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吻》 第 1 章 宁城,下午四点。 大雨骤歇,天空阴沉沉的,三伏天的空气总是潮湿里裹着黏热,让人昏昏倦倦。 办公室里散乱着键盘敲打的机械声,姜念审完今天的最后一封稿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拿着杯子来到茶水间。 将近下班的点儿,大家都无心工作,两个采访部的年轻女人在旁边闲聊: “听说陆总又收购了国内一家特别大的游戏公司,大有进军网游市场的意思。” “陆北炀他前不久才解决银行危机,现在又进军网游领域,同是二十几的人,怎么差距这么大?” 姜念低垂着眼眸,给自己冲了杯美式。 最近经常听到这位陆总的消息:地铁,公交,滴滴司机外放的财经新闻……甚至她带的那个实习生阿禾,都时不时捧着手机看那几张模糊的生图感慨——“呜呜呜这侧脸线条,这肩腿比例,陆总不去当明星简直是内娱的一大损失!” 伴随而来的还有“青年才俊”、“少年老成”、“后生可畏”…… 姜念就是再不关心金融圈的事儿,听得多了,也知道个大概。 陆北炀自国外学成归来,还带回了他在大学期间开发的一款网游加速器,app在国内一上线,就受到年轻人的火热追捧,仅推出三个月,用户量就突破五千万,长期占据工具类应用下载榜首。 他还接手了盛世集团旗下的子公司盛世证券,彼时受金融市场低迷影响,盛世证券出现风险预警,情况不容乐观。 甚至有金融界行家评论这将是陆开耀从商以来经历的第一个滑铁卢,还把苟延残喘的公司交给初出茅庐的儿子管,这无异于加快盛世证券死亡的进程。 然而陆北炀接手公司后,通过积极推动资产重组,改善公司持续经营能力,而后增资扩股、运作筹划、风控管理等一系列雷厉风行的操作,让盛世证券惨淡的局面得以转变,起死回生。 自此时年26岁的陆北炀在金融圈名声乍起。 想采访他的人也不计其数,然而这位年轻的金融圈大佬拒绝任何媒体和杂志,网络上也只流传了寥寥几张模糊的生图,这便为他增添了不少传奇色彩。 两个同事继续聊道: “我愿用我三年单身,换一次采访到他的机会。” “别想了,二十年都不一定。” “不能拥有还不能yy吗?” 姜念所在的这家《烟火》杂志社,是国内知名的青年读物,八月刊定的卷首企划主题是青春,上午开例会有人提出,在杂志目录的前面放上对精英人士回忆自己青春时代的采访,以此吸引目光,引出后面的青春栏目,此提议受到一致肯定。 于是杂志社把目光投向风头正盛的陆北炀身上,预约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只是大家谁都没抱有希望,毕竟连国内最顶级权威的财经杂志《商业周刊》,都在这位隐秘低调的金融大佬面前吃了闭门羹。 “我听小道消息说啊,有媒体拍到了陆北炀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的画面,那女的貌似还是大网红,说不定不久后恋情就会曝光吧。” “这么优质的精英才俊,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女朋友很正常好吧?” “砰——”的一声,姜念往咖啡里加糖的时候,手肘碰到杯子,玻璃杯坠地,应声而碎。 几滴滚烫的咖啡溅在皙白的小腿上,姜念才回过神,蹲下直接伸手去捡碎片。 正在八卦的二人听到动静,连忙走过来。 采编一家亲,她们是认识姜念的,赶紧拉开她:“诶,别用手捡啊。” 姜念专业能力强,性子沉静,懂礼度知分寸,长得还温婉动人,在办公室的人缘一向不错。 两位同事见她魂不守舍,赶紧拿来扫帚清理。 她们比姜念早几年进公司,看着她从一名刻苦努力的实习生,成长为一名被主编器重的金牌编辑,倒是很少有这么冒失的时候。 天边惊雷闪过,三伏的天说变就变,写字楼外细雨缠绵,乱人心扉。 姜念有些恍惚地坐回工位,甚至不知什么时候点开了那几张生图,这图早在几周前就在工作群传开了,只是她一直没点开看过。 生图很模糊,是他下车的图片,助理挡了一半的镜头,但依稀可见那优越的肩腿比例。 明明看不清五官。 姜念脑子里却很自然地浮现出他颓懒散漫的模样,神情恹恹,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五官清俊又凌冽,明明这样一个寡淡冷漠的人,却偏生了双多情的桃花眼,唇一勾,就暴露出他嚣张痞坏的心性。 “小念姐?” 实习生阿禾唤了两声,姜念才回过神:“啊?” 阿禾瞥到她桌面上放大的模糊生图,瞬间明白过来,打趣道:“怪不得小念姐发呆呢,要是见到本人岂不是会晕过去?” 姜念笑了声,“哪有这么夸张?” 她退出页面,问道:“对了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阿禾点开工作群,她小声道:“采访部的周前辈要跳槽了,请了我们编辑部的所有人吃饭,小念姐会去吗?” 她脸上满是兴奋和欢喜,毕竟怎么也没想到身为实习生的自己也被邀请在列。 采编一家亲,平时两个部门走得挺近,被邀请也不奇怪。 可姜念素来是不喜欢参加这种聚会的,但想到上次周承泽帮了她一个小忙,应道:“会吧。” 周六晚上。 聚餐的地方订在当地一家有名的酒店,临海而建,地段很好,平时只能靠预约。 姜念算是来的比较晚的那一批,她下车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阿禾站在酒店门外冲她招手。 面前的女人穿着一条及膝雪色吊带裙,外搭一件针织薄开衫,眉清目华,气质沉静。 阿禾愣了愣,惊艳道:“小念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她说话时,嗓音带着南方人特有的温糯,很好听。 脸只有巴掌大,特别显幼,疑惑时眨着清澈明亮的杏眸,透着一股子单纯稚嫩。 “像我的小师妹呀。” 一点也不像已经毕业了两三年的人。 所以阿禾一直自作主张地叫她小念姐。 姜念羞涩地笑了笑,“就你小嘴最甜。” 二人进了酒店,正巧遇到采访部的几个人。 象征性地打完招呼。 阿禾一眼认出那个穿着半身长裙的女人,她就是这周例会上提议在杂志目录的前面放上对精英人士回忆自己青春时代采访的人。 那女人叫林珊,面容姣好,浑身透着一股女人味儿,只是看着姜念时眼里透着一丝敌意,连刚才的招呼也极为敷衍。 姜念没怎么放在心上,低头玩手机。 不过和林珊同一个部门的人倒是很清楚。 林珊对周承泽感兴趣,而周承泽对姜念有意思。 姜念明确拒绝过,所以问心无愧。 只是气氛多少有些微妙的尴尬。 趁着等电梯的间隙,同行的一个人打破沉默:“姗姗姐,听说你能采访到盛世集团那个陆总。” 林珊微微一笑,透着自信,“当然,我堂哥和他是高中同学。” 周围人发出惊叹和羡慕的声音: “居然还是高中同学,那有你堂哥的搭线,这次采访铁定妥了啊。” “一旦采访成功,市场反响不错,说不定主编还会升你的职呢。” “是呀,到时候记得请吃饭哦。” “八字还没一撇呢?”林珊谦虚地笑着,瞥了眼姜念,不忘抬了抬下巴。 “陆总,我觉得这次关于收购荣丰股份的事宜还有待商榷……” 酒店大堂走进来一行人,四周都静了静。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一声一声,沉重闷响。 有穿堂风吹过,电梯旁边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过去。 酒店总经理不敢怠慢,在前面引领着。 身后的人皆西装革履,满面春风,都是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被称为陆总的那个男人格外年轻。 一身黑色的手工高定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线,肩宽腿长,眉眼冷峻,应付起来八面玲珑,谈笑时淡定又从容,有着不可言说的气场。 啪嗒—— 姜念的手一抖,手机掉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响。 然而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阿禾帮她捡起手机,喊了声“小念姐?” 那个男人好像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姜念呼吸一滞,心脏拧成一团,然而他和她的目光只短暂地相撞了一瞬,便挪开了。 桃花眼漆黑深邃,宛如古井无波, ——像只是偶遇了一个纯路人。 旁边的林珊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和他堂哥发过来的陆北炀的照片一模一样。 许是虚荣心作祟,她想都没想赶紧跑过去。 “陆总您好,我是《烟火》杂志社的采访记者林珊,前段时间给贵公司发送了邀请函,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林珊递出名片,期待他的回应。 男人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朝一边偏了下。 薄唇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透着一股子矜贵冷漠:“抱歉,不接受任何采访。” 林珊似是猜到了这样的回答,这才搬出她的堂哥,笑道:“你还认识林浩吗?她是我堂哥,高中时你们一个班,还约着一起打过球来着。” 说着女人矜持地勾了下鬓边的发丝。 然而下一秒男人的回答,打破她所有的幻想。 “啊,不认识。” “……” 男人眼眸漆黑深湛,嗓音低沉冷冽,礼貌又绅士。 眉骨有些高,明明生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眼光却如鹰隼般锐利疏离。 林珊不敢纠缠下去却又不甘心,还欲上前,被陆北炀的助理挡开。 她立在原地,看着擦肩而过的男人,尴尬地无地自容。 姜念接过手机。 阿禾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帅气的男人就是传说中那个陆总,激动得无法比拟,见姜念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以及陆总朝这边短暂的一瞥,心思敏锐的她忍不住问了句:“小念姐,你和陆总是不是认识呀?” 心尖一抖,姜念捏着屏幕的手指忍不住紧了紧,她扯出一个极淡的微笑,口气平稳:“不认识。” 正巧门开了,一行人进了电梯,消失在走廊一角。 而走廊彼端,那个被一行西装簇拥的挺拔身影,忽然顿住脚步。 与开阔的酒店大堂不同,长长的走廊上寂静无声,说话都带着点回声。 见他停住,周围的人都停下来,一旁的王总忍不住喊了声:“陆总?” “你继续。”男人薄唇微启,顶灯在男人的眼睑处投下一层阴影,盖住了他眼眸里所有翻滚的情绪,下颚线条冷冽分明,显得落拓不羁。 四周的气压骤然降低,王总感觉脊背上爬起一股寒意,只讪讪笑道:“那我们等会儿在餐桌上继续聊。” 在酒店经理的带领下,他们进了vip电梯。 第 2 章 电梯到达相应的楼层后,姜念没有直接进包厢,而是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 ……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冰凉的水珠划过眼睫,顺着精致小巧的下颌落下,她试图用这种方式让那颗剧烈跳动的心冷静下来。 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快八年了。 她从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和他意外重逢。 她还记得那天阿禾说的话:要是见到本人岂不是会晕过去? 事实上她没有晕。 但她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心情—— 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鼻子酸酸的,连呼吸都困难。 他的眼神那么淡漠,或许他早就把她忘了吧。 姜念重重地呼吸了几下,眨眨眼把酸涩憋了回去。 …… vip包厢的位置在酒店顶楼,窗外视野开阔,能看到壮观的海景。 包厢里设了两个大圆桌,氛围很是热络。 姜念旁边那位女同事起身敬酒时,不小心碰倒那半杯饮料。 她没躲过,一半的开衫都湿了吗,好在赶紧把开衫脱了,不然里面的裙子肯定也得遭殃。 女同事马不停蹄道歉,还说要把衣服给她带回去洗,见她也不是故意的,姜念没说什么。 里面的小吊带不算窄,却也露出大片肌肤,没了开衫的遮挡,夜晚的冷意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忽然肩上一重,是周承泽把他搭在凳子上的外套拿过来,披在她身上。 见她要拒绝,周承泽连忙道:“穿着吧,反正我现在也用不着。” 姜念便不再拒绝,礼貌道了声谢。 周承泽招呼几句后,和一位同事去了洗手间。 …… “行啊,周承泽,你就说刚才那幕是不是你安排的?” “哎,怎么是我安排的了,那是巧合。” “少给我装,要跳槽了还拈花惹草,不过说真的,姜编辑长得是真不错。” 周承泽扶了下金属边的眼镜,笑意有些猥琐,醉意熏熏:“是吧,看我今晚就把她拿下。” 俩人互相打趣着,朝洗手间走去。 丝毫没注意到他们身后还站着个男人,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烟盒,漆黑的桃花眼里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 男士洗手间。 “不是我说,那位姓秦的不好对付,你有拿下姜编辑那个胆儿吗?” “怎么没有了,那位姓秦的,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吗?”他打了个酒嗝,“想我周承泽毕业于国内top10名校,新闻专业优秀研究生,凭本事通过《财经周刊》的面试,前途无量,风光无限。” “女人嘛长得再漂亮再有能力,都是男人的附属品。” 同事听不下去了,催促道:“少说点吧你。” 里面传来一阵呕吐声:“我还要会儿,你先走。” “好,等你好消息啊。” 同事走后,周承泽刚拉开门,就对上一张俊美阴沉的脸,男人勾着唇,桃花眼里泛着冷冽寒光。 “你谁啊?” —— 姜念想去洗手间,刚走到包厢门口就遇到周承泽。 周承泽看了她跟见鬼似的,后退好几步。 “你……脸怎么了?”出于同事的关心,姜念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纸巾。 周承泽不敢接,他现在身上哪儿哪儿都疼,他是打死也没想到会惹上那个金融圈大佬陆北炀,一字一句犹如魔音绕耳:给老子离姜念远点儿。 同事过来扶住他,“怎么一会儿不见的功夫,脸上带这么多伤?!” 周承泽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咬牙道:“摔的。” 姜念想着或许他比她更需要这件外套,就脱下来还给了他。 周承泽这回没拒绝,警惕地接过。 姜念略感奇怪,去了洗手间……洗手池在中间公用的地方,她心不在焉地洗完手抬头,这才发现镜面上多了个人影。 男人懒散地靠着墙,黑衣西裤,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忽明忽灭。 漆黑的碎发散落至额前,看不清神情,只露出挺窄的鼻梁和锋利明晰的下颚线条。 矜贵里透着几分野,身形高大又沉默,不知站了多久。 姜念脊背僵了会儿,若无其事地扯过纸把手擦干。 她转身要走,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拽住。 烟蒂掉在地上,被黑色锃亮的手工皮鞋碾碎。 陆北炀不由分说地把她带进就近的一间空包厢。 后背狠狠抵在墙上。 姜念猝不及防,忍不住惊呼出声:“陆北炀?!” 男人啧了声,眸光漆黑幽邃,透着灼灼的目光,咬着她的耳朵轻哂道:“不认识?这不叫得挺溜的。” 清冽冰凉的冷檀香铺天盖地袭来。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桀骜霸道,语气慵懒敷衍,痞气中挟着清凌凌,很是欠揍。 脖颈上的疼痛让姜念瞳孔皱缩。 她攥紧了手,感觉指甲快嵌进肉里。 脑子里想到前不久那个绯闻——金融圈新贵和大网红于深夜从酒店出来,举止亲密,随后同上一辆车。 她挣不开被他钳制的手,咬了咬牙,垂眸低睫:“陆总,你有那个心思出轨,不代表我想当第三者。” 肩头的男人轻哂了声,居高临下看着她。 女人长相柔美,气质里自带一种南方美人的温柔婉约,嗓音天生软糯,连生起气来都带着股娇嗔的味道。 肩膀小巧白腻,挂着两根窄窄的雪白吊带,碎发轻扫过天鹅颈下的锁骨。 谁也没她妩媚撩人。 陆北炀挑起的眼尾轻佻冷漠,口气里带着微熏的酒味和烟草味:“姜小姐说笑了,你穿成这样,不就是出来勾人的吗? 下一秒,清脆的耳光声在包厢响起。 陆北炀没躲,结结实实挨了那一下,清隽冷峻的脸庞顿时浮起一个红印子。 姜念气极了,眼眶红红的,水润凄楚,过了好久才颤着手,把包里不停震动的手机摸出来。 陆北炀那瞬间有些后悔,可在瞥到她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后,他眯起狭长的眼眸,意味不明。 听筒里传来男人温润低沉的嗓音:“姜念,聚会结束了吗?……姜念?” 姜念顿了会儿,竭力平静回复:“嗯,看样子还有一会儿。” 那边的男人察觉到一丝异样,但没多问,“那我开完会去接你?” 姜念顿了顿,以往都是拒绝,但此刻她改变了主意,应了声:“好。” 电话挂断。 陆北炀周身冷得骇人,咬牙沉声质问:“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姜念抿着红唇,明显不想理他。这在陆北炀眼里就成了默认。 “工作的时候?大学的时候?”男人却不想让她走,下颌线愈发紧绷,“还是高中的时候?” 姜念目光落在别处,巴掌大的小脸紧绷着。 男人一寸一寸松开她的手。 姜念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刚刚那番话却像是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无力地顺着墙壁滑下,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蹲在墙角。 兀自冷静了会儿,似是想到什么,摸出包里的发带把脖颈上的痕迹遮住。 阿禾见自家编辑迟迟未回,有些担心,正要出去看看,却见姜念神情恍惚地回来。 “小念姐,你去哪儿啦?” 姜念:“洗手间。” 阿禾见她没事儿,便没再多问,只是这次的姜念和刚才安安静静吃饭的模样很不一样,她热情地回应每个人,几杯下肚就不省人事了。 同事问道:“她不是从来滴酒不沾吗?怎么这次喝这么多?” …… 隔壁包厢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被簇拥的那个男人身量很高,气质矜贵,走廊的顶灯洒下,把他的眉眼鼻梁勾勒出一层浅浅的光。 忽然旁边走廊传来嘈杂声。 几人的视线投过去。 那女人像是喝醉,被同事搀扶着,偏偏很不安分,蓦地她看向这边,不知看到什么,忽然挣脱了桎梏。 陆北炀眯了眯因酒意熏染得迷蒙的凤眸,情绪晦暗不明。 姜念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酒店经理想阻拦,被陆北炀一个眼神阻拦了。 几位老总看这情形,疑惑道:“陆总,这人你认识?” 陆北炀目光逡巡在姜念身上,沉默地没有开口。 她脚上踩的是五厘米的高跟鞋,走了几步,许是感到不适,就踢掉了,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早已不淡定,大步上前及时揽住她的腰。 随即令人咋舌的一幕发生了—— 姜念柔若无骨的手忽然拽住他的西装领带,一米八好几的男人眸里划过错愕,倾身配合她的高度。 “你谁啊?”鼻翼近可相贴,迷醉的气息乱人心神。 她眨着迷蒙的杏眼看着他,a字版型的雪色吊带裙掐出盈盈一握的细腰,长度及膝,露出两条纤细白嫩的腿。 栗色微卷的长发慵懒随意的披着,锁骨深邃又明显。 酒精让眼尾染了红,微微上扬,整个人像个娇俏动人的妖精,勾人而不自知。 阿禾几人阻拦不及,不忍直视。 气氛正僵滞着,走廊走来一个步履如飞的男人。 “她在哪儿?”他似是来得急,西装领带有点乱,丰神俊逸的脸上是罕见的急色,也只有碰到和她相关的事,才会让他失了风度。 阿禾松了口气,“秦先生,你总算来了。” 秦迟顺着阿禾的目光看过去,见到陆北炀的那一刻,眼底的慌乱一闪而逝,他看着在他怀里乱动的女人,喊道:“姜念,过来。” 姜念瘪着嘴,手上拽着陆北炀的领带,嘴里嘟嘟嚷嚷,“你说话呀,你谁啊?” 陆北炀冷冽的眼神扫过去,放在纤细腰肢上的手蓦地收紧,大掌摩挲着,他唇一勾,靠在她耳边,嗓音沉哑:“我是你男人。” 姜念难受得紧,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就要松开他的领带转身走开,男人却不想放开她,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弯腰把她打横抱起。 秦迟挡在他面前,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目光交汇,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对峙。 “陆北炀,好久不见啊?” 秦迟先开口,笑容闲淡倦懒。 “是许久未见了,改日再和秦总好好叙叙旧。” 陆北炀眯了下狭长的眼,笑容淡漠。 秦迟却不愿周旋了,眼带锋锐:“你趁人之危把一个醉酒的女人带走,合适吗?” 陆北炀冷嗤:“你是她男朋友?” 秦迟拧着眉,目光深沉。 陆北炀从沉默中猜出了什么,冷冽的眉眼松懈下来,一字一顿:“既然不是,那就让开。” 怀里的小女人眼神迷离,看着这张触手可及、不知在梦里出现了多少遍的脸,有片刻的清醒。 “陆北炀。” 她轻轻唤了声,小脑袋往上蹭了蹭,这梦未免也太真切了。 脖颈上的发带松落,雪腻肌肤上的痕迹刺痛秦迟的眼。 不用说都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秦迟手掌捏成拳,又松开,掩下眸里的落败,挪开了位置。 几位老总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蒙了。 阿禾几人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再加上刚才气氛僵冷,现在才回过神,脑子里只有一个认知:姜念和传闻中那个金融圈大佬其实是认识的。 陆北炀的助理妥善处理好后事,捡起姜念的鞋紧随其上。 助理在前面开着车,自觉地升起了挡板。 姜念的酒劲又上来了,她扯开身上披着的西装,两颊晕染着酡红。 陆北炀把衣服重新盖在她肩上。 女人朦胧的杏眼直愣愣看着他,仿佛在确认这是不是梦。 他眼眸幽邃深湛,喉结滚动了下,扶着她柔软的身子靠在肩上。 车窗外霓虹闪过,车厢内一股淡淡的甜橘香和酒味纠缠。 姜念的手忽然被男人西装裤兜里的东西膈到。 心里好像有股执拗想把它找出来。 只是不知碰到了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男人眸色一黯,抓中那不安分的小手,沉声道:“姜念,别乱动。” 她果然没乱动了,只是过于安静了。 陆北炀有些奇怪,垂眸一看,女人眼眶红红的,小脸上布满晶莹的泪痕,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一下子慌了,有些不知所措,胡乱地揩着她眼角的泪,“你怎么了?” 姜念摊开紧攥的手,掌心里赫然是一颗奶糖。 染了酒意的眸子盈着泪,显得愈发清亮。 她注视着他,有些更咽:“什么时候放的?” 陆北炀下意识摸了下西裤侧边的口袋,居然被她找到了。 他勾了下唇,无奈又苦涩:“一直都有。” …… 很快到了陆北炀住的公寓,他把她放在床上。 姜念在车上哭累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晕晕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她发起了高烧,秀眉难受地蹙起,不停地胡乱说着呓语。 有人在用拧干的帕子耐心地擦着她的脸,薄唇在她滚烫的额头吻了下,耳边轻哄,嗓音低低沉沉,好听得不像话: “姜念,你还喜欢我的,对吗?” …… 第 3 章 东方的天渐渐破晓,云朵染上淡淡的橘色,叽叽喳喳的鸟儿掠过苍穹,从小区上方飞过。 姜念立在房间门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透过层叠的刘海儿,惺忪杏眼盯着那团在晨光里飞舞的微尘。 “妈,我的牛奶热好了吗?早读要抽人背书,我很急!” 梁烟——她的表姐,恨不得厕所都摆满薛金星,中考后就马不停蹄参加了新高中的暑假夏令营,凭顽强的毅力考进了魔鬼a班,a班比一般班开学早。 “来啦来啦。”姜敏从微波炉里拿出牛奶,轻轻放在梁烟桌边,生怕碰到她手边的《新概念英语》。 姜敏余光看到门口的人,喊了声:“念念,快点下来吃早餐啦。” 姜念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她以后都要寄住在姑姑家了,而今天是她高中开学的第一天。 她愣了好一瞬,才哦了声,这才发现身上穿的还是睡衣,赶紧挤着拖鞋跑进房间。 等姜念坐在餐桌上的时候,梁烟已经吃完了,喊了声坐在沙发上的人:“爸爸,我们走吧。” 梁父在一家国企工作,和学校不在同一个方向,有时不忙会送一下梁烟。 “烟烟,你等一下你妹妹。” 梁烟不乐意地嘟囔:“就这等她的时间,我都能记二十个单词了。” “梁烟。”姜敏觉得梁烟不懂事,声调拔高了几分。 姜念喝了口奶,才咽下那口噎住的三明治,她抿了抿唇淡淡道:“姑姑,没关系的,我平时收拾东西也比较慢,我想以后一个人坐车去学校。” 梁烟背着书包跟在爸爸后面,路过玄关的时候,回首看了眼姜念,眉梢扬起,好像在说:算你还识相。 姜敏见她这么说,便也不再强求。 姜念胡乱搅着碗里的白米粥,长长的刘海儿遮住了眼底的遐思。 随后,姜念挤上公交车来到了新学校。 …… 清宁二中是宁城的老牌高中了,公私合办,重本上线率贼高。都说但凡是凭实力考进这所高中的,就意味着半只脚踏进了985,211。 姜念中考踩线进了这所学校。 教学楼是稳重沉着的黑白灰风格,复古建筑居多,这所高中的前身是英国人创办,后来才有中国人入股,只是校服一直延续了以前的传统——英伦风式。 白衬衫格子裙黑色小皮鞋,比其他高中的校服好看得多。 二中的绿化是宁城高中中数一数二的好,空气中飘扬着清甜的桂花香,连带着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对了,我叫阮小萱,你叫什么名字呀?” “姜念。” 资深路痴·姜念进学校后找不着南北,随便问了一个女同学,这么一问,得知二人居然在同一个班。 阮小萱是从清宁附中直升上来的,对这学校的每一寸土地了如指掌。 她走在前面带路,手上把玩着刚从学校超市新买的橡皮弹力球。 她乐此不疲地把学校百多年的历史声情并茂地陈述了遍,小到去年某次早会副校的假发被风吹走,那是二中成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提前结束早会……姜念在一旁听得格外认真。 至少在她看来是那样的,看,新同学刚刚好像在擦眼角的泪,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吗? 好久没人这么有耐心地听她讲故事了,阮小萱眼里泛起感动的泪花:“我再给你讲讲教导主任和网瘾少年萌相爱相杀的那些年吧?” 新同学递给她一瓶旺仔。 也太贴心了,说了这么多,她正好嗓子有点干。 阮小萱:“谢啦。” 姜念昨晚没睡好,忍住才没打哈欠,微微一笑,“没关系。” 两个人悠悠闲闲地喝着奶,向教学楼进军。 清宁二中和国外各个学校都有合作,因此时不时能看到外国的交换生。 恰是学生上学的高峰期,入眼全是清一色穿着校服的学生。 除了……前面那几个男生。 他们个子挺高,并排走着,身上穿着私服,这在一堆校服里十分扎眼。周围的人见了都下意识后退半步。 “他们是谁呀?”姜念忍不住问。 阮小萱的八卦欲再次点燃,她谨慎地看了下四周,神秘兮兮道:“听说过‘陆爷一声吼,清宁抖三抖;要想活得久,绕着陆爷走。’这句话没?” 姜念:“……没有。” 阮小萱不打算卖关子了,表情夸张道:“看到中间最帅那个人没,就是咱们二中翻云覆雨一手遮天,动动手指头就尸横遍野的陆大校霸——陆北炀。” “陆北炀?” “他爹是清宁最大的校董,捐了好几栋楼呢,连校长都马首是瞻,四舍五入这二中就是他家,人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阮小萱像个老妈子似的嘱咐:“反正绕着他走总是没错的。” 姜念乖巧地点点头,心想这人好厉害呀。 ——“陆北炀不好惹,离他远点。” 姜念默默把几个大字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 俩人走到教学楼的一楼大厅,看到旁边围着一群人,阮小萱是爱凑热闹的人,拽着姜念忍不住凑进去看。 两栋楼间是一处花台,学生来来往往。 此时有几个男生忽然停在路中间,为首的那位少年面无表情。 他们面前站了个女同学,她扎着小清新的双马尾,羞涩着脸,手上拿着粉色信封,看起来像是情书。 “学长,这个……是给你的。” 男生目光淡淡,只往那粉色的信封上瞥了一眼便挪开了,焦距落在了不知名的角落,神情倦懒极了,像是毫无兴致,又像是没睡醒。 赵浪笑了笑,这届的新生胆儿够肥啊,有句话叫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懒散地把胳膊搭在陆北炀肩上,“清宁二中的门面担当可不是吹的,这才开学第一天啊,路上都被截几次了,陆爷真不考虑考虑?” 陆北炀心想:考虑个屁。 男生身形修长,比例优越,此时天空露出半边太阳,金色的晨曦洒满整个校园。他侧着脸,薄薄的金光勾勒出挺立的鼻翼,下颌线条清晰又流畅。 除了身材和颜值,更让他显眼的是——他没有穿校服。 白t黑裤球鞋,单手懒懒插在裤兜,b-king味儿浓浓,整个人特立独行,冷酷淡漠得像一幅水墨画。 清宁的绿化做的也真心不错,草坪是新换上的,夹竹桃在风里招摇,过道是木板铺就而成。连角落都不放过,摆了个半人高的莲花水缸。 小花台中间站了一对俊男靓女,不知是人衬景还是景衬人,总之很难不引人注目。 小花坛左边就是一教,里面都是高一新生,对这种刺激的画面充满了新奇感,靠在阳台默默吃瓜。自然除了一楼的魔鬼a班,他们刚开学就进入紧绷状态,早在教室里埋头苦学,天塌下来都充耳不闻。 花台右边是二教,住的高二学子,他们扒在阳台淡定观望,仿佛对这场面司空见惯。 有个高二的女生感慨万千,磕着瓜子和同伴闲聊: “想当初我们这些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时候,她们还在玩芭比娃娃。” “为什么总有人不知好歹,非要撞了南墙才回头。” 二人齐声叹气:“哎都是青春惹的祸。” …… 许是因为周遭的嘈杂,男生的眉眼染上些许不耐。 他打了个哈欠,瞳孔染上浅浅的湿润,让那冷漠疏离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但周身清冷的气质并没有因此减少分毫。 慕容浩知道他这是瘾犯了。 他从裤兜里摸出根烟,手往旁边抬了抬。 陆北炀自然接过。 慕容浩很是自然地又要摸出打火机,手肘被陆北炀碰了碰。 不远处,上了台阶就是一楼大厅的书吧,教导主任前脚踏进了大门。 陆北炀手指曲了曲把烟掰断,扔在地上,踩了一脚。倒不是怕,就是懒得应付,麻烦。 他两步走上前,语调淡薄三分倦躁:“抱歉啊,不早恋。” 他声音不算大,声线却格外有辨析度,清泠泠的,不少人都听到了。 当着这么多人毫不留情地拒绝,女生面色难堪,捏着情书的手僵硬了几分。她憋得双眼通红,神色楚楚可怜。 …… “诶,同学,拜托头低点儿!” 阮小萱扶着姜念的手,踩上书吧的座板,够着脑袋往人群里面瞧。 恰在此时,某个男生从后面飞快跑过,不小心撞了下姜念的后背,姜念撞到阮小萱的手肘,于是阮小萱手里的弹力篮球飞了出去—— 姜念眼看着它钻出人群缝隙,在石阶上弹跳了几下,蹦上大理石铺就的地板。 “诶!”姜念尔康手,脚比脑子快了一步,挤开人群也钻了出去。 小花台除了绿植,还有鹅卵石小道,以及松木板搭建的过道。 那球跳上木道,姜念没注意到那层台阶,脚尖踢着后,由于惯性,身子往前倾—— 伴随着重物砸下的清脆声,还有木板发出的沉重闷声。短暂一瞬后,周围人发出的一阵倒抽吸声。 至于男生,他好像在走神,也没有躲,就这么毫无预备,被人扑倒在木板上。 姜念的第一想法是什么东西这么硬,小脑袋被震得有点晕乎。 啊不对,她好像—— 撞倒人了! 头顶传来一声轻哂,“嚣张啊,小同学?” 嗓音低低沉沉,由于相贴的距离,姜念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微颤。 第 4 章 姜念迷糊糊抬头,正好对上男生的双眸,这么近的距离,她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 他是睫毛精吗,怎么比女生的还长。 尤其是那深邃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眼尾微长。 连姜念这种资深颜狗都快被勾进去了。 “我——” 对不起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姜念却感觉喉咙上不由自主的蹿上一口气,于是她打了个无比响亮的—— “嗝~” “!” 一股奶味儿。 男生漆黑的瞳孔里划过惊愕,桃花眼泛着潋滟的光,像在笑着。 这在处于不利境地的姜念看来,就是阴森森的笑里藏刀。 小姑娘睫毛像鸦羽一样,清澈莹润的杏眼望着他,透着丝丝惶恐,像是受惊的小兔。 姜念的脚趾抠出一座梦幻芭比城。 她刚才到底是为什么要喝那瓶旺仔呀! “对不起呀。”她苦着脸顾不着痛,赶紧爬起来。 下意识去拉男生的手,陆北炀倒是很乐意的把右手递给她,同时挥了挥左手,刚才被扑倒时,左手摁进了绿植区域,前几天刚好下过雨,那里泥泞还未干。 男生修长的手指裹着黑黢黢的泥,衬的手腕无比皙白,他挑着眉,好像在说:看看你的杰作。 “……!” 姜念更感抱歉,于是赶紧慌慌忙忙地从书包里翻出纸巾。 由于她的突然松手,男生一屁股跌回地板,又是一阵闷哼声。 “……?!” 周围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倒吸声。 阮小萱掩面,不忍看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姜念这纸巾是收回也不是,递出也不是,只深埋着头不敢看他,满分歉意:“对、对不起。” 教学楼高层的人看不清下面的状况,他们只以为姜念手上那袋印着粉色樱花的纸巾是情书,再结合刚才那劲爆的一幕,脑补出一场他逃她追的虐恋深情。 阳台有人吹口哨: “写情书什么的都out了,直接扑倒可还行?!” “陆爷不给点反应很难收场啊?” “哈哈哈……” 之前那个拿情书的双马尾女生咬了咬牙,她尴尬得无地自容,跺了跺脚扭头跑开了。 陆北炀接过同伴递给他的纸巾,目光深邃探究,打量着面前的人。 少女的刘海儿遮住了眼眸,只露出半张略带婴儿肥的巴掌小脸,皮肤白皙。就在刚刚她扑倒他的一瞬间,她的刘海儿飞起,于是整张脸毫无保留的曝光在他眼里…… 姜念以为他上前是要找她商量赔偿的事儿了,说不定还要讨点儿利息。 心情忐忑。 陆北炀轻笑了声,目光顺着往下,落在她胸前的铭牌上: 一年b6班姜念 他正要开口,一声大吼破天而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赶集啊这么吵?!” 汪清远当教导主任二十多年了,那嗓子跟大喇叭似的,十里之内震耳发聩,学生都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汪喇叭。 汪喇叭此刻站在台阶上,挺着啤酒肚朝教学楼两边使出狮吼功,顿时那些看热闹的学生宛如受惊的鸟儿,纷纷钻进各自的窝。 有不怕死的依依不舍扒着阳台,偷偷张望。 阮小萱以一级警戒的高度作战状态,瞅准机会,冲过去拽住姜念就跑! 溜进了一教左侧的楼梯口,她们的教室在一教三楼。 二教楼梯,陆北炀用湿纸巾擦着手,也脚步轻快地上了三楼。 赵浪愣在原地。 慕容浩:“你干嘛呀?” 赵浪:“你有没有觉得陆爷有点不对劲?” “是有点儿,他平时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刚才擦手的时候居然在傻笑,他该不会……摔坏脑子了吧?” 赵浪不敢苟同,以他对陆爷的了解,能把陆爷扑倒还不被当场拧断头盖骨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别人不知道,可刚刚离陆北炀最近的赵浪可是清清楚楚看见了。 陆爷第一眼看那小姑娘的眼神不正常。 像是遇见惦记已久的猎物,那种炙热又滚烫的眼神。 —— 姜念匆匆跑到二楼,气喘如牛,刚才那人嗓门好大,姜念的耳朵现在还嗡嗡响,“那人……是……是谁呀?” 阮小萱:“陆……陆北炀。” 现在的校霸也面临老龄化了吗,地中海、啤酒肚还有一个大嗓门儿。 阮小萱见她一脸淡定,顿时心生敬意,补充道:“你刚才扑倒的那个人叫陆北炀。” 姜念哦了声,下一秒—— “啊?!” ——“陆爷一声吼,清宁抖三抖;要想活得久,绕着陆爷走。” ——“清宁翻云覆雨一手遮天,动动手指就尸横遍野的陆大校霸,陆北炀。” 陆、北、炀。 姜念脸上的淡淡笑容僵住。 “我刚刚扑倒了他,他手按进了稀泥,我还冲他打了个奶嗝……” 姜念越说越生无可恋。 “你还松开了他的手,大佬屁股差点开花。” “……” 阮小萱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姜念,仿佛在说:集美,安息吧。 小姑娘苦唧唧着一张脸,面条泪: “我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 早读铃声响起。 阮小萱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怕是来不及了。” 说完拽着姜念的手进了高一b6班的教室。 清宁高中的班级划分了等级,最好的是a班,其次是bc班。姜念在b6班。 阮小萱领着她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路上姜念发现好多人都在有意无意看她,眼神里有惊奇有八卦还有佩服。 “惊了,那位敢扑倒陆爷的勇士,居然是咱们班的?!” 阮小萱一拍桌子:“咋滴,对我新同桌有意见?” 阮小萱性子爽朗,爱打抱不平,被这么一吼不少人的目光都收敛了些。 她把手上的橡皮弹力球扔给隔了一条过道的男生:“宋丑成,就因为帮你买这破球,害死我们了。” “……?” 宋成挠挠头,他和阮小萱初中就在一个班,相爱相杀惯了,没怎么在意。 热热情情地冲姜念打了个招呼。 上课铃适时响起,班主任进门了。 送走高三后,张岳明就接手高一b6班,他既是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三十多岁的人,天天抱着泡着红枣枸杞的保温杯,提前步入了中年养身的生活。 张岳明说了几句开场白,接下来便是那俗不可耐却必不可少的自我介绍环节。 姜念和阮小萱的位置在最后,所以是最后上场的。 阮小萱的自我介绍大胆简洁,姓阮名小萱,字腐女,还当众宣传手握众多太太的内部资源,雷得老张外焦里嫩,连忙岔开话题。 总算轮到姜念了。 姜念沉默半晌后,缓缓开口:“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姜念,姜糖的姜,念念不忘的念,我性别女爱好……” 小姑娘声音不大却足以落入每个人的耳中,明明是老掉牙的自我介绍模板,可偏偏这嗓音软糯又清甜,让人不自觉地想听下去。 姜念眨了眨眼,这个视角整个教室一览无遗。 众目睽睽下,那些目光无一不放在她身上,她努力忽视其中的打量、好奇,哪怕只是平淡的目光。 因为那让姜念心底升起一股想要逃离的迫切。 她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掌攥住,不能跳动不能呼吸,薄汗甚至濡湿了她浅色的鬓角,“爱好……” 她停顿了下,“钢琴”两个字却怎么也无法脱口而出。 她一紧张脑子就容易抽,硬生生把钢琴二字咽了下去,嘴一快说成了“爱好——男。” “……” 台下那些人愣了半瞬,顿时哄堂大笑: “哈哈哈性别女爱好男哈哈哈。” “新同学够直白啊,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不少人联想到小花坛的事件,本来还有些道听途说的人,不太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文静本分的乖乖女,是怎么做出“猛扑校霸”这种劲爆又出格的事儿。 此时的自我介绍无疑是种印证。 张岳明本来在悠哉地喝着保温杯里的水,听完差点喷出来,这怎么一个比一个直白露骨。 姜念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回到座位。 小姑娘趴在桌面上,面朝墙壁无语凝噎。 就……后知后觉的尴尬、抓狂。 阮小萱极其难受地憋着笑,有趣的灵魂不多了,偏偏就有一个就坐在她旁边,她盯着那后脑勺,戳了戳胳膊肘,由于憋着笑,声音颤抖:“同桌,还好吧?” 姜念一动不动,嗓音闷闷的:“……姐妹想换个地球生活。” “别啊,你走了我的快乐可就没了。”阮小萱蚌埠住了,笑出眼泪。 老张把这节课安排成班会课,自我介绍完,就是班干部竞选。 姜念安静地坐在角落聆听,没什么想法,倒是一旁的阮小萱激情澎湃,竞选到了英语课代表。 第二节课就是英语课,课上老师布置了小作业,举行完开学典礼后让课代表送到办公室。 阮小萱拽着姜念陪她。 英语老师教两个班,一个是高一班,一个是高二班,办公室就在高二那边,正好也在同一楼层。 二人穿过两栋教学楼相连的走廊,来到了二教三楼。 四五个男生站在阳台中间,或并肩玩笑,或互相打闹。 其中一个男生靠着栏杆,周围有人和他说了什么,他只是唇角扬起,淡淡地笑笑。 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短袖,勾勒出瘦长的身形。 旁边的人挡住了,只露出他半张脸,但姜念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二人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和陆大佬狭路相逢。 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在走廊最里面,二人打算从旁边的楼梯口下去,再绕到另一边上来,这样是不经过他们就可以到达目的地的最佳方案。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二人刚转身,姜念就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根本来不及捂。 姜念吸了吸鼻子,苦着脸。 她僵硬着背挪着步,默念着千万不要…… “诶,那不是早上那个小学妹嘛?!”赵浪那大嗓门打开,几个男生顺着方向看过去。 “……” 第 5 章 摔倒、打嗝、打喷嚏…… 还能再倒霉点儿吗? 要是被发现了还逃跑,倒显得她们做贼心虚了。 于是姜念和阮小萱硬着头皮往回走。 他们几个人迎面走来,姜念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完了完了,该不会要找她们算账吧。 姜念觉得她们就像送上门的小羔羊。 ——不宰白不宰。 随着那个男生的走近,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闭着眼硬着头皮挪到阮小萱面前。 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冲我来。 姜念都快被自己的义气感动哭了。 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同桌,他们走了。” “……” 陆北炀和她擦肩而过,面色淡淡的,好像看了她一眼,又好像没有。连一直神经粗条,在她这里是土匪形象的赵浪,也没有过多纠缠,和同伴嘻嘻哈哈走开了。 “……” 就、很、尴、尬。 不过不理会总比算账强,姜念松了一口气。 - 下节课是音乐课,陆北炀他们往音乐教室走。 男生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想到她义无反顾挡在别人面前的样子。 喉间逸出一声轻哂,她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 姜念和阮小萱交完作业,往教室方向走。 阮小萱见姜念发呆,打趣道:“同桌~你该不会喜欢上那个陆大校霸了吧?” 姜念脑子里浮现出那张俊冷的脸,还有扑倒他身上时,那股清冽好闻的味道,白皙的小脸微微发红,连忙否认:“当然没有。” 她只是觉得他帅,就这么简单。 阮小萱半信半疑,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不喜欢最好,要是喜欢……劝你及时止损吧,多半没希望,也不对……是肯定没希望。” 她朝姜念勾勾小指头。 两个人像鹌鹑一样凑在一起—— “听说啊,陆大佬是个gay。” …… 上午的课很快结束,高一和高二同时放学,莘莘学子从教学楼倾巢而出。 食堂里乌泱泱一片人。 在阮小萱的强烈安利下,姜念排在了糖醋排骨那个窗口。 前面还挺多人,阮小萱摸出手机,和同桌分享今天的新瓜,两个人都被吸引,脑袋凑到一起,队伍动一下她们就挪一下。 “我说陆爷,你平时不是懒得爬楼,一般都在一楼吃嘛,怎么今天忽然想来二楼啊?” 赵浪忍不住打趣。 面前的男生很高,放眼望去,整层楼尽收眼底,桃花眼漆黑幽邃,像在找寻着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薄唇抿了抿,淡淡回道:“换换口味。” 陆北炀在窗口打了份菜,又随便端了碗汤,放在餐盘上。 往回走时,迎面走过来两三个过来看菜的同学。 他下意识往旁边队伍躲了下。 姜念低着头,久了脖子有些酸,她刚抬头,视线里便撞进餐盘一角,上面放着的莲藕排骨汤摇摇欲坠,汤面微微晃动,如果那人的手再抖一下,妥妥的“汤毁人亡”啊。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姜念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凑过去用嘴接住了。 用嘴接住了。 接住了。 住了。 四周的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 她能强烈的感受到一道黏着的,宛如实质般的视线落在身上, 姜念抬眸,彻底僵住了。 男生身形清瘦挺拔,面容清隽,手上稳稳端着餐盘,就这么垂眸看着她,漆黑深邃的桃花眼底流露出兴味,带着点好整以暇。 怪不得没看到她,原来小小的一只,就藏在隔壁队伍里。 小姑娘茫然地眨眼,小扇子似的睫羽垂着,像一只犯错事儿的小松鼠。 陆北炀直勾勾地盯着她,几秒后,慢悠悠开口: “没什么想说的?” “……” 姜念咽下那一小口鲜美浓郁的骨汤,轻抿了下唇,“就……还挺好喝的。” “……” 陆北炀轻哂了声,端着餐盘走开了。 姜念回过神。 社死。 丢、死、人、了。 她到底为什么要嘴欠。 阮小萱自始至终憋着笑,二人打好饭菜坐在位置上。 怕她憋得难受,姜念生无可恋道:“要笑就笑吧。” 人间不值得qaq 姜念本来还想着赔他一碗汤,哪知陆大佬腿长,眨眼就没了人影。 那就不能怪她了。 然而下一秒,桌子上多了一碗汤。 旁边站着个男人,就经常和陆北炀走一起那个,皮肤是健康的蜜色,身材比一般人魁梧,就连嗓门也比一般人粗犷: “我们陆爷说这碗汤请你喝了。” “……” “你不是说好喝吗,就别拒绝了。” “……” 说完就走,容不得人做任何反应。 实际上姜念也没法做任何反应。 只觉得好丢脸。 对桌的阮小萱终于绷不住了,哈哈哈笑出声来,的亏她嘴里的饭都咽下去了,否则又是一场灾难。 最后秉着“光盘行动”的公益精神,二人把那碗莲藕排骨汤给一扫而光。 二中的门禁不算严,下午放学,阮小萱带着姜念去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吃了碗米粉,逛了会儿学校后,才回教室上晚自习。 晚自习要一直上到九点,中间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夜幕降临,窗外一片昏暗,只要绿植间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下课铃响起,静悄悄的教学楼顿时像炸开的锅。 阮小萱趴在桌面上苟延残喘,她生理期来了,旁边放着一沓收齐的作业,英语老师让晚自习前送到办公室。 “我帮你送作业吧。”姜念叹了口气。 “同桌桌,你真是太好了~” 姜念避开了她热情的拥吻,抱着作业飞快闪出教室。 其实她内心是拒绝的,毕竟办公室的位置就在那位陆大佬的教室隔壁,正面撞上的几率无比得大。 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出发前,眺望了下对面的阳台。 1教和2教的阳台遥遥相对,可以看见对面阳台上一群学生在阳台或吹风闲谈,或追逐打闹,走廊的灯光不算明亮,实在看不清背靠阳台那几个人中有没有他。 白日的尴尬,让她下意识想避开走。 教学楼两端都有相连的走廊,上次她和阮小萱走的右边,这次果断走了左边,这样就不会从他们教室经过了。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二教三楼, 尽量不去看隔壁教室的阳台,出乎意料地极其顺利的进了办公室。 她松了口气,和英语老师解释完,放下作业,正准备走,隔壁办公桌的老师叫住她。 她把手上的一份资料交给姜念,拜托她带到6教312办公室的吴老师。 老师让学生跑腿这种事情,在学校很常见,姜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她也不是那种擅长拒绝的人,便拿着资料去了六教。 她出办公室门的时候,视线往隔壁走廊瞥了眼,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没有他。 姜念松气的同时,心底又有种微微的失落感。 六教是高三部,地理位置更僻静一些,听说当年建校的时候还特意找风水大师看过。白日阮小萱带她逛学校的时候提到过,大致的方向她还是记住了的。 ——可事实证明,记住了和找得到是两码事。 清宁很大,教学楼多得很,高低错落,彼此之间靠着长短不一的走廊相互勾连,每层楼的构造都相差无几,再加上又是上晚自习的时候,路上都没遇见几个人,对于姜念这种刚来学校的小萌新,找到位置多少有些费劲。 最后姜·路痴·念悲催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 “周扒皮怎么没来?” “周扒皮那个怂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他就是宁愿趴在桌子上睡觉也不敢逃晚自习。” “等会儿,你爹我带你上分。” “谁带谁上分还不一定呢?” 昏黄的灯光在长廊绵延,人影晃动,淡淡的月色洒落在梧桐叶上。 原来是四五个少年在晚自习期间,偷跑出来摸鱼。 赵浪呵了声:“不是我说,要论骚技术,咱陆爷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是吧,陆爷?” “好好说话,”陆北炀眼皮一抬,笑骂着踹他一脚:“带火了吗?” 静谧的夜中,一点风吹草动都被放大,有什么清脆却又细微的声响。 “带了。”赵浪看着立在原地的陆北炀,疑惑道:“咋啦陆爷?” 少年穿着黑色的薄外套,欣长的身子像是与黑夜融为一体,他说:“你们先走,我有东西落下了。” 慕容浩晃了晃手机,“要不发消息给周扒皮,叫他给你带来?” “不用。” 慕容浩便不再坚持,几个人先走一步了。 几分钟后,赵浪摸了摸裤兜,低低骂了声:“次奥,打火机在那件校服外套里,刚走得慌忙,忘拿了。” 被同伴嘲笑一番,赵浪灰溜溜折回去。 结果在刚才那个走廊处,他发现陆北炀打着手机电筒,弓着腰貌似在找什么东西。 这段走廊途径实验室,没有开灯,接着手机电筒的光,能看到陆北炀神情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陆爷的命根子掉了。 也不怪赵浪惊奇,毕竟陆爷平时可是那种鞋带散了,都懒得弯腰去系的人,而是直接踩在板凳上,慵懒颓丧,活脱脱一个饭来张手的金贵少爷。 赵浪三两步走过去,“陆爷,原来你的东西是落在这儿了啊?是什么,我帮你找。” 陆北炀没拒绝,喉咙里发出嗯的声,毕竟这走廊也不算窄,那东西也挺小,多一个人多一分找到的胜算。 某人只用了三个字描述:“粉色的。” 粉色的…… 赵浪抠破脑袋也想不出,陆爷有过什么和粉色沾边儿的,娘们唧唧的东西。 第 6 章 赵浪碰了下墙上的开关,灯没亮。 陆北炀淡淡的冷呵了声,仿佛在无声的说:那灯要是能用,我特么还开手电? 赵浪老老实实打开手电筒找。 “找到了。”十分钟后,漆黑的夜里响起男生兴奋的声音,兴奋中夹杂着惊喜,惊喜中夹杂着激动。 不知从哪儿传来咔嗒一声,走廊亮了不少。 一阵倒抽吸声响起。 二人下意识往旁边看去。 小姑娘表情愣愣的,瞳孔微张,小脸上写满诧异,以及撞破人“好事”的羞囧。 ——“听说啊,陆大佬是gay” 原来是真的。 还,被,她,撞,见,了。 跪在地上的赵浪和靠墙微弓着腰的陆北炀对视一眼,短暂的一瞬,见鬼般拉开距离。 姜念连忙捂住眼睛转过身,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末了,她还补充道:“我发誓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陆北炀额角的青筋跳动,喉间逸出一声轻哂,“不是,你看见什么了?” 姜念抿了下唇,她像是羞于启齿陆北炀的问题,找准位置,钻进走廊拐角撒腿就跑。 “姜念——”男生低沉地喊出声,然而那抹娇小的身影已经跑远了。 赵浪仿佛被人夺了清白的贞洁少男,懵逼地站在一边儿,“陆爷,你也是知道谣言的威力的,从今往后我的名声是不是就毁于今晚了?” 陆北炀觑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几步,走廊口的拐角处新安了一个开关,他脸上写满了无语。 “拿来。” 赵浪知道陆爷心情不好,不敢皮,乖乖把手上的小东西交给他。 ——是只猫脚,粉色的肉垫和指甲壳一般大小。 陆北炀把小东西揣进外套口袋,口袋里是一个招财猫小挂饰,他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赵浪挠挠头,他刚刚好像听到陆爷喊出了那个女生的名字。 - 兜兜转转,姜念终于回到教室坐下,整个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也是看过几本耽美小说和腐漫的人,连蒙带猜出他俩在做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么……急不可耐。 第二节晚自习已经开始了。 阮小萱见姜念魂不守舍,小声道:“姜念,你咋啦?” 姜念眨眨眼,喝了口水掩饰心虚:“没……” 江湖险恶,少说多做是基本的生存法则。 姜念深谙这个道理。 九点,晚自习准时结束。 清宁二中的门口停了几辆校车,也有直达小区的公交。 校车会更绕些,姜念直接走向站台,赶在公交起步前迅速上了车。 她投了币往里面走,车里人挺多,摇摇晃晃的,她小心翼翼寻找位置。 只有两个空位,她和那人的目光对上,姜敏瞥了她一眼,取下书包放在她旁边的空位,摆明了不想让姜念挨着她坐。 姜念收回目光,径直往最后一排那个空位走去。 窗外掠过清宁市的街景,粼粼江水映着万家灯火,这个城市有繁华也有落寞,但于姜念而言都是陌生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敏往梁烟的碗里夹了个鸡腿,“烟烟,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啊?” “很好啊。”梁烟看了眼旁边的梁国文,“今天进行了数学测验,我考了我们班的第三。” 梁国文扶了下脸上的银边眼镜,国字脸波澜不惊:“a班开学早,进度也快,光靠老师讲的还不够,平时多找些题练练。” 梁烟哦了声,慢慢道:“好的爸爸,我下次争取考第一。” 梁国文嗯了声。 姜敏觑了眼他,安慰道:“第三名挺好的啊,尽力而为就好。” 她又夹了个鸡腿给一旁安安静静吃饭的姜念,笑道:“念念,开学第一天感觉怎么啊?” “谢谢姑姑。”姜念看着那个鸡腿,垂头说了声。 抿了下唇回道:“挺好的。” 没了。 见她拘谨礼貌的模样,姜敏无奈笑了下。 姜念没说话,安静吃着饭。 梁烟瞥了眼她碗里的鸡腿,忽然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诶这孩子,怎么吃这么点儿?” …… 才搬进来没几天,姜念还没有适应,认床那毛病又犯了,整个晚上辗转反侧,过了许久才入睡,只是睡得并不踏实,意识在清醒和朦胧中游离,脑子里闪过许多细碎的画面。 她看到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蹲在icu病房旁边,手上抱着一个奖杯,抽泣声在昏暗的走廊回荡;一会儿又是小餐馆里男人佝偻忙碌的背影,她看到他在角落摸出一张银行卡,疲惫地叹息,画面闪过,光影中女孩捏着那张录取通知书,听到那声“念念,以后你就要寄住在姑姑家了”,沉默地走进房间。 她感受到眼角有泪水划过,她紧紧捏着被子,惶恐又不安,很想醒过来,可梦里她连转身都做不到。 画面骤转,晨曦初露,风清鸟鸣,少年忽然转过身来,冲她痞痞地笑着。 …… 晚上没睡好的后果就是白天无精打采,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她把书包一放好,就趴在桌子上补觉。 还好上午的课都挺轻松的,第四节是体育课,天气晴好,课是在室外上的。 体育老师让课代表带领做完准备运动,说完接了个电话,又交代几句后便走开了。 他一走,下面的人就开小差。 太阳暖烘烘的,把整个人都晒得软绵绵,姜念百无聊赖做着运动,听到后面的女生在小声交谈: “那栋楼是陆氏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吧?” “你才知道啊,何止那一栋,那一排都是。” “你们在说银月府吗?我听我舅妈说想买里面的学区房,没个八位数存款都不接待你看。” 清宁二中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背靠景区,离市中心恰到好处的距离。 旁边成片学区房,楼层高耸入云,独立花园阳台环绕,气派又雅致。 姜念瞥了眼,迷迷糊糊计算着如果毕业后月薪是四千五的话,要工作多久才能挣到八位数的存款。 算到一半,被一旁的阮小萱打断:“同桌,一会儿我们我们玩羽毛球吧。” 姜念倒无所谓玩什么,应道:“好啊。” 阮小萱做完准备运动就去洗手间了,去器材室取器材的任务就落在了姜念身上。 上午有体育课的班级不多,器材室管得不严,可以自主选取,记得登记就成。 体育器材室挺大的,置物架有两米高,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运动器材。 姜念一直走到角落,才看到羽毛球的影子。 也不知道怎么安排的,球拍放在架子的最高层。 姜念没看到踩凳,踮起脚一点点够着手去拿。 忽的用力过猛,拍子往旁边一歪,摔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躲开。 腰肢陡然一紧,一股淡淡的冷檀气息窜入鼻尖。 她的后背撞上一个温和结实的胸膛。 脑子好像一片空白。 神经也绷成一条直线。 刹那间,有隐忍的闷哼声从头顶传来。 紧接着啪的一声,有东西摔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响。 姜念下意识抬头,露出一截纤长雪白的天鹅颈,杏眸里闪过错愕。 男生也低头注视着她,双眸漆黑,眼型狭长,薄唇微微勾起,有种漫不经心的痞。 他穿着白色短袖,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一只撑在架子上,是保护的姿态。 时间好像定格在这一瞬。 姜念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忙挣脱他的怀抱,退到一边儿,“谢谢学长。” 陆北炀没说话,从黑色休闲裤的兜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她。 “伸手。” 姜念迟疑着把手摊开,陆北炀把东西放在她白嫩的手心。 ——是一枚招财猫挂坠。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惊讶了瞬,“怎么会在你那儿?” 这挂饰一直挂在书包上,她是昨天下午才发现不见了的。 本以为弄丢了,失落了一阵,此刻心里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捡的。”陆北炀拖长了音调,懒洋洋的。 昨天早上汪主任突然出现,场面混乱,他亲眼看到这个小挂饰从她书包上掉了下来。 姜念哦了声。 “所以……你是特意来还给我的?” “……” 男生蹭了蹭鼻尖,随意道:“碰巧路过。” 小姑娘捡起地上的球拍,正要走,袖子被人拽住,男生嗓音低沉:“还没完。” 姜念疑惑了瞬,反应过来,乖巧地点头,无比诚恳地道了声:“再次谢谢学长。” “……” 陆北炀轻哂了声,“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姜念:“……?” 他抬步挡在她面前,眼眸里藏着似笑非笑的意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来这位小学妹的记性好像不太好啊?” 器材室门外传来嘈杂声: “器材室暂时停止开放,同学们一会儿再来啊。”这粗矿霸气的大嗓门,姜念很是熟悉,听他们都叫他赵浪。 与此同时还有同班同学的交谈: “咱班的姜念同学还在里面呢。” “我看到陆大佬也进去了。” “这架势该不会找她算昨天上午的账吧,说不定还要收保护费。” 因为没睡好,一个上午她都心不在焉的,此刻那种不小心撞见的画面浮现脑海,再加上此情此景,姜念后知后觉地害怕。 面前的男生步步逼近,姜念步步后退。 后背抵在架子上。 退无可退。 ——“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姜念薄薄的眼皮轻颤,瞥了眼像个骑士般挡在门口的赵浪: “我……”她咽下一口唾沫,“我保证会对昨夜看到的所有守口如瓶,然后在背后默默祝你们幸福。” “……” 第 7 章 小姑娘眼神明亮懵懂,小扇子似的睫毛眨巴眨巴,透着股纯稚和呆萌。 嗓音软糯又笃定,虔诚地发着誓。 男生愣了几瞬,有些头疼地揉了下太阳穴,然后蓦地轻笑出来,薄唇扬起的弧度很明显,像微风在春水上吹起的涟漪,一点点漾开。 他掀起眼眸凝着她,口吻略重道:“我喜欢女孩子。” 他说这话时,深邃的眼眸里像是藏着细碎的阳光,亮亮的,与平日的吊儿郎当不同,携着几分认真和郑重的味道。 有点儿像告白。 姜念注视着那双眸子,心底忽然一阵没来由的紧张,好像空气都变得稀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只迟钝地说了声:“……哦”。 “……” 他挑眉,几秒后,笑道:“所以你误会了,记住了吗?” 那声音像是含在嗓子眼儿里,微微沙哑,像在教育小朋友。 “记住了。” 小姑娘声音又甜又糯,瞅人的样子有些怯怯的,乖巧得不像话。 “那走吧。” 姜念走了几步,忽然折身。 男生看着她朝他伸出的手心,上面躺着三颗大白兔奶糖,目光疑惑。 “谢谢学长帮我捡到东西,还有刚刚帮了我,所以请你吃糖。” 姜念见他一动不动,连忙道:“你要是不喜欢吃糖就算了。” 面前的男人笑了声。 “嗬,还挺有感恩之心。” “……” “不收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 说完,丝毫不客气地从她掌心拿过奶糖,也不知道有意无意,微凉的指尖轻扫过她白嫩的掌心,有些痒痒的。 姜念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掌心,两颊染上一丝绯红,她轻抿了下唇,赶紧走开了。 背后的男生慵懒地倚着置物架,指腹间细细摩挲,像在回味。 视线目送着少女娇小的身影。 她穿着黑色的运动裤,勾勒出纤长笔直的腿型,下面是束脚的设计,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脚颈。 行动间,高高扎着的马尾在雪色的天鹅颈上轻扫而过,却像羽毛似的扫在他心尖儿上。 …… 离开体育器材室后,姜念站在一棵树背后,轻吐出一口气。 她压下脸上的躁意,摸出那个小挂饰。 这个小东西是初中的时候妈妈送给她的,意义非凡。 是只招财猫,猫尾巴上有个小机关,按动它,招财猫就会举起粉色的肉垫招手。时间一久,那手臂的衔接处旧了,整个摇摇欲坠,姜念用胶水加固过,没想到最后掉的是整只猫。 姜念的视线垂落在那只招财猫扬起的手臂,有胶水粘过的新痕迹。 心里有股暖流涌过。 真是个奇怪的学长…… “喂,一个人在这儿傻笑什么呢?” 阮小萱突然冒出来。 姜念吓了一跳,摸了摸嘴角,“有吗?” “嗯。”阮小萱点头,“不仅在傻笑,脸还特红。” 姜念捧着脸,温热从掌心传递过来,她干笑几声,“可能是天儿太热了吧。” “我听说你被陆大佬堵器材室被收保护费了?” “造谣果然不需要成本。”小姑娘眨眨眼,解释道:“还有啊,小萱,他不是gay。” 阮小萱狐疑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亲口告诉我的啊。 后来觉得这句话,莫名的,有些暧昧。 她便止了话头,有些心虚道:“反正……不是,你别乱说了。” “……” - 周三的时候,英语课上讲到一篇关于人工智能的阅读,老师布置了一个作业,让前后桌四人为一个小组,收集关于人工智能的资料,下个周在英语课上做ppt的分享。 前三名奖励丰厚,大家热情高涨。 姜念她们组阮小萱自告奋勇当组长,其他人收集资料,阮小萱负责ppt的制作。 做到后面,阮小萱发现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忙不过来,于是和姜念约好了放学一起去网吧。 周五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五点就放学了,去之前姜念给姑姑发了条信息,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没有提及网吧,只说了句和同学一起吃晚饭。 姜敏一向放心姜念,打电话过来叮嘱了几句,便挂了。 这家网吧就在小吃街的那条巷子里,位置极其隐,网吧门口贴着乱七八糟的广告,看起来就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小店铺,谁能想到里面是无数网瘾少年的快乐星球。 阮小萱掀开厚重的门帘,带着姜念钻了进去。 这是姜念第一次来网吧,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网吧挺大的,光线很昏暗,一排排计算机密密麻麻挨在一起,坐了不少人,学生居多。 服务台上坐着个中年大叔,他穿着工字背心,懒懒散散的模样,面相很是和蔼,拿了两个连着的号递给阮小萱,又拿了支笔给她。 阮小萱登记完,带着姜念去找位置。 外面几乎坐满了,穿过那扇小门,又去了更里面。 里面的光线更黯了,零零散散坐着人,墙壁上点缀着塑料绿植,倒显得不那么压抑。 她们的机子在房间很靠后的位置,那一排有六台机,都没有人,只有中间两台的桌面上放着两瓶矿泉水,还有各种零食,电脑开着,就停在游戏页面,画面时不时闪动一下。 他们应该只是暂时离开了。 阮小萱就坐在靠墙的位置,帮姜念把机子打开,屁股还没坐热乎,阮小萱就接到一个电话。 回来后,一脸苦唧唧地看向姜念。 阮小萱:“我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想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姜念:“……?” 阮小萱:“好消息就是下个周星期一请你吃食堂的豪华套餐,坏消息就是剩下的ppt得由你一个人做了……” “……” “我表姐刚下飞机,让我去接机,她还给我带了国民影帝陆斯衍的亲笔签名,你知道的,我想要男神大大的亲笔签名好久了……” 最后姜念还是为了那份豪华套餐妥协了。 她按照电脑屏幕上的提示输入卡片上密码,在浏览器上下载了个powerpoint,然后登录q.q点开阮小萱发给她的那份文件。 刚做完这些,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不堪入耳的歌声:“死了都要爱,不淋漓——” 这声音……好熟悉! 脚步声愈来愈近,就从最后一排角落那道门出来。 姜念僵硬着脖子,强迫自己没扭头,直到右手边一阵风掠过,那人坐下,目光落在她身上。 “尽致……不痛快诶……小学妹?!” “……” 网吧室里回荡着赵浪的大嗓门。 姜念抬头,干巴巴地喊了声:“学长。” 一般来讲,赵浪在这儿,多半陆北炀也在这儿。 姜念视线往右挪了挪,果不其然,那道门又掠出另一道修长的身影。 少年身高腿长,上面随意搭着一件黑色薄外套,拉链没拉,松松散散地敞开,露出里面的白t,他脚上踩着一双白色运动鞋,走路像带着一阵风。 漆黑的碎发垂在眉弓上,表情恹恹的,抬眸时不知看到什么,眸光亮了亮。 默了默,他轻哂出来:“小孩儿来什么网吧?” “……” 小孩儿,说的她吗? 姜念看了看四周,确定他是在跟她说话。 她嘟嚷着小声反驳:“我已经十六岁了。” 在她眼里,小孩儿是那种在滑滑梯玩耍,对不对就吵着要打游戏吃糖果的人。 小姑娘微微撅着红润的嘴唇,模样有些不悦,长长的睫毛垂着,透着一股怜爱。 啊……才十六岁啊,还说不是小孩儿。 男生唇角微勾,眼尾上挑了下,认命道:“行吧,你不是小孩儿。” 说完,踹了下赵浪的座椅,下颚线条深刻且凌厉。 意思很明显。 看在等会儿陆爷要带他上分的份上,赵浪同学委曲求全地换了位置。 姜念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陆北炀面不改色:“这台机子影响他发挥,我在做好事,知道不?” 姜念:“……” 无辜躺枪的赵浪:“……” 姜念:“不会影响你发挥吗?” 既然影响发挥,说明问题出在这台机子上啊。 男生微微敛眉,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然后嗓音低沉道:“啊,好像从来没有发挥失常过。” “……” 赵浪:要论装x,陆爷一绝。 行吧,坐旁边就坐旁边吧,反正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姜念点开q.q里的小组群,开始整理其他成员收集到的资料。 陆北炀登上游戏账号,忍不住瞥了眼她的电脑,微眯了下眼,口气慵懒:“做作业?” 姜念没抬头,轻声道:“嗯。” 男生罕见似的流露出几分兴味,轻哂了声:“行啊,第一次见来网吧做作业的人。” 姜念没搭理他,表情专注认真,秀眉微微蹙着。 “什么作业啊,没准学长帮得上忙?” 姜念默了默,淡淡道:“老师让做关于人工智能的课前分享。” 陆北炀哦了声,尾音拖长,携着几分撩。 倒是旁边的赵浪也听到了,随口一提,“说起人工智能……小学妹你看过那个《最强之夜》吗?” 《最强之夜》是国内一档高智商pk类的综艺节目,人气很高,已经上了好几次热搜。 姜念点头,“看过。” “那你知道小呱吗?” “当然。” 节目最新一期的挑战者就是个人工智能机器人,凭借一己之力挑战十位超强脑力选手代表队。 虽然最后打成了平手,但比拼过程无比刺激,震撼人心。 姜念印象深刻。 “设计小呱的团队负责人就是陆爷他亲舅舅,话说这名字也是他舅起的。” 姜念惊讶了会儿,感叹道:“你舅舅好厉害呀。” 听小姑娘夸着别人,陆北炀懒懒掀起眼皮,瞥了眼赵浪,“话多。” 第 8 章 赵浪耸耸肩。 姜念轻抿了下唇:“那,我还有个问题。” 陆北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为什么取名叫小呱呀?” 本以为这个问题很无聊,男生轻哂了声:“好问题。” 他淡淡道:“这名儿是我舅在情人节的那天想出来的,来纪念他那段孤寡的光辉岁月。” “……” 姜念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是真没想到这名字还真有渊源。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不同于平时的内敛羞怯,她咧开嘴,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牙,唇边浅浅凹出一个小梨涡,整个人都明媚的不少,给人一种温暖又俏皮的感觉。 恍惚间,陆北炀觉得几年前那个小女孩忽然穿过岁月的光阴,原封不动地坐在面前。 愣了几秒后,男生慵懒挑眉,眼眸漆黑又幽邃,“不然,你觉得为什么?” “青蛙爱好者呀。”小姑娘眨眼,一本正经道,“不然哪个科学家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神特么青蛙爱好者。 不知道怎么就戳中了他的笑点,男生下巴抵住手背,闷声笑了出来。 他眼形狭长,是漂亮的桃花眼,平时总透着股冷冽和薄情,但此刻眼尾毫不掩饰地上扬,清隽潋滟。 昏黄的灯在他脸颊上打下一层浅淡的光,硬朗的眉骨都显得柔和,骨相精致,俊朗无害,是那种让人一眼就心动的少年模样。 他长得是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姜念脑子里冒出“赏心悦目”这个词。 她愣了几秒,有些迟钝地说:“……学长,我要学习了。” 说完扭过头,紧紧扣住鼠标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 男生扬了下眉:“行吧。” 然而几分钟后,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那句话的语法错了吧?” 男生视线落在word页面上,然后垂眸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姜念:“啊?” 这个英语作业的内卷十分严重,本来只是简单的分享,偏偏不少组都选择脱稿全英文演讲,姜念她们组不甘落后,然而水平有限,有些词句超纲了,就只能求助于有道翻译。 男生轻啧了声,极其专业地把那处的语法纠正过来。 听完解释,姜念恍然大悟,同时,目光讶异地看向陆北炀。 男生眉毛一扬,像是看透她的心思。 “觉得我这样的人不像学霸?那万一我就只有英语这一科过得去呢?” “……” “可惜没有万一,其实我其他科也挺过得去的。” “……” “你现在抱大腿还来得及。” “……” 莫名有种厚颜无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说真的,自姜念进校以来,听到的最多的就是陆大佬的负面形象,所以姜念凭着刻板印象把他归在了差生那一类。 此刻看来,是她错了。 更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完。 “实不相瞒,我看你整篇文章问题还挺多的,作为一个乐于助人的学长,我可以帮你做些修改。” 一旁的赵浪帮腔:“学妹,你就放心吧,咱陆爷在美国呆过几年,在咱班的英语也是次次接近满分。” 赵浪与有荣焉:“扣得还是卷面分。” “……!” 这么厉害,姜念眨了下眼。 有人帮忙修改自然是好的,只是幸福来得有点突然,像天上掉馅饼,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佛了他的一片心意。 小姑娘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那就麻烦学长的。” 说完,就要起身,把位置让给他。 毕竟他坐在旁边也不好修改。 谁知男生不动分毫,神情疏懒地看着她,散漫道:“我修改完明天发给你。” 姜念哦了声,乖乖坐下,后知后觉,他要怎么发给她,明明他们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下一秒,男生拿出手机,上面是微信的页面。 看着她时,桃花眼深湛,嗓音低哑:“所以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姜念:“……” 她有种感觉,她好像掉进了某个人的陷阱。 比如学长是借着帮她修改演讲稿的名义要到她的微信? 面前的男人神情慵懒,波澜不惊。 姜念觉得自己过于自作多情了,没准学长就是纯粹的好心呢? 于是二人加了微信。 一旁的赵浪看着陆爷这套操作,有些懵逼,他后知后觉陆爷今晚的话过分多了,平时能嗯就绝不多说一个字的人,居然主动帮人辅导作业? 他们在旁边打游戏,姜念就整理资料和ppt。 晚上七点了,天色渐晚,温度也降下来。姜念身上穿的是一套灰色的休闲运动套装,下午最后一节课正好是体育课,她想着下课就放学了,干脆就没换。 有点冷,她吸了下鼻子,想着赶紧做完就回去了。 旁边的男生往这边瞥了眼。 是那种网吧专用的椅子,特别大,小姑娘娇娇小小一个,坐在里面显得更小,刘海儿垂在秀眉上,红润的嘴唇抿着,又乖又巧。 赵浪扯着粗嗓门:“陆爷,打排位呢,你干啥啊一动不动。” 姜念似有所感地偏头,男生已经收回视线,侧脸俊美,眼皮懒懒地掀起,笑里带着肆意:“慌什么,酝酿大招呢,看小爷我这次又是怎么完美拿下五杀的。” 姜念回头后,肩上蓦地一重,陆北炀把衣服给她后,又若无其事打着游戏。 外套是黑色连帽的,边缘点缀着鎏金线纹绣,上面残留着他穿过的温度,还有一丝浅浅的冷檀香。 姜念脑子里莫名跳出他抱着她的画面。 皙白的脸蛋红了红。 学长助人为乐,她却满脑子的龌龊想法。 姜念把自己狠狠唾弃了会儿。 不过披着衣服后果真要暖和多了。 她说了句谢谢,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又继续去做自己的事儿。 那边男人耳朵动了动,眼睛看着屏幕,薄唇却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矿泉水很快见底,陆北炀招呼了声,去洗手间。 走之前,看了眼旁边的少女。 小姑娘穿着他的外套,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似乎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长长的睫毛耷拉着,惹人怜爱。 赵浪放下鼠标,“陆爷,我也去放个水。” 陆北炀敛眉:“你去什么,我先去,回来后你再去。” 赵浪懵逼:“……为什么?” 陆北炀轻咳了声,瞥了眼姜念,面不改色道:“看好……我的衣服。” 赵浪:“……”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别有它意呢? 算了,为了上分他忍了。 陆北炀离开后,姜念疑惑地看了眼身上的外套,学长是害怕她把衣服穿走了吗,对她这么不放心啊…… “小学妹,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前台买瓶可乐。” 姜念应了声好。 赵浪刚离开不久,就有一阵怒吼从前门传来:“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可算让我逮着了!” 能听到赵浪瑟瑟发抖的声音:“主任,我说我只是进来买瓶可乐,你信吗?” “你觉得我信吗?” …… “汪主任来逮人了,快跑!” 不断有人仓皇逃进里屋,内屋里的人反应了几秒,电脑也没关,也随着大流纷纷朝后门奔涌过去,场面极其混乱。 姜念怔了会儿,瞌睡瞬间没了,捡起书包就跑。 过道边有个男生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姜念步子倒退,后背撞到墙上,想往前走肩部有个向后的力道又把她拽了回去。 回头一看,外套的帽子被墙上的东西勾住了,那绿植是塑料的,装在铁丝编制的小篮子里,看得出篮子很旧了,编制得也很粗糙,铁丝炸开,正好勾住了帽子。 姜念脑子在飞速运转,跳出两个对策: 第一个脱掉外套,把学长的衣服留在那儿撒腿就跑,可……那样会不会不太道德。 第二个脱掉外套,把帽子扯下来,可那样太费时了。 外面的训斥声渐近,但凡汪主任踏进那道门,她必“死”无疑。 恰在此刻,侧门匆忙走进一个人,是洗手间去而复返的陆北炀。 在慌乱的人群中,他视线迅速锁住一个身影。 姜念正好看过去。 四目相对—— 与慌乱逃窜的人群不同,她一动不动地靠着墙,秀眉微蹙,娇小可怜极了。 陆北炀冷冽的眉宇舒展开,凤眸半眯,有笑意漾出来:“啧,小同学,专门等我回来再逃啊?还挺有良心的嘛。” 姜念可没有心思和他开玩笑,叹了口气,轻声:“学长,我被墙挂住了。” 陆北炀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衣服。 他三下两除二把衣服从铁钩子上取下来,一边不忘打趣:“怎么不直接走。” “我走了你衣服怎么办?” 陆北炀见她真诚稚气,又带着点小委屈的模样,愣了几秒,低笑出来,眉目扬起,薄唇却抿着,竭力憋住的样子。 “跑什么跑,哪个班的?!”门帘动了动,汪主任逮住一个试图钻进来的同学。 姜念惊慌地瞳孔睁大,下一秒,眼前覆下一道阴影。 男生把外套连着的帽子扣在她头上,顺手揉了把她的脑袋,然后牵着她的手从后门跑了出去。 姜念:“……?” 网吧后面是条窄巷,尽头通往小吃街,姜念被动地带着奔跑。 男生很高,跑时带着风,宽松白t微微鼓起,勾勒出精瘦的腰身,她看着男生的背影,不知怎么就出了神。 以至于前面的男生忽然停住时,她咚地撞上他的后背。 第 9 章 嘶—— 小姑娘秀眉蹙着,白嫩的小鼻尖被撞得泛红。 杏眸水润,薄薄的眼皮耷拉着,有种柔软的可怜。 男生敛眸,嗓音急切:“怎么样?” 姜念揉了揉鼻尖:“没事儿。” 巷子那边有几个人影晃动,有训斥声传来。 其中有个女老师,听闻汪主任的夫人在隔壁职高当教导主任,二人并称为“黑白双煞”,看来这对夫妇是约好了今天搞突袭,把网吧里的“迷途羔羊”给一锅端了。 “怎么办?”姜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脸上隐现急色。 “踩上去。”男生双掌合一,倾身配合她的高度。 他这是要翻墙? “喂,那边的同学?!”巷子口有电筒的光直射过来。 “!” 姜念心一横,踩着陆北炀的手抓住墙,男生托住她的脚,把她缓缓把上面送。 姜念站在墙上,墙挺高的,她不敢跳,两条细腿瑟瑟发抖。 这时另一边也传来汪主任的怒吼:“跑什么,哪个班的?!” 姜念下意识就要偏头看向那边。 下面传来男生低哑的叮嘱:“别乱动。” 小姑娘没敢乱动了。 汪主任走进巷子,就看见身高腿长的男生两臂攀住墙,长腿一蹬,轻而易举就翻了上去。 他气血上涌,电筒晃了几下,那张脸熟悉的简直不能再熟悉。 “陆北炀,我看见你了!” “……” “!” 姜念一个瑟缩,蹲在墙头抱着书包更不敢动。 电筒又晃了晃,“另一个同学是谁啊,几班的?!” 脚步声朝这边跑来。 “姜念,跳下来。” 男生已经跳到墙的另一头,张开双臂仰头望着她。 今天是既望,银色的月辉洒满墙头。 她的眼里盈盈有光,映着月色,也映着他的身影。 少年双眸漆黑,炙热又纯粹。 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满地都是六便士,而他看见了月亮。” ——满地都是月光,而她眼里只有少年。 姜念忽然就不害怕了,心底像是有阵暖流滑过,满满的,暖暖的。 他臂膀有力,稳稳接住她。 姜念扑了个满怀,一股清凌凌的冷檀香窜入鼻,整颗心都安定下来。 汪清远前脚刚到墙那儿,上头就没了人影儿。 “这帮小兔崽子!” 他骂了句,想到另一个人,黑色外套的帽子盖不住脸,他没看清,只记得瘦瘦小小的,穿着灰色运动裤和白色运动鞋,就自动把他归为了男生。 陆北炀在他眼里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可他刚刚打着手电筒,分明看到他小心翼翼把另一个男生送上墙头的模样,生怕摔着了。 多年的职业生涯告诉他,这俩人不对劲。 还是两个男的……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他在心底把他俩狠狠记上一笔,周一再好好算账。 …… 俩人跑到街上,确认没有人追上来后,姜念扶着电线杆喘息。 “主任没……没追上来吧?” 陆北炀手上还提着姜念的书包,看着小姑娘气喘吁吁的模样,有些好笑,“没有。” 姜念想到刚才前有豺狼后有虎的场面,心有余悸,心悸的同时还有些死里逃生后的刺激和兴奋。 她忍不住笑了笑。 男生凝着她,弯唇:“行啊,胆儿挺肥的呀。” “……” “要不学长带你再体验一次。” “……” 姜念笑容僵住,她的小心脏怕是承受不住再来一次。 不过面前这人心也是真的大,这个时候还能打趣她。 “我刚刚听主任叫你名字了,你会怎么样啊……” 姜念身上穿着陆北炀的外套,有帽子遮着她才没被发现,况且如果不是爬墙那儿因为她耽搁了会儿,他可能早就逃了吧。 姜念越想越自责。 小姑娘垂着头,皮肤是那种通透的白,昏黄的街灯打在她浓密的睫羽上,投下一层阴影,整个人恹恹的,不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她更娇小可怜。 男生喉结无声滚了下,语调琢磨:“汪主任这眼力是越来越差了,认出我的时间居然比平时慢了两倍有余。” “……” “小同学,你说下次教师节我要不要送他一个望远镜?” “……” 男生靠着电线杆懒洋洋地吐槽,眸光慵懒,把“老油条”三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要是汪清远看到他这幅模样,怕是得气地吐血。 姜念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咕咕~ 一阵胃鸣不合时宜地响起。 “……”姜念嘴角抽了下。 啊啊啊啊她刚刚肚子叫了? 啊啊啊啊好尴尬! 小姑娘睨了眼面前的人,他还是刚才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应该……没听到吧? 小姑娘微抿唇,指着前面那个支起的小摊:“学长,我请你吃东西吧。” 她清咳了声,“就当谢你帮我修稿还有刚刚那事儿。” 陆北炀笑:“行啊。” 小姑娘背着书包走在前面。 身后的男生轻嗤了声,感谢是假,自己饿了才是真吧。 这是学校附近的一条老街,往来的人挺多,车流喧嚣,街灯闪烁。 路旁支着一个面摊,姜念要了两大碗牛肉面。 香菜点缀其间,大块牛肉吸满汤汁,冒着腾腾热气,香味儿扑面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姜念迫不及待吸溜了一口,强大的满足感让她眉眼弯弯,周身也跟着热乎起来。 瞥到他眼前丝毫未动的面碗,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男生神色闲散:“我不吃香菜。” “啊,这样啊。” 姜念拿起另一双干净的筷子,把他碗里的香菜全部夹进了自己碗里。 小姑娘真的饿了,认真地吸溜着面,长长地睫毛垂着,白嫩的两腮鼓起,像是一只觅食的小松鼠。 陆北炀从未像现在这么有食欲过。 摊主还赠了两份泡菜,是切成长条儿的胡萝卜,甜脆爽口,很解腻。 姜念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碟泡菜吃完,仍觉意犹未尽,瞥到男生面前那碟纹丝不动的泡菜。 她眨了下眼,“你还不爱吃泡菜?” 男生抬眸,“那倒不是。” “哦。” 过了会儿,姜念听到他冒出一句:“不爱吃胡萝卜。” “……” 这人还挺挑食,姜念这么想,手上的动作却自觉地把他那份泡菜端了过来。 陆北炀瞥了眼她的面碗,轻哂了声:“小同学,胃口挺好的呀?” 姜念舔舔唇,接道:“这不响应国家号召,践行‘光盘行动’嘛。” ——绝不承认自己吃得多,是吃货最后的坚强。 “……” 陆北炀:“行吧。” 正巧微信显示几条未读消息,全是赵浪的。 前面都是自己时运不济和汪主任惨无人道的吐槽,后面又给他发来一段视频和语音:一个十八岁的猛汉怀里抱着一只苏格兰折耳猫,动作生疏却小心翼翼。 赵浪:我姨送来的,听说这玩意儿贼难养。 姜念感觉到一道粘稠的视线停在身上,抬头时,蓦地撞入一道视线,深邃,兴味,好整以暇。 “怎么了吗?”姜念疑惑。 坐对面的男生掀眸,懒洋洋道:“啊,没什么。” 吃完面,陆北炀送姜念去附近的公交车站,并美其名曰“顺路”。 车站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年轻人,他手机是外放的,画面上正播放着《最强之夜》的最新一季。 姜念忍不住瞥了眼。 “想要?” 姜念:“啊?” 男生掀了下眸,嗓音懒懒道:“叫声哥哥,陆爷明天就让人把那机器人送到你家门口。” “哥哥。” 陆北炀:“……” 叫得这么顺口,把他给整不会了。 小姑娘仰着脑袋看他,眼睛很大,是漂亮纯澈的杏眼,睫毛又密又长,偏偏眼尾微微勾起,透着一股无辜感。 那声哥哥清脆软糯,叫得人心里直痒痒。 男生的喉结无声地滚了下。 姜念的父亲是开面馆的,馆子里有个帮手叫陈东实,陈东实只比姜念大八岁,姜念很小的时候就抱着他的大腿叫哥哥。 学长应该只比她大一两岁,叫哥哥也没毛病吧。 况且如果真能把小呱带去课堂,那她们组赢得几率铁定得翻好几倍。 这么算来—— 叫声哥哥,也不亏。 不过姜念当然拒绝了明天送到家门口的提议,毕竟把机器人从姑姑家搬到学校可是个体力活,于是陆北炀让人周一的时候,直接送到学校。 公交车来了,姜念上车前,把外套还给了陆北炀。 “学长再见!” 小姑娘坐在窗口,朝他挥了挥手。 男生单手插着裤兜,轻点了下头,直到公交车消失在尽头,他才压住嘴角的弧度往回走。 周六下午,陆北炀就把演讲稿修改完,发给了姜念。 姜念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窗台的小书桌写作业,翻译和行文结构堪称完美。 姜念:【谢谢学长/花花】 她看着备注下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会儿,还是没收到消息。 大概半分钟后,对方发来两个字:【就这?】 “……” 想来也是,人家不仅花时间帮你修改英文演讲稿,还托人把那个机器人送过来,一顿面确实是有点少。 姜念斟酌好措辞回复:【那事情结束,请你吃饭怎么样?】 她发送完,瞥到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然后又是一段空白。 大概几秒后,她收到的不是文字,而是一段语音:【行啊。】 他意味不明地轻哂了声,嗓音低低沉沉,带着些倦懒的喑哑,有股莫名的苏撩意味。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做到用声音撩人。 姜念拍了拍热乎的脸蛋,心想还好他看不见,不然指不定会怎么打趣她。 这边,男生没个正形地躺在客厅沙发上,想到他刚刚打下又删除的那几个字——叫声哥哥怎么样。 他有些好笑。 怎么?听哥哥还听上瘾了。 第 10 章 演讲稿和ppt做完后,就是确定上台分享的人。 阮小萱周末要陪她表姐逛街,其他成员以她最熟悉演讲稿为由,纷纷投姜念,少数赞成多数,因此最后上台分享的重任就落在了姜念身上。 整个周末,姜念除了学习就是背稿子。 周一的大课间有升旗仪式,整个班在走廊上排着队,大家吵吵嚷嚷说着话。 阮小萱站在姜念的后面,撒娇:“对不起啊同桌,把你一个人丢在网吧,还让你背稿子。我也没想到我表姐会来宁城,我小时候和她关系最好了,不可能不陪她的……” 姜念笑笑:“没关系。” 阮小萱抱住她的手:“同桌桌,你最好了。” 其实姜念也是有点私心的,她答应过陆北炀事成之后请他吃饭。 她想以赢者的身份。 她想赢。 她想让他知道她是个很努力的人。 所以她把稿子背得滚瓜烂熟,对着ppt排演了无数次。 只是要想赢的话,只有稿子恐怕还不够…… 姜念偷偷摸出手机瞅了眼,没有收到任何未接来电和信息。 她还记得他站在灯光下,挑眉看着她的模样: “叫声哥哥,陆爷明天就让人把那机器人送到你家门口。” 或许他只是开个玩笑吧。 升旗仪式完就是英语课了,姜念心里逐渐没底。 队伍开始移动,手机震动了下,是个陌生的手机号发来的信息。 姜念看完愣了几秒,忍住才没尖叫出来。 “同桌,咋啦?中彩票了?” 姜念不确定陆北炀是不是开玩笑,所以没有把那件事告诉她们。 她抿抿唇,三言两语把事情告诉阮小萱。 阮小萱同款震惊脸,“我去,这盘我们组铁定赢了呀。” 说完,想到一会儿是姜念上场,怕给她压力,便改口道:“那敢情好啊,加大了我们赢的概率。” 姜念不置可否。 阮小萱嘀咕:“……不过,陆大佬为什么要帮你啊?” 姜念咳了声,总不可能说她放下节操喊了人家一声哥哥吧,虽然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但事后想起,还是有些羞耻的。 她喃喃道:“可能……校霸想清楚了,多做好事积德吧。” 姜念转移话题:“我去一趟校门口,等会儿你帮我应付一下老师。” “行,你快去吧。” 姜念趁维持秩序的老师不注意,跑出队伍,去了校门口。 小呱被放在一个一米多高的纸箱子里,学校门卫似乎已经被提前打完招呼,让运送小呱的工作人员进来。 姜念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升旗仪式马上开始,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学生,整栋教学楼也几乎空了。 把机器人安顿好,姜念又迅速跑去操场。 升旗仪式已经结束了,远远看到班主任正在和阮小萱谈话,她更是一点都不敢耽搁,马不停蹄跑过去。 仪式结束后是学生代表演讲环节。 这时汪主任拿过主持人的话筒,严肃道:“在学生代表讲话前,我要严重批评一下这几个人,上周五晚,他们没有及时回家,而是偷偷去了网吧,很不幸被我当场抓获。” 下面一阵喧哗。 汪主任继续:“尤其是点名批评高二c6班的陆北炀同学,不仅不穿校服,还私自去网吧,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我发现他还和某个男同学有着不正经的关系。” 下面又是一阵喧哗,甚至有人发出哇喔的声音。 这个年纪的学生都有点叛逆,对那种敢于破坏规则的人充满了崇敬,此刻又听到那个传说中校霸的名字,纷纷把目光投去主席台。 姜念听到名字,在操场上顿住脚步,也投去目光。 主席台上除了校领导,还有几个并排而站的男同学,距离有些远,但还是不妨碍别人一眼就认出了陆北炀。 毕竟台上的学生中,就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穿校服。 隐隐透着一股子嚣张。 离姜念最近的那一个班,有同学在絮絮低语: “他就是二中的扛把子吧,就中间高高,白得发光那个。” “隔得是有些远,但大帅比浑身发光,想不认出都难呀。” “我还听我某个学姐说,他连续两届都是年级第一了。” “是个狼人,果然优质的大帅哥都被内部消化了。” 汪主任瞅见下面的氛围不太对,正经道:“吵什么吵,安静!诶……那位同学哪个班的?!” 姜念接收到从台上投来的目光,浑身一激灵。 糟糕!!! 还差十多米就能回到班级的队伍了,但此刻她的双脚却如千斤重,挪不动步。 汪主任还欲说什么,身旁的空气忽然一阵流动,手上的话筒便被横过来的手夺了过去。 回头一看是陆北炀。 男生的个头很高,清隽精致的五官透着一股子凌冽,眼型很漂亮,像是带着笑意,却莫名给人一股压迫感。 他微挑了下眉,神情认真道:“主任,我有话要说。” 汪主任以为他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点头:“行,我倒要看看你说什么。” 男生走上前,微眯了下眼,余光瞥到那个钻进队伍的小身影,满意地舔了下后槽牙,勾唇道:“同学们好,我就是高二c8班的陆北炀。” 男生的声音清冽低沉,懒洋洋的,带着磁性,让人听了耳朵发痒。 下面甚至传出女生的尖叫。 搞得好像明星在演唱会前的开场白。 他继续,“在这里我有一些话想对汪主任讲,不论那天和我在一起的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喜欢本就不该带有性别上的偏见。” 此话一出,下面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汪主任:“……?” 他忽然有些词穷,这小兔崽子的做法让人生气,但说的……确实也挺有道理。 让人无法反驳。 “我承认我放学去了网吧、我没穿校服,有违校规,这事儿是我的不对。” 汪主任露出欣慰的笑,总算切入主题了。 男生扬眉,不疾不徐道:“但改不改就另当别论了。” 言外之意,我错了但改不改,我说了算。 全场沉默了几秒,有人笑出来,紧接着是一声盖过一声的热烈掌声,甚至还有呐喊。 赵浪吹了声口哨:“陆爷这操作有点骚呀。” 汪主任黑着脸把他手上的话筒夺了过来,“安静!安静!陆北炀同学不思悔改,三千字检讨肯定逃不了了,再有下次可就不止通报批评和写检讨这么简单了,希望其他同学引以为戒。” “接下来早会继续进行,学生代表上来演讲。” 一秒,两秒,三秒。 没人上前。 主任脾气本来就不太好了,此刻更是愤然,余光瞥见旁边的陆北炀,冷哼一声:“你怎么还不走?” 他的大嗓门没收住,即使话筒拉得远,也有部分声音通过话筒放大。 那个学生模样的主持人走过来,小声道:“主任,这次早会负责演讲的学生代表就是他。” “……” 主任顿时一口老血更在喉咙里。 这每周的学生代表都是按成绩安排的,前三周是高中各年级的年级第一,后面几周就按班级第一轮。这是开学的第二周了,轮到高二的年级第一。 他刚刚在气头上,根本没想到这一茬。 陆北炀是高二最难管的刺头,但让各位老师更伤脑筋的是,人家偏偏还是年级的万年老一。 男生眸底漆黑,懒洋洋地抬眸,眉骨很高,黑色碎发垂落在额前,有种男生特有的嚣张落拓。 他接过话筒,微微侧身让出一条道,目光看着汪主任,薄唇微微勾着。 像在说—— 哦豁,我要演讲了,主任您请。 “……” 汪主任这辈子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拆台。 汪主任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当下面的人得知学生代表就是陆北炀后,又是一阵哗然: “卧槽,校霸这波牛逼呀!” “惊呆了,陆爷这是当众打了汪主任的脸?!” “果然,长得好看的学神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人家何止是学神呀,看到一排学区房没,他家的。” “我去,那个传说中富得流油地产大亨是他爸呀。” 心疼汪主任之余又有些好笑,笑完就被这位学神级别的富二代从容不迫的演讲吸引了去。 全场不自觉静下来。 姜念站在人群中,目光落在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年身上。 他完全是脱稿演讲,一字一句,从容淡定,流畅无比。 那天阳光很好,他浑身都仿佛在发着光,又骄傲又闪耀,仿佛伸出手就能触到天空。 姜念忽然想到那天在墙上看到的场景,少年披着一身月光,向她张开了双手,漆黑的眼底带着肆意的笑意。 她撇开了所有念头,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那一刻她内心的想法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他的怀抱真暖。 姜念朝台上那个少年微微笑了笑,心里忽然有了种“你可以永远相信他”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他刚刚往她身上看了眼。 姜念慌忙低下头,心脏砰砰乱响,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后来想想四周抬头盯着他看的人多了去了,多她一个不多。 况且,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下面这么多人,他怎么可能偏偏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姜念抛却那些自作多情的想法,深吸了口气,再次抬头。 …… 早会结束,不一会就是英语课了。 不少人看到教室后面那个被纸箱子盖住的庞然大物,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第 11 章 阮小萱像个圣斗士一样挡在面前:“这可是我们组获胜的利器。” 这次作业大家都拼了命地认真准备,都觉得自己能赢。 没多少人把她的话当真。 刚上场的几个组自信满满,讲得一个比一个好,赢得阵阵掌声。 直到姜念她们组上场,众人才明白阮小萱说的那句“这可是我们组获胜的利器”是真的没有开玩笑! 一米多高的机器人暴露在空气中,顿时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全班炸开了锅。 “我去,这个该不会就是《最强之夜》那个吊炸天的机器人吧?” “就那个会数十种语言,声纹匹配、人脸识别毫无障碍,还会rap和唱跳的机器人小呱?” “不会吧,昨天晚上为了小呱我还特意去看了《最强之夜》的重播,今天就出现在面前了。” 宋成拍了拍阮小萱:“萱姐,这真的不是梦吗?” 阮小萱捏了他一把,疼得他嗷嗷叫。 班里的刺头er李强也觉得新鲜,皮皮地勾住小呱的肩,“嘿哥们儿,你愁啥呢?” “愁你咋滴?”机质冷硬的音色带着浓浓的东北味er,说完它抬起手,李强猝不及防,被滋了一脸的水。 “……” 李强:“脾气还挺大哈。” “叫你去招惹人家。” 整个教室哄堂大笑。 李强狼狈回到座位,见旁边的男生出神,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毅哥,你不是说问你舅借机器人吗?” 陈子毅瞥他一眼,没搭理他。 他那天确实问他舅借了,谁知晚了一步,机器人被他表哥借走了。 他本来还疑惑他表哥借机器人干嘛,直到现在看到面前的小呱。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哥是帮别人借的? 陈子毅扫过那个小组里的四个人。 这人不仅是他们班的,还是个女生? 轮到姜念上场了,阮小萱等几个同组的人给她加油打气。 姜念走上讲台,屏住呼吸,说出那句早就烂熟于心的演讲词:“helloeveryone,” 是纯正的美式发音,音色干净纯粹,听起来很舒服,有次她被英语老师抽中回答问题,因为发音不错还被表扬过。 只是此时声线有些发颤,许是紧张的。 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姜念轻抿了唇,指尖掐了下掌心,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上台了,心里止不住的紧张、忐忑。 这时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站在主席台,浑身闪闪发光,张扬又肆意的少年。 小姑娘轻吐出一口气,抬眸,不疾不徐道:“helloeveryone,wearethesixthgroup.next,iwillsharethetopicofthedevelopmentprospectofartificialintelligenceinthefuture…”(大家好,我们是第六组,接下来我将要分享的内容主题是人工智能在未来的发展前景……) 教室里的每个人无不认真听着,连英语老师也止不住微笑点头。 姜念说完,谦逊地鞠躬道谢。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她回到座位,仍心有余悸,手还颤着,被阮小萱一把抱住:“我去,同桌你也太厉害了吧。” 姜念不好意思地抿唇,“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那是当然,我看到miss白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最后小呱来了一段街舞,给六组的分享做了个完美的收尾。 这节课结束前,几个组的分享都做完了,结果毋庸置疑。 明星机器人小呱一出场,就已经是压倒性的优势了,再加上姜念利落的英语演讲,六组最终得了第一名,光荣领取了misspan自掏腰包出资的六百块钱巨额奖金,羡煞众人。 一下课,姜念就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机,趁老师没发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陆北炀。 姜念:【学长,我们组的分享得了第一。】 几乎刚发出去就收到回复—— 陆北炀:【不错。】 姜念想了想,打字:【周六那天吃饭怎么样,你……有空吗?】 陆北炀:【行啊。】 姜念嘴角咧了咧。 …… 赵浪正在苦逼地伏案写检讨。 再看旁边的男生,翘着二郎腿,晃悠着板凳,活脱脱一个来学校度假的大爷。 偏偏唇角带着不自知的笑意。 “陆爷,遇到啥开心事儿了,说出来让你兄弟我也开心开心。”赵浪看着他。 陆北炀后知后觉地收起嘴角的笑容,挑了下眉,表情淡淡道:“再看,你也考不到年级第一。” 他拍了拍赵浪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把手机放进裤兜,走了。 赵浪:“……” 他陆爷哪儿都好,就是嘴有点儿欠。 本来吧,陆北炀也逃不掉这三千字的检讨,物理老师和英语老师轮番上阵,缠着汪主任一顿“求情”,说什么写检讨的时间都可以刷几套卷子了,明年的竞赛要是出现意外就怪他。 汪主任一向是个学校荣誉极强的人,可不敢背这种锅,这才把陆北炀的检讨给免了。 现在还没上课,阮小萱拉着姜念去洗手间。 意味深长地打趣:“诶,话说这陆大佬对你这么热心,你们俩……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姜念否认:“没有的事儿啦,你别乱说。” “那他为什么又是帮你改稿子,又是借你机器人的?” 姜念不经意往对面阳台瞥了眼,她视力挺好,男生就懒懒散散靠在栏杆上,目光正好看向这边,不知是不是错觉,姜念总觉得他是在看她,线条流畅的下颌微抬,风把他漆黑的碎发吹起,露出清隽的眉眼。 姜念心脏漏掉一拍,连忙错开眼神,有些心虚地眨眨眼:“或许学长本来就是这么一个热心肠的人吧……” 阮小萱疑惑:“是吗?” 难道她打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都是假的。 …… 周四这天,阮小萱和姜念吃完午饭,去校园逛了圈从另一栋教学楼走回教室。 途径琴房时,听到一阵悠扬的钢琴声。 前面的教室门口围了很多学生。 阮小萱拉着姜念去凑热闹。 只见琴房中央,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发丝随意扎起,绑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几缕碎发垂落,轻扫细长的天鹅颈,五官鲜明,不施粉黛,眼神四分冷六分艳。 纵使门口有些吵闹,她也置若罔闻,兀自弹着琴,气质很绝。 “阿伟死了,学姐好美呀。” “长得漂亮就算了,琴也弹得好,怪不得这么多追求者,只恨自己不是个男生,不然我肯定上啊。” “死了这条心吧,听说学姐的男朋友在别的学校。” 另一个女生打断,“你们听说过吗?孟凌雪好像和陆大佬交往过。” “这一个校花,一个校草,郎才女貌,绝配呀。” “当时我们学校贴吧还也挺多人站这对cp的,直到有一天有人撞见学姐和另一个男生走在一起,大家才知道这对cp散了……” “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也有人说那人是校花的哥哥,校花和陆大佬转地下情了,我也是听说的哈……” …… 姜念垂下眸,长长的刘海儿遮住了漂亮的杏眼。 她忽然就没了继续听人家弹琴的心情,阮小萱还在人群中凑热闹,她不想扫她的兴,兀自退了出去,不知怎么就进了二中的校园贴吧,搜到那条旧帖子,看得出来当时轰动一时,楼层数都破千了。 那张图片是晚上拍的,带着点朦胧感,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生和一个穿着校服女生,他们相对而立,男生手上那一捧艳丽的花束是这个朴素布景的亮笔。 回去路上,阮小萱留意到她忽然低落的情绪:“功臣,想什么呢?” 自从那次英语课小组获胜后,阮小萱时不时就叫她功臣,她想到刚才那些传言:“你该不会真把那些话当真了吧。” 姜念否认,“没有。” 就算传言是真的,跟她也没多大关系,但胸口不知怎么的,像是堵着一团棉花, 她撇开那些念头,忽然道:“其实这次最大的功臣不是我。” “你是说陆大佬?” “嗯,所以我想我们周五庆祝的时候……要不要叫上他?” 阮小萱沉思了会儿,虽然心里有些忌惮那尊大佛,但仔细一想,人家确实出了不少力,不感谢感谢实在说不过去,组长都同意了,其他成员自然无话可说。 周五放学后,小组成员各自先回了一趟家。 姜念把校服换下,穿了一件卫衣,搭配白色的半身长裙,还涂了一点口红。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皮肤是天生的好,泛着奶白色的透明光泽,唇上一点朱红,整个人娇小玲珑,青春明媚。 ——“不过也有人说那人是校花的哥哥,校花和陆大佬转地下情了……” 脑子里忽然跳出这句话,小姑娘唇角抿起的笑僵了僵,弧度渐渐消失。 她没去看镜子,顺手扯出一片湿纸巾,把唇瓣上的口红擦掉,这才打开房间的门。 姜敏正坐在沙发上插花,抬头看过来:“念念,要出门啦。” 姜念在回来时就和她讲过晚饭和同学一起聚餐的事儿。 她点头应了声:“嗯。” 梁烟出门接水,正好路过客厅,她看了眼姜念,撇撇嘴:“你们普通班平时都这么这么闲的吗?” 姜念沉默了三秒,应道:“倒也不是。” 梁烟看向她。 “我们从来没有闲到问别人闲不闲。” “……” 言外之意,说梁烟多管闲事。 梁烟哑口无言,脸色不大好看,又有些惊诧于姜念的反驳。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姜念若无其事地直视着她的目光,纯澈的杏眼闪烁着坚定。 让梁烟有种她没有平时看起来那样好欺负的感觉。 第 12 章 姜敏放下花瓶,打破这僵硬的气氛,“诶诶,怎么好好的吵起来了,梁烟,好好说话。” “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了!”说完,梁烟推开姜敏,进了房间,门啪的一声摔合上。 姜敏无奈地叹了口气:“抱歉哈念念,你姐姐她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情绪有些过激,我一会儿找她好好聊聊,你不要放在心上。” 照这么说,她学习压力天天都挺大的。 她不过是单纯看不惯她罢了。 姜念淡淡道:“没事儿。” 姜敏见她这么懂事,欣慰地笑了笑:“念念真是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只是这刘海儿会不会太长了些,这么好看的眼睛都快被遮住了。” 姜念摸了摸额前的刘海,很长吗? “哎呀,差点忘了你还要出去和同学吃饭,时间快赶不及了吧,晚上回来姑姑给你剪怎么样?梁烟小时候的刘海都是我操刀剪得,保证很好看。” 姜念倒无所谓,应了声好。 —— 姜念提前给陆北炀说过把周六改成周五的事儿,好在陆北炀很配合。 他好像总是这么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姜念甚至快觉得“行啊”是他的口头禅。 吃饭的地点约在春熙街的一家烤肉店,姜念在小区外面坐的公交车,坐两站就到了,烤肉店在巷子拐弯处,人气火爆。 几个人仍对陆大佬主动帮她们的事惊讶万分,让姜念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讲,满足她们的好奇心。 姜念把事件的起因经过一笔带过,大意就是学长在网吧看见小学妹为家庭作业苦恼,金口一开,雪中送炭。 说到网吧,有人反应过来:“呀,那天汪主任在早会上说的网吧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姜念迟疑地点了下头。 “那你怎么没被逮?” 姜念如实道:“从网吧后门翻出去了。” 至于是怎么翻出去的,信息量太大,以她们的脑补能力恐怕会误会,所以她没多说。 几个女生哦了声,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那你有没有看到和陆大佬在一起的那个男生?” 要知道陆大佬在周一早会的那番嚣张的发言都快传疯了。 纷纷猜测那个和陆大佬有不正经关系的男同学是何方神圣。 姜念默默喝了口水,总不可能说那个“男生”其实是她吧。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姜念摇了摇头。 她们也没继续纠缠,聊别的去了。 这边陆北炀收到姜念发过来的地址。 姜念:【我们打算吃烤肉,你觉得怎么样?】 姜念:【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毕竟你才是那个大功臣。】 陆北炀微皱了下眉。 等到了地方,他才确定这个“我们”是什么意思。 男生穿着一件黑t,搭配黑色工装裤,进烤肉店的时候,姜念她们一眼就发现了他。 阮小萱率先开口,“学长,我们在这儿!” 男生漆黑的眸带着丝疑惑,淡淡地扫过四人,那样子像是有些意外,最后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姜念身上。 姜念的心底莫名腾起一股心虚感,但还是微微笑了笑。 陆北炀没说话,径直走了过去。 除了姜念,另外三个女生还是第一个离传说中那个学神级的校霸这么近,纷纷收敛起刚刚的打闹,正襟危坐着,格外礼貌地打招呼:“学长好。” 陆北炀点了下头,看不出什么情绪。 阮小萱指了指上方那个空位:“学长,你坐这儿吧。” 男生坐下,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眼皮懒懒地耷拉着,五官透着股冷感,偏偏周身就是有种难以忽略的气场。 另外两个女生不敢说话,心里却一致地激动无比:啊啊啊啊学长好帅。 倒是阮小萱靠在姜念耳畔,小声道:“你是不是没和陆大佬说过,我们要一起吃饭的事儿啊?” 姜念翻了下聊天记录,发现上一条记录: ——【周六吃饭怎么样,你……有空吗?】 ——【行啊。】 时间再往前。 ——【那事情结束,请你吃饭怎么样?】 ——【行啊】 她那两句话都没带主语。 姜念应了声,“好像是。” 不过这本来就是小组作业,大家一起吃个饭,感谢感谢,没毛病啊。 况且学长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吧…… 她这么想着,越发觉得有道理,心里也舒坦了些,对上他眼神时也愈发坦然。 服务员把炭火放上,大家烤着肉。 阮小萱起了个头,举起手中的饮料,“庆祝我们组得了第一,同时学长的功不可没,在这里谢谢学长。” 另外两个女生也举杯:“谢谢学长。” 男生没有动,看向一旁的姜念。 姜念回过神,放下肉串,也举起手中的饮料,“谢谢学长帮了我们。” “你们……”他咬重这两个字眼,看着姜念,意味深长地。 只一瞬,然后勾了下唇:“是帮了你们,好歹是你们的学长,应该的。” 他笑得很淡,带着几分疏离,眸光漆黑深邃,别人或许没感觉,但她总觉得他的口气中带着点不知名的情绪。 陆北炀懒洋洋地靠在一旁玩手机,本来大家就不怎么不认识,也不指望他有什么参与感。 只是大佬的威严浑然天成,阮小萱顶着巨大压力搞气氛,才不至于这么尴尬,好在其他人都挺配合,氛围逐渐活络, 牛肉串香辣鲜香,姜念垂着头,吃得不亦乐乎,忽然被辣椒呛了下,喉咙辣得疼,她拧着眉下意识去拿果汁,手不小心碰到另一个东西,像是手。 她抬眼对上男生的目光,赶紧缩回手。 陆北炀微眯了下眼,把那瓶开盖了的温牛奶放她面前,随口道:“喝这个。” “嗯,谢谢学长。” 她下意识去握瓶颈,后来像是想到什么又挪了个位置,白皙的小手握住更粗那一端的瓶身,把牛奶拿了过来。 那个位置是他握过的地方。 陆北炀敛了眉。 姜念喝了奶后,嗓子好多了。 阮小萱把考好的秋刀鱼放她盘里,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同桌,小心你的刘海儿。” 姜念嗯了声,小口小口吃着东西。 她也是此刻才深切体会到刘海儿长的痛苦,她低头时必须得小心翼翼,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酿成惨剧。 服务员贴心地送了几根发卡过来,姜念别上后,阮小萱忍不住愣了愣。 对面桌的两个女生也不约而同地看过来,脸上是同款震惊的表情。 阮小萱:“同桌,你就是传说中那种被刘海封印的颜值人选吧?” 没了刘海儿的遮挡,眼前的世界也跟着明亮起来,只是额头空落落的,有几分不自在。 小姑娘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脸部线条也明晰起来,灯光勾勒出一层柔软的轮廓,杏儿眼干净清澈,又大又亮,透着丝丝疑惑。 她不经意撞上男生的目光,他也看着她。 眸光直白又深邃,跟刚刚的懒散不同,眉眼间的冷冽少了几分。 姜念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耳朵红红,低头看着桌子,讷讷道:“……有吗?” 对面的两个女生直点头: “绝了姜念,你是对自己的美貌有什么误解吗?” “你平时也太低调了吧。” 阮小萱感受到姜念的不自在,赶紧错开话题,“行了行了,听说这家的烤苕皮不错,老板,来十份烤苕皮。” “真的吗?行啊行啊。”舒小红是个狂吃不胖体质的憨憨直女,平时最感兴趣了的东西除了八卦就是吃了。 她干掉两个烤苕皮后,忽然大着胆子问:“陆学长,听说你还在和孟学姐交往,是真的吗?” 姜念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男生身上。 她,也很想知道他的回答。 男生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像是带着一丝兴味。 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 阮小萱抄起一个烤苕皮堵住舒小红的嘴,讪讪笑道:“小红,你醉了吧,但凡你多吃个烤苕皮也不会醉成这样。” 只喝了果汁的小红同学:??? 旁边的郑意畅赶紧救场:“哎呀小红,你不是从星期一就盼着周五的烧烤了吗?趁此机会多吃点呀。” 说完,把自己那方烤好的几串鸡翅放她碗里。 就在大家快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大佬开口了,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吐出两个字:“周五?” 几秒后,他眯了下眼,手指轻叩了下木桌,像是在思考,过了会儿又补充了句:“你们一开始就订好了周五吃饭?” 虽然不知道学长为什么这么问,她们还是点点头,“是啊,一开始就是周五没有变过……” 陆北炀轻啧了声,略带深意地看了姜念一眼,忽然站起身。 姜念有意避开他的目光,把头埋得更低。 其他人被他冷沉的面色吓到,有些摸不清状况,问道:“……学长,怎么了吗?” 男生慢悠悠道:“家里着火了,让我回去救火。” 小红担心道:“那你赶快回去吧。” 她还是第一次见家里着火还这么淡定的。 男生说完就走了。 阮小萱倒了杯果汁压压惊:“着什么火啊,看不出来那是陆大佬的借口吗?” 小红:“???” 郑意畅不置可否:“都说是地下情了,你觉得人家大佬会把这事告诉你?” 小红:“你是说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嗯哼,不然他刚刚为什么要犹豫?” 阮小萱补充:“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 阮小萱:“学长被戳到痛处了。” 阮小萱:“你们难道没注意到他刚刚的微表情吗?失落、失望、难过、生气,小红的问题勾起了他悲惨的回忆——白月光朱砂痣弃他而去,是个人都会心情复杂的好伐?” “嗯,有道理。” 姜念听着,眸光黯淡了几分。 她放下筷子,“我姑姑催我了,我也先回去了。” 第 13 章 几个人见时间确实有些晚了,便没多做挽留,几人告了别。 姜念出了烤肉店,刚转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生靠在墙上,一条长腿懒洋洋曲着,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一根烟,火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明灭可见。 薄唇吐出一口烟雾,他俊眉微蹙着,疏朗流畅的下颌线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再加上他本就穿着一身黑,此刻就像是深夜降临的堕神。 姜念抿了抿唇,想到阮小萱她们说的那些话。 她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垂着头想装作若无其事地从旁边经过。 “姜念。”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姜念脚步顿住,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逮住,她心脏蓦地提到嗓子眼儿,有些迟钝地转身,“学长……” 男生掐灭烟,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抬着步子走到面前。 “为什么躲我?” 姜念下意识退后的右脚僵了瞬,像是为了证明没有躲他,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瞄一眼他的神色:“……什么?” 男生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收回视线,凤眸眯了眯:“为什么把周六改成周五?” 姜念默了默,平静道:“因为这周作业有点多,正好周五也要和她们聚会,不如就顺便一起吃……” 当时她在微信上只说了周六会很忙,所以才改到的周五,陆北炀也没说什么,直接就答应了。 她摸不清学长情绪,但他都这么问了,说明他是在意的,在意什么呢。 怪她没提前告诉他要很多人一起吃饭,他害羞,没让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还是说他一直以为是和她两个人吃饭,所以愿望落空? 第一个不大现实,第二个太自作多情,而姜念素来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对。”男生开口,打断她飘飞的思绪。 “啊?” “姜念。” “嗯?” “你能再找个合理的理由吗?”男生轻哂了声,“至少把我说服。” 姜念抬眼对上他漆黑的双眼,深邃的眼像是这无垠的黑夜。 她别开他的目光,手指掐着掌心,她明明都快把自己说服了,为什么偏偏没有骗过他。 “我——”姜念轻抿了下唇,“你和孟学姐在交往,我们走这么近会不会不太好……” 陆北炀盯着她,愣了几秒,然后笑了声,“不是,所以你就因为这刻意躲开我?” 姜念点头。 陆北炀像是有些好笑,刚刚稍显冷冽深沉的眉眼也松懈下来,“谁跟你说我和那个谁交往过了?” “贴吧有图片,我都看到了。” 男生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姜念后知后觉这语气有点不太对,她轻咳了声:“我的意思是,我又不会告发你。” 言外之意,贴吧认证物证俱在,再加上我也不会因此就举报你,所以学长你就别狡辩了。 男生哦了声,语气玩味:“那恐怕你们要失望了。” “?” “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陆北炀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啧了声:“对那张图感兴趣?想知道?” 姜念眨了下眼,“谁感兴趣了,时候也不早了,学长我先走了。” 她转身,想到他刚才否认关系时的口气,不像撒谎,况且也没有必要撒谎,所以那些真的是谣言? 姜念胸口郁闷的不适感蓦地消失,她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但毋庸置疑的是,她刚刚又扯谎了。 她其实是感兴趣的。 她出了巷子口,正犹豫着去哪里坐公交车,旁边传来男生的声音:“往这边。” “哦。”她反应过来,抬头:“你怎么还没走?” “顺路。” 这是第二次听他这么说,姜念不禁有些怀疑。 “怎么,不信?以为我在故意找借口和你同行。” “……” “我住学校附近。” 这个方向确实是去往学校的方向,姜念哦了声。 “所以你也别太高兴。” 姜念:“……” 她是有些惊讶,但还不至于高兴好吗? 男生就这么走在旁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慕容浩喜欢她,那天他本来要找她告白的,家里出了事儿,可花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也不好退,他就让我代他送出去。” “后来不知道谁拍了图,放在了贴吧。” 就这样,一个懒得解释,一个不屑理睬,才让那些传言流传至今。 等姜念反应过来,男生已经把故事讲完了。 他……这是在解释吗? 堵在胸口的棉花像是化成丝丝糖水,缠绕在心间,甜甜蜜蜜的。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故作平静地问道:“那你那朋友后来追到了吗?” “没有,第二天那女生的男朋友就来学校门口接她了。” “……” 车流喧嚣,恰是夜市热闹的时候,来来往往不少人,路边有卖各种玩意的,路过商场时,看见外面的广场上有个小摊,摊前围了几个小朋友,地上铺了块布,整整齐齐摆了不少东西,这是个套圈游戏,越远的东西越好但也越难套到。 姜念目光落在那一罐大白兔奶糖上,停顿了几秒又挪开,旁边就是公交站了,她立住:“那我先走了,学长再见。” 陆北炀没动,眸光深深地看着她:“想要?” “啊,什么?”他突然的问题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来。” 姜念眨了眨眼,乖乖地跟在他后面。 男生往那个小摊走去,问大叔要了五个圈,五个圈全套中了那一罐大白兔奶糖。 旁边的几个小朋友又是惊讶又是心痛,这奶糖罐放的位置挺远,他们刚刚套了好久都没套中。 其中一个小男孩大着胆子说道,奶声奶气的:“哥哥,你能把这罐奶糖送给我们吗?或者我们可以跟你买。” 男生轻啧了声,语调挺欠揍的:“那可不行。” 小男孩有些失落,忽然想到一招:“哥哥又不是小朋友了,还吃糖吗?” 姜念忍不住笑了声,小小年纪就会用激将法了。 然后她就看到陆北炀偏头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弯,桃花眼映着街灯,亮亮的。 他垂头,瞧着小朋友,腔调懒懒的,“我呢,是打算送给另一个小朋友的。” “……” 下一秒,男生就走到面前,高大的身影覆盖,她鼻翼间萦绕着浅浅的冷檀香。 她眼前就多了一罐奶糖,罐子是透明的玻璃,折射出粼粼的光,抱着它的那双手脉络清晰分明,被衬得更白更好看。 姜念愣住了。 “你不收,我很难收场啊?”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所以那个“小朋友”指的是她吗? 那一瞬间,她清晰的感觉到,心脏漏掉了一拍。 小朋友们一脸渴望地盯着她手里的奶糖罐,姜念抿抿唇:“我可以分点给他们吗?” 男生抬眸,淡淡道:“随你,反正都是你的了。” ——反正都是你的了。 姜念莫名听出了股宠溺的意味,耳朵红了红,她哦了声,把奶糖分给小朋友一些,小朋友们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姐姐”才蹦蹦跳跳离开了。 “学长,你吃吗?”姜念从罐子里拿出一颗奶糖递给陆北炀。 男生掀了一下眸:“我不吃甜食。” 姜念便剥了一颗奶糖放自己嘴里,甜甜的味道蔓延到心底。 陆北炀低头看着她,小姑娘眸子莹润,好似如愿以偿,眉眼弯起,昏黄的灯光打在皙白的小脸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又乖又巧。 他目光有些幽邃,低声说了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嗯?”姜念听清了,疑惑道:“一样什么?” 陆北炀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一样爱吃奶糖。”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样爱吃奶糖。” 姜念越想越觉得这话有些奇怪,正常情况,这话只适用于久别重逢,可明明他们才只认识两个周啊? 男生笑了声,漫不经心道:“你上次在体育室不也给了我奶糖吗?不爱吃奶糖干嘛随时揣着奶糖。” 姜念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位大佬说的“以前”是上个周的事儿啊。 她笑了笑,眨眼:“是挺爱吃,从小就挺爱吃。” …… 回到姑姑家,他们正好吃过晚饭,梁国文在书房办公,梁烟关在房间学习,只有姜敏在厨房忙碌的声音。 姜念打了声招呼后,去洗漱,洗漱完,她坐在床边吹头发。 脑子里把这两个周发生的事情迅速掠了一遍。 其实说来也挺神奇的。 第一次见面她把大佬推倒,心里充满了忐忑和害怕,再到现在他带她翻墙,帮她完成作业,还送她奶糖。 她对他态度的转变,居然只花了两个周。 吹好头发,她对着镜子梳理,她的脸只有巴掌大,但长长的刘海儿垂下,显得她的脸更小,肤色白生生的,五官小巧。她薅起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秀眉也细细的,但眼睛特别大,水润剔透的像琉璃。 她想到烤桌上她们的反应,心想要不要剪短点。 她拿着剪刀走出门。 姜敏已经把厨房收拾好,刚在沙发上坐下,就接到一个电话,听了几句她起身,看起来很急:“……行,那我把稿子校对完,今晚就发给你。” 姜念脚步顿了顿。 房间里传来梁烟的大喊:“妈,我另一套白色的睡衣怎么找不到了?!” 姜敏捂住手机,“我昨天折好放衣柜了,左数第二层你再找找看。” 梁烟语气不耐:“找不到。” 姜敏挂了电话,急匆匆走过来,看到走廊上立着的姜念,见她看着自己,以为有事要说,问道:“念念,怎么了吗?” 姜念把剪刀藏在身后,“我……上个厕所。” 这个房子是三室一厅一厨三卫,只有姜念住的那间客房没有带浴室,所以洗澡和上厕所都得路过客厅。 姑姑要忙工作,要忙着给梁烟找衣服,独独没有义务要为她做什么。 自打住进这个地方起,她就一直很清楚。 她没有资格,要求那份偏爱。 第 14 章 没搬来清宁市前,她的刘海儿都是妈妈负责剪的,后来妈妈不在后,就是店里的东实哥负责剪,他以前在理发店干过,手法很好。 姜念对着镜子,握着剪刀正准备修剪刘海,忽然想到东实哥说过的话。 头发得在湿的状态下才好剪。 可她刚刚都把头发吹干了,便想着下次洗完头发再剪。 第二天是周六,姑姑和姑父他们都不上班,起得比平时都晚些。 姜念掐准点儿起来,她想了想姑姑平时做的那些早餐,把四个鸡蛋放锅里,又冲好四杯奶,正准备去拿面包,姜敏穿好衣服出来,“念念,你怎么自己做早餐啊。” “没事儿。” 姜敏便没再推脱,把煮熟的鸡蛋捞出来。 梁烟出来后,瞥了姜念一眼,直接端过她泡好的牛奶,拿着面包和鸡蛋悠哉吃了起来。 吃完也不收拾,直接扔在那儿,梁国文吃完就去沙发看新闻了,姜念帮着姜敏一起收拾。 这天晚上,姜念接到了姜秋平的电话。 “是念念吗?” “嗯。” “在姑姑家住得还习惯吗?” 姜念站在窗台,十九楼的风里尚且带着夏天的躁意,她应了声:“嗯。” 一阵沉默。 自从妈妈不再后,她的话明显少了很多,而天底下的父亲好像大多不善言谈。 过了会儿,姜念开口,“爸爸。” “嗯?” “我想——”下周回一趟南临市。 蓦地粗犷的男声钻出来,打破这微妙的氛围:“老板,来一碗牛肉面——” “来了,马上。”姜秋平偏过头喊了声,音调比刚刚大了些,带着点沙哑。 这都晚上八点了,面馆还开着。 “姜叔,你跟念念聊,我去煮。”另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出来,是陈东实。 姜念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念念,你刚刚说什么。” 姜念抿了下唇:“没什么,就是想让你不要太操劳了,多注意休息。” “爸爸知道,你也照顾好自己,我听你姑姑讲过了,那所学校挺好的,你表姐的成绩不是蛮好的哇,你有不懂的,就多问问她。” 姜念想到梁烟那张冷冰冰的脸,应了声嗯,她听到那边秋实哥招呼客人的声音,“你替我跟秋实哥问好,没什么事就挂了。” 姜秋平又叮嘱了几句,父女俩便匆匆挂了电话。 姜念曲起双腿,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板凳上。 台灯亮着,她盯着地板上那抹黑乎乎的影子,思绪有些飘…… 三年前,姜念的母亲意外发生车祸,面临一场大手术。 肇事者是个生活窘迫的货车司机,纵使他掏出所有积蓄,再加上那些年父亲开小面馆攒的钱,手术费还是不够。 一夜之间,姜秋平愁白了发,四处奔波筹款……手术是做了,可苏清婉最后还是因伤势过重猝然离逝。 一边是丧妻之痛,一边是巨额负债,姜秋平心力交瘁,照顾起姜念来无比吃力。 那时姜秋平的妹妹姜敏已经在清宁市稳定下来,正好姜念也中考完了,便提出把姜念接过去。 因为不在一个市,姜念去清宁二中又考了一次试,好在低分过线,这才留了下来。 就算是周末,姜念和梁烟除了吃饭要在同一个餐桌,其他时候俩人都在自己房间待着,一整天也碰不到几次。 第二天就是周一了,这天姜念洗漱完,想起修剪刘海儿的事。 她没有忙着吹头发,拿着剪刀对着镜子一顿剪,因为没剪过,动作有些生疏。 姜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她看了眼时间,有点晚了,她本来还打算记会儿单词,便也没再倒腾刘海了,吹干头发翻出了英语书。 她晚上睡得有些晚,洗漱完坐在餐桌前,整个人还有些迷糊。 姜敏盛好小米粥递给她。 “谢谢姑姑,我自己来。”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旁边传来一阵憋笑声。 姜念看过去。 梁烟像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 姜念不确定她是不是在笑她,没说话。 “妈,我们家昨晚是有狗进来吗?” 姜敏认真想了想:“没啊。” 梁烟看了眼姜念,“那她刘海怎么像狗啃了似的。” 姜念刚刚一直垂着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这会儿抬起头来,姜敏才注意到她的刘海儿,短是短了些,就是参差不齐,不太和谐。 “哎呀,念念,你这头发怎么回事儿啊?” 姜念迟疑地摸了下刘海儿,“很丑吗?” 若是一般人可能很难hold住,但她刘海儿一短,细细的眉就露出来,连那双剔透的杏眼都大了几分,参差的发型也添了些鬼马精灵。 姜敏笑道:“念念长得好看,不丑。” 梁烟把勺子放碗里,发出很大的清脆响,“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今天梁国文提前走了,梁烟自己坐车去学校。 “这孩子,鸡蛋也没吃。” 姜念平静地喝了口粥,“姑姑,你以后别在表姐面前夸我了。” …… 姜念一路走来,收获了不少眼神,搞得她有些不自在,加快脚步跑到教室。 阮小萱愣了几秒,笑出来:“我去,同桌。” 她摸了下刘海儿,“这是个意外。” 姜念想象过她的反应,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还挺潮。” “……” “前段时间就挺流行这种狗啃式刘海的。” 一旁的宋成皮道:“萱姐,要不我也去剪个这种发型。” “滚一边儿去,这是你等凡人能hold住的吗?” 宋成无奈,他不过就黑了点儿吗?想当初他可是他们班的班草。 姜念笑了笑,只当阮小萱是安慰她,抬头时,无意间和坐教室中间某个男生的视线对上,他脸红了红,慌乱地错开。 姜念没怎么在意。 早读课自由读书,阮小萱趁老师不在,拿书挡着摸鱼。 “握草。”阮小萱戳了戳姜念手臂,一脸惊恐道:“同桌,你知道校园贴吧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 “当年关于陆大佬和校花的帖子全删了。” 姜念眨眨眼,也有些不可思议。 她偷偷点进贴吧,试着搜索一下相关帖子,果真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了,删得干干净净。 阮小萱也是看到那个楼主发的帖子,才知道的这件事儿,楼下全是关于这件事情的猜测。 1l:[该不会是陆大佬删的吧?] 2l:[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怎么现在才想起删。] 3l:[我说说我的猜测哈:1-陆大佬和校花彻底完了,想清空自己和她所有相关的东西;2-陆大佬另有新欢了,新欢吃醋了。] 4l:[噗,比起2,我还是占1吧,你见陆大佬那高岭之花的模样,看得上谁啊。] 5l:[总之,cp粉散了吧。] …… ——陆大佬另有新欢了,新欢吃醋了。 这句话在脑子里萦绕,姜念想到那日在夜晚的街道,他走在旁边,耐心解释的样子。 她脸燥了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人家没准就是心血来潮忽然想删了,就好像当初闹得如火如荼,他也懒得去管。他好像就是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所以完全有这个可能。 姜念这么想着,脸上热意消退了些。 阮小萱嘀咕着,疑惑转头:“你说大佬该不会真有新欢了吧,会是谁呢?” “反正不是我。”姜念下意识回答道。 阮小萱:“……?” “我……嗑的cp。” “你嗑的cp?” “是啊。”姜念面不改色地扯谎,“就那个高高的,壮壮的,和那个白白净净的,还戴眼镜的,看起来挺斯文的。” “赵浪和慕容浩?” 和陆北炀走在一起的几个男生都挺帅的,而且一般就那几个,再加上阮小萱可是二中百晓生,那几人的名字不难猜出。 姜念点头,迟疑地嗯了声。 “暴躁攻和斯文受,也有可能暴躁受和斯文败类攻……”阮小萱大受震撼,“我去,我以前怎么没想到他们俩。” 就这么话题被姜念给成功岔开了。 大课间结束,莘莘学子运动完,精疲力尽走回教室,阮小萱气喘如牛,整个人几乎都是吊在姜念身上的。 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人。 “抱歉哈。”阮小萱抬头一看,脸色立马正经,像是犯了什么大事儿的学生。 这是个男老师,带着银边眼镜,看起来刻板严肃,和梁国文是同一种人。他看了眼阮小萱后,一步不停留,夹着教案就走开了。 阮小萱松了口气。 居然还有阮小萱怕的人,姜念觉得挺罕见的,问道:“他是谁啊?” “啊,他叫陈国超,看到他脸没,是不是巨像反派脸?” 姜念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 江湖人送外号男魔头,数学差生的灾难,我能不怕吗?”阮小萱心有余悸地拍拍心脏。 上了楼梯,她想到什么,顺便提了句:“哦,对了,他还是陆大佬他们班的班主任,听说是陆大佬他爸派来的卧底,别看他挺正经,特喜欢打小报告。” 走廊上挺多人。 阮小萱和姜念是后回来那批,阳台上站着他们班的男生。 “毅哥,叫你哥把那游戏机借你玩几天呗。” 陈子毅嗤笑了声:“找死啊,我哥老宝贝他那新游戏机了。” 进门前,阮小萱又随口提了句,“对了,我是不是没跟你讲过,陈子毅他表哥就是陆大佬。” 姜念听着,有些想笑。 刚刚是陆北炀他班主任,现在又是陆北炀他表弟。 给人一种哪哪儿都有他影子的错觉。 第 15 章 阮小萱:“你笑什么?” 姜念抿唇:“就觉得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那可不,清宁二中百晓生。” 姜念笑了笑,看了眼那男生,怪不得她觉得陈子毅的眼睛有点眼熟,他也是桃花眼,但没有陆北炀的好看。 他是那种薄薄的内双,掀眸看人时有种冷感,眼尾稍扬,冷感中又透着几分欲。 上节课是英语课,课堂上有完成作业,阮小萱得趁上课前把作业送去办公室。 “同桌,陪我呗。”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是这样,感情一好,干什么都喜欢黏在一起。 再加上姜念脾气好,就答应了。 高二c8班外面的阳台上,几个男生立在那儿吹风。 颜值都不赖,引得走廊上的女生频频回头。 陆北炀懒洋洋靠着栏杆,他穿着白色短袖,手臂搁在栏杆上,小臂上的肌肤是那种冷白色,肌肉线条是恰到好处,清瘦却不丝毫羸弱。 偏偏他帅而不自知,再加上没穿校服,平添了一种遗世独立感。 若细看,他眼皮耷拉,视线分明落在对面a教的某个教室。 赵浪虔诚地摸了摸手上的宝贝,陆爷不是小气的人,平时吃的玩的都由着他们,可这款psp游戏机不一样,他把嘴皮子都说破了,陆爷才大发慈悲允许他玩一个小时。 慕容浩用手机和谁聊着天,这时他抬起头来:“注意点儿,小心陈国超。” 一说到陈国超,赵浪就无语。 他们平时虽然皮了些,但也不至于过分,该收敛的还是会收敛,哪怕别的老师见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自安好。 可陆北炀不一样,只要被他抓到半点违纪,绝对不会得过且过。 傻子都能看出其中的针对之意。 陈国超本是a班的班主任,也是特级教师,以他的资历,本可以申请教另一个a班,却偏偏挑了最差那个班——c8班。 起初,c8班的人还有些疑惑,直到后来,他们几次看到陈国超和校董走在一起,又多次“针对”陆北炀…… 大家这才心知肚明,他退而求其次是校董授意,说白了就是陆北炀他爸派来的监视,其中利得关系,明眼人都懂。 只是答应交乐意教是两码事,陈国超心高气傲,在他眼里,这群差生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平时除了例行授课,根本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赵浪目不转睛盯着psp的屏幕,技能特效炫酷迷乱,他像倒豆子似的嘚吧嘚吧: “放一百个心吧,陆爷借的东西,我赵浪能不小心,再说了我早就打听好了,所有班主任都去开会了,陈国超他的办公室也在一楼呢,得吃错药了才会来三楼吧。” 周玉甜显得格格不入,这小子手上拿着的居然是物理书。 赵浪决心要当他学习路上的绊脚石,他把游戏机塞进他怀里:“下课不玩枉少年。” 周玉甜有些动摇。 陆北炀在一旁慵懒开口,“上次的物理作业对了几个啊?” 赵浪不知道他几个意思,如实道:“对了一个。” 周玉甜:“错了两个。” “那都别玩了。”陆北炀啧了声,把switch拿了过去,手上操作着按键,那模样又拽又狂。 他是年级的万年第一,看他这样,思维定式就是陆爷肯定全对吧,赵浪俩瞬间有种在大佬面前的渺小感。 过了会儿赵浪猛然反应过来,陆爷上次交的作业是白的吧?! 他正想辩驳:“陆爷——” 男生神情慵懒,游戏机屏幕上,修长白皙的灵活跳动,放出防御大招,刚刚他死活攻略不下的火烈鸟变成一团灰烬! 赵浪喉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能带他上分带他飞的大神都是他爹啊! 男生抬头,懒懒道:“嗯?” 赵浪差点把那声爹脱口而出,转念他想到什么:“陆爷,你和那个小学妹是不是认识啊?” 旁边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看过来。 陆北炀手上动作顿了下,稍稍抬头,眼眸潦黑深邃,薄唇微微勾起:“哦,认识。” 他嗓音裹挟着一抹浅淡笑意,又补充了句:“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赵浪本来就猜到了这个答案,但陆爷的亲口承认还是让他有些意外,毕竟以前的陆爷可是“不沾女色”,更别提扯上关系了。 “小心!”海怪斯库拉boss接近,一个大招把傻乎乎愣在原地的角色砍成肉泥! 画面之惨不忍睹,让赵浪心肌梗塞,他抬头,发现陆北炀的视线根本没在游戏机上,他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走廊那边,两个女生走过来。 陆北炀把手上的游戏机扔给赵浪,哪还有刚才那副懒懒散散没骨头的模样。 赵浪暗骂了句昏君!转而笑着跟姜念打招呼,“小学妹。” 姜念也不好当没看到,微笑致意。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阮小萱瞅了眼那几人,又看了眼姜念,“你就在门口等我吧,我还要跟白老师说些事儿。”说完,阮小萱抱着作业进了办公室。 姜念站在门口,视线落在男生身上,他也看着她,唇角勾着,看起来痞痞的。 姜念想到那罐奶糖,还有贴吧的事儿,有些羞赧地别开视线,正好看到对面走上三楼的陈国超。 陆北炀手上还把玩着那款游戏机。 ——“找死啊,我哥老宝贝他那新游戏机了。” 姜念瞳孔微缩,几乎是本能的,小步子迅速调转了路线,娇小的身子挡在他面前。 余光闯入一片阴影,陆北炀抬眸,漆黑深邃的瞳孔里倒映着小姑娘的身影。 她秀眉微蹙,刘海儿参差不齐,乖巧中透着丝呆萌俏皮,黑白分明的杏眼显得更大了些,水润剔透。 许是紧张,白嫩的指尖掐着格子裙的褶皱。 她红润的唇动了动,“快把东西藏起来。” 声音轻柔小声,让人想到落入春水了无痕的桃瓣。 清晨的风划过三楼阳台,她身后扎起的马尾稍扬,汪主任的大嗓门透过每个教室的小喇叭传来,通知各班班长于下午五点准时去年级办开会。 少年眸光深邃,薄削的唇瓣好像说了几个字。 “啊?”姜念表情疑惑。 声音被喇叭声盖过,她没听清。 “陆爷。”一旁的赵浪催促了声。 陆北炀没什么反应,姜念没再纠结于他刚才说了什么,一把夺过他手上的switch,迅速转过身。 陈国超已经走近,他看了眼姜念,又看了眼陆北炀,方正透明的镜片折射出一丝探究的光芒。 姜念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平静地问了声老师好。 陈国超轻点了下头,许是事情挺急的,他脸上写着不耐烦,也懒得询问了,直接进办公室取完资料就走。 姜念见他走远,松了口气。 她拿出藏在背后的游戏机,正要还给陆北炀,却对上少年意味深长的眼光。 姜念蹭了蹭鼻子,“我就路过,然后举手之劳,不用谢。” “……” 陆北炀没有接过,嘴角噙着兴味的笑意:“小同学,这么关心我啊?” “我……哪有。”姜念有些心虚地眨眼。 男生一边说着一边逼近,白色球鞋和黑色小皮鞋相抵,姜念后退到死角,后背撞上栏杆。 小姑娘澄澈的杏眼透露出小鹿般的惊惶。 陆北炀仗着身高上压迫性的优势,俯身在她耳畔啧了声:“你该不会……” “喜欢我吧。” 他嗓音又苏又撩,明明隔了恰到好处的距离,那暧昧绵麻的声线却像在耳廓丝丝缠绕。 姜念心尖一抖,手肘在栏杆上磕了一下,一个不稳,游戏机脱手而出,从栏杆缝隙飞落下去。 姜念咬了咬唇,推开他,跑下楼。 好在下面是绿化地带,没砸到人,但倒霉的是,游戏机正好撞上假山,碎成了两半。 陆北炀看到碎了的游戏机,眸中的黯然一闪而逝,但看到小姑娘低落的模样,他又觉得心情大好。 “没事儿,坏了再买。”陆大少爷素来挥金如土。 “那我改天买个新的还你。” 赵浪想提醒她那游戏机是限量版,市面上买不到的…… 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小师妹听陆爷的,不用买。 结果他小师妹三个字刚出口,胸口就被慕容浩的手肘捅了下,“嘶~” 陆北炀难得的耐心,他把碎成两半的游戏机扔进垃圾桶:“不用赔,反正也要不了多少钱。” 姜念没说话。 慕容浩咳了声,手肘又戳了戳旁边的人。 “草,你轻点。”赵浪嘟囔了声,赶紧站出来辩解:“是我的错,我不该缠着陆爷要游戏机,如果我不缠着,陆爷就不会把游戏机拿给我,我也就不会再阳台玩,也就不会遇到陈国超,自然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正好铃声响了,陆北炀淡道:“回去吧。” 小姑娘垂着脑袋,没有动。 陆北炀抬眸,忽然轻哂了声:“怎么,还不走,是怕学长没有注意到你今天的新发型吗?” 小姑娘睫毛动了动,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讷讷道:“很丑吗?……” 很奇怪,她明明不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的,可此时,却好像有些在意了。 - 姜念在一教三楼的出口正好碰到阮小萱。 阮小萱:“我从办公室出来就没看到人,你们在下面说什么呢?” 姜念眨了下眼,耳朵后面还有些烧。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好看的。” 男生微微倾身,嘴角噙着笑,手掌还在她脑袋上轻揉了下,声音低缓柔和。 姜念压下脸上的躁意,叹了口气:“我把学长的游戏机摔碎了。” “……” “陆大佬他怎么说?” “他没让我赔。”姜念抿抿唇:“对了,宋正和陈子毅熟吗?你能不能让他帮我问问,这游戏机大概要多少钱,不赔我心里过意不去。” 主要是这两人她都不太熟,不太好意思问。 阮小萱表示理解,“他们平时会约着打球,那我让他帮你问问。” 俩人走在前面,刚拐进楼层,楼梯间后面就冒出陈子毅。 他茫然地挠了挠头,目光恍然。 他想他应该知道他哥把机器人借给谁了。 第 16 章 下午第一节是音乐课,要去另一栋科技楼那边上。 路上,阮小萱挽着姜念的手:“这次吴老师要讲钢琴,肯定会让人上去弹,可惜我当初学的是架子鼓,没法展露我的才华了……对了姜念,你会钢琴吗?” 姜念心沉了下,思绪有些飘,旁边过道传来篮球拍打石板地面的清脆声。 几个男生经过,说说笑笑着。 他穿着短白t和休闲裤,手上还带着黑色护腕,碎发耷拉在眉眼上,被薄汗濡湿。 “陆爷,你刚刚那招反手上篮绝啊,教教我呗。” 陆北炀嗤笑了声,“自己领悟。” “我这遭的什么孽啊,打个球风头都让你出尽了。”赵浪眼一眨,学着那些妹子干巴巴喊了声:“哥哥,别这么小气嘛?” 同行的几个男生一阵干呕。 陆北炀脸一僵,眼皮一掀,懒懒笑道:“你有病吧?” 运动后的少年,浑身都透着青春的气息,在人群中张扬又肆意。 姜念忍不住多看了会儿,又怕他发现,赶紧别开了眼神,回答阮小萱的问题:“不太会。” 阮小萱叹了口气,“啊,不太会啊,我看你手挺好看的,特别适合弹钢琴,还以为你会呢。” 姜念的手确实好看,细细长长的,雪白清透,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像个毫无瑕疵的艺术品。 …… 俩人走远,消失在花廊的尽头。 “陆爷,你想什么呢,你再挤我就要踩到花盆了。” 花廊和过道间就隔着一列列的花盆,赵磊走着走着,发现一旁的男生有意无意往这边靠。 陆北炀余光往花廊尽头瞥了眼,漫不经心地拍了下赵磊的肩,才回归正道上,漆黑深湛的眸子微敛。 不太会吗…… - 晚上放学。 姜念下公交车后,没有进小区,而是直接去了一趟小区附近的理发店。 托尼很热情,“小同学,你是要烫发还是染发啊?” 姜念指了下自己的额头:“……剪发。” “……” 托尼明白过来:“自己动手剪的吧,这水平还挺……” 姜念微微皱眉。 “挺有潜力。” 洗完头发,托尼给她套上遮布,“想剪成什么样?” 姜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湿哒哒的刘海儿规整地排在额前,小半张脸露在外面,杏眼懵懂茫然。 她眼前浮现出男生漆黑的眼眸,嗓音低沉苏撩:“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画面骤转,男生高大清瘦的身子微倾,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嘴角噙着笑:“好看的。” 托尼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想剪成什么样的?” 姜念笑了笑,“好看的。” …… 夜晚,姜念坐在床上,把带过来的那个小猪存钱罐砸碎,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只有三千多,再把这个月的生活费挪些出来,最多只有四千。 她秀眉蹙了蹙。 阮小萱发来消息:【怎么样,你那儿钱够吗?】 姜念:【还差……亿点。】 阮小萱:【……噗】 阮小萱:【不过也是,什么游戏机要一万多……我这还有点儿,可以借你些。】 姜念:【不用了,我周末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兼职。】 阮小萱:【高中课程这么紧,哪有时间去兼职呀,诶我倒是想到一个,不过得会弹钢琴。】 姜念:【?】 姜念:【……我想看看。】 阮小萱发来一条链接。 两周后清宁市将举办一个青少年钢琴大赛,前三等奖的金额十分可观,不过参赛门槛也挺高的,得有获奖经历,再根据发过去的钢琴作品,综合评选出参赛人员。 报名的截止日期正好是明天。 姜念咬了咬牙,第一名奖金有八千,要是能获奖,可以省下她不少时间,而且还是她最擅长的—— 钢琴。 阮小萱:【不过,你不是不会弹钢琴吗?】 姜念:【萱萱,其实我……会弹钢琴,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很久没碰了。】 姜念:【对不起。】 阮小萱也没多问:【没事儿,这年头谁还没有个难言之隐了,那行吧,你加油。】 姜念:【谢谢。】 阮小萱:【小事儿。】 - 去学校后,姜念找了个偏僻点儿的琴房。 接下来的几周,只要下午一放学她就会去那里练习,为了节省时间,她的晚餐都是温水和面包。 这天下午,陆北炀他们几个忽然兴从中来,去了初中部那边新修的篮球场打球。 回来的时候,经过那栋带有琴房的教学楼。 这个点儿,这个地儿,一般都没什么人。 门虽然关着,但走廊上依稀能听到悦耳的琴声。 赵浪用肘子撞了下慕容浩:“啧,浩哥,不去和你那孟女神偶遇一波。” 慕容浩懒得理他,倒是听到那名字,眸光顿了顿。 “不是我说,虽然我不太懂那玩意儿,但还是能听出这弹得是真不错,是吧,陆爷?” 赵浪瞥他,又悠悠补充了句:“传说中的绯闻男友。” “你无不无聊?”一直耷拉着眼皮的男生踹了他一脚,“少在这儿煽风点火。” 陆北炀把手上的蓝球扔给慕容浩,视线并未在那扇窗上作任何停留,只懒洋洋道:“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男生眉眼漆黑,带着几分寡淡,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却携着几分认真。 几人走远,慕容浩还立在原地,琴声悠扬,却是和她平时完全不同的风格。 他透过窗户,往里面看了眼,愣了愣。 赵浪在前面催,慕容浩才反应过来。 …… 最后一个尾音结束,姜念伸了个懒腰,放松手臂。 其实她并没有感觉到累,反而感到格外的充实和愉悦。 她爱惜地抚摸着琴键,虽然已经练习了有段日子了,但那种久违的感觉却丝毫不减。 蓦地她想到什么,清澈的瞳孔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 日子流水一样快,周六这天,华国青少年钢琴大赛在清宁市文化馆拉开序幕。 前台观众席乌泱泱一片,赵浪弯着腰穿进第四排。 他眼神不好,拽着旁边儿的人小声询问:“现在几号了?” “六号。” 赵浪点点头,他表妹是十三号,还好赶上了。 他本来约好哥几个去打球,结果一大早就接到母上大人的连环夺命call,让他务必去看表妹的钢琴比赛,还得录像。 一同来的还有陆北炀和慕容浩。 陆爷不必说,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来文化馆看钢琴比赛,风雨无阻,赵浪曾经以为陆爷是对钢琴感兴趣,偏偏这人只有在参赛选手出场那一秒,才会懒洋洋看一眼,然后继续昏昏欲睡。 赵浪合理怀疑他是冲着plmm来的。 至于慕容浩嘛,自然是为了那个孟女神来的。 悠扬婉转的钢琴曲响起,赵浪看了看旁边的慕容浩,他一脸痴汉笑地看着舞台上那人。 “……” 前排坐了几个隔壁职高的人,他们来这儿的目的不是看比赛,而是看美女。 “啧,这个身材不错呀。” “等会儿去要个微信。” “脸这么冷,怕是不好要吧。” “女人嘛,表面装装矜持,背地里还不是一样,钱到位还不是什么都愿意。” 流里流气,肮脏低俗。 慕容浩拍了拍他肩膀,磨了磨牙道:“嘴巴放干净点。” 那男生叫程宇,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偏过头来,拽拽的,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干一架。 他注意到慕容浩旁边慵懒靠着椅背的男生,这人他听说过,是隔壁私高的扛把子,来头不小。 他有意结识,笑道:“误会误会,原来是你马子,早说啊。” 慕容浩并不打算理他,继续看比赛。 程宇一门心思都在陆北炀上,到时候成了兄弟,那他岂不是两所学校都横着走。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来:“你叫陆北炀是吧,我叫程宇,程氏集团知道吧。” 男生并没有伸手的意思,他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阖上了眼皮,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程宇也是个混吝的二世祖,一般都是别人巴结他,哪里吃过这种瘪。 似是当着兄弟丢了面,他脸黑着,没再理会,只冷嗤了声。 早晚有你好看的。 “接下来有请七号选手。”观众席响起掌声。 少女深吸一口气,抬起步子踏上台阶。 为了搭配这身装扮,她特意穿了正式的、带跟的小皮鞋。 奶白色的细带裹住脚颈,小腿纤细白腻。 她平时不怎么穿带跟的鞋,再加上台阶这儿暗角太多,她一个不注意被地上的线绊了下,往前急促迈了几步才堪堪稳住。 台下有人低声哇了声。 姜念右手压在胸前,优雅从容地鞠躬,而后开始钢琴演奏。 观众席,赵浪惊奇地叫道:“陆爷,那不是——” 赵浪偏过头,发现男生哪还有刚才那副没骨头的模样。 他目光挪不开,眼眸深邃,像着了迷似的,过了会儿才低声说了句:“我知道是她。” 少女身着白色及膝长裙,低马尾缠绕着鹅黄色发带,慵懒温柔,白嫩嫩的脸蛋上神情专注,脊背纤瘦挺直,露出的天鹅颈细长雪白,纤纤十指在黑白琴键间灵动翻飞。 舞台上的她,和以前一样闪闪发光。 第 17 章 前排又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我去,这特么是个小仙女啊。” “那双腿够我玩几年了。” “大哥,这一看就是个乖乖女好学生,你舍得下手吗?” “乖学生,啧,有意思,就没有我程宇搞不到的女人——” 右肩被人拍了下,打断程宇的污言秽语,他转头一看,哟是二中那个扛把子。 “哟,哥。”他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因为肩膀被人捏碎了般疼痛。 陆北炀松开,脸上的笑云淡风轻,好看的眼里却冰冷彻骨:“去那边聊聊。” 琴声逐渐进入尾声,姜念努力不去看台下,可控制不住记忆像潮水般涌进脑海。 钢琴、奖杯、车祸、病房……还有妈妈那张苍白美丽的脸。 如果她没有参加那个比赛,如果她从来不会弹钢琴,那她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浓浓的无助感包裹着全身,自责、愧疚铺天盖地涌来。 她瞥了眼台下的目光,她真是讨厌极了这种成为所有人视线焦点的感觉。 她缓缓垂下头,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法式刘海,在清澈的瞳眸下落下一层阴影,像是挥之不去的阴翳。 姜念的额头上已经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四肢骸骨冰冷麻木,她十指僵硬,忽略掉那几个弹错的音,咬着牙弹完最后的部分。 总算结束,一滴湿润,洇染了雪色的裙摆。 …… 姜念感到一阵恶心,在洗手间吐了好久,眼泪像决堤的湖水,怎么也止不住,她把冷水浇在脸上,平复了许久,才走出洗手间。 害怕碰见别人,她特意去的文化馆最里面的洗手间。 这里人少安静,灯光也很暗。 姜念往外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金属擦响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 身形高大清瘦的男生靠在墙头,修长的手指夹着烟,一点火星若隐若现,他薄唇吐出烟雾,这幅样子颓丧又慵懒,宛如人间堕落的神明。 “陆北炀?” 姜念认出他,注意到他脸上不知为何添的几道红色的伤痕,衬得他肤色更显冷白,隐隐的肃冷倨傲。 “你怎么受伤了?” 男生薄唇微抿着,盯着她看,沉默着。 像是暗夜蛰伏的凶兽,盯着猎物。 姜念一步步走近,小姑娘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从小包包里拿出手帕,见他不为所动,只是一瞬不瞬看着她,深邃的瞳孔里写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踮起脚,轻擦他嘴边的血渍。 陆北炀看到小姑娘眼尾的绯红,心里一紧,眸子微眯:“哭过?” 姜念嗯了声,眸光闪动了下,轻声说:“……有点感冒,在洗手间吐了会儿。” 男生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想说便没再多问。 小姑娘动作轻柔,他像只乖顺的大型犬科动物,垂下脑袋,配合她的身高,眼前这一幕和记忆深处的场景渐渐重合—— 那是个夏天,那天的风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陆北炀读初二,在市文化馆三楼参加少年组空手道比赛,他赢得金牌,银牌是同年级的另一个人,他嫉妒在心,言语挑衅。青春期的男孩都争强好胜,陆北炀接受了他的挑战。 路过二楼的时候,那里也在举行少年组钢琴比赛。 女孩穿着纯洁无瑕的公主裙,在舞台上绚烂夺目。 如果说这匆匆的一眼,让男孩惦记了好多年,那么再次的相遇,注定了他余生都将沦陷。 对方约了他在小巷子里见,男孩没想到他出尔反尔,还叫了一帮兄弟堵他。 寡不敌众,男孩终究败下阵来,在被打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巷尾传来一阵稚嫩清脆的声音:“别打了!” 见有人来,那群小混混仓促逃离。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妈妈,女人递给她创口贴和一张白净的手绢,温柔点头。 小女孩提起公主裙,像一只小蝴蝶向他跑来。 那时候他比小女孩高不了多少,稚嫩的脸上和身上都布满淤青和伤痕,他蜷缩在墙角,不太愿意给她看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 “你别害怕,坏人都被我们赶跑了。” 小女孩的声音温柔悦耳,安抚又治愈,男孩缓缓抬起头,看到她不怕脏地蹲在面前,把ok绷贴在他的膝盖上,还从毛茸茸的兔子小挎包里摸出一颗奶糖,甜软地笑着:“哥哥别怕痛,吃了就不疼了。” 她卷翘的睫毛像蝶翼一样,金色的阳光在上面打下一层薄薄的阴影,这是一双纯澈又漂亮的杏眼,他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眼睛。 视线往下,小女孩纤细的腰侧贴着的选手牌还没取——七号姜念。 “姜念……” 男孩不自觉喃喃念出来,仿佛要把这个名字印入骨髓。 女人牵着那个女孩的手,渐渐走远。 更多细节他已记不清,只知道那群小混混后来被强制退学。 后来文化馆只要举行钢琴比赛,他都会去看,只是再也没遇见过她。 直到开学第一天那个早晨,少女把他扑倒,像神明馈赠的礼物一样再次降临,他几乎一眼就认出她的脸。 三年了,巷子里那个单薄弱小的男孩已经成长为笑着就可以玩弄敌人的大魔王。 小女孩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善良,一样不怕他。 她干净纯澈的像夏夜绽放的栀子,像不容亵渎的神女。 所以他把那些恶心的人狠狠揍了一顿。 陆北炀想到那些人肮脏的嘴脸,暴戾的血性就涌上头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面前的人谁都不可以碰,谁都不可以亵渎。 他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忽然扣住少女的手腕,把她摁在墙上。 一米八三的男生身姿欣长清瘦,却格外有侵略性,姜念睫毛颤了下,像只受惊的小鹿似地喊了声:“陆北炀?” 他喑哑着嗓音:“想把你藏起来……” 这样就不会有别的人,肆无忌惮地觊觎。 姜念瞳孔微缩,甚至忘了抗拒的反应。 记忆里那日天朗气清,风也温和,教学楼走廊阳台有学生打成一片。 那时小姑娘发现陈国超逐渐走近,她挡在陆北炀面前,嗓音急切,“快把东西藏起来。” 广播里里汪主任的声音盖住了所有,她看到他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唇形描摹着几个字:想把你藏起来…… 原来,他说的是这几个字。 男生的下巴忽然抵在她的肩窝,擒着她腕的手臂忽然脱力般垂落在两侧,是脆弱又完全信赖的姿势。 “陆北炀,你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没有反应。 要不是耳畔边能清晰可闻男生缓慢平和的呼吸声。 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晕倒了。 “……要不要帮你叫人?” 姜念下意识去摸手机,想却听到男生低哑的声调:“别说话……” 她身上还穿着刚刚比赛穿的礼服,露出小巧精致的锁骨,她感受他凸起的喉结轻轻贴在那儿。 世界好像静滞,只能听到彼此心脏的跳动。 她能感觉得到他现在很累,只能依靠着她,才能勉强站住。 小姑娘抿了抿唇,让他靠着。 水滴声安静可闻,瓷白的墙上打上两道彼此依偎的身影。 像是命中注定纠缠的宿命。 - 三天后,姜念收到了那笔奖金,因为比赛后面的失误,她和金奖擦肩而过,得了银奖。 放学后,她请阮小萱去外面小吃街吃了份鸡公煲。 回来时,路过校园篮球场。 老远就看到铁丝栅栏上围着的女生。 姜念循着视线看过去,篮球场分为几个区域,只有那儿围了不少人,其中穿着黑色球服的少年如此耀眼出众,很难不被一眼认出。 陆北炀运着球避开补防,三步往前起跳,转动手腕向内拨球,漂亮的反手上篮! 他动作流畅又迅速,轻描淡写似的。 脸上的伤淡了许多,脖颈那儿伤得最明显,还贴着创口贴。 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人气,相反,男性荷尔蒙爆棚。 吹来的风掀起他的衣摆,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的腹肌,少年虽然清瘦却不乏力量。 每个瞬间落入女孩子们眼里,就成了偶像剧里面带了滤镜的慢动作。 啊啊啊声连绵不断。 不少人拿着手机录像、拍照。因为清宁私高不强制留校,所以很多人都是走读,学校在手机这方面管的不算严,但被汪主任遇到,还是照抓不误的。 所以她们心惊胆颤地拍照,光明正大又狗狗祟祟。 姜念轻抿了下唇,现在的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哪还有昨夜的半分脆弱。 要不是手机上收到了六千元入账的短信,她恐怕会怀疑那是一场梦。 这边篮球场,赵浪拍了拍某人肩膀,打趣道:“别看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看她呢?” 陆北炀瞥了他一眼,长臂一伸把球捞了过来,稳步一跳,精准扣篮。 周围一阵女生尖叫。 赵浪咬牙切齿,不知道为什么柠檬围绕着他。 他捡起一瓶矿泉水,扔给陆北炀,“对了陆爷,听说那小子家里有点势力,这几天是不是过分安静了,我这眼皮一直跳。” 就文化馆钢琴比赛那天,程宇那小子不知道触到陆爷什么霉头,陆爷把人揪到里面一顿揍。 赵浪和慕容浩都惊呆了,他们知道陆爷揍人狠,却没想到这次这么狠,以至于根本插不上手。 陆北炀仰脖喝了口水,下颚线明晰,懒懒掀着眉眼,透着股桀骜,他轻哂:“怎么,怕了,出了事儿你陆爷担着。” 一听这话,赵浪不爽了,“什么叫怕了,你浪哥词典里就没有这个字。” “是,浪哥。”陆北炀扬臂,漂亮的三分球。 他似乎心情不错,漂亮的桃花眼眯起,嗓音带着磁性。 像个妖孽。 赵浪一阵鸡皮疙瘩,“陆爷,你以后还是别叫我哥了。” “……” “就…怪恶心的。” “赵浪伟。”男生僵着嘴角叫了声。 这名字是赵浪以前的名字,后来他妈觉得太土了,就去掉了伟,就只有陆北炀时不时拎出来喊一句。 赵浪:“……” “有病建议去治。” 赵浪赶紧认怂。 这时,一个瘦高高的男生满头大汗跑过来,他是陆北炀他们班的班长。 “陆同学,校长办公室有人找你。” 陆北炀嗯了声,没多问,把球扔给慕容浩,跟着走开了。 第 18 章 上晚自习前,姜念握着那张银行卡,去陆北炀的教室找他。 没看到他的人影,倒是碰到了赵浪学长,赵浪好像猜出她是来找谁的,开门见山道:“小学妹啊,陆爷他去校长办公室了,现在还没回来。” 姜念道完谢,回到自班教室。 正好遇到班长和后排的宋成纠缠:“成哥,我肚子疼,帮我去德育处交下表呗。” 去德育处要经过校长办公室。 “班长,我帮你交吧。”姜念自告奋勇。 “这才是一个优秀团员该有的样子啊,姜同学前途不可限量。”说完,班长把一大叠心理健康调查报告托付给姜念,捂着肚子直奔wc。 为了解同学们的心理健康水平,德育处给每个班都发了这种表。 姜念掂了掂,足足四十多份,厚厚一沓。 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放着银行卡,距离摔碎他游戏机已经过了快两个周了,她只想快点把钱当面赔给他。 傍晚过后下起了小雨,天空阴沉沉的,此刻所有走廊的灯都亮起,正好是晚自习时间,除了风声就是教室里的翻书声。 姜念经过校长办公室,发现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陆北炀还在不在里面。 姜念正要往前走,忽然听到砸东西的声音,随后是怒不可遏的中年人的声音:“我打死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逆子!” 姜念听着这声儿,拧着眉头,在走还是不走之间徘徊。 她抿抿唇,后退了几步,深蓝色的窗帘没关严,透过缝隙看到里面的场景。 里面只有四个人,校长站在办公桌旁,男生身上还穿着球服,身姿欣长,懒懒散散站着,他面前还站了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沉着脸说了句什么,忽然扬起手狠狠落在男生脸上! 姜念瞳孔皱缩,吃惊地捂住嘴。 校长劝道:“陆总消消气,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比较冲动。” “冲动?我看他就是皮痒痒,一天不打就不消停。” 房间里有个打扮得体的女人抹着泪,上前护着他。 “别打了,炀炀,快给你爸爸认个错。” 男生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像是不知痛似的。 “你看他哪像是会认错的样子?” 中年男人的巴掌又要落下来,一直不为所动的男生,余光淡淡瞥了眼窗,眸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手指动了动,半路截住那即将落下来的手。 语调讥讽冷漠:“打够没有?” 中年男人面色一沉,“好啊,现在还学会反抗了?” 男生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姜念贴着窗户,心揪成一团,可视线忽然被那个女人挡住,几片乱影闪过,陆北炀好像又被打了。 “出去别说你是我儿子,我陆开耀没你这样的儿子!” …… 梧桐树叶沙沙响,冷风灌进长廊,飘进来几丝沁凉的雨滴。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打开,校长和陆开耀往另一边走去。 里面传出女人的谈话声。 “炀炀,你也别怪你爸,他老早就看中陈氏集团那块地皮,也谈了许久,眼看就要签合同,却出这样的事儿……你平时皮点都没关系,但这次真的冲动了些。” 陆北炀冷笑了一声。 陆夫人见他这样,一阵心疼,只觉得平时忙于工作,对他亏欠太多,她想摸摸他的脸,被陆北炀避开了。 陆夫人叹了口气,作罢,“今晚回家吧,妈妈给你上药。” 陆北炀沉默了会儿,回道:“不了。” 语气淡漠又疏离。 陆夫人又无奈地叮嘱了几句,裹了裹身上的披肩,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了。 雨声滴滴答答,夹杂着打火机匣子弹开的金属响。 男生靠着墙壁,吐出口薄烟,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教学楼,眸子淡漠,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来多久了?”他忽然冒出一句。 躲在拐角的小姑娘冒出来,声如蚊呐:“在他……骂你逆子的时候。” 陆北炀一声轻笑,听不出意味,“怎么不走?” 偷听墙角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 可姜念不知怎么的,挪不开脚,总觉得离他近些,就能替他分担一些似的。 姜念忽然想起来这儿的目的,她从校服衣兜里摸出东西,朝他走过来。 陆北炀放下燃了半截的烟,踩灭。 “上次把你的游戏机摔坏了,本来想买个同款,实在找不到。正好参加钢琴比赛的奖金打卡上了,就想着今天还给你,里面有一万多,也不知道够不够?” 她语无伦次地说完。 陆北炀身形忽然顿住,眸光若有似无掠过她掌心的银行卡,薄唇掀起一抹嘲弄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 嘴上说着不会弹钢琴,却在钢琴比赛得了第二,夕日的金牌得主,却在舞台上频频出错,还有洗手间的恶心呕吐…… 一切细枝末节串联起来,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不由分说扣住姜念的肩膀。 后背抵在冰冷的墙上,手腕被他的掌捏住。 她听到他咬牙切齿地质问:“你不是不会弹钢琴,你是讨厌弹钢琴,你宁肯去做你讨厌的事,也要把钱还给我。” “就是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他尾音上扬,眼里压抑着怒火,好像下一秒就会喷薄而出。 姜念被他浑身的凶狠戾气吓到了。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男生盯着她。 姜念喉头更住,因为她最初的念头就是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那样骄傲又耀眼的少年,把卑微的她衬托得这么渺小。 让她忍不住靠近,又忍不住远离。 是什么让她现在百口莫辩,是不受抑制萌动的情愫,是破壤而出愈发昭然若揭的小心思。 姜念意识到这点,心脏那处像是被什么猛烈撞击了下。 她抬眼,讶异地看了陆北炀一眼,只凭借本能摆头。 那人的声音在脑子里不厌其烦地盘旋—— 出去别说你是我儿子,我陆开耀没你这样的儿子! 陆北炀冷呵一声,俊脸微肿,显得有些落魄狼狈,嘴角因为被打而残留着血渍,被冷白的肤色衬得浓艶异常,他轻声:“连你也这么不待见我……” 他眼里浓浓的自厌自弃,和那个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判若两人。 他蓦地松开姜念,转身时还踉跄了几步。 姜念脱力般滑坐在地上,白皙的手腕还留着他刚刚用力的痕迹,明明不痛,心里却难受的要死。 纸张散乱翻飞,不少被雨水打湿,粘在地板上,一片狼藉不堪。 姜念蹲在地上,把他们一张张捡起来,却有好多字迹模糊残缺不堪,许是因为没把同学们的报告保护好的愧疚,许是因为她没有指甲,好番费力才把银行卡扣起来,还或许是因为今晚的陆北炀好凶…… 姜念的胸腔窜起一股委屈,抱着膝盖断断续续地抽泣。 过了会儿,她收拾好心情,抱着那叠脏乱的表回到b6班。 快到教室时,她还在纠结要怎么向同学们开口,却在门口看到了高二c8班的人。 印象中他和陆北炀经常走在一起,男生长得膀大腰粗,眼睛却很小,所以姜念对他印象很深。 他在门口和班长聊了会儿天,就走了。 “班长……”德育处的表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要到的,得找班长出面,姜念决定坦白从宽磕头道歉,争取组织从轻处理。 还没说完,班长就招呼道:“姜念同学就差你了,快去把表填好,我一会儿去交。” “啊?……填表?” 班长扶了扶眼镜,“刚刚高年级的心理委员拿来一沓新表,说之前那个表弄错了,现在要重新填一份。” 里面传来李强的牢骚:“哎呀,这特么确定是新表?我怎么感觉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陈子毅看了眼门口,骂道:“叫你填就填,废什么话?” 班长看着姜念:“对了,你刚刚是想给我说什么吗?” 姜念把那叠弄脏的表藏在背后,干笑几声:“没有,就觉得班长今天的发型还挺帅的。” 被夸的班长笑容满面,喜滋滋站在门背后,对着那块方形玻璃捯饬自己刚剪得寸头儿。 啧啧啧,姜同学的欣赏水平就是和那群狗东西不一样。 “咔嚓——” 那群狗,哦不,那群男生围着宋成的手机走进门,“嘿还别说,越看越像刚出狱的牢犯。” 班长:…… 我去你们个香蕉苹果大菠萝。 —— 窗外的雨停了,工具人理委回c8班路上,就正好看到走廊这一幕: 赵浪挡在心情看起来并不怎么好的陆爷面前,“刚下过雨,大晚上去飙车不要命啦?!” 男生沉着声:“让开。” 赵浪知道他决定的事很难有转圜的余地,让到一边。 心想陆爷面色这么冷,只怕不仅仅是揍了程宇被陆伯父骂这么简单。 还有谁能让陆爷的情绪有这么大波动? 难道跟小学妹有关? 赵浪忽然深沉,说的有些模棱两可:“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你出了什么事儿,伯母调查到小学妹身上——” 他还没说完,领子就被一只青筋凸起的大掌揪住。 陆北炀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赵浪后背一阵发凉,想必这话是触到他逆鳞了,赶紧求生欲道:“但我相信陆爷是肯定不会让那样的事儿发生的……” 陆北炀松开他的衣领,沉默了几瞬,掉头进了教室。 赵浪劫后重生般喘气,理委张走过去,小眼睛眯起有些疑惑:“浪哥,陆爷这是咋啦,刚刚还叫我去给高一班的拿表。” 赵浪叹气,摆头。 第 19 章 那夜的小插曲后,姜念没再有遇到过陆北炀,月考随之而来,仅有的郁闷都被忙碌冲散。 月考前一天的夜里,姜念正在复习数学,看的都是以前做过的错题,熟悉思路,以及答题模板,卡住时,就蒙住答案,在白色的a4纸上重新做一遍。 寂静的夜里,只能听到窗帘被风吹起的声音。 忽然,隔壁房间传来开门声。 过了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再过了会儿,脚步声渐近,这个点儿梁烟也没睡,一般是去客厅泡杯咖啡。 …… 这天下课,姜念去办公室问完问题回来,鞋带散了,她夹着本子,蹲在一边系鞋带。 听到隔壁班两个男生的议论: “她就是姜念吧。” “皮肤好白,长得也挺乖的。” 自从姜念去理发店把厚厚长长的刘海儿修过后,颜值瞬间提升了几个档次,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 她习惯性没有理会,自顾自系好鞋带,起身,余光闯入一道视线。 陆北炀靠在阳台上,正在和陈子毅说着什么,偏头看了她一眼,四目交汇了一瞬,就把视线挪开了。 姜念张了张唇,见他一副冷淡漠然的模样,就没再开口。 正好上课铃响了,她走进教室。 “怎么想追啊?”隔壁班那男生也转身往教室走,他是课代表,怀里抱着一堆刚从办公室拿过来的作业。 同行的人正要开口,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旁边的人受到牵连,本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抱歉哈,没看到。”男生生得高大,伸手随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轻扯着,眉眼冷然,说着抱歉,口气却自带一股嚣张,没有丝毫诚意。 两人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下去。 - 周五下午,月考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不少人迫不及待地对答案,教室里充斥着搬桌椅的杂乱声,还有一声声痛苦哀嚎。 “啊啊啊啊这题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为什么第一次月考就这么难?!” “变态,数学和英语简直变态!” “别说了别说了,有这点时间不如回家多烧点香。” “我靠,数学选择总共12道,我只蒙对了1道?!” 数学课代表邓磊桌前围了很多人,他是招进来的数学特长生,平时经常和老师讨论数学题,他的数学也是班上公认的好,大家都叫他磊神。 不少人喜欢和他对答案。 磊神叹了一口气:“这次数学确实有点难,选择题有两道我也不确定。” 姜念回到位置时,阮小萱正闭着眼在胸口画十字,嘴里念念有词:“让我数学及格吧,我一定重新做人,生是图书馆的人,死是图书馆的魂……” 屁股上还垫了张海报,如果她没看错,应该是柯南。 这什么鬼畜的仪式? 阮小萱见到她,叹了口气:“同桌桌,你考得怎么样啊?” 姜念抿唇:“……一般吧。” 阮小萱把刚刚去磊神那儿抄的答案推过去,“你对了几道。” 姜念看了眼:“应该是八道。” 阮小萱愣住:“不出意外,目前你的正确率是与磊神最接近的那一位。” 清宁二中批改卷子的效率很高,第三天就出成绩了。 姜念考了班级第三,尤其是英语考了一百三,全班第一名。 还被白老师拎出来夸奖:“我们班的姜念同学,作文满分,就是听力错得有点多,下去多听听磁带,争取那个年级第一。” 姜念谦逊地点头。 教室掌声如雷。 一个比较皮的男生笑道:“老师,我作文也接近满分,你不夸夸我吗?” 白千叶指着他卷子:“就你这龙飞凤舞的书写,想让我夸你,没被骂就不错了。” 全班笑成一团。 下课后,姜念的桌子前围了不少人,因为白老师说了,没事儿就让他们借姜念的满分作文看看,多请教请教。 实际上,姜念别的科考得也挺不错的,也有不少人拿着其他不懂的题去问她。 姜念平时不怎么说话,在班里的存在感很低,只有那次把发型换了后才渐渐被注意到,经过这次月考,全班人都知道她了。 她讲题很有耐心,声音温温柔柔的,好几个男生都红着脸离开。 姜念对于感情这方面比较迟钝,等他们走后,疑惑地眨眨眼,“他们的脸怎么回事?” 阮小萱抱着薯片嚼,不仅有薯片,还要棒棒糖辣条不等。 ——这都是他们为了问题目特意“上贡”的,被姜念拒绝了的,就塞给旁边的阮小萱,而姜念的桌子上摆的都是她实在拒绝不了被硬塞的。 阮小萱咂咂嘴,“可能天儿太热了吧。” 姜念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下一秒把窗户打开通风。 - 晚上,姜念和姑姑他们一起吃饭。 梁国文翻看着手机。 清宁二中的各个班都建了家长群,每次考完试都会把年级成绩表和班级成绩表公开。 梁烟时不时抬头偷瞄一眼梁国文的脸色。 眼里的期待毫不掩饰。 姜念看她脸色不错,猜出她应当考得很好。 “烟烟这次考了年级三十五呢。”姜敏笑道,“挺好的。” 整个年级有一千多人,而a班只有三个班,前一百名几乎都出自这三个班,年级三十五确实很好了。 梁国文没抬头,手指划拉着手机,嗯了声,没肯定也没否定,只说了声:“姜念考得也不错,年级五十名。” 比起姜敏的热情,梁国文性子更沉闷些,严肃又正经,很少听到他夸什么人,姜念住了这么久以来,俩人对话挺少,对她的态度也不温不火,只是家里多了个人吃饭,仅此而已。 不用想,姜念都能猜到梁烟咬牙切齿的表情,她没吭声,只低着头吃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谁知梁国文还没说完,“梁烟,我看姜念的英语考得挺不错,记得多请教。” 梁烟似是有些不相信,点开手机,打开那张年级成绩表,俩人都在前一百,轻而易举就能对比出分数的差距,她盯着那高的三分,指尖恨不得把屏幕摁碎。 过了会儿,听到她生硬道:“知道了。” 每次都是他们洗漱完,进了房间后,姜念才去沐浴和洗漱。 而一般这个点都有些晚,姜念出了浴室,路过客厅,发现梁烟就坐在沙发上,像专门等她。 梁烟向她走来,“别以为我爸让我请教你,我就真的会请教你。”她骄傲地抬眸,像只捍卫领地的小孔雀,冷嗤了声:“不就比我多三分吗?真当自己有多厉害,我下次一定会考回来。” 姜念眨了下眼,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哦,拭目以待。” “……” 梁烟轻哼了声,没再说什么,进了自己的房间。 姜念吹完头发,把错题整理完,去客厅接水,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台洒进来的月光,能找到饮水机的位置。 她接好水往回走,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啜泣声,是从隔壁房间传出来的,她轻拧了下眉,确认没听错。 夜色静谧,挂在墙上的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现在是凌晨一点。 原来再骄傲的人,也会在深夜里,偷偷地溃不成军。 姜念停顿了一瞬,把门悄悄阖上。 - 这天轮到姜念她们组值日,各自分配了任务,完成就可以走。 宋成约了阮小萱去外面吃饭,阮小萱先走了,另外两个人去倒垃圾,教室里只有姜念一个人。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食堂吃饭,转头时,视野猝不及防闯入一道身影。 他生得清瘦挺拔,身上依旧没穿校园制服,黑色卫衣,黑发黑眸,露出锋利的锁骨,整个人慵懒地靠在门框上,双手插着裤兜。 这动作换别人来做,是装逼耍帅俗不可耐。 可他不一样,他脸上的神情是真的懒,清冷闲适寡淡的懒,周身是浑然天成的清冷气质。 帅得无可厚非,没有半点矫揉造作。 他抬眸看着她,她也对上他的视线。 陆北炀长腿随意地往前一伸,霸道地挡住了整道门。 姜念想到他前几次的冷漠态度,有些膈应,装作没看到他,也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便想着走前门。 “小同学。”男生轻哂了声,“砸碎了我游戏机还想走,这么不负责的啊?” 姜念顿住脚步,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身: “可我都把钱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她把钱赔给他,他却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现在却来怪罪她不负责任,她有些生气,不解和郁闷。 男生冷冽的眉敛了下,他抬着步子走近。身上带着一股烟草味,盖过了那股冷檀香。 唇角勾起:“谁说我要你赔钱了。” 言外之意接受你的赔偿,但不是钱。 “……” 姜念默了瞬,“那你要什么?” 陆北炀眼里难得露出几分兴味,他摸出裤袋里的手机,指尖在上面点了几下。 空气有一瞬的静谧,因着这个角度,姜念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轻垂着,视线划过他笔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唇上。 他唇很薄,弧度却很漂亮,平时是抿直的,此时稍稍扬起,带着点雅痞感。 “东西发你微信,记得看。” 第 20 章 夜里,姜念躺在被窝,盯着手机屏幕上,有些出神。 上面是一张商业晚会的电子邀请函。 陆北炀把这东西发到她微信,也没问她愿不愿意,直接来了一句,“周六下午我去接你。” 姜念还没搞清楚情况,他就走了。 现在算是想清楚了,他不要她赔钱,他只要她陪她去参加一个商业晚会。 毕竟是她摔碎了别人的游戏机,是该赔的。 她挺缺钱的,现在多了另一个选择,其实是合她意的,姜念决定去。 不过她还有些顾虑,抿抿唇,敲下几个字。 姜念:【那个……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现在是凌晨,姜念猜他可能已经睡了,发完消息,正想把手机放下睡觉,下一秒就收到对面的回复。 陆北炀:【不用,就走下过场。】 “……” 姜念眨了下眼,回复:【好。】 陆北炀:【早点睡。】 “……” 明明只是一句善意的提醒,从他那里说出来,却有种别样的味道。 他总是一副冷漠寡淡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更别说有提醒别人早睡的这种好心。 暖和的被窝里温度有些高,因为那三个字多了点暧昧的味道。 姜念拍了拍脸,少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纯情。 姜念没有再回复,而是把手机放在枕头下,盯着漆黑的天花板。 她莫名有种错觉,好像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不快。 —— 周六这天正好是梁烟她大伯父生日,梁家都会过去吃饭,姜念不太愿意去,忽然有些庆幸答应了陆北炀去那个晚会,让她有了合理的借口。 她跟姜敏说晚上会和朋友一起吃饭,晚点才回来,姜敏一向尊重姜念,也很放心,叮嘱了几句,便和梁国文他们出门了。 下午五点,姜念把位置发给陆北炀,在小区门口等着,她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子滑入视线。 姜念有一瞬的疑惑,里面该不会就坐着陆北炀吧,她下意识看向后座的窗,车窗关得严实,根本看不清。 倒是前面的车窗缓缓落下,传来熟悉的声音,“上来。” 男生手臂搭在方向盘上,黑色短t,露出的腕骨瘦白,上面挂着一块表,里面几颗亮闪闪的大约是钻石,眼眸似点漆,注视着她。 所以……开车的是陆北炀??? 后座的窗户打开,露出赵浪的脸,只是他身上穿着工工整整的西装制服,与平时不正经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旁边另外两个男生,都长得挺帅的,是平时在学校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赵浪看见姜念,表情恍然,打趣:“我去陆爷,原来你要接的人是小学妹啊,路上还买什么关子,你有意思吗你?” 陆北炀没搭理他,把视线放在姜念身上,懒懒道:“走不?” 姜念看着面前这辆黑色的卡宴,表情有些拘谨。 赵浪随意道:“上来吧,小学妹,陆爷他虽然是今年才拿到的驾照,车技却比老司机还稳。” 听他这么说,姜念眨眨眼,正要去拉后车门,驾驶座的男生嗓音淡淡:“前面。” “哦。”小姑娘乖乖地走到前座。 这时后面悠悠地吐槽:“我说今天陆爷你怎么心甘情愿给我当司机呢,原来副驾驶是特意给小学妹留的啊。” “嗬,还别说,活久见呀。” “……” “再起哄,信不信把你们丢下去。”陆北炀威胁着,眼角却是微扬的。 “行,不说了,你的车,你是老大。” 如赵浪所说,陆北炀开车是真的很稳,打灯、挂挡、打转一系列动作流畅无比,偏偏他抬着眸,视线看着前方,连开车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姜念挪开了视线,看向窗外的风景,脑子里胡乱地想着,都有驾照了啊,原来他已经十八岁了。 刚上车没几分钟,姜念接到姜敏的电话,“喂,姑姑。” “念念,我和你姑父晚上会晚点回来,怕你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提前给你说一声。” 姜念压低声音:“我知道了姑姑。” 聊了几句后,电话就挂了。 车窗没开,里面开着空调,后座几个男生虽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儿,那听筒里的声音却都一一落入陆北炀耳中。 “你住你姑姑家?”男生目视着前方,像只是随口一问。 姜念嗯了声,并没有多说。 男生修长的手指敲了下方向盘,眼睫微垂,像在思考什么。 在陆北炀的淫威下,后座的没再敢继续打趣,而是转移了话题,聊着聊着就提到了晚会的事儿。 不过多是赵浪一个人在说,其他人应和着。 “……嘁,说是酒会,其实就是换个地方谈生意,顺便把自己儿子女儿的终身大事安排了,好听点叫联姻,不好听点就是生意路上的垫脚石。” “虚伪客套那些真是烦死了,就张氏那个千金,上次我为了不让她缠着你,使了点手段把她引开,她都快把我恨死了,跳舞的时候踩了我好几脚,先说好,这次可不要扔给我啦。” “听到没,陆爷?” 赵浪的嗓门大且透着股哀怨。 “说够没?”男生懒懒掀眸,“说够下车。” 赵浪几个这才发现到地方了,这是一栋高档会所,一辆辆豪车接踵而至,门口站着侍者,铺着长长的红毯,气派又恢宏。 赵浪几人下车,副驾驶坐着的姜念愣了会儿,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等到了地方,看到这阵势,忽然就有些退缩了。 手放在门把手上,迟迟未动。 旁边传来男生的轻哂,“没说你。” 姜念:“……?” “陆爷,那我们去里边儿等你。”赵浪几人像是心知肚明,下车后就走开了。 下一秒,陆北炀把方向盘打了个转,把车子开往另一个方向。 姜念:“我们去哪儿?” “带你去换衣服。” 姜念后知后觉,晚会一般都要求正装出席,怪不得赵浪身上穿着正装。 这是一家大型商场,陆北炀带着她坐上vip电梯,直接抵达四楼。 里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工作室。 陆北炀一进门,就被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青年人抱住,她听到陆北炀叫他小姨夫。 那位青年人穿得很时尚,金丝边框的眼镜上挂着镜链,浑身透着一股文艺范儿的气息,寒暄完,目光落在姜念身上:“哟,这是你的小女朋友吧,幸会幸会?” 姜念听到那声称呼,惊呆了,脸不自觉泛红,“你好,不过我不是他女朋友。” 陆北炀轻啧了声,替她解围:“小姨夫,人家还是高中生,不早恋。” 他瞥了眼姜念,话虽这么说着,眼梢却带着细微的笑意。 文艺男意味深长地哦了声,“那就是未来的女朋友咯。” “……” “开个玩笑嘛。”文艺男笑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姜念,神色一秒恢复正经,带着专业的严肃,几秒后,他叫来小助理,仔细交代着什么。 姜念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声问道:“他是谁呀?” 陆北炀淡淡道:“就你们班那个陈子毅的爸,是个高级化妆师。” 姜念哦了声,“原来是陈叔叔呀……” 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 不一会儿,姜念被小助理带进了化妆室。 换衣服、化妆、弄发型……一个小时都不到,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小助理打开门,一截白色的裙摆露出来。 姜念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男生也已经换好衣服,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手上正玩着游戏。 听到声音,目光看过来。 十六岁的少女,身体正在发育,青涩美好。 这条晚礼服却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把她身形衬托得很完美。 化妆室随之走出那个文艺男,“这位小同学皮肤底子不错,化得多了倒有种把美破坏了的感觉。” 被一个高级化妆师夸赞皮肤好,那就是真不错了。 姜念的脸确实没怎么动,只浅浅化了下眉,红唇水润剔透,五官因为淡妆更显立体,小巧精致。 他喉结无声地滚了滚,放下手机站了起来。 男生身上穿着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身量很高,脸庞深邃清隽,把平时的桀骜和冷厉收束了不少,盯着姜念,眼眸漆黑,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你小姨夫的技术不赖吧。” 姜念不太好意思直视男生的目光,抿了抿唇,却听到他忽然说了句:“有面具吗?” “?” 文艺男看破不说破,只笑骂了句:“啧,你小子。” 女助理拿来一个半镂空的面具,姜念盯着面具看,有些疑惑。 “怎么,要我给你戴?”男生贴近,一股浅浅的冷檀香袭进鼻腔。 姜念赶紧戴上面具。 男生笑了声,过了会儿,才吐出两个字:“走吧。” 姜念低头看了眼脚上那双低跟的水晶鞋,兀自想,他怎么什么都没说,难道不好看吗? 陆北炀开着车,很快到了地方。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灯亮了起来,会所门口只见豪车不见人,殊不知那道金碧辉煌的大门背后却是另一个世界。 罗马柱高大华丽,喷泉舞池绚烂无比,名门上流络绎不绝,觥筹交错,鬓影衣香。 赵浪旁边站了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气质很好,她手上还挽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赵浪,炀炀没和你一起来吗?”女人问。 赵浪眼神有些心虚,这都是陆夫人第三次问他了,陆爷电话也打不接,再不来,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额,伯母,他——” 赵浪余光瞥到什么,笑了声:“啊,他来了。” 几人循着赵浪的目光看过去。 男生很高,西装挺括。倒是一旁的女孩有些局促。 她以前也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只是时隔太久,再加上那次的回忆并不是很美好,她对于这种场面有些生理排斥。 “想什么?”陆北炀低声说了句,“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 “谁说我反悔了。”姜念小声嘟囔了句。 不用自己买礼服,还不用赔钱,这买卖根本不亏好吧。 男生嘴角带着笑意。 俩人站在一起,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对璧人儿。 第 21 章 “炀炀,这位是……”女人打量着姜念,脑子里实在搜索不出这是宁城哪家的千金。 “我朋友。”陆北炀懒懒掀眸。 女人手上挽着的那位少女定眼看着姜念。 雪白飘逸的轻纱上坠着bling的细钻,精致的花纹锦上添花,掐出盈盈一握的细腰,锁骨白皙,肩膀圆润,长发被做成微卷的造型,考虑到她是学生,所以是一次性的,轻轻披在身后,衬托出温婉的气质。 脸上还带着半张镂空的水晶面具,只露出白皙小巧的鼻尖和红唇,增添了神秘感。 身高腿长的男生侧身把她护在一旁,她想到他刚刚谈话时,冷冽的眉眼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几分温和。 这是她从未看到过的另一面。 心想,这哪里是朋友呀,是女朋友吧。 她紧抿了下唇,大方地伸出手,笑着:“你好,我叫张羽瑶。” 虽然笑着,眼底却流露出一丝同性才能察觉出的敌意,姜念感受到了,没有立刻伸出手回握。 明显旁边的男生也没有让她打招呼的意思,下意识把她挡在身后,单手插着裤袋,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腔调:“没什么事儿,就先走了。” “等等。”陆夫人看了眼姜念,把陆北炀拉到一边,“炀炀,这个女孩是谁啊,妈妈怎么没见过。” 男生拖长音调,啊了声,模样散漫不羁:“现在见过了。” “……” 张羽瑶看着姜念,磨了磨牙,对男生视而不见的态度有些憋闷,忍不住道:“陆北炀,你走了我怎么办。” 陆伯母早就说好,他的舞伴只能是她。 男生眼皮都没抬,下颚线透着冷冽的弧度,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关我什么事儿。” 撂下这句话,很自然地牵着姜念的手转身。 像是在明目张胆地昭示主权。 —— 姜念感受着手掌的温度,耳边有些热。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舞池传来钢琴声,男生停下来,问了句:“会跳舞吗?” 姜念下意识回道:“会。” 陆北炀睫毛微垂,勾了下唇,下一秒,绅士地伸出右手。 姜念看他,心里嘀咕,说好的只是走下过场呢,怎么还要跳舞。 她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不远处盯着这边看的张羽瑶,心里忽然冒出一点想要捉弄的坏心思。 她默了瞬,把手放到男生掌中,下巴微微抬起,露出雪白的天鹅颈。 像是抢到棒棒糖后嘚瑟的小朋友。 …… 光线有些暗,琴声雅致,俩人的距离有些近。 姜念的视线划过他凸起的喉结,冷冽流畅的下颌,最后和他的目光对上。 深邃的桃花眼映着暖黄的灯光,连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姜念后知后觉感到一阵紧张,赶紧把目光挪开。 好在很快就结束了。 姜念赶紧松开他的手,有些口干舌燥,她顺手在侍者的盘里拿过一个高脚杯。 下一秒,另一只手伸过来夺了去,“小孩儿喝什么酒。” 男生嗓音淡淡,扯了扯嘴角,好像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 姜念轻抿了下唇,“学长,你——” 男生纠正:“这里又不是学校,叫我名字。” 姜念吐出一口气,轻声:“陆北炀……你和那个女生以前是不是也以前跳过舞啊?” 男生瞥了她一眼:“谁?” 一副完全没印象的样子。 姜念提醒:“好像叫什么张羽瑶。” 他把酒换成了一杯果汁,放在姜念手上,一副事不关己的腔调:“啊,不认识。” “……” 明眼人都能看出那女生对陆北炀有意思,还和他母亲的关系挺好,陆北炀怎么可能不认识。 要是她亲耳听到陆北炀的回答,还不得气得吐血。 姜念听到他又冒出一句:“没和别的女生跳过舞。” “……” 小姑娘轻抿了口果汁,是橘子味的,酸酸甜甜的。 这时,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过来,其中有一位姜念觉得眼熟,就是那天在办公室打陆北炀的那个男人。 他面相周正,容貌上和陆北炀有几分相似,西装不菲,浑身透着一股成功人士的气息。 见他们走近,陆北炀微敛了下眉,下意识挡在姜念身前。 “陆总,这就是你们家那位贵公子吧。” 陆开耀笑了笑,“来,陆北炀,这是你刘叔叔。” 姜念感觉得到,陆北炀浑身带着刺,对父母的态度,都充满了冷漠和疏离。 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端来酒盘。 姜念看到他熟稔地拿起一杯红酒,没什么表情地应了声:“刘叔叔。” 他抿了口红酒,凸起的喉结滑动了下,明明才十八岁,打上领带衬衫,应酬起来却丝毫不含糊。 好似早就习以为常了似的。 姜念眨了下眼,趁那两个中年男人交谈时,她小声道:“我想去趟洗手间。” 陆北炀想陪她,被姜念拒绝了。 她看得出他们还要聊什么,她在场,不太方便,正好陆北炀也怕她不自在,便应了。 - 姜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晶镂空的面具半遮,露出瓷□□致的下颌,唇点朱红,像枝桠上的樱桃诱人采撷。 姜念不自觉想到跳舞的时候,陆北炀的手轻轻放在她腰上,她当时不敢看他的眼睛,不小心踩了他一脚。 男生忽然倾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句:“小同学,不太认真呀。” 说着,大掌轻掐了下她腰上的肉。 姜念咬着唇,面具下那张脸红透了,好在光线昏昧,他没看清。 他说他没和别的女生跳过舞,那意思就是只和她跳过舞咯…… 只觉得腰上那块肉像被火灼烧过,一阵热乎。 这个会所很大,背靠一个大庭院,是西式园林设计,姜念坐在长椅上,打算透会儿气再回去。 草坪上的亮着地灯,有小虫在上面飞来飞去,四周挺安静,隐隐约约传来会场里面的音乐声。 姜念忽然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 她无意偷听,却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她下意识看过去。 透过枝叶缝隙,几米远处的室外喷泉旁站着三个人,借着欧式路灯的光,她看清一个人的长相,是陆北炀他妈妈。 她面前的男人戴着眼镜,眼角有细纹,长相儒雅斯文。 俩人像是不经意遇见。 “杨文生?” “沈女士。”说完,男人温和笑了声,连忙改口,“现在该叫陆夫人了吧。” 沈禾听到这句称呼,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点了下头。 “最近过得怎么样?” 沈禾笑了笑:“挺好的。” 俩人就像个多年未见的好友,寒暄了几句。 “我夫人还在等我,那我先走了。” 沈禾挽着友人的手僵了下,点头,几人告别。 男人走了几步,沈禾叫住他:“文生。” “祝你和你夫人幸福。” 男人温和一笑:“你也是。” 沈禾站在原地,直到他消失在视野尽头,才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张帕子,擦了擦眼角。 旁边的友人叹息:“沈禾,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了?” 沈禾苦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谈什么后悔。” “你当初就不该答应那门婚事,”友人惋叹,转而无奈道:“似乎也由不得我们。” 沈禾没说话。 俩人渐渐走远。 出生高门大户,注定要承受许多,很多事情无可奈何。 姜念的心底莫名冒出一丝悲伤,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陆北炀,后来想想她不过一个只知其一的旁观者,再者他们也不过是寻常交谈几句罢了,她实在没有必要参合。 她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礼裙,夜里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 姜念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不小心被人撞到,面具掉在地上。 “你是……姜念?” 姜念也认出了她。 以前的初中同学,赵可欣。 赵可欣初一那年她奶奶身体不好,被送到南临市养病,赵可欣她父母怕老人孤独,就让赵可欣转学去那边读书,正好和姜念在同一个班。 赵可欣在那个学校呆了一年就走了,她长得漂亮,在小地方里格外受关注,班里收到情书最多的人除了姜念,就是她了。姜念对她印象深刻。可赵可欣总是自带一种优越感,印象中姜念对她没什么好感。 毕竟是以前的同学,姜念也不好装作不认识,轻点了下头。 赵可欣稍稍打量了下姜念,带着好奇的目光,“你怎么在这里呀?” 这种高档会所消费昂贵,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姜念礼貌而不失尴尬地回答:“我在这边的高中读书。” “……” 姜念当然知道她问的什么意思,只是她偷换了概念,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会所,故意理解成为什么在清宁市。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姜念没什么和她继续叙旧的想法,把地上的面具捡了起来。 赵可欣拉住她,“诶等等,你慌什么呀,大家都是老同学,多聊几句嘛。” 她不知道看到什么,朝那边的几个人招手:“羽瑶姐,我在这边。” 姜念听到那名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然而已经来不及走了,那几个穿着礼服的女生都走了过来。 张羽瑶是认得姜念身上这套礼服的,再瞥到她手上的面具,讥笑了声:“这你谁啊?” 赵可欣:“就我那个初中同学。” 另一个女生想起来,“就你在乡下读的那个破初中啊?还别说,长得是挺好看的。” 张羽瑶呵了声,抱着手,“那你知道她谁吗?就今天晚上抢我舞伴那个面具女。” 赵可欣一听,赶紧拉开和姜念的距离。 她一个晚上都在听张羽瑶抱怨,是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位老同学会和陆家那个矜贵少爷扯上关系,也算是明白了她能出现这里的原因。 张雨瑶口气里带着酸意:“陆北炀把你藏得挺好呀。” 第 22 章 姜念没理会她。 张羽瑶看着她波澜不惊的态度,有些气急。 她翘起手指,戳了下姜念身上的礼服轻纱,“不过是个乡巴佬,有什么值得他稀罕的?” 姜念性子温吞守礼,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会说她性格太好了,容易被人欺负。其实是他们不了解。 她底线设得低,没必要的争吵,她不会浪费半分精力,不是不会吵,是懒得吵。 她也有露出利爪的时候。 姜念伸手截住她毫无礼貌横在面前的手指,定定看了她几秒,表情冷淡道:“可能我就是长得比你好看吧。” 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调,看不出来生气,侮辱性却极强。 她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她,身上的气势一点不输,好像天生就该如此。 她确实是有底气说出这句话的。 她从小到大就是个小粉团子,水晶葡萄似的大眼睛,软嘟嘟的脸蛋,小嘴樱桃似的红润,街巷邻居见了都会忍不住抱一抱,每次放学回家小姜念怀里都揣着一大堆零食,被人硬塞的。 长大后,也稳坐班花的位置。 面前的少女瞳孔莹润,明眸皓齿,眼尾微微上扬,勾了条细细的眼线,纯中带魅,有股不自知的勾人意味。 张羽瑶一噎。 她长得也算好看的,可站在姜念面前瞬间就被比了下去。 生下来就是小公主的大小姐,还是第一次受这种气,偏偏无力反驳。 “算了,懒得跟你一般计较。” 姜念刚抬起前脚,又听到她说了句:“我嫌晦气。” 姜念脚步顿住,那个词像是毒蛇咬住心脏,毒液注入血液,让人狠狠颤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她眼神掠过张羽瑶,最后看向赵可欣。 赵可欣有那么一点心虚,“看……看我干嘛?” 张羽瑶幽幽道:“赵可欣,你难道忘了你可是给我们科普过你这位老同学事迹的呀?” 赵可欣可不想得罪张羽瑶,顺着她的话:“啊我想起来了,你说她妈妈的事儿啊。” 随意的口气里恶意昭然,姜念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浑身的刺都本能地竖了起来:“你闭嘴!” 她很少这么生气。 赵可欣还被人这么吼过,有些不以为然道:“怎么,难道不是你害死你妈妈的吗?” 姜念嘴唇颤抖,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我没有!” “那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姜念一愣,不知道被谁推攘了下,脚上的低高跟磕到青石板,她一个不稳,摔在地上。 膝盖钻心得痛,她却像感觉不到似的,愣愣地坐在那儿,盯着弄脏的裙裾,纯澈的瞳孔像是蒙上一层浓郁的阴翳,心脏沉入死海,耳边回荡着她们的笑声。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她妈妈去看她钢琴比赛的路上,出车祸死了。” “咦,我刚刚不小心碰了她诶,我该不会变倒霉吧?” “多半有些晦气。” “那我们一会儿晚会结束后去泡温泉呀。” — 陆北炀成年了,陆开耀对他期望很高,开始有意让他接触商圈内的合作伙伴。 面前这个又是哪个大公司的周总,陆开耀介绍着,他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时不时看向姜念离开的那个方向。 她怎么还不回来。 他眉眼间隐隐露出不耐,“我失陪一下。” 不等面前这个周总说话,他喝了口威士忌,压下心底的烦躁,拔腿就走开了。 洗手间在会所后面,他沿着那条青石板走,瞥见小凉亭里站着的几个男生。 都是些纨绔子弟,没几个是心甘情愿来参加这种晚会的,穿着人模狗样,有足够的资本游戏人生。 “小妹妹,一个人啊?” “哥哥陪你喝酒怎么样?” “啧,泽哥,你该不会就好这款吧。” 少女坐在石凳上,她刚刚本来是回会场了的,心情烦闷,随手在侍者的酒盘上端了一杯尝了尝,她有些不适应那股味道,就没喝了。 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后来就泛起了迷糊,只记得有人找她搭讪,然后被动地带来这个地方。 她脑子昏沉,看着面前这几个人,只觉得空气稀薄,头疼得厉害,“你们谁啊?” “小妹妹,我们是你哥哥呀。”他染了个潮流的黄发,痞里痞气地笑着。 姜念起身,脚步虚浮了下,被人搀住,“慌什么,留个联系方式——” 下一秒,拳头横空砸了过来,那黄发哥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地摔在地上。 男生攥住他的衣领,拎了起来,狠狠砸在柱子上。 黄发哥咬着牙,偏偏挣脱不开,等看清人,惊讶了声,“陆北炀,你干什么你?!” 父母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大大小小的活动也会带上孩子一起,多少都认识。 陆北炀眼神阴戾陌生,轻描淡写似的,又是一拳挥了过去,鼻梁碎裂的声音让人心悸。 “老子的人你也敢动,嗯?”他懒懒笑了下,俊脸泛着冷意,下手尤其狠。 周围没人敢上前劝架。 不知过了多久,姜念喊了声:“陆北炀。” 那男生身形顿了下。 “我难受……” 小姑娘支着石桌,颤巍巍想站起来。 男生总算停战,丢下黄发男,朝她走过去,“能走吗?” 他垂着眸子,眼底猩红未褪,细听,连声线都是紧绷的。 姜念竭力睁大眼,看清男生模糊的轮廓,点了下头。 她试图往前走了一步,身子不自觉往另一边倒过去,忽然天地翻转,她被男生扛在了肩上。 “……?!” “陆北炀,你放我下来,我能走。”姜念捶他的背。 男生一言不发,带着她走向另一个通道,从会所离开。 …… 姜念被扔进了后座,自始至终他的动作算得上粗暴至极。 “你干嘛啊?!”姜念揉了揉摔疼的pp,气鼓鼓冲他埋怨。 陆北炀打了个电话,他喝了酒,只能叫人来开车。 小姑娘噘着嘴看他,面具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白皙的脸颊上一片酡红,杏儿眼朦胧,看人都没什么焦点,有着一股呆笨的稚气。 男生薄唇抿成一条冷冽直线,盯着她看了会儿,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喝酒了?” 亭子里,凑到她身上那一瞬间,他就猜到她喝酒了,她身上一股甘冽醇厚的酒香,是白兰地口味。 男生身上散发着沉郁的气息,目光漆黑又幽邃。 姜念有些怕,也有些委屈,“你凶什么凶嘛,你就知道欺负我?” 陆北炀皱眉,“我欺负你?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如果我不在,你才是被他们欺负的那个人。” 男生说到后面,似是不敢想,忽然噤声,眉眼间冷厉更甚,他就不该带她来这里。 他想到那天课间,陈子毅发的动态。 是个持续几秒的视频,几个男生在教室后面玩打闹,镜头正好扫到靠窗那个座位。 女孩扎着马尾,侧脸明润干净,鼻尖轮廓小巧,是姜念,她桌旁还站了个男生,她握着笔好像在给他讲题。 似乎男生说了句什么,女孩抬头笑了下。 镜头只停留了半秒不到,但他就是看到了。 那个场景像是无限拉长的慢镜头,在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放。 那时候他们还因为游戏机那事儿在冷战着。 陆北炀有些烦躁,随意点了个赞,过了会儿,收到陈子毅的私信: 【哥,我们班那个姜念跟我打听过你那游戏机多少钱,我随便说了个一万。】 他当时还特别生气地回复了句:【怎么不早说。】 陈子毅也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本来想前段时间告诉你的,觉得没那么重要,就忘了。】 陆北炀蹭的站起,冲出了教室,赵浪迷迷糊糊睡醒,“这陆爷是赶着去投胎吧。” 他来到了高一b6班,他本来是想找姜念的。 那个雨夜他扔掉她的银行卡,却没有离开,而是靠在拐角的墙,看到她狼狈地去捡起地上的调查报告,后来干脆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低声啜泣。 他那一刻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吼她,害她哭得这么伤心,同时他也无比厌弃自己,活该不被人待见。 于是他叫人编了个理由,给姜念班送去新的报告。 她或许就只是想把游戏机赔给他而已。 没有别的意思。 陆北炀心中的愧疚更甚,他想找她道歉。 到了门口,他看到她的身影,又退后了,装作来找陈子毅。 他从来没道过歉,也不太会道歉。 高中部的知名大佬难得一见地出现在1教,来往的女生频频投来目光。 姜念也注意到了他。 陆北炀对上她的眼神,心想她要是主动走过来对他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句话,他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她没有,姜念只是表情平淡地看了眼他,又走开了。 陆北炀第一次感受到挫败的滋味,她是不是再也不理自己了。 他把那个只有几秒的短视频一遍遍回放,实在忍不了了,放学后他在教室门口堵住她,以晚会为借口,刻意制造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 姜念被他吼,有些害怕地缩在角落,两条细腿蜷起,脏兮兮的礼服裙随意散在黑色真皮座椅上。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被酒意熏染过的瞳孔有种泫泪欲泣的感觉。 “我——”陆北炀心底忽然泛起一股心疼的情绪,这是以前的自己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想揉揉她的脑袋,他想抱抱她。 刚伸出手臂,车门就被人敲响。 是家里的刘叔。 陆北炀点了下头,刘叔随后坐在驾驶位上,“北炀,去哪儿。” 男生看了眼旁边的人,默了瞬:“回公寓。” 刘叔应了声好,像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透过后视镜多看了几眼。 陆北炀察觉到刘叔的目光,带着点不可思议和……苛责。 搞得好像他真的欺负了她似的。 “刘叔。”陆北炀说,“你能不能好好开车。” “知道了,不过,北炀啊,刘叔还是想说一句,女孩子是拿来哄的,不是拿来欺负的。” 陆北炀的父母生意上很忙,常常不在家,整个陆家,也就刘叔看着他长大,陆北炀挺听他话的。 听他这么说,陆北炀心不在焉道:“开你的车吧。”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他又补充了句:“我没有欺负她。” “你有。”一直蜷缩在里面的女生盯着他,忽然开口。 “……” 陆北炀有些好笑,放平时,小姑娘都是乖乖巧巧的样子。倒是没想到喝了酒后这么颠倒是非。 他觉得有趣,眉毛一扬:“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欺负你了?” 第 23 章 姜念一瞬不瞬盯着他,“你也是小孩儿,为什么你可以喝酒,却不让我喝酒。” 男生脊背忽然僵住。 他怔怔看着她,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是家里的独子,从出生那一刻就拥有了很多,也注定要承受很多。 早就忘了其实自己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陆北炀下意识摸出一根烟,想点,似是想到什么,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烟支,最后还是没有点,忽然轻哂了声:“小同学,喝了酒逻辑还这么清晰,你挺行的呀。” “不过,你说错了,我跟你不一样,我可不是小孩儿。” “那你是什么呀?”姜念眨巴着迷离醉眼。 陆北炀勾唇笑了声,细长的指尖轻掐着姜念的下巴,缓缓凑近,悠悠吐出几个字: “我是你哥哥……” 那低沉的声音像是咒语蛊惑般,姜念凝视着他漆黑的双眸,最后视线落在他一张一翕的薄唇上。 陆北炀见她失神,轻哂道:“想什么呢?” “想抱抱,还想亲亲……” 姜念鬼使神差般靠近,突地贴上他的唇瓣。 “!” ——蜻蜓点水般,带着清冽酒香的吻。 男生整个人僵住。 姜念不知道咕哝了句什么,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陆北炀摸了摸嘴唇,唇角勾了勾,似在回味。 随后脱下外套盖在小姑娘身上,这才给赵浪发了条信息。 …… “不是的,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陆北炀背着姜念进了电梯,听着后背上的人胡乱说这话。 轻软的语调里透着一股难以自抑的悲伤。 男生皱了下眉:“他们说什么了?” 小姑娘又不说话了。 陆北炀敛眉,情绪晦暗不明。 他把她放在床上,脱掉她脚上的鞋子。 小姑娘蹙着秀眉,小脚瑟缩了下,“痛……” 陆北炀目光垂落那片弄脏的白纱上,犹豫了片刻,轻轻掀开,露出她的膝盖,她皮肤瓷白,像是一块美玉,可上面却有一块明显的擦伤。 心脏某块地方像是被狠狠蛰了下。 男生眉眼寒冷阴沉,去阳台给赵浪打了电话,随后翻出了药箱…… 腿上传来清清凉凉的触感,姜念只觉得眼皮好重,怎么也睁不开眼。 全身像是陷入阴暗黑冷的沼泽,越来越沉,无数黑白场景不受控制地浮现—— 穿着校服的小女孩被当做怪物一般推攘。 “就是她害死她妈妈的。” “好可怜,这么小就没了妈妈。” “离她远点,小心染上霉运。” 他们披着伪善的皮囊,用稚嫩的口气彰显着满满的恶意。 拿她的伤疤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肆无忌惮的嘲讽,高人一等的施舍怜悯…… 姜念被梦魇困住,想逃逃不出,想哭叫呐喊,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 “姜念。” 耳边传来低沉沙哑的嗓音。 蜂蜜水一点点滑进胃里,周身都暖和起来。 那种失重感逐渐消失。 - 阳台上一地的烟头,三十二楼看过去,能看到主席台上翻飞的旗帜,空旷的操场上只有昏黄的灯亮着。 客厅阳台都没开灯,月色勾勒出他清瘦的身线,清冽的眉眼在朦胧的烟雾中若隐若现。 ——“陆爷,我找人查过监控了,小学妹在被带进亭子前还和张羽瑶她们接触过。” ——“她们好像说了什么,好像口头上起了争执,小学妹被她们推了一下,整个人摔在地上,md看得老子拳头都硬了。” ——“行行,我这就去抓人问问,她们说了什么,你别冲动哈。” …… 陆北炀脑子里掠过刚才那一幕。 他扶着姜念起来喝蜂蜜水时,小姑娘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抱着他的胳膊,小脑袋依赖般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心底不可抑制地浮起绵柔的心疼。 夜风飒飒,不知过了多久,男生转身进了主卧,他轻手轻脚的开门,却在推开那一瞬,看到床边蜷缩成一小团的少女。 礼裙凌乱地铺在床上,嫩藕一般纤细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身影纤弱单薄,悄无声息地融在黑暗里。 陆北炀皱了下眉,大步走过去,把被子裹在她身上。 姜念全程被动,很乖。 眼睫一动不动,只盯着一处。 陆北炀嘴唇动了动,问:“怎么醒了?” 见她低着头,他察觉到不对劲,低头看了下她的脸。 壁灯亮着,长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阴影。 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折射出微弱的光。 他的心脏猛得被攥住。 姜念白皙的脸蛋全被泪眼打湿。 瞳孔里的泪水跟不要命似的疯狂涌着泪水,划过瘦削的下巴,坠下,把面前那一团被子都染湿了。 鼻尖红红的,偏偏她红唇抿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第一次见人哭得这么悄无声息,隐忍不发。 “姜念,你哭出来好不好?” 他嗓子里带着刚刚抽过烟后的沙哑,在寂静夜里显得格外低沉,又夹杂着一股难以说明的情绪。 陆北炀一点点把她揽进怀里。 身上的白色薄t被温热一点点染湿。 “是我,那个人是我……” 她带着更咽的声音机械地重复着,顾不得其他,像是找到依靠,抱住他的腰身,放声哭了出来。 压抑的情绪铺天盖地,肆无忌惮地释放。 被张羽瑶她们骂的时候没哭,被那群纨绔少年欺负的时候没哭,却在他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男生轻吐出一口气,“狗屁,你听他们瞎说。” 姜念的脊背僵了瞬。 男生把手掌轻轻放在她后脑勺,凝视着她的双眼,眼眸如点漆,认真地说:“你妈妈是车祸,错的人是醉酒的司机,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姜念凝了他一瞬,抽搭了下鼻子,讷讷道:“可他们说我晦气,都不愿意和我玩。” 她下意识拉开距离,陆北炀嗓音微沉:“这什么白痴发言,你又听他们瞎说,我从来没觉得你晦气。” “我只看到一个亮闪闪的礼物从天而降,是你让我感受到,神明还是眷顾我的。” 姜念愣愣地看着他。 男生轻哂了声,“再者,我这个人,运气向来很好,不介意你再离我近一点。” “……” 他复又把她拽进怀里。 什么都没有说,寂静的夜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缠。 …… 陆北炀走进浴室,单手脱掉白t,解开皮带随意丢在一边。 镜子里映着他清瘦却丝毫不显羸弱的躯体。 裤子松垮垮挂在胯骨上,腹部线条清晰流畅,充满了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涩和爆发力。 ——“姜念,你会弹钢琴吗?” ——“……不会。” ——“小学妹她妈妈在她初一的时候去世的,听说是在赶去小学妹钢琴比赛的途中出了车祸,后来小学妹还休学过一段时间。” 怪不得说不会弹钢琴,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害怕,是不敢。 画面骤转,小女孩带着满腔孤勇走上舞台,深藏的痛苦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只能偷偷躲在洗手间呕吐、哭泣,没人知道她当时多无助,多恐惧。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用遍体鳞伤换来的“奖章”递给他。 可他做了什么,他把她的努力、骄傲狠狠踩在地上。 ——“他们说我晦气,都不愿意和我玩。” 陆北炀闭眼,冷水滑过线条凛冽的下颌,眉眼间始终萦绕着一股阴沉的气息。 …… 她已经睡下了,陆北炀把被子给她掖好。 薄唇顿住,忍了忍才没有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迷迷糊糊间,姜念听到有人在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好像是对不起。 早上。 姜念第一次体会宿醉的疼痛,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她狠狠把自己唾弃了一遍,这才多少岁呀,就学着喝酒,被老爸和秋实哥知道了,不得被拉着好好教育一顿。 她蓦地想到什么,赶紧摸到床头的手机,有好几个姑姑的未接电话。 以及阮小萱信息轰炸: 【同桌桌,陆大佬让我帮你编了个借口,说你在我家过夜,你可别说漏嘴了呀。】 【听陆大佬说你喝了很多酒,没事吧?】 【同桌桌,你醒了吗,醒了回个信呀。】 …… 姜念迅速报平安,好在有了阮小萱的铺垫,姑姑没多问什么,聊了几句就挂了。 姜念松了口气,冷静下来,蓦地回忆到昨夜发生的事情。 车厢索抱,主动亲吻,耍酒疯,她还在陆北炀的怀里哭成了狗…… 天啦,她都做了什么?! 社死现场? 姜念冷静了会儿,注意到所处的环境。 这房间的格局挺简单的,摆置的每样东西却都很有品味,被子枕套都是深色,和他人一样透着一股清冷深沉的气息。 床边摆了一双新拖鞋,只是尺码挺大,应该是他的。 姜念跻上鞋子,走了几步,膝盖上传来一丝疼痛,她撩起裙摆,膝盖有被上过药的痕迹。 脸上腾起一阵热意。 姜念一步步挪到门口,想着等会儿要怎么面对他。 总不可能在他的房间一直待下去吧…… 她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缓缓打开门。门是隔音的,打开后,一阵嘈杂的声音传过来。 客厅没开灯,只有落地窗透进来淡淡的光。 沙发前铺了一层灰色的薄毯,男生坐在上面,长腿盘着,手上拿着手柄,在玩游戏。 有种无法言说的孤桀。 听到声音,他看过来。 视线相对。 姜念心里咯噔一下,轻抿了下唇,率先开口:“我……谢谢。” 男生看着她,目光幽深,似乎在等她说话。 姜念一想到昨晚的事儿就尴尬到爆炸,她居然对着校霸发酒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用阮小萱说的那句话就是“你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她发自内心的感激,他没有当场撕了她。 “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姜念指了指门。 “你确定你要这样回去?”男生开口。 姜念小声:“啊?” 这才看了眼自己,雪色的裙摆脏兮兮的,身上有股酒味,不算难闻,但很奇怪。 万一姑姑问起来,她恐怕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姜念垂着头,小声道。 说完,脸上一阵羞赧。 第 24 章 男生轻嗯了声,指了下沙发。 纸袋里装着她去晚会前穿着的衣服,旁边还放着一块毛巾。 “干净的。” 姜念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早就料到自己会借他的浴室? 也不知道该说他贴心呢还是心思缜密。 姜念道了声谢,迈着小碎步走过去,拿着衣服和毛巾,犹豫着哪里是浴室。 陆北炀指了个位置。 姜念赶紧逃似的钻了进去。 她轻吐出口气,飞快冲了个澡。 浴室里的东西不多,看起来是一个人住的样子。 脑子里划过他生疏冷淡的态度,十八岁就没和父母一起住了吗? 他的沐浴露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特别好闻,姜念忍不住看了眼牌子,上面的说明全是英文,包装低奢,是她买不起的样子。 她忽然有些鄙夷自己这种行为,害不害臊呀姜念,居然想买同款。 她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有股窃喜和得逞的滋味。 她蹭了陆大佬的浴室,身上的味道还和陆大佬一样诶,好神奇呀。 姜念沐浴完,擦着头发走出去。 现在是早上八点。 忽然一股包子和米粥的清香传来,她扫了眼餐桌,上面不知何时多了热气腾腾的早饭。 男生仍然坐在地上玩游戏,和之前没什么差别。 听见声音,又偏过头来,下巴朝餐桌轻点了下。 “你做的吗?” “外卖。” 正好她饿了,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了板凳上,咬了口包子后问,“你不吃吗?” 男生手上操作着,回道:“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没有吃早餐的习惯,那这一桌特意都是给她买的? 陆北炀懒洋洋地操作着手柄,打游戏的样子很慵懒,好像只是种打发时间的消遣。 她问一句,他就能很快接上。 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却好像什么都尽在掌握。 姜念随意想着,米粥的味道不错,她吃得一干二净。 正准备收拾残局,沙发旁的男生又适时说道:“一会儿会有阿姨来收拾。” 姜念:“哦。” 细细一想,她亲了他,睡了他的床,用了他的浴室,还吃了他买的早饭。 蓦地心里有种占了别人便宜的愧疚感。 要是直接离开,反而让她有些不安。 正巧男生又开口了:“会玩游戏吗?” 他抬眸看着她,目光深邃得让姜念没法拒绝。 “会吧。”她不太确定地小声道。 陆北炀已经拿出另一个手柄,屏幕切换到双人模式。 这游戏以魔幻为主题,结合悬疑探案寻宝等元素,一路寻找线索,打怪升级,不仅考验手速,脑子也得灵活,画面略有些血腥暴力。 姜念盯着操作的人物,被猛然冒出的恶魔吞噬,握着游戏柄的手抖了一下。 小姑娘蹙着秀眉,一言不发。 陆北炀以为她被吓到了,正要退出游戏。 旁白传来小姑娘郁闷地叹息:“我也太菜了吧,怎么又死了……” 陆北炀轻哂了声,扬眉:“我教你?” 姜念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 这游戏既恐怖又刺激,姜念对它是真的感兴趣。 刚开始还抱着虚心好学的态度。 到了后面,她发现有什么不太对劲。 男生握住她的手操作着,这个姿势让半个她都靠近他的怀里。 后脑勺抵着他的锁骨,一呼一吸之间全是他的气息,嗓音低低沉沉,带着一丝微哑。 鼻翼间时浅淡的冷檀香,和一丝烟草的味道。 姜念渐渐走神,忍不住偏头去看他。 男生穿着薄薄的短t,露出清瘦的锁骨和喉结,眉目深挺清晰,眼下一层浅浅的青黑,目光却格外专注。 他该不会通宵打游戏了吧? 怪不得平时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经常熬夜皮肤还这么好…… 姜念有些跳脱地想。 心脏跳动的频率却愈发紊乱。 男生垂眸,注意到她乱瞥的视线,轻哂了声:“小同学,看够了没有。” 姜念下意识摇了摇头,回过神:“不是,我没有偷看你。” 男生腾出一只手点了下自己的嘴角,“口水。” “……” 姜念囧死了,摸了摸嘴角,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又发现是明明是自己偷窥在先,站不住理,她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竭力投入到游戏里。 可有时候喜欢就是这么毫不讲理,它一丝丝拉扯着你的理智,让你无可救药地妥协。 ——“是你让我感受到,神明还是眷顾我的。” ——“我这个人呢,运气向来很好,不介意你再离我近一点。” 她忽然庆幸喝了那杯蜂蜜。 以至于这两句话深深地印在脑子里。 陆北炀,是你说的,是你让我离你近一点的。 姜念小心翼翼地往他那边靠了靠,感受着他宽厚的臂膀,和隔着薄薄的布料,若有似无沾在身上的温度。 她贪婪地想要在他的怀里呆得久一点。 殊不知,某些人隐晦的小心思,和某些人不谋而合。 没人注意到他深邃的眼底,那一抹藏得很好的、病态般的渴望。 小姑娘发丝细软,边角还是湿的,垂在纤瘦的肩上,隐隐露出那截纤长雪白天鹅颈,线条极美。 身上的沐浴露干净清冽,是他的味道。 就好像他和她糅为一体。 陆北炀忍不住凑过去嗅了嗅她的发丝,她脖颈那处的皮肤很薄,近乎透明的白,能看到细小的绒毛,耳垂泛着嫩白的光泽。 舌尖发麻,他想咬住。 他终究低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陆北炀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硬了。 姜念眼睁睁看着屏幕上刚刚还战无不胜的勇士,血量骤然下降。 “陆北炀?”她偏过头。 男生迅速拿过沙发上的抱枕,遮住。 姜念:“?” 他耳朵和脖子红得充血,面色却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你脸怎么了?” “低血糖。”他喉结滚动了下,缓慢吐出三个字。 姜念想到他没吃早饭,转念一想,不对啊,低血糖会脸红吗? “你先玩。”男生淡淡说了句,把游戏柄放她手上。 姜念握着手柄,盯着他,有些疑惑。 他喉结滚动了下,和往常散漫的声线不同,带着些催促道:“你玩啊。” 姜念迟疑地哦了声,心想该不会嫌她太菜了带不动,所以不想带了吧。 趁她转过头,陆北炀丢下抱枕,起身,撂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 浴室里传来唰唰的水声。 姜念疑惑地眨眨眼,陆北炀他好奇怪呀…… 这游戏确实很上瘾,在陆大佬的悉心“教导”下,姜念逐渐上手。 再加上陆大佬太厉害,带着姜念一路通关,二人的中午饭也是靠外卖解决。 一直到下午四点,才算结束。 姜念看到姑姑发来的信息,轻抿了下唇:“那我先回去了。” 她脸色红润,是刚刚打游戏兴奋过度的表现。 澄澈的杏眸晶亮,看着他。 男生蹭了下鼻尖,“我送你。” 他拿起柜子上的车钥匙。 拒绝的话到了喉头又咽下去,姜念轻点了下头。 出了小区,姜念才发现,这地方就是他们高中附近的学区房。 体育课时不时就能听到同班同学谈到的——陆氏集团下的房地产业。 陆北炀通宵了一整夜,车子却开得很稳。 眉眼间隐隐倦怠,目光却很有神,漆黑深湛,不仔细看,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一路无言,却没有丝毫尴尬,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那种感觉难以描述。 快到姜念住的小区门口时,她让陆北炀在拐角停住。 陆北炀像是知道她的顾虑,也没多问,把车停住。 “再见。”姜念挥了挥手,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往后看,发现车子还停在那儿。 他怎么还不走呀…… 姜念蓦地体会到那种情侣之间才会有的依依惜别之感。 ??? 转眼,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这都什么鬼呀。 姜念整个人都飘乎乎的,脚步轻快进了小区。 — 周一早读课,阮小萱用书挡着脸,八卦十足地凑过来,“你和陆大佬怎么回事呀,我那晚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一听声音居然是陆大佬,吓得我半死,也不知道他从哪儿问来我的号码,让我给你打掩护。” 姜念把事情的原委讲完,阮小萱所有的惊讶全部化作了一句卧槽。 “张羽瑶仗着家里有钱很刁蛮的,简直就是名媛圈的一股浊流。不过听说她家和陆大佬家走得挺近,也不知道陆夫人看中了她什么,好像挺喜欢她的。” 阮小萱的爸爸在宁城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经济律师,接触过各样的人,阮小萱耳濡目染,法律知识没学到多少,倒是掌握了不少八卦。 她叮嘱:“你以后看见她就绕开走,要是再敢欺负你,你也别怂,好姐妹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姜念笑了笑,点头。 — 月考过后,国庆就不远了。 张岳明站在讲台上,刚宣布完放假的安排,整个班都炸了。 “什么鬼啊,周六周天还要上课?” “能不能被这么瞎搞,正常放它不香吗?” “谁发明的调休,替我谢谢他祖宗十八代。” …… 李强嚷嚷了句:“调什么休,就特么离谱。” 抱怨归抱怨,大家对放假还是充满期待的,一些人已经开始规划起假期了。 他转头问后排的陈子毅,“毅哥,国庆你打算去哪儿玩呀,我想起来了,周二陈杰那帮人在俱乐部有活动,你去吗?” 正好下课,教室闹哄哄的,陈子毅翘着板凳打游戏,随意道:“去什么去啊,我浪哥那天生日。” …… 周六这天清宁补周四的课,下午第三节课是课外活动课,什么类型的课都有,学生自由选择。 姜念和阮小萱选的课比较轻松,点完名就能走。 阮小萱早就打听到有篮球赛,拽着姜念去买超市买好可乐薯片,随后直奔学校的室内体育场。 结果还是没抢到靠前的位置。 阮小萱叹:“终究是我低估了高二c8班的人气。” 陪着阮小萱去过英语办公室几趟,姜念对这个班级耳熟能详,也早就曾在校园贴吧刷到过相关的帖子。 高二c8班是理科班,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颜值的平均水平却是同年级里最高的,运动会上也次次拔得头筹。 第 25 章 比赛还没开始,俩人挤进中间靠前的空位。 阮小萱坐下才发现,旁边的是以前的初中同学周也晴。 “巧啊老同学,你也来看比赛啊。” 阮小萱皮笑肉不笑:“是啊。” 周也晴:“瞧我这记性,把你名字给搞忘了,你不要介意啊。” 阮小萱:“没事儿,正好我也把你名字给忘了,要不重新认识一下,我姓李,名大爷。” “……” 周也晴咬咬牙,自讨没趣,玩手机去了。 姜念憋着笑:“你这老同学看起来不太友善啊。” 阮小萱不置可否,俩人在初中是同班,气场一直不和,周也晴跟有病似的,见她就要阴阳怪气地嘲讽几句,阮小萱也不是怕事的人,自然奉陪到底。 姜念目光四处乱瞥。 阮小萱意味深长一笑:“你该不会在找陆大佬吧?” 她有这么明显吗? 姜念心虚地眨了下眼,“没啊,我……看帅哥呢。” “佳佳,这里!” 周也晴站起来挥手,过道边上站了个女生。 杨佳佳扎着双马尾,皮肤白皙,看起来清纯动人,坐着的人也不嫌被打扰,忍不住多瞥几眼,自觉让路。 姜念越发觉得这人眼熟,杨佳佳走进来,忽然顿住打量了她几眼,恍然道:“是你啊。” 姜念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懵逼。 阮小萱:“这人不就是开学给陆大佬递情书那个吗?” 她这么一说,姜念总算想起来了。 怪不得刚才看她那眼充满了敌视。 好在中间隔了两个位置,不然多尴尬。 蓦地,全场躁动起来。 放眼看去,前门走进两队穿着不同球服的队伍。 黑色队服的男生个子普遍偏高,颜值都不赖,不用说就是高二c8班那群人了。 其中有个人格外醒目,他穿着带logo的黑白飞行员夹克,露出里面纯白色的绵t,休闲裤也是黑色的,随意却有型,这一身在一群服装统一的队伍里面显得特立独行。 男生额前轻垂着漆黑的碎发,眼神没什么焦距,纵使周围再吵,他也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我去,这就是那个吊炸天的校霸吧,陆北炀?” “大佬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好期待他上场啊~~~” “都没穿球服,应该不会上场吧。” 姜念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视线随着男生移动。 — 赵浪看着这盛况,心情澎湃地冲大家挥挥手。 他看到了前排那两个女生一直盯着他呢,格外热情,不给个回应多尴尬。 那两女生见他挥手,双手并用也冲他挥手,只是表情没刚才那么兴奋,隐约间听到她们喊——让开。 “……” 赵浪往后一看,陆北炀就走在后面,低头盯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格外入神。 赵浪:??? 得,原来小丑是自己。 他大度地退到陆北炀的另一方,“看什么呢陆爷,这么认真。” 陆北炀淡淡道:“成绩表。” 赵浪懵逼,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出是陆爷又是年级第一,成绩表有什么好看的。 如果他再仔细点,就能看出陆北炀手机上划拉的,其实是高一年级的成绩表。 陆北炀在休息处寻了个位置坐下。 赵浪和几个队友交流了几句,偏头问:“陆爷,你真不上啊?” 男生眼皮懒洋洋掀着,随意地嗯了声。 慕容浩勾住赵浪脖子,搭了句腔:“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陆爷感冒了,不方便上场,再啰嗦,他调头就走你信不信。” 赵浪悻悻然闭嘴。 和他们pk的队伍是同个年级里唯一一个有实力跟他们对抗的队伍,前段时间两队因为场地的事情闹过矛盾。 赵浪发誓要给他们好看,今儿可是他们几个扬眉吐气,一展雄风的日子。 偏偏陆北炀生病了,公子哥矜贵得很,说什么都不愿意上场。 作为队里人气最高的选手,不出场多可惜,赵浪说破嘴皮才把这位少爷说服,这不,校草一出面,全场轰动,气势瞬间碾压对方。 …… 一场下来,两队的分数持平。 赵浪他们队有个成员腿被摔伤,赵浪当场发彪,拧着他们队的一个人嚎:“傻逼呀你,打不过就撞人是吧!” 场面混乱,差点打起来,好不容易才拉开,由于对方有充分的理由狡辩,证据不足裁判也没法判。 — 阮小萱看得气血上涌,手上的薯片差点洒出去,她捏着姜念的手:“卧槽,过分了吧,他们队撞人还得分?!这裁判怕不是眼瞎?!” 姜念不知道在看什么,有些出神。 阮小萱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同桌,你看什么呢?” 姜念收回视线,“啊?赢了吗?” “……” 阮小萱把薯片喂进姜念嘴里,悠悠道:“当我没问。” 姜念确实是在看球场,但看的不是球。 她目光落在那处休息的场地。 陆北炀到场后,就坐在长椅上,扯着黑色外套的领子,不管场上多激烈,他也始终低着头,漆黑碎发盖住眉,懒洋洋划拉着手机。 隔得有些远,姜念看到他旁边还放了一袋纸,时不时就扯几张出来,用完就丢到地上那个塑料里,偶尔还会偏着头咳几下。 他这是感冒了吗? 只有台上出状况时,男生才抬头看过去。 余光扫到什么,视线蓦地定在观众席的一处。 四目相对。 姜念有一瞬的慌乱,有种偷窥被抓包的心虚感,她也不管他看的人是不是她,故作镇定地微笑了下,然后挥挥手。 中场休息时间,赵浪气得脸红脖子粗,抹着脖子上的汗:“艹,特么一群老阴逼。” 受伤的那个队员被队医带去治疗,替补正准备上,旁边的人先一步站起来。 “不是吧陆爷,你要上啊?”一个男生惊讶道。 赵浪也看过来,惊喜若狂:“不愧是好兄弟。” 慕容浩拍了拍陆北炀的肩:“别强撑,反正有替补。” 陆北炀不动声色地往观众席扫了眼,修长皙白的指尖把拉链往下拉,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 他把夹克丢在一边,短t套在身上,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身形。 他肤色本就很白,由于感冒,白中泛着冷,略狭长的眼眸透着一股漠然。 陆北炀顶了顶腮帮子,轻哂了声:“都嚣张到敢在太岁爷上动土了,能忍?” 听说陆爷要上场,那些疲倦的观众顿时像打了鸡血,小迷妹不要命地嘶吼。 裁判吹响哨子,比赛开始。 男生势如破竹,三分球利落又干脆。 他灵活地穿梭其中,常常把对手打得个措手不及,再加上穿着特立独行的私服,轻而易举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他带球跑时腹肌朦胧可现,露出的线条流畅性感,表情始终平淡如常,却把每一个招式驾驭得又狂又拽。 很快,比分拉开一大截差距,全场气氛达到极致,一片热血沸腾。 红队以二十分的差距惜败黑队,裁判宣布赢后,赵浪还不嫌事儿大的当场竖起国际手势,以表鄙视。 对方气得脸色青白,偏偏无可奈何。 特么陆北炀是魔鬼吧。 阮小萱和众多女生一样,犯着花痴,尖叫呐喊。 开了瓶可乐递给姜念,极具仪式感地和她碰杯庆祝:“奈斯,我就说陆爷他不负众望吧。” “佳佳,刚刚陆大佬是不是在看你呀?” “不会吧。”杨佳佳腼腆地笑了下。 “他都往这边看了几眼了,你又长得这么漂亮,不是看你看谁啊。” “也对,不过他当时为什么要拒绝我呀?” “当时不是有主任在嘛,大佬当然不好明说,啧,你手里的矿泉水该不会也是给陆大佬买的吧。” …… 阮小萱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默默吐槽:“yue~~~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们的自信。” 说起矿泉水,姜念默默看了眼手上喝了一半的可乐。 ……糟糕,她忘买矿泉水了。 比赛一结束,前排的女生蜂拥而上,给心仪的男球员送矿泉水。 姜念看着被簇拥的陆北炀,郁闷地抓了几块薯片,没买就没买吧,反正也不缺她这瓶。 “好像挤不进去诶。”杨佳佳抱着矿泉水巴巴望着。 后排一个男生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像是鼓起勇气,结巴道:“佳佳,这个是买给你的薯片。” 杨佳佳有些嫌弃:“小仙女吃什么薯片呀,会长胖的。” 说完,有意无意瞥了眼阮小萱和姜念她们俩,像是特意说给她们听的。 有什么冲她来,薯片是无辜的。 阮小萱有些炸毛,正要理论,传来周也晴激动地呼喊:“我去,陆大佬好像走过来了。” …… 比赛一结束,送水的女生蜂拥而上。 不必说,陆北炀人气最旺,那场面十分壮观,然而男生只是淡定地退到一边。 长凳上坐着,双腿交叠,情绪寡淡,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同队的人自然也是知道他那臭脾气的,贴心地挡在前面。 赵浪自来熟:“谢谢各位啊,队里有买水,就不用再给了哈。” 两个女生抱着矿泉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赵浪一个大老爷们被盯得有些不淡定了,摸了下后脑勺:“那个,也不是全都不收。” 两个女生一喜,把矿泉水塞进赵浪怀里,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两个粉色的信封,瞅了眼那方,腼腆道:“拜托学长了,一定要把这些都交给陆学长。” “……” 比赛结束,陆陆续续散场,赵浪抱着一堆东西走出来。 何振宇:“啧,赵浪同志人气不减当年啊。” 张志明揽着怀里的小女朋友,故意打趣:“哟,脱单在望。” 赵浪一脸不耐烦,丝毫没有半点受欢迎的喜悦:“滚啊。” 他抱着东西走近陆北炀,“陆爷,这些——” 男生淡淡一瞥,腔调格外欠揍:“自己想办法。” 何振宇忍不住笑,“你说你都快十八岁了,为什么还要承受这种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母胎solo十八年·天天被塞情书·却不是给自己的赵浪同学:“……” 生无可恋。 几个男生笑作一团,聊起了周二那天的安排,去哪儿玩,玩什么,聊得不亦乐乎。 旁边传来懒懒的嗓音:“加个人?” —— 姜念几个人看着那道从场上往这边走的少年。 两条腿被休闲裤衬得格外修长,步履如风,漆黑碎发扫动眉眼,走动时腰间被白t带出一截瘦韧的轮廓。 杨佳佳有些不可思议地捂住嘴,视线往右。 周也晴催她,“快去呀。” 杨佳佳起身,绕过阮小萱时还刻意撞了她下,然后把那袋薯片塞进姜念怀里,难掩嘚瑟:“这薯片呢,就请你吃吧。” 姜念:? 阮小萱翻了个白眼,当着别人的面,转眼就把东西送给别人,她脸也是够大的哈。 男生已经走近,杨佳佳还站在观众席间,羞涩抿唇,“学长。” 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麻烦让开。” 杨佳佳:“……?” 脸僵了下,自觉地靠边儿。 姜念看着站在面前的男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喊了一句:“姜念?” 姜念坐着,仰头看他,怀里还原封不动塞着那袋薯片,“啊?” “我水呢?” 姜念眨眨眼,有些迟钝道:“……我没买。” 陆北炀薄唇轻抿,肤色冷白,许是因为感冒的缘故,唇色也比以前浅了几分。 他忽然俯身,阴影遮挡了大片的光,下一瞬,姜念手中那还剩半罐的可乐就到了他的手中。 他仰着脖子,脉络分明的手掌裹着那瓶可乐,手指白皙,根根分明。室内的光很亮,侧脸轮廓被打上一层浅浅的光,看起来流畅立体,整个人跟一副画似的。 只有微微凸起的喉结在滚动着。 时间仿佛停滞。 直到男生说了一句什么,调头离开,姜念盯着手上的空易拉罐,脑子还有些发懵。 间、间接接吻??? 第 26 章 阮小萱也有些懵逼。 联系到之前的种种,她貌似看懂了什么,一脸八卦地看向姜念:“同桌桌,这什么情况呀?” 姜念眨眨眼,试图转移话题:“这人太过分了,我是垃圾桶吗?” “……” 喂喂,重点是这个吗? 杨佳佳咬咬牙,尤不甘心地看了姜念一眼。 就在刚刚,陆北炀特意走过来,原来是邀请她去参加赵浪学长的生日会。 临走前,姜念把薯片还给杨佳佳,神色淡定道:“薯片还给你,毕竟小仙女是不会接受一个陌生人给的东西的。” 阮小萱也眨眨眼:“有些人呢天生就是小仙女,跟吃不吃薯片没有关系。” 这是在内涵她刚才说的那句:小仙女吃什么薯片呀,会长胖的。 “……” 同桌俩一唱一和,别提多气人了。 …… 小吃街,吃完晚饭回学校路上,姜念慢吞吞走在后面,随便找了个借口,溜进了药店。 下晚自习后,姜念故意晚走,等楼道逐渐空旷,她才轻车熟路地来到2号教学楼。 高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有某些留校生还不慌不忙地写作业。 姜念在门口看了几眼,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放下就走。 陆北炀的位置不难找,上次她和阮小萱来这边的时候路过教室,往里面瞥了眼,正好看到他在位置上睡觉。 果不其然板凳上搭着他白日穿过的外套,还是原来的位置。 姜念把东西塞进他抽屉,意外地发现这人连书包都没有,抽屉空荡荡的,只有几本书。 年级第一这么嚣张的? 她放好东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从包包里摸出一张纸巾,打算留张便条,却发现没有笔。 虚空中探出一只手,手上捏了支开盖的水性笔。 姜念一喜,“谢了啊。” 她弯着腰,忽然察觉不对,转身,整个人都石化了。 ——陆北炀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视线掠过他的抽屉,又看向姜念,眉毛微挑。 这走也不是,躲也来不及,姜念脚趾抓地,慌乱地把纸捏成球揣进包里,有种鬼鬼祟祟被抓包的心虚。 “什么东西?”陆北炀当着她的面,把那袋感冒药拿了出来,笑了声:“给我的?” 姜念想死的心都有了,“……我说我走错教室了,你信吗?” “你觉得我信吗?”他拖着腔调反问,模样挺欠的。 “爱信不信。”姜念嘟囔着,试图挽回最后一点颜面,伸手去把感冒药夺回来。 男生借着身高优势,高高举起,居高临下看着她,嗓子眼里含着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小同学。”他勾唇,“我会好好吃药的。” “陆爷拿个外套怎么这么磨蹭。” 赵浪几个站在门口,看到里面那一幕,顿时懂了,嬉笑着起哄。 “我去,刚刚我耳朵没出毛病吧,陆爷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我会好好吃药的,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姜念耳朵发烧,扭头就走。 陆北炀蹭了蹭鼻子,见他们还笑,踹了一脚,“有完没完。” …… 周六周天补完课,清宁的莘莘学子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国庆节。 这天晚上,姜秋平打来电话,问姜念国庆节回家吗。 姜念迟疑了下,想到那日在体育馆,男生低垂着眼睫,轻声说的话:“下周二赵浪生日,想让你也去,你去吗?” 姜念盯着他手里那罐可乐,视线挪到他深邃的眼:“可我和他都不太熟。” 场上传来赵浪豪迈的笑声:“小学妹,咱这都碰过几次面了,你该不会还装不认识我吧,给个面子呗。” 男生舔了下唇边的可乐,甜滋滋的。把喝空的易拉罐放她手上,勾唇:“别听他的,看你自己。” …… 姜念回过神,“爸,周二我有一个朋友过生日,我周三回来可以吗?” 姜秋平听说后欣然同意,闺女刚转去一个新城市就交到新朋友了,他能不高兴吗? 挂完电话,当即给姜念转了几百块钱红包,让她去买生日礼物。 姜念推脱不下,只得收了。 姜敏听说姜念要呆两天才走,也高兴得不得了,喋喋不休地说着国庆节的安排。她和梁国文打算去周边的景区逛逛,姜念没打算不去凑热闹,一家三口中她只会显得多余,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待在家里。 很快到了周二。 姜念站在小区门口等车。 八点准时,面前缓缓停住一辆黑色卡宴。 姜念讶然,虽然昨晚她婉拒了,但他还是来了。 车窗落下,男生两手搭在方向盘上,面容清隽,看了她一眼,薄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上车。” 姜念眨了眨眼。 “不是说好我自己坐车去吗?”她拉上副驾驶的门。 陆北炀视线看着前方,没应声。 昨晚何振宇组了局,全桌就他喝得不省人事,抱着赵浪哭喊着抱怨:“我特么不就是没给她买包吗?就闹着要跟我分手。我也不是买不起,明明是她当时说的不要,结果现在又反过来问我不懂她心思。我特么女人直说要死啊,这么麻烦。” 几个兄弟安慰:“女人这种生物大多口是心非,你给她买不就得了。” 陆北炀被吵得不厌其烦,懒懒靠在沙发上,盯着手机看。 陆北炀:【明天上午八点我去接你。】 姜念:【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去吧。】 嗯,口是心非。 — 陆北炀没回答,掀眸往旁边瞥了眼。 她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包装袋。 “拿的什么?” “给赵浪学长的生日礼物。” “他要什么没有,人到就成。”男生随意说了句,挂号档,车子起步上路,车厢里安静了一瞬,他又随口问道:“买的什么?” 姜念轻抿了下唇,眼神晶亮:“第一次给男生买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就买的运动护腕。” 第一次…… 陆北炀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目光直视着前方,眸光晦暗不明。 又陷入一阵沉默,男生抿着薄唇,侧脸冷冽,裹着方向盘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正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倒计时的数字闪动着。 车厢里气氛莫名诡异,姜念也说不清那种感觉。 她犹豫了会儿,缓缓道:“我买了两对,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送一对给你。” 陆北炀抬眸,轻咳了一声;“正好缺一对护腕。” “……这么巧啊。”姜念嘟囔了句,两对护腕分别是蓝色和黑色,姜念把那对黑色的护腕递给他。 灯亮了,车子起步,男生略一沉吟,问道:“该不会是买一送一吧?” “……” 姜念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仓皇着解释:“不是,这是我精心挑选的。” 陆北炀眯眸,拖长了音调,语气有些欠扁:“啊,原来是特意给我挑选的。” “……” 要说当时姜念正在苦恼买什么礼物,找了阮小萱出谋划策,她们去逛了商场,姜念看到那对黑色的护腕。 想象着他运转篮球时线条流畅的小臂,清瘦白皙的手腕,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模样,当时就觉得这护腕戴他手上特合适。 于是顺便再买了一对蓝色的护腕。 对不起了,赵学长。 姜念默默地想。 陆北炀眉目柔和了些,看起来挺喜欢的样子。 姜念看着窗外,玻璃窗上映着她唇角浅浅的弧度,抱着好奇心,她也有来有往地问了句:“你买的什么啊?” 他懒懒抬眸,“啊,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 这儿是城市繁华路段高消费的地区,建筑略显老旧,娱乐高级场所却很多,白日里显得低调,入夜就是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车子在一家高级私人会所停下,穿着小马甲的侍者来开门。 姜念抬头看去,金碧辉煌的大门上挂了条格格不入的红色横幅——“祝赵浪成年日快乐!” 土气中隐隐透着可爱。 大约这个年纪的人面对成年,都充满了自豪和新奇,恨不得举着大喇叭昭告全天下。 熟悉的粗狂大嗓门传来:“陆爷,你怎么才来。” 赵浪拍了拍陆北炀的肩,注意到姜念的身影,瞬间明白过来,哟,陆爷这是去给小学妹当司机了。 “学长,这是给你的礼物。”姜念把手上的礼品袋递过去。 “害,来就来嘛,带什么礼物。”赵浪抱着礼品袋在陆北炀面前有意无意地嘚瑟。 陆北炀摸了摸兜里揣着的新护腕,觑了赵浪一眼,内心毫无波澜。 乘上电梯,走进一个包厢。 地方挺大的,应有尽有,沙发上几个人在玩游戏机,另一边有好几张台球桌,玻璃桌上摆放着香槟、饮料和蛋糕。 晚上才是正式的生日晚会,赵浪他爸妈办在自家别墅,还给赵浪包了一家会所,中午就属于赵浪和他朋友们的狂欢,包厢里全是赵浪的朋友。 刚进门,四面八方投来视线,空气安静了一瞬。 “陆爷。” “陆少。” “哥,来了。” 一水儿的官二代富二代,招呼声此起彼伏,陆北炀淡淡地回应着。这一幕给姜念一种错觉,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角。 大家注意到姜念,能来这儿的,都交情深厚,因此对生面孔多少有几分好奇,更何况她还是陆北炀带来的人,那份好奇心更甚。 有个烫了黄色头发,看起来很潮流的男生放下台球杆,皮皮地笑了下,“陆爷,不介绍一下?” 周围几个高高的男生也跟着起哄,其中还站着她的同班同学陈子毅。 小姑娘貌似对这种场面很腼腆,站在陆北炀后面,小小一只,几乎被陆北炀挡完,像小猫一样探出小脑袋张望,水灵灵的瞳仁透着对陌生环境的好奇和紧张。 她指尖抠了抠衣料边缘,面对这么多陌生的面孔,难免窘迫,犹疑着要不要也打个招呼。 不过陆北炀并没有给她多想的机会,下巴朝某个地方扬了扬,声音低沉道:“去那边。” 姜念啊了声,路痴的她看到好几扇门,去哪里呀?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里透着一股疑惑,像只懵懂无措的小鹿。 平时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呆萌。 陆北炀并不打算理会他的狐朋狗友们,而是走过来,不由分说拉起她手腕,穿过众人往那道门走去。 他步子很大,正好姜念也想赶紧避开那些目光,奈何她步子太小,几乎是小跑着跟在陆北炀后面。 大家也总算看清那个女生,她穿着浅蓝色的背带短裤,一双笔直白皙的腿露在外面,纤瘦的脚踝下踩着干净的帆布鞋,高高扎着马尾,鹅黄色发带平添俏皮活力。 很清新乖巧的装扮,但和沙发边几个精心装扮过的女生一对比,未免显得太嫩了些。 她像是小兔子一样跟在男生后面,男生似乎后知后觉,渐渐放缓步子,最后和她并排着走在一起。 众人震惊,俩人离开后,包厢里顿时像是一锅炸开的粥: “卧槽,陆爷这是有情况了?!” 第 27 章 众人询问的目光投向赵浪。 赵浪一脸无语:“啧,还能什么情况,铁树开花了呗。” 沙发那边几个女生打趣,“没想到啊,陆大佬喜欢这款。” 女生a撩了下雾蓝色大波浪,露出银色的大耳圈:“我现在去把头发染回来还来得及吗?” 女生b笑了声:“你这得回炉重造吧。” 一团哄笑,不知谁说了句,“我一直以为陆大佬和那位是有可能的。” 另一边沙发,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心形脸,骨相很绝,透着一股冷艳感。 肤色是冷白色调,她兀自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眼尾扬起,兴致缺缺,是那种一看就不太容易接近的人。 “你说孟凌雪呀,不早就辟谣了嘛,陆大佬和她是个误会。” “不会吧,连陆大佬都入不了她法眼,而且这妹子看起来不怎么搭理人呀。” “好啦好啦,给个面子,好歹是我带来的人,再瞎说,信不信浩哥揍你。” “得,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一个身高腿长的男生走到沙发处,把她手中的酒杯拿走。 她懒懒抬眸,俩人说了句什么,男生脸色败落。 女生笑着,却透着一股疏冷。 — 原来那道门外连接了个露天的花园阳台,花架下方陈列了一张长木桌,风和日丽,雅致惬意。视野也开阔,远处街区映入眼帘。 手上的触感干燥又温暖,姜念却觉得烫得很,那灼热的温度顺着手臂,锁骨,耳垂,最后攀爬到脸颊上。 姜念下意识用了点劲儿,收回自己的手。 陆北炀垂眸看过来。 姜念轻咳了声,赶紧道:“我,我去喝口水。” 她走到一张木桌前坐下,背对着陆北炀的方向,用手朝自己扇了扇风。 微风吹来栀子花的清香,却吹不散姜念脸颊的热度。 她暗自吐槽了自己几句,小说里什么尺度没有看过,怎么牵个手脸这么热。 姜念赶紧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 陆北炀还站在原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冒犯的举措,曲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尖。 动作忽地顿了下,目光垂落在自己的手上,指腹摩挲,薄唇抿开的弧度格外明显。 原来女孩子的手摸起来这么软…… …… 穿着小马甲的侍应生推来餐车,放上烧烤架和无烟碳。 赵浪他们说说笑笑着走来,陆北炀很是自然地坐在姜念旁边。 一行人围着桌子坐下,气氛很融洽。 赵浪豪迈招呼:“大家甭客气,吃喝随意啊。” 有人看到他手上的新表,“哟,这表不错呀,和我哥从国外带回来那款有的一拼。” 赵浪撇撇嘴:“什么叫有的一拼啊,和陆爷送的能比吗?” 男生a:“陆爷送的呀,如果我没猜错,这块军表co的典藏版吧。” 男生b:“别卖关子了,说清楚点儿。” “据说这军表被二战时d国某个军事部长戴过,后来因为战乱,几经周转,最后被收藏在某个博物馆里。说清楚点儿就是,此表有市无价。” 刚才还说有的一拼的人顿时说不出话了。 姜念正在喝水,听到差点被呛住。 大兄弟,你知道你手上那个有市无价的东西,被送礼的那个人说成“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了吗?” 赵浪东西张望了下,“周扒皮怎么还不来?” 姜念暗想,大门口挂的那条横幅这么醒目,就是想找不到也难吧。 一阵突兀的鸡叫声传来。 得,不见其人,先闻鸡声。 众人疑惑。 “浪哥,俺来了!” 大家看过去,只见门口走进一个瘦巴巴的男生,他两手各拎着只鸡,看了眼大家,表情憨厚拘谨,有点不好意思。 几个女生娇生惯养,见了那扑腾的鸡有点怕。 “老子还以为你走丢了。”赵浪笑骂了声。 周玉甜挠挠头,“这鸡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到处飞,不好捉。” 赵浪不拘小节地拎起一只鸡掂了掂,腕上的军表亮闪闪的,他啧了声:“还挺重。” 周玉甜呵呵道:“别看它小,八斤重呢。” 赵浪把两只鸡递给一边的服务生,让炖最贵的料材,煲好汤送上来。 周玉甜被安排坐他旁边。 一般男生负责烤,女生负责吃。 餐桌上除了自助烧烤,还有鲜嫩肥美的烤火鸡,法式煎牛排,各式小吃。 都是认识的人,边吃边侃,气氛活跃。 “高一有次晚自习,赵浪翻墙去上网,被汪喇叭逮住了,让抄二十遍校规,结果第二天他交了二十张写着满满‘校规’的纸,汪喇叭气得差点吐血。” “没毛病啊哈哈哈……”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攀爬在木架上的藤蔓绿意盎然,阳光很好,洒下斑驳的光影,一张张年轻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笑意。 姜念虽然和他们没有交情,但也因为他们生动有趣的描述,想象出汪主任一口老血更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的模样,笑得眉眼弯弯,没了之前的不自在。 这个角度看去,余光里注意到陆北炀也笑了,他修长的手指支着下颌,不是那种敞开心怀的笑,而是嘴角慵懒的上扬,黑曜石似的眸子里也是浅浅的笑意。 狭长的眼眸少了冷戾,多了些柔和。 似有所感,他偏过头来,和姜念的目光不期撞上。 姜念愣了会儿,赶紧挪开视线,抿了下唇,去拿烤好的羊肉串,位置在陆北炀的右手边,她手短,需要够着身子才能拿到,正要动,陆北炀心有领会地把那几串牛肉串放在她面前。 正想说谢谢,陆北炀已经偏过头去和别人说话了。 牛肉烤得有点辣,但肉质鲜嫩,口感不错,她一口气吃了好几串。 她喜欢吃辣,却是那种不擅长吃辣的人,不一会儿红润的嘴唇被辣得麻麻的,嘴唇边缘都是一圈浅浅的绯色。 她一边吐着舌头,呼着气,一边伸手拿饮料。 奈何杯子见了底,她伸长手臂去拿那罐汽水,刚要收回来,那只漂亮的不像话的手掌放在易拉罐上面。 陆北炀拿了瓶玻璃装的牛奶,放在姜念面前,声音低沉:“小孩儿喝什么酒。” 姜念这才发现她刚才拿的不是饮料,而是啤酒。 桌边有两个人嬉笑着小声八卦:“又是烤肉又是递饮料,陆爷什么时候这样伺候过别人?” 陆北炀兀自拿起那罐啤酒,呲啦一声,拉开拉环,仰脖喝了口,凸起的喉结滑动了下,格外明显。 姜念眨了下眼,咬着吸管喝了口牛奶,嘴里那股辣味果然压制了不少。 心底默默吐槽,怎么又叫她小孩儿? 姜念有些郁闷地喝了一大口奶,舔了下唇,小孩儿就小孩儿吧,反正还有两年,她也成年了。 吃到后面,三三两两靠着椅子侃天说地。 旁边的人不知何时没了身影,姜念喝了几瓶奶,起身去洗手间。 侍应生擦过,趔趄了一下,姜念及时扶住。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见她脸色苍白,姜念扶着她离开。 “陆北炀。”走廊拐角传出声音。 整层楼都被包了,那声音在空旷的廊道上就格外突兀。 是干净清透的女声,蕴着一丝惫懒。 姜念顿住脚步,下意识往右边看去。 通风处的窗口大开着,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映着俩人的身影。 侍应生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道紧了下,问道:“怎么了吗?” 姜念吐出一口气,回过神,“没什么。” 进了电梯,侍应生感激不已,连说了好几句谢谢,聊天间得知她是来这里兼职的大学生,晚上没休息再加上没吃午饭就上岗,有些低血糖。 送到员工休息室,再回来时,姜念心不在焉地按下楼层。 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俩人站在一起的画面: 身姿清瘦的男生懒洋洋插着裤袋,背对着走廊,孟凌雪站在他面前,眉梢微抬看着他,下颌俏丽。 明明亲耳听他澄清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一幕,姜念胸口像是塞了一块棉花,闷得难受。 到达楼层,姜念走出电梯。 她看着那个拐角的走廊,失了神,刚刚忙着去帮那个小姐姐了,还没有去洗手间,现在她只是去那边借下洗手间,没关系的吧…… 姜念往前走了几步,蓦地顿住。 寂静空旷的廊道上,那声音格外的清晰和明显。 ——是剧烈的喘息和细碎的□□,听得人面红耳赤,不用说都能想象得出发生了什么。 她脑子一片空白,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她没权利、也没有立场去干涉。 她强迫自己不要过去,可那羞耻的声音却像人鱼的歌声般吸引着她一步步上前。 墙壁上,紧紧贴着两个人。 那人个子很高,强势地扣住女生的手腕,压在墙上,另一手狠很掐住纤细的腰肢。 外套滑落,露出里面白色的小吊带,锁骨皙白性感,素来如死水般沉寂的眸子氤氲着水光,总算有了一点别的情绪。 男生不顾她的挣扎,发了疯似地咬她嘴唇,时不时发出水啧声。 光影中,姜念看清那人的侧脸,鼻梁高挺,眉眼清绝,又薄又白的眼皮低垂着,眼里显露出与这个青涩年纪相悖的□□。 下一瞬,眼前罩住一片阴影,挺括的身躯把那一幕彻底隔绝。 她仰头,正好对上男生沉沉的目光。 姜念呼吸一滞,愣愣看着他,一时忘了反应。 陆北炀轻哂,“姜念,少儿不宜不懂啊?嗯?” 第 28 章 男生牵着她走到廊道的另一端。 “我不过来找你,你打算看多久?”他兴味道。 姜念后知后觉涌现撞见那种场面后的难堪,脸上不自觉浮起一阵羞赧的红。 “我以为那个人是你。”小姑娘瞥了他一眼,尽管极力掩饰,那些酸涩的小情绪还是大过于理智,不甚明显地表露出来。 陆北炀垂眸看着她,明亮的顶灯映在她脸上,小脸轮廓柔和。 小姑娘似乎不太高兴,她抿着唇,鸦羽般卷翘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在薄薄的眼皮打上一层浅浅的阴影。 陆北炀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轻啊了声,唇边弧光点点,“她刚刚是找我来着,让我假装她男朋友。” 腔调懒懒的,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姜念闷闷地哦了声。 “不过呢,我拒绝了她。” 他嗓音松懒沙哑,手掌放在小姑娘的后脑勺,倾身凝着她,“因为我跟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怕她误会。” …… 夜色沉沉,窗边亮着一盏灯。 姜念写下几个单词,耳边再次缠绕着白日里他对着她说的那句话。 她压了压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激动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那个喜欢的人,是她吗…… 那算表白吗? …… 翌日清晨,姜念在小区门口对面的公交站台等车。 梁国文本来要开车送姜念,被姜念委婉拒绝了,他们把姜念送到车站后才离开,一家人去了清宁市的富乐山划船。 大概早上九点,有直达南临市的大巴经过这里,只需要三个小时,姜念就能到达家门口。 总算等到大巴,却因为国庆节的缘故,满载了。 姜念已经做好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几经周转挤公交车的心理准备。 心情复杂地叹出一口气。 “姜念。” 这声音…… 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抬头看去,稳稳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 副驾驶的车窗落下,露出驾驶座上男生的俊脸。 陆北炀视线淡淡掠过她的行李,问道:“回家?” 姜念轻点了下头。 “我送你。” 姜念迷惑地眨了下眼,有些茫然道:“……嗯?” 她看起来昨晚没睡好,再加上起得有些晚,莹润的瞳孔里有股呆笨的神气。 她怎么这么乖。 陆北炀有些好笑似地扬眉,“快点儿,这里不能久停。” 姜念见状,抽出行李箱的拉杆,赶紧走过去。 陆北炀利落地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车厢内。 “去哪儿?”他问。 “南临市蒲阳镇。”姜念歪头看他。 陆北炀调整好地图,口气平淡道:“能到。” 几分钟后,姜念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仍然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上一秒还在苦恼转车的事情,下一秒陆北炀就像天神降临,帮她解决了这个麻烦。 他是在她身上装了监控吗,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陆北炀余光瞥到姜念疑惑打量的目光,懒洋洋道:“想什么?” 姜念:“在想你会把我卖到哪里去?” 陆北炀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表情,轻哂了声:“见过这么帅的人贩子吗?” “……” “只是路过。”他淡淡解释着自己的来意,“顺便再做点好事儿。” 赵浪他们约了他打台球,本来直接走a道就能到,鬼知道他吃了什么药,偏偏想走b道绕过去,就为了那一丁点偶遇到她的机率。 事实证明心诚则灵,还真让他给遇到了。 “新手上路不能上高速,就走得另一条路,怎么也得要三个小时,你睡会儿吧。” 过了会儿没等到回应,陆北炀扭头看过去。 小姑娘靠在椅背上,眼皮轻轻垂着,刘海儿乖巧地耷在秀眉上,呼吸声轻缓均匀。 陆北炀蓦地笑了,眼尾上扬,扒着方向盘,放低声音,自言自说了句:“心挺大,还真不怕我把你卖了。” 后来,心里又冒出另一个声音,舍得吗?你。 姜念昨晚确实没睡好,高中生放假就没有哪次是作业少的。 高一还没有分科,九个科目,每科老师布置一点,加起来就是亿点。 姜念被一道数学题难住了,以至于忘了时间,夜里又梦到一只哥斯拉头顶一沓数学卷子,追着她跑。 一想到不用转车,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居然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姜念惺忪地睁开睡眼,怔怔地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刚睡醒,眼里带着雾蒙蒙的水光。 她穿着紫白相间的条纹衫,脖颈上是娃娃领,隐约露出嫩白的锁骨。 陆北炀一瞬不瞬看着她,眼底的慌乱一闪而逝,他喉结滑动了下,一点没有偷看的自觉:“你还想压多久?” 姜念:??? ——陆北炀身上的安全带解开,是身子往右边倾的姿势,若是从车外看,会很容易被人误会成俩人正在亲吻。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侧脸压着他的手掌。 姜念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子,长长的睫毛扫过男生的脸颊,痒痒的,麻麻的。 陆北炀收回手,上半身也坐得很直。 小姑娘眨眨眼,意识到那句话有问题,她小声嘟囔着:“什么叫我想压多久,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她好好睡着觉,要不是他先把手伸过来,她怎么可能压着他的手? 陆北炀轻咳了声,系上安全带,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松了口气似的:“总算不堵了。” 前方的交警骑着摩托疏通着道路,很快恢复了交通秩序。 —— 因为堵车,到达南临市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饭点。 南临市不比宁城省级市,位处三四线,连机场都没有,环境有点乱,但近几年经济发展,才设了红绿灯和监控,街道还是老样子,来往的行人看起来都很朴实憨厚。 车子在路边停下。 黑色的卡宴车身锃亮光滑,高调奢华,这个车型在这种小地方不常见,引来不少视线。 再加上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长相优越,很是年轻的少年,还以为是电视上下来的明星,便更加引人注目了。 陆北炀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他掂量着有点重,问道:“你家在哪儿?” 姜念下意识想婉拒,她不喜欢麻烦别人。 后来想想人家特意开车送她,连续几个小时跑路,连饭都不让人家吃,就这么让他走了,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姜念指了个位置,“那儿。” 陆北炀看过去,那里一排全是小店铺,有超市、餐馆和小型手机店,公交车站旁一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树不算高,小店的招牌没遮挡完,隐约露出几个大字。 “幸福面馆?”男生眯了下眼,下意识念出那四个字。 或许比起他们家庞大的基业和财产,一家开在马路边的小面馆,不怎么上的了台面。 但姜念还是大大方方地点了下头,“嗯,我家的面馆。” 她笑道:“等会儿我叫我爸爸煮蒲阳县的特色牛肉面给你吃。” 男生似是愣了下,眉宇松和,轻声道:“好。” 姜念走了几步,回头见他还站在原地。 以为他是嫌弃,便解释道:“别看面馆小,不怎么起眼,但味道很好的,也很干净。” 陆北炀没说话,拉杆上的手紧了紧,掌心被汗水濡湿。 他不是嫌弃,他就是有点……紧张。 这位在小巷子里和小混混动手时,刀尖对着眼皮子都不曾眨一下的大佬,听到要去见一个陌生中年男子的时候,居然慌了。 那群狐朋狗友见了,怕不得把他嘲讽死。 陆北炀正要开口,传来一阵地方口音很重的男声:“念念!” “东实哥。”姜念面色一喜,朝他挥挥手。 只见对面马路站着一个膀大腰粗的青年人。 等灯一变,陈东实穿过斑马线,连走带跑地过来。 姜念给陆北炀介绍:“他叫陈东实,是面馆里的帮工,也是我爸爸的好朋友。” 陈东实已经走过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意:“路上很堵吧,哎哟,一个多月没见,念念又长高了。” 姜念笑:“长得哪有那么快。” 陈东实打量了眼站在姜念身后的男生。 姜念介绍道:“他是我学长,叫陆北炀。对了,我爸爸呢?” “你爸他一个下午没营业,专门等你回来,结果王阿婆家的水管爆了,你爸去帮忙了。” 陈东实嘴上说着,目光却始终落在男生身上。 潮牌t恤,黑色工装裤,脚上踩着一双干净的名牌运动鞋,个子很高,五官俊逸,眉宇间一丝压不住的野。 整个人和灰扑扑的街道背景形成鲜明对比。 “陆什么,那车是你的?”陈东实抬了抬下巴,语气实在不算客气。 明显察觉到他目光的不善,陆北炀表情平淡地嗯了声。 陈东实冷呵了声,从他手上拿过姜念的行李箱,“就送到这儿吧,谢谢你把我们念念送回来。” 姜念看了眼陆北炀,有些尴尬,“东实哥,你怎么了?” 陈东实把姜念拉到一边:“这人一看就是个混小子,那什么,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说不定啊还有暴力倾向,念念,哥劝你不要跟这种人走太近。” 陈东实声音挺大的,陆北炀想不听到也难,少年眉眼阴沉。 姜念解释道:“东实哥,他不是这种人。” 正说着,一个电话打进来,陆北炀心思在别处,漫不经心地划成了接听。 “陆爷,晚上约夜爵网吧怎么样,听说换了一批机子,手感贼爽。”那边吵吵嚷嚷,时不时能听到‘三个k’‘王炸’。 陆北炀脸色一僵,想把电话挂断,偏偏网不太好,再加上有些慌,那个红色按钮按了几下都没有反应,他也不知道慌什么,反正当时想把手机砸了。 “不去网吧也行,职高程宇那傻逼在城南组了场比赛,飙车谁不会啊,就该挫挫他锐气,让特么见识一下什么叫陆爷无所不——” 电话挂断。 “……” 第 29 章 空气有一瞬的静滞。 陆北炀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还好大佬心理素质很强,一秒恢复镇定:“打错电话了。” 陈东实呵了声,看着姜念,脸上写着几个字“看吧,你哥我说的没错吧。” 忽然一阵呼唤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念念,东实!” 大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穿蓝色短袖的中年男人,看着这边,脸上带着慈和的笑意。 “爸!”姜念挥了挥手,秀气的眉眼弯成小月牙。 姜秋平过来后,把所有的思念都化作一句句问候,比如路上堵不堵啊,吃午饭了吗…… 姜念看着父亲头上冒出的几根的白发,眼底有些湿润,连连点头应着。 说起午饭,姜念正想给爸爸介绍一下陆北炀,转头一看,人不见了。 手机里只有一条一分钟前的微信消息:【小同学,家里煤气没关,事发突然,先走一步,代我跟你爸爸问好。】 “……” “你们刚刚在跟谁说话?”姜秋平问。 “爸,他是送我回来的学长。” “一个学校的呀,大老远过来一趟,怎么不留人家吃饭。” 陈东实嘟嚷:“吃什么饭,姜叔,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年纪轻轻飙什么车,还去网吧,这不是不良少年是什么。我跟你说念念,他们这种富二代都是嫌贫爱富,不学无术的。你少跟他们来往。” 陈东实很早以前就在姜念家做帮工,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爱之深责之切。 姜念想到生日会上赵浪对周玉甜的态度:他们也讲义气,他们也不全是那种势利眼。 “东实哥,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怎么不是,这种人我见多了,你外婆是,我那个跑了的妈也是。” 姜秋平脸色沉了沉,没说话。 姜念微蹙着秀眉,见她有些不高兴,陈东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算了,不提他了。” 话题一转移,刚刚僵硬的气氛热络了起来,嘘寒问暖间冲散了先前的不快。 …… 陆北炀把车停在路边,眉宇烦躁,按下车窗,熟稔地摸出一根烟。 刚刚那一幕称得上仓皇而逃。 不就是她父亲吗,有什么好怕的? 赵浪又打电话过来:“不是,陆爷你刚怎么又挂我电话啊。” 至于为什么说又,是因为上一个电话他打来的时机也很不凑巧,当时陆北炀的车被堵在干道上,他正忙里偷闲欣赏着小姑娘的睫毛。 陆北炀二话不说就给挂了。 “行行行,那就不飙车了,去酒吧怎么样?” 陆北炀想一想到自己还没见上面儿,就给人家留下一个不好印象,他就郁闷,胸口的不快在听到赵浪——这个始作俑者的喋喋不休后,化作一个字:“滚。” 赵浪听出陆北炀声音的不对劲。 “不是,陆爷,你咋啦?失恋了还是被人欺负了?” “失恋你妹啊。” 陆北炀嗤了声:“赌注是什么?” 赵浪愣了会儿,最近陆爷性子有点反复无常,他有点跟不上,“哦,城南那个飙车比赛吗?程宇喝了点酒,再加上那群狐朋狗友的谄媚,撂下狠话,说谁要是赢了就叫他爷爷。” “怎么,陆爷你要去吗?” 早就看那个职高的不爽了,再加上那次文化馆的事儿,圈里的人都知道俩人不和,纷纷看脸色站队。 也是时候去好好教训一下那帮孙子了。 男生眉眼冷冽桀骜,挂挡上路。 当晚城南山顶,夜风呼啸,一排马杀特机车少年,尤不甘心地对着面前那个人连叫了好几爷爷,响亮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经久不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组织在搞什么仪式。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这一小栋楼只有一楼门面和二楼是姜念家的,三楼住着别人。 这房子是十几年前买的了,标准的三室一厅,挺老旧的,却布置得干净温馨,和姜念小时候一模一样。看得出来平时有人细心打理。 明明才一个多月没回家,姜念却生出了一种怀念的感觉。 吃完姜秋平煮的特色牛肉面,姜念在小房间收拾东西。 陆北炀发的那条信息一看就是借口,该不会因为东实哥的话生气了吧。 姜念想了想,摸出手机在输入框打下一行字。 大概跟他解释一下东实哥那么对他的原因,并非恶意针对,希望他不要放在心上。 陈东实也是个可怜人,五六岁的时候母亲给人家当保姆,后来看上了人家财产,当了小三,正主找上门闹事,争执中陈东实的爸一条腿被打伤,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 从那以后,陈东实都有些仇富心理。 消息一发,几乎秒回。 陆北炀:【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姜念:【那就好_(:3)∠】_】 姜念:【谢谢你送我回来。】 陆北炀:【你还欠我一碗面。】 “……” 姜念:【好。两碗,哦不,随便你吃多少碗。】 陆北炀:【啧,行啊。】 — 吃完晚饭已经是九点,国庆期间生意会更好些,为了多挣点钱,面馆还开着。 姜念做完作业,想帮爸爸洗碗,被两个男人推开。 陈东实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拿过她手上的围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做什么家务活,一边玩儿去。” 姜念无奈,随便捡了些轻活做,然后去撸嘟嘟了。 嘟嘟是一条博美犬,是姜秋平在车站附近捡回来的,一直不见人来找,便把它收留了下来。 姜秋平每天都给它吃好的,还给它洗澡,嘟嘟长得白白胖胖,身上的毛雪白蓬松,走起路来憨态可掬,来店里客人都忍不住抱着rua 一时兴起,她发了条朋友圈:【嘟嘟:最近圆了许多,但可爱多了几吨_(:3)∠_】 配图是姜念蹲在地上rua嘟嘟的画面。 柔软的黑发乖巧地别在耳后,只露出一张瓷白的侧脸,线条柔和,嘴角微微勾起,恬静又温和。高马尾随着弯腰的动作,发尾轻扫在雪白的后颈上。 她穿的短袖,露出的手臂很纤细,白得发光,像是一块无暇美玉。 镜头的中心是嘟嘟,它像一团雪球乖巧地蹲在那里,像是很享受少女的抚摸,呆萌地歪着毛茸茸的脑袋。 姜念刚发完朋友圈没多久,就收到几条回复。 阮小萱:【小仙女下凡辛苦了o(*≧▽≦)ツ】 a:【狗狗好可爱呀,它喜欢什么样的麻袋~】 b:【这发量我慕了。】 …… 姜念的朋友圈人不多,都是一些走得近的初高中同学。 姜念翻到下面,眼睛一亮—— 陆北炀:【嗯,是挺可爱的。】 姜念愣了愣,耳背有些发烧,过了会儿,又有些纠结地抿了抿唇。 ——【嘟嘟:最近圆了许多,但可爱多了几吨_(:3)∠_】 ——【嗯,是挺可爱的。】 所以他这是在说嘟嘟可爱? 姜念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她礼貌地挨个回复过去,轮到陆北炀时,她打了两个字:【谢谢。】 陆北炀:【谢什么?】 姜念犹豫了下:【谢谢你说我的狗可爱呀。】 几秒后,姜念收到回复: 【我说的是你。】 ——最近胖了许多,但可爱多了几吨。 ——嗯,是挺可爱的。 ——我说的是你。 你挺可爱的。 心脏像是被轻轻戳了一下,溢出绵软的甜蜜。 姜念脸颊发烫,她不是那种别人夸一两句就害羞的人,但被暗恋的人说可爱,是个女孩子都会不好意思吧。 姜念捧着脸颊,触手的温热,这脸皮也太薄了(/□\*) 与此同时,城南这边的山巅刚刚结束一场事关尊严和荣誉的生死决战,在座各位都是学校里威严赫赫的刺头,此刻却感受到极大的侮辱。 “起开。”身高腿长的少年倚在机车边上,垂眸盯着手机上微弱的信号格,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暗黑气息。 他严重怀疑是这群菜鸡的气场干扰了他的信号。 面前几个人强忍着屈辱,默默转身。人影和树影晃动。 “别动。”大佬又开口了。 随心所欲到极点。 众人咬牙切齿,都喊你爷爷了,你还想怎么样。 看到他阴寒冷戾的眼神,又默默咽下去,行吧,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于是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手机的光反射到大佬脸上,大佬笑得春风荡漾,跟刚才的冷酷凶残判若两人。 众人:瑟瑟发抖.jpg 这什么人类迷惑行为,莫非大佬在背地还酝酿着什么大招。 众机车骚年弱小、无助又不敢动,在山顶上吹了一宿的冷风。 — 姜念洗漱完,正准备上床睡觉,收到阮小萱的信息。 阮小萱:【重磅消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姜念:【嗯?蹲!/阿巴阿巴.jpg】 阮小萱:【昨天不是赵浪生日吗?他爸妈晚上在别墅给他办了个派对,请了平时有生意来往的,那个什么张羽瑶不知道怎么把赵浪他家的二哈惹到了,被扑在地上,没毁容,就是腿瘸了哈哈哈哈哈。】 阮小萱:【和她走一起的那个小姐妹也遭了殃,摔倒时裙子都被扯破了。也不知道谁刚好拍下这一幕,在学校都快传疯了,我愿称之为年度社死现场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紧接着阮小萱发过来一段十几秒的短视频。 现场很混乱,姜念认出那个张羽瑶站一起的小姐妹,正是她的那位初中同学赵可欣。 阮小萱:【咱就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第 30 章 上次她们俩在会所针对她的事儿,姜念还记忆犹新。 后来少年拥着她说的那番话,打开了她的心结。 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被她们伤到了。 或许真的是天道好轮回吧,姜念没多想,回了个表情包后和阮小萱聊别的了。 姜念:【萱萱,我回老家了,物理作业本忘了带回来,你能把题目发我一份吗?】 阮小萱:【等等哈,我找找。】 拍好照,发过去。 阮小萱:【说起国庆作业,这假期都快过完一半了,我还一个字都没碰tut】 姜念打开图片,阮小萱的书桌也拍了进去,作业本下面垫了一张化学试卷。 姜念:【你该不会还在写作业吧?】 快凌晨十二点了,姜念表示有被卷到。 阮小萱:【白天要去玩没有时间写作业,只能晚上赶了~qaq】 姜念:【那你加油/笑哭】 姜念有点渴,出去接了杯水,大概五分钟后,又收到阮小萱的信息: 【最近新出了一个剧你看没,男主是病娇,因为豪门恩怨把女主强取豪夺然后酱酱酿酿最后追妻火葬场,我已经追到第五集了啊啊啊好爽!】 姜念看着那一大段文字,有点眼花,回复:【……所以你还追剧?】 阮小萱:【嗯哼。】 “……” 姜念合理怀疑她不仅在追剧,她还写作业,还和她聊天。 请问她这同桌是有三头六臂吗??? 阮小萱:【科学研究表明,女生是种神奇的物种,一心三用是她们与生俱来的技能。】 姜念:“……” — 七天的假期很快结束,姜念乘上回清宁市的大巴,位置靠窗,爸爸和陈东实站在马路边看着她。 姜念鼻子酸了酸,和他们挥挥手告别。 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姜秋平还一动不动站在路口。 “走吧姜叔,念念又不是不回来了。” 姜秋平叹了口气,“国庆一过,再回来就是年底了。” 说着,黯然转身,抬手抹了下眼角。 陈东实无奈:“你也是,南临又不是没有好的高中,干嘛非得让她去清宁读书,回来一趟麻烦不说,关键是人生地不熟,你也不怕念念受了欺负没人帮她。” 姜秋平目光一顿,不知在想什么,有些沉重道:“清宁是大城市,师资雄厚,学习环境也更好,再加上这不有她姑姑在吗?我很放心。” 陈东实:“那你好歹也让念念每周回来一趟吧,孩子不想家呀。” “你也知道回来一趟麻烦,这一来一去路上耽搁的时间不少,影响到学习就不好了,再说了高中就这三年,忍忍就过了。” 姜秋平虽然人看起来随和,但其实骨子里特别执拗,认定的事很难改变。 陈东实知道拗不过他,叹了口气便没再说什么了。 — 这次回清宁,姜秋平让姜念带了不少南临土特产,像什么老腊肉、腊肠、卤牛肉。 当晚姜敏特意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 第二天就是周一了,姜念把要交的作业清点好,看看有什么漏做的。做完这一切,开始记明天课前要听写的单词。 记完单词,时间还很充足,她又拿出数学练习册,总结错题。 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她放松了下脖子,按照惯例出去接水。 客厅的挂钟滴答滴答,隔壁的门紧紧关着,四周漆黑,有淡淡的光从里面透出来。 隐约还有更咽的哭声。 是梁烟。 有时很晚了,接水的姜念正好撞上去客厅拿东西的梁烟,她戴着耳机,连走路都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在听英语听力。 忽然,门打开。 梁烟瞥到隔壁闪进去的人影,疑惑了瞬,低头,看到地上放了一盒核桃酥。 ——南临特产小吃,梁烟的最爱。 翌日清晨,各自吃完早餐,大人上班,小孩上学。 姜念比梁烟后一步来到公交车站,如往常一般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 车快来时,梁烟忽然往她怀里塞了一包乐事薯片。 姜念看着她,眼里一丝茫然。 然而梁烟只是骄矜道:“这次英语我一定会考过你。” “……”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校园里的银杏染了黄,在微润的晨风中打转。 空气中都带着清新微凉的泥土香。 “阿啾——” 姜念揉了揉鼻子,喉咙一阵难受,把一次性口罩拿出来戴上。 “同桌桌,你感冒了呀?”阮小萱看着她。 “有点儿,大概是因为昨晚踢被子了。” 姜念的睡姿一向不好,当晚规规矩矩躺着,第二天就发现人在另一头,被子却在地板上那种。 往常澄澈水灵的杏眸恹恹无神,整个人呆呆的,耳稍雪白,惹人怜惜。阮小萱心疼她同桌:“我帮你接热水!” “谢谢。” 姜念声音绵软,阮小萱回来后一直盯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念眨了下眼,刚没仔细看,现在才看清她脸上那双尤其醒目的黑眼圈,整个人像是一只嗷嗷待哺的丧尸。 阮小萱宽面条泪:“help同桌桌,我好多作业没写完~” 姜念明白过来,从书包里摸出作业,忍不住笑:“说好的一心三用呢?” 阮小萱盯着那一堆雪白的试卷痛苦呐喊:“一般人不能轻易尝试一心三用,否则下场很惨!” 第二节课改成了语文阅读课,要去科技楼那边的阅览室上。 姜念和阮小萱拿着课上要用的摘抄本走出教室。 右道走廊很宽,连通几个教学楼。 一群穿着校服的男生在疯玩打闹,姜念被撞了一下,摘抄本掉在地上。 他们却像没看到似的,继续嘻嘻哈哈。 阮小萱说了声“有病啊。” 姜念脾气好,低头去捡本子。 小姑娘戴着口罩,柔软的发丝轻轻勾到耳稍后,刘海乖乖巧巧垂在额上,弯腰时露出一截白净的脖颈。 即使戴着口罩,也能透过那双澄澈的杏眼,猜出长得不赖。 其中一个高个子少年注意到这边,止了和同伴的打闹,抢先一步捡起本子,不怀好意地笑道:“高一的小学妹吧。” 姜念不想理会他,皱眉嗯了声。 “叫什么名儿啊?” “把本子还给我。” 因为感冒,嗓音闷闷的,生气时毫无攻击力。 这声音在这群男生面前,可太软太特么好听了。 高个子把本子举高,笑道:“想要呀,叫声哥哥呗。” 其他人也哄笑:“余杰,你特么也太坏了。” …… 走廊另一边。 “余杰那帮臭小子又仗着学长的身份,欺负高一的女同学了,” 赵浪勾着慕容浩的肩看热闹。 张志明:“那人天天在外面晃悠,揍几个人就装年级大佬,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脸。” 赵浪笑:“陆爷,你也不管管。” 男人按灭手上的烟头,随意扔到垃圾桶,眼皮耷拉着,整个人像是没睡醒:“老子看起来像救世主吗?” 说完,正要往教室那方走,朝楼道那方漫不经心一瞥,蓦地眉宇狠狠一皱。 …… 姜念看着面前这群故意挑衅的男生,拿他们没办法,无奈道:“既然喜欢那个本子,就送你们了吧。” 说完,拉着阮小萱就要走。 高个子男生挡住:“喂学妹是吧,见到学长就走,是不是不太礼貌呀。” 周围路过的人似乎都认得他,不想惹事生非,离得远远地。 忽的,一阵充满质感的嗓音传来,“叫你妹啊——” 咚的一下,高个子男生被一把推开,猛然撞到墙上。 “草!”高个子男生疼得龇牙咧嘴地骂了声。 下一瞬,校服领子被人狠狠揪住,目光对上一张邪佞的桃花眼。 脊背发寒,他声线发抖,“草……是一种植物。” “抢小学妹的本子啊,丢不丢人啊。”陆北炀眯了眯眼,言简意赅道:“还给她。” 高个子立马见怂,把本子还给姜念。 姜念还处于陆北炀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的震惊中,呆呆地接过本子。 就在高个子打算松一口气时,面前的男生却并不买账,薄唇轻轻一勾,悠然地松开他的领子,改成勾住他肩,十分“友好”地道:“去那边聊聊。” ——肩都快碎了。 高个子挺高的,此时站在男生面前,不论是身高还是气势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与其说是排着肩,不如说是陆北炀揪住他的后衣领,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他拽进一间空教室。 后面那些小跟班被这阵仗吓住了,偏偏赵浪他们挡住去路,只得跟他们走。 姜念是见过陆北炀打架的,这又是学校,她生怕出什么事儿,也跟了过去。 …… 高个子再次被甩到墙上。他是高二的刺头之一,当然听说过陆北炀的名号,只是大佬的圈子也不是这么容易混进去的,他便自立为王,在大佬看不见的地方作威作福。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大佬盯上了。 不是说大佬不近人情,从来不多管闲事吗?什么时候当救世主了?! 还没来得及说想,大佬的拳头已经落到了身上,高个子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位了,下意识又是一句“操!” 少年眼眸沉黒,话里戏谑却含着冰碴:“骂什么,叫你哥,你配吗?” 明晃晃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到脸上,高个子抱住头,一阵绵软的嗓音传来:“陆北炀!” 第 31 章 小姑娘站在门口,黑发乖乖巧巧地别到耳后,有一缕垂落下来,耷拉在口罩上。 露出的那双杏眸清明澄澈,像是浸在水里的琉璃。 男生脑子里跳出陈东实说的那句话:“这人一看就是个混小子,那什么,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说不定啊还有暴力倾向……”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高个子睁开眼。 男生身量很高,今天是周一,居然破天荒穿了校服。 黑色领带松松垮垮,颓懒散漫,一股子压不住的野。 面容俊朗,少年感十足,偏偏眼神锋利,充满了压迫感,他邪佞地勾了下唇:“不是挺爱讲脏话的吗?知道什么叫讲文明树新风吗?把二十四个字核心价值观背一遍。” “……” 赵浪众人震惊,什么时候人狠话不多的陆爷开始讲道理了?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高个子愣了下,“自自自由、平等……” 快哭了,他不会背呀! 陆北炀轻蔑一笑,“连这个都不会背,还好意思出来当校霸?” 有江湖传说虽然宁城各高校的校霸不一定都认识陆北炀,但一定会记得,有这么一位大佬凭借一己之力提升了他们校霸界的文化水平,畏惧的同时充满了敬仰。 高个子一时陷入无比的自卑。 男生一瞥,“赵浪,告诉他。” 赵浪无情被cue,挠挠头:“……陆爷,这我也不太清楚呀。” “……” “这题我会!”阮小萱举手。 姜念:上课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 阮小萱说完,陆大佬扫了眼:“都听清楚了。” 高个子和他的小跟班们都忙不迭点头。 “回去抄一千遍,明天给我检查。” 二十四个字一千遍,就是两万四千字,比汪喇叭让写的检讨还多。 众人:知道了╥﹏╥... 当天年级上都传遍了,校霸不爽时不揍人了,改让人抄核心价值观了。 晨风裹挟着一股凉意,吹过校园的走廊。 “阿嚏——”姜念吸吸鼻子,扯了扯口罩。 面前蓦地覆盖下一层阴影,不知何时男生走到面前,低头看着她,眉宇微蹙:“你感冒了?” 这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不知道多少度,众人都快怀疑校霸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 姜念下意识点头,睫毛垂着,口罩外面露出的皮肤雪似的白,衬得那双翦水秋瞳乌黑莹润,连感冒都透着一股子乖巧感。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姜念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几倍,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还戴着口罩。有些惊讶,他刚刚是怎么一眼就认出自己的。 陆北炀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眸微眯,薄唇抿着,不知道想什么,过了会儿说:“快上课了,回去吧。” 姜念点头,和阮小萱以前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转身。 “陆北炀。” 男生抬眸,“嗯?” 小姑娘似是犹豫了几瞬,往前走了几步,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样什么东西,递给他,“你以后能不能别打架了?” 由于感冒,嗓音闷闷的,眼神很软,杏眸晶莹透亮,映着他的身影。 校霸不打架还能叫校霸吗? 男生一双黑眸似点漆,凝了她几瞬,沉沉地吐出一个字:“行。” 上课铃拉响,陆北炀看着掌心那张印着海绵宝宝的ok绷,失了神。 谁要贴这玩意儿呀,他不要面子呀。 下一秒,默默把ok绷贴在骨节的破皮处。 那声轻哂被走廊的风吹散。 — 铃一响,外面晃悠的学生都往教室走如倦鸟归林。 赵浪走着走着发现,诶,陆爷人不见了。 男生身量很高,逆着人流往另一个方向走。 “陆爷,你不去上课啊。” 男生抬手挥了挥,嗓音懒洋洋的:“有事儿。” 反正陆爷逃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也没多想,优哉游哉进了教室。 …… 课间,阮小萱去完洗手间回来,正巧遇上往这边走的陆北炀。 经过几次的接触,阮小萱觉得他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再加上他和同桌姜念之间微妙的关系,年级小透明阮小萱有幸蹭到被年级大佬罩着的殊荣,顿时激动万分地打招呼: “陆大佬,你是来找姜念的吧。”不等陆北炀回答,阮小萱抢道:“我这就去帮你把她叫出来。” “……” — 姜念来到楼梯口。 陆北炀已经等在那里,男生懒洋洋靠着墙,见她出现,连忙站直身子,轻咳了声,抬手把身侧的东西露出来,“这个给你的。” 姜念一阵疑惑,拿在手上才发现透明口袋里装着的是感冒药。 小姑娘轻抿了下唇:“你……该不会逃课去买的吧?” “我像是那种会逃课的人吗?” 年级大佬极力凹出一个正经学生的人设。 男生下颌线条过分冷冽流畅,不笑时,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疏冷,生气时,乌黑的眉头狠狠一皱,削薄的唇瓣轻佻,眼里含冰,野性十足,像分分钟就要去找人干一架。 姜念没好意思说,挺像的。 但最让她难忘的,是他笑起来的样子,明朗耀眼。 那时候的姜念还不知道,偏爱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会清晰的记得他的好和不好,但他的所有,她都喜欢。 陆北炀挠了下头,像变戏法一样从裤袋里摸出一颗奶糖,放在小姑娘粉红的掌心。 姜念愣了一下,“谢谢。” 小姑娘抿着唇笑,口罩遮住,看不到,可那双漂亮的杏儿眼完成小月牙,甜软的笑意像是要从里面溢出来,亮晶晶的,比雨后初晴的阳光还要耀眼。 世界仿佛静滞,那一刻,陆北炀清晰地听到心脏的跳动声,一阵一阵,声声入耳。 — 下午放学,阮小萱拉着姜念去学校附近新开的面馆吃饭,听说今天搞活动,第二碗半价,用阮小萱的话就是此等羊毛不薅非人哉。 人挺多的,姜念和阮小萱点完面,找到一个空桌坐下。 “老板,来四碗面!” 口气挺嚣张的,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门口几个男生结伴走进来,吊儿郎当的,走中间那个男生是断眉,见没位置,斜着眼扫了一圈,店里有几个清秀的男生似乎认识他们,面吃到一半就扔下筷子,哆哆嗦嗦付完钱就走。 几个男生大大咧咧地坐下,身上穿着清宁的校服。 阮小萱往后面瞥了一眼,赶紧收回眼小声八卦:“看到他们没,和我们一个年级的,花钱进了年级吊车尾的班级,整天无所事事,那层楼都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据说哈,是继陆大佬后让汪主任最头疼的问题学生。” 姜念平时没怎么关注这些。 因为是小感冒,再加上吃了陆北炀给的药,姜念已经好多了,没有戴口罩,面庞清秀,气色红润了不少。 只是此刻秀眉微微蹙着,看着阮小萱,看起来不大高兴。 阮小萱抿抿唇,话头一转,“虽然吧陆大佬挺让汪主任头疼的,但人家不恃强凌弱啊,顶多就逃逃课上上网。” 姜念小声补充:“他还能考年级第一。” “对,大佬随随便便就能拿第一,比那帮人不知道强多少倍。” 姜念满意地点点头,秀眉舒展开。 这时桌子被人敲了下,一个瘦高高的男生走过来,一股子油腻和猥琐的气息,口气也极其嚣张:“小美女,加个微信呗。” 后面那桌传来起哄声,一看就是他们叫过来的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姜念冷淡婉拒:“抱歉,不加陌生人。” 后桌传来拍筷子的声音,断眉男不客气道:“小美女,给个面子呗。” 阮小萱知道这群人不好惹,走时不容易走掉了,赶紧摸出手机敲敲打打,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 微信页面的备注显示陆大佬。 是姜念去晚会那次陆大佬主动加她的,阮小萱受宠若惊,虽然俩人加了微信后什么都没聊,但她觉悟高,很乐意为大佬效劳。 她这不就又派上用场了,赶紧通风报信。 姜念暗叹一口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她抿抿唇,摸出手机准备结账,然后走人。 哪知断眉男抢先一步道:“老板,她们桌的面钱我付了。” 店里响起微信到账的声音。 “小美女,现在我帮你把钱付了,作为交换,可以加微信了吧。” 这跟招摇过市的恶霸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 见她不为所动,断眉男一把抢过她的手机,不怀好意笑道:“不就加个微信,磨磨蹭蹭的。” “还给我。”姜念够着手去夺。 断眉男下意识推开她,哪知力道太大,姜念趔趄了一下,后背撞上墙。 陆北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小姑娘娇娇小小一只,泪眼婆娑,无助可怜。 他的小姑娘被人欺负了。 登时火气蹭蹭蹭往上爬。 刺啦一阵乱响,桌子板凳全歪了,断眉男的校服领子被人揪住,后背和脑袋狠狠撞在墙上。 看清来人,他也不慌。那天早会,他就听说了陆大佬的传奇事迹,早就想会会他。却不经意间扫过对方那只手,脉络分明的掌背上赫然贴了一张卡通形象的ok绷。 和传闻中冷戾凶残的大佬形象十分违和。 搞什么,传说中的反萌差? 第 32 章 赵浪扔掉手中的烟说了声:“初生牛犊不怕虎。” 随后和慕容浩几人朝那桌的几个刺头走去。 店里的学生忙不迭跑出去,场面一片混乱。 断眉男骂了声操,不同于陆北炀的清瘦(但脱衣有肉),他经常健身,清晰可见得壮。见状,抬手挥拳。 男生嘴角噙着散漫的笑,周身带着冷戾的杀气。当空截住他的手腕,只听咔拉一声脆响,膝盖抬起,往腹部就是重重一击,断眉男闷哼了声,还未做出反应,就看到面前的男生勾了下唇,利落地反身切入,在电光石火间把他硬生生甩了出去! 断眉男痛得龇牙咧嘴,心里直骂娘m没想到对方还是个练家子。 男生懒洋洋动了动手腕,舌尖扫过后槽牙,嗤了声:“去个超市的时间都忍不了是吧,非要逼我揍人。” 他面色冰冷桀骜,把断眉男提溜起来。瞳孔压得紧,让人感到一阵无声的畏惧。 余光却瞥到小姑娘的身影,她缩在墙角,明明很害怕,却还是看着这边。 压制的火气蓄势待发,陆北炀忍了忍,问道:“带书包没?” 气氛沉寂。 断眉男和他旁边的几个人哆哆嗦嗦直摇头,这中午出来吃个饭,谁特么还要带书包啊? 面馆外结伴路过两个男生,分别是高二c8班和高一c10班的学委。 高一c10班,断眉男他们所在的班。 那个瘦高高男生像是看见救星,慌张地叫出来:“学委,救我——” 赵浪瞪了他一眼,连忙噤声。 俩学委瞥见这阵仗,纷纷掩面装没看见,恨不得有三条腿。 “十班学委,过来。”店内传出淡淡的嗓音,像阎王爷在下最后的通牒。 “……?!” 周浩脸色煞白,陆大佬莫不是要实行连坐制? “我不认识他们!”十班学委求生欲极强。 虽然他也怕断眉他们,但他更怕高年级大佬。 “……” 陆北炀不疾不徐道:“把你们班这几人的书包拿过来,顺便把以前留的作业全塞进去。” 众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浩见大佬的要求这么简单,屁颠屁颠跑回自班拿东西。 断眉男他们是班里贼难应付的刺头,三天两头不交作业,国庆节留的作业一个字没碰,抽屉里也塞满了空白的试卷和练习册。 周浩招呼着同班几个男同学扛着书包呼哧呼哧赶到面馆。 不仅有国庆作业,还有上个周的测试和留堂作业,都从书包里一股脑倒了出来。 陆大佬翘着二郎腿,修长的手指扣了下桌面,“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走,错一个做十个俯卧撑。” “……?!” 我敲!这是人干的事?! 再不爽也敢怒不敢言,趁大佬再次发怒前,规规矩矩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赵浪几个就坐在一旁吸溜着面。 陆北炀也叫了三碗面,放在姜念她们桌。 阮小萱看着热腾腾的杂酱面,口水直流,刚刚被那群小混球打扰,吃到一半就没吃了。 道了声谢谢大佬,阮小萱捧着面识相地挪到旁边那桌。 姜念:0.0? 陆北炀挑了下眉,从校服外套摸出一个东西放桌上,然后极其自然地坐下。 小姑娘看着面前这瓶牛奶,愣了下,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他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特意去超市给她买的牛奶吗? 男生若无旁人地吸溜着面,漆黑碎发垂落在额上,看不清神情。 姜念摸了下牛奶的瓶身,居然还是热和的。 那温度透过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直达心底,明明是纯牛奶,姜念却喝出了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断眉男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写完,紧张地过来“请示”。 陆北炀瞥了眼,冷呵了声,懒洋洋地拿起红笔划下两个大叉叉。 姜念舔了舔唇边的奶渍,抬眸正好看到少年垂眸写字的模样,他上半身侧着,高挺的鼻梁上一层浅淡的光影,下颌线清隽流畅。 阮小萱说一般人不能轻易尝试一心三用。 面前这人装b、耍帅、学习三不误。 他绝对不是一般人,姜念想。 一番无声地羞辱后,断眉男十分自觉地做起了运动。 不知是谁通风报信,说学校附近有人打群架,正在教师食堂干饭的汪主任立刻丢下饭碗,风风火火赶来。 只见小小的面馆里挤满了人,手握笔纸,冥思苦想。 没干别的,居然在写作业! 汪主任目瞪口呆,摸了摸什么没剩几根的头发,脸上笑出褶子,偷偷摸出手机记录下着这美好的一幕。 自此,学校流传着多种言论—— a:“听说了吗?高年级那个大佬把整个面馆包了下来,给年级差生补课。” b:“淦,这么硬核?” c:“我听说的怎么是校霸折磨人的方式又升级了,改让人写作业了,写不对就做运动,让人遭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 众人:细思极恐。。。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赵浪若有所思:“有没有觉得陆爷最近温柔了不少?” 穿校服,没迟到,没早退,还特么揍人揍到一半就收手了。 这完全不是陆爷的风格啊。 慕容浩等人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一致得出结论: 大佬从良了。 — 当天夜里,几人组队开黑。 陆北炀连续几局carry全场。 众人:他温柔个p,他莫得感情。 勾月出云,落地窗映进淡淡的光。 男生退出游戏,从沙发上起身,挤拉着人字拖进了卧室。 他抓了把头发,神情恹恹,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套卷子,皱眉思索着,漆黑的眸子盛着光,和平日颓废散漫的模样判若俩人。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姜念刚记完第二天要听写的单词,还听了一套英语听力,剩下的时间足以再刷一套物理卷子,今天的效率明显比昨天更高些。 她忽然想到什么,从抽屉里拿出那个透明纸夹,里面收录了陆北炀他们班截止为此大小考试的成绩单。 ——她用了一箱脆脆鲨才跟八班的学委换来的。 为了方便查看,她特意把电子版都给打印出来。 只见每页a4纸最上面的名字都是同一个,年级和班级那栏的数字都是鲜亮的“1”。 姜念轻抿了下唇,心里莫名涌出一股力量。 她只有一个想法,希望名字能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 秋风悄然过境,校园的青石板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不知不觉,桂花的甜香渐渐散去,二中的学子迎来了他们的期中考试。 位置是按第一次月考的成绩排的,姜念进了年级一百,在一楼考试,好巧不巧,就和表姐梁烟一个班。 进门的时候,姜念看着她,正欲开口,梁烟却跟没看见她似的,抬头挺胸进了教室。 手上保温杯的瓶盖开着,路过时一股浓郁的咖啡味儿,忽地趔趄了下,咖啡漾出来,梁烟始料不及,手和衣服都遭殃了。 “你——” “对不起。” 女同学站起身忙不迭道歉。因为考试,教室里多余的东西得全部挪走,刚刚她在推装书的小箱子时,没注意到门口有人。 梁烟没说话,气呼呼瞪了姜念一眼,似乎在埋怨没有提醒她。 “…………” 姜念无奈:是你不给我机会的呀。 梁烟没要姜念的纸,无情转身,去小阳台洗手。 姜念有种强烈的感觉,虽然她上次考得不及梁烟好,但梁烟已经自动把她视为最大的敌人。 姜念没怎么在意,兀自坐下。 ……最后一门是英语,考试一结束,被分到其他班考试的人纷纷往自班走,走廊一片嘈杂混乱。 姜念回到六班,板凳还没坐热乎,一群人就凑过来跟她对答案。 姜念微抿了下唇,淡淡垂眸,声音很轻道:“抱歉,我也没考好。” 大家见她神色黯然,便没继续问下去,安慰她几句后,找班上其他人对答案去了。 阮小萱拍拍她的肩,“别难过啊同桌桌,这次没考好,咱们还有下次。” 姜念动了动唇,最后只嗯了声。 — 过完周末,期中考成绩全部统计完毕。 班长在后面贴上成绩单,一蜂窝的人围上去。 姜念旁若无人地记单词,阮小萱见她没兴致,便没叫她,兀自挤进去看成绩单。 人太多了,阮小萱看不清,踩在板凳上喊:“宋丑成,看看我在第几名。” 宋成淡淡道:“三八。” “……” “我靠,考得比你好也不用进行人生攻击吧?!” 阮小萱当场就怒了,捞着扫帚气势汹汹追了出去。 “姑奶奶,你考三十八名!”宋成一边跑一边喊。 你考三十八,我考二十八,我们一起发发发。 求生欲太强,他才没把后面那半句说出来。 教室里哄堂大笑。 阮小萱精疲力尽回来后, 后排的人已经散了,她从上往下看,奇了怪了,姜念居然没在前三,前十也没有。就在她以为姜念的名字被老师漏掉时,在中间的位置看到了她。 — “这次的期中考难度比上一次还要难些,同学们的分数普遍很低,但名次基本上变化不大,当然也有一些同学发挥失常,下来一定要好好反思。” 班主任老张说得含蓄,目光却落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阮小萱看向姜念,小姑娘低着头,皙白的手指紧紧扣着本子。 下课,姜念被老张叫到办公室。 他让姜念坐下,毕竟是女生,生怕把话说重了,声音尽量温和道:“姜念同学,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恼,所以考试的时候不再状态,可以跟老师讲讲吗?” 毕竟从班级第三掉第二十名,从年级五十到年级两百,这名次掉得也太狠了些。 做好学生的思想工作,身为班主任责任重大。 第 33 章 姜念睫毛轻垂,轻声道:“张老师,我会好好反思的。” 没说有问题也没说没问题,摆明了不想说。 张岳明也不强求,“那行吧,有什么事儿记得找老师沟通,这才高一,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姜念点头,样子乖乖巧巧的,道了声谢才离开办公室。 她走后,张岳明研究了下姜念的成绩单,每科都有失分,其中失分最多的就是数学和英语。 果不其然,英语课结束,姜念又去了一趟miss白的办公室,连大课间都没去。 姜念一直是miss白最器重的学生,这次期中考试的英语超纲点虽然比以往多,但以她的水平不至于这个分数,班级第一就甭说了,连年级前十都没保住。 miss白性子直,先贬后褒这一套育人的技巧拿捏得死死的。偏生面前这人乖软沉静,睫毛垂着,认真听她讲,唇一抿,预想中疾风骤雨似的发言全部卡进了喉咙里。 ……离开办公室,姜念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正巧大课间结束,学生陆陆续续往教室走。 “姜念?”男生站在十几米远处,他身量很高,在人群中很突出,视线放在她身上,似是没想到她在这儿,眉宇稍扬,目光柔和,眸子里像是藏着细碎的光,一点点吸引着她上前。 姜念咬了咬牙,克制住内心那股冲动,第一次生出逃离的想法。 陆北炀刚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到小姑娘定定看了他几秒,然后拔腿就跑。 “……?” — 姜念躲在走廊角落,确认他没跟上来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凉风灌进喉咙,心里一股绵密的刺痛。 鼻子喉咙一股酸胀感,她忽然有点想哭。 说好要离他近一点的,怎么越来越远了。 当天晚上,梁国文第一次在餐桌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梁烟进了年级前二十,有望进前十。 大概是知道姜念考差了,姜敏一直给姜念夹菜,什么都没提,倒是梁烟眉眼嘚瑟,故作关心地问:“姜念呢,你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姜念表情淡淡,和平常的语气没什么两样:“考差了。” 梁烟哦了声,假惺惺地说了句你加油,便跟家人商量起了周末的安排。 周末是梁烟的生日,但梁烟的奶奶病了,梁国文周六就要回去探病,周末晚上才回来。 那天只有姜敏陪梁烟过生日。 梁烟想邀请朋友来家里吃饭,想到以往爸爸的态度,她纠结了会儿才开口,还一再保证会提前把周末的学习任务完成,许是考好了的缘故,一向不大好说话的梁国文居然同意了。 …… 姜念起夜的毛病又犯了,打开房间门,听到客厅传来隐忍的啜泣声。 不是梁烟,是姜敏。 小区一片静谧,被昏黄的路灯笼罩。客厅没开灯,只有隐隐的光从阳台透进来。 沙发上一个身影佝偻着,无人看见的夜色深处,疲惫尽显。 姜念无意间父亲姜秋平谈起过,姑姑和婆家关系不大好。 姜敏和姜秋平都是农村家庭的子女,父母早年因病去世,刚上初中的姜秋平早早扛下家庭重任,兄妹俩成绩都很好,却因为交不起学费面临没书读的窘境,姜秋平毅然决然辍学打工,固执地把读书的机会留给了妹妹,姜敏不负众望,成为村里第一个走出大山的大学生。 姜敏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大学里挺多人追,梁国文和她在大学相识相爱,很快有了梁烟,梁国文的母亲很强势,一直不怎么看好这门婚事,即使后来结成连理,梁国文的母亲也格外排斥,就连这次生病也明说了不想看到姜敏,只让梁国文回去。 这房子是姜敏和梁国文一起买的,其实姜秋平也出了一部分钱。当时为了让自己的妹妹少受些气,姜秋平偷偷塞给她的。 哪知后来姜念的母亲出了事儿,需要一大笔医药费,这事儿还是姜敏从别人那里听说的,赶紧四处筹钱,即使加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也拿不出这么多,梁母也不让梁国文借,最后才得知姜秋平放下尊严去求了最不愿意求的那个人…… 姜敏对她这么好,不仅是亲缘关系,还有愧疚。 — 周日一大早,梁烟约好同学一起逛街,姜敏则去菜市场买菜。 姜念做了会儿作业,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知道梁烟她们回来了,姑姑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她放下笔,主动去厨房帮忙。 沙发上的几个女生看到姜念,忍不住小声问:“她是谁呀?” “我表妹,来家里蹭饭的。”梁烟撇撇嘴。 她声音不大不小,厨房的姜念正好听到,手上那棵青菜咔嚓一声折断。 梁烟她们吃完饭,扔下一片狼藉的餐桌,跑去客厅玩了,看到姜敏收拾,也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其中一个女生疑惑道:“梁烟,你们家没有阿姨吗?” 她这几个同学家里都很殷实,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都强,梁烟一时有些尴尬。 这几年姜敏和梁国文的工作稳定下来,家里不缺钱,但从来没请过家政,家务活都是姜敏一个人打理。梁烟不好意思说,直接走进厨房:“妈,今天我生日,叫钟点工阿姨来收拾就好了。” 姜敏一阵疑惑,笑道:“能省就省,找什么钟点工。” 梁烟脾气却上来了,想拿过她手里的饭碗,“都说了找钟点工,你怎么就是不听。” 谁知手一滑摔在地上,瓷碗四分五裂。 梁烟吓了一跳,客厅的人闻声而来,姜念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姑姑的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妥协道:“行,妈妈这就叫钟点工。” 梁烟这才走开,瞥了眼门口的姜念,和她擦身而过。 姜念看着她,唇瓣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默默找来扫帚。 沙发上的几人这才七嘴八舌道:“你们刚刚怎么了呀,阿姨没受伤吧。” 梁烟:“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碗。” 孩子们一起玩,大人在旁边多少不自在,姜敏赔笑着招呼了声,去朋友家窜门了。 几个人像是没了约束,嘻嘻哈哈玩起了大富翁。 恰在此时,传来一阵寡淡的嗓音:“梁烟,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姜念站在沙发旁,长睫闪动,定眼看着她,眸光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梁烟:“有什么是这里不能说的。” 姜念没说话,梁烟抿抿唇,跟着她进了房间。 沙发上几人面面相觑了会儿,继续玩游戏。 —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梁烟面无表情。 姜念把门关上,开门见山道:“我觉得你刚才有点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 姜念本来还心平气和,见她这个态度,忍不住火从中来,皱着眉说了声:“家务活本来就应该是全家的事,凭什么什么都扔给姑姑做。” 梁烟有些好笑:“你以什么身份教训我。像个寄生虫一样赖在我家不走的便宜表妹?” “梁烟。”姜念咬着唇瓣,清澈的瞳孔因为生气水润了几分,很容易就让人泛起一丝怜爱,她一字一句道:“我虽然是寄住在你们家,但我爸爸每个月除了会给我一笔生活费,还会额外拿出另一笔钱给姑姑,我也尽量降低我的存在感,并没有抢走你什么,也不欠你任何东西。” “没抢走我任何东西?”梁烟反问了句。 姜念站在原地,耳边萦绕着出门前梁烟说的最后一句话:管好你自己吧,果然上次能考好是运气,这次月考不就原形毕露了,一个差生有什么资格说教我。 “本来我也可以考好的……”姜念眸色黯然,有些自嘲地低低说了声。 窗外阳光晴好,照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墙角蜷缩的身影在地板上拉得老长。 屏幕上数字跳动,直到快转进忙音时,电话接通: “念念?” “爸爸,我在。” “怎么了吗?”姜秋平听出她声音的低落,温和问道。 风吹动着卧室的窗帘,布料摩擦的拂拂声和门外隐约传进来的嬉笑声渐渐远去。 恍惚间眼前的场景变成一间病房。 病床上的女人浑身插着管子,五官清丽,脸色却苍白似雪,四周静得只能听到仪器的运作声,和小女孩压抑的啜泣。 “念念……”她喃喃喊了句,虚握着小女孩的手,手背上皮肤透明到毫无血色。 “——妈妈。”小女孩飞快抹去掉落的眼泪,妈妈不喜欢看她哭。 “要听……爸爸的话。” 小女孩使劲点了点头。 “念念,你在听爸爸讲话吗?”电话里重复了一边,难言急切。 姜念揩掉眼角的湿润,轻呼一口气回过神:“爸爸我在。” 爸爸,我想住校,我不想住姑姑家了。 可记忆里那个女人气息奄奄说出的话又让她喉咙更住,怎么都说不出来。 “没什么爸爸,就是想你了。” 姜秋平松了一口气,像是很久没听到姜念说这么肉麻直白的话,电话那头沉默了瞬:“该不会没生活费了吧?爸爸这就给你转点。” “……” 伤感的氛围被冲散得了不少,姜念的心情好多了,连说:“不是,这个月才过去几天呀,我生活费够用,爸爸你别转了。” 父女俩难得亲密地多说几句话,最后姜秋平叮嘱了几句好好学习,才去忙面馆的事儿。 电话挂断,姜念冷静了会儿,平复好心情后,坐在书桌旁,翻出那个透明文件夹,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复又振作起来,开始复习巩固这个周学到的知识。 久到天边的云朵染上淡淡的橘色,姜念才抬起头来,随意翻看了下手机,看到来自半个小时前的消息。 她身子顿时坐直。 陆北炀:【我有事儿找你。】 姜念:【什么?】 陆北炀:【我已经到了。】 姜念:【???】 第 34 章 姜念赶紧跑到窗边,探头往下面看。 楼层挺高,隐约看到绿植间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她赶紧往门走,忽地想到什么,转身走向落地穿衣镜,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才离开房间。 梁烟的朋友们都不留下来吃晚饭,一群人吃完蛋糕就走了,茶几上乱糟糟的,梁烟也不在,应该是去送她们了。 — 梁烟几人乘电梯到小区楼下,女生a八卦兮兮道: “诶你们听说了吗?上次月考,我们学校那个校霸又得了年级第一。” “他可是我们的风云人物诶,怎么可能不知道。” “又是校霸又是学霸,他怎么做到的呀,我看小说里的校霸都挺忙的呀,打架泡吧打游戏,就是没有时间学习,他该不会有两个脑子吧?” “不仅如此,听说家里老有钱了,人长得还帅。” 女生b忽然停住脚步,看着某地方神情呆滞,明显吓得不轻:“那、那个人是不是陆大佬啊?” 众人看过去,女生a也呆住了,迅速点开手机贴吧。 上次篮球赛陆大佬的那一记反杀可谓深入人心,轰动校园。贴吧上有不少帖子都po了大佬打球的图,热度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翻出最清晰的那张,和十几米远处坐着的少年对比了一下,相似度百分之百。 “梁烟,陆大佬该不会就住你们小区吧?”几人投来羡慕的眼神。 梁烟被问得一阵懵逼,她在这里住了少说也有七八年了,脑子里却没有一点关于陆大佬的蛛丝马迹,难不成他是最近才搬进来的,她笑了笑:“应该吧。” “你也是,居然瞒着不告诉我们。” “早点知道的话,就可以邀请学长上楼一起吃蛋糕了。” “你们说我现在去要微信陆大佬会给吗?” …… “学长。”一阵轻快的声音传来。 少年懒洋洋抬眸。 像是在这里坐了有段时间了,后背上还沾着一枚黄色的梧桐树叶。 女生眼神希冀,鼓起勇气道:“我、我可以要一个你的微信吗?” 唐曼心里尖叫,虽然在学校也遇到过几次,但她还是第一次离大佬这么近,真人比照片还要帅好几倍。 少年身形欣长清瘦,衬衫白t干干净净,衬得他气质清隽,像是邻家哥哥。 大佬也没学校那些人说的恐怖嘛。 少年抬头扫了她一眼,像只是出于礼貌,冷淡拒绝:“不加。” 垂头继续看手机。 “……” 唐曼:“我——” “还有什么事儿吗?” 他神情寡淡,眼神却称得上冰冷,剑眉微蹙,绞着一丝被人打扰的躁。 谁说大佬也没学校那些人说的恐怖,是谁给她们的错觉?! 走了走了。 看着哭丧着脸往回走的唐曼,大家已经猜到了结局吗,这时女生a脸色惊变: “快看,梁烟你表妹怎么过去了?!” 只见一个穿背带长裤、扎着高马尾的少女走出居民楼,朝小区长椅那边小跑过去。 不偏不倚,正好停在陆北炀面前。 “梁烟,你表妹还挺勇的嘛?”唐曼刚被拒绝心情不太好,有些讥讽道,“反正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梁烟不以为意,呵呵了声。 女生a不可思议:“不是,陆大佬摸她头了。” 在场几人看到这一幕,下巴惊掉。 …… 姜念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完整说出一句话:“你来多久了?” 小姑娘睫毛眨巴眨巴,清秀白皙的巴掌脸因为跑得太急,粉扑扑的,看着他时眼神澄澈透亮,里面歉意和惊喜各参一半。 少年愣了会儿,收起手机,站起来看着她,嗓音低沉清冽:“刚到。” 姜念哦了声,轻轻松了一口气。 忽地脑袋上一重,别在耳边的柔软黑发顺势滑落,轻贴在白皙的颊边。 少年唇角勾起,揉了揉,嗓子眼儿里含着丝笑意:“你急什么,人又不会跑。” 风吹过,有梧桐树叶飘落,停在两人的脚下,透过树叶罅隙洒落的夕阳在发丝间跳动,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无限拉长,真是唯美的一幕,如果没有人打扰的话—— “学长。”旁边传来一阵声音,又是刚才那个女生。 不仅如此,她身后还站了几个人。 陆北炀抬眼,他眼型有些狭长,眸光敛着,漫不经心看人时,透着一股凌厉。 唐曼咬了咬牙,把梁烟拉到面前。 “我们和她是认识的,她、她是她表姐。” 梁烟看了眼姜念,满不乐意地点了下头。她搞不懂唐曼为什么非要人家微信,还拉上了她,要不是一起玩了这么久,她才不会答应。 “你表姐?”陆北炀垂眸问。 姜念抿了抿唇,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陆北炀眯了下眸,把她低落的情绪收入眼中。 他拖长音调啊了声,嘴角扯着笑,看起来比之前的脸色柔和了不少。 就在唐曼她们以为微信有望时,男生慢悠悠道: “我和姜同学只是讨论一下学习上的问题,如果让我知道学校有半点关于我俩的八卦——” 嗓音慵懒平淡,却让人的后背感到一阵阴寒。 几人愣了下,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 “不会不会,我、我们今天就没来过这个小区。”几个女生连连摆手,心里仅存的八卦念头荡然无存。 呜呜呜呜妈妈呀好可怕。 溜了溜了。 看着她们仓皇而逃的背影,姜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很好笑?”男生挑眉,兴味看她。 印象中这小姑娘都没怎么怕过他,看着娇娇小小一只,其实胆子比谁都大。 姜念诚实地点点头,毕竟下午才和梁烟吵过架,看她吃瘪的样子,其实心里是有些暗爽的。 下一秒,男生侧身把搁在长椅上的透明文件袋拿过来,一手拿着展示给她看。 里面装着的赫然是姜念这次的月考试卷。 “……” 陆北炀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姜念:笑不出来.jpg 她总算知道周五那天陈子毅为什么要跟她借月考的整套试卷了,说什么上课没听讲,做错题集无从下手,美其名曰借鉴一下,实则是别人派来的搬运工吧。 关键是她当时也没怀疑,在他的俐齿伶牙下,连着答题卡都给他了。 草率了。 她心虚地眨眨眼:“我、我……厨房煤气没关,我先走了。” 刚转身,胳膊肘就被人拽住。 男生哂笑了声:“啧,你那招我已经用滥了。”他轻声道,“聊聊?” “……好吧。” 这个位置太显眼,为了不必要的误会,姜念带着陆北炀去了小区更里面的位置。淡粉色的木芙蓉点缀在绿叶间,不远处的小广场上,只有几个出门遛孙子的老人。 陆北炀拿出她的试卷,她写得字很好看,娟秀工整,字体圆润,和她人一样透着一股子乖巧。 姜念长睫轻垂,柔软的黑发乖巧地别着,露出瓷白的耳垂,神情很认真。 他喉结滑动了下,开始认真地分析每套试卷的失分点,一针见血地指明了她的薄弱处,甚至拓展补充了可供参考的例题和资料书。 姜念惊讶了会儿,放下被公开处刑的难堪,赶紧打开手机备忘录做笔记。 直到陆北炀拿出那套压轴的英语试卷,开门见山道:“这些失分的地方,能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吗?” 作文上方那个刺目的分数让她眼神逃避:“什么?” 陆北炀开门见山,嗓音很淡:“你作文里的‘inordwith’这个短语的用法用得很准确,可偏偏在填空题这里却错了。” 姜念:“那是因为——” “要么当时太紧张眼花了手抖了写错了,要么——”陆北炀刻意顿了顿,“你是故意的。” 姜念心里一咯噔,瞳孔微张,看向他。 他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淡淡道:“而且不止这一处,其他科目的某些失分点也有些莫名其妙。” 他轻轻咬重最后那四个字,少年的目光纯粹又炽热,仿佛能透过她的双眼看清她的内里。 她以为瞒住了所有人,却独独没有瞒住他。 “需要我一一找出来给你看吗?” 姜念无处遁形,她知道瞒不住了,张了张嘴才吐出那三个字:“不用了。” 一直紧绷的肩膀在此刻轻轻塌下,短暂的沉默,姜念下意识舔了舔唇:“我寄住在我姑姑家。” 少年轻声回应:“我知道。” 姜念眼睫微垂着,指尖玩着卫衣的抽绳,继续道:“我和我表姐的关系不太好,住一起基本没什么交流。姑父很在意她的分数,表姐也很努力,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但她总觉得不够……” 姜念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到最后都忘记自己讲了哪些。 男生静静地听着,心底泛起一股柔软的酸涩,眸子漆黑,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结道:“所以你故意考差,把自己砸退几百名,就是为了你表姐能得到她爸的表扬?” 小姑娘睫毛轻垂着,发出一声闷闷的嗯。 “你表姐知道这事儿吗?” “没想让她知道。” 陆北炀想到那个一脸冷漠,瞪着姜念的女生,眼里闪过厉色,轻啧了声,“后悔不?” 姜念顿了顿,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说:“考砸是我的选择,所有责任都该由我自己承担,跟她没有关系。” 被恶意对待后还能有这么清醒的认识,也不知道该说她善良还是傻。 一只手伸过来,就在姜念以为他又要揉自己脑袋时,男生曲着手指轻轻蹭了下她的鼻尖,像是安慰。 尾音上扬,说了声:“傻不傻?” 短暂了一秒,触感微凉,却让那一片皮肤浮起丝丝缕缕的热。 明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姜念从没想过告诉过别人,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告诉陆北炀。 考砸的失落、被老师约谈的委屈、不被理解的酸楚……这一个月来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在此刻一股脑涌上来,她喉咙有些更,鼻子酸酸的,只抿着唇,视线盯着地上那片金黄的银杏叶,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想哭就哭呗,陆爷大发慈悲,把肩膀借你。”十八岁的少年长得清俊好看,音调懒洋洋的,眼神却清亮得很。 姜念忙收住眼泪,倔强地抽了抽鼻子,“我才没有哭。” 哪知余光瞥到什么,姜念目光愣了愣,直直看着一处。 陆北炀循着视线,侧头看过去。 ——梁烟就站在黄桷树旁,一脸惊惶无措的表情。 第 35 章 梁烟和他们对视上,掉头就跑,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和你姐好好聊聊吧。”耳边的声音低缓。 “陆北炀。” “嗯?” 姜念抿抿唇:“这事儿我是不是做错了?” “姜念。”那两个字像是嗓子眼里冒出来,莫名含着撩人的笑意,姜念很喜欢他喊她的名字。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如果你真的错了,那也没关系,陆爷永远站在你那方。”脸部轮廓清冽流畅,眼角上挑着,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肆意,就这么一瞬不瞬看着她。 眼里的光比秋日还耀眼,比晚霞还好看。 姜念也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被陆爷帅到了?”男生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模样欠欠儿的。 “没。”小姑娘眨巴了下眼,认真说:“就觉得挺肉麻的。” “……” “小白眼儿狼。”这可是我第一次跟别人说这种话。 他扯着唇轻哂了声,后半句自己都觉得肉麻,没好意思说出口。 橘红色的晚霞铺满天际,层层叠叠晕染开,像是一幅油画,又像初恋脸上含羞带怯的红。 “回去吧。” 姜念哦了声,拿着自己的月考试卷慢吞吞走了几步,回头看他。 “怎么,害怕呀?”陆北炀以为她是不敢找梁烟谈话,走到面前,沉吟半晌后,“这样,万一交涉不下去了,她恼羞成怒欺负你了,给我打电话。” 梁烟顶多就瞪她几眼,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嘲讽,还没有凶残到动手的地步。可看着他这么认真的样子,姜念又忍不住笑,“你当你是超人啊,随叫随到。” “嗯,你的陆超人。”他毫不犹豫,收敛起眼角的那点野,嗓音沉沉。 姜念心里一阵暖,也认真说了句,“陆北炀,谢谢你。” — 姜念手握住钥匙,犹豫了会儿,拉开门走进去。 姜敏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忙活,梁国文也回来了,坐在沙发上剥橘子吃,姜念问了声好,四处瞧了瞧,没看到梁烟的影子。 “念念,你回来了。” 姜念应了声,轻声问道:“姑姑,表姐她回来了吗?” “你说梁烟啊,她送完她同学就回来了呀,不过回来就钻房间了。” 姜念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不知道想什么,直到姜敏喊了声“洗手吃饭了”她才回过神。 梁烟吃饭的时候,姜念往她那边瞥了眼,梁烟脸上没什么别的表情,看起来就跟平时无异,偶尔梁国文谈起老人的病情,她还会关心地问几句关于奶奶的情况。 梁奶奶不怎么喜欢姜敏,可梁烟到底是梁家的根,故她对梁烟还算疼爱。 一顿饭就这么平淡得过去。 晚饭后,梁国文夫妇去小区散步,家里只有梁烟和姜念俩人。 眼看天色黑了下来,姑姑他们也不在,此刻正是她和梁烟交流的好时机。 姜念在卧室想了几个听起来不那么尴尬的开头,演练了几遍,紧张地开门,哪知她要找的人此刻正好站在她的房间外。 “……” 四目相对。 姜念视线落在她手上那块提拉米苏蛋糕上,有些不确定道:“给我的?” 梁烟似乎也觉得尴尬,薄唇动了动,撇撇嘴,眼神有些凶:“谁要你可怜我了?!咱们考试各凭本事,别搞那些有的没的,你以为你谁啊,圣母转世吗,如果我再考差了,你是不是要把自己砸到倒一,我告诉你我不会感激你的。” 梁烟一口气说完,然后顿了顿,不知道说什么了,把蛋糕塞她怀里就要走。 “姐。”姜念叫住她,这也是她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叫她姐。 “对不起,是我考虑欠佳,下次月考我一定会努力考好的。” 梁烟背对着她,良久才说了句:“知道就好。” “谢谢你的蛋糕,生日快乐。” “别多想,我嫌扔了浪费。” 砰,隔壁的门关了。 姜念垂头看着手上的蛋糕,心想,她姐可真是傲娇啊。 几分钟后,姜念从衣柜里拿出那个精心包装后的泰迪熊,放在梁烟房间门口,然后轻轻敲了下门,迅速闪进自己的房间。 — 甜甜的奶油在唇齿间化开,姜念迫不及待点开那个头像,发了条信息:【陆北炀,我和我姐和好了。】 陆北炀回复了一个过年放鞭炮的表情包,看起来格外喜庆。 姜念笑了笑,不小心发成了两只小熊贴贴的动图。 反应过来,赶紧撤回,默念可千万不要看到啊。 后来想了想,看到了又怎么样,谁会跟一个表情包较真。 下一秒—— 陆北炀:【啧。】 陆北炀:【摸头.jpg】 也是一张动图,一只漂亮的手轻揉着猫猫的脑袋,猫猫长得软萌乖巧,眼睛跟琉璃似的。 姜念看到这张图,又忍不住想到下午的时候,他站在面前揉她脑袋的那一幕。 心脏漏跳的瞬间记忆犹新,一抹燥热爬上脸颊,姜念拍了拍脸,把手机扔到一边,有些难以启齿地地把脸藏进柔软的被子。 过了好会儿,才摸回手机,想了想,把陆北炀的备注改成别的。 她打下三个字【陆超人】,满意地点点头。 周末的学习任务都完成的差不多了,但姜念心情好,又记了会儿单词,才点开视频app,打算去追那部阮小萱安利过的狗血剧。 快九点的时候,陆北炀发来一条信息:【有空吗,想打游戏吗?】 姜念坐直打字:【有空,但是……我不太会打游戏】 陆北炀:【没关系,我带你】 姜念赶紧去应用市场下载app,下载完又根据提示继续操作。 这边,三个角色并排站着,bgm-shck旋律轻快。 “……” 大哥大:“不是吧陆爷,小学妹还在下载?” 小橙子:“噗哈哈哈哈该不会是个千年盒子精吧……” 小橙子:“诶不对,什么小学妹,看不出来啊陆北炀,你也会把妹?” □□zdd:“把什么妹,好好说话,人家是正经的好学生,等会儿说话给我注意点。” 姜念接受邀请,进了队伍后,画面立刻跳出三个酷炫狂拽的人物,浑身散发着氪金的气息。 其中有个人物身上穿的是粉色lolita,昵称「小橙子」。 应该是个女孩子吧,姜念想。 陆北炀发来信息让她打开语音。 这个游戏挺火爆的,姜念只见别人玩过,自己还是第一次玩,盯着手机页面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开语音的位置。 “你好啊,小妹妹?” 刚打开,就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声音,很活泼。 姜念顿了会儿,才生涩地回应道:“你好。” 声线乖乖软软的,陈筱混的圈子里什么人都有,听过不少独特的声音,但都没有这道声音干净自然。 她轻咳了声,“你这昵称还挺可爱的。” 「喵喵不是喵喵」 姜念回道:“随便取的。” 声如其名,陈筱觉得自己那颗比钢铁还硬的直女心都快被掰弯了! “开始吧。”一道清冷磁性的嗓音传来。 姜念的耳朵好像麻了一下。 几人进入素质广场等待。 “对了陆爷,说好八点就开黑的,你怎么迟了这么久,该不会和别人约会去了吧?” 听声音就知道了,「大哥大」是赵浪。 姜念好奇地盯着陆北炀的昵称,「□□zdd」是什么意思啊? 陆爷实在低调? 陆爷神州大地? 陆爷是最大的? 姜念拍拍脸,这都什么鬼。 男生嗓音淡淡,透着懒意:“约什么会,当时在外面,没空。” 开车?姜念不禁想到他下午找她的事儿,他离开的时候应该还没六点吧? 姜念还没自作多情到他是因为她才这么晚到家的。 这款游戏叫绝地求生,是一款射击类游戏,一局一百人,玩家可以自由选择地图,同一队在同一个地图,不同地方分布的物资不同,物资越丰富的地方人也多,自然越危险。 通过跳伞降落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后,拾取装备击杀敌人,过程中除了避免被敌人击杀还要躲避毒圈,只有在安全区域内才能保证自己的生命值并且淘汰掉其他人,才能获得游戏的最终胜利。 系统会帮玩家自动匹配跟随的队员,陆北炀段位最高,是被跟随的那个。 姜念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降落了。 陆北炀几人眼看快到研究所了,发现少了一个人。 小橙子:喵喵你人呢? 姜念:……我还在空中。 陆北炀盯着那个小标志,深吸一口气:你该不会刚跳飞机就把降落伞开了吧? 在游戏中,玩家选好降落的位置后,会先骤降一段时间再开伞,这样可以缩短落地的时间,抢先一步拾取装备,但像姜念这样刚跳飞机就开降落伞,运气好死不了,运气不好在半空中就能被打成筛子。 姜念:我不小心碰到了‘脱离跟随’…… 陆北炀:下次小心点。 姜念:哦…… 小橙子和赵浪实在憋不住,大笑了出来。 陆北炀预判了姜念位置,说来也巧,正好落在研究所的北面。 三人扛着枪赶紧赶过去,只见姜念还在空中,像一株蒲公英,在空中飘啊飘。 “…………” 斜坡的石头后面赫然冒出一颗头,显然是在守着姜念这只漏网之兔。 陆北炀一瞄一个准,姜念听到那逼真的枪声,吓了一跳,声线颤抖着:“完了完了,有人打我。” 男生嗓音平淡:“是我开的枪。” 姜念:“哦……” 小橙子和赵浪都快笑疯了。 几声枪响传来,气氛瞬间拉紧。 赵浪:“两点钟方向来了一个队。” 小橙子:“走,干他娘的!” 赵浪麻溜崩掉一个大菠萝:“你一个女生能不能文明点儿。” 小橙子哼了声:“咋滴,说脏话是你们男生的专利呀?” “你别跑远了,小心被阴,过来浪哥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了,等你练到和陆北炀一个水平的时候再说那句话吧。” 姜念垂眸,听起来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应该经常一起玩游戏吧。 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一道清冽又有些无奈的轻笑声传来:“面壁思过好玩吗?” “啊?” 姜念回神,一看自己正面对着一堵墙傻乎乎站着,陆北炀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 对方队伍步步紧逼,枪声四起。 陆北炀扔了把m416给她,沉静道:“先进楼躲着。” 小姑娘乖乖巧巧道:“好。” 她跑进大楼,听到赵浪骂了声又来了一队。姜念怕自己太菜拖累他们,一个劲往楼上跑。 不知不觉就到了顶楼。 击杀公告栏里不断弹出同一个人的名字:[□□zdd使用akm击杀了xxxxxx] 小橙子的声音雀跃兴奋,三句不离陆北炀。 姜念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闷。 蓦地,砰—— 姜念身上的血量瞬间掉了一半,她吓得赶紧趴下,往门旁边缩。 陆北炀盯着姜念的血量,皱眉:“你被人打了?” “嗯。”姜念勉强镇定道:“他在对面楼,我不敢动。” 此时此刻,楼外正在激烈交战,小橙子扛不住了,嚎叫着:“陆北炀,快来救我啊!” 她看到男生本来往这边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感慨这家伙tmd总算做个人了,下一秒他调头就跑进楼里。 小橙子:“???” 小橙子:“呜呜呜呜你这跟谋杀亲妹有什么区别?” 姜念忽的愣了下,亲、亲妹? 第 36 章 眨眼间,陆北炀已经站在姜念的旁边,三下五除二狙掉了对面楼的敌人。 “亲什么亲,表的。”男生懒洋洋回的。 赵浪憋不住了,打趣道:“听到没,陆爷叫你用词严谨点儿。” 小橙子哼哼了声,在赵浪的帮助下,杀出重围。 目前两个队都被他们一锅端了。 小橙子:“表妹也是妹啊,有你这么对妹的吗,你个直男大猪蹄子,注、孤、生!” 男生冷呵,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腔调:“你怎么知道我没人要?不是,我这个大帅比人见人爱,追我的人都能排到西班牙了,是你哥不要别人,不是别人不要我好吗?” 小橙子说不过他,拉着姜念评理,“喵喵,陆北炀他在学校这么自恋真的不会被揍吗?” 姜念心底的闷涩随着兄妹俩的调侃渐渐消失,觉得还挺好玩儿的。 她淡笑道:“不会啊,学长他在学校很受欢迎的。”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甜软,像是裹了红豆沙的糯米糍。 陆北炀当时就忍不住轻啧了声,心想,这小姑娘还挺乖,知道帮他说话了。 小橙子直呼没天理,哀嚎着去和赵浪扎堆了。 毒圈开始缩,陆北炀找来一辆车,小橙子发挥金钱的魔力把它变成了骚粉色的玛莎拉蒂。 听筒里另一道声音由远及近:“筱筱啊,这个戒指是你的吗,我在浴缸旁边找到的。” “刘妈,你给我吧。” 赵浪:“哟,大小姐买的什么戒指呀。” 小橙子:“什么叫买的,这是别人送的,二十四克拉的蓝白钻,我男朋友特意从苏富比拍卖会上带回来送给我的。” “你知道戴这么大钻石有什么影响吗?” “什么?” “会闪瞎对面,说不定啊对面还举报你开挂。” “……” 一群人前往p城,又是个人多的地方。 才下车没多久,四周传来脚步声。 姜念赶紧躲进草丛。 四个人站的点位各不同。 陆北炀:“姜念,往你的三点钟方向扔个烟雾。” 姜念觉得自己终于派上用场了,一阵激动,以至于丢出去后才发现自己扔的是雷。 而且丢的位置不远不近,正好在她面前。 砰—— 姜念的血条立马见红,她趴了。 她居然把自己炸趴了?! 姜念: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赵浪和小橙子已经不行了,甚至能听到拍桌子的声音。 “这是盒子精在世吧。” “喵喵你也太可爱了叭哈哈哈哈哈。” 姜念清晰捕捉到陆北炀的嗓子眼儿里发出的那点轻颤,过了会儿笑意收敛,“你俩掩护,我去扶她。” 姜念觉得玩完这个游戏就可以考虑换个地球生活了。 在烟雾弹的掩护中,姜念被陆北炀扶了起来。 小橙子忍不住骂了句色令智昏,当初她第一次玩也把自己炸趴了,结果陆北炀嫌她太菜,不仅没救,还补了一个雷,之后连续好几次都无视她的游戏申请,阿西吧,这不是赤.裸.裸的差别对待是什么(╬ ̄皿 ̄)=○ 解决完周围的敌人,一行人开始搜楼。 陆北炀这次不敢马虎,面不改色道:“跟紧点儿。” 陆大佬是谁,单排也能秒杀全场的枪神,他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威严。 赵浪和小橙子齐声点头:“好!” 陆北炀无语了声:“谁让你们跟紧了。”他轻声道:“姜念,过来。” 姜念很听话地跟了过去。 被当成空气一样的俩人:“……” 姜念第一次玩,动作很生疏,陆北炀他们都把整栋楼搜完了,姜·好奇宝宝·念还在原地琢磨着换枪和上弹。 小橙子:“陆北炀,你有5.56的子弹吗?” 陆北炀冷淡拒绝:“自己捡。” “丢了。” 姜念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疑惑:“什么?” “把背包丢了。” 姜念不疑有他,很听话地把背包扔了。 接着哗啦啦一阵响,面前忽然出现一堆物资,有三级头盔,三级防弹衣,三倍镜,止痛药,医疗包……和5.56子弹。 ——陆北炀把它们整整齐齐摆在姜念的面前。 “现在捡起来。” 怪不得叫人家把二级包扔了,这么多物资怎么也得配个三级包吧。 小橙子在一边都看呆了:他这哥在游戏里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啊,送装备这种伺候人的事儿是他这种人能做得出来的?! “……哥,不是,你真是我哥吗?” 赵浪往这边淡淡瞅了眼,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陆北炀:“人家是新手,照顾一下怎么了,有意见憋回去。” 小橙子磨了磨牙,行吧,是她哥。 姜念看着这么多物资,顿时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富有的人,道了声谢,心里美滋滋,像个小财迷似的赶紧捡起来。 有人上楼。 陆北炀捡起姜念扔掉的那些设备,躲在沙发后,姜念蹲在窗子下。 小橙子和赵浪则藏在楼梯。 一阵脚步声后,那人冒出上半身,语音传来陆北炀的声音:“都等等。” “……” 正要动手的小橙子和赵浪:哥/陆爷这是要干啥呀? 陆北炀淡淡道:“姜念,这人交给你解决。” 姜念:“可我不太会开枪,不会死吗?” 想到之前把自己炸趴,她有点阴影。 “不会,有我保护你。” 男生的嗓音低沉认真,让人心里一暖。 “把瞄准镜对准他,长按射击按钮,注意压枪。” 姜念缓慢地往旁边挪了几步,按照他的话做,她还不太懂压枪的技巧,好几次子弹都打歪了,好在对方不一会就趴了,姜念又补了一枪,落地成盒。 “我、我居然成功了。” 她声音有些颤抖,这可是她击杀的第一颗人头,心里有一种成就感。 “嗯,很棒。”男生嗓音抵绻,蕴着几丝浅淡的笑意,还有点欣慰。 姜念觉得心里美滋滋,立马血气上涌,觉得自己能横扫全场。 赵浪:“::::::” 小橙子:“::::::” 哥/陆爷你特么做个人行吗,欺负机器人有意思? 一行人在陆北炀酷炫的车技下,向信号圈的中心进军。 最终陆北炀用他那惨无人道的枪法,当然还有队友天衣无缝的配合,这一局他们很快吃鸡。 姜念还沉浸在刚刚的激战中久久回不了神。 那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怎么就被爆头了呢? 刚刚那辆车是炸了吗,居然团灭?! “在想什么?”陆北炀走到面前。 姜念抿抿唇,“在想……你好厉害呀。” 陆北炀唇角微微勾起:“那是,陆爷是最……最棒的。” 嗓音低绻,带着这个年纪独特的质感。 明明是骚到没边儿的自夸。 小橙子却隐约听出了一股宠溺的味道,在一旁咦惹咦惹个不停。 神操都让陆爷这个bking秀完了,赵浪表示很不过瘾,强烈建议再玩一局。 小橙子表示赞同。 “喵喵你还来吗?” 姜念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忽然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莹润的瞳孔里被生理泪水染湿,她揉了揉眼,乖巧地应道:“好呀。” 绵软的音色有些喑哑,逸出一丝困倦,像是奶猫的呢喃。 “玩什么玩,这么晚了,小心告你们扰民。”一阵慵懒清冽的嗓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打断他们的念想。 “……” 敢情平时通宵打游戏的那个人是狗? 小橙子和赵浪隐忍不发。 最后迫于陆爷的淫威,热情地跟姜念挥手告别: “喵喵,你明天还要上课,早点休息吧,爱你哟再见!” “小学妹再见。” 姜念一一应着:“小橙子再见,学长再见。” 说完就退出了游戏。 看了看时间,居然快十一点了。 洗漱完回来,发现陆北炀给她发了条消息—— 陆超人:【晚安】 姜念抿抿唇,忍不住笑了笑,认真敲下字,也回复道:【晚安】 第 37 章 翌日是周一,英语作业有点多,升旗仪式结束后,姜念帮阮小萱分担了部分作业,俩人一起去了趟办公室。 办公室没什么老师,放好作业,阮小萱打了个哈欠,满脸都是熬夜追剧留下的疲惫。 “同桌桌,上节课老赵讲的题是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懂,一会儿你给我讲讲嘛?” 然而姜念纵使睡眠充足,一遇上数学课再好的精神都不管用,脑子当机几乎是家常便饭。 被这么一问,苦着脸:“……其实我也没听懂,要不等会儿我们一起去问问磊神吧。” “好啊。” 俩人刚拐进走廊,陆北炀他们就回来了,不远不近,正巧听到这话。 少年迈着散漫的步子走进教室,把上节课用过的书随意扔在一边,闲散地靠在椅子,轻轻蹭了蹭额前的碎发,眼皮耷拉着,瞳孔却漆黑有神,不知道想什么。 赵浪在旁边坐下,嬉皮笑脸道:“哟陆爷,大早上就思春呢?” 何振宇也笑兮兮:“少看点儿。” 陆北炀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嚣张地凭借着腿长的优势,朝旁边的赵浪踹了过去:“思你妹呀。” 赵浪不怕死地继续:“小学妹也是妹呀。” 几个男生心领神会,忍不住起哄:“承认吧陆爷,就你那心思,浪哥生日那天你又是烤肉又是递水的就差喂人家嘴里了。” 陆北炀眉眼挑了挑,嗓子眼里压着笑意:“老子在想雷震子帅还是我帅?” “说真的,没个十年脑血栓问不出这种问题。” “哈哈哈哈哈” 陆北炀舔了下后槽牙,扣住赵浪的后脑勺一把掳了过来,“走,咱们去外面聊聊人生。” “陆爷,我错了。” 在少年们的嬉闹声中,秋日缓缓爬上教室的窗台,照亮了这一片好光景。 — 中午放学,宋成和阮小萱打赌输了,要请她吃饭,姜念一个人去食堂。 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与此同时,他们班的磊神也落单了,正好是吃饭的高峰期,寻寻觅觅总算找到两个位置,另一桌坐着高年级那帮刺头,磊神毫不犹豫地走向姜念。 “姜念同学,我能坐你对面吗?” 姜念笑道:“可以啊。” 磊神的屁股还没挨到板凳,旁边的光就被一片高大的阴影挡住。 抬头,正好对上少年打量的目光,他眼皮慵懒,“请问我能坐你这个位置吗?” 应该是不常用这种请求的句子,由他说出来显得十分僵硬,与其说是疑问句不如说是陈述句。 磊神当然认识他,那桌高年级刺头的老大,听说前段时间还逼着人抄二十四核心价值观,把人手都搞废了。 少年眉眼天生压不住一股野,明明是在问他,磊神却有种被威胁的错觉。 转瞬,他温和一笑,屁股自觉地和板凳拉开距离:“当然可以。” 他不敢说不,教室还有十套数学卷子等他刷,他没有时间去抄那些东西。 “学长?”小姑娘抬头看他。 陆北炀蹭了下鼻子,“巧啊。” 打死也不承认,放学铃一响他就站在走廊上死死盯着对面教室,结果还是让他跟丢了。 姜念下意识往磊神离开的位置看了眼。 “放心吧,赵浪那边有位置。” 果不其然磊神步履维艰地走向赵浪他们桌,刚逃出狼窝就落入虎口,他心情忐忑。 磊神家境不是很好,戴了一副眼镜,人也秀气,瘦巴巴的。 赵浪自来熟地把餐盘的另一个大鸡腿给他,大咧咧道:“既然都坐一桌吃过饭了,那以后咱就是兄弟了。” 慕容浩也把餐盘里的烤鸭腿给他:“怎么也是咱陆爷让好好招待的人,不用紧张。” 何振宇:“又不会吃了你。” 磊神表示受宠若惊,他们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甚至有种被大佬罩着的感觉,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赵浪:“你和小学妹是什么关系啊?” 磊神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乖乖回答道:“普通的同学关系啊,她偶尔会来问我数学题。” 于是磊神的餐盘里又多了一个鸡腿。 姜念始终没忘陆北炀的校霸人设,看着磊神那桌和谐的氛围,轻轻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吃这么少?”陆北炀瞥了眼她的餐盘。 ——鱼香肉丝和小炒青菜。 “还好吧,一荤一素,营养搭配很均匀呀。” 小姑娘吃饭的样子很乖,也不挑食,夹到什么吃什么,小口小口地咀嚼,像只小松鼠。 露出的那截手腕纤瘦细白,他的一根手指就能缠完,陆北炀想。 过了会儿目光落在她的餐盘,心想必须得给食堂打声招呼,这肉也太偷工减料了。 姜念眼前一晃,餐盘里就多了一个鸡腿,和几块牛肉。 对面的男生懒洋洋道:“吃不下这么多,小同学,你帮我解决了呗?” 陆北炀餐盘里有三样菜,都没怎么动过,白米饭上面还躺了一大块酱香排骨。 姜念乖巧道:“那你下次别打这么多了。” 男生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随便翻看了会儿手机,吃到一半,忽然认真道:“跟你商量个事儿?” 姜念:“什么?” 陆北炀:“听说你们班磊神的数学很好,你经常问他数学题,据我所知磊神要忙兼职的事儿,难免分身乏术。” 姜念惊讶于他知道这么多,下意识接了句:“所以……” 陆北炀挑眉轻哂:“所以考虑一下我呗?” — 吃完饭,大概还剩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 姜念回到教室,把资料书、卷子、练习册全部放进书包,陆北炀又要给她讲题了,她有点小紧张。 万一他发现她数学比想象中还要菜嫌弃她怎么办,姜念咬了咬唇,磨磨蹭蹭往外走。 同时把磊神那道没解答完的题拿出来,一边走,一边低头看题整理思路,这样陆北炀再给她讲的时候,她不至于跟不上。 …… 周彤和学委约好了一起克难攻坚,到了教室才收到对方消息说临时有事,周彤算了会儿题实在写不下去了,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寝室,余光瞥到窗外站着的身影。 他身量很高,单手插兜站在阳台,站姿和他人一样透着股懒意,不知道在看什么,微微侧首,露出面部优越的线条,再加上肤色冷白,被光影映得朦胧,给人一种清泠泠的感觉。 午后的秋日一点也不晒,照在他身上,连每一根发丝都染着光。 他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一样。 只是这束光茕茕然矜冷孤桀,没有温度。 周彤知道自己不该去打扰他,也不太敢去打扰他,但终究是私心作祟,占了理智上风,让她迈出了那一步…… “陆同学,我可以问你一道题吗?”周彤小心翼翼地问。 陆北炀人挺野的,经常和后排那些人混在一起,学习照样很好,是年级里拔尖的那种,平时班里的人遇到疑难杂题又遇上老师不在,不少人也想到过这位学神,但大多都望而却步,因为不敢。 周彤想到那次大课间,因为下雨天全体在室内做操。周彤站了会儿,听到后面传来窸窣的笑声,同桌扯了下她的袖子小声提醒,例假来了,灰色运动裤上一团显眼的褐色。 坐在她后斜对面的男生似乎刚睡醒,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踹了下前桌让别吵,然后随手捞起校服扔给窘迫尴尬的她,谢谢还没说出口,男生已经偏过头继续补觉。 陆北炀不怎么穿校服,只是随意塞在抽屉,偶尔用来应付一下汪主任。 后来周彤把校服洗干净后还给他,陆北炀什么都没说,耷拉着眼皮瞥了她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她说话,点下了下头继续睡。那天放学是她值日,她在垃圾桶发现了那件校服。 不管怎么样,陆同学对她至少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吧,周彤想。 果不其然站在阳台的男生看着她,嗓子里发出一声散漫的嗯。 周彤耳朵红了下,把手上的纸笔递上去,陆北炀太高了,本子被遮了大半,她踮起脚还没来得及细看,男生握着笔画了几下就结束了。 周彤接过他还回来的本子,看到上面只写了两个算式,简略到只有“∵”和“∴” “……” “连接ab做辅助线,再把a的值代入f(x)化简。” 周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以为他会继续,男生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别处瞥了眼,半晌后收回,懒声:“还有什么事儿吗?” 他那双眼漆黑如墨,眼尾微扬,看人时漫不经心,透着股薄情疏离,周彤脑子里浮现出他拖着腔调,骂那群男生傻逼时桀骜又慵懒的模样,憋了好一会儿才吐出那几个字:“没了,谢谢。” 周彤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走廊迎面走来另一个女生,周彤没怎么在意地转身,听到男生率先开口:“你来了?” 不同于刚才的倦懒,声音很有质感,好像还带着点笑意。 周彤顿住了脚步,居然还是认识的。 女生轻嗯了声,声音软软的,“刚刚看你跟别人讲题。” 男生嗓音平淡:“同学。”寥寥二字带过话题,轻飘飘得像暮秋时掠过旷野的凉风。 周彤看到男生拿过女生手上的本子,倾身配合她的高度,拿着笔开始演算,女生垂着小脑袋,很认真地听着,表情懊恼,他也没有丝毫不耐心,微微勾了下唇,开始重算,声音很温和,和那个不近人情的暴躁学长判若两人。 周彤扯嘴无声笑了下,忽然明白那时候给人解围的他,不是因为所谓的同学情或者别的情感,更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她最后看了眼,脑子里蜻蜓点水般掠过一个念头。 那束光有了归途。 第 38 章 男生的声音很好听,低低沉沉的,很有耐心也很有条理,甚至比磊神的解法还更简便。 姜念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高一还没分科,她的理科还过得去,但数学嘛情况不容乐观,简而言之姜念是个数学渣渣。 “懂了吗?” 姜念点了点头,抬头时目光划过陆北炀的下颌,一直往上,削薄的唇,高挺的鼻,长长的睫毛,还有深邃的漆黑眼眸,不禁愣了会儿。 半晌才回过神嗯了声。 “这么敷衍啊?”男生挑眉。 “没有啊,我真的听懂了,我刚刚在想——” “在想什么?”陆北炀一脸好整以暇。 姜念脸一红,“……什么都没想。” 陆北炀轻啧了声:“数学书和试卷都带来了?” 姜念本以为陆北炀只给她讲这道磊神没解决完的题,谁知他却让自己把数学相关的资料都带来,心里一阵疑惑,“嗯,都带来了。” 男生顺手拿过她的书包,挂在自己肩上:“那走吧。” “去哪儿?”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该不会—— “教你数学。”男生嗓音淡淡,和她心中那个声音重合。 好吧,果然是这样。 姜念承认自己是好学宝宝,但面对数学她始终有一股畏难情绪:“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她现在一看到数学就头疼。 小姑娘嗓音软软,一双甜杏眼眨巴眨巴看着他,像在撒娇。 陆北炀喉结微滚,拒绝道:“不行。” 姜念被他牵着往前走,准确地说是“拖”,姜念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舔了舔唇:“如果我说出刚刚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让我去了呀?” 男生难得脚步顿了顿,兴味道:“可以考虑。” 姜念的书包是小清新款式,上面除了招财猫,还挂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叽,被身量很高的男生痞痞地挂在肩上,有种违和感,也有种反差萌。 姜念眨眨眼,豁出去了,“刚刚我在想你长得这么好看,不进内娱可惜了。” 男生挑一挑眉,拖长音调哦了声,“所以你刚刚走神是被我帅到了。” 这话好自恋。。。 不过吧也是事实,姜念轻嗯了声,耳朵染上粉色,“算是吧。” 下一秒,眼前的空间骤然翻转,她居然被陆北炀扛在了肩上。 “那就让你看个够。” 姜念:??? “陆北炀你干嘛呀,你快放我下来。”姜念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羔羊。 她一边做着无谓的挣扎,一边顾忌地看向四周,有种生怕被人撞见的羞耻感。 午休时分,教学楼都没什么人。 汪主任难得忙里偷闲,在办公室打了会儿盹儿后去洗手间,回来路上,余光瞥到楼下走廊的情形,个子很高的男生肩上扛着东西走过,汪主任没怎么在意地一瞥,猛地一激灵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那东西不是别的,是个女生! 男生的侧颜优越,隐隐泛着光,这颜值在清宁数一数二,汪主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对面大喊了声“陆北炀”,然而男生的身影很快隐没在教学楼。 这小兔崽子才消停了几天又开始搞事情了,汪主任脑补出不良少年十八禁的情节,火气值蹭蹭蹭往上冒。 陆北炀把姜念扛进了一间空教室。 十分正直又无情地捞出教辅书,勾了几道例题让她做。 姜念艰难地做完第一道题,盯着第二道例题看了会儿,实在不知道怎么下手,轻叹了口气,忽然想到网络上广为流传的一个段子,谁都会骗你,数学不会,不会就是不会。 她往旁边瞥了眼,男生在一旁扫荡她以前做过的数学试卷,握着粉色的兔子笔给她制定数学攻略,过分好看的眉眼轻垂着,罕见地认真。 刹那心动后是难以抑制的失落和自卑,这样耀眼的少年,明明就坐在旁边,中间却隔了一段好长好长的距离。 男生似有所感地抬眸,正好对上姜念偷看的视线,她也没躲,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 小姑娘眼角垂着,琉璃似的瞳仁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雾,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 陆北炀微皱了下眉,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这句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姜念最后的倔强给击得粉碎。 “我……”她喉一更,声线都抖了,眼泪像是不受控制地钻出眼眶,啪嗒一下砸在课桌上。 陆北炀顿时就慌了,“你、你别哭啊。” 身上没带纸,陆北炀也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双手往校服上随便一揩,胡乱擦着小姑娘脸上的眼泪,因为太慌张,手上力道没控制好,把姜念给弄疼了。 于是陆北炀懵逼地发现姜念哭得更厉害了。 他正要开口—— 砰! 教室的后门被人撞开。 这边空教室挺多的,汪主任板着脸挨间搜寻,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哪知忽然传来女生哭泣的声音,铜铃似的眼睛顿时锁住这件教室。 陆北炀看着那铁青色的面孔,是有些惊愕的,甚至还有些心虚,毕竟小姑娘确实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哭了,周围还没有别的人。 一个是娇小可怜的女孩子,一个是年级上日天日地日空气的大魔王。 由于刻板印象,很容易联想到多半是大魔王做了什么,才会让小同学哭得这么伤心。 “陆北炀,你怎么可以欺负女同学?!” “主任,我、我没——”状况突然,陆北炀就像脑子当机了一样,凭着本能解释。 汪主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这才几天啊又给我惹事,你是不是一天不作皮子痒痒,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狗改——”许是念到陆北炀上面那个校董爸,话头瞬间收住,换了个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男生唇抿了下,眼神狭长,忽的扯起嘴角笑了笑:“汪主任说得对,是我的错。” 他背窗而站,逆着光,眼底的阴影落拓不羁,单手插着校服的裤兜,领带松垮垮挂在脖颈上,浑身透着一股阴戾的气息。 汪主任对这幅老油条的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正欲开口,一旁传来小姑娘沙哑轻软的声音:“主任,你误会了。” 刚刚汪主任气势汹汹,根本不给人开口说话的机会,姜念吸了吸鼻子,终于把那句话说出来。 “这位同学你不用害怕啊,尽管说实话,主任会给你做主的。” “学长他没有欺负我。” 小姑娘摇摇头,嘴唇轻抿,不像撒谎,也没有任何胆怯的模样。 汪主任拧了下眉头,疑惑道:“那你哭什么?” 有些事不提还好,一提就伤心,姜念眼眶愈红,声线微颤,染着哭腔:“唔……因为数学太、太难了。” “……” 一旁的男生怔了下。 小姑娘继续:“学长他刚刚在给我辅导数学。” 汪主任一看,书桌上果然全是数学的教辅和试卷。 他想到前不久关于陆北炀那个广为流传的事迹——他包下了整个面馆给年级差生补课。 汪主任心知误会了陆北炀,但素来只有他训斥学生的份儿,道歉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男生站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汪主任难得地有些心虚,还有一丝歉意。 他轻咳了声:“主任知道误会你了。” 他把男生脖颈上的领带正了正,“校服穿得歪歪扭扭得像个什么样子。” 大人总是这个样子,打完脸再习惯性给颗甜枣,以为这样就能粉饰太平,维护住在孩子面前那套可笑的权威。 姜念听到男生轻笑了下,带着微微的嘲弄。 “那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汪主任正要转身,身后有人叫住他。 “主任。” “怎么?”汪清远转身,微眯了下眼,银色边框的眼镜折射出老练的光,不怒而自威。 姜念抿了抿唇,下意识想往后缩,但她最终没有,而是直视着汪主任的目光,说出一句稍显稚嫩的话:“主任,我妈妈从小就教我,如果不小心误会了别人是应该道歉的。” 小姑娘脊背瘦挺,纤细却不弱小,一张巴掌小脸白白净净的,唯独眼眶红红,瞳孔澄澈发亮。 站在一旁的男生似是没想到,抬眸看向她,漆黑眼底划过一丝愕然,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下。 汪主任似乎也没想到,他顿了会儿,不知是出于佩服这个小同学的勇气,还是最终良心发现,扶了扶眼镜,往回走。 男生长得高高瘦瘦的,插着裤袋松松散散站着,腰杆却笔直,纵使领带正好后,也透着一股冷漠和倨傲,那种野与生俱来,不是靠衣装就能压制住的。 汪清远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他对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存在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没错,陆北炀任性叛逆不守规矩,是年级里榜上有名的刺头,但他忘了,陆北炀同样出类拔萃,稳坐年一的交椅。 准确地说不是忘了,而是选择性看不见,他按部就班地履行教导主任的职责,有时把育人和训人放错了位置也不自知。 汪主任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男生身量很高,汪清远看他的时候都要抬着头,为了不把气势输掉,物理性后退了几步,挺了挺啤酒肚拍拍他的肩,笑道:“同学之间就是要相亲相爱,团结互助,一个人好不算好,要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方面陆同学的觉悟很高,值得学习。我决定下周早会好好表扬一下陆同学。” “表扬就不必了。”男生神情恹恹,轻轻后退避开他的手。 气氛僵滞了一瞬,“有纸吗?”陆北炀抬眸问汪主任,神情比起刚才的尖锐倦躁要缓了些。 话题转得快,汪清远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忽然恍悟,这小子就是看着嘴硬,其实吧,听到他要当着全校的面要表扬他心里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了吧。 “有。”汪主任无奈又好笑,从上衣内口袋摸出一包心相印。 男生没什么表情说了声谢。 “表扬还是要表的——”汪主任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 只见男生走到小同学面前,把要来的纸递给她,小同学表情显然有些怔,顶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茫然地看他。 男生轻啧了声,长指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倾身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 汪清远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太嚣张了,居然当着他的面…… “陆北炀,男女同学之间的距离不能过于亲密。” 直到纸巾轻轻覆在鼻子,姜念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意识到主任还在一边,她捂住鼻子,嗓音闷闷地说了声:“……我自己来。” 男生眼尾微挑,两片薄唇露出讥诮的笑容,“这不主任说的,同学之间要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嘛,况且只是擦个鼻涕,怎么就亲密了。” 指尖懒洋洋蹭了下鼻子,眉眼上扬,毫不掩饰一副大佬的嚣张模样,“我弄哭的,不该我哄吗?” 理直气也壮。 “你——”汪主任一口老血更在喉头,偏偏挑不出一点毛病。 第 39 章 “怎么?主任也想给旁听一下,还是有更好的见解。”男生大刀金马地坐在凳子上,长指随意放在一道几何题上,上面的线条复杂凌乱地跟蜘蛛网似的。 还表扬,表个屁,他就是一天不跟自己对着干他就皮子痒痒。 这派领导作风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汪主任心里叨逼叨完,张了张嘴,过了会儿才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行,我走,你们好好学习。” 走之前,不忘转身指着讲台角落,眯着眼警惕地提醒道:“除了学习,不准做别的事,那儿可是有监控的。” 陆北炀眼皮子耷拉着,从喉咙里懒懒逸出一声嗯。 姜念垂着小脑袋,乖乖巧巧地应道:“知道了汪主任,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一个乖戾张狂,一个清秀乖巧,怎么都不像能走到一块儿的。 不过单看那颜值,还挺登对。 汪主任眼皮狠狠一跳,这都哪跟哪。 一天天和这些混小子“打交道”,把自己的思想都给带歪了。 汪主任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了一阵,才转身离开。 姜念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刚刚她把脑袋放这么低,主任应该没有看见吧。 小姑娘脑子里冒出孩提时期爸爸拿着纸给她擦鼻涕的画面,鼻翼间仿佛还残留他指尖的温度,一股羞耻感涌上来,她当时脸蛋爆红,此刻忍不住摸了下脸颊,掌心微烫。 陆北炀见小姑娘还站在原地,红润的嘴唇微抿着,垂着小脑袋也不知道想什么。 该不会还在哭吧,男生懊恼地抓了把头发。 ……视线里蓦地多了一只手,五指修长,纹理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掌心摊开,里面躺了一颗奶糖。 “别哭了。” “小祖宗,我错了成不?” 操场上进球的欢呼声渐渐远去,连梧桐树上的麻雀都收敛,耳边只有男生低沉的嗓音,还有自己怦怦然的心跳…… 后来很多年后,姜念想起这个中午,都会想到那时自己磨蹭又矫情的模样,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当时是那样的呢,如果真要细究,那她可能是想和这个少年多待一会儿吧。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幕,他坐在旁边给她讲题,明媚的秋阳透过教室的玻璃窗,照耀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的光。眉眼端的是深邃冷峻,却透着无比的认真,薄削的嘴唇一张一翕,气息不小心拂过耳稍,就能轻而易举搅乱少女的一池春水,再眼神躲闪着说是太阳晒的。 真好,这个少年,在她青春时代里画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 自从解锁了弄哭小姑娘的成就,陆北炀再不敢造次,秉着先易后难的原则,他把某些题目改了改才敢让小姑娘做,反正还没分科,不用着急。 整个午休过得还算愉快。 “陆北炀,你想考哪所大学?”离开前,小姑娘抿抿唇,鼓起勇气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随便问问……” 男生凝了她几秒,低声道:“你觉得c大怎么样?” 小姑娘想了会儿,眼睛亮亮的,认真道:“我觉得挺好的呀,全国一流大学,而且离家近……” 她笑了笑,颊边浮现两枚小酒窝:“除了收分高,好像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c大吧。”男生声音里带着股倦意,淡淡的。 — 深夜,姜念坐在书桌前,把白天新学的化学方程式默写了一遍,确认全对后轻轻松了口气。 白嫩的手指撑着下颌,按着笔头在书上百无聊赖地弹了两下。 声线夹杂着些许郁闷,重复了几遍那几个字:那就c大吧…… 心想学霸是不是都是这种心态,好学校在他们眼里跟菜市场的大白菜似的,唾手可得? 等她回过神来,面前的草稿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好几个“c大”。 姜念拍了拍脸,从魔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握着笔郑重其事圈出那个人的名字,然后在成绩单的最上面写下几个大字“c大”。 天边儿泛起鱼肚白,鳞次栉比的楼层在薄雾里若隐若现,落地玻璃窗起了一层朦胧水雾,黑白灰冷淡简约风的卧室响起一阵手机震动的声响。 被窝伸出一只手臂,线条俢韧流畅,弧度紧实,在纯黑色被子的映衬下,泛着冷白色的光。胡乱摸索着柜子,不小心划开了接听。 在对方声嘶力竭嚎了几声“陆爷”后,男生抬起另一只手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撸,露出高高的眉骨。狠狠抓了下,嗓音沙哑低沉,压抑着愤怒:“……说人话。” 对方逼逼了几句熬夜到现在才取得的非人般的战绩,男生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赵浪后知后觉他声音的不对劲,贼兮兮笑道:“陆爷,你昨晚这么早下线该不会去撸了吧,没听说过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 电话掐断,卧室恢复安静。 男生掀开被子看了眼,修长手指掐了下眉,半阖着眼,清隽疏朗的面容上是微醺般的红。 恍惚间脑子里又浮现出梦里那双泪眼婆娑的杏眼,身后的课桌和书本以光速倒退,软乎乎的小脑袋陷进雪白的枕头,细碎的抽噎,染着哭腔的抗议…… 冷白肤色的手背搭在双眸上,陆北炀喉结滚动,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半晌,利落地掀被而起,进了浴室。 …… 新的一周很快到来,心里叨逼叨着表个屁的汪主任,在早会上隆重表扬了陆北炀,全场掌声如鸣。 这操作属实震惊了八班的某群人: “卧槽,是我幻听了还是汪喇叭嘴瓢了?!” “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团结友爱?陆爷,这说的真的是你吗?” “只有一个可能。”赵浪神叨叨地得出一个结论:“汪主任吃错药了。”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人薅了一把。 男生扯出一个痞痞的笑:“偶尔说点人话要死啊。” 众人过了好久才认清这个事实,陆大佬真的被汪喇叭表扬了。 赵浪嚎啕大哭:呜呜呜陆爷你变了,说好一起当年级带恶人的呢?! 眨眼间,第三次月考悄然而至,考完试二中老师加班加点,用极高的工作效率把所有卷子批改出来,两天内成绩全部统计完毕。 下午最后两节课都是数学课,窗外阴云密布,冷风呼呼地吹,近乎光秃的枝桠刮打着窗户,看样子要下雨了。 “这次试卷的难度跟上次月考比起来不分上下。”话音刚落,下面一片鬼哭狼嚎。 老张清了清嗓,“安静安静,还以为自己是初中生呢,你们是奔着高考去的,既想考试简单又想考个好大学,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我明确地告诉你们,以后的考试只会更难。” “但难归难,也有考得极好的同学和进步极大的同学,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希望继续保持。” 张岳明把欣慰都写在了脸上。 为了不给同学们造成心理压力,他习惯了不点名,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些人是谁。 阮小萱戳了戳姜念的手肘,笑嘻嘻道:“啧啧,班级第二年级三十,同桌桌恭喜呀~” 和上次月考相比,班级名次进步了近二十名,年级名次前进了三百多名。 姜念眨眨眼,嘟囔道:“好什么呀,这分数跟坐过山车似的。……” 虽然这么说着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这一个月来,陆北炀陪着她梳理数学知识点,攻克薄弱项,甚至每晚坚持不懈给她检查作业,有时还会连麦讲解,这才把她从数学的及格线水平拉到一百二。 不仅如此,月考前三天他还给她勾了数学以及理科的重点,押题、解疑答惑一条龙服务。 得知成绩那一刻,她激动得差点泪目,内心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消息告诉他。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一如既往地秒回:【考得不错,不愧是姜念。】 可她当时明明只说了一句“月考成绩出来了”,他怎么知道她考得不错? 姜念握着手机跑出教室,踮起脚往阳台下面看。 ——高一成绩公告栏旁边围了很多人,身高腿长的少年站在前排,单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整个人有种遗世独立的嚣张,若有所感似的,偏头看向这边。 那一刻,四目相对,周围的打闹声、风吹梧桐的声音都渐渐远去,整个世界仿佛按下暂停键,心脏扑腾的声音在耳畔缠绕,经久不息。 直到空中飘起了绵绵雨丝,微凉的触感让脸颊上的热意平息了不少,下面的人作鸟兽散进教学楼躲雨,男生还站在原地。 半晌后,姜念才回过神,向他挥了挥手,指着教学楼入口,让他进去。 …… 陆北炀一回到六班,后排的几个人就嬉皮笑脸起哄。 “哟,陆爷回来啦。” “陆爷心情不错啊。” “废话,连续数次蝉联年级第一能不开心吗?不过今天的陆爷看起来确实不太一样。” 要知道曾经的陆爷不管考了多高的分,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的欠揍样,这副满面春风的样子着实罕见,就差把“老子高兴得要死”几个大字印在脑门上了! 陆北炀收敛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赵浪摸摸下巴,狐疑道:“该不会中了千万大奖吧?” 后来想想不可能,以陆爷的家产根本看不上这点小钱。 但这并不影响他涎着脸皮卖乖:“陆爷,你难道忘了大明湖畔的浪宝了吗?” 陆北炀被那个词雷到了,额角的筋狠狠一抽:“有病去治,少在这里恶心我。” 在陆北炀春风满面的映衬下,何振宇就稍显落寞了,简直像个四十多岁面临公司裁员同时婚姻出现危机的中年人。 “宇哥,你咋的啦?” “不就考了倒一嘛,多考几次就习惯了。” 何振宇白了他一眼,叹气:“还不是女朋友,不知道从哪里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什么通过一个人对你的称呼就可以判断出他喜欢你的程度?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哭诉,说几句就把老子拉黑了。” “那你叫她什么了?” “小晴啊。”何振宇一脸无辜。 众人:“………………” 赵浪:“说真的,大兄弟,我至今没想通你是怎么脱单的,跟陆爷学学,我那浪宝都比你这小晴好听,你俗不俗呀。” 赵浪求生欲极强地解释:“当然了,像陆爷这种24k纯爷们儿,肯定想不出这种爱称,也不用靠这种爱称维持关系,人家凭颜值就能捕获少女的芳心,你就不一样了,试试看叫晴晴小宝贝、晴晴宝宝、宝贝儿、小心肝、小仙女、小祖宗……” 陆北炀听到小祖宗那个词,眸子里微光一闪,甚至轻蹭了下鼻子,不过没人注意到这些细节。 难以想象那些暧昧酥麻的词,会从一个母胎solo十八年的糙汉子嘴里一个接一个如此自然且熟稔地蹦出来,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严重怀疑赵浪家的别墅里藏了个金丝雀。 赵浪扫视一圈,怒气拍桌:“你们这什么表情,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第 40 章 张岳明花了一节多的课评讲试卷,最后半节课自由安排,可以随意走动,找老师分析试卷或者同学之间讨论不懂的题目。 磊神数学考了一百三十五,进了年级前十,桌子边站了好几个同学。至于姜念,由于数学成绩仅次于磊神,再加上人美心善声好听,来找她讲题的人比老张和磊神那儿的人都要多,尤其是男生。 姜念的前桌正好不在,班长周满是个虚心好学的乖宝宝,他凭着腿长的优势快步上前,正要一屁股霸占前面的空位,后衣领被人揪住。 周满:“陈子毅你干哈?” 陈子毅冷漠道:“班长,女士优先。” 周满往站在姜念旁边的几个女生一瞥,耐心解释:“我就只问几个问题。” “几个也不行。” 陈子毅打架狠得很,上边还有高年级的人——哦,那谁,校霸陆大佬的表弟,周满惹不起,一甩袖袍,怒发冲冠地去找磊神了。 紧接着陈子毅拉了个板凳放在过道,二郎腿翘着,板着张脸,跟个门神似的,用千奇百怪的理由赶走了好几个居心叵测的男孩子,以至于姜念周围来问题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女孩子。 几个死党见到这一幕,啧啧几声,狠狠唾弃:“妇女之友!” “妇你妹。” 陈子毅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内心os:这活儿真他妈不是人能干的。 当然,与此同时他也收获了不少女生的另眼相看。 “哇喔,女孩子优先诶,没想到班草也有这么绅士的一面。” “是的呢,我一直以为他是个眼里只有篮球游戏热血漫的死直男。” “忽然觉得陈子毅同学更帅了~” 一个女生从旁边经过,不小心碰倒桌边的可乐罐儿,咣当落地,可乐四溅,女生下意识叫了声,深色格子裙弄湿了一大半,慌张失措,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道急切的嗓音传来—— “快!纸!”男生清俊冷淡的脸上浮现出几抹慌乱。 弄翻可乐的女生愣住,小鹿乱撞。 “毅哥,毅哥,纸来了!”李强跟阵风似的冒出来。 羞涩的两声谢谢还未说出口,只见男生皱着眉唰唰抽出几张纸,低头弯腰,小心翼翼擦掉新球鞋上的可乐渍。 众人:………… 陈子毅凭借钢铁般的直男意识重新回归在男生心目中的地位。 铃声响后,老张说出那个众多学生期待已久的二字“放学”,纷纷像脱缰的野马成群结伴离开教室。 窗外风雨飘摇,世间万物都只剩一个朦胧的轮廓。 “同桌桌,你不去食堂吃饭吗?” 姜念:“我……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儿。” 宋成拽住她胳膊,一米八的男生撒娇乞求:“胖萱,我没带伞。” 阮小萱抽出伞柄,跳起来就是一个棒槌:“你才胖,再叫我胖萱,信不信把你捶成饼!” 宋成痛得飙出宽面条泪。 “同桌桌,你带伞了吗?”阮小萱偏过头随口问了句,态度可谓逆转了一百八十度。 姜念手摸进抽屉,又摸了下书包,脸色一僵,轻点头。 阮小萱推攘着黏人的宋丑成,没注意她的神情,挥挥手告别:“那我先走啦。” “蹭我的伞还想让我打伞,你怎么不上天呢!” “行行行,我打伞。” 姜念看着那两个渐远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随后从书包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迅速揣进外套,赶紧走出了教室。 她穿过走廊,来到一楼的大厅口,站在那里等候。 放学高峰期,大厅各个口子陆陆续续冒出人,来来往往,密密匝匝,小姑娘靠在墙角,沁凉的雨丝飘进来,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淡蓝色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只露出小半张白皙清秀的脸蛋。 澄澈的杏眼一眨不眨地搜寻着什么,生怕错过。 她不经意扫了眼大厅外,雨幕下五彩斑斓的伞流动着,像是争奇斗艳盛开的小蘑菇,忽然几米远处走过一个挺拔清瘦的身影,深蓝色的伞遮住脑袋,她看不真切,但优越的长腿和白色的运动鞋又有一股熟悉感。 姜念慌了神,前脚踏上台阶,冷风刮着雨丝,瞬间扑到脸上,让她一阵哆嗦,蓦地,肩膀被人拽住,把她及时拉了回去。 漆黑的眸,挺立的鼻,流畅的下颌线—— 这张俊脸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免不了一阵颜值暴击。 “不知道下雨吗,你往外面跑什么?”少年微蹙了下眉,语带苛责。 姜念还有些怔然,往外面瞥了眼,心想上一秒还离她五六米远的人,怎么下一秒就从身后冒了出来,就在她疑惑他该不会真是超人时,男生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包纸巾,见她走神,无奈叹息,修长手指抽出一张纸巾,覆在她额上,垂眸轻擦着上面的水珠。 姜念眨了眨眼,自己接过纸巾,擦着脸上的雨水。 余光留意到少年身下穿着的裤子,是束脚的黑色休闲裤,版型很正,显得一双腿修长,冷白色的脚踝露出来,明晰线条往下,一路延伸进黑白相间的潮牌运动鞋。 小脑袋垂着,嗓音闷闷的,像只犯错被批评的小白兔,“唔,我刚刚认错人了……” 男生微眯了下眸:“你在等人?” 是呀, 在等你呀。 姜念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东西,接着男生就看到那只捏成拳的小手松开,像是雨夜里悄然待放的栀子花瓣,白嫩掌心里赫然躺着几颗奶糖。 “给我的?”男生薄唇微抿,弧度明显。 姜念点头,眼睫轻垂着,像扑闪的蝶翼,“我这次进步这么多,多亏了你。” 她抬头,轻呼了口气,抬头对上少年的视线,眼神晶亮,一字一顿:“谢谢你,陆北炀。” “啧。”男生眼眸漆黑幽邃,凝了她几秒,轻啧了声。 他拖着懒洋洋的腔调,蕴着丝兴味的笑意:“怎么能光谢我呢,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懂啊?” 话说这个词,她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用~ “姜念——” 他忽然喊声她的名字,与刚才那副倦懒的模样不同,他脊背挺直,眼尾上挑,眼里微光闪烁:“姜念,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而不是我。” 姜念明显一愣,掌心明显被微凉的指尖划过,奶糖到了男生的手里。 “糖我收下了。”他蓦地笑了声,好似认真地思考了下,正经地问了声:“带伞没?” 姜念犹豫了瞬,目光掠过男生手上的伞,脑子里飞快冒出三个念头—— 如果她说没有,陆北炀会不会把她送到食堂,想到两个人同在一把伞下的样子,万一被汪主任撞见,将是一场腥风血雨;又或者陆北炀会把手中仅剩的一把伞给她,姜念自恋地想,可是我用了,他用什么呀,淋雨会感冒,感冒发高烧;如果脑子被烧坏了可怎么办?姑且不谈她会不会心疼,要是被年级各科老师知道了,怕不得找她算账,想想那被群殴的场面她心里就一阵胆寒。 可如果她说有,她从哪儿变一把雨伞出来…… 脑子一闪,她淡笑道:“我和别人一起,你先走吧,她一会儿就来了。” 她脚尖无聊地点了下地板,指甲下意识扣着指腹,心想这雨怎么还不停呀,万一没法去吃饭,等会儿发消息让阮小萱给她带个鲜肉包子回来。 然而面前的男生却还没走,清俊的眉峰蹙了下,转瞬眼梢舒展开,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姜念,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不擅长说谎。” “……啊?”姜念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拙劣的演技,已经被面前这个有心人轻而易举地识破。 “陆爷,走不走啊?”一道调侃的男声穿透雨声而来。 人影走动间,姜念这才发现几米远处的木板路上还站了几个男生,全是等他的。姜念一时有些窘迫。 陆北炀把手上的伞放她手里,眸光微敛,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把伞收回,向远处的慕容浩挥了挥手,慕容浩抖掉手上的烟灰,三两步走到面前:“咋了,陆爷?” “把你的伞给她。”陆北炀轻点下巴,把手上那把厚重的长柄黑伞递给慕容浩。 慕容浩没多问,收起手中的折叠伞,给了姜念。 “诶,我——”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姜念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念崽,注意安全,别摔了。” 男生淡淡说了声,停顿了会儿,骨节分明的手摸了下后颈,然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飞速跑进雨幕里,钻进那把慕容浩撑着的长柄黑伞,几人渐渐远去。 雨丝簌簌,夹杂着少年少女们欢笑和交谈,不知谁踩到松动的地板砖,泥水溅起弄湿了谁的裤脚,所有的嘈杂都好似与这个小角落隔绝。 念、念崽…… 姜念轻抿了下唇,发丝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几丝沁凉的风吹来却不走脸上的热度。 她抬头看过去,试图捕捉到少年最后的背影,现在想来,那两个人明明不一样的,陆北炀的腿更长,背影更好看。 她觉得她下次不会再认错了。 — 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宽敞大道上,几把伞稀稀拉拉凑在一起,传来男生之间调侃的大笑。 “啧啧啧,又是给伞又是摸头,还难舍难分地喊了句什么?何振宇,你听到没,陆爷说什么了?” “废话,我们可都是听到了的,念——崽——啊啊啊啊陆爷我错了!” 身高腿长的男生钻进那把伞,舔了舔后槽牙勾住他脖子,暗暗使着劲儿,笑骂了声:“你他妈再说一句,那是你能叫的。” 何振宇连忙求饶:“不叫了不叫了,大明湖畔的浪崽,哥哥们快救救我呀!” 赵浪几人巴不得离战场远远的。 慕容浩无奈摇头,嗤之以鼻了句:“该!” 第 41 章 晚自习一结束,姜念上了公交车,最后两排还有位置,梁烟见到她,没打招呼,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她把放在座位上的书包拿开,然后偏头看着窗外。 姜念抿了下唇,在她旁边坐下。 到达小区的时候,雨已经彻底停了,寂静的小区只有滴答的水声。 俩人踩着昏黄的路灯,一路无言,梁烟握着钥匙迟迟没动。 她轻轻握着她的手,梁烟像是感受到力量,轻呼了一口气,把门打开。 和往常不同的是,客厅的灯梁国文坐在沙发上,手上随便翻着一张报纸,电视机的光映在他脸上,有种阴森的感觉,只有用餐区域和厨房的灯亮着,夜色阴沉,整个屋子看起来很暗。 姜敏温和的声音传来:“回来啦。” 两人把湿哒哒的雨伞放在小篮子里,蹲在在玄关换鞋,姜念听到声音喊了声姑姑。 却见厨房冒出一张煞白的脸,姜念吓了一跳。 “我煮了小汤圆,过来吃点暖和暖和。”原来是姜敏,她从厨房里端出来两个小碗,“哎哟,吓到念念啦,我这敷着面膜呢,抱歉哈。” 姜念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讪讪一笑:“没事的,谢谢姑姑。” 梁烟往客厅瞥了眼,小声说了句:“妈,爸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姜敏:“不就是考差了吗,我看你也没后退几名,没关系的,再接再厉。” 可梁烟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松懈多少,失魂落魄般搅了搅碗里的小汤圆。 不知过了多久,姜敏正在浴室洗漱,客厅传来梁国文的声音,“梁烟——” 旁边的人手抖了一下,勺子碰出脆响。 梁国文还在说:“我看了你的成绩,波动有点大,自己要多总结原因,下次多注意。” 语调很平淡,看不出喜怒,几乎可以算得上父母在孩子考差时安慰的模板。 然而在姜念的印象中,梁国文一般会指着成绩单,把梁烟的成绩和各种人比较,然后再高谈阔论点出她哪科有问题,顺便再传授点他学生时代身为优秀学生的学习经验,今天的反应有点反常。 “知道了爸爸,我会努力的。” 梁烟脸色有些苍白。 有些孩子考差后,会因为父母的苛责和打骂产生逃避和害怕的心理。 可如果父母既没有苛责也没有打骂呢? 那梁烟今晚的反应:刻意放慢脚步,握着钥匙发抖的手臂,颤抖的勺子,苍白的脸色……是不是过于大了些。 梁国文的作息很规律,坐了会儿就进卧室了。 “姐,你……怎么了?”姜念看着她,言语里毫不掩饰地关切。 “我……”梁烟看着姜念,欲言又止,眼底一抹恐惧闪逝而过,摇头否认,“没什么。” 自从上次俩人谈过话后,关系缓和了不少,吃完小汤圆,梁烟主动把碗收进厨房,姜念见她心不在焉,让她先去洗漱休息,碗不多,姜念很快就收拾好。 无意间瞥到厨余垃圾里面的茶杯碎片,这个茶杯是姑姑最喜欢的杯子,她又是个细心的人,平时保护得可好了,怎么就碎了呢? 姜念想到进门时看到的那块湿漉的地板,在电视剧的光下反射出亮闪闪的光,看得出清理残局的人很仓促,角落还有几片茶叶。 难道在她们回来之前,姑姑和姑父吵过架吗? 或许真是姑姑不小心摔的吧。 今天晚上处处透露着一股怪异的感觉。可姜念才十六岁,没法往更深的地方想,只有第六感隐隐约约告诉她,这个家不像表面上那样相安无事,触不到的虚空紧绷着一根线,那根线随时都有可能断裂,没人知道那天什么时候到来。 入夜,又下了一场雨,噼噼啪啪打在玻璃窗上,打乱了纷杂的思绪,姜念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清宁市连续一周都笼罩在雨雾中,七八点的时候,整座城市仍是朦胧一片。 姜念蜷起手指,把车窗上起的水雾擦掉,哈了口气,她一边搓手,一边盯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看,环卫工人已经在清扫街道,街灯在雾霭中尚且闪烁着,公交车上播送着清宁市天气网的天气预报。 今天雨停了,只是地面很湿润,天空像是罩了层灰蒙蒙的布。 清宁二中的校门口站着两三个风纪委员,胳膊上皆佩戴着红袖章,看起来很是威风。 今天是周一,他们是来自高一部的新生,刚进学生部不久就被汪主任委托重任——纠正违纪学子,并登名扣分,因此在冷风中也干劲满满,斗志昂扬。 公交车很快到达学校附近,姜念紧了紧脖颈上的围巾,往前面走去。 赵浪家的奔驰大g滑过路面,在校门口前面的临时停车场停下,刚开门,就迎面撞上迈着散漫的步子、好似闲云野鹤,在众多私家豪车中宛如一股清流的陆北炀。 “陆爷!”赵浪大喊出来,蹦跶着上前勾住他肩膀,“哟呵,您居然亲自来上学。” 男生淡淡觑了他一眼,像是没睡醒,嗓音带着一股沙哑的倦懒:“老子就住学校附近,你想我坐什么来,坐火箭吗?” 赵浪笑道:“好歹是个陆大公子爷,怎么也得配一架歼31吧。” “……” 陆北炀昨晚玩游戏到两点,顺便刷了一套物理五三,现在困得眼皮直打颤,打算早点去教室补觉,没心思跟他贫嘴。 正说着慕容浩他们几个也到了,几人难得这么巧。 赵浪是这么说的:“老赵说我这次的物理作业再交白纸,他就打算亲自其我家拜访二老,表示深切问候。” 何振宇:“说人话。” 赵浪:“早起的鸟儿有作业抄。” “诶,前面是不是有记名儿的啊?” 赵浪呵了声:“瞧你那儿出息,记就记呗,又不是第一次了。” 二中有专门的冬季校服,除了要求周一升旗这天着装统一,其他读书日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但冬季校服外套不足以御寒,所以大多数学生都会在里面穿上秋裤和厚厚的棉袄,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球。 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形象,应付完校门口的纪委就脱下来,多穿一秒钟都不乐意。 陆北炀一行人为了充分展现这个年纪蓬勃的叛逆精神,再加上懒于应付,干脆不穿。 陆北炀就更嚣张了,连书包都没背。 何振宇一拍脑门,“也是,大不了就是全校通报批评嘛。” 几个人都是老油条了,不以为意地笑笑,浩浩汤汤走向校门口,忽然中间的男生眼皮一动,嗓音沉重:“等等。” “怎么了,陆爷?” 陆北炀眸子漆黑,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旋即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翻墙。” “不至于吧。”在接受了来自陆北炀的死亡视线后,赵浪妥协道:“行行行,翻墙,我们要争取做那七八点钟不一样的烟火。” 一行人绕到围墙的另一侧,路边种植了四季常青的行道树,绿叶掩映,这个地方还算隐秘。就算有路过的学生也不敢吱声,毕竟敢翻墙的人都不大好惹,识趣的只会装作没看见。 别看陆北炀插着裤兜,整个人懒洋洋的模样,翻墙打架那可是一点不含糊,只见他凭借的手长、腿长的优势,抓住铁杆,踩石借力,众目睽睽下,脚一蹬,矫健的英姿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度—— 赵浪嘟哝着陆爷什么时候这么害怕全校点名了,随意往远处的人群一瞥,自言自语了声:“诶,那不是小学妹吗?” 弧度在空中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逆转,pia唧,陆北炀摔在了地上。 那可是威风凛凛的校霸在人生翻墙史上,遭遇的第一次滑铁卢啊! “陆爷,你咋啦?”几人连忙把他搀扶起来。 陆北炀视线投向远处,眼睛立马一亮。 不远处小姑娘戴着大红色围巾,扎着高高的马尾,在来往的学生中很显眼,明明没什么车,她还是警惕地左右望了下,才跟随着人流踩上斑马线,乖得很。 “陆爷,你走不走啊。”几个人都利索翻过去了,赵浪还站在这边,催促了声。 男生略一蹙眉,懒洋洋抬眸:“你们先走。” 赵浪疑惑了瞬,把书包一甩,翻了过去,下一秒听到男生堪称认真的叮嘱:“记得把我校服送过来。” 赵浪几人:啊???啥??? “学长,你怎么在这儿呀?”一阵清脆软糯的嗓音传来。 只见铁栅栏外的男生背对着他们,抬手挥了挥,透着一丝丝催促。 赵浪几人:………… 一米八的男生靠树而站,来不及收回抬起的手,顺势放下落在脖颈上,然后不动声色转身,看到来人,清隽的面容露出一丝诧异,“姜念?” 叱咤风云威名赫赫的陆大佬可谓竭尽全力展现出他前所未有的影帝天赋。 “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栅栏两面攀着绿油油的藤蔓,姜念疑惑地往里面望了望,瞧见几个闪过的人影,不过她也没多想,解释道:“哦,我刚刚去文具店买了几个本子,正好路过。” 男生拖着长长的腔调哦了声,疏懒一笑:“原来你对我的背影已经熟悉到了刻入脑髓的地步?” 姜念:“……” 姜念心说,你脚下这双奢侈品牌联名的限量款球鞋就差没写上“我叫陆北炀”五个大字了。 ——这还是昨天她和阮小萱吃完晚饭,途经操场旁边的篮球场时,在铁丝网后听到陈子毅和别人聊天才知道的。 不过姜念当然没有提这些,她甚至都能想象出他随之而来的一句自恋爆棚的调侃:“哦,原来你昨天还去偷看我打篮球了啊。” 事实上,她也确实如此。 姜念耳朵尖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红。 第 42 章 陆北炀知道她脸皮薄,也没继续逗她了,懒洋洋一笑,“行了,去——” “所以……学长在这里站着干嘛呢?” 姜念眨着溜圆的杏眼,一瞬不瞬看着他。 所谓有来有往就是这样,我不能每次都被你堵得哑口无言吧,姜念心里坏坏地笑了一下。 联想到刚才那几个闪过的背影,姜念面上佯装惊愕,疑惑问:“学长,你刚才该不会是想翻墙吧?” 陆北炀淡定的表情上有一丝裂缝,那一瞬间脑子跳出好几个想法: 握草,难道我刚刚翻墙被她看见了? 他的形象是不是又毁了? 我该怎么解释我大早上不往校门走,而是站在围墙边,思考人生?欣赏风景?研究行道树的生长规律? 什么时候,来去随心、一生不羁爱自由的陆大校霸这么顾虑重重了? 算了,他决定摊牌,“其实我——” “喵~” 忽然传来一阵猫叫。 俩人循声看过去,只见围墙内那根歪脖子树伸出枝干,紧紧贴着铁栅栏,而上面赫然蹲着一只白色的小奶猫。 应该是抓着那些小藤蔓爬上去的,谁知被困住,不敢下来了。绿叶遮着,不仔细看根本没法注意到。 “所以学长是在拯救那只小猫咪吗?”姜念仰着脑袋,恍然道。 陆北炀眸光一闪,顺着台阶下,笑意懒散:“嗐,这都被你发现了。” “喵呜~” 奶猫颤抖着声音又叫了一声,小腿抓着枝干,颤巍巍的,眼看就要掉下来了,还好只是虚晃一下。 姜念赶紧放下书包,拉开拉链,一步步上前。 “喂,小同学。”旁边的男生痞痞一笑,“就你这个身高你确定没问题?” 姜念用视线丈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和猫的距离,额,确实有点难度。 白皙的小脸一阵纠结。 男生轻哂了声,“有我在,还用得着你动手?” 说着,接过她手里的书包,迈着大步上前。 他外面穿了一件款式新潮的纯黑色薄款羽绒服,里面只套了一件纯白t,灰色休闲棉裤衬得腿修长无比。身量本就很高,再加上两条长臂,轻而易举就够到了树干。 因着托举着书包的缘故,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手背上的每一条脉络都清晰分明。 只见小猫咪探出一只爪子碰了下书包,然后又缩了回去, “它好像不敢下来。”男生略狭长的墨眸微微眯起,自顾说了声,然后歪头看了眼姜念。 小姑娘抬头注意着小猫咪的一举一动,不知不觉和他离得很近,忽然和陆北炀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漆黑深邃,这个距离和角度能看到他紧密的睫毛,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稍,带起一阵热意。 姜念愣了会儿,下意识后退半步,眨眨眼有些结巴地应道:“那、那怎么办呀?” 陆北炀眼神打量,小同学好像有些不对劲。 姜念灵光一闪,“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姑娘张开两只小手,合成喇叭状,发出一声“喵呜~”。 那声音又软又轻,像极了小奶猫的呢喃,又像一根羽毛,在心底挠痒痒。 陆北炀看着那红润的嘴唇一张一翕,莹润晶亮的瞳眸跟琉璃似的。 真特么可爱,他想,而后喉结滚了下。 男生压下心底的躁,别开眼神问了声:“你书包里有吃的吗?” 姜念想了想,眼神一亮,“有的。” 她指了指位置,陆北炀从书包侧口袋摸出来,递给她,触到小姑娘掌心时,剑眉微微蹙了下。 里面装着的是一袋小鱼干,特意买来课间解馋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在姜念绵软嗓音的安抚,和小鱼干的诱惑下,小猫咪终于上前,钻进了书包。 姜念把小猫小心翼翼抱出来,蹲在地上喂它吃小鱼干,偏头问了声:“学长,你还好吗?” 陆北炀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意思,喉咙里散漫地发出一声嗯,趁帮她把书包链子拉上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动了下胳膊。 刚才为了防止小猫咪掉下来,保持着托举书包的姿势,肌肉紧绷太久,有些酸疼。 “在这儿等我一下。”陆北炀把书包递给她。 在姜念茫然不解的眼神中,男生迈着长腿去了马路对面的小超市。 再回来时,手上拿了两盒纯牛奶。 “喏。”男生目光深邃,扶着膝盖,伸长手臂把一瓶奶递给她。 姜念心想,他怎么总喜欢给她买牛奶,况且经常人家吃白食也不太好。陆北炀看出她眼中的犹豫,晃了晃手中的另一瓶,眉宇轻扬,笑了声:“超市搞活动,买一送一。” 言外之意嘛,用那天他在食堂里的那番说辞就是——小同学,我喝不下这么多,帮我解决了呗。 姜念轻抿了下唇,据她所知这款玻璃瓶的纯牛奶挺贵的,超市居然搞活动了吗? 她也没多想,瞥了眼正在吃小鱼干的奶猫,最终还是接过牛奶,诚恳地说了声:“谢谢学长。” 摸到瓶身的那一刻,姜念失了会儿神,然后站起身,去栅栏边摘了片树叶过来。 男生瞅了眼她的举措,似乎了然,眉挑,轻哂道:“放心吧,那瓶奶是给你喝的。” 姜念啊了声,看到男生的动作,旋即明白过来。 只见男生手上也握着一片宽大的树叶,叶子卷成漏斗状,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往里面倒满牛奶,然后蹲在地上,小猫咪似乎很有灵性,知道他们是帮了它的人,已经不怎么怕了。一步步上前,粉色的小舌头一点点舔着叶子里盛着的奶。 姜念安静地站在一旁,温热的牛奶瓶子让冰凉的手心暖和了不少,那种暖意直达心底。 她是真没想到,俩人居然想到了同一块儿。 男生垂着眸子,高挺的鼻梁侧落下一层阴影,冷冽的眉骨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和,碎发耷拉在额前,瞳孔深邃又剔透。 救猫,喂猫,会买温热的牛奶给她暖手……这个男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酷,他的心是滚烫又善良的。 做完这些,大概过了十五分钟。 就在姜念着急上学,同时又有些担心小猫咪的归属时,陆北炀摸出挂在猫脖子上的小木牌,上面写着xx小卖部。 “应该是这附近的人家养的。”话音刚落,小猫咪蹭了蹭姜念的手,像是留恋,然后又蹭了蹭陆北炀的裤腿,跑到对面去了。 二人这才转身往校门口走去。 男生百无聊赖垂眸,往旁边的人瞥了眼。 小姑娘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羽绒服塞在里面,许是身子本就娇小的缘故,显得不那么臃肿。柔软的黑发勾到耳稍后,绕在脖颈上的红色围巾,和下颌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许是牛奶瓶子暖和的缘故,她舍不得撒手,两只手都抱着,喝完半瓶奶,舔了舔唇角的奶渍,神色间有股呆呆的乖巧感。 得,他这两瓶奶喂的是两只小奶猫吧。 若有所感,姜念偏过头来。 陆北炀心里有股偷看被抓包的心虚感,怔了会儿,先入为主道:“有这么好喝吗?” 姜念:??? 这不是你买的吗,不好喝你干嘛经常买? 男生视线轻轻挪开,看着她时,桃花眼眨了下,眼底像是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仿佛这是一个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说出的问题。 姜念被这张妖孽般的脸魅惑,鬼使神差般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轻点了下头,“嗯。” “喂,小同学?” 陆北炀掀了掀薄薄的眼皮,懒懒地上挑,“你是不是又忘记了?” “嗯?”姜念眨了下蝶翼似的眼睫,疑惑地看着他。 陆北炀舔了下唇,嗓音低哑道:“下次记得叫我名字。” 不知不觉走到了校门口,风纪委员瞪着铜铃大的眼睛,迅速锁定那个没穿校服的男生。 夹着操行分本子雄赳赳走上前,“站住,这位同学——” 陆北炀懒洋洋抬眸,下颌线弧度冷冽,眉弓深邃,看人时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神色。 风纪委员看清这人,喉咙瞬间就卡住了,脑子里卧槽了声,怎么上岗第一天就撞到了学校里面最不好惹的人。 陆北炀见他欲言又止,微眯了下眸:“怎么?” 声音不咸不淡,堪称客气了。 然而纪委却感觉脊背冷飕飕,“没,陆同学早上好。” 注意到四周陆续投来的视线,纪委深感不自在,得做点什么挽回自己身为一个堂堂纪委的尊严。于是他瞬间转移了注意力,看着站在后面的姜念,“这位同学,你书包呢?” 姜念长得好看,凶巴巴的纪委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一点。 旁边的姜念啊了声,怎么忽然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风纪委员默认她没带,公事公办道:“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知道没带书包会扣多少分吗?” 姜念眨眨眼:“我带了的。” 她喂完小猫咪后就专注喝奶,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书包就到了陆北炀手上。 风纪委员听她这么一说,表示疑惑,正想搬出汪主任那套“狡辩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编故事不如坦白从宽”的说辞—— 只见那个女同学直呼陆大佬的名字,然后身高腿长的陆大佬只是挑了下眉,立刻上前接过小姑娘的奶瓶,随后把挂在自己单肩上的书包取下来递给她,许是那位女同学穿得厚的缘故,套肩带时费劲巴拉的,于是陆大佬倾身配合着她的高度,帮她把书包带子勾过来,套她肩上。 他靠得有些近了,鼻翼间都是他身上的冷檀香。 做完这些动作,也不过短短十几秒,姜念的脖子和耳朵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热,意识到周围还有这么多来往的人,她把巴掌大的小脸往宽大的围巾里缩了缩,试图遮住那些绯色。 陆北炀身量高,长得好,不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透着一股慵懒随意,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少年意气,似乎走哪儿都能受到四下关注的目光,此刻更甚。 大家纷纷惊愕,不是吧,陆大佬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体贴了?! 不过不容他们多看多想,就收到来自陆大佬死亡般的视线,赶紧缩紧肩膀溜了溜了。 第 43 章 “……”纪委看到眼前这一幕,张大了嘴巴。 四周一片安静,清晨露滴滑落在地。 “陆爷,陆爷,你的校服来了!”赵浪气喘吁吁跑过来,把东西递给他,抹了把额角的汗。 陆北炀利索地接过衣服,瞥了一眼纪委手上的小本子,淡淡道:“这分还扣吗?” 你校服都拿手上了,还扣什么啊扣。 “不了学长,你慢走。” 陆北炀拍了拍纪委衣领上并不存在的灰,说了声“好好干”就走了。 纪委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敬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见陆北炀也没穿,那校服就随意挂在手臂上,活像一个巡视学校的领导。 经校门口这一遭,姜念一路走来收获了不少打量的视线。 刚进教室,就被阮小萱按在座位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姜念眼神懵逼:“啊?” 阮小萱点开校园贴吧后给她看。 只见最上面有条飘红加精的帖子:【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陆大校霸居然在校门口做出了这种事儿?!】 这题目也太夸张了吧,得多无聊的人才想的出来,又是得多无聊才会点进去看。 一般姜念是绝对不会理睬这种看起来就假大空的帖子,但“陆大校霸”这个词本身就自带吸引力,再加上“校门口”?她一下子就联想到刚刚那一幕,带着忐忑疑惑的心情点进帖子。 楼主拼着不要命的风险,只放了一张持续五六秒的动图—— 只见修长挺拔的男生俯身“协助”一个女同学背上书包,背景是来往的莘莘学子和街道行人、车辆。 帖子一经发出,下面评论都快炸了。 [你们绝对想不到,陆大佬背着那个的女生一路走到学校,她不仅直呼陆大佬的名字,还把喝剩的牛奶扔给他处理!] [所以……陆大佬喝了吗0.0?] [鄙人亲眼所见,他喝完后就把空瓶子扔在校门口的垃圾桶,现在翻出来还是新鲜的/doge] 姜念愣了愣,当时她为了方便背书包,陆北炀顺手接过了她的牛奶瓶,然后……当时那种情形,她巴不得快点离开,早就把牛奶忘到脑后了。 ……居然被他喝完了吗? [u1s1,大家不觉得这幅图氛围感满满吗?!] [+10086,本人表示有被甜到_(:3」∠)_] [好萌的身高差,绝绝子/打call]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陆校霸吗,和平时那副酷炫狂拽吊炸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诶】 [果然,是我不配看到大佬温柔贴心的一面tvt~] [据我多年来看言情小说的经验,二人绝对不是同学关系这么简单,具体分析如下:陆大佬背着那位女同学的书包走了一路,女同学直呼大名而不恼,还帮忙整理肩带,最后甚至亲口处理掉还剩一半的牛奶。任谁都能看出陆大佬听话得过分了,因此他们是——低调富家千金和私人保镖的关系!] [噗,xswl楼上怕是新生吧,以陆大佬的家境还需要去当别人的保镖?] [楼上就不懂了吧,有种东西叫情趣,狗头保命~] …… 评论有嗑cp的,有八卦猜测的,总之花样迭出,充分展现了这个年纪旺盛的好奇心和想象力。 姜念眨眨眼,压下脸颊的躁意,打算挣扎一会儿:“这图上又没写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是我了?” 阮小萱盯着她,深情的眼底饱含泪水:“虽说那女生的脸被围巾遮挡了一半,但身为你的同桌,我早就把你的每一根发丝都熟悉得烙入心底,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出来。” 姜念:“……说人话。” “鞋子、书包,还有——”最后阮小萱的手指落在姜念的脖子处,“围巾。” “……” 草率了。 阮小萱眼里闪烁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喵喵喵,所以陆大佬真是你家的保镖吗?” 姜念还以为她会问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问题,噗嗤一声笑出来,反问道:“上体育课时,你见我哪次买过除了冰露以外的矿泉水?” 阮小萱睁大了她的钛合金狗眼,抱紧姜念:“呜呜呜同桌桌我误会你了,今天古茗搞活动买一送一,放学我们一起去买呀。” “我一会儿就去把那层楼给举报掉,什么豪门千金大小姐,随意捏造事实也不考虑一下我们这群小穷逼的感受%@#!” 姜·小穷逼·念:宁礼貌吗? 不过,虽然阮小萱每个月的零花钱是四位数,但她都贡献给了爱豆和腐漫,算下来,剩下的钱确实只够买冰露和辣条,只能偶尔买杯奶茶过嘴瘾。 没人注意到姜念听到“豪门千金大小姐”那个词时,澄澈的瞳孔闪过微光,只见她顿了会儿,才拍了拍阮小萱的背,应了声好。 课间,高二八班。 男生耷拉着薄薄的眼皮,合上书本,正准备补觉,前桌猛地转身,“卧槽陆爷,你又在贴吧火了一把。” 陆北炀挠了挠耳朵,白了他一眼。 坐过道边的周扒皮听到,笑了声:“浪哥,陆爷是贴吧常客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爷。”门口那边有人喊了声,下一秒,一个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 陆北炀懒懒掀了下眼皮,毫不费力就单手接住了那球。 脊背贴墙,仍是坐着的姿势。 只见他神情寡淡,手腕一弯,又不费吹灰之力地把球抛了出去:“打什么球,睡觉。” 何振宇堪堪后退了半步,才抱住那颗篮球,他早就对陆北炀强大的臂力见怪不怪了,只戏谑了声:“臂力好有什么,懒觉睡多了,人容易退化,腰力和肾功能都会下降。” 周玉甜:“真的啊,宇哥。” 慕容浩:“你就听他吹吧。” 陆北炀这种人干什么都随性而为,激将法在他身上压根不管用。男生打了个哈欠,正要趴在桌子上。 又听到赵浪说了声,“陆爷不是你在贴吧火了,是你和小学妹俩人都火了。” 于是男生那张恹恹的脸上总算出现一丝波澜,他夺过手机,随便翻了下那些帖子,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我无了,身为一个细节控,表示狠狠地被甜到了!!!] [女生是害羞了吗?所以才把脸藏进围巾。] [原来是他们呀,就在几分钟前,我还看到他们一起喂猫呢,悄悄告诉你们,我还拍了照哦。] [万人血书跪求134楼po出图片(?▽?)/] [为了保护当事人隐私,就不发高清图了,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吧/图] 只见绿树葱郁,爬满藤蔓的围墙下,少年蹲在地上,喂小猫喝牛奶,一旁则蹲了一个穿校服的少女,她咬着吸管,歪着小脑袋认真地看小猫咪,丝毫没注意到少年的目光早已挪开,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 咔嚓—— 倏不知远处的镜头永远定格下这一幕。 配图虽然有点模糊,但一点也不影响大家嗑糖,再加上这位同学似乎很懂p图,经过调整后的滤镜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以至于这层楼的回复迅速999+ 全是一阵啊啊啊啊啊磕到了。 少年目光垂落,盯着那张图片看了好几秒,耳朵尖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他把手机丢给赵浪,嗤了声:“这有什么,一群无聊的人。” 赵浪慌忙接注手机,却见陆北炀已经离了座位,生龙活虎道:“走啊,打球。” 何振宇惊讶于他变脸的速度,“不是,刚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陆北炀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眉眼稍扬,把刚才的话一字不落地还给他:“懒觉睡多了,人容易退化,腰力和肾功能都会下降。” “……” 一行人勾肩搭背地出了教室。 陆北炀趁他们不注意,点开校园贴吧,问那个134楼要了高清图,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云层间漏下光线,薄雾渐散,场地半干,却丝毫不影响少年们尽情挥洒热血。 — 这天下午的第二节课间,姜念正在认真写作业,忽然前桌换了个人,“姜念,我有一道题不太懂,你可以给我讲一讲吗?” 她叫余霜,五官清秀好看,笑起来时很动人。 只是此时脸上有几丝不乐意。 姜念点了下头,仔细看了眼题目:“抱歉,这道题我也不太会。” “你就给我讲讲嘛,又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 “不是我不想给你讲,是我真的不会。”姜念微蹙了下眉,耐心解释道。 余霜撇了下嘴,冷呵:“你给那些男生讲题的时候怎么说不会。” 旁边的阮小萱看不下去了,“你什么意思呀,人家都说不会了,还咬着不放。再说了给你讲题是情分,不给你讲是本分,道德绑架个什么劲儿?” 四周不少人看过来,余霜脸涨得通红。 早在新学期开始前,她就是班群里比较活跃的那一份子,也因此提前加了不少人的□□,大家看了她空间的自拍,都纷纷预言她是班花人选。 那时候姜念的刘海儿还很长,遮住一双水眸,性子沉默寡言,是班里的边缘人物。哪知一次月考下来,以前三的成绩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余霜这班花的位置才没坐几天,就被人抢走了,心里多少是有点不爽的。 她切了声,“有什么了不起。” 要不是班上几个学习好的都不在,她才不会找姜念。 阮小萱无语地白了她一眼,拽着姜念去厕所:“这人指定是有什么大病,同桌桌,你以前是不是和她有过节呀?” 姜念待人接物温和有力,很少和人有矛盾,她想了想回道:“上次市里面的钢琴比赛,她得了第三,好像从那之后她就没怎么和我说过话了。” “怪不得,我看她就是嫉妒你的美貌和才华。对了,这元旦晚会马上就要到了,按照二中的惯例,每个班要出一个节目,你想报名吗?” 第 44 章 姜念还没有回答,预备铃就响了。 下午有节班会课,正好老张提到了元旦晚会:“下个周就是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了,学校开完会,让我们各班准备一个节目,我们班有人主动报名吗?个人或者小组形式都行。” 话音刚落,下面就躁动起来,只是大家对表演什么节目并不热心,更在意的是那天不用上晚自习,好吃好喝,还有节目欣赏。 张岳明自是知道这群小年轻的心思,等他们兴奋了会儿,才喝了口保温杯里的冰糖红枣枸杞茶,慢悠悠道:“没人报名,就集体大合唱了啊,学校很重视这次活动。” “别啊。” 教室一阵哀嚎,毕竟集体大合唱就意味着得抽时间出来排练,高中生课业本来就紧,放学后那点时间就显得异常珍贵,大多数人都是不乐意的。 这边,阮小萱一个劲儿地撺掇姜念:“念呀,报个名呗,展现自我的机会到了,到时候全班都会感激你的。” 姜念正在整理数学错题集,笑了声:“我又没什么特长。” “钢琴呀。”阮小萱提醒道,“怎么着也得过市里面的钢琴比赛第二名,同桌桌,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姜念闻言愣住,握着笔指尖微微颤了下,她垂眼低声道:“我……我没法上台。” 阮小萱啊了声,为什么三个字还没说出口。 就听到前排传来余霜的声音:“张老师,我想报名。” 余霜一举手,立即吸引了四周的视线。 “是余霜女神诶,听说那次市里面举行钢琴比赛,她得了第三。” “那次比赛规模挺大的,参赛选手都是精挑细选后才有上台资格,评委里面还有著名的钢琴家沃尔斯先生。” “我去,这么厉害呀。” 余霜看到那些称赞艳羡的目光,上半身坐直,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姜念平时老低调了。阮小萱想到有次课间,那些人围着余霜祝贺她获奖,顺便问了下前三都有哪些人,余霜瞥了眼角落安静写作业的姜念,像是笃定她不会拆穿一样,含糊其辞道:“啊,她们好像都是我们学校的,我还没来得及问名字就走了。” 当时阮小萱恨不得抓着姜念扑上去:睁大你的狗眼睛,第二名是谁,嗯?! 可是她答应过姜念不能把她获奖的事情告诉别人,鬼知道阮小萱忍得有多辛苦。 再想到昨天下午课间余霜从旁边经过,故意大声说话把她吵醒,还有今天早上余霜刻意找茬儿的事儿,阮小萱忍不了了。 就在张岳明喊了声安静,“如果大家没有异议或者想法的话,那么这次的元旦联欢晚会我们的节目就由——” “等等!”阮小萱出声打断。 教室顿时陷入一阵安静。 张岳明眯了眯笑眼,问道:“阮小萱同学也想报名吗?” 宋成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捉弄阮小萱的机会:“怎么了萱姐,你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吗?我不介意当那个拿大锤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阮小萱挤眉弄眼,小声道宋丑成,看我下课不收拾你。 姜念支着下巴,也跟着全班咯咯的笑,晶亮的眼眸在对上阮小萱意味深长的视线后,来不及细想,就见自己的手臂被她抓住,高高举起,“老师,要表演节目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同桌,姜念。” 姜念猝不及防,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不瞒大家,其实上一次市里举行的钢琴比赛中,我同桌获得了第二名,所以她这次要表演的节目也是钢琴独奏!” 四周传来一阵克制的叫声。 几个女生看着余霜一阵疑惑,余霜脸上的表情就更丰富了,清白交错,好不精彩。 损友啊,姜念简直想捂住她的嘴。 然而阮小萱低声道:“同桌桌,你就一点也不想上台弹琴吗?我甚至都能想象出陆爷被你迷倒的表情。” 谁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大放光彩。 他那么骄傲耀眼,站在旁边的人也应该同样灿烂优秀,才能不被他身上自带的光芒灼伤。 姜念真的真的很想变成更好的人。 见她失神,阮小萱默认为姜念同意了她的提议。 按照张岳明提前做出的安排,如果同时出现几个节目,则以投票的形式选出结果。 虽然余霜长得好看,人也活泼,但最终败在了身上那股优越感。 二人以票数3:5的比例分出胜负。 张岳明郑重宣布,这次元旦联欢晚会,姜念将作为六班的代表参演节目。 这天晚上,姜念辗转反侧。 她睁眼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乱七八糟,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裹紧了被子。 半梦半醒间,眼前的天地昏沉沉一片,她朝那个发亮的门跑了过去—— 舞台宽大,一个小女孩独坐于一台钢琴前,耀眼的灯光映衬出她洁白可爱的侧脸,纤纤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一个个音符化作斑斓的蝴蝶飘飞出来,骤然红色帷幕缓缓闭拢,唯有琴声还在奏演。 吵,很吵,四面八方都是拥挤的人群,她发疯般推开他们,只见一片狼藉血泊中,那个女人向她露出脆弱温柔的笑容,她像是着魔般被吸引着上前,慨然奏响的琴声淹没了她的哭泣和嘶喊。恶魔在狰狞大笑,好似要把她拽入炼狱。 忽然一束刺眼的光划破黑暗,那双漂亮的毫无瑕疵的手,紧紧拽住了她,温暖、有力…… — “在下课前,我想宣布一件事儿,姜念同学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出演这次节目,所以这次元旦联欢晚会,将由余霜同学作为六班代表出场表演。” 张岳明话音刚落,下面免不了一阵惊讶,最惊讶还是阮小萱,“同桌桌,你怎么忽然就不表演了。” 姜念眼底的青黑明显,整儿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她张了张嘴,眼睫湿润,好似很艰难才吐出那几个字,声音闷哑:“……抱歉。” 阮小萱生怕再问下去,她会哭出来。心里泛起一阵心疼,还有一丝愧疚。 她给了姜念一个温暖的拥抱,“该说抱歉的是我,同桌桌,昨天是我太冲动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不参加就不参加咯。” …… 很快到了元旦那天,整个学校都洋溢着兴奋的气息,下午一放学,教学楼里传出躁动的欢呼。 阮小萱和姜念在食堂吃完晚饭后,才往大教堂走。 一路上来往挺多人,几乎都往小教堂涌,旁边有几个女生在聊天。 “听说领导这次很重视这次活动,还给获奖班级准备了丰厚的奖品。” “有个班级出了个弹钢琴的节目,今早我亲眼看到工作人员把钢琴搬进去,而且还是全新的斯坦威大三角。” “为了这次晚会能圆满进行,汪主任亲自监督排练,以前也没见这么紧张过。” “好像校董事会的人和市长都要来。” “怪不得,走吧,快开始了。” …… 大礼堂布置得漂亮大气,容纳上千人不是问题。各班按照事先安排的位置坐下。 姜念他们班坐中间靠后的位置,文艺委员和班长在挨个分发零食,有巧克力、饼干、瓜子和糖果。 那群男生嘿嘿道:“哟老张,这次咱班下了血本吧,买这么多好吃的。” 文艺委员笑道:“没动班费,全是咱班主任用他工资买的。” 女生一阵哇喔。 张岳明笑意温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你小子,昨天数学作业全错,上课干什么去了。” “老张,气氛这么好,您能别提作业吗?” 周围传来幸灾乐祸的笑声。 表演还没开始,各班已经就位了,周围稀稀拉拉的嘈杂声,姜念忽然想去上厕所。 大教堂开了空调,再加上人多,阮小萱有些闷热,想出去透透风,而附近只有科技楼有洗手间。 跟班主任说了声后,俩人牵着手走出大教堂。 后台化妆间,大家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学校甚至请了专门的化妆师。 余霜穿着漂亮的礼裙,化妆师正在给她上妆,旁边还站着她的两个小姐妹。 “霜霜,你今天好漂亮呀。” “怎么着也是我们六班的班花,这颜值能不高吗?” 李月拿着手机拍照,说完想到什么,动作停顿了下。 余霜和她初中就是同学,一路稳坐班花的位置,哪只高中就换了人选,她一顺嘴就给说错了。 余霜眼里闪过一丝怨色,好在另一个小姐妹反应过来,“那个姜念不就是学习成绩好了点吗,其实在我们眼里,你才是那个名副其实的班花。” 余霜的脸色这才缓了些,接了句:“她身上那件黄色的棉服真是又土又丑。” 两个小姐妹连忙附和了几句。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那个姜念怎么忽然就不想上台了?” 余霜撇撇嘴:“谁知道呢,或许怯场了呗。说真的,那次比赛她在舞台上弹错好几个音呢,连低级错误都犯,也不知道怎么得的第二。” 余霜的妆化得差不多了,看了眼镜子,精心编制的长发披在肩头,很是赏心悦目,忽然啊了声。两个好姐妹见她慌慌张张翻桌子和包包的样子,疑惑道:“霜霜,你找什么啊?” “一个蝴蝶发卡……不行,我得去趟教室。” “这马上就要表演节目了,我们去帮你找来吧。” “那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答应了她要戴着出场的,而且我也不清楚是落在了教室还是路上……”余霜咬了下唇,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 现在是晚上六点,暮色四合,冷风吹动常春藤,发出沙沙的声响。 礼堂旁边就是科技楼,姜念从洗手间出来,听到里面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元旦晚会已经开始了。 阮小萱在外面等她,手上乐此不疲地刷着那天的帖子,一边走一边笑呵呵道:“同桌桌,你看这条评论说陆大校霸只有一米八,我怎么就不相信呢,你知道他多高吗?” 姜念瞥了眼评论: [女生好娇小的样子呀,围巾裹这么牢,陆大佬是怕我们觊觎吗?0v0] [以那个路人(我自己)为参照物,盲猜女生一米六] [我靠,那这男生得多高呀,脖子以下全是腿,也太逆天了吧] 姜念低着绯红的脸,细声道:“我哪儿知道他多高……” 阮小萱忽然用胳膊肘碰了下她,声音里压抑着一股奇异的兴奋:“要不你去问问呗。” “啊?” 姜念抬头一看,正好看到陆北炀和他那一帮子死党朝这边走来。 第 45 章 何振宇满不乐意:“这节目都开始了,我们还去干什么啊,躲在教室开黑不爽吗。” 慕容浩:“班长一直催,说我们班要大合唱,一个人都不能少。” 赵浪和何振宇两个嘟嘟囔囔,叨逼叨个没完。 “一个班这么多个人,少我们几个又看不出来,再说去了还不是滥竽充数,陆爷,只要你说不去,我们立马就调头。” 男生耷拉着眼皮,拉链一直拉到顶端,流畅的下颌线隐没在黑色的领子,整个人透着一股恹恹感。 他有很重的起床气,班主任打电话来催的时候,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赵浪他们几个生怕惹到这个阎王,打游戏离得远远的,都没敢开麦。 听他们这么一说,男生蹙了下眉,显而易见的烦躁,喉咙里懒洋洋逸出一个嗯。 几人知道他这是赞成的意思,神色大喜:“太好了。” 接着只见男生前脚刚落在台阶上,硬生生停顿了两秒,然后脊背不动声色地挺直,藏在衣领那截下颌露出来,薄唇动了动,音调顿挫:“好什么好,能不能有点集体荣誉感。” 众人:“…………” 众人:?????? 赵浪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不远处,小学妹姜念正好看着这边。 — 阮小萱是真没想到这么巧啊,上一秒还提到陆大佬,下一秒人就出现了,她严重怀疑自己的嘴开过光,赶紧推攘着姜念上前:“去问问嘛。” 姜念看了眼远处拾级而下的身影,男生单手插着裤兜,高大清瘦,落叶在风中打着卷儿。 “这问题多无聊呀,我才不要问。” “你害什么羞呀,该不会怕陆大佬不告诉你吧,不可能的,他那么喜欢你——” 姜念一听这话,两颊发烫,她哎呀了声,也不知道陆北炀他们有没有听到,慌慌张张只想拉着阮小萱赶紧走,“你别乱说了。” 阮小萱嘿嘿吐舌,“怎么,难道你不喜欢他?” 姜念简直有种想把她嘴堵住的冲动,转角处,猛然被教堂门口窜出来的人撞了下,由于巨大的冲力,姜念和阮小萱趔趄了一下,那个人根本没停下来看一眼,只随口说了句对不起就跑开了。 阮小萱骂了声,看清那个白色的人影,“那不是余霜吗,节目都快开始了,还跑哪儿去。” 过道里走出玩几个临时派遣出来搬运板凳的男生,嬉皮笑脸着。 余霜也是真的急,脚上还踩着一双厚底的小皮鞋,眼看就要撞上他们,她惊呼一声,连忙躲开,然而脚上正好踩到那处湿漉漉的青苔,只听一声清脆的骨头响,随后噗通一下,余霜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啊!”她痛的五官都皱起来,涂了口红的唇咬得发白。 过了会儿她才感受到大腿处传来的凉意,才知道白色的裙摆上滑到了大腿根的位置,她连忙把裙子放下去,羞囧和难堪瞬间盖过了疼痛感。 就在这时,冰凉的肩膀被布料摩挲而过,身上多了一件衣服,遮挡了寒意,也缓解了狼狈。 余霜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毕竟十分钟前她还轻蔑地吐槽这件衣服又土又丑。 “删了。”衣服的主人几步上前,看着那个矮胖的男生。 “删、删什么删。”矮胖的男生把手机揣进裤兜,眼神躲闪。 “我刚刚看见你用手机拍照了。” 姜念眼神泛着一股冷意,声线偏软,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叫我删我就删啊,我偏不。”同行的男生嘻嘻哈哈,眼底戏谑。 姜念脸颊绷紧,贝齿咬着唇瓣,忽然觉得喘息不过来,眼前的方寸之地扭曲成另一番景象—— “喲,这不是一班的班花吗?” “也不知道陆泽看中她什么了,居然为了她拒绝我们妍姐。” “我看长得也不是很好看嘛,那刘海儿都快到鼻子了。” “土死了哈哈哈哈……” 咔嚓咔嚓的拍照声响起来,闪光灯像针一样刺眼,她们尖锐地笑着,说要把她的刘海儿掀起来,看看到底长什么样。 后来她们似乎惊讶了下,不知谁说了句“我最近新学了一个词叫红颜祸水,她妈这么早去世该不会就是这个原因吧。” “真特么晦气。” “拍丑点。” 那年她初二,离妈妈去世刚好满一年,体育课时只身回教室取东西,门口走进一群小太妹,把瘦小娇弱的她堵在角落。 午休的蝉鸣盖过操场的欢闹,天空是灰色的,桌椅是灰色的,面前这一张张脸是丑陋又可憎的。 记忆像深海里探出的魔爪,狠狠攥住她的身体,拼命把她吞噬。 心脏和血管都被冻结,快窒息了。 她好像忽然就忘了周围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凭着本能狠狠推了男生一把,像只受伤后暴走的小鹿,紧接着她被裹进一个带着暖意的结实胸膛。 “姜念,姜念,你怎么了?!” 她挣扎了瞬,听见熟悉的声音,意识逐渐回笼。 那双温暖的手轻轻掰开她指甲都快嵌进掌心的手指,一手揽着薄颤的双肩,一手安抚般轻拍着她的脊背,说:“没事了。” 她额头贴着他的胸膛,紧绷的身子逐渐松缓,那是放下戒备的姿态。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毛衣,脸色苍白,睫毛轻垂,昏黄的灯光在眼底拓下一片阴翳,脆弱的像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陆北炀被她冰凉的手弄得心悸了下,赶紧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抬眸轻轻一扫。 那个矮胖的男生下意识咽下一口唾沫,只觉得那眼神像是暗夜里蛰伏的凶兽般冰冷嗜血,下一秒,那张面孔愈来愈近,伸手攥住他的衣领狠狠摔在墙上,手机也掉在地上。 矮胖的男生至少也一百三十斤,被砸得痛叫出身。 陆北炀从那个手机一踩而过,水晶屏幕四分五裂,清脆得像骨头碾压成齑粉时的声响,他捏着矮胖男生的肩膀。 “你该庆幸老子前不久改邪归正了。” 陆北炀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眼型狭长,有种浓烈的侵略感。 “走吧,兄弟,咱们去那边聊聊。” 陆北炀走开,何振宇他们走上前,口气称得上客气。 大礼堂里面传来热烈的掌声,第一个节目结束了。 “你、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学校。” “哎呀慌什么,又不会吃了你,就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 “你说你也是,再好色也不能这么下作呀,搞什么偷拍,简直丢我们男生的脸。” 和矮胖男生一起的几个人哆哆嗦嗦靠边站,别提帮忙了,气儿都不敢出。 余霜那两个小姐妹抱着她的衣服追了出来,看到那一幕顿时就呆住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叫老师,余霜喊了声:“你们发什么呆呀,快点扶我起来。” “哦,好。” 余霜的脚踝处一团红肿,只动一下,就疼痛的倒抽一口气。 “等等。”姜念眨眨眼,已经恢复了理智,她走上前,轻轻按压了下余霜的小腿,问:“这里痛吗?” 余霜摇摇头。 在姜念很小的时候,面馆附近住了个老中医,时不时就有人找上门来治疗跌打损伤,姜念做完作业就喜欢跑他家玩,对有些处理技巧耳濡目染。 姜念又轻轻叩击了一个部位,余霜满脸问号,姜念仔细瞧了下伤势,淡淡道:“没骨折也没有脱位,送她去医务室吧。” 姜念这么做的目的是确认她的伤势,如果太严重就得打120了。 李月犹豫道:“可是就快轮到我们班表演了。” 姜念波澜不惊:“你是想让她的脚废了吗?” “……” 余霜盯着姜念,沉默了半晌,说道:“走吧,去医务室。” 可是余霜的两个小姐妹力气都太小了,不论是背还是扶着都很吃力,照这个速度到达医务室得明天了。 李月瞥了眼站在姜念旁边的男生,轻咳道:“学长,你可不可以背一下余霜。” 余霜心念一动,轻咬了下唇,这可是陆大佬诶,二中的门面但当,无数少女心驰神往的校园男神,要是他把自己背到医务室,说不定下一个上贴吧热门的就是自己。 姜念看着陆北炀,眼睫眨眨,也很好奇他会怎么做。 男生神色恹恹,薄唇轻扯,“赵浪。” “诶!” “过来,这有个伤员需要你的帮助。” “好嘞。” 于是众目睽睽下,一个高壮的男生走出来,瞄了余霜一眼,然后弯腰直接把她扛在了肩头。 “……!” 很快到达医务室,余霜被放在医用床上,屁股坐下那一刻,床都被震的晃了一下。赵浪毛毛躁躁,一路上差点把她昨天吃的晚饭都给颠出来。 余霜揉了揉屁股,差点骂出脏话,简直又羞又愤,最后还是强忍着说了句谢谢。 女校医站在一旁,处于惊呆的状态,心想,小伙子你是真不怕注孤生啊。 剩下那些人接踵而至。 校医给余霜认真诊断后,得出的结论和姜念一模一样,她处理了下余霜的摔伤,又找来冰袋…… 一开始,姜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来,只记得当时陆北炀好像牵了她一下,心想赵浪是他兄弟,跟着来也无可厚非,于是她就跟着他的步子来了医务室。 直到进门后,姜念则被陆北炀拉着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问校医要来棉签和碘酒,然后半蹲在她面前,摊开她的右手—— 粉白的掌心处,赫然是两枚深深的指甲印,皮已经破了,血迹干涸成块状,可见当时有多用力。 第 46 章 陆北炀看着那伤口,瞳孔幽黑,深邃的眉毛微蹙着,“疼吗?” “不疼。”姜念下意识摇头。 陆北炀握着棉棒,蘸了碘伏,托着她的掌心,小心翼翼处理伤口。 酒精碰到伤处,难免一阵蛰痛感,姜念轻嘶了声,下意识把手往回缩。 下一秒男生温热的大掌扣住手腕,低着头往那伤口上轻轻吹了口气,凉意让那疼痛感驱散了不少。 姜念听到他轻哂了声:“啧,还以为你真不疼呢?” 姜念羞囧的脸一红。 “以后疼就说疼,不疼就说不疼,不然——” “冰水多敷会儿,消完肿再喷这个药,近期不能剧烈运动……” 校医在认真嘱咐余霜,阮小萱和赵浪大辣辣坐在一边儿组团开黑,另一个跟来的女生林琪儿在窗子边给班主任打电话,周围闹哄哄的。 姜念却清晰无比地捕捉到那几个格外低沉的字眼。 不然—— “我会心疼。” 她垂下眼,鼻尖酸酸涩涩的,心里却是暖烘烘一片,那种感觉就像坚不可摧的堡垒被一点点融化,露出里面最脆弱最柔软的部分。 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姜念回过神,吸了吸鼻子,“陆北炀,你手机响了。” 男生眉眼认真,表情没什么变化,下颌线弧度折射出冷冽的光,动作却表现的很是轻柔,直到把伤口清理干净,慢条斯理放下药膏后,才摸出手机,淡淡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校医去洗手间了,其他人都在坐自己的事,姜念和余霜两个人尴尬地对上视线。 余霜轻咳了声:“你……” 姜念看着她。 “哦,对了,你的衣服。”余霜把身上的棉服还给姜念,穿上自己的大衣。 姜念现在才反应过来,身上还穿着陆北炀的外套,一路上他表现的和平时无异,姜念又在想别的,根本没人留意他穿了多少。 姜念赶紧把外套脱下来换上,正要跑出去,余霜叫住她:“等等,你——” 姜念疑惑地看着她,因为从刚才起,她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你衣服还挺好看的。” 姜念:??? 姜念身上的那件棉服是奶黄色的,看起来就很温柔舒服,当时余霜心里对她存着偏见,所以觉得她穿什么都不好看,现在看来,莫名其妙得顺眼。 余霜轻呼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清晰地记得她摔倒后,姜念不计前嫌脱下衣服披在她身上,还严词厉色让那个男生删掉照片,和平时温和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明里暗里都表现出对她的讨厌和嫌恶,姜念就一点就不介意吗? 姜念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如果是别人,我也会帮她的。”说完不做停留,出了医务室。 余霜愣了好半晌,看着那个背影,张口说了声谢谢,尽管没有人听到。 她此时此刻才发现姜念是真的好脾气,温柔和善,待人有礼,从来不给人难堪,也不会因为力不能及就袖手旁观,和她比起来,自己就像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丑。 — 姜念走出医务室,走廊角落的灯光不亮。 少年就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身形挺拔,脊背懒洋洋贴着墙壁。 碎发散落额前,鼻梁高挺,线条泠然。 手指修长,指尖夹着一根烟,明灭可见,整个人笼罩着一股淡漠冷戾的情绪。 走廊的窗户大开着,他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t,像是不知道冷似的,就站在通风口。 听到轻缓脚步声,他偏过头,微拧的眉头舒展开,把烟掐灭了。 “陆北炀,你的衣服。” 姜念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泛起一股涩然,第一个想法是他有心事。 “……你怎么了?” 小姑娘舔舔唇,眨了眨明亮纯澈的眸子,蝶翼似的睫毛扑闪,她扯了下他的袖子,像是猫儿用爪子轻挠,带着几分心疼和讨好的意味。 男生盯着她看了几秒,倏然把她拽进怀抱。 姜念贴着他的胸膛。 那一瞬间触到的是衣料的冰凉,后来就听到沉稳的心跳一阵阵传来,她的脸瞬间就滚烫了。 “姜念,你刚刚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他轻声地叹息。 姜念愣了下,她猜中了他有心事,却没想到他的心事是因她而起。 姜念回想到当时的场面,手指动了动,无奈地回应道:“对不起,我当时想到了一些初中的事情,情绪一时失控。还有……我有舞台恐惧症……我不能,我做不到在台上弹琴。” 小姑娘语无伦次地说完,睫毛轻垂着,以为这样就能隐藏所有悲伤痛苦,却不知在他面前,她所有的掩饰和隐瞒都是徒劳。 记忆中那个满脸带着笑意,天真灿烂的小女孩,短短时间内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得这么内敛沉默。 陆北炀心里泛起一丝绵密的心疼。 姜念感受到肩膀上的力度加深,她试着推了推,“陆北炀,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男生用下巴蹭了下她的柔软的发丝,拉开一段距离,目光紧紧锁住她,低声道:“听着姜念,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你只要知道现在很多人喜欢你就够了。” 姜念愣愣看了他几秒,脑海里飘来阮小萱的声音—— 他那么喜欢你。 她眨眼,说:“包括你吗?” 嗓音甜软,像是猫儿的呢喃。 “嗯,包括我。” “姜念,我喜欢你。” 教学楼灯火通明,教堂里笙歌鼎沸,连风都在洋洋跳动,只有窗边的梧桐在安静地听着这场隐秘而盛大的告白。 少年的身后是灯火连天,他眼底的光炽热明亮。 有窸窣的声响传来,姜念注意到他视线的转移,也跟着看去。 只见校医鬼鬼祟祟地站在廊道处,眼睛瞪大,总算憋不住,笑盈盈道:“你们继续,我这个人很开明的。” “……” 医务室。 林琪儿给班主任老张打完电话说明了情况。 虽说校医建议不能剧烈运动,老张也说身体要紧,大不了把节目取消,但余霜执意参演,说受伤的是脚,又不是手,说什么也要弹钢琴。于是老张亲自和晚会负责人协商,把他们班的节目排到了最后。 李月匆匆忙忙跑进来,手上拿着余霜的蝴蝶发卡,她刚才就是去教室找这个东西了。 林琪儿见她神不守舍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 李月想到刚刚在走廊看到的那一幕——俩人紧紧相拥,亲密无间,她直觉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可当事人是谁啊,二中扛把子陆大佬,被灭口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于是乎一秒都不敢多作停留,赶紧溜了。 她眼睛一转,说起听到了另一个不可思议的事:“你们猜姜念为什么不愿意出演节目吗?” 李月让她别卖关子了。 林琪儿小声说:“我也是刚刚偷听到的,她有舞台恐惧症,不敢上台。” 竖着耳朵听的余霜动作一顿,蝴蝶发卡在白炽灯下闪着光。 “这个舞台恐惧症要怎么才能治好啊?”余霜漫不经心地问。 赵浪和阮小萱在一边玩游戏玩得忘乎所以,李月扔了个枕头过去:“哎呀,你们小声点儿。” 林琪儿笑了声:“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直面恐惧咯,你问这个干嘛。” “额,随便问问。” 去完厕所的校医走进来,得知余霜要去小教堂,于是认真嘱咐赵浪背女孩子的正确姿势,尤其是受伤的女孩子。 赵浪敷衍应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正巧姜念和陆北炀两个人走进来,赵浪啧了声:“你们去哪儿了呀,这么久才回来。” 俩人眼神躲闪,如果细看,耳稍是不同程度的红。 正想着编个什么理由,余霜突然打破尴尬的局面:“我脚突然好痛啊,而且手也挺疼的。” 见她眉毛深蹙,校医连忙上前检查,最后得出结论,余霜的手臂也摔伤了。 李月一阵可惜,正要给班主任打电话让取消节目,余霜让她等等。 “班主任已经去协商过一次了,再去一次,让人多尴尬?况且学校特别重视这个晚会,不能因为我们班出了岔子,影响二中的声誉。” 众人纷纷点头,说很有道理,阮小萱后知后觉,哎哟余公主的格局还挺大,就挺意外的。 最后余霜轻咳了声,把视线落在姜念身上:“姜念,要不,你替我上场吧?” 姜念愣住,啊了声,“我?” 余霜要弹的那首曲子姜念也会。 于是接下来的三分钟,小小的医务室充斥着各种声音,比如集体荣誉感,舍小家为大家的精神内涵,甚至二十四个字核心价值观的理念……姜念被般若波罗蜜式的劝说彻底洗脑,最后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脾气超好的姜念终于同意上台,并且和余霜互换了衣服。 巧的是,她们身材很相似,礼服穿在姜念身上很是合适。 简直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 后来直到姜念站在后台准备,她才堪堪反应过来,这表演的人怎么就成了自己了? 前台传来主持人的声音,这个节目一过,她就要上台了。 陆北炀站在门口,就是怕她临阵脱逃,特意来接她出去的。 姜念抿了抿唇,看着他的背影:“我能不能不出去啊?” “你觉得呢?” “你怎么和他们一样啊。”姜念嘟哝着,不情不愿地由他拽着出去,梯子上铺了红毯,这里灯光昏昧,帷幕的另一面就是千百观众。 姜念听到心跳猛烈撞击胸膛的声音,黑暗里她咽下一口唾沫:“陆北炀,你多高呀?” 男生挑了下眉,扬唇轻笑:“不多不少一八三,但——” 他似是琢磨琢磨了下,懒懒道:“我还会长。” 姜念哦了声,她可没有心思跟他讨论十八岁身体能否继续发育的问题,她现在只想说点废话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如果能趁他认真思考的时候偷偷溜走就更好了。 可姜念悲催地发现,这家伙一直死死地勾着她的手指。 主持人报幕的声音传来:“……正值青春的我们莽撞却生动,或许你吹过夏威夷的海风,也看过普吉岛的夏天,但你留意过叶隙间洒落的光吗?接下来请欣赏高一b六班的节目——钢琴独奏《komorebi》” 掌声如雷。 “你、你裤子里面有穿秋裤吗,他们说男神冬天都是不穿秋裤的?” 陆北炀懒洋洋哦了声,“确实没穿,打篮球不舒展,况且我抗冻能力强,光着上半身在阳台连坐五十个俯卧撑都没问题,有机会见识一下。” 姜念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唔……啊?我,我不是这意思。” 变动就在倏然之间,姜念只感觉发颤的手指被人全部握住,一股力道扯了她一下。 姜念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站在了他的前面,而面前是亮堂的舞台,只需要小小一步,她就能完全暴露。 忽然,后背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舞台上那束光像天柱般打在身上。 ——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四周传来吸气声,安静了一瞬后,变得聒噪起来。 尤其是八班的位置,传来嗡嗡的议论: “怎么回事,不是余霜弹琴吗?姜念怎么上去了?” “她身上穿的好像是余霜的礼服诶,好漂亮。” “不过她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真的没事儿吗?” …… 下面有点吵,但姜念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额头上渗出薄汗,皮肤苍白似雪,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掌攥住,让她呼吸困难,近乎濒死的感觉。 她是谁,她在哪儿。 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快把她吞噬。 姜念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走向那台钢琴,唯美飘逸的裙摆扫过纤瘦的脚踝。 指尖颤抖,根本无法落下。 恰在此时,又一道压抑的叫声响起,她感受到身上裹缠的视线少了些。 她看过去,只见帷幕里走出另一个人。 他身形修长,一手抱着把吉他,一手提了个高脚凳。 灯光在他薄薄的黑t上漆上一层釉光。 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能依稀看到高挺的鼻梁轮廓,流畅的下颌线。 碎发下的眼眸漆黑幽湛。 好像没人能猜出他谁。 他和她对视一眼,姜念听到心脏咯噔一下。 他挑了个离她近的位置,没在舞台中间,半边身子隐匿在黑暗里。 少年长腿一跨,熟稔地调音,白皙有力的长指拨动琴弦,传来吉他木质的音色。 几秒后,动作忽的顿住。 如果把音符实质化,那个小符号正沉默地悬在半空,像在等待着什么。 场下观众早在少年出现那一刻就安静下来,此刻更是不自觉屏住呼吸。 终于纤纤十指轻缓放下,像神明落下虔诚的吻。 钢琴和吉他完美融合,从絮絮低语到高潮迭起。 他们配合的那么默契,就好像天生一对。 少年眸子里映着光,视线偏移到她身上。 一瞬间,三年前那个在舞台上耀眼夺目,后来在巷子里奔他而来的小女孩,好像踏过时间的洪流,披着满身星辰和月光,和眼前的少女缓慢重合。 在场所有人都沉浸在音乐里,没有人去纠结为什么钢琴独奏变成了合奏,他们只觉得全身好像涌起一股热血,不论年华老矣,还是风华正茂。 当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姜念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舞台上的光不再刺眼,台下的视线让她不再恐慌。 因为她一想起,她喜欢的少年就在身后,所有的畏惧就变成了勇气。 舞台下的掌声经久不绝,他们比肩而站,灿烂耀眼,共享这场盛大的青春盛宴。 如果恶魔太顽劣,而你太胆怯,如果神明没有从天而降,把你从深渊救赎—— 那就用力奔跑。 昏昧喧嚣的尽头,是亮眼天光。 管它熙熙攘攘,平庸荒凉,用尽一切奔向光。 第 47 章 校医小姐姐给她父母打了电话,让她耐心等待,交代完就去内室整理架子上的瓶瓶罐罐。 医务室里一片寂静,冷风吹来大礼堂的乐声,余霜看了眼窗外,咬着牙把右脚塞进小皮鞋,然后扶着墙,悄悄地溜了出去。 “喂。” 余霜回过头,只见昏暗走廊走出来一个人,她没打算理他,又瘸腿往前艰难得挪动。 男生见她不理会,挑了下眉,“班花,啊……前班花,你腿怎么了?瘸了?残了?废了?” 余霜深吸一口气:“关你什么事儿?” 陈子毅嗤了声。接着就听到游戏队友说了句什么,应该是让他去中路,陈子毅说下了。 步子渐近,几秒后,那个挺拔的身影半蹲在面前:“去哪儿?” 进了礼堂,为了不影响大家看表演,陈子毅背着余霜去了最后一排。 光线很暗,没人注意到这儿。那同学见她脚受伤,主动让出位置,陈子毅把她轻轻放下。 余霜红着脸说了声谢谢,别扭了会儿,就被琴声吸引了。 那人被光笼罩,是全场的焦点。 她值得,余霜心里说。 …… 梁烟跟着全场鼓掌,坐她旁边的同学说弹得也太好听了吧。 梁烟笑了笑,有些骄傲道:“她是我妹妹。” 姜念和陆北炀的钢琴吉他合奏,把全场的气氛调动到最高点,纵使结束,犹觉余韵绕梁,来学校巡视的各级领导,校长主任、全体师生都啧啧赞叹。 可以说,这两个人给清宁二中争光了。 主持人在台上宣布各班的节目打分。 姜念下场后,并没有着急回座位,而是跟着那道谢完幕就匆匆离开的黑色背影进了后台。 她看着他把吉他还给另一个男生。 哦,难怪他把她送到化妆间后,就没了人影。 原来是去借吉他了,然后藏在梯子旁边,等到了时候再出现,把她一点点从黑暗中拉出来。 这人可真坏。 姜念笑了笑,追上去扯住他袖子,杏眸晶亮:“陆北炀。” 男生愣了下,然后挑眉看着她,好整以暇。 姜念抿抿唇,知道他不想听到谢谢那个词,于是笑着说:“原来你还会弹吉他啊?” 他说:“也就只会这种乐器。” 陆北炀已经把口罩取了下来,露出深邃的眉眼。 “还挺好听。” “你也不赖。” 再商业互吹下去,就要错过颁奖典礼了。 姜念清晰地听到前台传来他们获得全年级一等奖的声音,精致好看的眉眼间流露出喜色。 “你不去吗?”姜念询问着看向他。 男生单手插着裤兜,没动,他的本意就是陪姜念走上舞台,克服恐惧,并没有想过获奖与否。 如果能得奖,自然再好不过,这是他的小姑娘应得的,他只不过起了点推波助澜的作用。 姜念:“听他们说前三名的奖品之一,是校领导亲自颁奖和合照。” 男生懒懒掀眸,平淡的面容有了一丝波澜。 大礼堂乌泱泱一片人,贵宾席在正中靠前的位置。 只见席间坐着一个面容英俊气质稳重的中年男人,他穿着能象征身份的私人高级定制sartorionapoli西装,面前一杯袅袅的龙井茶,礼仪小姐守在一侧,二中校长亲自接待。 那时离姜念他们刚谢幕不久,四周的掌声渐渐平歇,校长感慨了句:“这些小年轻还挺优秀的。” 中年男人压低声音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挂掉电话,冷嗤一声:“优秀?他担得起这个词吗?但凡他能有点身为陆家继承人的自知之明,就不会在惹出这一堆麻烦后,让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周围有视线看过来,又顾忌地收回。 中年男人意识到失态,整理了下脖子上的领带,脸色黑沉。 校长面露疑惑:“这……莫非刚刚那个戴口罩的男生是令公子?” 陆开耀看向舞台角落,哼了声:“我是他老子,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他整理下西装起身,“我去处理一些公务,你代我颁奖吧。” 校长连忙应声,站起来迎送。 …… 姜念踩上舞台阶梯,发现旁边的男生身形微顿,她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贵宾席有人影移动。 男生脊背绷着,像把蓄势待发的弓箭,漆黑碎发遮住眉间翻涌的情绪。 他声线透着股冷意,“我一会儿来找你。” 说完,迈着步子离开了大教堂。 他目光锁住那道被人簇拥而出的身影,脚步不停,校园大道安静的角落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私人助理守在一侧,只见车窗落下,后座赫然坐着一个穿着旗袍裹着貂,妆容明艳的年轻女人。 陆北炀浑身的血液就像沸腾一样,大脑嗡鸣作响,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 他攥紧拳头就要上前,恍惚间想起那夜的场景,那时候他还住在陆家,说不清是第几个父亲因为忙于应酬投宿在外的夜晚,他打完游戏有点渴了,下楼找水喝,佣人已经休息,客厅昏暗一片,传来玻璃碰撞的声响,他的母亲喝得烂醉如泥,躺在沙发上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气愤,恼怒,失望,难过,慌乱,甚至感到了一丝背叛。他想把他的母亲晃醒,质问她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对父亲,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可他什么都没做,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在面临至亲的人不忠时,他又能做什么呢? 最后他只是把被子盖在沈禾身上后就走开了。 后来陆北炀在沈禾面前越来越沉默,陆开耀经常忙生意,父子俩相处的时间很少,再加上脾气都很倔,父子关系越来越差,餐桌上父子俩说话不过三句就能吵起来,掀桌摔碗是常有的事儿。 有一次他们因为一件小事吵得很凶,陆北炀说要搬出去,陆开耀气得直喘气,最后冷笑着说好,父子俩甚至拟定好协议,陆开耀承担他十年内的所有消费,十年后要他偿还三十倍,否则就得承认自己是个废物,并且从陆家族谱永久除名。 不得不说,陆开耀确实是个很精明的商人。 如果陆北炀没还上钱,他凭什么放心把他这些年用命打下来的江山托付给一个废物,届时他将重新定夺管理公司的最佳人选;如果陆北炀还上钱,那么纵使考虑到十年内的通货膨胀率,他也能净赚好多倍。 不论协议的结果如何,对他都有利。 就这样,年轻气盛且尚未成年的陆北炀,搬出了陆家…… 陆北炀忽然觉得双腿就像灌了铅,每上前一步都如千斤重。 他眼看着黑色轿车隐没在夜色深处。 心脏也一点点沉入冷海,浑身血液好似被冻住。 喘出的冷气化作一团白雾,朦胧了他冷冽的侧脸。 他握紧的双拳砸在绿地的假山上,那拳的力度特别狠,手腕上的弧度还很瘦韧,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夸张得爆起。 腮帮子紧咬着,像是要把牙齿咬碎嚼进肚子里。 有血从指缝间漫出,连口腔也有股铁锈般的味道,他却像是一点也不知道疼,满腔怒火中烧,却无处发泄。 紧接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把他整个吞噬。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失败品,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狗,被他们无关紧要地抛弃。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有可无的存在。 蓦地,手腕被人握住,那温度源源不断地蔓延到四肢百骸,冰冷坚硬的心有了一丝裂缝。 “陆北炀,你还好吗?” 小姑娘仰着小脑袋看他,莹润清澈的瞳孔晶亮,只映着他的身影,秀眉微蹙,显而易见的担忧。 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瞳孔幽深,流露出浓浓的自我厌恶,见到她那一刻,压抑着的阴沉冷戾缓慢地瓦解。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的少年不那么难受。 陆北炀走后,她也立刻追了出来,最后班长上去领的奖。 她身上披着阮小萱硬塞的厚棉服,棉服微敞,依稀可见礼服掐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她在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摸到几颗奶糖,老张给的,她还没来得及吃。 “姜念,我没有家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轻笑了声,眼底是姜念从未见过的颓丧。 口袋里的手顿住。 昏黄的路灯照亮这一片,有什么从夜空掠过,轻盈地落下。 ——清宁市迎来了初雪。 干净、洁白。 一如眼前的她。 “谁说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呀。” 姜念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鸦发上一枚蝴蝶发卡展翅欲飞,流苏扫过她雪白柔软的脖颈。 “听说人在难过的时候吃什么都是苦的,我不信。” “陆北炀,我可以吻你吗?” 姜念剥开一颗奶糖,含在嘴里,眼神懵懂明亮。 他垂眸,凝着她。 在这个初冬寒夜,他清晰地听到心脏那处柔软地塌了下。 姜念踮起脚尖。 细雪伶仃,不知谁的睫毛颤了下,雪花轻柔地落在上面,片刻的温存后,化作一点湿润,微凉。 恰好校园正放着一首歌: …… 此刻已皓月当空爱的人手捧星光 我知他乘风破浪去了黑暗一趟 感同身受给你救赎热望 …… 让樱花偷偷吻你额头 让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嗯,是甜的。”他说。 …… 第 48 章 元旦联欢晚会后,莘莘学子迎来了三天长假,放完假就是期末了。 张岳明让大家合理安排好时间,劳逸结合,养精蓄锐,收假后好全力以赴备战期末。 …… 姜念洗漱完,跟姑姑说了声中午和朋友一起吃饭,姜敏笑了声,说你姐也老早就出去了,俩人说不定能遇上。 姜念去了小区附近的早餐铺,她买了三个奶黄包,在街道边站着。 空气中是新雪清冽的味道,路面上覆盖着浅浅的一层雪,泛着晨曦的微光,金色的梧桐树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有种萧瑟悲凉的意味。 陆北炀来的时候,就看到街道边站了个少女,脖子上还裹着昨天那块红色的围巾,小脑袋上戴着一顶白色毛线帽,羽绒服也是奶白色的,帽子上一圈软乎乎的绒毛,看起来很暖和。 姜念垂着头,盯着某处,腮帮子一动一动,小口小口地咀嚼着奶黄包。 忽然视线里多出一双白色的球鞋。 姜念愣了会儿抬头,因为早起,脑子还有些迟钝,瞳孔里划过一丝惊诧,好半晌才说出那句话:“怎……怎么是你?” 陆北炀盯着她看了会儿,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来的?” “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扶着那个老太太过马路的时候。” 姜念愣了下,那岂不是在十五分钟左右,她还没到早餐铺前? 姜念压下脸上的红,“那你怎么不叫我?” 陆北炀啊了声,瞥了眼地上,“这不,怕打扰你看蚂蚁搬家嘛。” “……” 姜念讪讪笑了笑,见他瞄了眼自己手上的包子,问道:“你没吃早饭吗?” 陆北炀:“给谁买的?”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话,空气中尴尬地安静了几秒。 姜念哦了声,应道:“给阮小萱买的。” 她和阮小萱约好了逛街,站在这里要等的人也是阮小萱,没想到等来了陆北炀。 男生淡淡道:“你怎么只吃一个?” 姜念手上有两个口袋,一个里面装着两个奶黄包,另一个是自己正在吃的,还剩小半个,正冒着热气。 连自己吃多少个都这么清楚,算是印证了他刚刚说的那句“早就来了”,姜念便也没有多惊讶,回道:“我早饭吃得不多。” “能吃饱吗?”男生轻哂了声。 他怎么老是纠结于这个问题,姜念正疑惑着,男生已经把那两个小黄包拿了过去,往她包装袋里硬塞了一个,“你再吃一个,剩下这个归我。” “啊,可是——” 她想着这是给阮小萱买的,后来想想等会儿再去买两个吧。 哪知男生却像是知道她所想,下巴往旁边点了下:“不用买了,她已经在吃了。” 只见街道北角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 “宋丑成,你说好只吃一小口的!” “可不是亿小口吗?” “你——你个无赖!” 两个人打打闹闹着走过来,阮小萱见有人在,收敛了些。 姜念一副茫然的表情。 阮小萱赶紧解释:“哎呀,我昨天不是发了朋友圈嘛,说今天要去逛街,打卡春熙街新开的那家奶茶店,搞活动买一送一,他从昨天晚上就缠着我非要和我一起拼单,甚至还用鸡蛋灌饼收买我,然后我一下子没忍住就答应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 姜念看了眼陆北炀。 阮小萱心知肚明,“至于陆大佬为什么会出现这儿……” 她眼睛转了转,“你自己问他吧。” 说完,去逮宋成了。 陆北炀轻咳了声,“你朋友她怕你落单,所以问我要不要一起。” 姜念哦了声,“原来你也喜欢喝奶茶呀?” “……” 两个人走在后面,姜念把原来那小半个奶黄包吃完,吃另一个的时候,咬了一口后,顿了顿。 “怎么了?” “……我吃不下了。” 她早上一般没什么胃口,为了健康才勉强吃一点。想想这点儿都吃不完有些矫情,便舔了舔唇,想着两三口解决,哪知旁边的旁边的男生微挑了下眉毛,低声道:“你早上的胃口怎么跟个猫儿似的。” 说着,长臂一伸,把她手上的奶黄包拿了过去,当着她的面儿一口闷了进去,好像生怕她又夺回去。 姜念:“……?” 那个,我吃过的。 男生似是毫不在意,清俊的脸上腮帮子鼓起,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姜念揉搓了脸,心想不对,他为什么要在“胃口”前面加个限定词?! …… 不愧是节假日,春熙街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些店铺门口的圣诞树还没收,看起来很喜庆。 几人来到奶茶店,被店员一句“只有情侣购买本店奶茶,才能享受第二杯的半价的待遇”给搞懵了0.0 阮小萱当即反应过来,挽着宋成的手喊了句亲爱的。 宋成这辈子都没被这么温柔对待过,他硬着头皮应了声诶, 店员本来还有些怀疑,但看着宋成耳朵和脖子红透的模样,便没多说什么。 轮到姜念和陆北炀的时候,店员忍不住多瞥了几眼。 两个人并肩站着,眼神都在看别处,就是没看对方。 姜念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紧了紧,心想今天又不是情人节,这搞活动怎么还只限情侣了呢?她心里把奶茶店老板吐槽了百八十遍。 明明很短暂却又好像无比漫长的一阵沉默后,姜念正准备开口说不是,旁边传来男生低沉的嗓音:“小心。” 他伸出手,轻揽了下她的肩膀,避免她被旁边的人撞到。 店员抿嘴笑了笑,问道:“两位喝什么奶茶?” 点完奶茶,确认第二杯确实是半价后,姜念还有些懵。 正常流程难道不是先问他们是否是情侣吗? 店里面人挺多的,阮小萱旁边只有一个空位,陆北炀让姜念坐下,自己站在一边。 奶茶正在制作中,姜念看了眼点单台。 凡是进来一对男女,店员都会照例问一句俩人是否是情侣,好几对不是互亲一下证明,就是靠着肩膀,脸上甜蜜地笑着,说当然是啦。 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店员小姐姐什么都没有问。 姜念没再多想,把奶茶钱转给陆北炀。 阮小萱和宋正点开手机app,搜索附近的影城,姜念也凑过去,挑选着影片。 旁边桌传来克制的叫声: “你看他,好帅啊有没有?” “我dna动了,去问他要微信啊。” “不、不好吧。” “这个小哥哥看起来像是一个人诶。” 陆北炀正站在角落接电话,他身量很高,在姜念印象中他好像不喜欢穿厚衣服,比如现在,白色加绒卫衣外面就随便披了一件黑色夹克外套,工装裤的版型很正,把双腿拉得很长。 光是站在那里,就跟海报里跑出了的流量鲜肉似的。 姜念看到那个女生在朋友的怂恿下,走了过去。 那女声和男生说话,男生侧身听着,神情寡淡,高高的眉骨下,那双眼带着疏离。 紧接着他说了句什么,抬眸和姜念的视线撞上,清冷的眉宇柔和了几分。 姜念有种偷看被抓包的心虚感,下意识抓起小木桌上的杂志挡脸,可已经来不及了,那女生也看过来,还冲她尴尬地笑笑。 女生灰溜溜回了座位,看样子是没要到微信。 后来出了奶茶店,姜念吸了口珍珠,终于憋不住,趁阮小萱他们不注意,扯着陆北炀的袖子,小声问:“你刚刚和她说了什么呀?” 男生掀了掀眸,笑看着她:“你猜。” “我要是猜的到,我干嘛问你呀?”姜念嘟哝了声,抱着奶茶吸。 …… 后来,xx奶茶店不那么忙的时候,店员小姐姐和同事聊到那天早上接待的两位客人: “两个人特别养眼,所以我记得很清楚,男生的目光一直留意着女生,见人来了,小心翼翼护着,生怕把她撞着了。” “两个人看起来有些别扭,虽说没挑明关系吧,但那躲闪的眼神里藏着的爱意,挡都挡不住。” “嗯……他们看起来年龄不大,应该是学生吧。” 大家都是刚刚离开学校进入社会的年轻人,听完纷纷表示磕到了。 — 来到影院,几人去取票。 姜念注意到旁边的一个小男孩,他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盯着那张卡通电影海报,小小的五官愁眉紧锁,然后转身坐在等候区的矮凳上,偷偷抹眼泪。 “怎么了,小朋友?”姜念很有亲和力,小男孩放下防备心,抽嗒着鼻涕说出来:“我答应过弟弟,等卖完花,攒够钱就带他来看电影的,可是我把钱弄丢了。” 姜念正想摸出手机,手臂被人碰了下,接着旁边弯下另一道身影,“小朋友,如果你掰手腕赢了我,我就帮你买下那两张票,怎么样?” 姜念瞬间就明白了陆北炀的意思,这个法子既能帮到小男孩,还不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他眉宇稍扬,下颌线条冷冽落拓,看起来很认真。 “可是你比我高这么多,力气肯定也比我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小男孩有些动摇,于是两个人蹲在地上,把手肘放在矮凳上,进行了一场力量的比拼,刚开始小男孩龇牙咧嘴,使出浑身力气,可见陆北炀并没有放太多水,直到过了会儿才渐渐倒下,他表情从淡然到惊讶,最后一副唉声叹气地模样。 小男孩拿着票欢欢喜喜地走开了。 姜念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男生好整以暇看着她。 姜念眨眨眼,“笑你演技还挺好。” 陆北炀丝毫不谦虚:“那是,也不看陆爷是什么人,那点儿演技难得到我?” 姜念独自去了趟洗手间,早上看电影的人不算多,她经过安全楼道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韩松。” 人影掠过,姜念下意识想上去打声招呼,结果刚走近几步,她就看到楼梯处,一高一低两个亲密接吻的身影,其中就有她的表姐——梁烟。 他们吻得忘我,即使有路人从旁边经过,他们也毫不在意。 姜念有些不可思议,以至于忘了挪步。 直到一只长臂伸过来,触到额头,把毛线帽翻上去的部分拨下来,彻底挡住她的视线。 接着姜念的手就被人牵住。 姜念弄开挡住的帽子,迷茫地睁开眼,男生正牵着她往放映厅走。 其实从他指尖摸到她额头的那一刻,她就猜出他是谁了。 因为陆北炀虽然穿得不厚,但他的掌心却是温暖的。 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很冷,其实心是炽热的。 第 49 章 走进放映厅,光线一下子变暗。 电影尚未开始,四周有点嘈杂。 陆北炀忽然回头,盯着她的脸看。 姜念也随之停下来,眨眨眼。 他轻啧了声:“我发现你这人还挺叛逆。” 姜念:“嗯?” 她想到赵浪生日那次,撞见孟凌雪和另一个男生激情热吻,那场面让人面红耳赤,后来陆北炀说少儿不宜,连忙拽着她走开了。 也难怪陆北炀笑骂她叛逆,有了先例,姜念脸皮也厚了起来,居然没了撞破他人暧昧场面的羞耻感。 她眨眨眼:“我也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啊,总是让我遇到。” 陆北炀微挑眉,沉默半晌,低声道:“说不定是上天在跟你暗示着什么?” 狭窄的过道走进一对友人,她们聊着天儿,陆北炀为了让她们,往旁边靠了下,姜念被那句话搞懵了,也下意识后退,以至于后背贴着墙。 两个人距离很近,陆北炀垂眸看着她,眼底一层浅淡的阴影,瞳孔反射着荧幕的光,很亮。 姜念的目光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落在他的薄唇上,唇形很漂亮,二十四小时前她还感受过它的温度。 “暗、暗示什么……” 方寸之地,温度迅速攀升。 身后路过的几个人、电影开篇的广告,交谈的人声、以及柔和昏昧的灯光是最好的屏障,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陆北炀忽然凑近,鼻翼就快贴在一起。 姜念连忙捂住嘴。 然而男生停在大概十厘米的距离,勾起唇角笑了声,显露出几丝恶劣的意味,嗓音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让你没事儿少往那些隐蔽的地方走。” “……” 位置在中间,视野很好,见姜念他们回来,阮小萱说了声:“你们怎么才来?” 她把爆米花递给姜念,眼神打量表情古怪,姜念把半张红透了的脸都藏进围巾里,心想幸亏光线不好。 姜念这个人看电影的欲望不大,都听他们的,于是阮小萱他们挑的是一部鬼片。 陆北炀对鬼片兴趣不大,从电影开始就在旁边玩手机。 赵浪在他们几个死党的群里发了一张图片,是昨天元旦晚会的舞台上,他和姜念合奏的场面。 何振宇:说真的,我这音乐白痴听了,都心潮澎湃。 张志明:郎才女貌,金童玉女,老般配了。 慕容浩:危险发言哈,小心陆爷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赵浪:我怎么觉得……这戴口罩的兄弟有点儿眼熟呢? 何振宇:这年头不都兴什么神秘感嘛,老装逼了。 陆北炀扯了下唇,打下两个字:是我 接下来一排都是省略号和问号。 陆北炀退出群,又去了二中的贴吧。 帖子是新出炉的,飘红加精,楼层已经突破一千。 楼主放的那张高清图正是赵浪转发的那张。 只见舞台灯光的照耀下,少女穿着雪色礼服端坐在钢琴旁,脖颈修长,侧颜俏丽,像一朵湖边盛开的莲,高雅圣洁。 抱着吉他的少年坐在一旁,目光正好投在她身上,像是仰望月亮的朝圣者。 评论相当丰富多彩。 [!!!!!!(兴奋到面目全非)] [首先是曲子,只有一个词能形容我的心情——惊为天人,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看博人传的时候,其次是两个人同框的场面,就很好磕,有木有?] [直接脑补一万字小说~] [集美,你不是一个人!男生戴着口罩看不出来,但女生是真耐看呀,那皮肤白得发光,好想问她要护肤品的链接(/w\)] [灯光效果吧→_→] [楼上此言差矣,首先声明本人是当事人同班同学,表示亲眼见过,皮肤是真滴好,而且上次月考她进了年级前三十,一个脾气超好的小姐姐哦~] [一个年级一千多人呢,呜呜呜还是个会弹钢琴的小仙女/膜拜] [女生都这么优秀,男生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这儿,吉他学了十年的人表示,每一个调都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 微光的映衬下,陆北炀薄唇弯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应该是到了恐怖的地方,整个影院都陷入一片惊恐的尖叫。 他偏头看向一边,笑容登时僵了下。 姜念脑袋轻点,眼皮阖着,将睡欲睡的模样。 与旁边吓得五官变形,抱在一起尖叫的俩人形成鲜明对比。 陆北炀轻哂了声,上半身故意往旁边近了近,姜念不自觉倒下来,脑袋一歪就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上有股浅淡的冷檀香,让人心里一阵安心,姜念已经困得意识模糊,闭着眼彻底睡着了。 …… “哈哈哈哈哈绝了居然在看鬼片的时候睡过去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啊?”阮小萱笑得直捶桌。 收假回校后,阮小萱一有空就会逮着这事儿嘲她。 可令姜念最尴尬的并不是这件事。 而是醒来后嘴角凉凉的,她一个激灵,正好对上男生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目光下移,落在他肩膀衣服上那团深色的可疑的液体。 是的,后来姜念回想起那天电影院里面的事儿,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靠在喜欢的人肩上睡觉,那种想想浪漫且唯美的画面,而是她当着他面儿睡觉流口水的社死场面! …… 经过一段忙碌的复习周,清宁二中迎来了本学期的重头戏——期末考试。 最后一门考完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回到教室抱怨题目太难,或者扎堆对答案,然后趁班主任不在偷偷打开多媒体音乐,进行迎接寒假的狂欢仪式。 姜念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消息,点进微信。 陆超人:你什么时候回去? 姜念:明天。 陆超人:我送你。 姜念:不用了,我已经把票买好了(≧w≦) 陆超人:那好吧[摸头.jpg] 姜念笑了笑,心情很好。 大概是因为陆北炀发的表情包太可爱,或者考完试一身轻松,多媒体放的歌太好听,四周的笑意青春盎然,窗外难得天清气朗又或者都有。 不知谁起头唱了句,她也跟着他们一起唱: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 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 姜念买的是直达浦阳镇的车票,算上堵车时间,大概三个小时后,姜念提着行李箱下车。 姜父和陈东实早就候在那儿,双耳冻得通红,姜父见到女儿后眼角的皱纹更明显,连忙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一个多月没见,陈东实身上的膘又添了不少,近一米八的高个儿,一百八十多斤,看起来胖却很结实,他说:“你爸他从前天就开始叨叨你要回来了。” 姜父是不善言辞的人,许多爱女的小细节都是从别人那里知道。 “这不,今天天儿还没亮你爸就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牛肉,说中午给你包饺子接风洗尘。” 姜念抿着唇笑笑,说:“好啊。” 寒假放了没几天,学校就把期末成绩统计出来,沉寂几天的班群顿时炸开了锅。 a:猜猜我们班这次的第一名是谁? b:那还用说,第二随时都在变,你看第一什么时候换过人? c:磊神yyds/打call d: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 a:嘿,这回还真不是磊神[表格] e:我去,学渣仰望otz 阮小萱: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的同桌桌考得不错!!!@姜念 f:英语150?!@姜念 d:文综286认真的吗?@姜念 e:我淦,连大佬@姜念一半分数都没考到的我哇的一声哭出来,谢谢医院的wifi很好。 …… 那天早上姜念正好在打扫房间的卫生,收到班群的狂轰滥炸,点开一看,好几个人都在艾特她。 姜念一阵茫然,点开那个名为高一b6班期末成绩汇总表的文件。 姜念: 语文140数学135英语150…… 文综286理综255 班级排名1 年级排名12 这个成绩也算是给今年那个努力的自己,一个很好的交代了。 一时有种扬眉吐气的畅然。 姜念在群里冒完泡,随后拿起放在床头那张相框,认真擦拭着水晶镜面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那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女人长得温婉秀美,依偎着男人,笑得一脸娇羞,男人五官周正,面庞英俊,中间的小女孩眉眼弯弯,一看就是在幸福中成长的孩子。 她妈妈和爸爸因缘相识,后来不顾一切阻扰组建了家庭,她妈妈会跳舞,去做了舞蹈室,她爸爸经营一家小面馆,生活说不上富裕,但比下有余。 后来她妈妈出了意外,噩耗降临,从此这个家庭被阴霾覆盖,短短几年,她爸爸多了皱纹和白发,背影佝偻沧桑。 姜念这个生下来就被幸福包裹的小公主,被迫长大,从来是全科优秀的她,成绩一落千丈,开朗活泼的小太阳,收敛了光芒。 “念念。”姜秋平敲了敲门,端了碗冒着热气儿的东西走进来。 姜念回过神,抹了下眼角的泪。 “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儿……对了,爸。”姜念咧开嘴笑,说:“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下来了,我得了班级第一,年级12。” 姜秋平愣了下,也笑了,微微泛着血丝的瞳孔里泛着泪光:“好啊,得了第一好啊。” 姜父走之前说他们欠的债也快还完了。 姜念打开窗户,她的房间在北面,偏静些。 空气中携着新雪清冽的味道。 碗里是爸爸刚煮好的南瓜糯米小丸子,一口下去,又甜又暖。 远处有环卫工人在打扫路边的积雪,小贩推着车开始出摊,红薯和糖炒栗子散发着腾腾热气。 金色晨曦铺满东方天际,万物在光明中渐渐苏醒。 一切都在回归正轨。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姜念坚定不移地相信。 第 50 章 “北炀,你真的决定去了吗?” 驾驶座,刘叔朝后视镜看了眼。 记得那次商业晚会,陆北炀把王总家的儿子揍了,伤势挺严重,听说在医院躺了十天半个月。两家人知道了,碍于生意场上的情面,才没彻底撕破。 这不年底了,陆开耀做东,打算带着陆北炀亲自赔礼道歉。 只是印象中,陆家这父子关系很僵,简直就像两颗定时炸弹,从来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一句话,哪知陆北炀居然应了下来。 他懒洋洋靠着真皮座椅,薄唇衔着丝冷笑,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宾利gt在繁华街道驶过,霓虹映在车窗上,反衬出少年清冷寡淡的面容。刘叔眼皮跳了下,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到了地方,陆北炀在侍者的指引下,来到酒店包厢。陆开耀已经坐在位置上,俩父子坐在一起,空气中一阵沉默。 好在过了会儿,王总他们也到了。王皓吊儿郎当地进来,看到陆北炀那一刻,下意识怂了下。但想到这可是对他的道歉宴,便挺直了腰板坐下。 两个大人说了一些场面话。菜也陆陆续续上来,满桌子的珍馐美味,昂贵菜品。 两人举杯相碰,陆开耀看向陆北炀,示意他开口, 男生慵懒靠在椅子上,眼皮耷拉着,没应声。 陆开耀声音沉了几分:“知道要说什么吧。” 男生冷嗤了声,深邃的眉眼透着股冷意,他拉长音调,怪不正经地啊了声:“嗓子痛,没法说。” 陆开耀看到他这副油米不进的模样,就想踹他几脚。 看在他一口答应来吃这个饭的份上,勉强忍住了那口火气,说到:“就道个歉,能费你多大力气。” “这倒也不是费不费力气的事儿,而是这声道歉,他配吗?” 陆开耀:“你说什么?” 陆北炀轻嗤:“人渣也配道歉吗?” 在坐几人俱是面色一变。 王皓气血上涌,许是他爸在旁边的缘故,他硬气得多,啪的一声摔下筷子:“你特么骂谁人渣?!” “骂你呢。”陆北炀言简意赅,嚣张得没边儿。 陆开耀怒火中烧,好在王总是个明白人,干笑几声,圆润道:“消消气,想来这俩孩子是有什么误会,皓皓,你说说当时怎么回事儿?” 王皓道:“当时不就见那个女生喝醉了,周围没人照顾嘛,我就好心带着她去凉亭坐了会儿,哪知这家伙上来就揍我,拉都拉不住。” “敢情那天在凉亭里对那个女生动手动脚的都是狗?” “你特么才是狗!”王皓也是个脾气躁的,踹开椅子,越过王总走上前,揪住陆北炀的衣领。 陆北炀冷笑了声,没动,眼底的寒气却让人不寒而栗:“那天挨的打还不够是吧?” 王皓咽了下口水,特娘的,这人打架是真得狠,不要命得狠,他肋骨现在还隐隐作痛。 他眼睛一转,在陆北炀耳边低声道:“那女的腰这么细,长得也怪好看的,玩儿起来肯定很爽吧——” 话未说完,一个拳头破空而来,王皓摔倒在地上,地上赫然是一颗带血的牙:“……我艹!” 陆北炀眼底猩红,下颌冷冽紧绷,像头被惹怒的狮子:“她也是你能碰的!” 两个人打在一起,王总和陆总两个人赶紧拉架,场面混乱。 知道经理匆匆忙忙赶紧来:“不好了不好了,王总陆总。” 几秒后,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出现,才彻底打破包厢内混乱的局面:“经某市民发来录像举报,王皓涉嫌□□,请跟我们走一趟。” 王总面色一白,“这、这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警察严肃道:“谁是王皓?” 王皓鼻青脸肿,含糊不清道:“我没有,爸,我不想坐牢呀。” 最后王皓被警察带走,王总连连给人打了几个电话,冷哼一声,摔门离去。 陆开耀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恍然想到什么,质问道:“怪不得这么轻易就答应来吃这个饭,原来你是别有用心。你老实交代,背后搞鬼的人是不是你?” 陆北炀神情冰冷,俊脸上也挂了彩,平添几分不羁落拓。 陆开耀怒不可遏,火气再压制不住,扬起手臂,巴掌就落了下去,中气十足地一声:“胡闹!” 陆北炀趔趄了一下,在陆开耀下一个巴掌落下来之前,半空截住了。 少年的力气已经不似当初,强劲地足以反抗。 他清俊的侧脸瞬间红肿,五官透着浓烈的冷漠,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甩掉陆开耀的手,尽量脊背挺直地走出包厢。 …… 机车的声响震动天地,刺破夜空,霓虹中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头盔下少年面色冷冽,舌尖顶了下发疼的腮帮子,嘴角殷红的血迹已经干掉,衬得他肤色冷白。 仿佛只有这种极致的快感,才能让他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 日子缓慢地流淌,夜里又下一场雪。 年底了,街道很热闹,面馆生意不错,可姜父和陈东实说什么好不容易放回假,让她去一边玩儿去,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帮忙。 于是第二天,姜念在温暖的被窝赖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门口的树下,她堆着的雪人还在,姜念找来一条围巾给它系上。 … 陆北炀站在陆家别墅的铁艺大门外,呼出的冷气朦胧了他的侧脸,眼底情绪不明。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是除夕,也是陆北炀的生日。 昨天陆母打电话让他回来吃年夜饭,说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他爸爸也会回来,既是过年也是过生日,按照惯例,一家人怎么也得聚在一起吃顿饭的。 好说歹说,陆北炀这才站在了门外。 家里的阿姨见了,赶紧过来开门。 陆母正在摆弄桌子上的餐具和鲜花,她素来是个讲究人,另一个阿姨在端菜。 见到陆北炀,陆母赶紧走过去,“儿子,你可算回来了。” 屋里有暖气,她想接过陆北炀的外套,被他避开了,直接递给了家里的阿姨。 一切都已准备好,母子俩坐在餐桌上,沈禾看着她的儿子,鼻子有点酸意,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两人之间好像横了一条冰冷的隔阂,看不到摸不着,却让人心痛难受。 她试着开口:“你爸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无所谓。”少年薄唇动了动,满脸的不屑。 几分钟后,沈禾接到陆开耀的电话:“欧洲那边有个项目出了问题,我要连夜飞过去处理,就不回来了,你们先吃饭吧。” 客厅寂静,陆开耀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里。 卫衣袖子下的手指紧了下。 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脾气再倔自尊心再强,在亲情面前也会选择一步步后退,他不过是想要一点点关心和一点点爱罢了。 可怎么就这么难呢? 沈禾往陆北炀的碗里夹了块牛肉,“炀炀,我们先吃。” 陆北炀没动,紧接着沈禾又接了一个电话。 自从嫁给陆开耀后,沈禾并不甘心于当个全职太太、享受生活,而是和朋友合伙经营了一家美容院,生意很好,开了好几家连锁。 电话里的人很急,说美容院有个人无理取闹,为了避免事情闹大,让她们赶紧过去一趟。 沈禾只觉得抱歉,陆北炀听着那几声对不起,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烦躁。他忘了当时自己说了什么,总之沈禾走了。 别墅里的阿姨也下班,回去吃年夜饭了。 冬天的夜暗得比较早,餐桌上满满的菜早已冷透,蛋糕像个摆设,放在碍眼的位置。偌大的别墅只有客厅还亮着一盏灯。 陆北炀靠在沙发上,细长的指尖捻着烟,百无聊赖地随便划拉了着手机。 短信显示两条入账记录,金额都很可观。 他扯了下唇一脸讥诮,也就在这种时候,他们才会表现出一如既往的默契。 陆北炀点进微信,死党群里的语音此起彼伏,抑制不住的欢喜。 何振宇:“卧槽,我表弟刚用冲天炮把院子里的水管炸了!场面一度激烈,caocao别对着我——”视频里一片混乱。 张志明:“谁能有我惨,我新买的游戏机被我大姑一屁股坐碎了。” 何振宇:“啊,那真挺惨的,叫声爸爸,给你红包?” 张志明:“爸爸。” 何振宇:[红包] 张志明:“我操,一毛钱???你有病啊!@#%¥*(和谐一万字脏话)” 慕容浩:[红包] 张志明:“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赵浪:“我去,今天陆爷怎么这么安静,按照往常早骂张狗子了——我操,今天是陆爷生日!” “……??!!” “陆爷,一会儿去哪儿浪呀。” “酒吧ktv游戏厅还是飙车?” “要不,来我家吃饭?” …… 陆北炀刷到姜念发的朋友圈,图片上,围着红色围巾的雪人憨态可掬,主人似乎怕它冷到,还给它戴了一顶兔子形状的红帽子,少女半蹲在一旁,笑得明艳动人,像冬日般温暖耀眼。 姜念家的年夜饭吃得比较晚,收到陆北炀语音的时候,她正在门口给小朋友分糖果。 “念崽,我想你了。” 嗓音低沉缱绻,像是被月光浸染。 “姐姐,念崽是谁呀?”邻居家的小孩儿咬着棒棒糖,疑惑地问。 姜念脸上发热,在小朋友头顶揉了揉,让她去玩。 姜念按捺着欢喜如蜜糖般的心情,敲下几个字:我也是。 几秒后, 陆超人:所以……我可以来见你吗? 姜念:啊? 姜念突地愣住,今天是除夕夜,他不陪家人跨年吗?清宁到南临自驾的话至少也要两个小时,况且这么晚了,天还这么冷? 她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便咧着嘴笑嘻嘻回复:好呀。 陆超人:你转身。 你。 转。 身。 姜念顿住,四肢百骸像是通过电流般奇妙和不可思议。 她转身。 行道树上缀着着红灯笼,彩灯像星星一样斑斓闪烁。 树下少年安静地站着,双手抄兜,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这边,黑色羽绒服敞开,露出里面的卫衣,和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我想你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来见你。 第 51 章 “你怎么在这儿啊?” 姜念心跳加速,近乎小跑过去。 太神奇了, 太梦幻了! 他是会瞬间转移吗,就像动漫里的男主一样? 男生敛目:“想来所以就来了。” 说了又好像没说。 “念念,吃饭了。”姜父站在店铺门口,朝这边喊了声。 姜念转头回了声好,她看着陆北炀,试探着问了句:“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男生看了眼远处的灯火,蹭了下鼻子,没说话。 只见光影中走过来一个人,是姜父,他见姜念在跟别人说话,过来看一眼。 姜念正准备介绍,哪知姜父打量几秒,率先开口: “念念,这个就是你上回说的那个学长吧?” 姜念愣了下,陆北炀腰板挺直,舔舔唇,把掌心的汗往衣服上擦了擦,伸出手:“伯父好,我叫陆北炀。” 姜父没有陆北炀高,但还算挺拔,五官端正,笑起来和蔼可亲。 “小伙子,吃过饭了吗,一起?” 陆北炀挠挠头,委婉拒绝:“我……吃过了,谢谢伯父。” 然而,下一秒,一阵咕咕声响起。 男生心虚地眨眨眼,看向别处。 只要我不承认,尴尬就追不上我。 姜父看清一切,“走吧,外面天儿这么冷,进屋吃顿热饭。” 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男生轻咳了声,眼底压下一丝得逞的狡黠,表面还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好的伯父……我去拿点东西。” 他是自驾来的,还是上回那辆车,就停在路边,因为步子太急,差点撞到那棵树。 姜念不忍猝视,在她陆北炀虽然平时是一副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模样,但其实有种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稳重,像这样毛毛躁躁的时候,实在是有些……罕见,还有点……可爱。 她笑了声,抬头对上老爸略带探究的眼神,赶紧收起脸上放大的弧度,问道:“老爸,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出他是上回那个学长?” 上次陆北炀开车送姜念回来,姜父还没看清人,他就着急着离开了。 “你小时候收到的情书还少吗?可你哪次不是拒绝了的,更别提让男生送你回家了。”姜父如是说。 而陆北炀,是例外。 再者,她女儿脸上的笑意太明显。 姜念面上熏热,嘟哝道:“爸,我和学长不是你想的那样。” 过了会儿,陆北炀两手提着一大包东西走过来。 姜念呆住了,严重怀疑陆北炀压根就不是见她一面这么简单。 妥妥的预谋已久吧? 进了屋,姜父还在叨叨:“你说你这孩子,来就来嘛,还买这么多东西。” 年夜饭在面馆里吃,中间放了一张圆木桌,陈东实把最后一道硬菜端上桌:“你们在外面干哈去了,现在才回来。” 转头一看,看到陆北炀。 “哟,稀客呢。” 他撇撇嘴,在说反话,他对陆北炀本就没什么好感。 姜父还在推辞。 陈东实呵了声:“叔,你就收了呗,有钱人都不把钱当回事儿,再说了总不能白吃吧。” 陆北炀教养很好,并没有生气,相反,眉目平淡道:“东实哥,这是是给你的。” “哟,亏你想得到呢。”陈东实随意接过,光是这铂金蓝色的包装都能猜出价格不菲,沉甸甸的,他瞥了眼,里面装的是酒,忍不住打开闻了闻,口味醇正,没个上万块绝对买不到。 陈东实默默收好酒,不说话了。 剩下的东西就更丰富了,不仅有酒,还有灵芝、人参等珍贵补品。 尽管姜父再三强调,把这里当成自家一样,陆北炀还是规规矩矩坐着,一个字都不敢说。 姜念的手机屏幕亮了下,微信发来赵浪的信息。 赵浪:小学妹,你知道陆爷去哪儿了吗?打电话也不接,常去的网吧游戏厅ktv都找过了,你说他该不会心情不好一冲动就寻短见了吧。 心情不好?寻短见? 姜念偏头看着旁边的人,他像个好学生一样,低眉顺眼,嘴角含笑。 跟那些词压根不搭边儿。 姜念看完赵浪发的信息,偏头看向陆北炀:“今天是你生日?” 男生点头。 陈东实喝了口酒,说道:“除夕天生日啊,怎么没和家人一起吃饭?” 男生面色沉静如水,气氛莫名尴尬。 “这生日可不能马虎。”姜父起身,赶紧找来围腰套上,作势就要去厨房。陆北炀不明所以,但直觉跟他有关,连忙客气阻拦。 姜念说:“你就让我爸去吧,生日时吃长寿面是我们这边的习俗。”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长寿面端上来。 上面两个金黄的荷包蛋,青菜香葱点缀其间,胡萝卜雕刻成“生日快乐”四个字,铺在上方,可见用心。 姜念反应过来,捏着筷子,下意识说:“他不吃——” 胡萝卜。 少年低着头,把萝卜和面一起吸溜进嘴里,低着头,沉默地嚼嚼。 头顶的灯光打下,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层阴影,侧脸弧度落拓分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勾笑道:“很好吃,谢谢伯父。” 陈东实说:“好吃就对了,当初姜叔就是靠这手艺把姜阿姨一步步追到手的。” 姜父把鸡腿分别放进两个孩子碗里,“你看你们都怪瘦的,多吃点儿,啊?” 一顿年夜饭吃得温馨和谐,莫名其妙地鼻子有些发酸,不过陆北炀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头, 吃完饭,姜念和陆北炀把桌子收拾好,陆北炀作势要洗碗,姜父知道他是那种没做过粗活的人,连忙把他拉到一边,让他和姜念去玩。 姜念耸耸肩:“你敢相信,我放假到现在就没洗过碗。” 陆北炀笑。 两个人蹲在地上揉嘟嘟,嘟嘟好像也很喜欢陆北炀,在男生的膝盖上蹭来蹭去。 要知道几个月前他还是校园里闻风丧胆、小儿夜啼的形象。 外面传来击鼓乐声。 姜父说是舞狮的来了。 姜父和陈东实在卸车里批发购进的货。 陆北炀要去帮忙,又被推开了。 用姜父的话说就是,过年的时候小孩子就该开开心心地玩,做什么活,况且来者是客,说什么也是不能让陆北炀动手的。 姜父让姜念带陆北炀去逛夜市、看热闹。 俩人走在灯火可亲,喜气洋洋的街道上,这种氛围很适合闲聊。 陆北炀问:“为什么你们家买这么多年货?” 姜念:“面馆靠近车站旁边,借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可以卖些鞭炮烟花贴纸什么的。说白了就是可以多赚些钱呗。” “你们家很缺钱?我……没别的意思。” 姜念嗯了声,坦率道:“我家欠了别人很大一笔钱,我爸爸一直在很努力地还清。” 陆北炀嗓音沉稳:“我想我可以帮你们。” 姜念摇摇头:“或许这笔钱在你眼里不多,轻而易举就能拿出来,但我爸是很要强的人,不可能接受你的帮助的,再者,那个‘别人’是我外婆。” “你外婆?”陆北炀明显有些惊讶。 “嗯,我给你讲讲我爸爸妈妈的故事吧。” 陆北炀点点头,安静听着。 “我妈妈出身大家庭,和爸爸是两个世界的人,按理说根本不会有交集,可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我外婆很强势,总是逼着我妈妈做她不喜欢的事,后来还强迫她企业联姻,我妈妈不堪其扰,离家出走,去很多地方游玩散心,一次在游湖的时候不慎跌落,我爸爸跳下去救人,就这样俩人一见钟情,然后相爱了。我外婆知道后坚决反对,如果说离家出走是我妈妈这一生中做出的第一件大胆的事,那么为了爱情和家族对抗是她这一生做出的最勇敢的决定。” “我妈妈被家族除名了,什么都没带走。事实证明我爸爸确实是值得托付的人。我妈妈找了个舞蹈室当舞蹈老师,我爸爸买了个门面,开面馆,他们相濡以沫同舟共济,刚开始虽然清贫了些,但很幸福,后来有了我,生活渐渐宽裕起来,直到那次我参加学校的钢琴比赛,我妈妈解决完舞蹈室的事情赶过来,路上遭遇车祸,需要一大笔钱做治疗,我爸爸掏光家里的积蓄,后来不得已只能去求我的外婆……” 姜念声音渐小,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留下的阴影和伤害却永远的烙下印记。 陆北炀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姜念揩去眼角的湿润,微笑道:“没事了,钱就快还完了。我妈妈说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爸爸会在妈妈想看书的时候,给她泡好茶,会在阳台给她种喜欢的茉莉花,会在过节给她制造惊喜,懂她的所有情绪……还会在她生气或者难过的时候,穿笨重的玩偶服逗她开心。” 姜念细数着,最后弯唇道:“我妈妈说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也觉得。” “哥哥,给你的女朋友买束花吧。”一个小女孩走过来,怀里抱着一大把玫瑰。 姜念下意识说:“不,不是——” “怎么卖?” “一束十五。” 陆北炀付完钱,把花递给姜念,眼眸漆黑,薄唇微扬:“那你呢,你不开心的时候,要怎么哄?” 姜念脸颊微红,接过花。 她说:“我生气的时候很好哄的,一颗奶糖就可以了。” 陆北炀挑眉。 姜念眨眨眼,竖起两根葱白手指,杏眸晶亮:“一颗不行,那就两颗。” 于是不一会儿,姜念的手上又多了一罐精心包装的大白兔奶糖。 她不悦了:“你怎么又花钱?” 陆北炀轻啧一声:“就当新年礼物。” 姜念啊了声,把奶糖和鲜花给他拿着:“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再回来,双手背在身后,表情神神秘秘的:“陆北炀,生日快乐。” 姜念双手托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巧克力蛋糕,上面点缀着草莓。 她仰头看着他。 他们已经走进一片热闹的区域,背景是来往的行人,四周点缀的灯像花海,迎新年的歌萦绕耳畔。 眼底映着人间烟火,还有他的身影,只有他。 他忽然想到一句话: 你是人间烟火不自知,我在俗世仰望应如是。 她是天神派来解救他的神女,不被俗世浸染,而他在泥潭沉溺,颓靡衰亡,因着她,好像一切都有了希望。 点上蜡烛许完愿。 陆北炀不喜欢吃蛋糕,勉强吃了一小口,剩下的都是姜念的。 小地方民风淳朴,年味很浓,广场上不少人在放烟花。 “真的不吃吗,草莓很甜的。”陆北炀摇头。 姜念眼睛一转,嗓音甜软:“陆爷,陆哥哥,尝一口嘛……” 她叉起草莓,送到陆北炀的嘴边。 男生无奈笑笑,张嘴迎接。 然而下一秒,女生收回手,把草莓放进自己的嘴里,俏皮笑笑:“你也太容易上当了。” 眉眼弯弯,乖软得不像话。 他勾起薄唇,目光深湛。姜念直觉不好,果不其然男生拉住她手腕,姜念差点扑进他怀里。 男生身形高挑,倏地影子覆下。 他把吻落在她的帽子边缘,一触即离,额首轻抵,拇指摩挲着她唇边的奶油,温热气息落在她鼻翼和睫羽间,裹着丝恶劣和兴味的笑意: “等你长大了,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 声潮褪去,唯余怦然。 午夜的钟声响起,深色的夜幕上一团团烟花炸响,大家互道新年快乐,和身边的人一齐许下新年愿望。 姜念和陆北炀也被天边的盛景吸引。 她看向旁边的人,双手合十,面容清透白皙,绚烂的烟火映在脸上。 一愿我们岁岁年年常相见。 二愿我的少年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第 52 章 看完烟火,陆北炀送姜念回家。 路边坐了个卖土豆的老奶奶,只是行人大多去吃喝玩乐,没人把她当回事儿。 姜念站住,陆北炀看向她。 “她是住在东街的阿婆,老伴很早就去逝了,家里就她一个,怪孤单的。” 说着,姜念走过去,把围巾取下来,裹在老人的脖颈上:“阿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在卖土豆啊?” 阿婆咧开嘴,见到姜念就开心,皱巴巴的双手挑了几个大土豆递给她。 “阿婆,你不要给我了,上次给的山药还没吃完呢。” “这些土豆我全要了。”旁边传来一个清冽的嗓音。 陆北炀站在一旁,弓着腰,表情很平淡,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感觉。 姜念介绍:“对了阿婆,他是我……朋友。” 阿婆摆摆头,说:“不卖。”她年纪大了,手脚不方便,连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 说完,摸出一个口袋,往里面装土豆,然后塞到陆北炀怀里。 原来她说的不卖是这个意思。 陆北炀当然不肯要,向姜念投来求救的眼神。 姜念笑了声,说:“阿婆,你就卖给他吧,他这人就爱吃土豆。” 男生弯唇:“对,我爱吃土豆。” 阿婆便不再勉强,帮着他们把土豆装进口袋里。 陆北炀摸出钱夹,从里面摸出几张钞票。 阿婆一看,整整五大百,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还了四张回去。 “出门太急,忘了带零钱,您就收下吧,谢了。”陆北炀晃了晃手上的袋子,表情很真挚。 不等阿婆做出更多反应,两个人离开了。 路上,陆北炀嗤了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吃土豆了。” “那你也没说你不喜欢吃土豆呀?”姜念笑道。 红润的嘴唇一张一翕,在黄亮的灯笼下泛着莹润的光,像初春枝头诱人采撷的樱桃。 陆北炀喉结暗滚:“我不喜欢吃土豆,我喜欢吃……” 姜念:“吃什么?” “快走吧,这么晚了不困啊?”陆北炀挪开视线。 那时候的小纯情姜念,尚不知道陆北炀的小龌龊思想。 到家的时候,姜父他们正准备关店。 姜父:“买这么多土豆啊?” 姜念看着陆北炀:“刚刚看到阿婆还在卖东西,他就全买了。” 陈东实小声:“虚情假意,卖乖讨巧。” 姜父若有所思点点头,“那王阿婆也是,这么冷的天,还出去卖东西呢,这大冬天生病了可咋整。” 陈东实:“姜叔,你就少操心点儿吧。” “东实,取块腊肉出来,明天给王阿婆带过去。” 陈东实似乎对姜秋平的多管闲事已经习以为常,忙说知道了。 陆北炀把手上的土豆放下,挠挠头:“那我先走了。” 姜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么晚了,你还回去啊?” 陆北炀:“打算在附近找个小旅馆住一晚,明天再走。” 姜父:“还没订吧。” “没有。” 姜父默了半晌,说:“这春节附近的旅馆可不便宜,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家住一晚吧。” 陈东实第一个反对:“不是姜叔,平时阿猫阿狗你往家里带就算了,你怎么还让陌生人住家里啊。” “那是念念的同学,怎么就是陌生人了。”姜父和蔼道:“不过小陆啊,留不留还是得看你。” 陆北炀蹭了蹭鼻子,看样子在犹豫,实则偷偷压住唇角的弧度,彬彬有礼地点头:“那就麻烦姜伯父了。” 陈东实知道事情没有改变的余地了,哼哼道:“我告诉你,姜叔他心地善良,才收留你住一晚,你规矩点儿。” 陆北炀心情美滋滋,连陈东实那张充满了嫌弃和不屑的脸都觉得亲切无比:“好的,东实哥。” “谁、谁是你哥,别以为你用那酒就把我收买了。”他目光在俩人之间逡巡了下,哼了声:“另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姜念:“东实哥,你在说什么啊……” 陈东实站在中间,把俩人隔出距离:“我告诉你哈,我家念念可是考了班级第一,年级十二的人,清宁二中是什么水平,你心里有数吧,以后她可是要考重点大学的人。” 明里暗里都在警告了。 陆北炀神色认真:“知道。” “那你没事别总打扰她,我家念念一般只跟学习好的人玩,有个词叫物什么聚……” 姜念在一边儿看不下去了,无奈扶额:“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且东实哥……学长他也是第一名。” 陈东实明显愣了下,但细想一个年级这么多班,参差不齐的,差班的第一的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都排到年级几百去了。 他哼道:“年级多少啊?” 陆北炀的语调漫不经心:“第一。” “我知道你第一。” 姜念补充:“东实哥,学长他是年级第一。” 陈东实更住,差点被口水呛到。 特么的,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狠角色。 姜父开口说:“东实,你就别为难人家了,你们先上楼,我出去买点东西。” “好的爸。” …… 陆北炀随着他们上楼。 一楼是面馆,二楼是三室一厅,三楼是储物间。自从陈东实在店里帮忙后,就住在姜父的隔壁。 客厅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温馨,味道很舒服,隔音效果也做得很好。 墙壁上贴着小红花,颜色泛黄,看起来有段时间了。 姜念:“那时候读幼儿园吧,班里的孩子表现好的话,会得到老师的小红花。” 陆北炀挑眉:“看来你从小就是乖孩子?” “唔……也有不听话的时候,不过得到小红花会很开心。” 置物架上放着一个相框,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姜念举着奖杯,看起来只有五六岁,那时候的五官就很精致小巧了, 姜母笑得温婉,简直像放大版的姜念。与陆北炀印象中,那个小巷子里亲切善良的女人一模一样。 姜父就不必说了,可以用俊朗帅气来形容。 照片的背景看起来像舞台,露出钢琴的一角。 陆北炀:“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姜念抿了下唇,眼里流露出温和笑意,好像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星海杯钢琴比赛,那天我得了金奖。” 陆北炀摩挲了下照片,恍惚间眼前出现一家三口欢笑幸福的场面,他们会用镜头镜头认真记录她每一个成长的瞬间,会珍藏她每一个进步的证明。 而这些东西都是他所没有的。 印象中他的父母只有忙不完的工作,从来没有管过他,有的也只是冷硬的命令,和从不在乎他想法的安排。 他生出了一丝羡慕。 同时,通过这些痕迹去了解她的过去,那种感觉又很奇妙。 “别乱碰!”陈东实把相框放好,“弄碎了,看姜叔不找你麻烦。” 陆北炀和姜念相视一眼,耸耸肩。 几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过了会儿外出的姜父回来了,他手上提着个塑料袋,“随便买的,你看着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去换。” 陆北炀低头一看,袋子里装的是棉拖和洗漱用品。 陆北炀沉默了瞬,他至始至终想的都是随便凑合一晚,没想到姜伯父什么都没说,就去把这些东西准备好。 “很合适,谢谢伯父。” “东实,今天晚上你就和我睡一个房间,把你那张床给小陆睡。” 陈东实不悦,“姜叔,你干嘛对这个臭小子这么好啊。” 陈东实耿直,说什么都口无遮拦,姜父早就对他的性子习以为常:“小陆,你别介意哈,东实他这人就这样,有什么说什么。” 陆北炀:“没事儿伯父,反正我也认床,我就睡沙发吧,这儿也挺好的。” 姜父便不再强求。 洗漱完,各自回房间。 后半夜。 陆北炀迷迷糊糊睁眼,窗帘半开,映着街道上的光。 他身量挺高的,勉强塞进沙发,忍不住翻了个身。 一个宽大的身影从旁边走过,把窗帘拉上,顺便把客厅的空调温度上调几度,随后走近沙发,把他身上的棉被拉掖了掖,才走进房间。 陆北炀鼻子忽然有点酸,他盯着天花板,忽然自嘲般笑了声。 ——人生第一次体会到那种如父爱般的感觉,不是来自于他的亲生父亲,而是别人。 翌日,姜父和陈东实生物钟摆在那儿,很早就起床去忙店里的事儿了。 姜念和陆北炀醒来,在客厅撞了个正着。 两个人都残留着朦胧睡意,姜念睡衣松垮,男生头顶翘着一根呆毛,看清对方那一刻,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只愣了三秒,恢复意识,慌乱间,一个闪进洗手间,一个闪进房间。 姜念躲在门背后,擦了擦眼屎和嘴角的口水,深呼吸三口气,才淡定地出门。 与此同时陆北炀在洗手间迅速清理完,复又恢复那个大帅比形象,内心祈祷对方忘记刚才那一幕,这才打开门。 男生摸摸头,表情慵懒,瞥了眼洗手间,典型的没话找话:“我用完了。” 姜念哦了声,越过他。 “陆北炀。”她转身。 “嗯?” “新年快乐。”小姑娘眼底波光流转,嗓音软糯,像是裹了馅儿的糯米糍。 说完,红着脸颊进了洗手间。 陆北炀盯着那道门,嘴角的笑意是如何也压不住。 …… 姜父他们已经把饺子煮好。 几人坐在面馆的小餐桌上。 牛肉馅儿的饺子个大皮薄,新鲜排骨熬的浓汤作底,乳白鲜香,好吃到想把舌头也咽下去。 陈东实呀了声,从嘴里吐出一个硬币,笑呵呵道:“今年要发财的好兆头。” 姜父想去弄点腌白菜出来吃,在橱柜没找到,陈东实抬头指了指某处。 就在这个瞬间,陆北炀的头往旁边歪了下。 木筷上夹着的半块饺子便没了影儿。 姜念嗔怪地看了男生一眼,男生细细咀嚼着美食,咸味的饺子被他硬生生吃出了齁甜的味道。 姜父没找到腌菜,陈东实离桌过去帮他。 陆北炀用一个干净的勺子,在自己碗里挑出一个饺子给她。 姜念不明所以,直到她吃出一枚硬币。 饺子里的硬币是姜父包进去的,碗里的饺子也是姜父盛的,保证每个人都能吃到硬币。 陆北炀把自己的硬币给了姜念,这样他的小姑娘就有双倍的祝福了。 第 53 章 吃完新年的第一顿,就要忙店里的生意了。 出门就是公交站,人流量逐渐变多。 蒲阳县的人大多传统,新年第一天的早上会和家人一起吃饺子,所以面馆的生意一般,姜父一个人都忙得过来。有时,姜念和陆北炀也会搭把手。 陈东实则在门口卖起了年货。 行道树郁郁葱葱,缀着红灯笼和喜庆的对联,整条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其他商家也抓住商机,在门口卖年货,竞争很大。 陈东实进店来喝了口热茶,骂了声:“tmd小瘪三儿,隔壁那王老幺使诈,卖的大地红比我这儿足足便宜两块,客人都被吸引过去了——” 他后知后觉:“这面馆咋来了这么多人?” 姜念耸耸肩,看向陆北炀。 只见男生两手端着面碗,走向一个小餐桌,餐桌上坐了两个小女生,都是刚摆脱高中苦海的大学生。 女生a在陆北炀走近后就羞涩地低下头,女生b的胆子就大些了,试探地问道:“小哥哥,可以要一个你的微信吗?” 陆北炀说了句什么,两个女生讪讪笑笑。看样子是没要到。 男生肩宽腿长,面容清隽,纵使身上穿着围裙,也难掩他乖戾矜贵的气度。 他这样子在这种小地方很惹眼。 也就那么几个人敢要微信,更多的是只是进来吃顿面,远远看那么一眼,实在吃不完或者不想吃,也会选择打包。 陈东实捏了把自己脸上的肥膘,嗤了声“一群没眼光的人!”后,又去门口吆喝了。 被迫安置在角落不让动的姜念,花痴一样托着下巴,目光随着那人移动。 她眼光也不差吧。 由于店里面的人一波接一波,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很快面和抄手一点不剩。这天“幸福面馆”早上的销售额完美打破以往的记录(早上)。 姜父在店门口竖起打烊的牌子,拍拍他肩膀说:“小陆啊,辛苦了。” 陆北炀从善如流:“应该的。” 闲下来时,陆北炀问:“你那个哥他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姜念无奈:“被别人抢了生意呗。” 下一秒陆北炀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停留在身上,姜念捏了捏小下巴,明目张胆地打量他。 他上一次见这种眼神,还是上次和赵浪去农场玩,赵浪盯着那些待烤的小乳猪时的眼神。 几分钟后,陆北炀站在陈东实面前,少年眸底漆黑,透出一丝嚣张:“我想我有办法帮你卖掉这些东西。” 陈东实不屑:“站开点儿,别挡我财路。” 紧接着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传来:“哥哥,我想要一盒仙女棒。” 摊铺前站了两个小女孩,扯着陆北炀的衣摆要买东西。 陈东实:“……”卖东西的人是我啊摔! 几分钟后,陈东实的摊铺陆陆续续来人,发展到后来陈东实恨不得变成八爪鱼: “七匹狼十块钱一条。” “上好的大地红,但凡一个不响你来找我。” “这位小姐姐也要烟花吗?” …… 这边,陆北炀站在另一处,手上举着一个纸牌,上面的字体清秀端正——“但凡在本摊购买一样及以上物品,可以获得和本人合照一次的机会。” 事实证明,喜欢帅哥这件事跟年龄无关。 来找陆北炀合照的人下至三岁小孩,上至古稀老奶奶。 陆北炀的表情算不上多亲切,他人就长那样,高眉挺鼻,肤白唇薄,那双桃花眼就是摆设,不爽的时候照样是一张厌世脸,只是现在多少温和了些。 ——至少不赶人。 这时,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走过来。 陆北炀挑眉:“你也想和我拍照?” 男生脸红了瞬,目光在姜念身上转了圈。 陆北炀单手抄兜,一米八的气场不是盖的,板着脸:“有主了。” “打、打扰了。” 男生走后,姜念喃喃道:“你干嘛吓他?” 陆北炀动作自然地把姜念的围巾往上拉了些,遮住白皙的下颌。 “为了你,我可是牺牲了我的色相呢,小同学,你就没什么想补偿我的?” 这时候周围人少了,男生微侧身,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尾音带着低沉的苏撩意味。 姜念轻抿唇,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人注意,小手悄悄钻进男生的手掌,轻挠了下他的掌心,陈东实警惕地朝这边看时,她才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 空气中飘动着喜气和祥和的气息,并靠而立的俩人睫毛微垂,耳朵尖竟是比火红的冰糖葫芦还红。 不多时,摊子上的年货也全部售罄。 陈东实数着手中的票子,乐得合不拢嘴。 他扯出几张递给陆北炀,清咳了声,有些拉不下面:“这个呢,就当……给你的辛苦费。” 陆北炀笑了笑:“谢了,东实哥。” 陈东实又扯出好几张给姜念:“压岁钱,念念新年快乐!” “谢谢东实哥。” 进货的是两个人出的,剩下的钱和姜秋平对半分,姜秋平没要,说:“自己留着找媳妇儿用。” 陈东实嘿嘿笑:“谢谢叔。” 最后姜秋平也摸出两个红包,往姜念和陆北炀的怀里各塞了一个。 陆北炀:“伯父——” “收着吧,大过年图个喜庆。” “谢谢伯父。” ——这是陆北炀第一次收到红包。 总算不是冷冰冰的数字。 那个时候临近正午,陆北炀没有留下来吃午饭,告别完就离开了。 三个人一直目送着陆北炀的车渐渐远去才往回走,姜念扬起秀眉:“看吧,东实哥,学长他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他长得好看,学习成绩超好,还特别有礼貌……”姜念唠叨了一路。 她呀,已经被陆北炀勾走了魂,眼里的他什么都是好的。 正午的时候,王阿婆捉了只鸡来,说昨晚那个小伙子钱给多了,他不要钱,就送他只□□,得知他走后,王阿婆一直念叨着小伙子多么俊,多么讨人喜欢。 姜念:“看吧,学长他还很善良。” 陈东实妥协:“对,念念说得对。” 老的小的轮番上阵,他已经累了。 — 短短一个月的寒假一晃而过,莘莘学子回归校园。 开学第一天,班级就跟赶集似的热闹: “卧槽,忘了英语作业要抄单词!” “抄几遍呀?” “三遍。” “完了完了,我只抄了两遍。” “你寒假怎么过的呀?” “我们全家都去了三亚过年,那儿老暖和了。” “磊神,数学容我借鉴一下,一会儿还给你。” …… 某天放学,姜念和陆北炀约好去学校附近吃饭,姜念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都没有收到回复。 旁边的阮小萱正在因为宋成换了个新手机骂他喜新厌旧。 姜念不禁想到陆北炀,他这么快就厌了吗? 姜念刷完一套文综的选择题,干脆去陆北炀的教室找他。 恰是开春的时候,白天下了一场绵绵细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的清香,天边暮色苍茫,操场传来篮球拍打的声音。 走廊上,女生追上来。 “陆北炀,班主任让你填一下这张表,现在就要。” 他嗯了声接过纸笔,低眉敛目,面容清隽。 “你想去哪个大学呀?”女生小心问道。 “c大。”男生没抬头,嗓音低冷。 “正好我也想去c大,你有想过学什么专业吗?” 男生没回答,神色疏冷。 女生不依不饶。 “你竞赛报的物理,该不会和物理有关吧?” “不是。”陆北炀冷淡地回复了三个字,把笔纸递给她,还绅士地说了声谢谢。 于冬然既是年级上的万年老二,一直把陆北炀当成前进的动力,时间一长,就有了别的情感。 她咬唇,指尖掐着:“陆北炀,我……我……”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我喜欢你。”这个点儿大家都去吃饭了,走廊上空空荡荡,四个字被风吹进耳朵。 女生忽然伸出手抱他,当时陆北炀正在走神,只想快点去找姜念,只腰那块被摸了一下,堪堪躲过。 “咳……”姜念站在走廊另一端,大声咳了下。 她素来是不愿意做这种让别人尴尬的事儿。 只是这种情况,她没忍住。 陆北炀浑身僵住,只觉得头顶无数草泥马呼啸而过:“姜、姜念。” “打扰了。”姜念转身,纤瘦清丽的脸庞泛着丝冷意。 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轻而易举就牵动情绪,把不开心都写在脸上,她好讨厌这样矫情的自己。 陆北炀追了上去,拼命解释道:“是她非要抱我,我推开了的,你别生气。” “你想抱哪个异性是你的自由,我干嘛要生气。”姜念小声嘟哝。 男生眉头微皱,为什么听到她说不生气,比看见她生气还要不舒服。 于冬然跺脚,这个年级大佬何时在别人面前委屈求全过,那么温柔耐心甚至卑微,丝毫没有平时那副乖戾张狂的架子。 小姑娘垂着睫毛,视线看向别处,红润的嘴唇抿着,分明就是不开心的样子,在陆北炀的百折不挠下,她终于说出来:“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陆北炀紧张解释:“手机没电了,班主任找我去办公室谈竞赛的事儿,谈完我就立刻来找你了,至于刚才那个人,真是个意外。” 小姑娘的秀眉渐渐舒展开。 “别生气了,好不好?”陆北炀从外套里摸出一颗奶糖,欣长挺拔的身子微倾,像只温顺的二哈。 “幼稚。”姜念接过奶糖,男生顺着杆子往上爬,手臂绕到她的右肩。 姜念避开,瞥了眼他腰部的位置,眨眨眼,有些嫌弃道:“一股香水味。” 陆北炀凌乱了阵,瞬间了然,随后把外套脱下来,作势扔掉。 姜念:“你干嘛?” “脏了,就不要了。” 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t,外套脱了肯定会很冷吧。 姜念不争气地心软。 她抱着他的外套,往上面吹了口气,眉眼甜软:“现在不脏了。” 她陪着他一起幼稚。 喜欢大抵如此,可以让人变成各种样子。 时而很大方,愿意把所有的美好都让给对方,时而又很自私,希望他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第 54 章 他们去吃了五谷渔粉,陆北炀把碗里的鲜嫩鱼肉片挑出来,全部放进姜念碗里。 姜念盯着碗里的鱼肉,没动。 陆北炀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温声道:“我只去半个月,很快就回来。” 一般来讲,清宁二中的学子步入大学的途径无非三种,高考、竞赛保送和出国。 “再想什么?” 姜念嗯了声,眨眨眼:“唔……要不下学期我也去报个英语竞赛吧。” 陆北炀笑了声,在她头顶揉了揉,“还早,慢慢来。” 陆北炀在去年的十一月份就进了物理竞赛的复赛,拿了省一等奖的好成绩,紧接着是全国赛。按照竞赛要求,不同科目的学生要去不同的学校参加特训,封闭训练半个月后,正式比赛,决赛中前三名能拿到国内top前三大学的保送资格。 这次,清宁二中一共有五人进了物理竞赛的全国赛。 那是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学校派了专车来送他们去机场,特训地点在a大附中。 姜念把早自习逃了,特意来送他。 陆北炀当时大概有些意外,半晌才扬起弧度,那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溢出来:“啧,越来越叛逆了。” 姜念小声说:“本来就不是乖宝宝。” “怎么不是了,一直都是我的乖宝宝。” 在一起久了,有些情话拈手就来,姜念刚开始还会被他逗得羞红了脸,到了后来脸皮就被磨厚了,甚至大着胆子捏住他耳朵问:这么熟练,以前是不是还对别人说过。 最后在陆北炀的求饶下——“没有,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小祖宗,我错了”,姜念才满意地作罢。 “抱。”陆北炀张开手。 姜念看了眼四周,又羞又怯,像只毛茸茸的小松鼠,钻进他的胸膛,鼻尖一股清冽的冷檀香,以及一丝丝淡淡的烟草味儿。 “你是不是又抽烟了。”姜念皱眉。 陆北炀往身上嗅了嗅,“很难闻吗?” 姜念“嗯”了声,他抽的烟挺贵的,身上染着的味道其实不算难闻。 “而且对身体不好。”这才是重点。 “那不抽了。”他口吻平淡,几乎毫不犹豫。 “好。”小姑娘笑着点头。 “念崽,我会想你的。”陆北炀的下巴在她发丝上用力蹭了蹭,嗓音又低又哑。 “快点啊,陆爷。”赵浪在不远处打掩护。 汪喇叭的声音传来:“陆北炀那小子去个厕所怎么还没回来……赵浪,站住!不上早自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赵浪往不远处的绿植瞥了眼,王喇叭扶了扶眼镜,看到雾气中隐约现出一个人影。 赵浪:“呃……我来送我兄弟。” 陆北炀打了个哈欠,眉眼耷拉着,“走不走啊,主任。” 为了表示学校对于国赛的重视,学校特意派了领导随行,领导之一就是汪主任,这个节骨眼,陆北炀就跟国宝一样宝贝,他嘘寒问暖道:“没事吧,要不要买点便秘的药。” 汪喇叭突然的温柔让人怪不习惯的,陆北炀和赵浪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事。” “没事儿就走吧。” “赵浪,还不滚回去上晚自习!” “得嘞!” …… 竞赛特训实行全封闭式管理,没收一切电子设备,整天不是实操、做题就是考试,单调且枯燥。 这天是特训的最后一天,下午难得休息半天,参加竞赛的学生养精蓄锐,以便迎接第二天的国赛。 a大附中小餐厅。 负责带队的老师提前发了手机,两个女生低着头凑在一起,欣赏偷拍的照片: “哎呀,你把秦神拍丑了。” “陆神这张不错,翘着二郎腿的样子叼爆了!” “嘘嘘,小声点儿。” 特训班的考试很修罗,每考一次都会刷掉一两个学生,一个班三十多人到了最后只剩二十个,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学霸,对第一名充满了膜拜。 偏偏第一名那把交椅目前为止只有两个人坐过,以至于每次考完试唯一的悬念就是陆神和秦神中的谁。 “你说明天谁会得第一。” “秦神吧,我担心陆神会在考场上睡过去。” a噗嗤一声,“那我就压陆神。” b推她:“诶,来了来了。” 秦为在实验室多待了会儿,来餐厅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位置了,正好在最后一排,某男生那桌还是空着的。 也不知道其他人抱的什么心思,不敢还是不想,或者都有,但秦为只是纯粹地想吃个饭,端着餐盘走过去。 修长的手指曲起,小餐桌上清脆缓慢的两声响。 小餐厅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压力覆盖,下意识觉得呼吸都是一种错。 狭路相逢,勇者为胜。 两位大佬正面交锋,那场面刺激。 陆北炀抬眸,漆黑碎发间露出精致的眉眼,有种恹恹感,凝了会儿,眼神陌生,声音懒懒的:“有事儿?” 秦为:“这儿有人吗?” 陆北炀:“没。” “那我坐了。” “嗯。”声音毫无起伏。 秦为坐下,两人平时没什么交际,也只有在念名次时,或者周围女生八卦的时候,他才会听陆北炀的名字。 印象中他每次都是全班第一个交试卷的人,交完就趴桌上睡觉,嚣张得没边儿。 他随意瞥了眼对面的男生,白皙修长的指隙间露出手机壳,跟上午老师发的手机完全不一样。 秦为从不刻意去记住什么东西,只是他当时就坐第一排,带班老师发手机的时候,陆北炀是第一个被叫到的人,他正好抬头看了眼。 “抱歉,打扰一下,我朋友让我来帮她要个微信。” “……我也是。” 俗套的无中生友系列,两个女生握着手机走过来,考完试这个临时组成的班就散了,当然得趁机加微信。 颜值高,能力出众的人,走到哪儿都是吸睛的存在。 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很容易心动,前仆后继的人不计其数。 更何况,两位大佬坐在一起,本就是一道亮眼且稀奇的风景,不少女生蠢蠢欲动,没加到微信,哪怕就近看一眼也死而无憾了。 秦为依旧是那副温和疏冷的模样,拒绝的模板也和以前别无二致:“抱歉,不加微信。” 很绅士,让人没那么尴尬。 到了陆北炀。 男生一双桃花眼慵懒掀起,兴致缺缺:“有主了。” “……” “打、打扰了。” 手机震动了下,众目睽睽下,男生闲散放松的肩膀挺直了些,“念崽,吃过饭了吗?” 那声音跟春风拂面似的,温柔清冽,带着特别的少年质感,哪还有刚才那副没骨头的模样。 两个女生目瞪口呆了一瞬,自觉离开。 秦迟想着要不换个位置,对面的男生已经收拾餐盘,要走了。 从旁边经过的时候,秦迟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愣了瞬。 陆北炀已经走远,秦迟自嘲般笑笑,直觉听错了。 — 大概一个月后,国赛结果出来,国赛金奖花落二中,各领导和老师高兴坏了。 周一,汪主任当着全校的面儿宣布了两件事儿,第一件便是陆北炀获得国赛金奖,为学校争取了荣誉,脸都快笑烂了。另一件便是一周后要举行春季运动会,鼓励同学们积极参与。 按理说,陆北炀已经获得了c大的保送资格,可以不用来上课了,但大佬还是一天不落地来学校报到,从不迟到早退。众人纷纷羞愧难当,不怕比你优秀的人,就怕比你优秀还比你努力的人! “这是你们高中以来最后一次运动会了,希望大家积极报名。”八班班主任宣布完春季运动会的相关事宜,把报名表交给体委。 “一眨眼,咱们就快升高三了。”赵浪难得惆怅了几秒。 “你愁啥愁,一毕业就继承亿万家产的人,您配吗?” “呸,信不信告你造谣,把那个万字去掉,亿万家产的人那儿呢。” 男生趴在桌子上,冷白修长的五指插进发隙,后颈线条凌冽流畅,嗓音又闷又懒,还有丝不耐烦:“别吵。” 赵浪啧了下,声音压低了些,“拿了国赛金奖的人就是不一样,以前上课老师好歹还会睁只眼,现在直接当没看见,诶你还记得吗特训班封闭训练那几天,陆爷他天天儿找我们打游戏,难以想象他白天是什么状态,国赛当天没睡过去也是个奇迹。” 何振宇赞同地点点头。 张志明挥了挥报名表:“浪哥,运动会去吗?” “当然去啊,当着全校女生装逼的大好时机,怎么能少了我赵浪。” “那陆爷他——” 赵浪嘘了声:“哎他你就别想了,你见他参加过什么活动。” 张志明叹气:“可惜了,那双大长腿。” 下午放学,陆北炀去接姜念吃饭,远远看到姜念被一个男生堵在楼道口,高高瘦瘦的,是姜念班体委。 “姜同学,你会来给我加油吧?” 自从元旦那次姜念在舞台上露面后,各班男生蠢蠢欲动,追着送情书的人数不胜数。 甚至连班上的人也趋之若鹜,姜念有点苦恼,想了想措辞礼貌道: “肯定会呀,会给班上所有的人加油。” “那、那我先走了,再见。”男生红着脸告别。 陆北炀脸色一沉,姜念朝他跑来,脸上带着又甜又软的笑容。 他一看到她,再阴郁的心情都能烟消云散。 “那人谁啊?”俊脸上写着浓浓醋意。 “你该不会吃醋了吧?”姜念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陆北炀舌尖低了低腮,哂笑:“我吃什么醋,又没有我帅。” 姜念可不这么觉得,他刚才的眼神都快把那个男生盯穿了。 “他是我们班体育委员,听阮小萱说他喜欢我,不过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了。” 男生面色回暖,“我也会报名,但是你只能给我一个人加油。” “陆同学,你这样会不会太霸道□□了?” 陆北炀扬起下巴“嗯?”了声,微凉的指尖轻捏了下她的耳垂。 明明知道那里是她很敏感的地方,这人太坏了。 她被痒痒地咯咯笑出来,躲开连连道:“好好,知道了,只给你一个人加油。” 姜念才不会跟一个醋王较真。 第 55 章 运动会这天万里无云、风和日丽,阳光铺洒在操场上,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片人。 开场是升旗仪式和领导讲话,走完方队,运动会正式拉开序幕。 “同桌桌,听说陆大佬为了你专门报了三千米跑诶!” “是为了…我吗?” “当然,陆大佬从来不参加班级活动的,也就只有你能让大佬出山。” 她一直以为陆北炀是自己想去的,还报的三千米,跑完下来腿不得废啊。 “欸!同桌桌,你去哪儿?” “买水。”姜念从座位上站起来。 “买!肯定得买!你亲自送的矿泉水指定比那兴奋剂还管用。” 姜念被阮小萱逗的满脸通红。 两个人从班级中溜出去,去超市的路上正好经过高二c八班,陆北炀坐在最后一排。 他懒洋洋靠在椅子上,微阖着眼,鼻梁挺直,暖阳兜头撒下,在冷白的皮肤上打上一层薄金色的光,耳朵上塞着sonyier-z1r款耳机,两根银色细线划过流畅利落的下颌,一直延伸进外套。 姜念没想打扰他,安安静静地从他后面经过。 去完超市回来,姜念买好矿泉水,手上还拿着一盒牛奶喝。阮小萱刚开的薯片被宋成抢了,正在和他斗智斗勇。 姜念往八班瞥了眼,陆北炀仍是刚才的姿势,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耳机里听的是什么歌,他怎么都不看她一眼。 姜念瘪了瘪嘴,拍拍自己的脸蛋。 少女,收起你那多愁善感的小心思啊摔。 蓦地,后脑勺被什么砸了一下。 那触感很微妙,姜念没在意,直到又被砸了一下。 姜念皱着眉转身。 男生靠在椅子上,一条腿曲在横杆上,另一条长腿踩在地上,整个人后仰着,椅子半边儿都是悬空的姿态, 这模样颓懒散漫,连嗓音也是困赖的:“小同学,你怎么不理我?” 明明这样一个寡淡冷漠的人,却偏生了双多情的狐狸眼,唇一勾,就暴露出他嚣张痞坏的心。 姜念:是她不理他吗? 阮小萱看着姜念把地上的纸团捡起来,连忙道:“同桌桌,别冲动啊!” “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姜念小脸严肃,迈着步子走过去。 只见陆北炀摸出手机说了句什么,刚才还气鼓鼓的小仙女眉开眼笑,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乖乖巧巧地像只耳朵耷拉着的小奶猫。 阮小萱扶额叹气:她的同桌桌算是栽了。 宋成看穿一切:“你懂什么,这叫情.趣。” 阮小萱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薯片,差点急火攻心:“情你妹,趣你妹!” 姜念乖乖坐在凳子上。 旁边就是露天的篮球场地,坐后面的男生大多去打球了。运动会这天管得不严,也可以拿手机出来拍照。 姜念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小橙子也会来吗?” 有了上次的经历后,姜念仿佛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对这个游戏爱不释手。 以至于刚才陆北炀提出带她打游戏,她立刻高兴得找不着北。 陆北炀挑眉:“这么喜欢她啊?” 姜念诚实道:“当然喜欢,但是和对你的那种喜欢不一样。” 姜念被游戏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后知后觉这话有些暧昧,唔…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轻浮呀。 陆北炀对这个答案甚是满意,嘴角弧度压了压:“她有事儿不来,今天我们双排。” 双排?他俩的二人世界? 姜念的脸忍不住红了红,同时又有些小纠结,双排意味着她的一举一措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又这么菜,到时多丢脸多尴尬啊。 姜念带着忐忑的心情点开游戏app,往旁边瞥了眼,见男生退出一个录音的界面。 陆北炀见她好奇的目光,问道:“想听?” 姜念走神间,耳朵里塞进一个凉凉的东西,轻快的旋律流泻出来,姜念惊讶了瞬:“什么时候录的?” 这是去年元旦的时候,她和陆北炀同台合奏的那首曲子。 收音做得很好,连开场时观众压抑的惊呼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北炀回答:“是赵浪。” “所以你刚才听的一直是这个?” 陆北炀嗯了声。 其实不是一直,他们班的位置离姜念他们班不远,从落座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看她和别人嬉笑打玩,就连仰头听汪主任讲话时,打哈欠的样子也可爱得要命。 直到她起身,他料到她会经过这里,默默把音乐暂停,闭着眼捕捉她路过时风的味道,居然和她人一样,带着一股甜味。 他觉得他已经堕入爱河了,无法自拔,无可救药,甘之如饴。 吃鸡全程,陆北炀把酷炫狂拽吊炸天几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同时也会在保证姜念生命安全的同时,让她体验到击杀的快乐,姜念的肾上腺素飙升,全然没了刚开始时的忐忑。 她揉了揉眼,陆北炀问:“怎么了?” “太阳有点晒。” 陆北炀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把遮阳伞,伞很大,把两个人完完全全地罩住。 又一局结束,姜念有些渴了,把剩下的奶咕咚咕咚喝完。 陆北炀等她,看着她红润柔软的唇瓣边沾了一滴奶渍,乳白色的吸管上一道浅浅的牙印。 “你嘴上有东西。”他好心提醒。 姜念没带纸,舌尖舔了下,睫毛弯弯,眼眸纯澈,撩人而不自知。 陆北炀想到那个在初雪下的吻,她的唇瓣粉嫩又柔软,像草莓布丁,考虑到小姑娘太小,他按捺住冲动,浅尝辄止。 有股火蹿上来,他想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亲。 陆北炀抓起姜念买的那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仰脖吨吨吨直灌。 姜念一脸迷惑。 汪主任在运动会这天也尽职尽责,开始巡视操场,那块油光可鉴的“地中海”就是行走的警报灯,方圆十米无不安静如鸡,整齐化身认真看运动会的乖宝宝。 汪主任快走到陆北炀他们班,座位上的人寥寥无几。 汪主任怒斥:“毫无组织!毫无纪律!班长去把人都给我叫回来。” 同学a:“主任,班长不在。” 汪主任吸气:“学委,去把人都给我叫回来。” 同学a:“……主任,学委也不在。” 汪主任已经出离了愤怒:“你去把他们给我叫回来!” 汪主任的目光被最后一排的黑色大伞吸引,伞的边缘露出一只手,纤纤手指捏着板凳,白的似雪,这是女生的手。 再看旁边的人,虽然上半身被伞遮着,但那嚣张的坐姿和优越的大长腿,不是陆北炀那小子还能是谁?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汪主任怒气掀伞,看清俩人,冷笑:“这次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北炀笑容散漫:“主任,我们在记单词。” 汪主任:“你觉得我信吗?” “您要不信,我也没办法。”男生耸了下肩膀,松散地抱在胸前,一副老油条的模样。 姜念眨巴着灵动的双眼,脆声道:“主任,我们刚才真的在记单词。” 汪主任对她有印象,第一次是在午休陆北炀给她辅导数学。 第二次是元旦晚会的表演,那次她给清宁长脸了,他作为负责人之一还被领导表扬,印象很深刻。 最近一次是姜念作为高一代表在国旗下讲话,口齿清晰,妙语连珠,那天台下的反馈很好。 怎么这样一棵好苗子就被陆北炀这小子给带歪了呢? 主任愿意给好学生一次机会:“行,你们在记单词是吧?手机给我。” 陆北炀把手机递出去。 主任看到页面上显示着单词和单词的释意、例句之类的,确实是一款记单词的app,不过他并没有多意外,毕竟伞遮着,完全有机会搞小动作。 主任笑得阴森:“我考考你,啊?” 陆北炀嘴角噙着抹淡笑,桃花眼掀着,半点儿不带怕的。 主任虽然在大学的时候过了四六级,再加上毕业多年,看这些单词都有些陌生,随便挑了个读音简单的:“趴体抠(partical)” 话音刚落,周围传来憋笑声。接受了主任的死亡眼神后,安静如鸡。 男生嗓音低沉,透着股懒意:“部分的,偏袒的,偏爱的。” 主任有点慌,想了想,这个单词没准他们课本上遇到过,英语早读进行了这么多次,能记住也不是件奇怪事。 他这次不念单词了,改说序号:“第二十个单词。” “jealous.” 有了主任刚才塑料普通话的衬托,少年的发音显得好听至极,纯正美式,干净慵懒,简直是场听觉盛宴,周围传来女生克制的尖叫。 汪主任持续念了好几个数字,陆北炀都把对应的单词及释意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汪主任说到后面越来越无奈,把手机扔给陆北炀:“行行行,你别说了。” 他目光落在姜念身上,徘徊了阵,“他记单词,那你做什么?” 姜念诚实道:“我也在记单词啊。” 还——啊? 少女嗓音清甜柔软,小脸无辜。 陆北炀觉得他的小姑娘萌爆了! 可主任在这儿,他竭力忍住才没有笑出来。 根据汪主任职业生涯十多年得出的经验,少男少女,运动会共打一把伞,在伞下没做别的,而是在一起记单词,这种情况前所未有,闻所未闻,汪主任固执地让姜念背出第一百个单词。 姜念眼睛眨呀眨,小脸拧巴,纠结道:“主任,你真要我说吗?” “说。” 姜念说出那个单词以及释义,周围的笑声再憋不住,哈哈哈哈大笑出来。 姜念怕急了,她好怕主任生气,正好阮小萱跑来救场:“同桌桌,班长让我来叫你回去写演讲稿。” 广播里传来高二年级三千米跑的通知,陆北炀也站起身,散漫道:“主任,没什么事儿,我去跑步了。” 汪主任一口老血更在喉咙,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最后挤出一个慈爱欣慰的笑容,“去吧。” 他们离开后,清宁二中的校园贴吧迅速多了一条加精的帖子:绝了,陆大佬和钢琴小仙女在座位上共打一把伞,主任以为有猫腻气势汹汹去逮人,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啥也没发生,人家在安安静静记单词!!! [我作证,我是隔壁七班的,主任不相信他们在记单词,非要他们证明,结果大佬一字不落地背出了单词释意,还不是英译汉哦,是根据app上的序号说出单词和释意,不得不说大佬的记忆力杠杠的!另外钢琴小仙女也是妥妥的超级大学霸一枚,说出‘baldie’(秃子)这个单词的时候,我特么直接把头笑掉] [我是本班的,小仙女还特别礼貌地问了句‘主任你真要说吗’,鬼知道说完主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脸色清白交加。] [汪主任:有被冒犯到。哈哈哈哈哈嗝。] [吾辈楷模啊,陆大佬和小仙女干脆搞个组合叫绝世bking&bqueen得了!] 第 56 章 [鬼知道大佬念单词的声音吼吼听!耳朵要怀孕了/awsl] [这什么牌子的小仙女,声音比糯米糍还甜还软,我特么一个比板砖还硬的钢铁直女都快爱上了tvt] [啊啥?运动会记单词,九敏!也太太太卷了,能不能给我们这些学渣留点活路/苦涩] …… 阮小萱打开校园贴吧,看到迅速火起来的帖子,有种与有荣焉之感:她同桌桌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 等姜念回到座位,阮小萱把帖子给她看:“同桌桌,你和陆大佬又又又火了。” 姜念看完帖子,一阵好笑。 当时她和陆北炀本来是在打游戏的,后来九点的时候游戏页面弹出公告,提醒服务器维护升级,游戏玩到一半被迫停止。 一个舍不得走,另一个舍不得对方离开。 俩人眼神交汇,干瞪眼也不是办法,姜念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记单词吧。 陆北炀笑了笑,他的小姑娘这么爱学习,他能怎么办?当然是陪着咯。 哪知汪主任会来逮人,姜念拍拍胸脯,自叹还好有先见之明。 姜念把加油稿唰唰写完交上去,远远看到陆北炀已经套上印着数字的运动背心,站在起点的位置,三千米大概有三圈半。 几分钟后,裁判员吹向口哨,他迈着大长腿,像离弦之箭冲出队伍。 陆北炀高二了,全校他认识的人不算多,但没听过他名号的人没几个。 所过之处,青春萌动的少女尖叫欢呼,有些甚至激动地踩在板凳上,加油声浪潮般涌来。 快要经过姜念那个位置的时候,陆北炀朝人群中看了眼。 小姑娘踩在板凳上,够着往前看,手臂卖力的挥舞着一个小旗子,上面写着陆北炀加油,旁边还有一圈小字——么么哒! 陆北炀的视力一直不错,看得清清楚楚。 姜念注意到他的视线,迅速抬起一只手臂,做了个手指“比心”的动作,笑容甜兮兮的,乖得要命。 “啊啊啊啊刚刚陆大佬朝这边看了一眼!” “他在对我笑吗?心动死了。” “妈妈呀,今晚的做梦素材有了!” “那颜值那长腿,呜呜呜是人间真实存在的吗?!” 姜念脸蛋红了红,谁也不知道,刚才陆北炀是在对她笑,他笑起来真好看,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帅爆了! 少年身上的运动背心是橙色的,远远看去,像一团源源不断燃烧的火球。 那么耀眼的一个人,就该众星捧月,肆意发光。 三千米下来,陆北炀额前只是蒙上一层薄汗,并没有见多累。 何振宇在旁边直打趣:“啧这体力,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 陆北炀踹了他一脚,让特么别乱开黄腔。 姜念担心他,急匆匆地跑过来。 陆北炀:“东西呢?” 姜念摇头,佯装不知道。 男生挑眉,尾音拖长,逗她:“我想想,上面写的好像是陆北炀么——” 姜念踮脚,伸手捂住他的嘴,俏丽的小脸像小番茄似的红,嗔怪地看着他。 海棠树洒落阴影,把俩人罩在里面。 暖风吹来甜香,不知是来自树上绽放的海棠,还是小姑娘身上的味道。 陆北炀的薄唇感受着那片温热的触感,喉结暗滚。 好想好想把她揽进怀里,狠狠地亲吻。 可是他不能,这里是学校,他可以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但他不允许小姑娘受到一丝一毫的非议。 陆北炀很乖顺地点头。 姜念这才从休闲裤里摸出一个小旗帜。 陆北炀把它宝贝似的收起来。 陆北炀还报了一个跳远,在旁边等候。 与此同时,阮小萱站在跳远的女子组里,姜念和宋成给她加油打气。 阮小萱一鼓作气,展现出优秀的运动天赋:跳远时,带着蔑视一切的决心助跑,最后双膝下跪,一头栽进土里,打破校园跳远最近记录。 宋成当时慌张坏了,见她没事儿,把她发型揉成鸡窝哈哈大笑道:“女儿乖,爸爸过年再给你发红包!” “……” 终于轮到宋成跳高,抱着狠狠报复回去的心态,阮小萱寸步不离守在旁边,哪知旁边的男子组跳远传来激烈的欢呼声。 ——陆大佬打破了学校的跳远记录! 宋成见阮小萱都没看他一眼,有些不在状态,以至于跳高时“揭竿而起”,四周哄笑一片! 阮小萱的笑声尤其魔性:“宋丑成,我宣布你已经失去剩下两年的择偶权!” 宋成呵呵一笑,心想,失去就失去吧,反正就没想过别的。 运动会要持续进行两天,第一天圆满结束。 阮小萱还报了实心球和一百米,项目都在第二天的早上。 哪知她在扔实心球的时候,用力过猛闪到了腰,被宋成背着紧急送往市医院,临走前把一百米的项目托付给姜念。 姜念身上肩负着阮小萱的期盼和为全班争取荣誉的责任,义不容辞地站在百米跑道上。 她深呼吸两口气,鬼知道从小到大,她体育课都是考得最差那一门。 同班同学都在给她加油鼓劲,安慰她输赢不重要,跑完就很棒了。 姜念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终点处,陆北炀身量很高,人群中很是显眼。 ——他在终点等她。 与此同时,他旁边还站着赵浪他们,都是来给她加油的。 裁判吹响口哨,姜念觉得四周的声音都退去,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她拼命地跑。 眼看就要到达终点,她脚没收住,腿一软跪在地上。 好在跪下那一刻,有人迅速跑过来挡在她面前,让她缓冲了下,双手才没扑在塑胶跑道上,姜念抱着那人的腿,鼻翼间的味道很熟悉,但此刻她脑子空白,膝盖的疼痛让她眼里涌出泪水。 姜念班的人见状纷纷跑过来,混乱中一只强劲的手臂把她带了起来,接着另外两个女生扶住她。 汪主任正好经过:“怎么回事啊?” “主任,姜念她受伤了,我们送她去医务室。” “行行,快去吧。” 陆北炀看着少女苍白的五官和娇弱的身体,眉头深深地蹙起。 本来汪主任就怀疑他和姜念早恋,他赶紧给赵浪使了个眼神,赵浪秒懂,“我来吧,我力气大。” 两个女生见他块头大,不疑有他,只当他是热心助人的学长,赶紧说:“麻烦了。” 然而赵浪刚蹲下,就趔趄了下,叫唤道:“啊——我、我腰怎么使不上劲儿了。” “……” 何振宇:“肾不好,用肾宝。” 赵浪咬牙切齿,心底直骂娘。 “我来吧。” 一道清冽低沉的嗓音传来,陆北炀长臂一伸,绕过小姑娘的膝盖弯,轻轻把她打横抱起。 汪主任看着那一幕,刚准备说话,陆北炀开口:“主任,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没毛病吧?” 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汪主任无言以对。 男生穿过人群,抱着人大步流星地朝医务室走去。 看台下面特意设置了一个临时医务室,陆北炀抱着姜念走过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视线,姜念把小脑袋藏进他的胸膛,感受着男生温热的心脏的跳动,小脸绯红一片。 校医忙不过来,陆北炀把她放在角落那张小床上,姜念神志还有些恍惚,刚刚那个是公主抱诶…… 陆北炀握住小姑娘的脚踝,把她的卫裤轻轻推上去,她的腿特别细,陆北炀轻而易举就能握全,嫩滑地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陆北炀把小帘子拉上,隔绝了外面的天地。 许是碰到伤口,姜念疼得“嘶”了声。 膝盖破了皮,殷红一片,男生的眉头蹙成一团,细长的指尖捏着棉花棒,用碘伏消毒。 姜念感受到他浑身压抑的气息,喊了声:“陆北炀。” 男生没说话,碎发垂在额前,冷冽的下颌线绷着。 小姑娘细白的小手指扯了扯他的袖子,嗓音软糯糯的:“陆北炀,你理理我好不好。” 姜念嘶了声。 男生手一抖,慌张抬头,“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姜念闷闷地嗯了声,杏眸湿漉漉的。 陆北炀一见她这个样子心脏那处就发软,再生气也发作不出来。 他无奈叹气,“那我再轻点。” 姜念知道他在气什么,气她逞强,气她又把自己弄伤了。 她要怎么说。 为了班级荣誉?为了早点在终点见到他?唔…太矫情了,她说不出口。 姜念眼睛一转,软软道:“我错了,我下次——” “没有下次。” 姜念爽快道:“行,没有下次。” 反正她从来就没想过在运动会时报项目。 男生眉头舒展,把医药箱收拾好,轻啧一声:“小短腿还挺有自知之明。” “拒绝进行人生攻击。”姜念生平最讨厌别人用身高说事了,长得高了不起呀。 她小宇宙爆发,倔强地站起来,“而且我也不矮好吧?一米五九呢,四舍五入就是一米六。” 她情绪激动,忘了膝盖的伤,脚没站稳,下意识去抓旁边东西。 陆北炀猝不及防,两个人齐齐跌倒在医用床上。 噗通一声,空气有一瞬的静止。 透过他薄薄的卫衣,姜念摸到他腹部,腹肌层次分明,少年青涩的身板蕴藏着强劲的力量。 “手放哪儿呢?”他眼眸里的漆黑浓得像团化不开的墨,薄唇勾起若有似无的浅笑。 姜念愣了下,飞速收回手,结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脸颊发烧,像块年糕团子,被烤得直冒烟儿。 “你刚才不是说我人生攻击吗?我错了。” 他道歉来得太快,姜念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 “作为赔礼,要不……我肉.偿吧?” 桃花眼闪烁着潋滟的光泽,笑容有些顽劣,再加上少年质感的低音炮,撩起人来,骚得没边儿。 “……哈?” 这人怎么越来越……浪荡不羁了!!! 外面传来校医的声音:“外面没位置了,去里面看看。” 姜念慌张地推开陆北炀,帘子被人掀开,两个人已经若无其事地坐着。 涂完药后,姜念好多了,勉强能走,只是一条腿的裤子挂在膝盖上面,有点奇怪。好在同班有住校的女生,急忙送来一条a字裙。 小姑娘被她们搀扶着回到自班。 少年站在医务室门口,揉了揉发烫的耳稍,想到刚才在里面的所作所为,骂了声下流。 第 57 章 阮小萱的腰没什么大事,下午的时候,俩人溜出班级,去超市买零食。 超市人挺多,走着走着就散了,阮小萱到处找姜念。 货物架旁边站了几个女生: “她是在校园贴吧安家了吧。” “不就念了个单词嘛,牛的跟什么似的,而且主任也没有看手机,鬼知道她是不是胡乱说的。” “当时我可是亲眼看到了,是她屁颠屁颠跑过去找的陆大佬。” 于冬然笑了笑,“别这么说,或许她只是去送矿泉水,顺便向陆大佬请教一下英语。” “人家都是比赛后送,到她那就是提前了,哪是顺便,那是有意为之吧,冬然,你还是太天真的。” “心机女的世界我们不懂。” …… 这什么绿茶发言?阮小萱冷哼一声,故意从过道穿过去。 于冬然几人被挤了一下。 “没长眼睛吧。” “不会看路吗?” 于冬然看着小白鞋上的灰印子,清纯漂亮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恶毒。 阮小萱在超市没找到人,收到姜念的短信,说没找她先去洗手间了,一会儿操场见。 阮小萱出了超市,又看见那几个柠檬精,心说晦气。 “什么人啊,脸皮这么厚,上赶着往上贴。” “运动会上,她也是故意摔到陆大佬怀里的吧。” “陆大佬是谁啊,她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要说般配,我觉得冬然你就是最合适的。” “我看她那双帆布鞋都洗得发白了吧,也不嫌寒碜。” “别这么说,姜同学自强不息,是很多人的榜样。”于冬然语气温和,细听有些阴阳怪气。 阮小萱从旁边经过,听到她们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一脸无语: “你们有病吧,整天在背后说人家坏话不累吗?长、舌、妇。” 女生a气道:“你谁啊你,多管闲事。” 阮小萱:“我看你们就是嫉妒,嫉妒我们家念念长得美,成绩好,弹得一手好琴。” 另一个女生帮腔道:“论成绩冬然是年级第二,仅此于陆大佬,她会弹钢琴又怎么样,冬然她可是小提琴十级,爸爸还是知名酒业公司的老总,姜念她比得过吗?” 阮小萱冷呵:“怎么比不过,我家念念的妈妈是著名舞蹈家,她爸爸是餐饮业巨头——” 人多势众,阮小萱又是个暴脾气,一时气急,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睁着眼继续瞎掰: “她、她家里还有矿,只是平时低调了点儿。”有什么闯入视野,阮小萱脱口而出:“她哥哥开的是全球限量版豪车。” 我去,好炫酷的车! 几个女生嗤笑,说她吹牛不打草稿。 阮小萱越说越心虚,抬头挺胸赶紧溜了。印象中姜念确实提过她妈妈会跳舞,爸爸在老家开了个面馆来着,四舍五入跟她说的也没多大差别嘛,至于哥哥,一个很牛逼的哥哥是小说里女主的标配,她当然得往大了说。 “还全球限量版豪车,她是来搞笑的吗?”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吐槽,于冬然也忍不住笑了笑。 忽然,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传来,于冬然转身才注意到一辆车子逼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尖叫声叠起。 关门声响起,一道慵懒带点儿痞的声音传来:“喂,知道高一b6班在哪儿吗?” 他口气实在算不上客气。 几个女生吓坏了,想骂他是不是故意的,但看到这张脸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苏衍,别吓到她们。”豪车的副驾驶下来一个男生,衬衫黑裤,清冷矜贵,但笑起来却很温和,让人移不开眼又自觉保持距离的那种帅。 他说:“我们是外校的,能带我们去高一b6班吗?” 他身后那辆克莱因蓝的兰博基尼尤其吸睛,四周的学生忍不住停下,投来稀奇的目光。 果然帅哥和高颜值豪车一样,走到哪儿都是瞩目的焦点。 于冬然注意到四周传来的目光,勾了下耳边的头发,有些腼腆道:“可以。” 苏衍手上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花花绿绿很多东西,像是零食。 他长得酷但表情很冷,不怎么想搭理人的样子,于冬然便看向另一个男生,问道:“你们……是来看朋友吗?” 秦迟没说话,苏衍利落道:“亲妹。” 言简意赅,像在强调。 于冬然旁边的几个女生也听到了,帅哥叫带路,她们自然也跟了过来,想看看那个妹妹是谁,既好奇又羡慕。 高一b6班是普通班,印象中在贴吧里看到过几次,但又实在想不起来跟什么有关,“……请问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于冬然笑了下,“说不定我认识。” 跑步的项目已经结束了,跑道空出来,只有中间的草坪上在进行两人三足和教师拔河。 姜念她们班的位置在一棵杨树下,阮小萱抱着一袋薯片吃,偏头看到两个大帅哥被数道视线簇拥着走过来。 沿途的女生三步一回头,夸张地撞到树上。 她激动地语无伦次:“卧槽,同桌桌,帅哥帅哥!” 姜念疑惑地转头,只见那两人走近,越看越觉得眼熟。 姜念惊喜地乱了方寸,赶紧站起来挥挥手:“哥!” “哥什么哥啊,同桌桌,你再乱喊,我怕陆大佬提着刀冲过去你信不信。” 阮小萱慌张提醒,默哀陆大佬的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姜念一脸无辜:“可他就是我哥啊。” 于冬然看到那一幕,心里一阵不妙。 苏衍淡笑了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妹啊,姜念。” 姜念跑出班级,“哥,你们怎么来了?” 苏衍在她头顶揉了揉,说:“还不是他,下个月要飞欧洲做半年交换生,没法在你生日那天赶回来看你,只能把看你的时间提前了。” 秦迟看了他一眼。 苏衍:“还害羞,行吧,是我迫不及待地想来看你了。” “你腿怎么呢?”秦迟问了声,清隽的眉眼毫不掩饰的担心。 姜念身上还穿着那条a字裙,掐腰的版型,衬得腰肢盈盈一握,一双细长白腻的腿露在外面,膝盖上的伤就像一个完美瓷器上的瑕疵。 苏衍:“我靠妹,你是被人欺负了吗,是谁,老子这就去找他算账。” “哥,没人欺负我,是运动会我跑步不小心摔伤的。已经上过药了,没事儿。” 苏衍这才松了口气,把手中装满零食的塑料袋递给她,很凶地嘱咐:“别傻乎乎地全部分给别人,自己留着吃。” 姜念乖乖应了声,提着大袋零食走回座位:“小萱,你把这些零食分给同学们吃吧。” 阮小萱像是受了很大刺激,比手画脚,满脸懵逼:“同桌桌,他们……你……嗯?” “改天再给你解释?” 不一会儿阮小萱就被袋子里的东西转移了注意力,全是进口零食,她把好吃的都给姜念留下来,剩下的分给周围的同学,大家纷纷夸赞姜念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姜念要和他们去校外吃饭。 走之前,苏衍看着于冬然,唇角那抹讥笑很明显:“美女,请你喝茶呀,碧螺春还是西湖龙井?” 知情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掩着嘴看热闹。 于冬然僵着下颌,那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不用了。” 她看向秦迟,想必她们在路边说的那些姜念的坏话,都被他们听到了。 这个人的温和都是假的,他刚才是故意让她带路的吧。 姜念表情茫然,没等她问怎么回事,就被苏衍催着走:“快点走吧妹,一下飞机就跑来找你,你哥都快饿死了。” …… 陆北炀正在洗手间,被赵浪的夺命连环call搞得很烦躁,洗完手才接的电话。 “陆爷,快点来呀,你再不来,你的小仙女就要被别人带走了!!!” 何振宇在一边不嫌事大地唱:“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陆北炀赶到操场,远远看到姜念和两个男生走在一起,路边停了一辆超跑。 秦迟绅士地拉开车门,护着姜念的头让她进去。 这阵仗高调得过分了,姜念只想赶紧离开。 秦迟正要上车,车门边缘被四根修长的手指扒住。 他皱眉抬头,眼里划过一丝惊愕,但很快恢复那副清冷的表情:“巧啊,你也在这里读书。” 陆北炀嘴角噙着冷笑,匆忙赶来,气息有点喘。 秦迟搞不懂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有和他叙旧聊天的心情,况且本来也不熟。 只是他扒着门不松手,秦迟涵养再好,也有些不悦了。 陆北炀开口道:“要走可以,把人留下。” 姜念听到声音,下车:“陆北炀?” 秦迟愣住:“你们认识?” 苏衍也从车上下来,“怎么回事,走不走啊。” “他谁啊?念念。” 听到那称呼,陆北炀眼底掠过一丝沉郁。 姜念赶紧介绍:“哥,他是我学长。” 姜念小声道:“我表哥苏衍,另一个叫秦迟,是我表哥的朋友。” 陆北炀淡淡吐出三个字:“陆北炀。” 两个男生四目相对,四周有一股无形的气压,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 苏衍琢磨了半晌,看出点苗头。 在某些不知情的人眼里,这里正上演着三男争一女的戏码。 众人:我敲,这森么狗血玛丽苏。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姜念尴尬且不失礼貌道:“我饿了……” 陆北炀嗓音慵懒:“你们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既然都认识,这顿我做东,尽尽地主之谊。” 男生垂眸看着小姑娘,极尽温和:“想吃什么?” 姜念:“烤肉自助!” 苏衍:不是,这人怎么回事啊,当他们不存在? “吃什么自助,妹啊,咱们能不能去个有格调的地方吃饭,我可是在五星级酒店预订了法国餐的。” 姜念戳戳手指,眼巴巴地看着他:“……人家就想吃烤肉自助嘛。” 秦迟淡道:“行,烤肉自助。” “……” 姜念雀跃地打开后车门,陆北炀和秦迟同时出声:“去前面。” 几分钟后,苏衍坐在驾驶座,透过后视镜看后面。 这人脸皮好厚,还蹭上车了! 第 58 章 陆北炀:“我的车停在外面,到了校门口就下,谢了。” 苏衍一遍遍告诉自己,看在表妹的面子上忍了。 车厢里很安静,实则各怀鬼胎。姜念坐在副驾驶,打算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哥,你买的新车吗?” “嗯哼,奶奶送的升学礼物。” 苏衍的奶奶就是姜念的外婆,怕姜念多想,他咳了声转移话题:“这不,知道你在一所公私合办的高中读书,特意开过来给你撑场子的嘛。” 姜念五岁那年去京城参加星海杯钢琴比赛,那天正好是她外婆的六十大寿,苏清婉和姜秋平带着姜念进了苏家……那时候苏衍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表妹,他表妹长得水灵灵的,又乖又机灵,跟那些娇滴滴动不动就哭鼻子告状的女生不一样。 后来只比姜念大三岁的苏衍,每年都会偷偷来宁城去看姜念,再后来就多了秦迟。 姜念心一暖,有些惊诧道:“京城离宁城这么远,你该不会自驾过来的吧?” 今天是运动会,学校对外开放,快到校门口,前面几辆车排着等门卫排查放行。 苏衍煞有其事:“是啊,我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来到这儿的,只为见你一面。” 她哥哥翻山越岭、不舍昼夜,自驾横跨好几座城,特意来看她,眼看姜念都快感动哭了,后座的秦迟看不下去了,笑道:“苏衍,你别逗她了。” “行,不逗你了,免得某些人心疼。” 姜念蹙眉:“哥。” 苏衍懒洋洋道:“我出的车,迟哥出的飞机。” 算起来秦迟比他小,但谁叫秦迟这人从小到大就正经得要死,一副小大人模样,他喊着喊着就习惯了。 陆北炀坐在后座,听着他们熟稔自然的对话,心口有些苦闷。 出了学校,苏衍把车停在路边,陆北炀走后,他偏头看着后座: “怎么回事啊兄弟,我怎么感觉你俩认识呀。” 姜念也眨眨眼。 秦迟嗯了声,兴致缺缺:“物理竞赛上碰到过。” 苏衍直觉没那么简单:“国赛上碾压你的那个变态?!” 秦迟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苏衍察觉到他妹还在旁边呢,他这不是扫他兄弟的面儿吗? 可他实在太惊讶了,一时没忍住。 要知道秦迟这人从小到大就是第一,还从来没有人踩在他头上撒过野。 不一会儿,苏衍耳朵动了动,听到巨大的轰鸣声,懒散道:“等会儿看看你那个学长开的是什么破车?” 姜念:“哥,我怎么感觉你对学长有很大敌意啊?” 苏衍:“吼,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姜念:“我那叫就事论事。” 秦迟眉眼间流露出温和的笑意,对这对兄妹的斗嘴习以为常,忽然想到什么愣了下,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更甚。 一辆炫酷拉风的黑色机车停在后面,苏衍透过后视镜看了眼。 一秒,两秒。 妈的忍不住了! 苏衍打开车门下车。 姜念扒着窗口向外望。 只见少年长腿支在地上,黑色夹克勾勒出流畅俢韧的身形,嘴里还叼着姜念给他的棒棒糖,一身不羁和痞气。 苏衍走过去,说了句什么,陆北炀下车,他直接跨了上去。 轰鸣声刺耳,苏衍激动万分,这外观,这性能,这牛逼的改装,简直奥利给! 要不是迟哥没带驾照,苏衍真想开着这机车去兜几圈,他忍不住多摸了几把。 陆北炀说,有空把组装过程中用到的零件安利给他,顺便引荐一下各大供应商。 苏衍当然求之不得,于是二人当场扫了微信。 陆北炀:攻略表哥,计划通! 苏衍笑嘻嘻上了车。 校门口一群扒着铁门看热闹的学生。 彼时姜念还不知道,她和陆大佬又双叒叕被顶上校园贴吧的热搜贴:震惊,钢琴小仙女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豪门千金! 配图有两张。 第一张在校内——姜念和三个男生站在一起,画面自带一层青春偶像玛丽苏的滤镜。 第二张在校外——兰博基尼在前面带路,冷酷且神秘的机车像个骑士一样跟在后面。 [豪车爱好者,这儿!前几天才在杂志上看到过这辆车,兰博基尼lp910,起价至少五百万,前段时间停产了,全球限量。] [有两个炒鸡帅的哥哥当司机,后面还跟着机车护送的陆大佬!我淦,这是什么年度最豪华阵容!] [我也看到了,陆大佬嘴里还叼着烟,嚣张得没边儿。] [破案了吧,上次在校门口,陆大佬给人背书包那个女生就是她,我就说是保镖和千金的关系吧。] [同班人报到,开学那会儿姜同学是班上的小透明,说话细声细气,就什么都很普通那种, 后来成绩突飞猛进,钢琴弹奏惊艳全场,人家哪里是小透明,是高不可攀的小仙女!] [灰姑娘逆袭剧本?扮猪吃老虎?统统不是,她只是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位置,姜嬛嬛,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嘻嘻,那些送情书的先看看配不配、敢不敢吧。] …… 经这么一遭,姜念从日收三五封情书的频率骤降到一两封,有时甚至没有,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于冬然几个人也刷到这条帖子,又羞又恼,上午还是她们口中寒碜的贫家女,下午就被美男簇拥,豪车护送,这火箭般的打脸速度让人猝不及防,五个字——疼和悔不当初。 …… 苏衍把车开进市里最繁华的商圈,一行人像富家子弟游街,回头率百分百。 在商场的地下车场停好车,四个人进了电梯。 四楼就是自助烤肉,每张桌子被低矮的楠木隔出一个独立的区域,绿植点缀,配合上轻缓的音乐,环境舒适雅致。 同一张桌子既可以烤肉,也可以煮小火锅,服务员问要什么锅底的时候,姜念下意识回答:“红汤。” 印象中他们三个人都能吃辣。 哪知身边同时传来两道声音:“清汤。” 秦迟和陆北炀面对面坐着,视线交汇。 秦迟是那种五官清润,眉骨精致,偏冷的长相,而陆北炀面容更深邃,下颌线条冷冽,看人时漫不经心的,没什么焦点,不笑时显得不近人情。 苏衍都快怀疑,这北方校草和南方校霸看似关系淡漠疏离,实则已经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这……”服务员有点为难。 秦迟微微一笑,对着姜念说:“你腿有伤,吃点清淡的。” 哪有这么严重,不过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好吧。” 秦迟:“那就要清汤,谢谢。” 服务员是老阿姨,被这张小鲜肉似的脸迷得心猿意马,红着脸走开了。 几个人挑好菜回来。 姜念生无可恋地看着摆在面前的海鲜粥,蔬菜粥,嫩滑猪肝汤,红枣糯米糕…… 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哪两个人的杰作:) 内心小人咆哮:我是来吃烤肉的啊摔?!烤肉没有油腻腻香辣辣还有什么意思! 姜念趁旁边俩人专注烤肉的时候,把那些悄悄塞给了苏衍:“哥,我觉得你看起来气血不足,有些虚弱,多吃这些补补。” 被迫关爱的苏衍:“……” 就在姜念把那一碟红枣糯米糕推过去的时候,手肘被人截住。 陆北炀眼眸漆黑,嗓音低沉:“红枣补血。” 那是商量的口气,姜念这个资深颜狗不太会拒绝帅哥的请求,软软道:“好吧。” 哪知那红枣糕香甜软糯,味道好极了,姜念三两口就搞定。 陆北炀把剥好的虾放她盘里:“慢点儿吃。” 秦迟目光一顿,把菲力厚切牛排烤好,又用剪刀贴心地剪成小块。 苏衍已经把盘儿伸了出来,以前他们去的烤肉店都有服务员帮烤,秦公子什么时候亲自动手过。 秦迟把烤的刚刚好的牛肉放姜念盘里,把烤肉夹递给苏衍。 苏衍:“……”友尽。 姜念见别的桌有服务员在帮烤榴莲,有点心动。 她脖子都快成长颈鹿了,陆北炀问:“想吃什么?” 姜念:“……想吃烤榴莲。” 苏衍第一个拒绝:“不行!绝对不行!我还想好好吃完这顿饭。” 他记得迟哥也不爱吃榴莲来者。 下一秒—— 陆北炀、秦迟:“服务员。” “你、你们就惯着她吧!” 被当成空气的苏衍心碎了一地:人间不值得。 姜念最后以一块提拉米苏蛋糕收尾。 吃饱喝足,她不想那么早回学校。 几个人没有坐电梯,三楼是电玩城,靠边儿那侧放了一排娃娃机,姜念眼里发光,挪不开脚。 陆北炀:“想要?” 姜念看中了那只兔子,点点头。 陆北炀买完游戏币回来,语气灰常豪横:“想要多少抓多少。” 他瞥了眼旁边人的操作,心想这简单,按照提示往里面投了三个币。 哪知那爪子连兔子的耳朵都没碰到就缩了回去。 陆北炀:“这是意外。” 他又投了三个币,这次只轻轻碰到耳朵。 陆北炀:“……?” 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众人:“……” 以为是王者,其实是青铜。 苏衍毫不留情地嘲笑:“不是,兄弟,你到底行不行呀?” 陆北炀又试了好几次,迄今为止最好的结果就是兔子摇摇欲坠,掉在了洞口边缘。 秦迟哂笑了声,指尖摸了下下巴,目光琢磨,苏衍对他这个小动作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秦大学霸要出招了。 话说苏衍还从来没见过秦迟抓娃娃,目光笃定,心说,在我妹面前表现的时候到了,秦公子,我看好你哟。 秦迟买完币回来,动作很帅,然而结果比陆北炀好不到哪儿去! 苏衍:“……你该不会第一次玩这个吧?” 秦迟:“……嗯。” 姜念实在看不下去了,把陆北炀剩下的币投进去,不一会儿,手上就抓出三只兔子。 动作之流畅,手法之娴熟,旁边站着的几个人都看呆了。 紧接着游戏厅一角,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三个身高腿长颜值逆天的少年,手上各拿着一只兔子玩偶,兔子身上还裹着粉嘟嘟的小裙子! 姜念满意地拍拍手。 第 59 章 今天是周五,能看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高中生,不乏跟姜念他们一样溜出来玩的。 一行人从进入这块区域就吸引了不少视线,有人在窃窃私语: “哥哥带团宠妹妹出街,小说照进现实?” “可是哥哥们好像很菜的样子呀。” “笑不活了,三个大老爷们怀里抱着只粉色兔子,搞什么,反差萌?” …… 南方校霸陆北炀和北方校草秦迟自觉丢脸,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姜念不知道他们所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去趟洗手间。” “……”还能怎么办,等着呗。 姜念离开不久,陆北炀拨了拨头发:“我也去解决一下。” 苏衍嘀咕了句事儿多,让他赶紧回来。 有眼尖的腐女碰见这一幕,纷纷惊呼磕到了,殊不知苏衍只是不想等太久。 姜念回来后,陆北炀还没回来,苏衍意味深长地嘲笑:“这人该不会肾虚吧。” 姜念指着那边一条长椅:“我们去那边坐会儿吧。” 有个调皮的小孩儿拿着玩具乱蹿,姜念被撞了一下,秦迟下意识抓住她手臂:“没事儿吧?” 姜念赶紧收回手,礼貌道:“没事儿,谢谢秦迟哥。” 秦迟看着她,喉结动了下,淡然一笑,把手抄进裤袋。 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生走过来,有意无意往秦迟身上撞了一下:“不好意思呀帅哥,我不是故意的。” 苏衍:你们有毒吧。 那女生声音很柔,穿着性感,提着香奈儿包包,顶多二十出头。 明显就是来搭讪的。 秦迟受不了那股香水味,绅士地拉开距离,淡声道:“没事儿。” 正要走,那女人又挡在面前:“别走啊帅哥,我不小心撞到你了,是该赔礼道歉的,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加个联系方式也是可以的。” 苏衍啧啧叹道:“宁城人这么热情的?” 姜念想到阮小萱,点点头。 小姑娘有些好笑,印象中秦迟哥稳重自持,遇事不慌不乱,倒鲜少遇到这么招架不住的情况:“桃花来了挡都挡不住,哥,我们去那边等着吧。” 秦迟投来求救的目光,苏衍看着妹妹绝情的背影,对他耸耸肩。 蓦地,走廊那端跑出一个女人,她抓着厅内的工作人员迫切道:“快点,那边有个男生被捅了,好多血!” “你先别慌,具体在哪个位置。” “厕所。”女人被吓得不轻。 工作人员来不及多问,又拉着几个人赶紧跑过去。 姜念心里一紧。 有几个刚从那边过来的人,心有余悸地交谈: “那醉鬼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见人就砍。” “还好被那个高中生见义勇为拉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高中生长得还挺帅的,流好多血,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儿。” 姜念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撒腿就朝走廊那边跑过去,中途撞到人也不管不顾。 “念念!”苏衍追了过去。 靠近厕所那条廊道围了好多人,姜念不知道从哪儿的力气,把那个胖子推开,挤了进去:“陆北炀!” 几名商场安保已经把那名醉汉控制住,地上是斑驳的血迹,正好有个带小孩来这里玩的医生,在给那个高中生进行紧急治疗。 那个男生身上都是血,但隐约能看出穿的是校服,那张脸也露出来。 围观的人见她那么激动,以为她和当事人认识,纷纷安慰,姜念愣在原地,说了句抱歉,恍恍惚惚走出人群,抬头就看到他就站在几米远的地方。 他也看着她,眼眸漆黑,有细微的光。 姜念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倏地一酸,向前走了几步,扑进他怀里。 “念崽,你怎么了?” “你吓死我了……”陆北炀听出她嗓音的微颤和沉闷,有些不知所措,听到前面那些人的议论,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让陆北炀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低叹了口气,解释道:“三楼男厕坏了,我去了四楼。” 腰间的手力道未减半分,像溺水者抓住浮木拼命寻求安全感。 陆北炀把手掌放在小姑娘的后脑勺,有些坏坏地轻笑了声:“这么紧张我啊?我出生的时候我妈找人给我算过一卦,说我这人福大命厚,只要在二十岁以前会遇到那个贵人,往后都会逢凶化吉。” 低音炮果然具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姜念悬着的心渐渐松懈,心想陆北炀现在就十九了,哑声问道:“那你遇到了吗?” 小姑娘杏眸湿漉漉的,有些红,看来刚才吓得不轻。 “你呀。”他尾音很轻。 “嗯?”姜念有些懵。 他勾着唇,目光认真,又重复了一遍:“你就是我的贵人啊,念崽。” 商场下面传来警笛声,不一会儿就有警察和医生赶过来,群众都被疏散开,陆北炀和姜念站在角落。 姜念的脸红了红:“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陆北炀:“编的。” “……” 姜念捏着小粉拳捶在他手臂上,又气又好笑:“你就知道逗我。” “谁知道你这么好骗?” “陆北炀,你个大骗子!” “我那叫善意的谎言。”陆北炀在她头顶揉了揉,“好点儿了吗,小哭包。” 姜念轻抿了下唇,点头。 她当时以为那个受伤的人是陆北炀,整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没人知道她当时有多害怕,害怕陆北炀会像妈妈一样,以一种残忍的方式,从她世界里彻底消失。 周围人都散了,秦迟站在不远处,手上还拿着姜念送的小兔子。 看着远处那一幕,眸光黯然。 忽然传来一阵清咳的声音。 苏衍:“我说两位,能不能注意一下公众影响?” 姜念不好意思地吐吐舌,赶紧跑了过去:“走吧,我们回去吧。” 苏衍提议:“这还早这呢,哥带你去个更好玩儿的地方。” 姜念倒无所谓,看向陆北炀。 苏衍问:“陆同学,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 陆北炀慵懒一笑:“行啊。” 车子最后在一个场馆前停下,这是一家拳击俱乐部。 这里是按时计费,苏衍要了两个小时,站在接待处正准备付钱。 柜台小哥说:“这位先生,你们已经付过钱了。” “?” 苏衍:“搞错了吧,老子刚来。” 柜台小哥歉意一笑,看到门口进来的人,说:“确实付过了,您后面那位先生以前办过年卡,提前跟我们馆长打了招呼。” 陆北炀要晚一点到,逆着光进来,身量很高,扬了扬手机,嘴角是淡淡的笑意,表情乖戾张狂。 苏衍倒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办了年卡。 俱乐部场地很大,环境设备都不错,这个点儿人也不多。 陆北炀和秦迟黑色绷带缠住手腕,动作熟稔。 姜念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想去练练手,哪知苏衍把她推到客座区:“妹啊,你腿有伤,就别瞎参合了。” 姜念:“……?” 说好一起玩的呢。 好在客座区准备的甜品和零食都很丰富,成功转移了小吃货姜念的注意力。 拳击台。 两个人都戴上拳击手套,陆北炀已经把夹克扔到一边,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圆领白t,腰身劲瘦,却一点都不显得单薄。 他眼带戏谑:“你行吗?” 秦迟嗤了声,他也脱了外套,里面穿的是黑t,别看长得白净清隽,完全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小臂露出线条一眼就能看出平时有在健身。 不知是谁的拳头率先挥了过来,战斗的号角正式拉响。 他们谁也不让谁,拳头凶猛,彰显着速度和力量。 姜念往台上看了眼,总觉得两个人不是玩玩儿那么简单。 她有些担心道:“他们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苏衍心里卧槽了声,玩真的呀。 表面宽慰:“正常,拳击都是这样。” 姜念半信半疑。 古时候,雄性会为了争夺配偶引发斗争,打架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有时候肢体上的冲突比言语更直接,更具有说服力。 而秦迟试图以这种方式,说服自己放手。 他喘着气,快要败下阵来,手肘挡住陆北炀的拳头,靠在他耳侧咬牙切齿说了句:“京城苏家知道吧?” 陆北炀进攻的动作明显一顿。 秦迟素来清冷寡淡的眸子里带着锋芒,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要是她在你那里受了委屈,我和她哥一定不会放过你。” 陆北炀还有些懵,脑子里划过那次他带姜念去商业晚会的场景,印象中她是有些紧张,但也只是忽然面临很多人时正常的反应,眸光却丝毫不露怯,气度和举止都是发自骨子里的自然,那是小地方滋养不出来的高贵。 那时候他就猜测过,她的出生不简单,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跨年那晚,姜念说起她父母的故事,他的猜测得到证实,那时他也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的情绪。 他喜欢的是姜念这个人,不是姜念的身份。 直到此刻秦迟提及京城苏家,他寡淡无畏的情绪总算掀起波澜。 京城有很多苏家,但只有提到那个苏家时才会本能地冠上京城二字。 那是一个历史底蕴悠长的豪门世家,祖上好几代开国功勋,比起陆家殷实数倍。 失神间,拳头疾速飞了过来,那是肉和骨头猛烈撞击的声音。 陆北炀闷哼一声,听着都疼。 “陆北炀!” 姜念跑了过来,紧张道:“你没事儿吧。” 秦迟别开视线。 陆北炀蹭了下嘴角,轻哂了声,像不知道疼,唇红齿白,笑得有点妖孽:“啧,搞偷袭呀。” 秦迟:“你赢得太轻松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怎么也得讨点利息吧。” 姜念一阵疑惑,明明是秦迟赢了,可怎么好像是他输了。 第 60 章 从拳击场出来,姜念看到对面街道有卖糖葫芦的,眼睛亮了亮。 秦迟看了眼手表。 苏衍看向陆北炀:“我俩还要赶晚上的飞机,我妹她就麻烦你送回去了。” 陆北炀懒洋洋嗯了声。 姜念有些不舍地和他们告别,陆北炀牵起她的小手,笑容明朗:“带你去买糖葫芦。” 姜念脸红了红:“嗯。” 交叉路口,劳斯莱斯停在那儿。 苏衍有些义愤填膺:“迟哥,有没有觉得我妹变漂亮了,传说中的女大十八变?操,便宜那臭小子了!” 秦迟看着远处的斑马线,小姑娘的手被男生小心牵着,乖乖巧巧地跟在身后,曾经那双被阴翳覆盖的双眼,绽放出明亮的光,那是跟看别人时,完全不一样的眼神。 是啊,不仅变漂亮了,话也变多了。 苏衍叹了口气,说:“迟哥,甘心吗?” 秦迟没回答,把车窗升起来。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秦迟因为和苏衍打了个什么赌,被迫陪他去宁城,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姜念的场景—— 那时候她还在蒲阳镇的一所学校读小学,正好是大课间操场做活动的时候,他和苏衍站在树下向她招手,两个人帅得很高调,吸引了不少小女孩的视线。 姜念知道是哥哥来了,兴冲冲跑了过去,结果认错人扑到他怀里。 苏衍捧腹大笑,他也有些忍俊不禁,心想这小妹妹怎么这么傻。 后来秦迟每年都和苏衍一起去宁城。 他是秦家的长子,被家族寄予厚望,一年中好像只有那个时候,他疲惫的身躯才能有一丝喘息。 那时候姜念活泼开朗,像个无时无刻都在发光发亮,温暖别人的小太阳,会带他们去山野烤土豆,去河里抓鱼,带他们去她妈妈的舞蹈室弹琴给他们听,跳舞给他们看。 直到后来发生那场变故,她彻底变了一个人,而他除了心疼无能为力。 现在,终于一切回归正轨,他是替她感到高兴的。 秦迟也问自己甘心吗? 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 姜念的生日是六月份,那天正好是周六。 姜敏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梁烟还送了一条特别漂亮的连衣裙给她。 吃完饭,姜念说约了同学去逛夜市,她不擅长说谎,有些心虚,好在姜敏并没有多问,叮嘱她早点回来。 陆北炀出门的时候,在电梯遇到沈禾,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他住的地方。 陆北炀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就算他从来没和沈禾提起过他住在哪儿,她也有一百种方式找到他。 沈禾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助理,助理手上提着菜。 她想陆北炀了,想和他吃顿饭。 “没空。” 陆北炀冷冷丢下一句,兀自走进电梯。 沈禾看着电梯门关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助理安慰她:“沈姐别难过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都是这样,多少有点叛逆,等过几年他就理解你们当父母的辛苦了。” 沈禾听这么说,好受了些。 助理又说:“你们家这位谈恋爱了吧,手上还拿了个蛋糕,人长这么帅,学校肯定很多女生追。” 沈禾笑了笑,眼底掠过一丝思量。 — 夜色中路灯昏黄,光影交接处,少年靠在机车旁,空气中浮动着海棠花的清香。 姜念跑到他面前,像只雀跃的小蝴蝶。 陆北炀把手上的蛋糕递给她:“生日快乐,念崽。” 姜念笑了笑:“我们去哪儿呀?” 陆北炀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个粉色定制的头盔,给姜念套上,大小刚刚好,头盔上还有兔子的贴纸,心说,赵浪这什么审美。 “不好看吗?”姜念撅着小嘴说。 “好看。”他的小姑娘戴什么都好看。 小区里走过来几个散步的居民,陆北炀跨上机车:“上来。” 不一会儿就到游乐场的外面,陆北炀把车子停好,牵着小姑娘的手走进去。 摩天轮那里排队的人还挺多的,陆北炀给姜念买了一个粉色的棉花糖,又动用了金钱的魔力,排在最前面的位置。 随着摩天轮的上升,斑斓的夜景映入眼帘。 有一个传说,当摩天轮升到最顶端的时候,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姜念闭着眼,十指合一。 第一个愿望,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健康快乐,平平安安。 第二个愿望,希望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 蜡烛吹灭,她17岁了。 “许的什么愿望?” 姜念腼腆地笑笑:“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那行吧。”陆北炀从裤袋里摸出一条项链,给姜念戴上,上面刻着两个人名字的首字母。 他倾身贴着她的耳畔,鼻息温热,嗓音低沉:“生日快乐,我的小公主。” 从耳根到脖颈酥酥麻麻一片,姜念凝着他的双眸,快要溺毙。 陆北炀被她柔软的眼神弄得心猿意马,喉间一阵燥痒。 他说:“姜念,我可以吻你嘛?” 姜念有些不好意思,唇瓣轻抿了下,眨眨眼,离他近了一寸。 无声的回应。 玻璃窗映着两个贴近的身影。 舌尖都是棉花糖和奶油的味道,甜得要命。 — 期末考试后,暑假如期而至,陆北炀主动当姜念的司机,把她送回老家。 没几天,就出了期末成绩,姜念已经连续好几次是班上的第一名,年级名次的上升空间本来就不大,不过也进步了三名,年级第七。 白天的时候,姜念除了学习,还会帮忙分担一下面馆的活。 开学就要分科了,她选了文科,到了夜晚,会和陆北炀连麦探讨一些数学上的难题,讨论完会一起玩会儿游戏,她是那种又菜又爱玩的人,不过好在有陆大佬的庇护,段位节节高升,只是再也没碰到过小橙子,听说她有了新的男朋友,陪着去玩王者了。 眨眼间,暑假就过完了,姜念迎来了她的高二生活。 陆北炀他们搬进了高三的教学楼,处处可见红色的长条横幅:“拼一载春秋,搏一生无悔”、“多拿一分,干掉千人!”…… 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沉重,连赵浪他们也被感染,收敛了不少。 高三要晚十分钟放学,这天,姜念站在花廊下等陆北炀吃饭。 她记了会儿单词,若有所感地抬头,橘色的夕阳铺满操场,不远处走过一行人,像是学校的领导,汪主任也在其中。 有个提着lv包包的女人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后,朝这边走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助理样子的女人。 直到她走近,姜念才认出来是谁。 “你是陆北炀的朋友吧?”她笑起来很有气质,保养得很好,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见姜念有些疑惑的样子,她继续道:“我是陆北炀的妈妈,我们上次在晚会上见过一面的。” 姜念礼貌道:“知道的,阿姨好。” “你吃过晚饭了吗?” 姜念如实地摇头。 沈禾温和道:“是这样的,正好阿姨也没有吃饭,阿姨请你吃饭怎么样?你喜欢吃什么?” 她说着,友好地去拉姜念的手,姜念本能地感觉到一丝不适。忽然,手臂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拉住,高大的身影护在姜念身前。 “你怎么在这儿?”少年声音微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充斥着尖锐的烦躁和戒备。 沈禾余光扫过少年紧攥少女的手,笑容温和:“你爸爸在忙公司的事儿,让我来学校替他开会儿会。” “没什么事儿走了。”陆北炀牵着姜念越过她。 沈禾:“炀炀,不能一起吃个饭吗?” “不能。” 陆北炀带着姜念走到那棵杨树下,沈禾看到他又走回来,以为他反悔了,脸上露出喜色。 哪知陆北炀脸色冷着,往杨树那边的女生顾忌地看了眼,然后紧绷着声线,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说:“你要是敢动她,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炀炀,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沈禾看着他,温和中带着点难过。 看着陆北炀和那个女孩远去的身影,助理叹气道:“夫人。” 沈禾摆摆手,笑了声:“我哪敢动她啊,炀炀想太多了。” “你以后看到她就绕开走,听到没有?”陆北炀看着姜念,眉头紧蹙。 姜念眨眨眼,不知道陆北炀在紧张什么,她很乖地点头,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们去吃五谷渔粉吧?” 陆北炀眉宇间的不安渐褪,在她头顶揉了揉,应了声嗯。 不远处小台阶,赵浪他们走出来,张志明问了声:“我怎么瞧着,陆爷不太乐意让小学妹和他妈接触。” 赵浪和陆北炀一起长大,倒是知道一些内情:“话说在前面,你们可别跟陆爷说是我说的哈。” 几个人再三保证。 赵浪嘀咕了声几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八卦,“初中的时候,有个女生给陆爷送情书,以陆爷那不近女色的狗脾气,肯定拒绝啊,只是那女孩倔得很,非要陆爷收了才肯离开。” “后来呢?” 赵浪指了下自己的耳朵,叹气道:“那女生是一个聋哑人,只能用手机打字沟通,人家说了只是表达一下喜欢,没别的意思。再纠缠下去,别人还以为咱陆爷欺负她,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陆爷只能把信收了。谁知道回家就忘了这件事,陆夫人在他房间发现了这封情书,以为陆爷也喜欢她。没多久那个女生就被迫转学了。” 都是家境不错的公子哥,能明白其中弯弯绕绕。 陆夫人大概是觉得那个女生不配…… 第 61 章 翌日清晨,姜念正准备早读,教室门口传来阮小萱的声音:“宋丑成,我腿又不是废了,你把我放下来!” 宋成扛着阮小萱走进教室,没错,是扛,教室那群男生一阵起哄。 阮小萱羞愤欲死,坐下后,把数学书扔了过去。 宋成及时躲开:“大小姐,我这叫助人为乐,懂不懂?!” 姜念忍俊不禁,看到阮小萱小腿上贴着的创口贴,关心道:“萱萱,你腿怎么了呀?” 早读铃响起,阮小萱用书挡住脸,小声道:“我被人跟踪了。” “跟踪?” 阮小萱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低声道:“就昨天的事儿,一下晚自习我就打车回家,刚进小区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我,我一紧张就摔了,这伤口是枯木枝戳伤的,没什么大碍。” 姜念:“你看清那人的脸了吗?你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没看清。”阮小萱叹气:“我爸爸是律师,以前也遇到过被案件当事人报复的事,后来我们就搬家了,我也因此转学……念念,我都高二了,我不想转学,所以我不能告诉他们。” “我觉得你还是告诉大人吧……” “说不定是我看错了呢,念念,你答应我把这件事儿保密好不好?”阮小萱再三乞求。 姜念无奈点头,最后决定晚上送阮小萱回家,阮小萱高兴坏了,说她真够义气。 九点晚自习结束,姜念和阮小萱坐上同一辆公交车。阮小萱住的地方叫御景庭,是一个高端小区,进出都要登记。 姜念把阮小萱送到家门口,才往回走。 道路两旁都是茂密葱茏的大榕树,风卷起枯叶,树木沙沙作响,天色阴暗,好像要下雨了。 姜念听到什么声音,脚步顿住,往后面看了一眼,原来是只猫。 路灯似乎坏了,倏地闪了一下,透着一股诡异感。 她鬓角渗出薄汗,捏着书包带的指尖发白,加大步子赶紧往小区门口走,就在这时她下意识往拐角处立着的凸面镜看了眼。 树干后冒出一个人影,赫然是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中年男人。 姜念腿有些发软,但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用尽力气朝小区门口跑去,她听到后面的步子也在逼近,恰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姜念慌慌张张接通。 陆北炀:“你在哪儿?我已经到了。” 此时此刻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无异于一剂镇定药。 姜念:“我马上就出来。” 在她和阮小萱一起上车时,陆北炀就给她发过信息,他不放心,说一会儿来找她。 姜念果然在小区外面看到陆北炀的身影,她只愣了一秒,三步并成两步,扑进他的怀里,如鲸向海,似鸟投林。 鼻尖都是他熟悉的味道,害怕和不安像潮水般退去。 陆北炀轻啧了声,低声笑她:“才多久没见,这么想我啊?” 姜念脸红了红,没理会他,顾忌地偏头往后面看了眼。 看到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和保安室里的说话: “这么晚了去哪儿啊?” “家里那条狗跑了,我出来找找。” “抽根烟不?……” “怎么了?”陆北炀问。 姜念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摇摇头说:“没什么。” 又刮了一阵风,几滴雨飘落到脸上,姜念瑟缩了下胳膊。 陆北炀:“带伞了吗?” “唔……没有。”小姑娘眉眼垂着,有种柔软的可怜。 “笨不笨?”陆北炀刮了下她的鼻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又把伞支起。好在提前他叫了专车,没一会儿车就到了。 等到了姜念住的小区,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地上全是水洼,陆北炀蹲在地上,让她上来。 “不用了,也没多远,我自己走吧……” “上来。”男生的声音不容置疑。 姜念抿了下唇,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一把伞笼罩着两个人,像是圈出一方温暖的天地。 旁边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姜念一紧张,把脸埋在陆北炀的脖颈处。 胸前的两片柔软紧紧贴着,男生的脊背僵硬了瞬。 等那几个人走远后,姜念鹌鹑似地冒出小脑袋,哪知唇瓣像羽毛似的擦过他的耳朵尖。 那一处像是被火星溅上般灼热。 男生声线紧绷,哑声道:“念崽,你是在考验一个成年人的自制力吗?” 姜念啊了声,装作没听清,压着脸上的躁,答非所问道:“刚才那几个人是楼上的邻居。” 雨水落在伞面上,滴滴答答。 陆北炀把她送到楼道口,姜念把衣服和伞还给他。 男生凝着她,眼眸漆黑深邃,里面像是跳动着一簇火苗。 姜念憋着笑:“我真不是故意的。” 陆北炀无声叹了口气,在她头顶揉了揉,“快回去吧。” 四周没什么人,雨水中夹杂着桂花的淡淡甜香。 姜念走了几步,忽然掉头跑过来,踮起脚尖,在男生的下巴那儿嘬了下,扔下一句“明天见”就飞速的跑开了。 直到那抹娇小的身影在视野彻底消失,男生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唇角的弧度快和太阳肩并肩。 操,还让不让人活了。 阮小萱迫于陆大佬的淫威,不敢让姜念送她回家,于是接下来几天,护送阮小萱回家的任务就交给了宋成。 这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陆北炀提前溜出了教室,坐后排的人见了都快羡慕死了,心说有保送的大佬就是不一样,在学校就跟在家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北炀在教学楼底等人,高二已经放学了,他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姜念。 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什么,秀眉蹙着,心不在焉的,差点被人撞到。 陆北炀把她拉到一边,眉眼沉着:“姜念,能不能好好走路。” 姜念哦了声:“抱歉。” 陆北炀听出她语气里的郁闷,像是有心事。 “考差了?” 姜念摇摇头。 “那是什么,跟我说说?” 姜念:“刚刚我给我爸打电话,他说在医院。我担心坏了,问了好久他才告诉我,说今天早上面馆里来了一个找茬的顾客,非说面里面有苍蝇。好在我们去年就在店里装了个监控,不然这事儿肯定说不清,哪知那个客户死活不承认,东实哥又是个暴脾气,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有事吗?”陆北炀蹙眉。 “我爸没受伤,东实哥的手被碗的碎片划伤了,那个人最后被警察带走了。” 陆北炀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捏了捏她的手指,嗓音低沉道:“别担心,我知道有种药酒特别管用,明天给你带来,你给东实哥寄回去。” 姜念乖乖应了声嗯,却并没有因此松懈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约有种不安。 第二天是周五。由于下个周就是国庆节,这个周六和周日要用来补课,对于莘莘学子来说,唯一的安慰就是这三天不用上晚自习。 一放学,姜念就直奔学校附近的快递驿站,把陆北炀送的药酒给家里寄回去。刚做完这一切,同班的李月匆匆忙忙走过来:“姜念,余霜出事儿了,你能跟我过来一下吗?” “她出什么事儿了?” 李月眼神躲闪,脸色发白:“很……很多血,你跟我过来一趟吧,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 姜念让她别着急,问:“你打120了吗?” 李月快要哭了,“你跟我过去一下吧。” 姜念虽然有些狐疑,不过见她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不敢耽搁下去。李月拽着她走进一条巷子。 只见前面站着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的,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姜念心里升腾起一丝不安,怎么都没看到余霜的身影,转身时,见李月站在巷子口苍白着脸看着她,然后摇摇头像在说对不起,一步步后退,跑开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男生,堵住巷子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小美人儿,好久不见啊。” 巷子里,为首那个男生烫了一个非主流的黄毛,用猥琐的目光打量着她,声音流里流气的。 姜念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上次我们在一个商业酒会上见过的,你还喝醉了,缠着叫我哥哥呢,想起没?” 周围几个小弟笑他不要脸。 姜念有些心底泛起一股生理性的厌恶,冷着脸说:“你们费尽心思找人把我骗到这,究竟是什么目的?” 王皓冷呵一声:“放心,老子不打女人,只要你把陆北炀那小子叫到这儿,我就放你走,特么的,上次举报老子嫖.娼,害的老子在里面住了几天,这口气咽不下啊。” “我要是不呢?” 王皓瞥了眼旁边几个人,都是真刀实棍,夕阳漏进巷子,他手上那把军刀明晃晃的。 “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啊,你要是不想把他叫过来也行,那你就替他挨几刀?” 周围几个小弟轻蔑地笑笑:“都是玩玩而已,你还真把他的深情当真啊,小美女,劝你识相点儿,给那小子打个电话。” 姜念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声:“好。” 摸出手机,在数字键盘上飞速按下数字:11—— “砰!”王皓抬脚把她手上的手机踹飞,“操特么的,想报警!” …… 李月魂不守舍地离开巷子,看到校门口正准备跨上机车离开的陆北炀,许是良心发现,她冲过去挡在机车面前,脸上泪水纵横,陆北炀本来还有些不耐烦,直到听到她断断续续地说出姜念的名字,然后指了指巷子的位置。 陆北炀一遇到姜念的事儿就没了分寸,直觉不对劲,朝那个方位跑了过去。 …… 第 62 章 姜念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被张牙舞爪的哥斯拉追赶,无尽的黑暗和恐惧快要将她吞噬,电闪雷鸣间,晃过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少年面容深邃清隽,桃花眼懒洋洋掀着——她的陆超人来救她了。 姜念眯着眼适应了会儿白光,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手上还打着点滴。 姜秋平见状,满脸喜色:“念念,你醒了。” 他面容稍显憔悴,看起来没怎么休息好。 “……爸,你怎么在这儿?” 陈东实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手臂上还缠着绷带,哼了声:“念念,早跟你说过不要跟那小子来往,要不是他你也不会躺在这儿?!” 姜念努力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她被那群人堵在巷子里,然后陆北炀就出现了,场面一片混乱,姜念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脑袋撞到墙,恍惚间她看到人群中少年慌乱的目光,还有他身上刺目的鲜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接着眼前一黑她没了意识。 姜念心里猛地一紧:“爸,他呢?他怎么样了?!” “腹部被刺了一刀,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还没醒过来。” 姜念脑子里嗡嗡一片,掀开被子就要起来。 姜秋平劝她:“念念,你现在去也见不到他,他病房外守着别人,而且陆夫人也在,会好好照顾他的。” 正好姜敏煲好鸡汤送过来,也劝她身体好些了,再想别的。 姜念虽然醒了,浑身使不上劲,心想他伤这么重,还是等他静养一阵子才去见他。 紧接着,医生来给姜念做了一个全面检查。姜念了解到,她是轻微脑震荡,昏迷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明天就能出院。 出了这事儿姜敏跟公司请了假,在医院照顾姜念。快放国庆了,不差这两天,学校那边也请了假。 姜秋平和陈东实打算在清宁再呆一晚上,明天和姜念一起回南临过。 姜敏把买来的百合花插进花瓶,姜念看了眼四周,发现有沙发、茶几和电视……这跟普通的病房不太一样。 “姑姑,这病房会不会很贵呀?” 姜敏摸摸她的头:“这个你不用担心,受害者的医疗费和住院费都是那群挑事的人负责,大人们会处理好这些事儿的。” 下午的时候,姜敏带姜秋平回家,给姜念收拾行李。 陈东实守在病房,躺在沙发上打呼噜,姜念跻上棉拖,悄悄出了病房。 这层楼全是vip病房,环境清幽雅静,姜念根本不用去问陆北炀的位置,只有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严肃正经地守着两个保镖。 她抿抿唇,一步步走过去。 蓝白色的病服套在身上,勾勒出纤瘦柔弱的身子。 保镖用手挡着,不让她进。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把门打开,这个人姜念见过,是陆夫人的助理。她偏头和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陆夫人走过来,目光打量了一下姜念。 她保养得很好的面容上,有一丝很明显的疲惫,毕竟儿子被伤成这样,当母亲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不过陆夫人依旧是那副优雅从容的样子:“姜念对吗?你恢复得怎么样了,阿姨也正想去看你。” 姜念:“阿姨好,我好多了……我可以进去看一看陆北炀吗?” “别急,我们先聊一聊,你再进去看他行吗?” 姜念的视线划过她的肩膀,往病床那个方向看了眼,只能看到床上拱起的一角,房间里安静地只能听到仪器运作的声音。 廊角的窗户洒下阳光,落在她柔软雪白的脖颈上,她睫毛轻垂着,说:“好。” 沈禾约的地方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病房里放着姑姑带来的换洗衣物,姜念挑了一条朴素的白色连衣裙,收拾好才离开。 咖啡厅的环境很好,每个包厢用屏风隔开。 “想喝什么?”沈禾问。 姜念捏着裙角,“都可以。”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两杯拿铁。 “你也快成年了,阿姨就不绕弯子了,你是不是喜欢陆北炀?” 姜念咬了咬唇,细白软嫩的脸上有些红,她没想到这么直接,点了下头。 “阿姨还知道,炀炀也喜欢你。你们这个年纪互生好感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儿,什么山盟海誓、生离死别,说的永远比唱的好听,做的却连唱的都不如,等你们长大了就会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我本以为炀炀也是这样,他本来就是贪玩的性子,从小到大就没对什么上过心,我本以为这次也只是玩玩而已,没想到为了你把命都豁出去了。” 姜念心情沉重,理解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疼,不知道安慰什么,便握着她的手,真诚地说了句:“阿姨,对不起。” 沈禾擦了下眼角的泪,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互相喜欢是件好事儿,阿姨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你知道的,陆北炀是陆家的长子,他从出生就注定拥有了很多,也注定要背负很多,我希望站在他旁边的人能在以后助他一臂之力。” 姜念手背僵硬了瞬,心一寸寸凉下去:“阿姨,你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外婆是京城苏家的老太太。” 姜念抽回手,不可思议:“你派人调查我?” 沈禾笑了声:“这不是一件难事儿,阿姨还知道当年你妈妈出事,你外婆本来想把你带走,被你拒绝了,你妈妈性命垂危,你外婆不得不答应她的乞求,这才没有把你强行带走。如果你想和炀炀他走到最后的话,阿姨真诚地希望你能恢复苏家老太外孙女的身份。” 姜念有些好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孩子,你现在无非两个选择,要么认祖归宗,以苏家小姐的身份和他在一起,要么离开他。” “我要是都不呢?” 沈禾对她的反应尽在掌握,淡道:“到底是名门望族的后代,很有骨气。”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姜念面前。姜念暗自吐出一口气,仿佛鼓起勇气才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赫然是三张图片。 一张是那次晚会,陆北炀背着喝醉的姜念,走进同一个公寓,另外两张分别是阮小萱背着书包进小区的身影以及陈东实在面馆和人吵架的场面。 “你一个小女生,名誉什么的,受到影响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指尖泛白紧紧抠着相片,指甲断裂,姜念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 “阮小萱被跟踪,东实哥被人打伤,这些都是你找人做的?!” 沈禾不置可否。 “你威胁我?”姜念咬了咬牙:“我要报警。” 沈禾摇摇头,淡淡道:“孩子,你力量太弱小了,报警?你觉得他们会凭借你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你?这些年我们陆家给宁城做了多少贡献,你知道吗?你也太小瞧我们陆家在宁城的地位了。” “为了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你尽快做出决定吧,这样大家都好。让你这么就早就接触到成年人的世界,我很抱歉,可这都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姜念眼眶有些红,但她并没有哭。 瘦弱的身板倔强地挺直,心却在一点点下坠。 她那么得软弱,那么得无助。 除了让身边的人少受点伤害,她什么都做不了。 “我会离开他。”半晌,她才缓慢地说出那句话。 “你知道吗?” 沈禾抬眼。 姜念:“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他,他只是看起来冷漠,其实内心比谁都深情和柔软,而你们只想操控他的人生,从来就没想过他真正想要的东西,连我都觉得你们虚伪。” 沈禾冷着眼:“什么叫操控他的人生,我们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好,不过是不想让我儿子步你妈妈的后尘,我能有什么错——” “闭嘴。”姜念声线颤抖,妈妈是她的底线。 “我妈妈比你勇敢多了,也比你幸福多了,你有什么资格质疑她的选择。” 沈禾像是被戳到痛处,气势骤减。 “阿姨,这杯咖啡就当我请你了。”姜念面无表情说完,结完账就离开了。 沈禾捂着脸更咽起来。 — 翌日,陆北炀醒过来,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姜念怎么样了? 沈禾坐在沙发上削苹果,旁边坐着张羽瑶,见他醒来都高兴坏了,连忙问怎么样了,想吃什么。 陆北炀被吵得头疼,冷声道:“我问,姜念怎么样了。” 沈禾:“她没事儿,昨天就出院了。” 张雨瑶哼了声:“北炀哥哥,她好没良心,你替她挨了几刀,躺在这里昏迷不醒,可她呢,病好了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了,一次都没来看过你!” 陆北炀捏了捏眉,摸过床柜的手机,把那个置顶的号码拨了过去。 连续拨打几次都是无人接听,陆北炀的薄唇抿成直线,忽然粗暴地扯断输液管,跻上拖鞋不顾她们的劝阻往外走,两个保镖挡在面前。 “滚开!” “我让你们滚开!” 沈禾沉声:“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是不会让开的。” 陆北炀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眸光一闪,冷冽乍现:“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什么?!” “炀炀,不管妈妈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她做了什么,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吧。” “你特么凭什么管我?!”他用尽力气咆哮,腹部的疼痛让他大口喘气。 “就凭我是你妈,我是为你好!” 沈禾最后看了他一眼,拉着张羽瑶走出去。 砰的一声,门关上。 第 63 章 陆北炀一脚踹在门上,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他向阮小萱问了姜念的去向,又在窗边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开了,三四个彪形大汉守在门口,另外两个人已经被制服。 赵浪:“给你找了司机,就在楼下。” “谢了。” 陆北炀身上的病号服已经脱下来,随便套上黑t长裤,越过赵浪,快速离开。 几个小时后,车子到达南临。 姜念刚好买完菜,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抬眼间便看到开门下车的男生。那一瞬间她还以为出现幻觉了,直到陆北炀喊了她一声:“姜念!” 他走得太急,好像扯到了伤口,趔趄了一下,清隽苍白的五官拧着。 姜念愣了瞬,手上的菜掉在地上,然后一步步后退,逃似的跑进了面馆。 陈东实被她撞到:“念念,你怎么了。” 姜念眼眶泛红:“东实哥,我不想见他。” 陆北炀跑到面馆门口,还没进去,陈东实泼了一盆水过来,还好陆北炀躲开,只裤脚那里打湿一团。 路过的人投来视线。 陈东实疾言厉色:“自从遇到你,我们家念念都遇到些什么倒霉事,别来找她了,快点滚!” 陆北炀眉眼冷着,一字一句:“东实哥,你就让我见一下她吧,我有话想对她说。” “她不想见听不懂人话吗?再不走,信不信我报警告你骚扰。” 陆北炀攥紧拳头,瘦削挺拔的脊背绷成一张弓,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路边,有一辆宾利车夹在两个大众中间,眼尖的路人投来好奇的视线。 有个小男孩儿稚气道:“妈妈,那个哥哥好奇怪呀?” “童童,你又在乱说什么?” “是真的,那个哥哥把烟点着却不抽诶。” 妇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只见副驾驶的玻璃窗落下,一条白皙的小臂上随意搭在,线条流畅,脉络明显,如竹如玉的指尖夹着烟,火星都快烫到手指了,他也丝毫未动,头靠着椅背,碎发遮住眉,看不清脸,只知道很年轻。 妇人也觉得有些奇怪,瞥了眼就拉着小孩走开了。 驾驶座的人就这么看着陆北炀问他要了一包烟,然后把烟点燃,烧完一根又接着点,却一根也不抽,烟雾朦胧了他清隽冷冽的侧脸,满车厢都是一股烟味。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他不敢多看也不敢多问,就这么静静地等着,至于在等什么,他也不清楚。 姜念缩在床边,看着那条微信信息:[我在楼下等你,念崽,你见一面好不好?] 夜色渐渐沉下来,街道上的人陆续变少,连最后一趟末班车也没了身影。 站台处街灯昏黄,黑色宾利滑上去挤占了公交车的专用车道。 姜念透过客厅窗户往外看,正好能透过树叶缝隙看到车子的身影。 陈东实累了一天,洗漱完见姜念呆呆地看着窗外,忍不住说:“那小子是不是还没走?”他抄起一个家伙:“我这就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姜念拉着他,哑着声:“不用了,他会走的。” 姜念进了自己的房间,一点一点敲下那几个字:[我要准备月考,你能不能别来烦我了。] 皙白的指尖停顿了瞬,点击发送。 她性格那么好,几乎没凶过人,也从来没对他说过这么狠的话。 陆北炀一时就慌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不吵你,你好好准备考试,考完我再来找你。] 陆北炀双肩脱力般倚在靠背上,挥手示意司机走。 他阖着眼,睫毛阴影洒在眼底,剑眉紧蹙,脸色苍白。 司机见着他从医院出来,那时候他脸色就不怎么好,身上应当是带着伤的。 哎,这有钱人家可真是会折腾。 …… 阴暗的角落,姜念看着那条回复,使劲咬着手背,无声地哭泣着。 之后陆北炀果真没来找过姜念,一晃眼,国庆就过去了。 收假的第二天就是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最后一门考完的铃声响起,陆北炀在教室门外等着姜念。 陆北炀的脸色看上去实在不怎么样,恹恹的,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等了好久也没看到姜念的影子,阮小萱走过来:“陆大佬,你是在找姜念吗?” “嗯。” 阮小萱英语不错,提前交卷正好遇到过姜念:“她身体不舒服,提前交完卷就去跟班主任请假回家了。” 陆北炀拧着眉,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阮小萱有些疑惑,姜念这几天都没和陆大佬一起吃饭,俩人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陆北炀给姜念打了个电话,前几天他怕吵到姜念复习,忍了好久才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也忍住没有发信息。 ——他怕她烦。 十秒后,就在陆北炀以为他会打不通的时候,电话通了。 他声线有些抖,千言万语更在喉咙,最后汇作一句话:“念崽,你……生病了吗?” 那边沉默了一瞬,闷闷地嗯了声。 “是感冒吗?” “嗯。” “你真的不是为了躲我吗?”陆北炀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既心疼,又害怕。 “……不是。” “不是就好,我去给你买药。” 姜念声音冷淡,如果细听有点压抑的发颤:“不用。” 不等陆北炀再说话,她就把电话挂了。 天色黑下来,夜深人静,梁烟敲了敲姜念的门,里面说了声进。 里面没开灯,漆黑一片,床上拱起一小团。 “你怎么样了?”梁烟按亮台灯,把熬好的粥放在书桌上。 余光瞥到一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全是一个人的名字。 “嗯,好多了,谢谢姐姐。” 梁烟把一个装满感冒药的袋子放下,“这些药都是他买的,让你记得吃。” 床上那人没说话。 梁烟叹了一口气,她一下晚自习就乘车回家,在小区的楼道看到那个男生的身影,像是特意等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印象中陆北炀是一个多么意气风发的人啊,可那时的他眼底都是疲惫和憔悴,低着头再三嘱咐把药带给姜念,还一直跟她说着谢谢。 门关上后,房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姜念的眼眶又忍不住泛红。 天知道,当他把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有多纠结,她怕自己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 太难了,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慢慢地把他忘记。 — 月考成绩很快出来,纵使姜念心态有些不稳,但依旧是班上第一,许是选了自己最擅长的文科,拉分项变少,她的名次由原来的七八名,上升到第四名。 当晚,梁国文得知梁烟的月考成绩后,大发雷霆,说以后每个周末都必须去补课,梁烟脸色苍白,乞求着不要送她去补课,大哭着跑进房间把门锁上。 第二天下午,姜敏和梁国文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说梁烟和隔壁班的一个男同学走得很近,班主任说得很隐晦,但姜敏和梁国文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梁烟早恋了,并且情况很严重。 两个人当即给公司请了假,匆忙赶到学校。 办公室气氛沉重,梁烟和另一个男生低着头站在一起。 男生的父母也匆忙赶来。 班主任脸色凝重,直言不讳地说道,两个人在楼道上接吻,正好被巡视的领导撞见,给学校造成很大的影响,必须给予严重的处分。 另一个男生成绩很好,一旦处分直接影响保送,他母亲脸色大变,登时就给了梁烟一个巴掌,骂得很难听:“我儿子的前途毁了怎么办,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姜敏立马推开那人,母鸡护崽般挡在梁烟面前,怒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和我女儿早恋的人是你儿子,你儿子就没有错吗?!” 那女人也是泼辣,说着说着,两个人撕扯起来,办公室一片混乱,周围的老师都来劝架。 梁烟脸上一片火辣,印象中妈妈一直是温和友善的,从来没有跟人撕破脸,这是她第一次见她疯狂、凶狠的样子。 泪水汹涌模糊了视线,耳边的嘈杂都远去,她心底绝望到极点,真的是她错了吗…… 突然梁烟冲出办公室,爬到二楼,不作犹豫地跳了下去。 当时正好是上课时间,楼下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 姜念他们班是自习课,老师正好去洗手间了。姜念正在整理错题,莫名其妙有些心绪不宁,忽然感觉四周闹哄哄的,不少人涌出门外,阮小萱逮住一个同学问怎么回事儿。 那人特别夸张地说,“有人跳楼了,浑身是血,恐怖死了。” 姜念心里的不安放大,丢下笔跑出去。 警察和医生来得都很快,怕影响教学秩序,没有开警笛。 只是阳台上还是围了不少学生,老师出现连忙维持秩序。 姜念挤进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是她的姑姑姜敏。 警车和救护车已经出校了。 姜念脑子嗡鸣作响,一个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她不顾一切地跑向校门口。 她慌张地说不清楚话,只是指着刚刚离去的警车和救护车,门卫见她都快急哭了,破格放她出了校。 姜念随便找了一辆车,迅速赶到最近的那所医院。 姜敏已经哭得脱力,几个小时后,icu病房的大门打开,医生说虽然梁烟已经脱离危险,但浑身多处骨折和擦伤,需要休养好一阵子。 警方做了一些简单调查后就离开了,接下来几天姜念一有空就跑医院。 这天正好是周六,姜念煲好乌鸡汤送去医院,不知怎么的,姜敏和梁国文在病房里吵了起来,这是姜念第一次见他们吵得这么厉害,连护士都劝不了。 她捡起地上那个被撕碎的本子。 这是姜敏给梁烟收拾衣物的时候,在她房间发现的日记本。 里面记录了她在补习班遭遇的一切,补习班是封闭式军事化管理,平时只要梁烟写错一道题目就会被关进小黑屋,不听话就会被针扎,有时候凌晨三四点还会被拉起来背书,背不出来第二天就没有饭吃。 有些学生试图报警,但苦于没有证据,最后不了了之。也有很多学生被洗脑,不敢告诉父母,甚至有人被拍了私密照片,受到威胁更是不敢说,只能拼命学习,以后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 姜敏一边哭喊一边推攘着梁国文:“要不是你听信你那个朋友的推荐,要不是你过分在意梁烟的成绩,她也不会自杀!” “我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她好,她要是真对学习这么上心的话,至于去早恋吗?现在那个男生把责任全部推给梁烟,以后保送这条路是怎么也走不了了,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姜敏悲痛欲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眼里还是只有分数吗,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啊?!” “出去。”梁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病床上传来微弱冰冷的声音。 姜敏擦擦泪,“烟烟……” 梁国文看到梁烟悲伤绝望的眼神,眼底有些疼痛和心虚。 “滚出去。” 主治医生被护士找了过来,严肃道:“你们这些家长怎么回事,不知道孩子受了很重的伤,需要好好静养吗,都出去。” 姜念被留了下来,她把乌鸡汤放在柜子上,又给梁烟掖了掖被子。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梁烟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像在自言自语。 学校考虑到当事人的情况,并没有把这件事儿通报批评,不过姜念还是通过姜敏和梁国文的谈话和阮小萱的人脉,知道事情最后的走向,那个男生的家里和校领导有些关系,再加上男生拿出了梁烟给他写的情书,他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最终逃过了处分。 姜念抿抿唇,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知道了……”梁烟侧着头,瘦白的半张脸陷进枕头,泪水无声地滑落。 走廊的长椅上,梁国文面色疲惫,埋头坐着,冷静下来后,无尽的愧疚袭来…… 姜念待到晚上九点,姜敏让她回去休息。 姜念坐上最后一趟末班车。 她盯着车窗外面,大脑放空,城市的霓虹快速闪过,夜晚的风有些冷,把她的半张脸都吹木了。 以至于她在小区外面看到那辆眼熟的车子,都没什么反应,紧接着她在楼道下见到了陆北炀。 男生坐在长椅上,旁边一盏路灯高挂,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短袖,昏黄的光洒在他的脊背上,投在地上的影子显得孤廖。 他好像更瘦了,侧脸弧度锋利冷然,细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没有点。 明明整个人被光照着,却像隐匿在黑夜中的堕神。 他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俊脸上闪过一丝错乱,捏着烟赶紧解释:“我……我没抽。” 陆北炀去京城参加竞赛特训那天,姜念逃掉早自习,偷偷去送他,俩人在大雾中依依不舍地相拥,姜念嫌他身上那股烟草味,别扭地皱了皱小鼻子。 陆北炀问很难闻吗,她说嗯。 于是陆北炀再也没有碰过烟。 第 64 章 姜念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夜风飒飒而过,梧桐叶沙沙作响,好像要下雨了。 “念崽,你躲了我好几天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楼下等你。” 陆北炀往前走了几步,眸光注意到姜念下意识后退的动作,他这才停住了。 “请你以后别来烦我了。” 清瘦挺拔的身形好像趔趄了一下,陆北炀握住她的手,低头乞求:“姜念,你别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因为我妈跟你说了什么,我们不用管她的,我的事都由我自己做主,他们说的顶个屁用——” “不是!”姜念甩开他的手,看着他说,“陆北炀,我们的路还长,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陆北炀喉结滚了下,半晌才勉强说出一句话:“姜念,你不相信我吗?” 如果可以,陆北炀真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连命都可以给她。 “不是,”姜念摇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你……” “那是为什么?” 姜念觉得脑子里像麻线一样,乱成一团。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身边的人因为她受到伤害,沈禾的话,梁烟自杀后被背叛,姑姑家无休止的争吵…… 她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不是对陆北炀的不自信,而是对未来的茫然失措。 路还长,有太多未知的变动,而她力量太微弱,什么都做不了,她给不了任何承诺,也没有足够的坚强承受更多的伤害。 面对陆北炀的追问,姜念有些烦躁道:“我不知道!” 一丝惊雷划过天际,男生的脸苍白冷冽。 他垂着眼,缓缓道:“所以你是觉得我吵到你了,影响你考大学了吗?” 雨水顺着姜念的脸滑下来,长长的睫毛湿哒哒凝成一片,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说:“陆北炀,如果以前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我给你道歉,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 “误会?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喜欢我?” 姜念默了半晌说,“没有,从来没有!”她抹掉下颌的水,径直越过他。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陆北炀扯住她手腕,舌尖舔了下后槽牙,紧绷着声线吼道:“一直以来,我特么像条舔狗一样,想着你,念着你,你知道吗?姜念!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姜念纤细的手腕被他攥地生疼,好疼,疼得眼泪直往外面冒,混着雨水留进嘴巴里,冰凉又苦涩:“陆北炀,你弄疼我了……你放我走好不好。” 陆北炀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像只受伤时癫狂暴走的兽类,他低吼了声,倏然收起利爪。 他扶着她的双肩:“对不起,对不起,姜念,我错了,你不要嫌我烦,我以后不会来打扰你了,但是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我们偶尔一起吃顿饭,偶尔说说话也可以,你不要不理我。” 姜念不去看他的眼睛,垂头更咽着:“对……不起。” 陆北炀似是想到什么,从裤袋里摸出一颗糖,深邃的眉眼弯起,像个小孩子一样:“你说过的,你生气的时候我就用奶糖哄你。” 陆北炀慌了,“是不是嫌少了,我公寓里还有好多,你跟我回去拿好不好,我、我还可以把整个糖果店买下来送给你。” 陆北炀拽着她,姜念使劲挣脱,掌心的奶糖飞出老远,雪白的糖纸滚进污泥水沟。 “陆北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啊!” 他红着眼,咬牙切齿:“姜念,你要是敢走,我特么再来找你我就是狗。” 姜念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每一步缓慢且坚定。 …… 偏僻的街道口,几个男生打着伞在雨里说笑,不知谁说了句:“宇哥,你看前面那个傻子,也太蠢了,居然淋着雨慢悠悠地走路。” “我怎么觉得那个人有点熟悉啊。” 程宇说了声:“走,过去看看。” 那男生凑近看了眼,又吓得后退几步:“卧槽,这不是那个二中那个校霸吗?” 程宇几个人顾忌地看了眼,上次被这个人按在地上摩擦的场景历历在目,心里一阵后怕。 小弟小声说:“大哥,我怎么觉得他不对劲啊。” 陆北炀确实不对劲,跟没看见他们似的,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眼神漆黑似墨,空洞无神,好像下一秒就会跌倒。 程宇勾了下唇,夺过一个人的伞,用伞尖戳了下陆北炀的膝盖弯,男生果然往前趔趄了一下。 “操尼妈的,走兄弟们,咱们一雪前耻!” 有人踢了下陆北炀的小腿,他单膝跪在地上,又有人踹了下他的腰,高大挺拔的男生像个瞬间倾颓的金字塔,跌倒在地上。 雨滴淅淅沥沥,昏黄的灯光在雨雾中朦胧一片,黑夜像旋涡一样要将人吞噬。 “卧槽大哥,地上好多血。” 几个人听说有血,连忙收手。 只见红色的液体和着雨水,汇成一股股流进排水沟。 都是动手动脚,又没动刀子。 “□□.妈的,老子只用了八成力,你是个废物吧。” “大哥,该不会死了吧。” 程宇踹了他一下,“快点给他兄弟打电话,别说我们是谁。” …… 赵浪在医院走廊打完电话后,走进病房。 男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眼皮阖着,剑眉蹙起,冷白清隽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 听到声音,他抬眼看过来:“赵浪,你特么要是去找她,以后这兄弟就没得做了。” 那声音像砂纸磨过一样沙哑疲惫,却异常坚硬。 “你都这个样子了,她来看一下怎么了?!”赵浪看着陆北炀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一股火气蹿上来。 “你特么——咳咳咳——” 陆北炀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行行行,我不叫了。”赵浪赶紧又打了个电话,跟那边的人说了一声,连忙走到床边帮他拍背递水。 昨晚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台球馆和人打球,带着人赶到地方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跑了。 他一辈子都会记得当时的场面,陆北炀躺在血泊中,他差点以为他死了,叹了叹鼻息,又把挡在他额前的湿发撩开。 他居然是睁着眼的,眼神里写满了绝望,灰暗,自甘堕落。 那一刻,他觉得陆爷是彻底栽了。 陆爷好面子,肯定不愿这么多人看着他这个样子,便把兄弟们都遣散了,赵浪把他送到了自家投资的私立医院,就是陆夫人也不能把他轻易带走。 经这么一折腾,他腹部的伤口复又裂开,又经雨水感染,只能消毒后又缝了几针。 “陆爷,你有必要吗,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陆北炀没说话,握着手机点开相册。 他不喜欢拍照,相册里没几张照片,最近的一张还是去年冬天拍的。那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一起去看电影,别人看鬼片都是胆战心惊,可他的小姑娘显得与众不同,居然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流口水的样子也好可爱,他一点也不敢动,忽然起了记录下这一幕的小心思。 还有一段元旦晚会的音频,是他上台前嘱托赵浪录的。她好害怕上台,把她推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是痛的,不过为了小姑娘能够克服恐惧心理,他必须这么做。后来他陪着她同台演出,他的小姑娘果然耀眼夺目,而他的余光全是她的身影。 冷白的指尖颤了颤,陆北炀按下删除键,又去另一个地方按下永久删除。 赵浪叹了口气,见病床上的男生抬起手臂挡住脸,还以为是窗外的光太亮,没有过多言语,把窗帘拉上大半。 偌大的病房被阴影覆盖。 没几天,赵浪赶到医院,发现病床已经空了,问了护士才知道,特么的,又把管儿给拔了跑了。 赵浪晚饭也没吃,打他电话也不接,就提着夜宵去他公寓碰碰运气,哪知这人连门都没关。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阳台那里隐约有个人影。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贼了,要么撞鬼了。 赵浪把客厅的灯打开。 阳台地上乱七八糟,数不清的烟蒂和歪七扭八的空酒瓶,赵浪被这浓烈的味道呛地咳了下。 赵浪咬了咬牙,拽起他衣领吼道:“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啊,又抽烟又喝酒,是不是要把自己作死才满意?!” 陆北炀扯了下唇,干裂的嘴唇轻动:“好主意。” 几次住院,他已经把自己的身体糟蹋得不成样子,下颌线更显凌厉,上唇布满点点青色的胡茬。 “你特么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失个恋就要死要活?!” “可我就是忘不掉我有什么办法!”薄薄的眼皮盖住猩红的双眼,眼角有什么映着细碎的光。 他以前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啊。 想要什么是的得不到的。 赵浪这个一米八的爷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松开陆北炀,点燃一根烟,兀自说道:“查到了,她在出院当天和你妈见过一面。” 堕落成灰的少年眼底总算有了另一种情绪,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起身便要往外走,赵浪拦住他:“你去了有什么用,你拿什么跟你妈斗,你妈背后还有你爸,你觉得你有多少胜算?!” “陆爷,现在的你根本没办法保护她!” …… 自从梁烟发生了那事儿后,那家黑暗的辅导机构被警方介入调查,相关负责人受到了惩罚。 梁烟整个人变了一个样,住院那段时间,整日盯着窗外看,像把自己封闭起来,从不与人言语。姜敏请了长假在医院陪她,有次因为一点事离开了会儿,再回去撞见梁烟正准备跳窗。 梁烟被确诊患有重度抑郁症。 学校是不能去了,姜敏和梁国文决定把房子卖了,辞职后带着梁烟去国外治疗。 姜念申请了住校,再没遇到陆北炀。 她也开始忙碌起来,除了平时的学习还要准备英语竞赛,全身心投入三点一线的生活。 她最终在nepcs中获得了一等奖的好成绩,高考可以加不少分。 今年宁城没有下雪,整个冬天都在雨中度过,冷意却渗透到骨头里。 寒来暑往,眨眼又送走了一届高考生,姜念她们在闷热中准备高二的最后一场考试。 期末考试第一天的中午,姜念收到一条快递到达的短信,她好像并没有网购过东西,以为是垃圾短信,本不想过问,但心底总有种感觉在驱使着她去看看。 于是她来到了校外的快递驿站,发现果然是信息搞错了,和快递员交涉中她意有所感地往后面看了眼,有辆车子的尾巴一闪而过,隐没在拐角,紧接着几个高中生骑着自行车滑过。 和往日的稀松平常没什么两样。 当天晚上的时候,姜念又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 [小学妹,我是赵浪,我可是冒死给你发的这条消息,陆爷是明天下午两点半的飞机……他要出国了,你要是不想留遗憾,两点的时候就来这里见他最后一面吧。] 后面还附了一个陌生的地址。 “怎么又是垃圾短信。”姜念把手机扔开,开始看文综错题。 第二天,她和往日一般起了个大早,文综题不难,她做起来得心应手,跟阮小萱约好了去校外吃饭。 “同桌桌,最后一门可是我们的‘拿手绝活’,四舍五入我们已经解放了,一会儿我们是去吃黄焖鸡还是鸡公煲呀?” 姜念喃喃地啊了声,“不是说好了去吃五谷鱼粉吗?” 阮小萱噗嗤一笑,“我们什么说过去吃五谷鱼粉,你脑子里除了考试和五谷鱼粉还有什么啊?” “你……你怎么哭了?” 姜念疑惑地摸了下眼角,指尖湿润。 “行行,我们去吃你最爱的五谷渔粉。” 思念冲破理智的屏障,肆无忌惮地往外涌,姜念哭着说:“萱萱,不是我爱吃五谷渔粉,是他爱吃五谷渔粉。” “谁?陆大佬吗?”这段时间阮小萱一直不敢提这三个字。 泪水啪嗒掉在地上,姜念喃喃道:“萱萱,他不考c大了,他为什么……不考c大了。” 姜念说完,忽然松开她的手,抹着泪跑到马路边招了辆空出租车。 盛夏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烈阳高照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出租车行到中途抛锚了,姜念付完钱下车,天空已然落下豆大的雨滴,大有倾盆之势,行人都在躲雨,路过的出租都显示满载。 姜念快要急死了,随便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一边打开地图找路。 她好笨好笨,跟着地图走错了三次。 眼看还有三分钟就要两点了,她还没有找到位置。 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轮胎撞上一个石头,她摔在地上,掌心都磨出血了,手机屏幕也摔坏了,根本开不了机。 姜念就坐在地上哭啊哭,雨滴发疯般砸在身上,浑身上下早湿透了,这时一把伞支了过来。 她眼底的惊喜一闪而过,被彻底的失落代替。 她怎么忘了,自从那个雨夜一刀两断,就再也不会有陆超人给她撑伞了。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哭啊?”老婆婆问。 姜念不停擦着泪,更咽着说不出话。 老婆婆便叹了口气,说道:“你也有舍不得的人吧,我女儿今天下午的飞机,因为暴雨天气飞机延迟了一个小时,她放心不下我,又回来待了一会儿才走。” 姜念猛然回过神,飞机延迟…… 她把那个烂熟于心的地址说出来,婆婆给她指了个位置,姜念道了声谢匆匆赶过去。 别墅映入眼帘,眼看就差最后一步了,大道上一辆卡宴划破雨幕,从视线中擦过。 机缘巧合也罢,造化弄人也罢,她终究还是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别了,我的少年。 第 65 章 姜念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高中,梦到她在雨夜里撕心裂肺的哭泣。 以至于醒来的时候,有种从从深渊的坠落却回归尘世的感觉。 她盯着那盏华丽低奢的吊顶,有光从偌大的玻璃窗透进来,铺洒在柔软的棉被上。她看着那道光线,脑袋昏沉,恍若隔世。 房间的风格有一点眼熟,只有黑灰白三种色,冷调的北欧风。 确认完毕,是她租不起的房子。 不过她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毕竟还在梦里。 好像传来几声很轻的敲门声,紧接着门开了。 姜念头有点晕,眼底还残余着宿醉后的迷离。 光影勾勒出他的挺拔轮廓,男人倚靠在门框上,漆黑的瞳孔凝着她,好整以暇似的。 姜念忽然没来由的一阵难过,胸口闷闷的。 自从知道他回来后,就总是频繁地梦见他。 “陆北炀,我渴了……”她动了动唇瓣,哑着嗓子。 反正是在梦里,任性一下也没关系的吧。 不一会儿,男人端着一杯水走过来。 姜念的上半身稍稍支起来一点,露出柔软雪白的脖颈,他贴心地把杯子送到她嘴边。 温和的蜂蜜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干巴巴的唇瓣也润了不少。 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眼角干了的泪痕处划过一道浅浅的湿润。 男人轻啧了一声,“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小哭包。” 嗓音低沉,含着温润,桃花眼底是无限的缱绻。 男人俯身,微凉的指腹轻刮过那滴清泪。 又用手背贴着她额头,试了试温度,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姜念愣住,忽然抬手,掌心落在他俊脸上,静谧的房间里清脆的一声响。 男人似乎怔了下,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不解。 姜念眨了下眼。 卧槽。 卧槽槽槽。 啊啊啊啊是真的! 姜念以火箭般的速度缩进被窝,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紧接着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浅浅的笑声,像是忍不住,从嗓子里闷出来似的:“姜念,你该不会以为刚才是在梦吧?” 姜念好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她快速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和同事们吃饭,在走廊遇到陆北炀,然后她好像喝了很多酒,还发酒疯,拽了谁的领带……谁的…… 姜念不敢再想了。 “对不起……”被子里那一团传来闷闷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是无辜。 陆北炀眼眸眯了下,不知想到什么,薄唇抿了抿,嗓音冷了几分:“对不起要是有用,要警察干嘛?” 姜念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没说话。 过了会儿,男人淡淡道:“我饿了,出来吃早餐吧。” 姜念像鹌鹑似的慢慢露出半个小脑袋,看着男人比年少时更加挺括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历经宿醉和低烧,脑子还有些迟钝,她掀开被子,双脚触上棉拖,凉意袭来,下意识惊呼了声。 男人听到动静,敏锐转身,正好看到这一幕。 姜念和他四目相对,下一瞬不作思考地再次钻进被窝,耳朵滚烫,她摸了摸身上,和昨天的穿着完全不一样。 连内衣内裤都是全新的! 她脑子里冒出“酒后乱性”这个词。 好半天她才说出那句话:“……我衣服是谁换的?” 男人瞳孔幽深,声音有些哑,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悠悠道:“这屋子里除了你和我,还有别人吗?” 姜念的脑子嗡的一下空白了。 陆北炀接了一个电话。 里面传来娇甜嘚瑟的女声:“陆总,我挑的睡衣还不错吧。” 男人看着那床上那一小团被子,捏了下眉,沉声道:“你还好意思说。” “怎么了嘛,那可是人家最最保守的睡衣了。”她哼了声,有些不满。 陆北炀挂断电话,抱着手解释道:“别多想,我还没有禽兽到趁人之危。” 姜念抿抿唇,“……是她换的吗?” “嗯。”男人懒散地应了声,补充道:“你昨晚发烧,浑身湿透了。” 她是谁呀…… 姜念没问。 姜念回忆着那个女生的声音,觉着还挺好听的。 姜念:“那我的衣服呢?” “送去干洗店了,晚点送过来。” 姜念哦了声。 她算是明白了,这人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 他还是和高中一样,这么爱逗她。简直坏死了。 被子里空气稀薄,姜念憋不住了,冒出半个小脑袋,小鼻子露出来,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她询问地看向陆北炀,因为缺氧,两颊有些酡红,长长的眼睫动了动,她呐呐道:“我可以借一下你的衣服吗?” …… 陆北炀走进衣帽间,翻找一下。 脑子里掠过刚才那一幕。 她穿着纯欲风冰丝小吊带,胸前还坠着性感的蕾丝,身型凹凸有致,大片皙白的锁骨露出来,蝴蝶骨也清瘦精致,细直的腿踩在地板上,纤弱得他能一把握住。 陆北炀的喉结滚了滚,有些躁痒,把衣服放床上后,去客厅猛灌了一口冷水。 不一会儿,姜念走出来。 这公寓是江景房,视野很开阔,放眼望去,就能看到对面的高楼大厦。 厨房里传来动静。 男人穿着居家服,身形挺拔,顶灯在他脸上打下一层光,映得他面庞立体,五官比年少时更深邃了。 姜念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那个时候,那天清晨姜念宿醉后醒来,他就坐在客厅打游戏,姜念借了下他的浴室,吃的早餐也是他定的外卖,连最后的垃圾也是时政阿姨过来收拾的。 看着他在厨房亲自动手,倒是有些意外。 听到脚步声,陆北炀看向门口。 眼眸深湛,微微皱了下眉。 姜念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奇怪,抿抿唇道:“你的衣服太大了。” 白t很宽松,一直到大腿处,下面是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姜念卷了好几圈才堪堪露出脚踝。 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姜念的肚子叫了叫。 她昨晚就没怎么吃饭,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转移话题,缓解尴尬:“你……还会做饭啊?” “不会。” 哪知下一秒就印证了这个回答,鸡蛋嗑在瓷碗上,男人冷白修长的手指微动,那鸡蛋便滑出蛋壳掉在流理台上。 “……” 陆北炀从容地转身,在水池里把手洗干净,目光直直地看着姜念。 姜念大概懂他的意思了,这是让她做? 做就做吧,毕竟也不能白吃。 “你要做什么?”姜念接过鸡蛋。 “鸡蛋面。” 咔嚓一声,灶台上窜起几簇蔚蓝色的火苗。 姜念往锅底喷好油,直接打入两颗鸡蛋,短袖下面露出一截细白的皓腕。 荷包蛋做好后,她又往锅里加了些水。 等水沸腾的时间,她在水龙头下清洗青菜。 厨房里安静得只有水声。 姜念垂着眼睫,下颌瘦削精致,表面尽量一副很专注从容的样子,因为她知道旁边的人一直在看着她。 目光直白灼热到难以忽视。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臂横过来,把水关掉。 她看着他。 陆北炀眼神漆黑如墨:“水沸了。” 咕嘟咕嘟的声音传来。 姜念哦了声,已然忘记自己已经把那青菜洗了几百道了。 陆北炀心想,这水怎么这么快就沸了。 在姜念准备下面条的时候,陆北炀说,“再切些牛肉。” 姜念看着他,心说这人早餐还挺讲究。 陆北炀以为她不乐意做,掀了下眸,痞痞道:“也不知道是谁缠着我,非要跟着我走,做顿早餐报答一下怎么了?” 尾音拖长,语气和以前一样欠揍。 姜念嘴角抽搐了一下,谁让她喝醉短片了呢。 被别人当面回忆的感觉,还有点尴尬。 她也不好说你凑合着吃吧,毕竟她身上穿的是人家的,早饭也是人家买的,喝醉酒扯了他领带也是真的。 她生怕他再帮她回忆出一些惊世骇俗的经历,叹了口气问,“牛肉在哪儿?” “冰箱。” 姜念又去冰箱拿牛肉,好巧不巧,冷藏室除了有几罐啤酒,正好只有一盒牛肉。 里面空荡荡的,显得这个高大上的开门式冰箱格外的……大材小用。 姜念看了眼日期,显示的是今天。 她有些疑惑,牛肉切成片儿焯了一道水,她随意问道:“这牛肉是你出去买的吗。” “别人买的。” 姜念想到大清早时给陆北炀打电话的那个女生。 七年了,他有女朋友是件很正常的事儿吧。 姜念调好汤汁,放盐的时候,不小心往其中一个碗里放多了。 心里本来就闷闷的,她偷偷往旁边看了一眼,男人盯着锅,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该没看到吧,姜念坏坏地想,没打算把汤换掉。 做好牛肉面后,男人自觉端了那碗盐放多了的。 出去时,他还目光幽深地看了姜念一眼:“你该不会在里面放了别的东西吧。” 姜念心虚地眨了下眼,正准备说实话。 男人悠悠道:“比如砒.霜什么的。” 姜念心底呵呵两声,“没有。” 餐桌上,姜念忍不住往对面看了眼。 男人吃相很好,慢条斯理的样子,碎发垂落在额前,没有平时看起来那么冷冽。 不咸吗? 陆北炀抬眸,正好对上她打量的目光。 “你想尝尝?” 尝就尝,谁怕谁呀。 姜念果真挑了几根面条出来,正要送进嘴里,手腕被陆北炀截住了。 “别吃了。” 姜念停顿了一下,把面条送进嘴里。 下一秒,赶紧吐出来。 陆北炀把一杯温水递给她。 姜念灌了一大口,有些不解:“你怎么回事啊,明知道很咸还吃。” 还吃得这么香。 陆北炀叹了口气,轻哂道:“这可是念崽亲手给我做的面呢,我怎么也得把它吃完吧。” 第 66 章 念崽…… 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喊她了。 姜念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心绪,酸酸的,涩涩的。 她垂下眼睫,抿了下唇:“陆北炀,你不要这样。” 对于两个久别重逢后的人来讲,这称呼显得温柔和暧昧。 陆北炀眸光暗了暗:“我怎么了。” 姜念想到那天在茶水间听到的八卦——金融圈新贵和某个大网红的恋情疑似曝光——深更半夜,陆北炀和一个穿着性感的女生走出酒店,举止亲昵,随后上了同一辆车离开。 再把早上那通电话联系起来,这个女生就是那个大网红吧。 姜念戳了戳荷包蛋,想了下措辞,闷闷道:“就,有点渣……” 陆北炀:“……?” 男人捏了捏眉头,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自己渣在哪儿。 他拖长尾音啊了声,有些好笑:“你说的是早上那通电话?她不是我女朋友。” 姜念抬眸,反应好像过于激烈了,她不自在地端起水杯喝了口。 然而男人却偏不让她如意似的,故意没有继续解释,“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姜念忽的被水呛到,虚心地眨眨眼:“你有没有女朋友管我什么事,我家又不住太平洋……” 男人盯着她,眼尾挑起,目光却懒懒的,口吻琢磨似的说:“确实不是女朋友,不过也不是一般的女性朋友。” 姜念哦了声,默默吸溜着面条,那就是小情人呗,更渣男。 有人按响门铃,是干洗店的人送衣服来了。 姜念在洗手间换好衣服,才发现这衣服有些露。 是及膝的雪色吊带裙,外面本来还有一件针织薄开衫的,应该是落在了酒店。 白皙圆润的肩膀裸露出来,吊带不算窄,单穿有些性感,适合去夜店的时候穿。 姜念平时也不是走性感风的,这么穿出去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把门打开,露出一条缝,有些不好意思道:“陆北炀,我可以借一件你的外套吗?” 男人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肩膀,应了声嗯。 最后姜念穿着陆北炀的西装外套出来。 这西装的款式和尺寸是专门根据男人的身形特点设计,姜念身子娇小,穿在她身上就有些别捏,像套上个方盒子,走起路来显得笨拙又滑稽。 有点可爱。 男人薄唇微扬,毫不掩饰地轻笑了声。 姜念别过脸,不自在地捏了捏指尖,“这外套……我洗干净后改天寄给你。” 陆北炀听到那三个字后,脸上的笑收敛了些,抓起车钥匙,淡淡道:“我送你。” “不用了。” 不容她拒绝,陆北炀已经把门打开,他早就换上一套正经的西装,没系领带,显得随意,最上面那枚衬衫扣子解开,锁骨线条冷冽,身形笔挺地站在门口,有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上了车,陆北炀问道:“住哪儿。” “九州家园。” 陆北炀发动车子,出了地下停车库,过了会儿又听到他漫不经心地问:“一个人住?” 姜念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不知道想什么,听到他问便随意回了句:“不是。” 车厢里一阵尴尬的沉默。 直到等红绿灯时,姜念听到男人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搭在方向盘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才好奇地转过头,正好对上他幽深的视线。 她有些疑惑。黑白分明的瞳孔动了动。 灯亮了。 陆北炀挂好档,言简意赅的一个字:“谁?” 姜念抿了抿唇,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步步紧逼的囚徒,想逃又隐隐期待、留恋不舍,快要窒息。 七年了,他们和少年时代隔了一条长达七年的鸿沟。 她和他都不再是当初那个人。 也很难再回到当初。 她也从未去幻想过破镜重圆这种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归咎于自己多想了。 老熟人见面多寒暄几句也没什么吧。 她淡淡道:“和一个同事。” 就在姜念猜测他会不会问“男的,还是女的”时,陆北炀没说话了。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大概二十分钟后,到达姜念住的地方。 陆北炀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姜念解开安全带,客套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我改天——” 请你吃饭? 不合适。 还有种她在刻意制造机会和他见面的嫌疑。 陆北炀凝着她,薄唇微勾,漫不经心地等着她的后话。 姜念指尖捏着他的西装袖角,“我改天——把西装送干洗店洗干净后,再寄到你的公司。” “……” 陆北炀沉默半晌,淡淡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确定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什么?” 他扯了下唇,“比如请我吃顿饭什么的。” 姜念:“……” 于情于理是该请他吃顿饭,姜念点点头:“行。” “你路上小心。”开门时,后面又传来他的声音:“等等。” “你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姜念摇了摇头。 当初分开后,就把所有联系方式删了。 陆北炀有些好笑,嘴角带着淡淡的苦涩和嘲讽,又似乎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心里没多大波动。 “那你打算怎么请我吃饭,托梦吗?” 姜念对上他漆黑深湛的眼神,他不似开玩笑,她便眨了下眼实诚道:“我可以打你公司的电话。” 男人眼底情绪翻涌,晦暗不明。 她性子一向如此,表面温软沉静,处理事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一如当年,分手果断,再次重逢也忙着撇清关系。 他听着那句话,挑眉作回应:“这么说,你平时还挺关注我的嘛?” “……” 姜念想到地铁、公交、出租车“陆北炀”这名字的频率,嘴角抽了抽,心说你怕是对自己的知名度没什么自知之明。 不过这名字的国名度也没那么高,毕竟各个圈层存在壁垒盛。比如居委会的大妈可能就不知道陆北炀这人,但她肯定知道宁城最大的企业是盛世集团,大妈的儿子在网吧开黑被网速整的没脾气时,一定会用到那款备受年轻人喜爱的网游加速器,那款app便是陆北炀在大学期间带领团队开发的。 姜念垂眸便看到他伸过来的手,冷白色的指尖握着手机屏幕,他有些嘲弄地说了句:“别多想,我平时要出差,怕你把衣服寄错了地方。” 末了,还补充了句:“我还挺喜欢这西装的。” 姜念忽然有些后悔借了这件外套。 她接过他的手机,划开,有密码。 “生日。”男人淡淡地吐出那两个字。 姜念当然不会自恋地以为是自己的生日,便输入了他的生日。 显示:密码错误。 男人挑眉看着她,深邃冷冽的眉眼舒展了些,轻啧了声,似乎有些愉悦:“还记得啊?” 不就除夕那天吗,这有什么难记的。 姜念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的生日。 是对自己念念不忘,还是为了提醒自己那段愚蠢的青春? 陆北炀目光幽邃,并没有打算对此做出任何解释。 姜念迅速拨了个电话,直到自己的手机响了后,她才挂断,把手机还给他。 “路上小心。” …… 陆北炀看着那个号码,沉思片刻,输入备注:念崽 …… 这小区是中档小区,有二十多层,虽然带电梯,但物业不怎么样,这不,电梯又坏了。 姜念住徒步爬到十七楼,这层楼一共有六个住户,她住在走廊最里面。 刚把门打开,就一股恶臭的味道传来。 茶几上摆着好几个敞开的外卖,上面漂浮着冷凝的油渍和菜叶。 刚爬完十七楼,姜念还有些喘,胸口闷闷的,现在被这股味道熏得反胃。 李朵裹着浴袍从房间出来,翻找着自己掉在沙发上的口红,瞥到姜念身上的外套,英国纯手工制作的黑色西装,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她笑了声:“哎,一夜没回来呢,你该不会真和那个姓秦的搞在一起了吧。” 秦大公子追求姜念的事可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豪车美男年轻有为,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见姜念不说话,她打趣道:“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害羞的,到时候多帮衬帮衬。” 姜念有点不舒服,眉眼冷淡:“麻烦你吃完外卖,顺便带下去扔了。” 李朵撇了撇嘴,轻描淡写地说:“知道了。” 心里却想,不就是被富二代睡了嘛,有什么好嚣张的。 姜念有些疲惫,“你别乱说,我和他只是朋友,没发生关系。” 说完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朵嗤了声,端什么端啊,不就是玩欲情故纵那套吗。 不过她心里还是存了点沾光的念想,骂骂咧咧地自觉把外卖收好。 姜念害怕把西装弄皱了,用衣架在衣柜上挂好,又往房间喷了点香水,整个人躺在柔软被窝里,这才好受多了。 毕业后她一直留在清宁市上班,刚开始都是和大学室友合租,到了后来室友换工作就搬走了。 姜念一直想攒钱买个小窝,便想找个人分担一下房租,就在网上挂上了合租信息。 李朵找上了她,通过聊天才得知她正好是《烟火》杂志社销售部的人,两个人平时没什么交际,姜念见她挺活泼健谈的,平时穿得也很大方时尚,再加上又正好是一个公司的人,便欣然同意了。 这房子是两室一厅。主卧自带浴室,面积也更大一些,不过房租更贵。姜念原本就住的次卧,没打算搬,第一麻烦,第二她想省些钱,经过商量,李朵也很乐意住主卧。 当即签订了协议,本以为两个人会很愉快地相处。 哪知李朵的生活习惯尤其糟糕,经常半夜三更出去蹦迪,醉醺醺地回来,第二天地板上吐了一地。经常点外卖,私人物品到处乱扔。 姜念就是脾气再好也有些忍受不了。 可是合同摆在那儿,她也做不了什么。 只期盼着早点攒够房子的首付,快点搬出去。 她看中了一个精装房,只需要攒够首付和家具家电、软装配饰的钱,就能直接拎包入住。 她仔细计算过,差不多还需要四五个月的样子,就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小窝了。 姜念这么想着浑身就充满了干劲,赶紧换上睡衣,摸出电脑奋力工作。 她大学选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后来还辅修了英语翻译,到了后来就可以接一些翻译的兼职。 靠着奖学金和兼职的钱,她没有花过家里面的一分钱,甚至还一次性把妈妈当年做手术欠下的债给还清了。 晚上随便做了点东西填肚子,她靠在床上继续翻译。 窗外的夜色渐渐暗下来,她松了松酸涩的胳膊,视线忽然落在那件西装外套上。 毕竟是请人吃饭,她忘了问他喜欢吃什么。 翌日,周一。 清宁市中心繁荣的金融区,陆氏集团总部会议室。 已经到了饭点,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单手支颐,眉眼矜贵冷冽,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听着各大高管的汇报。 陆开耀这几日身体欠恙,召开股东大会把陆北炀认命为代理总裁后,就去养病了。 众人刚开始还对这个空降的小少爷没什么好感,以为他只是玩玩而已,直到亲眼看着他把苟延残息几近无力乏天的盛世证券救回来,对他才改观了不少,后来又见识了他处理公司业务时雷厉风行的手段,便再也不敢造次。 cto汇报完,摸了把额头上的汗。 不得不说,陆北炀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场实在是太特么让人有压力了。 恰在此时,私人助理上前低声说了句话。 男人俊眉微蹙。 助理说:“他们说是一位姓姜的女士帮您订的。” 男人狭长的眸子眯了下,紧接着薄唇扯出一道极浅的弧度,他轻笑了声。 在座的各位见惯了这位年轻的代理总裁面容淡漠,阴沉冷戾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一时有些好奇。 然而陆北炀挥了挥手,宣布会议结束。众人如释重负,离开了会议室。 陆北炀来到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他今天中午的午餐。 精致的饭菜装在保温保湿专用外卖盒内。 ——姜念给他点的外卖。 姜念收到陆北炀信息的时候,正好在公司的小餐厅吃饭,那天用他的手机打过电话后,忘了储存号码,以至于看到这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时,还有些迟疑。 152xxx:姜念,你能不能有点诚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么欠揍的语调,除了他还能有谁? 她看着那条信息,心仿佛在滴血。 在那么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她翻遍了黄色app,也没有找到一家便宜哪怕一点点的菜馆,最终考虑到陆北炀的身份,她还是忍痛选了他公司附近最受欢迎的一家高级私房菜馆。 花了她整整一个多月的工资呢…… 这还不够诚意???你还想哪样??? 第 67 章 陆北炀握着笔,接过助理钟于递上来的文件。 钟于忍不住瞅了眼,发现老板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跟了陆北炀快半年了,印象中他一直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人,性子算不上暴躁,但总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有时冷漠寡淡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斩断了七情六欲,连前台的小曼也偶尔小声八卦,说他们公司这位代理总裁会不会有那种癖好。 他很少把私人情绪外露,像今天这种情况更是绝无仅有。 比如上午会议室时当着众高管的那声轻笑,又比如现在,一边审着价值千万的合同,一边时不时瞅着手机页面,三心二意得分外明显。 陆北炀有些烦躁,拧了拧眉,把笔一摔。 准备按下那个号码,想了想,改成了发信息。 页面上是中午时他和她的对话。 陆:姜念,你能不能有点诚意? 姜:……那要不,再点一份? 陆北炀气得快吐血。 她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和她面对面吃个饭,面对面! 陆北炀没回复她,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这么纠缠着像什么话。 哪知姜念也没有继续回复的意思。 高中那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呢,去哪儿了。 男人舌尖舔了下后槽牙,敲下那几个字:我西装呢,洗好没,给我送过来。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三分钟…… 办公室传来手指轻敲桌面的闷响,一下又一下。 钟于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实际上姜念确实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回复陆北炀。 社里刚刚开完会,敲定好下个月的新选题。 走廊上,姜念遇到来公司交接工作的周承泽。 大热天的,他还戴了个口罩,要不是公司的小林给他打招呼,她还没认出来。 自从周六晚上聚过餐,她就感觉周承泽给她的感觉怪怪的。 他抱着个大箱子,一支笔掉在地上,正好落在姜念脚边,她顺手去捡,被周承泽制止:“你别动!” 姜念吓得收回手。 周承泽畏畏缩缩地伸手过来,吃力地把笔捡起来就走,还差点撞上人,比起平时斯文有礼的模样有些滑稽。 以前见面俩人还会礼貌性地招呼两句,他甚至会更热情些,现在正面遇上,故意离她远远的,眼神里除了打量,还有种别的情绪,像是…害怕? 实习生阿禾抱着资料走过来,悄声道:“小念姐,刚刚那个是周记者吧。” 姜念点头。 阿禾八卦道:“听说周五那天晚上他被人揍了。” 姜念想到他刚刚戴着的口罩,心说怪不得,不过她向来不喜欢过问别人的闲事,去忙别的了。 阿禾瞥了眼走廊尽头的周承泽,她对他一直没什么好感,总觉得衣冠楚楚,虚伪得很,心里窃喜可算是走了,小念姐只能是秦大公子的,他算老几…… 姜念走进办公室,两个同事正在小声说话,见她进来后才赶紧收回目光。 陆北炀把她当众抱走的事儿早就在部门间传遍了。 姜念暗自叹了口气,兀自做自己的事儿。 回复完邮件,她摸出手机看了眼,上面显示出一条来自半个小时前的信息。 152xxx:我西装呢,洗好没,给我送过来。 姜念打字:早上送干洗店了,您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下班后就去取衣服。 陆北炀有些好笑,这客套的语气,也是没谁了。 152xxx:就今天吧,送到我公司。 陆北炀发了个位置给她。 姜念下班后,去了趟干洗店,随后打车赶到陆北炀的公司。 说明来意,前台小曼愣了好一会儿说:“陆总让我转告您,把东西放他办公室。” 姜念礼貌道:“我把衣服放前台,他下班的时候直接带走不行吗?” 前台小曼有些为难,姜念便不再勉强,带着衣服进了电梯。 前脚刚走,小曼立刻瞪大眼睛,给闺蜜发消息:我去,绝了集美,重磅大消息!!! 闺蜜:无瓜不欢,说! 小曼:还记得我跟你吐槽过的我们公司那个新来的代理总裁吗,年轻有为,霸气多金,还帅到逆天…… 闺蜜:知道,什么都好,就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哎,帅哥果然都被内部消化了。 小曼:打住!我们真的想多了。 小曼把总裁特意给她打电话,仔细交代的事情说了一遍。 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不可以助理转达,而是总裁亲自给她一个小前台交代? 小曼没往别的地方想,还以为总裁只是单纯宝贝他的衣服,怕放前台弄丢、弄脏了什么的。 为此小曼还有些憋屈。 直到姜念出现—— 小曼:我靠,那颜值简直绝绝子,配我们总裁绰绰有余,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呜呜呜我一个女的都快被掰弯了。 小曼得出结论:总裁想要的不是衣服,是想把小美人骗上去多待一会儿吧。 闺蜜不可思议。 小曼:我靠,我好像忘了一件事儿。 闺蜜:什么? 小曼:小美人上去前,公司新请的那个形象代言人也上去了。 闺蜜:就那个对你们总裁有意思,总裁却视而不见的三线小明星? 说起这事儿,小曼也很无奈,孟安宁是集团大股东的千金,她想拦却不敢拦,拦了也拦不住,只得给钟助理打电话,哪知姜念一出现,她注意力全在人家脸上了,就把那档子事儿给忘了。 小曼打电话的时候,孟安宁已经快走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口。 孟安宁取下口罩,她长得是真的美,肤白貌美大长腿,人没什么演技,全靠家里砸钱才进了娱乐圈,靠着这张媚而不俗的脸,勉勉强强才挤进了三线。 她在门口补完妆才袅袅婷婷地走进去。 办公室挺安静的,男人就坐在办公桌前,整个人慵懒地靠在真皮办公椅上,长腿交叠。 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裹在身上,勾勒出他线条笔挺的身形,精致绝伦的侧脸露出来,似乎在睡觉,连她进来了都没什么反应。 孟安宁不是个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从来没有失败过,直到遇到陆北炀,这个什么套路都不吃的钢铁直男,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她一步步走近,这个男人就是有足够的魅力让孟安宁无数次怦然心动,她不甘心,忽然想起办公室的门居然没关,该不会料到她会来,故意开着的吧。 孟安宁勾了下头发,悄声绕到陆北炀身后。 陆北炀微皱了眉,他的睡眠一向浅。 在办公室睡着的事更是屈指可数。 只是一想到她会来,心里那道防线就会不自觉卸下,以至于小憩了会儿。 听到脚步声,他没睁眼,薄唇微微勾起,直到鼻翼间钻进一股奇怪的香水味,他霍然睁眼。 孟安然被男人锐利冰冷的目光吓到,吓得收回手,后退了好几步。 “你干什么?”他沉着嗓音。 “我……”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敲。 两个人看过去。 姜念尴尬地站在门口,眼神在俩人之间动了下,淡淡解释:“……门没关。” “姜念……” 陆北炀薄唇动了动,最终捏了下眉,下意识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以及为什么要解释,她明明是这样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 孟安宁打量着姜念,皱了下眉,视线又逡巡到陆北炀身上,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她整理了下情绪,接着刚才的话,娇滴滴道:“陆北炀,我刚刚只是想给你捏捏肩,你平时这么辛苦吧,想让你放松一下啊。” 姜念收回视线,把手上的口袋放沙发上,“衣服放这儿吧,打扰了。” 姜念走后,还顺便把门带上了,正好钟助理出现了,姜念礼节性地点了下头,这才离开。 钟助理把门打开,看到自家老板黑沉的脸色和站在一旁的女人,暗叫不好,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陆北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孟安宁感觉到他冷冽迫人的气息,不敢说话,正要离开,男人冷笑了声,忽然问了句:“知道当年张雨瑶的腿是怎么骨折的吗?” 都是名媛圈的人,孟安宁自是清楚,甚至还知道当年两家有意联姻。 赵家公子成年那天,宴请宁城名流,张家女儿张雨瑶去别墅后花园玩耍,不知怎么招惹了赵家那只二哈,被扑倒在水沟,腿摔折了。 孟安宁不清楚他这么问的用意,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睨了她一眼,嗓音寒凉:“因为她肖想了不该肖想的东西,以及碰了不该碰的人。” 孟安宁只感觉一股寒气爬上脊椎,隐约觉得那个不该碰的人就是刚刚离开的那个女生。 她咽了下口水,“关、关我什么事儿。” 陆北炀冷呵了声,直接把话挑明:“你是靠家里的关系进来的,说白了就是走的后门,要是不安分或者存了别的念想,我大可以把你换掉,毕竟能代言的大有人在。” 男人站起身,迈着大步走到办公室门口。 孟安宁被人捧惯了,还没被人这么羞辱过,怒道:“陆北炀,你就不怕因此得罪我们家吗?!” “我陆北炀还从没怕过谁。” 丢下一句不带任何情绪的话,男人不见了身影。 孟安宁想到父亲说过的话。 陆开耀哪里是什么欠恙,陆北炀逼着他退位的借口罢了。 这是要把他父亲的权利架空,然后自己坐在那个权利中心的位置。 孟安宁一阵胆寒,一直以为陆北炀的冷是表面的,直到今天才深刻地领悟到,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可怕。 第 68 章 陆北炀乘着专用电梯直达一楼,路过的上下属给他点头打招呼,他也视而不见,步履如风,面色急切,直奔大堂门口。 众人投来略带惊异的眼神,毕竟这位年轻的代理总裁沉稳果断,很少有这么风度尽失的时候。 姜念本想坐公交车回去,刚走了几步,一辆保时捷911滑到面前,车窗落下,露出男人斯文俊朗的脸。 “秦迟哥?” 秦迟也有些惊讶在这里遇见她,视线瞥到旁边的陆氏大厦,以及从里面快步出来的人影,顿时了然,他淡笑道:“正好来这边处理一些事情,你是要回去吗,顺便送你?” 姜念抿抿唇,正要拒绝。 秦迟温声道:“这里不能停车,而且——他马上快到了。” 姜念面露疑惑,转身便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他脸色沉着,视线定在这处。 姜念犹豫了下,钻进了副驾驶。 可秦迟却并没有打算立刻离开,他指尖轻点着方向盘,像在忖度什么。 姜念有些急:“秦迟哥,你怎么还不开车?” “姜念,你为什么要避开他?”秦迟看着她,目光很从容。 姜念看着自己的膝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他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车窗传来敲打声,陆北炀脸色冷冽,让姜念下车。 姜念不为所动,声线绷着:“秦迟哥,你能不能快点走。” 秦迟深深看了她一眼:“抱歉。” 他把车窗落锁,径直走下车。 陆北炀整理了下领带,冷呵一声,还未开口,就被对面的男人一个拳头砸了过来。 陆北炀低骂了声。 他是真没想对方这么简单直接。 他的思绪全放在姜念身上,在看到她上了别人的车后,胸口就被郁闷和嫉恨的怒火填满,居然丧失了基本的反应能力。 男人抹了下嘴角的血,也握着拳头回了过去。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健身,又是个练家子,速度力量以及技巧绝对不输秦迟,纵使秦迟偏了下,侧脸那里还是结实挨了下。 姜念看着马路边打起来的两个人,又震惊又担心,生怕再这么下去会出事,她使劲拍打着车窗,让他们别打了。然而他们根本听不见。 “你他妈有完没完!”秦迟一直都是矜贵斯文的,领带歪了,俊脸带淤青,以及这是他第一次说脏话。 陆北炀舔了下后槽牙,眼底喷射出怒火,质问道:“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我和她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过问。”秦迟嘴角带着从容的笑。 经过这些年的磨练,陆北炀尖锐的棱角比打磨了些,心思更沉敛,手段更狠厉,一般不亲自揍人,除非忍不住,比如现在。 他简直想把秦迟那张宛如胜者在炫耀的嘴脸撕烂。 秦迟冷声:“陆总,既然有了那些莺莺燕燕,就别来打扰她了,各自安好不好吗?” 陆北炀嗤道:“你他妈在胡说什么,老子要解释也不是跟你解释,把车门给我打开。” 秦迟到冷哼一声,蓦地攥住他胸前的衣领,陆北炀眸光冷冽,反手扣住他的手肘,下一步,秦迟必定摔在地上,然而男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动作顿住: “我把门开了,你觉得她就会跟你走吗?陆北炀,当初你不管不顾离开了七年,你知道这七年她怎么过来的吗?你这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卖给谁看呢。” 陆北炀的心脏重重一沉。 复杂的情绪在胸口蔓延,他痛苦地闭了下眼。 秦迟掰开他的手,扯了扯领带,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钟于带着安保过来的时候,就见他们总裁一动不动站在远处,西装凌乱,脸上带伤,很是狼狈。 几个人傻了眼,恰是下班高峰期,有人在偷偷拍照,钟于赶紧让人去处理。 陆北炀冷笑了声,嗓音低哑,微不可闻:“她真的不喜欢我了……” 人海茫茫,川流不息,没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姜念看着一边的男人。 “没事儿。”秦迟看着前方的路,西装被他整理过,又恢复那副矜贵从容的模样。 正好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秦迟喊了她一声:“姜念。” “嗯?” 他一瞬不瞬看着她,嗓音沉稳:“真的是因为他和别人牵扯不清,你才避着他的吗?” 姜念嗯了声。 眼睫垂下,指尖不安地捏着衣角。 这是她心虚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秦迟轻哂:“别骗自己了,你连我都骗不过。” 姜念眨了下眼。 陆北炀办公室那个女人,故意得太明显了。 她并没有因此误会。 她只是…… 对陆北炀当初离开那件事心有介怀? 还是仍然这段感情不自信? 姜念轻叹了口气,脑子有些乱,她也说清楚。 “姜念,别再当鸵鸟了,直面自己的内心吧,没什么误会是不能讲清楚的。” 秦迟目光坦诚。 半晌,姜念看着他,眼神清澈透亮:“谢谢你,秦迟哥。” 秦迟笑:“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一句谢谢。” 姜念眨眨眼,缓慢地说出那三个字:“对不起。” 他总是这样,默默守护在自己身后,总是把分寸拿捏得很好,温润而绅士,从来不让她难做。 还记得初中那次,姜念因为母亲意外去世,整个人受到打击,成绩一落千丈,她甚至放弃了最喜爱的钢琴,不能弹钢琴的姜念就像没有灵魂的傀儡,整个人郁郁寡欢,从不与人交流,当初引人注目的姜念在学校逐渐边缘化。以前嫉妒她的那些人便来落井下石。 那是个上体育课时,教室里寂静无人的午后。她们肆无忌惮地奚落她,还扯她的头发和衣服,姜念崩溃地推开她们——后来她表哥和秦迟出现,狠狠呵退了她们。 自那之后,姜念明显感觉老师们对她热情多了,说是嘘寒问暖也不为过。 她虽不爱与人交流,却也无意间听老师或同学八卦过。 秦迟借父亲的名义动用南临市的关系,施压把那几个小太妹开除,还暗地里给学校捐了笔钱,让他们好好照顾姜念,杀鸡儆猴,学校里的人知道那几个人退学的下场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姜念。 秦迟很好,真的很好。 可她除了说谢谢和一句对不起,什么都不能给他。 秦迟开着车,没看她,戏谑道:“你怎么回事啊姜念,一会儿谢谢,一会儿对不起的,喜欢你是我的事儿,追你也是我的事儿,心里不要有负担。” 一阵静默后。 男人继续说道:“过几天我要回京城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那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这么仓促吗?” “嗯,这边的公司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 “那你还会来宁城吗?” “可能会吧。” 很快到了姜念住的小区门口。 姜念收拾好东西,准备下车,秦迟忽然喊了她一声,“姜念。” “嗯?”姜念看着他。 秦迟喉结滚了滚,他多想像小时候那样,在她头顶揉一揉。 他笑容明朗:“再见。” 姜念笑:“路上小心。” 直到她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秦迟才挫败般靠在椅背上。 他薄唇带着一丝无奈的苦涩。 再也不会见了。 当初毕业后,秦家本想让秦迟在京城总部的公司练练手,连职位都给他安排好了,哪知秦迟偏偏挑了个离京城远的子公司,两个地方天南地北,而且那个小公司这些年来的经营也不尽如人意,已经筹备着转让,放着大西瓜不要偏要去捡那烂芝麻,他这不是闹着玩儿嘛? 秦父勃然大怒,连秦母也劝他留下来。 最后还是秦家老爷子出面,说年轻人就应该敢于拼搏,胆子大肯吃苦才能有所作为。于是秦迟在宁城一待就是三年,这三年,小公司成了榜上有名的大公司,秦迟凭着一己之力逆天翻盘,让秦家人刮目相看。 ——可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野心。 如今尘埃落定,即使再不甘心,鸿鹄也要飞去更广阔的天地。秦父也不止一次召他回去,她身边已有人,秦迟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也是时候做个了断。 *** 陈子毅路过陆氏大厦,顺便上来瞧一眼,到了楼层,果不其然卷王还在加班。 钟于满面惆怅地走出来,看那样子多半是被骂了。 他哥也是,自己是个加班狂也就算了,手下的人还跟着遭罪。 这阴晴不定的臭脾气谁受得了啊。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女生的身影。 陈子毅走过去,随口问了句:“今天这是怎么了?” “陈总。” 陈子毅毕业后就开了一家游戏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 钟于摇头,就是几个月前,老板在谈判桌上和几个难缠的老牌资本家生死博弈,也没这么阴郁烦躁过。 他表情纠结,“难说。” 陈子毅面露疑惑。 钟于看了眼四周,悄咪咪地把下午的事儿说了一遍。 陈子毅惊讶,通过钟于的三言两语很快就猜出那个女人是谁。 没想到两个人这么快就见过面了。 陈子毅推开门走进去。 被这满屋子环绕的冷沉气息,惹得打了个寒噤。 他径直去沙发坐下,鼓起勇气喊道:“哥,我想借你那辆车开开。” 大办公桌后的男人抬眸,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陈子毅觉得自己已经灰飞烟灭了。 好在他心理足够强大,甚至看到他哥那俊美无俦,车见爆胎的脸上,居然带着红伤和淤青时,差点笑出来。 想他哥可是个体面人,当街被人揍这种事,绝无仅有。 就算有,那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 不用说都能猜到,肯定跟姜念有关。 陈子毅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下周六,我们高中那些人要举行同学聚会,群里要去的人还挺多的。” 陆北炀那冷厉的眼神一亮,眉宇明显松和了些。 陈子毅:“我想着哥你平时工作这么辛苦,要不一起去玩玩呗。” 陆北炀挑眉,呵了声:“我和他们又不认识?” 陈子毅哎了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人早忘了长什么样儿,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混进去都能装同学,去嘛,放松一下。” 陆北炀冷白修长的食指在桌面上轻敲,情绪不明,半晌淡淡道:“再说吧。” “那哥——” 陆北炀抬眸。 “车子……” 下一秒,男人把新车钥匙扔给了他。 第 69 章 很快到了周六那天晚上。 这个饭局是班长和学委组的,他们订了一个很大的自助餐厅,来了挺多人,文理分科前后的人都有,甚至还有人带了小孩儿。 陈子毅坐在沙发上,和以前的狐朋狗友聊着天,目光时不时注意着四周的人, 眼看人陆陆续续进来,就是没有姜念的影子,他有些方。 快吃饭前,陈子毅去了趟洗手间,正好遇到班长,他问了声:“怎么没看到我们那姜念?” 班长想了下:“你说姜念啊,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啊?!”陈子毅宛如被雷劈。 要是他哥知道姜念没来,他今天就甭想四肢健全地离开了。 陈子毅摸出手机,正琢磨着怎么跟他哥讲这事儿,在门口看到了他哥的身影。 得,害怕归害怕,反正这车也开过了,也算死而无憾了。 他决定再瞒一会儿。 陈子毅终究是小看了他哥“永垂不朽”的影响力。陆北炀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出现的时候,整个餐厅的人有一瞬的安静,只愣了几秒,便认出了他。 男人视线扫了遍,也没有看到姜念的身影,眸光微敛。 陈子毅赶紧走过去,陆北炀低声道:“她人呢?” “哥你说姜念啊,她……一会儿就到。” 陈子毅不由分说把陆北炀带进来,招呼道:“这我表哥,大家应该都认识,就不用介绍了,顺便过来吃顿饭,没关系吧。” 不少人笑脸盈盈地说着荣幸之至,蓬荜生辉。 当初赫赫有名的学神兼校霸,如今声名乍起的商界大佬。 想不认识也不行啊。 男人把外套搭在椅子上,坐在陈子毅旁边,五官端正,比起当年更深邃沉稳,他一坐下,大家都有些局促。 班主任自然也是知道他这人的,忍不住提了几句他当年的事迹,陆北炀应付了几句,班主任便讲他们班的学生了,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男人坐在角落,神情慵懒,虽不是一个班的,席间却经常能听到他的名字,即使偶尔有搭讪,他也不怎么理人,那些人便知趣地不去打扰。 直到对面桌有人提及姜念的名字,男人兴致缺缺的面容上才显露出一丝神采。 “咱班班花呢,怎么没来?” “堵车吧。” “说起姜念,印象最深的,还是元旦那天,她弹得那首曲子简直惊为天人。” “记得好像还有个男生弹吉他。” “还戴着口罩呢,老神秘了,不过长那么高,长得肯定不错吧。” “姜念当年拒绝了这么多人,背后该不会偷偷谈恋爱吧。” “别胡说,人家可是乖乖女,好学生。” 陆北炀垂眸夹着菜,嘴角微微翘起。 话题一打开,那个女生提到某次考试:“好学生也有失误的时候,那时候她次次都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后来在一次很重要的期末考试,她缺席了。” 另一个女生激动地回应:“我清楚记得,女魔头得知自己的得力干将居然考了零分,脸色那叫一个清白交加。” 陆北炀眸色一黯,忽然问了句:“后来呢?” 几个女生本来都要聊别的了,见一直不参与话题的男人,居然主动搭腔,有些意外,便继续道:“后来……” 期末考试完就是放假了,哪有什么后续。 她只能把当天印象深刻的事情说出来,“后来……姜念整个下午都没有去教室,班主任交代放假事宜的时候也不在,直到我收拾东西去校门口,看到有救护车往宿舍楼开,才知道她生病了。” 陆北炀冷白的指尖扣着茶杯,骨节根根分明,嗓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什么病?” 女生b正好是住校生,就住姜念隔壁,想了想道:“好像淋了雨,还是宿管阿姨查寝时发现不对劲,这才打的电话。” 陆北炀捏了下眉,压抑着火气和汹涌的心疼,声线紧绷:“和她住一起的室友没发现吗?”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陆北炀的在意太明显了,她们看出了点苗头,小心翼翼应道:“……她申请住宿的时间有点晚,其他寝室都住满了,只有她一个人住寝室。” 正说着,席间一阵热闹地招呼,陆北炀把视线投去门口。 当初阮小萱和宋成整天打打闹闹,是班里众所周知的死对头,如今都快领证了。 宋成:“不好意思啊各位,来晚了。” 大家嘻嘻哈哈扯皮。 阮小萱视线定在陆北炀身上,笑容僵了僵,拉着宋成在陆北炀旁边坐下。 “陆总,这些年在国外过的还不错吧?”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刺,冷哼道:“我敬你一杯啊。” 陆北炀没什么兴致,淡淡道:“我一会儿要开车,不喝酒。” 气氛有些尴尬。 宋成拉开阮小萱,说了几句场面话,大家继续吃喝聊天。 旁边就是k吧,小孩跑来跑去,有些吵闹,男人深邃的眉眼间蕴着一丝烦躁,问陈子毅:“她怎么还没来?” 陈子毅知道瞒不住了,“其实……哥,她有事来不了了。” 陆北炀抬眸,面色有些冷,作势就要离开,陈子毅不动声色拽住他,说出中国四大名句之一:“来都来了。” “而且哥,这么多人在这儿呢,你就给我个面子呗。” 陆北炀作罢,心不在焉地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 当初说分开的人明明是她,怎么在所有人眼里,倒成了他没心没肺了。 薄唇掀起,嘲弄地笑了声,隐约带着苦涩。 阮小萱喝高了,借着酒胆,她忽的扯住陆北炀的衬衫袖子,宋成拉不住,喊道:“小萱,你松手!” 桌子上的其他人倒抽一口冷气。 阮小萱恶狠狠瞪着陆北炀,抽了抽鼻子,含糊不清地吼道:“你知不知道啊……你走的那天,姜念去找你了……她发了高烧,41度!要是再晚点发现……再晚点发现,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陆北炀瞳孔放大,抓起外套就往外面走,步履如飞。 他一边给姜念打电话,脑子里一边快速过着之前听到的那些话—— “后来在一次很重要的期末考试,她缺席了……” “有救护车往宿舍楼开……” “其他寝室都住满了,只有她一个人住寝室……” “你走的那天,姜念去找你了……她发了高烧,41度!” 他出国的那天,她居然逃了考试,去找他吗?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象着小姑娘在寝室发着高烧,无依无靠,无助又绝望的样子,心里就一阵阵的抽痛。 按下那个号码的时候,连手指都是颤的。 - 最近工作太忙了,姜念经常熬夜,再加上没好好吃饭,本来身体的免疫力就低,稍不留神又感冒了。 姜念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参加同学聚会。她中午吃了点药,把手机关机就躺下了,再醒来,卧室里漆黑一片。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有些茫然。 窗帘缝隙也没有光透进来,她把手机开机,眯着眼适应了会儿,居然已经晚上了。 烧虽然退了,脑子有股晕胀感,贴身的衣服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她穿着睡衣开门,打算洗个澡。 去浴室要穿过客厅。 门一开,一股恶心油腻的味道传来。 果不其然茶几上的外卖盒子敞开,沙发上的衣服乱糟糟,她强忍住那股反胃的味道,直到看到地上那团透明裹着液体的塑料时,彻底没忍住,直接去洗手间吐了出来。 她没忙着洗澡,一股火气蹿上来。 她径直往主卧走过去,正要拍门,听到有人开冰箱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李朵,直到传来人字拖踩在地板上沉重的声响,她才感觉不对劲。 转身后,骤然发现一个体积是她三倍大的男人站在那儿,他身上穿着被汗水打湿的白色背心,满是肌肉的手臂上是张牙舞爪的虎纹。 他拉开啤酒罐,视线肆意地落在姜念纤细白腻的手臂上。 好在这睡裙是可外穿的,不太露。 房间里出现陌生男人,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猥琐样,姜念防备地抱住胸口,吓得尖叫出来。 李朵把门打开,脸上还带着完事后的湿润潮红,她不耐烦道:“吵什么啊吵?!” 姜念气得发抖,冷声道:“这个房子不是你住,你能不能出去解决。” 李朵穿着性感的小吊带立在门框,有些不耐烦:“我带我男朋友回来过个夜怎么了,又没睡你屋,看不惯别看。” 姜念还要说什么,那面相凶狠的纹身男瞪了她几眼。 姜念胆子本来就小,顾忌着后退了几步。 门又关上。 “你这室友长得还挺——” “好啊,你刚刚看她了?!” “没没,那臭娘们儿哪有你这个小妖精勾魂啊。” 里面传来露骨的污言秽语和乱七八糟的声音,姜念一阵恶心和头疼,觉得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因为感冒,本就四肢乏力,此刻更是靠着那股劲把身上的睡裙换下来,胡乱收拾着东西。 以至于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她连名字都没看,直接划开了接听。 “姜念。” 熟悉的嗓音传来,她睫毛颤了下。 “我……”话到嘴边,他迟疑了。 姜念听到他轻叹一口气, 千言万语化作为那四个字—— “……我想你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徐徐地吐出来,像要融进风里。 姜念正在阳台收衣服,那几个字像是穿过遥远又陈旧的光影,带着浅淡的尾音,裹着温柔又深情的情愫,一字一句轻落在柔软的心脏,直击她的灵魂。 心绪上涌,鼻尖发酸。 沉默半晌,姜念听到自己缓慢地低声说了句:“我也是。” 四下寂静无人,只有听到微风纠缠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声。 电话里传来声音:“所以……我可以来见你吗?” 下一秒,门铃被人按响。 咣当一声响,晾衣杆掉在地上。 姜念跻着拖鞋,头也不回地跑向门口,开门的那一瞬间,她脑子还是空白的。 感官迟钝,心神恍惚。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像是拼命赶来,他比以前更挺拔,眉眼更深邃,时年二十六,却透露着比同龄人还沉稳的气息。领带挂在脖子上,向来规整的西装有一丝褶皱,可也丝毫不影响他深邃冷峻,英挺精致的脸庞。 眼眸里纷繁的情绪浓得似墨,一瞬不瞬凝着她。 姜念眨眨眼,“你怎么来了?” 陆北炀薄唇抿了抿,“念崽,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来见你。 恍惚间,记忆由近及远—— 少年站在人群中,站在挂满灯笼和霜雪的树下,嘴角挂着懒散的笑,有股漫不经心的痞,嗓音却像是被温柔的月光浸染过,他说:“念崽,我想你了。” 少年清瘦挺拔的身影,逐渐和面前的男人重合。 姜念一时分不清是回忆、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男人把她拉进怀里,温热有力的胸膛紧紧贴着她,两颗心脏以近乎相同的频率跳动着,她才感受到那种难以言喻的真实。 脆弱、委屈、孤独、无助,多年来深入骨髓的思念像涟漪般一圈圈漾开,千般万般的心绪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她的眼眶瞬间就被源源不断的泪水打湿了。 她捶了下他的胸膛,劲道却是绵软的,微哑的嗓音染着哭腔:“你怎么才来。” 陆北炀握住她的手腕,微凉的薄唇落在她的额上,吻着她薄薄的眼皮,柔软的脸颊,把咸涩的湿润一点点吻进喉里。 拇指在她耳后摩挲,最后他吻上她温软的唇瓣,极其耐心地描摹、舔舐。 姜念不安的情绪渐渐被安抚,贪恋他怀里的温暖,也贪婪地汲取着鼻翼间清冽又熟悉的冷檀香。 陆北炀极力克制住,才没有近一步的动作。 他扶着她的腰,倾身,额头相抵,温声道:“七月二十五,我出国那天,你是不是来找过我?” 姜念没有回答。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对不起……” 害你英语考砸了,害你淋那么大的雨,还害你生病发烧。 此刻陆北炀万般地悔恨,如果他那时候没有出国就好了。 他蹭了蹭她的额头,低声解释:“对不起,我本来想把那些事情处理好就来见你的,就差一点点了,然后你就出现了。” 姜念没说话,目光很软,指尖捏着他的袖子,像高中时那样。 这是她依赖他时,一贯的小动作。 走廊上的灯光温柔地罩着两个人,时间缓慢地流淌,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无限拉长。 第 70 章 温存后,姜念压住脸上的躁,小声道:“对了,我还要收拾东西。” 陆北炀疑惑:“这么晚了,收拾东西做什么?” 姜念一想起那件事就郁闷,她叹声:“我想搬走……哎说来话长。” 话音刚落,屋内传来李朵的声音:“姜念,你和谁站一起啊?” 李朵八卦地够着脖子打量。 “宝贝儿,你上个厕所也太久了吧。” 陆北炀听到那阵粗犷的男声,俊脸一沉。 他视线落在姜念身上,小姑娘垂着眼睫,小嘴嘟起,看起来不大高兴。 他联系到给她打电话时,感受到的那股微妙的情绪,他笃定在他来之前,小姑娘肯定受了委屈。 陆北炀温声:“怎么回事?” 姜念没说话,男人把手掌轻轻放在她后脑勺,“我陪你进去收拾。” 姜念有些犹豫。 里面那么脏…… 陆北炀扣住她的掌心,替她做出了决定,踏入公寓的那一刻,他被那股怪异难闻的味道熏得皱了下眉。 李朵顿时就呆住了。 来人一身妥帖不菲的黑色西装,五官深邃清隽,一身高不可攀的气度。 她下意识勾了下头发,“你、你是哪位啊?” 李朵看着俩人交缠的手,嗤道怪不得不肯接受秦大公子,原来是攀上下家了。 她看着姜念,笑道:“姜念,都不介绍一下。” “你和谁说话。”纹身男不耐烦地开门,看到陆北炀时突地愣住了。 姜念下意识躲在男人宽阔的背后。 陆北炀唇角挑起一抹冷漠的弧度,“念念,你说说看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 李朵干笑道:“这位帅哥你是不是误会了,大家都是同事……怎么会欺负呢?” 姜念抿抿唇,小声:“他们吓唬我。” 尾音气哼哼的,配合上那天生软糯糯的音调,毫无杀伤力。 也太他妈可爱了吧。 陆北炀差点没绷住。 然而姜念对此毫不自知,她说完就后悔了。 她心底琢磨着,这个纹身男虽然和陆北炀差不多高,但长得比陆北炀更壮更凶狠,万一陆北炀打不过怎么办呀? 她心里一阵焦灼,悄咪咪摸出手机,打算向警察叔叔求助。 男人的余光瞥了眼,声线里蕴着丝浅淡的笑意:“念念,这么晚了,就不用打扰人家警察同志了吧。” 李朵简直无语,偏偏陆北炀长了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李朵贴近纹身男,委屈道:“成成~” 她瞪着姜念,就你有撑腰的?!我也有。 纹身男赶紧推开她,舔着脸笑道:“老板。” “……!” 李朵脸色难堪,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就是陆氏集团目前的掌权人,和前段时间那个神秘低调、声名乍起的商圈大佬。 有次采编部的人聚餐回来,在公司八卦聊天被她听到,说什么姜念在醉酒后拽了陆总的领带,随后陆总在众目睽睽下把她抱走了,她当时还一脸不屑的样子。 现在就是不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陆北炀脸上毫无变化,冷声:“你喊错人了吧,我可不认识你。” 纹身男搓着手,紧张巴巴道:“老板,我就在陆氏集团工作。” 说这话时,脸上自带傲气,看来没少跟别人吹嘘。 陆北炀:“做什么的?” “干安保的,我姓朱,单字一个成,我还给你撑过伞。” 李朵看着他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觉得丢死人了。 陆北炀狭眸微眯,拿出手机,修长冷白的手指在纤薄的屏幕上轻敲,动作慵懒,却有种让人猜不透的深沉。 他散漫地扯了下领带,下意识就想在沙发上坐下。 姜念拉住他:“你别坐沙发,脏。” “那我坐哪儿?”那不自觉放缓的音调,和刚才判若两人。 姜念想了想,“去我卧室吧。” 说完,姜念耳朵忽的发烫。 那句话就像某种邀请,透着一股子暧昧。 况且周围还有旁人在。 陆北炀毫不在意,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儿,应道:“走吧。” 李朵看着俩人一前一后进屋的身影,气得牙痒痒。 纹身男捏着李朵的手臂,咬牙道:“你他妈不早跟我说你室友跟我老板有关系。” 李朵疼得龇牙:“我、我也不知道啊!” 忽然一个电话进来,纹身男顾忌着陆北炀,去阳台听完,怒气冲冲进来。 李朵:“怎么回事?” 下一瞬,纹身男狠狠推了她一下,“我他妈被解雇了!” 姜念正在叠衣服,忽然听到客厅传来声响,转头一看,男人高大的身子站在门背后。 “吧嗒”一声,门被他关上了。 看着她的目光漆黑深邃。 她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温馨,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孩子的小屋,味道也清新好闻。 姜念眨眨眼,疑惑道:“外面怎么了吗?” 陆北炀笑容温和,敷衍地说了声:“有点吵。” 姜念想到李朵的生活作风,不以为意。 紧接着她看着男人解开西装的扣子。 动作流畅,表情散漫。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姜念心一紧,有些结巴道:“你……你干嘛脱衣服?” 陆北炀见小姑娘欲言又止,如临大敌,顿时了然。 他放下西装外套,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帮你收拾东西啊。” 姜念捏着衣架的手一松,我滴天,她脑子里在乱七八糟地想什么? “不然……”男人缓缓靠近,声音低沉,像含在嗓音眼儿里,“你以为我要干嘛?” 那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又冷又野,生人勿近;含笑的时候简直撩死人,譬如现在,姜念的心脏扑通扑通,快要陷入那个情意连绵的旋涡。 她如何也想不清楚,一个人怎么可以极端到这种地步。 姜念咽下一口唾沫,别开眼神:“你想多了,我……我什么都没想。” 陆北炀拖长尾音哦了声。 姜念低头整理衣服,忍不住往旁边撇了眼。 只见男人冷白修长的指尖松开领带。 薄唇微微扬起,侧脸冷冽流畅。 衬衫黑裤,肩宽腿长,再配合上这个色气的动作。 让姜念心跳加速,耳尖发烫。 她咬着牙,有些难以启齿:“你怎么……你能不能……” 男人看着她脑袋冒烟儿的样子,眉眼愉悦,他心知肚明得很,姜念高中就是颜狗,打蛇还是打七寸。 陆北炀轻啧了声,佯装漫不经心:“有点儿热。” 姜念:“……那我把空调打开!” 陆北炀想到她生病的事儿,忙说:“不用了。” 他也消停下来,不然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搬走。 陆北炀站在床边,他是真打算搭把手,帮小姑娘叠叠衣服什么的。 他摸到床上那个勾着衣服的衣架,姜念就站在床的另一侧,正好看到那件衣服的一角露出一根窄窄的细带,奶蓝色的,跟她被子的颜色差不多,不仔细看根本没法注意。 而姜念何其熟悉,那是她上次逛商场,新买的一套内衣内裤。 一旦他把上面那件衣服拿开,到时候别提多尴尬了。 她脑子里警铃大作,几乎是本能地朝那个方向扑了过去—— 姜念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趴在床上,紧张巴巴地望着他。 陆北炀眸间错愕,整个人也愣住了。 姜念:“我……我自己叠!” 陆北炀嗓音都是哑的,应道:“行。” 姜念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套内衣上,丝毫没注意到男人脸色的不对劲,陆北炀喉咙发紧:“我的手——” 隔着薄薄的衣衫,那团柔软和温热的掌心严密贴合。 姜念啊了声,这才发现自己把陆北炀的半个手臂都压在身下。 她换成抓住那件衣服,缓慢的、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 陆北炀解除桎梏,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他径直走到窗口,把窗户打开一点。 指尖把衬衫最上面那枚扣子解开,露出清瘦冷冽的锁骨。 凉风把耳边的热气吹散了些。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本想逗了逗她,最后把自己给搞难受了。 姜念的东西不算多,只塞了两个箱子,不过有些东西还挺占地比如棉被,没法带走,她打算找到落脚的地方后再来搬剩下的。 走出房间,不见人影,客厅却比之前更乱更脏。 倒也像是李朵他们能做出来的事儿。 陆北炀一手提着箱子,一手牵住姜念,他踢开地上的碎碗片,提醒道:“小心。” 姜念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神发亮。 重新被那久违的、温热的掌心包裹,还有股不真实感,她抿唇笑了下,应了声嗯。 还未走到门口,大门敞开的公寓就走进来一个人,是陆北炀的私人助理。 客厅能够清净下来,得益于他的功劳。 赶走纹身男他们后,钟于就一直守在门口。 可怜他正在酒吧和兄弟们放纵,享受这难得的周末,忽然就被陆北炀的一个电话叫来。 天大地大老板最大,再者,他老板平时凶是凶了点,工资待遇方面可是丝毫不会亏待员工,就拿这种情况,那加班费可是平时的三四倍。 这么想着,钟于尽忠职守地走过去,默默接过老板的东西。 几人进了电梯。 陆北炀单手抄着裤兜,看她:“准备去哪儿。” 姜念当时正在气头上,一股脑儿想着搬走,还没细想过去什么地方,被这么一问还给问住了。 她认真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可能住酒店吧,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搬出去。” 心里却想着,酒店会不会太贵了,要是有便宜的旅馆,将就住几晚也行的。 陆北炀挑了下眉,表面漫不经心,心思却百转千回:“这么晚了,去住酒店多不安全,我倒是刚好知道有个不错的地儿,环境好,安保严,关键是租金还便宜,你要不要去看看?” 姜念眨巴着杏眼,有些不可思议,“还有这种好地方?” 陆北炀不予置否。 姜念对他保留着充分的信任,乖乖点头,“那去看看吧。” 后面提着行李的钟于仿佛看透一切:“……” 他摇摇头,默默叹了句姜小姐单纯,老板可恶。 第 71 章 夜色苍茫,车子就停在小区楼下,钟于把行礼放进后备箱。 陆北炀把车门打开,小心护住姜念的头,让她进去,随后又跟钟于交代了几句。 上车后,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姜念……” 经过那些事一折腾,姜念四肢疲软,又或许是陆北炀的声音太低沉醇厚,他身上的冷檀香让人不自觉安定下来,她靠着座椅,眼皮眨了眨,无意识嘟哝了声,居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老板。”钟于喊了声。 “嘘——”男人敛眸。 钟于连忙噤声,透过后视镜,看到那个商场上深沉内敛,杀伐果断的男人俯身,冷白修长的指尖撩开发丝,在小女人白皙柔软的额上落下一吻,鼻尖相抵,视若珍宝般。 陆北炀把她打横抱起。 钟于赶紧去开车门。 一梯一户式住宅,电梯直达二十八层。 他动作一直很轻,姜念睡得安稳,一直没有被惊醒,直到有人轻捏着自己的下巴,一抹微凉触碰到唇瓣,和贝齿轻撞,她颤了下睫毛。 缓缓睁开眼,便看到男人双手环臂,站在一边,目光深邃,瞳孔里映着暖橙色的光,看不清情绪,那视线却像是实质一般,在她的眉眼间、鼻翼、颊边和每一根发丝上描摹。 卧室里只留了一盏壁灯。 温和的光线倾洒在他身上,手工衬衣勾勒出他笔挺的腰身,经过七年漫长时间的沉淀,比起以前的松垮散漫,他周身的气质更沉敛了些,鲜明利落的眉骨间却依旧恣意张扬。 可惜的是,她没能见证那一切。 “喂,姜念?”他注意到她醒了,挑眉轻哂了声,语气带着点苛责:“你怎么老是生病,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啊。” 陆北炀垂眸,从她嘴里取出温度计,对着光,眯着眸子认真看了眼,喃喃道:“三十七度五,低烧。” “你也太瘦了,我刚刚还以为自己抱了团棉花。” 陆北炀自顾自地吐槽,嘴欠的样子和高中时没什么两样。 姜念的记忆忽然清晰地浮现出七年前那一幕—— 那个从来不好好穿校服的少年,在运动会的操场上,桀骜地翘着板凳,枕着手眯着眼,看她经过,就恶劣地朝她丢纸团,挑着眉,笑意轻佻又散漫:“小同学,你怎么不理我?” 幼稚却让人如何也挪不开眼。 姜念注意到房间的摆设,和那天宿醉后醒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眨了下眼,问:“陆北炀,你说的房子该不会就是你家吧?” 陆北炀:“一个人住的地方怎么能叫家呢,平时落脚的地方罢了。” 姜念看着他眼底的淡然,心里涩涩的。 她靠着枕头,皱了皱眉:“这不太好吧,我还是去住酒店吧。” “姜念,你有没有搞错,这么晚了还拖着行礼出去找酒店,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是要担责的。” “你……会担什么责?”因为低烧,姜念脑子有些迷糊。 陆北炀看着她水润迷朦的瞳眸,生病时迟钝的模样呆萌萌的,心里忍不住一阵柔软。 与此同时,眼底掠过一丝狡黠。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深更半夜放任一个病人离开,最后出了事,我就是那个间接导致这场事故发生的罪人,纵使没有法律的制裁,我也难逃良心的谴责。” 姜念:“……” 好像还挺有道理。 “那我给你钱吧。” 家里人从小就教育她,不能白受人家的恩惠。 陆北炀眯了下眸,沉吟半晌,低声应道:“行,不过——” 他拖着音调,挑着眉,琢磨着说了句:“反正我这儿房间多,离你公司也挺近的,你将就住几天也没什么。况且你租哪儿不是租,说不定又遇到什么奇葩室友,还不如和我这个老熟人合租,那得省多少心。” 姜念细想了下,找到租房不难,但找到离公司近,价格、环境还合适的房子就很难了。 总之,找到合适的房子和室友都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得花不少精力。 她觉得陆北炀考虑得还挺周到,没什么毛病,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撇开那种奇怪的感觉。囊中羞涩,她抿了下唇问:“你这儿的租金会不会很贵呀?” 谁要你租金了。 陆北炀舔了下唇,不动声色道:“古人云,施比受更有福。我本来也不差钱,你看着给吧,反正我——” 反正我也稳赚不赔。 他停顿了下,瞳孔深深,薄唇勾着,每一个字携着一抹意味深长:“就当攒福了。” 要是集团那些高管知道他们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总裁,这么温文尔雅,低声细语地和别人谈论着八毛钱房租的事儿,怕不得三观崩裂。 姜念觉得陆北炀可真善良,有些感动,“那我先租一个月,一千块?等找到合适的房子,我就搬出去。” 陆北炀欣然同意,心想只要能租,什么都不是问题。 好像有一个词叫什么? 徐、徐、图、之。 “这里是主卧吧……我一会儿就收拾东西去客房。” 陆北炀:“你都躺这儿了,今晚就先凑合吧,我去客房。” 姜念点头,嗯了声,睫毛长长的,目光软软的,乖得不像话。 有时候,陆北炀对她的好脾气会有种又爱又气的感觉,生怕她脾气太好,被别人欺负了去。 失神间,陆北炀见小姑娘掀开被子起身,他瞪大眼睛:“你去哪?” 姜念看着他紧攥着自己的手,有些疑惑:“……我想洗澡。” 她下午的时候吃过感冒药,醒来时浑身是汗,本想洗澡,结果被室友的事儿气得不行,澡也没洗成,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了,整个人好受了些,她没法带着一身汗入睡,再者……这是陆北炀的床。 陆北炀觉得自己是有些过激了,说到底还是怕她离开。 他干咳了声,收回手,摸了摸后颈,“去吧。” 姜念哦了声,蹲地上,在行李箱里翻找衣服和凉拖。 说起拖鞋,她脚上这双棉拖是新的,还是上次在他房间醒来穿的那双。她动了动脚趾,粉白的兔子耳朵动了动,看起来可爱极了。 只是一想到这双拖鞋是那个陌生的女人买的,她胸口就冒出一丝憋闷。 陆北炀松了松领带,长腿交叠,整个人慵懒地坐在真皮沙发上,正好和不远处蹲在地上的姜念视线对上,他心尖一抖。 姜念蹙眉:“你怎么还不走?” 陆北炀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不慌不忙地从旁边的书架抽出一本财经杂志,放在膝盖上,面上相当正经:“我看会儿书。” 某人丝毫没发现书拿倒了:) 姜念收拾好东西,进了旁边的浴室。 陆北炀蹭了蹭鼻子,隐约觉得刚才姜念看他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 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陆北炀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磨磨唧唧,婆婆妈妈的。 他轻嗤了声,扔开杂志,摸出手机,看最新的篮球比赛。 浴室里面传来水声,十多分钟过去了,还没开门。 陆北炀淡淡瞥了眼,一想到里面的场面,喉咙莫名发紧。 他垂眸,继续百无聊赖地看手机。 二十分钟过去了,陆北炀忍不住喊了声“姜念?” 没有回应,半晌后,陆北炀拔高音调又喊了声。 陆北炀坐不住了,径直走到浴室门口,敲了下门,眉蹙着:“姜念?” 依旧没有回应。 男人有股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什么了,猛地把门撞开:“姜念?!” 她坐在浴缸里,歪着小脑袋毫无防备地靠在上面,水里漂浮着蓬松的泡沫。 姜念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好看到男人急切慌乱的俊脸。 她啊了声,下意识抱住身子,耳朵红得滴血。 陆北炀慌忙别开视线,解释:“你……没事吧,我刚刚怎么叫你也不应。” 姜念咬了咬唇,娇小的身子下沉了些许,温水没过雪白的双肩,一直到清瘦精致的锁骨。 她软着声,有些心虚道:“对不起,我刚刚闭着眼睛想事情,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陆北炀松了口气,提醒道:“水快凉了,你早点出来。” “嗯。”氤氲的雾气下,小姑娘蝶翼般的睫毛低垂,侧脸轮廓柔和清丽。 陆北炀不自觉地短暂一瞥,喉结滚动了下,他转身走了几步后,蓦地顿住。 男人的视线停在门把手上,眸光黯然,瞳孔里情绪莫名。 “姜念,你是不是不放心啊。” 姜念看向那道欣长挺拔的背影,有些疑惑。 “我平时工作很忙,晚上也经常应酬,除了周末,白天也见不到几面。”镜子里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好像有些自嘲地笑了声,细微到让人难以察觉,“有时连周末也挺忙的,我不会打扰你,你放心。晚上睡觉记得把门锁上。” 陆北炀叮嘱完,把浴室的门小心关上。 紧接着卧室那道门也传来关门的声音。 姜念环臂坐着,温和的水将她包裹,心底一阵五味杂陈。 她忽然想起她和陆北炀分开那天,她好像对他说了很多很伤人的话。 那夜的风很凉,夹着雨滴扑打在脸上,她当时脑子很乱,面无表情地说了句:陆北炀,请你以后别来烦我了。 向来肆意张扬的少年好像趔趄的一下,那么耀眼的他,那么骄傲的他,眼底第一次流露出浓浓的挫败。 …… 第 72 章 陆北炀洗完澡,站在洗手台前,他抬手随意抹了下镜面上的水雾。 正好露出他深邃的眉眼,和漆黑幽湛的目光。 碎发垂在额上,水滴顺着轮廓分明的侧脸落下,滑过他劲瘦的腰身,最后没入浴巾。 冷白修长的五指插入细密黑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像是某种妥协,随后给助理钟于打了个电话。 钟于一看是老板,换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接听,确认了遍:“明天吗?” 自从陆北炀坐上代理总裁的位置后,肩上的责任也重了很多,除了资本运作,还要兼顾房地产,有块地要开发了,中间遇到点问题,得请市长吃个饭。 本来约好的时间是下个周三,怎么忽然就提前了。 “嗯。”男人嗓音冷淡。 钟于便没再多问,挂完电话,立刻去安排。正好对方周末也有空,欣然同意去赴这场饭局。 姜念一直有周末睡懒觉的习惯,许是昨天睡太久的缘故,她很早就醒了。 浴室洗漱完出门,发现客厅没有人,她以为陆北炀还在睡觉,无意间看到餐桌上的东西。 正好陆北炀给她发来信息:【桌子上有早餐,记得吃,我中午要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儿,不回来吃饭,另外,开门密码是你的生日。】 姜念看到最后一句话,有些失神,她摸了摸嘴角的笑意,抿抿唇回复:【好,谢谢。】 想到他昨晚说的那些话。 看来他真的很忙。 姜念拉开板凳坐下。 这早餐是陆北炀让钟于来接他的路上顺便买的,就装在保温保湿的餐盒里,其中还有她最喜欢的奶黄包。 姜念喝了口豆浆,忽然想起房租的事儿,又赶紧把钱给他转了过去。 她周末约了阮小萱逛街,吃完早餐,收拾了番,就出门了。 商场附近的咖啡厅。 阮小萱听完姜念的遭遇,惊讶地张大嘴:“我擦,所以你和陆北炀同居了?!” 姜念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好在这咖啡厅地私密性挺好,没什么人注意到这儿。 姜念极力解释:“什么叫同居,我们这叫合租。” 阮小萱一副“你看我信吗”的样子。 她甚至都能想象出陆北炀那个奸商趁姜念生病时,脑子不好使,一步步把她骗进圈套。 姜念见她不信,拿出手机,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划开页面递到阮小萱面前,说:“你看,我给了钱的。” 阮小萱呵呵两下,“那你看他收了没?” 姜念这才留意到陆北炀好像没有收她的红包诶。 阮小萱:“……” 是她想多了,她同桌桌的脑子一直不太好使。 她苦口婆心道:“姜念,他图的不是你的租金,他图的是你的人。” 姜念不说话了,默默喝了口咖啡。 阮小萱靠近了些,难得认真道:“姜念,七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儿,你真的放下了吗?” “你有跟他说过他妈妈对你做的一切吗?你们明明约定好一起考c大的,最后他却食言,义无反顾地抛下你去了美国。还有前段时间媒体曝光的有关他的桃色绯闻,这些他有跟你解释过吗?” 她叹了口气:“如果你已经释怀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姜念指尖掐着裙角边缘,睫毛垂着,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我也不知道。” 她本来就是一个挺慢热的人,比起主动,她是属于被动那一类,如果陆北炀不提,可能她一辈子都不会问。 阮小萱也没再继续问她,聊了聊别的话题,氛围总算松和许多,她们聊完天挽着手去商场买东西。 一直逛到傍晚时分,二人各回各家。 姜念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门,在玄关换好鞋子,走进去的时候,被客厅的场景惊讶到了。 天色还未全黑,从二十八楼的落地窗望出去,天边的火烧云无比绚烂,江对岸一览无遗。 茶几、餐桌和地板上居然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蜡烛,火光微微跳动。 同时,餐桌上还摆放着精心准备的高级料理,以及红酒。 正好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陆北炀走过来,看到客厅的场景,眸光划过诧异,和姜念四目交汇。 沉默,空气中有一瞬的尴尬。 姜念抿抿唇问:“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陆北炀蹭了蹭鼻尖,低声道:“我跟他们说做好两人份的菜就送过来,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的。” 他作势就要打电话:“我这就骂他们。” “不用了,将就吃吧。” 姜念压下耳朵上的热意,提着东西走去冰箱。 陆北炀过去帮她,顺便问了句:“你今天去逛街了?” “嗯,和阮小萱。” “买了些什么?” “买了菜,哦,我还抓了娃娃。” 姜念从塑料口袋里拿出两只毛茸茸的小羊玩偶。 她今天穿了一件奶蓝色的雪纺衫,袖口点缀着细腻的刺绣,下摆随意收进a字短裙,掐出盈盈一握的细腰。 她还化了淡妆,精致的五官更鲜明,笑起来乖软动人。 陆北炀愣了会儿,勾唇问:“送给我的吗?” 姜念小声啊了声,呃,“……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一个吧。” 陆北炀大掌摩挲着小羊身上的毛,玩偶的做工精良,摸起来很舒服。 他看着塞满东西的冰箱,嘴角不自觉翘起,只觉得心脏那处也在被什么东西填满。 江对面的街灯也次第亮起来,看起来绚烂繁华。 俩人面对面而坐,烛光柔和暧昧,艳丽的玫瑰花束散发出醉人的芬芳,雪白干净的餐布一丝不苟。 陆北炀看了眼对面的人,心想钟于这人还挺会来事儿。 姜念太瘦了,还总是生病,他本想叮嘱私人厨师多做些补的晚上送过来,他怕电话里交代不清楚,就把这事交给钟于去办了。 加工资,安排上。 姜念注意到陆北炀的视线,眨眨眼:“陆北炀,有没有觉得……我们这像约会?” 男人勾唇,抿了口高脚杯里的酒,眉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痞:“你要这么想,那就当是约会吧。” “……” 姜念眨巴眨巴眼,有些不好意思。她实事求是道:“会不会很贵啊?” 陆北炀:“还好。” “我想的是,下次不用找别的厨师做了,我也会做饭,这样可以省下很多钱。”她补充道:“而且,你让我住你这儿,还没收我的水电费,我感觉占了挺大便宜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做饭让我好受些。” 陆北炀想象着他下班回家后的样子,空气都是饭菜的清香,而他最喜欢的人在厨房忙活,登时周身的疲惫都消失殆尽。 他居然无比地期待那种生活,深邃的眉眼间毫不掩饰地愉悦,他应道:“行啊。” 他没告诉姜念,那些私人厨师都是按月结账,就算没上门,也是要给钱的。 紧接着姜念让他把早上那个红包收了,“你该不会……连房租也不想要我的吧?” 她眨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北炀。 陆北炀有些心虚地干咳了声,他当然不能直说他其实是对姜念别有企图,才把她忽悠进来合租的。 小姑娘胆子小,性子单纯,要是让她知道他这些龌龊思想,还不得吓跑。 好不容易才骗进来的,他当然得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就像高中那样。 他反应过来,拖长音调啊了声,好像真的忘了这件事,“白天工作太忙,都没来得及看消息,我这就收。” 姜念不仅把房租的钱给他了,还把早餐钱也一并给他了。 她见陆北炀都收了,秀眉弯了弯,心情愉悦地享用美食。 陆北炀也忍不住勾唇,这小姑娘较真的样子,还挺可爱。 这是重逢后,他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没说什么深刻动人的情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实在和温暖。 第二天,助理来接陆北炀上班,在男人的劝说下,姜念上了车,毕竟还真挺顺路的。 只不过快到地方时,姜念执意要在公司前面的路口下车。 陆北炀知道她的顾虑,便让钟于靠边停车。 — 阿禾已经坐在工位上,正好给她泡好咖啡,热情地问好。 姜念笑得甜甜的,阿禾整个人都要被暖化了。 “小念姐,感觉你今天整个人都不一样诶?” 姜念摸了下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阿禾噗嗤一笑,“你一进门啊,整个办公室都明亮了。” 她小声道:“小念姐,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姜念一愣,抿着唇腼腆地笑了下,“没有啦。” 她飞快转开话题,“给你安排的任务都做完没?” 阿禾苦恼:“这……陈作者还没交稿。” 于是阿禾在姜念的吩咐下,第n次打电话催陈筱交稿。 陈筱是姜念负责的资深作者之一,和杂志社签了长期合同,笔下新出的长篇小说已经连载了三期,读者反响强烈,眼看交稿时间就要截止,陈筱没一点动静。 以前都是邮件和□□联系,奈何统统没有回应,终于在昨天,姜念总算收到她的回复,就俩字:封笔。 眼看情况紧急,只得拨打她曾留下的私人联系方式。 电话总算通了,阿禾激动万分地看着自家编编。里面传来杂乱的声音,好像在打游戏,过了会儿才听到说话: “不是说了封笔嘛,失恋了,没心情,不想写,别烦了。”声音千娇百媚宛如清鹂,如果忽略那丝不耐烦的话,阿禾都快被酥倒了。 只有姜念听到这声音,愣了下,隐约觉得有些耳熟。 第 73 章 姜念觉得自己好像听过那道声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阿禾清清嗓:“陈作者,你和杂志社签了长约,如果中途违约的话,是会承担巨额赔偿的。” 那边毫无波澜地哦了声,“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阿禾微微一笑,就在以为事情有转机的时候,彼端传来悠悠的嗓音:“改天我让律师去杂志社,该赔多少千万不要嘴软,我这人就是钱多。” “……” 姜念正要接过电话。 伴随着一阵机械女声:“defeat!” “嘟嘟嘟……”通话戛然而止。 阿禾:“……” 姜念:“……” 杂志社主编知道这件事后,急得团团转,赶紧把姜念叫到办公室商量对策。 《烟火》杂志社签的长约作者不少,写得比陈筱好的作者也大有人在,可就是没有像陈筱这么人气火爆的。 这要源于陈筱的另一个身份——微博拥有五百万粉的美妆时尚大v。 自她入驻以来,本身甜爽细腻的笔调就吸引了不少读者,再加上自身微博引流,不费吹灰之力创造了杂志社的单月销售记录,正是传统纸媒行业不景气的时候,能有这样的成绩实属不易,这么一走,对杂志社无疑是个巨大的损失。 主编:“姜念,你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她留下来,除了失恋……她是不是还对杂志社的福利稿酬有意见啊?” 姜念心想,主编您可能对大网红的月收没什么概念,或许杂志社的稿酬还没人家零头多。 人没准就从没把这些钱放眼里,进杂志社是一时兴起,失恋了不开心了就爽快退出,就是这么任性。 不知怎的,姜念脑子里跳出那张倦懒痞帅的脸,他高中的时候也这样,上级领导莅临视察,那段时间抓仪容仪表特别严,他不穿校服,迟到逃课一样不落,任性又嚣张。 这俩人的性子倒是有点像。 姜念忍不住笑了笑,对上编辑打量的眼神,赶紧收敛笑容:“主编,要不我去找她当面谈谈?” “这样再好不过,只要能让她留下来,万事好商量!” 主编对姜念寄予厚望,特地批准了她半天假。 陈筱回寄的签约合同上留有作者地址,姜念坐车来到地方。 和门卫室里的保安交涉了几句,她登记完身份证后,便进了小区。 陈筱抱着ipad和蔡文姬对骂,手机铃响了,她下意识想挂掉,看清备注后赶紧退出游戏,划开接听:“陆北炀,照片的事儿处理好了吗?” 那边顿了会儿,才沉着声开口:“叫什么?” 前男友出轨,那晚她去酒店捉奸,陆北炀来救场,送她回去的路上二人被无良媒体拍了照片。 “表哥,表哥哥,鸽鸽,你最~好~啦~~~” “……” “处理好了。”陆北炀说完还补了句:“一会儿我让钟于来取酒。” 陈筱想起前段时间和闺蜜去欧洲玩,正好浪哥在拍卖会上花了大价得了瓶百年珍酿,特意让她带回来给陆北炀。 要不是浪哥已经有女朋友了,她都快怀疑俩人是那种有过py交易的关系了。正瞎想着,电话里传来钟于的声音—— “老板,周总说多谢你上次帮忙,特意让人送了这大闸蟹过来。说是今早在阳澄湖里现打捞的活闸蟹,飞机一落地就去蒸好,立刻给你送过来……” 说起中国的大闸蟹,就属阳澄湖的最鲜美,最负盛名。陈筱眼睛都亮了。 男人沉吟了会儿,紧接着便听到他说:“开完会,我来取酒。” 不是说好让助理来吗,难道她哥是想亲自把那那大闸蟹给她送过来? 陈筱连忙应好。 挂完电话心里还一阵感动。 姜念乘着电梯到达门口,忽然收到陆北炀的信息:【你中午几点下班,有东西给你。】 姜念想了想,回复道:【什么东西呀?】 过了会儿,也没有收到回复,应该是忙去了,她抿唇笑了下,敲下一行字:【我现在在外面,应该能在十二点以前到杂志社。】 姜念回复完,按响门铃。 陈筱开门后,愣住了。 来人穿了一身气质简约穿搭,五官精巧,肤白似雪。 她和陈筱差不多高,骨架比陈筱要小些,却不过分纤瘦,身材比例很绝。 “你是谁啊……找我干嘛?”陈筱在圈子里什么美人没见过,这么气质温柔又干净的太罕见了,以至于她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小了几度。 合同是线上签的,平日工作上的交流也仅限于社交工具,这么说俩人现在是大型网友见面现场? 姜念淡淡道:“我是你编辑。” 美妆博主的职业病犯了,陈筱忍不住打量她的脸,心想肯定随便她怎么倒腾都不会翻车。 听清她说的话:“啊?!” 有种班主任突然出现在翘课打游戏的你家门口既视感。陈筱重温了下学生时代的恐惧,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现实,她拿出一双干净的拖鞋,让姜念进屋。 毕竟印象中她的编辑对她的稿子特别上心,总是耐心地给予修改意见,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她编辑的认真负责……她要是赶人家走,就忒不厚道了。 姜念说了声抱歉,说明来意:“我给你发过登门造访的邮件,你没回我,杂志社又催得紧,我就只能不请自来了。” 陈筱讪讪笑道:“忙着推塔。” “看来你很爱玩游戏,”姜念身子前倾,单刀直入,“陈小姐,我们杂志社这边非常希望你能留下来,也愿意根据你的需求提供丰厚的条件,中止合同的事儿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她低着下颌,一双清澈杏眼灵动有神,就这么真挚诚恳地看着你,惹人怜而不自知。 陈筱这样身经百战的钢铁直女都差点动摇,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不排斥姜念,但交不交稿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不想考虑。”她有意避开姜念眼神,干脆去打开游戏机,在毛毯上盘起腿就开始玩。 房间里不断回荡着游戏的ko声,姜念忍俊不禁,询问道:“要是我帮你通了关,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下?” 陈筱似是不信:“你会玩?” 这游戏是好几年前出的了,当时风靡一时,但通关贼难,她高中成绩差,一毕业就被家人送出国了,在国外念书的那段时间,时不时就去表哥那儿晃悠,这家伙除了研究金融、计算机,就是玩这游戏消遣。 她看着挺有趣,让他教她,那家伙表情冷冰冰的:“像你这么笨的人,教你是在浪费我时间。” 陈筱当即撂下海口:“陆北炀,本小姐要是通关了,你就叫我姐!否则——” “就再也别来烦我。” “好啊。” 陆北炀把手柄丢给她。 陈筱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于是那一年,没了表哥的庇护,她的线代挂了t^t 回国后,屈辱促使她时不时就翻出这游戏玩。 看她编辑就知道学生时代多半是乖乖女那类,和这野蛮粗暴的游戏十分违和,不过看她目光从容淡定,陈筱将信将疑地把手柄递给她:“你要是通关了,我就考虑考虑吧。” 一小时后,陈筱目瞪狗呆。 姜念心无旁骛操作着勇士,手起刀落,画面极其血腥暴力,她眼皮子都没眨一下,那推理题在她眼里就跟小学题似的,轻轻松松就找到了线索。 跟开了挂似的一路通关,畅通无阻。 陈筱:“……我去,你还真会呀?!” 姜念嗯了声,杏眼弯着,里面是亮晶晶的得意神采。 “你自己学的,还是别人教你的?” “别人教的。” 陈筱眨眨眼:“该不会是男朋友吧?” 姜念笑然不语。 忽然想起高中那次,她被陆北炀带去参加商业晚会,也是因为不小心喝醉了,被他带回公寓。 第二天醒来,看到他在沙发上玩游戏,见她感兴趣,就手把手教她玩。 好几年过去了,很多细节都已模糊。 她只记得他们当时坐得很近,他握着她的手,后脑勺就这么抵着他清瘦的锁骨,一呼一吸间全是他的气息。 少女渐渐心猿意马,悄悄偷看他的侧脸,深挺的眉目,专注的目光…… 现在光是这么想想,依旧让人怦然心动。 许是源于心底深处那份特殊的情感,以至于连回忆都却自带滤镜。 陈筱看着她目光悠长,若有所思,但嘴角挂着犹如蜜糖浸过的笑,顿时后悔她干嘛要问这么一个问题,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把狗粮。 姜念很快转移话题,晃了晃手柄:“说好了的,我帮你通完关,你就考虑合同的事儿。” 陈筱被迫妥协,一头栽在沙发上。这时门铃响了,姜念去开门。 男人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刚结束公司的会议,来得匆忙,领带随意扔在车上,衬衫最上面的那枚扣子解开,露出泠冽的锁骨线条。 看清姜念后,深邃的桃花眼里划过诧异和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姜念也怔愣地看了眼他,视线落在他手上精致的打包盒上,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陆总,亏你还是海归精英,我看也不过如此嘛,连我家密码都记不住!” 陈筱瞄到陆北炀影子,本想脱口叫名字,但想想人家才帮了她大忙,赶紧刹住了,可叫哥又实在叫不出口,就折中喊了声陆总。 她抱着那瓶百年珍酿笑嘻嘻跑到门口,“哎呀不就顺便带瓶酒吗,干嘛这么客气。” 她看着那盒大闸蟹,口水直流。 姜念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人猛地砸了下,疼痛密密麻麻四散开,她丝毫没发现自己是颤着声把话说完的:“打扰了。” 她推开陆北炀跑出去。 她忽然就知道那天早上给陆北炀打电话的女人是谁了,陈筱的声音这么有辨识度,她居然都没听出来。 听她意思,陆北炀不止一次来过她家。 还有客厅的游戏机,他们平时也会靠在一起玩游戏吗? 原来前段时间的桃色绯闻都是真的,她还傻乎乎地以为是那帮无良媒体在胡编乱造。 如果……如果陆北炀心里已经有了别人的话,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姜念擦了擦脸上的泪,可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往下流。 “姜念!” 陆北炀一看不对劲,赶紧去追。 陈筱拼死拽住他:“哥,人走可以,蟹留下。” “滚。”陆北炀冷喝一声,挣脱她的手,以火箭般的速度追了过去。 陈筱站在原地一阵懵逼,忽的意识到—— 她哥和她编辑认识? 陆北炀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合上,迅速跑向一旁的楼道。 整整十六楼,跑得他够呛,好不容易出了小区,正好看到姜念上了一辆公交车。 他赶紧给她打电话、打视频、发信息。 不接、不回。 陆北炀认真反思,直觉姜念这是把他和陈筱的关系给误会了。 心里简直艹了,没事干嘛要今天来取那瓶酒。 他赶紧坐进开来的车,追了出去。 第 74 章 姜念靠着车窗,默默抹着眼泪,慢慢消化着陆北炀是个海王的事实。 坐她后面的一个青年人卧槽了声,和旁边的朋友聊道:“你看那辆豪车,开这么近,也不怕被蹭到?!” “谁呀,敢碰公交车的瓷,也是够豪横。” 靠窗的几个人都被那亮闪闪的豪车吸引,贴着窗户往外瞧。 姜念有些疑惑地看向窗户,只见一辆纯黑的宾利慕尚紧紧跟在公交车旁边,忽的车窗映出男人俊美的面庞,只是素来冷淡薄情的脸上满是的慌乱和紧张。 他一边开车一边朝这边瞥,正好瞥到姜念偏头的场景,俩人视线相撞。 他眼里闪过明晃晃的惊喜,连忙抬起手臂,晃了晃手机。 姜念看了眼就收回视线,傲娇地哼了声。 她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像小孩子,可是看到他和别的女人这么亲密,她就是忍不住生气嘛。 公交车很快到了杂志社,门一开,她匆匆下车。 没走几步,手臂被人拽住。 耳边传来男人急切的嗓音:“姜念,你听我解释。” 姜念收回手,脸色冷着,红唇抿成直线,温软沉静的面庞上都是排斥,总之写满了不高兴。 阿禾正好要出去买些办公用品,走到公司楼下,正好看到那一幕。 那男人西装革履,肩宽腿长,一身矜贵的精英范儿,阿禾忍不住犯花痴,帅哥低着头,好像在哄女朋友。 阿禾视线挪到站在他对面的女朋友身上,那细腰细腿穿着和气质,怎么有点像她家编编呢? 阿禾躲在一棵行道树后,我了个去,真是她家编编! 印象中姜念对谁都温温柔柔的,和和气气的,还从来没有跟别人甩过脸色。 阿禾:编编为什么要生大帅哥的气呢,限你们三秒后和好o(`へ?*)ノ 陆北炀看着姜念生气的模样,忽然想到高中那次,姜念听说他和别人的绯闻,也是像这样躲着他,不理他。 那是不是说明她很在意他? 陆北炀心软的同时又有些心疼,他低着头,微凉的指腹拭去她眼睫处挂着的晶莹泪珠,姜念意识到他的动作,别开脸。 下一瞬,男人倏地抓住她肩膀,稳稳扣进怀里。 冷檀香裹绕在鼻翼间,姜念被他霸道的力道桎梏住,皱了皱秀眉,哼唧道:“陆北炀,你松开。” 天生软甜的音调连生起气来都像撒娇,陆北炀把她抱得更紧了。 “不松,好不容易才追到的。” 意识到怀里的小女人安分了点儿,他轻哂道:“姜念,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他还好意思笑。 姜念眼眸垂下,“我没有,我们本来就只是合租的关系,和谁交往是你的自由。” 陆北炀的一只手顺着她的手臂落下,最后裹住她掐着掌心的手指,嗓音低沉道:“你知道你心虚的时候喜欢掐手指吗?” 姜念手指动了下……他怎么知道? 陆北炀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猜到她想什么,他是在她心里装了摄像头吗? 姜念好气,气她总是被陆北炀的这些小细节戳到,她一心软就无可奈何了,连生气都显得无理取闹。 她便也不再掩饰,抿抿唇承认道:“对,我就是吃醋了,你为什么深更半夜要和她去酒店,为什么上一秒说要来找我,下一秒就去了别人家。” 陆北炀摩挲着她的手指,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他贴着她的耳朵,声线温和地解释:“我和陈筱是表兄妹的关系。” 姜念愣了三秒,反应过来:“……啊?” 憋闷的心情霍然明朗。 怪不得俩人的性格有几分相似,原来是表兄妹呀? 陆北炀继续解释,大概就是那天夜晚陈筱去陆氏旗下的酒店捉奸前男友,场面一度混乱,工作人员迫不得已只能陆北炀的助理打电话。 陈筱喝得烂醉如泥,被陆北炀带走后,正好被躲在暗处蹲点的狗仔拍到,紧接着陆北炀把她送回了她的公寓。 陆北炀感受到怀里人的沉默,喊了声她的名字。 男人缓缓把姜念拉开,俯着身子,眉眼深邃,微凉的指腹蹭掉她眼角的湿润。 她盯着陆北炀,眨了下眼,长长的羽睫上还挂着细碎的水珠,配合上这懵逼的神情,别提多呆萌可爱了。 男人勾唇笑了声,眼带温和:“至于为什么上一秒给你发信息,下一秒就出现在她家门口,是因为她那有赵浪给我的酒,我打算取完酒就去杂志社找你,把那盒大闸蟹带给你。” 陆北炀还意味深长地补充了句:“取酒是顺路,去见你才最重要。” 姜念神色羞囧,脸颊滚烫。 她别扭了这么久的事情,居然是个大乌龙,姜念低着头贴在他胸膛,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她嘟囔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呀……” 陆北炀抬手,掌心摩挲着小姑娘白嫩的后颈,像抚弄小猫儿一般,嗓音携着一抹撩,眼底却是满满的认真:“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姜念脸更红了。 目光瞥到有行人朝这边看。 她这才注意到这可是大马路边,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好在旁边有棵大榕树遮挡,不至于完全暴露,否则更尴尬。 姜念耳朵发烫,拉开和陆北炀的距离,轻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唔……大闸蟹呢?” 小吃货的本性逐渐暴露,陆北炀曲着手指蹭了下她的小鼻子,“在车上。” 姜念不知道看到什么,杏眸瞪大,讪讪道:“陆北炀,你把车停哪儿呢?” 男人脊背僵了瞬,回头,只见那辆宾利慕尚旁边停了辆交警摩托,穿着制服的交警正拿着纸笔写什么。 “……” 陆北炀和交警交涉了几句,姜念盯着他手上那张罚单,有些自责:“对不起啊,害你被罚了。” 光是吃人家表兄妹的醋就够让她丢脸了,现在还因为她被扣分了。 男人挺拔清瘦的身子微倾,大掌揉了揉她头顶上的发丝,薄唇噙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的笑: “小傻瓜,我就是贴十张罚单都不是问题,你的问题才是问题。” 姜念腼腆道:“你怎么这么会哄人啊?” 男人沉吟了会儿,嗓音低沉:“我不擅长哄人,除了对你。” 那天天气很好,他漆黑的瞳孔里装着温和的日光,和她的身影。 …… 藏在树背后的阿禾心里一阵尖叫,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又是搂腰杀又是摸头杀,换谁谁受得了。 这时一个大妈经过问她要不要买糖葫芦,阿禾表示她现在就甜到发齁,头也不回摆摆手,谁也别想打扰她嗑cp! * 陆北炀在附近找了个私密性很好的地方吃午饭,吃饭间,姜念得知高中时,她还和陈筱一起打过游戏,曾经的小橙子现在大网红,她还是她的编辑,缘分妙不可言。 吃完饭,陆北炀看着姜念进了公司才离开。 男人冷白修长的手指敲打方向盘,斟酌着姜念说过的话: ——“我们本来就只是合租的关系,和谁交往是你的自由。” 他目光深邃,陷入了沉思。 * 姜念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阿禾正在午休,见她回来,面带笑容凑过来,那双眼放光的眼神,和高中时期她的同桌阮小萱,吃瓜和嗑cp时一模一样。 姜念被盯得心里一阵发麻,“什么事?” 阿禾小声道:“小念姐,楼下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呀~” 看姜念那表情,阿禾激动道:“怪不得小念姐一直不接受秦公子,原来心有所属呀。” 紧接着,阿禾又说了几句俊男靓女,天造地设的话。 姜念一阵害羞,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温软的眉眼蓦地黯下来,她琢磨着,不管是高中,还是重逢以来,他们好像从来没有确认过关系。 — 秘书敲了敲门,送进来一个文件。 面容矜贵的男人正在伏案工作,头也没抬,说了句:“放旁边。” 李姐在集团干了七八年了,经验丰富,自陆开耀养病以来,她依旧坐在这个位置协助陆北炀处理事务。 她看人一向很准,陆北炀年纪轻轻,处理事情来却雷厉风行,一点不输陆开耀,前途绝对不可估量。 李姐看着陆北炀,越看越顺眼,忍不住提了句:“我侄女今年刚从剑桥毕业,陆总,您要不——” 陆北炀抬头,“不好意思,李姐。” 陆北炀回国不久,出类拔萃的能力和外表,引来不少人介绍,说的多了,他也烦,大家看着他不虞的脸色,尽量小心翼翼地忍着。李姐是老员工了,陆北炀还是给她几分薄面。 这次脸上却并未有任何愠色,相反,他慵懒地靠在真皮办公椅上,眉眼间流露出愉悦:“我有喜欢的人了。” 李姐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放下文件,目光瞥到他桌边放着的小羊玩偶,那玩偶白乎乎毛茸茸的,在这严谨冷淡的办公室格局中显得很突兀。 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老板会去买这种玩意儿。 “这么说,陆总你有女朋友了?” 陆北炀淡淡道:“没有。” 他毫不掩饰,直接道:“是未婚妻。” 李姐惊掉下巴,她也算人脉宽广,陆家少爷求婚、订婚这么重要的事儿,她没道理没听到一点风声。 陆北炀有些好笑,眼神犀利,语气却彬彬有礼:“您是不是问的有点多了。” 李姐最怕他这样子,职场里摸滚打爬这么多年,要是这点眼色她都看不出来,那她就甭混了。 第 75 章 下班后,姜念去了一趟九州家园,上次情况紧急,她搬走后隔了几天才跟房东讲退租这事。 这次回去除了把剩下的东西搬走,顺便把钥匙交给房东。 房东人很好,得知她要离开,一阵可惜。当初她女儿面临高考,英语一直不太好,在姜念的帮助下,才提升了不少。 房东不仅把租金退给她了,连违约金也没收她的,弄得姜念非常不好意思。 她把东西收拾好,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些吃力,正好钟于出现了。 不用说都能猜到是谁叫来的人。 姜念说了声谢谢,便没客气,把东西交给了钟于。走出电梯,迎面碰到刚回来的李朵。 上次俩人闹得挺不愉快,姜念没打算理她,哪知李朵主动走过来,她打量了下钟于,对姜念笑着说:“上次那事怪不好意思的,你别放在心上。” 姜念淡淡道:“都过去了。” 李朵挽着姜念的手,故作亲昵:“你真的要走吗,你要搬去哪儿呀?” 姜念不自在地抽回手:“你管好你自己吧,再见。” 以后在公司难免碰面,不好闹太僵,姜念礼貌着点头,和钟于离开了小区。 — 高级住宅的密码门自动打开,陆北炀刚进门,一股芬芳扑鼻而来。 他换好鞋子往里面走,连外套都没挂,就往里面走,看到餐桌上那一幕,突地愣住了。 番茄炒蛋明黄鲜艳,连土豆牛腩也炖得软烂,热气腾腾的芬芳窜入鼻腔,他心里弥漫开一阵温暖。 有哗哗流水和油烟机的声音传来,抬眸看去,她正在忙活。 厨房是北欧风半开放式的,姜念身上系着围裙,腰身纤细,脚下踩着一双棉质棉拖。 温水冲刷着碧绿的青菜,衬得她细长的手指愈显清透白皙,菜洗净后放好。 她有条不紊地揭开砂锅盖子,香菇玉米山药炖着排骨,骨头汤慢熬成乳白色,咕噜咕噜冒着泡,汤味鲜香浓郁,因为知道陆北炀不喜欢吃胡萝卜,所以她用的山药代替。 炒菜时她的侧脸沉静又温柔,目光很认真,连他回来了都没注意到。 陆北炀一时看呆了,活了二十多年,生平第二次体会到这种浓烈的烟火气息。 第一次是刚满十九岁那天,他披着满身月色,只身一人开着车去她的城市找她,他们一起吃年了夜饭,逛夜市,看烟火。 那时候他们觉得人生那么简单,那么短,可以一眼看到未来,可以岁岁相见,年年如此,哪知一转眼就分别了快八年了。 姜念炒菜的手轻轻抖了下,只感觉肩上忽然一重,腰间环上一双手臂,后背贴着男人温热有力的胸膛。 他下巴抵着她的锁骨,位置近得能闻到他脸上淡淡的剃须水味道,她怔了下,欣喜一点点跳上眉梢,她温声道:“陆北炀,去洗手吃饭了。” 好半晌后,她才听到那个字:“好。” 声音很轻,有些沙哑。 餐桌上摆好了碗筷,三菜一汤,精致可口。 顶灯落下明亮的灯光,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姜念坐下时看到旁边x家的甜品和y家的奶茶,一脸惊喜,“这是买给我的吗?” 他就坐在对面,已经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领带也取下来,最上边那颗纽扣松开,露出凸起的喉结和锁骨,透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看起来随意又性感。 他慵懒挑眉,温和的目光缠着她,“嗯。” 姜念抿着唇笑了笑。吃了会儿菜,随意聊了几句,姜念也没感觉出他想说别的话。 她轻咳了声,旁敲侧击道:“陆北炀,你……没什么别的想说的话吗?” 陆北炀貌似很认真地想了下,声音低沉道:“这汤还挺好喝的。” “……” 姜念期待地看着他:“除了汤呢?” 陆北炀真诚道:“这几道菜也挺好吃的,你做的都好吃。” 姜念讪讪笑道:“……谢谢啊。” 姜念喝了口水,掩饰掉眼底的不自然,她佯装不经意地转移话题,不知不觉提到实习生阿禾:“……有次杂志社特别忙,阿禾当时正在和——男朋友吃烛光晚餐,被迫叫回来加班,还好她——男朋友也挺理解的。” 那三个字眼有几分刻意,姜念自觉并不明显,笑了笑,偷偷去看男人的表情,毫不自知,目光里是昭然若揭的希冀。 陆北炀有些好笑,修长的细指蹭了蹭鼻尖,掩住唇边的笑意。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拖长音调啊了声,最后得出结论:“实习期是该勤快点。” “……” 重点是实习期吗,重点是男盆友!!! 姜念有点泄气。 陆北炀情商这么高,不至于这么明显都听不出来吧,要是再说明白点,她……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嘛~ 姜念垂着睫毛,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抬头瞧见陆北炀躲闪的目光,男人面容恢复散漫慵懒,伸长手臂给她夹了块排骨。 她心底存疑,心想他该不会准备了什么惊喜了吧。 期待和窃喜余烬复燃。 姜念心想这甜品肯定不简单,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现在就吃。” 对面的男人眼底掠过丝疑惑,最后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 姜念握着小勺子挖了一口提拉米苏蛋糕,甜甜的,甜到心坎,她动作小心翼翼,生怕错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然而蛋糕吃完了,还是没看到想看到的东西。 奶茶也快见底了,什么都没有。 姜念摸了摸胀鼓鼓的小肚子,心好累,倦怠地靠在椅子上。 陆北炀哭笑不得,轻哂道:“你好像比以前更爱吃甜食。” 姜念已经不想理他了,懒懒地眨了下眼,放下筷子,淡淡说了声:“我吃饱了,你记得洗碗。” 陆北炀单手支颐,挑眉道:“吃这么少啊?” 姜念嗯了声,她现在打个嗝都是奶茶和蛋糕的甜味儿。 说着,她起身,就要往房间走。 身后传来男人悠然的声音,有些欠揍:“就走了啊,你不陪我洗碗吗?” 姜念简直想把自己脚下36码的棉拖拍在他脸上。 她没控制好情绪,有些气呼呼地说:“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干嘛要跟你一起洗碗。” 小年糕要爆炸了,露出里面软糯糯的馅儿。 陆北炀有些心虚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说完,姜念进了自己的房间,整个人摔进厚实的棉被,抱着小羊玩偶,戳了戳他的羊角,哼哼唧唧骂了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别扭了会儿,她就去刷微博热搜了,像个猹,在瓜地里四处乱跳。 房间的门虚掩着,忽然传来碗摔碎的声音,姜念神经紧了下,下意识就想去看看。 后来想,像陆北炀这种又懒又有钱的人,高中就是叫的外卖和钟点工,工作后就是上门厨师了,怎么可能亲自去厨房纡尊降贵地洗碗。 姜念摇摇头,继续玩手机,过了会儿又一个碗摔碎,紧接着是棉拖踩在地板上略显急促的声音。 姜念一时有些慌了,他该不会真的去洗碗了吧?该不会还把自己弄伤了吧? 她放下手机,走了出去。 正好看到男人拿着扫帚往厨房走,她急匆匆走过去。 果不其然地上碎了两个碗。 男人把碎片一点点扫起来,衬衫挽起,腕骨白皙清瘦,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清晰流畅。 没受伤。 姜念松了一口气。 陆北炀余光注意到旁边站着的身影,眸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狡黠。 他站起身,看着姜念,薄唇抿了下,说:“不小心把碗摔碎了,没吵到你吧。” 天生深邃冷冽的眉眼微蹙着,罕见得显露出无辜。 早过了毛毛躁躁的年纪,在她面前却像个做错事的毛毛躁躁的少年。 姜念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捡起一边的围裙系上,去洗碗池洗碗。 发丝用发带随意束起,一绺细发扫过清瘦白皙的锁骨。 陆北炀收拾好,主动去接过碗擦水,然后顺手放进消毒柜。 陆北炀视线盯着她,接过碗时,手指有意无意蹭到她的指尖,最后居然得寸进尺地绕到她身后,温和的气息喷洒在颈项处。 姜念那处白嫩纤薄的皮肤麻了下,手上那个动辄就是四位数的纯白点缀金银细边大瓷碗差点摔碎。 “陆北炀,你干嘛?” 她拉开一点距离,最后一个碗洗完,她脱下手套,有些羞愤地转身,想把他推开。 没等她转身,男人结实的长臂把她扣进怀里,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揽住她的腰身,姜念身子娇小,毫不费力就把她完完全全地禁锢。 耳边的嗓音低哑慵懒,却携着庄重和认真: “姜念,我不想和你交往,我只想和你结婚。” 姜念身子忽然僵住,小脸上闪过错愕,原来……原来他一直都在装不知道。 “陆北炀,你个大坏蛋。” 男人的下巴在她锁骨处蹭了蹭,轻叹了口气,用低沉的嗓音说:“我想和你结婚,恨不得立刻、马上,可是那样太草率了,万一你以后发现我不合适呢,所以我希望你能在和我相处一段时间后,再做出决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领证,要不要和我一起共度余生。” 姜念鼻尖微微发酸,为他的真诚,为他的尊重,还有那份随着岁月流逝,愈发沉甸的爱意。 像是有什么在猛烈地撞击着心脏,原来是欢喜呀。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好半晌才用带着发颤的音调嗯了声。 陆北炀吻着她的耳朵,气氛一点点变得暧昧。 陆北炀把她掰过来,漆黑的眼底流露出缱绻的温柔,他凝着她,从薄薄的眼皮到鼻尖,最后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唇上。 他碰了下她的嘴唇,轻轻咬住,耐心地描摹、舔舐。 姜念呼吸有些急了,捏着他衬衫的手蜷紧。 男人大掌轻抚着她的后背,嗓音徐徐:“念崽,放松。” 许是男人低哑的声线起了抚慰的作用,姜念绷紧的肩膀渐渐松下来,趁着这个间隙,陆北炀轻而易举撬开她的贝齿,和她的舌尖勾缠。 姜念全程处于被动,被吻的双腿渐渐发软,陆北炀扶着她的腰,才不至于往下掉。 最后男人托住她的臀,把她放在那块干燥的流理台上。 姜念气喘吁吁,被吻得动情,杏眼迷蒙得好像笼上一层水雾。 男人微凉的指腹擦掉她唇角的津液,眼底带着愉悦。 姜念羞得脸颊发烫,埋进他的怀里。 …… 第 76 章 接下来几天,陆北炀亲自开车送姜念去杂志社,甚至连钟于也不叫了,虽然没有明说,但钟于心知肚明老板这是怕他打扰到他们的二人世界。 怕给姜念带来困扰,他每次都是在前一个路口停下。 陆北炀下班的时间更晚些,但比起以前已经算早的了。 连下属们也明显感觉老板比以前更亲和了。 临近下班,一个高管敲了敲门走进来,说是要和陆北炀探讨一下这个项目的开展情况,陆北炀随意听了几句,一针见血地提了些自己的看法。 他看了看腕上的奢侈手表,有些心不在焉。 高管很执着,拼命地share自己的点子,表示非常行得通,陆北炀很无奈:“这都下班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高管感受到领导的嫌弃,有些失落。 陆北炀整理了下他的衣襟,又拍拍他肩膀,无奈道:“行了行了,你把方案发到我邮箱,先回家吃饭了,明天给你回复。” 高管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对老板的抚慰还有些受宠若惊。 下一秒就看到男人清瘦挺拔的身影闪出了办公室,正好又一个下属前来送文件,正面撞上,陆北炀敷衍摆摆手,扔下一句“明天再说”,转眼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引来不少下属打量的视线。 “……” “陆总最近这是怎么了?” 以前恨不得在公司安家,现在分秒必争地下班。 李秘书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老板只是饿了。” 众人一阵唏嘘,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居然能在短短时间内,把一个视时间如命的工作狂变成一个眼里只有干饭的饿死鬼?! 最后大家一致猜测:……陆总该不会在家里面养了个金丝雀吧? 事实上,陆北炀确实想尽快下班,尽快回家吃饭,吃姜念做的饭。 这几天姜念下班比较早,杂志社附近就有个大超市,每次她买好菜就直接坐车回去,特别方便。 陆北炀回来时就能看到姜念在厨房忙活,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空气中是温暖的芬芳,那是家的味道。 吃完饭,陆北炀会主动洗碗,要是那帮死党或者见惯陆北炀在谈生意时雷厉风行不近人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怕不得惊掉下巴。 姜念反正也无聊,就会陪在一边把碗擦干,放进消毒碗柜。 两个人腻腻歪歪好一阵才出来,二十分钟就能完的事要花一个小时。 不过,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两个人都在事业的上升期,腻歪了好一阵后,就去忙工作上的事了。 书房宽敞明亮,设置考究,左侧是一座博古架,上面放着玉器和茶具,右侧则是一个大书架,上面整齐摆放着各种财经杂志报刊,以及和金融、计算机相关的厚厚的原文书。 姜念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电脑搁在小茶几处,她低着头回复邮件,编辑和校对稿子。 中间是个紫檀木做的宽大书桌,上面放了两个电脑,男人微拧着眉,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 抬眼间,看到姜念认真工作的样子,他蹙起的俊眉舒展开,漾开一片柔和,又全身心投入工作。 某天晚上,姜念洗完澡,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手上还抱着个电脑,正在做新接的翻译兼职,这篇翻译跟游戏有关,出的价还挺高的,也不算难,姜念思路很顺,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一半。 她动了动泛酸的脖子,听到前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下意识看了眼。 只这一眼,视线便挪不开了。 男人的窄腰上只松垮垮裹了一条浴巾,裸露出来的肌肉很结实,线条流畅无比,漆黑湿润的碎发耷拉在挺括的眉弓上,往下滴着水珠。 好一张欲.气满满的美男出浴图! 姜念小脸爆红,双手捂住眼睛,“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男人脚步顿住,拖长音调啊了声,桃花眼轻阖,有些无辜:“我忽然忘了有人跟我合租了。” “可我们都快合租半个月了……”姜念小声提醒。 陆北炀轻啧了声,“没办法,以前习惯了一个人住,这不洗完澡脑子一发懵,就给忘了。”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姜念无奈,呐呐道:“……那你去把衣服穿上。” 陆北炀蹭了蹭鼻尖,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转身朝卧室走去。 姜念听到脚步声走远,重重松了口气,鬼知道她刚刚连呼吸都困难。 视线瞥到手机亮了下,是阮小萱的消息:【集美,快看!】 姜念被刚才的美色搅乱了思绪,没作任何思考点开了那个视频。 顿时,画面跳出一个穿着卫衣的少年,跟着节奏,镜头晃了几下,画面一转,露出他纹理分明的腹肌,而bgm是改编后的曲子,很是销魂:“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哥哥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 姜念只觉得手机烫手,赶紧放回原位。 往常阮小萱最喜欢在某音的评论区艾特她,短视频中十之八九都跟有公狗腰的小狼狗有关。 姜念脑子里闪过陆北炀的身材,不得不说,提及那感官上受到的冲击力,现实中近距离看到与隔着屏幕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哪知,她刚把手机放下,就听到一阵带着调笑意味的轻哂。 姜念脚趾抓地,把赶紧熄屏,音乐和视频戛然而止,空气中回荡着挥之不去的尴尬。 “……” 我无了。 他肯定都听到了,说不定还看到了qaq 姜念眨眨眼:“她……发错人了。” 陆北炀捏着毛巾,擦着头上的水,一步步走进,最后在姜念旁边坐下。 瞥了眼她手机,目光落在她身上,眸底深湛,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原来你喜欢这种啊?” 姜念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氛围,她咽下口水,默默后退了一步,陆北炀握住她意图往里缩的脚踝。 微凉的指腹摩挲了下,无法言喻的滑腻触感。 有股电流顺着小腿,一直爬上脊椎,姜念声音有些发颤:“陆北炀。” “姜念,你是不是喜欢腹肌呀?” 姜念不敢说喜欢,犹豫了会儿拨浪鼓似的摇摇头。 陆北炀压抑着笑,眸光深深:“可我分明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就挺喜欢腹肌的。” 姜念盯着他带着温和笑意的桃花眼,挺窄的鼻梁,和线条明晰的下颌线,哪还有半分平日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僚机! 偏偏他丫还是个低音炮,姜念瞬间就被勾引了,陆北炀趁机往上,把她压在身上,铺天盖地的气息将她笼罩。 “别客气,给你摸摸。” 男人身上随便套了件宽松的白t,他握着姜念的手,一点点往里面探。 那轮廓分明的质感,比高中时候,那青涩的少年躯体更深入人心。 由于距离太近了,那裹着温热水汽的荷尔蒙,熏得姜念脸颊发烫! 就在姜念意识到那手的位置逐渐下移……她猛地回过神,挣扎着收回手,她有些不知所措:“你干嘛……” 陆北炀抿了抿薄唇,俯身在她眼皮上轻吻了下,接着是鼻翼,脸颊,嘴唇…… 姜念挣扎的力道瞬间变得软绵绵了。 就在局势逐渐脱离掌控时,姜念的手机响了,大有不接就不消停的架势。 姜念迷蒙的大脑回过神,她哑声道:“陆北炀,我想接个电话。” 男人闭了下眼,待眼底滚烫的情.欲褪去后,才缓缓松开她。 姜念够着手去摸玻璃茶几上的手机,阮小萱的声音传出来,和她分享娱乐圈刚刚爆料的大瓜,姜念听着,有些惊讶,忽然嗯了声。 她赶紧捂住嘴。 阮小萱听到声音不对劲,疑惑地问了声:“……你怎么了啊?” 姜念咳了声:“刚刚……不小心踢到脚指头了。” 她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推开陆北炀,把松垮的衣服提起来盖住肩膀。 他刚刚居然咬她,咬她!太过分了! 阮小萱还在说话,男人却不安分地环住她的细腰,鼻息喷薄在她修长的脖颈上。 麻麻的,痒痒的。 阮小萱总算说完,姜念勉强着把手机放回去,忽然脊背敏感的那处感受到一点湿润,她手抖了一下,不小心碰倒盛着牛奶的杯子! 而旁边正好是陆北炀开着的电脑! 姜念警铃大作,赶紧去拿纸擦。 陆北炀也彻底清醒过来了。 姜念:“你试试看能不能开机?” 陆北炀试了试,只见电脑闪了下,瞬间黑屏了,试了好几次也没用。 “……” 姜念:“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吗?” 陆北炀眉眼深邃,像在认真思考着什么:“里面有明天早上开会要用的资料。” 姜念垂着眉眼,有些自责:“对不起呀。” “没关系。”陆北炀轻轻一笑:“有备份,只是有份合同是外文,而且没有备份,你英语怎么样?” “还行吧。”姜念又问道:“这份合同是关于哪方面的?” “金融类。” “可以试试。” 随后陆北炀打电话给李秘书,让她把那份合同发给他。 两个人暧昧的氛围被打断,陆北炀别提多郁闷了,姜念咬了下唇,有些羞囧地吐槽:“你是狗吗,又咬又舔的……” 陆北炀理亏,勾着她的手指,有些讨好意味,他低声道: “对不起,责任在我,是我的错。” 小姑娘眨眨眼,大气道:“原谅你了。” 陆北炀盯着她,宠溺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又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颈窝:“念崽,你怎么这么讨人稀罕呢?” 姜念有些痒痒,笑了声:“再不翻译,我们都要熬夜了。” 陆北炀只得恋恋不舍地作罢。 第 77 章 于是寂静的夜晚里,温和的灯光下,出现了这一幕。 陆北炀抱着备用笔电坐在小吧台上,敲打着键盘。 而玻璃茶几旁,姜念盘腿坐在毛毯上,一手字典,一手电脑。 一屋两人,灯火可亲。 姜念遇到一个不太会翻译的专业术语,抱着笔电去问陆北炀。 男人目光专注,侧脸俊逸,姜念认真点头,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记忆忽然飘到那个风过林梢,碧空如洗的秋日午后,陆北炀把她带到一间空教室,给她补习数学,他好认真,可她同样没出息地走神了。 光是听着他的声音,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就能让她耳红心跳,接着再用拙劣的借口掩饰着心里的慌乱。 曾经青涩端正的面庞,如今添了几丝沉稳,比年少更好看。 姜念一时心绪上涌。 陆北炀留意到她的心不在焉,长臂一揽,把她勾进怀里,姜念失去重心,猝不及防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冷白修长的指尖把玩着她鬓边的碎发,露出那块薄薄的泛红的皮肤。 “姜念,好好的,耳朵怎么红了?” 他扣住她的腰肢,她动弹不得。 姜念眼神躲闪,忽略他语气里的调笑,眨眨眼道:“太热了。” 他拖长音调哦了声,大掌有意无意摩挲着她的腰:“为什么热?” 她身上穿着质地绵软的睡衣,窈窕身形若隐若现。 陆北炀眼神暗沉,喉结不动声色地滑动了下,也有些热了。 姜念感受到腰间抵着的炽热,身子微僵,她勾住陆北炀的脖颈,在他的下巴处印下一吻,绵软香甜的触感像玫瑰花瓣般诱人,趁男人动容时,迅速逃离他的禁锢。 她俏皮地眨眨眼:“好好工作。” 姜念抱着电脑坐回原位。 陆北炀喉咙发干,平时为了防止彼此干扰到工作,都心知肚明地坐得远远的,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他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实在没办法继续下去,可是小姑娘在很认真的做自己的事,他不忍心打扰,便起身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出来时,看到姜念撑着脸,眼皮耷拉着,歪了歪小脑袋就快要睡着。 陆北炀心里一片柔软,把她放在电脑上的手移开,穿过她的膝盖弯,把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抱进卧室。 指针指向十二点,他亲了亲她的眉眼,特别温柔地说了声:“念崽,辛苦了。” 他盯着姜念看了几秒,忽然贴近她耳畔轻声说了句什么。 姜念意识朦胧地嘟哝了声。 男人勾唇,低声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姜念呼吸平稳,睡容很乖。 陆北炀给她掖好被子,回去继续打开电脑工作。 熬夜对他没造成太多影响,第二天的会议上依旧侃侃而谈,从容淡定,敲定下好几个大项目。 — 最近盛世集团计划并购一个公司,这公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媒体也报道过,商圈里很多人都在关注着,陆北炀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迫不得已,回来得越来越晚。 有时候他会打电话过来,让她先吃,回来后,她会贴心地用微波炉给他热好饭菜。 到了后来,常常应酬到很晚,连晚饭也没法回来吃。 他回来后,姜念已经熟睡,陆北炀小心翼翼地洗漱,疲惫得沾床就睡,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蝉鸣隐匿,细雨微凉,不知不觉八月份就快结束了。 这天晚上,姜念坐在沙发上看稿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直到身上的薄毯滑落,凉意袭来,她才悠悠转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客厅空空荡荡,只亮着一盏暖色的落地灯,时针指着十点,陆北炀还没回来。 她心里不免一阵失落,忽然手机响了下,是同一个办公室的晴晴编辑发来的信息。 俩人平时在工作中走得挺近的,关系也挺好,刚搬过来的时候,姜念无意间跟她提起过要找房子的事儿。 没想到晴晴不仅放心上了,还真给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晴晴的堂姐要跳槽了,换了一个地方工作,搬家后那套房子反正也是空着,还不如租出去,而且一室一厅一卫,家电齐全,离杂志社也挺近的,租金那些都好商量。 换做以前,姜念肯定不带犹豫的,可现在,她犯起了难,晴晴说给她几天考虑的时间。 算着日子,当初和陆北炀说好的一月之期正好快到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想了会儿,干脆不想了,把灯关掉走进卧室。 当晚姜念辗转反侧,藏在心底的思绪,像乱麻一样缠绕在胸口,让她久久难眠,蓦地,传来实木门被推开的细微声响,没有光漏进来,陆北炀应该没有开客厅的灯。 姜念闭着眼,没有动。 脚步缓缓靠近,她的心也紧张到极点,连呼吸都困难。 直到那微凉的触感落在额头上,她的睫毛才忍不住颤了下。 好在夜色昏昧,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直到卧室的门再次被关上,姜念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周三这天,陆北炀送姜念去上班,下车时,他随口问了句:“周天有空吗?” 姜念脸上还残留着睡意,眼神呆呆的,好半晌才回过神:“嗯?” 陆北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晚上就不能早点睡吗?是工资太少还是急着用钱,我看你做那个兼职,还挺辛苦的。” 姜念整理着凌乱的头发,秀眉微蹙,有些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陆北炀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心疼。” 姜念脸红了红:“还好啦,反正下班后也无聊,找点事儿做也挺好的。” 陆北炀眼眸半眯,好像在意味深长地想别的事儿。 姜念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在想些不正经的东西。 “我先走了,你开车小心。” 姜念打开车门,蓦地手腕被人拉住,陆北炀抬眸看她:“你周天有空吗?” 姜念想了下,点头:“应该有吧,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陆北炀挑眉,散漫道:“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听说那天游乐园搞活动,正好我也有空,想和你一起去逛一逛。” 姜念没多想,应了声嗯。 待她走后,陆北炀眉梢扬起,开车上路,居然难得地哼了几句曲儿。 周六这天,姜念和陆北炀难得一起去了趟超市,买了很多东西回来。 晚上,姜念在厨房择菜,有些心不在焉。 这要从一个小时前她和晴晴的聊天说起—— 晴晴:【我姐说,这几天都在忙搬家,只有明天晚上有空,你决定好了吗?决定好了就当面谈谈房子的事儿。】 姜念:【这么仓促吗?朋友约了我去游乐园玩。】 晴晴:【游乐园?我大姨刚好在里面工作,听她说游乐园被一个土豪包了,明天一天都不对外开放0.0?】 姜念:【……啊?】 晴晴:【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呀,听他们说是要保密的。】 姜念:【嗯嗯。】 姜念把碗筷摆好,往落地大阳台瞥了眼,陆北炀应该在打电话,窗帘遮着,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时男人转身,看到姜念时,目光有一瞬的停顿。 不知道是不是姜念的错觉,她从他映着灯光的漆黑眼底,看出一丝慌乱,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姜念疑惑地眨眨眼,没往深处想。放好碗筷,就进了厨房。 她现在已经够苦恼了,要怎么跟陆北炀讲租房的事儿。 他那时会是什么反应?他知道她要搬走,会生气吗? 可如果她不搬走,她总不可能跟他租一辈子的房子吧。 结婚?他们真的可以走到结婚那一步吗? 姜念揭开砂锅盖子,稍不注意,掌心被蒸气熏了下,烫得她下意识收回手。 啪—— 陶瓷锅盖摔在地板上,碎成了两半。 陆北炀听到声音,疾步过来:“怎么了?” 姜念小脸拧巴着。 男人视线落在姜念的左手处,赶紧拽着她去水龙头下冲冷水。 冲完水,陆北炀把煲汤的火关掉,牵着她去沙发处坐下。 不一会儿,他从卧室里拿出一个家用医药箱。 陆北炀蹲在地上,摊开她的掌心,那处白嫩的肌肤上红彤彤一片,是很明显的烫伤,不过幸好没有起水泡。 男人细长的指尖捏着棉花签,动作轻柔地给她涂着烫伤药。 姜念看着他眉心深蹙的模样,一时有些感慨,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看到她受伤,就会拧着眉,冷着脸,好像在压抑着怒火,可是动作却比谁都小心翼翼。 姜念把鼻子上那股酸意憋回去,抿抿唇说:“陆北炀,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陆北炀没抬头,声线听不出喜怒。 “我明天晚上去不了游乐园了。” “为什么?”陆北炀说。 “我找到房子了,和房东约好了明天晚上见面。” 男人给她涂药的动作明显顿住,指尖好像几不可察地颤了下。 姜念盯着茶几,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地说:“而且我同事告诉我,她有亲戚是游乐园内部的人,说明天不对外开业,要不,我们改天——” 男人低着头,扯着薄唇,蓦地轻哂了声。 姜念以为他会生气,可是没有,陆北炀有条不紊地把药箱收拾好,全程安静沉默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姜念喉里被堵住,他们当时明明就说好的,只要找到房子就搬出去,姜念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她低声解释:“游乐园我们随时都可以去,可是房东只有明天晚上有空。” 第 78 章 “随你。” 陆北炀说完,去那透风的阳台打了个电话,姜念隐约听到他用极冷的声线说了三个字:“取消吧。” 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指尖那点火星明灭可见,他抽烟的时候好像带着股狠劲儿,寥寥几秒,烟雾氤氲了他的侧脸,连明晰的下颌线也变得模糊。 紧接着又一个电话打进来,风很大,声音很模糊,她听不清声音,却清晰看到那团烟雾越来越浓,笼罩着他,好像连风都不起作用。 陆北炀穿着居家服,挺拔的身影被黯淡的光罩住。 站在这么高的楼层,城市内环尽收眼底,数不尽的繁华,好像就被他踩在脚下,然而从姜念这个角度看去,他整个人却被浓浓的悲伤、孤独和冷戾缠绕。 他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抽烟,高中戒过一回,烟瘾来了就打游戏。 为了国赛封闭特训那段时间,整天除了考试就是刷题,说没有压力是假的。 每次考试迅速做完就趴着睡觉,晚上就拉着赵浪他们打游戏,晚上熬夜,白天再用考试预留下来的时间补觉。 后来她走了,烟瘾就犯了。 陆北炀按灭烟头,走进客厅的时候,和姜念短暂地对视了眼,没什么表情地进了卧室,步子很急。 姜念垂着眼睫,手指不安地捏着沙发一角。 陆北炀再出来时,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得体的西装,肩宽腿长,高瘦挺拔。 五官清隽分明,偏偏眸底的情绪浓得像团化不开的墨,他问了声:“什么时候搬?” 姜念顿了下:“如果顺利的话,下个月六号。” “知道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陆北炀看了眼腕表,淡淡道:“公司有个项目出了问题,要召开紧急会议,你自己吃饭吧。” 语气寻常得和平日没什么不同。 他转身走了几步,忽然顿住,头也没回地说了句:“不用洗碗,我刚刚叫了钟点工。” 姜念:“嗯,你路上小心。” 陆北炀走后,偌大的空间陷入一片安静。 直到桌子上的饭菜也冷得差不多了,姜念才站起身,去餐桌上随便扒了几口饭。 送走钟点工阿姨后,姜念随便洗漱了一下,回卧室睡觉。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客厅依旧空无一人。陆北炀彻夜未归。 姜念不确定陆北炀是不是生气了,但这天中午她接到了陆北炀的电话,无非就是问她手怎么样了,又说,中午和晚上都不回来,让她好好吃饭。 晚上大概十二点的时候,姜念没有睡着,躺在被窝时,忽然听到客厅传来一阵东西摔碎的声音,她不放心,跻上棉拖走出去。 她开了一盏灯,看到沙发上的情形:陆北炀整个人歪倒在沙发上,西装凌乱,领带松垮垮,露出白皙瘦削的脖颈,眼眸微眯着,俊美的面庞有些红。 茶几旁是摔碎的玻璃水杯,地板湿漉漉的。 姜念知道陆北炀能喝酒,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喝醉的样子。 姜念走近,试图把他扶起来,可她瘦胳膊瘦腿,怎么可能扶得动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陆北炀,回房间睡觉,好不好?” 陆北炀听到那声音,有了一丝意识,很乖地坐起来,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姜念吃力地把他扶到主卧的床上,又拧干湿热的帕子,帮他擦脸。 陆北炀倏地睁眼,拽住姜念的手臂,整个人把她压在身下,漆黑的瞳孔里带着无法言说的阴郁和痛苦,说不清楚是醉着还是醒着:“姜念,我他妈像条狗一样想着你,念着你,恨不得把这颗心脏都掏出来送给你,为什么还是走不进你心里啊?!为什么时时刻刻都想着离开我?!姜念,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陆北炀,你……喝醉了。” 冷檀香夹杂着酒味、烟草味,铺天盖地把她笼罩。 姜念快喘不过气来,等意识到肩膀一凉,她才突地回神,推攘着男人:“陆北炀,你别——” 偏头的时候,男人的吻正好落在她的脖颈上。 挣扎时,姜念的手腕被男人控住,按在头顶。 这亲密无间的姿势,让那抹滚烫炙热像团火一样,透过薄薄的睡裤,一直烧到姜念的脊髓。 面前的男人就像一头失控的雄狮,让她心底升腾起一股惧意。 陆北炀吻到她唇角的湿润,咸咸凉凉的味道入喉,才让他意识清醒了一点。 他睁着眼,看着姜念泪流满面的模样,抬手轻抚了下她绯红的眼尾,眼底泛起心疼。 男人叹了口气,整个人脱力般倒在一旁,手掌遮住长眸,掩掉所有纷繁的情绪,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姜念穿上衣服,跻上棉拖,狼狈地离开了。 翌日,姜念因为没睡好,起晚了,只得临时请了半天的假。 她起床时,陆北炀已经不在了。 客厅空空荡荡,像被人打扫过,干净得好像昨夜的荒唐和狼藉都是一场梦。 直到收到他的信息:【昨晚的事儿,我很抱歉。】 姜念默了默,回复:【没关系,你喝醉了。】 陆北炀:【我出差了,过几天才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 姜念:【嗯。】 这几天,陆北炀果然没回来,直到周四这天上午,杂志社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如果可以,姜念希望永远也不要见到她。 可谁叫她是陆北炀的妈妈,姜念还是拿出几分礼貌,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杂志社附近的咖啡厅,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归功于这些年来的悉心保养,沈禾看起来跟当年的变化不大,只是笑起来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薄情。 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大意就是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工作顺心吗,姜念三言两语应付着。 直到沈禾提到陆北炀:“陆北炀这孩子从小就倔,认定的事儿没有人能改变,姜念,好孩子,他对你是认真的,你能不能和他好好的。” 姜念笑了声,有些讽刺,同样的场景,同样两个人,中间却隔了将近八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当年的沈禾不惜用卑鄙的手段威胁她离开陆北炀,现在却在她面前委屈求全,让她和陆北炀好好在一起。 “陆夫人,你不觉得你虚伪吗?我都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沈禾叹了口气:“这些年来,陆北炀和他父亲对着干,关系越来越僵,和我们也越来越远,我心知肚明,他这个样子,有部分原因跟你有关。身为一个母亲,看到他这幅样子,我很心痛,人年纪一大,就越来越渴望亲情,我只希望一家人都安安稳稳,和和睦睦的,不想看着这个家就这么破了。” 说到最后,沈禾握住她的手:“当初是我太冷血,是我太过分了,都是我的错,姜念,好孩子,你原谅伯母好不好。” 沈禾擦了擦眼泪,当初那个骄傲势力的女人,眼底流露出几分疲惫,她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 沈禾走后,姜念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回神,为什么说陆北炀和他父母疏远的原因,跟她有关系。 姜念坐了会儿,忽然觉得陆北炀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关系再这么僵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是不是应该找他聊一聊。 姜念给陆北炀打了几个电话,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 她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过了会儿,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姜念就猜出他是谁了。 “小学妹,我是赵浪,陆爷住院了,是胃出血。” 姜念心脏咯噔一下,提到嗓子眼儿。 赵浪笑了声,“他昨天出差一回来,就在办公室加班了一宿,也是,像他这种工作强度,是个人都得出问题。” “他在哪个医院?”姜念声音有些发抖。 赵浪说了个地址。 姜念随便招了辆计程车,迅速赶过去。 这是家私立医院,姜念乘着电梯到达楼层,赵浪就守在门口,他看起来已经没有当年那么不正经了,眉眼间有股被商场浸染的稳重。 “赵浪学长。” 赵浪点了下头,在她进去前,问道:“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姜念犹豫了下,点头。 附近全是vip病房,环境清幽雅静,走廊上除了偶尔经过的护士,没什么人。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 赵浪点了一根烟,语气有些沉重:“当年你跟陆北炀提出分手后,他整个人就像抽筋剥骨,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甚至被以前的仇家拳打脚踢,也一心求死,丝毫不还手,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你知道我都看到了什么吗,那天下着大暴雨,陆爷就这么躺在地上,腹部被捅的伤还没好,早就裂开了,新旧伤堆叠,浑身都是血。” 姜念想象着那个场面,心揪成一团,泪水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赵浪闭了下眼,烟蒂甚至烫到手,他也毫不察觉,完完全全陷入当年的回忆中,就连再想起,也被当时的场景所震撼。 “还好送去医院及时,捡回一条命,结果这家伙没安分几天,拔掉针管跑了。我在他住的地方找到他,那天晚上他就在阳台拼命地吸烟,满地都是酒瓶,他那种身体状况,又是吸烟又是喝酒,这不是找死吗。姜念,说真的,陆爷这么一个爷们儿的人,我他妈还是第一次见他哭,他五岁那年被保姆丢在房间,发高烧差点死掉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我们后来也调查过,是他母亲对你做了不好的事儿,逼你离开的。陆爷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他恨自己不够强大,所以他毅然决然出国深造,快八年了,他终于不是以前那个毛毛躁躁,可以随随便便被人摆布的少年了。” 姜念已经更咽地说不出来话,原来他出国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她一直以为是他不够喜欢她。 “还有上个周末,他包下一整个游乐园,精心准备了无人机、热气球、烟花、玫瑰,本来要跟你求婚的。” 姜念想起那段时间陆北炀的反常,原来他在偷偷筹备着求婚仪式。 可她呢,她却一心只想着离开他。 姜念推开门。 男人躺在病房上,安静得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他长长的睫毛轻垂着,深邃的眉毛总是微拧着,好像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东西,即使生着病,那张俊脸上都找不到一丝瑕疵。 陆北炀,陆北炀,你怎么这么傻呀,干嘛还要继续喜欢我呀。 姜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她趴在病床旁边,因为昨天流了太多泪,眼睛有种肿胀的不适感。 不知何时身上多了一张毛毯,不过面前的病床上空空如也。 “陆北炀!”姜念瞬间清醒,慌乱地喊了声,转头时,发现男人就站在窗户处,环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极黑的眸微眯了下。 姜念鼻子发酸,忽然扑进他的怀里,手臂揽住他劲瘦的腰身。 有什么浸透病号服,胸膛一片滚烫的湿润。 陆北炀的尾音颤了下:“姜念,你怎么哭了?” “我都知道了,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你为什么忽然决定出国。” 男人微怔,最后无奈地轻叹了声:“这个赵浪,果然不靠谱。” 姜念紧紧抱着他,“陆北炀,你还记得我们分开那天,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吗?” 男人嗓音发沉:“当然记得。” 一字一句,她每一个表情,他都记得。 “是不是很伤人?” 意识到男人的沉默。 姜念眼眶发红,竭力解释着:“我从来没有嫌你烦,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你烦呢。是我太脆弱太自卑了,那都是我逃避的借口,对不起,给你带来的那些伤害,真的对不起。” 陆北炀抬起指腹,一点点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温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妈,你也不会那么为难。如果我当初没有出国,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分开那么久了。” 如果他那时不那么骄傲,如果把身段放低那么一点点,任凭姜念怎么推开他,他仍然死皮赖脸嗑到底,后来的发展会不会不一样。 姜念也想,如果当时他们更冷静些更理智些,或许会更好的解决办法和更好的选择,而不是一味的逃避、胆怯和退缩,那么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了。 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他们那时候都太年轻了,满腔的少年意气,浑身都是骄傲执着,经不起摧残受不了侮辱。 谁对谁错,现在再纠结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念崽,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陆北炀捧着她的脸,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姜念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要看到他骨髓深处。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挚爱的亲人——她的母亲猝然长逝,给她造成了极大的痛苦,她是一个经不起失去的人,所以不敢轻易开始不敢轻易触碰。 甚至和陆北炀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也并没有突破心里那关,她害怕陆北炀会像七年前那样突然离开,所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陷进一寸,她都提醒自己当心。 可此刻,她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也被面前这个男人深入骨髓的爱意深深折服。 她不想当鸵鸟了。 “嗯。”姜念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我们去领证吧。”他语气温和又认真。 姜念眨了下眼,杏儿眼澄澈分明,她踮起脚尖,闭着眼在男人的喉结处印下一吻。 “好。” 第 79 章 私立医院的楼下种着大片昙花,微风送来芳香,窗外就是蓝天白云。 陆北炀凝着她的双眼,俯身轻咬住她的唇瓣,舌尖温柔地描摹。 他大掌托着她的后脑勺,一点点撬开她的贝齿,扫荡着牙床,极其温柔又深情的一个吻,姜念被吻得气喘吁吁,手指蜷曲,紧紧捏着他的衣服。 男人的薄唇贴着她的唇角,喑哑着声调说:“姜念,你要学会换气。” 新鲜的空气入喉,总算好受了些,她脸颊粉扑扑的,轻嗯了声。 陆北炀揽着她的腰,眼眸深邃,吻又落了下去。 这次,他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姜念后背贴在墙上,陆北炀抬起她的下颌,忘情地深吻着。 姜念浑身发软,下意识抱住陆北炀的脖颈,陆北炀被她的动作取悦到,放在她腰肢上的手滑进她的衣服。 滑腻的触感让他神经绷紧,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就在场面一发不可控时,门被敲了几声,见没回应,被人推开了。 “……” 墙角的两个人意识一点点回笼,姜念瞥到门口的人影,整个人僵住。 负责陆北炀的主治医生是个经验丰富的中年女人,看到这种场面,脸不红心不跳地别开视线,干咳了声。 姜念赶紧推攘着陆北炀。 陆北炀把她衣服整理好,又贴心地擦了擦她的嘴角。 王医生扶了扶眼镜,一边检查陆北炀的情况,一边委婉地提醒:“家属是吧,他这种情况,目前还不宜剧烈运动,年轻人还是注意一点儿。” 姜念站在一旁,脸红得跟熟透的小番茄似的,很乖巧地点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姜念连忙说着谢谢,把医生送走后,看到陆北炀竭力憋笑的样子,她又羞又恼,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只捏着小拳头轻轻捶了下他的手臂,娇嗔道:“都怪你。” 简直丢死人了。 陆北炀哭笑不得:“我的错。” 陆北炀对于领证这件事很执着,觉得不能随便,必须得挑一个好日子,为此他还特意去找了算命大师。 他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些傻逼玩意,但为了求一个安心,他愿意傻逼一回。 时间确定好了,在下个月的15号。 这也太久了吧,陆北炀骂骂咧咧,心里极其不爽,但又不可奈何。 他出院后,被迫继续投入工作,早出晚归,正巧姜念也很忙,两个人的时间几乎错开,整天几乎见不了几面。就连俩人好不容易坐在沙发上温存一下,工作电话总是不合时宜地进来打扰。 公司那边确实很急,姜念表示理解,于是又双叒叕出现了一人一个电脑,各自做事的场面。 这天,姜念时间充裕了些,早起做了顿丰富营养的早餐。 陆北炀洗漱穿戴好,出门的时候,看到女人在厨房温婉贤惠的模样,心里升腾里一片柔软和温暖。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温热的三明治和煎好荷包蛋,姜念正在热牛奶。 这时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陆北炀无意瞥到页面,上面是刚弹出来的消息。 小陈:【姜女士,你看中的那套房子还想要吗?最近另一个顾客问我情况。】 男人眸光微敛,在姜念端着牛奶出来时,又恢复一片宁静神色。 陆北炀把姜念送到杂志社后,姜念再三叮嘱他不能抽烟,不能喝酒,陆北炀像只温顺的金毛犬,目光温和地应着。 离开时,他拉住姜念的胳膊,忍不住倾身吻了下她的额头,姜念注意到他停留在她唇瓣上的目光,笑了下赶紧溜走了,毕竟好不容易才涂好的口红,她可不想再补一次妆。 晚上,姜念独自吃完饭,洗漱完正准备休息,接到钟助理的电话。 大意就是说老板喝醉了,嘴里一直喊着她名字,怎么也不肯走。 姜念问了地址,收拾好东西赶紧出门。 宁城入夜,晚上八点,夜幕下市中心的金融圈华灯初上,繁华尽显。 金景堂——这片区域很有名的一个高级会所,里面分几层楼,三楼全是会员制包厢。雕刻着龙凤花鸟的檀木屏风后,几个贵客正在推杯换盏。 钟于打完电话进来,在陆北炀旁边耳语了几句。 男人冷白修长的指尖轻敲了着敦实的紫木桌,一下一下,桃花眼微眯,漆黑深邃,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知名导演吴导抬起酒杯,笑道:“感谢陆总对这部戏的支持。” 对面坐着刘导,陈局,几个华娱的高管,还有几个当红的女明星作陪。 金牌经纪人赵姐手肘子捅了捅夏菲儿,夏菲儿媚眼轻眨,纤纤十指握着高脚杯:“陆总,我敬你一杯。” 最近房地产行业不太景气,陆北炀投资了几家传媒公司,本以为是个简单的饭局,聊聊投资的事儿,没想到对方搞得这么花里胡哨。 男人丝毫不动,矜贵俊美的面庞让人捉摸不透,过了会儿,薄唇微动:“抱歉,不喝酒。” 您开什么国际大玩笑,饭局不喝酒还叫饭局吗? 众人眼神疑惑。 陆北炀轻哂了声,眼神薄凉:“实在是因为——陆某惧内。” 几人秒懂,这话的言外之意老子已经有媳妇了,别什么货色都往我怀里塞,不吃那套,另一个,媳妇最大,她不让我喝酒,他便不敢喝酒。 众人惊讶之余又忍不住猜测,能镇得住这位商圈大佬的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狠角色。 恰在这时,包厢的大门被人打开,经理带着一个人走进来。 众人投去目光,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姜念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些窘迫,她礼貌地轻点了下头,径直朝陆北炀那方走过去。 她站在男人面前,低声问道:“你喝醉了吗?” 男人慵懒地靠着椅背,高定西装一丝不苟,偏偏领带有些松垮。 桃花眼懒洋洋掀着,看着女人眸光温柔又缱绻,显露出几分醉意。 “嗯,醉了。” 他声音有些哑地回道,牵着姜念的手腕,把她拉近,额头抵在她的腰肢上。 这幅依赖和醉酒的姿态,哪还有半分刚才那副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样。 众人三观炸裂的同时,眼里满满的无语:“……” 有木有搞错,您可是最大的投资方爸爸,谁敢灌您酒啊喂。 再者,别说喝酒了,您就是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啊。 姜念有些羞囧,手放在男人背上,“我们回家吧。” 女人的嗓音温柔得像是裹了草莓酱的糯米糍。 众人再度惊讶,本以为能让陆总畏惧的,是什么河东狮母老虎,今日一见,这分明就是个温婉可人的小娇妻啊。 “老婆,我想要抱抱。” 那绵长沙哑的音调,像在撒娇,又像在说醉话。 连旁边一个拿过最佳女主角的大明星也自愧不如。 姜念耳朵发烫,和钟于合力搀着陆北炀往外走。 徒留下几个被猝不及防塞了一把狗粮后,懵逼且凌乱的众人。 姜念娇娇小小一个,男人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一点也不像被她搀着,倒像是陆北炀揽着往前她走。 他分寸拿捏得很好,不至于压得她喘不过气,但为了不露出破绽,他还提前用酒漱了下口,再加上脚步虚浮,嘴里念念叨叨地叫着她老婆,姜念丝毫没怀疑。 姜念看着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忍不住推他,羞窘道:“你别乱喊。” 姜念脸颊发烫,好不容易把陆北炀塞进后座,她松了一口气,在冷风中摸了下发烫的双脸,这才上车。 姜念工作虽然忙,但私底下却是个冲浪小能手,印象中餐桌上那个特别妖娆美丽的女人,好像是一个娱乐圈当红的大明星。 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饭局,结果美酒佳人,好不快活。 她坐得地方离陆北炀远远的,视线盯着前面的靠背,红唇轻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陆北炀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伸出手,挠了挠姜念的手掌心,“老婆,我错了。” “你哪儿错了。”姜念瞥了他一眼。 钟于上车后,就默默升起挡板,后座隔绝出一片静谧狭小的天地。 “我不该和她说话,你放心,我不认识她,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陆北炀猜测姜念吃醋了,心里又高兴又烦恼,高兴的是姜念在乎他,烦恼的是他该怎么哄。 姜念沉默了会儿,淡淡道:“为什么?” “因为她没你好看。” 姜念没忍住,差点笑出来,心想陆北炀醉酒后还挺…可爱。 小姑娘精致的眉眼间跳动着愉悦,陆北炀有些窃喜,得寸进尺地往她那边挪了挪,脑袋蹭着她的肩膀。 姜念被他蹭得痒痒,声线软了软,解释道:“没问你为什么要和她说话,我生气的是你早上说好不喝酒的,你答应得这么乖,结果你看现在……你胃不好,你把医生的叮嘱都给忘了吗?” 小姑娘蹙着眉,看着气呼呼的,其实眼里写满了心疼。 陆北炀心里柔软一片,脑袋枕在她膝盖上,口气特别乖顺特别诚恳:“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姜念叹了声,修长皙白的手指放在他漆黑的碎发上,轻轻揉了揉,说了声:“真乖。” 就像他平时揉她脑袋那样。 这是把他当成小孩了,陆北炀被她萌到,默默“承受”着,心底漾开密密麻麻的柔软和甜蜜。 钟于把陆北炀送进卧室后,就离开了。 陆北炀“酒醉不醒”,丧失基本的生活能力,姜念帮他把外套和鞋子脱掉,又拧干湿热的帕子,帮他擦脸。 陆北炀有些不安分,抓住她的手,漆黑的眼底朦胧着醉意:“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啊?” 陆北炀笑了笑,牵着她去了书房,动了下博古架上的一个古董花瓶。 男人取下那幅山水字画,只见墙壁上露出一个暗格,指纹解锁后,露出里面的东西。 陆北炀笑得像个傻子,口气豪迈道:“都是你的了。” 姜念疑惑道:“都是些什么呀?” “股份、股票、基金、房产证、合同、契约……” 他眼神很亮,里面像是揉碎一片星光,腔调也是四平八稳,很正经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姜念以为他没喝醉。 她不太懂股票基金那些东西,但她知道盛世集团是世界百强企业,一点点股份都能值好多钱,遑论陆北炀占的那大部分股份,还有这个房子,位于清宁市寸土寸金的位置,根据当初看房子时了解到的市场价,如果按一平米十万来算,少说也上千万了。 现在却要把这些东西全部送给她。 姜念笑了笑,“陆北炀,你喝醉了。” “我没醉。” “你醉了。” 你见过哪个醉鬼承认过自己醉了。 他还醉得不轻。 “别胡说八道了,快回去睡觉。”姜念把他的保险柜关好,牵着他往卧室走。 陆北炀看着小姑娘的后脑勺,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后颈,陷入了迷茫。 装醉不难,难的是要怎么证明自己没喝醉。 姜念放在柜子上的手机亮了,是售楼处小陈发来的信息。 陆北炀抱着她的腰,把她转过来,捧着她的脸,额头相抵蹭了蹭:“念崽我真的没骗你,那些东西全都送给你的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男人低着头,语调小心翼翼的,有一丝乞求的意味。 陆北炀好久没这么黏人了,还透着一股卑微和可怜,他好像真的怕极了她离开。 姜念有些心疼,抱着他劲瘦的腰身,软着声说:“陆北炀你想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你了。” “你有,你都在准备买房子了。” 姜念一愣:“你怎么知道?” 陆北炀:“早上出来吃早餐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你的手机信息,抱歉。” “没关系。”姜念摇摇头,耐心解释,“那房子是我在很久以前就看好了的,我一直在努力攒钱想把它给买下来,清宁太大了,我想有个固定的容身之所。” 陆北炀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姜念经常熬到很晚,那么辛苦地翻译东西,原来是想多攒点钱买房子。 “和我住一起不好吗?”陆北炀有些受伤。 “你想什么呢,买下它一直是我的心愿,我把房子买好了,不代表我就要搬出去呀。再者,以后和你吵架了,我还有个可以让自己冷静的地方。” 陆北炀表示理解,“那也行,不过,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壁灯洒下暧昧昏黄的光,在他漆黑的眼底,拓下一层浅浅的光影。 陆北炀扣住她的后颈,吻上她的唇,舌尖舔了舔,轻而易举撬开她的贝齿,勾着她的舌尖缠绕。 姜念捏着他腰间的衬衫,第一次学着他青涩地回应。 动作很生疏,却取悦了陆北炀。 男人眉宇微扬,把她放到床上。 姜念被吻得情动,感受到身体的异样,羞涩地咬了咬唇。 陆北炀舔舐着她的锁骨,冷白修长的手指早已滑到她的身后,缓慢温柔的动作,在她的脊背处激起一阵颤栗,他解开了她的扣子。 姜念抬手,陆北炀以为她是和以前一样,是要推拒她。 手掌顺着她的手臂下滑,五指紧扣,按在绵软的枕头处。 哪知姜念的另一只手放在他的皮带处。 陆北炀轻哂,喑哑着嗓音唤了声:“念崽……” 姜念没去看他的眼睛,只觉得脸颊烫得不像话。 蓦地,陆北炀捏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近一步的动作,随后翻身下去,躺在一侧。 姜念被这戛然而止的发展搞懵。 她眨着迷茫的眼,看向旁边的男人。 陆北炀手背盖住脸,微微喘息着,鼓囊囊的胸膛起伏着,他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你怎么了?”姜念问。 陆北炀喉结滚动了下,叹道:“我没买那个。” 姜念了然,脸红了红,哦了声。 陆北炀转移话题,试图缓解这尴尬和暧昧的气氛:“你前段时间这么努力地攒钱,就是想把那套房子买下来吧,别这么辛苦了,我送你一套吧,你随便挑。” 姜念摇摇头,秀眉蹙着,有些不悦:“陆北炀,我四肢健全,也有稳定的工作,还没有到完全靠你的地步。” 阮小萱也调侃过她,陆大佬家就是搞房地产的,给你弄套房子还不简单,有捷径不走,非要辛苦巴拉地攒钱买房,你是真笨还是真傻呀。 可姜念不那么觉得,她自尊心强,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问别人要房子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男人笑了声,他何尝不懂小姑娘独立自主的个性,她有她的坚持,是他太草率了。 陆北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抱歉,我刚刚就是随口一提,你想自己买就自己买吧。” “嗯。”姜念看着他眸底尚未褪去的潮红,问道:“你还是很难受吗?” 陆北炀捏了捏眉角,半晌,他低声道:“没事儿,我去冲个澡。” 他把姜念的衣服整理好,又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刚起身,衣角被人轻轻攥住。 姜念咬着唇,像是下定决心了般,跪坐在他旁边,卷翘的睫毛轻颤着。 嫩白细长的指尖摸到他的皮带扣。 “咔塔”一声,细微的金属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小姑娘的动作青涩生疏。 陆北炀掀了下眼皮,潋滟的波光缱绻柔和,他大掌摩挲着她雪白的后颈,另一只手握住她的细腕,声音哑得不像话:“念崽,我教你。” …… 半个小时后,陆北炀抽出纸巾擦了擦两个人的手,又牵着姜念走进浴室。 男人打开水龙头,宽大的手掌裹着小姑娘的手,搓出细密的肥皂泡泡,一根根清透白皙的手指被温水冲洗着,他连指缝都没放过,动作很温柔很仔细。 姜念酸疼的手指像在做手部spa,舒服多了。 她有些嗔怪羞恼地看了陆北炀一眼,男人白皙俊美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丝潮红。 他脖颈上的领带早已取下,手工定制的白衬衫微敞,露出里面微陷的胸膛,只见那处修长的脖颈和锁骨上是一片绯色。 姜念想到刚才羞耻的场景,耳朵爆红,心想陆北炀该不会是个妖孽变的吧。 陆北炀抽出几片干净柔软的面巾纸,把她手上的水擦干。 姜念看着他动作流畅、目光专注的模样,脑子里不禁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该不会根本就没喝醉吧?” 陆北炀拖长音调啊了声,心虚地眨了下眼:“没,酒醒了。” 姜念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酒醒得这么快? 明明之前醉得连走路都困难,可刚刚那股精神劲儿,压根就不像酒醉的模样。 陆北炀不逗她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低哑的声线里含着笑:“小傻瓜,现在才看出来。” 姜念秀眉微蹙:“陆北炀,你个大坏蛋!” 她是真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一样演技这么好,脸皮这么厚。 男人揽住她,吻开她眉角的褶皱,声音温和,携着郑重和认真:“所以,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在姜念的掌心,“保险柜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了。” 姜念心底涌起一股感动和暖意,她笑得合不拢嘴,“谁稀罕你那些东西了。” 姜念垫起脚,亲了下他的下巴:“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也不太懂你那些东西,你给我也没用,不过既然你这么执着,那钥匙就交给我来保管好了,里面的东西还是你的。” “那也行,反正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以后你就是我领导,我给领导打工,天经地义。” 姜念无可奈何,心底却是暖洋洋的。 陆北炀又把她按在沙发上亲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他摸出钱包塞到姜念怀里,非要让她保管。 姜念哭笑不得。 “老婆,晚安。” “嗯。” 陆北炀把姜念抱在怀里,俩相拥而眠,这一夜无比的漫长和温暖。 第 80 章 眼看国庆节就要到了,这天晚上部门组织了聚餐,吃到中途,姜念接到一个电话,是表哥苏衍打来的,姜念离开了包厢,站在走廊的角落接听。 “喂,哥?” “念念……”那边顿了会儿,像是在纠结怎么开口,“你回京城一趟吧,老太太快不行了,她想见你一面。” 姜念愣了下,过了会儿,她有些好笑道:“她什么意思啊,讨厌我的时候,就让我滚,想见我的时候,就叫我屁颠屁颠滚回去,她知道这些年我和我爸是怎么过的吗?她凭什么呀?另外我妈妈在很早以前就和她断绝关系了,意味着她也不是我外婆了。” “念念,你别挂电话,你听我说完!”苏衍情绪激动地喊了声,“奶奶一直吊着这一口气,就是还有未了的心愿,她的心愿就是见你最后一面,她痛苦,我们看着也不忍。” “念念,她有话跟你说啊。” 苏衍恳求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外婆,就当看在我这个哥哥的面子上,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姜念挂断电话,滑坐在地上。 其实她听到外婆病重的消息,心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毕竟这二十多年来,她只见过这个外婆两次。 第一次是她五岁那年去京城参加星海杯钢琴比赛,那天正好是苏雯华的六十大寿,说好再也不回苏家的妈妈还是去了外婆的生日宴会,结果却受到了苏雯华的横眉冷眼。 姜念清晰地记得,妈妈把她带到苏雯华面前说,“念念,叫外婆”。 姜念喊得特别甜,然而那个老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声道:“别乱喊,我没你这个孙女。” 第二次是妈妈出了车祸后,需要做手术,爸爸掏光积蓄无奈只能求助于苏雯华,苏雯华连夜赶到宁城,这个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站在窗台,背对着自己的女儿擦了擦泪眼,然后看着姜秋平恨恨地:“钱我可以借你,但我要把姜念带走。” 最后在苏清婉的乞求下,苏雯华没能把姜念带走,只是自苏清婉去世后,苏雯华再也没出现过。 陆北炀按亮玄关的灯,小心翼翼换好鞋子往里走了几步,抬眸便有些愣住了。 女人娇小的身子窝在沙发的一角,只一盏落地灯还亮着,橘色的灯光铺洒在她身上,雪白剔透的肌肤被映衬得温暖。 柔软的毛毯松垮垮盖在腿上,露出奶白色的棉质睡裙。 蜷曲的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她歪着小脑袋,眉眼乖软地阖着,呼吸浅浅,已经睡着了。 曾经身处异国他乡,无论他表面多么张扬,风光,如鱼得水,在辗转过无数个酒局和各种晚会后,回到空荡荡黑漆漆的房子,一切喧嚣繁华都回归沉默,每当那个时候,铺天盖地的思念和孤独就会汹涌而来,要把他吞噬淹没。 于是他从不敢停歇,只有忙碌和疲惫才会让他暂时不去想她。 拿开书,男人把她拦腰抱起。 现在她就在怀里,他偶尔还会有种不真实感。 …… 姜念睁眼时,发现自己是被陆北炀抱在怀里的姿势。 被窝暖暖的,他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腰肢上,眼睛轻阖着,漆黑的睫毛长长的。 姜念松开他的手,趁他下意识把手复又伸过来时,姜念在他掌心轻抚了下他的眉,又轻吻了下他的下巴,这才悄无声息地翻身起床。 许是因为太累了,陆北炀始终安稳地熟睡着,又或许是因为她在身边,所以才会毫无防备,满满的安心。 姜念收拾好东西,就出门了。 在机场过安检前,她接到了陆北炀的电话。 “念念,你去哪儿了?”男人的嗓音蕴着丝急切。 姜念觉得这是小事,自己能处理好,就没告诉陆北炀,出门前给的留言上只简单嘱咐了句她要出趟远门,晚上回来。 可现在他打电话过来,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姜念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陆北炀这才放心,叮嘱了句注意安全。 挂完电话,男人眸光微眯,京城苏家老太病重的消息早在圈子里不胫而走,与此同时,膝下几个儿子为争夺家产闹得不可开交的事也被媒体透露过,陆北炀有所耳闻。 他思忖了阵,生怕姜念受了欺负,冷白修长的指尖接通钟于的电话,让他立刻准备飞往京城的机票。 两个小时后,飞机抵达京城,苏衍已经提前候在医院楼下,俩兄妹许久未见,一边叙着旧,一边走进电梯。 vip病房外站满了苏家的人,看到苏衍旁边站着的姜念后,神色各异,心怀鬼胎。 姜念从她们眼里看出敌意,多半都以为她是回来抢家产的了。 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率先招呼道:“哟,这位就是小姑子她女儿吧,长得可真水灵,你还不认识我吧,我是你三舅妈啊。” 苏家老太是老来得女,现在已经八十岁了,三儿子少说也五十岁,可面前这个“三舅妈”都可以当她三舅的女儿了。 那谄媚的口气有些刻意,姜念微微蹙眉,感到一阵不适,好在苏衍挡在她面前,护着她进了病房。 那女人哼了声,抱着手,小声地尖酸刻薄道:“她妈是个被逐出家门的不孝女,生出来的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嘛,懂不懂规矩啊?” “你少说两句吧。”苏三冷声道。 站在对面的苏大妻子冷嘲热讽:“什么时候我们家的私事要一个小三多嘴了。” “你——” 病房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争吵,只剩姜念和这个存在血缘却无比陌生的外婆。 她八十岁了,满头苍苍白发,瘦的只剩骨形,此时病恹恹躺在床上,再不见当年的犀利飒爽。 好像生死面前,一切都变得这么渺小,那些抵触的情绪也不见了。 “念念,我的孙女。”她一见到姜念,浑浊的双眼通红。 姜念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那声外婆实在是喊不出口,顿了顿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苏雯华叹了口气,开始给她讲以前的事情…… 姜念的外公出生寒门,但很懂得照顾人,苏雯华被他的一片深情打动,在一群反对声中和他组建了家庭,由于是入赘,孩子都是苏姓。 哪知这些年来,那个男人表面哄骗着她,背后偷偷转移家产,还和别的女人搞出了私生子。 直到四女儿诞生后,苏雯华才发现这个事实,然而那个男人已经和别的女人裹着财产逃到国外了。 苏雯华一边兼顾事业,一边独自把几个孩子拉扯大。 她年轻时托付错了良人,最终蹉跎了青春,她不想让姜念的母亲走她的后路,可终归是亲生的,苏清婉和当年的她一样固执。 姜念算是听懂了。 怪不得苏雯华这么讨厌他们,因为苏清婉就是当年那个她年轻时候的缩影,他们的存在让她想起她那些愚蠢的过去。 姜念回握着她嶙峋的手,目光真诚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妈妈和爸爸过得很幸福,我们一家人都很满足很快乐,她并没有走你的后路。” 苏雯华笑出了眼泪:“幸福好啊,幸福就好啊。” 如果当初没有她的阻拦,他们会不会更幸福呢,而她也不至于老后,身边没有一个体己人。 姜念有些不忍和动容,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能感受到老人此刻悔恨和欣慰交织的心情,她淡淡笑了笑,继续道:“我妈妈还说,她的妈妈是一个特别伟大的妈妈。” 姜念嘴唇动了动:“外婆,她从来没有怪过你,也希望你能原谅她。” 苏雯华崩溃恸哭,这次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着面前这张和她女儿有七分像的脸,一时有些恍惚,她好像又看到小清婉扑进她怀里甜甜地喊着她妈妈了。 姜念把门打开,苏衍看着她的模样,关切地问了声:“怎么了?” 姜念垂着眼睫,摇了摇头。 门口的人脸色大变,蜂拥而入,那时候苏雯华还有些回光返照,看着病床面前这群惺惺作态的人,讥讽地笑了声,咽下最后一口气。 几分钟后,一个提着公文包的律师出现,他走到姜念面前:“请问您是苏小姐吗?” 姜念点头。 “根据苏老夫人的遗嘱,有部分遗产需要转交到姜小姐手下,还请您确认一下。” 那个“三舅妈”眼珠一转,扑过来抓过那份文件看了看,满脸不可思议:“有没有搞错,这么多钱还有这么贵重的房产,怎么也不可能轮到她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外孙女身上?!” 身后几个苏家的人一听,纷纷走过来,看到那份遗嘱协议,脸色精彩纷呈。 虽然他们也分到了部分遗产,但贪心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谁不希望多分到一些。 说起京城那套四合院,是苏老太太死前养老的地方,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再加上京城这几年的土地以火箭般的速度升值,光是那一座小小的四合院早已价值上亿。 而苏老太居然一声不吭送给了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外孙女,他们别提多眼红了! 律师扶了扶眼镜,严谨公正道:“苏老夫人亲自立下的遗嘱,有白纸黑字为证,还有公证人,绝对错不了。” 姜念一个字都不想看,淡淡道:“都捐了吧。” 旁边的人一脸惊愕,正想说话。 走廊某处,并排的两座电梯倏地同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行人,瞬间攥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走在左边那个男人身量很高,穿着银灰色西装,精英范儿很足,相貌出众,可谓一表人才,出类拔萃。 这不是秦家那位大少爷吗?他来这儿做什么? 几人本想笑脸相迎。 却在看到他旁边的那个男人时,顿住愣住了。 走在右边的那个男人容貌不必说,绝对不次于秦迟。 那身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西装深黑笔挺,剪裁得体,勾勒出欣长挺拔的身材,整理领带时,露出手腕上那只价值不菲的腕表。 尤其是那勾起的薄唇,配合上那张漆黑深邃的桃花眼,透着一股子雅致的邪痞。 矜贵清冷,目光锐利,周身气质凛然不可侵犯,一时分不清是在黑白哪道上混的人。 姜念看到突然出现的他,精致乖巧的眉眼倏然展开,全是惊讶和欢喜。 就在男人离她还剩几米时,姜念扑进他怀里。 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被一种叫作安全感的东西填满。 男人手掌轻抚了下她的后脑勺。 在陆北炀的眼神示意下,钟于把律师带走,谈论遗嘱的事儿。 “三舅妈”不乐意了:“你谁啊,怎么乱插手别人家的事儿。” 男人掀眸,冷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姜念的未婚夫。” 那女人被这气场吓到,拽着苏三说:“老公,你看她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啊,妈怎么放心把那么贵重的东西交给她?!” 苏三掐了她一把,最后一次警告她别乱说话。 苏家家底殷实,培养出来的子孙虽然品行不算好,但也是人才辈出,在场几位都是从商的,自然认出了这位风头正盛的金融圈新贵。 再瞅到他们身后紧紧跟随的几个保镖。 明眼人都能看出陆北炀和秦家大少爷是来给姜念撑腰的。 有了他们的“保驾护航”,苏家那些蠢蠢欲动的歪心思也不敢动了,笑脸相迎地招呼几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几块肥肉飞到了别人嘴里,又嫉又恨又无可奈何。 医院楼下,姜念和苏衍依依不舍地告别,俩兄妹深情拥抱了下。 秦迟站在旁边,跃跃欲试。 姜念看了眼陆北炀的眼神,男人抱着手,一脸的傲娇,好像在说:你抱一个试试? 秦迟见姜念犹豫,伸手把她拽进怀里,迅速又贪婪地享受了那一瞬间,然后就把她松开了。 陆北炀的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 “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抱一下没关系吧。”秦迟瞥了陆北炀一眼,又温和地看着姜念。 姜念愣了下,点头,微微一笑:“谢谢你,秦迟哥。” 秦迟没说话,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别的,潇洒转身:“走了。” 他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走向停车区域,中途被猛然冒出来的一个女生勾住脖子,整个人跳到他身上,双腿勾着他的腰。 那女生穿得很性感,还戴着帽子,只能看到那双腿和手纤细白腻,再看不到其他。 秦迟刚开始还很抗拒,结果女生咬着他耳朵说了几句话后,不由分说地吻住他的唇。 男人瞳孔睁大,大脑一片空白,瞬间忘了所有反应。 …… 姜念看着远处那一幕,有些惊讶,陆北炀掰过她的身子,“是不是又忘了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了?” 姜念茫然地眨了下眼:“什么?” “少儿不宜。” 姜念嘁了声,本能反驳:“少儿不宜的事儿,我又不是没做过。” 陆北炀哦了声,尾音上扬:“你做过什么,跟我说说?” 接吻啊,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 姜念盯着陆北炀兴味的眼眸,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那晚俩人坐在床头,手把手干过的那些事儿,那场景简直羞于启齿。 姜念耳朵爆红,结结巴巴着:“我……我也忘了。” 陆北炀微凉的指尖揉了揉她滚烫的耳朵,低头靠在她耳畔,用磁性的嗓音低声道:“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啊……” 周围时不时就有人经过,姜念有些羞恼:“谁要你提醒了。” 陆北炀有些好笑,小姑娘脸皮这么薄,没事逗一下,还挺好玩。 恰在此时,一个电话打进来,是陈子毅: “哥,我听说你飞京城了,你有没有看到我姐啊?” 陈子毅的姐就是陈筱。 陆北炀:“没啊,怎么了?” “那天晚上家庭聚餐,她一直灌酒,谁都拦不住,结果喝醉了抱着手机在院子里哭天抢地,大喊着我明天就要飞京城找你,她那要死要活的样子铁定又失恋了,奇怪的是以前说分手的都是她,这次有些不一样,像是被甩了?我和爸妈也只是奇怪,没太在意,说不定第二天就好了,哪知第二天房间里就没人了,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我爸妈都快担心死了。” “你说她该不会真去京城了吧?什么人这么大能耐,居然能把我姐给拐走?” 陆北炀:“你有没听清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好像喊了对方的名字,我想想哈,叫什么秦…迟?” 姜念和陆北炀相视一笑,心下了然。 陆北炀:“哦,那你们不用担心了,他们刚走。” 陈子毅:“?” …… 姜念和陆北炀坐进车,赶往机场。 姜念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有些失神。 陆北炀以为她难过,把她揽进怀里,大掌摩挲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姜念蹭了蹭他的胸膛,低声道:“其实我不是很难过……” 她和苏雯华本来就没见过几面,唯一的情感波动也仅仅来源于血缘上的关联。 比起难过,更多的是唏嘘。 可怜她外婆峥嵘一生,临死前还不得清净。 俩人在航站楼的餐厅吃了顿午饭,大概下午四点的时候,飞机抵达宁城。 回家前,姜念忽然想起冰箱里的菜快没了。 于是两个人又去了趟超市。 和喜欢的人一起逛超市,真是一件太美好太治愈的事儿了,连舟车劳顿后的疲惫也瞬间烟消云散。 超市里面应有尽有,陆北炀负责推购物车,姜念负责挑菜,他们今晚决定吃火锅。 俩人逛完蔬菜区,又去冷冻区,俊男靓女站在一起,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惊讶、好奇、羡慕……各种带着善意的目光。 “霸道宠溺精英男x温婉可人小美人?呜呜呜瞬间脑部一万字小说!” “妈妈呀,这颜值绝配。” “看起来都好年轻呀,盲猜女生二十出头,男生二十五上下?看那气质又有点不像。”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叫成熟男人的魅力。” 所过之处,行人具化为柠檬精。 姜念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陆北炀,你有没有觉得很多人在看我们啊?” 男人贴心地把货物架最上面的奶糖取下来,递给试图垫脚的姜念,薄唇微勾:“所以我们要快点离开了,毕竟我还没有大方到,能接受你被这么多陌生人盯着看。” 高大的身子倾近,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脸颊处,他轻声道:“我会吃醋的。” 他们站在货物架中央,周围没什么人,但不排除有偷看的人。 姜念抿着唇笑了笑,这人是故意的吧,明知道附近有人,还故意凑这么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情侣啊。 姜念猜测,已经有人在默默吐槽秀恩爱死得快了。 “可是人家还没买完。”小姑娘嘟哝了声,那绵软的语调像在撒娇。 陆北炀揉了揉她的脑袋:“行,继续陪你买。” 姜念毫不客气地买了好多零食,然后扯了扯陆北炀的袖子,去了个人少的收银台。 终于轮到他们了,售货员在扫码,姜念看了看四周,跟做贼似的,从旁边的小架子里抽出一个东西,悄悄放在台面上。 她心跳如擂鼓,面上却镇定自若。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截住她纤细的手腕,嗓音低沉缱绻,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念崽,这个不是我的尺寸……” 姜念浑身一僵,手心冒汗,被他握住那块肌肤跟发烫似的。 她赶紧松开手。 浑身都像在发烧,脖子红,脸红,小脑袋直冒烟! 第 81 章 姜念脚趾抓地,赶紧收回手。 售货员看着这对高颜值小情侣的互动,忍不住偷偷笑了笑,这也太好嗑了吧! 陆北炀把那盒避孕套放回去,又重新拿了一个。 陆北炀在付钱,姜念则全程低着头,心乱如麻,恨不得挖个坑立马把自己埋进去藏起来。 “回家啦。” 陆北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姜念哦了声,摸了摸滚烫的脸,下意识想帮他拿东西。 陆北炀不让,说哪有让女孩子拎东西的道理。 超市出口有卖糖葫芦的,陆北炀给她买了两串草莓冰糖葫芦。 中途有个小男孩在卖花,扯了扯陆北炀的袖子:“大哥哥,给你的女朋友买束花吧?” 陆北炀忍俊不禁,解释道:“她不是大哥哥的女朋友,是大哥哥的未婚妻。” 姜念忍不住红了红脸。 姜念买了两束花,陆北炀轻啧了声,挑眉道:“另一束花是给我买的吧,谢谢老婆。” 姜念骄矜地哼了声:“谁说要当你老婆了?” 陆北炀手上不方便,姜念就喂他吃糖葫芦,于是俩人就这样轮着咬一颗,不知不觉居然很快就走进了小区的电梯。 姜念看着那最后一颗草莓,陷入了沉思,她大方地递给陆北炀。 男人微挑了下眉,摇头。 姜念喜滋滋地咬下那颗草莓,那层红艳艳的糖衣被咬碎,甜蜜蜜的汁水溢满齿腔,姜念情不自禁地弯起秀眉,突地旁边的男人挪步到面前,俯身咬住她嘴上的草莓。 姜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后背紧紧贴在光滑的电梯轿厢上。 男人的两只手分明不得空闲,那霸道的吻却自带一股逼迫感,舌尖缠绵地扫过她的牙床,把她嘴里的草莓全部勾了过去,好像连她齿腔间残留的草莓味也不放过。 姜念气息有些不稳,捏住他的西装外套,勾着他的脖颈,有些青涩地回应。 电梯总算到达楼层,陆北炀最后不忘舔了下她的嘴角,这才松开。 姜念瞅见他唇边挑起的弧度,羞愤地捶了下他的胸膛。 大坏蛋! 幸好中途没有人进来,否则还不得尴尬死。 进门后,俩人收拾好,开始准备晚餐。 陆北炀负责洗菜,姜念负责摆盘,姜念老不安分了,一会儿抱抱他的腰,一会儿捏捏他的耳朵。 恰在此时,姜念的手机响起,是她爸爸打来的电话。 她让陆北炀小声点,划开接听:“喂,爸?” 两个人聊了会儿家常,最后问到国庆节是否要回家的事儿。 按照以往的惯例,姜念在国庆节的时候是要回南临一趟的,然而此刻她却有些犹豫。 陆北炀前段时间忙的那个项目进展得很顺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姜念不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再者,两个人这才没和好多久,希望能借这个时间好好温存一下,过过二人世界。 于是姜念随便扯了个慌,她不怎么撒谎,一时还有些心虚,说话磕磕巴巴的。 好在姜父表示理解,并没有多问。 “那你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 姜念刚准备说好,像只大型挂件黏在身上的陆北炀,忽然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那里是姜念很敏感的地方,现在又麻又痒,姜念咬着唇不敢说话。 “喂,念念?” 姜念瞪了陆北炀一眼,有些羞恼地把他推开,咳了声连忙应道:“知道了,爸爸。” 姜父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挂掉电话。 自陈东实成家后,拉着他媳妇一起在店里忙活,几个人携手把幸福面馆做大做强,从原来的一家到现在的两家,姜父甚至还有扩大规模的打算。 陆北炀看着她脸颊红红,又羞又恼的模样,有些好笑。 他挑起她肩头的一缕发丝,放在掌心把玩,低声道: “念崽,我错了。” 姜念眨了眨眼,“等挑个日子,我们回南临一趟吧,我好久没有回去了。” “行,都听你的。” 俩人在厨房磨磨蹭蹭了好久,才把火锅要吃的东西准备好。 客厅的电视上播放着综艺节目,火锅汤底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满屋子是温暖芬芳的菜香和肉香。 陆北炀给姜念倒的是度数很低的红酒,俩人吃了没一会儿,陆北炀接到助理钟于的电话。 跟苏老夫人的遗嘱有关。 苏老夫人分给姜念的部分遗产都捐了,并且按照姜念的意愿,都是以苏老夫人的名义捐的。 只有京城那套房子不太好处置。 那座四合院是姜念的太姥爷留下来的。她的太姥爷是开国大校,四合院是国家分配的,捐赠前要办理的各类手续非常复杂,当事人必须得亲力亲为,这天高地远,舟车劳顿,得耽搁不少时间,姜念要忙工作,觉得有点麻烦,便留了下来。 陆北炀把烫熟的肥牛卷吹了吹,贴心地放进她碗里,单手支颐,表情有些慵懒,略带深意的目光在姜念身上流连。 姜念眨眨眼,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陆北炀舔了舔薄唇,语出惊人:“求包养,不想努力了。” 姜念显然被吓到了,差点把嘴里的红酒喷出来,她咳嗽了几声,陆北炀连忙起身轻拍着她的背部,还抽出纸巾帮她擦着嘴角的红酒渍。 半晌后,姜念回过神,眼底不可思议:“……你刚刚说什么?” 陆北炀蹭了蹭鼻尖,神色无比坦然:“求包养啊?” 还——啊? 姜念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北炀这么…小奶狗的一面。 她忍俊不禁,思忖了下。 挺直了小腰板,啧啧两声,有些小嘚瑟道:“也对,现在我也是身价过亿的小富婆了,你可不许随便欺负我。” 光是那套四合院就身价过亿了,再加上陆北炀保险箱里的东西,不敢想不敢想。 陆北炀特别乖地点头,哂笑了声:“我哪敢欺负你呀?” 他话头一转,眼底流露出温和笑意:“所以你到底包不包养啊?” 姜念佯装思考了下,“嗯……看心情吧。” “你吃饱没?” 姜念点点头,“嗯。” 陆北炀绕到她面前,大掌托起她的小脸,目光缱绻:“你吃饱了,我还没吃饱……” 那绵长磁性的嗓音像带了蛊惑。 陆北炀的另一只手晃了晃高脚杯,仰脖喝了口,滚动的喉结在灯光的映衬下,轮廓分明,显得格外性感。 姜念还没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紧接着唇瓣就被人堵住了。 他的齿间带着一股威士忌的味道,酒被他耐心的、缓慢地送进姜念的嘴里。 他的大掌托住姜念的后脑勺,把她按在椅子上深吻。 姜念无力地喘息,拼命抓住他的衣角。 烈酒就像引子,迅速点燃两个人体内的火。 姜念眼神迷离,脸上的酡红分不清是情动还是微醺。 不知不觉,姜念被男人抱着放在主卧的床上,直到胸前微凉,她才勉强回过神,手放在他的脑袋上,嗓音沙哑道:“去洗个澡。” 他亲了下姜念薄薄的眼皮,抱着她走进浴室。 …… “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 姜念说不出话。 半晌后,“我……我忘了,你别太过分了。” 陆北炀坏笑了声:“我怎么过分了?” 半夜下起了小雨,风雨缠绵,花枝摇曳,娇弱得不堪其扰。 姜念哭着求饶,陆北炀才消停下来,把她身上的水擦干后,抱着走进卧室。 姜念闭着眼想睡觉,被陆北炀转过身,他嗓音低哑: “想什么呢,那才多久……” 浴巾被轻而易举挑口口开。 “你——”姜念羞愤的话还没说完,双手就被男人的手掌控在头顶。 唇舌/纠缠。 “想起没?” 姜念气喘吁吁,不想理他。陆北炀贴在她的耳畔,哑着声提醒她:“我说的是,等你长大了,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 姜念手指蜷缩,难耐地蹭了下他的侧脸,“你说好不欺负我的。” 陆北炀把她额头上的湿发舔开,又吻了下她的绯红的眼尾,安慰道:“乖,除了这种时候,其他都听你的,嗯?” 大骗子、大坏蛋…… 姜念现在连说话都困难,只能在心底把陆北炀骂了一万遍。 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响起,陆北炀从里面拿出东西。 背对着姜念坐在床头。 陆北炀在闲暇之余会去健身,由于高度的自律,即使他工作强度高,应酬再多,他的身材也保持得很好。腰身劲瘦,线条紧致,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翌日清晨。 有金色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铺洒在绵软的床被上,微风和煦,天气极好。 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映入眼帘。 陆北炀正在亲吻她的鼻翼和脸颊。 他见她醒来,贴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句什么。 姜念:……………… 废话!!! 姜念懒得理他,有些饿了,连动一下脚指头都困难,她掀了掀眼皮:“我饿了……” 陆北炀眼睛一亮,“我叫了早餐的,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端进来。” 趁着陆北炀没进来,她伸长手臂把地上的睡裙捞起来,雪白的肌肤各种口口痕迹,她看得小脸通红,整个人藏在被窝里吃力地把睡裙套上后,才勉强坐起来。 陆北炀在床上架了张小桌子,干起了伺候别人的事儿,就俩字儿——贴心。 他点了烧麦、酸奶、奶黄包、鸡蛋挞、水晶虾角、草莓芒果、牛奶燕麦粥、南瓜戚风蛋糕、黑全麦烙饼卷虾仁炒蛋……简直就是早餐版的满汉全席,小桌子太小了,放不下这么多,他还问姜念缺什么,他都给她弄过来。 姜念哪儿吃得下这么多啊。 陆北炀手上还端了碗鲜热的鱼片粥,他把热气小口小口吹散后,才送到姜念的嘴边。 姜念靠在他身上,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连连摇头。 陆北炀心疼坏了,“多吃点儿,你看你这么瘦,我抱着都硌骨头。” 姜念:“…………” 她明明还吃了四颗草莓,三个奶黄包,两个虾饺,一个烧麦,一个鸡蛋挞。 姜念在陆北炀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只能又喝了两口鱼片粥,最后以一口温热的牛奶收尾。 她舔了舔唇瓣,卷翘的睫毛眨了眨:“我想去洗漱一下。” “行。” 陆北炀把东西全部挪开,弯腰作势要把她打横抱起。 “……” 姜念捶他,“你干嘛呀?” “帮你洗漱啊。” “我自己可以。”吃完早餐,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还不至于连洗漱也没法进行。 陆北炀倾身,凝着她的双眼,手掌轻揉了下她细软的头发,意味深长道:“看来我昨天还不够努力……” 这大清早的,一点都不正经。 姜念体力恢复,羞愤地踹了他一下。 陆北炀没忍住又吻了下她的鼻尖,薄白的眼皮,红扑扑的脸颊。 在她面前,他轻而易举就丢盔卸甲,缴械投降。 姜念推攘着陆北炀,尾音带着微颤的哭腔:“陆北炀。” 男人喉结滚动了下,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怜爱地蹭了蹭她的颈窝,“你放心,我不动你。” 他克制地松开她的手,抱着她进了浴室。 姜念光着脚丫踩在他的棉拖上,陆北炀帮她挤好牙膏,又放好热水,耐心地伺候着。 目光就这么温和缱绻地盯着她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姜念忍不住笑了笑:“你怎么这么黏人啊?” 陆北炀把她嘴角的牙膏沫揩干净,轻啧了声,嗓音低沉:“我这么喜欢你,不对你好,对谁好?” 如此理所当然的口气。 他眼眸漆黑深邃,英挺的眉眼间依然有股浓浓的少年感。 不论是他的模样,还是他的深情,全都一如往昔。 姜念伸长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垫起脚吻了下他的喉结,杏眸剔透清澈:“我也是。” “我也喜欢你,陆北炀。” 她视线凝着他,目光温柔,口吻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陆北炀心底一片软和,他低头咬住她的唇瓣,好像怎么也吻不够。 姜念气喘吁吁,他真的好爱接吻。 她缓了会儿说,“我想再睡会儿。” 陆北炀把她抱回床上,掖好被子,也钻进了被窝,把她抱在怀里。 国庆节第一天就这么睡过去了,接下来几天也好不到哪儿去。 在这个美好的长假,他们俩过得可谓是醉生梦死、荒淫无度。 浴室、卧室、沙发、阳台……他们都挨个试了一遍。 后来每当姜念想起这个国庆节,都羞耻度爆表,丝毫不愿回忆。 直到假期的最后一天,窗外夜幕降临,繁星璀璨。 姜念小脸绯红,懒洋洋瘫在柔软厚实的羊绒地毯上,累得连眨眼都是一件难事,她盯着低奢的吊顶,尚且有些今夕不知何夕。 “这真的不是世界末日吗……” 她喃喃地说了句。 “嗯,只属于我们的世界末日。” 陆北炀拉起毛毯,盖住那片雪肌上口口的痕迹,又亲吻了下她的额头,抱着她坠入了漫长又美妙的梦境。 …… 上班第一天,姜念走回办公室的路上,隐约收获了好几道视线。 一个男同事喊住她,眼神愣了下,把手上的文件递给她,有些结巴道:“姜、姜编辑,你能把这份文件顺便带给夏编辑吗?” 姜念有些奇怪,摸了摸脸,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她微笑着点了下头,等坐回工位上,一直盯着她发呆的阿禾这才回过神。 “小念姐,一个国庆回来,你整个人都好像变了一样。” “嗯?变丑了吗?还是变胖了。” 姜念捧着脸,有些懊恼,那几天由于俩人的荒淫无度,根本懒得做饭,陆北炀都是叫私厨订制的三餐,再加上全程都是陆北炀亲自喂饭,姜念感觉自己胖了整整一圈。 “刚好相反。” 阿禾叹气,小念姐对自己的颜值一无所知。 第 82 章 姜念整个人都跟焕然新生一样,皮肤更加清透白皙,谈笑间眉眼顾盼生辉,温婉动人,让人挪不开视线。 她听完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时间如流水,离他们领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然而这天午后,姜念忽然被主编叫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还站着记者林珊和阿禾,两个人气氛微妙。 主编口吻含蓄地问道:“姜念,听说你和盛世集团那个陆总认识?” 姜念有些犹豫。 主编生怕她不清楚,轻咳了声,又补充道:“就那个风头正盛的金融圈新贵——陆北炀。” 林珊冷哼了声,“主编,多半都是这个小实习生瞎掰的,你还真信啊。” 虽说那次聚餐后,姜念发酒疯投怀送抱的事儿被传开,但办公室是非多,添油加醋完什么版本的都有。 当事人也没什么表示,那件事便不了了之。 林珊被当众拒绝采访,颜面尽失,再加上对姜念的偏见,她一直不相信姜念和陆北炀是那种亲密的关系。 抱走了也不能说明什么啊,说不定是陆总不堪其扰,把她丢进派出所了也不一定。 就算有亲密关系,看陆总当时那冷漠样,和之后姜念沉默的态度,那肯定是吹了呗,觉得丢脸才什么都不肯提。 直到今天午后,林珊和主编一边交流,一边从茶水间经过,正好听到实习生阿禾和闺蜜打电话时的谈话—— “你听说没,有媒体拍到陆北炀和大明星夏菲儿出没同一家会所,那人该不会是她的金主爸爸吧?” “不会吧。” “怎么不可能,别忘了上次还有人拍到陆北炀和大网红从酒店出来,哎,男人有钱就那样,坏得没边儿。” “反正我觉得陆大佬不是那种人。我跟你讲哈,上次我在杂志社楼下看到陆北炀了,你猜他和谁站一起,和我家编辑!” “真的假的?!” “骗你我头发掉光光!他们当时好像闹了什么不愉快,陆北炀抱着我编辑一顿哄,俩人贼甜,再加上那次部门聚餐发生的事儿,信我姐妹,他们关系绝对不一般。” …… 主编一脸疑惑地看向林珊,于是这件事才又被翻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主编不喜欢员工扎堆八卦,所以平时都很小心,以至于主编今天才知道姜念和陆北炀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如果真像阿禾说的那样,姜念和陆大佬关系不一般,那何愁采访没法进行。 于是出现了办公室这一幕。 姜念知道瞒不住了,承认道:“我和他确实认识。” 林珊脸色一变:“该不会真是那种男女朋友的关系吧?” 姜念琢磨了一下,淡淡道:“也不算。” ——比男朋友还要更近一步,未婚夫。 林珊咬牙,那就是友达至上,恋情未满了。 光是这个就足够她酸的了。 主编:“你看这采访……你能不能出面和陆总谈谈?”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姜念只得应道:“我试试吧。” 这天晚上,姜念做了一桌子的家常菜,餐桌旁还精心摆放了一束百合花,芳香四溢。 她给陆北炀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气氛温馨又浪漫,陆北炀直觉她有事儿要跟自己讲。 他没动筷,好整以暇地看着姜念。 “说吧,什么事儿?” 姜念一愣,她这都还没开口呢。 她抿抿唇,把杂志社想找他采访的事儿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陆北炀冷白修长的指尖敲了下桌面,沉吟片刻,掀眸问道:“这个采访,是不是很多人都能看到?” “嗯,杂志发行后,采访过程也会在官博放出来。” 姜念对陆北炀的疑惑在意料之中,毕竟圈里人都知道,想采访他的人不计其数,可无一不被拒之门外,陆北炀如此隐秘低调,不外乎不想被打扰。 他高中时就是这样,性子清冷又不近人情,嚣张任性,他不想做的事儿,没人能拿他有办法。 “我只是替主编问问你,你不想采访我帮你回拒就是。”姜念顿了下,“你也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随随便便就答应了。” 姜念尊重他的任何决定,不过她不希望他是因为她才答应。 陆北炀笑了声。 他的小姑娘也太乖了,时时刻刻都把他的感受放在心上,不骄不躁,不矜不伐,坦诚认真地对待这份感情,怪不得让他这么喜欢。 “想什么呢?”他伸手揉了揉姜念的脑袋,眉眼深邃温和,“其实采访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那段时间太忙了,没时间采访,现在时间充裕了些,可以考虑,而且还能借此打开公司的知名度,既然结果是共赢,何乐而不为呢?” 《烟火》杂志的受众还挺广,确实能借此机会宣传一下盛世集团,姜念便没多想, 她暗自感叹,不愧是个高(精)瞻(明)远(狡)瞩(猾)的商人,格局就是不一样。 姜念被完全说服,吃完饭就给主编打电话。 主编喜不自胜,生怕陆北炀反悔,立刻敲定下采访的时间,当然陆北炀也有要求,必须让姜念负责这次采访,主编愉快地同意了。 挂完电话,姜念疑惑道:“为什么一定要我负责这次采访呀?” 陆北炀:“主要是别人我不放心。” 姜念嘁了声,看透他的“阴谋诡计”,不过是想趁她工作的时候和她装路人约会。 腻腻歪歪的,倒是有点像他黏人的体质。 此时此刻,某个男人就像一张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正紧紧贴在姜念身后,抱着她的腰,看她把盘子上的水擦干。 “陆北炀!”姜念手抖了下,差点把手上那只价值四位数的青花瓷碗具打碎。 男人散漫着音调嗯了声,大掌摩挲着她的细腰,低声道:“念崽,干嘛不请个钟点工?” “没必要。”姜念轻叹了口气,尽量无视腰上的动静,“反正吃完饭也没什么事儿,洗碗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 “没事儿做?”男人眸光一沉,“谁说没事儿做了?” “你……你把手拿出去。”姜念推他。 陆北炀放下她手里的碗,轻掐住她的下巴,转过来咬住她的唇瓣, 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脊背上滑,嫩白的肌肤激起一阵颤栗,麻麻苏苏,好似过电一般。 扣子被他轻车熟路地解开了。 姜念杏眸水润,好在被他扶着,才没有脱力往下掉。 她秀眉蹙着,有些不悦道:“你骗人,说好一天只能亲三次的。” “念崽,你算错了。”男人掀着桃花眼,眸光潋滟:“我们分别了七年零一百二十天,带上利息就是八年,两千九百二十天,这么算来你还欠我八千七百六十个吻。” 姜念鼻子蓦地发酸,原来他连分别了多少天都记得这么清楚。 “你干嘛?” 陆北炀把她拦腰抱起,眸光凝着她,低哑着嗓音说:“教你怎么打发时间……” …… 10月12日,离他们领证那天还有三天。 采访稿已经在开会时,综合大家的提议提前写好。 约好的时间本来是上午,结果钟于打电话来告知,说上午有个紧急会议实在没有时间,最后把时间排在了晚上。 毕竟是一次很重要的采访,姜念平时都负责编辑工作,接触到的采访机会不多,因此,主编还安排了一个很有经验的男记者跟着去。 实习生阿禾毛遂自荐,说她在大学时参加过摄影协会,采访时说不定能帮上忙,乞求姜念带她去盛世集团见见世面,姜念同意了。 晚上八点,夜幕降临,一行人从杂志社出发,动身前往盛世集团。 这里是宁城最繁华的商贸圈,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并没有因为黑夜的降临就停息步伐。 而这个在万千企业中拔萃出类的集团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前台还没下班,像在特意等着他们,不等姜念亮出工作证说明来意,她立刻笑脸盈盈地带着他们走进内部电梯。 裴记扛着机器,小声问道:“姜编辑,这个小前台是不是过分热情了?” 从看到姜念那一刻,小前台那亮闪闪的目光就没从姜念身上挪开过。 她听到裴记的话,向姜念热情地伸出手:“我还没介绍自己吧,我……我叫小曼,来这公司有一年了。” 姜念回握,礼貌道:“你好,姜念。” 她上次来给陆北炀送衣服,俩人见过面。 小曼手有些颤抖,这很有可能是集团未来的总裁夫人啊,她能不激动吗? 姜念的手机震动了下,她使了点劲儿才把手收回来,小曼尴尬一笑。 陆北炀:【到了吗?要不要我让助理开车去接你们。】 姜念:【进电梯了,马上就到。】 陆北炀:【好。】 紧接着他发来一张表情包,是动图:骨节分明的手揉着小奶猫的脑袋,猫儿无辜地眨着琉璃似的眼珠。 快要溢出屏幕的可爱。 姜念忽然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也经常发这张表情包逗她。 她心里蔓延开一片柔软和甜蜜,忍不住笑了笑。 小曼作为吃瓜前线的战斗机,早已把道德感忘在一边,看见姜念低头偷笑的一幕,直觉是总裁发来的信息,忍不住伸长脖子瞅了瞅。 阿禾极其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小曼收敛,然而她早已把信息偷看完。 所有猜测全部坐实! 她竭力抑制住内心的鸡叫,摸出手机快速打字:啊啊啊啊集美,小美人和总裁已经在一起了,淦!我嗑的cp是真的!!! 小曼把姜念她们送到办公室门口就离开了。 裴记也带了一个实习生来,叫言回,他忍不住吐槽,“我怎么感觉这个前台不靠谱呀,神神叨叨的。” 阿禾嘀咕:“我也觉得。” 裴记一巴掌拍在言回的后脑勺:“少说话多做事,怎么也是个世界百强企业,你当什么人都能进盛世集团啊,啊?” 没等敲门,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钟于看到姜念,下意识点了下头,姜念也礼貌致意。 看到里面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眼底绽开甜软的笑意,下意识就喊道:“陆——” “陆总。” 陆北炀眉眼温和:“你来了。” 后面几个人(除了阿禾)一脸懵逼。 什……什么叫你来了? 不应该是“你们”吗? 不过他们并没有把这细枝末节放在心上,客客气气打了声招呼,开始布置器材。 钟于给他们泡好茶,陆北炀往沙发走时,很自然地把自己桌上那杯茶放在姜念手上,姜念点头说了声谢谢。 她坐在单人沙发上,手上还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抿了口茶,温度刚刚好。 几人又懵逼了。 姜编辑一向有礼有度,这怎么跟在自己家似的? 还有这位陆总,确实如传闻中那样,骨相精致,端正清隽,也并没有传说中那么薄情冷漠嘛,相反,甚至可以用平易近人来形容。 裴记把光打好,摆弄了下机器,咳了声提醒道:“可以开始了。” 这里是盛世集团顶层总裁办,正好是晚上八点半,微风不急不躁,漆黑的夜幕上还挂着一轮上弦月。 镜头前陆北炀一身正装,作为青年才俊的杰出代表接受采访。 姜念就坐在他对面,她手上拿着采访稿,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他都娓娓而谈,回答得无比从容。 直到姜念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请问您在青春时代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陆北炀凝着姜念,勾唇,慢悠悠道:“当初就不该纵容她不好好学数学。” 姜念脸蛋微红,想起那天在厨房磨叽时,他说的那些话。 那算哪门子算错了,分明就是他投机取巧。 不过这突然冒出的“她”,并不在采访稿计划内,算是突发情况了。 姜念忽然起了兴头,随机应变道:“哦,这么说,陆总在高中早恋过吗?” 陆北炀沉吟片刻:“我们没有早恋,我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镜头面前,不能带坏小朋友。 姜念欣慰地点点头,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嘛,回去给他加鸡腿。 她对着他俏皮一笑,继续道:“那么当着镜头,您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太多了。”陆北炀看着姜念,目光温和,嗓音低沉:“我很感谢她,她的出现惊艳了我的青春时光,虽然有过遗憾,但我们会努力用余生去弥补。姜小姐,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姜念一时情绪上涌,居然泪流满面。 原来他花尽心思,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唇瓣颤抖地说不出任何话,最后还是小禾接过话筒,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眼红着,也就比姜念好一点点: “陆总,这么说,您已经和她在一起了,那么你们接下来有结婚的打算吗?” “这就要问姜小姐的意见了。” “姜小姐,你愿意与我共度余生吗?” …… 裴记者他们总算看破端倪,也被这煽情的场景搞得眼圈通红。 摄像机还开着,把这唯美的一幕记录下来。 陆北炀揽着姜念,轻声安慰:“怎么,不愿意吗,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求婚。” 他牵着姜念走到落地窗旁。 身材清瘦挺拔的男人单膝跪下,清俊的眉眼深情如斯,虔诚如信徒。 他从天鹅绒盒子打开,里面的钻戒熠熠闪耀。 他声音低沉,无比认真:“姜小姐,嫁给我吧。” 与此同时助理钟于给安排在外滩广场的人打了个电话,烟花适时响起,巨大的玻璃幕墙外,烟火绚烂如花海,照亮了大半个清宁市。 最美不过身后是人间烟火,而眼前是年少时就心动的人。 陆北炀听到她说:“陆先生,余生荣幸之至。” 第 83 章 采访结束后,各回各家。 钟于把车子停好,陆北炀把车门打开,牵着姜念出来,她脚步停顿了下。 “怎么了?”陆北炀问。 姜念小幅度动了下脚,她穿的这双高跟鞋是新买的,被磨得有些疼。 她抿抿唇,“没事儿。” 姜念刚往前走几步,腰就被人勾住,陡然失去平衡,她下意识抓住陆北炀肩上的衣服。 男人把她拦腰抱起,步履平稳地走向电梯。 单身狗钟于心底感慨了句,老板这是把所有的温柔和体贴都给了姜小姐呀。 他自觉多余,赶紧开车走了。 …… “你、你干嘛呀?” 前面还站了好几个人,姜念催促着陆北炀把她放下来。 “不是脚疼吗?”陆北炀挑挑眉,语气温和道。 “我哪有这么娇气?”姜念愣了下,为他细腻的心思,随后哼唧了声,“你快放我下来。” 陆北炀不放,掐了下她的腰,小声警告:“安分点儿,不然我亲你了哦?” 姜念嘶了声,有些羞恼地把脑袋藏进他胸膛。 她不敢乱动,小声哼道:“都多大人了,你个幼稚鬼。” 虽然这么说着,她心底还是难以抑制地冒出丝丝甜蜜。 陆北炀抱着姜念走进进电梯,收获了一众目光。 有个老婆婆脸上笑出褶子,主动搭话:“你们两口子还恩爱诶。” 陆北炀回了一个礼貌得体的微笑,男人眉眼情不自禁带着温和,天生冷冽的五官像一块精心雕琢的暖玉,和平日的薄凉寡淡不同,此刻的他更像一位从古老城堡里走出来的清贵绅士。 配合上那一身端正严谨的行头,和牢牢抱进怀里的小女人时呵护宠溺的姿态,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年轻且成熟的男人魅力。 电梯里面还站了另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那女人眼睛都看直了,她老公赶紧把她眼睛遮住,醋意满满道:“看什么呢看。” 老婆婆:“这女娃子怎么一直把脸遮着啊?” 陆北炀忍俊不禁,眉宇微扬,解释道:“她脸皮薄。” 姜念咬了咬唇,捏着他西装布料的手紧了紧,柔软的秀发间露出一只绯红的耳朵。 真想把陆北炀的嘴给堵上。 总算到家了,姜念逃开陆北炀的怀抱,整个人埋进沙发。 她还是以前一样脸皮薄,不禁逗。 陆北炀勾唇,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念崽,起来。” “都怪你,刚才好尴尬呀tvt” 姜念的声音闷闷的,软软的声线像在娇嗔。 陆北炀啧了声,极其厚颜无耻道:“夫妻之间秀个恩爱怎么了?” 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姜念是他的人。 姜念嘟哝:“谁跟你是夫妻了。” “戒指都戴上了,你还想赖掉?” 姜念非常无奈,只得坐起来,她整个人跟刚泡过温泉似的,小脸红扑扑的。 陆北炀觉得她可爱极了。 他已经拿来医药箱,旁边还摆放着一盆热水。 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握着她的脚踝,姜念截住他的手,低低道:“你别……我自己来。” 陆北炀松开她的手,把高跟鞋脱掉。 冷白修长的指尖拧干湿热的毛巾,敷在她的脚后跟。 他懒懒掀眸,眸光认真,“念崽,我就喜欢你娇气的样子。” 姜念坐在沙发上,垂头看着他,咧开嘴笑了下,俏丽的面容上浮起两枚小梨涡。 她捧着陆北炀的脸,轻轻吻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吻错位置了。”陆北炀低声提醒。 姜念想了想,又吻在他的额头处。 男人挑眉。 姜念看着他这样子,竭力憋着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正要吻在他的眼皮。 蓦地男人勾住她的脖子往下一拉,精准地咬在她的唇瓣上,像是刻意的惩罚,咬合处还磨了一下。 但力度控制地很好,并没有破皮。 姜念嘤咛了声。 他的手掌摩挲她的后颈皮,像撸猫儿似的。 撬开贝齿,直驱而入,经过无数次的练习,姜念已经熟练多了,勾缠着他的舌尖,青涩回应着。 半晌后,陆北炀才松开她,眸色发沉,嗓音很哑:“我去洗个澡。” 姜念眨着水润般的瞳眸,有些无辜地看着他。 陆北炀心里一软,把她被磨破的脚后跟热敷过后,又涂上碘伏,贴了张创口贴。 姜念跟发呆似的,盯着他做好这一切。 陆北炀站起身,姜念忽然拽住他袖子,想他敞开手臂,是乞求拥抱的姿势。 她咂咂嘴,眼神亮亮的,跟撒娇似的:“我也要洗澡。” 陆北炀挑眉,甚是愉悦,“好啊。” 他突地俯身,长臂绕过姜念的细腰,托住她的臀部起身。 姜念吓得抱住他的脖子,这个姿势让俩人亲密无间。 姜念脸一红,意识到他抱着她往浴室走时,姜念心一紧:“谁、谁说要和你一起洗澡了。” 他佯装蹙眉,“不是和我,你还想和谁?” 姜念懒得跟他扯,这人就爱蹬鼻子上脸,越来越没有下限。 她想起前几次在浴室里,他那些肆无忌惮、不知廉耻的作为,她一阵后怕:“你别啊,我……我自己洗。” 陆北炀选择性耳聋。 她发现这男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姜念灵机一动,改变战略。 她快速嘬了下男人的下巴,“老公~你就让人家自己洗澡澡吧,求求你了~” 那声音像是缠绕着蜜糖,甜丝丝的,陆北炀浑身酥麻,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再亲一下,我就考虑考虑。” 姜念眨巴着纤长的眼睫,按捺住内心的羞耻,够着脖子,又在男人那俊美无俦的脸上吧唧了两口! 陆北炀被吃得死死的,盯着她希冀可怜的眼神,实在不忍,最后陆北炀把她放在床上,又给她拿来拖鞋。 姜念拿起睡衣,步子轻快地跑进浴室,生怕迟了一步陆北炀就会后悔一样。 事实上陆北炀把她松开后就后悔了,男人勾唇,有些意味深长道:“需不需要我帮你啊?” “谁要你帮我了,你走开!”姜念骄矜地喊了声,丝毫没有刚才的温顺可爱。 啧,脾气还挺大。 男人拿着睡衣,迈着大步去了客房的浴室。 再回来时,姜念已经把自己卷成麻花,冲他俏皮地眨眨眼,带着不怀好意的狡黠。 男人一步步走进,男女力量的悬殊摆在那儿,陆北炀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给拆开了。 “姜念,我爱你。”他收敛起眉眼处的痞坏,眸底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深邃得仿佛能穿透时光的深处。 姜念抱住他的脖颈,目光温柔缱绻地看着他,“我也是,很爱很爱你。” 他掐住她白嫩的脚踝,环住腰身,咬着她的耳朵沙哑道:“夹/紧/点儿……” 夜很深了,柔和的月光爬上窗台,在窗帘上留下暧/昧的影子。 陆北炀把她脖颈上的湿发舔/开,姜念脚指头蜷/起,清透嫩白的指尖紧紧抓着床单。 陆北炀嗓子眼儿里含着笑意,温柔地逼着她说:“我是谁啊?” “陆……陆北炀。” “不对。” “哥、哥哥……” 姜念喊了两声,忍不住咬着牙,陆北炀的手指伸过来,摸到她的牙齿,紧接着摸到她的舌/头,耐心地描摹她的牙床,避免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再喊两遍。” 姜念脑子空白,很听他的话,又喊了几遍。 “真乖……可是也不对。” 直到姜念用染着哭腔的声音喊了声老公,陆北炀才消停了些。 “我爱你,姜念。”陆北炀紧紧抱着她,眼眶发红。 他温柔地亲着她的手指,不放过每一处,又虔诚地吻了吻那枚戒指。 当年那个雨夜,她确实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但都没有那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让人更心碎,更痛苦,更绝望。 如今流浪的灵魂终于有了安放之处,神明给予他失而复得的狂喜。 …… 第二天。 快八点的时候,男人吻了下姜念的眼皮,低声道:“姜念。”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安静地垂着,没有丝毫动静。 “念崽?回家了。”陆北炀又亲了亲她的小鼻子。 姜念秀眉微微蹙着,似乎被打扰,翻了个身,背对着陆北炀,呼吸声浅浅的。 男人轻笑了声音,复又把她揽进怀里。 俩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姜念眼睛闭着,挣脱陆北炀的怀抱,从被窝里伸出手,下意识去摸手机。 陆北炀也闭着眼,本能一般,顺着她的手臂下滑,截住她的手腕,赶紧逮了回来,脑袋往姜念那边蹭了蹭。 姜念无奈,只能又多睡一会儿,等睡意彻底没了,她使了点劲儿,总算挣脱,摸过手机一看,居然快十一点了!!! 可他们说好了今天要回南临的! 姜念推了下旁边的男人,“陆北炀。” 男人懒洋洋嗯了声,看着她,眼里含着笑,手臂还放在她腰上。 姜念脸蛋通红,提醒他今天要回南临。 陆北炀拖长音调哦了声,不紧不慢的。 姜念哼了声,对他散漫的态度有些不开心。 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她赶紧点开手机订下午的高铁票。 就在去年,南临和清宁通了高铁,路程只需要花费半个小时,挺方便的。 陆北炀揽着她的肩膀拉进怀里,安抚道:“别急,我昨天就把下午回去的票给订好了。” 姜念啊了声,嘟哝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陆北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不是已经订好了今天早上的票吗?” 姜念哼了声,“好啊,原来你不相信我,所以才未雨绸缪?” 她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矫情,越来越娇气了,都是被陆北炀给宠坏的。 姜念叹气,真是让人无可奈何的甜蜜的烦恼。 陆北炀轻哂了声:“也不知道是谁,我喊了几声还睡得跟小猪一样。” 姜念愣了下,回头一想,迷迷糊糊中好像确实有人喊了她几声,还亲她,她有些烦躁地把他推开了。 小猪·姜念有些心虚地眨眨眼,承认道:“好像是我……” 原来他不是不相信自己,是太了解自己。 姜念亲了亲他的眉眼:“陆北炀,你真好。” 男人欣慰地扬了下眉,光口头说感谢有什么用,让她表示表示,姜念预感不妙,正准备逃跑,就被男人结实的长臂逮进怀里,按着头又亲了好一会儿。 直到未来的某一天,姜念才回味过来,她在工作日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除了和陆北炀“那个”后的早上—— 他特别坏,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姜念一个晚上被要了好几次。 第二天浑身酸软乏力,只想睡觉,根本没法早起。 …… 两个人在床上磨蹭完,陆北炀帮姜念穿好衣服,俩人在客厅吃陆北炀提前订好的午餐。 等收拾完,就快下午一点了。 今天是10月13号,离他们领证那天还有两天。 陆北炀和姜念早已提前请了假,带着事先买好的礼品出发了,等到达南临,再打车到达地方,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印象中那条灰扑扑的街道变了个样,像是被翻新过,听说在搞什么文明城市,总之建设越来越好,而幸福面馆占据了得天独厚的位置,生意越做越大。 面馆扩建过,姜父还请了好几个帮工。 姜父对陆北炀的到来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感慨。 身为姜念的父亲,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些年来他女儿的坚持。 他欣慰地点点头,笑道:“你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姜念和陆北炀相视一笑,眉眼间尽是幸福和满足。 是啊,终于。 姜念抿抿唇,鼓起勇气说:“爸,后天我们就要去领证了。” “这么突然?!”最惊讶的陈东实,当初他根本不看好陆北炀,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两个人又走到了一起,而如今就快要领证了。 一个一米八的胖子,忍不住红了红眼眶,他揪住陆北炀领子:“你要是敢对我们家念念不好,我陈东实肯定不会饶过你!” 陆北炀自来熟地喊道:“哥,我一定不会让念念受任何委屈的。” “别叫我哥,谁是你哥!”陈东实嫌弃地收回手。 “爸爸。”一个两岁的小女孩扑进怀里,陈东实笑嘻嘻喊着闺女,疼爱地抱进怀里,俨然没了刚刚凶残的模样。 爱可以让人变得柔软。 虽然面馆扩建过,也翻新过,但姜父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也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就连摆设也和当年他来时一模一样。 听姜念说,是因为这里有太多父亲和她母亲美好的回忆,所以一直舍不得搬。 像在缅怀一般,陆北炀指尖摸过陈旧的茶几,又摸了摸那张他曾经睡过的沙发,最后指尖停留在那张一家三口的相框上。 有那么一种瞬间,他以为时间倒流,什么都没发生,他不过是除夕夜之后就离开了几天,然后又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可现实是,这中间确确实实间隔了八年。 姜念抱着他的腰蹭了蹭,“真好啊陆北炀,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嗓音涩涩的,闷闷的,应该是在偷偷抹眼泪了。 陆北炀温热的大掌紧紧裹住腰前的手,“嗯,再也不会离开了。”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被姜父支去买酱油,说什么年轻人就是要多走走。 俩人出发去附近的超市,这超市没有清宁那个大,但该有的东西都有。 姜念是冲着酱油来的,结果很快就被其他零食吸引过去了。 快去柜台付款的时候,姜念忽然想起有样东西没拿,让陆北炀先去结账。 男人穿了件黑色风衣,身材清瘦挺拔,面容清隽端正,周身的气质更是不必说,一看就不是这种小地方的人。 超市阿姨抬头忍不住多看了会儿,她在这地方开了十多年超市,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俊的小伙子,忍不住拽着他聊天,无外乎今年多大了,家住哪儿,有没有女朋友。 她嘚吧嘚吧,丝毫不给陆北炀插嘴的机会,就差下一秒给自己闺女打电话,让她把这个俊小伙领回家了。 好巧不巧,她闺女刚从菜市场回来,手上还提着一块猪肉,看到陆北炀,眼睛都亮了。 她长得还挺清秀的,有些矜持羞涩地走进来,喊了声妈。 超市阿姨赶紧把她拉过来,给陆北炀介绍。 姜念则在一边看着热闹,忍俊不禁。 陆北炀向她招招手,眼底含着警告,让她赶紧过来。 男人不矜不伐道:“不好意思啊阿姨,我已经有老婆了。” “结、结婚了?!” 姜念但笑不语,下一秒就被男人勾住脖颈,俯身贴上她的唇瓣。 男人的另一只手则抬起姜念的手腕,无名指上璀璨的钻戒快闪瞎对面母女俩的眼! “!”姜念瞪大了瞳眸。 到底是在外面,影响不好,陆北炀只惩罚性地吻了她一下下。 最后贴着她的耳畔,咬着牙低声说了句:“回去再找你算账。” 姜念脸蛋通红,好在这个点超市没什么人。 光天化日之下,强撒狗粮,还让不让人活了! 超市阿姨的闺女瘪着嘴,芳心碎了一地~ 第 84 章 最后陆北炀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出超市,姜念则负责一手勾着陆北炀的手肘,另一只手则拿着撕开的脆脆鲨,她吃得津津有味。 走到半路,不知道从哪儿跑出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跟在他俩后面走了几步,忽然抱住陆北炀的腿。 “粑粑粑粑~” “……?” 姜念和陆北炀一阵懵逼。 姜念的视线忍不住在小孩和陆北炀身上逡巡。 早在小孩扑过来时,陆北炀提着东西的双手展开,脊背后仰,是下意识避开的姿势。 男人对上姜念好整以暇的眼神,莫名慌乱,也没来得及去推开小孩儿,率先解释道:“姜念,我不认识他。” 这小孩儿身上穿着背带裤,眼睛溜圆,长得还挺可爱,听懂了陆北炀的话,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不停喊着:“粑粑粑粑~” 向来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有些手足无措,最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动作简单粗暴地拎起小孩放在几米远处,然而他没走几步,那小孩又追上来了,抱着陆北炀的腿哇哇大喊:“粑粑粑粑……” 这一哭可不得了,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对着陆北炀指指点点。 “这小孩儿好可怜哦,这么小就被亲生父亲当街抛弃。” “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狼心狗肺。” “年轻人,你这样可要不得哦,身为男人得有责任心啊。” “诶,旁边那个是他妈妈吧。” “……” 姜念正准备开口,陆北炀眸光微敛,带着些狡黠,淡淡道:“小孩儿,你妈妈在那儿呢。” 小男孩擦了擦鼻涕,看着姜念,最后目光落在她手上提着的东西,眨巴了下眼,踉踉跄跄走过去,抱住姜念的腿哭喊着:“麻麻麻麻……” 姜念:“……” 实在是太突然,把她给整不会了。 最后姜念只得抱着小孩儿轻声安抚,略带嗔怪地看了眼陆北炀。 陆北炀蹭了蹭鼻尖,勾唇笑了笑。 ……俩人坐在小广场的长椅上,看能不能遇到小孩的家长,如果没等到就只能送警察局了。 此时此刻,小男孩怀里抱着一个超大的彩虹棒棒糖,正有滋有味地啃着。 姜念杏眸眯了眯,若有所思道:“陆北炀,这该不会是你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吧?” 陆北炀求生欲贼强,勾唇轻哂了声:“想什么呢,这些年我可是为了你守身如玉。” 明明是欠欠的语调,眸子里却是满满的认真。 姜念愣了下,也不逗他了,凑过去快速嘬了口他的下巴。 她在哄他。 陆北炀喉间溢出一声笑,在她头顶揉了揉,忽然衣角被人扯了下,小孩儿含糊不清地喊了声:“粑粑,天天还想要……” 问这小孩儿叫什么名字,他只说了个天天,再问不出别的。 此刻他正伸出白嫩的小手指指着那袋零食,姜念笑了声从里面拿出一袋薯片,天天抱着薯片咯咯笑出了声。 陆北炀和姜念合理怀疑他是因为这一大袋子的零食才缠着他们不放的。 姜念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天天的婴儿肥,“陆北炀,有没有觉得天天很可爱呀?” 陆北炀沉吟了片刻,摇头。 姜念蹙眉,轻声道:“明明很可爱呀,是吧,天天?” 天天舔着棒棒糖,咯咯笑了声。 男人看着姜念满脸慈爱的模样,轻叹了口气。 这么快就想生个小孩儿来争宠,他表示浑身都是拒绝的。 身后的街道对面,忽然传来一个女人大骂的声音:“王强你儿子不见了,你还在外面喝酒……什么,我的错?要不是你赌钱输了,我会来银行取钱?为了帮你还债,我嫁妆都卖光了,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女人东张西望,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逢人就拽着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急得快哭了。 姜念站起来,向她挥了挥手。范晓薇一阵疑惑,直到看见旁边那男人怀里抱着的小孩,她赶紧穿过小街道。 范晓薇紧紧抱着天天,崩溃地哭了出来,她打了下他的背,生气地吼道:“谁让你到处跑的,不是说好了在那里乖乖等着我吗?!” 天天哇哇地哭出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姜念看不下去了,说了句:“孩子还小不懂事,你别打他了。” 范晓薇赶紧站起来道歉,“谢谢你们。” 她看着姜念倏地愣住了,越看越眼熟,惊讶道:“你是姜念吧?” 姜念仔细一看,也认出她来,“范晓薇?” “嗯。”范晓薇沉默了会儿,问道:“你……初中毕业后去哪里读书了啊。” 姜念:“清宁。” “你比以前更漂亮了。”范晓薇抿了抿唇,又寒暄了几句,目光打量了瞬陆北炀:“这位是……” 陆北炀看着姜念,眼底的意思很明显。 姜念哭笑不得,给他介绍道:“她是我的初中同学范晓薇。” 姜念抱着陆北炀的手,一字一句温声说:“他是我未婚夫,陆北炀。” 男人抬手裹住她的掌心,深邃的眉眼间尽是愉悦。 俩人看着对方,眉眼生辉,眼底的甜蜜都快要溢出来。 范晓薇忍不住一阵羡慕,“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姜念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没定,不过我们后天就要领证了。” 正说着,一个青年人走过来,盯着范晓薇,满嘴酒气地怒喝道:“这不是找到孩子了嘛?!” 范晓薇看着他就一肚子火气,还想骂人,王强眼尖地盯着陆北炀看,他这些年工作不稳定,什么都干过但什么都不长,还去大公司送过外卖,也算见过点世面。 面前这个男人看起来矜贵倨傲,气质不凡,那是掌过权的上位者才能拥有的气息。 这身行头看起来低调,但袖子里隐隐露出来的腕表光泽耀眼,价值绝对不菲。 王强惯会看碟下菜,收敛起刚才的蛮横,拽着范晓薇到一边,小声道:“那人是谁啊。” 范晓薇抽回自己的手,撇撇嘴冷道:“我初中同学的未婚夫。” 王强不耐烦,小声道:“问你叫什么名儿?” “你有完没完,他叫陆北炀。” 王强一听这名字,整个人愣住了。 他脑子快速翻转,他沉迷于赌钱和炒股,对宁城的一些大公司耳熟能详,比如盛世集团,那可是屈指可数的世界百强企业,陆开耀他儿子回来后股票飞涨。跟他一起炒股的那个人都快赚疯了,但凡他有点先见之明,也不至于混成这个样子。 那段时间陆开耀他儿子的财经报道满天飞,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叫什么来着,王强灵光一闪,就叫陆北炀! 他咽下一口唾沫,转头赶紧从衣服口袋掏出一包烟,点头哈腰地笑道:“你好你好,我是范晓薇她老公。” 陆北炀淡道:“抱歉,我不抽烟。” “抽一根嘛。”王强劝道,“都是朋友。” 范晓薇脸皮臊红,把他拉回来:“你干什么啊?” 王强不耐烦这婆娘,尽坏他事,他笑嘻嘻招呼了句,把范晓薇拽到一旁低声道:“陆北炀,陆氏集团老总他儿子,你他妈能不能给点力,借你这同学的关系让他在公司里面随便给我安排个职位,我们还愁没钱。” 说完他就甩开范晓薇的手,往回走过去,舔着脸笑道:“陆总,实不相瞒,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您看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岗位,您放心,我能吃苦,什么都能做。” 男人眸光微敛,透着丝疏离,他笑了下,口吻平淡道:“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可以去公司官网上投递简历。” 范晓薇咬着牙,明眼人都能看出男人是看在她是姜念同学的面子上,才这么儒雅随和,换作旁人,早当把他当成流氓地痞不作理会了。 碌碌无为的废物老公和事业有成的精英,两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范晓薇实在没法面对姜念了,赶紧拽着王强走开,“姜念,我们先走了啊,再见。” 姜念点点头,俩人提着东西没走几步,传来天天的哭声。 王强斥责范晓薇不帮他,两个人大吵了一架,王强推了她一把,两个人分道扬镳。 范晓薇狼狈地坐在地上,天天被吓哭了,紧紧抱着她喊麻麻。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你还好吧。” 范晓薇抹了把眼泪站起来,“没什么?” 姜念把东西放进她手里,范晓薇一看,赶紧推脱道:“我不能收。” 姜念微笑道:“谁说是给你的了,是给天天买奶粉的。” 她轻轻捏了捏天天的婴儿肥,“他刚才一直叫我妈妈,怪可爱的。” 天天眨巴着剔透的眼珠,他好像很喜欢姜念捏他,总算不哭了。 范晓薇正是缺钱的时候,便没拒绝,“谢谢。” 她看着姜念,鼻子忽然有些发酸,懊恼、惭愧、感动都不足以说明她此刻的心情。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善良,明朗纯粹,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她本来想说“你什么时候结婚呀,我可以去参加吗?”可她又说不出那话,她不配。 范晓薇揩掉眼角的泪,低声说了句:“初中的时候,真的……对不起。” 那时候姜念因为母亲意外去世,整个人消沉堕落,以前那些嫉妒她的人都来落井下石。 范晓薇当时是她的同桌,那天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范晓薇被几个小太妹威胁着她把姜念骗回教室。 范晓薇跟姜念说她例假来了,能不能去教室帮她拿一下卫生棉,姜念一点都没怀疑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这么乖乖地去教室了。 她被那几个女生堵在教室角落,被扯头发泼墨水,各种污言秽语,因为姜念的缺席,体委让范晓薇去教室找她。当时她就站在教室的窗口,目睹了那一切。 姜念就这么看着她,没说话,但好像向她抬了抬手,似乎在说帮帮我。 范晓薇后退了一步,然后跑开了。 现在想起来,她其实都是知道的吧。姜念这么贴心这么聪明,肯定记得那个月她其实早就来过例假了,当时姜念还替她泡了红糖水,可她最后什么都没问还是去了教室。 后来好几次午夜,她都梦到那一幕。 明明被弄脏的姜念,可站在窗口的她,跟那群欺负她的人一样,都是阴沟里的蛆虫。 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怯懦和自私,她也开始孤立姜念。 …… 范晓薇有些更咽,重复道:“真的对不起。” 姜念愣了下,像是有些疑惑,随后云淡风轻地笑道:“我都忘了。” 范晓薇目送着那夕阳余晖下并肩而行的两人。 这世上有人金光闪闪,有人庸碌无能,有人丑陋自私,也有人温柔纯粹,但都逃不过善恶有报,因果轮回,范晓薇悲观地这么想,她这一辈子可能都与平淡的幸福无缘了。 “你们刚刚聊什么了?”男人左手的袋子全部挪到右手,然后裹住姜念的手。 姜念细想了下,嘟哝道:“我好像忘了……” 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她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有次体育课,她远远看到范晓薇被几个人堵在楼道口,好像让她去把谁叫过来,不然有她好看,姜念没听到名字,正想叫老师,那群人就走开了,之后嘛…… “没心没肺的小笨蛋。”陆北炀嗓音温和,“如果是不好的事儿就没必要想了。” 姜念:“也对。” 她挠了挠他的掌心,嘿嘿笑了两声。 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才能拥抱幸福。 第 85 章 今天幸福面馆提前打烊,几个人挤在客厅包饺子。 有香菇猪肉、鲜虾玉米两种馅儿,在姜念和陆北炀回来前,姜父就已经把馅儿和皮提前准备好了。 陆北炀从没下过厨,拿着饺子皮不知从何下手,就这么干巴巴望着,还被陈东实嘲笑了一番。 姜念低着头,手把手教他,陆北炀自己试了一遍,一个紧实饱满的饺子就包好了。 “哇,真棒。”姜念秀眉弯弯,忍不住表扬他。 陆北炀眉宇飞扬,在姜念的指导下又学会了几种包法,手法利索,饺子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特别好看。 陈东实:“你是真不会包还是假不会包,你这小子该不会是装的吧?” 姜念小嘚瑟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家老——” 他们还没领证呢,而且当着这么多人,姜念有些羞耻于喊出那两个字,便话头一转道:“陆——北炀他聪明啊,他学什么都很快的。” 陈东实撇了撇嘴:“聪明?也是,像他这么聪明的人,连国内的一流大学也看不上,只想着往国外跑。”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陈东实的老婆踢了他一脚,让他去给自己倒杯水。 陈东实摸了摸头,也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把好好的气氛给搞坏了,可他就是气不过,当年他一声不吭离开后,他们念念多难过多失望,没事儿就站在那窗台望啊望,都快成望夫石了。 楼上的饮水机坏了,陈东实只能去楼下,端了杯水上来后,姜念也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陆北炀,嗓音甜软道:“我也想喝水。” “行。”陆北炀微微一笑,擦了擦手,起身下楼给她接水。 趁他走后,姜念视线扫过围着茶几而坐的人,特别认真地解释道:“其实陆北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都误会他了。” 趁陆北炀没回来前,她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言简意赅地说了下,沈禾毕竟是陆北炀的母亲,她把沈禾对她做的那些很过分的事儿给一笔带过,只说了句他母亲不同意他们在一起,陆北炀为了能更好的保护她,所以才选择出国深造。 陈东实听得眼泪鼻涕直往外冒,自从为人夫/父,他的泪点变低了许多。 陆北炀回来后,陈东实表现得得比刚才热情和蔼多了。 陈东实的闺女跑来跑去,挨个喂剥好的砂糖橘,几个人一边包饺子一边闲谈,气氛其乐融融,电视里正放着最近热播的综艺节目,嬉闹声一片,客厅虽小,却很温馨。 饺子包好后,姜念和陆北炀负责煮饺子。俩人站在厨房,姜念往锅里掺好水,忽然腰肢被手臂圈住,姜念整个人被他裹进怀里。 “怎么了?” 陆北炀没说话,下巴蹭了蹭她的肩窝,半晌后嗓音低沉道:“我要是没出国就好了,说不定现在我们早就结婚了。” 姜念转过身,捧着他的脸,额头相抵,温声安慰道:“真的没事儿了,重要的是现在。” 只有更幸福,才能弥补我们曾经的遗憾。 而往后余生,我们只会更幸福。 陆北炀唇边带着笑意,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刚刚在客厅想喊我什么?” 姜念眨眨眼,不说话。 陆北炀挠了下她的咯吱窝,姜念痒痒,抿了抿唇,嗓音软软地喊了声:“老公。” 陆北炀轻亲了下她的额头,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结婚。 他轻啧了声:“还知道替你老公说话呢?” 姜念一愣,没想到他都听到了,她笑了声:“那是,谁叫你是我爱的人呢。” “有多爱啊?” “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吧。”姜念瞥到陆北炀微蹙的眉头,憋着笑意,“剩下的那0.01%,怕你骄傲。” 陆北炀眸光温和,低着头忍不住又想吻她,锅里冒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得放饺子了。 大家围在一起吃完饺子,天色也暗下来。 陈东实成家后就搬出去住了,姜父把他原来的房间收拾出来,铺上了干净柔软的床被。 姜念去洗漱的时候,陆北炀看了眼客厅置物架上的东西,上面立着好几张合照,而姜念在星海杯比赛中获奖的相框后面,遮住了一张相框。 他忍不住拿起来看了看,眸光沉着,似乎在认真回忆着什么。 姜念从旁边窜出来,“你在看什么呢?”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与其他合照不同,这张合照只有姜念和她的母亲,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身上穿着漂亮的公主裙,眉眼青涩娇俏,稚嫩可爱,笑起来纯粹动人。 姜念把相框反过来,看到上面的备注,蓦地想起来:“好像是清宁市举行的钢琴比赛,东实哥腿摔伤住院了,我爸爸留在医院照顾他,说起来那还是他第一次没去看我比赛,所以我印象还挺深刻的。” 陆北炀认真看着她,嗓音沉稳道:“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姜念脸蛋红红,别扭道:“我怎么知道……” 陆北炀笑了声,淡淡道:“体育馆附近有一条巷子,就在那天,有一群男生围攻另一个男孩,当时他以为自己快死了,后来一个小女孩出现,她喝退了那群男生,保护那个男孩。” 经他提醒,姜念恍然想起,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情绪过大,眼眶染红,“那个男孩该不会就是你吧?” “嗯。”陆北炀揉了揉她的头顶,淡淡道:“当时她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我想这人好傻,偏偏我就是栽在了她身上……” 该怎么形容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大概就是她保护了他一时,他却想保护她一生。 原来他们的缘分始于更早。姜念揩掉眼角的泪,笑了下:“那你后来是怎么认出我的。” 姜念的母亲去世后,她整个人大变样,成日低着头,连和人说话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开学第一天。”他慵懒挑眉,眸光缱绻,低声提醒道:“你当着全校的面,把我扑倒了。” 姜念面颊通红,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脚趾抓地。 她撅了撅红润的嘴唇,骄矜地扬起秀眉,忍不住哼唧道:“怪不得你时不时就故意逗我,接近我,原来你很早以前就开始暗恋我了啊?” 陆北炀眉眼温和,不置可否。 …… 洗漱完,各回各屋,关灯睡觉。 姜念听到轻微的敲门声,过了会儿传来门把手被拧开的细微声响。 有人叫她,姜念憋着笑,没回应他。 紧接着床板下陷,那人钻进了被窝,把她整个人裹进怀里。 呼吸喷薄在她耳畔,特别痒,姜念没法装睡了,推攘着他:“陆北炀,回你自己房间睡。” “老婆,我想挨着你睡……”男人声音喑哑,又往她身上蹭了蹭。 亲密无间的距离。 姜念后背抵在他滚/烫的胸膛上,她脑子那根弦绷起。 “你别咬我。”姜念的声音柔得像水,刚一发声,她紧紧咬住唇,耳朵烫的不像话。 陆北炀松开她耳朵,勾唇坏了声:“你真的不想挨着我睡吗?” 他揽着姜念的腰,不由分说把她翻了个身,倏地咬上她的锁骨。 姜念惊讶地忍不住叫了声,生怕把她爸爸引过来,又赶紧收住了。 “你别,这房间不怎么隔音。” “那我小点声……” 他微凉的指尖划过她脊背上的肌肤………… 有月色透进来,映照着他灼/热的目光,她眼尾泛起蘼艳的绯色。 姜念手指紧紧抓着绵软的枕头。 忽然客厅传来脚步声,两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姜念瞳孔微缩,贝齿紧紧咬着唇。 那种感觉别提多刺激多羞耻了。 陆北炀生怕她把唇给咬坏了,把手指伸进她的嘴里,姜念发泄般咬他的手指。 陆北炀不怒反笑,薄唇微扬。 关门的声音传来,姜父总算进房间了。 姜念轻轻松了口气,下一秒,唇瓣就被人堵住…… 夜色深沉,浅色的窗帘上印下两道暧昧起伏的身影。 姜念是被自己的闹铃吵醒的,他们今天早上就要回清宁。 为了不引起人怀疑,陆北炀在天亮后就回自己房间了。 姜念动了动酸软的腿,虽然他不至于太过分,但也好不哪儿去! 吃完早饭,陆北炀打了辆车,姜父和陈东实夫妇站在马路边送他们。 姜念上车后,忍不住回望了下,别离总是免不了伤感,她的父亲已不如当年挺拔,黑发间冒出几丝白发,她鼻子有些酸,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去。 陆北炀抱着她的肩,把她揽进怀里。 “以后我们常回来吧。”姜念说。 陆北炀说好。 抵达清宁后,陆北炀并没慌着打车,他薄唇微抿,似乎有些犹豫,“我……” 姜念看着他,见他欲言又止,挠了挠他的掌心,眼睛很亮,微笑道:“陆北炀,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吧。” 陆北炀似乎愣了下,最后挠了挠她的脑袋,笑道:“行。” 陆北炀给沈禾提前发了信息,两个人到达地方的时候,沈禾已经站在别墅大门候着他们,她身上裹着披肩,看到他们后脸上带着欣喜和慈和。 这是宁城寸土寸金的富人区,气派的别墅大门向两边敞开,院子里的喷泉溅起漂亮的水花,绿植一排盎然生机,只是太安静了,缺少点人气。 正好今天陆开耀也在家,他除了脸上那点皱纹,依旧和当年一样威风堂堂。 这个在很久以前就经常出现电视和报纸上的房地产大亨,此刻就坐在姜念的对面,她有点紧张。 陆北炀温暖的大掌裹住她的手心,跟他们提了明天要和姜念去领证的事儿。 沈禾和陆开耀刚开始还很惊讶,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些年他们看着陆北炀迅速成长,当年他给陆开耀打下的十年期限的天债欠条,居然在五年内就还清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逐渐了解到他内心的坚决和执着,深知这一切都跟这个女孩有着莫大关系。 他们除了支持还能做什么呢?既然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动摇他们儿子非这个女孩不娶的决心,那就接受吧。 陆开耀和沈禾很早以前就试图缓解这凉薄疏离甚至针锋相对的亲子关系,如今机会可不就来了。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象征性地问了几句姜念的情况,陆北炀生怕姜念不自在或者不耐烦,全程是他代替回答的。 早在很久以前沈禾就把姜念的家底摸清楚了,以前是她太狭隘刻薄,后来发现这女孩挺不错的,她相信他儿子的眼光,便也没多问了。 看着儿子紧张呵护的姿态,她和陆开耀相视一笑。 随便聊了几句家常,便到了饭点,满桌子都是好菜,陆北炀一直照顾着姜念,又是夹菜又是挑鱼刺,姜念脸皮薄,让他“收敛”点,陆北炀眉毛一挑,口气略带嚣张道:“都是要领证的人了,你得习惯我对你的好。” 沈禾招呼道:“都是自己人,别不好意思。” 姜念满脸通红,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吃完饭,沈禾牵着姜念去沙发,陆北炀挡在面前,眼底是警告,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敢让沈禾和姜念单独谈话。 沈禾解释道:“放心,你妈不吃人,我保证一会儿把你媳妇儿完完好好地还给你。” 姜念挠了下陆北炀的掌心,笑脸盈盈地看着他,让他放心。 陆北炀轻声道:“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好。”姜念被沈禾带到沙发坐下,与此同时,陆北炀也被他父亲带到了书房。 沈禾:“以前那些事是我做的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姜念:“沈阿姨,都过去了。” 沈禾笑了笑,女佣递上来一个木匣子,沈禾握着姜念的手,从木匣子拿出一个手镯。 “阿姨——” 沈禾:“还叫阿姨呢?你要是不收,就说明你还介怀着以前发生的事儿,也说明你不认可我这个婆婆。” 姜念抿抿唇,好半晌才喊出那声:“沈妈妈,谢谢。” “诶。”沈禾笑应着,亲自把那手镯给她戴上。 不一会儿,陆北炀从书房出来,看到姜念腕上的手镯和她脸上温柔笑意,紧张的脸色瞬间松和下来。 陆开耀派了自己的司机送他们回去。 路上,姜念抬起手,纤细手腕上那个翡翠手镯质地细腻,晶莹剔透,把姜念的肤色衬得雪白,车窗外阳光灿烂,手镯上泛着点点荧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陆北炀,这东西得多贵啊?”姜念随意问了句。 陆北炀淡笑道:“听说这是我们陆家代代相传的传家宝,只传给儿媳妇,也没多贵,比你外婆留给你那套宅子便宜一些。” 姜念咽下口水,直觉这“一些”也少不了多少,她赶紧收回手,宝贝地揣在怀里。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公历2202年10月15日,农历九月十五,黄道吉日,宜领证。 两个人带好相关证件,牵着手走进民政局,取号等待的时候,吸引了不少小夫妻的目光,整个民政局像是打翻了醋坛子,浓浓的醋香味。 摄影师好久没看到颜值这么高的夫妻了,全程笑呵呵的,忍不住想多拍几张,奈何俩人一张拍下来挑不出任何瑕疵,连后期修图的时间也省了。 信息填好后就是宣读誓言,最后,两个红艳艳热乎乎的小本本就到手了。 他们今天都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小小的两寸照片上,他们并肩依偎着。 她明眸皓齿,笑容甜美;他眼底有光,清隽温和。 彼此眼里浓浓的爱意和幸福都快溢出来。 任谁看到这张照片都会被感染,不自觉露出笑容。 姜念爱不释手,“真羡慕你有这么可可爱爱漂漂亮亮的老婆。” 陆北炀胸膛里闷出笑意,轻哂了声:“再羡慕也是我的人了。” 他揽住她的腰,额头相抵,温和地看着她,“该叫什么了?” 姜念低声道:“老公。” 嗓音甜软,像是裹了豆沙馅的糯米糍。 他们站在一棵小榕树下,姜念四处看了下,确认没人看到,踮起脚尖在他下巴处快速嘬了一口。 白嫩俏丽的脸庞浮上浅浅的绯色,羞涩时眼眸宛如明珠生辉。 陆北炀喉结微滚,嗓音微哑道:“老婆,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 男人蓦地倾身,扣住她的后脑勺深吻。 清风吹来桂花的甜香,沁人心脾,岁月兜兜转转,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这次牢牢紧握,永不分离。 领证的这天夜晚,他们又做了好几次。 姜念难耐地抱住他的后背,指尖在上面留下几道红色的痕迹。 她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白皙的脸颊上是凌乱的泪痕。 陆北炀吻着她脖颈上的项链,这是高中姜念生日的时候他送的生日礼物,上面印着他们名字的首字母,原来她一直都好好留着,和他在一起后,她才重新戴上。 陆北炀一遍又一遍轻哄着她,力道却一次比一次狠。 到了后来他们都忘乎所以,他在沉沦,而她在享受。 …… 领证后,俩人又温存了几天。 休完假各自都忙碌起来,正如那日陆开耀在书房说过的话,他把自己的股份全部转让给陆北炀,自此在盛世集团只有董事长的名头,并无实权。 而陆北炀独挑大梁,正式接任总裁的位置,肩负起管理盛世集团的责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随之而来的是无数需要处理的公务。 于是他们把婚礼大事安排在明年。 十一月份的时候,陆北炀要去参加一个企业家联会,金碧辉煌的红色大门被人拉开,他挽着姜念出席宴会。 男人身高腿长,面容矜贵,定制西装勾勒出他笔挺的腰身。 而他挽着的女人则眉清目华,气质不凡,一身顶奢华贵的礼服配上那婀娜窈窕的身姿,璨夺目。 一时间,无数视线被吸引过来,俩人成为瞩目的焦点。 陆北炀作为盛世集团的新任掌舵人,风头无两,在场众多人都认识,也有不少名流千金想搭讪。 只是姜念作为一个素人,为人低调,再加上陆北炀藏得好,不少人对她的身份产生了疑惑。 更有甚者恶意地打量和猜测。 “我也算交友广泛了,宁城各大家族的人了解一二,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呵,该不会是陆总在哪儿包养的小情人吧。” “论这姿色也算上上乘,可惜了。” 下一秒,红礼服的女人把手机递过来:“你们快看。” 只见微博和头条热搜上齐齐挂着同一个醒目的词条#京城苏家老太的外孙女捐赠巨额遗产# 大意就是京城苏家老太临终前把大量遗产给了外孙女,然而外孙女回归后把巨额遗产无私地捐赠出去,光是京城苏家几个字就自带光环,再加上巨额遗产几个吸睛大字,整个事件迅速走上热搜。 下面的评论也是多种多样。 【我靠,小姐姐酷毙了。】 【别啊,这得多看得开才全部捐了。】 【小姐姐真是个善良的天使/大哭】 【好人一生平安/祈祷/祈祷/爱心/爱心】 【yue,高调捐赠biss】 【流量吸取完又可以变现一大笔钱吧】 【第一人家不是lf,做好事怎么不可以留名了;第二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是小姐姐自己曝光的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丝毫没看那遗嘱一眼就说全部捐赠还在乎这点流量变现???】 【社会上就需要这些正能量,越多越好,感谢曝光的人,另外那些网络上的蛆给爷爬远点。】 【呵呵,演的吧,这年头为了吸取流量,什么都敢编。】 【楼上那些质疑真假的都没看懂视频和图片吗?不好意思,你们眼睛是长在腚上的吧/微笑】 【我是名志愿者,看到那些小孩子身残志坚、没钱读书的样子真是心疼死了,小姐姐真的太好善良了/大哭】 最后更打脸的来了,各种组织/协会/基金会的官方账号纷纷留言,表明此事的真实性。 只见热搜下的视频显示的地方是医院,因为是私人医院,设备都很高级,那监控是拾声的,只见视频被人刻意拉近,病房外站着的人皆被打码,画面很清晰。 一个年轻女人站在提着公文包的律师面前,律师说:“根据苏老夫人的遗嘱,有部分遗产需要转交到姜小姐手下,还请您确认一下。” 视频里传出她干净且淡然的声音:“都捐了吧。” 热搜后还附了几张图片,都是白纸黑字的捐赠协议,有红十字会、扶贫基金会、残疾人福利基金会的……后面都盖着国家公认的大红章,绝对错不了。 而这位年轻的女人只露出一张很有辨识度的侧脸,周围几个千金名流一眼便看出她正是站在陆总旁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