的大腿，“对！有没有这种可能，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幻觉？” “幻觉？” 有人接口道，“你是说……我们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就是这个！” 罗文明变得异常激动，手舞足蹈，“你们想想看！若是有人掌握了一项技能，可以对一定范围内的人进行精神干扰，让他们陷入幻境中而不自知……” “嘶……” 听到罗文明的这个猜测，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全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第六十六章 全副武装 “这……也太扯了吧？” 亚克斯哑然失笑，“你说我们都处在幻觉中？” 他盯着罗文明那双金鱼眼睛，略带嘲讽地道，“罗先生，你看那人头像是假的吗？” 他说着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拎起吴奎的人头，在各位头头脑脑们面前晃了一圈。 “看看！你们好好看看！这是幻觉吗？” 人头过处，腥风扑鼻，甚至有人来不及躲闪，被飞溅的血液直接甩到脸上，狼狈不堪。 “亚克斯！够了！” 对于亚克斯地粗鲁行为，麦克大声喝止，不过看着这帮家伙丢人现眼的模样，麦克心中却一阵暗爽。 罗文明这个家伙，一向没什么脑子，却总爱在各种场合卖弄，时常令麦克感到不太愉快。 幻觉？怎么可能？ 说这话别人可能还会信，但在麦克看来，那就是一个笑话。 因为对大脑进行干扰这项技能，正是麦克不为人知的诸多傍身技能之一。 可即便他已经将技能修炼至等级lv.3，也不可能对那么多人同时进行如此大规模的精神干扰。而且，这项技能也有时间限制，就算是lv.3，所制造的幻觉也只能小范围影响对方9秒钟的时间。 可以说，这只是一项战斗辅助技能。 而按照【诡异轮回】世界技能特点，目前还没有出现过，一项完全相同的技能，强度却不一样的情况。 倘若其他人也拥有这项技能，那只能和麦克的一样。 亚克斯冷笑一声，不情不愿地放下人头。 罗文明扯了扯领带，喘着粗气，虽然他是一名厨师出身，却也不太能接受人血的腥味。 如此一来，这件事又陷入了僵局，谁也不愿意再贸然提出自己的想法，都担心会遭人耻笑。 麦克一时间束手无策，只能绞尽脑汁，等待灵感降临。 只有李一个人表现得最为冷静，她一直在尸体旁边绕来绕去，试图从死者身上寻找线索。 这样的希望自然落了空。 此刻真正的幕后凶黑手方宇，正从自己公寓的床上幽幽醒转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意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杀了人却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人亡。 这可真是一项堪称bug般的技能。 即便如此，在进行刺杀之前，方宇仍然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 毕竟，对方被他杀死过一次，警惕性肯定比之前高得多。 为此，方宇不惜血本，跑去【枪炮玫瑰】公会购买了那把【吸血魔剑】，又将寄卖的【黄金指环】取出来自己佩戴。 当然，在进行这一番操作前，他在大楼门口不远处暗中窥视，耐心等待了许久，直到张毅那只狐狸布置的暗哨去上厕所，他这才趁机潜入。 又花费79.9积分，购买了一瓶魔龙血，以补充发动技能所需的20点魔力值。 有了武器与戒指地加持，方宇的力量属性一下蹿升至48点。起初他对这一数值没什么概念，直到第二次刺杀吴奎时，一剑便将对方头颅斩落，方宇这才意识到，自己比之前强了太多！ 力量属性，即物理伤害，具体表现在战斗中，就是对目标的伤害大幅度提升，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破掉对方的防御。 好不容易赚来的积分点数虽然如同流水似的花了出去，但方宇的力量却得到大幅度提升。 他现在的装备配置，除了【古怪的身体】，还有两颗戒指，力量属性分别是1和4。此外，还有技能【灭世剑法】，等级lv.1，加2点力量属性。 【吸血魔剑】不愧为武器装备，一下就增加了16点力量属性！另外还有8点魔法属性，不过方宇因为没有魔法向技能，一时还无用武之地。 吸血功能倒是这把剑的一大特色，关键时刻有救命效果。 为了第三个副本任务不至于落入窘迫，方宇不惜代价，又一口气在系统商城购置了两瓶【魔龙血】，作为预备发动技能之用。 还花费90点积分，购买了一份【走地老母鸡汤】，以备不时之需。 生命值虽然可以通过静止状态自行回复，但有时候处于战斗中，根本无暇他顾，面临血量低的情况，只能通过药物紧急补充。 一通采购下来，将近2000点的积分，只剩下了500多。 不过方宇仍在系统商城挑选，准备利用余下的积分，再配置一些空缺的装备。譬如，手镯、项链、靴子，以及头盔/面具，还有服装。 在人物装备一栏内，这些都还处于空格状态。 因为等级所限，只能购买一套基础款的服装【灭世法袍】，属性点为:力量1，魔法1，防御2，魔御2。 防御与魔御的区别，应该就是指人物面对物理攻击与魔法攻击时的防御表现。 另外，一对防御1的【猎人手镯】花掉将近60点积分，一条力量属性3的【陨石项链】，花掉78点。一双速度+10%的【飞靴】，花掉99点。 最后，一个力量属性与防御属性各加1的【黄金面具】，花费积分69.9。 全部买下来，将近2000点积分，仅余200多点。不过好歹一身基础款的装备算是凑齐了。 本来，这些装备如果在外面选购，还会有所优惠。但是由于玩家城目前的形势严峻，方宇不太方便抛头露面，只能多花点钱，省得麻烦。 他现在是不到万不得已，就不出门。毕竟是造成整个玩家城恐慌的幕后黑手，各方势力都在捉他，方宇行事必须小心谨慎。 一身装备下来，在原有基础上，力量属性又增加5点，达到53。 魔法属性增加1点，达到9。 此外，防御增加5个点，达到41。魔御增加2点。 一双靴子(属于单件装备)，速度增加10%。 这个速度加持与敏捷略有不同，装备以后，方宇明显感觉到身体变得轻盈不少。好像自身重力减少了10%一般，十分奇妙。 无论是奔跑、跳跃，都变得比以往更加轻盈。跳得更高，跑得更远了。 而敏捷属性，则主要表现为瞬间的反应能力。倘若是长途跋涉地奔跑，还得依靠速度地加持。 第六十七章 九层地狱 躺在床上，注视着倒计时，方宇如同一只沉默的蜥蜴。 过去的生活仿佛离他很远了，那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可是真要算起来，他进入【诡异轮回】世界也就一个月左右，然而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好像已经失去意义。有时候明明只有一个小时，却感觉过了好几天。时间成了相当主观的感受，时间地流逝，不再像过去那样，令人不安和焦躁。方宇并不清楚，这到底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唯有进入副本世界，时间的感觉才会变得强烈一些。 “拔舌地狱！” 恍惚间，脑子里忽然响起一个阴沉地声音。方宇浑身一凛，陡然端坐起来，看看倒计时，一周的休憩时间已然耗尽。 这……就要开始了吗？ 脑中那个声音却不理会方宇，兀自念叨。 “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打入拔舌地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蹴而就，而是拉长，慢拽......” 什么鬼？ 方宇暗自惊诧。 拔舌地狱？不是剧本吗？演绎吗？ “剪刀地狱！” 不管方宇如何震惊，那个声音却并不停止低吟。 “在阳间，若妇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她便守了寡，你若唆使她再嫁，或是为她牵线搭桥，那么你死后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剪断你的十个手指……” 方宇心中疑惑:这不是……十八层地狱吗？ “铜柱地狱！” “故意纵火或为毁灭罪证，报复，放火害命者，死后打入铜柱地狱。小鬼们扒光你的衣服，让你裸抱住一根直径一米，高两米的铜柱筒。在筒内燃烧炭火，并不停扇扇鼓风，很快铜柱筒通红……” 有关十八层地狱，方宇自然是听说过的，在一些古籍中也有许多记载。传说人倘若生前犯了罪，没有得到相应的惩罚，死后便会堕入地狱，受苦赎罪。 “刀山地狱！” “生前犯下杀生之罪者，死后被打入刀山地狱，脱光衣物，令其赤身裸体爬上刀山……” “油锅地狱！” “凡盗贼抢劫，欺善凌弱，诬告诽谤他人，谋占他人财产，妻室之人，死后打入油锅地狱，剥光衣服投入热油锅内翻炸！” 上刀山？下油锅？ 这个方宇倒是耳熟能详，在许多影视作品中，也有此类情节。 不过，脑中连续响起关于地狱的介绍，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次的副本任务，是要进入地狱，充当阴司执法的小鬼？ 方宇觉得很有可能，要不然脑海怎会莫名其妙响起关于地狱的事情？ “石压地狱！” “若在世之人，产下一婴儿，无论是何原因，如婴儿天生呆傻，残疾；或是将婴儿溺死，抛弃。死后打入石压地狱！为一方形大石池（槽），上用绳索吊一与之大小相同的巨石，将人放入池中，用斧砍断绳索......” “血池地狱！” “凡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门邪道之人，死后将打入血池地狱，投入血池中受苦……” 血池？ 这个方宇倒是没有听过。 掐指一算，已经有七层地狱了。 那些不熟悉的地狱，方宇便尽力在脑中记忆。 这个副本任务有些古怪，脑中响起这些地狱之刑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真有十八层地狱吗？ “磔刑地狱！” “挖坟掘墓之人，死后将打入磔刑地狱，处磔刑，即凌迟……” “石磨地狱！” “糟踏五谷，贼人小偷，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之人死后将打入石磨地狱，磨成肉酱！” 这……这么狠的吗？方宇忍不住暗自咋舌。 原本以为还会有九层地狱，不过脑中那个声音，此刻却话锋一转，开始对此次副本剧情进行说明。 “以上，九重地狱，乃是对犯下相应罪业之人的惩罚……” “请玩家在同行人中，找到相应罪业之人，并按照对应的地狱规则施予责罚……” “切记，不可对罪有应得之人心慈手软……” “……” 原来如此！ 方宇恍然大悟。 原来这次的剧本任务，竟是扮演侦探和惩罚者的角色，对犯下罪业之人实施相应的责罚。不过，一想起那些极度残忍的惩罚手段，方宇不免有些发怵。 老子毕竟还是个人啊！ 让我去干鬼差干得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方宇还想吐槽几句，这时他的意识却已经逐渐陷入模糊，一阵剧烈地眩晕袭来，他很快失去了知觉。 …… “喂！醒醒啊哥们！该下车了！” 方宇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推了推，耳旁有个尖锐的嗓子在催促，他睁眼一看，一个戴着小红帽、尖嘴猴腮的男人正冲他笑。 环顾四周，原来是在一辆大巴车上。 此刻车已经停了，大家纷纷下车。 车上的人全都戴着那种红色的帽子，包括方宇，帽檐上面有一行白字，绣着:春天旅行社。 原来如此？ 是一个旅行团？ “来来来！各位领导这边走！我们先在车旁边集合，我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一个腰上挂着小蜜蜂，满脸痘痘的男导游，正在召集下车的旅客。 方宇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跟随着旅行团下车，很快二十多名旅客在停车场集合，稀稀拉拉地围着导游。 方宇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就是一个码头，上面一片繁忙的景象，许多旅行团都在陆续登船，停车场也全是游客，小蜜蜂的声响此起彼伏，上演着“百团大战”的激烈场面。 这是哪里？ 方宇仔细打量着周围，在记忆中搜寻类似的画面。不过很遗憾，这个地方相当陌生，也没有城市名称的标识。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我们此行的登船点，山海市东川码头……” 男导游扯着嗓子介绍。 听了这个地名，方宇恍然大悟。这个地方看上去虽像国内，旅行团也都是华国人，但地名却是闻所未闻。 “此次我们春天旅行社为了回馈广大客户，特别在全国范围内举办了抽奖活动，从上百万报名参与者里面，抽中在场的各位，来参加我们这次0团费的体验之旅……” “各位！可以说！你们都是万里挑一的超级幸运儿，这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男导游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第六十八章 神秘岛 “各位！请安静下来！听我讲！” 男导游用纸巾擦着额头的汗，竭力喊道。 没办法，周围实在是太吵闹了。几十个旅行团聚集在停车场，透过小蜜蜂地喊话声此起彼伏，一片嘈杂。 “作为山海市地接导游，我想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我们此次的行程安排……” “大家都知道，咱们这片海域，拥有大大小小的岛屿1万多个，是名副其实的万岛之城！” “海上有一半多的岛屿，已经进行过一定程度的旅游开发，近几年，山海市的旅游项目可以说火爆全国！” “看看这片停车场，还有码头那边，大大小小起码上百个旅行团！这还不是旅游最旺季的时候……” “这次我们要去的，是咱们春天旅行社与腾达集团联合开发的旅游项目:神秘岛……” “各位领导！请安静一下！听我把话讲完！这个神秘岛呀，是位于这片海域最南端的一座岛屿，面积32平方公里……” “别看它面积不大，却是一座相当有故事的岛屿……二战时期，曾作为鬼子们的军事基地而闻名遐迩，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这座岛屿过去曾具备相当重要的战略意义……” “后来二战胜利，鬼子们从岛上撤离，留下了大量的军事设施，包括一座兵工厂和一座军用罐头加工厂……据说啊，因为当时撤离太急，很多物资都来不及运走，留在了岛上……” “我们腾达集团在对神秘岛进行开发时，还发现过鬼子遗落的军用水壶、子弹、刺刀等等军用物资，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二战军械啊！军迷们求之不得的宝贝货啊……” “那捡到算谁的？” 有人吆喝。 男导游咧嘴一笑: “当然是谁捡到归谁啦！” “这个探宝项目，也是我们腾达集团联合春天旅行社共同推出的特色旅游项目之一……当然，除了二战遗址，岛上还有绝美白沙滩！在岛的背面，更有一片美到极致的珊瑚礁群！此外，在神秘岛附近海域，还经常有海豚出没，不过距离较远，需要使用专业的望远镜进行观测……” “整好！我这里给大家预备了几个望远镜……这款望远镜啊，采用的是德国最先进的pav技术，顶级光学镜片！也是英国bbc野生动物频道指定使用产品，特别适合远距离观察野生动物，目光所及，无限精彩……” “数量有限，大家先买先得哈……” 男导游突然变魔术似的掏出几个望远镜，让大家拿着试望。 “来来来！大家可以看一看，望一望，这款望远镜绝对是超值的……不买不要紧，各位领导可以体验一下，感受一下……” 旅行团成员面面相觑，都没人接这个茬。开什么玩笑！在场的各位都是白嫖中的战斗机，怎么可能舍得花几百块钱，买什么鬼的望远镜！ 这让导游很是有点下不来台，他其实早有预料，0元团一般都会比较抠，能卖个一两台望远镜，赚个辛苦费就不错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帮白嫖怪竟然会这么抠！ 哼！ 看到没一个人接茬，导游立刻垮脸了，也没心情再多作介绍，只是用生硬的语气交待几句: “大家要买什么东西，尽快去买！记得准备好两天的食物补给，岛上可没有商店！一小时后在这里集合，然后去码头排队登船……” 男导游这么一说，大伙一哄而散，都朝着停车场外面匆匆走去。 在码头附近，有一条临海而建的商业街，各种商铺饭店琳琅满目，游人如织，甚是热闹。 方宇混在人群里，听见团友们在议论纷纷。 “破导游！想从我们荷包里抠钱，想得美！” “是啊！说好的0元团，还搞这些变相收费，真恶心！” “大家可要小心一点哦！我出发前在网上做攻略了，说这东川码头处处是坑，什么天价菜比比皆是！大家一定要注意不要踩雷了！吃饭一定要先问好价格！” 嚷嚷的是那个在车上和方宇坐一排的尖嘴猴腮男，他这人比较活泼，爱管闲事。 很快，有两个妹子凑了过去，跟他打听哪家饭店好吃便宜。 尖嘴猴腮男相当得意地笑着，清清嗓门，在妹子面前侃侃而谈起来。 方宇大致扫了一眼，他们这个旅行团，包括导游在内共计23人。年轻人占了三分之二，剩下还有几个中老年人。 当然，单看外表，也瞧不出谁犯了什么罪业，想要从他们嘴角撬出真实情况，还得费一番苦心。 方宇摸了摸裤兜，竟掏出一部手机，用指纹解锁，支付鸨里面还有30万的余额。 而随身附带的背包里，则装满了各种零食、饮料、泡面，甚至还有手电筒、打火机、小铁锅之类的便携式野外器具。背包外面还挂了一个卷好的睡袋。 “这是要开启荒野求生的节奏吗？” 方宇忍不住吐槽一句，目光却在人群里扫视，很快便找到了他们团的导游。 那满脸痘痘的男导游正一脸沮丧地站在大巴旁边，跟另一个同行闲聊着。 方宇逆着人流穿过去，冲那男导游喊道: “导游，我要个望远镜。” 男导游闻言招子一亮，脸上立即绽放出一抹灿烂地笑容，连忙将挂在胸口的望远镜拿下来一个，递给方宇: “嘿，还是这位兄弟识货……” “刚才人多，不好买，怕被他们骂傻逼……”方宇解释着，面对面给导游转了钱。 以这种方式，方宇和这位男导游很快就熟络起来，一通闲聊下来，方宇不仅提前得知了此次行程的具体安排，还找个借口看了下游客名单。 男导游名叫陆星，是旅游学院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被春天旅行社安排在东川码头这边，专门做地接，带领团队上岛体验。 “这次是为期两天的荒岛求生模式……”陆星非常热情地给方宇介绍，“不过你不用担心，说是这么说，但是咱们那个岛去年就已经开发出来了，岛上建有酒店，全是海景房哦！只是为了突出咱们这个‘荒岛求生’的特色，酒店是采取全自助式的经营模式，没有工作人员，都是等游客离岛后，再让保洁去进行打扫……” 听了陆星的介绍，方宇恍然大悟，他急忙拽住对方，大喇喇地道: “走！兄弟，和我一块吃顿饭去！” 陆星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嘴上却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第六十九章 交流 “这有什么！现在不吃顿好的，等上了岛，有钱也没处花！就是不知道这附近哪家好吃？导游这地方你比较熟，有没有推荐的？” 方宇非常慷慨地道。 面对这么一个非得给自己送钱的“冤大头”，陆星都有点不忍心下刀宰他了。 本来卖望远镜就赚了他三百多，这要是去吃饭，随便怎么样也得有个一二百块回扣。 “这兄弟人忒好，耿直！” 陆星暗戳戳地想，这样好杀的“猪”，难得碰到，要宰，干脆就来一刀狠的。 陆星把心一横，笑眯眯地道:“要说这东川码头最好吃的，就是望海楼的海鲜了！他们家做得海鲜，那味道杠杠的，很多明星领导啥的，都在他们家吃过……” “那敢情好啊！” 方宇兴奋得一脸馋嘴相，“我这个人出门旅游，玩倒是其次，就爱品尝各种当地美食……” “美食家呀！” 陆星一脸谄媚地捧着方宇。 “哈哈，这个不敢当！” 俩人边聊边朝停车场外面走，不一会，就来到码头附近的商业街。 这街上人山人海，挤得不可开交，各种叫卖声，嘈杂声，响彻一片，热闹得不像话。 陆星领着方宇，一路挤了过去，好半天才走到一家二层楼的饭店前。 陆星指着那古色古香的招牌: “就是这了，这家我经常来吃，挺熟，待会我让老板给你打个七折……” 方宇傻乎乎一乐:“七折？这折扣力度够大的……” 正说着，一胖乎乎的店老板就迎了上来，喊着:“哎哟！这不是陆导嘛！” 陆星朝方宇挤了挤眼睛，当先上前问道:“王老板，那个石斑鱼今天还有没有货？” 王老板捣蒜似的点头:“有有有！你陆导要吃，我哪能没有？不过实话跟你说，这石斑鱼确实有够抢手，你再晚一步，可真就没了！” 陆星又道:“这位是我朋友，你可得帮忙打个折哦！” “打！必须得打！” 王老板脸上肥肉笑成一团，眼珠子警惕地往左右瞧了瞧，暗戳戳给陆星比了个“七”的手势，“老规矩！还是这个数……” 陆星得意地朝方宇递个眼色:看吧，我的面子有够大！ …… 王老板将二人领进饭店，来到一排水产箱旁，给方宇介绍海鲜。 “这龙虾今早刚捞上来的，个头大，肉厚！” “还有这鲍鱼也是，纯野生的，这个季节吃鲍鱼，正是肥美多汁的时候！” “这东星斑可就宝贝了！嘿嘿！一天捞上来拢共就没几条！有钱还不一定吃得着！赶巧今天你们运气好，那老渔民刚送来这一条，够新鲜，你们看，还蹦跶着呢……” 方宇见招接招，指着水产箱道: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一样来一条，尝尝味道，另外，那个野生鲍鱼也给我来一打……龙虾嘛，给我挑个最大的就行，海胆、海参这些，一样来几个呗！哦对了，你们这有没有那个金枪鱼啊？” 王老板嘴巴都笑歪了: “有！必须得有！我马上让人送过来！” 陆星倒还装作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内心的小宇宙却早就激动得爆了！ 这下可赚大发了！ 本来还以为只是小赚一笔，想不到这位兄弟这么实在，专挑店里最好最贵的点，眼睛都不带眨的！简直壕无人性有木有啊！ 点好菜，二人被殷勤的王老板带上二楼，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个靠窗的包厢，端茶递水，好不周到。 方宇接过一杯茶水，慢慢呷着，又跟陆星打听这次旅行团的消息。 不过因为只是地接导游，除了名单以外，陆星其实对旅行团整个了解得也不多。只是给方宇介绍了一下岛上的情况。 “兄弟，不妨实话给你说，咱们公司那个岛，目前实际上还只是试营业阶段，并没有完全对外开放，要不然也不会搞什么抽奖活动了……” “这次我带团上岛，也是第一次，那个神秘岛之前我也没去过，只听同事讲过，那个岛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和其他岛屿相距较远……” “海岛嘛，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阳光沙滩海浪珊瑚礁……那个二战遗址，就是个噱头，听我同事讲，就几间破旧厂房罢了……” “不过兄弟你也别灰心，我都看了，这次咱们这个团里，有两个妹子长得是真不错，嘿嘿……” 聊到这个，陆星露出一副lsp的模样，朝方宇挤眉弄眼，唾沫横飞地道，“兄弟你想啊，到时候在那个无人荒岛上，穿着比基尼，晒着日光浴，那场面，啧啧……不用我多说，懂得都懂，嘿嘿……” 方宇报之猥琐一笑，装作同道中人的样子，挤了挤眉毛: “呵呵，这个可以有！” 导游一看方宇这反应，知音啊，话匣子泄洪似的，一下打开了: “我跟你说兄弟，其实那些单独出来玩的妹子，都开放得一逼！” “真的假的？”方宇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还别不信！就上个月，我带个团上岛，团里有个妹子，那叫一个骚！一路上找我聊天，问东问西的！后来，在岛上第一个晚上，我们在沙滩上喝了几杯，气氛到了，直接就……” 方宇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脸崇拜地道: “嘿！哥你可真行！赶紧的，给老弟我传授点实战经验……” 俩人越聊越投机，陆星完全放开了道: “这个东西，你得主动！女孩子嘛，都爱矜持，就算心里面很想要，嘴上肯定都会说不要。你得慢慢和人家聊，什么人生理想啊之类的，可千万别谈钱，俗了！人家妹子出来，就是想玩点情怀，玩点刺激，懂啵？” 方宇点头如捣蒜: “哥这我太懂了！情怀嘛，理想嘛，这有啥难的！” 陆星憋不住笑: “嘿！你这兄弟挺上道！不过这里头的门道，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肚子里多少还得有点东西……” “啥东西？”方宇好奇道。 陆星故作神秘地道: “你想啊，妹子一般喜欢什么？无非就是旅游插花学烘焙，音乐文学王家卫！懂不？跟她们聊天，就得从这些方面入手！别整得跟个直男癌似的，问人家哪儿的，干什么工作，有没有谈对象！你要问这些，鬼都得被你聊跑！” “哥你可说得太对了！” 方宇掏出手机，趁热打铁道，“要不咱俩加个微信呗，到时万一有这方面问题，还要跟哥你讨教一二……” 陆星连忙谦虚地摆手:“讨教谈不上，交流！应该说是交流！” “对！就是交流！” 方宇连忙附和。 第七十章 赢麻了 菜上齐了，摆了满满一桌子，看上去十分诱人。因为身体原因，方宇却没什么食欲，拿起筷子每样尝了两口，就停箸了。 陆星怪道:“兄弟你咋就不吃了？” 方宇只是摇头苦笑:“我胃不好，吃不了太多，品尝下味道就可以了，哥你多吃点。” “讲究！” 陆星朝方宇比了个大拇指，不愧为美食家！说品尝就真是品尝！不过这一大桌好菜不吃可真浪费了，毕竟这么贵的海鲜也不是经常能吃到。 面对美食的诱惑，陆星也顾不得啥形象不形象的了，直接撸起袖子，大快朵颐！ 方宇却趁他不注意，偷偷打开对方朋友圈，逐条地分析起来。 这货的朋友圈，发得全是职业相关，鲜有涉及个人隐私的内容。不过持续往下翻看，还是让方宇捕捉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萍水相逢的滋味最是难受，一分别就是永远……泪目……” 这条朋友圈配图是一顶夕阳下海边的帐篷，文艺气息溢满屏幕，结合文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帐篷里肯定发生过什么故事。 不过单凭这个，其实也证明不了什么。只能以此为切入点，从对方口中套点话出来。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方宇为了从陆星嘴里套出点情况，就怂恿他喝酒。 但陆星以工作为由拒绝了，这也在方宇的预料之中。 “没关系，我待会去买点，带上岛去喝！”方宇瞟了对方一眼，发现他也正是这个意思。 又问了陆星要喝什么酒，啤的白的红的随便说，到时直接让人送上船去。 这可把陆星给整呆了，他感觉自己都快赢麻了！万万没想到啊！这头“猪”每次都是把脖子主动伸过来，硬要自己宰上一刀！ 喝什么酒？当然是当地特色的桃花酿啦！底价五块钱一斤！游客价百儿八十的随便叫！多出来的都是血赚哇！ 陆星脑子飞转道: “要说这地方喝什么酒最合适，还得是本地桃花酿！去年刘欢老师过来，喝过之后都赞不绝口！临走还让老板寄了一百多斤，说是送亲戚朋友！” 方宇傻呵呵道: “那成啊！刘欢老师都说好，那必须得尝尝！就是不知道卖多少钱一斤？我这次出门钱没带够，就剩20几万了……” 什么！20万？ 老弟！你搁这给我凡尔赛是吧？ 陆星嘴角抖了抖，顷刻间就笑成了歪嘴: “不贵！待会我带你去，让老板打个五折，原价240一斤的顶级桃花酿，就120的底价拿给你得了！” 方宇惊得瞪大眼睛:“真的假的？哥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带个50斤上船，你看方便不？” “方便！可太方便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陆星激动得双腿发抖，整个人都麻了。好家伙！50斤！都不带讲价的！一斤赚115，50斤就是5750！ 哎哟我的妈呀！这次是遇上散财童子了啊！ 如果不是方宇在场，陆星简直恨不得立即蹦起来，当场跳一段放浪地舞蹈！ 没法不激动啊！ …… 饭后结账，陆星心里还有些打鼓，生怕方宇看到账单会受惊，产生一种挨了宰的感觉。毕竟这一顿下来2万多啊，两个人吃一顿2万多块，连陆星都觉得有点过于夸张了。 不过菜都是方宇点的，而且点之前已经给他说了价格，他非要往贵了点，陆星觉得这事说到底不能怨自己。 然而当方宇接过账单的那一刻，陆星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这兄弟只是扫了眼总价，就露出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 “咦？这里的海鲜挺便宜的哈？那么一大桌才2万多块？” 搞得店老板都有点脸红了。 拜托！兄弟！这可都是在原价的基础上翻了一倍的，专门针对游客的杀猪价啊！你还觉得便宜？有没有搞错啊！ 陆星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干脆也不装了，等方宇付了账，就急不可耐地拉着他去不远的酒坊买酒。 没走两步呢，陆星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叮”地一声，紧跟着便是一阵机器人秘书语音播报:支付鸨到账11500元！ 吓得陆星当场腿软！差点没犯心梗！ 操！忘关语音了！ 幸好周围人声鼎沸，十分嘈杂，方宇又走在他前面去了，隔着几步距离，好像没听见。 “嘶……” 陆星倒吸了口凉气，这一咋呼，把高血压都给整出来了。 这要是让对方知道自己暗地里拿那么多回扣，那还得了？ 往大了说，这都已经有点诈骗的意思了，踩灰线了都。要是对方一报警，他和那饭店老板都得倒霉。 这钱来得太容易，总让陆星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莫名地心慌！ “要不算了？” 看着方宇如同地主家的傻儿子那般，被沿街叫卖的摊贩吸引着目光，脸上洋溢着十分憨厚的笑容，陆星都有点不忍心下刀了。 “想什么呢！想什么呢！有钱不赚王八蛋！陆星啊陆星，你不要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什么狗屁良心！钞票它不香吗？良心能卖多少钱一斤？” 内心深处经过一番“挣扎”，陆星彻底悟了。 “我特么就是一傻逼！人家是什么人？我什么人？啊？” “怎么可以拿我的工资去挑战人家的零花钱呢！” “2万块钱在人那算个屁啊！” 思想工作过后，陆星的胆儿又肥了，即便脸都已经笑僵了，仍然逼迫着自己挤出一张笑脸，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不料还没走到酒坊，突然看见前面一家饭店围着群人，人群中隐约传来一阵哭声。 二人好奇之下，挤进人群一瞅，好巧不巧，原来是自己这个旅行团的一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和饭店老板当街吵了起来。 妹子被骂哭了，委屈地抹着眼泪。 那饭店老板头大脖子粗，一脸凶悍，指着妹子扬声道: “别一副委屈的样子，搞得好像我一大老爷们欺负你似的！你自己点的鱼，我给你捞了，鱼都杀了，你又说不要？哪有这样的道理？” 妹子一听激动得边哭边反驳: “你，你骗人！根本就不是你说得那样子！人家……呜呜呜呜……人家只是路过，看见这鱼漂亮，伸手指了一下而已，你……你就什么也不说，把鱼捞起来就往地上砸……你……呜呜呜呜……你欺负人！” 第七十一章 小仙女 妹子这么一说，又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舆论风向立即就变了。 那个粗脖子大脑袋的店老板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估计是看妹子独身一人，好糊弄，就搞出这个“指鱼杀鱼”的套路来。 面对舆论指摘，店老板还不依不挠: “嘿！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人长得漂漂亮亮的，说起谎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我告诉你，你别搁这给我装可怜，没用！鱼是你自己选的，价格也给你说了，问了你三遍说确定要吗？你都答应，我这才把鱼掷地上，敲死了。回头一称，你嫌重，一个人吃不完，又不要了！鱼都给你敲死了，又说不要，这不摆明耍我吗？” 这大汉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像是在演戏。 不料妹子一听又嘤嘤地哭了起来，扁着小嘴看着都惹人心疼。 “你……你骗人！不是这样的！他，他撒谎！呜呜呜……我明明什么也没说……呜呜呜……” “噫！” 店老板被气得咬牙切齿，瞪着眼睛，举起手作出要打人的架势。 围观群众不乐意了，七嘴八舌地喊叫起来。 “怎么！说不过还要打人？” “是呀！素质真够差的！” “呵呵！早听说东川码头这边饭店坑人，今天算是亲眼见识了！” 作为导游，自己团里的妹子被欺负，陆星没办法坐视不理，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和那店老板理论。 二人争执一番，不知怎地就扭打在一起，那店老板牛高马大，一把揪住陆星，像捉鸡仔似的提溜起来，将他撂翻在地。 有人掏出手机刚准备报警，突然看见一道身影闪了过去，捏住那大汉胳膊，脚下一绊，干净利落地将人放倒。 围观人群立马炸了！ “好耶！” “干得漂亮！” “打死奸商！” 方宇揉了揉手腕，等着被他撂倒的汉子爬起来，看他还有什么说法。 不料那店老板突然捂着肚子，作出非常痛苦地样子，满地打滚，嘴里“哎哟哎哟”地叫唤，显然是讹上方宇了。 很快，躲在店里一直不敢露面的老板娘冲了出来，看见自家老公被人打成这样，不禁嚎啕起来: “打人啦！打人啦！” 店老板却在地上使劲给她打眼色:蠢婆娘！嚎什么嚎，还不赶快报警！ 妇女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掏出手机，要报警。 还没摁号码，手腕猛地就被方宇箍住了。 方宇不想把事情闹大，怕招来警察耽误上船，影响他的计划。 于是冲那店老板道:“你也别装了，起来吧，咱们到店里去谈。” 店老板是个明白人，一听方宇这话就懂了，叫唤两声果然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和方宇进店去了。 围观人群想进去看热闹，却被店老板关在外面，不放他们进去。 没过一会，就看见方宇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那店老板还陪在一旁陪着笑脸，跟没事人一样，把方宇送到门口，还热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乐呵呵道了声:“兄弟慢走！” 陆星见方宇出来，一看就知道他使用了“钞能力”，忙凑上去问: “给了多少？” 方宇倒是满不在乎地举起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也不做声，扒开人群就走。 “五，五千？” 陆星瞪着方宇的背影嘀咕一句，赶紧追了上去。 这特么哪是什么散财童子，就是财神爷本尊呐！ …… “兄弟不是我说你，你看你花了那么多钱帮那妹子摆事，嘿！她倒好，事情还没完自己倒溜了！” 二人买完酒离开酒坊，陆星还在为那妹子开溜而愤愤不平。 方宇倒是一点也不在乎，摆摆手:“钱嘛纸嘛，花嘛！” 直接把陆星给噎住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也该集合了，二人又马不停蹄往停车场赶。 老远就望见他们团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正三五成群凑一块闲聊。刚才在饭店门口摊上事那妹子也在，见方宇他们过来，眼神躲闪着。 陆星又忍不住在方宇耳边吐槽: “娘皮的，我看那店老板说得八成是实话，那妹子也不是啥好鸟！还有脸回来？” 方宇只是慈祥地笑道: “没事，回来就好。” 这时候船已经靠岸，时间紧迫，陆星赶紧召集大家，匆匆点了名，然后领着他们往码头那边走。 通过点名，方宇这才将先前看过的名单对号入座。原来那个摊上事的妹子就是范萱，和方宇坐一排那个尖嘴猴腮男，名叫张宏亮。其余的人，方宇也大致记了下他们的名字和模样，想着等上了岛再慢慢熟悉。 此刻方宇的注意力，全放在陆星身上。既然跟他这么有缘，不如就从他先开始好了。 这个家伙，偷奸耍滑，方宇其实早就知道了。刚才一走出饭店不久，就听见他支付鸨到账1万多块，不是回扣还能是什么？ 对方还以为人多嘈杂，方宇没听见。 旅行团在导游带领下来到码头，排队登船。那是一艘大船，能容纳好几百人，船体外还喷有旅游公司的广告，一看就是专门穿梭于海岛之间接送游客的轮船。 上了船，陆星带领他们来到指定区域入座，又等了半小时，只听汽笛轰鸣，船这才缓缓开动。 离了岸以后，大家都显得有些亢奋，纷纷跑到甲板上去看海，拍照。 方宇也不例外，跟着人群去了。 他倒是对看海没什么兴趣，纯粹是为了看人。 方宇挑了个视线不错的位置，依靠着栏杆，仔细观察着他的团友们，偷听他们说话。 这时那个妹子范萱突然走了过来，有点尴尬地和方宇打了个招呼: “刚才……谢谢你啊！” 这妹子长得一般，穿着却十分讲究，还别说，一套日系学生装，同这风景还蛮搭。 “举手之劳而已。” 方宇冲她温柔一笑，妹子很快就卸下了防备，和方宇闲聊起来。 聊了一会关于摄影，旅行的话题，妹子感觉和方宇十分投机，跟他在一起心里面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于是主动加了微信，还约定到了岛上，一起去拍海豚。 妹子有点晕船，在甲板上没待多久，就回舱休息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方宇默默打开对方朋友圈，一番窥探。 “真是太坏了！哼！本仙女好心情都被坏人吃掉了！不过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更多呢，好心情+1……” 再往下翻，是两天前的一条。 “今日份小仙女营业啦！无语子！今天去买茶百道鸭！救命！我真的哭死！呜呜呜这家店的奶茶真是yyds！啊啊啊啊啊！蛋糕也是绝绝子鸭！小狗勾暴风吸入好吃到翘jiojio！真的绝绝子！今天跟集美也是在逃公主的一天哦～感觉我的室友们都好土，连livehouse都不知道也不听落日飞车，真是无语子！” 配图是两个女生端着奶茶，翘着jio。 第七十二章 无人生还 这味儿实在太冲了，隔着屏幕，方宇都差点被熏晕过去。 小仙女的日常果然仙气飘飘啊。 “好想谈一场双向奔赴的恋爱鸭！呜呜呜！渣男们都去死吧！” 看她的朋友圈，不是在秀优越感就是锤渣男。还经常转发一些明星出轨的新闻链接，并配上诸如“渣男不得house”之类的诅咒性文字。 “看来这妹子对渣男怨念颇深啊，调查可从这方面入手……” 方宇刷着手机，往船舱走，这时又看到小仙女范萱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没时间跟你斤斤计较，本仙女还要忙着可可爱爱！” 配图是九张以大海为背景，角度不一的自拍。照片中范萱瞪大眼睛，鼓起金鱼嘴，用手指轻轻戳着脸颊，尽显俏皮可爱。 方宇苦笑着摇摇头，钻进船舱，刚接近他们旅行团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酸臭味猛地飘来。一抬眼，就看见那妹子范萱正把头埋在垃圾桶里面，疯狂呕吐着。 “呕！” 原来是因为晕船，把早上吃得螺蛳粉给颠了出来。 螺蛳粉味儿本来就冲，又在小仙女肚子里经过一上午地发酵，就更酸爽了。 海风一吹，酸臭味四处弥散。 团友们这会全都捏紧了鼻子，一脸嫌恶地瞪着范萱，实在受不了这味儿的干脆起身，往舱室外面奔逃。 不一会，隔壁旅行团也遭了殃，纷纷投来怨念深重的眼神。 方宇却从背包掏出纸巾，抽出一张，走到范萱身边坐下，给她递纸。 “呕！” 又吐了几口，肚子里的货终于吐空了，范萱怔怔地接过方宇递来的纸巾，擦擦嘴，眼泪就忍不住流出来了。 “呜呜呜……呕！” 她一边哭一边干呕，看上去既滑稽又可怜。 方宇轻轻拍下她的背，安慰道: “第一次出海，晕船也很正常。没事，不哭。” 这么温柔地慰藉，却让范萱哭得更凶了，她哭着哭着突然一头扎进方宇怀里，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寻求主人的抚慰。 一瞬间，刺鼻地酸臭直冲方宇脑仁！他就像是不小心闯进了常年无人打理的公共厕所，呛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可即便如此，方宇仍然强忍住不适，任由妹子在他怀里哭，还热心地伸手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没事……” 又贴在妹子耳朵旁轻声提醒道: “以后坐船，就不要吃螺蛳粉了……” 范萱一听脸臊得通红，埋在方宇怀里的脸，钻得更深了。 …… 这时坐在后排的一个小年轻突然用手戳了戳方宇，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并示意他打开瓶盖，让妹子漱漱口。 其实方宇早就注意到了这人。 一上船，这小年轻就捧着本书在看，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长篇侦探小说《无人生还》，又名《孤岛奇案》，倒是十分应景。 小年轻戴副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头小脸瘦脖子长，很有偶像剧男主角的范儿。 刚才小仙女范萱当众呕吐的时候，就他表现得还算镇定，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 “谢谢。” 方宇朝他颔首致谢，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小年轻应该是叫南风影，连名字也这么有偶像剧的味道。不过姓南的倒是少见。 对方只是微微点下头，算作回应，继而又把脸埋进书本，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这小子，不会是这个剧本的男主吧？” 方宇忍不住腹诽一句，顺手拧开瓶盖，将瓶口怼到了范萱嘴边。 妹子很听话地接过水瓶，先漱了漱口，又咕噜咕噜地喝了一通，晕船的症状渐渐好转起来。 “谢，谢谢你……” 妹子感激地望着方宇，声如蚊蚋地道了声谢，小脸蛋红扑扑的。 这个男人，已经在一天之内帮过她两回了，要是没有他挺身而出，范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样颇具戏剧性地相遇，不禁令她有点想入非非。 “可，可是，万一他是渣男怎么办？” “笨蛋！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呢！我只认识他一天不到鸭！” “天！我在想些什么？” 这边小仙女正在上演着内心戏，那边陆星却一脸坏笑着冲方宇挤眉弄眼。 还偷偷给他发了条信息: “兄弟，这妹子你有戏！” “不过，你确定下得去嘴？” 刚才在饭店吃饭，陆星同方宇只是交换一个猥琐的眼神，便确定了狼友关系，所以陆星现在早已不把方宇当外人，说话十分露骨。 方宇也不考虑，举起手机回道: “夹到碗里都是肉，我不挑食的。” 陆星立即回了个挤眉毛坏笑的微表情。 方宇又给他发去一条信息: “哥，去甲板，有事问你。” 两位狼友在甲板聚首，陆星上来就冲方宇胸口轻轻捶了一拳，轻声道: “行啊你，隐藏得够深啊！” “嘿嘿！” 方宇报之猥琐一笑，俩人只是对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手机信号怎么越来越弱了……” 方宇拿着手机，蹙眉道。 “可不是！海上因为没有基站，手机是搜不到信号的……” 陆星解释，“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真有什么急事，我把这个家伙借你用……” 他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按键手机，旁边还有一根可折叠的信号天线。 “这是国际海事专用卫星电话，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用这个东西与外界联络……” 陆星有些得意地将卫星电话递给方宇把玩，对他没有任何戒心。 方宇把这个有点像老年手机的玩意仔细看了下，心里面有了计较。 “上岛第一件事，就是切断旅行团与外界的联络……” “然后……” …… “在想什么呢兄弟？你看那个妹子怎么样？” 看到方宇愣神，陆星朝站在栏杆旁的一个身影努了努嘴，给他示意。 方宇顺势一望，原来是他们团里的妹子，个子挺高，穿着户外运动装，笔直地站在那，望着海平面发呆。 “她叫什么名字？”方宇随口一问。 陆星连团友名单都不看，脱口而出: “徐静，挺文艺的一妹子哈？” 方宇朝他勾了勾嘴角，笑道: “是挺深沉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心事啊。” “一看就是来疗伤的……”陆星一副“懂王”的表情。 “兄弟，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且看我怎么乘虚而入……” 话音一落，陆星便用手机屏幕充当镜子，胡乱抓了抓发型，信步朝那妹子走了过去。 第七十三章 超能力 那妹子扎着马尾，高高瘦瘦，皮肤白皙，生得一个好看的天鹅颈，神似日系电影《小森林》的女主桥本爱。不过看她样子似乎有什么心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郁的痕迹。此刻她手扶栏杆，仰面迎着海风，黑色发丝随风飞舞。 陆星那家伙身形有些猥琐地走过去，笑着与徐静打了个招呼。后者先是略微吃惊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即露出一抹不太自然地微笑，轻轻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见对方表现冷淡，陆星倒也没有退缩，一直在旁边笑脸搭讪着，强行扯上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妹子对他的话没什么兴趣，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他，眼睛望向海平线，以这种方式表示自己不想被人打扰。 陆星笑脸顿时凝固了，他万万没想到，妹子居然这么不给他面子，自己好歹也是这个旅行团的领队，这下竟热脸贴了冷屁股，颜面扫地。 没办法，尬聊了几句之后陆星不得不悻然折返，跑过来对方宇抱怨: “他妈的！私底下不知道被多少人骑过，在老子面前装什么高冷！哼！” 方宇笑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 陆星在背后恶狠狠瞪了那妹子一眼，愤愤不平地道，“我乱说？兄弟你是不知道，报这种0元团的能有什么好货色？” 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赶紧给方宇解释: “兄弟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啊，你跟他们不一样的，你……” 此时此刻陆星真想抽自己一嘴巴，还导游呢，连特么话都不会说！ 他有点胆怯地观察着方宇的脸色，生怕对方露出不愉快的神色。不过陆星的担忧显然是多余了，因为他从方宇脸上，并没有看到任何不愉快的表情。 “我和他们当然不一样了。” 方宇顺着他的意思说道，“我舍得花钱。” “是是是……” 给了个台阶，陆星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心里还在埋怨自己一下子嘴瓢，说错话，差点把这位财神爷给得罪了。 “可不能得罪这位财神爷！这趟船中途还有好几个购物点呢！” 陆星暗自祈祷，想着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不料这个时候，那个叫徐静的妹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攀上了护栏，整个身体往前一倾，眼看着就要往下跳！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有两个甚至张大嘴巴尖叫起来，可谁都没反应过来要上去拉一把妹子。 “妈呀！有人跳船啦！” 妹子所在的位置可是船头，而船在移动，跳下去怕是还没落水就可能被船撞上，落水后再被碾压卷入船底，基本上死路一条。 然而就在妹子双手松开护栏，往下坠落的瞬间，方宇就已经闪电般冲了上去，一把拽住妹子的手，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人给薅上了甲板。 “我操！兄弟你是闪电侠吗！” 陆星在一旁看得目瞪狗呆，原本他是想冲上去英雄救美的，只不过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方宇就已经把人给扯了上来。 陆星甚至都没看清对方是怎么跑过去的。 不过虽然人不是他救得，但是马后炮还是要有的，谁叫自己馋人家身子呢。 看到妹子跌坐在甲板上，默默抽泣，陆星连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痛心疾首地跺脚喊道: “哎呀！姑娘你怎么这么傻呢！人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 这时在甲板上看风景的游客纷纷围拢了过来，都七嘴八舌地安慰妹子。 “是呀！这位小哥说得对！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呀！” “姑娘，你年轻这么小，人生才刚刚开始，想想你的父母长辈们……” 面对围观人群，以及他们的安慰之词，妹子似乎无动于衷，只是目光低垂，无声地掉着眼泪。 “哎呀你们就不要在这七嘴八舌的了！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安静！你们都散了吧，都快散了，不要围观！” 陆星叉着腰驱赶人群，主要是因为这帮人在这闲言碎语，妨碍他发挥。 “你是什么人呀？你有什么权利赶我们走？” 有位大妈不服道。 陆星一下子火了，胸脯一挺，顶上去就冲那大妈怒喝: “我是什么人？我是她导游！我要对她的生命安全负责！你说我有没有这个权利？嗯？” 大妈被他一脸凶相吓到了，又听他说是妹子的导游，只得哼了一声掉头离开。 陆星如愿以偿，内心窃喜，伸手就要去扶妹子: “来，我扶你进船舱休息一下，有什么话我们进舱再说……” “别碰我！” 想不到徐静反应激烈，尖叫一声，一把甩掉陆星的手。 陆星吓了一跳，心窝子都在颤抖，他愣在原地，目瞪狗呆地望着徐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方宇在旁给他支招: “人家毕竟是女孩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方便？快去船舱喊个咱们团的妹子过来……” 陆星看了眼方宇，闷头就走，没想到方宇的话徐静也听进去了，这会忽然抹了抹眼泪，轻声道: “谢谢你，不用了，我不会再寻死了。” 她抬起那张俏脸，充满感激地看了方宇一眼，终于站起身来，默默地朝船舱走了去。 “这……” 一波三折，陆星人都有点麻了，他怔在原地，望着徐静的背影，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 “她不会再跳了。” 方宇斩钉截铁地道，“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明白生命的可贵，我想她这会已经悟了……” 陆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也悟了，这是我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 愣了片刻，他又蓦地给了方宇胸口一记，话锋一转，眉开眼笑地道: “不过兄弟你有戏呀！没发现她刚看你的眼神吗？啧！那可真是……你小子还说不会泡妞？还说要跟我学？我看你这是在我面前扮猪吃老虎！这才多久，都整俩了！” “我看我得反过来拜你为师才对啊！” …… “咦？不对呀，兄弟，刚才那一下子，你是怎么冲上去救人的？这速度也忒快了吧？” 好半天，陆星才回过味来，好奇地打量着方宇，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个遍，好像生怕他屁股后面藏着什么助跑推进器似的。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其实有超能力的……” 方宇故意打趣逗他。 “我呸！”陆星朝空气啐了一口，满脸不相信，“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第七十四章 工具 游轮抵达第一座岛屿，是个名叫月岛的地方，面积颇大，还建了码头。岛上各种设施十分完善，有信号基站、酒店、海鲜市场，各种兜售纪念品的店铺、摊贩，热闹非凡。 月岛外围还修了一条环岛公路，有许多游客骑着车环岛观光，往来穿梭。 方宇他们所在的轮船，有三分之一的旅客都是来月岛度假，因此纷纷下船。 船将在码头停靠30分钟，陆星热情地招呼方宇下船看看，说这个月岛上有很多当地特色小吃，十分美味。 一说到吃，方宇来了精神，赶紧和陆星下船。俩人在码头附近的集市逛了下，见有许多卖珍珠、珊瑚的小摊贩，陆星却指着那些摊子偷偷告诉方宇: “这些东西都是假的，人工做的，想买真货，还得去稍微好点的店子……” 方宇顺着他的话道: “哦？是吗？我刚还想买串珍珠项链送给家里长辈呢。” 陆星还苦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诱导这位财神爷上钩，去逛那些可以吃回扣的珍珠店。他倒好，竟自己主动提了出来，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 陆星偷着乐，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 “要买珍珠项链？走，我陪你去看看，那边有几家专卖店，都是当地很有信誉的店子，经过专家资质认证的，假一赔万！” 方宇乐道: “那敢情好，我正愁着怕买到假货呢！” 二人随即走到集市中一家门楣气派的店铺，由陆星领着，大喇喇进到店里。 “你看人家这装修，”陆星悄咪咪在方宇耳边添油加醋，“都是做回头客生意的，不可能卖假货。不像外面那些小商小贩，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能坑一个是一个……” 方宇点头赞许:“你说得对，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二人沿着柜台一路挑过去，方宇看中了一串售价5万多的珍珠项链，让柜台小姐拿出来试了试，露出相当满意的表情。 “就这个吧，麻烦你给我包装漂亮一点，我拿去送人的。” 方宇十分爽快地道。 这可把负责销售的小姐高兴坏了！她来这工作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爽朗的客人，又惊又喜，连说了三个好。 柜员小心翼翼地捧着珍珠项链，刚准备去包装，陆星突然掏出导游证，喊了一声:“等等！” “他是我们春天旅行社的团友，你让你们老板给打个折扣！” 那小姐愣了一下，瞅了眼陆星的导游证，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的”，转头去跟老板汇报。 方宇当即露出震惊地表情，不敢相信地看着陆星。 陆星得意地朝他挤了挤眉毛，拉着他就往服务台去，结账。 果然打了个七折优惠。 方宇提着礼盒，同陆星走出珍珠店，脸上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 “可以呀哥！你一句话，就替我省了1万多块钱！” 陆星小心翼翼地往四周觑了眼，然后贴在方宇耳旁低声道了句: “这是我们旅行社的内部价，你可别跟别人去说！” “我懂！” 方宇眉开眼笑，拉着陆星的手，“走！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二人来到一个烤生蚝的摊位前，方宇让老板烤了2打，说是给陆星好好补一补，万一上了岛有那啥机会，那方面也不至于亏空。 “兄弟你真是有心了……” 陆星嘴角抽搐了一下，挤出一抹笑容，都有点觉得愧对这位兄弟了。 人家这么信任他，自己却三番五次地坑人，良心都有点痛了。 买珍珠打折的套路，其实都是旅行社和珍珠店老板暗地里达成的默契，这是为了让导游在客人面前建立信任感，好在沿途的购物点大杀四方。 此类套路还有很多，陆星只是使用了其中一招，想不到这位兄弟就被套进去了，现在对自己可谓是言听计从，打心眼里觉得是自己帮他省下了1万多块钱呢。 碳烤生蚝刚做好，陆星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的心也随之一颤，偷偷打开屏幕瞄一眼，支付鸨到账2万多！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手咋抖得这么厉害？” 方宇“关心”地问道。 陆星一慌，手机都捏不住了，啪地掉落在地上，幸亏都是沙地，没有把屏摔碎。 “没，没什么……” 陆星连忙狼狈地弯腰捡手机，心里面捏了把冷汗:还好这次设置了静音模式。 这钱来得太猛，让陆星感觉心慌，不过看到2万多块钱地转账，他的良心这会又不痛了。 二人吃了烤生蚝，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便急匆匆赶着上船。 路过一家卖各类开贝壳的工具摊位，方宇蓦地停下来，随手拿起一把钳子，问老板怎么卖。 “兄弟你买钳子干嘛呢？” 陆星好奇道，“快点，船快开了！” “我买个趁手的钳子，今晚好拔你的舌头呢……”方宇腹诽道。 嘴上却说: “不是要荒岛求生嘛，买个开贝壳的工具呢。” “岛上有椰子吗？不知道要不要带个开椰子的刀具？” 那摊贩一听，赶忙接口道: “有！咱们这片海岛，椰子树多得很！兄弟你要上岛，预备一套开椰子的工具是很有必要的！” 说着就给方宇推荐一套工具，包括削皮的刀子，钻孔的钻子和敲击用的锤子。 方宇拿着工具在手里掂量掂量，又问摊贩: “老板你这有没有剪刀卖？” “必须得有！” 小贩乐开了花，抓起一把小型剪刀递给方宇。 方宇没接: “你这个不行，太小了……” 那小贩道: “哦？兄弟你要多大的剪刀？我看看还有没有存货……” 方宇笑道: “多大？这个不好判断啊，能剪断手指的那种就行……” “哈？” 小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懵逼。 不过看见方宇和陆星在冲他坏笑，小贩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这兄弟搁这和自己开玩笑呢！ 他随即摸摸后脑勺，也大笑起来。 跟着又弯腰去存货的地方一通捣鼓，好半天摸出一把比手掌还大的剪刀来，递给方宇: “兄弟你看这把行吗？” “我看行！” 方宇接过剪刀，在手里把玩一番，又试了试刃口，还十分锋利。看这形状，跟一般的剪刀不同，弯弯曲曲的，大概是用来剪鱼或者贝类的工具。 第七十五章 登岛 与方宇建立信任关系后，陆星就感觉事情好办多了。这位财神爷，看来智商不高，还很好忽悠！在接下去游轮途经的几个购物点，一通洗脑下，又让方宇大放血，买了条1万多块钱的砗磲手串，一件8000多的海柳雕，以及一方售价2万多的珊瑚盆景。 这些东西，都是以次充好，材料加上做工也就值个几百块钱，却被卖成天价。 什么海底四大宝物，千万年凝结而成的无上珍品，反正就是往死里忽悠！方宇也是见套就钻，手机上的钱对他而言无非就是一组数字，没什么可不可惜的。 如此一来，陆星又在他身上净赚2万多块钱，暗地里嘴都快笑抽筋了，一瞧见方宇，就像是看见一尊闪着金光的财神爷，简直恨不得跪下去磕几个响头:谢谢财神爷大发慈悲，赐我金银！ “这二愣子，还一路对我感恩戴德呢……”陆星在心底偷笑。 “真是太感谢你了哥！这一路买下来，你都替我省了3万多块钱了！等咱们返程以后，一定请你去大宝剑好好放松放松！” “去大宝剑怎么能放松呢？”陆星一本正经地纠正道，“那玩意必须得支棱起来才行啊！” “对对付！哥你说得对！”方宇大笑，“是我口误，嘿嘿！去那种地方，必须得硬！” 随即又冲陆星捏了捏拳头。 “你小子挺上道？” 陆星咧嘴邪笑，也不知从哪摸出一盒奇奇怪怪的东西，扔给方宇，并冲他挤了挤眼睛。 方宇接过一看，只见包装上印着他看不懂的古老文字，下面是一群相互缠绕得难分难解、正在进行深度交流的雕像。 “这是……神油？”方宇惊道。 陆星只是粗狂地大笑，握着拳头，拇指反复捏了几下:“这个好用，喷雾型的，我用过……” “不过一次可千万别喷多了，不然够你受的！” “送我的？” 方宇紧紧攥住盒子，两手止不住地颤抖着，眼睛不由地泛起感激地泪光。 “只有男人才懂男人……” 他有些动容地嗫嚅道。 …… 游轮一路走走停停，半天过去，终于抵达方宇他们旅行团此次的目的地——神秘岛。 因为是个小岛，巨轮无法停靠，只能在距离岛屿数海里之外的地方，让游客换乘小艇登岛。 大约两天后的这个时间，游轮将按照约定，来此接他们返程。 远远望去，这神秘岛是一座长条形岛屿，有点像飞艇的形状。而在岛屿左侧山顶的断崖边，有一栋白色建筑相当显眼。陆星告诉他们，那里就是他们公司开发的全自助酒店，按照陆地的标准，能划到四星级。 众人被小艇送至沙滩，大包小包，在稍作休整后，便由导游陆星领头，沿着一条上山的步道行去。 沙滩尽头，是郁郁葱葱的植被，外沿生长着不少椰子树，眼下正是时节，硕果累累。再往里一点，则是茂密的灌木以及热带乔木，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二战遗址。 不过岛上的风景确实漂亮，他们登岛的这片沙滩，竟是一种令人心醉的白色。海水也非常干净，较深的地方，都能一眼望见海底的藻类以及珊瑚礁，色彩斑斓的各种鱼类穿梭其间，让人心旷神怡。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日头有些毒辣，人在日光下行走，就感觉像是被火炙烤着，十分难受。 好在上山的步道修建在丛林之间，尚有荫蔽，不至于被烈日烤熟。 “大家再加把劲呀！很快我们就能到酒店了！酒店里面各种设施非常完善，顶层还有无边泳池，风景超级美喔！” 看大家累得够呛，陆星连忙扯着嗓子给他们打气，让他们再坚持一下，美妙的享受就在眼前。不过老实说，陆星所许诺的这些东西，都只是他在公司内部资料里看过的，具体有没有那么好，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半个小时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有个老头因为太累，忍不住抱怨起来。 陆星被顶了一句，面子上有点过不去，扭过脸就对那老头吼道: “不想上去你可以别上去！” 老头一听陆星语气顿时也怒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陆星气咻咻喊道: “我什么态度！你不看看大家都是这么一路走上来的，谁都没像你这么抱怨！我可告诉你，不要在我们团队里面传递负能量，影响大家游玩的心情！” 陆星牙尖嘴利，三言两语就怼得那老头哑口无言，他只得愤愤地瞪了陆星一眼，不作声了。 又往上爬了10来分钟，步道右边突然出现一条分叉路，还竖了块指示牌，上面写道:二战遗址，1km。 身为导游，又走在队伍最前头，陆星自然是第一个看见这块指示牌，赶紧跳出来给大家介绍: “大家快看！从这里过去1km，就是鬼子们留下来的二战遗址了！对探宝感兴趣的团友，待会放好行李，可以过去瞧瞧。不过我得提醒一下大家，这座岛虽然不大，可是也不算太小，热带地区，林子里可能会有些毒虫鼠蚁之类的，大家一定要小心一点！切记，沿着步道走，千万不要深入丛林，以免迷路！” 听陆星这么一说，团友们都有点小兴奋，特别是几个具有冒险精神的小年轻，纷纷摩拳擦掌，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待会去酒店放好行李，哥几个过去看看呗？”一个黄毛提议。 另外两个年轻人则在一旁附和: “行！去瞅两眼，看能不能刨出点东西……” “其实我对二战这段历史也蛮感兴趣，你们可不可以带我一起？” 刚才被陆星怼的那个老头也想加入探宝队伍。 三个小年轻面面相觑，谁也不搭腔，显然是嫌弃他年纪大腿脚慢，不想带他。 “哼！” 见他们反应如此冷淡，老头倔强地冷哼一声，迈开步子就朝二战遗址那边走。 “喂！老前辈！” 陆星看他一个人赌气，也怕这老小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作为导游要担责任，连忙劝阻。 “先上去酒店放行李，等下我和你一起去！” 没想到那老家伙硬是像头倔驴，摆摆手，头也不回，径直沿着步道深入。 “倔卵！” 陆星暗暗骂了一句，他还要带队去酒店安顿，不可能现在就抛下团队去追那老头，一时之间也有些左右为难。 “我和他去吧……” 就在这时，那个一向热心肠的尖嘴猴腮男张宏亮突然站了出来，自告奋勇地去照看那倔老头。 陆星这才松了口气，冲张宏亮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 第七十六章 分你三成 张宏亮和那倔老头与大部队分道扬镳，沿着丛林间蜿蜒曲折的步道一路行去，很快消失了踪影。二战遗址距离算不上多远，可隐匿在丛林中，不走近的话根本发现不了。想必当初鬼子们在岛上修建兵工厂和鱼类加工厂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因此建得相当隐蔽，以防止盟军轰炸。 “我们出发！” 陆星吆喝一声，带领余下众人继续往山顶攀爬，前前后后耗费20分钟，终于抵达这座神秘岛的最高点。 在山顶上有一块足球场宽的平地，四周的树木较为稀疏，有人工砍伐过的痕迹。步道逐渐开阔，尽头处是一栋白色建筑，很新，有4层楼，长方形，每层大约有十几间房。 大家负重登山，都累得不行，一看见酒店，顿时来了精神，争先恐后地往里冲。 酒店的前院面朝大海，视线极好，设有草坪，观景点，遮阳伞，中间还有个心形泳池，里面的水也很干净。看样子在旅行团抵达之前，工作人员曾对整个酒店进行过清理维护。 陆星将大家召集在酒店大堂，简单地介绍道: “这个酒店的房间和公共设施，大家可以任意使用，不过有一点需要提醒大家一下，由于本岛太阳能发电和风能发电系统仍处于建设阶段，目前主要电力来源全靠地下配电室的柴油机组输送，因此承载能力有限，请大家一定要节约用电！” “还有一个，因为岛上目前尚未建立信号基站，所以你们的手机都将失去信号，暂时无法与外界联系。不过大家也不必着急，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我这里可以通过国际海事卫星电话与外界沟通……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不能玩手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么美的风景摆在大家眼前，去玩手机的话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导游说得对！我们是来度假的，又不是来玩手机的，没有信号反而更好！”有人赞同道。 “导游！晚上能不能借你的卫星电话用一下？我……我给我媳妇汇报一下工作……”有位大叔扭扭捏捏地问道，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不过陆星当即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这可不行！这个电话，是专门用来处理紧急情况的，而且通话时间有限，可不能借你煲电话粥……” “就是！万一把话费打没了，我们怎么办！不能只顾你自己啊大哥！” “我只给我媳妇汇报下工作，几分钟而已！这也不行？” 那个大叔明显有些生气。并不是陆星不借他卫星电话，而是因为受到别的团友指责，让他心里不爽。 “说得可轻巧！你知道卫星电话多贵吗？” “有……多贵？” “贵倒是不算太贵……”见俩人都快吵起来了，陆星赶紧从中斡旋，“只是我这个卫星电话，办理的是100元的月套餐，通话时间只有60分钟，所以，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还是不要使用，你说对吧老哥？我借你用几分钟倒是没事，可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别人再来借，我怎么拒绝？一人打几分钟，通话时间很快就得用完。” “不借就不借嘛，我不用了，算逑！” 大叔闷闷不乐地嘀咕一句，也不再坚持。 也许是天气原因，又或许是身处这岛上与世隔绝的缘故，大家的脾气都变得有些暴躁。说不了几句话，很容易就会争吵起来。陆星随便讲了几句，便宣布自由活动，团友们当即一窝蜂似的往楼上奔蹿，都想抢到一个视线最好的房间。 眨眼功夫，人都跑光了，大堂里就剩下陆星跟方宇。 还有那个叫徐静的妹子，倒也不争不抢，独自一人走到酒店外面的观景台上，在一把遮阳伞下落座，面朝大海发呆。 陆星推了推方宇的胳膊，轻声提醒他道: “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快过去？” “算了，看她样子，是想一个人静静，我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算了。”方宇拒绝了陆星的好意。 “碎怂！” 陆星笑骂一句，扭头往楼上走去。 方宇跟着他上楼，发现4楼房间早被团友们挤占光了。有的人甚至占了两间房，人睡一间，行李一间。 无法，陆星和方宇只得在3楼找了两个紧挨着的房间，放置行李，并约定好傍晚时分，一起去顶楼的无边泳池泡澡看日落。 其实3楼的房间和4楼都差不多，全是海景房，从视觉上看，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也不知道楼上那些团友，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非得一窝蜂地去哄抢4楼的房间。 这房间修了落地窗，人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俯瞰海景，相当惬意。房间的装修也还不错，说是四星级未免有点夸张，但三星级还是绰绰有余。 方宇将行李放好，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刚准备考虑下一步行动，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小仙女范萱，她上岛以后兴奋得像个麻雀，可是胆子又小，想让方宇陪她四处转转。 “好啊……”方宇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你想去哪转？” 范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想去看看那个二战遗址……” 这倒是有点出乎方宇的意料之外，看她的朋友圈，这个范萱，应该是对阳光、海滩这种自然景观更感兴趣才对啊？ 怎么…… 方宇也没问她，想着在路上找个契机，再套套话。 二人于是马不停蹄地往山下走，很快便到了上山时看见过的那个分岔路口。 面对幽暗的丛林小道，范萱有些畏怯地拉住方宇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这使得方宇一度误以为这妹子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直到深入进去不久，妹子终于对方宇吐露了“真心”: “我之前在鉴宝网上看过了，那个……二战时期的东西可值钱了！随随便便的一件，都可以卖到好几千呢！待会我们要是发现值钱的东西，我，我可以分你三成……” 方宇一听，三观都要让她给震碎了！这趟旅行白嫖也就算了，还想倒赚一笔？ 什么叫我们发现的，你可以分我三成？ 这脑回路…… 第七十七章 探宝 见方宇面色阴沉，并不搭腔，范萱顿时有些底气不足，急忙给方宇解释原因。 大概意思就是，她手里掌握着销售渠道，所以如果发现什么值钱的物件，理应多分一部分，让方宇理解她。更何况，掌握着销售渠道的她，是完全可以独自行动的，之所以叫上方宇，还是因为他之前帮助过自己，所以为了表示感谢，才把原本只属于自己的利益让渡出一部分。 方宇心中暗笑，这个女人，小算盘打得倒是挺精巧，心里面那点花花肠子通过这件事暴露无遗。 看来先前在东川码头饭店发生纠纷，那店老板的说法八成都是真的。 “我这个人对钱不感兴趣……” 方宇很大度地道，“要真发现什么值钱玩意，全都给你得了，我就喜欢这个探宝的过程。” 听方宇这么一说，范萱惊喜道:“真的？” 转念一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在方宇面前表现得太过贪婪，又急忙补充道: “这怎么行呢，你也是出了力的……要不，我还是给你一成吧……” 面对这女人地“骚操作”，方宇已经无力吐槽，懒得和她再周旋下去，便冲她笑着点头:“好，我听你的。” 范萱兴奋得跺了下脚，拉着方宇的胳膊急急忙忙往前走。 “我们必须快点，”她着急道，“有两个人已经抢在我们前面了！” 方宇笑笑不说话，只是按照她的意思加快了脚步。 这条步道修在丛林之间，上上下下，蜿蜒曲折，并不十分好走。俩人前进了约500米，小仙女范萱就开始喊累。 “哼，真是的，修个路也不知道修得平坦一点，害人家走得这么辛苦！” 她一边走，一边碎碎念，抱怨旅游公司这不好那不行，虚假宣传，明明达不到四星级酒店的标准，还骗她说是四星级酒店，真是可恶巴拉巴拉。还说等这次回去，一定要上网发帖，揭露这家公司的“黑幕”。 方宇对她实在无发克说，都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了。自己贪婪，爱占便宜不说，又一点苦都吃不得，还在这不停地抱怨路不好。 哪有这种人啊？ 抱怨完旅游公司，范萱又开始吐槽自己的室友。按照她的说法，她的室友们没一个好东西，不仅不爱卫生，经常把宿舍搞得跟垃圾堆一样。还因为她勇敢地站出来指责她们，就背着她偷偷建了个群，每天在群里骂她。 方宇好奇道: “既然是她们背着你建的群，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说到这个，范萱就有些支支吾吾起来，说是有次室友手机忘记锁屏，被她“不小心”看到的。 “反正她们都是一群绿茶婊！”范萱愤愤不平地道，“经常夜不归宿，到处勾引男人，在学校名声坏透了！” “那你怎么不申请换宿舍啊？”方宇问她。 “辅导员不同意……”范萱支支吾吾地道，“她们中有一个贱货，勾引辅导员，在背后使坏呢……” 方宇觉得这事有点不符合逻辑，既然你们相互敌视，那三个舍友没理由阻挠你换宿舍吧，应该巴不得你早点滚蛋才对啊。 正想着怎么措辞，突然听见丛林深处传来一阵喊声，打断了方宇的思路。 听声音好像是那个尖嘴猴腮男，在喊着“老董”什么的。 二人很快循着声音过去，与张宏亮汇合，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和那个倔脾气的老头走散了。 “我们原本是在旧厂房里面瞎转悠，”张宏亮一脸焦急地道，“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劝他回去，可没想到那老头脾气倔得很，非得再去里边看看……” “我本来就有点累了，不想再走，就跟他说我在厂房外边等他半个小时，这不，半小时过去了，喊他也不答应，不知道人跑哪去了……” 范萱在一旁插嘴道: “哼，这种人你还等他干嘛呀，自私自利的人！” 她是想把张宏远支走，免得影响探宝行动。 张宏远被带了节奏，一听也有点气愤: “是啊，你说我这叫什么事呀，看他可怜，好心好意陪他，一路上还没给我好脸色看……” 范萱赶紧添油加醋: “我看你还是回酒店吧，别等他了，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想甩开你呢！” “哼！” 张宏远果然受她扇动，越想越气，“我不管他了！姑娘你说得对，他要怎样怎样，关我屁事！” 他扭头刚准备走，忽地又停下来: “哦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儿？” 范萱眼珠子一转，面露窘色道: “呃……那个，我们不太方便……” “我懂！” 张宏远像是忽然明白过来，冲方宇挤出一脸坏笑，扭头回去了。 见他走远，范萱又忍不住抱怨起来: “这人可真难缠！” 因为天色不早，再过两个小时就得天黑了，俩人便加紧脚步，又往前走了100多米，这才看见丛林之间果然有一排破败的旧厂房，业已倾圮。 范萱一看两眼放光，表现得相当兴奋，急忙拽住方宇往那破厂房奔去。 “一定要仔细搜索哦！” 范萱激动地提醒方宇，“别错过每一个角落……” 这女人贪财的样子令方宇感觉有些好笑，不过为了配合她，方宇不得不憋住想笑地冲动，和她一块猫进旧厂房。 由于地处丛林，破败的厂房内一片昏暗，俩人掏出手机，打开了电筒模式。 这厂房都是就地取材，用木头和石块搭建而成的，不过看样子当时建得很用心，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能残存一个整体的轮廓。 房子里面由于潮湿的缘故，有一股树叶腐烂的臭味，非常难闻。俩人一走进去，范萱就受不了了，捏着鼻子道: “太臭了！我闻不了这个气味，你能不能先搜索一下，我出去透透气……” 她说是商量的口吻，却根本不等方宇答应，就扭头往外面跑。 方宇忍不住腹诽:“就你这样，还探个几把的宝！” 不过为了和小仙女的关系更近一步，方宇暂时也没发作，顺着她的意思，独自往里探寻。 没多久，就走到头了，厂房的另一处有个窟窿，大约是结构坍塌造成的。 方宇正准备回头，这时却猛地嗅到了一股十分浓烈地焦臭味，从那窟窿外边飘了进来。 第七十八章 焦躁 这气味很是刺鼻，方宇精神不觉为之一振！猫过身子，顺着那个窟窿钻了出去。 这旧厂房后面是一片空地，有些伐木的破支架，看样子，是过去鬼子们加工木料的一个场地。尽头处有一间颓败的木屋，门口还垒有整齐划一的木材。方宇皱了皱鼻子，那阵焦臭味好像就是从木屋里面飘出来的。 “是谁在烤肉吗……” 方宇暗道，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一阵“呜呜”地声音，不过很快又消失了。 这荒郊野岭，除了他们旅行团以外，就没有别人。谁又会在这破厂房后面堆放木料的小屋里面烤肉呢？是不是那个姓董的老头？ 怀着这样的疑惑，方宇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一推开木屋的门，看到里面骇人的景象，方宇瞬间被惊呆了。 “这是……” 即便这景象十分恐怖，但方宇却并不恐惧，只是感到非常意外。 这小屋中央，竖立着一个油桶，桶里面燃烧着煤块，将油桶烧得通红。那个老董，不知被谁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地贴在滚烫的油桶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被铁链捆得死死的。此刻他翻着白眼，一动不动，只剩嘴唇还在微微抽搐，身体早被烫熟了，刚才那股刺鼻的焦臭味，就是他被烤糊的气味。 “这是……铜柱地狱？” 方宇太阳穴猛地一跳，马上联想到了他此次的副本任务。 “故意纵火或为毁灭罪证，报复，放火害命者，死后打入铜柱地狱。小鬼们扒光衣服，裸抱一根直径一米，高两米的铜柱筒。在筒内燃烧炭火，并不停扇扇鼓风，很快铜柱筒通红……” 方宇喃喃低语，将先前记在心里的资料默默念诵一遍。 按照“铜柱地狱”的规则，生前犯下纵火、报复等罪孽的恶人，死后将堕入“铜柱地狱”，忍受烈火炙烤。 眼前这个景象，虽说只是根据“铜柱地狱”搭建的山寨刑具，但几个关键点基本符合。这次副本任务虽说是九层地狱，但真正执行起来，并不是真的能够带着罪业之人进入地狱实施惩罚，而是通过玩家的手，模拟搭建出一个相应的刑具。 “抢人头！” 方宇当即反应过来。 这个副本，不止他一个玩家！怪不得九层地狱的副本任务，实际上岛却有20多人！有另外的玩家隐藏在旅行团当中！是谁？会是谁呢？怎么速度如此之快？就调查清楚了这个老董的罪业？并在上岛后第一时间实施惩罚？ “嘶……” 细思极恐，方宇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目前看来，那个尖嘴猴腮男张宏亮是最有嫌疑的人，只有他，才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下手！ “如果是多人模式呢？” 方宇意识到，倘若这次副本任务的玩家数量有两个以上，那么，旅行团的人头肯定不够分了！ 到时候，只有完成副本任务的玩家才能活着回去，其他玩家则会被【诡异轮回】无情抹杀！ 还有一点，玩家们之间存在生死竞争关系，说不定，为了抢占人头，还会相互攻伐，自相残杀！ 想到此处，一股恶寒袭遍周身！ 不能再拖了！ 方宇心中惊喊，敏捷地冲上前去，想着把人解开，阻止这场“献祭”。但遗憾的是，此刻那老董早已脖子歪斜，脑袋下垂，失去了呼吸。 慢了一步！ 方宇扼腕惊叹。本来还想着如果能将人救下，再让自己重新进行一次“献祭”，或许还能挽回败局。但终归还是慢了一拍，眼下人已死透，什么都晚了。 方宇急火攻心，浑身发抖，脸都扭曲变形了。 偏偏这个时候，等在厂房门口的小仙女范萱，见方宇许久不出去，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在外面大喊着方宇的名字。 方宇眉头一拧，恶念骤起！他快步冲了出去，只见那范萱一脸嗔怪地道: “你怎么搞的？叫你半天也不知道答应一声，真是的！害人家一个人在门口担惊受怕！” 发现方宇脸色阴沉，默不作声地瞪着她，范萱越发气愤: “瞪我干嘛？说你两句还不行了？我可告诉你，没有我带着你，你就算找到值钱的东西也卖不出去……” “呀！你干什么？放开我！” 小仙女惊呼一声，头发早被方宇一把揪住！如同拖着一只小鸡仔那般，一路将范萱拖进了旧厂房。 她奋力挣扎，两手乱挠，想挣脱束缚。无奈方宇力气极大，揪住她的头发，头皮一阵疼痛。 因为发现有其他玩家在抢人头，方宇当即改变了策略，也懒得再去慢慢套话，直接揪住范萱，一把将其掼在地上，恶狠狠道: “说！” 反正这个副本又没有规定不能使用暴力手段，方宇怕再耽搁下去，人头都要被抢光了。为了生存，他已顾不得那么多。 倒是范萱，压根没想到这个一路上温文尔雅，对自己照顾有加的男人，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狠戾，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竟怔在当场。 好半天反应过来，方才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 “你，你不要乱来！我……” 人面兽心啊！ 此刻范萱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醍醐灌顶！ 原来他一路上接近自己，都是有目的呀！这个人渣！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用强！ “救……” 她刚要喊，脸上就狠狠挨了一巴掌，打得她头晕目眩，脸颊火辣辣地刺痛。 “快说！” 方宇厉声喝道，“你做过什么亏心事！” “什，什么……？” 范萱有些发愣，这个畜生，不是要对自己那个嘛？ “亏心事！” 方宇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逼问的办法确实是下策，但眼下这个情况，已由不得他了。 “什，什么亏心事？呜呜呜……你，你在说什么？” 啪！ 又一巴掌，狠狠抽击在她脸上！ 小仙女被打得晕头转向，脸颊如同火烧那般，热辣辣的。 她完全蒙了，这个狗男！不是要对自己那个吗，怎么又突然问起什么亏心事来了？ 亏心事？ 我一个小仙女能有什么亏心事啊？ 啪啪！ 又是两巴掌甩在脸上！ 范萱嘴巴一歪，一股血腥味刹那间充斥口腔。 方宇焦躁莫名，狠戾双目中已不见一丝人性，“你不说是吧？” 他猛地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把钢钳，二话不说就夹住范萱一根手指，使劲一扯，便活生生从对方纤纤玉指上扯落一片指甲盖来！ 第七十九章 石压地狱 “啊～！” 小仙女范萱刹那间痛得失声尖啸，涕泪横流！再看那手，指甲盖被硬生生扯落，早已鲜血淋漓！ “快说！” 方宇无心与她周旋，捏住范萱手腕，钢钳又夹住第二根手指。 “说不说？！” 方宇暴喝一声，手上使劲一夹，小仙女已疼得两腿一蹬，当场翻了白眼，鼻涕眼泪混成一团，小脸扭曲着，苦不堪言。 “说，说……呜呜呜……” 她边哭边道，“亏心事……我说……我……” “七岁那年……我因为嫉妒三岁的妹妹被爸爸妈妈宠溺，就趁他们不在把妹妹从沙发上推下去……呜呜呜……磕破了额头，现在……现在还留着一块伤疤……” 范萱哭喊着陈述自己犯下的罪恶，但方宇并不满意，手上越发使劲，夹得她浑身抽搐。 “还有！” “哇啊……呜呜呜……” 范萱哭哭啼啼，极度的恐惧和疼痛让她不敢怠慢，拼命回忆，“还有……还有14岁那年……我上初三，因为嫉妒同桌新买的白裙子，就把一瓶墨水洒在她身上……” 不问不知道，这女人，原来嫉妒心这么强！方宇骇然，不过这些事情还不足以治她的罪。按照这女人的秉性，一定还犯下过其他的罪业。 “还有！” 方宇咆哮一声，手上直接用力一扯，第二片指甲盖被当场扯落！ “呀～！” 范萱痛得几乎晕厥，眼泪哗哗往下掉，但她发现，这个恶魔并不打算就此罢手，此刻已经用那把血淋淋的钳子，夹住了她第三根指头。 “呜呜呜……不要……求求你！不要……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求求你……” 她不停哀求，平时一丁点疼痛都忍受不了的她，面对如此巨大的痛苦，早已崩溃。她宁愿让这个恶魔对自己为所欲为，也不要再承受这非人地折磨！ 呃……可是，这个变态，却一个劲地让自己说什么亏心事，好像对她的身体并不感兴趣？ “你说不说？” 方宇冷冷地道，手指又开始使劲。 “呀……呜呜呜……说！我说！我说……求求你……不要……” 范萱一边哭丧着一边大声讨饶，“我……我上大学的时候，因为眼红室友的高级化妆品，就……就偷偷地……偷用她们的……” 嗯？ 方宇略微有些吃惊。 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之前还说什么，室友都是绿茶婊，在她背后建群辱骂她！原来是她自己作死，偷用人家化妆品，被人发现…… “还有！” 方宇继续逼问。 范萱为了讨好方宇，不要再折磨自己，已经不敢有任何的隐瞒，终于把深藏在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秘密吐露了出来。 “还有……呜呜呜！还有我贪慕虚荣……为了买高档化妆品和包包，就……就在网上找了个老男人包养……他答应每个月给我1万块钱……呜呜呜……但是那个的时候，他却不肯戴那个……害我怀了宝宝……” 重点来了！ 方宇眉头一拧，瞪视对方，只见范萱提起这件事，目光突然变得有些迷离。 “后来……他给我几千块钱，让我打掉……我，我不甘心！就想着先骗他一段时间……然后等肚子大点，跟他要一笔钱……然后，几个月过去，我肚子已经很大了……我看时机差不多，就跟他坦白，要他一次性补偿我30万，要不就去他公司闹……” “我，我……本来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很爽快就答应了，说没有那么多现金，需要从公司挪用一部分，让我给他一个月时间……我太蠢了，居然相信他的鬼话！还没到一个月……我就……呜呜呜！我就联系不上他了……跑去他公司一看，发现他早就辞职，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那个渣男！呜呜呜……” “再后来……我就开始吃药……可是肚子太大，吃药已经晚了，我怕室友发现，那段时间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每天提心吊胆，又不敢去医院……呜呜呜……后来有一天，我躺在床上，肚子突然一阵剧痛，我就跑去厕所，把宝宝生下来了……” “……” 按照范萱地描述，她生下孩子后自己也吓得半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那团血糊糊、皱巴巴的小东西，很虚弱的样子，她一狠心，拿来一个旅行包，将小东西塞了进去。然后，自己竟然跑出去吃饭了。因为害怕，又在酒店睡了一个晚上，最后，实在没办法，才壮起胆子回到出租屋。打开旅行包一看，那小东西早死了。本来生下来就虚弱得不行，还被装在包里，给活活捂死了。 后来趁着晚上，这恶毒的女人跑到江边，把旅行包灌满石块，和那小小的尸体一起，沉入江底去了。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方宇听得拳头发硬，当即使劲一扯，又从对方保养很好的葱白玉手上，扯落一片指甲盖来。 “哇啊～！” 范萱再也忍受不住这股剧痛，尖叫着抽搐一下，竟当场晕死过去。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被绑得死死的，像条狗一样扔在一个土坑内，嘴巴还被塞了一只臭不可闻的袜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呜呜呜！” 她奋力挣扎着，只觉得嘴里的袜子臭气熏天，胃里面翻江倒海，污秽已涌到了喉头。 方宇就站在不远处，奋力拉拽住一根铁链。 锁链以一棵大树的树叉为支点，在范萱头顶悬起一块巨石。 这巨石足有千斤重，落下去刚好可以砸中土坑，范萱血肉之躯，肯定会被巨石砸成肉酱。 “呜呜呜！” 范萱万万没想到，自己把那件事都说出来了，对方还不肯放过自己！她拼命扭动身体，像条蛆虫一般，想从土坑蠕行出来。 但方宇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面色冷峻看着这个女人，嘴里喃喃低吟: “石压地狱！” 范萱一听就有些懵逼:这个恶魔！他，他在说什么？什么地狱？他自己才该下地狱吧！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呜呜呜……救命呀！谁能救救我？ 方宇自然听不到她的心声，不理会她那求饶的眼神，以及拼命摇动的头颅，和决堤的眼泪。 “若在世之人，产下一婴儿，无论是何原因，如婴儿天生呆傻，残疾；或是将婴儿溺死，抛弃。死后打入石压地狱！为一方形大石池，上用绳索吊一与之大小相同的巨石，将人放入池中，用斧砍断绳索......” 方宇念诵完毕，手一松，巨石轰然砸落，范萱即死。 第八十章 侦探迷 千斤巨石轰然砸落，只听“噗”地一声闷响，巨石不偏不倚刚好坠入土坑，将小仙女范萱牢实掩盖。与此同时，方宇瞥了眼剧情进度，已完成8%，按照九层地狱的剧本要求，每一次献祭，剧情进度应当是11%，但是因为执行献祭没有完全遵循规则，因此剧情进度有所衰减。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不可能在这荒岛上找到需要的方形石槽。和他抢人头那个家伙，不也是用旧油桶代替了空心铜柱。 “只能尽量模拟，不可能与剧本要求的地狱惩罚完全一样……” 即便如此，只要完成九层地狱的献祭，也能达到50%以上的副本剧情，不至于被【诡异轮回】抹杀。 “现在的重点，就是抢时间、抢人头！” 方宇意识到，竞争者地速度很快，这就逼迫着他，不得不加快行动进度，不可能像之前设想得那样，一个个接近目标，慢慢调查隐藏在他们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罪恶。 现在必须采取极端的手段了。 下一个目标，就是导游陆星！ 这个家伙，油嘴滑舌！为了利益，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明明从自己身上攫取大额回扣，还要表现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就凭现有的证据，足以对他施行“拔舌地狱”之刑！ 不过为了确保更高的剧情完成度，方宇觉得还得从他嘴里再撬出来一些东西才行。 “还有那个张宏亮，形迹可疑，很有可能也是玩家身份……” 打定主意，方宇从旧厂房钻了出去。此刻夕阳西下，一轮血红的落日在遥远海平线慢慢下陷，望去一片醉人的美景。 回到酒店，团友们大都在顶层的无边泳池，一边泡澡一边欣赏落日。 没有人意识到，或者关心，旅行团内消失的那两个人。 倒是那个张宏亮，比一般团友热心，碰到方宇，还不忘问一句老董的情况。 方宇觉得他这是在自己面前演戏，无奈副本世界无法查看玩家身份等级，方宇也不能百分百断定，这个家伙，究竟是不是玩家。 只是看他热心的模样，又不像在演。 “我没见着他……” 方宇骗他道。 张宏亮看看天色将晚，眼中不免闪过一丝忧虑，随即自嘲一笑: “唉，说不定他已经回酒店了呢，这老头，脾气倔得很，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算了……” 方宇微笑着表示赞同，并在对方离开以后偷偷跟踪，暗中观察。 这张宏亮与方宇攀谈几句，便去房间取了一部相机，匆匆跑到顶楼去拍日落。看上去就像一名普通游客，没什么可疑之处。 方宇又在酒店逛了一圈，眼睛扫过每一个团友，不过都没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隐藏得够深啊……” 方宇心中苦笑，暗自琢磨，“说不定对方还不知道我的存在，还像我开始那样，以为这只是个单人模式的副本……” 两名，或者多名玩家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倘若了解身份，必然会因为抢人头而对其他玩家痛下杀手。毕竟是关乎存亡的事，换作方宇，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对竞争者赶尽杀绝。 正想着，突然看到先前那个在船上读侦探小说的南无影，步履匆匆跑了上来，目光到处扫视，最后落在陆星身上，信步走了过去。 看他样子，似乎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需要和导游商量。 见此情景，方宇也悄悄咪咪跟着靠近过去，想听听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陆星正穿着泳裤，光着身子，趴在无边泳池上，与团里一个妹子搭讪。俩人看样子聊得挺开心，那妹子被他逗得捂着嘴吃吃地笑。 “陆导游！” 南无影走到泳池边上，冲陆星喊了一声，招了招手。 陆星与妹子调情被打断，蛮不高兴地瞪了对方一眼，不过碍于导游的身份，不得不暂且抛下妹子，游到岸边，问那南无影有什么事。 只听那南无影道: “董建国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董建国……” 陆星似乎在脑子里回忆与这个名字对应的面容，然而想了半天，愣是记不起这个董建国到底是谁。 南无影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陆星的窘迫，急忙提醒他道: “就是那个半途和我们分开的老先生！” “那个倔……” 陆星本来想说那个倔卵，意识到这么说不太合适，急忙干咳两声，掩饰过去，“咳咳……那个倔强的老先生啊，他……还没回来吗？” 真是头疼！老子好不容易搭讪上一个软妹子，你这点破事就别来烦我了好不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手有脚的，自己不知道回来的嘛？ 陆星在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是一副关切的神色。 “是的……”南无影道，“我刚才特意去看了看，没有见他回来……” “会不会是在房间里休息啊？”陆星冲那身穿比基尼的软妹子招招手，心急火燎的想赶紧结束这场谈话，“毕竟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 “不可能！” 南无影眉峰紧蹙地道，“我刚才每间房都去敲了门的，他如果回房间了，不可能不答应。” 你他妈有病是吧？！人家回不回来关你屁事啊！他又不是你爹，你这么关心他干嘛？还挨个去敲门？ 陆星在心里破口大骂，脸上却笑嘻嘻: “这个嘛，你先别急，再等等看，指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呢……” “呃……好吧……” 南无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手里捧着本侦探小说，扭头走了，嘴里还在嘀咕: “会不会出事了……” 看他走远，陆星忍不住骂出声来: “妈了个b，看书看傻了是吧？” 这个时候，他目光一扫，又发现方宇站在泳池边，便冲方宇打个招呼，又偷偷指了指泳池里那个软妹子，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大概意思是:兄弟对不起了，你看，我这边有情况，就不能陪你了。 方宇冲他咧嘴一笑，做了个下流地手势，并露出“我懂我懂”的表情。 陆星又朝方宇抱拳作了一揖，感谢他的理解，随即蹦进泳池，像只蛤蟆似的蹬着腿往妹子那边游了过去。 第八十一章 逛三园 方宇站在泳池边，悚然一惊，猛地产生一股强烈地预感，似乎有人在背后偷偷盯着自己。他本能回头一望，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怎么回事？” 方宇纳闷，自从装备了这具【古怪的身体】，他的感知能力比之以往更加敏锐，方才明明感受到一股相当危险的恶意，扭头去看却没有任何可疑之人。 难道是因为得知了其他玩家的存在，危机感令自己成了惊弓之鸟？ 方宇不太确定，究竟是自己变得疑神疑鬼，还是真有人在暗中窥视着自己。反正那股寒意非常明显，甚至令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他在泳池边徘徊许久，目光四处扫视，左思右想却没个结果。血日西沉，天色渐晚，团友们爬上泳池，三三两两下楼去了。夜幕很快笼罩这座孤独的小岛，夜晚的海风吹拂而来，稍稍有些凉意。 陆星同那妹子从泳池上来，很贴心地替对方披上浴巾，一路说笑陪着妹子下楼去了。 这家伙就像一条发情的公狗，凑在妹子身边，鼻孔收缩，贪婪地嗅闻着，就差没在妹子房间门口撒泡尿，宣布自己的领地了。 方宇看得有些好笑，摇摇头，随着离去的人群，回了自己房间。 没过多久，陆星就来敲门，冲方宇挤眉弄眼地道: “兄弟快出来，去我房间，我约了俩妹子玩游戏！” 他一脸“有戏”的坏笑着，又让方宇把酒带上，待会看他眼色行事。 本来，陆星是想单独约那软妹子去他房间畅谈人生理想的，不料那妹子还有些矜持，不好意思，就找了个在路上认识的团友，说人多才好玩。 陆星无法，只得喊上方宇，帮他打掩护，想办法把另一个妹子引走。 这个yin棍，很明显是jing虫上脑，把自己作为这个团队导游的本职工作抛诸脑后，全凭下半身驱使。 方宇也不好扫他的兴，冲陆星挤出一个“同道中人”的坏笑，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二人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银铃般地浪笑声，那两个妹子聊得正嗨，捂着嘴在那大笑。见方宇他们走进房间，又冲他们笑。 “怎么？是不是在背后说我们坏话了？笑得这么开心？” 陆星打趣道。 “才不是呢，”其中一个有点微胖的妹子笑道，“我和茉莉姐在说以前遇到的趣事……” 之前与陆星在天台泳池调情的那个软妹子叫陈茉莉，大概1米6出头，不算太高，贵在三围不错，健过身，有马甲线，很是让陆星垂涎。 至于这个微胖妹子，名叫孟镁钰，身材是差了点，但五官长得倒比那陈茉莉要精致。 “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陆星将两壶酒啪地砸在桌上，有些得意地道。 “呀！这是什么酒，粉粉的，好好看哦！” 陈茉莉捧着葫芦形的透明塑料酒壶，爱不释手。 “这是我带的本地特产，顶级桃花酿！别看包装不咋地，可贵着呢，1000多一斤的好酒！” 陆星吹牛逼道，还不忘朝方宇眨眨眼睛，意思是兄弟我借花献佛，你可别拆穿我哦。 “哇塞！这么贵的酒，一定很好喝吧？” 看着这粉红色的酒液，陈茉莉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尝试一下。倒是孟镁钰，看他们带了这么多酒过来，有些警惕地打量了陆星一眼。 陈茉莉想喝酒，陆星巴心不得，恨不能赶紧把她灌醉，好捡死鱼。于是连忙掏出几个一次性杯子，每人倒了满满一杯。 “来！相遇都是缘分，为了这美妙的夜晚，为了我们纯洁的友谊，我们干杯！” 陆星说着祝酒词，率先举杯。 陈茉莉倒是挺豪爽地举起杯子，脸上满是期待地笑容。 那孟镁钰此刻却有点扭捏:“我，我不太会喝酒……” 陆星闻言眉头一皱，赶紧偷偷给方宇递了个眼色，让他劝酒。 “这酒其实和饮料差不多，甜甜的，没有度数……” 演戏这方面方宇也不是省油的灯，张嘴就来，陆星很是满意地冲他咧嘴一笑，急忙附和: “在这迷人的夜晚，海风吹拂着热带岛屿，浪花拍打着雪白沙滩，不喝点小酒，都对不起这良辰美景！” 他失声咆哮着，作出夸张的表情，想着把气氛搞起来。扮下小丑陆星倒是并不介意，只要能把妹子逗开心，答应喝酒就行。陆星凭借以往的经验，知道有些妹子，没喝酒之前矜持得一逼，喝大了以后，那叫一个豪放，荤段子比男人说得还溜！ “哈哈！” 陈茉莉笑得花枝乱颤，“小嘴儿可真会说！” 陆星嬉皮笑脸，心里暗道:我不光会说，还很会舔呢。 嘴上却道:“嘿嘿，你不看我是干嘛的……” “那是，”陈茉莉接腔道，“你就是靠嘴吃饭的！” 陆星装作苦哈哈的表情道: “没办法，又没有颜值，又没有才华，只能靠耍点嘴皮子维持一下生活了，这样子……” 俩妹子被他逗得不行，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气氛一放松，就开始喝起酒来。一开始俩妹子还多少有点矜持，不过这酒味道确实不错，主要是香精加得多，喝起来很有味道，跟喝饮料似的，不觉间，俩妹子就已经三杯下肚，脸颊开始红晕了。 陆星一看时机成熟，暗戳戳给方宇打个眼色，突然掏出手机，将早就准备好的游戏翻了出来，说道: “来！我们来玩游戏！谁输了，就按这个转轮，惩罚是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逛三园你们都会吧？就从我这边开始吧，来，你们准备好，听我说……星期天！” “逛三园……”方宇接了一句。 轮到孟镁钰她却反应有点迟钝，哎呀一声捂住脸耍赖: “呀……好久没玩，我都忘了规则了！这次不算，我们来过！” “怎么能不算呢？” 陆星一本正经地道:“愿赌服输，接受惩罚，快说，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孟镁钰人本来就老实，被陆星逼一下，也就放弃抵抗了，娇滴滴道: “嗯……那我选真心话吧……哦不！我还是选大冒险算了……” 她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刚才在陆星的手机上看到真心话，都是一些令人羞耻的问题。而大冒险，多半都是跳舞啊什么的，反正比真心话好点。 但她不知道的是，陆星这个版本的惩罚转轮，就是专门针对妹子设计的。转轮上有许多大冒险项目，比如学狗叫啊、当众跳舞什么的，但是这些比较保守点的项目，都不会转到，最后的指针，只会停留在那些让人羞射的项目上面。 陆星一听大冒险，就忍不住冲方宇怪笑，还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方宇一下，意思是:兄弟，机会来了！把不把握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第八十二章 暗示 “哟嚯嚯！大冒险！好！来！” 陆星笑成歪嘴，当即调出大冒险惩罚转轮，怼到孟镁钰面前。 所有人都不怀好意地盯着她，这让孟镁钰很不好意思。然而平日里缺少关注的她，此刻却有种被人瞩目的小确幸，她既不想玩得太过火，又有些享受这种被虚假重视的感觉。 如同一头多疑的小鹿，孟镁钰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指，在惩罚转轮中心的箭头处轻轻啄了一下，转盘飞速旋转起来。 旋转指针最后停驻在一个相当open的大冒险项目上面，一看，原来是与在座任意一位异性来一次法式湿吻。 “啊！我不要……” 孟镁钰捂住脸，娇羞道。 “这可不行！” 陆星一副裁判官的表情，“要有游戏精神！而且这大冒险还是你自己选的呢……” “不，不行……” 孟镁钰坚决抵制，这么羞耻的玩法，她委实有点难以接受。 气氛稍显尴尬，陆星有点不高兴地道: “那这样的话，游戏就没法玩了……” 孟镁钰有些惭愧，内心相当矛盾，惩罚项目是她自己选的，临到末尾又耍赖，这让她很不好意思。可要让她当众同一个陌生男人接吻，孟镁钰根本无法接受。 “实在不行的话，就罚两杯酒吧……”方宇突然打破僵局。 陆星立马投来一个“兄弟还是你灵活”的眼神，孟镁钰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借坡下驴道:“我，我罚酒……” 明知道这酒有点上头，孟镁钰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只要不去做那件让她羞耻到爆的事情，喝点酒又算得了什么。 这桃花酿喝起来像是饮料，但在制作过程中，也是添加了不少酒精的，度数隐藏在香甜的酒液中，不容易被人察觉。这酒在当地赫赫有名，有两个骚气的诨名，叫做“今夜不回家”或“失身酒”。如陆星之辈，经常用这酒来灌妹子，好入喉，喝着像饮料，但几杯下肚，就得头晕目眩，浑身燥热。 孟镁钰拧着眉头，连干两杯，陆星带头鼓掌，夸她是女中豪杰。 几人又玩起游戏。 “星期天！” “逛三园！” “什么园？” “动物园！” “动物园里有什么？” “狮子！” “老鼠！” “……” 方宇故意输了一轮，选择真心话，他点了下转轮，随即抽到一个问题:你做过最羞耻的一件事是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很容易借题发挥，方宇的目的，就是想说些东西，给陆星一点心理暗示，如此一来，今晚做梦的时候，说不定能让这家伙抖搂出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考虑一下，不慌不忙地道: “最羞耻的事嘛，让我想想……” “啊，想起来了！就给你们讲一个埋藏在我内心深处多年的秘密吧……” 他这么一说，立即吸引了另外三人的目光，他们饶有兴味地看着方宇，脸上满是期待的表情，人天生就有窥探癖。 方宇也不卖关子，抿了口酒，砸吧下嘴唇道: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我就长话短说了吧。” “是这样的，那件事发生在我高中时代，你们都知道，学生时代，班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多嘴多舌的骗人精，我们班当然也不例外，就有一个相当惹人讨厌的家伙，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就是我……” “我这个人呢，从小家庭条件优越，不缺钱花，只是父母忙于事业，无暇他顾，平时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这就让我养成了一种乖戾的性格……” “这么跟你们说吧，为了弥补自己内心的孤独，我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比如将咀嚼过的口香糖放在同桌的屁股底下，或者是在别人坐下的瞬间抽掉椅子，让他们跌倒在地，诸如此类的恶心事……不过说实在的，看到他们狼狈的模样，我就觉得高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现在想来，就是有点心理扭曲吧……”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像这些恶作剧只不过是我初中时代小试牛刀罢了，真正改变我的，令我足以羞耻一生，无时无刻都在痛悔的事，其实发生在我高三那年……” “我们班有一个复读生，就是平时学习很刻苦，但一遇到考试就歇菜的那种学渣，他人很老实，平时不太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默默学习……说来也巧，这个复读生，刚好和我成了同桌……” “要是换作别人，恐怕会是一段值得回味的友谊的开始，但是很不幸，他遇到了我，一个十足的小恶魔。一开始，我倒也没怎么招惹他，只是每次午休趁他去吃饭的时候，就偷偷翻他座位。然后，在座位的最下层，我找到了他的日记本。他写得日记很呆板，比我偷看过的许多日记都要无趣……” “大多数都是一些自我鼓励的鸡汤，以及他立志要报考的大学，总之就是高三学生党常见的那一套啦！什么卧薪尝胆、破茧重生之类的屁话。这些东西本来是很正能量的，可是对于内心阴暗的我而言，就觉得非常讨厌……” “怎么办呢？当然是想办法好好整他一下，让他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不要整天往自己脑子里灌些没用的鸡汤……” “我终于抓到他的把柄啦！原来在最后几篇日记里，他十分隐晦地提到了我们班里一个名叫吴妍的女同学，似乎对她有着非常深沉的爱慕，还写诗表达他暗恋的情愫……” “可是这些通通没用！他不知道，吴妍这个女生，别看她长得漂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却很不爱学习，成绩很差，整天就知道玩，还贪慕虚荣，背地里大家都喊她‘公交车’。她知道我家有钱，老早就想和我好，我又不傻，肯定是拒绝她了……” “不过看到这位复读生偷偷暗恋着吴妍，我心里就有了主意，我先是把他的日记摘抄下来，背着他在班里传阅，然后，让他感受到同学们嘲笑的目光……接下来，我就去接近吴妍，使用‘钞能力’，让她答应为我做事，去好好戏耍一下我那个同桌……” 第八十四章 孟镁钰的秘密 “这就是隐藏在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也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折磨着我，令我每每想起就感到极其羞耻的往事。我还是第一次跟人吐露这个隐秘，憋在心里太久了，这件事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多年来压在我的胸口。即便是做了数不清的好人好事，也不足以抹平我曾经犯下的罪孽。我觉得，人一旦做了亏心事，就会寝食难安，无时无刻不受到良心的谴责，只有把这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以恰当的方式释放出去，才能获得真正的救赎……” 方宇这个故事，听上去挺唬人的，但其实是他根据高中时代一个校友的跳楼事件，现编而成的，目的就是想给在座各位一种心理暗示。 毕竟一般人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心理暗示的影响，从而不由地联想到自己。 方宇如此自曝不堪回首的往事，令气氛变得尴尬和怪异，谁也不说话，全都神情严肃，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就算是先前喝多了酒，也被方宇的自述所震惊，犹如醍醐灌顶，不寒而栗。 “兄弟，你这……” 陆星脸色有些难看地呓语道。 他似乎因为方宇地自述，而扯动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隐秘角落，正在遭受自我良知地诘问。 不过他好像很快就说服了自己，继而有点怨恨地瞥了方宇一眼，责怪他说起这些不合时宜的东西，破坏了游戏氛围。 操！你干嘛说这些玩意？他妈有病吧你？你心理阴暗也没必要当众说出来吧？现在好了，妹子都被你搞得失去玩游戏的兴致了！ 陆星在心里埋怨方宇。 再看那俩妹子，原本蛮不错的心情也被方宇地自述搅得一团糟，都坐在那发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或许每个人的内心，都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只有到了恰当的时间和地点，面对恰当的人，才会吐露出来。 “我也要说……” 忽然之间，孟镁钰低喃一声，咬了咬嘴唇，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浑身颤抖着说道。 “我也有个秘密，想说出来……因为闷在心里实在太难受了，每次睡不着的时候，它就折磨着我，让我心神不宁，太痛苦啦……” 方宇闻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地得意，赶紧鼓励妹子: “你跟我们说，其实是没关系的，等这趟旅途结束，我们分道扬镳，以后再也不见，也不会影响你正常的生活……” “说出来的话，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或许能够解开你的心结呢……” 本来方宇的心理暗示主要是针对陆星的，没想到旁边的妹子先破防了，于是便顺水推舟，在一旁煽风点火，怂恿着孟镁钰，鼓励她勇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孟镁钰沉默片刻，深深吸了口气，总算打定主意，说了起来: “是这样的……高中毕业以后，我以县里前几名的好成绩，考取了一所重点大学，原本是以非常骄傲的心情踏上了那座城市。可是，到了大学之后才发现，身边的同学比我还要优秀，他们不光学习好，还有令人羡慕的特长，比如会弹钢琴啊、从小就学跳舞身材特别好看啊、或者是擅长画画之类的，反正就是各有所长。再看看我自己，除了读书以外，别无所长，而且身材也不好，穿的也土……” “我就想，努努力，至少在学习上超过他们！可是最后才发现，和他们这些大城市的孩子相比，来自小地方的我，基础实在差得太远了……就拿英语和数学来说，人家从小就是双语教育，参加各种数学竞赛，有专门的老师辅导，不管是口语能力，还是逻辑思维能力，都好太多了！而这样的能力，是需要多年培养形成的，并不是说我埋头啃一两年书本，就能超过他们……” “这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我就是这样，内心既骄傲又自卑，骄傲是源于我从小成绩优异，自卑则是因为我的家庭……” “不瞒你们，我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即便是考上了重点大学，每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也让我那工薪阶层的父母感到吃力。我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去学习那些优雅的特长，也没办法在一个拥有双语教育环境的学校成长，到了大学以后，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愚蠢，简直就是坐井观天，以为自己在县里考了前几名，就很厉害很厉害了……” “可是没想到，出来以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平凡的一个人，而且作为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连妆都不会画，也不懂什么化妆品牌，看着室友们在那热火朝天地讨论，自己却一句话都插不上……” “我的骄傲和自尊心，在那一刻被击得粉碎！努力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我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没有用，成绩还是普普通通，好像天生就比别人笨，当初的我，可是相当骄傲的啊！” “打那以后，我就变了，内心的贪婪和虚荣，让我很快迷失了自己，我开始跟在室友们屁股后面，学化妆，然后翘课出去玩，参加各种聚会，慢慢的，我还谈了个男朋友，开销也一天比一天大……” “没办法，我只有节衣缩食，才能跟得上他们的节奏。毕竟大家出去都是aa制，我如果连那点钱都掏不出来，就太没面子了。” “可是，我的生活费本来就不多，隔三差五又和室友出去聚餐，喝奶茶啦，做头发啦，逛商场啦，反正就是去各种消费场所。我又不可能什么都不买，那样子会显得我特别寒酸，我自尊心太强，受不了这个，怕她们看不起我……” “后来，我的生活费也逐渐不够用了，终于迫不得已，开始打电话问家里要钱……” “我第一次骗爸妈说，我病了，需要一笔医药费，打电话的时候还很紧张，怕被他们戳穿。出乎预料之外，我爸妈一听我生病的消息，就很爽快地给我打了钱过来，还非常担忧地询问我的病情，我当然提前想好了说辞，骗他们说不是什么大病，我让室友陪我去医院看看就行了，让他们放心……” “我从小到大，在爸妈眼里，一直都是一个乖乖女的形象，他们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会骗他们……” 第八十五章 陷阱 “因为是独生子女，从小到大爸妈对我还是很疼爱的，我也很懂事，从不跟他们提过分的要求。” 孟镁钰喝了口酒，眼神低垂，默默地说着。 “可是上了大学的我，在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繁华以后，就迷失了自己。因为频繁与室友出去，那点可怜的生活费根本就无以为继，不得不以生病作为借口，从爸妈那骗取1500块钱……”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开口问爸妈要钱，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啊。我还在心里面为自己开脱，反正爸妈的钱，以后还不是留给我，早给晚给都是给，不如趁着我还年轻，让我好好享受一下真正的生活。” “就这样，没过几天，我的钱就花完了，然后，又以需要买学习资料作为借口，向爸妈索要1000块钱。这次他们似乎有所警觉，反复询问我要买什么资料，不是交了学费的吗？” “真傻呀！还担心我被骗！不过最后总算是把钱打过来了，我松了口气，在他们面前，谎言几乎编织不下去了。” “我后悔第一次没多要点，看病嘛，要个2000-3000也很正常。后来我才意识到，即便是我在爸妈眼里是个乖乖女，但是牵扯到金钱方面的问题，他们也会变得相当慎重……” “这让我多少对他们产生了怨恨的情绪，为什么我的室友家境都那么好，每个月的生活费是我的两倍，家里还会额外给她们买些日常用品，为什么我就如此寒酸，那么少的生活费，不光是吃饭，还得零花，添置些衣服之类的……” “我骗室友说，我家虽然只是一个偏远的小县城，但是在当地，我们家还算是富裕阶层，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年收入也有个小几百万，只是因为从小培养我的理财观念，不让我乱花钱……” “室友们都冲我投来羡慕的眼光，告诉我说，几百万的年收入，就算是在大城市，也很少见。” “我的虚荣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但是，我非常害怕，害怕她们有一天会发现我在说谎。” “人一旦撒了第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我就是这样，为了维持在室友们眼中有钱人家女儿的人设，我得释放一些信号，拿出点真材实料来，不然一直这么寒酸下去，总有一天，她们也会产生怀疑的。” “于是我狠了狠心，花了3000多块钱，买了个室友们讨论很久，却一直没敢下手的品牌包包。她们家境虽说还行，但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动辄几千块钱的消费，对她们来说，也无法承受。我偷偷跑去商场把包买来，然后就很随意地扔在寝室，让室友看到了，她们全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然后，对我新买的包包赞不绝口。说有钱人家的女儿就是好，想买什么只要跟爸妈提一下就可以了。” “那一次，我那逐渐膨胀的欲望和虚荣心，又一次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可是谁也不知道，我这3000多块钱，是怎么来的。” “这笔钱其实是我从手机里借来的，也就是网贷。距离上一次向父母开口要钱的时间太短，我猜他们肯定不会答应，而我那一天天膨胀起来的欲望，又需要不停地填补，因此，当我偶然间看到手机上网贷广告时，就毫不犹豫地陷了进去……” “一开始不敢多借，怕还不起，但是借贷的钱来得太容易，我抵不住诱惑，就一次贷得比一次多。额度满了，我就换一个平台借，乃至于后来网贷公司需要我提供一些不雅的照片，我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这就像有瘾一样的，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到了还款日，就以贷养贷，拆东墙补西墙，能撑就撑，反正，那段时间，我已经被室友们的彩虹屁冲昏了头，不仅请她们去高档餐厅吃了一次，还每人送了个不便宜的伴手礼。” “看到室友充满惊喜的目光，我就感觉自己真的被人羡慕着，这种感觉实在太棒了！我没法抵御这样的诱惑。” “网贷的利率高得吓人，很快就像滚雪球似的，累积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我提醒自己，不能再借了，而且必须尽快偿还本金，要不然，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无法承受！” “没办法，我只能在爸妈身上打主意……” “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从他们那里骗到这么一大笔钱呢？我思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开口问他们要，是不可能的，数额太大了。我只能自己去拿……” “说得难听点，就是去偷……偷他们的存折……” “密码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有时候我妈会让我拿着存折去银行跑腿，取一些生活费之类的，总之，只要把他们的存折弄到手，就能解决我的燃眉之急。” “趁着周末，我不远千里跑回了家，嘴上说是因为太想念爸妈，想回去看看他们，实际上却是觊觎他们的存折，想偷偷取一笔钱出来，填补我那越来越大的窟窿……”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爸妈早就准备好一大桌我最爱吃的菜，热情地招呼着我。看得出来，他们见到我是多么开心，一个劲地给我夹菜，对我嘘寒问暖。可他们越是这样，我的心里面就越难受，一度产生了放弃偷存折的想法。” “但是不偷存折的话，我的贷款又怎么偿还呢？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作了相当长时间地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行动……” “我必须如此，要不然，被室友发现我借了网贷，冒充有钱人家的女儿，以后我就没脸再面对他们了……” “再加上，因为一笔贷款逾期不还，催债公司已经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们在电话里威胁我，说要是不按规定的时间还款的话，就把我的照片发给我爸妈、同学……” “我吓坏了！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就迷了心窍，竟然答应他们拍那种照片……我想，绝不可以让他们把照片发给我爸妈和室友，那样的话，将会造成我的社会性死亡……” “第二天，趁着爸妈去上班，我从柜子里摸出存折，去了银行。我另外有一张卡，就把存折里的钱，转入我的卡里。爸妈的存款不是特别多，但是也够我还清贷款的了……” 第八十六章 不欢而散 “那可是爸妈多年的积蓄啊，他们辛苦攒下这笔钱，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身体也不硬朗……” “拿到钱以后，我捏着银行卡，痛哭流涕，觉得自己愧对爸妈的养育之恩，这么三番两次地欺骗他们，利用他们对我的信任，作出这种下贱的勾当……” “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啊！倘若不偿还债务，我这辈子就毁了，我的人生就完了啊！讨债公司的人可不会和我讲什么道理，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爸妈送我去车站，和他们分别的时候，我又哭了。他们还蒙在鼓里啊，看我这样子，还纳闷，笑话我，说这孩子上了大学，怎么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呢？” “是啊，曾经的我，是多么骄傲和开朗的一个人啊！我父母眼中，我又是多么乖巧听话的孩子啊，可是，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呢？” “有好几次，我都想干脆一了百了，因为爸妈的存款被我盗用的事情，总有一天会败露。他们只要去银行查一下转账记录，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虽然还清了贷款，却一天天的焦虑起来，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经常半夜被噩梦惊醒，梦到爸妈发现了我的事，怒不可遏地指责我……室友们都说我回了趟家，怎么变得这么不开心，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啦？我只能用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感到忧虑之类的托词，搪塞他们……” “室友却安慰我说，不用怕，你们家那么有钱，现在医疗条件又这么发达，什么病治不好？” “真是讽刺啊！” “不幸竟然被她们言中了！最后事情败露，真的是因为奶奶生病住院，急需一大笔钱，爸妈急匆匆跑去银行，却被告知存折里的钱被转空……不用想，都可以猜到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表情是多么震惊！” “很快就追查到我头上啦！爸妈果然相当气愤地打来电话，质问我怎么回事，钱去哪儿了？” “那是奶奶治病的钱，你快还回来！” “从小到大，他们从来没有那样子凶过我，我接着电话，支支吾吾，浑身都在颤抖！” “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呢？事到如今，我也只好跟他们实话实说了，不然又能怎么办？我倒是想告诉他们钱被骗了，这样子的话，至少只会被骂成蠢货，而不是坏蛋！” “可我知道，不能这么说，纸是包不住火的，万一他们去报警，不是更加难堪？” “我只好把我借贷的事情给他们说了，爸妈当然不信，嚷嚷着说我被骗了，要报警之类的。我就把借款和偿还记录拿给他们看，告诉他们钱确实是我主动借的，报警也没有用啊……” “爸妈被我气得几乎晕厥！说怎么会养出我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现在怎么办？奶奶在医院躺着，没有钱动手术的话，她的命怎么办？” “我爸甚至毫不客气地跟我说，奶奶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罪大恶极！” “天呐！我当时听到这话，连死的心都有了！甚至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怎么去死，会不那么痛苦……” “还是我妈，语气稍微温和一些，耐心劝导着我，先回家再说，奶奶医药费的事，他们会另想办法。” “回到家，我就跪倒在他们面前，哭诉我犯下的错误。我爸气愤地举起鸡毛掸子，作势要打我，我妈却在一旁劝阻，说孩子已经知道错了，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 “这件事过去好几年了，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都快两年了，那笔钱，我正在一点点还给爸妈，已经还了一半……” 最后的部分，孟镁钰撒谎了，因为接下去的事情，她实在是难以启齿。 回到学校以后，她没办法在室友面前承认自己的窘境，为了维持长久以来在她们面前塑造的有钱人家女儿的人设，她再一次陷了进去。 不停地借贷，以保持一种虚荣的体面。然后，通过借贷公司，去做来钱快的兼职。这样一步步地堕落下去，直到最后，染上了病……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浪子回头啊。 孟镁钰暗道，人一旦堕落了，就很难再回去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怎么化妆了，性格变得非常多疑，几乎有点受迫害妄想症。 也相当讨厌和男生过于亲密地接触，这会让她不由地联想起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好在毕业后，逃离了那座城市，身体的疾病虽说早已痊愈，但心灵的创伤却一直折磨着她。没人知道，她曾经做过那种事。现在的她，努力维持着一个乖乖女的人设，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回归生活的正轨。 “什么嘛！谁没年轻过啊！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陆星叫嚷着，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孟镁钰，还是说给自己听。 本来开开心心的一次聚会，硬生生变成了“忏悔大会”，陆星在心里面对方宇颇有怨言，要不是他起了这个头，也不至于会弄成这样。 现在倒好，就连性格活波的陈茉莉，也因为被这沉重的气氛所感染，变得沉默寡言了。 她嘴唇抖动，好几次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勇气。 陆星就更不可能说了，他这人相当圆滑世故，心里的事从不轻易跟人吐露，最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回忆起。 几人无心再玩游戏，只是闷头喝酒。很快，孟镁钰就醉了，小脸喝得红扑扑的，趴在桌上，嘴里喃喃自语: “我好贱啊……” 陈茉莉也喝得有些摇晃，陆星猴急，开始对她动手动脚。没想到陈茉莉软妹子的形象完完全全只是表面，在对方三番五次对自己揩油之后，突然举起手狠狠抽了陆星一记耳光，厉声骂道: “你他妈放尊重点！” 陆星被打蒙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嘴里嘀咕着: “不是，你打我干嘛……不是玩嘛……玩……” “玩你妈b！” 陈茉莉像头愤怒的母狮那般，咆哮一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扶住孟镁钰，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陆星瞪着她们，眼里满是怨恨。 第八十七章 你自己看 眼巴巴看着妹子相互搀扶着走出房门，陆星胸中愤懑，舌头打颤地嘀咕道:“妈了个b，在老几面前装什么清高！” 他瞪了方宇一眼，不理不睬，独自酌酒，痛饮了几杯，很快便醉倒在桌面上，打起呼噜。 方宇默不作声，站起来，从陆星的包里翻出那部国际海事卫星电话，揣在兜里，继而走出房间。 他其实完全可以现在就拿把钳子过来，当场拔掉陆星的舌头。不过，这么做剧情完成度想必不会太高，因为他内心最为隐秘的地方，还没有完全袒露在方宇面前。按照此次副本规则，方宇如果现在就行动的话，有点为时尚早了。 孟镁钰那边倒是可以行动了，可两个妹子进入同一个房间，强行下手的话，另一个妹子陈茉莉也不能放过。可是，同陈茉莉对应的地狱刑罚还未找到，贸然将其杀死，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还是稳重一些为好。 方宇想着，人已经走到楼下，步入海崖边上的观景台。晚上风大浪急，巨浪拍击着崖壁，“轰隆”作响。 他从兜里取出海事卫星电话，攥紧在手心，悬在半空，然后使劲一捏，“啪嗒”一下，卫星电话被方宇捏得粉碎，随风飘散。 切断与外界唯一的联络，这两天，方宇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杀戮而不用担心被外界干扰打断了。 至于其他玩家，方宇相信很快就能将其揪出来。毕竟身处荒岛，人数不多，暗中排查一番，应该可以发现破绽。 方宇没有停留，马不停蹄回到房间，手里攥住一把钳子，躺在床上，开始念诵陆星的名字。 在发动技能前，当然需要使用一瓶【魔龙血】，以补充技能所需的魔力值。 伴着微醺的酒意，方宇很快进入睡眠状态。 梦境中是一片海滩。 此刻夕阳西下，一轮血日正在缓缓下坠，血色残阳将海面映照得一片殷红，美轮美奂。 方宇手握钢钳，慢慢走在沙滩上，远处传来一阵音乐声。放眼一望，只见陆星与一个妹子肩并肩坐在沙滩上，欣赏着落日，身边的小音响正在播放浪漫的音乐。 如此罗曼蒂克的氛围，让那妹子有些迷醉，不由自主地靠在陆星肩上，脸蛋被夕阳映得红彤彤的。 陆星则频频举杯，灌那妹子喝酒，嘴里说着一些什么，眼神有些猥琐地在妹子身上游走。 方宇握紧手中的钳子，慢慢靠近过去。 第三次使用这项技能，方宇已颇具经验。知道怎么利用心理暗示，将需要的东西带入梦境。 当然，手里的这把钳子，并非现实中的那把。而是根据现实，在梦境世界衍生出来的几乎一样的东西。如此地操作，需要极其强大的念力。 灌了妹子几瓶啤酒，陆星的手就有点不老实了。那妹子虽说喝得晕乎，但对于陆星更近一步地动作，仍然相当抵触，频频扒开他伸过来的咸猪手。 陆星深谙此道，并不气馁，频频发动袭击，又在妹子耳边说着浪漫的情话，试图从身心两方面攻陷对方地防守。 很快，俩人便像一对热恋期的情侣那样，在沙滩上相互亲吻。 那妹子一边反抗，一边迎合，看得出来，内心处于非常矛盾的状态。 陆星继续大胆挺进。 俩人很快钻入身后早已搭好的帐篷内，不一会，帐篷剧烈地摇晃起来。 有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传了出来。 …… 没过多久，海滩的梦境开始塌缩，方宇随着陆星的梦境变化，来到一艘航行于海面的客轮上。 此刻陆星正站在甲板上，同另一个妹子搭讪，俩人有说有笑。 方宇悄没声息地靠近，听见陆星正在怂恿妹子尝试一下电影《泰坦尼克号》中，男女主角在船头展臂飞翔的画面。 那妹子有些羞涩，但又似乎被陆星说动，终于还是走到船头，迎着海风，展开双臂。 陆星连忙凑上去，在背后紧贴着妹子，作出同样的地动作。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船舱里冲出一个人影，方宇一看，原来是先前在夕阳下的海滩与陆星缠绵的那个妹子。 此刻她宛若一头暴怒的母狮，疾速冲了上去，一把拉开陆星，然后揪住那扮演着露丝的姑娘，又抓又挠！ “贱人！让你勾引我男朋友！” 妹子叫嚣着，毫不留情，很快就把对方的脸挠破。 “你干什么！” 陆星总算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拽住妹子的胳膊，“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妹子冷笑一声: “呵呵！我怎么就不能在这？这船是你家的吗？” 陆星被怼得哑口无言，半天才道: “莹莹你别闹，我在工作呢！” 被叫做莹莹的女孩看了看那个被她挠破了脸、落荒而逃的妹子，又是一声冷哼: “呵，工作？陆星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搞笑？你这是哪门子的工作？” “崔莹莹！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陆星责骂道，脸色沉了下来。 崔莹莹脸上却是一番嘲弄的表情: “我真傻，本来是想偷偷上船，给你一个惊喜，想不到，却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呵呵！陆星！是不是你每次带团，都要像骗我一样，把一个妹子骗上床？你这个畜生！” 她越说越激动，忽地朝陆星扑上去，在他脸上一通乱挠。 “够了！” 陆星毕竟是男人，力气大得多，一把捏住崔莹莹双手，将她钳制住。想不到这女人竟然一埋头，相当凶狠地咬住陆星的手臂。 “啊……” 陆星当即痛得大喊，暴怒之下将崔莹莹一脚踹倒在地上。 “我让你咬！” 他冲上前，又在对方身上狠狠踢了一脚。 崔莹莹立即哭喊起来: “陆星！你不是人！” 她指着自己的肚子，歇斯底里: “你把我肚子搞大，还打我！” “什，什么？” 陆星闻言一惊，当场怔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明明做了安全措施的啊。 一定是这女人在骗我！ 陆星随即冷笑道: “呵呵，你少在这骗人了，怎么可能！” “你不信？” 崔莹莹急了，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份报告单，气愤地扔到陆星脚边。 “你自己看！” 她咆哮道。 第八十八章 男人的嘴 陆星弯腰捡起单子，狐疑地看了眼崔莹莹，又看看检验报告，渐渐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这不可能！” 他大惊失色，慌乱地将单子掷在地上，好像那纸页是一块烫手的碳火。崔莹莹却在一旁冷笑，这让陆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他根本没有当父亲的打算，他觉得自己，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想多玩几年，游戏人间。况且，他对眼前这个女孩，并没有什么爱情。 但是，为了不至于把事情闹得太难堪，他不得不忍气吞声，立即换了一副脸色，嚎啕着跪倒在崔莹莹身边。 “莹莹！你……” 他的演技相当精湛，表情拿捏十分到位，此刻像极了一位得知真相后痛悔不已的浪子。 “委屈你了！” 他伸手去扶崔莹莹，后者却仍然生气，一把将他的手甩开。 “去找你的露丝！” 她含讥带讽地道。 陆星被吼得有些尴尬，只能用笑容掩饰。他试图握住崔莹莹的手，但对方一次次地甩开，陆星又一次次地握紧。俩人就这么一来二去，最后崔莹莹腻烦了，便任由他握着。 陆星没皮没脸地笑道: “我的小宝贝！你还在生我气啊？” 见陆星服软，崔莹莹的情绪已没有先前那般激烈，她是个恋爱脑，听不得情人的花言巧语。 “哼！” 她依旧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默不作声。 陆星见气氛有所缓和，松了口气，安慰她道:“莹莹你要理解我啊，我的工作就是这样，有时候会碰到这种客人，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就拿刚才那个女的来说吧，非要让我和他扮演什么杰克露丝，我就想，反正只是做做样子，就依了她的意思，免得后面对我工作进行评价时，打低分……” “也不看看她自己长得那个鬼样子！还露丝呢！我看肉丝还差不多！” “咯咯……” 崔莹莹被他逗得一乐，破涕为笑。 她努了努嘴，娇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哼，还说人家是肉丝，刚才从背后搂着人家的时候，我看你也挺享受的……” “唉……” 陆星一声长叹，面露痛苦状。 “逢场作戏而已……没办法，自从公司实行评分制以后，我们的工作就更难做了。要是惹得客人不开心，回去以后，给我打个低分，我不仅要挨批，还得扣工资，唉……” “莹莹！你要理解我呀！你以为我喜欢跟那些丑女人逢场作戏？还要忍受她们的骚扰、揩油？我这也是为了工作，无可奈何啊！” 崔莹莹笑道: “哈哈，得了吧你！明明是你占了便宜，还在这卖乖！” 她这个恋爱脑，只要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连刚才受到暴力对待的事，也给抛诸脑后了。 陆星委屈巴巴地表情道: “我得了便宜？莹莹你可别冤枉好人啊！我们男孩子难道就不会被你们女人占便宜吗？” “那倒是！” 崔莹莹撇了撇嘴，“哼！刚才那贱人，一看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可别生气了！我的祖奶奶！可别动了胎气……” 陆星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起来，心里面却打着小算盘。 他是想先安抚住对方的情绪，然后再找个适当的时机，给崔莹莹洗洗脑，说点利害关系，吓吓她，怎么着也得让她把肚子里的货拿掉。 陆星搀扶着崔莹莹，走进船舱，进门时还不忘伸手护住她的头顶，非常具有绅士风度，与先前拳脚相加的那个他，简直判若两人。 “真是一张颠倒黑白的嘴……” 方宇躲在暗处，忍不住腹诽一句。 这个陆星，确实有点东西，不愧是在船上工作的人，见风使舵的本事堪称一绝。 也亏得那崔莹莹没什么脑子，三言两语就已被他劝服，此刻依偎在他怀里，一脸甜蜜。陆星在她耳边说着俏皮话，逗得崔莹莹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梦境又一次切换。 这是一家医院，走廊上，崔莹莹正哭着钻进陆星怀里，啜泣道: “不，我不要……” “乖，听话……” 陆星拍拍她的脑袋，“咱们现在还太年轻，不适合要小孩，听我的，等以后我攒够了钱，咱们结了婚，想要几个都行……” “可，可是……我怕……呜呜……” 崔莹莹哭诉。 陆星耐着性子抚慰她: “别怕，我了解过，这家医院是这方面最好的，你没看广告词上说的嘛，轻轻松松三分钟，无痛人流去无踪……” “哼！都怪你！” 崔莹莹撅起小嘴，捏着粉拳在陆星胸口一顿乱捶。 “怪我怪我……” 陆星一边嬉笑应和，一边推着崔莹莹，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前，崔莹莹紧握住陆星的手，悲戚道:“亲爱的，你会永远爱我吗？” 陆星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傻姑娘，我当然会爱你一辈子……等我攒够了钱，咱们就去海边建一栋房子，劈柴喂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梦境又一次切换。 …… 陆星站在甲板上打电话。 “什么？我说过这种话？怎么可能呢！什么？去年你做手术我说的？崔莹莹，这种话你也敢信？你可太逗了！” “不和你说了，我正忙呢！” 他伸手冲一个妹子微笑着打个招呼，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崔莹莹，你别闹好不好？多大人了，还动不动拿死来威胁？你以为你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啊？恋爱脑啊？开什么玩笑！” “我可告诉你！你别拿这种事吓唬我！老子吓大的啊，切，要死你去死啊？管我屁事！你死了只有你爸妈会伤心，老子眼泪都不会掉一颗！” “崔莹莹，你听我句劝，咱俩好聚好散，不要分个手弄得跟仇人似的！不是有首歌那么唱得嘛，分手后还可以做朋友……” “操！老子跟你搁这扯了半天，你魔芋豆腐油盐不进是吧？你要死就去死啊！切，还死给我看？你要真死了，老子放鞭炮庆祝！妈的，别再来纠缠我了，老子早受够了你了！” 陆星“啪”地一声挂断电话，气得浑身发抖。 “嘁，什么玩意！” 他阴阳怪气地道，“老子玩过那么多女人，可没碰到过这么难缠的……” 第八十九章 梦境又一次切换。 …… 陆星被女孩的家人找上门，哭着喊着要他给个说法。他一脸无辜地搪塞着，说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他也苦苦劝过女孩，让她不要冲动！要想想家人，养她那么大不容易，不能全凭自己的情绪一意孤行。 陆星告诉女孩父母，他已经尽力了，好话说尽，都劝不住她。这件事他也感到非常遗憾和痛心！ “我当时跟她说，千万不要冲动啊！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想想你的父母，他们多么爱你！你这样一走了之，他们会多绝望！我发誓，我当时就是这么跟她讲得，可是，唉……” 面对女孩父母地咄咄逼问，陆星装出一副沉痛之色，重重地叹息一声，好像一个被巨大的悲痛击溃了的可怜人。 …… 梦境跳跃，陆星在海滩上漫步，一名身着比基尼的妹子迎面走来。 陆星上前搭讪，嬉笑着，邀请妹子参加他们团队的活动。 妹子摇摇头，表示不感兴趣，陆星纠缠几句，被妹子骂了神经病，这才让开道，等妹子扭着屁股走过去，他就从后面盯着看，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就在这时，他感觉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扭头一看，震惊不已: “是你……” 方宇冲他笑道: “兄弟，别来无恙啊！” 陆星挠挠头，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位新结识的冤大头兄弟，只是他梦的投影罢了。他立刻换了一副表情，指着那远去的靓影，眼馋道: “你看，那小身段，是不是很有料？” 方宇循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趁陆星不注意，突然在他太阳穴上猛击了一下。 “啊……” 陆星只感觉眼前一黑，天灵盖随即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脑子眩晕，身体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 “兄，兄弟，你……你这是……干嘛……” 他好不容易吐出一句，得到的回答却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却见方宇冲他怒目圆睁，形同厉鬼，脸色阴沉，面带煞气，沉声吼道: “拔舌地狱！” “什，什么？兄弟你……在说什么……” 陆星脑中逐渐清醒过来，他闹不明白，这兄弟怎么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像个鬼似的，阴森森的。 什么地狱不地狱的，搞什么飞机？怎么会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梦？ 方宇不理会他，厉声念诵。 “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者！死后打入拔舌地狱！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蹴而就，而是拉长，慢拽......” 陆星正犯嘀咕，蓦地感觉自己腿窝被狠狠顶了一下，随即关节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怎么？我不是在做梦吗？这家伙，要……干什么？ 还未想透，头发就被方宇一把揪住，狠狠往后一拉，整个人不得不仰面朝天。 陆星本能挣扎，但这时，另一边太阳穴又挨了一肘击，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剧痛难忍。 “哇呀……” 不待他反应过来，方宇即刻将钳子塞进陆星嘴里，钳头非常精准地夹住他的舌尖。 方宇开始用力，将舌头慢慢往外拉扯。 “呜呜……” 陆星顿时疼得眼泪哗啦，嘴里发出痛苦地空鸣。他想挣脱束缚，却感到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 操！这梦也太逼真了吧？呜呜呜！好痛！怎么会梦见这家伙拔我舌头？难道是我心中有愧？怎么可能！哎哟喂！可他妈疼死我了！怎么还没醒过来？嘎？ 陆星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可奇怪的是，面对如此强烈的疼痛感，他竟没有像以往那样，被噩梦立即惊醒。 舌头被越拉越长，陆星疼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涎水、鼻涕流了一下巴。他浑身抽搐，冷汗淋漓，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张阴沉得像个鬼的脸…… 方宇面无表情，手上继续使劲…… 陆星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 “呜呜呜呜……” 他想呼救，却早已丧失语言功能，使出浑身力气，也只能从口腔内发出一阵呜鸣。 这……怎么可能？ 这个梦，怎么还不醒来？ 陆星既惊恐又诧异。 那张同地狱深处的恶鬼无异的脸，仍旧阴沉沉盯着他，表情阴冷漠然，不带一丝情感。 他还是人吗！ 陆星心一抖，一瞬间只感觉汗毛倒竖！ 由于大量失血，他脸色逐渐苍白，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 终于……要醒过来了吗？ 陆星松了口气，只要能从这个噩梦中醒来，即便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也认了。 一直到死，陆星都闹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做了个噩梦，人就挂了？不过这已经不是他所能关心的问题了，因为他仅存的意识，在这一刻已逐渐幻灭…… …… 方宇苏醒过来，他蓦地爬起身，信步走到窗边，聆听着海浪拍击崖壁的巨响。 查看了一下任务完成度，已从8%上升至17%，这次的完成度比小仙女那次稍高。毕竟只是需要拔掉罪业之人的舌头，至于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不过对于50%的最低标准，方宇还差得远，起码还要从这群人中再揪出5个，才不会被【诡异轮回】抹杀。 此次任务的难度，确实比前两次更高，不仅要想办法找到他们所犯下的罪业，还得用对应的惩罚方式，对其进行惩罚。 不是一次两次，而是至少要达到6次以上，才能达到及格线。倘若惩罚方式不对，或是与系统要求的有些出入，完成度也会大打折扣。 难度高也就算了，还有其他玩家和他抢人头！这就有点让方宇叫苦不迭了。 直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倘若让对方率先发现自己的玩家身份，说不定为了抢占人头，还要遭到对方地无情杀戮。 本次副本任务，也没有具体说明到底有多少人头，够不够分？ 万一人头数量不够，而玩家又多，那可就更难了…… 方宇正想着，突然听见从顶楼传来一声歇斯底里地尖叫声，他悚然一惊，暗道不好，急忙一个箭步，奔出门去！ 几乎在数秒钟之内，就已经飞奔至楼顶，放眼一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九十章 血池 顶楼无边泳池，一具尸体面朝下，浸泡在水中，披头散发，身体多处割伤，大量的血早已将池子染红。 泳池边，聚集了不少人。陈茉莉跪在地上，捂着脸痛哭失声。 人群七嘴八舌地议论。 “这，这是咋回事哇？” “看样子像是自杀……” “我看不像，身上还有伤呢。” “可惨！” “这人谁认识呀？” …… 方宇站在泳池边，目瞪口呆。 “还是被抢先一步了……” 眼前的景象，无疑是此次副本任务中对“血池地狱”地模拟。 “血池地狱:凡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门邪道之人，死后将打入血池地狱，投入血池中受苦……” 方宇在心中默念与之对应的地狱刑罚。 可问题是，对于死者孟镁钰的罪业，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 如今陆星已死，唯一的知情者便是陈茉莉。 难道是她？ 看着跪倒在地，痛哭失声的陈茉莉，方宇又感到十分疑惑。 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玩家。可是，细看之下，又不太像。 说不定在演戏呢。 方宇得出结论，一个箭步冲上去，挤开人群，来到陈茉莉跟前。 “怎么回事？”他问，“你不是……” 陈茉莉抬头一看，见是方宇，哭得更凶。 她肩膀一抽一抽地，脸上涕泪横流，惊恐、无措、慌乱、脆弱的情绪，相互交织。 “我，我……” 好半天，她才嗫嚅起来。 “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有人看不下去了，急得大吼。 如此恐怖的死亡，无疑在人群中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大家迫切想要了解真相。 陈茉莉情绪失控，又被众人诘问，眼下更是崩溃，根本说不出话，只顾着嚎啕大哭。 要是演戏的话，这演技也太真实了。 方宇心中腹诽，嘴上却安慰她道: “你先别急着哭，先把你了解的情况跟大家说一下……” “是呀！这位小伙子说得没错！你这样哭哭啼啼，有啥用啊！”一位中年大妈在一旁插嘴。 陈茉莉顿了一下，发现周围全是怀疑的目光，不觉心中一寒，赶紧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她将孟镁钰送回房间以后，给对方倒了点热水，又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之后，回到房间洗了个澡，躺下睡觉。半夜突然听见顶楼传来一声尖厉地嚎叫，她便跟着上到顶楼，就看到了眼前可怕的一幕。 “是我发现的尸体……” 刚才那位插嘴的大妈跳出来说道，“昨儿个傍晚，我不是搁这泡澡嘛，手链不小心落在上面了，这不，半夜才想起来……那手链可值老钱了，我寻思着可不能被人捡了去，赶紧从床上爬起，急匆匆跑到楼顶……” 大妈说着，抬起手腕扬了扬，给大家看她戴在手腕上的金色链子。 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相当复杂了。 陈茉莉是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的人，只有她才知道孟镁钰的罪业，假设她是玩家，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可是，这中年大妈，大半夜的跑到顶楼找什么手链，也不得不令人想入非非。 “这可怎么办啊！” “是呀，好端端的出来玩一趟，怎么碰上这倒霉事！” 人群中恐慌的情绪正在急遽扩散。 这个节骨眼上，忽然从楼下传来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 不一会，就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蓦地冲了过来，正是那个痴迷侦探小说的南无影。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泳池边，用食指顶了顶鼻梁上的镜框，目光如炬地扫视众人一眼，最后看向泳池里的浮尸，眼中透出一阵激动的光芒。 “大家不要乱动！不要破坏现场！” 他吼叫着，猛地跳入水池，朝着尸体游了过去。 众人都被他这一波骚操作震惊了。 什么玩意？一上来就装作一副行家里手的样子，大喊着什么不要破坏现场，转眼自个儿却跳进了泳池…… 不过大家心里鄙视，嘴上却没说什么。毕竟，谁也不愿意去管这一摊子烂事。更别提去泳池里捞尸体了，谁敢沾上这晦气？ 正好有个愣头青，跳出来冒充什么侦探，他们也就乐得袖手旁观，静待事情发展。 还别说，那南无影倒还不是叶公好龙之辈，胆子够大，那么可怕的场面，说跳就跳。眼下已经游到浮尸旁侧，在那观察一番，最后竟然拖着尸体，往泳池边游了回来。 众人见状，纷纷退避，都怕得要死。 南无影将尸体拖到池边，喊道: “谁来搭把手？先把尸体弄上岸……”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半天没人应声。 方宇倒是不怕，走过去帮着把尸首拖了上岸。他也很想看看，死者的具体情况。 将尸体仰面平放，南无影拧了拧衣服里的水，皱着眉头看了看情况，指着尸体对方宇道: “你看，死者面部虽说有些许浮肿，但还远没有变形，这说明浸泡在水里的时间并不长……” 他说着，又像个专业人士那样，伸手翻了翻死者的眼皮。不过倒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死者身上的伤口很奇怪……” 这一点方宇其实也看出来了。并且，他还知道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干。 那南无影却是一头雾水，挠着头道: “真是奇怪！凶手为什么要切开死者身上多处大动脉？难道是为了放血？这样地谋杀方式，可是少见……” “为什么要放血呢？莫非是某种神秘的献祭……” 不得不说，这南无影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至少想象力足够丰富。 “管她是怎么死的，赶紧报警求救吧！” 人群中有人喊道。 “是啊，你又不是侦探，搁这逞什么能耐？” 南无影被说得有些尴尬，不过他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理性地分析道: “目前这种情况，我们身处荒岛，手机没有信号，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导游用国际海事卫星电话，与外界取得联系……” “你们谁下去把导游喊上来？” “我去！” 一个年轻人主动站了出来，问清楚了导游陆星所在的房间号后，便马不停蹄地跑下楼去了。 过了一会，他又急匆匆跑回来，抱怨道: “你们是不是把房间号搞错了？我叫了半天都没人答应……” 第九十一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房间号是对的！”有人喊道，“是不是人睡得太死，你没叫醒？” “不能呀……”那小伙子挠挠头，有些犯嘀咕，“我明明用了大力敲门，睡得再死也不会听不到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会不会不在房间？”有人质疑。 “怎么会呢？这三更半夜的，导游不在房间会去哪里？” 南无影眉峰紧蹙，思考一会，道: “大家先别急！目前的情况有点复杂，凶手很可能就隐藏在我们之中，我去把人召集过来，大家待在这别走！” “凭什么呀！”有人不乐意了，“这大晚上，冷嗖嗖的，你要我们待在这干嘛？” “是呀，你又不是侦探，别搁这瞎胡闹了！” …… 南无影并不气馁，苦劝道: “大家听我说！在没查出凶手之前，大家千万不要单独行动，不然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这么一说，果然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那些质疑他的人，眼下纷纷闭嘴了。 南无影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遍，最后落在方宇身上: “兄弟，你能不能跟我下去一趟，看看导游是怎么回事？就算他不在房间，我们也必须把门撬开，拿到海事卫星电话，第一时间和外界取得联系！” 方宇自然没有拒绝，点点头，同南无影下楼。 俩人先是挨个敲门，把还在房间睡觉的团友叫起来，说明了情况，让他们赶紧在顶楼集合。 听闻噩耗的团友，无不面露惊恐，对南无影言听计从。 方宇随着他，又马不停蹄赶到陆星所在的房间。南无影先是敲了敲门，在外面大喊了几声，见没人应答，就同方宇对了个眼神。 “兄弟，你看，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不得不把门撞开了……” 方宇颔首道: “你说得对，当务之急，就是拿到卫星电话，与外界取得联络。” “嗯！” 南无影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用力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开始用肩膀撞门。 不过这酒店的门质量很好，南无影身材又偏瘦，没什么力气，撞了几下，也不见门开。他只得求助方宇，让对方与他合力把门顶开。 以方宇的力量，莫说是门，就算是一堵墙，怕也能够撞破。只是在南无影面前，他不好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力量，只能装作比他力气稍大一些。 俩人喊着口号，撞了半天，总算是把门锁撞断，破门而入。 一冲进去，就看见陆星仰面躺在床上，从嘴里呕出的大量鲜血早已将白色床单染红一片。 “这……” 即便是看了诸多侦探小说的南无影，此刻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两腿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会这样！” 方宇同他一样，装作相当震惊的样子，失声尖叫。 南无影捋了捋胸口，试图抚平自己急促地呼吸。 他脸色十分难看，却故作镇定，声音有些颤抖地安慰方宇: “先别急……根据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凶手只要实施犯罪行为，必然会在犯罪现场直接或间接地作用于被侵害客体及其周围环境，会自觉或不自觉地遗留下痕迹……” 情急之下，南无影竟然背起书来。 “我们先来看看，受害人的死因……” 他觑了方宇一眼，希望在对方眼中得到一些勇气加持。 方宇冲他点点头，表示了鼓励。 南无影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咽了咽口水，咬着牙，壮起胆子靠近过去。经过一番近距离地查看，他马上得出结论: “很明显，受害人身上只有一处伤口，就是口腔……” “会不会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死亡啊？” 方宇在旁插了一句嘴。 南无影非常激动地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看，这血量流失巨大，死者面色苍白！” “不过……”他又疑惑起来，“在尸体没有解剖之前，这些都只是猜测……” 南无影将死者上下打量一番，又掀开被褥，看了看，闻了闻气味，最后又沿着房间走了一圈，突然奇怪道: “咦？不对啊……” “怎么了？”方宇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对于方宇所表现出来的困惑，南无影似乎有些得意，他现在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了福尔摩斯的角色当中，而方宇，就是福尔摩斯身边忠实的听众，专门负责惊叹他那过人的洞察力，那个可爱的挚友华生。 他随即拉开窗帘，指了指紧闭的窗户，给方宇解释道: “你看，这窗户，完全是从里面锁死的……” “还有那门！” 南无影说着一个箭步冲到门边，随手抓起断裂的安全锁扣，示意方宇快过来看。 “你看这门，也是从里面完全锁死的，这说明了什么？” “说，说明了什么？” 方宇佯装战战兢兢地道。 这个时候，南无影突然把食指贴在嘴唇上，示意方宇不要说话。 “说明死者很可能是自杀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头拿起便笺，以极快地速度写道:说明凶手还隐藏在房间里！ 他给方宇打了个眼色，指了指床底下，又指了指门口的柜子，这是房内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 随即，南无影又做了个动作，示意方宇和他从两边包抄，俯下身去查看床底。 看他样子，既紧张又兴奋，好像床底下真的藏着凶手，正等待着他去发现。 他为自己的推理而得意，嘴角一歪，挤出一抹笑意。 看着南无影在他面前秀操作，方宇甚至有点想笑，只是为了不破坏紧张的气氛，他憋住了。 俩人随即慢慢俯下身，几乎把脸贴在地板上，去查看床底。 很遗憾，床底空无一物，南无影站起身，冲方宇摇摇头，表情有些失望。 他又指了指柜子，朝方宇递了个眼色，二人随即小心翼翼地挪步过去。 南无影站在门口，弓着身子，将手轻轻地抠住柜门，然后另一只手冲方宇比了个“一、二、三”地手势，样子做得还挺专业。 只听得“哗啦”一声，南无影猛地一拉，由于用力过猛，甚至直接把柜门给卸了下来。 一时间连人带柜门，狼狈地摔翻在地上，眼镜都摔碎了。 第九十二章 慌乱 南无影仰面摔翻在地，高大的柜门砸在他身上，眼镜跌落一旁，镜片都磕碎了。见此情形，方宇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没办法，这哥们认真的样子实在太逗了。 “你笑什么啊……” 南无影十分尴尬，语气里带了几分责怪，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有心情笑？简直没心没肺啊！ “快，帮，帮我把柜门搬开……” 方宇俯身将柜门挪开，南无影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眯着眼睛去看柜子里的情况。 柜内空空如也，南无影疑惑地皱起眉头，喃喃低语: “不对呀……” 难道我的推理错了？ 他暗道，可是门窗明明是从里面反锁的啊，凶手不在房间，又会在哪呢？ 方宇帮他把眼镜捡起来，有一边镜片已经摔碎掉落，南无影也顾不得形象问题，接过“独眼镜”戴上。 他又开始疑神疑鬼地在房间走动，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突然，他打了个响指，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的点，也不吱声，埋头冲进厕所。 “通风口！” 他猛地吼了一句。 “你以为是好莱坞大片啊？汽车旅馆啊？国产厕所还有可以钻进去人的通风口？” 方宇忍不住腹诽，随即跟了进去。 却见南无影已经踩着马桶，去拆浴室顶部的扣板。 他表情相当严肃，看得出来，他十分紧张，手都有些发抖。 揭开真相的时刻到了！ 南无影费了老大劲，总算将排气扇拆卸下来，然而令他大跌眼镜的是，连接排气扇的管道直径只有15公分，凶手就算会缩骨功，也不可能从这钻进去逃走。 “这……” 他失望地从马桶上跳下来，满脸窘色看了方宇一眼。 接二连三判断失误，不禁让南无影有些气馁。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侦探小说，里面有好几个经典罪案，就是密室杀人。通过推理，主角总是以刁钻的角度，拨开凶手精心布置的重重迷雾，最后以个人出色的洞察力，揪出隐藏的罪犯。 可是，轮到自己，为什么就不按套路出牌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 为了给自己台阶下，南无影脑子里又冒出一个推理。 只见他做出食指朝天的动作，“被害人自己回的房间……极有可能是……是……被人下毒！对！一定是一种慢性毒药！被害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回到房间以后，就躺上床睡觉，然后……毒发身亡！” “但是，什么毒能把舌头毒断啊？”方宇忍不住吐槽。 方宇一句话，又让南无影的推理陷入死胡同。 “是啊……”他抓耳挠腮，急躁起来，“这不合理啊……舌头……舌头怎么会……会不会是他自己……不不不，不会的，自己怎么会……” 南无影感觉自己脑袋都快炸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被害人的舌头是怎么掉下来的。 “现实中的案件果然比小说里面复杂得多啊……” 到最后，南无影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并不是自己的逻辑思维能力不行，而是这个案件，实在过于棘手。 “还是先找找卫星电话吧……” 南无影颓然说道，开始搜查陆星的行李。 方宇同他一块，将陆星的箱子倒腾出来，翻了个遍。 “咦？卫星电话哪去了？” 南无影疑惑着，又在床上，甚至是死者身上摸了一遍。 紧接着，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电视柜门……房间里里外外，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可能是被哪位团友借了去……” 南无影最后推测道，他已经放弃了继续寻找，莫说凶手，搜遍整个房间，就连凶手的一根毛都没有发现。 按照侦探小说的惯常套路，接下来，他应当把所有人集合起来，然后一个个询问。如果凶手就隐藏其中，那么，通过自己地问话，以及过人的洞察力，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我们上楼去！” 南无影喊了一声，接连受挫的他，此刻又仿佛打了一针鸡血，因为他那善于变通的脑袋里面，又有了新思路。 方宇忍不住在心里发笑，这个家伙，实在是有点逗比，以为看了几本侦探小说，就真的是福尔摩斯附体了，搁这瞎折腾半天，屁都没发现一个。 “接下来怎么办？” 方宇问他。 南无影边走边说:“没办法，凶手太狡猾了，现在只能一个个询问了……” 二人回到楼顶，迎面就看见所有人投来期待的眼神，大概是盼着他们找到卫星电话，好呼叫救援。 南无影冲众人摇了摇头，朗声道: “很遗憾，我们在导游房间没有找到卫星电话，并且，我们发现导游他……已经在自己的房间内遇害……” “什，什么！” 有人震惊地咆哮起来。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恐怖的阴云，瞬间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谁也没想到，他们这个团的领队，竟然暴毙在自己房间。这个消息远比死在血池中的孟镁钰更具冲击力。刹那间，众人仿佛失去了领头羊的羊群，陷入极大的恐慌之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导游怎么会死在房间里？！” “是谁干的！” “你倒是说话啊！” 在人群逼视的目光中，南无影故作镇定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他虽在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然而那只微微颤抖地手，却深深出卖了他。 “大家先不要慌！” 他大声喊道，“我有件事要问你们一下，导游的卫星电话，有没有被谁借走？”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人吱声。 半天，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摇头。 “那可是唯一能够与外界联系的方法啊……” “天呐，这可怎么办！” 卫星电话丢失的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使得大家的情绪变得异常激烈起来。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两起凶杀到底是何人所为。 怀疑的种子在人们心中生根发芽。 有些胆子小点的，甚至忍不住啜泣起来。 “哭你妈了个b啊！” 有个矮壮青年跳出来破口大骂。 “人家小姑娘害怕，哭一下又怎么了？” “是啊，没必要骂人吧？” 矮壮青年脾气相当火爆，指着搭腔那俩人的鼻子，就是一通狂喷:“老子骂她，管你们屁事？你们他妈再给老子叽歪，小心老子抽你们丫的！” “你……” 被指着鼻子骂的老汉一时间哑口无言，那矮壮青年凶神恶煞得很，看样子一点也不好招惹。 发生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都压抑不住地慌乱与烦躁。 第九十三章 你有故事吗 这矮壮青年方宇还有些印象，此人脾气相当暴躁，先前在游轮上，还曾因为座次问题与隔壁旅行团的游客发生争执，差点大打出手。 根据导游点名册上面的记录，这人名叫薛彪龙，名字里面又是龙又带虎的，倒与他那五大三粗的外形十分契合。 这个薛彪龙，在楼顶上待得早不耐烦，又听说连导游都挂了，唯一能够与外界联络的海事卫星电话也不知所踪，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他就像一头被激怒了的蛮牛，眼中燃烧着暴烈的怒焰。 心里面憋着一股怨气，自然逮着个人就胡乱发泄一通。 与众人发生龃龉，薛彪龙也不想在楼顶呆了，他现在只想回房间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还得在这岛上四处转转，可不能白来一趟。 管他妈的什么凶不凶手！敢动老子一个试试？ 他打定主意，闷头就往楼下走。 不料却在楼梯口被南无影给拦住了。 “你不能下去！” 薛彪龙轻蔑地瞥了眼对方，不屑道: “切，你谁啊？敢挡老子路？” 南无影有些畏怯，毕竟面前这个男人虽然个头不高，却相当敦实，壮得跟头野牛似的，那胳膊劲鼓鼓的，比自己大腿还粗。 看来是个爱撸铁的汉子。 “在，在真相没调查清楚以前，谁也不能离开……” 南无影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因为畏惧而躲闪，他喉结滚动，怯怯地迎住薛彪龙的瞪视，希望对方能够配合他的“工作”。 还得一个个问话呢。 薛彪龙眉头一拧，瞪起两颗铜铃般的大眼珠子，恶狠狠道: “你他妈给老子起开！别不知好歹！老子困了，要回房间睡觉！” “惹毛老子，嫩死你个小b崽子！” 不待对方开口，薛彪龙便抬起胳膊，一把将挡道的南无影薅开，闷头就往楼下奔走。 薛彪龙力气极大，南无影直接被他撂翻在地，身体倒没什么事，心里面却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羞辱和挫败感。 为什么！为什么小说的世界与现实差距辣么大？ 原本还以为，大家都会按照侦探小说中描写的那样，乖乖地等着他这个临时侦探进行必要地询问。想不到问话还没有开始，就出了岔子，碰上个刺头，根本不配合他的调查。 人性就是这样，看到薛彪龙率先冲下了楼去，都开始蠢蠢欲动。 毕竟楼顶风大，吹着冷嗖嗖的，又是三更半夜，众人都有点熬不住了。再加上这水池旁边放着这么一具死相难看的尸体，晦气得很，谁也不愿意在这多待下去。 “老弟啊，不是俺们不配合你，你看今天赶了一天的路，都累得不行了……” “是啊，我这人平时一到点就该睡了，可不兴熬夜！” 又有人建议: “依我看啊，你也别瞎搞了，咱就各回各的房间，好好休息，安心等后天接咱回去的船来……” “这位大哥说得在理！” 众人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就不自觉地开始朝楼梯口涌入。 南无影激动得不行，声音都在发抖，他伸开两手试图拦住众人:“你们不能走！凶，凶手很可能隐藏在我们中间，必须进行必要的询问……” 可这个节骨眼上，却没人鸟他，大家都在装糊涂，随着人流一个劲地往下挤。 众人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窗牢牢反锁起来。至于死者，才不管他们什么屁事！他们对破案啥的，也不感兴趣，只想着能够安全等到离岛日那天，乘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着争先恐后往楼下奔走的人群，南无影有些崩溃。 他有点闹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现实中身边发生罪案，人们会是这样的反应？表现得如此的冷漠！ 这，这完全跟侦探小说里面描述的情节不一样啊！ 人们难道不是希望尽快找出真凶吗？不是应该踊跃地出谋划策吗？ 不是应该…… 是我太天真了吗？ 他垂头丧气地怔在原地，望着潮水般退散而去的人群，心里面拔凉拔凉的。 现实是如此的残酷啊！ 他在心里面大吼。 人们是如此的麻木不仁！我……还在坚持什么？ 他踉跄两步，哪知道一个不小心，脚后跟一绊，一个趔趄跌入了血池之中，在水中扑腾的他，犹如一条可怜的落水狗。 最后的尊严也丧失掉了！ 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捉弄我？ 南无影扒拉着泳池边沿，正准备往上爬，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充满友善的手朝他伸了过来。 他愣了一下，有些愕然地打量着这双手的主人，看到对方冲他露出鼓励地微笑，又动了动手掌，示意自己拽住他的手。 南无影蓦地鼻子一酸，心中五味杂陈，两颗不争气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幸好刚从水中爬起来的他，一脸水渍，这才得以掩盖住了他伤感的证据。 “谢，谢谢……” 他憋住即将决堤的情绪，握住了方宇冲他递来的手，总算从血池爬了上去，颓然跌坐在地上，浑身都是一股血腥味。 南无影从鼻梁上摘下只剩一半镜片的眼镜，抖了抖水重新戴上，注视着眼前这个唯一没有弃他而去的男人，此刻心里面除了感动，再没有别的了。 “唉……” 他长叹一声，最初的那股冲劲没有了，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受捶的小牛，一蹶不振。 什么侦探呀！洞察力啊！逻辑思辨能力啊！现在看来，全成了笑话！ 南无影！你醒醒吧！整天痴迷什么侦探小说、影视剧，不就是为了逃避现实吗！ 真是可笑啊！ “你怎么了兄弟？” 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方宇忍不住问道。 “唉，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而已……”他喃喃道，“是我太天真，让你看了笑话……” 方宇一脸严肃道:“笑话？我不觉得啊，比起那帮缩头乌龟，你的表现已经很勇敢了。” “呵，是吗？” 南无影挤出一抹苦笑，“其实，你没必要安慰我的，我都知道，在别人眼里，我只是个小丑而已……” “那也不至于吧，你又没做错什么。”方宇道。 南无影无奈地耸耸肩，好半天才开口，仿佛自言自语似的: “说来，我又何必如此呢？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就算证明了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方宇一听，暗道有戏，突然神不知鬼不觉从衣服里摸出一壶酒来，递给南无影，意思很明显: 我这有酒，你有故事吗？ 第九十四章 南公子 南无影微微愣了愣，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从方宇手中接过酒壶，拧开瓶盖，仰着脖子咕噜咕噜猛灌了几口。 “咳！” 他似乎不太会喝酒，呛得干咳了几下，脸憋得通红。好在方宇递给他的这壶酒，是之前和陆星去买的桃花酿，酒味被各种香精所掩盖，口感更像是饮料。 这个时候，方宇又不知从哪摸出一包香烟，打开盒盖，抖出一根，递给南无影。 南无影露出一抹苦笑，这次甚至没有犹豫，直接从方宇手里接过香烟，点燃，狠抽了一口。 “本来已经戒了的，”他突然说道，“这个东西抽多了伤肺……” “可是不抽又伤心……”方宇补充道。 南无影被逗得一乐，道: “伤不伤心我不知道，反正，挺伤钱的。” 他又灌了口酒，眼睛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倾听着浪花拍击岩石的隆隆声，不由地嗫嚅起来: “说起来，我今年都30岁了，还在逃避现实，啃老度日，唉……你说我是不是很傻逼？” 方宇略微有些吃惊，这南无影，看上去挺年轻，顶多像个20出头的小伙子，没想到，竟然30岁了。 “来这之前，我一直宅在家里，好几年都没出过门……”南无影自述道，“每天追番刷剧看小说，最近两年又迷上了侦探小说，老是幻想自己是个硬汉型的侦探……” “这次出来，也是酝酿很久，下了很大决心的……” “哦？”方宇奇道，“你看起来很年轻啊，不像30岁……” 南无影笑道: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的，我只是比较显年轻而已……” “你在逃避什么？” 方宇没时间和他瞎扯，直奔主题地问道。 南无影有些迟疑，不过考虑片刻，还是决定把隐藏在内心深处，压抑了他多年的那件事说出来，虽说不能解决问题，但至少一吐为快。 等这次旅行结束，他觉得也应该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南无影和方宇聊起了自己的过去。 20岁出头的时候，他还是个游戏人间的浪荡公子，那时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喜欢泡吧，喜欢做一些疯狂的小事。 因为人长得帅，所以很受女孩子青睐。游走于夜场的他，很容易捕获猎物。然而他对那些涂脂抹粉的猎物不怎么感兴趣，他甚至有点讨厌她们那矫揉造作的样子。他喜欢的是具有阳刚之气、很酷的那种人，在他内心最深处，藏着一颗柔软的心，需要被关心、被保护。 有一天，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皮夹克，身材高大，壮硕，留着精神的短发，坐在那一个人闷头喝酒。 那一瞬间，南无影像是触电一般，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那个男人对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在没有遇见他之前，南无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一见钟情的。 他于是主动接近那个男人，请他喝酒，跟他聊一些男人们通常都会感兴趣的话题。 俩人很快熟络起来。据那男人说，他叫银城武，自己在附近开了家小酒馆，没事就喜欢四处转转。 银城武长得不算好看，但五官深邃，比较有立体感，平时热衷健身，练得一副好架子。特别是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很man的气质。这让南无影深深为之着迷，就像一个犯花痴的小姑娘，看对方的眼神都带着崇拜。 不过，南无影并不急着表露自己的心意，他还不太确定，对方的取向是否同他一样。倘若不一样，有没有扳弯的可能。 南无影家境不错，从不为钱操心，他请银城武喝最高档的酒，抽进口雪茄烟，还开着跑车带他去兜风。 俩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基友。 有一次俩人都有点喝多了，南无影靠在他身上，目光迷离，拐弯抹角地问对方，感觉自己怎么样？ “很够意思。” 银城武朗声笑道，“你要是个女的，我铁定魂都要被你勾走！” “男的就不行吗？” 南无影借着酒劲，蓦地吐了一句。 这可把银城武吓了一跳，他脸色立即变得煞白，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南无影感觉到对方强烈地抵触情绪，心里面非常失望，但也没办法，倘若对方确实没那方面的意思，也不能强求。 “实话跟你说了吧，”南无影冲对方道，“我其实喜欢男的，从小就是这样，没法控制，天生如此。” 不料银城武一听，忽然歪嘴一笑: “这有什么！你看坐在吧台旁边那两个……” 南无影一看，果然望见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搂在一块，很亲热的样子。 “你……” 南无影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银城武其实也有点喝多了，冲南无影喷吐着酒气，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大大咧咧道: “我也不是对你没感觉，要不然也不可能上你的车，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我男女通吃……” 听对方这么一说，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南无影心中骤然涌起一股狂喜！ 他贪婪地看着对方，那张有着宛若雕刻一般线条的粗犷脸庞，是如此令他着迷。 南无影和银城武碰了一杯，突然疯了似的跳上桌子，跺着脚大声咆哮: “今天晚上我高兴，请在座的各位喝酒！” 舞台上的dj相当灵活，赶紧接过南无影的话茬，发出杀猪般地嚎叫: “大家都听到了没有！今晚所有的消费，全部由南公子买单～！” 一瞬间，全场气氛被点燃，随着劲爆的音乐响起，聚光灯蓦地打在南无影身上，让他获得了全场所有人的欢呼和瞩目。 不就是钱嘛，他不在乎！只要能够让银城武开心，一掷千金也值得！ 银城武并不阻止他的疯狂，只是笑着举起酒瓶，默默喝着酒。 那天晚上，他们玩得很嗨，一拨又一拨人走到他们桌边敬酒，南无影喝得醉醺醺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喝晕了。 他只记得银城武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着俏皮话。 俩人笑得很放肆，南无影倚靠在银城武肩头，感到很安全。 第九十六章 乌龟脱壳 “啊～！” 南无影发出痛苦地哀嚎，断指处鲜血狂飙！他拼命挣扎，想要抽回手腕，却感觉对方捏住自己的那只手，犹如一把钢钳，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剧烈地疼痛令他五官扭曲，紧接着，方宇又一次挥舞剪刀，咔嚓咔嚓！连二连三，被剪断的手指犹如坠入锅中的葱段一般从空中掉落。 “剪刀地狱！” 方宇暴喝一声，瞪视着对方的眼中喷出疯狂之火。 南无影忍着剧痛，恍然大悟，他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颤声道:“是……你～！” 方宇不理会他，继续吟诵: “在阳间，若妇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她便守了寡，你若唆使她再嫁，或是为她牵线搭桥，那么你死后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剪断你的十个手指……” 虽说南无影所犯罪业与剪刀地狱略有出入，但方宇却顾不得那么多了。这家伙从中牵线搭桥，将完全信任自己的女孩推入火坑，导致女孩受到严重伤害，最后精神失常，南无影难辞其咎！ 犯下这样的罪恶，却还想着与过去的自己和解，重新开始生活？ 方宇冷笑一声，将剪断十指的南无影摁进血池之中，任凭他如何挣扎求饶，都不为所动。 咕噜咕噜……气泡不断地从他口中冒出水面。 两分钟后。 他逐渐停止了挣扎，身体也随之瘫软下来…… …… 方宇松开手，南无影的尸体便漂浮在血池之中，面朝下，微微涌动着。 方宇点燃一支香烟，查看了一下剧情完成度，果不其然，因为南无影的罪业并不完全符合剪刀地狱的要求，因此方宇只获得6%的剧情进度，与前两次相比，还要少点。 此时整个剧情进度已达到23%，可是距离最低标准50%还差得远，方宇内心一阵烦乱。 “3比2……” 方宇念叨一句，目前为止，他总算领先了那个隐藏着的竞争对手。 “或许不止一个呢……” 方宇揣测，血池地狱和铜柱地狱是同一个玩家干得吗？ 目前这一点还无法确定。 眼下看来，最有可能是玩家身份的嫌疑人有三个。 一是那个陪老董去二战遗址的尖嘴猴腮男张宏亮，董建国暴毙于铜柱地狱，他的嫌疑最大。 方宇也在暗中观察过此人地一举一动，可是，他的表现，与普通人无异，并没有任何玩家身份的迹象。 当然，也许只是他的伪装，亦未可知。 第二个便是送孟镁钰回房的陈茉莉，她有机会下手。 说不定她就是一名隐藏玩家，把醉酒后的孟镁钰扶到楼顶，完成了血池地狱地献祭。 还有一个，就是发现孟镁钰尸体的那个中年妇女。 毕竟，半夜三更独自一人跑上顶楼寻找遗失在这里的手链，却碰巧发现了尸体，这一切都不禁让人产生怀疑。 不过转念一想，倘若真是她所为，又何必大呼小叫，暴露自己呢？ 她完全可以在得手后，默默下楼，闷声不响回到自己房间，这么做岂不对她更为有利？ “但也不能就此完全排除她的嫌疑……” 方宇分析，说不定这个妇女是个高端玩家，不惜以这样看似不合理的方式，来解除自身的嫌疑。 思来想去，也无法判定究竟谁是真正的玩家，唯一的办法，就是一个个去试探。倘若这三名嫌疑人中，有玩家的身份，方宇相信自己，只要对他们进行一番询问，甚至出手相逼，应该可以令对方露出破绽。 清理好现场，方宇正准备下楼，去挨个询问那三名极有可能是玩家身份的嫌疑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凄厉地哀嚎刺破寂静，方宇大惊: “想不到对方出手如此之快！” 他连忙循着声音来源，以最快速度往楼下奔去。 …… 一小时前。 “他妈的！什么玩意儿！” 薛彪龙骂骂咧咧，从楼顶下来，心里面还有怨气。 “小b崽子！” 他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走进去后，肚子却突然“咕咕”地叫了起来。 也难怪，昨晚睡前忘了吃东西，半夜被吵醒之后，就感觉腹中饥饿。薛彪龙赶紧拉开自己的行李箱，一通翻找。 他饥不择食地取出一个面包，撕开包装便狼吞虎咽下去。 面包是甜的，这让一贯都是重口味的薛彪龙很不爽。 不过幸亏，他还带了几盒老坛酸菜牛肉面。 于是走到电视柜前，随手拿起开水壶，去厕所接了一壶水，准备烧点开水泡面吃。 哪知道水还没接满，眼前突然一黑，房间的灯不知怎地就熄灭了。 “干！” 薛彪龙气得大骂一声，将手里的水壶往洗手池里一扔，摸黑从厕所钻了出来。 他正准备摸到床头，拿手机打开电筒，看看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却猛地听见窗户那边“乒乓”一声脆响，好像是落地窗被什么东西给撞碎了？飞溅的碎片“稀里哗啦”散落一地，薛彪龙隐隐约约瞅见，一个相当怪异的黑影蹿进房间里来了。 “什，什么鬼？！” 纵使薛彪龙平常以胆大著称，这突如其来的黑影还是吓得他一阵哆嗦。 从身影来看，那好像是一只站立起来的海龟？ 黑影背上有一个圆圆的龟壳一般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 薛彪龙心中骇然，拼命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妈的！真是见了鬼了！难道是海里的乌龟成精了？ 要说这薛彪龙，也真是胆子大，若是换作别人，看到这情形，第一反应肯定是吓得抱头鼠窜。他倒好，还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紧接着，那个黑影突然动了。依稀可见，黑影背上的壳竟然被卸了下来，哐当一声扔在地板上。 “乌龟脱壳？” 薛彪龙瞪着铜铃般的牛眼，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黑影猛地一蹿，就从落地窗的窟窿跳了出去，留下那个圆圆的壳在房间里，让薛彪龙甚为诧异。 这……是整得哪一出？ 他赶紧摸到床头，打开手机电筒一照，这才看清，原来被那黑影扔在地板上的并不是什么乌龟壳，而是一口大铁锅。 第九十七章 飞刀 “操！三更半夜背口锅在背上？你他妈有病？” 薛彪龙挠了挠头，觉得挺莫名其妙，他长这么大，还从没碰见过这种怪事。仗着自己胆儿肥，也不逃跑，竟打着电筒凑到那落地窗前，将身子从那窟窿探出去，照了照。 猛烈地海风吹打在脸上，让薛彪龙几乎睁不开眼睛。他眯缝着眼，左瞧右看，外面空荡荡的啥有没有，不过就在他缩回身体的一瞬间，那个黑影又不知从哪蹿了进来，动作相当敏捷。 薛彪龙吓得一惊，连连后退，他拿手机电筒冲那黑影一照，这才看见，原来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人，脸上挂着一张鬼头面具。 那面具看上去相当恐怖，青面獠牙，怒目圆睁，活脱脱地狱恶鬼的形象。 奇怪得是，这戴鬼头面具的人手里，竟然还提着两桶植物油。 “你他妈谁啊？！” 薛彪龙冲那人喊了一嗓子，喉结滚动，心里面多少有点畏惧。 那落地窗玻璃的材质，可不是一般人能踹开的。而且窗外就是酒店外墙，这人是怎么背着一口大铁锅，蹦跶进来的？ 现在又提溜进来两桶油，炒菜啊？ 薛彪龙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他还不想逃跑，暗中捏住一张板凳，想着等下要是有情况，甭管对方是人是鬼，直接抄起凳子就砸。 这薛彪龙从小就在街上混，什么腥风血雨的场面都经历过，此刻倒也比一般人沉着。 然而，戴鬼头面具的人并不理会薛彪龙，只是把两桶油放在地板上，身子迅捷一闪，又消失不见了。 没过一分钟，那人居然抱着半个汽油桶上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环抱着那么大一个油桶，是如何在外墙上穿梭自如的。 那人闷不做声，把半个油桶放在地板上，里面似乎还有黑色的煤块，然后又不知从哪摸出一小瓶汽油，浇在上面，点燃。紧跟着，又把那口大铁锅架在上面，开始往锅里倒油。 薛彪龙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干什么，但心里面却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他妈唬我？！” 薛彪龙故作镇定，凶神恶煞地冲对方吼道。 管他妈的干什么，先下手为强。 见对方不吱声，薛彪龙直接抄起手中的板凳，瞅准对方就招呼过去。 这薛彪龙平常酷爱撸铁，练得一身劲鼓鼓的肌肉，力量也比普通人强，此刻挥舞着板凳，带起一股劲风，啪地一声，狠狠砸在对方身上！ 木质板凳被当场拍得稀碎，可让薛彪龙瞠目结舌的是，那人却似乎一点事没有，随手捞起碎成块的板凳，当成柴火往油桶里面扔。 火光熊熊，映照着那张鬼脸，越发显得阴森怪异。 薛彪龙终于有些畏缩了，恍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能不是一般角色。 就刚才那一下，换作是平常人，怕是早就被砸趴下了，硬生生挨了一板凳，哪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油少了点，不过没办法，到处都找遍了只有这两桶油……” 那鬼头人将植物油倒入大锅之中，突然自言自语似的开口道。 “什，什么？” 薛彪龙有点扛不住了，这人太他妈邪门了，他战战兢兢地抖了句，两条腿不由自主就往后退。 他退了几步，扭过头就跑！ 薛彪龙动作很快，不过正当他准备夺门而逃的瞬间，却听见背后一声阴沉地冷笑，紧接着“嗖”地一下，随即感觉小腿肚子传来一股难以忍受地剧痛，腿一软，闷头栽倒在地。 “哎哟我操！” 薛彪龙匍匐在地，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人随手捡了根木刺，从背后飞射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扎在自己的小腿肚子上，起码扎进去了两寸多。 “薛彪龙是吧？” 那人从鬼头面具里发出古怪的声音，慢慢走了过来。 “你，你他妈到底是谁？！” 薛彪龙拖着伤腿，像条虫子似的奋力往门口蠕行。 “我是谁并不重要……”那人步步紧逼过来，“五年前，你在新街口惠芳大排档，替人寻仇，持刀砍断了别人一只手，还记得吗？” “这……” 薛彪龙一时骇然，难道是那倒霉鬼派人来找他麻烦？ 不能吧，那人的底细他是知道的，不可能找得到自己。 五年前，薛彪龙为了替兄弟出头，独自一人揣着砍刀，冲到新街口惠芳大排档，当场把人一只手砍断。哪知道后来闹了乌龙，兄弟打电话来，急吼吼告诉他，他妈砍错人了！ 被砍那人，只是街边吃夜宵的路人甲，碰巧和他们要砍的人形貌接近，又穿了颜色差不多的衣服，再加上薛彪龙行事一贯有些鲁莽，看到那人也不管青红皂白，冲上去挥刀就砍。 事情发生后，兄弟偷偷塞给他一笔钱，让他赶紧跑路。又暗中调查了一下那被砍人的情况，发现对方并无什么深厚背景。 薛彪龙拿了钱，这几年一直东躲xz，四处辗转，竟没被逮住。 砍个把人，他良心倒不会痛，就算那人无辜被砍又怎么样？自己从小到大砍的人还少了？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这些年来，薛彪龙甚至很少会想到那个被他砍断手的人。在他心里面，除了兄弟义气以外，就再没什么道德感可言。 “是，是又怎样？！” 薛彪龙梗着脖子吼了句。 要他认错？那还不如让他去死啊！ 薛彪龙脑子就是这么轴，人送外号“新街口脑膜炎”，说好听点就是有种，说不好听就是愚蠢。 鬼头人又是冷冷一笑，怪声怪气地道: “看样子，你是一点都不觉得惭愧了？” 薛彪龙恶狠狠道: “惭愧？惭你妈b，给老子去死！” 说罢，薛彪龙突然从手里飞出一柄小刀，刀锋寒芒一闪，直取那鬼头人的脖子而去。 这刀是他多年随身携带的防身之物，没事就喜欢拿出来耍一耍飞刀，多年练下来，不说百发百中，也有十之八九。 况且这么近距离，又是突然袭击，对方不可能反应得过来。 哪知道小刀刚飞出去，就被对方伸手一挡，直接用指缝夹住了飞射中的刀刃。 速度快到薛彪龙都没看清对方啥时候出手的。 “什么？！” 看到对方这波操作，薛彪龙心中大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徒手接飞刀？ 这怎么可能！ 这尼玛难道是火云邪神？ 薛彪龙明白，对方的实力已经超乎他的想象，或许，这个鬼面具后面，根本就不是人！ 鬼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他憋住一股劲，双手猛地一撑，像条蛇一样，上半身就从地上蹿了起来，伸手去够门把手。 逃！ 薛彪龙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第九十八章 疑心 哪知道手刚一够着门把手，就被一柄凌厉地飞刀将手掌扎了个对穿，直接钉在门上。 “啊！” 薛彪龙痛得惨嚎一声，抬头一看，这刀屁股随风飞舞着的红缨穗，不就是自己刚才扔出去的那柄小刀吗？ 要说这薛彪龙，也是个狠人，强烈地求生欲让他顾不上手脚的剧痛，一咬牙，直接用另一只手将刀拔了下来。 “嘶……”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又伸手去拽门把手。 不料刚拽到一半，手臂就被一股力量狠狠箍住，薛彪龙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往后飞了出去，直接砸在床尾的地板上，眼珠子都快摔爆出来。 鬼头人迎面朝他走来，也不废话，抬起一脚，猛力踩在薛彪龙手腕处。刹那间，只听见“咯嘣”一声脆响，手腕的骨头直接被硬生生踩成两截。 “啊～！” 薛彪龙只觉得眼前一黑，眼泪都疼出来了，剧烈地疼痛几乎令他晕厥。 隐隐约约，他似乎听到那个鬼头人正用一种阴沉的语调宣读着什么。 “油锅地狱！” “凡盗贼抢劫，欺善凌弱，诬告诽谤他人，谋占他人财产，妻室之人，死后打入油锅地狱，剥光衣服投入热油锅内翻炸！” 薛彪龙浑身颤栗，心下骇然:难不成真是地狱里的鬼差，索命来了？ 他像条蛆虫一般，朝窗边拼命扭曲蠕动着，把心一横，想着反正都是一个死，倒不如直接从楼上跌下去，来个痛快点的。 然而阴沉的鬼头人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就像他从未给过别人仁慈一样。 咯嘣！ 一声脆响，薛彪龙引以为傲的大蛮腰，被一股巨力踩踏，脊椎骨立即拦腰折断！这时，他竟连蠕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恍惚间，薛彪龙脑子里闪过他那罪恶的一生。他从不相信因果报应，可是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人在做，天在看，迟早有一天，自己种下的恶果，将会收获罪孽的果实，并让自己品尝这苦果的滋味。 十四岁那年，他就开始混迹街头，经常揣着弹簧刀，去校门口附近勒索学生。有时候碰见个把骨头硬的，就直接给对方一刀子。后来跟了大哥，又在各种娱乐场所充当打手，不止一次将人打成重伤。再后来顶头大哥因为生意方面的事，又让他去挑断竞争对手的脚筋，他也二话不说，闷头就冲。 他先把人绑到一间仓库，然后照准位置，直接用刀子挑断了对方的脚筋。薛彪龙还记得，那人痛苦哀嚎的样子，在地上艰难爬动的样子，多像现在的自己…… 此刻，他能够听见油锅沸腾地滋滋声，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头皮发麻，内心被极度地惊恐和绝望填满。 油炸活人？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呢？ “不！我，我知道错了……” 突然，他开始痛哭流涕，嘴唇颤抖着，讨告求饶。 他简直不敢相信，当死亡迫近，自己竟然会像个懦夫一样？ “我，我还有一笔钱……” 他颤声道，“50万！给你……都给你……不……不要搞我……” 然而鬼头人并不理会他，只是俯下身去，开始动手剥掉他的衣服。 薛彪龙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剧烈地疼痛摧残掉他的意志，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变得如此脆弱。 “不，不要……” 他最后呢喃一句，感觉到自己像只小鸡仔一样，被提溜了起来。 面对沸腾的油锅，薛彪龙拼命扭曲着身体，徒劳挣扎。他被慢慢浸入油锅，像条鱼那样弯曲着，皮肤与滚烫的热油接触的一瞬间，便传来一股刺鼻的焦臭，以及油炸的“滋滋”声。 “啊～！” 他发出最后一声撕心裂肺地哀嚎，终于承受不住这非人地折磨，眼珠往上一翻，当场晕厥过去。 …… 方宇听到惨嚎声，以最快地速度冲到楼下，确定了声音的来源后，便一脚将门踹开。 海风裹挟着一股浓烈的焦臭味，迎面扑打而来，方宇几欲作呕，他强忍住不适，闷头冲进房间。 一眼就看见那薛彪龙还躺在油锅里炸着，人却已经死透了。 方宇目光一扫，几个箭步奔至落地窗前，从那窟窿探出身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还是晚来了一步……” 方宇面色阴沉，喃喃自语，“3比3，呵……” 他苦笑一声，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紧迫之感。 突然想起自己高中时代，有一次年级篮球联赛，比赛进行到最后一分钟，58比58，发球权在对方那里，那种极度的紧张感大概和现在差不多吧。 “只是，发球权究竟在谁的手里，现在还不好说……” 方宇正自琢磨，身后蓦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怎么回事……” 回头一看，那个尖嘴猴腮男张宏亮正杵在房间门口，看到里面一片狼藉，顿时惊得脸色煞白。 方宇冲他摇摇头: “不知道，我也是听见惨叫声，一过来就成这样了……” 张宏亮狐疑地瞥了方宇一眼，又看看油锅里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薛彪龙，不禁打了个哆嗦，颤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他苦着个脸一副要哭的样子，情绪已经有点接近崩溃了，不仅脸色惊恐万状，两条膝盖也不停地颤抖着。 按理说搞出这么大阵仗，其他团友不可能没听见动静，但除了张宏亮开门出来瞅了一眼以外，其他人都房门紧闭，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张宏亮一向都是个古道热肠，他好奇心也重，听到薛彪龙地惨嚎，虽说心里慌得不行，然而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最后还是决定出来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张宏亮看见方宇脸色阴沉站在油锅旁，就有些起疑，这一切，会不会就是他干的？ 方宇再次冲对方摇摇头，也懒得解释，干脆默不作声了。 老子也想知道是谁干的啊！妈的接二连三抢了老子三个人头了！更可气得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方宇同样有点怀疑张宏亮，毕竟昨天傍晚，他主动提出陪老董去二战遗址，过后董建国就出了事，说他没有嫌疑，鬼都不信！ “兄弟你过来下，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方宇冲他招了招手，不料那张宏亮脑袋一缩，犹豫不决，半天不敢靠近方宇。 第九十九章 黑影 看见方宇朝他步步紧逼而来，张宏亮刹时间惊慌失措，愣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两步，扭头就跑。 此刻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方宇就是凶手，越看方宇越觉得这人恐怖异常。 该死的好奇心！ 张宏亮没跑几步，就感觉背后一股劲风袭来，他悚然一惊，后脖子瞬间被一只钢钳般的手牢牢箍住，然后整个人双脚离地，随着这股力量整个人被往后拖拽进去。 他双手拼命挥舞，身体奋力扭动着，想要挣脱，然而却并没有什么卵用。 很快他就被拖回到那个恐怖的房间，那股刺鼻的焦臭味呛得他恶心干呕。 “呕！” 张宏亮被方宇撂在地板上，埋头呕吐。 此刻他脸色很不好看，就像被恶鬼拖进了地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大哥……饶，饶命……” 本能地，他就哭喊起来。 方宇被他这副样子逗笑，这家伙一脸怂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玩家身份。不过，也不能大意，【诡异轮回】世界个个都是实力派演员，指不定这小子在自己面前演戏。 方宇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卡住对方喉咙，促使对方无法呼吸。 这个方法简单且粗暴，倘若张宏亮真是玩家身份，在面临死亡威胁时，不可能还装得下去。 被掐住脖子的张宏亮，本能地去抠方宇的手，试图掰开。 身体也如同一条蛇那样，拼命扭动挣扎。 他眼珠上翻，两腿乱蹬，脸上很快失去血色，变得惨白。 还给我装？ 方宇手上加大力度，仔细观察着张宏亮的面部表情。 人都快死了，如果真是玩家身份，此刻也应该反击了吧？ 看见张宏远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舌头歪斜着探了出来，几乎窒息而亡，却仍然没有表现超出常人地力量。 他不可能是玩家。 方宇得出结论，拿捏好分寸，在对方将要窒息而死的一瞬，松开了手。 张宏亮当即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 “咳……咳咳咳……” 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脖子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地红色手印。 张宏亮瞪着惊恐的眼睛，想跑，又想起自己刚刚的遭遇，腿脚就迈不开了。 突然间，他直接跪在方宇面前，捣蒜般地磕头，哭丧着脸道: “求，求你了……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孩子才上幼儿园，老母亲身体也不好……我……” 这张宏亮，的确很怕死，他眼睛里面满是快要溢出的恐惧。 方宇冲他摆摆手，道: “我问你，老董是怎么死的？” “什，什么！老董他……也死了？” 张宏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太吓人了！怎么上岛一天时间不到，就接二连三的死了好几个？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方宇没时间理会他的惊愕，直接让他把昨天和董建国去二战遗址的详细经过叙述一遍，想听听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面对方宇逼问，张宏亮哪敢拒绝，赶紧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这个人，也是爱管闲事……” 张宏亮以一种十分痛悔地口吻说道，并且在心里暗暗赌咒发誓，这次回去以后，再不敢和从前一样，多管闲事了。 “我还不是看那老头可怜，怕他一个人出什么问题，所以才好心陪他一块去的……” “实际上我对那什么二战遗址，一点兴趣没有！我还是比较喜欢自然景观……” “说重点。”方宇提醒他道。 “是是是！说重点！” 张宏亮赶紧点头，生怕惹恼了对方，一言不合就要捏自己脖子。 他脑子里即便有许多问号，此刻也不敢多问。 “是这样的，那个老董，脾气倔得很，我陪他去那边的旧厂房溜达一圈，就催促他回去，说天色不早，岛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野兽出没，怪不安全的……” “他却怼我道:这与世隔绝的一座孤岛，能有什么伤人的野兽？” “我说万一有蛇，走夜路也怕。老董不以为然，说蛇有什么好怕的，以前在乡下老家，还经常逮蛇拿来炖汤喝，可鲜美的很……” “得，我劝不动他，也无法，又不好把他一个老年人丢在那不管，怕他万一迷路了。就说，我在外面等你，你自己去逛吧，最好快点。” “那老头还跟我赌气，说你要是着急，就先回去。我被他气笑了，这老头可真是比驴还倔！和我家里那位倒是蛮像。” “我哪里放心把他一个人甩在那，那地方怪阴森的，老给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我就坐在门口等他，等了半天，还没见他出来。眼看天色将晚，我也急了，于是钻进去寻他。我喊着他名字，在厂房溜达一圈，也没见着人。刚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和那小姑娘就来了……” 他怯怯地望了一眼方宇，发现对方也在看他，急忙躲开目光，不敢同方宇对视。 要说这个张宏亮，胆子也真够小，却天生古道热肠，爱管闲事，性格也真是矛盾。 他本想问问方宇，老董是怎么死的，话到嘴边又不敢开口，担心万一自己知道的太多，对方杀人灭口怎么办？ 指不定老董就是他害死的，还在这装大尾巴狼呢。 方宇自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听完他讲得经过，倒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你就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吗？”方宇突然冒出一句。 张宏亮挠挠头，想了一下，蓦地眼睛一亮: “哦对了！差点忘了！有个情况我还没告诉你，怕你听了觉得我在故弄玄虚，我也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什么情况！” 方宇大惊。 张宏亮被方宇吼得一哆嗦，赶紧说道: “就是……就是看见树林里有个黑影，蹿得很快，也没看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黑影？” 方宇眉头一拧，重复道。 张宏亮连忙点头附和: “对啊，就是个黑影，我应该是没看错，嗖地一下，一晃就过去了，我估摸着是不是看到鬼了，别说是人，就算野兽，在那树林里也不可能蹿得那么快呀……” 第一百章 问 “是怎么一个快法？” 方宇冲他嚷道。 张宏亮翻着白眼想了想，说:“就是快，嗖地一下就不见了。” 他拿手比划一下。 方宇又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一问倒把张宏亮难住了，他挠着头想了半天，才说:“看那身段，要是人的话，有点像是女的……” 末了又说:“也不一定，有可能是个比较瘦的男的……” 方宇在脑子里把幸存的团友过了一遍，好像除了南无影以外，旅行团里面就没有那么瘦的男人了。 基本上可以确定，张宏亮看到的那个黑影，应该是个女的。 会是谁呢？ 这次的旅行团，一共有23人，13个男的，10个女的。眼下已经死掉4男2女共计6人，团里还剩下9个男人，8个女人。 女人之中，又有3个上了年纪的，体型与张宏亮目击的黑影对不上号。只剩下4个女的，其中有个比较偏胖，再排除掉，最后就剩下3个。 一个是先前和方宇他们玩游戏的陈茉莉，她是练健身的，身形瘦削，与张宏远描述的黑影倒也符合，目前看来，嫌疑最大。 再一个就是在船上轻生被方宇救下的那个女孩徐静，身段也瘦，个子还挺高。 还有一个名叫付玲，是和男朋友一块来得，也是个瘦高个，带着一顶绿色鸭舌帽。 倘若张宏远没有看错，这3人之中，怕是有一个就是那林中黑影。比人类甚至野兽还快地移动速度？那也只有【诡异轮回】世界的玩家才能做到了。 究竟是谁呢？ 方宇其实比较倾向于陈茉莉。 之前他们在一块玩游戏的时候，陈茉莉就是其中一个，并且听到过孟镁钰的自述，十分清楚她所犯下的罪业。最后孟镁钰醉倒，又是她扶着对方回房休息，也具备充分的作案时间。 极有可能，在天台血池边哭得眼泪哗啦的陈茉莉，其实是在演戏。不过说起来，倘若这个陈茉莉真是玩家身份，那她的演技绝对是影后级别的，对于情绪地拿捏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至于那个轻生女孩徐静，方宇也暗中观察过，自从上岛后，她总是在望着大海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心里面正在承受着非常痛苦地煎熬。她会是玩家吗？方宇觉得可能性并不大。 付玲这个女人，方宇倒是没怎么注意过。因为她是同男朋友一块来的，具有典型的副本世界土著特征。若是为了给自己打掩护，在极短时间内就随便找了个副本世界的男友，那牺牲未免也太大了点。 谁知道呢？ 或许为了提高生存概率，玩家们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某些道德底线，亦未可知。 现在，时间已经相当紧迫，不消说，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竞争对手，各方面能力一定很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3次献祭，其行动力也许还在方宇之上。 见方宇半天不吱声，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张宏亮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壮起胆子问方宇: “你说，这岛上是不是……闹鬼啊？” 在张宏亮看来，有些事太过诡异，根本无法理解，只能和鬼神联系起来。 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小心地观察着方宇的脸色，好像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发飙似的。 哪知道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方宇并不理会他关于鬼怪的联想，突然拽住他的脚踝，拖到窗边，头朝下将他悬在半空。 “啊！” “别乱动，也别乱喊，我手有点不稳……” 方宇提醒他道。 张宏亮虽说害怕得不行，但迫于方宇地威胁，立马不吭声了。 楼层虽然不高，但是脑袋朝下，如果方宇此刻松手的话，张宏亮摔下去也没命活。 见对方老实下来，方宇这才开口问他: “以前做过什么亏心事，快点给我老实交待，要是让我发现你在骗我，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没办法，现在这种情况，方宇已经没有时间和耐心去一个个接近试探了，只能采取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逼问。 张宏亮被方宇攥紧脚踝头朝下悬在半空，海风吹打着他的脸和身体，使得他不断地摇晃。他害怕极了，鼻涕眼泪很快就涌了出来，被强风一刮，拉成了丝，糊得满脸。 “亏，亏心事？” 张宏亮有点懵逼，搞不懂方宇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但眼下生命垂危，他也不敢多问，只能疯狂转动脑子，回忆过去。 我从小行得正坐得端，可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啊？怎么办？随便编个故事骗他？ 可，可是，万一被他发现我在骗他，岂不是死得更惨？ 张宏亮搜肠刮肚，以最快速度回忆一遍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经历，除却许多好事，他实在想不起自己干过啥缺德事。 怎么办？ 我张宏亮一生行事，光明磊落，难道今天要为着没干过一件坏事而殒命于此？ “快说！” 方宇提溜着他抖了抖，将张宏亮的思绪扯回现实。 张宏亮不禁打了个寒颤，脑子一转，瞎编道: “大，大哥饶命！我招！我全招了！” “我……我……我承认！我干了件缺德事！” “我……我上中学的时候，因为被老师辱骂，心怀怨恨，星期天偷偷跑去教室，在讲台下面拉了泡屎……”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每……每次想起我都……无地自容……” “嗯？”方宇被他搞得很无语，但是对方性命都拿捏在自己手里，谅他也不敢和自己开玩笑，只能说这个家伙确实有点奇葩。 方宇捏着张宏亮脚踝的手，又抖动了一下，惊得对方连忙说道: “还……还有！我……” “有一次我老婆过生日……我买了双高仿的鞋子送给她，骗她是正品……可是没办法啊，那双鞋子我老婆念叨了很久，可是又很贵，我买不起啊……” “她穿了一段时间，都没有发现，因为那双高仿鞋做得不错，就是穿久了脚会有点臭……” 第一百零一章 答 方宇:“我他妈……” 你是在逗我玩呢？ 可是这个张宏亮，小命都捏在自己手里，这种时候，他哪还有胆量开玩笑？ 难不成，这家伙当真没有罪业？ 这次【诡异轮回】世界的副本任务，并没有详细阐明，旅行团每个人都背负罪业。或许这23人中，也有好人？ 方宇甚至有点想放弃了，毕竟，倘若张宏亮不是罪业之人，也就没必要再杀他了。方宇虽说现在受到某种程度的精神污染，丢失了一部分人性，然而，他也不至于无差别地去杀人。这对他毫无意义。 但是，这个张宏亮，难道从小到大就没有做过一件足以下地狱的事吗？ 毕竟九层地狱所包含的内容丰富多彩，只要符合其中任何一条，就足以打入地狱。 为什么不是十八层地狱？那样的话，不是范围更广了？ 方宇在心里默默吐槽，脑子灵光一闪，随即问张宏亮: “那你给我说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说到做好事，张宏亮心里面微微有些得意。即便是在生死边缘徘徊，他也掩饰不住激动。 是呀！自己怎么不早点把那些事情抖搂出来？ 按照这个人的逻辑，如果能够证明自己是个好人，他会不会放过自己？ 张宏亮有些懂了，他不是傻子，略微猜到点什么。怪不得几名受害人都以奇怪的方式被杀，这就好像某种神秘地献祭。难道他们生前确实做过……这个变态杀人魔竟然是…… 我张宏亮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从小到大，就乐于助人！好人不会没有好报！ 他在心中呐喊着，将自己这么多年做过的好人好事在脑子里面过一遍，然后筛选出几件具有代表性意义的，讲了起来。 “我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就是热心肠……” 说起这方面，张宏亮硬气得很，说话都不打哆嗦了。 “要说我做过的好事，帮过的人，那可就多了去了，要是每一件都跟你说，说到天亮也说不完，所以只能捡几个来讲给你听了……” 方宇嘴角一翘，笑道: “那你讲讲看，讲得好，我就拉你上来。” “真的吗！” 张宏亮高兴坏了，这个变态杀人魔还算有点原则和底线的嘛，至少不会滥杀无辜！ “怎么说呢，”张宏亮因为头朝下，导致脑子有点充血，晕乎乎的，“有一次我在街上看到一位老太太摔倒，有几个人在一旁围观，还掏出手机准备报警求助，就是没人上去扶她一把……”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这年头要是家里没矿，谁扶得起啊是吧？我也不是傻子，就让旁边一位路人拿手机帮我录视频，我在镜头前大声说道，老太太家人你们看啊，人可不是我撞倒的，我只是正好路过看不过去，想去扶一把老太太……” “有视频为证，我不怕被讹，就蹲下去，准备将老太太扶起来，哪知道一拉住她，往上一使劲，就听见她痛苦地哀嚎起来……” “哎，也怪我没经验，原来老太太本来就摔骨折了，我一拽她，造成了二次伤害，医院一检查，关节脱位！” “到头来，老太太家人死活要我负责，有视频为证也没用，关键是，老太太确实因为我扶得不恰当而造成了二次伤害，为这事，我还赔了3万多的医药费……你说冤不冤？” “所以啊，自打那次以后，我就长了记性，还特别去学习了一点急救方面的知识，这以后啊还扶过5位老头老太，都没出过问题……” 方宇暗道，这家伙倘若说得是真话，那可算得上一个真正的好人了。有的人吃过一次亏，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做好事，他倒好，吃过亏还总结经验，简直可以写一本《如何正确地扶起跌倒老人》了。 “还有吗？”方宇沉声问道。 “有有有！” 张宏亮身体在空中晃荡着，苦着个脸应和。 “还有很多呢，兄弟我啊，虽说没什么本事，但是从来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啊！我就看不得别人遭难，看了我心里面就忍不住难受，好像别人正在经历的苦难，就是我自己正在经历的一样……我看电视上管这个叫做共情能力，我这个人呀，也许共情能力天生就比普通人高得多，要不然，我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去做好事呢……” “我平时呢，做点小买卖，虽然赚钱不多，但生活是绰绰有余的了。有一次我看电视，看到某个山区的孩子特别苦，条件特别差，家里连学费都交不起，我看了心里面触动很大，就抽空去实地考察了一下……” “后来，我找到了3个条件特别不好的孩子，同他们家人商量，每个月拿出一笔钱来，资助孩子上学……” “我跟他们家里人说，只要让孩子继续读书，我可以资助他们上完大学，钱也不用还我，就是纯粹帮他们接受教育……” “孩子家长考虑了一下，觉得还行，就答应了。于是我每个月瞒着我老婆，偷偷给3个孩子寄生活费，开学的时候还给他们交学费，偶尔寄点生活用品之类的……” “这件事我一直坚持了许多年，其中有2个孩子比较争气，考上大学了。还有一个孩子，高中读完，他家里就死活不让读了，必须要他出去打工挣钱，我苦劝好多次都没用，唉，那孩子家里人，脾气特别倔，觉得就算上了大学，毕业以后也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学门手艺也行，说读书读多了人容易变傻……” “你说气不气人？” 张宏亮说着说着，还有点上火。 但是方宇却觉得那家人也没错，以现在情况来看，上大学还真不如学门手艺好找工作。 读书又不一定非得去学校才能读。现在大学生那么多，卷得那么厉害，大学生早就不吃香了。 “大哥……看在我做过那么多好事的份上，你，你……可以拉我上去吗……” 张宏亮怯怯地问了句。 “拉你上来？” 方宇装糊涂道，“我也很想拉你上来，可是现在我的手已经没力气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大，大哥！做人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张宏亮咆哮道。 但是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脚踝一松，整个人已经头朝下跌落了。 第一百零二章 磔刑地狱 方宇始终觉得这个张宏亮有问题，一方面是因为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种好人，另一方面，张宏亮被他提溜着脚踝，头朝下倒挂那么久，按理说应该会出现头晕恶心等症状，说话不可能那么利索。除非，他的身体和方宇一样，是经过强化了的。 至于拿对方的命来验证自己的猜测，方宇是一点心理包袱也没有。 他虽说不会滥杀无辜，但只要心里有所怀疑，在他看来，就很有必要去“试探一下”。 手松开后，那张宏亮一声惨呼，即刻从半空中笔直跌落下去。 然而就在他快要落地的前一刻，身体也不知哪来得一股怪力，突然在空中一个翻转，最终双脚着地，十分利落地在地上滚了几圈，缓冲了一下，就以常人难以企及地速度，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果然是……” 望见张宏亮的身影消弭于夜色，方宇心中仍有不小惊讶。 这个家伙，真是隐藏得够深啊！ 先前掐住他脖子的时候，都快窒息了还能憋住不暴露身份，倒挂在半空那么久，还在和方宇虚与委蛇，直到最后一刻，实在迫不得已，再不暴露就真的要死了，这才…… 也难怪，方宇的玩家身份已经暴露，张宏亮若是得以隐藏自己的身份，那么，在接下来的争夺战中，他就拥有更大的发挥空间，甚至是偷袭方宇，也更有把握。 所以当方宇要他说说自己曾经做过的好事，张宏亮便绞尽脑汁，先编了几个故事，以此赢得方宇的信任。 不过他并不清楚，自己所面对的人，早已不能用世俗的眼光去判断。 方宇什么人？ 从某种意义而言，现在的他，已经算不上一个真正的人了。因为受到【古怪的身体】精神污染，心理日益扭曲，早已沦为一个半人半诡异的存在，无论是思考方式，还是道德底线，也与正常人迥然不同了。 他现在杀个把人，都毫无半点心理负担，更别提使用一些在世俗眼光看来，不那么道德的手段了。 望着张宏亮趁夜色逃窜而去，方宇并不打算追击，因为他知道，这个家伙自己还会回来。 不完成【诡异轮回】的副本剧情，他就得被抹杀。 “这么说，孟镁钰、董建国、薛彪龙，都是他杀的了？” 看着油锅里仍然滋滋作响地尸体，方宇在心里揣测。 “不过这个家伙，还真是奇怪，薛彪龙明明是他干掉的，还要跑过来在我面前演戏，多半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打探我的虚实吧？” 为了争夺人头，玩家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干掉竞争对手，以获得自己的生存空间。 现在方宇同张宏亮，就是这么一种危险关系。 不过双方目前势均力敌，献祭的人数也是持平状态，方宇倒也并不落在下风。 看样子那个张宏亮，实力也不强，应该不会是高等级玩家，要不然，为什么不当场做掉自己，还要选择逃跑？ 只有自己实力不够硬，心里面底气不足，才会如此抉择。 真正实力强悍的玩家，根本就不屑于逃跑。 方宇正愣神儿，岂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声歇斯底里地女人尖叫声，骤然之间刺破夜色，这声音之凄惨，音量之大，简直闻所未闻！ “操！” 方宇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地预感，他赶紧扭身，一个箭步飞奔出去。 尖叫声地来源，就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方宇猛冲过去，想也不想，一脚将门踹开。就看见一个裹着浴巾的中年妇人，在那大声哀嚎，涕泪横流，脸上是极度惊恐的表情。 方宇循着她的目光一看，也不觉悚然一惊，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嘶……” 倒吸一口凉气，方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记得这个妇人，她是和丈夫一起参加这个旅行团的。一路上俩人十分活跃，一直拿自拍杆在那拍照。女的名叫闵淑芬，男的叫方建军，和方宇同姓。 此刻，那方建军赫然靠在床头，血糊糊一片，已不具人形。身上的肌肉，被一片片剜下，散落在一侧，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是……” “磔刑地狱！” 方宇心中惊道。 怎么回事！ 张宏亮不是……已经……不！不可能是他！他没有作案时间！难道……还有别的玩家？！ 这…… 本来两个玩家竞争已经相当激烈了，此刻又冒出一个，就更让人觉得…… 方宇一把拽过闵淑芬，怒目圆睁，恶狠狠喝道: “说！怎么回事？” “呜呜呜……” 闵淑芬此时仍处于极度惊恐状态，哪里还说得出话，憋了半天，这才“哇”地一声，哭倒在地。 她嚎啕大哭，看上去非常痛苦。面对死状如此之惨烈的丈夫，她心态早已崩溃。 一时间，方宇也问不出什么，只得先行查看现场。 死因很明显，凶手的去向也很清楚，因为落地窗和薛彪龙所在的房间一样，被砸开一个大窟窿。 凶手应该就是从这个窟窿潜入，然后对方建军痛下杀手。在常人看来，手段确实相当残忍，这酷刑在古代，一般都是忤逆之罪才有机会“享受”得到。 而方宇看来，却是在正常不过。 凶手就是玩家！这件事确凿无疑。他这么做，无非只是为了完成【诡异轮回】所要求的剧情任务，与个人好恶无关。 倘若死者不是罪业之人，与九层地狱的要求不符，也不至于遭到如此虐杀。 “凶手是谁？” 方宇没时间等待闵淑芬恢复情绪了，又过去问她。 她却“呜呜”哭了半天，一个劲地摇头。 “什么！” 方宇暴喝，“你们不是在同一个房间吗！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凶手的样子！” 那闵淑芬被方宇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一个哆嗦，总算神智清明了一些，愣了片刻，这才勉强开口道: “我……呜呜呜……我当时在……在洗澡……什么也没看到……呜呜呜！洗完澡出来，就……就是……就……呜呜呜……” 这闵淑芬由于情绪过度悲痛，说得断断续续，不过好歹还是把事情讲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凶手趁你洗澡之际潜入进来，杀害了你丈夫？” 方宇问她。 那悲痛欲绝的妇女只是点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背后有人 方宇耐住性子，劝导了闵淑芬几句，说你现在别急着哭，先把事情经过好好给我说一下，凶手就隐藏在我们中间，说不定还要杀人。 一番说辞，这悲痛的妇人总算稍微收敛住情绪，断断续续告诉方宇事情地经过。 原来他们夫妻俩从顶楼下来后，一直感到心神不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血池漂浮的尸体。 丈夫方建军安慰了她几句，劝她好歹挨过今晚，明天白天再去海边看看有没有途经的船只，到时再想办法求救。 闵淑芬在丈夫的安慰之下，不安的情绪这才稍许平静，就准备去浴室洗个澡，放松一下。 淋浴时，她确实听见了一些声音，不过因为水流声的掩盖，她听得不太真切。她还喊了一嗓子，问丈夫怎么回事，但是没有得到回应。闵淑芬不以为意，还道是丈夫没听见，心想着先把澡洗完再说。 女人洗澡一般都是很慢的，这一洗就是半个小时，等她擦干身子披上浴巾出去，就看见丈夫倚靠在床头，身体肌肉已经被一片片地剜掉，血糊糊一滩，恐怖至极。 闵淑芬长这么大，哪见过这个，当即吓得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这么尖锐地嚎叫，隔壁房间的团友不可能没听见，但此刻除了方宇，竟没有一人过来瞅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 惶恐不安的情绪，促使他们像一只只老鼠那般，躲在房间不敢挪动半步。 “可是，第三个玩家到底是谁？” 方宇脑中冒出一堆疑问，“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完成了磔刑地狱地献祭……” 而且，看这手法，似乎同薛彪龙房间有点类似，也是从外面击破落地窗，潜入被害人房间，进行献祭。 这么说来，这个隐藏的玩家，早就调查清楚了薛彪龙和方建军的罪业，可能是因为目睹血池地狱后，有点慌了，所以才会选择在极短时间连续杀人。 根据磔刑地狱的规则，死者方建军，多半是犯下过挖掘坟墓之罪。 方宇也不客气，一把揪住闵淑芬，逼问道: “说！你老公是不是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你……” 闵淑芬一听有些愣住了。 她有点摸不准这人怎么到底回事，不去问凶手情况，反而来追问自己老公犯过什么事。这人脑子怕不是有毛病？ “呜呜呜……我老公能有什么事……” 闵淑芬哭诉，“我，我老公是个好人，平时一心问佛，从不干伤天害理的事……” 好人？问佛？我呸！ 方宇腹诽一句，懒得跟她废话，只是问她，这一路上，有没有可疑之人接近过他们。 按照此次副本任务的要求，玩家必须先调查清楚，罪业之人究竟所犯何事，才能对号入座，进行对应地献祭。 倘若献祭方式与死者的罪业对不上号，剧情完成度可能会很低，因此，想要获得相关情况，就得想办法调查清楚。 而调查取证，又势必要接近被害人。这就像他一路上为了调查导游陆星和小仙女一样。 然而闵淑芬却连连摇头，说这一路过来，没人主动接近他们。 这怎么可能！ “都是什么时候了，你有什么就不要再隐瞒了！” 方宇怒喝一声。 闵淑芬吓得身子一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丈夫暴毙，对她而言打击相当大，她现在心里面早已乱成一锅粥，不知如何是好。 “我……呜呜呜……我……” 闵淑芬断断续续说起来，她告诉方宇，一路上虽然没有人接近过他们，但是好像，一直有人在偷偷监视着他们。 这就好像，当你在走路时，如果背后有个人一直盯着你看，你会下意识地回头，即便那个盯着你看的人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你还是能够感觉得到，那种令人不安的感觉，好像会在无形之中惊扰到你一样。 有一次，闵淑芬和老公正在甲板上看风景，她突然感觉浑身一麻，心慌不已，扭头一看，好像有个人正站在上层甲板，偷偷监视着他们。等她回过头去，那人一闪即逝，只看到一个影子，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上岛以后，他们在酒店房间里面休息，闵淑芬就感觉到窗户外面似乎有一双诡异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 这种感觉十分强烈，可当她拉开窗帘去看时，外面却空无一物。 她老公感觉要迟钝一些，还怪她一惊一乍。闵淑芬却十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说，从小到大，她这方面的感觉就特别灵敏。 听闵淑芬这么一说，方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看来，这个玩家很善于隐藏啊，说不准有这方面的技能。 他想了想，问闵淑芬道: “你们在房间里面的时候，有没有说起过一些隐秘的话题？” 这一问，闵淑芬立刻就露出心虚的神情，甚至连眼神都开始躲闪。 她支支吾吾道: “没……没有……我跟我老公都是实诚人，哪，哪会有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 方宇猛地咆哮道，“你还要隐瞒是不是？啊？你自己看看！现在除了我，还有谁敢站出来管这堆破事！行，你要不说，那我走！反正凶手目标又不是我！” 一听方宇这棵最后的救命稻草要走，闵淑芬大为惊骇。 情况确实是这样，自己那么凄厉地尖叫，竟然只有一个人过来，这世道，可真是…… 闵淑芬害怕得不得了，这个时候，她哪敢放方宇离开，自己独自面对老公的尸体？ 威逼之下，她心理防线一击即溃，很快就吐露出了实情。 原来他们在房间里面的时候，确实有聊到过一些只有夫妻俩才晓得的隐秘话题。 “我老公他……” 闵淑芬瞪着惊恐的眼睛说道，“他年轻的时候，在乡下，确实干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方宇趁热打铁地逼问道。 “就是……就是……” 闵淑芬咽了咽口水，眼珠子鼓鼓的，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就是……刨坟……” 第一百零四章 少管闲事 “刨坟？” 事情果然不出方宇所料，看被害人的死状，分明就是因为盗掘坟墓而堕入的磔刑地狱。死状之惨，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目前为止，【诡异轮回】给出九层地狱的剧情任务，已经出现7个，还剩下2个，分别是刀山地狱和石磨地狱，这两个地狱操作起来难度颇大，岛上资源有限，很难弄到那么多刀和石磨。 闵淑芬在一旁颤颤巍巍，哭哭啼啼地诉说着，她目光茫然，又极度惊恐，就连听到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都会吓得发抖。 她害怕在这个时候独自一人面对，内心极其渴望方宇能留下来，因此方宇问她什么，也不敢隐瞒下去，生怕对方甩手走人。 “我，我老公这人脑子……脑子比较好使……胆子也大……” 闵淑芬道，“他以前在乡下，九几年……” 方宇听这闵淑芬断断续续将她老公，在她眼里，盗掘坟墓这事压根就不算什么。 当然，这些托词都是她老公方建军说的。 其实刨坟这事吧，并没有盗墓小说写得那么玄乎，什么寻龙点穴，望闻问切，还经常碰到鬼，哪有这么曲折离奇。 真正的刨坟，就是白天去山里到处转，看到那种有点年头的老坟，记住位置。等到了晚上，就扛着锄头铁锹啥的，趁着夜色摸过去，挖开坟包，扒开棺材盖儿，一通翻找。 方建军靠着倒腾这些东西，那几年赚了点钱。 正所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方建军干的事，七里八乡基本上都是知道的，曾经有一次还因为刨了人家祖坟，被找上门狠揍了一顿。 后来，发了笔财的他就搬到县城去了。 那种事不是长久之计，方建军及时收手。 闵淑芬是怎么知道的呢，还不是夜里听见方建军说梦话，念叨起这事。就刨根问底，方建军耐不住老婆纠缠。 又把他自创的那套说辞灌输到闵淑芬脑子里，说地下的东西埋在土里也是烂掉了，怪可惜的。 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闵淑芬唬得一愣一愣的。 反正，方建军早就金盆洗手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闵淑芬也不打算翻他旧账。 靠着那几个铺面，两口子小日子过得倒还不错，只是那方建军爱贪小便宜的毛病一直不改，非要在网上抽这个什么免费游的奖励。 “要他当初听我一句劝，也不至于……呜呜呜……” 闵淑芬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哇……呜呜呜……建军！你死得好惨啊……” 方宇在房间转了一圈，又去查看死者，但现场似乎并没有留下凶手的任何线索。 他走到落地窗前，面对那个破开的窟窿，想着要是换作自己，能不能凭借一己之力，砸开这钢化玻璃。 “而且，这家伙看上去很擅长飞檐走壁呢……” 方宇喃喃低语。 酒店的外墙十分平滑，能够借力的地方并不多，可以说，正常人类是不可能在上面移动自如的。 方宇开始想象，一个黑色的身影，是如何在酒店外墙攀缘，又如何破开落地窗，实施杀戮的。 他闭着眼睛在脑海将献祭过程演绎一遍，似乎明白了什么。 现在的情况是，九层地狱的副本，已经出现七个献祭，倘若相应地狱没有重复的话，那么，方宇此次的任务可以说已经失败了。 即便是接下来两个人头全被方宇抢到，满打满算，也不可能达到剧本进度的最低要求。 一想到此，方宇脑子就痛。 难道说，这个副本任务，本来就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而且，这一个人，还必须抢下至少6-7个人头，才能达到副本任务的及格线。 这……也太难了吧？ 眼下，方宇也好，张宏亮也好，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玩家也罢，似乎都陷入到了一个死局当中。 剩下来的2颗人头，无论是谁抢到，都不可能完成副本要求。 除非，九层地狱的副本，献祭对象不止9人，要不然大家都得玩完。 思来想去，方宇又开始陷入焦躁情绪之中，他在房间走来走去，最后心一狠，干脆坏人做到底，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再说。 趁着时间还算充裕，也懒得磨磨唧唧去试探什么了，把人集中起来，挨个严刑拷打，方宇就不信，揪不出那剩下的两颗人头。 这么一来，或许还有可能逼出第三名玩家的真实身份。 这次旅行团共计23人，目前为止死了7个，跑了1个，酒店里除了方宇跟闵淑芬，应该还有10个人。 想好以后，方宇就让闵淑芬跟着他，说去挨个敲门，把人集中起来，然后挨个审问，必须把凶手给揪出来，让闵淑芬帮他。 闵淑芬一听，求之不得，说方宇简直是包青天转世，夸得离谱了。 方宇就带着她，挨个去敲门。 先敲隔壁，里面的人半天不吱声，搞得方宇还以为是不是又死了一个，这才听到门后传出来一个怯怯地声音: “谁，谁呀？” “伍德森，付玲！你们赶紧出来……” 方宇冲门后的人喊道。 方宇知道这房间住得是他们，之前他从陆星那儿，掌握了每个人的入住信息。 他把集中大家的想法说了一遍，想不到这对情侣并不买账，男的还有点冒火，冲方宇吼道: “你他妈少管闲事！” 第一百零五章 集中 “哟嚯？” 方宇眉毛一跳，血气上涌，也不言语，直接提脚踹门。 只听得“嘭”地一声巨响，那门被方宇使劲一踹，锁扣之类，硬生生绷断。 闵淑芬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哎呀妈，看起来挺斯文的一小伙子，怎么这么暴力呐？ 门被踹开，传来“哎哟”一声闷嚎，原来是躲在背后的伍德森，直接被弹开的门给撞翻在地上。 他叫唤着爬起身，揉了揉胸口，看到方宇和闵淑芬站在门口，相当气愤。 “你，你们……” 他指着方宇，又看看闵淑芬。 “你，你们想干嘛？” 倒是他身后的付玲，牙尖嘴利，冲过来尖声质问。 方宇于是把隔壁发生的惨剧给他们说了一遍。俩人脸色都有点不好看，眼睛里面满是惊慌失措之色。但那付玲，似乎并不想按照方宇的意思集中。 “管我们什么事？” 她生硬地喊了句。 方宇道:“现在我们在明，凶手在暗，躲在房间里面未必安全，大家聚在一起，人多力量大，互相有个照应……” “要去你去，反正我们不去！” 这付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死鸭子嘴硬得很。 其实她心里对方宇颇为怨恨，怪他踹开自己房间的门，她觉得自己的隐私受到了侵害，对方宇自然没什么好感。 倒是她男朋友伍德森，似乎有些动摇，扯了扯付玲手臂，小声道:“要不，我们还是……” “还是什么呀！” 男朋友话都没说完，就被付玲当面怼了回去。 她瞪了伍德森一眼，怪他孬种。 “反正我们不想去……” “你们就不怕隔壁……”方宇吓唬他们道。 “我，我们大不了换个房间！” 说这话的时候，付玲明显有点底气不足。不过她脾气一向很倔，想好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并不想和别人掺和在一块，她这人一向比较高冷，不屑于与羊群为伍。害怕当然也害怕，但是，隔壁死了人，换个房间离远点就行，反正挨到天亮，就想办法离开这破地方。 都怪伍德森！在网上抽什么奖！我都告诉他，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他非不听！ 付玲考虑着，这次回去，是不是要和伍德森提一下分手。这男的太孬种了，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家里是有点钱，不过他爸妈也是抠得很，伍德森每次跑去要钱，都像是在挤牙膏似的，特别不痛快。 付玲正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突然感觉自己胳膊被什么东西狠狠箍住，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一股大力拖拽出去了。 “呀！” 她踉踉跄跄往前走，这才发现拽着她胳膊的，就是那个踹门男。 “你干什么！” 见自己女朋友被拖走，伍德森终于坐不住了，冲过去就想从方宇手里救回付玲。 但方宇拖拽速度很快，如同老鹰捉小鸡那般，一下子就把付玲提溜到了隔壁房间，将她扔在案发现场，冷冷喝道: “自己看！” 有的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跟他好说歹说，嘴皮子磨破，还不如让他亲眼看看。 “啊！” 看到床上尸体那极其骇人的惨状，付玲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捂着脸，不敢再看。 紧追而来的伍德森，更是吓得呆若木鸡，半天才缓过劲来: “这……” 方宇指着落地窗上的大窟窿，对他们说道:“你们以为，躲在房间里面就不会有事了？” “你们以为，那残忍的凶手就没有办法捉到你们了？” 付玲哽咽着，看了看窗户上的窟窿，一不小心，又瞥见床上惨不忍睹的尸体，心里面的恐惧正在急遽扩张。 闵淑芬跪倒在尸体旁，又嚎啕大哭起来。 “建军啊！呜呜呜……你死得好惨……” 这对情侣脸色都不太好看，相互对了个眼神，就看见付玲故作镇定地对方宇道:“你，你想怎么做？” “距离游轮来接我们，至少还有一天半时间……”方宇开口说道，“这期间，我们必须集中在一起，不能再让凶手有可乘之机……” 付玲显然被眼前的尸体吓到了，失去了先前的气焰，眼睛里面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好……好吧……” 看了看一脸沉着冷静的方宇，又看看被吓得脸色煞白的伍德森。 付玲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自己男朋友靠谱多了。 闵淑芬还在那哭，方宇不得不走过去劝解两句，说不要忘记我们的计划。 闵淑芬这才恢复些许神智，抹了抹眼泪，扁着嘴道:“好……我不哭了……” “好样的！” 方宇拍了拍她肩膀，鼓励两句，便召集大家，去敲第三个房间的门。 付玲是个慕强的女人，这会看方宇的眼神，都有点崇拜的味道了。再看看自己那孬种男朋友，此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过来安慰自己半句。 三人随方宇来到另一个房间，敲了敲门，里边随即传出来一个公鸭嗓子: “谁呀！” 这个房间住得，是那个黄毛，名叫张有志。他是独自一人来的，不过经常和团里另外两个年轻人腻歪在一块。 方宇把事情来龙去脉又讲了一遍，哪知道里边听了半天没有动静，方宇心想是不是又得踹门，刚一提脚，门突然开了。 却见张有志拖着一口行李箱，屁颠颠从房间冒了出来，发现众人都在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对不起，收拾了下东西……” 随同张有志一块，众人又去敲门，这回住得是那个血池凶案时去顶楼找手链的女人，名叫贾丽芳。 这贾丽芳，还有些嫌疑，方宇敲门的时候，只听见里边一个战战兢兢地声音道:“谁，谁呀？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啦？” 听语气，这女人压根就没睡着，怕是躲在房间担惊受怕了一宿。 方宇把情况一说，她倒也没有拒绝，先透过猫眼往外窥视一番，这才把门打开，探头探脑道: “哎呀，这可真是倒霉！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摊上这破事……” 看到闵淑芬在那小声啜泣，她忙上去安慰。俩女人年纪相仿，没说几句，闵淑芬就扑到她怀里哭诉: “大姐，我命好苦哇！” “唉……可真是……” 贾丽芳抚着她背，皱眉叹息。 第一百零六章 失踪的人 众人聚在一处，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有说等天亮如何离开这座小岛，也有猜测凶手是谁的。那个叫贾丽芳的中年妇女，话最多，嗓门又大，像只聒噪的鸭子。 正好，方宇就把敲门的任务交给她来干。贾丽芳不但没有拒绝，还很热心。 几人很快走到陈茉莉房间门口，贾丽芳贴上前去，边敲边喊: “大妹子！快开门呐！大事不好了……” 这女人嗓门尖得很，听她说话简直有点刺耳朵。 陈茉莉躲在门背后，十分小心谨慎，也是半天不作声，听了贾丽芳地叙述，这才小声拒绝道: “我，我不出去……” “那咋行哇！” 贾丽芳扯着嗓子咆哮起来，“咱们都出来了，就你在房间咋放心啊？” 一会，又传来陈茉莉怯懦地声音: “我，我在房间就好……” 听语气，这陈茉莉大概是因为孟镁钰的死，受到了极大刺激，现在正处于精神极度衰弱的状态。 几人面面相觑，不由地把目光投向方宇，这下怎么办？ 方宇只得从人群中走出来，抬手敲门: “陈茉莉，是我，方宇，你先把门打开，听我跟你说……” 陈茉莉背靠着门，无声地摇头，眼泪汪汪的，满脸惊恐。 经历过孟镁钰的惨死，她现在犹如惊弓之鸟，对任何人都充满警惕。一听是方宇，心里面更是害怕。 “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踹门了……” 劝了几句，方宇逐渐失去耐心。 陈茉莉心里面慌乱不已，她恐惧得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方宇在门外，见陈茉莉不应声，就憋了口气，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撞门。 用肩膀顶了两下，门锁很轻易就被绷断，门弹开后，众人走进去一看，只见陈茉莉双手抱膝，蜷缩在房间角落，瞪着一双极度惊恐的大眼睛，连嘴唇都在发抖。 看着虽说挺可怜，但难保她不是在方宇面前演戏。 这个时候，热心大姐贾丽芳又凑过去，也不问人愿不愿意，一把就搂住陈茉莉，哇哇叫道:“哎哟！我可怜的老妹儿……” 她又用那尖锐的大嗓门安慰陈茉莉。 一旁的付玲听得有点不耐烦道: “我说大姐，你就别一惊一乍的了行不行？我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贾丽芳扭过头来，吃惊地看了付玲一眼。 她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为什么还要被人指责？贾丽芳有点想不通。 她突然沉默下来，也不回嘴，就抱着呆呆傻傻的陈茉莉，轻抚她的背。 经过一番安抚，陈茉莉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眼睛清明了不少，摇摇晃晃站起来，由贾丽芳搀扶着，跟着众人走出了房间。 接下来，是那个徐静。 方宇走上前去，刚抬起手准备敲门，不料门竟然自动打开了。 徐静面无表情地从门背后闪了出来，冷声道:“不用敲了，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 她看了方宇一眼，眼神有点复杂，大概是因为方宇之前在船上，救过她吧。 这徐静人如其名，挺安静的一姑娘，也不和谁搭话，就默默跟着队伍走。 贾丽芳还想上前安抚一下对方的情绪，但她很快发现，徐静的情绪毫无波澜，压根就不需要安抚。 “这姑娘可有点怪……” 贾丽芳在心里嘀咕一句，转头又去搂陈茉莉，说着贴心话，嗓门倒是有所收敛。 陈茉莉看样子情绪稳定下来了，不再抽泣，只是眼神茫然，望着虚空发愣。方宇偷偷观察了她一下，看上去，陈茉莉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惊吓过度的女人，看不出表演的痕迹。 众人沿着走廊挨个敲门，接下来就是那两个小伙子。黄毛张有志跟他们比较熟，方宇就让他去劝说。 可张有志敲了半天，里边都没动静，众人目光又投向方宇，敢情是把他当做了踹门专家。 方宇苦笑一下，不得不走上前去，按老规矩拿身体撞门。没几下，门被撞开，里边猛地一股劲风袭来。方宇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冲了进去，一瞧，就看见落地玻璃被砸开一个大窟窿，作案手法和方建军、薛彪龙房间几乎一模一样。 再看床上，闷头趴着个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文俊！” 紧随其后冲进来的张有志突然冲床上那人喊了一嗓子，但是那人面朝下趴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张有志战战兢兢，也不敢去动他。 还是方宇，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背，看他没反应，就掰着他肩膀把人转了过来。 这不转不要紧，脸一转过来，众人无不吓得一抖，惊呼起来。 却见这名叫文俊的小伙子，瞪着一双极度惊恐的牛眼，大张着嘴，面部表情极其扭曲，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脸都青了。 “嘶……” 一时间，房间里围观的几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宇又连忙伸手去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然后冲众人摇摇头，沉声道: “人死了。” “哇！” 贾丽芳一听人死了，就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唉呀妈呀！这可怎么办啊！一个接一个……” 方宇瞪了她一眼，让张有志扶她出去。 也真是的，自己胆子小，非要凑进来看，也是活该。 不像陈茉莉、徐静、闵淑芬、付玲她们，有点自知之明，连房间门都没进。 伍德森也是，胆子小，要耐不住好奇心，看到尸体那诡异的表情，脸都吓绿了。 不过还好，这家伙愣是闷声不吭，杵在一旁像个棒槌。 方宇仔细检查了下尸体，发现死者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扳开嘴看了看，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看这架势，好像是……活生生被吓死的？ 操！什么玩意，能把活人吓死？ 方宇心里犯嘀咕，忙喊来张有志，问问情况。 黄毛张有志和这两个小伙子年龄相近，所以耍得到一块。 张有志告诉方宇，死得这位，名叫文俊，平常胆子就小，昨天刚上岛时，还在路上被一只蜘蛛吓得不轻。 和他一起的，叫吴豪威，现在失踪人的就是他。 俩人是大学同学，一个寝室的。 方宇又问起吴豪威这人怎么样，张有志连连摇头: “我和他们认识不到两天，不是很了解，不过……” “不过什么？！” 方宇最恨别人说话卖关子，急得瞪了张有志一眼，吓得他打了个冷颤。 第一百零七章 谁赞成，谁反对？ 昨天，黄毛张有志答应过吴豪威，会替他保密，不把那件事告诉别人。但是眼下，他和文俊两个一死一失踪，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张有志也顾不得什么承诺不承诺了。 他告诉方宇，昨天游轮途经“驴儿岛”时，在纪念品购物中心，他亲眼看到吴豪威顺手牵羊，摸走了纪念品店的一串珍珠手链。 “看他那手法，相当干净利落！就在店员眼皮子底下把珍珠手链揣进了兜里，然后不动声色地走出店门……” 张有志回忆道，“后来，他突然找到我，把那件赃物拿出来，说要送给我。我当然是拒绝了！我又不是那种爱贪小便宜的人！” “他知道我看见他偷东西，估计在我面前有点心虚。还跟我解释了一大堆，说自己是什么侠盗，专搞那些无良商家……我不知道这件事和他失踪有没有关系，只是觉得有必要说出来……” 张有志这么一说，方宇不禁凛然一惊，脑子更是轰然一炸。 “石磨地狱！糟踏五谷，贼人小偷，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之人死后将打入石磨地狱，磨成肉酱……” “莫非……那吴豪威已经……” “可是……那隐藏在暗处的玩家怎么可能……消息如此灵通？” 方宇心中骤然卷起惊涛骇浪！ 余数不多的人头又被抢掉一颗！ 他脸色阴沉，揪住张有志的领口厉声喝问:“这件事，你有没有和别人提起过！” 张有志被方宇吓得不轻，连忙颤声道:“没，没有……” “真没有？” 方宇怒目而视，瞪得对方嘴唇都在哆嗦。 张有志苦着脸道: “真，真没有……” 方宇松开手，陷入沉思。 “估计和方建军一样，都是被那个家伙扒拉在窗户外面，偷听到了……” 至于人被掳走，也很好解释，毕竟房间里面没有献祭所需的刑具。倒是这个文俊，真就倒了血霉，竟被活活吓死在房间里。 看样子，这起献祭，不太可能是张宏亮干的，他没这个时间作案。那个隐藏的玩家究竟是谁？方宇在心中猜测。 他阴着脸走出房间，环视众人，可无论怎么看，都无法确定谁是那个隐藏的玩家。 九层地狱，被献祭的人数已达到8个，张宏亮的玩家身份已经确定，目前在逃。而这个文俊，算上被殃及的池鱼。 除此以外，目前在酒店的幸存者包括方宇在内还剩下13人，已经从房间被叫出来的分别是张有志、伍德森、闵淑芬、付玲、贾丽芳、徐静、陈茉莉7人，剩下5人，还在房间内。 众人在走廊七嘴八舌商量一番，最后达成一致，决定把所有人一个不漏地喊出来，然后全部在酒店大堂集合。 这剩下的5个，三男二女，男的都是独自一人，那俩女的，是两个大学生，结伴同行，住在一个房间。 众人继续敲门，倒没遇到什么阻碍，很快就把人都给喊了出来。 “我有个提议……” 众人围在走廊上，方宇对他们说道，“大家把能吃的食物全部集中起来，然后由贾丽芳大姐进行分配，只要再熬过一天一晚，大家就可以离开这座岛了……” “我的这个提议怎么样？谁赞成？谁反对？” 目光扫过众人，方宇即刻感觉到人群中有个硬茬，回瞪方宇一眼，猛地跳出来道: “你以为你是谁？” 这男的是个秃头，四十岁左右，戴副眼镜，身材也有些臃肿，穿着衬衫西裤皮鞋，看样子在社会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王才茂！你干哈？” 见这个秃头不服从安排，贾丽芳有些着急。 被唤作王才茂的秃头男冷哼一声，道:“其他的我都随便，但是要把食物重新分配，我不赞成！” 不待方宇开口，贾丽芳又嚷了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别搁这瞎胡闹！重新分配咋不行了？有的人食物带的多，有人带的少，咋地，你就眼睁睁看别人挨饿，自个儿吃独食哇？” “你不要道德绑架我！” 王才茂指着贾丽芳，有些急眼:“谁让你们不多带点吃的？这能怪我？反正就一天时间，又饿不死，凭什么把我花钱买的东西无偿献……啊！” 哪知道话没说完，王才茂脸上就狠狠挨了一巴掌，他顿时被打得头晕目眩，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眼镜都被打飞了。 他擦掉嘴角的血沫，在地上痛苦地闷嚎。 众人都震惊地看着方宇，看他一脸阴沉地收回手，冷冷道: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现在，谁赞成，谁反对？”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颗人头，方宇是真的急了。要是把人再分散，被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玩家将最后一颗人头都收割了去，那方宇真就彻底凉了。 虽说一颗人头无法完成剧情最低要求，但其他玩家也没完成呢，难道【诡异轮回】给出的这次副本任务是个团灭的死局？方宇觉得不太可能，应该还有别的方法，不可能让所有玩家都完不成任务，被系统抹杀。 反正都是个死，方宇也没什么顾虑了，为了掌控局面，干脆就站出来当个恶人好了。 众人都默不作声，看方宇的眼神，有恐惧的，有怨恨的，也有赞成的，甚至崇拜的。 毕竟是那个秃头男王才茂不肯把食物拿出来共享，这伤害了大家的利益。 王才茂在地上哀嚎了两声，总算恢复了点神智，他两眼射出愤怒地火焰，指着方宇恶狠狠威胁道: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啊？这事我跟你没完！等回去以后，不告得你倾家荡产老子就不姓王！” “老王你少说两句！这小伙汁脾气不太好……” 见王才茂威胁方宇，贾丽芳赶紧劝他。 哪知道这王才茂不识好歹，还在那叫嚣: “脾气不好？哼！这事我不可能算了！谁他妈还没有点暴脾气了！” 他说着就要去解皮带，把方宇都给整笑了。 其实他也就是死鸭子嘴硬，做做样子罢了，皮带解了半天也没解下来，最后闹得自己脸上无光这才罢手。 经过这一场风波，众人可算是消停了一点，都按照方宇的指示，把能带的食物带上，然后集中起来，由贾丽芳统一发放。 贾丽芳手里边有了点权力，想法就不一样了，虽说还是和先前一样热心肠，但是说话时有意无意的，就开始带了点官腔。 第一百零八章 一个个来 把所有人集中在酒店大堂，只是方宇走得第一步棋。接下来，他先让大家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才有力气接受他地“审问”。方宇打算把他们一个个单独叫到一边，然后进行一对一地盘问。就算不能逮到那个隐藏的玩家，至少，也得把最后一个罪业之人给揪出来。至于张宏亮那家伙，现在虽然下落不明，但方宇相信，只要他还想继续生存下去，就一定会回来的。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见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方宇这才站出来宣布，说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他必须对在场所有人挨个询问一下情况。 “凭什么呀？” 有人立刻站出来表示了不满情绪。 “你有什么权力来审讯我们？” 那个先前在楼上被方宇当众扇了一巴掌的秃头男王才茂，好了伤疤忘了疼，此刻又跳出来抗议。 方宇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又害怕得把脑袋缩了回去，不吭声了，脸上却是满带怨气，偷偷冲方宇拱眼睛。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觉得方宇的提议不错，身正不怕影子斜，问一下情况还可以接受。 有些人却对这件事相当反感，但迫于方宇的威压，都不敢声张，只是在那小声嘀咕抱怨。 这节骨眼上，方宇可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反正，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件事都要贯彻到底。谁敢反抗，就让他尝尝铁拳的滋味。 方宇环视众人，伸手在人群中一指，率先将黄毛张有志点了出来。 张有志虽说染了个黄毛，看上去蛮屌，但他本性却十分老实，很快站出来跟着方宇朝酒店大堂的收银台里边走去。 张有志胆怯地看着方宇，等到方宇看他时，却又慌乱地将眼神躲开，不敢同方宇对视。他倒不是心里有什么鬼，单纯就觉得紧张，害怕。 这之前，方宇已经多多少少在众人面前显露了他暴力的一面，再加上他随时随地都阴沉个脸，一般人还真能被他唬住。 方宇冲对方眨了眨眼睛，不紧不慢地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明白了吗？” 张有志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另一边，贾丽芳正在对众人挨个做思想工作，顺便安抚大家的情绪，遇到不识抬举的，就扯着嗓门威胁道:“你不配合？不配合你走哇！” 众人沉默不语。人都是群体性动物，身在群体中，很容易受到影响，也容易随大流，至于那些标新立异的人，只是极少数罢了。 贾丽芳这么一说，那人也不敢真走，只是坐在那里嘀嘀咕咕的。 贾丽芳于是又语重心长地给对方讲道理，摆事实。 与此同时，方宇对黄毛张有志的“审讯”，也在进行当中。 方宇:“多大了？” 张有志:“2，22……” 方宇:“还在念书？” 张有志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没，没有，之前在超市上班，后来，没干了，现在在家里蹲呢……” 方宇:“啃老族？” 张有志点点头:“算是吧，只是暂时不想工作，想休息一段时间。” 方宇:“为什么？” 张有志挠挠头道:“这个嘛……只是单纯的不想上班……之前在连锁超市工作，挺累的，屁事还多，整天这标准那标准的，到手工资却只有2000多点，太低了，不想被资本家剥削了……” 方宇笑道:“你倒是看得明白……” 又问他:“和家里父母关系怎么样？” 张有志眉头紧锁道: “还行吧，只是我不上班以后，经常和他们拌嘴……他们觉得我就是懒，催我出去找工作，或者相亲之类的，反正就是那一套……” “我就住家里，也没伸手问他们要钱，我说等我自己存款花完了，自然会出去找工作，让他们别催我……” 方宇:“有没有和他们发生过冲突？” 张有志拨浪鼓似的摇头:“这个还真没有，我这人性格比较佛系，懒得和他们吵……” 方宇略微沉吟，又问: “从小到大，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什，什么？” 张有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亏心事？什么鬼？这和现在的事情有半毛钱关系？ 他咽了咽口水，发现方宇正目不转睛地盯住他，张有志有些心慌，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似乎还有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说不清，道不明。 “咳！快说！” 方宇清了清嗓子，催促他道。 “我问什么，你照直回答就行了，我自有判断。”他补充一句。 张有志愣了愣，这才慌里慌张答道: “亏，亏心事吗？这个……” 他想了半天，才憋出来:“我，我小时候掀过女孩裙子，这个算吗？” 方宇:“算。继续说。” 张有志不知道方宇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心里面慌得一逼，战战兢兢道: “还，还有一个，就是，小时候贪嘴，从爸妈包里摸了10块钱，买……” “长大以后呢？” 方宇打断他。 小时候的事情，没必要再听下去，全是些鸡毛蒜皮。 张有志:“长大懂事了以后，就没干过什么坏事了……” 这个时候，方宇冷不丁把脸凑过去，几乎贴着张有志的脸，阴沉地问:“有没有杀过人？” 按照九层地狱的规则，最后还剩下一个“刀山地狱”，是指生前所犯杀生之罪，死后将会遭受的刑罚。方宇决定从这方面入手。 那张有志一听，整个人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没，没……” 他急忙否认，因为害怕话都说不利索。 “不是我干的！” 他突然低吼一句，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方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激动，我又没说是你干的，就是问问而已，你如实回答就行了。” 张有志这才稍微冷静下来，拼命摇头:“我连只鸡都没杀过，怎么敢杀人……” 第一次审问持续了十来分钟，方宇就让张有志回去，把那个刺头王才茂叫过来，并且警告他，暂时不要把他们之间的谈话告诉其他人。 张有志赶紧点头，看到方宇冲他摆摆手，这才灰溜溜跑开了。 他按照方宇的嘱托，跑过去喊王才茂，那家伙相当抵触，不仅不肯过去，还和张有志拌起了嘴。 贾丽芳见状，又在一旁苦劝，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 方宇却在收银台后边冷眼旁观，也不打算过去干涉。 第一百零九章 拷打 很快，人群里就七嘴八舌吵作一团，那个王才茂叉腰站在众人中间，嘴巴不停地上下开合，俨然一副舌战群儒地架势。只是，他免不了有些色厉内荏，眼睛不由地往方宇这边瞟，察言观色。 “可不能只顾你自己呀！” 贾丽芳那尖厉的嗓门在酒店大堂震荡。她指着王才茂，批评他不能太自私。 王才茂却冲她冷笑: “管你屁事啊？就你叫得最凶！” 又说:“他凭什么把我们当作犯人一样挨个审问？他一个年轻人懂个几把？” 贾丽芳急得跳脚，指着王才茂的鼻子骂了起来:“你个老狗！你不敢去，是不是心虚哇？是不是你干得好事？”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王才茂怒道，“你个臭老娘们，别管老子！” “嘿！” 贾丽芳被他骂作“臭老娘们”，一下子就像被点燃的炮竹，噼里啪啦炸响起来: “呀！你个死秃驴，敢骂我？” 王才茂一听这个称呼，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去就甩了贾丽芳一巴掌:“他妈的！老子让你骂！” 贾丽芳没料到对方竟敢动手，一下被打懵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哇”地一声，歇斯底里地嚎啕着，伸手就往王才茂身上挠！ 俩人扭打在一起，不分伯仲。 王才茂虽说是个男的，但贾丽芳也着实凶猛异常，力气又大，凭借“猫爪功”竟不落下风。 方宇在一旁看得直乐，也不打算上前制止，就让他们打。 贾丽芳和王才茂撕扯两分钟，总算被伍德森、张有志俩人拦住了。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就别打了！” 闵淑芬苦着脸在一旁劝道。 正当酒店大堂里边闹得不可开交时，在酒店大楼外面，却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摸了过来。 方宇看他们不打了，这才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拽起王才茂就往收银台这边走。王才茂想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整个人被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往前拖拽。 “你，你干什么！” 王才茂知道怕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蛮力。 过去，他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碰到软柿子就捏，碰到硬茬也要打打嘴炮，要是动起真格的，他又会骂骂咧咧往后缩。 方宇理也不理他，直接将他往收银台一撂。等他缓过劲来，闷头就问: “是自己说还是我帮你？” “说，说什么？” 王才茂抹了抹额头的汗，战战兢兢道。 “还给我装！” 方宇照着他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王才茂被踹的直翻白眼，感觉自己的肠子都快被对方踢断了，肚子里面传来一股火辣辣地剧痛！他甚至喊都喊不出来，只能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扭曲着脸闷哼。 收银台的高度正好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他们看不太清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全都探着脖子，往这边观望。 而对方宇出格地举动，到底是没人站出来反对。毕竟王才茂这人，大家都有些讨厌他。 打从下到酒店大堂以后，这个王才茂的臭嘴就一直没停过，一路骂骂咧咧。一会抱怨这个，一会骂那个，又说你们凭什么都听他的？那小子算哪根葱啊？要是在外边，老子分分钟找人嫩死他！ 这个王才茂，在自己老家那边确实有点地位，在平头老百姓面前，还挺嚣张跋扈的，兜里有几个钱，就自认为比一般人高一等，是人上人。 可方宇哪管他这些，看他半天不吭声，又对准他胸口踹了一脚，还特别控制了下劲道，要不然以他的力量，直接可以把人心窝子踹落下来。 王才茂痛得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却愣是叫唤不出声。 方宇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拍拍他的脸，阴沉道:“是自己说还是我帮你？” 王才茂彻底怂了，他苦脸歪嘴，勉强憋出一句:“兄，兄弟，真不是我做得啊……” 啪！ 方宇又赏给他一巴掌:“不是问你这个！” 王才茂有些懵，不是这个，那是哪个？兄弟你说话倒是给个痛快啊？ 他却不知道，方宇这是故意在“驯”他，就像驯一匹野马，先把他脾气驯服了，再达到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大哥！” 王才茂哭丧个脸，连对方宇的称呼都变成了大哥。这样的事放在以前，都是无法想象的。 在老家那边，小年轻们见了他，哪个敢不恭恭敬敬地喊一声“茂哥”？ 这下倒好，竟然会被逼着喊一个愣头小子大哥。 耻辱啊！ 可是眼下，王才茂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这鸟地方，想摇人也没法摇啊。 “大哥！说，说什么……你给起个头呗……” 王才茂实在摸不准方宇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只能硬着头皮问了句。 方宇并不回答，又拿鞋底踩在他脸上，使劲揉。 王才茂嘴都被踩扁了，面目全非，不过他可算明白了，对方这是故意搞他，并不是真的要问他什么。 想到这，王才茂心一狠，突然暴起，搂住方宇的大腿就想把人扳倒。 这个王才茂，被逼急了下手也是相当狠毒的。想当年，他和人茬架，打红了眼，直接就拿扳手给对方脑瓜子开了瓢。不过这些年疏于锻炼，他的爆发力已经大不如前。 见对方试图反抗，方宇只是勾起嘴角冷笑一声。 王才茂使尽浑身解数，搞了半天却惊奇地发现，对方竟然纹丝不动。 这……这不能呀！ 老子这么扳他，这小子怎么可能稳得住下盘？ 想当年，他被一个200多斤的壮汉撂倒在地，也是靠这个法子反杀对方的。 这小子虽说个子挺高，但是一点不壮啊。 王才茂这才反应过来:莫非是遇到了练家子？ 他知道长期扎马步的人，一般下盘都会比普通人稳得多。 怎么办？ 王才茂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很快在柜台里边看见一支圆珠笔。他也是心毒，伸手一捞，将笔攥在手心，死命扑腾起来，就拿笔尖往方宇眼睛扎去。 “妈的老子让你拽！” 此刻王才茂眼中，已燃烧起疯狂地火焰。 第一百一十章 脑膜炎 方宇冷笑一声，眼中毫无波澜，顷刻间伸手一挡，便钳住对方手腕。在王才茂震惊的表情中，方宇使劲一捏，就听见“咔咔”几声脆响，王才茂的腕骨被攥得粉碎。他刚要张嘴撕心裂肺地嚎叫，喉咙又被方宇击了一肘子，瞬间就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痛得面部扭曲，像只龙虾蜷缩起来，摸着手腕闷哼。 长这么大，王才茂就没吃过这种亏，以前都是他捏别人，哪有别人捏他的道理？ 刚才自己明明是突然地暴起，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拿笔尖往对方眼珠扎去，按理说他不应该反应这么快才对。 王才茂脑中，既有剧烈疼痛引起的冲击，又充满疑惑。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方宇地动作，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这是怎么回事？ 手速居然如此之快？究竟是怎么练成的？ 方宇像提溜一只鸡仔那样，捏住王才茂后脖子，另一手又在他那秃头上面敲了几记，冷喝道: “就问你服不服？” 见王才茂苦着脸不作声，方宇继续敲击他的秃头，就像在敲一个木鱼，啵啵脆响。 “服不服？嗯？” 王才茂被敲得龇牙咧嘴，心里面那股狠劲早被方宇打散了，他几乎崩溃地点头，含糊不清地道: “胡！我糊了……” 他是真心服了，活了半辈子，还从没碰到过能把自己拿捏得这么死的人。 这个时候还嘴硬有什么用？自讨苦吃吗？大丈夫能屈能伸，认个怂又有何难？ 王才茂给与自己充分地心理暗示，告诉自己，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灭亡。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再让对方这么折腾下去，这条命怕是要交待在这了。 他以前还觉得自己手段够毒，今天跟这小子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这小子折磨起人来，简直有点变态。 王才茂越看方宇，就越觉得他像是个“脑膜炎”。 “好，那我问你……” 见对方是真心服软了，方宇这才进入正题。这种人，不把他制得服服帖帖，就别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真话。 方宇揪住他的衣领，盯着对方眼睛道:“你，有没有杀过人？” “啊？” 王才茂懵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闹了半天，敢情这小子怀疑岛上的人，是我杀的？ 他连忙否认:“不，人不是我嘎的……” “不是问你这里……” 方宇抽了他一巴掌。 “啥？” 王才茂哭丧个脸道。 “你给我装傻充愣是吧？”方宇冲他捏了捏拳头，照着他肚子就抡了一拳。 王才茂痛得五官都要爆出来了，却只能发出闷哼。 “哦……喔嚯……” 什么意思？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一点啊？别一言不合就揍人啊！ 等他稍微缓过劲来，方宇这才问他:“我是说，在外面你有没有杀过人？懂我意思？” “懂！我懂！” 王才茂连忙点头，生怕方宇一言不合又往自己身上招呼。 现在的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的伤害了。 可是，他确实没杀过人啊，这要怎么去说？难道没干过的事非要撒谎说自己干过？也不知道，承认自己杀过人，这个“脑膜炎”又会对自己怎么样？ 那件事也不算杀人吧？ 王才茂脑中，突然闪过一件很久以前的往事。 那件事确实不能算到我头上，人又不是我杀的。 他心想。 我只是让黑狗去把那人教训一顿，哪知道那个家伙那么冲动，直接把人搞死了，这能怪我？ 这笔账说什么也不能算我头上！ 王才茂觉得，就算把这件事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人又不是他杀的。 “我，我真没嘎过人啊……” 他一脸冤屈地道，“那件事又不能怨我……” “……黑狗都吃枪子儿啦！我也因为那件事，被判了两年，我，我冤啊……” 方宇点点头，明白了。 想不到，一番威逼之下，还真能从这家伙嘴里撬出点东西。不过，这算不算杀人呢？符不符合“刀山地狱”的规矩？ 方宇没有把握，但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他心底有了计较。 “你跟我过去……” 方宇拖着他，回到人群聚集处。大家看到王才茂被方宇折磨成这样，都呆了。贾丽芳更是目瞪口呆问方宇咋回事。 “刚才你们可能看见了，他要拿圆珠笔戳我眼珠子……”方宇满不在乎地道，“我只是，正当防卫，而且，这家伙杀过人……” “什么？！” 王才茂急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怎么张嘴就来啊，大哥！我不是告诉你那人是黑狗不是我搞死的嘛？你怎么当着这么多人面，睁眼说瞎话呢？ “人……不……不是……不是我嘎的！人……” 王才茂喉咙被方宇弄了一下，连话都说不利索。眼看众人都拿怀疑的目光瞅着自己，王才茂急得语无伦次: “真不是我嘎的……人……岛上的人……哦不！岛上死人跟窝没关系……没……” “好啊你！” 不等他解释清楚，一旁的闵淑芬就坐不住了，她犹如一头愤怒的母狮猛地暴起，冲过去就掐住王才茂的脖子，眼里透着疯狂。 “好狠毒啊你！我老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你为什么……我，我跟你拼了！” 闵淑芬眼睛都红了，掐住王才茂脖子死活不松手，完全丧失了理智。 本来以王才茂的力量，不至于被一个女人抠住脖子就挣脱不开，可以眼下他身负重伤，浑身无力，只剩下半条命，脖子被掐，身体就就更软了。 他鼓着眼睛，嘴里“呜呜”叫唤，勉强伸出双手想要推开闵淑芬，却发现并没有用。 围观众人一时也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试图阻止的时候，王才茂早就被掐得翻了白眼，两腿像临死前的猪一样猛地一蹬，身体蓦地就萎了下去。 闵淑芬这才意识到自己铸成大错，一脸惊恐，触电般地收回手，嘴里支支吾吾: “不，不……不是我……我只是……我……” 她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指着王才茂，满脸难以置信。 方宇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伸手往王才茂鼻子上一探，摇摇头道: “人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三名玩家 此话一出，闵淑芬彻底傻眼了。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巴大张成“o”型，跌坐在地上呆若木鸡。 怎，怎么会这样？我只是…… 事情地发展，就连方宇都始料未及。他本想利用王才茂的把柄，以此为借口将他单独带出去，谎称去找那失踪的人。然后，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对其进行献祭。 哪曾料想这闵淑芬会如此失控，竟冲过去将只剩下半条命的王才茂生生掐死。 方宇确实可以阻止她，但就在这件事发生时，他脑子里却冒出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何不让闵淑芬把人弄死，这样一来，犯下杀戮罪业之人，不就诞生了吗？ 这样不就可以拿她进行最后的献祭了吗？ 想法虽然有些卑鄙无耻，但方宇并不在乎，就算在座的各位都死绝，他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只要能够生存下去，方宇已经不管什么人命道德，什么是非黑白。 闵淑芬愣了许久，直到众人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猜测死去的王才茂到底是不是凶手，她这才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疯了似的吼道: “活该！杀人偿命！他活该！” 反正人是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杀死的，狡辩已没有任何意义，为了获得心理上的某种平衡，她只能把责任归咎于死者。 可是，这个时候，并没有一个人搭腔。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看她的眼神多多少少有些复杂。 她被众人孤立了。 闵淑芬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绝望感，她浑身颤抖，战战兢兢爬起身，伸手去拉贾丽芳，希望从对方嘴里得到认同。 她是为了替死去的丈夫报仇，一时失了理智，才不小心把王才茂掐死的。她要所有人都觉得，她才是受害者，她有一肚子的委屈，她不是杀人凶手。 可贾丽芳眼看她扑上前来，脸色却勃然大变，像是躲瘟神一般，慌乱地往后闪避。 其他人更是对她没有任何同理心，毕竟在这个世界，律法高于一切，不管是什么原因，普通人都不能杀人。 我……该怎么办？ 闵淑芬哭丧个脸，环视众人，却从他们脸上，看到了恐惧，看到了他们对她的排斥。 “不！” 她突然发疯似的尖叫起来，狠狠扯着自己的头发，捶打自己。 “不！我不是……我不是故意要杀……” 这个字眼一说出口，闵淑芬整个人又如同触电般捂住嘴，不让自己说下去。她鼓着极度惊恐的眼睛，将在座所有人挨个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方宇身上，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方宇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是你！你……你才是凶手！对！是你杀的！我只是……只是……” 方宇冷笑一声，道: “大家又不瞎，我承认我是打了他，但那只是正当防卫，谁让他拿圆珠笔戳我眼睛？我把他拖过来的时候人还活得好好的，是你自己冲过去把人给活活掐死了……” 一字一句，仿佛锋利地尖刀割在闵淑芬心口。 她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变成杀人凶手。一想到回去以后，自己将要面对的麻烦，她就害怕的浑身颤栗。 “不！”她怒吼道，“是你！你才是凶手！是你……” 忽然之间，她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扭头就往外跑。 闵淑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又跑去哪里，但两腿就是不受控制地跑了起来。 普通人在面对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时，逃避是本能的反应。 “我去看看她，别再出什么问题！” 方宇随便找了个借口，趁机追了上去。 他边跑边留意身后的众人，看他们有何反应。算起来，眼下最后一颗人头已经浮出水面，那个隐藏在人群中的第三名玩家，此刻肯定是按耐不住了。 不管闵淑芬是出于何种正义或不正义的目的，她终究还是杀了人，已经达到“刀山地狱”的罪业要求，对她进行献祭，肯定错不了。 果然，当方宇跑出酒店大门，没入漆黑一片的夜色中，一个身影悄没声息地脱离了人群，也跟着追了上来。 毕竟是最后一颗人头了，再不抢就没机会了，那个一直精心隐藏着自己真实身份的玩家，也没必要再装了。 “竟然是她……” 蓦地，方宇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还是在游轮上的时候，那个被陆星搭讪的女孩。长得高高瘦瘦的，挺漂亮，可能是因为情感问题而自寻短见。还是方宇，冲过去“英雄救美”。 想不到，那个隐藏的第三名玩家，居然是她！ “怪不得呢……” 方宇内心一阵惊涛骇浪。 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倘若徐静就是玩家，她为什么会在游轮上演“自寻短见”的戏码呢？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试探我！ 方宇心惊胆寒地回想起，这个徐静，跳船是假，试探自己才是真的啊。 这么说，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确定了我的玩家身份？ 那个时候，我在她面前展示了超出正常范围地速度，她应该意识到了我的玩家身份。 唯一想不通的就是，她既然已经确定了我的身份，作为生存的竞争对手，为什么……为什么不对我下手？ 少一个竞争对手，不就多了一份生存几率吗？ 为什么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和张宏亮一样，不够强，没有把握，担心一旦出手的话，会遭到我的反杀？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想到这，方宇不由地加快了飞奔的脚步。 “现在唯一重要的就是，抢到这颗人头！” 眼看着就要追上闵淑芬，突然，从黑暗之中猛地蹿出一个身影，高高跃起，犹如猎杀野兔的鹰隼那般，一把将狂奔之中的闵淑芬裹挟住。 “张宏亮！” 方宇暴喝一声，使出最快速度追击。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与此同时，闵淑芬在张宏亮腋下剧烈挣扎起来。他毫不含糊，奔走之间照着闵淑芬后脑勺劈了一掌，将其当场击晕过去。 张宏亮作为玩家，速度并不比方宇慢，即便他还拖着个人，方宇一时之间也追不上他。 可是没想到，第三名玩家地速度比他们两个还要快，只是眨眼之间，方宇就感觉身旁一股香风袭过，定眼再看，那徐静竟已跑到他前面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刀山地狱 徐静地速度，比方宇还要快上许多。她很快超过方宇冲张宏亮飞奔而去，身影随即消失在黑暗夜色中。 “就让你们狗咬狗好了……” 方宇一个急刹车，止住脚步，突然转身朝相反方向跑。 方宇奔回酒店，在众人疑惑和震惊的目光下，抬脚踢了踢地上王才茂的“尸体”: “行了，别装了……” “尸体”闻言突然动了动，紧接着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复活”了。 人群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如同潮水般四散退开。 方宇也懒得理他们，直接揪住王才茂，往酒店厨房走去。 “去，去哪里……？”王才茂战战兢兢问。 方宇不作声，只是闷头往前走。俩人很快就来到厨房。方宇将厨房整个搜索一遍，找到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刀具十几把。 他找块布，将刀具包裹起来，然后让王才茂跟着他，从厨房后门出去。 王才茂又惊又怕，两腿一直在打哆嗦，不肯动了: “你，你不是说，让我配合你演一出戏，就……就放过我嘛？” “少废话！” 方宇瞪了他一眼，“快跟我走！” 刚才，方宇确实逼迫王才茂配合他演戏，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诱骗第三名玩家。 现在目的达到了，方宇却不打算遵守约定。 毕竟跟王才茂这种人渣，没什么信用可讲。他就是个放高利贷的，伤天害理的事干过不少。 可王才茂也不是傻子，看见方宇抱着一捆刀具，鬼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我不去……” 王才茂惊恐万状，他的心理防线早就被眼前这个“脑膜炎”击溃了。 这个变态！脑子似乎少了根筋！歹毒得很！ 王才茂趁方宇不注意，使出浑身力气，扭头就跑。 哪知道前脚刚迈出去两步，就听见背后“嗖”地一声，小腿肚子随即挨了一飞刀。 “嗷！” 王才茂迎头跌翻在地，嗷嗷惨嚎，那刀子还插在他小腿上，鲜血横流。 紧接着，他就被方宇拖拽着往外走。 王才茂一路踉跄挣扎，但身体已处于极度虚弱状态，使得他根本没办法挣脱束缚。 厨房后面是一片灌木林，夹杂长着一些树。 方宇拖着王才茂，来到一棵大小适中的树前，展开手里的包裹，将刀具相互错开，一把把插入树干，贯穿后露出大约几厘米的刀刃，硬生生在这树干上造了个山寨版的“刀山地狱”。 没办法，这荒岛上材料有限，方宇也只能如此了。 这王才茂，虽说没有亲手杀过人，但却雇人行凶，致人死亡，这桩罪业，算在他头上应该是符合此次副本任务的要求。 反正还是那句话，“宁杀错不放过”，就算失手错杀，方宇也不会受到任何责罚，顶多良心过意不去。 不过，方宇现在多半也没有什么良心可言。 看着制作好的“刀山”，方宇满意地点点头，指着一级级的刀刃，沉声对王才茂道: “要是你能踩着这刀刃，爬上这棵树，我就放过你……” 王才茂咽了咽口水，看看方宇，又瞅瞅那树干上露出来的刀刃。 这是什么脏心烂肺的变态啊！ 王才茂在心里破口大骂。 有你这样的吗？他妈什么恶趣味？！老子给你演尸体还不够！还要老子上刀山？ 方宇似乎看穿他的心思，直言不讳地道:“不上是吗？好，可以，不上我马上就把你弄死在这……” 说着便撸起袖子准备弄他。 “窝上！” 王才茂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支撑着颤颤巍巍爬起来，伸手抱住树干。 按照这疯子说得做，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王才茂蓦地想道，希望这个杂种这次不要再骗我！ 除了按照方宇的要求去做，王才茂别无选择。即便他知道眼前这个变态喜怒无常，言而无信，那也没有办法！总比现在马上被他弄死要强！ “逗我呢？” 看见王才茂抱住树干，有意避开刀锋，方宇在一旁呵斥。 王才茂逼不得已，只能用手掌去攀那刀锋。 可他一使劲，锋利的刀刃就切入皮肉，令他头皮一阵发麻。 活了大半辈子，王才茂哪曾受过这等折磨与屈辱！ 可是为了活下去，他已经没了选择余地。只能忍住痛苦，克服内心极度的恐惧，一点点攀着刀刃，像爬梯子那般，小心翼翼地往上挪。 一共也就十几把刀，而且相互错开，还有刀柄可供借力，只要克服了心理这一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王才茂提醒自己，这一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只是看着唬人而已，顶多手脚被刀刃割伤，流点血罢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要人命吧？ 果然，在克服了心理层面的恐惧之后，王才茂手脚麻利多了。本能的求生意志迫使他忍住剧痛，一步步往上爬，十分小心谨慎。即便是脚心、手掌被锋利的刀刃切开皮肉，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刀身往下滴落，王才茂仍然咬牙坚持了下去。 尽管每一步都挪得艰难无比，手脚鲜血淋漓，但是王才茂好歹按照方宇的要求，爬上了树。此刻他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就连抱住树干都相当费力，额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掉，心跳地频率从来没有这么快，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王才茂使劲抱住树干，好让自己不跌落下去，他低头看看脚下，内心猛地涌起一股狂喜，几乎喜极而泣: “窝揍到了！” 他哭丧个脸，极力喊道。 有希望了！可以活下去了！痛苦地折磨到头了！ 然而就在他狂喜之际，树下面那个脸色阴沉的家伙，又冲他挤出几个杀千刀的字眼: “再爬下来。” “什，什么？” 王才茂有些发愣，不是说好了只要爬上这棵树就行了么？ “你怎么能骗人呢？” 王才茂哭丧着脸冲方宇嚎道。 方宇嘴角上扬，暗道我骗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该习惯了。 “你不下来，难道想一辈子待在树上？” 方宇道。 “你不揍窝就下来！” 王才茂居高临下，底气比先前稍微足了些。 开什么玩笑！你当我傻啊？ 方宇闷声不吭，只是从树干上拔出一把剁骨刀，开始砍树。 第一百一十三章 灵魂契约 窝日！完全不讲规矩是吧？ 王才茂扒在树上，气得咬牙切齿，浑身发抖。 这棵树不算大，但也不小，按理说拿把剁骨刀想砍断这树，不磨个大半天是不可能的。可是也不晓得树底下这个变态，哪来这么一股蛮力，每一刀下去，整棵树都在震颤。还没砍几下呢，树干就被硬生生砍掉三分之一。照这么下去，不出几分钟，这树就真的会被他砍倒。 王才茂心乱如麻，也顾不上体力不济，闷头就往下挪。 可脚掌刚触到第一把刀刃，王才茂就痛得身子一缩，手脚一软，整个人失去重心，猛地往下滑落！ 也该他倒霉，往下掉地过程中，喉咙刚好撞上一把刀尖，一下扎进皮肉，“噗嗤”一声，喉咙愣是被利刃贯穿，整个人悬挂在上面。 咕噜咕噜。 嘴里、脖子大量冒血，王才茂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牛眼，望着虚空，两腿胡乱蹬了几下，人就不动了。 眼见王才茂毙命，方宇赶紧查看剧情进度，32%，如他所料，王才茂确实是此次副本任务默认的第九个罪业之人，他获得了9%的剧情进度。然而，距离被【诡异轮回】抹杀的最低要求，还差18%，至少还需要献祭2个人头。可是，九层地狱对应的罪业之人已经全部被献祭，剩下这18%，方宇真不知道去哪里获取。 “怎么办？” 这是一个有关生死存亡的问题。 完不成就会被无情抹杀，【诡异轮回】的规则摆在那，就像悬在头顶的毁灭之剑，令方宇头痛不已。 剩下的幸存者中，还有符合献祭要求的罪业之人吗？ 此次副本任务并没有给出明确的信息。 三名玩家，九个人头，按理说这次副本任务，是相互竞争模式，只有一名玩家才能活下去。 可真是这样的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方宇望着王才茂的尸体发呆，蓦地，他默不作声地走回去，想着继续对剩下的人挨个进行审问，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酒店大厅内，人心惶惶，他们看到方宇回来，就如同见了鬼一般，纷纷退避，警惕地盯着他。 对他们而言，事情越发诡谲，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折腾了一整夜，大家都困得不行，可是这会，谁也不敢睡，都顶着个黑眼圈苦苦支撑着。 外面天空已接近破晓，遥远的海平线上，一轮巨大的火红色恒星已逐渐冒头，晕染着天空。 即便景色如此醉人，此刻谁也没有心情去观赏了。 酒店大堂内的气氛十分压抑。 人们或多或少，感觉到了方宇身上的诡异之处，但又不太确定，只是觉得他相当古怪，手段狠辣。 半天，贾丽芳才鼓起勇气，颤颤巍巍走到方宇面前，问他王才茂的下落。 方宇正打算编个什么故事，糊弄一下，突然，一个高瘦的身影从酒店大门走了进来，正是那第三名玩家徐静。 她目光一下落在方宇身上，玩味地盯着他看。表情多少带点戏谑，微微上翘的嘴角怀着几分残忍的意味，和之前那个忧郁的女孩判若两人。 她不管旁人惊讶地目光，径直走向方宇，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语气冰冷地道: “跟我来吧。” 她望着方宇的眼睛，然后扭头往外走去。 去不去？ 方宇略微迟疑，还是跟了上去。反正，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双方的身份已经挑明，大不了就做上一场。 “你，你们……去哪？” 方宇跨出门去，他听见背后有人在喊。 但方宇并不理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没有一个人敢跟上来。 沐浴在晨光中，方宇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舒坦。那是他内心深处残余的人性光辉在闪烁，对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向往。 但这样的感觉很快就在他心中湮灭，取而代之的又是那股一如既往的冰冷漠然。 徐静走在他前面，不慌不忙，也不回头看他，就这样朝着山下走去。 方宇跟随徐静，穿过那条蜿蜒的林中小道，很快就来到了之前献祭小仙女的那个破旧厂房。 这时天色已完全亮了，晨风吹拂在脸上，微微有些凉意。树林里静悄悄的，只有虫鸣鸟叫的声音悠然响起。 方宇随她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张宏亮被铁链捆住，手脚已被打断，一脸痛苦，正在有气无力地闷嚎着。 “求，求你，放开我……” 他冲徐静喊道，声音低沉，气息奄奄。 徐静没有理会他地哀求，在阴暗的旧厂房内，朝方宇转过身子，用一种带点调侃地语气道: “你很会骗嘛？” “你不也是？” 方宇反唇相讥。 “自从确定你玩家身份以后，我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你，本来打算上岛后找个机会把你干掉……” 徐静也不啰嗦，直奔主题地道，“可是，当我发现你那个能力之后，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导游的死，是你干得吧？没必要否认，这一切都在我的观察之中……” 徐静补充道，看方宇的眼神，透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突然，她眼中泛起一股狂热: “真是一项相当特殊的技能呢！” “玩家城那个隐藏杀手，就是你吧？” 方宇闻言本能地捏紧拳头，准备杀人灭口。 但徐静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屑地道: “哼哼，别白费力气了，你打不过我的，我等级比你高太多……” 她不紧不慢地道，“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但不会杀你，还要救你……” “你什么意思？” 方宇不明白她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徐静不作声，突然从玩家背包取出一片泛着蓝光的卷轴，展开道: “这是一份灵魂契约，属于稀有物品，是玩家之间达成合作的保障，一旦签署，就必须按照契约内容执行，违约的话，将会遭到【诡异轮回】地抹杀……” “你是个天生的刺客，我要你答应我，用你的能力，替我刺杀一个人，这个人现在我还不确定是谁，但是我们可以先签下这份灵魂契约，达成合作关系，作为报答，我会告诉你这次副本的生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偷听心声 “杀一个人？” 方宇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徐静，到底什么意思？她不是自称等级比我高很多吗？为什么还需要我去帮她杀人？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相当聪明，或许在玩家属性的智力那一条数据上面，比方宇还要高。 不用方宇开口，她立即看出了他的顾虑: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等级比你高，综合实力比你强，干嘛不自己出手？还要和你签订灵魂契约是吧？” 她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很简单，因为我要杀的人，可能比我等级还要高，可以说深不可测，唯一能够杀死他的方法，就是偷袭…… “你所拥有的这项技能，目前为止在玩家城独一无二，而且非常适合偷袭……不过，即便如此，要杀死对方，也并不容易，一不小心还有可能会被对方反杀，所以，我会帮你提升实力，在进行刺杀任务时，会尽可能给你提供最好的装备补给……这也算是给与你的一点好处吧。” 方宇大概搞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就是想让他通过入梦的能力，去杀一名实力强悍的玩家。作为报答，不仅会告诉他这次副本任务的生路，而且，还会在他执行任务时，提供装备补给。 在任务执行前，还要帮他提升实力？ 这个条件看上去确实足够诱人，但却是拿命去换。 方宇在脑子里权衡一番利弊，以他目前的处境来看，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反正，完不成这次副本任务，也得死。和对方签订灵魂契约，或许还能多活一阵子。 “好，我答应你。” 方宇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做出了选择。 徐静做事干净利落，也不废话，直接用手指在那份【灵魂契约】上写了起来。 写完后，她递给方宇过目。 方宇接过这份泛着蓝光，类似羊皮卷轴的东西，展开一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只见上面用黑色字体写道: 灵魂契约 今甲方(李木星)与乙方(空白)达成如下契约…… 落款处还有日期，黑色手印。整得跟商业合作一样。 不过有一点倒是引起了方宇的注意，这个女人原来不叫徐静，真实名字却是李木星。 “在玩家城，你可以通过这个名字和我取得联系……” 李木星解释道，“顺便提醒你一下，在执行副本任务时，最好不要使用真名，进行一下简单地易容，不然容易结仇……” 方宇愕然道:“那你……” 这时，李木星突然毫无征兆地撕开脸皮，露出一张藏在人皮面具下的真实面孔。 与她易容的面孔除了脸型相似以外，基本上判若两人。值得一提的是，这张脸较之前更为凌厉。 “这面具……”方宇喃喃道，“好东西……” “你想要？” 李木星面无表情道，“等回到玩家城，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位人皮面具锻造师。” “贵不贵？”方宇关心的是价钱。 李木星倒也回答的挺爽快:“不贵，才300多积分……” 300多！这他妈叫不贵？ 方宇表面镇定，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心里面却在疯狂吐槽。 “怎么？你觉得贵了？哦，怪我，差点忘了，你还是新手，没多少积分对吧？” 李木星好像能够看穿他的心思，这让方宇不禁警惕起来。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可这每次都能被她看穿自己在想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这一次，李木星又看穿了: “你很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想法对吧？很简单，我对你施展了【偷听心声】的技能。” “偷听心声！”方宇大为骇然。 仔细一想，自己都能潜入别人梦境，在安全区杀人，别人有个把神奇的技能，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过这项技能确实有点屌啊，这么一来，谎言在她面前不是无所遁形了？ 李木星却摇摇头，又一次猜透了方宇的想法:“也不是，这项技能只对比我等级低的玩家有效。而且，每施展一次技能，只能持续5分钟。成功率也和玩家自身的等级挂钩，等级越高，我偷听的成功率越低……” 敢情欺负我等级低是吧？方宇被对方如此肆无忌惮地偷听心声，体验相当奇怪，在她面前浑身都不自在，好像没穿衣服似的。 方宇不想继续拖延下去，让对方偷听更多自己的想法，赶紧用手指在【灵魂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在末尾按上手印。 方宇明白，对方之所以能把自己隐藏技能告诉他，并不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而是对杀死自己很有把握罢了。 今天这份契约，她既然拿出来了，那么，方宇就已经没有任何选择权，不签的话，就得死。 眼看契约签订成功，李木星凌厉的脸庞，竟也微微泛起波澜。看得出来，她很高兴，只是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表现在脸上而已。 方宇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情绪，但并不关心。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到底通过什么方法，可以完成这次副本任务。 李木星保持着她一贯干净利落的作风，契约一签订，她就拖起被铁链捆住的张宏亮，往厂房后面走。 “跟我来……” 李木星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张宏亮身负重伤，早已奄奄一息，说话都挺费劲。 可即便如此，他也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至，拼命求饶。 很明显，刚才李木星当着他的面，说出自己的隐藏技能，毫不避讳，那还不是因为完全不把张宏亮他当个活人看？ “求求你了！饶我一命吧！” 张宏亮像只鸡仔一样，被李木星提溜着在地上滑行，嘴里拼命嚎叫。 李木星却道: “饶了你？就算饶了你，你早晚也得死……” “我，我知道……”张宏亮痛哭流涕，看上去十分可怜，“我……我就想多活一天……” 李木星对他地哀求根本无动于衷，只是漠然说道: “可是很遗憾，我现在就需要你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后的献祭 “呜！不要！” 张宏亮疯也似的狂吼，身体像条被束缚的狗那样拼命扭动，但李木星这个女人，力量似乎大到可怕，拖着他就像是拖着一捆干稻草，毫不费力。 方宇跟在后面，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思维，尽量不去胡思乱想，以免被对方偷听心声。 走到后面，就看见一块空地上立着根长杆，绑着许多粗加工的铁片，朝上的刃口磨得还挺锋利，也不知道这李木星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弄出这一切的。 闵淑芬的尸体就在杆子下，肚子上有刀口，血肠流了一地。 “要不是你骗我，她也不会死。” 李木星嗔怪地看了方宇一眼。 方宇却无动于衷，转而询问她此次副本的生路。 李木星有点好奇地打量着方宇，似乎心里有什么疑惑想不明白，但她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说道: “【诡异轮回】的副本任务，都是随机生成的，并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有时候等级高的玩家，也会和低等级玩家进入同一个副本，就像现在这样。但冥冥之中，又似乎注定了，在这种形式的副本任务里，高级玩家也并不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方宇冲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倘若这个副本玩家身份不能隐藏的话，那高等级玩家完全可以把低等级全部弄死，然后再慢慢做任务就行了。 李木星又说: “目前为止，我已经完成了4次献祭，但还少一个。按理说，这次的副本任务规则是九层地狱，只有九个目标，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如果是符合九层地狱的规则，数量却超过九个了呢？” “而这次副本任务并没有明确规定，目标只有九个，仅仅只是给出了九层地狱的规则，所以，按照我过去的经验来看，只要符合规则，多半是没问题的……” 方宇这才反应过来:“那剩下的人……” “剩下的人都不符合……”李木星道，“我对他们一一进行过试探……要不是被你骗了，我也不会弄错目标……我当时确实有点急了，没有及时偷听你的想法，想不到你竟会临时蹦出这么一个计划……” “既然最后一个目标被你抢了去，那我也只有冒一点风险了……” 她指了指方宇，张宏亮，还有她自己，“我们三个，都杀过人……” “按照九层地狱的规则，我们都符合献祭要求，但是为了万无一失，我留下这个活口，你可以用他做实验……” “不！” 张宏亮本来都已经放弃挣扎了，一听李木星这么一说，又重新燃起了强烈地求生意志，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 “吵死了！” 李木星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烦地道，顺手点了一下张宏亮的喉咙，他嗓子就哑了，“呜呜”地叫唤，却愣是说不出话来。 “你的意思是……” 其实，方宇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办法，只是，他毕竟轮回经验有限，不像李木星，可以根据过去的经验进行有效推导。 李木星点了下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方宇把张宏亮给献祭了，看能不能获取剧情进度。 “倘若这个方法可行的话……”李木星一字一顿地道，“那么，最后一步，我们就献祭自己……” 这么操作可谓相当大胆，稍有不慎，就会搭上性命。但是目前来看，已经别无选择，如果不行，别说方宇，就连像李木星这种高级玩家，也得玩完。 不过看她样子，似乎又有着充分的把握。 她最后看了方宇一眼，让他赶紧实施计划。 对方这么慷慨地把张宏亮的人头送给他，已经表现出了充分的诚意。她的格局和胆识，不可谓不大。 方宇没有犹豫，解开张宏亮身上的锁链，然后“驾驭”着对方，一点点把他往“刀山”上推送。张宏亮手脚都被打断，也没法自己攀爬，方宇只能采取极端手法，“帮一帮”他了。 献祭过程相当残忍，但方宇还是按要求完成了。最后，当张宏亮在方宇的“帮助下”，身体挂在“刀山”上，胸口被一把利刃贯穿后，献祭完成了。 查看了下剧情进度，竟然真的推进到了41%，这足以说明，李木星地推测是完全正确的。 “接下来，就献祭我们自己吧……” 李木星眉峰紧蹙，但她并不迟疑，在方宇震惊的目光下，她脱去鞋袜，沿着“刀山”，赤脚往上攀爬。 即便是像她这样高等级的玩家，在面对【诡异轮回】残酷的规则时，也不得不遵循规则，只是为了苟活下去。 看着李木星赤脚踩着刀刃，一步步往上挪动，方宇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悲凉。他觉得，进入这个诡异游戏中，不管玩家实力如何强悍，都只不过是被规则玩弄的虫子罢了。 李木星的手脚，很快就被锋利的刀刃割破，鲜血不断地往下滴落，但她闷声不吭，动作没有片刻迟疑，奋然向上。 爬到最高点时，她突然扭头看了眼方宇，露出一抹惨烈地苦笑，对方宇说道:“相信我，这是唯一的方法……” 话音一落，她便猛然发力，将自己的胸口撞向一把利刃，尖锐的刀片完全穿透她的身体，她悬挂在上面，脸上露出了解脱般的表情。 没有挣扎多久，她就闭上了双眼，嘴角流出了一抹鲜血。 该轮到方宇了，他有些犹豫。 这样真的可以吗？对方不会是在拿命骗自己吧？ 方宇自嘲一笑，终于下定决心，脱去了鞋袜，和李木星一样，开始攀着刀片往上挪动身体。 手脚的着力点都放在锋利的刃口上，很轻易就切开了皮肉，陷入进去。疼痛的感觉并不强烈，方宇继续往上爬动。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惊叫: “你，你在干什么！” 原来是那个黄毛张有志，还有其他两三名团友，结伴寻找过来了。 他们目睹方宇顺着“刀山”往上攀爬，手脚不断滴血，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方宇回头望了一眼，不理会他们，继续挪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方宇终于攀到了“刀山”顶部，这个时候，他脑中突然萌生了一个相当大胆的想法。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宣布个事(二更) (这本书写到这里，简单聊两句。 质疑的声音一直都有，当然，大部分都是喷开头那几章，还有就是主角身体构造问题。确实，当时决定把主角身体写反，也是灵机一动，只是为了突出灵异文诡异的特点，并没有仔细想过生物学上的合理性问题。以至于许多人质疑，主角身体既然是反的，怎么吃饭喝水，坐下等等。 得承认，这一点作者确实处理得不尽如人意，可作者也是第一次当作者啊！不足之处确实只能尽量避免啊！想必能看到这里的，都是可以忽略掉这一点不合理性的读者。 作者一直以为，写小说就是讲故事，故事精彩，好看，才能吸引读者。所以在塑造人物方面，作者并没有投入过多的心力，造成人物形象略微苍白无力，这也是最近才逐渐意识到了的事。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作者会在保持故事精彩程度的基础上，加大对人物形象刻画的力度，争取写出几个能让大家记得住的角色。 作者兼职写书，更新较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资本家不给咱喘口气呢！但是更新几个月时间以来，没有一天断更过，请假的情况也都没有出现过一次，至少这一点还是值得表扬的吧？ 不过还是希望喜欢这个故事的读者，能够多多投票，支持一下，这也是一种对作者的精神鼓舞，给作者打鸡血，让更新翻倍吧！) …… 既然这次副本任务对于献祭人数没有硬性要求，只要符合【九层地狱】的规则，不就可以了？ 方宇望着下面这几位围观者，嘴角轻轻上扬，挤出一抹残忍而又邪恶的笑容。 除却自己，和已经死掉的人，这次旅行团的幸存者，还剩下10个。 让他们自相残杀不就好了？5杀5，活下来的5人，不都符合“刀山地狱”的献祭要求了？干嘛还要冒着风险，去献祭自己呢？ 这个想法确实够刁钻，若不是方宇在献祭自己地过程中，这几个铁憨憨突然跑来围观，也不会让他脑中蓦地涌起这个大胆的念头。 李木星虽然聪明，但还是欠了一点。 她和方宇的不同之处在于，她还是个人。 所以始终摆脱不了作为人的思考方式。心中无形的道德枷锁，虽说在她进入【诡异轮回】世界后，已然开始松动，但是说到底，她还是没有像方宇这样，几乎泯灭了人性。 误杀闵淑芬，还能让她产生一定程度的负罪感，因而对方宇的欺骗有着嗔怒。也许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这其实就是她深入骨髓的道德在起作用。即便她也曾告诫过自己，想在【诡异轮回】这样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必须放弃心中的道德律，必须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然而从小到大培养起来的道德观，又怎么可能说抹去就能立即抹干净的呢？ 反观方宇，他就没有这方面的心理负担。 他虽然也不会去滥杀无辜，但这并非心中的道德束缚，而是因为，滥杀无辜对他毫无意义。 这就好比一个正常且心智成熟的人类，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杀死一只蚂蚁，因为这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倘若这只蚂蚁偷食了他的午餐，或者爬到他身上咬了他一口，那这个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捻死这只蚂蚁，心理上却不会有任何的负疚感。 在方宇的眼中，这些副本世界的原住民，对他而言，可能连蚂蚁都算不上，捻死他们，或是逼迫他们互相残杀，方宇并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 这一切，完全是因为他那【古怪的身体】对心智所造成的严重污染。人性的光辉虽然并没有彻底的泯灭，但也只是如同流星那般，在方宇逐渐迷失的头脑宇宙中一闪而过。 李木星没有想到这个方法，并不是因为她智力不如方宇，而是由于他们两个人的思考方式，迥然不同。 智力有高低之分，但思维方式却是有各自的局限性。 方宇作出决定，随即一跃而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却面带迷之微笑: “走，召集大家，在酒店集合！我有离开的办法了……” 方宇谎话张嘴就来。 黄毛张有志一众人，被他怪异的言行举止吓得够呛，都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又被方宇的话深深吸引了。 毕竟逃离这座岛屿，都是他们眼下热切盼望的。 “什，什么办法？” 张有志咽了咽口水，鼓着眼睛，激动地道。 方宇却卖起了关子，指着现场三具惨不忍睹的尸体道: “这岛上……有鬼……” 几人闻言悚然一惊，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要是昨天刚上岛那会，有人跳出来说这岛上闹鬼，那肯定会被张有志喷死。 要知道，他可是个唯物主义者！对于神神鬼鬼那套东西，完全秉持一种轻蔑戏谑的态度。 什么鬼？自从手机普及以后，为什么闹鬼的传闻就大幅度减少了呢？还不是因为拍照片和录视频更方便了！要是声称自己遭遇了灵异事件，肯定会有人跳出来喷你:证据呢？你不是有手机么？咋连张照片都没拍下？什么？因为当时太害怕所以忘了？骗鬼呢！没有图你说个卵啊？ 可是，在亲身经历了这恐怖的一夜，在目睹好几起离奇死亡的真实案例之后，他们那无神论的头脑，都不禁有些动摇了:这一切，真的是人干得事？把人挂在那刀山上？这怎么办得到？ 看到他们半信半疑的样子，方宇趁热打铁，以专业演员的素质，变换出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 “我刚才，可能被鬼附身了……” “差，差点自杀，要不是你们及时过来，叫醒了我……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方宇接着又给他们讲起了这座岛上的一些诡异传说，当年倭国战败，许多怀着极大怨气的鬼子们在这座岛上剖腹自尽，因此这座岛一直都被一种诡异的氛围所笼罩着。 方宇越编越来劲: “你们都看见，我和导游走得比较近，昨天在船上，他给我讲过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消息，说这个岛在开发之初，死了3个工人……” “其中一个被发现在楼顶泳池，死状和昨晚我们看到的孟镁钰一模一样！还有一个，在拆钢架的时候不小心跌落，身体直接被一根半空中的钢筋贯穿，死状和我们现在看到的差不多……” “那最后一个，死得更离奇，就在自己房间里，被处以极刑……就跟闵淑芬她老公……方建军的死状一模一样！” “导游当时给我说起这个，我还不相信，只是当个笑话听呢，可是经过这一夜，我……” 眼看几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方宇又添了把火，鼓着眼睛，压低嗓门道: “我们赶紧回酒店，大家待在一起，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宣布……” “什，什么事？” 张有志战战兢兢地问道。 方宇却不作声，闷头就往外面冲。 几人的好奇心完全被方宇吊起来了，况且，他们现在真的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全都下意识地跟着方宇，朝酒店方向跑了回去。 回到酒店，方宇将所有的幸存者全部召集起来，又把刚才讲给张有志他们听的那套关于鬼神的说辞，重复一遍。 人多嘴杂，想法各一，质疑的声音当然也有不少。不过方宇并不在乎，他只是像个领导那样，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清清嗓子嚷道: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接下来，我宣布个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玩个游戏 众人狐疑地看着方宇，逐渐安静下来了。 贾丽芳之前作为方宇的“左膀右臂”和坚决拥护者，对他好感度比一般人要高些，这时也只有她敢凑过去满脸疑惑地询问方宇: “大兄弟，到底咋回事啊？” 又问他王才茂等人的下落。 其他人早就把方宇视为一个怪咖，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警惕，毕竟先前方宇如何对待王才茂，众人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方宇避而不答，突然作出一副惊恐之色: “他们……他们都是被怪物袭击……这岛上有……有怪物！”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都不太敢信。 “什么怪物？” “搁这唬人呢？” “是啊，你以为在拍孤岛惊魂呢？” “别理他，我看这小贼八成是脑子进水了……” 质疑声一个接一个，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完全把方宇当成了笑柄。 只有黄毛张有志，和跟他一块过去的付玲、伍德森、文俊等人，对方宇的话却是将信将疑。 他们在废弃厂房那边，确实亲眼目睹了那诡异、残忍的一幕。 可这家伙……先前不是说闹鬼吗？怎么又说是有怪物？什么怪物？ 张有志在心里琢磨，对于方宇的话，他老感觉有点蹊跷，但又不能不信。 他只是觉得迷惑，究竟是什么玩意，隐藏在暗中对他们挨个地猎杀？ 方宇指手画脚地在一旁形容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是鬼，还是什么怪物，反正，很恐怖……还能让人产生幻觉！自杀！真的，没骗你们！不信，你们问他……” 方宇指着张有志，朝他投去期待的目光。 张有志于是站出来，把他们在旧厂房看到的恐怖景象，以及三名死者的惨状，给众人说了一遍。 这么一说，众人心里一下就被恐惧的阴霾所笼罩。 短短一天时间，一个20多人的旅行团，就只剩下11个人，这如何让人不心慌！ 不过真要把这事归为鬼神，怪物之类的，有的人还是难以接受。 有人始终觉得，这一切肯定是个隐藏的变态干得，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年轻人就很有嫌疑。 张有志看众人不相信他，有点急了: “现在我们最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他大声号召。 “这岛上还有哪里是安全的？”有人质疑道。 张有志想了一下，就说: “地下室！这酒店有个地下室，之前我和文俊他们去看过！那地下室只有一个铁门，里面是放杂物的，装得有排气扇，通风不是问题的……我看我们不如去那躲一下，等挨过今晚，明天白天接我们回去的船就到了……” 不得不说，张有志的提议还是有点道理的。毕竟在酒店大厅，四通八达的，若真有什么怪物，晚上趁大家睡着，搞突然袭击也很容易。众人呆在这么一个开阔的空间，心里都没有多少安全感。 地下室就不一样了，那里虽说相对比较狭窄，但是只要把唯一的门给堵死，至少晚上可以睡个安心觉。 “同意我提议的，就和我一起去地下室，不同意的，也可以继续待在上面，不勉强。不过我们如果分成两波的话，食物也得按人头分一分才行……” 张有志环视一圈众人，从他们反应来看，大家都在心里面权衡利弊。 方宇这时偷偷冲张有志竖了个大拇指，并且眨了眨眼睛，表示支持。这让张有志觉得自己非常有成就感，一下子有些飘飘然: “好了，想好跟我去地下室过夜的人，请举手！” 张有志率先举起手来，紧接着就是和他一起目睹了旧厂房惨状的三名同伴，当然，方宇也是顺水推舟举起了手。 至于其他人，则表现得游移不定，有的人甚至举起手，又放下，如此反复。 只有贾丽芳手举得比较坚定，举手的同时还不忘发表自己的看法: “依我看呀，今晚还是待在地下室心里踏实，这大厅空空荡荡的，到了晚上真怪吓人的……” 她这么一说，有两个人动摇了，跟着举起手表示愿意和他们一起，去地下室过夜。 眼看着前面8个人都同意了，剩下几个少数派，也没有像董建国那个倔驴那么顽固，索性跟着一块，全部去地下室过夜得了。 众人于是打包食物和随身行李，一块涌入了酒店地下室。 这地下室，大概有100来平米，还算宽敞，里面主要堆放了一些酒店杂物，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剩下的地方，也足够众人打个地铺过夜了。 地下室的门是铁的，两扇门从中间对开，看上去相当结实。 等众人进了地下室，方宇趁人不注意，从门把手上拿下u型锁，用插在锁孔的钥匙打开，然后把门关上锁死。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就看见方宇冲他们一脸怪笑，并且当着他们的面，将那唯一的一把钥匙，吞进了肚子里。 “你他妈疯了？” “是啊，你怎么把钥匙给吞了？” “妈的老子们明天怎么出去？” “那种u型锁好像需要专业的切割机才能切断……” 众人面面相觑，都拿看疯子的目光望着方宇，有的甚至捏紧了拳头，准备冲上前教他做人。 方宇却无所谓，咧开嘴，阴险地笑道: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跟你们摊牌了吧，其实我就是……” 他顿了一下，观察着众人地反应，“我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终极boss！变态杀人魔！” “你妈的脑子进水了吧！” 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不屑地咒骂起来，他甚至忍不住朝方宇走了过去，像个斗鸡那样挺起胸脯，拳头捏的发硬，恨不得当场把方宇揍趴下。 方宇却不理会他，继续说道: “接下来我们玩个游戏吧！我给你们1个小时的时间，你们10个人，最后只有5个可以活着走出这道门……手里如果没有沾上人命的，也得死……懂我意思？” “懂你妈个逼！” 站在方宇对面的中年男终于忍无可忍，捏紧拳头跳起来就往方宇脸上砸。 他妈的！老子让你装傻充愣！今天不把钥匙给老子吐出来，老子打死你！ 长期压抑的氛围，多少让人变得有些疯狂。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中的道德律(二更) 中年男一个王八拳砸在方宇脸上，打得方宇脸都变形了，却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纹丝不动。 中年男既吃惊又有些得意，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 “小麻痹，老子让你装b！” 吃惊得是，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头，一拳下去，对方竟然连个趔趄都没有，紧闭的嘴巴连一声哀嚎都不曾发出。得意的则是，此刻对方的脸狠狠挨了一拳，嘴角有少量的血溢出，这就说明，对方只是在强撑而已。 方宇脸上带着迷之微笑，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中年男，嘴里嘀咕道: “在死之前，让你再打两下。” 方宇冲他伸出手掌，往自己这边勾了勾，挑衅对方。 中年男彻底被方宇激怒了，他抡起拳头，整个人几乎蹿跳起来，从上而下给了方宇太阳穴一拳。 “妈的你算什么东西？” 中年男骂骂咧咧，手指关节打得生疼，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摩挲着。 可是再看对方，脸颊都被打肿了，紫了一块，还在那逞强，冲自己怪笑呢？ 老子管你是不是脑壳有问题？ 中年男抬起脚，又用膝盖去顶方宇的肚子。 “住手！别，别打了！” 旁边的张有志等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准备上前阻止中年男人。 可膝盖还是准确无误地顶中了方宇的肚子，力道颇大，让他不由自主喷出一口酸水，正好喷在中年男脸上。 “操！” 中年男抹了把脸，顿时火冒三丈！只见他随手捞起一截钢管，对着方宇兜头便打！ 一旁的张有志看得触目惊心，这一钢管下去，脑袋不得开花？他想阻止悲剧的发生，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他觉得方宇虽说人已经疯了，这从他锁门吞钥匙那一刻开始，张有志就在心里面把他视为疯子。可疯归疯，也罪不至死吧？ 而且，那个行凶的中年男，平时挺和气的一个人，怎么这会也变得这么暴躁了？ 不等张有志弄明白怎么回事，中年男手中的钢管就劈了下去，而且下手极为歹毒，一点不留余力。 他为什么不还手？ 正当张有志疑惑不解之时，方宇突然出手，凌空捏住朝他砸下来的钢管，稍微一扭，就听见“咔咔”几声，中年男的手腕因为钢管猛然旋转地力量，骨头都转碎了。 他本能地捏住手腕，张开嘴还没发出任何声音，脸上又挨了一钢管，整个人瞬间被打翻在地上，像条挨了闷棍的狗子，口鼻冒血，浑身抽搐！ 突然地反转，让众人难以置信，可就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方宇手中的钢管，早已把中年男的脸砸得稀巴烂，就连颅骨都砸成了碎片，混合着红白之物，流了一地。 方宇还不罢手，继续机械地挥舞钢管，以几乎肉眼不可见地速度，敲打地上中年男的尸体。 同时嘴里还在喃喃低语: “说好的打两下……让你不讲规矩……让你不讲武德……” 脑袋像摔碎的西瓜那样，被方宇打得稀烂，他还不罢手，又用钢管对准尸体的脖子，直到硬生生把脖子打断，溅得满脸是血，这才作罢。 被鲜血染红的钢管脱手而出，摔落在地，发出“哐当”几声脆响，震得众人心肝都在打颤。 狠，太狠了！简直就不是人啊！ 果然是疯了……没救了……最好别去招惹他，别被他盯上……别…… 方宇环顾众人一眼，看他们纷纷避开自己投去的目光，他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现在，在众人眼中，他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疯子、恐怖之王了。没有人不信他的话了，也应当没有人胆敢不按照他的意愿行事了。 “时间不多了……” 方宇咧开嘴，阴测测冲众人笑道: “一小时后，手里没有沾上人命的，都得和他一样！” 他指了指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威胁众人。 游戏？要让我们自相残杀？这个变态！ 剩下的9名幸存者面面相觑，无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种事情居然会真的发生。 可是真要他们动手杀人，却没谁有这个胆量。 杀人可不是杀鸡啊，若不是脑子有问题，谁敢无缘无故地杀人？ 可是，如果不杀，一个小时以后，眼前这个疯子…… 老子们人多，怕他个卵！ 有的人心里面，开始冒出这样的念头。 确实，他们9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被对方一个人威胁去自相残杀？干嘛不合起伙来，把这疯子制服了？ 众人虽然不说话，但通过眼神，已经把这个想法相互传递开了。这种情况之下，普通人产生这个想法也很正常。毕竟，谁又会去听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去杀人呢？ “我们不要怕他！”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陈茉莉，突然勇敢地站了出来，大声喊道。 “他只不过是个疯子罢了！” 张有志连忙附和: “是啊！我们人多，围过去把他控制住！” 事情比方宇想象中更难办，这些人的脑中，刻写着不可磨灭的道德律，要逼迫他们自相残杀，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们宁愿相信自己疯了，也不愿按照他说得去做，即便方宇已经在他们面前“杀鸡儆猴”，还是无法击溃他们心中的道德防线。 看着他们最终达成一致，随手在地下室捡起能够充当武器的物件，呈包围之势，慢慢朝自己围拢过来，方宇不得不弯下腰，再次捡起那根被血染红的钢管。 有些事想来挺容易，要真正实行起来，还是有相当难度的。 不过方宇并没有失去耐心，反正时间还很充裕，他可以慢慢对他们进行“调教”。 眼见方宇捡起带血的钢管，作出防御地架势，众人就有点怂了。 “不要怕他！” 陈茉莉在人群中大喊打气，试图稳住军心。 可问题是，谁敢冒着生命危险第一个冲上去呢？ “我们一起冲过去！” 付玲提议道。 “对，双拳难敌四手，他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我们9个！” 伍德森在一旁附和。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冲！” 张有志大声喝道，那双腿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不光是他，几乎所有人的腿，此刻都在打颤。 不过他还是喊起来了: “一！” 张有志咽了咽口水，余光瞥了一眼同伴们，又看看对面站着的，早已陷入疯狂的方宇。 “二！” 他几乎咆哮起来。 “三！我们冲！” 张有志刚冲出去两步，就猛地察觉到，除了他这个喊口号的，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往前挪哪怕一步。 第一百一十九章 魔鬼 “操~！” 张有志扯着公鸭嗓子吼了一句，人已经冲到方宇面前了。 这群猪队友！败类！人渣！说好的一起冲呢？他妈人呐？ 张有志苦不堪言，只怪自己太天真，居然相信这帮乌合之众会和他一起冲。 冲个鬼啊！ 他一个急刹车，总算在距离方宇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脸上拼命挤出一抹讨好地笑，又用余光瞥了眼方宇手中带血的钢管，嘴角一抽，声音颤抖着道: “嘿嘿，哥，别，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嘿嘿，好啊……” 方宇学着他的样子笑道，不等张有志有更近一步地动作，手中的钢管就狠狠落在了对方天灵盖上。 “咣”地一声闷响，张有志犹如一头触电的猪，浑身一僵，笔直栽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方宇拿钢管捅了捅他，没什么反应，人已死得透透的。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经打，一钢管下去就要了他命。 那群猪队友看着方宇，又瞅瞅倒毙在地上的黄毛张有志，一个个都在倒吸凉气，暗自庆幸关键时刻没有冲动，要不然此刻被敲碎天灵盖的人，怕就是自己了。 至于张有志的死，没人觉得惋惜，悲伤什么的就更别提了。现在大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这种事可千万不要轮到自己头上。 “怎么样？现在你们信了吗？” 方宇望着他们，语气低沉地道，“还是说，仍然不肯按照我说得去做？” “凭，凭什么……相信你？” 伍德森咽了咽口水，壮起胆子嚷叫。 “凭什么？” 方宇考虑了下这个问题，确实，这些人太害怕了，以至于对自己失去了信任。 “就凭这个！” 一瞬间，方宇突然走到地下室门边，二话不说，双手抓住铁门奋力一扯，钉在墙上的活动锁扣竟然硬生生被他扯断。 众人见状无不骇然！麻批，那可是铁门啊！牛都扯不断你扯得断？好可怕的疯劲啊！ 门被扯开了一扇，方宇就挡在门口，面色阴沉地继续他的演说: “谁手上沾了人命的，就可以马上从这扇门出去……我说话算数！” 这下子，这些人心中的信念开始动摇了。 活路就摆在面前，只要……只要按照这个变态的要求去做就行了…… 可是，他真的说话算数吗？ 迟疑不定之间，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嚎！众人一个激灵，就看见文俊那小子，捂着肚子，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牛眼，看着肚子上一根从背后贯穿过来的钢筋。 谁也没想到，偷袭文俊的人，竟然是那个一向表现得最为羸弱的陈茉莉！ 此刻她弓身站在文俊背后，双手用力握住那根钢筋，眼中充满冷漠和自私，当然，还有疯狂！ 噗。 一声闷响，她直接从对方身体拔出钢筋，鲜血即刻从伤口喷涌而出！文俊微微颤抖了一下，艰难地扭过头来，用一种难以理解地目光看着陈茉莉，嘴里一边涌血一边道: “为，为什么……呃……” 大量地鲜血从嘴巴冒出，文俊无法站立，一头栽倒在地，身体不停地颤动着。 陈茉莉地举动，无疑是往人群中扔了一颗重磅炸弹，把他们彼此之间最后一点信任，炸得稀碎。 惶恐不安的人群立即四散开去，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瞪着警惕无比的眼睛，提防着周围的人。 此刻没有人再敢接近对方，猜疑的种子已经散布在他们心中，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文俊没能支撑太久，毕竟肚子都被捅穿了，也没人对他进行抢救，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陈茉莉手中的钢筋“哐当”掉落在地，她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看地上的尸体，好像不太敢相信，这人是自己杀死的。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面好像有个魔鬼在说:杀吧，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陈茉莉于是就从后面用钢筋奋力一捅，那钢筋一头因为切割倾斜，比较尖锐，很轻易就刺了进去。 等到事情发生以后，陈茉莉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不！不是我！ 她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喊。 是那个魔鬼！是我身体里的魔鬼操控了我的行为！ 我只是想活下去啊！我只是不想死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啊！ 陈茉莉哭了，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掉。 这时候，她突然听见一阵掌声，在地下室响了起来。 啪！ 啪啪啪！ 掌声清脆，一下把陈茉莉扯回现实。她从纠结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一脸愕然地望着前方，就看见那个疯子，正在冲她鼓掌，好像她干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 “我……” 陈茉莉嗫嚅着，又看看身边各自为战的人群，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股悲凉。 他会遵守诺言，放我出去吗？ 陈茉莉想道。 毕竟，我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我手上已经…… 她很害怕，即便是手上已有一条人命。但那毕竟是别人的命啊，别人的死活怎么能跟自己的命相提并论呢？ 看见那个疯子正一脸慈祥地笑着，冲自己勾着手掌，陈茉莉终于鼓起勇气，往前走去。 这短短的距离，可能是陈茉莉这辈子走得最为艰难的一段路了，她中间几度驻足，游移不定，好几次都差点掉头跑开。 万一对方并不信守诺言，只是把自己当猴耍呢？ 我怎么会去相信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 不过陈茉莉最终还是走过去了，尽管走得十分艰难，可是，她意识到眼下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了。 她走到门边，看到那个疯子手握带血的钢管，冲她慈眉善目地笑着，就禁不住浑身发抖。 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对方脸上更恐怖的笑容了。 好像随时，面前这个疯子就可能疯劲上来，用手里杀了两个人的凶器，把自己的脑袋敲碎…… 然而，令陈茉莉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疯子，这个神经质的家伙，居然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让到了一边，还弯下腰，冲着自己做了个“有请”地姿势。 陈茉莉犹豫半天，总算鼓起全身心的勇气，小鹿一般冲了出去！令她欣喜若狂的是，那个疯子，并没有在她脑后敲闷棍！ 第一百二十章 枷锁(二更求票！) 方宇要玩的只不过是“徙木立信”的把戏。先取得这些乌合之众的信任，让他们亲眼看到，手上一旦沾了人命，是真的可以获得宝贵的自由！这个疯子说话算数！反正，他们那简单的头脑也不会想到，即便是逃离了这个恐怖地下室，也暂时无法逃脱这座孤岛。 到时候，方宇同样有办法对他们进行猎杀。 眼巴巴看着陈茉莉从那个恶魔身边跑了出去，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羊群”们眼里无不透出一抹嫉妒地火焰。 为什么不是我？凭什么是她？那个贱人！在我们面前装得楚楚可怜的样子，想不到这么歹毒！ 贾丽芳手里握着一截塑料水管，突然颤颤巍巍走到方宇跟前，颤抖着煞白的嘴唇，嘴里“阿巴阿巴”地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 方宇非常善解人意地凑上去，伸手摸了摸贾丽芳的头，摸得她浑身一抖，险些背过气去。 “嘘，别怕……” 方宇温柔的安慰着她，“你一向都很乖，我不会伤害你的……” 贾丽芳闻言，身子一震，就好像落水的人猛然间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想去握住方宇的手，可刚抬起胳膊，又畏缩了。 因为她注意到，对方的手上，全是人血。 她朝方宇哭诉道:“呜呜呜……求，求求你了！大兄弟……你，你就放过我吧……呜呜呜……我……我给你跪了……” 面对贾丽芳歇斯底里地哭诉求饶，甚至是下跪，方宇却并不正面回应，而是伸手将那根带血的钢管递到她面前，努了努嘴，怪笑道: “喏，用这个，这个好用……” 贾丽芳吓得“哇啦”一嚎，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她一脸惊恐地瞪着那根凶器，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隐隐传来:快接，你傻啊？快接住它呀！就凭你手里的塑料管子，怎么杀人？况且就算你心善，不想杀人，可别人呢？别人会对你心慈手软吗？ 贾丽芳感觉到了，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相互拉扯。一个在劝她接过凶器，然后去“羊群”里挑个最弱小的下手。 另一个声音却在阻挠着她，说你怎么能杀人呢？杀人是犯法的呀！ 不过最后，还是那个宛如魔鬼般黑暗阴险的声音占据了上风。 贾丽芳终于屈服于内心的魔鬼，伸手接过了方宇递到她面前的带血凶器。 她握住这根曾敲碎过两颗头颅的钢管，目光阴冷地扫视了一遍众人，最后蓦地停留在一名个头最小的女孩身上。 贾丽芳手握凶器，苦着脸朝那女孩走去，吓得后者连连往后跌退。 “不，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不要过来……” 那可怜的姑娘，本来是和自己同学一块来的，可是眼下，她的那位同学，已经躲在一边，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站出来帮她。 贾丽芳一言不发，很快就走到了女孩面前，那女孩已经缩到墙角，退无可退，手里攥着一截木棍，身体却早已抖如糠筛。 她1米5几的个头，又十分瘦弱，面对手持钢管，身高足有1米7多，体重起码180斤的中年壮妇贾丽芳，哪有反抗的余地？ “刘玥！救我！” 她不得不求助于同学刘玥，至少对方平时经常健身，身高也有1米65，俩人合力，不至于对付不了贾丽芳。 可遗憾的是，刘玥虽说眼睁睁看她被逼入墙角，满脸不忍的样子，身体却很诚实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别开玩笑了！我过去救你，万一被打中怎么办？太危险了，对不起小莉，不是我不肯救你…… “不，不要啊！救命！” 小莉仍在呼救，这个时候，贾丽芳却已经动手了。 她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带血的钢管，像个屠夫似的迎头砸向小莉，后者下意识往旁边躲闪，头虽然惊险躲了过去，可肩膀却扎扎实实挨了一记，痛得她脸都扭曲了，缩在一边哀叫连连。 这姑娘也真够傻，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逃命重要，还在那傻愣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下已经对准她的脑瓜子劈了过去。 小莉本能地伸手去挡，“哐当”一声，那钢管随即抽打在她的手肘上，打得她手一软，唯一的棍子也脱手掉落了。 这一下直接把她的小臂打骨折，小莉扭曲着脸，痛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声尖叫起来。 “啊~!” 可是这会，贾丽芳已完全丧失了理智，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这小姑娘给打死，她自己才能活命！ 为了活命，迫不得已如此，这事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逼她的人，那个疯子！他才是罪魁祸首！所有的罪孽，都应该算在他头上！ “到时候去警察那里说明情况，他们应该可以理解我的苦衷……” “我是被迫的，不是自愿的……被迫杀人不犯法……” 贾丽芳这么一想，更加坚定了决心，手中的钢管又一次用力地朝小莉头上挥打。 砰！ 一下，两下，三下！ 贾丽芳挥舞着手中的钢管，雨点般击打着女孩的头颅。小莉很快承受不住，倒了下去，但贾丽芳还不罢手，又俯下身补了几钢管。直把人颅骨都打碎了，血浆流了一脸，人已经动弹不得，她这才罢手。 哈？我，我……杀人了？ 望着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贾丽芳有点愣神。 造孽啊！ 我怎么会……怎么会这么歹毒？真是造孽啊！ 手中的凶器当即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地响声。贾丽芳茫然四顾，整个人完全傻眼了。 她感觉自己置身地狱，身边充斥着恐怖的鬼怪，和凶神恶煞的阎罗地藏。 就在这个时候，掌声响起来了。 那个疯子！那个恶魔！又和先前一样，对敢于举起屠刀的人给予了掌声！那究竟是嘲讽，还是赞赏？贾丽芳已分不清楚。 “精彩！” 方宇冲呆若木鸡的贾丽芳喊道，“恭喜，你获得了自由！” “自……由？” 贾丽芳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突然面带凄苦地笑了起来。 “呵呵！” 是哦，身体是获得了自由。可是心却永远地套上了枷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可惜 贾丽芳走出去以后，血腥地下室就只剩4个人了。他们分别是伍德森、付玲这对情侣，和那个对自己同学见死不救的女生刘玥，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名叫谢逊，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攥着一把生锈的泥刀，警惕地瞪圆了眼睛。 本来，陈茉莉杀人后，对方宇而言，已经有了【刀山地狱】的祭品。但他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反正逼迫这些“羊”们自相残杀，对他并没有什么坏处。多一个祭品，他就多一点剧情进度，完成度越高，【诡异轮回】的奖励就越丰厚。 唾手可得的奖励，方宇不打算扔掉。 那些放出去的“羊”们，总归是跑不远的。 望着剩下的团友，方宇又冲他们露出古怪地笑:“注意时间哦，再过20分钟，你们想做都没机会了哦！” “他现在手无寸铁，怕他个鸟！” 中年男人谢逊突然对着方宇咆哮道，“我们4个一起，上去弄他！” 谢逊用生锈的泥刀指向方宇，挤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他左右看看，那对情侣，还有那个女大学生，对他地提议，似乎都有点无动于衷。毕竟，黄毛张有志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合作这种话谁还敢信？ 谢逊见没人鸟他，气得浑身发抖，冷不丁转过身去，一脸痴汉地笑着朝刘玥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刘玥即刻感觉到不对，吓得拔腿就跑！谢逊举起手中泥刀，奋力直追。俩人在这狭窄的空间，上演一出“猫鼠游戏”。 “既然不肯合作，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谢逊嘴里叫嚣着，对刘玥步步紧逼，很快，他就追了上去，一泥刀劈砍下去，将奔逃中的刘玥砍倒在地，栽了个跟头。 “呀！” 刘玥还算坚强，后背挨了一下，人又在地上滚了几圈，竟然还爬得起来。 她失声尖叫，带着伤拼命鼠窜，谢逊早就杀红了眼，哪里肯放过她，挥舞着那把生锈的泥刀，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伍德森和付玲本来在一旁瞪着眼睛看热闹，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意识到，如果最后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让伍德森左右为难，可让他去杀人，他又下不了手。 “玲，我们……” 付玲看了他一眼，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生锈的剪刀，对伍德森道: “不杀他们，我们就得死！” 伍德森感觉到付玲变得有点疯狂起来，她看他的眼神，燃烧着失控的烈焰。 伍德森不寒而栗，他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付玲。 “玲，你……” 与此同时，抱头鼠窜的刘玥，最终还是没能逃脱中年男谢逊地追杀，在把对方逼入一个死角以后，谢逊一泥刀下去，正好劈中刘玥的天灵盖。 生锈的刀口陷入进去，从裂口处冒出来一股红白之物。 刘玥的脸很快被血水染红，她闷嚎着浑身抽搐地瘫倒在地，剧烈地眩晕已令她丧失了行动能力。 谢逊并没有丝毫的手软，他从对方天灵盖上拔出泥刀，挥动着胳膊又连续劈砍，一刀、两刀、三刀、四刀、五刀……直到最后，对方的脑袋已经被砍得不成人形，谢逊却仍旧不肯罢手，还在机械地挥动着手里的泥刀…… 一直到方宇地掌声再度响起，这才将陷入痴狂的谢逊硬扯回到了现实中来。 在意识到自己杀了人后，谢逊的反应跟贾丽芳差不多，起初有点懵，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手里染血的凶器，然后“哐当”一声，脱手而出，凶器掉落下去。 “我……” 谢逊大张着嘴，震惊地看着方宇。 方宇却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赞赏地笑道:“弄得不错，我的哥，你有当屠夫的潜质……” 方宇地调侃并没有令谢逊动怒，他一个大男人，这时突然情绪失控，当着众人的面嚎啕大哭起来。 哭归哭，心里面却清楚得很，扭着屁股就往门口跑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地下室的门洞内。 “恶心的家伙！” 付玲忍不住骂了一句，她对谢逊所作所为非常看不起，明明杀了人，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哭哭啼啼的，真是无语。 要是她的话，肯定不会这样。 这时候，付玲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这个她并不怎么喜欢的男朋友。 她冷不丁问了句: “阿森，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吗？” 伍德森被这句话一惊，吓得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付玲: “你，你说什么？！” 伍德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女人疯了吧？为了活命，竟然不顾我的死活？这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温柔善良的玲吗？ “哼，就知道你会这样……” 付玲不屑地道，“你这个懦夫！” “我……” 被骂作懦夫，伍德森有点难以接受，他毕竟是个男人，还要点尊严。可是，要让他去对付那个变态或者牺牲自己，他又不敢。 真是左右为难啊。 付玲看也不看他，忽然扭头朝方宇走了过去。 她自信自己的姿色不算差，身材也保持得很好，这个男人就算有点疯疯癫癫的，总归还是个男人吧？他能拒绝自己主动投怀送抱？ 打定主意，付玲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昂着下巴，搔首弄姿地走到方宇面前，用那种露骨的语气说道: “只要你能放过我，随便你对我怎么干……” “玲！你……” 伍德森在一旁气得快要吐血，可是他的双脚却被自己的懦弱牢牢钉死在地上，无法挪动一步。 付玲理都没理他，继续和方宇谈着条件:“怎么样？或者你想玩点更刺激的？” 方宇看着付玲，玩味地笑着，他突然伸手挑动对方下巴，将付玲瘦削的面颊高高抬起。 付玲吓得浑身哆嗦，但还是拼命控制住自己想要跑掉地冲动，杵在原地，等待命运地判决。 她注意到，这个疯子脸上的笑容是那么温柔，都有点不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了。 “呵呵，不得不承认，你长得很漂亮，可惜……” 方宇用一种略带遗憾的口吻说道。 “可惜什么？” 付玲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膝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可惜我对人类不感兴趣……” 方宇鼓起眼睛打量着她，脸上的笑容僵硬而又怪异。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刻骨铭心(二更求票！) “什，什么？” 付玲嘴角抽搐了下，一脸骇然。 这是什么意思？对人类不感兴趣？有这么变态的吗？ 不等付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方宇又凑到她耳边，“好心”地提醒她道:“抓紧时间哦，只剩下最后10分钟了啊……” 付玲闻言惊得连连跌退！这个变态！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放过自己！付玲感到一股巨大的耻辱！这是她长这么大，从来未曾体会过的羞辱！ 开什么玩笑？以自己的姿色，主动投怀送抱居然还被拒绝？这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以前自己身边，总是簇拥着一大堆的舔狗！伍德森就是其中之一。和他在一起，还不是因为他家境好，不缺钱花。可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在关键时刻竟然表现得如此懦弱！一点都靠不住嘛！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选那个健身教练了，至少人家那一身肌肉看上去更有安全感！ 后悔当然已经来不及了。付玲本来想通过牺牲色相，从而换取自由，可不曾想到，却在方宇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她退回去，又在伍德森身上打起了主意。 可伍德森也不是傻子，目睹了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了。 “阿森……” 付玲朝他走过去，伍德森却缩头缩脑，一个劲往后躲。 付玲凄然一笑: “怎么？你怕我对你动手？” 伍德森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道: “付玲！你，你不要过来！我，我不想……” 付玲却并不停止脚步，挺着胸脯径直逼了上去。 “不想怎么？” 付玲突然脸色大变，疯狂尖叫起来:“你倒是说啊！” 伍德森本性懦弱，被付玲这个强势的女人一胁迫，就有点乱了方寸。 “我……” 他上下牙齿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付玲猛地扔掉手中的破剪刀，忽然换了一副面孔: “阿森，我想通了，就算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伍德森看她扔掉武器，不觉心中一动: “玲，你……” 付玲慢慢朝他靠拢，脸上是一副毅然赴死的表情。既然没有办法，那不如死得有尊严一些。 “阿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付玲边走边道，“那时候，你开着一辆红色跑车，在校门口接你女朋友……”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这个男生好可爱，衣品好，干干净净的一个男孩子……” 说起从前，伍德森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是啊，那个时候，他第一眼看到付玲，就被她深深迷住了。他很快就和当时的女朋友提出分手，对付玲展开了猛烈地攻势！ 朋友都说他疯了，但是伍德森自己心里明白，有时候，爱就是这样子的，没有理性。一旦被对方吸引，身边的一切都可以抛开。他对命中注定这种事深信不疑。 这时候，付玲已经走到他面前，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凑过去，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温柔诉说着: “阿森，我愿意和你一起死，你愿意吗？” “呃……” 伍德森有些发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倒是愿意啊，可他又怕疼，更怕死！内心处于这样的矛盾之中，让伍德森感到很痛苦。 这时，他突然瞥见，付玲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狠戾之色，紧接着，她突然用一只手牢牢勒住了伍德森的脖子，另一只手像是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生了锈的大铁钉。 伍德森想挣脱，但付玲死死地抱住他，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爆发出这么大一股力气。 他眼睁睁看着付玲攥紧铁钉，根本就没有片刻地犹豫，狠狠地朝自己肚子捅了过来！ 不过就在付玲以为自己快要得手时，伍德森也不知从哪摸出一把锈迹斑驳的菜刀，挡了一下，“叮”地一声，正好挡住了刺向自己肚子的铁钉。 “你竟然……” 付玲一脸愕然，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男人，竟然也会耍小心眼。 从一开始，那生锈的菜刀，就藏在伍德森屁股后面。 难道他早就已经想好，要对我下手？ 付玲不相信伍德森会是这种人。 “你当我傻？” 伍德森咆哮一声，弓身往后一退，挥刀就砍！ 付玲脑袋一偏想躲，但她还是没能躲过去，一只耳朵被伍德森当场削掉。 “啊！” 付玲捂着喷血的断耳，歇斯底里地尖啸着。 伍德森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想通了，既然对方不讲情面，偷偷藏了颗铁钉想捅死自己，还用甜言蜜语迷惑自己，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他伍德森虽然胆子小，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孬种！ 他举起生锈的菜刀，照准付玲的脑门砍去。 这一刀伍德森使出了全力，即便只是一把生锈的菜刀，刀刃也还是砍进了皮骨，付玲的额头当场被劈开一道口子，刀卡死在上面。 “伍德森！” 忽然之间，付玲发出一声犹如母兽般疯狂地咆哮！她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瞪视着伍德森，捏住对方的手腕，不让他拔刀。 紧跟着，握住铁钉的那只手，毫不犹豫地就往对方肚子捅去。 噗呲！ 一下接着一下，付玲都快忘了自己究竟往对方肚子捅了多少下，反正，伍德森握刀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他捂住肚子，身体弓成了虾米，瞪着眼睛痛苦地干嚎着。 “呃……啊！” 那把生了锈的菜刀还挂在付玲的额骨上，使得她看上去相当恐怖。她表情扭曲，目光中喷射着仇恨的火焰，手上并不停止，还在疯狂地往对方腹部捅刺！ 噗呲噗呲！ 伍德森瘫软在她怀里，试图阻止她，但这个时候，他的手已经没力气了。他徒劳挣扎了几下，又被付玲狠狠一推，终于栽倒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肚子，两条腿神经质地抽搐。 两分钟后，伍德森彻底没了动静。 付玲也有点摇摇欲坠，毕竟她被削掉一只耳朵，脑门上被砍了一刀，那刀刃还卡在她的头骨里面。 她极力支撑着，动作僵硬地朝出口那边挪去，整个人如同一只行走的丧尸。 “真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啊！” 方宇看着她，忍不住发表了一句感叹，但这一次，连他都笑不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孤独 付玲艰难地沿着地下室楼梯往上爬。额骨上面卡住的那把生锈的菜刀，有点阻挠她的视线，但付玲却没有勇气将刀拔出。 她过去当过护士，所以有点医学常识。 像她现在这样子，刀刃已经劈开颅骨，倘若在没有任何医疗援助的情况下贸然拔刀，说不定脑子里的红白之物就会止不住地流洒出来。 她只能暂时让这把生锈的菜刀挂在额头，好歹挨到明天，游轮上应该有医护人员。 唯一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卑鄙无耻的变态！脏心烂肺的恶魔！此刻，正在尾随着自己…… 付玲扭过头去，朝身后望了一眼，就看见那个变态正在冲着自己阴险地怪笑着。 她停下脚步，他也停，她动他也动。 他想干什么？！ 付玲心里充满怨毒。 “还不够吗！把我搞成这个样子，还嫌不够吗！你究竟想怎么样！” 她冲着那个尾随的黑影歇斯底里地尖叫，要是自己还有力气，她真想猛冲过去，和那个变态同归于尽！ 但那个家伙对自己愤怒地嘶吼根本无动于衷，他就像个鬼影那样，始终和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但又不让自己逃脱他的视线。 他的笑容是如此的阴险而僵硬，就好像一个玩偶脸上不自然的假笑。 但付玲却能够从这僵硬的诡笑中，感觉到对方那深不见底的恶意。 她禁不住浑身一凛，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加快了逃离地脚步。 …… 陈茉莉第一个从地下室逃脱出来。起初，她只顾闷头往酒店外面跑，万一那个恶魔追上来怎么办？自己必须逃得更远一些才行！ 杀人对她而言，只是没有办法的事，陈茉莉很快就替自己找到了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归根结底，一切的罪恶，都应该算在方宇头上。 她跑呀跑，身影穿梭在孤岛的密林之间。 她体力不错，跑了很久都不觉得累，只是内心的恐惧不知为何，总是挥之不去。那张阴险的笑脸，好像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想起昨天早上，自己还受邀跟他一起玩游戏呢。 当时就觉得那个家伙怪怪的，讲自己过去是多么阴暗的一个人，作了那么丧尽天良的恶！ 我怎么就那么笨呢！ 陈茉莉在心里谴责自己，那个恶魔！明明很早以前，就在自己面前暴露了他邪恶的一面。自己却不以为意，还相信了他的鬼话！ 什么浪子回头！有些人一旦开始腐烂，就非得烂到骨子里去不可！绝无可能半途痛悔，洗心革面！ 跑下山顶，陈茉莉来到了沙滩上。 这里海风习习，椰林摇曳，放眼望去，美景醉人。 可这会，陈茉莉哪有心思看什么风景。她警惕地朝四周张望，那些密林深处，杯弓蛇影，仿佛那个恶魔正隐藏其中，用那双该受诅咒的眼睛，阴险地偷窥着自己。 她沿着沙滩继续前进，想找个适合藏身的庇护所。外面日头很毒，陈茉莉当头暴晒，很快就受不了了。 她不得不重返树林，去寻求遮蔽。 陈茉莉十分清楚，只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庇护所，挨过今晚，等明天接她的游轮过来，就没事了。 况且，那个恶魔，又不止她一个目标，凭什么追着自己不放呢？ 不知不觉，她竟然来到了岛上的二战遗址附近。那片破旧的厂房，让陈茉莉感到些许安慰，她决定进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庇护所。 她可不想在外面的树林里过一夜，沙滩上也不太安全，只有人类的遗迹，才能给予心灵的抚慰。即便这只是一片残破的废墟。 她坐在地上休息了一阵子，就站起来开始沿着旧厂房搜寻。 她猫进一栋破败的厂房，立即闻到一股树叶腐烂的恶臭，还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但是房间尽头，好像有一道窟窿，望过去似乎是一片院落？ 陈茉莉踩着猫步，走了过去，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立即扑面而来！她心道不妙！这不会就是那个黄毛所说的恐怖之所吧？ 哎呀，真是太大意了！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呢！ 陈茉莉扭头就跑！突然之间，一个黑影出现在她面前，背着光，看不清模样。 她刹不住车，闷头撞上，就感觉自己仿佛撞在了一堵铜墙铁壁上，整个人被弹开，跌坐在地。 “嘿嘿……” 这个时候，眼前的黑影突然发出一阵令她毛骨悚然地阴笑，即便看不清对方的脸，陈茉莉也知道，这是谁了。 …… 贾丽芳很天真，她以为自己只要跑回房间，把门窗锁死，再堵上些东西，就能安然无恙了。 况且，她已经按照要求杀了人，对方应该会信守承诺，放过自己了吧？ “这事可不能算我头上！” 贾丽芳安慰自己，“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我是被迫杀人，不犯法……” 她躲在房间里，不断地在脑子里给自己灌输这一想法，到最后，竟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隐隐约约，贾丽芳感觉到有人在撞门。 砰！ 那力量极大，整个房间都在震颤。 贾丽芳一下子从床上蹿跳起来，跑到门后，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急得直跳脚: “谁？是，是谁在外面？” …… 谢逊跑得最远，他趁着天还没黑，直接穿过山顶的密林，逃到了岛屿的另一边。 他不相信那个变态杀人狂能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因此比其他人多了个心眼。 不过沿着密林穿行很困难，他走了很久，最后在半山腰上，找到一个适合过夜的地方。 那是一块巨大的岩石，石缝里面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空间，还挺隐蔽。他钻进去，靠在岩壁上，就不动了。 直到天黑，周围都没有什么动静。谢逊松了口气，那个变态应该不会找得到这里来。 只要捱过了今晚，明天接驳的船来了，他就能回去了。 至于自己手上沾的人命，反正都是被迫的，就算要追究责任，也不至于枪毙……吧？ 半夜里，起风了。谢逊躲在岩缝内，听见外面狂风呼啸，很快就下起了暴雨。 暴雨如注，在这座远离文明的荒岛上，谢逊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重返玩家城(二更求票！) 倾盆而下的暴雨，伴着肆虐地狂风，持续了一整夜。直到破晓时分，雨势渐小，一轮巨大的金色天体缓缓从海平面升起。 谢逊从岩缝中爬了出来，一屁股跌坐在岩石上，欣赏着日出，神色迷离。 终于结束了！这趟噩梦般的旅程，终于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谢逊一夜无眠，顶着极度的困倦和重重的黑眼圈，如同一座雕塑定格在石头上。 也不知过去多久，从岛的另一边，骤然传来一阵冗长地轰鸣。 谢逊精神为之一震！他当即站起来，疯也似的往山顶方向狂奔！内心的狂喜此刻已无法用语言表达！ 站在山顶上，遥远望见一艘巨轮停泊在海平面，没过一会，几艘负责接驳的小艇被放了下来。 随着马达声响起，小艇开始朝岛屿这边移动。 谢逊长吁一口气，总算得救了，他兴奋地往山下狂奔。 很快，谢逊就跑到了沙滩上，激动地冲着小艇挥手。 “这！这里！” 他大喊着，喜极而泣。 小艇很快行驶过来，在靠近沙滩的浅水区停泊，负责接驳的工作人员站在艇上，四处观望。 谢逊正准备冲过去，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他猛地感到背后一股劲风袭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邦”地一下，后脑勺就挨了一闷棍。 他眼睛一黑，瘫倒在地，一条胳膊仿佛蛇那般从后面伸过来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往树林里拖拽。 谢逊想挣扎，想大声呼喊求救，可他的意识却逐渐模糊，身体更是疲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接驳的小艇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呃……” 他冲着虚空无力地探手，本能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遗憾的是，他的手很快被打了一棍，背后有个阴沉而暴躁的声音在吼: “老实点！” …… 在废弃仓库后面，方宇完成了最后一轮献祭，他的剧情进度，已达到71%，早就超过了最低标准线。 这次的副本任务，前后只不过几天时间，方宇却感觉像是过了好几年，几经波折，最后总算按要求完成了任务。 奇怪的是，此刻他的心里却没有任何喜悦。与之截然相反，隐隐约约竟还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复杂情绪，在内心深处猛烈交织！不过就连这样的情绪波动，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方宇眼中，又恢复了一潭死水。 他能够听见酒店那边传来一阵惊恐地尖叫声，或许是负责接驳的工作人员发现酒店的惨剧了吧？ 方宇满不在乎地想道，等待着最后一点任务时间耗尽。 “回去了……” 他喃喃自语，“这次总该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吧？” 【10……9……8……7……6……5……】 脑中倒计时响了起来。 【副本时间结束！】 【正在计算玩家剧情完成度……0%……12%……28%……46%……71%！】 【此次副本剧情完成度为71%！已达到标准，不予抹杀！】 【正在传送！请稍后……】 肉眼可见，方宇的身体像一段被病毒攻击的数据，出现了马赛克般地闪烁。 与此同时，他的意识也在逐步丧失。 很快，他就陷入一片宇宙般深邃的虚空之中，并且以极快地速度不断下坠。 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不可测的渊薮，在静止的时间中，将他送入【诡异轮回】的世界。 …… 睁开眼睛，人已经回到了自己位于玩家城的大平层里。方宇爬起身，稍微活动了下骨骼，下意识走到落地窗前，向外俯望。 昏暗的天幕下，这座巨型城市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那些喧哗与骚动，仿佛在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街上不再有轰鸣的跑车穿梭，甚至连行人的身影都极为罕见了。天空中，直升飞机偶尔滑过，也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更远处，那些夜夜笙歌的赌轮，已不复往昔的繁荣。 整座城市，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停滞了一般。 “看来，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不少事情呢……” 方宇喃喃低语，本能地打开个人属性栏。 【玩家:方宇】 【男性】 【年龄:24】 【等级:lv.3】(34/400) 升级了？ 看到等级信息地变化，方宇在心里快速地计算了一下。 这次副本任务奖励结算，获得了150点的经验值奖励，与上次的96点对比，果然提升不少。这必然是因为他的剧情完成度比上次高，任务难度也比上次要大。 他继续往下看。 【物理伤害:53】 【魔法伤害:9】 【敏捷:13】 【智力:9】 【魅力:1】 【防御:41】 【魔御:2】 【生命值:139/139】 【魔力值:28/28】 【装备:古怪的身体，品级:稀有，等级要求:无。力量+20，敏捷+10，防御+32，生命值+100，精神污染+20%，隐藏属性】 【装备:吸血魔剑，力量+16，魔法+8，品级:稀有，等级要求:无，吸血属性:可在战斗中对方造成的伤害，转化为自身生命值】 【装备:黄金指环，力量+1】 【装备:黄金指环，力量+4】 【装备:灭世法袍，力量+1，魔法+1，防御++2，魔御+2】 【猎人手镯，数量1对，单个防御+1】 【陨石项链:力量+3】 【飞靴:速度+10%】 【黄金面具:力量+1，防御+1】 …… 【技能1:吾好梦中杀人】 【技能2:灭世剑法，技能等级lv.1，修炼:73/200】 【物品1:魔龙血1瓶，魔力值+20】 【物品2:走地老母鸡汤】 【积分:487】 【可支配属于点数:9】 …… 等级提升，生命值和魔力值照例增加7点。 由于此次副本战斗情况较少，技能【灭世剑法】的熟练度只增加了50，等级并未获得提升。 此外，还得到240点的积分奖励，以及9个点的可支配属性点数奖励。 老实说，这次的副本任务收获并不算丰厚，但方宇却没什么抱怨，能够活着回来，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按照老规矩，方宇把全部可支配属性点数，都放在了智力属性上面。 毕竟其他属性都可以通过穿戴装备获得，智力这方面，目前来看，除了系统奖励以外暂时没有别的途径。 况且，通过这次任务下来，方宇越发意识到，在【诡异轮回】世界，智力的重要性远比战斗力高得多。 由此，方宇的智力水平，成倍增长，从9上涨为18点。 属性提升地一瞬间，方宇突然感觉到了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五章 超脑理论 智力大幅度提升后，方宇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孤独和焦虑。起初思维极度发散，对自己所经历过的每一件事，都在脑中快速掠过，而后不自觉地进行整理分析。对未来不确定性的焦虑，也在智力获得提升后骤然飙升。 方宇能够感觉得到，智力越高，对于世间万物的思考就越发趋于理性。 而越理性，对于人生注定的悲剧性的理解就愈加深刻。 按照【诡异轮回】世界关于智力属性的界定，4～6的智力属性点，是正常人的范围，大概相当于国际通用智力评测的90～110之间。 后来完成第二个副本，方宇获得可支配属性点5，全部加在智力上，由此智力增加到9，按照人类智商的算法，这期间，方宇的智力数值应该相当于150～160，几乎接近了爱因斯坦的智力水平。 智力达到这种程度的人，可以说，对大脑的开发已进行到20%左右，而人的思考模式，也会不自觉地产生进化，继而达到一种所谓“超验唯物论”的程度。 这次回来，又获得可支配属性点9，方宇同样全部加在智力属性上。这么一来，累积的量变就产生了惊人地质变。 智力属性在短时间内成倍增长，智力数值相当于飙升至300以上，对大脑的开发程度也达到40%左右。 这突如其来地增长，无论是对大脑还是身体各项机能而言，无疑都是一次巨大地挑战。 若不是方宇的各项身体机能都得到过提升，脑力开发如此爆发式增长，只会造成一个结果，那就是大脑根本无法承受的负担。 很快，一股剧烈地肿胀感自大脑内部传导，随之而来的，是头脑急遽发热，就像是超负荷运转地电脑主机。 伴随着恶心、焦躁、眩晕、疼痛等诸多感受，顷刻间席卷了方宇的大脑，与此同时，他的大脑神经元以及神经胶质细胞的数量分布情况，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啊～！” 方宇抱住脑袋，不由自主地蹲在地上，表情因极度地痛苦而扭曲。 巨量的信息潮水般涌现在脑海之中，一时之间，方宇感觉到自己的脑容量已经严重过载！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所接收到的全部信息，在这一刻，如同火山爆发似的，遽然喷薄而出！在他脑海中猛烈交织，寻找“栖身之所”。 大脑为了应对这海量信息爆发，不得不在短时间内加快运行传导地速度，这就造成了左右前额叶皮层受到严重挤压，大脑左右半球顶下叶区不断增厚，以至于额头的形状也在发生变化。 经过大脑自行地进化，方宇逐渐适应了这种变化，大脑过载问题，也在其自身容量提升后得到了有效解决。不过这次的事件，让方宇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几乎要了他的命。 这就是，【诡异轮回】给予的属性点奖励，并不能随便乱点。这次倘若不是因为方宇身体各项机能都有过不同程度地提升，猛然间成倍地增加大脑运行负荷，都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身体其他各项机能，譬如力量、防御，以及敏捷，都是以提高细胞活性为前提，增加这些数据，也就等同于增加了自身的细胞活性。当然，装备属性地加持除外。 这些数据地提升，应当保持一种适当地均衡，才不至于某方面过高，而造成身体机能无法承受。 这个道理看似简单，其实相当复杂。 方宇意识到，自己的智力属性确实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已经远远超过人类的平均水平，可是，智商高，并不代表无师自通。 只能说，你智商异于常人，所具备的只是更强的学习能力和理解能力，以及获得知识以后的运用能力。 你智商再高，知识也不会在你大脑里面无中生有，自行产生。 这就好比，一个人类顶尖的大力士，如果不曾接触过任何格斗技巧，也无法与专业的格斗家抗衡。 经过数个小时的脑部进化，方宇的贴身衣物早已被汗水湿透。 那些令他感到极度痛苦的恶心、眩晕、肿胀、刺激，渐渐隐没，等到他进入浴室，面对着镜子的时候，这才发觉，自己的额头竟然……变宽了？ 脑袋的形状似乎也有了轻微地变化。 只是额头地变化最为明显。 “这……” 方宇有点想骂娘，不过这不理性的情绪稍纵即逝，他很快明白，这种外形地变化，对他而言，是趋于有利的。 如果非要说不好，那也不是没有。 倘若额头再继续变大，他就会变成寿星佬那样夸张的额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还好，变化并不特别明显，额头变宽，倒还让他陡增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方宇快速地淋了个浴，用浴巾擦干身体，镜子中，他的身体是那么的怪异，完全相反的脑袋，只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后背。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倒是没有什么了。 身体上的怪异，其实还不是最可怕的。现在的他，问题主要集中在心理方面。作为人，他已经逐步丧失掉了人的七情六欲，按照佛家的标准，现在的方宇，几乎算得上是成佛了。 唯一的一点，他还有生存的本能，这是他与佛的不同之处。 佛家可以放弃肉身，去追求境界的圆满，而方宇不可以，他的世界是理性的世界，物质的世界，佛家的教义，在某种程度上是违背理性的。 要说方宇是台没得感情的机器，也不太恰当。 他现在虽说没有了七情六欲，但并不是说，就完全丧失了思考和创意。 与机器相比较，他还是拥有智能生命体的独特思维，无限接近于绝对的理性，但还没有达到理性的顶峰。 人性的光辉，偶尔也会如同夜空中的流星，滑过方宇的脑海。只不过，这种非理性的念头，很快就会被理性的那一面所压制。 换句话说，他不是完全丧失了想象的能力，他也会去想，比如想象自己吃一顿大餐，或者去赌轮上消遣一番。 可是一旦这种念头要执行起来，方宇又会发现，这些东西对自己而言，根本索然无味，毫无意义。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试探 失去食欲，以及其他物欲，甚至是无数人甘心为之赴汤蹈火的权力欲、信仰，或是人类最为原始的兽欲。方宇的内心，唯独剩下作为智能生命的生存本能。 这本能之力驱动着他，作出最有利于生存的选择。 他其实早就意识到，这具【古怪的身体】，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活体。 如果是活体，就需要大量营养地供给，就需要不断地新陈代谢。而他的这具躯体，就像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玄铁或磐石，坚硬、冰冷，没有生气。 但又不像是完全的死物，因为这具躯体的心脏仍在跳动，血液仍在循环，肌肉也并未出现萎缩。 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从何而来？ 仿佛被施行了某种神秘的魔法，抑或诅咒，跳脱时间地束缚，永远地定格住了。 即便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智力，但没有正确的路径，方宇也无从得知这具躯体的真正起源。 毕竟，【诡异轮回】世界的一切事物，无不充斥着超越人类思维逻辑的古怪，以及不可预测形式。 不弄明白这个世界的终极奥义，不知晓其运行的内在逻辑，或者说存在根源和本质，就无法逃脱【诡异轮回】世界的思维桎梏，就只能沦为其永恒的囚徒。 智力的大幅度提升，不仅仅表现为大脑的容量和运行速度，还包括了视觉、听觉以及嗅觉灵敏度地俱进。 现在的方宇，只要目光投向一件物体，就会从它的材质、结构、功用、乃至气味、声音、美学角度等，全方位进行观测，而后再通过视觉感官传入大脑神经网络进行信息梳理和分析。 譬如说，以前的他，看到一只茶杯，就会依据过往的经验和思维惯性，认定这就是一只茶杯，其次才是它的形状，材质等因素。 而现在，他首先会看到一堆存在的物质，或可称其为本质。 而后才会透过这种基本的物质形式，去观测它的结构、性能、颜色、美观等等，各种具象化的信息。 这件物质的每一处细节，都逃脱不过方宇敏锐的目光。 这让方宇有种变身超人的错觉。 但他并不能脱离物质基础，如同超人那样御空飞行。那是因为，方宇并不具备超人反重力的内脏器官，也没有改变自身所受重力方向的能力。 他的“超人化”，仅仅只是停留在大脑层面。 也不像电影《超体》那样，脑部开发程度与身体进化程度成正比。 大脑地进化，固然会在某种程度上提高反应速度，但不可能同时使身体的肌肉和骨骼也能跟上并且适用于这种速度。 也就是说，方宇现在如果要做一个超高难度的肢体动作，没有与之匹配的身体力量和敏捷，也只能是空想而已。 大脑的意志，有时候并不能决定身体的意志。 即便可以，那也是需要一副与之匹配的身体才行。 这就给了方宇一个方向，在下一次获得可支配属性加持的时候，应该优先考虑对身体机能进行强化，以此与脑部地强化接轨，以达到“知行合一”的境界。 大脑的强化，其实也有一点“坏处”，就是容易对问题进行非常深刻的思考。 思维的海洋一旦不注意，就会爆发出不受控制地思维巨浪，在脑中不断翻涌，冲刷出数以万计的思考轨迹。 这种掌控的能力，或者说收束之力，还需要一个修炼地过程。 第三次副本任务结束，方宇得到了为期一个月的休息时间。他考虑片刻，然后与那个同他签订灵魂契约的女人李木星取得了联系。 李木星:你怎么才回来？ 方宇:遇到点事，耽搁了。 李木星:？？？ 方宇懒得解释，只是问她，人在哪里。 李木星:你找我什么事？ 对方显得有些警惕。 废话。 方宇忍不住腹诽一句。找你能有什么事，肯定是帮我提升实力了。 这是之前与李木星签订灵魂契约时说好的“报酬”。 利用自己特殊的技能，帮她暗杀一名玩家。当然，作为回报，在执行这项契约之前，她必须尽可能帮助自己提升实力。 方宇想当面看她对此有什么说法。 李木星略微迟疑一会，最终还是答应了与他见面，并约定一个秘密地点，给方宇发了一份手画草图。 李木星:现在玩家城有点不太平，你记得戴面具出门。 方宇:面具？ 李木星:见了面在和你解释。 听口气，还有点着急。 面具当然好办，方宇打开非道具类商城，找到工艺品一栏，选购了一个黑色的邪恶奥特曼面具。 他收拾停当，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在大衣内，戴上面具，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去。 在街上走了一段，竟连一个行人都没碰到，这与方宇初来时的玩家城，简直天壤之别。他或多或少感知到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大概和上次的杀人事件有所关联。 李木星手绘草图，方宇早已刻印在心，以他现在的智力程度，虽说不至于过目不忘，但简单的信息，也能在极短的时间记忆。 约定地点是在一栋废弃的大楼。 方宇摸黑爬上约定的楼层，黑暗中突然蹿跳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二话不说，直接飞来一脚！ 这动作干净利落，看样子还练过。 要是放在以前，方宇说不定还接不住这突如其来地一脚。 但现在脑力运转速度翻倍，反应速度当然也有了极大地增长，他不费多大力气，就挡住了。 但是这冲击力，仍然迫使方宇往后跌退。 嘶…… 这力量，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即便方宇拥有远超同等级玩家的防御力，面对李木星，仍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紧接着，对方也不吱声，又一脚照着自己腰部横扫过来！ 方宇这时才勉强看清，李木星戴着一张鬼脸面具，显得相当狰狞。 单论敏捷，李木星远在方宇之上，而且她这腿踢得颇有章法，看样子是练过某种体术。 要不是有“超脑”加持，这一脚方宇未必躲得过去。 第二脚落空，李木星停了下来，立在原地，摘下面具，有些惊愕地看着方宇。 “你真的只有3级？”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第一百二十七章 格斗术 李木星摘下鬼脸面具，露出她那张瘦削冷峻的脸庞。借着外面透进来的霓虹，可以看到她那深邃的五官，挺拔的身形，和紧蹙地眉峰。 她有些讶然地看着方宇，嘀咕道: “怎么可能？” 她比方宇等级高，可以查看他的属性，只不过那具【古怪的身体】是隐藏属性，所以李木星并不能看见。 她惊讶得是，对方区区一名3级玩家，竟然可以接住自己全力踢出去的一脚？ 这是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以李木星目前的等级和属性，基本上一脚下去，就可以秒杀5级以下的玩家。 她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方宇的实力，当然不会真要他的命，只准备点到为止。哪知道，自己一脚下去，竟然被一个3级玩家给接住了？ 而且，对方的属性平平无奇。 咦？不对，这家伙的智力怎么这么高！ 难道…… 李木星震惊了。如果她猜得不错，这不要命的家伙，应该是把副本任务奖励的所有属性点，全加在了智力上面。 真是头铁啊！ 李木星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方宇，一下子就觉得这个家伙有点意思了。 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李木星贴近方宇，缓缓伸手，替他摘下面具。 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方宇立即嗅到了一股令人迷醉的体香，淡淡的，却相当特别。 不过这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李木星扭了扭腰肢，作出魅惑地动作，修长的葱白玉指慢慢滑过方宇脸颊。 但对方却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无动于衷。 李木星再次被方宇所震惊！ 自己对他发动的魅惑技能，竟然无效？ 这可是lv.10的技能啊！ 一旦发动此技能，玩家身上就会自动分泌出一股迷魂香气，吸入者将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魅惑，而陷入神魂颠倒的状态中无法自拔。 虽说这项技能对不同等级玩家的效果会有所不同，但这家伙区区3级菜鸟，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方宇也察觉到了李木星的异样，以他的观察和判断，对方应该是一个性格内敛，不苟言笑的女人，怎么突然之间性情大变，作出如此轻浮地动作？ 方宇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李木星接连试探，都吃了瘪，不得不后退几步，同方宇保持距离，仿佛一只机警的小猫，以好奇地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看到方宇神色警惕，李木星突然笑道: “放心，这次我没有使用读心术……”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特别是漂亮女人。 方宇仍旧保持戒备，开门见山地道:“你打算怎么帮我提升实力？” 李木星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略微有些不爽，但她一向是个骄傲的女人，即便心中有诸多疑惑，也不愿开口去问方宇。 反观方宇，他现在的思考方式，已趋于绝对理性，所以与人言谈举止，有时会不自觉地表现出冰冷感和机械化。 李木星考虑片刻，这才说道: “我刚才故意试探了一下你，发现你虽然力量防御都不错，但是手法有问题……” “哦？” 方宇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李木星接口道: “力量、敏捷是基础，在真正地实战中，格斗技巧也是非常重要的，懂我意思吧？” 方宇点点头，完全理解李木星的意思。 这个问题，其实之前他已经考虑过了。 还是那个老生常谈，一个没有任何格斗技巧的大力士即便力量再大，打起架来也只会用王八拳、狗刨腿之类的，瞎几把乱打。当然，在绝对碾压的力量面前，一般人是无法抵挡得住的。可是，倘若遇到一个力量、敏捷都跟你不相上下，却懂得格斗技巧的人呢？ 这种情况下，不只有被痛打的份了？ 所以，力量并非一切。 李木星正是这个意思。 她摆好架势，让方宇攻击她。 二人过了几招，差距就有点明显了。 方宇打架，全凭直觉，过去是疯狗式，现在脑子趋于理性，就凭借判断出招，虽说招招狠辣，直逼要害而去，但却收获甚微，每次都被李木星轻松化解。 李木星打得很有章法，很明显是经过长期地训练，拳脚功夫相当了得。 她一招想三招，每次方宇满以为自己就要得手，李木星总能惊险化解，而且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打着打着，方宇就看出了差距。 对方如果拼尽全力和自己搏命，即便以方宇目前的实力，仍然难以抵挡。更何况，对方身上所掌握的技能还有多少，方宇更不清楚。 现在只是单纯地拳脚切磋，方宇就落了下风，更别提发动技能，不择手段地以性命相搏杀了。 对方级别更高，所能修炼的技能必然更多，这方面，方宇还是有自知之明。 不过，即便是落在下风，方宇也并未气馁，反而有几分兴奋。 你的就我的！ 方宇暗道，要我帮你杀人，你得倾囊相授才行！ 心里面虽然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 方宇虽然理性，凡事皆有所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情商。 他开始和对方套近乎。 如果能学得对方这一套格斗术，今后面对战斗时，就可以更加游刃有余。 “也不是不能教你……” 见方宇一副“求学心切”的样子，李木星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哼，还在我面前装。 你什么人，我基本上都摸清楚了。大家各取所需，不过如此而已。 她继续道: “只是，这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 方宇笑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把方法告诉我，我自己回去练就行。” 李木星也不言语，伸手摸出一本旧书，顺手丢给方宇。 方宇接过一看，原来是一本《基础格斗术》，由以色国格斗大师伊米·菲尔德编撰，看上去倒像那么回事。 “这本书我练了一年，感觉还不错……”李木星补充道，“里面的东西，你先练着，过两天再找我看看，不要自己闭门造车……” 方宇连忙点头: “我懂，有些东西，书里面未必说得那么详细，要不然那些武术家们还开什么武馆，收什么徒弟？不直接印书卖得了？” 李木星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倒挺开窍！”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死师父(二更求票！) 与方宇过招，李木星察觉到，对方的招数相当古怪。别人踢一脚，都是脚背朝前，这家伙倒好，全是拿脚后跟踹。 这是什么路数？ 而且，这家伙的一对肘子，也相当凌厉，似乎比普通人更加灵巧。 他所有的动作，好像都是与正常人反着来得？ 不过身在【诡异轮回】世界，什么古怪没见过，李木星也不去过多探究对方的隐私。 她还见过比这更离谱的，譬如拿眼珠当子弹，拿牙齿当暗器弹射的，还有个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能从嘴里喷出大量高浓度粘液，瞬间将对手包裹住。不说杀伤力如何，恶心都能把人恶心死。 方宇将那本格斗术收好，又问李木星准备什么时候执行那个暗杀计划。 一提起这件事，李木星脸色就有些难看，眼神中不自觉地燃烧起仇恨地火焰。 方宇看出来了，她要杀的人，势必同她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李木星咬牙道: “这个先不急，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对付那个家伙……” 方宇问及详情，李木星却不肯说了。 她虽说和方宇签订了灵魂契约，但在【诡异轮回】世界，人心叵测，一切事物都有可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李木星行事谨慎，她并不打算和方宇交心。况且这个家伙，给她的感觉很不好，相当的古怪，即便是使用【读心术】，也还是不能完全摸透对方，要不是他身上具备那个独一无二的技能，她是非常不愿意同这个家伙打交道。 李木星给方宇说了一下格斗术的练习要领，又敦促他一定要加紧练习，还安慰他说，这不光是为了暗杀计划，还是他接下来的副本任务中，能够保命的手段。 “很多人一味地追求装备、技能、属性点，对于这种格斗技巧往往不屑于顾，如此傲慢的态度最终会让他们自食其果……” 李木星提醒方宇，“一旦遇到与你各方面属性相当的人，掌握了格斗术的优势就会得到体现……” 方宇点头表示赞同，又问及玩家城如今的形势。 李木星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杀人事件打破了玩家城长久以来的平衡……” 她盯着方宇，眼中另有深意，“不过，这件事远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即便没有你的出现，这种平衡也不可能持续太久……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地狱天使】的人已经跳出来，承认了他们的恶行……” 李木星戏谑一笑，突然戴上鬼脸面具，转身走了。 方宇有些发愣，站在原地思考许久，似有所悟。 他虽不确定【地狱天使】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有人跳出来替自己背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从李木星的口吻中，方宇听得出来，玩家城目前可谓是“风雨欲来”，很有一点权力重新洗牌的味道。 【诡异轮回】的硬通货，是装备和技能，还有就是积分点。除了少量低级装备技能外，其他稀有装备技能以及积分点，都只能通过玩家执行副本任务，系统奖励获得。所以，稀缺性可想而知。 人性都是自私贪婪的，试问谁不想在这个世界称王称霸，更长久的生存下去？ 可【诡异轮回】又是那么残酷，即便是高等级玩家，也有可能在副本任务中命丧黄泉。 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强化自身，争取更多的生存几率，尽量在这场残酷的生存游戏中苟活下去。 因此对于有限资源的争夺，就会永不停歇。 而像【车轮之魂】、【中华小当家】那样来钱快的大公会，谁又不眼红呢？ “即便我得不到，也不能让你好过！” 这或许是大多数底层玩家的真实心理写照吧？ 回到住处，方宇将李木星给他的《基础格斗术》拿出来，苦心钻研。 书上的基础格斗套路，其实并不难，只是对于方宇来说，由于他身体构造的原因，就显得相当吃力。 有很多动作，他根本做不出来。 譬如“顶膝”这个动作，他就只能朝后盲顶。而踢腿的动作，他又不能像正常人那样，以脚背为击落点，只能退而求次，使用脚后跟。 不过好在脚后跟够硬，用来作为攻击点，也未尝不可。 通过大量地练习，方宇逐渐摸索出一套适合自己身体构造的动作。 他这样的身体构造，也有好处，比如肘击方面，就比正常人要迅猛得多。别人肘击，都要先抬小臂，运用手臂的惯性，作出向下击肘地动作。 而方宇这里，由于肘部本身就是朝前，所以抬手就来，根本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样的练习，并不会过度消耗体力值，再加上方宇的这具身体异于常人，本来就不知疲倦，所以他可以长时间进行训练，甚至不用休息。 这一练就练了48小时。 两天后，方宇停止练习，冲了个澡，换上出门的衣物，按约定联系了那个女人。 老规矩，俩人很快在约定地点碰头。 李木星:“这两天，有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勤加练习？” 方宇:“我一直在练，就没停过……” 李木星瞪了他一眼，还以为方宇在拿她开玩笑。 也不废话，她摊开手掌，对着方宇勾了勾，有点挑衅地抬起下巴，冷声道: “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这两天的练习成果！” 话音未落，方宇猛地抬腿，一记脚后跟就照着对方下巴踢去。 李木星连忙双手一挡，却不料这家伙踢腿是虚，后面还有动作。 只见他两条肘子一抬，直接照着李木星胸口顶了过去。 “阴险！” 李木星骂了一句，瘦削的身形往旁一侧，堪堪躲过。 “好快的一对肘子！” 她不禁暗暗心惊，自己险些判断失误，被对方顶到胸口。 本来，按照正常人的动作，抬臂击肘，还需要一套完整的动作。当然，在对方抬臂的一瞬间，按照李木星以往的经验，就能马上作出预判。 这家伙倒好，好像这一双胳膊肘天生就往外拐似的，说来就来！ 这种古怪莫测的招式，当真有点让人防不胜防。 更怪的是，这家伙明明只练了两天，整套动作的熟练度却相当于别人十天的成果？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万里挑一的练武奇才？ 面对方宇连续地攻势，李木星招架起来甚至感到略微吃力，这不禁让她产生了一种“教会徒弟打死师父”的恐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活着而已 不过李木星也没那么菜，她毕竟从小习武，还在省级武术锦标赛上拿过名次，有点底子。同父亲二人因意外进入【诡异轮回】世界后，她也不曾懈怠，还通过书籍研习了各种搏击术。百万玩家中，要单论体术，她李木星至少也能排上前十。 二十几招下来，方宇终于招架不住，被对方一招擒拿术，直接扭住了脑袋，不得不举手认输。 李木星也不藏着掖着，当场就指出了方宇的不足之处:“你这动作实在僵硬，蛮力有余，巧劲不够……” “等我回去，在练两天！” 方宇收回架势，朝李木星拱了拱手。 他回到住处也不休息，连轴转，又没日没夜地苦练。 又过了48小时，方宇再次与李木星切磋，这一次，他捱过了五十招，最后还是败在对方一个绝招上面。 李木星有些愕然地打量着方宇，越来越看不懂对方。 这家伙，确定练得是我给他的那本格斗术？ 如此怪异的招式，李木星还是头一次见到，她难以置信，这真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怎么徒弟会的，师父都不会？ 而且，这家伙的进步速度，也太恐怖了吧？这才几天，就能和我如此抗衡了？ 假以时日，那还不一飞冲天？ 李木星不自觉地想起那部曾经看过的电影《功夫》里面的台词。 眼前这个行为举止怪异无比，说话跟个机器人有点类似的家伙，真的是万里挑一的练武奇才吗？ 哪有这样的事！ 李木星不是傻子，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她把方宇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看了个透，最后认定，他之所以会有如此超群的学习能力，还得归功于他那变态的智力属性。 过去玩家城也不是没有像方宇这种，将副本任务获得的所有属性点全部加在智力上面的。不过遗憾的是，这么做的玩家最后都因为身体和大脑无法承受造成脑瘫，一进入副本世界，脑袋就像西瓜那样爆掉了。 现在，稍微懂点门路的玩家都知道，全部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当然也有头铁的家伙，硬要不信邪，最后不是脑瘫，就是体瘫，反正就是因为属性分配不均衡，造成身体无法承载的压力。 而眼前这个家伙，把属性点全加在智力属性上面，按理说大脑和身体应该无法承受才对，怎么还能活蹦乱跳，像个没事人一样？ 这几天，这个古怪的家伙给李木星带来的冲击着实有点大，令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李木星试图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但这家伙表面一副憨样，其实鬼精得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一门清。即便是使用【读心术】，也没能偷听到对方太多的想法。 他似乎可以控制自己的意识流动？这怎么可能？人类的大脑，不可能如此趋向理性。 不过李木星也想得开，毕竟自己对他，不也有所保留嘛！人都是相互的，更何况在【诡异轮回】世界，玩家之间几乎很难建立信任关系。 诸如合作、交易、契约这些关系，都说得过去，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但是要你同另一名玩家掏心掏肺，搞不好人家扭头就把你卖了，你还乐呵呵替别人数钱呢。 这种事情经常在菜鸟身上发生，有些玩家因为初来乍到，没有经验，被老玩家诱骗着签订“卖身契”，以后你在副本任务中卖命换来的积分点和装备，都得无偿上交，要不然触发灵魂契约，你就得玩完。 这还形成了一条灰色产业链，有的颇有点姿色的男女老玩家，就故意去接近新人，然后与对方“擦出爱情的火花”，慢慢诱导对方进入自己精心设下的圈套。 为了生存，玩家们是没有任何道德底线可言的。 这里没有律法的约束，没有道德的捆绑，有的只是【诡异轮回】世界冰冷的规则，和没完没了的副本任务。 谁也不知道，这个类似于“虚拟现实”的游戏究竟是怎么运行的，又是什么力量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所有玩家在进入【诡异轮回】世界以前，都是死亡或濒临死亡的状态。 因此又有许多人感到非常庆幸，觉得自己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体验，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方宇就【诡异轮回】世界与李木星进行深入交流探讨，对方倒也并不拒绝，把她所了解的关于这个诡异世界的基本信息，一一告诉方宇。 据最古早的一批玩家流传下来的信息，这个世界起码存在了至少三年，现在，第一批进入【诡异轮回】世界的玩家，基本上都在副本任务中死绝了。 无论你在过去的世界，又或者玩家城，是多么叱咤风云、只手遮天的人物，一旦进入副本世界，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失控方向发展。 即便你手里掌握了巨量的资本，最高级的装备技能，可那又能如何？有时候，副本任务的形式往往出乎意料，有考验勇气胆识的，也有考验智商解谜类的，也有恐怖诡异向的，魔法向的，高武向的，甚至还有发展模式，对战模式等等不一而足。 你个人能量再大，倘若进入大型对战模式的副本，你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取得最终的胜利。 【诡异轮回】世界的残酷，远超玩家们的想象。 “据说，还有玩家进入过超脱维度的副本世界，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木星最后总结道，“总之，我们所有玩家，其实只是被【诡异轮回】世界所囚禁和玩弄的对象而已……很可笑对吧？可事实就是如此，无论我们如何努力挣扎，我们也只能尽量使自己在这个世界活得更长一些而已，令人绝望的是，没人能够活到最后……” 方宇在大脑中梳理了一下所接收到的信息，悲观绝望的感觉一时之间也不可避免地涌入脑海。 他利用自身的理性力量，很快驱散了情绪的影响，对李木星道: “听你这么一说，事情确实很令人感到绝望啊。不过，这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不也一样嘛？谁又能超脱生死呢？” 李木星闻言沉默不语，似乎陷入了思考。 过了许久，她好像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凄然苦笑道: “也许你说得是对的，活着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就算知道自己活不长久，那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至于选择去死吧？” 第一百三十章 小火球术 方宇的格斗术练习暂时告一段落，他准备花点时间，落实一下有关技能方面的事。 他现在等级lv.3，在他面前出现了两个技能选项，一是售价49.9积分的技能【辟邪剑谱】，修炼此技能并不需要挥刀自宫，只是使用时消耗体力值和魔法值，特点是对诡异之物具有一定程度的抑制作用。 也就是说，倘若在接下来的副本任务中，碰到诡异向的副本世界，此技能便有了用武之地。 另一个则是售价59.9积分的魔法向技能【小火球术】，同样对魔物具有一定的克制作用，属于远程攻击，消耗魔力值。 徒手搓火球？ 方宇眉峰紧蹙，在脑中权衡。 乍看之下，这两项技能似乎区别不大，都是对诡异之物具有一定程度的抑制作用。 只不过【小火球术】属于远程攻击，只消耗魔法值，具体消耗多少，技能介绍并没有详细说明。而【辟邪剑谱】一看就是近战技能，既耗费体力值，又耗魔力值。 价格方面，前者要比后者高出10点积分，这对方宇倒是意义不大。他现在虽算不上富裕，但区区10点积分，还是不在话下。 即便只是3级技能，但因为只能选修其中一项，所以还需谨慎一些。 远程魔法攻击，固然是好，但方宇通过逻辑推理，觉得这项技能对于魔力值的消耗，应该要比【辟邪剑谱】这种近战技能高得多。 【辟邪剑谱】作为近战技能，其主要消耗应该是体力值，魔力值消耗大概率不多。 经过各方面综合考虑，方宇最终还是选择修炼【小火球术】这项远程技能。 原因很简单，他现在等级太低，血量虽说在同等级玩家中算得上厚实，但跟高级玩家，或是某些副本boss比较起来，还是太薄。硬抗的话，风险太大。前期不如先学远程伤害，到了中后期，血量真正上来，在学近战。 “您是否要购买【小火球术】？” 确定。 “您是否要修炼【小火球术】？” 确定。 “恭喜你！技能【小火球术】修炼成功！” “技能:【小火球术】，等级:lv.0，修炼:0/100……” “玩家可通过特殊结印方式发动技能……” 技能修炼成功后，结印方式直接刻印在了方宇脑海，那是一种相当古怪而复杂的手印，要想在短时间内结印成功，发动技能，还需要进行大量练习。 接下来，就是实验技能了。 在发动技能前，方宇特意查看了下自身属性，魔力值处于满值状态，为28/28。 他站在客厅，结印，然后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手印之中的空间突然发生扭曲，如同波纹那般荡漾起来，紧接着，一枚鸡蛋大小的金色火球从扭曲的空间“挤”出，悬浮在半空，追随着方宇的指尖。 方宇迟疑片刻，对准不远处一张原木餐桌，将手中火球“抛射”出去。 “烽”地一声火响，小火球以极快速度弹射出去，瞬间撞击在桌面上，然后数倍爆开，整张桌子都燃烧起来！ 这……就是魔法的威力？ 方宇一时看得瞠目结舌，竟忘记了去灭火，任由火势蔓延，直到疯狂地火舌开始蚕食周围的家具，方宇这才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灭火器，一顿狂喷。 火势总算控制住了，方宇吁了口气，仍然有些发愣，看着被烧成焦炭的餐桌，陷入沉默。 原本以为，区区lv.0的【小火球术】并不会有多大威力，毕竟搓出来的火球球体也就鸡蛋大小，不料抛射出去后还会以数倍于自身的体积炸开。 再一个，这种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的魔法，当真出现在现实中时，那种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这让方宇忽然之间产生一种“羽化登仙”了的错觉。 能够操纵非自然力量，为自己所用，这种超凡之力，比起单纯的力量、敏捷的强化，更具视觉冲击力。 短暂的兴奋过后，方宇意识到，并不是说这小火球术威力巨大，而是要看攻击的目标是什么。要是这寻常的桌椅板凳，那当然是毁灭之力。但是面对那些诡异的超凡之物，就得另说了。搞不好，这lv.0的【小火球术】打出去，也只配给人家挠挠痒。 更别提那些具备抗魔属性的玩家，或者诡异了。 方宇自己的属性栏中，就有“魔御”一项，即“魔法防御”，只不过这个属性很低，作用不大。 现在来看，“魔法防御”还是相当重要的一项属性，不光可以抵御玩家的魔法攻击，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抗诡异之物。 说不定自身抗魔属性高了，还能减少自己这具【古怪的身体】对精神地污染程度。 当然，这仅仅只是一个猜想，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有效果。 这些属性点看似只是一堆数据，但是对于身体各方面的影响，还是非常深刻的。合理的分配属性点，也是一项需要深入研究的学问啊。 再看发动一次【小火球术】对魔法值的损耗。 【26/28】……也就是说，每发动一次【小火球术】损失2点魔法值，不算太高。但这仅仅只是针对lv.0级别的【小火球术】，至于lv.1的消耗量是多少，lv.2又是多少，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按照正常逻辑，等级越高，对于魔法值的消耗量也就越大，这是铁板钉钉的事。 “看来修炼了魔法向技能以后，买药将会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啊！” 方宇脑子如同马达一般飞转。 “一瓶【魔龙血】，售价89.9积分，魔力值增加20，目前可以发动10次【小火球术】，真踏马贵啊！” 药确实是贵了点，方宇目前积分余额还剩400多，买不了几瓶超凡魔药。 “该怎么赚点积分呢？” 方宇心里打起了主意，“开口问那个女人要吗？” “可是，当时同对方签订灵魂契约，并没有提及积分一项啊！突然开口讨要积分，她也会随便找个理由拒绝吧？” “那就给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方宇嘴角微微上扬，脑子里有了点“不太厚道”的想法。 第一百三十一章 借钱 “修炼技能？” 废弃大楼内，李木星狐疑地盯着方宇。 这家伙心急火燎把自己叫来，声称有重要的事情汇报，原来是想问自己借钱？ 方宇在一旁苦着脸道: “我也不想开这个口啊，实在是没办法，为了提高刺杀计划的成功率，我必须把技能等级练上去啊！你也知道，修炼技能需要消耗大量药水，我级别低，又没什么赚钱的门路……” 方宇倒是不怕她偷听心声，以他现在所具备的强大理性力量，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意识流动。 李木星陷入沉默，仍旧用狐疑地目光上下打量方宇。这家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2000积分，把自己当什么了？ 2000点积分，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 “指不定这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等我听听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再说！” 李木星打定主意，暗中对方宇使用了【读心术】，对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立即被她窥探到了。 “唉，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可是我也没办法啊！要不是那个鬼技能实在太烧钱，我都不好意思跟你开这个口！” “嗯？”李木星眉头紧蹙，继续偷听方宇的心理活动。 “诶？她怎么不吱声了？是不是不愿意借我啊？我呸！还说自己级别高？敢情也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穷鬼啊！要不然就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我这还不是为了她的计划！要不然我去提升个屁的技能啊？我脑子抽风了我？” 方宇这一顿心理活动下来，气得李木星脸色都变了，她紧咬白牙，死攥粉拳，恨不得冲上去甩方宇一个耳光！ 哼！竟敢在心里偷偷腹诽我？ 不过她也不好发作，毕竟之前在方宇面前大言不惭地说过，绝不偷听对方的心声。 这点脸还是要的。 可是真气啊！ 有气又只能憋着，不能表露出来，更不能往外撒气，搞得李木星气上加气，整个人都快原地爆炸了！ 早知如此，就不去偷听他的想法了！ 李木星后悔不迭。 幸好这废弃大楼内光线昏暗，对方应该看不到自己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 “咳咳咳咳！” 方宇佯装咳嗽，打破沉默道: “老师？” “别叫我老师！”李木星听他这么一叫，心里头蹿起一股无名火。 方宇隐隐感觉到对方的怨气，就知道这女人一定是暗中偷听了自己的想法，不由窃笑，还有点幸灾乐祸。 活该！ “师父？” 方宇又试探地喊道。 “也别叫我师父！我受不起！” “富婆？嘿嘿……”方宇极其厚颜无耻地咧嘴，露出一副谄媚的表情，李木星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下去。 狗贼！明明在心里面把我叫做穷鬼、铁公鸡！还富婆？我富你妹啊！ 李木星强压住心中邪火，直接一顿操作。 【对方向你转账2000积分，是否接受？】 方宇立即收到了信息，他连忙接受，贼兮兮地扯了扯嘴角。 “要不要……打个欠条什么的？” 见李木星还在原地，沉默不语，方宇一脸“诚恳”地道。 “不用了……” 李木星冷冷撂下一句，扭头就走！ 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腹诽: “也得你活得到那个时候！” 望着那女人气鼓鼓的背影，方宇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这女人出手也真叫一个大方！说2000就2000，都不带讨价还价的！估计也是被自己的心理活动给“激将”到了，才会如此失去理智。 话说回来，人家也不是傻子，只不过那个刺杀计划在她心里分量太重，她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方宇口口声声说提升技能，提升个鬼啊！ 那项“梦中杀人”的技能压根就不需要提升，方宇只是利用了信息差，骗这女人罢了。 …… “啧！这女人还真是有钱，不愧是高级玩家……” 方宇舒舒服服躺平在自家床上，嘴里嘀咕着。 “不过这私房钱，估计也是她攒了很久的吧？” 有了钱，他就开始谋划自己【小火球术】的修炼。 按照目前每次发动技能，2点魔力值的损耗来算，想把【小火球术】从lv.0刷到lv.1，大概需要消耗200个点的魔力值，也就是10瓶【魔龙血】。 每瓶90点积分，就得10瓶，900积分！ 刷技能真踏马烧钱啊！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从李木星那里“借”来的2000点积分，方宇就感觉肉痛。 不过没办法，为了提升技能，也只能咬紧牙关。 方宇乘坐电梯，来到自家大楼的地下车库，开始刷技能。 他之前观察过，这栋大楼除了他以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玩家入住，也落得清静。 嘭嘭嘭！ 随着方宇不断地捏起手印，一枚枚鸡蛋大小的火球球体，连续地被他抛射出去，在漆黑一片的地下车库炸开一道道火光。 很快，作为目标的墙体就被烧穿了一个篮球大小的破洞。 “这火球的威力果然非同凡响……” 看着墙上焦黑的破洞，方宇忍不住咋舌。 “啧啧，居然连这钢筋混泥土都能烧穿，这要是换作血肉之躯，怕不是分分钟就会被烧成焦炭……” “就是不知道，面对诡异之物，有没有这么强大的威力？” 方宇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第二个副本中遇到过的那个梦魇boss，要是当时就掌握了这【小火球术】，也不至于打得那么费劲了。 很快，99个小火球就被方宇打了出去，地下车库的墙体上，也留下了数十个焦黑的破洞。 再看看技能【小火球术】，已经从原来的lv.0升级为1v.1，修炼次数也上升至0/200。 修炼次数的翻倍倒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就连对于魔法值的损耗，也从刚开始的2点，直接蹿升到了4点。 结果即是，小火球从最初的鸡蛋大小，成长为苹果大小，威力更强了。 方宇算了下，照这个趋势，再想把这项技能刷到lv.2，就得耗费800点魔力值，也就是40瓶【魔龙血】，3600点积分！ “坑爹啊！这破技能！翻了一倍都不止！” 方宇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活生生给你翻了4倍！真他妈狗啊！ 得，剩下这1500多点积分，还是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刷技能，就他妈是个无底洞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钓鱼(二更) “你们这些家伙！” 龙冠军唾沫横飞地扬起手指头，大声斥骂着，“都给我盯好了！上班时间，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打瞌睡！不许嗑瓜子！不许抽雪茄！都听到没有！说你呢！” 他最后站在一名苦瓜脸面前，用手指不断地戳着对方的脑袋，凶巴巴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些烂泥！就知道偷奸耍滑，上班摸鱼！自己人一不在，就凑到一起，扎堆聊天！ 2点积分一天啊！我滴个乖乖！在玩家城，这么高薪的工作上哪去找！老天！这帮猪脑壳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一份好工作都不知道珍惜！一天工作个12小时就喊苦喊累！天呐！这帮懒鬼！ 龙冠军气鼓鼓地在心里咆哮着。 你们知道我拉赞助有多不容易吗！再不努力点，搞出点研究成果来，你们的工钱我都开不起了！天杀的！要不是看在你们在我面前哭穷，卖惨！我早就把你们这群猪脑壳踢出去了！你们不干，外面多的是人愿意干！ “打起点精神来！给我好好盯着！” 罗冠军最后愤愤不平吼了句，扭头走了。 他回到地下室自己的工作间，呆呆地望着那堆快要被他翻烂了的资料，以及墙上用线条连接起来的诡异草图，陷入沉默。 难啊！ 再过几天，自己就该进入副本世界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活着回来。自己死了倒没什么，可这一堆烂摊子，还有人会接吗？ 对录像的研究已经持续了那么久，投入那么多人力物力进去，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想到这里，龙冠军就感到一阵烦躁，不由地攥紧了拳头，当空挥舞起来。 经费！ 只要经费足够，他相信，自己的助手也会接过这项未竟的事业，继续研究下去的。 可经费是个大问题啊！上次张毅那个机灵鬼资助的经费，如今也快花光了。这些天，龙冠军跑前跑后，去玩家城各个公会拉赞助，全都碰得一鼻子灰！ 想想就来气！ 那些狗东西！嘴上说支持支持，一到要动真格的，就支支吾吾搪塞起来！以前自己研究装备配置，他们倒是挺热心！现在呢，没有实用价值了，就全都变了脸，一个子儿都不肯掏了！鼠目寸光！ 跟现在这个项目比起来，装备配置问题算个屁啊！ 要想把【诡异轮回】摸透，就得研究这些东西！越复杂，越诡异的东西，就越有研究的价值！他们屁都不懂！还在那对我指手画脚！ 在心里发泄完怨气，龙冠军内心稍微平静了一点，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刚准备翻阅桌上的那堆资料，就听见“叮”地一声，有消息来了。 【匿名消息:龙教授？】 龙冠军手抖了一下，脑子仿佛马达一般飞转起来！ 那个杀手？ 教授猛地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他之前跟张毅约定，只要能把这家伙骗出来，不仅能够得到剩下的酬劳。而且！张毅那个小机灵鬼，还答应以公会的名义，持续对他的研究项目进行赞助！ 龙教授看到这条消息，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天意呀！ 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母猪会上树……呃，什么鬼…… 哈哈！ 看我龙冠军怎么把你这条毒蛇给引出洞来！ 他小心翼翼地抠出一行字，反复斟酌一番，又全部删除掉，重新写了一段。 最后还是觉得不合适，只装作语气冷漠地回道:是我。 “欲擒故纵，欲擒故纵……” 龙冠军在嘴里念叨着，“表现得太热情反而不好……” 过了一会，那条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果然又发来讯息。 【匿名消息:我对龙教授的研究很有兴趣……】 有兴趣？有兴趣好啊！ 龙冠军乐得合不拢嘴，左思右想后，连忙回复:同道中人。 【匿名消息:呵呵！】 呵呵？这是几个意思？ 龙冠军挠挠头，琢磨着，敢情这兔崽子只是来找我打声招呼的？ 他见对方半天不吱声，终于按耐不住，主动发了条讯息过去: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匿名消息:我想问问关于录像的事。】 挺谨慎的嘛！给我来“避重就轻”这一套？ 龙冠军在心里吐槽，随手回道: 你想问什么？这方面我不敢说专家，但是在玩家城，只有我在研究这个项目。 言外之意就是:这事你找别人不顶用，还得来找我。 过了一会，消息又来了。 【匿名消息:龙教授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给我讲讲？】 【龙教授:可以。是这样子的，这个研究嘛……说实话我和我的团队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研究任务，我们发现那个录像，里面隐藏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顺着这个线索研究下去，可能会破解……】 【匿名消息:破解什么？龙教授你别停，继续说啊？】 【龙教授:不好意思，刚才我的团队又有了一个惊人地发现！我现在手头有点忙，不能及时地回复你，还请见谅……】 【匿名消息:什么发现？！是关于录像吗？】 上钩了。 龙冠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老狐狸般的笑容。 但是他并不急于扯鱼竿，龙教授深谙钓鱼之道，得让鱼儿多吃一会饵料。 等他吃得香了，吃得迷了，整个地把饵料给吞进嘴里去了，自己再猛地扯起鱼线，这样子大鱼就不会脱钩跑掉了。 嘿嘿。不急，再吊吊你的胃口。 龙冠军舒舒服服靠在椅子上，故意不回复对方。 他在等，等对方急不可耐，他就可以一举将对方给引出来。 【对方切断了此次聊天。】 “什，什么？” 龙冠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只觉得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淋得个透心凉！ 有没有搞错啊！ 这条鱼难道成精了？ 放着这么香喷喷的饵料不吃，扭头跑了？ 饵料都不吃！这还他妈是鱼吗！ 龙冠军摸了摸硬邦邦的脸颊，好像被人隔空扇了几耳光，感觉火辣辣的。 “不简单呐！”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过劲来，内心深处的羞辱感总算消退了一点。 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不是一条简简单单的鱼，而是一条咬过无数钩子，几乎快成了精的鱼。 第一百三十三章 车轮肘击大法 龙冠军憋了一肚子窝火，没处撒，气得双手在桌上乱刨！桌面上的资料被他刨得一地，他还不解气，又跳起来狠狠踩了几脚。 “一堆狗屎！” 他对着洒落一地的资料破口大骂，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真是气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糟糕？研究了那么久，都没有取得突破性地进展，现在经费问题又迟迟得不到解决！我这是为了什么？搞不好下次进入副本世界，就会死在里面！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好孤独啊！没人理解！成了玩家城最大的笑柄！别以为我傻！不知道那些家伙都在背后笑话我！对我冷嘲热讽！把我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我花钱雇佣的那群狗屎们！也在背地里嘲讽我！别以为我不知道！真的快撑不下去了！这个鬼地方！ 龙冠军在心里疯狂咆哮，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从抽屉里摸出那个已经很久没用过的烟斗，装上烟丝，点燃，吧嗒吧嗒抽着。 烟草作用于他的大脑，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人可以被毁灭，但是不能被打败！” 他念念叨叨，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又弯下腰去，将洒落一地的资料一张张地捡起来，在桌上摆好。 这已经是他进入【诡异轮回】世界以来，第三次情绪崩溃了。 过去，在另一个世界，大学实验室工作的他，可从来不会这样。 “是不是这里的空气对人的精神状态有一定地干扰？” 龙冠军眉峰紧蹙。 “过去的我，脾气哪有现在这么狂躁？” 他正琢磨着，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嬉笑打闹地声音，是那群他雇佣的玩家们，又在上班时间摸鱼了。 龙冠军刚刚平静下来的内心，又暴躁起来！ “那群猪脑壳！” 他猛地蹿跳起来，如同一头发怒的野狗，闷头就往上冲。 那群家伙果然把工作撂在一边，围着一名尖嘴猴腮的玩家，听他在那手舞足蹈，讲自己在副本世界的有趣经历。 “我跟你们说！那次真的爽翻了！我扛起她的腿……呃，龙……龙教授……你怎么上来了？” 发现龙冠军站在门口，一脸阴沉地盯着他们，这群家伙“哗啦”一下，赶紧像兔子似的蹿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龙冠军嘴角抽搐，一双喷射着怒火的眼睛狠狠扫视众人，心中正在酝酿着一场重新到来的风暴。 “猪猡！” 他扯起尖锐地嗓子，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你们这群烂泥！” 他在脑子里搜寻着合适的措辞。 “懒鬼！你们这群不要脸的臭鼬！按一下闭一下的螃蟹眼！” 被骂的人有的在偷偷地笑，有的却有点较真，脸色不太好看。 “李大嘴！” 龙教授又指着那个带头的人，“每次都是你！你这颗老鼠屎！” “老东西，你说什么？” 李大嘴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毕竟在副本世界，他手上也曾沾过几条人命。要不是积分全输在了赌轮上，他才不想干这个破工作！ 被龙教授当众骂作“老鼠屎”，这让他一下子火冒三丈，攥紧拳头就想冲上去揍这满嘴喷粪的老头！ 一旁的同事见状，赶紧拉住他的衣袖: “算了，大嘴……” 龙冠军却不怕他，指着他继续骂道: “我说你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我尼玛！” 李大嘴气得咬牙切齿！被指名道姓骂到这个份上，他实在忍无可忍，猛地就冲了上去，准备给这老头点颜色看看。 幸亏身边的同事反应快，围拢上去，将气头上的李大嘴死死抱住。 “别，别激动！大嘴你……” 闹到最后，也没真打起来，龙冠军给李大嘴结清了工资，打发他走人，事情也就以这种方式了解了。 可这项研究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走了一个，就得补上一个。 当然，也有热心的员工主动跳出来，说可以帮教授带个靠谱的人过来。 不过龙冠军对他们早就失去了信任，当场拒绝了。 没人的岗位他自己可以先顶一顶，招人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可不能再找个像李大嘴这种老鼠屎进来。 …… 方宇谨慎地掐断了与龙教授的聊天，他预感到对方在故弄玄虚，故意吊他胃口。 反正录像对他来说，又不是什么头等大事，只是他一个小小的“业余爱好”而已。录像里面的诡异，目前来看与玩家之间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回头找那个女人问问，看她是否知道点什么内幕。 “他是张毅推荐的人，估计俩人串通一气，想坑我……” 方宇把这事撂到一边，又翻开那本《基础格斗术》，苦心钻研起来。 老实说，经过这些天的埋头苦练，这本狗斗术方宇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他也根据自身的条件，对书中的内容进行了适当的改良，以符合自己的身体构造。 这让他摸索出来一套“肘击法”，配合自身的速度，独创出了一套“车轮肘击”地打法。 顾名思义，这“车轮肘击”，就是让两个肘子，如同车轮那般飞速转动起来，在展开攻击时，几乎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肘轮”，而且可以连续地击打，唯独有一点，就是动作不够雅观。不过这对方宇来说，也不算什么问题了。毕竟搏斗又不是跳舞，只要有用，管它好不好看。 除了这套“车轮肘击”法，方宇还利用自身结构优势，摸索出另一套“驴踢”法。 通过模仿驴尥蹶子，再结合现代格斗术，创造出一套有点怪异，却相当实用的腿法。再加上脚后跟骨骼硬度本来就高，非常适合用来当作攻击武器，踢打瞬间甚至可以磕碎一颗新鲜的椰子。 还有一套“旋转踢”，类似“剪刀脚”，可以跳起来用双腿绞住对方脖子，然后通过腰部发力，利用自身强大地力量，启动“死亡旋转”，可在瞬间将对手的脖子扭断。 为此，方宇还特意在非道具商城购买了一批木质模特人偶，进行大量实操练习。 如此练了两日，又到了向李木星汇报成果的时间。 与对方取得联系以后，俩人照例约在了老地方碰面。 李木星还在为上次方宇腹诽她的事耿耿于怀，所以看到他以后，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发作。 方宇倒不在乎，上去就给了对方一套“肘轮”，打得李木星连连往后跌退闪躲。 第一百三十四章 活该！ 李木星冷哼一声，退到墙角的她突然弯下腰去，几乎贴着地面给了方宇一招“横扫千军”。 方宇为了躲避不得不停止进攻，猛地跳起，却不料李木星身形骤变，直接弓身往前一蹿，箭头般捉准方宇面门就是一拳！ 猛烈地拳风撩起方宇额发，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在额头上，方宇急忙往后一倒，作出舞蹈生那种“下腰”的姿势。不过因为肚子朝后，方宇做这个动作比正常人轻松得多，人明明是往后倒，看上去却好像在朝前俯身，相当怪异。 “这腰下得？好像背后没有骨头似的？” 李木星瞪着眼睛在心里面吐槽道。 一拳落空，她并不气馁，轻喝一声，抬脚就是一个从上到下的劈腿，直接瞄准方宇的“胸口”。 方宇躲无可躲，扎扎实实挨了这一记。可让李木星诧异的是，自己这重重地一脚劈下去，竟然只是令对方打了个趔趄而已。 她不知道，这一脚看上去踢中了对方的胸口，其实只是后背，所造成的伤害自然不可能一样。 方宇挨了一脚，往前跌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形，不待李木星再有下一步动作，便纵身一跃，一个“剪刀脚”往对方脖子旋去。 “看招！” 眼看双脚就要绞住对方脖子的一瞬，李木星突然屈膝然后脚掌往地上猛地一蹬，也不接方宇的招，直接高高跃起，双脚踩落在方宇脚后跟，又是一点，照准他的下巴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招十分刁钻，令方宇猝不及防。 李木星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自己往对方脚后跟点的那下，已造成他重心不稳，身形大乱，在落地之前，根本无法在做其他动作。 电光火石之间，那脚就逼近了方宇的下巴，这一脚下去，估计得让方宇当场趴下，失去战斗力。 方宇也是被逼急了，没别的办法，本能地就张开嘴，竟像狗接棒球一般，直接用嘴叼住了对方踢来的脚。 李木星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会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招数，一时收不住势头，脚尖当即陷入对方那血盆大嘴之中，“嘎”地一下，那嘴里上下两排牙齿狠狠一咬，李木星只觉得脚尖一阵刺痛。 “卑鄙无耻！” 她眉毛一拧，有点来了火气，可脚尖被咬，一时间无法得脱，只能被迫同方宇一块，狼狈地跌落在地。 “啊呸！” 方宇往地上啐了一口，忍不住吐槽道:“小仙女，你这是有多久没洗脚了？” 李木星刚从地上跃起，一听方宇这么说，下意识瞥了眼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上“蹭”地一下，双颊立马就像着了火似的，烧得滚烫！ 自己有脚气这件事，一直是她内心一块隐藏的伤疤，此刻被方宇当面戳穿，李木星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当众扒了衣服一样难受！ “你！” 她气得咬紧白牙，指着方宇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驳。 真是变态！居然用嘴…… 方宇却一脸满不在乎，用一种套近乎的口气问道: “怎么样小师父？我这招‘饿虎扑食’可还行？” “别叫我师父！” 李木星气得浑身发抖，如同一头愤怒的母狮，再一次朝方宇猛扑了过去，雨点般的粉拳直往方宇身上招呼。 二人来来回回，又斗了大几十回合，直到最后，方宇才因为招架不住落败，举双手投降。 不过看得出来，这一次他已经将对方逼得拿出了看家本领。 看到方宇毫发无损站在原地，脸上是分不清谄媚还是嘲讽的笑容，抱着拳冲自己拱了拱手，李木星就气不打一处来！ 想想就气啊！ 本来，刚才自己好不容易将对方逼入绝境，眼看着就要一雪前耻，照准他那张可恶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卑鄙之徒，竟然举手投降，大喊“认输”！ 李木星只得收住势头，停止进攻。 要是那一拳硬是打下去了，搞不好这家伙又要反咬她“不讲武德”，或者胜之不武之类的。 几番接触下来，李木星算是摸清了这个家伙的秉性。 别看他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憋着一肚子坏水！手段也下三滥！让他去练搏击，鬼知道练出一套什么邪门玩意出来！ 尽是些别扭、怪异的招式！ 更可气的是，这些招数偏偏还挺管用！ 在咬了自己的脚后非凡没有道歉，还冷嘲热讽说自己脚臭！ 李木星气得拳头攥得发硬，要不是和对方签了灵魂契约，有求于他，李木星真恨不得当场把他打死！ 方宇看她半天不作声，也猜到她可能有点恼火，毕竟自己的招数确实不太“讲理”。 不过方宇根本就不在乎她高不高兴，他只是想从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相互利用罢了。 他心里只觉得这女人小气，切磋一下，至于搞得这么气鼓气涨的嘛？这肚量，还报仇呢？报个鸡脖子的仇啊？ “方宇！你别太过分！” 李木星突然冲他吼叫起来，看样子彻底失控了。 实在是受不了！ 李木星内心疯狂咆哮！ 这个家伙！竟然这么想我！ 我真是自找罪受！这个时候去偷听他的想法，能听到什么好话！ 可是，李木星又忍不住想去听，她觉得这样才能把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下好了，听得自己一肚子气！ 一向以头脑冷静著称的她，在这个古怪的家伙面前，直接爆发了！ 没办法，实在是太气了！ 听他内心对自己的辱骂，再加上他那一本正经，又带点无辜的外表，李木星不由地大动肝火，感觉自己肺都快气炸了。 方宇愣在一旁，有点懵逼: “我怎么过分了？” 心中却道:这小肚鸡肠的女人！难道还在为我咬她脚的事生气？或者是因为我说她脚臭，点到她痛处了？可她的脚确实是臭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长得挺漂亮的，脚却这么臭！ 句句扎心啊！ 李木星听得脸都扭曲了。实在无法忍受，扭过头以最快地速度冲下楼去。 “真是莫名其妙！” 方宇挠挠头，琢磨着对方今天的异常，他突然脑子灵光一闪，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想明白过来以后，方宇憋不住笑。 “呵呵！谁让你动不动就偷听老子的心声？给你点教训也好！” “活该！” 第一百三十五章 麦哥 “我相信【诡异轮回】世界，它给我带来巨大的财富，使我从过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厨子，成为一家连锁餐饮巨头的掌舵人，即便我个人难逃副本轮回的命运，但是我仍然相信它……” 罗文明坐在桌子另一头，望着隐没在黑暗中麦克那张菱角分明的脸，紧张的手心攥出了汗。 “现在，”他继续向麦克倾诉，“有一个家伙，躲在黑暗里，干着遭人唾弃的肮脏勾当，打破了玩家城长久以来的平衡，不管是给我，还是您，都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麦克！” 罗文明用一种近乎哀求地语气喊道，“请动用你的能量，把那只害虫从【地狱天使】那帮混蛋中揪出来吧！非得这样不可！不然你的赌轮生意，我的餐饮业，都将损失惨重！你看看现在，整个玩家城人心惶惶！自从杀人事件发生以来，人们甚至足不出户，就算出来，也都戴着面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行色匆忙，像条过街的老鼠！” “你看看！再这么下去，我们的生意都得完蛋了！” 罗文明越说越激动，麦克打了个手势，让他把桌上的一小杯威士忌喝了压压惊，罗文明照做了。 他端起威士忌一饮而尽，感觉一股热流滚入胃中翻腾，这让他稍微镇定下来。 罗文明干咳了一声，臃肿的胖脸上油光满面，他擦了擦额头，继续说道: “我去找【地狱天使】的领头人俾斯麦，希望他可以做点什么，毕竟这件事也关系到他的利益。可是那个疯子！却对我耸耸肩，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他压根不在乎玩家城的经济问题！” “我气得够呛！回到家里，我的爱人对我说，你干嘛不去找麦克帮忙，他可是玩家城最有权势的人物啊！” 罗文明诉完了苦水，望着黑暗中只露出半张脸的麦克，表情透出渴望。 麦克轻抚着怀里的小猫，歪着头，抬起下巴，十分严肃地问罗文明: “你去找俾斯麦之前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个问题把罗文明吓得一哆嗦，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相当严重的错误。 “你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 罗文明咽了咽口水，连忙补充一句。 麦克却挥了挥手，脸上有些怒意，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罗文明一眼，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我要什么条件？罗，我们认识了很长时间，这是你第一次跑来找我帮忙，我不记得上次你请我去你家吃中餐是什么时候了，何况我们的太太还是好朋友……” “我坦白说吧，你从来就不想要我的友谊，而且你害怕欠我人情……” 罗文明听得额头冒汗，赶紧解释:“我不想卷入是非……” “我了解……” 麦克扬手说道，“你在这个世界发了财，你相信【诡异轮回】的安全规则会保护你和你的财产，你不屑于和我这样的人打交道，你觉得玩家在规则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你现在却跑来跟我说，你遇到了麻烦，碰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让我出面替你主持公道，但你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 “你并不把我当作朋友，你甚至不愿叫我一声麦哥……” 罗文明胆战心惊，他不像麦克，手底下养了一帮愿意替他卖命的人，不过说到底，这些人还不是为了钱？ 在老子面前装什么逼呢？ 他心里虽说不满，可嘴上却不敢怠慢:“麦克！请你出手解决这件事！我愿意付给你一笔让你满意的数目……5000点你看怎么样？” 麦克一听到这个数字，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只见他像只愤怒的斗鸡，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凶戾的目光却一刻不停地盯着罗文明。 “哦！罗，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的不尊重我？如果你以朋友的身份来找我，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个破坏玩家城平衡的杂碎，将得到应有的惩罚！你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其他的各个公会也会怕你！” 罗文明不蠢，看着麦克手指头在他眼前甩动着，他就知道，这头老狐狸想要的是什么。 鬼的朋友！鬼的友谊！你要的，是我连锁餐饮的股份！这个贪婪的家伙！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心里面比谁都还要卑鄙，狠辣，贪婪！ 可是，罗文明实在没有办法，【地狱天使】那边的人不愿意管这件事，放眼整个玩家城，那也只有麦克才有这么大的能量了。 无可奈何之下，罗文明只能接受麦克提出的条件: “我愿意成为你的朋友……” 麦克朝他递去手背，罗文明按照对方的要求，低眉顺眼地在这手背上亲了一嘴，抬起头毕恭毕敬喊了一声: “麦哥……” …… 李木星走进麦克办公室，这个时候，罗文明已经带着麦克的“友谊”离开了。 麦克看到她进来，便如同一位父亲那样，慈爱地冲她招了招手: “快过来，李……” 李木星走到他身边，麦克轻轻拍了拍她脑袋，道: “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李木星在麦克面前，情绪一向都不外露，她只是按要求回道: “还没找到那名玩家……” 麦克摆摆手，有些不耐烦: “你听我说，李，【地狱天使】的人故意在背后捣鬼，俾斯麦那个家伙，他想搞垮我，想趁机抢走我的生意，替代我的位置……”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重点不在于那个人到底是谁，而是在于谁想利用这件事搞垮我……” 李木星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教父……” 麦克又拍了拍她肩膀，称赞道: “好孩子！你很聪明，我也很信任你，你的父亲和我，曾是最好的朋友！你知道的，这个庞大的帝国，有他一半的功劳，你继承了他的智慧，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对李木星附耳交待道: “去找找俾斯麦手底下的人，用些手段，从他们嘴里撬出点东西……” “另外，那个开连锁中餐厅的罗，也要留意他最近的动静……” “去吧，孩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消息 李木星心事重重地走出【车轮之魂】总部大楼，迎面就撞见龙冠军神色慌张地跑来。 “小李，是你啊。” 龙冠军抹了抹脸上的汗，看样子情绪有点激动。他与李木星打过交道，曾经【车轮之魂】公会对其研究项目的资助也是由她经手办理的。 李木星冲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她其实有点讨厌这个所谓的教授，觉得他总是像块牛皮糖似的，到处粘人。李木星就被他纠缠过好几次。他老喜欢在别人面前讲他那一套研究，什么重要的项目啦，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课题啦，取得突破性进展啦等等，并以此作为借口讨要经费。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要知道那些积分点，可都是玩家们从副本世界拿命换来的，怎么可能无偿地送给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家伙，去搞什么古里古怪的研究？ 况且麦克已经亲自交代过，以后这个自称教授的家伙再来骚扰，就别让他进门。 见李木星不吱声，龙冠军有些着急: “小李啊，我这次过来是想找找麦克，我的研究有了突破性地进展，需要向他汇报……呵呵，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李木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哼！又是这老一套！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害得我被麦克骂！这次我可不会再对你这么好心了！ “麦克不想见你。”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呃……”龙冠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小李，一向都富有同情心，怎么这次，对我这么冷漠？ 研究成果确实是有一点，但是因为当时工作人员的疏忽，没有记录下来，所以只能以口头汇报的形式，向麦克说明，以期望从他那里拿到项目经费。 作为玩家城最有权势的人物，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缔造者，龙冠军只需要从他牙缝里捡点残渣，就够好长一段时间的研究经费支出了。 因此他不打算轻易放弃，以恳求的神色拦住李木星: “小李啊，这次无论如何你得帮帮我，真的没骗你，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发现，关系着这个世界的终极奥秘……” 李木星强忍着想笑的冲动，装作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 “哦？真的吗教授？那你可不可以先给我说说？” “千真万确！” 龙冠军一听有戏，心里面激动不已，连忙把上次的发现告诉眼前这个【车轮之魂】的高层。 李木星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她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嗯，那教授你有没有发现，录像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呃？这个嘛……” 提起这个，龙冠军就有些面露难色，“关于上次频道e出现的新的实体……我和我的团队还在夜以继日，加紧研究当中！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取得可喜的成果……” 就此话题，龙教授又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 “那就等你们有了成果以后，再来找我吧……” 李木星回了一句，快步往前走去。 龙冠军连忙追上去，哭丧个脸嚷道: “听我说，小李！这次的研究确实出现了困难，我们的经费实在难以为继……尽管我们已经非常节约……求求你了！让我见见麦克吧！哪怕他一分钱也不给我……” 李木星被他追得不耐烦，停下来很认真地注视着对方: “教授，很抱歉，想必你也知道，玩家城最近出了问题，我们公会的生意被迫终止了，为此，麦克心情非常糟糕，你觉得你这个时候去找他，会得到什么令你满意的结果吗？” 从她眼里，龙冠军看出来了，问题确实非常严重。 自从上次的杀人事件发生以来，玩家城爆发了从未有过的“信任危机”，人们相互间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信任，一夜之间被打得粉碎。 随着玩家们拒绝出门，原本还算繁荣的城市经济，也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特别是以【中华小当家】为首的连锁餐饮业，还有【车轮之魂】的赌轮娱乐博彩业，甚至就连装备交易量，也呈现出断崖式下跌。 “我能理解，我能理解……” 龙冠军叹气道，“唉，都怪那个天杀的杂种！哦，不好意思小李，我情绪太激动忘了注意措辞，可是那个家伙确实该死！” 听到有人骂方宇，李木星倒是挺幸灾乐祸的，兴奋得连嘴角都翘了起来: “没关系教授，那个卑鄙无耻之徒，确实该骂！要不是他，玩家城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指了指不远处街道匆匆走过的一名戴着面具的玩家。 “你看，人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一点信任，全被那个家伙给毁了！” 这话就像是说到龙冠军心坎里去了，要不是那个家伙，他去拉研究赞助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那条毒蛇！” 龙冠军扬起拳头，一脸严肃，“要是被我逮住，没他好果子吃！” 这时，他突然非常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在留意他们以后，赶紧用手拦住嘴角，压低嗓子悄悄咪咪对李木星说: “小李，关于这个，我倒是有点内幕消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那件事告诉【车轮之魂】的人。毕竟张毅那边，只不过是个百来人的小破公会，能有什么资本和力量？还不如把这个消息当作敲门砖，与【车轮之魂】公会上层建立信任关系，这对他以后的研究，将会有极大的帮助。 “……按理说，我和【枪炮玫瑰】的当家人张毅有约在先，不好和你说这些。但是我又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件事不仅仅是他张毅个人的事，还是我们玩家城所有人的事，所以才决定顶着骂名，把这件事告诉你……” 龙冠军瞪着一双猪眼睛，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 李木星当即给他转了200点积分，以示酬谢。这让龙冠军不禁欣喜若狂。 果然是大公会啊！这出手就是阔绰！ 他难掩内心激动，充满感激地望着李木星，颤抖着声音道: “太，太多了……你给的太多了……” 李木星却打断他: “不多，你这消息值这个价……后续如果还有什么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哦……” “是是是，一定一定……” 龙冠军连忙捣蒜般点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有一个梦想 “公会发钱了？” 方宇震惊的看着【枪炮玫瑰】最新公告消息，揉了揉眼睛，有点难以置信。 【公告:由于近段时间经济不景气，装备交易市场大幅度缩水，很多兄弟吃饭都成了问题，为保障公会兄弟的基本温饱，共渡难关，经长老会研究决定，兹于今日14时，开始向公会兄弟发放5点积分的现金补贴，请兄弟们速来公会总部大楼核验身份后领取……】 这…… 老实说，这5点积分虽然不多，但在非道具类商城买点吃食，还是绰绰有余。 方宇不需要进食，但他也能理解。他只是想不通，张毅在这个时候给公会兄弟发钱，意欲为何？难道只是单纯地为了拉拢人心？ 公告下面的留言板清一色都是赞誉之词，有的甚至把张毅夸成了救世主，【诡异轮回】世界唯一的良心。 【好耶！支持威武有希望！】 【发钱？我没看错？有这好事？】 【张老大实乃玩家城的良心啊！】 【有钱可以领！真棒！】 【日子快过不下去了，真是雪中送炭！支持！】 【讲真！咱们公会虽然小点，人少了点，可是张老大这风骨，确实是没谁了！】 【跟着张老大混，有肉吃！】 【……】 看着这满满的赞誉，方宇都有点怀疑张毅是不是暗中请了水军。 1个人发5点积分，100多个行会兄弟，算下来也要500多，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这个时候发补贴，到底是什么居心呢？ 方宇收拾停当，就往【枪炮玫瑰】公会总部赶了去。他倒不是觊觎那区区5点积分，而是想去看看，现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去了一看，好家伙！【枪炮玫瑰】公会大楼总部早被挤得水泄不通，热闹得如同集市！不光是本行会的兄弟，就连其他行会玩家，甚至是散人，也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都跑来看稀奇。 所有人清一色都戴着面具，不露真容，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热闹。 “听说这【枪炮玫瑰】公会还给会员发钱？有这种好事？”一个戴着猫脸面具的玩家在人群中疑惑地探头探脑。 “可不是！开始我也不信，所以特意跑来看看！我滴个乖乖！他娘的还真发！”有人接腔道。 “妈的！想想就来气！就我们那破公会，比【枪炮玫瑰】还大些，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那个猪脑壳老大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但不体谅弟兄们的难处，还让大伙捐钱！这你敢信？！” “兄弟你是哪个公会的？”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你自己去想吧！反正我是对那破公会寒了心了，还他妈说得好听，为了公会！屁！还不是那些狗逼老爷们！变着花样想从咱们这些穷鬼口袋里抠钱！” “啧啧啧，还是这个公会好哇！老大体谅底下的兄弟！你们看，真搁那排队领钱呐！” “操！看得老子都想退会了！” “退吧！加入他们有什么不好？还有钱领！” “你不会是【枪炮玫瑰】的水军吧？搁这怂恿人退会？” “水你妈b！操！爱退不退！”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 方宇在门口核验完身份，进入公会大楼以后，里边已经排起了长队。 他跟在队伍末尾，竖起耳朵听。 还是那一套，都是对本公会和张老大的溢美之词。 看着外面其他公会和散人在那眼巴巴地围观，作为【枪炮玫瑰】公会的成员，那优越感一下就起来了。 只可惜现在大家都戴着面具，不能上前秀一波。 按理说，【枪炮玫瑰】公会这个时候出去招人，肯定一招一个准，看他们发钱，那些人早就想退了原来的公会加入他们了，一个个在那摩拳擦掌，趋之若鹜。脸皮厚点的，直接就凑上前问了。 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负责核验身份的【枪炮玫瑰】公会成员，愣是对那些人摇头甩脑，非常遗憾地告诉他们，本行会暂时不收人。 这就有点奇怪了。 方宇挠挠头，暗道张毅这老狐狸，到底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哪知道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方宇听见人群突然沸腾，下意识往电梯口那边望去，就看见张毅那家伙，面具都不戴，一边笑着招手一边从电梯钻了出来。 左右两边，还各有一位身材高大，戴着虎头面具的护卫。 张毅露出父亲般慈爱的笑容，不断朝热烈的群众挥手示意。 有的人跟他打招呼，他就简单地回复两句。 “张老大！你可真是大善人呐！” 张毅:“呵呵！什么大不大善人的，让公会兄弟们不挨饿，就是我张毅为之奋斗的目标……” “说得好耶！” 热烈地掌声响了起来。 这时有个不识抬举的家伙忽然跳出来问:“张老大！明天还发钱吗？” 这让张毅脸上多少有点尴尬，不过他很快就用笑容掩饰过去了: “呵呵！只要兄弟们还在饿肚子，我们就得发……” “真的吗老大？那赶明儿我还来！”那个家伙的情商很明显有待提高。 张毅被他搞得下不了台阶，转而问他: “你领了这5点积分，可以买多少粮食？能吃多久？” 那人挠挠头掰着指头算了下:“怎么着也能吃上一个月……” “一个月？你怕是天天吃和牛肉吧？”张毅打趣道，惹来哄堂大笑。 那人有点不好意思:“怪不得我，自从来到这里，嘴巴都被养叼了，粗粮都咽不下去了……” “哈哈！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李二狗子！怎么？你还想敲诈咱们老大啊？” 旁边有人站出来揭穿了他的身份。 李二狗大窘，连忙解释: “不是不是，我哪敢啊？就算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呀！” “那就闭嘴吧你！”那人斥骂道。 张毅却挥了挥手，嗔怪道: “诶？怎么能让人家闭嘴呢？我向来都是愿意耐心倾听兄弟们的诉求……” 张毅保持着领导者的微笑，信步走到公会大楼门口，站在最高的台阶上，对着围观的人群，发表了他早就准备好了的冗长演讲: “我有一个梦想……”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会的要求 张毅这番演讲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仿佛那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从他出生开始讲，一直讲到他因意外进入【诡异轮回】世界，如何凭借自身的胆魄与气运，白手起家，创建了【枪炮玫瑰】公会。又如何苦心经营，带领行会兄弟们实现共同奋斗、共同富裕的伟大理想。 “……行会兄弟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张毅为之奋斗的目标！” 他最后总结道，“现在，能够留下来听到这里的各位，想必都是真心憧憬我们【枪炮玫瑰】公平、自由、民主、博爱的好兄弟，好战友！ “我也就不废话了，一开始长老们对我说，有很多散人兄弟，以及其他公会的兄弟们慕名而来，想要加入我们【枪炮玫瑰】，我心里面是有些抗拒的……这是为什么呢？ “无非就是两点，第一，这个时候来凑热闹的，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都是奔着我们【枪炮玫瑰】发钱来的。很多人可能会想，这公会老大挺傻的嘛，何不去蹭他一波？有这样想法的兄弟，也别不好意思，这都是人性啊！如果我站在各位兄弟的立场上，大概也会是这样的想法。 “这是我的第一点疑虑，就是怕你们加入以后领了积分点，扭头就退出，这又有什么意思嘛？我张毅是真心想联合大家，共创一个自由、平等、博爱、互助的公会啊！毕竟，大家在【诡异轮回】世界生存已经如此艰难了，又何必在玩家城掀起无尽地勾心斗角呢？累不累嘛！ “第二点就是，怕我现在收人，别的公会会有意见，说我张毅趁火打劫，挖人墙角！那我不成了玩家城所有公会的众矢之的了？ “所以，现在这个情况下，散人兄弟我们可以收，但也必须签订一份为期一年的灵魂契约……不是我不信任各位兄弟，而是我张毅想看看大家的诚意…… “那些已经加入了公会的兄弟们，也不用灰心，你们如果诚心想来我们【枪炮玫瑰】公会发展，我们也不是不收，只是为了避嫌，你们先把原来的公会退了，再当一个月的散人，然后按照散人的要求入会……虽然麻烦了点，但这也是考验兄弟们的诚心……我张毅必须保证，我们【枪炮玫瑰】公会的每一位兄弟，都是真兄弟……” 不得不说，张毅这把握人心的手段，还是可以的。 他先是刻意发表了一通冗长的官方讲演，过滤掉那些纯粹来凑热闹，没有真心想加入【枪炮玫瑰】公会的路人玩家。 然后，又对剩下来的这些具有一定“粘性”的玩家，提出了他的条件。 这么一来，也就规避了那些浑水摸鱼的家伙，真正愿意签订一年灵魂契约，加入【枪炮玫瑰】公会的玩家，才是打心眼的认可这个公会的。而不只是为了贪那5点积分便宜的小机灵鬼。 不过能留下来的玩家，俨然不多，又听张毅说要签订灵魂契约，有公会的还要先退出公会当一个月散人，如此麻烦之下，又走了一批。 最后只剩下二十来个，看样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加入【枪炮玫瑰】公会的，站在那充满渴望的眼神望着张毅，愣是不肯走。 张毅很满意，大浪淘沙，剩下的都是会发亮的金子。 过去玩家们入会，也没有签订灵魂契约这个说法，除非是像【车轮之魂】、【中华小当家】那种企业型公会，给会员提供工作机会和稳定收入，签订劳动性质的灵魂契约。 张毅这么做，为的是新入会的玩家更有“粘性”，更加真心实意投入【枪炮玫瑰】公会。这个条件确实有点苛刻，毕竟对于一部分玩家而言，能不能活过一年，还是个未知数。 正是因为条件苛刻，张毅才想出了发钱这一招。 若要他像【车轮之魂】、【中华小当家】那样，直接给予公会成员一份拥有稳定收入的工作，他还没那个能耐。他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以实打实的现金，来吸引部分玩家入会。 当然，他可不想这钱白花，吸纳一帮乌合之众。 现有的公会成员也就算了，毕竟要他们全部签订灵魂契约的话，恐怕多半成员宁愿退出都不肯签约。 但是，可以让新加入的成员先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慢慢的，就好操作了。毕竟这份契约不属于劳动合同，不需要承担什么劳动义务，只是让玩家们宣誓效忠，为期一年，一年之内不得退出、背叛公会，就行了。 至于张毅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招人，其实也简单，现在时局不稳定，大公会遇到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对于像张毅他们这种小型公会而言，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把握住了，就可以一飞冲天！ 张毅不傻，公会人招的越多，对他和公会就越有好处。不说别的，仅是装备交易抽成这一项，也是笔不菲的收入。 况且具有一定“粘性”的高质量成员一旦多起来，公会要做点什么事情，都会比过去更容易，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白白给公会成员发钱，这是其他公会从未有过的首创之举，对于舆论的把控，张毅无疑占据了先机。 他目光长远，不过多计较眼前得失。 反观【中华小当家】公会的掌舵人罗文明，格局就小得多。手底下的公会成员对于他以极低的薪水压榨劳动力早就颇有怨言，这次玩家城爆发经济危机，富得流油的他却不愿意拿出一个子儿，补贴自己公会成员，还因为饭店处于歇业状态，顺便停了他们的薪资，搞得怨声载道。 【车轮之魂】比罗文明要好些，麦克至少给在赌轮上的所有成员，发放了最低保障，让他们继续进行一些维护与排练工作，维持一种半工作状态。 如此一对比，像张毅这种，不需要做任何工作，直接发钱的举措，造成的轰动与影响，肯定是比其他公会要大得多。 “这不就是砸钱抢占人力资源吗？” 方宇在心里嘀咕道，“这个张毅，不拘泥于眼前的利益，像是个干大事的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工作 弄到最后，有18名散人玩家当场就签订了灵魂契约，加入【枪炮玫瑰】公会。 还有6名玩家也都当着张毅的面退出了原来的公会，并许诺一个月后再来。张毅自然是喜不自胜，与这6名玩家亲切握手，笑着应允。 紧接着，张毅将这18名新加入公会的散人玩家请上总部大楼，偕同方宇他们这些老成员，举办了一场欢迎仪式。 大会议室桌上早已摆好美味佳肴，看得这18名新成员眼睛都直了。 他们不多客气，落座后就开始大快朵颐，看他们面黄肌瘦的模样，大概饿的不轻。 【诡异轮回】是有这么一批玩家，嗜赌成性、得过且过，每次从副本任务回来，不是在赌轮就是在烟花柳巷，反正就是醉生梦死，坚决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核心宗旨不动摇，直到把身上最后一颗子儿花光，被人赶出来为止。 他们仿佛一群自甘堕落的海盗，在街头巷尾喝得烂醉，嘴里骂着娘，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然后直到口袋空空如也，就忍饥挨饿，等待着下一次出海。 这样的情况以散人玩家居多。 他们这种人，大都是彻头彻尾的悲观和虚无主义者，对明天充满绝望的情绪，所以可想而知，精神时常陷入到极度空虚的状态里，无法自拔，只能通过酒精、性、以及赌，这些刺激的玩意，来短暂麻痹自己的神经。 这种自甘堕落的玩家，往往比其他玩家死得更快，因为他们把好不容易赚到的积分，都花在那些短暂快乐上，无法提升自己。 所以一听说有公会发钱，就像嗅到了腐臭味的秃鹫，蜂拥而至。 这其中有一部分，对自己虚无主义的生活早已厌倦，又苦于自律性差，无法改变。刚好遇到这么一个契机，他们毫不犹豫地签署灵魂契约，指望通过公会，能够改变自己的生活，也算情有可原。 看着这些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家伙，胡吃海喝的样子，【枪炮玫瑰】公会的老成员们直皱眉头，都在心里暗暗埋怨张老大不该将这帮垃圾收进来。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有的垃圾，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垃圾，而是被人不小心丢弃了的东西，弄脏了而已，只要好好清洗，仔细修缮，就能焕然一新。 只有张毅，看见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面还有些兴奋。他有信心把他们引入“正途”，让他们重新做人。 方宇对这些没多大兴趣，只嫌这一切吵闹。 他既没有任何食欲，对权力也没有半点欲望，好不容易挨到散会，扭头就往外走。 走到半途，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便按照记忆，拐过几条街道，来到一栋大楼一层。 这里灯光昏暗，蒸汽氤氲，有点像电影里那种破败而充满罪恶的街区。 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整个玩家城，其实全是这种昏暗、肮脏、雾气腾腾的格调，走到哪都一样。 这个地址是李木星告诉方宇的，是那个龙教授的工作室所在地。 方宇站在街对面，像台机器那样纹丝不动，静默观察着。 龙教授的工作室有一块招牌，霓虹闪烁着“玩家城第一研究所”的字样，下面还挂了一块临时的彩色板，上面有发光的小字:装备配置问题咨询，2点积分/次。 看来龙教授最近手头确实有点紧张，这都干起了副业。 方宇伫立一会，就看见从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后面钻出来一个老头，个子不高，还有点秃顶。他手里拿着一块新的荧光板，上面写了招聘启示。 “第一研究所对外招聘文员一名，要求吃苦耐劳，服从安排，每天工作12小时，待遇:2积分/天……” 按理说，一般玩家们从副本任务回来以后，都会选择好好休息或者享受一番，毕竟刚刚死里逃生谁他妈脑子有病去找什么工作？ 但这仅仅只是对一些新手玩家或者堕落玩家而言。 新手玩家休息时间短，并不愿意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工作上。而堕落玩家，就更不可能去了。 只有那种对装备有着一定追求，希望通过赚取更多积分，然后更好的武装自己从而提升副本生存概率，又恰好有比较长的“假期”，这才会选择去找一份工作。 而工作的待遇又和工作性质有关。 像普通的服务人员，待遇就很低，不到1点积分一天。管理人员工资稍微高点。像高级赌轮上的乐手、荷官、托儿等，根据工作的重要程度，待遇高低不同，但都要比城市的工种高。 待遇最高的当然就是那些卖艺又卖身的交际花，毕竟她们也是玩家，又姿色出众，还有点傲骨，没有足以撼动她们灵魂的筹码，又怎么让她们放下身段？ 而像龙教授这里的工作，其实与同等工作对比，待遇算是相当优厚的了。只是因为工作时间有点过长，龙教授脾气有点臭，稍微让人诟病以外，其他的都还算可以。 一旦招人，前去面试的人还是不少的。 可是眼下情况又有所不同，玩家城正人心惶惶，谁也不愿意出门，都怕在上下班路上万一被那个恶魔盯上。 因此当龙教授放出招聘启示的时候，周围除了方宇就没有别的路人。 龙教授探头探脑看了一圈，突然冲街对面的方宇招招手，嘴里喊着:“快过来，小伙子！” 方宇穿过马路，就看见龙教授以一个老板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鬼头鬼脑的在街上干嘛？” 方宇:“我刚开完会出来……” 他把自己的行程如实说了一遍，并告诉对方，他也只是走累了停下来歇口气而已。 “哦？” 龙冠军狐疑地看了方宇一眼，“这么说，你是张毅的人？” 方宇点点头。 龙冠军这时又朝四周看看，发现街上仍旧冷清，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清了清嗓子，对方宇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小伙子，我和你们老大张毅很熟的，你想不想在我这里工作？” 他指了指那招聘启示，让方宇看，脸上满是期待的表情。 还有一天，龙教授就得进入副本世界，生死听天由命，在这之前，他必须把研究所的工作安排好。 第140章 热情 这事要放在以前，龙冠军绝不会这么草率，肯定要对应聘者进行多方面考量，起码还得有个试用期之类的。可眼下情况不同，他很着急，再加上这冷清的街道让他更加感到事情的紧迫。 “现在人可不好找哦，先填上这个坑再说……” 龙教授继续打量方宇,在心里念叨着。 “工作？” 方宇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由感叹命运地安排真是让人感到意外。他一直就对那诡异的录像感兴趣，还曾试图从这位教授嘴里撬出点内幕，这次过来，也只是为了探听这方面的消息。想不到，瞌睡送枕头，对方竟然让自己去他那里工作。 龙冠军见方宇没有马上应允,有点急了,连忙将这工作的待遇优势,以及趣味，添油加醋地讲给方宇听，想着今天怎么样都得把他忽悠进去。 “哦，好吧……” 方宇一本正经地点头，像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龙教授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很有绅士风度地将方宇请进了他的研究所。 “工资日结哦！” 龙教授边走边补充，“有重大发现的话，还有奖金……” 方宇跟着他穿过一条走廊，拐进一间类似机房的地方。里面摆放了许多电视屏幕，播放着不同频道，每块屏幕前，都端坐着一名工作人员，感觉到他们进来，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录像。 “这就是你今后的工作……” 龙教授给方宇介绍了一下工作内容，引领着他来到一个空位旁，按着方宇肩膀让他坐下，然后在他耳旁絮絮叨叨，讲了一个多小时。 “……大概就是这样子了,明白我的意思吗？你的主要工作就是对眼前的录像进行观测和记录，懂吗？里面只要出现我说得那几种情况，就得马上引起重视……” 龙冠军指手画脚，唾沫横飞地嚷着，“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你身边的同事，但是有一点需要特别注意，工作时间绝不能交头接耳，嬉戏打闹，或者干别的工作以外的事情，明白了吗？” 见方宇老实巴交的点头，龙教授相当满意，他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看样子是找到了一个靠谱的家伙。 方宇负责的是频道c，里面的录像同他昨天看过的没啥两样，那第一视角的家伙，仍然还在一个巨大的“管道”里边转来转去，嘴里嘟囔着一些古怪的发音。 这“管道”直径大概有十几米，里面密密麻麻分布着数不清的各种线路，脚底下还有绿色的污水流过,而在“管道”两侧的内壁上，偶尔还会有一两件古怪的装饰。 那仿佛是某种东西陷入进去一样，如同半融化的蜡烛，只能依稀看清模糊的轮廓，像是某种人形的蜡像。 那半融化的人形蜡像，被一块灰色的“幕布”牢牢包裹，作出拼命挣脱地神态，那可以称之为“嘴巴”的黑洞大张着，表情痛苦而狰狞。 “那是什么……” 方宇指着“管道”内壁上的蜡像，问龙冠军。 教授把脸凑过来，眯着眼睛，显得相当兴奋:“这只是一种装饰物，就像游戏里面的背景，它是死的……” 他又指了指“管道”下面，对方宇道: “你要注意脚下，那污水横流的地方，还有那些复杂的线路，如果出现什么变化，一定要记录在案……” 方宇点头应允，心里感叹教授工作态度细致入微。 起初看这录像，确实会被这诡异的氛围，和那偶尔出现的、犹如龙吟般的神秘之音唬住，但是每天坐在这里对着录像观测12小时，很快就会觉得厌烦。 方宇一看身边那些无精打采的同事，就明白了，这是一份相当枯燥的工作。 这就好像那些举着天文望远镜观测星空的科学家，乍一听上去好像十分浪漫，但这样的观测如果以年为单位，恐怕就没多少人会认为这是一份有趣的工作了。 然而与身边的同事相比较，方宇有他的优势，他不像普通人那样容易受到情绪的干扰，他一坐下去，就像是一台接上了电源的机器，能够纹丝不动地坐上整整一天或是好几天。 龙教授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小伙子的“韧劲”。 “你不用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 八个小时以后，教授有点“心疼”地看着如同雕塑一般坐在屏幕前的方宇，难以置信，“如果感觉到累了，你可以站起来稍微活动一下筋骨，只要眼睛不离开就好……” 方宇却摇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录像，身体僵硬。 龙教授对方宇的工作态度十分欣赏，但临到下班时间，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要不要这么卷啊？又没有加班工资……” 一旁的同事站起来揉着脖子，忍不住吐槽。 对此方宇却无动于衷。 “哼，看你坚持得了几天……” 那位同事被教授瞪了一眼，灰溜溜地跑了。 教授走到方宇身边，拍了拍他肩膀，提醒他可以下班了。 方宇拒绝了。 前来接班的同事有些不满地嚷道:“你想抢我饭碗？” 方宇扭过头冲对方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你就在旁边，我帮你盯着……” 这位同事难以理解地瞪大眼睛:“什么？” 方宇却补充道:“工资算你的……” 这一句话堵的对方哑口无言。 老头子这是招了个什么神仙？脑子有病吧？ 方宇想留在这里，是因为通过和教授，以及同事之间地交流，可以让他获得更多关于录像的信息，这比他一个人躲在家里观测效率要高得多。 他坚信，这古怪的录像，其中必然隐藏着什么深层的秘密，就像那看似一成不变的星空，经过长时间的观测，耐心地等待，也能捕捉到其中变化地奥秘。 直到第二天，教授一切收拾停当，与自己的秘书交代了后续工作部署，来到工作室与大家告别之际，仍然看见方宇端坐在那，犹如一根木头桩子。 秘书偷偷告诉教授，这家伙已经在屏幕前连续坐了23小时，期间只是象征性地喝了点牛奶充饥。 教授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第141章 研究报告 当天晚些时候，教授进入了副本，这是他来到【诡异轮回】世界后的第六次副本任务，即便准备充足的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这次是否能活着回来。 “再见了各位！” 面对生离死别，教授并没有太多废话，只是跟自己的秘书交待了“遗言”,并且把身上剩余的积分全部交由对方保管，叮嘱对方，如果自己这次不能活着回来，还请继续这项未竟的事业。 研究所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即便是觉得教授的这种痴迷毫无意义，但是大家仍然被教授的执着精神打动了，有的甚至落下泪来。 只有方宇无动于衷,他甚至都不愿意站起来和教授告个别,独自坐在那如同一位入定老僧，双目紧盯着屏幕，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有人伸手想叫他，好歹去和教授拥抱一下。但却被教授本人制止了。 临走时教授悄悄跟秘书说，这个年轻人，似乎对这项事业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好好观察他，或许他可以继承我的遗志。 秘书却在心里表示不屑: “他只是三分钟热度罢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和其他人一样，变成老油条……” …… 48小时以后，身边的同事已经开始用看怪物的眼神在瞟方宇了。 妈的这都两天了，这家伙当真这么能肝？ 秘书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会猝死，终于忍不住上前劝阻，方宇这才霍地站起来，提出一个他早就酝酿好了的请求: “能让我去教授的办公室看看吗？” 秘书本想拒绝，但想起教授临走时说过的话，又同意了。 方宇如愿以偿，得以进入教授的私人办公室,在那里，他看到了期待已久的“内幕”。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看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线条，以及各种怪异的画像，古怪的符号，方宇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他走过去，翻阅桌上教授留下的资料，以及夹在里面的一份报告。 “论【诡异轮回】神秘录像的研究报告……” 报告的内容，只是如实地记录了几次“实体”出现的过程，以及特征，还有一些对录像环境的描述。 “那是一种十分奇特的未知生物，犹如一根黑色的面条那般弯曲，移动速度很快，能够发出一种类似鲸类生物的鸣啸，具有较强的攻击性……” “蛙形生物，指间有蹼，语言和文字都相当古怪，不似人类世界已知的任何一个智慧物种……” “暗室，非线性空间，钢筋混泥土结构，具有潮湿的地毯,及不规则排列的荧光灯具，泛黄的墙纸……巨大且面积不明的仓库，裸露的钢筋结构，来历不明且在较低处悬浮的灰色雾气……” “巨型通风管道？绵延至少数百公里，内壁有不明黑色粘液渗透……古怪的蜡像，流动的绿色废水……” “完全的黑暗……实际结构不明，没有任何光源……只能从声音判断，漫游者在此空间内通过摸索形式艰难前进……” 方宇看完报告，一头雾水。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录像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诡异轮回】世界会有这种古怪的录像？玩家通过录像，又能得到什么启示？ 方宇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他如同一尊雕塑般坐在屏幕前，对频道c的录像进行了长达48小时不间断地观测，在这48小时当中，他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过屏幕。然而，除了录像中那个以第一视角不断前进的“人”，以及周围千篇一律的环境外，方宇并没有在此次观测中获得更多别的信息。 那个“人”到底是谁？ 或者说，他是人类吗？ 从某些镜头来看，他确实穿着与人类差不多的服饰与鞋子，也是通过两条腿交替移动，甚至连移动速度都和人类大致相同。可奇怪的是，他偶尔从嘴里发出的怪声，或可以称之为一种语言？却是那么的诡异，犹如宇宙黑洞那幽深地低吟。 他为何会困在那个巨大的“管道”之中？ 这一切，方宇把教授所有的资料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 好像那录像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 可是要说没有意义，又为什么会存在？而且还让所有玩家都能轻而易举地看见？ 不得不说，大多数玩家对录像根本不感兴趣，只是把它当作是一种古怪且无聊的“电视节目”罢了。 像教授这样，耗费精力去观测和研究，实属疯狂之举。 但方宇觉得，这其中另有玄妙。他想起人类世界，大多数人对于星空的态度，不也是如此吗？ 每个人都知道星空的存在，但真正会去仰望星空，甚至是花费大量时间观测星空的人，不也寥寥无几吗？ 难道这样星空就丧失其存在的意义了吗？ 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解决，但方宇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他决定继续在研究室工作，并且与同事深入交流，逻辑的预感告诉他，录像的存在，必然会有其深层的意义。 在教授书桌最下一层抽屉里，方宇找到了一份关于【诡异轮回】世界装备道具的研究报告。这倒让方宇获得了一份意外之喜。 在这份厚达数十页的报告中，教授对玩家城目前为止已经出现过的所有装备道具，包括技能、卷轴、药品、矿石、材料等等，做了一次系统的整理，并在报告的最后，给出了一份装备搭配指南。 方宇立即捧起这份报告，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来。 对于【诡异轮回】世界的装备道具，方宇知之甚少，他之前只能通过系统商城或者公会商铺了解到一部分情况。 而像技能这种无法查看的隐藏属性，就更加隐秘难得了，也不知道这个老头，哪来这么多的内部消息。 报告的品类，共分为装备、技能、卷轴、药品、矿石、材料等六大类，这六大类中，又有细分。譬如装备类，又可以细分为武器、服装、头盔/面罩、项链、手镯、戒指、靴子等几个详细类别。 而技能又可分为魔法属性、物理属性、以及辅助性技能三个类别。 而且，在这份报告的前页，教授甚至还做了简单的索引，方便翻阅者快速查询到想看的内容，可谓相当人性化了。 第142章 材料 “这还真是个宝藏老头！” 方宇越看越兴奋，甚至都没有留意办公室门口那双偷偷窥探着他的眼睛。 这份报告可谓相当全面，如同武侠小说中的百晓生《兵器谱》，不仅品类，就连属性、等级、特点，乃至克制方法，也有介绍。 方宇甚至还在技能一栏中,看到了李木星那个女人经常暗地里对他使用的【偷听心声】。 根据教授的报告，方宇对这项技能有了全新的认识。 原来要克制这项技能，其实也非常简单，那就是提升智力属性。按照教授的说法，智力属性越高，大脑的思考方式就越发趋于理性,如此一来,就越能够把握住自身意识的流动，还能通过这种操作办法,对技能发动者进行“欺骗”。 看到这里，方宇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心照不宣地诡笑。 他想到前几日，自己不就是用这个办法，从那个女人手里“借”了2000点积分吗？ 接下来，在报告关于技能的书页中，方宇还看到了几个令他瞠目结舌的“绝技”。 【幻影术】: 可以通过此项技能制造出迷惑对手的幻觉，持续时间为3-9秒，属于辅助型技能。 “制造幻觉？” 方宇蓦地想起自己曾在第二个副本中遇到的狐怪，那东西就拥有制造幻觉的能力，险些让他着了道。 “这种变态技能，怕是有钱都很难买到……” 本来以为这【幻影术】已经够变态的了，可是在接下去的报告里，方宇又发现一个比这还牛逼的技能。 【隐身术】: 可以通过此项技能进行隐身，持续时间约为30-60秒，属于辅助型技能。 “这也行？” 方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照这个逻辑，是不是还有【御空术】啊？” 方宇怀着好奇，目光飞速往下扫荡，不过他并没有在接下来的报告看到什么【御空术】,反而在技能介绍的最后，看到了与自己有关的东西。 很明显，这一段手写字体应该是最近才增补上去的。 【侵梦术】: 可通过此项技能入侵他人梦境，并造成现实伤害，即便是处于安全规则保护下的玩家城内，也不得幸免！此为新出技能，目前所知，掌握在杀手组织【地狱天使】公会的某个成员之手。此技能和过去的【追杀卷轴】一样，严重破坏整个【诡异轮回】世界的平衡，后续应该会出现与之相克的技能或物品。 用脚指头想，方宇都能猜到，这所谓的【侵梦术】，不就是自己的隐藏绝技【吾好梦中杀人】吗？ 不过【地狱天使】那帮躲在阴沟里的毒蛇脸皮还真挺厚，居然替自己背了那个杀人的黑锅，是为了制造恐惧吗？ 想必也是，既然是杀手组织，在玩家们心中散播对他们的恐惧,于他们而言反倒有利。 “后续会出现与之相克的技能或物品？”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方宇的格外注意。以他对教授的了解，这老头不可能张嘴胡说，这么推测肯定是有依据的。结合前文,方宇立即查阅卷轴一项，想看看那【追杀卷轴】，有没有出现克制之物。 对于同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方宇必须加倍谨慎。 他很快找到了与此相关的报告。 【追杀卷轴】: 可通过使用此卷轴，对进入副本的玩家以真实姓名的方式进行锁定追踪，此卷轴的出现，严重打破了【诡异轮回】世界的平衡，后续应该会出现与之相克的技能或物品。 下面有一行手写字体，大概是后面出现了相应的克制方法，才被教授增补上去的。 【克制方法】: 通过使用【改名卷】，在进入副本世界后第一时间改变姓名，以此躲避追杀。 “【改名卷】？” 这个东西方宇听都没听说过，想必出现时间并不长，而且十分稀有。 但毕竟是出现了与之相克的道具，这足以说明，当一个技能或是物品的出现打破了【诡异轮回】世界的平衡，那么，必然会在一定时间内出现另一种克制的道具。 可是，每一件物品或技能诞生之际，【诡异轮回】世界难道没有预料到其所造成的影响吗？如果预料到了，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bug？ 以【诡异轮回】世界的惊天伟力，要创造一个平衡的游戏，应该不成问题。 方宇百思不得其解。 药品类可分为四种，除了普遍意义上的魔药、毒药和补充体力的药水以外，还有一种魔体双补类药品。 【速效救心丸:体力值+50，魔力值+50】 “这药猛啊！” 方宇不由瞪大眼睛，这【速效救心丸】就是典型的魔体双补类药品。 下面还有配方。 配方:【恶魔的眼球】2颗，【树妖根茎】1块，【黑驴蹄子】4个，可请拥有【炼药术】的“药师”炼制药品。 “看来这种高级补药，是属于炼制药品啊……” 方宇啧啧称奇，看这材料，这种药大概价格不菲。 光是凑齐这些乱七八糟的材料，就得费不少心思，还得找专门的“药师”炼制，又得花钱。 这就跟用矿石锻造武器一样，又得备齐矿石，又得请相应技能的玩家锻造。 丹毒【鹤顶红】: 这是一种能够持续消耗玩家体力值的剧毒药品，每秒减少体力值5，持续30秒，而且无视任何防御。 此药需以下材料: 砒矿石1块，白蛇根*1，豚草*2，蝮蛇毒液1滴，恶鬼怨恨*1。 “其他的我都能理解，这恶鬼怨恨什么玩意？” 看这丹毒配方，方宇忍不住腹诽，明明是物理性质的毒药，怎么还要加个什么“恶鬼怨恨”？ 搞不懂。 至于材料类，那就太多了，方宇大概扫了一眼，大部分材料他连名字都看不懂，更别提用来干嘛的了。 不过那老头还算心细，在后面把他所知道的材料制作的配方都进行了整理记录，有些是拿来配制药品的，有的是用作特殊物品，譬如卷轴类，还有的是拿来合成身体某些部位的。 比如在副本世界里不小心缺胳膊少腿的，就可以买些对应的材料，钛合金啊之类的，然后找“锻造师”进行制作。 不过目前为止，方宇倒还没有见识过哪位玩家安装过机械臂、钛合金眼的，估计在副本任务中，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多半也用不上这些玩意了。 第143章 邪神(四更) 办公室门口那双不信任的眼睛一直盯着方宇，以确保他不会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将教授的东西往衣服里面塞。作为教授的私人秘书，莫超觉得自己有责任这么做。 然而教授的嘱托，他又不能违背，这个人看上去对那些研究确实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热情，不过这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别有所图。 教授的研究成果，在外人看来,拿去擦屁股都嫌纸张粗糙不堪一用。而对莫超来说，却是非常珍贵的文献资料，他是研究所唯一打心眼里相信教授的人。 他不觉得教授是个疯子，反而佩服他的勇气。 莫超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他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口双手抱在胸前，默不作声盯着方宇看，想以这种令对方感觉到尴尬的方式,迫使方宇主动离开。 可没想到,即便是察觉到了自己不信任的眼神,那个家伙也表现得无动于衷，好像压根就不知道“尴尬”为何物。 “真是个怪人……” 莫超在心里嘀咕，这时候，他看见那个被他视为怪人的家伙突然站了起来，扭过身子径直朝自己这边走来。 老实说，莫超感觉到了一股无法抑制的紧张自心底涌出。 那个冲自己走来的家伙是如此的古怪，他步伐僵硬，面色阴沉，姿势怪异，仿佛刚从坟墓里面爬出来的僵尸。 莫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后跌退了两步。 “你在这工作多久了？” 方宇挤出一脸善意的微笑，这在对方看来，却觉得浑身发麻。 莫超感到这个家伙的笑容，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好像舞台上的小丑强行扯开自己的嘴角露出的那种虚假而狰狞的笑。 “呃，我吗？” 在方宇面前，莫超像个窘迫的孩子那样挠着头，“我在这呆了有快半年了……” 方宇好奇地打量着对方,显得不太礼貌。不过礼节对于他，根本毫无意义。他现在没工夫和对方慢慢套近乎，再过些天他也要进入副本世界，是生是死很难预料。他必须尽可能做好充足的准备。 方宇问了他几个关于材料的问题，莫超紧绷着身体，尽量使自己不要过于慌张。 “这只不过是个3级菜鸟，我怕他做什么？” 莫超有5级了，昨天他就偷偷查看过方宇的个人属性，得知对方比自己还低了2级。 可越是这样，莫超就越是无法镇定下来，甚至在不经意间，连回答对方的问题都变得结巴起来: “【恶鬼怨恨】吗……” 方宇点点头: “这种材料听上去有点唬人，你知道怎么才能弄到吗？” “呃，那个……”莫超咽了咽口水，双手在裤兜里捏成拳头，“当然是从恶鬼身上获得了……” “恶鬼？” 方宇鼓着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在莫超看来,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他被方宇的表情吓到了，这个家伙,鼓眼睛的样子真够怪的,就好像一头猿猴在刻意模仿人类的神态。 “一定是他的魅力值太低，让我本能对他有所抗拒……” 莫超在心里猜疑，“可，可是，他的魅力值为什么会如此之低？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上……奇怪的是，他的脸看上去并没有多丑陋啊？乍一看反倒还有几分帅气……” “你怎么了？” 见对方半天不吭声，方宇有点按耐不住了，这人怎么搞得，为什么拿那种眼神看我？ 方宇要是有点情绪，他恐怕早就因为感到被冒犯而暴跳如雷了。可现在的他，很少会有情绪地波动，不管对方说什么伤害他的话，或者对他做什么侮辱性质的动作，实际上对他都不起作用。 “那，那个鬼……” 莫超赶紧解释起来，他担心再这么僵持下去，这个怪异的家伙指不定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我看他脑子多少都有点问题……” 莫超一边腹诽，一边给方宇解释: “恶鬼一般都会出现在副本世界里……怎么说呢？就是真有鬼的那种副本……” “哦？”方宇拧着眉头，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以前，在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鬼只是一个传说……” 莫超告诉方宇，“现在，情况有所不同，在【诡异轮回】的副本世界中，别说鬼了，就算是神，也不是没有……” 方宇竖起耳朵，惊问对方:“神？你是说神仙吗？” 莫超微微颔首，表示默认。 “就是神仙！有东方的神，也有西方的……这要取决于你进入什么样的副本……” “嘿！还真有！” 方宇发出一声短促地怪笑，刺得莫超心里打抖。 这场聊天，他实在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跟这个家伙单独待在一起，让莫超感到越来越不不自在。 他宁愿上去和那帮老油条们凑在一块，也不想再和这位看起来有点“脑膜炎”的怪家伙掰扯下去了。 方宇自然看得出来对方脸上的不耐烦，不过在自己还没有获得想要的信息之前，他可不会轻易地让对方离开。 “对不起，我肚子有点不太舒服……” 莫超指了指肚子，打算使用“屎遁”。 方宇却突然拉住对方的胳膊，表情相当认真:“就两句话的事，你说完在走……” 这已经有些命令的口吻了。 莫超有点恼火，他想甩掉的手对方然后扭头离开，但身体却始终老老实实地站着，嘴巴也不自觉地说了起来: “……副本世界的神，和我们想象中的神仙不太一样……都是些邪神……它们可以被玩家杀死，也可以轻而易举就杀死玩家，这取决于双方的实力……有些邪神，物理伤害对他们有效，而有些，只有魔法伤害才有效果……” 方宇似乎听明白了: “听你这么一说，不就是游戏里面的boss嘛？什么神不神的……” “也可以这么理解……” 莫超道，“但是你也不要小看那些神了，能从它们手里活着回来的玩家屈指可数，死在它们手里的不计其数……” “像你我这种低级玩家，遇到邪神的话，基本上都会被一招秒杀，连逃命都难……” 莫超有意吓唬方宇，但遗憾的是，对方的眼里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恐惧之色。 “难道他不怕死？” 莫超瞪圆眼睛看着方宇。 第144章 “假期”结束 死对于方宇确实没有什么恐惧，他既不怕死，也不怕鬼，只是凭借本能的生存意志驱动着他地行为。 这在莫超这种心智正常的玩家看来，根本无法想象。 接下来的日子，方宇照例每天按时来研究所坐班，偶尔也会无偿加班,同事们在背地里偷偷叫他“卷王”，经常神色古怪地看他。 对这一切，方宇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 他无所谓。同事们对他看好或看衰，对他来说都一样。 处理好同事之间的关系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的成本，而回报却只是些无聊的八卦，这对方宇而言没有什么意义。 反倒是秘书莫超,对方宇来说价值更大。他因此会花些心思和对方拉好关系，并不介意投其所好。 莫超这人,其实没什么心机,这跟他的个人经历有关。 在原来那个世界，他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长大以后出国学了几年艺术，整个人有种文质彬彬的儒雅气质。 进入【诡异轮回】世界后，他也足够幸运，经历的几次副本都更侧重于解密型，不像方宇每次副本都那么变态。 莫超虽说心机不深，却并不愚蠢。 他的智商，在原来那个世界就已经算是人类顶尖水平，在这里，还经过属性提升，虽没有方宇那么变态的智力，但也不算低了。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方宇的“善意”，对方试图接近自己，和自己交个朋友，莫超并不抵触，即便这份“善意”多少有点做作地痕迹。 通过深入接触,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同这位怪咖，具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他们都对教授的研究深深着迷，不像其他同事，只是为了赚取积分在这浑浑噩噩地瞎混。 莫超感觉得到，这个怪人确实和教授有点像，都是那种容易对某件事物陷入痴迷的人。他有时候甚至会嫉妒对方，为什么自己同样热爱这份工作，却无法像他那样，专心致志到废寝忘食？ 两人经常在一起探讨有关【诡异轮回】的各种问题，莫超慢慢发现，这个家伙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偶尔在对方眼中，也能捕捉到一丝稍纵即逝的情绪火焰。 他们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朋友”，但从不提起自己的过去，仿佛心照不宣。 莫超倒是好奇，这个家伙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他始终没有开口打破这份“默契”,只是留心观察。 “这个家伙看上去很怪,大多数时间总是阴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行为举止也有点僵硬，不过总体来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 莫超在心里给方宇下了定义，“他身上有种神秘的吸引力，不过想和他成为朋友，就得忍受对方阴郁的性格，以及接近他所产生的生理上的不适感……” 通过和莫超地交流，方宇也获得了许多很有用的信息，特别是“解密”副本的“玩法”，那方面，莫超比他经验丰富得多。 “会有一些线索……”莫超告诉方宇，“但是需要你自己去寻找，按照逻辑进行推理……【诡异轮回】并不会给予你太多有用的信息……” 至于在李木星那里学习体术，方宇也没落下，他每天都不需要睡觉，所以比正常人多出大概一半的时间。 这些多出来的时间，他就拿去练习自己的“独门绝技”。当然，这些搏击技术，还是通过在李木星那里所学到的基础知识，进行改良后的版本。 由于身体构造的不同，有些普遍性的格斗术，对方宇而言，就显得有些不太适合。他必须以他的方式，将这些招数进行拆解，然后重新组合。 方宇有时候也会问自己，在这样一个充斥着鬼神、各种变态技能的超凡世界，练习体术到底有什么意义？ 别人一个技能打过来，你体术再强，还不是得歇菜？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即便情况确实如此，但体术也并非毫无用武之地，况且技多不压身，有朝一日或许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作用。 “假期”很快接近尾声，临走时方宇又去见了一次李木星，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忠告”。 对方毕竟是10级以上的资深玩家，对【诡异轮回】的经验算是最丰富的那一拨人。 但即便如此，李木星也没什么好建议的，因为在玩家没进入副本之前，谁也预料不到副本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送给方宇一件礼物。 她通过系统交易给了方宇一瓶名为【力量神水】的蓝色药剂。 方宇一看忍不住大吃一惊。 这玩意他之前在教授的报告中看见过，是一种能够瞬间提升1倍力量的神奇药水，而从莫超口中，方宇了解到，这种药水十分罕有，尽管每瓶【力量神水】的效果只能持续60秒，但在玩家交易市场，其售价也高达1500积分。 这个女人，把如此珍贵的药水送给自己，也是下了血本。 “你不能死……” 她很认真地对方宇说道，“至少这一次的副本，你还不能死……” 方宇明白她的意思，她送自己如此珍贵的【力量神水】，并非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而是为着自身的利益考虑。 由此可见，那个复仇计划，在她心目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方宇自然也曾刺探过李木星的秘密，他从莫超那里得知，李木星是【车轮之魂】公会的高层人员，具体职务不详，但仍然具有一定的话语权。 这些信息当然都是教授告诉莫超的，只不过因为教授本人对此类研究不太感兴趣，所以也就没有进行深挖。 看着眼前这个戴鬼头面具的女人，方宇无动于衷，并没有一丝情绪波澜，只是张嘴提出了别的要求: “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我？最好是对鬼神有效的……” 李木星闻言气得攥紧了拳头，在心里面大骂这个无耻之徒，贪得无厌！ 方宇似乎毫无察觉，只是一本正经地给对方解释他为什么需要那些东西。 “……毕竟在这方面，我还没什么自保能力，万一碰到灵异向的副本，我就完了……” 一个“完了”说得李木星心头一颤，当即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为了复仇计划，她可是下了血本的啊！要是眼前这个家伙就这么死了，她之前巨大的投入，就全都打了水漂！ 狠了狠心，李木星又在自己的个人包裹里面翻找起来。 第145章 新的轮回 “【驱鬼符】？” 看见自己包裹中多出的一叠黄色符箓，方宇并不意外。他要得就是这种东西，能够压制鬼物。 符箓上画着古怪的铭文，点击查看，属于消耗品，共有5张。 “省着点用！” 方宇正想问问李木星这符箓威力如何，对方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气鼓鼓地扭头就走。 看对方反应如此激动，方宇就猜到这符箓肯定价值不菲，不禁咧嘴一笑，藏在黑色面具里的脸十分阴险。 他还想追上去对李木星“勒索”一番，不料那女人仿佛躲避瘟神般，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小气。” 方宇轻轻吐槽一句,迈出僵硬脚步,往楼下奔走而去。 这次副本，能带的东西不多,因为等级限制，装备也无法升级，只能多买点补给，以备不时之需。 一口气买了10瓶【魔龙血】和5瓶【走地老母鸡汤】，方宇的余额就剩下不足200点。他肉痛不已，却也无可奈何，续命的玩意，不嫌多。 “钱财乃身外之物……” 他念念叨叨，等待着第四次副本降临。 告别是不需要了，这个世界方宇没有朋友。莫超倒和他谈得来，但也算不上朋友。他只把自己要进入副本的消息告知对方，想不到那小子还挺仗义，送了他一样东西。 是一页书册，名为【无字天书】，使用后会有一段经文在脑中吟诵，驱散邪祟，保持清明。 这玩意不太值钱，但也有效果,当真遇到邪祟入脑还是可堪一用。 种种准备，都奔着诡异向的副本而去，倒给了方宇些许心理暗示，多少觉得这次副本肯定与诡异脱不开关系。 他猜对了一半。 不过即便是拥有惊人的智力，方宇也万万没料到，自己的第四次轮回，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 …… 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方宇突然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目光所及，尽皆魑魅魍魉！ 四周昏暗，只有荧荧鬼火闪烁其间，方宇皱了皱眉，依稀窥见一片荒郊野岭，一位头顶嵌着把锈迹斑驳的菜刀、满脸血污的家伙凑到他跟前，用一种阴恻恻地音调说道: “喂……吊死鬼，你醒了？” 方宇心头一震，下意识就去个人包裹摸索符箓,想给这挨千刀的死鬼来一梭子，不料脑中一股熟悉地声音响了起来。 【身为吊死鬼,你的境遇十分尴尬，你生前是一名落魄的画家，长期不被世人理解，生活穷困潦倒，有一天你实在无法忍受，便朝客厅吊灯上抛去一根绳索……】 万万没想到啊！ 方宇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看着自己离地三尺悬在半空的脚尖，再伸手摸摸脖子，那儿紧紧箍着一根绳子，仿佛和皮肉长为一体，任凭如何用力都扯不下来。 满以为自己这次的副本会是个诡异世界，这倒没错！可让方宇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化身成了一只鬼？ 这什么情况？！ 难不成高端的猎食者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也不对呀！鬼特么的会是猎物嘛？ 仿佛为了回应方宇的困惑，距离他十几米远一个背对着他、披头散发的女人，这时突然回过头来，露出她那被水泡得不成样子的“脸”，冲方宇咧嘴笑了笑。 紧接着，她那空洞的眼眶里，缓缓爬出一只螃蟹，双螯抱住一颗已经腐烂的眼球，拼命啃食着。 女人浑身湿漉漉的，一直在滴水。 即便是理性如方宇，看到那女鬼尊容时，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甘霖娘！ 脑中的那个声音停了片刻，又响起来。 【天真的艺术家，你以为死了就可以结束自己悲惨的一生，一了百了吗？很遗憾，这个世界并非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看起来，这个世界表面上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世界，万事万物都遵循其规律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可真是如此吗？】 【绝望的艺术家，事实上你也看见了，当你悲惨地吊死在出租房客厅的灯杆上，当你那可悲的灵魂挣扎着离开躯体，以为自己可以进入下一世轮回，当你从防盗窗铝合金栏杆的缝隙挤出去时，你以为你获得了解脱，然而正当你为自己重获新生感到兴奋之际，一张被黑狗血长期浸泡后的“捕鬼网”，兜头将你罩住，你被民俗调查局的人逮捕了……】 方宇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捕鬼网？什么民俗调查局？什么乱七八糟的？ 【痛苦的艺术家，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也……感到很疑惑？别着急，听我往下说……正如你所见，那些民俗调查局的人，都穿着特殊材料制作的防护服，使得鬼魂无法侵入他们的身体，而且他们之中也有掌握着超凡力量的家伙，他们是一个相当严密且神秘的组织，不为所知，但却守护着这个世界，不让你们这些肮脏的邪祟得逞……】 听到这，方宇总算摸清了一些基本情况，原来这个世界，是一个所谓的“表里世界”。表面上，人们过着正常的生活，从未听说过什么鬼物横行的话，大部分人都被蒙在鼓里，受到那些签署了保密协议的神秘组织守护着，却不自知，是这样的吗？ 【愚蠢的艺术家！这个世界是不允许大量的鬼物存在的，生存空间毕竟是有限的，况且鬼物还要以活人的祭祀、和恐惧为食呢！像你们这种没有家属、后代的孤魂野鬼，是相当危险的！你们为了吸食人类的恐惧，什么卑鄙肮脏的勾当干不出来？所以，民俗调查局的决策是正义的，必须将你们这些孤魂野鬼扼杀在摇篮里！必须！】 脑中那个声音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越说越激动。 【听着，孤身一人的艺术家！你生前虚度光阴、逃避工作，最后落得个一事无成，竟然还幻想通过死亡就能摆脱这一切？愚蠢！你活了半辈子，连个后代都没留下，你为这个世界做了什么？人类文明的繁衍你没有出过一份力，你没有、也不配享受他们的香火供奉！这样的鬼，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必须消灭！】 那个声音甚至在方宇脑子里尖叫起来，一度令方宇怀疑，这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 第146章 背景 【卑鄙的画家，你很狡猾！也很幸运！在去“焚鬼厂”的路上，运鬼专车与一辆卡车相撞！严重侧翻！汽车燃烧起来，熊熊烈焰将“捕鬼网”焚毁，你逃了出来……】 方宇明白，这是在交待此次副本任务的背景，听上去比前几次都要冗长,不过他很有耐心。 【该死的阿飘！你脚不离地，鬼魂在城市游荡，但你知道，城市并不安全，民俗调查局的人很快就会追踪而来。你经过思量，作出决定,离开那座你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你进入郊区，那儿有出城关卡,专门预防你这种城市游魂逃脱出去，祸害乡里！】 【一张“捕鬼网”毫无征兆地朝你射来！你避之不及，眼看又要落网！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黑风席卷而来，在关键时刻将你吹跑，你再一次躲过一劫……】 【那是你该死的同谋！一只上百岁的老鬼！他救了你，并把你带到一个地方，那是一片乱葬岗，你们这种家伙的势力范围！即便是民俗调查局的人，也不敢轻易靠近，但你们不要过于猖狂！下一轮的围剿正在酝酿！乱葬岗也不是你们的法外之地！】 脑中的声音犹如机关枪，连珠炮般吼叫着，仿佛对鬼类们充满了憎恨。 方宇却觉得这一切有种说不上来的滑稽。 【在那片乱葬岗，有一群像你一样的家伙！他们以“同志”相称，还号召全世界没有香火供奉的鬼类们联合起来，一起推翻人类的暴z！好大的鬼胆！你们这群肮脏的败类！还妄想反抗民俗调查局的正义！】 【你陪着他们一起彻夜狂欢！去附近村子骚扰村民,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恐吓他们，从他们的惊骇中摘取“恐惧果实”,借以果腹！很快，你们侵扰附近村民的事惊动了当地民俗调查局分部，他们联合其他两个分部，先进行侦查，然后在一个夜黑风高晚上，对你们采取行动，一网打尽！】 【可怜的穷鬼们！没人供奉，只能沦为孤魂野鬼，以卑鄙龌龊的恐吓为生，到处流窜作案！现在好了！你们被民俗调查局的超凡特战队连夜围剿！那一夜乱葬岗鬼哭狼嚎，你们尖啸着四处逃窜！但你们面对的是一群训练有素的超凡特战队员，更何况他们手中还配备了最先进的“捕鬼网”发射器，他们个个都是神网手！】 【不过即便如此，你这狡猾的东西还是成了一只漏网之鱼！不得不说一声，你运气太好了，成功从乱葬岗混战中逃脱出来，和你一起的，还有那个可耻的老鬼！他在这片土地游荡了上百年，阴魂不散！无数次试图钻入孕妇的肚子,重新投胎做人！但他没那个机会！产妇医院戒备森严！他那种来历不明的野鬼,绝不会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 【你和那只老鬼逃脱围剿，一路朝着北方游荡，追兵将至，你们不敢怠慢，但那老鬼年迈体衰，又没有可供补充的能量，渐渐鬼力不支。他拉住你的手，让你继续沿着北方前进，不要管他，去往北方以北，暴雪弥天之境，带领孤魂野鬼们，找到鬼蜮入口……】 【你感到非常震惊，问那老鬼，鬼蜮是什么？入口又在哪？但这个时候，老鬼的身躯已渐渐消亡，没法再回答你的问题。你隐隐感到，在遥远的北方，老鬼口中那个暴雪漫天之境，有着一个神秘的鬼蜮，那是你们这些孤魂野鬼最后的精神家园……】 【你如获神谕，脑中不断有个声音在重复:一路向北！带领无产鬼们，去往那救赎之地！】 【你踏上旅途，一路避开人类的城市和村庄，实在饿得不行，也会在破晓前最黑暗的一刻，潜入畜栏，吸食畜生们的恐惧，以此果腹……牲畜们的“恐惧果实”尽管能量不足，难以下咽，但好歹没让你饿死！你继续上路，沿途遇到了一些四处流窜的同类，你召唤他们，邀请他们追随着你，一起前往那救赎之地……】 【你向他们许诺，在那遥远的北境，暴雪漫天的地方，有着一片天然鬼蜮，只要进入鬼蜮，就有取之不尽的能量果实，志同道合的兄弟姐妹，和绝对安全的精神家园……】 【那里没有人类的追捕和杀戮，在那里，鬼鬼平等，大家过着幸福快乐的鬼生……你这个满嘴扯谎的骗子！只是因为害怕独自踏上遥远的征程，就沿路哄骗，你的队伍逐渐扩大，遭遇了几次追捕，但你们好歹逃过一劫，现在，情况不太乐观，你们已经走得太久，早已饥肠辘辘，与你同行的鬼们都要求去附近的村子“捕猎”，从人类的畏怯中摘取“恐惧果实”，以此果腹，但你经历了几番生死，早已变得相当警惕，你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决定和其中的两只鬼组成一支小分队，去附近村子刺探一下情况……】 【你们在这片荒郊野岭休整了一番，你睡了个好觉，在至暗时刻，你醒了过来……】 副本任务的背景介绍到此为止，方宇凭借自身超强的记忆力，将全部内容毫无遗漏的记了下来。 经过大脑的整理归纳，方宇得出结论:原来这次的副本任务，是带领眼前这帮孤魂野鬼，去北方找到鬼蜮入口？ “这个世界好像对没有香火供奉的孤魂野鬼有着强烈的偏见？” 方宇在脑子里分析，“而且还发明了专门抓他们的‘捕鬼网’？还有配套的发射器，甚至防护服？” “除此以外，还专门成立了民俗调查局？还有超凡特战队？” “这么看来，这还是个人类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 方宇还在思考，这时那个披头散发的淹死鬼突然像条鱼一样，完全违背地心引力在离地三尺的高度，朝方宇游了过来。 她的泳姿并不优雅，甚至还有些丑陋，像只青蛙，但她好歹靠近方宇，尖着嗓子道: “鬼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鬼头？ 听到这个称呼，方宇一阵反胃，感觉到浑身上下鸡皮疙瘩蹭蹭地冒了出来。 第147章 投胎名额 “不要叫我鬼头！” 一丝情绪波动让方宇不由得燃起一股无名怒火，他冲那淹死鬼大嚷。 那女鬼却满脸困惑，又有些畏怯地道:“可是鬼头，不是你让我们这么叫你的吗？” 没等方宇开口，旁边那个脑袋挨了一刀的男鬼就插嘴说: “眼瞅着大家都快饿死了，就别再这瞎耽误功夫了行吗！” 方宇扫了一眼，在他右边不远处,有一位妇女搂着个孩子，蓬头垢面的，正眼巴巴望着他。 而在他背后，有一只缺胳膊少腿的男鬼，倒挂在树上，变形的脸冲着方宇,默不作声。 除此以外,在这片山岭的其他地方，还有5只鬼，他们或漂浮在半空，或匍匐在地，死状各有千秋，全都阴恻恻看着他。 方宇数了一下，一共10只鬼，算上他就是11只，然而查看剧情进度，却显示着100%，方宇立即反应过来，很明显，这次的副本任务就是护送这10鬼，抵达背景故事中透露的北境，找到那所谓的鬼蜮入口。 按照这个逻辑，途中但凡损失一只鬼，剧情进度就会减少10%，和以往的副本任务完全倒转过来了。 “鬼也会饿死……” 根据背景故事交待，即便是鬼，似乎也需要进食,要不然就会逐渐消亡。 他看到这群饥肠辘辘的鬼，其中有个家伙，身体已处于半消亡状态，看样子是饿的快不行了。 “原来如此……” 方宇懂了，处于饥饿状态下的鬼类，身体会随着饥饿程度而逐渐变淡，直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鬼类们的食物，有两种，一种是人类的香火供奉，受到供奉的鬼，自身会凝聚“供奉果实”，以此果腹。 另一种，就是像他们这样的孤魂野鬼，无人供奉，只能四处游荡，靠攫取人类或牲畜的恐惧为食。 方宇正在考虑，那个脑袋嵌着把生锈菜刀、满脸血污的家伙又在催促他，看样子在这群鬼类中，就数他对方宇这个“鬼头”最不尊重,张口闭口地叫他“吊死鬼”。 “那就走吧。” 方宇也不啰嗦,直接迈开步子，菜刀鬼和淹死鬼立即跟了上来。 作为一只鬼，方宇发现自己的移动方式很奇怪，双腿只要交叉迈动，整个身体就会往前飘荡。他的脚尖与地面始终保持着大约三尺左右的距离，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像个正常人那样在地面行走。 再看身后的那位，更离谱，仿佛一只青蛙那样，在半空中蹬着腿游动。 只有菜刀鬼表现得最为正常，他是三鬼中唯一双脚在地面上行走的。 按照菜刀鬼的说法，距离这里不远，就有一个村子，他之前去过一次，很轻易就满载而归。 “那是个很偏僻的村庄……”菜刀鬼解释说，“就算是闹鬼，也不会惊动那些棒槌们……” “棒槌”是鬼类们对民俗调查局的蔑称，而人类却把鬼称为“阿飘”，也是一种带有歧视和羞辱性质的称呼。 获取“恐惧果实”的方法简单粗暴，就是在人类内心制造恐惧，恐惧越大，凝结的果实就越多。 沿路，方宇问了一些关于鬼类和这个世界的常识性问题，菜刀鬼不屑于顾，很有点瞧不起方宇的意思，频频说出“不会吧连这个都不知道”的反诘。 相比之下，那个淹死鬼就显得有耐心得多，她比较相信方宇，认为他能够带领大家远离人类地杀戮，去往救赎之地。 因此对方宇的问题，她一一作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之意。 从淹死鬼口中，方宇了解到，鬼类们同样拥有自己的“法术”，那些能量足够大的鬼，还能卷起狂风，驾驭雷电。 “修炼‘法术’需要消耗很多能量……”淹死鬼告诉方宇。 他们这群鬼类，只是一些老弱病残，经常饿的前胸贴后背，因此根本没有多余的能量，拿来修炼“法术”。 唯一有点真本事的，就是这个菜刀鬼。他的“鬼打墙”练得不错，据他自己吹嘘，好几次使用这种“法术”从“棒槌们”地追捕中逃脱。 “切，连这个都不知道！” 菜刀鬼对方宇的无知感到不满，觉得他就是个骗子，只会散布一些虚头巴脑的谣言蛊惑鬼心，根本就没有真本事。 菜刀鬼的不满从一开始就有了，可是其他9只鬼实在太愚昧，信了他的鬼话。 他们这支小队，在方宇没出现之前，都是以菜刀鬼马首是瞻，因为他懂一点“法术”。然而方宇这个“神棍”凭借着一张嘴，就轻易夺走了菜刀鬼的领导地位，对此他心怀怨恨，一直想着怎么把方宇撵走。 方宇不理会菜刀鬼的嘲讽，又问了淹死鬼许多问题，为了更顺利完成这次副本任务，方宇必须对这个世界有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 他问淹死鬼，民俗调查局的人为什么不直接杀死他们，而非要费劲地逮捕鬼类？ 听到这个问题，菜刀鬼冷哼一声，冲方宇翻了个白眼。 “人类无法杀死鬼……” 淹死鬼老实回答道，“只有鬼类才能杀死鬼类……” 原来，即便是掌握了超凡力量的民俗调查局，也无法直接杀死鬼类。他们只是负责抓捕，然后将俘虏送去专门的“焚鬼厂”，那儿有以“鬼火”为能源的“焚鬼炉”，可以轻易把鬼类焚得魂飞魄散。 而提供“鬼火”能量的，全都是那些鬼类们的“叛徒”，他们与“棒槌们”合作，以换取投胎的名额。 投胎名额对于鬼类而言，一直是种稀缺资源，受到严格管控。特别是近些年来，人口断崖式下跌，而鬼类们除了饿死以外，一般都不会自然消亡，所以就造成了“上万只鬼去争抢一个投胎名额”这种尴尬的局面。 那些没有后代子孙的鬼，被称为不负责任的自私鬼，是没有重新投胎资格的，他们在临死前，就会被“棒槌们”盯上，一旦灵魂离开了身体，埋伏在附近的“棒槌们”就会将他们逮捕，送去“焚鬼厂”处理掉。 因为在他们看来，让这么一群极不负责任的鬼类在世间游荡，是一种很不稳定的因素。 这种鬼类不仅会抢占有限的投胎名额，还会因为没有香火供奉，而去祸害人类，所以必须将其邪恶的基因扼杀在摇篮里。 第148章 恐惧果实 夜已经很深了，三只孤魂野鬼在荒郊野外飘荡着，速度并不算快。翻过最后一座山头，方宇远远望见，在山脚下，隐约看得见一个村子的轮廓。 即便没有任何月色，但通过“鬼眼”,方宇仍能够窥见周围的环境。尽管视线有些模糊，但并不影响他们行进。 菜刀鬼伸手指着山下，阴沉着嗓子道: “待会我们分头行动……” 菜刀鬼并不想带着这两个“累赘”，在他对村民进行恐吓时，分享他的“劳动成果”。 “小孩子的恐惧最多……” 当他们往村子去的时候，淹死鬼好意地提醒方宇。 “有些胆子大的成年人并不惧怕我们,特别是生活在山里的人,有些已经见惯了我们这些孤魂野鬼……” 淹死鬼继续在方宇耳边嘀咕，“要当心！人类虽然不能杀死我们,但某些术士，却有办法对付我们……” “哼，” 菜刀鬼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凭他们，也想对付我？” 淹死鬼不作声了，但看她样子，仍有些忐忑不安。 方宇感觉到了，在这个世界，人类虽然惧怕鬼，但鬼同样也怕人。 出乎意料，这时的方宇突然也产生了饥饿感，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大吃一惊，很快明白过来，在这个副本世界，作为鬼，他同样被赋予了鬼的特征。 “这么说，我如果不像他们那样进食的话，也会死？” 方宇对此表示怀疑,然而腹中的饥饿感却越发强烈起来。 他们刚进村子，狗就狂吠，似乎察觉到了这群不速之客。 “妈的！” 菜刀鬼骂了一声，几个箭步蹿跳过去，鬼躯直接穿墙而过，进入了一户人家。感觉到恐怖之物靠近，那人家院子里的狗从起初地狂吠变成了呜咽，它被侵入院中的菜刀鬼吓坏了。 一楼的卧室这时亮起了灯，户主攥着手电筒光着膀子走出来，手电光冲着院子四处照，嘴里咕囔着:“旺财，你妈b的叫唤个啥？” 菜刀鬼并不急于现身，而是沿着打开的门，悄没声息地荡进屋子。 他几乎与那手持电筒的主人擦身而过，但对方似乎看不见他，只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那狗被吓得浑身发抖，趴在墙根下抽抽,一缕蓝色光雾不断从它身上流散出来，飘入菜刀鬼的身体。 男主人身上也有光雾飘散，但并不多。 “这就是他们的恐惧？” 躲在院子外面，方宇问一旁的淹死鬼。 淹死鬼冲方宇点点头，阴声道:“看上去那个男人并不怎么害怕……” 方宇当然明白，恐惧以蓝色光雾的形式弥散，那狗身上的光雾明显比男人多得多。 “趁着天还没亮，我们赶快行动吧！” 她告诉方宇，没有夜色的加持，人畜们的恐惧将大为衰减。 淹死鬼说着，撂下方宇，朝不远处另一户人家游荡而去。 马上，菜刀鬼潜入的这户人家就传来孩子歇斯底里地尖叫。男主人赶紧慌乱地奔进屋子，他的恐惧也在快速地上涨。 方宇很快学会了作为一只鬼的生存法则，他也随即迈开脚步，朝村子后面一栋小洋楼飘了过去。 这户人家虽然没有养狗，但是大门上却挂了一面驱邪的八卦镜，方宇一靠近，那镜子就射出一束绿光，将他弹开。方宇绕到房子后面，想从窗户那里钻进去，却不料一束黄光冷不丁朝他打来，让方宇在空中跌了好几个跟头。 他止住颓势，定眼一瞧，这才发现这栋房子的每扇窗户上，都贴了黄色符箓，无论方宇试图从哪一个角度接近，都会落入符箓地辐射范围，而被狠狠弹开。 不过还好，这些符箓并不能伤着他。 “人是杀不死鬼的……” 方宇想起了淹死鬼之前告诉过他的话，“但却有办法捉到鬼……” 方宇并不气馁，他尝试着对贴有符箓的窗户发动技能，伴随着他手上地动作，一个鸡蛋大小的火球很快被方宇搓了出来。 很显然，这个副本世界并未限制玩家能力。 方宇默不作声，直接将手里的火球对准符箓抛射过去，并且小心控制住力度，不至于发生轰炸。 不过这火球对于普通的物质而言，还是威力过于强大，一瞬间，不仅焚毁了符箓，还直接把铝合金玻璃给烧穿了个洞。 窗户里面立即传来一阵惊恐地尖叫！ “啊～！” 一位妇女从酣睡中惊醒，看见窗户上的破洞，神色骇然！ 大量的恐惧光雾从她身体弥散而出，顺着飘到外面，直接钻入方宇的身体，使得原本的饥饿瞬间就有了七八分饱。 随着妇女地尖叫，死猪般睡在她身边的男人也被惊醒，他失神地看着窗户，身体也开始流出蓝色光雾，起初和妇女差不多的量，但随着他头脑冷静下来，恐惧很快趋于平缓，身体流失的光雾也越来越少。 男人从床上跳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满脸疑惑地嘀咕道: “咋回事？” “鬼，鬼……” 妇女缩在被子里，满脸惊恐地指着窗户，瑟瑟发抖。 男人却狐疑地往外探了下脑袋，扭头对妇女吼道: “瞎咧咧啥！啥鬼能有这么大威力？俺看分明是被雷劈的！” 男人不像是故作镇定，这从他身体弥散的恐惧光雾就能看得出来。 方宇凌空飘了过去，紧挨着窗户，正想“现出原形”让男人看看，不料就在这节骨眼上，不远处忽地火光大作，一阵凄厉地尖啸声刺破了寂静的村子！方宇暗道一声不妙！这声音听上去分外熟悉，似乎是和自己一块来得那个淹死鬼发出来的。 他连忙扭转身躯，循着声音飞荡而去，很快就看见那边围满了人，一个身穿玄黄道袍的牛鼻子老道，手里死死攥着一根绳子，拉住了一张收缩的黑狗血网，网中兜住的正是那个淹死鬼。 “怎么让人给逮住了？” 方宇疑惑，“不是说只有民俗调查局才……” 淹死鬼在网兜里拼命挣扎，如同一头发了狂的野兽，发出凄厉地尖啸，震得人耳朵发麻。 可那绳网似乎非常牢固，任凭她如何使劲，都无法挣破。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巨量的恐惧光雾从他们身上弥散开来，菜刀鬼躲在不远处，张开嘴拼命地吸食着，肚子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膨胀。 第149章 师姐 “这狗日的！” 方宇骂了句，几下子飘荡过去，一把揪住菜刀鬼。 “还不赶紧救她？” 菜刀鬼扭过那张满是血污的脸，怨毒地瞪了方宇一眼:“要去你去，我可不敢！” 方宇“嘿”地一声:“你不是会‘法术’吗？” 菜刀鬼转过去一边吸食恐惧光雾，一边嘟囔:“那牛鼻子老道有两下子，我可斗不过他！” 此刻淹死鬼还在奋力挣扎,像条不小心游入网中的大鱼，使劲扭曲着身子。 村子里的男人都跑来了，手持电筒，把光束对准网兜。胆子大点的，也开始帮着那老道一起扯住网绳。 看得出来，淹死鬼大概被泼了黑狗血，头发黏在一块,已处于持续“现形”状态。 那些围观的村民胆子越来越大，有好几个都掏出手机,录起视频。他们身上的恐惧光雾，也在逐渐衰弱。 方宇有些急了，淹死鬼他必须得救，他倒是想冲过去搓个小火球把网兜焚毁，但那样一来，他不敢保证那老道会不会把自己也给捉住。 而且那边人太多了，指不定还有“高手”隐藏其中，这个世界可是有超凡力量存在的，方宇行事必须足够谨慎才行。 一旦他被逮住，没人会来救他。而这次的副本任务，也只能宣告失败了。 “你不是有‘鬼打墙’吗？” 方宇冲菜刀鬼道，“你先用‘鬼打墙’迷住他们，我冲过去救淹死鬼……” 方宇的意思是让菜刀鬼帮忙打个辅助，至少能迷惑一下人群，他好趁机营救。 菜刀鬼满脸不屑: “想送死你就去,别搭上我！” 方宇火气上来，简直想当场拍死这鬼东西。 但理性告诉他，对方之所以不愿意帮他打这个辅助，是因为不相信方宇有那个实力，能够单枪匹马冲过去把淹死鬼救出来。 “你不相信我能救她？” 方宇瞪着眼睛道。 菜刀鬼白了他一眼，语气相当不屑:“你也就嘴巴子厉害，救鬼？切，我看还是算了吧！” “我给你看个东西……” 方宇说完就开始在菜刀鬼面前结手印，他想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他也是一只会“法术”的鬼。 菜刀鬼一脸鄙夷，起初并不相信方宇，还骂他中二。 “切，搞什么？火影忍者啊？” 然而伴随着方宇手中搓出的火球，菜刀鬼眼睛越来越直了，他难以置信地揉揉鬼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靠！你这是什么法术？” 方宇控制着火球球体在菜刀鬼眼前晃了一圈，然后瞄准附近的一堵土墙，使出浑身力气将火球抛射了出去。 砰！ 一声闷响，火球在接触墙面的一瞬间仿佛燃烧瓶轰然爆开，熊熊大火在墙面上剧烈燃烧着。 “怎么样？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方宇冲对方抬起下巴,作出挑衅的样子。 菜刀鬼看得呆了，像他这种会点障眼法的鬼已经算得鬼中龙凤,没想到，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传教士”，还真会法术！ 隐藏的够深啊，也是，没到关键时刻，确实也不需要使出真本事。毕竟，法术也是非常消耗能量的。 “信，我信你了哥！” 菜刀鬼已经决定了，这次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去讨好这位深藏不露的“传教士”，然后，让他教自己搓火球的鬼术！ 真正的鬼术只存在于传说中，像普通的鬼类，也只能通过“现形”地方式吓吓人类罢了，而那些可以“御物”的鬼，基本上都是有香火供奉的“编制鬼”，并不会去伤害人类。 像他们这种孤魂野鬼，因为能量稀缺，很少能修炼到“御物”的程度，即便是菜刀鬼这种万里挑一的鬼才，也只是停留在“障眼法”的段位，而比“御物”更高级别的“鬼术”，那就更少见了。 菜刀鬼激动地看着方宇，开心得像个孩子。他围着方宇转了好几圈，像条狗似的在对方身上嗅探着，试图从方宇身上发掘出更多隐藏的秘密。 “哥你太牛逼了！” 菜刀鬼搓着手尖声喊道，“你这手段真是太厉害了！” 菜刀鬼从起初的蔑视，很快就转变成对方宇的崇拜，而且是打心眼里的崇拜。 方宇故意装作很热心的样子，摸摸他的头逗他: “想学啊？我教你啊……” “真的吗！” 菜刀鬼沸腾了！ 不会吧不会吧？他竟然这么大方？说教就教？天呐，这可是真正的鬼术啊！我徐福何德何能，这等好事竟然让我撞上了？ 徐福是菜刀鬼的真名，他本来是个房地产销售经理，可笑的是，作为房地产销售经理的他居然因为买不起房而被女朋友甩了，他于是更加努力去钻营事业，四十郎当岁了还没结婚。后来跟属下一个有夫之妇搞破鞋，被人家老公撞破，直接拿菜刀把他给削了，死的时候天灵盖还卡着把菜刀。再后来被人抛尸荒郊野外，过了半个多月才被发现，头顶的菜刀都生锈了。 徐福有个老母亲，快七十岁了，身体一直不好，得知他的死讯，盼头没了活不下去了，勉强撑着一口气给他办完丧事，跟着就撒手人寰了。 徐福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无人供奉的孤魂野鬼。 现在就算做鬼，他也想做一只鬼上鬼，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变强！绝不能让那些民俗调查局的“棒槌”给逮住，扔进“焚鬼炉”烧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绝不让别的鬼类瞧不起自己！ 因此当方宇说要传授他鬼术的时候，徐福就好像遇到了再生父母，激动之下对着方宇纳头便拜: “师父！请受徒弟一拜！” 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郑重其事地冲着方宇磕了三个响头，方宇连忙把他扶起。 “现在不是拜师的时候，先想办法救你师姐！” 方宇指着不远处被黑狗血网兜住的淹死鬼，焦急地道。 那牛鼻子老道在村民地帮助下，血网收束得越来越紧，困在网中的淹死鬼渐渐鬼力不支，眼看着就要被那老道拖走。 徐福却仍然一脸懵逼:“师姐？她什么时候……” “重点不在这里！” 方宇有点失去耐心了，对着徐福当头就骂，“你难道想眼睁睁看着你师姐被那牛鼻子老道捉走，送去焚鬼厂吗！” 徐福这才醒悟，慌忙道: “我这就施法营救师姐！” 第150章 斩杀 “师父你看我的！” 这徐福话音刚落，就鼓起腮帮子使劲一吹，化身喷雾器，一股灰色迷雾持续不断地从他嘴里喷出，对着人群弥漫而去。 这烟雾十分浓厚，量也惊人，不知不觉间就凝聚起足球场大一片,将那牛鼻子老道以及看热闹的村民悉数笼罩其中。 转瞬间，迷雾中就传出来村民们地惊呼。 “见鬼了！” “怎么突然刮起雾了？” “日他酿皮的！这雾太浓了，老子啥都看不见了！” “操！怎么走不出去了？” …… 方宇本来打算趁着迷雾冲进去救那淹死鬼，不料这障眼法还颇为厉害，不仅对人类有效，竟还能迷惑鬼眼。 正愣神间，那菜刀鬼似乎看出了方宇的窘境，连忙伸手在自己眼睛上用力摩擦,一股黏黏糊糊的物质被他搓了出来: “师父，要破解这鬼雾，必须用我的眼泪打开鬼眼……” 他说着就把手上的粘液往方宇眼睛上抹。 一股难闻的恶臭当即钻入方宇鼻孔，徐福手上抹得与其说是眼泪，倒不如说是烂疮浓液，臭不可闻！ 不过效果倒是如他所言，抹上这陈年“鬼眼泪”，他很快就看透了迷雾。 却见那鬼雾之中，人影幢幢，村民们呼天抢地，四散奔逃。可是说来也怪，不论他们是沿着直线跑，还是拐着弯儿，却始终困在迷雾范围内冲不出去。 察觉到方宇困惑的表情，徐福连忙伸手指着四散奔逃的人群，在一旁得意地向方宇显摆: “师父你看！我这鬼雾，能够迷惑人类的眼睛,让他们在空间上产生错觉，误导他们，就算一直沿着直线跑，也会不自觉地在鬼雾中兜圈子……” 方宇暗暗咋舌，小时候他就听家里老人说过“鬼打墙”，如今还真的让他亲眼目睹了。 “徒儿厉害！” 方宇朝徐福比了个大拇指，“接下来就交给为师吧！” 言毕方宇双腿一划拉，也不迟疑，迎头就飘进了鬼雾之中。 他飘近后看得更加真切，鬼雾一起，村民们当即乱了阵脚，嚎呼着四处抱头鼠窜，却总是不经意地在鬼雾范围内兜着圈子，看上去莫名滑稽。 只有那身穿玄黄道袍的牛鼻子老道，居然还镇定自若，手中牢牢攥紧网兜，不肯松手，一边还不忘对着惊慌失措的村民大喊: “大家莫要慌！这只是障眼法，伤不到人！” “挨到天亮，这鬼雾自会驱散！” “大家不要自乱阵脚！” “快到我这边来！” 可是这会村民们就像那受惊的羊群，心惊胆战,哪里听得进去老道的话,在鬼雾中两眼一抹黑，任凭老道如何呐喊，一时间竟也稳不住局面。 方宇开了鬼眼，很容易就潜入鬼雾，慢慢蛰伏过去，与此同时，手上也在搓着火球。 这个时候，老道的呐喊已经开始起了些作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后，村民逐渐冷静下来，慢慢停止了乱蹿。 方宇眼看就要错过最佳时机，哪敢怠慢，连忙飘上前去，瞄准那兜住淹死鬼的网兜，一小火球砸了过去。 “蓬！” 火球球体与绳网一碰，当即爆开，飒飒地燃烧起来！ 那老道虽被鬼雾迷惑，但因为挨得近，竟也让他窥见了隐隐火光，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 方宇躲在一旁，只听那老道疑惑地自言自语:“咦？这莫不是……鬼火？不对！鬼火乃是幽绿色的，这不是鬼火！” “可不是鬼火又是什么？” “谁在放火！” 他随即朝着迷雾厉声咆哮起来。 见无人理会，那老道也不气馁，身子一转，把绳头盘在腰间，然后单手绷住，吃住力整个人往后倒去。另一手却快速从腰间摸出一个红色葫芦，凑到嘴边，用牙齿咬开葫芦盖，仰脖子就灌！ 方宇正自纳闷，不明白这牛鼻子老道搞得什么名堂，就见他腮帮鼓起，将嘴里的液体“噗”地喷出！ 那葫芦里的液体也不知何物，血红血红的，灭火却有奇效，只是一嘴，原本剧烈燃烧的火球就被浇灭了。 再一看，绳子因为被黑狗血浸透，一时之间竟还未被烧断。 “这老道有两下子……” 方宇暗道，手上动作不停，又搓起一个新的火球，对着网兜抛射而去。 不料老道故技重施，拿起葫芦喝了一嘴，又是“噗”地一下将那不知名液体喷向火球，再次浇灭。 “嘿！” 方宇有些怒了。 “这牛鼻子也太烦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些时候，方宇不急，倒是可以慢慢与这老道斗上一斗。 他就不信，自己堂堂一位上帝视角的玩家，还斗不过这副本世界里的一名土著。 “况且现在我在明你在暗，天时地利都在我这边，你这老道拿什么和我斗？” 方宇心中嘀咕，也不敢大意，意念一动，手中霎时多出一柄赤色长剑。这是他之前在玩家城耗费巨资，买的那把【吸血魔剑】，这剑不论是物理属性还是魔法属性，都还不错，就是有一点:不能从手中掉落。 一旦掉落，将会粉碎。 碍于这一特性，方宇一直都不太舍得拿出来用。 他本来还能使用李木星给他的那瓶【力量神水】，提升双倍攻击，但是眼下，还不确定这老道的实力如何，值不值得，因此方宇决定先摸上去试探一番。 方宇手持【吸血魔剑】悄没声息地摸了过去，不料在距离老道三米远的地方，就被对方识破，那老道暴喝一声，也不知怎地手里就多了一张符箓，对着方宇这边一拍，符箓当即以鬼眼可见地速度增大，眨眼之间就大得如同一张地毯，对着方宇兜头罩来！ 方宇不敢托大，连忙一闪身，堪堪避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第二张巨大符箓已经到了。 那老道眼睛抓瞎，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在这鬼雾之中，精准把握方宇的位置，而且连发两张符箓，都没有落空。 眼看避之不及，方宇无法，只得挥起手中赤色长剑，划拉一剑，迎面劈开这张巨型符箓。 好险！ 方宇惊呼一口气。 不待那老道再次发难，却见方宇纵身一跃，奔至那牛鼻子老道身前，挥剑一斩，将那老道的头颅将将斩落下来。 第151章 张芷萱 【恭喜玩家！成功斩杀“血网道人”，获得物品“血葫芦”……】 伴随着那老道人头落地，方宇脑中蓦地响起一连串提示音。 什么？这牛鼻子老道还是系统默认的怪物？ 方宇不由地心中一抖，上次碰到怪物，还是在他第二个副本任务中。 这老道头顶没有出现血条，可能是因为被方宇一剑秒杀的缘故，没想到第一次使用【吸血魔剑】,竟然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威力，连方宇本人都被震惊到了。 他急忙打开个人包裹，查看所获得物品的属性功用。 【血葫芦*3:没错，这葫芦里装得是3大盆热气腾腾的黑狗血，是“血网道人”屠戮上百条黑狗所获，对鬼火具有一定地克制作用，能够让邪祟们现出原形……】 这【血葫芦】就是刚才“血网道人”拿来扑灭方宇小火球的那个东西，想不到里面装着的竟是黑狗血。 不过就凭一嘴黑狗血，把自己威力不小的火球扑灭，逻辑上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但重点不在这里，副本世界本来就是一场游戏，而游戏设定的逻辑和现实世界肯定会有一些出入，方宇觉得这点倒是没必要去深究。 按照物品介绍里的说法，这【血葫芦】对鬼火以及鬼物都有一定克制作用，说不定后面会用得着。 “咯咯喽～！” 突然之间，一声尖锐地叫声从远处响起，方宇一惊，举目四望，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村子里的公鸡们，都开始打鸣了。 “好耶！” “鸡叫了！天要亮了！” “好鸡儿！给老子使劲叫！” 在鬼雾中跑得晕头转向的村民们，此刻听见了公鸡打鸣，不由得兴奋起来。他们知道，只要天一亮，不管什么牛鬼蛇神，都得消失。 方宇懒得理会那些乌合之众,又连忙搓了个火球，终于赶在天亮之前把血网烧穿，将淹死鬼救了出来。 一看见是方宇，淹死鬼委屈地哭了: “呜呜……我以为这次再也逃不出去了……” “别哭！” 她一哭，有些村民就注意到了这边，纷纷往腰间去掏“血网道人”给他们发的符箓。 方宇先前可是领教过那符箓的威力，要是被村民包围，几十张符箓齐发，方宇就算把手中剑挥成风火轮，恐怕也难以逃脱。 他赶紧捂住淹死鬼那香肠般肿胀的嘴，并把他和菜刀鬼徐福的事说了一遍，让对方对好口风，不要露馅了。 “为了救你，我迫不得已对他撒了谎……” 淹死鬼止住哭声，很乖巧地道: “我懂我懂，但是你真的会法术对吗？我都看到了的……” “雕虫小技……” 方宇随口一答，也懒得跟她过多解释，只要她和自己统一口径就行。反正他救了对方一条鬼命，让她喊一声师父也是应该的。 淹死鬼却望着方宇,犯起了花痴。 “他虽然外表冷漠,但是却有一颗火热的心……” “除去脖子上套了根吊死鬼绳，脸色有点发黑嘴巴有点歪眼睛有点鼓得吓人以外，倒也没什么毛病，死相比我好看多了……” “叫他师父倒没什么，可是，嘿嘿，徒儿还想要……” 淹死鬼名叫张芷萱，她的死因是为感情。 她身世挺可怜，从小被亲生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长大，这样的经历让她对于情感有一种相当迫切地需求。 她就是那种，别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就能跟别人走的女孩子。这也是因为从小缺爱造成的后果。 踏入社会以后，她很容易就被一个男人骗了，那个男人不仅骗她感情，还逼她去坐台，不去就打她，有一次她被打得遍体鳞伤，失手把那个男人捅死了，害怕之下跑到江边投江自尽。 变成鬼以后，张芷萱倒是冷静了一些，不像以前做人那么恋爱脑了。 一方面原因是她的死相实在难看，很少有其他男鬼愿意接近她，这让她自卑不已。 但是这一次她觉得很不一样，这个鬼头，居然为了救自己，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这难道只是出于对自己的好心吗？ 谁会好心到随随便便就能为对方赴汤蹈火啊？ 可是，张芷萱也不能因此认定，对方就对她有意思。 毕竟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就凭自己现在这副尊容，又不会法术，人家凭什么看上自己？ 他只不过是个好鬼罢了，对谁都那么好，今晚要是换作别的鬼，他肯定也会那么做的。 张芷萱想明白了，但是，她始终无法驱散方宇对她造成的影响。 “我的命是他救得，以后我就是他的鬼了……” 张芷萱暗戳戳地发誓，那肿胀不堪的鬼脸，居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那不是过去阴恻恻的笑，而是一种全新的温暖笑容。 救出了张芷萱，三鬼不敢在村子多加逗留，赶紧在破晓之前离开了村子。 鬼需要躲避阳光，这是徐福告诉方宇的。 按照这个副本世界的逻辑设定，暴露在阳光下的鬼，其身体能量将会加倍消耗，很快就会因为能量耗尽而魂飞魄散。因此，但凡是炎阳天，他们都会找一个阴暗之地躲避。 “今天看样子是个大太阳天……” 徐福望着天空，忧心忡忡，“我们恐怕赶不回去了，师父，依我看，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暂避一下，等太阳落山以后再赶路……” 淹死鬼张芷萱却有些反对: “你们忘了，我们有个同伴快饿死了，我怕他撑不到天黑……” 经张芷萱提醒，方宇这才想起来，昨晚上在那片山岭，是有一只鬼身体已经处于半消亡状态，如果不能及时得到能量补充，真怕是熬不了多久。 剧情进度倒是没变，仍旧是100%，这就说明那只鬼还没饿死。 方宇斟酌一番，还是决定继续赶路。 “现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我们在树荫里走，还能再赶一段路……” “既然如此，那就听师父你的……” 徐福虽然口头应允，但语气上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那只鬼与他非亲非故的，他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风险去救他，难道说，他也在背地里拜了师？ 一想到师父的徒弟不止他们两个，徐福就嫉妒得不行，他觉得方宇的鬼术虽然厉害，但要是大家全都学会了，那还有啥意思？自己还怎么在别的鬼面前炫耀，怎么当鬼上鬼？ 第152章 传功 徐福的嫉妒也有他的道理，在鬼的世界，鬼术本来就是一种稀缺资源，因此才会显得格外宝贵。若是所有的鬼类都掌握了鬼术，那就叫内卷。 这就好比武侠世界，若是人手一份《葵花宝典》，不仅会造成神功内卷,还会影响人口。 三鬼在树荫下谨慎飘着，徐福就有些按耐不住了，随便找了个由头就问:“师父，你那神功叫啥名字啊……” 这就像一个馋嘴小朋友看见人家吃糖，又不好意思讨要，就可怜巴巴问人家:“叔叔你在吃什么呀？” 其实心里面门儿清！就是不好意思开那个口。 方宇看了徐福一眼，对方那满面血污的脸正冲着方宇谄笑。 “嘿嘿……” 方宇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背脊发凉。目前为止，他还不能完全适应自己与鬼为伴。 更要命的是,看见徐福和方宇套近乎，张芷萱就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她那香肠嘴: “师弟你急什么呀？师父都还没教我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懂点规矩知道不，先来后到，要教也是先教我这个师姐。 张芷萱假戏真做的本事倒是一绝。 菜刀鬼徐福咧嘴干笑两声，道:“嘿嘿，我就问问……就是问问……” 这要放在以前，张芷萱敢跟自己如此叫板，早就被徐福一顿破口大骂了。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人家拜师比自己早，辈分比自己高，徐福不好得罪，虽说心里面窝火，也只得陪着笑脸。 听闻徒弟要跟自己学法术，方宇眉头微蹙，一本正经地道: “其实为师这招法术,也是跟一位上古老鬼学得,叫个灭天火……” “好霸气的名字！” 徐福捧哏似的惊呼,那张鬼脸却凑到方宇耳边,“师父你看现在赶路，反正没啥事，不如你先给我和师姐讲讲……” “讲什么？” 方宇反问，露出一个“你在教我做事？”的表情，把徐福吓了一跳。 徐福镇定下来，腆着脸一个劲冲方宇呵呵谄笑，一副“师父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的神情。 方宇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教他们，【小火球术】是他在玩家城买得技能，就算他想教，也没法教。当时只不过为了骗徐福给他打辅助，情急之下才想了这一歪招。 方宇捋了捋脖子上的绳套，沉吟片刻，然后故作高深地道: “这个鬼术，也不是不能教给你们，只是要学这灭天火，很吃天赋……懂我意思吗？” 方宇望了望身边两位徒弟，看他们似懂非懂地冲自己点头,就知道他们压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吃天赋就是说，打个比方，当初为师练这个鬼术，从筑基到大成，前前后后花了一年，而为师有位师兄，也就是你们的师伯，练了十年，但现在还没练会……” 看着两个鬼徒弟小鸡啄米般点头，方宇会心一笑。 “其实也不是你们师伯愚钝，只是没那方面的天赋啊……” “没天赋不就是笨咯？”张芷萱挠挠头疑惑地看着方宇。 “非也，”方宇摆摆手，神秘一笑，“天赋大家都有，只是侧重点不同，这跟智商没关系。” 方宇的言下之意就是，到时你们练不会不能怪为师，也不能自我怀疑，只能说这种法术不适合你们。 反正能拖则拖，不说拖个一年半载，这次副本任务拢共就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方宇也早就溜了，还管你什么师父徒弟，什么承诺不承诺的。 只要这一个月，你们俩货能乖乖听话就行。 方宇在原来的世界，也算得上顶级社畜，老板给员工画大饼、职场pua那一套可是学得杠杠的，老鸟还好，新人就特别爱吃这一套。 眼下自己这两位鬼徒弟，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对方宇的鬼话深信不疑。 方宇憋住想笑的冲动，一本正经道: “为师念你们心诚，今天就先教你们入门手印吧。” 徐福和张芷萱一听，鬼招子立马就亮了。 方宇找了棵大树，在树荫底下小憩片刻，顺便给两位徒弟演示了一遍“灭天火”的手印。 “哎呀，师父你动作能不能慢点……” “是呀，太快了，我也没看清！” 两位徒弟直勾勾盯着方宇。 方宇不急不缓，又把手印演示了一遍。 “注意！看我左手！右手！这一个慢动作……” “要想搓出火丸子，动作必须快！但是你们刚练的话，可以从慢动作开始，只不过动作一定要精准，不能有一点差别……” 方宇对他们谆谆教育道。 徐福表现得最为热情，一直在那反复搓着手印，一会问方宇对不对，一会又问有没有什么内功心法之类的。 “这手印和我生前看过的一部动漫挺相似的……” 徐福在一旁嘀咕。 张芷萱却拿没有眼珠的眼眶瞪他: “师父他老人家肯教你就不错了，偷着乐吧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徐福倒也没生气，还在那练习方宇教给他的手印。 三鬼在大树荫下小憩片刻，又开始赶路。 然而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即便是在树林里穿行，也免不了被光照到。 徐福摸着渐渐瘪下去的肚皮，愁眉苦脸地道: “不行啊师父，再这么走下去，之前吸食的能量全都消耗干净了，就算赶到那里，也救不了他们啊！” 徐福说得也没毛病，这所谓的“恐惧果实”，其实就是从活人身上吸食的能量，这能量属阴，遇阳则散。 他们原本打算赶过去，把自己吸食的能量吐一部分出来，救济同类，然而眼下烈日当头，能量几倍损耗，再走下去，很快就得耗尽。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在山林中找了一个洞穴，在里面暂避。 徐福又开始练习结印，看样子他这次是铁了心要把方宇的法术学到手。 “你就是把手搓落皮，搓流血，搓骨折，也搓不出火蛋蛋来……” 看着徐福搁那苦练，方宇忍不住腹诽，又寻思着等两位好徒弟手印搓烦了，该编个什么由头继续糊弄下去。 张芷萱倒是对练习法术不那么热衷，一直围在方宇身边师父长师父短地叫着。 那娇滴滴的小嗓门儿，配上她那肿胀不堪的大白脸，黑洞般的眼眶，让方宇怎么看怎么别扭，只能别过头去，悬在半空，装作捏手打坐。 第153章 搜捕 方宇悬在半空盘膝打坐，张芷萱还缠着他问东问西，被他厉声喝退。 张芷萱蛮不高兴地游到洞口，独自生闷气去了。 徐福还在一旁闷头苦练，这鬼轴得很，方宇教他一招，他就想快点练会,以后凭着一身本事，在众鬼之中找个死相漂亮的，娶来当鬼媳妇。 或者闯入妇产医院，夺取一个投胎名额，重新做人。 就算做鬼，也要做一只有追求的鬼。 徐福第二百九十八遍捻动手诀，虽然仍是以失败告终，但他内心的信念却越发火热。想到自己那光明的前途，他就越发不敢懈怠。 “即便是师父这样厉害的鬼，也还是一有空就打坐修行啊！” 望着方宇盘膝悬在半空，闭目不语，徐福对他越发感到敬重。 “只是不知道师父这修的是什么法术？” 徐福瞎琢磨着，又不敢去叨扰方宇。 “应该是比灭天火还要厉害的内功心法吧？” 徐福曾经听别的鬼讲过，一只鬼倘若修行到一定程度，就能御空，只要能量足够，日行千里都不成问题。 “我要加倍努力才行！” 徐福冷不丁给自己打了一剂鸡血，又变得热血沸腾。 “强如师父都如此刻苦修炼，更何况是我！” “拿出生前做房产销售那股劲头，何愁大事不成！” “冲冲冲！” 徐福咬牙切齿，随着手上动作加快，表情也变得愈加狰狞…… …… “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淹死鬼张芷萱趴在洞口的岩壁下,用香肠嘴对着一棵树使劲吹气，树叶每掉落一片，她就会重复一句。 这种古老的占卜方式，是她生前看电视学来的，至于准不准，张芷萱并不在乎，她只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她体内的能量还有一些，但修为有限，也只能撼动几根树枝而已。 “要是师父他在，准能一招把这棵树劈断！” 张芷萱鼓着香肠嘴嘀咕。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方宇那张吊死鬼铁青的脸，她觉得他很帅，有种真正的男子气概，特别是冲入迷雾把她从血网中救出来的时候，简直酷毙了。 “可是我……” 张芷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鬼脸，被水泡得肿胀的指头不小心戳到空洞的眼眶，她内心愈加感到悲哀。 虽说作为一只鬼，失去眼球并不会影响她的视觉，因为鬼类并不像活人一样，只能依靠眼睛视物。然而，死相是无法改变的，张芷萱想到这就一阵后悔。 为什么当初要选择投河自尽呢？ 好傻呀！为什么不画个美美的妆,然后服毒了断？ “哎呀！不行！那样子的话也会七窍流血,死相不会比现在更好看！” 张芷萱当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很快又心生一计。 “应该拿把刀往心口扎，那样的话，至少脸是好看的，嗯，不过扎心的话，血会不会从嘴里流出来啊？”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保险。 最后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放血。 “放血虽然会让脸色变得苍白，可是，临死前把妆化浓一点不就好了？” “嘻嘻！我真是个小天……” 那个“才”字还没脱口而出，张芷萱就听见不远处的林子传来一阵响动，她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活人的味道。 “有人来了？” 张芷萱感到心惊胆战，自己才从血网中逃脱，对人类还心有余悸。 她连忙掉头，想游进洞穴里面把这件事告诉方宇。 不料迎头就撞见方宇从洞里飘了出来，脸色相当难看。 “师父……” “嘘！” 张芷萱刚一开口，就被方宇制止住了。 进入这个副本世界，【诡异轮回】并没有抹去方宇原有的属性，所以虽然变成了鬼，他的敏锐力还是很强。 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那是一大群人的脚步声，正在山里大肆搜捕。 “是猎人吗？” 这时徐福也从洞穴钻了出来，小声地问道。 方宇并不应答，只是让他们在原地等候不要走动，自己飘过去看看情况。 “师父你可要千万千万小心呀！” 看着方宇飘荡而去，张芷萱双手握在胸前，祈祷着平安。 徐福则像条猎狗似的，抽动鼻子在空气中反复嗅着什么。 方宇掠过树枝，加快了速度。 在自己的灵体内，方宇同样感知得到能量的存在，那就好比一个蓄水池，原本有七八分满的池子，因为日光暴晒，只剩下五分不到了。 很快，方宇就蹬上一棵最高的树，扒开树叶，他望见昨天那群村民，正牵着狗，手里攥着符箓，在树林里分头搜索。 而在他们之中，还夹杂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家伙。 确切地说，应该是黑色的防护服。 他们手里还端着一把枪式发射器，看那弹囊大小，应该就是“捕鬼网”的发射装置。 方宇之前听徐福说过，具有一定修行的鬼类，就能“附体”，不管是人类还是牲畜，都能附在他们身体里面，掌控宿主的行为。 至于能够控制多少，就得看附身鬼的能量大小了。 而那两名身穿黑色防护服的家伙，应该就是民俗调查局的队员，他们的衣服是由特殊材料制而成，可以抵挡住鬼魂附体。 “大太阳天的，应该走不远！” 这时，方宇听见有个村民凑在防护服耳边嘀咕了一句。 看样子，他们对鬼类还具有一定的了解。 不是说这是个表里世界吗？怎么普通村民都这么强悍？还带着狗来追鬼？这胆子也太大了点，难道那个被自己削掉脑袋的牛鼻子老道，就没有一点震慑作用吗？ 方宇不知道的是，那牛鼻子老道，表面上只是个丧葬道士，实际上，却是民俗调查局的驻村队员。 那老道在遇害前，就已经联系过上面，简单汇报了下情况，并告诉上头，只是只把两只孤魂野鬼，他自己就能搞定，约好第二天再汇报工作进展。 可没曾想，那牛鼻子老道托大，碰到了方宇这个硬茬，白白丢了性命。 人死之后，灵魂离体还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有长有短，唯一的标准就是，那死去的人，要真的相信自己已经死了才行。 那老道死得突然，灵体这会还在肉身里面留恋，不肯出来。 所以也就没有在当晚追上方宇他们。 等到第二天，上面的人左等右等，眼看日上三竿那老道还没消息，打过去一问才知道，人死了。 第154章 滚开 这下就惊动了上面的上面，直接一个电话打下来，必须要把这件事处理干净，特别是保密工作要做好，不能让村民到处去乱说。 每个目击者都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然后按每月1000块钱的补贴，连续发放五年。 这期间要是有一个村民走漏了消息,立即取消全村人的封口费，并且还要承担法律责任。 然后再派出10名经验丰富的特战队员，去追捕逃脱的亡魂。 “看样子是个棘手的家伙！” 抵达事发地点后，负责此次行动的特战队长牛伟指着那老道的尸体宣布。 “你们看孙道长脖子上的切口平整，这就说明，那狗娘养的阿飘,已经有御物的能力了……我们留一个队员看守孙道长的遗体,一旦他灵魂离体，就赶紧送妇产医院去吧，他是因公殉职，这个待遇必须得有……” “……其他人，跟我一起组织村民，去附近搜山！” …… 方宇眼下看到的，只是几股搜山队其中一个，好巧不巧，那两名黑色防护服，有一位就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牛伟。 值得一提的是，牛伟除了是附近民调局的特战队长以外，还是唯一一位超凡力量拥有者。 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落入他手里的，不说一千也有八百。 这个时候，村民们带来的狗开始吠叫起来，方宇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狗能感知鬼物身上的阴气，比人类灵敏上千倍。 随着狗的狂吠，那两名特战队员也随即加快脚步,跟着猎狗地牵引,直往方宇这边奔来！ 方宇连忙往后飘荡，以极快地速度飘回他们藏身的洞穴。 一看，只见地上用灰尘留下几个字:师父我们先走一步。 好徒弟！ 方宇气得直瞪眼，也不敢迟疑，嘴上吹口气将地上的痕迹抹掉，然后扭头逃窜。 也不怪那两个家伙，狗都在后面狂吠了，估计他们也是吓傻了，顾不上什么师徒情分，逃命要紧。 “先逃也好，不然还得照顾那两个累赘……” 方宇边飘边想，“追捕地速度比我慢了一些，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狗在方宇屁股后头狂吠，大概是因为烈日当头，或者狗仗人势，显得比晚上凶猛得多。而跟在狗屁股后面的村民，脸色就有点难看了。想到孙道长那被削掉的脑壳，他们身上不由地开始弥散出恐惧光雾。 只有牛伟和另一名特战队员,身上竟连一丝恐惧光雾也没有。他们从村民手里夺过狗绳,催促着狗儿们加快速度。 村民们见状,巴心不得，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故意放慢了脚步，村民们都比较鸡贼，有样学样，装出气喘吁吁的样子，很快就被甩在后面。 “妈了个巴子，5000块钱就想让老子们卖命，你当老子们傻啊！” 村民们甚至开始吐槽。 “驾！狗子快跑！” 牛伟没驯过狗，也不知道怎么驾驭，只能像骑马那样，随便摘了根树枝，狠狠地往狗屁股上抽打。 那狗子吃不住痛，果然加快了脚步，拼命往前猛蹿。 跑了不知道多远，身旁的特战队员有点体力不济，迫不得已速度慢了下来，只有牛伟，身体拥有超凡力量，不知疲倦地往前奔走。 “死阿飘！” 牛伟一边骂一边继续抽打着身前的狗子。 不料那狗子太紧张，一不小心跌了一跤，在地上滚了几圈，蜷缩在地浑身抽搐起来。 牛伟一看，原来是自己催得太猛，狗子体力透支了。 可怜的狗子没抽搐一会，当场暴亡。 “妈的！” 牛伟骂了一句，只得等到队友跟上来，然后一把夺过队友手中的狗绳，狠狠踹了一脚狗屁股，咬牙切齿地往前冲。 他作为一名超凡力量拥有者，速度自然比一般特战队员快得多，在树林里一路穿梭，只嫌弃狗子跑得太慢。 翻过一个山头，负责追踪的狗子突然停了下来，鼻子四处嗅探，牵着牛伟往一片高树林子里面走。 那片树林眼下正好背阴，确实是鬼物藏身的极佳场所。牛伟单手端起发射器，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 因为孙道长的死状，令牛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他明白，昨晚袭扰村民的鬼，并非普通的鬼类。普通的鬼，只不过是一种灵体，虽说可以穿透一般物质，但却伤不到人类，只能通过现形的方式，以他们那恐怖的死相来恐吓人类而已。 稍微厉害点的，也不过就是驾驭一些轻巧的物件，譬如一只水杯之类的，对人类也构不成致命伤害。 不但能够御物，而且还能将孙道长这种经验丰富的基层队员斩杀，牛伟就知道，他面对的不是一般的脏东西。 极有可能，是一只上百年的老鬼。 想到这，牛伟不免有些兴奋起来。作为民调局捉鬼大队的队长，牛伟虽说捕鬼无数，但都是一些年头不久的新鬼，大多数还是灵体将将离开肉身的那种，没什么挑战，也没什么大功勋。 而像这种厉害的百年老鬼，算是可遇不可求，大多数特战队员整个职业生涯，都遇不上一只。 因此摆在牛伟面前的，不仅仅只是一次危险的任务，还是一个求之不得的立功表现的机会。若能将这只百年老鬼捉回去，那他年底局长的位置，基本上就稳了。 牛伟还年轻，能力又强，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证明自己。现在这个机会终于出现了，孙道长之死，其实对自己还有好处。 这样的想法未免有点龌龊，但牛伟并不在意，他想往上爬、想掌握更多更大的权力，就必须要有千千万万颗像孙道长这样的垫脚石。 牵着狗走入这片森林，牛伟立即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鬼气。 出发前，他的眼睛就抹了特制的牛眼泪，所以不论那些鬼物现不现形，他都能看见。 即便是大太阳天，林子里仍旧有点潮湿，浓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地面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 狗子一路嗅探，很快就来到一面斜坡，狗子对着斜坡下面吠了两声，拽着牛伟往下走。 走不到一半，狗子突然对着一个方向狂吠起来，紧接着牛伟就看见一团红色的火球朝自己这边射来，他放开狗绳侧身往旁边一滚，躲了过去。然而火球并不是冲着他来，却精准地打在了狗子身上，然后“蓬”地爆开，炙热的火焰瞬间将狗子吞没。 狗子当即发出了痛苦地呜咽，在潮湿的苔藓上翻滚着，顺着斜坡滚落下去，很快就被活活烧死了。 “咦？” 牛伟看得触目惊心，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不禁露出困惑地表情。 鬼火他不是没有见过，那是一种幽绿色的阴火，这种火不会对表面物质造成什么伤害，却能够直接焚烧灵魂！ 一个人如果被鬼火焚烧，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烧伤痕迹，但他的灵体却会被焚毁，人就像块干木头那样倒下，完全失去生命特征。 眼前的怪火，却和鬼火完全不同，居然直接作用于物质层面！而且这火的温度似乎比一般火焰更高，不然不可能在几乎一瞬间就将狗子烧得毙命。 “莫不是……鬼术！” 牛伟惊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追捕的只是停留在“御物”程度的鬼罢了。 鬼术这种程度，牛伟甚至见都没有见过，只是听局里的前辈说起过。 “只有万里挑一的天才鬼类，才能学成鬼术，小成之后，就能在鬼中称王，大成鬼术，其恐怖无法想象！” 退休局长有次在酒桌上提起过关于鬼术的事，喝得面红耳赤的他，还拍了拍自己那条金属手臂，教训局里的后辈们，以后遇到会鬼术的鬼类，能跑就跑！千万不要逞强硬上，吃亏的是自己！ 可即便如此，牛伟却不信这个邪。他和一般的队员不同，自己可是作为超凡力量拥有者而被民俗调查局吸纳进来的，一般队员怎么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没耽搁多久时间，牛伟立即从惊诧之中醒悟过来，他知道，这狡猾的鬼之所以对准狗子下手，很明显是为了逃避追踪。 很狡猾嘛。 牛伟勾起嘴角戏谑地笑着，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罗盘，握在手心，那罗盘指针随即开始左右摆动，又很快停下来，指着一个方位。 “哼，看你往哪里逃！” 牛伟冷哼一声，一个箭步追了上去。 他不敢怠慢，因为罗盘感应的范围有限，一旦超出范围，罗盘就成了一件摆设。 而狗子对鬼类的嗅觉可以覆盖到几公里至几十公里不等，比罗盘好用得多。 不过对于牛伟而言，狗子也有一点不好，就是速度太慢。 或许对于一般特战队员而言，狗子地速度他们追都追不上，而对牛伟来说，牵着狗却大大限制了他地奔跑速度。 因此手握罗盘的牛伟，完全释放了身体原有的速度，在凹凸不平的山林之中，一路闪转腾挪，快若一道闪电。 沿着这片幽暗森林追踪了百十米远，牛伟逐渐看清不远处一个虚影悬浮在半空，像条鱼那样拼命地游着。 看样子，那是只女鬼，披头散发，死相不堪入目。 “恶心的东西！” 牛伟骂了一句，收起罗盘，端起手中的“捕鬼网”发射器，几步跃了上去。 跟自己比起来，眼前这只女鬼的速度简直可笑至极，牛伟有点纳闷，这么慢的移动速度怎么可能跑了那么远的距离？ 不过他可不管这么多，举起发射器就开始瞄准。 面罩里面的表情就像是一位猎人看到了猎物，难掩兴奋之情。 距离那女鬼只有三十米远，牛伟扣动了扳机。 “噗”地一声闷响，一张压缩型的“捕鬼网”像颗子弹般从枪口弹射出去，解除压力后便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展开，成为一面赤色的、弥漫着一股熏人的恶臭血腥味的巨网。 牛伟的时机把握得很好，树木间距恰到好处，并没有阻挡住血网地前进。 “老子让你跑！” 看着巨网朝那女鬼罩去，牛伟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逮住了这女鬼，就可以送到局里的鉴定科去，鉴别鬼龄。 不过从这女鬼的穿着打扮来看，又不像是那个年代的服饰，这让牛伟隐隐有种不安。 就在他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突然，从那女鬼逃窜的方向，猛地飞来一颗火球，擦过女鬼头顶，不偏不倚，正好在那网兜中心爆开。 “蓬！” 一声火响。 火势当即在网上蔓延开去，网兜甚至还未落地，就被烧成了灰烬，在空中四处飘散。 “果然不是她！” 牛伟看得又惊又喜，从他看见那女鬼的第一眼起，他就隐隐感觉她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像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拥有鬼术的家伙。 网兜被焚，并没有打击到牛伟的信心，反而令他更为兴奋。 他很想看看，躲在那女鬼前头，能够释放出如此炙热火球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端着发射器，奔走之间再次瞄准了那只悬在半空奋力游荡的女鬼。 不过这次他还未扣动扳机，一个黑色身影便从女鬼前方猛地蹿跳出来，挡在了牛伟与女鬼之间。 牛伟一个急刹车停下脚步，树林里光线不太好，他不得不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那双脚尖悬在半空，脖子上套根绳索，脸色铁青的家伙，正拿一对充满怨毒的眼睛瞪着自己。 “呵呵，是你吗？” 牛伟戏谑一笑，感到有些吃惊。眼前这鬼物，看他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上百年的老鬼。不过既然掌握了鬼术，肯定不会是一只任人宰割的鬼，牛伟不敢掉以轻心。 “滚开！” 那鬼物阴沉地吼了一句，似乎对牛伟狗皮膏药一般地追捕感到很生气。 “找死！” 牛伟懒得跟他啰嗦，直接对准他扣动扳机。 一张网面蓦地冲着对方弹射过去。 然而令牛伟不敢置信的是，那牛鬼蛇神手中不知何时，居然如同变戏法一般凭空多出一柄赤色长剑，在网面对着他兜头罩去的一瞬间，却见这鬼物挥剑一劈，竟硬生生将“捕鬼网”劈成了两半！ “嘶……” 目睹了这鬼物雷霆般的手段，牛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加入民调局这么几年，追捕的鬼物无数，牛伟还从未碰见过哪怕一只，敢和他这样正面硬刚的猛鬼。 至于这鬼物手中的赤血长剑，更是让牛伟摸不着头脑，心里面却又忍不住打颤。 第155章 意外之喜 方宇手握【吸血魔剑】，冷冷盯住眼前这个身高1米9几、起码2百多斤肌肉虬结的壮汉。 这家伙身穿一套黑色紧身防护服，包裹得严丝合缝，脸上还有透明面罩，浑身上下没有一寸暴露在外。 他手里端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发射器，看样子重量不轻，但在他手中却纹丝不动。 方宇知道,这就是民俗调查局的人，菜刀鬼徐福开口闭口的“棒槌”。 这家伙像块狗皮膏药似的，一路紧黏着自己不放，方宇原还以为把那引路的狗子灭掉，就能甩掉对方，不料这个家伙竟然还有别的办法追踪过来。 半道又碰上拼命逃窜地张芷萱，方宇无法，只能让她先撤，自己跳出来断后。 对方的手段似乎很单一，仅凭那“捕鬼网”发射器倒是奈何不了方宇。 方宇这柄【吸血魔剑】不说削铁如泥，但是劈开几面血网，还是如同切豆腐一般容易。 牛伟咬紧牙关，发射器的枪口瞄准方宇，再一次扣动扳机。 他就不信，这死阿飘能有多厉害，劈得了一张，还劈得开十张？ 等那一面网刚被方宇迎头劈开，牛伟猛地跃到一旁，从另外一个角度又射了一发。 然后又蹿到另一边，连续扣动扳机。 噗噗噗噗！ 一面面血网以十分刁钻的角度接踵朝方宇当头罩下，有的被方宇迎面劈开，有的被他辗转腾挪躲避开去，直到牛伟手中的发射器弹尽，也没有一张血网命中方宇。 牛伟微微有些发愣，刚准备伸手去背包取新的弹囊，不料对方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提剑一跃，迎头劈来！ 牛伟惊得猛缩回手，就地一滚，惊险躲避。 “好快地速度！” 方宇一剑劈空，当即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并非普通人类。 如果只是普通人类的速度，是不可能躲得开方宇全速劈去的一剑。而对方刚才的反应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超凡者？ 方宇脑中，即刻浮现出这个念头。 在这个副本世界，人类没办法彻底杀死鬼类，因为鬼类本身就不是物质层面的东西，无法受到有效的物理攻击，但是作为超凡力量拥有者，牛伟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望着悬在半空的方宇，眯缝着眼，伸手拉开背包，取出一个造型古怪的瓶子。 这瓶子有点类似于古代的陶罐，但却小得多,金光闪闪的,像是黄金制品。 牛伟嘴角微翘露出一个阴沉而古怪的笑容,也不做声,直接伸手拉开面罩，然后小心地打开瓶盖，刹那间就将瓶口往嘴里送。 方宇知道他要搞鬼，俯冲过去，当头劈下一剑。 然而就在这时，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剑刃还未触及牛伟，这人不知怎地，竟如同一阵烟雾般地散开了。 跟着方宇就感觉背后一股劲风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覆在自己背上，凉嗖嗖、黏糊糊的一滩。 “嘿嘿……” 阴冷的声音在他耳旁怪笑着，伴随着一股刺鼻地恶臭，一条由腐烂肉酱形成的“绳子”瞬间缠绕住方宇的身体，仿佛长蛇般迅速收紧，将他死死箍住。 “什么东西？！” 方宇没料到对方竟有如此诡异地招数，一时间没有防备，竟被牢牢束缚住，挣脱不开。 “嘿嘿……” 那个怪声又响了起来，听得出来，他现在十分得意。 捆在方宇身上如同蟒蛇一般的绳子，完全是由一滩恶臭难闻的腐烂肉酱凝结而成，那些犹如触须般的肉芽环绕其间，在方宇眼前收缩蠕动着。 “跑呀！” “怎么不跑了？” “咯咯……” 那声音阴恻恻地笑道，“别以为你一只会点鬼术的死阿飘，老子就对付不了你！” 方宇扭了扭身体，那由烂肉组成的绳子坚固无比，此刻就好像长在了他身上一样，怎么都挣脱不开。 与此同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踏踏”地脚步声，另一名特战队员此刻也已经抵达战场。 目睹眼前的情形，那名队员先是一惊，然后颤抖地手指着方宇，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队长，你……” 绳上的肉芽轻轻蠕动着，方宇背后的虚空之中，传来了像是两个人同时说话而重叠在一起的怪声: “还愣着干什么！” 那名队员立即明白过来，连忙端起手中的“捕鬼网”发射器，“噗嗤”一声闷响，兜头而来的一面血网，将方宇和缠绕在他身体的肉绳一并罩在里面。 方宇被捕了。 咔咔咔咔。 随着网兜收紧，骨骼断裂地脆响声在森林里回荡，他的身体也像是被压缩的海绵一般，越缩越小。 眼看着手中的剑就要滑落，方宇不得不暂且将其收了回去。 那个缠绕在他身上的肉绳并未松开，反而随着血网收缩，越勒越紧。 方宇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网兜收紧，最后缩成了一个水桶大的肉球，奇怪的是，他的意识并未受到影响，鬼躯也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仅有的，只是被束缚住的压迫感而已。 “吁……” 那名队员眼看大功告成，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牢牢拉住绳头，紧张得直喘粗气，然后掏出电话，给在别处的队友们发送了消息和定位。 “队，队长？” 过了一会，他咽了咽口水，冲着网兜里一团肉球喊了声。 肉球蠕动了下，那个双重声音又响起来: “我没事……” “真，真的没事吗？” 看着变成一条烂肉绳子的队长，这名队员始终不敢置信，队长真的没有问题。 他知道队长和普通的队员不一样，不光身体素质超强，而且据说，还有一些“特殊”能力。 他以前从未目睹过队长使用“特殊”能力，即便是有一次，碰到个硬茬。 但是没想到，这一次，队长这么快就出手了。 原来这种“特殊”能力，就是把自己献祭给恶鬼，然后与这只恶鬼处于半融合状态。 这样一来，就能驾驭这只恶鬼，从而对付别的鬼类。 此刻牛伟的肉身，其实是通过那只恶鬼所掌握的空间扭曲能力，将其抛入了鬼蜮之中，而他的灵体，正是与这只恶鬼融合在一块了。 这种方式具有相当高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恶鬼反噬，失去灵体，人也会当场暴毙。 方宇蜷缩在网兜内，身体既被肉绳缠绕紧箍，又被血网罩住，动弹不得。但此刻的他，却并未丧失意识，理性的大脑开始飞速地运转，思考脱身之计。 看样子，这勒住自己身体的东西，已不是人类。 即便是超凡力量，也不可能一个大活人瞬间化为一滩肉泥，然后又拧成一股绳子吧？ 方宇推测，问题可能出在那个黄金瓶子。 “那瓶子里究竟装了什么？怎么他一吞下去，人就化为一股黑烟不见了？” 这不符合常理。 而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物，都可以归为“怪力乱神”。 方宇似有所悟。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打开个人包裹，对自己身上的肉绳使用了一张从李木星那儿讨要来得【驱鬼符】。 这【驱鬼符】，对一切魔类属性的东西，具有极强的压制作用。李木星给他的时候，还表现出一副相当“肉疼”的样子。 一张【驱鬼符】拍出去，身上的肉绳立即就有了反应。 仿佛炸肥肉一般地“滋滋”声响起，原本紧箍在方宇身上的肉绳，开始像条躁动不安的蟒蛇，不断地蠕动起来。 “啊！” 伴随着一声痛苦地哀嚎，方宇闻到了一股相当刺鼻的焦臭味。 那肉绳仿佛被烈火炙烤，在方宇身上蠕动得越发厉害。 “怎，怎么了队长？” 那名队员听见低嚎声，紧张地瞪起眼来。 “把网打开！” 肉绳发出一声愤怒地咆哮。 “什，什么？！” 那名队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好不容易逮住了这只死阿飘，队长他为什么又…… “老子让你把血网打开！打开啊！” 那个声音愈加暴怒，疯狂地咆哮声甚至惊跑了躲藏在附近树林的鸟类们。 “好，好我这就打，打开……” 那名队员很有点莫名其妙，但是自己队长那痛苦地咆哮又不是假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解开了网兜。 哪知道这网兜一开，一团滚动着的巨大肉球迎面扑了出来，还没等这名队员弄清楚状况，当头就挨了一剑！ 这剑锋利程度超乎想象，直接将这名队员从头顶到胯下竖直劈成了两半，顿时鲜血飞溅，切面平整的两瓣儿身体往左右栽落下去，血糊糊的内脏流了一地。那可怜的队员甚至都没来得及尖叫。 与此同时，一条痛苦扭曲着的肉绳，伴着一股焦臭味，像只受了伤的大蛇那般，拼命地往外蠕动。 方宇立在一旁，抻了抻身体骨骼，然后照准那一滩蛇形烂肉，挥剑就是一顿猛削！ “哇呀！” 痛苦万状地吼叫声响彻森林，那极长的肉绳，瞬间就被斩为数段，各自在那拼命蠕动着，看上去恶心至极。 这时，“踏踏”地脚步声、狗吠声、杂乱地惊喊声，从这片树林边缘飘了进来。方宇眉峰紧蹙，知道是他们增援部队到了。他赶紧收回【吸血魔剑】，双手迅速结印，一颗鸡蛋大小的火球当即被方宇抛射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地面上那一堆蠕动着的肉条。 蓬！ 火球爆开，熊熊烈焰焚烧起来。 “吱吱吱吱……”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地怪声骤然响起，仿佛被踩住尾巴的老鼠发出的尖叫。 那肉条似乎并不惧怕方宇释放的火球，即便全部被火覆盖，剧烈燃烧，却仍旧蠕动着，仿佛一条条火蛇。 这时追兵已至，方宇无心恋战，寻着另一条路径闷头飘荡而去。 行了百余米远，这才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惊慌与骚乱。 “队长！” “队长你这是怎么了！” “队……” 方宇继续往前，又飘荡了几公里远，翻过几座山头，这才停在一面绝壁下的阴影中，稍作喘息。 “想不到这个世界的土著，竟如此难缠！” 方宇不禁感叹，要不是李木星送得几张【驱鬼符】发挥了奇效，这次自己恐怕真的得栽在对方手里。 那家伙还是人吗？ 简直比鬼还特么恶心！ “连我的【小火球术】都烧不死他……”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起作用，那东西还是被烧得“吱吱”乱叫，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小火球术】级别太低，伤害有限，所以才没办法将那恶心的肉条完全焚毁。 方宇在崖壁阴影中休憩片刻，这时正好有一片乌云遮住了炎阳，他连忙趁机赶路，等到乌云飘走重见天日，方宇又翻过了十来座山头。 身后并没有追踪的迹象，方宇放下心来，就近找了个山洞，钻了进去。 他查看了一下剧情进度，仍旧是100%，也就是说，他的那些鬼儿们，都还一个不少的活着，这让方宇松了口气。 “搞得像个忧心忡忡的老父亲一样……” 方宇自嘲一笑，“希望那些鬼崽崽们不要有事……” 他自我逗趣了两句，不料这时突然听到这山洞深处，传来一阵低沉地咆哮声。 “好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咆……” 方宇循着声音往里飘荡。 拐过几道弯后，就来到了这洞穴尽头，用鬼眼一瞅，原来是一窝金钱豹。 发出威胁似的咆哮声，正是一头母豹，却见它低伏在地，屁股微微上翘，两条前臂往后收缩，对着方宇作出随时准备扑击的动作。在母豹身后，是一窝小崽，全都瞪着好奇的眼睛，抽动鼻子，往黑暗中嗅探。 无一例外，它们身上全都弥漫出一股恐惧光雾。 “正好饿了……” 方宇舔了舔舌头，咧嘴一笑。 刚才一路奔逃，又被透过树林缝隙的炎阳炙烤，昨晚在村子里吸食的“恐惧果实”，已消耗得差不多了。 感受一下，能量池子也就剩下个两三分满的状态。 家养牲畜的光雾量少，味道也不好，但这野物的恐惧光雾，滋味可就不错了。 方宇张嘴就是一顿猛吸，那母豹和小崽子们愣在那，还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等到它们身上的恐惧光雾吸完，方宇又制造出动静，对这群可怜的野豹一家进行新一轮地恐吓，伴随着母豹地咆哮，小崽子们的不安情绪，恐惧光雾又一次从它们身体源源不断冒了出来，方宇再次大快朵颐。 吸到最后，野豹一家已经习惯了方宇的存在，并且在他现形之后，也并未表现出更多的恐惧情绪，方宇这才放弃了对它们地“压榨”。 而此刻身体的能量池子，竟已达到了五分满的状态。 第156章 竞争意识 “恐惧果实”其实就是一种阴性能量，好比人体所需的热量，是维持机体运转的动力来源。 魂体想要存活下去，当然也需要能量支撑，只不过鬼类们所需的能量与人类恰恰相反，是一种通常被称之为“阴气”的能量。这种能量，通过人类对死者的香火供奉可以产生,通过激发生物体的恐惧也可以产生。 倘若没有这种能量维持魂体正常运转，就会使得魂体产生一种“饥饿感”，这种“饥饿感”与人类的饥饿却不一样。 当这种“饥饿感”到达一定程度，换句话说，当魂体内的能量池子消耗殆尽，魂体就会慢慢消亡。 所以，作为一只鬼的方宇，也需要不断地觅食,不论是从人类还是动物身上，只有维持体内能量池子的存续状态，他才不至于“死掉”。 吸食活体因恐惧而产生的能量，只要不过量，就活体本身而言，并不会造成生命危险。 而且当活体内心的恐惧到达一定的峰值以后，就会自动产生“抗体”，这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金钱豹一家就是如此。 起初，对于方宇这个“可怕的闯入者”，小豹崽子们表现得非常恐惧，小身体瑟瑟发抖，而母豹虽然装出一副扑击的样子，其实从它身上弥漫的恐惧光雾就能看得出来，它也只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吸食，金钱豹一家就逐渐产生了“抗体”，对方宇的恐惧以极快地速度衰减，不论方宇如何冲它们张牙舞爪，也只能激起短暂的恐惧波澜而已。 方宇在洞穴内一直蹲到天黑,等到他要离开的时候，那群小豹崽子们早已放松警惕，好奇地凑过来，仰头去咬方宇的脚尖了。 不过它们自然是碰不着方宇的，因为方宇只是以魂体的方式存在，对于具有物质活体的生物而言，方宇只是一道虚影罢了。即便触碰，也会像穿过虚空那样掠过去。 只有鬼物才能触碰鬼物。当然，人类通过某些特殊的媒介，也是可以接触到鬼物的。 带着五分满的能量池子，方宇对金钱豹一家表示感谢，这才飘出了洞穴。 外面天色已暗，树林里黑黢黢的一片。只听得远处猫头鹰的咕咕声，以及各类虫鸣。倘若是一个活人，独自身处这样一片荒郊野外，内心深处恐怕多少会被恐惧侵袭。然而方宇作为恐惧之源，并没有这种感受，只见他在空中来回迈着步子,身体便像风筝似的轻飘飘往前荡去。 方宇的脚尖始终离地三尺,他也能通过自身的属性值，以此为基点进行跳跃。 奋力一跃,方宇能够把自己送到十几米开外。 他同样可以爬上树冠，踩在上面进行跳跃，如此一来，他的行进速度就比白天快得多了。 白天不这么做，是怕暴露目标。 毕竟这个副本世界，方宇不了解的东西太多了。随便一名特战队员，就差点让他有去无回，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超凡世界。指不定在这崇山峻岭之间，还隐藏着什么“世外高人”。 借着夜色的掩护，方宇一路前进。 打开鬼眼，他能够看清楚山体的轮廓。 他还记得回去的方向，跟随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辰，他的鬼崽崽们，就在那片山岭聚集。 踩踏着树冠以“蜻蜓点水”般的方式在漆黑一片的山林中持续穿行了两小时，渐渐的方宇眼前出现了熟悉的轮廓。 那是昨晚他们这群鬼物聚集的山岭。 方宇还未飘近，就听见菜刀鬼徐福那尖厉地嗓子在吼: “我能把我的给你就不错了，不要给老子得寸进尺！” 接着是一个恳求声:“求你了徐福！再给我一点吧！” 又有一个声音带着责备:“咱们昨晚不是说好的吗？你们三个出去觅食，我们剩下的看守营地……” “营地？” 徐福呵呵一笑，“神特么营地！我们是鬼，又不是人，别给老子扯这些鸡把犊子！” 方宇听见动静，偷偷摸了过去，躲在暗处继续偷听这群鬼崽崽们的内讧。 却见菜刀鬼徐福被众鬼围住，其中一位鬼妇带着一只脸色惨白的小鬼，阴恻恻地哀求徐福:“你就可怜可怜孩子吧，求你了……” 那鬼妇说着就要向他下跪，被徐福一把拦住了:“别给我来这套苦肉计，老子是鬼不是人，不吃这一套！” 他看了那小鬼一眼，眉头微蹙，突然作出呕吐的样子，当着众鬼的面吐出一颗幽绿色的能量球体，不怎么高兴地抛给了那只小鬼。 一瞬间，众鬼都盯着那枚从徐福喉咙里吐出来的“能量果实”，眼睛鼓鼓的吞咽着口水。 小鬼将散发着绿光苹果大小的果子捧在手里，低下头张嘴一吸溜，那果实便化作光雾钻进了小鬼身体。 “走走走！” 徐福甩着手一脸不耐烦地驱散众鬼，“别搁这丢人现眼的了！跟个饿死鬼似的！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这真是最后一枚了，再吐我自己就成鬼干了！” 众鬼闻言发出一阵哄笑。 徐福却没好气地继续嘀咕:“谁也别来烦我！师父死了我心情不好！” 他说完跑到一边，又开始练习方宇白天交给他的那套手诀。看样子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已经有了些章法，不过仍旧搓不出火花就是了。 方宇的“死”，并不能让徐福感觉到悲伤，他只是怪这个师父死得忒快了点，还没来得及传给自己真正压箱底的鬼术呢。 众鬼见在徐福身上捞不到什么便宜，又去缠淹死鬼张芷萱。 张芷萱一直在哭，见众鬼围拢过来，她就哭的更凶了: “呜呜呜！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我的果实都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就不能让我好好哭一下嘛！” 众鬼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开口讨要“恐惧果实”，只好先安慰她: “小萱啊，鬼生无常，你也别太难过了，鬼头为了救你牺牲了自己，他的精神是永存在我们心中的，特别是他那种舍己为鬼、宁愿自己吃亏也要无私奉献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啊！” 那只鬼这么说，其实在暗示张芷萱:你看人家多伟大，为了救你连鬼命都不要，你也不要藏着掖着了，把你的“恐惧果实”再拿出几个来，分给大家共渡难关吧。 张芷萱却不理解那鬼的弦外之音，听到他的鬼话，勾起伤心处，越发悲怆，竟至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师父！你死得好惨啊！” “呜呜！” 围拢在她身边的众鬼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好意思再“打秋风”，纷纷皱眉退散，唉声叹气地嘀咕着“造孽啊”之类的话。 不料张芷萱正哭到伤心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飘了过来，她揉揉鬼眼，起初难以置信，待她看清这飘来的鬼影确实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只鬼后，内心深处立即涌起一股狂喜。 “师父！” 她几乎失声尖叫，划拉着双臂拼命朝着方宇游了过去。 众鬼被她的尖叫惊着，扭过头去，就瞅见方宇面带迷之微笑，不急不躁地往这片山岭飘荡而来。 “师父！”菜刀鬼徐福也兴奋得冲了过去。 “鬼头！” 众鬼惊叫着。 方宇很快被这群鬼崽崽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个个瞪着震惊的鬼眼珠子，从头到底打量着方宇。 “呜呜呜，师父……人家还以为你……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呢……” 张芷萱抱住方宇胳膊，哭蹭着。 徐福却在一旁得意地道: “我就说吧，师父他老人家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连几个棒槌都对付不了！” “鬼头！你是怎么从那些棒槌手里逃脱的？” 有个一脸焦黑的鬼在旁探头探脑地问。 “逃脱？” 方宇笑道，“那几个棒槌，都被我给嫩死了……” “啊？” 焦黑鬼瞪着惊奇不已的眼珠子，随即像明白过来了什么，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冲方宇竖起大拇指。 方宇抚了抚张芷萱的头，安慰她道: “不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张芷萱仰起那张肿胀的鬼脸，娇嗔道:“下次不许你再为了我这么冒险……” 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太唐突了，害羞得低下头去。 看到这鬼在自己面前的“娇态”，方宇心里头一股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都说美女撒娇是一种享受，但张芷萱娇羞的模样方宇实在是不敢恭维。那双黑洞一般的眼眶，配上肿胀成猪头的脸蛋儿，娇羞作态的样子，简直令鬼都不寒而栗。 别看这群鬼崽崽们表面上热情，其实各怀鬼胎，都惦记着方宇体内的能量池子。 反正这种能量，就好比人类世界的钱财，永远都不会嫌多。 果然没过一会，就有些脸皮厚的鬼，开口问方宇讨要了。 “去去去！你们这群贪得无厌的死鬼！滚一边去！” 徐福在一旁甩着胳膊，仿佛驱赶苍蝇一般，满脸嫌恶。 有的鬼跳出来表示愤怒:“徐福你他妈什么意思？” 徐福却抬起手，戳着那鬼的胸口，十分嚣张的样子:“什么意思？让你滚一边去没听到？” 那鬼暴怒，揪住徐福就要开干。 方宇看不下去了，连忙将其劝开。 “今儿个要不是看在师父面上，老子抽死你丫的！” 徐福被方宇格开，却仍旧指着那鬼骂骂咧咧。 “徐福我日你祖宗！”那鬼也怒了。 “你他妈找死！”徐福气得龇牙咧嘴，想冲上前去教训对方。 眼看两只鬼又要掐架，方宇呵斥道: “都给我消停点！” “徐福！你给我待一边去！” “黑脸鬼，你跟我过来！” 师父的话，徐福不敢违抗，只得冲着黑脸鬼撂下句狠话悻然走开。 方宇将黑脸鬼拉到一边，问起他的一些情况。这家伙衣服破破烂烂的，满脸焦黑，也不知道是被雷劈了还是被火烧的。 面对方宇，黑脸鬼显得有些腼腆，他转动着眼珠，咧嘴说道: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原来，这黑脸鬼名叫王强，生前是名电工，但却不是被电死的。而是有一次火灾，他被困火场，被浓烟给熏死了。 他父母走得早，他死了以后，亲戚朋友给他处理了后事。但毕竟不是直系亲属，人家也没有义务给你香火供奉，没过多久，他就被人遗忘。 “生前活得窝囊，死得也窝囊，我不想连做鬼也这么窝囊……” 王强眼神闪躲看着方宇，有些不好意思，“我听淹死鬼说，你会法术？” 方宇点点头，淡然道: “雕虫小技而已……” “谦虚了……” 王强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与他那焦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你能不能……也教教我法术？” “教你？” 方宇考虑着，眼前这个家伙，确实是个老实鬼。 “规矩我懂！” 还没等方宇答应，王强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捣蒜般磕起了头。 方宇连忙将他扶起: “这些虚礼就不必了，你赶紧起来，我教你就是了……” “真的？” 王强激动得浑身颤抖，他还以为方宇会拒绝呢。 见方宇点头应允，王强那张黑炭脸兴奋得扭曲着，使得他面色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要是活人见了他这副尊容，非得吓得半死不可。方宇并不介意多收一个徒弟，这样对他没什么坏处，反正这些鬼崽崽们，都是要跟着他去北方寻找鬼蜮，有了“师徒关系”这层粘合剂，就不担心对方半途跑路了。 方宇先是从嘴里吐出一颗“恐惧果实”，送给王强。 这“恐惧果实”，蕴藏在体内，是可以通过能量挤压从嘴里吐出。一分满的能量池子，大约是10颗果实。 为了拉拢鬼心，方宇觉得自己必须下点“血本”。 王强将能量果实一口吞进肚子，搓着手冲方宇嘿嘿傻乐。方宇明白他意思，把教给徐福的那套手诀，也传授给了这名新徒弟。 得到师父传授功法，王强十分得意，还屁颠屁颠跑到徐福面前，和他一样搓着手诀。 徐福气得咬牙切齿，瞪着王强，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手上的动作骤然加快。 搓！ 王强也不甘示弱，随即加快手诀速度。 两只鬼就这样互相干瞪着眼，彼此对搓，手都搓麻了，誓要分个高下。 第157章 夜行 支开黑脸鬼王强，方宇又招手叫来其他的鬼们，仔细问询。 “来，小鬼，这颗果实是给你的。” 方宇吐出一颗“能量果实”，递给缩在女鬼怀中的小鬼。 这小鬼看上去也不过六七岁的样子，瘦得皮包骨头,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的，见方宇递来“能量果实”，他却摇摇头，怯生生地道: “我不饿，给娘吃……” “真懂事！” 方宇夸他一句，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不料这小鬼十分怕生,整个脑袋都缩进他娘的怀里去了。 女鬼冲方宇不好意思地笑道: “这孩子，都几十年了，还是这么腼腆……” 方宇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看这妇女小鬼的穿着打扮，不像现代装束。 问及来历，这女鬼并不隐瞒，她告诉方宇，自己和孩子生前就住在离这不远的一个小山村。 “那大约是五十多年前了……”女鬼回忆道，“有一年夏初，下暴雨，我们家后面的山体滑坡，把房子给冲垮了，我和小虎被活埋在下面……” “他爸运气好，没在家，躲过一劫，就我们娘儿俩个命苦，唉……” 女鬼叹口气，捋了捋头发,“后来啊,没过几年，孩子他爸又续了一个，我们就成了孤魂野鬼……” 方宇闻言恍然大悟，也难怪这娘儿俩蓬头垢面的，还穿着颇具年代感的衣服，原来是几十年前被泥石流给活埋了。 方宇又问他们怎么不去投胎。 那女鬼告诉方宇:“不是不想，只是我们孤儿寡母的，抢不过啊……” “这附近村子少，游魂野鬼多，有一次我和小虎都到了产房门口，突然就闯过来一位罗刹鬼，凶得很，把我们娘儿俩赶跑了。再往后，生产管制，产妇都被送到妇产医院去了，我们就更没机会……” “掰着指头算，我们娘儿俩在这片荒郊野岭游荡了五十三年，怎么活下来的？还得亏梭子岭那边有家养鸡场，我们就靠着从鸡儿们身上吸点能量,可是就在去年,经济不好，养鸡场也垮了，可怜我们娘儿俩从此朝不保夕，四处流窜……” 这女鬼名叫谭爱华，人龄29，鬼龄53，加起来80多岁了。 可她的容貌，却永远定格在29岁。 她和儿子小虎都是被泥石流掩埋窒息而死，死相在这群鬼中，还算好的了，只是有些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罢了。 她儿子小虎，人龄6岁，鬼龄53，算一起也得有个60岁了，可不知是不是鬼不长心智，他的行为举止仍旧像个6岁孩童。 小虎怕生，总是缩在他娘怀里，瞪着一双惊惧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窥探周围。 就在方宇准备离开时，谭爱华突然把小虎从自己怀里揪出来，让他跪在方宇面前，喊师父。 “鬼头，听说你会法术，能教教这孩子吗？我怕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这孩子被人欺负……呜呜……” 谭爱华一开口，就抹起眼泪，苦肉计用得相当顺手。 小虎按照他那鬼娘的意思，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怯怯地喊道: “师，师父……” 声音细如蚊呐。 “你这孩子，咋不大声点？” 谭爱华在一旁提醒他。 小虎被说得身子一抖，低垂着脑袋，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大声重复了一遍: “师父！” 方宇来者不拒，管他大鬼小鬼，能听他话的都是好鬼。 他伸手摸了摸小虎的脑袋瓜子: “乖孩子，快起来说话。” 小虎却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仍然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娘生气道:“你这孩子！耳朵咋长的呢！师父叫你没听见吗？” 小虎被喝，连忙站起来，还是低垂着头，不敢看方宇一眼。 他娘忽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虎子啊，为娘也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你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懂不？跟师父学了本事，以后就没鬼敢欺负你了，懂不？你既然拜了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的话和为娘的话就是一样的，都得听，懂不？” 这三个“懂不”问得小虎连连点头，他似乎终于开窍了，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用那双贼鼓鼓的大眼睛望着方宇，颤声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虎以后都听师父的……” “好好好……” 方宇挤出一个“慈祥”地笑容，又伸手在小虎头上摸了摸。 不料小虎却不乐意地嘀咕起来: “师父……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摸小虎的头了，小虎好歹也是只60岁的鬼了……” “你这孩子咋说话的！没大没小！”他娘又在一旁呵斥，惊得小虎直打哆嗦。 方宇却被他逗得一乐: “好好好，师父听你的，以后不摸你的头就是了……” …… 第六只鬼名叫孙果，人龄38岁，鬼龄6岁。 与其他的孤魂野鬼不同，孙果是有一些香火供奉的鬼，但这供奉并不稳定，他那人世间的老婆带着儿子再婚以后，很少会想起他。 他生前是一家公司的高级程序架构师，工作虽然辛苦，但是收入颇为丰厚，在省城买了套大房子，装潢精美。 孙果有一位漂亮的老婆，是个野模特出身。他当年为了追她，豪掷千金，给她买了一辆上百万的豪车。 后来为了娶她，又在城市中心地段买下千万级的大房子。 俩人结婚后，很快有了孩子，他老婆在家做全职太太，每天泡健身房、美容院、购物中心，孩子、家务全交给专职女佣。 孙果则为了偿还巨额房贷，每天早出晚归，在公司拼命肝活，三十几岁不仅秃头，连头发都白了。 他老婆见他那副样子，就对他冷嘲热讽，说他懒惰，不知道保持身材。 孙果一向都是那种执行力很强的人，他马上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健身计划，每天从工作中勉强抠出一个小时健身时间。 就这样肝到38岁，孙果不仅偿还了房贷，而且还积攒了一笔存款，身材也锻炼得越来越好，还去做了植发。 可就在一切都看上去接近完美的时候，孙果却因为长年的身体透支，在一次深夜健身时不幸猝死了。 没过几个月，他老婆把一位健身教练接到了家里。 健身教练年轻、帅气、力气大，又会哄人，深得孙果老婆欢心，就连他7岁的儿子，也很快接受了这位新爸爸。 重组家庭其乐融融。孙果的房子有了新主人，老婆有了新的丈夫，孩子也有了新的爸爸，他多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只是他自己享受不到了。 他种下的善因，让别人得到了善果。 只是可怜他那乡下老父亲，得了癌症找到他老婆要点医药费，却被房子的新主人驱赶出来。就连亲孙子也讨厌这位脏兮兮、臭烘烘的亲爷爷。 孙果痛恨自己生前没有给老父亲多留点钱，完全被那女人迷了心窍，不过后悔都没用了。 老父亲死了以后，他的香火供奉就基本断绝了。老婆孩子现在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已经很少会想起他。 他生前用过的东西，也被慢慢地清除干净了。最后他不得不逃离那座城市，因为香火供奉一旦彻底断绝，就成了不合法的孤魂野鬼，是要被抓去消杀的。 “不值得啊！” 说起从前，孙果低着头在方宇面前叹息。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实在不值得，忙碌半生，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妈的老子那么拼命肝，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孙果越说怨气就越大，“以后恐怕连亲生儿子都不知道有我这个爹！” 方宇安慰他，人生虽然失去了，鬼生才刚刚开始呢。 孙果又叹口气:“唉……不想做人了，做人有什么好？还不如做鬼！” “做鬼至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鬼的世界比人类世界单纯多了！” “你对别的鬼好，别的鬼也会对你好，没那么多利益纠葛，关系就干净得多。这做人啊，就不同了，你对她好，说不定别人还要在背后捅你刀子！人心比鬼心复杂太多了！人间就是炼狱！” 孙果好不容易找到个愿意倾听的对象，于是大吐苦水，拉着方宇一直说到下半夜，还不肯罢休。 方宇只得单方面终止了这场谈话。 …… 下半夜，是一天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候，也是百鬼夜行最适合的时机。 方宇召集众鬼，先是发表了一通动员讲话，俗称“画大饼”。 当然，这个饼不能画的太大，不然过于虚假，也不能画的太小，不然就不够分，使众鬼丧失前进的动力。方宇拿捏得恰到好处，将这个饼画得不大不小，令众鬼信服。再加上北方鬼蜮之境的传说，并非方宇瞎编，而是这个副本世界原有的设定，众鬼多多少少都略有耳闻。 而追随方宇的这10只鬼，都是相信这个事情的真实性，才愿意踏上这段艰难旅途的。 动员大会过后，方宇同众鬼商议，趁着天色至暗，抓紧赶路，今夜的目标是100公里，争取在破晓前抵达下一个地域。 据对此地较为熟悉的徐福所言，再翻过十几座山头，一条江流，就到了江州地界，那边有一片原始森林，可供众鬼藏匿。 “那片原始森林人烟稀少，还有个野生动物保护区，不用担心食物来源，又避开了城市、村镇，相对比较安全……” 徐福向众鬼介绍，“生前我曾去那里游玩过一次，看见过许多鹿。鹿这种动物，最为胆怯，对于我们来说，是不错的食物来源……” “江州再过去，就是青州，那边人口密度更小，我们昼伏夜出，应该问题不大。” 徐福的提议，众鬼并未反对，方宇又同众鬼商量了一下细节。 大约凌晨四点，众鬼出发。走的走、飘的飘、游的游、荡的荡，场面可谓千奇百怪，众鬼聚在一起，阴气滔天，所过之处，生灵惊走，虫豸噤声。 按照徐福所指，翻越十几座山头，果然望见了一条深黑色的河流，横亘在两座大山之间，河面宽阔，一两盏渔火点缀其间。 方宇带领众鬼，渡河而过，不料江风猛烈，等他们抵达对岸时，已偏离方向，被吹到下游数百米远。 那儿刚好是一座小镇，天色接近破晓，马路上的汽车已经开始多了起来。 众鬼不得不避开小镇，沿着河岸溯流而上，最后在江河边一座崖壁下找到藏身之处，暂且驻扎下来。 这藏身之所，是江壁下一处凹陷，大约有数十平米宽的一个石窟。石窟内还有一座破败的庵堂，庵堂里面供奉着一尊土菩萨，看样子没什么香火。 神鬼本是一家，众鬼对这些东西也没有半点惧怕，等到日照当头，纷纷钻进庵堂躲避炎阳。 日上三竿，不料从那岩壁开凿的蜿蜒小路爬上来一个老太婆，背着背篓，来这破庵堂烧香供奉。 看到那老婆子推开破门，走进院子，徐福气不打一处来，破口骂道: “死老太婆！这破庵堂有什么好拜的，菩萨都上灰了！” 方宇却心眼儿一转，不禁喜上眉梢，让众鬼躲在庙堂暗处，他独自飘到那尊土菩萨像后面藏住。 却见那老太婆背着背篓走到神像前，放下背篓，看样子是有备而来，从背篓内取出碗碟供品，有香纸糖果、大米熟肉，甚至还有纸扎车马。 掏了半天，竟还从背篓底下掏出一个纸扎小人和一根洗衣服的棒槌。 那纸扎小人有三十厘米高，形象逼真，从妆容来看，描绘得应该是个年轻女子。 老太婆也不言语，将纸扎小人放在神像前的供台上，然后将供品一一铺开，焚烧香纸，嘴里阴恻恻念叨起来。 方宇藏在神像后面，听这老太婆念叨，原来她有个媳妇，很不孝顺，今天特意过来，求菩萨做主，打死这个小人。 老太婆唠叨半天，在菩萨面前将事情缘由交代清楚，然后又跪下连连磕头，最后拿起那根洗衣棒槌，将小人按在地上，打了起来。 “打你个死人头！打歪你的小人嘴！劈你损手又损脚撞瘟鸡！打到你没鞋光脚走，从北方来就南方跑！” “……” 这老太婆边打边念，嘴里的诅咒越发恶毒，脸色也愈加阴沉可怖，最后竟至诅咒她媳妇得病暴亡，以解心头怨气。 正打得起劲，老太婆突然听见这土菩萨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她还道是山老鼠，不以为怪。 哪知道没过多久，这位被灰尘覆盖住的土菩萨，居然开口说话了。 第158章 菩萨开口 “放肆！” 方宇躲在土菩萨后面捏着鼻子阴阳怪气地喝了一句，吓得那老太婆一个哆嗦，愣在当场。 她身上的恐惧光雾瞬间暴起，仿佛火场的浓烟往上直冒。隐匿在四周的众鬼见状，纷纷张嘴吸食，好不快活。 老太婆瞪着铜铃般的眼睛，脸色卡白,足足愣了一分多钟，这才惊魂稍定，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她壮起胆子，探头探脑走到神像侧面，想看看是不是镇上的小兔崽子跑到这装神弄鬼，故意吓唬她老太婆。 “杂种！鬼崽！不得好死！” 老太婆甚至恶狠狠咒骂起来。 然而事情并非如她所想，这尊落了灰的土菩萨后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是不是躲到哪里去了？” 老太婆嘀咕着,绕着这庵堂里里外外全给找了一遍,愣是没见有人。这下她有些慌了，站在庙堂中央瞪着惊恐的眼珠子四处乱扫，身体的恐惧光雾再度升腾起来。 她目光最终停在那尊土菩萨上，越看越邪乎，连忙弯下腰去，慌乱地把东西往背篓里收拾。 “放肆！” 不料还没收到一半，那个尖细的嗓子又响了起来。 老太婆吓得脸色煞白，手一抖，一只陶碗随即掉落在地，“砰”地一声摔成了碎片。跟着膝盖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丧个脸嚎啕起来: “娘娘饶，饶命哟！” “娘娘饶……” 说着又捣蒜般对着地面磕头，碰碰直响，脑门瓜子都给磕破了。 众鬼见状，都忍不住发出一阵阴笑。 “给给给给！” 老话说不怕鬼哭，就怕鬼笑。 这一连串阴笑声传到老太婆耳朵里，吓得她汗毛倒竖！身子骨一软,往地上一瘫，如同发羊癫疯似的，浑身抽搐！ “饶，饶命！饶哟……” 老太婆身体不断地抽动着，嘴里已经语无伦次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来这庵堂拜菩萨、打小人，竟然撞了鬼。她隐约明白过来，肯定是因为这庵堂荒废太久，没人供奉，菩萨生气走掉了，被一窝恶鬼鸠占鹊巢。 可是老太婆被吓得够呛，身体直接瘫了，丧失了行动能力，想跑愣是直不起腿杆子来。 “你可知罪？” 这时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起来，听上去像神又像鬼，老太婆整个人被搞麻了，嘴唇哆嗦了老半天，才勉强吭出点声: “有,有罪……我有罪！” 她短促地叫喊,“老，老太婆错了！娘娘饶命哇！” 说完整个人如同一条蛆虫般，在地上来回扭动着，两条腿却不停地抽抽，眼珠子已经在往上翻了。 与此同时，老太婆身上的恐惧光雾也在衰弱，并不是她不害怕，而是人已经快吓得不行了。 徐福还没吸饱，想着从这老太婆身上再榨点油水，干脆在她眼前现出原形，最后吓她一吓。 哪知道徐福这一波操作，直接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等那老太婆看清楚徐福的模样儿，直接眼珠一翻，两腿一蹬，“呃”地一声，身体绷得笔直，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众鬼围拢过去，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菜刀鬼你也真是的！干嘛把人吓死！” “是啊！要俺说，还是鬼头聪明，这人呐，就得慢慢吓，可不能吓得太猛，人吃不消！” “这可不是！” “咦？你们快看！这老太婆好像没死？” “确实没死，还有心跳呢！” “呔！原来是被吓晕过去了……” “依我看呀，得想个法子把她弄醒，再吓她一阵子，我们都还没吸够呢！” 方宇飘过来拨开众鬼，看了看躺在地上晕厥过去的老太婆，人确实没死，胸口还有起伏。只是看样子被吓得够呛，翻着死鱼眼睛，嘴角残留着白沫。 “可不兴再吓了……” 方宇指着老太婆对众鬼道，“得让她缓一缓……” “我懂！” 孙果冲方宇眨了眨眼睛，形容枯槁的鬼脸上挤出一抹坏笑。 “咱们别急，等这老婆子醒了，咱们再榨一榨，给给……” 孙果一笑，众鬼也跟着笑。 “给给给给……” 一时间，这座破庵堂内，一阵阴险地笑声回荡着。 这老太婆心也真是够歹毒的，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媳妇只是和她吵嘴，脾气暴躁而已，她就背着小人偷偷跑到这废弃的庵堂，诅咒媳妇赶紧死翘翘，好让儿子换一个贤惠点的。 “人心真是可怕呀！” 张芷萱凑在方宇身旁，感叹道。 方宇只是淡然回了句“他人即是地狱”，便不再言语了。 徐福和王强这对冤种，又在暗中较劲，拼了命苦练手上功夫。 二鬼虽然各练各的，可眼神总要不自觉地往对方那边瞟，然后摇摇头内涵一笑，那意思无非是:你这个不太行。 外面日头毒辣，众鬼不敢出去，只得躲在这破庵堂里面休憩。 方宇借此机会，又去了解一下剩下那四只鬼的来历。 第七只鬼名叫肖恩泽，人龄17，鬼龄2，看他那副病殃殃的模样儿，就知道他是病死鬼。 “本来还有救的……” 肖恩泽告诉方宇，“可没办法，家里实在掏不出钱来，移植手术需要一大笔钱……” “以前我还对钱不屑一顾，觉得这个社会太浮躁了，人人都向钱看，真他妈俗气！等轮到自己治病拿不出钱，才明白原来钱是可以买命的啊！” “很讽刺对不对？不过现实就是那样，最几把苦的就是我们这种普通人……” 肖恩泽抱怨了一通，摆摆手，不言语了。 看来他对人世间还有留恋，不甘心做一只鬼。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香火供奉，说来也可笑。按照他老家那边的习俗，如果死得是未成年人，就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所以也就不必逢年过节烧香祭拜。 这种习俗方宇听都没听说过，不过仔细想来，或许是为了减轻死者家属的悲痛吧。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每一次的祭拜，都会勾起伤心往事，如同钝刀割肉般痛苦，索性就不去祭奠了。 但肖恩泽却怨念颇大，他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能有机会投生在一户有钱人家，下辈子当个衣食无忧的富二代。 “至少看得起病……” 他最后补充一句，扭过脑袋，缩到角落里去了。 第八只鬼名叫蒋琪，人龄26，鬼龄25，死于一场大火。 她生前应该是个爱美之人，死相那么难看，即便是过去了几十年她仍旧不能释怀，因此在众鬼之中，她是最为沉默的一个。 方宇问及她生前的事，蒋琪却讳莫如深，表示过去的事她不想再提。 她现在满脸都是烧伤的痕迹，脖子、胳膊、腿部，也有大面积灼伤，看上去确实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幸而在鬼类们的世界，众鬼都有一种默契，轻易不拿别的鬼类的死相开玩笑。 不过蒋琪仍然感到极度的自卑，她宁愿做一只无人理会的“透明鬼”，至少不用去面对那种震惊或是嫌弃的目光。 与之截然相反，周星是一只十分活跃的鬼，他天生具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性格，对周围的一切总是充满戏谑的解读。 他故意把对方宇“鬼头”的称呼变为第一声，以此占点嘴上便宜。 不管是谁，经过周星这张臭嘴一咀嚼，吐出来的都没有一句好话。因此这家伙在众鬼之中，也是最不受待见的鬼。 “你看我这个死样子像是怎么挂掉的？” 周星举起他那条只剩点皮肉勉强连接着的手臂，还有他那破开的肚皮，流洒出来的肠子，自嘲地笑着。 “被车碾死的？” 方宇猜测。 周星用他的断臂打了个响指，点头道:“宾果！” “酒桌上一杯接一杯，车轮下一悲又一悲……” 他苦笑着补充道。 “好在我父母死得早，不必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扭了扭身子，挂在肚子外面血淋淋的肠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看上去既悲惨又有些好笑。 周星看了方宇一眼，指了指不远处正在用功的徐福，试探地问:“我看他搓了一两天了，也没见搓出个屁来……” 方宇笑而不语。 周星又道:“鬼头，你真会法术？” 他还是故意把那个“鬼”字念作第一声，也不知是真心想问方宇还是在进行调侃。 方宇仍旧笑而不语，转过身去和最后那只鬼搭话。 “鬼大爷，您今年多少岁数了？” 这第10只鬼，是众鬼之中模样最老的一个。他脸上布满皱纹，嘴巴凹陷，身材佝偻，唯有那双眼睛闪着亮光，炯炯有神。 “我今年108了，呵呵！” 老鬼咧嘴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两颗枯黄的残牙。 方宇跟他打听，这老头也不隐瞒，告诉方宇他名叫何阿荣，人龄78，鬼龄30，加起来刚好108岁。他寿终正寝之后，一直享受着子女的香火供奉，日子过得倒还滋润，也不想重新投胎做人，觉得不如做鬼逍遥快活。 “这做人呐，就得经历生、老、病、死，四大痛苦，做鬼多快活呵！做鬼没有痛苦，也没有烦恼，每天过得逍遥自在，只要有香火供奉，就能一直存在下去……” 老朽乐呵呵地道，“可是啊，没有想到，自从前几年儿女相继离世，孙子辈就把我这老古董给忘喽！真是不孝呵！” 何阿荣虽说嘴上抱怨，但脸上却仍旧挂着一副慈祥的笑容，看样子并不真心怨恨孙子辈。 与众鬼相比，何阿荣戾气最少，也最为豁达，不论遇到什么事，总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 “现在也没啥地方可去，就跟着你们，到处瞎转转，呵呵！” 方宇看他年龄大，就问他关于北境鬼蜮的事，这老头皱眉想了会，咧嘴笑道: “前几年倒是听说过这回事，那时候有位从城里逃出来的游魂野鬼，给我说起过，说一直往北方走，走到那漫天飞雪的地方，有一个专门的鬼城，只有鬼才能进去，呵呵！说呐，鬼城里面有享受不完的供奉！还非拉着我入伙，呵呵！” “那会我还有儿女供奉着呐，哪里肯跟着他这个孤魂野鬼去什么鬼城，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个地方！这后来呐，又零零散散碰到几个，都是从城里逃出来的，有年轻的也有像我这样的老家伙，他们有些嘴里又提起北方那件事，说得跟个真的一样，呵呵！” “现在我可相信了！” 何阿荣笑呵呵看着方宇，“一只鬼说有，那不一定有，可是一群鬼都说有，那就一定有！鬼头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是是是！大爷您说得对！” 方宇笑着应和他。 “要是真能到那个地方，那就好喽！” 老头子望着虚空，眼睛突然有些湿润，“这整天像个老鼠躲躲藏藏的，真不是鬼过得日子呐！” …… 10只鬼都认识了一遍，方宇心里面有了个底。这些鬼类们，虽说已不再为人，但多多少少还是遗留了生前的一部分秉性。有的鬼活泼开朗，有的玩世不恭，有的执着，有的自卑，各种各样性格的鬼都有。 而要想带领着这群鬼，去北境之地寻找鬼蜮，就得摸清楚他们各自的脾气。 这一路也不知要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倘若这个团队没有凝聚力，就很容易分崩离析。 大约下午4点多，一直陷入昏迷状态的老太婆突然扭了扭身体，醒转过来了。 众鬼围拢在她身边，没有现形，老太婆看不见鬼，却觉得浑身凉嗖嗖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哎呀……”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身上的恐惧光雾猛地升腾起来。围在她身旁的鬼类们，就像那围着尸体的秃鹫群，全都张开嘴，贪婪地吮吸。 老太婆面色惨白，看样子还没从之前的恐吓中缓过劲来。 但她又舍不得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丢弃在这里，急急忙忙弯下腰，伸手把地上的东西往背篓里捞，嘴里还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太上老君，百无禁忌！太上老君，驱散邪祟……” 好不容易把东西收拾妥当，老太婆背上竹编背篓，正欲离开，突然听见耳旁有个尖厉地声音呵斥道: “哪里走！” 老太婆吓得“呃”地一声，闷头就往外冲。 哪知道没跑两步，就看见庵堂门口飘着一条黑影，铁青色的脸，脖子上还套着根绳索，嘴巴歪着，翻着白眼，舌头伸得老长，挡住她的去路。 老太婆惊得原地炸毛，瞪大眼珠子看着那吊死鬼，咽了咽口水，也不知哪里来得一股子勇气，忽然壮起胆子，一只脚往地上猛跺，另一只手却往前猛戳，尖声嚎道: “退！退！退！退！” 第159章 魂飞魄散 几截烂肉酱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停地蠕动着，仿佛一条条被剥了皮、肉质已经严重腐烂的断蛇，每段烂肉之间似乎拥有某种精神连接，它们在苔藓上蠕行，相互接近，一旦接触鲜红色的肉泥便猛烈交织在一起，合二为一。短短几分钟时间,那几段烂肉就重新连接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带状物体，肉带的一头如同眼镜王蛇那般抬起，收缩之间弹射出宛如蛇信般的肉芽，在空气中嗅探着什么。 不远处村民们牵着的狗子，开始冲它狂吠。 然而随着肉带从地上飘起，激射出无数鲜嫩肉芽，那狗子竟吓得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村民们瞪大眼睛，望着那极其恶心的邪祟污秽,有两个承受能力差点的，当场弯下腰去，呕得眼泪哗啦。 即便是身为民俗调查局的特战队员，看到眼前这条飘荡着的恶心肉带，和它浑身弹射而出犹如线虫般的肉芽，都不禁感到胃中一阵痉挛。 “队，队长……” 一名队员咽了咽口水，冲那血淋淋的肉带喊了一声。 肉带的一头立即像条蛇似的，凑到那名队员的鼻子前，不断扭动着，然后从这一团烂肉之中，传来两个重叠着的声音: “你和张志浩留下，其余的人给我继续追踪！” 这诡异的说话声，一个是特战队长牛伟，另一个却是令队员们感到十分陌生的声音。 尽管只是一团血红色的烂肉在向他们发出命令，但队员们却不敢违抗，罗明和张志浩留了下来，其余队员带着村民和狗子,继续沿着森林深处追击而去。 血色肉带在空中漂浮着，突然以极其复杂地方式扭曲旋转起来。 随着它旋转扭动地速度不断加快，不一会，就卷起一股腥风，周围的空间发生了奇怪地畸变，然后在卷起的落叶包裹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形逐渐清晰了起来。 “队长！” 罗明和张志浩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队长的能力他们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还一度十分羡慕。然而当他们真正见识过这种诡异的能力，是以何种方式展现出来时，他们的内心，无不充满了恶心和惊悚。 把活生生的人变成这种极度恶心的鬼物，这样的能力，他们宁愿不要。 牛伟的肉身从扭曲的鬼蜮中浮现出来，他的灵魂也随之归位，那个金色的瓶子还捏在他手心，只是那团恶心的鲜红肉带，却不愿回去了。 牛伟拿瓶口冲着它，沉声道: “我答应你，这次任务完成后,就给你找一户好人家……” 那血红肉带在空中扭动着，喃喃低语:“你！最好不要骗我！骗我你会死得很难看！” 那声音阴沉而恐怖，令颇有见识的罗明、张志浩二人，也不禁为之胆战心惊。 肉带飘荡过去，如同一条毒蛇般缠绕在牛伟脖颈，浑身肉芽激射而出，密密麻麻地在牛伟脸上蠕动、嗅探，好像要牢牢记住他的气味似的。 但牛伟却不为所动，刚毅的脸庞纹丝不动。 蓦地，血淋淋的肉带猛地化作一缕黑烟，顺着瓶口钻了进去。牛伟立即将盖子盖上，这才松了口气。 “队长！” 察觉到队长原来是在故作镇定，罗明不禁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他不敢想象，那恶心的东西一旦失控，会发生什么。 牛伟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豆大汗珠却不停地滴落下来。 “为了对付鬼类，我不得不借助这东西的恐怖力量……” 牛伟突然开口解释道，他不想自己以后在队员们眼中的形象，变成一只不人不鬼的怪物。 “强大的鬼类可以轻而易举杀死一个人，在它们面前，人类是如此孱弱……” “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引以为傲的热武器，对鬼类毫无作用！即便是到了今天，也只是发明出来一种捕捉鬼类的方法，却不能消灭它们！” “只有借助鬼物本身的力量，才能杀死鬼类！这一点，我想你们应该明白？” 看到属下两名队员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牛伟感到了一丝欣慰。 他晃了晃手中黄金制作的瓶子，继续道: “这东西不是普通的鬼物，它拥有可怕的怨念，也是极其少见的攻击型鬼物。我好不容易同它达成某种意义上的契约，让它为我所用……” “驾驭这东西相当危险，稍不注意，自身的魂体就会遭到反噬，当场暴毙！所以，即便是我这样的超凡能力者，也不敢随意驾驭它……” 牛伟眉峰紧蹙，扫了队员们一眼，突然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咆哮起来: “那个杂碎！杀了孙道长和我们的一名队员！我牛伟对天起誓！不搞得它魂飞魄散，我牛伟不得好死！报仇！” “报仇！” 两名队员被牛伟猛烈的情绪所感染，不由地攥紧拳头，在空中挥舞着，放声嚎叫。 “报仇雪恨！” 牛伟再次声嘶力竭地咆哮。 “报仇雪恨！”队员们也跟着歇斯底里，眼里燃起复仇的火焰。 “……” 身为民俗调查局的特战队员，队友被恶鬼所害，已不是一次两次了。眼睁睁看着身边的队友以各种残忍诡异地方式死去，自己对此却无能无力，队员们早已憋得怒火中烧。 然而面对鬼类，人类的力量又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即便是最新发明出来的高科技能量枪，也无法对鬼物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三年的研究计划再次以失败告终。 虽说科学家们并不气馁，仍在苦心钻研，但是真正能够杀灭恶鬼的武器，还是遥遥无期。 现在的人类，也只能利用鬼物本身，从而建立“焚鬼厂”，对抓捕回来的鬼类进行集中杀灭。 “焚鬼厂”需要鬼火的支撑，然而能够掌握鬼火的鬼物少之又少，愿意与人类合作的就更难得了。因此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几个中心城市，才建有几家能够正常运转的“焚鬼厂”，每天连轴转，对各地捕捉而来的鬼物进行集中处理。 可即便如此，因为人口结构的问题，对人类具有威胁的孤魂野鬼仍在与日俱增，捕捉鬼物的工作任务愈加艰巨。 …… “退！退！退！退……” 老太婆仿佛一位击剑运动员发起冲锋，朝着飘在半空的方宇一路猛戳过来。 她瞪着一双惊牛般的眼睛，做着十分夸张地戳刺动作，随着一只脚往前猛跺，身体也跟着一蹦一蹦地移动，逗得围观的众鬼忍不住捧腹大笑。 “给给给给……” 可怕的诡笑声在破庵堂回荡，众鬼逐一现出了原形，老太婆一路冲到门口，正要夺门而逃，不知怎的，四周突然弥漫起一股浓浓的灰色雾气。 老太婆背着背篓闷头冲入院子，但这阵鬼雾很快就将她笼罩在里面。 鬼雾能够蛊惑人心，使人丧失空间感。 老太婆立马就着了道，在鬼雾中兜兜转转，不过几十平米的小院，愣是半天摸不到院门。 徐福脑袋上顶着把生锈的菜刀，满脸血污地游荡了过去，他那骇人的死相再度出现在老太婆眼中，吓得对方尖叫一声，连连往后跌退。 徐福却张着嘴，贪婪吸食着从对方身上弥散出来的恐惧光雾。 他的肚皮鼓胀，看来已吸得有七八分饱了。 老太婆一天之内连续遭到恶鬼恐吓，神经都开始麻木了，等徐福再接近她时，老太婆甚至都不退了，只是瞪起眼睛哆嗦着惊问: “你，你为啥要害我？” 徐福咧嘴一笑，并不吱声，扭头消失在茫茫鬼雾之中。 渐渐地，老太婆看到眼前浓雾散去，院门隐约出现在她的前方。 她松了口气，心想这恶鬼难道真的肯放过自己了？ 她背着竹篓颤颤巍巍往院门走去，哪知道前脚刚踏出去，立即就踩了个空，整个身子往前一栽，连人带背篓，瞬间跌落万丈悬崖！ “啊呀～！” 老太婆像块沉重的石头那般，在空中飞速翻腾，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叫！不一会，便听见“噗”地一声闷响，人狠狠地砸落在下面乱石之中，摔得粉身碎骨！ 夕阳西下，菜刀鬼徐福愣愣地站在庵堂门口，望着老太婆跌落的位置发呆。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利用“鬼打墙”这种障眼法，使得老太婆对真实的空间失去判断，从而跌落悬崖。 他心里隐隐升起一股负罪感。 然而他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开脱的借口。 “这一切都是师父指使我干的，这事不能怨我……” 徐福在心里面对自己说。 事实确是如此，老太婆“不慎”跌落悬崖的假象，确实是方宇在背后操纵。 留下活口就意味着暴露目标，方宇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故意让徐福使用“鬼打墙”，迷惑那老太婆，让她跌落万丈悬崖，这样一来，即便是尸体被人发现，追查起来，也只会认为是这老婆子自己不小心摔落下去的。 “我们必须这么做……” 方宇飘过去安慰徐福，“不这么做死得也许就是我们……” 徐福一脸震惊地扭过头看着方宇。过去，他也不是没有捉弄过人类，但却从未想过害人性命。这件事对于他而言意义重大，他觉得自己一旦做了第一次，就会做无数次。有时候害人也是会上瘾的。 他同样震惊方宇的反应。自己这位师父，好的不教，才拜师两天不到就撺掇自己去杀人，而且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像这种完全冷血的鬼类，徐福还是第一次碰到。 通过这件事，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师父。 众鬼并不知情，方宇刻意隐瞒了这件事，还让徐福保密，把一切的责任都推脱给意外。 众鬼之中，还有极个别的仍然保持着人类的道德观，可能会因此对方宇产生负面情绪。 天色渐晚，众鬼从老太婆身上吸食了不少“恐惧果实”，都表现得精神抖擞。而对老婆子意外身亡这件事，众鬼并没有过多的议论。 天一抹黑，方宇就拉着徐福，离开了破庵堂，去到崖底，找寻老太婆的尸体。 因为这崖壁下面比较隐蔽，尸体还没被人发现，方宇和徐福飘荡过去，打开鬼眼，就瞅见那老婆子的魂体飘在尸首旁，不愿离去。 这是死者对人间留恋不舍。 一般人死，魂体自动脱离躯壳，却不忍离去，或者不愿接受自己已经死亡这一事实，还在肉身旁反复徘徊。短的几个小时，长则数天之久。 这老太婆，同样不愿相信自己跌落万丈悬崖摔死的事实，还在尸体旁徘徊，发出可怕地幽怨声。 “师父，要不算了吧？” 徐福望见那老婆子的魂体一副悲戚的样子，就有点于心不忍，“我看她怪可怜的……” 方宇却瞪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既然做了，就要把事情做彻底！” 说话间，方宇已捏完了手诀，一枚炙热的火球悬在了他的指尖。 这时那老太婆的魂体似乎察觉到了动静，扭过那张摔得满是血污的碎脸，怨毒地看了他们一眼，忽地发出一声尖厉地咆哮声，然后发疯似的对着他们猛扑了上来！ 徐福表现得有些慌乱，连连往后跌退。 不管这老太婆的魂体实力如何，那可怕而又充满怨毒的气息，就足以令人鬼胆寒！ 方宇却不退缩，他如同一尊雕像般肃立在原地，等那尖啸着的魂体扑到跟前，便将指尖的火球照准那鬼魂奋力砸将下去。 “碰”地一声！ 炙热的火球与魂体撞击在一起，当即爆开，熊熊烈焰立刻将鬼魂吞没！ “啊～！” 老太婆的魂体才刚从肉身出来，还相当孱弱，也怪她不自量力，非要自己扑上来送死。 方宇这【小火球术】，本来就对邪祟之物具有一定克制作用。 熊熊烈焰在鬼魂身上剧烈燃烧，那魂体发出痛苦哀嚎，不断扭曲挣扎，跌跌撞撞滚入江水之中。 然而火势并未因此减弱，仍在熊熊燃烧，那江水对这魔属性的火焰，不起任何作用。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那老婆子新生的魂体，就这样被方宇抛出去的火球焚烧殆尽，魂飞魄散。 徐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好强的火……” 他嘴角抽搐着，眼珠子瞪得溜圆。 “师父他……好歹毒！”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只鬼的三观再一次被震碎了。 第160章 林中鹿 “这断龙江过去就是江州地界了……” 山顶上，罗明打开卫星地图，指着江对面道。 牛伟捏了捏眉心，显得有些焦躁: “国荣那边有没有消息？” 负责联络的张志浩摇摇头道:“我们已在河岸100公里范围展开过搜索，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牛伟脸色沉了下来，摆摆手示意张志浩不必再往下说了。 “操！” 他骂了一句，那双犹如鹰隼般的目光望向江对岸,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过了断龙江，就不属于他们地方民调局的管辖范围了。那是江州，自然有兄弟单位负责。但是牛伟却怎么也不甘心，他想起那位被劈成两瓣的兄弟，以及被削掉脑袋的孙道长，就气得咬牙切齿。 “与江州方面进行联络……” 牛伟命令张志浩,“把我们小队集中过来,然后下山，过江！” “队长,这……” 罗明表示疑虑，那些死阿飘如果过了这断龙江，那就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只要与江州方面的兄弟单位汇报一下情况，工作也算告一段落。 然而，队长却想节外生枝，把别人的事往自己身上揽。 “嗯？” 牛伟听到手底下队员质疑他的决策，不免怒火中烧，一双锐利的目光随即射向罗明，“怎么？你不想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牛伟这么说，分明有些道德绑架的意味，罗明虽说心里面有些怨言，嘴上也只得答应下来。 “没，没有……” 他赶紧摇头否认。 …… 徐福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暗道自己这位师父真是好生歹毒，不仅指使他害了老太婆的性命，就连人家的魂魄,也被他杀灭干净。 这可真是做得太绝了。 方宇虽不知道徐福的腹诽，但看他畏畏缩缩的样子，以及看自己时眼里的恐惧，就知道他给这位徒弟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印象”。 “徐福，你过来……” 方宇冲徐福勾勾手指，笑着让他过去。 徐福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越看越觉得师父笑里藏刀。 老实说，自从做了鬼以后，他还真没碰到过像师父这么阴毒的鬼类。 他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凑了过去。 方宇脸上的迷之微笑，看得徐福心里发毛。 “徒弟，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不对？” 方宇笑着问他。 徐福冷不丁一抖，犹豫片刻，忙道: “嘿嘿，师父瞧你说的！我怎么会呢！” “说老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绝了？” 方宇又问。 徐福连忙摇头:“不不不，我觉得师父做得对！” “哦？那你倒是说说，哪里对了？” 方宇阴恻恻觑着他。 徐福眼珠子飞速转动着，生怕眼前这位恶煞一言不合,一个火球把自己打得魂飞魄散！ “师父是为了我们好……” 徐福急忙接腔,两条腿不由得颤抖着。 “呵！” 方宇放声笑道，“你懂为师的良苦用心就好！为师只对你们这群鬼负责，凡是对你们不利的隐患，都要消灭！” “懂我意思？” 方宇瞪他一眼。 “我懂我懂！” 徐福急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里面却有点矛盾，既佩服师父雷厉风行的手段，又感觉害怕。 天黑以后，方宇就催促众鬼赶路。 他们不敢往城镇走，怕被发现行踪，只能沿着荒郊野外，翻山越岭。 马不停蹄地走了一晚上，在破晓前，众鬼抵达了一片原始森林。 这片原始森林是江州境内一个自然保护区，外围地区进行旅游开发，平时游客数量并不少。森林入口建有游客服务中心，大型停车场和公共厕所。游客买票后可乘坐景区观光巴士，穿过十几公里的山间溪流峡谷，然后下车步行。 一路上修有人工步道，游客可以选择步行，也可购买缆车票，乘坐缆车进山。 从缆车售票处再往里面七八公里，就可抵达真正的原始森林。森林边缘有一片辽阔的草地，一条溪流蜿蜒穿过，草地上修了观景步道，游客可以沿着步道一路观光，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见野鹿。 走在步道上，可以望见那片绵延不绝的原始森林。树木异常高大，长得密集，树冠遮天蔽日，即便是大白天，森林中也是一片昏暗。人走进去，很容易迷失方向。 步道尽头，就是未开发区域了。上面有块金属牌子，写着:危险勿入！ 然而仍有不少驴友，乘着工作人员不注意，偷跑进原始森林，进行野营探险活动。当然，也常有在里面迷失后被迫呼叫救援的情况发生。但是喜欢刺激的驴友一茬接一茬，景区屡禁不止。 方宇同众鬼，就藏在这片未经开发的区域之中。 他们深入原始森林大约五六公里，即便是景区负责巡逻的工作人员，也不可能深入到这个位置。 森林里光线昏暗，正适合众鬼休憩，他们马不停蹄赶了一整晚的路，多少都有点困乏。 鬼类们赶路，其实和人类一样，都需要能量驱动。只不过这能量形式稍微有些差异罢了。昨天在老太婆那儿吸食的能量，就数徐福最多。其余众鬼虽然多少也吸到了一些，但是毕竟只有一个人的恐惧散发，僧多粥少，不够众鬼分食。又经过一夜的跋涉，魂体能量消耗巨大，再想继续赶路，就得补充足够的能量。 就连方宇，也明显感觉得到，自己体内的能量池子所剩不多。 “这一路走来，也没见着什么鹿呀？” 调皮鬼周星瞥了徐福一眼，忍不住调侃道，“我说徐半仙，你不是说很多鹿的嘛？你快给掐指算算，鹿在哪？” “我半你妈了个b！” 听到周星阴阳怪气地调侃，徐福当即怒怼了回去。 在众鬼之中，除了方宇他谁都不怕。 他徐福好歹也算是掌握了“鬼打墙”的存在，而其他几位，只不过普通鬼物罢了。 这被车碾死的周星，算哪根葱？还敢上前来拿怪话叮自己？ 被当场辱骂的周星，也不生气，腆着脸笑笑，目光落在方宇身上，想从他那寻求帮助。 周星不是傻子，他明白众鬼之中，唯有鬼头才能压得住徐福。 方宇眉头紧蹙，思考了一会，才道: “暂且不要乱动，先休息一段时间再看……” 不料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的森林中传来一声惊喊: “哎哟我操！有鹿！” 随即又传来另一个声音: “妈的矮子你能不能小声点？等下被景区工作人员听见，我们就得被揪出去了！” “好好好！” 刚开始的那个声音连忙答应道，“老苟你快把相机给我，我要拍鹿！” 第161章 包围 “矮子你小声点！你看鹿都被你给吓跑了！” 那个嗓子明显压低了下来，但也没能逃过方宇的耳朵。 众鬼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特别是王强，不等方宇点头他就循着声音摸过去了。 “真是瞌睡送枕头，嘿嘿……” 王强边走边笑，其他的鬼们也有两三个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却被方宇给叫住了。 “不对！”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两个人出现的时机不对！” “有什么不对啊？” 王强扭过头来，蛮不高兴，“就是俩傻逼，闯进这林子里来了，活该！” 到嘴的猎物他可不想放过。 但方宇疑心很重，他老觉得哪里不对头,按理说那两个人要是擅自闯进来的驴友，说话不可能那么咋咋呼呼的。 他让王强等鬼先在原地等着，自己和徐福先去探听一番，再做计较。 王强一听却很不乐意:“凭什么带他不带我？我难道就不是师父的徒弟了吗？” 王强是不放心徐福这只“饕餮鬼”，他这一去，怕是嘬得连残渣都不剩。 其余众鬼倒是老实本分，他们比较倾向于相信方宇。 方宇看自己这位徒弟跳出来捣乱，心下微怒，飘到王强面前，居高临下，瞪起眼睛把他上下打量一番，阴沉沉地道: “你在教为师做事？” “徒弟不敢……” 王强嘴上虽说不敢，心里面却很不服气。 这节骨眼上，没想到徐福却跳出来缩头缩脑地道:“呵呵，既然师弟想去，那我就让他去好了……” 他摸了摸肚皮，表示自己目前能量充足，并不需要补给。 方宇瞪了徐福一眼，怪他插嘴。他考虑片刻，决定带上两位徒弟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徐福推脱不掉,只能应允。王强却显得非常兴奋。 三鬼循着声音，悄悄摸了过去，行了一百多米，就在林子里瞥见两个穿着冲锋衣的家伙，一个高个子，一位矮胖。俩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还带着手套。 此刻矮胖子手里端着一部相机，正对着一个方向调整焦距。 高个子戴副眼镜，也朝着同一个方向探头探脑张望。 “嘿嘿，就俩傻逼……” 王强冲方宇一乐，主动请缨，表示自己愿意先上前去吓一吓他们。 他正要动作，却被方宇一把拦住。 “在观察一会……” 方宇始终觉得事有蹊跷。 王强无法，只得暂时收拢了那股冲动。 师父的为人，徐福最为了解。他知道师父的谨慎，表面沉默的他，肚子里肯定又在酝酿一个新的杀人挫魂的阴毒计划。 “你小子很快就能明白师父的深刻用意了……”徐福偷偷瞥了眼王强，略带恶意地腹诽一句。 三鬼躲在不远处，偷偷观察着那两名驴友。 矮胖子拿相机瞄了一会,不见野鹿出现,有些气馁地放下相机,对身边的高个子抱怨道: “我说老苟，这鹿也太机灵了点……” 高个子轻轻一笑: “哈哈，我都让你小子别搞出大动静来，你偏不听，鹿这种野物，谨慎得很！” “得，那今天也算白搭，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露营算了。” 矮子泄气道。 被唤作老苟的那家伙突然贼兮兮往林子里扫了一眼，目光在方宇他们的位置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挪开了。 “行嘞矮子，就按你说得办。” 老苟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收拾好东西，就开始沿着一个方向走。马丁靴踩在枯叶上，发出“吱嘎吱嘎”地声响。 走了大约两百米远，就发现周围突然起了灰雾。 老苟皱了皱眉，当先察觉到不对。他赶紧拍了拍矮子的肩膀，停了下来，把嘴凑在对方耳朵旁，轻声嘀咕了几句什么。 矮子会意，突然从背上拿下旅行包，拉开拉链，摸索一会掏出来一把红色信号枪，二话不说就朝天空打了一枪。 “砰”地一声，信号弹从树冠的缝隙弹射出去，在半空中爆开，燃起一团红色信号焰火。 “怎么搞的？” 王强一脸懵逼，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徐福的“鬼打墙”刚施展开，那两个家伙就对着天空打信号枪，这是什么骚操作？ 方宇却当即吼了声:“快跑！” 然后拉起二鬼，不要命地往相反的方向猛蹿！ 那两个家伙显然不是普通的驴友，他们很快就从包里掏出来两个黑色的“捕鬼网”发射器，手心捏住一张罗盘，如同两条疯狗似的紧追不舍。 “老苟你这次立功了！” 那矮子一边冲一边兴奋地嚷嚷着。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奔跑中，老苟撇嘴回了一句。 他们很快戴上了防护面罩和头套，与那身冲锋衣里面的黑色紧身防护服相连接，把身体每一寸都包裹在内。 与此同时，头顶上空传来了好几辆直升机盘旋地声音。 以信号弹为中心，向方圆十几公里的范围投放兵力。 相关工作人员正在驱赶景区内的游客，告诉他们有重要逃犯藏匿在这片森林，手里掌握着杀伤性武器，极度危险。 游客们信以为真，谁也不会知道，这场声势浩大的围剿行动，所针对的其实不是人类。 另一边，方宇带着二鬼很快回到了众鬼聚集的地方。 这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众鬼听到直升机盘旋的声音，无不吓得面色惶恐，不知所措。他们没有经历过这种大场面，个个心里面都慌得一逼。 方宇不得不把他们集中起来，匆忙说了几句“稳定军心”的话，然后带着众鬼往西边一路逃窜。 由于敌情并不明朗，方宇也没有把握能不能突围出去，只能先跑再说。 要是他一个还好说，利用自己超强的移动速度，很轻易就可以逃掉。可摆在他面前的，却是十只没有自保能力的鬼，他们移动速度缓慢，又不具备什么特殊能力，想要从重重包围之中逃脱出去，简直难于登天。 看样子对方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 先让那两个家伙假装成闯入森林的“驴友”，作为诱饵，吸引鬼类们的注意。发现目标以后，直接拿信号枪往天上摇人。 令方宇想不明白的是，他们是如何精准地获取众鬼的位置信息？ “难不成，我们之中有内鬼？” 方宇眉毛一跳，脑子里面浮现出这唯一的解释。 第162章 应敌 内鬼是谁？ 逃窜中，方宇偷偷打量众鬼。 王强很可疑，先前说要去刺探时他主动请缨，表现得相当积极。但仔细一想，又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他就是内鬼。 徐福呢？ 要说这群鬼魂当中方宇对谁最为信任，矮子当中拔高个，菜刀鬼徐福勉强可以排在第一位。他并不是说不会背叛方宇,只是目前来看，二人利益相互捆绑，他不太可能去做那种事。既没有动机也没时间。 倒是剩下的几只鬼比较可疑，特别是那些投胎愿望非常强烈的鬼魂。对方极有可能利用了这一点，以此作为筹码进行策反。 “可究竟是谁呢？” 把每一只鬼都看了一遍以后，方宇眉峰紧蹙,仍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 还有一点也很蹊跷,说起来，他们这群鬼,加上方宇在内也不过区区11只而已，除了之前杀过两三个人，在一个偏僻村子里闹出点动静以外，再没有造成其他轰动事件。为什么这些人类会如此兴师动众来追捕他们？光是直升机就好几台，地面部队更不知道有多少。 他们值得对方费这么大的劲吗？ “这场面可真够大的……” 方宇暗地里琢磨，“就为了捉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不至于吧？” 率领众鬼往西行了大约5公里左右，前面的森林里蓦地冒出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方宇感觉比一般的鬼敏锐得多，立即察觉到了。 他赶紧催促众鬼，调整逃窜的方向。 “听脚步声起码不下于10个人……” 方宇忍不住嘀咕。 一旁拼命移动的黑脸鬼王强，哭丧着脸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几个天残地缺，犯得着搞这么大阵仗嘛？” “操他娘皮的！” 王强破口大骂，眼泪跟着就流下来了，看样子是真的害怕，不像是在演戏。 徐福要镇定一些，张芷萱凑在方宇身边，漂浮在半空拼命地游动着，肿胀的脸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只是那张香肠嘴一开一合,语气焦急: “师父，你说我们会不会被他们逮住啊？” 恐惧感在众鬼之中迅速蔓延。这一刻，一切似乎都反过来了。在这些死相难看的鬼类们眼中，正在围捕他们的人类，才是真正的大恐怖。 人对于鬼，拥有一种天生的惧怕，但对于鬼而言，他们的恐惧并不比人类更少。 “有我在，你们可以放心！” 为了稳住众鬼的情绪，方宇不得不撒了个谎，并且装作十分有把握的样子。 其实他心里一样没底。 这次的搜捕，看上去声势浩大，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类，他们之中有没有像之前那个能够驾驭恶鬼的存在？ 这一切方宇都不知道，他只能率领众鬼，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这片原始森林中四处逃窜,碰到了搜捕的人类,就赶紧调转方向。 方宇当然知道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他隐约感觉到对方正在一点点收拢包围圈，他们就像被困在水洼中的鱼，随着水的干涸可供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得想个办法突围！” 再一次，众鬼又因为前方的人类脚步声，不得不调转方向。 那个念头在方宇脑中变得愈加强烈。 现在可谓危机四伏，他们虽说还没被追上，但也用不了太久。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片原始森林突围出去。 方宇干脆让众鬼停了下来，然后在原地默默等待。 “想要突围，情报最重要……” 方宇告诉自己，他们现在身处这片原始森林，想要从包围圈中逃脱，就必须摸清楚对方的战略部署。 他们一停下，那两名最初的追捕者，很快就追了上来。他们一直在后面紧咬着不放，不知为何却没有呼叫增援。 方宇“祭”出【吸血魔剑】，将众鬼挡在身后，只身向前。 “那，那是什么？” 眼见方宇手里突然多出一柄赤血长剑，众鬼惊诧莫名，瞪着眼睛议论纷纷。 “御物？”王强震惊道，“这是御物！” “御得什么物？”有鬼质问。 然而谁都答不上来，众鬼只是觉得，那赤血长剑绝非凡俗之物，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方宇不理会身后的议论，静候那两名追击而来的人类。 “什么鬼？！” 追捕者在距离方宇二十米的地方停下脚步，有些发愣地看着他手中的长剑。他们探头探脑，十分讶异这只鬼手里捏着的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似乎是一柄红色木剑，但又不太像，剑刃周围还隐隐氤氲着一层血雾，看上去相当怪异。 老苟眯缝起眼睛，将方宇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目光最终停留在他手中的【吸血魔剑】上。 “普通的御物罢了……” 老苟轻吐一句，略微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矮子却表现得有些慌乱，他神色肃穆，心里面隐隐有股不详的预感。 老苟不再多说，他冲身边的矮子递了个眼色，做了个左右包抄地手势。二人当即朝两边分散，以45度角夹击方宇。 他们端起手中的武器，慢慢朝方宇挪步靠近。 身后众鬼无不露出惊惶之色，谁也不敢相信，面对两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方宇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战胜对手。 众鬼眼下可谓“各怀鬼胎”，一旦方宇不敌，他们连逃跑路线都已经想好了。反正对于鬼类而言，大难临头各自飞都是常有的事。 只要比队友跑得快点，就还有一线生机！ 有的鬼甚至已经开始慢慢往后撤退了。 方宇攥紧【吸血魔剑】，始终肃立原地，眼珠却随着对方逼近而不断转动，警惕他们一举一动。 老苟和矮子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配合非常默契，在接近方宇大约10米左右的距离，二人对了个眼神，然后同时扣动扳机。 “噗”地一声，两张“捕鬼网”冲着方宇弹射而出，在空中猛地铺展开，如同天罗地网般从侧翼朝方宇兜头罩去。 众鬼吓得浑身紧缩，一颗鬼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唉，这下完了……” 眼看网兜就要将方宇罩住，众鬼发出了绝望地叹息。 有一两只鬼甚至等不及看一眼方宇被网兜罩住，早已惊惶扭转身子，夺路溃逃。 哪知道没跑几步，突然就听见背后“刷刷”几声，而后又听众鬼惊呼: “操！” 溃逃的鬼类忍不住好奇，扭头回望一眼，不禁愣住: 却见方宇此刻已经收回了剑，两张血网被劈成四半，落在地上。 第163章 灵魂拷问 “这……” 老苟右眼皮猛地一跳，心中陡然升起一抹惶恐。 “一个小喽啰就这么厉害？” 他偏不信这个邪，与那矮子交换了下眼神，微微颔首，俩人紧跟着又朝方宇射了一发。 面对从天而降地血网，方宇并未表现出丝毫慌张，在网面快要罩住他的一瞬间,方宇蓦地出手，以几乎肉眼难辨地速度连续劈开两张血网。 “嘶……” 矮子惊得目瞪口呆，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反应能力，是他从未见识过的。 老苟却有些纳闷，心头当即明白过来:这次情报出现了问题。 原始森林里面的情况，看来比他们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二人眼见攻击无效，当机立断，扭过头去撒腿就跑。 不料没跑出去多远,就感觉身后一股劲风扑来,先是矮子中招，在奔跑中突然感到一脚踩空，随即狠狠往前栽了个跟头，腿部立刻传来一股撕心裂肺地剧痛！一看不得了，自己的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竟然被“甩”在了后面？ 老苟身高腿长，比矮子跑得快些，不过也没跑出去多远，就被追击而来的方宇一剑削落了脑袋。 血雾犹如开裂的水管，从切口平整的腔子喷射而出，老苟瘦长的身体颓然倒下。 人头滚落在地，表情相当狰狞，睚眦欲裂，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矮子则抱住断腿，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嘴里不断发出一股低沉地闷哼，仿佛落入陷阱后受伤的野兽。伤口处也是血雾大量喷射,止都止不住。 一分钟不到，两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一死一伤，众鬼在一旁看得呆了。 方宇瞬间爆发出来地速度几乎连鬼眼都难以捕捉，直到那被削掉脑袋的特战队员倒毙在地，众鬼也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确定我不是在做梦？！” 王强捏了捏自己的鬼脸，表情完全僵硬了。 孙果、周星更是把鬼眼珠子瞪得溜圆！由于过度激动，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栗着！ 就连性子一向冷淡的烧死鬼蒋琪，此刻也不免盯着方宇露出讶然之色。 一只鬼反杀两名特战队员？连续劈开四张“捕鬼网”，而且还是两张同时发射的情况下？这种事情放在过去，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身边隐藏着这么一位“绝世高手”，自己竟浑然不知？ 周星觉得自己膝盖发软，心里面忐忑不安。 他蓦地想起之前自己还在嘴上占过方宇的便宜，刚才又是他带头逃窜，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和他秋后算账？ 此刻他真想一走了之，可两条腿却像是长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 只有徐福和张芷萱表现得最为镇定，对于方宇的真正实力,他们比其他鬼类了解的更多。 徐福望着不远处地上滚落的人头,触目惊心，他眼中的方宇已不能用“阴毒”二字来形容了。徐福觉得,那个手持赤血剑的家伙，完全就是一头恐怖的恶魔。 “幸亏他是我师父……” 联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徐福暗自松了口气，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张芷萱则完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此刻在她眼里，就连方宇脖子上套着的那根“吊死鬼”的绳索，都比大金链子还要耀眼。他那铁青的脸色，更比世上任何一种妆容都要出众！ 张芷萱现在恨不得立马游荡前去，紧紧地抱住方宇，在他脸上狠狠嘬几口！然而仅存的理性却告诉她，现在不能去打扰英雄的战斗，她曾听某人说过，关键时刻女人只会影响英雄拔剑地速度！ …… 一缕魂魄从老苟身体漂浮起来，悬在半空愣愣地望着自己那无头躯体，脸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但他并没有过多的留恋，因为他知道，即便已经被杀死过一次，危险也并未彻底消失，那个闷声不吭、心狠手辣的恶魔，此刻已经将目光投射过来，手上还在做着奇奇怪怪且相当猥琐地动作……似乎在搓着什么东西？ 作为因公殉职的特战队员，是有优先投胎机会的，因此他们才有悍不畏死的勇气。 队员们之间流行着一句话: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对于他们而言，这并不是一句套话空话，而是民调局对他们这些高危职业者作出的实实在在的保证。 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他们的魂体，还可以通过投胎转世，重新做人。 这都是上级领导们保证过的，白纸黑字签署过的，而且死去队员的家属，还能获得一笔数额巨大的抚恤金。 “呃，那是什么……” 眼见着那个恶魔指尖突然冒出来一枚鸡蛋大小的火球，作为魂体的老苟猛地预感到了危险，急忙铆足了劲往森林深处鼠窜。 “逃！我他妈得赶紧逃……” 唯一的念头支撑着他，可惜鬼魂刚刚离体，能量还很微弱，即便使出了吃奶的劲头，老苟飘荡地速度也快不起来。 而那面无表情的恶魔，并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那从他手里搓出来的鬼火球，被那家伙非常精准地投射过来，狠狠地砸在老苟魂体上，他这才惊讶地察觉到，这炙热的火焰，竟然可以焚烧灵魂！ 随着火球爆开，在老苟的魂体剧烈灼烧，他很快失去了知觉。 “鬼死了以后，又会变成什么呢？” 这是老苟在魂飞魄散之前，脑中涌出的最后一个灵魂拷问。 接下来就轮到了矮子。 他此刻已经用背包里的急救绷带，将伤口牢牢包裹了起来，然而血流并没有止住，很快就浸透出来，把白色绷带染的殷红。 方宇用剑抵住他的脖子，只问了他一句，就击穿了矮子所有的心理防线: “想不想变成和他一样？” 矮子闻言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击，愣了一秒钟他马上嚎啕大哭起来: “求你……” 死他倒是不怕，反正这一世他也活腻了，换种人生重新开始也并非什么坏事。可他娘的魂飞魄散算什么回事？眼前的家伙，真的只是一个小喽啰，确定没有搞错？！ 现在的矮子，真的恨不得把提供情报的那个家伙碎尸万段！ 他和老苟这次可真被坑得太惨了。 “不想像他一样，那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方宇眯了眯眼睛，飘在半空，阴沉地道。 第164章 红诡 “我说我说！” 矮子哭丧个脸，急忙应允。 眼前这只鬼类实在过于可怕，不仅杀人，还要灭魂！ 矮子向来是个胆大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作为诱饵参与此次行动了，可即便如此，此刻的他仍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背脊发凉！ 方宇再次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这才开口询问。 “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这是方宇首先需要了解的，只有弄清楚了敌方的具体部署，他才好准备应对办法。 矮子不敢隐瞒，想了一下忙道: “前前后后大概500多人……” 方宇闻言陡然一惊，人数比他预料得多。不过他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又问了几个细节,矮子知无不答。 “上头下了死命令！” 矮子拧着眉头道，“这次一定要把红鬼逮住！” “红鬼？” 方宇有点莫名其妙，这难道是人类给他取得外号？ 矮子不是蠢人,他马上看出了端倪，惊问:“你不是红鬼的……” 追问之下，方宇这才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原来对方这次声势浩大的行动，并不是针对他们来得。 “我们叫他红，或者红鬼……” 据矮子交待，这个红鬼，是盘踞在江州一带的一只极度危险的恶魂，害人无数。 “大约6个月前，有两名景区工作人员离奇死亡，引起了我们局里的注意……” 矮子回忆，“我当时是负责去现场取证的调查员之一，一看他们的死状，就知道这两名景区工作人员，是被活活吓死的……” “普通老百姓和我们不同，他们并不太相信鬼魂的存在，也不知道关于鬼物的更多信息,容易受到惊吓，不像我们这些特战队员，常年和鬼类打交道，早就习以为常……” “但是被活活吓死的案例还是比较少见，一般的鬼类，并不具备这种能力……怎么说呢，这是一种对人内心深处的恐惧支配的能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矮子因为腿部的伤口失血过多，面色逐渐惨白，但他并不特别在意自己的生死，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对方能够放过他的魂体。 他还想继续投胎做人，不想像老苟那样，被搞得魂飞魄散。 所以他讲得十分卖力，“有一件事引起了我们的警觉，就是在现场没有发现死者的魂体，我们在周围几公里范围进行搜索,也没有魂体的踪迹……这就很奇怪，一般人死,几日之内魂体并不会离开躯壳太远,所以才有头七回魂夜的说法嘛……” “我们查了几天，一无所获，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搁浅……不料没过几天，景区内又传出游客失踪事件……” “四名游客，进入到监控盲区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失踪案刚开始并不是由我们单位负责，后来普通警员通过调查，在原始森林边缘发现了四具尸体，死状诡异，他们的头头这才联系了我们局领导……” “我们去到现场一看，死状就跟景区工作人员一模一样，全是被活活吓死的，魂体也不知所踪……” “那次我们出动了大约50人，在原始森林边缘地带搜寻了好几天，一无所获，当时老苟建议扩大搜索范围，往森林深处寻找，不知为何却被否决了……” “这件事过后消停了不到一个月，又变本加厉，有负责巡逻的景区工作人员两名，以及三名偷摸潜入森林的驴友，共计五人，不知所踪……” “这次尸体在森林深处被发现，死状一样，魂体不见踪迹……” “接连死了10多个人，局长都有些慌了，这是江州历史上仅次于红村惨案的诡异事件……” “景区很快就被叫停，大约60多名特战队员进入景区，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调查，出动专业警犬12条，进入森林嗅探诡异之物的踪迹……” “结果呢，仍然一无所获！就连一名死者的魂体都没有找到……” “杀人森林的名声很快传开了，景区的人流量短期内受到影响，但又在一个月后暴增！人类的好奇心有时候是违背理性的，呵呵，明知道有危险仍然控制不住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心……” 矮子调侃了一句，脸上挤出一抹苦笑，“要不是上头压住消息，把死者的死亡原因归结为有毒气体，怕是会在江州造成巨大的恐慌……” “谁也没有把此次事件与几年前的红村惨案联系在一起，毕竟两地相隔太远，而且时间线拉得长，死状也有差异……” “直到昨天凌晨，我们下属单位的一名巡逻队员，在景区附近的镇上，抓捕了一只游魂野鬼，事件的真相，才浮出水面……” “这只游魂野鬼，正是其中一名景区工作人员失踪的魂体，数月之后，他才出现在景区附近的镇上，被巡逻队员逮捕以后，当即说出了事件的真相……” “原来，这次景区死亡事件的幕后黑手，就是几年前红村惨案的始作俑者，那个被我们称之为‘红’的恐怖之物……” “目前为止，谁也不清楚红鬼的真实来历，但据那逃出来的魂体交待，红鬼大概来自于上个朝代，还穿一件长袍、留着阴阳头，脑袋后面垂下来一条长长的辫子，脸上被鲜血覆盖，看不清楚到底长了个啥样……这跟红村惨案的目击者对红鬼的描述高度吻合……” “他手底下还有一群邪魔外道，个个都是冤魂厉鬼，怨气极大！那红鬼似乎在修炼某种鬼术，需要新鲜的魂体作为‘燃料’，因此景区陆续死亡的人，魂体在脱离躯壳的一瞬间，就被红鬼逮了去……” “那只逃出来的游魂野鬼，告诉巡逻队员，红鬼现在和他手下的喽啰们，时隔数月又潜入景区的原始森林，准备收割新的魂体……” “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下手，是因为原始森林可以作为一道天然屏障，大大增加了搜捕的难度，他们每次得以全身而退……” “那名巡逻队员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将此事上报给局里，然后我们马上调动人员，迅速地展开了这次行动……” “这次我们设下了天罗地网，几乎出动了江州地区所有的特战队员，红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脱……” 第165章 怨气 矮子说到这里，眼中不由地透出一股骄傲之色，他为组织的强大而自豪，又为自己作为其中一员而感到莫名的优越，不像眼前这些无人供奉的孤魂野鬼，就算是死，也是浪费公共资源。别说做人,就连做鬼的资格也完全没有，只能像蟑螂、老鼠、臭虫一样，被人类追捕、消杀。 但是矮子很快就从这种自我陶醉的感觉中醒悟过来。 因为抵在脖子上的剑不是假的，握剑的鬼也不是好招惹的，至少在这些鼠辈之中，也算得上是只鼠王。 “不过老鼠终究是老鼠，嘿嘿，是没有资格和我们一样的……” 矮子腹诽一句,嘴上却说:“既然你们不是红鬼的手下，那这件事就好办了，你们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到红鬼被发现，然后兵力集中围剿他的时候，你们就可以乘乱逃走……” 矮子冲方宇挤出一抹谄笑，心中的傲慢和鄙夷被他藏得很好。 方宇听取了矮子的意见，命令他站起来，跟着他们一起躲藏。即便是失去了一条腿，剧烈地疼痛折磨着他，为了保住自己的灵魂，矮子也不得不屈从方宇的意志。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孤魂野鬼的，就算他们再强，也只是臭虫而已。矮子怀着这种优越感，被迫服从而带来的屈辱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捡起一根干枯的树枝，准备撑起身体。然而尝试了几次，都因为无法忍受剧烈地疼痛而跌倒在地。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仍在努力挣扎。 “没必要这样，”方宇看他慢吞吞地动作,有些不耐烦了，“我先把你杀了，然后让你的魂体跟着我们就好了……” “呃……” 矮子有些尴尬，眼前这个家伙，一副和自己商量的语气，却又好像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嘿嘿，给点时间，我可以站起来的……” 即便是躯壳，矮子也不想轻易丢弃，他又冲着方宇挤出讨好的笑容，拼命尝试着站起来。 “我们没有这个时间可给你……” 矮子最后只听得这么一句话，就感觉脖子一凉，脑袋当即脱离了身体，如同一颗沉重的球体在空中翻转着，最后跌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撞上一棵树停了下来。 他的脸上，还凝固着谄媚的笑容。 一旁围观的众鬼，早已看得心惊胆寒！原本就阴冷的鬼躯,就好像被冻住了一般。 如果说刚才在战斗中砍掉敌人的脑袋,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现在，就因为嫌弃别人赶路太慢，就一剑斩落对方人头，真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过众鬼一边胆寒，一边又觉得爽快。 毕竟，斩杀的是那些令他们痛恨不已的“棒槌”，根本不值得同情。 他们这些孤魂野鬼，与民俗调查局的人本身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只是对于方宇这种狠辣的手段，他们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 由于提前得知了自己的死亡，矮子的魂魄并没有在躯壳逗留太久，很快就像个影子似的，从身体脱离出来，漂浮在半空。 看着自己身首异处的躯壳，矮子心头颤栗不休。对方取自己首级，简直比割草还要简单，矮子隐约觉得，眼前这个家伙甚至比红鬼还要可怕。 “还是不要再招惹他为好……” 矮子告诫自己，现在的他就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残魂了，如果连魂体都保不住，那他就当真要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掉了。 “你走中间。” 方宇命令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矮子不敢迟疑，赶紧抱住自己血淋淋的脑壳，飘到了众鬼之中。 他的魂体，仍然保持了临死前的状态，头和身体是分开着的。 矮子被众鬼包围，当即感到了十双怨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着。这感觉让他心慌意乱，这些鬼类对他的敌意丝毫不加掩饰。这也难怪，自己身前作为一名特战队员，就是专门负责抓捕这些孤魂野鬼的。 “he～tui！” 猛然间，矮子看见一只黑脸鬼飘到自己面前，怒视着他，并对着他的脸狠狠地啐了一口。 一股恶心的浓痰挂在了他脸上。 矮子非常识趣，没有伸手擦掉，反而冲着对方“嘿嘿”一笑，作出十分讨好的样子。 他明白那个可怕的家伙正在他背后飘着，手握利刃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这就像头顶始终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让矮子不敢有一丝一毫地造次。 “贱种！” 黑脸鬼王强恶狠狠咒骂了一句，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面对如此巨大地羞辱，矮子恨得牙根痒痒，但迫于形势，他只得隐忍不发。 哪知道没走两步，又有一只断了胳膊的丑鬼，闷声不吭地飘到他面前，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听见那标志性地声响: “he～tui！” 这口痰更浓，瞄准了矮子的眼睛，像颗小石子打在上面，然后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下巴。 “叫你去当棒槌！he～tui！” 连二连三地，那些对民俗调查局心怀怨恨的鬼类们，全把这股怨恨发泄在矮子身上。 “让你去当狗腿！” “让你到处追捕我们！” “贱种！” “死狗！” “臭猪！” “……” 一路上，众鬼轮番对矮子的魂体进行了谩骂和羞辱，发泄着心头积压已久的怨气。方宇对此并不阻止，反正这又不妨碍他的计划。众鬼同仇敌忾，反而会增加彼此之间地凝聚力，让这个松散的团队更加牢不可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对方宇还有好处。 他们沿着这片原始森林一直往西北方向行进，途中遭遇过几次围剿的人类，也听见过远处的狗吠声，但总算在方宇地带领下，巧妙地避开了。 然而由于众鬼无法掩盖他们身上的阴气，所以至始至终，都有经过专门训练的猎犬，带着特战队员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他们只能不停地在树林里兜着圈子。 方宇本来还打算让徐福在森林里释放鬼雾，迷惑一下敌军，然而以他目前的能力，鬼雾根本无法进行大范围覆盖，这个计划只能作罢。 在森林里兜兜转转了半天，在接近黄昏之时，突围地机会总算出现了。 还是矮子这位“俘虏”率先听见了动静，指着一个方向提醒他们: “红鬼现身了……” 第166章 红村惨案 “捕鬼枪”地射击声太小，传不到那么远，但是猎犬疯狂地吠叫声却朝着东面迅速集中，头顶直升机盘旋地轰鸣声，也在第一时间抵达。 “趁现在，赶紧跑！” 徐福激动地叫喊起来。 方宇却和矮子同时摇了摇头，彼此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再等等，”方宇看了徐福一眼，怪他愚蠢，“现在刚乱起来，各个方向的搜捕队正在朝那边集结，我们现在行动很容易和他们撞个正着……” 徐福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鲁莽羞愧得不吭声了。其余众鬼已对方宇产生极大的恐惧和依赖，这种紧要关头，根本不敢多嘴插话了。 很快就有一股人类搜寻小队急匆匆地奔了过来,方宇率领众鬼往相反方向躲避。即便有个别的猎犬朝方宇他们遁走的方向吠叫，但队员们已经收到上头的指令，对小虾米不予理会，集中精力捉大鱼！ 方宇他们这一伙，因为红鬼的现身，被归为了“小虾米”一类，就连一直紧咬住他们不放的那股小分队，此刻也放弃了追击，全部调转方向，奔着东面去了。 矮子听见动静，心里面蠢蠢欲动，很想趁乱夺路而逃，然而看到方宇手握赤血魔剑，时不时拿目光往他这边瞟，就赶紧收住了这个念头。 那边很快传来一阵骚乱，有人类痛苦地哀嚎声，也有鬼类特有的那种幽怨地尖啸,直升机盘旋在上空，机舱内的特战队员手中紧握着“捕鬼网”发射器，预防有的鬼类从树冠逃遁。 这其中似乎还隐约夹杂着一阵的歌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上去，红鬼的手下可不少……” 方宇朝矮子投去探询的目光，后者反应很快，“的确，据那逃出来的游魂说，红鬼身边，簇拥着上百只鬼类……” “他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方宇忍不住好奇道。 能够让上百只鬼类心甘情愿追随在身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矮子摇摇头:“不清楚，不过从红村惨案判断，红鬼至少拥有能够制造一个自然村落范围鬼蜮的能力……” 打从进入这个副本世界，方宇还是第一次听说拥有制造鬼蜮这种能力的鬼类，不禁来了兴趣。 他让矮子说一说关于鬼蜮的事。 “鬼蜮嘛，” 矮子畏怯地看了徐福一眼，“就像那位兄弟一样，其实鬼雾也是鬼蜮的一种，只是级别不高……” “放你妈的狗屁！” 徐福恶破口大骂，狠狠地瞪了矮子一眼，吓得后者缩头缩脑。 方宇赶紧伸手制止:“别打岔,让他说下去。” “师父，别听他放屁，他一个新生魂体，懂个毛！” 徐福忍不住顶了一句，却被方宇一个眼神给喝退到一旁去了。 在方宇的授意下，矮子这才重新开口: “我并不是说那位兄弟的鬼雾不强，只是和红鬼释放的鬼蜮比起来，就……” “就什么？照直说……”方宇冲他点点头。 “就有点，有点小儿科了……”矮子鼓起勇气说道。 “我尼玛！” 哪知道躲在一边的徐福一直竖着耳朵偷听，一听到矮子把他的鬼雾称作小儿科，莫名地就火了，跳起脚作势要打矮子。 “说重点！” 方宇感觉到矮子在借机挖苦徐福，语气蓦地加重了一些，惊得矮子心肝乱颤，不敢再耍嘴上便宜。 “是是是……” 他急忙点头，“重点是，红村惨案发生以后，我们的人赶到现场，目睹了极其可怕的一幕……” “我们发现，整个红村男女老幼共计200多口人，全是自相残杀而死……” 方宇闻言整个人不禁为之一震，这个副本世界的鬼类，居然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什么样的鬼蜮，可以笼罩一个村庄，迷惑数百人的心智，让其相互残杀？ 震惊的情绪稍纵即逝，方宇接着不动声色地问:“那这200多村民的魂体呢？” 矮子瞪着牛眼道:“一个不剩，全不见了踪影……现场只剩下200多具尸体，他们拿着刀枪木棍，和一切可以充当武器的物件，有的甚至赤手空拳，活活将对方掐死！整个红村，如同炼狱！当然，出于某种原因，我们的人在第一时间就对尸体进行了火化处理，并且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红村爆发可怕的瘟疫，全村老小无一幸免！” 方宇明白了，民俗调查局这次为什么会动用如此之多的特战队员，搞出这么大阵仗，原来他们所面对的，竟是如此恐怖的敌人。 这红鬼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鬼蜮？那这500多的特战队员，不是活活送死么？ 方宇说出心中疑虑，矮子却狡黠一笑，道: “嘿嘿，我们这次当然是有备而来……” 矮子告诉方宇，为了这次行动，局里特别从青州那边请调来了5位超凡者，他们拥有非常特殊且罕见的能力，可以克制红鬼释放的强大鬼蜮。 “他们之中，有一位歌者……”矮子神秘地道，“就是通过唱歌，让战斗人员保持清醒，不被鬼蜮的能量迷惑而失控……” 方宇表面不动声色，心头却又是一惊，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世界？怎么各种超凡力量多如狗？ 矮子说得兴起，收不住嘴了: “这还不算，还有一位老法师，会制符箓，对克制鬼物，有奇效……还有一位智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还有……” “你就吹吧！” 一旁的黑脸鬼王强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怼了一句。 矮子被粗暴打断，蛮不高兴，但看到那张比非酋还黑的脸，也只得忍气吞声，不敢回嘴。 “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他就是个棒槌，肯定替那些棒槌说好话，反正吹牛逼又不犯法！” 周星接口讽刺。 徐福本来就看不惯这矮子，也忍不住在一旁吐槽: “你不如干脆说，从青州请来的高人之中，还有有一位活神仙算了！哈哈哈哈！” 众鬼不由得跟着一通嘲笑。 不知怎的，矮子闻言脸色却勃然一变，指着徐福叫嚷: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妈了个b我知道！” 徐福指着对方的鼻子恶语相加。 第167章 鹿 “少他妈在这唬人，小心老子撕烂你那张臭嘴！” 徐福连声咒骂，对矮子一肚子怨气，要不是方宇没点头，他早冲上去揍这棒槌了。 矮子却哭丧个脸，向方宇求救:“老大，我真没唬人啊……” 方宇冲徐福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且听听看这矮子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矮子见方宇首肯，壮了壮胆子道: “说是神仙确实有点夸张，但也差不太多……那位老先生，在青州津云山顶修炼多年，手段厉害得很呐！” 见方宇不吱声，并没有捧他的哏，矮子尴尬一笑，继续道: “嘿嘿，怎么个厉害？据说那位老神仙足足有150多岁了，长得却是鹤发童颜……哦对了，8年前青州那边出现一只鬼术超群的百年老鬼，就是这位老神仙下山降服的……” 这矮子说得唾沫横飞，很有点吹牛逼的味道，方宇觉得他这话顶多信一半。这又不是修仙世界，哪来什么老神仙？怕只是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人类，被吹嘘成神仙罢了。 矮子还想说点什么，但见方宇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众鬼在原地等了约摸半柱香的功夫，只听得那边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以及人类撕心裂肺地惨叫！方宇看时机差不多，这才敦促众鬼启程朝森林深处一路逃窜。 由于包围圈集中去了东面，方宇一行一路畅通无阻，再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经过几小时的跋涉，距离那漩涡中心已经很远了。 据矮子交待，这片原始森林非常广阔，横跨江州、青州两地,要穿越这片森林，按照众鬼行进速度起码得飘个5天。 “这原始森林深处，还有许多区域至今无人涉足，长年瘴气弥漫，人畜难进……” 矮子指着树林深处，略有担忧之色，“我们虽是鬼类，不怕瘴气之毒，但也要小心谨慎一些才好……” 由于原始森林内树木高大而密集，树冠遮天蔽日，阳光很难照射进来，即便是白昼，森林里也是一片昏沉，因此众鬼得以不分昼夜地持续赶路。 有的鬼类能量不够，就由能量充足的鬼类暂时“借”一点给对方，众鬼疲于奔命，倒也没有怨言。 马不停蹄赶了两天，众鬼已经抵达这片原始森林中心地带，这里没有任何人类涉足过的痕迹，入眼之处全是广袤的森林、参天大树,偶尔还会碰见松鼠、野稚之类的小动物穿梭其间。 在一处山谷溪流边,众鬼终于碰见了野鹿。 那是由四五只大小野鹿组成的小型鹿群，正伸长着脖子在溪边饮水，两只耳朵十分机警地旋转抖动着，探听周围的危机。 众鬼一瞧见鹿群，莫名有些兴奋，连日来地匆忙赶路已耗尽他们体内的能量池子，鹿这种胆怯的生物对于这些鬼类而言，正是攫取恐惧光雾的好目标。 方宇当即组织了这场“围猎”，他先让菜刀鬼徐福使出拿手绝活，释放可以迷惑生物的“鬼打墙”，将鹿群笼罩起来。 灰色雾气很快罩住了这个山谷溪流，将鹿群团团围住，那头长有美丽鹿角的大概是这群野鹿的头领，它率先反应过来，转动着机警地脑袋，四处嗅探，终于意识到了危险，蓦地发出一声低嗥，瞬间在枯枝断木间灵巧地蹿跳起来。 鹿群见状，也在第一时间跟上了头领的节奏，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闪电般奔逃。 然而此刻的它们，早已深陷鬼雾之中，无论是朝着哪个方向逃窜，总是无法逃离鬼雾笼罩的范围，不停地兜着圈子。 但鹿的智商比不过人类，它们并未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自己正在沿着直线奔跑，四只蹄子锲而不舍地甩动着。 眼见鹿群已落入圈套，众鬼幸灾乐祸！赶忙让徐福开了能够看透这灰雾的“鬼眼”，然后群魔乱舞一般飘进雾中，对野鹿实施恐吓。 “来了，我的鹿鹿！” 孙果咧嘴怪叫一声，追着一头小鹿屁股后面，张嘴猛嘬从小鹿身上弥散出来的恐惧光雾。 小鹿惊得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浓浓的雾气中四处乱窜，它惊恐万状，却默不作声，只顾埋头蹦跳。孙果在后面穷追不舍，鬼哭狼嚎地吓着这只可怜的小鹿。 小鹿没跑一会，面前蓦地出现一只脸黑如碳的恶鬼，咧开一口白牙，冲它阴邪地笑着，小鹿浑身一抖，当场被震呆。 其余的鹿们也同样被吓得够呛，那些死状恐怖至极的鬼类，在它们面前现出原形，张牙舞爪地追逐着它们，不论它们如何奔逃，总是摆脱不掉这些冤魂恶鬼。 鹿儿们生活在原始森林深处，与世隔绝，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程度的恐吓，不由地肝胆俱裂，身体不断弥散着恐惧光雾，供这帮“吸血鬼”们贪婪地吸食着。 这场“围猎”一直持续了半日，搞到最后，鹿儿们早已筋疲力尽、体力不济停止了奔跑，干脆认命似的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众鬼仍不肯放过，在一旁极尽恐吓之能事，张牙舞爪、鬼哭狼嚎！然而这时的鹿群却已逐渐适应了他们的模样，身上的恐惧光雾逐渐衰减。 有的鹿甚至凑到鬼类们身前，抽动鼻子好奇地嗅闻着。 经过长时间地恐吓，野鹿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已经被榨干了，并且对众鬼产生了习惯性免疫。 没办法，这场对野鹿们的“围剿”，只能就此罢手了。 “怎么就没了？我还没吃饱呢！嗝～！” 黑脸鬼王强揉了揉鼓胀的肚皮，打着饱嗝，抱怨起来。 众鬼之中，就数他吸食得最多，那些野鹿似乎对这个黑脸鬼，有着天然的恐惧。 “妈的！不要在这里装逼！” 徐福一向跟王强不太对付，看他那扭捏作态的样子心头就有点冒火。 王强当然也不是好招惹的，反唇相讥道: “管你卵事？” “要没有老子的鬼雾，你能撑得肚子都鼓起来？” 徐福阴阳怪气地嘲讽对方。 王强脸皮很厚，根本不在乎对方的嘲讽，不屑地撇撇嘴: “切，又不是老子让你放的！” 第168章 打斗 “你妈b的说话注意点！” 徐福气势汹汹地在黑脸鬼鼻子前甩着手指头，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王强却冷笑一声，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脑门:“哼！有种你来呀？！来，往这打！” “你以为老子不敢？！” 徐福如同一头炸毛的野狗，把自己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凑上去，鼻尖几乎和黑脸鬼王强贴在一起。 俩人就这么恶狠狠地,大眼瞪小眼，相互喷着垃圾话，却始终不动手。 “臭狗屎！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打得你妈都认不出来你？” “烂鸡脖！信不信老子一刀捅穿你的屁股？” “你他妈再说一遍？” “老子就说了，怎么滴？” “……” 二鬼正在吵闹，这时矮子却腆着笑脸悄咪咪飘到方宇跟前，请他兑现承诺。 “嘿嘿,您看……” 矮子搓着手，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方宇始终阴沉个脸，没有任何表情，搞得矮子实在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听了矮子提出的要求，方宇很随意地抬手往森林深处一指: “你走啊……” 这就答应了？ 矮子谄笑着，犹豫半天也不敢挪步，他觉得对方似乎并不太情愿放他走，担心一扭头就会遭到对方地背刺。 老苟魂体被那怪火焚烧的惨状还历历在目，矮子行事向来谨慎，现在没有万全的把握，更不敢拿自己仅存的魂体开玩笑。 “呃，那个，嘿嘿……” 矮子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先不走了。 眼前这个面色阴沉的家伙，性情实在难以捉摸，不论是杀人灭鬼，眼睛都不带眨的，手段狠辣至极。 矮子始终觉得对方不想让他走，倘若强行离开,恐怕会引火烧身。 那可是瞬间就能焚灭灵魂的烈火啊，矮子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个鸟地方。他还想找一户好人家重新投胎，来世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富二代，没事就开开跑车，约约网红，在夜店一掷千金，总之千万不要再干这刀口舔血的行当了。拯救人类的重任，还是让给那些二愣子去干吧。 一想到老苟，矮子就为他不值，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了？ 方宇看矮子并没有走，而是扭扭捏捏地冲着自己傻乐，就打消了“送他一程”的想法。 矮子对江州比较熟，留着他还有点用处。 在原地休憩整顿了一会，方宇正准备催促众鬼继续赶路，不料头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直升机地轰鸣，由远及近，听上去是追着什么东西过来了。 方宇双脚一蹬，跃上一棵大树顶部，放眼一望，就看见不远处直升机正在追逐着什么东西,朝着他们这边盘旋过来。 直升机的后边,还有一位白衣飘飘的家伙，在树冠之间纵身闪跃，犹如蜻蜓点水一般，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那人一头长长的白发，衣袂飘飘，看长相似乎就是矮子之前提到过的那位“老神仙”。不过他也并非真如神仙那般，可以御空而行，只不过拥有了仿佛武侠小说里“轻功”一样的超凡力量，身轻如燕，一跃之间可以前进数十米的距离。 方宇不想被卷进他们之间地追逐争斗，急忙从树顶飘荡下去，带领众鬼朝着侧面奔逃，以躲避其锋芒。 哪里料到没走多远，迎头就听见一阵狗吠声蜂拥而至，追击而来的特战队员拉开了一条极长的战线，使得方宇根本无法从侧翼突破，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朝前，除此以外没有第二条选择。 而且，听那阵仗，民调局为了此次行动似乎又临时增派了兵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狗吠声，以及急促地脚步声，远不止500人的规模！这还不算他们之前交战损失的人数。 方宇来不及多想，只能驱赶着众鬼，调转方向，朝前奔逃！ 直升机很快就抵达了头顶上空，飘荡间方宇听见斜上方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他利用树林缝隙扭头一望，就看见刚才那位“老神仙”手持一柄桃木剑，蹿进了树林里面，一个红色身影与他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间，水桶粗壮的树木如同切豆腐一般被削断，“哗啦啦”地响作一片！ 方宇只是匆匆一瞥，隐约望见那与老法师缠斗的身影原来是穿着一件青色长袍的怪咖。他身材异常高大，剃了个阴阳头、留着及腰长的麻花辫子，面部被一滩血污覆盖，只看得见一双眼睛。相貌与矮子之前描述的红鬼形象完全符合。 红鬼一副前朝古人的打扮，这大概就是他临死前的样貌，脸上血污浓稠，好像被人直接泼了一盆血在脸上似的。 他速度快若闪电，只一眨眼地功夫，就赤手空拳同那“老神仙”过了十几招，打得对方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但那老法师也有两把刷子，并没有轻易被对方杀死，而是像块牛皮糖似的，粘着对方打。 老头手中那把看上去就像是一柄普通的桃木剑，但却异常锋利，和方宇的【吸血魔剑】有得一拼。 方宇着急跑路，并没有仔细观战，最后一眼望去，却见那红鬼一脚踹中“老神仙”的胸口，后者当即仰面喷出一口老血，整个人猛地弹飞出去，撞在一棵四人围抱的大树上，脸都痛得扭曲变形了。 那红鬼并不恋战，乘机纵身一跃，闪电般消失在树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直升机上面似乎有方法对红鬼进行追踪定位，他一动，直升机也跟着动了起来。 方宇这下算是见识到了红鬼的部分实力，就速度力量而言，远在自己之上。 而且那家伙似乎还掌握着十分厉害的拳脚功夫，看他与那老法师过招，打得有板有眼，不像是普通人打出来的王八拳。 “一只鬼怎么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这是方宇想不通的一点。 那位“老神仙”其实也不弱，整体实力大概和方宇不相上下，而且所拥有的武器也和方宇极为相似。 而在与红鬼的缠斗中，“老神仙”即便是手中捏着武器，也不过寥寥数招就败下阵来，被红鬼赤手空拳打到吐血，眼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第169章 青州 身后不远处的战线正以极快地速度席卷而来，所过之处鸟兽惊散。他们来势汹汹、规模庞大，强如红鬼面对如此数量的追兵，也不敢正面硬刚。 众鬼被裹挟其中，毫无办法，只能拼命往前逃窜，唯一庆幸的是,在这原始森林之中，人类无法借助地面交通工具，行进速度比鬼类略逊一筹。 听得出来，那红鬼地速度更快，负责追踪的直升机早已掠过方宇他们头顶，往远处滑过去了，螺旋桨地轰鸣声逐渐远离。 方宇在众鬼屁股后面不停地催促，如同驱赶羊群的猎犬,他知道一旦被身后的大部队追上，他就算比现在再强上一倍，也难逃被捕杀的命运。 被迫蹚入这团浑水，是方宇没有预料到的，他原本还想着避开人类聚集的城镇、村庄就能不受打扰地赶路，哪知道鬼算不如天算，莫名其妙地就同这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搅和在了一起，身陷囹圄。 如此疾行了半日，事情总算出现了转机。 原来那红鬼一路狂奔，始终甩不脱头顶追击的直升机，干脆停了下来，纵身一跃，跳上树冠，而后双手“御物”，将一棵水桶粗的大树连根拔起，抱在胸前朝着那低空盘旋的直升机横扫而去！那大树在红鬼手中，犹如一根细长竹竿，闪电般扫中一架距离最近的直升机,然后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剧烈的撞击下，直升机机翼碎裂，机身失控往下坠落，腾起一股浓浓黑烟。 红鬼一击得手，又把剩下的树干扛在肩头，瞄准空中另一架直升机，仿佛田径场上的标枪手，使劲将树干投掷出去。 那树干少说也得有千斤重，在红鬼手里却如同绣花针一般轻盈，瞬间就被他抛射出去，以极快地速度精准无误地打中第二架直升机。 “轰隆”一声巨响，那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瞬间炸开，碎裂的残骸四处飞溅！ 剩余几架直升机见状连忙往高空拔升，再不敢贴着树冠飞掠。 红鬼得手后当即调转了方向，闪身而去。那直升飞机也跟着在高空掉头，穷追不舍。 地面部队追击围堵的方向也由此发生改变，方宇得以带领众鬼从追击线的边缘逃窜。 不料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顺利,在他们满以为已经突破包围圈时，身后又传来一阵嘈杂狗吠，好像有一支小股部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紧追了上来。 这股小分队人数大约不多，距离方宇他们只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即便是大部队已经调转了方向，他们仍旧咬住了方宇不放。 “找死！” 方宇暗骂一句，直接利用【小火球术】，点燃了身后的树林。 火势蹿得很快，多少干预了追击者地速度，他们只能绕开起火区域，还不得不联系了消防部门。 方宇借此机会与他们拉开了距离，但这股由50人组成的小分队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他们牵着经过特殊训练的警犬，重新确定了众鬼的方位。 森林大火迅速蔓延，火势一下就失去了控制，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消防根本就进不来，方宇趁机带着众鬼调转方向，从侧翼绕过去，一头扎进了火海中。 这火不像方宇释放的【小火球术】，能够克制鬼物，恰恰相反，这时却成了众鬼躲避追捕的一个好方法。方宇放火的本意，就在这里。 面对滔天大火，那股追击而至的特战队员，只能眼睁睁望着众鬼飘入火海，却束手无策。 不仅如此，因为火势蔓延速度，他们不得不拼了命地逃窜，稍微慢了一点，就有可能被这火海吞噬。 众鬼在烈火中望着狼狈逃窜的特战队员，幸灾乐祸，这火对于他们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伤害，这个刁钻的破敌之计，收到了奇效。 只是火势蔓延，可惜了这片原始森林和里面的生灵。大火所过之处，当真是“生灵涂炭”。 方宇既不为自己的巧妙退敌而沾沾自喜，也不为这森林里的生灵感到愧疚，他此刻就像是一台凭借绝对理性运转着的机器，拧着眉头考虑下一步计划。 唯一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那只被称为“红鬼”的家伙，特别是他倒拔起一棵水桶粗的树打落两架直升机的画面，一直在方宇脑中萦绕不去。他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遇上这么强的对方，要不然逃都没地方逃。 众鬼逆火而行，一路畅通无阻，对方宇这位头领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几只内心摇摆不定的鬼类，现在也暗暗下定决心追随方宇。 “这鬼头能处，有事他真敢上！” 众鬼心头无不感叹，换作他们，面对如此多的追兵，哪里还想得出这般巧妙的脱身之计。 其实鬼和人都一样，处于慌乱状态下，脑子全是一团浆糊，能够保持冷静的能有几个。 矮子更是触目惊心，愈加觉得方宇恐怖，似乎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但是他也看出来了一些端倪，这一路上，方宇作出的所有决策，无不是为了这群鬼类的安危着想，他就像是一位负责的大家长，悉心呵护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这群孱弱的鬼魂。 矮子仿佛柠檬精附体，心里面感觉酸酸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局里领导们的做派，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些领导们满嘴仁义道德，动不动就是为了苍生，却对自己手下的队员十分苛刻，有时候明知道任务会有危险，会死人，也毫不犹豫地下达指令。 “打仗嘛，牺牲是避免不了的……” 他还记得那位副领导在会上厚颜无耻的模样，在他嘴里，队员们的性命只是一串串冰冷的数字，因为保密缘故，死了甚至连名字都不能被留下。即便是可以重新投胎做人，但人好不容易活了半辈子，谁会因为这个就把自己这一世的命不当命啊？ 这狗屁领导还不如人家一只鬼头头对手下好！ “妈的，要不是为了重新做人，真想跟着他混算了……对外人手段狠辣至极，对自己人却呵护备至，甘冒风险……” 矮子偷偷打量着方宇那张吊死鬼的脸庞，心里面一阵波涛暗涌。 方宇却根本不知道他一系列的腹诽，扭过头来问他: “这里距离青州还有多远？” 第170章 双峰山 矮子指着眼前的群山道: “这里再过去大约45公里，差不多就是青州地界了……” 方宇曾听徐福说起过，青州在这个副本世界中，算得上一座中心城市，比起江州底蕴深厚得多。地域面积也非常辽阔，青州再过去，就是北方沙漠地带了,那里人烟稀少，路途遥远，因此在踏上这段旅程之前，他们必须在青州获得足够的能量“补给”。 经方宇询问，矮子告诉他，青州民调局是整个夏国最强的分部，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里人杰地灵，出了全国数量最多的异能者。 矮子口中的异能者，其实就是超凡力量拥有者。据矮子透露，这种能力者，全凭造化，并不能通过修行获得。但异能拥有者，却可以凭借修行，不断地强大自身的力量。 “异能者是民俗调查局最为强而有力的秘密武器……” 说起这个，矮子脸上不由得泛起骄傲之色，“他们全是天选之子，千万里挑一，全夏国也就只有不到200位……青州最多，占了20多位……” 这些都是民调局的“内部参考资料”，一般人绝不会知晓，方宇得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副本世界并非他所认为的那样，超凡力量多如狗，而是他比较“幸运”连续的碰上几个罢了。 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足以说明异能者的稀缺程度,而这次为了追捕红鬼,单从青州就调拨过来5位，江州本身就有4位，这又从侧面证明，红鬼这样的存在，何其强大。 “他这次逃不了的……” 聊起这次抓捕红鬼地行动，矮子脸上露出迷之自信，即便是之前目睹了他口中那位所谓的“老神仙”被打到吐血，“9位异能者，500多名训练有素的特战队员，还有空中辅助，红鬼这次，插翅难逃……” 方宇却不以为然，认为矮子这是在有意抬高民调局踩低红鬼。 算起来，追捕行动也持续差不多快一天时间了，民调局的人除了损失两架直升机，重伤一位异能者，还做了什么？ 看那样子,似乎连红鬼一根毫毛都没伤到,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真是可笑至极。 自然，这一切都不关方宇什么事，他所关心的，只是顺利完成这次副本任务而已。 按照矮子的说法，青州这个地方，强者如云，光是异能者就有20多位，一旦被他们盯上，后果恐怕不会太好。 他于是问矮子有没有绕道的路线。 “绕过青州？” 矮子考虑片刻，摇了摇头，“那可就远了……” “有多远？”方宇急问。 “按照我们的脚程，起码得走上半个多月……” 矮子掐着手指算道，“当然，如果只是绕过市区的话，那也不至于花这么久的时间……” 众鬼有意避着矮子，因此对于他们此行的目的，矮子还蒙在鼓里。 但方宇时间有限，不可能为了绕过一座城市，就耗费那么久，他只能选择第二个办法，仅仅绕过青州城区。 矮子带路，众鬼一行马不停蹄，飘的飘荡的荡，各使神通，没多久便越过江州，进入青州地界。 一到青州，眼前山势陡然一变，由原来的丘陵矮山一跃成为崇山峻岭。那延绵不绝的山脉直耸云霄，山顶云雾缭绕，宛若仙境。乍看之下，果然是一派灵地之气象。 “过了江州，就属于高原地带了……”矮子手指群山介绍道，“老大您看，那两座山高不高？像不像两个驼峰？” 方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望，果然看到天边两座高山宛若一对驼峰，紧挨在一起。上面白雾袅袅，遮住了峰顶，从山腰往上的部分，已经被白雪覆盖，这是方宇见过最高的两座山峰。 “呵呵，那就是青州这边有名的双峰山了，”矮子笑道，“海拔有35000多米，分别是青州第二和第三高山，山顶空气稀薄，却还有高人不惧严寒，在上面修行呢……” 那两座山峰确实是高耸入云，白雪皑皑的样子，但听到具体的海拔，方宇仍旧暗地里吃了一惊。 35000多米？还只是青州地区第二高山？那放眼全夏国，岂不是还有更高的山峰？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方宇的认知，不过就他个人而言，不论这个副本世界的山峰高或矮，和他要完成的任务都没有多大关系，他也懒得去矮子那里刨根问底。 反正那两座高峰，并没有挡住他们前进的道路，他们完全可以从两峰之间穿行过去。 众鬼却在那啧啧称奇，对着山峰指指点点，他们生前还从未见识过如此高峰，不免有些兴奋。 原地休憩片刻，方宇又驱赶着他们，赶紧上路。 虽说他们已经从包围圈中突破，进入了青州地界，但并不代表就此安全了。 方宇放得那把大火，给江州生态系统带去了灭顶之灾，现在他们离得这么远，依稀还能望见南边天空浓烟滚滚，风一吹，便有一股呛鼻的热浪袭来。 那片江州人民引以为傲的原始森林，整个江州地区的心肺，就这样付之一炬，他们现在对放火烧山的家伙可谓恨之入骨！ 矮子为了讨好方宇，却唱着反调说这把火烧得好，起码可以烧掉江州人的傲慢和偏见。 方宇没有任何表示，他不关心大火会给江州带去什么灾难，别说一个江州，就算是这整个副本世界，如有必要，他也不介意将其亲手摧毁。 他只关心这次的任务，换句话说，他只关心自己。 其他一切的人或事物，他都不在乎。 心智的迷失已经让方宇彻底沦为一台只凭借着生存本能行事的机器，甚至连那一丝情绪的波澜，也很少造访了。 问题的关键是，他本人并未意识到这有什么，好像本该如此，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众鬼在青州翻山越岭，一路疾行，遇到城镇便绕道过去，也暂时没去骚扰沿途的村民。双峰山看似近在眼前，其实远在天边，众鬼飘了足足一天，这才抵达山脚。 第171章 有恃无恐 站在山脚下仰面望去，两座山峰拔地而起，高耸入云，蔚为壮观。 众鬼被这青州第二高山的气势震呆，嘴里不停地发出感叹。 “啧啧啧啧！要说这山顶上住了神仙，俺也信了！” 老死鬼何阿荣捋了捋胡须，笑呵呵地赞叹。 “神仙倒不至于……” 矮子在一旁插嘴道,“不过据说上面有位异能者，在闭关修炼……” “修炼个毛啊！这山海拔这么高，顶峰上氧气严重不足，温度低得可以把活人冻成冰雕，这谁受得了？你这死鬼别骗我没读过书！” 黑脸鬼王强翻着白眼道。 矮子只是轻蔑地觑了他一眼，连争辩都懒得和他争。 “要不是急着赶路，真想上山顶看看啊！” 张芷萱朝方宇抛了个媚眼,嘟起香肠嘴装可爱,露出一个暧昧不清的笑容。 方宇对这山峰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催促众鬼，从两座山峰之间的峡谷穿过去。 山脚下有一座小镇，名为双峰镇，围绕着双峰河而建。镇民们主要的经济来源是放牧，镇上还有一两家小型的肉类加工厂。 徐福建议天黑以后去镇上“捞一把”，但被方宇拒绝了，在出青州之前，方宇不想节外生枝，惹来麻烦。 江州大火，想必现在民调局的人还在追查始作俑者，他们必须马不停蹄地赶路，将追捕者远远抛开。 众鬼绕过双峰镇，在峡谷入口处，途经了一片墓地。 这片墓地大概就是双峰镇的公共墓园，放眼望去，在斜坡上修筑了上千座坟茔，有新有旧，有气派的,也有寒碜一些的。 墓地是掩埋死者尸骨的地方，大多数墓主都投胎转世去了，只有极少部分新近死亡的魂体，还住在墓地，等待着投胎的机会。 众鬼在墓地穿行的时候，就碰上了一位。 这是一座相当“豪华”的坟墓，不仅在坟茔周围砌了一大圈石砖，还在墓前修建了一座凉亭，墓碑更是用整块大理石雕刻，看上去非常气派。 在墓前的祭台上，摆放着许多供品，还有不少燃烧着的香火，显然墓主人刚刚享受过祭奠。 只有鬼类看得出来，那些供品和香火之上，氤氲着大量的能量光雾，这是与恐惧光雾完全不同的能量来源。死者的魂体通过生者的香火供奉，而获得能量补给。 一看到那些散发出来的能量光雾，众鬼就像馋嘴猫见了鱼一样,都迈不动腿了。 胆子大些的直接飘了过去,张嘴就吸。其余鬼类见状,也如同饿狗般争先恐后扑上去疯抢。 不料就在这时，突然从坟墓中飘出一只鬼魂，开口就骂: “滚开！这是我的！” 这只鬼魂是个耄耋老者，看样子是寿终正寝的鬼类，一头苍白的头发。 看见众鬼哄抢自家的香火供奉，他脸都气歪了，伸手像赶苍蝇似的驱赶着这群孤魂野鬼。 “走走走！穷鬼！不要抢我的香火！” 老头满脸鄙夷，很是瞧不起这些抢食的游魂野鬼。在这片公墓坡上，住着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鬼魂，他们家族人丁兴旺，从不缺少香火供奉。 可即便是吃不完的香火，他们也不愿意拿出来分给过路的孤魂野鬼。 “都没长耳朵吗？一个二个的？老子让你们滚蛋听到没？” 看见哄抢香火的众鬼根本不理会他，老鬼怒了，指着他们骂的越来越难听。 “你们这些贱种！狗卵！无人供奉的垃圾玩意！快滚！不要逼我叫人来捉你们！” 老鬼扬起拳头威胁道。 “大爷，我们只是路过，吃一顿就走，你能不能行行好，你看这孩子饿得……” 谭爱华指着自己的孩子小虎，愁眉苦眼的哀求道。她脸皮薄，听见那老鬼谩骂，就有些难为情。 “是啊老头，这么多的香火你吃得完嘛你？” 周星在一旁忍不住嘀咕了句。 “嘿！”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抢老子的香火供奉，你们还有理了？” 他在原地跳起脚，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 “我说滚！听见没有？！老子管你小鬼还是大鬼，都给老子滚！这地方由不得你们这群游魂野鬼撒野！怎么？不听是吧？好好好，你们有种别走！老子这就去镇上喊人过来！” 老头撂下一句狠话，气鼓鼓的扭头就往山下飘去，看样子是真的要去叫人来收拾这帮野鬼。 “老人家，我看还是算了吧……” 矮子挡住他，指了指脸色阴沉的方宇，“这是我们老大，他脾气不太好……” 老鬼愣了愣，回头望了方宇一眼，被矮子的话气笑了，“嘁！我还以为谁呢，就一只吊死鬼，还敢跟老子叫板？你们知不知道，老子家里有关系，分分钟灭了你们？” “还脾气不好？我呸！” 老鬼啐了一口，满脸不屑，扭头就走。 他想反正这些鬼又伤不到他，有什么好怕的？ “老人家！” 方宇终于开口，再次将老鬼叫住，“我这就让他们走，你别生气……” “哦？” 老鬼回过脸疑惑地看着方宇，既然这群孤魂野鬼的头头都发话了，他也省得麻烦。 老鬼还道是自己的威胁奏效了，指着众鬼，趾高气昂地道: “要我不下山告状也行，你让他们把吞进肚子的香火给我吐出来，然后老老实实跟我认个错，这件事就算了。” 矮子闻言只在暗地里发笑，这蠢老头，真不要鬼命了。 也难怪，普通的鬼类，是无法相互伤害的，除非是掌握了像方宇这样的鬼术。 然而拥有鬼术的鬼类就像拥有超凡力量的人类一样，极其罕见，大多数鬼类都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也就不太相信那种事情的真实性了。 老鬼所在的这片公墓，全都是普通的鬼类，鬼术这种传说中才有的东西，他们是不相信的。因此老头潜意识里就认为，鬼类是伤害不了鬼类的，有恃无恐之下，讲话才会那么冲。 山下的镇上却实有位“高人”，是和孙道长一样的人物，会画符箓，也会制作血网，捉鬼是一把好手。 过去，公墓山有孤魂野鬼骚扰捣乱，这些拥有香火供奉的鬼类都是下山去，以“托梦”地方式让自家人请那位“高人”出马，收拾这些游魂野鬼的。 第172章 黑孔雀(感谢逆点苍同学打赏！) 既然这位带头的愿意私了，老鬼也省得麻烦，毕竟请那位高人出马，得让自家人破费不少钱财。 而作为鬼类，吸食进去的能量是能够吐出来的，所以老鬼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老实说，这老鬼的要求并不过分,香火能量本来就是人家的，这群饿鬼也不管人家允不允许，就放开肚皮把香火能量吸了个干净，难怪这老鬼会发难。 但这群游魂野鬼跟老鬼这种不太一样，他们是鬼中强盗，以前也没少去有人供奉的坟地里偷食,要他们把吸进肚子里的能量吐出来,那可比登天还难。 “怎么样？我的要求你答不答应？” 老鬼见方宇不吱声，提高了嗓门。 “师父！” 王强忍不住跳出来吼道,“别听他的！我们连日奔走，体内能量早就消耗干净，不能吐出来啊！” 王强说得并无道理，确实，这几天方宇一路驱赶，众鬼不分昼夜地奔走，体内能量的确所剩无多。 “你这强盗！” 老头怒指着王强，又不禁发起火来，“这是我的香火，你凭什么不吐出来？！” “我凭本事吸进肚子里去的，为什么要吐出来？”王强干脆耍起了泼皮。 “岂有此理！” 老鬼气得魂体发抖，下定决心不再理会这群鬼中强盗，直接扭过身子往山下飘去。 就在这一瞬间，一枚火球已被方宇搓了出来，他也不吭声，直接将火球在背后瞄准那老鬼，使劲全力抛射出去。 那老鬼似乎感觉到了危机,忽地浑身一震，嗯了一声瞬间扭头回来，眼中倒影出的那枚炙热的火球迅速膨胀，他露出惊讶的表情，起初的愤怒蓦地变成了惊慌失措。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猛然闪出一个黑影，速度极快，一眨眼地功夫跃到那老鬼身旁，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将其吹走，堪堪避开了方宇抛射而来的火球。 这黑影是一位中年妇女，模样普通，看样子不太像是鬼类，却能看得见众鬼。 她救下老鬼之后，稳稳落在一块墓碑上，身轻如燕，拿好奇的目光打量方宇。 “你这是什么鬼术？” 那中年妇女冷声问道。 矮子却瞪大眼睛指着黑衣妇女，惊问: “你是……黑孔雀？” “嗯？” 被矮子称为“黑孔雀”的中年女人疑惑地打量一眼，突然忍不住笑道: “你是民调局的人？” 矮子闻言内心不禁狂喜！ “领导救我！” 他蓦地飘到一边,指着方宇控诉道，“江州大火就是他放的！这鬼心肠极其歹毒，千万不能放过他！” 矮子突然反水，令众鬼哗然，但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中年妇女，还不足以吓跑他们，毕竟方宇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区区一个跳梁小丑，杀了便是。 “狗叛徒！” 王强指着矮子大骂。 矮子却阴阳怪气笑道:“嘁！我本来就是民调局的人，被这个歹毒鬼杀死以后，魂体又遭到胁迫，何来叛徒一说？” 那被救下的老鬼从震惊中回过神，躲在黑孔雀身后帮腔，“就是他们！他们这帮强盗抢食我的香火，该死！女侠不要放过他们！” 两边小喽啰不停打着嘴炮，黑孔雀和方宇却并没有制止，任由他们相互指摘，而把目光停留在彼此身上，细心观察、戒备着。 方宇拧紧眉头，一双锐利的目光留意着黑孔雀的动向。通过刚才救那老鬼的气势来看，这个女人的速度大约和自己不相上下，还能吹出一种古怪的“气”来。 基本可以确定，这女人不是普通人类，极有可能是一位异能者。 那矮子反了水，屁颠屁颠飘到女人身旁，在她耳朵旁边叽里咕噜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眼神时不时往方宇身上瞟。 矮子大概是在跟黑孔雀说明方宇的底细，让她注意之类的话。黑孔雀听完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却从兜里掏出一个金色小瓶，捏开瓶盖，对嘴用力一吸，将瓶子里面什么东西吸进了体内。 看到这一幕方宇不由得一惊，猛然想起几天前和自己交过手的那名特战队员。他的方式，与眼前女人如出一辙。 果然，将金色小瓶内的东西吸进身体后，黑孔雀当即发生了变化。 她的脸逐渐扭曲变形，皮肤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衰败，脸色也由开始的苍白，变成了黑色。 那种黑和王强不一样，并不是灼伤的黑，而是仿佛误食了某种毒药，变得脸色发黑一般。 与此同时，她的指甲也开始疯狂生长，快速卷曲，整个人慢慢脱离了地心引力，飘悬起来。 女人脸色狰狞恐怖，双手黑雾氤氲，就连呼吸吐出的也是黑沉毒雾，怪不得被称之为“黑孔雀”。 矮子脸上愈加得意，一路上他忍辱负重，受到这些孤魂野鬼的白眼和谩骂，吃尽了苦头，现在终于得以翻身，恨不得黑孔雀将这群野鬼杀个干干净净，才出得了胸中那一口恶气！ 那老鬼心态跟矮子差不多，对于这群鬼中强盗，他同样愤恨不已，躲在一旁，等着看他们如何被打得魂飞魄散。 方宇手中多了一柄赤血长剑，同样面色阴沉悬在半空，等待对方出手。 这黑孔雀虽说来历不明，但通过她的行为举止，方宇猜测，这女人大概率是民调局的超凡力量者，又结合之前矮子所说，八九不离十就是双峰山顶的修行者。 只是这修行的功法，看她变成那个鬼样子，多半都是些邪门歪道。 黑孔雀不多废话，突然之间挥舞鬼爪，发出一声摄人心魄的凄厉尖啸，闪电般朝方宇扑来！ 那速度极快，只一眨眼之间，就闪到方宇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黑色符箓，照准方宇的脸拍了下去。 这黑色符箓透着一股浓郁的煞气，被拍中必然没有什么好果汁喝。 方宇不敢怠慢，急忙抬肘挡住对方小臂，另一手把剑一抛，然后立即像捏着匕首那样反手握住剑柄，照准对方胸脯刺了过去。 这黑孔雀反应极快，腰往后一翻，堪堪躲避开方宇地突刺，等到方宇双手握剑往下劈砍时，这女人早已倒退着滑开数米。 第173章 欣喜若狂 不待方宇抬起身子，那黑孔雀又宛若恶鬼般尖啸着扑了过来，七窍氤氲而出的黑烟具有迷乱心智的作用，方宇一个恍惚，险些被她打中。 还好拿剑刃格挡了一下，那女人手里捏着的黑色符箓拍在剑刃上瞬间爆开，一团比墨还要浓烈的黑雾顿时氤氲四散,方宇连忙后飘。 这符箓爆开形成的黑雾化作一只孔雀形状，似有生命一般追着方宇，速度快若闪电，方宇不得不四处逃窜。 然而不论怎么奔逃，那黑雾始终咬住不放，仿佛一颗追踪导弹,死死锁定了目标。 黑孔雀阴邪一笑,手不停地挥舞着，方宇这才明白,原来这追咬自己的黑雾，是由那女人在操纵！ 情急之下，方宇心生一计，他猛地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某部电影，也出现过这种类似的情节，于是找到一块墓碑，以最快速度闷头冲了上去。 就在他要撞上墓碑的一瞬间，突然转向，然而令方宇感到失望的是，那黑雾并没有中计，而是和方宇一样，在撞上墓碑的刹那间扭转了方向。 方宇被追得心烦，但又没办法，他试了好几次，那团黑雾总能在最后一刻作出正确反应。 “擒贼先擒王！” 方宇当即改变战略，既然黑雾是由那女人在操纵着的，那想要摆脱黑雾，就必须从女人身上下手。 他一跃奔至女人身前,剑尖直逼对方咽喉而去！黑孔雀不得不往后闪避，手上动作也被迫暂时停止，那诡异的黑雾果然不动了。 这女人也不知使用了什么邪门秘术，竟能凭借意志操控那团黑雾，而且黑雾的伤害也不明确，方宇并不清楚，倘若被这团黑雾追上，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照着对方连续挥刺，黑孔雀不敢硬抗，只能连连退避。 “看来师父这次必胜无疑了！” 黑脸鬼王强忍不住拍掌叫好，十分激动，还不忘拿眼睛去瞪那矮子。 菜刀鬼徐福这次也和他统一了战线，“等下收拾完那女人，就让师父灭了这龟孙子！” “还有那个葛朗台！”周星指着缩在黑孔雀后方随时准备跑路的老鬼补充道。 他还瞪着眼睛，冲几十米开外的矮子和老鬼比了比中指，又做了些侮辱性的动作。 黑孔雀现在被方宇压着打，情况很不乐观,矮子心底慌乱,正准备鞋底抹油，不料战局再度峰回路转，矮子犹豫片刻，还是停在原地想看个结果。 原来，方宇挥舞着【吸血魔剑】压着对方打了一路，黑孔雀突然从兜里又摸出一张黄色符箓，往空中一祭，那符箓转瞬间扩大数十倍，形成一张悬在空中的巨大飞幕，兜头罩住了方宇。 方宇自然不肯轻易就范，挥剑便斩，就在这一分神瞬间，那黑孔雀阴险一笑，手一翻五根黑色的飞针照准方宇就射了过去！ 方宇劈开黄色符箓，再想躲避飞针，已是来不及了，只能下意识拿剑一挡，拦住两根，其余三根“噗”地射入魂体，方宇立即感到一股酥麻席卷而来。 这黑针也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竟然能够钉入鬼魂体内，仿佛一股莫名的能量撞击，方宇浑身一软，手中的【吸血魔剑】一个不稳松落下去。 方宇知道，这【吸血魔剑】虽然削铁如泥，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一旦掉落在地上，就会立即碎裂消失。眼看魔剑脱手而出，方宇大为惊骇，急忙伸脚去拦，哪知道那黑孔雀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猛地蹿了过来，一把捏住剑柄，愣是将方宇一路仰仗的这件利器抢夺了过去。 方宇伸手想要夺回，却感觉魂体越发软弱无力，那扎入魂体的三根黑针，似乎有一种麻痹效果。 黑孔雀握着抢夺来的【吸血魔剑】，细细品味，脸上逐渐释放出莫名的狂喜，她扭过头去，看着同样兴奋不已的矮子，阴恻恻地问: “这剑能杀灭鬼魂？” 矮子将脑袋抱在胸前，冲着黑孔雀鬼叫: “能不能杀，试一下便知！” 他阴险一笑，目光落在仍旧陷入迷离状态的方宇身上。 方宇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吸血魔剑】确实是带有魔法属性，对鬼物同样具有克制作用，一旦对方挥剑斩来，保不准把魂体状态的自己给干掉。 “好，那我就去试试……” 黑孔雀那扭曲的黑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她手握【吸血魔剑】，朝方宇所在的位置飘了两步，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然后双手一阵挥舞，操纵着那团黑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向方宇！ 那团黑雾在空中化作一只黑色烈鸟，破风声犹如猛兽尖啸，拍打着一双黑色雾翅，如箭头一般撞入方宇魂体！ 一股冰寒的灼烧感在魂体内部猛地升腾而起！这种诡异的感觉方宇从未体验过，就好像被极度的严寒侵入体内，反而引发了一股强烈的灼烧。 这些感觉古怪得难以想象，方宇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某种神秘力量干扰，渐渐模糊不清，举目四顾，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地旋转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方宇痛苦地挣扎着，魂体悬在空中不断地扭曲，双手抱头表情狰狞，嘴里发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嘟囔声。 “啊这……” 对方在得意地狂喜！ 特别是那个尸首分离的矮子，此刻最为得意！看着方宇痛苦万状的模样，他不由得发出一阵狂妄地尖笑声！ “嘿嘿嘿嘿！老苟！快看呐！” 矮子叫嚷着试图唤起他那早已魂飞魄散的搭档，“你的仇终于得报了！” “嘿嘿嘿嘿！你不是很狂吗？不是见谁都要杀吗？不是很厉害吗？现在看看你这副样子，连条狗都不如！” 矮子幸灾乐祸地举起自己的脑袋，面向方宇，看他在那痛苦叫嚷，愈加得意忘形。 “老子看你狂！妈的，给老子去……呃？” 一瞬间，矮子高举着的那颗脑袋，脸上的狂喜突然凝固了。 “这……” “不可能！”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魂体渐渐开始发软。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那个家伙明明一副中了毒快要死掉的样子，却在黑孔雀接近他的一瞬间猛地暴起，然后竟从对方手中夺回魔剑，在黑孔雀讶然色变的一瞬间，斩落了对方的头颅。 第174章 脑瘫 方宇确实被黑孔雀的三根飞针以及侵入魂体的黑雾所麻痹，整个意识陷入一片紊乱，特别是撞入魂体的黑雾，“毒性”更烈，让他感受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古怪痛苦。就好像处在极寒之地身体外部被冻成冰坨，内部却剧烈灼烧！当真是冰火二重天！ 再加上最为得力的武器又被对方抢夺，方宇几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生死存亡的一刻,上天却没有降下任何奇迹，而是方宇大脑在灰飞烟灭的压迫下飞速运转！最终，他想出了十几套自救方案，并从中筛选出几率最大的一套。他使用了进入副本前莫超赠送给他的那件道具，即【无字天书】。 这【无字天书】并非什么攻击型道具，使用后大脑深处蓦然涌现出一股梵音，这诵经声宛若天籁,在意识之海中反复回荡,很快，那团侵入魂体内的黑雾被暂时压制住了。 【无字天书】的功效只能持续1分钟，这是道具规则，无法更改。面对生死存亡的1分钟，方宇意识再度如同马达般疯狂运转！在不到1秒的时间内，他便得出来一套反杀方案。 在黑孔雀面前，他继续假装混沌，抱着头面部扭曲痛苦哀嚎，暗中却保持百分之百的冷静，就在对方冲过来想对他挥剑的前一刻，方宇瞅准时机，猛然暴起！ 黑孔雀始料未及，微愣了一下，就是这不足1秒的愣神要了她的命。 从夺剑到削头，方宇可以说是一气呵成，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等黑孔雀露出惊惧之色时，她的头颅早已脱离躯体，在天空中翻滚飞舞了！ 肉身死亡,黑孔雀的魂体立即从躯壳中脱出,不等方宇出手，便卷起一股黑雾，瞬间遁走。 方宇想追，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 只有他自己清楚，意识的清醒状态，只是暂时的，等到1分钟一过，脑中梵音停止，那股冷热灼烧的痛苦必然会再度降临在他的意识之海，让他丧失行动能力。 黑孔雀的魂体不比一般人类，逃遁地速度极快，或许仍然残留了一定的战力，方宇不敢冒这个风险。 矮子地反应速度也不慢，黑孔雀人头刚一落地，他只是震惊了半秒，当即意识到大事不妙，赶紧趁众鬼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偷摸着退场。 “别这么着急走啊？” 哪知道刚飘出去几米远，背后就传来一个阴恻恻地声音，矮子魂体一僵，脸上瞬间风云变幻。 许久之后，他才压制住恐惧和惊慌，脸上强行挤出一抹谄笑，抱着自己的头战战兢兢转过身子: “嘿嘿，老大我就知道你肯定能……” 话音未落，一枚鸡蛋大小的炙热火球如同子弹般射了过来，矮子下意识躲避，可动作仍旧慢了一拍，火球球体击中魂体，剧烈灼烧起来！ “辣啊～！” 矮子发出撕心裂肺地尖啸，双手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拍打，但这火不论他如何拍打，都没有熄灭的势头，反而越焚愈烈。 只不过短短10秒钟的时间，矮子的魂体就被灼烧干净，在这个世界永远湮灭了踪迹。 目睹这惊人的一幕，那老鬼早已吓得魂体瘫软，跑都不敢跑了，直接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同捣蒜！ “老大饶命！老大饶命呐……” “饶你也不是不可以……” 方宇掐算着时间，“限你在10秒钟之内把魂体的能量全吐出来，慢了一秒我教你今天魂飞魄散！” “啥？” 那老鬼一脸懵逼，“啥能量？” “10！9！8……” 方宇却不理他，直接喊了起来。 这老鬼哪还敢装傻充愣，急忙运行内息，能量光雾张嘴就往外喷！ “嗝～呼！” 还剩不到20秒钟，脑中梵音即将停止，方宇不敢耽搁，纵身一跃奔至老鬼身前，张嘴狂吸！ “喔呜～！” 这老鬼受香火供奉，魂体内蕴藏的能量极为丰盛，方宇吸了数秒，能量池子已达五六分满。 “5！4！321！” 他趁老鬼还没吐尽，快速念叨起来，最后三个数字更是连着一口气念完了。 老鬼后知后觉，等方宇把能量吸食干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对方摆了一道！ 一向老谋深算的他，不禁恼火，哭丧个脸，颤颤巍巍指着方宇: “你！你，你不讲武德！” 方宇阴狠一笑，“规矩是我定的，又没说念得快慢，你不是也没问？” 老鬼气得面部扭曲，陷入疯狂！ “气煞我也！” 他狂呼一声，顿时变了副模样，凶蛮如一头被羞辱的老牛，埋头朝方宇拱来！ “愚蠢！” 方宇不屑地冷哼一声，快速掐出手诀，一颗炙热火球迎头砸向老鬼，后者头部立即被爆开的火焰吞噬，还没冲到方宇跟前，魂体就已燃烧殆尽，化作青烟散去。 与此同时，梵音落幕，方宇魂体内那股冰寒灼烧之感再度发作，他猛地瘫软，意识陷入痛苦挣扎。 这种疼痛，是意识层面的痛，就好比一个人得知自己至爱突然死亡，所带来的心如刀绞般的感觉。 就物理层面而言，这并非是一种具象的疼痛，这种痛苦虚无缥缈，会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却又无药可治。 方宇眼下，就是面临着这样的痛苦，但他非常清楚，此地不宜久留，那黑孔雀逃遁的魂体，不可能那么简单，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的民调局特战队员们，应该很快就会抵达现场。 “快！” 方宇费了老半天的劲，才发出一声呐喊。 众鬼这才从震惊中回过味来，纷纷朝方宇魂体边围拢过去。 太震撼了。 刚才与黑孔雀那一场酣畅淋漓地打斗，让众鬼久久无法平静。 “师父！” “鬼头！你怎么了，鬼头？” 纷至沓来地惊叫声在方宇耳边回荡着，不过现在的他，正处于极度痛苦之中，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说出最后一句: “快，带我……离开这里！” 方宇并未失去意识，意识却陷入一片紊乱中，无法凭借意识产生行动，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讲就是，脑瘫了。 第175章 永夜之境 “脑瘫”后的方宇基本上失去了行动能力，几只徒弟还算有点良心，主动上前搀扶，架着方宇快速飘离这片墓地。黑孔雀的魂体遁走，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搬救兵来，众鬼也不是傻子，很快明白这个道理。 徐福作为大师兄,又是众鬼之中唯一一只懂点鬼术的，因此当方宇陷入瘫痪后他就自告奋勇站了出来，做了临时的决策者。 “一切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 徐福趾高气扬地宣布，“我们从这两座高峰之间的山谷穿行过去……哦对了，有谁对青州地理熟悉的？” 矮子死了队伍失去一位向导。 众鬼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徐福摇摇头轻叹一口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两座高山巍峨壮阔，两峰之间有一条宽约十余公里的峡谷，树木丛生，人烟绝迹。 众鬼带着方宇一路穿行，其间还碰到了不少野物。 树冠上偶尔会有毛猴探头探脑，野猪带着十几头小猪崽子到处拱来拱去，还有各式各样的鸟类、野鸡、蛇类等，甚至还碰到了一头丛林之王。 “这么大的老虎，还是头一次见！” 王强指着藏在灌木丛中朝这边嗅探着的大虫，兴奋不已。 那老虎不知什么品种，浑身黑斑，身长足有3米，肌肉虬结，身形十分矫健。 “虎虎好可爱！” 张芷萱惊讶地叫喊着，那老虎似乎感受到了鬼类的阴气，猛地从灌木中蹿跳出来，冲着他们狂吼一声，震得山林中野鸟惊飞、百兽奔逃。 这黑斑老虎对鬼类似乎没有一丝惧怕，徐福还想对其进行恐吓,哪知道刚一现身,那大虫便低吼着朝他扑了上来。 要不是徐福作为鬼类，没有实体，怕是早就沦为老虎腹中之物了。 那大虫从徐福身体穿透过去，扑了个空，在地上滚了几圈止住势头，扭过身形，看样子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猎物近在眼前，自己却扑了个空？ 黑斑老虎冲徐福龇牙咧嘴，低沉咆哮，过了一会，又发起第二轮冲锋，这一次仍旧扑了个空。 黑虎愈加迷惑，瞪着虎眼打量徐福，并围着他转起了圈。 “哈哈！蠢货！” 徐福忍不住发笑，众鬼也跟着起哄。 “虎虎，别怕他，继续冲！” “冲啊！” 周星扬起拳头叫嚣起来,其余众鬼笑得前仰后合。 那黑斑老虎围绕徐福转了几圈,又仰天长啸一声,这下似乎明白过来，不再发动袭击，而是不断地怒吼。 “没意思！” 徐福逗了一会，对这老虎失去兴趣，这才催促众鬼继续赶路。 待众鬼稍稍走远，那黑斑虎突然勾起嘴角，目光阴沉，露出一个十分诡异、不像是动物会做出来的表情，然后仰起头鼻子在空气中反复嗅探，纵身一跃尾随了上去。 众鬼压根没有察觉到后面的跟踪，还一路打闹逗趣，快活不已。 黑斑老虎隐没在灌木丛林之间，始终与众鬼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脸上表情愈加古怪，浑身上下竟还透出一股墨黑浓雾，在七窍、毛发上氤氲飘散。 …… 众鬼走走停停，沿着双峰间的峡谷飘荡两日，逐渐穿越到了尽头。 眼前出现一片辽阔的平原，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横穿过去，沿河散落着大大小小几个村镇。 经过两天的修养，方宇意识逐渐清明，魂体内的“毒气”挥发殆尽，他攀上一棵巨树，放眼望去，思考着下一步行动。 依稀可以望见，在平原尽头，树木逐渐稀疏，已经有点荒漠的迹象了。 他对这个副本世界的地理并不熟悉，拉来徐福、王强二位“高徒”，指着北方问道: “平原过去，就是瓜州了吗？” 之前听矮子提起过，瓜州是一片辽阔的荒漠地带，人烟极其稀少，地域极其广阔，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国土面积。过了瓜州，就是本国边境。 王强似是而非地啄了啄脑袋，“瓜州荒漠，应该是了……” “瓜州与青州，两地毗邻，但地理风貌却完全不同……小时候学地理课文，还有点印象，瓜州之所以称其为瓜州，是因为那地方盛产一种水果，青皮黄瓤，风味绝佳……而且，还盛产美人，颇具异域风情……” 王强说着脸上露出猥琐笑容，冲着方宇挤眉弄眼。 徐福却不屑地撇了撇嘴，指着平原上的几个村镇道: “离开青州之前，我们得干一票……” 他摸摸肚皮，做出一个恐吓地动作，意思已经很明显。 鬼类其实和人类差不多，体内能量消耗速度与运动成正比，倘若静默不动，一只鬼类魂体所蕴藏的能量甚至可以连续供应数月之久，比起人类犹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一旦行动起来，魂体能量就会飞速消耗，特别是在白昼阳气旺盛之时，更是数倍消耗。 先前在双峰镇墓地吸食的香火能量，经过两日不停地消耗，已所剩无几了。 而进入瓜州地域，由于是荒漠地带，人烟极其稀少，因此必须在这之前，补充足够的能量才行。 至于跨越国境之后，又是什么样一个情况，那就更加难以预料了。 “瓜州北上，又是哪里？” 方宇问道。 徐福和王强面面相觑，又好奇地打量了方宇一眼，似乎他提出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那里没有国家，只是一片终年白雪覆盖的无主之地……” 王强说道，“我生前曾在电视上看过一个关于北境的纪录片……那里暴雪漫天，人类很难进入，连飞机都不敢从北境上空穿越……而且，那里还没有白昼，是个永夜之境……” “哦？” 方宇原还以为，国境边界会是另外一个国家，想不到是自己先入为主了。现在看来，这个副本世界的地理结构，与他所认知的世界迥然不同。 王强所知有限，因为这个副本世界对北境蛮荒之境的探索，到目前为止还处于相对初级的阶段，可能是永夜的缘故，探索难度极大，而且据说，进去的探险队十有八九，都是有去无回。 “在那里面，人类一切的科技系统都会失灵……” 徐福补充道，“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大，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 第176章 人类是一种植物 徐福、王强二人，把道听途说的一些关于永夜之境的传言通通告知方宇。 “自古以来，那一片区域就是无人涉足的秘境，探索的脚步虽然从未停止，但多以失败告终……” “飞机一旦进入那片区域就会因狂风暴雪而迷失方向，而且里面据说有着强烈的磁场干扰，一切电子设备和导航工具都会失去作用,地面探索更加艰难，里面的地形非常复杂，还有许多古怪的植物和致命的生物……” “有探险者曾从秘境中带出来一种黑色的植物，一遇到阳光就会迅速分解消散，至于秘境里面的生物纯粹就是一个传说了，因为真正见过它们的人类，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人们只是听见过它们发出的声音，仿佛是一种来自地狱的尖啸……” 王强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他所说的内容多半来自于他生前在网上论坛看到的阴谋论，并没有事实依据，但他并没有向众鬼说明这一点，因为这会显得他不够聪明。 方宇感到有些好奇，毕竟那个地方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鬼蜮入口究竟在哪，怎么找寻，现在看来仍是一头雾水。 他想尽可能多的了解关于永夜之境的信息。 “人类为何不与鬼类合作？” 方宇问黑脸鬼王强，相对而言，鬼类对于环境的依赖程度大大低于人类。 受到肉身所限，许多恶劣环境人类都难以涉足，而鬼类作为一种虚无缥缈的意识能量体，并不会被环境所束缚。因此不论是刀山火海，总之所有人类去不得的地方，鬼类都可以去。 从王强的反应来看，方宇意识到自己又问了个“傻问题”。 有些问题，对于这些副本世界的土著而言,都不过只是一些常识性问题罢了，但对于方宇这个“玩家”来说，一切都需要进行探索。 “当然有啊！” 王强瞪大眼睛道，“可是被送进去的鬼类，没有一只出来过的，无一例外……” 方宇明白了，而且他严重怀疑，鬼蜮的传说就是这么来的。 “人类探险队进入那里，还有十之一二的生还率，但是鬼类探险队，或是人鬼联合的，一旦进去就再也不会出来，没有过一次例外……所以大家都说，那里面是鬼类们的家园，活人禁忌之地……” 这个说法，同样也是王强生前翻墙出去从外网上看到的阴谋论，他为自己知识“渊博”而感到沾沾自喜，希望方宇能够因此看重自己。 自从与黑孔雀那一战之后，已经没有谁再怀疑方宇的真正实力。 “这个我也听说过！” 孙果插嘴道,“你这个说法是在‘鬼蜮论坛’看到的吧？” 孙果生前是名网络工程师，也经常上网泡论坛。 王强被揭了底,老脸一红，恼羞成怒:“什么破几把！老子是在国际著名的科学论坛上看到的研究分析，是有科学依据的……” “哦。” 孙果是个钢铁直男，也不理解王强心里面那点弯弯绕绕，“我看吧里有位大神分析，鬼蜮确实是存在的，而我们人类，其实只不过是这颗星球上的原生植物……” “就是说，那个永夜之境，其实是一个宇宙虫洞，我们鬼类这种以能量形式存在着的智慧生命体，其实就是从那个虫洞传送到蓝星来得……而原本蓝星上，生长着一种肉菌类，就是我们人类的肉身，意思是说，人类的身体在最初的时候，只不过是一种肉菌类，和其他植物差不多的……然后，鬼类就以灵魂的形式，注入这种肉菌类的胚胎中，通过不断地演化，才得以发展出今天的人类文明……” 王强在旁冷笑一声，忍不住讽刺道: “你这纯粹就是地摊文学杂志上的阴谋论调，当不得真！按你这么说，我们鬼类都是外星人咯？” 孙果认真思考了一下，道: “可以这么理解，我认为极有可能。要不然，你们说，为什么在人类文明如此发达的今天，对于永夜之境的探索却无法取得任何突破性进展？直到今天，那里仍旧是一团迷雾？是不是有什么暗中的力量，出于某种原因，在阻止人类对其进行探索？” 阴谋论越说越离谱，最后，王强与孙果之间的争论演变为对彼此的人身攻击，直到方宇出面制止，他们才没有掐起来。 方宇考虑片刻，沉声道，“孙果说得是对的，鬼蜮是确实存在着的，通过鬼蜮，我们可以回到鬼类真正的家园……” “你们也许觉得我的说法没有任何依据，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不过经历过一路上的重重考验，你们依然追随着我，没有离我而去，这说明你们的信仰足够虔诚，和我的关系更加紧密，事到如今，我也能放心的把那个秘密告诉你们了……” 众鬼被方宇一番胡扯吊起胃口，都瞪大眼睛十分认真的听着。 方宇转动脑筋，考虑着如何把这个现编现卖的故事继续下去，“其实，修行到了我这个程度，是可以感知到鬼蜮地呼唤……” 方宇一脸肃穆手指北方，胡扯道，“那是一股巨大的能量，巨大到我们永远也消耗不尽！我能够感知到，鬼蜮在召唤着我回家，那是我们鬼类真正的家园……” “那里只有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没有屠杀，也没有彼此之间的仇恨和歧视，在那里，我们的魂体将得到最终的救赎……” 众鬼被方宇庄严深刻的样子唬得一愣一愣的，竟真的被他所传递的情绪所感染，全都一脸痴迷地望着他，憧憬着那个天堂般的鬼蜮世界。 作为没有香火供奉的鬼类，在这个世界上活得还不如一只老鼠高贵，众鬼早已受够了民俗调查局无休止地追捕，受够了公墓山那些拥有香火供奉的同类们地歧视，他们生前无依无靠，死后也被这个世界所抛弃，他们早就厌倦了这一切。 方宇对他们许下愿景，就仿佛告诉困在沙漠之中快要渴死的人前方不远处有一口水井，他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177章 意识能量生命体 方宇的话，确实有点胡扯的意味，但这要看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倘若是黑脸鬼王强或菜刀鬼徐福说出这种话来，肯定会被怼得火冒三丈，但方宇不同，他是在众鬼面前展现过“神迹”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论多么荒谬绝伦,众鬼大都会选择相信。 同样的道理，当耶稣在他的信徒们面前施展过“死而复生”的“神迹”后，再告诉信徒们人死后可以进入天堂享福，那信徒多半会信以为真。 方宇其实屁都没感应到一个，全是胡扯瞎编，为的是让这帮乌合之众能够跟随自己,去寻找那鬼蜮的入口。 至于是不是鬼类真正的精神家园,方宇是不在乎的。 “我也感应到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老死鬼何阿荣突然跳出来捧哏，他闭上眼睛一脸迷醉的样子，仿佛真的感应到了来自遥远北境的召唤。 “那是一种来自同类的呼唤！巨大的能量波动……” “咳咳咳咳！” 看到何阿荣这老小子越说越离谱，方宇赶紧制止了他，“兄弟姐妹们！我们现在已经过了青州，再穿过瓜州荒漠，距离我们的家园就很近了，我的感知随着距离越近而愈加强烈！” “我们将会通过鬼蜮，回到我们真正的家园，那才是我们鬼类的故乡，遥远的域外星系！我们在蓝星已经停留得太久，迷失了自己，让这些愚蠢的人类继续互相残杀吧！他们是被我们遗弃的子民……” 方宇越发激动地演讲，多少打动了众鬼，科学和迷信的结合，也更加具有说服力。 众鬼寻找“家园”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 “回家！”周星扬起拳头，热血沸腾地嚎叫着。 “天呐！太酷了！我们真的是外星人吗？”张芷萱眼睛眯成一条缝，双手握在胸前,笑得合不拢嘴。 “我就说了！那是个虫洞！宇宙的虫洞！我们鬼族就是从那里来的！那些蠢货！被肉身束缚还沾沾自喜！谁他妈稀罕去投胎做人，疯了吧！真正强大的智慧生命体是我们鬼类！以意识的形式存在着，不被任何恶劣的环境所束缚！人类多么脆弱啊！肉身多垃圾啊！经不起一点伤害！而我们，却可以在熊熊烈火中穿行自如！如果可以，甚至能够在宇宙真空中无限遨游！只要保持能量充足，我们甚至可以永生！” 王强张牙舞爪地吼叫着，看上去有点失去了理智，不太像一个智慧生命体该有的表现。 其余众鬼却被他激昂地演说深深感染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都对“永生”这个词充满了憧憬。 确实如此，作为一种意识生命体，只要能量充足，理论上是可以一直存在下去，永远不会消亡的。 连方宇都有点动摇了，这个副本世界的设定真是如此吗？鬼类，真的是从域外星系降临蓝星的远古智慧生命体吗？ 鬼蜮，其实……就是宇宙虫洞吗？ 大量关于外星生命的记忆碎片涌入方宇脑海！他记得自己有段时间,曾经疯狂迷恋过这个问题,也通过各种渠道搜集了许多有关外星生命的资料,而其中有一种就讲到,外星生命体极有可能已经降临地球，只是以人类无法通过肉眼看到的形式对地球人进行观测分析而已。那是一种以能量形式存在着的宇宙智慧生命种族，它们无影无形，它们的科技水平远超地球，并且在很早以前就选择放弃了“肉身”这一生命载体。 像人类这种以“肉身”为载体的生命存在形式，从宇宙文明的尺度来看，显得太原始了太落后了，它完全束缚了人类文明地发展。人类若想走出太阳系，在宇宙中散播种族文明，就必须摆脱身体的局限，因为要维持这种“肉身”的存在，所需要的条件过于苛刻，并不适用于宇宙物理的普遍规律。而以智慧意识生命体这样的方式存在，更加符合生命进化的正确方向。 而这种意识能量体形式的智慧生命体，对于宇宙环境的适应能力远超碳基生命，如何从身体中抽取“灵魂”，这是人类文明发展的终极方向，也是每一个高级文明进化必经的阶段。摆脱了肉身的束缚，人类也就摆脱了生死，单纯以意识能量生命体的方式存在，只要能量供应充足，意识能量生命体就不会消亡，这对于漫长而遥远的宇宙航行，是有利的。倘若继续以碳基生命体的方式存在下去，人类就等于为自身的文明发展缚上了一道枷锁，陷入某种囚笼，人类文明的种子将无法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散播。 “这个副本世界的设定，与我以前了解过的意识能量生命体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方宇继续回忆着，“不过却更加大胆！鬼魂当然是一种意识能量生命体的表现形式，但是把人类肉身说成是一种肉菌类植物，倒是耸人听闻！” “人类的肉身怎么可能是一种肉菌类植物呢？这符合生物进化的基本逻辑吗？” 方宇觉得这个世界观太过疯狂，他所掌握的信息完全无法对此进行有效地分析。 这个副本世界显然和地球很不一样，首先它的重力要比地球小得多，要不然也不可能存在海拔3万米以上的高峰，动辄上百米的参天大树。其次这个世界的地理结构，与地球也是迥然不同，似乎比之地球还要辽阔得多。而在极北，居然存在着一个永夜之境！ “也许他们说得是真的，在极北之境，有可能真的存在着一个空间虫洞，这个副本世界的人类起源，或许真是源于一种遥远外域星系智慧生命地造访……” “在地球的科学体系中，人类也曾发现过‘流浪虫洞’的存在……” “这种来自域外星系的意识能量生命体，也许正在宇宙中四处播撒其文明的种子……” “不过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方宇有些疑惑，“这一切，与【诡异轮回】世界，又存在着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鬼魂，看似是一种迷信，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科学形式……” 方宇喃喃低语，陷入沉思之中。 第178章 讲故事 “阿爸，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小汤吉躺在被窝里，眨巴着大眼睛，问父亲。 父亲图巴是个牧民，脸晒得黧黑，听到儿子汤吉的提问忍不住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我的好儿子,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别听他们瞎说！” 他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瓜，满眼的慈爱。 汤吉是个8岁的小男孩，在镇上的学校读二年级，在班里他老是听同学提起鬼魂的事，说得绘声绘色。小汤吉慢慢受到影响,也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鬼魂的存在,一到晚上,他就很害怕。 “可是我昨天问了巴桑舅舅，他告诉我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他说他有一次在山上放羊，还看见过一只呢！” 男孩瓮声瓮气地说道，眼睛里面流露出一丝恐惧。 “那个混蛋巴桑！他敢说谎吓我的儿子！我明天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图巴冲着空气扬了扬拳头，拧起眉头来了。 “可是，阿爸，我的同学尕娃也说，他有一次放牛天黑了，在经过工厂附近的时候，也看到了一只披着头发的女鬼！” 汤吉试图说服自己的父亲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鬼魂存在着的，虽然很害怕，但他又觉得很期待。 图巴有点被儿子的问题搞烦了，他挥了挥手，努力保持着作为一位慈父的微笑，语气却稍稍变得严厉起来，“我的好汤吉！别相信他们骗人的话！他们都是混蛋,故意编故事吓唬你呢！阿爸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来没见过什么鬼魂之类的玩意！” 父亲把手按在汤吉的肩上，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勇气和信念传递给儿子。 但汤吉仍不死心，“也没听说过吗？” “呃，这个嘛……” 图巴一下被儿子难住了，他在犹豫要不要给儿子讲一讲他过去的经历。 “倒是听说过一两个这样的故事，不过我的汤吉，这都是那些混蛋瞎编出来吓唬人的，他们就喜欢搞这些恶作剧……” “我想听！” 汤吉不理会父亲地解释，反而对图巴的故事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还是不讲了吧，”图巴拒绝道，“时候不早了，睡觉前我还得去羊圈看看，前几天听村里人议论，说北方荒漠的群狼又回来了……” “我就要听嘛！” 汤吉两只小腿在被窝里胡乱地蹬着，撒起娇来。 他才不管什么狼不狼的呢！关于狼的故事他从小听到大，早就听得腻烦了！而且父亲老是翻来覆去的讲他有一次怎么吓退两匹荒漠狼，讲了不知道多少遍，小汤吉都能完整地复述出来了！ 况且关于狼的故事,在班里算是老掉牙了,现在最火的话题可是关于各种鬼魂的故事！ 汤吉扯着父亲的手不肯放，拼命地摇晃，撒着娇。 图巴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责骂儿子。 汤吉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图巴因此觉得对这孩子有所亏欠，所以不论儿子提出什么要求，只要能够满足的他都尽量满足。 “那好，既然你这么想听关于鬼魂的故事，那阿爸我啊，就给你讲一个我的亲身经历……” 图巴收敛了笑容，突然变得十分严肃，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让汤吉感到很不自在，还有些害怕，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图巴从未用这种严肃的表情面对过自己。 图巴伸手勾了勾小汤吉的鼻子，“但是你要答应阿爸，不可以出去乱说，更不可以把这个故事告诉任何人，这一点你能做得到吗？” “嗯！” 汤吉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变得这么认真，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对接下来的故事充满期待。 图巴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蓦地呼出一口气，表情变得幽怨而深邃，随着回忆逐渐加深，那个在他记忆深处尘封已久的故事，慢慢涌现出来了。 “那个时候阿爸我啊，比你大不了多少……” 他没头没尾地讲了起来，“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家很穷，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牛羊，所以阿爸就不能像你这样，每天快快乐乐的去学校上学，而是起早贪黑的，给自家和雇主家放羊……” “那个时候狼群还没有逃到北方荒漠里去，阿爸放羊比现在要更加小心，自家的羊被狼咬死了，还不要紧，可以抢回来自己家人吃，可是雇主家的羊被狼咬死，那是要赔钱的！” “有一次天已经快黑了，阿爸在对面山坡上赶着几十头羊回村子，突然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雇主家的两条狗子们，冲着一个方向狠狠地吠叫起来，阿爸还以为是狼来了，吓得我脸色大变，可是等我朝着那边望过去的时候，却连狼的影子都没见着！” 小汤吉听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胆怯地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下巴。 但父亲图巴却没有注意到儿子的恐惧，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事情很奇怪，没有狼，那两条狗子却对着那个方向叫得越来越凶，好像看见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正在接近过来，不出一分钟，它们全都吓得腿脚发软，浑身颤抖着瘫在地上呜呜地叫唤……” “那可是两条真正的牧羊犬啊！曾经凭借着它们内心宝贵的勇气，驱散过狼群的好狗子，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被吓成那个样子……” 图巴瞪大了眼睛，不经意间露出恐惧的表情。 “老实说，阿爸当时也被吓得不轻！太古怪了！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却把村子里最优秀的两条牧羊犬吓成那个样子！” “然后，羊群之中也出现了恐慌，很快就炸群了，几十上百头的羊，咩咩地尖叫着，好像被什么东西包围了一样，在原地转起了圈子！” “阿爸很害怕，却又不敢跑，因为比起这个我更怕弄丢了雇主家的羊，赔不起钱！” “我鼓起了勇气，挥舞着手中的皮鞭，想让羊群冷静下来，又朝着那两条罢工的狗子抽了两鞭子，可鞭子狠狠地打在它们身上，它们却连动也不肯动……” “就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阿爸我目睹了这辈子见到过的最恐怖的画面……我看见一个女人悬浮在半空中，好像游泳一样朝阿爸这边游了过来……” 第179章 图巴的回忆 “那个女人真是阿爸我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 图巴愣愣地望着窗户外面，黧黑的脸上不觉露出惊恐的表情，“她的脸肿得就像……就像被淹死的人在水里泡了很久一样，眼珠子都没有，只剩下两个吓人的黑洞！她的嘴巴仿佛两根紫黑的香肠！还咧开嘴对着我笑呢！” “不瞒你说，阿爸我啊，当时吓得差点尿裤子了,眼睁睁看着那个恐怖的女人朝我这边游过来，阿爸想跑，两只脚却好像深深扎进了土里，拔不动了……” 小汤吉被吓得缩进了被子，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小眼睛，怯怯地盯着父亲图巴。 他看见父亲黧黑的脸上,充满了恐惧，瞪大双眼望着窗户外面发愣。 图巴在小汤吉面前一直以来扮演着的都是一位强大的父亲角色，难以想象，原来自己这个被村里人称为“勇士”的父亲图巴，也会对某种东西表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小汤吉望向父亲，竖起耳朵听他继续说着。 “后来啊，阿爸就跪下去求那个女人不要伤害我……阿爸当时真的太害怕了，吓得失声痛哭了起来，不断地恳求那个女人……没想到，等阿爸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个漂浮在半空中朝我游过来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羊群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两条狗子也从惊吓中重新站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对着村子的方向狂吠……” “村子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阿爸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又一阵地尖叫声，人们没命地喊着，救命啊之类的话……” 图巴突然不说了，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对儿子已经讲得太多了,有些故事,并不适合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听。 “村子里发生了什么？” 小汤吉躲在被窝里缩着脖子问，“是鬼魂在村子里捣乱吗？” 图巴扭头看着儿子，冲他咧嘴一笑，再次伸手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瓜。 “该睡觉了我的好儿子，要不然明天早上你可起不来床了……” “不！我还要听！” 小汤吉不肯罢休，阿爸的故事讲得没头没尾，这让他很不满意。 图巴却不肯再讲，只是敷衍他道: “这个故事其实就是阿爸自己瞎编的，并不是真实发生过的，快睡吧我的好汤吉，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 这话说得图巴都有些脸红，三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他明明亲眼见识过真正的鬼魂，却骗自己的儿子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不过他这么做，确实是因为那件事太过可怕，儿子这个年龄无法承受那种巨大的恐怖！ 其实当时的他，在听见村子里发生的可怕骚乱以后，还壮起胆子,爬到村子附近的坡顶上望了一眼。 图巴记得,那天晚上月光很亮,因此即便是晚上，他也依稀看得见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一团灰色的浓雾笼罩了村子中央的一块空地，而村子里的人们仿佛牛羊似的，不知被什么东西驱赶了进去。一旦进入那片浓雾，就再也无法逃脱出来，他老远就能听见，浓雾里传出来一阵阵撕心裂肺地呐喊，绝望地嚎啕和尖叫，还有人们慌忙逃窜地脚步声。然而奇怪的是，那片灰雾笼罩的面积并不大，村子里的人被困在里面以后，却怎么也跑不出来了。 再后来，图巴亲眼目睹，从那团浓雾之中飘出来11只鬼魂，其中就包括他之前看到过的那只能够悬空游泳的女鬼。 那些鬼魂的样子多么可怕！ 三十年了，每每回想起来，图巴都要忍不住打个冷颤，背脊发凉！ 他匍匐在坡顶上纹丝不动，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着。他远远望见，那领头的是一只脚尖离地、漂浮在半空的吊死鬼！ 图巴永远都忘不了，他那阴沉无比的表情，淤黑的脸色，以及脖子上套着的那根绳索。 他就像是鬼中王者，傲视一切，浑身上下无不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惊胆寒的可怕气息！ 他的身后跟随着一长窜形态各异的魑魅魍魉！他们有的头顶嵌着一把菜刀，满脸血污，有的缺胳膊少腿，却怡然自得！还有一位，满脸焦黑，犹如罗刹！ 除了领头的那只男鬼依然阴沉个脸，其余的魑魅魍魉们，脸上无不是非常满足的表情，那表情图巴非常熟悉，是自己在过年的时候享受了一顿美味大餐后，才会出现在脸上的心满意足的表情！ 他们对村民做了什么？！ 图巴趴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地动弹，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疯狂跳动着！内心不由自主地升起巨大的恐惧，神经如同一根拉开的弓弦紧绷到了极致！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幸亏，那个脖子上套根绳索的“鬼王”，带领着身后的魑魅魍魉一路朝着北方荒漠飘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图巴从地上爬起身子，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早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笼罩在村子空地上的浓雾直到下半夜才彻底散去，村民们从惊吓中缓过劲来，一个个失魂落魄般的，在村子里四处游荡，说着一些古怪的话。 起码有一半的村民，被吓傻了！ 图巴还记得，第二天下午，有一大批穿着制服的人进入了村子，将村民们召集起来，挨个询问。 图巴也被叫去问话，可是他却隐瞒了那群魑魅魍魉的去向，因为他非常害怕，怕那些恐怖的东西报复自己。 被吓得神志不清的村民，被几辆卡车拉走了，说要送到医院去接受治疗，这其中就包括图巴的母亲！ 而剩下的村民，则被要求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并且补偿了一大笔钱财。 图巴还记得，拿到钱的那一刻，村子里许多大人都笑得合不拢嘴！图巴家也正是通过那笔钱，买了更多的牛羊，家庭才慢慢变得殷实起来。 三十年过去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有许多已经老死，而那些仍然活着的，大多都搬离了村子，仍然选择留下来的除了图巴以外，没剩下几个。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的嘴巴逐渐松开了，一些关于鬼魂的传言开始在村子里流行起来。 图巴想起了他那被卡车拉走以后，再也没有音讯的母亲，不禁感到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阿爸，你怎么哭了？” 小汤吉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吃惊地看着父亲。 图巴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儿子面前的失态，连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沙子吹进眼睛里面去了……” 图巴随便找了个借口。 儿子汤吉却表示不理解: “可是阿爸，窗户并没有打开呀？” 第180章 借宿 “血洗”边境村后方宇带领众鬼一路北上，当晚便进入瓜州荒漠地带，哪知道与一群南下的野狼撞个正着。 这狼群少说也得四五十匹，在荒漠中趁着夜色朝南方奔走，大约是准备去青州边境残害牧民的牛羊。 狼群与“鬼群”狭路相逢，在荒漠中相互对峙。 徐福再度施展“鬼雾”之术，迅速将狼群困住,众鬼现出原形，遁入鬼雾之中追逐恐吓狼群。 与先前在丛林中遇到的那头黑斑老虎相比，狼的胆量要小得多，被浓雾困住更是惊骇奔逃，众鬼驱赶，浓雾中只听见狼哭鬼嚎,凄惨的不得了。 这一场直闹到下半夜，鬼雾逐渐散去，这被困在浓雾中反复兜圈的惊狼,一个个吓得四肢瘫软，肝胆俱裂，精气神又被众鬼吸走大半，夹着尾巴颤颤巍巍往荒漠深处逃窜而去，此后二、三十年，不敢再南下踏入青州地域。 众鬼离开青州前，在边境村吸食上百村民的“阳气”，又遇到狼群，硬是敞开了肚皮大快朵颐，到了破晓之际，一只只魑魅魍魉撑得肚子滚圆，魂体的能量池子涨得满满当当，几近外溢。 破晓前，众鬼在方宇地驱赶下，又往荒漠深处行了数十公里的路程，最后摸到一个天然的沙洞,将里面的一窝沙狐狸撵了出去,鸠占鹊巢。 由于瓜州荒漠地带没有树木的遮挡,烈日炎阳之下能量消耗巨大，不适合赶路，众鬼不得不昼伏夜出。 瓜州荒漠，地域辽阔，足足占据了整个夏国三分之一的版图，人口却只占全国的5%左右，典型的地广人稀。而且，大部分荒漠地带都是无人区，只在极少有绿洲的地方零散分布着一些城镇和村庄。严苛的环境使得这里成为了人类禁区，除了一条贯通南北的公路以外，很难见到人类的痕迹。 与之相反，这里虽说环境恶劣，植被稀少，昼夜温差极大，但却栖息着不少野生动物。譬如灰狼、野兔、沙狐、羚羊、野骆驼等等，偶尔还会有盗猎者的吉普车在戈壁荒漠中疾驰而过。 这个世界的细节设定与方宇之前进入的副本同样丰富，这让他不由得疑惑，等他完成任务回到玩家城以后,这个世界是否依然会正常运转下去？ 倘若只是模拟游戏，能做到这种细致入微的程度吗？ 众鬼在沙洞潜伏一个白昼,天一黑又立即出发北上，远离了人类的喧嚣，众鬼原本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一路上说笑打闹，倒也快活。 如此昼伏夜出、走走停停了两日，在荒漠中穿行数百公里，眼前骤然出现一片绿洲。 天色即将破晓，方宇同众鬼悬在一座沙丘上，借着依稀天光，遥遥望见远处荒漠中一块凹地，生长着一片绿色的植物，大大小小散落着几十户人家，围绕着一池天然的泉水，建立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 众鬼在附近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可供藏身的沙洞，只能在炎阳升起之前，去村庄找个“落脚”的地方。 这时天边已出现鱼肚白，村子里也开始有人起床，去畜栏给自家的牛羊喂干草料。有的房顶上已经升起炊烟，勤快点的人家，已经骑上马驹，驱赶着成群结队的牛羊，往村子外面走去。 眼看就快要天亮了，方宇赶紧带领众鬼，一路飘荡下去，进了那绿洲边的村子。除了牲畜棚子以外，还有村民们的家里可以躲避炎阳，方宇给众鬼下了命令，在村子里昼伏期间，绝不能现出原形对村民进行恐吓。到了夜晚离开村子前，倒是可以简单“收割”一波，但也不能太过火了。 进了村子，众鬼分头行动，各自找了可以躲避炎阳的地方。 上午的日头还不毒辣，方宇独自飘到绿洲池子边，他悬在碧绿水面上，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模样，不觉吃了一惊。 却见清澈如镜子一般的水面，倒映出一张怪异的脸庞，酱紫色的皮肤，圆鼓鼓的眼球，嘴唇张开，从嘴角歪出来一截长长的黑舌，脖子上牢牢箍着一条麻绳，被血水浸透，仿佛与皮肉长在一起……如此这般一副尊容，令方宇大为惊骇！ “真是丑出天际了……” 他自嘲一笑，水中倒影却仍旧阴沉个脸，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还是个面瘫！” 方宇得出结论。 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池子对面的灌木丛中，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了一下。 “是谁！” 这个池子宽约五十余米，长二百余米，大致如同一个月牙形。池子四周数十米，因为地下水源的浇灌，生长了一片茂密的灌木。 方宇隐约感觉到对面的灌木丛中，似乎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在窥探着他！ “或许是村子里的狗？” 怀着如此猜测，方宇蜻蜓点水一般，在水面上飘荡着，慢慢朝池子对面接近。 不料才将将飘出去四五米远，就望见那灌木丛猛地一摇，底下隐没着的东西一路蹿了出去，拖出一条抖动地痕迹。 等方宇飘荡过去一看，那东西早已爬上远处的沙丘，日光下只依稀望见一条豆大的黑影，飞速蹿跳着翻越了过去。 “狼？” 方宇寻思着，又觉得不太像。 这瓜州荒漠里确实有狼，一路上他们还碰着不少，但狼的个头没有那么大，颜色也没有那么深。 “难不成是熊？” 胡乱猜测了一下，方宇也懒得去追，炎阳之下能量耗损巨大，纵然追上了又能如何？万一只是条不知好歹的荒漠野兽，岂不白白耗费魂体的能量？ 接近中午，日头渐渐地毒了，方宇在村子里飘荡着，随便找了户人家，钻了进去。 这是一栋木制房子，采光不好，屋里面有些昏暗。主妇正在灶台边生火做饭，膝下有个两三岁的幼童，手里捉着一只不足月的小猫崽子把玩。 那猫咪只有成人拳头大小，嗅觉却出奇灵敏，方宇一进来，便抽动着小小的鼻子，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异样，“喵”地一声，浑身胎毛一下炸开了。 小孩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小嘴一扁，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第181章 报仇 黑斑老虎跃上沙丘，闪身翻了过去，迈开强健有力的四肢，在荒漠中极速奔驰。炎炎烈日下，它的身躯竟蒸腾出一股浓墨般的黑气，口鼻耳等七窍处，同样有黑色烟纱氤氲而出,疾驰之间在烈风中快速飘散，看上去怪异至极。 往南奔蹿大约一炷香功夫，辽远地平线上蓦地出现一个高大身影，在戈壁荒漠一跃数十米远，身轻如燕。 黑斑虎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原地驻足，嘴角蓦地勾起一抹邪气凛然地笑意,诡异无比。它高昂起骄傲的头颅,等待着那个身影跃至近前,突然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悲戚人语: “师兄……” 高大身影原来是一名身穿玄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看到眼前这条古怪大虫，不禁浑身一颤，感受到对方身上熟悉的能量波动，陡然拧起眉头，同样凄然地唤了一声: “师妹……” 黑斑虎莫名兴奋，绕着中年男子兜了一圈，鼻子在对方身上反复嗅探，最后伏在沙地上，语气愈加凄厉: “请师兄替我报仇雪恨！” “师妹，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中年男子爱怜地伸手抚摸虎头，眉头拧得越来越紧，“我收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 黑斑虎突然抬起硕大头颅，冲着北方发出一声低咆: “我原本是下山去……” 它将自己如何被一群恶鬼所害，魂体如何逃脱，最后又如何附身在这头老虎身上，大致地经历讲述一遍,兽语不自觉同人语相互混杂，好半天才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那领头的恶鬼手段十分阴险残忍，提了一把赤色长剑削铁如泥，怕是已经修成了法术的百年老鬼……要不是搞偷袭，他未必胜得了我……” 中年男人安慰师妹道: “那倒不怕，师兄我自有对付那恶鬼的手段……只是可怜师妹你，多年修行毁于一旦，可惜了……” 黑斑虎浑身一震，似被雷电击心，痛苦难言，怒目之中蓦地挤出两颗泪珠，前尘往事涌上心头，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师兄！待我报了此仇，就去重新投胎做人，来世继续跟着师兄修行……” 中年男子也是颇有感触，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形，长叹一口气道: “也罢！我这就随你去灭了那鬼物，了却你今世的心结，然后带你回去挑了户好人家投胎转世……” “师兄请骑在我身上……” 黑斑虎忽然趴伏在地上,露出一副乖顺的样子，“这一路过去还有些脚程，师兄要对付那鬼物，需得节约点体力才好……” “这……” 这样的要求不免令中年男子感到些许为难，虽说师妹现在的魂体寄居于野兽之身，可真要让他将这黑斑虎骑在胯下，却难过心理上那道坎。 “怎么了师兄？” 黑斑虎扭过头来，困惑地望了一眼中年男子，似乎不太理解他为何迟疑。 “唉！也罢！” 面对师妹催促的目光，中年男子长叹一声，翻身上虎。 黑斑虎感受到背上的重量，不知怎地心中一暖，又有些羞怯地站起身来，而后迈开矫健四肢，很快在这荒漠戈壁上奔腾起来，身后卷起一股烟尘。 黑斑虎报仇心切，一路狂奔，不到一炷香时间竟回到了那沙漠中的绿洲。 一人一虎站在村子附近的沙丘顶上，观望着下方村庄，烈日当头，村民们都躲在家中足不出户，只有几名孩童泡在池中戏耍，发出一阵欢声笑语。 “那鬼物与其喽啰就隐匿在这村子里……” 黑斑虎对着绿洲村的方向怒目而视，七窍不断氤氲出一股诡异黑雾，炎炎烈日下迅速溶解消散。 中年男子思索片刻，很快有了主意，指着沙丘脚下的绿洲村道: “我先扮作一名徒步旅行的游客，进了村子，挨家挨户讨口水喝，找寻那鬼物藏匿的具体位置，一旦发动，那鬼物必然不敌，到时候被我伤了元气，势必往这附近荒漠逃蹿，师妹你就守住这里，以防那东西逃脱……” 黑斑虎冲中年男子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这就下去……” 中年男子说着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从中取出一套防晒冲锋衣换上，又掏出一只罗盘捏在手心，一叠符箓和一个金制小瓶则装在口袋里，随取随用。 他暗中武装完毕，最后冲黑斑虎点了下头，挤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便跳跃着往山下冲了去。 “哼，这次我教你插翅难逃！” 黑斑虎冷冷撂下一句，开始在沙丘顶部懒洋洋地兜起圈子，眯缝着眼睛，警惕地望着村子方向。 师兄的身影很快隐没在绿洲之中，消失不见了。 不久之后，便从村子里的一户人家传来几声歇斯底里地尖叫，紧跟着就看见村民们抱着孩子四处奔逃！村中的狗子们惊恐地狂吠起来，偶尔传来那中年男子震天响地怒吼，伴着瓶瓶罐罐地碎裂之声，以及魑魅魍魉们所发出的鬼啸之声。 黑斑虎在沙丘顶上听得血脉喷张！恨不得立即冲下山去，手刃那阴险鬼物！ 然而师兄地叮嘱在它脑中回荡，使得黑斑虎暂时保持了冷静。它知道自己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守住制高点，以防鬼物落败之后遁走。 “以师兄的实力，对付那鬼物应当是不成问题，只是那鬼物确实有些强横，落败以后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逃遁！” “我且守在这里，凭我现在的力量，对付半个残魂还是绰绰有余的……” 黑斑虎正在暗中盘算着，这时突然嗅到空气中有一丝异样，能够感觉得到，一缕残魂正穿过绿洲，飞速朝自己这边逃蹿而来！ 黑斑虎兴奋地原地跃起，甚至忍不住发出阵阵低咆！仇人即将出现在它眼前，它得凝聚能量，争取发出致命一击！ “呃……这是……师兄！” 看着那缕疯狂飘飞而来的残魂逐渐显露出真实模样，黑斑虎当即被震得目瞪口呆！ “怎么会……不！这不可能！” 它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一缕残魂越飘越近，模样却愈加熟悉！ “师妹快跑！” 残魂好不容易飘了上来，张嘴就吼！ 第182章 斩尽杀绝！ 中年男子面带极度惊惶之色，一路飘飞而来，仔细一看，魂体竟是一副焦黑惨状！ “师兄！你这是……” 回想起方才斗志昂扬从这沙丘顶部俯冲下去的师兄，黑斑虎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只惊慌失措、一脸焦黑的残魂，当真是自己那位玉树临风、胆识过人的师兄吗？ 眼看黑斑虎发愣不动，这缕残魂愈加焦躁！他把脚使劲一跺,几乎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啊！” 话音一落，不知从哪蓦地飞来一颗炙热火球，角度极其刁钻，那残魂本就能量微弱，根本躲闪不及,一下被火球砸中，瞬间爆开一团熊熊烈火，焚烧灵魂！ “桀桀！” 一个极其阴险的笑声从沙丘侧面冒了出来,方宇双脚悬空，陡然现身，手中早已搓出来第二颗火球，二话不说，直接砸向那黑斑老虎。 “啊！师妹小心！” 那残魂被烈火吞噬，仍旧忘不了师妹的安危，伸出一只颤抖地手，徒劳呐喊。 黑斑虎本能地纵身一跃，试图躲过方宇一击，哪知道方宇压根没有抛出手中的火球，只是朝它做了个假动作而已，等它一跃而起，这才将火球抛射出去，角度拿捏得可谓炉火纯青，不偏不倚，正是那黑斑虎落地之处！ 火球炸裂，炙热烈火瞬间吞噬了虎皮,一股浓烈地焦糊味冲天而起！ “师兄！” 黑斑虎咆哮如雷，却只是无能怒吼，面对方宇地攻势，它那本体都抵挡不住，更何况只剩下一缕魂体，寄居在这野兽身体。 中年男子的残魂快要燃烧殆尽，却仍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提醒师妹: “快遁！” 他的意思是让师妹赶紧抛弃野兽躯壳，残魂遁走！ “既然来了，就都别走！” 哪知道方宇根本不给它这个机会，魂体刚脱离一半，便兜头挨了一记火球！ “嗷～！” 从黑斑虎躯壳钻出的女鬼被方宇一颗火球打得嗷嗷直叫，下半身还未抽离出来，上面早被这烈火蚕食！ “唳！” 凄厉地鬼啸在荒漠上空回响，那魂陷炙热烈火中的女鬼充满怨毒的眼神瞪视着方宇，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只可惜，这鬼物的残魂逐渐被烈火吞噬，早已失去了翻盘的希望。 “师妹……” 一声微弱地呐喊将女鬼从巨大的仇恨中惊醒，女鬼抬头一望，只见自己那可怜的师兄,残魂已被焚灭,几近透明。 “师兄！” 女鬼悲愤交加，伸手想去援救，却又无能为力。 “师兄，来生我们再……” 她愣愣地道出一句，话未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没有来生了！ 自己和师兄，今生今世就要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悔恨、绝望，在女鬼心底猛烈交织！ “早知如此……就，就不报这个仇了……师兄！是我害了你呀！” 师兄的残魂早已随风飘散，不见了踪迹，女鬼心如死灰，自己的魂体也迅速被烈火吞噬，焚灭，不一会，也随风而逝了。 “愚蠢！” 方宇忍不住骂了一句，扭头便走！ 这女鬼其实就是在双峰山下从方宇手里侥幸逃脱的黑孔雀的残魂！ 她逃入丛林，占据了一头老虎的躯壳，给下山寻找她的师兄留下行踪信息后，便一路尾随方宇他们，暗中刺探，只等有了机会，可以报了那一剑之仇！ 一直跟随到了荒漠腹地，这才感应到了师兄强大的气息！ 黑孔雀大喜过望！一路跑去迎接师兄，向他诉说内心苦楚！ 师兄一向心疼自己，果然爽快答应替他报仇。 可黑孔雀没想到的是，她的行踪其实早已暴露在仇人眼里！ 方宇打从察觉绿洲池子边上有异动后，始终放不下心，又望见黑斑虎翻越沙丘，行迹鬼祟，更是起了疑心！ 后来，借宿那一户农家，孩童吵闹，方宇心下更加烦乱，总有一种不安之感，索性出了门去，飘上沙丘，来回游荡查看。 不巧就在这个时候，地平线上一人一虎绝尘而来！ 方宇连忙躲在暗处，凝神屏息，偷听到了他们愚蠢而又恶毒的计划！ 等到那所谓的师兄下去逞能时，方宇便悄悄尾随，逮到个机会，狠狠搞了一把偷袭！ 就在众鬼吸引住他的时候，方宇从背后偷偷摸了上去，一剑穿心！ 而后又砸了一记火球，焚尸灭迹，以防万一！ 等那人躯壳死去，魂体脱壳而出后，方宇又一路尾随上去，将这对愚蠢的死命鸳鸯打得魂飞魄散！ “如此愚蠢，还想报仇，真是可笑至极！” 方宇飘下山坡，将众鬼召集起来，顶着烈日匆匆离开了这个村子。 他们向西偏离了十公里，然后找到一处岩缝躲避炎阳，好歹挨到日落，又匆匆上路。一路急行，在破晓时分往前飘了约摸100多公里，最后在一口废弃的枯井中落脚。 这枯井距离西边一座古城很近，但那里同样是一片荒废景象，就连白天，也是黄沙漫天，显然早已不适宜人类的生存。 不过，就在那残垣断壁下，方宇他们发现了几辆越野吉普车，停在那里，到了晚上，还望见城里有火光闪动。 夜晚降临，方宇带着徐福、王强二鬼，一路飘荡着进入那颓败的古城。 夜晚的荒漠戈壁气温骤降，但这对于身为鬼类的方宇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进了这座空城以后，很快就在一间破房子里，听到了一连串叽里咕噜地低语声。 方宇原还以为这帮开着吉普车的家伙只是试图穿越无人区的游客，没想到这伙人的来历竟然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大概有七八个，全是长着国字脸、皮肤黧黑的汉子，他们在废弃的房子里生起一堆篝火，七八个男人围着篝火一边喝酒一边谈笑。 而就在房间角落里，扎扎实实捆着一对男女，蓬头垢面，看不清模样。 “来，干！” 一个穿着棕色皮夹克的男人端起酒杯，冲众人比了比，“这次总算没白来，逮住两个！” 他说着下意识望了一眼被结实捆绑的男女，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第183章 他懂个鸟 方宇原还以为，这七八条汉子是什么凶人，看他们方头大耳、一脸横肉，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然而从他们的对话中方宇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原来，被绑在角落的那对蓬头垢面的男女，才是真正的恶贯满盈之徒，他们是这荒漠戈壁盗猎团伙的成员,无恶不作，残害了不少无辜生灵。而这七八个满脸横肉的粗壮汉子，竟是隶属于某动物保护组织的志愿者。他们常年在此巡逻，与盗猎团伙斗智斗勇。 “不过最近打羊子的人好像越来越少了……” 一个男人咀嚼着压缩饼干，喝着水道。 那个穿棕色皮夹克的男人似乎是这帮人的头头，颔首道: “我听那些从北方游牧过来的牧民讲,北境那边最近可不太平！” “那边咋了？”有人好奇道。 皮夹克闷了口烈酒,蹙起眉头: “唉！听说有东西跑出来，袭击牧民的牲畜！” “不是有部队镇守吗？” 其中一名光头男子道,“俺听说，还建了个秘密研究所……” 皮夹克点燃一支香烟，用力抽了几口，眼睛忧心忡忡地望着虚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队长，想什么呢？” 有人问皮夹克。 皮夹克是这帮人的队长，他参加这个荒漠戈壁的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已经10多年了，可谓身经百战，经他手抓住的盗猎者起码有几十上百个，身上中过几次枪伤，有一次差点要了他命。 可即便如此，皮夹克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焦虑过。 盗猎者再多，也有抓完的一天，可这片栖息地若是没了，那些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又能去哪里呢？ “我还听说，那片‘黑雾’又开始往周边扩展了……” 皮夹克沉声说道,“这次速度不慢呐！” “这种事队长你怎么会知道？不是严格保密的吗？” 光头男一脸疑惑，他们在这片荒漠戈壁也呆了好几年，都没有机会靠近北方那片区域。部队在那块地方外面拉起了两米多高的铁丝网，并且百步一哨，严格禁止闲杂人等进入。 “我是听当地牧民说的，” 皮夹克道，“有的牧民偷偷爬进去看过……” “胆儿可真够肥的！” 有人竖起大拇指，“听说那一块管控得挺严，擅闯进去搞不好得坐牢！” “那里面的事情属于国家机密了估计是……”另一个人附和道。 “俺有点想不通……” 光头佬摸摸脑袋，火光映照出他那张略带困惑的脸庞，“既然都拉了铁丝网，那些东西是怎么跑出来的？” 皮夹克从当地牧民的嘴里，知道一些内幕，他也不瞒着，直接告诉几个兄弟: “说出来可别把你们给吓着，我听那边境牧民说，从铁丝网里面跑出来的可不是简单的东西……” 几个汉子的胃口全被吊了起来，他们当初选择来这蛮荒之地做志愿者，也是奔着神秘北境来得。 皮夹克抽一口烟，继续说道:“据那牧民说,牛羊成片成片的死,好几百头呐！而且就是一个晚上的事！死掉的牛羊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瘟疫的迹象，反正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地就死掉了……” “俺操！” 光头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是不是中毒了？” 皮夹克摇摇头，“我第一反应也是中毒，但那牧民却说，绝不可能是中毒，五官没有任何异常，而且，后来镇上的兽医也去检查过了，证明不是中毒……” “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有人吼了句。 七八个汉子听到这句话突然沉默下来，面面相觑，老半天谁也不吭声。 最后人群中蓦地爆发出爽朗地谑笑，他们这帮人，从小可都是接受无神论教育长大的一代，对于鬼神这些东西一向都是嗤之以鼻的。 “依我看啊，是不是那里面的磁场给影响的？” 有人分析道。 “有这个可能！” 皮夹克大声道，“据那牧民说，以前也发生过几次类似的事件，但是规模没有这次的大，死得牛羊顶多也就三五只……” “我估摸着，很有可能，那片区域有着很强的辐射，那些成片死掉的牛羊，极可能是辐射致死，至于说人咋没事，这个嘛，可能是动物的承受能力比人要弱一些……因为有牧民看见过，铁丝网里面的人，很多都穿着一种奇怪的防护服，就算不是辐射，应该也是另外什么新发现的物质，对生物有害的物质……” 皮夹克的猜测得到了队员们的一致认可，毕竟铁丝网里面太神秘了，以前还能从电视上看到一些关于永夜之境的纪录片，网络上还有相关讨论。但是最近几年，不知道为什么，有关单位正在试图淡化人们对那个秘境的关注度，不仅不再播放相关的纪录片，而且还把网络上的一些相关信息给删除掉了。 “哼！”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被绑在角落那两名盗猎者鼻子里，传出一声不屑地冷哼，一下子打断了汉子们对于这个问题的探讨。 光头佬脾气暴躁，扭过头去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破口大骂道: “哼哼个啥？哼哼个啥？小心我他妈抽你们丫的！” 别看这两名盗猎者一副蓬头垢面的落魄样，手段可是狠辣着呢，这次抓他们的时候，有名队员还险些被捅了一刀。 遭到威胁辱骂的盗猎者，却并不生气，其中那个男的只是语气不屑地道: “你们知道个什么！尕娃家的牛羊，就是被魔鬼吸走了灵魂死的！” “嘿！我尼玛……” 光头佬一听对方还敢死鸭子嘴硬，顿时暴跳如雷，蹿起来就准备过去收拾收拾对方。 不料却被队长皮夹克给拽住了，冲他摇了摇头，让他暂时先压住火气。 “脏波！” 皮夹克冲那男俘虏喊了一声，“你知道这件事情？” 那被叫做“脏波”的盗猎者冷笑一声，不屑地觑了一眼皮夹克，谈起了条件: “给我和我女人点吃的，就告诉你……” 自从被抓住以后，脏波和他女人还滴米未进，饿得头晕眼花，所以才趁机索要食物。 看到皮夹克弯腰去拿压缩饼干，光头佬坐不住了: “队长！别听他瞎几把胡咧咧！他懂个鸟！” 第184章 抵达 皮夹克却摆摆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谅他也不敢骗我！” 他撕开饼干包装，放在手心用匕首切碎，然后走到角落塞给脏波和他的女人吃。 两个盗猎者一通狼吞虎咽，几下就吃完了。 “酒！” 脏波又提出一个要求，皮夹克却没那么傻，“你先说,说完了我给你酒喝……” 脏波愤恨地瞪了皮夹克一眼，语气急促地说道: “我说，尕娃家的牛羊，是被魔鬼吸走了灵魂！” 皮夹克指着他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 脏波却撇撇嘴，再一次冷哼道: “我就是证据！我和我的女人，亲眼见到了魔鬼！红色的魔鬼！” “把话说清楚一点！” 皮夹克有些不耐烦地道。 脏波把脸高昂起来,显得很骄傲: “那天晚上,我们在打羊子，很远的就看见了那个魔鬼！长长的辫子，红红的脸！他在天上飞着，一眨眼就落在羊群里面，嘴巴一吸，羊群的灵魂就被他吸走了，一片一片的倒下去！” “后来，魔鬼飞走了，我们就过去看，数了一下，野羊子死了二十多个，我们把羊子全部拖走了去吃……给我酒！” 听完脏波的叙述，皮夹克半信半疑，扭开瓶盖给脏波和他女人喂了口酒，又问: “那你怎么知道牧民家的牛羊也是那个……魔鬼干的？” “笨蛋！” 想不到脏波却骂了起来，“死得都一样！不是那个魔鬼干的还能是谁？” “这倒也是……” 皮夹克挠了挠头，陷入沉思。 脏波的话，有可能是他瞎编的，为了骗取食物和酒，当然,也可能是真的。 皮夹克知道，一般人如果说谎，总是会在细节上露出马脚，于是就那个魔鬼，问了对方许多细枝末节的问题，想不到这个脏波竟然对答如流，甚至都不用停下来思考，张嘴就答，一点都不像在编故事的样子。 皮夹克扭过头去，和自己五六名队员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那盗猎者的话是真的。 “别听他胡咧咧！” 这其中光头佬最是不信，“哪有什么魔啊鬼的！我看他们这些盗猎者才是这片地盘上真正的魔鬼！” “胡说八道！” 脏波听到了光头佬“赐予”的名头，似乎很不高兴，咆哮起来，“我们不是魔鬼！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靠着打猎为生的,以前从来没有人管我们，你们这些外人，凭什么抓我们？！” “嘿！” 光头佬一听犟脾气也上来了，走过去就踹了对方一脚！ “俺让你犟嘴！” 皮夹克赶紧上前拦住，怕他把人打出毛病。 “算了，老周……” “嘿嘿！” 徐福和王强二鬼趴在窗户边看得直乐，忍不住笑出声来。 里面有个汉子明显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扭头往窗口瞅了一眼，却见窗外风沙肆虐，漆黑一片啥也没有，不禁砸吧下嘴，一脸惊奇。 方宇听了里面的对话，心下了然，叫上徐福、王强出了城去。 三鬼在滚滚风沙中一路飘荡，不消一会，便回到了那口枯井。 方宇唤起众鬼，趁夜赶路。 “是那红鬼！” 方宇暗暗心惊。 “当时明明望见那直升机一路往西追袭，竟想不到，红鬼已到了北境之地！” “居然能够直接吸食生灵的魂魄，恐怖至此！” 那盗猎者口中所说的魔鬼，红面长辫，跟方宇之前在江州丛林见过的红鬼，如出一辙！ 而且，据他们口述，现在的北方边境已经被铁丝网围住，里面有部队驻扎，还有个什么研究所之类，这让方宇心头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 搞不好那所谓的驻守部队，全是民俗调查局的棒槌！ 众鬼要想顺利穿过边境，看来免不了还有一番折腾！ 这是方宇不愿看到的，但是没办法，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总得来说还算一切顺利，看看剧情进展度仍是100%，十只鬼崽崽们安然无恙！ 只剩下最后这一段，看能不能有所突破，保持住100%的剧情完成度。 “小心谨慎……” 这“四字真言”印在脑海，方宇心胸豁然开朗！ 催促众鬼，连续向北疾行了一夜，破晓前找了个狼窟，几个火球把狼烧成焦炭，鸠占鹊巢，挨了一个白昼。继续给众鬼画大饼，吹嘘胜利近在眼前，进入鬼蜮后的极乐生活，鼓舞士气！夜幕降临，又驱赶众鬼从洞窟飘出，趁夜奔袭。如此走走停停三个晚上，往北行了400多公里，戈壁荒漠逐渐到头了，天边开始出现巍峨壮阔的雪山，水草也渐行丰茂。 途中经过一个牧村，方宇令徐福吹出鬼雾，驱赶恐吓村民，补充了一波能量。 再往前飘了半夜，破晓前头顶持续掠过几架直升机，盘旋着往极北方向去了！ 动物保护组织志愿者口中的铁丝网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果然百步一岗，全副武装的士兵笔直地站在那里，看样子不像是民调局的特战队员。 “大概是防止周边人类进入的岗哨……” 方宇猜测，独自飘了过去，刺探一番。 士兵对于鬼物并无任何感知，也没有负责嗅探的军犬，方宇猜得没错，铁丝网是用来防人的。 “可是为什么要防止人类进入呢？” 方宇脑中刹时冒出几个疑问，“里面的研究所又在研究些什么？” 纵身一跃，方宇魂体飘了数十米高，试图探查铁丝网内的世界。 很遗憾，起伏的草坡阻挡住了方宇的视线，大概越过警戒线，还要往里深入数十公里，才能抵达真正的永夜之境。 望见边境线，众鬼情绪激昂，即便是生前，他们之中也未曾有人到过这里，个个探头探脑，对铁丝网里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按照国土面积来算，这条铁丝网起码横跨数千公里……” 孙果猜测，“以前在网络上，可从没有谁提到过这个东西，估计是近年才拉起来的……” “师父！还等什么！快进去吧！” 王强搓着两手，难掩兴奋之色。 接近最终目的地，方宇却越发感到不安起来，他下令众鬼原地休憩，等到夜色深沉，再进去不迟。 第185章 埋伏 夜黑风高，气温骤降，凌晨刚过就开始飘起了雪花。边境线上的照明灯每隔10米就有一盏，飞舞的雪雾中，年轻士兵裹着军棉袄，双手哈气，背着枪来回巡逻。大约1公里外有一座塔楼,探照灯不停旋转着，有目力极好的士兵站在上面，脖子随着探照灯光源不停扭动。 如此严防死守，若是人类，想穿越这道防线几乎不太可能。但幸运的是，方宇他们作为鬼类，就在巡逻士兵的眼皮子底下飘荡过去，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铁丝网后面一片漆黑,寒风肆虐，仿佛巨兽咆哮！ 雪越下越大，空气也愈加严寒，但众鬼对此并无任何感觉，他们作为魂体，这种极端气候对他们几乎不造成任何威胁。 能见度却是一个问题，众鬼之前夜行，还可以通过月光照明，星辰辨位。然而进入北境以后，气候变得极端酷烈，夜空阴沉如浓墨，没有一丝光亮。方宇只得在远离边境线后，搓出一团小火球，停在指尖，勉强照亮。 徐福也想有样学样，搓了半天，愣是没擦出半点火花，他有些气馁地甩了甩手,在心里面怨自己天资愚钝！ 自从拜师方宇后，徐福练功最是刻苦。一路行来，除了摄取能量以外，他几乎花费所有时间，用来练习方宇教给他的手诀。现如今，手诀早已练得滚瓜烂熟，用时从最初的10秒，缩短至如今不到1秒。在王强、张芷萱、小虎等师弟妹们嬉戏打闹之时，徐福都在刻苦训练！可练了无数遍，终是没有本质上的提升。 手诀搓得再好，搓不出火花有个屁用！ 他将心中困惑说与师父听，方宇只是微微颔首，先肯定了他的付出，夸赞他的上进，最后才训斥他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当年为师修炼此术，光是手诀就搓了一年有余！你以为你是谁？天赋异禀？骨骼惊奇？万里挑一？短短数日就想有为师一年的修行成果？痴人说梦！” 徐福自知理亏，连忙道歉: “是徒弟太心急了！” 方宇伸手抚摸了下他的脑袋，笑而不语。 徐福感到一股强大的念力注入魂体,重新坚定意志,对方宇的教诲牢记于心！ 他又开始加倍努力地修行！冒着肆虐地寒风,也不愿停歇！ 众鬼在大雪纷飞中艰难飘行了一夜,穿过不知多少波浪起伏的矮山丘，终于在破晓前，前方蓦地出现一丝光亮。 “那是什么！” 王强指着遥远天边的一丝闪烁，兴奋莫名。 “那里应该就是人类在这极北之境建立的研究所……” 方宇揣测，“谨慎起见，我们还是绕开为妙！” 于是带领众鬼，向西偏离十余公里，直到那建筑光亮地闪烁消失不见，这才继续北进。 又行了一会，天渐渐亮了，下了一夜的暴雪，放眼一望，整个大地仿佛银装素裹，披上了厚厚的一层外套！ “真美啊！” 张芷萱飘在半空，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就连方宇，也被这波澜壮阔的景象震惊了。 只见如同海浪一般跌宕起伏的山丘，被皑皑白雪所覆盖，铅灰色的阴云低垂着，在遥远天边，一抹浓墨般的黑暗笼罩大地，放眼一望，正如末日般的景象！ 那黑暗深邃如大海，只不过这海是如浓墨一般漆黑，在地平线上，黑暗遮天蔽日，直至太空！ “那里就是……永夜之境！” 何阿荣用垂垂老矣的嗓音嘶声低咆，颤抖着手指向那片黑幕，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一副震惊莫名的表情。 蓦地，他一下流出泪来，佝偻的病躯也随之颤栗，然后如同一尊雕像似的呆立原地，愣愣地望着前方。 “好强的压迫感！”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周星这只调皮鬼也变得肃穆了，他愕然张开嘴巴，手指天边永夜之境，仿佛窥见了宇宙的终极奥秘。 谭爱华紧紧抱住儿子小虎，呆若木鸡，她大概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是真实存在着的，那犹如神迹般的黑暗，在她看来是连想都无法想象的！ “这……是西方极乐世界吗？” 谭爱华把这一奇迹归结为宗教的神秘力量，她简单的头脑里除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以外，就剩下一点残存的封建迷信。这一切，远远超出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面对永夜之境那宛若神迹般的黑暗，众鬼大都表现出了异常的震惊和憧憬，唯有烧死鬼蒋琪对这一切没有任何感觉，她只是一只随波逐流的孤魂野鬼，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走吧！” 方宇双脚悬空，漂浮着对众鬼发号施令，“我们出发！” 眼下虽说还是白昼，但对众鬼而言，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天空阴云密布，没有光照，还有雪雾的掩盖，他们行进起来能量消耗并不算厉害。 终于到达了！ 方宇心潮澎湃，想起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心中感慨万千！ 不容易啊！ 自从进入这个副本世界，就一路就被当地土著追袭，疲于奔命！好几次都身陷险境，若不是靠着一些道具的辅助，以及自己对于危机的预判和临场把控，是绝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 副本的危险不言而喻！ 方宇回想之前的副本世界，在里面遇到的各种土著也好，怪物也罢，实力大都不如自己，最厉害的也只不过和他旗鼓相当。 哪像这里，动辄就是高手如云！ 那个黑孔雀，手段歹毒！肉身死后魂体还要寄居虎躯，一路追袭！ 还有起初碰到的第一位超凡者，不惜将自己献祭于恶鬼，也要和方宇斗个你死我活！ 更别提那些牛皮糖般粘人的民调局特战队员！他们简直就像是雨后春笋，越摘越多！打杀不尽！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方宇只想老老实实完成这次副本任务，回到玩家城好好休憩一段时间，动辄就要丢掉生存权利的副本世界，太过凶险！方宇已经有些厌倦！ 哪知道老天偏偏就爱跟他开玩笑，方宇带领众鬼刚翻阅一座山头，迎面就撞见数十名早已埋伏在雪地里的特战队员，蓦地暴起！ 嗖嗖嗖嗖！ 一连串地射击闷响！ 等众鬼反应过来时，一只只早已成了网中之物！ 第186章 生死恶斗 这些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特战队员早就在这里埋伏好了，而且提前进行了侦查，确定了众鬼们的行进路线。等到方宇带领众鬼爬上这片山丘，一冒头就被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群起而攻之，除了方宇反应快跳脱出去，其余众鬼全成了瓮中之鳖，被发射器弹射出来的血网兜个正着。 特战队员三五成群围了上来,将网兜收紧，免得被套住的鬼类从中挣脱。 方宇飘在半空，躲避着不断朝他射击过来的血网，瞪着那些狡猾的特战队员怒不可遏。 计划不如变化，眼看着胜利在望，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搅了方宇的局。 他很久没尝到如此剧烈地情绪波动了，自从意识被【古怪的身体】所污染以后，方宇基本上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但是这次,不知为何他明显感觉到一股气血直冲上涌天灵盖，好像有人当着他的面，把他最最心爱的玩具撕得粉碎！ 这就引起了极端的情绪波动，导致内心原本毫无波澜的他，这次竟然也感觉到了这股出离的愤怒。 【吸血魔剑】出现在手中，方宇就近一跃，在对方恐惧的瞳孔之中，他的影子变得越来越大。 如同削水果一般，距离方宇最近的两名特战队员脑袋冲天而起，仿佛两颗皮球在空中飞速旋转！ 失去头颅的腔子当即喷溅出大量冒着热气的鲜血，把周围的雪地侵染得一片殷红！ “噗”地一声，头颅落地，砸在雪地里深深地陷入进去。 数十名特战队员看得心惊胆寒！但他们还算训练有素，即便内心被恐惧填满，也还能保持住队形不乱，拖着战利品连忙往后退却。 方宇杀红了眼，一边躲避对方的“火力压制”,一边往前奔袭，一跃而起，捉住一个惊惶跌倒在地的特战队员迎头劈下一剑，仿佛劈开一个熟透的西瓜似的把对方的脑袋竖直斩成两瓣，热气腾腾的红白之物顺着往下流洒，两边的头颅也因着重力对半垂落。 面对如此凶残血腥地打杀，特战队员无不心中骇然！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已经开始腿脚发软，扔掉手中的网兜扭头就跑！ 惊跑的队员一下引发了“羊群效应”，这时谁也顾不得手中的俘虏，嚎啕着纷纷溃散！ 方宇乘胜追击，又砍瓜切菜似的把两名特战队员拦腰削成两段！ 这时候，远处天边蓦地传来一阵轰鸣，方宇抬眼一撇，就看见一架低空盘旋着的直升机火速往自己这边掠了过来。 方宇将将劈开三四个网兜，救出不到一半的鬼类，那直升机已到了头顶上空，然后从洞开着的机舱门飞出一截血肉模糊的东西，像一支利箭般朝方宇兜头弹射下来！ 这如同一条围巾似的烂肉不是别的，正是之前与方宇交过手的那名超凡力量拥有者牛伟。 他带领数十名队员,一路追踪方宇,在江州原始森林险些追上，不料却被方宇情急之下放了一把大火，牛伟不得不暂时停止追击，联系消防救火。 火势得到控制，已是两天以后，所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牛伟对方宇这伙鬼类恨之入骨！ 牛伟生性执拗，决不肯罢手，又在江州重整队伍，还申请了一架直升机和一名专业飞行员，进行空中侦查。 数日搜寻无果后，却接到青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一群鬼物骚扰牧民村，牛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然后经过一番调查取证，大致确定方宇他们应该是进入了瓜州戈壁荒漠。 荒漠地区，环境恶劣，以他们血肉之躯要追踪鬼类，确实不太容易。但牛伟却仍旧坚持，并向上级领导进行了汇报，把方宇他们这群鬼类形容成劣迹斑斑，罄竹难书，极度危险的存在！若不根除，整个夏国将会永无宁日！ “任其猖獗，为祸无穷！” 又是一路追踪，地面队员与空中相互配合，在广袤的戈壁荒漠中搜寻方宇他们的踪迹。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地面部队在边境线附近，追上了这群“无恶不作”的孤魂野鬼。 牛伟一边派人继续跟踪，一边组织人员，策划抓捕方案。 为了便于在雪地里潜伏，牛伟还不远千里跑去了瓜州城，从兄弟单位那里调拨了一批白色防护服。 等到埋伏就位，牛伟始终不放心，又搭乘直升机去了附近研究所，请求增援。 遗憾的是，研究所那帮古怪老头，压根不鸟他，害得牛伟白跑一趟！ 等他匆匆赶回来时，伏击计划早已开始，自己的队员被那恶贯满盈的魔鬼杀得连连溃败！ 牛伟当即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制小瓶，吞下瓶中恶鬼，以献祭自己躯壳的方式，与恶鬼融合，变成一条战力强横的怪物。 不过经过上次地交手，方宇已经多少摸清楚了这条烂肉的攻击模式，眼见它从直升机上弹射而来，方宇并不急于躲闪，而是等到它近了身前，这才微微一侧，堪堪避开这怪物地攻击。 怪物狠狠撞在雪地里，刺溜滑了老远，留下一条长长的雪坑痕迹，这才收住势头，怪躯一扭，居然从地上弹跳而起，悬在半空，仿佛一条剥了皮的大蛇，不断地扭动着身躯。 “上次让你逃了，这次……” 怪物话音未落，方宇一个火球就砸了上去，它只得收住废话，扭动怪躯躲避。方宇将【吸血魔剑】夹在腋下，闷头往前冲刺，双手快速掐诀，又朝那扭曲着的怪物抛射出一枚火球，待它再度躲闪时，方宇早已跃至其身前，抬手就是一剑劈砍而去！ 怪物扭身闪避，却避之不及，尾部被方宇削下巴掌大块血淋淋的烂肉，掉落在地，不断地挣扎蠕动着，粉嫩的肉芽激射而出，试图与主体重新融合。 方宇闷不做声，一剑刺去，将那团血糊糊的烂肉一下挑了起来，不顾上面蠕动着的无数线虫般的肉芽，直接张开嘴把这块不知何物的烂肉扔了进去，大肆咀嚼！ 这块烂肉没有任何嚼头，入口即化，方宇感到嘴里黏糊、稀烂的一堆东西，就像是变了质的肉酱，他忍着不适，直接吞咽了下去。 第187章 好耶！ 那怪物似乎被方宇的举动吓了一跳，愣在半空。 接着它突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地尖啸，怪躯悬在空中不停颤栗，鲜红烂肉之中无数肉芽激射而出，疯狂蠕动！ “别生气嘛……” 方宇舔了舔舌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他眼中射出一股疯狂之色，看着那团怪物就像在看一顿美味佳肴,连喉结都开始滚动起来。 吞食进去的那块物质起初还想挣扎出来，但随着方宇【古怪的身体】发挥效用，它很快就被强行分解、吸收了。 怪物抖擞精神，再度发起进攻，这一次它变得比之前更加小心谨慎了，先是试探着俯冲几下，又在最后关头缩了回去,接着再冲，好几次都被方宇惊险避开。 方宇逐渐意识到，这怪物并无任何过人的手段，它唯一的杀手锏就是“束缚术”，它身体的结构可以任意收缩，若是被它缠住，一旦收紧，就难以挣脱。 方宇记得上次自己还是借助了【驱鬼符】的力量，才得以侥幸逃脱。 因此面对这怪物不断发起的进攻，方宇并不急躁，小心谨慎地避开，然后慢慢寻求机会将其斩断。 上一次忘记吞食，让它逃过一劫，这次方宇不会再给它这种机会。 自己这具【古怪的身体】，本来就是极其阴邪之物，对其他魔属性的鬼物，具有强大的融合作用，之前方宇并不确定，但是刚才通过吞食对方身上斩落的碎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可以对其进行消解、吸收。 这怪物不断发出尖锐地咆哮，闪转腾挪，轮番对方宇进行冲击、试探，它虽怒不可遏，但并未完全丧失理智。 方宇小心应对着，非常明白这怪物三番五次地扑击是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那些落荒而逃的特战队员们，此刻又折返回来，网兜里的猎物并未挣脱，他们训练有素地抓住猎物，往东边拖行。 这样的情况，在之前的作战计划里早已提及，因此特战队员们十分清楚该怎么做。 方宇同这怪物陷入缠斗，眼睁睁看着网兜里的鬼崽崽们被拖走，想提剑去救，却又被眼前的怪物死命纠缠，无法抽身。 “嘿嘿！” 望见特战队员带着六只俘虏远走，怪物不禁发出一声得意窃笑，它就喜欢看到对方生气又无能无力的样子，这让它有种扭曲的快乐。 特战队员在雪地里很快消失不见了踪影,方宇急火攻心，挥舞利刃对眼前的怪物连番冲击，可对方的速度并不落於下风，方宇挥剑劈砍、突刺、横切，手段用尽，仍讨不到便宜。 “嘿嘿！” 怪物愈加得意起来，它虽并没有特别强悍的攻击能力，但却非常善于纠缠，反反复复与方宇斡旋，不知疲倦。 每当方宇准备提剑遁走，去追击那特战队员的时候，这恶心的怪物总会蹿腾上来，盘绕至他身前，迫使方宇不得不停下脚步，疲于应付。 如此一来二去，让方宇明白，倘若不将眼前这只怪物斩杀，就不可能抽身去救那些被俘虏的鬼类。 “没别的办法了，这怪物必须死！” 方宇下定决心，头脑如同马达飞速运转！ 破局的方法是什么？ 这怪物死缠烂打，始终如同狗皮膏药一般难以摆脱，而且它并不鲁莽恋战，非常清楚自身的优势，进攻手段趋于猥琐流。 “可以试试用道具对付它……” 道具是方宇的底牌，数量极其珍贵，用一次就少一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一般不舍得拿出来。 眼下情况不妙，再不快点将这磨人的烂肉解决掉，他一路走来付出的种种努力就得前功尽弃了！ 【驱鬼符】还剩下3张，对一切鬼物都有克制作用，倘若被眼前的怪物束缚住，就能使用【驱鬼符】将其驱退，从而挣脱束缚。 【力量神水】提升1倍攻击，时长60秒，但却并不增加速度。 以方宇现在的力量，是完全可以对这怪物造成致命伤害的，所以提升双倍力量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所缺乏的是速度！只要哪怕比这怪物再快一点点，他就能抓住机会，将其斩杀吞噬！ 可难就难在，这怪物的速度和自己一样，可能还要快上那么一点，使得方宇的攻击陷入被动。 还剩一件道具，就是当初斩杀孙道长爆出来的【血葫芦】了。 看道具介绍，这【血葫芦】里面装着的是三盆热气腾腾的黑狗血！也就是说，【血葫芦】可以使用3次，朝对手泼洒黑狗血，而具体效果，方宇并不确定，因为目前为止还未曾使用过这件道具。 “就你了……” 方宇下定决心，先用【血葫芦】试试，看能不能收到奇效。 怪物又一次冲击而来，方宇在雪地里连续后撤，一直飘了数十米远，并且故意卖个破绽，露出疲乏之态，让那怪物以为是他能量耗尽，已经快要不行了。 这怪物果然中计，眼看方宇连连败退，果断发动猛烈地攻势，怪躯疯狂地在空中扭曲着，三番五次对方宇实施捕捉！ 极速奔逃中，方宇猛地一个急刹车，扭过身来对准这怪物使用了【血葫芦】，一股冒着热气的狗血兜头浇下，那怪物避之不及，怪躯有一半的面积被狗血淋到，仿佛硫酸腐蚀了一般，瞬间冒起白烟，滋滋作响！ “唳～！” 怪物扭曲着躯体，发出一阵尖锐地鬼啸，看样子陷入极度痛苦的境地。 方宇哪敢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那条烂肉劈去一剑，不料对方也感觉到了威胁，顾不得腐蚀的怪躯，往后一缩。 “噗”地一声，怪物没能全身而退，怪躯三分之一被方宇斩落，不待它去抢夺落在地上的残躯，便被方宇一剑挑起，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这块烂肉往嘴里塞！ 这三分之一的怪躯，体积不小，方宇的腮帮子扩大数倍，仍被挤得鼓鼓囊囊，嘴里不断蠕动着的肉块探出无数肉芽，仿佛鱿鱼须在方宇唇齿之间向外蠕动着，几欲挣脱。 方宇不给它这个机会，转动腮帮，尖牙利齿以每秒20下地速度疯狂咀嚼！两秒过后就把嘴里的肉块悉数吞入腹中！ “好耶！” 这时刻。 黑脸鬼王强突然从雪丘冒出半个头来，如同一只地鼠，拍手称快。 第188章 研究所 除去被血网兜走的6只鬼外，被方宇挥剑救下的还有4只，分别是黑脸鬼王强、猝死鬼孙果、病死鬼肖恩泽以及车祸鬼周星。 4鬼眼见方宇正和那怪物斗得焦灼，也没能力帮什么忙，只好远远躲开，免得拖他后退。 在这趟“北境之旅”出发以前，众鬼可以说是“各怀鬼胎”,各顾各的，从来不会替别的鬼类考虑分毫。 然而一路走来，众鬼经历颇多，彼此之间多多少少都产生了一些感情，再加上方宇一路上给他们洗脑灌输“我们是一个密不可分的团队”之类的宣言，让众鬼心底不由得生出了一股集体荣誉感和责任感。 因此,当6鬼被民俗调查局的特战队员拖走以后，余下4鬼经过一番商议，决定派出孙果、肖恩泽2鬼，沿路追踪而去。 剩下王强、周星2鬼，则躲在雪丘后面观战，等到他们的头领解决了这场战斗，再一块去营救其他同伴。 眼见方宇占据上风，王强、周星宛如两只土拨鼠从雪丘下冒出半个头，难掩兴奋之情。 不过他们同样被方宇的“手段”震呆了，那吞噬怪物的极端扭曲地方式，不仅吓人，就连作为鬼类的他们，也都感到心惊胆寒！ “靠靠靠！师父牛逼！” 王强兴奋得在空中挥舞着拳头，大声咆哮。 周星也跟着附和，甚至由于过度兴奋，竟原地跳起了舞蹈！ 看周星扭动鬼躯相当骚气的动作，王强只觉得一股恶寒直冲天灵盖！ “收起你这妻离子散舞！” 王强怒道，“老子快吐了！” “关你屁事！老子就爱跳舞！” 周星不顾王强的嫌恶，扭得更欢脱了。 2鬼正逗趣间,不远处的战局也发生了意想不到地变化。 原来方宇吞食掉那怪物三分之一的躯体后，剩下三分之二的怪躯突然退缩了,一个阴冷无比的声音从那堆悬浮于空中的烂肉中传了出来: “老子不干了！” 这声音阴冷而尖锐，仿佛来自地狱深渊地呐喊，“快从老子身体里面滚出去！” 它在半空中疯狂扭曲着，不断变换着形状，如同一头野性难驯的烈马，奋力抖动着身躯，想把背上的驯马师给甩落下来。 “遵守契约！” 另一个低沉厚重的嗓音突然爆发出来，“必须战斗到最后，绝不妥协！” 这声音同样充满了疯狂，还有威逼的意味。 那尖锐的声音嘶喊着: “不！我不要你的条件了！放过我！放我一条生路！这家伙是个可怕的怪物！我们斗不过他！” “闭嘴！” 另一个声音怒斥道，“你给我闭嘴！” 话音一落，那怪躯便扭曲着想要朝方宇这边扑击，但它体内似乎又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止着这个行为，两股力量疯狂拉扯，那怪躯不断变化着形状，几欲崩裂！ 怪物的本体被方宇打怕了，它不想再继续下去,最后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但献祭在它体内的另一个魂体,却执念深重,非得将方宇置之死地不可。 两股力量就这样你拉我扯,方宇却趁机捡了个便宜，冲上去挥剑一斩，将漂浮在空中的怪躯从当中削成两段！ “唳！” 痛苦地鬼啸声在漫天飞雪中回荡，被劈成两块的怪躯落在雪地里，本能地就往积雪里钻！ 方宇眼疾手快，挥剑刺中一块怪躯，将其挑了起来，照例又是大快朵颐！ 剩下一块，犹如沙漠中的老鼠，在厚厚地雪地里飞速钻行，在上面留下一条拱起的雪线。 与此同时，一缕魂体忽地腾空而起，试图往头顶的直升机方向逃窜。 飘飞的魂体正是特战队长牛伟！ 他眼看情况不妙，赶紧从那怪躯中分离出来，想趁机飘荡回自己原来的肉身。 方宇不去管那如同鼹鼠一般在雪地里刨挖的怪躯碎片，却连忙掐动手诀，一颗小火球照着牛伟的魂体抛射而去！ 碰！ 魔属性的小火球精准无误地打在牛伟魂体，瞬间爆裂开来，能够吞噬灵魂的炙热火焰眨眼之间就将其裹挟，短短数秒便烧得灰飞烟灭！ 飞行员一看这等凶险，连忙调转机身，试图往南方逃窜。 方宇一跃而起！手中重新搓出的火球瞄准机身油箱，使劲全力抛射，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一股熊熊烈火伴着浓烟冲天而起！直升机顺着惯性在空中滑翔数十米后，最终跌落在雪地里，连人带机，很快烧成了灰烬！ 战场上满地的狼藉，数十米的雪地被鲜血侵染成了一片殷红！残肢断臂到处散落！直升飞机的残骸在不远处熊熊燃烧，浓烟滚滚！ 方宇动了动身躯，再看那逃遁而去的肉块，已不见了踪影，他懒得去追，一个箭步奔至王强、周星2鬼身前，问清缘由后，一路往东疾行而去！ 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被俘虏的6鬼营救出来，如若不然，方宇这次的副本任务，就得以失败告终！ 历经千辛万苦，几度生死存亡，方宇不想就这么放弃！ 查看了下剧情进度仍然保持着100%，方宇稍稍放心下来，6鬼虽被掳走，但目前为止还算安全，只要抢在他们被“销毁”之前，将他们救出即可！ 方宇一跃数十米，追踪特战队员留下的脚印一路朝东，疾行了约摸一个小时，在雪原上碰见了前去跟踪的孙果、肖恩泽，他们指着前方告诉方宇，负责押送俘虏的特战队员刚刚进入研究所，他们这才匆匆折返回来，准备给方宇通风报信。 方宇心下焦急，不敢耽搁，急匆匆越过一座雪丘，放眼一望，就看见在山脚下的雪原上，坐落着一个四方形的建筑，周围被四五米高的电网隔绝开来，四个边角还建有塔楼，上面有站岗放哨的士兵，手中握着的并非普通武器，而是“捕鬼网”发射器。 电网里面的积雪都被铲得干干净净，研究所主建筑是一栋5层方块楼，占地面积大约6000多平米，左右两边各有一栋侧楼，3层高，大概是生活区域。 在主楼的左边，还有一个落下的金属闸门，宽约20米，是一道往下深入的斜坡，很明显，这研究所主楼除了地面建筑以外，地底下应该还有几层。 第189章 闯入！ 方宇还未接近，塔楼上的狼狗就发现了他的踪迹，突然朝着方宇所在的方向狂吠，那负责放哨的兵士连忙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双筒望远镜，对准狗吠的方向探望。 方宇闪身一跃，躲在了雪丘后面，狗吠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那兵士没看到什么异常情况，随手放下望远镜，冲狗子怒斥了几句。 军犬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很听主人的话，让它别叫，它就伏在主人脚边，吐着舌头，不再发出声音。 兵士比较警惕,又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没看到任何可疑目标后，这才放下心来，误以为是路过的野生动物引起了狗子的警觉，这种情况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方宇让孙果、肖恩泽二鬼先行退回去，与后面过来的王强、周星汇合，然后等在距离研究所5公里的地方。 这次方宇打算单独行动，潜入研究所营救6鬼，王强他们几个没什么特殊能力，跟在身边只会拖他后腿。 等孙果、肖恩泽飘远以后，方宇再次从雪丘冒头，窥探研究所的整体结构。 那电网估计是用来防止人类或者野生动物的，对鬼类大概没什么作用，况且以方宇的实力，纵身一跃就能轻松弹跳过去。 关键问题是电网四角的塔楼，以及上面的哨兵和军犬。 那军犬很明显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对鬼类的嗅觉同样敏锐,方宇只要一接近研究所，狗子就会从地板上蹿跳起来，冲他所在的方向狂吠。 方宇倒不至于被几条狗和三四个放哨的兵士吓到，只不过研究所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还不知道，6鬼作为俘虏被关押在哪一栋楼也不清楚，贸然硬闯万一里面有个什么埋伏就有些棘手了。 因此方宇伏在高处，趁着天色未晚，对雪坡下的研究所进行了一番观察，很快就发现有些身穿黑色防护服的人从主楼进出，进入侧翼的生活小楼，有的在楼道上捧着铝饭盒吃饭，有的在抽烟闲聊，看样子年龄普遍都挺大，白发苍苍，有的还秃了顶。 冬季大雪封山，进出研究所的路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因此大门一直处于紧闭状态，没有任何人出入。 “研究所内大概在寒冬到来以前，就储存了足够的物资……” 方宇按照逻辑推测,“不过，那些看上去像科学家的老头们,到底在这里研究什么呢？” 伴随着这个问题，方宇的目光落在了研究所正中央的那栋主楼上面。 一切的秘密，大概也只有进了那栋主楼，才能知晓。 “研究人员全是些老头子，没有任何战斗力……” “负责守卫的士兵包括大门处共计10个，军犬4条，有的配备正常武器，有4个士兵配备了特殊武器……” “特殊武器”指得就是“捕鬼网”发射器，专门对付鬼类们用的。 “难道这研究所还有来自鬼类的威胁？” “总之不论如何，我都必须闯进去把他们救出来才行……” 方宇还准备继续潜伏一段时间，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再做行动，然而当他下意识查看了一下剧情进度，却被上面的数字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原本一直是100%的剧情进度，突然下降到了90%！ 方宇蓦地感到脑袋“嗡”地一声，一股气血直冲天灵盖！ 情绪波动转瞬即逝，方宇很快冷静下来，迅速分析情况。 很明显，这研究所内有杀死鬼魂的方法！而被抓去的6只鬼类，正在被人消杀！ 时间紧迫，方宇不敢再迟疑哪怕多一秒钟，他“祭”出【吸血魔剑】，然后纵身一跃，往雪坡下疾冲而去！ 塔楼上的狼狗很快发出了狂吠，但方宇速度快若闪电！还不等几名兵士反应过来，他已经越过数米高的电网，直奔研究所的主大楼。 这时候不知是谁拉响了警报，刺耳的警笛声尖啸起来！ 人群慌忙地从各个建筑物涌出，有的负责警戒的兵士已经发现了方宇的踪影，开始在他背后追击。 短短数秒，方宇便奔至主楼，里面是一个大厅，有往上的楼梯。左右两边则是两条走廊，有相当多的房间。 慌乱奔跑的人群大都是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研究人员，他们的眼睛没有经过特殊处理，压根看不见方宇的存在，只是听到警报声响后，本能地往楼外奔逃。 方宇不敢迟疑，攥紧手中的【吸血魔剑】，开始沿着一楼走廊，挨个房间搜索！ 一楼的这些房间全是办公室，方宇挨个查看，并没有发现被俘虏的6鬼踪迹，他回过头正准备上二楼去，不料那几名拽着军犬的兵士已经冲了进来。 一条狼狗龇牙咧嘴，挣脱绳索咆哮着冲方宇扑咬上来。 方宇没有手下留情，直接挥剑将扑咬上前的军犬削成两段！ 后面的兵士举起“捕鬼网”发射器，接连对着方宇发射血网。方宇对于这种攻击手段早就了然于胸，双手持剑一劈，血网就被斩开。 几个箭步奔至近前，不待兵士有所动作，就在对方惊恐万状的目光里，将其头颅一分为二！ 又一条军犬狂吠着扑击而来！它们显然训练有素，比起之前村民驯养的猎犬要勇猛的多，简直悍不畏死！但即便如此，方宇并没有生出任何怜悯心，魂体微微一侧躲过这狼狗地扑咬，不待它落地，继而从背后挥剑斩去，直接从腰际将其削成两段，坠落在地后血淋淋的肠子倾洒一地！ 剩余几名兵士看到方宇手段如此狠辣，心中无不骇然！ 即便是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他们也明白，这只恶鬼实在过于凶悍，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纷纷往后退缩。 唯独剩下的两条狗子不知死活，仍旧冲着方宇狂吠，跃跃欲试着往前扑咬。 方宇懒得理会，直接提剑奔至2楼，又迅速把房间挨个搜寻了一遍，仍旧不见6鬼的踪影。 查看了一下剧情进度，还好，在减少了10%以后，剧情完成度就没有继续下跌，兴许是因为研究所内警报声尖啸，打断了他们正在进行地操作？ “再去3楼！” 方宇一跃数米，又匆忙跑到3楼，将所有房间搜寻个遍，仍然一无所获。 第190章 地底深处 “嘀呜嘀呜嘀呜嘀呜～！” 警报声仍旧在尖锐地鸣响，似乎在警告着闯入者。 但方宇却并未因此受到任何影响，急促的心态反而恢复了冷静。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情绪的波动只是转瞬即逝，理性的意识很快接管了方宇的大脑。 楼下慌乱地脚步声、愤怒地嘶吼声、狗子们狂吠的声音，以及惊恐地尖叫声响成了一片！很快又有追击者冲了上来，在5楼同方宇撞了个照面,狭窄的走廊上响起了“捕鬼网”发射器沉闷地弹射声，一张张血网在空中扩散开去，对着方宇兜头罩下。 方宇挥剑一通乱斩！ 血网转瞬间被削成碎片，手持发射器的兵士连连往后跌退，方宇飞奔上前，又有两名倒霉鬼死在剑下。 “整栋大楼都挨个找遍,却没有任何踪迹,他们被关在哪里去了……” 方宇又从5楼至1楼，以最快地速度重新搜索一遍，还是没有看见6鬼的任何踪影。 研究所的主楼，全是些办公场所，放置着许多研究资料、书籍，还有各种各样古里古怪的设备，以及采集的环境样本。就是没有作为拘押的审讯室、消杀炉之类的设施。 “真是奇了怪了……” 方宇有些疑惑，“难不成在两栋侧楼？” 按理说侧楼都是生活区域，不应该是关押俘虏的地方，但方宇还是跑去搜索了一遍，果然如他所料，这两栋侧楼，一栋是宿舍，另外一栋则是食堂，并没有作为拘押室的地方。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了……” 方宇一拍脑袋，这才留意到位于主楼左侧，那个被金属闸门隔断了的斜坡，像是一个地下车库入口的地方。 “难不成这研究所还有地下室？” 方宇几个箭步飞奔过去，摆在他眼前的是一扇高5米、宽约10余米的巨大合金材料闸门,一道斜坡缓缓下沉，应该是通往地下车库或者地下实验室之类的地方。方宇没有迟疑，挥剑斩开一个窟窿，闪身飘入进去。 果然，这条斜坡一直往下延伸，100余米后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走道，头顶上是白色的发光板，走道深处一片昏暗，方宇继续往前，在尽头处发现了一道半开着的消防门。 门上还贴着警示:实验重地，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方宇没有理会这警告标语，直接进入消防门内，然后顺着里面一道楼梯往下，经过几个转角，下了大约3、4层楼的样子，眼前又出现一道安全门。 这道门完全是锁死的状态，不过方宇只是挥舞手中【吸血魔剑】，很轻松就斩开了门。 噗噗噗噗！ 连续地几声闷响。 方宇刚一冒头,埋伏在里面的数名特战队员同时扣动扳机，对准方宇发射了七八张血网！ 方宇并没有硬拼，而是遁入门内，先躲避开兜头罩下来的数张血网，然后猛地蹿了出去，挥舞利刃，当先斩落一颗人头！ 余下的特战队员无不面色骇然，但他们命令在身，不敢擅自撤退，勉强端起发射器，轮番对发动方宇射击。 这安全门内，是一间十分宽敞的走廊，头顶上镶嵌着白色发光板，用以照明。走廊尽头有一个转角，不知通往哪里。剩下的几名特战队员且战且退，端着发射器的手甚至不由得颤抖着，脚步踉跄，看得出他们内心充满了极大的恐惧，却又不得不严防死守。 方宇对他们没有任何同理心，也不管他们是死是活，只是挥剑乱斩！ 很快这条走廊上就布满了残肢断臂，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空间，一滩滩冒着热气的血水和内脏在地上流洒，七八名特战队员只剩下两名生还。面对死状凄惨的队友，他们终于被内心极度的恐惧击溃，扭头就往走廊尽头奔逃！ 方宇提剑追上去，“噗嗤”两剑，如同削苹果似的直接削掉了两名溃逃者的头颅，他们的身影甚至由于惯性还往前跑了数米，这才跌倒在地，从腔子处喷射出一条条血线，犹如爆裂的水管。 拐角后面又是一条走廊，比之前这条窄了一些，方宇抖擞精神飘荡而去，到了尽头处是一扇特殊合金材料的金属门，从里面锁死了。 门内隐隐传出一阵令人心悸的鬼啸，仿佛里面就是地狱。 方宇并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因为那一阵尖啸声他十分熟悉，正是淹死鬼张芷萱的声音！ “就在里面了！” 方宇恢复理性，提剑削门。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门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作成的，竟然异常坚韧，方宇连续挥剑劈砍，一阵阵火花过后，门上仅仅只留下几道浅痕。 门内张芷萱的尖啸声愈加凄厉，听上去好像正在遭受相当巨大的痛苦！ 一丝惊骇滑过方宇脑海，他连忙下意识查看剧情完成度，仍然是90%，不过他丝毫不怀疑，一旦张芷萱的尖啸声停止，完成度将会立即下降10个百分点。 “怎么办？！” 方宇脑子飞速运转，他又试着搓出一枚小火球砸在门上，火球爆开后剧烈燃烧，也不过在门上留下一道灼烧的痕迹。 “唳！” 鬼啸声连续不断地传出，令方宇焦心如焚！ 他很快想到一个方法，就是避开这道合金材料门，从侧面直接刨开墙壁，试试看能不能进去。 想法一冒出来，方宇立即行动！ 一剑斩去，墙壁即刻就被划开一道痕迹，方宇一看原来是钢架结构混合了水泥沙石制作而成，厚度大约30厘米，再往里就是地下土层。 方宇化剑为锹，先是刨开钢筋混泥土的结构层，然后再往里深挖，幸好这土层内没有石头，挖起来并不费劲。 短短数分钟，方宇就在墙壁上凿开一个2米多深的窟窿，然后调转方向，沿着合金门的侧面深挖下去。 在土层中挖下去数米，终于挖到了钢筋混泥土结构层，方宇大喜，连忙挥剑劈开，最终顺利绕过这道特殊合金材料门，进入门后的长廊之中。 方宇顾不上多想，提剑就往里飞奔而去！没跑多远，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足有几百平米宽的大厅蓦地出现在这地底深处。 第191章 狭路相逢 造型古怪的金制炉鼎就摆在大厅中央，一位身穿白色防护服的老头和七八名民调局的特战队员，此刻正围在炉边。而他们手中拖拽着的网兜，只剩下四只，有两只已经投入了纯金打造的“焚鬼炉”中，先投进去的那只早已灰飞烟灭，而后面被投进去的张芷萱,还在炉内挣扎，发出撕心裂肺地鬼啸！ 纯金炉鼎炉门紧闭，但却剧烈摇晃着，随时都可能侧翻。 众人看见方宇飘了进来，无不惊骇莫名，特别是那几名特战队员,吓得双膝打抖，几乎站立不稳。 他们全都在之前的捕鬼行动中见识过方宇的狠辣手段。 那老头似乎能够看见方宇的存在,伸手指了指他，给身边几名特战队员下达命令: “把他抓起来！” 特战队员有苦难言，领头的一个好歹站出来颤声道:“吴所长，他……” “他什么他！” 吴所长有些气愤地吼道，“捉鬼是你们的职责所在！快上！” 那小头头面露难色:“我们……” 话音未落，方宇已经冲了过去，特战队员们象征性地打了几枪，趁着方宇劈开血网之际，急忙裹挟着吴所长往后退去，连到手的俘虏也不要了。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临阵脱逃是要上军事……” 吴所长被两名特战队员挟着胳膊，两脚拖在地上乱蹬着，试图挣脱束缚，嘴里骂骂咧咧的，最终还是被拖进大厅尽头的一道门内。 方宇没工夫追他们，几个箭步奔至近前，先打开炉鼎，将里面被鬼火焚烧的张芷萱放了出来,然后又连续挥剑，解救被困的众鬼。 “呜呜呜呜！师父……” 张芷萱哭哭啼啼,告诉方宇老鬼何阿荣被烧死了，当特战队员宣布他们“死刑”时，何阿荣自己主动站出来第一个飘进了炉鼎，并且还拖延了很长时间。 “要不然，我也早就魂飞魄散了……呜呜呜呜……” 方宇想去追击那几名溃逃的特战队员，却又担心众鬼安危，地面上还有别的特战队员，没有他的保护，众鬼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权衡之下他不得不暂且放弃追击，率领幸存下来的5鬼沿着长廊飘飞出去。 警报声持续鸣了20多分钟，通过卫星电话，负责研究所安保的工作人员已在第一时间与瓜州城区的民调局部门取得联络，对方当即派遣6架直升机搭载最强战力驰往增援，目前尚未抵达。 方宇率领5鬼迅速逃离研究所，并未受到任何人员的阻拦和追击，那些残存的战斗人员早已吓得缩在暗处，见到方宇的背影都吓得浑身颤栗。 更别提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他们眼睛没有经过特殊处理，连看都看不见方宇，只知道有只恐怖的凶魂闯入进来，大肆杀戮。 在距离研究所5公里的地方，方宇顺利与王强他们几个碰头，众鬼一见面就抱成一团，洒了一把泪。 “呜呜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张芷萱哭的最凶，一边嚎啕，一边叙述自己被投入“焚鬼炉”中经受的苦楚。 “没时间叙旧了！” 方宇虽不知道研究所已从瓜州城区调派增援，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连忙催促众鬼一路向北奔袭！ 天色渐晚，北境寒苦之地刮起烈风，雪下得更大了。 肆虐地寒风如同猛兽咆哮，在空旷辽远的大地上施展着暴烈。 走了不到20公里，研究所上空便传来直升机地轰鸣，放眼望去，天空中几个红色光点正在不停地闪烁着。 方宇明白这是增援部队到了。 幸好现在天色已黑，直升机要搜索他们的踪迹并不容易，方宇不敢大意，带领众鬼全力奔驰了10几公里。 这时。 那边大概已经将情况交代清楚，并且布置了搜索计划，6架直升机打开探照灯，低空盘旋，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其中有一架，正往北方而来。 方宇他们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直升机，只能就近找个地方暂且躲避一下。 他们虽为魂体，不会在雪地里留下脚印，但直升机上都是训练有素的特战队员，说不定还有超凡力量拥有者，自然有办法对他们进行追踪，要不然也不会打开探照灯了。 眼看着那架直升机就要接近过来，方宇总算在这最后关头找到了一处地穴裂缝，率领众鬼钻了进去。 这裂缝很深，就像是大地上一道撕裂的伤口，直入地底。 与此同时，直升机从头顶掠过，在这条大地裂缝上空盘旋了一会，探照灯对准裂缝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下到地面进行搜索。 直升机绕着地缝来回飞了几圈，最终作出决定，把飞行高度降到最低，然后从机舱抛出一条绳梯，两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从上面爬了下来，跳落在雪地里，准备对这条地缝进行一番搜索。 毕竟在雪原中，这样的地缝实在太少见了，很有可能他们追捕的对象就藏在里面。 两名特战队员顺着地缝慢慢爬下，直升机仍在他们头顶盘旋，等待着他们。 与此同时，方宇早已带领众鬼飘入地缝深处，特战队员仍在地缝口搜寻，还在考虑着要不要固定绳索，滑到下面去看看。 在大约50米的深处，方宇发现了一个直径3米的洞窟，就在裂缝侧面，有很明显的人工挖掘痕迹。 他考虑片刻，率领众鬼钻入进去，往里走了一段，搓了个火球借以照明。 这是一个椭圆形的洞窟，很明显是由某种专业的钻探工具挖掘出来的，这从洞壁上的痕迹就能判断。 往前走了大约500米，出现了一条分支洞穴，也是经由人工开凿，往北延伸。 方宇感到非常疑惑，为什么在这北境荒原的底下深处，会有人工挖掘的洞窟？这洞窟有什么作用？究竟通向哪里？ 考虑片刻，方宇率领众鬼，踏上往北延伸的这条洞窟，一路飘荡进去，又行了约2公里左右，迎头撞见一伙人打着光朝这边急匆匆地过来了。 方宇一看来人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为首的那个不就是先前在研究所地下室落荒而逃的吴所长吗？ 第192章 黑暗地带 迎面走来的吴所长一行人也看到了方宇他们，不由得愣在原地，好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好半天，吴所长才伸手指着方宇命令几名特战队员: “把他给我抓……抓起来……” 他话没说完，当即就被几名特战队员拽住胳膊，拖着往后猛退！ “放开我！你们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吴所长扭动着老迈的躯体，洪亮的声音在隧道内回荡。 “别放他们走！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众鬼之中有人尖声嚷道，“先前就是他下的命令，要把我们全都烧成灰……” “哦？” 方宇左右瞧瞧，一眨眼追了上去，众鬼连忙跟随。 这洞窟笔直往前延伸，不知通向哪里,那几名特战队员架住吴所长，一路逃窜，然而没能跑多远，就被方宇追上去，二话不说，挥剑便砍！ “啊！” 一瞬间，四条断腿散落一地，两名特战队员倒在血泊里捂着切面平整的创口痛苦哀嚎。 热气腾腾的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将地面打湿一片。 剩下4名特战队员一看形势不对，也顾不得什么责任不责任了，丢下吴所长抱头鼠窜而去！ “不许跑！你们给我站住！” 吴所长指着逃命的特战队员浑身颤抖，心里又气又怕，气得是这群胆小鬼竟敢抛下他自顾自逃窜，怕得是眼前这只提剑飘来的恶鬼，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鬼类的认知。 作为一名资深研究人员，吴所长并不是那种目光短浅、没有见识的家伙，恰恰相反，他接触过的鬼类非常之多，知道他们看上去恐怖至极，其实内强中干,大多数都无法对人类造成实质性伤害。 鬼魂都是无影无形的存在！ 但是眼前这头嗜血恶魔！完完全全颠覆了他对鬼类的认知！ “要是能捉住他，拿回去研究就太好了……” 吴所长并不怕死，当初选择来到北境做研究，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俯下身，准备从受伤的特战队员身上薅一把“捕鬼网”发射器，这时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吴所长立即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被什么东西给抵住了。 他浑身一抖，下意识抬起头，就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鬼脸正在注视着自己，手中的剑抵住他的脖子，吴所长知道他要死了，年轻时代的经历仿佛电影画面飞速滑过脑海。 他缓缓闭上眼睛，嘴里嘀咕着: “麻烦来痛快点，谢谢……” 不过方宇并不着急杀他，而是想从他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呃……” 已经做好了准备赴死的吴所长睁开眼睛，奇怪地打量着方宇，“我是这个研究所的所长吴天云,你想知道什么快问吧！” 方宇略微有点惊讶,这个老头好像并不怕死。 像这种临死前如此淡定的人,方宇还是头一次碰见。 “这隧道通向哪里？” 方宇问他。 吴天云并不隐瞒,他坦白告诉方宇: “这条隧道是我们研究所挖的，通向北边的黑暗地带，我们从地面无法进入，就想着是不是可以沿着地下抵达那片区域的内部……” 吴天云口中的“黑暗地带”，其实就是方宇他们要去的永夜之境，这个研究所的主要任务，即是对此进行研究。 吴天云告诉方宇，因为那片区域的黑暗完全不透光，人类所有的照明工具都无法使用，所以对那里的研究至今毫无进展。 最后，所里的老头子们才决定从地下试试，看能不能从地底穿过那片区域，进入核心地带。 “很遗憾我们失败了……” 老头子指了指身后的隧道，垂头丧气的道，“黑暗地带很可能深入地壳，我们挖掘到那片区域的地下时，情况和地面上是一样的，也是被绝对的黑暗所笼罩，任何光源对其都失去作用……我们当然很不甘心，挨着黑暗地带竖直向下挖掘了数十米深，结果还是一样的……” 吴天云脸色灰败，毫无生气，对他而言，这项研究比他的老命更重要，研究陷入绝望，他对活着其实也不报什么期待了。 他继而变得疯狂起来，眼睛里射出炙热的火焰，大声吼叫着: “人类！可怜卑微的物种！在这宇宙偏远的一隅苟延残喘！面对真正的宇宙终极奥秘，就像蚂蚁一样渺小无知！无能为力！你们这些孤魂野鬼，一样的卑贱！龌龊！整颗蓝星的物种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简直不值一提！啥也不是！” “杀了我吧！快点！最好等我死后，把我的灵魂也一并毁灭！看到人类这样无意义地挣扎，我就感到无法自拔的痛苦！” “哈哈哈哈……呃……” 方宇将剑刺入对方的喉咙，成全了吴所长最后的要求，顺便抽回剑刃，将地上两名受伤的特战队员也一并送上了路。 至于他们的魂体，方宇不感兴趣，懒得浪费火球，也没时间等待他们魂体出壳了。 方宇带领众鬼顺着隧道走到头，果然看见吴天云所说的“黑暗地带”，4名特战队员站在黑暗入口，逃无可逃，只能沿着旁边一个竖井往下攀爬。 竖井大概几十米深，是研究所为了探索黑暗边境所做出的尝试，但最后仍然以失败告终。 那黑暗浓郁如墨，方宇飘到近前，试着用小火球探照，发现火光只能扩散开西瓜大小的空间，就被浓重的黑暗所包裹住了，再不能寸进。 人类的光源对此更是一点办法没有。 这是完全的黑暗，也有可能是宇宙中不为人知的神秘物质，它对任何光源具有无法想象的吞噬作用，也难怪这个副本世界的人类对它毫无办法。 光源无法穿透的黑暗，还有强烈的磁场干扰，这简直就是仅次于黑洞的物质存在形式。 在隧道里藏匿了几小时，没有追兵到来，方宇率领众鬼沿着那条裂缝返回地面，发现直升机早就飞走了，大地上烈风呼啸、暴雪肆虐，眼看天快亮了。 方宇对这一切开始感到厌烦，这就像是一颗完全陌生的星球，孤独而压抑。 沿着北方继续行进数十公里，其间又有直升机轰隆掠过，所幸都没有接近他们。 天亮了，就在眼前几公里处，方宇目睹了他这辈子从未见识过的诡异景象。 第193章 赶鸭子上架 那遮天蔽日的暗黑浓雾就这样横亘在地平线上，一眼望不到尽头。雾墙直插天际，这颗星球上一切的物理规律都对它失去了作用，即便此刻狂风呼啸，却无法吹散哪怕一丁点浓墨般的黑雾。这景象壮观而又诡异，大地被撕裂了一般，被这重重黑雾隔绝开去,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一切物种在它的伟力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这就是……” 徐福瞪大鬼眼，搜肠刮肚半天愣是找不出一个词能够形容他所目睹到的诡谲奇景。 方宇有点理解李天元了，作为这个副本世界的科学家，面对这种无法理解、无法研究的宇宙奇迹,当真让人感到绝望！ 众鬼全被震呆，这景象实在过于波澜壮阔,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这里面真的会有我们的……家园？” “就是，看着也太压抑了……” 众鬼嘀嘀咕咕，明显感觉到了一种不安，即便作为鬼类，对这种未知地探索也是充满着本能的恐惧。 “大家不要害怕！我们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难道在这最后关头，就要轻言放弃吗！” 张芷萱游荡出来，在众鬼面前捏着拳头喊道。 自从被投入焚鬼炉中差点魂飞魄散以后，张芷萱改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柔柔弱弱，反而更加深刻的理解到了，这个世界没有像他们这种游魂野鬼的容身之所，不论他们躲到哪里，最后总会被揪出来消灭掉。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声嘶力竭地大喊，“不管我们怎么逃怎么躲，作为孤魂野鬼的我们，始终不被这个世界所接受！即便暂时躲避了追捕,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我们也会过得提心吊胆，随时都可能被抓去烧死！这个世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我们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 “进去吧，不管是死是活，我们都要面对！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我们也不配得到最终的救赎！” 张芷萱的发言在众鬼之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大家七嘴八舌，各怀利弊。 “万一里面啥也没有……” “我心里好慌啊！”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可惜了……” “我，我不敢进去！” “……” 面对众鬼不同的意见，方宇也不好强行驱赶他们。别说这些残魂了，就算是方宇自己，望着这浓墨般的黑暗也产生出一股本能地排斥感，就是不想进去。 不过他们没有犹豫多久，身后就传来了直升机地轰鸣，好像为了驱赶他们似的，来得非常及时。 方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是他在隧道里面故意留下的4个活口发挥了作用，这些特战队员就像牛皮糖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足有3架直升机从不同方向飞来，这无疑是给犹豫不决的众鬼打上了最后的催促剂。就算他们再不乐意,也控制不住地往前飘荡而去，谁也不想被再次抓住，投入焚鬼炉忍受鬼火焚烧，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唉！管他娘的！” “是福不是祸！” 激昂地斗志重新在众鬼心底熊熊燃烧起来，至始至终方宇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随着几架直升机盘旋着往这边过来，方宇甚至是被众鬼裹挟着往前奔走！众鬼现在就像是被猛兽驱赶的牛羊，即便是脚下万丈深渊，对岸遥不可及，宁愿纵身一跃、粉身碎骨，都不愿落入野兽之口。毕竟被逮住就是死路一条，往前逃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实际效果要比方宇发一通演讲好得多。 直升机很快抵达众鬼上空，在皑皑白雪之中，他们目标明确，无处躲藏。直升机开始绕着他们盘旋，机舱打开，特战队员端着“捕鬼网”发射器往下射击。距离永夜之境还有几百米，众鬼使出全力往前奔窜，方宇攥紧【吸血魔剑】闪转腾挪，替他们断后，接连劈开数张血网。 好在这次有惊无险，“羊群”们顺利跃过悬崖。 方宇是最后一个进入黑暗地带的，身体进去的一瞬间，视线立即就被淹没掉了，仿佛一下走进另外的时空，外面的一切都看不见了，也没有任何一丝光亮透射进来，唯独只能听见众鬼彼此呼唤的声音。 “你们在哪？”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是啊，这里面好黑！啥也看不清楚！” “大家别离得太远啊，免得走散了！” 外面的直升机追逐到黑幕前，不敢寸进，只能在外面来回盘旋着，有几名特战队员直接从绳梯爬下，滚落在雪地里，走到黑暗地带边缘，侧耳倾听，却不敢踏入进去半步。 因为他们都明白，这黑雾是人类的禁区，一旦踏入进去迷失方向，就永远走不出来了，包括魂体在内，被永远困死在里面。 “大家都别乱动！” 方宇喊了一嗓子，急忙搓了个火球出来。 火球的照明效果在黑雾里面微乎其微，鸡蛋大小的炙热球体，也只能映照出篮球那么大点的光圈。借着这一点点亮光，再配合声音，方宇好歹将众鬼集中到了一处。 “这里面是绝对的黑暗，光源很难穿透，大家尽量把脸凑在光圈内，以免走散……” 说着方宇又重新搓了一个小火球，用另一只手举着，众鬼把脸凑在光圈上，如同扑光的飞蛾。 【小火球术】的火球球体一旦搓出来，能够维持的时间不长，大概只有几分钟的样子。因此为了节约补给，方宇一次只搓两颗火球，勉强能把众鬼集中在一处，不至于走散就行了。 前路漫漫，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到这次副本任务的终点，即那所谓的“鬼蜮入口”。 没走多远，外面直升机盘旋的声音就隐没了。这里面既没有肆虐的风雪，也没有任何特殊的气味，除了绝对的黑暗，其实与外界没有任何不同。 地势也差不多，都是延绵不绝的小山丘，唯一古怪的是，土地上生长着一种黑色的植物，像是变异了的草本植物。 靠着一丁点光亮，方宇同众鬼继续深入黑暗腹地，大约走了10几个小时，地形开始发生了变化。 第194章 黑色变种树 10几瓶【魔龙血】补充药剂只剩下3瓶了，方宇不得不在中途改变策略，从最初的两颗小火球照明改为一颗。但黑暗中长路漫漫，不知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眼看魔药补给即将告罄，最后连一颗小火球也无法维持下去了。 方宇只能让鬼类们在黑暗中排成纵队，免得失去照明以后大家在黑雾里迷失方向。 每隔十分钟左右,方宇就得点名报数，以确保没有任何鬼类掉队。 而每隔一小时，方宇又得搓出一颗小火球，借以探查周边地形。 地形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原来是低矮的山丘，如同波浪似的绵延起伏,山丘上生长着一种黑色草本植物，越往里面去这种植物生长就愈加浓密茂盛。直到在黑暗中持续穿行了十多个小时后，周围就开始出现一棵棵黑色的树木。这种树非常奇怪，没有叶子，但枝头上却结了一种黑色果实，有西瓜大小，看上去相当怪异。 偶尔那些树枝竟然会像活物一般摇晃起来，这时候树上的果实就会“张开嘴”从果囊里面弹射出如同舌头那样的黑色藤蔓，试图捕捉任何途经它们身边的猎物。 幸而这些黑色树种地攻击只是纯粹物理性质的，对于鬼类不起任何作用。 但它们似乎能够感知鬼类的能量波动，并且不知疲倦地冲着众鬼“刷刷”地发动攻击。 方宇在地上发现了不少人类和动物的骨头，估计是一些探险者或是勿入黑雾的动物们遭到“黑色食人树”地袭击留下的残骸。 继续往前“黑色食人树”生长得更加密集且高大了，有的树种竟然可以长到数十米高，几人合围那么粗壮，众鬼从树下经过，只听得头顶上空吱吱嘎嘎树枝摆动地声音响作一片，无数条黑色藤蔓激射而下，试图捕捉从树下穿行的众鬼。 “我明白那些探险者为什么出不去了……” 孙果分析道，“这些可怕的变异树种,能够杀死任何误闯进来的生物！” “可是不对啊！” 周星疑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倘若身体被杀死了，那他们的灵魂呢？这些树确实很可怕，但好像对于我们这样的存在不起作用……”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众鬼难住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探险者身体被黑色食人树杀死以后，怎么连灵魂都没能逃脱出去？要知道这些变异树种虽然致命，但是对魂体这种纯粹意识能量形式的存在而言，并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多半是迷失在这茫茫黑雾中了……” 徐福提出了他的见解，“你们不带脑子的吗？在这种绝对的黑暗中就算是鬼类怕也很难走得出去……” “可总有例外吧？不可能连一个都走不出去呀？就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也总有的吧……” 周星反驳道。 徐福只是在黑暗中冷哼了一声，却不搭腔了，反倒是孙果比较心平气和，喜欢相互探讨。 “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说，这里面除了能够杀死活物的变异树种以外，还有别的纯粹以能量体为食的存在……” “孙果你不要在这危言耸听！” 王强忍不住骂道，“这里面除了这些怪树什么都没有！” “你这是鸵鸟思维，你以为把脑袋埋进沙子里面就能……” 孙果讽刺道。 “你给我闭嘴吧！” 不知为何，王强有些冒火,他破口大骂孙果,说他干啥啥不行,扰乱军心第一名。 “呵呵！” 孙果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懒得再和王强争论下去。 他知道在这个小团队里面，除了菜刀鬼徐福是个杠精以外，就数这个王强最讨人嫌了。他们彼此之间还经常狗咬狗。 很快又到了点名时间，方宇清了清嗓子，开始挨个报数。 “张芷萱！” “在呢！” “徐福！” “有！” “王强！” “到！” “肖恩泽！” 没人应声。 “肖恩泽！” 方宇加大音量，又喊了一嗓子，却仍然没人答应。 方宇心里面有了不好的预感，怀疑是不是走丢了，又加大嗓门喊了好几次，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方宇右边眉毛猛地跳了下，赶紧搓出一颗小火球，瞥了眼剧情完成度，一瞬间整个儿如坠冰窟！ 只见剧情进展不知什么时候，竟从90%下降为80%，一路上方宇却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异常。 “是不是和我们走散了？” “不对呀，上次报数还在的呢，这才一会就不见了？” “估计是走错方向了……” “……” 众鬼七嘴八舌讨论开了，谁也没有把这事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只有方宇知道，肖恩泽并不是走散，而是已经彻底的消失掉了。 方宇担心造成恐慌，因此并没有把真相告诉他们。 他让众鬼把脸挨近火球，看了一遍他们的神色，是不是有什么异样。 很遗憾的是，众鬼之中，并没有谁表现出任何的反常，而且，他们也不具备吞噬同类的能力，基本上可以排除作案嫌疑。 可是肖恩泽又是怎么消失的呢？ 方宇记得非常清楚，就在10分钟前进行点名的时候，众鬼数量还是一个不少，短短10几分钟的时间，行进距离最多2公里，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呢？ 而且，连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要是被什么东西袭击的话，至少得发出点声音才对啊。 方宇高举火球，照着身旁一棵粗壮的黑色变种树，数十条黑色藤蔓“刷刷”激射下来，在方宇的魂体之间扫来扫去，但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地伤害。 “不应该啊……” 方宇在心里面犯嘀咕，又举着火球在方圆十米的范围进行搜寻，然而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越是这样，方宇心里面就越是有些慌乱，未知的恐惧最是让人受不得了的，即便是鬼类，也不免产生了恐慌情绪。 没有办法，方宇只能召集众鬼抓紧赶路，希望能够尽快穿越这片诡异的变种树林。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相安无事，直到大约6小时后，第二只鬼类突然失踪，彻底引发了众鬼不可抑制地恐慌。 第195章 逻辑线 6小时后，众鬼非但没有穿越这片黑暗森林的迹象，周围的变异树种反而更加粗壮浓密，有的树木粗到甚至需要10人合抱的地步。而方宇始终想不明白一个问题，这么多变异树种，它们的营养从哪来的？ 偶尔误闯进来的人类或者其他生物显然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在最新一次点名中，蒋琪没有应答,她也和肖恩泽一样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而且方宇非常肯定她已经死了，因为剧情完成度又下降了10%，方宇表面波澜不惊，心里面却有点急了。 一路走来历经多少风雨都挺过来了，反而在接近鬼蜮入口时接连死掉三只鬼类，使得剧情完成度从原本的100%直降到70%,再这么降下去，恐怕连这次的副本任务都无法顺利完成了。 最令方宇感到头疼的是，不论他如何小心谨慎，或者在事发后如何仔细的寻找线索，蒋琪和肖恩泽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蒋琪平白无故消失后，众鬼同样陷入了慌乱之中，他们甚至不肯再继续往前，停在原地七嘴八舌地议论，说着一些丧气话。 甚至还有个别鬼类提议就此放弃，按照原路返回。 “累了，不想折腾了……”周星垂头丧气地嚷嚷了一句。 谭爱华哭丧着道:“求求你了鬼头，我们出去吧，不要再找什么鬼蜮了……” 毕竟连同伴为什么会消失都搞不清楚，这样未知的恐惧，就连鬼类也无法再继续忍受下去了。 方宇眉头紧蹙，摆摆手示意众鬼安静。 自从6小时前发现肖恩泽失踪以后，方宇一路上就加倍的小心，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甚至连一根树枝的摇晃都要仔细聆听,如此戒备森严，想不到还是出事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近在身边的同伴掳走呢？ 这黑暗森林确实非常古怪，一走进来就接连出事，是不是地底下有什么蹊跷？ 方宇操纵着火球，低头探查了一下地面的情况，还拿剑当作工具挖开了土层。然而除了泥土是黑色的以外，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纯黑色的土壤中连条蚯蚓都没见着。 如果地底下有什么古怪，怎么连破土而出的痕迹也没有？ 方宇俯下身将周围的土层表面全部看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他又开始从时间上进行分析。打从他们进入黑雾起码过去了20个小时，众鬼一直都在持续不停地赶路，行进速度比在外面要慢一些，毕竟这里面一团墨黑，为了避免失散众鬼都比平常走得更加小心。 “20小时左右失踪了2个……” 方宇揣摩着这其中的规律，平均算下来10小时左右失踪一个。当然从上一次失踪到这次距离不过6个小时。 思来想去也没摸清楚什么确切的规律，只能说平均6个小时以上，就会有一个鬼类失踪。 “这么算下一次失踪也许就在6小时后？” 方宇举起小火球把众鬼的脸照了一遍，只见他们个个忧心忡忡的样子,哭丧个脸，似乎都不想再继续这趟艰难的旅程了。 破局的方法仍然没有找到，方宇只能安慰大家说失踪的二鬼很可能是和大部队走散了，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 这迷雾不仅黑而且对声音地传播也有一定的隔绝作用，因此就算他们大声呼喊失踪者的名字，对方也很难听得见。 “我们再往前走一段，找找他们的下落，如果6小时之内还没有消息的话，我答应大家掉头回去……” 方宇这么一说，多少稳定了下局面，但也只能将时间往后再拖6个小时，这段时间如果还弄不清楚失踪原因，他也没有理由强迫众鬼继续走下去了。 危险不排除的话，强行走下去也没有意义。 当然，失踪的鬼类已经死亡这个消息方宇并不打算告诉他们，这件事一旦公开，这个小团队怕会立即分崩离析。 方宇也只能感叹一下这次的副本任务太不容易了，眼看着就要抵达终点，突然给你来这么一出，简直莫名其妙！ “难道事件的发展完全不讲逻辑的吗？这可一点都不符合【诡异轮回】世界一直以来的风格……” “是不是我漏掉了什么？” 方宇苦苦思考。 “有什么东西可以悄没声息地靠近我们，瞬间掳走一条魂体？” “这个副本世界，谁能拥有这么强大的能量？” “除了他以外……” 一张可怕的脸庞猛地跃入方宇脑海，使他突然想起来在戈壁荒漠废弃的古城里，偷听到一群动物保护组织者们关于牧民家大批牛羊死亡的对话。 “这条逻辑线至始至终都是连贯性的……” “而按照副本世界的规律，所有的逻辑线都是围绕着任务主线进行，也就是由我展开……” “这么说来，与他遭遇的可能性相当……” 方宇蓦地想到了一条很重要的逻辑线，这条逻辑线一路上都和方宇的行进路线相互交织，这一切不可能是偶然发生的，其中必然隐藏了什么因果关系。 方宇觉得他们这个小团队很有可能被某个可怕的家伙给盯上了。 众鬼继续往前行进，抱怨声偶尔会有，方宇并不阻止他们，而是绷紧神经，竖起耳朵聆听周围，捕捉一切能够捕捉到的声音。 鬼类们的抱怨和叹息声在方宇前面的位置，随着他们穿过一棵棵黑色变种树，“刷刷”地藤蔓激射声会在众鬼头顶上方响起，而在队伍的左右两边，以及后方，却相对比较安静。 鬼类们行动是没有脚步声的，飘荡声自然也没有，方宇通过对声音的分析，一一比较，很快就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那是在他们队伍的左侧，按道理来说，队伍经过虽然也会对侧面的变种树造成影响，从而触发它们弹射果囊里的藤蔓，但是，头顶上方地触发是比较密集的，而斜侧方地触发相对来说就比较微弱。 方宇却很明显察觉到了左侧对于变种树藤蔓地触发，比右边强了一倍不止！ 不过如果不是特别留意声音，并对其进行分析对比的话，确实是很难察觉到这种混乱中的差异。 第196章 黑水河 察觉到左侧方黑暗中的异样后方宇没有声张，仍旧默默往前飘荡，每隔10分钟清点一下人数，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不过方宇耳朵却没闲着，对左侧方的动静加倍留意，通过变异树种触发的反应情况判断，基本上可以确定有个东西一直跟在队伍旁边。 这个东西很有可能就是红鬼。 当然这只是方宇的猜测,因为就他目前对这个副本世界的了解，只有红鬼才具备直接吸食魂体的能力。 而且红鬼也是奔着北境来的，在进入永夜之境前吸食了牧民大量牛羊的魂体，导致牛羊成片死亡。 唯一让方宇搞不明白的是，倘若跟在他们身边的这个东西真是红鬼的话，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一口气吸光所有的魂体,干嘛还要偷摸跟随在旁，并且每隔几个小时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吸一个魂体呢。 他这么做是出于何种目的？ 方宇决定先不管这些,当务之急，就是想出一个应对方法。倘若这个家伙真的是红鬼，以方宇目前的实力，是斗不过对方的。还在江州的时候，方宇就见识过红鬼的真正实力，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远在方宇之上。 即便是搞偷袭，也未必能一击毙命。 不管身边跟着的是不是红鬼，方宇知道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了，他不能再损失一个魂体，这样的话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现在看来，也只有使用【力量神水】比较保险了。 不过【力量神水】只有一瓶，虽说可以瞬间提升双倍攻击，但持续时间也只有60秒而已，倘若不能在60秒内结束战斗，方宇失败的几率将大幅度增加。 为了更为保险,还需要和其他道具配合使用。比如先使用【血葫芦】朝对方泼一盆热气腾腾的黑狗血，或许能短暂地镇住对手。然后自己提剑刺杀，争取一招毙命。 现在方宇的优势就是有一次发动突袭的机会，如果能够把握住这次机会的话，他还有点胜算。 在接下来的一次点名中，方宇按照计划发动了突袭，一盆黑狗血泼洒过去，果然听到了侧方传来一声惊嚎。然后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方宇挥剑刺了过去，能够感觉剑尖受到地阻力，随即，一声凄厉无比地尖啸在黑暗中响彻。 “唳～！” 众鬼听到声音先是一愣，随即莫名恐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方宇不敢有丝毫迟疑，当即搓出一枚火球，二话不说就朝目标拍了上去！火光下一张血红的脸庞出现在方宇面前，剃着阴阳头的脑袋左右摆动，眼睛瞪得巨大，嘴唇上龇出上下四颗白森森的尖牙,表情扭曲狰狞。 方宇的判断没有错，躲在黑暗中一直跟着他们的确实是红鬼，这个极其危险恐怖的家伙。 此刻被方宇泼了一盆黑狗血，又在胸口扎实挨了一剑，【吸血魔剑】本来对鬼物就有压制作用，红鬼即便强悍无比，这下也有些扛不住了。 方宇手中的小火球狠狠拍打在其魂体上，立即燃烧起来。 红鬼扭动着高大身躯，发出刺耳地鬼啸，一掌拍在方宇胸口，将他打飞出去。 这掌力极其凶悍，方宇一瞬间就感觉被大卡车高速冲撞了一样，猛地往后弹飞，在空中翻滚出十多米远的距离，这才停止。 要不是红鬼被他偷袭在先，已身负重创，无法发挥全部的掌力，方宇恐怕当场就会被拍得魂飞魄散。 偷袭成功了，剧烈燃烧的火焰很快吞噬了红鬼的魂体，方宇还不放心又扑上去补了两火球，更多的烈焰在红鬼魂体翻滚、蹿跳，他痛苦地哀嚎着，随着火势魂体逐渐被焚烧殆尽。 “这……就完了？” 相当一段时间方宇都不敢相信，这个副本世界出现过的最强战力就这么轻易被他给灭了。毕竟之前和实力还不如红鬼的超凡能力者对战，都让方宇经历了几番生死险境，而红鬼的力量可是远在他们之上啊。 不过方宇很清醒的意识到，这次之所以能够这么轻易击败对手，并不是自身实力有多强，而是因为他使用了“偷袭”这种卑劣的手段而已。 这里的黑暗是公平的，不仅掩护了红鬼，也同样掩护了方宇。 倘若没有这绝对黑暗的掩护，方宇地行动怕是第一时间就会被对方识破。 【恭喜玩家！成功斩杀副本boss“红鬼”，获得装备……】 在火焰熄灭的一瞬间，方宇脑中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方宇喜出望外，连忙打开个人包裹查看，只见一个黑色的圆形锯齿兵器出现在视线里。 【夺命血滴子*3】 【描述:一种极其强悍的暗器，一旦锁定目标，可以瞬间收割目标头颅……】 除此以外，还有一瓶氤氲着蓝光的药剂。 【魔力神水】 【描述:能够瞬间提升双倍魔法攻击，持续时间60秒……】 【魔力神水】倒是很好理解，就是提升双倍魔法的一种药水，跟【力量神水】差不多。但是【夺命血滴子】就让方宇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看描述说明是一种强大的暗器，锁定目标后能够割取头颅，但究竟有多强大，又怎么锁定目标，描述并没有详细说明。 不过是从副本世界大boss身上爆出来的东西，方宇相信一定不会太差。 …… 经过短暂的休憩和鼓舞士气以后，方宇率领众鬼再次踏上了旅途。红鬼被消灭，给了众鬼一颗定心丸，他们内心惊惶不安的情绪得到了暂时的安抚。 此后10多个小时，果然再没有发生任何失踪事件。经过长途跋涉，众鬼渐渐穿越了黑暗森林，来到一条宽阔的河边。 因为黑暗笼罩的缘故，方宇无法判断这条河究竟有多宽，河对岸又是怎么一番景象，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条黑水河。 也就是说，湍急的河水是纯粹的黑色，完全不透光，看上去非常古怪。 渡河对众鬼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们不需要船和桥就能飘荡过去，只是这黑水河看起来实在有点诡异，很难让他们不产生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水面下的错觉。 不过渡河这件事看来是势在必行的了。 第197章 变异虫族 渡河过程十分顺利，并没有任何水怪之类的东西从湍急河流中蹿跳出来，这倒是出乎方宇意料之外。本来他已经绷紧了神经做好准备，手持两颗小火球，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能将火球砸下去。 这黑水河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除了深不见底的黑色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古怪之处。渡河期间方宇还特意计算了下距离,最后得出的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他们在河面飘荡了足有6小时，按照每小时15公里来计算的话，那么这条黑水河的宽度起码有90公里，这是相当惊人的一个数据了。 如此宽阔的水域面积，其深度估计也是不容小觑的，只是方宇现在没那个闲心去进行测量。 抵达河对岸，再往前走,经过两小时的跋涉众鬼才察觉到他们一直在向上攀爬，似乎正在翻越一座很高的山脉。由于绝对黑暗的原因他们无法看到这座山脉的样子,只能通过不断地攀登大概猜到这是一座颇为巍峨的高峰。 经过长时间地赶路，有的鬼类已经出现了能量不足的情况，方宇不得不将自身的能量储备分给他们一些，以保证这支队伍正常行进。 飘到山顶耗费了10多个小时，个别鬼类又出现能量透支的情况，方宇能量池子也所剩无几，但是为了完成这次任务，他仍然拿出来一部分给了他们。 由于坡度的原因，下山地速度要快一些，只用去了5小时多一点，山底下开始出现一片广袤的平原，上面生长着一种草本植物，其中有一部分还绽放着黑色的花朵，看上去总有些诡谲的味道。 平原上开始有动物出现了。 这是一种食草动物，跟野猪差不多大，半圆形，通体黑色,身体下面密密麻麻长满了小脚，通过身体收缩配合小脚来进行移动。 众鬼围在这动物旁边，感到十分惊奇。 “这不就是一条大号的虫子嘛！” “好恶心哦！” “吓吓它，看有没有能量？” 然而鬼哭狼嚎的声音并没有吓到这条巨大的黑色蠕虫，它扭动着半圆形身躯在地上悠闲地吞食着草本植物，口器一张一合，里面布满了黑色的倒刺，将含在嘴里的植物切碎。 它似乎没有视觉，听觉也非常迟钝，当方宇拿剑去刺它的时候，这家伙就会把身体蜷缩起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它身体四周会冒出一股深黑色的能量雾气。 方宇尝试着吸了一口，只觉得有一股冲击灵魂的难受，那感觉就像是误食了大量的芥末，但是这股怪异的感觉过去以后，能量池子竟然得到了补充！ “可以吸……” 作为神农的方宇宣布道。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方宇挥剑在这黑色蠕虫身上刺了大约500多下，直到它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方宇才将它斩成两段，一大滩粘稠的黑色液体流了出来,这家伙连内脏都是黑的。 通过这头巨型黑色蠕虫，众鬼的能量多少得到了一点补充，他们继续在这黑色的平原上飘荡，而且还特别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很快，王强就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地摩擦声，他大叫着让方宇搓个火球照照看，果然在10几米开外发现了一头体型更大的黑色蠕虫。 这蠕虫似乎是头雄性，个头比之前那个大了一倍不止，而且感官似乎更为灵敏，察觉到有东西接近，它突然昂起虫头，张开口器喷吐出一股黑色脓液，很明显具有强烈的腐蚀性，溅在草地上滋滋作响，腾起一股黑烟。 但对于鬼类们而言，这种纯粹物理性质的攻击对他们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因此他们并不畏惧，只是多少觉得有点恶心罢了。 方宇挥剑往虫身上刺，没想到它突然昂起头冲着天空发出了一阵低沉的，仿佛耕牛般的闷嚎。 “哞～！” 它看上去十分痛苦，浑身颤栗着，又相当愤怒的样子。方宇不为所动，继续在它身上挥刺，好让众鬼吸食从它身体氤氲出来的黑色能量。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平原上大地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等方宇他们意识道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如同地震一般，大地上蓦地拱起一大片土块，然后一头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生物从地底钻了出来。 它与原先这黑色蠕虫似乎是同一种类，但是却比它大得多！众鬼虽说看不见从地底冒出的家伙究竟有多大，但是从它发出的哞叫以及引起的波动判断，起码得有一栋摩天大楼那么大只！ 不过就算它再大又能怎么样呢，对于鬼类而言，也只是提供了更多的能量而已。 面对巨虫布满褶皱的黑色壁质，方宇挥剑狂刺，直接在虫身上剜出一个大洞，虫子黑色的血液顺着涌了出来，它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巨大的虫身开始疯狂地扭动起来，大量的黑色能量也随即氤氲而出。 众鬼贪婪地吸食！ 大地在颤动！ 巨虫的闷哞声在空旷大地上回荡，犹如雷鸣！ 但是很遗憾，即便它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由于没有魔属性加持，就无法对鬼类们造成一丝一毫地伤害。 在方宇带领下，众鬼吸得再也撑不下，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巨虫并没有死亡，而是横亘在平原上，发出苟延残喘地哞叫，听上去非常的悲凉，张芷萱甚至忍不住哭起鼻子，她觉得那条巨大的虫子实在太可怜了，还有两条小虫也是。 其他鬼类的心肠就要硬得多，还嫌自己的魂体容量有限，能量吸食得太少了。 “那东西简直像是外星生物！” 孙果忍不住感叹道，“外星虫族！” “我倒是觉得有点像是变异的物种……” 王强接腔道，“我小时候在乡下，好像从土里面刨到过这种虫子，不过当然没这么大，而且通体是黄白色的……” 谭爱华也表示以前在乡下种地的时候，经常刨到这种虫子，并不是什么外星虫族，只是可能在这黑色迷雾中发生了变异。 众鬼边走边聊，又在平原上穿行了将近20个小时，方宇的魔药这时候已经完全消耗殆尽了，他留下两枚火球的量，以备不时之需，而接下来的路途，就只能完全的摸黑前行了。 第198章 文明演化 又连续地翻越几座山脉，失去了唯一的照明，现在方宇和鬼类们完全是摸黑前行。这是一种令人窒息式的绝对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只能通过不断地说话、报数，来确保不和团队失散。至于方向也只能凭感觉去分辨了。 不过幸好没什么危险，除了偶尔会有一些古怪地啸叫声以外,他们一路上并未遭遇任何阻碍。 在绝对的黑暗中穿行对心理是一项巨大的考验，要是换作脆弱的人类，防线恐怕早就崩溃了。 要不是方宇故意引导着他们不断地交谈，只怕就连鬼类也无法忍受这种深邃的黑暗。 就这样艰难跋涉了大约15小时，在一处巨大盆地上空，出现了一块悬浮在空中的巨石。确切地说，那应该是一块陨石或者宇宙飞船,雪茄般的长条形,表面相当粗糙,形状毫无规律可言，不太像是人工构造的。然而这个长条形的巨大物体，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幽蓝色的光芒，在巨物底部中心有一条光束直射下来，仿佛插入大地血脉的一根吸管，吸食着这颗星球的“血液”。 隔着很远，方宇他们就看见了那个物体，因为它的光芒在这片黑暗中实在过于耀眼了。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包括方宇在内的所有鬼类们，都在同一瞬间接受到了一项指令，让他们靠近发光巨物。 可以说，这是一个直接灌输到意识中的命令，并且很快和他们自身的记忆融为一体，成为他们的本能。 “这就是鬼蜮入口吗？” 方宇凝神望着那长条形巨物，它就像是宇宙中随处可见的流浪陨石，通体发出幽蓝色光芒。不过降临在蓝星上，它却完全无视地心引力,漂浮在空中,纹丝不动。 方宇和众鬼在强大指令地驱使之下，很快靠近了那个巨物，并停驻在它的下方。 方宇这才看清，原来在这个长条形巨物的正下方，竟然有一个圆形孔洞，直径大约有200米左右，光束就是通过这个神秘孔洞，从巨物内部射出，直插大地深处。 “请走进去！”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众鬼意识之中响了起来。 “是谁！谁在说话！” 周星惊讶道，一脸的难以置信。 众鬼的表现差不多，面面相觑，对着这巨大的圆形光束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操！这不会是一艘宇宙飞船吧？” “它在干什么？！” “好像是从地底抽吸某种能量……” “这飞船好大啊！得有几十公里长吧？！” “看表面又像是一块陨石……” “……” “请走进光束！” 那个声音再度命令道，非常机械而冰冷。 不过就在众鬼感到困惑不解时，意识深处开始自动录入一段较长的记忆语言。 “回归者们！” “正如你们所见，这是一艘母船，我们在浩瀚无垠地宇宙中流浪，我们在银河系一隅发现了这颗适合停驻的星球，在球体内部有我们需要的能量补给……” “于是我们停下来,在这里，我们需要能量来进行宇宙空间地跳跃，这里的时间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是永恒的意识能量体，我们永不湮灭！” “请注意！如果以这颗星球的时间单位为计算，我们在此停留了大约3800万年，这在宇宙中只不过是弹指一瞬间，但在这颗星球却能够经历几番文明演化！” “我们中的科学家们在这颗星球发现了一种非常神奇的植物，它与我们遥远母星曾经存在过的一种肉菌类植物十分类似！具有文明演化的基本条件！” “我们因此决定分批派出部分意识能量体，参与演化实验，与这种星球本土肉菌类植物进行融合，这个规模由小到大，慢慢扩展……” “我们很快发现！300万年，是这颗星球所能承受的文明极限。在文明覆灭后，我们重启了实验，如此周而复始。文明地发展仿佛被某种宇宙深邃的力量锁死了，就连我们也无法对其进行有效干涉。就像一株珍贵的植物，不论如何精心呵护、灌溉，它仍然在时间河流中慢慢衰败，无可避免！” “我们由此得出结论，这种肉菌类生命形式虽然十分奇妙，但也非常脆弱、渺小，无法承受文明发展所需要付出的代价。甚至在文明发展的初级阶段，就因其本身的局限而陷入困境，文明程度又无法使其突破，因此唯一的结局就是文明的陨落……” “如你们所见，倘若遵循这样的发展路径，这颗星球上的文明就存在一种天然的桎梏，无法像我们意识能量生命体这种存在形式一样，发展出跨越星际的远航能力。对星球本土路径的过度依赖，恰恰是对文明发展本身的一种束缚，只有找到另外一种宇宙中普遍存在的能量补给，才能挣脱这种文明的枷锁，维系文明的发展……” “宇宙文明发展的终极奥秘究竟是什么，我们目前尚未了解，然而，在长时间的宇宙旅行中，我们接触或观测到了各种各样的文明形式，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即:我们并非宇宙文明的高级形式，只要我们对能量还有路径依赖，那么我们的文明就仍然处于文明发展的末端……” “而摆脱能量路径的依赖，是我们目前文明发展程度无法做到的，我们仍未找到突破的方法，因此我们依然需要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进行探索，寻找我们文明发展的方向……” “而如今，我们在这颗星球的能量补给已经完成，文明的实验也即将宣告结束，我们打算离开这里，但并不是现在，而是等到这一轮文明的终结以后，时间并不会太长，届时我们将对意识能量体进行回收，实际上这样地回收已经开始了，在这之后，我们将以空间跃迁地方式离开这颗星球……” 脑海中关于文明的解读，让众鬼陷入长久的沉默。他们很难相信，原来自己本身只不过是被投入在这颗星球上的文明实验品。 现在，他们意识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对他们进行召唤，欢迎他们地回归。 而所谓的鬼魂，只不过是另一种文明形式罢了。 “走吧。” 方宇在背后催促众鬼，他们面面相觑，表情十分错愕。 第199章 回归 方宇驱赶着众鬼进入光束笼罩区域，一股强大地吸力使得他们的魂体向上升腾，很快从长条形宇宙飞船的底部孔洞吸入进去。在这里他们目睹了璀璨如星光般的能量光雾在巨大空间内翻滚着，只需张嘴一吸就能进行补给。无数幽蓝的星星点点在轻轻荡漾，仿佛暗夜中的繁星、田野上的万千萤火。 “真美啊！” 张芷萱沉醉在这美轮美奂的星光中，不由得发出赞叹。 众鬼你一言我一语，兴奋得无以复加！他们随着吸力引导,穿过这片璀璨“星河”，然后抵达飞船核心部位。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透着白光的舱室，伴随着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述的奇妙体验过后，众鬼方才察觉到他们的魂体已经与舱室中的机械躯壳融为一体。 “请不要惊慌失措！这只是你们在飞船上的融合机体，便于在接下来的航程中进行一系列地常规操作，这种机体采用得是m628星云x-574矿星出产的特殊材料塑造,其使用寿命是目前为止我们已发现的所有材料中最长的，为6个宇宙单位,按照这颗星球的时间计算法，应该是6000万年……” “不用担心，你们将会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适应飞船内部环境，这个时间大约是0.01个宇宙单位，即10万年……” “最后，飞船母体意识能量向你们表示祝贺，欢迎回家！” “……” 这是一种造型古怪的机械物体，具有细长的身形和大约上百条不明材质的触须，就像是一只只患有极度厌食症和畸形多触须的章鱼。 不过他们的意识显然与机械躯壳融合得非常完美，只需轻微的一个念头，就能控制其中任何一或两条机械触须，使其像鞭子那样挥舞，还能进行更加细微地操作。而且在每一根触须尖端，还有一个相当科学的设计，使得它能够通过操控变幻出几十种不同的形态，就像多功能的指甲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些机械躯壳都像是流水线塑造出来的，全是统一的构造和外观,只是在机械躯壳“头部”位置,有一组独特的黑色钢印编号而已。 “我的编号是x-452b3-74n9……” 王强大声嚷嚷道，“这也太没意思了吧！” “我们全成了一串冰冷的数字！”周星鬼叫着，不停地挥舞他的机械触须。 “这有什么不好！我就觉得挺好！名字嘛，本来就是一个代号而已！”孙果满不在乎地道。 小虎表现得异常兴奋，又蹦又跳，尖声叫嚷着:“太棒了太棒了！” 只有徐福似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咦？我们怎么少了一个？师父呢？怎么没看到他？” 经徐福这么一提醒，众鬼恍然大悟，相互确认了下身份，果然发现方宇并没有出现在这个舱室里。 “真是奇怪了……我明明看见……” 徐福感到相当纳闷，他很快将这个疑问输入飞船意识母体，向其询问原因。 “失踪的那位对于我们而言很重要！请务必帮忙……” 徐福强调道，他还想跟方宇继续学习“鬼术”呢。 “正在进行全员检测中，请稍候……” 飞船母体机械冰冷的声音在众鬼意识中回荡，“……很遗憾，并未检测到任何除你们以外的意识能量生命体……” “怎么可能！” 徐福在意识中呐喊，“他明明是和我们一起进入飞船的！” “很遗憾，根据记录，只有你们七位进入飞船母体……” 众鬼一听不禁面面相觑,竟然开始在潜意识中怀疑，方宇是不是他们共同臆想出来的人物？ 众鬼讨论一番，似乎真的这么认为，记忆中关于方宇的那一部分，好像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而且还能说出某些“证据”证明方宇只是他们在困难时期杜撰出来给予他们前行勇气的幻想人物。 “真是见了鬼了！” 徐福挥舞着机械触须，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 …… 【10……9……8……7……6……5……4……】 【副本时间结束！】 【正在计算玩家剧情完成度……0%……11%……25%……43%……56%……70%……】 【此次副本剧情完成度为70%，已达到标准，不予抹杀！】 【正在传送，请稍候……】 【诡异轮回】世界熟悉的机械声在脑中回荡，方宇的意识逐渐模糊不清，直至最后完全丧失。 回到玩家城方宇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后意识仍旧留恋在梦境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不过这感觉很快就被他头脑中理性的那一部分所压制，他又变回了一具没有任何情感波澜的行尸走肉，开始分析下一步计划。 他照例打开个人属性栏，查看这次副本结束的奖励结算。 【玩家:方宇】 【性别:男】 【年龄:24】 【等级:lv.4】(134/800) 等级又一次得到了提升，算下来，这次副本任务的经验值奖励点数可比上次好得多，竟有500点之巨！而上次的经验值奖励不过150点，再上上次则是96点。 不过想想这次副本任务的难度级别方宇也就明白了。 打从进入副本世界开始，就一路被人追杀，好几千公里，几番命悬一线，最后在黑暗迷雾中险些遭到团灭！这个副本难度比起之前岛上献祭而言，高出太多了，奖励不丰厚一点实在说不过去。 装备方面倒是没什么变化，由于等级提升红蓝的容量各增加了7个点，这是规定死了的。 【生命值:146/146】 【魔力值:35/35】 此外，技能方面也有所提升。 【技能:灭世剑法，等级lv.2】(73/400) 因为此次副本用剑情况较多，熟练度提升了200点，直接从lv.1升级为lv.2，增加了1点力量。 【物理伤害:54】 除此以外，还得到了1200点的积分奖励和15个属性点自由分配。 【积分余额:1377】 这两种增量倒是让方宇吃了一惊，他记得上一次的积分奖励也才区区240点，想不到这一次竟然增加了那么多！属性点也从上次的9点增加到这次的15个点，看来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 【诡异轮回】世界的副本结算奖励，并非按照副本次数平均递增，而是根据实际的任务难度来计算奖励，可算是非常的人性化了。 第200章 一个任务 15个属性点，方宇选择增加魔法伤害和魔法防御，前者增加10点，后者5点。 【魔法伤害:19】 【魔法防御:7】 经历几次副本方宇算是看明白了，那些魔属性的鬼物是【诡异轮回】世界副本任务中最为常态化的怪物。 因此，魔法伤害与抗魔属性就显得尤其重要。 其他譬如敏捷、力量、智力、物理防御等属性还算ok，并不急于加成。 与李木星约在老地方见面,方宇出发前洗了个澡，将身体严严实实包裹在大衣里面，戴上一顶帽子和面具，这才出了门去。 死亡事件对玩家城造成的影响似乎已经过去了，外面虽说不至于拥有往日的繁华，但也开始恢复了。只是玩家们彼此间的信任大概被杀人事件敲得粉碎，出门无不戴着面具,身上也套着尽量不引起注意的衣服,脚步匆匆地在街道上穿行。 就连马路上行驶的车辆也和以往大为不同。过去招摇过市的敞篷跑车几乎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比较低调的商务用车，譬如劳斯莱斯、梅赛德斯之类的，车窗全是统一的深黑色，基本上很难看清车里人的模样。 玩家们全都变得警惕了，城里的气氛有股说不上来的压抑。 可以说，这一切都是方宇一手造成的，但他对此却完全无动于衷。 赌轮生意恢复了，海面上重现了往日灯火辉煌的景象，巨型游轮地轰鸣声时而响彻云霄，挑动着玩家们的钱袋子。 方宇如约而至，却发现李木星早已等在那了，看到他来，还特意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冷冰冰地询问他这次副本的事。 方宇想从她嘴里了解一下玩家城的最新动向，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俩人算是一种信息互换。 李木星告诉方宇,就在几天前【车轮之魂】的麦克与【地狱天使】的俾斯麦达成了公开协议，承诺两个大型公会对玩家城的安全负责，这之后，城里的经济活动才开始慢慢恢复。 罗文明的餐饮业被两个公会强行刮分了50%的利润，这是他们愿意出来站台的主要原因。 不过为了生存，罗文明也不得不作出让步，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对局势的参与程度不足导致他非常被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跟抢劫有什么分别？” 方宇调侃一句。 他想起第一次进入玩家城，被李子涵拉去【中华小当家】总店吃了顿大餐，那个时候他还有点残存的胃口，李子涵也活得好好的。 只不过短短数月，早已物是人非了。 “就是明抢……” 李木星毫不避讳地道，“你以为这是哪里？像罗文明那种只知道埋头做生意敛财，却不培植自己势力的蠢人，会有什么好下场？” 李木星说得没错，罗文明太相信金钱的力量了，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只能说这个厨子太过天真了，不论在任何地方，金钱在真正的权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诚然,权力需要金钱进行巩固，但是，权力更需要六亲不认的手腕去维持。 当方宇将自己这次副本任务告诉李木星后，对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说这种古怪的副本内容之前还从未听说过，大概是跟玩家本身有一定的联系。 “我离开这些天，玩家城还有别的什么新闻吗？” 方宇问道。 李木星皱眉想了一会，突然说道:“有件不好的事情，龙教授他，很有可能已经死在副本世界里了……” “什么？” 听闻龙教授的死讯，方宇的情绪明显有了一丝波动。 他是不希望教授就这么死掉的，还有不少问题，都来不及向对方请教。但【诡异轮回】世界就是如此，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等级多高实力多么强悍，都有可能在下个副本惨遭不测。 “不过也说不好……”李木星补充道，“再等两天如果还没回来，那应该就是真的死了。” “【枪炮玫瑰】公会最近势头很不错，张毅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短短几天公会规模就扩大了3倍。” 李木星饶有深意地看了方宇一眼。 说起来，张毅还是方宇所在公会的老大，他进入副本前，这位大佬还曾通过发钱的方式吸引玩家，当时确实在玩家城引起了不小地轰动。 因为没有哪个公会老大会像张毅这样，平白无故地给自己手下发钱。 “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李木星忽地岔开话题，“我想让你去一趟赌轮，找一个名叫雨燕的女人……” 雨燕是赌轮上的荷官，当然，也兼职干点那个。据李木星说，雨燕这段时间在赌轮上炙手可热，许多有钱的大佬都以和她共度春宵为荣，不过价钱可不便宜，顶级优质的服务需要500点积分，不是普通玩家消费得起的。 接着方宇收到了李木星转给他的500点积分，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去通过照顾对方生意的方式探听一些消息。 “她曾是亚克斯的女人……” 亚克斯是【车轮之魂】的核心人物之一，深得麦克器重，目前主要负责公会最重要的赌轮生意。 李木星的意思是让方宇利用技能，偷偷潜入荷官雨燕的梦境中，去窥探对方内心深处的隐秘。 至于李木星想知道些什么，她并没有详细说明，只是让方宇替他办好这件事，作为报酬，她可以在下一次副本任务前，送给方宇一两件“好东西”。 告别李木星，方宇顺路去了趟龙教授的研究所，一走进去，就看见里面只剩下两三名工作人员，一问才知道，因为研究所付不起玩家薪水，其他人都跑路了。 “教授他……” 莫超垂头丧气从办公室走出来，冲方宇打了个招呼，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相信教授还活着，不可能那么容易就……” 可是谁都知道，教授的副本时间已经到了，人没回来，基本上可以默认为死亡了。作为教授的私人秘书，莫超有这个念想无可厚非。 但现实就是如此的冰冷无情。 第201章 废弃的酒店 “不管教授这次能不能回来，研究所的项目我都不会放弃！” 莫超冲方宇捏了捏拳头，表情非常坚毅，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想继承教授未竟的事业。方宇表示愿意支持他，而且不需要任何劳动报酬，唯一的要求就是信息共享。 “太好了！” 莫超喜形于色,他了解方宇是个能“肝事”的人，他愿意帮忙真是太棒了。 “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莫超一脸兴奋地问方宇，他恨不得对方马上坐下来开始肝，自从大部分员工因为报酬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而跑路以后，研究所积压的工作实在太多了。 “过两天吧，我刚从副本世界回来，想休息两天……” 方宇倒是并不反感研究所的工作,毕竟他对任何享乐都不感兴趣。 “是是是……” 莫超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方宇又问及这段时间的研究成果，莫超告诉他说，最近因为员工跑路事件，研究工作进程很慢，几乎陷入停滞状态。不过好在剩下的几位同事夜以继日的勤奋工作，还是获得了可喜的成果。 “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莫超兴奋地拉住方宇胳膊，牵着他朝教授的私人办公室走。 办公室里多了一张屏幕，一位染着蓝发的年轻女孩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冲他们吹了个泡泡。 莫超有些尴尬地介绍道: “这是我女朋友小楠……” 莫超是个长得挺帅的年轻小伙子，有女朋友并不奇怪。只是这个短头发的女生，看上去蛮有个性，不光染着蓝发，脖子和手背上还有不少刺青，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和带铆钉的皮裤长靴，化了浓浓的烟熏妆。 “不是因为发不起工资嘛,人都跑路了，我就让小楠过来帮帮忙,她本身对这个也挺感兴趣……” 莫超解释道，顺便冲小楠招招手，给她介绍方宇，“小楠，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宇哥了，人很不错的，工作能力也很强……” 小楠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方宇，也不知道莫超背地里怎么跟她说的，看到方宇本人后脸上有些戏谑地笑了。 “宇哥！” 小楠很乖巧地喊了声。 方宇点点头，算作回答，接着把目光投向莫超。 莫超一拍脑袋，连忙让小楠把几天前拍的录像拿出来，投射在大屏幕上。 小楠做事挺麻利的，很快就弄好了，莫超赶紧拉着方宇坐下，“你先看看录像就知道了。” 录像的内容是在一栋昏暗的建筑物内，有点类似废弃酒店天井之类的地方，天井下面是一个干涸的泳池，看蓝色瓷砖的破败程度应该是荒废很久了。池子里散落着各种酒店设施，有瘸腿的沙发椅、破烂的遮阳伞、肮脏的布娃娃,以及碎裂的酒瓶。在泳池的一角，似乎还有一滩发黑的人形血迹，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 天井很深，大概有几十米，顶部并不是通向天空而是封闭的天花板，这很奇怪。废弃的酒店内仅有一些微弱的灯光，使得整个环境看上去非常的阴暗，破败。 和其他视频录像一样，这段录像同样是以人物第一视角进行拍摄的，好像人物的眼睛就是摄像头，镜头地移动与人物头部移动是同步的。 录像里面的人物显然刚醒来不久，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发出了惊叹，但是语言十分含糊不清，不像是人类已知的任何语种。 他沿着这个废弃的酒店内部泳池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嘴里不停地发出古怪的说话声，叽里咕噜的像是外星语。然后，他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地上胡乱写了起来，写的字极其的怪异，不像是人类世界已知的任何一种文字。 录像到了这里，莫超抬手让小楠按了暂停键，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张稿纸递给方宇看，是他们重新描绘的那段文字。 “我敢肯定，这家伙一定是在向某人传递某种重要的信息，这几天我和小楠查阅了人类从古至今已知所有的文字符号，却没有找到任何与之类似的一种，基本上可以确定，录像里面的这个家伙不是人类……” 莫超解释着，“可奇怪的是，他的行为举止，外形特征，以及行动方式又和人类十分相似，要是能够破译他写的这段文字就好了……” 方宇把稿纸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与其说这是一段文字，倒不如说是一种符号更为贴切。甚至用“鬼画符”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符号似乎有着某种规律，并不是胡乱写下的……” 方宇目光不离开纸面，嘴里嘀咕着，“可是为什么这家伙要咬破手指，写下这段神秘符文呢？他究竟想传递什么信息，又是向谁传递？” 办公室一下陷入了沉默，包括莫超、小楠在内，谁都没有发表意见，关键是对于方宇提出来的几个疑点，他们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莫超还想让方宇看看，希望他能破译这段符号呢。 “这段录像还在继续吗？” 方宇捏着手稿问道，“录像里面的人物难道就没留下别的什么线索？” 莫超很遗憾地摇摇头道: “这个废弃的酒店里面有怪物，旅行者很快就被干掉了……” 说着他按了播放键，录像继续播放。 方宇全神贯注地看着。 这时候录像中的旅行者不知从哪捡来一根生锈的手电筒，拍了拍居然亮了，他于是攥住手电筒喘着粗气，顺着一道门走了进去。建筑内部一片漆黑，只有手电光束照到的地方才看得清楚。 里面大概是酒店大堂，不过和外面的泳池一样都非常破败，好像荒废了很久。待客沙发胡乱的翻倒在地，上面有着几块不规则形状的污迹，有些地方皮套像是被什么东西挠破了，露出内部的弹簧。 这时寂静的空间里突然传出一阵急促地琴声，吓得旅行者发出一声惊叫，本能地扭转手电光，照向声音来源处。 然后，他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在酒店大厅的右侧，确实放置着一架三角钢琴，尽管十分破旧，但琴盖撑开着，琴凳上端坐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背对着他，正在弹奏着一首诡异的曲子。 第202章 赌轮 那团黑糊糊的东西仿佛被打了马赛克，连手电光都照不清楚，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身影，在黑白琴键上挥舞着双手，演奏出一首夺人心魄的诡乐。 那乐音似乎有着一种强烈的干扰神经地力量，旅行者的镜头慢慢晃动起来，显出有点站立不稳的样子。 即便是观看录像的方宇,也感觉到了那曲子对于神智地侵扰，不过比起录像中的旅行者，程度要轻微很多。 然后，在废弃酒店大堂弹奏钢琴的黑影蓦地扭过头来，它的脸同样是模糊一片，但旅行者似乎感受到了浓烈的恶意，开始下意识地往后退缩。 可就在一眨眼间,那团黑影仿佛瞬息移动一般，直接闪跃到了旅行者的面前,几乎贴上了他的脸，紧跟着张开黑洞似的嘴巴，发出一阵狂野刺耳地尖厉鬼啸。 旅行者甚至来不及逃跑，就被黑影杀死了。 最后的镜头停留在地面上，一滩血缓缓流了出来。 而至始至终，镜头都没有拍清楚黑影真正的模样，好像它天生就能屏蔽镜头。 录像到此为止，莫超皱起眉头看着方宇，希望他能从录像中看到什么别的线索。但是很遗憾，这个录像传递的信息与玩家城并没有任何联系，方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这东西为什么看不清楚？” 莫超将录像倒回去，暂停在那怪物贴面的瞬间，一张模糊不定的怪脸，只能勉强分辨出它那如同黑洞一样的嘴巴。 “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解答，三人把录像倒回去又看了几遍，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旅行者唯一留下的线索，就是他咬破自己手指在地上写下的“血书”,方宇觉得研究的重点最好放在这里。 至于废弃酒店大堂为什么会出现一团黑影,方宇觉得可以这么去理解，即:录像中大多数空间里，都隐藏着一只致命的诡异。 这些诡异各有特点，形貌怪异无比，有的像黑色面条弯弯曲曲的，有的甚至自带马赛克！ “这和我们经历的副本任务有点类似……把旅行者比作玩家也还说得过去，他们被投放在类似迷宫般的场景中，被迫寻找生路……每一个空间里面都隐藏着一只十分特殊的诡异，会在发现旅行者以后进行追逐、直至将其杀死……” 听了方宇地分析，莫超下意识和女友小楠对了对眼神，并且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这么来分析是可以的……” 莫超边想边说，“之前教授还在的时候，也做过类似地推理，他认为这录像可能是一种游戏方式……” “旅行者们就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操纵着，投放在这诡异的空间里，然后被里面的怪物追杀，他们必须想办法寻找出口……但是,每一个空间都非常的大,我们观测了那么久，还没有一名旅行者能够活着走出去的……” 三人就这件事又进行了一番讨论，方宇提出把旅行者的“血书”复印一份，由他带回去慢慢研究，莫超自然是照做了。 离开研究所方宇径直朝海边走去，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些古怪的事情，不觉间就已经来到了码头。 码头上有很多负责接驳的快艇，只要玩家随便招招手，那些【车轮之魂】的马仔们就会开着快艇把你送上赌轮，而且完全免费。 方宇和另外两名玩家乘坐一艘快艇，前往海上赌轮，负责开船的是一位肌肉虬结的壮汉，穿着背心和短夹克，露出劲鼓鼓的胳膊，他跳上驾驶位发动快艇，小艇轰隆一声犹如箭头般蹿了出去，在海面上疾驰。 坐在方宇对面的两名玩家同样戴着面具，一言不发，不时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方宇。 过去不是这样子的，过去玩家们前往赌轮都是有说有笑，相互打趣并祝对方能有个好运气，自从玩家城杀人事件发生以后一切都变味了，即便是彼此熟识的玩家也不得不多留个心眼，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这是一艘巨型游轮，有7层高，各种设施齐全，在舱室外还有露天泳池，不少穿着比基尼戴着面具的玩家在那戏水。 此外还有各种自助餐食、高档酒水等，都是免费供应的，赌轮上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来回游走，非常的方便。 来赌轮上“度假”的玩家很多，当然也有过来蹭吃蹭喝的，不过【车轮之魂】公会比较大气，并不特意驱赶这些“乞丐”玩家，因为食材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玩家们往往总会高估自己的自制力，只要进了赌轮里面，被那种喧嚣的氛围所影响，几乎没有几个玩家能忍住不赌两把的。 方宇来到一楼大厅，只见里面眼花缭乱的全是各式各样的赌具，有非常经典的老虎机，也有专人发牌的扑克游戏，赌徒们三三两两聚集着，吆五喝六，喔嚯喧天的声音此起彼伏，打扮成兔女郎的工作人员来回穿梭，为玩家们提供餐食酒水发牌等服务。 二楼是贵宾厅，想上去的话必须提前验资，没有1000积分以上是不被允许进入的。 方宇的积分余额算上李木星给他的一共有1800多，通过验资后很顺利进入了二楼贵宾厅。 这里的氛围与楼下完全不同，如果把楼下比作路边摊的话，这里就是高档酒店没错了。整个大厅按照复古酒吧风格装修，在大厅两边都设有吧台，有专门的调酒师提供酒水服务。大厅中央还设有舞台，一支爵士乐队正在台上进行表演，女歌手低沉的烟嗓极具魅惑，在麦克风前扭动着，浓妆艳抹的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当然，牌局是少不了的。美女荷官穿着黑色低胸礼服，戴着黑色礼帽，一副哥特式的打扮，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比楼下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只要你舍得花钱，还能让她们为你提供别的服务，当然这得去吧台提前预约才行。 这里可以说是整个玩家城比较上层的地方了，1000积分虽然不多，但要真拿得出这么多“现金”的玩家还是少数的，至少算得上是中产阶级了。 第203章 雨燕的梦境 “雨燕吗？” 吧台服务员打量了方宇一眼，抬手指着一位正在发牌的美女荷官，告诉方宇那就是雨燕了。 雨燕是一位高挑的女人，身材十分火辣，却生着一副娇柔的面孔，脸上随时随地挂着职业性质地微笑，看不出具体的年龄。 此刻她正在给一桌赌客们发牌,弯下腰时赌客们无不瞪大眼睛，偷瞄春光。但是谁也不敢对她动手动脚，这是规矩，没有花钱的话就没资格动她。倘若有谁胆敢坏了规矩，赌轮将不再欢迎他的到来。 “需要我帮你预约吗先生？” 服务生很客气地问道。 见方宇没有回应，他又补充了一句:“雨燕小姐对待顾客是很温柔的哦！” 说完还冲方宇十分“内涵”地眨了眨眼睛。按照这里的规矩，如果顾客预约成功，作为服务生是可以抽取2%的提成。 方宇目光一刻不停地看了一会雨燕,把她的模样深深印刻在脑海中，然后冲服务生摇摇头。 服务生还以为他对雨燕这种长相甜美的女生不感兴趣，又指着另外一位御姐模样的跟方宇推荐道: “那位怎么样？那个的时候可是很狂野的哦！” 服务生十分露骨的表示。 方宇仍旧不失礼貌地摇了摇头，说了句:“谢谢你的好意。” 然后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服务生感觉自己遭到了羞辱，在心里面愤恨地骂了句:“死穷鬼！” …… 方宇记住了雨燕的模样，他很快离开赌轮回到家里，打算等晚些时候通过技能偷偷潜入对方的梦境里看看。 毕竟李木星只给了他500积分，如果去照顾对方生意，方宇自己还要另外自掏腰包购买发动技能所需的魔药，这是一项十分亏本的买卖，他肯定不会这么愚蠢照做。 入梦的技能每次都需要消耗20点魔力值，相当于一瓶【魔龙血】的补给量，也就是90点积分。 反正都是入梦，又何必多此一举？ 按照方宇的设想，这么做既完成了李木星交待的任务，又能赚取410积分的差价，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他对那一口实在没什么兴趣，没必要浪费积分。 方宇在家里练习了一会体术,洗了个澡，又拿出从研究所带回的复印件，试图破解符文内容。不过很可惜，即便是查阅了大量文字方面的资料以后，方宇仍然一无所获，这段符文毫无规律可言，也根本找不出与之接近的书写方式。 揉了揉太阳穴，方宇放下手中的符文复印件，感觉脑子突突地狂跳着。 看看时间，已经相当于是凌晨5点了，不知不觉好几个小时过去，方宇觉得时候差不多，可以进行入梦行动了。 他躺上床，闭上眼睛，开始重复地念叨“雨燕”这个名字，然后在脑海中浮现出对方的面容，很快，方宇就有了反应。 他顺利进入了对方的梦境。 起初是在一套房子里,雨燕捧着一本书,正在仔细读着,同时耳塞里面播放着音乐,她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打着拍子，看上去非常惬意。 画面一转，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挥舞着鞭子，不断摆动着他的身体。 “叫爸爸！” 男人闷声吼道。 雨燕紧抿着嘴唇，表情扭曲着很痛苦的样子，眼角滑落了两颗屈辱的泪水。 画面又转。 雨燕在一栋房子里与一群怪物厮杀，她浑身浴血，手里捏着一把造型古怪的长刀，闪转腾挪之间，长相丑陋的小怪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被她削断。然后从一片漆黑的地下室冲出来一只极其庞大恶心的巨怪，猛地朝雨燕弹射出数十条触须，一下将她束缚住了。 雨燕拼命地挣扎，那怪物却放肆狂笑，触手往后一收把雨燕拉到跟前，瞪着一双绿色的眼睛，伸出舌头一下卷住雨燕的脖子，然后迅速地勒紧。 雨燕脚尖胡乱地摆动，翻着白眼，嘴里发出“呜呜”地窒息声。 画面再一次切换。 雨燕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痴迷地望着窗外城市的霓虹。 “亚克斯！” 雨燕喊了一声，男人扭过头来，对她露出甜蜜的微笑。 “哦，亲爱的你醒了？” “我做了个非常可怕的梦……” 雨燕缩在被子里，可怜巴巴地道。 亚克斯转身走了过去，安慰着她:“别害怕亲爱的，那只是个梦罢了。” “可，可是……” 雨燕哭了起来，她抽动着肩膀，哭得很伤心，亚克斯把她抱在自己怀里，轻抚着她的背，说着一些甜言蜜语。 “我会永远爱你亲爱的……” 亚克斯说道，“你可以信任我的……” 场景又一次转换。 亚克斯跪在雨燕面前苦苦哀求着: “拜托你了亲爱的！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我需要你的帮助！” 雨燕面露哀伤: “亚克斯！你怎么可以……” “只是陪陪他罢了！” 亚克斯继续哀求，“只需要陪他参加一个酒会，那里有些大人物是我目前接触不到的，你帮我和他们搭上线，我就能在公会里取得更进一步地发展……求求你，我永远忘不了你帮我做的，雨燕！” 看到亚克斯这么痛苦地样子，雨燕十分无奈地点了点: “好吧亚克斯，我答应你这次，陪他去参加酒会，可是别指望我再做别的，这是底线！” 亚克斯高兴极了，他突然跳起来将雨燕抱在怀里转着圈，兴奋地吼道: “我爱死你了！亲爱的！” 这时，梦的场景又切换了。 雨燕似乎进入到了副本世界，在一栋废弃的医院里，她身穿护士服带着帽子，手里端着一个金属药品盘子战战兢兢地走进一间病房。 病房里灯光一闪一闪的，明灭不定，可以看出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床上躺着一位嘴巴裂开到脸颊的病人，蒙着眼睛，脸色发黑，鼻子不知道怎么没有了，直接露出了鼻骨孔。 雨燕显然十分害怕，但她仍然鼓起勇气走了过去，用非常甜蜜的语气问道: “弗莱迪先生，你感觉好点了吗？” 那位嘴巴裂开没有鼻子的病人听到招呼后朝雨燕这边扭过脸来，发出仿佛来自坟墓般低沉地说话声: “莉莉小姐，谢谢你的关心，但我还是觉得很难受，脑子里老是有个声音在唆使我，让我不由自主地认为，人类的心肝是一种非常美味的食物……” 第204章 汇报 画面再转。 雨燕在角落里哭泣，金发男人亚克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双手抱头又放下，不停地说着什么，脸上是极不耐烦的表情。 “亲爱的我需要你的帮助！求求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查尔斯是麦克最信任的人之一，只要搭上他那条线,赌轮的工作就归我了！亲爱的，拜托你了……” 雨燕哭诉道: “呜呜呜呜……我，我不想再看到那个臭男人了亚克斯！一看见他就让我感到恶心！呜呜呜呜……他是个变态！” “雨，你要知道，在玩家城那个家伙伤不了你的，你是安全的，你就当是为了我，逢场作戏……” 看样子亚克斯的耐心快没了,他在雨燕面前用力地甩着双手,“反正，你已经做过一次了……” 雨燕一听这话突然停止了哭泣，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呆呆地看着亚克斯: “亚克斯……你，你这是嫌弃我脏对吗……” “不，不是这样的雨……” 亚克斯连忙解释，“我这么爱你怎么可能嫌弃你呢？我只是在为我们将来考虑，如果我能得到赌船上的工作，我们以后就不用担心积分的事了……” “真的吗亚克斯？” 雨燕半信半疑地道，“你真是为我们将来考虑的吗？” 看到眼前的女人终于心软了，亚克斯喜不自胜，赶紧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说道: “当然了亲爱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将来，为了能够保证我们在这个鬼地方生存下去，不会像老鼠那样悲惨的死掉……” “……” 接下来是一团混乱的梦境碎片,画面快速地切换，毫无逻辑可言,雨燕各种痛苦的样子在画面中闪现,然后猛烈地旋转、交织，亚克斯的脸变成了狰狞的恶魔，张牙舞爪地追逐着雨燕。雨燕突然生出了一双黑色的翅膀，腾空飞了起来，她掠过混乱不堪的城市，无数畸形的怪物在街道上冲她张牙舞爪，跳起来试图抓她，或者干脆朝她扔石子，雨燕飞得够高，那些怪物完全伤害不到她，这让她感到十分惬意，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她停在一栋高楼的窗户边，看见亚克斯如愿以偿地进入了【车轮之魂】公会高层，正以单膝下跪地方式向麦克表示忠诚。 “呸！” 雨燕朝落地玻璃吐了口水，满脸嫌恶。 她双腿一蹬，准备闪开，这时里面的房间突然进来一个男人。 “尊敬的俾斯麦阁下……” 麦克走过去很热情地迎接对方。 亚克斯就像一条忠诚的狗那样跟在麦克后面，低眉顺眼的样子。 雨燕飞离了那里,转而跃入高空，不过她很快就撞上了一层隐形的罩子，往下坠落了10多米这才重新稳住身体。 飞翔的梦持续了很久，直到天空中出现另外一头同样长着黑色翅膀的怪物，强劲有力地挥舞着，闪电般扑向了雨燕。 他们在空中相互扑腾，黑色的羽毛朝四周溅落，那怪物的模样就跟之前雨燕在病房里面对的那位“弗莱迪”一模一样，它蒙着眼睛嘴巴开裂，仿佛永远都在嘲笑着什么。 雨燕很快败下阵来，试图逃跑，那怪物却骑在她身上不肯撒手，锋利的爪子乱挠，雨燕的翅膀被弄得鲜血淋漓，飞速往下坠落。 与此同时，雨燕的梦境开始破碎，天空如同镜子一般碎裂剥落，无数碎片仿佛暴风骤雨般落下，大地震颤，疯狂撕裂，高达百米的巨型海啸席卷城市，摩天大楼轰然倒塌，无数生灵瞬间寂灭…… …… 方宇从雨燕的梦境抽离出来，整个人精神内耗得厉害，头痛欲裂。 这梦境的内容过于庞杂，场景不停地切换。也过于疯狂，那些幻梦般的场景栩栩如生，简直就像是一部魔幻电影。 雨燕的梦尽管十分混乱，但结合她目前的状态，似乎可以解读一二。 起初她好像并不是一位风尘女子，与亚克斯存在情侣关系，那个金发男人为了搭上大人物的线，不惜让她去陪酒。 至于她如何变成现在这样明码标价的商品，大概也和那个亚克斯脱不开干系。 最后飞翔的场景，还有街道上追逐她的怪物，兴许是潜意识的一种渴望，暗示了她想逃离这一切。 但是最后天空中居然出现了一只和她一样可以飞翔的怪物，并且撕裂了她的翅膀，使得她重新坠入地狱，这大概暗示了某种强大的力量压抑着她，使得她根本没办法逃离。 “看来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方宇不由得感叹一句。 他从女人的梦境出来以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李木星，对方似乎一直在等候消息，显得比较焦急，马上约了方宇见面。 方宇没有隐瞒，将雨燕的梦境如实告诉了李木星，她认真听着，从始至终都没有打断方宇。不过李木星好像对雨燕的遭遇并不特别感兴趣，亚克斯的渣男行径也没有掀起她心中一丝波澜，她只是反复地问及雨燕在大楼落地窗外面的那个场景。 “麦克和俾斯麦会面吗？你确定？” 李木星眉头紧蹙地问，“还有亚克斯也在？不过雨燕她梦境里怎么会有这种画面？她当时难道也在场？” 对于这一切方宇当然不了解，李木星说得这几个家伙他甚至都没见过。 李木星却一直在自言自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方宇问她也不答应，过了一会才突然回过神来，对方宇说道: “明天继续……” 方宇用为难的语气回道: “可是你给我的积分已经花掉了……” “你当我是傻瓜？” 李木星瞪了他一眼。 方宇干笑一声掩饰过去，随即又说: “这个技能对于药品消耗非常大，每用一次就得耗费100点魔药，差不多500积分的量……” 这一点李木星无法查证，全凭方宇一张嘴说。 “给你！” 李木星气愤地吼了句，她严重怀疑方宇在撒谎骗她，却没有证据。 为了让他继续替自己办事，李木星也只能任其敲诈勒索了。 如果这个家伙能从雨燕的梦境探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那别说500点积分了，就是5000点她也会想办法弄来给他。 第205章 遗志 李木星的积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当方宇第三次侵入雨燕的梦境，并没有获得理想中的收获以后，李木星及时止损，终止了这项秘密调查。 三次入梦，方宇就从李木星手里赚了1200点积分，这钱可真是太好赚了,就是不能持续。 李木星是个聪明人，她想从雨燕那里得到的消息肯定值这个价，所以才甘心当冤大头。 但不论方宇如何旁敲侧击，她就是不肯松口。 不过从李木星的关注点也能推测一二，她这是想调查有关【车轮之魂】高层秘密。 这次的“假期”有两个月之久，方宇回到了研究所工作。这几天他还去自己所属的公会【枪炮玫瑰】参加了一场会议。 公会老大张毅照例在台上发表慷慨激昂地演说，他现在可算是抓住了玩家们的痛点，以经济问题为切入点,大肆拉拢人心，并且向大家承诺，【枪炮玫瑰】公会是属于每一位成员的，而不是我张毅的私人组织云云。 他的这番演说极具煽动性，主要是从现实利益出发，保证有钱大家一起赚，大饼画的飞起，公会内部因此有了一股欣欣向荣的热烈氛围。 除此以外，张毅还会定期举办散人玩家的大集会，以抽奖派发礼品等方式吸引散人玩家聚集，然后给予他们各种各样的承诺，说得天花乱坠，一副要搞事情的架势。 许多散人玩家为他的“个人魅力”所倾倒，直接报名入会，还有一部分处于观望状态，但也蠢蠢欲动，【枪炮玫瑰】公会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壮大,张毅拉拢人心的手腕开始显现出来。 当然,这种高调的行为也引起了别的公会注意，人群就中经常混入密探，不过目前为止各大公会还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玩家城恢复了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 方宇在研究所的工作并未取得突破性进展，那段古怪的符文仍旧没有破解，然而方宇每天都要按时上班，与莫超讨论，翻阅教授留下的各类文件。 一个月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李木星即将进入副本，临走前把方宇叫来，拜托他为自己保管手头的2点万积分。当然，李木星没有那么傻，在把积分转给他之前，俩人又签订了一份灵魂契约，如果这次她能平安归来，方宇就得将积分如数奉还，倘若不能，那方宇就可以“继承”这份巨额财富，但是必须履行一项义务。 “如果我死了,请帮我继续调查我父亲的死因……” 李木星完全是带着恳求的语气在说话,因为一旦她在副本中死亡，那么她和方宇之间的灵魂契约将会自动解除，方宇也就没有这个义务帮她了。 然而李木星终究是聪明人，她还留有后手。 她告诉方宇自己有一位值得信赖的好友，她曾和对方共同经历过一次副本任务，并且两次救过对方的命，所以她把最后一手托付给了这位好友。 “如果你能帮我完成这件事，我朋友那儿有价值3万点积分的装备道具……” 这自然是一个没法保证的承诺，但却相当诱人，方宇决定私底下去进行一番调查，当然口头上得先答应对方。 李木星对此也不报太大希望，毕竟连自己都死掉了的话，谁还会在乎她父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呢。 只是她不甘心，想要最后放手一搏，而方宇是目前最适合的人选，因为他有别人都没有的特殊技能，即便是对方实力强悍，也能通过入侵对手梦境的方式，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只是对于方宇的人品，李木星实在不敢恭维，据她了解，这个家伙完全是靠利益驱使着的一台机器，没有任何情感导向，同自己也只是合作关系，不可能为了她去冒险。 价值3万点积分的装备是最后一项筹码，当然也不能保证她那位朋友不会在得知她死亡后就立即私吞那笔财富，一切看似都没有任何的保障，但李木星仍然要这么做，至少为自己留个念想吧。 方宇为她的安排感到吃惊，想不到这个一向坚硬如铁的女人，在即将进入副本任务前也会表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做一些看似徒劳的安排。 “你就不怕我在你死掉以后私吞这笔巨款吗？” 2万积分可不是个小数目，没想到这个女人还藏着这么一笔巨款，这是方宇完全没有想到的。 “呵……” 李木星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冲方宇苦笑一声，“你当然可以违背诺言，不过我还是选择相信你，因为那价值3万点积分的装备道具并不是假的，我相信你能作出正确地判断……” 方宇看着这个女人复杂的表情: “你的那位朋友，也许不值得信任呢？” 李木星突然得意一笑，道: “她和我的目标从某种程度而言是一致的，我们大概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我相信她会履行对我的诺言，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这位朋友是谁吗？” 方宇看见她玩味的笑容就猜到了个大概: “难道是她……” 李木星点点头:“她对【车轮之魂】上层充满了恨意，特别是亚克斯，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所以，据我所知她是值得信任的……” “这么说你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布局了？” 方宇有些惊异，怪不得李木星会出现在雨燕第三次梦境中。 “你可以试着再次潜入她的梦境，看看她对这件事是否真心，如果是的话，你可以和她签订一份灵魂契约，当然，条件是你得帮她把亚克斯解决掉……” 李木星说道，“然后，还得替我找出真凶，我可以给你一个方向:谋害我父亲的凶手，可能是【地狱天使】的俾斯麦，也可能是【车轮之魂】的当家人麦克，或许二者皆是，你朝着这个方向去调查，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我父亲真是太傻了，竟然和麦克这个冷血动物称兄道弟，呵呵，却不知道对方其实就是一头吃人的恶魔……我父亲的死，麦克是最大受益人，所以他的嫌疑是最大的，只是这个老狐狸一向狡猾得很，我暗中调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掌握任何直接的证据……” 第206章 火种 “但是你要当心……” 李木星提醒方宇，“麦克这个人深不可测，他可能是【诡异轮回】等级最高的玩家之一，至于他的财富、装备、技能，以他目前的地位，能有的应该都有了……” 方宇默不作声，在心里计算着利弊得失。 李木星大概也是不报什么希望,只是反正进入副本世界都有死掉的风险，与其把这笔积分带到棺材里面去，还不如就给方宇，就算他不会替自己报仇，起码对于李木星而言，她已经尽力了,求个心安。 不过她的这种想法确实有些感性成分，在方宇绝对理性的脑子看来,李木星的选择多少是有些愚蠢的，她干嘛不去【地狱天使】雇佣一位杀手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地狱天使】的人和麦克根本就是一伙的。 “你安心去吧，我会履行承诺的。” 方宇谎话张口就来，没有任何一丝心理负担。 “真的吗？” 李木星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管怎样，至少雨燕那边李木星还是有些把握的，在方宇第三次入侵雨燕梦境前，李木星特意找到了她，将事情和盘托出，对方不仅答应了她的要求还和她签订了一份灵魂契约，而且在接下去的梦境中，雨燕也没有表现出不遵守约定的潜意识投射。 告别的时候，李木星突然提出一个很奇怪的要求，让方宇亲吻她一下，她说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未和任何异性接过吻,如果就这么死掉的话那就太遗憾了。 方宇照做了,但是李木星能够明显感觉得到,对方只是个“公事公办”的吻，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李木星扭过头去，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方宇望着她瘦削的背影，暗地里希望对方最好能死在副本，那寄存在他这里的2万点积分就归自己所有了。 至于要他去调查什么杀人凶手，方宇是不可能去的，即便那价值3万点积分的装备道具确实是真的，也得不偿失。 以他目前的等级实力，风险太大了。 …… 第二天凌晨5点方宇再次侵入雨燕的梦境，想要窥探一下关于价值3万点积分装备的事。果然如他所料，李木星在进入副本世界前夕同样和雨燕会面了，因为后者的梦境里充斥着大量关于李木星的画面。 “木星姐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梦境中雨燕抱住李木星，把脑袋埋在对方胸口，哽咽道。 李木星捋了捋她的头发，低声安慰道: “生死由命，反正在这里苟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不，你不会死的！你……你这么厉害……不许你放弃自己！” 雨燕娇嗔着道。 李木星眼里噙着泪水，一脸凄然: “好妹妹,有时候死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解脱呢……” …… 梦境画面切换了好几次,然而都没有雨燕想要私吞装备背叛李木星的迹象出现,看得出来，这女人还是值得李木星信任的。 俩人的关系看来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李木星作为好友，并没有出手将雨燕救出火坑。 …… 方宇从床上爬起来，愣是坐在黑暗中考虑了半天，这才收拾好自己，面无表情地走出门去。 李木星的事情方宇打算暂且放到一边，毕竟对方要是能从副本里活着回来的话，一切计划都成了空想，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等到确定对方必死无疑了，再想下一步行动也不迟。 去了研究所，才发现最后两个受雇的工作人员也跑路了，莫超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告诉方宇，教授留给他的积分早花光了，他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积蓄也砸了进去。 “现在真的是山穷水尽了，小楠她，唉……” 看着莫超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方宇连忙问他怎么了。 “小楠进副本了……” 莫超忧心忡忡地道，“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呸呸呸！我在说什么呢！呸……” 他掌了几下嘴，怪自己说错话，哭丧个脸告诉方宇，再过几天，他也要进去了，研究所就只剩下方宇一个人了。 “宇哥，如果你还对这方面感兴趣的话，就请继续研究下去，如果……” 莫超想交待几句，却被方宇摆摆手打断了。 “不要说这些，只要我还在研究就可以继续下去！” 方宇斩钉截铁地道，“从今天起，我就住在研究所了，一直工作到进副本为止……” “宇哥，你……” 莫超十分感动的望着方宇，热泪盈眶了。 他觉得方宇人实在太好了，不但不要工钱，而且还主动承担大量工作，关键是，经得起肝！ 像自己这样的，每天工作15个小时都已经是极限了，而且每坐2个小时，就觉得身体僵得不行，必须起来走走活动一下腿脚才可以，过去还被同事们背地里喊成了“内卷王”。 可自从宇哥来到研究所，莫超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卷”。 24小时连续工作时长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要是没有别的事情，48小时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在前些天，莫超亲眼见证了方宇在研究所连续肝了96个小时！ 说实话，莫超挺担心他这么肝下去会猝死，时常会旁敲侧击提醒方宇，该休息还是得休息，吃点好的补充一下营养，人不是铁打的，总有扛不住的时候。 可是这位哥，口头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却根本不把莫超的话放在心上，该怎么肝还是怎么肝，好像压根不需要睡觉！也极少见到他吃饭喝水，顶多就是让小楠给他几片口香糖嚼一下，或者象征性喝点水。 现在，莫超没几天就要进副本了，生死未卜，他临走前必须要好好提醒一下方宇，最好是说服他该休息就休息，不要硬抗，身体吃不消。 “谢谢你的关心。” 听了莫超的唠叨方宇对他表示了感谢，并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是因为患有严重的厌食症和失眠症，才会这样子的，尽管自己一直在进行药物治疗，但却始终不见好转。 “原来是这样的……” 莫超恍然大悟，不过他的担忧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他觉得如果自己死了，方宇就成了这项事业唯一的火种了。 第207章 不一样的剧本 直到方宇进入副本前夕，莫超都没有回来，李木星也没回来，只有莫超女朋友小楠回来了，她每天照例往研究所跑，坐在录像屏幕前嚼着口香糖发呆。 李木星是死是活，现在还没法下定论，只有等方宇这一次副本回来，倘若还没有对方的消息，那她多半就是死在副本里了。 由于签订了灵魂契约，倘若对方没死而违背契约条款，将会遭受【诡异轮回】世界严厉地惩罚，所以李木星寄存在方宇手里的积分，他目前还不敢挪用。 他只能使用自己那部分积分，购买进副本前所需的药品。 属于方宇个人的积分余额有2500多点，因为在副本世界释放技能需要大量魔药，他花了900积分一口气购买了10瓶【魔龙血】，作为补充药剂。至于补充生命值的药水则不太需要，先前买的几瓶还没用完。 还剩下1400点积分，方宇在系统商城逛了半天也没选到合适的物品，又去【枪炮玫瑰】公会拍卖行瞧了瞧，最终看上了一种名为【镇魂铃】的消耗型装备，售价350点积分，可以在10秒内将一般的鬼物定住，使用次数是0/3。 由于方宇目前正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等级，没有可修炼的新技能，也没有与之匹配的等级装备，逛来逛去就没什么好买的了，干脆留着剩下一点积分以备不时之需。 也不需要和谁告别，更不需要做什么安排，方宇进入副本并没有像大多数玩家那样，表现得生离死别或是英勇悲壮，他内心毫无波澜，就站在没开灯的家里仿佛一尊雕像，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 【你是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家里无钱无势你选择留在大城市打拼，由于囊中羞涩，你跑了很多地方终于在距离公司较近的区域租到了一套老破小，价格勉强在你能够承受的范围内，你揣着钥匙，拖着拉杆箱、塑料桶等日常用品，来到了这个建于上世纪90年代的安置房小区……】 方宇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昏暗的楼道里，左手拖着一口蛮大的箱子，右手提了一个红色塑料桶，桶里面是一些日常用品。 这楼道装得是那种声控感应灯，方宇往前走了两步，箱子滚轮哗啦啦地声响触发感应装置，灯亮了。 但是灯泡好像有点问题，忽明忽灭的，走廊里有一股发霉的气味。 与此同时，脑中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爬上4楼，走到404房门前，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房门……】 【这房子确实不怎么样，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出租过了，一股灰尘和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你被呛到了，咳嗽了一下，安慰自己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新的开始，你放下行李，去楼下小卖部买了些保洁用品，准备把房子认真清扫一遍……】 方宇按照脑子里那个声音的要求，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个拖把和抹布，经过镜子的时候，不小心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头居然正了过来，穿着一件短t恤和牛仔裤，脸上多了几分稚嫩，确实像刚毕业的大学生模样。 手机里有一笔钱，不多，1600块，按照剧情这大概是付完了房租以后剩下的生活费。 这次的副本任务好像和之前的不太一样，是按照剧情提示分段进行的，就是说，必须要完成现阶段系统派发给你的任务，才能触发下一步的剧情，有点像是生活系之类的游戏吧。 方宇回来的时候顺便看了下小区的环境，确实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小区连大门都没有，就是几栋隔着很近的老楼而已，电梯肯定是没有的，不过好在楼层不高，爬上爬下也方便。 这小区住的多半都是老人，年龄段在65-80岁之间，在小区一颗大树下，一群老头子围在一起下棋，为了悔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的，也是蛮有生活气息。 除了老人，就是像方宇这种刚毕业不久的上班族，手里没啥钱，只能选择租住在这种老破小，房子虽然旧了点，好在房租便宜。 方宇提着拖把回到房子，把桶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然后去厕所接了桶水，开始拖地。 这房子还是个小居室，2室1厅，外加1厕1厨，面积虽说很小，好歹还是五脏俱全。 房子里还自带了一部分家具，都是以仿红木色为主，包括一组沙发，一张圆形餐桌和四把椅子，还有房间里木匠打的那种老式柜子、木床，全都漆成了一种暗沉的红色。方宇知道，这种颜色的家居风格在上个世纪是很流行的。 此外，房子里还有一台旧冰箱，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一打开，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恶臭，熏的方宇好一会都睁不开眼睛。 一看，冰箱里面还挺干净的，没有腐烂的食物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恶臭从哪散出来的，方宇只好把冰箱门开着透透气。 厨房的用具看样子也是有人稍微打扫过的，不过明显是敷衍了事，燃气灶上面厚厚的一层油污都没刮掉。 大约花了2个多小时，方宇这才把房子里里外外拖了一遍，还把沙发布拆下来洗了晾到窗户外面，房间柜子也用湿抹布擦了，这时系统才给出了下一步的提示。 【你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这时才发现房子里始终有一股臭臭的味道，无论你怎么打开窗户通风，臭味始终萦绕不去。你觉得很疑惑，明明全都打扫了怎么还会有一股怪味？怀着这样的疑问你抽动着鼻子，在房子里嗅探了一番，最后发现，原来这股恶臭的源头出在厕所的吊顶上面，你在犹豫着要不要打开嵌板看个究竟……】 几乎在同时，房间里就飘出了一股浓浓的恶臭，这味道就跟死老鼠差不多，相当难闻。 方宇正准备去厕所查看一下情况，这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按照剧情套路，先是抽动着鼻子在房子里嗅了一遍，最后才在厕所里“发现”了恶臭源头。 方宇搬来一张椅子，踩在上面，正准备伸手把厕所吊顶拆卸下来看看里面的情况，不料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后不知道什么东西忽然推了他一把，方宇一个不稳直接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下巴狠狠地磕在盥洗池边沿，只听“砰”地一声闷响，原来是一颗门牙被磕飞，正巧弹中了洗手盆上的梳妆镜，把镜子给敲碎了。 第208章 闲聊 方宇好歹从地上爬起，龇开嘴照了照镜子，满嘴血沫，扭开水龙头漱漱口，在浴室里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不过刚才站在椅子上的时候确实感觉有什么东西顶了自己一下，非常突然,要不然方宇也不至于从椅子上跌落下来，磕得满嘴是血，连门牙都蹦飞了一颗。 这房子有古怪！ 方宇得出结论，急忙走到客厅，把视觉盲点的地方全部检查了一遍，最后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采光稍微暗了点以外。 然而这可是上个世纪的老楼,当初规划建设的时候并没有“楼距”这个概念，所以采光或多或少会有些问题,不足为怪。 但是刚才在背后顶自己的又是什么东西呢？方宇寻思，这房子不会闹鬼吧？ 考虑一下，还是按照剧情提示，把现阶段的任务完成了再说。 方宇重新回到浴室，爬上椅子的时候多留了个心眼，将后背靠在墙上，并且保持着警惕，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慢慢将吊顶的嵌板拆下来。 一拆开吊顶，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浓烈的恶臭，熏得方宇直接弯腰干呕，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一照，这才看到上面趴着一只已经高度腐烂的小猫尸体，密密麻麻的蛆儿覆盖在尸体上，白花花的一片，疯狂地蠕动着。 【你打开浴室的吊顶,发现恶臭的源头竟然是一只死掉的猫咪，可奇怪的是，这吊顶上面是完全封闭的状态，即便是一只小猫，也不可能钻得进去。面对这样的情况，作为租客你更多的是生气，而且觉得这房子不太干净，你气冲冲地给中介打了电话，中介那边却说之前看房的时候好好的，是经过你本人的同意才签订的租房合同，所以不能毁约，这边的话建议联系房东，协商一下处理办法。】 【你气得挂掉电话，立即又给房东打了过去，房子态度倒是比中介好点，答应马上过来看看，还嘀咕说不可能，前两天都没闻到什么怪味,要不就是这几天忘了关窗,才跑进去一只吃了药的猫。】 【你又问房东可不可以退租,这下房东火了,说你拿他当猴耍，并且朝你怒吼道，退租没门，爱住住不住就滚！你刚入社会，还保持着一点血性，和房东大吵了一架，说他坑人。不过吵归吵，事情却得不到解决，房东那边也因为生气不肯过来了，你也气得够呛，一怒之下打了投诉电话，把中介、房东一块进行了投诉，接线员表示已经受理了你的投诉，并且答应3个工作日内给予你答复，这期间还请电话保持畅通。你一听有些冒火，质问对方事情不解决的话自己住哪？对方心平气和的表示，你可以先拍照留存证据，然后再把房子弄干净就可以住了，或者实在不愿意的话可以出去住酒店。】 【你被捶得没了脾气，住酒店又舍不得花钱，只能按照接线员小姐姐的建议，先用闪光灯模式拍了照片留证，然后准备清理一下。可是你高估了自己承受能力，面对密密麻麻的蛆虫你无从下手，好几次趴在洗手盆呕吐。没别的办法，你只能就此作罢，先把床铺好，决定暂且住下再说。】 【你忙活了一天，到了傍晚肚子饿的咕咕叫，你决定下楼去吃点东西。你刚下楼，就听见警笛声响了，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一辆警车迎面朝你驶来，在靠近楼道口的地方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三四个民警，仰头看了看楼号，往你住的那栋楼一股脑钻了进去。】 【你不屑于围观，远远观望了一会，没看到民警下来，这时肚子饿得实在厉害，你扛不住了，只得走出小区在街道旁找了家沙县小吃，点了份鸭腿饭……】 看着摆在桌上热气腾腾的鸭腿饭，方宇却没有半点胃口，心里还在纳闷小区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否与自己这次的副本剧情相关？ 可是按照剧情的人设，自己又是个“不屑围观”的傲娇大学生，所以也就不能像楼里的大爷大妈们一样，摇着蒲扇跟上去凑热闹了。 好在这家沙县小吃似乎是这一片地区的“消息交换中心”，方宇没坐一会就进来一位摇着蒲扇的老大爷。 “嘿，齐叔，怎么今天家里不开火了？” 店老板好像和这齐大爷挺熟，一看见他就热情地打着招呼。 那齐大爷是个胖胖的老头，秃顶，有一个大肚腩，穿着白背心大裤衩子，踩着塑料拖鞋走到出餐口，皱着眉头道: “别说了小周，真他妈晦气！先给我来个鸭腿饭垫垫肚子！” 小周就是这家沙县小吃的老板，其实是个中年男人，不过以齐老大爷的年龄来看，叫他一声小周倒也没毛病。 小周一看齐大爷这模样，似乎猜到了些什么，瞪着眼睛好奇道:“咋的，又出事了？” 齐大爷苦着脸道: “嗨！妈的，你说这事给闹得！一年准得收一个！” 小周打着饭低声问: “谁家？” 齐大爷警惕地扫了眼四周，这才沉声道: “都说了晦气，还谁家！就我家楼上，老马！” “啊？” 小周手一抖，似乎难以置信: “是他……” “就是他嘛！麻卖批可把老子给吓得够呛！这不，连饭都不敢做了，赶紧给我儿子打电话，让他接我过去住几天！躲躲晦气！” 齐老头哭丧个脸，“你说这事给闹腾的，多少年了，真他妈的邪了个门！” “那可不是，就说去年在小公园上吊那位，我可跑去看了，把我给吓得差点没尿裤子！”小周接口道，“这事难道就没人管吗？” “管？谁管？怎么管！” 说起这个，齐老头似乎来了脾气，摇着蒲扇拍打着出餐口的台面，“这事警察能管吗？有那个能力管吗？” 齐老头说着神秘地指了指地下，“这下边的事，上边的人还真管不着！现在能搬的都搬了，不能搬的也没办法，唉……这事糟心着呢！” 方宇听到店老板小周和齐老头的对话，心里有了点数，他站起来去隔壁小卖部买了两包烟，转头硬塞给店老板和老头: “叔、大爷，我是今天刚搬过来的租户，你们能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第209章 老马 【你给沙县小吃老板和齐老头各买了包烟，他们见你识趣，就把老楼的事给你讲了。据齐老头交待，这老楼建于九六年，当初是作为纺织厂这个单位的安置楼给建的，这在当时还属于中高档楼盘，套内60平米二居室,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齐老头作为单位员工，工龄达到标准就给他分了这么一套，当时可给他高兴坏了，一家四口住在里面，可比之前厂里的老破宿舍住着舒服的多。】 【可是刚交房的那年夏天，住在1单元6楼有一户人家的孩子，就因为高考成绩不理想,从窗户一头栽了下去，脑袋摔成了烂西瓜，惨不忍睹！那件事可闹得人心惶惶，家家户户为了防止坠楼争先恐后的安装了防盗窗。】 【第二年冬天，另外又有一户2单元4楼的女人，因为老公在外边偷人，直接趁人熟睡提把菜刀给剁了。到了第三年秋天，住在1单元6楼的那户女主人，也就是第一年儿子高考失利跳楼的那家，被发现吊死在客厅的电风扇上面。据说是因为儿子的死造成了心病，一直放不下，就自寻短见了。】 【然后就是每年死一个，各种各样的死法都有，老死的少，多半都是非正常死亡，要么是自杀要么是他杀的，邪门得很。后来很多有条件的住户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些孤寡老人或者是租户。】 【沙县老板小周告诉你,这一片的房租这么便宜是有原因的，一般中介都会提前跟租户说明情况。齐老头补充说，之前请了法师给看过，刚到小区门口就给吓跑了，说这地方煞气太重，不敢接这活。后来住户凑钱陆陆续续找了好几个法师，有两个倒是进来给看了，结果都一个劲地摇头，说这房子是积阴地，镇不住的，当初就不该在这块地皮上建房子。】 【你听了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扒了中介的皮，饭也没吃两口就怒气冲天跑去找中介理论。哪知道去了之后中介却狡辩说，当初看房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小区里面住户大都是老人，正常死亡在所难免的。至于说什么非正常死亡、闹鬼、积阴地之类的，那纯粹都是无稽之谈！还嘲讽你一个大学生，满脑子封建迷信思想。】 【你气得拳头发硬，想打人,还好克制住了，不然就得被请进局子里喝10天菊花茶。你威胁说要投诉，退租，让中介退钱！中介懒得鸟你，摊开手让你爱咋地咋地，你气鼓鼓地离开中介所，回到租住的房子，又给投诉部门打了电话，问处理的怎么样了，那边换了个接线员，让你把情况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给你查了事情进展，说正在处理中，请你耐心等待结果。】 【这时候你听见楼下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你跑到窗户往下一看，果然一辆救护车闪着灯开进了小区，围观群众立马拥了上去，你咬了咬牙，放下原则，准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光救护车，警车也来了好几辆，停在单元楼下面的通道上把路都堵了，围观的群众多半都是老头老太，当然也有像方宇这种年轻的租客。 方宇混进人群，竖起耳朵偷听，就听见一位白头发老婆婆瞪着眼睛说: “造孽哦！” 另一个她的姐妹压低声音道: “唉，今年算是安全了……” 然后俩老太太就咬着耳朵说起了悄悄话，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说的人手掌不断地往下劈砍，听的人一副震惊不已的样子，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 然后医生就抬着一个担架下来了，担架上盖着白布，这说明抬着的人已经死亡。 “哎呀！” 有人当即吓得尖叫起来。 “造孽了哦！” “医生，人还活着嘛？” 人群试图接近过去，被维持秩序的民警给挡住了，担架很快就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 “威哦威哦！” 救护车拉响了鸣笛，飞快开出了小区。 围观群众还不肯散开，都扎堆聚在一起闲聊，你一嘴我一嘴的，老头老太太们大眼瞪着小眼，一副受了惊的样子。 “老马可真是死得惨哦！” 有人嚷叫起来。 “听说死了好几天才被发现，人都臭了！” “可不，这大热天的，刚刚抬过去的时候可不是一股子怪味！” “到底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下边收人了呗！” “一年收一个，够呛！” “今年我说什么都要搬出去，可不敢搁这住了！” “老姐妹，人到底咋死的哇？” “好像是被人砍死的，据说凶手是他那个赌鬼儿子！” “不能吧？连自己亲爹都下得去手？” “你是没见过那狗东西，年初来找他爹要钱，不肯给，直接把人打进医院了！” “畜生不如啊！” “……” 方宇挤在人群里，算是听了个大概，结合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他基本摸清楚了这小区里的古怪。 也就是说，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这小区里面每一年都要死一个人，非正常死亡的居多。而且为了这件事，住户们好几次都凑钱请了大师来看，可惜问题还是得不到解决。 这事搞得人心惶惶，有能力的住户早就搬走了，剩下的全是些老头老太太，家里条件不行的，反正也没几年活头，看淡了。还有就是像方宇这种不明真相的上班族，贪图租金便宜，住过来的外地打工人。 当然，中介对于这方面的刻意隐瞒也是主要原因。要是提前知道这些破事，谁还愿意租住在这邪门的地方呢。 方宇查看了一下剧情进度，已经达到5%，这次的副本任务看来和这老小区有关系，而且和以往任务不同的是，系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方宇脑子里发布剧情走向，他只需要按照这个方向前进就行了。 “不过还得多留个心眼……” 方宇想起自己在出租房浴室磕掉的门牙，明白系统给出的剧情进展只是个大概的轮廓而已，其中还是会发生一些出人意料的细节。 在楼下听这些人议论纷纷，不一会天就黑了，能够看得出来，那几个围观的年轻人听到这些议论，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有的干脆当场拨打了房东的电话要求退租，结果可想而知，又是以一场激烈地争吵收尾。 第210章 【天黑了，你考虑再三，还是选择回到租住的房子里。你明白住酒店不是长久之计，该面对的还得面对，逃避不是办法。你把希望寄托在投诉部门，盼望对方能够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打开灯，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期间家里人打电话过来询问你的工作情况，你撒谎说一切都好，并没有把自己遇到的糟心事告诉他们，怕他们为你担心。7月的天，气温很高，可奇怪的是，在房子里你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热气，反而有一股透骨的阴凉，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已经把厕所门关上，可那股怪味还是隐隐约约钻进你的鼻孔，为此你不厌其烦，干脆躲进房间靠在床上继续玩手机。】 【你本打算找个人聊聊天，但是由于你性格孤僻所以长这么大连一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你只能选择在社交软件上打发时间。】 【在一个本地论坛上你突然刷到了一篇帖子，看标题正是你租住的这个小区，说是要曝光什么惊天内幕。你点进去，一位名叫“迷途羔羊”的网友爆料，自己曾经住过的小区又发生了诡异的死亡事件。】 【网友的描述和你今天傍晚亲眼看到的情况大致相同，你于是在下面回了帖子，问这位网友是不是每年只发生一起死亡事件，并如实告诉对方，你刚因为被黑中介骗租在这个小区，得知真相后几乎崩溃。】 【这位名叫“迷途羔羊”的网友在10分钟后回复了你，写了很长一段，大概意思是，那是一个被诅咒的小区，什么积阴地之类的，并且劝你最好赶紧的提桶跑路，别为了几千块钱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不值得。】 【你觉得这位网友在危言耸听，因为你之前在沙县小吃听到的版本可不太一样，正想着跟帖反驳他几句，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你突然感觉自己的床猛地颤动了一下，惊得你浑身一抖，手机哐当摔在了地板上，并且顺着惯性滑进了床底下。】 【你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陡然紧缩了一下，头发像是炸毛了一般根根竖立，你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总算是鼓起勇气跳下床。你双膝跪地趴在地板上，弯腰去寻找手机，可不知道是不是摔坏了的原因，手机竟然黑屏了，而且床底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你虽然非常害怕，很想逃离，但你心里清楚，没有手机的话，在如今这个社会上你将寸步难行，不管是钱财还是你的电话薄，全都在手机里，不捡回来的话你哪都去不了。】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你最终选择妥协，硬着头皮，将一只不停颤抖着的手伸进了手机滑落的方向，摸了起来，这时黑暗中突然有一只冰凉的手一把抓住了你，用力将你往床底下拽！你吓得大叫，双脚抵住床沿，拼命和对方角逐，但是床底那只手力量很大，你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关节快被扯断了……】 方宇一点也不害怕，床底拽住他的那只手对于他而言力量也不算大，如果可以的话，他完全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把那个东西给硬拽出来，一个小火球拍过去就能灭了对方。但是为了配合剧情发展，方宇不得不装作很恐惧的样子。 “啊！” 方宇“吓得”惊声尖叫起来，他能够感觉那只手特别冰凉，紧紧箍住他的手腕不肯松开，方宇两只脚抵住床沿，身体拼命往后倒，与床底下的鬼手呈拉锯之势。 “妈呀！” 方宇又惊叫起来，叫得特别凄惨，把楼下睡觉的老大爷都给吵醒了，从窗户探出半个脑袋冲上面吼道: “大半夜的你瞎叫唤啥？” 方宇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床底下毕竟是只鬼，多少得给点面子。 拉锯了半天，好歹把手抽了出来，一看手腕子上居然还有一圈淤青，关键是方宇一点都不觉得痛，这圈淤青大概也只是“剧情需要”吧他想。 【你经过一番努力地挣扎，最后总算把手抽了回来，这才发现手腕已经被捏的发青了，你吓得连滚带爬退出了房间，跑到客厅瑟瑟发抖。你愣是在沙发上枯坐了一夜，等到天彻底亮了你才敢进房间，找了个晾衣杆，好歹把滑落床底的手机给刨了出来。】 【这时，你发现被扒拉出来的不止你的手机，居然还有一个旧旧的笔记本，起初你不敢碰它，只是拿了手机跑回客厅，考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联系中介或者房东说房子里闹鬼？让他们退钱？这显然不太现实，只会招来一顿辱骂，毕竟你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你左右为难，因为你已经押一付三交了一个季度的房租，这对你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如果现在直接提桶跑路的话你将损失惨重，没有多余的钱再另租房子。你又给投诉部门打去了电话，接线员再次让你重复发生过的事，等你好不容易把事情讲完，对方经过一番查询后告诉你，正在处理，请耐心等候，保持电话畅通云云。】 【还是没什么结果，你决定在等等看，反正对方说得是3个工作日内给你答复，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你经过慎重考虑，做出决定，这两天先去酒店暂住，等事情得到解决以后，就重新再找房源。】 【你正准备出门，这才想起那个笔记本的事，心里面始终有个声音在教唆着你，去捡那笔记本。你按耐不住，鼓起勇气冲进房间把地上的牛皮本子一手捞起来，然后一扭头跑了出去。】 【你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跑到小区外面，找了家面馆点了份米线，这才把笔记本捧在手里，用纸巾擦掉上面的灰尘，解开卡扣，翻阅起来。】 【看日期，本子大概是04年左右的，算不上日记，只是一本课堂随笔罢了。前面全是记得一些课堂笔记，看样子笔记的主人当时应该是一名在校学生，直到笔记本的后半部分，才开始出现一些“胡言乱语”似的内容。】 第211章 笔记 【笔记本的主人是原来的租客，一个念高中的女生，和父母住在这里。】 【后面的内容有些混乱，而且字迹相当潦草，你看了半天，才勉强捋清楚逻辑线。如果不是碰巧租住在这套房子里，又经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多半理解不了笔记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就像一个精神病人疯狂的臆想。】 【结合前面的课堂随笔，你得知女生名叫张晓丽，大概是04年左右搬到这个安置房小区的，父母在对面农贸市场经营一个卖蔬菜的小摊位，家庭条件一般。】 【根据笔记本上的自述，张晓丽在学校成绩优异，排在年级前10，就算在市里同等年级也能排进前300，按照本市的升学率来看是很有希望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可自从住进这所房子以后，张晓丽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刚开始还好，只是经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譬如梦见一个满脸血污的男孩，老是追着她说些古怪的话，说什么考不上大学就得死之类的。】 【张晓丽吓得够呛，有天实在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她妈，没想到她妈一听脸色勃然大变，没过两天就从老家那边请来一位高人，说是给张晓丽驱驱邪气。】 【高人一走进这所房子，眼睛立马瞪得溜圆，把张晓丽爸妈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了一通，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后来高人就在客厅做了一场法事，还让张晓丽她妈买来一只大公鸡，举着在房子里到处乱拜，口里振振有词。最后高人把公鸡抹了脖子，滴出一碗鸡血，又烧了张符纸浸在碗里，让张晓丽喝了，说是能辟邪。】 【张晓丽喝了鸡血符灰，感觉体内的邪祟被驱散了，此后的生活回归了正轨，她很久都没在做那个噩梦。直到小区里又有一个人死了，是被高空落下的花盆砸碎了脑袋，当场暴毙。这件事引起了议论，警察经过一系列调查后宣布，这是一场纯粹的意外，充足的证据显示花盆是被强风刮下来的，并不是人为的。】 【但是谣传还是不胫而走，张晓丽经常会听到一帮老头老太太们聚在一起，议论小区离奇的死亡事件，说什么地府收人每年一个。张晓丽很害怕，请求父母搬离小区，但是父母却以房租便宜为由拒绝了，并告诉张晓丽，等她考上大学就能离开这里了。】 【张晓丽很不喜欢这里，因为小区住户大都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她一个十几岁的女生总有一股暮气沉沉的感觉，晚上三更半夜老是从楼下房间传来一阵咳嗽声，上下楼梯也会碰到一些颤颤巍巍的老人目光阴沉地盯着她看。她觉得这个小区就像是一片坟墓，没有一点朝气，而且那些可怕的传说也让人提心吊胆，张晓丽恨不能马上离开这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张晓丽又开始做梦，梦见那个满脸血污、脑袋像摔碎的西瓜似的男孩子，在梦里追着她不放。然后对她重复着那句诅咒般的话:考不上大学你就得死。】 【张晓丽把这件事告诉父母，让他们请上次那个高人再来一趟，并告诉父母自己实在不堪忍受噩梦地折磨，人都快被逼疯了。父母联系了老家那边，哪知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那位高人上次回去以后过了不久，突然生了一场怪病死了。】 【这时候张晓丽的父母才认真考虑起搬家的事，因为他们也从小区住户那里听到了一点风言风语，可是搬家并不是说搬就能搬的，首先他们的租期还没到，如果提前搬走的话押金就拿不回来了，张晓丽的父母舍不得这笔押金，就劝说张晓丽再忍忍，并且答应她等租期一到立马就搬走。】 【噩梦还是无休无止地骚扰着张晓丽，隔三差五，那个满脸血污的男孩就会出现在她梦里，追逐着她不断重复那句话:考不上大学你就得死。】 【有一两次张晓丽鼓起勇气问他，为什么要追着自己不放？可是对方并不理会张晓丽的质问，只是像复读机似的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诅咒。】 【在噩梦地折磨下张晓丽的精神状态逐渐出现了问题，这段时期她开始疯狂地在笔记本上重复抄写噩梦中那只鬼说过的话，抄了20多页，并且在每句话的末尾都要加上一个问号。】 【在笔记的最后一页她疯狂地写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是我害死了你吗！你个肮脏的臭鬼！给我滚！去下地狱吧！哈哈！我说要让你下地狱去！听见了吗！你！这个恶魔！考不上大学我就得死是吗？我倒要看看，我考不上大学会不会死！我偏不信！你给我等着！臭鬼！恶心鬼！我考不上给你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哈哈！我考不上你能拿我怎么办！怎么？你个恶心的东西还想害死我？门都没有！去去去去去去下地狱去吧！呸呸呸！呸！】 【……】 【你合上笔记，有点愣住了，想不到在你租住的房子里，竟然发生过如此蹊跷的事情，你感到非常害怕，背脊发凉！却又忍不住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笔记的主人，那个名叫张晓丽的女生后来怎么样了？真的被她梦中的恶鬼害死了吗？】 【你决定去那家沙县小吃问问，看看老板是否知道些什么内幕……】 方宇放下筷子，走出面馆，按照剧情提示走到了那家沙县小吃门口，一眼就看见店老板正伏在出餐口刷手机，方宇走进门去和店老板打了个招呼。 “你是……昨天那个小伙鸡？” 店老板盯着方宇，似乎还有点印象，毕竟方宇昨天给他买的烟还没抽完呢。 方宇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且把房子闹鬼的事一并告诉了店老板，这勾起了对方的好奇心。 “真的假的？” 周老板打量着方宇，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知道这小区有点邪门倒是真的，可要说闹鬼那也不至于。 方宇又把自己在床底下捡到的笔记本给周老板看了，并问他认不认识这家租户。 “04年吗？” 周老板捏着笔记本，挠挠头，嘴角叼着根牙签道，“04年我还在粤南打螺丝啊……” 第212章 癔症 这周老板也是个实在人，他告诉方宇自己是09年才开的这家沙县小吃，前面发生的事不太了解，但是后来【幸福小区】的每一起死亡事件他都了然于胸，有几次甚至跑去了现场围观。 “要说这事啊，也真是邪门，都说这块地皮风水不好，当初就不应该在上面盖房子，偏不听，这不，这么多年可害死不少人！” 周老板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小伙鸡啊，你要是真碰上邪祟了我劝你还是趁早搬走，那房子说不定之前就出过事，你真想知道怎么回事的话，去问问对门的邻居不就行了？” 方宇点点头说那倒也是，急忙道了声谢，折返到自己租住的房子，去敲对面邻居家的房门。 砰砰砰砰。 敲了半天，里面也没什么反应，倒是住在隔壁的一户人家开了门，一位80多岁的老太太探出半张脸来问:“年轻人你找谁啊？” 声音像破旧的木门。 方宇指着这户人家问老太太: “奶奶，这户没住人嘛？” 老太太似乎回忆了一番，这才“哦”了一声，颤颤巍巍地道: “搬走了，好多年没人住了……” 方宇又指着自己租住的房子问: “那这户呢？” 老太太有点疑惑:“这不是你住的吗？” 看来这老太太并不糊涂呢。 方宇接着问: “我也是昨天刚搬过来，奶奶，我想问你个事，我租的这房子之前有人住吗？” 老太太不知怎地突然瞪大眼睛，冲对门瞅了瞅，这才压低声音道: “也是很多年没人住了，上次住在这里的，还是卖菜的那一家三口呢。” 方宇一听有戏，忙凑过去问:“后来呢奶奶？卖菜的一家搬哪里去了？” 老太太蓦地皱起了眉头，叹息道: “造孽哦！那小丫头疯了……” “疯了？怎么会疯了呢？” 方宇一脸好奇。 老太太刚准备开口解释原因，不料她家对面的门忽然开了，探头出来一位60多岁的男的，一脸凶神恶煞地冲老太太吼道: “死老太婆，不要乱讲话！” 老太太被吓了一跳，赶忙把脑袋缩回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对面那老头瞪着方宇，没好气地教训道: “年轻人不要学婆婆嘴到处扯是非！” 话音一落就准备关门，却被方宇一下把门顶住了，怎么也关不上。老头脾气很倔，在里面用肩膀使劲顶，可门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就是合不上。 “你想搞事情？” 老头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挥舞着拳头，作势要揍方宇。 “小b崽子，信不信老子弄你？” 方宇勾起嘴角，闷声不吭，像头牛一样猛地冲进房子里面去了，随手就把门给带上，老头被他撞翻在地，指着方宇满脸惊恐: “你，你想干什么！” 这老头看样子是独居，家里乱糟糟的，到处散落着酒瓶，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馊味。 见方宇不作声，老头又嚷嚷道: “你这是擅闯民宅！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老头说着就从裤兜里掏出一部老年机，哪知道还没来得及按键，手腕就挨了一脚，疼得他手机直接摔在了地上，被方宇一脸踩成了碎片。 老头惊呆了。 他不是没见过嚣张的，可还是头一次碰见这么嚣张的，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为啥不让老太太把话说完？” 方宇阴沉地逼问道。 老头明显感觉这人不对劲，一般人谁敢闯进别人家里还把门带上？还敢一脚踩碎自己的手机？ 搞不好是个二愣子！ 老头秒怂，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心想先顺着对方的意思，等他走了再说，眼珠子一转，就变了副讨要的脸色。 “嘿嘿……” 老头干笑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身来，挠挠头道: “小同志，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还不是怕你被吓跑了，这层楼除了我和对门的老太婆，就没人住了……” 这老头的脑回路有点清奇，他是住在这害怕，希望多搬进来点人，特别是像方宇这种年轻小伙子，给壮壮阳气。哪知道对门那老太婆不识抬举，乱讲话，老头担心方宇被吓跑了，所以才开门出去让老太婆闭嘴。 据老头交待，起初这栋楼是住满了人的，一层楼原有8户，不过因为某种原因，这些年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只剩下他和对面老太婆，是孤寡老人，没地方可去，把这破房子卖了吧，又不够钱买新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将就住下去了。 租户倒是陆续进来了不少，可大都住不长久，一旦了解到这小区种种古怪传闻以后，全都撒丫子跑路了。 也只有像方宇这种刚毕业的外地大学生，图房租便宜，被中介骗过来的租户，老头还是希望他能多住一段时间。 “实话跟你说吧，以前住你那房子里的，是一家三口，夫妻俩在小区对面的农贸市场卖菜，有个女儿上高中，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发疯了，闹腾了好几天，叫的可惨，我们还上门去劝了。这后来呀，就被送去医院，据说在医院一检查，身体倒是没啥毛病，就是精神方面有点那啥了，估计是高考压力太大了。哦对了，我还想起来一个事，就女娃娃发疯闹腾那几天啊，经常就听见她喊着什么‘考不上大学就得去死’之类的话，我估摸着啊，多半就是因为这个事给闹得，现在的年轻人啊，学业压力确实是太大了，唉……” 老头晃着脑袋，一脸悲戚的神色，看样子对那一家人还挺同情。 “听说那女娃在学校成绩很好啊，真是可惜了一块好料，被送到医院以后一直闹腾个不停，医生就建议转去市里的精神病院，接受专业治疗。唉，那两口子哪里舍得，就给送回乡下老家去了，说是孩子中邪了，去乡下找神婆给看看……” “最后怎么样了？”方宇打破砂锅问到底。 老头面露难色: “也不知道啊，反正那两口也没在农贸市场卖菜了，陪着犯了癔症的女儿回乡下治病去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结果到底治好没有，谁也不知道呐……” 第213章 三请高人 老头看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古怪气场，让他不自觉地感到心惊胆战，好像一言不合这脸色阴沉的愣头青就能从厨房摸把菜刀出来，把自己给剁了。 老头有点纳闷，想着自己年轻时在厂里当保安也算是个火爆脾气，逮着谁不舒服就是一顿胖揍，怎么今天碰上个小年轻就浑身打摆子了？ 不过听说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好招惹，特别是像这种闷葫芦类型的，前段时间看新闻还有个大学生闷声不响就把自己几位舍友全给捅死了，原因居然是因为他觉得舍友看不起自己。 老头感觉还是尽量配合为好，等这闷葫芦问完了，自然会走，和他起冲突的话，自己一个糟老头子估计没什么好果汁喝。 方宇不声不响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随手拿起电视柜上的一个相框看了起来。 相片里是老头和一位妇女的合影。 “那是我老伴……” 老头给方宇解释道，“五年前在小区门口被泥头车给撞了……” “哦？” 方宇看了眼老头，只见他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大概是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 “孩子呢？” “没孩子，”老头摊手道，“我那方面有点问题，生不出来，要不然也不会孤苦伶仃住在这破楼里了。” 方宇考虑了片刻，道: “所以说关于【幸福小区】的传言都是真的？每年死一个？” 老头像挨了锤的牛，埋下头哭丧个脸道: “唉，是这样的嘛，当年就听说这块地皮不干净，以前是枪毙人的地方，晦气的很。但是厂里的领导偏不听劝，就图这块地皮便宜，说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哪知道刚入住进来第一年就出岔子了。那个时候厂子还没倒闭嘛，领导还出来说，这是意外情况，属于个例。第二年就被打脸了嘛，不过那个时候原来的宋厂长早卷了厂里一大笔钱带着他小老婆跑出国去了，谁还管你小老百姓的死活啊？” 想不到这老头还真知道点内幕消息，方宇让他把事情展开说一说，从这块地皮的来历讲起。 老头平常怕也是没人愿意听他唠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一看这个年轻人这么感兴趣，也不管吓不吓跑他的事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这块地皮原来就是一个荒地，解放前听说是乱坟岗，也不知道丢了多少尸体在这里面，后来不是一直没人敢在上面盖房子嘛，连种地都没人愿意种，就一直荒着嘛，后来又枪毙人，好几年，据周边的老人讲，几十年来这块地就没清净过，一直闹鬼，晚上喝醉了酒的经过这片地方，多半都能听见里头有动静，连狗都不敢进去。” 老头咽了咽口水，继续说: “再后来放荒了一二十年，九几年就被我们那个宋厂长看中了嘛，因为这片地在城中心，地段是非常不错的，周围的地价格都不便宜了，唯独这块地，一直没人愿意开发。宋厂长那个脏心烂肺的狗东西，哪管你工人死活？也不顾当地人怎么谣传，工人怎么反对，硬是力排众议拿下这块地皮，把工程转包给他的一个远房表弟，姓李好像是，手底下有一支建筑施工队。” “宋厂长是高级知识分子嘛，不信这些牛鬼蛇神，但是他那个老表李工头，却是有点忌讳的，据说花了大价钱专门去外省请了位高人过来，动土那天直接给宰了一头猪、四头羊，按照高人指点好好做了一场法事。然后就把这块地用铁皮围起来了嘛，一般人都不让进去，只有施工队和相关责任人才给放行，施工没几天就有人看见好多辆警车开进去了，听说是挖出来不少骸骨，然后警察给运出去做化验。” “还是前些年，当时家里有人在当差的透露出来，说当年【幸福小区】挖地基挖出来100多具骷髅骨头，经过鉴定都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据说当时李工头人都吓傻了，跑去他表哥宋厂长那里诉苦，还被那位大知识分子教育了一顿，说怎么就这么死脑筋，这么大的工程让你去干，给你机会你就给老子中点用嘛！” “嘿嘿。这李工头怕归怕，可这地皮都已经买了，宋厂长那是骑虎难下，不弄也得弄，就亲自跑了趟局子，跟局长打过招呼一定要把这事给压住了，不管民间怎么谣传都不要紧，只要官方不出来证明，就没事的嘛，反正都是些前朝遗骨，没必要调查了。” “打好地基以后有一天里面又传来炮竹声，听说是那个李工头又把高人给请了过来，让他再给做场法事，因为挖出来这么多尸骨太不吉利了，心里面实在是慌得很，晚上还做噩梦呢。” “于是又宰了头牛，搞了三天法事，这才继续动工。起初还算顺利，可就在工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个喝醉酒的工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大晚上爬上脚手架，跌下来胸口正好被一根钢筋贯穿，声都没吭当场就死了，到了第二天上工的时候才有人发现尸体，立刻就打了电话报警。” “意外嘛，这种事情在工地上也不算罕见了，给死者家属赔偿了一笔钱，这事也就翻篇了。可就在那工人死后第七天，到了晚上12点多，正在工棚里打牌的一位工友出来尿个尿，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他……这工友胆子蛮大，还探头探脑去看是谁，这一看不得了，原来是那位从脚手架上摔下的死鬼头七还魂来了！” “那工友吓得裤子都不提，扭头就往工棚里边跑，还听见后面那死鬼阴着嗓子在喊冤，说不是自己掉下去的，是被鬼缠了身给弄下去的……” “工地闹鬼的事就这么传开了，施工队的工人不干了，要求李工头在外面另找个睡觉的地方。这事得额外花钱，毕竟上百号工人，吃喝拉撒，要重新安置下来可得花一大笔钱，李工头左思右想，算了一笔账，还是请高人来一趟比较划算……” “还是原来那位高人，请过来以后直接和李工头摊牌了，说这跑来跑去也不是个事，螃蟹眼睛摁一只闭一只，干脆我损失几年阳寿，一劳永逸就把你的问题给解决了，当然嘛，补偿这方面得对得起……” 第214章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按照那位高人的说法，这事相当棘手，毕竟100多条冤魂恶鬼啊，要解决这个，不得付出点代价嘛，这一张嘴就要20万！” 老头看方宇听得入迷，也说上瘾了，添油加醋的，把他这些年多方探听到的八卦全给抖搂出来了。 “九几年啊，20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哦！李工头一盘算，这还不如自己出去给工人找个地方睡觉来得划算呢，好歹只是租个场地搭几个工棚的事，再怎么着也用不了20万嘛。可话又不是这么说的，高人当然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要不然也不敢这么狮子大开口把他拿捏得死死的了。高人就告诉那李工头，说你这买卖如果还想继续干下去，非得把这件事摆平了不可，要不然，这积阴地的恶鬼还要出来害人，到时候多死几个工人，你赔都赔不起。” “这话可把李工头吓惨了，20万虽说得从他身上剜块肉下来，但要是这工程做不下去了，那得要他老命啊。不说其他的，就是欠的工人工资和外面的材料钱，都不止这个数，这项目要是黄了，那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呐。一琢磨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这20万，从建筑用料里面扣就行了。” “李工头咬牙答应了以后，高人又告诉他说，因为这块积阴地的冤魂恶鬼实在是太多了，想要彻底清除那基本上不可能，除非是拿相同数量的人命来换。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一场折损阳寿的大法事，给它们压住，能保证工程顺利完工就行了，至于以后的事，他可不管。李工头一听，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了嘛，反正等工程验收完成，自己拿到工程款，鞋底子一抹油有多远就跑他娘的多远，谁还管以后啊。” “高人说那行，就布置个阵法，镇它个一年半载应该不成问题，然后让李工头去准备做法事所需的材料，光是黑狗血就要几十斤呐，还有朱砂之类的镇邪物事，七七八八买下来花了2万多块钱。开坛做法那天晚上，当然是秘密进行的嘛，那李工头按照高人的指点，提前就找个理由把工人给支走了，留下几个心腹在旁边打下手。七八个人愣是忙活了一宿，都快天亮了才把那阵法布置好，那天晚上呐，方圆几里都能听见工地里面传出的鬼哭狼嚎，别提多凄惨了，那李工头还让人故意散播谣言，说昨天晚上有十几只夜猫子集体叫春了。” 老头说着就有点忍俊不禁，也不管合不合适仰着脸大笑起来。 “后来呢？鬼被镇住了吗？”方宇问。 老头捋了捋肚子笑道: “当然给镇住了，别说，那位高人还是有点斤两的，布置了阵法以后，工地上果然安静了，一直到工程完工都没听说过什么闹鬼的事，工人也没有出现过意外伤亡。他妈的，这可把我们这些后来的住户给坑惨了，那阵法一破，百鬼夜行，每年起码要收一个大活人呐。” 老头估计又想起了自己那意外身亡的老伴，皱起眉头，抿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方宇又问起昨天【幸福小区】发生的命案，老头无疑是位嗅觉灵敏的八卦学者，对于事件的来龙去脉那是了若指掌，一拍脑袋就给方宇说了起来。 “你说老马啊，唉，他是个好人嘛，很热心的一个老头子，我俩经常在一起下棋呢。他呀，就是人太老实了，又养了个畜生儿子，什么不学学人家赌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那点家底。老马他女人死得早，膝下就那么一个儿子，可宝贝的不得了，生怕磕了碰了，从小到大就没敢打骂，都说慈母多败儿，老父亲太宠儿子可不都一样的嘛。这畜生从小横行霸道，胡作非为，闯出什么祸全靠老马给他兜底，后来有一次和几个狐朋狗友调戏人家姑娘，兜不住了，才被扭送到少管所关了两年。” “没想到出来了更凶，我们看到他都要躲远点！后来就在社会上混嘛，好的不学吃喝嫖赌抽倒是样样精通，把老马那点积蓄全给败个精光，还惦记着养老金，经常跑来问老马要钱。” “昨天不是又来讨钱嘛，父子俩就吵起来了，听楼下齐老头说，这次吵得最凶，好像是因为那个小混蛋在外面欠了赌债，被人追债剁了两根手指头，老马没钱给他还债，就冲着老马撒泼耍横，说要用房子抵债。”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嘛，老马气糊涂了，去厨房摸了菜刀准备吓唬吓唬这个逆子呢，哪知道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夺过菜刀，就对着老马一顿乱砍。你说这是造了什么孽哦，养出这么个禽兽！在外面被人摁着屁都不敢放，就知道窝里横，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老头觑了眼方宇，大概把他和老马那个不孝子联系在一块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躲开方宇阴冷的目光。 唉，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吓人哦。 老头腹诽了一句，瞧着方宇总觉得瘆得慌，这个年轻人从进门起就是这样阴沉个脸，话也不多，就看他刚才踩碎自己手机那架势，估计也是个狠人呐！ “昨天不是警察过来了嘛，把老马给拉走了，听他们家隔壁的邢老太说，人当场就被砍死，惨不忍睹！客厅地板上血都流满了！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哦！这年头好人没有好报呐。” 方宇听完老头讲述，又追问他: “那今年小区就安全了？” 老头哭丧着脸，道: “那可不，阎王爷给咱这小区限定每年一个名额呢……”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嘛，多少年了，有的就算搬出去了该轮到你就得轮到，躲也躲不过哦。我那老伴不是，那天好好的走到小区门口就让泥头车给撞了，后来调查说是刹车失灵，鬼信哦！还不是这个名额摊派到头上了，就算没有泥头车，也会有别的嘛，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嘛……” 方宇看差不多了，就对老头说，自己会赔偿对方手机，之所以硬闯进来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并没有其他恶意，如果老头坚持要报警处理，那也行。 第215章 黑手印 【隔壁老王答应说只要你赔他一部新手机，他可以既往不咎，并劝说你既然房租都交了就暂时住在这里，至少今年是绝对安全的。你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敷衍对方说再考虑考虑。你们不打不相识又聊了一会，成了忘年交，老王还留你吃了顿午饭他亲自下厨给你做了红烧肉吃。吃过午饭你对他表示感谢，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办晚点给他把手机送过来。老王客气地说不着急，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人会给他打电话，开玩笑说最惦记他的除了移动客服就是诈骗公司的业务员了。】 【你走下楼，来到街上，在附近商城找到一家手机店给老王选购了一台售价368元的老年机。】 【你提着手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梳理着隔壁老王告诉你的那些事，感到难以置信。这并不奇怪，你是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相信科学，牛鬼蛇神在你眼里一直都是封建迷信，你不屑一顾。直到亲身经历过一些怪异，你原本的世界观迅速崩塌，你还在强行说服自己，一切都只是传言，即便是小区每年都会死人，也都是具备因果关系的自然事件罢了。至于那个发疯的高中女生，极可能只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精神无法承受出了状况而已，这很好理解。唯一解释不通的就是，床底下拽你的那只手，这件事完全违背了常识，任何合理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你还想把这件事归咎于幻觉，或许是因为一个新的环境让你感到紧张无法适应，而产生的逃避心理。可事实上，你手腕处的淤青已经开始发黑了，你摸了摸，既不痛也不痒，但看上去好像是肌肉组织在迅速地衰败。】 【你感到莫名的惊恐，很快就找了一家小诊所，但诊所的医师一看你的手就直摇头，说这个极有可能是肌肉组织坏死，他们这里条件有限治不了，建议你上大医院去检查一下。】 【你骂骂咧咧，但是心里面的恐惧却呈指数级增长，你非常担心自己的手腕，求生本能促使你立即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本市最好的医院而去。你依稀记得，截止到今天早上手腕还没有这么严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迅速恶化了。而且这病因明显跟床底下拽你的那只手有关系，你不相信鬼神，但这一刻也由不得你不信了。】 【你到了医院，这才意识到自己没钱，不过没关系，你决定先挂个专家号看看，如果病情严重需要入院治疗，就马上联系家人。医院人满为患，你排了一下午的队，好不容易挂上了号，来到医生诊室门前又排了长长的队伍，你有点后悔不应该挂专家号，可这个时候再去重新挂号显然来不及了。你又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总算赶在专家下班之前轮到了你。】 【你把手递过去，专家一看有些吃惊，问你怎么搞的弄成这样。你当然不可能直接说是被鬼给抓伤的，就骗专家说你自己也闹不明白，睡一觉起来就这样了。专家戴上手套捏了捏你发黑的手腕，问你疼不疼有没有知觉，你说就是正常的感觉。专家皱起眉头感到非常困惑，说如果是肌肉组织坏死的话应该没有任何感觉才对啊，又拿光照了照，还闻了闻气味。专家最后告诉你说，这个情况得去拍个片子，再一起做个血常规，看看结果才好判断，然后给你开了单子。】 【你拿着专家开的单子走出诊室，有点茫然失措，你知道连专家都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病，足以说明这个情况已经相当严重了。你机械地走到缴费窗口，交了400多块钱的检查费用，然后拿着单子去排队做血常规和拍x光片，弄完以后天已经黑了，而且因为大医院人多，结果得排到明天上午去了。】 【你有些愣神，走出医院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你才想起来要给隔壁老王送手机过去，连忙打了个车回到租房的小区，走上楼去敲老王家的门。】 【老王在家里，刚做好晚饭，热情地招呼你进去一起吃晚饭。你没有胃口，把新买的老年机递给对方，就准备告辞。老王看你模样不对劲，就问了你一句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你把手递过去，给老王看，并且把原因说了一遍，并不隐瞒被鬼抓伤的事实。】 【老王盯着你手看了半天，嘀嘀咕咕地说，你这个情况，他之前在哪见过。你一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扑上去追问……】 脑中的剧情提示到此为止。 老王被方宇一追问，“嘶”地倒抽了口凉气，似乎想起来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大声道: “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姑娘嘛！我记得那姑娘的后脖子上也有你这样的黑手印子，就不知道是不是和你一样的原因造成的了。那会姑娘还没发疯，一天晚上她下晚自习回来，我正下楼去倒垃圾，然后不就在楼道口碰见她了嘛，我这人挺自来熟，笑咪咪冲姑娘打了个招呼，但是那次她好像没听见一样和我擦肩而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还有点纳闷，扭头回去看了一眼，就瞧见姑娘后脖子处有一个黑色巴掌印，当时还以为这女娃在学校跟人掐架了，也没在意……” 方宇明白，老王的话肯定是关于剧情发展的重要提示，而且他说得那个姑娘，就是自己租住那房子原来的租户，女孩发疯以后被父母接到乡下治病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方宇就问老王，有没有办法联系到那姑娘或者她的家人。 老王挠着头道: “这事过去多少年了，他们当时走得匆忙，也没有留联系方式，你要真想找他们，待会我陪你去物业那里问问情况……” 说是物业，其实也就是负责收收垃圾的一个部门，也没有保安，毕竟这老破小区连个大门都没，也不需要什么安保措施了。 老王倒是挺热心，他膝下无子女，老伴又死了，一个人住着闷得慌，也不怕麻烦，就喜欢凑点热闹和人说说话。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就是多沾点人气，别搞得整天死气沉沉的，指不定要走霉运。 第216章 老金 隔壁老王陪方宇去问了物业，那边表示只有房东的电话，“垃圾管理费”都是按房主的名字收，租客他们一般不统计在内。 房东电话方宇自己就有，昨天还因为退租的事和对方吵了一架，房东这会估计气都还没消呢。 不过方宇可不管这些，先不说任务不任务的事，就是手腕上这黑印他心里都没底，不找到解决办法的话，发展下去不知道会酿成什么后果。 方宇辞别老王，独自走到马路边打了下腹稿，就掏出手机拨打了房东号码。 房东姓陈，是位中年妇女，这房子产权原本属于她老父母，后来父母相继去世，就由她继承了这份不动产。 电话接通后，方宇说明了情况，当然是编造了一个事实，说自己打扫卫生的时候在床底下发现一个日记本，里面还夹了一串金项链，想还给失主。 房东听方宇这么一说，又不再谈退租的事，就没跟他置气了: “哦，04年啊？呃，这么多年了，让我想想……想起来了！是老金他们那一家啊！对对对，我记起来了，还有个女儿在念高中，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给忘了！电话号码？我找找看，哎哟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还能找到吗。你等等啊，小伙子……我看你呀，也是个好人，一般人捡着这么值钱的东西，还不得偷着卖了？呵呵，书没白读啊大学生！” 电话那头，房东边说边找，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过了大约5分钟，她突然激动地“呀”了一声，听语气有些激动: “找到了找到了！哎哟，可不容易啊，幸亏阿姨我有个老习惯哦，喜欢把号码记在本子上，这要是存在手机里面，怕是早就不见了。哦对了，过去那么多年，也不知道老金有没有换号码？你打打看，实在找不到人就算了呗，阿姨也不是教你去贪这个便宜，但是找不到人嘛也没办法，你说是吧？你记着啊，电话号码是133……” 房东念了一个号码，方宇当即印在了脑子里。 那边又问: “记着了吗？哦，好的好的，谢啥子嘛不用谢！哦对了，昨天那个情况你处理了嘛？也是不好意思，昨天阿姨我啊脾气是急了点，你年轻人多担待一下哦？你看这样行吗？明天阿姨出钱给你叫个保洁过来，把房子再打扫一遍，你看怎么样？好好好，说实话你们刚毕业的大学生，也不容易，阿姨我啊，能理解的。谁没年轻过呀是不是嘛？阿姨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年啊可比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还要苦呀……” 这老阿姨念叨了半天，说来说去，还不是暗示方宇自己家那房子挺好，房租便宜，地段优越性价比高，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老头老太太多，嘴碎，还让方宇别听他们乱嚼舌根云云。 方宇敷衍几句挂掉电话，紧跟着就拨打了房东给的那个号码，还是133开头的，一看就是有点年头的了，想不到还真给打通了。 “嘟嘟”声响了几下，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一听就是个老烟枪: “喂？” 方宇怕对方挂断，连忙试探着道: “请问……是老金吗？” “你是谁？”电话那头显然有点疑惑。 “我是……事情是这样的……”方宇把原先那个事实编造了一遍，但是没提金项链，只说翻到一个旧笔记本，里面记录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写了啥子嘛？” 听语气那边的老金情绪有点激动，声音都哽咽了。 方宇并不隐瞒，把事实说了，还有自己的遭遇一并告诉了对方，问老金他女儿当年后脖颈上是不是也有一个黑手印？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只听见一阵低沉地抽泣声断断续续地，过了大概几分钟，老金尽量压抑着情绪道: “唉，我女儿都死了十多年了……” 老金声音悲戚，回忆起这段伤心往事很明显令他十分痛苦，沉闷地抽泣声不断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方宇换了个语气道: “金伯，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女儿已经……可是，我现在的遭遇和你女儿一样，我真的好害怕，怕自己会……” “唉，你这个没有救了……” 电话那头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给方宇讲了事情经过。 原来当年他们夫妇俩发现女儿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女儿好像突然就变得神志不清，整天浑浑噩噩、自言自语，一惊一乍地唠叨着有什么东西要害她，非常惊恐的样子。老金和他爱人一看这情况，坐不住了，连忙把女儿送去医院检查，哪知道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诊断为精神类疾病，建议他们把孩子送去专门的精神病医院进行治疗。这老金哪肯啊，毕竟就那么一个女儿，又陆陆续续带着女儿去了市里其他几家医院，到头来也没什么结果。实在没办法，夫妻俩一商量，也不管生意不生意，高考不高考什么的了，女儿的病要紧，直接就带回老家，请了当地有名的高人帮来看看。 “那位高人是有点东西的……” 老金告诉方宇，“请来一看，就找到了病根，指着我女儿的后脖子让我们捋起头发瞧一瞧。我一看就愣住了，那黑手印就在后脖子中心，被头发挡住了，我和我爱人一直都没发现，经过高人一指点，这才恍然大悟……” “高人就说，那是鬼手印，估计是在哪里被厉鬼给掐了脖子，抓伤了，看样子已经病入膏肓，不能保证还有没有救，只能姑且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老金语气颤抖着道，“那天晚上，我们按照那位高人的嘱咐，买了做法事需要的材料，然后在堂屋中央摆了一张八仙桌，后面挂着一副天尊上师的画像，各种法器供奉，高人刚用桃木剑点燃一张符纸，就从我女儿的房间里传出来一阵凄厉地鬼啸，那声音尖厉得吓人，听得我头皮发麻，高人连忙让我去房间里面，帮忙摁住我女儿，说千万别让她搅乱了这场法事……” “我走进房间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我爱人被撂翻在地，我女儿披头散发坐在床沿上，表情阴恻恻的，像个鬼一样，一见我进来，就瞪起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盯着我看……” 第217章 老金对这些事好像并不忌讳，对方宇也并不隐瞒，直接把整个事件经过给他讲了一遍。 “那高人在外面和徒弟做法事，我女儿就在房间里面发疯了，披头散发的，像是被恶鬼附身了一样，别提多吓人了。她一看到我进房间,就跳起来想往外面冲，我赶忙给她拦住，不知道她哪里来得那么大一股子牛劲，一掌就把我打翻在地上，嚎叫着蹿出去了。然后就听见外面一阵乱响，高人和他徒弟发出惨叫声，我把我爱人搀扶起来跑出去一看，不得了，我女儿直接把那八仙桌给掀翻了,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高人和他徒弟摔倒在地上，一个脖子上被啃了一口鲜血淋漓的，另一位手指直接被咬掉一根，惨得很！我问高人我女儿呢，他指着门外说跑出去了，又跟我道歉说那厉鬼太凶了，自己学术不精实在镇不住。然后收拾东西，连夜就走了，也不要我赔一分钱医药费……” “我和我爱人都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嘛，一商量，就喊了几个亲戚一块打着手电四处寻人，找了一晚上愣是没找到半个人影。我和我爱人一宿没睡，天一亮就去报了警，然后又找了一天,快到下午5点钟的时候，在村口一个破窑洞里找到了。找到的时候，人，人已经咽气了，那副模样我现在都忘不了，太吓人了。我的女儿啊，就那样瞪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给吓死了。脖子全都黑了，后背上也黑了一大块。后来，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了，说是因为过度激动导致的心脏骤停，一下子人就没了……” 电话那头，老金情绪失控闷声哭了起来，“唉，当初就不该去城里……” 好半天，老金才稳住情绪，颤声道: “年轻人啊，你这个事,我老头子实在帮不了你,对不住了……你还是让你家里给请位高人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 老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大概不想让方宇再听他哽咽的声音了。中年丧子，这种悲痛是一般人都难以承受的。 线索一下子就断了，这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方宇打开手机电筒模式，照了照发黑的手腕，看情况又严重了，并且呈现出朝四周蔓延之势。 方宇正考虑着接下来的行动，脑中剧情提示突然来了。 【你从老金那里了解到，你的病症很有可能与某个恶灵的诅咒有关，要找到破解的方法，就必须调查清楚这件事的源头。】 【你在小区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招待所，将就睡了一晚，半夜你做了好几次噩梦，梦见一只恶鬼向你索命，但是又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只是血糊糊的一片。第二天一早起来，你就发现，自己手上的印记更加恶化了，甚至已经从手腕蔓延到了小臂。你吓得赶紧去了医院，然后取出化验结果，给昨天那位专家看了。专家看看片子，和血常规报告，啧啧几声，看样子也是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 “实话跟你说吧小伙子，”专家看着方宇的眼睛道，“你这个情况吧，比较特殊，不管是x光片还是血常规报告，都显示一切正常，我个人认为可能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皮肤病变，而且这个病情恶化也是非常地快，必须马上入院进行进一步的观察诊断！” 专家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估计这病已经超出了他以往的临床经验。 方宇明白，来医院检查只不过是剧情的例行发展需要，即便是专家也不可能解决恶灵附体的问题，他现在住院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还是得追根溯源，想办法解除恶鬼的诅咒才行。 “不好意思，我没钱看病。” 谢绝专家地建议，在对方阻拦和震惊的目光中，方宇逃出了诊室。 目前看来，这个副本世界的剧情发展虽说具有提示性质，但相对而言却又拥有一定的自主决策权。譬如根据剧情提示的要求，方宇因为手腕上的黑印而去本市最好的医院挂了专家号，可是并没有要求他住院治疗。接下来怎么行动，全凭他自己的自由意志，当然，前提是必须解决他目前的困境，手段和过程都可以自由发挥，但结果必须正确。 老金那边没能给予方宇解决的办法，但却给了他一个考虑问题的思路。既然是恶灵附体，那么，假使能够请到一位真正的高人为自己开坛做法，是不是就可以祛除入侵身体的邪祟了呢？ 不过根据老金地叙述，这个邪灵似乎非常凶戾，一般高人根本镇不住它。 方宇蓦地想起了隔壁老王之前提到过的那位外省高人，能够为李工头镇压上百只冤魂恶鬼，其法力必定相当深厚，倘若能请他出山帮自己驱邪，说不定能行。 可问题是，时间线过去那么久，当初那位高人为了镇压百鬼，还折损了几年寿命，不知道现如今是否还在世。 再一个，即便这位高人仍然活着，又通过什么渠道才能找到他呢？ 思来想去，方宇还是决定再去问问隔壁老王，毕竟他各方面消息灵通，保不准能有办法。 叩开老王家的门，他正在做午饭，很热情的招呼方宇进屋，不过当他看到方宇手腕上的黑印时，不禁皱起眉头，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方宇也不隐瞒，把自己和老金的谈话以及医院检查结果一并告诉了对方，老王听了眉头蹙得更紧，啧啧感叹道: “哎呀，你这个情况可……” 方宇也不废话，单刀直入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当年替李工头做法事的那位高人。 “这个嘛……” 老王挠着头陷入沉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方宇说道: “那个李工头，听人说，前几年好像因为挪用工程款被抓进去了，具体关在哪里不太清楚，你要找他呀，得去局子里查，但是人家肯不肯帮你查，就难说了，唉……” 老王这人，外表凶悍，人其实挺善良，不忍心看到方宇出事，答应说下午去帮他问问，看看【幸福小区】的情报中心，也就是一楼的麻将室，有没有这方面的线索。 第218章 保洁阿姨 紧跟着房东就打电话过来了，说请得保洁已经到小区门口，让方宇在家等着。 方宇从隔壁老王家出来，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租住的房子，原本以为会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哪知道进到客厅除了灰尘和霉味以外，就没别的怪味了。 方宇怀着疑惑走到厕所一看，很奇怪，就连厕所里面的臭味也没有了。 “什么情况？” 抬头一望，浴室吊顶有两块嵌板还是空着的，前天被方宇随手扔在洗手池中，上面的死猫不可能两天时间就完全地腐烂分解掉了，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方宇搬来椅子，特意背靠着墙，然后打开手机电筒，把脑袋探进空掉的嵌板里面，一看，上面空空荡荡的哪有什么猫的尸体。 方宇感觉被人耍了，不，耍他的也许不是人。 不管怎样，他都被耍了一顿，还因为这事和房东大吵一架，当然，吵架只是为了剧情需要，方宇本人对这一切是无感的。 他正准备把头缩回，不料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客厅匆匆走了过来。 方宇本能地就祭出了【吸血魔剑】，闪身跨出浴室，一眼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客厅中央，表情惊恐。 “哇呀！” 女人见方宇来势汹汹，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一脸骇然地指着方宇: “你，你要干嘛？” 方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女的不是鬼，而是房东花钱雇来的保洁阿姨，大概是因为房门没关，以为是租客给留了门，就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保洁阿姨看样子刚洗过头，还没干透，空气中飘着一股洗发水的香味，这也许是她为什么要披着头发的原因。 “可把我给吓了一跳！” 保洁阿姨撑着手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方宇的表情有些懵，指着方宇手中的【吸血魔剑】道: “你，你还喜欢玩这个呀……” 她把方宇的武器当成了一把普通的木剑，还准备伸手去捏剑锋，被方宇抽开了。 “哈哈，小伙子今年多大了呀？” 保洁阿姨明显有点调侃的语气，因为在她看来，方宇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半大的孩子似的，玩木剑？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呀？ “十八岁。” 方宇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保洁阿姨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 “哟，还这么年轻呀，刚上大学的吧？怎么不住校啊？我听房东说这房子里死了只猫，都腐烂长蛆了，在哪里让阿姨看看呢？” 方宇轻轻摇摇头，告诉对方没有什么死猫，是他看错了。 保洁阿姨似乎不太相信，抽了抽鼻子在空气中闻了闻: “嗯嗯，确实没有怪味……” 她也没跟方宇客气，戴上手套就开始工作了，先是提着桶子接了桶水，然后拧干抹布到处擦擦擦。 这保洁阿姨动作还挺麻利，不一会就打扫完了其中一个房间，跟着就钻进了主卧，打开仿红木柜子擦了起来。 方宇趁保洁阿姨没注意，把【吸血魔剑】收了回去，正考虑着要不要出门，突然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方宇按了接听键，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大嗓门子: “喂！是404的租户吗？喂？你在家吗？我怎么敲了半天门没见有人开门啊？” 方宇疑惑道:“你是……？” 电话那头嚷嚷着:“我是保洁呀！哎哟我是不是走错地方啦？” 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你那是不是在2栋哇？我跑到1栋这边来了，怪不得……” 方宇抬起目光，下意识望向卧室，只见那个正在清理柜子的保洁阿姨，整个上半身探入进去，方宇所在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佝偻着的后背。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滑过身体，大白天的，方宇不禁打了个寒噤，电话那头又问他在几栋楼，方宇轻声回了个“2”栋直接挂掉电话，但这个时候，把头探进柜子里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似乎听到了方宇的回答，身子突然地就僵住不动了。 空气一下凝固住了，充满了一股令人压抑的黑暗气息。保洁阿姨缓缓把头从柜子里抽了出来，然后朝客厅这边僵硬地扭动着，发出“咔咔”脆响声。 保洁阿姨手里捏着抹布，在房间里望着外面的方宇，她瞪着眼珠子，咧开嘴，脸上挤出一个相当狰狞的笑容。 “嘿嘿。” 只听得一声阴险地诡笑，几乎一眨眼地功夫，原本站在房间里面、表情狰狞的保洁阿姨仿佛瞬息移动般的，一下子就闪到了客厅，几乎与方宇脸贴脸了。 保洁阿姨面部表情愈加扭曲狰狞，又夹杂着一股阴险得意的之色。 “咳～退！” 不等对方有所动作，一口浓痰就喷到了她的脸上，保洁阿姨伸手一抹，原本狰狞的表情瞬间变成了震惊、暴怒。 与此同时，方宇的脖子被对方卡住，凌空提起。 “去死！” 保洁阿姨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恶毒地诅咒，正准备使劲捏断方宇的脖子，不料就在这时，她的瞳孔突然迅速地映照出一抹火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苹果大小的火球就扎扎实实砸到了脸上，“砰”地一声爆开，汹涌烈焰一瞬间就将她整颗脑袋给吞噬掉了。 “唳！” 保洁阿姨惊骇莫名，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啸，连连往后跌退，双手拼命往脸上拍打，徒劳挣扎着。 然而火势却愈演愈烈，不到2秒就吞没了她整个身体。 如同燃烧一张白纸，熊熊烈火过后，空气中只剩下一股黑烟，微风一吹就消散不见了，好像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这个时候，真正的保洁阿姨才找到门口，并表现出与先前这个冒牌货完全不同的职业素养，即便是门开着，仍然按照程序先敲了敲门，朝客厅的方宇打了声招呼，征得房主同意后这才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哦年轻人，刚才走错楼了……” 真正的保洁阿姨冲方宇歉意一笑，开始和他接洽卫生细节。 “没关系，我不赶时间。” 方宇朝对方报以微笑，开始解释房间哪里需要进行打扫。 第219章 阎半仙 这位保洁阿姨话不多干活利索，很快就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就连窗玻璃都用抹布擦干净了。 保洁阿姨走了以后方宇呆坐在沙发上，看了眼剧情进度已经达到21%，后面该怎么发展脑海中暂时还没有给出相应提示。 方宇感到有些困惑，刚才被自己一火球拍死的那只女鬼来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一时间剧情陷入了停滞。 方宇不太确定接下去该干什么,会不会影响剧情完成度。 他又看了看手腕上的黑印，此刻竟然已经扩散到了小臂中部，就连半只手掌也开始发黑了。 但手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也没有异味。 以方宇目前的实力虽说拍死个把鬼不在话下，但是对于手腕处的鬼咒却无能无力，而且他并没有什么关于解咒的道具。既然进入副本世界，方宇觉得应该遵循这个世界地运转逻辑和规则,或许真的只有这个世界的高人才能解决自己身上的诅咒，况且这也是剧情发展的一个部分。 诅咒发作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方宇估计应该会像老金的女儿那样,精神失常然后陷入疯狂境地，最后痛苦的死掉吧？ 毋庸置疑，在副本中死亡就表示任务失败，玩家也会自动被【诡异轮回】世界清除掉。 按照这鬼咒地发展趋势，方宇意识到自己所剩的时间显然不多了，倘若这件事得不到妥善解决的话，结局可想而知。 考虑片刻，方宇从沙发上跳起来，把房子仔细检查了一遍，包括卧室的床底下。 他并不怕鬼，只要鬼敢在他面前现身，方宇有好几种方法可以灭掉它，但是鬼如果一直隐藏在阴暗中，方宇也没办法逼它出来。 “是不是把给我施加诅咒的那只鬼给灭掉，就能自动地解除鬼咒了？” 方宇打开手机电筒跪在地板上，趴下身去查看床底，然而床底下除了厚厚的一层积灰以外空无一物。 “早知道当时就该把它从床底下给拽出来！” 方宇有点后悔。 现在想要逼它现身，恐怕不太容易,特别是自己刚才用小火球砸死一只女鬼，换作自己也不敢轻易露面了。 下午方宇又去了隔壁老王家，问他有没有什么线索。老王告诉方宇，自己确实帮他去小区信息交换中心麻将室问了，有个姓钟的老头，住在【幸福小区】对面，当年他在这一带经营一家小菜馆子，工地里的工人经常上他家菜馆改善伙食，有一两次喝醉酒说漏嘴了，聊到工地里面闹鬼的事。说李工头请来的那位高人，本姓阎，贵省澧县人，人如其名，生得一副活阎王的相貌，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也爱喝酒，还带了两个徒弟。 “多的就不清楚了,老钟当年也是听几个工地上干活的工人说起过,费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的……” 隔壁老王面露难色,能帮他当然会帮,只是他也已经尽力了。 “行，既然是高人，在当地应该是有些名气的，想找到人应该不难。” 方宇道，“我现在就去……” 【你从隔壁老王那里得到一条重要的线索，得知当年替李工头布阵做法压制恶鬼的高人姓阎，名字不详，只知道是贵省澧县人，你病急乱投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但是你手机余额已经不多，即便是找到了那位高人，想请他出山帮忙恐怕也需要一笔不菲的钱财。你思来想去，实在开不了口问家人要钱，因为家里人如果得知你的情况，第一反应肯定是让你去医院接受治疗，根本不会相信什么高人驱鬼之说。而你的情况又很着急，耽搁不得，一咬牙，你掏出手机，打起了网贷的主意。过去你对这种事情总是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你被逼无奈，也只能违背原则，申请了几个平台的网上借贷，最后累计获得2万块钱的分期贷款。】 【钱到账以后，你到车站买了一张当天下午去贵省的车票，要去澧县的话还得经过省城，必须在省城留宿一晚，第二天换乘汽车才行。】 【你经过一番折腾，在第二天中午抵达澧县，你漫无目的地走在县城街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里打听那位高人的消息。这时候你途经一条当地的步行街，在街头角落里看到有人在摆摊算命，你灵机一动走过去掏出一百元钱，塞给算命的师傅，向他打听高人的事情……】 和别的地方一样，这街头的算命师傅也是个瞎子或者半瞎，但是摸钱的手法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得知方宇塞给他的是一张百元钞，不禁喜上眉梢: “多谢多谢！” “你问得可是阎半仙？” 算命先生不停地眨巴着眼皮，竖起耳朵，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方宇根据隔壁老王提供的情报，大概描述了一下高人的外貌特征，暗道这小小一个县城，想必不会有第二个姓阎的高人吧。 “一脸凶相？那就对了……” 瞎子勾起嘴角笑道，“不过嘛，这阎半仙几年前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现在改行做木匠，卖棺材！” 方宇告诉对方这个不打紧，算命瞎子于是说了个地址，又好心提醒道: “那人是个酒鬼，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喝两盅，你呀，不妨给他提两瓶好酒，看看能不能勾得动他嘴里的馋虫，呵呵！” 方宇谢过算命瞎子，去附近烟酒店买了两瓶好酒外加两条高档香烟，急急忙忙跑到街边伸手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镇上去了。 到了镇上，又是一番打听，直到下午3点才在小镇尽头找到了那家棺材铺子。 一走进去，就看到一位膀大腰圆的老头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本线装书津津有味地读着，手边茶几上摆了一瓶喝掉一半的白酒和一叠花生米。 一看到方宇走进铺子，这老头就放下书，凶神恶煞地瞪视着方宇，又看到他手里提着的酒，咽了咽口水，露出疑惑的表情。 然而不等方宇开口，他就已经发现了方宇手腕处的异常，庞大身躯蓦地一抖，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惊到了，连忙朝方宇挥手道: “你走吧，我帮不了你……” 第220章 大开眼界 阎半仙1米8几的个头，骨架很大，膀大腰圆的，一点没有他这个职业常见的那种仙风道骨，反而像镇上菜市场卖猪肉的屠夫。 他剃了平头，头发已经花白，看样子有60出头的年纪,脸色暗沉没有光泽，重重下垂的眼袋，留着短须，手掌很大，整个看上去给人一种极其凶悍的感觉，怪不得隔壁老王打听来的消息说这位阎半仙“凶神恶煞”。 他一看就是长期酗酒导致的目光浑浊，但仍然一眼就发现了方宇身上的不对劲，开口就下了逐客令。 方宇不理会他,径直走过去把礼品轻放在茶几上,然后把自己的手腕横亘在对方眼前，慢条斯理地道: “阎半仙，这可是你当年种下的因……” 阎半仙真名叫做阎虎，他瞪着方宇递过去的手，又抬起眼睛充满警惕地打量着方宇的脸，然后不屑地冷哼一声: “关我叼事！” 方宇并不生气，接口说道: “当然关你的事，当年……” “别跟老子扯当年！” 这阎虎人如其名，脾气暴躁得很，听到方宇和他掰扯不清，从太师椅上暴跳起来，戳着方宇的胸口用他那洪亮的嗓音喝骂道: “老子已经退出江湖不干那一行了，不管你这个怎么搞成这样的，反正和老子没关系，把东西提走，老子不想再看到你！” 随着阎虎地怒吼声，一下就惊动了店铺里面他那正在干木匠活的徒弟,拎着把铁锤就冲了出来，咋咋呼呼地嚷嚷道: “你想搞事？” 这徒弟五短身材，身高只有1米6几的样子，但是却长得特别壮实，大概是常年干粗活的缘故，手膀子上全是劲鼓鼓的肌肉，手指关节粗大，胸肌也相当发达，生得圆头阔脑的，一副二愣子的表情。 那阎虎也是借坡下驴，摇摇头说: “不认识，替我送客！” “滚！” 这徒弟也不会说什么客套话，挥舞了两下锤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就让方宇走。 看着这师徒俩一唱一和，方宇忍不住笑道: “怎么？话都没说完就要赶人走？我可是千里迢迢跑过来的……” “让你滚！” 那徒弟来了脾气，咬着牙冲方宇咆哮，一副凶唳之相，手里的锤子攥得更紧了，看他这愣头愣脑的可能一言不合就得拿锤子往人脑袋瓜子上招呼。 方宇却不理会他，目光一直停在阎虎身上,顺势从兜里掏出1万块钱现金，丢在茶几上:“这是专门孝敬您老人家的……” 都说钱是敲门砖，那阎半仙却不吃这一套，轻轻瞥了眼，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没好气道: “老子不要你的钱，也不会管你的破事，把你的钱和东西提走，听明白了吗？” 方宇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就好像没听到似的: “这个忙你不帮也得帮。” 这句话一出，阎虎当即气得浑身颤抖！立刻给身旁的二愣子徒弟打了个手势: “老三，给老子送客！” 老三瞪着牛眼，看了看茶几上的烟酒和钱，又瞪了瞪方宇，冷不丁一锤子往方宇胸口砸了下来。 方宇一个撤步，很轻易地就躲开了对方地砸击，老三“咦”了一声，似乎不敢相信，紧接着又对准方宇的头，直接砸来一锤子。 要说这老三，还真是个二愣子，这一锤子要真砸下来，非得把方宇脑袋开瓢了不可。但是方宇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快若闪电般伸出手去，当空捏住了老三手腕，一使劲，就听见“咔咔”几声脆响。 “啊！” 老三当即痛得面部扭曲，手一松锤子就掉落在地上。 方宇松开手，那老三立即捂住腕子，身体弓成了一只龙虾，缩在原地哀嚎不止。 方宇地这波操作，一下把阎虎给看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反复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横竖都看不出他哪里像个练家子的模样，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快地反应速度和直接将人手腕骨头捏碎的力气。 “你会功夫？” 阎虎惊道。 方宇毕竟有求于人，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堪，只是朝阎虎抱了抱拳，道:“不好意思，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手自卫，以前在武校练过几年功夫……” “哦？” 阎虎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兴趣，原本还以为只不过是个没用的倒霉鬼，哪知道竟然还有点真本事。 这阎半仙年轻时候也是个练家子，曾经跟人学过几年伏虎拳，现在年纪大了，又因为贪杯，早荒废了。 他摆开架势，巨大的身躯像一头黑熊，捏起的拳头足有柚子大，二话不说，照着方宇面门就是一拳，不料这一拳只是虚张声势，另外一个拳头早就偷偷捅向了方宇的肚子，速度不慢。 这种有套路地打法按照正常人来说，是要吃亏的，但在方宇眼里，对方出拳地速度实在慢如蜗牛，就在阎虎满以为就要得手的瞬间，方宇弓起背小腹往后一缩，堪堪躲避开去。 阎虎愣了一下，但也没有自乱阵脚，而是直接以其身体硕大的优势，一个野蛮冲撞直接对准方宇顶了过去。 方宇在对方接触的一瞬猛地侧身，巧妙躲开，阎虎庞大的身躯收不住顺势往前，直接撞上一口摆在架子上的黑漆棺材，连棺带盖冲翻在地上。 老三看到师父扑了个空，摔得狼狈，竟然也不顾手腕的伤势，换一只手攥住锤子，就朝方宇扑来，锤头直逼方宇面门。 方宇不待他近身，照着老三肚子就是一脚，使了5成的力，直接把这五大三粗的结实汉子踹飞出去7、8米，撞在墙上才勉强止住势头，慢慢滑落了下来，头一歪，喷出一口鲜血，人靠坐在那一时间动弹不得。 “老三！” 阎虎看到徒弟被方宇一脚踹飞，狠狠撞在墙上，口吐鲜血，不禁大为惊骇，直到方宇跟他保证，对方没有大碍，阎虎这才稍稍放心。 这时他已稳住身形，知道自己与方宇实力相差悬殊，也懒得再打，直接朝方宇拱了拱手，声若洪钟地道: “英雄出少年，老头子认输了！” 自己的徒弟阎虎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说别的，就老三那体格，还有那股子蛮劲，在这镇上没有哪个招架得住他。过去他跟人打架，一个打三四个那是常有的事，多年干粗活又练得一身钢筋铁骨，抗击打能力可以说和专业人士都有得一拼了。 就这，还能被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脚踹到吐血，真是大开眼界了。 第221章 药 “你究竟什么来头？” 阎虎眯缝着眼睛，十分谨慎地觑了方宇一眼，硕大的身躯摆开防御地架势，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往自己身上招呼。 这小子功夫了得，阎虎自愧弗如。 方宇又将发黑的手腕在阎半仙眼前晃了晃，道: “也没什么来头，就是一名普通的毕业大学生,不巧被鬼抓伤，落得这样……” 阎虎将信将疑，好歹凑上去仔细看了看方宇的手腕，伸手捏了捏，然后又用鼻子嗅了嗅，脸色阴晴不定地道:“这个东西,我老头也没把握，只能先给你弄点药敷上,看能不能起作用……” “药？” 方宇不敢相信，自己这分明是恶鬼留下的诅咒，与医学有半毛钱关系？ “对头，药引子是公鸡屎，再配上朱砂粉、黑狗血、艾叶、雄黄、千步蜂，还有鬼臼、白芥子、安息香、石菖蒲……用砂锅熬煮，桃木连续搅拌6个小时，内服，外敷……” 这阎虎张嘴说了数十种药材，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方宇连名字都没听过，不禁怀疑这么一锅乱炖，会不会把人吃死。 “怎么？你不信我？” 阎虎看出来方宇脸上的疑虑，有点生气了，“不信我你就提着东西走！” 这老头脾气还挺臭，说翻脸就翻脸。 方宇连忙摆手，和颜悦色地道: “我不是不信半仙你，只是,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阎虎大声嚷道，不由得瞪起了眼睛，一副暴躁的神色。 见方宇不吭声，他又连珠炮似的说道: “按规矩，我老头是不该出手帮你的，因为5年前我已经金盆洗手不干这行了，但既然是我当年留下的手尾，不弄干净我心里面也不舒坦……不过实话跟你说，你这个手，老头我也没十足把握能给你治好，只能姑且试一试，倘若不行，那就只有……” “只有什么？” 方宇看阎半仙脸色不对劲，连忙追问。 但这厮却不肯再往下说，只是逼问方宇到底治不治，不治的话就赶紧提着东西滚蛋。 “当然要治！” 方宇确定地点点头，“不治就是个死！” “算你小子识相。” 阎虎微微一笑，走过去把那1万块钱捞起来在方宇眼前晃了晃，随即揣进兜里:“这钱我先收了,毕竟买那些材料不便宜……” 说完走到他那徒弟身边，用脚踢了踢对方，大声嚷道: “死了没！” 老三靠墙歪坐，一手放在膝盖上，另一手揉着胸口，嘴角还带着血痕，冲阎虎苦笑一下道: “师父，我，没事……” “没事就赶紧起来，跟老子去趟草药铺子！顺便给你这没用的东西抓点药！” 阎虎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对徒弟还是挺关心的，只是当着外人面子上抹不开，得保持当师父的威严。 老三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撑了起来，他迷惑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师父，又看看方宇，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一分钟师父还凶神恶煞地让自己撵人，怎么这会又要替对方抓药看病了？ 不过既然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决定，老三不敢有什么异议，跟着师父出了门去。 阎虎让方宇在铺子里等着，天快抹黑才背着背篓和徒弟走回来。 徒弟老三看起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手腕上的伤也经过处理，用纱布包裹了捣碎的草药，然后用绷带拖住，挂在背上。 方宇下手不算太重，只是造成对方轻微骨折，敷点草药应该问题不大。至于肚子上挨了那一脚，也只是轻微内伤，喝点药调理几天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要是方宇真下重手的话，就算这老三体格再好，估计也是活不成了。 阎虎将背篓放下，让方宇觑了一眼，只见半背篓的各种草药、材料，气味各异，香的臭的，酸的甜的，腥味辣味，各种气味混杂着一股脑儿钻进方宇鼻孔，直冲天灵盖！ 见方宇皱起眉头，阎虎不禁哂笑，指着这半背篓的物事道: “你可别嫌弃，这些东西都是上好的药材，就说这公鸡屎，还是我蹲在菜市场鸡笼旁一个小时，才收集到的新鲜货色……朱砂粉以前都是皇帝炼仙丹的材料，至于这些草药，干货，也费了我不少心思才凑齐的……” 阎虎说完，就提着背篓去了里面的厨房，这人也不太讲究，外面是个棺材铺子，里边就是木工房和厨房，到了晚上就睡在二楼，毫不忌惮楼下的几副成品棺材。 老三跟着师父出去一趟回来，对方宇就没有原来的敌意了，估计是被阎虎说通了，不过还是有些戒备，一直坐在靠墙的小马扎上一言不发，“监视”着方宇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就从里面的厨房飘出了一股怪味，这气味相当冲鼻子，仿佛是腌坏了的老坛酸菜，加上一点胡椒粉，又有辣香味，还夹杂着一股屎臭，以及艾叶的香味，可谓五味混杂，刺激的很。 一直捣鼓到了半夜，阎虎这才端着一盅熬好的草药，以及一碟子捣碎成烂泥的黑糊糊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又让老三拿来剪刀和纱布，乐呵呵道: “来，先把这药给你敷上！” 阎半仙指了指碟子里如同一泡稀屎般的黑色糊状物，先剪了一长条纱布，对折到一定厚度以后，就拿一把勺子搅和搅和那堆臭烘烘的黑糊糊，然后小心翼翼地平铺在纱布上，最后示意方宇把发黑的手腕伸过来，用铺好药料的纱布缠绕上去捆扎结实了。 还不忘嘱咐方宇一定要多加注意，不要把药弄漏掉了。 接下来就是内服的药汤，阎半仙揭开盅盖，拿来一柄木勺，在冒着热气的药汤里面反复搅拌着。 “这药可能有点不好下喉……” 阎虎端着碗给方宇盛药汤，“就是加了点鸡屎、朱砂、干蛇、干蜈蚣、干壁虎和一些蚯蚓粉之类的，然后就是十几味中草药材，这道方子是我们历代祖师传承下来的，可以祛除体内的邪祟……你忍着点，捏住鼻子把药喝了……” 方宇面无表情，指了指药盅，问:“是要全喝，还是只喝一碗？” 阎半仙觑了方宇一眼，忍不住谑笑道:“全喝当然最好了，不过怕你承受不住这股怪味，就先喝一碗算了，剩下的明天再喝也不迟……” 第222章 酒量不好(恭喜黑可爱同学成为本书唯一弟子！) “不用这么麻烦……” 方宇沉声回了一句，然后当着这对师徒的面仰起脖子，将这碗黑糊糊、散发着刺鼻恶臭的药汤“咕噜咕噜”灌进喉咙，紧接着从阎半仙手中夺过木勺，又盛了一碗，喝掉，再盛再喝，就这样连续干了5碗，又把汤底的各种药引捞起来，直接塞进嘴里，大肆咀嚼。 “这……” 这一波操作着实把师徒二人全都看呆了，特别是徒弟老三，他连鬼都不怕，就怕师父熬的药汤，里面加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都恶心，更何况还要喝进肚子。跟了师父这么多年，都没办法适应，特别是有一次拿黑狗屎做药引子，熬了一盅药汤，那味道老三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次以后连狗肉火锅都戒了，还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坨散发着恶臭的干狗屎。 老三觉着，眼前这个后生仔，脑袋瓜子是不是有点毛病？明明可以分几次喝的药汤，他偏要一口气全干了，而且看他那样子，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强撑，反而好像那药汤有多美味似的，这不是脑子里缺了点那啥老三都不相信。 老三好奇地端过药盅放在鼻子下面使劲闻了闻，只觉得一股熏人的恶臭直逼天灵盖！刹那间老三胃里面就是一顿翻江倒海！扭过头去就干呕了起来，还亏得今天晚上没吃饭，要不然就丢脸了。 阎半仙看着自己这位蠢徒弟，又气又好笑，横眉竖眼地骂道: “蠢货！” 老三挨了骂，也不生气，低眉顺眼地朝师父挤出一抹干笑道: “呃，师父，那什么……时间也不早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找周公了……” “滚！” 阎半仙气得踹了他一脚，老三如同得了特赦令般的，喜不自胜，晃晃荡荡走出了店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徒弟丢人现眼，作为师父阎半仙面皮上多多少少有点挂不住，冲方宇咧开嘴，尬笑两声掩饰过去，又装模作样干咳了几嗓子，这才道: “那个什么，今天晚上你在我这睡还是去镇上开宾馆？” 阎半仙告诉方宇，这镇子虽然不大，宾馆还是有几家的，如果需要别的服务，就去菜市口的梦幻丽莎发廊。 方宇略微考虑一下，还是觉得就待在这比较稳妥，毕竟喝的又不是什么壮羊药，万一半夜有啥子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如果方便的话，我就在这打扰一晚……” 方宇指着阎半仙的那张太师椅道。 按照方宇现在的体质，基本上两三天睡个把小时就够了，不睡问题也不大。现在喝了药，还是不睡比较保险，万一发作起来，自己还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随便你！” 阎半仙倒不客气，自顾自钻进厨房，不一会就听见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接着又传来热油下锅、翻炒菜地响动，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阎半仙端了两大盘菜，半瓶白酒，两副碗筷和两个杯子摇摇摆摆走了出来，朝方宇投来一个询问地眼神: “喝点？” 方宇也不拒绝，只是有些疑惑: “我才喝了药，能喝酒？” “问题不大！” 阎半仙“哐当”一声把酒瓶砸在桌上，摆好碗筷，亲自酌了两杯，跟着端起酒杯朝方宇示意。 方宇有样学样，也端起杯子毕恭毕敬和对方碰了一下，一仰脖子把二两白酒全灌进喉咙里去了。 逼得阎半仙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把酒干了，朝方宇瞪起一对牛眼，竖着大拇指称赞道: “老弟，实在！” 玻璃瓶装的白酒喝完了，阎半仙又从最近一副棺材里摸出一塑料桶高度散装白酒，估计得有个10几斤，捏在手里晃荡了两下，扭开瓶盖替方宇酌满一杯，“老弟你也别嫌弃啊，我这是镇上打得散装白酒，平时就喝得这个，多少年都喝习惯了……” 他又指了指方宇带来的礼品酒，摆了摆手: “那个东西，高档玩意，但是度数太低，我还真喝不惯……” 最后又用指关节敲了敲塑料瓶子，笑道: “哈哈！还是这个好啊，65度烧酒，喝着有劲头！” 方宇人狠话不多，又端起杯子，和阎半仙碰了下，把满满一杯高度酒仰脖子灌进去，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阎半仙直接给干愣住了:不是，老弟，你这是整得哪一出？ 要说先前那杯瓶装酒，方宇一口干了还说得过去，因为那酒才53度，入喉还算柔顺。这他娘的可是镇上打得散装酒啊，酒精度65度啊！入喉就像火烧火燎的啊！连他自己，这个几十年的老酒鬼，碰上这酒都得掂量着点，慢慢来，要不很容易把人喝没。而且这酒下咽的时候，老阎就没见过不苦着脸的，包括他自己！ 可眼前这位年轻后生，嘴上毛都不长，怎么喝这个就跟喝水一样？表情都不带变的？这一度让阎半仙怀疑，是不是自己从棺材里摸出来的这塑料酒桶，装得他娘的是水？ 他狐疑地看了看方宇，又把自己杯中物端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确定是几十年来那股强劲而熟悉的味道，阎半仙就有点怀疑人生了。 难不成今天晚上，要被这个嘴上毛都没有的愣头后生教做人？ “叔，不能喝就算了……” 看老阎端着杯子半天没动静，眼神又有点飘忽不定，方宇还以为他喝多了，就忍不住劝了一嘴。 “算了？” 阎半仙尽管上年纪了，那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哪里听得了这个！当着方宇的面，仰起脖子就把杯中酒给干了，即便是脖子如同火烧一般难受，也愣是被老阎给憋成了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为了装好这个逼，差点要了他这条老命。 阎半仙故作镇定，将捏在手里的杯子朝方宇翻转过来，示意对方自己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还算了？看不起人呢！ 方宇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这阎半仙是在强撑，不过方宇今晚就是要拿捏住他，因为这老阎脾气就是如此，吃硬不吃软，只有用他的方式把他整趴下了，他才会打心眼里服气你。 于是在阎半仙的瞪视下，方宇直接从桌上端起酒壶，“咕咚咕咚”给老阎和自己又倒上一杯，然后端起杯子道: “叔，我酒量不好，你多担待着点，待会要是喝醉了，你别笑话我……” 说完仰脖子又要干。 这老阎哪里看得下去，赶紧用筷子夹住方宇的酒杯，佯装嗔怒道: “怎么？是嫌我老阎菜做得不合你胃口？筷子都不动一下？” 第223章 战术(感谢书友“地官”打赏！) “是是是，叔你教训的是，看我，只顾喝酒，都忘了尝尝您做的菜了！” 方宇连忙憨笑着放下酒杯，没有持续地三连干，而是拿起筷子夹了片猪耳朵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阎半仙暗地里松了口气，心想这小子当真酒量就那么好？没道理啊！想自己几十年纵横酒海，在县里名气都是响当当的，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小兔崽子？ 越想就越是咽不下这口气，老阎寻思着，这小崽子八成是程咬金的三板斧，仗着年轻有几膀子刚猛劲,要对付他，得用上“拖字诀”。 而且老阎自己喝酒这方面,最擅长的就是打持久战，慢慢地喝，即便是这种65度的烧酒，他也能干二斤！ 可要是喝猛酒，自己怕就顶多只能灌下去一斤多点了。 老阎眼珠子偷咪咪一转，肚子里就有了主意，“拖字诀”最好是用闲聊地方式进行，叙着话，喝着酒，不知不觉就能把对方给撂倒。等明天对方酒醒了，自己还能像模像样地在对方面前装个逼，说句把“你昨晚上喝多了”这样不经意的话，来宣誓自己的胜利。 当然，像偷奸耍滑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干，要是让人看出来,那他“阎酒仙”这个名声就得败坏了。总之，酒,该喝还是得喝，而且是对方喝多少，自己就喝多少，关键是要把喝酒这个节奏，捏在自己手里。 看到方宇吃了两口菜，放下筷子，阎半仙这次主动举杯，冲方宇道: “来，老弟，我们先走半个！” 说完也不给方宇反应时间，就端起酒杯自顾自闷了半杯，这叫“战术”，自己把主动权掌握好了，对方即便有其他的想法，也碍于情面，不好在提出来了。 但是方宇故意不接他这个茬，只要是端起杯子，那就是一口干。 完了还故意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子“嗯”了一声,然后自嘲一笑，也不说半句话。 小兄弟你这么喝就没意思了。 阎半仙看看方宇空落的杯子，又瞧瞧自己还剩下的半杯烧酒，心里面真不是滋味，又不好表现出来，强压住邪火，好歹端起杯子把剩下的酒干了下去。 吞咽的时候为了憋着不露苦脸，差点把牙齿都给咬碎了。 “年轻人，就是猛啊，不认输都不行了，呵呵，还行不？再来一杯？” 老阎这么说话，当然有他的道理，先是给自己一杯分作两口喝找个台阶下，然后再用话语试探对方，看看对方还接不接招。如果是吞吞吐吐、语焉不详，那就表示有点扛不住了。而若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再来一杯，那就是真能喝。 很遗憾，阎半仙这次又失算了，因为他看到方宇直接端了塑料桶，又给二人各自酌了一杯满的。 “我听县城里那摆地摊的算命瞎子说，阎叔您嗜酒如命，而且酒量深不可测……” 方宇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打开后给老阎点了根。 老阎一听，心里面倒也舒坦，笑着摆摆手: “哪能啊，听那刘瞎子胡说八道！” 这时，方宇已经端起杯子，准备敬酒了。 老阎一看，冷汗都下来了，这尼玛还是人吗！哪有这么喝酒的！懂不懂规矩啊！ 可是又不好拒绝，毕竟对方刚刚才借口夸自己酒量好呢。 怎么办呢？总不能认输吧？ 当然也不能再喝了，再这么猛喝下去，真的遭不住了。 老阎灵机一动，也跟着把酒端起，然后另一只手装着不经意夹了点菜，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又挥舞着筷子，说起话来: “不过那个刘瞎子啊，倒是有点真本事，可惜啊……” “可惜什么？” 方宇果然中了圈套。 老阎总算能够缓口气，嘴巴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可惜当年给县里一位有名的恶霸算命，因为算得太准，眼睛给戳瞎了……” 方宇奇道:“怎么算得准还要被人戳瞎眼睛？” 老阎“呵呵”一笑，又伸出筷子夹了口菜，咀嚼了足足分把钟，才道: “呃，那是，那是因为啊，他算到了一些不该算的东西……算命算命嘛，算得是命数，不是生死大局，当然了，给恶徒算命也是行业忌讳，可这刘瞎子见钱眼开，不顾及祖师爷留下的祖训，把人生死给算了，还试图帮人改命……可终究还是没改成，那恶霸被他算了只有一年好活，一年后果真被人乱枪打死在臭水沟里，没改得生死……” “后来嘛，那暴毙的恶霸化作厉鬼，有天半夜找上门去了，质问刘瞎子为什么自己会死，不是已经改命了吗？刘瞎子答不出来，那厉鬼便附了他身，然后自戕双目……” “为什么不当场把刘瞎子给害死呢？那是因为啊，那天晚上，我就睡在隔壁房间，听到动静后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到刘瞎子房里一看，就见他人已经被厉鬼撂在半空，双脚离地，而且自己箍住了自己的脖子，看样子就剩下半口气了……” 阎半仙说到这，和方宇碰了碰杯子，刚把杯沿递送到嘴边，还没喝呢，又说了起来: “还是我，当年和刘瞎子私交不错，俩人常在一块喝酒，喝醉了就在他家借宿，我俩都是打光棍，也不在意……那天晚上，我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那厉鬼被我给弄得魂飞魄散！连夜把刘瞎子送到卫生院，不过那对招子还是没能保住……” “所以说啊，算命这行，也不能为了钱就乱算，祖师爷留下的训诫是有原因的，恶人不能算，算对了，保不准撞破他的腌臜事，杀你灭口！生死不能算，这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不然会折寿的！” “还有一件，就是大局不能看，看得准了，影响了天体运行的定数，必然招来横祸，而且还会殃及无辜！” 说到这，老阎又想故技重施，端起酒杯朝方宇点了一下，递到嘴边，刚准备挪开，就看到方宇仰起脖子把这一杯酒灌进了喉咙里去了。 “我停什么呀我？” 老阎暗地里后悔不迭，只能硬着头皮闷了这杯。 第224章 往事如烟 阎半仙刚把酒杯放下，方宇这边塑料酒桶就端起来了，惊得老阎下意识就想伸手去盖杯口，可最后还是拉不下这个脸，只得任由方宇替他酌满了一杯。这才20分钟不到，就灌下去将近斤把白酒，老阎是真的有点扛不住了,这么猛地喝法，说实话他这辈子还是第二次碰到，第一次这么喝的人，坟头草都已经割了几十茬了。 可是，老阎发现，如同一根木头桩子似的端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喝酒这方面似乎真的是天赋异禀，一斤白酒下肚，脸色都不带变的。而且,喝的时候，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可是镇上度数最高的烧酒啊，就算是酒神显灵都得掂量着点，这小兔崽子怎么就跟喝白开水似的？ 这可怎么办嘛！难道真的要硬着头皮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仔认输，说自己酒量不行？ 阎半仙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实在拉不下这张老脸，因此决定还是采取拖延战术，准备再跟方宇斗上一斗。 “那什么……” 见方宇又要举杯邀他，老阎赶紧鸡贼地夹了一筷子菜，凑到嘴边，也不吃，却开口说起话来。 “老弟，你这个伤啊，比较特殊……”老阎对方宇挥舞着筷子道。 他故意卖个关子，好吸引对方地注意，免得又倒逼自己一口闷。 听老阎提起这茬,方宇当即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道: “叔，您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点……” “呵呵！” 老阎摸了摸嘴唇上的两撇八字胡，朗声笑道，“你这个情况，说实话，我过去只见过一次……那还是30多年前，我被人请去隔壁的丰城县，说是有户人家的婆娘在山上刨地，不小心挖出来一个黑色瓦罐，密封得很紧实，那傻婆娘以为挖到了宝，伸手就把那罐子封口给抠开了，不料口子一开，就从瓦罐里头冲出一股黑纱雾，直接就顺着两个鼻孔给钻进去了……那婆娘当时还没知觉，打个喷嚏，开坛子一看，里面装得是半坛子黑水，腥臭扑鼻,拿根树枝戳进去一搅，只觉得软绵绵的，然后从黑水里面捞出个拳头大的人形物事……那小人在黑水里，皮肤都被浸泡成乌黑的了，皱巴巴的，闭着眼睛，蜷缩着身子，像个婴儿，但是又有些奇形怪状，嘴巴扁扁的，往外凸出，况且刚出生的婴儿最起码都得好几斤大，那东西顶多不超过两斤……那蠢婆娘当时觉得晦气，找地方随便刨个坑就给埋了……” 老阎说着点燃一根烟，用力抽了一口，继续说道: “后来啊，那婆娘回去不久人就颠了，逮着谁就咬！而且皮肤开始发黑，并且伴随着树根似的裂纹，像是中了毒一样，但却不疼也不痒，她男人先是请了当地的仙娘给弄了一下，没起作用，后来又去隔壁乡里请了位高人，去看了，那高人好巧不巧，正是我一位同门师弟，他一看就知道自己道行太浅，弄不成，就把我给推荐过去了……” “我过去一看，那娘们被绑在房里，脸脖子都黑了，就跟个黑炭似的，而且还凶恶得很，一看到我就发了疯似的，龇牙咧嘴，要扑上来咬我，被她男人和好几个亲戚合力给摁住了。当时那个情况说实话我也是头一次碰到，就问她男人是怎么搞得，她男人也闹不明白，只说去了趟山里刨地，刨出个怪东西，回来人就颠了，问我是不是撞上什么中邪了。我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得翻一下书看看……” “我当时随身带了本《咒闻秘要》，是祖师爷传下来的记录了各种咒术的古籍，翻阅了一下，里面倒是有一个类似的情况，称其为【黑血鬼咒】，是以阴魂为媒介，活人为祭，延年益寿的一种方法……” “这种【黑血鬼咒】制作的手段极其阴险恶毒，而且附身的厉鬼也比一般的凶残暴戾得多，幸得祖师爷传下的《咒闻秘要》中留有对应破解之法，只是法坛搭建极其复杂繁琐，所需材料也极为罕有，根本就是那户农家无力承担的，所以当时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经过一番斟酌后保留了法坛主要的骨架，去除了一些当时难以获取的材料，那场法事做了整整一夜，被凶灵附体的婆娘凄厉哀嚎，拼命挣扎，直到第二天公鸡打鸣，才有所收敛……” 阎半仙讲到这里，眉头蓦地紧蹙起来，这次竟然不需要方宇敬酒，他自己就主动端起杯子闷了一大口，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望着虚空，然后又看了看方宇，最后躲开目光，好半天沉默不语。 方宇心生好奇，忙追问他:“后来呢？鬼咒解除了吗？” 没想到这一问让阎半仙端着酒杯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脸上骤然浮现出一副凄苦之色，半晌才道: “唉，实话跟你说吧，那场法事过后，那婆娘倒是好了一阵子，她男人为了感谢我，还把他家里喂了一年的肥猪送给我了，如今想来，可真是……唉……这事没过多久，我就听我师弟说，那个中【黑血鬼咒】的婆娘，又发作了，把她男人给害死了，自己没活多久，也颠死了……” 方宇一听，急忙问: “那，那我手上这个……” 阎半仙回过神来，觑了方宇一眼，道: “现在条件好了，只要有钱，很多材料都不难找了，况且你这个，还没那婆娘严重，你放心，我有九成把握给你弄好……” “我……我这个也是【黑血鬼咒】吗？” 方宇又问。 老阎考虑了片刻，突然摇了摇头: “不，你这情况又不太一样，现在还判断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得等到明天再看……” 看得出来，老阎似乎有什么心事憋着，一副十分压抑的样子，他用筷子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咀嚼，低着头沉思默想，一会又端起杯子，与方宇碰了碰，把剩下的酒干了，又主动拿起塑料酒桶，给方宇和自己重新酌了一杯。 方宇想问问关于当年【幸福小区】的事，不过老阎对这件事好像讳莫如深，即便是喝得有些醉了，嘴巴仍旧严实得很，不肯透露一点口风，只说往事如烟，不必再提。 第225章 打赌 “来，干！老，老弟，放心，我没醉！” 阎半仙挥舞着硕大的胳膊，瞪着一双牛眼，眼里布满血丝,红光满面，满嘴酒气，却还拉着方宇陪他干下一杯。 二人各自喝了一斤半，老阎站起来出去尿尿的功夫庞大的身躯已经开始有点晃荡了，却还不肯承认自己醉酒的这个事实。 他又从厨房端来一盘花生米，“啪”地一声拍打在桌面上，花生米粒仿佛地震似的弹跳起来，有一粒直接跳出盘子,滚落在地上，老阎弯腰捡起，吹也不吹，混杂着灰尘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咀嚼起来。 “今天，老弟！我们他娘的喝个痛快！” 老阎一脸严肃地挥舞着胳膊，像个乐队指挥家那样，站立在方宇面前，逐渐变得有些失态了。 方宇一声不吭，抓起酒杯，当着他的面又闷了一杯。 老阎在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他妈的！” 然后赌气似的抓起桌上的一杯酒，张开嘴强行灌了进去，已经忘记要掩饰苦脸了。 “你差劲！你那点，嗝！你那点小酒量，跟我比还是差劲了些……”老阎朝方宇晃动着手指头，说话连舌头都捋不太直了，却仍要逞强不肯认输。 “叔,如果我把剩下的酒全干了，您能给我讲讲【幸福小区】的事情吗？”方宇冷不丁冒出一句。 老阎正抓颗花生米缓缓酒劲，听方宇这么一说，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 他指了指塑料酒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难以置信地道: “你说，是，呃……是这个？”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酒桶里少说还有八九斤烧酒，这是一个人能喝完的？别说这一桶了，就是半桶，三四斤65度的烈性烧酒灌进肚子，还有命活？ 阎半仙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过了一会又觉得对方这是在存心羞辱自己，不禁怒火中烧，拍着桌子骂道:“他妈的！你狗日的瞧不起老子是吧？你要真能喝完这桶酒，就算让老子叫你爷爷，让老子去……去吃屎都行！他妈的！” 方宇不理会老阎恼羞成怒地谩骂,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当着他的面，把塑料酒桶抱在胸口,紧接着将瓶口对准嘴巴，只听得“咕噜咕噜”连续不断地响声，等老阎反应过来想要去阻止的时候，方宇早已将塑料酒桶里的七八斤烈性白酒给灌进喉咙里去了。 阎半仙看到这架势，酒立马醒了大半！ 他被方宇地举动完全震呆了，可以说，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喝酒的想象！ 这他妈的就是换成水，也不带这么干的哇！ 这还是人吗？！ 这……还是酒吗？ 老阎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颤抖着手从桌上拿过那只空掉的塑料酒桶，将瓶口凑在鼻子底下用力嗅了嗅，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成了大大的“o”型。 “这，这，这……” 这是酒不是水呐！ 冷汗顺着背脊流了下来，老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酒全醒了，他像是在看个怪物一样死死盯住方宇，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他，他居然还在笑！ 这还笑得出来？人没事吧？会不会酒精中毒？要不要叫救护车？需不需要拉去医院洗胃啊？ 人，还有得救吗？ “叔？您还好吧？” 看到对方被自己地行为震呆住，方宇探头过去，打量了一番，还伸手碰了碰老阎的肩膀。 “呃，” 老阎“呃”地一声，仿佛大梦初醒，他慢慢意识到，是自己见识少大惊小怪了，这个年轻人看上去确实一点事没有，不像是刚刚吞下八九斤烈性酒的样子，或许，他真的是在喝酒这方面天赋异禀吧。 想到这老阎终于释然了，他喜笑颜开拍打着方宇的胳膊，发自内心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感叹道: “啧啧啧，老弟啊，你今天算是让我这个老头子长见识了，真能喝呐！嘿嘿，拢共喝了多少？等我算算……一杯，两杯……先前我们一人喝了……加上后面桶里的，起码10斤往上啊！” 方宇装作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挠挠头道:“其实我也是头一次喝这么多酒……” “你真没事？” 老阎把脸贴近对方，鼓起眼睛问，“要是不舒服，得赶紧去医院洗胃……” 方宇连忙摆手，“不不不，真没事，我虽然是第一次喝这么多酒，但是感觉身体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以前一次也喝过两三斤……” 这个倒是没有撒谎，方宇当初就是在宵夜摊喝闷酒，喝晕死在那，才莫名其妙进入到【诡异轮回】世界中来得。 确定了方宇没事，老阎顿时松了口气，毕竟一个大活人要是死在自己铺子里，可是件麻烦事。 “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呃，那什么，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没啥的话我就先回屋休息了，唉，年纪大了，老熬夜有点吃不消啊……” 老阎打着哈哈，想把刚才的承诺糊弄过去，不是他输不起，只是吃屎那玩意，他生理上实在办不到。 “叔，刚才那个……” 见老阎准备跑路，方宇试探着提醒对方。 老阎眼看装傻糊弄不过去，心里急得不行，把心一横，想着吃屎不行，喊一声“爷爷”也还是勉强可以的，毕竟输了，还要点脸的嘛。 酝酿了半天，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老阎嗫嚅地开口喊道: “呃，那个什么，爷……” 看着方宇一脸严肃的表情，老阎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瞬间就泄了出去，后面那个“爷”字，他把脸都憋红了，愣是半天都憋不出来。 看他这副难堪的样子，方宇其实也不想逼他，对于让对方去吃屎或者叫什么“爷爷”之类的幼稚行为，方宇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和老阎打这个赌，最终目的还是想让他说一说当年的事。 方宇提出了自己地诉求。 老阎抓耳挠腮，一副被逼急了无所适从的模样，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一拍大腿，放声喝道: “唉，罢了罢了！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全都告诉你好了！” 方宇闻言嘴角不由得升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来。 第226章 半夜，棺材铺里，阎半仙油光满面地吸着烟，眉峰紧蹙。他像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乌青的嘴唇紧抿着，一双浑浊的老眼望向虚空，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 随即开口给方宇讲述了当年在【幸福小区】刚动工时发生的诡异事件。 “本来,我是不可能这么短命的，都是那件事造下的孽啊，唉……” 老阎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又是一阵长吁短叹。让方宇弄不明白得是，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怎么会说自己短命呢？ “让瞎子破例给我算过了，” 他似乎看穿方宇心头的疑惑,自顾自讲道,“本来能活70多，当年为了贪图那笔不义之财，愣是把自己祸害成如今这副鸟样，连个后代都没有，也没几年好活了……” 老阎说着下意识端起杯子，可杯中酒早已空了，他放在棺材里的10几斤烧酒也被方宇喝完了，最后把目光停在方宇送来的礼品酒上面。 方宇这点眼力界还是有的，赶忙把酒打开，替老阎酌了一杯。 老阎端起杯子闻了一下，很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嗯，这酒香！” “果然还是一分钱一分货啊，” 他很宝贝似的小酌一口，“啧啧”地品尝，浓郁的酒香在口齿内散开，整个口腔被这股香味给填满了。 阎半仙摩挲着酒杯，笑道: “呵呵，想当年,老子也是天天喝得好酒，那散装货根本就入不了我的口！唉，今时不同往日啊，能怪谁呢？还不是怪我自己！当年来看，那笔钱也不是小数目呐，不说别的，建个房子取个婆娘那是绰绰有余的了，可是我他娘的天煞孤星啊，本来有一个黄花大闺女对我有点那啥，都被我给祸害走了！我打了一辈子光棍，瞎子分析得没错，这就是我的命数，干我们这行的，确实不适合成家……” 说起从前，老阎眼眶湿润了，他又轻轻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夹在手指的香烟快要燃尽了。这一刻，他老态尽显，再也没有方宇初见他时那股子威风劲了。好像一下子老了10岁,变成一位风烛残年的耄耋老者。 “当年，我因为道场做得好,能摆得平下边的事，在本县渐渐有了点虚名。李包头也是通过手底下一名工人，找到了我，刚开始只是去做一场法事，开工嘛，但凡包工头信点这个的，都免不了要请人去做上一场，以保平安……李包头出手阔绰，我就去了，还给推荐我去的那位老乡塞了红包……” 老阎抽着烟回忆，“过去了以后，李包头把我拉到一边，偷偷给我交了个底，怎么说呢，那片地，以前旧社会就是乱葬岗，抛尸地，积怨已久，不好好弄弄，怕会出岔子。我一听，明白了个大概，原来这李包头上面的人，就是图这块地皮便宜，才买下来的，至于说风水好不好，那根本不在人家考虑范围内。李包头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但是这个工程，赚钱的买卖，谁又舍得？不过李包头的担心也不是没有根据的，他工程做得多，里面的道道都清楚着呢……” 阎半仙嚼着花生米，又抿了一口方宇送他的好酒，似乎忘记自己先前说过的“喝不惯”这种话了。 让满嘴浓香四溢的酒液在口腔里充分扩散，猛烈地冲击着味蕾，老阎满足地闭上双目，感受这片刻的享受，直到最后，才恋恋不舍地将酒吞咽进去，随着喉咙收缩，酒液顺着喉壁冲刷而下，一股略微火辣地刺激令老阎心旷神怡，紧跟着胃袋中一团火烧火燎般的热浪翻腾，令老阎不由得打了个十分惬意的酒嗝，辛辣地味道直冲鼻腔。 “嗯……” 他发出满足地哼唧，又从烟盒里重新抽出一根，用塑料打火机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 看着方宇求知若渴的神情，老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故事”还没讲完，他急忙用指节粗壮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调整着呼吸: “嗯，啊，说到哪了？哦，对，说到那块地……” “那是块积阴地，里面的冤魂厉鬼多了，大白天走进去都能感觉到一股阴风扑面而来，那种地方，太不适合建房子，只能用作墓地或者宗教场所，比较合适，但是李包头跟我讲，地皮都买了项目早确定下来了，所谓骑虎难下啊，不管适不适合也得硬着头皮建了……” “我想既然人家都已经定下来了，我再多嘴就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了，反正李包头请我过去，只是做一场开工法事，我也就没必要再纠结，按照他的要求，把事情给办了。记得当时，场面搞得还挺大啊，杀了一头几百斤的肥猪，四头羊，请工人一块吃了顿大锅饭，第一次去的时候一切还算顺利，法事做完以后，我就收拾行头，搭车回来了，没想到刚过去没多久，那边又有人过来请我，说是动土以后，从地里挖出来好几百具尸骨……” “我第二次去那里，看到工地上每天都有警察待命，只要工人从地里刨出骸骨，他们就围拢过去，把骨头收集起来，说是拿去鉴定，我一看就知道是老骨头，哪还需要鉴定哦！等警察弄得差不多了，李包头就让人牵了头牛过来，当作祭品，还请来屠夫在工地上把牛给宰了，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啊，李包头自己觉着，这么多冤魂，一头猪怕不够吃啊，哈哈……” “那个李包头，还蛮有意思，当天晚上，按照他的要求，我又做了一场安魂法事，但是当时没有布置镇鬼的阵法，因为那个实在太麻烦了，跟李包头谈了的，他说鬼就像那个洪水，宜疏不宜堵，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歪理，我不好驳他面子，就说行吧，但是我给你一个建议，就是，晚上工地里面不要住人，最好把工人另外安排地方住，白天进去干活，晚上就出去住……” “李包头当时不同意，说工人不住工地的话，开支就大了，还是得住在里面干活方便一些。既然人家老板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多讲什么，只能提醒他两句，一定要嘱咐工人半夜里不要在工地上乱转，碰到脏东西就不好了……” “那个李包头啊，口头上答应着，心里面却不是那么想的……” 第227章 鸟为食亡 “他那种人我是清楚的，表面上对这些东西有点信，但心里面却是不太瞧得起的，只不过为了让手底下的工人安心，才不得不搞出这些阵仗来，表示出上级领导对这个事情的重视，要不然，三天两头从工地里面刨出人骨头，这差事谁还敢干？” “至于说真的闹鬼，李包头多半是不相信的，对我的话也有戒心，生怕我从中搞鬼讹他钱的嘛！” 阎半仙冲方宇挤出一抹苦笑，把剩下的白酒闷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并且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嘴里发出满足地哼唧声。 他夹了口菜，嗓子沙哑地道: “我当初跟师父学这一行，师父他老人家就和我讲过，鬼这个东西，多数人是不相信的，一辈子也碰不着。你说人死了以后变成鬼，证据呢？你说鬼会害人，也要讲证据的嘛！” “没到那个点子上，我也没办法拿出证据来，所以，李包头不相信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再后来，工地上就出事了，有个工人晚上喝多了出去尿尿，被厉鬼给缠上，然后脑子就不太清楚了，爬到脚手架上面闷头往下跳，高也不高，但是刚好底下有根竖起来的钢筋，扎进胸口里面去了，人死了第二天才被发现的。” “闹出人命了，工人们就慌了，而且那个人死得也很蹊跷，三更半夜没事干嘛爬到架子上去，一点道理都没有。工人们一慌，不愿意干活了，工地上闹鬼的事很快就传开，搞得人心惶惶，李包头没法子，又叫人把我请过去，第三回对我的态度好得不得了，张口闭口大师大师的，哈哈，把我给捧到天上去咯，和太上老君平起平坐……” “李包头求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他摆平这件事，工程不能停，贷款做的嘛，每天都在烧钱呐，停一天就损失一天。我跟他说，这件事还要再看，因为不可能一下就给他摆平，需要什么阵法去压，还得看这块地方怨气究竟有多重。李包头对我点头哈腰，客气得不得了，我说什么他都说行，一切听我安排。这可跟前两次的态度天差地别，我就知道，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当天夜里，大概12点不到，我就开始在工地上转悠，身上当然带了家伙事，要不然碰到个硬茬子，不得遭殃嘛。” “我用水牛泪开了天眼，这东西抹在眼睛里面，就能看到平常看不到的物事，要说是啥原理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秘术，不光是牛眼泪，里面还加了点阴泉水。阴泉其实就是常年照不到阳光的泉眼，四周常有阴魂聚集，饮食泉水。” “转悠到半夜1点多，碰上一只游魂野鬼，看样子是得了瘟疫的病死鬼，干僵鬼瘦的，惨白的鬼脸，一副怨毒的表情，飘在我背后不远。我知道这东西是准备对我下手，想缠上我，然后吸食我身上的阳气，或者干脆把我害死。但是它很警惕，可能感觉到了我和一般人不一样，常年干我这一行的，身上会有股煞气，普通阴魂都不敢接近。但是那疫鬼有点道行，并不打算放弃，跟了我一路，越靠越近，我偷偷在裤子口袋里捏了一张镇鬼符箓，等它距离我够近，就猛地暴起，一符箓朝他拍了上去！” 老阎讲得眉飞色舞，还站起来给方宇展示当时地动作，看得出来，那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之一，即便是过去20多年，他仍旧记忆犹新，连动作细节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鬼片看多了，一般人都会觉得，像我们这种行当，和鬼物斗法时都会搞得惊天动地，什么幽冥火啊，什么闪电光啊，屁！我实话告诉你，真正和阴魂交手，其实没有那么好看，就是拿张符箓一拍，拍到了还好，拍不到让它近了身，一旦缠上你，就是个死！所以干我们这一行，轻易不和这些东西发生正面冲突，就算你拿捏得准，但是那种东西身上有‘死气’，侵染到身体就会大病一场，或者干脆折寿，凶险得很！所以嘛，我当时开口要20万其实一点都不过分，搞不好我这条命都得交待在那里，李包头当然不会理解，还以为我狮子大开口，趁火打劫哩！” “还好，那天晚上那只疫鬼不算太凶，我下手也干净利落，当场就给它拍散了。不过我还是吓得不轻，这就好比警察抓坏分子，虽然经过搏斗把罪犯给制服了，但是回味一下也会后怕，因为万一搏斗过程出个什么岔子，被罪犯捅上一刀子，那命就没了，这么高风险，换谁谁不怕？” “我只是为了确认下，那块地皮上究竟是不是像他们传言的那样，真闹鬼。如果只是一般邪祟，影响气运，就另当别论。要是有厉鬼直接上来缠人，那就说明，那块地皮已经凶险到了一定的程度，因为没有大量的怨气，鬼物一般也不会那么凶厉的，顶多就是‘死气’侵染，对人体有害而已。” “摸清楚敌情，也就可以采取应对的措施了，我经过一天的考虑，最终根据地形地势设计出一套对应的阵法，但是因为那块地皮上冤魂太多，怨气过重，阵法所需要的材料是非常多的，而且，我当时也和李包头交了底，就算我布下这个阵法，也只能压得住一时，一旦阵法失效，怨气反弹，后果恐怕会更加严重……” “李包头哪管这些，他只要求在施工这段时间保证不出事就行，至于后面的事，他是不管的。当然以我的能力，也布置不了一个一劳永逸的阵法，更无法阻止这个项目地进行，只能做好我的本分，让这个阵法尽量维持得更长一点时间。” “布阵那天晚上，周围的凶魂似乎有所感应，‘死气’大盛，甚至还有一两只厉鬼，直接冲击我的阵法，当然被我打压下去了。一直忙到了天亮，才算完事，在整块地皮的东南西北四个角，都埋下了镇魂之物，阵法一旦开启，将对这片地皮上的所有凶魂厉鬼进行压制。那天晚上，我也因为被大量‘死气’侵染，折了好几年的阳寿，真的是应验了那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第228章 喝酒话多 夜已深了，阎半仙喝干杯中最后一滴白酒，眼睛早已变得浑浊不清，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棺材铺门口街道上，直接拉开拉链当街撒了泡尿。 夏天的热风吹拂着，他油光满脸地走了进来，冲方宇咧嘴一笑，笑容里夹杂着一丝苦涩。 他坐下来，又给自己酌满一杯，然后低垂着硕大的脑袋，用关节粗壮的手指摩挲着杯身，沉默了好长时间。 “唉……” 他蓦地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悲戚之色，看样子是想起什么往事，神情有些怅然。 “老弟，你说，我当年做错了吗？” 老阎抬起头望着方宇，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某种答案。 “那不是你的错，你也阻止不了……” 方宇明白对方想听什么。 听到这话，老阎臃肿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他似乎也在心里说服了自己，那件事并非他的错，他无力阻止事件地发展。 “对头，老弟你说得对头！” 他拍打着桌子，把身体往前探向方宇，有些激动起来，“那件事本来不该算到我头上的嘛，我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能阻止工程地进展吗？我就算告诉李包头，那地方不干净，不适合搞建筑，有用吗，他能听我的吗？那么大个项目，投资了多少钱，就能因为闹鬼传言，或者意外死几个人，停工不做了吗？绝对不可能的嘛！当年做工程，发生安全事故死几个人那都是家常便饭！还没听说哪个项目因为死人就不做了的。闹鬼又如何？你说闹鬼，人家说是意外，法律相信你吗？外面的人相信你吗？是吧？所以说嘛，这事不能怨我，我拿人钱财，只是做了我分内的事，至于这楼修好以后，因为这个事死了人，那绝对不能算在我老阎头上的，你说是吧？” 老阎说得理直气壮，边说还不停地敲打着桌面，方宇清楚，这很明显是一种底气不足的表现。 “后来嘛，我拿了李包头给我的20万，回来了，回来以后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想不通啊，老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辜负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啊！他老人家要是还在世，肯定会拿鞭子抽我的啊！我们干这一行，也是讲规矩的，昧着良心的事不能干，不然就是欺师灭祖，枉顾祖训啊！本来嘛，我是准备拿这笔钱讨个婆娘，好好过日子的，但是我始终过不了心里面那一关啊，我明知道在那块地皮上建房子，以后肯定会出问题，可是我却收了钱就走，完全不管了！如果是按照我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的脾气，这事肯定会一管到底的，怎么可能让那些冤魂厉鬼出来害人性命呢？我没有师父他老人家那份骨气和胆魄，我怕，怕自己摆不平，更怕死，我贪图享乐，只想拿了钱回老家讨婆娘！良心痛啊！老弟，你明白我吗，良心痛得很啊！哪还有什么心思过日子，天天活在愧疚里，怨我自己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量，去阻止那件事……” “不过嘛，现在我是想通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彻底想明白了……” 老阎脸上挤出一抹苦笑道，“我当年就算不收这笔钱，能改变事实吗？李包头，和他背后的大老板，能听我劝吗？不可能的嘛，人家想得是怎么赚钱，越多越好！至于良心，道德这些东西，那是用来管束我们这些底层老百姓的！你跟他们那些人讲道德？他们只会笑话你！只要有钱赚，他们什么脏心烂肺的事做不出来？就说那个大老板，不就是为了节约成本，才选了这么一块地皮嘛，他才不管你什么风水好不好，什么积阴地不积阴地，他只想捞钱！尽可能多的捞钱！捞够了就跑路！跑到外国去买大房子泡洋妞！哈哈，最后还不是我们这些底层老百姓来买单？什么闹鬼楼，现在这个社会，就算是烂尾楼都有人住！” 老阎越说越兴奋，在方宇面前手舞足蹈，像是疯掉了一样，傻笑着，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要用手刀斩断什么东西似的。 “老弟，我跟你说，干我们这行的，没几个好下场，常年和那些东西打交道，免不了身上沾染‘死气’，严重影响寿命！而且，这一行又不赚钱，顶多帮人家看看风水，算算日子，搞点法事，驱驱邪，这些事一年碰不到几回的。像当年那个工程，那种差事，可以说一辈子都难得碰到，所以嘛，我当时就想着，做就做笔大的，折点寿命又算得了什么，总比一辈子受穷要好吧？” “这不，回到镇上以后，我就拿钱和别人做起了木材生意嘛，刚开始几年行情不错，赚了点钱，后来官府就不让砍树了，自己家的也不行，说要保护森林资源不破坏，你说这不是胡闹的嘛？那树都是自家种的，本来就是拿来做家具的木材，保护他奶奶个锤子啊！没办法，干脆待在家，好好喝了两年酒，后面就和徒弟开了这家铺子，生活嘛，勉强过得去，喝点散装酒，吃几个下酒菜，倒是没问题，但是要想大富大贵，没那个命咯！” “现在好了，60多，上面的老人全都送走了，落得个无牵无挂，现在喝酒也不节制了，就盼着有一天能把自己给喝死，至少死得个痛快！老弟，你说是不是？人嘛，活着为了什么？像我这种，没成家，没后代，那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你看我那徒弟，傻憨憨的，什么不学学人家讨老婆！你看他现在，像头牛一样不停地干活，养完婆娘养孩子，上面还有4个老的，活得跟个牛马似的！图啥呢？就图晚上回去，婆娘能让你拱两下？” “其实想想啊，我这样的活法也没什么不好，你说是吧老弟，无牵无挂的，没人盼着你供养，也没人管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过久了，也就习惯了……” “我跟你说啊，老弟……” “……” 这老阎看上去真是有些喝多了，脑袋一磕一磕的，跟在拜菩萨似的，一个不留神，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嘴里还在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怪话。 第229章 破门 雷鸣般地呼噜声响了起来，老阎趴在满是狼藉的桌上沉沉睡去。 凌晨两点，小镇出奇的安静，坑坑洼洼的街道上别说行人，就连一辆车也没有了。 方宇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信步走出店铺，仿佛鬼魅般的,在黑黢黢的小镇上游荡了一会，然后回到店铺，直至枯坐到了天亮。 老阎第二天8点就醒了，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方宇的情况，让方宇把手腕的绷带解开。 解开缠绕着的绷带，抹掉粘在上面早已干成渣的草药,只见原本发黑的皮肤并没有减少的迹象，但没有继续扩散了。这勉强算得上一个好消息，毕竟按照之前地扩散速度,方宇现在恐怕连胳膊都得遭殃。 老阎捏着方宇的手腕，皱起眉头反复查验，最后突然摇摇头，叹口气道: “唉，想治好这个，看来不找到病根是不可能的了……” 方宇疑道: “您是说……” 老阎觑了方宇一眼，一声不吭，扭头走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又爬上楼去，在房间里捣鼓半天，最后提着一个旧旧的黑色牛皮箱子下来了。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头要好些了，但是因为昨晚熬夜，黑眼圈很重，眼袋下垂，眼睛仍旧是一片浑浊，脸色也是一片惨白没有生气。 老阎把箱子放下,对方宇说道: “等我徒弟过来，和他交待几句……” 也没跟方宇解释什么，自顾自走出门去，不一会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米粉回来，往桌上一摔，只说了一个字: “吃！” 和昨晚上那个喋喋不休的样子比起来，老阎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变得相当严肃，且惜字如金。 或许昨晚“吐露心声”，也只是酒后失言罢了。 俩人于是对坐在桌前，嗦着米粉，等到快9点钟，他徒弟老三一瘸一拐的过来了。 老阎站起来，冲徒弟使了个眼色，转身爬上楼去，不愧是师徒，这老三人虽然憨憨的，但是对于师父的意思,却是反应得很快,立刻跟了上去。 大约过去半小时,老三走下楼,蛮不高兴地瞪了方宇一眼。 老阎也跟着下来，阔步走到方宇身边，道: “既然收了你1万块钱，又喝你送的酒，那我这次帮人帮到底，走，我跟你去一趟江城，把病根给你揪出来……” 方宇闻言大喜，这趟算是没有白来，昨天晚上的酒也没白喝，这老头脾气虽说不太好，但是人还不错。 也不啰嗦，方宇连忙帮他提了行李，出门走到车站，先是从小镇坐车抵达县城，然后再由县城车站转乘长途汽车赶往江城，一路颠簸，到了地方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 二人就近在车站旁找家餐馆，对付一顿，老阎就催促方宇赶紧过去，说是再拖下去，怕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这才半天，已经快到胳膊了……” 方宇捋起袖子看了看，确实是，药效一过，发黑的地方已蔓延至肘关节以上，看着触目惊心。 这黑斑并不只是皮肤表面，而是波及整个皮肉骨头，虽然不痛不痒，但看上去就是让人心慌。一路上方宇不止一次遭受路人异样目光，当然他本人对这些毫无感觉，却也间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而且不止是黑化蔓延问题，还有精神方面，也产生了微妙地变化。 大概从昨天晚上开始，方宇就听见耳边不断有一种阴沉地呢喃声，这声音刺激着他的大脑，让方宇不受控制地摆动身体，作出一些怪异地动作。 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大脑的控制权，正在一点点地沦陷，被某种阴毒的怨念逐步吞噬。 倘若不是方宇本身具备强大的理性思维，恐怕早就疯掉了。 方宇向老阎问及原因，对方只猜测说这可能是一种极其阴毒的“鬼咒”，想要破咒，就只有找到施咒的恶鬼，将其降灭，“鬼咒”才能彻底解决。 二人匆匆吃过晚饭，走到街边，方宇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一小时后终于抵达【幸福小区】。 阎半仙旧地重游，自然感慨良多，但他并未发表出来，而是望着这片小区陷入长久沉默，最后才让方宇带他去租住的房子看看。 来到404门前，方宇掏出钥匙，正准备打开房门，却被老阎一把拽住。 老阎指了指门缝，示意方宇不要做声。 这时候接近傍晚，夕阳西下，从厨房那边照射过来的阳光正好打在门口，然而透过门缝，二人却看到有什么东西似乎躲在后面，来来回回走动着，光影随之明暗交替。 老阎不吭声，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里面地动静。 方宇有样学样，也跟着把耳朵贴上去。可奇怪的是，门后明明有什么东西在来回走动，却听不见一丝一毫地脚步声。 气氛相当诡异，方宇屏住呼吸，按照老阎的要求把旧牛皮箱子递给他，就看见对方蹑手蹑脚打开皮箱，从里面取出一叠事先用朱砂颜料画好的符箓，抽一张夹在指间，这才给方宇示意开门。 俩人配合还算默契，方宇明白老阎的意思，他是想让方宇猛地把门打开，万一躲在门后的东西发难，就由老阎上前顶住。 方宇将钥匙轻轻插入锁孔，刚准备扭动，这才感觉到插进去的钥匙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咬住了，方宇稍一使力，就听见“咔”地一声轻响，钥匙居然被他给扭断了。 方宇捏着断匙，和老阎面面相觑。 一时间，老阎也没了主意，正抓耳挠腮地想着办法，猛然间就听见“砰”地一声闷响。 当着他的面，方宇撂一肘子下去，直接把锁给砸开了。 老阎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方宇，暗地里揣摩这小子哪来这一股子牛劲？即便是会功夫，也不至于一肘子就砸开防盗门吧？ 正愣神间，忽地听见门后传出一阵“咯咯咯咯”地阴笑声，尖锐如同指甲刮挠黑板，阴冷仿佛盛夏里的冰窖，令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老阎也不含糊，闷头就冲了进去，进得客厅一瞧，人就傻了，只见整个房子起码有三分之二的面积，已经被一种绝对的黑暗吞噬掉了。 第230章 情绪侵扰 黑暗如浓墨，仿佛疯狂生长地树枝，向四周迅速蔓延开来，并伴随着一股极其骇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阎半仙手上捏着一张符箓，目睹这个情况，惊诧莫名，连忙转身冲方宇低嚎: “退！” 这时方宇两只脚早已踏进房门，看老阎一脸惊惧，就知道事情不妙，着了这恶鬼的道，正想扭头回去，不料几根墨黑触手瞬间弹射过来，在门框上疯狂缠绕，不到一秒就形成一个黑色漩涡，堵住了出口。 这黑色漩涡里面的空间极度扭曲，也不知通向哪里，人闯进去能不能活着出来，方宇自然不敢贸然去冲撞。 与此同时，客厅与厨房的窗户、通往卧室的门，仅在眨眼之间就被黑暗吞没，浓墨般的黑暗不断地从墙壁渗透出来，从天花板滴落，甚至从地板冒起。 所有的出口全被黑色漩涡堵死，方宇和老阎被困在厉鬼制造的鬼蜮场中，能够明显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变得阴冷、潮湿，各种负面的情绪不断地侵扰、蚕食他们的精神意志。 “哎呀！” 老阎后悔不迭地跺了下脚，脸上神色极度慌张，眼中几乎透着绝望。 “想不到这东西竟然恐怖至此……” 一个箭步，老阎蹿到方宇身边，从他手里拿过旧牛皮箱，急忙翻找起来，终于从最底层摸出一面古色古香的罗盘，直接咬破了手指，用血在罗盘字面上一通乱画！ 与此同时，那隐藏在浓墨般黑暗鬼蜮中的东西，蓦地从天花板中央冒了出来，通体黑色，几乎看不清什么样子，猛地倒吊下来，伸手去抓阎半仙的后脖子。 “小心！” 方宇反应比老阎灵敏得多，趁那厉鬼掐住对方脖颈前将老阎扑倒在地，惊险避开。 那凶魂气得怒吼，发出一阵刺破耳膜地尖厉鬼啸！紧跟着操纵房子里的暗黑鬼蜮，仿佛洪水猛兽，朝二人席卷而来！ 这时，老阎手中罗盘忽地冒出一股幽光，也不知怎么回事，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膨胀变大，迅速扩张成为一面巨型盾牌，将喷涌而来的大量黑色汁液挡住。 “现在怎么办？” 方宇想使用道具，但又想再等等看，倘若老阎能够解决，他也省得不浪费。 老阎扛着巨型罗盘，惊得睚眦欲裂，大喝道: “今天我们怕是要交待在这了！” “怎么？” 看老阎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们目前的境遇确实相当凶险，但真的没办法破解了吗？ “我们被这东西迷魂了！” 阎半仙厉声喝道。 这么一说，方宇瞬间明白过来。 难道说，这房间里的一切，喷涌而出的黑水，凄厉尖啸的鬼影，还有可怕的黑色漩涡，种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全都是幻觉？ 现在的他们，难道只是意识被困在了鬼蜮场中？ 老阎还算有两把刷子，知道这是厉鬼设下的陷阱，急忙从兜里摸出一只棕色小玻璃瓶，然后用嘴咬开瓶盖，将里面浑浊的液体倒在指肚子，紧跟着往方宇眼皮上一抹。 方宇当即感到脚下一空，原本坚实的地板仿佛变成了水，大脑立刻涌起一股强烈地失重感，而后蓦地往下坠落。 在绝对黑暗浓墨之中下坠不知多久，方宇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心底陡然升腾起各种极端负面的情绪，阴暗、失落、绝望、暴戾、怨毒、憎恨等等令人悲观厌世的负面情绪如同汹涌澎湃地潮水那般袭扰而来，使得方宇不由得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窒息感令人难以忍受，但方宇却根本无法停止！ 内心深处仿佛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希望，活下去的渴望全都被极端负面的情绪摧枯拉朽般的湮灭掉了，人的精神处于此种状态下，唯有彻底将自己毁灭，才能得到解脱！ “好想去死啊……” “活着真的好没有意思，人生太痛苦了……” “与其一次又一次承受这样撕心裂肺的痛苦，不如一了百了……” “死了，一切痛苦的根源就结束了……” “人活着就是受苦！” “死后灵魂才能彻底解脱……” “只有脱离了肉身的束缚，人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幸福，所以，杀死自己，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 诸如此类的念头纷至沓来！诵经似的一遍又一遍在方宇脑海中响起！这些极度负面的情绪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暗，将一切希望完全吞噬！不断地怂恿着他，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强烈地窒息感让方宇头晕目眩！他却无法将手从自己脖子上拿开！ 这东西怨气太深重了，就连方宇这样意志坚定的大脑，竟也无法抵挡住它地侵袭！ “难道就要死在这了吗？死，或许是另一种解脱呢……操！我在说什么？这是精神被负面情绪侵扰的结果！才会让我丧失活下去的意志吧？我完全可以……唉，算了，何必呢？不断地在【诡异轮回】世界做着无意义地挣扎，又是何苦呢？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只会更加痛苦啊！你难道还不明白……不行！大脑完全被悲观厌世的情绪填满了！必须马上使用……” 此刻在方宇的头脑中仿佛席卷起一场巨大地风暴，冲击他构建的那座巨型的理性大厦，而因为风暴过于猛烈，这座大厦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就在方宇即将窒息而死的前一刻，周围蓦地响起了一连窜清脆无比的铃音，如同梵音灌耳一般，立即驱散了侵扰意志大厦的黑色风暴！ “叮铃铃！” “叮铃铃……” 这宛若天籁般的铃音在一片绝对的黑色混沌中持续地鸣响着，压抑得方宇喘不过气来的那些负面情绪逐渐被铃音化解，一束象征希望的光芒刺破浓墨般的黑暗，方宇终于得以将手从脖子上挪开了。 这并非什么奇迹或者神灵在帮助他，而是方宇在即将窒息的一瞬间，利用残存的意志使用了【镇魂铃】。 一股柔软的暖流滑过身体，方宇闭上眼睛，感到极度舒适和惬意，等他再度睁开眼时，恍然发觉自己正站在出租房的客厅里，脖子上传来火辣辣地刺痛，什么都没有，一切黑暗都只不过是那厉鬼制造的幻境，通过负面情绪对大脑地侵袭，从而使得被影响之人甘愿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231章 怪墙 老阎就站在方宇身旁，两条硕大的臂膀正以不可思议地扭曲姿势抬起，然后交叉勒紧自己的脖子。他被箍得直翻白眼，脸被勒成了猪肝色，嘴唇歪扭着张开，一条暗红色的肥舌吊落出来，显得既滑稽又诡异。 不过即便如此，老阎还没放弃挣扎，他浑身紧绷，看得出来正在同这股不知名的诡力拼命角逐。他的意识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和方宇一样，大脑被恶鬼极端的负面情绪侵袭，使他不得不以掐死自己的方式获得解脱。 方宇看了一下，紧跟着伸出双手，捉住对方的一对手腕，然后使劲往外拉扯。 “嗯？” 就在这个时候，老阎突然松开双手，以方宇意想不到的方式陡然暴起！而后庞大的身躯如同提线木偶那般，被一股诡异地力量操纵着，朝方宇猛地撞来！方宇连忙一个撤步躲避，同时瞄准老阎肥硕的肚皮用力蹬了一脚，老阎二百多斤的庞大躯体直接被方宇踢得往后翻飞，将身后一张圆形的木制餐桌砸得四分五裂！ 按照正常的逻辑，一般人受到这种程度地重创肯定会哀嚎着在地上打滚，半天爬不起身才对。但此刻作为“提线木偶”的老阎，却完全感受不到肉体的疼痛，几乎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像是背上长满了弹簧似的，一下子弹跳起来，把两条臂膀抻直，如同一头僵尸，两只手掌对准方宇掐了过来。 方宇纵身一跃，直接蹿到窗边，伸手一拽就把窗帘扯了下来，跟着以闪电般地速度，借窗帘为绳索将老阎的身体扎扎实实地捆住了。 老阎拼命挣扎，睚眦欲裂的样子，恶狠狠瞪视着方宇，眼里充满阴冷怨毒。然而不待他挣脱束缚，方宇又重新扯落一条窗帘，缠绕在老阎身体，把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如同一只肥硕的蝉蛹。被诡力操纵着的老阎此刻终于消停了一点，不再作徒劳地挣扎，只是站在原地阴恻恻地目视着方宇，也不知怎么回事，扭曲的脸上居然露出一抹相当阴险地诡笑。 “嘿，嘿嘿……” 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方宇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笑你妈了个b的！” 他对着被厉鬼控制的老阎破口大骂，又朝对方脸上吐了一口浓痰，跟着一脚踢在对方太阳穴上，直接把人撂倒在地。 “咯咯……” 不过这厉鬼似乎满不在乎，即便是躺倒在地仍然从喉咙里挤出一连窜低沉、阴险地怪笑声。 直到方宇“祭”出【吸血魔剑】，这厉鬼脸色这才陡然一变，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瞪着一双惊诧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方宇手里的剑。 “唳！” 一声凄厉无比地尖啸声骤然响起，刺入方宇耳膜令他不得不捂住了耳廓，等尖锐地鬼啸逐渐衰弱下来以后，那凶魂不知何时已然遁走。 …… 没过一会，老阎慢吞吞地睁开眼睛，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方宇坐在他身旁，手里端着一杯水递了过来。 “喝点水……” 老阎接过杯子，将带有一股消毒粉味道的自来水灌进喉咙，意识逐渐清明了些。 “我，还活着？” 他似乎难以置信，遭遇那种程度的凶魂，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 “你刚刚被那东西给缠上了……”方宇提醒他。 老阎怔怔地望着四周，只见金黄色的光雾洒在窗边，透过窗户可以望见外面被夕阳晕染成金色的天空，以及在空中不断冲刺着飞行的群鸟，还有汽车的轰鸣、孩子地欢声笑语，以及各种嘈杂的声音。 老阎恍若隔世，瞪大眼睛望着方宇，半天才回过味来: “啧，这么说，是你救了我？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 “我意志力比较坚定……”方宇解释道，“那东西会利用极端的负面情绪操纵你的意识……” 老阎恍然点头: “呃，是……是这样的，很多年前，跟着师父去做活，就在一个偏僻的村子里碰到过……那次的情况和现在差不多凶险，就连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费尽力气，勉强才……” “你知道那东西什么来路吗？” 方宇问他。 这个副本世界的鬼，跟上一个副本完全是两个概念，使得方宇很难掌握其行动轨迹。 老阎从沙发上坐起来，挠了挠头，回忆道: “刚刚一进门，我俩就着了这东西的道，唉，等我反应过来都已经迟了，脑子全给搅成了一团浆糊……不过，这东西的来路嘛，还算是让我摸到了一点头绪……” “怎么说？”方宇惊问。 老阎皱起眉头想了下，这才开口道: “这东西怨念颇深，不是一般的冤魂恶鬼，很可能是这积阴地中的鬼王……” “鬼王？” 这个倒是很好理解，不过让方宇感到困惑得是，为什么这所谓的“鬼王”偏偏会找上自己呢？ 阎半仙站起来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一边惊讶道: “这房子的位置很是奇怪……” 他又拿来罗盘，在房子每一处都“勘探”了一番，好像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看样子，老阎似乎发现了一点情况，但又不太能确定情况是否确实如此，因此试图在房子里面寻找证据。 “咦？” 他走到主卧，伸手敲了敲床头的墙壁，顿时传出一阵中空地闷响，好像这墙壁里面，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空间。 方宇有些讶然，但他不想打断老阎地思考，所以耐着性子跟随他一起探秘。 老阎手捏着罗盘，眼睛死死盯住罗盘中心的指针，然后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就是不管他置身在房子的哪一个方位，指针都会精准无误地指向主卧那面中空的墙壁。 “下楼看看！” 老阎嚎一嗓子，突然迈开脚步冲出门外，方宇连忙追了上去。二人急匆匆跑到楼下，老阎抬头望着房子的外墙，又换了几个角度看看，最后指着那堵中空墙壁外面，道: “老弟你看，这一面墙有点古怪！” 方宇抬头一望，不仔细看的话，确实看不出什么。但是一旦和中空墙壁联系起来看，就会发现，这堵墙确实有点问题，好像比其他的墙厚了几米。 第232章 黑色干尸 “走！去五金店！” 老阎低咆一句，扭头就走。 二人来到小区对面的五金店，老阎闯进去就喊: “老板！买个锤子！能砸墙的那种！” 五金店老板正瘫在一张摇椅上打手游，抬起眼皮瞟了下，看到一位金刚罗汉般的人物冲进店里，赶忙跳起来招呼。他向二人推荐了一款国外进口的锤子，据说是什么合金材料,锤型不大，硬度却不小，破开墙壁一点问题没有，只是价格稍微比国产的贵点。 二人也不啰嗦，直接付了钱拿上锤子就往回赶。 老阎这次看来是和那东西杠上了，非得弄出个水落石出不可。 “我怀疑那墙里面有个夹层……” 老阎边走边分析，“夹层里藏着古怪……” 进门的时候，老阎多了个心眼，先拍了张符箓进去,看没什么反应，这才招呼方宇: “走！” 此刻天已经抹黑了，二人进到房子里面，把灯打开，直接扛着锤子来到主卧。老阎走上前把床抬起往后拉开，露出床头的墙壁，然后摸索着又敲打了一遍，吐口口水在手心抹了抹，直接攥紧锤柄奋力一挥，“砰”地一声震响，只一锤子下去，就把墙给砸出个窟窿来。 二人面面相觑，盯着那窟窿眼往里瞧，隐约可见里边似乎有个约1米多深的夹层，但是因为窟窿眼太小，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老阎打着手势让方宇站开点，顺着窟窿周围连续敲了数锤,直接砸出一个直径30厘米的圆形大洞，这才罢手。 老阎跟着掏出手机，打开电筒模式，二人将脑袋探在洞口，往里一照，等他们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以后不禁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原来这房间不知被谁隔出了一个约1.5的夹层，夹层尽头设置了一个小型祭坛，供奉着一具黑色的……干尸？ 黑色干尸只有大概40厘米高，身子裹在红布里头，只露出一张怪异无比的黑脸。 那脸生得一双硕大如枣的眼睛，暴突在外，眼神充满了阴冷和怨毒，令人看了不禁遍体生寒。此外，在眼睛下面，是一个尖细的鼻子，尽头处是两个“橄榄形”的竖直孔洞，嘴巴则是又宽又扁，往外凸出,看上去与猿猴类似。 整个祭坛布置得有模有样,供桌上摆了一只铜制香炉，里面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燃烧殆尽的香根，而在香炉后面，又放置了几个碟子，碟上供奉的是几颗动物的头骨，有点像是猫科类。 “饲鬼咒！” 就在这时，老阎不知何故悚然惊喊一声，拉着方宇连连往后跌退。 而与此同时，那夹层里面猛地传出一阵尖锐地阴笑。 “给给给给！” 这笑声相当怪异，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听得二人头皮阵阵发麻！不等他们退出房间，就看见一股浓墨般的黑水从敲开的窟窿口喷涌而出，很快就把床单整个覆盖住了。 阎半仙扯着方宇的胳膊，直接退回客厅，十分慌乱地从旧皮箱子里翻出一柄长约25厘米、用黄布包裹起来的暗沉木剑。 这玩意和方宇的【吸血魔剑】倒有几分类似，但要短得多，而且剑刃上似乎有一层红色包浆，油亮油亮的，并且透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老阎眉头紧蹙，却并不迟疑，直接捏出一张符箓插在剑尖，口中念念有词，蓦地攥紧木剑闷头冲进房间。 “喝！” 房间里传出一声暴喝，是老阎的声音，紧跟着就是一系列杂乱地打斗声，不过寥寥数秒，房间内就恢复了平静。方宇好奇地靠近，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老阎靠墙跌坐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表情凶厉，目眦欲裂地瞪着床上。 靠在床头的是那具裹在红布里、怪异无比的黑色干尸，它胸口被那柄桃木剑贯穿，剑刃上的符箓刚好贴在它的胸口。它那小小的身躯仍在轻微扭动着，试图挣脱束缚，而那张往外凸出的怪嘴里则不断往外冒着墨汁一般的黑水，一股接着一股，好像流之不尽似的。 它那双大枣般往外暴突的眼睛，正充满怨毒地瞪视着老阎，嘴唇轻微蠕动着，发出一丝古怪地呓语，仿佛是某种古老的诅咒。 “你……没事吧？” 老阎的胸口好像被一股巨力砸中，看上去竟有些往内凹陷，多半是重击造成的胸骨断裂。他面色逐渐苍白，一小股血流不停地从嘴角溢出，嘴唇颤抖着，用力抬了抬胳膊，指着裤子口袋: “把它……它……” 方宇连忙按照老阎地指点，从他鼓鼓囊囊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小捆麻绳，这绳子一看就是用黑狗血浸泡过的，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红色。 “把，把它捆住！” 老阎勉强吐出一句，脖子一歪，竟当场晕厥了过去。 那东西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小的怪躯拼命地扭动挣扎起来，并对方宇发出一阵阴冷而尖锐地威胁声: “叽咕叽咕……叽咕……” 方宇当然不吃它这一套，直接“祭”出【吸血魔剑】，对准这怪东西连续劈砍，将它那黑炭般的身躯削成数段，墨汁一般的黑色液体“噗嗤噗嗤”地流洒了出来。 “终于解决掉了……” 方宇松了口气，收回【吸血魔剑】，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黑斑正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迅速消退。 这个时候，脑海中总算是响起了新的剧情提示。 【在阎半仙的帮助下，你找到了诅咒的源头，并成功将它消灭。这是某个心理阴暗的家伙献祭在房间夹层里面的某种古老邪恶或怪异，这其中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你进一步去调查……】 【你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把老阎送去医院，幸好他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只是胸骨骨折，需要进行一次小手术，你又在网上申请了2万块钱的贷款，替老阎交了手术费，整个晚上，你都守在手术室门口。】 【手术很顺利，老阎在第二天上午就清醒过来了，一睁开眼就问你那个怪异处理了吗，你让他放心，说你已经按照他的要求把一切都搞定，并且，你身上的诅咒也随之消失掉了。事情得到妥善解决，老阎却并不十分高兴，反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藏着什么难言的苦衷……】 第233章 童魃 “要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看着老阎愁眉不展的样子，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心事，让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躺在病床上，闷声不吭，却瞪起一双牛眼盯着天花板发愣。方宇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好像没听见一样。 “不对……” 过了老半天，他突然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两个字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分钟后，他忽地眼神一定，瞳孔逐渐收缩，眯缝着眼，嘟囔道:“那个东西，那……是……” “到底是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方宇有点急了，这老家伙心里面明明藏着事，却在这装神弄鬼，浪费时间！有什么直接说不就行了？非得打哑谜是吧？ 方宇大声质问，阎半仙这才如梦初醒，终于把目光投向方宇，怔怔地道: “那个东西……是一个阵法……” “什么阵法？” 方宇连忙追问。 解除诅咒以后，这次的副本任务进度目前为止已经达成51%，按照脑海中的剧情提示，接下来应该就是调查真相的阶段了。 种种的谜团，似乎都跟在出租房夹层里发现的神秘祭坛有关。而那供奉着的黑色干尸，究竟有什么作用，看来已经非常明显了。 老阎“呃”了一声，边想边道: “一种诅咒的阵法……这种阵法我曾听师父他老人家提过，是失传已久且极其阴毒的邪术，那包在红布里面的干尸，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阴物，叫做‘童魃’，一般生活在阴暗的墓地附近，一旦有人下葬它就会像地鼠那样，挖到棺材下面，再从棺材底部抠出一个破洞，钻进去啃食尸体……” “这种东西其实是介于鬼和活物之间的，既有活物的某些特性，又有阴物的特征，但因为数量极其稀少，而且白天一般躲在地底深处，到了凌晨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候才会从地底钻出来，所以极少有关于这东西的记载……就算是到了今天，也基本上没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只是偶尔有老农民在挖地时会刨出它的尸体，不过因为它身上‘死气’太重，但凡接触者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直接殒命，所以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挖到‘童魃’，赶紧给它埋回土里，越深越好，以免受到诅咒……” “不过这些都是民间传说，和事实还是有一定出入的，因为我们这一行职业比较特殊，平时接触到的死人也比较多，下葬的时候都会跟着去坟地里做法事，如果是大户人家出手阔绰的话还会请法师在坟地守夜，所以，对于‘童魃’这种阴物，要比一般人了解的更多一点……师父告诉我，这种东西，寿命一般在200-300岁，一个县最多有两只，而且是一公一母，它们一辈子只生一胎，通体是暗黑色的，有坚硬的指甲用来挖土，身体的皮肤比人厚许多，没有毛发，脸型和人有点类似，但又不太一样……” 老阎鼓着眼睛，越说表情就越狰狞，好像那东西就在跟前似的。他半天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子，又看了方宇一眼，在心里面酝酿一会。 “我们在房子里看到的那具，应该就是‘童魃’的尸体，它的几个特征和师父当年跟我讲得是一样的，通体发黑，一张宽嘴往外凸出来，眼珠子鼓鼓的就跟核桃一般大！就连血都是黑的，而且根据古卷上的记载，这东西死而不腐，因为数百年以死尸为食，体内蕴藏着大量的阴气，是制作邪术的绝佳胚子……” 老阎咳嗽了一声，直接从嘴里喷出一口老血，他用手一抹，满不在乎。 “因为那东西寿命极长，又以死尸为食，体内积聚的阴气甚至比一整片坟地还要多！它这一身的阴气怨气，就是那邪术阵法的能量供给！邪阵一旦布置好，可以维持几十甚至上百年！好阴毒啊！布置这个阵法的人，真是我这辈子碰到最阴毒的人！” “老弟，你知道你手腕上为什么会发黑吗？你知道你住的那个小区为什么会每年都死人吗？造孽啊！我还以为是我当年……是我当年埋下的祸患……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阵法，就是利用‘童魃’体内大量的阴气运行，从而对周围一大片区域造成影响！这，这是多大的仇多大怨呐，要把那么多人全部害死？这到底是为什么？！” “咳咳咳咳！” 老阎越说越激动了，用拳头捂住嘴巴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的鲜血被他咳出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抚平激动的情绪，突然拉住方宇的手，颤颤巍巍地道: “老弟，这件事你一定要弄清楚，丧尽天良啊！你去查……咳咳咳咳……查一下房主，还有那房子以前的租客，那幕后黑手，那……那歹毒的人，就……” 看老阎这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方宇赶紧安慰他: “我查！我这就去查！老阎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听到方宇作出承诺，老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或许是有点累了，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你受到老阎的嘱托，决心去调查事件的真相，你首先对房东产生了怀疑，毕竟要在房子里布置邪阵，房主是最方便的人，你思考片刻，得到了启示，打算去问问隔壁老王，知不知道房东目前的住址……】 【你回到小区，走上楼去敲老王家的门，敲了半天没人应声，老王好像不在家，但是住在他家对门的那位老奶奶却打开门，亲切地向你打了个招呼，并且询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跟老奶奶打听，问她知不知道404的房主目前住在哪里，说自己有点要紧的事找房东，电话联系不上。老奶奶很热情地回答了你的问题，告诉你说，原来的房东是老陈和他老伴，不过二十年前，他们就死了。】 【你看出来，老奶奶说起这件事情表情明显很紧张，你感觉到她似乎有什么事瞒着你，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你顺藤摸瓜，追问老奶奶，老陈夫妇当年是怎么死的，老奶奶神色闪躲，支支吾吾半天，这才说了一句是病死的，然后连忙将脑袋缩回门内，“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第234章 聊家常 方宇在隔壁老王家门口蹲到半夜12点，仍不见人回来，就有点疑惑了，心想这老王究竟去哪了？怎么这都凌晨12点还没回家？是不是在家里待着的呢？如此一想方宇又对着防盗门敲了半天，可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是隐隐感觉得到，对面房子里，那位老奶奶似乎躲在门后透过猫眼偷偷地窥视着他。 方宇扭头又去敲老奶奶家的门。 “砰砰砰砰！” 这时方宇听见门后传来一阵慌乱地脚步声,过了没多久，门总算开了条缝，一颗干瘪的小脑袋充满警惕地探了出来。 方宇指着隔壁老王家问老奶奶，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老奶奶闻言表情惊骇莫名，她那佝偻的身躯不由得打起了哆嗦，目光像老鼠一样四处乱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监视着她一样，让她非常害怕。 “小伙子，这么晚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不等方宇再开口，老奶奶撂下一句就准备闭门谢客，不料门刚关上一半，就被方宇伸手给抵住了。 老奶奶有些疑惑，看了看方宇抵在门上的手，惊惧地道: “小伙子你，你这是干什么？！” “奶奶您别误会……” 方宇努力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指了指对面道，“我想跟您打听下老王去哪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不知怎的，吓得这老太婆脸色勃然大变！她浑身一抖，颤声地道:“小伙子，他，他……” “他怎么了？”方宇瞪着眼睛逼问道。 看来这老太婆吃硬不吃软，自己的态度得稍微强硬一点才行。 老奶奶意识到眼前这个小伙子不是什么善茬，后悔自己多管闲事，现在骑虎难下,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了。 “他,他五年前在小区门口被铁牛给撞死了啊……” 老奶奶十分害怕地望着对门，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清楚。 “什么？！” 方宇震惊了，“你是说老王他……” 敢情前些天和自己打交道的那个隔壁老王，是一只鬼？ 可是，他既是鬼，为什么要假冒成人，和自己说那么一大堆话呢？而且，五年前被泥头车撞死的不是他老伴吗？ “小伙子，你就饶了我老太婆吧！” 老奶奶哭丧个脸，居然像拜菩萨似的双手合十，啄着脑袋，求方宇放过。 话没说清楚，方宇哪肯放她进去，把自己的疑问一股脑抖搂出来，非要老太太说个明白。 这老太婆没有办法，只能顺着方宇道: “他是个老光棍，哪有什么婆娘嘛！五年前的一天,他在小区门口过马路，就被一辆冲过来的铁牛撞上了嘛，那时就死了啊……” “可那天,你……” 方宇疑惑道，那天这老太婆分明也看到了开门的老王，当时老王还凶了她一句呢。 随着问题深入，老奶奶愈加感到恐惧，她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两只干得如同鸡爪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整个佝偻的身体也跟着哆哆嗦嗦。她那双惊惧莫名的目光在楼道里四处打量，缩头缩脑的样子好像一只冒出洞口的地鼠，显得非常警惕和害怕。 不过她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开口了: “那天我是被他骂了，才吓得缩回去了的嘛，他凶得很，以前在厂里就凶，哪个都不敢招惹他哦。五年前他不是被铁牛扎了嘛，人都死了，魂还活着的，我经常看到他进进出出，好像没死的一样嘛，我怕他的很哦！他以前就爱打人，打得狠着呢！老陈夫妇就被他打过！他以前在厂里保卫科的，经常打人的，老陈夫妇从厂里拿了东西被他抓到，捉到保安室狠狠打了一顿，呼天抢地的，那天，我在外面听着，都觉得疼哩！” 老太婆年纪有点大了，说话不是很有条理，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不过通过她说得这些碎片，方宇还是理清了事件的大概脉络。 就是说，住在对门的这个老王，以前是厂里的保安，这跟前些天他自己的说法是一致的。那个年代厂里的保安，和现在这些可不一样，权力大得多了，逮着谁不顺眼教训一下，那也是家常便饭。 老陈夫妇，也就是方宇租住的404室原来的房主，跟住在402室的老王，还有这么一段仇怨。 可问题是，这个老王，为什么要和自己说那么多呢？为什么要暗示自己去找阎半仙呢？难道说，老王的死，其实另有隐情，他之所以和自己说那么多，是想借自己之手，调查出整个事件的真相？他最初是施暴者，后面又变成了受害人，是这样的吗？ 那么，关键问题来了，布置在404卧室夹层里面的那个邪恶阵法，是不是出自老陈夫妇的手笔呢？是不是他们为了报复老王当年的欺辱，才处心积虑布下杀人邪阵？可是，按照这个老婆婆的说法，老陈夫妇20年前就死了啊，而老王的死，也不过是5年前而已，这在时间线上似乎有些错位了，想报复别人的人，怎么还比报复对象先死15年？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该讲的我都跟你讲了，求你饶了我老太婆吧！” 老奶奶又哀求起来，从语气上就能感觉到她所流露出来的恐惧。但方宇还想问她最后一个问题，就是老陈夫妇的死因。 面对这个问题，老婆婆反应还是和先前一样，目光闪躲，就连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 “就是，就是病死的……就是……” “什么病？” 方宇不傻，他一眼就看出来，这老太婆似乎想极力掩盖什么，遗憾的是她不怎么擅长撒谎，她慌慌张张地表现早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就，就是，就是……” 老太婆刚要说出病因，这时突然从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方宇扭头一看，只见一位穿着保安服的老头急匆匆往这边走了过来，怒气冲冲地瞪着方宇，大声呵斥道: “你想干什么？！” “和老奶奶聊点家常呢。” 方宇满不在乎地应了句。 但是很明显，这保安老头是有备而来的，手里还捏着一根警棍，目光紧紧盯着方宇抵在老奶奶家门上的手，怒道: “聊家常？” 第235章 真相 方宇目测了下，这保安老头少说也得有60多岁了，头发花白，不过看样子身体还算硬朗，握着橡胶警棍的手有些轻微地颤抖，看得出来，对于一名正值当打之年的年轻人他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哦,怎么了？”方宇扭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保安老头，手却没有从老婆婆家门上挪开。这个老头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凑巧了，不得不让方宇产生怀疑。 “你先别说话！” 保安老头恶狠狠瞪了方宇一眼，气势汹汹冲他吼一句，然后转身去问老婆婆，“秦老太，这个人是不是在找你岔子？” 老太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 “是啊老黄，快帮我撵他走！我要关门睡觉了！” 老黄得到秦老太地“授权”,脸上闪过几分得意之色，当即就用橡胶警棍指着方宇的鼻子，厉声喝道: “还不把手拿开？欺负人家一个80多岁的老太太你算什么真本事？” 方宇清楚，这家伙一定是有备而来，和他掰扯再多也是白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伸手拽住老黄胳膊，不待他反应过来，就把人强行摁进了秦老太家里，然后自己跟着闯入进去，当场把门给反锁了。 秦老太被门弹翻在地上，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唤着，那老黄被方宇往里一撂，在客厅地板上连着打了几个趔趄，闷头栽倒，摔了个狗啃泥。 这时方宇注意到了地上一部屏幕还亮着的老年机，捡起来一瞧,手机还和一个备注名为“老黄”的人处在通话状态,顿时明白这个保安老头怎么在半夜突然闯过来的了。 好狡猾的老太婆！ 原来刚才趁着和方宇说话的空挡，这秦老太就偷偷拨打了老黄的电话，也不说话，只是把老年机撂在一边，电话那头老黄听到方宇和老太婆之间地对话，就立刻闻迅赶了过来。 只是让人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个保安老头听到方宇和秦老太对话，就急匆匆要跑上来？莫非是试图阻止这场谈话继续下去？ 保安老头这会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捡起橡胶警棍，半是害怕半是威胁地道: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别乱来！现在是法治社会，你……” “你说法治我都觉得有些好笑！” 看他一副怂样，方宇就忍不住想笑。他往前逼近了一步，老黄就吓得往后退缩，他再前进一步，老黄再退，一直退到客厅窗户旁,退无可退了这才停止。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老黄是真的有点怕了，虽然说眼前这个年轻人身材不算太魁梧，但就刚才把他拽进房子的那一下，那力气和速度，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老黄虽然穿着一身虎皮，可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保安，再加上年纪大了，也没剩下几膀子力气。而且这个年轻人一看就有点不太正常，脸色一会阴沉一会又怪笑，八成是有点心理疾病。 老黄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与对方虚与委蛇，先满足他的要求，等把他哄走了再报警抓他也不迟。 “我想怎么样？” 方宇盯着老黄，又扫了眼已经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正在沙发上歇气的秦老太，“我只想和二位聊聊家常而已……” “聊，聊什么家常？” 老黄喉结滚动着咽了咽口水，手里紧紧地攥住警棍，警惕着方宇地动作。 “你明知故问嘛！” 方宇指了指那部仍然处在通话中的老年机，“还不挂断，花费不要钱的啊？” 老黄被当场揭穿，不禁老脸一红，连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掐断了电话。 不过这也证明不了什么，一位孤寡老太太晚上被疑似精神病患者的年轻人堵在门口，打保安电话求救不是很合理也很符合逻辑的事情吗？如此一寻思，老黄决定继续装糊涂: “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就提醒你一下好了，”方宇不急不慢地道，“我想聊一下，隔壁404原房主老陈夫妇是怎么死的……” “哎呀！他们啊，就是病死的嘛！” 老黄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方宇，嘴上却故作轻松地回答道，但这老头一看就不是专业演员，不太懂得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他那样子分明就是有所隐瞒。 不肯说实话？那就不要说好了。 方宇闷声不吭，伸手一把夺过对方的橡胶警棍，在老黄震惊的目光之下，横着捏住棍子两头，硬生生拉断成两截。 “啊？” 目睹这一幕，老黄惊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有这么夸张的吗！这橡胶警棍难道是假冒伪劣产品？还是说，这个年轻人因为精神方面的问题，本来就有一股异于常人的疯劲？ 老黄曾经听一个家里有精神病人的朋友提到过，这疯病一旦上来了，那股子力气就算是四五个精壮汉子也未必摁得住。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伙子，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的样子，老黄就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心窝子抖抖的。 不能啊，万一把他疯劲惹起来了，杀个把人那都不叫个事！ “你，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老黄颤声问道，身体抖得不像话了。 方宇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一双吃人般的眼睛怒视着老黄，厉声问道: “我想听实话！老陈夫妇到底是怎么死的！” 看到方宇这副罗刹般的凶相，老黄吓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实，实话……我说，说……我说，老陈他……他婆娘是喝农药死的，就在他家里……喝了农药，当场死了，两三天才被发现……尸体都臭了……她……唉……” 老黄哭丧个脸，因为过度恐惧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他缩在地上仰头看着方宇，几乎快哭出来: “老陈，他……他是，他……”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方宇一脚踢在对方的肚子上，老黄只觉得肠子都被踢断了，肚子里面当即传来一阵剧烈绞痛！ 他捂着肚子，趴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呕出来一口酸水，表情十分痛苦，好半天才缓过来，捋着肚皮，大口大口地揣着粗气: “老，老陈是，被他们合起伙来给害死的！” 第236章 老陈 老黄的目光，盯住了坐在沙发上大口喘气的老婆婆，她看上去十分紧张，听老黄意有所指，她更加惊惶不安，突然蹿跳起来，鸡爪般的手指着老黄，用尖厉地嗓音喊叫起来: “是你！是你害死的！” “呸！” 不知为何，老黄冲秦老太啐了一口，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骂道: “死老太婆！不要血口喷人！” 老婆婆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随手抓起沙发上的鸡毛掸子，就要冲上前去揍老黄，幸好被方宇挡在中间。 方宇意识到了，这秦老太的反应明显很不正常，当老黄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秦老太表现得相当激动，一副被人揭了老底的模样。 做贼心虚？ 方宇目光扫了一眼秦老太，又看了看老黄，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妨把话说清楚一点！” 老黄往地上跺着脚，指着秦老太道: “她也有份！这个死老太婆！良心坏得很！” “你个死鬼！你不要冤枉我！” 老婆婆怒气冲冲地还嘴道，“是你！那天是你把老陈喊下楼来的！是你！你这个死鬼！” 老黄一听这话，不禁怒道: “死老太婆！不会说话就闭嘴！小心老子弄你！” “你不得好死！你出门遭车撞死！你……” 秦老太原地跳脚，逮着老黄就是一通恶毒地诅咒。 俩人就这样当着方宇的面你来我往、相互对骂，表情越来越凶狠，要不是方宇站在中间挡着，这二位加起来100多岁的老家伙，指不定还要掐起架来。 方宇有点迷惑了，这两老刚刚不还是一伙的吗，怎么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都给我闭嘴！” 实在不想听他们在这泼妇骂街，方宇捏起拳头，一拳就把餐桌砸得粉碎，这恐怖的力量吓得二人当即呆住不敢吱声了。 这老式餐桌虽说是木制的，但是也足够结实，一拳就能将其砸得粉碎，这股力气是相当可怕的，老黄和秦老太心知肚明，怕这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立马怂包了。 对这个效果方宇还算满意，要是这招还不灵的话，他就准备直接打断二人的腿了。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听明白了吗？” 方宇捏着拳头，在老黄眼前晃了晃，对方满脸惊恐，连忙点头。 “奶奶你就先别插话了，不然我打断你一条腿，会很痛的……” 方宇威胁道，老婆婆惊得眼珠子都快掉落下来，她活了一辈子，当然不傻，赶紧点了点头，缩回沙发上去了。 看到二老已被“驯服”，方宇开口询问老黄:“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说说老陈究竟是怎么死的？” 老黄贼眉鼠眼地看着方宇，表情惊惶不安地道: “是被他们活活折腾死的……” “他们是谁？”方宇追问道。 老黄吞咽了下口水，抬起手指着秦老太:“就是，就是他们这些纺织厂的老工人！” “不是我……” 老婆婆又要顶嘴，被方宇凶狠地瞪了一眼，不得不把话咽了回去。 关于老纺织厂的事情，方宇之前倒是零星听过一点，知道这个【幸福小区】就是原来老纺织厂的工人安置小区，所以这里面住的老头老太太，大部分都是当年厂里的工人 老陈夫妇应该也是老纺织厂的工人，只是闹不明白，为什么原来的工友会合起伙来，把老陈给活活折腾死了。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这和老陈家里设置的邪术，以及【幸福小区】每年闹鬼事件，又有什么联系？ 理了理脑海中的疑问，方宇接着质问老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黄苦着脸道: “还不是为老陈他妹的事……” “老陈他妹？”方宇困惑了，这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老黄看了看方宇捏得发硬的拳头，缩头缩脑地道: “就是那宋厂长小老婆嘛，当年卷了厂里的公款跑到国外去的……钱被卷走了嘛，厂子就破产了，工人们全都下岗了，这不，就把怨气全往老陈身上撒了……其实吧，这事也不能全怪那个宋厂长，大家都贪嘛，大的大贪，小的小贪，那几年，谁不偷偷摸摸把公家的东西往自己家里拿？后来厂子垮了，大家伙饭碗砸了，就怪罪那个宋厂长，因为他拿的最多嘛……” “但是人家宋厂长脑袋瓜灵活得很，早就带着小老婆跑路了，好像说去了米国哪里，日子过得还不错呢，买了个别墅，也不用上班，下的崽子都是米国户口，剩下国内这帮不就气嘛，气又没地方撒，只能把矛头对准了老陈，谁让他妹给宋厂长当小三呢！暗地里肯定也得了不少好处的！但是据说当年在厂里，老陈因为他妹给宋厂长当小三这事，就和他妹断绝了关系，兄妹早都不相往来了。依我看啊，老陈确实是个正派人，没拿到什么好处，要不然还跟这帮工人住这破安置房，图个啥啊？” “但是这帮下岗工人偏不信的嘛，认为老陈肯定是暗地里得了宋厂长的好处，就故意整他，背后指指点点，当面还要吐口水，骂一句不要脸的东西！老陈这人啊，就是脾气太好了，处处忍让，这帮人看他好拿捏，就得寸进尺了嘛，哪天兴致来了，就把老陈喊到麻将室，关上门，让他跪在地上承认错误……” “老陈他婆娘去报警，警察倒是来过几次，不过也只是口头警告而已，毕竟嘛，他们人多了，事情又没闹严重，你说抓哪个？而且，定性也是邻里之间的纠纷，这个事情真不好处理，能怎么办？和稀泥嘛！” “后来他们就更来劲了，对老陈打骂得越来越凶，说什么你妹的债你得还，要老陈还钱嘛！这老陈也是个木讷人，竟还真的背着他婆娘，拿存折去银行取了2万块钱，让大家分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一听这事还有钱拿，原来那些不参与的人，也不装了，全都参与进来了！唉，都是人性嘛，人性都是贪婪的，这个队伍原来只有20几个闲着没事干的，后来听说可以分钱，一下子就增加到了8、90个人！” 第237章 折腾 保安老黄说得口干舌燥，就从裤袋里拿出一个水瓶，旋开瓶盖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 “说句老实话，他们当年折腾老陈，那档子破事我是不屑于参与的，我这个人啊,虽然没啥本事，但是还算有点良心，不为那点角角钱去干那种缺德事……” “放屁！” 听老黄这么一说，秦老太坐不住了，朝老陈喷了一嘴。看到方宇瞪过来的眼神，又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老黄话匣子打开了,也不理会秦老太地谩骂，自顾自说道: “后来嘛,这件事情就变成了茶余饭后的休闲娱乐活动，每个月总有那么两三次，这帮闲着没事干的老纺织厂工人，就要把老陈捉过来，折腾一番。让他在麻将室跪搓衣板，穿上纸壳子做的衣服，上面写的全是骂人的话，然后朝他吐口水，骂脏话，抽两耳刮子，或者踢上几脚。但是这帮人可不笨，下手很有讲究的，既不轻也不重，首先必须要让老陈受点皮肉之苦，逼他把‘脏款’交出来，再一个呢，又不能打得太狠了,原则上是不能把人打进医院，要不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他们这帮人，拿捏的可好了，就算老陈他婆娘看不下去报警了，也就是判定为邻里纠纷，把人喊过来批评教育一下，和两把稀泥，也就算了。” “那老陈是真可怜，为了维持生计，每天还要挑着箩筐出去卖豆腐脑，隔三差五还要被这帮老恶棍欺辱。后来又拿出来2万块钱，给这帮人给分了。老陈其实不傻，只是思想上面有点古板，他觉得厂子垮了，他妹有很大的责任，毕竟跟着宋厂长卷钱跑路了嘛！他这个当哥的，是在给他妹赎罪呢！不过那帮闲人也知道分寸，只拿老陈出气,从来不去找他婆娘、女儿的茬，顶多就是在背后指指点点一下,就这，他婆娘也受不了，天天闹腾着要老陈搬家，说这地方是真的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老陈要搬家的消息一传开，那帮参与的人全慌神了，想逃，这哪成啊！他们还没弄够呢，还想他再吐出来一点‘脏款’呢！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走？不可能的嘛！这帮人于是就聚在一起开了个会，决定来个霹雳手段，迫使老陈放弃搬家这个念头。可不能让这么好拿捏的软柿子就眼睁睁给溜了。” “那天晚上，都8、9点了，他们怂恿我上楼把老陈喊下来，我不想去，他们就威胁我，说不去就别在这干了，我找个工作不容易啊，怕他们真把我撵走了，就一时糊涂……唉，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后悔啊！不过话说回来，那天不是我去喊，也会有别人去，这是他们经过开会商量好了的事情，所以啊，这件事我也阻止不了的。我被逼得没办法，就上来敲门，敲了半天，里面问一声谁呀？是老陈他婆娘，我就说是我，老黄，下边叫户主开个会呢！老陈他婆娘当然知道开会是什么意思，就在门后边说，老陈今天不舒服，上床歇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说好，扭头就下楼去报告这个情况，暗地里松了口气……” “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啊……” “那帮人一听不干了，说你这个工作没做好，连个人都喊不下来，要你有啥用，还每个月交物业费给你开工资呢！就威胁我说，今晚不把人给叫下来，明天就别来上班了！我当时上有老下有小的，哪敢得罪他们，那年头工作可不好找啊，我怕丢了工作，家里面就揭不开锅了，左思右想，还是硬着头皮上了楼，隔着门把情况照直说了，就说老陈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帮我个忙，下去应付一下就行了嘛，又不会怎么样！老陈心善啊，听到我这个情况，不顾他婆娘阻拦就开门出来了，然后跟着我下楼去，一进到麻将室，那帮人瞪着老陈的眼神我至今都忘不了哇！那就是狼嘛！吃人的狼啊！” 老黄说到这里表情扭曲着快哭了出来，一副自责又后悔的模样，那秦老太倒是恶狠狠的凶悍相，瞪着老黄咬牙切齿的，看来那件事当时她应该也有参与，要不然反应不会这么激烈。 过了一会，老黄苦着脸继续回忆道: “后来他们就叫我出去，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我怕他们搞出事情，就说我还是在这一起开会吧。哪知道其中一个领头的凶狠恶煞地朝我吼了几句，说让你出去就出去，哪来那么多废话，完全就是不讲理了嘛！我胳膊扭不过大腿，没办法，只能出去了。出去以后，我良心过意不去，不敢走远，就在窗口旁边偷偷探听里面的动静嘛，怕万一有什么事，我还能偷摸报个警啥的，因为我明显感觉着，那天晚上那帮人的样子不太对劲，和之前都不太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呢？要说以前他们看上去像是一条条咬人的恶狗的话，那么那天晚上就是要吃人的毒狼了……那一个个的表情，眼神，太可怕了！我靠在外面，竖着耳朵偷听着嘛，只听到老陈惊恐地说了句，你们究竟要干什么！然后又听见人喊，说先把他绑上！我吓得一哆嗦，心想这是要干什么？干嘛要把人给绑了？这么闹怕不是得闹出人命？犹豫了半天，我才跑去街上公共电话亭偷偷报了警……” 老黄瞥了秦老太一眼，似乎有点害怕，又有些怨恨，“我在小区旁边掐着时间等，过了半个小时，警车来了，然后他们去了麻将室，看了一下，也没抓人，还是老样子，只是批评教育了一顿，都是一群老流氓，警察拿他们也没办法……我躲在暗处，远远望到，老陈颤颤巍巍地爬上楼去了，看样子是挨了不少折腾，精气神全没了，看着怪可怜的，那群人还在背后指指点点，嘿嘿坏笑着呢！” “我看人没事，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去街上买了口酒喝，摇摇晃晃回家去，心里面还在为自己的英勇暗暗得意呢！我是真没想到，第二天去上班，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说老陈死了……” 第238章 罪魁祸首 说到这里老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双憎恶的目光猛地投向沙发上的秦老太，嘴唇蠕动着低沉地咒骂了一句什么。对方注意到他这喷火般的眼神，急忙低头躲避着老黄的目光，皱巴巴的老脸上流露出一副极度惊惶失措的表情。 “呸！这个死老太婆！” 老黄突然伸手指向秦老太，愤恨地低吼道，“当时她也在场！那天晚上,他们把老陈关在麻将室，用绳子绑起来，极尽羞辱！用得什么手段，只有他们这帮人渣心里面最清楚！反正，第二天早上，我去上班，就听见老陈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喊！那是老陈他婆娘的声音，我一听就觉得不妙,赶紧跑上楼去，就看见楼道里挤满了人，他们！这帮畜生！一个个脸上还幸灾乐祸，围在老陈家门口指指点点，时不时偷笑两声，真是……真是一群不要脸的畜生！” 老黄颤抖着手，指着秦老太，眼中熊熊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了。 方宇没有做声，任凭他指责秦老太发泄情绪。 “我……我穿过人群，走进门看了一眼，就瞧见老陈平摊在客厅的地板上，脸色乌黑，人早就僵死掉了，他婆娘披头散发跌坐在旁边，哭天抢地，那个画面我这辈子都忘记不了！我当时忍不住上去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陈他婆娘一见是我,就发了疯一样朝我扑咬上来，一边骂一边在我身上、脸上乱抓乱挠、吐口水，说是我害死了老陈，是我！我愣在原地躲也不躲，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定住了，任凭老陈婆娘在我身上乱挠，抓得皮开肉绽我也无动于衷……” “可是那些鸟人！围在门口，指指点点，还在起哄嘲笑！简直狼心狗肺啊！老陈就是他们逼死的，他们居然没有一点愧疚，也没有一点害怕，一个两个，像过年一样，脸上笑嘻嘻的，恨不得放鞭炮庆祝呢！这还是人吗！这死老太婆！还有住在对门的老王！那个凶神！良心坏透了的！他们……” 老黄因为情绪过度激动，几乎喘不上气来了，在那顺了半天的气，脸都憋成猪肝色。 与此同时，被他指责的秦老太终于坐不住了,从沙发上蹦跳起来，指着老黄恶狠狠诅咒道: “你个死鬼！你不得好死！你出门被车撞死！你全家不得好死！你婆娘偷汉子！你生儿子没屁眼！你……” “……” 这秦老太,表情阴毒地诅咒着老黄全家不得好死，对于老黄指责她做过的事却一句都没有反驳，纯粹是被人踩住尾巴，急得跳脚了才会这样。 方宇懒得听这阴毒的老太婆在这诅咒，随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直接把老太婆抽翻在沙发上，嘴都打歪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黄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一些，他捋着胸口，冲方宇竖起一个大拇指: “小伙子打得好！这死老太婆，心肠坏得很！我还记得她当时那副嘴脸，好像巴不得老陈早点死，还站在人家家门口拍手叫好！你说毒不毒！” “没过多久警察来了，老陈的尸体拉去化验，最后定性为自杀。可是我知道，老陈就是被这群人渣活活给折腾死的，那个屈辱呀，受的那个罪，而且都是以前工厂的工友同事，合起伙来搞你，这事换做是我，多半也是忍受不了的……老陈的丧事操办完以后，不到两个月，她婆娘也喝农药死了……听说是去告了，但是告不动，毕竟人又不是他们那帮人渣亲手杀的，法律上没法定他们的罪啊！他们又人多势众，老陈婆娘四处求告无门，一时想不开，就……唉……” 老黄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停地摇着头，看样子他非常同情老陈一家的遭遇，但是奈何自己势单力薄，无法阻止那场悲剧地发生。 “你敢相信吗？” 老黄突然抬起头一脸悲戚地望着方宇，“都新世纪了，居然还有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要不是我亲身经历过，打死我都不会信的！一对老实夫妇，就这样一步步被逼死，最后那帮逼死他们的罪魁祸首竟然还能逍遥法外！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老陈那么好一个人，就算是他妹犯了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啊？又不是古代，要株连九族！现在我们是新时代，居然还有这种事情，真是让人心寒啊！” “心寒？” 方宇盯着老黄的眼睛，脑子里出现了一丝情绪波动，“你不也参与了吗？” “呃……” 老黄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浑身一凛，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有些发愣地看着方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作为控诉者，竟然也会遭到反控诉。 老黄承认，他是懦弱的，那天晚上要不是他怕丢掉工作，上楼苦苦哀求老陈，对方也不会轻易下楼去开什么会。这个责任，他是怎么也推脱不掉的。要是换作别人去叫，说不定老陈在他婆娘的阻挠之下，也不会下楼了。说不定过几天他们一家就搬走了，后面的惨剧也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老黄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了。 “我……” 他颤颤巍巍地开口道，“我有罪！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为自己的懦弱寻找借口！我年轻时候当过兵，一直相信这个世界是正义的，也做过不少挺身而出的好事！可是，自从结了婚，有了孩子，我……我就变得越来越怂了，我自己倒是不怕死，就怕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家里就没人照顾了……唉，没办法，我只能认怂了，后来下岗，失业了一两年，靠着打点零工维持生计，好不容易找到一份稳定一点的工作，待遇还算过得去，我哪敢……唉！当时家里头两个娃娃还在上学呐，我要是丢了工作，他们……唉！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我懦弱无能的借口，我承认我当时做错了，不该受他们胁迫去喊老陈下楼啊！这么多年了，我一回想起这件事，良心就痛啊！我……” 老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哭流涕了。 一个60多岁的老头，在方宇面前，完全崩溃掉了。 对这一切方宇没有太多的感觉，情绪波动稍纵即逝，眼中很快回复了清冷。他只是对整个事件的逻辑感兴趣，至于老黄做的对或不对，那都无关紧要，但他确实参与了整个事件，并且在事件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正如他自己所言，倘若那天晚上他拒绝了业主们的胁迫，没有利用“苦肉计”把老陈骗下楼去，后面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 方宇转而又问起老陈死后，他妻子的种种细节。 现在看来，布置“邪祭”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老陈的妻子。第一，房子是她的，操作起来非常方便。第二，她有充分的“作案”动机，毕竟这里的业主合起伙来害死了她老公，而她又四处求告无门，胸中积聚的怨气可想而知，关键是，她如何获得“童魃”的尸体，又是谁教她布置那个阵法，她一个老纺织厂女工，不可能懂得这些邪术。 老黄稳定住情绪，想了一下，道: “老陈他婆娘？我了解不多，只知道她不是本地人，平时话也不多，跟谁都走得不近，每次碰见她都是板着个脸，好像不怎么高兴。也不怪她，自己男人在小区这么不受待见，她又能跟谁亲近呢？老陈死得那天，她把我脸上脖子上挠得鲜血淋漓，当然这都是我活该，应得的报应。不过说句老实话，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凶狠的女人，那个样子，太可怕了！而且力气也大，揪住我的领口，我挣都挣不脱！” “后来老陈的尸体被车拉到公墓山去了，在那里办的丧事，没人请我去，但是我还是骑摩托车去了，到了灵堂一看，也没多少人，就小区里和老陈关系还对付的几位老工友，都是老实人，还有就是十几个亲戚，帮着操办。我去的时候，就看见一群道士在那敲锣打鼓的，老陈他婆娘、女儿穿着孝服，跪在灵堂前面，哭天抢地的，看了揪心得很！” “小伙子，你到底和老陈什么关系？是他远房亲戚吗？” 老黄有点疑惑地看着方宇，这个年轻人对老陈的事这么上心，真的是太奇怪了。 “我只是房子的租客，对房主的事有点感兴趣而已……” 方宇随口解释一句，“我再问你，当时帮老陈做法事的道士，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老黄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怎么关心起了帮老陈做法事的道士？ 不过看到方宇一直攥紧着的拳头，又看被他一拳砸得粉碎的餐桌和方宇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老黄不敢多问，只得老实回忆了一下，道: “那个嘛，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道士而已，一个老的带了几个中年的徒弟，活干的不错……” “嗯。” 方宇点点头，陷入沉思。 “后面老陈下葬以后，有没有什么怪事或者谣传？” 方宇冷不丁又抛出一句。 保安老黄皱眉想了想，道: “这个嘛，好像没有，就看见老陈他婆娘整天往外面跑，估计是去那啥起诉，听说还花钱请了律师的，不过后面也没闹腾出什么动静，说到底老陈是自杀的嘛，就算把那些人渣告上那啥，也不过就是和稀泥嘛，还浪费钱！哦对了，好像有一件事，当时引起了大家地讨论，说是那个……就是老陈他那跟着宋厂长跑路去了米国的妹妹，据说打电话回来，得知了老陈的死讯……但是葬礼上也没见着人，估计也是不敢回来，怕被逮嘛！” “老陈那婆娘来来回回跑了两个月，也不知道是在捣腾个啥，后面就喝药了嘛，唉，太想不开了……他们夫妻俩感情很好的，每天晚上都要手拉着手出去散步，这在当时那个年代，也是很少见的，还被那些人渣在背后骂什么狗布尔乔亚，呵呵，依我看啊，他们就是酸呗！” 方宇考虑了片刻，又问起老陈的女儿，也就是如今租房子给方宇的女房东。 “你说燕子啊，” 老黄蹙紧眉头回忆道，“就是陈燕，老陈女儿叫这个名字，她呀，当时好像在念高中，住校，不怎么回来，家里出了事以后，倒是回来陪她妈住了段时间，每天都能看到她哭丧个脸从楼里走出来，去学校上课。后面，好像被她妈撵回学校去了，快要高考了嘛，学业为重，怕她分心估计是……说起来啊，她妈日子掐得挺准，还是在她高考完那天喝得药，唉……后来嘛，她上大学以后，就很少回那房子了，顶多放假回来住一住，老是一个人，跟谁也不说话，谁都猜不到她心里面想些什么……” “再后来，大学毕业，工作了嘛，就搬走了，房子空了段时间，后面租给了姓金的一家，他们家好像是在对面农贸市场卖菜的，家里有个女儿读高中，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老金一家刚搬进去，就有人跑去打小报告，把这房子死过人的事给老金说了，那老金好像不信这个，不知怎么回事也没搬走，还在那住了一段时间，估计是图房租便宜吧……不过后来，又听说老金女儿得了怪病，还没高考就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房子里撞邪了还是怎么，再后头，老金就带着一家人回乡里给女儿看病去了……” 原来老金一家是在那个时候搬进去住的。 通过老黄地讲述，事情的脉络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一开始，404这套房子，是老纺织厂分配给老陈一家的，房子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后来发生了老陈夫妇相继自杀的事件，房子就变得有点“邪门”了。 至于说，究竟是谁在房间夹层布置的“邪阵”，结合整个事件来看，答案已经相当明显了，唯一搞不明白的就是，老陈他妻子，到底上哪找了“高人”，替她布置的阵法。 还有，【幸福小区】这么多年来，相继死去的那些人，真的是受到了那个阵法的影响，或者干脆说是诅咒吗？ ps.二合一 第239章 一点要求 “小，小伙子？” 见方宇脸色阴沉愣在原地一言不发，保安老黄试探着道，“你看……时间也不早了，该说的我全都说了……是不是，那个，嘿嘿……” 他冲方宇亮出自己那块旧旧的老式手表，干笑两声，想提醒方宇，这都快凌晨2点了，看能不能先放他走了。 方宇抬起目光，漠然看了对方一眼，对老黄提出的“建议”充耳不闻，转而问道: “你仔细回忆一下，老陈死后那两个月，有没有可疑的人出入他家？或者，有没有听见或看见什么别的动静，比如装修，往家里运砖头之类的……” 这是方宇心头最后的疑虑:倘若是老陈的妻子请人布置的“邪阵”，那么从时间上算应该就是发生在老陈死后的那两个月，而作为小区保安，老黄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察觉。 “装修嘛……” 面对方宇地询问，老黄表现得非常紧张，他按照方宇的要求小心翼翼地回忆了一下，突然眉毛一抬，流露出兴奋之色: “哎呀，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大概是老陈死后的一个月左右吧，有一天晚上我值夜班，都半夜12点多了，忽然看到一个穿着打扮有点古怪的家伙，钻进楼里面去了……” “怎么个奇怪？”方宇追问道。 或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老黄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他愣是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每次抬起手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 一直想了足有5多钟，老黄这才手指向下一挥，嚷嚷道: “个子不高！” 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那晚出现过的怪人身影，“穿得一件黑色雨衣！脑袋藏在兜帽里头，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哦对了，忘了跟你说，那天晚上下大雨，那个怪人没打伞，只穿了件雨衣，顶多1米6多点的个头吧……起初我还以为是老陈他们家女儿燕子，个头身材都差不多的，燕子因为念高三学业比较紧嘛，也是经常那么晚才回家，当时我坐在值班室里面，下着大雨，也懒得出去看是谁，就盯着背影瞧了一会……一直到第二天吧，一台拖拉机往我们楼下运了车砖过来，两个师傅担着砖往楼上去，我就好奇问了一嘴，那师傅跟我说是4楼404的，我当时就纳闷了，这不老陈家吗？他婆娘这是要搞什么名堂？问了一下，那师傅直摇头说不知道……” “我有点好奇，跟着师傅上楼去，想看看到底什么个情况，哪知道老陈他婆娘，人就堵在家门口走廊上，冷眼看着我，我本来想问一句大嫂子这是做什么，需不需搭把手之类的，可一瞧她那张脸，那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心里面就打了退堂鼓，也没敢开口去问，就下楼了……当时嘛，没想那么多，琢磨了一下估计是她想修个灵堂啥的，这事也就过去了……之所以和先天晚上那件事联系在一块说，是因为我第二天回过味来，昨晚半夜三更穿着黑雨衣那人，应该不是燕子，身材虽然差不多，但是那人，上楼的时候，脚好像有点跛……” “跛脚？” 方宇抓住问题的关键质询。 老黄连忙点头: “是有点跛脚，因为不是很明显，当时也没在意，直到第二天才想起这个事……不过也就是一点小事，没什么好说的，兴许是哪个退休老职工上年纪了腿脚不灵便，也说不好……小伙子，这个，跟老陈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不得不说，老黄对方宇越来越好奇了，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几十年前的一桩旧闻那么感兴趣，即便是租住在那房子里，也不至于这么刨根问底、一探究竟吧？ “或者真的是精神方面有点问题……” 老黄偷偷打量方宇一眼，忍不住腹诽道。 “这之后，还有没有别的怪事？” 方宇对老黄的问题避而不答，反问他道。 对于如此没有礼貌的行为，老黄既不敢怒也不敢言，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小伙子，八成是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了。为了不触他这个霉头，老黄对方宇可以说是服服帖帖、百依百顺。 他想了一会，摇摇头道: “没，没有了……” “真没有了？”方宇冲他亮了亮拳头，威胁道。 老黄小心翼翼地盯着方宇，不由得喉结滚动，吞咽了下口水，小鸡啄米地点头道:“真没有了……” “好。” 方宇把他撂在一旁，扭过头去走到秦老太面前，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了一会，看得老太太心里直发毛，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打颤。方宇挨着她坐下，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慢慢扭过头去，冲着秦老太挤出一抹怪笑。 老太太被方宇整得有点蒙，又害怕，瘪着嘴颤颤巍巍地问: “你，你要搞什么？” “没搞什么，奶奶……” 方宇冲她阴险地笑道，“刚才我们的谈话，你都听进耳朵里了？” 秦老太虽说年纪有些大了，但又不傻，他们刚才在这讲了半天，老太婆当然听进去了，而且还偷偷摸摸地在心里画圈圈诅咒他们不得好死呢。 “嗯，我听到了的……” 秦老太越看方宇心里面就越发毛，这个年轻人和她以前碰到的都不一样。以前碰到的年轻人，哪个敢对她动手？顶多和她吵两句嘴，她要是不高兴了，想挠谁就挠谁！哪个敢动手打她？反了天了？到时去医院一躺，哪个承受得起？ 因此秦老太早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而且心里面清楚得很，现在这个社会上，没有年轻人敢随便招惹像她这样的老太太，更没有人敢动手打她，除非对方日子不想好过了。 但是这个年轻人，跟她原来碰到的完全不一样，对她是说打就打！毫不手软！好像一点不怕自己躺进医院，把他讹个倾家荡产！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老太太有点整不明白了。 这小伙子，也真是没大没小，刚才那一巴掌，差点没把自己抽死，现在又过来，扒拉自己肩膀，冲着自己假笑？这是几个意思啊？ 秦老太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碰到过这么怪的一个人。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心下想道:莫不是住在那死鬼房子里，撞邪了？ 方宇不清楚老太太地心理活动，只是用力拍了拍她的后背，阴笑道: “听到就好，那我接下来会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就行了，不要管我为什么会这么问，明白了吗？” “呃……” 秦老太愕然地点了点头。 方宇像是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她的后脑勺，道:“那就好，奶奶只要乖乖听话，我就不会把奶奶的眼珠子挖出来了，嘿嘿……” “嘶……” 听到这话，再看看方宇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表情，不光是秦老太，就连杵在窗边的保安老黄，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实锤了！这小伙子不光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还有极度变态的暴力倾向！得亏我已经熬过去了，死老太婆你就自求多福吧！” 老黄忍不住在心里面腹诽，盯着秦老太的眼神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翘了一下，意识到不对头后又赶紧收了回来。 秦老太作为当事人，那就更不得了，吓得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瞪着一双惊恐万状地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方宇，一个劲地点头。 “好，既然老奶奶这么通情达理，我也就放心了……” 方宇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夸赞道，随后表情一敛，脸上的怪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阴冷的令人背脊发凉的表情。 “第一个问题，老陈死前的那天晚上，你们在麻将室，是怎么折磨他的？” 方宇向秦老太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他并不是有意吓唬这老太太，实在是被逼无奈。因为如果不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以她这个年纪的鬼精鬼灵的，想从她嘴里掏出句把真话，那可比登天还难。 一听到这个问题，秦老太那双老鼠般的小眼睛蓦地就亮了一下，看见方宇冲她做了个扣眼珠的动作以后，连忙将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谎话咽了回去: “那天，晚上？哈？啥时候？晚上？我记不清了……” 秦老太拍拍脑袋，一脸迷惑。 这是她惯用的招数:装糊涂。 活到这个岁数，秦老太什么套路没经历过，自从过了70岁以后，但凡遇到什么她不乐意的事情，比如说交物业费，装糊涂就成了她get到的一项新技能。这项新技能以岁数为基础，很容易使人相信。 看着这老太太一脸无辜的模样，方宇就忍不住想笑。 看来她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秦老太并非不怕方宇，只是跟这个比起来，要她说出当年那件腌臜事，还要更可怕一点。万一传出去，她的老脸就没地方搁了，妥妥的社死。 “呵……” 方宇冷笑一声，也不言语，目光在房子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地上一柄铁勺子上。这是刚刚放在餐桌上面一个篓子里的厨具，餐桌被方宇打碎后厨具就洒落了一地。 方宇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然后弯腰捡起来那柄手指大小的铁勺，对着自己的眼珠子比划几下，露出相当满意的表情。 紧跟着，他捏着铁勺，慢慢朝秦老太走过去。 老太太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瞪着逼近而来的方宇，颤声道: “呃，你，你要干什么……” 缩在一旁看热闹的老黄本想提醒一下方宇，这么做不值得，但一想到当年秦老太那副嘴脸，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报应啊……” 老黄在心里默默感叹着，“这次就算不会真的挖她眼珠子，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 “老奶奶，我这个人说话一向都是算数的……” 方宇走到沙发旁，随手捞起一条围巾，就准备往秦老太嘴里塞: “可能会有一点痛，把这个咬在嘴里，会好受点……” “不，不要！” 秦老太干嚎起来，“我说！小伙子，我说！你不要这么对我老太婆，你不要……那天晚上，哦，晚上，老陈他，是被对门王伟才绑起来的……是他把老陈绑起来的！也是他，扒掉老陈的……是他！他最坏！我只是，看热闹呀！没干啥呀！小伙子你别……你干什么？你快停手！快停手！啊！死鬼！我跟你拼了！我咬你……啊！没牙齿，不许塞我嘴里……我挠！挠死你！挠……唔……唔唔……唔～！” 一阵撕心裂肺地闷嚎过后，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被方宇从眼眶里剜了出来，“啵”地一声掉落在地上，然后往老黄那边滚了过去，留下一行红色的血迹。 眼珠子最后滚落在老黄脚边，吓得他当即脸色煞白，双腿止不住地抖动起来，紧跟着裤裆迅速变得湿漉漉的，连续地往下滴落不明液体。 “啊这……” 原本老黄还以为这个小伙子只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秦老太，才会从地上捡起一把铁勺子，做出那种骇人地动作。哪里料到，这个精神病，居然真的、就这么、活生生地把……把秦老太的眼珠子给…… “好歹毒啊！” 老黄触目惊心地看着秦老太在沙发上闷嚎，嘴巴里面还被塞进去一团布料，痛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老奶奶，你看我是不是说话算数？” 方宇站在秦老太面前，手里还捏着那把血淋淋的铁勺，皮笑肉不笑地冲她“炫耀”道。 “我这个人啊，最讨厌别人对我撒谎了，装糊涂当然也不允许！我就想听一句实话，这个要求不算太过分吧？” 秦老太哪还有力气回答方宇的问题，像只龙虾一般痛苦地缩在沙发上，捂着眼睛哀嚎连连。她想扯掉方宇塞在嘴里的布料，却被方宇拦住了。 “奶奶这样不行哦！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呢！” 方宇把玩着手里的勺子道，“这样吧，你如果可以在10分钟之内回答完我所有的问题，剩下来的那只眼睛我就不挖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老实说，方宇觉得这样的条件还算合情合理，老太太如果不是笨蛋的话，应该不会拒绝他的这份好意。 听到方宇提出的条件，秦老太仿佛触电一般，身体突然一僵，紧接着一边哀嚎一边朝方宇拼命地点头:“唔！唔……” 老黄在一旁看得直咽口水，如果不是这窗户安装了铝合金防盗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从这4楼跳下去。 第240章 剧情梳理 老黄很想对着窗户外面大声呼救，但是这么做的后果很可能刺激到这个有着极端暴力倾向的小伙子，招致对方凶狠地报复，老黄考虑再三，还是选择了保持缄默，这或许是目前这个情况之下的最好选项了。 老黄瞪着惊恐万状的眼睛，感觉到自己裤裆下面湿漉漉的，一团温热的液体顺着裆部不停地往下滴落，发出“啪嗒啪嗒”地声音，并且伴随着一股骚臭。老黄今年60多岁了，这辈子总算感受到了被当场“吓尿”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以前还都是在抗那啥神剧中才见识过的情节，没想到有天竟然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老黄咽了咽口水，感到一丝羞愧和害臊，怎么就被“吓尿”了呢？是阀门没关紧吗？这小伙子简直不是人啊，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歹毒的人，拿一把普通的餐勺就把老太婆眼睛给……无论怎么样，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老黄在接下来的生命中，绝对不会再用这种铁勺吃饭了。 “这种人应该关到精神病院里去啊，放在外面安全隐患太大了……” 老黄在心里面吐槽道，这动不动就挖人眼珠子地操作，即便是在市精神病院里面，也是骇人听闻的事啊！可不是，这个小伙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想不到竟然如此歹毒，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正当老黄脑子里涌起一阵惊涛骇浪，另一边，方宇已经将布料从秦老太嘴里扯了出来，随即就从她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小鸡般尖厉地惊叫，然而叫声仅仅持续了1秒钟，马上被方宇狠狠抽打了回去。 一个巴掌掴下去，秦老太当即醒悟过来，如果10分钟之内她不能回答完对方提出的所有问题的话，自己另一只眼睛就保不住了。 秦老太赶紧忍住剧痛，任凭空掉的眼窝血流不止，也不敢再发出痛苦地尖叫了，只是本能地颤抖着身体，哼哼唧唧地哀嚎着，显得极为小心谨慎。 吸取教训，不能再犯错了呀！ 秦老太心知肚明，这个年轻人不好招惹！而且心毒得很，手也歹毒！不能再惹他生气了！要不然，这条老命就危险了！ “很好……” 看到秦老太终于老实下来，方宇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当年在小区麻将室，你们究竟是怎么折磨老陈的？” 亲身体验过方宇的手段后，秦老太捂着眼睛，不敢再怠慢了，仿佛是在参加抢答节目一样，赶紧回答道: “呃，是，是对门那个死鬼老王，是他……他带的头，把老陈扒了衣服裤子，先给他上老虎凳，然后用辣椒水给他洗澡的嘛，我……我在旁边看见了的，老陈哭着求饶，没有人管他，我们都在笑，后来又让他交待，宋厂长拿了多少钱给他，要他全部吐出来，老陈说，他一分钱没拿，大家不信，打他骂他，用皮鞋踢他那里嘛……后面不是警察来了，大家赶紧给他松绑，衣服给他穿上，让他在警察同志面前不要乱说话，不然就折腾他女儿，当时老陈人就有点傻了，警察进来问，我们就说开会的嘛……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哎哟……痛死我了……” 秦老太眼睛确实是痛，但她又不敢乱叫，怕方宇把她另一只眼睛也挖了去，所以回答得十分小心谨慎。 方宇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终于明白老陈为什么要忍辱负重了。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对他家使坏，那可真是太容易。不过他为什么不选择搬家，而是采取自我了断这种极端地方式呢？ “老陈就为这事想不开了？”方宇接着问。 秦老太深深凹陷进去的嘴巴蠕动了一下，哀嚎了两声，这才说道: “是的啊，我们不许他搬家嘛，大家合起伙来，说要是搬家，就闹到他女儿学校里去，告诉老师同学，她爸、她姑，是个什么货色！让她高考都考不成，这么一吓唬，老陈就认输了嘛，答应说不搬家了……哪里知道他，那么想不开，回家以后就喝药死了……那天夜里，我就躲在他家门口偷听，听见他们两口子吵架，吵得凶哦，还砸东西哩！他那个婆娘，非要闹着搬家，还在那骂我们，骂得难听死了……吵了有个把钟头的样子，里面安静了，后来我就回家睡觉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隔壁老陈他婆娘，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哩！就是这样的，老陈是趁她婆娘睡着的时候，喝药死掉了……” 原来如此。 方宇眼望虚空，陷入沉思。 “小伙子？” 秦老太看他不作声，还以为是方宇对她的回答不够满意，心惊胆战的，生怕方宇突然暴怒，于是警惕地试探着问他。 “你，你还想知道什么吗？哎哟，我这里痛得很，你快点问完好不好，让我去医院……” 方宇转了转眼珠，最后将目光落在秦老太身上，看着这张皱巴巴的脸，露出哀求之色，一丝憎恶的情绪滑过方宇的脑海，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后来呢？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看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方宇又抛出一句。 这秦老太回忆了片刻，急忙说道: “听到了，我就住在隔壁嘛，有时候会听到点声音，老陈那个婆娘，带了个野男人回家，我听到了，她和那个野男人说话，但是，他们说得是乡下土话，我听不懂的嘛，一个字都听不懂……” “野男人？” 方宇眉头紧蹙，“是不是个跛子？” “不知道的嘛，从来没有看他出过门，只听到他在里面和老陈那婆娘讲话，讲得乡下土话，我老太婆一个字都听不懂哩！那个骚狐狸精哦！男人才死了一个月，就把野男人往家里面带，也是造孽……” 秦老太扁着嘴说道，流露出来十分嫌恶的表情，不过很快就被痛苦的表情淹没了。 “哎哟！小伙子，我求求你……放我老太婆去医院嘛，快痛死我了……” 她又开始哀求起来。 秦老太并不清楚，在方宇面前，哀求是没有半点用处的，他对于对方的痛苦并无一丝一毫的怜悯，也不想充当施罚者的角色对老太婆犯下的罪孽进行任何惩罚，因为副本世界的剧情并不要求他这么做。 “很好，你的另一只眼睛保住了……” 方宇冷冷地回了一句，开始在房子里转悠，目光四处扫视着寻找什么，最后在电视柜的抽屉里面找到了一卷电线，用钳子剪了两截，朝老黄走过去:“配合一下，不要试图反抗，或者挣扎，不然打断你的腿……” 方宇随口威胁一句，就像一台机器在传达指令，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 老黄自然不敢有一丁点轻举妄动，任凭方宇用电线将他手脚反捆住，嘴里塞进去一团破布。 轮到秦老太的时候，她显然很不愿意，佝偻着身体一直往后缩，试图躲避方宇。 “求求你……放过我老太婆吧……求求你了！” 她不顾眼睛的伤势，双手合十，在沙发上冲着方宇下跪求饶，磕头如同捣蒜。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 方宇不理会她的哀求，直接伸手过去，像捉鸡翅膀一样反扭住老太婆的双手，用电线捆扎结实，然后是脚。 “求求你放了我吧小伙子！不要捆我，求求你，我眼睛一直在流血……” 老太婆继续苦苦哀求，但是方宇根本无动于衷。 “你流血管我什么事？” 他撂下一句，直接脱下来一只袜子，强行塞进了秦老太那干瘪凹陷的嘴里。 “唔！唔唔……” 做完这些，方宇扭头走出了房子，顺手把门带上。掏出手机看了看，眼下已经是凌晨3点过了，楼道里非常安静，隔着一道门，老太婆“唔唔”地声音几乎难以察觉。方宇走到对门，一拳轰开了防盗门锁，扑面而来的灰尘味呛得方宇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啊，啊切！” 房子里黑漆漆的，方宇在玄关处摸开电闸，客厅的灯蓦地亮了起来，入眼全是一副破败的景象。 这还是前两天隔壁老王招待自己的那个家吗？ 房子一看就是很久没人住过了，沙发上落满了灰尘，客厅地板上乱七八糟散落着一些酒瓶、杂物，还有不少老鼠屎。窗户、天花板、吊灯上挂满了蛛网，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原本的白色墙壁都变得灰扑扑的，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发黑了。 方宇在客厅呆了一会，老王的鬼魂并没有再度现身，之前他引导方宇去找阎半仙，估计是为了破解那个害死他的“邪阵”，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他或许已经离开这里。 “冤冤相报……” 方宇随口吐槽了一句，转身离开隔壁老王家，回到他租住的404室。 看了看剧情进展，已经达到了78%，完成度算是不错了。接下来，脑海中一直没有新的剧情提示，方宇走到主卧，那具被他用【吸血魔剑】劈成碎片的黑色尸体仍洒落在床上，整个床单被一种诡异的黑色液体浸透，散发着一股古怪而浓烈的恶臭。 方宇走上前去，和衣躺下，一边把玩着“童魃”尸体的碎片，一边在脑子里梳理整个剧情线。 剧情的起因是老陈的妹妹给宋厂长当了小三，导致老陈夫妇在厂里遭受工友们的白眼和刁难，但那时候因为宋厂长还没跑路，对于老陈的欺辱还不敢摆在明面上。 后来，宋厂长为了贪下出国的钱，力排众议选了一块名声不好的地皮，拿来建纺织厂工人的安置房。或许在那个时候，宋厂长早就获得了工厂改制的消息，准备最后再捞一笔狠的，然后带着小三跑路去米国。宋厂长因此找来自己一位包工程的远房亲戚，负责这个安置房的项目，暗中帮他操作，最后肯定通过这个项目捞到一大笔钱。 至于说闹鬼传闻，积阴地之类的说法，这根本就不在宋厂长考虑范围之内。他只管捞钱、跑路，以后即便是这房子塌了，也不管他的事。 房子交付以后不久，宋厂长果然卷钱跑路。 纺织厂的工人们住进来以后，因为压不住这块地皮的邪气、怨气，第一年就出了问题。当然这种事情完全没办法拿出来维权，跟官府去说人家搞不好一顶“封建迷信”的帽子就扣在头上了。怎么办呢？罪魁祸首宋厂长又带着小三跑到米国享清福去了，那就只有把这股子怒火往老陈身上撒了。 老陈这人呢，本身也够老实，为了妹妹给宋厂长当小三这事，还和亲妹妹断绝了兄妹关系。可人心隔肚皮，这事谁信呢，指不定是在大家面前演一出苦情戏，背地里不知道得了多少好处呢。 如此一来，对于老陈的恶意就开始在纺织厂工人们中间散播开了。 老陈因为妹妹的事，撇不清关系，成了众矢之的。为这事，纺织厂的老工人们还凝聚起来，组成了一个专门针对老陈的队伍，一个月总有那么两次把老陈逮到麻将室去，百般羞辱。 报警当然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像这种邻里之间地纠纷，警察也很难处理。 最后老陈和妻女实在被逼得没办法，就准备搬家走人。这下子这帮老工友们可不乐意了，你老陈拍拍屁股走了，那以后我们一个月两次的那啥大会还怎么进行下去？众人一商量，觉着老陈这人平时最心疼女儿，正好他女儿就要高考了，拿这个作为筹码去逼一逼他，保准管用。 哪知道这一逼，直接把老陈给逼得家破人亡。 老陈冤死，他妻子肯定非常清楚是因为什么，所以四处求告。可因为老陈本质上是自我了断的，没办法对那些人进行应有地惩处，即便是告上那啥，也不过只是民事纠纷，最后按照老传统和稀泥了事。 万般绝望和憎恨之下，老陈妻子想出了一个极其阴毒的手段，大概是从她乡下老家那边，请来一位“高人”，在房子里布置了这个“邪阵”，那个神秘的跛脚男人，应该就是阵法地操作者。 唯一搞不懂的就是，为何老陈的妻子，宁愿抛下自己还在念高三的女儿不管不顾，去自寻短见？难道在一切都布置好了以后，不能和女儿搬离这个小区，重新开始生活吗？为何要以如此酷烈地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第241章 房东(感谢St月冰如血的打赏！) 【你了解到一部分真相，梳理了整个故事地发展逻辑，不禁为老陈的遭遇唏嘘不已，也为这个小区住户们的恶意愤恨不平。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老陈作为一名无辜者，是不应该承受这些非人地折磨的，而那些罪魁祸首们，应当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在房子里待到天亮，早上8点你就拨打了房东的电话，请她过来一趟，并把房间里面的可怕景象拍给她看了。房东一个小时后抵达小区，一进门就往卧室奔走。当她看到床上那一幕恐怖的场景、闻到空气中散发的浓烈恶臭之后，不由得捂住嘴干呕起来。】 【你把房东带到客厅，将你所了解到的整个事件因果给她讲了一遍，看样子，房东作为老陈的女儿，对这一切似乎并不知情，完全蒙在鼓里，听闻真相后流露出来极为震惊的表情。】 【当然，你并没有把逼问老黄和秦老太的细节告诉房东，只是撒谎说从某些热心住户那里打听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问房东知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悲惨遭遇，房东起初摇摇头，跟着又点了点头，说略微知道一些，但并不详细，只晓得因为自己姑姑的事，父亲在这里一直不受人待见，但并不清楚父亲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当年自己还在念高中，即将面临高考，想必是父母不愿给自己过多的心理压力，刻意隐瞒了这件事。】 房东是一位中年妇女，和其他这个年纪浓妆艳抹的女人不同，她打扮得较为朴素，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深色衬衫，中跟皮鞋。 从最初地震惊中缓过劲来之后，她一直向方宇道歉，说自己不应该隐瞒房子里死过人的事实，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她有很大的责任。 “真的很对不起你，小伙子，我……” 陈女士羞愧地看着方宇，“我不应该瞒着你，这件事是阿姨不对，阿姨这就把你交得房租、押金都退给你……” 她说着竟真的掏出手机，直接当着方宇的面把钱转给了他。 方宇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对他而言，这些都是必须要经历的副本任务罢了。房东却深感歉疚，她实在不知道，主卧室里，居然还隐藏了这么一个夹层，供奉着那种可怕的东西。她记得那段时间，父亲喝药自杀，她本来想在家里陪着母亲，却被老妈以高考为由严词拒绝了。后面那一个月，她连一次都没有回去过，母亲还在电话里面苦口婆心地劝阻她，无论如何，务必等高考结束以后再回家。 “想不到后来，我妈她……” 陈女士回忆起这件事，声音不由得有些哽咽了。 “那段时间，真的是我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了，我……真的没有想到我妈她……她也会想不开，她……我爸死后，我妈表现得很坚强，还一直安慰我，生怕我因为这件事放弃了学业……没想到她，竟然一个人默默承受了那么多……呜呜……我妈真的好可怜啊……她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啊……她……呜呜！” 陈女士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悲伤的情绪如同决堤地洪水，彻底冲垮了她内心的防线。她不顾方宇在旁边看着，坐在沙发上，手肘撑住膝盖，双掌捂着脸，伤心地抽泣。过了好一会，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庞，羞愧难当地觑了方宇一眼，连忙从包里掏出纸巾，擦掉满脸的泪痕。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阿姨我啊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陈女士略带歉意地挤出一抹笑容，“你能答应阿姨一件事吗？就是，这件事情能不能替阿姨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别人，这毕竟是阿姨的家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方宇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这就太好了！” 陈女士满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小伙子，这件事实在是对不起你了，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这房子中间又出租过几次，应该没有问题了，想不到……唉，真是对不住你……” 方宇摆摆手表示没什么，转而问她道: “你知不知道，当年那个偷偷来过你家，替你妈布置这个祭坛的跛脚男人是谁？” 陈女士想了一下，轻轻摇摇头道: “不清楚，我妈老家在卧龙山那边，很偏僻的一个地方。印象里我也只是小时候去过几次，记得到了镇上以后，还得走几十里山路呢。自从外公外婆去世以后，就再没去过那里了。我妈倒是和老家那边还保持着联系，毕竟还有位舅舅生活在那边呢，不过后来已经搬到了镇上，不在村子里住了……” 方宇接着问了下镇子的名字，以及陈女士舅舅的联系方式，说要过去一趟，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坡脚师傅，让他给看一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诅咒之类的后遗症。 “哪有什么诅咒呀！” 陈女士表示不太理解，“我妈她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迷信了，逢年过节喜欢拜一些奇奇怪怪的神像……后来被我爸把那些神像全扔掉了，不让她拜，这才作罢……唉，我妈老家那边，就是有点这种风气，小伙子你不用太在意，不可能有什么诅咒的……” 方宇却指了指房间，沉声道: “你说没有，那屋里一摊子又是什么？我的遭遇又是什么？” 陈女士勉强陪着笑脸道: “小伙子你别急呀，你如果非要去的话，阿姨也不是不愿意告诉你……” 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忽然之间像是下定很大决心似的，扬起手说道: “小伙子，你看这样行吗？正巧呢，阿姨我也有点事，想去那边一趟，你就不必浪费时间了，阿姨到了那边，一定帮你问清楚这件事，你就放心好了！” 明显就是不想让我去呗？ 方宇腹诽一句，看这陈女士眼神突然有些闪躲，心里似乎藏了点什么事情不愿意给方宇讲。 方宇也不生气，直接提出想和她一块去。 “这……” 陈女士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小伙子你放心，这事阿姨是不会骗你的，我肯定去，而且今天就去，到了那边，阿姨给你拍点照片，这不就证明阿姨真的是去了那里，没有骗你吗？” 听到陈女士又一次推三阻四地拒绝自己跟她一起去的提议，方宇察觉到这里头肯定隐藏了什么猫腻，于是懒得再跟她斡旋，直接采取了简单粗暴的方式，伸手捏住她的脖子，将陈女士凌空提了起来。 “呃……” 陈女士被举在半空，拼命地去抠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双脚在空中乱踢乱蹬，脸色一下子憋得通红。 方宇不理会她地挣扎，存心想让她吃点苦头，不然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还弯弯绕绕，把事情藏着掖着的。 “怎么样？带不带我去？” 方宇阴冷的目光注视着陈女士的眼睛，她因为喉咙被方宇扼住，逐渐喘不上气，已经出现了强烈的窒息感。听到方宇提出的诉求，她哪里还敢不答应，连忙拼命地点头。 方宇见她屈服，一把将人甩在沙发上，陈女士“呃”地一声，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捂着脖子就在那边咳边喘，鼻涕眼泪喷了一脸都是。 “呼……” 她总算缓过劲来，难以置信地指着方宇，羞愤地道: “你，你……” 一方面，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大学生会突然对自己动手，另一方面，更没有预料到对方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一只手就能把自己凌空举起来。 陈女士愤慨不已，想破口大骂，却又害怕方宇再次对她动手，不得不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小伙子你，你不要激动！” 她好歹冒出一句，“阿姨我……” “就问你带不带我去！” 方宇阴沉沉撂下一句，懒得再跟她罗里吧嗦的。 “呃……带！阿姨带你去！你……” 吃了一个大亏，陈女士不敢再违拗方宇的意愿，只得先行缓兵之计，答应对方再说，后面再找机会把他甩掉。 方宇达到目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怪笑，冲着陈女士咧了咧嘴。 陈女士瞪着一双莫名惊恐的眼睛，看着方宇，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想这个小伙子是不是真的中邪了？怎么愣是感觉怪怪的呢？ 她又扫视了一眼自己的房子，越看越觉得蹊跷，蓦地打了个冷颤，眼珠子滴溜一转，连忙道:“哎呀！小伙子，我们要去那边，很不方便的呢，先得去车站坐车……” “坐车？” 方宇奇怪地指了指陈女士随身携带的包包，“你不是有车吗？” 陈女士本来是想着先把人骗去车站，那里人多，还有巡逻的特警，到时猛冲上去抱住大腿，说自己遭人胁迫，就能摆脱这个精神不正常的家伙了。要是自己开车去的话，就很难找到机会脱身。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刚才拿纸巾擦眼泪的时候，不小心把随身携带的包包打开一道口子，露出一把车钥匙，让对方一眼就识破了。 “呃……那个，车坏了，放修理厂修呢……” 陈女士脑子还算灵活，随口胡诌一句。 方宇突然暴起对准她的脸扇了一巴掌，打得陈女士晕头转向。 “你不老实！刚刚明明在窗口看见你从车上下来的！” 方宇撂下一句，直接从她包里夺过车钥匙，当着她的面按了解锁键，立即从楼下传来一声尖锐地警报声。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陈女士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伙，原来从自己开车进小区之后，就开始盯上自己了。 自己还在他面前耍小聪明，这下可真是丢人现眼了。 陈女士的伎俩被方宇当场戳穿，不顾脸上火辣辣地疼痛，连忙给方宇道歉: “对，对不起小伙子，阿姨不该骗你……不该骗你啊，对不起……” 看她一副狼狈模样方宇就觉得好笑，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阴笑道: “好了阿姨，我原谅你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呃？” 陈女士抬头惊讶地看了方宇一眼，察觉到对方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冷不丁打了个寒噤，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我们出发，这就出发……” 陈女士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下仪容仪表，在方宇“好心地搀扶下”，二人顺着走廊往楼梯口走去。经过403室的时候，陈女士突然听见里面隐隐有些“唔唔唔唔”地怪声，她本打算停下来好好听听是怎么回事，却被方宇拖着往前走，只好作罢了。 走到楼下，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保安室，有个60多岁的中老年妇女，在那嚷嚷着: “老黄昨晚不是值夜班嘛，今早上我早餐都给他做好了，也没见他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这不是有点着急，怕他出什么事，就赶紧跑过来看看……你们有谁知道老黄去哪了没？” 围观的一群老年人听了这话全都面面相觑，然后一脸懵逼地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中老年妇女露出疑惑不解地神情:“这就奇怪了，老黄以前可从来不像这样不声不响的哇……” …… “走了陈阿姨，别看了……” 方宇扯了扯陈女士的胳膊，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按照方宇地要求，走到停车的地方。 方宇先让陈女士坐上副驾驶，把安全带给她扣上，然后自己拿着钥匙钻进驾驶座，打燃火以后，顺着车道把车开了出去。 “那个，陈阿姨，麻烦你拿手机导航一下，谢谢……” 方宇一边开车一边礼貌地提醒对方。 陈女士仿佛有什么心事，正愣神儿，听到方宇的话以后赶忙掏出手机，打开“矮德地图”，输入一个名为“卧龙镇”的地方，然后把手机放在仪表盘上。 根据导航显示，“卧龙镇”距离本市有525公里的路程，途经江海高速，预计用时4小时55分钟。 然而方宇开车速度很快，中途也没有休息，只用了不到4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卧龙镇。 这个小镇看样子发展得不错，周边好像还有个什么4a级旅游景区，因此一下高速，就有一条崭新的6车道直通镇中心而去。 “好多年没回来，这里都变了……” 陈女士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忽地感叹了一句。 第242章 松林 见方宇没有理她，陈女士略微有些尴尬，不吱声了。 方宇驾驶着汽车，很快就到了镇上，陈女士脸上有些窘迫地问方宇能不能在路边小超市停会车，这么多年没回去过了，突然上门造访，不提点东西实在是说不过去。方宇没有拒绝这个合理的要求，看到一家生活超市就把车停在门口，然后让陈女士不要动，他先下车，走到副驾驶外面，再拉开车门让陈女士出来，陪着她一块进了超市。二人逛了一圈，陈女士选购一些烟酒糖之类的礼品，随着方宇重新上了车去。 “我二舅家就在前面不远……” 汽车行驶到镇中心一条十字路口，陈女士探头观望了一下，最后伸手指了指左边的道，示意方宇左转。 “没记错的话，应该再往前开200米左右，然后右手边有条巷子进去，就是我二舅家了……” 陈女士小心翼翼地给方宇指路，顺便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脸色，她吃惊地发现，这个年轻人一路上都保持着同一种表情，整个看上去阴沉沉的，还是个闷葫芦。陈女士非常清楚，这种人一般不太好招惹，电视上经常报道的那类变态杀人犯，不就是这种性格的吗。这种人心理都很阴暗、极端，而且不把人命当回事，一旦惹怒他们，什么可怕的事都干得出来。像什么冰箱藏尸啊，把尸体用绞肉机搅碎了冲进下水道啊，想想就头皮发麻。 陈女士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又看了眼方宇，不料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她在偷看，蓦地扭过脸来，冲陈女士挤出一抹僵硬无比的怪笑: “是从这条巷子进去吗？” 方宇指着街边一条大约3米多宽的巷子问道。 陈女士连忙点头道:“是是是，就是从这进去，巷子有点窄，车能开进去吗？” 方宇没有作声，直接将方向盘一打，控制着汽车驶了进去。沿着这条巷子七绕八拐的，穿过一片自建房，最后进到一个篮球场，路就变得只剩1米多宽，汽车无法再往里面开了。方宇把车泊好，扭头问陈女士到了没有。陈女士透过挡风玻璃朝外面张望，最后指着一栋三层的小洋楼道:“就是那里了……” 方宇没有废话，和陈女士下了车，走到房子大门前。 “这门口有一对石狮子，没错，这就是我二舅家了。” 陈女士指了指梯坎两边的石狮子对方宇道，“卧龙镇这边，建房子都很讲究风水，石狮子可以镇宅，你看这门上，还挂了一块八卦镜呢……” 方宇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大门顶上挂了块巴掌大小的镜子，古色古香的，倾斜着正好可以照到他们。陈女士还想感叹两句，方宇却打了个手势，让她不要耽搁，赶紧去叫门。 陈女士尽管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在方宇面前发作，只能按照他的要求，走上前去抓住铜制门环，使劲叩击着。 “咚咚咚咚！” 门环击打在木门上，发出沉闷地响声，很快，里面就传来一声犬吠，一条个头蛮大的狗子闻声扑腾了过来，透过门缝冲他们吠叫。 紧跟着又听见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从门后面传来出来: “是哪个呀？” 陈女士一听声音，激动得眉飞色舞，忙贴上去喊道: “舅娘？是我，燕子啊！” “燕……燕子？！” 门后那个声音一下子变得异常激动，然后就听见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往门边靠近。 “是呀！是我，我来看你和二舅了！”陈女士扯着嗓子嚷嚷道。 “哎呀呀！燕子！是燕子哇！你可好多年没来了！” 铁栓的声音“吱嘎”地响起来了，紧跟着“嗡”地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拉开，一条块头蛮大的狼狗探出脑袋，冲着内外狂吠。 “来福！快住嘴！” 老太太还没露面，就看见一根拐棍敲打在狗头上，打得蛮狠，狗子“呜咽”一声连忙蹿跳着跑开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杵着拐棍出现门后，她个子挺高，虽然满头白发但是身体看上去却还相当硬朗，特别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哎呀！真的是燕子哇！好多年没见你了！都长这么大了！这是你的娃儿？” 老太太指着方宇问道。 “不是的舅娘，我哪有这么大的娃儿呀！你忘了？我结婚那年你跟二舅还去吃了喜酒呢！”陈女士连忙解释一句。 老太太激动得一拍腿，朗声笑道:“呵呵！看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算起来，你家娃儿今年也才12岁吧？哎哟！快快快！先进门再说，哎呀呀，我的燕子，真是好多年没见你了！来就来，还提什么东西呀真是的！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老太太也没有刨根问底，连忙把方宇和陈女士迎了进去。 进到里面一看，这院子还挺大，在右手边搭了个葡萄架子，下面放了几张板凳，还有一筐没摘下来带有泥土的花生。那条狼狗就站在葡萄藤下面，吐着舌头，十分警惕地盯着他们。 老太太把二人请进客厅，堂屋中央竖了一个神龛，供奉着一尊怪模怪样的菩萨像，下面是一张八仙桌，摆放着一碗生米，里面插满了香根，旁边还有一只盘子，盛着几个苹果。 方宇和陈女士在老太太热情招呼下，坐在木制的沙发上，又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然后拿出一碟子糕点，让他们吃。 “哎哟哟！我的燕子！这么多年不见，你可是变化挺大的，舅娘我啊，都快认不出来你了，记得你结婚那年，还是个半大的姑娘呢！” 老太太热情寒暄着，又把目光转向方宇，问道: “这帅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方宇，奶奶……这次和陈阿姨过来，是有点事情找……” 方宇开门见山地道。 老太太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目光落在陈女士身上。 陈女士赶忙接过话茬，问道: “哦对了舅娘，我二舅呢？怎么没见他？还有强子哥呢？” 老太太咳了两声，解释道: “你强子哥啊，他们两口子不是为了小孩上学的事搬到县城去了嘛，说让我们两老也去城里住，那巴掌大点地方，哪挤得下哟，呵呵！我跟你二舅，还是在这里住习惯了……这几天，你二舅回老家那边去了，那边不是在搞祭祀嘛，你二舅就被喊回去了……” “这样啊……” 陈女士笑着点点头，又看了看方宇，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老太太有点惊疑，蹙起眉头看着陈女士和方宇: “怎么？你们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女士有些为难了，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这么多年不来看二舅和舅娘，一出事了，就想到他们，实在是说不过去。还好方宇站出来，把事情大概地讲了一遍。老太太听得瞠目结舌，听到后面老陈夫妇自尽，眼泪哗啦哗啦地就下来了。陈女士赶紧从包里掏出纸巾，替舅娘擦眼泪，看着她哭，自己情绪一下子也没把持住，跟着一块嚎啕大哭起来。 “苦命哟！翠莲啊！真是苦命哟！” 老太太抹着眼泪，扯着嗓门叫屈道。翠莲就是陈女士的母亲，当年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市纺织厂工作。 “燕子哇！这事也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唉，这都是命，都是命啊！” 陈女士拉着老太太的手，泪眼汪汪地道: “舅娘，我现在想通了，不管怎么样，我也得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为了小宝，我也不能想不开……” “就是！”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苦着脸安慰道，“你现在也是当妈的人了，知道当妈不容易吧？” 陈女士趁机说道: “我这次来，就是想把当年那件事处理干净，你说我妈也真是的，干嘛在房子里弄那个东西，她心里有怨气我也理解，可是……可是那个东西，也是骗人的呀！” 不料老太太听到“骗人”二字，脸色就有点难看了起来，她捏住外甥女的手，收敛了表情，严肃地道: “燕子啊，不是舅娘封建迷信，是你从小在城里长大，不懂这里面的道道，那个东西呀，它不是骗人的，它……” 老太太说到这，眼珠子都鼓了起来，好像提到那个东西，就犯了忌讳似的，不敢再讲下去。 陈女士有些急了，忙追问: “它怎么了？舅娘，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呀？那个东西，不是封建迷信又是什么，它真能把人活活咒死？” “嘘！” 老太太听到这个“咒”字，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把手指竖着贴着嘴唇，用力“嘘”了一声，又战战兢兢地朝四周扫视了一眼，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似的。 “可不兴乱说！” 老太太厉声呵斥一句，连忙跳起来，走到客厅中央的神龛前，双手合十，对着那个怪模怪样的神像拜了几拜，嘴里神神叨叨地念道: “后辈们不懂事，冒犯了天师，还请天师恕罪！请天师恕罪呀！” 这场面说不上来的怪异，陈女士也是多年没有登门，对二舅家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更不晓得他们家供奉着的这位，是哪门子的天师。 老太太拜了一会，这才转过身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串黑色珠子，攥在手里不停地捻动着，口中念念有词: “……你们呀！来得真不是时候，你二舅老家那边，这几天正好在搞祭祀，一年一次，你二舅每年都不敢缺席，这是传统……” 方宇看老太太越扯越远，冷不丁提醒她: “奶奶，我们只想找到当年那个跛脚师傅，然后把这件事问清楚，解了这个心结……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你说阿久啊！” 老太太突然蹦出个名字来，“是老家那边村子的祭师，他家祖传就是做这个，阿久他，他跟燕子妈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感情很好，怕是因为这个关系，才帮她的……” 老太太压低声音说道，好像四周有人在偷听似的，显得非常小心谨慎的样子。 “阿久？” 燕子满脸疑惑，“以前从来没听我妈提起过这个名字……” “我也是听你二舅讲得嘛！” 老太太咽了下口水道，“你妈她读书在行！考上中专就出去了，阿久喜欢你妈，但是你妈不喜欢他……后来，阿久就没有结婚，打了一辈子光棍，你二舅说，他老头子就是为这个活活让他给气死了的！” “具体你妈当年怎么找上阿久的，这个事我和你二舅都蒙在鼓里，听都没听说过！不过那些人是该死！把你们家害得这么惨，他们都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你这么多年，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说到燕子的身世，老太太又抹起了眼泪。 陈女士听说这个事情，对那个阿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很想去见一见他，就问老太太，他人在村子里吗。 “肯定在的嘛！这几天搞祭祀，就是他主持的嘛！每年都是他在操办，估计等他死了，这一门子就断了……唉，造孽啊……” 老太太有些感伤地道。 从老太太家出来，陈女士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等到上了车以后，她突然看了方宇一眼，说道: “你也想去那个村子看看对吧？” 方宇没有作声，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算作应答。 陈女士挤出一丝苦笑，道: “我二舅电话打不通，听我舅娘说，那边因为实在太偏僻，住得人又少，到现在还没通电啊，手机导航上也搜不到这个村子，不过我小时候去过几次，大概还记得点路……” 方宇按照陈燕地指点，先把汽车开出镇子，然后进入一条盘山公路，爬了半个多小时才抵达山顶，再往前开没多久，陈燕突然打开窗户，指着前面一棵巨大的银杏树道: “就是那里！沿着右边转进去……” 方宇把车开到银杏树下，果然看到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藏在草丛里，非常的狭窄，要是对面有车过来，根本无法会车。 方宇却没有丝毫迟疑，方向盘一打，就转了进去。 车子开在这条路上，非常地颠簸，途中陈燕三番五次打开窗户，冲着外面干呕，晕车晕得厉害。 不过还好，1个小时以后，这条土路就到了尽头，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松林，绿油油的，山风一吹，松涛刷刷作响。 陈燕指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道: “还得走2个多小时的山路……” 第243章 黑龙图腾 二人把车泊在路边一块草皮上，下了车，锁好车门后就开始沿着这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向坡上攀登。 这路一看就是那种长年累月被踩踏出来的，路面夯实，被两侧茂密的灌木夹在中间，有的地方直接被植物遮挡住了，想必近几年走得人不多了。 “自从我二舅家搬到镇上以后，就再没回过村子了……” 陈燕擦着额头的汗珠，气喘吁吁地道，“听说这些年村子里的年轻人不是出去打工，就是搬到县城、镇上谋生去了，村子里就剩下一些孤寡老人，有的是留恋故土舍不得走，还有一部分是无儿无女，没人投奔……” “记得小时候，每次和我妈回村子看望外公外婆，走过这片松树林，都觉得里面阴森森怪吓人的。我妈给我讲，她十几岁到镇上读书，每周末都要走路回去，整个村子就她一个人上初中，所以每次回村子都是独自一人。有一次在这片松林里，还撞上了鬼打墙，大半天走不出去，后来，幸亏去镇上赶集的人回村，才把我妈带出林子……” 陈燕也不管方宇爱不爱听，反正一直说个不停，好像这些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她怀念小时候的快乐，怀念与母亲一起回村探望外婆的时光，那些事尽管离她已经非常遥远了，但如今故地重游，仍不免令她触景生情。 方宇对这些事漠不关心，当然也无法体会陈燕那种复杂的心情，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有些吵闹，像只聒噪的喜鹊。 二人这时已经爬到半山腰，再往前走，小路突然向右拐进了松林，老远望去，就看见路的尽头一片幽深，即便是艳阳高照，林子里也显得昏昏沉沉的。这片松树林长得高大又密集，听陈燕说，这种松树在乡下属于“阴木”，一般都是栽种在坟头附近。 方宇在前面打头，二人鱼贯地走进这片幽暗的松树林，一进到里面，就明显能够感觉到一股阴冷扑面而来，兴许是因为常年得不到日照，这林子里的温度比外面硬是要低上好几度。 陈燕手心攥着一块石子，在方宇身后唧唧歪歪地道: “记得我妈曾经跟我讲过，如果害怕的话，就捡一块被阳光晒过的石头，带在身上，这样鬼魂就不敢接近你了……小伙子，你不试试吗？” 方宇懒得搭理她，只顾着闷头赶路。这些话题完全勾不起他的兴趣，毕竟在上一轮副本中，他什么样的鬼都见识过，早就不足为怪了。 鬼算什么？人心可比鬼复杂多了。 陈燕看方宇闷声不吭，也不生气，又在他后面唠叨起来: “小伙子，你知道今早上我为什么不愿意带你来吗？” “嗯？” 方宇闻言扭过头打量了陈燕一眼，就看见对方在冲他苦笑。 紧接着听她解释道: “大概是七八年前吧，有一天我带我家小宝去公园游玩，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老感觉有一双眼睛躲在灌木丛中偷偷地窥视着我们……我好几次回过头，都没有看清究竟是什么，当时儿子还小，我心里面有些发毛，不敢上前去查看，牵着小宝急匆匆离开了公园……” “随着时间地推移，这件事我渐渐忘记了，过了有一年多吧，有一次快过年，我们一家人准备去超市采购年货，一走出小区我就觉得不太对劲，那种被人在暗地里偷偷窥视着的感觉又来了，而且比第一次更加强烈！女人的直觉一般都很准的，我很明显感觉到有一双眼睛躲在暗处，看着我们，我当时回过头去，四处查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我们跟着就去了超市，一路上，这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那会超市人多，很拥挤，我们一家三口推着车进去，逛着逛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我老公还问我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我非常确定，当我突然扭头回去时，我看到了一个黑影，夹杂在人群中，慌乱地躲开了我的目光，然后人影一闪就消失在货架后头。我让我老公照顾小宝，说看到一个熟人过去打声招呼，然后连忙追了过去，遗憾的是，那个神秘的黑影早就消失不见了。我越想越觉得心里面不是滋味，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疑心过重了，或者是电视上说得受迫害妄想症？” “但是事情不弄清楚，我实在心慌得很，又联想到去年在公园被人偷窥的感觉，就忍不住后怕……我于是去办公室找到了值班经理，撒谎说看到一个小偷在超市偷东西，让他们赶紧查监控，不要让人给跑了……值班经理一听说有小偷，非常重视，连忙把我带到超市的监控室，让我说了具体的时间和区域，然后超市的保安调出来监控……” 讲到这，陈燕的眉头蓦地紧蹙了起来，好像那是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 “没一会，监控就调出来了，我果然看到视频里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矮个子男人，和我们隔了有10几米的距离吧，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们，说不出来的怪！因为监控画面的画质不是特别好，看不太清楚那人的长相，只知道是个中老年男人，也就1米6几的个头，长着两撇八字胡，而且，走路的时候还稍微有点跛脚！” “哦？” 听陈燕讲到这里，方宇略微有些吃惊，难道说，暗中跟着陈燕一家的，就是那个名叫“阿久”的跛脚祭师？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所以嘛，今天早上，我一听你提起那个跛脚师傅，还和我妈有点牵扯，就更加觉得奇怪了，非得亲自跑一趟，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当然，这算是我自己的私事，不太好让外人晓得，所以不想让你和我一起……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吧？” 方宇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让她把这件事继续说下去。 “后来嘛……” 陈燕转着眼珠回忆，“后来我就指着那个人，说他就是小偷，让超市的保安赶紧把人逮住，不要让他给跑了！没想到超市的保安很谨慎，说没看到这个人偷东西，问我是不是看错了？然后又把这个人在其他区域活动的监控调了出来，让我看……” “我看到，看到打从我们一家刚进超市，这个跛脚男人就偷偷跟在了后面，始终和我们保持着20米左右的距离，我们停下，他也停下装模作样地选购东西，然后眼睛一直盯着我们看，等我们一走，他就跟着走，太明显了……但是超市保安却不肯管，说这是我跟那个人的私事，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帮我报警……我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呀！超市方面却怕惹麻烦，一直不肯出面，最后让那人跑掉了……” “我把监控录像拿给我老公看，问他认不认识这个跛脚男人，他也摇头说不认识，还说我是不是太多疑了，从监控录像看，这个人好像就是在逛超市的样子，只不过碰巧跟在我们后面罢了……为了这事，我当时还和我老公吵了一架……” “这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这种感觉了，直到三年前，奇怪的感觉又开始出现，在我上班的路上、地下车库里，或者是单位附近，老是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我看，那段时间，我都快被逼得疯了！又觉得害怕，心想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什么人了？可是把人际关系彻底捋了一遍之后，确定不可能得罪什么人，这件事当然也和前几次一样不了了之，不过这些年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每次想起这件事，都会被吓出一身冷汗，你想想看，要是有个人几年几年的在暗中偷偷盯着你，你怕不怕？这事不管换作是谁都害怕呀！我还做了好几次噩梦，梦见那个在超市里穿着一身黑，跛着脚的男人……把我给吓得……” 也许是想到当年那个画面，陈燕说着说着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方宇走在前头，一直闷不做声，听她讲完，这才扭过头来，问她:“你确定你在超市看到的那个跛脚男人就是阿久？” 陈燕被问得一愣，摇摇头道: “这个嘛，我也不敢确定，只是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瓜葛……阿久这个人我小时候也许见过，但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妈也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个人……” 气氛变得沉默下来，二人沿着这条小路在松林里走着，越走越深，林子里一片幽暗，偶尔会听见猫头鹰“咕咕”的叫声，不过好歹是没撞见什么鬼打墙，估计有方宇在，一般的鬼类都不敢现身了。 走了有20几分钟，就从林子另一头穿了出来，然后按照陈燕地指点，继续往山顶爬去。这山颇有点高，爬上去以后风都变大了，方宇还行，陈燕因为身体素质的太差，累得气喘吁吁。 山顶赫然出现一条峡谷，挡住了二人的去路，不过幸亏在峡谷最窄的地方，修建了一座长约50米的吊桥，可以从这座山头直接抵达对面那座山头。 陈燕指着吊桥，有些兴奋道: “上次打电话，就听我二舅说起过，有位好心老板在山顶投资修了一座吊桥，可省了不少路程……以前这里，还得先走小路下到谷底，再爬到对面山上，光是这一段就得走上一个小时……现在有了这个桥，几分钟就能过去了！” 确实和陈燕说得一样，原来这条小路，是慢慢蛇行往山谷下面延伸的，估计吊桥修好了以后，就没人这么走了，本就狭窄的小路完全被杂草淹没掉了。 俩人踩上吊桥，吱吱嘎嘎、晃晃悠悠地朝山对面走了过去，透过木板的缝隙，可以看到下面是万丈深渊，确实挺吓人的。陈燕死死地抓住铁链，战战兢兢地往前挪着步子，吓得直发抖。 还好，一路上没出什么事，总算平平安安过了吊桥，站在对面山头朝下面一望，就看见一条河滩弯弯曲曲的穿行在群山脚下，河滩边上有一个非常原始的村落，大约只有30几户人家，有一半看样子早已经无人居住，院中杂草丛生。 房子大都是土木结构，屋顶的构造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是一种独特的波浪形，房梁和嵌板都被熏成黑色，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村子中心，有一块类似于广场的空地，边上还有一座塔楼似的建筑，下边是泥土夯实的基座，上面则是用木板搭建而成的塔楼，塔顶还有装饰性的龙形飞檐，做得栩栩如生，不过却是黑色的。 “黑龙？” 下山途中，方宇忍不住疑惑道。关于龙图腾，他以前倒是见过不少，不过印象中龙的颜色基本上都是以金、红、青三色为主，偶尔也会看到白色的龙图腾，至于黑龙，却是第一次见。 看到方宇脸上的疑惑，陈燕连忙解释道: “哦忘了告诉你，这个村子，名叫卧龙村，据说很久以前，从天上落下一条黑色的巨龙，死后化为这条黑龙河……村子里每年一度的祭祀，主要就是祭拜黑龙神，还有它生下的九个子女……中间那个像塔一样的房子，就是祭祀黑龙神和它子女们的场所……” “有点意思……” 方宇忍不住嘀咕一句，一时间被这个村子祭祀的黑龙神勾起一丝兴趣，不由得加快脚步。 等他们二人下到山脚的村子里，已经快接近傍晚了，这时候，在村子中央的广场上，聚集了一批村民。他们之中以老年人为主，都穿着一种黑色的长褂子，黑布鞋，妇女的脑袋上甚至还裹着黑色包头帕。 一堆篝火被点燃了，紧跟着就有一群人驱赶着一头水牛，走进广场中央的塔楼边，一名带着古怪黑色面具的人，手里端着一碗黑糊糊的不明液体，用另一手沾着往牛头上洒。 那人一边洒黑水，身体也跟着左右摇摆起来，跳着一种非常怪异的舞步，嘴里也开始念叨起不知道什么咒文，叽里咕噜的听不清楚。 方宇跟着陈燕一块朝广场走去，隔着老远，村民们就注意到了这两个“陌生人”，纷纷扭头回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其中有一位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老者，似乎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从人群中挤出来，揉了揉眼睛，惊疑地道: “呃……你，是燕子？” “二舅！” 陈燕冲过去，兴奋地拉住了对方的手不停地摇晃起来。 第244章 禁忌之地 方宇注意到，那个戴着黑色面具、围在篝火旁跳着怪异舞步的人，突然怔住了，那双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相当惊讶地看着陈燕，甚至连手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哞！” 与此同时，那头大水牛似乎意识到自己即将作为祭品的命运，发出了一声长长地悲鸣，庞大的身躯不停地往后退缩着。牵牛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将它拉住。 陈燕和她二舅四目相对，都激动得热泪盈眶，村民们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来，他们对着陈燕指指点点，然后相互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好像在嘀咕陈燕的母亲翠莲。 这些村人，年纪大都在60岁以上，和陈燕母亲算是同龄，彼此大都认识。 “燕子啊，你怎么过来了！” 二舅一双热切的目光盯着陈燕，嚷嚷道。 陈燕扭过头下意识看了方宇一眼，“哎呀！二舅，我今天不是去你家看你了嘛，舅娘说你回村里了，我挂念你，就跑过来了……” “呵呵！” 二舅一听笑得合不拢嘴，指着陈燕对村民们道: “是翠莲家的闺女……” “哦……” 村里人闻言纷纷围拢过来，“原来是翠莲家女儿呀，小时候婶婶还抱过你呢！” 一位老太太笑着迎上来，“还记得吗？你小时候跟着你妈回村里，整天就跟在我们家二狗屁股后面瞎跑，我当时还开玩笑说，这城里女娃娃，是不是看上我们家二狗子了！” “哈哈！” 村里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舅笑着戏谑道: “你家二狗在行得很，现在都快当爷爷咯！” “老不正经！” 那位大婶指着二舅鼻子骂了句，惹得村民们又是一阵哄笑。 陈燕被大婶拿小时候的事调笑，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扯了扯她二舅的袖子，40岁的女人倒像个娇羞的小姑娘似的。 这些年，村子很少会有年轻人造访，所以看到陈燕和方宇，村民们都感觉很新鲜。二舅和舅娘一样，错把方宇当成了陈燕的儿子，指着他道: “小宝都长这么高了？” 陈燕连忙解释:“二舅，他不是小宝，他是……是我的一个表侄儿，正好放假，就让他陪着我一块过来了……” “哦！” 二舅对陈燕父亲那一脉的亲戚不太熟悉，因此也没有察觉到陈燕在扯谎，只是拍了拍方宇的肩膀，笑道: “小伙子有口福了！” 他指了指那头满脸惊惧的大水牛，“待会儿，我们炖牛肉吃！” 寒暄过后，二舅让陈燕、方宇跟着村民们一起，参加这个祭祀活动，倒也没什么太多的忌讳。大家跟着那位戴黑面具的祭师，围着篝火跳起怪异地舞步，在这与世隔绝的村子里，充满了浓郁的原始崇拜的味道。 祭师继续往牛头上洒着黑水，口中念念有词，还拿了一件黑色法器，绕着牛头左右转了三圈。紧跟着一位胖胖的屠夫攥着宰牛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在他的指挥下，村民们从不远处抬过来一个木笼子，将牛罩住，然后开始用绳子固定牛的四肢和躯体。 “哞！” 面对蜂拥而来的人群，黑水牛眼里流露出极其恐惧的目光，不断地挣扎着，甩动着牛头，从嘴里发出一阵又一阵地悲鸣。 绳子固定好以后，村民们按照牛的四肢，分成了四个临时的队伍，然后从四个方向拉紧绳子，大黑牛的四只脚被拽开，笨重的躯体被迫伏在了地上，这时候马上又蹿上去四个人，左右两边，摁住了两只牛角。 胖屠夫捏着锋利的尖刀，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抬起牛脖子，一刀就刺了进去，拔出来以后，牛血就仿佛泉涌一般往外冒。 水牛吃不住痛，剧烈地挣扎起来！ 它拼命地甩动着头颅，一下就将摁住牛角的四人挑开，然后疯狂地扭动身躯，收拢四肢，试图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拉住了！” 屠夫急得大吼，“一二三拉！一二三拉……” 村民们听到口号，一个二个像是参加拔河比赛似的，鱼贯地拉扯绳子，用脚使劲抵住地面，身体往后倾倒，全都憋得脸色通红。 “哎呀呀！扯不动了！” 想不到这头水牛力量实在太大，再加上村民们全是些老弱妇孺，早已经不比当年了，随着大黑牛不断抖动庞大的身躯，左后蹄那一波人率先吃不住劲，瞬间就被甩得摔倒成了一片。大水牛收回一条腿，挣扎得更加激烈，只在眨眼的功夫，其他三只蹄子全都收了回来，负责拉绳子的村民一下子就被这股力量撂得人仰马翻！ “哞！” 大水牛发出一声愤怒地咆哮，两眼通红，即便身上还套着木笼子，绑着绳索，也不管不顾，直接驮着木笼就往前狂奔！ 人群惊得四散溃逃，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狂暴的水牛完全红了眼，不顾颈部喷涌而出的鲜血，埋着头就往人多的地方猛冲，有个老头躲避不及，直接被撞上前来的大水牛一角顶飞，愣是在空中逆时针翻滚三周半，这才重重地砸在地上。 那牛还不肯罢休，偏着头，用尖尖地牛角往那人肚子上死命扎去。 “老熊！” 看着老头的肚子即将被牛角刺个对穿，目睹着这一幕的村民不由得惊呼起来，可是想冲过去阻止悲剧地发生，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在熊熊篝火映照下，村民们脸上无不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了似的，有人张大了嘴，瞪着眼睛，有人想冲上去帮忙，却又犹豫不决，还有的人已经拿着棍子冲到了水牛身旁，举棍要打。 就在牛角距离老汉肚皮仅仅寸许，突然从斜刺里蹿出一条黑影，速度极快！村民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噗”地一声闷响，那水牛圆滚滚的肚皮挨了一记，以受力点为中心的牛皮如同波浪一般往四周荡漾开去，牛一时吃不住劲，直接侧翻在地上，四蹄一蹬，当场就咽了气。 “呃……” 事发突然，村民们全都看傻了眼。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那个从外面来的小伙子，在关键时刻冲上去一拳把牛打翻在地。 牛脖颈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冒血，但是四条蹄子蹬得笔直，早就死透了。 方宇摸了摸拳头，站在原地，很快就被满脸的村民团团围住。 他们看看方宇，又瞅瞅地上的死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什么情况？一拳就把牛给打死了？ 虽然说这之前牛脖子上已经被屠夫捅了一刀，放了不少血，但是从它最后跳起来挣扎的情况来看，应该还能折腾不少时间的，不可能把这件事归结于巧合。 被牛角挑翻在地的熊天龙惊愕得张大了嘴，满脸难以置的神色。刚才那一拳，他看得最清楚，那时候牛角距离肚皮已经近在咫尺，老熊几乎放弃了求生的意志准备认命了，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蹿过来一个斯斯文文的小伙子，往牛肚子上猛砸了一拳，直接把发了疯的水牛干翻在地上，救了自己一命。那拳头老熊看得真真切切，落在牛身上几乎凹进去了一大块，估计内脏都给当场打碎了，然后反弹回来，牛皮就像波浪似的朝四周荡开，牛甚至来不及嚎一声，直接侧翻在地上，身体一下就僵了。 眼见为实，由不得老熊不信。他颤颤巍巍地上爬起身，怔怔地走到方宇面前，拉住他的手，就干嚎起来: “恩人呐！” 村民们在一旁指指点点，陈燕也吃了一惊，她万万没料到，这个小伙子居然可以一拳打死头牛，回想起之前和对方发生的冲突，陈燕就感到一阵后怕。 二舅完全被镇傻了，愣愣地指着方宇，颤声道: “你这侄儿……” 也不知是谁率先喊了起来，欢呼声一下子就在人群中爆炸开来，村民们对于这种原始力量的崇拜可以说是与生俱来，此刻全都簇拥在方宇面前，不停地冲他竖起大拇指。 那名戴着黑面具的祭师，躲在人群后面，也好奇地打量着方宇。 “小伙子，你这怎么一拳能把牛给打死哇？” “就是，你这一身本事在哪里学得嘛？回头让我孙子也去学学……” “今天要不是有你在这，老熊怕是凶多吉少咯！” “呸呸呸！怎么说话的呢狗王！” “呵呵……” “……” 方宇之所以出这个风头，其实是有原因的，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想问点事情，不拿出真东西，人家说不定都懒得搭理你。即便是碍于情面，搭理几句，怕也只是敷衍了事，谁会和你掏心掏肺？ 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至少被方宇救下来得这位老熊，想从他嘴里问点什么情况，想必就容易多了。 只要有人的世界，就会有一种天然的慕强心理，不管是力量还是智商，权力抑或财富，甚至是那方面的能力，一旦鹤立鸡群、脱颖而出，就会招来同类地倾慕、追随，乃至崇拜！ 在这个基础之上，你就会发现，身边所有的人都对你充满了善意！ 一场风波平息过后，祭祀又开始进行。那位戴着黑面具的祭师，从屠夫手里接过刀子，手脚非常麻利地从牛尸体上挖出了心脏，放入村民递过来的一只大黑盘子里，跟着从村民手中接过盘子，恭恭敬敬地端在手里，一边念叨，一边绕着篝火转圈，嘴里唱诵起一首非常古怪的调子。 “阿咪来！卟啉睇休来咕木……” 村民们表情虔诚，鱼贯地跟在他后面，身体怪异地扭动着，嘴里也跟着唱诵。 这篇调子古怪的祭文似乎村子里的人都会唱，歌声在空旷幽暗的山谷里回荡着，气氛慢慢就变得神秘而诡异起来。 方宇和陈燕也跟在队伍后面，虽然不会吟诵，好歹也能跟着村民稍微摆动一下身体，做做样子。 祭师手捧牛心，率领虔诚的村民绕着篝火转了一会，又走到那座塔楼旁，开始绕着塔楼转圈。 这一次转得更久，足有个把小时，却没有一个人中途退出。最后一圈祭师手捧祭盘，停在了塔楼门口，马上就有人拿钥匙打开了高大的木门，“吱嘎”一声把门拉开，里面黑黢黢的一片，看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祭师端着盛放牛心的祭盘，独自一人走了进去，紧接着，大门就被关闭了，献祭最为核心的部分，由戴黑色面具的祭师独立完成。 村民们四散开去，有的跟着屠夫去帮忙肢解牛尸，有的则忙着往篝火里添加木柴，还有一些无所事事，就从兜里抓出来一把瓜子，扎堆聊天。 夜晚的山谷里冷风吹拂，还有些凉意，方宇和陈燕以及她二舅站在一起，闲聊几句，问了一些有关祭祀的问题。 二舅为人比较爽朗，给他们介绍道: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我们这位黑龙神啊，也和别的龙一样，有九个子女……” 根据二舅的说法，他家里供奉的那位，就是黑龙神的长子，名为“玃”，是黑龙神与西方大母猴神所孕育的子嗣，负责掌管人的五脏六腑，以虔诚之心供奉在家宅之中，有助于延年益寿。 “我和你舅娘都老了，也不追求什么名啊利的，就想着多活几年，身体健康，不给年轻人增加负担……” 二舅乐呵呵地解释道。 方宇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看那黑色神像，有几分猴子的样貌。 “这每年一度的黑龙神节，最为盛大，祭拜得就是黑龙神本尊……” 他指了指塔楼，“阿久他们一家，历来都是祭师，和黑龙神最为亲近，可惜到了阿久这一辈，后继无人了啊……” 方宇插嘴问了一句，那塔楼里面就是供奉黑龙神像的地方吗？ 二舅眼珠子一转，左右扫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压低声音道: “本来这个事，是不许跟外人讲的，但是你们都不算外人，我也不瞒着你们……这塔楼里面，供奉得确实是黑龙神本尊，里面安放着黑龙神的遗骨，是村子里面的禁地，除了祭师本人，谁都不许进去……” “以前村子里有两个小孩顽皮捣蛋，趁大人不注意偷跑进去，冒犯了黑龙神，受到黑龙神的诅咒，没过多少天，就得了一种怪病，浑身发黑，最后发癫死了……” 第245章 神的要求 广场上摆放着桌子，一张挨着一张，拼接在一起。胖屠夫手法麻利地剥掉了牛皮，肢解牛肉，把牛下水掏出来装在一个大塑料盆里。村民们抬着盆子，打着火把，去河边清洗，牛头被割下来，放在火上把毛烧掉，用一把小刀刮干净后，投入一口大锅里用水煮。掌勺人据说是村子里厨艺最好的，他们家世代都干这个，村子里婚丧嫁娶，都是由他们家负责烹饪菜肴。 午夜过后，一盆盆热气腾腾的美味被端上桌，全牛宴开始了。 方宇随着村民们入席，摆在面前的是一大盆白萝卜炖牛杂碎汤，中间是半边卤制的牛头，色泽金黄透亮，牛皮早已蒸煮得软糯糯的，拿筷子一戳就破。一坛坛自家酿造的米酒被端上了桌，揭开封口立刻就有一股浓烈地酒香在空气中弥散。 “小伙子会不会喝酒？” 之前被方宇救下的那个老熊，特意挨着方宇旁边坐，笑眯眯地问他道。 方宇点点头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对方脸上的笑容当即绽开，连忙拿来一只空碗，替方宇倒了满满的一杯米酒。 老熊端起酒碗，冲方宇笑呵呵地道: “来，小伙子，我老熊敬你一杯，谢谢你刚才出手相救……” 说着脸一仰，只听见一阵“咕噜咕噜”地声响，那浑浊的白色米酒，就被老熊灌进喉咙里去了。方宇盛情难却，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一口把酒喝干。 这米酒度数不高，喝起来甜中带酸，口感非常清爽。 见方宇如此爽快，老熊笑得合不拢嘴，又连忙给他倒上一碗。 这一场宴席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才宣告结束，许多村民都喝多了，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摇摇晃晃地往自己家走回去，只留下一些妇女在这收拾残局。 还有少部分，酒量极好，喝了很多都不曾醉倒，还扎堆在篝火旁，继续边聊边喝。方宇佯装起身去尿个尿，趁人不注意偷摸溜达到了塔楼后面，竖起耳朵偷听里面的动静。 自从那位戴黑色面具的祭师捧着牛心进去以后，一直就没见他出来，据老熊透露，祭师要在里面和黑龙神沟通一整宿，向黑龙神汇报过去一年的“工作情况”。 在村子里，黑龙神就像是一位掌管秩序的大家长，有什么事，都得征求黑龙神的意见。 “现在村子里年轻人都搬走了，都不愿意留下来，再过些年，等我们这批老东西都死绝，黑龙神就没人管咯！” 在方宇刻意引导下，老熊告诉他，村里的老人准备凑份子在离镇近一些的地方，给黑龙神修建一座庙堂，把香火供奉给带动起来，这样的话，就算他们这些老头子都死光了，黑龙神也不至于没人供奉。 “这想法是挺好的，就是不知道黑龙神同不同意嘛……”老熊有些担忧地告诉方宇。 这座塔楼，跟一般的建筑物很不一样，除了入口和顶部的平台，整个塔楼居然没有一扇窗户，也不知道是不是黑龙神见不得光还是怎么回事。 方宇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了一会，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一阵低吟，好像是那个戴黑面具的祭师在念咒。方宇有些佩服他的毅力，从他端着祭品进入塔楼以后，起码过去了七八个小时，这还在不停歇地念诵着呢？ 躲在塔楼后面，方宇四下望了望，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后，便像只蜘蛛一样，扒拉着土墙往上面攀爬。 很快，就爬到塔楼中间部分。这里是由木板嵌成，隔音效果自然比不过土墙，方宇再度将耳朵贴近，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透过木板的缝隙，有一股香薰味从塔楼里面弥漫出来。这香味非常奇特，仿佛是某种油脂，有一股黏腻的感觉。祭师似乎就在塔楼中部，能够听到他不停重复着一句祭文，嗓音低沉。 低吟持续了大约20分钟，里面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一阵粗重地喘息，大约是因为这塔楼没有窗户不通风的缘故，人在里面呆的久了难免会因为氧气不住而感到憋闷。如果还在里面燃烧某种物质的话，那更有可能因二氧化碳中毒而死。 方宇轻手轻脚地继续往上攀爬，终于爬上20多米高的塔顶。顶上有一个圆形的平台，大约10几平米宽，用木板拼成，平台中心，开了一道口子，有一条竖直垂下去的木梯。 方宇小心翼翼走过去，从洞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在木梯尽头处，有火光跳跃，原来是那名祭师，在塔楼里面点燃了一圈蜡烛。 祭师所在的位置大概是塔楼的腰部，比之塔顶要稍微宽敞一些，约有20多平米的密闭空间，在密室右侧靠近墙壁的地方，能够看到一条螺旋状的楼梯，紧挨着墙壁旋转而下。 祭师背朝方宇，跪在一面神龛之下，双手对着神龛中心一尊头盖红布的神像，作着非常怪异的姿势。 神龛下面，是一张方形供桌，木料仿佛被血水浸泡过似的，呈现一种相当瘆人的墨红色。桌上摆放着好几排白色蜡烛，各式供品，最中心处，则是那个盛着牛心的盘子。在桌子边沿，左右两边各放置着一个造型古怪的铜制香炉，一缕缕灰色烟雾不停从孔口氤氲出来，那股怪异香味的源头，正是来自于此。 黑神像的基座下，还竖立着另外九尊小几号的神像，也是通体墨黑，不像大神像那么神秘莫测，这些小神像头上，并没有任何遮挡。 方宇马上认出了其中一尊小神像，竟然和之前看过的“童魃”十分相似！那通体的黑色身躯，往外凸起的扁嘴，以及鼓鼓的眼睛，尖尖的鼻子，无不跟方宇在房间夹层发现的那一具“童魃”尸身吻合，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这一只从体型上来看，似乎还要更大一些。 这其中的联系，不言而喻！那房间夹层里的“童魃”尸身，很有可能就是来源于这个村子！ 按照先前二舅的说法，应该就是黑龙神的九子之一！ 这么一看，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陈燕的母亲翠莲，当年偷偷摸摸地把这位名叫“阿久”的祭师请到家里，然后在主卧室设置了一个夹层，里面供奉着黑龙神的九子之一，即民间传说中专吃尸体的“童魃”，很有可能，这所谓“童魃”，就是一尊瘟疫之神，或者说是诅咒之神，可以通过举行某种神秘祭祀，对他人散播恶毒的诅咒，然后导致受到诅咒的人气运跌入谷底，最终以意外的方式暴亡？ 方宇正在心中猜测，不料这个时候，那跪在黑龙神像前的祭师，突然放松了身体，侧膝坐在了地板上。 大概是祭拜仪式已经完成，连续跪了七八个小时后，终于得以缓一口气。祭师揉了揉发酸的大腿和麻木的膝盖，嘴里拉家常似的小声嘀咕起来: “黑龙神，今天我女儿她来村子里了……” 女儿？！ 方宇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难道说，陈燕，竟然是这个祭师阿久的亲生女儿？ 那老陈岂不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戴了顶绿帽？还是说，他其实心里清楚？ 祭师阿久并没有意识到头顶上偷窥的方宇，他像个女人似的侧坐在地板上，抚着膝盖，继续低沉地絮叨着: “黑龙神，我好多年没看见我女儿了，以前，我每逢快过年的时候，都会去一趟市里，去看望我的女儿，还有，我那小孙子……但是，我不敢让她发现，只能躲在暗处，偷偷地注视着她，看到她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黑龙神，我的女儿在一家国企工作，她很优秀，甚至当上了部门的领导，我为她感到骄傲……那次，我在超市，趁着人多，跟在我女儿一家三口后面，那是我离他们最近的一次，不过我女儿感觉很敏锐，差点就被她发现，我赶紧扭头跑掉了……后来，我再去看她，就不敢离得太近了，怕被她发现，知道了真相以后，怕她接受不了……没有我，她现在一样过得很幸福，我又何必为了一己之私，去打搅她的生活呢？” “况且……况且我已经在黑龙神面前许下誓言，要用余生侍奉您……我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违背这个诺言？我万万不敢！黑龙神是全知全能的宇宙之神！是缔造了万物的创世之神！可是，那些无知的信徒，却供奉着一尊尊虚妄之神！为此，他们失去了黑龙神您这位最高权能之神，他们不得不忍受厄运与灾祸，在痛苦不堪中轮回……” “至高的黑龙神啊，您听！听外面那些信奉着你的人，过得是多么快活的日子！他们喝酒吃肉，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您赐予他们的这片土地上，免受命运多舛之苦……可惜，他们那些无知的后辈们，受到外面世界的蛊惑，以为自己接受了高等教育，却不知，早已沦为一只只待宰的羔羊！他们是被黑龙神抛弃的子民，对于您伟大的恩泽，他们这些背弃信仰的堕落者无福消受！他们只能堕入命运精心编织的牢笼，忍受着邪恶地剥削！他们的后代，也将永世沦为他人的奴隶！” “黑龙神，外面的那帮老家伙们，是您最器重，也是最后的孩子，他们担心死后无人对您再行供奉，所以想在靠近镇子的地方为您修建一座庙宇，他们的心是至诚的，但是，他们的想法却是错误的……” “骄傲如您，怎么可能需要那些堕落之人充满伪善的香火供奉？” “您不怕沉寂对吗？您本就是从永恒的沉寂中来得……” 祭师阿久沉默了一会，又抬起头来，原本放松的身体突然一僵，仿佛获得了神谕一般，立即跪倒在黑龙神像前，上半身匍匐在地板上，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您说什么？！” 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巨大的恐怖之事，祭师阿久惊得低嚎一声，身体已然无法保持平静。 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巴掌骤然抽击了一下，他猛地往后跌倒，脑袋重重地磕在地板上，那戴在脸上的黑色面具一下就被磕得四分五裂，露出了藏在面具后面，他那张极度惊恐的脸庞。 此刻阿久两手向后支撑着身体，满脸惊骇着仰面望向面前的这座高大黑色神像，牙齿由于过度激动而“咔咔”地撞击着。 “不！我不明白！” 他突然对着黑龙神咆哮起来，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份虔诚与恭敬，“您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提出一个如此残忍的要求？！” “您是担心我对你还不够虔诚吗？” 阿久朝前伸出一只不停颤抖着的手，“您为什么非要让我献祭……献祭我的女儿？” 咚咚咚咚！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塔楼下面蓦地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阿久与黑龙神的对话。 方宇轻轻地走到塔楼顶部边沿，往下一看，原来是陈燕正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前，用手不断拍打着木门。 “阿久师傅！” 陈燕扯开嗓子喊道，“你在里面吗？我找你有点事……” 塔楼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但是方宇却听到祭师阿久站起来下楼的声音，脚步匆匆忙忙的，还夹杂着一阵慌乱。 不一会，塔楼下边的木门就被祭师阿久从里面打开了，他直接走了出去，低声问了一句陈燕什么。 看到阿久，陈燕脸上强行挤出来一抹客套的笑容，冲对方打个招呼，然后手足无措地解释起了自己的来意: “有些事情，想向阿久师傅您请教一下，是有关于我母亲的事……” 阿久闻言身体明显僵住了，愣了片刻之后，突然对着陈燕怒吼道: “这里不欢迎你！你马上离开村子！” 紧跟着就直接动手推搡陈燕，村民们马上注意到了这边地争执，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 “怎么回事呀？” “咋吵起来了？” “什么？你说黑龙神不欢迎燕子来我们村？” “那也不用现在就赶人走啊，阿久，现在天都没亮你让人家怎么走？” “就是，就算是黑龙神也不可能这么不通情达理吧？” “……” 阿久被一群老太太围着，七嘴八舌一顿输出，他越听脸色就越难看，时不时惊恐地朝身后塔楼里面张望，好像生怕里面的黑暗中会突然蹿出一头什么怪物似的。 “现在就走！必须走！” 阿久蛮不讲理地捉住燕子的手，强行地就往人群外面拽。 第246章 召唤咒文 但是这个时候，俩人却被这群老妪团团围住了，她们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怪异，猛然间伸手拽住阿久，不让他把陈燕带走。 “来都来了，别慌着走嘛！” 火光映照下，一名老妇脸上流露出几分狰狞之色，对着阿久和陈燕“笑里藏刀”般地嚷道。 原本挣扎着反抗阿久的陈燕，此刻也慢慢意识到了古怪，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环顾一圈，就看见这群老妇仿佛中了邪似的，全都阴笑着看着她，表情说不出来的诡异。 “黑龙神很喜欢你呢……” 陈燕只听到一个老妇这样说着，身体就被对方狠狠地往后推搡，力气极大，摁着她往塔楼里面推送。 见此情景，阿久急得暴喝一声，身体猛地发力，试图阻止陈燕被她们推进门里去，然而这群老妇仿佛附体一般，很轻易就把阿久给钳制住，令他一时间动弹不得。 “放她走！” 阿久眼睁睁看着陈燕被一步步地推入黑黢黢的门洞中，不禁感到一阵揪心，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意识到不对劲的陈燕也开始激烈挣扎，然而却怎么也拗不过这几名揪住她的老妇，身体被强行推进门内，两名老妇紧跟着上前，一下就把门给合上，将陈燕锁在里面。 “放我出去！” 陈燕在里面拼命地拍打着木门，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但是外面的老妇却充耳不闻，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加狰狞可怖。 “嘿嘿！孩子，黑龙神稀罕你呢，好好伺候祂老人家……” “放我出去！” 陈燕闻言越发感到莫名惊恐，在里面摸黑拽门，想要把门拉开，遗憾的是这木门非常结实，再加上外面已经落了锁，所以无论她怎么用力拉扯，都无济于事。 阿久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他望着关闭的大门，蓦地跪倒在地，语气卑微地祈求道: “伟大的黑龙神！求，求您放过我的女儿……我愿意充当您的祭品……求您了，让我来……” 仿佛是为了回应阿久地祈求，这时门内突然传来陈燕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她好像正在经受某种巨大的痛苦，嗓音尖锐得可怕。与此同时，里面还传出来一阵相当古怪的“噗嗤”声，好像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正在缓慢地移动着，带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异响。 “不！” 阿久对着紧闭的木门发出了绝望地干嚎，鼻涕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那可怕的异响，是他所熟悉的。每一次进行献祭，当他虔诚地跪在神像前，请求黑龙神享用祭品时，总能听见类似的声音。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因为极大的敬畏或者说恐惧，而不由得匍匐在地，并且紧紧闭上眼睛，直到异响消失，一切恢复平静以后，他才敢重新抬起头颅，睁开双眼。 现在，塔楼里传出了类似的异响，并且比阿久以往听到的那种古怪的声音还要剧烈！这一次，黑龙神似乎……比以往更为兴奋…… “不……” 阿久的心莫名绞痛起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绝望，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被……被黑龙神当作祭品吞噬，这样的绝望，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阿久头一次对自己那虔诚的信仰产生了动摇。 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如此热忱地侍奉的神祇，会以这种残酷的方式回报他。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是自己的内心还不够虔诚，黑龙神才会选择以如此酷烈地手段，对自己进行最后的考验吗？ 就像……就像那异教的邪神，要求自己的信徒献出心爱的长子……最后当信徒以虔诚而悲痛的心情剜下长子心脏之时，那邪神却以羔羊替换……黑龙神也想以同样的方式，来考验我的虔诚之心吗？ “祂会在最后关头，用别的东西替换我女儿吗……” 阿久怔怔地想道。 然而正当他思绪纷繁缥缈之际，身前骤然传来一声巨大地轰响！ 当即。 阿久的思绪被强行扯回现实，震惊地目睹了塔楼那原本紧闭着的木门，被一股强大的巨力猛地从里面轰开！厚实而沉重的门板瞬间被砸得四分五裂，如同爆炸一般朝外面冲击，眼前只看到木屑飞溅，门外几名中邪的老妇，被这股冲击力直接掀翻在地，滚落至七八米开外，方才止住。 “这……” 阿久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马上注意到从黑黢黢的门洞里面，走出两个人影。 是那个和燕子一起来得年轻小伙子！ 竟然是他？ 是他一拳轰开了木门，把燕子从黑龙神的手里救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他承认，这小伙子是有那么两膀子力气，这从刚才他一拳把牛打翻在地就能看得出来，但是，即使他的力气再大，怎么可能和黑龙神的伟力对抗？况且，他怎么会在里面？ 尽管胸中涌起诸多疑问，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从那门洞里面走出来的，正是方宇和陈燕。 陈燕由于受到过度地惊吓，神色已经有些呆滞，被方宇搀扶着，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而在他们身后的门洞里面，骤然翻滚起一团黑色漩涡！一条布满黑色粘液的巨大触须，如同鞭子一般弹射出来，一下就把方宇、陈燕二人凌空卷起！ 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 正当这黑色触须准备往回收缩之时，方宇手中早已祭出一柄赤色长脸，顺势一挥，很轻易就把这触须拦腰斩断。 那卷在他们身上的黑色触须失去连接，瞬间溶解成一滩弥散着恶臭的黑水，和二人一块摔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又听见门洞里面响起一阵“噗呲噗呲”地异响，那黑色漩涡疯狂转动，像是打开了某种黑暗禁忌似的，从那漩涡中心，探出了两条黑色长臂。 那手臂仿佛是一滩黑色烂泥凝结而成，不断地往下掉落黑色污秽，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冲天而起！紧接着，一颗极其丑陋的黑色头颅，从漩涡中探出，两只血红色的眼珠，不断氤氲着一层血色沙雾。 “呃……” 那怪物张了张嘴，挤出一声古怪地喉音，然后整个庞大的身躯慢慢从黑色漩涡中剥离出来。 “这是……” 看着那黑色污泥般的恐怖巨物探着身子从漩涡中挤了出来，阿久难以抑制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这是黑龙神召唤出来的……使者吗？ 阿久脑中，已没有更多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了。 这一切，给人的感觉实在太不真实，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不过，就在他愣神之际，那个手里捏着一把红木剑的小伙子，突然冲上前来，几脚踹开束缚住他的老妇，而后把早已惊得失去行动能力的陈燕递送至他怀里，并且冲他大声喝道: “快，带她先走！” 阿久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把陷入痴呆状态的陈燕架在肩上，慌忙着夺路而逃。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方宇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可以安心面对眼前这个局面了。 这由一滩黑色污秽凝聚起来的东西，勉强可以视作一个人形物体，它此刻早已从塔楼的门洞爬了出来，完全站立起来大约有3米多高，那双血红的眼珠如同宝石般镶嵌在它脸部，已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方宇身上。 方宇并不打算和它硬碰硬，只是想拖延一点时间，如果实在打不过，他还可以拔腿跑路。反正剧情进展到这里，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即便没有完成这一阶段的剧情要求，对整个剧情完成度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方宇还是想尽量争取一下，只要能够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就可以了。 根据剧情地要求，他只需要保护阿久和陈燕安全逃离这个村子，并没有非得消灭眼前这个怪物不可。 “呃……” 站立在方宇面前的巨物再度挤出一个古怪地喉音，似乎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生物，然后微微扭了扭脖子，用那双血红沙雾氤氲着的眼睛，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看样子似乎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它收回了目光，凝聚态的庞大身躯猛然一僵，意识深处仿佛收到了某项不可抗拒地指令，呼啸着就朝方宇扑了过来！ 这一条巨臂甚至比方宇大腿还要粗上几分，俯冲而下，照着方宇兜头抽击下来。方宇并不躲闪，直接提剑迎击，锋利的剑刃如同切豆腐似的瞬间就把怪物的巨臂从中削断。 那断肢落在地上，很快化作一滩泥浆，仿佛具有自主意识一般，朝着断掉的地方重新凝聚。方宇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怪物和他之前碰到的梦魇一样，都是无法使用物理伤害将其杀灭。而且，眼前这个如同一团黑色淤泥般的巨物，其凝聚速度比梦魇还要更加迅速，几乎在手臂被斩断的数秒时间之内，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第一次进攻吃了个瘪，这凝聚态的怪物没有立刻发动第二波攻势，而是往后退了两步，扭着那怪异的头颅，仔细打量着方宇和他手中的【吸血魔剑】，似乎不太能够理解，为什么那柄普通的木剑，会轻易削断自己的手臂。 令方宇大跌眼镜的是，这怪物在原地停留了一会，竟然没有再度扑上来，而是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在方宇面前盘腿坐下，双手合十，那黑洞一样的怪嘴轻轻开启，从里面传出一阵“嗡嗡”地低沉喉音，似乎是在念诵某种……咒文？ 怪物念经？ 这是什么套路？ 看到对方如此迷惑地行为，方宇被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听着那低沉的咒文精神也开始有些恍惚，他正想转身离去，不料就在这时，异变骤然发生了。 地面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是突然降临的地震一样，转瞬间就从广场中心猛地裂开一道口子，大量的黑色淤泥状物质，从巨大裂缝之中喷涌而出！很快，就在地面上疯狂凝聚，一头足有数十米高的庞然巨物，瞬间凝聚在方宇眼前！ 这怪物，原来是在召唤……同伴？ 方宇似乎有些疑惑了。 原本这凝聚态的怪物，只不过身高3米多，和方宇正面较量，还能用【吸血魔剑】将其斩碎。 但是，这一下突然从地底深处喷出如此巨量的黑色物质，瞬间凝聚成一头数十米高的巨物，即便方宇手中的剑怎么削铁如泥，也无法撼动这么一大团黑色淤泥。 那凝聚的巨物同样颇具人形，两条黑色臂膀足有十多米长！此刻两条手臂搅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锤状物体，照着方宇所在的位置兜头砸落下来。 方宇连忙搓出一个小火球迎面砸去，可是对方的形态实在过于巨大，即便小火球击中目标后还炸开了，仍然很快就被黑色淤泥状的物质吞没，迅速湮灭。 啪叽。 巨大的双臂遮天蔽日一般，照着方宇兜头砸落，犹如一滩烂泥发出相当怪异的闷响。幸得方宇提前作出反应，纵身一跃，惊险闪避过去。 方宇正想提剑跑路，不料那巨大凝聚态怪物并不给他这个机会，猛地将落在地上的巨臂往旁边奋力一扫，一股腥风扑鼻而至，方宇只得疲于应对，脚尖一蹬，高高跃起。 想不到半空中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原来那只小几号的怪物召唤巨物成功后，并没有袖手旁观，而是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方宇，此刻见他纵身跃起，也跟着扑到空中，试图从背后将方宇一把抱住。 方宇余光早已瞥见它地动作，反手就是一剑，在空中拦腰将其斩成了两段。 不料这怪物并不下落，而是顺着这股惯性，愣是展开双臂，将方宇一把箍在怀中。 方宇并没有滞空能力，身体在空中达到最高点后便迅速往下坠落，那只剩下上半身的怪物双臂牢牢箍住身体，一时之间竟也无法挣脱。 方宇陷入窘境，落地后本能地翻滚几圈，试图以这种方式强行震开束缚。遗憾的是挂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仿佛黏住了似的，竟然没有一丁点要脱落的迹象。 还没来得及多想，那庞然大物又接踵而至，直接以其巨大的身躯，扑倒下来，巨量的黑色淤泥状物质遮天蔽日一般，朝着方宇所在的这片区域覆盖而来，眼看着就要将他整个吞陷进去。 第247章 空间折叠 【镇魂铃】犹如梵音般地声响在夜空中回荡，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不前。那兜头砸落下来的巨物顷刻间消失不见，方宇原本陷入恍惚的精神当即为之一振！他这才蓦然发现，原来所谓的召唤咒文，大地裂缝，几十米高的恐怖巨物，全部都是幻觉！那从塔楼黑色漩涡中爬出来的怪异，此刻仍旧如同一尊雕像似的在地上打坐，只是先前念诵的迷乱方宇心智的咒文，已被【镇魂铃】打断，方宇得以从对方缔造的幻境中抽身。 方宇手提【吸血魔剑】，一跃上前，趁着【镇魂铃】将怪异定住的瞬间，挥剑狂斩。 “让你王八念经！” 短短数秒，便将这凝聚态的怪物斩成了碎片。方宇接着又结印搓出小火球，将淤泥般的碎块用烈火炙烤。 一滩滩黑色异物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蒸发殆尽。 “呼……” 方宇呼出一口浊气，转身欲走，不料身后的塔楼内再度传出异响！方宇暗道一声不妙，一抬眼，就看见那仿佛结界之门似的黑色漩涡中，又一次探出两条手臂，让方宇惊诧莫名得是，那双手看上去分外眼熟，手里还捏着一柄和【吸血魔剑】一模一样的赤色长剑。 等到那人影终于从结界之门钻出来以后，方宇彻底被震呆住了！ “这，这不可能！这一定是黑龙神制造的幻影！” 对方同样以惊愕的表情注视着方宇，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只见从黑色漩涡中爬出来的，竟是方宇自己！ …… 陈燕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都还以为是一场迷梦，太不真实了，怎么可能呢？这一切，就连在电视剧中也极少出现的场景，怎么会发生在现实世界？ 阿久架着她的胳膊，爬上村子后面的山顶。经历了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放眼望去，天边已开始浮现出一层鱼肚白。陈燕痴痴地望着，脚步踉跄，她实在搞不明白，那座塔楼里面，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还有那些原本慈祥和蔼的老妇，怎么全都像是中了邪似的，简直太可怕了。 还有这个阿久，刚才好像隐隐约约听他说了些奇怪的话，什么女儿，什么献祭？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谁是他的女儿？谁又在献祭什么？ 没过多久，山下的村子里传来一声尖锐地鸡鸣，猛地刺破了寂静。 咯咯喽！ 迎面吹拂而来的凉风令陈燕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天开始麻麻亮了，阿久一路架着她，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悬崖边上。 “我，我自己能走了……” 陈燕嘀咕一句，挣扎着从阿久的肩上抽回手臂，她想询问对方，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阿久那张严肃而沉默的脸庞，话到嘴边又硬是给咽了回去。 “认得回去的路？” 阿久突然问她，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之色，但很快被他隐藏起来。 陈燕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这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他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认得……” 陈燕吐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打量对方。 这时候阿久猛地扭头望了眼村子的方向，只见村子中央的广场上篝火仍旧燃烧着，似乎还有人影在晃动，隔得太远看不清楚。阿久考虑片刻，指着山崖对面，道: “那你赶快走，回去，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阿久决绝地样子让陈燕感到很紧张，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是这个神色。 “你，你……不走吗？” 陈燕问他。 阿久捏着拳头放在嘴唇上，咳嗽了一下，道:“外面没有我的家……” 他这话说得很隐晦，陈燕闹不太明白，急忙问他: “你，你还要回去？可是……” 阿久黧黑瘦削的脸上，蓦地绽放出一抹干笑，他冲陈燕轻轻地摇了摇头，想要伸手抚摸对方的脸，但马上意识到这不合适，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你快走吧……” 他催促陈燕，又指了指山崖对面。 陈燕不再纠结，小心翼翼地走到吊桥上面，清晨的风在山谷中吹拂，挂在山崖两头的吊桥微微有些摇晃，陈燕不得不紧紧抓住两边的铁锁，走得非常谨慎。 阿久就站在原地目送着她，天色越来越亮，东边已经可以望见一抹金黄的晨光了。他眯缝起眼睛，看着陈燕走到吊桥中部，回头朝他这边望了一眼，又扭头过去继续前进，似乎有些不舍的样子。 “呵呵……” 阿久咧嘴笑了笑，正准备转身往回走，可就在这时，突然从吊桥那边传来一声极其尖锐地叫喊，阿久抬眼一望，整个人如坠冰窟！ “不！！！” 痛苦地咆哮在山谷中响彻，阿久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右手极力往前探去，似乎想要阻止什么事情地发生，恐惧、悔恨、愤怒、绝望、麻木、痛苦的神色瞬间在脸上猛烈地交织！ 在金黄色的晨光照耀之下，阿久黑色的眼眸倒影出可怕的一幕。 一个如同蚂蚁般大小的身影，正以极快地速度地往山谷下方坠落，并且爆发出撕心裂肺、尖厉无比地惊喊声。 陈燕很快跌落谷底，几乎没听见什么响动，身影就消失在一片茂密的树冠中，仿佛沉入水底的石头。 “神啊……” 阿久的眼睛里瞬间泪水狂飙！他疯也似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表情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他跪在这万丈悬崖边，泣不成声，好一会才抬起头颅，仰天长啸: “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我这一生，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他不停地捶打着自己，喉咙深处迸发出愤怒地嘶吼，表情逐渐变得扭曲恐怖，脑中则是一团翻江倒海般的疯狂和混乱！ 过了好一会，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目光四处扫视，终于找到那条多年未曾有人涉足的小路，匆匆忙忙地往山谷下方奔走而去。 …… 方宇往后一跃，再一次躲过对方地攻击，捏着【吸血魔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 眼前这个人，并不仅仅和自己长得一样，而且穿着打扮，手里的武器，包括速度、力量，乃至攻击手段，思维模式，都完全相同。可以这么说，这完完全全就是另一个自己。 “为什么……” 方宇瞪着对方，满脸的不理解。 “你难道还不明白？” 另一个自己指了指身后早已消失不见的黑色漩涡，讪讪地道，“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方宇并非不明白，他的想法，其实和眼前这个家伙是一样的。他只是无法接受，这一切会是真的。这种情况，方宇已经是第二次遇到了。上一次，他杀死了另一个自己，并取而代之。但是眼下的这个自己，实力和方宇旗鼓相当，攻击手段也几乎一样，实在很难通过正常的手段，把对方干掉。 “你是另一个时空的我？” 方宇警惕地注意着对方，抛出他心中的疑问。 “可以这么说吧，”对方同样小心戒备着他，“可是在我的视角里，你才是另一个世界的我……” “我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对于这个问题，方宇其实心知肚明，但是仍然想听听对方的看法。 另一个自己脸上的表情和方宇差不多，他冷笑一声，道: “你也不确定对吧？这种事情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我们都受到了某种怪异力量的影响，彼此的世界交织在了一起，你知道的，我们的世界现在是一种高度重合的状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彼此却并没有重合，这就导致了一个相当头疼的问题，我们俩，究竟谁才是这个时空的主人？毕竟从我的视角来看，你才是从那个黑色漩涡中被召唤出来的怪物……” 话虽如此，但是在方宇这边看来，明明对方才是货真价实的入侵者啊。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一时之间，方宇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一度以为这又是黑龙神制造的幻觉，为此他还使用了最后一次【镇魂铃】。 不过，得出的结果却他大失所望。 幻象并没有消失，另一个自己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用同样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方宇。 按照对方的说法，同时也是方宇自身的想法，确实是这样的。即在一种不可名状的神秘力量操控或者说影响之下，两个平行时空发生了重叠现象，导致一个相当尴尬的局面:他们之中，哪一个才算得上这个世界真正的方宇？ 倘若副本任务时间结束以后，谁会被无情抹杀？谁又能全身而退？ 相互间的猜疑不可避免，注定使得他们之间无法和平共处。 唯一保险的方法就是，杀死对方。 对方再次发起攻势，双手持剑纵身一跃朝方宇兜头劈砍，方宇连忙提剑格挡，然后顺势往后一退，稳住身形后挥剑猛刺对方胸口。不过对方地反应也和他一样迅速，微微侧身，堪堪躲开这一击，跟着举剑往方宇脖子上砍。俩人打得没什么章法，全凭自身的速度和力量，拿剑胡乱挥刺，毕竟没学过什么真正的剑法，打斗起来都是本能和直觉、反应在发挥作用。 过了几招以后，二人再度分开，方宇提剑瞪视着对方，大声喝道: “我们可真够愚蠢的！” 另一个自己指了指身后的塔楼: “你的意思是……” 方宇微微颔首: “不如放把火烧了这个塔楼，看它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好主意！” 另一个自己笑道。 二人达成共识，非常默契地从不同角度搓起小火球，往塔楼上面的木制部分砸去。 一颗颗火球呼啸而去，精准地砸中了塔楼的木制外墙，轰地爆开，火舌立即蚕食掉大部分木制结构，熊熊大火在晨光下剧烈燃烧，黑色浓烟冲天而起。 不过短短数分钟时间，塔楼整个上半部分就被烈火焚烧殆尽，轰然倒塌。 现实的场景并没有因为塔楼被焚毁而消失，方宇看到另一个自己仍然肃立在原地，以同样诧异的目光愣愣地注视着自己。 这，究竟是为什么？ 方宇有些感到迷茫了，那黑龙神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了解时空的真谛并且随意操控？难道，它真的是具有某种意义上的神力，能够扭曲宇宙空间法则？改变时空的构架？ “看来还是不行啊！” 另一个自己有些失望地道，“这个塔楼供奉的神像，比我们想象中要更厉害，它存在的方式很可能已经超脱了我们这个维度……” 方宇目视着对方，小心戒备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也许它确实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很容易就能改变我们这个低维度的空间结构……不过我有一点疑惑，它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们灭掉，何苦搞得这么麻烦？” “或许是因为……” 对方考虑片刻，“它的能力仅限于非物质层面的影响……而不能直接作用于我们本身，它能从精神层面影响这个副本世界的土著，让他们听命于它，或者扰乱他们的理性，让他们陷入某种疯狂的状态之中……” 方宇接着对方的话道: “但是并不能直接侵入我们的精神领域，因为，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我们属于闯入者……” “你不笨嘛！” 对方流露出一个方宇非常熟悉的僵硬微笑，“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们思维模式是一样的，对问题的分析也都一样，我们彼此的交流就像是在和自己的内心对话，那我们这么啰啰嗦嗦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反正我想说的，你都知道，就是那个意思，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件事我们怎么处理？” 方宇不由得冷笑道: “你觉得呢？” 对方同样报以一抹相当阴沉的怪笑: “我觉得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打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打死……” 话音未落，方宇的视线中，一个持剑的身影，如同闪电般地朝他扑了上来。 二人又缠斗在一处，眼中的杀意比之前更为浓烈。 第248章 不死不休 打败自己是最难的，方宇第一次体会到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无论他如何发起攻势，对方总能提前作出预判，并且非常巧妙地躲避开去。方宇面对的这个家伙，简直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想拉什么屎，对方一清二楚。当然,这种钳制都是相互的，对方在他身上，同样讨不到什么便宜，不论如何挥剑劈砍突刺，方宇也同样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地判断。力量、速度、思维模式，乃至体力,和所拥有的道具,全都一样，这么打下去，看来只有同归于尽一途了。 二人在空旷的广场上缠斗了一百多个回合，你来我往，打得相当谨慎，大部分招数都是小心地试探，寻找着机会能够一击毙命。 可惜的是，没人能在这场争斗中占得先手，方宇试图一剑刺穿对方的咽喉，三番五次地突刺试探，但对方显得格外谨慎，一直往后撤步躲闪，等到方宇放弃进攻，对方又提剑冲刺，方宇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应对。 “看来我们谁都杀不死对方……” 另一个自己站在几米开外，戏谑地道。 “那怎么办呢？” 方宇佯装询问，但其实他心里早就知晓答案，只是不甘心罢了。 “听天由命吧……” 果然,对方想得和他一样。 “那我们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方宇说着开始往后退去，对方并没有跟上来，而是愣愣地肃立在原地，一双阴沉的目光盯着方宇。 方宇的脸色同样冷峻，然而他刚退出去10几米，对方就反悔了，一声不吭，直接挥舞着利刃，纵身一跃，仿佛一只蛙类似的跃至方宇跟前，手一捻，就从虚空中弹出来个圆形金属物体，“呜呜”地旋转着，直接朝方宇兜头罩下。 “血滴子？” 方宇连忙往后闪避，想不到这飞速旋转着的血滴子，竟还有追踪效果，无论方宇如何躲闪，这东西始终在头顶上空响出一阵“呜呜”地蜂鸣声，伺机收割方宇的头颅。 目睹方宇狼狈逃窜,奋力躲避着血滴子地追袭，对方脸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血滴子】这个道具,一旦锁定追捕对象，如果没有受到外力因素地影响，就会一直追杀目标，直到罩住头颅，这时候锋利的锯齿便会猛地向内收缩，把目标的脖子“咬”断。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有？” 方宇有样学样，奔逃中也使用了【血滴子】这件道具，锁定对方为追踪目标。 一时之间，俩人都被头顶的金属圆盘追的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又不敢拿剑去格挡，因为不确定【吸血魔剑】的硬度能不能挡住【血滴子】的锋锐，万一把剑搅断，后悔都来不及。 方宇往广场左边跑，几个箭步就蹿到了堆放木柴的地方，翻身一滚，随手抓起一根胳膊粗的柴火，对着【血滴子】底部就“喂”了进去。 没想到木头一探进去，当即就被那锋利的锯齿搅成了碎屑！ 【血滴子】其实是一个可收缩的鸟笼状金属圆盘，顶部是半圆形的黑色弧顶，有点像是古代异族士兵穿戴的那种铁帽子，上面刻有神秘的符文，相互交织。底部是一个圆形锯口，四周是一圈狼牙状的弯曲金属锯齿，以极快地速度疯狂旋转着，动力来源不明。中间则是收缩起来的黑色布罩，大概是当【血滴子】罩住人头后，这个罩子就会被扯直，然后把人头整个包裹在内，收割头颅非常的方便快捷。 更可怕的是这个东西的动能。它仿佛像是一个活物似的，根本就不需要用锁链操控，作为【诡异轮回】世界的道具，它一旦被使用，就会自动锁定目标，而后一路追杀，不死不休。底部高速旋转着的金属锯齿，简直就像电锯一般，锯齿的强度甚至比电锯更甚，像方宇抛去的一截木头，竟然在一瞬间就被搅成了木屑，可见其恐怖。 方宇继续往前奔逃，那血滴子“呜呜呜呜”地始终在头顶盘旋，试图寻找最佳时机朝方宇兜头罩下，收割人头。幸亏这东西地速度比方宇稍逊一筹，这要是换作普通人，怕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奔逃之中方宇又随手抓起一截大腿粗的木材，往头上用力顶了去，只听得一阵尖锐地鸣响，那木头塞进锯口，当即就被锋利无比的锯齿搅烂。血滴子仅仅稍微迟滞了一下，又恢复动能，呼啸着就往方宇头上罩落，亏得他就地一滚，惊险避开。 “呼……” 方宇一边奔跑躲闪，一边喘息，他的额头已凝聚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接下来的几分钟，方宇又拿石头做了测试，不料这血滴子的锯齿锐不可挡，切割石头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抛入进去的石块，只在转瞬之间，就被搅碎，雨点般散落下来。方宇有点惊了，想不到这【血滴子】，竟然如此恐怖，简直无坚不摧，无论是木头还是石块，面对它那高速旋转着的锯齿，都经不起摧残。 再看另一个自己，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抱头鼠窜，四处奔逃，狼狈不堪。 方宇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他们两个，彼此之间自相残杀，无所不用其极，斗得难分难解，而且一点也称不上优雅，反而显得相当猥琐。 奔跑中方宇又搓出一个小火球，瞄准头顶的东西砸击过去，火球砸在上面当即爆炸，一团炙热烈火瞬间将其吞噬。可惜这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并没有将【血滴子】引燃，这怪东西简直水火不侵，烈火过后，连一丁点灼烧的痕迹都没有。方宇看着都觉得头疼，急得抓耳挠腮，这个鬼东西太不讲理了，一旦激发出来，就好像是启动了什么毁天灭地的诅咒似的，非得追着你不死不休，不把目标的脑袋瓜子锯下来装进“鸟笼”里面，就永不停歇。 “就是不知道，它有没有目标识别功能……” 方宇的目光，突然落在陷入昏迷的那几个老妇身上，脸上霎时绽开一抹阴险地狞笑。 原来那几名老妇，被方宇踢翻在地后就一直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她们仿佛中邪了一样，眼里面充满恐怖的阴翳，行为举止变得僵硬且古怪。她们精神紊乱，持续不断地从嘴里发出一阵阵口齿不清的呓语，好像在念诵着某种古老神秘的咒文。直到塔楼遭到焚毁，她们才像是突然与某种神秘力量切断了联系，陷入昏迷之中。 方宇这时被仿佛诅咒一般的血滴子追得疲于奔命，一看到老妇，就想用她们的头颅去“喂”血滴子，看能不能让它停止对自己地追杀。 作出决定后方宇当即跑了过去，徒手抓起空地上一名陷入昏迷的老妇，然后直接将她举起，脑袋对准将将袭来的血滴子，往上一送，不偏不倚正好塞了进去。 那血滴子“吃”到人头，明显愣了一下，好像能够品尝出来头颅的味道跟木头、石块不一样似的，中间部分突然“兴奋”地伸展开来，与此同时，底部锯口也迅速向内关合，一瞬间就切断了老妇的脖子，最后将整颗头颅吃进了“肚子”里面，颓然跌落在地上，连人头一起消失不见了。 原来如此。 看着消失的血滴子，方宇恍然大悟。 这仿佛活物一般的东西，原来是这样的原理或者可称之为“规则”:就是一旦启动，就必须吞掉一颗人头，才肯善罢甘休。至于是不是目标人头，可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吃”进去的是一颗真正的人头，它内部设置的运作程序或者说是某种神秘魔法，就会自动停止，最后跌落消散。 这东西很聪明，而且具备了极强的主观能动性，可毕竟只是一件道具，没有大脑那么精密的设计，它虽无坚不摧，倒也只会遵照既定的程序行事，新鲜的人头会让它感到满意，从而触发某项指令，停止运转。 方宇不敢松懈，因为另一个自己似乎也发觉了逃避血滴子追杀的办法，正在往这边狂奔过来，看样子是想学方宇给头顶的血滴子“喂”人头，以此解除锁定。 占得了先机的方宇当然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当即摆好了架势，站在几名老妇旁边守株待兔。 对方很快就扑上前来，脸色略微有些急切，在接近方宇的一瞬忽然手腕一翻，又从虚空中抛出个新的【血滴子】，锁定方宇。 “嗡嗡”声蓦地响起，然而方宇并不慌乱，因为他早就料到了对方会使出这一招，先用【血滴子】缠住方宇，然后再趁机冲过来抢人头。 面对再一次兜头罩来的索命【血滴子】，方宇并不着急，直接从地上捞起一名昏迷的老妇，抱住双腿将其高举在头顶，而后等那【血滴子】飞旋过来，直接在第一时间便将人头“喂”了进去。 这【血滴子】吃了人头，和先前一样，滞空片刻，接着迅速跌落在地，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另一个自己已趁机跃至近旁，弯下腰正准备捞人，就被方宇挥剑反刺回去，他不得不慌忙闪避，而他头顶的血滴子，也“嗡嗡”地啸叫着追逐着他的身影。 他在空地上绕了一圈，又一次冲击过来，手里捏住【吸血魔剑】，刚一接近，却又突然将剑夹在腋下，空出双手迅速结印，随后朝方宇砸来一颗火球。 火球刚一抛出，他就迅速跟进，很快追上火球，与其并肩奔驰，朝方宇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那火球很明显是冲着方宇来得，他则是提剑往另一个方向狂奔，试图再次抢夺地上的人头。 方宇在第一时间识破了对方的诡计，同样结印搓出一个火球，瞄准以后砸击出去。 两颗对冲而去的火球在半空中撞击，轰然爆开，形成一片直径接近两米的巨大火团，炙热的烈火一时间将地面的土都烧焦了。 与此同时，方宇一跃奔至另一边，正当对方要伸手去捞人头之际，又一次挥剑斩去，迫使对方不得不第二次放弃。 对方在最后关头缩回手，踉跄着往旁边躲避，他脸上已然流露出恼怒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性。 头顶的【血滴子】发出死亡般的嗡嗡声，紧接而至，他不得不奔跑躲避，再一次错过了“喂”人头的机会。 方宇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反而转守为攻，提剑奋力追击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挥砍突刺。 对方一边要留心头顶的追命【血滴子】，另一方面又得应付方宇咄咄逼人地攻势，一路往后退缩，渐渐招架不住。 方宇趁此机会，咬牙再度抛出一个【血滴子】，看能不能两个道具同时锁定对方。这是一次有些冒险地尝试，倘若不行，极有可能浪费掉一次宝贵的道具使用机会。 出乎意料，第二个【血滴子】被抛出来后，果然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嗡嗡地朝对方头顶飞旋而去。 “成了！” 见此情景，方宇心中大喜。 两个【血滴子】在对方头顶盘旋，就迫使对方不得不付出双倍的精力来应对，而方宇本人，又从地面发动攻击，如此三面夹击之下，方宇已占尽了优势，如果这还不能将对方干掉，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方宇沉一口气，猛地朝对方扑了上去，挥起手中利刃就是一顿疯狂输出，不给对方留下任何一丝喘息之机。 方宇一路压着对方打，很快，他就找准一个机会，趁着对方埋头躲避【血滴子】无暇他顾之际，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胸口。 “噗呲”地一声，【吸血魔剑】很轻易就刺了进去，方宇又在第一时间把剑抽回。 但奇怪得是，这当胸的一剑，并未造成预想中的伤害，对方胸前的创口，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洒落。 “这……” 方宇心下骇然，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就是另一个自己，同样拥有【古怪的身体】，极有可能是这具身体在发挥作用。 难道说，这具【古怪的身体】，本来就是一具“不死之躯”？如果不是彻底粉碎，即便是刺中心脏这种程度的攻击，都不足以将其毁灭？ 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方宇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惊是喜。 第249章 雷人 对方胸口扎扎实实挨了一剑，虽不致命，倒也惊得一身冷汗，慌乱之中，又一次施展道具，将最后一个【血滴子】朝方宇砸来。这一次方宇并不退避，而是小心躲闪着头顶的威胁，猫腰继续向前，持续不断地朝着对方猛烈输出。捅、刺、劈、砍，反正能用的招数都用尽了，好几次刺中对方，不过都没有造成致命伤害。对方体力值虽然有所下降，但个人包裹内还有补充剂，因此得以苟延残喘。 “不打了，我认输！” 对方眼看被方宇一步步逼入绝境，实在不想被杀死，竟然拉下脸皮求饶。如果是方宇面对这种情况，说不定也会尝试和对方“谈判”，或者干脆跪地求饶，如果有用，即便是喊对方一声爷爷也不在话下，可惜…… “呵呵！” 方宇不由得冷笑一声，又弯腰朝对方的腿横切过去，逼得对方叫苦不迭，连连后退。 “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还会和你进行公平谈判吗？” 方宇说着，再度往前跨了一步，身体前倾，剑尖直逼对方面门而去。 对方为了躲避这次攻击，一时间顾不上头顶盘旋的两个【血滴子】，见他在原地立住不动的瞬间，其中一个“嗡嗡”地就兜头罩下，等他意识到危险想要闪躲时已经晚了一步，【血滴子】一触到头皮就绞得血肉飞溅！ “啊！” 要不是他本能地蹲了下去，那致命的【血滴子】怕是早就将其整个脑袋瓜子收割了去。 他惊喊一声，眼看着两个飞旋的血滴子又往下罩，只得闷头在地上滚了一圈，堪堪避开 对方很明显感觉到头顶的疼痛，表情都有些扭曲了起来，然而眼下他已无暇顾及，只要不死，就得不停地奔命，脚步一刻都不能停止，因为只要一停下来，头顶上悬着的两个【血滴子】就会往下罩，方宇的剑也会砍断他的脖子。他的大脑如同马达一般飞速转动，一边闪躲一边思考着脱身之计，求饶显然不可能了，起初他同方宇还是旗鼓相当的状态，双方之间谁也没有把握战胜对方，那时候谈判还有可能实现，事到如今，身处劣势的他早已失去了谈判的资格。 但是该怎么办呢？ 和方宇一样，他也不想死啊！ 双方的关系，可以说比亲兄弟还要接近，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来自不用时空罢了，境遇也都一样，但是却被逼得自相残杀，两个之中仅有一人能够活下来。 真是讽刺啊。 接近绝对理性的思维方式，已经让他明白，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在劫难逃了，方宇的性格就是他自己的性格，换句话说，他就是方宇。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能够继续活下去，不也就等同于自己的生命得以延续了吗？这样一想，死亡，好像也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了。 想归想，然而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论如何也不会引颈待戮的。他沿着广场继续飞速逃窜，很快就跑到了村巷之中，方宇在后面穷追不舍，有好几次差点就要得手，都被对方惊险避开。 方宇清楚他脑子里打得什么算盘，对方往村子里面一路奔逃，无非就是想找人做挡箭牌，替他解除头顶危机。但他又不敢硬闯进别人家里，因为方宇就在他屁股后面追袭，一旦进入房子内部，出口被堵，无异于作茧自缚。 此刻太阳初升不久，天才刚亮，昨夜那些参与祭祀的老头子们，大约十七八个，全都喝得酩酊大醉，凌晨四、五点才踉踉跄跄地回家，倒头大睡，现在睡得正酣，对外面发生的事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知觉。 “啊！” 不过，这家伙很狡猾，他扯开嗓子，沿路尖叫试图唤醒沉睡的老头们。 “快起来啊！大事不好了！啊！！！” 他继续大吼大叫，那样子既滑稽可笑，又有些狼狈可怜，遗憾的是，除了几声鸡鸣狗叫，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地呼喊。昨晚那米酒度数虽说不高，但耐不住喝得多，后劲也不小，老头们全被撂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现在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未必能把他们喊醒。 听闻对方地尖叫，一条土狗不知道从哪蹦了出来，挡在前面不远处，冲着这边狂吠。 方宇看到另一个自己的脸上顷刻间流露出狂喜之色，他几乎是使出了最快地速度，一跃就奔至那条土狗近前，狗子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他一把捉住，直接抱起来把狗头往【血滴子】底部锯口塞进去。 【血滴子】锯齿飞旋，一口将狗头吞了进去，与此同时，锯齿向内猛地一缩，土狗顷刻间身首异处。 然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那个【血滴子】似乎对自己吞进去的狗头并不满意，胡乱“咀嚼”几下，底部锯齿突然重新打开，愣是将断掉的狗头“吐”了出来，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哈哈！” 方宇被这一幕逗得大笑，原来【血滴子】只喜欢收割人头，什么猪头、狗头这些冒牌货，根本骗不了它！ 另一个方宇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逮住的土狗，居然被【血滴子】给嫌弃了。 这个时候，他还想继续往前逃窜，但是方宇不再给他这个机会，一跃上前，剑刃直接砍断了对方的左腿。 由于惯性作用，即便是断了一条腿的他，仍旧往前狂奔了数米，这才失去平衡闷头栽倒在地。不等对方从地上爬起，方宇就已经跃至他的背后，顺势一剑，直接从脖颈处把对方的脑袋削了下来。 目标死亡以后，悬浮在他头顶的两个【血滴子】当即一僵，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能量供给似的，猛地跌落在地。又因为使用道具的人死亡，追杀方宇的那个【血滴子】，也同样的失去效能坠落下来。 “呼……” 方宇重重地吁了口气，看着地上这具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微微有些愣神。从昨晚的祭祀活动开始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充满了光怪陆离、荒诞不经的景象，让方宇的精神一度陷入恍惚。那塔楼里面供奉的黑龙神像，以及祂座下九尊丑陋的子神，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不仅能够打开结界之门，召唤出凝聚态的黑色巨物，更为可怕得是，竟然还有操纵平行空间的伟力！ 方宇不认为区区几颗小火球就能将“神”干掉，那绝不可能。塔楼里面供奉着的神像，也许只是黑龙神在这个世界的分支投影，或者说某种精神上的微弱联系罢了，而烧毁塔楼和神像，只不过暂时切断了黑龙神与这个地方的连接。没准在别的地方，乃至别的平行世界，黑龙神仍以不同的方式降临，仍然不乏虔诚的信徒。“神”的领域，是无法猜测明白的，祂们究竟是一种意识能量，抑或高维度的智慧生物，又或者是宇宙本源，亦未可知。“神”地降临或许只是一种偶然，这个世界对于祂而言，也许只是一个短暂休憩之所，属于亿万世界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细思极恐，方宇懒得再去纠结关于黑龙神的来历问题，反正任务完成度已经达到86%，这一次，他已经顺利过关，很快就能重返。 方宇收回【吸血魔剑】，最后看了眼地上的残尸，便不再留恋，转身离开村子。 沐浴在金黄的晨光中，方宇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遍及身心，他边走边伸了个懒腰，不知不觉间，已经爬上村子后面的山顶。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方宇正往山崖吊桥那边走去，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引入眼帘，令他略微吃了一惊。 那身影背对着他，如同一尊雕像似的木然地跪坐在悬崖边上，遥望着天边的金色晨曦，仿佛凝固了一般。那人正是阿久，黑龙神虔诚的信徒，村中的祭师。而在他的身边，却仰面平放着一具尸体，脸部已被鲜血浸透，在晨光照耀下呈现出一种相当怪异的色泽，宛若“神”所眷爱的祭品。 “陈燕？” 方宇不由得嘀咕一句，缓缓靠近过去。 阿久动了动耳朵，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但却并不回头，仍然像个虔诚的信徒跪坐在悬崖边，抬头遥望着天边绚烂的金色光芒。对他而言，世上的一切事物，都不重要了。当自己唯一的女儿仍然无法逃脱被献祭的命运以后，阿久似乎有所顿悟，他感到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悯，对这世间万物的悲悯…… “唯有爱，才能化解仇恨……” 阿久自言自语般的呢喃道，“神爱世人，不忍心看他们在这世间受苦……” 方宇本想上前打个招呼，但是听他念叨着这些疯言疯语，明白这个人因为悲痛过度已经沦为一个疯子。陈燕的死活对方宇而言没有任何感触，拿村子里的老妇充当挡箭牌，方宇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为了生存，他必须这么做。如果方宇是倒霉的那一个，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只是为了生存而已。他不会为了自己的喜恶去杀人，一切都不过只是遵循生存的原则。 “生存才是这个宇宙唯一的真理……” 方宇嘀咕着朝吊桥走去，正准备过桥，身后蓦然传来阿久愤怒地质问声: “你，你说什么！” 方宇扭过头看见阿久满脸震惊地望着他，浑身激动得不停颤抖，他双手捏成拳头，表情既悲痛又愤怒。 “你懂什么！” 他突然朝方宇狂吼，“什么生存！活着有什么好的！人活着，就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不管是生、老、病、死，还是人心的贪嗔痴，都只会给人带来无尽的痛苦！活着？像牲口一样活下去吗？麻木的活下去吗！人降临到世间，就是神地惩罚！我们都是神的子民！神对于那些胆敢冒犯祂的威严之人，就会让他降生在这个世间，受尽一生的悲苦，以这种方式赎尽他的罪孽……” 阿久显然是陷入了某种疯狂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他说话时脸部表情扭曲，身体不停地颤抖，那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仿佛在向方宇宣读神的旨意。 方宇懒得搭理他，扭头就要离开。 “不要走！” 但是身后又响起了阿久疯狂地咆哮，“我的话还没讲完，你不准走！” 方宇头也不回往前迈步，好像压根就没听见对方的话一样。 他的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阿久，原本跪倒在悬崖边上的阿久此刻突然蹿跳起来，追上方宇，激动得大喊: “可怜的人！生存！是一个受苦的过程！生存是一个真正的谎言，是……” 方宇被他搞得有些厌烦，干脆扭过头来，愣愣地道: “像你说的，既然活着这么痛苦，这么难受的话，你干嘛不从这跳下去？” “呃……” 阿久整个人猛地一僵，如遭雷击，霎时愣在了原地。 是啊，既然活着这么痛苦，我干嘛不去死呢？ 他看了看脚下的万丈深渊，内心深处却产生了一股本能的求生意志，那是对死亡深深的恐惧！ “我……” “好死不如赖活着。” 方宇将自己的人生哲学介绍给对方，“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才有翻盘的可能……” “翻盘？” 阿久似乎不太理解方宇的意思。 但是方宇却没耐心跟他继续掰扯下去，踩着桥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才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又响起一阵凄厉地嚎叫，这一回，并不是针对方宇而来。 “女儿啊！我苦命女儿！燕子啊……” 颤抖的声音尖锐得像个女人，即便方宇已经走过三分之一吊桥，这声音仍旧在山谷间回荡，清晰可闻。 “女儿啊！妈对不起你啊！妈对不起你……” 妈？ 方宇一下就被对方的话给定在原地，莫名其妙地扭头回去，只见阿久跪在悬崖边，抱着女儿的尸体，嚎啕大哭。 “怎么？信神信得魔怔了，连心理性别都变了吗？” 这太雷人了。 第250章 如鲠在喉 方宇人将将走到吊桥中间，就听见从阿久嘴里说出耸人听闻的一句话，把方宇雷得外焦里嫩，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这是什么情况？妈？谁的妈？陈燕她妈不是早都死了吗？这个阿久即便真的是和陈燕有血缘关系，那也只能是她的亲身父亲才对，怎么自称是她妈？ 而且对方不止一次地强调，妈怎么怎么样……这已经不是嘴不嘴瓢的问题了，如此清晰地表达，明确的指向，怎么可能是口误呢？ 可问题在于，阿久他是个男人啊。 不论是外形特征，或是嗓音，还有脖子上高高鼓起的喉结，平坦的胸口，即便将他倒过来看，都是个货真价实的大老爷们啊。 就算再怎么悲伤过度，也不至于把自己的性别搞混淆吧？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阿久，虽然生理上是个男人，但骨子里却是女人，而且因为没有结婚无儿无女，就把陈燕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 这种情况叫做心理性别障碍，方宇也曾在猎奇节目中看到过相关报道。 可是，事实真就是这样的吗？ 方宇还记得节目中那位专家曾经解释过，一般这种患有心理性别障碍的人，平时举手投足之间，会不经意地表现出心理性别，这是没办法掩饰的。可是，那个阿久，无论是他的言谈举止，还是其他方面，怎么看都是个男人，某些动作甚至比男人还更男人，完全不像专家所说得那样，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女性向的气质。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让一位年届60的老者，公然声称自己是个女人？ 方宇觉得这极有可能是一条隐藏的剧情，反正没什么凶险，不如过去问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久仍跪在悬崖边，横抱着陈燕的尸体大声咆哮，情绪一度出现失控迹象，作势要往悬崖下面跳。 “燕子啊！妈陪你一起死！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了……” “你爸在下面等着我们呢！妈梦见他好几次，他告诉我说在下面很好，没有伤心，没有痛苦，比在上面好多了，让我下去陪他呢……” 短短几句话，又把方宇搞得更懵逼。 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一家人？难道说，老陈和阿久，其实是一对？他们俩，有故事？ 不能啊，这阿久是个男人，不可能生孩子啊。 而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陈燕亲生母亲翠莲，又算什么？ 这一切都有点乱套。 “老陈啊！我们娘儿俩来陪你啦！” 阿久蓦地发出一声绝望地悲鸣，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抱着陈燕的尸身，缓缓从悬崖边站了起来，他一脸悲戚，目光空洞，一只脚往前一跨，人就失去了平衡，往悬崖下栽倒。 还好方宇及时赶到，一伸手将阿久连同他怀里的尸体一块儿扯了回来。 “让我死！” 阿久大声吼道，人却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要救我？” 他扭过头望向方宇，宣泄积压已久的情绪，“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却被方宇死死摁在地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想死？” 方宇盯着对方的眼睛，冷声问道。 “放开我！” 阿久抖动了下肩膀，这才发觉按住自己的手仿佛有千斤之力，摁得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阿久叹了口气，眼中的疯狂之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阴翳，那种比死还要绝望的阴翳。 “想死的话，就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见对方终于冷静下来，方宇松开手，退到悬崖边，挡住对方妄图跳崖的去路，歪着头居高临下盯着阿久。 这次阿久不再挣扎，脸上反而有些疑惑之色: “你想知道什么？” 他问方宇。 方宇在脑子里稍微组织一下语言，指着陈燕的尸体问道: “就在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喊她女儿，而且，自称是她妈？” 听到方宇的疑问，阿久悲戚的脸上蓦地挤出一丝苦笑，他沉默良久，望着天边金光熠熠的晨阳，眼神空茫。 “燕子是我的女儿……” 他看也不看方宇，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是我的亲生女儿！” 方宇继续追问: “这么说，你和翠莲有一腿？不好意思，我不太会表达……” 听方宇这么问，阿久扭头看了他一眼，但并不生气，只是缓缓说道:“我就是翠莲……” “什么？！” 即便是方宇这种接近绝对理性的大脑，听到这话也不免大吃一惊。他之前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想到，阿久，就是翠莲。 这算什么？移魂大法吗？ 阿久不理会方宇地震惊，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当年，我们家……” 阿久先是自述了当年作为翠莲的遭遇，大体上和方宇所了解到的情况一样，还要更加详细。先是叙述了老陈的妹妹给宋厂长做小三的事，然后因为这层关系老陈遭到工友们的排挤，背后指指点点，含讥带讽地羞辱，还被工厂的门卫老王随便找个借口打了一顿。 后来，就是下岗，老陈一家住进安置房，老陈的妹妹跟着宋厂长卷款跑路，更加激怒了那些工友，他们变本加厉，把所有的怒火疯狂发泄在老陈头上。 老陈被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在非人地折磨和羞辱之下，自戕身亡。 翠莲作为老陈的爱人，对他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发现对方自杀后悲痛欲绝，几乎马上就想到了复仇。 老陈的性格忠厚朴实，还有点懦弱，这也是他一直遭受欺辱却没有奋起反抗的原因。而翠莲，从小生长在贫穷恶劣的环境中，养成了一种阴冷、强势，睚眦必报的个性。 也正是因为她这样酷烈的性格，工友们才不敢对她下手，知道这个乡下女人并不好招惹，逼急了是真的敢拿菜刀砍人的。 “可惜，老陈性格太弱了，一点都不像我……他宁愿忍受屈辱，还自认为是在帮妹妹赎罪，真的太蠢了……他最终也为自己的愚蠢和懦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帮畜生！他们就不敢欺负我，知道我的脾气不好惹，年轻时，厂里有个领导想追我，天天变着花样骚扰我，下了班就在车间门口堵我，后来，我直接跑去厂长那告状，把他好好训了一顿，就消停了。还有一次，有个混混想占我便宜，被我随手抓了块石头，当场给他砸得头破血流！我就是这种性格，从小就野，在这山旮旯里长大，不硬气一点，没人帮得了你……厂里人都知道我这脾气，又不太爱说话，平时阴沉沉的，他们看了都得躲着走！可是，他们不敢欺负我，就把老陈给逼死了……我那时早有了搬家的打算，和老陈谈过，他也答应了，出去租个房子，然后把原来的安置房出租给别人，换个环境，离那帮畜生远远的，重新开始生活……没想到，那帮畜生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直接急了，把老陈喊下去，那个保安！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我家门口哭哭啼啼，说什么如果老陈不去他就得丢饭碗，家里小孩就得饿肚子，求老陈出个面，救他一次，老陈心软，但是脾气又有点倔，我拦都拦不住，他说下去随便应付几下，马上就回来，可是，那天晚上他回来以后，整个人就有点不对劲，精气神全没了……那样子，我至今忘不了，就像是魂给抽干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吓死人！” 阿久越说越激动，连珠炮似的，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一股脑倾倒出来。 “我怕啊！看到他那个样子，我赶紧去浴室拿块湿毛巾，给他擦擦脸，然后就跑去厨房，提了把菜刀，准备下楼找那帮畜生拼命！老陈却一把拉住我，只说了三个字:不值当。我怕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出什么岔子，犹豫了，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悔啊！要是当时再冲动一点，跑下去，砍死一两个，老陈心里面憋着的那一口气，兴许就顺了。后来呢，给老陈擦了脸，又擦了身体，他全程像个木头一样，动都不动，也不说话，我又苦口婆心劝他，快搬家了，让他放宽心点，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当时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燕子正在念高三，马上要高考，很关键，我不想家里出什么事，拖她后腿。搬家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她。在那个小区，因为我和老陈的缘故，燕子从小就不受待见。别的家长，暗地里叮嘱自家小孩，不要跟燕子一块玩，说她姑姑是小三，破坏别人家庭坏得很，还偷大家的钱。这个事，我也问过老陈，但是他给我保证，自从得知他妹和宋厂长之间的腌臜事以后，两兄妹就断绝了关系，后来他妹妹跟着宋厂长跑出国，两人更是没有一丁点联系了。那帮畜生！可不管你，逮住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就来折腾你。摆明了，就是把自己失业下岗的怨气，全怪罪在老陈身上。他们可没那能耐，去对付宋厂长和老陈他妹，人家都跑出国了，他们只能学古代株连九族，这换现在叫仇恨转移……” 阿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上表情仿佛天色变幻不定，一会愤怒，一会悲伤，直到最后，被一种绝望的情绪所笼罩。 “老陈死了，就在那天半夜，我让他回房间睡觉，他却摇头说要一个人待会，让我先睡。我寻思就让他自己待会儿吧，想通了就好，反正第二天就准备去找房子，搬家，没想到……那晚我一直心慌得很，老感觉不太对劲，但我最后还是大意了，没有好好看住老陈，他……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去厨房，把放在那的老鼠药给吞了，那药是有人沿街叫卖的，说是祖传灭鼠药，毒性极烈，等我被噩梦惊醒，起夜去上厕所时，突然就察觉到不对劲，客厅里灯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老陈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惊得我赶紧冲上去，一看，把我给吓得！老陈人已经死透，身体都僵硬了，更可怕的是，从眼睛、鼻子、耳朵和口里，都流出血来，当真是七窍流血而死啊！” “我当时惊呆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心里面又怕，嗓子像是被堵住一样，想嚎都嚎不出来，看着和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感觉，真的很恐怖！是的，恐怖……悲伤当然也有，但最先从心底涌起来的就是无比的恐惧，天塌下来一样，脑袋晕得想吐，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后来才在书里看到，说这是因为情绪过度激动而造成的语言系统紊乱，人处在那种情况下，很容易发不出声音来，如鲠在喉，书里是这么讲得……有半个小时吧，就那么呆呆的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哇地一声哭出来，然后嗓子就通畅了，发疯似的尖嚎起来，哇啦哇啦的，把邻居全给惊动……” “再后来发生的事，就像做梦一样……” “还是我爸妈、大哥，从老家过来，替我操办后事，我人都废了，只要一坐下，就是一整天，心里面像是被抽空一样，什么也做不了，过去半个月，这情况才有所好转……我就想，不能这么下去，我得替老陈申冤，替他报仇雪恨啊！他是被逼死的！被那帮畜生活活逼死的！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一开始，我当然是走得法律途径，跟律师把情况说了，律师跟我坦白，说老陈那个情况，很难弄，没有证据……我让律师在想想办法，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打这场官司！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啊！没了这口气，我是活不下去的……折腾半个月，花不少冤枉钱，最后律师告诉我，这个情况就算打官司，胜算也不大，劝我别浪费钱，我问他说难道法律都治不了恶人吗？他告诉我说，法律是要讲证据的，没有证据，就是治不了，没有办法的事……” “我在家想了三天三夜，愣是没睡觉，仇恨已经深入骨髓，我疯了一样，脑子里只有报仇的事，饭都吃不下……最后不得不放弃法律这条路，走了一条我最不愿意走的路……” 第252章 告别 阿久，或者说翠莲，把真相告诉方宇，其中的黑暗曲折令人不由得遍体生寒！倘若她说得全都是真的，简直细思极恐！一切的始作俑者、幕后黑手、终极boss，竟然是黑龙神…… 操弄命运的无形之手，一切悲剧发生的源头。 当事人完全被蒙在鼓里，完全不晓得是自己的命运遭到诅咒，因此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那些看似符合逻辑的事件，其实都是在冥冥之中被安排好了的。 命运可以反抗吗？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也许在提前窥破命运发展轨迹之后，还能逆天改命，或者说趋利避害。但是如果对命运一无所知呢？那恐怕只有被命运牵着鼻子走了。所以才有人相信算命这种事情，想要通过扶乩之术，窥探命运地走向，从而作出相应地改变。 “我真傻，真的……” 翠莲一脸悲苦地喃喃低语，“我还以为，我一切的不幸，是那帮畜生给害得，但是后来我才逐渐明白，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面对那善妒的邪神，我真是束手无策。本来想通过自杀的方式，去耍弄、羞辱、小小地报复祂一下，向祂证明即使是神也无法随意操弄我的命运，我宁愿死也绝不屈服！最后却因为我的天真，害死了阿久……这是黑龙神在惩罚我啊，胆敢僭越、忤逆神的意志，就会尝到苦果的滋味……一切都在祂的掌控之中，我还以为自己可以通过那种极端的方式摆脱祂地控制，是我过于无知和愚蠢了……即使因为我所承受的一切痛苦而对黑龙神恨之入骨，我也不敢再违背祂的意志，我不是怕死，和死比起来，有些事情，还要更为可怕……我不敢再去死，怕祸及我女儿，我只能选择屈服，回到村子里，余生侍奉在黑龙神旁侧……反正从世俗的眼光看，我已经死了，没人知道，我还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翠莲抱起女儿的尸体，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地跨上悬崖。 “现在，连我唯一在乎的女儿都死了，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你让开，让我陪我女儿一起……” 方宇按照对方的要求，让开了道。 翠莲颤颤巍巍走到悬崖边，朝下望了一眼，突然尖厉地怒吼道:“黑龙神，我以我的生命诅咒你！现在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我看你这次还能拿我怎么办！” 话音一落，她就抱着陈燕的尸身，一头栽落下去。 方宇冷眼旁观，看着她们坠入万丈深渊，最后人如蚂蚁一般，砸落在谷底，消灭了踪影。 方宇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扭头离去。 不知为何，黑龙神没办法直接从物理层面对这个世界进行有效干预，只能影响人的精神。 所以当翠莲最终选择跳崖，黑龙神也没有能力阻止，但是翠莲到底死没死，灵魂有没有被转嫁到别人身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按照那邪神的尿性，事情估计没那么简单。 然而这些就不管方宇什么事了。 他踏上吊桥，很快穿越过去，一路返回。 村子里的男人们从酣睡中醒来，已经是中午了。他们来到广场上，准备吃午饭，却陡然发现，广场中央的塔楼已经被大火焚毁，周围散落着几具无头尸体，吓得他们肝胆俱裂！除了几具村中老妇的尸身，有人还在村巷中找到了一具年轻男子的身体。好一会他们才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味来，有人连忙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喝酒误事！” 有人拍着大腿悔恨不已，大声嚎啕起来。 另一边，方宇已经回到市区，他来到老阎所在的医院病房。 “来看看你……” 冲躺在床上的老阎打了个招呼，对方缓缓睁开眼睛。 “你来了？” 老阎挤出一抹干笑，看样子有些无奈。 “感觉怎么样了？” 方宇佯装关心地道。 老阎挠了挠头，乐呵呵地道: “祖师爷保佑，这次死不了……” “那就好。” 方宇沉默片刻，突然话锋一转，蓦地问道: “我问你个事，黑龙神，有没有听说过？” “黑龙神？” 老阎听到这三个字眼睛一下就瞪得圆溜溜的，他有些奇怪地打量方宇一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祖师爷传下来的一本古书上有记载……” 方宇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老阎还真知道。 “上古神龙，分为金龙、红龙、青龙、黑龙四个种类，前三种较为常见，并广泛运用于各种纹饰、图腾，是尊贵、祥瑞的象征。唯独黑龙，神秘莫测，根据古书上的记载，黑龙性情古怪，生性残忍、善妒，因此遭到其他三龙的驱逐，逃到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 “经过上万年的修行，金、红、青三龙均修成正果，飞升登天，剩下那黑龙，不思进取，到处神出鬼没，为祸乡里，后来三龙再度联手，将其绞杀，龙尸坠落在巍峨群山之中，传说就是今天的卧龙山一带……乡民们愚昧无知，收集龙骨，当作神灵供奉，却不知那黑龙原本就是一条恶龙，满腔怨毒之气，而且生性残忍、善妒……” “据说在今天的卧龙山一带，某些偏远村子里，还有对黑龙的崇拜，村民们世世代代供奉龙骨，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具体的情况，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依我看来，供奉这么一头恶龙，并不是什么好事……” 老阎说完，拿起床边的杯子，扭开杯盖，立即有一股酒香在病房散开。 他连忙喝了一大口，眼珠子贼溜溜地望着病房门口，生怕护士这时候闯进来。 方宇摇头笑道: “你这住着院呢，还喝酒？” 老阎匆匆忙忙把盖子盖上，乐呵呵道: “管他娘的！反正没几年好活，不如痛痛快快的，该吃吃，该喝喝，哪天死了也不后悔！” 方宇慢慢站起身: “你倒是活得通透，自在！” 他转而又说: “这次来，是想和你告个别，打算回老家去了，城市套路深，不适合我……” “呵呵！” 老阎看着方宇忍不住笑道，“年轻人遇到这么点挫折就准备打退堂鼓了？” 方宇不理会他的“激将法”，兀自转身走出了病房。 ps.上一章实在发不出来，没办法了，唉…… 第253章 回归玩家城 方宇转身离开老阎的病房。对于这个老家伙，方宇感觉不错，这是经历这么多副本世界，少有的让他感觉到一丝留恋的人。可惜，副本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要不然，方宇还真想去楼下买几瓶酒，和对方在病房里面畅饮一番。 【10……9……8……7……6……5……4……3……2……1……】 【副本时间结束！】 【正在计算玩家副本剧情完成度……0%……10%……24%……38%……46%……69%……77%……82%……91%……】 【此次副本剧情完成度为91%，已达到标准，不予抹杀！】 【正在传送，请稍候……】 脑中一连窜冰冷机械的声音在回荡，置身在医院的公共厕所隔间内，方宇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的身体，也在快速地闪烁消失。 随后，方宇的意识从这具副本世界的身体中剥离，陷入一片无底的黑暗深渊中，不断地下坠。 方宇能够感觉得到，四周仿佛宇宙真空般的幽暗壮阔，在黑暗深处，隐约有群星发出黯淡的幽光。 持续地下坠，让方宇的意识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就像做梦一样，极不真切，却能感受到一种极度的舒适惬意，整个精神状态得到了完全地放松。 一股浓烈的困倦袭来，方宇的意识逐渐沉重，逐渐失去…… 不知有多长时间，方宇完全失去了意识，他本想用理性去对抗困倦，想看看自己究竟是怎么返回玩家城的，然而极度的困倦最终战胜了他的意识，使得他陷入一种无知无觉的境地中。 意识复苏，方宇人已经回到了玩家城。照例是自己最初选择的这所房子里。 透过落地窗，外面依旧是一片昏暗的夜空，在城市的霓虹里，又开始出现了盘旋在摩天大楼间的直升机。街道上跑车轰鸣似乎比以往更甚，看来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玩家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方宇从床上爬起赤脚走到落地窗边，怔怔地望向海平面，幽暗的海平面上，巨大的游轮仍在那里缓缓移动着，偶尔发出一阵汽笛低沉地轰鸣声，压过城市所有喧嚣，震耳欲聋。方宇试着联系了一下李木星，系统显示查无此人。 死了？ 方宇胸口涌起一股非常复杂的感受，但这感觉仿佛闪电一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理性，李木星的死，对他有着极大的好处，不仅自动解除掉了彼此之间的灵魂契约，而且，对方让自己保管的多达2万点积分，就完全属于他了。 天降巨款，方宇有种做梦一样不真实的感觉。 他照例打开个人属性，查看起来。 【玩家:方宇】 【性别:男】 【年龄:24】 【等级:lv.5】(355/1600) 升级了？ 方宇记得上一次任务结束时，系统显示等级还是lv.4(134/800)，算下来，这次副本任务的经验值奖励足有1021点！比之上次的500点奖励直接翻了一番！不过仔细一想也并不意外，毕竟这次的副本任务完成度，是方宇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达到了91%，能够得到1000多点的经验值奖励，也算是情理之中。 这次的任务，难度颇大，危险系数也高，而且最终boss几乎是无法解决的存在。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能够取得如此之高的剧情完成度，只能说是运气好。毕竟在和另一个自己的那场战斗中，方宇基本上没有任何优势和胜算，最后得以击败对方，完全是运气成分。 方宇接着往下看。 装备方面没什么新的变化，只是因为等级提升，魔力值和生命值各自增加了7点，这是规定死了的。 【生命值:153/153】 【魔力值:42/42】 此外，技能方面有所提升。 【技能:灭世剑法，lv.3】(技能满级) 力量增加1点。 【物理伤害:55】 除此以外，还得到2000点积分奖励，和22点自由分配属性点。 【积分余额:23050.1】 看到这个数字，即便是再怎么理性的头脑，也不禁涌起一股狂喜！一瞬间，方宇感到自己脑浆沸腾起来！他不得不使用理性的力量，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激动之情。 由于魔法防御和魔法伤害一直是方宇的弱项，22点属性点，他全部加在了这两项上面。 【魔法伤害:29】 【魔法防御:19】 把魔法伤害提升了10个点，达到29，而把魔法防御提升12个点，达到19。 魔法伤害，顾名思义就是对一些魔属性的怪物具有一定程度的伤害，这个数值越高伤害就越大。比如方宇在副本世界遭遇的鬼类，就属于魔法属性，这种怪物使用物理伤害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按照那句著名的理论而言，就是: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而魔法防御，也是同样的道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抗魔属性的伤害，比如鬼类。魔法防御，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怪物的精神污染，保持大脑的清醒与理智。 在【诡异轮回】世界，除了玩家以外，大多数情况所面对的都是灵异类的事件，而在这样的事件中，所能遭遇的怪物大概率也都是魔属性。因此提升魔法伤害和魔法防御，很有必要。 而且，还有一点，借助技能魔法攻击可以达到远程攻击效果，如此，就让玩家在遭遇怪物时，能够尽量远离怪物本体，进行远程攻击，安全性比起近距离的物理攻击，要强得多。 查看完个人信息，方宇照例去浴室洗了个澡，顺便思考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此次副本任务完成以后，方宇获得了【诡异轮回】系统给予的长达4个月的“假期”，按照正常逻辑，他总算可以在玩家城好好放松一下了。去吃点高端美食，或者去赌轮上玩两把，顺便和船上顶级的女人过个夜之类的，反正，钱，现在方宇有的是。 可遗憾得是，方宇对这些享受完全提不起兴趣！ 他那世俗的乐趣早已被这具【古怪的身体】剥夺干净！ 他的大脑，被接近绝对的理性所占据！ 他已经丧失掉了作为一个人的基本权利，现在的他，仅仅只是一部按照生存本能运转的麻木机器，一切与生存无关的事情，都激不起他半点兴趣！ 第254像 滑翔翼 张毅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描绘着【枪炮玫瑰】公会未来蓝图，台下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足有上千之多，会场几乎容纳不下。方宇挤在人群中，身上裹着一件黑色大衣，带着一顶鸭舌帽，默默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他还记得第一次来参加【枪炮玫瑰】公会内部会议时，公会成员也才将将破百，而且还有三分之一的玩家在副本任务中没回来，真正与会人员不足百人。想不到因为自己偶然的一个举动，在玩家城各方势力之间引发了蝴蝶效应，张毅带领【枪炮玫瑰】公会借机崛起，迅速发展壮大，很快就达到了一千多人的规模。 “接下来！我们【枪炮玫瑰】公会将进军餐饮行业！凭什么！凭什么让【中华小当家】这种垃圾公会独霸餐饮业！我们的人难道就做不出美食？据我所知，兄弟们之中，也有擅长烹饪的厨艺大师！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个行业分一杯羹？解决兄弟们的就业问题！啊！还有娱乐行业！这一块目前还是个空白，在玩家城具有非常广阔的市场前景！想想看！玩家们在副本世界经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放松！是娱乐！让长期压抑、焦虑的情绪得到充分释放！玩家城不缺物质，吃的喝的什么都有，而且价格便宜几乎唾手可得！大家想想看，玩家们缺得是什么？” 张毅双手撑着台面，一双期盼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 “缺服务！”有人尖声叫喊道。 张毅佯装激动，用力拍打了一下台面，指着那名成员朗声笑道: “这位兄弟！眼光很好，一下就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他转而奋力挥舞双手，“说的没错！玩家城，最缺的就是人！人才是一切发展的先决条件！没有人，就什么都做不成！服务行业，才是玩家城目前最稀缺的行业！我们只要抓住了这个风口，按照玩家城百万级人口的体量，养活我们一千多人，还是非常轻松的！所以，经过我和公会的几位长老，以及金融专家们的研究决定，我们不光是要进军餐饮业，还要涉足服务行业！什么高档洗浴中心、电玩城、ktv、甚至是演出行业，我们都可以去做！这一块，目前几乎还是一片蓝海！” 张毅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他接着说道: “当然了，我们自己的兄弟，当然不会让你们去亲力亲为，去替人洗脚按摩，做这些伺候人的工作！这些工作，我们完全可以外聘嘛！懂我意思吧？就是说，我们【枪炮玫瑰】的兄弟姐妹们，只是作为管理人员，去负责这些事务的运作管理工作，不需要亲自下场去替人洗脚按摩、端茶送水……我们可以花钱聘请一些编外人员，那些脏活累活，就让那些临时工们去干！我们【枪炮玫瑰】公会的兄弟姐妹们，要做就做人上人！” “做人上人！做人上人！” “……” 激烈的口号突然就喊了起来，方宇观察到，此时【枪炮玫瑰】公会的成员们，眼中全都燃烧着骄傲的光芒，张毅的演讲没有什么客话套话，非常接地气，这挑拨起了他们极大的热情！ 不得不说，张毅这老小子，拿捏人心的手段已经非常老道。 他很清楚，台下这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他们内心需要的是什么。 在玩家城内，由于物质处于一个极度丰富的状态，但凡手里有点积分，很容易就能满足大多数的物质追求。 就像跑车这种东西，在原来那个世界，几乎是大部分普通人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所以当跑车轰鸣过街时，大家才会投去羡慕嫉妒的目光。然而在玩家城，这玩意成了烂大街的货色，只需花费极小的代价就能获得，人们对跑车的热情就逐渐熄灭了。只有那些鬼火少年，才会开着跑车招摇过市，在大多数玩家眼里，这就好比你开着一辆拖拉机在马路上装逼一样，都成了傻逼。 物以稀为贵。在玩家城，什么最贵？什么才是真正彰显身份的象征？ 装备道具当然只是一个方面。 而且因为这方面事关个人生死，一般玩家都不会傻到拿出来四处炫耀。 那么除了装备，就是享受服务了。 在物质极大丰富的情况下，大多数玩家，是不屑于去做那些伺候人的工作的。但是也有少部分玩家，理念不同，他们为了赚取更多积分，购买更好的装备道具，宁愿在副本休息时间，仍然选择去工作。而其他玩家，则可以花费一定数量的积分，去享受这种服务，从而产生作为人上人的一种心理快感。 可别小看了这种快乐，人性都是如此，永远都在追求心理上的优越感。1万块钱的包和10万的在材料以及工艺制作方面又有什么巨大的差别呢？只不过为了彰显自己比其他人优越的财力而已。这样的攀比心理，人上人心理，是作为人这种生物永远无法逃脱的魔咒，即便是像在玩家城这样，物质已经极其丰富，而且唾手可得，玩家们之间也几乎没有什么生存竞争，可即便是这样，有些人想破脑袋，都要给你制造一些所谓的“阶级差异”出来，以彰显自身的优越性。 而张毅这个家伙，正是非常善于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以达到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建立公会，吸纳成员，并不是想要做慈善，而是想要获得一种至高的权力。这同样是一种“人上人”的心理在驱使着他的行为，与其他玩家不同的是，张毅对此理解得更为透彻，也更善于利用玩家们的这种心理。 宣布了散会之后，张毅留下几个骨干成员，进一步深入探讨行动策略，制作计划流程，并且向【枪炮玫瑰】公会成员们许诺，用不了多久，他们的钱袋就会鼓鼓的，他们在副本世界的生存几率将会大大提高，他们将会迎来其他玩家们艳羡的目光，他们将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枪炮玫瑰】公会成员很吃这一套，他们离开会场后兴奋不减，仍聚集在一楼大厅扎堆聊了很久，对公会老大张毅赞不绝口，对未来充满憧憬，都摩拳擦掌准备跟着张毅大干一场。 方宇对这些没多大兴趣，他现在有得是“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花，所以张毅的许诺并没有吊起他的胃口。至于说当“人上人”，方宇就更没兴趣了。对他而言，生存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他可以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但是那些人性中的贪婪和虚荣、傲慢，因为不利于生存，方宇早已摒弃掉了。 因此当“人上人”对方宇没有半点吸引力，倘若为了生存，他一点也不介意去做“人下人”，什么尊严、耻辱、卑贱、底层，对方宇而言那都不叫事。要是生存需要，让他跪下来给别人当条狗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道义在他这里也不存在，有需要的话，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背叛任何人。 当然，也不是说他对一切事物完全没有感觉，恰恰相反，方宇的感觉比普通人灵敏得多。他对别人情绪地波动异常敏感，能够加以利用，也能在对方无知觉的情况下操弄对方的情绪，只不过对他个人而言，情绪只会影响他的判断，对生存无益，因此被他自动屏蔽掉了。 倘若生存需要，方宇可以瞬间爆发出比常人更为丰富的情绪输出。 在【枪炮玫瑰】公会一楼的售卖大厅处，方宇逗留了一会，想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好东西。他打开售卖机，一页页地翻找着，发现里面寄卖的都是一些常见装备，并不符合方宇的需求。 这时候，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方宇的肩膀，他一扭头，就看见一张中老年男人的肥脸，冲他笑得像一尊弥勒佛。 “兄弟，找货？” 弥勒佛脸颊上的两坨肉几乎把鼻子压住，下巴处堆着厚厚几层，基本上看不见脖子在哪。像他这样的大胖子，在玩家城很常见，因为食物获取实在太容易了，许多玩家从副本世界回来，为了解压，都会暴饮暴食，把自己吃成胖子。 看着对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就像是以前火车站附近兜售手机的黑贩，方宇随口问道:“你有？” 弥勒佛笑眯眯把方宇拉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和他进行了面对面交易。 “兄弟掌掌眼，看看这个东西需要不？” 通过【诡异轮回】世界的玩家交易系统，方宇看到对方交易给他一样东西。 【滑翔翼*3】 【说明:使用该道具可进行高空滑翔，落地后自动消失】 简单明了，原来是可以进行高空滑翔的滑翔翼，倒是个不错的东西。 “怎么卖的？”方宇问。 弥勒佛满脸堆笑，低声道:“都是一个行会的兄弟，便宜点给你，2000积分得了……” 听到这个数，方宇只是回了句“太贵”，扭头就走。 “哎别走啊兄弟……” 弥勒佛赶紧拦住他，“你说多少嘛？” “1000积分。” 方宇对半还了个价，弥勒佛看样子急于出手，在售卖机旁蹲了很久，问过好几名玩家，没人愿意出那么一大笔积分买个辅助类道具，所以听到方宇有购买意向，就不想错过。 “1500怎么样？兄弟，这东西真是个宝贝！你想啊，要是遇到那种高空之类的特殊情况，这就是个保命的玩意儿啊！” 弥勒佛努力推销着他的货品。 这家伙说得倒是没错，倘若在副本世界遇到高空环境，或者从高处跌落，那么这个东西就是能保命的宝贝。 但是，像这种极其特殊的情况，几乎很少会碰到，就算碰到，多半也有其他可解决方案。因此，弥勒佛的这个东西，对于一般玩家而言，就显得有些鸡肋了。普通玩家，怎么可能舍得花费上千积分，去买一个不知道今后能不能用得上的玩意，有这个钱，还不如买装备划算。但是对于方宇这种“土豪”来说，那就不一样了，保命的东西，当然多多益善，至于积分嘛，那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而已，没花出去，就没有任何价值。 “1000我就要了。” 方宇懒得和他讨价还价，一口咬定。 “多少加点啊兄弟，都是一个公会的，你看……” 弥勒佛愁眉苦脸，看样子这并不是他心目中一个满意的价格。 方宇摇摇头，语气很强硬: “不卖就算了，反正我也并不是非要买……” 说完扭头欲走。 不料弥勒佛一把扯住方宇的胳膊，苦着脸道: “好好好！哎呀，1000就1000！” 他之所以急着出手，是因为这个东西确实有点鸡肋，不好找到合适的买家。而他自己又在售卖机上看中一套装备，急需一笔积分，1000积分对他这个等级而言，已经是一大笔钱了，比他任务奖励多得多，弥勒佛心一狠，选择了妥协。 1000积分对于现在的方宇，只不过是一点“毛毛雨”，自从“继承”了李木星的巨额财富，他一直想着怎么把这笔积分花出去，借以最大限度提高自己的生存几率。 毕竟，要是在副本世界中死亡的话，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在玩家城，拥有储蓄习惯的玩家数量相当少，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从副本世界侥幸生还后，都会在进入下一次副本任务之前，尽量花光身上的积分。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在下一轮副本世界，还能全身而退，留存太多积分在身上，风险太大了。 只有少数大佬，积分多得实在花不完，才会把积分放在自己身上。当然，如果有爱人或者亲属，多半也会把“遗产”留给他们。 李木星这种，只属于特例，她积攒那么一大笔积分，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用来进行复仇计划。 可即便如此，人死如灯灭，与方宇签订的灵魂契约自动解除，方宇也就没有义务再去履行之前对她的承诺了。 方宇走出【枪炮玫瑰】公会总部大楼，骑上摩托车，朝着城市另一头疾驰而去。 第255章 录像内容 龙教授的研究所早已人去楼空，观测室内一个人影都没有，看样子已经停止运作有一段时间了。然而几台显示屏幕仍旧亮着，里面播放着不同频道的录像，各种古怪的场景和视角都有。方宇离开这段时间，有些场景又进行了一定程度地更新。方宇踱步到一台显示屏幕前，抓起耳机戴在头上，只听得一阵白噪音陡然传入耳中。录像中，“探险者”仍以第一视角进行拍摄，这是一间昏沉沉的仓库，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仓库里胡乱散落着一些木箱，“探险者”在货物之间穿梭，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很快，“探险者”就在仓库角落里发现一根金属撬棍，“探险者”用带蹼的手捡起撬棍，走过去将一只木箱撬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种真空包装的白色明胶状物体，约有一块板砖大小。 “探险者”看到这个东西明显有些激动，双手颤抖着撕开包装，捧起白色明胶状物体放在鼻子前用力嗅了嗅。 感受到这个东西的气味以后，“探险者”从喉咙深处挤出一连窜急促而古怪的音节，像是某种动物低沉的喉音。紧跟着，它试探着用一根手指抠下一块白色明胶状物体，小心翼翼地放入嘴里品尝一下味道。由于拍摄角度问题，录像里并不能看到“探险者”面部，只能听见一阵吧唧嘴的声音，然后又是一声极其短促、低沉地咕哝，“探险者”将白色明胶状物体放在手里反复观察了一会，最后终于按耐不住将其塞进嘴里，疯狂啃食起来。画面中看不到“探险者”进食的样子，但是可以听见一阵连续不断地吧唧声，那白色明胶状物体和果冻类似，不过似乎还要更硬那么一丁点。 “探险者”连续啃食了两三块，这才罢手，看得出来，它已经饿了很长时间。饱餐一顿后，“探险者”捡起撬棍，又撬开剩余的一口木箱，不过令他感到失望的是，箱子里装得并非“食物”，而是一件极其古怪的玩意。 “噜叽咕？” “探险者”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发出类似疑问的声音。只见箱子里装着的，是一些用透明塑料袋密封包装的黑色尸体，泡在透明粘稠的溶液里，似乎是为了保持尸身不腐的一种措施。这些尸体绝非人类，而是一种十分畸形怪异的生物，有点像婴儿时期的黑猩猩或者类似异形的东西，后脑勺呈现出一种长长的椭圆形。眼睛是往里凹陷的两个黑洞，鼻子仅仅只是两个小孔，几乎没有嘴唇，而是在嘴巴的部位长有一条缝隙，抿得紧紧的。 “探险者”用撬棍戳了戳那泡在袋子里的东西，没想到，对方竟然有了些微地反应。只见那玩意在透明的粘稠溶液中，缓缓地蠕动了一下漆黑细长的身体四肢，而后微微张开了嘴，露出满口倒刺般的尖牙。“探险者”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往后跌退。 那泡在不知名粘稠溶液里的黑色怪物，却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探险者”双手握紧手中的撬棍，震惊地看着那浸泡在透明溶液里的黑色怪物，如同一个在母体中想要挣扎出来的胎儿，不停地蠕动着它那怪异无比的身体。突然之间，那怪物利用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塑料密封袋，粘稠的透明液体仿佛羊水一般涌了出来，怪物身上包裹着一层极其粘稠可以拉丝的不明液体，挣扎着，从被它划破的裂口钻了出来。获得自由后它立即抽动着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嗅着什么，目光一下就锁定了“探险者”，对着“探险者”伸出一条黑色的干瘦如同骷髅的手臂，猛地张开嘴，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地尖叫声。 “唳～！” 这叫声尖锐刺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鬼啸，这怪物借以细长干瘦的四肢支撑着，像个“异形”那样，缓缓站立起来。它持续对着“探险者”发出尖厉地啸叫，似乎传达着某种威胁的意味。紧跟着，它有些费力的从木箱里爬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装有白色明胶状物体的木箱旁，仿佛本能一般，用锋利地指甲一划拉，就打开真空包装，从里面掏出板砖大小的白色明胶状物体，捧在嘴边，大快朵颐起来。 这怪物进食地速度很快，几乎不用咀嚼，塞进嘴巴就往肚子里吞咽，很快，两块真空包装的“食物”就被它吞食干净，怪物打了饱嗝，毫无征兆地就开始向“探险者”这边逼近。 “探险者”一顿慌乱，双手将撬棍握在胸前，作出随时准备击打地动作。 “唳～！” 那怪物再度发出尖锐地嘶吼，似乎饱餐一顿之后，音量更甚，叫得人头皮发麻。很明显，“探险者”被怪物尖厉地叫声搅得心神不宁，连连往后跌退，攥紧撬棍的手也不由得颤抖起来。然而，这怪物的消化系统好像非常地快，吃了两块白色明胶状物体后，它地动作，比刚从袋子里爬出来时，要灵活得多。它张开那布满倒刺的怪嘴，不断地发出阵阵令人心悸地尖啸，朝着“探险者”步步紧逼过去。“探险者”一路后退，但是这间仓库大门紧锁似乎也没有别的出口，“探险者”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把这只丑陋的怪物干掉，然后依靠剩下的“食物”，尽量活下去，再慢慢想办法寻找出口。要不然，以这怪物地成长速度，用不了多久，“探险者”就会沦为对方腹中的食物。 退无可退之下，“探险者”总算鼓起勇气，主动迎击，攥紧手中的撬棍，对准那怪物椭圆形的脑袋狠狠砸击过去。 没想到这怪物并不傻，意识到危险后突然以极快地速度蜷缩起来，紧跟着又迅速展开，然后身体像弹簧那样高高跃起，很轻易就躲开了致命地一击。 “探险者”微微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料到，这个看似行动迟缓的恶心怪物，竟然还有这么一招，连忙重心下沉，警惕着再度朝怪物逼近过去。 黑色怪物这时显得非常急躁，不断地朝“探险者”发出威胁似地嘶吼，它大概也没料到，“探险者”想要杀死它的决心如此强烈。 不过它似乎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丑陋的身躯再一次蜷缩成一团，在原地作出蓄势待发的姿态。 不等“探险者”靠近，这丑陋无比的怪物陡然间仿佛离弦之箭一般，朝对方弹射而来，在空中如同一只抱脸怪展开枯瘦细长的四肢，一下蹿到了“探险者”面部，录像镜头跟着就被遮蔽住，只能听见“探险者”惊恐地喊叫声以及怪物凄厉地嘶吼…… 双方似乎陷入一场激烈地搏斗之中，缠在一起不断地翻滚，剧烈摇晃着的镜头重新出现，浑身布满粘稠液体的怪物终于被“探险者”撂在地上，而后一撬棍猛地砸击在它那椭圆形的头颅，头骨当即碎裂，“噗”地爆开。 一滩恶心的黑水喷洒在地上，那怪物呜咽一声四肢抽搐着慢慢没有了动静。 “探险者”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撬棍，又看看地上怪物的尸体，嘴里发出一阵惊讶地叽咕声，似乎在感叹着什么。 就在这时，原本堆放在仓库里的其他木箱，突然间纷纷颤动起来。“探险者”听到响动，目光一扫过去，就看见那多达几十个的木箱子，此刻竟全都在抖动着，仿佛就是那即将破壳而出的小鸡，在试图啄碎蛋壳一样。 “探险者”惊呼一声，明白情况不妙，这一下面对几十只那种怪物，任凭他再怎么厉害，恐怕也难以应付。 一个木箱盖子首先被从里面顶开，两条黑色干枯如同骷髅的手臂从中探了出来，紧接着，一声凄厉无比地尖啸传来，一颗比先前更大的椭圆形头颅，缓缓从箱子内抬起，在“探险者”视角镜头下，这怪物似乎比刚才那只更为强壮，也更加灵活，很快就撑起怪躯从木箱子里爬出，照例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找到那个装着食物的箱子，直接把上半身探入进去，疯狂地进食。 “探险者”刚想偷偷猫过去敲碎那只怪物的头颅，不料就在这时，第三只怪物“破壳”而出，尖厉地嘶吼着从箱子堆上滚落下来，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抢食那白色明胶状物体。 接着又是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这个仓库，简直就是怪物的培养基地或者说巢穴，数十只怪物几乎在同一时间从那“营养液”中挣扎出来，闻到食物的气味以后，就嘶吼着扑了上去，很快将那一箱白色明胶状物体夺食一空。 不过几分钟时间，场上怪物的数量就达到了30多头，它们聚集在一处，通过那种尖锐地嘶鸣彼此间相互交流，很快，它们便达成一致，将目光齐刷刷扫向退在仓库角落里的“探险者”，一时之间，尖厉地嘶鸣声一齐发出，震得整个空间似乎都在颤动着。 “探险者”吓得浑身发抖，面对如此数量的怪物，手中的撬棍几乎握不住了。 接下来，上演了一幕追逐战，“探险者”在仓库疯狂奔跑，试图寻找出口。但那两扇大铁门从外面被牢牢锁住，任凭“探险者”如何用力都无法撬开分毫。这仓库很明显是建在地下深处，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头顶上密密麻麻的通风管道，有大有小。 与此同时，那几十只丑恶的怪物抢食完白色明胶状物体后，就蜷缩起身子，仿佛一只只骨瘦嶙峋的蝗虫那样，对准“探险者”所在的方向弹射过去。 “探险者”一边往后退，一边迎击尖啸着疯狂扑咬上来的怪物，一撬棍下去，直接干碎一只怪物的头颅，它那怪躯在空中一滞，像条挨了石头的狗闷叫一声，摔翻在地上，抽搐不止。可是紧接着第二只怪物又扑了上来，“探险者”再度挥舞撬棍，不料被对方一爪捏住，“探险者”急得用力一撇，还没将怪物甩脱出去，第三只早已厉声咆哮着扑咬而来，直接挂在了“探险者”身上，张开布满倒刺和粘液的怪嘴，就准备朝“探险者”脖子上啃咬。“探险者”此时已顾不得撬棍，因为源源不断地怪物已经在朝他扑过来的路上，“探险者”不得不松开手放弃了撬棍，然后伸手使劲将挂在自己身上的怪物扯落，狠狠砸在地上，扭头就跑！ 随着镜头剧烈地晃动，“探险者”惊慌失措地跑到仓库左上角，那儿有一根竖直垂下的金属管道，他顾不得多想，直接纵身一跃，整个身躯就挂在管道上面，而后奋力地往上攀爬。 身后的怪物群疯狂涌了过来，尖厉地怪叫声响彻整个仓库！有的怪物甚至已经蜷缩起怪躯，瞄准正在攀爬管道的“探险者”，把自己像个炮弹似的发射出去，然后一双黑色干枯的手臂试图从后面搂住“探险者”，企图把他从管道上薅下来。不过幸亏“探险者”攀爬速度很快，几下就爬到了仓库顶部，然后沿着管道一直悬空攀行，到了中间位置，将巨大的排气扇的网格强行抠开，身体顺着管道口钻了进去。 目睹“探险者”钻进管道之中，下面的怪物群陡然间陷入癫狂！它们发出尖利刺耳地啸叫，一只只地跟着“探险者”的轨迹，也爬上了管道，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央通风口位置聚拢过去。 “探险者”最后看了一眼仓库内的情形，看到那些丑陋的怪物追来，不敢再多做逗留，赶紧沿着这条金属管道，飞速往前爬行而去。 这管道很长，弯弯绕绕的，黑黢黢一片不知通往哪里。而身后已经传来那些怪物尖锐地叫声，很明显，它们有的已经顺着管道口钻进来了。“探险者”不知从哪摸出一支小手电筒，咬在嘴里照亮，整个人匍匐着前进。 管道内的空间非常狭窄，几乎只容得“探险者”的身体勉强得以通过，还显得有些拥挤。在这幽闭、黑暗的环境里，给人一种相当压抑的感觉。但是“探险者”眼下已经别无选择，自从决定钻进这个通风管道以后，“探险者”就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第256章 追袭 通风管道十分狭长，弯弯曲曲的，“探险者”不停地摆动小臂匍匐前行，身后怪物尖厉地嘶吼声紧随而来，形势相当紧迫。“探险者”呼吸变得愈加急促，由于管道狭窄逼仄，他甚至无法扭过头去看看身后的情况，只能通过声音判断怪物的远近。 这种情况之下，“探险者”表现出了极大的恐惧，一旦前方通路被堵，那么他就只有死路一条。那些丑陋的异形，身材比“探险者”还要小很多，在这管道内部穿行起来更为迅捷。凄厉地嘶吼声越来越近，“探险者”气喘如牛，拼命地往前爬行，但漆黑的管道仍不见尽头。 方宇看着录像，也不禁为视频中“探险者”的处境捏了把汗。进入这个狭窄的通风管道，只能说是一个“下下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仓库里唯独只有这条出路。 不过幸运得是，就在身后的怪物即将逼近之际，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探险者”终于看见管道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一边往左一边向右。 “探险者”迫于背后怪物的压力，根本不敢有任何犹豫，直接选择左边的管道口钻了进去。他摇摆着身体，奋力往前挪动，很快，就看到一丝白色光亮隐约出现在管道尽头。 “探险者”发出了惊喜地呼叫，激动不已，下意识地加快了前行地速度，没过多久，他就爬到尽头，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面镶嵌在管道口的金属网格。“探险者”用力推了推，网格四周似乎用螺丝加固了，非常坚实。 与此同时，“探险者”身后骤然传来一阵尖锐地刮擦声，伴随着同样尖厉刺耳地啸叫，距离越来越近！“探险者”急得乱喊，双手抓住网格拼命地摇晃着往外推，试图将网格推开。遗憾的是这网格实在过于牢固，再加上管道内部空间狭窄，不好使劲，一时间竟无法将其弄开。“探险者”犹豫片刻，突然缩着身体往后退去，看样子是想退到刚才经过的那个“岔路口”，然后选择另外一条通道。 这么做当然很危险，因为怪物已经离他非常近了，搞不好还没等“探险者”退到那个“岔路口”，那些凶厉的怪物就已经蜂拥而至，将他堵死在里面，然后从他的脚那头一路啃咬过来。 “探险者”估计也是感受到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压迫，更加快速地往后移动，最后总算赶在第一只怪物追上来之前，退到了那个“岔路口”。 出乎意料，“探险者”并没有如方宇所想的那样，直接爬进另一个方向，而是借助这个“岔路口”掉了个头，以脚当先，重又回到了原先的通道内。 “唳！” 就在此时，第一只怪物距离“岔路口”已经近在咫尺，“探险者”拿手电光一照，就看见在十几米开外，有一张狰狞恐怖的怪脸，冲着他张开布满倒刺的嘴巴，发出刺耳地尖啸。 那怪物没有任何迟疑，发现“探险者”的踪迹后反而愈加亢奋，几乎癫狂地猛蹿过来。 “探险者”将身体掉了个头后开始拼命地往里缩，看那架势，他多半是想用脚去踹开那道金属网格。在这种狭窄密闭的空间里，脚确实比手好用，能够发挥出更大的力量，“探险者”并没有选择另一边的通道口，而是准备孤注一掷，毕竟这边的情况已经明朗化，只需要将金属网格踹开，就能进入后面的房间。另一边的话，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究竟有多深，比起不确定因素，“探险者”显然更愿意在相对确定的情况下赌一把。 怪物锋利的指甲刮擦管道的声音听得方宇头皮发麻，这个录像简直就是现场直播，紧张刺激的氛围几乎溢出屏幕来了。 “探险者”还没退到管道尽头，透过手电光，就看见那恶心的怪物已经追击过来，距离他仅有十米左右，看到“探险者”后表现得异常兴奋，张开那布满倒刺的怪嘴，尖啸着发出一声威胁，而后仿佛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一般，朝“探险者”扑咬过来。 “探险者”心下骇然，连忙加快倒退速度，不断地挪动手肘，支撑着身体往后滑去。等到“探险者”的脚终于探到管道尽头的金属网格时，那怪物已然扑到近前，扭动着怪躯，甩着头颅朝“探险者”疯狂扑咬！“探险者”不得不一边使劲踹那金属网格，一边伸手应对，他一下摁住怪物额头，试图阻止它继续接近自己。怪物受制，两条干枯瘦长的胳膊对着“探险者”一通乱挠，锋利的爪子很轻易就划破了“探险者”的衣服，在他小臂上翻开一道十几厘米的伤口，蓝色的血液瞬间流了出来。 “探险者”痛得闷哼一声，脚下更加使劲去踹那金属网格，与此同时，第二只怪物已经顺着管道爬了过来，两只怪物在狭窄的管道挤作一团，疯狂地尖啸着，锋利的怪爪乱抓乱挠，朝“探险者”发动猛烈地袭击。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紧跟着又是金属网格被踹开后跌落在地上清脆地碰撞声，通道口终于得以打开。 “探险者”往后猛退，这时候一只爪子朝他脸部扫来，“探险者”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可仍旧没有躲过，肩膀上扎扎实实挨了一下，划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探险者”痛苦闷嚎着，身体奋力往后退去，猛地就从通道口坠落下去，直接跌在房间的地板上。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大约25平米的样子，天花板吊顶透出一股白色的冷光，房间一头有扇银色的金属小门，处于关闭状态。“探险者”不敢迟疑，几个箭步朝门猛冲过去，幸亏这扇小门是从内部锁住，“探险者”急忙扭开门锁，发现外面是一条幽深的走廊，不知通向何处。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噗呲”几声闷响，那两只怪物已从管道口跌落下来，正从地上翻身爬起，而管道口深处，再度传出一阵令人心悸地啸叫，更多的怪物已顺着管道爬行过来了。 “探险者”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奔出门去，来到外面的走廊，顺手把门给带上。 门后立即响起一股爪子抓挠金属那尖锐地声音，怪物正在试图打开房间的门，“探险者”惊得连连后退，看着那扇门受到怪物撞击而颤动不止，他急忙沿着走廊扭头跑开。 第257章 游乐场 怪物尖厉地啸叫和抓挠金属门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地鬼唳，“探险者”脚步急促一路奔走，身后那令他头皮发麻的声响逐渐隐去…… 走廊的地板是一种沉闷的深灰色，并不光亮，反而有些污迹斑驳的样子。每经过一段距离，走廊两边就会出现两扇银色的金属小门，门内大概就是“探险者”逃出来的那种房间。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规整，除了墙壁上一些怪异的涂鸦之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事，整个建筑内完全是空荡荡的。 这看似像个地下建筑群，面积颇大，“探险者”沿着走廊一直往前，不一会就遇到一个分岔路口，他略微迟疑，选择了右边的通道。没走几百米，眼前再度出现一个分叉口，然后不断重复，就像迷宫一样。 可即便如此，“探险者”也不敢停下脚步，但凡遇到分岔路口，他一律选择朝右。 幽深的走廊里极其安静，除了“探险者”粗重地喘息和急促地脚步声外，在没有别的声音，这样的寂静配上如此幽闭的环境，总会给人一种极不安定的感觉。 “探险者”继续往前深入，期间也曾停下来试着推了推分布于走廊两侧的金属小门，只可惜门全都从里面反锁住，根本无法推开。 方宇端坐在屏幕前，一直观测了数个小时，“探险者”不断地重复着往前奔走，周围的环境也都一样，这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似的，不停地往内延伸，建筑空间惊人的庞大。 方宇放下耳机，这时候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影，看到方宇后微微愣了下，看样子有些难以置信。 “你，你活着回来了？” 来人正是莫超的女友小楠，她怀里抱着一份资料，大概是过来研究中心处理什么事务。 方宇点点头，转而问对方: “莫超他……” 提到这个名字，小楠用力咬着嘴唇，可眼泪仍然止不住地从眼眶掉落下来。她连忙扭过头去，装作不经意地揉了揉眼睛，擦拭掉眼眶涌出的泪水。 “他没回来……” 轻描淡写的一句，透出多少悲凉，此刻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哦。” 方宇没有试图安慰对方，他完全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诡异轮回】世界就是如此，一旦进入副本，生死由命，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还能够全身而退，不论什么身份地位，有没有什么羁绊，坏人或是好人，全都一样。 【诡异轮回】世界没有好坏之分，它就像是一台按照既定程序运作着的“超级电脑”，不相信爱，也不相信眼泪。 “研究所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方宇盯着对方，随口问道。 小楠轻轻颔首，表情悲戚，但她却强作镇定，不想让方宇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嗯，是这样的，自从龙教授他……他没有按时返回以后，有一部分员工就离开了研究中心，但是我和莫超却不甘心，我们选择留下来继续进行观测和研究，莫超他，拿出自己的积分……他……” 一提到自己失去的男友，小楠的情绪就濒临崩溃边缘，她虽已极力克制，但毕竟不是方宇这种完全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因此仍然止不住地哽咽起来。 方宇站在一旁不言语，默默等了一会，直到小楠的情绪趋于平稳，他这才开口: “最近研究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个……” 小楠有些发愣地看了方宇一眼，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阴冷气息，好像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而是一台按照既定程序运转着的仿生机器。 “这段时间，我一直有在研究，三天前，频道b出现了一个异常情况，那名探险者，他……他好像……好像在向视频之外的我们传递某种信息……” 小楠咬了咬嘴唇说道，瞪大眼睛望向方宇。 “哦？” 方宇好奇地盯着对方，“转录下来了吗？” “全都录下来了……” 小楠忙点点头，同时伸手指了指地下室的方向。 “请放给我看看。” 方宇几乎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好，好的……” 对于方宇冰冷生硬的态度，小楠多少有些畏怯，但她并不想拒绝对方提出的要求，本来研究所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苦苦支撑，现在突然多出一个强而有力的帮手，小楠心底甚至有些欣喜。 二人来到地下办公室，小楠动作很麻利地在投影机上播放了那段录像，方宇就站在录像前，认真地观看起来。 频道b的这段录像，是在一座废弃的游乐场里面，这也是迄今为止第一次在各频道录像中出现的室外场所。 游乐场占地面积非常之大，各种游乐设施应有尽有。 有高达数十米的巨型摩天轮、蜿蜒曲折的过山车轨道、还有播放着诡异音乐的旋转木马等各类游乐设备。和别的频道一样，“探险者”仍然以眼睛部位作为摄像头进行第一视角记录。 画面中天色阴郁，穹顶之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铅灰色阴云，游乐场看上去废弃了很长时间，许多地方都已经长出杂草。然而诡异的是，有许多游乐设施却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动运转着，包括旋转的木马、摩天轮，以及在场地上缓慢滑行的碰碰车，无风摇摆的秋千之类，那个以魔鬼形象为入口的鬼屋内，还隐约传出来一阵阴森恐怖的诡笑声。 “探险者”沿着杂草丛生的步道一路往前奔走，他呼吸急促，显得十分焦躁而紧张，嘴里鼓鼓囊囊着什么，听不太清楚。 不一会，他走到一座旋转木马前，伸手指了指，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似乎真的在向视频之外的人进行沟通，但那语言非常古怪，实在难以理解。 “探险者”在旋转木马前停留一会，又继续往前，脚步相当匆忙，看样子是在寻找着什么。 最后，“探险者”纵身跳入一个儿童沙坑，伸出他那带蹼的手，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抚平沙子并在上面画了起来。 “请注意看他画的东西……” 这个时候，好像生怕方宇错过了这段视频的重点，小楠蓦地开口，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第258章 蓝血蛙形人 “探险者”的手抖得厉害，看得出来他非常紧张，很快，他那带蹼的手指落在沙地上，缓缓划出一条弧线，紧跟着，又在这弧线底下画了一个椭圆，然后在椭圆中心搅出一个实心圆。画完这些，他将手微微抬起右移，落在旁边，对着一个方向画出几条笔直的射线。“探险者”考虑片刻，手指又移到这副“沙图”下方，写出一段相当古怪的文字。 对于文字，方宇没办法破译，但那个图形的意味却非常明显。 “画得是……一只眼睛？” 方宇瞥了眼小楠，想征询她的意见。 小楠冲方宇轻轻颔首，小声解释道: “这段录像，我反反复复看了大概20几遍，包括他在沙地上面描绘地图案，我都临摹下来了，还拿回去仔细研究了一个晚上……嗯，根据我个人地判断，也是倾向于他画得是一只眼睛，而眼睛旁边的那些散射线条，很显然是代表了某种注视……也就说，探险者想传递的信息是:眼睛地注视……至于下面的文字，我实在无法破译出来，这不是我们这个世界已知的任何一种文字……” 小楠地推断与方宇如出一辙，他也觉得那个图案像是一只眼睛，带眉毛的眼睛，散射线条是一种注视地表达，就像太阳光芒一样。图画有时候比文字更加具象，比如现代人类在某些山洞发现几万年前远古人类留下的涂鸦作品，即便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只要拥有类似的生活体验，大部分人都能理解那些作品所表达的含义。 方宇紧盯着录像，只见频道b的“探险者”伸手抚平沙面，又在上面匆匆画了起来。 那是一个蛙形人体，有着修长的四肢，鼓胀的腹部，以及一张扁嘴，两个竖直的米粒形状的鼻孔，和一双圆鼓鼓的眼睛。耳朵比人类的要大一些，额头扁平，脸部较圆，手脚均有蹼，整个形象介于人和蛙之间。 “探险者”画完后突然用带蹼的手指着自己胸口，用力戳了几下，嘴里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听语气略微有些激动。 什么意思？ 方宇看着录像陷入思考。 难道说，他画得是自己？“探险者”就长得这个样子？蛙形人？ “很有可能……” 看到方宇朝自己投来质询的目光，小楠小心翼翼地道，“他画得就是自己，这个动作已经再明显不过了，目前已知几乎所有频道的探险者，都具备了蛙形特征，而且，更奇怪的是，他们的血液竟然是蓝色的……可是，在我们的认知里，不论是人类还是蛙类，血的颜色都是红色，只有……只有深海里的一些生物，才拥有蓝色血液……所以，我猜测，他们很有可能是来自深海中的一个特殊物种，和我们人类一样，发展出了自己的文明，并且……还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 方宇冲对方点了下头: “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正如你所说的，这些录像中的探险者，极有可能是来自深海的远古物种……据我所知，一般拥有蓝色血液的生物，都在海洋中繁衍生息了上亿年，是极其古老的物种……” “嗯！” 小楠捏着拳头，显得很兴奋，“我翻阅了许多资料，在有关海洋物种的科研书籍中发现了几种蓝血生物，比如石鳖、某些虾、蟹，最有名的应该就是鲎，它的血液不仅是蓝色，还拥有极高的医药价值，在深海中存活了4.5亿年……有没有可能，探险者这种蛙形人，就是蓝血物种经过上亿年演化后的一个分支，他们慢慢从深海出来，最后进化成了一种两栖类的新型物种，既能适应水中生活，也能适应陆地生活，就像……青蛙一样……” “可问题是……” 方宇指了指频道b的录像，此刻探险者已经停止作画，起身离开沙坑，继续在这座废弃游乐场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他，探险者，究竟代表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些古怪的录像中？他们即便是拥有自己特殊文明的蛙形人，也不太可能和我们来自同一个星球，那么，他们又来自哪里？【诡异轮回】世界，为什么要让我们看这些录像，它对于我们这些玩家具有何种启示？” 方宇抛出一连窜问题，小楠都无法进行解答。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喃喃道: “我……我，你说得这些问题，我想了很久，但是，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此刻“探险者”正愣愣地望着摩天轮发呆，录像中天色仍旧被阴霾笼罩，巨型摩天轮缓慢转动着，一些诡异的音乐从旋转木马所在的方向传来。 “为什么要让我们看这些东西？” 方宇嗓音低沉地呢喃道，“【诡异轮回】世界究竟是怎么运作的？这些古怪的录像究竟有何寓意？这些蓝血蛙形人……似乎具备了不亚于人类的智慧……他们究竟……” 脑子被这些终极疑问充斥着，方宇眉峰紧蹙，陷入沉思。 他想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海！” 小楠被方宇吓了一跳，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海？” “是的……” 方宇冲对方眨了眨眼睛，“我差点忘了，在玩家城，也是有海的……海域甚至比陆地面积还要大上几倍……海面之下，有玩家进行过全方位地探索吗？” “呃……”小楠想了想道，“目前为止，好像没听说有谁探索过海底……龙教授曾经提到过，因为压强问题，普通的空气潜水最多只能潜到40米深，再往下就得借助更先进的设备了，而【诡异轮回】世界的系统虽然有巨型游轮出售，却没有潜水艇之类的水下设备……” “原来如此……” 方宇明白了，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为什么系统连直升机这种飞行器都有得卖，却独独没有潜水艇？是为了不让玩家进行深海探索吗？海平面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这些蛙形人，有没有可能就是生活在玩家城深海之下的文明物种……因为某些原因，被投入到一个个诡异的空间里？就像我们一样，不停地在诡异世界轮回？” 方宇打开系统商城，在非道具页面翻找一会，看到有售卖空气潜水装备，他当即点击购买一套，准备去海里看看。 第259章 进入轮回 离开研究中心，方宇立即驱车去了海边，换上空气潜水设备后闷头扎进海中，进行探索。不过遗憾的是，空气潜水设备确实下潜深度有限，勉强达到40米深度就开始出现醉氮现象，方宇不得不选择上潜，回到海面。 玩家城的海同样具有海的物理特性，因此越往下潜压强越大，没有更先进的设备根本无法触及海底。海里空荡荡的，没有看见任何鱼类，海洋生物似乎不存在。方宇扫兴而归，再度回到研究中心，开始与小楠商量，关于研究所的拓展问题。 自从龙教授身陷副本没有回来以后，研究所基本上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后来莫超又勉力支撑一段时间，不过最终连他也死在副本世界。对于录像的观测，几乎陷入停滞状态。 要说这样的研究没有价值，倒也未必，至少，与一开始的茫然无知比较起来，方宇现在对于录像内容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深入的了解。甚至还摸清楚了“探险者”的基本情况，这都是通过观测得来的数据。如此一来，继续观测下去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方宇赞助了一笔积分，不多，但也足够研究中心招募一些工作人员，进行基本地观测。他让小楠负责整个研究所的事务统筹，包括人员管理与调配，观测地相关记录，还有别的一些杂务。 方宇则继续在玩家城的海域进行探索，他从不同方位下潜，作了许多尝试，但由于潜水设备的限制，仍没有实质性地进展。 时间很快，不经意间两个月过去，期间小楠进入过一次副本，一周后又活着回来了。研究中心尽管招募了几名工作人员，但是观测进度仍然十分缓慢，除了实体出现的概率比以往更加频繁以外，再没有关于“探险者”更多的信息。 废弃游乐场那名试图传递信息的“探险者”，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实体地袭击，被追逐了长达数小时后，在旋转木马附近惨遭虐杀。 方宇每天都要去研究所“上班”，他鸠占鹊巢，代替教授原来的位置，每天将小楠整理好送来的资料或者录像仔细查阅一遍，然后归档存放。 方宇甚至开始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直到“假期”结束，他才幡然醒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期间，他还去参加了好几次【枪炮玫瑰】公会的集会，听老大张毅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枪炮玫瑰】公会高层的行动能力还算可以，他们果真在玩家城开了几家火锅店，从公会内部选择管理人员，再从玩家城招聘服务人员。 没想到火锅店在玩家城异常火爆，店外经常聚集着一大堆等待用餐的食客，吃火锅成了玩家城新的潮流，张毅趁热打铁，陆陆续续又扩展了几家分店。 接着又是娱乐产业，酒吧、ktv等传统娱乐项目，在玩家城遍地开花，张毅甚至还成立了一个娱乐工作室，招募一些俊男美女，组成“男团女团”，并且聘请了专业的舞蹈音乐老师进行严格训练，然后在玩家城大肆炒作，吸引了一部分年轻人地追逐。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大多数玩家仍然十分警惕，出门还是离不开面具，即便杀人事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事件所造成的后续影响仍旧没有完全消失。 只有极少部分标新立异的玩家，敢于在街上抛头露面，悍不畏死，不过人们并没有称赞他们的勇气，反而在背后把这帮鲁莽的家伙骂作“傻逼”。 【枪炮玫瑰】公会地崛起，使得整个玩家城焕发出新的生机。 罗文明的餐饮行业，以及麦克的赌轮生意，都受到不同程度地冲击。 暗地里，张毅成了几位大佬的眼中钉，肉中刺。对此，他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毕竟整个玩家城蛋糕就这么大，你吃多了，就注定剩下的会变少。但张毅并未表现出任何畏缩之意，反而经常在公开场合发表演讲，大肆笼络人心。 不知是谁散播出来的消息，说张毅的等级实力，其实早就已经超越了麦克，成为玩家城的“第一人”，所以他才敢在公开场合表现得如此强势。 对于方宇而言，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根本不在乎张毅每个月给公会兄弟的那点“分红”，也谢绝了火锅店经理的职位，一门心思扑在研究中心。 “假期”即将结束，新的轮回接踵而来，方宇开始在玩家城选购一些所需的道具及药品。 由于等级太低，装备与技能的选项并不多，方宇只能选择多买一些药品补给，以备不时之需。像【驱鬼符】和【镇魂铃】这种消耗品当然多多益善，可惜【血滴子】这样的“追杀神器”商城没有售卖，方宇只能多买几瓶【攻击神水】和【魔力神水】，关键时刻还能短暂开启双倍攻击、魔力。 一番采购下来，花去方宇足足5000积分。 “该花的还得花，省是不可能省的……这些东西，在特定情况下都能保命……” 方宇关闭商城系统，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夜幕下的玩家城。摩天大楼霓虹闪烁，街道上车辆轰鸣，直升飞机低空盘旋而过，远处海平面上，一艘巨轮缓慢行驶，一切都是熟的景象。 “这次的副本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方宇喃喃低语，精神陷入片刻恍惚，但很快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理性。 “不论将要面对什么危险处境，必须最大限度让自己得以存活下去……不要对任何未知感到恐惧……恐惧在我心里并不存在……理性才是克服一切困境的先决条件！” “不管怎样，都要让自己活下去……” 一辆直升机从方宇窗前掠过，就像催眠剂似的令方宇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时间到了……” 方宇嘟囔着往后跌退，身体猛地跌落在柔软的床上，与此同时，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有一些记忆碎片快速地滑过脑海。 …… “方宇！快起来！放学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宇怔怔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一张课桌上，一旁推搡着他的是记忆中的高中同学，庞宽。 第260章 高中时代 “怎么，我……回来了？” 看着老同学庞宽一脸嬉笑的样子，方宇抬起上半身，怔怔地望了望四周。 是自己高中时代的教室没错，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仿佛潮水般涌现在脑海，方宇蓦地站起身来，几个箭步冲出教室，一口气跑到楼梯间的正容镜前。 “哎，方宇你干嘛？” 庞宽有些疑惑地追了上去，对方宇今天的反常行为，他感到很不理解，“你小子是不是睡觉睡傻了？” 方宇不理会庞宽地调侃，站在楼梯间的正容镜前，天空晴朗，镜子里是一位穿着棒球服的少年，高高瘦瘦的，一脸稚嫩的模样。 “这……” 头正过来了。 不仅如此，自己还回到了高中时代，就连身体和脸也变成十七岁的少年模样。 搞什么鬼？ 方宇不由得伸手抚摸着自己这张青涩的脸庞，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不明白【诡异轮回】为什么会把他带来这里。具体的副本任务是什么，目前为止，脑海中没有任何相关提示。 方宇有些恍惚，怀疑是不是高中时代的一场梦，直到现在才真正地清醒过来。 趴在课桌上睡着以后，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见自己今后多年的人生经历，直到被同学庞宽叫醒才意识到一切都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你怎么了？” 站在一旁的庞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眼前的方宇，突然变得十分陌生，说不上哪里怪怪的，好像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 方宇终于恢复理智，他冲对方摇摇头，挤出一抹笑容: “没事，就想看看我是不是变帅了。” “操！” 庞宽在方宇胸口狠狠冲了一拳，忍不住爆一句粗口，“我还以为你小子中邪了！” 又上下打量方宇一遍，狐疑地道: “我就说嘛，让你小子少看点恐怖小说，那玩意看多了人容易魔怔……你确定没被脏东西缠上？” 后面这一句，显然是在调侃方宇，庞宽一脸坏笑，冲方宇扮了个鬼脸。 方宇伸手朝他咯吱窝掏去，惹得庞宽连连躲避，“阿打”一声怪叫，摆出功夫的架势。方宇闷头冲过去，抱住对方，脚下一撇，就把庞宽放倒在地。 “哎哟！” 庞宽一屁股跌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不过他并不生气，很快爬起身来，在方宇胳膊上砸了一拳，朗声笑道: “今天吃什么？”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方宇记得，庞宽这小子是他在高中时代最好的玩伴，俩人经常凑在一块，每天放学都要一起吃饭，然后去操场边打几轮乒乓球。 方宇摸摸口袋，从里面掏出几十块钱，在庞宽眼前扬了扬道: “吃炒面，我请你。” “好嘞我的哥！” 庞宽一听方宇请客，笑得合不拢嘴，又有些疑惑这小子究竟抽什么风，平时铁公鸡一个，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了？ 俩人走出校门，来到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吃街，在一家名为“同学会”的快餐店要了两份炒面，端上来后狼吞虎咽地吃完。 庞宽用纸巾擦着嘴，眼神却瞟向邻桌一个正在吃炒饭的女生，拿胳膊肘顶了下方宇，让他快看。 女生长得不错，穿着一身校服，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手里捏把勺子小口吃着炒饭。 庞宽冲方宇挤眉弄眼，突然从桌上站起来，径直朝女孩走过去，大大咧咧地道: “范晴，待会一起去打乒乓球吗？” 看到庞宽这个样子，方宇不禁有些纳闷:在他的印象中，这小子一向都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怎么现在一言不合就敢上前去搭讪？ “滚！” 想不到那个叫范晴的女生，看都没看庞宽一眼，直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方宇愈加感觉蹊跷，这女孩子，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连妆都没画，怎么一张嘴跟个小太妹似的？ 庞宽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跑了回来，冲方宇尴尬一笑，拉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那姑娘你认识？” 俩人走到外面，方宇忍不住问道。 庞宽贼眉鼠眼朝里面瞥了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扁着嘴道: “你小子跟我装？” 方宇有些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没想到庞宽一拳打在方宇胸口，佯装气愤地道: “少跟我来这套！” 方宇更加迷惑不解，追问对方:“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还不是为了你小子的性福！” 庞宽奸笑道，“你少在我面前装，范晴哪里不好了？人家成绩好，长得也漂亮，你干嘛不理人家？” 方宇完全懵逼了:“我不理她？这……” 在方宇再三追问下，庞宽才把事情说明白了。原来，那个叫范晴的女孩，其实就是他们隔壁班的班长，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而且人也长得不错，就是平时打扮比较朴素。说起来，倒是和方宇有些“渊源”。 俩人是乒乓球认识的，根据庞宽的说法，上个学期，他和那个叫范晴的女孩，还有庞宽三人，在操场上打了整整一个学期的乒乓球。一直到学期末，范晴突然给方宇写了一封羞答答的情书，让庞宽转交给他。 万万没想到，方宇收到这封情书之后，一口就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让庞宽给带话过去，说目前这个阶段还是以学业为重，不能分心云云。 “要我说啊，范晴这妹子啥都好，就是脾气有点古怪，你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感觉吗？” 去操场的路上，庞宽又问起方宇。 可对于这个范晴，方宇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记得当年自己读高中那会，隔壁班的班长是个男的，压根没听说过范晴这个女生，更别说他们之间还有一些情感方面的“纠葛”了。 看来这个副本世界，和自己记忆中的高中时代，还是有很大的出入。 “没什么感觉……” 方宇随口答道。 这时俩人已经走到了操场边上，庞宽从手提袋里取出乒乓球拍，扔给方宇一个，顺便调侃道: “你小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要换我，早和她那啥了，你没注意？她身材很有料哦！” 庞宽说着就冲方宇做了个往上推胸地动作，脸上挤出一抹相当猥琐的笑容。 第261章 乒乓球 乒乓球台子位于操场尽头一处空地，旁边就是教学楼。紧贴在另一侧的是一栋废弃的老楼，方宇还记得，这栋楼以前是女生宿舍，后来因为墙体开裂再加上年久失修，学校就进行了搬迁。老楼由于格局问题翻修成本过高，后来经过学校研究决定拆除，在原有基础上建一栋新楼，可是因为上面拨款一直没能落实，拆旧建新的项目也就搁置了好几年，直到方宇毕业那年冬天，才开始着手拆除。 乒乓球台都是由水泥浇筑而成的，在这块空地上排列好几个，每到放学，方宇和庞宽就会跑来打乒乓球。庞宽从小就是练这个的，家里给他买了颇为昂贵的球拍，他初中的时候还在市级比赛拿过第三名的好成绩。方宇则完全是为了在沉重的学业压力下，通过打乒乓这项运动放松身心。 对于庞宽带颜色的笑话，方宇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努力在记忆深处挖掘，仍旧想不起来自己高中时代认识过一个名叫范晴的女生。 “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啊？” 庞宽单手握拍，另一只手将乒乓球放在掌心，注意到方宇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嘀咕起来，“是不是看到范晴越长越漂亮，有点后悔了？” “好好打球，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方宇佯装动怒，朝对方喝道。 “嘿！反了你！” 庞宽怪叫一声，脸上挤出一抹坏笑，“看爷爷今天怎么收拾你！” 对于从小接受过专业乒乓球训练的庞宽而言，即便是这几年因为学业压力有所荒废，其乒乓球技术也不是方宇这种业余选手能够相提并论的。每次两人打球，方宇都是被“虐”的对象，从来没有赢过对方哪怕一次。 庞宽话音一落，就将球高高抛起，然后抬手拱背，做出专业球员地发球动作，待球落到一定高度以后，庞宽攥紧球拍用力一削，球便打旋飞了出去。 这是庞宽的拿手绝活，一般遇到这种飞旋球，方宇都无力招架，角度稍不注意，球就很容易打歪。 看着乒乓球朝自己这边飞旋而来，方宇并不慌乱，他只是随手一拍，就稳稳接住，猛地将球击打回去。 “嘿！” 见方宇成功接住自己发出的“暗器”，庞宽有些吃惊，心想这小子今天运气不错哦，还能接住老子的打旋球？ 他举起拍子，想给方宇来个狠的，待球落在桌上蹭起来后，庞宽脸上立刻露出狰狞之色，几乎是跳起来对着空中的乒乓球狠狠抽击过去。 这一下庞宽使出吃奶的劲头，只听得“啪”地一声，那球陡然间受到重击，蓦地调转方向，闪电般朝方宇那边扑了去。 方宇木然站在原地，盯着飞速弹射而来的乒乓球，只是轻轻一挡，球就被高高地反弹回去了。 “嗯？” 庞宽眼珠子一下瞪得溜圆，有些难以置信。刚才那一抽击，可以说是相当凌厉了，对方竟然连迎击地动作都没有，就轻松接住，这…… 运气！一定是运气！ 庞宽咬牙切齿，等球弹起之后，他猛地一跃而起，脸上绷得青筋毕露，使出浑身解数，狠狠地对着乒乓球抽击而去。 “去死！” 他暴喝一声，目睹着乒乓球仿佛一颗出膛子弹似的朝方宇那边高速弹射过去，嘴角顷刻间勾起一抹邪魅笑意，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对方狼狈迎击地画面。 毫不夸张地说，这次地抽击已经打出了专业水准，即便是市里的种子选手，也未必能够接得下来这一球。 但是，面对这旋风般地击球，方宇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慌乱，待球落下后反手一接，就将球反抽回去。 不料球还未越过中线，忽地就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失去了弹性。 见此情景，庞宽甚为得意，脸上不由得眉飞色舞，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方宇摇了摇，一本正经地道: “你，不行。” 方宇被他的样子逗的哭笑不得，伸手一捞，把落在中线附近的乒乓球捡起来，一看原来是刚才下手太狠，球被当场打裂了。 方宇把球朝对方丢过去，庞宽接过一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什么情况？ “我的红双喜！” 搞明白发生什么之后，庞宽十分夸张地尖叫起来。 这可是市面上质量最好的乒乓球，上周末他才花几块钱买的，体育用品店的老板还给他保证说，这球随便打，至少可以打一年。 没想到这才用了一个星期不到，就被打破了，难道是被体育用品店的老板坑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走了过来，方宇抬眼一瞅，正是刚才在“同学会”快餐店碰到的那个名叫范晴的女生。 她手里拿着一副拍子，莫名其妙地白了方宇一眼，冷声道: “你们还打不打？不打就麻烦让个位置。” 庞宽正心疼球呢，看到是范晴来了，脸上立马多云转晴，急忙冲着对方干笑两声: “嘿嘿，你看你这一个人，怎么玩？” “我自己跟自己玩，不行么？” 范晴觑了对方一眼，带着点傲慢的语气道。 “不如和我们一块玩吧……” 见庞宽陷入尴尬，方宇开口提议。他隐约有种感觉，这个范晴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门来，一定是这个副本世界的隐藏剧情。 范晴扭过头瞪了方宇一眼，怪他多嘴，但心里面好像并不抗拒这个提议，表面却佯装勉为其难地道: “那好吧！” 庞宽捏着那颗烂球，递给范晴道: “范晴你看，你爸卖给我的这颗红双喜球是不是假的，才打不到一周就开裂了？” 范晴家就是开体育用品店的，庞宽经常跑去光顾，乒乓球也是在她家买的。 范晴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她一把从庞宽手里夺过烂球，狐疑地看了看，又瞟了眼方宇: “不可能！这球是真的！你，你们肯定是故意弄坏的！” “我说范晴，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庞宽提高嗓门道，“我们可能为了个乒乓球，跟你过不去吗？这球就是打坏的，不信你问方宇呗！” 范晴气得跺脚，却矢口否认: “这不可能！我们家卖得乒乓球，都是通过正规渠道进的货，不可能这么容易打破！肯定是你们自己操作不规范造成的……” “把你的球给我。” 不等对方继续辩解下去，方宇蓦地就从范晴手里夺过一颗黄色乒乓球，“这颗球是一样的吧？” 方宇撂下一句，也不待对方回答，直接将球抛起，当着范晴的面，一拍子抽打上去。 第262章 捡球 球在空中呈抛物线高速飞行，不料下坠时不偏不倚，正好从那栋废弃大楼一扇裂开的窗户落了进去，范晴一看脸色立马变了，她冲上去扒拉在窗台，低头往里看。 方宇和庞宽对了个眼神，随即跟上前去。 那窗户大概一米多高，除了安装有玻璃之外，还有几根竖直安插在木制窗框上的钢筋，间距只有10公分左右，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窗口爬进去的。方宇探头往里面一望，只能瞥见从窗口投射进去的一束光，照明范围十分有限，而且并没有乒乓球的踪迹，可能是球掉进去以后顺着走廊滚远了。 而除了窗口光束投射的范围，走廊两边采光都很差，黑黢黢的一片，压根就没法看清楚乒乓球究竟滚落在哪个位置。 “你！” 范晴气得不行，指着方宇叫唤，“你赔我球！” 庞宽赶紧在一旁打圆场: “多大点事！不就掉进去了么，我们给你捡回来就行了！” 三人沿着墙根，很快就找到了这栋废弃大楼的入口，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铁栏杆门上挂着一把u型锁，把入口锁得死死的。 庞宽一看就有点泄气，忙给方宇递了个眼色:“咳，嗯那个，你看这……” 没想到范晴却撒起娇来: “我不管！反正你们自己想办法！” 庞宽看方宇默不作声，急忙在一旁打哈哈: “嗯，那个，范晴你看这门，锁得这么死，根本没法进去捡球，要不咱们赔你个新的？” “我不要！” 范晴气鼓气涨地喊道，“这球是我爸送我的生日礼物！限量版的！你们怎么赔！” 双方争执不下，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方宇脑中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 【主线剧情:请捡回范晴的限量版乒乓球。】 “要不我去办公室问学校借下钥匙？” 庞宽面色为难地看着方宇，球虽说不是他打进去的，但是作为方宇的死党，他自认为责无旁贷。 方宇有些发愣，刚才那一球地落点，很明显是违背了物理规律，在他击打地一瞬间球就已经从中裂开，然而却并未直接掉落下来，反而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最后从废弃大楼破碎窗口落了进去，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操纵着乒乓球地运行轨迹。 这一定是【诡异轮回】世界刻意为之，是为了给方宇下达剧情任务。 抬头望了眼这栋废弃大楼，方宇陷入沉默。 “方宇你说句话啊？” 庞宽摇了摇他的胳膊，一脸焦急，“到底去不去办公室借钥匙？” 方宇瞥了庞宽一眼，又看看一旁生着闷气的范晴，蓦地走到门边，伸手拽住那把u型锁，用力一扯，牢固的u型锁竟然被方宇活生生给扯开了。 “操！” 庞宽在一旁看得直瞪眼，“方宇你他娘的这是开了挂了？” 他难以置信地从方宇手里一把夺过u型锁，放在眼皮底下横竖打量了半天。 “没问题呀这锁……” 庞宽嘀咕一句，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方宇。 范晴的神色却有些复杂，她看方宇的眼神总感觉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宇不管他们，兀自伸手拉开铁门的门栓，只听得“吱嘎”一声，沉重的铁栅栏门被方宇往外拉开了，他二话不说率先走了进去。庞宽和范晴连忙跟上。 进去以后入眼就是一条长长的楼道，朝两边延伸。方宇左右望了眼，发现楼道因为没有开灯，黑黢黢的一片，只有开窗的地方才有一束光线照射进来，勉强能够看得清路。 庞宽有些害怕地拽住方宇胳膊，战战兢兢地道: “我听高三学姐说，以前她们住这宿舍时，闹过鬼……” “别瞎说！” 范晴眉头一拧，在后面厉声呵斥。 庞宽却边走边说: “谁骗你们是王八！真的，我听那个学姐说，就在一楼104室，有几个女生在宿舍里面玩碟仙，被恶鬼反噬，一个在校外骑电瓶车，经过十字路口时被一辆冲撞过来的货车直接撵死，惨得很呢！另外还有一个，放暑假时去河里游泳，腿脚抽筋给淹死了！第三个更邪门！据说是去公共卫生间上厕所，人走进去就没再出来过……” “别瞎吹牛！” 范晴在一旁嘟嘴道，“你说这件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消息被封锁了呗！” 庞宽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我说得那位学姐，其实就是我表姐，这些都是她偷偷给我讲得……我表姐跟她们一个宿舍，104室一共6个人，参与玩碟仙的有4个，出了事的就有3个，最后那一个，运气好，只断了条腿……” 庞宽说得这些传闻，方宇倒是有些印象，当年他读高中的时候，对这个事件确实略有耳闻，说是封锁消息，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其实在学生之间早就传开了。当时在厕所失踪的那名女生家长，还来学校闹腾，要学校给个说法啥的。被车撞死的和游泳淹死的那两位，因为都是在假期出得事，而且还是在校外，因此家长也就没借口来学校闹了。 至于那个弄断腿的，方宇就没啥印象了。 “庞宽，你，你不要吓唬人！” 听声音，范晴有点害怕了。 庞宽心里得意得很，话匣子一打开，哪里收得住: “我吃饱了撑的？吓唬你干嘛？我就怕咱们乱闯进去，撞到什么脏东西……要不还是算了，一个乒乓球而已，我买个新的赔给你……” “都说了不行！” 范晴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得要找到自己的球不可，“那个球对我很重要！反正进都进来了，两分钟的事，我们动作快点，你说是吧方宇？” 此刻三人已经来到走廊中心，不巧的是前方突然出现一堆杂物，好像是铁架床、桌椅板凳之类的，横在走廊上，挡住了去路。 “走不通了……” 庞宽怪叫一声，又开始打退堂鼓，“范晴，你看，不是我们不肯去，实在是……” “你们把上面的桌子搬开，我们可以猫着过去……” 不知为何，范晴捡球的态度十分坚决，庞宽叫唤着不肯去，方宇却一声不吭，直接动手开始清理铁架床上的杂物。 第263章 104室 横亘在走廊上的铁架床是女生宿舍常见的那种上下铺，看样子是有人刻意堆放在这里，挡住不让人进去。床上还塞满了各种桌椅板凳，有些年头，桌面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 方宇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搬开一条通道，也不管庞宽、范晴二人，不声不响就猫腰钻了进去。 “方宇，你……” 庞宽有点怂了，他原本想守在外面，让方宇一个人进去把乒乓球捡回来，但是看到范晴毫不犹豫地跟着钻进去，实在抹不开面子，把话咽了回去，战战兢兢跟了上去。 走廊里一股霉味，冷嗖嗖的，庞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从兜里摸出火机，打燃，凑上去照了照门牌号，看清楚后脸色骤变: “1，103室……” 再过去一点，就是传说闹鬼的104宿舍了，就连一直保持镇定的范晴，看到这个门牌号之后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方宇注意力一直放在地上，借着微弱的光线，寻找掉落进来的乒乓球。 在乒乓球掉落进来的斜对面，就是104室，不知怎么回事，宿舍的门并没有像其他房间处于完全关闭状态，而是半掩着，里面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 庞宽怕得不行，再也不敢往前一步，站在103室门口，哆哆嗦嗦地对方宇道: “方，方宇……你赶紧把球捡回来……” 范晴也怕，走到104室门口，看到半掩着的门，突然“啊”了一声，冲过去拽住方宇的胳膊，指着房间: “里面好像有声音……” “什么声音？” 方宇扭过头，看见范晴一脸惊恐的样子，侧耳倾听一下104室的动静，可并没有听见里面传出任何异响。 “球……乒乓球……” 范晴缩着脑袋，战战兢兢地道，“我听见乒乓球的声音了，就在里面……” 看范晴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可是乒乓球掉落进来起码好几分钟了，即便是顺着半掩着的门滚落到了104室里面，也不可能这会还在响，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方宇看着那黑洞洞的门，又看看门牌号，发现这间宿舍除了门是半开着的以外，和其他房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里面真的有鬼？ 方宇暗道，不由得往前跨了一步，绷紧神经，随时准备发难。 这时候庞宽却在不远处冲方宇挤眉弄眼，拼命地摆手让他别进去。 明明知道里面有蹊跷，方宇又不得不进去，因为副本剧情的要求，他不去将球捡回来的话，就无法完成这一阶段的任务。 不过方宇并没有立刻进入104室，而是顺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仔细查看了地面，确认乒乓球没有掉落在走廊上以后，这才下定决心，掉头朝104室径直走去。 “看来这次非进去不可了……” “算，算了吧方宇……” 见方宇当真要进去，范晴有些胆折了，一个乒乓球而已，再怎么限量版，也不至于让自己喜欢的人进去冒险。本来让方宇进来找球，只是在跟他赌气罢了，说不准眼前这间104室真的闹鬼，进得去出不来。 “怎么能算了呢？” 方宇看着对方的眼睛，露出非常认真的表情，“答应你的事，说到就得做到。” “方宇你……” 范晴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感动得差点落泪。 只有庞宽在一旁苦劝: “方宇！不要冲动啊！那间宿舍进去不得，有……有鬼！”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得“吱嘎”一声，104宿舍的门，已被方宇一把推开，他并没有理会庞宽、范晴等人的劝诫，闷头扎了进去。宿舍的阳台倒是有窗户，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被人用木板钉死了，只有依稀一点微光从缝隙透进来，勉强看得清室内的大概轮廓。 走进去以后，方宇看到，宿舍的铁架床已经被人搬走，里面空荡荡的，似乎啥问没有，但阳台边好像摆了个什么东西，盖着一块黑布，轮廓拱起。 “方宇，你捡到球快点出来……” 宿舍门口，范晴探进来一颗小脑袋，心惊胆战地催促他。语气听上去非常害怕，甚至有些颤抖。但方宇并不觉得有什么，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如果这里面真有鬼的话，他相信自己可以应付得过来。 空气中有一股霉味，宿舍里面似乎十分潮湿，通风情况并不太好，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方宇决定走过去把钉在窗口的木板拆了，让光线透进来。 不料刚走到阳台，身后忽地就传来一阵乒乓球落地声，方宇一惊，下意识扭过头去，声音立刻消失不见了。 “装神弄鬼……” 方宇低喃一句，摸黑走到窗前，伸手抠住木板，使劲一扯，“吱嘎”一声，木板的钉子被方宇扯开，一束强光猛地照射进来。 方宇扭头回去一看，整个人立马呆住了。 “这……” 只见宿舍的天花板上，像只蝙蝠一样倒掉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面色惨白，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怨毒地盯着方宇。 这并不可怕，只是有点出乎方宇的意料之外，因为这个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让他找乒乓球的范晴。 “范晴你……” 方宇有点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马上就祭出【吸血魔剑】，作出防御地姿态。 “嘿嘿！” 倒挂在天花板上披头散发的范晴，突然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地诡笑，紧跟着，她那黑洞一般的嘴巴猛地张开，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从喉咙里挤出一颗黄色的乒乓球，“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反复弹跳着，朝方宇脚边滚落了过来。 “方宇！捡到球了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蓦地传来范晴地喊声，方宇看见她把头探进来，胆怯地朝着里边张望，与此同时，倒挂在天花板上的范晴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套路？” 方宇喃喃自语，弯下腰捡起滚落在自己脚边的乒乓球，感觉上面黏糊糊的，似乎还有一层来自胃部的粘液，十分的恶心。 不过方宇对此倒是并不在乎，他把乒乓球捏在手心，几个箭步走出这间阴森森的宿舍，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方宇看到，范晴正一脸焦急地等在宿舍门口。 第264章 头歪了 “球找到了。” 方宇将裹了一层恶心粘液的乒乓球在衣角擦拭干净，反手递给范晴。范晴接过球，借着从104室窗户透进来的微光打量一眼，脸上顷刻间绽放出惊喜地笑容。她宝贝似的将球塞进兜里，看方宇的眼神充满感激。方宇却有些狐疑地盯着对方，又扭过头看看104宿舍里面，发现并无任何异常，刚才那只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女鬼，早已不见踪影。 “等等我……” 方宇对范晴交待一句，再度折返104宿舍，他走到窗边，一把揭开那块盖在凸起物上的布，掀起一股呛人的灰尘。 只见窗台边上放置着一张桌子，桌面上有一个倒扣在碟盘中心的白瓷碗，碗的一侧还画了条红色箭头。圆形碟盘是用黄纸裁剪而成的，上面以同心圆的方式写满各种文字。在桌子的四个角，还剩下几根几乎燃尽的白蜡烛。 “这是……” 看得出来，这是一些玩碟仙占卜游戏的道具，根据庞宽地描述，曾经有4名女生，躲在这间宿舍玩碟仙游戏，后来参与游戏的女生相继发生意外，有一个被车撞死，另外一个游泳时不慎淹死，还有一个，走进公共厕所以后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最后剩下的那一个，虽说保住了命，但是腿却断了。 看着桌上的游戏道具，方宇有点纳闷:为什么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只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女鬼，和范晴长得一模一样，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而且，学校既然把通往这间宿舍的走廊封闭住，还把104室的窗户用木板钉死，为何又要保留这张桌子以及桌面上的碟仙游戏道具？ 这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 “方，方宇！你快出来啊！还待在里面干嘛！” 这时门口蓦地传来庞宽地呼喊声，打断了方宇的思绪，他顺手拿起桌上的白瓷盘子，揣进兜里，快步走出104宿舍。 庞宽和范晴站在门口一脸焦急，催促方宇赶紧出去，这地方阴风阵阵的，他们实在是害怕得紧。 这倒和方宇记忆中的庞宽不太一样，方宇记得这家伙当年可是出了名的胆子大不要脸，敢直接站在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搔首弄姿地跳舞，行事作风特立独行，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搞得班里的同学都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他经常在方宇面前说得一句话就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高中毕业以后，庞宽果真考上一所电影学院，立志要当一名演员，方宇进入【诡异轮回】世界前，偶尔还会和庞宽联系一下，得知他在一家演艺公司实习，给公司艺人鞍前马后、端茶倒水，做点后勤工作，等待机会。 方宇当初其实还蛮佩服他的，敢于为自己的理想而坚持，不在意别人地冷嘲热讽，哪像自己，虽说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父母脸上有光，可是却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随波逐流，跟风选了一个“热门”专业，哪晓得等方宇读完大学这门专业已经有些“过时”了。 …… 三人走出废弃大楼，这时晚自习的铃声突然响了，庞宽诧异道: “不会吧？我们在里面呆了这么久？”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看方宇，又盯着范晴，“我记得咱们进去的时候顶多不超过5点半，我们有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吗？感觉最多就进去10几分钟而已……” 范晴同样十分困惑: “我也觉得不对劲，刚才进去之前，我还看了时间的，是5点24分，想不到出来以后都6点半了……” 听到这个庞宽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不，不会吧？我们也没在里边碰到鬼打墙啊？” “可能是我们进去以后，精神状态过于紧绷，没有意识到时间地流逝，这种情况很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为了安抚二人的情绪，方宇随口胡诌一句。 事实上方宇心里清楚，这栋大楼，特别是104室，确实有些蹊跷在里面，也许是某种超自然力量，能够扰乱人的时间感。 晚自习课，教室里隐隐传出同学们小声背书地声音，方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到处扫视，他把班里每位同学的样貌都看了一遍，基本上有90%都是他还记得的，另外10%左右可能是平时过于低调或普通，高中时代又没和方宇有什么交集，因此就没什么印象了。 班主任老蔡是位中年妇女，瘦瘦的戴一副眼镜，捧着本书面无表情地坐在讲台上，时不时从书本后面抬一抬眼睛，看看班里有没有同学捣鬼。 到了第二节晚自习，庞宽突然扭过脖子望向窗子外边，脸色变得煞白，过了好一阵子，班主任老蔡才察觉到异常，站起来悄悄走到他旁边，用手里的书轻轻捅了捅对方。 哪知道庞宽这小子理都不理班主任，就那样扭着脖子看向窗子外，满脸惊骇的表情。班主任老蔡一时好奇，也跟着扭头看了看，却发现窗外黑黢黢的一片，啥也没有。 “庞宽！” 班主任有些生气，又拿着卷起来的书用力捅了捅他。 庞宽那小子愣是像没听到一样，梗着脖子一声不吭，脸色却陡然变得煞白。 “你怎么回事？” 班主任放大音量喊了起来，全班同学这时齐刷刷把目光射了过来，有的嬉笑，有的吃惊，有的狐疑，都不明白庞宽这是玩得哪一出。 要知道班主任蔡兰英一向以脾气火爆著称，经常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发雷霆，痛斥胆敢惹恼她的同学。 庞宽平时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今晚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公开和蔡兰英唱反调？ “他脖子扭不过来了！” 这时，有善于观察的同学指着庞宽，尖叫了一声。 教室里立即引起一阵骚动，就连班主任蔡兰英也吓了一跳，伸手拍了拍庞宽的肩膀，语气缓和地道: “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庞宽没理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偏着头快步走出教室。 班主任蔡兰英怔了片刻，直到庞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叫唤着追了出去。 “庞宽！你去哪里！” 蔡兰英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来，连她都有点害怕了。 第265章 磕头 方宇正考虑着要不要追上去看看情况，脑海中突然就响起了新的剧情任务。 【你的同学庞宽看上去好像很不对劲，仿佛中邪一样，闷声不吭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走出了教室。班主任蔡兰英急急忙忙追出去，嘴里喊着庞宽的名字，但是对方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一脸魔怔地往楼下走。你作为他的同学兼好友，十分担忧他的个人安危，尽管还没下课，你仍然下定决心跟上去瞧瞧……】 系统的剧情提示就这么短短一段，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方宇追上去看看庞宽究竟要搞什么鬼，当然，如果对方有什么危险的话，作为同学兼死党，方宇必须站出来保证对方的安全。 下定决心以后，方宇蓦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几个箭步奔出教室。 走廊里已经看不见庞宽的身影，只看到班主任蔡兰英边喊边往下楼奔走: “庞宽！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啊？” 方宇连忙快步追赶上去，很快，就来到一楼，借着路灯发出的微光，可以看到，庞宽还是像之前那样歪着头，仿佛一名竞走运动员似的，扭着屁股快步往操场方向奔走。班主任蔡兰英紧随其后，在后面大声呵斥，但是庞宽根本不搭理她，蔡兰英为了追上庞宽，几乎奔跑起来。 方宇就跟在他们后面，看到庞宽走到操场之后，稍微停了一下，然后稍微扭转身体，朝着乒乓球台那边疾步而去。 班主任蔡兰英急得直冒火，在背后指着他追骂道: “庞宽！你给我站住！再这样我把你家长叫来！” 叫家长，是班主任蔡兰英的杀手锏，一般同学听到这个，就像孙悟空听到了唐僧的紧箍咒一样，立刻就得认怂。毕竟把家长叫来学校，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到时候不仅要承受同学地编排，回去免不了还得被家长削一顿。 但是庞宽这小子，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不管蔡兰英如何恐吓，他都不为所动，好像压根没听见似的，只顾着闷头往前快步奔走，嘴里咕囔着什么，听也听不清楚。 没一会，庞宽就来到操场一角，他歪着脑袋走到白天捡乒乓球的那栋废弃大楼前面，对着104室附近的一扇窗户，扑通一声跪倒在水泥地上，二话不说就拼命往地上磕头。 与其说是磕头，倒不如说是直接把自己的脑袋狠狠地往地上砸，画面看上去非常的诡异和血腥。 班主任蔡兰英一下愣住了，她一路追着庞宽走到这栋废弃大楼前，看到对方突然作出这种诡异地举动，吓得当场打了个哆嗦。 关于这栋楼闹鬼的传说，蔡兰英自然是有所耳闻，因此看到庞宽像中邪似的对着104室的方向磕头，立马就感觉一股凉气冒了出来。 还是方宇反应及时，看到不对劲以后赶紧加快速度，几个箭步奔至近前，一看庞宽早已把自己的额头在水泥地上砸得稀巴烂，血糊了一脸，每磕一次头嘴里还要念叨一声“对不起”。 照这个磕法，再磕下去脑袋瓜子都得磕碎。 方宇连忙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想不到这小子反应相当激烈，猛地咆哮一声，突然像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样朝方宇身上扑来。 而且，他的力气极大，要是换作普通人，恐怕要被扑飞出去了。但是方宇却不一样，他的身体是经过强化的，力量远超一般人，面对庞宽地撞击，方宇愣是凭借身体力量硬抗了下来，牢牢将对方抱住。 满脸是血的庞宽蓦地愣了一下，眼睛里面好像有点难以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方宇给束缚住。他猛地嘶吼一声，使劲挣扎，然而身体却像是被铁笼牢牢箍紧了，任他如何使力硬是挣脱不开。 这个时候，一脸惊骇的班主任蔡兰英终于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一看到庞宽这个模样，吓得惊叫一声: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蔡老师，麻烦你帮忙打一下医院的电话。” 方宇连忙提醒她，因为庞宽刚才往水泥地上磕头磕得太凶，额头上开了很大一个口子，一直血流不止。 蔡兰英“呀”地一声，连忙从兜里掏出一部诺基亚手机，哆哆嗦嗦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与此同时，中了邪的庞宽还在方宇怀里挣扎，血糊糊的脸上露出相当狰狞的表情，眼睛瞪着方宇，充满了怨毒。 对于普通人而言，他此刻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可以轻松将人掀飞，但对于方宇，就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论他如何使劲，如何咆哮，方宇箍住他的两只臂膀就是不肯撒手，使得对方只能干瞪眼。 方宇揣测，这小子肯定是被脏东西给附身了，神志都不清楚了，看这不男不女的小表情，完全不像印象中庞宽该有的模样。 救护车很快来了，面对不配合的庞宽，方宇直接将他原地抱住，一路拖拽着去到校门口，送上救护车，并且跟着去了医院。 在救护车上，庞宽似乎安静了一些，没有在做出激烈对抗地行为，只是身体一直在发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牙齿“咯咯”地打颤，不停地重复着那一句“对不起”。 随车的医护人员给他紧急处理了伤口，到了医院以后，蔡兰英又急忙给他办理了入院手续，然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庞宽的家长。 幸好方宇及时阻拦，庞宽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只是额头上开了条5公分左右的口子，医生进行了紧急缝合，并且给伤口缠上止血绷带，血总算是止住了。 方宇和蔡兰英一直陪护在他床边，医生过来看了下，听了心跳和脉搏，最后说是可能由于过度惊吓造成的间歇性精神紊乱。 方宇心里面有些怀疑，是不是跟白天去那栋废弃大楼捡球有关，于是就问班主任蔡兰英，那栋楼究竟怎么回事。 蔡兰英作为老师，意料之中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并告诫方宇，不要胡思乱想，庞宽只是突发疾病而已，有医生的治疗，相信很快就能康复。 又让方宇先回家去，今天的晚自习可以不用上了，等到临走之前，蔡兰英忽地又交待方宇，这件事一定不要在班里乱说，怕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 第266章 回家 方宇点头答应蔡兰英，转身走出医院。他按照原有的记忆往家的方向走去。 熟悉的街道让方宇的心情变得复杂，脑海中老是不自觉地闪过曾经在这座小城生活的画面。算起来，进入【诡异轮回】世界差不多一年时间了，能够活到现在，已是侥幸。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原来那个世界失踪或者死掉以后，父母会怎么样。大概会很伤心吧，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苦怕是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了。况且，父母对方宇寄予厚望，因为他是重点大学毕业，按照老一辈的思想，是未来国家栋梁之材。方宇不忍心戳破他们的美梦，告诉他们，自己毕业后挤破脑袋，也仅仅只是一头待遇稍微好一丁点的社畜而已。好像那一辈人，始终活在上个世纪，认为大学生多么的了不起，考上大学就是祖坟冒烟、光宗耀祖了。 时代变了。 方宇摇头苦笑，回忆起父母那满是期待的面容，就感到一阵揪心。 不知不觉，人已经走到了熟悉的巷子。 即便不是自己那个位面的父母，临到进门这一刻，方宇仍免不了有些激动。 自己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生意人，在小城经营着一家鞋店，勉强糊口罢了。方宇还记得，高中那会，母亲为了保证他的营养，每天下了晚自习，客厅的桌上都会给方宇留一枚煮鸡蛋和一杯牛奶，逼着他喝下才能睡觉。 “想来，我爸也是个极温柔的男人，从来不曾对我恶语相加，印象中好像一次都没打过我……” 方宇转过巷子，来到一片居民区。这里都是自建房，这个时代，商业小区房还没普及到这座小城。即便是有钱人家，住得也是自己在地基上建得3层小洋楼。 方宇的家境，在这座小城还算过得去，父母做生意早年赚了点钱，除了供他上学，还在这城区巷子里，建了一栋漂亮的小洋楼。方宇记得，自家有个挺大的院子，一头还搭着葡萄架，下面砌了个小池子，里面养了不少鱼。父亲不爱抽烟喝酒，除去工作以外，就喜欢捯饬他的小院，还在墙根下种了一排盆栽，修剪得极漂亮。 方宇一边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一边往前走，越接近那栋熟悉的房子，他心底就愈加触动。要不是自己的情感几乎被理性替代，他恐怕早就忍不住泪流满面了。 内心情绪地翻滚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方宇便恢复了理性。 他走到巷子尽头一栋白色房子前，踏上石头梯坎，面前是两扇红漆大门，门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铜环。方宇摸摸口袋，从兜里掏出一把银色钥匙，插入锁孔，往左边扭动，与此同时，他伸手往门上一推，门“吱嘎”一声，朝里面打开了。 方宇跨过门槛，走到里面，院子黑黢黢的一片，客厅的门半掩着，传出一束微弱的灯光。 “父母这会儿大概已经睡下了吧？” 方宇小声嘀咕一句，蹑手蹑脚朝客厅走去。侧身转进堂屋，方宇立即闻到一股浓郁的烟酒味，他眉头一蹙，发现这房子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整个客厅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不少酒瓶，还有摔碎的玻璃渣子，一不小心就可能划伤脚。 方宇一眼就看到挂在堂屋正中央的一副遗像，那是母亲的黑白照片，正勾起嘴角，注视着走进房子的他。 方宇有些震惊:难道说，在这个副本世界，自己的母亲已经不幸去世了？ 沙发上睡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传来一阵沉重地鼾声，喷吐出恶臭的酒气。 “这是我爹？” 方宇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家，除了房子以外，其他方面似乎全变样了。 睡在沙发上的是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人，只穿着一件花裤衩子，赤膊上身，肚子圆鼓鼓的像是怀胎十月的孕妇，脸胖得不像样子，下巴长满了胡渣子，非常凶恶的面相。 “不，这不是我爸……” 方宇往前凑了凑，看得更清楚些。 他实在没法将眼前这个男人和自己印象中那位父亲联系在一起，不是胖瘦的问题，而是眼前这位，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 如果是陌生人，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睡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 方宇半天摸不着头脑，他伸手推了推酣睡着的男人，想把他唤醒，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按理说，倘若这个世界的父亲变成另一个人，那么自己就不应该存在了。或者说，自己的基因、外貌，应该是另一副样子才对。 男人感觉到推搡，不耐烦地哼唧着，好半天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妈的！” 哪料到对方一看清楚来人是方宇，就破口大骂，暴跳如雷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你是谁？” 方宇扭了扭脖子，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 “我是你爹！” 对方恶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对准方宇脸颊抬手就是一耳刮子下来。 “呃……？” 然而巴掌还未落到实处，腕部就被方宇一下捉住，中年男人似乎不敢相信，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只听得“咯嘣”一声脆响，男人感到手腕处顷刻间传来一阵钻心剧痛，对方攥着自己腕处的手简直像一把钢钳似的，很轻易就将他的腕骨捏碎了。 “啊！” 中年男人一瞬间疼得睚眦欲裂，眼珠子都快夺眶而出了。 等到方宇把手松开，他便本能地捂住断掉的手腕，缩在沙发上疼得浑身颤抖，嘴里“呜哩哇啦”地叫唤着，哭丧个脸。 “我问你是谁？” 方宇再次逼问对方。 男人闻言又痛又气，像只龙虾那样蜷缩在沙发上，嘴里哼唧着: “他妈反了你！” “哎哟！我的手……” 啪！ 方宇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击在男人油腻的胖脸上，耳光非常地响亮，男人当即被打得嘴歪眼斜，“哎呀”一声，立刻就从嘴角流出一股血沫。 “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是谁？” 方宇阴冷的目光盯住对方，看得男人心里发怵，他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地疼，整个一块全麻了。 “我，我……我真是你爹啊！你小子今天是撞了邪了？哎哟……” 男人哭丧着脸，露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第267章 自述 男人看样子不像是在撒谎，毕竟手腕被方宇捏碎，痛得鼻涕眼泪横流，脸颊又扎扎实实挨了一记耳光，此刻开始红肿变形。他缩在沙发上，身体弓得像只虾，不停地干嚎着，痛苦得难以忍受。 方宇看到这个世界母亲的遗像，心眼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本就不太痛快，这个陌生男人也算是撞到枪口，活该他倒霉。 “继父？” 方宇仿佛一根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对方，表情阴沉得可怕。 男人尽管心里面极为怨恨，但看到方宇这个面相，浑身鸡皮疙瘩就往下掉，逼得他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回答了方宇的问题。 男人原来叫张文忠，确实是这个副本世界方宇的继父，据他交代，在方宇上初二那年，他的生父就因为一场车祸去世。这个张文忠本来是方宇母亲店里的一位客人，正巧也是个鳏夫，没有子女，经常来店里买皮鞋。一来二去，就熟络了起来。张文忠没啥正经工作，原先做木材生意赚了点钱，去方宇母亲店里出手阔绰，到了方宇上高一那年，正好两年后，母亲终于答应了张文忠地求婚，成为这个世界方宇的继父。 至于这个副本世界的母亲，是在半年前去世的，死因是得了癌症晚期，为给方宇留下一笔读大学的费用，主动放弃了治疗。 按照张文忠地说法，他一直对方宇很好，勤勤恳恳操持这个家，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关心他的学业。 但是看到家里这个样子，方宇实在不敢相信对方讲得是真话。 “我今天在学校脑子撞了一下，记忆有些紊乱……” 方宇随便编造一个借口，揉着太阳穴，一脸茫然的样子，“那个，你自己去医院看看手吧……” 张文忠气得直咬牙，但又不敢发作，他怀疑方宇肯定是撞了邪，才会突然之间变得“力大无穷”，要是放在平常，这野种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早被他打得头破血流。 “哎，我去……去医院看看……哎哟！” 张文忠歪着嘴，苦着脸，费劲地从沙发上爬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叫唤。 看着这个一片狼藉的家，和堂屋中央挂着的那副黑白遗像，方宇就觉得心里面有些绞痛。 原来这个副本世界，已经和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不仅父母双亡，还平白无故多了一位酗酒成性的继父。 方宇木然地走上楼梯，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一打开门，里面的布置倒是和记忆中一样，连床单的颜色、书桌的摆放位置，都一个样。 方宇踱步到窗前，在书桌旁坐下，拉开抽屉，里面全是一些怪谈小说。他伸手进去，在抽屉最里面摸出一个棕色笔记本，有巴掌那么大，是方宇用来写日记的本子。 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自己，以及其他一些事，看日记自然是最佳选择。只是本子上有密码锁，方宇回忆半天，试了几组密码，都没打开。 “也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未必和记忆中完全吻合，很多事情都变了……” 方宇小声嘀咕一句，用手指捏住密码锁，使劲一扯，只听得“啪嗒”一声，那固定在笔记本侧面的铜色小锁，直接被方宇使用暴力手段扯落下来。 翻开扉页，上面写着这么一段话: 当我对所有的事情都感到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想到你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存在着，我就愿意忍受这一切。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 这段文字看似意有所指，但是并不明确，也许是少年从哪里摘录的名言警句，又或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亦未可知。 方宇还记得，自己当年，就很喜欢在笔记本上抄录一些很文艺的段子，并没有实际的意义，就是纯粹的喜欢而已。 哪知道当他翻开笔记本第一句话就是: 妈妈死了。 方宇看到这四个字陡然感觉一阵揪心，但情绪却没有持续地波动，而是转瞬即逝。 这日记写得相当凌乱，完全没有按照常规格式，写上日期或者天气什么的，而且也完全没有分段，写得满满当当的一页，这和自己当年的风格大为迥异。看来，这个副本世界的自己，在性格方面还是存在很大的差异。 这段日记是这样的: 妈妈死了。在医院的病房里，我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说实话，我有点恨她，自从她把那个男人带回家来以后，我就恨她。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做，父亲才去世两年，她就能另结新欢。不过，听到她得了癌症的消息，我还是感到心里面很不好受。我害怕，害怕她如果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面对那个家伙，我早就发现他真实的嘴脸！他伪装得很好，一开始，还买东西送我，但我知道，他只是想跨进这个家门，谋夺我家的房子和店铺，他蓄谋已久，现在，我妈走了，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我。最后这段时间，我陪护在病房里，我妈给我交待了遗言，说存折藏在哪里，密码是多少之类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些，就觉得很难为情，好像自己突然之间变成了大人，必须承担某种责任。可是，我们母子俩，低估了那个男人的心机，他早就偷偷地拿走存折，我扑了个空。我去追问他，起初他不肯承认，我于是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刺痛了他，他才指着我的鼻子咆哮，说按照法律规定，作为丈夫，他是拥有第一继承权的。我惊呆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碰上这种事情，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争夺财产？电视上经常看到这种桥段，还觉得可笑，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在自己头上。他自知理亏，又向我保证，会负担我的学费和生活支出，让我不要猜忌他，虽说我不是他亲生的，但他一直视我为己出，这种话听得我脸红，我一句话都接不下去。我是这种人，一紧张嘴巴就像是被针缝上了一样，半天都憋不出个屁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夺走。妈妈死了，他终于露出了真实的嘴脸。 第268章 一件小事 这第一页，记叙了继父与继子争夺财产的一幕，连记录者自己都觉得这件事非常狗血，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当然，作为一名十几岁的少年，不论是手段还是心智，都没法与一个老江湖抗衡，败下阵来也在情理之中。 在方宇的印象里，他的原生家庭其实还算不错，父母健在，对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好，只不过两代人的鸿沟相差太大了些，并不能相互理解，这种对他的“好”，有时候就变成了一种折磨。 方宇有些好奇，翻开第二页，笔记本上又是一长段地文字: 【妈妈去世有一年多了。我考上她期望的高中，可惜她再也看不见。我拼命读书，就是想尽快摆脱那个男人地掌控，他经常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对我的态度也和过去截然不同。我知道，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不回来了。这栋房子，就放弃了吧。我一定要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地方，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我发誓。整个暑假，我都闷在家里，那个男人他经营着我们家的鞋店，总是跟我抱怨，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竞争激烈，鞋店难以为继，他想表达什么？我知道了，他或许是想把店铺转让出去！他天生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渣！整天不是喝酒就是找女人！看到他那张卑劣的脸，我就止不住感到恶心！但是，我不想和他发生冲突，我害怕，自从我妈病逝以后，他打起我来一点都不手软！我尽量避开他，他问我什么，也尽量搪塞过去。即便他老是说，我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又怎么样？我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少年的内心活动跃然纸上，很明显，因为母亲地去世，这少年过早地成熟了。继父对他并不友好，只是为了图谋他家的房子和店铺，勉强维持着虚假的父子关系。 方宇继续往后翻页，看到日记的内容大都记录着一些日常随想，以及学习心得，偶尔还会在纸面上发泄一下对于继父地憎恶。 此外，还有些流水账，记录了一些细碎的生活开支，以及偷偷攒下的私房钱。 【截止目前，我已经攒下1856元，包括过年亲戚偷偷塞给我的压岁钱。两年来，我拼命攒钱，就是为了今后打算。为了省钱，我每天早餐只吃一个包子，一杯从家里带去的清水。中午，我去食堂打最便宜的饭菜，一个月只有2天可以吃肉，就是月末和月中。当然，为了补充营养，我一周还会额外吃4只生鸡蛋，一瓶纯牛奶。放学后那一顿，我想换换口味，就和同学去学校对面小吃街，吃份炒面，外面油水调料比食堂重，好吃一些，但并不健康。另外，每天我会适量运动，以保持身体机能地健康，毕竟我是不能生病的，因为那个男人不愿额外拿钱给我看病，发烧感冒这种事情，他都让我自己熬姜汤喝，说那玩意比医院管用。我的运动项目是打乒乓球，这不需要花钱，而且还能锻炼大脑，释放学习压力。】 看到这里，方宇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还真是个会精打细算的少年，方宇似乎在字里行间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 他还记得，自己学生时代，也喜欢偷偷攒钱，不过只是为买名牌运动鞋罢了。 接下去的几篇日记，都是类似日常琐事，方宇匆匆阅过。有一篇引起了他的注意，少年在日记中，记录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今天放学后，去隔壁班找范晴，却被告知他们班上没有这么一个人。我很惊讶，难道是我弄错了？我记得她明明告诉过我，她是5班的班长，我平时学业繁忙，没有经常“窜门”，所以对其他班级的情况不太了解。我一下明白过来，自己可能被她骗了。她很可能是其他班的，可是她为什么要骗我，我不明白。吃过晚饭我和庞宽照例去打乒乓，范晴是6点过来的，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和我们打了两局，就走了。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问她为什么要骗我。也许是我多想了，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庞宽给我带来一封范晴的信，信中表达了她对我的爱意，我很震惊，我们只不过是球友而已，平时也没多少交集，怎么？她就爱上我了？老实说，她长得还挺好看的，可是，我现在没功夫谈情说爱！我没有谈恋爱的资格！第一，谈恋爱需要大量的时间，这会让我分心，影响学业。第二，谈恋爱需要花钱，我虽有钱，但是，这笔钱对我很重要，是我的未来，我不想挪用。所以，我就以学业为借口，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让庞宽替我转达这个意思，他回来后告诉我，范晴得到这个回复很不高兴，还骂我不识好歹，她是那种小公主的脾气，这也是我拒绝她的原因之一。】 方宇看到这里，突然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张文忠骂骂咧咧地回来了，还带了另外几个人，听上去对方来势汹汹，方宇预感不妙，连忙将笔记本合上，藏到了抽屉下面。 与此同时，那帮人在张文忠地带领下，已经推门进到院子里。方宇快步走到窗边，往下窥视，看到和张文忠一块来的，有两个男人一个女人，都是中年，有一个男人胳膊上纹了条过肩龙，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张文忠已经去医院处理了伤势，肩膀上吊着绷带，拖住打了石膏的手腕，他横眉竖眼地指着楼上，叫嚣道: “方宇！你小子给我下来！” 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把方宇生吞活剥了似的。刚才那一巴掌，已经让他的脸高高肿起，他正捏着一个医用冰袋，时不时往脸上敷。 方宇看他那副既惨又凶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他拉开铝合金窗户，从房间探出半颗脑袋，冲张文忠道: “下来干什么？我要睡了，明天还早起上课呢……” 张文忠瞪着方宇，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指着他破口大骂: “狗b崽子！你今天中邪了，我请李仙娘给你看看，快给老子下来！” 第269章 人呐？ 和张文忠同来的那个中年妇女，大概就是他口中的李仙娘，面色黧黑，高高瘦瘦的，扎着发髻，肩上背个黑布袋子，里面装得应该是她这一行吃饭的家伙事。 这李仙娘生了一双狐狸眼，看上去有几分诡异，她抬头眯缝着眼睛，打望了方宇一眼，突然“呀”地一声，连连往后跌退几步，指着方宇颤声地道: “这，这……” 张文忠一看自己请来的人吓成这副模样，心底也是一阵胆寒，忙问怎么回事。 李仙娘惊道: “这东西厉害得紧，如果非要弄，我怕是得折阳寿哩……” “啊？” 张文忠吓得眼珠子都瞪圆了，“有这么厉害？” 听到这话，旁边那个纹了条过肩龙的男人却不乐意了: “忠哥，你发句话，管他妈的是人是鬼，我和二狗上去给你把他弄下来！” 过肩龙生得一脸横肉，看样子确实是位狠人。 但张文忠似乎不太确定，摆摆手道: “阿龙你先别冲动，捉鬼毕竟不是你的专业……” 他继而扭过头，对李仙娘道: “仙娘，你就别跟我老忠整这些有的没的，这事能不能摆，你来句敞亮话！” 李仙娘的意思，是想加钱，故意作出这件事很棘手的样子。但是张文忠似乎不理解她的意图，这让李仙娘有些为难。 “这个嘛……摆是摆得，就是我要让仙家附体，对身体伤害很大的哩……” “能摆就给我摆了，了不起给你加500块钱营养费！” 见张文忠终于上道，李仙娘深感欣慰，她连忙命令过肩龙和二狗两个壮汉，先上去把人捉下来，她要在堂屋开坛做法，请仙家附体降妖伏魔！ 整个过程，没人征求方宇的意见，好像他根本就不是人一样。过肩龙和二狗是张文忠的狐朋狗友，看他脸色行事，见张文忠点头应允，就仿佛两条出笼的恶犬，咆哮着扑上楼去。 李仙娘在楼下念念叨叨，从随身黑布袋子里取出香纸点燃，绕着院子跳起了大神。 方宇趴在窗口看得直乐呵，张文忠的眼睛里却射出一股怒火，好像遭受了奇耻大辱，恶狠狠瞪着方宇，时不时放句把狠话:“狗杂种，等下要你好看！” 与此同时，过肩龙和二狗这两条恶犬已经冲至楼上，对着方宇的房门就是一通猛拍: “开门！快开门！” 方宇从窗户处收回脑袋，转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过肩龙就像条疯狗似的扑了上来，伸手捉方宇胳膊。 哪知道指尖还未触碰到方宇，就被他反制住了手腕，猛地往后一扯，过肩龙猝不及防，直接仰面摔在地上，磕得嗷嗷直叫。 二狗不像过肩龙这么愣，看到这个阵仗，有些缩头缩脑地往后退。 方宇朝他逼近过去，二狗愈加感到畏惧，脸色铁青，干脆扭头跑下了楼。 过肩龙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身来，随手抄起一张板凳，就朝方宇兜头砸来，嘴上骂骂咧咧，放着狠话: “老子杀了你！” 这过肩龙确实有点愣头愣脑，不知道怕，看样子是真敢杀人。 飞速砸击过来的板凳甚至带起一股劲风，眼看着就要把方宇砸翻在地。 电光火石之间，方宇弯腰伸脚往下一扫，对方就如同一根筷子似的被他扫翻在地，脑袋正好磕在板凳上，邦地一声，听着都疼。 “啊！” 过肩龙捂着脑袋，痛得在地上直打滚，身体不由得抽搐着，看上去伤的不轻。 不等他缓过劲来，方宇走上前捉住他的后脖子，直接把人从地上抓起来，顺着二楼窗口扔了出去。 这个高度还不至于把人摔死，但是摔下去人也够呛，落地之后，过肩龙直接就起不来了，在地上一阵一阵地干嚎。 张文忠是眼睁睁看着方宇把人从二楼窗户撂下来的，惊得他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鼓了出来。 “这……” 愣了好半天，他才想起来去叫李仙娘出手，哪知道一扭头，院子里除了一堆燃烧着的香纸，哪还有李仙娘的踪影！ 张文忠感到三观有些被震碎，他扯着嗓子尖嚎起来: “人？人呐？李仙娘～！” “忠哥，人早跑了！” 还是二狗兄弟在旁提醒一句，张文忠这才反应过来，追出去一看，李仙娘踩着风火步，人已经溜到了巷子尽头，不等张文忠开口喊她，一个转身，后影子都没了。 张文忠又气又怕，愣在门口，身体都止不住打起了摆子。 二狗灰溜溜窜过来，戳了戳张文忠的胳膊，咽了咽口水，怯生生道:“忠，忠哥，龙哥他……他快不行了，得，得送医院抢救一下……” 张文忠浑身一凛，连忙扭头咆哮: “阿龙！” 他几个箭步冲过去，看着摔在地上的过肩龙，像头挨了闷棍的猪，腿脚一抽一抽的，看样子是真有点不太行了。 眼看要闹出人命，张文忠慌了，急忙喊二狗把人扶起来，他急急忙忙从屁股后头掏出一部砖头般的大哥大，愕然惊问: “医院急救电话是11几来着？” 这个年代电话还未普及，二狗也懵:“好像是112？” …… 后半夜，张文忠没有再来，方宇坐在房间里，继续翻看那本日记。 【这学期考了年级第六名，比我预想中要差一些。不过比上学期要前进两名，总体情况还算可以。我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那些考前几名的，人家寒暑假都请了私教，开了小灶的，我靠自学怎么和人家比？能考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有时候真羡慕庞宽这个家伙，父母健在，家庭条件不错，人也乐观开朗，还可以学兴趣班。不过，他成绩是差了些，以后恐怕考不上什么好大学。按照我这个进度，未来总归是可以超过他的，这么想来，我其实没什么好羡慕他的。】 【那次被我拒绝以后，范晴就没再出现过，庞宽还经常在我耳边提起她，我总是沉默以对。慢慢地，他也就不提了。奇怪的是，整整一个学期，我都没在学校碰见过她，难道她不是我们学校的？有这个可能。毕竟当初她连班级的事都是骗我的，撒谎成性，幸亏我没答应跟她在一起，要不然，我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新学期开始了。班里转进来一个优等生，据说成绩很好，我要加倍努力才行。】 第270章 托梦 最后一篇日记，大概位于笔记本的中部，和其他篇幅一样，没有日期没有天气，只有整整满张纸面的凌乱字迹。这篇日记或者说随笔和前面有所不同，首先是字迹明显比前面更为潦草，仿佛是在匆忙抑或慌乱中一蹴而就写成的。其次，每一个字都写得极其攒劲，翻到后一页，竟留下整版的字迹凹痕，这是前面的日记所没有的特征。 并且，在日记的某些地方，还滴落有疑似泪痕的晕染状痕迹，方宇数了一下，共计3处，一大两小。大的如玻璃球般，由于滴落时浸润纸张，字迹几乎有些模糊不清。小的则只有黄豆大，好像是写作的人意识到倘若眼泪持续滴落的话，整篇日记都将面目全非，因此伸手将凝聚在眼眶的泪痕抹掉，但是仍然不可避免地掉落下来两滴小份的泪珠。 方宇有些纳闷，这篇日记为何会写成这样？看上去……是如此的糟糕？字迹潦草，还粗心大意地留下无法抹除的污渍。可以想见当时地情景:少年用颤抖地手情绪激动地翻开日记本，内心处于一种非常急躁或者慌乱的状态，然后随手抓过一支自来水笔，奋笔疾书。写到关键节点之时，由于大脑对事件所产生的联想，浮现出的画面刺激了神经系统，少年感到鼻子酸楚，但这不一定是悲伤，也有可能是过度地惊惶不安，或是巨大地刺激，从而导致的情绪失控，使眼泪夺眶而出，连少年本人都措手不及。 沉浸在某种情绪里，完全忽略了外部世界的存在，直到泪珠“啪嗒”一声滴落在仓促写就的字迹上，并迅速地晕染开，少年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伸手去抹眼睛。 整篇日记分为三段，按照少年不爱分段的写作习惯，至少说明，这一页潦草的字迹是分为三口气写成的，段与段之间必然有一定时间的停顿，或长或短。 第一段是这样的: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我看着书不小心就睡了过去。然后我马上做了个梦，梦见我爸。由于那个男人偷偷收缴并且焚毁掉所有我爸的照片，因此过了这么多年，我对他的面容都有些陌生了。我为此感觉愧疚和羞耻。我梦见我爸像蜘蛛那样趴在天花板上，而我正在那个房间睡觉，他的头起初是面对着天花板，但是当我注视着他的时候，他的脑袋突然180度地扭转过来，我只听到咔咔地响声，听得我心慌和头皮发麻。我记得梦里他面目被一滩血迹模糊掉，只有那双眼珠最为清楚，他盯着我看，老实说我很害怕，但没过一会他就开口告诉我说，他不是意外身亡，是遭人陷害死的，一切都早有预谋，他让我帮他查清楚真相，还他一个公道，不然他死不瞑目。】 那颗最大的眼泪落在“真相”上，看得出来，少年大概是因为想起自己的亡父，并且脑补出他蒙受冤屈的悲惨画面，而情绪决堤不可收拾。 不过这只是个梦而已，结合少年房间这一抽屉的怪谈小说，梦见自己死去的父亲像只蜘蛛那样倒挂在天花板上，诡异地向他诉说冤屈，也就不足为奇了。按照之前张文忠地交待，这个副本世界方宇的生父，是在他初二那年，因为一场车祸而意外身亡的。 接下来是第二段: 【整晚上我都在回味那个梦，在梦里我爸的脸是那么的悲伤，眼神是如此的黯淡，他真的蒙受冤屈被人陷害致死了吗？还记得初二那年，有天下午我大伯急匆匆跑来学校把我接回家，大厅中间灵堂都搭好了，我妈趴在还未入棺的尸体旁痛苦，看见我来她哭得更甚，撕心裂肺。尸体上蒙着白布，我想掀开看看，我大伯不让，说这个不兴看。我记得自己当时有好一阵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大伯在耳旁不停地念叨着，告诉我事件经过。原来我爸骑车去市里进货，在返回的路上拐弯时不慎被一辆占道行驶地货车迎头撞上，连人带车飞出去好远，当场就断气了。家里的亲戚帮着处理，肇事司机已被控制，货车也被关进去了，就等裁决。后来听我妈说，赔了18万，我大伯拿走8万，说钱都是他跑前跑后争取来得，要不然那肇事司机宁愿坐牢也不肯赔钱。因为这个事情，我们家和大伯关系疏远了，虽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但早已离心离德，只在过年时我妈才让我象征性窜个门，大伯倒是热情得很，给我发个200红包，还说家里的钱一定要掌握好，留着以后上大学用，千万别被有心之人偷去了。说实话我有点看不起我大伯，他连亲兄弟的买命钱都要抽成，嘴脸着实丑陋，没资格来教育我。我爸的死，纯粹是货车占道行驶酿成的意外事件，他怎么托梦给我说，是被人陷害的呢？】 这一段详细记录了少年父亲死亡地经过，包括大伯贪墨死亡赔偿金的事。 方宇记忆中，大伯一向都是以宽厚待人的，怎么会干出这种不齿的事，看来这个副本世界的人性已经发生扭曲了。 方宇眼皮往下一扫，开始阅读第三段内容。 【下晚自习，我鼓足勇气去了趟大伯家，看到他还在客厅逗弄孙子，笑得像一尊弥勒佛似的。看到我登门造访，他有些讶异，但仍然极其热情地招待了我，还给我切了几片西瓜。我把那个梦对大伯讲了，问他有没有什么说法。他听后皱眉沉思半天，唤来婶子将小孙子带回房间，然后才给我说，当年我爸那个事，多少是有些古怪。根据当时肇事司机地口供，他拐过那道弯以后，明明什么也没瞧见，不知怎么回事就撞上了。要是早发现，也不至于连刹车都不踩。等到撞上以后，才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人和摩托车飞出去。大伯说也许是那肇事司机为了减轻责罚故意扯谎推脱，也不是不可能，总之就是劝我不要多想。临走前大伯突然拉住我，说那个男人居心叵测，试图霸占我家家产，问我需不需要他出面，想办法把家产争夺回来？我说我考虑一下看，大伯没在多说，总归是因为我爸那件事心中有愧。出门时我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婶子躲在房间，透过门缝往外窥探，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271章 4号楼 合上笔记本，屋外已传来鸡鸣狗吠，方宇走到窗边往外探望一眼，只见天边浮现一片微亮。张文忠彻夜未归，估计他那位过肩龙兄弟伤得不轻，得在医院住上一阵子了。老实说，像过肩龙那种二愣子性格，确实不太好招惹，不仅下手没个轻重，惹急了他，还真敢杀人泄愤。怪只怪他运气不好，惹上方宇这个“煞星”，能在夹缝中捡回条命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 方宇如今虽说杀个把普通人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是他并不嗜杀，行动全凭生存本能地驱使，其宗旨就是“非必要不杀人”。 杀或不杀，完全看这人有没有能力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如果只是像过肩龙这种，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杀与不杀，其实都不重要。 至于什么辱骂、人格攻击之类的嘴炮功夫，方宇根本不会在乎。除非对方真的有施展诅咒的能力，否则方宇将不予理会。在他眼里，人如蝼蚁，甚至连蝼蚁都不如，只是一段段移动数据而已，威胁到自己，就动手抹除掉，没有威胁，方宇也不会在意一段数据对自己地羞辱。 在桌前枯坐一夜，方宇又翻看了少年抽屉里的怪谈小说，大都是限制级，几乎无法从正规途径出版的那种东西。其中的阴暗扭曲、血腥，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也不明白，少年为什么喜欢看这种东西。 相比之下，推理小说中的变态杀人狂们，都要显得“温柔善良”得多。 有些内容，几乎突破人类对于阴暗扭曲想象的极限，一般人读来，大约会产生强烈地心理及生理的不适，方宇却没有任何感受。 他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张文忠并未报警，毕竟他没有这个立场，那些人都是他喊去的，而且少年与他在法律上还是父子关系，作为监护人，他不可能自己去告自己。 到时被人说自己在外面叫人回家收拾那未成年的儿子，脸都没处搁。 方宇走到二楼盥洗室，用冷水洗了把脸，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又去张文忠房间看了眼，一推开门，一股酒味混合着汗臭、脚臭、狐臭的各种气味直冲天灵盖，熏得人睁不开眼睛。里面的景象更是惨不忍睹，床单上有一条黑色的人形污迹，状若鬼影。 这房间如同猪圈一样，地上全是些酒瓶、快餐盒子、各种饮料空瓶、零食空袋、瓜子果皮，总之就是一个字:脏乱臭！ 即便是内心强大如方宇，目睹这一幕也不免暗自咋舌，惊掉下巴:想不到居然有人能把生活过成这样，也算是朵奇葩。 出门时天光大亮，方宇踱步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听着叫卖早餐的声音，以及各种行色匆匆的路人，却早已失去当初的感觉。 他行尸走肉般来到学校，朗朗书声在耳旁响起。教室里同学们捧着书本，大都在背诵英文单词，还有一部分在读文言文，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方宇下意识扫了眼庞宽的座位，不出所料，他今天没有来上课。 下了早自习，方宇去办公室找蔡兰英询问情况，被对方告知庞宽昨晚情况已见好转，但还需留院观察两天，才能回来上课。 临走时蔡兰英把方宇叫到走廊，看到四下无人这才凑近他耳旁压低声音说道: “方宇，昨天在4号楼的事情，你记得在班里不要乱讲，以免影响到其他同学学习……” “我知道的。但是，昨晚那件事，我不太明白……”方宇佯装困惑的样子，想从蔡兰英嘴里套出点内幕。 蔡兰英却表现得非常警惕，很严肃地对方宇说道: “昨晚上听主治医生分析，庞宽可能是因为最近学业压力太大，而引发地间歇性精神紊乱症，所以会有一些行为上的异常，你不要乱想。” 这话很明显只是托词，方宇对于人心的洞察非常敏锐，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眼神中地躲闪之色，虽说极其细微地变化，仍旧逃不过方宇地观察。 见方宇闷不做声，蔡兰英忽地拍拍他肩膀道: “还愣着干什么？早餐吃了没？最近学习还顺利么？有什么困难，什么想法，一定要告诉我，你现在这个时期，最为关键，不能因为其他事情分心，影响你的学习，知道吗？以你目前这个成绩，再加把劲，还能再往上冲一冲，考个重本应该问题不大，记得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听到了吗？” 方宇一直是蔡兰英眼中的“得意门生”，对于这位功课好又听话的学生，她是报了很大希冀的。毕竟是班里最有希望考取重点大学的苗子，就连黄校长都给她私底下提点过，对像方宇这种有可能为校争光的优秀学生，一定要保持时刻关注，尽量照顾。 况且，蔡兰英还知道方宇的家庭情况，对他更加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情，但为了不伤到少年的自尊心，她平时也是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偶尔，会叫方宇来办公室一趟，谈谈最近的生活和学习情况。 方宇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谢谢老师关心，我挺好的，学习上也都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 看到方宇脸色蓦地变得苍白，一副难言之隐的样子，蔡兰英一下警觉起来。 方宇低垂着脑袋: “老师，有个事，我必须跟你汇报，就是昨天放学的时候我和庞宽，还有一个叫范晴的女生，在4号楼旁边那里打乒乓球，可是不小心把球打落进4号楼里面去了，那个球因为买得很贵，所以我们舍不得丢，就……” “就什么？” 听方宇提到4号楼，蔡兰英眼睛一下眯了起来，她神经紧绷，好像十分紧张，甚至连手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她急忙将手揣进裤兜，以免让方宇察觉。 但这一切，方宇全都看在眼前，这个蔡兰英，肯定是知道什么关于那栋大楼的事情，于是继续试探着道: “庞宽就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把万能钥匙，把锁住大楼铁门的u型锁给套开了……” “啊？” 听到这里蔡兰英不由得惊叫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作了个撩头发地动作，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第272章 碟子 “咳咳咳咳！” 班主任蔡兰英将拳头捂住嘴，佯装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稳定住情绪，这才重新开口: “你们也真是的，怎么可以擅自打开大楼的铁门呢？4号楼里面有的地方，因为墙体开裂，有可能会造成楼层坍塌，你们没看到外面挂着的警示牌吗？竟然还敢偷跑进去，真是不要命了！” 提高音量批评了两句，以掩饰自己的慌乱，蔡兰英这才放缓语气: “不过球捡回来就行了，门锁好了吗？记得以后千万不要再擅自闯进去，知道了吗？” “老师，我……” 看到蔡兰英有意引导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方宇赶紧开口，“我们虽然捡到了球，可是我在一楼的104室里面，看到了一些非常可怕的东西……” 一提到104室，很明显可以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了，蔡兰英极力抑制着自己，可双手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回头看了眼办公室，希望有人把她叫走，从而终止这场绝对不能再深入下去的谈话。 “嗯？看，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即便是已经在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当声音出来之后仍不免有些发颤，蔡兰英感觉自己快绷不住了，她很想掉头走开，但又不想给方宇造成一个奇怪的印象，只能强迫自己继续下去。 方宇装作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的样子，把头埋得更低了: “就是，我们的乒乓球，不是顺着走廊滚落进104室了吗……” “等等！” 蔡兰英猛地抬手，“刚才你说，你们的球掉进了104室？你确定吗？” 蔡兰英知道，由于某种原因，4号楼每一间房门都是锁上了的，刚才听方宇说在104室看见一些可怕的东西时她还没反应过来。 方宇佯装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低声道: “是的，门是半掩住的，而且有一件事很奇怪，我们明明在乒乓球掉落进去几分钟以后，才进入大楼，可当我们经过104室的时候，却突然从里面传来球在地上弹跳地声音……我当时有点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然后，我就看见，104室的窗户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用木板钉死了，里面好黑……老师，为什么那间宿舍的窗户要用木板钉上呢？” “呃……” 蔡兰英被方宇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难住了，“这个嘛，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毕竟这些事情并不是我负责，那个，也许可能是因为怕有人从窗户翻进去，造成危险，所以，才钉上木板的吧……” “可那个窗户都安装得有钢筋的啊……” 方宇装着不太理解的嘟囔一句。 蔡兰英被搞得头大，她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一个不错的借口: “这是因为，像那种钢筋，很容易被撬弯，所以钉上木板才更保险嘛，呃，那个，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还得备课，你就先回教室去吧……咳！嗯，以后啊，别再擅自闯进那栋楼知道了吗？这次就算了，我不追究你们了，下次千万别再进去，很危险，听到没有？” “听到了，可是老师，我的话还没讲完啊？” 方宇抬起头和蔡兰英对视一眼，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蔡兰英一下被搞懵了，她难以置信地看了方宇一眼，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这孩子今天咋回事？怎么这么难缠？我都说了还要备课，你还有完没完了？ 想归想，但是作为一名老师特别是班主任，面对的还是自己班上成绩第一的优秀学生，自然不可能话都不让别人讲完，就撂下他独自走开。蔡兰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随即流露出些许急切: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方宇不吱声，直接从兜里掏出那个巴掌大的白瓷碗递到蔡兰英面前，碗碟侧面还有疑似用血画成的箭头，看上去相当诡异。 “老师你看这是什么？” 看到这个东西后蔡兰英不知怎么回事脸色勃然大变，她像是目睹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吓得当场“呀”地一声，十分惊恐地往后跌退数步，直到后脚跟碰到墙角这才被迫停下，嘴巴张开成o型，指着方宇献宝似的递过来的碟子，颤声道: “快，快把这个东西扔了！” 方宇挤出一抹困惑之色，道:“为什么要扔掉它？我在104室的桌上捡到的，这白瓷碗下面，还压着一张圆形的黄纸，纸上写满了各种奇怪的字符，哦对了，还有四支白蜡烛头，在桌子四个角上，这些是不是玩碟仙游戏的道具啊？” 听到“碟仙”二字，蔡兰英脸色更是骇然，她眼珠子不由得鼓起，脑海中似乎涌出相当可怕的画面，盯着虚空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似乎在回忆什么，嘴上却带着疑惑地语气小声嘀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些东西……早就……” 话还没说完，蔡兰英猛地意识到自己第n次在方宇面前失态，本能地伸手捂住嘴，不让自己说下去。但这个动作很明显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她又连忙把手拿开，硬是强迫自己将震惊和恐惧的表情收敛回去，用略带急促地声音对方宇说道: “这个东西，是4号楼一位因意外去世的女生留下的遗物，本来是被清理掉了的，不知道是谁，又放回去了……嗯，那个，总归是有点晦气，所以我才让你赶紧扔掉……” “哦。” 方宇装出一脸懵懂无知的稚嫩模样，“老师，那个女生是怎么意外去世的啊？” “方宇！你还有完没完了？” 蔡兰英终于被方宇弄得烦了，她扶了扶眼镜，鼻翼翁动，提高嗓门，露出气急败坏的样子，“你问这么多干嘛？这些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和学习有什么关系吗？况且，这种事情事关学校声誉，我也不能乱说，被黄校长知道了，我是要受处分的！你这样刨根问底有意思吗？还不快回教室，马上就要上课了！快去！” 蔡兰英一通呵斥，心里面却自觉理亏，但是被方宇逼到这个份上，她已经没办法再保持镇定了，只能用作为老师的权威强行命令方宇回教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哦。那我回教室上课了。” 方宇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应了一句扭头就走，不料却被蔡兰英叫住: “记得，把那个东西扔掉，不然会做噩梦，影响学习的……” 第273章 支线剧情 方宇回到教室，琢磨着和蔡兰英刚才的对话，看得出来班主任对于4号楼104室发生的事讳莫如深，而且一提起关于碟仙游戏特别是当方宇拿出那个白瓷碟子时，蔡兰英表现出相当惊恐的样子，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当年在104室，真的有四名女生因为在宿舍里玩碟仙游戏而发生意外吗？她们是由于某种不可控事件地发生，而受到某种诅咒，继而接二连三地发生意外，有的不幸身亡，有的莫名其妙失踪，还有一个，好像是断了条腿？ 第二节课才刚开始上，方宇脑中便响起了剧情任务提示。 【支线剧情1:你发现自己的生父当年车祸身亡似乎另有隐情，这件事困扰着你、折磨着你，令你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无心学习，你最终决定，去进行一番调查，弄清楚事件的真相。】 【支线剧情2:班主任地搪塞让你疑窦丛生，好友庞宽遭遇意外更让你感到紧张不安，感觉这件事与废弃大楼104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决定找到当事人，那名参与了碟仙游戏之后唯一幸存的女生，去问问她，当年在4号楼104室，究竟发生了什么？】 解锁这两条分支剧情，方宇午休时立即着手展开调查。他先是去了大伯家里，想要了解当年那名肇事司机的具体情况。 对于方宇地突然造访，大伯显得很高兴，急忙让婶子炒几个菜，在院子里摆张桌子，请方宇吃午饭。 “哈哈，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看，这次找大伯我又有什么事情？” 大伯倒是很直接，听这口吻，最近这段时间自己似乎没少登门拜访。 不过这样一来对方宇而言，倒是省得麻烦，他直接瞎编道: “大伯，最近我又做了那个梦……就是，梦见我爸给我说他是冤死的事……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连学习都学不进去了，所以我想，从你这问问，当年那个开车撞死我爸的司机，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想去找他谈谈，解开这一个心结……” 大伯听了这话眉头立马紧蹙起来，他打量着自己这位孤苦伶仃的侄儿，突然叹了口气，嘟囔着“真是苦了你”之类的话。这时婶子端来几盘子菜，招呼方宇吃，又偷偷给大伯递眼色，让他提一提房子的事，被大伯一眼给瞪了回去。 “唉……小宇啊，那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纠结它干什么？这又是何苦呢！人都是要向前看的嘛，虽说死者为大，但是大伯在这里也要骂你爸一句，不识好歹！你别不爱听，你现在这个时期，是人生最关键的时刻，千万不要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分了心，影响学业！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最近可能是想你爸了，才会接二连三做梦梦到他，但是你要搞清楚，梦就是梦，梦怎么可能和现实挂钩呢？你这孩子……” 大伯语重心长说了一大堆，看得出来是真心为方宇着想。 但方宇来这找他目的明确: “大伯，你说得这些我都清楚，但是，这个梦一直折磨得我不行，不去和当事人谈一谈，我怕是解不开这个心结……这样一来，我的学业也会大受影响，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那个肇事司机，他家住哪？” 看到方宇如此执着，大伯也没办法，只是又叹了口气: “唉，算了，你既然这么说，大伯也不瞒着你，你先把中午饭吃了，过后我开车和你去一趟……当年那个撞你爸的货车司机，就是本县的，家住李家镇茂才村4组，名字叫李建设，人还比较老实，当年撞人后也没逃逸，还是自己去报得交警，只是因为赔偿问题，我和他有些过节……” 看大伯答应下来，方宇也没再多说，象征性地扒了几口饭，就赶紧催促大伯出发，说自己下午还有课，得抓紧时间。 大伯没有拒绝，和方宇出门去取车。 大伯开得是一辆三轮货车，自己加个帆布顶棚改装成拉客的突突车，平时没事就在城里跑一跑，这个时期抓得不严，像这种公共交通工具在小城还是主流。 方宇坐在车里，一蹦一蹦地，很快走上国道，开了大概10几分钟，又拐进去一条烂泥巴路，幸亏是天气好，没有陷车。摇摇晃晃，一路颠簸进去几公里，就来到一个村子。把车停在村口，二人跳下车，大伯望了一眼，指着一栋土胚房道: “就是那家了，当年我和你婶子为了你爸的事，前前后后跑过好几趟，这李建设家，穷得叮当响，好不容易贷款买辆货车开，却出了那档子事，后来为了赔钱，把车也卖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外出去打工……” 方宇和大伯边走边说，很快来到那栋房子。说是土胚房，其实也是砖土混合结构，这在乡下很常见。房子下面以土墙为基，到了第二层，就砌砖，顶上盖得是青瓦。 俩人转到院门口，往里一看，虽说简陋倒还收拾得挺干净，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 大伯清了清嗓子，冲着房子里面大声吆喝: “李建设！李建设在家吗！李……” 喊到一半，就看见从黑黢黢的门洞里面钻出来一个人影，是一个矮墩墩的中年男人，皮肤晒得很黑，看样子经常下地干活，双手全是老茧。他很警惕地看了一眼二人，突然露出戒备的神色，好像是认出了大伯，有些微怒地道: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大伯表情严肃，厉声道: “来干什么！当年你把我兄弟撞死，你还有理了？” 李建设一听大伯提起这件事，立即怂了: “不是都赔你钱了吗？” “赔钱！” 大伯佯装生气，“我给你18万，买你这条命，你肯卖吗？” 李建设看来真是个老实人，这要换别人，被人这么找上门来言语挑衅，即便是理亏，怕也早都冒火了。 李建设却支支吾吾起来: “我，我家里没钱了……当初欠的钱都没还清，没钱给你……” 他还以为大伯是上门讨钱来了。 大伯不作声，直接冲方宇招招手，让他有什么话趁现在赶紧说。 方宇也不啰嗦，先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让李建设把当年那件事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一遍。 第274章 车祸现场 李建设一听是自己当年撞死那人的儿子，脸色不由得有些愧疚，躲闪着方宇投来的目光，嘴里支吾道: “呃，那个事情当年在交警队不是说清楚了嘛，怎么……” “让你讲你就讲！哪那么多废话！”大伯态度很强硬，自己毕竟也算是苦主，看到李建设就想到自己那死去的兄弟，情绪难免有些暴躁。 李建设吓得一哆嗦，也没反驳，眼珠子却精明地转动着，在心里琢磨对方的意图。 他最怕的就是对方问他要钱。 方宇一眼看穿他那点小心思，忙在一旁补充一句: “你放心，我们这次过来，不是问你要钱来的，我只是想当面听你讲下整个事情地经过，了却我的一桩心病……” 李建设听方宇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放下半截，只要不是来问他要钱，其他什么都好说，连忙热情地招呼他们进院子，还从屋里搬来几张板凳。 三人相对而坐，李建设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相互交叉在一起，低垂着头，眼神飘忽不定，显得极不自在: “呃……当年那个事，是这样的……那天我给城里的老板从市区拉一车家具，路不太好，怕磕磕碰碰的，车开得也不快其实，呃……可是就在龙王坳长下坡那一段，因为坡长了点，速度才快上来了，我承认我不应该占道行驶，但是下面那道弯实在太急了，你们可以去现场看看，大货车不占点道，真的转不过去啊……我提前按了喇叭的，而且尽量少占，眼睛也很警惕地盯着前面的路，如果对面有车来，随时可以打方向盘让过去……怪就怪在这里，我明明盯着前面至少有十多二十米，但是在撞上……撞上摩托车之前，我却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对面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也没听见马达声哦！后头……” 李建设说到这，本能地咽了下口水，眼睛瞪得圆鼓鼓的，手脚却显得无处安放，整个人非常局促的样子。 他下意识从兜里摸出一包烟丝，分给大伯，但大伯摆摆手并不领情，直接从自己衬衣口袋掏出一包盒装烟，取出一支叼在嘴上，犹豫片刻，又给对方扔去一支。 李建设用颤抖地手接过香烟，连忙擦燃一根火柴，讨好地替大伯点上，然后借着余火，给自己也点着烟，用力抽了一口。 “后头就听到砰地一声巨响！” 李建设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当年撞车时的场面，挥舞着双手形容，“那摩托车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就跟我的车头撞上了，我当时将将下完长坡，速度确实没法控制，要是在平路上，人也不至于……唉，怎么？你们不信？我李建设对天发誓，我说得都是实话，如果有一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真的，摩托车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看都没看到哦！” 大伯冷哼一声，道: “我看你怕是没睡醒，疲劳驾驶，一个大活人骑着摩托车迎面开过来，怎么可能看不见？你货车还高点，视线更加好！” 面对大伯地质疑，李建设急得直跺脚: “狗杂种骗你！我当时精神头足得很，开货车的，谁不知道重车下坡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尤其是那个龙王坳！长下坡，好几公里！我哪敢大意哦，现在骗你们这些干什么？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我车也没了，老婆也跟我离婚了，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我也就比死没强多少……” 李建设说着说着，一个40多岁的男人，突然抹起了眼泪。 大伯却不吃这一套: “你不要在这里和我演苦肉计，你说你惨，那我这侄子比你更惨！才上初二就没有了父亲，他妈积郁成疾，现在也走了，你搞得我侄子这么小年纪就成了孤儿，你还好意思在我们面前哭惨！” 大伯一骂，李建设胸口一堵急得说不出话来，突然从椅子上蹿起来，扑通跪倒在方宇面前，干嚎着: “对，对不起哇！真的对不起你……我……我不是故意的哇！我……” 看到这个场面，方宇却没什么触动，只是伸手将李建设扶起，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一些，才开口问他: “后来呢？后来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方宇的问题让李建设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愣愣地看了眼对方，哭丧个脸，不明白方宇这么问有什么用意。 大伯却在一旁插嘴: “小宇啊，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下午还有课，要不咱们回去算了？就是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还有什么对劲不对劲的？难不成，这老李还敢故意撞人？” “可不兴这么说啊！方家老大！” 李建设被扣上这么个大兜帽子，急得脸都绿了，“我，我哪敢故意撞人呐！你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被大伯这么一搅局，李建设又急得抹眼泪，方宇转过脸对大伯道: “大伯，你别吓他了，就让我问个清楚明白，然后我们就走，行不？” 看方宇阴沉个脸，大伯也不敢违拗他的意思，赶忙摆摆手: “好好好，我不拦你，你问你的……” 说罢他蓦地从板凳上站起来，踱步到院墙边抽烟去了。 方宇转过头，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对李建设道: “你就按我问的讲，不用理会我大伯，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事发之后，还有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大伯走开以后李建设稍微镇定了一些，他翻起白眼在脑海中回忆当时的情形，想了半天突然使劲拍了下大腿，道: “哦，我想起来了！记得当时，我去龙王坳村打交警队电话，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在……蹲在你爸的尸体旁边，见我急急忙忙走过去，他一下站起来，就跑了……我当时也没在意，心想可能是个过路人……现在回想起来，那人确实是有点古怪，特别是后来，我在交警队处理事情的时候，好像还见过他……他虽然换了身衣服，但是，样子我都记得，还寻思这人是不是你们的家属，偷偷跟踪我？可那次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方宇想了一下，又盯着对方的眼睛问: “在车祸现场，那人是不是蹲在那里查看我爸的情况？” “对头！” 李建设显得相当激动，“我是看到那个人有点鬼鬼祟祟，拿手指在你爸鼻子前面探来探去的呢……” 第275章 万事通 “我知道了……” 方宇冷静地道，“如果我有那个人的照片，你还能认出来吗？” 李建设闻言浑身一颤，满脸惊疑地看着方宇，实在想不明白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别紧张，” 方宇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脸上却毫无波澜，“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哦！” 李建设有些狐疑地盯着方宇，他老感觉眼前这个少年哪里怪怪的，不太像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如果是看照片的话，兴许可以认出来，那张脸我还有点印象，毕竟看过两次，第二次还特别留意了一下……” 李建设绞着双手回答道。 “那好。” 方宇应允一声，随即站起身告辞，和大伯匆匆离开了李建设家，留下李建设一脸愕然地目送他们远去。 回去的路上，大伯一个劲地规劝方宇，说明年就要高考了，一定要调整好心态，不要被这些事情耽搁了学业。 “我和你爸，我们两兄弟，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啊！你在学习方面有天赋，可不能荒废了！” 大伯又开始老生常谈，方宇则随便附和着，回到学校下午的课已经开始上了。方宇进教室时班里同学都感到很吃惊，他这是第一次迟到，作为优等生，这确实足以引起小小地轰动。 不过好在上课老师念他是初犯，并不为难他，让方宇赶紧回自己座位上坐好，继续讲课了。 下午，方宇在班里打探了一下关于4号楼的情况，有一位同学外号“万事通”，唾沫横飞地告诉方宇，那栋废弃的4号楼，闹鬼！ “万事通”是一位胖墩墩的男生，性格开朗，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学校四处找人聊天，打听些秘闻、八卦，比如谁和谁谈恋爱啦，谁家里又是那啥二代啦，哪个老师私底下又如何如何啦，校花最近又分手啦，诸如此类的小道消息。 “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万事通”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不过，我告诉你这件事，作为交换，你得和我说说那天晚上庞宽的事才行，他是不是中邪了？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有没有请法师驱邪？脖子扭回来了吗？” 见方宇冲自己点头，“万事通”忙不迭地道: “以表诚意，那就由我先说吧，不过你可不能耍赖哦！” 方宇微微颔首，“万事通”这才故意放大音量，一开口就惹来3、4个围观的同学: “4号楼闹鬼，这事你不知道？听我表哥讲，以前那里是教学楼，后面新教学楼建起来了，就把4号楼改成了女生宿舍。俗话说这个世界上哪有不闹鬼的女生寝室，那栋4号楼当然也不会例外，第一，它很有年代感，听我爸说90年代末就建起来了，第二，女生多的地方阴气重阳气弱，鬼就爱往那种地方靠……” “你瞎说！” 旁边有位女生不乐意了，“万事通你这张嘴，就是骗人的鬼！” “哈哈！” 女生出口成章顷刻间惹来更多的围观。 “你懂什么！” “万事通”不以为意，很享受被人簇拥着的感觉，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感觉到一种虚荣心得到满足。 他继续手舞足蹈，表情夸张地道: “你们不想想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男生宿舍闹鬼的传闻？偏偏是女生寝室？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我又没说你们女生坏话，只是实事求是而已，吴春花你跟我急什么眼？” “要说那4号楼啊，还是我表哥在校那会，大概比我们高4-5届吧，在4楼的404宿舍，有一次周末放假，四个家里住得远的女生没有回去，晚上就在宿舍里玩什么笔仙游戏……” “我咋听说是玩碟仙呢？”吴春花在旁插一句嘴。 “万事通”被她打断，蛮不高兴瞪了她一眼，“你那个是谣传，碟仙玩起来可比笔仙复杂多了，材料就得准备不少，哪有笔仙方便啊？而且，这件事是我表哥亲口告诉我的，那四个女生和他一个班的，能有错？吴春花我跟你说，平时你们在教室里随便玩一下笔仙没问题，可千万别到女生宿舍去玩！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里阴气重呗！教室里有我们这帮阳刚之气镇着，那个鬼敢来？你们说是不是？” “万事通说得对！”一旁的男生捧哏道，顺便作了个展示肱二头肌地动作。 “万事通”很满意，伸出一只胖手压了压气氛，继续眉飞色舞地讲起来: “后来就玩出事了呗！听我表哥说，其中两个，在学校外面出意外死了，一个在骑电动车的时候突然刹车失灵，直接撞上迎面而来的一辆货车，当场死亡。事后检查，却发现那辆电动车刹车一点问题没有，你们说邪不邪门？” “还有另外一个女生，说是在校外游泳被水淹死，其实不然。根据我表哥透露的内幕消息，所谓那个女生游泳的水域，最深不过只有1米，你们说，这怎么可能淹得死人？就算是不会水的人，也不可能被1米深的水给淹死嘛！据说当时在那河段里洗澡的人还有不少，其中有位目击者说，看见那个女生把脸闷在水里，人整个趴在水面，拼命挣扎！好像，有人死死地摁住了她……” “万事通”鼓着眼珠子，一脸惊骇之色，还别说，讲得绘声绘色的，把围观的同学牢牢地吸引住了。 “还有一个！更绝！就在咱们学校女厕所……” 刚说到这个“所”字，“万事通”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同学们的目光不知道为何，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窗子外面，“万事通”立即感觉到一股令他窒息的压迫感，他一脸惊恐地缓缓扭头回去，就看到班主任蔡兰英正贴在窗外，用一双足以杀人的眼睛瞪视着自己，表情更是阴沉得可怕。 按理说课余时间同学们闲聊逗趣一下，班主任也不至于来管，可关键是，“万事通”讲得事情，刚好触到了蔡兰英的逆鳞，该得他倒霉。 同学们都是“乐子人”，有点幸灾乐祸，捂着嘴忍不住偷笑，这时只听见窗子外面传来蔡兰英低沉地咆哮: “曹加文，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276章 表哥 “万事通”被班主任蔡兰英喊去办公室教育了半节课，回来时仍旧嬉皮笑脸的，一看就是老油条了，面对乐子人同学地取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冲大伙眨眼睛扮鬼脸。一下课，就把蔡兰英给卖了，告诉同学们班主任反复叮嘱他不要在学校里讲那些谣传，破坏学校声誉，一定在试图掩盖什么！ “切，还不让人说了！” “万事通”撇撇嘴不屑地道，“有什么好掩盖的？那件事早都人尽皆知了！还欲盖弥彰个屁啊？” “那你赶紧把刚才的说完呗！”吴春花一脸好奇地道。 “说完你能让我亲一口？” “万事通”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冲对方嘟了嘟嘴。 同学们听到这话哄堂大笑，纷纷踊跃地跳出来，说要给“万事通”当证婚人。吴春花脸臊得通红，抓起一本书就去追打“万事通”，下手挺狠，“万事通”干嚎着在教室里抱头鼠窜，嚷嚷着“媳妇你别打我呀，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之类的嘴上便宜，吴春花气得直跺脚，跑到自己座位上，把脑袋像鸵鸟那样埋了起来。 教室里顿时充满欢乐的气氛。 放学后方宇把“万事通”叫到学校外面，让他把之前的事讲完，作为信息互换，方宇可以告诉对方关于庞宽昨晚中邪的事。 “万事通”忙点头应允，把方宇拉到附近的小公园，买了点零食饮料，边吃边聊。 “那个呀，其实没有他们传得那么邪乎，什么只看见进去没见出来，其实是掉粪坑里给闷死了！你问我怎么知道？还不是我那表哥，他打探到的消息……你不看7号楼后面那公共厕所，下面有多深！掉进去之后，学校就把那个厕所给封了，趁着周末把女生厕所的蹲坑挖开个大洞，请消防员戴上防毒面具，绑着安全绳下去把尸体捞了上来！你还别不信，那个周末我表哥算到有事发生，早早地就去学校潜伏了……” “你表哥还会算？”方宇奇道。 “万事通”往嘴里塞了根辣条，边嚼边道: “唔唔，不是，因为周五那天一出事，学校就把那个厕所封了，我表哥一看这状况，就估计到了第二天放假肯定有戏！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学校就把消防队的人请来了，扛着钻机进去，我表哥在外面就听见打墙地突突声，一直弄了两个小时，才看到消防员和学校几名老师，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出来了，那几名老师还捂着鼻子呢……那可不！从粪坑里捞出来的尸体，那气味能好闻？” “更具体的就不清楚了，我表哥也不敢上前去问呐，这事反正是学校冷处理了，也不知道和死者家属怎么协商的，肯定是赔了一大笔钱，要不然人家家长还不来学校闹呀？这件事我表哥除了我，都不敢到处和人去说！所以学校压根儿没几个知道真相……怎么会掉进去的？还不是撞邪了呗！那蹲坑虽然挺大，但人真要掉进去，还得硬挤才行，不可能说一下就能落进去，肯定是被啥东西强行给摁进去了，就跟那个淹死的女生一样的！” “万事通”一边说一边把干脆面捏碎，撒上调料，然后捏住袋子口上下摇晃着。 “要不要来点？” 等调料和碎掉的干脆面充分混合，“万事通”这才打开面袋子，冲方宇示意了下。 方宇摇摇头，问他: “那还有一个女生呢？听说没死是吗？” “万事通”仰起脖子灌了满满一嘴干脆面，嘎嘣嘎嘣咀嚼着道: “唔唔唔，对对对，还有一个！一共4个嘛，怎么？你还知道？摔断腿？嗯嗯嗯！腿是断了一条，可你知道是怎么断的吗？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事还得问我，呵呵！我是怎么知道的？还不是我那不学无术的表哥，跟那断腿的女生，以前还有点暧昧关系呢！不信？我可告诉你，我表哥不像我，他以前可是咱们一中出了名的帅哥！不说校草，那也能算是班草了……什么？他？现在在干什么？不都跟你说了吗！不学无术，还能干啥，现在去沿海城市厂里打螺丝了呗！你还别说，人长得帅就是不一样，就算打螺丝，也能从厂里带回来厂妹，每年带一个，不重样的哦！” “……行行行！不提我那表哥，嗐！他呀，这辈子也就裤裆里那点出息了！说回那个女生，嗯，她是最后一个出事的，前三个出了事，她都知道了，怎么知道的？还不是我那表哥……好不提他不提他，就是给她通风报信了，让她一定要加倍小心！按照顺序，下次得轮到她了！” “把那女生吓得哦，课都不敢去上了，整天躲在家里不出门，让她爸妈给办了休学，后来呢，在家里待了两个月没出门，满以为自己躲过去了，其实吧，还不是因为她家有镇宅的物件，那缠上她的东西不敢靠近……可是天天闷在家里，一般人哪能受得了？有一天实在憋不住了，就偷偷出门想去城里逛一圈，哪知道刚走到马路上等车，就被撞了！亏得旁边站着一个老头，眼疾手快，拉她一把，命保住了，左腿却被车给碾过去，送到医院接都接不回来，只能给锯了！” “你说这事给闹的！凶不凶险？为什么后来没找上她了？那是因为，救她那老头有点门道，当时就被他给看出来，好心送那女生一枚附身符，给她挂脖子上，后来就没事了……出事以后，她性情大变，听说是精神被吓出毛病了，整天非说自己看到鬼影，咋咋呼呼的，问她别的，就拼命摇头，不肯开口……现在人在哪？怎么？你要去找她？我劝你还是别去，免得真被那东西给缠上！” “万事通”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什么神神鬼鬼啊之类的，但方宇听完以后心里面就有了底，他想去找找那个幸存的女生，问一下当年的具体情况。 毕竟，她才是真正的事件亲历者，比“万事通”，或者他那不学无术的表哥，肯定要靠谱得多。 这“万事通”很明显是有点添油加醋，细节方面和方宇之前听到的版本有所出入。104室被他说成404，碟仙被说成笔仙。 真相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亲历者才最清楚。 第277章 马湾村 拗不过方宇地追问，“万事通”总算点头答应: “我先声明啊，这可是你非要问我的，要是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千万别赖我！好，你既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说方宇，你真的要去找她？现在她脖子上虽说戴着附身符，那厉鬼不敢靠近她，但是保不准就在她家附近徘徊，伺机下手呢！你真不怕？我不信，就凭你，有这个胆量？得了吧，别在我面前逞强……” “……好，我这就告诉你吧，那女生叫何妍，家住五里沟镇马湾村2组……我怎么知道？还不是我那……呸呸呸！我怎么魔怔了？反正就是从我表哥那看到的，之前他俩不是搞暧昧嘛，写了一堆情书，被我偷了几封过过眼瘾，写得可他妈肉麻！嘿嘿……什么？！你现在就要去？可千万别！我劝你！晚自习不上了你？现在去五里沟你晚上怎么回来？让我帮你请假？我不干！喂！你小子真去啊？” 看着方宇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下，“万事通”突然有种错觉，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方宇吗？怎么老感觉他哪里怪怪的，好像……突然间老了十岁？ “万事通”看了眼电子表，时间已经是傍晚6点过10分，距离晚自习还剩35分钟，他拖着庞大的身躯，随手扔掉方便面袋子，摇摇晃晃地朝着公园外面走去。 …… 方宇来到车站，看到去五里沟镇的中巴车，便一头钻了进去。 这五里沟镇距离县城大约30几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恐怕到了地方，天色都差不多抹黑了。但是方宇并不担心，一旦决定好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他。方宇记得，那个镇子他曾和母亲赶集的时候去过两次，挺小挺偏的一个镇，没什么像样的经济产业，人口流失严重。以前据说是两省交界处，繁荣过一段时间，后来新路修通就没落下来了。 等到人坐得差不多，进来一个挎着包的中年妇女，嚷嚷着开始收钱，与此同时，一位膀大腰圆、胡子拉碴的汉子嘴里叼根烟，一头蹿上驾驶位，拿车钥匙打燃了火。等售票员把车费收齐，就朝司机喊了一嗓子，车立即开动起来。 车上大都是进城卖农产品的庄稼人，他们挑着箩筐、背着竹篓，在那叽里呱啦的，讨论着最近蔬菜、水果的价格，还有两个小年轻，坐在那聊了一路的电脑游戏。方宇坐在最后一排，装着闭目养神的样子，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倾听车里地动静。 司机把中巴车开得像过山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国道一路狂飙，车里乘客被晃来晃去，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抱怨，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方宇记得，自打他记事以来，一直到他出去上大学后，十多年间，县里的中巴车一共翻了7辆，其中有一辆从悬崖高处跌落山谷，无一生还，其余6辆，也都各有死伤，可即便教训如此惨痛，中巴车师傅们也硬是没有把车速降下来，为了一天能够多跑几趟活，他们简直能把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当中巴车下一个陡坡时，由于急拐弯，把车上一位担着箩筐的妇女甩得一屁股跌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她这才忍不住骂道: “死老鬼！你会不会开车啊！” 司机并不生气，踩了脚刹车把速度稍微降下来一点，笑道: “呵呵，怕什么，我老鬼开车，一向都是快中有稳，不会有事的！” 那妇女从地上被人拽着爬了起来，拍拍屁股，似乎还有点不高兴，鼻孔里冷哼了一声，扯开嗓门道:“你有脸说！何老三家的闺女，不是你把人家腿给碾断的咯？” 那司机被这么一说，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就冒火了，和那妇女争辩起来: “那件事怪我咯？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不是我老鬼开车技术不行，是何老三家那疯丫头自个儿往轮子底下窜，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麻半仙，他是目击证人，亲眼看到那疯丫头撞邪似的，往我车轮底下钻，自己不要命！怪我做什么！还亏得麻半仙动作快，关键时刻拉她一把，要不然，老子可得倒血霉！”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先生插嘴说: “我和那麻老头一个村的，这老鬼师傅说得没错哟，是那个小姑娘撞邪了，被骑在后背上的恶鬼给推了一把，后来麻老头不忍心看她年纪轻轻被恶鬼害死，就把自己在三圣庙求得一枚护身符送给了那小丫头咯……” “可不是这样子的嘛！” 老鬼握住方向盘，开着中巴车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疾驰，头也不回地嚷嚷道，“后来去医院，把腿给锯断了，害得老子赔给何老三7万多块钱！你们说我冤不冤呐？” 拄拐杖的老先生笑眯眯地道: “说冤也冤，说不冤也不冤，你不想想，交警大队可不管你这些神神鬼鬼，人家只看你家车轱辘上面，沾得是不是那丫头腿上的血，就成了，所以啊，这事，也只能是命里注定，躲不开哩！” 老鬼叹了口气，道: “老先生你说得是，我也是经常这么安慰自己，不然怎么办？我总不至于去地府里面找阎王爷他老人家告状吧？” 司机的话逗得车上乘客们一阵哄笑，车里的气氛也变得相当活跃起来。 这是这种乡间巴士的一项自发性质的娱乐，也是四邻八乡的山里人交换信息的一个场所，这块土地上有什么乡野秘闻，也能从山民们相互调笑声中了解一二。 中巴车行驶到三分之二的路程，天色就开始变得晦暗，等到了五里沟镇上，已经全抹黑了。 方宇下了车，在镇上商店买了只手电筒，顺便打听到马湾村2组所在地，便连忙趁着夜色，快步奔走而去。 马湾村离五里沟镇其实并不远，但是路不太好走，方宇打着手电筒，在烂泥巴路上走了4里地，借着一点月光，老远就望见山脚下的河边有一个村子，稀稀落落亮着几盏灯火。 夜色中，只听见路旁的稻田中传出一连窜蛙鸣，还有各式各样的虫子古怪地叫声，以及村子里偶尔传来地狗吠。 夜幕下的村子，显得如此陌生而幽远。 第278章 无奈地选择 马湾村2组，何家，晚上8点半。 何老三在院子里“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斗，一想到女儿何妍，就忍不住地叹气: “唉……” 往楼上那间房瞥了眼，透过窗户，里面还亮着灯，窗帘上有一个瘦长的剪影，正面对着窗外，纹丝不动。 “要是当年没出那岔子，现在差不多都该大学毕业喽，唉……” 何老三的脸上，已经布满褶皱，自从女儿出事以来，他就整天愁眉不展，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几岁，才50出头，头发竟已全白了。 何老三的媳妇从屋里走出来，见他正在院子里抽闷烟，唉声叹气的，就忍不住冒火: “你天天搁这愁，咱闺女那条腿能重新长出来不？” 困难和挫折，对于像他们这种家庭而言，其实并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了苦难，然而，即使面对厄运的承受力再如何强大，他们也无法忍受生活丧失掉希望。 人活着，就是对未来还抱有一丝希望和憧憬，才能暂且吞咽下一切命运所带来的不公。倘若连这一丁点盼头都被无情剥夺，那么，人就没了活下去的意志，身体也会因为心理问题积郁成疾，更加迅速地走向衰败。 何老三以前，身体一向都挺硬朗，他干得是泥瓦匠，这在村子里，是一项受人尊敬的职业，收入也比一般种地的农民高，生活条件在乡下算是不错的了。 从女儿何妍考上县一中以后，何老三就开始为她积攒上大学的费用。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个能读书的女儿感到骄傲，从镇上的小学毕业，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县里最好的中学，然后一路保持，又顺利进入到高中部。和那些请了家教的城里孩子比起来，底子虽说差了一些，仍然通过自身地努力，很快就追赶上去了，也能在“高手如云”的“素质班”名列前茅，委实不容易。 而且，闺女随了他妈，模样长得也俊俏，听说在学校，挺受欢迎的呢。何老三唯一担心的就是怕她早恋，影响学习，所以经常隐晦地提醒自家闺女，等考上大学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男娃儿多得是，眼睛都得挑花呢。 上了高二以后，女儿为了全身心地投入学习，一般周末都选择不回家了，而是留在学校，和其他同学一块学习，说是更有学习氛围。何老三虽说只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粗人，但是他也明白这个道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初自己学泥瓦工的时候，不也是整天和几个学徒混在一块，相互掰扯的么？ 哪曾料到，女儿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脑子给压坏掉了。 何老三至今都不相信女儿何妍自己的那套说辞，什么被鬼缠上了，什么宿舍的室友都死掉3个了，自己早晚也得被害死，何老三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是长在哄旗下的，知道这个世界是唯物主义的世界，没有什么神神鬼鬼，按照新时代的说法，那些东西都是文化糟粕。 一开始，女儿不肯去上学，何老三特别生气，又是打又是骂，又是好言相劝，什么办法都使尽了，可没有用处！女儿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铁了心的就是不肯出去，说是哪儿哪儿有鬼，一出去就得遭殃。 闺女她妈是有点迷信的，有次趁何老三出去做工，偷偷请了位半仙来家里，给女儿看了一眼。都是乡里乡亲的，半仙儿倒是没有装神弄鬼骗她钱财，正儿八经地给她家闺女看了，说确实是被一只厉鬼缠上了，凶得很，没法对付。但是不要紧的，何家门口有两头镇宅石兽，是个古物，能把那东西挡在门外，让她家闺女在家里待上一年，那凶鬼长久不能得逞，自然就会散去。 这件事连何老三都蒙在鼓里，他并不知道，自家祖上传下来的一对镇宅石兽，还真能把魑魅魍魉挡在外边，反正就是一种传承，何老三只是单纯觉得放在门口装饰着好看而已。 哪料到，这闺女在家闷了几个月，自己待不住了，趁父母不在偷偷溜出去，就出了那档子事。 何老三媳妇为这事差点没把眼睛哭瞎，天天都要在心里埋怨自己一遍，觉得是她自己没把闺女看好，酿成这桩悲剧。而何老三，压根不知道这些，即便是从妻子女儿口中听到一些怪话，也只觉得是她们神神叨叨，封见迷信。在他看来，自家闺女就是意外被车撞了，碾断条左腿，跟什么凶魂恶鬼缠身，半杆子打不着。 女儿何妍在医院躺了半年，这才出院回家，何老三劝她不要抛弃学业，即使断了腿，也不能放弃自己的人生。可在闺女自己看来，她的人生因为这条断腿，其实已经毁了，那些美好的希望也随之破灭。她再也无心学习，人都变得麻木了，要不就情绪失控凄厉地尖叫，要不就是整天整天地闷在房间里，茶饭不思。无论两口子如何苦口婆心地劝，何妍就是不为所动。 不仅仅是心如死灰，那缠着她的东西仍旧不肯放过她，还在她家周围常年游荡。每到晚上，何妍站在窗前，就能感觉到一个声音在外面呼唤着她，嘲笑着她:嘿嘿，你以为你躲得了一辈子么？ 几年过去了，何老三对女儿的学业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他现在唯一的盼头，就是能够找一户人家，把女儿嫁出去。就算再穷，也没关系，只要人老实、肯干，对自家闺女好，不嫌弃她残疾就行。闺女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万一哪天老两口走了，她一个残疾人怎么照顾自己？ 还不趁着现在年轻，模样还算俊俏，趁早嫁出去，再过几年，年龄大了，怕是就连穷苦人家也不愿意娶这只会张嘴吃饭，不能干活的主了。 可是让何老三头疼的是，自家闺女对这件事非常逆反，上次好不容易安排个小伙子来家里看看，她却不识好歹，非不肯出来见人，还在房间里面大吼大叫，跟个精神病一样，当场把人给吓跑了。 那次以后，自家闺女的头上，又多了一个“癔症”的名头，很快在乡里传开，再没年轻小伙子敢来触这霉头。 第279章 房间 “去去去，别来这碍我眼睛！” 何老三抬起双手，作出轰赶地架势，想要撵自己婆娘进屋去。 他心下正厌烦着，怪妻子没生二胎。当初生了女儿，本来还想再要一个的，都是自己这婆娘怕被罚款，硬是不敢要了。怕什么呀，看隔壁李二家，还不是要了三个！苦点累点又算得了什么？在乡下地方，不多几个孩子，老了都要受人欺负！ “当初要是还生一个，也不至于这样，唉……” 何老三嘟囔着抱怨，他妻子桂芳没进屋，在旁边听着就来火: “又怨我！不看看你家当年啥情况！穷得连头牛都没，拿什么给人牵走？到时候那些人找上门来，还不是要把我拉去医院给弄掉？这不瞎折腾人嘛！” 见妻子桂芳语气不好，何老三也火: “你个木鱼脑壳！你不会躲啊？看人家李二婆娘，当年不是躲躲藏藏的，硬是生了两个？就你地主家的孙女娇贵得很，吃不得一点苦！你爷爷早几十年都被打倒了！也没见给你在地里留坛金子，臭毛病倒是遗传得多！” 桂芳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指着自己的丈夫破口大骂: “何老三我告诉你！你自己王八不下蛋，可别怨我！当初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争气的，还赖我！好呀，现在你又给我扯当年，把屎盆子全往我头上扣！真出息呀你！” 桂芳一向牙尖嘴利，何老三不是对手，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他只得长长叹息一声，抬头又朝窗户打探了一眼，只听得从窗帘后面，断断续续传来几声短促而尖厉地怪笑。 “笑你妈b！” 何老三恶狠狠地骂了句，一下从凳子上蹦起来，随手抄了一根木棍，就往楼上冲。 “何老三你要干嘛！这日子还过不过了！闺女她哪里惹到你了？” 妻子桂芳看他这阵仗，急忙在后边追赶，试图拦住他。 这几年，何老三因为闺女发癫的事，打过她好不少顿，有一次桂芳不在，女儿直接被打趴在地上，头破血流。 何老三是个死要面子不要里子的人，在外人面前，他一向和和气气，遇到比他穷的，总免不了低看两眼，可一旦碰着和他差不多，或者比他家有钱的，就变得像一只低眉顺眼的羊，态度相当恭敬。 以前，女儿何妍成绩优秀，拿得出手，深得何老三的宠爱。因为他可以把这些事情拿出去吹嘘，脸上有光，说女儿有个不得了的前程，以后肯定是要去大城市工作生活的，就算是县城那种地方，都嫌小呢。 可是自从女儿出了事，前程尽毁，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实在难以忍受。有时候在镇上碰到一些熟人，他都要装作没看见一样，偷偷地躲开去，生怕别人凑上来挖苦他。其实大家对他女儿的遭遇更多都是持同情态度，顶多有个把两个在背后偷偷说些幸灾乐祸的话，何老三却连别人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都受不了，都会去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心里笑话他。 何老三因此在心头积压的怨气，全撒在家人身上，要不就是用刻薄的言语攻击自己的妻子，譬如讽刺对方地主出身。又或者，干脆在女儿“不听话”时随手抄一根棍子，去房间把她毒打一顿，这样一来，在外面所受的屈辱和怨气，就可以发泄干净。 何老三像往常一样冲到楼上，一脚踹开女儿的房门，刚准备闷头冲进去暴揍对方一顿，却不知什么时候房间的灯居然熄灭了。 因为乡下地方没什么霓虹灯光，又赶上月初天光黯淡，所以关了灯后房间漆黑一片，只能依稀看见一点轮廓。 “杂种！” 何老三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他觉得这肯定是女儿何妍故意把灯关了，以此捉弄他。他越想越气，不顾妻子桂芳在身后拉扯，一把将对方推翻在地，就摸索着进了房间。 灯的开关就在房门附近，何老三顺着墙壁摸索，手刚一触到开关线，还没来得及往下拉，陡然感到一只冰凉的手一下贴在自己的手背上，与此同时，鼻子猛然间嗅到了一股腐烂的臭味。 “又拉屎了？” 女儿以前发癫，也出现过大小便失禁的情况，所以一闻到臭味，何老三就下意识地往这方面联想。可是今天倒有些奇怪，这味道不太像是屎味，反而有点像是大夏天猪肉变质的腥臭。 何老三正准备往下用力，可那只握住他的手，却有一股怪力，一下捏住他的腕部，迫使他的手瞬间动弹不得。 紧跟着，一阵阴风扑面袭来，何老三明显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好像是，闺女的脸？ 不可能！ 他本能地拒绝，这不可能是自家闺女的脸！ 何老三在黑暗中瞪大眼睛，攒了半天劲才喊出一句: “桂芳，快，快去取手电筒来！” 可是，被他推倒在地的妻子，这时却没了动静，何老三扭头回去一瞧，隐约看到房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门外面没有一丁点声音，好像妻子桂芳压根不在那里似的。 “爸，你好狠心哦……” 就在这时，何老三突然感觉到耳朵旁一股冷气吹来，紧贴着自己的这张怪脸，竟然发出了和自己女儿一样的声音。 “你，你是妍妍？” 何老三惊道。 面前这张脸，实在不像自己熟悉的脸，因为，女儿何妍一向都是尖尖的瓜子脸，很俊俏。而此刻贴着他的，从隐约的轮廓看，却是一张畸形的怪脸。 “怎么，爸，你不认识我了？” 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哦，是了，我忘记我的脸，已……已经变形了。可是，这不能怪我呀！嘻嘻……爸你忘了？今天中午，你喝醉酒，冲上来把我的脸打烂了？你看，都肿成这个样子了，天气太热，都有点发臭了呢！” “死丫头！你，你敢吓我？” 何老三抄起手中的木棍，对准黑暗中隐隐约约的轮廓，狠狠地就砸了下去。 “蹼！” 棍子和血肉碰撞发出地闷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何妍痛苦地哀嚎起来，但奇怪得是，面对这种程度地击打，她却没有丝毫地躲闪。 第280章 脸 “呃？” 何老三有些纳闷，几棍子下去，打得血肉横飞，可奇怪的是，对方竟然没有丝毫躲闪，就怔怔地站在原地，任凭他手中的木棍狠狠砸击在脸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仿佛浓稠的血液与变质的皮肉相互交织在一起的难闻恶臭。这股子气味扑进鼻孔，何老三几欲作呕。他脑子终于冷静下来，逐渐意识到，这疯丫头是不是让自己打坏了？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何老三依稀看得见，贴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张畸形的脸部轮廓，一边的颧骨高高耸立，下巴颏向下垮塌，脸颊线条则是弯弯曲曲的，有的地方往里凹陷，有的往外凸起。 “爸，你好狠心呀！” 那个阴恻恻地嗓音忽地又在何老三耳旁响起，刺得他悚然一惊，头皮发麻，即便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面对如此诡异的状况，也由不得他不往那方面联想。 难不成自家闺女，真是撞邪了？ “爸！你为什么对我下这种毒手？看！你把我的脸都打烂了！” 尖锐的嗓音一落，房间的灯蓦然闪烁了一下，何老三当即看清，凑在自己眼前的这张脸，确实是自家闺女何妍，只不过……这脸已皮开肉绽，肿胀得不像样子，有的地方，伤口好像已经化脓溃烂，肥硕的蛆虫在伤口处扭动着白色的躯体，贪婪吸食脓水，唯独那双眼睛，格外阴冷可怕，眼中饱含恨意，冷冷注视着何老三。 “爸！你打我也就罢了，为什么？为什么你昨天要把门口那对镇宅石兽卖掉？” “呃……” 面对闺女冰冷地质问，何老三惊得说不出话来。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心底冒了出来，何老三脚步下意识往后退，然而，他这才猛然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样，一时间竟丝毫动弹不得。 昨天上午，确实有走村窜巷来收旧东西的货郎，看中他家门口的一对镇宅石兽，一开口就出到5000块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何老三有些心动，这节骨眼上闺女何妍却从二楼探出头来，苦苦哀求他不要把石兽卖掉，说可以挡住脏东西不敢进屋。 不听还好，何老三一听闺女这么说，气就不打一处来！更何况，还在陌生人面前丢人现眼！何老三一咬牙，赌气似的当场就把这一对祖传的镇宅石兽给卖了，寻思着改天让石匠给打一对新的。 那买卖人交了钱，当即在村子里雇了几个苦力和一辆三轮车，把何家祖传这一对镇宅石兽给挪走了。 闺女何妍在楼上大喊大叫、歇斯底里，村民们看了无不在下边捂嘴偷笑，还顺便嘲讽两句，说何老三这闺女，嗓门尖，是块唱戏的好料子。 何老三气得脸都绿了，但是在外人面前，强忍着不发作，等到他们前脚一走，何老三当即就暴跳如雷，随手从柴垛上抄了根蛮粗的木棍，闷头冲进闺女何妍的房间，兜头便打！ 一直打得何妍脸上鲜血横流，何老三还不解气，想起自己方才遭受的羞辱，就恨得牙根痒痒，抬手又往身上棍棒相加，最后把人打得晕死过去，何老三这才回过神来，忙收住手，检查了一下闺女的伤势。 临走时不经意间瞥见何妍脖子上挂着的一枚黑色护身符，古古怪怪的，何老三一看又来气，一把将护身符从闺女脖子扯落下来，做午饭时顺手丢进灶坑里烧了。 “卖掉镇宅石兽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还要扯掉我脖子上的护身符？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我？” 尖厉地控诉声在何老三耳旁回荡着。 “爸！在外人面前，你为什么这么死要面子？难道对你来说，身边最亲的人，还没有外面那些半生不熟的普通人重要么？别人嘲笑你的闺女，你不但不替我出头，还觉得是我丢了你的脸，把气往我头上撒？你还是我亲生的爸爸吗？” 听着闺女地控诉，何老三心里面莫名有些酸楚，他突然觉得自家闺女说得好像也没错，在外人面前自己确实太要面子了，以至于许多时候，都委屈了妻女。 作为一个男人，也确实不应该在外面受了气，就往家里撒。 “妍妍……” 何老三想跟闺女道歉，可话到嘴边，硬是说不出口。 “现在一切都太迟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那东西已经侵入我的身体，我……啊！” 何妍话没说完，身体就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争夺她身体的控制权。 “爸！你记住！下辈子你要是还生孩子，不要再这么对待他们了！要不然，我……呕！” 大口大口的鲜血，如同水泵似的，从何妍嘴里冒了出来，使得她喉咙被堵住，话都说不太出来了。 “要不然我就白死了！给给！” 阴险而尖厉的笑声从何妍嘴里迸发出来，整个房间仿佛被一股阴森恐怖的氛围填满，空气粘稠而令人窒息。 “当然了……” 何妍费尽力气，吐出最后一句话: “今天，你也要死！给给给给……你也得死！死……陪我一起去死罢……” 何老三惊惧不已，他在黑暗中把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般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受过如此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这种令人窒息的粘稠空气，堵住了他的嗓子眼，让他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如同钢钳一般的手，对准自己的脖子插过来。 “呃……” 那只手捏住何老三的喉咙，越收越紧，何老三脸色立即憋得青紫，他试图挣扎、呼救，但却动弹不得。 何老三被掐住脖子，身体慢慢地抬离地面，双脚悬浮在空中，由于大脑缺氧，他渐渐模糊了意识。 只听得“咔”地一声脆响，何老三的脖子歪向一边，发青的舌头从嘴里吊了出来，眼珠瞪得几乎夺眶而出。 “何妍”将已经断了气的何老三随手扔在地上，这个时候，她突然看见窗户外面似乎贴着一张怪脸。 “何妍”扭头打量着窗外，借着楼下隐约的光亮，她看到那张脸正贴在窗户上，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何妍”猛地闪至近前，隔着一层玻璃，她看得更清楚了，这是一个年轻男孩的脸？或者说是男人，只从窗户冒出一颗脑袋，面对自己竟然没有一丁点害怕，反而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 第281章 方宇踩着人字梯，探头贴在窗户上，偷偷地看了好一阵子。他听到了房间里面那个女生尖声地控诉，也目睹她被厉鬼附体后把何老三活活掐死，最后，这个已经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的女生，终于察觉到窗外的窥视者，立即以闪现地方式把脸贴了过来。她满以为对方不论是谁，都会被她这张血肉模糊的脸给吓一跳，为此，她还特意控制着房间的灯光，闪烁一下，以便对方能够看得更清楚一点。不是喜欢看么？就让你好好看看，别被吓到哦…… 令“何妍”万万没想到得是，面对自己这张皮开肉绽、畸形溃烂的脸，对方似乎……无动于衷？ “何妍”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还吓不到他？这人是谁？胆量真有这么大？还不信了！ 现在的“何妍”，意识其实早已被那缠住她的厉鬼侵入，属于理性的那一部分完全丧失掉，有一部分厉鬼的意识与她本身的阴暗面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但她还有一般人的逻辑思维，喜怒幽怨，因此看到窗外的方宇并没有被她吓到，内心深处立刻翻涌起一股怨毒的情绪。 脑中仅仅一个念头闪过，窗户玻璃立即炸裂开来，一瞬间碎片“哗啦啦”地往下掉落，“何妍”对自己所掌握的毁灭力量很是满意，她冲着窗外的方宇咧嘴一笑，可是正当她得意之际，一股巨大地压迫感猛地袭来！ “何妍”能够感觉得到，自己体内作为“鬼”的那一部分，对这种压迫感反应最为激烈，念头一动，就准备往后闪退。 可就在这将退未退之际，方宇早已捏出一张【驱鬼符】，对准她的胸口用力砸了上去。 “啊！” “何妍”一声尖厉地叫喊，只觉得胸口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砸击下来，仿佛一把千斤铁锤，一下将她击飞数米，身体直接撞到房间尽头的墙壁，这才止住势头，缓缓滑落，嘴巴张开，就从喉咙深处呕出大量浓血。 “你，你是谁！” “何妍”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之色，作为半人半鬼的存在，她本不应该惧怕一个凡人，怎奈何对方手段实在过于狠辣，甚至就连体内那恶毒的阴物，都向她的大脑传递出了恐惧地情绪波动。 窗外的少年并不理会她，反而不知从哪摸出一只古朴的铃铛，在窗口摇晃起来。 “叮铃铃！” “……” 一时间，一股犹如梵音般的脆响灌入耳中，“何妍”意识到不妙，正欲捂住耳朵逃避，却猛然间惊觉，不仅是自己，连侵入在自身体内的阴物，此刻都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定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怎么会？！” “何妍”心下大为惊骇: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竟使出如此怪招？ 眨眼之间，那少年已经打开窗户，身轻如燕一般从外面跃进房间，握着一只手电筒，拿光照射在自己脸上。 “啊！” “何妍”发出一声愤怒地咆哮，在体内阴物驱动下，她想扑上去立即杀死这名少年，奈何身体仍旧无法动弹，只能用怨毒的目光盯住对方。 【镇魂铃】定住鬼物的时间仅有10秒，在时间流逝之前，方宇将手电咬在嘴里，祭出【血葫芦】，又朝对方当头泼下一盆热腾腾的黑狗血！ “哗啦”一声，粘稠的黑狗血照着对方兜头淋下，一阵“滋滋滋滋”地声音在“何妍”身上响起，并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烧焦味，和一缕缕白烟，蒸腾而起。 “呃……啊！” 受到方宇轮番地攻击，侵入“何妍”体内的阴物终于无法忍受，化作一缕黑烟从她的七窍钻出，氤氲在空中试图沿着窗口遁走。 方宇怎么可能给它这个机会，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小火球狠狠砸去，“蓬”地一声，火球与那企图逃遁的黑气在空中相碰，爆出一团烈火，那黑烟在火中化为一张人形面孔，不断地扭曲着，发出短促、尖锐地哀嚎，很快就被炙焰燃烧殆尽…… 这鬼物虽有一些道行，但面对方宇这个“屠鬼专业户”，轮番攻势之下，也只得认栽，瞬间就被打得魂飞魄散。 方宇拍拍手，吁了口气，走过去将房间的灯扯亮，就看见真正的何妍倚靠在墙角，脸上覆盖着粘稠的黑狗血，看不清面目，但脸部并无刚才所见那般夸张地畸形，也没有溃烂化脓的迹象，只不过因为遭到棍棒毒打，有些肿胀罢了。 一切恶心都是那阴物在她脸上制造的幻象。 方宇走过去，一把将她扛起，打开房间的门，就看见她妈晕厥在地上，头部有一团淤青，但并无生命危险。 方宇将何妍扛到楼下，放在一张椅子上，然后从厨房舀来一盆清水，使劲朝她脸上泼了过去。 清水将覆盖在何妍脸上的黑狗血冲刷干净，露出她原本的面容来。 不得不说，这女孩生得确实俊俏，鼻子眼睛嘴巴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看，只是被棍棒打得肿胀淤青，脸颊此刻有些变形而已。 何妍被兜头浇落一盆冷水，原本模糊的头脑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她身前面无表情的少年，忍不住嗫嚅道: “是你……救了我？” “救你？” 方宇看着对方不动声色地道，“哦，算是吧，我只是想问你点事情而已……” 在方宇看来，活着的她比死掉更有价值，所以才留她一命罢了，不存在救不救的问题。 但在何妍看来，这位少年似乎懂得某种“道术”，竟将缠了自己数年之久的厉鬼消灭干净，不是救她又是什么？ “呃……” 何妍虚弱地回应道，“你想问我……什么？” 看到对方身体如此虚弱，方宇并未表现出任何怜香惜玉之情，如有必要，他不介意再往对方脸上泼一盆冷水，以帮助她思考。 “我想问的问题很简单，就是，当年在104或者404宿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几个参与笔仙或是碟仙游戏的女生，会一个接一个地暴死……” “呃，原……原来你想问这个……” 何妍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她很不理解，对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而且偏偏是在她最危险的时刻？ 第282章 事到如今，何妍早已心如死灰，她十分清楚，即便掐死何老三的人并不真的是她，但这后果也需要她去承担。对父亲的死，她多少有些悲戚，但情绪并无太多波澜，残疾在家这几年，她对父亲的感情已在一次次地辱骂与毒打中消磨殆尽，她并不盼他去死，但也没有心可伤了。 眼前这个少年，让何妍感到好奇，又觉得有些害怕。不知是不是错觉，少年给她的感觉是一种沁入骨髓的阴鸷、冰冷，少年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极端的漠然之色，好像世间一切事物在他眼里……啥也不是。 “是104室，不是404，我，我们住在一楼……” 何妍垂下眼睛嗫嚅道，“也不是笔仙，我们那天玩得是碟仙……我们104宿舍一共有6个人，周末放假，另外2个家住城里的同学都回去了，剩下我们4个住得较远的同学，商量好那个周末就待在学校，白天学习了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姚佳丽突然提议说要不要玩一下碟仙，她原来早就准备好了，碟子、纸盘、白蜡烛等物品……姚佳丽这个人，就喜欢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之前玩笔仙也是她撺掇起来的，我们其他3个女生，都没有拒绝，一方面是学习了一天，确实想玩一下游戏放松放松，另一方面，我们对这个游戏，还是有些兴趣的……” 讲到这，何妍下意识瞥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裤管，脸上流露出凄苦之色: “要是这世上能有后悔药，我是说什么也不愿去触碰那个东西……可在当时，我们太无知了，不知道游戏的禁忌，以至于后来逐渐失去控制，我们把碟仙请出来以后，她却不肯走了……游戏开始以后，姚佳丽竟然拿出一根针，不由分说地刺破自己手指，然后朝碟子上滴了一滴血，又把针递给我们，让我们照做，其他两个女生怕被姚佳丽笑话胆小，就狠心扎破手指，滴了血上去，唯独我天生胆小，又怕疼，把针捏在手里半天不敢刺，其他同学嘲笑我像个城里的女孩子，娇气得很，我心里面虽然很不高兴，可就是下不去手，后来还是姚佳丽站出来说算了，反正有3个人的也够了……我觉得这也许是我为什么能够躲过一劫的真正原因，我没有和她们一样滴血献祭，所以缠上我的那个东西，不算特别的凶……” “姚佳丽最先开始问问题，她对着碟子念完咒文，就开始询问碟仙是否已经出坛，碟子竟真的开始沿着纸盘滑动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四个当中有人在暗中攒劲，碟子绕着圆形字盘转了几圈，最后停下来，姚佳丽就问，知不知道她的中考成绩，问题一出来碟子就开始动，然后碟子背面那个用血画成的箭头，居然给出了正确的答案……姚佳丽显得很兴奋，因为这样一来，就证明我们请来的这位碟仙，还是很有能力的，她继续问，预测了她能不能考上心目中的那所大学，碟仙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姚佳丽脸色顿时比吃了一只苍蝇还要难看……” “接下来就轮到我了，我不太懂规矩，也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心里面只对这个碟仙很好奇，就问她叫什么名字啊，刚一问完姚佳丽就冲我挤眉毛眨眼睛，一副特别紧张害怕的样子，我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游戏开始之前，姚佳丽好像是有说过，不能问关于碟仙的事情，只能问自己的事，我把这个搞忘记了……” “可一切都太迟了，问题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更何况碟仙已经听到，并且开始操纵碟子在字盘上移动起来，最后指出来两个字:凡青……” “范晴？”方宇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 何妍却一脸迷惑，不明白眼前少年为何对这个名字如此敏感。 “是凡青，凡人的凡，青色的青……” 何妍纠正道。 “凡青……” 方宇跟着嘀咕一句，脑子飞速运转，过了一会，他突然灵机一动，惊问对方: “你们那字盘上，是不是没有‘范’字和‘晴’字？范围的范，晴天的晴！” 这一切似乎对得上了，“凡青”跟“范晴”，很可能就是谐音。而且，方宇之前闯入104室，在天花板上看到的那只女鬼，正是范晴的模样！ 难道说，她们召唤出来的那位碟仙，就是范晴？ 何妍蹙眉想了一会，摇头道: “不太清楚，反正那张纸盘上写满了字，大概有好几百个吧，不知道有没有你说得那两个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方宇摆摆手，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他觉得这肯定不会是巧合，而且那个“凡青”，根本不像是一个名字，可能是因为字盘上没有“范晴”二字，所以碟仙只能操控箭头指向两个谐音字。 对于方宇的问题，何妍多少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少年究竟在想着什么，但是既然对方不说，她也就没有去刨根问底。 何妍收敛心神，继续说了起来: “我看她们被吓着了，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去问关于碟仙的问题，急忙转移话题，另外问了碟仙一个有关学习的问题，得到了令我满意的答案……接下来，另外那两名女生，也都相继提出自己的问题，得到的答案有的满意，有的则令她们感到失望，最后送碟仙走的时候，出了差错，姚佳丽反复念诵咒文，请碟仙归坛，但是，那碟子上的红色箭头却老是指向一个字:不。” “看到碟仙不愿意走，我们全都慌了，我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面对碟子沉默一会，姚佳丽又开始念诵咒文，送碟仙回去，但是，碟仙老是不肯走，姚佳丽急得满头大汗，瞪着眼睛向我们求助，我们也冲她摇头，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 唉，这也不让写那也不让写，节名字直接给你删了，内容也直接删，不注意都不知道，写着心累，看的人也累，也没几个人看了这本书，散了吧，不浪费钱，我单机写一写算了。唉。 第283章 有内鬼，终止交易 何妍表情惊恐，望着虚空瞪大双眼，似乎在深层次的记忆中窥见不可名状之物，脸色随之苍白，牙齿开始打战，身体也不由得颤抖起来。她蓦地抬起一只手，试图在眼前这片虚空之中抓住点什么，最后却仿佛水中捞月，一无所获，她随即流露出失望之色，手慢慢放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我曾经有一个光明的前途，我……我尝试着努力抓住它，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它，为之付出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可到头来，这一切还是离我远去了……唉，真是命运弄人呀！谁也没有想到，一次茶余饭后的无聊游戏，竟然会把我彻底毁掉……想来，人生真是太荒谬绝伦了……” 她抬头以悲戚的目光注视着方宇，挤出一抹苦笑: “很难想象，对吧？我本来可以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地方，去大城市，实现我的人生理想，还有许许多多不曾达成的心愿呀，想去吃，去玩，去旅行，去认识形形色色的人，看各式各样的建筑、自然风光、河流，还有星空！这一切，都是多么美好，那么令人期待，可惜，一切都被我自己亲手毁掉了……一次小错误，就能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你走吧，这件事我不想再说了……啊！” 何妍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她惊讶地捂住滚烫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说下去。” 方宇又在对方另一边脸颊来了一拳，打得何妍痛苦闷嚎，“把话说完。” “你，你为什么……打我？” 何妍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一言不合就对她动手，而且，自己也没什么得罪他的地方，只是不愿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往而已，难道，这都有错吗？ 方宇并不理会对方的惊讶，“让你把话讲完，没听到？” 他用阴冷的目光盯住何妍，伸手指了指对方的右腿，“要不然，我把你这条腿也砍下来。” 何妍震惊了，这个人明明救了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又变得如此狠戾？ 她有点不太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人怎么都变得如此疯狂？ “好……” 但她实在不敢违拗对方的意思，因为就在她愣神的功夫，这名脸色阴沉的少年已经跑去厨房，拖过来一把锋利的斧头，正对着自己的右腿比划呢。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何妍挤出一抹干笑试图稳住对方情绪，倘若对方有情绪的话，“你别激动！” “我一点都不激动，” 方宇攥紧斧柄说道，“我只是想要让你把话说完，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他又拿斧头在何妍腿上比划了一下，吓得对方身体一缩，瑟瑟发抖。 “不，不过分，这一点都不过分……你，你救了我，我应该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还想知道什么？” 何妍咽了咽口水，她终于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少年，似乎在精神方面有着严重的问题！ “后来，我们就结束了那场游戏，除了姚佳丽以外，谁也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何妍不敢再违背方宇的意志，脸上挨的这两拳，可一点都不轻，何妍能够感觉到脸颊火辣辣地生疼，这少年分明就是脑子有问题，只要不顺他的心意，就有可能招来对方地毒打。 “姚佳丽把东西收在寝室的书桌格子里，她一直念叨着，说我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东西，又怪我不该去问那种问题，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我当然不服气，当场和姚佳丽争吵起来，我说那个东西本来就是游戏，不可以当真的。姚佳丽却骂我蠢，明明在游戏开始之前，她已经交待清楚不能问和碟仙有关的问题，我却明知故犯……” 何妍怯怯地瞟了眼方宇，发现对方那双阴鸷的眼睛一直紧盯着自己，她连忙垂下目光，不敢和方宇对视: “你也觉得我很蠢对吧？我现在也是这么觉得……有时候书读多了，人还容易读傻，只相信书里说得东西，却对那些几千年传下来的东西嗤之以鼻……后来，我就和姚佳丽闹了别扭，跑出去在操场走了几圈，回到寝室以后，她们三个都睡着了，我也洗漱一下，爬上床躺下，可是那天晚上，我却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没办法睡着，心里面老想着那件事，毛毛的，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盯着自己……” “……那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我实在困得不行了，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终于慢慢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吱嘎一声，好像寝室的门被谁推开了，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没在意，以为是谁起夜去上厕所……可是没过一会儿我又觉得不对劲，怎么寝室里面突然冷了起来？” “那时刚好是初夏，寝室里面开始有些燥热了，晚上睡觉，我们都已经不用再盖被子。我迷迷糊糊听到门响以后，走进来一个人影，脚步声踏踏响了几下，我也懒得去看是谁，但是没过一会，整个寝室的温度就猛地下降了起码10度！” “我直接就被冷醒了，意识也逐渐清醒过来，在床上翻个身，下意识朝寝室瞥了一眼，这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晕死过去！只看到寝室中央站着一个黑影，披头散发的，身上却套着一件白衣，特别惹眼……我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人仿佛被定住一样，动都不敢动……因为是在一楼，我们寝室就连白天采光都不算太好，更何况是晚上，可即便如此，对于朝夕相处的室友，她们的身高体重，大致的身材，我还是心中有数的，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感到深深的恐惧！因为，站在寝室中央的那个披头散发的黑影，身材和我们寝室所有人都不一样，特别的……特别的纤瘦……” “因为我们四个女生，都是住在乡下，平时没少帮家里干农活，身材都挺壮实的，就算是那两名城里的室友，也不像我看到的那个黑影，那么瘦……简直就是皮包骨头……” “我吓得不轻，躺在床上大气不敢出，装睡！幸亏，那个黑影走进来以后，就再也没动过，一直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头发差不多把脸给遮完了，就算没挡住，寝室里乌漆抹黑的，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模样，反正是个女的就对了……” 第284章 水 “继续说。” 见何妍沉默下来，方宇冷冰冰地催促对方，眼睛看向手中的斧头。这斧刃磨得锋利，在灯下透出寒光，砍断一条腿大概用不了几斧子。何妍浑身一凛，抿着嘴吞咽了下口水，抬起头用可怜巴巴的目光偷偷打量方宇一眼，又害怕得垂下头去。 这少年看上去至少是患有中度精神类疾病，何妍曾看过相关书籍，她记得书上说这种人一般没有同理心，把除自己以外的人不当人，杀人在这种人眼里就像杀鸡一样简单，而且心中毫无道德约束。 “我……” 何妍不想死，即便她目前的情况已经相当糟糕，即便会被抓去坐牢，她也想活下去，况且，那些事情虽然可怕，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在颤抖，那种巨大的压迫感让我非常恐惧，宿舍内的空气变得阴冷潮湿，过了好久，那个身影站在那里，直到，直到天快亮了，她才消失不见……” 何妍瞪着眼睛，仿佛当时的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我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那个诡异的黑影也消失了，窗外的光照进寝室里来，姚佳丽打着哈欠从床上翻身爬起，踩着拖鞋出去洗漱，我这才跟着起床，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完全被冷汗打湿了……” “早上吃早餐时，我就把昨晚的情况给她们说了，姚佳丽表现得十分惊恐，不断地追问我一些细节，问我是不是碟仙。我说我也不知道那个黑影究竟是不是碟仙，反正挺吓人的，另外两个女生听了，脸色也都很不好看。吃完早餐我们四个女生来到操场，坐在看台上，讨论了一个上午，最后达成一致，暂且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其他同学知道，要不然寝室里面另外那两个城里的同学肯定会去老师那告我们的状。然后就是，我们四人一起凑钱，去街口一位算命先生那里，让他帮忙看看，能不能把事情给摆平了……” “……记得我们当时一共凑了80块钱，在姚佳丽带领下我们找到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商业街，在巷子里好几个摆摊的算命先生，有老头，也有老太太。姚佳丽之前来过一次，找一位腿有点残疾的老头算过前程，说是算得蛮准，刚好那个老头坐在那看一本风水书，怀里抱着一根拐棍。然后我们四个女生就凑上前去，由姚佳丽把事情的经过给对方说了一遍，那位算命先生听得很仔细，不时地点着头，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听到最后更是朝我们惊讶地瞪大眼睛，用颤抖着的声音说，姑娘你们可闯了大祸啦！” “我们脸都吓白了，急忙问那位算命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算命先生掐了掐手指，嘴里念叨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最后才说，这件事他可以帮我们解决，只是需要置办不少东西，而且很凶险之类的……我们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明白他这是想开口要价，姚佳丽就问他需要多少钱……” “算命先生说光是买材料就要4-500元，再加上他的辛苦费，起码得给个800块钱。我们一听这个价不禁面面相觑，我们当时一个月的生活费也才150元，就算省吃俭用，最多也只能省下50元，这一下就要800，我们谁也拿不出来。算命先生看我们为难，也知道我们拿不出钱来，就给我们出了个主意，说这是件大事，让我们赶快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越快越好……我们嘴上答应，心里面却很不乐意，毕竟这件事是我们自己惹出来的，而且家里人未必会信，说不定还会臭骂我们一顿，怎么可能随便就拿出200块钱给我们？” “实在没有办法，姚佳丽就拿着80块钱，去找那位算命先生买了4个护身符，20元一个，是用黑麻布缝制的，里面装了些朱砂之类驱邪的东西，算命先生说，这护身符可以保我们一个月平安，一个月以后，我们必须再请他去现场，把事情彻底摆平，还说，缠上我们的东西绝对不会自己消失……说实话，我当时对那位算命先生的话持怀疑态度，觉得他也许有意夸大，想从我们手里赚钱而已，姚佳丽却十分相信，在回去的路上就一个劲撺掇我们想办法弄钱……” “我记得那天是星期天，下午5-6点的时候，住校的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返回，包括和我们住一个寝室的那两名城里同学。但是，我们商量好了，谁都没有把那件事告诉她们。最让我们感到恐惧的夜晚还是来了，我记得那天晚上，姚佳丽因为害怕，睡觉的时候非得和我挤在一张床上，那铁架子床只有1.2米宽，挤下两个人以后翻身都困难，那两个城里同学不了解真相，还笑话我们是拉拉……” “熄灯以后，寝室安静下来了，我和姚佳丽谁也没说话，她在被子里紧紧抱住我，我能够感觉到她在颤抖……只有那两个城里的同学还在叽里呱啦讲个不停，炫耀着周末家里人又带她们去吃了什么好吃的，听得我偷偷咽口水，竟然把那件可怕的事暂时忘记了，晚上做梦，我梦见自己在吃烤鸭，吃着吃着，就感觉不对劲，盘子里的烤鸭突然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然后从腐烂变质的鸭肉里钻出来许许多多的蛆虫……” “我被恶心坏了，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摸旁边，姚佳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我马上就恢复清醒，睁开眼睛，发现寝室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异常的安静，别说是鼾声了，就连室友们的呼吸声，丝毫都听不见……” “我连忙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到手电筒，但又不敢打开，生怕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憋了好久，隐约好像听见了一阵水波荡漾地声音，很轻，我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可能过去两个小时吧，我实在难以忍受那种可怕的煎熬，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手电筒，一照，整个人完全蒙了……” “我睡得是上铺，这个时候就看见寝室的下铺，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全被水淹没了！” 第285章 难产 “算起来，水位也就1米多深，可不知怎么回事，那水却是绿幽幽的深不见底的样子。我惊得哽住喉咙，想喊喊不出来，整个人目瞪口呆，不明白好好的寝室为什么突然被水淹没了。” “没道理，我们4号楼后面虽说有条河沟，早些年也曾涨过水，但是后来经过疏通改扩，河道已经被治理好了。况且，即便是洪水，颜色也不对，不可能是这种幽绿色的水质，而应该是浑浊的才对呀。我又望了眼窗外，也没有下雨的迹象，这就更奇怪了。” “第一反应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毕竟这一切看上去都显得极不真实，而且，寝室其他床铺上，空空荡荡的，不见室友们的踪迹，也就是说，整个宿舍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也不见从梦中惊醒过来，反而是下面的水里，蓦地传来哗啦一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拍打水面。” “我吓得手一抖，连忙拿手电筒照射过去，只看到一抹残影往水下迅速潜游，好像是一个披着头发的女人，穿一身白色的衣服，很快消失不见了。这时水面还在荡漾，充分证明那个东西并非幻影，我人快吓傻了，感到非常无助，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张着嘴巴，嗓子却始终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硬是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何妍回忆到这里，竟真的哭起来，她一边抹眼泪一边颤声叙述: “那种绝望，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体会不到，在一个幽闭的空间内，被神秘水域所包围，水下不知潜藏着什么可怕的生物，随时都可能扑出水面，对你造成致命地威胁……我跪在床上，不停地流眼泪，身体仿佛从现实世界抽离出来，投入到那个阴森诡谲的异度空间之中，不知过去多久，眼前的景象依旧没有湮灭，我告诉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不能在原地坐以待毙了……” “幸好身体还能动，我调整呼吸，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脑子里思考逃脱的方法。很明显，要想从这个被水淹没的地方逃出去，就必须涉水过去打开宿舍的门，水面看上去绿幽幽的，但我告诉自己，水位不可能太深，只是一种错觉罢了。又犹豫了一会，眼前的景象仍旧没有消失，一切看上去并非幻影，而且，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手电筒的光束逐渐变得微弱，再这么下去，可能连最后的逃生机会都没有了。至于说等到天亮，我实在没这个把握和勇气，毕竟，这一切太过诡异，能不能活着到那个时候，也都还是个未知数，水位似乎也在不断长涨着。就这样，我流着泪，举着手电筒，鼓起勇气从上铺爬下来，脚尖一触到水，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冰凉，深入骨髓的那种，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总算是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惧，一只脚缓缓探入水中，这才发觉，原来水深只是漫过腰部而已，并非看上去那样深不见底。我整个人站立在水中，刺骨的冰冷导致我的身体不停地颤抖，我不得不咬紧牙关，开始涉水前进。宿舍的门距离我不过5-6米远，但却成了我这辈子走过最艰难的一段路，不知怎么回事，水地阻力特别的大，我必须使出全力，才能勉强朝前挪动。” “好不容易走到一半，忽然感觉有东西从脚底游了过去，滑腻腻的，像条鲶鱼，吓得我心窝子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落。我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对着我，极其诡异、披头散发的女人，在水底像条鱼一样飞速游过，那长长的黑色头发在水中荡漾。她穿着一件白纱裙子，身体特别的瘦，就跟我前一晚看到的那个黑影一模一样。她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在水底围着我转圈，却没有对我发动袭击，只是把我吓得六神无主、头皮发麻，恨不得马上去死！” “那是我这辈子经历过最最恐怖的画面！置身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水底一个白色的鬼影围绕着我不停地游弋，我扁着嘴哭得稀里哗啦，定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好半天，我才从麻木中缓过劲来，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又开始努力往前挪行。” “好在，水里的那个鬼影一直没有对我做什么，也没有扑出水面，只是在水底时隐时现，我大约在水中艰难跋涉了5分多钟，能够感觉到体温迅速下降，最后终于抓住门把手，使劲把门拉开。” “一拉开门，外面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景象……首先是水的颜色，一下子变得相当浑浊，而且洪水从大楼门口不断地涌入进来，水流很急。其次，外面下着暴雨，哗啦啦啦地，巨大地声响在走廊里回荡。手电筒的光束不断地挥舞着，四面八方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有老师在大声呼喊，也有女生嚎啕大哭，我扭头看看自己的寝室，门不知什么时候又紧紧关闭了……”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暴雨导致4号楼后面的河水暴涨，倒灌进入大楼里面来了，而且水位还在不停地长涨，负责疏散救援的老师摇晃着手电筒，大声吼叫……我嗓子一下通畅了，听见自己发出刺耳地尖叫，那是情绪崩溃地爆发，后面好几天嗓子都沙哑得厉害……有老师听见我地尖叫，隔着走廊的窗户对我大声疾呼，让我赶快上2楼去躲避洪水……” “后来才弄清楚，是半夜12点18分左右，降下的一场暴雨，下了不到两个小时，4号楼后面的河沟就开始暴涨，同学们开始疯狂地往外逃窜，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之中……据姚佳丽说，她当时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却怎么都叫不醒我，她就想着赶紧出去叫个男同学或者老师过来，把我背出去，哪知道她一跑出去，洪水就开始往大楼里面倒灌，被困在寝室的女同学很多，场面非常混乱，尽管从男生宿舍那边跑来许多男同学，但是面对汹涌激流，却只有十几个胆子大点的敢冒险涉水进入大楼救人，驻校的老师只有几个而已。更多的女生都是自己涉水从楼梯间爬到楼上，躲避洪水……姚佳丽说她哭着向不下于10个男生求救，说我还被困在104寝室里面，但是却没有一个男生敢冲进来救我出去……” “那次的洪水倒灌，直接让学校决定放弃4号楼，将女生宿舍整体进行搬迁……” ps.今天难产了！非常感谢书友“月冰如血”地打赏和鼓励！谢谢几位书友不离不弃地支持！ 第286章 洪水 “洪水？” 方宇狐疑地瞥了对方一眼，之前在“万事通”那里倒没听过这一茬。 何妍却非常肯定地冲方宇点了点头: “对的，就是洪水，准确来说，是因为半夜突然降下暴雨而使得4号楼后面的河沟暴涨，导致洪水倒灌进入大楼，最后淹没掉半层楼……后来，因为住在一楼的同学得到及时地转移，那次的洪水并未造成任何人员伤亡，第二天早上，洪水就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整个年级的同学取消了一个上午的课，帮忙打扫卫生，用清水冲洗宿舍，撒消毒粉，清洗晾晒被褥，到了中午，除去4号楼外墙上面的水位线，其他地方几乎已经看不到洪水的痕迹了……” “后来听同学们在传，说是大约6年前在同一地点也发生过一次洪水，也是半夜三更，那次洪水酿成的后果更为严重，由于水量巨大，倒灌地速度非常快，而且最后把整个一楼宿舍都淹没掉了，据说有3名女生没有及时撤离，被活活淹死在宿舍里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像那样的洪水，是极为罕见的，平均都是十年一遇。我在那里上学，也就碰到过那么一次而已……” “再后来，我把那晚在宿舍的离奇经历告诉她们三个，没过多久，姚佳丽就在校外被车撞死了。但是学校保m工作做得很好，我们是很久以后，才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起初去问老师，还说她是因为个人原因暂时休学了，直到和姚佳丽一个村的学生把这件事传播出来，我们才了解真相。第二个溺死的同学也是一样的，只有在学校女厕所失踪的那个闹得沸沸扬扬，有一段时间女生都不敢单独去上厕所了。” “我还经常碰到那只女鬼，尽管后来搬了宿舍，她也没有就此消失，老缠着我，但却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只是制造各种各样可怕的幻境，吓唬我……她们陆续出事以后，我就有了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安全感，后来，我又偷偷地在104室进行了一次招魂游戏，独自一人，把碟仙请出来之后哭着跪着向她道歉，请求原谅……但是我并没有得到谅解，还经常被噩梦缠绕、被恐惧支配，精神一度濒临崩溃，成绩更是一落千丈，整天神情疲倦，打不起精神，我也曾向家人求助，我爸妈对此却不以为然，都觉得我是学业压力大造成的……” “最后被逼得实在没办法，感觉自己快疯掉了，有一次周末回家，就不愿再出门去学校了，让我爸妈给老师说下，可以不可以休学一年，在家养病。” “我爸妈当然不能理解，特别是我爸，气得不行，对我又打又骂，甚至直接把我从家里轰出来，逼着我去学校，但我每次被他赶出家门，在村子附近游荡一天后，晚上又会回到家里，宁愿挨一顿打也不肯去学校。” “再后来，我在家呆了几个月，有一天以为自己已经好了，就溜出门去，没想到刚走到马路上就被车给碾了……客车来的时候，那东西突然从背后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幸亏站在一旁有个老头，拽我一下，要不然早就死在车轮下面了……” 何妍接下来地叙述，跟方宇之前听过的差不离，那次车祸让她失去一条腿，也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出院以后她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连亲生父母都不愿意见。每天她都要站在窗口从窗帘缝隙中窥探，直到父母出门去以后，才偷偷拄着拐杖下楼洗漱、上厕所、吃东西。 她每天只吃一顿，有时候还会像仓鼠一样，囤积食物，放在房间里，这样一来就可以好几天不出房门。父亲每隔三天都会粗暴地闯进来，把积压在心头的怨气对她发泄一通，打骂是家常便饭，要不是每次都有母亲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挡在她前面，恐怕她早就死在了父亲地棍棒之下。 再后来母亲也开始劝她，说趁着年轻赶紧找户人家，要不然等到年级大了，就更难找。 “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对于嫁人这件事，心里面始终排斥得很，可能是因为不想离开这所房子吧。我明白母亲是为我着想，害怕她和父亲以后去世，留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世上，没人照顾。可谁愿意娶我呀？” 何妍脸上流露出一抹凄苦的表情，“像我这样的，也只有那些身体或精神方面有些毛病的人，才愿意要我。这两年，父亲陆陆续续带过来几个，都是那种不太正常的，要不就是年纪特别大，要么就是跟我一样缺胳膊少腿的，还有一个，年纪倒是符合，身体也没什么毛病，但是一看那样子，就晓得是那种心理不正常的人，那眼睛像狼一样盯着我，看得人心里发毛……” “父亲还怪我太挑剔，说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条件，在乡下不能干活约等于废人一个，能有人要都算不错了！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瞧不起自己，这种感觉，简直心如刀绞！” “后来也看淡了，就不嫁，将来等把我爸妈送走以后，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自行了断算了……” 对于何妍地心路历程，方宇并不感兴趣，他思考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情: “在4号楼，除了那3名被洪水淹死的女生以外，还有没有出过别的事情，死过别的人？” “你为什么对4号楼这么感兴趣？”何妍迷惑不解地问。 方宇当即瞪她一眼: “这不关你的事，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何妍想了想摇摇头: “呃，除了那件事以外，倒没有听说4号楼还发生过别的什么事，而且，那件事也只是同学们之间地谣传，不知道真假究竟如何，毕竟过去得太久了……” 方宇考虑片刻，不再说话，将手中的斧头抛在地上，扭头就走。 该问的全都问了，看来这个何妍，更多的也不知道了。 “哎……” 见方宇二话不说突然就要走，何妍忍不住在背后喊道: “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打一下报警电话……” “管我鸟事！” 方宇冷冷撂下一句，推开院门，眨眼之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留下一脸错愕的何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