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有条美人鱼》 第1章 青蛙王子和美人鱼 陈珺可后来回想，自己之所以一开始会惧水，都源于那个狂妄自大的傻x同桌李圣月！ 那是2012年初夏的一个下午，阳光透过落地窗外宽阔的芭蕉树叶柔柔地投在泳池碧蓝色的水面上，漾起点点星辉。 这天是沙湾小学四年一班到俱乐部上游泳课的第一天。 腾腾上升的热气熏得人脑袋微有发晕。 陈珺可赤着一双小脚，缓缓走在喧闹的队伍后头。防滑垫上的小刺，扎得她脚底板疼。 她直愣愣看向水波晃荡的泳池，想起不久前爸爸教自己游泳时，几度被呛得喘不过气来，小心脏就打鼓般跳得厉害。 不远处，几个调皮的男生已经跳水里打起水仗，溅起的水花泼得周边的小女生们泳衣都湿了。 “李圣月！你丫再带头捣蛋，当心我们告诉杨老师，让你请家长！” 气愤的女生们双手叉着腰，朝着水里闹得最欢腾的男孩吼道。 他皮肤黑黝，两只修长的手臂半浮在水中，轻轻拨动着，露出水面的脑袋带了顶深蓝色奥特曼游泳帽。 明明瞧着个子是班里最高的了，模样和神态却依旧是小学生的幼稚样儿。 因眼镜和鼻夹太紧，他整张脸被箍得变了形，有点像只大眼青蛙。 “哼！” 李圣月高高扬起的脸上挂着不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才认识我吗？我会怕请家长？怕就不是我李圣月！” 那女孩气哼哼补充一句：“那就告诉陈珺可，让她记你们所有人扣分！看是不是每个人都和李圣月一样怕不怕请家长！” 一听这话，几个喽喽兵顿时泄气，作鸟兽散爬上岸。 李圣月气得朝不远处的陈珺可恨恨一瞪眼，可对方正看着缓缓涌动的水面愣神，压根没注意他！ 李圣月是上学期转学过来的，老实了不到一月，就开始带领同学们处处和老师对着干。 他为人仗义、运动能力又强，最重要是有大把的零花钱，很快拥有大批拥护者。 杨老师拿他头痛至极，唯有安排其跟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陈珺可同桌。 陈珺可身为纪律委员，每天的任务就是认真学习之余记录下同学们的违规行为，并进行扣班分。 这是个得罪人的活，可陈珺可做得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很快，她就成了李圣月在班里的头号敌人。 “抄作业扣一分！” “乱丢纸屑扣一分！” “吃零食扣一分！” “哎哟”她头顶吃了一记爆栗。 “李圣月，你神经病呐！打人扣两分！！” …… 无休止的扣分让李圣月不断被请家长，回到家还要挨揍。 他痛定思痛——决定反击！ 作战计划第一步：以陈珺可的名义给书呆学习委员写情书。 陈珺可从老师那儿拿回那封“情书”后，在还给他时，皱着眉头指出错误：“李同学，这是比翼双飞，不是冀，垂涎在这里用不合适，应该用垂青，另外love是v，不是y。” “……” 什么人嘛！ 李圣月和他的同伙，额角黑线直冒。 反击失败。 作战计划第二步：给陈珺可饭盒里加辣椒。 李圣月奶奶做得一手好辣椒油，他每次吃饺子时，只要沾丁点，保管辣得喝几大杯水。 他问奶奶要来了一小瓶辣椒油，趁去食堂拿餐盒的时候，悄悄加在了陈珺可的饭菜里。 吃饭时，他夹着饭盒里的菜朝喽喽兵们头头是道：“做人就要跟圆白菜似的，有层次！跟藕似的，有心眼！跟辣椒一样——”他瞄一眼陈珺可，见她已吃下第一口菜，小脸瞬间憋红。 李圣月喜不自禁，不露声色地道：“热情如火！” 哪知陈珺可停顿半刻，咂咂嘴，说：“好好吃呀！” 李圣月一愣，不敢相信地望向对方。 陈珺可：“肯定是我妈看我喜欢吃辣，给加餐的！她平时都不许我吃多了，说上火……” 反击计划再次失败！ 李圣月恨不得找块豆腐撞头。 这不，前不久他发现她害怕虫子，发现了新大陆，特意在午休时冒着大太阳爬到操场的大樟树上抓了十几只金龟子，悄悄塞满她文具盒。 陈珺可打开文具盒时，四散飞出的金龟子只差没吓得她灵魂出窍。其中一只还不知死活地停在她微翘的鼻尖上，张牙舞爪地挥动两只翅膀，吓得她魂飞魄散，以狗吃屎的姿势栽倒在两张课桌之间…… 首次告捷令李圣月开心得捧腹大笑，抓金龟子时的擦伤和划伤都仿佛不疼了。 当然，这一次的胜利也遭到了老爸更加强而有力的“关爱”——让他狠狠吃了顿竹板炒肉。 李圣月被追得满屋子跑，他老妈一把死死拖住他爸，哭得像演戏：“算了，你不要打他了，你要打打死我好了，都是我的错！” 他爸愣住了：“他犯的错，关你什么事？护犊子也要讲点道理吧？” 他妈收了眼泪，一字一句道：“我错在不该生下他。” 杀人诛心啊！ 李圣月觉得自己应该去验一下dna。 …… 第二天，他鼻青脸肿来了学校。 一想起这些，李圣月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几下蛙泳划过去。 他不过是上月在小区报了个游泳班，两次就学会了蛙泳，还游得挺溜。 长长的手臂拨开水面的同时，两条强而有力的腿向外一蹬，整个人就向前冲去。 至陈珺可跟前，他停住，双手随意地搭在泳池边缘，在发现她似乎怕水后，他打了个口哨：“咦，陈珺可，怎么不下水？是不敢吗？” 站她身边一个小姑娘抢先说：“李圣月，杨老师说了，教练没来前，大家都不许下水！你这是违规，有溺水的危险。” “切，”李圣月不屑一顾：“我游得挺好，都可以当你们的教练了。”他在水里再游个小圈：“陈珺可，要不要我教你呀！喊声师父，咱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我保证教会你！” 周围几个男生已开始起哄。 李圣月更得意了，双掌一怕池边的地板砖，借着水的浮力，轻轻松松跃上岸，扯下夹疼了鼻子的鼻夹，又取下绷得头皮发麻游泳眼镜。 大大咧咧至陈珺可跟前：“嘿，要不要教你呀？” 陈珺可看着他，两只眼眶和鼻梁周边被压得通红，鼻翼也夹地微微变形，活脱脱一只出水异形。 女孩嗤之以鼻，冷冷回击：“你游起来就像一只剥了皮的牛蛙，我才不要你教！” …… 李圣月的世界一黑，嫩脸讪得不行。 再看同学们——楞了几秒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有几个男孩甚至笑得直不起腰。 班里早有人看不惯他了，跟着补刀：“李圣月这牛蛙，不，蛙泳还真是厉害！” “呵，还说自己是泳坛小王子呢，我看是青蛙王子才是！” “陈珺可到底是纪律委员，为人正直，敢说实话！”那人竖起了大拇指，不知是真赞美陈珺可不为强权，还是为了挑事。 李圣月憋红了脸，越听越是羞恼。 他一个箭步上前，钳住女孩手腕，道：“嫌我游泳难看，那你游一个给我看看！”说着，将陈珺可往泳池方向推。 珺可吓坏了，挣扎：“李圣月，你神经病啊，我……” 那句“不会游泳”尚在喉头，脚下一滑，整个人向着泳池仰面倒下。 第2章 不会游泳的美人鱼 陈珺可从很小就爱听美人鱼的童话，记得她三四岁时，爸爸每每哄她入睡，总会讲这个故事。 “……小美人鱼不愿杀死王子，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她化作了海上的泡沫。” 爸爸的声音低沉，极具催眠作用。 每当听到这儿，她总是扬起小脑袋瓜，用充满稚气的童声问：“爸爸，如果美人鱼不会游泳，会有王子来救她吗？” “不会游泳的美人鱼……”爸爸脑袋里冒出无数问号：“……那还是美人鱼吗？” “那我不要当美人鱼，我当一条飞鱼，就不用学游泳啦！” 陈珺可脚下打滑，仰面朝着水面砸去时，她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故事。 后脑勺砸入水中的第一感觉就是冷！ 她张大了口，一声救命都没喊出，池水就“咕咚咕咚”直往喉咙 里灌。 被迫吞下几大口水后，她整个人沉入水底，被涌动的水流困得无法挣脱。 她尽力地蹬起，可个子太矮，根本跳不出水面。挥舞双臂，想要攀住点什么，可水流急急地从手心划过，就像握不住的细沙。 “怎么办？我会死吗？爸爸妈妈怎么办？”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在挣扎中向着深水区而去。 泳池边上，同学们乱做一团，有人急得跑来跑去，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也有人急匆匆去找救生圈。 和她关系最好的女孩，跑去更衣室那边喊老师和教练了。 李圣月简直吓傻了——他不过想吓她一下，想不到会让她掉水里。他来不及细想自己尚未学习如何水中救人，就憋口气，纵身向着深水池方向一跃。 “扑通”下水，鼻子、眼睛、耳朵猛一阵刺痛，水在脑子里好像融会贯通了！ 过敏性鼻炎没戴防水眼睛和鼻夹就是没法下水！ 可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一咬牙，努力地在水下张眼，只见陈珺可缓缓向着水中沉下。 “珺可，别担心，我救你来了！”他心说。 就在他奋力划向那边时，只见朦胧的深蓝色水中，一道流畅的身影就像人鱼般靠近。 浸入泳池的光像一道流淌的射线，从男孩身上划过。 他穿着条黑色游泳裤，年纪瞧着比他们大不了多少，身形修长，一个转身游至陈珺可身后，伸出白如象牙的手臂来从她腋窝处环抱过去，抓住她另一边的手臂，然后双腿一蹬，以仰泳的方式将她拖向岸边。 早等候在岸上的教练和老师将她拖上岸来，实施紧急催吐。 等她醒来，那救人的少年已不见踪影。 杨老师牵着她去前台询问，想向那少年道个谢。 可工作人员说，俱乐部新开张，这段时间送出很多赠券。那男孩是拿赠券来体验的，没有登记联系方式。 陈珺可有点儿失落。 李圣月也不好过。 他那个脾气暴躁的老爸直接一顿皮带炒肉，并勒令他写一篇五百字道歉信，明早到学校后当着全班宣读。 然，当李圣月顶着个大猪头来学校时，陈珺可破天荒旷课了。 她没来，李圣月竟有些失落。 原本课桌上总是画得长长的三八线今天无用武之地了，他一个人霸占所有地方，心里却觉得空荡荡的。 班主任杨老师只在快放学时说了一句：“陈珺可同学家里有点事，最近几天都不能来学校，纪律委员一职由刘昊暂代。” 同学们议论纷纷。 一连几天，陈珺可都未现身。她不在的日子里，李圣月有点百无聊赖，新的纪律委员刘昊是他好哥们，他只要表现不太过分，基本上不会扣分。 然而没有了那双盯紧自己的眼睛，他总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 日子一晃到了月底，快期末考试了，陈珺可来学校了。 那天的她情绪低落，看得出这些日子里她过得很不好。 男孩女孩们围着她询问情况，她都只是淡笑着轻声回答：“没什么，一点小事。” 再问什么事？就不吭声了。 李圣月坐她旁边，冷眼睥睨她虚伪而淡定的表情——明明心事重重，连刚刚英语课都走神答错题，怎么可能是小事？ 可奇怪的是老师们竟然熟视无睹！ 一连几天，李圣月都在寻找机会，想要把那封道歉信给她。可对方一直拿他当空气。 李圣月不服气了，某个早自习故意说：“喂，陈珺可，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对方像看脑残一样睨他一眼。 “……” 李圣月即正襟危坐，义正言辞：“你不在这些天里，我给你收的课本、作业本，把你座位打扫得干干净净，让你重回校园时一切舒适如常，难道你不该表示一下？” “怎么表示？” 男孩瞬间换上嬉皮笑脸：“请我喝奶茶吧。” 陈珺可冷冷道：“没钱。”复低头写作业。 “没钱我可以请你呀！”李圣月急了。 “无功不受禄。”她一字一顿。 “可……你们女孩子不是喜欢喝这些甜腻腻的……” 他没再说下去，她露出了明显不耐烦的表情。 太过分了吧！ 李圣月生气了，干脆开始各种捣乱、讲小话、上课偷吃零食。这在平时，陈珺可早给他扣分了。可是如今，她像没看到般。 他这才想起，她已经不是纪律委员了，自是再懒得管自己的。 他有些得意又有些郁闷，等到中午大家吃过午饭，他发现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格林童话，在读《美人鱼》的故事。 他强忍住笑意，等到她去厕所时，才摸过那本书，用黑色的大头笔在封面的美人鱼脸上加了两撇长长的八字须。 看着手中的得意之作，他禁不住笑出声。 “李圣月，你在干什么？！” 陈珺可暴怒的声音响起。 两只瞪得溜圆的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星子。 她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扑过来，两人扭打在一起。 男生高出女生大半个头，自知理亏的他任由她打、任由她挠，只是用手去阻止对方。 直到两个人被班主任惩罚，面对面在同一张椅子上，她眼里含着的泪光也依然让他纳闷——不过就是本书，赔她一本新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可这话他没说。 窗外蝉鸣阵阵。 风从南面敞开的窗户吹入，带着点淡淡的树木清香，撩起窗边米白色的纱帘，也撩起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 他一低头，注意到她额角碎发很细腻，皮肤白得像奶油，两颊因为刚刚争执动了气而微显酡红，比学校里任何一个女孩都好看，不，比他见过的所有小女生都好看！ 当发现那张脸上同样美得不像话的大眼睛正满含恨意地盯向自己时，他吓得从椅子上跌下，差点崴到脚。 “李圣月！” 杨老师一拍讲台：“受罚还乱动，再给我多站一刻钟！” 就是这该死的一刻钟，李圣月从椅子上下来时，陈珺可已背着书包离开了。 他悄悄放好书包里那份道歉信，暗咐：“李圣月啊李圣月，明天一定把道歉信给她，再好好认个错，这样你们就能成为好朋友了。” 傍晚的霞光带着丝丝闷热从窗户斜射而入，夕阳像挂在窗框上一副流动的油画。 然，第二天他没等来陈珺可，第三天也没有。 以后都没有…… 她就仿佛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连期末考试都没参加。 新学期，李圣月满怀期待回到学校，想看看那张熟悉的面孔，却发现身边的空位已被老师安排了别人，令他有片刻恍惚。 很久以后，他才从班主任那儿了解到——陈珺可消失的那些日子，是在医院陪伴出车祸的父亲。在他将她推下泳池的那日，她的父亲从外地驾车回霖市，在高速撞车…… 自尊心极强的她，请老师帮忙保密。期末考试前几日，她父亲抢救无效去世，家里的房子、车都卖了还债，她们一家人离开了霖市。 这番话像块巨石压在了李圣月心头，令他后悔不已。 他想起那些陈珺可带着伤痛来学校日子，他还画坏了她的童话书，害她被老师罚站…… 第3章 濛镇 濛镇的天空总是蒙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巴掌大的小镇里，站在任何地方都能看江对岸云遮雾绕的濛山。 沿着江边有一片高高低低的灰色屋顶，层层叠叠像是旧衣服上的补丁。 这些房子大都建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家家阳台和窗户上都种着花，蔷薇、月季、丁香、绿萝……一盆盆、一簇簇，姹紫嫣红，绚烂夺目。 相比现代化的大都市霖市，时光在这儿仿佛流淌的很慢，大街小巷里弥漫着一股上世纪留下的怀旧气息。 走在内街的青石板小路上，两旁的小店内放着流行音乐。有卖衣服的、卖文具的，卖生活用品的。最受陈珺可姐弟俩喜爱的，还是那些飘着令人垂涎香味的小吃店。 高秀玲来这边后，找了份糕点店的收银工作。偶尔下夜班时，老板会把没卖完的面包、蛋糕给她带点回去。有时店里用长面包切吐司片，那些要丢掉的边角余料，她会收到一个食品袋里，等晚上下班拎回家。 珺可姐弟说那些烤得微焦的面包外皮滋味更香甜。 高秀玲租了娘家附近建筑公司宿舍一栋老房三楼的一室一厅。入住前，她让弟弟帮忙将老房的墙面重新粉白了，又买来淡绿色带小白花飘着流苏的窗帘，在南面卧室靠窗的位置新添置两张书桌，专门给姐弟俩读书写作业，尽可能将一切布置得贴近他们在霖市的家。 九月，舅妈拖关系将珺可安排进了离家两条街的濛镇四小。刚满五岁的珺宇则由外婆帮忙照顾。 新班级里的一切都很好适应，尽管陈珺可的性格一如既往地慢热，但她还是很快拥有了两个好朋友——王丹和陆谨奇。 他们两个都比她稍微大点儿，同样住在建筑公司宿舍附近。三人放学同了几次路后，就成朋友了。 王丹个子挺高，人长得白净，圆圆胖胖的脸上有少许雀斑，脸上总是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吃和追星，一张薄而阔的嘴，每每不是在八卦明星趣闻就是在吃零食。 仿佛对她来说，这是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两件事！ 陆谨奇矮矮瘦瘦的，个子和陈珺可差不多高。因为经常被男孩们欺负，他更喜欢和女孩一起玩。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给别人出脑筋急转弯，这些题稀奇古怪，班里的同学没几个能答上。 他第一次给陈珺可出题时，对方头都没抬，就答上了。当时陆谨奇就愣住了，又接连出了几题，她也一一答对。 “行家呀！原来你也喜欢看脑筋急转弯。”陆谨奇学着广告里夸张的语气说。 陈珺可没吭声，她想起在沙湾小学时，李圣月每天在一旁看这类书，有时看到那些好玩的题，他就会边哈哈大笑着边拍桌子问自己。往往不等她回答，他又急匆匆地宣布答案。 当然，她是不会回答的，那是一个她顶顶讨厌的人！ 从沙湾小学转学至濛城四小，她是有心理落差的。可唯一值得庆贺的事，是终于摆脱了李圣月那个大魔头！ 这天放学，陆谨奇和王丹拉着陈珺可去蒙江边的沿江风光玩耍。 金秋十月，江对面的濛山已经一片金黄。层层叠叠的秋叶，金色裹挟着橘色，又夹杂着红色。在夕阳的映衬下，好似着火一般。 天气还是异乎寻常的热，只奔跑得片刻，仨人就大汗淋漓。 陆谨奇嚷嚷：“要不咱们下水摸鱼吧？” 水有点儿混浊，但依然能见几条不怕人的小鱼游弋在大石块间。 “好啊，”王丹笑盈盈道：“要是能抓条大鱼回去，我老妈做红烧最拿手。” “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吃！”陆谨奇笑话她。 “还是别吧，万一……”陈珺可嘟囔，她想起了那次落水的可怕经历。 他们没等她说完，拉着她一起除去鞋袜，下水了。 水可真清凉！ 明明刚还是一身的汗，一下水瞬间就不热了。 陈珺可想只要不去深水区应该没事，就稍稍放宽了心。 哪知陆谨奇玩得嗨了，一看到鱼就去追，特别是在发现一条不小的鲤鱼时，他都来不及想，一下跟着追到了稍深的水域。 忽然，他脚下一滑，好像是踩到了一块青苔，整个人就溜水里了。 他站的位置还不算深，人在水里一蹦一蹦的，刚好能跳出水面，但喊一嗓子：“救命！”人又落入水里了。 散开在水里的头发就像是水母一样，一会儿浮起，一会儿消失。 两个女孩急得去够他，但伸长了胳膊也够不着。王丹一下也滑水里了，陈珺可拉她，也被拽了下去。 那一刻她心里后悔极了。 眼见三人在水里越飘越远，岸上几个孩子们也都吓傻了。隔了几秒，才有人大呼：“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不远处的台阶上一个穿校服的男生，飞也似的冲过来，丢下书包，又一把脱了校服上衣，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那优美的姿态犹如是在泳池边的跳台上跃起。 他几下游至王丹身边，反着将她拖上岸，又靠近珺可。等将她也拖至岸边时，已经好些人聚集在此，大家七手八脚帮忙。 那男生又飞快潜入水中，游向已经飘至江心的陆谨奇。 这时，岸上的人都隐隐为他捏了把汗。 王丹和陈珺可吐出几口水后都醒转过来，她们从落水到获救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除了喝几口不干净的水外，都没啥大碍。 两个小姑娘和岸边十几个人一起盯着水面，只见那男生奋力游向前方，而陆谨奇已经只剩一团黑发浮在水面，一只虚弱无力的手掌从水中伸出，像是想要抓住并不存在的救命稻草。 小姑娘们的心都揪起来了，忽见那男生一个奋力，冲至陆谨奇身边，同样以熟练的姿势反手握住他身体，将他的头托出水面，然后半背着他缓缓向岸边靠近。 远远瞧着，他年岁并不大，身子骨瞧着也不够壮实。这样在冷水中连救三人，应该是相当吃力的。 等到他将陆谨奇托上岸，自己再被围观群众给拉上来时，王丹忍不住惊叫出声：“白羽！” 陈珺也瞬间怔住——这个浑身湿漉漉的男孩，可不就是当初在霖市俱乐部游泳池中救过自己的人！那时在水中，她并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隐隐记得他的模样。可刚刚在水里，她就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看到他的那刻，心也不知怎的就安了下来。 而这一刻看着他从水中出来，白皙俊脸上那双温柔而带着点儿忧郁的眼睛，她确定了——他就是那个曾救过自己的少年！ 第4章 白羽 白羽先俯身给陆谨奇按压胸口，让他吐出几大口水后，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他又握住对方的口，毫不犹豫地给其做人工呼吸。 等到陆谨奇醒来，岸上所有人都为他鼓起掌来。 不少人认出了他就是濛城四小游泳队主力白羽，纷纷夸他少年英雄，甚至有人拿出手机要给电视台打电话，请他们做报道。 白羽急忙阻止：“千万别，这不过是件小事，如果被他们的家人知道就不好了。” 当时，陈珺宇三人都为白羽的贴心感动得想哭。不久后才知道，他当时更多的是害怕自己的家人知道。 白羽用书包里的毛巾擦干了头发，跟着打了几个喷嚏，甚至咳嗽了两声。 明明看着很高大，身子骨却感觉有那么点儿弱不禁风。 “你们还好吗？如果没事的话，就快点回去吧。”白羽说。 陆谨奇和王丹不断说着感谢的话，陈珺可望望河对岸的天空，夕阳已沉入山谷，只留下山头一片橙黄色的微光。 江面上一片黑暗，隐隐见一艘游轮鸣着汽笛靠近。 珺可也很想和白羽说两句，可她还没想好是该先为这次的事感谢对方，还是说上次对方也救过自己的事。白羽就像很着急似的叮嘱他们：“你们记着，以后不会游泳不要随便下水，还有这事大家都忘了吧，谁要说出去我可要跟谁急了。”便急匆匆离开。 陈珺可仨人很纳闷，最后陆谨奇道：“早听说白羽这人很义气，以前他们游泳队里，谁游得不好，他都主动帮忙教。眼下救了咱们，一样施恩不图报。不过他不图，咱不能不报。我看呀，阿嚏——” 他打了个大喷嚏，紧接着还要再打。 王丹和陈珺可赶紧躲开。 他那个喷嚏止住了，没打出来，笑着柔柔鼻子：“嘿嘿，就这样吧，天都黑了，咱们都赶紧回家。各自想想，要怎么表达感谢，明天学校见！” 见那二人点头，又赶紧补充：“别忘了，都不要和家里说！” 这是白羽提的，不过也刚好符合他们的心意。 天色已经很暗，气温也一下骤降。仨人浑身还是湿漉漉，都禁不住打起哆嗦来。 幸好高秀玲今天是夜班，珺可回家换了身干净衣裳，才赶到外婆家吃晚饭，顺便接回了小珺宇。 翌日，珺可仨人在学校碰面后，即趁着课间操时间一起赶到了六年三班找白羽。 一个留马尾辫的女孩告诉他们，白羽生病了请假。 陆谨奇奇怪道：“他不是昨天还好好的么？生什么病了呀？” 对方答：“感冒，好像说是引起了哮喘。” “啊——”孩子们张大了口。 下午，陆谨奇打探到白羽住在春风巷社区医院住院部3楼12号床，等到放学他们就赶过去了。 濛镇这样的小城镇里，最大的医院也就是一家在镇中心的第一医院，不过大家有个三病两痛还是习惯在社区医院里打吊针。真出大问题了，就直接上霖市的三甲医院了。 陈珺可跟着陆谨奇和王丹去到社区医院时，一路上碰到好几个熟人。 “小地方就是这样，走哪儿都是熟面孔。”陆谨奇撇嘴道。 等到了三楼一间病房门口，远远就将敞开的门内白羽正靠坐在病床上。他穿着自己的衣服，是一套天蓝色条纹的长袖睡衣，腰部以下盖着被子，慵懒地拿着本书在翻看。 而在床的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正削着苹果，边絮絮叨叨：“跟你说多少次了，你的身子骨比不得别人，轻易不能冷水的，何况还是在江里救人，万一当时发病了，怎么办？” 陆谨奇仨人闻言，即走进去，满含歉意地垂下头来：“叔叔，对不起！是我们害白羽哥哥生病的，真的很抱歉！”他们再次鞠躬。 白羽认出了他们，当即笑起来：“你们怎么来啦？” 他爸也不好意思起来：“叔叔刚才没别的意思，只是……” 白羽打断：“爸，你回面馆忙吧，我真没啥事！东西你放下，我一会吃，让他们陪陪我就好了。” 他爸望一眼那群孩子们，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说，离开了。 陈珺可仨人各自搬椅子围坐在白羽的床边，听他讲述昨晚上回家后发生的事。原来他打从娘肚子出来就有哮喘，这些年不知吃多少药打了多少针，一直断不了根。后来听说游泳能增强体能，还能减少过敏，他爸爸就让他去学。第一次下水时，他才不过三岁，抱着老爸的大腿不敢下水。还是他爸把心一横，抓着他扔下水去。 陆谨奇吞了口唾沫：“你爸心真狠！” 白羽笑笑：“他自己以前时练习长跑的，觉得男孩子就是应该搞体育运动。他还参加过国家队呢！只是因为伤病，没能继续下去。” “哦。”孩子们眼睛放光：“难怪他那么高，那么结实。” 白羽叹口气：“我就不行了，这些年我的哮喘虽然好多了，但只要接触了脏水，或者着凉了，就还是会复发。昨天那事我本来瞒着他的，可是夜里忽然咳得很厉害，又喘又发烧的……”他不再说下去。 陈珺可道：“真对不起，是我们连累了你。” 她语气真诚，白羽侧目瞧了她一眼，只觉她的面容似乎很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再哪儿见过。 阳光隔着淡绿色的纱帘从窗户射入，照在病床上，仿佛也给白羽的周身镀上了一层光彩。他就坐在那儿，气质温雅，俊俏的脸蛋上挂着点儿疲惫，完全没有昨日救人时果敢决断的神采了。 珺可有点儿心疼他，问：“你有什么爱吃的，或者喜欢的东西吗？我们明天给你带过来。” 大家这才想起过来是为了感谢他的，于是纷纷跟着问。 白羽摆手：“不用，你们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住院很闷的，不过医生说我的情况还好，应该很快能出院。” 晚上，陈珺可还是打电话给老妈，请她下班时带一盒核桃肉松小贝回家，要今晚上做的最新鲜的，她想明天当早餐吃，最好能用店里好看的纸盒包装。 高秀玲虽觉奇怪，这女儿平时不挑食的，家里有什么吃什么，今天竟然打电话要求自己带糕点回去，还要用纸盒装？ 但她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下夜班时，妈妈带回了一盒六个装的核桃肉松小贝。金黄蓬松的肉食裹着两片圆形的小蛋糕，中间是一层沙拉酱，顶端还撒上一层松脆可口的核桃果仁，是她和珺宇的最爱！ 陈珺可想，白羽应该也会喜欢。 第5章 游泳队 然，第二天下午放学，陈珺可带着核桃肉松小贝和陆谨奇、王丹一起到医院病房时，白羽已经出院了。 正整理床单的护士说：“他情况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明天去学校就能见面了。” 出了医院，珺可把肉松小贝分给了陆谨奇和王丹一人两个，这东西不能久放。 她自己也左右手各拿一个，仨人一起坐在医院大门外的台阶上吃着。 “珺可，这是你妈亲手做的吗？真香！”王丹塞了满嘴，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是，是在她工作的店里买的。” “下次还能带些给我们吃吗？” “嗯……不知道。” “……” 的确是不知道，家里经济的窘迫她了然于心，若不是为了感谢白羽，她根本不会跟母亲提出这个要求。 第二天放学，孩子们赶到游泳馆找白羽。 濛城四小的特色主打就是游泳，别看这只是一所小镇上不起眼的学校，从这儿走出进入省队、甚至国家队的队员都有。每年，霖市有名的几所体校游泳队都会过来选人，被选上的孩子基本在体育这条路上走得很不错。即便没有成为正是运动员的，也都凭借这体育生这项加分考上了好高中、甚至大学。 所以濛镇上想要孩子学游泳的家长特别多，而濛镇四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学校的游泳馆在教学楼后方，是一栋两层楼高的红砖房子，外墙被枝藤繁茂的爬山虎覆盖，微风吹来，巴掌大的叶片颤动如一只只顽童的小手，充满勃勃生机。 正门口一块红底白字的牌匾，写着“濛镇四小游泳馆”几个大字，漆都掉了，显得很是破旧。 珺可和王丹在陆谨奇的带领下，趁着管理员不注意，跟随人流悄悄溜进去。 到了里面，才发现也并不小。除了男女更衣室、洗浴室外，还有一个八条50米赛道的宽大泳池。 虽然室内的装修无法与霖市的游泳俱乐部比拟，但水波透亮，清澈见底，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连池子底部的瓷砖也被刷得干干净净。 陆谨奇仨人蹑手蹑脚走在墙根处，三双眼睛不断从人群中搜索着。 忽然，珺可看到了不远处起跳台上带着黑色游泳眼镜的男孩，他高高瘦瘦的，穿着一条黑色游泳裤，胸部的肋骨都能看的清楚，正是白羽！ 只听一声哨响，他和另外几人同时跃入水中，手臂匀速划动，头不时地浮出水面，又探入水中。 王丹和陆谨奇也注意到了。 尽管他一路领先，三颗小心脏还是同时提到了嗓子眼。直到他姿势帅气地第一个抵达终点，他们跟着岸上的队员们同时为他欢呼。 “咦，你们是谁？怎么溜进来的？” 一个女孩发现了他们，目光警惕地问。 白羽回头，微有惊愕，但立马开腔：“他们是我朋友，来找我的。”说着跳上岸边。 看得出他在游泳队的地位，队员们都禁了声，只是诧异地盯着三人组。 白羽走近，他比三人组里最高的王丹都要高出一个头，快接近一米七了。 “看来游泳还真是长个呀！”陈珺可和陆谨奇同时在心里感叹。 白羽把他们带到游泳馆门口，问：“你们来干嘛？” “当然是看你啊！”陆谨奇和王丹脱口而出。 珺可解释：“我们昨天放学去医院，护士说你出院了，所以今天到游泳馆来找你。” “哦，”他点点头，伸手抹一把额上挂着水珠的湿发。 珺可不想打扰他训练，道：“你忙吧，我们先走了。”转身去拉另两人，却发现他们正目不转睛盯着游泳池里闹得欢腾的队员们，眼神里满满的羡慕。 “你们想学游泳？”白羽问。 他整个人有着一种超出少年人的稳重，但又给人感觉特别的阳光、干净。 陆谨奇和王丹忙不迭地点头，一个说：“嗯，早想学了！” 一个说：“感觉好酷！” 陈珺可来不及否定，白羽说：“游泳队目前正在招新队员，你们可以报名，考核通过就能成为正式队员了。” “会不会很难？”王丹担忧道。 “会有培训。”白羽正说着，里面有人喊他名字，他即冲三人点点头，转身小跑回了馆内。 正式训练开始了，白羽和队员们排成一列，开始热身训练。 大家动作整齐划一，可即便是在众多的队员中，他的动作、气质也是各外出众，身姿挺拔如同一棵小白杨，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 王丹和陆谨奇还在出神地望着，陈珺可用力将他们往外拉，经过游泳馆大门时，果然看到上面贴着一张“招生公告”。 那两人还欲细看，陈珺可只能将他们拖走：“走了啦，难道你们真想学游泳吗？” …… “当然！” 在学校小摊前，嘴里塞满了炸串的陆谨奇和王丹齐声回答。 “其实我爸妈一直想要我学种运动，顺便减减肥。”王丹努力咽下一大口炸鸡排后，又吸一口冰凉的珍珠奶茶。 “你只要少吃点就减肥了。”陈珺可给她指条明路。 陆谨奇也说：“我太矮了，刚刚看白羽哥那么高，我想起我爸从前就说过，游泳是最长个的！” 陈珺可纠正：“跳绳、长跑也能长个，还可以自己练习，不用花钱！” 可任她怎么花言巧语，那两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回家后就说服家人，第二天就放学就到游泳队填了报名表，并顺便让大人来把培训费缴了。 从这天开始，他们成了有目标有动力的热血少年，以加入国家队、为国争光为人生目标。每周一、三、五放了学就去游泳队报道，偶尔还跟陈珺可分享游泳队里的趣事和训练的艰辛，并怂恿她一起报名参加。 但陈珺可头摇得很坚决，两次落水的经历她记忆犹新。再说了，加入一个小小的校队，就能为国争光了吗？ 然而，她还是默默关注着游泳队的一切。比如今天中午午饭时，她就听隔壁桌的几个女孩在议论，说霖市飞跃体校游泳队的教练最近会来选人，游泳队里最有希望的应该是白羽了。不过他最近状态不好，不知道能不能选上。 珺可的心一下揪紧了，暗自祈祷希望他一定选上。 第6章 原来是你 两天后，学校公告栏张榜出了飞跃体校游泳队的入选名单。 陈珺可站立前方，瞪大眼睛扫描三遍，都不见白羽的名字。正自诧异，王丹和陆谨奇走近，告诉她——原来面试时，白羽的哮喘又发作了，他根本连测试都没能参加。 “真可惜！”二人同声感叹，他们早把白羽当成了偶像。 陈珺可心里乱糟糟的。 课间时，她特意去六年级教室，也没看到他人，难道他又住院了吗？ 等到下午放学，王丹和陆谨奇去游泳馆训练了，她一个人背着书包回家是，还在想着白羽是不是住院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毕竟他是自己救命恩人，还救了她两次！ 十月过后，天气一天凉过一天。 冷冽的寒风裹挟着落叶，打着旋子从大街小巷里穿梭而过。 沿江风光带大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几乎掉光了，光秃秃的枝桠尽力地伸展着，好像要拥抱那灰蒙蒙的天空。 陈珺可想着白羽的事，边走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忽然，她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江边的石阶下坐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白绿相间的濛城四小校服，微长刘海下是两道紧蹙的浓眉，一双狭长而幽深的眼睛正凝望前方茫茫江水，似有一肚子的不愉快。 “白羽哥哥！” 她冲上前。 白羽回眸，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像罩了一层灰暗。 “你身体还好吧？”她小心翼翼问。 少年淡然一笑：“还行，我这个病，经常发的。不算严重，来得快，去得也快。” 珺可细声道：“我都听说了，没关系的，就算今年没选上，明年小升初考试前还有一轮选拔呢！你好好调理身体，下次肯定能选上。” 白羽苦笑：“哪有那么容易。” 这些年他看病、打针、吃药、游泳，虽然情况已大大好转，可根却断不了。就像前天下午，他都准备好上场的了，哪知哮喘一下发作…… “唉，也许我注定是完不成梦想的，就像我爸爸没能代表中国队登上国际领奖台一样，我连去到省会城市好一点体校都不行。” “你的梦想是代表中国参赛？”女孩惊讶道，她站得腿有点儿麻了，便挨着他在石阶上坐下。 “嗯，”白羽点头：“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我刚刚学会游泳，我爸带着我看奥运会游泳直播比赛，我们国家的选手登上领奖台时，国歌奏响的那刻，我的心都好像敞亮了。那一刻，我就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那年你多大？” “5岁。” “呃……” …… 两个人都陷入沉思。 白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把人生的梦想向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和盘托出。 陈珺可也想起了五岁时的自己，还为着一点儿小事躺地上耍赖打滚…… 人家的五岁和自己的五岁——往事不堪回首啊！ 她决定不再回忆这些，转而开导白羽：“白羽哥哥，你的梦想真的很伟大。可我爸也说过，体育精神的根本时为了强身健体，他也教过我游泳，是为了让我在危险时刻能自保。虽然我没学会。但他说不要紧，一次学不好，就多练习几次，总能学会的。我相信你也一样！你在游泳上这么有天赋，即便这次没选上，只要你不放弃，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要知道，青春永不言败！”她一本正经说了句最近很火的广告词。 白羽噗嗤一笑，黑白分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陈珺可看着他，越觉亲切，便凑近道：“白羽哥，你看看我，还记得吗？”说着，左右一转脸庞。 白羽一愣。 陈珺可又伸手抹开额前的碎刘海：“你仔细看看，再想想。” 白羽心里开始犯嘀咕——是好像再哪儿见过？ 忽然，他脑中一闪，“哦”一声，豁然开朗道：“是你呀！那个……那个……” “那个在霖市沙湾游泳俱乐部被你救的落水小姑娘！” 最后三字，他们两人几乎是同声说出。 这种感觉就像他乡遇故知，简直太奇妙了！ “你怎么来濛镇了？”少年问，又细细端详她，的确是那张在水中曾见过两次的脸。可上次救她时，自己怎么就没想起了呢？ 陈珺可大致说了下来濛镇的经过，说是母亲为了投奔娘家，隐去了父亲车祸去世一事，她不想提及那些伤心事，特别是在面对白羽的时候，她希望自己能给他带来阳光、积极、向上。 “对了，那天你救我后，怎么就走了？我都没跟你道谢呢！” “当时急着赶车，那天我们是去霖市一所体校交流学习。正好看到路上有发新开的游泳俱乐部免费券，我们几个队员就偷偷去玩了一下。教练买的下午三点半的火车票，救了你后我们就急着离开了。”他解释。 复问：“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陈珺可笑：“当然是你救起我和王丹、陆谨奇那次啊，我在江里挣扎时，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你！” 的确，当时她还以为时自己出现了幻觉。甚至再次想到了那个关于王子来救不会游泳的美人鱼的故事。 不知为何，看到他，心就变得特别的安定……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白羽问。 “啊？”她一怔，总不好说是想看对方能否认出自己吧？ 只得道：“白羽哥哥，你救我两次，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有哮喘不是什么大事，我相信你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再好好练习一年，明年肯定能入选飞跃体校！将来入选国家队，为国争光，加油！”她说着伸出手掌来。 那严肃认真的模样，白羽也不禁为之动容。 “要不这样吧，”少年提议：“你看你两次落水都挺危险的，其实游泳并不是个难事，咱们一起加油，我克服哮喘，你努力学会游泳，这样行不？” 糟糕，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这个恐怕不行，我……我游不了的，怕水！” “有我这个教练，还怕什么？”白羽信心满满。 “可……” “你再吞吞吐吐的，可就没把我当朋友了！”少年伸出手掌来。 “诶——好吧” 最终，两个巴掌击在一块。 二人商定，白羽克服哮喘，以加入飞跃体校为目标。而陈珺可则跟他学游泳，争取在通过此次游泳队入选考核。 天已然全黑，江河两岸的路灯瞬息点亮，像两条延绵伸展的长龙跨向远方。 河风吹得他们额前的碎发摇曳，黄晕的灯光照亮他们周身，两张年少的脸上洋溢着青春而自信的笑。 很多年后，陈珺可回忆当初，自己之所以能克服心理魔障决定学游泳，靠的是白羽的激将法。 第7章 学会游泳 因为怕出丑，白羽将教陈珺可上第一节游泳课的地方定在了濛镇步行街唯一一家健身中心的游泳馆里。 为了让他冬天能在恒温泳池练习，他老爸特意在那边办了年卡。 陈珺可和他约在周六下午两点在步行口等。 那天下午学校游泳队原本也有训练的，白羽请了假。他还用零花钱给陈珺可买了一张单次票，是三十块。 没有一分零花钱的陈珺可吞吞吐吐说，钱下次还他。 白羽笑言，都是好朋友，无所谓。 周末，恒温室内游泳馆里人很多。大都是父母亲带着孩子，也有不少年轻人。 像白羽和陈珺可这样两个小学生的组合，仅此一对。好在白羽个子高，看起来起码上初中了，因此进场时工作人员也没觉不妥。 他们二人分别在男女更衣室换上了游泳衣出来，白羽今天平时都是穿个小裤衩的，今天特意加了件衣服，整个人格外削瘦。 珺可虽只比他小两岁多，但矮了大截，才到他肩膀以下。 看着那蓝盈盈荡起的水面，她又回想起了那两次不堪的落水经历，柳眉蹙起，拧成疙瘩。 “还是怕吗？” “嗯。” “没关系，我先教你动作和吐气，学会了再下水。” 他像一个小教练，和她一起俯卧在泳池的地面上，先教她如何蹬腿、划水，动作连贯，配合呼吸。 “记住，双臂打开时，双肩一定要尽力地舒展。”他掰一下她肩膀，又继续道：“头入水时，要看下池底，收手抬头再收腿，蹬腿时注意夹水。动作要连贯，这样身体就能飘在水面了。” 教会基本动作后，白羽就带着陈珺可下水了。两人先站在浅水区岸边，手可以扶在岸上。 白羽半浮在水中，说：“水的密度和人体是相近的，但人在水里由于浮力比较大，会有站不稳的感觉。就像你不会游泳时，即便在泳池里站起来了，还是没法走上岸。所以我们要熟悉水性，先学会怎么在水中呼吸，消除对水的恐惧。” 他像一个小老师般，严谨认真，把周围正在学游泳的孩子们都吸引了过来，甚至有些大人也在旁观摩 大家跟着他一起，吸气、憋气、吐气。 “一开始吐气一定要慢，快憋不住了再慢慢吐，多练习，就能找准自己的呼吸频率了。” 围观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说这不是春风巷东头坡上开炸酱面馆的白炳炎的仔么？听说两岁就开始学游泳了，想不到现在当老师了。 也有人说，他爹当年就是运动员，练长跑的，还进过国家队呢！这叫虎父无犬子。 白羽挺不好意思，藏在游泳镜后的眼睛只装作视而不见，他细声指导陈珺可动作，纠正她的错处。遇到有孩子或大人问他要领，他也礼貌地回应。 一个半小时后，他觉得可以下水试试了，就找来两块浮板，给陈珺可绑两臂上。又找了一根长条形的泡沫浮力棒，让她抱着下水试试游一下。 陈珺可却怎么都游不起来，她总是带着对水的惧怕，手忙脚乱的，身体也无法保持平衡。 “放松。”白羽安慰。 “你教我的是蛙泳吧？我……不想学。” “为什么？是觉得动作丑吗？” 珺可没吭声，她想起了李圣月那张讨厌又嘚瑟的脸——就像只大牛蛙！ “要不你教我仰泳、蝶泳或者自由泳吧？” “呃……那些难度都大得多，初学者最合适的就是蛙泳。要不你先跟着我学会了，只要能游一个五十米，就能通过校游泳队考核了，以后再跟着教练学其他。” “好！” 训练继续，可一旦入水，陈珺可就会莫名地紧张起来，白羽数次鼓励她去深水区试试。只要放下心中的恐惧，水其实没那么可怕！ 然，前两次溺水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太过强烈，她在水里再次被呛，幸亏白羽及时出手，将她拉上岸。 坐在游泳池边的瓷砖上，陈珺可泄气道：“白羽哥，也许我真不是游泳的料。” “不会的，虽然你个子不高，不过你手脚都很长，我们教练说过，这样的体格是很合适游泳的。你相信我，再试一次！”他提议。 陈珺可喉咙还呛得难受呢，可白羽期待的目光让她无法拒绝。 她看一眼泳池里好几个孩子已经畅游起来，其中一个小女孩的爸爸正在鼓励她：“乖，真棒，爸爸知道你肯定行的！” 她霍然想起了从前父亲教自己游泳时，也说过同样的话：“珺可加油，爸爸知道你是最棒的！” 那话言犹在耳，她忽然像是受到了启发，一下跃入水中，默念白羽教自己的姿势口诀，放松心情，伸展开四肢，卖力地向前游去。 一米、两米、三米…… 白羽惊得在岸边拍手：“耶，珺可，你太厉害了！” 他话音刚落，六米处，陈珺可身子一偏，缓缓向水里沉去。 …… 不过有了第一次成功游起来的经验后，只再练习得几次，陈珺可就掌握了游起来的诀窍。等到离开时，她已经能轻轻松松游出二十米远。 她高兴得直蹦：“原来游泳也没有那么难嘛！”心情无比轻松，想到若爸爸得知宝贝女儿学会游泳了，他肯定很高兴。 再看向白羽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崇拜。 不过再练习两天，她就能飞速游完五十米。 三天后，陈珺可和王丹、陆谨奇一起参加校游泳队考核。 负责考核的教练是个年轻人，叫冷俊。 原本珺可没参加校队的训练，是没有考核资格的。可有白羽作保，冷俊破例给了她个机会。 一排八条赛道，她和王丹、陆谨奇并列站在起跳板上，远远看到白羽从自己一点头。 随着一声哨响，奇迹发生了。陈珺可一路领先，于54秒到达终点。 整个游泳馆沸腾了，这是差不多达到成人标准的速度！ 冷俊激动得双眼放光，带头鼓起掌来。 等陈珺可从水里出来，他对着她上上下下仔细端详。 “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你叫什么来着？”他挠挠头。 队员们都看着她，特别是王丹和陆谨奇，面露喜色。 陈珺可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只知道在游泳俱乐部练习时，白羽夸过她快，可远没想到会快到令人惊奇的地步。 “陈珺可。”她呆了半晌，答。 “喜欢游泳吗？”冷俊又问。 这一回，没等她开口，白羽帮着回了：“她喜欢。” “好，好！”冷俊喜不自禁，一拍白羽肩头：“你小子可真行，给游泳队发掘了一颗好苗子！现在咱们队伍里可有两张王牌了。” 第8章 白家面馆 不久后，陈珺可就知道了，所谓两张王，一张是白羽，另一张就是自己。 那天她和王丹、陆谨奇一起通过考核，成为游泳队正式队员。 只不过陆谨奇是所有队员中成绩倒数第一，他起先有点儿不好意思，可过后一想，还有十多人没考上了，又阿q般地开心起来。 白羽也为他们高兴，请他们晚上去自己老爸开的炸酱面馆吃饭。去了后，才发现是专做刀削面的面馆。 面是在一块大案板上手工揉成，白炳炎宽大的手掌和强劲有力的胳膊不断得团着那雪白的面团。然后将拍成长方块的面团搁在一块小木板上，一手托着放肩头，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块似铁皮般薄的刀片，一下一下朝着锅里削面，就见那小拇指宽的面条如雨般地滑进大锅里。等水开了，面条浮起来滚上几滚。白炳炎用大漏勺舀出搁白瓷碗里，再淋上一勺香喷喷的肉沫炸酱，配上两根水煮青菜心，刀削面就煮好了。 面条上桌，孩子们拿起筷子就拌。 白家刀削面在春风巷里很有名气，住这边的人几乎都好这口，赶上周末的早晨，来吃面的人络绎不绝，光座位都能等上一个钟头。 透过面条腾腾上升的热气，陈珺可发现白羽的老爸其实挺可爱。他个子很高，估摸着比她爸高上大半个头，有一米九了吧。身子却很瘦，就像一根长竹竿。或许是多年没有运动了，人不怎么显得精神，背也有点弯，特别是此刻系着一条红色花格子围裙，带着两只深蓝色袖套，完全没有一点儿昔日运动员的抖擞，甚至像是一位在表演煮面的喜剧演员。 白炳炎是个话痨，任何平淡的话语从他的嘴里说出，仿佛都透着喜气。 初见这几个孩子他就开唠了。从白羽出生个子就有57厘米，是整个妇产医院里一年来最高的小婴儿，到他小时候数次发病，自己背着他到处寻医问诊。林林总总，事无巨细。 最后，还是白羽说：“爸，让他们快点吃面吧，都坨了。” 白炳炎这才笑笑：“你们吃，你们吃。我儿子难得带同学回家，这还是第一次呢！我这个做爸爸的实在是太高兴了。以后你们常来，叔叔请你们吃刀削面。” 白羽和父亲在外貌上挺像的，可性格和精气神完全是两码事。 等吃完面，大家聊起以后珺可也进了游泳队，就可以天天泡一起了。 陆谨奇夸张地说：“珺可，你不知道，今天你来参加选拔，我一颗心都提嗓子眼了！就怕你不行，嘿嘿，没想到你还拿了个第一！而且是那么好的成绩！” 王丹“切”了一声：“你也不看看是谁教的她？白羽哥呀，那肯定学得好啊！而且——”她鼻子一哼，又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样：“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游个倒数第一都是靠喝水喝出来的……” 白羽闻言，也忍不住抿嘴一笑。 珺可奇怪道：“为什么呀？” 陆谨奇赶忙阻止：“王小丹，你丫要是敢说出来，兄弟都没得做了！” 王丹撇撇嘴：“就你那德行，谁爱你做兄弟谁做！”复将手掌搭起肩膀上，嘻嘻笑道：“咱仨永远时好姐妹！” 白羽和陈珺可捧腹不已，连白炳炎都忍不住笑出声。 陆谨奇气得翻白眼，却无可奈何。 紧接着，王丹绘声绘色描述起了两人头天进校游泳队训练时的场景。但是陆谨奇的动作就比一般学员笨拙。 等到下水快差不多半小时，其他人都练习得像那么回事了，他丫居然跟教练说：“冷教练，能……能不能让我上岸休息五分钟，实在是喝不下了……” 陈珺可闻言，像是看到了画面般，笑得直不起腰。 王丹打断：“你先别笑，后边还有重头戏呢！” 陆谨奇抗议：“还说好姐妹呢，劝你适可而止！”说着别过脸去，佯装生气了。 王丹才不理会，继续道：“等他再次下水时，竟然跑我身边来，悄悄告诉我说；‘王小丹，要不咱别学了，我才又喝了几口水，发现和前边喝的味道不对了。’哈哈哈哈——” 王丹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微胖的肚子一颠一颠的。 白羽也在笑，却笑得含蓄而温文尔雅。 陈珺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再一细想，不忍直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小女孩臊红了脸，望一眼同样尴尬得无以复加的陆谨奇。所谓人艰不拆，她没有打趣对方，反而转移了话题，向白羽问起了关于游泳队的情况。 白羽告诉她，游泳队目前的教练是冷俊，别看他是个年轻教练，技术水平却不赖，听说还是霖市体育大学毕业的呢！队里目前有学员二十六人，加上今天新招的十二人，一共是三十八人。 末了，他问珺可：“你想好了怎么跟家里说吗？” 陈珺可摇摇头，她老妈知道一定会吓一跳的。 果然，当晚上回家她写完作业、收拾好书包后。拿着那张冷教练给的报名表交给母亲时，对方当时就怔住了。 半晌，高秀玲语气坚决地道：“不行，这太耽误你的学习时间了。要知道，一个学生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习，如果你想锻炼身体，完全可以放学后在院子里跑跑步，或者和弟弟一起打打羽毛球。这……”她的目光在缴费金额那栏再次扫过一眼，忽然胸口像是堵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陈珺可看到了母亲眼里的无奈，她没敢再吭声。 自父亲车祸去世后，公司的项目黄了，贷款还不上，各路债主又催债。母亲不光把所有的积蓄都贴了出去，连唯一的住房也买了还债，带着他们回到了老家濛镇。 这边的消费水平低得多，但许久没有工作的母亲也没法找到满意的工作，目前在糕点店做事的工资，仅够租房和吃饭。算上珺宇读幼儿园的钱，还得动用老本。 游泳队一学期的费用就是一千零八十，这笔费用太为难母亲了。 她想起在霖市的日子，自己不光可以读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每个周末还有绘画班、钢琴课。而现在，她很想学游泳，她找到了在水中成为一条美人鱼的感觉！ 第9章 说服母亲 第二天，当陈珺可拿着空白的报名表回到学校时，白羽、王丹和陆谨奇都沉默了。 操场里的大榕树下，四个小脑袋瓜凑到了一起。 “一千块也不算多，要不我问我妈，拿回放她那儿的压岁钱得了。”陆谨奇说。 “不要。”陈珺可摇头。 白羽也说：“这种事尽量不要让大人掺和，一旦拆穿，他们会以为珺可骗你的钱。而且游泳队还要买保险，需要户口本、家长联系方式这些，能瞒得过吗？” 大家都不吭声了。 末了，白羽微一沉吟：“下午我请冷教练一起，去你见见你妈，只能先劝劝她了。” 等到下午游泳队下课，冷教练领着换好衣服的白羽一起走向等候在旁的陈珺可。 四人一起走在了回春风巷东头的青石板路上，夕阳已经化作了西边一点点蒙蒙的橙黄色光亮。 陈珺可的心无比忐忑，她不想用教练和白羽来给母亲施压，可是她内心又隐隐地渴望母亲在听了他们的劝说后，能想想办法送自己学游泳。 怀着这份复杂的心情，她带着他们来到了母亲工作的糕点店前。 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平的店面，店门口由一个长条形玻璃柜台挡住，里面摆放了各种的蛋糕、面包和各式点心。在柜内黄晕灯光的照射下，那些或白或黑的糕点，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特别是后方烤炉里正烤着的面包，更是让空气里弥漫着满满的香甜味儿，让人忍不住想咽口水。 “你怎么来啦？”高秀玲很奇怪。 陈珺可不敢直视母亲，低头简单介绍了一下白羽和冷俊，然后再不敢吭声。 在冷俊和白羽的唾沫横飞中，高秀玲充耳不闻，只是带着微微的笑意为顾客服务。 “李姨，好咧，还是一盒海苔味肉松小贝。” “张哥，今天的豆沙面包刚出炉，你家小子最爱了，买几个回去当早餐吧。” 任由那二人将陈珺可夸成游泳界的天造之才，说着各种关于学好了游泳，只要能拿到市级奖牌就会在中考和高考加分的优惠政策，她也只是在忙完后，淡淡道：“冷教练吧，你说的我会考虑的，不过现在还不能给你答复。至于白羽同学，我听我家珺可说，你就是曾经在沙湾小学那边游泳俱乐部救过她的人。阿姨感激你，不过关于同意珺可去学校游泳队培训这事，阿姨还有待斟酌。这样吧——” 她从柜台里装出两盒蟹黄味肉松小贝，又装了两包蔓越莓味的麻薯，分成两个纸袋装好，过称后，自己付了款。 然后分别将纸袋往白羽和冷俊手里各塞一个，道：“这些给你们拿回去吃吧，感谢你们对珺可的照顾。不过就我们加目前的情况，我真没条件送她去报这个培训，希望你们……” 白羽脸皮本就薄，被有点儿呛的话一堵，就有些不知所措。 冷俊倒是冷静，将纸袋接过拿手上，神情却严肃认真地道：“珺可妈，我想你真是误会了！虽然我是游泳队的教练，平时我们的奖金也会以队里人数多少来定。但对于珺可，我真没有这个想法！我们濛镇四小的游泳队全省有名，每年从这些走出多少人才。甚至还有14岁进入国家队的苏芮可！珺可的自身条件非常好，她游泳时的水感也好，我可以肯定，她是颗游泳的好苗子！请您相信我，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权利减免她的培训费，可是我愿意自己补贴一半，也就是说只要您家里承担一半的培训费，她就可以参加游泳培训了。难道您愿意看着女儿的才华得不到施展吗？” 这番话让高秀玲一怔，恍惚想起了丈夫生前也说过——珺可合适游泳，只是女儿这样的惧水，她一直以为是丈夫看走眼了。如今有一个游泳教练这样说，她原本静止如水的心境也不由泛起层层波浪。 “行，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她望一眼满脸期待的女儿，朝冷俊说。 “嗯！”冷俊点头，他拿出一百元放柜台上，才和白羽一起拎着纸袋离开，就当点心是自己买的了。 “喂——”高秀玲在后喊，想要把钱还给他，但他只是笑着回头挥了挥手。 那一晚，珺可是在母亲工作的糕点店吃的晚饭，吃了一块豆沙面包和两个肉松小贝，都是她顶喜欢的。 高秀玲闲时问了她一些关于游泳的问题，还怕不怕水？为什么想要游泳？ “原来我喜欢水，”女孩樱桃小口里塞满了面包，两颊被撑得鼓鼓的，说：“爸爸以前带我学游泳，好几次我都没能学会。现在白羽哥教会了我，我想爸爸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吧……” 高秀玲没再问什么了，红红的眼睛里渗出泪花。 第二天下午放学，她领着陈珺可进了游泳队，亲自将满额的培训费交给了冷俊。 冷俊望着手里的一千零八十块有点诧异：“这……” 他说好只要对方出一半的，自己负担另一半。 高秀玲没等他开口，抢先道：“孩子是我自己的，她如果真有游泳的天赋，我身为母亲会全心全意支持的！” 那声音掷地有声，让珺可感动一种在失去父亲后，从未有过的安心。 隔了两日，在一个母亲上夜班的晚上，她和珺宇两人在家吃饭。饭桌上只有中午剩下一个青辣椒炒香干和一个蔬菜。 饭上了桌，珺宇却没胃口。 “我明明前天还见妈妈跟舅舅借了一千块钱，为什么她都没给我们买点好吃的呀？我想吃烤鸭。”珺宇用筷子扒着白米饭说道。 “什么？”珺可吃惊道：“妈问舅舅借钱了？还是一千块？” “嗯。”五岁的珺宇点点头：“是一千块，说是要给你交游泳费的。” 陈珺可的心一下子跳得剧烈——那天，她其实是知道母亲会被说动的，而她为了游泳也故意提起了父亲。却没想…… 家里已经困难成这样了，我却只想着自己。 那一刻，她无比厌恶这样的自己。 珺宇的话却还是继续： “姐姐，妈当时好高兴，她跟舅舅说，教练夸你是天生学游泳的好料子，说你会有出息的！”他稚嫩的声音说得有板有眼。 陈珺可心里一酸，抚了抚弟弟的头：“乖，你先吃饭，姐姐去给你煎一个荷包蛋。” 晚上，高秀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时。陈珺可给她拿来了拖鞋，又给她打来洗脚水，蹲在水盆边帮她洗脚。 黄晕灯光下，她看母亲的容颜憔悴多了——从前的她是那么的从容美丽，而如今生活的重负压得她喘不过气。 “对不起，妈妈。”她流下泪来。 高秀玲一怔，诧异地盯着女儿的眼睛：“珺可，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抿抿嘴，目光坚定地道：“谢谢你送我去学游泳，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将来长大了保护你和弟弟。” 第10章 自由泳 陈珺可进游泳队的第一天，冷俊就郑重地介绍了她，说她是队里的“另一个天才。” 听着这话，很多老队员就不服气了，特别是校长的外甥小胖墩王鑫，都顶看陈珺可不顺眼。 然而珺可平时都跟在白羽身边一起练习，有时冷俊还会给她单独开小灶，教授她一些游泳时加速的小技巧，以及纠正她在练习蛙泳时错误的动作，这些都让王鑫等老队员觉得不爽。 “我不喜欢蛙泳。”陈珺可对冷俊说：“能不能让我改练自由泳，我觉得那个姿势挺好看。”她说着做出了一个自由泳的动作。 冷俊道：“我也听白羽说过你不喜欢蛙泳，不过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姿势不好看吗？” 他游了快二十，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陈珺可自然不好把李圣月和他的蛙泳给自己留下的心理阴影说出，只能尬笑：“教练，就让我试试吧。” “好！”冷俊答得爽快：“国内的培训机构都习惯从最简单的蛙泳开始教授，其实在国外，不少人从自由泳和仰泳开始学，效果也不错。咱们队里也有几人是训练自由泳的。” 他向着前方正在练习的王鑫一招手，道：“小胖，过来一下。” 王鑫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他年纪和陈珺可、王丹、陆谨奇一般大，同样在五年级，只是不同班级。 个子比白羽只差一点点，块头却是对方的两倍还有多。 光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就能顶其他队员的两三倍。 一张脸肥的像块肉饼，两只眼睛眯成缝，浑身上下霸气外露。 这人平时在队里横行霸道惯了，除了教练外，唯一让他怵的估计就是队长白羽了。 冷俊告诉珺可，这王鑫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游泳，一直练习的蛙泳，成绩也是队里数一数二的。 言下之意，白羽属第一，他自然就是老二了。 只是三年级时，因为和同学打架，伤了膝关节，再不好练蛙泳，于是改练了自由泳。目前是队里唯一只练习自由人的队员，让陈珺可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请教，等学会了，两人也可以切磋。 小胖子眼中的不屑让陈珺可不爽，但她还是有礼貌地一鞠躬：“请多指教！” 王鑫低头冷脸睨她一眼：“不敢当，你是天才，又有白羽哥教导，我怎么敢多嘴……” 冷俊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讥讽，严厉道：“王鑫，大家都是队友，你是副队长，对于新进队的学员应该帮助才是。” “知道啦，”王鑫撇撇嘴：“如果有问题，来问我就好了，我先练习去了。” 说完，他一个猛子扎水里，溅起大片水花，打得冷俊仨人脸上，他们急忙躲闪开来。 “唉！”冷俊叹口气，这王鑫就是脾气臭。 白羽道：“没关系，教练，我也会自由泳，有空时我多指导一下珺可就行了。” 冷俊道：“你自己还有艰巨的任务，十二月校队要去霖市参加全省中小学生游泳锦标赛，这是一个重要的比赛，你要好好把握住机会。飞跃等体校都会专门去人，现场选拔人才。” “我晓得的。”白羽点头。 陈珺可却想到了在霖市的比赛，沙湾小学的游泳队肯定也会参加，到时候说不定会碰上熟人。 可一想到熟人，她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李圣月那张顽劣的面孔，不由得愁眉苦脸。 “你怎么啦？”白羽关切道。 “没事，”她忙摇头，“白羽哥，你快去练习吧，下个月的比赛要加油了！” 恒温游泳馆玻璃窗外的梧桐树枯萎许多，在冷风的肆虐下，满院子飞舞。 白羽和几个老队员在深水区自由练习，冷俊带领剩下二十几人站泳池边做着热身运动。 先是头部运动，身体放松双手虎口向上叉腰，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脖子由前左后右绕圈，再反方向来一次。然后是扩胸振臂运动、体转运动、腕踝关节运动、自立压腿、弓步压腿、仆步压腿、开合跳。 每个动作做四个八拍。 完了，他让队员们下水练习，每人游四个五十米。然后喊了陈珺可到一旁，单独教导她自由泳。 “练自由泳和蛙泳的循序是一样的，都是从腿部动作和换气开始，再结合手部动作，完美结合。换气你已经学会了，那么我们今天就从打腿开始学。” “什么是打腿？” “……”冷俊愣了下，指着不远处泳池里正以标准姿势打腿前行的小胖子王鑫，说：“你看，就是那种感觉，王鑫虽然整体比不上白羽，可在自由泳上，他花的功夫也不少。” 陈珺可默默点头，她看到水里的王鑫呈一条直线，双臂向着前行的方向平行划去，两腿就如同安了电动小马达，不断得轻拍水面，激起片片水花。 尽管王鑫的样子不够帅气，但这动作极为优美，一下就击中了珺可的心，她想——这才是游泳最美的样子！ 冷俊教她先在岸上练习打腿动作，两人并排坐在靠墙角的地面上。冷俊教她先把双脚抬离地面大约一个半脚掌的高度，保持双腿伸直，上下交替打腿，幅度刚好让脚后跟挨地。膝关节尽量不要弯曲，小腿肌肉完全放松，不要用力，由大腿发力带动小腿，做鞭子状打腿。 “你先这样练习十个节拍，等熟练后，再趴着练习十个节拍。练好了，明天就可以下水试试了。” 他交代完，就去另一边指导新队员们了。 陈珺可绷直了腿一个人坐地上练习，练了没多久，就觉得腿麻得厉害。 “你脚绷得太直了，这样可以绷着，很容易造成腿抽筋的。” 珺可抬头，见白羽走了过来，他只穿了一条深蓝色的游泳裤，游泳眼镜和泳帽都湿哒哒的，一看就是刚从泳池里游过来的。 他取下眼镜，坐陈珺可对面，修长笔直的双腿师范了一个八拍的打腿动作：“来，跟我一起做，一二三四……” 他带着她做了八个节拍后，又叮嘱道：“记住，打腿时不能勾脚，同样也不能绷脚，脚踝自然放松就行了。” 他话未完，前方有两名队员喊：“白羽，过来练习接力泳了。” “哦，来了！”他边站起边回应，转低头看陈珺可，没好气道：“发什么楞？快练习呀，等你学会了，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参加接力泳比赛了。”说完，一个纵身跃入水中。 那帅气的模样就像一条人鱼，又像…… 她灵光一闪——又觉得他像是一位会游泳的王子。 第11章 王鑫的挑衅 每天课后学习游泳的日子真是太爽了，陈珺可觉得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体会到游泳的快乐？ 这一切当然要怪那个罪魁祸首李圣月了！ 一百多公里外的沙湾小学五年级李圣月，在开着温暖空调的教室里打了个喷嚏。 在冷俊和白羽的悉心指导下，陈珺可第三天就能以自由泳浮起来了，虽然姿势还不够标准，但是游个五十米来回不成问题。 王丹和陆谨奇看她游着好看，也嚷嚷着要学。冷俊就问了几个人，愿意学自由泳的，都先一起练习打腿。 但等第二天下水时，他们才发现这个机械化的动作其实并不像看到的那么容易，好几人都打腿到一半坚持不住，或者忘记动作，身体慢慢在水中沉下去，只能以蛙泳游上岸。 冷俊道：“孩子们，打腿练习是挺枯燥的，需要不断反复的练习。即便是学会了自由泳的人，每天也要练习上个几百米。你们要记住练习要领，人俯卧在水面上，身体拉直伸平，双手相叠前伸，夹在耳后压住头。展肩、挺胸、收腹、顶跨、屁股加紧。” 他说最后这句时，拍了一把坐在最后的陆谨奇的屁股。 “大家不光在队里要多加练习，回去也要练半小时以上。记住了吗？” “记住了！”孩子们大声回。 陆谨奇忽然压低了声音，哀求：“冷教练，其实我觉得我的蛙泳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要不——” 他不想学自由泳了，打腿练习实在天辛苦。 “行！”冷俊将手背在背后，环视一周：“新队员们可以继续练习蛙泳，但是老队员，我建议大家可以尝试自由泳。你们看陈珺可，她才练习了不过三天，就能游得这样好了，事在人为嘛！” 这话让从旁游过的王鑫听在耳中，他停顿下来，浮在水面上望一眼另一条赛道上正在认真练习自由泳的陈珺可。 看她的身子似乎也不是那么直，呼吸好像也有点急促，明明很一般嘛！为什么教练总对她青睐有加？ 这天下午，陈珺可、王丹和陆谨奇下课早，仨人早早来到了游泳队，换上了泳衣进入泳室。 王丹扯着有点小了的泳衣边，不高兴道：“都说游泳能减肥，我都游了快两月了，不光一点儿没瘦，还长胖了几斤，看来我还是得多吃素才行。” 陈珺可道：“可别，那是因为你长高了，体重自然会增加。” 陆谨奇却在一旁窃笑：“指望游泳和吃素能减肥？那是你们女生认知中一个最大的误区。你们看呐，河马、骆驼、大象，哪个不是吃素的，却都长那么胖，可见吃素根本和减肥毫不沾边。” 见那二人都一脸认真地望向自己，他又开始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游泳就更是了，你们看海里最大最胖的是什么？” 陈珺可想了想，答：“应该是鲸鱼。” “这就对了，”陆谨奇打个响指，“它还游得不够多吗？不一样是海里最胖的生物，就像咱们王小丹一样，基因摆这儿了，再怎么折腾也是徒劳的，她就是咱们游泳队里的大鲸鱼！” 他话一完，惊觉王丹脸色大变。 “陆谨奇，你丫拐着弯骂我胖得像鲸鱼，看揍！”说着，挥舞着拳头朝陆谨奇砸去。 陆谨奇大叫一声“救命”，赤着脚跑在游泳池边的地板砖上。 瓷砖沾了水，特别滑。他们两个你追我赶，又生怕摔着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但追打时，陆谨奇不小心撞在了刚刚换好泳衣进场的王鑫身上。 王鑫肥凸的肚子被他一撞，稳如泰山地将他弹开，然后他就感受到了对方的死亡凝视。 “对……对不起哈……” 碰到这种情况，陆谨奇基本是紧张成结巴。 他个子才和陈珺可一般高，在壮硕的王鑫面前就像弱猫对比硕鼠。 王鑫早看他们几个不顺眼了，有嫌他挡着自己的路，抬手将他向着水池里一推，道：“滚开！” 陆谨奇就像一滴水被甩进泳池里了，可他没立稳，是头先着地，撞在了泳池底部的瓷砖上，等他游着站起来时，哇一声哭起来。 王丹见状，急忙跳进水里，查看他的伤势，发现他额头破了点皮，有点儿红肿。 陈珺可气急败坏，冲到王鑫跟前，横眉怒怼：“王胖子，你神经病啊！这样推人，会受伤的！” 王鑫一听她叫绰号，气得脸都绿了：“是他自己走路不长眼，撞我身上了，我推他一把扯平！” “人家是无意的，你却是故意的，扯什么平？” “那你想怎样？” “道歉！”陈珺可咬牙道，另外几名陆续进场的队员们也有看到，纷纷声援。 大家平时都受王鑫欺负惯了，这刻看到有人敢正面杠他，也个个摩拳擦掌：“是呀，应该道歉。” “是呀，你要不道歉，我们就告诉教练和队长！”刚扶着陆谨奇上岸的王丹也愤愤然道。 这一招果然是王鑫的死穴，他在整个学校最怕就是冷俊，再之是白羽。 不过他是没那么容易认输的，只见他小眼珠子骨碌一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来：“要我道歉，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他话锋一转：“就看你有没有哪个本事了！” 他目光最后落在陈珺可身上，明显是在对其挑衅。 “你想怎样？”陆谨奇警惕地挡在陈珺可前方。 他模样有点儿憔悴，看样子刚刚的伤很吃痛。 “不干你事！”王鑫上前一把，想要再次推开他。 陈珺可伸臂挡住，只轻吐出一个字：“说！” 她声音柔和，却带着威严，好似不像一个五年级的小女生，而颇有点大人一诺千金的味道了。 正在此刻，冷俊和换好游泳衣的白羽并肩走入，两人刚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白羽正不满地想要走过去帮忙，冷俊却轻拉住他摇摇头，示意他跟随自己躲在一旁观看。 这个由他选中的小女生身上有一种气势和冲劲儿，是他教了这么多年小队员从未看到过的。 哪怕在白羽身上，也只看到了男孩的沉着、内敛、稳重与担当。 第12章 违规 只听王鑫大声说：“这队里除了白羽，就咱们俩练出来了自由泳，这样吧，我们比一个二百米来回，输的人向赢的人道歉，你看怎样？” “嘿，你个王胖子，”王丹没好气道：“明明是你推陆谨奇受伤了，你本来就该道歉的，凭什么我们要跟你比啊？” “行！”陈珺可语气决绝地道：“输了要当着全队人的面向对方道歉，可不要再耍赖皮！” “一言为定！”王鑫露出自信的笑容。 他进队五年了，自由泳可谓练得融会贯通，而且他是男生，体力和身高优势上大大强于陈珺可，这买卖稳赚不赔！ 王丹等人都为暗自为陈珺可捏了把汗，祈祷能有奇迹发生。 陈珺可表面镇定自若，实在内心也打起鼓来。她练习自由泳不过短短半月，这些天里她虽没向王鑫请教，也没跟对方比过，可是她暗中观摩了不少对方游泳时的情况，不光偷学了些动作要领，同时也在白羽的帮助下分析出了对方的长处和弊端。 比如王鑫的力气很大，同时动作却细致。他在水里打腿时基本腿是在水下的，你不会听到很明显的咚咚声。他动作的协调性和平衡感也非常好，尽管身体偏胖，但在水里是个灵活的胖子。 然而他也有弱点，就是他打腿时会水花四溅，不像是冷俊说的那种自由泳最好的水花——在水面形成像煮开了一样翻滚的水花。这也说明他的打腿是不到位的！ 陈珺可和白羽的比试中，一直被碾压，她早想和队里第二名的王鑫比试一下了。 两人在队员们的簇拥下各种站到相邻的两块起跳板上，前方赛道是五十米，他们比赛二百米自由泳，自然就是游两个来回了。 一名高年级的女生主动请缨当裁判。 除王丹和陆谨奇站队陈珺可外，其余人一律站在了王鑫的身后，为他加油助威。 随着一声哨响，王鑫和陈珺可同时跃入水中。 两个人就像两条鱼。 一条时黑不溜秋的大鲸鱼，另一条时细长瘦小的美人鱼。 “王鑫加油！王鑫加油！” “珺可冲呀！” 加油打气声此起彼伏。 王丹和陆谨奇用尽全力的嘶吼也盖不过队员们为王鑫呐喊时众望所归的浩瀚声势。 陈珺可头一次领教到了赛场上一边倒的气势。 然，她却不是一个容易被环境左右的孩子。 惊讶之余只剩坦然。 眼见在碧蓝色浮着消毒水味道的泳池里，小胖子王鑫一路领先，那两条肥腿扑出的水花甚至可以溅到她眼跟前。 幸好她带了游泳眼镜。 校游泳队水池的赛道是五十米长，二百米赛需要游四趟。 水池两端站满了围观的队员们，大家早对这二人的实力好奇了。 一个是队里的万年老二，一个是新出茅庐的后起之秀。 第一趟五十米游完触壁时，王鑫翻身比陈珺可快了2秒，他一下冲出去，溅起的水花打到了陈珺可脸上。 第二趟游起来时，王鑫始终保持在领先的状态。 等到第三趟时，由于他打腿用力太猛，求胜心切，反倒让腿有些麻木了，速度反而缓下来。 陈珺可始终保持匀速的状态跟随在后，她牢记着冷教练和白羽教导自己的话，一开始练习自由泳切不可一味追求速度，最先应该保持的是保准的姿势。一旦姿势稳定了，速度将势如破竹！ 很快，她瞅准了王鑫慢下来的空档，猛然发力，双臂加速，两腿白得发光的细腿也以加速打水前行。 她的用力虽然加大了，但用力却始终保存在匀速，一路前行，看着就像一条忽然加速的鱼雷。 “珺可，好样的！” 王丹和陆谨奇的呼声在耳，合着哗哗的水声，像一只为她加油的乐曲，让她浑身精力十足。 第三趟快到终点时，陈珺可赶上王鑫，两人同时伸手触壁翻身。陈珺可手指从瓷砖壁上划过，心里忽然一咯噔——好像摸上了，好像又没有触碰到，指尖的冰凉不知是来自瓷砖还是水花。 可来不及想那么多了，王鑫已经翻身向前冲去，像一只离弦的箭。她只能摒弃杂念，集中精神向前。 只是一两秒间，她恢复状态，奋勇向前。竟在离最后终点十米处，赶上了王鑫。 小胖子大吃一惊，根本无法相信。瞬间被打乱的心态让他慌了手脚，一眨眼间，陈珺可超越了他，在领先他一秒的情况下触壁。 胜负揭晓！ 全场有几秒钟的寂静，不知后方是谁带头鼓掌，回过神的队员们立刻欢呼起来，大叫：“陈珺可，太棒了！” 陈珺可从扶梯上岸时，陆谨奇和王丹立刻抱住了她，三个人嘻嘻哈哈做一团。 “珺可，我就知道你行的！” “姐们，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了，太厉害啦！” 陆谨奇说完，回身冲王鑫那伙人挑眉：“嘿，王小……不，王副队长。” 他故意把对方痛恨的那个“副”字加重，又清了清嗓子，道：“俗话说君子一言快马加鞭，不……不对，我可没说你是君子啊，不过——”他难掩心中的嘚瑟，两只手搓得厉害：“这打的赌是不是该兑现承诺啊？” “是呀！道歉，道歉！”王丹也带头挑起事来。 王鑫的脸黑得像李逵，那眼神恨不得把眼前俩挑事精身上给戳几个窟窿。 他正要开口，身后簇拥着的几人中走出一个瘦子来，俯在他耳畔低语几句，一双眼盯紧了陈珺可。 等他说完，王鑫的小眯眯眼一亮，冲着陈珺可仨人不客气道：“道个鬼的歉！你们赢也是作弊的，胜之不武！” “你胡说什么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王鑫胖，你这是想耍赖呢！”王丹声音提高了八度，虽然她也有点怵对方，但在作弊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她要为朋友出口气。 王鑫一声冷笑，抬手勾勾食指，他身侧的小瘦子就走了出来。 那人叫侯伟，外号瘦猴，是王鑫的小跟班。 侯伟清了清嗓子：“刚刚鑫哥喊我站前头，让我留意你触壁的情况，我注意了，你在第三次触壁时，手从瓷砖边划过了，并没有碰到。” 他说这话时低垂着头，看得出胆子挺小。 队员们即议论开了，说难怪陈珺可只练习短短半月，就能赢王鑫，原来时犯规呀！ 也有人说王鑫这安排不地道，明明是两个人的比赛，凭什么由他安排人监督对手，却不让别人来监督他呢？ 这是典型的双标啊！ 陆谨奇和王丹更是不服，一个说：“侯伟是你的人，他当然帮你了！” 另一个说：“当时就他一个人看着，看没看花眼都不知道呢！他算老几，他说是就是？万一他撒谎呢？” 一顿抢白，撕得王鑫无力反驳。 瘦猴也给逼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只能嚷嚷：“我没撒谎，我真看到了，她的确没有触到壁……” 一直在后方关注一切的冷俊和白羽见状，正要出面。 就听陈珺可大声道：“是的，我违规了，刚刚第三趟时，我的确没有触壁成功。” 王鑫和侯伟等人一愣，他们原以为她会揪住这个有利点不放的，却没想人大大方方承认了，令他们一时间也有点懵。 陈珺可抬起右手掌，晃动两下手指，道：“我当时求胜心切，一下加速，在翻身时是伸手了，但指尖的感觉不对。那时没在意，现在侯伟提醒了，我想应该是我没有触到壁吧。我输了！我给你道歉吧。” 她的坦然让一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特别是王鑫，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胖脸热得发烫——刚刚有一趟触壁时，其实为了加速，他感觉出自己明显没有没有摸到的…… 可这事，他只能烂肚子里了。 他望着那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女孩，她和自己同年级，学自由泳才不过半月，却游得游刃有余。 她的确比自己有天赋，冷教练说得不错。 他不知怎的，心里隐隐有些服气起来，再看她顺眼多了。 便笑笑，正待出言，后方冷俊的声音响起：“都散开，散开，不看看时间？几点钟了？还练习不练习了？整个游泳馆里吵吵嚷嚷的，在外边就听到啦！今天带头捣蛋的两人，一人罚多游二千米，其余看热闹的，罚多游一千米！” 他神情严肃，说话掷地有声。等走至圈子中心时，众人早作鸟兽散。 大家吐着舌头叫苦不迭：“本来游两千米就辛苦，今天还要加一千米！早知道不看热闹了。” 王鑫也准备闪，冷俊在后叫住他，道：“四千米！” 王鑫撇撇嘴：“知道啦！”即跑过去赶上侯伟，两人一起到起跳台排队。 陈珺可一直站立原地，白羽过来，拍拍她肩膀，赞许有加：“今天表现不错，我原以为你会输给王鑫的。” 女孩却有些泄气：“事实上我是输了，我违规了。” 她向冷俊一鞠躬：“教练好，我去练习了。”然后小跑至起跳台后方，排在了王丹和陆谨奇身后，仨人叽叽喳喳似乎在讨论刚刚那场比试。 白羽看着他们，有点儿好笑，就像看到了一年级刚刚入队时的自己。那时王鑫也向他挑战过，不过被他彻底碾压，从此再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冷俊望着熙熙攘攘排队跳入水中的孩子们，在看到陈珺可以一个优美的弧线入水后，嘴角不觉勾起一丝笑：“这小女孩不错！很有点你当年的韧劲。” 白羽愕然——当年？教练，我今年也才不过十二岁吧？！ 冷俊继续道：“她的水感和动作灵活度都是完美的，只是身高矮了，她妈妈来登记时，我看过，她爸爸身高175公分，她妈才156公分。按照遗传性来说，她即便现在加强运动，成年后的身高最多也就165公分，对于一个职业游泳运动员来说，太矮了。要知道国际上男游泳运动员最佳身高是在185——195公分之间，而女运动员则是175——185公分之间。幸亏她目前的身材比例不错，手腿都很长，而且接受能力强。” 白羽打断：“教练，可是也有例外的。就像咱们学校出去的苏芮可，她的身高也也才167公分，她今年才14岁，不一样拿下了全国锦标赛冠军，还进入了国家队？” 冷俊噗嗤一笑：“苏芮可？那是十年难遇的奇才！” 白羽挑眉：“你不也说我们俩是队里难得的天才？说不定我们也能给你创造出一个奇迹呢！” 他边说笑着，边跑过去登上起跳台，纵身跃入水中。 冷俊看着他游向不远处的陈珺可，两人碰了头，似乎在讨论动作，不由得笑了——是呀，也许经他手真能选拔出两个天才！ 第13章 清晨的牛奶 深秋的清晨，薄雾笼罩在濛镇上空，那些高高矮矮的房屋、树木，都好像隐藏在桃花源里了，一切朦胧得像是幻境。 陈珺可背着书包从建筑公司宿舍大门走出时，一直等候在旁的白羽从石阶上蹦下来，喊她一声，俩人对视一笑。 今天是周一，他们都穿着蓝白相间的冬季校服。宽大厚实的衣服套在他们身上，显得很臃肿。特别是陈珺可，衣服、裤子长了老大一截，裤腿都拖地上了。 那是她妈为了节约钱，拿回了表姐的旧校服给她穿。 清晨的风带着寒气往衣领子里灌，陈珺可提着蛋糕袋子的手放嘴边哈了口热气。 “你今天怎么走这边来了？”她大而明亮的眼睛闪着光，就像布满了小星星黑夜。 “没什么，起早了，正好走这边来了，就等你一起上学咯。” 白羽边说着边从黑色大书包边的网状口袋里拿出一瓶热牛奶来，放她手里：“喏，拿着。” 温暖的触感一下流边她全身。 “你自己怎么不喝？” “我不爱喝？” “那你还买？” “不是买的，是我爸定的，说是给我补钙的，想我长高点。” “那你更应该自己喝了，别辜负了他的心。” “我已经一米七五了，等成年长大一米九不成问题。我不喜欢太高，像竹竿。” 陈珺可被逗笑了，说声：“那谢谢了。”将手里白色的玻璃瓶往脸颊上蹭，小脸被烫得红嘟嘟的，还能闻到一股甜甜的奶香味。 白羽低头看到她手里的早晨袋子，里面是高秀玲前一晚带回家的蛋糕边。 家里没微波炉，她都是冷着吃了，到胃里再热。 “这是你早餐？”白羽问。 珺可低头看看那些花花绿绿的蛋糕边余料，脸上讪讪的，但还是点头问：“嗯，你要不要试试？虽然不好看，可挺好吃。” “好啊。”男孩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她没料到他会说好，呆楞半晌，才打开袋子来。 他从中拿了一块被切成l形条状的咖啡色巧克力蛋糕边：“这个瞧着挺好吃的。”他咬一口，做享受状：“嗯，你妈店里的蛋糕挺不错的！下回我去买点回家当早餐。我从幼儿园时起，天天早上都是吃的刀削面，有时是排骨味的，有时是炸酱味的，都吃腻了。” 他夸张的表情让小女生咯咯笑起来：“刀削面多好吃啊，特别是冬天，吃上一大碗，整个早晨都暖呼呼的。” “你喜欢吃刀削面？” “嗯。” “那你以后早上有空，都来我爸店里吃吧，他挺喜欢你们过来的。我爸说吃面食长得高，你看北方人个个都很高很壮。” 沿着青石板道的尽头就到了濛城四小大门口，无数的学生如潮涌般赶来。 一轮红日从云端探出头来，驱逐了迷蒙的雾气，万物都仿佛披上了一层霞光。 陈珺可在操场和白羽分开时，男孩忽喊住她，问：“你喜欢喝牛奶吗？” “嗯。”她疑惑地看着他。 他即轻描淡写道：“以后我的牛奶给你承包了，就当给我帮忙吧。” 从那天起，陈珺可早自习到学校，总是能从课桌里摸到一瓶还带着热气的牛奶，有时还会加上两个葱姜小笼包。 有一次，甚至是一碗炸酱刀削面。 陈珺可一点儿也不吃惊，她知道这是白羽放的。 只是在很久后的某一天，她才无意中听白炳炎说起，儿子从小就讨厌牛奶的味道，可是不知为何，某天晚上，他忽然拿回来一张定鲜奶的单子，告诉他这种奶很营养，而且含有高钙，有助于长高。 但他从没见儿子在家喝过。 白羽的牛奶就像营养剂，浇灌着陈珺可这根小嫩苗。每天大量的游泳训练，加上充足的钙质，让她在这个冬天长高了三厘米。 连高秀玲都说：“我的娃呀，你怎么感觉长胖了呀？”边说边去捏女儿的白里透红的脸蛋。 在游泳队里，王鑫和陈珺可团队之间的矛盾好像也在无形中化解了。冷俊在分别向他们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在一次队会上宣布，由于那次比赛王鑫速度上略逊，陈珺可则触壁犯规，两相抵消，算是和局，让他们当着全体队员的面握手言和。 王鑫不再那么骄傲，偶尔还会跟陈珺可探讨自由泳的诀窍，两个人从一开始的相互看不顺眼，成为了可以融洽相处的队友。 冷俊和白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由于和王鑫的比试，陈珺可在濛镇四小一战成名。只是因为双方胜负界限的模糊，同学间对此褒贬不一。 很快，另一个让陈珺可在游泳上大出风头的机会来了——濛镇四小每年一度校运会拉开帷幕。 这是一所主打游泳的小学，每年的校运会上也以游泳项目最为惹眼，参加的人数也是最多的。即便很多不是校游泳队的人，也会报名参与，大大增加了这项运动胜利者在校内的知名度。 比赛分为一、二、三年级的低年级组，四、五、六年级的高年级组。 比赛内容有：50米蛙泳、自由泳、仰泳、蝶泳。100米蛙泳、自由泳。200米混合泳。 冷俊下令，身为游泳队队员，最少要报名一项。王丹和陆谨奇毫无悬念地报名了五十米蛙泳，但没料到这一组报名的人数超多。 两人苦着脸道，失算！ 看来想要拿名次难了。 陈珺可斟酌着报名了100米自由泳，她本来是听说王鑫报名了50米自由泳，想着跟对方避开，不然两人的成绩又会被好事者拿来比较。 哪知王鑫在看到她的报名情况后，立马把名字加到了男生100米自游泳名单上。 看来他是铁了心想曲线救国，再跟陈珺可一决高下了！ 只可惜这样的正式比赛是分男女组的，他们两人是不可能同时上赛场的，要想真正比试，只能等以后了。 白羽几乎把自己有把握的项目都报上了，100米蛙泳、仰泳、200米混合泳。 比赛时间定在了十一月上旬第一个礼拜的周四和周五，为其两天。届时全校停课，所有的学生们都要来为运动员加油。 这些孩子对校运会的期待，就像时种在心中的小种子，在时间的酝酿下生根发芽。 第14章 校运会 刚清晨，太阳微微露出脸庞，濛镇四小的操场上就忙碌起来。 一张巨大的红色横幅被挂在了前方的评委席上，上面用白色的字写着：“濛镇四小第二十三届全校学生运动会。” 阳光洒在空旷宽敞的校园里。 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跳高、跳远、长短跑等传统项目在操场上一一展开。各班同学们组成啦啦队，为自己班上的选手加油、鼓劲、呐喊。 陈珺可和王丹、陆谨奇一早就来到了游泳馆内进行热身，他们还都是第一次参赛，内心无比紧张。 平日里在一起练习的队员们，此刻各归各班，彼此为了各自班级的荣誉而战。 白羽被六年三班的同学们簇拥着，大家都指着他为班级争取最大的荣誉。 王鑫和侯伟是一个班的，两人站一起商量对策呢！身后几个女生围着他们，给他们递水、拿东西。 在碰到陈珺可仨人时，王鑫冲她点头一笑：“加油啊，虽然今天不能一起比试，不过下次有机会我肯定赢你的！” “哼！”陈珺可一耸鼻子：“你自己自求多福吧，不管什么时候比，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两人针锋相对，但谁都听得出，这不是在吵架，而是队友之间的玩笑。 自那次比赛后，王鑫对珺可大大改观。甚至将其列为队里除了白羽外，唯一能与自己抗衡者。 陈珺可仨人至角落里的休息区，陆谨奇看着人头攒动的馆内，忍不住吐槽：“不过就一破小学的校运会，这热血沸腾的劲头真整得跟奥运会似的！” “你们聊什么呢？”白羽在后冷不丁出声。 珺可仨人回头，见他穿着游泳短裤，肩膀批了块浴巾。 他将一瓶牛奶塞珺可手里，道：“快点喝了，赛前两小时最好不要吃东西了。”又分别给三人一块黑巧克力：“一会要是饿了，补充点能量。” 今天所有运动员都是直接到赛场，没有回班里，所以他带着牛奶来找她了。 陆谨奇撕开巧克力，掰一块放嘴里含着：“谢谢白羽哥，我们聊比赛呢，一会看谁能拿奖。” 王丹嗤道：“就你还想拿奖？也不看看你平时练习的态度。” 眼见他二人要争执起来，陈珺可自觉无地自容…… 白羽淡淡地开口：“其实名次并没那么重要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奥林匹克精神也是重在参与。” …… 一个小时候，白羽在首轮男子高年级组100蛙泳中以压倒性的胜利夺冠。 只见无数的小迷妹们手捧鲜花、饮料、毛巾上前。 “好一个重在参与！”陆谨奇看得牙咬切齿——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这待遇？ 接下来是男生组50米蛙泳的比赛，来得四年级学生最多。 陆谨奇站在了一号起跳台，他个子是所有男生中最矮的，就像平面线段图的最低点。 有同学窃窃私语：“这家伙是低年级组吧？是不是走错了？” 这话令他如针芒在背，却只能面无表情，将波澜壮阔的内心世界藏匿于黑框游泳眼镜后。 “咻”一声哨响，八人同时入水。 由于游泳队里这个项目的参加人数也是最多的，冷俊和其他队员们也都驻足在泳池边观战。 陆谨奇用力地蹬腿，双腿夹起水花，居然游得比平时更好，竟然取得了小组第一名的成绩。 他那个高兴啊，一上岸就热泪盈眶地拥抱两名死党，昂首挺胸如同奥运会冠军。 当看到班里的几名小女生拿着饮料跑过来时，他一把推开王丹和陈珺可，准备接受她们的仰慕和崇拜。 哪知人家从他身边一窝蜂跑过去，然后将东西递向了同样是五年二班的第二名获得者——班里的小帅哥班长。 “我靠，这还有没有天理呐！”他两只拳头都握紧了。 乐得王丹和陈珺可在旁大笑：“谁让你平时老是和女生们作对，看到没，大家都懒得给你打气！” 随后，王丹也在女生组50米蛙泳比赛中夺得小组冠军。陈珺可和陆谨奇高兴得抱着她团团跳，三个人开心得像幼儿园里的小娃娃。 中午，学校给运动员们安排了营养餐，是在学校外一个叫稻香村的饭店送来的配餐。有土豆烧牛腩、芹菜香干、豆角茄子，最后每人还配一块炸得喷香的大鸡排。 冷俊将游泳队召集在一起吃午饭，给每人还加了一盒促消化的酸奶。 孩子们一个个早饿了，埋头扒着饭菜，吃得满嘴油。 冷俊让他们慢点吃，别噎着，又给大家分析今天上午两场比赛中的利弊。 他说：“白羽表现一如既往的好，不过今天的发挥还没达到最佳状态，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白羽点头。 冷俊又道：“王丹、陆谨奇，你们两个能拿到单场次的冠亚军，这是有点儿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陆谨奇含着满口的饭，插话：“教练，那是不是得另外来点奖励啊？” “行！”冷俊毫不含糊：“这次校运会上所有拿奖的人，除了学校里的奖励外，另外还有特别奖！” “好耶！”大家欢呼。 冷俊继续：“不过你们今天还是有问题的，比如陆谨奇你那个夹水就比不上王丹，你的髋部一定要用力。我今天看你的动作灵敏度还是不错的，加油练，你行的！” “嗯！” 得了鼓励，陆谨奇信心百倍。 冷俊又低头看一眼坐在最前方几个孩子——白羽、王鑫和陈珺可，说：“下午的比赛就到你们了，大家饭后切记休息好。你们在游泳队是翘首，和学校里的同学比，肯定是能赢的。不过教练希望你们记住，一定要拼尽全力！咱们的目标不是在称霸濛镇四小，而是努力拿下更多成绩，争取上体校，通过体育加分来实现更远大的理想！你们明白吗？” “明白——”所有人齐声高呼。 冷俊自己当初也是学渣，是靠着游泳加分，又进入体校取得不少成绩，才被霖市体育大学特招。他走过这条路，知道这条路的好处，因此对于那些有着游泳方面天赋的孩子们，会格外地关心。 下午，第一场比赛就是男生组100米仰泳，除了白羽参赛外，队里还有两个男生报名，另外校内学生有三人报名。 这一组总共才六人。 站在一排的队员人，白羽的身高无异于时鹤立鸡群。他人又各位的白，在这一片波光嶙峋的水光中，浑身都好像闪着光芒。 “哔——” 哨声响，站立水中的众人同时将身子一仰，双脚在池壁上一蹬，人嗖地一下窜出去。 岸上女孩们疯狂地给白羽打call，甚至不少外班的女孩成了他的啦啦队。 那些本班人立刻不高兴起来：“喂，你丫给谁打气呢？太没有立场了吧！” 仰泳是一种比较省力的游泳方式，因为仰面朝天，呼吸不像其他方式的游泳那么费力。 白羽平躺在水面上，胸部自然展开，颈部肌肉放松，双臂在身体两侧交替划水，推动身体前线， 他动作自然而灵动，完全不像是在比赛，倒像是在悠闲地享受午后的休闲时光。 毫无悬念，白羽又一路遥遥领先取得冠军。 在面对鲜花和掌声时，他从容、淡定而自信。 成为了无数学生们和游泳队队员的偶像。 第15章 首战告捷 下午的最后两场比赛，就是陈珺可和王鑫分别报名的男生组和女生组的100米自由泳。 女生组的比赛在先，报名的人数加上陈珺可正好八人，除了有一名女生同是游泳队里的，余下都是学校里的自由泳爱好者。 等到比赛哨声响，各人往水池里一跃。陈珺可才知道所谓自由泳在这儿的概念——就是“绝对自由”！ 只见除去陈珺可和那名女生二人正确的自由泳姿势外，其余在水里有的是狗刨式，有的是不标准的蛙泳，有的更是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总是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白羽披着浴巾站泳池边观看时，有种很无语的感觉，甚至不想说话。 王鑫站在他身后冷眼观望——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赛中，他最在意的是陈珺可的用时分秒，上一次他们勉强打成平手，这次怎么都不能在时间上输给对方！ 王丹和陆谨奇则一脸呆萌地望着泳池里群蛇乱舞的异象，额角冷汗直冒——这些人怕不是对自由泳的理解有什么误会？ 整个池子里唯一在正常游的就是陈珺可和那名女生，可陈珺可唯一的对手只有自己！ 在两条乡邻的赛道上，她一开始就领先了对方，当又到五十米需触壁时，她已经整整领先对方十二秒！ 基于上一次触碰时的失误，陈珺可这一回特别上心，重重地拍了一把泳池壁，才回身双腿一蹬，冲向终点处。 待她游出快三十米，那女人才触壁，又打转来缓缓向着前方游去。 看得出她已经体力不支，划水的动作里透着疲惫，但依然坚持着。 这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 在游至终点即将触壁的那刻，陈珺可伸出白皙纤长的右手掌拍到了洁白发光的瓷砖上。 满场掌声如雷。 王丹和陆谨奇跑至赛道边，大喊：“陈珺可，你太厉害了！你赢了！” “5号选手用时1分35秒！” 冷俊激动地一握拳：“yes！只差一分就达到国家三级运动员水平了！” 全场再度爆发出一阵欢腾，呼喊声要把馆场的顶都给掀开了。 冷俊激动地走过去拉珺可出水面，等王丹为她披上浴巾后，他搓着手脸上藏不住地欢喜：“不错，不错，这个成绩时小学生之最了！继续保持，教练看好你的！” 王鑫也同样很激动，他在旁一直观摩着，这刻却有点儿傻眼，明明不久前才比试过的，没想到对方 的进步竟然这样大？ 他想起了自己练习100米自由泳时，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1分42秒。自己可还是男生，竟然会比一个女生还要慢上7秒，这……这…… 他觉得无地自容。 看着陈珺可被队友们围着问东问西，她班里的班主任也搂着她不断说其辛苦了。 他觉得心理压力特别大，正好这时有裁判在喊：“下一轮，男生高年级组100米自由泳的选手们请过来准备。” 王鑫马上走了过去，同时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游出最佳成绩！ 等站上起跳台，王鑫的眼睛也一直盯着陈珺可，仿佛他的对手不是和自己并肩站立的几人，而是那个在泳池边接受同学们赞美的女孩。 “哔——” 哨声响，他抢着最快的速度入水。 庞大的身躯让他入水由于鲸鱼跃入，溅出的水花泼得两侧的小运动员一脸。 他们无视那些遮挡视线的水花，模糊中看到一行人中的大胖子奋力前行，挥舞的双臂好像带着马达的螺旋桨。 “好样的！王鑫，加油！”冷俊在旁带头喊。 游泳队里的队员们自然也跟着帮他打气。 陈珺可头发还没抹干，见这一场比赛要开始了，也跟王丹还有陆谨奇一起站过去观赛。 陆谨奇呐呐道：“想不到王鑫的速度还真快！” 陈珺可却看出了他求胜心切，在开场时就用力过猛，这回造成后面体力不支，而且容易引起腿抽筋。 泳池里，王鑫一路遥遥领先，就像一群鱼里的领头鱼。 他双腿在打水时，拍出的水花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这也是他训练中一个没能攻克的弱点。 陈珺可在心里道。 然而他身子很胖，这点在仰泳上是占便宜的，身体的浮力会比一般人大，游起来也轻松。 他班里的同学们和游泳队的队员们同时在呼喊：“王鑫！王鑫！” 在触壁成功后，他就像一条灵活的胖头鱼，一个翻身返航，两臂就像螺旋桨一样快速地划向前方。 然而，在慢慢接近终点剩下二十米的地方，他的速度一下缓慢了。打水的两腿也没有先前的灵动。 “他对胜利太急迫了，这是他致命的弱点！”冷俊的声音响起。 陈珺可仨人侧目，冷俊已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边。曾几何时，王鑫和白羽都是他看好的队员，二人的水平在一开始也是旗鼓相当。甚至王鑫在体力和体质上还要更胜一筹。 可天赋就是天赋！白羽拖着随时会哮喘发作的孱弱身子，硬是凭借天赋和毅力，成为了队里的翘首。 只是他运气不好，在上一场飞跃体校来选人时，因哮喘发作失去了面试的机会。 可真正的钻石是无法掩盖其光芒的！ 而一开始同样优秀的王鑫，却在急功近利和固执己见的心态中渐渐被超越，从潜力选手沦为普通。 在王鑫渐渐放缓速度的同时，后方的选手们也在不断前进。 “王鑫加油！王鑫加油！” 整齐划一声音几乎要冲破游泳馆顶棚。 连陈珺可都忍不住急得大喊一嗓子：“快呀！” 这呐喊声仿佛一股动力凝聚在了王鑫心间，他安稳住心中的躁动，冷静地加速。 一秒、两秒……每一秒他都在加快手臂和腿部的动作频率。 终于，在其他人还距离终点约二十米位置时，王鑫率先将手拍在了泳池壁上。 明明胜利了，他眼中却不见喜色。 只听裁判报：“3号选手用时1分40秒。” 他心里提着的那口气忽地一松，说不出的失望——他竟输给了一个女生！ 还是输第二次。 等他顺着扶梯爬上来，陈珺可等人都笑嘻嘻等候在旁。 冷俊拍拍他肩膀，和颜悦色道：“不错呀，臭小子！这次成绩比以往都好，以后继续保持，教练就不会天天唠叨你了！” 王鑫笑笑，没吭声，转向陈珺可，道：“你比我快了10秒钟，陈珺可，果然有两把刷子！不过我王小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下次咱们再比！”说着伸出右手掌来。 高挑的眉毛下，那双小眼睛放出精光，似乎在问对方敢不敢？ 陈珺可楞了两秒，反应过来，将手一把拍上去：“行，比就比，谁怕谁？” 各人在自己班级同学的簇拥中到一旁休息去了，今天游泳馆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么多的人进进出出，饶是开着空调风暖，里面的温度也比平时要低。 陈珺可头发还湿着呢，王丹看到赶紧帮她用浴巾擦干。 但她还是打了个打喷嚏：“阿嚏——”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在回到各班休息区坐下时，陈珺可觉得身上鸡皮疙瘩直冒。 她将披在肩头的浴巾拢了拢，就听白羽喊了自己一声。 回眸，见少年已换上了一套偏休闲风格的李宁牌运动服，脚下是一双安踏的白色板鞋。微长的头发被梳成了边分，几缕稍长的发丝垂到了眉眼处，在低头的瞬间会挡住他的视线，也挡住了他那双能洞穿人心灵的眼睛，白净的脸庞带着腼腆。 他将手里端着的一杯浅褐色饮料递上。 “这是感冒灵，纯中药的，可以预防感冒，趁热喝效果好。” 陈珺可诧异着接过，看着透明色塑料杯里浅褐色的药汁，轻轻摇了摇，散发出一种中药的药香味。 “谢谢白羽哥哥，我今天游完泳确实觉得有点冷。” 白羽眼看她端杯仰头一饮而尽，又环顾一下各人，叮嘱：“咱们练习游泳的人，要特别预防感冒。所以每次只要打喷嚏了，我就会喝一杯感冒灵。更衣室的衣柜总备着，大家如果有需要的，可以自己去取。”他说完转身离开。 从认识才过去两个月，他的身高似乎又长高了，只是单薄的身子依旧显得削瘦。 他今天的两场比赛已完，都取得了冠军，只是这个成绩相较于他内心的目标，还是有点儿差距的。这一点在赛后，冷俊都单独找他分析过。 陈珺可一直看着他背影发呆，这么个人，这样会关心人，就好像一个亲切的大哥哥。 她忽然想，要他真是自己的哥哥该有多好？ 那他应该会像自己照顾珺宇那样，每天认真给她讲解习题，给她做各种好吃的…… 正想得美滋滋的，王丹一记爆栗将她敲回现实。 “想什么呐？赶紧收拾回家吧！” …… 第16章 全能运动员 夜里，陈珺可睡了个好觉，做了个好梦。梦里她和爸爸一起在大海边游泳，耀眼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当她一个翻身滚到床下时，疼得捂着头“啊哟”直叫唤。 高秀玲的声音在客厅中响起：“喂，珺可，你怎么啦？” 她头还疼着呢，赶紧一轱辘爬起来：“妈，我没事，几点啦？” “快八点了！” “什么？！”她一下跳起来，边衣柜里翻找衣服边抱怨：“老妈，今天还有一条运动会，你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昨天太累了，想让你多睡一会。今天又不是正式上课，你是游泳队的运动员，晚点到没关系的。” 高秀玲在客厅里高声回，同时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煎荷包蛋、一笼虫草花鲜肉小包子，还有三杯热腾腾的红豆薏米粥。 陈珺宇喝一口粥后，拿起一个小包子慢慢啃着：“妈，真好吃！” 今天高秀玲难得休假，特意早起给孩子们做了营养丰富的早餐。 看珺可匆匆忙忙换上了校服走出，她招呼道：“来，喝碗红豆薏米粥吧，你们游泳队天天泡水里，喝这个去湿气，我看你昨晚上还有点感冒了一样。” “不喝了，我要迟到了。”陈珺可穿上鞋准备出门，又被饭桌上的香味牵引着回头。 餐桌上白嫩蓬松的包子看起来实在太香了！ 经过一夜，她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伸出左右手各拿一个包子，咬一口，那叫一个满口香！ “妈，白羽哥今天第一轮比赛，我得赶过去给他加油！”说着，往门外跑。 “嗨，”她妈在后抱怨：“这孩子，你慢点呐，路上注意看车！” 陈珺可狂奔着赶到达学校时，阳光恰恰好地突破厚厚的云层，直至将其驱散。 湛蓝的天空就像水洗过一般，空气都透着清新、顺畅。 白羽参加的200米混合泳，是校运会上的重头戏，也是今天上午的第一轮比赛。 这是游泳比赛中的个人全能项目，按照蝶泳、仰泳、蛙泳和自由泳的顺序进行比赛，要求运动员每一种姿势各完成五十米距离。 这对运动员的要求很高，平时必须具备良好而全面的训练水平，想要取得好成绩，还必须在某一个或两个项目上有突出的表现，为整体加分缩短用时。 这项比赛几乎没什么人报名，除了白羽外，游泳队里就两个女生报名了，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早在报名前，冷俊就找白羽分析过，说他除了蝶泳外，其他三项都还不错，希望他试一试。 可白羽说自己蝶泳不行，也不想学。是冷俊逼着他在短短一周时间里掌握了蝶泳的基本动作。 准确完美的蝶泳动作不仅要靠正确的头部动作、双臂的划水动，以及腿部之间的默契配合。更重要是，蝶泳与其他游泳姿势划水时的区别在于身体在移动中要迅速地变换不同身形范围。 呼吸技术方面难度也更高。 像白羽这种患有哮喘的人，在练习这种姿势时，难度比其他人更大。是以他在学会了另外几种姿势，并融会贯通后，对于蝶泳一直没有尝试的打算。 然而在校运会前一周，冷俊找到他，说希望他能参加200米混合泳比赛。 当时白羽就纳闷了：“冷教练，混合式需要游四种姿势，而我根本不会蝶泳，这怎么参加？” 冷俊笑嘻嘻拍了拍他肩膀，这孩子比他只矮一点点了，若不是因为有哮喘，以他的天资，早能入选飞跃体校了，甚至省队，连进国家队都有不是难事。 然而，从自己三年级开始教他时，这孩子三天两头的生病，导致练习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饶是这样，他的天资还是无人能敌！ 到最近两年，他似乎走出了生病的魔障，哮喘也没有那么频发了。个头长了起来，人也壮实不少。这让冷俊心中培养一个天才的想法再次萌发！ “衡量一个游泳运动员技术水平的好坏，除了他擅长的专项外，兼顾能力也是很重要的依据。混合泳的转身技术要兼顾四种不同泳式的衔接，前一泳式结束转身时，就要为下一泳式创造田径。你将来如果想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全面发展才是最好的奠基！试试吧，还有一个礼拜时间，我对你有信心！” …… 白羽点头，被动接受了这番“好意”。 那几天里，他一直单独跟着冷俊练习蝶泳，关键的体侧屈动作他就练习好久。为了能在水里良好的划水，身体要呈流线型，保持好冲力，才能在水面下平稳地向前滑动。 然而练习效果却不尽人意。 游泳馆里，陈珺可赶到时，白羽已经跟另外三名选手站在了起跳台上。 这三人也都是游泳队的，平时也都还算游得可以，这次冷俊鼓励他们尝试一下混合泳，每个人都在最短的时间里专门练习了自己的弱项。 然而等四人真正入水，才感觉短时间练习蝶泳，真丫的是个坑！ 白羽尚好，虽然在游蝶泳时，比平时要慢，但他只要稳住心境，还是能慢慢游好的。其余三人却总是出错、被裁判吹哨违规，有一人甚至游着游着身子一偏，下沉了，只得以其他姿势游回岸边，算是弃权。 “切——”场上一偏嘘声。 那名男生从扶梯上岸时，都忍不住哭了。 一米七的大个子，捂着脸嘤嘤哭泣像个小孩。 陈珺可等人在旁都看呆了。 陆谨奇甚至有种在风中凌乱的感觉：“怎么……怎么可能有比我还弱鸡的男生？” 话一出口，赶紧左右一望，幸好无人听到，不然这嫩脸可没处安放了！ “咳咳。”他清清嗓子，继续站王丹身边若无其事地伸长了脖子观战。 白羽在水中就像一匹勇往直前的海豚，领先到五十米点后，一个灵动的翻身，姿势换成仰泳，便如鱼得水得游起来。 若说蝶泳时，他的领先状况并不明显，但一换上仰泳，整个人便气势如虹。只见他两臂翻花，双腿微微抖动如鱼尾，拍出的水花细腻翻腾，就像一锅在微微起开的面汤。 陈珺可看得真切，低声道：“白羽哥游得真好。” 王丹和陆谨奇也看直了眼：“真想不到咱们队里能有这样的神人。” “还是和咱们一个队的师兄！” 接下来的蛙泳、自由泳他更是速度飞快，遥遥领先。 最终比另外两人快了整整五十秒夺冠！ “耶——” 全场不管时哪个班的学生都欢呼起来。 冷俊更是高兴得蹦起来，亲自去拉他上岸，给他披上浴巾。 “白羽，你刚刚真是太给力了，我原以为你在蝶泳的动作上会扣分的，没想到你的水准一如既往！行！”他竖起大拇指。 等白羽擦干了头发和上身，他又絮絮道：“不过呀，这蝶泳在划水时有一个特点，双臂需要适度的翻转，保持伸直与水平面平行。你双手向外翻转时的角度稍大了点儿，呈45度即可。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以后继续加强练习就行了。” “嗯。”白羽礼貌地一点头。 第17章 接地气的大奖 当天下午，学校就在操场举行了颁奖仪式。 陈珺可、王丹、陆谨奇、王鑫皆上台领取了各自的一等奖奖状。 校长给准备的奖品也极为接地气——冠军选手每人猪肋排二斤。 另外那些二等奖、三等奖则分别领到了大猪蹄子、五花肉、前腿肉、猪里脊等等。 作为本次校运会游泳项目的全能选手，白羽得到了整副肥肠和一个大猪头。 他提着这两样带有独特味道的战利品走在回家的路上，被陈珺可仨人笑坏了。 “哈哈哈哈，”陆谨奇笑个不停，“其实我挺喜欢吃酸菜肥肠的，不过这肥肠没洗，味道还真……”他捂住鼻子：“真有点特别。” 白羽面无表情，从拧紧的浓眉，能看出他的尴尬。 他本不想要着奖品的，可冷俊硬塞他手里，并说：“听说你把的肥肠锅做得好，这要加上猪头肉一起烧了，教练最好这口了。明天晚上我去你爸店里坐坐，跟他聊一下关于你游泳的事，记得多加酸菜，要他自己腌的那种。” “……” 白羽默默点头，转向陈珺可仨人：“明天是周六，要不晚上你们一起来我爸的面馆吃饭吧。” “好耶！”陆谨奇拍手赞道：“白大伯做的炸酱面一流，他的厨艺肯定也是一级棒！”他忽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向冷俊，问：“冷教练，你不是说我们赢了还有特别奖励吗？” “是！”冷俊一拍脑袋：“奖品明天给你们带过去。” “是什么呀？” 仨孩子好奇地问。 “诶，好奇害死猫，明天你们就知道了！”他挥挥手。 白羽见怪不怪，只是抿嘴而笑。 等到春风巷下段路口，他和那仨人分开，大家各自提着自己的奖品回家。 夕阳在天边犹如一个火球，云彩都仿佛要烧起来。 陈珺可拎着肋排心情极佳，今晚上又能和妈妈、弟弟一起加餐了。 等回到家，高秀玲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 “你回来啦，妈妈刚去接的珺宇，饭还没做好呢！肚子要是饿了，洗了手先吃点饼干吧。” 厨房里流水声哗哗。 高秀玲在清洗一盆绿叶蔬菜。 “是排骨！” 珺宇眼尖地发现了姐姐手里的东西，目光仿佛粘在了上面挪不开。 高秀玲闻声，用围裙擦着手走出，一脸惊奇。 陈珺可将排骨拎得更高了，语气欢快地道：“妈，我拿到了女生组100米自由泳冠军，这是学校奖励的猪排骨，你给我们做红烧吧！” “红烧好，我要吃红烧大排！”珺宇乐得拍手。 高秀玲原本已经准备一条鱼，可看儿子、女儿这样开心，她不忍拂了他们的兴，当即点头：“行！家里正好还剩了上次做牛排时剩下的黑胡椒酱汁，妈妈给你们做个黑椒口味的大排！” “好嘞！”两个孩子同声道。 约一小时后，香味从厨房飘出。 陈珺可也写完作业了，珺宇缠着她让讲故事。 还是那本格林童话，封面上美人鱼的两撇八字须还在。 原本可人的角色变得滑稽可笑，令她再次想起了那个令人恼恨的李圣月！ 气得右手握拳在书封面上狠狠一捶。 “砰”一声，陈珺宇被吓住了：“姐，要不咱不讲故事了。我闻着菜香了，我先去摆碗筷吧。” 他乖巧懂事地出了房间。 “诶！”陈珺可想喊住他，但他比兔子还溜得快。 肋排被妈妈用剁骨刀剁成了联排的长条，每一块上都有三根短短的小骨头，由肥瘦相间的肉连着。这些肉被炸得金黄酥嫩，散发着浓郁的黑椒酱汁香味儿。 两孩子双眼放光，咽着口水。 珺宇伸手拿起一块就啃，吃得满嘴油光，一个劲嘟囔：“好吃！” 陈珺可肚子里的馋虫也蠢蠢欲动起来。 她夹一块最大的放母亲碗里，然后给自己夹一块稍小的， 看着把排骨啃得欢快的姐弟俩，高秀玲心中涌出一股酸涩。 丈夫还活着时，日子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可孩子们想要吃啥穿啥报个补习班根本不成问题。他们一家住在环境优美的小区里，每年寒暑假都会带着孩子们去旅行。 而现在——她觉得对不起孩子…… 嚼在嘴里的肉排变得咸滋滋的了。 原来是眼泪的味道。 “妈，你怎么哭了？” 两孩子都放下了手中拿着的大排，瞪大了眼睛望着母亲。 “是不是我们惹你生气了？”陈珺宇眨眨眼问。 “不……不是。”高秀玲抹一把眼泪，伸手轻搭在两个孩子的头顶，抚了抚他们的头发，露出月牙般的笑：“妈妈是太高兴了，能有你们两个懂事的孩子。” “妈——”他们似乎感受到了母亲内心复杂的情绪，以前站到她身边，一个说：“妈妈，我以后不管读书还是游泳都会拼命努力，我要代替爸爸照顾你和弟弟。”另一个说：“妈，我爱你，我长大了保护你和姐姐！” 窗外星光灿烂。 深蓝色的天幕下，小城濛镇笼罩在了一片淡黄色的黄晕中。 呼呼的寒风吹在蒙江上，打老远传来一声声轮船的汽笛声。 江边那些高矮不一的楼房里，每一扇窗后都呈现出一户人家幸福忙碌的身影。 稍远点的银行家属大厦楼里，装修崭新的房间中，王丹正在啃着自己带回来的奖品——豉汁排骨。 她两只手左右开弓，一块接一块地把排骨往嘴里塞，边嚼边说：“这校长从乡下买来的土猪肉就是好吃！”肥嘟嘟的脸蛋挤成了一块。 在她家楼下几层的一户种植了一排吊篮的阳台上，透过落地窗，能看到餐厅里正在慢慢吃饭的陆谨奇一家人。 和喜欢搞怪耍宝的他不同，他的父母亲都戴着眼镜，一派读书人的神色严肃。 “很不错，爸妈送你去游泳，本来只是希望你能强身健体的，想不到你居然还拿奖了，真是意外之喜呐！” 那四个字陆父说得很重，他们夫妻虽然没有太夸张表扬孩子，可看得出神色里的欢喜。 同样，在白羽家小面馆的后院里，他们父子俩正蹲在大水盆边洗刷那个大猪头和那副肥肠。 白炳炎告诉儿子，洗肥肠时一定要先用面粉来揉肠子，外面揉过后就揉用筷子把肠子一截截翻出来，将里头带油花的那面再加面粉揉。 “爸，为什么肥肠要这样揉？” “可以去味，带走里面的脏东西，吃起来才干净。” “哦，那要揉多久？” “起码一刻钟吧。” 白炳炎用喷火枪烧着猪头上的毛，那厚厚的肉皮被烧得滋滋响，留下一层黑不溜秋。 白炳炎吩咐：“一会你洗了大肠，就去洗澡休息吧。我把这两样玩意给焯水卤上，小火慢煨，等明天你教练和队友来吃时，味道肯定杠杠的！” “辛苦你了，爸。我等下还想看会书，最近忙着练习，好多功课都落下了。” “行，我儿子好样的，将来肯定比你老子有出息！” 夜风裹挟着落叶吹进小院里。 在这个宁静而祥和的夜晚，一切显得那么温馨、温情。 第18章 酸菜炖肥肠 小火炉上煨着的酸菜炖肥肠正汩汩冒泡，青红辣椒、大片的肥瘦猪头肉、小块的洋葱和土豆，伴随着阵阵香气吸引了所有孩子们的目光。 为了这顿饭，白炳炎忙活了一整天，今儿下午五点还早早地关了店。 将小面馆里的桌椅靠边摆放，留下两张四方桌来拼成了这张供六个人坐着十分宽敞的大长桌。 除了主菜，他还做了个油爆小龙虾。虾是今儿早晨六点多去菜市场买的，都是一两一只的那种，先用清水喂了半天，下午时和白羽一起拿小牙刷将每一只的腹背等藏污纳垢处刷得干干净净。 光这一项，父子二人就花了快两钟头。 煮熟后的小龙虾有整整半盆，配上白炳炎自制的蒜蓉口味辣酱，那叫一个鲜！ 另外他还做了道凉拌拍黄瓜、一份柠檬鸡爪，一盘油炸花生米，以及一道芋头萝卜菜汤。 每道菜都分量十足，冷俊看到都不禁咂舌：“白大哥，你这真是太客气了，咱们两个大人四个孩子，哪吃得完？” 白炳炎边给大家分碗筷，边道：“都别客气，既然来吃饭，就敞开了吃！” 冷俊吸一口菜的香味，赞道：“闻着就好吃，哥，我今天带来一瓶好酒过来，飞天茅台，我老爹给的，珍藏好久了呢！今天要不是白羽他们都游出了好成绩，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庆祝呢！来来来，咱们今天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他说着冲白羽招手，让他给拿两喝白酒的杯子来。 等白瓷小酒盅拿来了，冷俊给满上，一杯放白炳炎面前，一杯自己端着。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白炳炎被辣得直咂舌，招呼对方吃菜。 又向几个孩子们说：“吃吃吃，都别客气，等会想吃刀削面了，叔叔在给你们煮。” 陆谨奇边大口吃着肥肠，边含糊不清地道：“白叔叔，这菜都吃不完了，哪还用下面条。” 他复朝冷俊看一眼，冷不丁道：“教练，你前天不是说要我们都能拿奖，除了学校里的奖励外，游泳队还有奖？” “啊？”冷俊呷一口酒，半晌才似想起来，一拍脑袋瓜：“哟，这事你不提我都忘了。” 王丹、陆谨奇和陈珺可同声道：“我们可忘不了！” 陆谨奇道：“学校里的奖品昨天就发了，您这份什么时候给呀？” 冷俊有点儿不好意思，干咳两声，举起桌上那只酒瓶晃了晃：“这酒快一千多了，拿来给你们庆贺了，难道还不算奖品？” …… 气氛又片刻的沉静，陆谨奇仨人回过神，对视一眼，大声回：“当然不算！” 王丹义正言辞地道：“这是你自己喝的，白羽哥的奖品还给你做下酒菜了呢！关我们什么事？你要耍赖皮的话，我们可要跟所有队员说了，看以后谁还听你的！” “就是！一个大人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这叫信……信什么来着？”陆谨奇望一眼身边的陈珺可。 对方即答：“信口雌黄。” 对面坐冷俊不满地一沉脸：“陈珺可，你敢这么说自己教练？！” “……” 看着陈珺可一脸懵逼又不知如何解释的模样，白羽忍不住笑起来，给她夹了一筷子肥肠，道：“冷教练一喝酒就爱开玩笑的，试试这肥肠，我昨晚上洗了好久。我爸放灶上用小火煨了一晚上，一点儿气味也没有了的。” “嗯。”她点点头——其实她并不爱吃肥肠，不过以前爸爸每到夏天时，总喜欢买卤肥肠用来下酒，她是连味也不敢试的。 她夹起来咬了一下点儿，的确有股浓浓的卤香味儿，还附着了一股酸菜的酸爽味儿，似乎挺下饭的。 “嗯，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你太不长个了，越是厉害的游泳运动员越是大高个。”白羽又将一只卷曲的剥了壳的虾肉放她碗里。 冷俊闻言，手里正在剥的虾停下了，道：“这里我要纠正一点，在天赋面前，身高也不是绝对的。就像苏芮可，她是今年全国最红的新星，即便走向国际，应该也不成问题。可她的身高只有167公分，所以说，只要肯努力，身高的差距也不是不能跨越的。你明白了吗？陈珺可。”他说完，转脸望向对面正一脸认真听讲的女孩。 陈珺可大而明亮的眼睛里像是冒出小星星来了，她用力地一点头。 陆谨奇又旧话重提了关于队里奖励奖品的事，最后冷俊一咬牙，说：“行！既然这次咱们队里大家都表现不错，我决定了，从我微薄的薪水中拿出一部分，给每位获奖者奖励黄冈小状元练习册和达标卷各一套，语数外三科都有。你们看怎样？” “啊——” 对面三张嘴同时张开了，陆谨奇夸张而大声地道：“您这是到底奖励还是惩罚呀？” 白炳炎和白羽同时笑出声。 冷俊似浑然不觉，还一本正经地诉苦：“别拿蚊子不当肉，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冷教练现在虽说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我今年也刚刚买了房，每月房贷要花一半的工资呢！另外还有人情来往、各种花销的，实在买不起贵的奖品，大家就将就点儿！等你们下次拿到区级、市级大奖，教练再大出血，请你们吃大餐，你们看怎样？” 那仨人哀声一片，王丹噘着嘴抗议：“那您干脆下回再一起请得了，这次就不劳费心啦！” 冷俊看在眼里乐在心上，最后一挥手：“算了，算了，懒得逗你们啦！每人一套四十八色的马克笔，早已经下单了。下周一就会送到学校，等下午训练时发给你们。” “马克笔，太好了！” “我早想要一套了。” “还是48色的，用来画漫画最合适了。” 白羽习以为常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这个年轻的教练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有着一颗永远青春活泼的心。 陈珺可也吃得很欢快，她喜欢吃小龙虾，白羽在旁总默默给她剥好了放碗里。 她问对方怎么不吃？ 他只低声答两字：“过敏。” 她心里忽地一叹，看着多健康的少年啊，却因为哮喘的原因，很多东西不能吃，时刻要担心发病，甚至在比赛中也不敢全力以赴，就怕哮喘发作…… 她忽然很心疼他，那疼惜就像对弟弟陈珺宇一样。 第19章 向往的远方 那顿饭在欢快的气氛中只吃到了夜里九点，陆谨奇的老妈打他电话手表过来询问时，白炳炎才让大家赶紧回家，并说以后有时间多来聚聚。 冷俊喝得有点多了，他酒量并不好，离开时都开始说醉话了：“谁说我进不了国家队，我手下现在有两个天才了，黑猫白猫，能带出好徒弟来就是好猫！” “行行行，你是好猫！”白炳炎扶着他，让白羽拦了一辆出租车，父子俩将他架上车，又跟司机细说了地址，付了车费，才目送他离开。 陈珺可仨人都是住在春风巷东巷，不过陆谨奇和王丹家在中段的银行宿舍大厦，而陈珺可家在后段的建筑公司宿舍。 仨人虽能同一段路，但在最后一段靠近江边的路程，陈珺可需要独自走过。 白羽担心不安全，提出送她。 四人一起沿着江边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小镇的九点多，路上行人稀疏，只有风光带两旁的橘黄色路灯延绵伸向远方，如两条蜿蜒的长龙。 从江对岸吹来的风带着寒意，一下驱散了刚刚吃饱喝足后产生身体的热量。 陆谨奇不时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有时捡起一块来掷向远方的水面。 那黑暗中一片波光嶙峋。 听得“咚”一声。 孩子们即欢笑起来：“石子入水了，这么远都能投中，太厉害了！” 这时，远远一声汽笛声传来，眼见一艘游轮缓缓驶来。 船身上缀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像是暗夜里的一棵圣诞树，带着一丝冬日里神秘的气氛。 “是霖江号！从濛镇开到霖江的，我老妈每次带我去城里玩都是坐这个船的。”陆谨奇大声说。 王丹道：“蒙江的水连接着霖江，听说沿着江边走，可以去到上海。” “我觉得可以去到大洋彼岸，因为地球上海洋都是连着的，等咱们有空了走着试试？”陆谨奇突发奇想。 “还没睡就做梦呢？”王丹朝他头上拍了一下，“还想走遍全球？不如好好学习考个双百分，让你妈寒假带你去夏威夷。” “她那么忙，等她有空我都能独立自己去了！对了——”陆谨奇灵光一闪：“你们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儿？” “你自己呢？” 陆谨奇微一沉思，道：“当然是首都北京啦，我还没去过呢！如果将来我能代表霖市的省游泳队去参加全国大家，那我就知足了！” “你这个想法还真不知足！”王丹吐槽。 他们如同针尖对麦芒般又争执起来。 陈珺可看白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忍不住问：“白羽哥，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 白羽微一张口，愣住了，看了看她，又望向那遥远而幽静的远山尽头，水和天都是深深的蓝黑色，零散的星星像是点缀其中的路灯。 “我……” 他才说一个字，被王丹回头打断：“还是我先说吧，我家就要到了。我最想去的地方是成都，等我有钱了就去成都。” “你不是去年寒假才去过吗？”陆谨奇打断。 “就是去了才知道那儿好啊，才想再去啊！像他们那个龙抄手啊，担担面啊，串串，九宫格火锅，真是一路吃到爽！现在想起来我都口水直流……” “诶诶，刚刚你还才说吃撑了的。”陆谨奇满脸嫌弃。 陈珺可也面无表情地道：“我再也不要相信你说减肥的鬼话啦！” 王丹咯咯笑着，肥嘟嘟的脸蛋儿有些不好意思。眼见到了小区门口，她扯住陆谨奇道：“那我们先回去了，白羽哥，珺可就麻烦你了！” “放心吧。”白羽说。 这对活宝一离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就随着他们进了银行宿舍大厦里。 珺可和白羽走出老远，还能听到王丹在吼陆谨奇。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一笑。 陈珺可忽道：“对了，白羽哥，刚刚说起你想去的地方，那是哪儿呀？” 白羽“啊”的一张口，顿了半晌，才是缓缓说：“你知道有一个叫桃花江的地方吗？我在那儿长大的。” “这个名字好美，好像还有一首歌，叫《桃花江是美人窝》，我以前常听我外婆唱。那个地方一定很美吧，有大片的桃花林？” 白羽笑起来：“不是那个桃花江呐，就名字相同，那边几乎没什么桃树，不过美人窝倒真是的。像我外婆啊、小姨啊、舅妈啊、还有我妈……”最后这句，他说得极为低沉，像是不愿提起又无法忽视的一个名字。 “你一定长得像你妈！你妈人呢？她现在哪啊？”陈珺可说完，忽然意识到好像去白羽家几次都没有见过他妈，并且他们父子也从未提及此人。 果然，白羽脸色一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那天晚上，直至走到陈珺可家门前，沉默许久的白羽才开口道：“其实我最想去的地方是美国。” 果然，听到这话，女孩整个人一愣。 少年话锋一转：“不过——就是想去看看而已。” 他匆匆说完，连目光都变得躲闪，转身急匆匆离去。 蒙蒙月光下，陈珺可忽然感觉这个明明熟悉的人，似乎自己根本不曾了解。 她看着他那削瘦的背影逐渐在街的尽头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只觉这个少年心中似有太多心事。他喜欢游泳，偏偏身体被限制。他似乎很爱热闹，偏偏又很难与人亲近。就像刚刚明明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可当她提起时，他的脸色瞬间失态。 到底是怎样的心事压在他少年的心中呢？ 她没来得及多想，高秀玲在西面靠马路的窗户口已经张望过无数回了，这刻看到她的身影，即高呼：“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呀！急死你老娘了知道吗？” “来啦！”陈珺可应着，咚咚咚跑上黑漆漆的楼道。 第二天，她原以为白羽会生自己的气。结果在中午学校食堂吃午饭时，他老远就给她打招呼。 原来他把昨晚上吃剩的菜用一个大食盒装了过来当加菜。 他们班同学都围着一起夹菜吃。 一个个辣得吐舌头，却忍不住去夹，还直嚷嚷好吃。 陈珺可和王丹、陆谨奇端着饭盆过去时，白羽也招呼他们一起吃。 看着他笑靥如花的脸，明朗、阳光，和昨夜的他全然不同。 第20章 大赛前夕 十二月初，寒风扫荡着小镇的每一个角落，沿街的梧桐树凋零得连树皮都七零八落了。 陈珺可依旧每天喝着白羽带来的热牛奶，同时她也会将妈妈带回家的好吃的糕点装在小纸盒里，偷偷带去学校放在白羽的课桌上。 下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这段时间老师每天都在加速进行新知识的传授，要争取在下半月时进入复习状态。 陈珺可仨人刚刚下决心要好好复习，等下午到了游泳馆，冷俊就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就是体育局已经确定了，这次霖市中小学生冬泳锦标赛的时间，就是十二月二十三日和十二月二十四日。 “大家要有准备，能拿到这种市级比赛的奖牌，对于你们将来入选一所好体校，走上体育道路，进入省队、国家队都是有帮助的。而且即便不能走这条路，凭借体育的加分，上一所好高中、好大学，都是可以实现的。所以这次比赛，我希望大家都能全力以赴，好好练习。十二月二十日当天，我们将通过比赛确定人选。这次报选的比赛项目依然和平时是差不多的，大家要积极训练，踊跃报名！” 一番话把个队员们整得热血沸腾，等做完热身训练后自由练习时，大家就都三三两两地围一起讨论起来。 “咱们这次报名吗？”陆谨奇问。 “当然，”王丹说：“好不容易上次拿了个一等奖，也许我在游泳方面也是有天赋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去试试？你呢？陈珺可，报名不？” “嗯！”她点点头，想起来前段时间夜里大家一起走在江边的大路上，说起最想去的地方。当时只有她一个人没说，其实她心里最想再去看看的地方就是霖市——那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另一个故乡！ 在那里有着好吃的臭豆腐和糖油粑粑，有她和弟弟喜欢的麻辣小龙虾、口味蟹，还有她喜欢的电影院、公园、儿童乐园。 记得爸爸还活着时，每个周末他们一家四口都会驱车去很远的郊外玩耍，有时是洋湖湿地公园，看那里的晚霞和白鹭。有时是梅溪湖公园，那边的音乐喷泉美得就像一幅画。有时他们会去柏乐园看看动物，玩玩各种惊险刺激的游乐项目。 可这一切都很遥远了。 爸爸不在了，他们的生活一落千丈。如今妈妈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看着她原本细腻白嫩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如今变得粗糙干燥，她内心就像那手上抹不平的皱纹，满满忧愁。 她想要快快长大，承担起一切。 “可我听说霖市很多中小学都会参赛，那边的选手实力都很强，另外还有周边一些县城也会派出代表参赛，就像我们濛镇一样。所以这次比赛的可能会很难！” 一旁路过的侯伟大声说道。 他这次校运会上成绩不佳，对此不禁泄气。 走在他身侧的王鑫则一巴掌拍其脑袋上：“说什么丧气话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人家学校的队员就一定强，咱们小地方的就一定差？别忘了，苏芮可都是从咱们学校走出去的呢！” 一听到这个名字，大家又跟打鸡血了一样。这两年来，苏芮可这个名字横扫全国，甚至在各大国际赛事上也大放异彩。 陈珺可看过她很多新闻，那是一个在游泳界里偏矮小的姑娘，一米六七的身高，整个人站着比其他的游泳运动员小了一圈。可谁能料到这样小小的身躯，居然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这次的伦敦奥运会上她虽然只取得了银牌，可是她才14岁，很多人对其在四年后的里约奥运会表现相当期待。 白羽为了这次比赛，也是铆足了劲在练习。每天夜幕来临时，其他队员们都回家了，游泳馆里的灯还为他亮着。 陈珺可有时会留下来陪他，有时会先行离开。她自己也想着报一个项目试试，不努力练习是不行的。 不过妈妈最近都在加班，听说糕饼店的生意不太好，老板辞退了两名员工，剩下的三人每天都需要做通班。从上午九点开门一直做到晚上九点关门，每天母亲回来就累得只想倒床上睡觉。 家里的菜和洗衣服等事，都是外婆在白天过来帮忙做的。外婆还要帮忙接陈珺宇幼儿园放学，并赶回来给他们做晚饭。可舅妈对此颇有意见，她和舅舅的工作也忙，表姐高巧平时还要上各种补习班，回到家也需要有人照顾。 外婆分身乏术时，陈珺可就只能跟冷俊请假，早点结束训练去幼儿园接人，然后领着弟弟回家做饭。 只有姐弟两人时的晚餐通常都很简单，一碗卧着个荷包蛋滴几滴香麻油的面条就是一顿饭了。偶尔白羽会请他们去家里的面馆吃刀削面，陈珺宇是最喜欢那个炸酱味儿了。 白炳炎听说了他们家里的情况后深表同情，也让他们常来吃，说他们是儿子的好朋友，可以享受vip待遇。 高秀玲在得知后，特意在一个休息日的清晨，让陈珺可领着，又买了好些礼品，去拜访白炳炎，感谢他对孩子们的照顾。她坚持要把面钱给结算了，但白炳炎不肯。 高秀玲只好说，亲兄弟明算账，若是这样只好让孩子们不再过来吃了。白炳炎没法，最后说，前面的几碗面条就算了，不过后面姐弟俩再来时，他可以记账，并给他们一个优惠价。 就这样，白家炸酱面馆成了陈珺可姐弟俩放学后的根据地。只要得空，白羽就跟着陈珺可一起去幼儿园接人，然后三个孩子一起前往面馆吃饭。 白炳炎总是会多做很多的营养可口的食物，比如罗宋汤、番茄虾滑汤、手工自制的包心鱼丸、清蒸桂鱼、土豆炖牛腩等等。 这些菜肴不光美味而且有助于身体的成长，那段时间，经常感冒的陈珺宇都明显的气色好了很多，早晨起床也不再干咳了。 而白家的小面馆里，也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第21章 跟踪者 十二月二十日，前往参加霖市中小学冬季游泳锦标赛的名单确定下来。 经过一个下午的比赛，确定名单如下： 50米蛙泳参赛者：王丹、陆谨奇、彭浩。 100米自由泳参赛者：王鑫、陈珺可。 100米仰泳参赛者：白羽、廖辉、田娜。 200米混合泳参赛者：白羽。 像这种体育局举办的极具含金量的比赛，参赛费和车费、以及两天的生活费等都是由选手本身的学校缴纳。为了尽可能地节省开支，一般学校都会只报上他们觉得最有可能拿奖的那些项目和人选。 陈珺可在家整理行李时，她妈给包里塞了很多的肉松小贝，说都是今晚看着老板上新做的，让多加了海苔和肉松，让她和教练、队员们分享。 学校包了一辆二十人座的中巴车，另外派出四名老师带队，一队人马就欢快上路了。 车行到霖市，那些熟悉的道路，路边沿途熟悉的建筑物，都让陈珺可内心无比亲切。 等到了市中心的霖市体育馆广场，偌大的八角形体育馆场大得就像一座城堡。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既时尚又气派。 全馆共有两个宽大的草坪，后方一栋高楼里是室内的恒温游泳比赛馆和室内篮球馆、排球馆、乒乓球馆以及羽毛球馆。 几个小队员表情夸张地长大了口：“这边的馆场好大呀！比咱们濛镇的大多了。” 作为第三回来参加比赛的老队员来说，王鑫见怪不怪了：“这算什么？别大惊小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要让你们去北京看了北京的鸟巢、水立方，你们还不得吓一跳？” 冷俊叮嘱：“今天来的学生多，各个学校都有，一会大家不要乱跑，走散了不好找人。而且很多体校，像是飞跃、橄榄树等等，都会过来看人，大家好好表现。” “知道了！”众孩子答。 随着太阳从地平线越升越高，停车场里的车越来越多，穿着各式颜色校服的中小学运动员陆续到来。 那些孩子们大多数是把校服外套披身上的，他们穿着厚厚的品牌羽绒服，有的脚下还穿着限量版的运动鞋，一双就得上万块。 王鑫家在濛镇四小算有钱的，很多的品牌他都认识，一一给队友们普及。 王鑫自己也穿运动款，但大都是几百一千多的。而陆谨奇等人，穿的还是一百多块的鸿星尔克和安坦。 城市孩子和小镇孩子的区别就在这服饰和气质中。 唯独白羽，虽然穿着全套的校服，但气场上一点儿不输那些大城市里的孩子。 他举着一面濛城四小的队旗，站在队伍的首端，后面跟着其他队友。 在进入体育场的游泳馆时，看到一队穿着深蓝色白条队服的学生，背上印了“飞跃”两字。 冷俊指着大家看，并低声说：“喏，就是这所体校，霖市最好的，你们大家都要努力了。” 不久，又看到一队穿着绿色校服的队伍，衣服的左胸口印着一棵橄榄树，应该就是橄榄树体校了，同样是本地数一数二的体校。 等进入候场休息区时，陈珺可看到了几个穿着熟悉的蓝绿色校服的孩子，那——不是沙湾小学的人么！ 她一个激灵，想起了李圣月来，不过立刻又拍着胸口想：“没事，这家伙不是游泳队的，他肯定不会来的。” 陆谨奇和王丹见她愣神，忙问其怎么了？ 她回神摇头：“没事，快走吧，我想喝水了。” 第一天上午的比赛是100米仰泳，白羽和廖辉、田娜仨人参加。 偌大的游泳馆高三米五以上，墙壁都是大块的橙黄色瓷砖，加大频率的换气扇呼呼抽动着，哪怕好几百人同时坐在里面，也一点儿不觉得闷气。 100米仰泳报名选手分六批进行出赛，白羽被排在第三场。 他一直紧盯着游泳池里比赛的选手们，双眼牢牢抓住每个细节不放。 在观众席上的某个角落里，一个慵懒的身影半靠在椅子上，不住地埋怨着早知道这么无聊，还不如在学校里上课。 …… 轮到白羽上场了，王鑫拿过他肩头的白色浴巾，他同另外两位队友则一起走向了起跳台。经过登记确认后，白羽将脸缓缓带上了游泳眼镜。 游泳馆内的白炽灯光将他的脸照得更白了，从高挺的鼻梁到下颌骨呈完美的流线型。 这时，其他本地学校的选手们都有大量的啦啦队在呼喊、助威。 陈珺可忽然心血来潮，冲着前方双手围成喇叭状，大喊：“白羽哥，加油——” 白羽听到，微微侧目向她挥了挥手。 他那薄薄的淡红色嘴唇勾一抹笑。 现场安保向这边看来了，王丹急忙将陈珺可拉着坐下，冷俊也道：“别在喧哗了，小心把你们都赶去休息室。” 而陈珺可在刚刚喊出那一嗓子时，在白羽身侧的位置上，一群穿着白绿相间的校服的小观众中，有一个特别慵懒的少年陡然见到她，整个人为之一振，立刻坐直了身子。 他紧盯住陈珺可，又揉了揉眼睛，似不敢置信。 最终，再确定是对方后，他紧绷的脸色浮现一丝笑意。 陈珺可浑然不觉，当裁判哨响，白羽和其他七名选手一同入水时，她即大声跟着队友们高呼：“加油！白羽，加油！” 丝毫不知那双微眯的眼睛中射出的精光竟一直跟随自己。 白羽在水中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在一众的选手里遥遥领先。 当他第一个触壁后，以灵动的身姿回身向前，再度返程游回来。 这一下，就甩出了其他选手起码五秒！ 而相比较最后一名选手，快出整整十五秒！ 全场简直惊呆了，连评委席上几名体校的评委，也忍不住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当白羽第一个回到终点触壁时，全场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冷俊更是带领着众队员高兴地站起来鼓掌：“太厉害了，真是太厉害了！” 紧接着当其他队员们一一回到终点时，大屏幕显示分数：白羽1分03秒。 全场再次沸腾。 冷俊这次开心得一把上前抱住了正抬头望着大银幕的少年，激动地道：“1分03秒，你破了这个比赛的纪录啦！上一次那个刘峰是1分05秒，到达国际一级运动员水准啦！不错，不错，后生可畏！” 冷俊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骄傲。 陈珺可等人也为他开心。 上午时，王丹和陆谨奇、彭浩参加50米蛙泳也在十点半举行，这一回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在学校时的幸运了。两个人都只在自己的组里拿下了第二名。 白羽一直在旁观摩的，等到他们上岸，他即向两人分别说出了比赛中的提升点，还有他们对手的问题所在。 两个人都一一应承着。 等到中午回休息去吃饭时，陈珺可肚子疼，让大家先过去，她自己则先去了一趟厕所。 可从厕所出来，她才发现这个体育馆真是太大了，一路上各种弯道，她完全找不到路了，只得问别人。 然而，当她七弯八绕时，忽然觉得身后似有个脚步在跟随自己。 她往左，对方往左，她往右，对方往右…… 忽然，她警惕地一停步，猛然回头，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22章 再见杨老师 “杨……杨老师！” 陈珺可吃惊地发现此刻站在女厕所边正笑盈盈望着自己的年轻女人正是以前沙湾小学的班主任杨老师。 她边甩着手上的水，边笑盈盈道：“珺可，好久不见了！刚刚老师大老远就看着像你，果然是！” “杨老师，您好！您今天怎么来了？” 当年在沙湾小学四二班时，杨老师特别喜欢她，不光让她当纪律委员，班里每次评三好学生都有她的份。 “我们学校游泳队这次也来了一批队员参赛，而体育局说这次的比赛上级很重视，还要拍宣传片，几百人的观众席空着可不好看。所以就近安排了我们学校过来一批学生充当观众，对了，你还记得那个李圣月吗？” 这个犹如噩梦般的名字让陈珺可心里一咯噔。 杨老师丝毫没意识到，继续侃侃而谈：“你不知道，上学期你匆匆忙忙转学，连期末的成绩单都没有来拿。李圣月很关心你，一直想给你道歉来着，最后开学了，他还跑来问我你转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他知道，就没有说。” “幸好您没说。”陈珺可脱口而出。 杨老师笑起来：“今天李圣月也来了，是来充当观众的，你要不要见见他？” “不，不了！”她连连摆手——那人，就是给钱她都不想见！ “我还有事，队友们在等我呢！”她急忙道。 “那行，你去忙吧！”杨老师心平气和：“真想不到，你以前怕水，现在却是游泳队的了，还能来参加这种大型比赛，老师真为你高兴！” 她的话发自真心，陈珺可也不禁感慨——当初离开沙湾小学，她最舍不得的就是杨老师了。 “我有空去看您！”她朝杨老师深深一鞠躬。 “好的，老师也祝你比赛取得好成绩！我会带领同学们给你加油的！” “谢谢！” 大步跑回休息室，大家已经在吃盒饭了。白羽老爸照例给做了些爽口的下饭菜给带过来，有用小玻璃瓶装着的烟熏鱼和腊肉，另外还有一大包卤制的藕片、毛豆和豆腐干。 白羽招呼大家多吃点，给陈珺可的饭盒里也夹了几筷子，叮嘱：“多吃点，都是没放辣的，一会下午就是你和王鑫比赛了，可要加油了！” 冷俊将他们俩招呼到跟前，跟他们分析下午比赛的利弊。 陈珺可想着李圣月也来了的事，有点儿心不在焉。 冷俊便批评了她两句。 等会散了，王丹问她：“刚刚你咋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担心比赛啊？” 陆谨奇则拍着她肩膀掷地有声：“别杞人忧天了，哥们相信你！等你赢了奖牌，回头请我们吃大餐……” 刚刚腾起的感动瞬间化为乌有，陈珺可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转身走开。 陆谨奇追上前：“别啊，你可一定要努力！要知道来之前侯伟和我打赌，说这次你和王鑫谁时间上更快。他买的王鑫，我支持你！整整一百块啊，你可得不能让我输，输了我找你赔……哎哟！” “还敢赌博？” 他被白羽敲了一记爆栗，捂着头满脸委屈。 陈珺可好笑又有点儿感动——这才是好朋友嘛，李圣月，哼！ 下午的女生组100米自由泳进场时，陈珺可特意关注了一下观众席上沙湾小学校服的那一块。发现杨老师站在其中，正一个劲儿朝自己挥手。 她急忙笑着挥手示意，再扫眼望去，在她身侧空了一个位置。 陈珺可从零星的熟面孔中判断出了这些人不少来自她原本的班级，只是很意外地没有看到李圣月。 她想这人平时就爱跟老师唱反调，眼下不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很正常。 裁判提醒准备，她走上起跳台，在她的左边是一个个子稍高的女孩。长着一张精致尖巧的瓜子脸，一双凤眼向上挑起。明明很好看的五官，却因精明透着几分难以相处的气息。 她锐利的眼神瞄过陈珺可胸前，看到她的名牌时，整个人一愣，呐呐道：“你……是陈珺可？” 陈珺可一愣，惊讶地望向对方，怎么都想不起来何时认识这么个人？ 忽地，口哨声一响。 她一回头，跟随其他人纵身入水。激起的水花拍打至岸边时，那女生才回神，紧跟着跃入水中。 但还是慢了两秒。 前方陈珺可一路领先，她整个人全神贯注地投入比赛中，头部稳定，双臂发力持续，窄细的髋部发力带动双腿轻轻打水，整个身体的重心仿佛是聚在了一块浮力板上。 那女生一直紧跟在后，虽然刚刚让其他人抢了先，但她丝毫不乱，尽管池水在眼前哗哗地淌过，多少影响了她的视力，但她还是在发力保持前行的同时，也关注着陈珺可的距离和速度。 两人相隔不过六米，不算远！ 只见她双腿轻摆打水时的动作流畅，细细的水花就像是在锅中即开又未全开的情形。而她原本在最后的，只一瞬间功夫，就超越了最后两名选手。 白羽等人一直在按时观摩，当看到那女生发力时，冷俊就道：“不好，珺可遇到对手了。”他迅速拿出名单来看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这女生是沙湾小学五年级游泳队队员甘甜，听说是今年才转学过来的，想不到这样强。” 王丹、陆谨奇和王鑫等人都不禁捏把汗。 眼见陈珺可第一个触壁翻身游回去，紧跟着另外两个女生也触壁返程了。甘甜动作利落，虽然隔着游泳镜片，也能感觉她整个人面部表情严肃，对胜利志在必得。 然而，陈珺可速度在这群女生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她虽然在游泳时的力道比不上对方，但胜在前期占了时间上的优势。 终于，在即将到达终点触壁时，甘甜在后伸出手来触摸到泳池计时器的前一刻，陈珺可所在赛道的灯率先点亮。 现场欢呼声一片。 二人同时出水，白羽仨人围拢来，为陈珺可喝彩。 也有几个沙湾小学的女生靠近，惊讶地问甘甜刚刚怎么了？ 甘甜取下游泳眼镜，转头睨向陈珺可。 她的身高约在一米六七以上，高出陈珺可一截。 “你是从沙湾小学出去的陈珺可吗？”她语气冷淡，一字一顿间眼神紧盯住珺可，看不出喜怒。 陈珺可张了张嘴，正要答话，王丹已经感觉出了对方的不友善，将陈珂往边上一拉，道：“别跟些不认识的人啰嗦，走！咱们回队里休息会儿。” 陈珺可几人刚走两步，甘甜在后嚷一声：“刚刚是我失误了，晚了你一秒，明天决赛你就没有这样好运了！” 王丹闻言，正要生气地回骂，对方已经走向休息区另一边。 这是场馆内的广播声响起，大银幕上显示出了所有人的速度——排在第二的甘甜果然慢了陈珺可一秒钟！ 她连这都能算准！ 陈珺可挺吃惊的，转头去沙湾小学的队伍里寻她，却再没看到她人。记得自己在那边读书时，可没见过这女孩，她是谁？为什么会对自己充满敌意呢？ 第23章 混合泳的艰难 男生组100米仰泳随后在另一间场馆里展开，王鑫拿下了同组第一的成绩，比上回校运会的成绩好点儿，两分三十秒，达到了陈珺可上回校运会的成绩，可比她这次的成绩仍旧落后了——何况他还是个男的！ 冷俊和白羽等人却为他高兴，连着陈珺可仨人都开心地为他摇旗呐喊：“王鑫，好样的！” 下午的最后一轮比赛是男生组200米混合泳，这段时间白羽专注的就是练习蝶泳，要知道这是所有泳项中最难的，所以练习的人是比较少的。 作为濛镇四小游泳队里唯一的一个全能型人才，白羽在这个泳项上也有点虚。 比赛开始前，冷俊还在叮嘱：“你其他三种泳我都不担心，唯独蝶泳，你一定要记住了，俗称水上漂，除了一定要规范动作外，用力是不能过猛的，那样反而增加了阻力，速度没法提升。你只要做到完全的放松即可，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包袱，明白吗？” “嗯。”白羽用力一点头。 早在报名前，冷俊就私下跟他沟通过，这一次再参加混合泳，为的也是锻炼一下，可能成绩不会很出众，但作为一个以后向往朝专业游泳路线发展的人，每一种体验都必不可少！ 陈珺可一直站他旁边，她感觉今天的少年有点沉默寡言，甚至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紧张。他是那么一个喜欢游泳的人，将参加奥运会视为自己的人生目标，现在这样一场比赛，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输呢？ 她发现他呼吸有点儿急促，不禁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问：“白羽哥，你还好吗？” “没事。”他细声回复，声音刚刚够她一个人听到。 不知怎的，她莫名地担心他的身体，他的哮喘可以不要发作才好。 直到白羽听到裁判喊，走过去起跳台，她的眼睛一直跟随着他。 须不知，在赛场对面的观众席上，同样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紧盯着她！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哪怕一个小小的笑颜，一个小小的蹙眉，那人都看在了眼里。 忽然间，他们的目光隔着场中心移动的人们交错相遇。 那瞬间，陈珺可觉得那目光太熟悉不过了，她忍不住定睛想要看个清楚，却只瞧见一个转身的背影。 然后白羽的脸出现，冲大家挥手。 她赶忙跟着众人一起挥手，为他加油。再看向那边时，那个背影早已经不见了，赫然在目是冷眼扫视而来的甘甜。 刚刚比赛结束，王丹就特意翻阅了这次100米自由泳选手名单，发现这个女孩是来自沙湾小学五年二班，那不正是她从前的班级吗？可是她在四年级二期结束就离开了，这女孩应该是这个学期才转校的。两人之前并无接触，目前也不可能发生联系，为什么她好像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充满敌意呢？ 她懒得再想，裁判吹响口哨，比赛已经开始。 白羽踩点跃入水中，他今天的状态很好，从入水的瞬间就领先了。 在全场白色灯光的照耀下，碧蓝色的水池清澈见底，一众的运动员就像是畅游在自己赛道上的飞鱼。 周边的每一声呐喊都让人心潮澎湃。 熬过了最先的蝶泳，后面的蛙泳、仰泳和自由泳时，白羽渐渐和其他人拉开差距。 每一种泳项的转换上，他也灵动自如犹如海豚。 陈珺可注意到，在远远的看台上，几名身着教练服的人正在窃窃私语，不时打量水中的白羽。 彭浩低声道：“好像是橄榄树体校的。” 王鑫说：“怎么不是飞跃的呀？上次他们来选拔队员时，白羽正好不在，这回要看到他的比赛情况了，估计得懵，咱们那么个小地方的校队居然有这样的天才选手！” 他嘻嘻笑着，好像人家不认同白羽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侮辱。 “我刚刚看到飞跃的人去找了甘甜。就是和珺可同一场比赛里的那个小姑娘，估计是想要签她进飞跃。”田娜说道。 她今年是六年级，虽然在游泳方面非常努力，但天赋限制了成绩，一直不得志。进入飞跃也是她的梦想，所以在场上一直很关注这些。 “什么？去找那丫头了！”陆谨奇不满地大声道：“她不是比珺可还慢一秒钟吗？” 田娜没好气道：“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开场时失误了，还能只慢一秒，说明她的实力很强。而且——她很有名气，你们今年才第一次参赛，她早在去年就很有名了，那时她还不是沙湾小学校队的。” “有这样的事！”王丹和陆谨奇嗤之以鼻，他们对那个说话咄咄逼人的女孩没啥好感。 喧哗声越来越大，引起了裁判的不满，吹哨向这边示意了。 冷俊忙出言呵斥：“都安静点儿！别让人对咱们小地方来的运动员有看法。” 大家都闭嘴了，很快大银幕显示比赛成绩，白羽的成绩是2分20秒，刚好差一秒就达到了国家一级运动员200米混合泳50米水池的水平，同时也领先第二名20秒以上。 要知道他才不过是个12岁的孩子，这个成绩在中小学生里是顶天了！ 冷俊高兴得抓起他的胳膊狂呼，现场更是躁动不断。 白羽看着成绩栏上一闪而过的数字，心里却不知是喜是忧。他总觉得没有能达到自己的预期，可不光是蝶泳，还有其他的泳项上，自己的进步都好像停滞了。 而且在刚刚最后十米即将触壁时，他明显地感觉呼吸有点不畅，但是脑子都懵了。幸亏哮喘并没有发作，不然—— 他不敢想象。 明天就是所有项目的决赛了，等到这一场完，冷俊和学校里的大队辅导员带领八个孩子一起前往体育馆外的酒店。 这次比赛并没有安排住宿，因为很多参赛运动员都是霖市本地的孩子，学校都会安排校车送他们回家或者回学校。 只有像濛镇四小这种来自外地学校的小运动员们才需要住酒店，这些也都由自己学校安排了。 教导处为了省钱，预定了体育馆旁边的一家连锁酒店。每一名老师带两个孩子一间，正好定了四间房标间，男女分开。 晚餐是在体育馆后街的夜宵一条街吃的，陈珺可对这边很熟悉，带他们去了一家从前经常去的家常菜馆，里面有几个特色菜，干豆角蒸肉、剁椒鱼头、蒜蓉开背虾等等。 价格实惠，分量十足，口味也不赖。 晚饭后，大家随意在附近的广场上逛了一下，满眼都是高楼大厦、霓虹彩光。 王丹感叹：“这大城市还真就是热闹，都快九点了，比白天的人还多。” 冷俊鼓励他们：“你们好好读书、练习游泳，以后考到更大的城市，或者出国，看到的风景比这还美！” 第24章 第一块银牌 翌日，清晨。 孩子们跟在指导员身后拎着行李从电梯出来时，看到冷俊正在前台退房。 前台女服务员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柜台下拿出一本书来，问：“请问您队伍里是否有一个叫陈珺可的女孩？” 陈珺可咋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愣，走上前诧异地问：“我就是，请问什么事？” “哦，是这样。”那年轻的女服务员将一本还包装精美的书递上，在书的封面上贴着一张便条，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对不起，祝你今天取得好成绩。 孩子们都围拢来，王丹奇怪道：“这谁呀？怎么还把书送酒店前天啦？” “该不会是你粉丝吧？！”陆谨奇大声而夸张地道。 “应该是以前的朋友吧，两人之间可能有所误会，看，这条上还写了对不起。”白羽淡淡分析。 陈珺可心中已豁然开朗——这本明显和自己那本被画了八字须的美人鱼一模一样的《格林童话》，还能是谁送来的？可不就是那个讨厌鬼！ 一想到这儿，她两条如月牙儿般的眉毛就拧成疙瘩。难怪昨天就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了，而在沙湾小学的观众席上却又不见那人，看样子他是故意避着她的。 这样也好，反正见到也是尴尬。 她顺手将书塞进了书包里，同时答：“应该是一起沙湾小学一个同学，他画坏过我的书，估计是昨天看到我了，才会想起要赔我一本的。”说完，跟在白羽身后走出酒店。 陆谨奇和王丹还在嚷嚷：“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明明都来了，也不见个面。而且我们昨天是临时觉得住这家酒店的，他怎么会知道？” 对呀！他怎么会知道？ 陈珺可登上中巴车的时候，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跟踪狂！” 等到体育馆，她发现今天来给运动员们打气加油当观众的学校换了，成了另外几所当地有名的小学，估计沙湾小学只负责昨天当一天观众吧。 她悄悄询问了一旁的工作人员，得到的回答是这样。 不知怎么，她很想再见到他，然后狠狠把那本书甩过去，告诉他——他对自己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化解的！同时她也不稀罕这本书，她在乎的是爸爸送给她的《格林童话》！ 但很遗憾，直到上午九点半比赛开始，李圣月的身影都没能出现。 她想：“今天他们学校该上课了，他肯定来不了了。” 而比赛的节奏又紧张，很快就到了五十米蛙泳的总决赛，王丹和陆谨奇分别要参加男女生组决赛。 她的思绪便被牵绊过去，再没有将那本藏书包里的新书放心上了。 一上午，比赛都非常紧张。 看着并不起眼的王丹和陆谨奇居然分别拿到女生、男生组蛙泳总决赛的第二和第三名。 两人登上领奖台时，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陆谨奇不住地朝陈珺可挥手，示意她多给自己拍照。这样的高光时刻，不记录下来——怎么问老爸老妈多要零花钱？ 王丹也是万万没料到自己能得奖的，等捧着鲜花带着奖牌回到队伍里时，还激动得语无伦次。 男生组自由泳100的王者自然是白羽，他对同场选手的比分简直可以称为碾压！ 同样参加这个项目的廖辉是第四名，他和第三名之间的差距仅为0.5秒，这个遗憾也使得他一上午眼眶红红的。 白羽和冷俊不断安慰他，说失败乃成功之母，下次努力。 廖辉更难过了：“他妈都来多少次了，儿子一次也没来过。” 彭浩也没能拿到奖，他甚至连总决赛都没见进，觉得自己更应该哭。 反倒是田娜，拿到了女子组100米仰泳的铜牌，要知道她在小组赛时，可是踩着线进入的。 冷俊赛前一直叮嘱她放松，不要有拿奖牌的压力，结果爆出个冷门来。 等到下午100米自由泳决赛开始，王鑫和陈珺可分别在男女组比赛。两个不同的场馆里，冷俊和白羽分别带队为他们鼓劲儿。 冷俊领着几人陪王鑫。 白羽和一名指导员带着陆谨奇、王丹陪陈珺可。 哨声响起，两人同时与队员们跃入水中。 陈珺可的头号劲敌甘甜，今天明显的来者不善。她是最后一个出现，登上起跳台的。然而今天，她并没有像昨天那样跟陈珺可说话，而是高冷地带上了游泳眼镜，一副对胜利志在必得的神情。 今天的甘甜和昨天截然不同，没有了干扰的她，入水就像一只精灵，飞快地用健美的双腿拍打出漂亮的水花。 她那修长而白皙的手臂在波浪中翻划着，身子就稳稳地向前了。 昨天还信心满满的陈珺可，今天完全被甘甜死死压住了。等到第一次触壁结束，她落后对方三米。 这还是陈珺可自参加游泳比赛以来第一次遇到女性劲敌，这不由也燃起了她的斗志。 然而双方之间的经验和实力悬殊摆在那儿，当陈珺可还离着终点还有五米时，甘甜触壁成功，取得第一！ “耶——” 岸上，她的队友们欢呼着，像迎接一个胜利归来的女王一般将从扶梯上来的她团团围住。 有给披浴巾的，也有递水的。 连教练都是陪着笑脸：“甘甜，辛苦了！表现很不错！” 陈珺可第二个抵达终点，她微微有点儿失落，但当看到冷俊和白羽他们肯定的眼神，心里又暖起来。 随着一个个选手抵达终点，陈珺可站回了自己的队伍中，跟随大家一起紧盯大银幕。 很快，得分显示出来： 甘甜1分02秒。 陈珺可1分04秒。 …… 又是一个两秒之差，不过这一次落后的是陈珺可。 前方不远处，同样仰望大屏幕的甘甜在听到了报分后，回头冷冷瞪视陈珺可，仿佛在惊讶，为什么对方能只比自己慢2秒？ 白羽注意到了，轻拍一下珺可肩膀：“小珺可，你今天真厉害了！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比赛就能取得奖牌，后生可畏呀！” 他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目光也特别的温暖。让陈珺可有瞬间错愕，像是看到了曾经最喜欢鼓励自己的爸爸。 “胜负真没那么重要！体育精神就是重在参与！” 还记得幼儿园时一次亲子体育比赛，因为她摔跤而导致输了，当时她哭得泣不成声。爸爸就是这样安慰的她，还说：“今天我们珺可能大胆参与到比赛中，就是进步，是我们自己的胜利！” “对！胜利并不一定就是赢了，大胆的尝试迈出第一步也是属于自己的胜利！” 这样想来，她还微带着稚气的小脸上也变得喜滋滋起来。 “哇，珺可，你只比那个天才少女甘甜差了2秒！你知道吗，你们甩了后面的人快半分钟了！”陆谨奇眉飞色舞。 直到登上领奖台，陈珺可才想起站在身边一等奖位置的甘甜和李圣月同班，她想到了那本书和纸条，想要问问对方，或者请她带个话给李圣月，就说已经收到他那本书了。 然，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领了奖牌、鲜花的甘甜就已经下台走开了。 一直到离场，她身边都围拢了人，陈珺可根本没法靠近。 第25章 小镇时光机 回濛镇的大巴车上，陈珺可直把那块银牌翻来覆去看了快半小时里，脸上一直挂着迷之微笑。 就刚刚，她已经借白羽的手机给高秀玲打电话报过喜了，那边听说女儿拿了块银牌，也是激动万分，只嚷嚷着问女儿想要吃什么，晚上给她接风。 白炳炎在得知了消息后，下午早早关了店，买回鸡鸭鱼肉和大虾，让冷俊直接开车到自己面馆门口，说是要为孩子们庆祝。 陈珺可原是要回家的，可白炳炎不肯，非让她打电话把妈妈和弟弟也叫过来，说是人多热闹！ 那天晚上，白炳炎做了大桌的菜，用四张饭桌拼成了两条长方桌，孩子们坐一桌，大人们坐一桌。 小小的面馆里洋溢着幸福和欢快。 第二天回到学校，老校长又当着全校的面再次嘉奖这些孩子，给每人发了一套文具和百科全书。 陆谨奇看到这样的奖品，吐槽：“还不如上回的猪排骨，好歹还能吃一顿！” 王丹戳一下他额头：“昨晚上在白羽哥家面馆里，就属你吃得最多！那么多菜后，还吞了一大碗刀削面，还没吃够呢！” 陆谨奇反驳：“我要开始长身体了，长个子，当然饭量变大啦！你以为想你，光长肉？” 他两个又为此追逐打闹起来。 白羽和陈珺可无奈一对视。 不过拿到这份奖品，陈珺可还是蛮高兴的，珺宇明年就读小学了，小家伙现在对学习很感兴趣，每天回家都要翻好一会书。虽然看的是图画绘本，但每每遇到精彩的故事，他都会缠着姐姐、妈妈讲上一遍又一遍。 为了不让他影响自己写作业，陈珺可就给他也布置了有点儿功课，有时是一面数字描红，有时是简单的数学题，有时是背诵古诗。 遇到那些特别简单的题目，他飞快写完后，就会大声嚷嚷：“我的作业写完了，姐姐再给我出题。” 陈珺可不禁脑瓜子疼，在学校当完了学生，回家还得当老师。 元旦节前一天，学校举行联欢会。白羽代表班级上台演唱了一曲吉他清唱《你飞到城市的另一边》—— “你飞到城市的另一边， 你飞了好远好远， 飞过了灰色的地平线， 飞过了白天黑夜。 你飞到城市的另一边， 你飞了好远好远， 飞过了蓝色的海岸线， 飞过了我们的昨天。 你啊你，是自在如风的少年， 飞在天地间，比梦还遥远。 你啊你，飞过了流转的时间， 归来的时候，是否还有青春的容颜 ……” 他歌声流畅洒脱，配合着清扬动听如涓涓流水的吉他声，拨动了台下一众少年们的心， 陈珺可等人都觉心潮澎湃，大家跟着不自主地挥舞起手臂，甚至不少女孩直接高呼他的名字。 用陆谨奇的话说：“真太拉风了，就像明星一样！” 王丹一脸崇拜：“白羽哥在我们学校，可不就是大名人嘛！” 陈珺可班里的代表节目是全班合唱一首《我们的祖国是花园》，班里每个人脸蛋都涂得猴子屁股似的，男孩们也描眉涂口红，女孩头上一律扎了多大红花。 “好幼稚哦！我感觉自己回到幼儿园时代了。”王丹被小镜子里自己的新形象辣眼得直吐舌头。 “我一世英名毁于今天！”陆谨奇一副壮志未酬的悲壮神色。 这五音不全三人组被老师安排在了合唱团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彩排时一切都挺好，可临到表演时，有一张台子不见了。全班37人原本呈梯形的队伍，最后一排只能挤着了。 陈珺可仨人在最角落的位置上被挤得没法动弹，连站直了身子都费劲。偏陆谨奇左侧是个小胖墩，他右侧又是王丹，两个体型肥胖的人把他夹中间，他被挤得都要透不过气来。 陈珺可一人站最靠边上，两只脚中的一只已经悬空。她一直努力地坚持着，面上还要保持笑脸将歌唱完。 然而，陆谨奇实在忍受这种“折磨”了，他大叫一声想要把两块挤向自己的“肥肉”推开，好让自己喘口气。 却不想，在他推动王丹和小胖墩的那刻，台子一倒，最后一排人都没能站稳，全部“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妈呀！”一直躲在旁边大幕后的班主任梁老师见状，赶紧上前扶人。 先是把陈珺可、王丹等女孩一个个扶起，最后扶起陆谨奇时，狠狠一顿骂。 陆谨奇也很委屈，嘴里嘟囔着：“怎么能怪我？这……这……” 台下观众早笑倒一片了，特别是王鑫和侯伟，不断打着口哨，向左右同学介绍：“嗨，就那仨人，我们游泳队的活宝。” 白羽也正端着单反相机，将刚刚陈珺可仨人摔倒的一幕记录下来。 那张照片后来洗出来四份，白羽、陈珺可、王丹和陆谨奇各拿了一张回家。王丹和陆谨奇嘴里说着回头就要撕了，但回家后还是忍不住跟家人分享，大人们一个个笑得肚子疼。 陈珺可则将那张照片夹到了爸爸送自己那本《格林童话》里，她知道这将是以后岁月里难忘的回忆。 白羽则把照片压在了家里书柜的玻璃下，这张难得的照片，这难得的搞笑一幕，三个这样各有特色的好朋友，他想自己应该永远不会忘记。 元旦过后，马上进入期末考试阶段了。游泳队也给孩子们放了假，让他们好好回家复习。 陈珺可仨人因着比赛的事，整个十二月耽误不少学习，有的知识点甚至新课都没上。 到了最后一个周末，白羽大清早把他们仨全喊来家里，让他们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复习。 白羽家店面后是一个小院，里面有一把摇式的水井，是那种铁臂的按压式水井，里面摇出来的水甘甜清洌。夏天时，还冰凉凉的，就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在院里的墙角是一排高高低低的花盆，里面有的种着花草，有的则是种上了葱蒜。 大块不规则的青石板将院落铺满了，也将店面和后屋通过两面围墙连在了一起。 后屋是一字排开的三间房，当中是客厅，里面放了一张三人位的沙发，前方是一台电视剧，另外有张小餐桌。遇上节假日不开店时，父子俩就在这小餐桌上吃饭。 客厅两边各有一间屋子，靠东边是白炳炎住的，窗户当街，比较吵闹。靠西边的房间是白羽的卧室，窗外可以看到蜿蜒连绵的濛山，往下是鳞次栉比的房屋，真真正正将濛镇的美景尽收眼底。 这房子有天有地，冬暖夏凉，只在最热的大夏天才需要开一个月空调，冬天连空调都不用，一屋一个电暖炉子就行了。 唯一的缺点是厕所在院子里，每晚上要上厕所时，都要从屋里出来，走过客厅到院子里上厕所。 孩子们聚集在白羽的小屋里学习时，白炳炎不时过来看看，还特意给他们卤制了很多美味的小吃，像卤鸡爪子、鸭胗、毛豆和藕片。 中午，他又给每天煮了一大碗的加双码炸酱刀削面，还配上了四合一热卤的香干和韭菜、鹌鹑蛋、牛肉。 总之，后勤工作那是做的再没这么好的了。 而通过这次一起学习，陈珺可仨人才知道白羽不止游泳厉害，学习能力更是一流！他不光自己的成绩在年级排行前三，而且特别会教学。很多题陆谨奇在补习班都听不懂的，他都能抓住重点给一讲就透。 另外，为了帮仨人拔高成绩，他还自己各出了语文、数学、英语试卷两套，守着他们当面做完了一套。另一套让他们带回家，写完了，下回过来讲解。 望着试卷上那密密麻麻的题，陆谨奇不禁发怵：“哥，平时在你家吃面，我是连吃带拿的。可这做题也还带回去，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王丹揪住他一只耳：“我看你是想偷懒不写题吧！这试卷可以白羽哥辛辛苦苦给我们出的题，都是这学期重点。你要是想好好过个年，不被你老爸k，就回家认认真真写！” 陆谨奇边讨饶边道：“行行行，王大姐，小仙女，麻烦您松手，不然我成一只耳了！” 他说话搞怪，就好像自带搞笑系统。任是再平淡的话语，由他挤眉弄眼的说出，也会格外的充满喜气。 白羽的小屋里，一整天笑声不断，可孩子们也解开了不少的难题。 这次期末考试，陈珺可三科297分，位列全班第一，年级第二。王丹三科总分272，比期中考试上升了2分，名次也上升了一名。进步最大的当属陆谨奇，他总分264，相比期中考试时提升了快三十分！不管梁老师给了他最佳进步奖，连他爸妈都大吃一惊，说是要好好感谢白羽，顺便想请他寒假里也给陆谨奇辅导功课。 第26章 菲鱼和飞鱼 寒假里，游泳队的训练时间安排在了白天，每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两个小时。 身为队长的白羽基本上是八点半就来开门了，他会提早进行热身，然后一个人在宽敞的游泳池里好好练习上几个回合。 冷俊给他们制定的计划是每人每天至少游1000米，这是对新队员的要求。像是王鑫、陈珺可这样拿过奖牌的队员，每天至少必须游2000米，另外还需要做一些额外的体能训练。 冷俊说：“游泳就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运动项目，除去天赋外，练习是根本。你们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校队的小运动员，对你们的要求已经非常低了。你们知道吗？那些国家队的专业游泳运动员，除去基础的体能训练外，人家一天最少得游一万米！五十米长度的泳池，来回一次是一百米，也就是说最少得游一百个来回！” 他说到这时，孩子们都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唯独白羽神情淡定。 他早已经开始给自己制定额外的游泳计划，每天利用早来的半个小时，和晚退的半小时，比其他人要多游上20个来回，也就是一天4千米的训练量。 大冬天的，长期泡在水里，他身上的皮都泡得起皱了。特别是双手，外翻的皮有时拿笔都不舒服。 陈珺可看在眼里，问了母亲什么样的护手霜好，然后用攒下的零花钱去商店给买了一支，悄悄放在了白羽的更衣柜里。 少年拿到时，浓眉微蹙。 少顷，他想起前一晚上路过街边一家小超市时，正看到女孩手里拿着一支大小差不多的纸盒。 当时天色已暗，夕阳缓缓沉下地平线。 他喊了她一声，却见她在抬头的瞬间，急忙将手里的物件藏到了身后。 “大概就是这个吧。”他在心里说，然后拧开那支护手霜闻了闻，是清新自然的洋甘菊味。 抹一点儿在手心里，全部涂满了，觉得手部皮肤也没那么干了。 晚上写完作业睡觉前，他再认真涂了一次。 寒假里，除去上午雷打不动的游泳训练外，白羽下午偶尔会给他们补补课，带着他们写功课。 有时，四个孩子会一起去镇中心的图书馆看书。 陆谨奇喜欢看漫画书，像是阿衰、阿u这些，另外那些植物大战僵尸的漫画也看得他乐翻天。 王丹喜欢看那些关于公主和王子的童话，像是《睡美人》、《灰姑娘》、《天鹅湖》等等…… 陈珺可则喜欢看历史书，她最近迷上了易中天的《品三国》，对于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特别感兴趣。 白羽则喜欢翻阅那些游泳明星杂志，他最喜欢的菲尔普斯在这一年退役了。 “你们知道吗？迈克尔.菲尔普斯是1985年出生的，他是目前奥运会游泳项目历史上获得金牌数量最多的运动员，同时也是长池游泳100米蝶泳，200米蝶泳，400米混合泳的世界纪录保持者。不过很可惜，他参加完去年的北京奥运会后就退役了。” “啊——”三张小嘴都长大了，半天合不上。 去年暑假的伦敦奥运会期间，他们没少在电视新闻里听说这个名字，却没想这样一个伟大的游泳运动员竟然就退役了。 “他应该还不算很大吧？”陈珺可问。 “是呀，”陆谨奇也无比惋惜地说：“1985年出生，还三十岁不到了，最多二十八九，怎么就退役了呀？” “游泳运动员长期超负荷的训练，身体难免会有旧疾，很多时候他们比赛都是忍着伤痛。不过菲尔普斯不一样，他是开启一个时代的王者，他的外号是菲鱼，意思是他在水里时就像一条鱼，速度快得没法相信。我总觉得像他这样一个神级选手，肯定还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复出的！” “嗯，”陈珺可点点头：“他的外号真好听，以后要是咱们也游出名了，成为了世界级冠军，是不是也可以叫做飞鱼呢？”她说着还比划了一个飞起来的鱼的手势。 白羽被她天真的模样逗笑了，又听她说飞鱼，估计是把“菲鱼”和“飞鱼”搞混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微微一笑：“当然，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成为一条水中飞鱼！”他说着伸出手来。 陈珺可、王丹、陆谨奇相视一笑，即一个个将手掌拍下去。 在白羽的引导下，仨人都提前完成了寒假作业，连描写过年新鲜事的作文也都提前完成。 到了小年那天，游泳队也放假了。冷俊回了老家跟父母团聚，只是叮嘱他们新年少吃点，不要撑坏了肠胃，等初八游泳馆开门，还得提早归队训练。 那几天里，大人们都忙着准备过年的年货，因高秀玲要上班，外婆把陈珺宇接了过去照顾。陈珺可则自己在家写功课、照顾自己。 她发现最近妈妈都回来得较早，而且临近过年了，似乎还没有什么置办年货的心情。 某天，外婆送珺宇回来时。她听到母亲跟外婆说，她做事的那家糕饼店生意不好，再过几天老板就要回老家啦，再不回来了。 这年还未过，就面临失业，难怪高秀玲整体无精打采的。 “再这样下去，不光珺可下学期的游泳费交不起了，连珺宇去读幼儿园的钱都没着落了。”高秀玲叹着气。 “唉，”外婆咨嗟：“你不要为了钱的事烦恼，身体重要！珺宇的幼儿园肯定是要上的，他都大班下学期了，马上可以读小学了。珺可游泳那么好，还拿了市级比赛的银牌，这孩子是有天赋的。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我老婆子的退休金也存不少了，到时候给你先用着。” “妈——”高秀玲一声更咽，靠在母亲怀里嘤嘤而泣。 陈珺可一直站在客厅的立柜后，将这一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为了弟弟，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 新年当天，陈珺可和弟弟随高秀玲去外婆家吃团圆饭。 外婆和舅舅一家住一起，就在建筑公司老宿舍楼后边新房中的一栋。房子是七层高的花园洋房，楼下是个小花园，里面有各种的健身器材。 虽然两个小区都是建筑公司宿舍，但天差地别。 舅舅家在三楼，是一套东向的三室一厅，九十多个平米，两间朝南的卧室一间是舅舅和舅妈住，另一间住的是表姐高巧。 她比陈珺可大一岁，马上要进行小升初考试了。 朝北的一间小卧室是外婆住的，偶尔陈珺宇留宿时，也会和外婆挤一屋。 舅舅和舅妈都是极好的人，自他们一家搬来濛镇后，对他们颇多照应。 这不，除夕的团圆饭基本是舅妈准备的，陈珺可姐弟俩刚进门，她就给了大红包。当高秀玲想要给高巧红包时，舅妈就拦住了，说：“不用，巧巧拿过你们家多少红包了，等明年你宽裕了再给吧。” 她温言软语间将高秀玲的尴尬化解。 晚饭后，舅舅带着仨孩子到楼下放烟花。 他们玩着小蜜蜂、仙女棒这些比较安全的花炮。 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在黑夜。 然而没过多久，随着越来越密集的轰鸣声响起，五彩缤纷的烟花如火龙窜上天空，小镇的夜被点亮了。 这些烟花像蘑菇云一般绽开，又像流星雨一样褪去，徐徐降落间映得远处濛山曲折绵长的脊峰时隐时现。 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白羽、王丹、陆谨奇分别给陈珺可打来了拜年电话。 她也学着大人的样儿，与他们相互说着祝福的话。 小镇的第一个新年，如此温馨。 年后，游泳队展开训练时，冷俊给大家来带了一些老家的特产，像是腌酸菜、干萝卜皮、干豆角、腊肉、腊肠这些，分给孩子们带回家尝尝。 恢复训练后的陈珺可明显地心不在焉，放学后也不再跟同伴们出去玩了，偶尔她会拎着个塑料袋，将回家沿途的废纸和矿泉水瓶捡了卖钱，换的钱则回家交给母亲。 很多时候，高秀玲觉得她懂事得令人心疼，而自己则只能加紧时间找工作。 有一次，白羽看到陈珺可领着弟弟在捡瓶子后。第二天训练结束，他找到了陈珺可问明情况。 得知一切的他在回家后，找到白炳炎商量，说：“老爸，你不是一直想给面馆请个帮手吗？陈珺可她妈最近刚好失业了，她人很勤快的，要不——” 白炳炎立刻同意了，他之前确实也找过两个，但都不靠谱。他和陈珺可妈妈见过几次，觉得这人挺实在的。而且陈珺可和白羽关系这么好，他也挺想帮帮这一家子。 元宵节后，高秀玲就到白家炸酱面馆上班了。 每天从早上六点做到下午两点，下午五点做到晚上八点，主要负责收钱、洗碗、端面，一周休息一天，给的工资比糕点店还要多五百块。 高秀玲说不尽的感激，干起活来更是卖力。有时孩子们上课去了，下午休息的三个小时她也不回去，守在店里，让白炳炎也能回后屋睡个午觉。 那段时间，为了方便她照顾孩子，白炳炎还特意让陈珺可训练结束后接了弟弟一起来面馆吃晚饭。 一开始，高秀玲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可白炳炎每天都把晚饭菜准备很多，说他们要是不一起来吃也是浪费。如此，陈珺可姐弟俩的晚餐也在面馆解决了。 到了周末，白羽还会帮助照顾一下陈珺宇，有时会给他们讲功课，有时还会带着他们出去玩。 高秀玲感激这对父子，特意请老娘从一位乡下的赤脚老医生那儿打听到了一个治疗哮喘的中药方子。她自己出钱去镇中心医院抓了上好的中药材回来，每天早晨和下午都在后院里用一个小煤火煎药。 中药的苦涩味弥漫在院子里，有时面馆和后屋都是。 整个春天，白羽喝了七七四十九副药。 快到春夏交际的五月，他的身子比以前健朗多了，饭量也大了，人也长高长结实了。隔着薄薄的短袖衫，能明显感觉到他凸出的胸肌。 白炳炎看在眼里，喜在眉梢。他硬要将买药的钱塞还给高秀玲，但人家不肯要，说是他已经给自己家里帮大忙了。而且现在陈珺可姐弟天天守店里吃饭，已经把这儿当成第二个家了。若白炳炎要算得这样清楚的话，那他们一家三口的饭钱也得给足了才是。 白炳炎拗不过她，只能等到“六一节”那天特意放假一天，找朋友借了一辆小车，和高秀玲一起带着陈珺可姐弟俩还有白羽，两家五口人一起去动物园玩了一趟。 下午时，他又带着大家去逛步行街，给仨孩子一人买了一套衣服、鞋子。 白羽和陈珺宇买的是运动服和运动鞋，给陈珺可选的是一条淡紫色连衣裙和一双银灰色水晶凉鞋。 这平时不怎么打扮的小姑娘，一换上新衣新鞋，顿时有了小淑女的模样。 等她走出试衣间，白羽见了，也微笑着说：“挺好嘛，女孩子就应该多穿裙子。” 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令小女生俏脸微酡。 月中，橄榄树体校和飞跃体校同时来选人。 两边都找白羽谈了一下，橄榄树甚至愿意开出免学杂费再加每学期六千块的奖学金的条件。 白羽回家和父亲商量后，还是选择了飞跃。 这是霖市一所老牌的游泳为主的体校，校内虽然还有一些其他项目，但闻名全国的首当其冲是游泳队，从这儿出去的省队国家队队员多不胜数。这两年里最红最出名的就是苏芮可了！ 橄榄树体校是霖市所有体校中的后起之秀，虽然成立不过短短十年，但在近年中，也出了几位省队和国家队队员。而且他们在硬件设施和校园环境、生活配套等方面也是大大优于飞跃的。很多想要走体育路线加分的学生，都会花大把钱进入这家体校，从而在高考中分一杯羹。 对于这一点，白羽是不屑的。他如果想要考大学，依靠自身实力完全可以达到。可他就像成为一名专业的游泳运动员，代表中国队走向世界。这一点上，他觉得飞跃更能带自己实现理想！ 白炳炎和冷俊也支持他的想法。 冷俊那边代表白羽和飞跃签订了意向升学协议，同时也婉拒了橄榄树。 而橄榄树那边给王鑫的条件虽次一点，但他却同意了。因为他在父母的陪同下前往两所体校观摩过，觉得橄榄树的条件更合适自己。而且这边的教练还承诺了，如果他进入橄榄树，将会被当成重点培养目标，这也是他所看重的。 同为六年级毕业生的廖辉、田娜和彭浩则分别进入了不同的体校。 暑假时光匆匆，白羽在经历了小升初考试的洗礼后，将精力全部投入了游泳训练中。 马上，他就将一个人前往一个陌生的环境。 临行前，孩子们一起给他践行。依旧是在白羽家的小面馆中，这次大家一起动手为他做了一顿丰盛的践行晚餐。 看着明显露出伤感情绪的仨人，白羽激励大家：“别都这么垂头丧气，我不过是比你们早一年过去，你们大家都好好加油了！这一年里，谁都不许给我偷懒，我只要有空就会回来检查，看谁进步了，谁懈怠了。你们仨都给我听好了，争取明年一起考到飞跃来，咱们还是在一起练习！”他说着举杯。 “诶——”陈珺可、王丹、陆谨奇同时与他碰杯。 青春的感觉真好，青春的约定就像一阵徐徐而来的清风，吹进每一个人的心里，如一颗小种子般，落地生根发芽…… 第27章 那年匆匆 没有白羽的日子，陈珺可仨人都练习时都觉浑浑噩噩。 如今已是六年级毕业班的他们，成了游泳队里的带头大哥。 特别是陆谨奇，再又拿过两次蛙泳金牌后，已经俨然成了队里的小教练。平时冷俊忙的时候，还会让他带带新队员，他教人时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王鑫。 “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都会变成当初自己讨厌的模样吧？”陈珺可喃喃自语。 王丹在旁给了她当头棒喝：“他的心一直没变，只是以前没有嚣张的实力！” 偶尔，白羽会从一百多公里外的霖市回来看他们。 他在飞跃体校表现可谓一鸣惊人，入校后第一次的校运会上就成为了今年杀出的最大黑马！ 100米仰泳冠军，100米蛙泳冠军，200米混合泳冠军，其中仰泳还破了飞跃六年来的项目纪录，成为了该校历史上最好成绩！ 这个消息传回来时，陈珺可等人也为白羽欢呼。 不久后的市级中高中游泳比赛上，白羽再次惊艳全场。 第二学期时，他基本都是学校外派参加各种省级赛事的主力。 在2014年四月下旬，广州举行的全国中学生游泳锦标赛上，白羽再度夺得100米仰泳冠军，而且创造了这个比赛中该项目的最佳历史成绩。 那个下午，阳光静静地流淌在濛镇的大街小巷。空气湿漉漉的，夹杂着点儿花草的清香。 白家的小面馆里人满为患，那天白炳炎没有开门做生意，而是从后院的客厅里将新买的60寸大彩电搬到了店里。然后让高秀玲给买来瓜子花生矿泉水，摆了满满一桌。另外又下厨房给卤了一大盆的毛豆、藕片、鸡爪和鸭胗，一盘盘码放得整整齐齐，搁桌上供来观看比赛的邻居们吃。 早在几天前，白炳炎就几乎昭告天下了，每一个来面馆吃面的人，每一个从面馆前路过的人，每一个他上菜市场碰到的小商贩，他都一一告知人家白羽比赛的时间和直播电视台。 “是周五下午的两点半开始，连着有三天，中央六台体育频道和霖市教育频道都有直播。我家白羽参加两项比赛，他同年级进去的孩子中，他还是头一个呢！” 小镇的人早听说白家面馆里有一个游泳小天才，而白炳炎的邻里关系又好，大家就都说要来面馆里为他打气加油。 这不，白炳炎还真个搞起了直播观看，还免费供应茶水、点心、面条。 那个下午，陈珺可、王丹也陆谨奇也翘课，跟着冷俊一起过来了。 高秀玲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不断招呼来人坐下观看，同时安排茶水，倒好像是自己的儿子在电视里参赛。 那份激动人心的期待，陈珺可一直到多年后都不曾忘却。几十双眼睛一起盯着电视机，看着那个他们原本熟悉的白羽，就站在一个更高更大的舞台上，展示自我，成为泳坛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那天，白羽的镜头特别多。 即便是在一众全国挑选出来的运动员中，他的气质也格外出众。 那个下午，在白羽取得100米仰泳冠军时，整个小店里人们都站了起来，一片欢呼。 白羽下场后，第一时间给白炳炎打电话分享喜悦。当得知陈珺可仨人也在场，他即在电话里鼓励大家：“我不在濛镇的日子，你们可要好好加油，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争取考上飞跃，到时候咱们还一起训练，一起参加比赛！” 白羽不在濛镇的日子，虽然单调许多，但各种比赛却丰富了孩子们的生活。冷俊很多同学就职于各大游泳俱乐部，也有的去了体育局，每隔段时间就会有一些社会商业险的少儿游泳比赛展开。 像是“青春永不言败，活力游泳亮出你自己！”的俱乐部比赛，“放飞好心情，游出好身材”的健身馆比赛，“实力宝贝，畅游一夏”的儿童游泳培训班比赛等等…… 这种玩票级别的比赛，陈珺可仨人去了，基本是包揽冠亚季军。 而这些比赛的奖品大多为微波炉、电饭锅、电风扇等小家电，运气好时是超市的购物卡。 有一次，陈珺可得到了一张面值一千块的家乐福超市购物卡，当天正好是周末。晚饭后，她和妈妈一起带着弟弟直奔超市购物，平时舍不得买的牛肉干、榴莲干、巧克力，每样都拿了一大包。高秀玲还到服装区给一双儿女各选了一套衣服，剩下两百多块钱，她还让孩子们去选东西。 陈珺可自告奋勇说自己来选，最后她往购物车里添加了一大壶花生食用油，另外还拿了两包金健的绿色大米。 高秀玲不禁欣慰，只觉这孩子实在太懂事，太懂得体谅他人。 六月，小升初考试前，飞跃和橄榄树体校都来濛镇四小招生，同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体校前来。 自出了一个苏芮可后，濛镇四小便在游泳界声名在外。 而今年白羽的出色表现，更使得这所学校成为霖市体校眼中的香饽饽。 飞跃来招生的教练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个子很高很壮，皮肤黝黑，即便如今肚子有点儿微凸了，依然可以感觉出每天都在锻炼，手臂和肩背的肌肉很结实。 他浓眉大眼的，不苟言笑，只让大家喊他章教练。 当游泳队的队员们在泳池边一字排开列队后，他即出声：“谁是陈珺可？” 陈珺可一愣，其他眼睛也都聚集到了她身上。 “我是。”她缓缓出列，摸不清那位教练眼神里的意味深长。 “你先游一个，自由泳来回100米。” “哦。” 那个下午，她表现极佳。以超过上次中小学冬季游泳锦标赛1秒的成绩，成为那天所有录取者中的冠军。 后来，冷俊告诉她，那位表面严肃的教练实则内心火热。 他叫章庆华，今年四十四岁了，据说年轻时曾加入过国家游泳队，不过遗憾的是没能在国际赛事上取得大的成就。 章教练是在二十九岁那年退伍的，后来被分配回老家霖市当了一名体育教练。前几年是在本地一所校队带队员，出成绩后，被飞跃体校重金挖了过去。 据说他本人并不看重金钱，只是因为自己没能拿过世界级冠军，他最大的梦想就是为国家培养出几个世界冠军来。 而白羽目前是他手下最得意的弟子。 第28章 冤家路窄 飞跃体校位于霖市河西森林植物公园附近，偌大的校园被茂密的树木覆盖，林荫小道和体育馆大楼就像是从森林里长出来一般，像是一个个梦幻的城堡。 沿着山坡往下看，远远地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露天游泳池，池子的顶部是玻璃是瓦蓝色的，和后方的蓝天融合在了一起。阳光从玻璃顶倾泻而下，洒在泳池的水面上形成斑驳光晕。 一群飞鸟从林间越过，煽动的翅膀带起阵阵微风，散发出一股初秋里清晨特有的清新。 这样的校园真是太美了！ 陈珺可走在铺面石子的小路上，心情欢快得像飞上蓝天的小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云端。 “我就要在这所学校读书了！和白羽哥哥一起在这里学习游泳，成为一条真正的美人鱼！” 昨天和她一起到校办理入学的王丹和陆谨奇还待在食堂吃早餐了。 陈珺可实在是太欢喜了，匆匆吃完两个花卷和一碗豆浆就跑出来欣赏校园里的美景了。 她以前不是没来过这儿，可那都是为了来看白羽，只简单地参观了一下，就像走马观花。这一回，她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将每一个地方牢牢记在心里。 正想着，她走到了学校主教学大楼前的公告栏。 那边已经将新生分班名单贴了出来。 “游泳一班——陈珺可……陆谨奇……王丹……袁刚……甘甜……”她愣了一下，想起了去年霖市中小学冬季游泳锦标赛上那张高傲的脸庞，暗想：“难道会是她？” 而现实没容她细想，很快她目光下划到最底部一个名字时，犹如当头被浇了盆冷水，炎炎烈日中打了个寒颤——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李圣月”三字。 天呐！这家伙怎么会在？ 真是冤家路窄！ 她正要叫出声，后背一个阴冷恐怖的声音骤然响起：“嗨，陈珺可，好久不见！” 她双腿像被钉住了，全身每一根汗毛都倒立起来。 缓缓扭头——果然是那张令人生厌的死鱼脸！ 两年不见，他估摸着有一米八高了。这才十三岁不到，估计还有得长！ 身子骨比以前更见壮实，隔着一件薄薄的防晒衣都能感觉到厚实的胸膛、发达的肱二头肌，和一身蛮力…… 只是那种旧同学间略显夸张的幼稚表情，和以前一样浮夸中二。 而在他身后，还站着另一只熟悉的面孔——袁老四，袁刚。 袁刚和陈珺可小学时也是同班同学，那时他个头特别矮小，人也黑瘦，其貌不扬。 据说他家里生了三个姐姐后，第四胎才生了他。他出生后没多久，位于郊区的老房拆迁，一下分了一栋七层楼。一楼是店面，二到七层是住房。 袁刚的父母利用一楼的店面开起了小超市，二层居家，三到七层出租，日子渐渐宽裕起来。 他家里原本就重男轻女，生下袁刚后家庭条件又大大改善，因此父母亲更是将他视为福星。三室一厅的房子，父母住主卧，他住朝南的大房间，三个姐姐挤在朝北的小房间里。 也正是这样的宠溺，让袁刚从小不爱学习，却喜欢看一些漫画和小说，读一些心灵鸡汤之类的文章。他又好为人师，喜欢把那些大道理讲给别人听，因此人送外号“袁老师”。 咋见陈珺可，袁刚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陈珺可，好巧啊！你……你该不会就是这个榜上游泳一班的……” “就是我！”陈珺可挑眉，她对袁刚本无好感，从前在沙湾小学时，他就是李圣月的狗腿子！ 想不到上体校了，两人还是一对油盐罐子分不开。 陈珺可忽觉胸口堵得慌，恨不得这一切都是虚幻。 可面前的李圣月和袁刚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得令她有种想要逃离这个学校的冲动！ 看她不说话，李圣月神色略带不满：“老同学，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就那么嫌弃我？两年不见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要不是打不过，陈珺可有种想要痛扁这家伙一顿的想法。 “别叫那么亲，我四年级就转学了，转学前咱们关系也就那样……” “哪样儿？”他刨根问底。 袁刚在一旁嘿嘿傻笑着，似明白又似不明白。 “还能哪样！当然是势同水火，不共戴天！”她声音一下提高八度，吓得过路的学生都看过来。 可不能让同学们知道她和那两人曾是同学，简直奇耻大辱！ 陈珺可这样想着，冲他们恨恨剜一眼，才向李圣月恶狠狠道：“李圣月，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以前在沙湾小学时那么欺负我的事就算了，不过现在，我希望你——” 一扭头，转向袁刚：“还有你！” 她态度实在太凶，和以往的温柔可人全然不同，袁刚是个老实孩子，瞬间被吓懵了，点头鸡啄米似的。 “嗯嗯……” 陈珺可一点儿不领情，一字一顿道：“那就是你们两个绝对不能透露咱们曾经是同班同学的事！特别是李圣月以前欺负我那些糟心事，我是一点都不愿回想起来了。咱们仨就当从没认识过！” 她语气决绝地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前走去，就像急于拜托两位瘟神。 李圣月和袁刚对视一眼，万没料到她对过往旧怨的深恶痛绝。 前方陈珺可快步走着，迎面遇上了还一手拿一肉包子的王丹和陆谨奇。 那俩家伙嘴塞得满满的，一个劲嚷嚷着飞跃体校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 他们想去公告栏看看分班情况，陈珺可拉住他们扭头就走：“别看了，总之倒霉透了！” “怎么？咱们仨不是一个班？” “不是啦，反正分班不好！” “对了，你刚刚跟谁说话呀？” “没有！” “我们都看到啦，是两个男生，挺高大的……” “问路的。” “……找你……问路？” 陆谨奇硬生生把“这个路痴”四个字给咽下，但还是被陈珺可敏锐地感应到了。 一记爆栗砸在他头顶。 “靠！别人都进入青春期了，为什么我这么慢？我要快点长高，让你敲不到我的爆栗了！” …… 等大家都坐到同一个教室里时，后排的陆谨奇用手机捅了捅陈珺可的后背，嘀咕：“这不是挺好嘛，咱仨又在一个班了，还坐一起。以后不光可以一起学习，还能一起训练。” 但当看到教室前方最后走入的甘甜时，那两人目光一滞，额角的黑线冒了出来——难怪陈珺可说分班不好了！ 两年未见，甘甜身高起码达到1米7了，真真的游泳好苗子！ 她面容更见清丽，皮肤像被水泡过般白皙得发光，穿着一条a字端裙，修长而笔直的腿看起来十分结实。 一双秀目含笑扫过班级众人时，在李圣月和袁刚那儿停顿了一下，但当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窗边的陈珺可时，那笑戛然而止。 这敌意陈珺可却完全感受不到，此时，她如坐针毡，最后一排李圣月和袁刚的目光像钉子一样令人如芒在背。 “唉，运气也太差了，居然和这俩家伙同班！” 她回想起昨天去办理入学手续时，学校游泳队副教练付霜霜那份班级名单好像根本没见着这二人。 可……今天他们怎么会出现在一班？！ 好在班主任付霜霜很快进了教室，众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相信很多同学都认识我了，昨天大部分住校的同学都到我办公室办理了入学手续。我叫付霜霜，是你们的文化课班主任，同时也是训练课的副教练。虽然我是师范毕业，不过我很喜欢游泳的，曾在校队取得过国家二级游泳运动员称号，不过这对你们中某些人而言并算不得什么，据我所知，目前已有同学达到了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水准。能成为你们的教练，我很荣幸！希望在以后的三年里，我能尽可能地帮助到每一位同学！谢谢大家！” 第29章 阴魂不散 付霜霜言毕，课堂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随后同学们一个个上台进行自我介绍，陈珺可发现，李圣月说话时故意盯着自己，而且还意味深长地提了句：“我始终相信，有缘千里来相会！” 而甘甜则对她表示出明显的不友善。 李圣月说话时，王丹和陆谨奇惊讶道：“这厮不是先前向你问过路那人吗？” 陈珺可含糊应诺。 下午的训练课上，教练章庆华让大家前往位于学校最东头的海立方集合。 那儿三层各有一个超大型恒温游泳池，分浅水区和深水区，25米赛道8条，50米赛道八条。每层都有浴室，男女更衣室都有一百多平方米，每位学员都有自己专属更衣柜。 游泳馆装修豪华，地面和墙上时亮得能照见人影的米黄色瓷砖，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从三层直达一层。每一块玻璃上都覆盖了隔热膜，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却可以将外头的美景尽收眼底。 “这环境真不错！”陆谨奇由衷地感叹，像头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想不到飞跃的硬件设施这么好！”王丹也说。 袁刚在一旁插话：“那是你们没去橄榄树，那才是贵族式的待遇！而且一般有成绩的好学员过去，他们都给开除五千到一万的奖学金，而且他们学校的食堂超好，全部自助。唉，本来可以去的，结果——” “什么？”陆谨奇瞪大了眼：“那你怎么不去？” 李圣月一个冷眼，袁刚即意识到说错话，赶紧闭上嘴来。 陆谨奇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正要刨根问底，章庆华出现了。 这里的学员几乎都是他一个个前往每所学校选拔出来的，因此每个人都认识他。 大家赶紧列队，他站立在队伍前方，目光从左至右扫过时，在李圣月身上停留了两秒，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冷冷道了句：“还有人专门点名要进章某的班，荣幸之至！如果这人是好好来学习的，我欢迎之至。如果是另有目的来捣蛋的，哼！” 他鼻子一哼，将这个话题截止，就让大家一字肩散开，开始进行训练前的热身。 李圣月低声抱怨：“哪有这样一上来就开始训练的，怎么也要先自我介绍休息休息，活跃下气氛嘛！” 章庆华头都没回，直接高声呵斥：“谁要对训练有不满，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特别是那些不是通过我考核选上的人，非要进来，希望你夹着尾巴做人！” 这话一出，不知怎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李圣月。 少年黝黑的脸颊都透出酡红来，他微微嗔怒着朝队友们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呐？” “别说，这家伙还真挺帅！”陆谨奇小声嘀咕：“是目前唯二能威胁到我颜值的人。” “另一个是谁？”王丹好奇地问。 “当然是白羽哥呀，那是我偶像！”陆谨奇大声道。 “谁有屁出去放！” 章庆华的斥责声连同一记如小李飞刀般必杀的目光射来，立时一剑封喉，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 这……都认识的是些什么大神呀？！ 陈珺可只觉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随后几天的练习中，不知怎的，在李圣月关切的目光注视下，原本水感极佳的她，走路、游泳都变得不着调了。 不是手脚不协调，就是游着游着忽然看到了前方的李圣月，身子就自然绷紧了，整个人慢慢沉入水中。 王丹和陆谨奇都看傻了：“我的个乖乖，这是什么情况？” 章庆华也浓眉紧锁——明明两个月前去考核时，还是一颗出众的好苗子，这……难道是严重的水土不服？！ 副教练付霜霜看到这个情况时，也是脸上写满了不解：“章老大，这……能给个解释吗？您先前不还兴奋地打电话给我，说又招到一个跟白羽一样的小天才？” 章庆华万万没料到，自己也有老马失蹄的时候，但这样的错误怎么能轻易承认，这不是打自己脸嘛！ 他咳咳两声：“付教练，南橘北枳，这个故事我想你小学时听过吧？” 意思对方连小学生都不如！ 付霜霜脸都白了，又不好较真。 等到下了课，将陈珺可单独留下，在办公室里给她拿了些零食吃。 陈珺可接过，又放桌上了，她知道对方请她来不是为了喊她吃东西，是要问那些关于她怎么忽然游不好泳了的事。 “听章教练说你那次考核成绩很不错啊，而且你以前还拿过多个冠军和霖市中小学生冬季游泳锦标赛100米自由泳亚军。”她声音很温柔。 这话里的很多冠军并没有含金量，不过是写乌合之众的比赛，付霜霜说出来是为了给陈珺可抬面子。 “可……为什么现在这样吃力？总感觉你连基本功都不会，这是为什么呀？” 陈珺可低垂着头，复杂的情绪充斥胸前，使得她禁不住红了眼眶，眼看一大滴眼泪就要掉下来。 “珺可，你别哭，你要是有什么心理障碍，我可以安排心理医生给你，咱们一起克服它！”付霜霜耐心开导。 陈珺可想——我的心理障碍就是李圣月，可两人之间那些过往怎好说出？而且李圣月还送过一本《格林童话》给她道歉。只是他这个人存在着，就是对她一种无形的压力，会让她总是在游得最顺畅时，回想起那些落水的不堪，还有那种在水里无法挣脱的束缚感…… 而且这段时间里，李圣月似乎成了她的影子。 比如食堂里，陈珺可端着餐盘排在前边，李圣月就笑嘻嘻跟了上来。 陈珺可跟食堂阿姨说：“红烧鱼块，茄子豆角、空心菜。” 阿姨打好菜，说：“8块。” 陈珺可正从口袋里掏饭卡的功夫，李圣月道：“来份一样的。” 女孩白他一眼，朝阿姨说：“给我刷16块。” 男生心中一喜，面上笑眯眯的，拿起盆正要让阿姨打菜。 那边过来一个男厨师，对打菜阿姨说：“燕子，主管找你有点事，我来吧。”他接过女人手里的大勺，然后再接过李圣月递过去的饭盆，以询问的眼神望向少年。 陈珺可已经端着饭盆走向了她的朋友们，李圣月只得向大厨再报一遍菜名，同时说：“刚刚已经刷过卡了。” “哦。”那男人点头。 李圣月就端着饭盆朝陈珺可一群人走去，见她身边没位置了，便说声“谢了”，然后大大咧咧喊上袁刚一起坐她旁边那桌。 陈珺可有点懵圈。 “他谢你什么？”王丹奇怪地咬着勺子小声问。 “可能秀逗了。”陈珺可扒一口饭，低声回应。 然后仨人一对视，皆点头认可。 几天后，李圣月被那位食堂阿姨喊去谈话，原来那天她下班后清点餐盘，发现少收了一份饭钱。经过和接手厨师的核对，认定是他没刷卡。 李圣月反驳：“不可能，站我前边的朋友明明刷了两份餐的钱，16块！” 阿姨说：“她那是补前一天忘记带卡时欠下的8块，所以才刷的16块。” 李圣月瞬间在风中凌乱，原来自己竟表错情了…… 气得他当时就想找陈珺可理论，可真去了，又觉自己没什么道理。 好不容易等到她单独去上厕所，他守在了女厕门外。 “喂，陈珺可，都是老同学，你至于让我在食堂出丑？”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陈珺可只差没笑得满地打滚。 “哈哈哈，我怎么会给你刷卡？请你吃饭？当我钱多烧得慌吗？” “喂，”李圣月抗议：“小时候我是欺负过你，不过我早已经跟你道歉了！” 陈珺可哂笑：“是在那本书里的卡片上写的‘对不起’三个字？” “你拿到那本书了！”少年瞳孔一下发出光彩：“喜欢吗？” “不喜欢！”她冷冷道：“我一看到那卡片上的字就知道是你！书马上就丢了，而且我也不准备接受你的道歉！” 李圣月眼神一黯，却丝毫得不到女孩的同情，她又补刀似的说道：“李圣月，我早就道那天在中心体育馆跟踪我，后来又跟着我去酒店的人就是你，你这个变态跟踪狂！” 她越说越气，最后气得冲过去狠狠踩他一脚：“哼！”然后趁他没反应过来跑开。 “哎哟！”李圣月抱着脚疼得嗷嗷叫，又忍不住冲看热闹的同学们吼：“看什么看呐？都没事干吗？” 一想起这些她就头痛欲裂，面对李圣月时就变得极度反感，甚至惧水——然而这些事……怎么能跟付霜霜说出口呢？ 第30章 月考（一） 最终，陈珺可也没能跟付霜霜吐露分毫。 不过对方倒告诉她，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期末考她的成绩不达标，很有可能会被踢出飞跃体校。 一想到这儿，陈珺可不禁发愁。 自他们仨进学校以来，白羽就去广州集训了。这次二、三年级的学生们选了几名代表前往那边的一所体校进行交流学习，据说著名的游泳运动员孙杨也在那边。 白羽中途已经给陆谨奇发来了队员们和孙杨的合照。 已经一米八五的他站在一米九五的孙杨身边，依旧稚嫩得像个孩子。 “听说你最近游泳出了点问题。” 白羽再打电话来时，这样问。 不知为何，陈珺可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很安心。 “嗯。”她点头，算是默认。 “为什么？” 没有防备，她将和李圣月之间的旧怨讲出：“你还记得第一次救我时吗？就是他推我下水的，我……” “所以你害怕他？看到他就会紧张失措，连游泳都不会了？” “是。”她说。 良久，白羽发声：“这可不好办，不过珺可——你是我认识的所有孩子中游得最好的，也是最有灵气的。你还记得章教练去咱们小学选拔队员，第一个就提到了你的名字。就是因为我跟他说了，说我们那儿有一个小天才，她是天生的美人鱼！有着最优美的动作，和最灵动的速度……” “白羽哥……”她声音有点更咽起来：“那我该怎么办？” 难道让学校开除了李圣月，或者将他转班？ 这几天里，李圣月已经展现出了不输白羽的才华，立马就得到了章庆华和付霜霜的认可。 他们期待着他在飞跃这片良好的土壤里汲取营养，生根发芽，长成一棵耸入云霄的参天大树。 而她，就像一只等待重生的丑小鸭，急需再度突破惧水的心理障碍，然后涅槃…… “你行的！珺可，明天的月中测试好好加油！” 他连这都打听到了，还特意赶在前一晚打电话来叮嘱她。 “嗯！”陈珺可重重一点头。 她能走到今天，克服了多少困难，怎么能因为一个李圣月的影响，就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还记得来飞跃前在濛镇的某个夜晚，漫天繁星下，大家一起坐在他家屋顶边吹风。 白羽振臂高呼：“我的梦想是成为中国的菲尔普斯！我要成为中国的飞鱼！” 当时，她和陆谨奇、王丹也跟着高喊：“我们要成为中国的飞鱼少年！” 飞鱼少年的梦想，怎能这样轻易就被打败？ 翌日，下午没有训练，但因为有月考，所有人都守候在了泳池旁。 甘甜是第一个考核的，她进入学校的成绩就不错。两年不见，她的主项目已经变成了蝶泳。 只见她姿势完美地跃入水中，不断变换着不同的身形范围，就像是一只在水中展翅飞翔的彩蝶。 而她双臂和腿部动作之间配合默契度，说是专业游泳队员都不过为！ 陈珺可仨人简直看呆了，三张嘴巴张着，只差没流下口水来。 一旁的李圣月倒是冷眼相待，淡淡道：“动作看似协调，呼吸还不够放松，这样下去后期提速会有难度。” 他旁边所有人几乎都看傻了，根本没人听他的分析。 等到付霜霜吹哨，甘甜从池中上来，章庆华报分：“1分09秒。” 陈珺可想起了两年前，甘甜比赛100米自由泳时的速度为1分02秒，而现在游蝶泳，速度一下降低7秒。自由泳那次她刚好达到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而这次的蝶泳则离该项目的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差了一秒。 可见蝶泳的难度是所有泳式中最难的！ 聪颖如白羽，拿下过不少游泳项目的冠军，却没有一次是蝶泳的，连章庆华都说蝶泳是他的弱点。以至在混合泳比赛上，这个泳项都是给他拖后腿的。 而现今，甘甜能将蝶泳练到这个程度，不光队员们吃惊，连两名教练都颇为欢喜。 大家一致为她鼓掌。 甘甜穿着连体式泳衣，领口微低，露出里面高耸的胸部，长长的湿发在脑后扎成了个小把子，让一众正处于发育期间的少年们颇有不适。 队伍里，男孩们都是穿的短裤，女孩们是两件式的保守泳衣。唯独甘甜这身装扮，破带点成熟的味道了。 章庆华皱皱眉头，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个数字，才抬头说：“甘甜，刚刚表现很不错。不过——”他话锋一转：“下次上训练课，不要穿这种泳衣了，和大家一样挺好的。” 他说“这种”两个字时，甘甜俏脸一红，李圣月却笑出了声。 甘甜气得斜眼瞥他一下，伸手狠狠掐了身边的他一把。 李圣月“哎哟”一声，疼得跳起来。 章庆华冷眼扫来，问：“怎么回事？” “没……”李圣月咽一口唾沫，揉揉手臂：“刚刚一只毒虫子叮我一口，还是只母虫子。” 众人哄堂大笑，知他是在说甘甜。 付霜霜故意问：“你连虫子是公是母都分得清？” “那可不是，公的都够义气，丁是丁卯是卯，母的爱迁怒旁人。” 众人再一次笑起来。 章庆华呵斥：“行了，都给我严肃点！李圣月，别以为你专业能力强，就能不遵守课堂纪律。下次再这样，哪儿来的给我滚哪儿去！我章庆华的班里可不要你这样的刺头！” 这一下，李圣月闭上嘴来。 袁刚有点搞不清，这橄榄树体校给出的条件那么好，为什么李圣月这个死心眼非要来飞跃，还非拉着自己一起来。二班的罗峰教练那么看重他，还非跑到一班来受章庆华的气。真是无语！ 他和李圣月、甘甜小学同班，在教室里也也坐一块，自然而然被同学们视为一个小团体。而陈珺可、王丹、陆谨奇则被视为另一个小团体。 眼下李圣月的插科打诨也不过被教练同学视为了小团体里的开玩笑。 而大家并不知的是，甘甜和李圣月之间还有着另一层关系，是以她才会对陈珺可那么的讨厌。 第31章 月考（二） 第二轮进行考核时是100米蛙泳挑战，有王丹、陆谨奇、袁刚、李圣月等十八人，是考核人选最多的泳项。 蛙泳是所有泳项中学习人数最多，也最容易入门的。 陈珺可看李圣月也排在了准备考核的队伍中，比赛还没开始，他已经迫不及待将鼻夹给夹上了，同时还在试着用嘴呼吸。 陈珺可无语——两年没见，这家伙还是一副牛蛙样！ 一众的队员里，他个头最高，戴着一副黑框压条游泳镜，站在队伍最末。然而他的身材和个子实在跳过突出，人又特别的帅气，因此很打眼。 甘甜双手在嘴边合成喇叭状，喊了一嗓子：“李圣月，袁刚，加油！” 李圣月无动于衷，眼睛却瞟向了陈珺可，发现她也正看向这边，就嬉笑着朝对方挥挥手，但立刻得到其丢过来的一个白眼。 “这女孩子，怎么那么记仇？”李圣月腹诽。 章庆华却朝大家打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十八人分三轮比赛，十个男生分两组，八个女生正好一组。 王丹参加的是第一轮，女生组100米蛙泳。 她在这一泳项上的速度还算不错，一个来回游下来，取得了女子组第一，也得到了章庆华和付霜霜的肯定。 两名教练都道：“不错，保持！” 接下来是男生组的100米蛙泳比赛。 陆谨奇排在了前面的八人中，最靠后的李圣月和袁刚只能二人组队了。 陆谨奇还很庆幸不用和李圣月同组，那个怪咖，游起来就像一个水怪，速度惊人，要是和他一组，岂不输得太丢脸了？ 毫无悬念，这一组里陆谨奇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分数不算太好，也不是太难看，他自己挺满意的。上岸后不断跟陈珺可分享心得，让她不要在水里乱了方寸。 最后一组的两人是袁刚和李圣月，这两人是本班最高的学生。袁刚大约在1米78，李圣月是超一米八了。 秋日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照入，射在泳池前方的起跳台上，两个人周身都似笼着一层光彩。 一个皮肤又白又细腻，只是脸庞和手臂等处很多的小红点，应该是进入青春期开始冒痘了。 另一个又黑黝又壮硕，深凹的小腹上八块肌肉初显线条。 “好帅啊！” 女生中，不知是谁说了句。 陈珺可嗤之以鼻——帅能当饭吃？游泳队，要游得快才行！ 但很快，她就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随着付霜霜一声吹哨，两人以相同的姿势入水。 明显的，李圣月动作更为流畅，身子拉出的弧线就像一条长长的海鱼。水刚刚从他的头顶没过，还没等浸到他全身，他就迫不及待划动双臂。 只见他双腿微微分开，膝盖稍弯，小腿强而有力地蹬出去，人就像是水塘中的小跳蛙，一下窜像远方。 袁刚动作也相当规范，只是速度却不及李圣月。 他们俩一个在三号赛道，一个在五号赛道，据说这是他们各自的幸运数字。 水面下，袁刚每隔5米会探出头一次，呼吸换气，而李圣月却是在7米的位置才会换气一次。 他每每从水里探出头的一瞬，能明显的感觉他夹着鼻夹的鼻翼煽动了一下，同时长大了嘴深深吸一大口气，然后没入水面。 陈珺可听到一旁付霜霜在跟章庆华分析：“李圣月换气都慢袁刚两米，这小子的肺活量不错！” 章庆华虽没答话，但看得出面带喜色。 在接近五十米拐弯处时，李圣月一个翻身，右脚在左脚后踮起，弯腰，双手轻轻触到池沿上，完美完成转弯。 袁刚离触壁还差五六米，他已经返程开始游下一个五十米了。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呆了。 陈珺可甚至想到了白羽，那个同样有着天赋的少年，却因为身患哮喘，在水中换气上始终受到桎梏，从而很难达到自身速度极限。 一想到这儿，不禁也佩服李圣月的身体素质。等到他游完上岸，一看清那张脸，厌恶感又陡然剧增！ 这样的讨厌鬼，即便游得再好，也让人反感。 李圣月从陈珺可面前走过时，甩甩额前碎发上的水滴，几颗不长眼的水珠弹到了女孩脸上，她刚要发怒，一眼看到了前方的教练，硬生生将怒意压了下去。 从他含笑的眼梢，她判断出他的行为绝对是故意的！ “李圣月1分07秒！”章庆华大声宣布。 从他喜不自禁的神态，就知道这个成绩绝对值得骄傲。 果然，李圣月朝陈珺可这边扬了扬下巴，像一只时刻想要炫耀的花孔雀般，此刻的成绩无疑又成了他的亮眼的羽毛。 陈珺可内心波澜壮阔，表面却静如止水。她清楚这个成绩，而且记得在白羽刚进飞跃时，100米蛙泳的成绩比他还差了0.5秒。 一个是她最最崇拜的泳坛偶像，一个是她最最讨厌的人。现在李圣月的成绩，居然压过了白羽在这个时期的成绩，她心里为白羽不平！ 章庆华接着说：“袁刚1分17秒。” 整整10秒——划分出了国家一级运动员和二级运动员之间的差距。 同学们大呼不可思议，一个个围着李圣月取经。 他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说：“天赋这玩意没法说的，一般人学不来……” 恼得大伙：“切——”了一声。 他就是这样一个开心果，可无论他怎么逗笑，陈珺可都无动于衷。 童年的阴影实在太大，以至见到他这一个月来，她连克服了两年之久的对水的恐惧都重回了。 眼下蛙泳和蝶泳都考核过了。 付霜霜喊考核仰泳的人准备，这个项目的人数也不多，刚好五人。 五个人游得不算平淡，也不够激烈。 成绩没有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但也规规矩矩不会让人大跌眼镜。 陈珺可一直在旁做着深呼吸，她告诫自己：“珺可啊珺可，待会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为了你的妈妈、弟弟，还有一直鼓励你的白羽哥哥和你的梦想，加油！” 章庆华喊：“最后一轮，100米自由泳考核人员到位。” “诶！”陈珺可应了一声，努力平复下心情。 王丹和陆谨奇都给她打气般地一握拳，她也回以一笑，起身正要向前方起跳台走去。 忽听甘甜的声音响起，女孩大声道：“教练，这个项目我也想试试。” “啊。”陈珺可一回头，见甘甜正一脸挑衅地望向自己。 她原本逐渐平静的心突突跳得厉害起来。 第32章 月考（三） “行！”章庆华头都没抬，就回道。 在飞跃以往的新生初次月考中，大家都是考核自己擅长的一个泳项。 现在甘甜要考两项，无疑是对自己的挑战。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也是为了给陈珺可压力。 这一个月来，陈珺可的自由泳成绩下滑厉害。 连付霜霜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她，说她文化课程全班第一，不如好好回文化班上课，争取考个文科状元。 这让一向倔强要求的陈珺红了眼，她咬牙没让眼泪流下来。 眼下明明已经以惊艳成绩通过了月考的甘甜，却再次要求参与到自由泳的考核中，明显是想给陈珺可一个下马威。 不过章庆华并没拒绝，因为他也想要看看陈珺可这个明显的好苗子，最近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甘甜目前虽然主打蝶泳，但曾经她在自由泳的成绩上也是胜过陈珺可的。这一回让她们再比试一下，说不定能激发出双方最大的潜能。 甘甜出列时，李圣月阴沉着脸拉住她胳膊，道：“真还要比一次？” 他能看出对方的醉翁之意。 “关你什么事？”甘甜怼他一句，抽回胳膊，缓缓走向起跳台。 她步伐优雅，气质出众。 相比之下，微微有点儿含胸的陈珺可就像一只水中的丑小鸭。 七名队员在起跳台一字排开，甘甜故意站在了陈珺可左侧的7号位赛道。 她就是要给对方这种无形的压力！ “什么嘛，这个甘甜也真是，明明知道珺可最近心理压力大，她都比完了，还要展示自己？”陆谨奇低声抱怨。 王丹鼻子一哼，回：“她就是知道，所以才要这样啊！这不知道这人脑子是不是瓦特了，珺可这么好的人，干嘛要处处针对她！” 的确，从入学起就能看出，甘甜在每件事上都和陈珺可唱反调。陈珺可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每次其他作业甘甜都交得爽快，唯独语文拖拖拉拉就是不交。真等到付霜霜问起时，她立马就从抽屉里拿出作业来，还说什么自己早就写好放抽屉里了，没人提醒忘记交了。 陈珺可是哑巴吃黄连。 自1896年第一届奥运会，自由泳被列为正式的游泳比赛项目后，人们发现这种不受任何姿势限制的爬泳在水中遇到的阻力最小，速度最快，堪称最为省力的泳项。 陈珺可的自由泳在濛镇四小，那算除白羽外女生组的一枝独秀。而如今进入飞跃体校，光一个甘甜就压她好几头了。 别看两年前的中小学冬季游泳锦标赛上的100米自由泳成绩，甘甜只超她区区两秒。可这两秒不是简简单单的两秒，特别是到了越高级别的运动员之间的比赛，高手过招，哪怕0.1秒都是一座难以跨越的顶峰！ 此刻，陈珺可心情复杂，她站在6号赛道上，旁边刚好是甘甜。对方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就像整个人大了一号般，手臂和腿都比她的长，手掌和脚掌也更大。 像甘甜这样的身材和手脚，对于在水中的速度是更有利的，对水的接触和摩擦力也更大，速度也会更快。 陈珺可一颗心本就突突跳得厉害，甘甜来这一出，更是给她无形中增加了压力。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和脚掌，也算大小适中，可在这些游泳队员里就显得特别的秀气、袖珍了…… “唉——”她在心里微微一叹息。 “哔——” 付霜霜吹哨，那六名队员同时跃入水中。 甘甜在入水前，还撇了失神的陈珺可一眼。 王丹、陆谨奇和李圣月同时急得在岸边上为她捏把汗。 但只一瞬的功夫，陈珺可即回神，她内心涌起一股信念，先将这一局比赛好好游完！ 陈珺可入水的一刻，甘甜已经在旁边的赛道上游出四五米远。她修长白皙的身体在水里就像一尾美丽的人鱼，两条腿上下轻摆打出水花，人迅捷而匀速地向前冲去。 她挥臂动作利落，身体起起伏伏之间就已至中点转换处，只见其一个翻身，右足轻点瓷砖壁。 也不知是那泳池壁太滑了，还是她自己天心急，脚上使力过重，一下右脚踝扭到了，阵阵隐痛传向小腿。 “不好！”甘甜在心里道。 她其实从这一场比赛开始就求胜心切，她太想大比分碾压陈珺可了，从而一举击垮对方的自信心。 然而这样超负荷的起步，也让她全身肌肉紧绷，在转弯的这一刻就出来岔子。 岸上，队员们已经发现的速度减弱。 几个和甘甜关系好的小女孩们担忧地握紧了拳头，分析她慢下来的原因。 “应该是太累了？” “也许不想让别人输得太难看吧？” 说这话的女孩一副挑事的模样，明显意指甘甜是想让着陈珺可。 王丹和陆谨奇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一顿抢白道：“你丫瞎掰掰啥呢？比赛还有让的？那奥运会就不会都去抢金牌了！人人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裁判都不用设置了！” 唯李圣月道：“别吵了，你们没见，甘甜的腿好像不舒服了。” 他明察秋毫的目光一眼扫倒了水中女孩腿部的动作的滞缓，刚刚的灵敏和自信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明显痛苦的表情。 后方陈珺可一直努力克服着对水的恐惧，好在她有扎实的基础，速度虽赶不上前方领先的甘甜，但始终保持着与其他人的平衡。 她双臂用力拨动着水面，慢慢找到了从前在濛镇四小时游泳的感觉。甚至记起白羽第一次教自己自由泳时的叮嘱：“练习自由泳，我们首要避免的是受伤。减少阻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身体呈流线型，游进的过程中要保持低头、瘦小腹状态……” 这些叮咛变成了她前行的动力，同时也助她克服了对水，甚至对李圣月这个讨厌鬼的逆反心理。 她整个人放松下来，精神高度集中。 此时，正透过游泳镜判断出前方甘甜与自己之间差距并不大的陈珺可，来不及细想缘由，做出了加速的决定！ 岸上，章庆华等人已经明显看出了甘甜的不适，大家都神经都紧绷起来。 李圣月和袁刚甚至都想跳下水去救人，但比赛还在继续，章庆华没发话，谁也不敢动。 陈珺可的猛然发力，让甘甜一下紧张起来。当对方从她身边像只离弦之箭游过时，她心一急，右腿抽筋，人也向着水中偏沉下去。 第33章 不武之胜 甘甜从没有想过，已经游了快八年，被无数教练赞为可造之材的她，会在今天这样一场月考中砸锅。 她缓缓沉入水中的那刻，冰冷的池水只往耳朵里灌，她眼睁睁看着劲敌陈珺可从自己身边划过，其他人也一一越过。 紧接着，陈珺可在不远处的前方触壁成功。 岸边涌起的呼喊声，不知是队友们为了陈珺可在祝贺，还是为了即将溺水的她而担忧。 是李圣月跳下水将她捞上来的，他如今救人时身手敏捷，而且鼻子和耳朵也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容易过敏了。 即便这次没有带游泳镜和鼻夹，他在水里的表情也没觉很痛苦。 陈珺可在取得了胜利后，并没有得到大家的祝贺，相反她本人也和其他人一起围拢在了甘甜的身边，看着她缓缓转醒。 付霜霜给甘甜做了简单的检查后，问：“你感觉怎样？” 被一众人围着，还是因为在比赛中用力太猛导致脚趾受伤，从而引发小腿抽筋，这也太尴尬了！特别是输给陈珺可这件事，让她觉得蒙羞。 女孩红了脸，低头嗫嚅道：“还行，没什么大碍，明天应该就好了。” 章庆华却表情严肃地道：“你在一开始的表现太过激进，而且翻身触壁那一刻，你的动作也不规范。一般要两腿都准备好后，才用力点，你提早了，而且身子也没正，这样就很容易扭伤到脚趾或者脚踝了。” “不愧是章庆华，一眼就看到了问题所在！”李圣月想，而他也很担心甘甜的伤势，便道：“教练，月考都考完了，要不我送甘甜去医务室看看吧？” “行！让袁刚跟你一起。”付霜霜答。 她早看出这仨人关系铁，想着甘甜故意考核两项，就是为了出风头，却因此受伤输了比赛。怕她受到打击，让这两人去劝劝也好。 这仨人离开后，章庆华总结了一下这项比赛的成绩，说：“陈珺可的成绩是1分05秒，这一项目的冠军！” 王丹和陆谨奇都高兴得抓着陈珺可的手臂跳起来。 “太好了，珺可，你再次克服了对水的恐惧！又可以开开心心游泳了！” 不过她本人却乐不起来——这成绩比之两年前的那次中小学冬泳锦标赛还慢了1秒钟，虽说她开场时走神了一下，但整体来说并游得不好。 唉，只能等后期再慢慢提速了。 等到训练结束，大家去浴室时，隔着帘子和哗哗的流水声，她听到有几个女孩议论纷纷。 “明明甘甜才应该是咱们班100米自由泳月考冠军，结果她受了伤，才叫那个陈珺可捡便宜了。” “是呀，刚刚入学时，我路过章教练和付教练的办公室，还听他们说什么咱班了这一期是神仙打架，来了好几个天才选手，将来都有进省队甚至国家队的希望。当时说陈珺可也是其中之一，不过——”那人声音都变了，仿佛捏着鼻子一般：“哼，这一开学我才大跌眼镜，没想到这陈珺可连水都怕，好像不会游泳一样。” “哈哈哈，就是呀，她要是天才，咱们也都能当国际冠军了！” “诶，”也有个不一样的声音，说：“你们别这么讲，今天陈珺可的表现也是很好的，你们看，她100米自由泳才花了一分05秒，这个速度在咱们班也算首屈一指。” “那是甘甜先前游了一轮蝶泳，体力上不支，不然肯定要超过她！” 她们喋喋不休，同样在另一边浴室淋浴的王丹忍无可忍，换上衣服后，拨开帘子走了出去，喝道：“喂，你们都还是学生，怎么跟个长舌妇一样？甘甜是厉害，可今天珺可的成绩也是靠的她自己！你们一个个在人家背后说三道四的，你们自己的成绩呢？” 她叉腰横眉的模样吓退了那群人，她们哄地鸟兽散。 唯有一人临离开时，哼了声：“即便她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外面寂静下来，陈珺可才走出来，手里团报着换下的泳衣。 “咱们一起洗衣服去吧？”王丹问。 “好。” 飞跃体校的游泳班是学校的代表项目，每个年级有两个班，每班大约在三十人左右。其他像是篮球、体操、举重这些，就是每年级一个班。 而学校的宿舍并不按照班级分配。 因为绝大部分学生来自省内各地，所以大部分人都是住宿的。校内的男女宿舍之间隔了一个小花坛，宿舍楼都是六层高，全封闭式管理。每层有十几个房间，房间按照大小，有二人间、四人间、六人间和八人间，收费也各有不同。 像是甘甜这种不缺钱的主儿，就是和自己最好的闺蜜一起申请了双人间，房间里是精装修，还带有单独的浴室和洗手间。而另外的房间则各只带一个厕所，有时挤的人多了，大家就得去走道上的公厕，洗澡则必须去公共浴室。 王丹父母原本来体校看过后，是准备给女儿申请四人间的，不过因陈珺可家庭原因，学校的补助只够她免费住八人间，所以王丹应要求父母也申请的八人间，同时还让学校将两人安排在了同一宿舍里。 却不想，那宿舍里大部分都是同班队友，而这些女孩们自然是和甘甜关系更好，因此这两人都难免受到排挤。 晚饭后，王丹提议去图书馆写功课。她最近功课下滑厉害，是时候需要花时间补习补习了。陆谨奇也在那边等她。 陈珺可心情不佳，却不想影响到那二人，于是说：“要不你们在这儿写作业，我出去买点水果回来吃吧。” “好嘞！”王丹从作业本里抬起头，眼睛放光：“我最近上火厉害，想吃火龙果，记得要选大一点皮没有皱纹的，这样更新鲜更甜！” “我也一样！”陆谨奇道：“再顺便帮我带瓶可乐。”声音压得低低的。 “教练不准我们喝可乐呢，说会流失钙，该长不高了！”陈珺可反驳。 王丹补刀：“就是，你看你，这次两个新进游泳班里最矮的男生估计就是你了！”说着，伸手在对方头顶比划了一下。 陆谨奇生气道：“要你管？我长得矮，那是发育晚。等我开始长个，吓死你，”复指一下抿嘴而笑的陈珺可：“还有你，你你你……” 又四处点了几把：“吓你们所有人一跳！”最后一脸可爱的萌萌哒模样哀求：“珺可，帮我带嘛，我都好几天没喝了，明天我请你吃午餐！” 陈珺可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 “珺可，别带！”王丹坚持道。 看他们两个又要吵起来架势，陈珺可赶紧溜之大吉。 第34章 智斗水果摊大婶 初秋的夜晚直到太阳落山，空气中的闷热才渐渐退散。 西边的天际还有些许光亮，无边的黑暗就已经像撒开的大网，将城市上空覆盖。 林立的高楼在看不见的黑暗中，像是矗立在城市中的怪物。 直到霓虹灯亮起的那刻，世界才又变得多姿多彩来。 陈珺可回霖市快一月了，除了每个周五的晚上和王丹、陆谨奇一块出校门转转，买点好吃的和生活用品，几乎都是窝在了学校里。 白天上课、训练，晚上到图书馆看书。 他们虽然是体校，但文化成绩一样不能挂科。 而且——她也没有多余的钱出来逛街。 来飞跃快一个月了，也没有能见到白羽的面，他一直外出集训，估计得到国庆节前才能回。 给家里倒是打过几次电话，母亲说一切都很好，问她的训练情况，她也不敢说实话，只是含糊着回答还不错。 当初选择飞跃体校，高秀玲其实是反对的。她觉得女儿文化成绩不错，将来走正正规规高考路线，也是不错的选择。就算上不了清华北大，像她爸一样考个重点一本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读体育，不说辛苦，未来成才的路也很渺茫。 然而，陈珺可坚决地要求读体校，还答应了母亲一定不会让自己的文化成绩落下。 如今，她的文化成绩倒是挺好，专业训练成绩却是不行。 真愁人！ 她已经快十三岁了，如果还不能稳稳地进入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状态，这样练下去也很难有成就的。 连一个小小的体校都不能拔尖出头，还怎么进入市队、省队、甚至国家队？ 她心里烦闷不已，刚走出校园，迎面遇上了一个推着车子卖水果的中年妇女。 那女人胖胖的，满脸横肉有点儿凶。 陈珺可转身想走，可她推车上红灿灿的火龙果吸引了她。 “这火龙果怎么卖？” “8块一斤。” “能便宜点儿吗？”陈珺可握着口袋里不多的零花钱。 “便宜不了了，你看看，这火龙果多新鲜，吃了降火。”胖女人拿起一个来递至陈珺可眼前，好似对方多么不识货一样。 那粗大的嗓门让陈珺可蹙眉，最终女孩点头：“行，别少秤。” “诶，放心！我每个周末都到这儿摆摊的，童叟无欺！” 那女人应承着，边伸手帮着拿果子。 但陈珺可把她选的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她明显看出对方选的都是有点焉了的，这样的火龙果王丹是不吃的。 她自己挑了三个外皮鲜红的果子，上面有嫩绿的小叶片，青翠欲滴。 “称吧。”她盯着称。 那女人明显不高兴了，嘟囔了几句，都这样选货自己没法卖了。她肥嘟嘟的手指在电子秤后方摸了一把，然后报数：“五斤二两，五八四十，二八十六，四十一块六毛。看你是学生，给你抹了零头，给四十块整吧！”说着伸出手来。 陈珺可一愣，明明就一个大火龙果，另外两个都很小，怎么能……能有五斤多这么重？ 她兜里就二十几块钱，明显不够！ “阿姨，你……这称是不是不准呐？” 说这话时，她脸微微发烫——明明就是对方这称有问题，感觉跟自己犯错了似的。 “怎么可能？”女人声音提高八度，带着不满的语气道：“我做生意打得包票的，这附近人都认识我，很多学生都爱到我摊位上买水果的。” “不是，那个……我钱不够，能不能不要了？” “那怎么行？你这不是调口味吗？哪有这样的，问了价格，称好了，又不要了？你们体校的学生就是这样忽悠人的？说，你哪个班的，我要上你班里问问你们老师……” 面对她咄咄逼人，陈珺可有点手足无措。 忽然，一只有点黑黝的大手伸出来，从那放在电子秤上的红色塑料袋里拿出去一个最大的火龙果，朗声道：“阿姨，称下那两个多重。” 陈珺可回眸，竟是一身休闲打扮的李圣月。 他一头稍长的短发此刻变成了刺头小板寸，看样子是刚刚在附近理了发，模样比之从前更清爽帅气。 遇到他，陈珺可是不愉快的，可眼下更让她不愉快的是要强卖火龙果给她的大婶。 李圣月瞥她一眼，笑笑。 那笑容说明两人是认识的。 胖女人立刻笑逐颜开，看了一眼称，答：“四斤三两，一共……”她还在心算价格。 李圣月没等她说出，扬了扬手里那个最大的火龙果，道：“我买了这个！八块一斤，刚刚三个是五斤二两，现在你称上两个是四斤三两，那么这一个就是九两了，八九七十二，我给你八块，不用找了！”说着，将八个圆溜溜的硬币丢摊子上。 拿着火龙果，扯上陈珺可就走。 胖女人气坏了，在后嚷嚷：“喂，你等等，不是这样算的！” 李圣月止步转身，一脸无赖相：“那该怎么算？” “你要单买那一个，就得单独称！” “喲，这么算下来没错啊，难道你家的称还不准呢？”他故意做出一本正经的不解模样：“那是不是报一个城管，让他们来看看我算得对不对，或者是检查一下你的称……” “行了，行了！走吧！”胖女人不耐烦起来，挥着手像是想要赶走两只臭苍蝇。 “哦，那我们走了。不过阿姨，你这称的事，回头我还得跟我们学校里的同学们叨叨，不然大家都来这样买水果，对你也不好。” “臭小子！”胖女人气得在后骂。 李圣月强忍住笑意，拉上陈珺可就往前方的巷子里走。 等一拐弯入巷子口，两个人同时捧腹大笑。 女孩爽朗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月光下，少年注视着她的脸，两年不见，她的变化真不大，即便是在大街上的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也能一眼认出她来。转而想起今天下午游泳月考时，他一直在为她担忧，却不想她今天下午表现还不错，而且一举克服了对水的恐惧。 忍不住道：“你下午挺厉害的，我还担心你月考通不过呢！看到是多余了。” 他目光和声音里尽是温柔。 可就是这温柔令陈珺可一怔，她忽然发现刚刚和自己一起经历火龙果风波的人竟然是讨厌鬼李圣月时，不由瞬间冷静，脸色也沉了下来。 没好气道：“水并不可怕，我真正害怕的是你！”复从对方手上夺过那个火龙果，冷冷道：“刚刚的事谢了，我先走了。”说着绕过对方，准备离去。 “诶！”李圣月移步挡她前方，语气不满地道：“你怎么了？刚刚还蛮好的，说翻脸就翻脸？” “我和你，压根就没好过！”女孩挑眉说道，忽然觉得这话似乎一语双关了，瞬间俏脸通红。 幸亏李圣月没有听出。 女孩的冷漠和疏离刺痛了他，他气急败坏道：“喂，陈珺可，做人适可而止！就因为我画坏了你那本破书，你就一点不能原谅了我？我都买一本新的还给你了，而且我也给你道过歉了……”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律师了！而且告诉你，你画坏的那本不是什么破书，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她气呼呼说话，只觉对方完全不可理喻，连一眼都不愿再多看他，转身向着前方灯光明亮的大路上跑去。 “喂——陈珺可！” 李圣月在后大叫一声，对方连头都没回。 少年回想起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你画坏的那本不是什么破书，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胸口如被重石一击，不禁后悔万分。 第35章 难以出口的道歉 王丹和陆谨奇坐在图书馆大门口，一人一半分吃着那个清甜多汁的火龙果，并听陈珺可说出了李圣月智斗水果摊大婶的故事细节时，两个人笑得一口火龙果差点喷出来，吓得陈珺可赶紧闪开，怕给他俩吐一脸黑籽。 “不错，不错!这人有点意思！”王丹大笑着道：“我看他平时没事总喜欢撩你，原来如此！” 陆谨奇更是竖起大拇指：“每回我都拿那些大妈没办法，明明知道她们短斤少两，可也无可奈何。现在能有人治一治他们，真心点赞！” “你们不觉得这人很讨厌吗？”陈珺可加重了最后两字的音，想要带动他们的情绪。 然，那二人同时摇头。 十月国庆节前的下午，白羽所在的集训队归校了。这次是由黄冉校长带队，选了一共十余人前往广州集训，并进行了一场小型的交流比赛。 据说这场比赛上白羽在一开场的几场比赛中独占鳌头，而到了最后200米混合泳总决赛时，他的哮喘又有点儿发作了，那场比赛他被别人取代了。 从大巴车上下来的白羽，和和队员们一致的白色校服。其他人都说笑着，有的抱着鲜花，有的脖子上挂着奖牌，唯有白羽显得落寞疲惫，眉眼间是一抹浓浓的忧郁气息。 陈珺可有些心疼，今早上在大操场晨跑时，她就听一旁几个高年级的男生说起这事，大家言语中无不为白羽惋惜。 “咱们老白明明可以拿冠军的，唉，就是坏在了这哮喘上！” “听说他们班肖辉代替上场的，拿了个第三名。” “就是那个从长跑队被挖过去的肖辉吗？” “是的。” “嘿，这家伙当了长跑队的叛徒，在游泳队倒是混得很好。” “我听说是陆教练费了老大力气才把他挖过去的，当时肯定就许诺了要取代白羽的位置。” “唉，白羽真可惜，他天赋那么好，坏就坏在这个哮喘上。” 当时，陈珺可就觉得心里一落空，这些情况白羽从未跟他们说过，正自为其担忧，忽然旁边凑过来一人，正是李圣月！ 宽阔的塑胶跑道上，李圣月放慢速度跑在陈珺可身边。他脖子上挂着一条干毛巾，边跑边擦着汗珠：“喂，你那个白羽哥哥也不怎样啊！刚听到没，天赋也比不上身体素质！你那个白羽哥呀，哼！我迟早要超过他！” 气得陈珺可一停步，李圣月紧跟着停下。 女孩怒视于他，道：“你是阴魂不散吗？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讨厌你！” 李圣月一愣，只听对方语气恶劣地道：“就是因为你永远用一副有口无心的语气来伤害人！难道你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伤人？你以前在学校里那样欺负我，画坏了我爸爸送我的童话书。可你却认为只要你说句并不真诚的对不起，我们之间就可以和好了。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毫无诚意的道歉只会让人恶心！就像我白羽哥哥一样，他做错了什么吗？即便他有哮喘，那是他的错吗？何况他还这样的努力，你不去向这样一个有上进心的师兄学习，却还对别人的病痛指责嘲笑，真是没有同情心！这样的你，从一开始就和我不是一路人，我们也不可能成为朋友，所以请你不要再跟任何人说，我们曾经是校友！我高攀不起！”她气愤说完，大步向操场前方跑去。 太阳已从云层里蹦出来，万道霞光普照大地。 女孩瘦弱的身影消失在桂花香阵阵的林荫道上。 李圣月不禁陷入沉思。 “我错了吗？” 他问后方一直跟随的袁刚。 这位多年来的好兄弟拍拍其肩膀，郑重其事地道：“兄弟，我只知道蜡笔小新说过，哪怕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做错了事，就该真诚地道歉……” “嗯……”少年边点头边一脸严肃地听着，忽然觉得这话不对味，幡然醒悟，朝着袁刚大吼：“袁老四！你丫真以为自己是袁老师啊，敢对我说教，还笑话我不如幼儿园的孩子，靠！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边叫嚣着边去追袁刚，两人闹腾着向食堂方向跑去。 白羽等队员归来时，李圣月和袁刚也正好路过。他看到陈珺可和王丹、陆谨奇仨人满面春风地迎接白羽。 特别是陈珺可那一脸的温柔，是他从不曾见过的。 “我真那么可恶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国庆节七天假期，章庆华给大家放假头三天，让住校的每个人都能回家一趟过节。剩下日子从第四天起，让他们回学校集训。 因为白羽的身体原因，学校让他回去休息半个月，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当天下午集训到四点半，章庆华就给大伙放假了。李圣月满腹的心事，一下午的体能训练动作也做得不够标准，好几次被章庆华敲打。 好几次，他路过女孩身边，她正和王丹一起在相互帮助做仰卧起坐。李圣月停步想要说点什么，但她从不给他机会，甚至发觉他要说话的瞬间，拉上朋友离开。 一直到那天放学，他都没能说出道歉的话，没能就自己从前的过错做出深刻检讨。 等到下午放学时，他老远看到她和白羽、王丹、陆谨奇一起坐上了校门口前往濛镇的大巴车。 “嘟嘟——” 校门口外大马路对面一辆黑色宾利喇叭按响数次了，他老爸李光不耐烦地从车窗探出头来吼：“李圣月，你属乌龟的吧？再这样慢吞吞的，下次放假别喊我来接了！” 李光曾经是当兵的，当到了连长，退伍回来后转业到了一家国企当干部，如今已经是中层干部了。尽管年过四十，他当兵时的暴脾气还是没有改，特别是在看到不成器的儿子时，心里头就总窜出一股无名火！ “你到底是不是我爸？把我嫌弃成这样？”李圣月坐到车副驾驶座上，边扣安全带边抱怨。 的确，好像从幼儿园起，就没见父亲温柔过。他对自己永远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哪怕做错了事，也永远不知道该怎么真诚地开口道歉。 坐在回家的车里，李圣月望着车窗外徐徐后退的树木和楼房，想着自己和陈珺可自认识起，就没关系好过。明明自己挺想交她这个朋友的，可为什么两人之间的关系会变得这样糟糕呢？ “你永远用一副有口无心的语气来伤害人！难道你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伤人？” “哪怕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做错了事，就该真诚地道歉……” 陈珺可和袁刚的话同时回响在耳边。 他想：“这么长的国庆假期，得找个机会跟她真诚地道歉！” 第36章 回濛镇 在濛镇的日子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白炳炎要给高秀玲放三天假，让她好好陪陪女儿。同时他自己也想给面馆关门三天，好好陪陪儿子。 不过白羽和陈珺可都反对，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回来影响家人的生活。 白羽说：“老爸，你的刀削面全濛镇第一，要是因为我放假回来，就关门了，估计这整条街的邻居都不欢迎我回来了！” “别瞎说！”白炳炎乐呵呵地道。 他在面馆给儿子做了顿接风洗尘的饭，还把陈珺可、王丹、陆谨奇和冷俊教练都给叫了过来。 得知孩子们在飞跃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冷俊为他们高兴。特别是在听说陈珺可再次惧水这件事后，大人们都吃了一惊。 “这个情况真是太奇怪啦！”白炳炎道：“队里有没有为你安排心理医生呢？” 陈珺可不想说出关于和李圣月之间的恩怨，含糊对付过去。 晚上回家后，高秀玲问起了她在队里训练的事。 “珺可，妈听说体校生可苦啦！不光要训练，学业也不能荒废了，你还吃得消不？” “妈，我挺好的！你看白羽哥，他都坚持一年多了，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王丹和陆谨奇他们都挺好的，我们仨在学校里都是相互照顾的。” “那就好。” “对了，妈，白羽哥前年考上飞跃前，是不是你给他找的中医，开了几副中药喝，所以哮喘也不发了。” 高秀玲也听说了白羽在广州的集训比赛上哮喘发作的事，满是担忧道：“这孩子从小身体不好，却喜欢运动，唉，他这病呀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妈，其实白羽哥这两年来哮喘已经很少发作了。而且他非常有天赋，只要能彻底治好了这个病，我相信他的成就肯定会成为我们整个濛镇，不，应该是霖市，乃至全中国的人的骄傲！” “哈哈哈，”高秀玲笑起来，用手指戳一下女儿的头：“你对白羽那么有信心，那你自己呢？” “我？”她想起自己近来的表现，不禁心虚。 然，看着妈妈满脸期待的表情，她还是意志坚定地道：“妈，请你相信我！虽然我现在不是最棒的，可我会努力，我一定不会让人瞧扁了，会好好游出名堂的！我的目标和白羽哥一样，也是为国争光，在不久的将来，让五星红旗为我而飘扬！” 她脸上放出异样的光彩，漆黑的双眸闪亮动人。 高秀玲的心像喝醉了般，含泪点头：“好孩子，妈相信你！你爸爸在天有灵，肯定也会为有你这样一个女儿骄傲！” 十月一日国庆节，白羽的情况好多了。 虽然陈珺可和白炳炎数次问起他为何又哮喘发作的事，但他绝口不提。 医生叮嘱他好好休息，但他还是约了陈珺可、王丹和陆谨奇去镇上的步行街转转。 那天的场面可真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 四人即想到了宋丹丹在演白云大妈时的名言。 “人这么多，早知道去爬山好了。”陈珺可抱怨。 “你以为濛山人就不多啦？今天我出门时，看到好几趟大巴车过去，估计是外地来旅游的！说明我们大濛镇现在也是网红小镇了！哈哈哈——” 陆谨奇学着周星驰的大笑，被王丹一巴掌拍脑袋上：“霖市已经是网红城市了，周末逛个街都是人挤人。濛镇这块清静小地可再不能被祸祸了。” “你太没时代发展眼光了……” 他两个又斗起嘴来。 白羽和陈珺可无奈一对视，问：“咱们中午吃啥？” 瞬间，那两家伙的思路就被拉了回来。 “要不吃火锅吧？”陆谨奇道。 “上次才吃过了，我想吃炭烤牛蛙！”王丹说。 “别吧，”陈珺可蹙眉：“咱们不是说好了下午去看《头脑特工队》吗？如果一身的火锅味儿，不太好吧？” “是呀，那吃肯德基或者披萨吧，你们看怎样？”白羽问。 “好！”王丹第一个赞同：“我知道步行街新开一家辣椒炒肉披萨，我妈昨晚上买了回来，挺好吃的。还有辣炒黄牛肉、宫保鸡丁、三鲜虾仁，咱们去试试吧！” “好啊！”众人赞同。 等到披萨店，里面同样坐满了人。 王丹感叹：“好不容易回了濛镇，怎么人和霖市一样多啊！” “今天国庆节，濛镇差不多一半的人都出门了，而且除了步行街和濛山，也没有哪里好去了，怎么会人不多？”白羽说道。 四人排了一会队，至点餐台前，选了一个12寸的辣炒黄牛肉，一个9寸的辣椒炒肉，一个9寸香辣鱿鱼。白羽又加了四杯饮料，四份甜玉米，还欲再加。 服务员忍不住提醒：“同学，其实你们点挺多了，要不吃完再说？” 她看他们都挺瘦的，估计也吃不了多少。 陆谨奇哈哈大笑：“别看我们瘦，骨头里边都是肉！别担心，我们都是运动员，这点东西只少不多。” 的确，平时训练中，这种9寸的薄皮披萨，他一人能吃两份。体校食堂两荤一素的午餐，敞开了能吃两份。 只是这么吃，伙食费就大大的不够用了。 白羽说：“没关系，再给我们加一个9寸的菌菇虾仁。” 他刚掏钱付款，拿到小票，准备找座位。 那女服务员听了耳麦里传过来的几句话后，喊：“喂，同学！” 白羽四人转身，对方说：“不好意思啊，刚刚后厨那边才发现今天9寸的饼胚都没有了，只有12寸和6寸的了。要不然这样，你们把9寸都改12寸吧？” 无疑，这个需要加钱。 陆谨奇蹙眉道：“我们一会看电影还想买点其他东西吃呢！4个12寸披萨，你真当我们是猪？”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你们看这样行吗？你们的三个9寸的披萨，我每个给你们换成两个6寸的。这样一个9寸变成了6加6十二寸，你们也不吃亏。” “这——”四人愣住了。 忽然一个令人熟悉的声音聒噪地响起：“喂，你这是欺负他们不懂数学吧？” 四人回头——只见那个仰着头一脸正气的少年正是李圣月！而他身后，袁刚一脸无奈地探出头来。 第37章 不速之客（一） “你们怎么来这儿啦？” 陈珺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放假三天，为什么老天爷还要惩罚她看到此人？ “来玩玩，不行吗？”李圣月大大咧咧道，也不理会她，径直走到收银台前，跟那服务员算起来：“嘿，1英寸等于2.54厘米，6英寸的直径是15.24厘米，9英寸的直径是22.86厘米。如果披萨都是等高，用π乘以他们各自半径的平方。那么2个6寸直径的披萨面积算下来就是56.55平方厘米。而一个9寸的披萨面积则有63.62平方厘米。这还不算两个小披萨的边更多，你们的用料和芝士也会更少……” “哇！”周围人已经有人冒出星星眼来。 那服务员身后的店长忍不住了，挥挥手：“行啦，行啦，不要再算了，这三个9寸我都免费给你们加成12寸，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李圣月满意一挑眉，转向白羽有礼貌地点点头：“白羽哥，你好！我以前经常看你比赛的，在我还没进飞跃前，就常看到你参加区里、市里的各种比赛，那时候我都拉着袁老师，不，袁刚同学一起去看。” 袁刚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摸着头道：“是呀，白羽师兄，我是你的粉丝！” 陈珺可看着李圣月挤眉弄眼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呵，跟你熟吗？开口就喊哥，看看人家袁刚，都知道叫声师兄！” 她就是看不惯他的自来熟。 李圣月毫不介意对方的疏离，故意问白羽：“师兄，我们还是第一次来霖市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正好在步行街就碰上了你们，要不这样，咱们一起吧？” “行，”白羽瞟一眼靠窗边的长桌，还空着，就喊大家一起坐过去。 李圣月还想点些吃的，但白羽说四个12寸披萨足够了，他就让袁刚去点了两杯快乐肥宅水。 陆谨奇有点好奇，问那是什么。 袁刚解释说，就是普通的可乐，不过因为是肥宅的最爱，所以有此雅号。 陆谨奇闻言哈哈大笑，说：“你们懂得还真多！就像刚刚那个披萨的面积，要我就糊涂了。他们说换，我肯定同意了。” 李圣月嘚瑟一笑：“那还不简单，咱们都是同班队友，以后常一起玩，哥什么都教你！”说着揽一把陆谨奇的肩膀，这小子就傻笑着直点头。 “陆谨奇，你也太没原则了吧！”陈珺可心里不悦道。 不过没法，陆谨奇从小就都是跟女孩们打交道，他太渴望和男孩们一起玩了。 陈珺可心里“哼”一声，想这个学渣什么时候懂得学以致用了？ 大家一起聊天，白羽也说起了自己在广州这段时间集训的事。 比如他们当时遇到了世界冠军孙杨，全体队员还和他合影了。另外还有一个叫高齐的运动员，身高都快两米了，游得那叫一个快！ 回忆当时的瞬间，白羽脸显柔光。 陈珺可想，那一定是个幸福的时刻吧？在碧波嶙峋的泳池中，蓝蓝的水映着窗外蓝蓝的天，一群正在学习游泳的孩子一脸渴盼地望着泳池里奋勇向前的运动员们，这应该就是中国体育的传承精神了！ 白羽说：“你们也应该好好努力，走出去看看。以前，咱们的目光总是只在自己身边转，总觉得比别人稍微快那么一点儿，就算还游得不错了。可真看到他们那些国家级游泳运动员，才知道差距。” “嗯！”大家心潮澎湃。 “披萨来了！” 服务员端来披萨，一共四个12寸，都切成了12块，还有饮料和小吃。 白羽让大家不要客气，说是少了再点。 李圣月和袁刚也不客气地大口吞食，当听到王丹和陆谨奇聊起了一会要去看电影时，李圣月开口了：“谢谢白羽师兄的款待，要不一会儿我请大家看电影吧？” 陈珺可嚼在嘴里的披萨忽然没了滋味，扭头疑惑地看向李圣月——不会吧，这两家伙一会还得跟着他们？ “不……”她才一个字出口，那边陆谨奇已经笑嘻嘻答应下来：“好啊，人多热闹，你们也是第一次来濛镇吧，咱们一起好好玩玩。” 这个叛徒，一点儿没有注意到陈珺可脸色的变化。 “行。” 最后白羽拍板，大家吃过午餐就向电影城出发了。 路上，陆谨奇去买水，忽然被一个端着个破碗的老奶奶缠住了。 “同学，行行好，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给我五块钱买个面包吧？”说着，颠了颠手里已经发黑的瓷碗，里面几块抛砖引玉的钢镚砸得碗底叮叮响。 陆谨奇平时心最软了，一听这话就像掏出零钱包来。刚拉开拉链，钱包就被一只手给拿了过去，是李圣月！ 只见他上下打量一眼那老婆婆，见对方白白胖胖，虽然衣服有点破旧了，但干干净净的，裸出的手和脸部皮肤都挺细腻呢！ 一点儿也不像受过苦的模样，头发也不像是真白了，反而有点化过妆的感觉。 李圣月瞅一眼她手里的碗，道：“奶奶，您这碗里的钢镚可不止十块，怎么不先拿去买个面包填肚子？” 老婆婆一愣，她在乞讨这行干快十年了，还头一遭遇到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她嘴角扯了两下，努力保持着平静：“这都是假钱，就是装装样子的，花不出去啊。” “什么？”李圣月更加表情夸张地叫起来：“你造假钱？这可是违法的呀！” 只这一句，周围无数双眼睛都看了过来。 老婆婆吓一跳，赶紧解释：“这不是我造的，是我儿子给的！” “你还有儿子？”李圣月声音更大了：“根据国家养老规定，你儿子不给你吃喝，这也是犯罪，是弃养老人罪！得判刑的，老人家你别怕，我现在就帮你报警……” 他说着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来，才刚按下一个键，那老太婆就忍不住，骂骂咧咧道：“出门不利，这都遇上的什么人呐！”说着挤出人群。 一旁的白羽、陆谨奇和王丹则看傻了眼，想不到对付假乞丐竟然还能有着骚操作。 第38章 不速之客（二） 李圣月和袁刚跟在白羽四人后边看完电影散场，外面的天空一下泼起了倾盆大雨。 密集的雨点拉成丝，啪啪砸在街头、屋顶和汽车的顶部，天地间一片灰暗。 “这可怎么办？”袁刚望着街头四处逃避的人们，呐呐道：“月哥，咱们怎么回去？” 的确，这个情况下赶过去大巴车站或者火车站都不好叫车，而且很有可能会淋一身湿。 天空还在电闪雷鸣。 李圣月开口了：“要不咱们先解决了晚饭，回去的事等会再说。” “可是——” 李圣月没管他，向众人提议去商场三楼的自助海鲜烤肉店去吃饭。 这是小镇上唯一一家烤肉店，七十九块一位，李圣月爽快地刷卡买单。 陈珺可想起去年新年来逛街时，珺宇想要吃烤肉，最后妈妈还是没舍得，只是第二天买了牛肉、羊肉回家自己烤。 唉，人和人果然不能比。 李圣月的豪气很快赢得了陆谨奇和王丹的认可，而且他们发现这是个非常有趣的人。 他会很多的脑筋急转弯。 “冲天炮为什么射不到星星？” “……” “哈哈哈，因为星星会闪。” “原始森林里有一条狠毒的眼镜蛇，可它为什么不咬人呢？” “因为它怕人。” “不对。” “它只吃动物。” “也不对，再想想。” “……” “哈哈，谜底揭晓，因为森林里没人嘛！” “切。” “那我再出一题，一只乌龟把自己的房子给拆了，然后再盖了一间，然后第二天又拆了，又盖一间。天天如此，打一种保健品，是什么？” 他语速极快，整个桌上仿佛只听到他的声音。 王丹和陆谨奇还在一个个猜，袁刚像是很习惯了，都懒得搭理，只是一个劲埋头大吃。 白羽则饶有兴味地听着，他一贯都是如此礼貌的。 唯有陈珺可噘着嘴吐槽：“这乌龟还真闲得慌！” 最后答案揭晓——巨能钙！ 陈珺可有种想要晕倒的感觉——苍天啊，我为什么休假在老家还要跟这样的人一起吃饭，还一天之内连吃两顿！ “最后一题，”李圣月表情严肃地道：“为什么睡美人公主结婚以后就不再挂蚊帐了？想想原因。” “啊？！” 几人一顿绞尽脑汁，最后还是白羽揭晓了答案：“因为她嫁的是青蛙王子。” 这个答案逗得所有人都笑起来，隔壁桌的小孩子甚至乐得直拍桌子。 陈珺可尴尬无比，埋头吃着涮羊肉——这个可恶的李圣月，完全拉低了所有人的平均智商值！ 好不容易吃完饭，窗外还下着蒙蒙细雨。 远处的濛山渐渐隐匿在缭绕的云雾中，热闹了一天的小镇渐趋安宁。 “咱们是不是要去赶车了，晚了可能回不去了。”袁刚提醒。 “行。”李圣月答。 等到大家陪他一起赶过去时，才发现镇中心的大巴车因为暴雨的问题，今天最后一趟取消了。 “没法呀，”调度室的师傅抱怨：“刚刚那场雨，217国道那边山体滑坡，虽然没出危险，但还在紧急救援中。最快也得明天下午五点发车！” 袁刚急了：“我答应了老妈今晚上回去的，要不咱们打出租吧？” “那也不行，”师傅提醒：“小路更危险！” “这可怎么办！”袁刚急得跺脚：“早说不来的，你非得……哎！” 话才说一半，被李圣月捏一把手臂，袁刚疼得直叫唤。 李圣月道：“打电话回家吧，咱们今天在这儿住一晚，明天下午回去。” “啊？”袁刚百般不情愿：“住哪儿？” “当然是酒店啊，难道让你睡桥洞？” 然，事与愿违，当第三家酒店仍以未成年没有身份证拒绝他们入住时，袁刚几乎想要开口骂人了。 “小朋友，还是早点回家吧，这下着雨还跟家里闹别扭，没必要！” “我没有！”李圣月反驳，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他们似乎真要流落街头了。 这时，白羽开口了：“要不嫌弃的话，你们今晚上可以跟我回去……” “不嫌弃！” 白羽话未完，李圣月已经脱口而出：“谢啦，白师兄！” 语毕，又觉自己说太快了，似乎等着这一刻似的。赶忙看一眼白羽身边的陈珺可，见她果然白自己一眼。 不过无所谓啦，他才不在乎呢！ 淅淅沥沥的雨终于停了下来，回春风巷的路上满满都是泥土的腥味。 雨后的大街小巷像是被彻底的清洗了一番，到处都透着一种亮晶晶的感觉。 有李圣月在，陈珺可总觉得不自在。 等到春风巷分上下坡那条小道时，她拉着王丹、陆谨奇跟白羽道别，然后就回家了。 李圣月一直呆呆望着她背影，过来明明就是找她的，找她明明就是想要道歉，为什么见面就总开不了口？而且忍不住就是想要逗她生气呢？ 很多很多年以后，在远离他们的少年时代。李圣月回想这一段过往，当初在得知陈珺可参加了游泳队后，他硬拉着袁刚已经报名沙湾小学的游泳队。悄悄打听到她考上了飞跃体校，面对橄榄树那边给出的绝好条件，他眼神都没给一个就来了飞跃。后来每次在校园的相遇，每次故意出现在她身旁，都是源于那份内心深处的亲近和向往！ 很早很早以前，就很喜欢很喜欢…… 只是那时的他还太小，根本不懂得这所谓的喜欢，只知道自己当初惹她生气了，现在想要跟她做回朋友，就只能慢慢地一点点地努力靠近。 那个晚上，李圣月在白羽家问了关于陈珺可的很多事，她来濛镇时的生活，怎么克服对水的恐惧成为了游泳队队员。两年来，她和她的家人过得怎样？ 而他也告诉了白羽过往很多趣事，那些在他看来怎么也无法忘却，陈珺可却恨不得永远不再记起的糗事…… “你真的想跟她道歉吗？”白羽问。 在他宽敞的房间里，袁刚在靠窗的床上睡得呼呼打鼾。 白羽和李圣月坐在书桌旁边下棋边聊天。 清澈的白炽灯光下，两个少年一动一静。一个沉稳老练，一个天真烂漫。 “嗯。”李圣月点头。 “那你明早一个人去她家吧。” 第39章 不速之客（三） 一夜秋雨，打落桂花无数。 就在回家的前一天，陈珺可开窗睡觉时，还能闻到楼下阵阵的丹桂香气。 可今早，不算明媚的天气明明白白告诉她，秋天已经到来。 气温甚至变得有得凉起来。 她忽然想起了李圣月，这突然变天，他和袁刚没有可添的衣服，会不会感冒？要是感冒了，回去就不能下水了！ 但这想法刚冒出脑壳，她就气得一拍自己的头：“陈珺可呀陈珺可，你少犯糊涂，这个作精病了关你什么事？再说白羽哥家也有衣服，肯定会借给他们啦！” 正准备去上厕所，门被敲响了。 打开一看——竟是李圣月，身上还套着白羽的薄休闲外套。 “果然！”她心里道，随手准备把门关上。 “哎——你压到我手了！”李圣月手脚并用地挡住：“陈珺可，上门都是客，你这是待客之道吗？” 声音大得把高秀玲和陈珺宇都吵醒了。 两个人揉着眼睛站到了客厅。 “你谁呀？！” 高秀玲登时眼睛瞪得铜铃大，手里都扬起一杆扫帚。 李圣月乘着陈珺可转移注意力，刚好挤进客厅，这一见高秀玲的模样，不由吓得站笔直了，赶紧解释：“阿姨，我不是坏人，我是陈珺可同学！不信你问她。” 见母亲警惕得只差马上报警的模样，陈珺可心中万般不情愿，还是点了头：“嗯，他是我同学。” 等陈珺可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吃着李圣月特意带来的早点时，高秀玲已经完全接纳了这个“好同学”的事实。 “你这早餐买的应该是白羽家楼下那家吧，他们家葱油饼和豆腐脑珺可最喜欢了。”高秀玲咬一口油条，忽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李圣月呀！我记得你，那时候你经常欺负我们加珺可，有一次还闹到校务处去了，我记得她给我回来说，你爸爸把你给打得呀！啧啧啧——” 她边说边咂舌，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李圣月黑脸臊得通红，像个包公。 “阿姨，那都是过去小不懂事，我……我都跟珺可道过歉了。是不是，陈珺可，你说话呀！” 看着母亲严肃的表情，陈珺可觉得如果否定，她下一秒就能把李圣月给拎出去。 只能一点头，“嗯”一声，同时咬一口葱油饼，狠狠嚼着，就像是在嚼李圣月的肉。 “那就好。”高秀玲满意一笑：“珺可当初转学刚到这边时，还挺不适应的，幸亏认识了白羽、丹丹、谨奇这几个好朋友。没想到她进了体校后，还能再遇到以前的老同学。我们家这个丫头啊，就是闷得慌，又不爱说话。还请你平时在学校要多照顾照顾她！” “嗯嗯。”李圣月点着头，含糊不清地应着。 他能感觉出陈珺可的不满，因为高秀玲起身去给他泡茶时，他听到女孩嘀咕了一句：“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你真不吃点吗？”高秀玲将一杯清茶放他面前。 “谢谢，”李圣月双手接过茶杯，说：“我昨晚上睡白羽师兄家了，今天早上他爸爸给我煮了刀削面，特别好吃，我吃了两碗，都吃撑了。” 接着，他又大致说明了一下昨天过来濛镇玩遇到大雨又没法住酒店的事。当提到关于那个披萨和捉弄那个假叫花子的事时，高秀玲乐得捧腹大笑。 “哈哈哈，你也太逗了！珺可……她所有同学朋友中，我还没见过你这么逗趣的！”她笑得喘不过气。 7岁的陈珺宇却是一脸漠然：“多大人了，还爱耍小聪明！” 李圣月一愣——呵，这小家伙，不愧和陈珺可是亲姐弟！ 一旁的陈珺可同样冷眼旁观。 等吃过早饭，高秀玲留李圣月在家吃午饭。她今天休假难得一天，想在家给孩子们做顿好的，问了每个人要吃什么。 陈珺可说想吃她炸的素丸子，那是用红白萝卜丝加香菇、芹菜和虾皮炸出来的，老香了。 陈珺宇点了一个鲜虾鱼丸菜心汤，是用买回来的大青鱼去皮，剔除鱼背腹部的大骨和刺，然后用刀将鱼肉一点点刮下来，团成鱼糜。最后加玉米淀粉和冰水搓成丸子，不用沸开的热水下锅，浮起即可。 然后另起一个沙煲，下热油把姜蒜和虾仁炒熟了，加入大骨汤，放鱼丸子，煮熟的鹌鹑蛋，香菇，及嫩嫩的青菜心。 上盖再闷十分钟，撒上葱花和胡椒粉即可。 这是高秀玲最拿手的，也是姐弟俩的最爱。像是炸酥肉、松鼠鱼、酒酿螃蟹、东安子鸡，她都做得很地道。 只因平时工作忙，家里又一摊子事，都没时间做。 今天李圣月在，她要露一手。 高秀玲去买菜的时间里，陈珺可让李圣月坐客厅的小布艺沙发看电视。不大的客厅里摆着一张小床，是陈珺可睡觉的地方。旁边还有张书桌，上面摆满了书。 陈珺宇今年读小学二年级了，正坐在姐姐的书桌旁写功课。 李圣月看电视无聊了，就起身看陈珺宇做题。原以为二年级的题目不过尔尔，没想到才看到一题就被难住了。 只见那书本上写着：“我们喜欢卡通x通＝画画画画画画” 然后问：我、们、喜、欢、卡、通、画这七个字分别代表什么数字？ “靠，现在小学二年级的数学就这么难了吗？”李圣月摸着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陈珺宇纠正：“这是奥数，其实并不难，只需要推理就行了。你看——”他小老师般拿出一张纸，在上面推理起来。 “我们喜欢卡通，是六个不同的数字，乘以通字代表的数字后，就得出了六个画字。这说明最后的答案是六个一模一样的数字，掌握了这个关键点，这题不难。” 他先在纸上带入了两个数，因为第一个要算的是通和通相乘，发现5和6都不合适后，他填了7. 七七四十九，通的位置上用7，十位就进4，那么卡就可以推理出5。五七三十五，末尾的5加上前面进位的4，合起来正好也是9…… 以此类推，得到的答案是：我=1，们=4，喜=2，欢=8，卡=5，通=7.最后一个画=9。 “懂了吗？” 最后一个王者的藐视，让李圣月彻底崩溃。 “嘿嘿，你这小孩会几道奥数就不得了啦？告诉你，术业有专攻，哥哥的100米蛙泳用时才1分07秒，厉害吧？”说着，两条眉毛飞起来。 一记鄙视的眼神飞来，只听那孩子道：“你一男的游100米居然用1分07秒，你难道我不知道我姐姐一女的，游100米才1分04秒！” “你——”李圣月气得语无伦次，又不知该怎么跟他讲述自由泳和蛙泳之间速度的不同，急得抓耳挠腮。 反倒是一旁在阳台伺弄多肉的陈珺可看到，被逗笑了，走近道：“得了，李圣月，你怎么跟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言下之意他连个小孩子都不如。 “不是……”他想反驳。 陈珺可打断：“让他写作业吧，你看你的电视好了。”她说完，进厨房切水果。 “喂——” 他想抗议，可没人理会。 屋里一大一小两人都没拿他当回事。 陈珺宇继续低头写作业，李圣月郁闷得不想看电视，于是转身去翻看书柜上都有什么好看的书。 一本本看过去——《三国演义》、《红楼梦》、《笑猫日记》、《装在口袋里的爸爸》、《上下五千年》……最后目光落在一本天蓝色的封面的书上，书的侧面写了《格林童话》。 并排还有本一模一样的，稍旧点。 李圣月的心一下跳得剧烈——这难道就是他曾画坏了和送给她的那两本书吗？ 他伸手将取下其中一本，封面上美人鱼嘴巴的两撇八字须还在。 再看另一本，崭新的，连封皮都没撕。 无疑，是自己送出的那一本了。 他心下有点失落，但转瞬一想，原以为她讨厌自己，连带着这本书也给扔了的，却不想还留着，嘴角又不禁扯起一丝笑来。 “看什么呐！” 陈珺可的声音不悦地响起，白皙的手掌一把夺过那边旧书，道：“别乱翻我东西。” 李圣月笑笑：“这本书你还留着呀？”说着，摇了摇手里那边新的。 女孩没好气道：“不留着，难道丢了？正好，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两本。” 她把那本旧书放回书架上，李圣月撇撇嘴，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刚想张了张嘴，正准备诚诚恳恳地道个歉。 客厅里门锁一响，高秀玲拎着两大袋子菜进门了。 “哟，今天上午的虾和鱼都好新鲜，我还买了花甲、里脊肉，马上给你们做饭。” 她的大嗓门彻底打断了李圣月的思路。 “妈，我给你帮忙。”陈珺可迎上前接过母亲手里的塑料袋。 李圣月只能叹口气，把自己那本书也塞回了书架。 看着两本一新一旧并排摆放在一块，他心里涌起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 高秀玲的手艺确实好，炸酥肉又香又脆，虾仁鱼丸菜心汤鲜得能让人吞下舌头，炸的萝卜丝素丸子比肉还好吃。 李圣月边吃边一顿彩虹屁猛夸，乐得高秀玲让他有空多来玩。 饭后，高秀玲让陈珺可送他去面馆找袁刚，再送他们去大巴车站。 等出了门，走在春风巷的青石板街上。 陈珺可道：“你怎么把袁刚一人留白羽哥家面馆了，他有你这兄弟也是倒霉。” 李圣月反驳：“嘿，你这小姑娘咋说话呢，我们兄弟之间的生死情你懂什么。” “哟，还有生死情呀？说来听听。” 少年一看女孩来了兴趣，故作高深装模作样道：“你是有所不知，以前四年级时，就是咱们学完游泳课后，我拉袁刚去公园划船，结果他掉水里里，好家伙——他掉那水里是大口大口喝水，人也往下沉，当时我就急得……” “等等，”陈珺可打断：“我记得袁刚好像会游泳，那次你推我入水时，他在泳池里游得可欢啦。” “那是另一件事，咱们暂且不表。”李圣月拉回话题：“当时是深秋，水那个凉啊！我当时急得大喊；‘袁刚，你快游泳啊！’可他就是不，人眼见着就沉水底了。” 他说话语速极快，而且表情丰富，带动得陈珺可都着急起来，问：“他是不是腿抽筋了？还是吓傻了？” 李圣月看她一脸着急地模样，便懒得再卖关子，道：“幸亏我当机立断，衣服都没脱，直接跳下去把他捞起来了。你知道的，我一直有鼻炎，那个湖水脏得呀，好几天我的鼻子都没能缓过来，吃了好多开瑞坦……” “不是——”陈珺可插话：“那个他为啥不自己游？” 良久，李圣月终于叹口气：“他后来跟我说，我们上船时，他看到那个湖边的告示牌上写着——此处禁止游泳。” 陈珺可再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正午的阳光洒在她白皙光洁的脸颊，清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她的模样一如三年前那个阳光和煦的午后。他们同站一条椅子上，面对面的罚站。 他想起了那刻，望着她怔怔有点出神。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他说了句歌词，陈珺可脸色一变，唾弃道：“你怎么跟德云社的一样了？真不该学游泳，应该去学相声。” 李圣月辩解：“冤枉啊，大人！我只是喜欢说笑话给你听，而且——你确实也笑了啊。”语气颇有些委屈。 陈珺可更生气了：“谁跟你笑呐！我跟你从来就不熟。对了，以后不要随便来我家了！” 女孩的忽然翻脸，让李圣月的暴脾气也一下上来了：“喂，陈珺可，你别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我……我……” 他结巴了两下，还是没能说出想要说的话。 “你该不会是想来跟我道歉吧？”女孩一脸惊悚，完全不能置信。 少年被看穿了心思，干脆直言不讳：“是的，没错！我为以前的幼稚行为向你道歉。如果——”他话锋一转：“你不原谅我的话，那么下次我再……” “别！”女孩抬手打断：“我原谅你了，不再怪你了，行了吧？” 她可不想他再登门拜访。 少年笑起来：“行，那既然你都原谅我了，我们就是朋友了，那……” “那什么那？”女孩脱口而出，表情一下变得恩怨分明：“虽然我大人大量原谅了你，不过这跟我们以后是不是朋友没有关系。朋友要志同道合，我跟你李圣月是志不同道不合，以后即便在校园里见了，你也别告诉人家你来过我家，跟别说我们是朋友。最重要是——”她声音提高八度：“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就不送你了，自己去面馆吧。” 言毕，哼一声扭头就走，像是恨不得立马跟他划分清楚界限。 李圣月恼得在后踢一脚地上没有的石块：“喂，陈珺可，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女孩连头都懒得回，更加快了脚步。 第40章 体能训练（一） 很久后的一段时间里，李圣月都不明白，明明他是想要亲近陈珺可的，和她成为朋友，就像她跟白羽还有王丹、陆谨奇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就是很讨厌他！ 国庆节三天假期飞快，李圣月离开的那个下午，陈珺可仨人去白羽家看了一场世界杯游泳锦标赛的转播。 在这场比赛中，国家队员孙杨成功卫冕400米自由泳和800米自由泳，并成为第一位世锦赛男子800米自由泳的三连冠得主。同时还再次获得了世锦赛最佳男运动员奖项，成为继菲尔普斯后第二位蝉联该荣誉的运动员，也是首位蝉联该荣誉的亚洲运动员。 当看到孙杨获得胜利后，身披五星红旗用怒吼喧泄着心中的压力时，白羽四人也忍不住起立鼓掌。 这不仅仅是孙杨个人的荣誉，也是所有中国泳者的荣誉，更是全中国人民的荣誉！ 翌日下午，白羽因病仍要在家休养调理一段时日。陈珺可和王丹、陆谨奇三人则要归校训练。 临离开前，陈珺可请母亲帮忙陪白羽去看下中医，她说上次在镇中心医院坐诊的钟大夫医术了得。两年前白羽就是吃了他开的几十副中药，才把哮喘给压制住了。这两年在霖市读书训练，根本没时间回来，也没时间煎药喝。她听说现在医院可以帮忙熬制中药，把十几副药一次洗净用机器煎出来，然后分别装入小塑料包中密封。需要喝时再用热水烫一下，效果和之前煎药差不多，可以保存半个月。 陈珺可说：“妈，你到时跟白叔商量好了，白羽哥这个病可能还得喝一段时间的药。等这一次开的喝完了，你再给他开十几副煎好快递过去。我们这两月还没什么比赛和集训，等到年底赛事多起来，也不方便喝了，比赛前都需要做药检的。” “好，”高秀玲点头，抚着她脸庞：“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在外，也要注意照顾点自己，不要让妈妈担心。” “我知道的。” 十月四日开始的训练，一大清早，所有人都来了游泳馆。 两天不见，咋见李圣月时，他正和袁刚一起走进来。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陈珺可冷着脸，以为他会先和自己打招呼的，哪知他竟视而不见地走过。 陆谨奇原想着大家在濛镇时一起吃披萨、烤肉、看电影，都很熟悉了，可这刻看着眼前两人又跟仇人似的了，不禁一摊手。 一上午，李圣月和陈珺可都在各自的组里练习着。 因为上次考核的成绩，李圣月成了班里男生组的队长，而女生组的队长则是甘甜。 由于休息了三天，章庆华一来就让大家先进行了一下热身训练，然后提出了新的训练计划。 “游泳虽然是典型的水中项目，但体能的训练不能仅仅局限于水中，适当增加一些陆上的辅助训练，对你们提高肌耐力和柔韧性都有帮助。将来你们要参加竞赛时，强健肌肉爆发出的绝对是制胜的法宝之一！” “太好了，”袁刚欣喜道：“章教练，那我们都需要做哪些辅助训练呢？” “是不是和我们平时做的热身运动差不多？”陆谨奇道。 章庆华看一眼从高到低站成一排的孩子们，其中最高几个甚至超过了他的身高。 这都是好苗子啊！他心想，越发生出一份要好好培养他们的责任心。 “在以后的训练时间里，我想在每个下午挤出一个钟头来做体能训练。比如用哑铃、拉力绳来锻炼我们的胸肌、手臂。” 他说到这时，女生们队伍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似乎有人觉得女孩子练得太强壮了不好看。 说话的是甘甜同寝室的好友周宓，她模样小巧玲珑，身高是整个班里，不，乃至全年级两个游泳班里最矮的，才1米58。文化成绩一般般，游泳也不是很擅长，仗着家里大人和飞跃体校校长是战友的关系，被硬塞进了这个班级。 “那……不成金刚芭比了？” 周宓这话一出，同学们笑做一团。 “都严肃点！”章庆华呵斥，他一个威严的眼神瞪视过去，周宓就禁了声，怯怯地低垂下脑袋。 她家曾想过送她去体操班，可她同样吃不了那份每日练功的苦。想着游泳班可能要轻松的，哪知现在章庆华又要每天开始体能训练。 章庆华道：“我是教练，训练的事我说了算。愿意留下练习的，跟着学我都会用心教。不想学的，也可以自便。” 李圣月和袁刚为缓和气氛，插科打诨道：“教练放心，我们肯定完成训练！” 章庆华继续道：“我们还要在训练中加入仰卧起坐，这可以锻炼腹肌及拉伸韧带。大家可以每天回宿舍后也加强练习。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希望每人都能够达到男生每分钟70个以上，女生每分钟60个以上，月底将进行考核。” “唉——”队员们又哀声一片。 章庆华已经懒得理会，仍道：“水下的训练除了结合专业技巧进行模拟计时游泳外，还有气息调解、憋气训练和蹬腿训练等。只有这些方方面面训练的合理结合，才能够全面提高我们的体力、耐力、爆发力和速度，让每个人个游泳天赋得到最全面的提升。好了，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大家齐声高吼，众志成城。 章庆华也是心潮澎湃，很多年前，他也曾是国家游泳队的一员，可终究因为太平凡了，不管是天赋还是体能都没有能够达到代表祖国出赛为国争光的水平，一直引为憾事。 而现在，上一届有他带出的白羽，这一届的李圣月、甘甜和陈珺可，都让他产生了一种能带出世界冠军的憧憬。究竟能不能弯道超车，曲线救国，让自己未能完成的冠军梦想在下一代的小队员们身上实现呢？ 他很期待。 队员们散开，三三两两至起跳台下水进行200米自由泳或者蛙泳等。 章庆华看着水中蹦跶的少年们，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容。 “怎样？”付霜霜靠近：“听说你联系上了白羽，他身体怎样了？” “恢复差不多了，他的训练和别人不同，需要更加注重身体调理。我已经跟学校打过招呼了，让他文化课还是跟着他们班上，只下午的训练过来咱们这边。” “那学校能同意？” “他自己去申请的，说还是习惯跟着我。” “那倒也是，这次去广州集训，他的身体之所以出毛病，陆斌也逃不了责任。” “他不过是觉得白羽有哮喘体质不佳，不值得费太多心血，其实这娃儿是个好苗子，他不懂罢了。” “呵，他不懂，就你懂。” “我偏懂得。” “得，那正好，你这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第41章 体能训练（二） 当天下午四点，章庆华就带领队员们到游泳馆二楼的器械训练室进行陆上的辅助训练。 主要以拉力绳、哑铃、举重、引体向上、俯卧撑和仰卧起坐这些为主。 拉力绳的训练分很多种，有站姿肩上推举，是在推举的同时把拉力绳踩在脚下，两腿前后站，两手握住拉力绳手柄在肩头，掌心向前，提胸，吸气，呼气时双手同时向上举至于两臂伸直，然后慢慢吸气还原初始动作。 这个练习主要锻炼的是三角肌和肱三头肌，男孩们这样锻炼出来的肩膀和胳膊特别好看，肌肉鼓鼓的，有种力量的美感。 另外还有一个练习三角肌后束和斜方肌的俯身提拉动作，是把拉力绳踩在脚下，双脚分开站立，将拉力绳在脚上交叉，两膝微屈，屈髋并且保持背部直挺，双手握住拉力绳的手柄，肘关节呈90度外展。吸气，呼气的同时上拉拉力绳至后手臂与地面水平，重复动作八次。 这种拉力绳的力度并不大，有点儿像练瑜伽的感觉，男生们不是很感冒。 陆谨奇问：“教练，有没有专门练腹肌的？”他抚抚自己肋骨突显的胸脯，愁眉不展地道：“我这身材也太差了，走出去都没人相信我是学游泳的，我想练强壮点儿！” 这话让现场的男生们眼睛都亮起来，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已经懂得男性的力量之美了。 章庆华道：“练腹肌最好的方法当然是仰卧起坐了，首先我们一定要保持姿势和动作的正确性，来，谁愿意过来做个演示。” 除了李圣月，没人举手。 章庆华就朝他招招手：“行，就你了。” 李圣月屁颠颠跑过去，站直了。 他个头是班里最高的，最近又见长了两公分左右，估摸着约有一米八三了。 章庆华站他身旁还矮着一截了，只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依旧显得稚嫩无比，一眼就能看出还是个未长成的少年郎。 章庆华曾是国家队队员，基于此李圣月是很尊敬他的，以前在沙湾小学时的刺头性格，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带到飞跃来。 唯独在付霜霜的文化课上，还是有那么点儿吊儿郎当。 章庆华说：“仰卧起坐对于我们游泳运动员来说是很重要的，特别是我们腹部的柔韧性和力量。大家在做这个运动前，可是适当热身一下，主要是把身体伸展开来，同时压压腿，放松韧带，拉开胫骨这个位置。” 他说着弯腰拍拍李圣月的小腿内侧，示意是那个位置的长骨。 一直在旁的付霜霜插嘴了一句：“这里提醒一句，大家平时做任何训练之前，一定要先热身，不要突然做很猛的动作，这样会导致身体乳酸过多引起疼痛，同时容易拉伤韧带。” 她是班主任，同时是副教练，还是大家的生活和卫生、心理指导员。 章庆华先让李圣月平躺在干净的木地板上，同时说：“大家做仰卧起坐时一定要找个舒适柔软的地方，这是为了防止在运动过程中对脊椎造成硬磨压力，同时身子要直，屈膝，膝盖朝上，两脚分开与肩膀同宽。后背完全与地面接触，将手放于耳后全身放松。起！” 他转身压住李圣月的两只脚背，一声令下，对方即双手反射式抱头，几乎瞬间就起来了。 李圣月倒下，还想再做一个。 章庆华道：“停。”起身面向众人，道：“刚刚李圣月同学的动作中有两点错误非常常见，一是身体的起伏度不够高。我知道大家在小学的体育考试中，往往为了追求速度，在做仰卧起坐时只把肩膀和头抬离地面，这样的姿势不够标准，也达不到你们想要练习腹肌的效果。二是用手掌抱住头颈，将身体扳起来，这个做法也是错误的，会容易造成颈部受压。正确的姿势应该是这样！” 章庆华说着坐下躺平，示意李圣月压住他的脚背，躺好后慢动作将背抬离起，吸气，吐气时慢慢向上蜷曲，头部和肩膀离地，手臂保持打开，背部不要离地，同时将视线集中在腹部。 “同学们，这个时候大家应该感觉腹部肌肉明显地收紧，保持这个姿势，再缓慢下降，如此反复。”他边说着又做了几个，才站起身。 流畅的动作引得同学们一致叫好。 章庆华个子不高，可一身的肌肉虬扎，是那种常年健身的效果。 他喊李圣月按照标准动作示范了几个后，道：“大家一开始不要一味地追求速度，可以先慢慢来，一次做十个或者二十个，一天可以分早中晚三次练习，然后慢慢递增。同时你们在做这个动作时，腰部是不要离开床或者地面的，只是上半身在进行抬起和放落。我们做的过程中，可以观察自己的头部或者手肘会不会触碰到自己的膝盖，如果会的话，就表明你的腰部已经离开了地面，需要改正。另外，身体向前蜷缩的时候，腰要下沉贴着床或地面，腹肌尽量收紧。呼吸的方式也要注意，向前蜷时吸气，回落时呼气。记住，仰卧起坐并不是抬得越高越好，这个动作只在身体开始抬起三十度内对锻炼腹肌是有效果的。这样有效的动作就是只抬起肩膀，而并不抬起下背部。如果起身太高了，就由腹肌收缩变为了臀肌收缩，就起不到我们锻炼腹肌的效果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那大家今天接下来四十分钟的训练，就先相互找个伴，练习一下我刚刚交的仰卧起坐，动作一定要标准。先轮流着来，每人二十个。” “好嘞！” 孩子们应声而动。 周宓找了甘甜，李圣月和袁刚组队，陈珺可自是与王丹一组，大家都两两成组，唯独剩下了陆谨奇和一个壮女孩。 这女孩名叫范冲，长着一张又圆又大的大饼脸，皮肤很苍白，额头和脸颊上很多密密麻麻的小疙瘩，高度近视的眼睛上常年是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厚得就像动画片里那种，浮现出一圈圈的纹路。 她个头和甘甜不相上下，有一米七二了，肩膀和身材都很宽阔，手臂的肌肉甚至比一些男生还要发达。 加之她平时就不爱说话，所以在班里有种独来独往的不合群感。 眼见只剩下这两人要组队了，陆谨奇的表情是一万个不愿意。 而范冲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是愣愣看着对方，似乎等待男孩的判决。 “这——” 章庆华都为难起来，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都有些对感情的懵懂了。他们会选择自己喜欢的拍档，如果强制指派，只怕引起反感，更容易让没有好人缘的孩子感到自卑。 “我们一组吧，行吗？”陈珺可忽然笑眯眯朝范冲道，王丹正要询问，她使个眼色，道：“你跟陆谨奇一组好了。” 她说话时声音轻柔，令人如沐春风，那一刻范冲脸上的尴尬化解开来，点头道：“好啊！” 甚至陆谨奇都有一种被解救的表情。 随后的半个钟头里，王丹和李圣月的表现最佳，不管是从动作、力度和速度，两个人都堪称男女生组的标榜。 “特别是王丹，一个女孩能有这样的力量是很不容易的！”章庆华道：“你、你、你……”他指了几个男生，其中就有陆谨奇和袁刚：“你们这样的体质，更应该多加练习，别搞得小弱鸡似的。这样吧，今天开始晚饭后，大家自己想办法找地方练，还是自行组队，下个月月考时，仰卧起坐也是考核标准之一。” 另外还批评了周宓和范冲，说她们不光游泳不行，连体能都差劲，真不知道来飞跃是为了干嘛？ “该不会是为了看帅哥吧？这儿可没有！” 一棍子打翻一船人，袁刚带头不满地嚷嚷：“教练，不带这样损人的吧？” “实话实说！”章庆华补刀。 周宓无所谓的撇撇嘴。 范冲却是流下倔强的泪水来。 陈珺可见状，拍了拍范冲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再练习一次。 第42章 女生寝室的冲突 除去仰卧起坐，章庆华还强调了引体向上、直臂举杠铃和哑铃侧平举。 他分别给男女生组布置了不同的任务和重量、数量，让大家循序渐进地练习。 每一个细节，他都帮大家抓，每一个动作都认真细扣。 等到下午五点结束训练时，每个人都累得浑身大汗直不起腰。 陆谨奇喊王丹和陈珺可一起去校外吃饭，说难得放假几天，晚上也不用训练，也没晚自习，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 那两人却是恨不得立刻回寝室洗个澡好好休息下。 “过两天吧。” “下次吧。” 即离开。 李圣月和袁刚是两人宿舍，陆谨奇则住的四人间。虽然他房间里也有浴室，但只有一间，性格懦弱的他总是被挤在最后，往往等到他使用时，学校锅炉房的热水早用完了。 而李圣月自从知道了他和陈珺可是好友，经常让他到自己寝室里洗澡，还让他免费使用自己单独买来的带烘干功能的洗衣机，平时也帮在寝室里被人欺负的他出头。为的就是他能在陈珺可面前美言几句，化解两人之间的旧怨。 是以，这次李圣月去濛镇时，陆谨奇一直暗暗地帮他说话。 这不，陆谨奇刚回宿舍楼，就被李圣月喊到房间里洗澡，说是有个任务要交给他…… 女生寝室那边，陈珺可和王丹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游泳一班的女生基本以甘甜马首是瞻，她和陈珺可不对付，是以八人的大寝室里众人也不怎么理会这两人。 剩下就是像范冲这样独来独往的，基本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而今天，因为帮范冲解围的事，她对陈珺可和王丹有了好感。两人回到寝室时，发现王丹竟然已经帮她们打回了热水。 王丹吃惊地道：“三个热水瓶啊？你一个人拿回来的？” 她两只手比划着，不知对方是怎么拿的。 范冲浅笑着道：“其实也不难，我手大，一只手抓两个热水瓶把柄很轻松。” 她说着伸出手来，手掌大得像一片荷叶，五指又长又粗。 王丹瞬间想起了西游记中如来佛压孙悟空的五指山，又低头看看自己原本引以为傲的大手，顿时有种失落感。 范冲的手才是一双真真正正合适游泳的手！ 那手就像一双桨，接触水的面积也大，在水里划得也能更快。 可范冲的游泳成绩并不怎么好，王丹想光身体条件好不行，天赋应该更重要吧！ 晚饭时，范冲第一次和王丹、陈珺可一起去食堂打了饭回寝室吃。 平时宿舍的管理很严格，大家很少在寝室用餐，但今天还是在国庆节的休息日，所以宿管阿姨也没有时刻来检查。 范冲拿出家里做的香菇牛肉酱来，让陈珺可和王丹尝尝。 玻璃罐里看着黑黝黝的酱，却透着一股诱人的香味儿。 范冲给她们一人舀出一大勺，盖在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上。 王丹胃口大开，边扒拉着饭边问这酱是怎么做的？ 范冲说：“这是我妈妈用干香干泡发了，加上牛肉末、洋葱、仔姜，再放生抽、耗油、糖和盐一起熬上半个小时，水干了就做成了，装瓶子里可以放上半个月。我妈妈还会做彩椒蒜蓉酱，用红黄绿三种色的大辣椒做，还可以根据口味加入小米辣。如果你们不怕辣，下周我回去让她做了带过来。” 范冲的家就在霖市，每个周末她都回家。不像陈珺可、王丹她们家在外地的，每次都要等到有节假日积攒着一起回去。 仨人又聊起了关于为什么会来飞跃体校的事，王丹和陈珺可的答案都是喜欢游泳，范冲却是支支吾吾。 最后王丹佯装生气了，她才一五一十地道：“主要是我个子太高了，学习成绩也不怎么好，要是不搞体育，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陈珺可拍拍她肩膀，道：“我妈以前常说，做一行爱一行！不管是什么目的来的飞跃，既然来了，咱们就好好练习！就像我认识的一个叔叔，他以前也是长跑运动员，还进过国家队，可后来他受伤了，不能跑了，就干脆开起了面馆。他做的那个炸酱刀削面啊，可好吃啦！是我们濛镇一流的炸酱面！等下回放假，你跟我们回去，我带你去吃！” 她甜美的笑容，一下拉近了彼此间的关系。 范冲认真地一点头：“嗯！” 陈珺可又道：“那等会吃完饭我们休息下，就开始练习吧？” 她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范冲只觉得很温馨很温馨。 这个夜晚真是很奇妙，一贯不怎么和谐的女生230寝室里，在王丹的带领下，大家一起做起了仰卧起坐训练。 像以前几个看她和陈珺可不惯的女孩们，这个晚上都出奇的和气，不断有人向王丹请教，而且她们似乎不再排斥陈珺可和范冲。 一个能在大庭广众下为同学排忧解难的女孩子，怎么会是那种让人讨厌的心机女孩？ 大家一边练习一边说起了各自初学游泳时的趣事。 说笑声不断从230寝室敞开的门里传出， 对面双人间264寝室里的甘甜和周宓大受困扰，她们两个也在做仰卧起坐练习，效果却不如人意。 甘甜最多也就坚持了30个，而且动作的标准程度根本及不上王丹，甚至连陈珺下午在体育馆的表现可都比她强。 在230寝室又一阵大笑声传来时，原本正费力起身的甘甜，力气一泄，烦躁地骂了句：“吵死了！” 早就不满对面欢声笑语周宓立时站起身来，开门冲到对面，重重拍了几下门，怒气冲冲道：“都几点了？你们声音能不能小点儿？吵着别人休息了！” 她原本和230寝室里好几个女孩的关系都挺好，那时大家也都受她唆使，不怎么跟陈珺可、王丹来往。可眼下，大家似乎接纳了这两人，使得周宓心里对她们也不爽起来，说话语气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一个平时和周宓二人关系最好的女孩首当其冲： “周宓，你没搞错吧？现在才九点，而且今天放假，我们在寝室说说话怎么了？” 王丹早看她不顺眼了，跟着补刀道：“就是，我们在自己寝室说话碍着你啦？这是集体宿舍，不是你家！受不了就买副耳塞把耳朵堵住，要是有公主病就去治！湘雅附二院精神科欢迎你！” 她话一完，所有人都喷笑而出。 这寝室里好多人其实早想怼周宓了，她实在太以自我为中心，仗着自己叔叔是校长而目中无人。 可敢像王丹这样开怼的，还仅此一人！ 周宓气坏了，一张小脸憋成了猪肝色，磕磕巴巴道：“你……你敢这样说我？别以为今天下午章教练表扬了你，你就尾巴翘上天了！” 原来她一直记恨着下午的事呢！ 王丹乐了，故意抖了抖眉毛：“就是呀，我这人就是一朝得志便猖狂！才不像某些人，表面风轻云淡，其实一肚子坏水！” “你……”周宓气急：“你……你不要脸！”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她自己，也为这种口不择言感到难堪。 王丹却无所谓，反而表情夸张地道：“哇，知己呀！你简直不要太了解我了！我这人要不要脸其实看人来的。就比如看到你，这没皮没脸的样儿，我就只好委屈自己，把脸送你好了！” 话一出口，自己都忍俊不禁。 同寝室里，包括其他寝室过来看热闹的人，都笑得恨不得倒在地上打几个滚。 陈珺可几乎是强忍着才没能笑出声来，可嘴角眉眼的喜气根本掩饰不了，她只能转过背去。 范冲简直笑坏了，哈哈几声后，憋都憋不住，胸部不住地打嗝。 这一来，一直在隔壁房间观战的甘甜忍不了了，她径直走过来，表情严肃地大声道：“好啊，你们230寝室仗着人多欺负人！” 她是一年级女生寝室执勤人员之一，平时任谁都不愿轻易得罪她的。 可今天，这笑劲儿实在太大了，一时间大伙都收不住。 而王丹更是放飞自我，又道：“我王某人从不欺负人！我只欺负……那啥……那啥……” 她再度一语双关，暗骂对方不是人。 这一下，甘甜恼了，气急败坏道：“行行行，王丹是吧，你给我记住了！你们在寝室大声喧哗，无视同学的抗议，还骂别人不要脸、不是人，看我喊了宿管老师过来评评理！” 她说完，拉上周宓气急败坏地离开。 “诶！”王丹在后急道：“甘甜，你可一直在旁听着的，是周宓先骂的我不要脸，凭什么光说我骂她？” 然，事情的结尾还是以230寝室全体女生扣一分，王丹独扣三分作为结束。 尽管大家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 “扣分就扣分吧！”王丹无所谓道。 其他人却哭丧着脸说：“大姐，扣分我们也无所谓，可你要知道，在飞跃的寝室扣分制度是，一旦出现违规扣分严重情况的寝室，要包打扫整个寝室楼厕所一周，你觉得还无所谓吗？” “啊——” 这一来，轮到王丹想哭了。 第43章 夜市 女生寝室230房因吵闹被投诉全体扣分，还要罚打扫全楼厕所一周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被投诉严重扣分？！ 还是被自己班级的同学投诉？！ 对于这波骚操作付霜霜始料未及：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同学们，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咱们班内部不能化解呢？非要闹到宿管老师那边？” 在班主任办公室里，陈珺可、王丹和甘甜、周宓面对面站着，却是一副水火不容的姿态。 办公室窗外，李圣月、袁刚、陆谨奇正扒着窗户往里瞧呢！ “哥们，两拨人这梁子越来越深了，你得想个法子化解才是！”袁刚在李圣月耳边嘀咕。 少年面露愁容，一边是他欣赏的想要结交的朋友，另一边则是…… 唉！ 在泳池和器械室锻炼的一整天里，李圣月几乎是一会儿到陈珺可这边转转，一会儿又去甘甜那边看看。 两边都是他的小学同学，甘甜那边关系似乎还更见亲近，他都不想得罪了。 可两边人儿都不待见他。 少顷，快到中午时，袁刚喊住他，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阵。他蹙着眉头沉吟片刻，还是一脸严肃地点了头。 午饭后，回寝室休息时，陈珺可、王丹等人在过道里遇上了甘甜和周宓。 两记必杀的眼神碰撞出火花。 陈珺可硬把王丹拖进了寝室，甘甜也拽着周宓就走。 坐回到靠窗的双层床下铺，陈珺可担忧地道：“丹丹，算了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怎么说都是同学队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和周宓老这样冲突，总归不合适。” 王丹撇撇嘴：“你光会说我，你和李圣月还是老同学呢，你不一样没原谅他？” “这——”陈珺可一时语塞，这明显不一样啊！ 李圣月当年多欺负她啊！ 可她刚想反驳，范冲等人也吃过饭进寝室了。她可不愿所有人知道自己和李圣月之间的旧怨，只得闭了嘴。 范冲拎着一袋橘子，见人就发，等到陈珺可和王丹时，她给她们一人拿了个最黄最大的，说肯定甜。 下午的体能训练课上，在考核大家的仰卧起坐时，230寝室的女生们动作都很标准，得到特别表扬的自然是王丹。 在听到章庆华嘴里说出这话时，周宓狠狠瞪了王丹一眼，甘甜同样是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章庆华这样粗线条的中年男教练自是毫无感知的，付霜霜却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一个班的孩子们闹矛盾，不好好把精力放训练上，实在太让人操心了！ 三天的训练很快结束，最后一天十月七号，章庆华决定给孩子们放假一天，让他们好好放松下，准备迎接下一周的学习和训练。 等出了训练楼，女孩们就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商量明天去哪儿玩？ 和陈珺可、范冲走在一起的王丹道：“还等什么明天呀，今晚上到校园外那边的新开的五江天街走走，我听说那边的好多好吃好玩的，晚上还有夜市，咱们一起去逛逛吧？” “啊？”陈珺可张了张口，觉得有点儿远了。 范冲却很支持：“其实我平时放假都在家学习或者训练，也很少出去玩的。干脆晚饭也别在食堂吃了，洗了澡就去，夜市上那么多小吃，还怕饿肚子？” 二比一，说干就干！仨人当下回宿舍洗了澡，换上了方便的休闲服、运动鞋，然后出发了。 五江天街后方是有一片拆迁安置房区，清一色是七层的楼房，一楼是统一的店面。白日里冷冷清清，一到晚上各种的夜市摊就摆了出来。 这些小商小贩沿着道路的两旁摆放好柜台和商品，有做各种小吃的，也有扔圈圈投娃娃的，还有卖衣服鞋帽的。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 仨人买了好些小吃，边走边吃。 王丹两手各拿一串大肉串，左右开弓，大快朵颐。 正吃得酣畅，忽见一西餐厅里走出两人来，一前一后，男孩高大帅气，颇有绅士风度地帮女孩推开餐厅的玻璃门，而那女孩则气鼓鼓地走了出来。 等王丹仨人看清楚，不由一下呆住了——那一男一女不正是李圣月和甘甜吗？！ 他们怎么在一起？！ 在做什么？！ 王丹塞满羊肉的嘴都停止了咀嚼，脑子飞速运转，忽然像一休哥开窍了般，道：“该不会是谈恋爱吧？！” 陈珺可和范冲赶紧将她嘴一捂，一个道：“你可别瞎说！” 另一个道：“人家小学就同班，一起吃个饭很正常，就像陆谨奇也经常和我们……” 陈珺可没再说下去，只见前方甘甜满脸怒容地将几张券甩李圣月身上，同时语气决绝地道：“谁稀罕你当和事佬了？我是在为你抱不平，居然好心当作驴肝肺，哼！” 她大声说完，也不顾后方李圣月的呼喊，径直向着学校方向的大道跑去。 “喂！甘甜——”李圣月在后嚷嚷着，发现四周人群都朝自己看来，脸上一讪，赶紧向着前方追去。 等到他们离开，陈珺可仨人面面相觑。 王丹道：“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范冲道：“他们好像有点事。” “那是什么呢？”王丹绞尽脑汁。 “行啦，别想了！”陈珺可分别揪一下她们耳朵：“难得晚上有空出来逛夜市，别管人家的闲事了，咱们先到处去逛逛才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那两人遂跟着她朝前方更热闹处奔去。 陈珺可想起了以前小时候学过的一首诗《天上的街市》——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 她觉得那街市应该和这街市的感觉差不离。 等将夜市逛了个遍，意兴阑珊回到校园时，大老远就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女生宿舍楼下来回走动。 陈珺可仨人刚走近，那黑影就窜过来，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是陆谨奇，语气有些急切。 “怎么了？”王丹问：“是怪我们没喊你吧？” “我有那么小气吗？” “有！”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切！”陆谨奇不满地抗议，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票来，以手指捻开，拍在手心里，道：“现代恒温游泳俱乐部，最近新开张的，就在五江天街那边，明天下午两点，一起去游泳吧？” 他眉飞色舞，以为另外仨人会兴高采烈地答应，结果得到一片哀声。 “晕，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游泳啊？”王丹第一个抗议。 范冲也说：“五江天街那边，我们刚刚才去逛过夜市的。” 陈珺可说：“是呀，如果你想一起出去玩，咱们换个地方吧？” “别啊，我都跟——”陆谨奇急说，可话至此，欲言又止。 陈珺可问：“都跟什么？” 三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男孩不禁紧张，眼神也闪烁不定起来。 “是呀，你都有什么瞒着我们的？”王丹质问。 “我敢吗？”陆谨奇不悦道：“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了……” 王丹纠正：“好姐妹！” “行，好姐妹就好姐妹，这点信任都没有？”陆谨奇抱怨：“看看，”他指着手里一张赠券上的小字，道：“这上面写了，开业大酬宾，这几天过去游泳的人一律免费赠送水果、饮料和点心。而且明天晚上在沿江风光带上还有焰火看，平时都不放的，这是国庆节！咱们正好游完泳在那边吃个饭，一起看焰火，不是正好？” “嗯！” 这个极具煽动性的建议，立刻打动女孩们的心。 第44章 俱乐部里的冲突（一） 现代恒温游泳俱乐部环境优雅，服务一流。 当吃着服务台现烤的蘸着巧克力口味冰淇淋的华夫饼和时令果盘时，王丹对这个地方满口称赞。 穿着蓝白相间套裙的服务员美女说话令人宾至如归，如沐春风。 “各位同学，你们拿的是我们总经理送给重要客户的vip券，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我们肯定让各位满意！” 美女说着，深深一鞠躬。 这客气程度令人都受宠若惊了，陈珺可不安地看陆谨奇一眼——这厮上哪儿弄来的vip赠券呀？ 很快，当一行人换好泳衣站在水波荡漾的巨大游泳池旁，另一边男更衣室那头陆谨奇身后走出的两人——李圣月和袁刚，印证了她不安的想法。 这一切果然是个圈套！ 陈珺可生气地正想转身走，那边陆谨奇立刻跑过来。 地上满满是水，他一个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个大高个——那人身高约在一米八五以上，皮肤黑黝，五官硬朗粗狂，眉宇间是一股森森寒意，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狠角色！ 陆谨奇吓坏了，赶紧道歉：“大叔，不，大伯，对……对不起！”说完，还郑重其事地一鞠躬，生怕不够恭敬，得不到对方的原谅。 却没想，那人闻言一张脸顿时扭曲了，看不出表情。 而他背后站着的几人也都懵了，相互对视几眼，几乎不敢置信！ 李圣月和袁刚也有点懵——对方几人那气势，妥妥的小混混啊！ 然，李圣月一眼扫过去，发现除了站立最前方那人，其余的几人面容和自己等人差不了多少，估摸着也是十三四岁年纪。 他有点拿不准对方到底是社会上混子，还是正在上学的学生。可当他目光越过后排一个稍矮的男孩头顶时，心就平静下来。 只见那男孩子头顶的黑色泳帽上是橄榄树体校的校徽，顿时心里有底了。 他走过去，揽住陆谨奇的肩膀，朝对方几人呵呵一笑，道：“哥们，不好意思了！我兄弟不是故意的……” 为首那男生忽然暴怒道：“谁是你哥们了？别他么套近乎！”说着，一巴掌推过去。 眼见那手掌就要挨着李圣月了，陆谨奇一想到这事因自己而起，李圣月是也是为自己出头，不愿他受伤，就挡在他前方。 哪知对方那一巴掌推来，力度极大，哪是他能承受得了的？整个人一下被推了出去，加之地板上都是水，瞬间滑出老远，一咕咚重重摔在了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陈珺可和王丹赶紧上前去扶他，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你没事吧？” 陆谨奇屁股疼得钻心，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男生见状，也有点不知所措。他本是想推李圣月的，对方个子比自己差不了多少，看着也挺结实。却没想这个小个子挡在前方了，反而被推倒。 若要道歉——明明是对方也招惹的自己！撞了就撞了，凭什么喊他大叔？还大伯呢！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珺可怒气冲冲地走过去，道：“你凭什么推人？看他摔得多重！” 她个子小小的，比陆谨奇尚矮着几公分，站立在那男生面前，犹如小鸡怼老鹰。 对方原本心里积压着一团怒气的，一听这话，立刻反问：“那你想怎样？” “当然是给他道歉啊！而且必须带他去做检查……”她声音提高八度。 话未完，陆谨奇在王丹的扶持下艰难站起，咬着牙道：“算了，其实没大碍，就是刚刚摔着时挺疼，现在好多了。”他一面揉着臀部，脸上的表情还是相当痛苦，看这样子是不想再招惹这些人了。 那男生闻言，一撇嘴：“看，你们朋友都说没事了，那我们走了。”他说着，带领身后几人准备绕过去。 李圣月忽然伸臂往他前方一挡，道：“那也得道歉！” 他声音之大，一下吸引了全泳池周围人的关注，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射而来。 陈珺可原本也在犹豫要不要拦住对方的，可还没行动，李圣月竟先出手了。她心中一直认为对方是个只会调皮捣蛋捉弄人的讨厌鬼，想不到这刻他竟肯为陆谨奇出头，也不由向他投去赞许的一瞥。 那男生黑亮的眼眸缩了缩，直瞪瞪逼视于李圣月。 两人身高不过两三公分的差距，可身体的块头相差了快一倍。瘦弱的李圣月在对方面前，就像一根大石柱子对比细竹竿。 然而他的眼神、气势却不输分毫。 “凭什么道歉？” 李圣月直视他双眸，一字一顿道：“凭你在水里不一定能赢得了我。” “哦。”那大块头来了兴趣：“你想怎么比？” “200米、400米、800米随便你挑。” “1500米呢？” 李圣月一愣，他平时都是游的蛙泳，国际比赛中200米封顶了。而对方提出1500米，显然是练习自由泳的！ 在所有的国际比赛中，只有自由泳才会有1500米这个项目。 再看其手臂处虬扎的肌肉，以及一脸的淡定和不屑。 在飞跃，他们这个级别的小运动员，虽然每天练习的距离超过六千米了，但是计时比赛游1500米，是还没有过的。 李圣月心里有点儿打鼓了，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强势：“你确定？” “怕啦？” 对方一眼瞧出他的心虚，面上浮现一丝嘚瑟。 李圣月最受不了这样的激将法了，当即胸脯一挺，道：“谁怕谁是小狗！而且我提议，输了的人不光要当着这所有人面道歉，还要当众学狗叫，怎样？” 话一出口，他自己和朋友们也瞬间石化。 “李圣月啊李圣月，你发什么癫呐，现在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吗？”光顾一眼四周，目光最后落在陈珺可身上，暗咐：“一会真要学狗叫了，得想个法子把这丫头支开才行……” 对方双眸里露出一股狠劲：“行！”语气掷地有声。 他身后众人和泳池边其他人也都欢呼起来，有好戏看了！ 陈珺可几人心里却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到底是同行的队友，尽管心里再厌恶李圣月，陈珺可还是忍不住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角，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行不行啊？” 李圣月一颗心扑通跳得厉害，但在陈珺可面前却不愿示弱了，下颌一抬，道：“等会瞧好了！” 第45章 俱乐部里的冲突（二） 见这两人要比赛，泳池周围和水里的人都自动分散开来。 陈珺可、王丹、袁刚和范冲等人一字排开站到了李圣月那一侧，而另外那男生的同伴们则在对面给其加油。 两道势同水火的目光相遇瞬间——仿佛射出噼噼啪啪的火花来！ 那男生目光忽然落在李圣月游泳裤的裤边上，看到了飞跃体校那个小小的展翅标志，登时问：“你是飞跃的？” 李圣月一挑眉：“不错，怕了吧？”他嘿嘿一笑，故意虚晃一枪。 哪知对方真个着恼了，啐道：“怕个屁！你知道我哪里的吗？” 随着一声裁判哨响，李圣月飞快道一句：“高老庄！”即向着水中一跃。 他起跳入水的身形流畅得如同一只海豚，在水中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旁边的临时过来当裁判的救生员都露出一脸迷妹表情来，双掌一击，道：“perfect!” 陈珺可四人心情可没有这样轻松，他们都知道李圣月的实力，1500米对他而言，实在太勉强了！ 就飞跃体校目前的情况而言，就白羽或许能试试。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只能期盼对方的实力不要太强才好。即便要输，也不要输太惨了…… 李圣月一句暗讽对方是猪八戒的嘴炮，瞬间激起了该男生的怒火，他愤愤然跃入水中，就像一枚沉入水底的鱼雷。 整个人稳稳潜伏入水中后，双腿像是电动马达一样不断打着水花，每一下都强劲有力。 果然是练自由泳的！ 陈珺可几人在岸上为李圣月捏了把汗。 而当看清楚李圣月游的是蛙泳，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挑战1500米，对方几人忍不住笑出声。 那男生一口气在水里冲出十米远，才将头探出水面吸气，瞬间又下沉向前奋力游去。 别看他块头大，但双腿打出的水花极为细腻，像是水壶里即将煮沸的水面，围绕着他整个人腾腾升起。 “卢超加油！卢超加油！” 岸上，那伙人大声喊着。 “原来他就是卢超。”袁刚轻声嘀咕了一句。 他和李圣月原本是接到过橄榄树体校邀请的，是以他特别留意过这一届橄榄树游泳队都有哪些人，记得当时有人就提到过卢超，说会是将来他们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原本以为会在某个运动会相遇，却不想今天在此碰上了。 眼看着陈珺可四人奋力给李圣月加油，他也扯着嗓子喊起来：“李圣月冲啊！” 第一个回合触壁时，李圣月以微弱的优势领先。 蛙泳游起来，本身的速度就会比自由泳慢。要知道，所有的游泳比赛中，选手需要泳项一致才算公平。 可眼下，这场比赛却没有强调这一点。 蛙泳是不合适长时间游的，而自由泳恰恰相反，这是一个考验耐力的比赛！ 卢超在游泳时，身体一直保持着俯卧的水平姿势，头部自然稍抬，两眼注视前方，头的三分之一露出水面，水平面接近发际，双腿处于最低点。 这是自由泳的标准姿势！ 陈珺可认真看着，觉得他的动作规范，可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只一个回合下来，卢超的速度就赶超了李圣月。 在第二轮即将触壁时，他一个灵活的转身动作后，原本齐头并进的二人顿时拉开距离。 卢超超过了李圣月一米！ 两人身高差不过两公分，但卢超无论在肩宽还是手掌和脚掌的大小、厚实度上都是超过李圣月的。这也让他在水里划动时更为省力，速度自然比李圣月快。 再一个来回，二百米后，两人之间的差距被拉大到了两米。 袁刚有点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差距拉大了，而且还有1300米，阿月该不会输很惨吧？” 陈珺可一直盯着卢超，她总觉得对方的自由泳有一点儿不妥的地方，可具体是什么，一时间还说不上。 看那仨人急得直跺脚，她忙安慰：“都别担心，李圣月没那么弱的。”说着，又朝泳池里大喊了一声：“李圣月，坚持住！” 所有人像是不认识地看她一眼——明明前一刻还势同水火的关系，这一刻却成了荣辱与共的战友？ 他们感叹——这就是团队的力量！ 关起门，我们是队友，再怎么鄙视对方都行。一旦对外，那么就容不得别人欺负我们飞跃体校的人了！ 水中的战斗如火如荼，又两个来回后，李圣月被甩后更多了。然而，他也始终像是块牛皮糖一样，紧跟在卢超身后不放松。 一个五十米的距离，卢超最多甩开他一米。 然而，这个距离卢超肯定是不满意的，要知道他是游的自由泳，李圣月是蛙泳，即便是小比分赢了对方，传出去也是胜之不武的。 他需要一场大比分的胜利，一场让任何人闻之都无话可说的胜利。 忽然，卢超再次提速。 他加大了双腿打水的力度，同时划水时的手肘也举得更高，连呼吸都变成了两划一呼…… 卢超看似开始进入状态，岸上橄榄树体校的少年们高呼起来。 飞跃的几人则暗自为李圣月捏把汗。 然而，李圣月从游泳镜后的余光中窥视到了一切，却依然按照自己的速度匀速前行。 “他应该是有自己的策略。”陈珺可想。 游到第一千米时，卢超真正和李圣月之间拉开了一个五十米的距离。 双方在自己的赛道同时触壁，再向着彼此的方向游来。 像是两条渐渐拉近的白色平行线。 胜负已然即将揭晓。 便在一千二米开始时，卢超的速度一下猛然下降了，动作也不如之前规范了。 陈珺可恍然，大声道：“卢超的漏洞就在他是学习自由泳不久的，根本还没有完全掌控动作，就急于比赛1500米！” 袁刚等人在看水中，发现他果然在动作大乱后，出现了短暂的身体失衡。 而另一条赛道上，李圣月依旧稳步向前。 他的动作匀速有力，丝毫不见呼吸紊乱之类的迹象，甚至依然轻快而灵动，这说明他的身体素质一流！ 渐渐，在最后一个五十米处，李圣月追上了卢超。 陈珺可四人悬着的心一松，所有人都忍不住大叫起来：“李圣月，加油啊！” 卢超因为先前不按规矩的突然加速，导致身体气力跟不上，在水中已有明显颓势。 当看着李圣月跟自己同时进行最后一次触壁，并扭头朝他轻蔑一笑，跃然翻身冲向终点时，他恨恨一咬牙——这块撕不掉的牛皮糖！ 而他，是再没力气了。 原以为比赛1500米，半途就能让对方输得哭爹喊娘。眼下，小丑竟成了自己。 尽管整个人躯体已经累得几近虚脱，他还是坚持向前划动。 在看到李圣月触壁终点，全场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时。 他在水里一停，整个胸腔火辣辣地像要炸裂来。 “李圣月，太好了！我们赢了！” 大家不由自主冲上前抱住他。 等到他看清楚时，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竟是陈珺可。 四目相对，两个少年脸都是一红。 陈珺可飞快后退一步，诧异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这讨厌鬼胜利了，关她什么事？！ 而李圣月的心在这一刻却突突跳得厉害，就好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让他原本包黑炭一样的脸庞红得像块烙铁…… 卢超被同伴从水里拉上来后，上前一步，至李圣月跟前，忽向着陆谨奇一低头，道：“对不起了。”即转身要走。 等他走出两步，李圣月才反应过来，大喊道：“中年人，你等等！” “……” 卢超愤然转身——他面容显老。 还记得刚刚入读橄榄树体校的第一天，他独自拎着行李坐公交车去校区，路上遇到一位家长带着孩子坐同一趟车。 当时那家长问：“大哥，你也是去橄榄树体校吗？” 卢超当时脸一沉，但并没发作，只是面色冷峻地点点头。 偏那人不识趣，看到他手里的书包和行李箱，又问：“你该不会是去给孩子送东西吧？” 这一来，卢超不好吱声了，只是低垂着头，“嗯”了声。 结果那人说上瘾了，道：“现在的孩子就是麻烦，一点儿不像咱们小时候，不管学校多远，每天都是自己去自己回。要是落下什么物品了，哪有家长去送的，没有就别用……” 这一顿说教直到公交车到站才结束。 结果那孩子下车后，发现卢超竟然背着书包拎着行李和自己走进了同一栋宿舍楼…… 这件事成了卢超心里永远的阴影。 如今，听李圣月喊他“中年人”，他身边那几名同学也汗毛倒竖——要知道，这可是卢超的触碰不得死穴！ 陈珺可四人也看出来了，特别是陆谨奇，他当时就是因为这点，才忍不住想笑的，因此得罪了卢超，悔不当初。 然，卢超这刻却是难得的好脾气，回眸望着李圣月，淡淡道：“什么事？” “应该问你忘了什么事吧？或者说是故意不想记起了。” 他指的是输了一方学狗叫的事，卢超一等人一听就记起了。 可卢超心高气傲，李圣月刚刚赢了他，就已经害得他在同学跟前失了面子，这刻还要让他学狗叫，怎么可能？！ 那几人望望李圣月，又望望卢超，祈祷着千万不要有流血事件发生才好！ “记得，”卢超阴沉着脸缓缓张了张口，似想要兑现承诺，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给糊住了，怎么都发不出声。 他狠狠盯一眼李圣月，终于一咬牙，准备叫出来。 李圣月却将手一抬，抢先道：“先欠着吧！我只是希望你记住，礼貌是一个运动员的基本素养！下次咱们要是在赛场上遇见，我可不会像今天这样手下留情了！” 说完，他不顾卢超额上气得爆出的青筋，领上陈珺可等人即便离开。 卢超在后一咬牙，两只拳头握得咔咔响，眯着的眼中似要冒出火星子来。 “他叫什么名字？”他问队友。 “李圣月。” 第46章 翻墙 等出了现代游泳俱乐部的大门，所有人都长长地舒口气。 “哥们，刚刚吓死我啦！我以为你会要当众学狗叫了！”袁刚拍着胸脯道。 李圣月一脸嘚瑟，完全忘记刚刚自己也吓得半死。 “呵呵，这家伙我第一眼看到，就知道是外强中干！比耐力，他能比得过我李圣月？要知道，从沙湾小学游泳队开始，我就有着‘体力剩’的名头！” 所谓“体力剩”，既和他名字的圣挂钩，同时也是意指他这人总是体力过剩…… 陆谨奇自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贼笑嘻嘻地问：“哥，你怎么喊卢超中年人啊？不过你别说，我当时第一眼看到他，就以为他是带孩子过来玩的……” “嘿，谁让我是你哥！”李圣月一手轻轻搭他肩膀上，唾沫横飞道：“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不，呸，我才不跟你心有灵犀呢！”他说着，意味深长望一眼旁边的陈珺可，想着刚刚她为自己加油鼓劲的焦急样儿，心里甜丝丝的。 女孩看他望向自己，没好气丢过去一白眼。 李圣月也不介意，听陆谨奇再问：“那叫啥？” 他又大大咧咧说：“叫英雄所见略同！” “狗屁英雄，”袁刚吐槽：“我看你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那个卢超实力并不是这样简单的。当然，他也没料到你体能会这样强。两个人比耐力的1500米比赛，你们其实都是想投机取巧，只是他输在了对自由泳的不熟练，同时耐力也没你好。这要是下回你们在赛场遇上了，比爆发力的短途赛，他不一定输！” “喂，哥们，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兄弟威风呀！”李圣月不满地嘟囔。 “行行行，我不说了。”袁刚望一眼手表，道：“五点半了，咱们快些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晚上还要去沿江风光带看焰火呢！” 范冲道：“我和家人去看过一次，江边上从下午就开始有人在占位置了，咱们得早点过去。” “可现在还没吃饭呢！”王丹说，她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 大家开始找吃晚饭的地方，可今天是国庆假期最后一天，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的，很多人也都等着快点吃完了好去看焰火，因此根本等不到位子。 袁刚提议要不吃点小吃得了，这步行街上到处都是小吃店，锅盔、臭豆腐、糖油粑粑、鸭脖子、炸香肠、炒酸奶，应有尽有。 李圣月赢了比赛心情好，豪爽地请大家一条街吃了过去。 等到沿江风光带上看焰火的区域，这边人群早已经接踵摩肩，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我靠，怎么这么多人啊？简直遭罪！”李圣月被挤了个踉跄，抱怨道。 陆谨奇也被人推一把，苦不堪言：“哥，不是你提议过来受罪的吗？” 少年这才想起，昨晚上自己威逼利诱陆谨奇，让他一定将陈珺可给喊出来。 可那是为了什么呢？ 唉，到底还是失算了！ 最后一道残阳从天边抹去，黑暗像一口锅反罩在了城市上空。 而黑暗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七点一到，霓虹灯点亮了城市的夜。 澄黄明亮的路灯沿着霖江两岸伸向远方，像是两条并肩的长龙遨游在这美丽的夜晚。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了，肩顶着肩，背贴着背。 陈珺可被挤在人群里颇为不适，李圣月便朝她靠近的，可又不敢靠太近。他用结实而充满力量的手臂为她挡住了路人的冲撞，让她在自己身边这个小小的范围内得以松口气。 近处，李圣月低头悄悄看她，发觉她脸蛋比以前尖了，有点像小巧瓜子脸了。皮肤还是那么白皙，嘴唇的红色淡淡的，扎起的长马尾辫上飘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儿…… 他豁然记起了四年级下期最后一次和她相见的那个傍晚，他们一起被罚站在同一张椅子上。那天的风吹起她的刘海，她也像今天这样美…… 忽然，一阵爆炸声响起，天空被骤然点亮。 女孩抬起下颌，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了烟花的五颜六色。 一闪一熄的烟花源源不断升上天空，也照亮了她的脸庞。 少年再移不开眼——她眸子里的惊喜，竟比那烟花还要好看。 焰火结束，他们被拥挤的人群推至公交车站时，眼睁睁看着最后一辆回飞跃体校的车离开。 “糟了，八点五十分了，学校要关门了！”王丹看一眼手表，心急如焚。 学校平时都是夜里九点关门，节假日也不例外。 等他们打到出租车赶至校门口时，大门已经紧闭，只剩传达室的老头在吊灯夜读了。 不能走正门了，李圣月第一直觉，这老头每每看到有人晚归，都是要登记名字的，明天一准上报。 “那怎办？”陆谨奇急了：“寝室里肯定也要点名了。” 李圣月冷静地做出个手势，意思跟他来。 几人跟着他一路挨着校园外墙角处走着，至围墙外一棵矮树的地方停下。 李圣月字正腔圆地介绍：“本校迟到早退最佳进出校园处！” “我靠，”王丹大声道：“李圣月，看不出啊，这才开学多久，你就——发现了这么个好地方！你丫不早说！上次我买东西迟到就不走正门了，还被扣分了。” “……” 其余众人无语。 他两个还惺惺相惜着，袁刚提醒：“哥们，要不咱们先进去。”他说着，第一个攀爬上树。 那是一棵老槐树，树干粗到正好一个人能围抱住。初秋来临，叶子已掉落大半，厚厚一层铺在地上，如同一层软软的毯子。 “嘿，上来！”袁刚伸出手臂来，先将王丹给拉上去，再是范冲，然后是陆谨奇。 这些人也一个个从树枝干跃上墙头，等到他要拉陈珺可时，李圣月道：“你先去墙角跟下扶他们，这边我来。” 袁刚知他心思，他是想自己拉陈珺可，便“嗯”了一声，调转回墙头，第一个跳下去。 他“哎哟”一声，似没站稳。 隔着墙，李圣月喊：“喂，哥们，咋样了？” 袁刚忍着脚踝处的疼，勉强站起，道：“我没事，你快点上来，咱们一起扶他们下来。” “诶。” 李圣月爬上树干，回头伸手拉陈珺可。 女孩柔弱无骨的纤纤手指让他有种触电的感觉，不知怎的，明明黑夜里看得并不清楚，他却觉得她的眼睛好似有光一样，全然不敢直视。 “拉稳了。”他低语一句，用力扯住她手，将她拉到树上。 夜风习习，即将光秃的大树被风吹得枝桠摇摆。 他们站立枝头也摇摇晃晃的。 眼见着那边袁刚在催了，李圣月道：“你等等，我先扶他们下去。”然后迈开长腿，一下跳上了窄窄的校园墙头。 寂静的校园一片黑暗，树木的影子像是张牙舞爪的可怖怪兽。 袁刚站墙根下当桩子，扎马步，双手拖在胸前，让上边几人一个个踩着他肩膀，再至手掌，然后蹦下去。 王丹、范冲、陆谨奇都安全下来后。 李圣月冲陈珺可招手：“过来。” 女孩有点儿恐高，这样爬墙在她还是头一遭，看着这起码有三米高的落差，她不由闭上了眼。 李圣月在上方叮嘱道：“你当心点儿！” 陈珺可深吸口气，沿着墙边下去，踩上袁刚肩膀，准备往他手掌踩去时，一道强光忽地扫来。 同时响起的还有甘甜的声音：“梁老师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众人定睛一看，那不远处白杨树下站着的不正是宿管梁老师和甘甜么？！ 陈珺可惊得一个没站稳，从袁刚肩头摔倒在地。 第47章 被抓 “哎哟！” 女孩跌坐在地上，股骨头处一阵钻心的疼。她揉着屁股，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李圣月急得从墙头直接跳下来，和王丹一起将她扶起。 “你没事吧？”他脸上尽显担忧。 然，陈珺可尚未回答，对面站着的甘甜怒气冲冲地叱道：“先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李圣月瞪她一眼。 四目相交，黑暗中仿佛咔咔出一道仇恨的火花。 他知是她告的状，心中无奈。 但对方无所谓的态度，却教他恼恨。 一行六人被喊到男女生宿舍楼中间的小草坪上站着，在他们身后是一排挺拔的白杨树。 梁老师的斥责声像一首高亢的歌，引得两栋楼里的男女生都扒着窗户朝楼下看来。 “你们这才一年级啊，刚刚进学校，就学会了爬围墙这样的不正之风！以后老师还怎么教呀？说，这么晚干什么去了？谁是主谋？” 她语气咄咄逼人，那几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哪敢回话？ 李圣月望一眼其他人，个个都吓得脸色惨白，特别是陈珺可，眼眶都红了。 又听梁老师道：“行，一个个都嘴硬不肯说是吧？那好，我马上打电话给你们家长，只能让他们跑一趟了。” “别啊，梁老师。”李圣月心一沉，站出列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喊大家去现代游泳的，赠券是我舅给我的，而且也是我拉大伙去看焰火的，才导致了没能赶上回校的末班车。眼下爬墙更是我的主意，因为我经常爬，还被抓过两次呢，这些你都知道的。” “呵。”梁老师一声冷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挑眉望向这个小刺头。 这学期整个一年级进来进来的所有新生，就属他最难教！ “好，你是想一个人承担这件事吧？” 她想给这刺头一个教训。 于是转向其他人，道：“你们都暂时先回宿舍吧，这件事我明天会跟你们班主任汇报，再看怎么处罚。” 陈珺可担忧地望李圣月一眼——要知道，梁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 少年却是一脸风轻云淡，朝同伴们使了个眼色，让大家不用担心。 甘甜急道：“梁老师，不能……” 她话未完，梁老师打断说：“甘甜，今晚上辛苦你了，你和其他人都先离开吧。” 她“哦”了一声，只得跟随众人一起走开。 小草坪旁的路灯下，就光剩下李圣月一个了。 梁老师双手放在背后，在他跟前踱步，道：“哈，既然你这么喜欢逞强，又好出风头，那么今晚上你就给我在这个花坛边站一晚上好了。不准回寝室，当做额外的体能训练好了。” “啊？！”李圣月张大了嘴，似不敢置信：“梁老大，我错了，你罚我去游泳、跑步，做俯卧撑、引体向上都行，就别罚我站了。我站着就想动，一会儿都受不了的！” 的确，他从小就好像有多动症，不管站着坐在还是在上课，总是要这里动一下那里玩一下的。这样让他干站着罚站，真比罚他沿着操场跑五十个大圈都难受。 “不行！”梁老师声音高昂。 打蛇打七寸，这个到底她还是懂的。对付李圣月这样的小滑头，让他受体力的罚不如让他罚站。 袁刚和陆谨奇往男生宿舍走了，陈珺可、王丹、范冲和甘甜同时走向女生宿舍。 在即将分别进入230寝室和264寝室的过道上，王丹忽然喊住了甘甜，道：“你为什么要告状？” 她们跟她明明就没仇，而且李圣月还跟她是小学同学，这人……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甘甜停步，回首冷眼将她们一扫，说句：“我高兴啊，有本事你们不要违反校规。”即推门进了264寝室。 那份高傲让王丹气得脑袋冒烟：“什么东西！损人不利己！” 她冲过去，还想进门找对方理论，被陈珺可和范冲强拉住。 “算啦，丹丹，的确是我们先违反了校规的。”陈珺可拼尽全力，拉回王丹已经握住264寝室门把手上的手掌。 她游泳技能虽比王丹强，但在体能上，根本不是其对手。幸好范冲也在旁帮忙，两个人一起努力才把发怒的王丹拉回到了230寝室这边。 “别冲动了，不然又给她一条能投诉我们的理由了！”范冲劝道。 王丹冷静下来，忽脑袋里灵光一闪，压低了声音道：“嘿，你们说她为啥从一开学就针对珺可，针对咱们？” 那两人摇头。 王丹又道：“你们看呐，珺可和李圣月以前是同学，然后珺可转走了，甘甜又和他成了同学。那时候我们在濛镇四小时，来这边参加冬季游泳锦标赛，当时都没见过甘甜，她就对珺可充满了敌意。所以得出结论——她就是嫉妒你！”说着，一指陈珺可。 女孩只差没惊掉下巴：“喂喂，你没搞错吧？我有啥可嫉妒的？论学习，我们不相上下，论游泳，她比我还强点儿呢！就是纯属不投缘，你不要有被迫害妄想症好不好？” “是真的！”王丹急得一跺脚，同时拉住两个准备离开的人，压低了嗓门道：“你们没发现么？甘甜对李圣月——嗯！” 范冲豁然开朗：“他们关系是挺好的。” “对！”王丹语气肯定地道：“甘甜喜欢李圣月，李圣月又对珺可好，所以……” “诶诶，”陈珺可打断，同时敲了王丹一记爆栗：“你这脑子每天能不能想点正事！李圣月和我任何关系没有，至于他和甘甜的事，与咱无关。而且——”她左右看一眼那二人，没好气道：“我们还是学生，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事。还有——” 她表情严肃起来，左右望一眼漆黑的楼道中，发现并无人后，才道：“我妈常说，闲时休论是非，这些话说到此就打住了，再不要跟别人提了。” “嗯。”那二人同时点头。 陈珺可抿嘴一笑，道：“那快进去吧，今天累死了！”说完，边捶着肩膀边开门进去。 王丹和范冲在后跟上。 第48章 李圣月的重感冒 月光从拉紧的窗帘缝隙中透入，照在寝室的过道和床沿。 寝室里响起轻微的鼾声。 陈珺可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下午在游泳馆发生的一幕仍历历在目。 李圣月和卢超比赛时，她特意偷偷看了电子手表计时。 就1500米自由泳在国际上的标准成绩而言，50米泳池速度达到27分45秒，就算是国家三级运动员水准了。 而李圣月竟然只用了24分15秒，这个水平离国家二级运动员还有一定差距，也不算什么值得骄傲的成绩。 可要知道，李圣月是全程蛙泳呀！1500米蛙泳居然挺了下来，而且他还是第一次游，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这实力不容小觑！ 再回想起小时，他对自己多番捉弄，而后在飞跃体校相遇，他的种种靠近和示好，包括昨天为陆谨奇出头，感觉这人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这时，屋外刮起风来，吹得木窗户吱呀作响。 “难道变天了吗？该不会下雨吧？”陈珺可想着，从床上悄悄爬了下来。 她睡的是靠窗位置的上铺，沿着扶梯轻手轻脚爬下来时，下床的王丹正仰面朝天睡得打呼噜。 “李圣月，快游啊，别叫那家伙赢了！”王丹突然大喊一声。 陈珺可吓一跳，却见她却转个身抱着被子又睡着了。 风更大了，撩起了窗帘，吹得窗户噼啪响。 陈珺可急忙去关窗，被风吹进房间的细雨落在她脸颊，冰冰凉凉的，她猛然想起了楼下李圣月还在罚站呢！赶忙向着窗外探出头。 偌大的校园沉浸在黑暗之中，万籁俱静，只有风吹树干的呜呜声和雨点轻击窗棂的噼啪声。 她放眼望去，只见那花坛边的树下已没有了人影。 想是梁老师早喊他回寝室了。 这样想来，心也安定下来，将窗户关上，爬回上铺安安稳稳睡了个美觉。 翌日，陈珺可和王丹、范冲去大操场晨跑时，就听得三三两两的同学们在议论。 “嘿，听说了吗？李圣月昨晚上带几个人翻墙进校园被抓，是他们班甘甜去告的状，梁老师将他们逮个正着。” “是呀，他们俩平时关系不是挺好吗，好像小学还是同校来着。这甘甜也太不讲情面了吧？” “这李圣月倒是挺义气的，一个人承担了，被梁老师在花坛罚站。不巧昨天下暴雨，他在花坛边站了一夜，给淋得病倒了。是早班保安发现的，就倒在了花坛边上，听说送保健室后，人都高烧晕过去了。” “……” 那几人边说边沿着塑胶跑道走开了，留下陈珺可仨人面面相觑。 等到食堂里吃，李圣月果然没有出现！ 袁刚和陆谨奇占了一桌，老远冲陈珺可仨人挥手。 “喂，过来这边！” 一问才知，原来李圣月压根整晚都没回寝室，是被值班保安发现后直接送去医务室的。 “很严重吗？”陈珺可担忧地问。 “不知道，”陆谨奇摇头：“我们也是早上出门才听说的，还没来得及去医务室看他呢。” 袁刚皱着眉头道：“不应该呀，这家伙平时身体不知道有多好，大冬天里穿短袖都不会感冒的。记得去年下雪时，我们几个同学还打赌，说看谁能够穿单衣沿着操场跑一圈，算谁赢。结果六个人就他一人坚持下来了，而且第二天我们几人全员感冒，就这厮没事！当时大伙都笑他是金刚不坏之身，还说什么头脑简单的家伙才不会感冒，这没想到呀……”他叹口气：“居然被雨淋病了。”他还是不太敢相信。 范冲咬一口包子，道：“昨晚上的雨太大了，今天早起都有明显的感觉，一下降温好几度，他一直被罚站在操场，淋病了很正常。” “可是……”王丹吞吞吐吐：“他不会走开吗？或者找个避雨的地方？” “也许这就是头脑简单的家伙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方。”袁刚一摊手：“你们也知道的，一根筋这种事没法解释的。” “说到底，还是梁老师不好，明明知道昨晚上变天，还非罚他站。”陆谨奇吐槽。 袁刚道：“算了，梁老师也不想的。”转向陈珺可几人道：“刚刚梁老师还来我们宿舍给李圣月拿被子去医务室，她其实想着就是吓唬一下李圣月，站一个钟头就让他回寝室。哪知她自己一回宿舍就睡着了，等到早上起来时，就听说李圣月被送保健室了。” 陈珺可一直没吭声，她想起了昨晚上自己半夜起来关窗时，明明看到那树下的花坛边并无人影的，而那时才刚开始下雨…… 一上午时间里，陈珺可都心不在焉，总记挂着李圣月生病的事。 等到中午时，她没有跟王丹和陆谨奇一起吃点，反倒是去食堂买了碗粥，然后悄悄去到了校南门边的医务楼。 飞跃体校一直有自己的医务楼，虽然不大，但设有诊疗室、保健室、留观室、理疗师、注射室和住院部等。 问过一楼门诊部的医生后，陈珺可独自上了二楼。 李圣月住在靠西头的留观室里。 平时这里人并不多，她走上去时，却听到走廊里有人在对话。 “甜甜，别哭了，刚刚校医都说了，阿月没啥大碍的。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他被罚站了，还不知道躲会儿雨了。” 是李圣月老爸的声音！ 陈珺可心道，赶忙从楼梯间探出头去，果然看到宽阔洁净的走廊上，李光和甘宝婷夫妻和甘甜正面对面站在一起。 她是见过这对夫妻的，在沙湾小学时，李圣月几次欺负她，都是他爸妈出面道歉。 这对夫妻气质出众彬彬有礼的夫妻，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着他们柔声细语安慰哭泣甘甜，言语间还不断数落自己的儿子。陈珺可想，他们和这个女孩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果然，甘宝婷从包里拿出一张手帕纸来，伸手替她抹去眼泪：“我们甜甜都大姑娘了，还哭？再哭就不好看啦！” 甘甜这才破涕为笑，她缩了缩鼻子，道：“那我先走了，大姨、大姨父，再见！” 她挥挥手，蹦蹦跳跳地离开。 陈珺可心头一动——“大姨、大姨父”，那么说甘甜和李圣月是表姊妹的关系了！ 难怪，他们之间总感觉那么别扭，比一般人亲密，但又相互嫌弃。 她正自想着，又听那边李光高声道：“祖宗，你快点把药吃了，才能快点好起来！” “我不要！”李圣月抗议的声音传出：“这药苦死了，就算你们非要我吃，我也是口服心不服！” “不需要你心服，口服就行了！” 是甘宝婷的声音。 “老李，帮忙掰开他嘴呀！” “啊——” 一声惨叫响彻长廊。 第49章 认错 陈珺可拎着加了糖的白米粥一直站在留观室外长廊的拐角处，正犹豫着是该进去还是离开。 李圣月爸妈却在强制喂完药后，叮嘱几句，先行一步离开了。 不只是刚刚李圣月的惨叫太过凄厉，还是忽然间再见他爸妈，心里起了诸多感慨。 陈珺可有片刻的耽误，在走进留观室时，已经看到穿着病号服的李圣月站起，面向窗外打起了电话。 “喂，袁刚，我都说了，不用来看啦！你好好上课就是，晚上翘了晚自习过来陪我斗地主吧，把陆谨奇也叫过来吧。别别，我可不想吃水果和白米粥了，刚刚我老爹老娘已经来过啦，带了好多水果和牛奶，你知道的，我又不喜欢吃这些，回头你拿回寝室分给兄弟们吧！什么——这事怎么糊弄过去的？” 他嘿嘿笑两声，语气也放得平和起来：“昨晚上我在花坛那儿站了一会，给蚊子咬得浑身是包，你是不知道呀，这个秋天的蚊子特别毒……好好好，马上说重点！当时我才站一个钟头，腿就麻了，而且眼看着外面起风了，我估摸着一会肯定得下大雨。可梁老怪说了，没她的许可不让回寝室呀，问题这家伙估计把我给忘了。一想到管理咱们住宿生生活的是这样不负责任的老师，我当时心里那个气呀！我就想，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得给她点回击，让她知道咱们学生也不是好欺负的，于是——” 他压低了声音，手掌也捂在了手机的话筒上，似乎生怕给旁人听去了。 却不知道后方陈珺可正悄无声息地靠近。 “当雨下下来时，我看她还没来喊我，我就知道，她肯定睡着了。嘿，我也不能站雨里白等着啊。于是我就到学校图书馆的走廊上找了个地方睡觉，可惜晚上风太大了又太冷，后来我被冻醒了。一看天都没亮，时间是早上五点。我想着晨跑的马上要出来了，于是我灵机一动，赶快到花坛边的树下躺着。当时地上和树上都有水，那个雨水滴滴哒哒往我身上掉，我衣服裤子都打湿了。然后——” 他正说得得意，转身一见陈珺可，吓得手机从手里滑落：“你……你……你怎么来了？” 陈珺可给其一个死亡凝视的眼神，冷冷盯着他，面无表情帮他说下去：“然后你就被保安发现了，送来保健室。” 她望一眼床头柜上插在水杯里的体温计，继续道：“所谓的高烧，应该也是趁着校医和护士不注意，偷偷把体温计放热水里升温造成的吧？” 李圣月乍然被说中心事，一张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嘟囔着道：“你……你这都说些什么呀？我听不懂。” “听不懂吗？好，那我找梁老师一起来跟你捋一捋。你知道吗？为了你生病这事，梁老师多着急，你爸妈多着急，还有甘甜，还有——”她本想说自己的，但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口，最后道：“还有我们大家！”说完，转身就要走。 李圣月急了，赶忙拦她前方，道：“陈珺可，你别这样行吗？我还不是想着为大伙出口气，昨晚上这事要不是我这样一闹，今天一大早你们几个都会被通报批评！这就是牺牲小我，成全大伙……” 陈珺可看他还在一本正经地胡诌，气得把手里的粥朝他怀里一掷，侧身绕过他就向大门外走去。 “喂，喂——”李圣月在后嚷嚷了两声，忽被怀里的热气烫得一蹦。待看清楚了，才发现是一碗白粥。 不知怎的，虽然胸口被烫红了，但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正午，阳光从窗外洒入病房时，他坐在白色床单的病床上一小勺一小勺地慢慢喝粥。 明明不喜欢喝粥的他，只一会功夫，就把这粥喝了个底朝天。 还舔了舔嘴唇，觉得意犹未尽。 下午孩子们去上训练课时，李圣月又班主任付霜霜陪着，在校长办公室里向宿管梁老师道歉，承认自己生病是伪装，同时说出高烧40度是怎么来的，吃药又是怎么糊弄过去的。 付霜霜听得两只眼睛瞪铜铃大，不敢相信一群老师竟然被个十几岁的孩子耍得团团转。 倒是梁老师，在最初的生气过后，心态也缓和下来，语重心长地道：“其实这件事我也有不妥的地方，若不是我昨晚上回宿舍后睡着了，完全忘记李圣月同学还站在外面了，而外面又下起了大雨，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所以他应该做出检讨，我自己也是。” 她年纪已经快四十了，自己家里也有一个十三四岁正处于叛逆期的儿子，是以对这个年纪孩子的反叛心理很能理解。 校长是个快五十的中年男人，名叫黄冉。他中等个头，已经发福，脸像个糯米团子，圆滚滚的肚子像是怀孕七八个月即将临盆的孕妇。 据说他从前也是一名游泳运动员，现在虽然胖起来了，但在水中还是一条灵活的胖头鱼。 他一直致力于将飞跃体校打造成全省乃至全国最好的游泳类体校，对于游泳班里的天才们也格外惜才。 当初就是他去沙湾小学选拔的李圣月，记得那天橄榄树体校的校长也去了，李圣月在考核中拔得头筹，两边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甚至橄榄树那边提供的条件还要更优越，但李圣月义无反顾选择了飞跃，这让校长觉得他很有远见！ 是以在李圣月入校被分到二班后，看过学生名单，坚持要转到一班，他想都没想就批准了，同时还批准了他的好友袁刚一起转班。 眼下这孩子捉弄老师，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他也不生气，反而难得的聪慧义气。 此刻看他一脸颓然，明显意识到了错误，黄冉也不打算再追究了，便是一番循循善诱，让他好好练习游泳，不要辜负了学校和教练的悉心栽培，也不要辜负了家长的良苦用心，更不要对不起自己的天赋。 李圣月都一一应承，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不想在陈珺可面前留下一个说谎精的污点。 他是喜欢游泳，可还没到那种视为生命一心想着为国争光的地步。他只是知道她走上了这条路，想要离她更近点儿…… 第50章 白羽归队 了结完此事，李圣月兴冲冲回到队里训练时，发现久未露面的白羽竟然在今天归队了！ 他原想第一时间将去主动认错取得原谅的事告知陈珺可，却见她正和其他队员们一起围着白羽，在为他能加入一年级一班的训练队伍而欢欣鼓舞。 据说，为了白羽转到一年一班训练一事，章庆华和二年一班的教练陆斌还发生过冲突。 当时，在黄校长办公室里，陆斌尖锐地指出，白羽的哮喘又加重了，他根本就不合适游泳这一项目，也当不了一个合格的游泳运动员。 章庆华一直是看好白羽的，从一年级入校就开始带他。如无意外，应该是要带到他毕业，或者将其送入市队、省队的。 可在一年级下期，陆斌因某些原因从市队下来，进入了飞跃体校，加上他在体育局有关系，学校只能让他随意选择想要带领的班级。 当时，陆斌就看中了白羽所在的班级，而且对这个天才少年极为看好。 章庆华被排挤出去，只能去往各小学选择下一届的队员。 可没想到的是，陆斌的训练路子和白羽严重不合。 他制定的一系列超强度训练，完全就不是按照白羽体质来的，反倒导致他原本已经消退的哮喘有了复发的苗头。 为此，章庆华和陆斌数度争执，却无效。 陆斌振振有词，说：“哮喘可是持证合法用药的王牌！要知道，在国外很多教练选择游泳队员时，都会特意挑选有不严重哮喘病却又有着运动天赋的孩子，然后精心地培养，再在比赛时合理使用一些含有兴奋剂的药物，成绩自然就出来了。因为治疗哮喘的药物中，有很多都是含有兴奋剂的。这样队员比赛出来的成绩，自然会比那些没有使用药物的要强。” 对此，白羽本人是坚决反对的！ 是以，在前不久去往广州体校的交流学习期间，陆斌一直对他进行加强度的超负荷训练。在他的身体已经出现哮喘苗头的情况还，还不顾其安危地坚持让他每天游上一万米，并且做两个小时以上的路上体能训练，直接导致他在交流赛200米混合泳决赛前哮喘发作。 当时，陆斌还循循善诱：“其实很多游泳运动员都患有哮喘的，像是韩国选手朴泰恒，也一样有过在比赛中使用药物的经历，但这并不影响他08年在北京奥运会上以400米自由泳为韩国获得奥运会上第一枚游泳项目金牌，也没有影响他在2012年的伦敦奥运会上，和孙杨并列，获得400米自由泳银牌。” 白羽反驳：“可在今年1月，他被查出药检呈阳性，需要禁赛18个月。从去年9月开始参赛所得的个人成绩全部被取消，连同在仁川亚运会上所得的三块铜牌，连参加明年伦敦奥运会的资格都被剥夺了。我不想也变成这样，我希望我所有的成绩都是干干净净的！” 陆斌火了，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次日，白羽以哮喘发作退赛，顶替他出赛的是陆斌在刚进体校时就选中的二年级长跑队的肖辉。 这孩子身高快两米了，身强体壮，手脚都很大，一看就是合适运动的好苗子。只是他在长跑队一年多并未取得较好的成绩。 某次，他和同学们在露天游泳池玩耍时，被陆斌看到了。他指点了一二后，肖辉进步神速。 他不光快速地学会了蛙泳，练习几次后对于仰泳也通晓了一二。 陆斌由此认为自己是挖掘到了一块璞玉，跟校方谈过后，他又约见和肖辉和他的父母，向他们描绘了一幅美好的未来画卷。 也不知这一家三口是被他的真诚打动，还是被他那些花言巧语的承诺撩拨。总之，三天后，他从长跑班转学至游泳班，成为队里的核心队员。 陆斌故意在班里捧肖辉而贬白羽，让他全面地接受蛙泳、仰泳、自由泳和蝶泳练习。 可要知道，游泳练的是童子功。很多小队员不到上学的年纪，就开始进行严酷训练，这不是仅仅靠着得天独厚的身体优势就能赶超的！ 为此，章庆华多次和陆斌交涉，两人还当着校长的面吵起来。陆斌气愤愤地道：“现在我才是白羽的教练，我想怎么训练他都是可以的，作为他的前任教练，你没有资格来管我的事！” 而这次前往广州集训，陆斌被选上和白羽同行。白羽退赛的那场比赛，陆斌不顾同行其他老师的反对，坚决让刚刚接触四种泳项的肖辉代替出赛。 “这样的友谊赛没那么多规矩，肖辉将是飞跃游泳史上的下一个明星，我们应该给他这个机会！”他这样说。 而那场200米混合泳决赛，肖辉取得了第三名。虽不是很耀眼的成绩，但在短时间内取得这样的成绩，无疑他是适合游泳的！ 这些事，白羽都不曾对陈珺可等人吐露。 在飞跃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在章庆华手下有过辉煌，也在陆斌手里经历过黑暗。这次能顺利转到一年一班进行训练，也是章庆华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像校长黄冉争取来的。 一开始，陆斌还不肯，带着某种报复的心理，他坚决要将白羽握在手里。直到章庆华发了狠，说：“你不是总说白羽已经是块废料了，已经没有了再度开发的价值，那你干嘛还霸占着不放？难道是害怕我技高一筹，会变废为宝将来克制你手里的王牌？要是这样怕我，早点认个输，我不会跟你计较的！” 一顿激将法，才是让陆斌松了口。 不过，两名教练之间也彻底结下梁子来。 这些事，白羽都是埋藏在了心里，从不对任何人吐露，哪怕陈珺可几人。 他一直是珺可仨人的骄傲，是他们的偶像，承载着他们对游泳的梦想和憧憬。 他不能认输！ 哪怕这次归队，校园里已经起了不少的流言蜚语，他也依然要顽强地站起来。 为了父亲，为了自己，为了给祖国争光的梦想！ 让所有人看到——他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第51章 谈心 白羽重回章庆华手下，这在飞跃是头一遭。 学生跳班选择教练，算得上是一件轰动的事儿。 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人说这是章庆华惜才，也有人说是白羽江郎才尽，在陆斌手里混不下去了。 但白羽归队时，章庆华给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只要没当咱面说，就不要往耳朵里去，更别往心里去！用成绩去证明自己！ 那个下午的训练，章庆华先带领众人进行了热身训练后，让大家自由地在泳池里练习，每人最少游2000米。 然后，他让白羽到一旁的办公室里去，说是一会想找他谈谈心。 教练们的办公室就在游泳室旁边，走进去是一间很大的展厅，里面放满了从建校至今每个年级学员们获得的奖牌、奖章和奖杯。 最上方玻璃框架上摆放着的，是眼下最热门的名将苏芮可的几座奖杯，一旁还贴有她的照片——是2014年仁川亚运会上，苏芮可夺得了100米自由泳金牌后，身披五星红旗站在领奖台上挥手的瞬间。 这是一个热血沸腾的时刻，当时的白羽已经被选入飞跃，那段时间他和同学们一起守着电视机为苏芮可加油，而她也没有辜负全国人民的期望！ 这些代表着飞跃体校的荣誉，白羽早看过八百遍了，可每次走进来，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去年他也曾得到不少的奖牌，当时就被章庆华给摆放进了玻璃柜中。 那时，章庆华还信心满满地指着存放苏芮可奖杯的柜子，鼓励他说：“看，这是我们体校出去的最强存在！教练希望在某一天的将来，你也能如苏芮可一般，在这间屋子里再竖起一座柜子，专门摆放你的成绩。” 这个美好的愿望一直激励着白羽，直到被分配至陆斌手下，他也以章庆华的话语鼓励自己。 他正自盯着苏芮可的奖杯发呆，章庆华走了进来，道：“苏芮可今年还获得世锦赛200米自由泳冠军，全世界都期待她的明年的奥运会上大放异彩！可你知道吗？其实她在很小的时候也患有哮喘，只是这些年不再复发了。” “啊？”白羽张了张口，转过身来。 章庆华继续道：“其实陆斌教练说得不错，很多游泳健将都有哮喘。在国外一些教练选择小游泳队员时，甚至会专门挑一些有哮喘病却又水感很好的孩子，因为这样可以打一些擦边球。这固然是不好的，也不是我们所崇尚的竞技精神。但——” 他话锋一转，走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看待事物其实是可以有两面性的，哮喘病游泳运动员正规的使用药品，只要没有违禁，在国际泳坛都是许可的。只是有些人一旦食髓知味，就会忍不住沉沦到这种轻而易举获取的成功中，从而忘记了竞技比赛的根本是靠自身身体素质来突破人类极限，而把希望寄托在那些旁门左道。” 白羽边听边点头，章庆华继续道：“不要因为哮喘而觉得有压力，其实对于气道不好的人，游泳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方式。因为在泳池里，湿润的水汽也会减少运动给气道带来的损伤，还可以起到锻炼心肺功能的作用。 很多有哮喘的人觉得过多的运动会诱发疾病，所以对自己的生活都是严加限制，能不动就尽量不动。其实这是不可取的，因为对于病情控制稳定的哮喘患者来说，只要把控好适当的运动量是不会出现危险情况的。还能增强患者体质，提高免疫力，减少哮喘的发作。 你这次去广州集训，训练强度实在太大，人也没有得到好的休息，才会导致哮喘发作。其实只要好好地设定训练计划，一步步踏踏实实地走，不要急于求成，我有信心把你带出来！”说着，伸出手掌来。 “嗯！”白羽重重一点头，将手掌击打上去。 这是不光是学员和教练之间的约定，更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约定！ 这一刻，少年的心中似点着了一团熊熊大火，烧得他的胸膛都要炸裂开来。 在章庆华的督促下，白羽还申请到了去霖市中心医院进行过敏源测试的待遇。 那天上午，他特意给白羽和自己请了一天的假，赶到市中心医院。 白羽挺奇怪，这种测试他从小到大已经做过好几次，最近一次是在进入飞跃体校时，当时测试是对花生和芒果过敏。 但章庆华说：“我咨询过一个当医生的朋友，他说过敏源每个时期都有可能不同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只有更充分地了解你的病，才能制定出最完善的训练方案。” 检查的医生告诉他们，只要能准确检测出身体的过敏源，就可以相对地使用一些特异性过敏原进行脱敏的药物，从而达到治疗哮喘的作用。 现在对哮喘最权威的测试是通过抽血来去确定患者体内对某种事物是否具有抗体。 最后检测出来，除了花生和芒果外，对粉尘和螨虫也有过敏原阳性。 另外医生给开了一些基本的抗哮喘药，交代白羽每日按时服用。他叮嘱道：“不用担心，我知道你是运动员，这些药物也都是在国际药监局管控的合理范围内，是不会影响到你的。” 他另外交代的那些多补充红肉，减少海鲜摄入，另外运动中每隔一小时休息一刻钟，节假日里多去户外走走，章庆华都一一记录在了一个硬壳笔记本上。 等回到学校，他把笔记和复查的资料跟付霜霜分享，然后让学校给白羽调整了一个单人间寝室，并在里面放了加湿器，床单和被褥也都清洗得干干净净，带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 这一切被陆斌和二年级一班的队员们看在眼里，不少人嫉妒不已，也有出言讥讽，说白羽现在能力不见提升，待遇倒成了全校第一，看来这哮喘病在游泳界真是当之无愧的王牌！ 少年闻言，心中自不好受。 可章庆华的话却时时回响耳畔——只要没当咱面说，就不要往耳朵里去，更别往心里去！用成绩去证明自己！ 对！他要用成绩为自己正名！更要为章教练正名——证明他选择了自己，是没有看走眼！ 第52章 量身定制计划 白羽每日按时服药，同时进行章庆华为他量身定制的特别训练计划。 一天50个俯卧撑，每次10个，分五次完成。 平板支撑和对侧平板撑一次各90秒，每天早中晚三次。 橡皮拉力每次一刻钟，早晚各一次。 仰卧两头起每次10个，早晚各一次。 腹卷、半腹卷每次各20个，一天三次。 另外还有举哑铃、蛙跳、深蹲等训练。 不过和其他普通队员不同的是，白羽的训练时间都分得很开，并没有长时间的集中训练。 他对这些训练驾轻就熟，有时还会指点陈珺可、王丹和陆谨奇一些不到位的动作。 比如陆谨奇做坐位体前屈时，韧带的拉伸不够，双膝一旦绷直了，腰就弯不到位。 白羽只能带领王丹、陈珺可一起给他帮忙压韧带。 三人架着他，在靠墙的位置将他双腿拉伸成一字马，疼得他嗷嗷直叫。 那杀猪般的哀嚎凄厉地回响在游泳室内。 范冲如今也跟着他们混了。 她个子虽高，但体重上比王丹还重，只是肌肉比对方结实。 这些体能训练对她而言，不足为惧，难就难在了水感上。 白羽也悉心指点她一些在水中如何游得更轻快的小窍门——首先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其次，要学会改善前进时，水对身体的阻力。 比如通过改善身体平衡、体位和标准的姿势，完成这三点，可以让人在原本的速度上提升百分三十。 “哇——” 一众的小眼睛闪着光，呈迷妹状态。 白羽个性随和，温文尔雅，每每在给人指出错误处时，说话也积极委婉，让很多队员都立马成为他的死忠粉。 而他自己在做这些基础训练时，哪怕是再累再痛，也不会喊一声，都是咬着牙关坚持。 他还把在广州集训时听到的一些见解分享给大家。 “我们的身体就像一艘船，在水里，大船肯定比小船进行更快。对身体来说也是一样，如果身材更修长，在划水微小的间隙期间你的速度就能保持更好。” “那是不是说，个子越高、身材越苗条的人，更合适游泳呢？”陆谨奇插嘴。 其他人也都露出了好奇的目光，特别是王丹，自来飞跃起，章庆华每次单独指点她的时候，总忘不了念叨几句：“巧克力不要吃啦，奶茶不要再喝了，你该减减肥啦，再胖就游不动了！” 她也总是阴奉阳违地悄悄偷食，将零食藏在更衣柜里，或者在外出时喝上一杯奶茶解馋。 白羽继续道：“虽然我们无法选择身高、体型，不过这些也可以通过后天的锻炼来调整的。通过跳绳和韧带拉升，争取多长几公分。或者通过一些体能训练，减少身体的赘肉，把身体这条船的外壳打造得更合适游泳。” 一席话，让整个一年一班沸腾起来，每个人都畅所欲言自己想要改变的地方。 王丹第一个提出要减肥，再不碰那些奶茶、薯片和垃圾食品了。 陆谨奇故意逗她，说：“你要能戒了这些，把我名字倒写。” 王丹生气道：“那你就准备好了，改名奇谨陆——呵，我看不如叫长颈鹿好了！哈哈哈！” 女孩爽朗的笑声引得大伙都抿嘴而笑。 陆谨奇扭了扭脖子，表情不悦地道：“有脖子这样短的长颈鹿吗？” 每一次他们的斗嘴，在一年一班的同学们看来，就像是一场滑稽大戏。 队伍在白羽的带领下，变得各位和谐，很多时候，章庆华都不需要太过操心。 整个队伍前所未有的充满动力。 唯独李圣月不是，在白羽归队后，他和陈珺可几人就没有那么亲密了。在班级训练时，也带着袁刚独来独往。有时白羽喊他一起比试，或者一同吃饭，他也是笑一下，婉言相拒。 这一切被甘甜看在眼里，等到某次在男厕所门口遇上时，忍不住拿话刺他。 “喲，某人这是吃醋了呀？” “啊？”李圣月乍然被说中心事，脸腾地红了，道：“甘甜，你丫胡说八道什么呢？吃什么醋不醋的，我这人最怕酸了！”说完，急匆匆洗了手走开。 而这一幕同样被路过的王丹看到了，到了晚上甘甜暗恋李圣月，而李圣月喜欢陈珺可的狗血三角恋绯闻就传得满天飞了。 甘甜气得到230寝室找王丹理论，陈珺可这才得知自己成了绯闻大戏里的女主角。 靠，故事不该这样编呀！ 最后，事态越演越烈，传得满校园沸沸扬扬。最终是付霜霜出面，将事情解决，说出原来甘甜和李圣月是表姊妹，而陈珺可和李圣月是小学时的同学，是以会比一般同学间更亲密。 这些小事就像是秋风扫过街头的落叶，在当时的一刻纷飞漫天，可过不了多久就沉寂下来。 十月底，飞跃进行了一次全校学生的大体检，全面地为孩子们检查身体各项指标。 那天正好遇上变天，天气各外地寒凉。 呼呼的北风像是要把大地掀个边。 一年级游泳队一班的孩子们穿着校服站在抽血室门口排队，为了检测肝功能，大家从昨晚上起就没有吃喝。 其他人还是嚷嚷着肚子饿，王丹和陆谨奇则饿得要晕倒了一般。 练体育的人就是比一般人容易饿，连陈珺可也忍不住揉起胃来。 排在他们前方的李圣月背着个书包，里面装满了各种好吃的蛋糕、面包和牛奶，都是他昨晚上提前出去买的。 想等着一会陈珺可他们检查完毕，正好献个殷勤，缓和一下最近处于尴尬边缘的关系。 哪知对方四人刚刚抽完血准备去下一个项目，白羽领着一袋花卷和豆浆出现了。 陈珺可惊讶道：“白羽哥，你怎么这么快？” “嗯，我肚子饿了，正好又起得早，就早点过来了。来，大家快点吃早餐吧！”他把东西分给众人。 背着一书包干粮准备上前的李圣月瞬间卡壳。 白羽看到他，招手：“喂，阿月，要不要吃点？” 李圣月一张僵尸脸，木然道：“不用。”硬拖着想要过去拿个花卷垫垫肚子的袁刚离开。 “走啦，我书包里全是吃的，等会让你吃个够。” 第53章 体检 体检室门外，袁刚狠狠啃着菠萝包的时候，李圣月也冷冷吸着纯牛奶。 “我靠，你当咱俩是猪啊，背这么大一包，怎么吃得完？”袁刚边吃边抱怨。 李圣月伸手把他手里那面包一抢，道：“怕当猪就不要吃啊。” “别呀，这样小气干嘛？得，谁让咱们是铁子，我尽量多帮你减轻负担。”袁刚说着抢回那个吃了一半的菠萝包，另外还往李圣月书包里翻，想看看还有些啥好吃的。 等到两人进去检查时，袁刚的胃撑得突出了，体检医生让他平躺在检查床上，给他做按压腹部的检查，痛得他嗷嗷叫。 他以为自己得了绝症，正要上演一场悲天悯人的哀怨片段，结果检查医生不适时宜地咳了两声：“你这是吃撑了，一会到保健室要点健胃消食片吧。虽然是长身体的时候，饮食还是不能过量，需要注意……” 他哒哒哒说了一堆，那两人一句没听进去。 袁刚握住李圣月的手，感慨健康的可贵。 对方则立马把手抽出来，恨不得装作不认识他。 靠，这厮吃别人的东西当人民公社大食堂了！ 这事令在场众人笑喷。 随后量血压、拍x光片、检查五官，大家的情况都还不错，除了陆谨奇有轻微的近视以外。 测量身高时，李圣月特意留意了排自己前边的白羽，他目测着比自己高了那么一点儿。 果然，当电子身高体重测量仪报数时，只听报：“身高187公分，体重68公斤。” 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拍着白羽的后背，道：“同学，你这个体重，和身高严重不符呀！需要多补充蛋白质。” 白羽答：“谢谢，我知道了。” 袁刚测量时，是179公分74公斤，他高兴地当场蹦起来：“嘿，我又长高啦！我就知道我是长靠后的，再加把劲，明年冲到185。” 轮到李圣月时，他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竟然悄悄踮脚，这一行为立刻被明察秋毫的检查医生发现了，压着他肩膀一按，道：“同学，身高这玩意，掩耳盗铃没用！” 当时陈珺可、王丹、甘甜等一年一班的同学皆在场，所有人轰然一笑，囧得李圣月成了红脸关公。 “身高184公分，体重72公斤。” 电子测量仪报数后，医生望着他赞许的道：“挺好啊，perfect，完美身材呀！” 众人再次笑起来，不少人都知道他是因陈珺可在场，不想输给了白羽。 可身高这玩意怎么比呀？ 很快，男生们检查完毕，最矮最瘦小的当属陆谨奇，身高172公分，体重60公斤整，被同学们打趣为“瘦猴”。 体检的医生看他一脸沮丧，连忙安慰：“男孩子很多长得晚，所谓二十三，窜一窜，只要你每天保证适量的运动，多吃高钙高蛋白食物，还有得长的。” 陆谨奇这才有了笑脸，本着其一贯的阿q宗旨，道：“我应该就是传闻中那种发育在后的体质，等你们都长完了，我一个人撑到一米九！” “哈哈哈哈——”袁刚一阵魔性地大笑，忽然一把跳过来，抱住陆谨奇，伸手就去抓他下边的小弟弟。 陆谨奇大囧，嚷嚷：“你干嘛啊？” 袁刚笑得更厉害了：“你果然发育比一般人晚！” 这一来，现场所有男孩都忍不住笑起来，女孩们则窘得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 “得得得，”负责检查的医生不耐烦了，挥着手道：“检查完了的都出去，后面还有项目呢！” 等把男孩们赶走，接下来就是女生们检查了。 甘甜无疑是女生中最高的，身高175公分，体重54公斤，手长腿长，完美的身材比例。 王丹比其稍矮点儿，也有172公分，体重却比对方重了整整十公斤！而且那些肉仿佛都堆在了她的大腿和腰腹部，整个人显得圆滚滚的，脑袋又很小。 总之，很不协调。 范冲的个子比王丹高了2公分，体重倒还轻一公斤。她虽然在班里也算重的，但胜在结实，长的也都是肌肉，是以没有王丹那么显胖。 陈珺可身高在班里倒数第二，才161公分，体重是43公斤。 这个身高在普通人中不算矮个儿，但对于游泳运动员而言，简直是致命伤！ 连替她量身高的女医生都忍不住问：“姑娘，你来例假了吗？” “啊？”她张着口，半天才在范冲的提醒下想起了小学六年级时，生理卫生课提到的月经一事。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顿时憋得通红，摇了摇头，细声回答：“没。” 她已经满十三岁了，如今生活条件好，很多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已经发育成熟。 女医生又替她测量了一下胸围，已微微有了发育的迹象。 于是道：“没太大关系，不过你得注意点，女孩长个的时间段就在11至14岁之间，往后就没多少长了。你要多压压腿、跳跳绳、蹦蹦高，同时多喝牛奶、吃些牛肉、鸡蛋之类的食物。就还能再长个几厘米，知道了吗？” “嗯。”她惶恐地点头，心里隐隐地不安着——不是一次有人这样提到过她的身高问题，包括以前的冷俊，现在的付霜霜、章庆华，甚至黄冉校长，都半开玩笑地为她的身高担忧过。 虽说从飞跃出去的名将苏芮可，身高也才167公分，同样问鼎世界冠军。 可那只是极少数的天才型运动员！ 自己能跟她比么？ 最合适女性游泳运动员的身高是175——180公分之间，而她还远远达不到…… 和陈珺可有着同样尴尬处境的人是周宓，她是班里唯一一个比陈珺可个子矮的女生，身高159公分，体重46公斤。 不过她对身高倒不是很在意，一个劲嚷嚷着要减肥了，说绝不可以让体重超过90斤。 其他的女孩们至少都有165公分以上。 一上午时光，就在这打打闹闹欢声笑语中度过。 可几家欢乐几家愁，为了身高的事，陆谨奇和陈珺可达成一致，两个人约好了早晚一起跳绳，一定要抓住青春期前最后的时间，努力长到理想的身高。 第54章 身高的烦恼 不知是谁传出了肖辉身高和体重的信息，他身高190公分，体重73.5公斤。 然而令人爆笑的是，这人的身材比例严重失衡，是典型的上身长下身短。看着190公分的个子，实际腿长才和175公分高的同学差不多。 一时间，肖辉走哪儿都被人盯着两条小短腿瞧，就像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 而他本人长相又有几分猴相，更是被人诟病为齐天大圣。 相反身高比他矮了几公分的白羽和李圣月，个子虽没那么高，但胜在比例协调，两条超长的大长腿，外表有型又帅气，走哪儿都人气颇高。 然而白羽却告诉大家：“其实游泳运动员除去身高优势外，流线型的身体、宽肩、长臂、大脚，还有——短腿，也是优势。” “啊？” 这一来大家不明白了。 “不都是爱大长腿吗？为什么游泳短腿更好呢？”陆谨奇问。 白羽一一解释道：“那是因为相对较短的腿在水里能具有更足的爆发力，短腿和较长的上身可以减少我们在水中所遇的阻力。就比如菲尔普斯，他身高193公分，但在一项报告中显示，他的腿长只有一般175公分的人一样长。而且他的双脚非常大，足有48码，这样的大脚在水中就有如大号的螺旋桨一样。另外还有宽肩，以及天生的肺活量，这些都是自身身体的优势，一般人没法比。” 他说着一摊手。 那双手手掌宽阔，而十指修长，是一双练钢琴的好手，也是一双合适划水的手。 陆谨奇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小短腿，豁然开朗道：“那么说，我的身材也没那么差了。虽然个头不是很高，可是胜在下身短啊，说不定我也能成为世界级名将！” 王丹拿起一本书朝他脑袋砸去，同时道：“你还是先快点长高吧！人家菲尔普斯虽然腿短，可身高一米九三。你再看看孙杨是2米，宁泽涛191，吴鹏182，韩国的朴泰恒185，澳大利亚的索普193，还没听说过172的男泳世界名将呢！” “你管我！”陆谨奇抗议。 白羽生怕他们再吵起来，赶紧道：“其实身高也是相对的，像咱们东方运动员超过190公分，身体的灵活度会相对下降。当然，这也是看个人。我觉得大家目前也不要太在意这些了，事在人为，苏芮可167公分，照样进军世界泳坛，理想是最好的动力，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最后这句是说给陈珺可的听的，他已经察觉出，身高的不如意带给女孩的影响。 但对大高个的期盼，还是如魔咒般缠绕着陈珺可和陆谨奇的心。 自体检过后的日子里，两人每天都会就如何更快长高展开讨论。 他们都开始严格地控制零食，不吃一切可能发胖和会使钙流失的食物，另外尽可能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吃好上。每天早晚喝牛奶、在食堂多吃高蛋白食物，比如大虾、牛肉、花生、豆制品、鸡蛋。 陆谨奇还让他老妈从淘宝下单了一堆的蛋白粉和钙片，还有鱼肝油。每天早起睡前，就看着他抱着大堆的药品当饭吃。 他们还热衷于压腿，就是在寝室的床上将两腿沿着墙面伸直压一字马，据说可以拉伸韧带，促进长高。 因此每晚到了那个时刻，都能听到女生230寝室和男生143寝室传出鬼哭狼嚎的惨叫。 在清晨和睡前，大家都去操场长跑的时候，他和陈珺可就一块在男女生寝室前花坛的水泥地上跳绳。 这个夜晚，两个人又跳绳跳得大汗淋漓。 陆谨奇都站不稳，扶着花坛边缘呼呼直喘：“我……我不行了……” 陈珺可也两条腿都要断了，道：“不行，说好的每次跳2000个，不能食言！” “可我真……跳不动了。” “那你还想不想，长高啊？” “……” 两人正发着牢骚，忽然听得花坛后的树下一阵嗤笑声。 李圣月忽然探出的脸庞吓那两人一跳。 “喂，月哥，人吓人吓死人呢！这黑咕隆咚的，你好歹吱个声呀！” “吱——” “……” 那两人一脸无语。 陈珺可沉下脸来，道：“你来干嘛？你本来就黑，这大晚上又看不清，像故意吓唬谁呢！” 她语气不佳，听得李圣月顿时也冒火了，反驳说：“对，我是黑，那个谁谁谁白嘛？可我一男的，长得又不丑，我要那么白干啥？” 一番话说得陈珺可和陆谨奇一愣一愣，两人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厮是在讽刺白羽呢! 队里所有男孩中就属白羽长得最白，而且脸色还带着点儿不见血色的苍白。 陈珺可生气了：“你怎么说话阴阳怪气！”也懒得理他，转身拉着陆谨奇就要离开。 李圣月忽一步拦在陆谨奇前方，道：“你们这样跳绳是没用的，方法不对，事倍功半！” 陆谨奇眼睛一亮，仰头问道：“那你知道好方法吗？” 李圣月低头瞥他一眼：“你说呢？” 他身高和陆谨奇之间有14公分的差距，和陈珺可更是相差23公分，在这二人跟前，实实在在是高人一等。 事实胜于雄辩，这两人很快妥协，听李圣月头头是道地分析起他们跳绳时的错误。 “我刚刚观察了一下你们跳绳的情况，其中有一个最大的误区。”李圣月双手背后，一副小老师模样：“就是你们认为跳绳必须跳得快。而其实跳绳看的是跳得高，跳起来的距离最好离地面10公分以上，心率达到120，每次坚持20分钟，这样才能刺激生长激素的分泌。另外，你看看，你们两个的穿着都不符合，这校服太松松垮垮的，也影响你们跳绳。最好能穿贴身的运动服，另外鞋底也要更柔软一些的。” 他边说边用脚踢了踢陆谨奇的硬底板鞋。 听陆谨奇“哦”了一声，他继续道：“就目前而言，跳绳是最好的增高运动。不过对于场地的选择，你们也有注意点儿。像这里，”他在水泥地面上跺一脚：“就太硬了，跳起来时会对我们的足弓有伤害。最好是选择合适些的草坪或者泥土地面，可以防止膝盖损伤。最后，你们一天跳太多了，完全是适得其反，一天最多跳一千个足够了，你们都早晚都跳两千……” 他说着说着，发现陈珺可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起来。 “嘿，你怎么知道我们早晚都跳两千？”女孩质问。 “呃……” 李圣月一窘，摸着后脑勺，前言不搭后语地道：“啊——我忽然想起了，袁刚约了在图书馆等的，我得过去了。”说完，大步流星地朝前跑。 陆谨奇在后喊道：“月哥，今天图书馆关门！” 声音响彻在这深秋的夜晚。 满天繁星，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第55章 肺活量的困扰 李圣月教授的方法的确有效，才一个月功夫，陆谨奇竟然长高了一公分！ 他简直把对方当神一样顶礼膜拜。 陈珺可只增高了0.5公分，但这还是足以振奋人心。 他两个高高兴兴的，陆谨奇主动要承包李圣月一个月的早餐。因为他每天都是跟陈珺可仨人一起吃饭，是以也会见到陈珺可。 他惊讶地发现，女孩这段时间里对自己没有那么凶了，有时他说出一些搞笑段子时，她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翻白眼，或者开口就怼了，甚至会附和着笑那么一笑。 当她笑起来时，他觉得很美，就像秋日夜晚的昙花蓦然开放，只那么一瞬，却美得沁人心脾。 因为——她从不会对他笑，只是在对着别人笑时，顺带扫他一眼。 然而有一个下午，队里刚好把体检结果发到每个人手上。 章庆华看着手里的总结报告，一一念叨道：“大家在体能方面都没有太大的问题，除了陆谨奇有150度近视外，其他的眼睛都还好。不过，王丹、陈珺可、李圣月、周宓你们都有沙眼，这也是不可避免的。虽然学校里一直强调保持游泳池水的卫生，24小时循环过滤，使用臭氧杀菌，尽量少使用刺激性大的消毒剂。还是会有一些过敏体质的同学皮肤起疹子，眼睛发炎。大家平时需要多注意，当眼睛不舒服的时候，可以适当滴一些眼药水，预防结膜炎。” “嗯。”大家同声道。 章庆华又道：“还有一个肺活量情况，它代表着我们肺部的储备能力。正常人男性的肺活量为3500毫升左右，女性则是2500毫升左右。而我们游泳运动员的肺活量肯定比一般人要好，因为肺活量越大，我们在入水时就能潜伏更长的时间，减少因为呼吸而带来的速度减慢。一般游泳运动员的肺活量是在7000毫升左右，而孙杨则达到了9000毫升。” “哇——”大家一片惊呼。 章庆华继续道：“你们都熟悉的菲鱼菲尔普斯，谁知道他的肺活量是多少？” 他忽然提问，瞬间把大家都给问蒙了。 李圣月高高举手，大声道：“是15000毫升！” 这一下，所有人再次瞪大了眼睛。 章庆华微笑的表情说明李圣月答对了，他嘚瑟地望向陈珺可，却只得到对方丢出的一个白眼。 白羽的心情却不平静，其实他是知道答案的，但这一次测量，他的肺活量比从前低了。要知道，这对于一个上升期的游泳运动员意味着是判死刑！ 他现在急需解决这件事的方法！ 章庆华果然看了他一眼，才缓缓向众人道：“这一次测量，很多同学的肺活量比进校门之前有增强。当然，也有退步的。不过肺活量这东西并不一定是先天的，也有后天的锻炼。像咱们班，甚至咱们学校，肺活量最好的学生就是李圣月，他的肺活量达到了8000毫升，甚至超过了专业的运动员，大家可以向他讨教方法。” 这一来，李圣月就更嘚瑟了。 等散会后，大家将他团团围住，纷纷向他取经。 陈珺可发现，白羽也望向了那边，可他没有走过去，而是独自一人在旁练习水中憋气。 他站立于水中，双手扶着栏杆，身子慢慢下沉。 一秒、两秒、三秒…… 直到一分半钟，才从水中探出头来，呼呼直喘。 他的肺一直不好，这也是她所担心的。 上次体检结束，她曾偷偷看过一眼他的检查单，上面写明了肺活量是6000毫升。相比较普通人已经是超出一倍了，可对于一个要走职业线路的游泳运动员而言，这是远远不够的！ 不远处，李圣月还在跟同学们打闹。 陆谨奇、袁刚等几名男生和他一起潜入水中，岸上甘甜和周宓在进行计时，想要看看谁憋气时间最长。 平静的水面下，清一色男生的泳帽。大家都双手抓着护栏，生怕有个意外。 唯独李圣月艺高人胆大，深吸一口气后，双臂环抱着腿，以蹲坐的姿势潜入水底。 周宓有点担心地问：“这会不会有危险？” 甘甜自信满满道：“才不怕呢？我们一起在沙湾小学游泳队时，他跟教练都是这样比试的。” 陈珺可忽然想起了那时的一次游泳课上，李圣月也是这样和同学打赌憋气，结果一分钟过去，几乎所有人都受不了探出水面了，只有他还一直静静地沉在水底。 当一分钟过去，他忽然一下松开四肢倒在了水里。 当时教练都吓傻了，赶紧下水将他捞起，同学们更是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教练当机立断要给他人工呼吸时，他再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哈哈哈哈——” 他笑得肚子疼，因为憋气太久，又引起一阵咳嗽。 那件事，直到现在也依然停留在陈珺可脑海中，就如此刻眼前的情景一样。 果然，一分半钟过去，男孩们一个个将头探出水面，大口呼吸。 唯有李圣月还在水中保持着双臂环抱膝盖的动作，他的头微微地埋在膝间。 只见缓缓的水波纹从他身上划过。 时间像是在他身上静止了！ 早已经输了比赛的陆谨奇和袁刚都脸露惊讶，特别是陆谨奇，简直是把对方当偶像崇拜，和队友们一起夸张地大声给李圣月计时。 “……123、124、125、126、127、128……” 忽然，隔着平静的水面，少年往双手一松，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量般，倒在了池底。 陆谨奇一下慌了，大叫：“李圣月！” 袁刚几人赶紧跳下水，大叫七手八脚将他拉出水来，平放在了游泳池边。 王丹和范冲还有白羽也焦急地跑了过去。 袁刚伸手探了一下他鼻子，道：“没气了。” “啊——” 所有人都焦急起来，有人甚至准备打120。 李圣月再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这一下，连着袁刚、甘甜也都捧腹哈哈大笑。 显然，三人是有默契地配合着捉弄所有人的。 其他人见状，都松口气。 连着站在不远处的陈珺可，刚刚明知他有可能又在忽悠大家，让所有人为他担心。可不知道怎的，看到那种情况，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直到知道他安然无恙，才是放宽。 白羽却是生气了，道：“李圣月，你这样仗着自己肺活量好，就故意欺骗大家，有意思吗？你这样害得大家白白担心，如果将来队里其他人也都这样，一旦发生危险情况，旁人还以为个个都跟你一样在玩呢！你这样和喊狼来了的孩子又有何区别？” 他生气地说完，大步走出游泳室去。 第56章 憋气训练 李圣月没有了解，自己贪玩的举动会激怒一向脾气性格最是和气的白羽，也没有料到那晚的训练结束后，陈珺可竟然会站在男更衣室外等自己。 当时，他刚刚换好了衣服和袁刚、陆谨奇一起说笑着走出来，迎面就看到陈珺可靠着墙杵那儿。 陆谨奇走上前就大大咧咧道：“珺可，你等我呀，走！”伸臂就想搭对方肩上。 陈珺可低头闪过，眼睛望向李圣月，脸上还带着微微笑意。 瞬间，所有人秒懂，佳人为谁而来。 袁刚拉一把陆谨奇，道：“走啦。” “喂，不是！”他抗议着，可还是被对方用蛮力拉走。 “呃……”李圣月默默额头——明明已经很开心才对，可是为什么心情异常紧张，而且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错！她肯定是为下午白羽哥生气那事来的。”李圣月心道一声不好，搔搔头，说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就想开溜。 “你等等！”陈珺可道。 她声音说不出的悦耳轻柔，一下就让李圣月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走不动了，嘿嘿笑着回转过身来。 “有事啊？”他问。 心里暗咐着：“死就死了，冲着她难得向我笑一回。”嘻嘻回以一笑，道：“什么事？” 陈珺可其实也挺别扭，她还没这样好声好气跟对方说过话呢！ “你今天憋气挺厉害啊，快两分半钟了。” “啊——”他张了张口，不敢相信对方竟会表扬自己，呆了半晌，才懵懂地点头：“呃，还行，要不是袁刚拿手探我鼻子，逗得我忍不住笑了，起码还能多憋十秒。” “能拜托你一件事么？”她斟酌着，艰难开口。 原来如此！李圣月心中豁然开朗——她竟有事求自己？！ “什么事？”他几乎脱口而出。 那急切的表情，仿佛她说出一个天下最大的难题，他也不会拒绝一般。 陈珺可垂下头，轻声道：“是这样的，我看你肺活量这么好，而且你憋气也一直很厉害。”她说到此，抬起头来仰视向他。 少年的脸忽然变得红扑扑的，一颗心也扑通跳得厉害。 她的眼睛漆黑如墨，里面好像有闪动的小星星。 “白羽哥因为哮喘复发，回家休养了一段时间，这次回来他的状态很不好，体检时肺活量也下降了。我想——”她柳眉微蹙，终于下决心说道：“请你帮忙陪他一起练习肺活量。” “啊——”少年两道浓眉拧成疙瘩，刚刚白羽生气的模样他还心有余悸，就算他肯教，人家肯学吗？ 而且——他的肺活量也是靠闹着玩的方法练出来的，比如看谁吹气球先吹到炸，水中憋气、吹笛子、装死尸…… 这些不科学的方法说出来，只怕对方笑掉大牙。 不过他并不想轻易放弃这个能和陈珺可握手言和的机会，于是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女孩目光变得狐疑，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只得摆摆手道：“也没什么啦，不过白羽这人太严肃了，你也知道，他刚刚才凶了我。让我一个人单独面对他，我很不自在的，所以——” “我会一起来的。”她答。 “嗯。”少年满意一点头，补充：“那还有——” “还有？” “当然了，我给你帮忙了，难道你不应该也为我做点什么吗？” “那你要我做什么？” 她目光里的警惕，让他内心受创。 半晌，呐呐道：“算了，我一时间还没想好，不过陈珺可你记住了，你欠我一次，下次不管我提啥要求，你都得答应！”他大大咧咧说完，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喂——”陈珺可在后嚷嚷：“那得是合理的要求我才能答应！” 但对方早跑没了影，她只能气得踢了一下空气。 李圣月和袁刚逃了晚自习赶到游泳室时，陈珺可、白羽、王丹、陆谨奇和范冲早已经等候在此了。 巨大的白炽灯从上而下照映在泳池上方，光线亮得如同白昼。 八条五十米赛道的泳池一端，另外一个班的几名少年正在练习。 白羽是被陈珺可硬拉来的。 等李圣月给站成一排的他们各人发一个超厚的荧光气球时，他立刻有种想走的冲动。 陆谨奇两个指头捏着气球，甩了甩，问：“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这是要开联欢会吗？” “嗨，”李圣月不满道：“同学们，现在是我在教你们憋气，锻炼肺活量。这些都是我用过最好的法子，为什么咱们之间不能多点信任？” “因为他们认为你丫压根就不是个靠谱的人。”袁刚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边道。 “那我走算了。”李圣月作势要走。 陈珺可一把拉住他：“得了，快开始吧，大家既然来了，肯定是相信你的。” 然后，在李圣月带领下，这一行七人同时吹起气球来，看谁先吹爆。 原以为吹爆一个气球是很容易的，哪知李圣月买来的是那种加厚加固型气球，吹到最后不光不爆，还能把气给人憋回来。 陆谨奇终没坚持住，被气球里汇聚的气体吹得一脸唾沫。 王丹见状没忍住也松开了气球，她捧腹大笑：“陆谨奇，你这是吹了多少口水进去呀？” 陈珺可和范冲白脸憋得通红，再是吹不动了。 只有袁刚和白羽还在一点点地努力。 眼见着他们的气球慢慢变薄、透明。 忽，听得一声爆炸，是李圣月吹的紫色气球第一个炸响了! 胜负已分，他得意地扫一眼众人。 然，紧跟着袁刚和白羽的气球也吹爆了。 “啪啪——”两响，吓众人一跳。 李圣月面露微笑：“很好，就是这样练，来，每人十个气球，今晚上的任务。”他从身后摸出一大包气球来，准备给众人分发。 “啊——”他一声大叫，其他人早围攻过来。 “李圣月，你当我们猴耍呀？” “再这么不靠谱，朋友都没得做了！” “……” “喂，这真是练习肺活量最好的方法之一！” 李圣月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是说服众人，一人领回去十个气球，晚上回宿舍等没人的时候再吹。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不起这脸！ 另外他还传授了大家一些好方法，如扩胸运动、伸展运动、深呼吸、腹式呼吸、咝音振肺功等。 所谓咝音振肺功，即是在清晨选择一个空气清新、环境幽静的地方，用鼻缓缓吸入新鲜空气，当吸至最大限度时，再用嘴慢慢呼气。呼气时，两唇微张，嘴角后咧，舌尖抵住上下牙间的缝隙，默读“咝”字，使气从舌两边排出。待气全部吐出后，再用鼻吸入清气。这样一呼一吸，连续36次即可。 李圣月带领大家清晨在学校后山的参天大树下练习时，如此振振有词地道。 袁刚凑近问：“哥们，这套上哪整的？” 他太了解李圣月了，这些年他们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他压根就没见对方练过这样的神功。 李圣月左右瞅一眼，发现并没人看向自己，边吐气边压低了声音道：“昨晚上上网查的，我也刚刚学会。” 靠，袁刚汗颜——这还是热乎乎的现学现卖呢！ 第57章 补习回报 李圣月带领大家锻炼肺活量一事，被章庆华知晓后，他和付霜霜两个在办公室差点笑岔气。 “这个李圣月呀，就是孙猴子下凡，要大闹你的一年一班了！”付霜霜话虽有责备，语气却透着喜爱。 练体育是极端乏味的，重复的训练和动作每天能做上好几百遍。不光队员，教练也觉无趣。 而当队伍里有这样一个活宝时，那是很喜庆的存在。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活跃了半学期的李圣月等人才傻眼。 初一七门文化课——语文、数学、英语、地理、历史、政治、生物，总分760，李圣月只考了280分，位列全班倒数第一！ 付霜霜看着他这样成绩，扶额哭笑不得：“大哥，虽说我们是体育生，文化成绩没那么重要，可你这考得也太让人大跌眼镜了吧？你看看，除了主科的英语和数学勉强上了及格线，其余都是二三十分，你这学习态度，让我这个班主任怎么办？”说着一摊手。 李圣月嘟囔道：“老班，我也不想的，要知道我们每天的训练……” “别跟我提训练！”付霜霜打断：“看看人陈珺可，人家一样考了680分，七门功课比你整整高出400分，难道她一天比你多几个小时吗？”边说边指向靠窗位置上的陈珺可。 李圣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女孩正在为没能考上700分而郁闷。 一旁，王丹和陆谨奇在安慰她。 一个说：“珺可，别难过了，你看我连500都不到，还差1分呢！” 另一个道：“我和李圣月成教练说的一对油盐罐子了，他考280分，我高他一分，全班倒数第二。” 人比人，气死人！ 付霜霜最后道：“李圣月，我限你在这个月月考时将成绩提升至350分以上。要知道虽然咱们是体校，体育成绩排第一位。可如果你还没有进入省队、国家队，想要考一个重点高中或者好大学，文化成绩至少要达到中等水平，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嗯。”少年点头，松懈的肩膀有点儿泄气。 他小学时其实成绩没这么差的，那时除了学校里的课程外，老妈还给他报名了校外的奥数班和新概念英语班。那时他的成绩不算太好，可也绝没有到垫底的程度。 而语文这类需要背诵的文科，确实要他命的。是以到了初中后，学科陡然升至七门，其中五门都是需要背诵的，他就招架不住了。 垂头丧气回到座位上时，忽然几本笔记丢在他课桌上。 他一抬头，见是陈珺可。 女孩面无表情道：“这些都是我的笔记，你抓紧时间快点记下来吧。另外如果有不懂的题，你可以来我问。只要我知道的，都会跟你讲解的。” 她语气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在袁刚和甘甜以及周围同学讶异的目光中，陈珺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李圣月望着她背影，连一句“好的”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不过答不答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她乐意教，他焉能有不愿学的道理？ 甘甜见状生气道：“拽什么拽，好像只有她成绩好似的？我也考了568分，李圣月，你有难题问我也一样。” 袁刚撇撇嘴：“能一样吧，人家是680，你是568，天壤之别了！” “喂——”甘甜气得一把揪住其耳朵，大声道：“差别有那么大吗？我就不信了，我这成绩，教你们一个280分，一个366分的，还教不了了？” 她说着手上一用力，袁刚立马疼得哀声讨饶。 李圣月一直没参与到他们的争吵中，刚刚陈珺可对自己的示好，让他内心狂喜——这预示着什么？难道说她开始关心我了吗？ 但很快，他就遭打脸了。 当天晚自习，陈珺可约他到图书馆的自习室补习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你这几天帮白羽哥练肺活量，他自己都觉得进步不少。你为了帮我们耽误不少学习时间，落下的功课我一定帮你补上的。” 我倒！ 李圣月尴尬扶额——来自习室的路上，他想到过无数的开场白，比如陈珺可说：“李圣月，认识这么久，我发现你人其实不坏，咱们当朋友吧。朋友就该一起进步，让我帮你补习吧！” 又或者，她说：“真没想到你的成绩落后那么多，太让人担心了，如果以后咱们不能考上同一所高中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来的路上他都一直在傻笑。 结果女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明确了，这次补习不过是自己先前教白羽的锻炼肺活量的回报。 是一场不折不扣的交易！ 李圣月瞬间觉得没劲透了——爷请不起家教吗？ 他扭头就想走。 可在望向陈珺可的第一眼，立时就乖乖坐下了——陈珺可这位家教，怕是再多钱也请不来…… 整个晚自习时间，陈珺可都埋头在为李圣月划重点。她发现他的薄弱环节是背诵，像是地理、生物、历史、政治小四科，他经常背着背着就搞混了。 “也难怪，”她道：“这四门功课其实都有相同点的，你需要在理解的基层上进行背诵。” 她在他那几本几乎是全新的教科书上，认认真真标注出重点来，又让他把一些难点用红笔写下。 “这里，这里，都需要背诵。这些历史上的时间点，我自己制作了一个表格，你可以看着背。另外你平时可以多看，或者用喜马拉雅听一些历史故事，这样更有助于对历史的了解。”她传授着自己的经验，并且还开出了一叠书单：“这些在图书馆都可以借的，你可以在中午或者晚上睡前看一下。另外在做训练时，也是顺道背诵一些难点。” 她说这些时，表情极其严肃，就像一位正襟危坐的老师。 等到那晚图书馆要关灯时，一直心不在焉的李圣月忽然发问：“珺可，你为什么对白羽哥那么好啊？” 女孩一怔，她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白羽不光救过她两次，还对她帮助颇多。在她心里，早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了。 于是道：“当然是因为他也对我很好啊！” 她说完，整理好书本先行离开了。 李圣月独坐在自习室的大长桌旁，心情一黯，想：“若当初我们认识时，我没那么欺负她，也像白羽哥一样待她，她是不是也会像喜欢白羽哥那么喜欢我呢？” 第58章 例假 由于陈珺可不遗余力地补课，在11月底的月考中，李圣月以总分410分，超过陆谨奇82分，位列全班二十五名的成绩，问鼎班级最大进步奖。 那天下午的阳光格外耀眼，透过窗户斜射在少年的身上。 他站立于讲台，整个人被奕奕光彩所围绕。从容自付霜霜的手里接过奖状和一套百科全书奖品的那刻——少年向着坐在窗户边的女孩咧嘴一笑。 那笑有些含蓄，也有些羞怯——他的成绩里，有她一份功劳。 没几天后的训练月考，这次考核的重点除了各人擅长的泳项外，还有仰卧起坐。 章庆华提出的及格线标准是一分钟时间女生60个，男生65个，比一般中考体育中对男女学生的要求各高了十多个的样子。 而这对于体育生来说并不算什么，大家八个为一组在训练室进行测试。 王丹、白羽和李圣月都是成绩优秀，四人均超出及格线十多个以上。 甘甜和袁刚是中等成绩，只超出了五个的样子。 范冲、陈珺可和陆谨奇在合格的边缘，范冲做了61个，陈珺可62个，陆谨奇是勉勉强强65个。 全班唯一不及格的人是周宓，她满打满算才做了54个，这在普通的中学生而言，已经是满分了。但对于飞跃体校的要求，却是不合格的。 章庆华对此很不满，指责她没有好好练习，罚她每天训练结束后，独自再待训练室多做半小时训练，恼得她背后直吐舌头。 由于李圣月在清晨组织的肺活量训练效果甚佳，白羽近来在队里的表现也极为出色。先是各泳项的速度提升了，逐渐恢复到了往日的巅峰水准。同时，章庆华带他去学校医务室进行肺活量测试，他的肺活量也从上次体检的6000毫升上升至7000毫升，达到了专业游泳运动员的水平。 对此，白羽和章庆华都是无比欣喜。 章庆华始终认为自己选择了白羽，一定是正确的抉择。 而白羽内心却无比的感谢李圣月，当他特意在周末训练结束请其喝饮料时，李圣月听到一句“真是多谢你了”从白羽口中吐出，霎时间有点蒙蒙地望向陈珺可——帮白羽锻炼肺活量，是他们之间的约定。而那些方法，也不过是误打误撞起了效果。 白羽诚挚的目光让他觉得有点承受不起，讪笑一下摸了摸后脑勺，道：“没什么的，白羽哥，其实跟着你一起练习，我自己也是受益匪浅的！如果你愿意，以后我们大家可以经常一起锻炼。” 他笑着说完，眼神却瞟向陈珺可。 因为他知道，只要能经常和白羽待一块，肯定也就能和陈珺可一起了。 果然，白羽语气郑重地道：“好！” 看得出，这一次他也是打从心眼里佩服李圣月。 李圣月乐呵呵道：“那太好了！”再看向陈珺可时，发现她已笑盈盈地看向白羽了，漆黑的眼眸里满满都是光彩。 看得出——她是真心为他高兴啊！ 少年心里有点儿酸溜溜的，就好像是吃了一颗溜溜梅，甜中带酸，最后留在喉头却是一丝难以忘怀的滋味儿。 十二月初，天气渐入隆冬。 每天清晨快七点了，天才蒙蒙亮起来。 为了避免孩子们感冒，晨跑的时间推迟到了六点半。 然，这天清晨起床时，一向身强体健的王丹却脸色苍白，缩在被窝里捂着肚子，好像冷得瑟瑟发抖。 陈珺可担忧地摸了一把她额头，道：“丹丹，你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 “别，我没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隐隐的痛，好像里面绷得很紧。” “该不会是昨晚上吃坏肚子了吧？” “不知道。” 寝室里众人早已经去操场打卡了，房间里就剩下她们二人。 “要不咱们还是先去晨跑吧，晚点还是不舒服，你再陪我去医务室吧。”王丹说着起床，穿衣。 等两人赶到操场时，天已经亮起来。 东方升起的白色亮光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王丹在陈珺可陪同下慢跑了一圈后，她肚子痛得实在受不了了，大颗的汗珠从额上滑落。 “丹丹，你怎么了？要不咱们去医务室吧？”陈珺可着急起来。 忽，后方传来范冲的声音：“喂，王丹，你来月经啦！” “啊——”王丹和陈珺可同时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 “你……怎么知道？”王丹额头冒黑线。 范冲指着她身后，道：“你裤子上有……那个了。” 陈珺可往王丹身后探头，果然看到一块鲜红。 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 …… 女生宿舍230寝室内，付霜霜手把手教会了王丹如何使用卫生巾后，郑重地道：“丹丹，例假是代表女孩成大为大人的表现，你要记住今天这个日子，到下个月时例假还会出现，到时候你就需要提前准备好卫生巾。每个人来例假的时间不同，有的是三五天，有的是一个礼拜。而且两次之间相隔的天数也不一样，有的是二十八九天，有的甚至会隔三十五六天，这些都需要你自己记住。另外，部分女生来例假时会有腹痛、胸部发胀、畏寒怕冷，这些都是正常的，等过了最开始的两天，就没事了。在来例假的日子里，切记不要碰凉水、也不要吃冰冷的食物，多喝温开水、热汤。如果觉得肚子很痛，可以喝点儿红糖水，或者姜茶，也能起到缓解疼痛作用。” 一直在旁认真倾听的陈珺可忽然发问：“付老师，那如果来月经时需要下泳池训练怎么办？” 王丹闻言，立刻点头：“是呀，那我今天下午的训练怎么办？我肚子真的好痛啊，感觉路都走不了，下水肯定游不动。而且——” 一想到那些例假的血如果流到了泳池里，她心里就别扭至极。 付霜霜笑了笑，道：“咱们体校的女生都会面临这个问题的，特别是游泳班里的女孩子。若真的很痛，可以跟教练请假。可若碰上了不可避免的比赛，那就得坚持了。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少，也会有一些处理方法的。你们暂时不用担心，如果有需要时，付老师会教你们的。” 她的温言软语让女孩们特别舒心。 付霜霜年纪并不是很大，却像一位母亲一样关心着每一个孩子。 第59章 迟到的冬游 期中考试过后，原本是早就要去秋游的。可学校里领导们一直忙于各种交流学会、带团赴外地参加比赛等等事宜，就一直拖到了寒风凛冽的十二月初，成了冬游。 关于去哪儿冬游，全校师生进行了一次大投票。 由各班学生们推荐出冬游的地点，有河西县城的柏乐园、林州的方特欢乐世界，也有市内比较近的科技馆、地质博物馆等等。 但由于陈珺可想去科技馆看看，李圣月也不知道怎的，拉着袁刚、陆谨奇以及自己的一众男生，在男生宿舍里发动拉票，最后选定的冬游地点就是省科技馆，另外会再去旁边的地质博物馆看恐龙展模型。 这天，气候晴朗，阳光普照大地。 飞跃体校三个年级的学生们在校门口排成浩浩荡荡的队伍。 各班的老师和教练们在前方指挥着，让大家按照班级上车。 李圣月和袁刚站在班级的最后，两个人书包里都装满了零食，手上还提了两大塑料袋。 按照付霜霜的分组，每组为四人。陈珺可那组是陆谨奇、王丹和范冲，她是组长。但李圣月不顾分组，硬是强加入这一队中。 在排队、上车，直至下车进入科技馆时，他都拉着袁刚一起跟随在陈珺可的队伍后边，还一个劲儿跟那另外仨人分享自己带来的零食。 王丹和陆谨奇是吃人嘴短，因此和李圣月挺亲近的。陈珺可依旧不搭理他，面对他递过来的零食面如冷霜。 进了展馆，大家就立刻分散开来。李圣月像一只没人管束的小鸟，拉着组里几人各个展厅里穿梭。 他们先参观了地球奥秘厅，主要呈现太阳系诸多星球的运动轨迹，以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为主。 生命演化厅则是探寻和展示生命起源、演变和进化。 通过巨幅的自然与生命演化螺旋示意图，清晰地揭示了从古生代、中生代到新生代地球生命的演化过程。 他们还看了航空展示厅，里面有缩小版的航空模拟飞行舱，还有一些旅航员的模型。 少年们兴致勃勃地站在雕像前合影。 李圣月原是站在王丹和陆谨奇身边的，可等到有同学给他们拍照时，他忽然一下挤到了陆谨奇和陈珺可身边，头微微向女孩微微一偏，英俊的脸庞笑成了一朵花。 这张照片后来被发到了一一班班级群，同时被学校月刊刊登。李圣月偷偷洗了一张，收藏在自己的相册中。 这是他和陈珺可的第一张合影，虽然旁边还有许多人。可毕竟是第一次，他和她靠着那么的近…… 午餐时，几人找了个角落席地而坐。王丹和陆谨奇一路吃过来，此刻还是吃得津津有味。范冲老妈做了柠檬鸡爪、凉拌捆肠、卤牛腱子肉，他们大口吞食赞不绝口。 袁刚也是同样吃得多，可比那二人斯文。 陈珺可注意到，李圣月几乎没怎么吃，他把带来的零食通通倒在垫子上，却只啃了几片面包。 袁刚拿鸡腿给他，他也是摇头，说是不爱吃零食。 她悄悄打量他，发现他的身材真保持很好。从尖翘的下颌骨至颈部，线条流畅而完美。两肩宽阔，手臂和胸膛肌肉结实，而腰又很窄。整个上半身呈倒三角，两条腿稍细了点儿，但依然一眼就能看出肌肉线条。 真是那种完美比例的运动员！ 一想到此，女孩不由俏脸一红。 她很少注意过男孩们的身材，平时最多也就是多看白羽几眼，觉得他偏瘦了，精气神却很好，身上有种蓬勃向上的少年感。 而李圣月，她觉得他很阳光、开朗，最主要是——爱耍宝…… 一想起他这个最具突出的特点，她又不由得白一眼正在和袁刚、陆谨奇比做对子眼的少年。 只见那仨人都聚精会神用力将两只黑眼珠聚焦眼角。 陆谨奇做这个水平一流，两只眼睛成斗鸡眼了。 袁刚原本做得很好的，可被李圣月一打趣，即破功，自己捂着肚子笑倒在地。 李圣月做这个可厉害啦，不光两只眼睛成了对眼，上嘴唇咬着下嘴唇撅成兔子的三瓣嘴。 把个袁刚、陆谨奇、范冲、王丹，甚至一旁路过的同学、老师都给逗得捧腹大笑。 有人喝彩：“李圣月，你不该来学游泳的，你应该去德云社，拜师郭德纲！那就没小岳岳什么事了。” 李圣月也和他们打趣，又随口说起网络段子来。 他还真是有幽默细胞！ 陈珺可冷眼旁观，忽感下身一股暖流涌出，湿漉漉的…… 她觉得很奇怪，这是一种平时没有过的感觉。 就在刚刚坐下吃午餐时，就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是一瞬而过，她并没在意。 这刻，这种感觉加深了，让她隐隐有点不舒服。 看着正笑得花枝乱颤的王丹和范冲，她没喊那两人，而是低语一句：“我去下洗手间。”然后匆匆起身离开。 她旁边正说得热火朝天的李圣月见状，一扭头，愣住了。 他放下手里的饼干，跟大伙说句：“我也想上厕所了。”就拿起放一旁的校服外套朝洗手间追过去。 当陈珺可走至人头攒动的展馆中心时，隐约觉得背后有一些目光跟随。她正讶异之际，一件外套轻轻笼在了她的肩头。 那是一件长到快至她膝盖的飞跃体校深蓝色秋季校服外套。 她惊讶回头，映入眼帘是白炽灯光下一脸温和的李圣月。 “你去上厕所吗？” 不等她答，少年抿嘴一笑：“去吧。” 他挥挥手，站立原地。 “哦。” 她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等进了卫生间后，发现自己竟然来了例假。 那抹浸透至校服裤上的鲜红，让她慌了手脚。 怎么会这样？ 为了以防这一刻的到来，她在寝室准备了很多那个东西。 可怎么偏偏选择在今天出游时来呢？ “怎么办？怎么办？” 她赶紧披上那件长大的校服，它正好遮住了她的整个臀部，将那一块鲜红遮掩得严严实实。 等她像只慌乱的小鹿冲出女厕所时，王丹已经带着她需要的东西站在门口了。 一见她，对方即上前低声耳语：“你来那个啦，怎么不跟我说？” 陈珺可一愣，她也刚刚进了卫生间才知道呢！ 望一眼正在不远处说笑的李圣月，她忽然想到，第一个发现的这件事的难道是这小子？！ 王丹将一个软绵绵的小包塞她手里，嘟囔了句：“幸亏范冲书包里带着，快进去换上吧。会不会？要不要教你？” 她连忙摇头——上次付霜霜教王丹时，她一直在旁记着的。 她握着那东西走进卫生间时，低头望一眼那件披在肩膀上的衣服，有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洗衣液味儿。 那一刻，一股暖流涌入她的心中。 第60章 报名 陈珺可对李圣月态度的彻底改变，应该就是源于这件对女孩子而言最私密的事。 从那一天起，她在班里或者游泳馆里见到他，总会带着点儿少女的羞怯。 他窥破了她的隐私，却也帮她保守了秘密。 那次冬游活动，白羽整天都是跟自己班里的同学在一起。只在回校的大巴车上，他选择了和游泳一一班的队友们坐在了一起。 那天的陈珺可心事重重，在大家探讨科技馆里看到的恐龙、星座等事物时，她明显地心不在焉。 而与其隔着一条人行道的李圣月，也是目光完全不敢和其对视。 这件小事，成了两个少年心中不可言说的秘密。 一向好大喜功，喜欢趁人之危的李圣月，破天荒没有向陈珺可要好处。 这倒是让女孩吃了一惊。 这一年的十二月底，霖市照例将举办中小学生冬季游泳锦标赛，依旧是自由泳、蛙泳、仰泳和蝶泳、混合泳等几大泳项的50米、100米、200米、400米、800米和1500米。 如今的白羽，俨然已成一一班队伍里的翘首，章庆华和付霜霜都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他的体质在这段时间里恢复如初，速度也是大大提高。原本只打算报100米仰泳和400自由泳的他，被章庆华喊到办公室里一番谈话后，最后决定向男生组800米自由泳和400米混合泳发起挑战。 章庆华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小羽，整个队里乃至全校，我是最看好你的！还记得当初也是在这个比赛的小学高年级组赛事中，我发掘了你！当时你的表现让我眼前一亮，而后你进入飞跃，在我的队里，我们一直合作很愉快。我帮你进步，你同样也代替我实现梦想。在不久的将来，我希望能亲手将你送入省队，甚至国家队，你觉得呢？” 教练的谆谆教诲让白羽内心起了很大的涟漪，少年心潮澎湃地望向自己的伯乐。 他自幼就有哮喘，这个病也时常影响他的发挥，甚至让他一度被新教练排挤。可现在，他觉得即便为着章教练的信任，自己也应该努力一把。 他在办公桌上那叠报名表中，800米自由泳和400米混合泳报名名单后，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天，李圣月报名了200米蛙泳和100米自由泳。 自上次在现代游泳馆和橄榄树体校的卢超比试后，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挑战一下1500米这个泳项，而合适的只有自由泳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练习蛙泳的，并自诩“蛙泳王子”（背后被叫青蛙王子。） 这一次，他也希望能拓展一下能力，于是向章庆华提出了这个想法，在还剩下的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加强一下自由泳练习。 对于自由泳，他也知道一些基本动作。很早前，章庆华就曾指导他练习过，但打腿训练实在是太枯燥了，他没能经受住考验，选择中途放弃。 所以这次当他再提出想法时，章庆华含糊地道：“这可不好办啊，换一个泳项，即便是再天才的选手，没有三个月到半年，也很难上场比赛的。” “那如果是天才中的天才呢？” “你确信自己是？” 少年懵懂片刻，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真的很想试试。章教练，我保证，这次绝对好好练习！” 看着他坚定的目光，章庆华心中一喜——嘿，小子，要的就是你的认真和着急！ 可他表面不动声色，双手放在背后，神色高严地道：“行，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像这种面向市内中小学生的大型比赛，飞跃这类体校一般是能派出多少人就派出多少人，能报多少项目就报多少项目。 而参加这次比赛的其他同等级体校还有橄榄树、和光、雨花、新港等，大大小小十几所。 是以每次报名项目时，队里都会将最具实力的选手分别安排在一个泳项中，另外再让其带几个实力稍差的，起到让所有队员都锻炼一下的目的，同时又不让一个学校的队友们同室操戈。 于是乎，就会有一些实力派选手碰到一起，相互去竞争那个项目的领头名额。 就比如这次，陈珺可信心满满准备报自由泳100米时，赫然发现这个项目的50米、100米和200米报名单上都早已经写上了甘甜的名字！ why？ 为什么甘甜会选择这个泳项？ 而且一下报了三个！！！ 她不是早已经转游蝶泳了吗？ 同样大吃一惊的还有章庆华和付霜霜，两个人同时惊讶地问：“你蝶泳游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换回自由泳呢？” 甘甜语带委屈地表示，这段时间自己的蝶泳进步不够明显，而另外几所学校中正好又有几人擅长这个项目，如果勉强参加，无异于放弃了拿奖牌的机会，相当是陪跑了。 而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默默地练习自由泳，而且对于她而言，自由泳一直是强项。为了能在进入省队这件事上加码，她需要获取最容易得手的金牌！ 章庆华让她让出一个名额来，或者再参加其他，但她始终坚持。而以她的实力，如果陈珺可也跟风报这其中任何一个项目的话，取胜机会渺茫。 这一来，王丹等人不禁为陈珺可打抱不平。 甚至李圣月都特意找到甘甜，无奈这小妮子软硬不吃。 陈珺可也不禁发愁。 这个下午训练结束，大家陆续离开。 走在最后的陈珺可在女生更衣室外看到了正靠墙等候的李圣月。 少年穿着一件红色的运动衫，站立于夕阳斜射进来的光影。 逆着光，她瞧不清他的脸。 等他走近一步，低头，她才看清那张充满英气的脸，微微挑起的眼眸里闪着光。 “麻烦让一下。” 她绕过他，想走。 “喂，”他在后喊：“陈珺可，你要不要学蛙泳？” “啊？” 她转回头。 少年局促而腼腆地红了脸：“蛙泳其实是最容易学的，这次王丹和范冲都报的100米和50米蛙泳，200米一直没有人报。以你的资质，要达到参赛水平，半个月完全没问题的。” 他一口气说完，突突狂跳的心脏总算稍稍安定。 眼神平静地望向女孩，像等待宣判一般静待她的回答。 女孩这才明白过来——他想教她蛙泳。 她忽然想起了当初在沙湾小学游泳课上，自己讽刺他只牛蛙的事。有点儿想笑，但看着他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却丝毫不敢露出表情。 窗外风吹得树枝哗哗响。 四周静得仿佛能听到泳池里水波晃荡的声响。 一秒、两秒、三秒…… 仿佛经历了漫长的等待。 忽，游泳馆外响起了王丹和范冲的催促声。 “陈珺可，快点啦——” “来了！” 女孩朝大门口处喊了一声，然后才仰头望向少年，郑重地道：“行，那这样吧，你教我蛙泳，我教你自由泳。” “……” 少年张了张口，只差没惊得下巴掉下来。 喜悦旋即充斥了他的胸膛，脸上的笑意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好……好啊！” 他摸了摸后脑勺。 馆外的催促声再起。 陈珺可低声道一句：“具体时间我晚些再告诉你。”即拎着背包向大门外跑去。 第61章 相互教学（一） 陈珺可是在晚餐时间，在食堂打饭时，悄悄把拟定的相互学习时间告诉李圣月的。 两个人就像地下党员，目不斜视盯着打饭阿姨，完成信息互通的。 “每天八点晚自习时去游泳馆，九点结束，记住是二楼那个没什么人的泳池。” 她可不喜欢和他一起训练的场景被旁人看到。 “嗯。”少年下颌微点。 食堂大婶将一勺土豆烧肉舀到李圣月餐盘里时，他淡定地端着盘子离开。 不知为何，平时总故意找机会挨着陈珺可坐的他，今儿倒是远远听到外班的同学召唤，就笑吟吟坐了过去。 “月哥，心情挺好啊？” “嘿，吃饭吃饭。” 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整天脸上笑肌都要抽筋了。 陈珺可不想别人知道这事，不知怎么了，她总觉得和李圣月走近了感觉很奇怪，好像两人应该是天生的死对头。 其实要说学蛙泳，其实白羽是最好的老师。他的蛙泳在濛镇四小时，就一直是翘首，如今来了飞跃，因为是他的王牌泳项。 可眼下，他正在挑战自由泳800米，这对他的体能而言，是一个难关！ 他需要克服的东西很多，特别是呼吸问题和肺活量。 400米混合泳也是个难关，他的蝶泳一直不算太强。在四个泳项中，是拉后腿的那个。 这样的市级比赛，每个体校都会派出种子选手参加。 从初赛选拔到复赛，最终晋级决赛，需要相当大的毅力和体能支持。 她不可能去搅扰他所剩不多的训练时间。 而学习蝶泳，她还没这个心理准备。 仰泳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练出效果来的。 唯有蛙泳了——是最合适的选择。 而这个学校里，除了章教练和白羽外，李圣月的蛙泳应该是最强的。甚至可以说，白羽在这一项上也不一定能赢他！ 综合总总，她选择了向现实低头——让这个世界上自己顶顶讨厌的一个家伙来教学蛙泳！ “唉——” 女孩边扒饭边叹口气。 旁边仨朋友异口同声问：“怎么了？” 三双眼睛同时很奇怪地望向她。 “咳咳，”她咳嗽两声，道：“没什么。” “哦。” 他们再次开启愉快的聊天。 “这次我老爸说了，只要拿到奖牌，铜牌奖励1000，银牌2000，金牌5000！”陆谨奇两眼放光，唾沫横飞地伸出五根手指，仿佛那笔钱已经尽在掌控，甚至开始憧憬起拿到手后怎么花了。 “……” 望着这些幼稚如小学生的同窗们，陈珺可有种回到濛镇四小的感觉。 夜也不算黑，风也不大。 校园的小路上人影绰绰。 陈珺可从女生宿舍出来后，一路低着头沿墙根走。 待走至灯光明亮的游泳馆时，她左右望一眼，见四周无人，立刻脚底抹油般溜了进去。 等换好了泳衣出更衣室时，迎面撞上李圣月，他似乎也刚来，难得穿上了两件式的泳衣，正在戴游泳眼镜。 他平时训练都是一条平角游泳裤，不知今天问谁要来了一件衣服。 深绿色的绿巨人泳衣套着黑色蓝边游泳裤，一看就很滑稽。 “嗨。” 李圣月跟她打招呼，游泳眼镜箍在脸上，把他面部都绷得变形了。 深色镜片下，看不清他的目光。 他低着头，又把用白色细绳绑在泳镜鼻梁处的鼻夹给戴上。 “你鼻子还是不能进水吗？”女孩问。 “嗯，”少年点头，“不过比以前好多了。” 他很欣慰，她竟然还记得他的鼻子过敏的毛病。 进飞跃半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过去。 以前，她都很讨厌提起那些事——那段在沙湾小学同桌的时光，仿佛她回忆里一段不能磨灭的噩梦，只要看到他，听到他聒噪的声音，就会激起她对那段回忆的憎恶。 可在经历了现代游泳馆事件后，特别是不久前在科技馆里他体贴地帮助了她。 让少女内心的怨愤一下化解开来，她开始注意到他的优点了。 比如他这人看似粗枝大叶，其实很细心。每次只要训练结束，走最后一个的他总是会检查所有电器设备是否关闭。只要是团队活动，他都会刻意地关注到班里的每一个人，不让自己班里的同学掉队。 比如他很仗义，从那天他在游泳馆里为陆谨奇出头就能看出。而且在以往的相处中，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多了，不胜枚举。 比如他很有毅力，这几天训练时，他给自己定下了游一万米的计划。即便是早晨五点起床赶过来游泳馆，也要把任务完成。 还比如…… 很多，很多。 让她觉得他这个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没那么不可取了。 以前——或许真的是像他所说，中间隔着他们都不知道的误会吧？ 她心绪杂乱地跟在他身后，走进宽敞而亮堂的游泳馆里。 因为没什么人，空调没有开那么高。 陈珺可觉得有点儿冷，手臂和大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圣月似毫无知觉，在旁伸展开四肢，做起了热身运动。 他身高比她高出一大截，四肢更是超长。站在女生身侧，生生大出几号来，显得极不协调。 “你……是不是从咱们小学分开以后，就没有长高过啊？” 背后忽然飘来这么弱弱一句。 陈珺原本就冷得发抖的身体瞬间石化，好像都能听到心脏破裂的声响…… “李圣月，你找死！” 她一声大吼震得游泳馆落地玻璃都颤抖了一下，回声响彻在空荡荡的馆内。 少年哪里还敢直视眼里冒火的她，一个跃步，直接从旁边跳进水池。 笔直地下坠，激起大片水花。 他慌忙向前游去，用的是午休时在寝室练习的打腿动作。 可由于太紧张了，双腿膝盖弯曲过大，根本不是那种自由泳中最好的直鞭式打腿。 这样的打腿增大了前进阻力，只一会儿，他就觉得极不习惯，想要换回蛙泳前行。 可听陈珺可在后喊：“放松点儿，腿绷直了！” 女孩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余怒，转而是一种专业的语气在进行指导。 少年原本还发酸的大腿肌群一下变得充满力量。 他知道，今晚的课程已经开始了！ 第62章 相互教学（二） “打腿是自由泳永恒不变的重头戏！” 水中，陈珺可语气缓缓地教授：“即便掌握了即便动作后，想要真正在水中熟练运用，还需要很长时间坚持不懈的练习。” “嗯！我会坚持的！”少年语气坚定。 他难得一本正经的表情，让陈珺可觉得似乎更为搞笑。 她尽量让面部表情看起来更严肃，板着脸孔指点：“对初学自由泳的人而言，打腿是个难点。很多腿部肌群，平时的运动中根本用不到，而且陆上运动也没法锻炼，在自由泳中却需要使用到。初学时，打腿动作不是一步就能到位的。一开始你的腿会忍不住去弯曲，特别是习惯了蛙泳的人。” 她边说边拍拍自己的膝关节：“所以有时候腿会稍微的弯曲一点儿，这是不要紧的。虽然教练在教自由泳时，总是督促我们要绷直了腿，但实际在操作过程中，笔直得像树枝一样的双腿是无法完成那种标准的鞭状打腿的。” 她说完，身体微微向前一倾，就像条美人鱼一样向前游去了。 笔直的双腿摆动幅度很低，完全藏匿在了身体后方，从身体到大腿近乎成一条直线。 是完美的打腿动作！ 陈珺可游出不过十米，停在水里，回头站起身，道：“我们的膝盖需要微微弯曲，使小腿背部上抬，不过幅度不能过大，要做到把身体藏在后边，从而减小因打腿造成的阻力面。最后一步在脚踝处，运用脚踝的灵活性和柔韧性，让脚背迅速有力地向下压水，这时的腿部完全伸直了。就是标准的鞭状打腿了！” 她说完，再度示范一次。 裸露在泳衣外的肌肤和她的脸，在清凉的水里白得发光。 那一刻，他恍惚觉得她就像是一条美人鱼——像极了他后来赔给她的那本《格林童话》封面上的美人鱼。 “喂，发什么愣呢！” 女孩嚷嚷：“我已经示范两次了，你游一次给我看。” 她下命令。 明明平时看她和任何人说话都很客气，很委婉的，可偏偏遇上他，语气就冷酷得像一块顽石，似乎毫无回旋余地。 “哦。”少年嘟囔了一声，扑向前，打腿，一气呵成。 可没游到二十米，女孩就在后喊：“等等，你膝盖太僵硬，跟你说好几遍了，所谓直腿鞭状打腿并不是真的指‘直’，而是不要让腿过度弯曲增加阻力。另外你打腿时一定要有力，整个腿部成一条直线。初学时是会不习惯，所以一开始腿稍微弯点儿，会更容易。你游时一定要记住，去体会那种双腿交叉打水的感觉。练习一段时间后，再慢慢让腿变直，更直。等到很熟练时，就会需要腰部也发力，脚踝放松。这些你暂时还体会不到。” 她说着拍了一下少年的腰，他忽然觉得全身都绷直了，心跳剧烈。 为了抚平心情，他赶紧按照她的话语展开训练，一口气潜入水中游出十米远，才探头吸气。 “肺活量还真好啊！” 陈珺可瞪大了双眼，内心冒出无数个惊叹号。 就在下午的训练中，状态很好的白羽也就坚持到第九米时，探头吸了一口气。 而肺活量和体力在李圣月而言，简直像自带的超能力。 在陈珺可不遗余力的指导下，李圣月以自由泳姿势一口气在五十米泳池里游十个来回。 等他张着口伸开双臂靠在泳池边上大口喘气时，陈珺可就披着浴巾蹲岸上不遗余力地纠正他刚刚动作上的错处。 最后给出一个正面的肯定：“不过你这才刚刚练习，就有这样的动作了，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女孩的鼓励像一道光，一下照亮了少年的心扉。 他微笑点头，仍旧稚气的脸上挂满了不知是汗珠还是水滴。 看他似乎还没缓过气，女孩继续侃侃而谈：“自由泳是所有泳项中最为省力的，而且也是唯一一个有长距离赛的项目。如果你游得很好了，将来成为职业运动员时，这个泳项的训练甚至会细化到脚趾部分。” “哦？”他很感兴趣地扭过头，凝望着她的脸。 不知道为啥，每次她专注说话的样子，他都觉得甜到心里了——哪怕是一张毫无表情的冰块脸。 “那些自由泳很厉害的职业运动员，他们在每一下打腿结束时，会下压发力，让脚趾微微翘起，形成一股细微推力，作为一次打腿前进的收尾。” 她语言生动，令他眼前好似展开一幅画面——是电视机里一只运动员的脚，脚掌长而宽阔，每一节脚趾都格外细长。在打腿结束的瞬间，五根并列的脚趾伸出水面再落回水中，立时激起无数细微的气泡，完成一次打腿最后的助力。 看他听得认真，她心下也欢喜，接着解释：“可别小看了这一点儿推力，积少成多，滴水成河。这一下露出水面的脚趾能将少量的空气拖回，而带入水中的空气伴随这持续的打腿动作，一下就能提高整个打腿速度。” “真厉害！”李圣月赞道：“那你练习到这个程度没？” 陈珺可撇撇嘴：“我都说了，起码要到职业选手的程度才行吧。”说着一泄气，似乎对自己多少还是有点失望。 这段时间里，她的自由泳速度并没有提高，是以在练习中数次落后于甘甜。 以至对方提出承包这次全市中学生冬泳锦标赛自由泳的所有项目时，连章庆华教练和付霜霜都无法出言阻止。 李圣月看出了她内心的焦虑，赶紧转移话题，问：“对了，那你怎么知道呢？我看平时教练应该没讲这些吧？” “是白羽哥告诉我的，他在一本叫做《游泳世界》的杂志上看到的。”她语气轻盈地道。 不知怎么回事，“白羽”两个字就好像两记重锤，重重打在了少年的心弦上。 让他有一丝轻微的不喜。 他不喜欢她每次提起这个名字时脸上那种发自心灵的笑，也不喜欢她每次看到他时眼里那种崇拜的光芒。 李圣月猛然一下向前，以蛙泳的姿势游出十多米远，探身出水面，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大声道：“我已经学差不多了，换我教你蛙泳吧？” “好啊！”少女微笑回应，从岸边轻轻跳入水中。 第63章 相互教学（三） 蛙泳对陈珺可而言，是有着极不美丽回忆的。 还记得在沙湾小学初夏时节里那节游泳课上，她被顽皮霸道的李圣月推入水中的那刻——令她对这个泳项都产生出浓厚的反感情绪！ 后来白羽教她游泳，她仅仅粗略地学会了这好似青蛙的游泳姿势，以自身的天赋被冷俊选入校队，立马就改学了自由泳，根本没打算过再学蛙泳。 而今天，她不光要学蛙泳，还是跟李圣月学！ 她觉得命运有时对凡人戏谑得过分！ 李圣月自不知她丰富的内心戏，他一直以蛙泳为傲，自称“蛙泳王子”。 当然，背后被人叫“青蛙王子”绰号这事，他心知肚明，只是烫熟的鸭子嘴硬。 而陈珺可当年那句：“就像一只剥了皮的大牛蛙。”这话带来的伤害，他至今没忘。偶尔睡梦中，还会大喊：“谁说我是牛蛙了，这是蛙泳，你懂不懂？！” 导致在深夜在男生寝室楼听到过这一梦话的同学们，背后对“牛蛙”这外号深表赞同——这李圣月就是太牛了，泳游得牛，脾气也出名的牛！ 陈珺可恍惚中，被李圣月一捧水泼脸上了。 女孩登时怒了，道：“你干嘛呀？” 李圣月故意板起脸孔，一本正经地道：“教练要上课了，还走神？说，想什么呐？” 凑近的一秒内，他瞬间破功，一脸贼兮兮的表情傻笑。 果然是一米八的个头，一米三的智商！ 陈珺可摇头一叹，没好气道：“李教练，开始上课吧。” “得令！” 这声“李教练”让李圣月瞬间挺起胸膛，摇杆竖得像棵白杨。 “蛙泳——顾名思义就是一种模仿青蛙动作的游泳姿势，”他刚要示范，看陈珺可似想起了什么，抿嘴一笑，登时不悦道：“不是牛蛙！是青蛙！” 陈珺可噗嗤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心里说了！” “这你都知道？” “我偏知道。”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 “你也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就知道我不知道呢？” “……” 最终，这场斗嘴以女孩认输结束。 李圣月传授了她一些蛙泳在岸上练习时的基本动作——他先带着她在岸上做了一些收腿、翻、蹬夹的练习。 这些在小学时，白羽也曾教过陈珺可的。当时她学得很用心，虽然而后的时间里并未再练习，眼下李圣月稍加点拨，便通通记了起来。 “你一定要记住那种节奏感。”李圣月言传身教，边做动作：“我以前的蛙泳启蒙教练曾教过我一些口诀，你听着——身体的是：划水腿不动，收手再收腿，先伸手臂再蹬腿，臂腿伸直直飘会。手臂是：分手稍微比肩宽，两臂侧下向后划，向内旋肘伸前方，伸直并腿飘一会。腿是：边收边分慢收腿，向外翻教对准水，弧形向后蹬夹水，伸直并腿再飘会。换气是：低头伸臂慢吐气，划臂抬头快吸气。” 他说这些口诀时，总是结尾带着那种儿化音的京腔味儿，把陈珺可听得直乐呵，也学着他的腔调念。 李圣月不乐意了：“你认真点儿，别吊儿郎当！” “呵，还摆起教练的架子来了！”女孩吐槽。 蛙泳不愧是这世界上最容易学的泳项，是广大初学者的首选。 李圣月细心纠正陈珺可的动作：“你起步时一定要让身体水平地俯卧水面上，两臂向前伸直并拢，手掌张开，掌心向下，与水平面平行，这时身体是处于自然伸直状态的。对，头略低一点，水在额头这里。” 他指点时，目光停留在了她洁白的额前。她没戴游泳眼镜，泳帽没能完全罩住她浓密黑长的秀发，一缕发丝从额前泳帽的边缘露出，湿哒哒垂在了眉毛边上。 为了不让这头发挡住视线，她伸手抹一把，将这一小缕发丝拢到了耳后。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李圣月看呆了，他注意到她颈部很修长，有点儿像天鹅的长颈般优美。 瞬间，他就在内心里摇醒了自己：“李圣月呀李圣月，你疯啦！眼睛盯哪里呢！你现在是教练，请注意教学质量！” 陈珺可喊了他两声，他愕然回神：“哦，接着脸的下半截需要浸入到水里。我们需要收腹，稍微塌腰，身体纵轴于前进方向，保持身体的流行性。就像自由泳一样，一定要有那种蛙泳的节奏美感。” 他语气变得例行公事。 陈珺可内心无语——在她看来，蛙泳是这世界上顶顶丑的游泳姿势了，即便没有当初李圣月那茬儿，她一开始也会考虑学习自由泳、仰泳或是蝶泳。 如今是甘甜非要跟她争自由泳的比赛名额，学校又一贯习惯把优秀队员们这些鸡蛋放到不同的篮筐，她才懒得学这个呢！ 特别还是跟李圣月学！ 果然，少年就像是有透视眼一般，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当即纠正这个错误思想。 “陈珺可，你不是一直说要当中国的飞鱼吗？我问你，有飞鱼选手有不会蛙泳的吗？自由泳是你的强项，可强中更有强中手，这一次你不是没争得过甘甜么？如果你能把所有泳项都学了，基本不能参加自由泳比赛，你一样是可以在混合泳比赛中展示你的自由泳绝技。你那么崇拜白羽，他可是四项全能呢，就蝶泳稍微弱那么点儿，但在咱们体校，也是一流！”他说着竖起大拇指来。 女孩微有错愕——他可是很少认同白羽的！不过这番话她很认可，当即一点头，道：“说得对，技多不压身，哪天我把蝶泳也学好了，再学仰泳。甘甜她总不可能把所有泳项比赛包圆吧！”她说着咯咯一笑。 眼中是那种少年人才有的青春、自信。 少年继续道：“手臂外划时，一定要记住手肘伸直了，手掌倾斜45度角，边转手掌边将整条手臂的力量向外斜下方推开。这个时候千万别太用力了，因为这一步是没有向前推进的作用的，我们要保留体力……” 游泳馆的白炽灯光下，两个少年探讨着关于游泳世界里的一切。 落地玻璃窗外的校园仿佛沉浸在了寂静的夜色中，流淌着一种悄无声息的温柔。 一轮明月亮堂堂挂在树梢。 第64章 定名单 而后的几个晚自习上，李圣月和陈珺可都会悄悄溜至游泳馆内，相互监督、指导对方学习蛙泳和自由泳。 李圣月无疑是那种体商顶尖的人，短短不到一周的训练，腿已经打得非常好了。 下午训练课上，章庆华让大伙比赛时，他特意小秀了一把，男生组自由泳100比赛成绩仅次于白羽，和这个项目上的另一个种子选手袁刚并列第二！ 成绩虽不是那么耀眼，但章庆华和付霜霜还是很惊讶，二人都把他狠夸一番。 李圣月趁机说：“要不这样，两位教练，这次的冬泳锦标赛，派我出战100米自由泳吧？” “……” 这个项目，队里原是打算留给袁刚的，他游得其实也挺好。虽然有李圣月和白羽这对黑白双煞，但他的实力依然不可小觑。 付霜霜常说：“嘿，这是走什么狗屎运了，带了个神仙打架的班，将来咱们这班出的国家级健将肯定最多！一定会开创飞跃体校历史上的先河！” 袁刚性格没白羽那么闷，也不像李圣月那么张扬。他文化成绩也不好，但没差到李圣月那种令人发指的程度。在班里、队里都还能管点儿事，章庆华和付霜霜都很喜欢他，让他当了班长和副队长。 是以，当听说这个报名资格是留给袁刚的以后，李圣月就知道那两人是不会松口了，于是转攻袁刚：“好哥们，让我这一次吧，我最近才刚刚学会自由泳，我真的好像去比赛一下，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天才……” 袁刚没等他耍玩嘴皮子，当即道一声：“好！” 付霜霜、章庆华和其他队员们同时诧异地看向他，袁刚解释：“教练，正好我最近也在练习仰泳，我也想看看自己学得怎样了，要不我就报100米仰泳好了。”他语气缓缓，不似撒谎。 付霜霜和章庆华对视一眼——现在这些小孩子，难道都以为比赛是玩吗？ “行！” 他们不约而同一点头，然后望向对方，又摇头一叹。 谁让这些孩子都太有个性了，而他们是这样的努力，这样的期待在新的赛场上表现自己，身为教练的他们又怎能阻碍呢？ “那你们俩可一定要尽全力呀！” 章庆华和付霜霜一起，分别拍了拍那两兄弟的肩膀。 “没问题！”李圣月和袁刚同声回答。 复，李圣月忽道：“给陈珺可也报一个100米蛙泳吧。” 这个项目上，王丹和范冲都不算太厉害，她们的重头戏是在50米蛙泳。飞跃在女子组100米蛙泳项目上的夺热门是二年二班一个叫唐饶的女孩，一年一班暂时还没有这样的领军人物。 不过陈珺可一直没在队里游过蛙泳呢！ 哪怕是这几天下午的训练课上，她都还在训练自由泳。 这一来，所有人都奇怪地望向她。 女孩有点慌神，埋怨的目光望向李圣月。 少年自知语失，哪敢迎着她的目光，打一声口哨，转身向泳池里跳去。 入水声伴着一朵巨大的水花炸响。 “我……最近晚上，其实都有在游泳馆里练习……” 她低着头，说得很艰难，就像是犯下了弥天大错般。 和她要好的几个小伙伴首先炸开锅。 “什么？”王丹道：“你，陈珺可学蛙泳了？” “你不是最讨厌蛙泳吗？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学？”陆谨奇瞪大了一双牛眼。 一旁，站立于人群之后的白羽却是心头一动，有点儿不可思议地望向女孩。 她被众人围着，七嘴八舌地问话，样子局促而不安。 他赶紧走过去，打圆场：“珺可，这是好事呀，一个全能型选手就应该什么都会。而且你还这么小，正值学习的黄金期，不要把自己的泳项固定拘束了，应该尝试更多才是。” 章庆华也笑起来：“太好了，我还正愁你呢，行，这次你就报女生组100米蛙泳好了！教练看好你！” 付霜霜也拍着她肩膀笑盈盈地说：“老师也看好你！陈珺可，拿出天才少女的勇气和执着来，拿下这块金牌，我们都给你加油！” 大家一起欢呼，陈珺可的笑在人群中如花灿烂。 唯独在不远处泳池里做着憋气训练的甘甜和周宓投来恨恨一瞥。 那个下午，班里所有的报选项目都定夺下来—— 白羽是800米自由泳和400米混合泳； 甘甜是50米自由泳、100米自由泳和200米自由泳； 李圣月是100米自由泳和200米蛙泳；（蛙泳是章庆华压着他报的，说这是他的黄金王牌项目，不可不赛！） 袁刚是100米蛙泳和100米仰泳； 王丹是50米蛙泳和100米蛙泳； 范冲是50米蛙泳和100米蛙泳； 陆谨奇是50米蛙泳和50米仰泳；（之所以报仰泳，是受袁刚启发，这段时间两人经常一起训练，他们发现仰泳其实也特别有意思，而自己在这方面似乎还真有点儿天赋。） 周宓是50米蛙泳；（就这还是校长找了付霜霜谈话，强制让其给周宓报的。依着付霜霜的想法，这丫头的成绩，报名初赛就得刷下来。） 陈珺可是100米蛙泳。 全班除了周宓外，就只有陈珺可报了一个项目。为这事，章庆华和付霜霜分别找她谈过一次话，她大约也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些教练们的无奈，甘甜的父亲是一家大型公司的董事，飞跃这幢全新的游泳馆就是他出资百分之五十捐赠。甘甜提出的这个要求，校长也无奈，身为教练和班主任的他们也争取过，但最终只能妥协。 看着她的贴心和善解人意，付霜霜忍不住提示：“孩子，当我们和对方水平差不多时，往往大家都会不服气对方，有弱势的一方难免会需要妥协。可一旦你变得很强，强大到对方遥不可及，那么他就只能选择崇拜你了。努力吧，让自己变成一个能被别人崇拜的游泳运动员，走向市队、省队，甚至国家队，那儿才是风景更美的地方！” “嗯！”陈珺可重重一点头，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晚上再去游泳馆二楼练习时，她问了李圣月很多自己在蛙泳中出现的问题。 比如高肘抓水时，需要在掌和臂感觉到压力时抓。 内划收手这个动作，手臂成45度角，掌心由外向内抱水。 手臂前伸动作时，蛙泳腿也需同时打开伸直了。 翻脚、蹬水、滑行等一系列动作，该如何完美地收官。 他潜心教授，她用心倾听。 白炽灯光打在泳池里轻轻晃动的水面上，大而透亮的泳池像一面破碎的镜子，闪动出两条支离破碎的身影。 没有一个人的游泳馆里，仿佛有种朦胧的光，只属于青春少年人的光柔柔地笼在他们身上。 不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出。 大门口处，一条颀长的身影晃过——那是白羽。 看到里面正谈笑风生的两人时，他原本欲走入的双脚再是动不了了。 不远处，碧蓝色池水旁，女孩坐在白色起跳台上，双掌撑地，笔直而修长的双腿一摇一晃地拍打着池水。 男孩则在向她展示自由泳姿势，还时不时回过头来问她好不好？ 这画面一下令他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几天他每每趁着夜晚九点晚自习结束后的时间来游泳馆一楼本班训练室练习时，他们二人已早一个钟头来了，只不过在他并不知道的二楼。 这些天里的他，一直和他们擦肩而过。 在他匆匆赶来之际，他们正好练习完离开。 他赫然想起了前不久的某一个夜晚，月黑风高，他裹着大棉衣，匆匆低头赶来游泳。 在进馆前抬头的瞬间，迎着从游泳馆大门射出的黄晕灯光，他看到两个正离开的熟悉背影。 当时，他就觉得像这两人，可一想到陈珺素日里可对李圣月的敌对，他就摇了摇头。 如今看来，小丑竟是自己。 陈珺可和李圣月之间，不知从何时化干戈为玉帛了。 而这段时间里，他忙于练习400米混合泳和800米自由泳的同时，原本形影不离的他们竟逐渐疏远。 他回想起来在濛镇的日子，每天放了学他们都会在一起训练、写作业。 原本就朋友不多的他，这刻有种风扫落叶而过的凄凉感。 也许在以前那些日子里，他早已经将她视为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就像一个一起长大的妹妹。 如果某天看到她交了新朋友，或者有了更为亲密的朋友，心中为她高兴的同时，还是会涌出一点失落吧？ 第65章 赛前大会 那个风声萧萧的夜晚，白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慌乱中他碰触到门框，发出细微声响，惊动了里面正在练习的两人。 当四道目光同时向这边探来时，他急促闪到了门外。 “没人呢。” 是陈珺可的声音。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晚自习，有的去图书馆了。练习一个下午了，还有哪个愿意来泡水？除了我过来陪你！” 李圣月看似抱怨的语气里却带着一丝甜蜜。 至少在站大门外的白羽听来是这样的。 他忽然很后悔，为什么今天不把自习课上完了再过来。而非要过来确认一下，下午就已经心知肚明的事儿。 陈珺可在队里从没接触蛙泳，陡然间要参加比赛。章庆华教练和付霜霜都不知道，她连自己也未曾请教，这队伍里能教她的，也就李圣月了！ 而下午第一个说出陈珺可要报名这个泳项比赛的人，不也正是李圣月么？ 那个夜晚，白羽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宿舍后的他，怎么都睡不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他一直关心着她和李圣月是否能和好，怎么这一刻看到他们变得如此亲密，自己竟会生出一丝妒忌呢？ “我可能心里出问题了！” 他给自己下结论：“白羽，你这段时间是练习太累了，光400米混合泳就够呛了，还增加了一个800米自由泳项，你忙得昏头了。” 他催促自己赶紧睡，可黑暗中闭上了眼睛，心却静不下来。 月光透过厚厚的素色窗帘从缝隙里射入，落在他的床边上，像是濛镇江河里的水，让他有种回到家乡的错觉。 他就这么浑浑噩噩躺着，辗转反侧，直到一阵睡意袭来，才终于沉沉地睡去。 翌日，清晨。 白羽是被同寝室的同学喊醒的。 他揉着眼睛从枕头边摸出手机，发现早已经过了晨跑时间，寝室里其他人早出门了。 喊醒他那人也背上书包飞速出门，同时叮嘱他快点，再晚食堂都不提供早饭了，得饿一上午肚子。 等白羽赶过去时，恰好看到李圣月、陈珺可、王丹、陆谨奇、袁刚、范冲一行人说说笑笑从食堂大门走出。 少女的手上拿着一瓶牛奶，是一个进口牌子的。这个牌子同寝室里有人买过，据说挺贵。 他依稀记得李圣月晨跑时，手上拿的就是这种牛奶，不由想到了从前在濛镇四小读书时，自己大清早去给陈珺可送牛奶，有时是亲手交给她，有时会放她课桌里…… 那时的她喝着那种玻璃瓶装的鲜奶，嘴巴上会种上一圈白毛，样子滑稽可爱。 可那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般久远的事了，他想，她肯定都不记得了。 是呀，这样的小事，谁又会放在心上？ 当他拎着两个酱肉包，边嚼边跑向教学楼时，他瞬间就忘记这些，只记得后天即将开幕的第十七届霖市中小学生冬季游泳锦标赛一事了。 没两天了，得抓紧时间练习！ 和小学组比赛不同，这次初中组的冬季游泳锦标赛会经历初赛选拔后，再进入复赛，最终进行决赛。 扩大比赛人选范围，就是霖市体育局为了给所有练习体育的孩子们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 除去飞跃，霖市还有几所专业的体育学校，比如橄榄树、和光体校、雨花体校和新港体校。 除橄榄树是近年来由香港那边过来投资创办的私立性质体校外，另外几所都和飞跃一样，属于霖市的老牌体育院校。 和光、雨花和新港，在早年也出过一些国家队员，但这几年来，游泳这个项目被飞跃做大后，他们开始转向其他项目了。唯有橄榄树，也同样是将游泳作为重点培训项目。因此，这次的冬季游泳锦标赛上，飞跃最大的对手，其实就是橄榄树体校。 这些都是付霜霜在教室里给大家介绍这次比赛时，收集到的资料。 她还着重介绍了一下橄榄树体校一年级一个叫彭放的男孩，据说是近年来资质最好的队员，尤其擅长蛙泳，混合泳同样是他的强项。 一听到这儿，李圣月就故意打趣，问：“付老师，那他和我一样呀，我应该也是飞跃这几年里难得的天才吧？你和章教练都说好几次了。” 他一打趣，旁边的袁刚、甘甜和周宓就跟着附和。 课堂纪律一下乱了套，同学们中也有听说过彭放的人，甚至还有一些也曾参加过橄榄树体校的招生。 一个男生说：“嘿，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彭放超级厉害，一下水就身上就跟安了马达一样，游得那叫一个快！当时选拔赛上考核100蛙泳，他足足领先第二名10秒，好家伙！我妈一看这个劲头，觉得我要也去那边，碰上他肯定没希望出头了，所以就又带我来飞跃报名了。” “嘿！”李圣月嗤之以鼻：“那你妈这算盘可打错了，来这边你更吃亏了。” “额……”对方一脸懵。 袁刚笑着朝李圣月一摊手，解释：“这边有我们蛙泳王子李圣月，宇宙头号游泳天才，那你更没出头之日了！失算，失算！” 所有人登时哈哈大笑。 周宓更是笑得直不起腰，她一直对李圣月很有好感，趁机道：“月哥，我这次也要参加蛙泳选拔赛，不想输太难看了，要不你什么时候有空，指点指点我。” 她和甘甜并排坐在李圣月和袁刚前方，这话一出，李圣月和袁刚同时愣住了。 李圣月望望其旁边的甘甜，想你朋友蛙泳也不差呀，你怎么不让她教？ 不过看甘甜的面子上，他并不想让表妹的朋友太难堪，于是嘻嘻一笑：“我从不教别人的。” 话已出口，没顾上周宓满眼的失望，忽想起上月调整座位后，陈珺可也就跟自己隔着一条通道前面一行。 他赶紧向女孩望去，果然，她正好望向这边，明显是听到了他的话。 虽然她面无表情，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但不知为何，他还是不喜欢她误会一般，又赶紧玩笑似的补充了一句：“我只教朋友！真心的朋友！” 这话明显是说给陈珺可听的，但她没听到般，转过脸又望向了前方讲台。 台下吵吵嚷嚷，付霜霜赶紧一拍讲台：“安静，大家都听我说！这次去比赛，不光校外有很多有实力的选手。咱们自己校内，也一样！二年级的唐饶、肖辉，都有和你们相冲突的项目。虽说比赛精神重在参与，但我希望大家一定要尽全力。让他们二年级的人也看看，咱们这批新进的学员们，也不是吃素的，大家说好不好！” 这次动员大会极其成功，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第66章 白羽的尴尬处境 2015年12月底开始的霖市中小学冬季游泳锦标赛初赛选拔在本月的最后一个周六和周日进行。 这两天天气不算好，天空阴沉沉的，大片的乌云密集压低，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来一场倾盆大雨。 飞跃体校每个年级和班级的同学们分别乘一辆大巴车前往霖市市中心的体育馆，这儿去年新装修了，增加了一个大型足球场，整体更显气派。 各个学校过来参加初赛选拔的人多得不得了，密密麻麻开进广场停车坪的大巴车，就像是一只只井然有序进场的甲壳虫。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们分别从不同的大巴车上走下，跟随在自家教练身后，按次序进入游泳馆内。 除去飞跃体校和橄榄树体校的游泳班是全员出动外，其他十来所体校，大部分是挑选一些合适的队员参与选拔。在霖市这块的游泳培训上，基本孩子们小学毕业时，飞跃和橄榄树就已经掐尖收割了，轮到其他学校招生时，基本都是歪瓜裂枣了。但即便这样，也会有漏网之鱼。像是好几年前的一次冬泳锦标赛上，和光体校就曾出现过一位力压飞跃和橄榄树队员的天才，只是这位天才在进入国家队后，就泯然众人矣了。不过在当时，这是引起了整个霖市游泳界轰动的一件事。 在来体育馆的大巴车上，章庆华给大家讲述了这件事，就是提醒众人万不可轻敌。 不过他说最后点睛之句，眼光是落在了李圣月身上的，因此所有人即心知肚明起来，呵呵，原来是提醒的那家伙呢！ 骄兵必败，这个道理李圣月不是不懂，不过可能这几年来总是赢得太畅快了，以至于这些话他根本当耳旁风。 这次参加选拔赛，白羽跟随了自己班级参赛，只是他的参赛名额，报了一一班里。 如今，他和本班队伍里的人基本没什么话说了。教练陆斌不喜欢他，还从长跑班里拉来了肖辉和他对抗。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一起训练过了。 因此，当在大巴车上，有人问起他这次报名参赛的泳项，得知是800米自由泳和400米混合泳时，陆斌露出了鄙夷的笑。 “白羽，你有哮喘，又不肯吃药，还游这样费体力的项目，可要担心身子才是。” 他语气讥笑，白羽像是没有听到般。 随后，陆斌又夸起肖辉来，说他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的苗子，特别是体能方面，真是一流！如果早点碰上自己这个伯乐，说不定今年都能进国家队了。可惜肖辉学习游泳不到一年，这次同样报了一个800米自由泳和一个200米混合泳，肯定能出好成绩！ 陆斌说着拍了拍爱徒的肩膀。 他对肖辉的偏爱和对白羽的奚落，在同队其他成员们看了格外刺眼。 白羽在班里的人缘是不错才，虽然他这人一直很低调，也不爱说话。但当初一起进飞跃时，不管队里哪个人对游泳有疑问，他都会全力教授。而那时的教练也是章庆华，他虽然严苛，但对每个队员们都是一视同仁，所以大家只要努力训练，成绩都在稳步提高。 而这个陆斌，说是从省队里被高薪挖过来的教练，但特别爱戴有色眼镜看人，对队员们也狠，动辄打骂，敲头踢一脚都是常事。所以虽然他同样严格，但队里学员们的进步不大。 而这次的冬泳锦标赛，除去班里几个成绩一贯不错的好队员外，陆斌寄予希望最大的就是肖辉了。特别是在听闻白羽报名了800米自由泳和400米混合泳后，他也鼓动肖辉报名这两个项目。 但要知道，这两个项目对于初学者而言，根本就是难如登天。 肖辉自己在听闻后都吓得直摆手——目前他最拿手的也就是自由泳了，一二百米的项目上，他的爆发力很不错，甚至在班里达到第一。 可为了平衡班级成绩，尽可能多的取得奖牌。陆斌觉得自己应该运用田忌赛马的策略，让其他人去冲击这些短程项目，而肖辉这张王牌，则用来在大赛上重点力压白羽。 他最近经过一一班训练室时，经常看到白羽在玩命的训练。他还记得在今年五月自己接手后，他都是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而且自己制定的训练计划，他也完成得不达标。自己提出让他在比赛中合理使用一些抗哮喘药的也被他一口否决。 他不喜欢这个太有自己想法的少年，也不喜欢自己手下有这样的队员！ 和前方教练、肖辉所在区域的热闹不同，白羽静静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整个人像是陷在了结界中一般，外界的喧腾与他无关。 车已经开至半途，窗外树木和大楼像走马灯一样后退。 来霖市已经一年多，他已经越来越适应这个城市，也越来越喜欢这儿的风景。 他从书包里拿出耳机戴上，又点开手机中的音乐播放器，里面传出了逃跑计划那首《夜空中最亮的星》——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与叹息。 oh，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oh，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oh，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靠近你。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 曾与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里……” 那低沉而轻盈的声音和歌词拨动了他的心弦。 这时，遇上红路灯，车子骤停。 他眼望窗外，只见一辆大巴车从后插上，和他坐的车并排停靠。 正是一一班的车！ 那最后两排靠窗的位置上，李圣月、陈珺可、王丹、陆谨奇、袁刚、范冲等人坐在一起，兴奋地说着什么。 看李圣月那夸张搞怪的样子，似乎又在搞笑，所有人都笑得前俯后仰。 他目光落在了陈珺可脸上，女孩笑靥如花，美得就像个精灵。 他愕然，他还没见过她笑得这样活泼。 在他的身边，她总是一副懂事而体贴的模样。 他闷，她陪着他闷。 他在心里说——这样的她，也许才是真实的她吧？ 忽而，那边车后座上的人发现了他，他们一个个挥着手跟他打招呼，个个表情夸张。 他急忙取下耳机回应，也跟他们打招呼。 可隔着两辆大巴车的钢化隔音玻璃，他们都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大家都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的心里也像照进了一道阳光，一扫所有阴霾。 “lifewithoutfriendsislifewithoutasun.” 这句话忽然回响在他脑海，意思是——“生活中若没有朋友，就像生涯里没有阳光。” 他顿然感悟，他们这些人和她一样，都早已经被他视为了生命中的阳光。 第67章 初赛选拔遇敌手 刚进体育馆初赛大厅准备排队候考，一只大手就重重拍在了陈珺可肩头。 她吓一跳，赫然回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是王鑫！ 只见他身高足有一米八出头，肩膀和后背都又宽又厚。以前肉嘟嘟的大圆脸，现在线条硬朗。 当初濛镇四小那个霸气的小胖墩，如今已经长成壮小伙了！ “嘿！王鑫。”陈珺可高兴地道：“你今天也来啦！” 王鑫穿着橄榄树体校的黑色带黄边校服。 半年时间不见，他足足长高了约有十几公分。 今天要不是他主动打招呼，陈珺可路上遇见了，可能不敢相认。 王丹和陆谨奇也很高兴，分别询问他在橄榄树的情况。 四人又说起以前在一起训练时的趣事，还有一年前来这儿参加比赛的事。 也就是那次，李圣月在与陈珺可分开一年后，再次看到她。 这几人聊天时，李圣月一直在旁低头踢着脚下并不存在的石子。陈珺可游泳启蒙的时期，是一段他并不曾参与的岁月。 那两年，在她失去父亲，远离家乡，去到那个陌生小镇时，这些人是她艰难日子里的甜蜜。 说实话，他有点妒忌，可又很感激——觉得他们是陈珺可在那些日子里最温柔的光。 他在旁悄悄打量王鑫，发现对方虽比自己稍矮，可也挺壮实的，而且浓眉大眼的，挺英气。 忽然一个高亢的男声响起：“王鑫——磨磨蹭蹭什么呐！” 好熟悉的声音！ 陈珺可、李圣月几人同时随王鑫转头，见在不远处橄榄树体校的队伍中，两个背着黑色大背包的男生各位出众。 喊王鑫的，自是与他同班的卢超了，也就是不久前李圣月等人在现代游泳馆遇到的那人。 当时他叫嚣着和李圣月比试1500米，结果输了，那声狗叫直到现在还欠着呢！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圣月还仅仅是冷着脸，那边卢超则皮笑肉不笑地一勾嘴角，侧头给身边那位个头更高的男生说了句什么，那男生看向李圣月时，浓眉不禁展了展，眼神也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在一众的游泳队员里，这两人气势最为出众，使人一眼就注意到了。 李圣月忍不住问：“卢超边上那个叫什么？” 王鑫低声道：“我们一年级队长，彭放。”转朝自己学校队伍方向回喊：“来啦——” 王鑫屁颠颠跑过去的样子，让陈珺可、王丹和陆谨奇瞬间额头冒汗——哈哈，这家伙虽然眼下长成一米八的大个了，心态还是个小孩子嘛。 李圣月和袁刚确实冷眼打量着对面队伍里那两人，卢超的眼神一看就是来者不善，而另外那一位则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袁刚提醒：“一会咱们得小心点儿，别轻敌了。” 李圣月依旧眼望对方，大大咧咧回：“怕什么，我李圣月长这样大还没怕过谁。” “那你老爸呢！” 甘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补刀。 李圣月幸亏没喝水，一口气堵胸口了，回头斥道：“你丫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教训了甘甜，再回转身去看那两人时，对方早已跟随队伍进入内场了。 李圣月有点不乐意了，虽然他并不在意对手是谁，可刚刚那人明明站一旁偷偷将他打量个通透，而他却还没看清对方长相身高几何呢！ 太吃亏了！ 袁刚道：“月哥，原来他就是彭放，橄榄树今年的头号王牌种子选手。” 一直没吭声的陈珺可忽道：“彭放看起来好高，应该有一米九以上吧。” 其他人附和着，特别是陆谨奇，简直羡慕至极。 李圣月闻言，挺直了腰杆，似乎想要将自己的身高再拔高一点儿，可明显是没啥效果的。 袁刚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不由得哑然失笑。 等到飞跃体校入内馆登记分组时，李圣月意外发现，自己竟然和彭放分在了一组。 靠，这才初赛选拔就碰头了！ 缘分啊！ 他表情轻描淡写，甚至自信满满，实则内心还是多少有点担忧的。 才初赛选拔，就不能拔得头筹，这传回校内，多没面子。 登记完成后，男生组分别去了一楼的游泳比赛大厅，女生组则在二楼。 大屏幕上按照分组报号进行比赛。 偌大的游泳馆内，虽不是正式比赛，但一切进行有条不紊。 李圣月和袁刚、陆谨奇和队友们一同坐看台上观摩，在他们不远处坐着白羽和肖辉那个班。 而隔着一条通道，橄榄树体校的人正穿着黑色队服坐在一旁。 李圣月忍不住偷瞄那边一眼，发现彭放和卢超都在紧盯着场中心的比赛情况，根本没有看这边。 他又不由泄气，自己到底是个无名小将，人家根本就不在意的。 等轮到他和彭放那组上场时，大家都换上了游泳裤，站立于起跳台上，这时他才真真正正第一次看清楚对手的模样。 彭放身高肯定在一米九以上的，比白羽都高，而且他挺壮实的。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肌肉的地方有肌肉。 直到裁判鸣枪，人家都没正眼瞧他。 从起跳，一直到游完，李圣月都在拼命地向前。 他游了个最好的成绩，等回头看彭放那条赛道时，人家才慢悠悠游过来，好像也尽力了，但才第三名！ 彭放出水的那一刻，眼睛望向李圣月，可隔着游泳眼镜，根本看不清他的目光。 等到各人都上岸来，报完成绩，200米蛙泳，彭放竟差了李圣月4秒。 少年一时间有些懵——说好的天才少年呢？！ 彭放却毫不在意，取下游泳眼镜后，走至李圣月身边，拍拍其肩膀，露出一脸淡泊的笑：“不错，是个高手！”即转身离开。 李圣月目送他归队，和卢超碰头，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地笑着什么。 少年觉得内心涌起一丝疑惑，但没能多想，他的队友们已经围拢上来。 袁刚一拳砸他肩膀上，喜不自禁地道：“不错啊，李圣月，不愧是咱们飞跃的蛙泳小王子！” 陆谨奇也道：“月哥，你真是我偶像！” 第68章 赛前的忧虑 初赛成绩在当天就出来了，飞跃的每个人都考得不错。 不光李圣月、袁刚、甘甜、白羽、陈珺可在自己那一组拔得头筹，连着王丹、陆谨奇、范冲也分别是自己组里的翘首。 经过章庆华这一段时间的训练，每个人的成绩都提高了不少。 白羽在800米自由泳的选拔初赛里，并没有和肖辉同组比赛，但就赛后成绩而后，双方不相上下。 这种大型的初选赛，基本去参加的人，除去每组的前两名，其他都是来陪衬的。 但在李圣月那一组，他发现彭放是以第三的成绩进入的，而且他的入选成绩恰恰好是踩了最低分数边缘。 这可就有意思了！ 虽然那天彭放的表现并不出色，不过李圣月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个人，他说不好是为什么，但心里就是特别在意。 当同学们来恭喜他是初赛第一名时，他淡淡地道：“其实也没什么，才出赛，这成绩说明不了什么的。” 他难得的谦虚反而引起了众人的侧目，连付霜霜都吃惊地道：“哟，我们的蛙泳小王子长大啦，成熟啦！居然变得这样谦虚，都不认识啦！” 李圣月并不吭声，他总觉得这背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特别是那天赛后，卢超和彭放一起看向自己的眼神，他觉得这一切并非如此简单！ 女生组那边，在自由泳上，甘甜可谓毫无敌手！ 陈珺可就惨了，她第一次用蛙泳比赛，不光成绩不算出色，而且在参加的100米蛙泳项目中，飞跃还有一个夺冠热门人选——二二班唐饶。 这是一个极具天赋的女孩，而且有着一脸让人无法拒绝的笑。 任何时候你看到她，都是平静而温和的，而且那笑容可是辐射入人的心灵，就像一个邻家大姐姐般。 是以在100米蛙泳候场区时，陈珺可和王丹、范冲，简直成了她的粉丝，一心为她打call。 这个项目上，唐饶的成绩力压陈珺可，让女孩压力不小。 这次的比赛一共分三天，最先进行的是每个泳项的复赛，在复赛中取得好成绩后，才能进入最后的八人组总决赛。 这一次飞跃需要参加复赛的队员约占全校游泳班人数的六分之一，也就是一个普通班级的队员人数。带队的两名教练是章庆华和陆斌，付霜霜和另外一名张老师负责各方面的协调工作。 飞跃体校在河西高新区，霖市体育馆则在河东市中心，虽然开车也就一个多小时距离，但为了保证大家能够休息好，学校给出了住宿费和伙食费的开支，并在赛前一天就在体育馆附近定下了一家酒店。 两名男教练带领男队员们住一层，每两人一个房间，李圣月自是和袁刚住一起，白羽则和章庆华住一个房间。 那晚上，章庆华开导了他很多，让他不要背负心理压力，尽量做好自己即可。 这对师生，又像是父子般，难得地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儿。 白羽内心始终憋着一把火，这火烧得他肝腹内脏生疼，他今年就要满14了，如果还不能进入市队、省队这样的地方，在游泳这条路上就前途堪忧了。 今年这一战，对自己很重要！ 隔壁房间里，李圣月和袁刚、陆谨奇这些人就没心没肺多了，别人都在商量应战对策时，他们居然在打牌。 等付霜霜得到举报冲进去时，袁刚和陆谨奇两个脸上和手臂上已经被贴满了白条。 “李圣月，你们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付霜霜大吼。 那仨人即顶着满脸白条准备撤退，但立刻，李圣月和袁刚发现自己原本就是属于这间房的，两人又抱着衣服傻笑着回屋。 付霜霜哭笑不得，临至赛前也不好批评他们。 唉，带着这几个活宝，难怪学校要把一一班两个老师都派出来了。 还是女生组那边好管理，才刚刚九点，所有人几乎都睡下了。 陈珺可同样辗转难眠，今天在晚饭后回酒店的路上，她听到付霜霜和章庆华谈到了关于白羽体能的问题。 付霜霜说：“这孩子这段时间里体能提升不少，而且他的哮喘似乎也没有发作的迹象了。” 章庆华道：“这和他的心态也是有一定关系的，当初那几个月里陆斌一味地打击他，才让他对自身产生怀疑。原本在秋季那次去广州的集训中，如果没有陆斌的打压，让他发挥好的话，说不定在那一次就被市队的柏宇教练给选上了。” “真的？你怎么知道？” “我是谁？章庆华，前国家队队员，这市里、省里，甚至国家队，哪儿没我熟人？这点消息不算什么。” “那怎么一直没听你说啊？” “其实这也是我一个在市队做文员的老同学告诉我的，说是那次柏宇特意过去看比赛，其实是想选拔人才。在去年咱们学校的校运会上，他其实很看好白羽的，但想着这孩子还在体校训练一段时间再选过去，应该更有说服力。哪知——唉！”他叹口气。 付霜霜也惋惜地道：“白羽这孩子就是运气不好，听说这一次比赛不光市队会来人，省队都有可能过来人，希望他能好好把握了。” “是呀，他今年可快满14了，如果还在咱们学校蹉跎，就赶不上入选国家队的黄金年龄了。” 那两人一路说着，陈珺可都记在了心里。 她知道，白羽的梦想就是成为中国的菲尔普斯，让五星红旗飘扬在世界级的赛场。 可眼下，少年连这样一个市级的牢笼都未能冲出。 她为他惋惜，也为自己担忧。白羽至少在飞跃可说是叱咤风云了，可自己呢？连一个自由泳的参赛名额都抢不到，只能转而学了蛙泳来现学现卖。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坚信——青春无所畏惧，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必将有回报！ 她想起了不久在白羽课桌上作文本里看到的一段话： “青春是一枚永不熄灭的火种，点燃我们渺小的希望；青春是一盏探照远方的灯，照亮我们未知的前程；青春是一条伸向未来的路，指引我们从青涩走向成熟。 那一缕缕充满希望的阳光，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是我们坚强不屈的毅力。这就是青春，每一个磨难都像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子，在历经了千磨万难后终于铺就成一条阳光大道，引领我们走向成功！” 月光从窗帘边底下的缝隙里透入。 陈珺可在心里对自己说：“白羽哥加油！陈珺可，你也要加油！” 第69章 霖市冬泳锦标赛复赛（一） 正式比赛的序幕在2015年12月28日这天正式拉开，开幕式上各校参赛队伍隆重进场。 大大小小的参赛学校共有三十多所，其中以飞跃和橄榄树的参赛人数最多。 走在最前方的飞跃由肖辉带队，一米九的他高举飞跃体校旗帜，后面浩浩荡荡跟着快三十人。 后方不远处的橄榄树体校，领队人是彭放，在他身后紧跟着的是面相老沉的卢超，以及一脸稚气未脱的王鑫。 李圣月回眸望时，彭放的目光和他相遇，两人皆似笑非笑。 这次冬泳锦标赛各个项目将同时在不同场馆开展，等到开幕式结束，大家就在领队老师的带领下回到了会场统一安排的休息室内等候。 这样的赛事对于这群孩子来说，也不是头一遭了，不过大家还是很紧张。 每个人都想取得好成绩，只有真正在这样的大型比赛中脱颖而出，才能入得了那些市级、省级教练的眼帘。 飞跃这次参赛的队员们大都是两到三个项目，唯独陈珺可只有一个项目，就是一百米蛙泳。 上午的第一场比赛是女子组五十米蛙泳，参加的人有范冲和王丹。这两人一直将宝压在了这个项目上，都指望着能够取得奖牌。 同样参加了这个项目初选赛的周宓，因为成绩垫底，这一次连来参加复赛的机会都没有。 临行前，一直和其关系不佳的王丹故意说话气了她一番。 哪知周宓冷笑，说对方就算过来参赛，也是陪跑的份，拿奖这种事怎么也轮不上她的！ 把个王丹气得够呛，发誓不管怎的都要拿一块奖牌回去，好长长自己的志气，杀杀对方的威风。 第一轮就上场了，说不紧张是假的。 王丹和范冲登上起跳台，两人一个站在了五号赛道，一个是七号赛道。等裁判一声枪响，一排女生同时跳入水中，奋力向前。 翻腾的水花中，这些少年就像一条条小泥鳅般，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不时探出头来。 王丹和范冲无疑是这一队选手中的翘首，两个人速度虽不说惊为天人的快，但都让人眼前一亮，一路遥遥领先！ 等到比赛结束，王丹的成绩为38秒23，范冲是39.14。 这成绩比她们平时在队伍里训练时都要好，一直在旁带队的付霜霜忍不住冲过去拥抱了她们。 同样在另一场馆里进行的男生组50米蛙泳复赛中，陆谨奇也轻轻松松以36秒的成绩夺得了小组冠军。 因男女生组是分开来比赛的，所以队里的男生们都在章庆华的带领下给陆谨奇加油打气，而女生组这边则由付霜霜带队。 第一场的比赛刚刚结束，两名教练就用手机在学校大群里互通消息，而且还把这次比赛中捕捉到的精彩瞬间给发布出来，让整个飞跃的同学老师为之鼓舞。 首战告捷，以这三人的复赛成绩，进入决赛是没有问题了。 几轮比赛后，男女生组的100米蛙泳比赛启动。 临比赛前，在休息室时，李圣月还特意叮嘱了陈珺可几条关于蛙泳比赛中禁忌。 “你的蛙泳目前学得挺不错，不过还有几点一定要注意，就是从第一次的手臂动作开始，身体应一直保持俯卧姿态，两肩与水面平行。同时，在每一次转身和到达终点时，两手一定要在水面或水上、水下同时触壁。这一点对于你这种习惯了自由泳的人来说，是最容易犯错的地方。要知道，你比赛蛙泳时，如果单手触壁，马上会被判犯规，甚至取消比赛资格，这是相当严重的！” “嗯！”陈珺可重重一点头。 她早已把李圣月看成了自己学习蛙泳路上的指导老师，因此他在赛前的叮嘱，在她看来，也和章庆华、白羽的教诲一般无二。 男女生组的蛙泳100米赛分别在游泳馆一楼和二楼大厅同时进行，一并开展的还有三楼的蝶泳比赛。 据说这一次蝶泳赛上，其他体校也涌现了不少的好苗子。 其实这些甘甜是早就打听到了的，她坚持改换自由泳，一方面是想要压制陈珺可，故意为难对方，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自己的蝶泳在这次比赛中不能出奇制胜。而对于自由泳，她则是有着十足的把握。 饶是如此，在三楼的蝶泳比赛开始前，甘甜还是悄悄跟付霜霜说了声想去上厕所，然后悄悄跑至三楼比赛场馆去观战了。 在少女的心中，蝶泳才是最为优美的，也是最具代表性的泳项。如果能尽快进入市队或者省队，她一定是要向那里的教练们好好请教一番的。 赛场里热火朝天，碧蓝色赛道里畅游的女孩们就像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正在争取最终的胜利。 那一刻，甘甜忽然有点儿后悔，为什么要轻易放弃自己所喜欢的泳项，而为了最终胜利这一个目标去努力呢？ 忽而，从二楼爆发一阵欢呼，将甘甜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她跑下楼时，才发现竟然是袁刚在男生组一百米蛙泳比赛中拔得头筹，李圣月、白羽和陆谨奇正高兴地抱着他又叫又跳。 等回到一楼的馆场内时，付霜霜问：“甘甜，你上哪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女孩支支吾吾答不上。 这时女生组的100米蛙泳比赛已经过去三场，王丹和范冲都比赛过了，两个人的成绩也都还不错，虽没有五十米那么惊艳，但依然是各自那一组中的翘首。 然后就是陈珺可了，她和二年二班的学姐唐饶分在了同一组。 唐饶个子高挑，起码在170公分以上，而且特别符合游泳队员所合适的身材，虽然比例不会那么好看，人也略显粗壮，但游泳的气势却是无人能比的。 泳池里一个来回，她一路领先，陈珺可虽紧跟在后，但比赛结束时，以2秒半的成绩落后对方。 这一场比赛8人，看点全落在这二人身上了。 陈珺可在队里时很少练习蛙泳，都是背地里偷偷跟着李圣月学。而后面几天的训练里，队里也没有组织比赛。甘甜一直以为她突击蛙泳，只会洋相百出，却没曾想她竟然能达到和飞跃女子蛙泳中最出色的队员唐饶相差无几，这个成绩饶是付霜霜也没有想到的！ 唐饶是1分15秒03，陈珺可1分17秒42，分数只差仅仅2秒半钟。 赛后，连唐饶都忍不住取下游泳眼镜来打量她，同时赞道：“不错，不错，想不到咱们体校还有这样一个游蛙泳的好苗子！” 夸得陈珺可满脸通红。 第70章 霖市冬泳锦标赛复赛（二） 对飞跃三层楼里的队员们来说，消息是互通的。 虽然教练早在一大早就将每个人的手机给没收了，但一旦结束一场赛事后，他们都会及时在大群中将比赛结果分享。 付霜霜甚至让王丹帮忙拍摄了一段陈珺可和唐饶争夺最后小组赛冠军的尖峰时刻。 二楼游泳馆内，在章庆华手机里看到这一幕的李圣月，瞬间就发现了陈珺可在完成一次划臂和蹬腿的动作后接下一次动作时，是不够连贯和放松的，偶尔会出现双臂或者双腿动作不够统一的情况，虽然都是在合理的小范围，也不算犯规，但这多少会影响她的进度，同时也打乱了她在水里的节奏。 他这边正想着陈珺可的事，那边章庆华忽然喊：“200米蛙泳的准备上场，徐田、凌钢、李圣月。” 这个泳项的报名者也就三人，飞跃虽然游泳人才济济，但真正拿得出手的也就这几人，其余人都是喊过来体验大赛感觉的。 李圣月放下了陈珺可那边视频中的问题，飞速将穿身上的队服外套给脱下，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紧身游泳裤。 等他从容走向起跳台，忽见自己身侧隔了一个位置的人竟是橄榄树体校的彭放！ 他超过一米九的大个头，几天不见，肌肉线条似乎更紧实了。带着深蓝边的游泳眼镜，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李圣月暗想：“怎么冤家路窄，又碰上了这家伙？”面上却大大咧咧一笑。 他虽是个话痨，碰上石头都能说几句的性格，可对这个彭放，却隐隐有种抵抗的情绪。 “哔！” 一声枪响，八条赛道上的队员们同时入水。 李圣月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个彭放并不是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 蛙泳是他的强项，因此他倒也不紧张，只是依照平时训练的程度，有条不紊地向前划行。 深蓝色的水哗哗在耳边回响，他什么都听不到，也不敢用余光去过多关注跟隔了一条赛道的彭放。 他只依稀听得泳池外的观众席上欢呼异常，是为自己还是为彭放呢？ 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可这问题像是此刻泳池里的水一样，只往他的脑子里灌。 上一场初赛选拔，彭放输给他四秒。 可这是他的真实成绩吗？还是说他可能隐藏了实力呢？ 李圣月不知为何，平时碰到那么多对手，从没有一个放在眼里过，甚至包括面对白羽时，他都能从容自若。可是这个彭放，却总能激起他心中的不安。 他人不断在水里浮起、抬头，吸气，下沉。 在达到五十米中点双手触壁的瞬间，向着左侧彭放的赛道望去，对方也恰好在此刻触壁。 朦胧间，他感觉和彭放的目光相触。 只一瞬，彭放就飞速翻身，像是在水里打了个漂亮的旋子，人如一尾鲤鱼般窜了出去。 李圣月猛然回神，紧随而上。 岸边上，一直为其捏着一把汗的章庆华和白羽、袁刚等人则急得直跺脚。 章庆华一握拳，生气地道：“这个李圣月，想什么呢！” 但好在李圣月很快进入状态，眼看对方似乎要领先了。他急得在四十米远处就开始加速，准备提前冲刺。 这可不是好迹象！ 一般这种短途的游泳比赛，冲刺都是安排在25米左右的位置。像他这样提前冲刺，体能很有可能在突然的爆发后萎靡。 “这家伙搞什么鬼？”袁刚嘀咕了一声。 旁边也同样眼睛不曾离开赛场的章庆华和白羽都没吭声。 明明现在的场面还没有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即便刚刚彭放稍有领先，可也是五米以内的安全范围。李圣月这样突然提前加速，完全是打乱了自己节奏。而一个游泳运动员在一场比赛中的力量是有限的，只有用匀速保持的状态来缓缓接近对方，等到适当时机爆发才是正确的。可现在，这少年明显是沉不住气了。 眼见这水里李圣月加速超过彭放，但那人强而有力的手臂徐徐划动水花，似有一股顽强的毅力支撑着，根本对李圣月的突然提速无动于衷。 然，这提速也仅仅在十秒钟内，让李圣月保持了瞬息的领先局面。 一些看不懂情况的人，比如陆谨奇，就忍不住欢呼了一句。 但只一霎，在彭放接近赛道的二十五米中点处时，他整个人像马达加速般向前一挺，不管是手臂划水的动作，还是两腿蹬水的动作的，都比先去快了近一半的速度！ 所有人即意识到，彭放在这一刻加速了！ 只见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跟上李圣月，然后超过。 而李圣月在体能上从来都不是弱者，虽然面对彭放突然加速，但他的爆发力依然不弱，人也有条不紊地在前进中。 一秒，两秒，三秒…… 李圣月就像是块牛皮糖一般，死咬住彭放不放。 直到最后成功触壁的那刻，李圣月仅慢其一秒抵达终点，让彭放忍不住诧异回眸，意味深长地望了对方许久，似在琢磨着什么。 李圣月自是累得呼呼直喘，过早提速又一直保持，让他体能上很吃亏。幸好平时体能训练到位，他在体能上是超出一般队员的，这才没有在比赛的最后被彭放大比分甩下。 等到两人一同上岸，见大屏幕显示，彭放2分26秒，李圣月2分27秒，两人都达到了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 归队前，彭放特意走至李圣月身边，道：“真不错，难得能遇到你这样的对手，我觉得如果在决赛中再战，一定会很有趣。” 他脸上轻描淡写的不屑，让李圣月怒火中烧。 自己刚刚那场比赛中小失误频繁，特别是提早加速这件事带来的错误简直致命。不过幸亏体能超常，才能一直扛到终点结束。 这一点上，彭放自也是察觉到了的，因此才会格外高看他一眼，还特意跟他打招呼。 不过，这短短两句话就像一条导火索，已经将两人之间的矛盾彻底点燃。 下一战，他们势必都将全力以赴！ 第71章 霖市冬泳锦标赛复赛（三） 直到下午三点半，仰泳、蛙泳和自由泳的复赛预选赛都结束。 甘甜不出意外地获得了50米自由泳和100米自由泳小组冠军，同时也是这一项目上的预赛最高分。 200米自由泳虽然是小组第一，但没能争取到这个泳项的第一名。冠军被新港一位初三的女生夺得。 甘甜在自由泳项上是绝对自信的，原以为自己报名的三项都能拿下，却不料在200米自由泳项上杀出个程咬金来，着实让她也吃了一惊。 那女孩名叫王霏霏，是这两年才脱颖而出的。她样子斯斯文文，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下水时会换成那种厚底近视游泳镜。 她模样普普通通，个子高高瘦瘦，在自由泳上只报名了这一项，另外就是报了一项蝶泳100米。 甘甜巧合地跟她分在了预赛同一组，一开始她是没把这个不起眼的女孩放心上的，哪知人家一到水里就展示出了与众不同的卓越泳技，让她惊呆了。 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抢得先机，取得了这次比赛的胜利。 赛后，甘甜虽然得到了教练和队员们的安慰和鼓励，但她内心里因王霏霏产生的震慑，却一直持续到了决赛前。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对所有参赛选手都做了功课的付霜霜告诉她，王霏霏其实是当年飞跃没有选上的学员。当年那一批去小学游泳部选队员，王霏霏正好是由她和另一名教练负责考核。 当时她就觉得这个女孩很不一般，虽然那时王霏霏游得并不好，可是从她坚毅的眼神里，付霜霜看出这个女孩很刻苦，即便在自身能力和灵气上有所不足，也是会全力以赴地训练那种。 于是付霜霜向主要负责筛选的教练提议选择这个女孩，但对方却坚持将她刷下了。 付霜霜一直记得，那天得知结果的王霏霏蹲地上哭得很伤心。而后来那位教练选择的女孩，虽然水感更好一点，但由于不够自律，也吃不了苦，在往后的训练中逐渐泯然众人矣，连这次冬运会的复赛都没能入选。 “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付霜霜道：“很多时候我们以为做一件事最重要的是天赋，其实只要能用心去做，也能有成绩的。即便不能达到最好，至少也会比不努力强。” 甘甜反驳：“我不这样认为，付老师，运动和读书一样，都是天赋高于勤奋的。虽然艾迪生说过，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可他这句话的后半部分，老师们可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们，那就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很重要，甚至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更重要！这才是这句话的核心！” 付霜霜一呆，她只是想要鼓励一下这些孩子们，可她们似乎比她更有见地。 她笑了笑，没答话。 的确，她想，游泳这方面光靠努力，怎么能战胜天赋？每一届队员中，能出现一个、两个有天赋者，就是教练们的荣幸了。而这一届既然一下出了好几个，她和章庆华都觉得责任重大，要不能把这些孩子们培养出来，真是糟蹋了他们的好天赋！ 下午男生组的最后一项——800米自由泳预赛，白羽和肖辉都报名了这个项目。 由于这一项目难度大，对体能要求高，很多学校都只派出一名代表应战，而飞跃则是两人。 肖辉是在今年三月才正式接触游泳的，现在不到一年时间，居然就能参加800米自由泳比赛了，这一点上真可谓神速！ 他刚转到游泳班时，对白羽还算尊敬。可当发现陆斌很打压对方后，言语间就不那么客气了。 白羽是从不跟他计较的，哪怕此刻两人同站在起跳台上，他也没有多瞧对方一眼。 少年意气风发，在灯光耀眼的起跳台上，就犹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 一声长哨，他和一排人同时曲腿，双脚分开，右脚在左脚后踮起，弯腰，双手指尖微微触碰到起跳台。 这弧度优美的姿态，令他在观众眼中尤为突出。 当哨声再次响起，所有人如闪电般跃入水中。 碧蓝色的水面像是泛起层层波涛的海岸线，一个个游泳队员如同一条条灵活游动的鱼儿，激起水花四溅！ 肖辉冲锋在前，挥舞手臂，引领身后一众运动员奋勇前行。 他虽然在不久前广州的集训中曾压倒过白羽，可那只是在自己学校队内的比赛，而且还有教练陆斌的保驾护航。 而他本人内心，其实很想堂堂正正赢过白羽一次。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一直拼尽全力，坚守在第一的位置，直到第一次靠近池壁，成功触壁。 翻身由回的刹那，他用余光捕捉到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是左右两边赛道的运动员。 而白羽跟他隔着两条赛道呢，正有条不紊地触壁。 这时，肖辉已经从向第二个回合的终点。 比赛是8赛道50米游泳池，800米自由泳需要游16组。 现在还仅仅是第二组的开始，微弱的领先根本算不了什么，他需要一个大比分的拉锯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观众席上，章庆华领着李圣月、袁刚、陆谨奇等人紧张地盯着赛场，为白羽加油。在他们旁边，陆斌也领着一群男生在为肖辉呐喊。 明明是一个学校的选手，此刻的他们，却更像是敌人！宁可输给外校的人，也不愿输给对方。 “白羽哥，加油！”陆谨奇一声声喊着，嗓子都哑了。 可直到第8组游完，白羽和肖辉之间的距离却拉大了，对方快了他将近二十五米，有一半的赛道那么远了。 陆谨奇担忧地道：“怎么办？白羽哥会输吗？” “不会。”李圣月淡定地道。 “为什么？” “要不要打个赌？” “不赌，你快告诉我，晚点请你喝奶茶。” “吃宵夜吧。” “好。” “你仔细看，”李圣月一下放低了声音，修长的手指指向赛道里的肖辉，问：“你看看他，你有什么感觉？” “很快——嗯，很用力。” “对，用力过猛，就像上午我对橄榄树的彭放，也是过早提速了。而肖辉的错误更甚，他把比赛输赢看得太过重要，根本没有给身体一点儿调解和喘息的机会，从这场比赛的开始，他就在透支。体能是他对抗白羽哥最大的优势，他却没有能把握好这个优势，让其在该发挥的时候发挥，反而把他的杀手锏一开始就暴露了。这样的长距离比赛，体能的保持和调解是非常重要的，发力点不在时机上，很有可能产生严重后果。就像上午我对战彭放那场蛙泳，最后一组五十米时，我提早了加速。幸亏我体能超强，才输他一秒。这要换了其他人……哎哟！” 他一捂头，发现是章庆华敲的爆栗，瞬息熄了火，语带抱怨得地道：“章教练，你这干嘛呢？！” 他个头早已超过章庆华大半个头了，人也长得高大健壮，只是这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却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倒是把个章庆华逗笑了，硬挤出严肃的表情道：“你呀！光会嘴炮！好好看着吧，你白羽师兄的动作和战略安排，都还够你学的呢！别光想着在旁指点江山。”转向陆谨奇，道：“小陆，你别听李圣月胡诌，你也是一名游泳运动员，你得学会自己用心体会。这样一场赛事，来的都是我们霖市最好的游泳少年，这里面值得你观摩和学习的地方多了。另外，肖辉也是咱们飞跃的人，也是高你们一届的师兄，不管怎样，他和白羽谁赢了，都是我们飞跃的骄傲！” 陆谨奇给一顿说教后，忙不迭地点头。 李圣月却是嗤之以鼻，他这人向来恩怨分明。见那边班里的教练和队员们都在大喊着“肖辉，加油！”于是领导自己这边的班里为白羽摇旗呐喊。 第72章 霖市冬泳锦标赛复赛（四） 直到第十二组，肖辉依旧遥遥领先。 只不过，这种领先的跨度就没有一开始那么明显了。 第二和第三的人都慢慢接近他了，而排在第四的白羽依旧风轻云淡。 “很明显，白羽哥并没有尽全力。”袁刚分析。 “他根本就还没有一点加速的痕迹呢！”李圣月冷笑，同时心里暗自惊叹——在两个月前还因病体力透支的白羽，在短短几十天里的调理和训练下，竟然能恢复到这般程度，不愧是天才！ 同样吃惊的还有陆斌，这个早将白羽视为废材的老牌教练，这刻却还抱有幻想，觉得肖辉是凭借实力，而白羽的实力不过如此。 肖辉一直在实施开局冲，后面稳住坚持的战略，直到第十三组时也依然保持着。 此刻，白羽和他的距离已经拉大到了三十米远。 在观众席上的陆斌和飞跃体校众人看来，这场比赛的胜负已成定局。肖辉是赢定了白羽，而前面那三人之间，胜负还未定！ 第二和第三在肖辉身后穷追不舍，像是两条无法摆脱的尾巴。 不过游在前方的他心里倒是安定下来，他不在乎这样一场预赛的胜负，他知道自己肯定能进决赛的。 他要的是快速赢过白羽，一举击垮对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 然，当肖辉在第十三组触壁后冲向前方时，白羽抢着这个时机猛然发力。只见他双腿忽而加速，迅捷地拍打着水面，身体灵动地冲向赤壁，右手掌触壁，飞速一个翻身，就如同一支箭般冲向前方。 这一惊变，让岸上章庆华的队伍欢腾起来，李圣月大叫一声：“yes！白羽哥——快呀！” 其他人也全力呐喊：“白羽——加油——” 这些声音，正在泳池里奋战的白羽是丝毫听不到的，他耳边只有哗哗的水流声。 然，他心中笃定，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如入定老僧，只有奋勇向前一个目标！ 只见他双腿有节奏地拍打水面，形成多多浪花，在这浪花的簇拥下，他迅猛向前，一会就超越过了第三名，再超过第二名…… 现在，最靠前的位置上只剩下他和肖辉二人了！ 这样一场三十多个学校竞赛的泳项，胜负的抉择就落在了飞跃身上。 全场也不由发出惊叹！ 而这时，章庆华却无意间瞄到了在看台上方，站着两个高大的中年男子。 一个年龄约莫在四十四五之间，一头微长的卷发，高鼻梁，明明穿着整套的运动服，却自带一股艺术家气质。 另一个则稍年轻点，三十五六岁模样，身形颀长，理着个小平头，带着一脸的笑意，模样还颇为帅气。 章庆华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卷发的是省游泳队教练卞晖，年轻那位是市游泳队教练柏军。 只瞧了一眼，章庆华就不动声色地转头关注比赛。 这时，泳池里的竞争依旧激烈。 肖辉似感应到了追上自己的是白羽，虽然此刻体能已接近极限，但依旧拼命在加速。 “不好！他这样会受伤的！”陆斌焦急地一握拳头。 虽然他心里比任何人都希望肖辉能赢了白羽，但就目前看来，这张王牌实力还不够卓越！ 果然，二度猛然发力让肖辉重心失调，他小腿忽地一抽筋，那种由神经传达的疼痛感一下在腿部扩散…… “不好！”他心说一句。 白羽就在这一霎超越了他。 场上响起阵阵欢呼。 在每个人都以为肖辉赢定了这场比赛时，白羽的厚积薄发更引起了众人关注。 立刻有人认出：“就不是飞跃的白羽吗？他一直很厉害的，不过去年听说消极了一段时间。” “天才就是天才，差了那么远，一个大爆发就能赶上！” “原来是他呀，我还以为是新杀出的一匹黑马呢！” “黑马怎么比得过白马王子，我觉得他好帅啊！” “……” 一句花痴的话语，打断众人思路。 前方，白羽领先触壁成功，夺冠！ “耶——白羽哥好厉害！” 飞跃男生组里一半人欢呼起来，另外一些和白羽同班或者同年级的人，虽然暗地里也为其高兴，但表面上无动于衷。 唯有陆斌，笑得极为勉强。 大银幕报出计时——白羽9分41秒，肖辉10分12秒。 另外有两人也超过了肖辉，但也就一两秒之间。 唯有白羽以大比分将所有人超越。 看台最顶端位置上，卞晖和柏宇眼中都闪过一丝喜色，面上却不动声色。 “卞教练，这场比赛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有没有想要挖掘的好苗子呢？”柏宇回眸一笑，以审视的眼光打量对方：“如果刚刚这场比赛你没有心动的话，我可就要行动了。” 他轻描淡写间说出了自己对刚刚那个少年的想法——这样一场明显开局不利的战局中，稳重大气扭转乾坤的人，一直是他想要挑选的队员。 其实早在广州那场集训中，他就听说了飞跃的白羽，只是那时候的白羽正处于光辉黯淡的时期，如今的这一场比赛，他像只涅槃回归的凤凰，瞬间就展现了自身不俗的实力。 而柏宇坚信——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这个少年还没有拿出全部的本领来。 卞晖并不答话，柏宇是低他几届的师弟。两人同是从国家队出来的，也都走上过国际舞台，和不少国际上知名的运动员交过手。虽然他们都不曾在那个舞台上大放异彩，可是对于什么样的学员最有潜力，两个人都是有话语权的。 特别是卞晖，当初他从飞跃精心挑选出的苏芮可，如今已经是2016伦敦奥运会上游泳项目的热门夺冠人选。 目前，苏芮可正在备战东京的冬季世界游泳锦标赛，卞晖本是要陪同她一道前往高原地区集训的。 而这一次，有人提前打电话通知他过来观战，说是有合适的好苗子等待他的发掘。 是以他先安排苏芮可前往，而自己则转机来了霖市，准备待上两天，晚点再去和其会合。 而这一次前来，他觉得很值得。 第73章 老友相见 喊卞晖前来的，正是他昔日的队友章庆华。 两个人年纪相当，当初也是一同进入市队、省队，前后脚入选国家队。 不过卞晖的实力是大大高于章庆华的，因此在国内泳坛和国际泳坛都小有名气。 如今带出来的世界级选手苏芮可，更是他的一张名片，走哪儿都有人道一声这是带出了世界冠军的教练。 明年的奥运会上，苏芮可一旦夺冠，他就成奥运冠军教练了，这可是一个教练莫大的光荣。 一天赛事完毕，卞晖到休息室找到了章庆华。 当时他正与付霜霜一起跟队员们分析今天比赛的利弊，同时叮嘱明天还有预赛的队员们应该注意的事项。 咋见卞晖，章庆华即跟队员们道一声，让大家先自行更衣，跟付霜霜一起先回酒店。 他自己则跟在卞晖一同出门。 等他们一离开，队员们就炸开锅。 “哇，这人看着好面熟？好像……在电视上看过。”有人出言。 “嗨，你连他都不认识呀，那是全国闻名的游泳教练卞晖呀！” “对，他自己以前就是国家队选手呢，还参加过不少的国际比赛，取得了不小的荣誉呢！” “现在女子游泳界最热门的选手苏芮可就是他发掘的！” “苏芮可还是从咱们飞跃出去的呢！” “你们猜猜，这次他过来看比赛，是看中了谁呢？” “他这样的大忙人，能来看比赛，肯定是有中意的选手了……” 大家七嘴八舌，付霜霜没好气道：“都别猜了，是咱们章教练请他过来观赛的！他们以前是国家队的师兄弟，正好卞晖教练这几天也在霖市，所以邀请他过来见个面，顺便聊聊怎么管教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让你们都能有所提高！” 李圣月忽道：“哈哈哈，那肯定是来看我的，我游泳天才李圣月的大名难道卞晖教练也听说了？还是说章教练给推荐了，让他特意来看我的？哈哈哈——我真那么优秀了吗？” 他的狂妄自大，立刻遭到所有人白眼。 袁刚第一个道：“李圣月，咱们多年的发小，我还真不知道你家里那么穷，连块镜子都买不起吗？” “靠！”李圣月抗议：“袁刚，你丫什么意思呀？” 他的愤怒还没完全表达，那边已经换上队服，手拿行李包准备离开的陈珺可补刀：“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也是种病，得治！”说完，女孩挽着同伴的胳膊，跟随付霜霜身后出了休息室。 这话一出，所有人笑作一团。 连甘甜都被李圣月的囧样子给逗笑了，白他一眼，道：“走吧，卞教练要真来看你的，人家刚刚能进了门连你一眼都没瞧？他的目光呀，都落人家——身上了。”她特意加重了“人家”这两字的发音，同时向刚刚从男换好衣服从男更衣室出来的白羽使个眼色，提醒自己的表哥不要表错情。 气得李圣月横了白羽一眼，又觉自己太过小气，刚刚还当众人面被陈珺可怼，反正心中堵着口气。 白羽却浑然不觉，他整理了一下背包，拍拍李圣月肩膀，道：“走啦！还舍不得回去呢？明天还有比赛。” 的确，明天还有自由泳和混合泳的预赛，是这两个少年此行的重头戏。 另一边在体育馆附近的夜宵一条街上，章庆华和卞晖一同坐在了一个小酒馆中。 桌上放着一大盆口味虾，还有碳烤生蚝、烤茄子、牛肉串、牛油、鸡翅、韭菜和几瓶啤酒等等。 两个男人碰杯后，都长舒口气。 “庆华，你这些年在飞跃怎样？” “还不就那样，你都看到了的，孩子王一个。” 卞晖笑了笑：“我也差不多，不过队员们可能更听话点儿，毕竟都是从各个体校和市队里选拔出来的人才，就像当初的苏芮可，她可是少有的几个没有进入市队，直接就被省队选拔进去的天才选手。在这一点上，我还要感谢你呢!” 说着，一举杯。 叮——两只盛满啤酒的玻璃杯碰上，橙黄色的液体在杯沿一晃。 两人同时仰头饮下啤酒，就像他们从前在国家队时一样。 “谢什么，”章庆华抿抿嘴：“她是千里马，你是伯乐，她能遇上你，是她的造化。” “没有你推荐，我也不敢大胆启用。” “那是你自己独具慧眼。对了，这次我还有一个新人推荐，不过情况有点特别，电话里我都跟你说过了，就看你敢不敢再试一次了。” “你说的那人就是今天下午那小子吧，他的自由泳的确不错，而且他很稳重，即便在落后的情况下也不慌不乱，这一点和苏芮可很像，有大将之风！” 卞晖称赞，同时吃一口烤串，又道：“不过，你说那个问题，我也有考虑，他的哮喘如果严重到影响训练的地步，这一点上我也没法保证能把他培养进国家队。” “应该说算是严重的，这是他打娘胎里带来的，今年上半年有点严重，不过这段时间控制很好。我觉得这也和一个人的心情有关，他现在状态不错。他真的是非常有天赋又肯努力的孩子，我指导过他很多次比赛，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能创造奇迹！”章庆华语气笃定。 卞晖看着他坚毅的目光，也不忍拒绝，可这样的好苗子他实在看过太多，这个少年今天的表现也确实让他感到惊艳。不过在他的体质和体能上，他持怀疑态度。 “庆华，你还记得吗？以前咱们同在国家队时，那个秦玉山，多有天赋的游泳健将啊，可就因为哮喘一事，让他尝到了药物带来的好处。慢慢他开始变得依赖药物提速，并擅自加大剂量，最终被国际泳坛除名。这件事后，我一直对患有哮喘的游泳队员用药一事拿不准，可我不喜欢我带出的队员中再出这样的事，你明白吗？” “我懂的，这件事的发生，当时我和你一样心痛。秦玉山是我们共同的好友，如今他早已经不比赛游泳了，却开了一家游泳俱乐。我想当初如果他能用运动和饮食治疗法控制哮喘，以他的天赋，应该现在已经是国际上有名的选手了。”他说着一叹：“不过白羽不同，他对患哮喘这件事的看法和我们一致。” 接着，他大致说明了一下陆斌在接手白羽训练后，对其哮喘一事上的做法，和白羽自身的态度以及两人之间为此事发生矛盾，白羽从二年级转到自己这一班训练的事。言语中无不是对这个少年的喜爱和推崇，以及对其人品的肯定。 最后道：“师哥，白羽他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当初我自身能力有限，进入国家队后也只是跟在你、秦玉山这些大咖身后，为你们加油呐喊，为你们的胜利欢欣鼓舞，可我自己却没什么成绩。” 卞晖安慰：“每个人都有所擅长，这些年你当教练就很不错，你能发掘苏芮可，就是对中国泳坛最大的贡献！她今年几乎横扫国内、国际各大赛事。明年的伦敦奥运会上，我相信她一定能再次为国争光！让中国的五星红旗飘扬在伦敦奥运赛场的上空！那时的她，不光是你我，也将是所有中国人的骄傲！” 两人再次碰杯。 章庆华言辞恳切地道：“师兄，我真心请求你像给苏芮可一样，给白羽这样一个机会。这孩子真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你就让他去省队试试吧？”他说着为对方满上一杯酒。 卞晖道：“那你意思是选入一线还是二线呢？” 在市队和省队这样的地方，运动员们是分等级的。一线队员不管从住宿、培训和伙食方面都比二线的强，而且由于这些队员们天赋高，他们的各项花销都是国家承担。 而二线队员们则是需要自己承担培训费，还有住宿、吃饭等。虽然这里面国家依然会有部分补贴，但个人每个月需要上缴的钱也不少。 一些自认为有天赋或者家境较好的运动员也会选择先入二线，等待时机转为一线。而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多，因为对于一个运动员而言，勤奋带来的进步远远比不上天赋。 这是残酷的现实！ 而现在白羽的情况卞晖还有点儿捉摸不定，他觉得就今天而言，这少年的表现很好！可毕竟他只看了一场比赛，还是一场中学生级别的比赛。章庆华现在就要他下定论，他觉得为时尚早了，便把这个难题推给了对方。 果然，章庆华道：“那自然是一线了，这孩子的天赋，如果在省队能得到你的培养，肯定如虎添翼！他会成为一条真正的飞鱼，成为中国的菲尔普斯！” 卞晖没吭声，呷一口酒，道：“这几天苏芮可在西藏那边集训，我也要快点赶过去了，接下来的比赛我可能没法看了。这样吧，要不你把白羽的训练情况给拍摄下来，然后发给我。我看完以后，再给你回复，你看怎样？” “行，不过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下，这孩子今年就满14了，游泳运动员职业生涯有限，如果现在还不能进入省队，对他将来的成就也会有所影响。” “呵呵，”卞晖笑了笑，呷一口啤酒：“你对这孩子倒挺上心啊？” 章庆华剥小龙虾的手停了下来，目光也没有了先前的炯炯有神：“他让我想到了我自己，当初也是这样的沉默寡言，即便在训练中受了委屈也不吭声。而他比我有天赋，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有天赋的选手被埋没。如果我没有能为国争光的能力，那我去发掘他们，培养他们，让他们代替我为国争光。这——应该也算是我虚荣心的曲线救国吧！”他说着讪笑一下，颇有点儿不好意思。 卞晖也笑起来：“这应该是我们每一个当教练的人心愿吧！选手的胜利就是我们的胜利，他们的强大就代表我们的眼光。我能理解你，我也希望能帮到每一个有天赋的选手。” 他说着举起杯子，章庆华也举杯碰上。 两人同时一口闷后，卞晖将两个被子满上，道：“你说这事我放心上了，不过，你队里还真有几个我觉得有点看头的孩子，另外橄榄树那边也有。” “哦？”章庆华饶有兴味地抬抬眼，却没有追问。卞晖看好的是哪几个，他心里有数，无非就是甘甜、李圣月、陈珺可那些人，不过他却并不认同，反道：“那几人目前还嫩了点，他们的历练还不够。我觉得呀，过早将他们收入省队，也是位居二线，吃喝培训都得花钱，有些孩子的家庭并不富裕，我觉得他们还在飞跃里锻炼一下挺好的。等到你们省队再招人时，我再让他们统一去参加考核。” “行！那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得把手上几个好苗子先供我选择。” “一定的，能入省队，是他们的梦想。” 那天晚上，章庆华回去很晚，他没有将与卞晖聊天的内容告知孩子们，却跟付霜霜私聊了一会。 两个人都为白羽高兴，卞晖没有一口回绝，说明他在看到白羽的比赛后也是认可了这个少年的。 付霜霜说：“卞教练是有名的铁面无情，他要是没看中白羽，哪怕凭你跟他的交情，他也不会应承的。他不把话说死，就是给了白羽机会，同时也希望能收到最有把握的队员。” “是呀，”章庆华认同：“今天市队的柏宇也来了，他说来算是我师弟，只是我退役后他才进的国家队，我们并没一同在队里训练过。不过白羽比赛时，我看他的表情也相当欣赏呢！如果省队那边落空了，市队是很有可能向他发出邀请的。” “那可太好了，这孩子是有天赋的，真希望他能得偿所愿！也希望你能得偿所愿！”付霜霜打趣。 “我得什么愿？”章庆华奇怪道。 “当然是成为世界冠军伯乐的愿啊！” “我不是已经推荐过一个了吗？苏芮可。” “那可不算你的，你入飞跃时，人苏芮可已经小有名气了。只是她当时的教练并不认同她，你看不过才给推荐去了省队的。” “那……那也是我的功劳的！慧眼识珠！” 第74章 最后的预赛（一） 翌日，400米混合泳比赛结束，报名了这一项的彭放和白羽，都在自己的小组赛里取得冠军。而白羽的成绩是5分整，而彭放则是4分59秒。 这两人的成绩都挨着该项目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的边缘了，特别是白羽，只要再快一秒钟，就能达到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准。这在初中生比赛里，是很难得的结果。 只要达到国家二级运动员水平，就能参加市队的选拔赛。而今年出现的这一批孩子，其中很多人都早已经达到了这个标准。至于其中的少部分人，则达到了更高一级的水平。 看到这个结果绝大部分的校队和教练都是大吃一惊：“今年的霖市新生中可谓卧虎藏龙呀！” 对此，像是李圣月这样的傲娇就狂妄而不可一世了：“哈哈哈，这才是预赛，等到正式比赛时，我这个超级天才一定要亮瞎所有人的钛合金狗眼！” 袁刚感到无语，提醒道：“哎哎，别忘了，光200米蛙泳的预赛上，你都差彭放1秒，还谈什么超级天才。如果真是，也该是彭放！” “喂！”李圣月生气道：“你丫这还算是好哥们么？这样落井下石？要知道，预赛我还根本没有拿出实力来呢！不然——”他忽回头望见一旁正在整理行李的白羽，大大咧咧道：“白羽哥厉害吧，今天的40米混合泳预赛不也差了彭放1秒，难道你质疑他的水准？” “你这家伙……” 袁刚回头望向白羽，见对方果然闻言也望向了自己。 四目相交，他只觉一阵尴尬。 今天上午的比赛输给彭放一秒钟，让白羽心里像是卡了根刺。 虽然章庆华安慰他，说不是同场的比赛，运动员之间的成绩是会有偏差的。他的情况属于遇强则强，相信在总决赛遇到彭放时，一定会是另一番景象。 白羽也听说了卞晖来选拔人才一事，他内心无比渴望前往省队训练。而今天卞晖离开了，相信他还是会通过新闻或者网络来关注这场赛事的。他需要给对方留下足够的好印象，才能安枕无忧地进入省队。 要知道，如今的游泳队国家队已经只有集训了，一旦遇到大型赛事，就会从各个省队中选拔人才。进入省队就相当于是成为了国家队选手，为国争光指日可待！ 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此刻内心的想法。 “下一场400米混合泳决赛上，我一定要赢彭放，还要拉大比分！”白羽暗咐。 同样陷入这个困局的人还有李圣月，这小子是和彭放同场竞技200米蛙泳输掉了比赛。他和白羽一样，都比彭放差了1秒，从而输掉比赛。 可他们的情况有不一样，他是被彭放在同一场比赛中干掉的。而白羽是在不同场次的比赛中成绩略差。 相形之下，他输得更为惹眼！ 而下一次想要赢彭放时，心理压力也更大。 另一赛场中，肖辉在800自由泳输给白羽后，第二场的200米混合泳预赛，再次输给了其他学校队员。在所有队员中，成绩排名前四。 这个消息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特别是陆斌，他一直认为肖辉是自己发掘的一块璞玉，如今经过打磨后，才知道这玉是有瑕疵的。 对此，他不光是在酒店里对肖辉大发脾气，同时在面对白羽时，终于不再那么趾高气扬，甚至流露出一丝希望对方能重回二二班训练的想法。 白羽于此事是直接无视，章庆华不需他多说，就挡了回去，道：“如今比赛都进入决赛了，再调换队伍什么的，对选手影响大。而且省队的卞晖昨天过来了一趟，似乎很看好白羽的！如果他真被选去了省队，在飞跃也不会待得太久的。咱们教练之间就不要为此失了和气呀！” 他笑语盈盈就把问题给挡了回去。 白羽一直是不吭声的，陆斌知晓他性格。而且如果真强要白羽回自己队里训练，无异于也是再次当众打脸的行为。他权衡再三，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是笑呵呵道：“还是章教练有水平，在你手上朽木也能逢春！” 这话明面上是捧章庆华，实则挖苦白羽，说他从前就是快朽木。 不过少年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不遭人妒是庸才！ 他记得这句章教练曾无数次跟自己说起的话！ 下午的100米自由泳预赛上，李圣月遇的对手是曾经在现代游泳馆里被他打败过的卢超。 对方超一米九的个头立在眼前，是这场比赛里所有对手中唯一超过他身高的。 临上场前，陈珺可悄声给他打气：“李圣月，别担心，他是你手下败将！” 女生组那边的比赛基本已经结束，李圣月这场是本赛季最后一场预赛了，大家都来给他加油。 袁刚瞧一眼同样踌躇满志站立在橄榄树队伍中，并以电光火石般眼神望过来的卢超。他想，上一次卢超输在了对自由泳不够熟练，同时体能上又不及李圣月。而这一次的短程比赛，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比赛泳项是李圣月刚刚学会的自由泳，这一次他再想压制对方，谈何容易？ 便压低了声音在其耳畔边道：“阿月，不可掉以轻心，这个卢超的实力并非那天在游泳馆看到的，短程将是他的王牌项目！” 李圣月不以为意地望向对面，当他目光和卢超相遇时，立刻像是被灼到般，烫得整个人一激灵——不对，这不是以前那种感觉了！ 他预感到，这一次的自由泳比赛，取胜将会很艰难！ 不过这对于他这样想要成为世界级游泳冠军的人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是驴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遛的！ 于是他大笑两声，道：“担心什么？小袁——难道你忘了你兄弟的外号啦？蛙泳王子李圣月！” “咳咳——”陆谨奇凑近：“友情提示，月哥，这场比赛是100米自由泳，一会你下水不要游错了！哎哟！” 他痛苦抱头：“干嘛啦，我是好心提醒你，为什么揍我？” “我游泳天才李圣月需要你提醒？我学游泳时，你还穿开裆裤呢！” “那你是什么时候学游泳的？” “小学四年级暑假……” “拜托，那时候我早不穿开裆裤了好么！” “哎哟——” 一记爆栗砸在了李圣月头顶，付霜霜忍无可忍地道：“大赛当前，你们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瞎掰？陆谨奇，你这次成绩虽有进步，可如果将来想要成为一个职业游泳选手，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太多了！这次大赛聚集了我们霖市最优秀的初中生选手，他们中很多人将来就会进入市队、省队，甚至国家队，这些人才是你应该好好研究的对象！去观察他们的动作、特点，找到最合适自己的游泳方式和泳项，将来也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优秀选手！” “是——”陆谨奇高声回应。 付霜霜的话点燃了他心中的斗志，一想到刚刚居然和李圣月抬那些无厘头的杠，他就羞愧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再懒得理会李圣月，从书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游泳笔记》，手拿签字笔，翻开本子来，准备随时记录大赛战况。 付霜霜满意一点头——孺子可教也！转头望向李圣月，恶狠狠道：“你——暂时给我忘了那些天才选手的称号，你看看那边——”她挑眼向橄榄树游泳队方向：“彭放、卢超，都是橄榄树最强最厉害的选手，这几年里，霖市省游泳队就出了苏芮可一个世界级冠军。相对于其他省队而言，光一个招牌可不够。所以今明两年，市队和省队都将大面积扩招。李圣月，你不是自称游泳天才么？想不想去更好的地方提升自己呢？” “嗯嗯！”李圣月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行！”付霜霜一把揽过他肩膀，表情严肃认真地道：“那就好好进行这场预赛，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让市队和省队的教练们看到你的实力。再好好在决赛中击垮他们！每一步，都要展现出我们天才选手的实力，你说行吗？” “行——” 少年情绪激昂，心中的小宇宙似乎在这一刻被点燃。 第75章 最后的预赛（二） 与李圣月的情绪激昂不同，卢超此刻平静而稳重。两个月时间不见，他在穿上游泳裤、戴上游泳眼镜的一刻，整个人变得愈发成熟踏实，隐隐有点儿运动健将的姿态。 这是橄榄树那边教练所骄傲的。 飞跃属于公立体校，这边的孩子大多是普通市民家庭出生，不论是在生活还是训练中，都更为质朴，对待吃喝没有过多要求，对待住宿和穿着也更为随便。而那些去私立体校橄榄树读书的孩子们，家境往往更为阔绰。除了成绩不好的会花大把钱去读，更多稍有天赋的孩子们家里也愿意花钱送他们去市队或者省队成为二线队员。 只要花钱就能享受到市级或者省级教练的培训，在那些家庭看来，是一件非常值得的事。 所以在和李圣月比赛后的两个月里，卢超除去队里教练的训练外，还花钱在外请了名师——同样是一位前国家队运动员。 据说那位教练和卞晖、柏宇也有交情，曾满口答应要向那两位名教练推荐他。是以在昨天的比赛中，当看到卞晖和柏宇出现时。震惊的不光是那些认识他们的人，同样也有卢超！ 他们会不会看上他？他能不能就这次比赛进入他们的视野，从此一跃成为更高级别的运动员呢？ 卢超的心里充满期待。 这最后一场男生组自由泳100米预赛，他是铆足了劲，想要给那两位教练留下一个好印象。他也知道今天他们并没有来到现场，可是就刚刚上场前，他所聘请的那位名教练来了电话，说让他好好表现，市队和省队最近都在选拔人才，飞跃和橄榄树的队员是他们的首选。 卢超把这些话都牢牢记在了心里，那一刻起，他心里的对手不再是李圣月，而是那些能成为市队和省队的选手们。 李圣月的心里同样是燃起了熊熊斗志，两个有着相同目标的少年在起跳台前相遇，目光里火花四溅！ “哼，李圣月，又要比试了，这一次我是不会再输给你的！” “手下败将，有什么好骄傲的？” “你——” “你——” “不要再吵了啦！笨蛋！” 两边负责带他们的教练和本校队员们在喊。 “真愁死了，这种情况下都能和比试选手吵起来，这家伙脑回路真值得怀疑！”付霜霜抱怨。 “等比赛完了，带他去脑科医院做个核磁共振吧。”章庆华一摊手。 陆谨奇和王丹则强憋住笑。 甘甜、陈珺可、白羽、袁刚眼望赛道前方，见李圣月已经平心静气下来，将游泳眼镜和鼻夹带好了。 “这是最后一场预选赛了，李圣月，一定要拿个好成绩！”陈珺可心中道。 少年雄心勃勃站在起跳台上，眼望碧蓝色的水面，心中是像天地一般宽广的海洋。 一声快速的哨响，八名少年同时入水。 就像八条欢快的海豚，飞向了属于自己的世界中。 李圣月排三号赛道，卢超就在他旁边的四号赛道。 水里，两人之间虽谁也看不到对方，可明显地能感觉出双方的气场所在。 卢超心中憋着口气，一心想要报上次在现代体育馆里输给了李圣月的一箭之仇。 李圣月则有些后悔，早知道这家伙再度见面时会这样嚣张，当时就该让他学狗叫，搓一搓他的锐气。 可那都是过去式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赢了这场比赛。 这虽说只是一场复赛的预选赛，也是相当于半决赛的感觉。但是如果赢了，就能得到市队和省队教练的关注，对于后期的正式比赛也是一个激励。 李圣月和卢超在各自的赛道里铆足了劲，两人双臂都奋力地向前划水，双腿也由于小马达一般拍打水面，溅起朵朵水花，如同破碎的碧蓝色玻璃。 自由泳对于他们而言都学了不过数月，卢超比李圣月稍长点，约有半年光景。而李圣月则是在赛前才开始正式学习，不论从动作还是熟练程度上，都比卢超显得生硬。 但就是凭着这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李圣月一直咬牙坚持着跟随在卢超身后，如同一块甩不掉牛皮糖，前后不过两米距离。 卢超第一个游至中点，触壁，旋身，返程。 李圣月紧跟其后。 然后那一水的六名男生都相继触壁，跟上在他们身后返回终点。 观众席上，就数飞跃和橄榄树的啦啦队叫得最为响亮。 那阵阵的吆喝声隔着水传到李圣月耳朵里，虽听不真切，却也能感受到那热烈的氛围。 大家都很看好他，大家都来为他打气了。 他心中激动，再想到那些曾经为了游泳立下的誓言，更化为一股强大的动力，支持着他一鼓作气冲向前方。 “李圣月，加油呀——” 陈珺可的声音在他探头出水面呼吸时传入耳中，他心中一暖，再看斜前方，卢超似乎要触壁终点了。 李圣月心中一急，加紧了双腿打水，两臂像是加足了马力一般向前游去。 当他感觉到双手指尖触及到冰冷的泳池瓷砖壁时，再探头出水面的瞬间，卢超已经在旁张着口呼呼直喘了。 岸上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他心中一落，到底还是输了，却听到队友们的阵阵呼唤。 特别是陈珺可的声音，即便是从许许多多的声音里同时传来，他也一闻便能分辨。 “李圣月，你好厉害！”女孩喊。 等回到各自队的休息区，李圣月才知晓，为什么自己输给了卢超，陈珺可和章庆华等人还夸他厉害了。 原来，这一场男生组100米自由泳预赛的成绩是，卢超的成绩是56秒，而李圣月的成绩是56.5秒。 “李圣月，你太强了，果然是天才呢！”付霜霜兴奋得手舞足蹈，恨不得把李圣月给抱起来。 “不错，不错！”连一贯很保守的章庆华都竖起了大拇指来，赞道：“短短一个月练习，就能达到这个水平，离这个项目的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准就差1秒了！实在太难得了！” 大家都知道，能达到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有多厉害！中高考可以加分，甚至部分大学可以免试入学。如果将来入选国家队，拿到奥运冠军之类的，甚至可以进清华北大深造。 这些读体育类学校的莘莘学子们都知晓的！是以每当出了一个好成绩时，不光学员本身，教练们也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第76章 决赛名单 很快，2015年霖市中小学生冬季游泳锦标赛决赛入选名单就出来了。 飞跃一年一班入选名单如下—— 甘甜：三项自由泳入选。 白羽：400米混合泳和800米自由泳入选。 范冲：50米蛙泳入选。 王丹：50米蛙泳和100米蛙泳均入选。 陆谨奇：50米蛙泳入选。 袁刚：100米蛙泳和100米仰泳入选。 陈珺可：100米蛙泳入选。 李圣月：200米蛙泳和100米自由泳入选。 飞跃二年一班入选名单如下—— 肖辉：800米自由泳入选。 …… 飞跃二年二班入选名单如下—— 唐饶：100米蛙泳入选。 …… 看到这张榜单时，飞跃的孩子们兴奋得要飞起来。 章庆华和付霜霜，甚至陆斌都喜不自禁，任是哪一届的孩子们在这项赛事上都没有这一届的孩子们入选人数更多。 “不错，不错，不错！” 章庆华一连说了好几个不错，都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他当队员时，没能遇上自己的伯乐。当教练后，也鲜少遇到属于自己的千里马。 而白羽，算是他挑出的第一匹千里马！ 只是他没想到，惊喜接二连三——队里的李圣月、陈珺可、甘甜、袁刚，甚至王丹、陆谨奇，他觉得都是可造之材！ 章庆华有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负重感，在欣喜感叹的同时，也觉得肩上的担子是千斤重。 相反付霜霜倒是冷静不少，在跟着孩子们短暂的疯闹过后，她拍拍纤白的手掌，招呼众人道：“好了，好了，孩子们，进入总决赛还只是这次比赛的开端，要在总决赛上拿到好名次，争取到奖牌，才是我们此行最大的目的！” 大家瞬间安静下来，听她分析每个人这两天比赛里的问题所在。 她习惯于将看到的问题记录在一个硬壳笔记本上，总是教育她的学生们，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此刻，她指出每个人问题所在时，也是头头是道。 那些画面像是被刻画在了她的脑海中，在她的言语间，大家立刻就能回想到那些瞬间。 “陆谨奇，你的仰泳动作还是不到位，所以这次没有能入选决赛。不过不要紧，接下来你好好准备50米蛙泳即可。” “是！”陆谨奇大声回应。 “李圣月你的速度和接受能力已经非常优秀了，但是你的动作熟练程度还远远不够。很多练习方面的缺憾，并不是天赋就能取代的，所以该练习的，你还是不能够放松。” “嗯，我知道了！”李圣月答。 …… 等她一一说完，孩子们就自己个人的问题又向章庆华提问。 这一次的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飞跃体校一年一班取得了如此佳绩，一下入围了这么多的队员，连校长都惊动了，特批一笔资金给付霜霜，让她给孩子们在比赛期间吃住安排得更好点儿。 同时宣布，这次比赛中凡是获得奖牌者一律有奖金。 金牌一块奖励1000块钱。 银牌一块奖励800块钱。 铜牌一块奖励500块钱。 那些个小财迷们闻言，个个眼睛里冒金光。 “金牌有一千块呢！”王丹痴痴迷迷地道：“那能吃好多烤串了！” 她的最爱就是烤串，同时还有奶茶、披萨和炸鸡。可她妈生怕她长胖，这方面控制得厉害。而且为了保持轻盈的身材，很多时候她都没有吃饱过。如果能得一块金牌，有了一千块钱的奖金，那可不想吃什么都能自己买了！ 想想就美呀！王丹咂着嘴。 “要我拿到1000块，不——800块，唉，算了，500块我恐怕也难拿到，唉——”陆谨奇说着一叹。 他一步步降低自己的要求，相比金钱的诱惑，他觉得拿一块金牌的难度就像跨越一座大山，还不如跟父母亲哼哼，钱来得爽快！ 李圣月闻言，道：“你丫怎么这样没志气？这问父母要来的钱，能和拿奖牌后学校给的奖金相提并论吗？要知道，这一千块可以抵得上一万，甚至十万！这是奖励，是荣誉！” 看他说得义正言辞，所有人都是一怔，连章庆华都不禁瞪大了双眼。 只听李圣月继续侃侃而道：“这是为荣誉而战，不光为了我们自己，更是为了整个飞跃！就像李白在《将进酒》里说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就像德国诗人席勒说过的，比生命更伟大的，只有荣誉！金钱如粪土，怎么比得上奖牌重要？比得上荣誉重要？比得上宝贵的亲情重要？如果我有幸拿到了奖金，肯定是先给我爸一千块，再给我妈一千块，让他们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们教育养育我多年，儿子好不容易有点成绩了，肯定第一个要孝敬他们……” 他抑扬顿挫一本正经的模样，令所有人都不禁肃然起敬，对他一贯吊儿郎当的印象生出忏悔之情。 连章庆华和付霜霜都被感动了，眼睛里闪着动情的光芒。 唯有陆谨奇嘟囔了句：“这比赛还没开始了，这家伙就安排好拿两块金牌后的奖金使用了，我靠！” 陈珺可不悦地一哼，批评道：“陆谨奇，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这就是差距！” 其余人也赞同的一点头。 哪知女孩话刚完，那边李圣月就话锋一转，道：“我们都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投资才有回报的。大家想想，特别是陆谨奇——” 他点了一下对方的名字，那少年懵懂地看过来。 李圣月露出犀利一笑：“你总是想方设法从父母亲口袋里掏钱，这个做法是不对的！你得让他们心甘情愿掏，这里就涉及一个情感投资了。比如你拼尽全力去拿一块奖牌，得到一笔奖金，你自己舍不得花，全给了他们。而你却因为某些原因缺钱了，你把这些信息在无意间透露出来，这样……嘿嘿嘿……” 他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正经的笑来：“那想要多少钱还不是手到擒来？哈哈哈——”笑声巨大而夸张。 “我倒！”袁刚吐槽：“刚才还差点被你这厮感动了！我真蠢，快十年的兄弟了，居然还不了解你的本质！” 陈珺可也生气地道：“李圣月，你个大忽悠，亏你想得出来！”说着一记拳头砸来。 “啊哟！” 李圣月躲闪间，无数的拳头砸过来，大家都生气表错情了。 连章庆华都不让他躲自己身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道：“这是你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我们身为教练的不便插手。”然后领着付霜霜离开。 “不要啊，教练，救命——” 第77章 再战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一） 冲进2015年霖市中小学冬季游泳锦标赛决赛的队员们铆足劲头地开始备战。 两天后，还是在霖市中心体育馆，大战一触即发！ 飞跃带队的教练还是付霜霜、章庆华和陆斌，队员们则统一换上了新的制服。 “这一次的锦标赛上，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达到自己的目标！”章庆华大声道。 “好——”众队员情绪高涨。 总决赛泳项的次序安排依旧为蛙泳、仰泳、蝶泳、自由泳和混合泳。 大赛为每个学校的选手们都安排了一间休息室，里面配备了客厅、男女更衣室、沙发、桌椅、电视机和微波炉等。 随着开幕式过后，赛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没有轮到比赛的队员们都在休息室里待着，养精蓄锐。 章庆华和陆斌分别对自己班里的男队员们讲述比赛中注意注意的事项。 自上回预赛输给白羽后，陆斌对肖辉的态度就大不如前了。少年也感受到了，在班里和队里都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跋扈，反而时刻低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白羽这边则不同，章庆华一直是很器重他的。即便在他体育生涯的低谷期，这位教练给他的依旧是尊重和鼓励。 相形之下，他们师徒之间更似父子。 肖辉看在眼里，也不禁羡慕。 “今天的比赛主要是蛙泳和自由泳，一会需要参加赛事的人都有——”他开始一个个报名：“陆谨奇、袁刚、李圣月、白羽……” 他一个个叮嘱每位队员弱点，指出他们的不足之处。 少年们眼中渐渐燃起对胜利的渴盼！ 门外响起敲门声。 章庆华高声道：“请进！” 一个挂着志愿者牌子的青年拧开门锁，探进头来：“50米蛙泳马上开始了，在二楼游泳馆内，另外100米蛙泳随后展开，请准备好！”他说着递上一份赛事开展名单。 章庆华接过，喊：“好了，各人准备起来！”他声音一下提高八度，大喝一声：“你们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 队员们高声道。 这气势逼人的一幕被不远处的肖辉看在眼里，此刻他正在挨陆斌的骂：“你看看，我费尽千辛万苦，把你从长跑队挖过来，一直以为你是可以取代白羽的，可你是怎么回馈我的？你现在的表现真让我失望，早知道这样，我根本不应该把你这个对游泳一无所知的门外汉招进来。你不光天赋不如白羽，连努力也不如他！我早已经观察过了，在那些你沉迷于胜利，每天和队友躲寝室里玩手机，装病逃避训练的时候，人家白羽都在玩命地练习。他身体素质是不如你的，可他的精神比你强，如果这场比赛你再不能取得好成绩，那么以后你在游泳这条路上也没什么发展潜力了！回校以后，我会请你回去长跑队！” 他说完，气呼呼地召集其他队员们到一起开会。 休息室的另一侧，章庆华嚷道：“陆教练，比赛要开始了，让孩子们准备经常吧！” 陆斌答：“好嘞，来了！” 肖辉低着头，看教练带着几个人走出休息室后，暗暗松口气。 第一场比赛是男生组50米蛙泳决赛。 参加这个赛事的是陆谨奇和另外两名男生。 别看陆谨奇在飞跃一一班的成绩不咋地，但在其他学校的队员里，依然是佼佼者。 这不，一旦站上了起跳台，他浑身就变得充满斗志起来！ “哔——”一声电哨响起，他连同一排七人跃入水中。 冬日里的温室中，水透着骨的寒凉。 陆谨奇被冻了个激灵，但满脑子都是夺冠的意识。 昨天晚上，他老爸和老妈从濛镇打来了电话，鼓励他一定要加油，说如果拿到了金牌，要奖励他五千块！ 这样大一笔钱，在陆谨奇来说，还从没有过。平时过年压岁钱虽然过万了，但都被老妈收归国库。说是先帮他存折，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可直到现在，一个有需要的时刻也没有发生过，而那个传说中的存折，他也从未见过！ 不过这次应该是真的！家里的大总管老妈说得信誓旦旦，而学校里也有额外的奖金。 有了这个动力，陆谨奇游得格外欢畅。 水花从他双臂和腿间蹦出，就好像一艘拖着他前进的小艇。 八个人一排的跑道上，他一路遥遥领先！ “陆谨奇，加油啊！” 章庆华在岸边上喊，其余几名队员也同样为他喝彩。 等到他第一个触壁成功，当即转身向着章庆华挥手，同时笑嘻嘻取下游泳眼镜，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抵达后，他激动得一拳重重砸在水面上。 “yes！太好啦，我拿第一了！” 他还从未在这样重大的赛事上夺冠过，兴奋的心情可想而知。 等他上岸，章庆华跑过去，拿一条白色的浴巾将他包裹起来。 “太厉害了！小陆，你这回的表现，教练是刮目相看呀！我原以为你最多拿块铜牌，想不到你竟然一举夺魁！不错，不错，这是给咱们飞跃带来了一个开门红！后面大家的比赛肯定会更顺畅！” 章庆华原本并不迷信这些，但陆谨奇出人意料地游出个好成绩来，他实在太过欣喜了。 不远处的看台边缘，白羽几人也在旁观，见他夺冠，所有人都情绪激昂。 待陆谨奇走近。 李圣月第一个冲过去揽着他肩膀道：“嘿，你个小陆子，不声不响拿了个第一！平时还真小看你了呀！” 白羽和袁刚也纷纷向他道贺。 陆谨奇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三位平时都拉风了，今天也换我出出风头。” 李圣月道：“那是，那是，所谓风水轮流转嘛。不过——”他话锋一转：“你今天风水这么好，回头可得请客！” “行！”陆谨奇豪气地一拍胸脯：“等回头拿到我老爸给的五千块，我一定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哇，你老爸也太豪爽了，拿个第一就有五千！我是没拿第一，回头要给他训死……”李圣月不住地抱怨。 “嘿，你冠军拿太多了，我这才头次开张，不一样，不一样！” 第78章 再战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二） 陆谨奇的五十米蛙泳决赛成绩为33.5秒！ 只差一秒钟，就能达到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准了！ 听到这个成绩时，他内心一阵悸动，热泪顺着脸颊簌簌而落。 李圣月和袁刚见状都有点儿蒙：“哥们，这好事呢，怎么哭了呀？” 唯独白羽抱住了他，轻声安慰：“谨奇，别哭，好好享受你的荣誉！” 这时，飞跃所有队员们都为陆谨奇鼓起掌来，少年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氛围，内心澎湃不已。 章庆华也走近，拍拍其肩膀，言辞恳切地道：“谨奇，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平时大家看你吊儿郎当，总觉得你对游泳随便。可是我知道你能取得这个成绩，背后一定付出不少。教练今天很震惊，这份震惊是你带给我的，没想到，我的队伍里卧虎藏龙。比赛已经拉开序幕，你们大家也要加油！”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众人闻言，都将手一叠，大吼道：“飞跃，加油！” 与此同时，三楼女生组的50米蛙泳比赛也正如火如荼。 范冲和王丹都入选了这一项目。 此刻，二人正在各自的赛道里冲锋。 浪里白条，来形容这些小运动员最合适不过了。 虽然在这一排的队员中，范冲和王丹的身高是最高的，但她们两人的优势并不明显。 尽管两人一直排在前一二名，但后面几人都一路死咬。 50米蛙泳最看重的是一个爆发力，和那些长距离的泳项不同，对于耐力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因此竞争也更为激烈。 最终，王丹以微弱的优势取得第一名，成绩为37.5秒。 范冲在她触壁后的一瞬，也抵达终点，成绩为38秒。 两个人相比预赛和复赛，都有长足的进步。 等到她们比赛结束，付霜霜都热烈地拥抱了她们。 接下来是五十米自由泳，飞跃的参赛选手是甘甜。 她如今的身高、形体已渐趋成人状态，特别是腰身好胸部，凹凸有致，因此每每出场，总是能惊艳众人。 “想不到呀，飞跃的游泳队里还有这样一个大美人！” “身材这么好，应该去跳民族舞才是。” “为什么呀？” “对游泳运动员来说，祖师爷最赏饭吃的身材应该是上身长、下身短，臂长腿短，大手大脚。你说说，这样的身材能美么？” “呃……” 对方陷入沉思：“难怪，每次看菲尔普斯，总觉得他身材怪怪的。” 这几句插科打诨的话语，在甘甜走过观众席时，尽收耳中。 她没好气地白了那两个对话的男孩一眼，从容淡定地走向起跳台。 三天时间，要比完这么多项目，时间是非常紧迫的。因此，往往这一轮比赛刚刚结束，下一轮又开始了。 付霜霜在女生组游泳馆这边调度着，一方面安排这场比赛的队员，另一方面又让下一场比赛的人员着手热身。 “真是，打战一样！没得歇气的时候。才游完的50米，下午还有一个100米比赛，想死了！”王丹换上自己的衣服，一边用浴巾擦拭湿发。 陈珺可帮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道：“别抱怨啦，大家都一样，时间这么紧张，今天上午所有泳项的50米都要比赛完结。你今天表现太好了，休息几个小时，一会吃饱喝足了，下午的比赛肯定没问题！” 范冲也无比羡慕地道：“丹丹，你今天真是游得太好了，拿了个冠军，我可一次都没有拿过呢！”说着一叹。 陈珺可即安慰她说：“你今天表现也很好了，能拿亚军。要知道，全霖市最厉害的游泳种子选手都过来了，能够拿到奖牌的，都实属不易！而且比赛刚刚开始，下午咱们还得加油！” “嗯！”王丹自信满满地道。 陪王丹擦干头发，换上运动服后，仨人即跑回了赛场上。 正在进行中的五十米自由泳已经接近尾声，随着甘甜在水中触壁成功，现场响起一片欢呼。 飞跃今天过来加油的学生不少，都穿着学校制服坐在观众席上呢！ “甘甜！甘甜！” 声音此起彼伏。 不用问，这小妮子肯定又是拿到冠军了，而且成绩很不错！ 果然，随后的大银幕报出成绩——27秒！ “达到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了！好厉害呀！”王丹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别看一级运动员和二级运动员之间的差距不过短短数秒，但在这样的短程赛事中，一秒、两秒，甚至0.5秒的提高，都如同横跨大西洋。 而国家一级运动员和二级运动员之间的区别就更大了，一级运动员进入市队、省队的希望很大，而且只要考证后，就会有培训津贴。而二级运动员则属于一抓一大把那种，虽然在高考时也会有加分，但是对于一个想要走职业游泳道路的人而言，十四五岁的年纪如果还达不到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水平，那么其将来的职业道路就很难了。 所以甘甜这个冠军震惊了所有人，特别是付霜霜，几乎恨不得把她给抱起来。 “甘甜，你可真是太厉害啦！”付霜霜满脸惊喜地道：“真没想到，今年这场冬泳锦标赛，你们这些小猴子，一个比一个厉害，都让我和章教练看花眼了！你后面还有两场比赛，好好游！” “嗯。”女孩点点头，目光投向不远处站着正在热身的陈珺可，那意思仿佛在说，看，我抢了你的比赛权，可我拿到了好成绩！ 陈珺可回以一笑，她脑子里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对方实在太厉害了，如果真让她也参加这个项目，她觉得肯定赢不了甘甜的。 “看来我还得好好加油呀！”她在心里默默想着：“而且这次也算因祸得福，我竟然学会了蛙泳，作为一个游泳运动员，蛙泳都又不好，怎么好意思呢？这一次大家都取得了好成绩，我也要加油才是！下午的一百米蛙泳，我来了！” 一想到这些，女孩内心好像燃起一把熊熊火焰，连双眸都变得炯炯有神了。 第79章 再战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三） 要说对陈珺可而言，这场比赛的意义是划时代的——至少是把她跟讨厌蛙泳的那段岁月彻底地分割开了！ 而学习蛙泳这段时间，也是她和李圣月友谊的开端！ 中午时分，队员们一起在休息室里吃着盒饭，章庆华和付霜霜分别点评大家在比赛中的失误点和优势，并提醒下午比赛的人员不要继续这些错误。 盒饭是由体育局提供的，两荤一素一汤的搭配，有青椒炒肉、木耳红萝卜丝、茄子豆角、炸鸡腿、煎蛋。所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唯独李圣月不时咬着筷子看看手机。 按照规定，比赛是不得带手机来的，但他悄悄把手机给藏在背包里了。 “咦，你怎么带手机呀！” 陆谨奇话才出口，所有人看过来，特别是付霜霜和章庆华的眼睛，像两双雷达，迅速扫视到。 他们正准备出言，电话铃声响起。 是一曲《onlyyou》。 罗家英搞怪的声音响起时，每个人头顶都冒出黑线来。 “喂，你们到哪了？”李圣月大声道：“我等得花儿都要谢了！” “儿子，”李光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东西都带来了，不过你们飞跃这休息室太难找了！我和你妈……” “什么？！我妈也来了？”李圣月一个激灵站起：“谁让她来的？我不是跟你说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靠门最近的白羽将门打开后，李光拿着手机和甘宝婷出现在门口。 两个人脸上都笑盈盈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一看就是好吃的！ “你们……”李圣月想说，你们完全可以打电话给我去门口拿嘛，这样直接闯到休息室来，一旦见了教练的面，肯定又来开启唠叨模式了。 果不其然，甘宝婷把做好的海参炖鸡、天麻蒸乳鸽、蒜香排骨、油爆虾、清蒸桂鱼等一一摆出，每道菜看得出都是花了心思的，还另外配了新鲜的水果和酸奶。 她招呼大家多吃，转头就跟章庆华聊起来，问李圣月的游泳成绩。 章庆华道：“阿月比赛还没开始呢，他的两场比赛，一场在今天下午，另一场在明天。” “嗯嗯，我知道。”甘宝婷道：“我就想问问，这孩子到底有没有游泳的天赋，他这个年纪了，如果将来进不了市队、省队，成绩又不好，整个人生就耽误了。我就想问问……” “行了！”李圣月不耐烦地打断：“老妈，有你这样逼问的么？你让教练怎么说？说你儿子是天才，将来肯定能拿世界冠军，可他能回答吗？再有才华的运动员，也得看后天的努力，教练，你说是不是？” 章庆华原本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对于李圣月这人他其实很看好的，甚至认为其天赋不输白羽。而且李圣月的性格更加开朗阳光，这一点上，白羽是比不了。 可若说将来的成就，人生漫长，每个人的际遇和努力都不同，又怎么能一口说死了？ 因此，李圣月这样说后，他即笑盈盈冲着甘宝婷和李光道：“是的，阿月说的不错！事在人为，每一件事情还没有发生，都不能断定结果。可是我们应该朝着最好的方向去努力。学习体育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而言，是辛苦了，但是也有好处。他们的身体得到了锻炼，而且就算将来走体育生的道路，拿个国家一级运动员，特招进个好大学，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么？” 这番话也听得其他的孩子们雄心勃勃。 “嗯，教练，我们也要努力！” 甘宝婷原是反对儿子走游泳这条路的，眼下听章庆华这样说，又看儿子如此坚决，内心也还是十分欣慰，觉得儿子长大了，懂得自己的坚持的！ 遂对大伙道：“来来，大家多吃点，如果喜欢吃，阿姨明天还给你们做了送过来。这几天对你们而言是重要的比赛，大家都要吃饱吃好了，才能有力气比赛！” 她说着又招呼章庆华和付霜霜多吃点，但两人都笑着表示，其实体育馆提供的盒饭就足够了，不用多花心思给孩子们准备菜肴的。比赛期间，其实大家也不能够多次，特别是下午还有比赛的队员，要是吃撑了很容易在游泳过程中造成呕吐。 李圣月正低头夹了一块鱼脸肉放陈珺可碗里，闻言抬起头来，说：“是呀，我是要你做点好吃的送过来，可没让你做这么多！” 语气中似也有责怪的意思。 李光气得拧起儿子一只耳朵，道：“嘿，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说话呢！你妈一大早起床去买菜，花一上午功夫给你做好了送过来，生怕迟到了。你居然这么不知好歹！” “行行行，我错了！”李圣月讨饶：“不过我让你们到了给我打电话，你们为什么不听，中午大家都要休息，你们在这儿，打扰到大家了！” “哦，”甘宝婷道：“那我和你爸先走了，这些饭盒你收拾好了，有空带回来。” “好！” 少年边吃边答，忽见甘甜的筷子伸向另一边鱼脸肉，他急急忙忙用筷子挡住，道：“这是给珺可的，她最喜欢了，人下午还要比赛呢！” 甘甜不满道：“我下午也有比赛！而且她都吃一块了，凭什么我不能吃？”转脸向甘宝婷和李光，道：“阿姨，姨父，你们看看，这个李圣月，对妹妹就是这样小气？光会对外人好！”她气得端着饭盒到一旁去了。 甘宝婷用手指戳一下儿子的头，忙去安慰甘甜，可眼睛还是不自主瞟向陈珺可。 她无数次听甘甜提起这个女孩，也知道她和李圣月是小学时期的同桌。 果然，陈珺可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低头扒着饭，回绝了李圣月非要把另一块鱼脸肉放她碗里的好意。 袁刚嘀咕：“大哥，你爸妈在场，好歹别这样明显！”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对待陈珺可的不同。 等到甘宝婷和李光离开休息室时，女人满怀忧愁地道：“李光，我记得读沙湾小学时，儿子是不是特喜欢欺负这个叫陈珺可的女孩？” “是呀，那时候为了他们的纠纷，我被杨老师请去学校无数次。为了教育这个臭小子，我的皮带都打断了两根！” “那——” “别这啊那的了，今年夏天，你找个时间把游泳学会吧。” “啊？！” “还啊什么？难道没看出来，你家臭小子开窍啦！” 甘宝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丈夫的意思是，儿子有喜欢的女生了！——而通常女孩最爱问男友的问题“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让自己提前学会游泳，就是不想让儿子在这个问题上为难。 “你也太多心了吧？不可能，不可能，他才多大？”甘宝婷哈哈大笑，连连摆手。 “反正我是提醒你了，你要不听，倒是别怪我。”李光嘟囔 “哼，我再学，人家是游泳队的，能比得了？”甘宝婷反驳。 “那倒是，”李光脸上发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那小女孩也挺乖巧的。他们这——应该属于青梅竹马吧？” 甘宝婷气得一手提袋砸丈夫脑袋上：“你个傻李光，别忘了你儿子还未成年！” 第80章 再战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四） 下午的八场比赛分别是男女生组的100米蛙泳、100米自由泳、100米仰泳和100米蝶泳。 中午经过李圣月爸妈那场送饭的小闹剧，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 章庆华严厉地批评了李圣月，说学体育就是来吃苦的。如果碰上一个赛事就要家里给送饭菜，这样的少爷队里可养不起。 下午两点，男女子组的100米蛙泳比赛交错进行中。 男子组的参赛者是袁刚。他的游泳天赋虽不如李圣月和白羽，体能也差了李圣月一截。但说到性格沉稳，最令人放心者，非他莫属！ 章庆华常说：“如果这队里要选出一个最合适参加比赛的人，那么肯定是袁刚，因为他永远让人放心！” 果不其然，这一届的霖市中小学生冬季游泳锦标赛男生组100蛙泳决赛中，袁刚从容不迫地开场，并毫无悬念地取得了第一。 成绩为1分19秒！ 不算很耀眼的成绩，再慢两秒，连国家二级运动员水平都达不到了。 后面几名队员也紧跟其后抵达终点。 等袁刚上岸后，裹着浴巾的他看不出情绪，脸上的神色始终淡淡的。 章庆华走过去，一拍其肩膀，赞赏道：“不错，不错，明天还有一场仰泳比赛，再接再厉！” 李圣月和陆谨奇则高兴地围拢来，抱着他又笑又跳。 “刚子，厉害呀，拿冠军了！” “袁刚哥，太好了，咱们这次来参加比赛的队友们成绩都不错，回去学校肯定得给奖励的！” 袁刚心里却说不出是喜是忧。 他年幼时学习游泳，是被李圣月拖去的。后来游着游着，他开始喜欢上了这项运动。特别是在取得了不少的好成绩，又考入了飞跃体校后，他开始把这项运动视为自己的终身目标！ 然而，今天虽然取得了冠军，但他清楚，这是因为没有一个有力的敌手的原因。如果今天遇上一位强者，不说白羽、彭放、李圣月，就是卢超，他都难以取得胜利。 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所以这冠军带来的喜悦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赛前，他给自己定下了目标，要达到1分14秒，而结果却晚了5秒钟。 所有人都觉得他从来是最稳重的那个，其实他心里一样紧张，只是没有像队友们表现那么明显。 他看了看李圣月，这家伙碰上再重大赛事，也永远是笑嘻嘻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儿。再看白羽，他才是真正的淡定，不管是赢是输，或悲或喜，他的表情永远是那么的淡然，仿佛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我要努力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游泳生涯真要就此打住了。”他默默地想着，在队友们的恭喜声中，披着浴巾退回到了座位上。 李圣月忽悄声道：“女生组那边的100米蛙泳好像也要开始了，真想去看看啊！不知道陈珺可会游得怎样？” 陆谨奇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希望菩萨保佑，我们珺可拿到冠军。” 他的一脸虔诚把个袁刚、李圣月都逗笑了，连着坐在后排的白羽都禁不住噗嗤一笑。 李圣月道：“嘿，英雄所见略同，咱家珺可肯定没问题！” 袁刚白他一眼：“陈珺可啥时候成你家的了？” 李圣月闹个大红脸，脖子一梗：“反正她肯定没问题的，也不看看她师傅是谁？蛙泳小王子，我教出来的学生肯定拿冠军！” “蛙泳小王子，你还是先考虑一下待会100米自由泳碰上卢超，该怎么办吧？毕竟你的运气可没我好，我这一组一个冒尖的都没有，你两组比赛，一组碰上卢超，一组杠上了彭放，两个都是难缠的家伙！” “呃……”李圣月一蹙眉：“算了，不想啦，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有个结果的。” 一直没吭声的白羽忽幽幽开口：“我觉得珺可这回有点悬。” “为啥？”陆谨奇回头问。 白羽抿抿嘴：“她这次报名的100米蛙泳，虽然其他体校并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对手，但是别忘了，在咱们飞跃，就有一个这个泳项的天才选手——” “唐饶师姐！”众人异口同声。 “对，珺可是有天赋，可唐饶也有。她还是二年级学生，不乏比赛经验，这一点上珺可差她不少。而且，预选赛上，她们就遇到了，当时珺可就输给对方2秒半。可别小看这2秒半，真要在短时间内提高，是相当困难的！” 白羽如此一说，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想到这一点的，同样还有正带领女生组队员们在观看比赛的付霜霜。 此刻，女生组100米蛙泳比赛的队员们已经陆续上场，正等待站上起跳台。 陈珺可和范冲因着与唐饶是同校队友，仨人之间还相互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儿。 唐饶性格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圆溜溜的小脸上永远挂着笑。模样不十分出众，但给人难得的亲切感。 然而每到站上起跳台，她的神态就完全变了样，再不是那种小女孩的清澈单纯，而是眼神里充斥着浓浓的想要赢的欲望！ 这眼神让站在旁边另一条赛道上的陈珺可吓一跳，但她很快集中精力，眼望自己的赛道。 上次预选赛她就输了，这一次一定要赢！ “哔”一声电哨声响，所有参赛者一同跃入水中。 万千瞩目中，陈珺可一开始遥遥领先，女孩如同小跳蛙般的标准姿势奋勇向前。 碧蓝色的水花翻滚的泳池水面，这些孩子们争先恐后冲向同一个目标。 陈珺可是有压力的，这压力来自唐饶，也来自她自己。在比赛前临分开时，李圣月曾叮嘱她说：“珺可，不要有压力，唐饶再游得好，你也有自己的优势。你的优势就是你学习能力强，而且能很快地接受一个新泳项。不要怕，好好游就行了！” 那一刻，少年的话语深深温暖的女孩的心。 她看着他，觉得他再是没有少儿时期的面目可憎，甚至隐隐有种对白羽般的信任感。 “谢谢，你也要加油！”女孩回说。 然而，在赛场上见到唐饶的那刻，她就知道了，自信心可以有，但不能盲目。 在陈珺可拼尽全力领先了快四十米时，唐饶发力冲上。 不管是抓水、划水和蹬腿的动作，她都做得十足标准，而且强而有力。 在接近触壁处时，唐饶一个抢先，快了陈珺可一秒钟触壁。只见她短而白胖的指尖触过泳池壁后，一个旋身就往回游去。 陈珺可心一惊，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超越。当她再奋力加速游去时，前边的唐饶已经加速冲刺，并且取得冠军。 稍晚些抵达终点时，陈珺可心一沉，听到岸上的人群已经在为唐饶欢呼。 站立于三号赛道的女孩从容自信地取下游泳眼镜，一脸灿烂笑容地向着观众席挥手。 “唐饶，你太厉害啦！” “唐饶。加油——” 这一刻，她的光辉盖过了所有人。 唯有飞跃一一班零星几人，在喊陈珺可和范冲的名字。 等上岸后，同伴们为她们送来浴巾。 陈珺可和范冲站在大银幕前，两人身上都披着一条白色浴巾，只听大银幕报出成绩：“三号选手唐饶1分14秒30，4号选手陈珺可1分17秒48，7号选手范冲1分23秒……” 女孩的心一下跌到谷底。 第81章 再战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五） “这是怎么回事？”陈珺可瞬间思维凌乱——相比预选赛成绩，唐饶又进步了0.5秒，而自己甚至落后了…… 伙伴们却围拢上来，王丹拉起她手，道：“珺可，你得亚军呢，恭喜！” 另一个女孩也说道：“唐饶师姐是这个项目的佼佼者，听说她从小学就开始练习蛙泳，你这才练习了一个半月，能只比她差不到4秒钟，已经很厉害了！” 王丹又道：“范冲，你也很强呢，这个成绩比你在学校练习赛上快了整整两秒钟，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范冲脸上始终笑眯眯的，这两次比赛的成绩都足以让她欢喜了。50米蛙泳拿到了亚军，100米蛙泳比赛，在同组有着唐饶和陈珺可两名优秀队员的情况下，还能拿到季军，她觉得自己简直幸运到家了！ 而看着陈珺可满脸失落的表情，女孩们则束手无策。 付霜霜走近，浴巾帮陈珺可擦拭头发，边柔声道：“珺可，老师相信你已经尽力了，你这个成绩已经达到了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了，没有什么遗憾了。不过你唐饶师姐在这方面也是个天才，你真要想赢她，以后要勤加练习！” “嗯，我知道了！”女孩诚恳地点点头，走向另一边队友们簇拥着的唐饶身边，大声说道：“唐饶师姐，恭喜你！” 唐饶正在和队友们说笑着，咋然听到陈珺可的声音，回眸一笑，道：“珺可师妹，你今天的表现也很不错呢！上次预选赛第一次和你赛完，回校的车上听教练说你是刚刚才学习蛙泳不久，我还不相信呢！哪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蛙泳游得这样好。今天再看你游，我想有的人天生就是天才，你应该就是其中一个，加油，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陈珺可心里原是酸酸的，听到唐饶这番安慰的话，内心也不由得开阔起来。点头道：“嗯，谢谢师姐，下次我还要向你挑战！” “好啊！”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 是呀，就像付霜霜和章庆华所说的，青春最不怕的——就是失败！ 只有青春是勇于言败的！ 就像李圣月常说的——“输了算什么？下一次再努力呗！” 就像白羽所言：“即便是输，也要输得有风度，不能让人瞧不起。这一次输了，下一次咱肯定赢回来！” 陈珺可的这一次冬季游泳锦标赛已经画上句号，虽然不那么完美，连一块金牌都没有，可是她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至少见识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从前在濛镇四小时，游泳的王国就是她和白羽的天下，到了飞跃，成了李圣月、白羽、袁刚和她平分秋色，而直到这场比赛开始，她才真正见识还有很多厉害的选手，如橄榄树的彭放、卢超，新港体校的王霏霏，这些都是极具实力的选手。 如果说将来自己真要走上职业游泳选手的道路，这些人或将成为她的队友，或将成为她的劲敌。她不能害怕，只能拼尽全力去赢！ 同样陷入这种困局的人还有李圣月，原本想着在决赛中打败卢超和彭放二人的他，却因为临上场前和袁刚、陆谨奇打打闹闹，一下扭到了脚踝。 听他“哎哟”一声叫唤，脸色也瞬间惨白，袁刚焦急道：“阿月，你怎样了？没事吧？” “呃……”李圣月只觉脚踝处传来一阵隐隐麻痛感，并迅速扩散开来。脚再沾地时，完全使不上劲儿。 “不好！”他心中道，后悔极了没听从章庆华的话，赛前不要打闹。 这时，广播里响起了召集100米自由泳选手集合的通知。 正站在队伍前端吩咐事宜的章庆华回头，逮住李圣月，道：“阿月，要集合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李圣月一急，觉得脚踝处的痛感再次传来。 “教练，阿月他……”袁刚才出言，就被李圣月打断： “我马上就过去。” 他缓步走向场中心的起跳台集合点。 那边已经站着好几个选手了，身型高大的卢超也在其中。 他的身高体重都超过李圣月了，而在自由泳方面的经验也比李圣月更足。 见到少年时，卢超投来藐视的一瞥——上次预赛，100米自由泳他的成绩是56秒，高出李圣月0.5秒。 可这对于自视甚高的卢超而言是远远不够的！ “李圣月，这一次我可要大比分赢你了！”卢超冷笑。 “呵，口气不小呀，就看你有没有那个……” 疼痛再次从脚踝处蔓延开来，他咬牙忍住了想要说出的最后两字，同时做出个难受的表情。 “怎么？怕了？”卢超穷追不舍。 “怕你个头！再输给我，让你把上次没学的狗叫一起补上！” “喂喂，别吵了，马上开始比赛了。” 裁判员吼一嗓子，大家迅速站到各自的起跳台上。 随着一声枪响，各人以一个优雅的姿势跃入水中。 特别是卢超，几乎就是完美的入水姿势，仿佛一条充满灵气的海豚。 而李圣月，则微有迟疑，脚上的钝痛打断了他的思路：“靠，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心里骂了一句，但人还是晚了其他选手一秒钟。入水后，他奋力地用手臂划水，同时双腿有节奏地拍打水面。 细小的水花不断从他两腿下方蹦出，就像有鱼儿在吐泡泡。 卢超一马当前，游在最前方。 李圣月竟然屈居第四！ “这是怎么回事？” 休息区，章庆华双臂环抱，两道浓眉紧锁在一起。 在他的身后，坐在观众席上观战的白羽、袁刚、陆谨奇三人也眉头紧蹙。 “阿月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刚刚扭了脚的原因吧……”袁刚细声回复。 他话未完，就见泳池中央，李圣月整个人一下乱了动作，双臂和双腿扑棱了一下，像一只掉水里的无助小鸡，缓缓向着水下沉去。 “阿月——” 所有人急得大叫。 不管裁判席，甚至观众席都乱了套，众人吵吵嚷嚷，一直守候在旁的救生员赶紧下水打捞，而部分选手甚至停下来观望都发生了什么事？ 第82章 再战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六） 李圣月被救上了岸，并未发生危险，溺水的原因是脚踝处伤痛引发的腿抽筋。 章庆华在得知这个结果后，整张脸都黑了。 看台上的观众们在听广播报出了这一则消息后，几乎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这家伙也太搞笑了吧？！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马戏团吗？” “也许他以为自己在表演小品。” …… 一向厚脸皮的李圣月都尴尬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没好意思站那么惹眼的地方，像只过街老鼠般灰溜溜回到看台上，眼睁睁看着卢超和其余的选手们再重新开始比赛。 这新一轮比赛开始时，卢超朝他投来了一个鄙夷的眼神，甚至还摇头一叹。那眼神似乎在说，本想着和他一决高下的，哪知对方竟这样不靠谱！ 而那些个裁判，则有点蒙，又有点无奈。 于是乎，在少了一名选手的情况下，一条赛道上七名选手展开比赛。 霖市的冬季游泳锦标赛开展多年，遇上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很好，很好，李圣月，你可算开这个赛事的先河了！跟你们说多少次了，赛前不要打闹，就是不听，这下乐极生悲了？”章庆华黑着脸眼望泳池，语气明显地不悦。 李圣月哪里敢吭声，只是低着头任由教练骂。 章庆华又道：“你也不是小孩子，总不能我老跟着屁股后边喊吧？你不嫌烦，我还嫌自己啰嗦呢！” 其他队员们也一个劲为李圣月说话，最后看章庆华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少年又扯了扯教练的衣角，带点讨好又带点求饶的语气嘻嘻哈哈道：“章教练，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这一次是受伤了，出丑了，不过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 “没！我保证！”他举起右手发誓：“再有就让我学狗叫。” “别，”袁刚打断：“章教练，我觉得再有下次，最好是让陈珺可以后都别理他了，这个惩罚更严重！” 他一句插科打诨，气氛瞬间又变得轻松起来。 同学们都笑起来，章庆华也不好再生气，反倒去问医生李圣月的腿伤怎样？会不会影响到明天的比赛？ 那医生说，李圣月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完全恢复可能需要一周时间。 “啊，这么长时间，那——明天的200米蛙泳他就参加不了了呀！” “那是肯定的，”医生说：“他扭伤了脚踝，如果当时好好休息的话，今天晚上就没事了。可是他强行进行比赛，又导致腿抽筋拉伤了大腿肌肉，这个情况就比较严重了，需要好好休养几天。” 随后，医生给开了点儿活血化瘀的药，另外又给了一套云南白药喷雾剂，告诉李圣月每天三次喷在脚踝上。 还叮嘱：“你们这些小队员呀，就是不知道注意安全，你们身体就是运动的本钱，如果不注意，很多的伤痛都会导致你们的运动生涯提早结束。所以，以后一定要听教练的话，任何有伤害身体的玩笑和打闹都不要做，知道吗？” 李圣月一个一米八多的大个，低头像个小学生般听着女医生的训斥，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知道了。”他嗫嚅道。 很快，陈珺可比赛失利的消息传到了章庆华手机上，看着又一爱徒错失冠军，他心中一阵绞痛，忍不住抚着胸口，连话都不想多说了。 虽然在赛前，他对陈珺可赢唐饶就不抱希望，但当真相来临时，还是会感觉到那么一丝丝的遗憾和失望。特别是在这一刻，李圣月这个夺冠大热门竟然这样滑稽地退赛了——章庆华觉得自己还真是诸事不顺！ 那晚他和卞晖吃饭时，也提到过这孩子，当时卞晖是很看好李圣月的，甚至对他的评价比白羽还高。 “我觉得你队里最有希望和苏芮可比肩的，应该就是那个男孩子了。他的水感和天赋都是我见过最好的，不过，他虽然输给了对手，但是下一次，我赌他会赢！” 卞晖说出的这番话，章庆华虽然并不认同，他认为白羽身上的优点也同样是李圣月不可匹敌的。 但自己的队员能被卞晖认可，他还是相当高兴的，甚至在很多人都并不期待李圣月超越卢超夺冠时，他对这个男孩子抱有了强烈的希望！ 希望他如卞晖所言，希望他是个天才！ 然，李圣月的受伤让一切变得简单清晰——这就是个不靠谱的家伙！ 卢超夺冠了，成绩为55.8秒，距离国家一级运动员还差0.3秒。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了! 赛后的他站立在泳池里呼呼直喘，取下眼镜和泳帽朝观众席上挥手。 当他的目光和李圣月相遇时，带着明显的轻视和嘚瑟。 李圣月心中冷笑：“哼，别以为你这次能拿冠军就赢了我，我不会再给你下一次机会！” 然，少年心里头还是空落落的。虽然他不在乎一次两次的输赢，也总说失败乃成功之母，可第二次输给这个卢超，他不甘心！最可恶的是，自己连比赛都没有能参加完，就被认定为输，这让他不服气！ 发现卢超目光还凝视在自己身上时，他狠狠瞪其一眼，然后别过头。 接下来今天的赛程就剩下男女生组的最后两轮比赛为100米蝶泳和100米仰泳。 李圣月无心再观赛，而且他想起了陈珺可这次比赛也失利的事，想要去三楼看看人家。 可因为刚刚的腿抽筋，脚踝处的伤仍在隐隐作痛，他站起时，右脚有点使不上劲儿。 “你个孙猴子要翻天了？脚痛就坐下休息，也又是想上哪儿去惹祸？”章庆华瞥到后方的情况，回头没好气来了句。 李圣月自知理亏，陪着笑脸道：“没呢，我回休息室坐坐。” “这儿不能坐？你虽然不能比赛了，好歹也观摩一下人家的比赛情况。”章庆华质疑。 “我……头有点晕。”李圣月一扶额头，似乎真跟个林妹妹般要倒下了。 “行行行，”章庆华急忙松口，一招手：“那个谁，送他回休息室。” 袁刚和陆谨奇正要答话，李圣月一摆手，朗声说：“别，现在是比赛的关键时刻，大家都应该以学习经验为重，万不可为我耽误了咱们班的前程。特别是袁刚，你一会还有比赛，加油啊！我自己可以的。”遂转身，缓步向着侧大门处走。 那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让表错情的袁刚和陆谨奇二人哭笑不得。 第83章 再战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七） 李圣月走一步疼一步，但那种疼痛已经没有最初时候那么明显了。 在走至三楼的游泳馆大厅门口时，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李圣月暗咐：“这个时间正是女子组100米自由泳决赛呢，不知道甘甜的比赛情况怎样了？” 他正想着，目光在扫过大门口处时一亮，穿着红白队服的陈珺可正从里面走出。 女孩子长而黑亮的湿发蓬松地散在脑后，露出的额头和脖颈白得通透发光。 “阿月！你还好么？” 她一眼就望到了李圣月，连忙跑近。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得快！”李圣月暗自吐槽，但一见对方满脸担忧，心里又如同吃了蜜一般清甜。 “还能走吗？”她又问。 “还行吧，不过明天比赛不能参加了。”少年摸摸后脑勺，这事令他在喜欢的女孩儿面前多少有点儿损伤自尊心。 “那就好，要不要扶你？” “啊——”李圣月张了张口，有种因祸得福，喜从天降之感，人也仿佛一下站不稳了，“哎呀，你别说，还真走不动了，疼！” 陈珺可丝毫没有怀疑，用尽全力地扶住他一条胳膊：“你准备去哪儿？” “要不去休息室里坐坐吧？” “好。” 一高一矮两人扶持着向前方不远处的休息室走去。 近处，少年一低头就能嗅到女孩发丝间的清香，忍不住一阵心驰神荡。 休息室时，陈珺可扶着李圣月在靠窗的长沙发上坐下。隔着浅绿色的百叶窗，阳光将室内的地面分割成一道道明暗线。 细小可见的灰尘漂浮在阳光中，像是纷乱的飞絮。 “唉，你怎么会受伤呢？真可惜，不能参加明天的比赛了。” 女孩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两个人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来聊天。 他们一个为对方错失比赛而遗憾，一个为对方没能取得好成绩而忧心。 看着女孩为自己担忧的模样，李圣月觉得这次受伤还真值了！ 正想着，休息室大门被推开，几名飞跃二年级的学生跑了进来，个个满脸喜气，呼呼直喘。 “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李圣月问。 “刚刚咱们飞跃的人又取得冠军啦！” “是呀，我们学校这次可真拉风了！” “那我们一一班的袁刚呢？他的100米仰泳成绩出来了吗？”李圣月急切地问。 “是1分09秒，冠军！” “太好了！” 李圣月和陈珺可都喜不自禁，他们虽然都没能在这次赛事中大放光彩，可是朋友们能够拿到好名次，也让他们骄傲！ 而甘甜的100米自由泳成绩也出来了，是1分03秒，离国家一级运动员成绩只差0.5秒。 “真想不到，今年的飞跃新生中真是卧虎藏龙。” “是呀，刚刚我还看到市游泳队的教练柏军站看台上观战呢！听说最近市队里的选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说不定他们会要从此次比赛中的佼佼者中选拔人才。” “那可是大好机会呀！” “是呀，不过想进市队，起码得在某一个泳项上达到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才行吧？如果太弱了，选进去也是排在二线。” “我听说二线队员们的待遇相比一线可差远了，不管是在教练的安排上，连着住宿、吃喝都不一样，还得自己出一半的培训费。最重要一点是，二线队员想要晋升一线，也是相当困难的。”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陈珺可和李圣月坐旁边倾听着，内心越发不好受起来。 记得预选赛时，省队的教练卞晖还来观赛了。而现在，不管是谁来了，他们二人是都没有希望了…… 想到此，两人互望一眼，不由深深一叹息。 同样因为比赛成绩烦恼的还有橄榄树体校的王鑫，他从前在濛镇四小时，是力压陆谨奇的。可哪知道在这次的50米蛙泳决赛中，被陆谨奇以0.5秒的成绩超越，又在100米仰泳比赛中输给了袁刚1秒钟。 两次被飞跃的人压了一头，两个泳项都只取得了亚军，让他内心郁闷不已。不过在候场休息区遇到陆谨奇时，他心悦诚服地向对方道贺，两人还抱了抱。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呀！谨奇，我真没想到，现在的你已经变得这么强了，看来当初你选择了飞跃，是没有错的！”王鑫拍拍对方肩膀。 陆谨奇一脸笑嘻嘻的模样：“还行吧，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一下就充满了动力。” 虽然这次取得了冠军，但他总感觉这胜利来得不够真实，让自己现在还如坠五里雾中。 已经比赛完毕的队员们陆续返回休息室，唯独甘甜守候在了最后一场比赛的赛场。 今天下午的最后一场比赛是女生组100米蝶泳。 这个项目最热门的选手是新港体校的王霏霏，她也就是曾在200米自由泳预赛中力压甘甜的人。而甘甜所擅长的蝶泳，也正是王霏霏的王牌项目。 便是为了避开这个对手，甘甜选择了这次比赛全部游自由泳，哪知王霏霏还是保留了自由泳200米赛。 “还真是阴魂不散！”甘甜望着已经走上起跳台的王霏霏暗想道。 王霏霏身材高挑，模样出众。 哪怕是站在一排的少女中，也是最为醒目的那个。 随着一声电哨响起，八名选手同时入水。 王霏霏俯卧水面，以蝶泳打腿方式不断向前。 相较自由泳的鞭状打腿不同，蝶泳打腿是双腿同时进行，起始发力点在腰部位置。 因此蝶泳游得好的人，腰肢在水里看起来特别灵动，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很多游不好这个泳项的人，就是因为腰腹不懂发力，大腿也僵直，无法带动小腿脚踝进行鞭状打腿。 如果还是用自由泳那种由大腿发力形成的鞭状，上身就无法保持平稳，会变成上下摇摆，像一条虫子，令前行不畅。 而王霏霏在这一点上把握得很好，她简直就是蝶泳中的佼佼者。 甘甜注意到，连市游泳队的教练柏宇也一直留到了最后，在观看王霏霏的比赛。 她的心扑扑跳得异常快速：“王霏霏，即便今天你的蝶泳比我强，可是用不了多少时日，我必定要超越你！” 第84章 再战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八） 王霏霏的100米蝶泳成绩为1分05秒，这个成绩令全场沸腾。 站立于看台上方的柏宇也忍不住为其鼓起掌来。 甘甜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关注着，其实她今天在自由泳方面的表现也很不错，不过相比较王霏霏，还是差了一截。 她算了下自己的成绩，50米自由泳27秒，100米自由泳1分03秒。都达到了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但也都是刚刚超过这条线不到一秒钟。 而王霏霏的100米蝶泳成绩，则是超过了国家一级运动员标准线整整3秒！ 国家游泳健儿的称号分别为：三级运动员、二级运动员、一级运动员、运动健将、国际运动健将。 三级运动员属于一抓一大把那种，很多体校的中学生都能达到这个水平，这个证书在中考、高考中也没有太大作用。 二级运动员稍好，数量也没有那么多。但是想要凭这个成绩进入省队是困难的，进入市队可能也是徘徊在二线。 而且一名游泳运动员的职业生涯是有限的，如果不能在十四五岁的黄金年龄进入省队一线，并且被派往各种全国赛事，甚至国际赛事历练，那么成为像孙杨、宁泽涛、苏芮可那样的国际选手几乎不可能了。 而想要在省队占有一席之地，先努力成为国家一级运动员是最低限度。 而刚刚好达到一级水平，与具有巨大潜力的一级高水平选手之间，差距也是相当大的。 此刻，甘甜就深刻感受到了这份压力。 翌日，除了甘甜的二百米自由泳比赛外，白羽参加的800米自由泳也是重头戏。 这一场比赛飞跃除去白羽，另外一名选手就是肖辉。 这对在二一班结仇的死对头，在该项目预赛中的成绩分别为——9分14秒和10分12秒，之间相差了58秒的速度，也就预示着他们的的对决早在预赛就已成定局。 当时，肖辉真是万念俱灰。 而白羽虽胜却无半点喜悦。 早在大半年前，因为陆斌的接手，他和肖辉被看成一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对手。但实际在少年的心里，他从未将那人放在心上。他的理想是成为中国的飞鱼，畅游在浩瀚的蓝色世界中，让五星红旗飘扬在奥运的赛场上。 这是一个伟大的理想！ 从他刚学会游泳时，第一次看奥运会后就产生的理想。 那一年是2008年，奥运会首度在中国北京举杯。 那一年的夏天，全国都深陷一片火热之中。既有我们中国终于能举办奥运会的骄傲之情，也有着我们国家奥运健儿要冲击金牌榜首的激动之情。 那年的白羽才不过7岁，当时他的母亲已经离开了。据说是跟着市里一个老板出国了，去到了遥远的太平洋彼岸——美国。 身为退役前国手的白炳炎连面馆都懒得开了，在小小的店面里挂满了五星红旗，从里屋搬出来一台大彩电。 当时还是那种像黑色大箱子一般的彩电，信号不好时需要摆弄机子顶端的天线。 濛镇青石板街上的面馆里坐满了小巷的群众，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下了班放了学，就守在他家的电视机前，一起为中国的选手们加油，造成了万人空巷的恢宏场面。 当所有眼睛盯着电视机的大银幕，所有嘴巴都大喊着中国队加油，跟着冉冉上升的国旗一起高唱《义勇军进行曲》时，白羽那颗小小的心也神情激荡，亮晶晶的大眼睛里甚至闪出热泪来。 那个充满阳光和幸福感的夏天，我国运动员不负众望，打破了以往总是美俄占据的金牌榜首，以金牌48枚，银牌22枚，铜牌30枚，奖牌总数100枚的成绩，成功问鼎第一！ 那一年的濛镇小巷，不，是全中国，奥运带来的春风席卷大地。很多家庭因此砸重金送小孩去学体育。唯独白羽家没有，早在三年前，白炳炎为了给儿子治疗哮喘，就已经接受医生建议送白羽去学习了游泳。 天生自带的运动基因，让白羽一下就在少儿游泳队脱颖而出，并且学校里游泳队的教练也十分欣赏他。 那年夏天，中国游泳队在奥运会上一共取得了一金三银的好成绩。其中唯一的金牌由女子200米蝶泳选手刘子歌获得，她的成绩为2分4秒18，为游泳队在这一届奥运会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刘子歌夺冠的一幕，和五星红旗升起的画面，一直久久停留在白羽的脑海。他想：“总有一日，我也要像刘子歌一样，去到奥运的赛场，登上领奖台，成为爸爸和亲友们的骄傲！” 那时候小小年纪的他，还并没有太强的国家荣誉感，只是觉得这样很拉风，是游泳界的王者。他热爱游泳，想要让全世界人看到自己的成绩。 今天这场比赛，事关自己能否顺利进入市队或者省队。 在踏入赛场前，白羽就看到市队教练柏军的身影了，毋庸置疑，他肯定是为几个顶尖选手而来的。 这场800米自由泳，是个很好的表现项目，既可以表现爆发力，又可以展现耐力和技术。越是长时间的泳项，对于体能的要求越高，而市级以上的队伍里，更倾向于全能型选手。 预备哨声响起后，白羽和肖辉等人活动了一下手脚，准备站上各自的起跳台。 肖辉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锐气，人焉焉的，刚刚赛前还被陆斌召去骂了一通。 对于这位教练，白羽觉得他就像一个噩梦，缠绕所有队员的噩梦。 因此，他在站到自己的赛道前，拍了拍肖辉的肩膀，低声说句：“加油！”遂回位。 那一瞬，肖辉低迷的眼里像是亮起了一道星子，盈盈的，好像是泪光。 比赛开始，肖辉奋力地游在水面上，眼里的泪和池里的水混合着，他觉得舌尖似乎尝到了咸味。 从长跑队转至游泳队，这中间只有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他从被陆斌高高捧上天，到现在踩到泥里，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令少年小小的内心并不能承受。 而白羽那句“加油”给了他动力，让他觉得即便不能赢，也要不辜负了这场比赛，更不能辜负自己的青春！ 第85章 再战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九） 比赛的结局毫无悬念！ 肖辉是10分10秒，白羽是9分08秒。 两个人都比预赛进步了，肖辉进步了2秒，白羽进步了4秒。 不过肖辉始终在二级运动员的成绩里徘徊，白羽则已经靠近这个项目一级运动员的水平了。 越是长距离的比赛，难度系数越大，如果今天白羽参加那些50米、100米、200米的比赛，稳稳达到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可是他想要挑战自己，超越自己，是以选择这样难度更大的泳项。 这也是章庆华鼓励他的。 成绩出来，白羽毫无疑问地稳居第一！ 他先是拥抱了肖辉，拍拍对方后背，听到肖辉说句：“恭喜！”后，他也微笑着道：“同喜，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是季军，说明你进步了！” 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柔和温暖，肖辉想，难怪即便是在陆斌的强势打压下，同学们对他也是赞不绝口的。 这时，一直在旁观战的陈珺可、李圣月和袁刚、陆谨奇冲了上来。 李圣月把个大白浴巾一把罩白羽头上，笑哈哈道：“白羽哥，好样的呀！刚刚你几个转身真太厉害了，就像闪电鱼一样，回头教我啊！” 陆谨奇说：“白羽哥，你真是我们飞跃的骄傲！” 白羽谦虚道：“这次的成绩其实也不算很理想，并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水平，其实……”他说着，忽然抬头看到了站立在看台上方的柏宇。 这个还算年轻的教练正眼望向他，当注意到他看向自己时，点头微微一笑。 白羽将正在擦头的浴巾放至肩头，点头回以一笑。 顺着他的目光，大家都看到了柏宇。 陆谨奇激动地道：“市队的柏教练来看我们了。” 袁刚纠正：“人家是来看白羽哥比赛的。” “好了，谢谢你们为我加油，这是今天最后一场了，咱们回去吧。”他说着，带领大家走向休息区，章庆华正等候在那儿。 走在最后的李圣月忽遗憾地道：“唉，早知道我就不受伤了，说不定柏宇教练就会来看我比赛了。” 陈珺可白其一眼，道：“哪有那么多早知道，那世间就没有遗憾了！” 李圣月忽道：“女生组那边不是也还有一场比赛么？甘甜参加的200米自由泳，为什么你不在那边给她加油，跑男生组这边来了？” 陈珺可脸一红，像是被踩到尾巴，生气起来：“关你什么事？” 白羽的比赛和甘甜的比赛同时进行，在她心里孰轻孰重还需要犹豫吗？ 忽想起刚刚自己是跟付霜霜撒谎说要上厕所才偷偷跑来二楼的，这边的比赛已经结束了，那边应该也差不多啦。 女孩转身就想开溜，李圣月一把拉住她，问：“那要我比赛，你会不会也偷跑来看？给我加油？” 陈珺可一愣：“你不是受伤了么？还能参加比赛？” “我说比如。” “现实就是现实，哪有那么多比如？” 她戳一下他脑袋，把手腕抽出，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李圣月还在像条河豚鱼般气鼓鼓的，那边章庆华招呼道：“走啦，大家快点去楼下，付老师刚刚发信息说大巴车已经到了。” 这次为了让孩子们住得好点，预定的酒店稍微有点儿远，学校就安排了大巴车接送。 同样在下午最后一场比赛的女生组200米自由泳，甘甜的成绩为2分17秒，而新港体校的劲敌王霏霏成绩则为2分15秒，刚刚好踩了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的底线。 对此，甘甜充满懊恼。 付霜霜安慰她说：“丫头，没关系的，你还这么小，就取得了这样好的成绩，只要继续好好努力，未来有无限可能！” 甘甜最初是被表哥李圣月给带动了一起学游泳的，后来逐渐爱上了这项运动。这些年里她依靠自身努力取得了不少成绩，并且在看到无数的奥运健儿为国争光后，她也以此为人生目标。 这一刻付霜霜的安慰让她破涕为笑——虽然今天这场比赛没有能取得冠军，可是她已经有了50米自由泳、100米米自由泳两块金牌了。 当晚，白羽给白炳炎打去电话，告知父亲自己夺冠一事。 白炳炎很高兴，不住地夸奖儿子，说他有自己的运动好基因。 然而，他今晚说话时，总是不住地咳嗽。 白羽担忧地问：“爸，你怎么了？是不是气管炎的老毛病又犯了？” 白炳炎从前也有哮喘，后来发展成了气管炎。特别是在刚刚退役的几年里，他抽烟很厉害，家里、店里全是他的烟味和咳嗽声。 那时，白羽就常劝他，让他把烟给戒了。 白炳炎一直拖着，直到前两年里，医生检查说他肺部有轻微梗阻，如果再继续这样抽下去，可能会要提前去见马克思了。他想起抚育儿子成才的伟大目标还没实现，因此才痛下决心把烟给戒了。 不过这次又咳嗽，白炳炎的解释是，天凉了，夜里不小心打被子感冒了。 白羽听罢，还是有点担心，说让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同时多注意防寒保暖。 白炳炎嗫嚅，一个小感冒引起的咳嗽而已，算什么大事？你明天还有一场比赛呢？先顾着自己吧，只要你拿到好成绩，我这咳嗽，不药而愈了！ 翌日，阳光从游泳馆三楼的玻璃天窗投入，温柔地拥抱了整个赛场。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白云如同草原上缓步前行的雪白绵羊。 几只白鸽在顶楼闲庭信步，随着养鸽人一声呼哨，鸽群飞向湛蓝的天空。 这是白羽在本次冬季游泳锦标赛的最后一场比赛——400米混合泳。 他最大的竞争敌手是彭放，上一次预赛成绩，对方为4分59秒，而他正好是5分整。 这1秒钟的差距看似没有什么，实则如同一座高山，并非那么容易跨越。 对彭放而言，这场比赛同样有着不同凡响的意义。他也隐约听说了市队和省队教练来看比赛的事，不用说，肯定就是预选好苗子了。 这样的机会他彭放不能错过！ 而这一场比赛中，他最大的竞争者就是白羽。因此，两名少年面对面在起跳台前相遇时，眼里都蹦出了激烈的火花！ 一场势均力敌的决斗一触即发！ 第86章 再战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十） 400米混合泳，是一个体力和耐力要求很高的项目，整个比赛过程分别由100米蝶泳、100米仰泳、100米自由泳和100米蛙泳接力完成。 能参加这个项目比赛的，都是每个队里的佼佼者。 飞跃的代表是白羽，橄榄树的代表则是彭放。 另外几名选手分别是新港、雨花、和光的队员，还有一些并不出名的体校学生。 在这个项目中的大热门人选唯白羽和彭放二人，全场聚集的目光也交织在他俩身上。 “嗨！” 今天的彭放意气风发，修长的体魄健康而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是身体最完美的修饰。 他穿着橄榄树体校标志性的黑色镶白边游泳短裤，游泳眼镜也是队里的定制款。 同样差不多187公分的个头，白羽比之对方好像要瘦了一个圈。 他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强壮，裸露的上身却还是有些肌肉的，很精壮。 对方先打了招呼，白羽立马礼貌地回以一笑：“你好，又见面了。” “这次应该还是我赢吧？”少年的笑容里带着自信。 白羽没吭声，垂下的眼眸被长而浓密的睫毛遮挡了心事。 他不喜欢打嘴炮——男人，应该以实力说话！ 而且，他不想理会彭放，还有点儿自己的小心眼，上一次彭放赢了他。 这次他想赢回来！ 赢不是靠嘴巴说的，得靠实力！ 预备哨响起，少年们三三两两站到各自的起跳台上。 彭放站1号赛道，他旁边的白羽是2号赛道。 两人同时将游泳眼镜架上鼻梁，然后躬身，双腿呈前后弯曲而立，目光凝视前方，仿佛胜利就在不远的地方向他们招手。 “哔——”一声哨响，一排的少年们向着波光嶙峋的水面跃入，就像那些捕食的猛虎归山。 随着“砰”一声巨大的水响在耳边炸开，白羽伸臂合直于前，两手掌紧贴在一起，如同一条剑鱼般摆动双腿飞速前行。 他动作灵动而标准，周身沸腾着滚滚水花，仿佛托着他前行的一片云彩。 直到游出第十米远，他才第一次探头出水面来，快速地吸口气，再度将头埋入水中。 这是飞跃体校所有选手中最后一场比赛了，是以所有队员都在教练的带领下前来为白羽加油。 大家围坐在同一区域，同声为白羽呐喊。 “白羽哥，加油啊！” “白师兄，你是最厉害的！” “一定要赢了那个彭放！” 最后一句是李圣月喊的，里面也包含了他对橄榄树体校那些人的憎恶。 混合泳的第一轮是蝶泳，这个泳项上彭放的姿势各方面明显是好过白羽的，他的身体在水中流畅得就好像一道波浪。 在水中划过的瞬间，池底的影子也如一条游鱼般掠过。 第一个百米结束前，他一直都是领先于白羽的。 当彭放第二次触壁时，水里一个旋身后，他的姿势快速转换为仰泳。 只见他头枕在水面，双臂交替划水，两腿一如既往地连贯拍打水面。 白羽紧随其后，是第二个换上仰泳姿势的选手。 毋庸置疑，这场比赛还是两个人的表演赛，胜负只可能在他们中间产生！ 最近才刚刚练习仰泳的袁刚向同伴们解释：“仰泳看起来轻松，其实游起来并不舒服。特别是很多人的动作并不标准，因此导致呼吸不畅，容易喝到水，或者速度很慢。不过他们两个的姿势的非常的漂亮！” 章庆华也道：“不错，他们两人的姿势是这一组所有选手最标准的，甚至可以说，是这一届选手中最厉害的。白羽在飞跃一直是王牌的存在，但这个彭放也毫不逊色。他们两人在打水频率、幅度、稳定协调身体等方面，白羽会稍强点儿。不过——”他话锋一转：“在力量和体能方面，彭放始终更胜一筹！” 果不其然，水中的彭放始终保持着微弱的优势，和白羽两人在前并驾齐驱。 身后另外六名选手差了他们一截。 而那些人也在拼命努力着，即便争夺不了第一、第二，这种市级比赛中第三名的成绩也是非常有意义的。 “那白羽哥会赢吗？”陈珺可忧心忡忡。 付霜霜拍拍她肩膀，道：“这就得看两人的水感和天赋了，以及最后时刻的爆发力。” “是的。” 张青云眼睛丝毫不离开正激烈比拼的赛场，嘴里也在碎碎念着：“白羽，不要让大家失望啊！” 他望一眼不远处看台上出现的柏宇熟悉的身影，知道这是白羽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超过十五岁再进市队或者省队，入选国家队一线运动员的机会就渺茫了。 他看好这个少年，一如看到当年不善言辞的自己。 水中的激斗在继续着，第二轮的泳项转换后，开始了白羽所擅长的自由泳，而这个泳项恰巧也是彭放最擅长的。 两人在游完50米自由泳后触壁的中点同时翻身，这一霎，白羽如同闪电般追上了彭放，两人开始齐头并进。 赛场是永远没有和谐共处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在持续了快三十米的并肩而行后，彭放忽然发力，一下超越了白羽。 他在体力上是胜过对方的。 可这次的超速，并没有带来很大的转机。 因为仅仅是在他触壁的瞬息，白羽也一下调快了频率冲向中点，一个灵动地回身后以最舒适的蛙泳姿势抢得先机。 最后的一百米蛙泳冲刺阶段，两名少年在水中你追我赶，如同两尾在大海里遨游的鱼儿，矫健而灵敏。 “白羽，加油！白羽，加油！” “彭放，加油！彭放，加油！” …… 两校师生的助威声此起彼伏，仿佛要把这会场的顶棚给掀开。 每个人都喊得声嘶力竭，陈珺可更是憋红了脸。 如果上天真给她一次定夺谁能夺冠的机会，她肯定不会考虑自己，而是把这个机会给到白羽！ 他太需要一场显示自身实力的胜利了！ 她希望看到他成功。 当白羽和彭放在水中的追赶达到白热化阶段，只差最后十米距离定胜负时，场面一度好像安静下来。 女孩耳中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好像悬在了白羽身上，就好像和他一样畅游在池中，成了一尾小美人鱼…… 10米、9米、8米…… 时间一秒秒过去，距离一米米缩短。 在白羽和彭放两人差不多同时探头出水面的一霎，白羽的手臂在稍前一点儿的位置上首先触及了泳池壁。 全场爆发出一阵如雷掌声。 第87章 再战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十一） “赢了，赢了，我们赢了！” 飞跃的队员们几乎要跳起来。 这场赛事最后的压轴重头戏，飞跃超过了橄榄树，他们赢了对方！ 大家相互拥抱着，李圣月虽感高兴，但看着陈珺可的喜不自禁，少年的心头就像是笼上了一片阴云。 他有些不悦地踢一脚桌椅的铁腿，结果脚踝处已经弱化的疼痛再度传来。 “哎哟。”他低吟一声。 “你怎么了？”女孩回头。 “没事。”少年一脸倔强，同时悔不当初——若比赛前自己没有受伤就好了，现在她应该也会像给白羽哥欢喜一样为自己喝彩吧？ 可如她所说，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这届比赛他颗粒无收。 少年的落寞被付霜霜看在眼里，她揽了揽他的肩，劝道：“开心点儿，你是有天赋的，下次加油啦！” 美女老师的眼里闪着小星星，是真诚的光芒。 少年受到鼓舞，用力一点头。 很快，成绩出来了。 白羽4分58秒，彭放4分59秒。 飞跃的队员们再次围住白羽欢呼，巨大的喜悦让大家几乎要把他抛起来。 “4分58秒，太棒了！白羽，你这次决赛成绩比预选赛整整快了2秒，进步神速啊！”章庆华感叹。 与飞跃这边的欢呼雀跃不同，橄榄树那边获得亚军的彭放有点儿懵。 短短一周不到，白羽的进步竟然会这样大？！ 这些天里，为了再次赢过对方，他一直在拼命地努力练习，而且也在决赛中保持了最佳的水准。却不曾想，对方竟然一下就进步到了如此地步！ 卢超拍拍他肩膀，道：“没关系，阿放，不过就一秒钟的差距，上次他差你一秒，这次你差他一秒，没什么的，下回咱再赢回来。” 彭放没吭声，他的心就像那被拨乱的泳池水面，说不清道不明。他原以为赢白羽很轻松的，却不想被对方轻松超越了自己。 而这一秒钟的差距，也绝不是像上次输的一秒钟那么简简单单。上次虽然白羽输他一秒，可两个人都处在国家二级运动员水平阶段。而这一次的一面子，将他和白羽划分开来。白羽踩着边缘进入了一级运动员区域，而他固守在了原地。 这是耻辱！ 但他提醒自己不能失了风度，而且有一位强而有力的对手也是一种荣幸。于是他整理心情，走过去，隔着重重人影向着白羽道：“恭喜了，白羽！” 少年转头看到刚刚的对手，也立刻收敛了兴奋，走近一步，朗声道：“谢谢，你今天的表现也很好。” 两人点头一笑，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是呀，初中生的他们，能练到如此地步，除了天赋外，背后的付出是常人所难承受的。 正因为如此，白羽的胜利在彭放看来，才更有说服力，也更能激励自己。 “下一次，我一定赢你！” 他微笑说完，转身离开。 临走前，瞥到了李圣月的一个白眼。 “哼，这家伙说话永远那么大言不惭，和那个卢超一个德行，要不是小爷我腿受伤了，这次肯定好好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天……” 他想说“天才”，可没说话，耳朵就被人揪起来，疼得直叫唤。 “诶哟——疼，疼，付老师，你放手啦！” “大言不惭的人是你自己！”付霜霜恨铁不成钢地道：“李圣月，本来全队都对你抱有希望的，想着你起码能拿一块奖牌，结果你丫关键时刻掉链子，居然像只旱鸭子一样在游泳池里沉了，哟哟哟，想起了就丢脸，真是我们飞跃之耻！” “什么？我成飞跃之耻了？！”少年抗议：“不可能，我这么帅气又勤奋，当飞跃的形象代言人都行啊，怎么能是耻辱？付老师，你这太打击人了吧？” 他嚷嚷着，但已经没人听了。 赛事组委会那边广播，让所有获奖队员们准备依次上台领奖。 在章庆华的调度下，白羽、甘甜、袁刚、王丹、陆谨奇、陈珺可、肖辉、唐饶都分别登台。 白羽获得400米混合泳和800米自由泳冠军。 甘甜获得50米自由泳、100米自由泳冠军，200米自由泳亚军。 范冲获得50米蛙泳亚军，100米蛙泳季军。 王丹获得50米蛙泳冠军。 陆谨奇获得50米蛙泳冠军。 袁刚获得100米蛙泳亚军，100米仰泳冠军。 陈珺可获得100米蛙泳亚军。 肖辉获得800米自由泳季军。 唐饶获得100米蛙泳冠军。 李圣月……战绩为零。 另外橄榄树那边，卢超获得50米自由泳冠军和100米自由泳亚军。 王鑫获得50米自由泳亚军。 彭放获得200米自由泳冠军，400米混合泳亚军。 新港体校王霏霏获得200米自由泳冠军，100米蝶泳冠军。 …… 在振奋人心的国歌声中，鲜艳的五星红旗和各校校旗飘扬在赛场的上方，沐浴着金色的阳光，仿佛这群少年们灿烂活泼的青春。 赛后的飞跃体校大合影，颗粒无收的李圣月被手捧鲜花和金牌的队友们挤到了队伍边缘。 “茄子——”付霜霜大喊一声，引导大家拍照。 李圣月百无聊赖中想躲，却被陈珺可一把拉住。 少年的心浮起一丝喜悦，但等大家一起去看照片时，他发现照片里女孩的头是微微偏向左侧的白羽的。 他们两个的头都微微偏向对方，中间虽然隔着一道缝，但脸上扬起的笑颜，使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 而他——就像是这画面里闯入的不和谐音符。 没等他为赋新词强思愁，一群记者围拢了来，一下将章庆华和白羽团团围住。 冠军和冠军是不同的，有的成绩是超出期望的，是具有含金量的！就比如白羽，他这次的两项成绩就刷新了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的记录。就比如彭放的400米自由泳亚军，同样是一个值得骄傲的成绩！远超陆谨奇的50米蛙泳冠军。 因此，这些体育报和体育频道的记者们对着其一顿狂拍。 闪光灯咔咔。 同样享此待遇的还有唐饶、王霏霏和彭放。 第88章 功臣归队 耀眼的阳光一扫冬日的阴霾，蓝天白云下的飞跃体校沐浴在一片欢庆的海洋中。 学校正大门处和最高的教学楼顶，依次挂着好几条红底白字的横幅，上面写满了关于学校在本次霖市冬季游泳锦标赛上取得的辉煌成绩。 学校广播站里传出了播音组学生优美婉转的声音：“热烈庆祝我校游泳班白羽同学、肖辉同学、唐饶同学、袁刚同学……取得优异成绩，为校争光！” 那些正在环形操场晨跑的学生，正在食堂里吃早饭的同学，正在教室早读的学生们，都为此议论纷纷。 游泳队里的功臣们简直成了大明星，特别是白羽和甘甜。才刚一进食堂，就被粉丝们团团围住，索要合影。 白羽被挤在一群的女生中，脸上刻意扯出的小，垂在身前的双手无处安放，呆萌得就像个小学生。。 甘甜也一改往日里高傲的公主气质，在合影时露出了甜美而极具亲和力的微笑。 连着食堂大婶，也格外垂青地给这些人的早餐加料，王丹的牛肉面上盖了比往日多三倍的大块卤牛肉，陆谨奇的油条简直有竹筒那么粗！ 正在炸油条的大叔说，这是特定！专供游泳锦标赛上的金牌得主。 食堂里还额外给每人赠送豆浆一瓶，烤肠一根，外加一个又红又脆的香甜红富士。 王丹感动得热泪盈眶：“这……这待遇也太好了，拿冠军真好，我都想去奥运会了！要是能得个奥运冠军，那待遇——啧啧啧！”她口里嚼着苹果，说话含糊不清。 可这话把所有人逗笑了，陆谨奇扑哧一口豆浆喷在了她的面条上。 “对……对，不起！不过你说这话太搞笑了，奥运会，哈哈，我……没忍住！”他仍旧笑不停。 “陆——谨——奇——”王丹生气地一掌砸对方肩头，把个陆谨奇打得趴在了桌上，手里的大油条滚到地上。 …… 游泳队一下在飞跃出了名，几乎所有人都是满面春风，唯独坐在陈珺可旁边的李圣月垂头丧气。 一向自视甚高的他，今天被当成了空气，甚至还有人不断借着抬高白羽而奚落他。 “呀，坐中间那个是白羽吧？好帅啊！不光个子高，而且很斯文呢！”一个女孩满眼放光地道。 坐她对面的女生接着说：“是呀，昨天那场比赛我还特意去给他加油了，白羽的表现超好哦，听说他破了锦标赛的两个纪录呢！” “真是太厉害了！不光有游泳天赋，人还超帅，身材又好！” “嗯嗯，不过他们队里有个人就挺不靠谱的，居然比赛时直接沉水里的，简直就像个傻瓜！” …… 李圣月一怔，正往下咽的馒头差点卡住喉咙，他不断咳嗽，一旁的陈珺可赶紧递过来一杯水：“阿月，你怎么了？” 而旁边桌的几个女生也注意到了，这个正咳得满脸通红的少年就是他们口中的傻瓜李圣月！ 几人一窘，赶紧埋头吃面条。 李圣月黑着脸从她们身边走过，他要再去拿几个馒头压压肚子里的气。 而当他走至打包点的窗口前排队时，又听得旁边坐着的几个男生在讨论。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道：“原来白羽这样厉害呀，早听说他以前小学就不得了，拿过很多奖，是游泳队里的天才。听说市队和省队的教练都对他刮目相看，甚至还来看他的比赛，说不定他会是咱们学校走出的第二个苏芮可！” 另一人道：“是呀，没想到咱们学校的游泳队这样厉害，光金牌就拿了八块，其余奖牌二十多块，估计是历届锦标赛上拿奖最多的一届了，难怪学校这样重视，这次给的奖励肯定不小，羡慕嫉妒恨呀！” 还一人道：“啧啧，不过事有例外，虽然游泳队厉害，但也有害群之马！那个一一班的李圣月，听说平时很狂妄的，老说自己是天才，这次居然在比赛中沉水里了，简直了！也是开了咱们飞跃的先河呢！哈哈哈哈——”他笑得直不起腰来。 戴眼镜的男生也笑起来：“哈哈，不过说起来，那家伙还真搞笑……怎么会有这样搞笑的人，不过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们在背后笑话他。听他们班人说，这家伙有暴力倾向的，力气又大……” 他没再说下去，李圣月如同笼罩了一层冰霜的黑脸已经凑近了。 “李……李圣月。” 砰地一声，一记重拳砸在了三人的餐桌上。 那些碗碟似乎都有一瞬间飞了起来，又稳稳地落在了桌面。 “你……你想干嘛？”眼镜男磕磕巴巴。 虽然他们也都是体育生，不过都没有李圣月高大、结实、够狠。 另一个大胆点的男生正色道：“李圣月，你不能因为自己在比赛时掉链子出丑了，就怪我们身上，这和我们没……” 他话未完，李圣月已经收了拳，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出了餐厅。 少年的背影带着点儿萧瑟和落寞。 这一幕被正坐在高谈阔论的人群中的陈珺可看在眼里，女孩有点儿担心他，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上午，学校举行了表彰大会，白羽等人都被点名表扬，并且上台接受校长黄冉的颁奖。 金牌一枚奖金1000块，银牌一枚奖金800块，铜牌一枚奖金500块。 白羽和甘甜的奖金总额最高，都是2000块钱。袁刚、陆谨奇、王丹也各拿了1000块。 大家兴高采烈地商量着等周末了一起出去玩，去吃好吃的。 “去吃烤肉吧？”王丹提议。 “我想吃涮羊肉。”范冲说：“上周末我妈带我去步行街一家新开的老北京羊肉馆吃饭，那儿的羊肉粒和羊肉丸子超好吃，羊肉卷也都是现切的。” “行啊，冬天和火锅最配了！”陆谨奇赞同。 其他人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最后商定吃完饭后，还一起去逛逛街，用奖金给家人们买点儿礼物，顺便再看个电影。 “就是那个《夏洛特烦恼》，沈腾和马丽演的，超好看了，特别搞笑！”范冲说：“上周我妈带我看过了，不过我还想再看一次，里面很多怀旧的经典老歌。这周末咱们再看一次吧？” “嗯，好啊！我妈特喜欢看沈腾小品。” “我喜欢马丽！” “是超级玛丽吗？” “你个猪头，人家是开心麻花的小品演员。” 第89章 市队教练来飞跃 课堂上，付霜霜一句：“马上要进入期末考试了，请大家把心思放回学习上，这次冬季锦标赛耽误了太多时间，周末咱们全力以赴补课，争取考个满堂红！” 令孩子们计划周详的周末安排泡汤。 “啊，付老师，我们还打算周末出去玩呢！”王丹抗议。 “就是，为了比赛我们都绷紧神经一个多月了，也是该放松一下了吧？”甘甜也帮腔。 如此，付霜霜不好意思起来：“没错，为了这次的比赛，你们确实辛苦了。要不这样，今天是周四，大家还好好坚持上两天课，周六的练习肯定不能停，你们章教练也不会答应的，周日！我跟他说说，给你们大家放假一天，让你们好好放松放松，你们看怎样？” “好耶——” “付老师万岁——” 大家欢呼起来。 然而，接连几天的比赛下来，所有人几乎都是累了。这两天上课、练习时，很多人心不在焉，甚至睡着了。 章庆华想要骂人，都被付霜霜阻止了，她说：“这些孩子们实在太辛苦了，而且他们在锦标赛上确实表现不错。” “的确，真希望每一次比赛他们都能这样。”章庆华给予肯定。 周五那天，经过一上午的课程，一一班的少年们前往学校食堂就餐。 每到这时，白羽都是跟他们约在一起的。大家说说笑笑路过教导处办公楼时，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闪现——是事市游泳队教练柏宇！ 陪同在他身边的正是校长黄冉和一一班教练章庆华。 这群孩子们见状，都停步，喊：“黄校长好，章教练好，柏教练好！” 他们都认识柏宇，知道他是名人。 柏宇难得的一身休闲打扮，他年纪不过三十多，个子约在一米八左右，长相帅气，在市队所有教练里都算是年轻的了。 柏宇目光扫过这群少年，最后落在白羽身上，微微一笑：“白羽，你好！你在这次锦标赛上表现很不错，恭喜了！”他说着伸出手来。 白羽愣了一下，没料到这样一个有名的市队教练会叫出自己的名字，还要跟自己握手。 陈珺可在后轻轻推他一下，他才出列，握住了柏宇的手，回以一笑：“柏教练，您好，很高兴见到您。” 他内心激动，面上却风平浪静，只是眼神里流露出的神往无法遮掩。 柏宇自是看了出来，淡笑一下：“希望以后能有机会指导你。” 他说这话时，转头瞄一眼章庆华，对方却只是笑了笑，并不答话。 两个教练之间意味深长的神情，引起了少年们的疑惑，但他们都不敢问为何，只是隐隐觉得在白羽身上，似乎要发生什么大好事了。 柏宇低头看到站在白羽身旁的陈珺可，目光微露惊讶，道：“你也在这儿？哈哈，这个小个子女孩很不错，你那天的100蛙泳比赛我看了，你的身高比唐饶矮了近十公分，却只比她慢了2秒半钟，挺厉害了！听说你学蛙泳才一个多月，是这样吗？”他饶有兴味地盯着女孩。 陈珺可有点紧张，点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柏宇却注意到了她身后站着的大高个李圣月，这小子他早注意到了，平时看着咋咋呼呼的，说话狂妄自大，今天却显得很低调，看样子在冬季锦标赛受到打击的结果。 一想到他在泳池里跟个旱鸭子一样扑棱着沉入水底，这样的场景在他游泳生涯里还是第一次看到，柏宇就忍俊不禁：“嗨，李圣月，我记得你！” 他主动打招呼。 而这句“我记得你”，分明在提醒李圣月那件落水的糗事。 少年的脸一下像红透的桃子。 柏宇哈哈笑几声，跟他们道别，在黄冉和章庆华的陪同下离开。 留下在风中凌乱的李圣月。 靠，中邪了，为着腿抽筋落水一事，他成所有人的笑柄了！ 一整天，李圣月都无精打采的。上午课间操时分，他站立在最后排，忽然有两个体操班的女孩拿着礼物靠近。 李圣月一下愣住了：“你……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他现在是全校的大笑话了？还有人给他送礼物？！ 这一下，连同样站在最后一排的袁刚都吃惊得瞪大了眼睛，静待下文。 果不其然，那两女生一番吞吞吐吐后，其中一人细着嗓子说道：“李圣月同学，听说你跟白羽同学是好朋友，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送给他……” 救命啊——李圣月恨不得喊老天爷，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你们要捧白羽，也不用把我李圣月踩进泥潭里呀！ 然而老天爷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呐喊，一直持续到中午吃饭，这情况也没断。 李圣月彻底失望了，再不想与命运抗争。 下午的练习赛上，章庆华的心情很好。这次因为一一班成绩卓越，同时还带出了白羽这个创造记录的双料冠军，学校里也对他进行了大大的褒奖。 校长黄冉表示，今年的优秀教师肯定有他的份，甚至很有可能提名年级组长。 章庆华不在乎这些虚名，但他的爱徒们能取得好成绩，他倍感骄傲。 冬季的游泳馆里热气袭人，为了让孩子们能够更好地训练，早在半个月前学校就特批换了新的中央空调。 水池里也加上了二十四小时循环消毒设备。 今天是大赛后的第一天训练，大伙都还提不起什么精神来。章庆华让男女队员们分组，先按照各自的泳项，每人游个二百米，轮回十次。 李圣月正帮陈珺可纠正蛙泳中的细节动作时，几名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的男男女女在校长黄冉的陪同下走入。 “是霖市体育频道。” 眼见的袁刚看到了话筒上的台标。 “该不会是来采访咱们的吧？”陆谨奇窃喜：“那咱们都要上电视了？！” 他眼里冒出小星星来——这要是能上电视，还拿了金牌，那老爸老妈的奖励可就大大地来了！ 然，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电视台的女记者只招呼他们这群人拍了一张大合照后，又捕捉了一些大部队练习的宏观场景，然后章庆华走过来，提高声音说：“白羽、甘甜，你们两个进去里面办公室里，王记者要给你们做个采访。” 第90章 上新闻 被叫进游泳馆一楼大厅的人只有甘甜和白羽。 这间在一楼西头的小小办公室，平时并没有人办公，主要用来摆放学校学员们的奖牌等战利品。 是一间能体现飞跃二十多年功勋的展示室。 阳光从西面的窗户直射而入，正好落在窗户前的茶几上。 负责采访的女记者名叫王艳，是体育频道青少年栏目组的当家花旦。 每次她来采访的节目，都是当天新闻热点。 王艳先是采访了章庆华，问他对这次飞跃体校在冬泳锦标赛上的表现有何看法？ 章庆华站立在窗户边，阳光落在他脸上，泛着柔柔的光，让这位一贯铁血的教练多了几分和蔼之色。 “这次的冬泳锦标赛上，我觉得涌现出了很多优秀的少年选手，而我们飞跃的学员也表现不错。这些孩子们小小年纪，就能够创造出这样卓越的成绩，我为他们感到自豪。同时，也让我看到了霖市游泳界的希望！相信他们将来会成为我国泳坛的中坚力量。” “那您对飞跃体校在这次比赛中脱颖而出的两位选手有何指点呢？他们各自在这次赛事上取得两枚金牌，其中白羽同学还在两项比赛中打破纪录，这在霖市中小学生冬季游泳锦标赛上是首例，您是怎么发掘这个人才的呢？”王艳再次提出问题。 章庆华扫一眼爱徒，答：“我一直是很信任白羽的，他的训练生涯也有过低谷期，我给过他鼓励，但最终能够成功站起来，还是靠的他自己。这次他能取得好成绩，我非常开心！至于甘甜，她是这一届我们学校所有女生中个人素质最出色的队员，不论从身高还是天赋，都是首屈一指的，我希望她能再接再厉，不要辜负了学校对她的厚望。” 章庆华说完，王艳又开始采访两位队员。 她先让白羽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询问他一些关于比赛中的感想和心得，最后又问了一些在训练中遇到的难题，最后展望了一下未来。 白羽不善言辞，在回答这些时，总是露出一种少年人特有的腼腆。他皮肤很白皙，甚至透着一种病态的白。在运动状态下还好，若在平时，连嘴唇都不见丝毫血色。 而他的头发乌黑，脸庞清癯，如刀削般的五官简直帅得像个明星。等到采访结束，王艳笑着打趣：“白羽同学，你这条新闻播出，估计能收获不少粉丝呢！” 甘甜就不同了，她说话举止落落大方，在面对镜头时，从容自信，侃侃而谈，一张脸美得如同瓷娃娃，简直是练体育的女生中最美的代表。 王艳一看到她，就想到了：“生命在于运动，运动真是美好！” 白羽和甘甜在接受完采访后，摄影大哥跟随他们回到训练场上，拍摄了几组他们分别跳入水中和畅游时的画面。 最后，摄制组离开前，王艳突发奇想让他们再站一块拍了张大合照，所有人一起喊了句：“飞跃，加油！” 电视台离开后，孩子们就七嘴八舌讨论开来。 “嘿，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看到节目？”陆谨奇问。 正在水里练习憋气的袁刚抹一把脸上的水，开腔了：“你没听人王美女说，晚上九点的新闻播出吗？” “不过霖市体育新闻一共半个小时，不知道我们的节目会在什么时候播出？”范冲道。 “一直守着看呗！”王丹道。 “可宿舍九点就要关灯了，宿管阿姨能让咱们在大厅里看电视吗？”陈珺可担忧地道。 李圣月一撇嘴：“我不管，今晚上怎么着我都要看的，刚刚我游泳时，那个摄影还给了一个镜头，说不定就能上电视呢！这可是我李圣月的处女秀，决不能错过了！” 一看他又复活了，陈珺可没好气道：“新闻还要剪辑呢，一闪而过的镜头说不定都剪了。” “不可能，我这样帅，是飞跃的门面，怎么可能剪？要剪了我就不看了！” “你不看怎么知道剪了？” 两人打起嘴炮。 袁刚无奈一摊手：“拜托，朋友们，这次体育频道来采访的主角是白羽哥和甘甜，他们都没有怎么着，咱们倒吵起来了，都拉倒吧！” 等到了晚上，嘴里说着不看了的李圣月，在晚自习过后，身体非常诚实地跟着男生宿舍的同学们一起搬了小凳子坐到了一楼宿舍大厅里看电视。 每栋宿舍楼的一楼大厅都设有电视机，专供学生们看比赛的。今天得知游泳队受到电视台采访，各个班的学生们都搬着凳子来到大厅，等着一睹游泳队风采。 宿舍阿姨接到上面额外开恩的通知，让学生们看完新闻再回寝室，今夜推迟四十分钟熄灯。 白羽也去了，是李圣月非拉着他去的。 “就去看看嘛，难得上电视了，要是我，肯定得打电话通知我爸妈，再让他们通知所有的亲朋。唉，只可惜，我连比赛都没有比完。”李圣月说着一叹。 其实他说了谎，早在下午他就给老妈打去了电话，说体育频道来游泳队采访了，还说自己也会上电视，让她和老爸准时收看。 不过李圣月的话倒是给白羽提了个醒，他想到了白炳炎——父亲一直是那么支持自己的游泳理想，不管是在他得意时还是失意中，父亲永远像一座大山为他顶起一片天空。他哮喘发作影响到比赛的那半年时间里，父亲不断寻医问药，想着为他治病。而这段时间里他的进步，也有着父亲的一份功劳。 一想到此，他在陆谨奇给自己占的位置上坐了不到半分钟，就站起身来，道：“你们先看，我去趟厕所。” 夜如墨染。 白羽并未去厕所，而是到了宿舍外的ic卡电话亭里，给远在濛镇的白炳炎打去电话。 “喂？” “是我，白羽。” “怎么打电话回来了？还好么？”白炳炎的声音很惊讶。 昨天拿到奖牌时，他已经借教练的手机给父亲发过去领奖照片了，也告知了比赛成绩。平时父子间电话不多，是以听出是儿子的声音后，白炳炎激动之余，开口就问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他顿了顿，道：“今天霖市体育频道来我们游泳队采访了，也采访了我。” 他似有点儿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白炳炎笑起来：“呀，我儿子这么厉害呀！新闻啥时候播出，你爸肯定看，还要喊了街坊们一起看！” “不用，”白羽赶紧道：“一会九点就播出了，你自己看行了。” 他并未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也不想炫耀什么，只是想简简单单把这份荣耀跟自己最亲的人分享。 却听电话里白炳炎说了句：“秀玲，快帮我把电视机打开，霖市体育频道，小羽上新闻了。” “好，炳炎，马上开。” 白羽一怔，像是有什么划过心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秀玲肯定是陈珺可的老妈了，她不是都喊自己老爸“白老板”吗？什么时候成“炳炎”了？！ 而且平时面馆8点关门，她8点一刻就回家了。可是现在快9点了，她怎么还在家里？而且还是在放着电视剧的后院房中呢？ 少年脑子正一片混乱，宿舍楼大厅里响起霖市体育新闻开始的音乐，同学会也欢呼起来。 他不待父亲说话，匆匆道一句：“爸，我也去看新闻了，再见！”即匆匆挂断电话。 第91章 谈话 白羽回到宿舍大厅时，所有人已经屏气凝神在看电视了。 李圣月几人霸占了最前一排座位。 一见到他，李圣月松开了用手占着的一张椅子，拍了拍，道：“白羽哥，快来，给你占了个好位置！” 白羽走过去，心里乱糟糟的。 他反复回味着父亲刚刚在电话里喊的那句“秀玲”，似乎很亲密。 新闻开始了，不过一开始是另外几条对他们而言无关紧要的新闻，比如体育局又发布了中小学生课间操阳光大课堂通知，那所学校又展开了校运会，丰富多彩的校园体育生活等等。 直到新闻最后十分钟，王艳出来了，带来了关于飞跃体校游泳队的报道。 王艳依旧是那么美丽，在她的悠扬轻快的介绍中，镜头了出现了飞跃体校的全貌，游泳馆的立体图，再是一些队员们刻苦训练的画面。 陆谨奇、李圣月和袁刚都瞪大了双眼，努力寻找自己的身影。 “嘿，这是我呢！”陆谨奇指着电视机里一闪而过的画面道。 “哪里？看不清呢，啊，这个，这个是我！”袁刚兴奋地一下站起。 “我呢？怎么不见我呀？啊，这里！”李圣月终于在一张合影中看到了自己。 其余人也跟玩比眼力游戏。 “嘿，这是陈珺可。” “甘甜好漂亮啊！” …… 唯有白羽静坐在那儿，端详着画面中的自己，思绪却飞到了遥远的家乡——此刻秀玲阿姨也和爸爸一起在看新闻吗？是不是珺可也打电话通知了她呢？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答案。若陈珺可打电话告诉了她，她势必会告诉父亲，那么为什么自己打电话回去时，父亲会露出惊讶呢？ “哇，白羽哥好帅呀!” 在章庆华的采访结束后，荧幕里出现了白羽接受采访的画面。 少年的老成持重和他那些队友们全然不同。 荧幕里的他看起来似乎更帅，巴掌大的小v脸特别上镜。 “哟，咱们班该不会出一个明星吧！” 章庆华爽朗的笑声响起，白羽抬头，见他已经洗过澡，穿着睡衣站在了自己身边。 白羽赶忙站起身：“章教练，您坐。” “没事，你坐。”章庆华手搭他肩头，又将他压回了椅子上。 因为章庆华的到来，同学们也没有那么吵嚷了，电视里正播到甘甜的采访，大家都安安静静地观看着。 新闻结束，同学们起声哄，在宿管阿姨的提醒下纷纷搬着凳子撤离。 白羽也想走，章庆华道：“小羽，你等等，咱们聊会。” 李圣月等人也听到了，但人教练指定要和白羽聊聊，他们也不敢造次。 “嘿，你们说，教练要和白羽哥说啥？” 回寝室的路上，陆谨奇问。 李圣月和袁刚回头，看着白羽放下椅子，跟在章庆华身后走出寝室。 他两个都摇了摇头：“谁知道。” 不过眼睛紧跟着，一下撞到了柱子上。 “哎哟。” 等他们摸着头回过神时，已不见了白羽和章庆华的身影。 夜色阑珊，明亮的圆月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只留下一圈淡淡的黄晕。 风吹动大树的枝桠沙沙作响。 今夜并不冷，白羽甚至还觉得胸膛里有一团火。 刚刚上电视新闻的事，始终是他心里的骄傲。 “教练，找我有什么事么？” 走了一小段路，少年忍不住问。 章庆华笑笑，以一种父亲看儿子的慈爱目光打量了一眼身边的爱徒，才是缓缓开口：“你这次表现很不错。”语气里是肯定。 白羽低头，慢慢踩自己的影子：“还行吧，不过并未达到我的目标，我觉得自己应该还应该游得更好点儿。” 他最近说话总是慢条斯理，有点儿过于老成了，反而失了少年的开朗。 章庆华拍拍其肩膀，赞赏地道：“很好，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常言道骄兵必败，这次比赛看到你进步很大，而且破了这项赛事的两项纪录，我还很为你担心呢！怕你骄傲，失了本心，这样的人是无法进步的。现在看到你这样说，教练很高兴。” 白羽闻言，也冲他一笑。 骄傲？怎么可能！ 他可是以奥运会为目标的，在达成这个目标之前，他认为自己都没有骄傲的资格，甚至小小的欢喜也会有罪恶感。 就比如现在。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章庆华继续道。 见少年一怔，他沉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今天上午市队的柏宇教练来了，是为你而来的。确切说，也为了唐饶而来。” “啊？”他张着口，脑子里有一瞬间空白。 柏宇？！市队？！ 自己是要再上一个台阶了吗？ 他的心一下紧张得像是揣着个兔子，剧烈地跳动。 “他……来干嘛？” “当然是邀请你们去霖市游泳队了。”章庆华从容答道。 “那……” “我还没有给回信。” “为什么？”少年幽幽地问。 他眼神里的期待让章庆华很理解——今年他已经满14岁了，很快将迎来15岁，全国很多这个年纪天才少年们甚至进入国家队集训了，而他还处在体校这样的不上不下的尴尬环境中。 当然，并非所有进入体校的孩子都有资格进入市队、省队、国家队，被选入这些地方都是游泳界的佼佼者、幸运儿。 而章庆华认为，白羽就是这样的天才少年，更是这些天才少年中的佼佼者！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于是他说：“我没答应他，也没回绝他。我说，我还要再和你商量商量。” 这不，他就来和他商量了。 章庆华继续道：“市队目前的情况，队员们青黄不接，柏宇是位很优秀的年轻教练，曾经的他和你一样，也是多面全能型选手。如果进入市队，得到他的指点，代表霖市去参加一些省级比赛或者全国大赛，都是很不错的。不过我还是没有立刻答应他，因为我把你比赛的视频发给了省队的卞晖教练，他是我师兄。其实他年纪比我小两岁，但每次入选市队、省队和国家队都比我更快一步，所以总走在我前边，当了我的师兄。而他的天赋真的比我强太多了，当初在市队时，他是一线队员，我是二线。每天我都会偷偷看他练习，羡慕他能吃到更可口的饭菜。而我的住宿、吃饭都得自己花钱。后来我好不容易熬到了一线，他又被选去了省队。等到我进省队时，他又已经开始参与国家队的集训了，还代表中国去参赛。那个时候呀，我真是对他羡慕嫉妒恨。不对，恨还是没有的，因为他每次比赛我都去为他加油，他也教了我很多。后来我也去国家队集训几次，但遗憾的是，也没有取得任何成绩，这一点也是我这辈子的遗憾。” 他说着一叹。 白羽用心倾听，想不到一向乐观开朗的教练也有失意的一面。 章庆华又道：“好像有一个作家说，叫什么来着……不记得了，反正她说，出名要趁早！” “是张爱玲。” “嗯，应该是吧。要我说，当运动员也是。一个游泳运动员最出成绩的年龄就是在15到18岁，这是你们的黄金年龄。你这次虽然两项比赛都达到了国一水准，但依然很不理想。你知道吗，一个想要达到世界顶尖水准的游泳运动员，最起码在他16岁时，就应该达到国际水准，这样在奥运赛场上才有竞争力。游泳是一个残酷的项目，很多前赴后继的运动选手们，在15岁这个年纪，如果进不了市队或者省队训练，那么他们以后也将注定和世界泳坛绝缘。白羽——” 他忽然很深切地喊了一声爱徒的名字：“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教练就像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只不过那时的我，并没有你的天赋。你的能力和水感，是我所无法匹敌的。当初我看好，并推荐了苏芮可，现在我再次向卞晖举荐了你。目前他还没有回我的消息，但是我过几天会再追问一次。我很希望你能直接进入省队，省去在市队的磨合期。你明白我的想法吗？” “嗯！”白羽用力一点头，“教练，我会好好努力的！不管是去市队，还是省队，亦或留在咱们飞跃，我都不会放弃游泳的。我的目标是做中国的飞鱼！” 第92章 同样的纠结 等待卞晖回消息的日子对白羽而言，简直是煎熬。 市队那边抛来的橄榄枝，章庆华一直帮忙拖延着。他总希望爱徒能直接去省队，但是卞晖最近很忙，他回复消息说，苏芮可最近正在东京参加一个世锦赛，自己需要全力陪同。而选择一位运动员进入省队一线这样的决定，还需要回到省队后，和其他的教练、老师们一同商定。 若让白羽进去当二线运动员，不说章庆华不答应，他自己恐怕也不会乐意。 而唐饶那边，卞晖也有点儿兴趣，说同样会向队里推荐这个女孩。 章庆华知道，白羽这次在冬泳锦标赛上的成绩还没有耀眼到卞晖能一锤定音的地步。但他跟对方解释，白羽前些时候有过一段低迷，这是刚刚恢复，如果能进入省队，得到卞晖的指导，这孩子肯定能一飞冲天。 卞晖说很看好白羽，但要定下他这事，还是只能等到自己回霖市。 “苏芮可明后天就比赛了，比赛完了马上就回来，最多四五天了，别急！”卞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章庆华有点儿恼火，市队里柏宇那边也催得紧，几乎是一天一个电话。他同样很看好白羽和唐饶，想要把这两个少年收入麾下。 和卞晖的言辞闪烁不同，柏宇直言，只要白羽进入市队，肯定是一线，住宿、伙食、教练都给配最好的。对唐饶也是一样。 但由于卞晖那边没有回信，白羽和唐饶两人的心都悬着，生怕两边都扑空。 得知他们二人在省队和市队之间纠结，其他人都很羡慕。 唯独李圣月厚颜无耻，说什么当初自己要是没有受伤，飞跃今年就能有三人入选了。 乐得其他人笑他大言不惭。 关于去省队还是市队？ 白羽在晨跑时，遇到了同样纠结的唐饶。 女孩第一次走近他，询问了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静观其变吧。”少年说完，继续跑步。 他就是这样慢热的，和唐饶不是一个班，虽然认识，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说话。 太阳一点点跳出地平线，大地逐渐变得光亮。 少年忽然看到在前方慢跑的陈珺可和李圣月，他们两个并肩跑步，比其他人都慢。 男孩忽然凑近说笑了一句什么，女孩气得追着他就揍。 李圣月加快脚步欢快得像只大兔子，一蹦一跳至前面的袁刚身边，把他做挡箭牌，抵御对方的持续攻击。 “救命啊——救命——” 他怪叫着，可听得出这叫声里透着愉快。 忽然，少年看得女孩的目光向自己投来，她看到他了。 灵动的眼睛闪了一下，似有什么想要说的。 不知为何，白羽心一虚，趁着还没亮起的天，在昏暗里转身。 坐在空旷食堂里独自享用早餐的他，嘴里无滋无味地咀嚼着馒头。 刚刚为什么要逃避？ 是讨厌她吗？ 不，怎么可能！ 他想见到她，甚至还很期盼。 可为什么要躲呢？ 是因着她最近和李圣月更加亲密了吗？是他们之间的情感似乎取代了他和她么？ 没有，他知道她不会。再多的朋友，他也是她心里的唯一。 可为什么刚刚明明看到她眼中的温柔，他却刻意地回避了呢？ 他想起来了，是因为这几个晚上他特意打电话回家，虽然并未发现什么情况。但在那晚上，高秀玲从电话里传来的一声“炳炎”，还是让他心里微有隔阂。 等到晚上去游泳馆训练时，因为章庆华不在，大家也没有了平日里的严肃，边打闹边游泳。 袁刚和陆谨奇正在比赛100米蛙泳，他们两个都在前不久的比赛中拿了金牌，现在都是跃跃欲试，想着要赢一把对方。 陈珺可和李圣月正在讨论蛙泳练习的事，女孩说最近练多了蛙泳感觉膝盖有点儿疼。 男孩道：“你这个属于关节持续、过度压力造成的损伤。” 女孩问：“那怎么办？” 男孩道：“长时间的蹬腿会造成膝盖不适，疼痛，对于没有蛙泳童子功的人来说，只能尽量在蹬腿时尽量保持柔和，减少膝盖在水中的压力。同时通过锻炼和加强营养，来增加关节的柔韧性。所以蛙泳是不合适长距离比赛的，正规比赛也只有200米。像上次在现代游泳馆里，我一时意气和卢超比赛1500米，游的还是蛙泳，那种情况对膝盖来说伤害是非常大的。哪怕是钛合金膝盖，也熬不住！” “那你以后不要这样逞能了！”女孩提醒。 “嗯。”李圣月点头。 每次她关心的话语，他都会默默记在心中。 忽然，王丹从水里蹦出来，道：“嗨，同志们，明天就是周日了，难得放假一天，咱们手里又有钱，不是说好去嗨么？快点把时间、地点定好呀！” 大家这才想起是周六了。 范冲道：“不是说好了去吃老北京羊肉火锅么？下午再去看一场电影，怎样？” 袁刚和陆谨奇正好从泳池尽头游过来，两人同时道：“行啊，我们都没问题。” 陈珺可一直没说话，听他们定下来，转头向着不远处正站上起跳台的白羽高声喊道：“白羽哥，明天和大家一起去吧？” 白羽正准备跳入泳池，见她喊自己，一下怔住了。其实他一直都是在听着他们说话的，并没打算参与。可女孩这一喊，特别是看到她眼中期待的目光。 少年想起了当初在濛镇时，每次比赛结束拿到奖，他都会和她还有王丹、陆谨奇一起庆祝的。 陆谨奇和王丹见状，也跟着起哄：“白羽哥，就一起去嘛，大家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难道明天教练给放假。” 李圣月忽正色道：“白羽，这里就你拿奖金最多，赛前说好拿奖金的人要请客的，你可不能反悔，明天得去！” 这一来，白羽再不好推辞，他笑了笑，道：“行！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请大家吃羊肉火锅。” “耶——” 其他人欢呼起来。 陈珺可朝李圣月瞪一眼，道：“你干嘛让白羽哥请客，拿奖金的又不止他一人？他的钱说不定还有其他用处呢！” 李圣月一噘嘴：“我这不是故意激将法，让他同意去，大不了我请客就是了！” 第93章 好哥哥彭放 翌日，阴云密布，黑压压的天空看着似乎会下雨。 这群孩子们难得地睡到上午九点才起床，然后麻溜地洗漱完毕坐上飞跃直达市里的班车赶到步行街。 虽然阳光不够明媚，但霖市中心的步行街上人满为患，各种的商铺和小吃店前都挤满了人，仿佛东西不要钱一般。 范冲提议先把下午看电影的票给买了，然后再逛逛街去吃午饭。因为人多，等到吃过饭，可能就只能买晚上的票了。 她精通用券之类省钱的小窍门，还特意带来手机出来，在某团上订了一排七张的连座票。 看的是《夏洛特烦恼》。 “我跟你们说，这个电影超级搞笑！保证你们都笑得肚子疼。”范冲夸张地说。 陆谨奇捂着肚子道：“姐们，先别说电影了，还是快点去吃饭吧，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因为睡得太晚，学校食堂早没吃的了。而他们坐车来市里，路上就花了快一小时，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正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说好了去吃羊肉火锅自助餐，如果现在去吃其他东西吃饱了，一会就吃不下去了。 用陆谨奇的话说，吃自助餐的最高境界就是——扶着墙进去，再扶着墙出去！ 进去时是饿得扶墙，出来时是撑得要扶墙！ 他一解释完，所有人哈哈大笑。 很快，范冲带着大家上了一家商场的六楼，据说这家店在全国有上百家连锁，用的羊肉都是草原特供，然后在餐厅里现切现煮。汤是清水加葱姜蒜，然后通过帅羊肉时自然产生的鲜美汤汁作为汤底。 买单时，白羽坚持付了款。 这令李圣月和其他人觉得挺不好意思，袁刚说：“其实大家也都有拿奖金的，就李圣月一个人剃光头，这一个人就要好几十了，不如大家aa制吧？” 其他人也都说好，但白羽不肯：“都是好朋友，难得出来玩，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大家走进餐厅，在服务员的带领下选了一个最靠里的大圆桌，七个人围坐下来。 吃自助餐，那还讲什么客气？ 男孩们端着盘子去拿羊肉卷了，还有一些毛肚之类下火锅的。女孩子则更中意甜点、水果、寿司和冰淇淋、果汁。 总之，平时在体校里教练不让吃的，他们统统都拿了。 在舒缓的音乐中，各种食物像是下饺子般被丢入火锅中。 腾腾热气中，大家吃得不亦乐乎。 忽尔，陈珺可看到不远处一桌上坐着个少年，他对面是一个模样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长着一张瓷娃娃般的脸蛋，乌黑的头发密得惊人。 而那少年正是橄榄树体校游泳队队长彭放！ 陈珺可用手肘碰了碰白羽，朝对面使个眼色，他便也看到了。 这时的彭放有点囧，那个和他有着八分相似面容的小女孩正在和他置气。 “你说话不算数，说好了陪我一整天的，下午一起去看电影，现在饭都没有吃完就要走，我不喜欢你了！讨厌你！” 瓷娃娃说着一嘟嘴，眼眶都发红了。 彭放左右为难，道：“哥哥也不想的，是刚刚队里打电话过来，说省队那边的教练今天会过来，让我马上回去。这样吧，我答应你，等下周期末考试完了，咱们再一起出来吃喝看电影好吗？” 小女孩还是不乐意。 彭放手机响起，接通后，听他说道：“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和我妹在外边吃饭，还得等一会，我老妈正在赶来的路上……嗯嗯，我知道了，会快点的。” 他挂断电话，小女孩已经气呼呼转身要走了。 彭放拦住她，道：“兰兰，我已经打电话给老妈了，让她来陪你看电影。这样吧，老哥现在赶时间，你一个人坐这人吃饭，不要走动了。万一你乱跑，被坏人抓走了，我可不管啦！” 这话让小女孩一怔，似乎真个遇上了坏人一般，停在了白羽他们这桌前，踌躇不定了。 而彭放也恰好看到了白羽这桌人，他微有惊讶：“白羽……好巧啊！” 显然，让这群人看到自己和妹妹的家庭矛盾，让这个少年脸红耳赤。 身边的彭兰却不管，冲着那群人问：“你们是我哥的队友吗？为什么他现在立马要去队里，而你们可以在这里吃火锅？” 她颐指气使的模样带着几分小女孩独有的任性，加上脸蛋犹如红苹果般可爱，一下俘获几个女孩们的心。 王丹伸手想要捏她脸蛋：“真好看！” 被其低头闪过：“干嘛呢？君子动口不动手！” 陈珺可笑笑：“我们不是君子，是和你一样的女孩子。” 对方“切”了一声。 李圣月忽道：“我们可不是你哥哥的队友，而是他的对手！” 彭兰一下瞪大了眼睛，扫视这群人一眼，然后望向自己的大哥。 彭放点头：“是的，他们是飞跃体校的，橄榄树的人今天都得回队里。” “很急吗？”白羽突兀地开口。 彭放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顿了顿，答：“是的。”微微沉吟，似想到了什么，他定睛望向白羽，道：“听说市队向你和唐饶发出了邀请，你考虑怎样了？” 在座所有人一听即明白，柏宇肯定也是去过橄榄树那边了。市游泳队现在缺人厉害，选手们青黄不接，是急需挖掘人才的时候。 橄榄树的彭放、卢超，都是这一届冬泳锦标赛上相当出色的选手。 柏宇前去招揽，非常正常。 白羽淡然道：“还在考虑中。” “是在等省队的消息吧？”彭放问，他一眼就洞穿了对方的想法，而且他本人也正是相同的处境。 前两天柏宇就来了，还特意说了飞跃那边的情况，说白羽和唐饶都有可能会去，让彭放也加入。 但彭放同样在等待省队的消息，他最中意的教练是卞晖，但对方现在正陪同苏芮可在东京世锦赛比赛。不过刚刚教练打电话过来，说省队那边来人了，这是个难得的好消息，他不想错过了。 白羽看了出来，道：“时机不等人，你要赶时间的话，让你妹妹和我们一起吃吧，等会你妈妈过来，再接走她就是了。” 彭放心里一暖，没想到这个昔日的对手，会这样贴心。 “那谢谢了。”他说，转身拍拍彭兰的肩膀：“乖，你听话点儿，老妈马上就到了，哥哥真的很赶时间，先走一步。” 彭兰还要发脾气，陈珺可上前揽住她肩膀，道：“一会我们也会去看电影呢，是最近很火的《夏洛特烦恼》，等你妈妈来了后，你可以问问她，和我们一起去看，好吗？” 彭兰心中一动，眼神里的决绝没有那么坚定了：“嗯，行吗？”她扭头问彭放。 少年终于松口气，露出一个肯定的笑：“一会你自己问老妈，她应该会同意！” 他感激地望了望白羽和陈珺可，然后望一眼他们的桌号，给老妈发了一条微信说明，又叮嘱妹妹要听话，遂道声谢快速离开。 第94章 彭兰 彭放走后不到一刻钟，所有人就为留下彭兰这个决定后悔。 她简直是个超级八卦婆，对白羽等人刨根问底。 一会问他们和彭放相比谁更厉害，一会又问李圣月，为什么对陈珺可这个漂亮大姐姐那么好，还给她夹菜，他们是不是再恋爱？ 臊得李圣月这样的厚脸皮都闹了个大红脸。 李圣月故意激她，说白羽在400米混合泳赢了彭放。 彭兰哪里肯信，又去逼问白羽。 少年原不喜炫耀，被逼紧了，只得点头：“嗯，只是快了1秒。” 他看得出在彭兰的心里，大哥是很厉害的，不愿破坏了小女孩心中哥哥的高大形象。 李圣月却故意补刀：“这1秒意义非凡，严格地划分了国一和国二之间的水平差。” 言下之意，彭放是低了白羽一个档次的。 彭兰家里有这样一个哥哥，对于游泳界里的这些词汇烂熟于心，当然知道国一就是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了，而国二就是国家二级运动员水平。 而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哥哥，竟然输给了这桌上不善言辞的男孩，她忍不住盯着白羽看了很久——发现他竟然很帅！ “嗨，你叫什么？”彭兰冲着白羽问。 因为她语气不是那么礼貌，白羽没吭声，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到碗里，滚上麻酱后放入口中。 “大哥哥，你叫什么？是叫白羽吗？” 这一次，她语气很礼貌。 白羽点头：“嗯。” “我在电视上看过你，哥哥在家也提起过你的名字，说你是一个很厉害的游泳选手。” 她说话小心翼翼的模样竟有点儿可爱。 陈珺可忍不住捏捏她脸蛋，白羽也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她碗里，说：“吃吧，快点吃！一会你妈妈来了，我们可就要去看电影了。” “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嗯，最好不要。”白羽想了想：“你可以和你妈妈一起，和我们一起，她可能不会习惯。而你单独和我们一起，她应该也很难放心。” “那你们刚刚是骗我咯？”彭兰不满地望向陈珺可：“漂亮姐姐，你说话不算数，不是刚刚答应我哥哥说带我一起看电影的吗？” “这——”陈珺可为难地望向白羽。 少年不吭声，只是低头不断夹菜吃。 今天的羊肉很爽口，麻酱也很香，特别是羊肉粒和羊肉丸子，都是手工现做的，新鲜美味。 “来，你也吃点。”他夹了一大筷子羊肉放陈珺可碗里。 就像以前每次大家一起吃饭时，他即便自己没吃什么，也会先顾到她。 “哼！”彭兰不高兴道：“随你们怎么决定，反正今天我跟定了！” 陈珺可等人望望她，不过七八岁的小人儿，怎么那么倔呢？再一想，谁让她是彭放的妹妹，也难怪！ 一顿饭直吃到快两点了，彭兰的老妈才出现。 “不好意思，各位，路上堵车，我被堵在高架桥上都急死了。幸亏有你们帮忙照顾小兰，辛苦了！” 她向大家道谢后，想要带彭兰离开，但小丫头不肯。 “老妈，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一起去看电影了，是《夏洛特烦恼》，大哥也知道的。” “呃……” 其他人额头冒黑线——不是说要问问母亲吗？怎么成说好了？ “这……”彭放老妈为难道：“太麻烦了，这些哥哥姐姐们也是好不容易放假，你已经耽误他们不少时间了，让妈妈带你去吧！” “不行！”彭兰坚决道。 最终，还是陈珺可站了出来，说：“要不就让兰兰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她应该还不到身高，正好可以和我挤着坐，这样大家都能坐一起了。” “好耶！”彭兰高兴得一蹦。 彭放老妈也感激地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放放难得放假，说好了陪妹妹的，哪知道今天下午临时有事，又放他妹妹的鸽子了。这样吧，你们去看电影，晚上阿姨请你们吃饭，看看大家想吃什么？” 白羽道：“不用客气，阿姨，晚上我们还要早点回学校。” 他可不想老带着这个聒噪缠人的小尾巴。 一场电影看下来，几乎都是听彭兰在呱噪：“哈哈哈，这个王老师太有意思了，就像我们班主任一样！” “居然能穿越，太棒了！”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 她竟然跟着唱起来？！ 黑暗中，无数的抗议声让白羽等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特别是陈珺可，悔不当初啊！！ 所有人都让着这个彭兰，唯独李圣月不，当彭兰再次发出声响震惊四座时，他直接要把她拎出去。 “喂，你这个我大哥的手下败将，游泳赢不了他，就想拿我撒气吗？” “谁说我赢不了彭放的？” “你那场比赛我看了，你连卢超哥哥都没有能赢，直接摔水里了，你个旱鸭子，还好意思参加游泳比赛！” …… 李圣月拎着她的脖子，有种想要掐断的冲动。 “阿月，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陈珺可劝。 “谁说我不懂事了？我懂，柿子都捡软的捏！” “救命啊——”李圣月想要喊天。 想当年陈珺可的弟弟陈珺宇，也是难缠的小家伙，都被他搞定。可彭放这个妹妹，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忽然很同情和理解彭放的傲慢和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气质了，有这样一个老妹，没有疯已经很幸运了！ 没能等到电影完结，这群人领着彭兰赶快出了电影院。 一直等候在外的她老妈即迎上前来，诧异道：“就结束了吗？” “没，”白羽说：“不过我们还有点事……” 彭兰打断：“他们根本没事，这些骗子！他们是不想带我玩了！” 白羽额头都渗出汗来，说句：“对不住了，我们真有事，赶着回学校，兰兰交给您了，再见！” 他说完即快速转身，后边几人也陆续向彭兰和她老妈道别，然后快步追上。 气得彭兰在后一跺脚，大吼道：“白羽，陈珺可，李圣月，我记住你们了！” 身后传来了小女孩的号啕大哭声。 可这群人的心坚如磐石，硬是一下都没有回头，飞也似的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第95章 市队，省队？ 当晚，白羽在宿舍传达室接到了彭放打来的电话。 宿舍阿姨去喊他时，他以为是白炳炎打过来的，接起后，才知是彭放。 彭放先感谢了他们一行人下午帮忙照顾妹妹的事，又说彭兰很喜欢他们，回家后还嚷嚷着要再找他们玩呢！ 白羽额头直冒黑线——他可再不想见那个小女霸王了！ “对了，我下午见到了省队的贺鹏教练。” “就是曾带出了林大童的贺鹏教练吗？” “是的。” 贺鹏今年四十出头，是省队资深教练中最年轻的，比卞晖还小个四五岁。 同样是前国家游泳队出生的他，当运动员时的成绩比卞晖稍差，后来当教练了，倒是带出过不少小有成绩的队员，其中最出名者是林大童。 如今的林大童已经是国家队主力干将，四年前在伦敦举办的奥运会上大放异彩，获得200米自由泳金牌。而今年夏天在巴西里约热内卢举办的第31届奥运会上，他还将是中国游泳队的主力。 不过，林大童初出茅庐时期是和贺鹏联系在一起的，等到他的飞跃期，这对曾经情同父子的教练和队员就生了嫌隙。林大童屡次违反队规，逃避训练、晚归、和十八线女明星传绯闻，这些都是国家体育总局游泳运动管理中心明令禁止的。贺鹏对他的各种规劝，也让他极度反感，两人终于在两年前分道扬镳。省队把林大童交给了资历最老的教练姜维，他曾带出过不少的明星选手，两人目前配合默契。 白羽听完，淡淡说了句：“恭喜你了，贺鹏教练很有名气。” 彭放却道：“可我更中意卞晖教练。” 这话让白羽心里一咯噔，他也在等卞晖的答复。 游泳教练们也是分级别的，普通教练员、高级教练员和国家级教练员。 目前霖市省队里的国家级教练员是老资历的姜维和中年一代的领军人卞晖，贺鹏属于高级教练中的一级，余下还有普通教练约十来人，主要负责上大课和培养二线运动员。 彭放想让卞晖带不是没道理的，他年纪不算老，思维也是年轻人那种比较开放的。最重要他是全能型教练，苏芮可在其手上可谓大放异彩。 姜维的实力不俗，带出的有名队员更多。不过他今年已经五十多了，还是霖市游泳队的招牌，普通新进的队员想要找他带，难如登天。 贺鹏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但他的名气和实力还是差了卞晖一截，而且他主攻自由泳。彭放觉得如果卞晖来带自己，可能会更好。 白羽也是这样的想法，不过至于将来进了省队由谁带，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说。 “你进省队已经确定了吗？”白羽问。 彭放道：“贺鹏教练看过我们的练习赛了，他说上次的比赛录像也看了，对我还算满意。今天下午他指导了我几个动作，然后我们聊了一会。他觉得我很有潜力，说希望我成为第二个林大童。” “那很好啊，你答应了没？” 他沉吟片刻，说：“答应了，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对，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直接被高级教练相中，成为省队的一线游泳运动员，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多少有天赋的孩子们都是从体校选拔入市队，苦苦挣扎在二线，好不容易转到一线，连进入省队的希望都没有。而那些在省队二线苦熬了几年的孩子们，如果没有出成绩，甚至连一线都进不了，一辈子不要想代表国家出赛，绝大部分在十五六岁时就被劝退。 体育是进取的，体育也是残酷的！ 两人都默不作声许久后，彭放开口问：“那你呢？听说卞晖教练对你很看好。” 白羽知道他是想问自己有没有进入省队卞晖教练麾下，便道：“他目前还在东京陪苏芮可比赛，我们教练已经把我的比赛视频发给他了，至于具体情况如何，得等他回来才知道。” 彭放“哦”了一声，语气平平淡淡，但其实内心风起云涌。他的教练也通过关系，把他的比赛视频发给了卞晖，但却只得到了一句：“苗子不错，但精力有限，一下带不了那么多。” 所有人都知道，从高级教练开始，每个教练带的重点学员都不过很多，有的甚至专职陪同一人。像卞晖这个级别的，同时带两三个就是极限了。 如今苏芮可是他的重中之重，若再加个白羽，只怕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是以今天贺鹏询问他想法时，他不假思索就同意了。他太想去省队了，太想成为一名国际健将。 他要让卞晖后悔，后悔没有选择他这个人才！ 白羽告诉他，早两天市队的柏宇教练也来了，向他和唐饶发出了邀请。不过他们两个都暂时没有答应，因为都更加向往省队。 彭放又说，卢超也受到了省队的邀请，不过是当二线队员。柏宇那边也去了橄榄树，答应卢超成为一线队员。他现在很纠结，到底是去省队当二线，还是去市队直接当一线。 二线和一线之间也不光是自费训练的问题，还有一个转正后参加比赛的问题。 市队很多比赛都是省级的，而省队是可以参加全国大赛，甚至入选国家队，代表中国出战国际赛事。 两个不同的平台，卢超没有彭放的好运，也没有他的实力。 但他已经很知足了，在橄榄树那边教练一番思想工作下来，家里不缺钱的他选择了去省队当个二线，然后再好好训练，伺机转正。 “这样也挺好，很多市队里的一线，转去省队时，也要当一段时间的二线。卢超实力不错，好好练习，肯定能出头的。”白羽道。 “是呀，我也是这样劝他。”彭放说：“他其实很开朗，说去二线也不是坏事，多少运动员学了几年，连市队都进不了。” “能这样想最好了。” “对了，”彭放忽道：“你们学校这次是人才辈出呀，那个甘甜、陈珺可、袁刚都很不错，另外——”他话锋一转：“那个李圣月虽然不靠谱，但其实实力不俗。我觉得——他如果好好发挥，实力应该不在你我之下。” 白羽笑道：“嗯，我一直这么认为。不过他还小，机会总会有的。” 第96章 省队一线 结束和彭放的通话后，白羽觉得世界真的很奇妙。不久前还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如今很有可能成为队友。而且，还将是同一批进入霖市省队的队友！ 翌日，苏芮可在东京世界游泳锦标赛上的战绩传回，获得200米蛙泳金牌！ 章庆华和付霜霜组织了飞跃一一班的孩子们利用晚自习时间重温了这场赛事，大家都为苏芮可的获奖欢欣鼓舞。 付霜霜道：“苏芮可是咱们飞跃出去的，如今早已经成为中国泳坛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你们都是她的师弟师妹，也要以她为榜样，好好练习，争取早日入选市队、省队，为国争光！” “好嘞——”大家齐声回复。 章庆华也喜气洋洋道：“苏芮可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拿下好几个世界级冠军了，如果今年里约热内卢的奥运会上再拿一块金牌，就等于拿下200米蛙泳的大满贯了！她是全中国的骄傲，也是我们飞跃体校的里程碑！” 这番话彻底地鼓舞了这群少年，那个夜晚教室里的孩子们热情如火，都想着在赛场上为国争光。 三天后，卞晖回了霖市，先回省队安顿好了苏芮可的训练，然后才匆匆赶来飞跃体校。 他是特意来见白羽的，唐饶那边他给出的意见是先进入二线训练一下，如果有了成绩，再转一线不迟。 而白羽，他是非常看好这个少年了，觉得他是个天才，就如当初一眼看中了苏芮可一般。 在校长黄冉的办公室里，卞晖握着白羽的手说：“其实我早想回复你了，不过总觉得还是亲自见面时发出邀请会更有诚意。如今我手上就苏芮可一人，如果你加入的话，我今年就是带两个的任务了。虽然上级那边是觉得，我这样选择队员太过冒险，但是我愿意为了你冒险一次。” 章庆华知道，作为一个国家级训练员，选择合适的队员也是一种冒险。很多人都会去接手一些出了成绩的老队员，对于白羽的这样的新手，大部分是丢入二线锻炼的。 而卞晖当初大胆启用新人苏芮可，也是一次巨大的冒险，不过他取得了胜利，苏芮可成功成为了他的招牌！帮助他的教练生涯提升了一个档次！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准备好了，三天后到省队报道！届时还有其他学校的队员们会一起过去。” 卞晖说完，再次握住白羽的手，同时也向章庆华表达了感谢。 章庆华激动地道：“卞教练，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是，谢谢你给了白羽这个机会，这小子是我一手发掘的，他能进入省队，还能跟着你训练，是他的福气，他肯定会好好努力的！” 白羽点点头，跟着章庆华鞠了个躬。 他知道，此刻章庆华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自己将来能得到卞晖更好的指导。他是真把自己看做儿子了，他也很感动，眼里闪出莹莹泪花。 四岁开始学习游泳，第一次因为害怕下水，是爸爸把他抛下水去的。而后，两天时间他就学会了蛙泳，而且可以游得很顺畅。被每一届的教练们看好，从当初游泳俱乐部的启蒙教练，到濛镇四小的体育老师冷俊，再到章庆华和付霜霜，他们每一个人都为不善言辞的自己操碎了心。 他很感动，更觉应该以成绩作为报答。 “谢谢您选择了我，卞教练，我肯定会好好努力的！”白羽再次深深鞠躬。 不游泳的借口有无数个，游泳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要游！ 要好好游！ 白羽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浑身充满了动力，就像浩瀚海洋中的一尾鲸鱼，有着足够穿越大洋的能力！ 省队，我来了！ 三天后，白羽整理行囊前往省队报道。 省队的地址就在霖市的滨江新城，那边远郊开辟的一块净土，霖市的省游泳队队员们专门训练的地方。 到了晚上，他给一一班的队员们打电话，自然是打到了陈珺可这儿。 一众的孩子们围在陈珺可身侧，听着白羽从电话里告诉大家自己在那边的训练情况——省队的游泳馆超级大，训练的队员们没有多少，二线加上一线的人员满打满算不过七十余人，还有部分去了省外集训。 “哇，十几个教练管理七十多人，那太爽了，每个人都可以得到教练的悉心指导了！”范冲羡慕地说。 她平时在队里就不打眼，除非自己过去问，章庆华很少会主动指导她。 陆谨奇却嫌弃道：“那不是一会儿懒都没法偷了？时刻被教练的眼睛盯着，唉，还是在体校更好啊！”并连连摇头。 大家即笑话他不长进。 王丹问：“白羽哥，省队的饭菜好吃吗？我听说一线队员的伙食比二线的好多了？” 白羽哈哈一笑，告诉她确实是这样，只要成为一线队员，各种费用全免，吃饭时各种美食敞开吃。 羡慕的王丹直流口水。 白羽还说，彭放也进了一线，归贺鹏教练负责，卢超和王霏霏则进了二线。不过凭借两人的实力，只要假以时日，很快可以进入一线的。 李圣月在旁听了，嗤之以鼻：“哼，要不是我关键时刻掉链子了，这次去省队肯定也有我一个！” 不过没人理会他，陈珺可连头都没抬，继续听白羽说着在省队的见闻。 白羽说，章庆华目前的重点还是苏芮可，只是在进入省队的当天和自己见了面，稍微指点了一下。大部分的时间里，他是和其他的一线队员们在一起集中训练。彭放也和他在一起，贺鹏也经常会有各种会议和活动需要参加。 陈珺可问：“那苏芮可呢？你有没有见到她？” 白羽说：“当然啦，她本人看起来比电视上还小只，只有167公分的样子，可是她游泳时的爆发力比很多一米七的女孩还要大。珺可，你现在的身高游泳方便压力很大，可是你看苏芮可，她是你的榜样！” “嗯！”女孩重重一点头——苏芮可在水中畅游的画面深深映入她的脑海，那模样就似一条美人鱼。 她想，我也要成为水中的一条美人鱼！ 第97章 一帮一对红 2016年的元旦节过后，期末考试就只剩一周时间了。 体校对于文化知识的重视度没有普通学校那么高，但也有一定的及格线，是每个学生都必须达到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付霜霜在考前的动员大会上说：“同学们，很多人说我们体育生练好自己的专长就够了，至于文化知识不重要。很多世界级名将，他们甚至连初中都没有读完，有的才小学文化，照样站在了世界级的舞台上，为国争光！可大家不知道的是，在这些人回归普通的生活后，通常会选择一所大学进修。像邓亚萍、郎平、姚明等都是，说明我们的体育人也不希望被别人看成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而他们已经是世界级的顶尖明星了，却依然热爱学习，想要为自己的人生充电。我们这些平凡的小运动员，我们的人生画卷才刚刚展开，努力读书和努力训练一样，都能带领我们去到更高的台阶。孩子们，现在老师和家长都在苦口婆心地劝你们读书，这真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希望你们在将来有能够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即便有部分人没有能成为顶尖游泳选手，可以去选择自己喜欢的有意义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读书不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财富，却可以给我们带来机会。有很多运动员退役后，再没有了合适的赛场，就开始对人生变得渺茫。付老师希望你们不会，即便将来我们中某些人不再游泳了，这些训练的时光和这些学习的时光，也会是你一生中受益最多的一段旅程。 加油吧，孩子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了你们自己！” 付霜霜一番话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当下孩子们都高呼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期末考出好成绩。 为了配合抓紧时间复习，她还向章庆华申请了每天的晚自习时间，让学生们先暂时放下训练，每个早晨和晚上都在教室里上自习课，只留下下午的时间用于游泳和基础训练。 这让部分人叫苦不迭，特别是陆谨奇，他觉得背单词和古文，比每天游一万米还要辛苦。 但章庆华似乎也很支持，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白羽和唐饶那样，去到市队和省队的。我们中还是有很多的人会在体校毕业后就回归正常的学习生活中。部分人能够凭借二级或者一级运动员证入读大学，但更多的还是需要凭借中考才能读到高中。所以教练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在这最后几天好好努力，把我们平时练习游泳的精神拿来学习，我相信你们可以的!” 这番话的重点对象自然是李圣月和陆谨奇，还记得期中考试时，这两人的成绩分别为：280分和281分，包揽全班最后两名。 随后一个月的月考成绩，原本倒数第一的李圣月考了410分，而陆谨奇虽还是倒数几名，但成绩上升至了328分。 当时是由陈珺可给他们帮忙补习的，是以这次付霜霜又想到了一帮一对红这样的方式。 她在班里问：“我看这次的期末复习，因为老师不能顾全到所有人，所以咱们班倒数十名和前十名的学习组成一帮一对红好了，每两人结成对子。第一名和倒数第一，第二名和倒数第二，以此类推。争取在这最后的一周时间了，让所有人都考出好成绩来。你们看好吗？” 众人自然答好。 李圣月却是打起小九九来，他自上次月考后，这几次的成绩都是在倒数第九和第十之间徘徊，而陆谨奇则稳坐倒数第一。 班里的第一名是陈珺可无疑，她肯定是和陆谨奇结对子了。而前十的位置正好是周宓，如果让这人辅导自己学习，那么这最后一周就等于完了。 想想都头痛！ 李圣月痛定思痛，最后在晚自习上，大家按照班长甘甜报出的结对子名单换座位时。他拿起陆谨奇的书包放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说：“这几天你就跟周宓复习吧，反正你成绩也没救了。我就和珺可一组了，这么说定了！” 他丢下一句话，不顾陆谨奇的坚决反对，就此将对方推入深渊。 “不要啊——”陆谨奇在心里大叫。 周宓原本对李圣月是有好感的，并且因为和陈珺可不对付，特别的反感陆谨奇一干人等。眼下，原本做好了跟李圣月一起复习计划的她，忽然被换了个帮扶对象，一下也蒙了。 她望着陆谨奇，陆谨奇望着她。 四只眼睛，大眼瞪小眼。 最后课没补成，陆谨奇大叫着救命，拿着书包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而陈珺可无奈，只得同时接受两个被帮扶者。 她先拿出英语书来，给他们抽默音标。 “i——，i，o——，o……” 结果发现48个音标，他们能读全的不到一半。 “音标对于单词，就像是拼音对于汉字，是背诵单词最好的拐杖。你们没有把音标学牢固，所以背诵起单词和课文来才会事倍功半，觉得很难。” 然而，音标的学习是没有速成法的，眼下就剩一个礼拜时间，她只能抓重点给他们讲解。于是先背诵课文，每默写一篇课文，就等于背诵了上百个单词，这是英语最快最有效率的学习方法了。 至于数学，主要是在一元一次方程上。李圣月还好，他思维活跃，往往只要陈珺可讲一遍，他大抵上就懂了。 陈珺可不禁奇怪：“李圣月，你也不是不聪明，为什么就不愿意好好学习呢？” 李圣月边写题，头都没抬：“因为老师不是你呀！” “我倒！” 坐在旁边帮忙教学的袁刚差点吐了，抗议：“李圣月，你丫还能不能有点羞耻心？这种话都能随口而出，大言不惭！” 两个人又斗嘴几句，陆谨奇问：“珺可，这首文言文我不是很懂，你能给我讲讲吗？” 女孩正要回答，李圣月冲口而出：“喂，你的小老师是袁刚，问你的袁老师吧！陈珺可还要给我讲题呢！” 把个众人都闹得哭笑不得。 第98章 期末大考 一连七天，在陈珺可和袁刚、王丹、范冲的共同努力下，李圣月和陆谨奇的成绩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开考那两天，天气格外晴朗，阳光从教室的窗户射入，空气里都是清新温暖的味道。 为了严格执行公开公平公正的监考原则，学校将每个班最成绩最靠后的十人剔除出来，让他们坐在敞开的走廊上，让本班的教练负责监考。 就这样，一一班其余人等坐在了教室里写考卷。而陆谨奇、李圣月等倒数十人，则坐在走廊里享受明媚的阳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校园里静得只听到奋笔疾书的沙沙声。 陈珺可低头书写着，她字迹流畅，当写完一道题，忽然抬头，侧目望向窗户外走廊上的李圣月。 少年也一脸严肃地在书写，偶尔会浓眉微蹙，偶尔咬一下笔头，但很快就继续书写。 看得出，这几天的补习令他有长足的进步。 陈珺可又看看陆谨奇，他似乎也没遇上什么难题，写得很舒畅。 等到第一堂英语考试完毕，大家坐一起积极地对答案时，陈珺可才发现陆谨奇错得一塌糊涂。 “老天爷，你这是怎么做的题呀？第三题，选择题，我不是让你提前背诵了吗？为什么你不选择a呢？”女孩不可思议地问。 “我，我不知道呀，那个what，换一个地方，我又不记得了！”男孩哭丧着脸。 晕——陈珺可有种想要用头撞豆腐的痛苦感。 王丹道：“谨奇，可刚刚交卷时，我看你都填了呢！难道你都不会吗？” 陆谨奇撇撇嘴：“哼，他们出这么多我不会的难题，我也要写满了他们认不出的答案，看谁难倒谁！” 李圣月给他的阿q精神点了个赞。 接下来的语文、数学，以及第二天的小四门考试，大家都有惊无险的渡过。 剩下两天便是专业成绩考核了，每人选两个泳项，都是100米，还有一些仰卧起坐、拉力绳等专业技能的考试。 除了陈珺可的两个泳项成绩有所提升外，其他人的成绩都和以往持平，有些甚至还稍微退步了。 陈珺可在100米蛙泳上，甚至比那次冬泳锦标赛上的成绩还稍微好那么点儿，1分17秒。 她100米自由泳的成绩，竟然和甘甜持平了。 两人同样是1分04秒的成绩，陈珺可是进步了，甘甜却比那次大赛上慢了1秒钟。 而甘甜选择的另外一个泳项——100米蝶泳，成绩也没有进步。 女孩难过地哭了起来，章庆华见状安慰：“这段时间你们大家都把精力放学习上了，疏于练习，游泳成绩才会退步的。这也说明游泳训练贵在坚持，只短短几天，你们大家的成绩就退步了。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大家的提高只会在每天每点每滴的成长中渗透。不懂这一点的人，即便再有天赋，最终也只会成为伤仲永。我从来都说游泳是一项吃苦头的运动，如果吃不了苦的人，趁早离开！” 最后几句，明显是对所有人说的，也深深打动了每一个队员的心。 特别是李圣月，一想到白羽和彭放、卢超都进入省队了，而自己却因为上次比赛的失误，现在还在体校的最底层挣扎。 “李圣月啊李圣月，如果你真想在游泳方面有一番建树，那么从今天开始就要努力了！” 那个夜晚，一一班所有人都比以往训练时更为勤奋。 游泳馆里顶层的大灯照耀得泳池碧波荡漾，一个个青春的面孔在水中奋力畅游。 “嘿，陈珺可，你刚刚蛙泳时蹬腿太大了，都超过肩膀了，这样时间长了会很累的，可以再小一点儿。” “嗯，李圣月，你的大腿挺不错了，如果更顺畅一点，今年夏天参加省队的考核应该没有问题了。” 他们相互鼓励着。 白羽和唐饶分别率先进入了省队和市队，将来也极有可能入选国家队——那可是他的梦想啊！他怎么能认输？ 希望的火种在每一个人心中慢慢点燃——朝着市队、省队的目标前进！ 室外的寒风刮得大树发出呜呜的低吼，可是在这游泳室内，队员们训练热火朝天。 一种比春天更温暖的气息包裹了他们，让青春的身体不惧严寒，朝着伟大的理想砥砺前行！ 青春是一朵永不凋零的花儿，任何的风吹雨打都是成长攫取的养分。 周五，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总分760分，陈珺可679，比期中考试时低了一分。 袁刚490分，比期中考试时低了快60分，他是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出自己到底错哪儿了。 付霜霜道：“你就是错在太自信了，总是借口训练不复习功课。” 王丹520分，比期中考试时进步了30多分。拿到成绩单她高兴得蹦起来：“这回可以过个好年了！回家压岁钱大大的有了！”说着做了个要钱的手势。 范冲的成绩是560分，和期中考试区别不大。但她还是有点儿泄气，总觉得自己没有进步，回家无法交差。 甘甜和周宓这对好友，一个是549分，一个是533分。两个人都很高兴，这算是她们能力之内比较好的成绩了。 李圣月的进步可谓本学期之最了，居然482分，和期中时候的280分相比，跨度有200分之大。 付霜霜高兴得只差没有去广播站昭告天下了，袁刚也说应该放一挂鞭炮庆祝一下。 李圣月哼一声，将他头一推，道：“小样，学会消遣我了，告诉你，大哥我还没有发挥全部实力呢！” “哇，这就翘尾巴啦？小心骄兵必败。” “切，你败了，你哥我都屹立不倒。” 两个人又斗起嘴来。 一群人成绩都还算说得过去，唯独陆谨奇垂头丧气，他这次考了381分，虽然相比期中考试和上次的月考，已经进步相当大了。但不知是这次的内容太容易了，还是他运气不好，竟然仍是倒数第一，在一一班垫底。 一想到这点，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唉，早知道考试前懒得复习了，反正总是最后一名。” 付霜霜安慰他：“别难过了，小奇，你想想啊，要是你能一直保持这个分数，然后凭着你手里的金牌，将来想要上一个好大学还是有机会的。第几名有什么关系，实际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一听这话，陆谨奇灵机一动：“嘿，还真是！” 第99章 寒假集训（一） 一一班学期末的文化成绩和训练成绩考核，取得了圆满的胜利。 拿通知单那天，付霜霜给大家布置了假期的一些任务，比如写三篇作文。一篇是关于畅享未来的，一篇是关于愉快的新年，最后一篇是写假期集训的。 因为是体育生，寒假28天的假期不可能完全放假，部分参加集训的人会要留在学校里坚持训练，直到新年前三天才能回家。等到初三过完，又得马不停蹄赶回学校进行训练。 用章庆华的话说，训练是一天都不能停的。即便那些家住得很远，寒假不能参加集训的队员们，也要在家门口附近尽量找个游泳馆练习，每天4000米的训练不能少了。 “游泳队员半个月不下水，等于技能倒退半年。一个月不下水，等于一年白练了。” 这是章庆华的名言。 为了参加集训，陈珺可、王丹和陆谨奇都选择了在学校集训，李圣月、袁刚、范冲、甘甜也留了下来。 周宓原本不想参加，她对游泳的兴趣并不大，只是想着将来好歹考个国二级证，方便以后读高中和上个好大学。至于集训这样的辛苦活，她是能躲就想躲的。 但甘甜央求她留下，说自己一个人住宿舍里很害怕，而且平时在班里也就跟她关系好，希望她能留下陪陪自己。 而章庆华也板着脸孔道：“周宓，你这个训练成绩基本和市队、省队这些地位无缘了。不过如果你连集训都懒得参加，估计到了明年开春你的游泳成绩会更差，到时候如果学校要劝退，我也没法了。” 就这样，周宓被赶鸭子上架，满腹委屈地留在了飞跃，准备展开寒假集训。 和平日里上课不同，集训的日子里主要任务是训练。每天早晨五点半大家就起床开始晨跑，这个时候的章庆华也会陪着大家，一起在大操场的路灯下跑步。 400米的操场，10圈起步。遇上迟到的，还要加罚10圈。 搁平时，陆谨奇和陈珺可是最怕跑步的，他们两人个子矮小，腿也比别人短。人家两步的路，他们要跨三步。往往十个圈下来，累得气喘吁吁。 但这几天，陈珺可跑得很带劲儿。十圈跑下来，气都不带喘的，而且健步如飞。 陆谨奇看在眼里，诧异地问：“珺可，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陈珺可怒道：“你丫才吃错药了，会不会好好说话呀？” “行，好好说。”陆谨奇缓过气来，问：“你怎么最近变了个人一样，跑步不带喘的，训练也比以前更勤奋了。” 陈珺可笑笑：“我也不知道呀，最近好像浑身都是力气，使不完似的。就是——”她一摸肚子，一阵咕噜声传来。 女孩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肚子特别容易饿。” “那我们快去食堂吧，早上的肉包子应该出炉了。”王丹提议。 “好啊——” 大家一起向着食堂跑去时，李圣月用手掌抚过陈珺可头顶，对着自己的胸膛奇怪地比画了两下。 袁刚跟随众人跑远了，回头发现他没跟上，即唤：“阿月，快点呀！一会肉包子要卖完了！” “来啦——”李圣月回。 老远，还在完成十个圈任务的陆谨奇见状，急得大叫：“诶——所有人都忘了我吗？就没有一个人想着等等我了吗？” 逐渐亮起来的操场上再没几个人影。 唯有章庆华答了句：“哪怕世界都忘了你，教练也还在这里等你！” “……” 陆谨奇有点生无可恋之感。 等他坚持跑完十圈赶到食堂时，大家已经围坐在一起开造起肉包子来。 由于一半以上的学生都回家过寒假了，剩下不过三分之一的人还留着学校集训。因此，食堂的早中晚三餐也改革了。为了能更好给在校生提供营养丰富的饭菜，还特意面向学生征集菜肴名单，让大家把想要吃的饭菜名写到食堂的小黑板上。 那天，陈珺可说了句想吃香菇菜肉包子，李圣月拼了命挤进人群写了下来。一周后的早晨，正好安排了这个早餐，大家都特意提早过来捧场。 李圣月、陈珺可、王丹、范冲、袁刚所在的那一桌，桌面上几个小盆里包子堆成小山。 松软白胖的肉包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每个人都是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流油。 等陆谨奇走近，陈珺可把一个小盆推他面前：“谨奇来了，快吃！” “哼！”陆谨奇一耸鼻子，拿起一个菜肉包来，咬一口，满嘴都是香菇和菜肉的香味儿。 “好吃吧？”女孩笑眯眯问。 “嗯！” 一个包子就收买了陆谨奇，他立刻原谅了队友们的“背叛”。 所有人都吃得起劲，唯有王丹吃完两个，就不敢再吃了。 陈珺可问：“丹丹，你怎么不吃了，包子不香吗？” “香！” “那你多吃几个。”女孩推一个小盆至对方跟前。 王丹似心里在做激烈挣扎：“珺可，我真不吃了，我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范冲惊奇地道：“一个晚上没吃饭，刚刚又跑了十个大圈，我都饿到前胸贴后背了。你——” 她没再说下去，因为王丹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 尬！ 她面露难色：“我真不能吃了，你们不知道，这个冬天在火锅、烤肉、海鲜夹击下，我长胖了整整5公斤。这几天我总觉得衣服紧了，也没在意。昨儿下午训练结束，我就在更衣室里的电子秤上称了一下，结果发现长胖了。唉，5公斤啊，那得是多大一块肉……”她说着都似要哭出来。 “行了，我也没看你长胖啊！”陆谨奇打断：“即便长胖点儿也很正常，所谓贴秋膘，现在多冷啊，咱们还在训练，多长点儿脂肪可以御寒。你看啊，以前咱们课文里都学过，狗熊到了秋天，都要多吃点儿，让自己长上厚厚的秋膘，这样到了冬天时好几个月时间待在树洞里冬眠……哎哟！” 他头顶吃了一记爆栗。 “干嘛呀你？！” “我不是狗熊！”王丹大声抗议：“再敢拿狗熊给我打比方，我掐死你！”说着动起手来。 她两手粗壮而有力，陆谨奇这样的瘦猴两个都不是她对手，一个锁喉，即可怜兮兮开始讨饶。 最后还是袁刚劝说，王丹才放过了他。 大家依旧愉快地吃着香菇菜肉包，李圣月忽道：“珺可，你最近是不是在长高啊？” “呃……” “我看你好像长高了，而且胃口也变好了，说不定是在长身体呢！”少年拉她站起，再次用手在两人之间比画。 陈珺可抬头看他，平时感觉最多到他胸膛，今天微微抬头，目光就触及他下颌了。 他光溜溜的下颌骨微微翘起，竟有那么几分好看。 女孩脸红起来，慌忙坐下：“不知道。”再度吃起肉包子来。 “你今天吃第五个了！”王丹道：“真不怕长胖吗？” 陆谨奇笑起来：“她怕什么？她才八十多斤，该怕的人是……” 王丹一记必杀的目光投来，他没敢再嘴贱下去。 饭后，在训练之前，大家一起到了医务楼称体重量身高。 负责值班的校医是个中年女人，是体校里的老资历了。 她给每个人亮了身高、又称了体重。 陈珺可体重44公斤，身高164公分。 听到这个数，她高兴得蹦起来：“太好了，我长高了！” 身高一直是她游泳路上的拦路虎，现在全班女生里就她和周宓的身高是低于165公分的。而矮个子的游泳选手是很吃亏的，她做梦都希望自己能尽快长高。 自上次李圣月教她和陆谨奇跳绳长高后，她的身高又长了2.5公分。这才不过短短两个月工夫，还是在冬天。 “看样子，我可能还有得长呢！”她信心满满地道。 女校医又询问了她一些关于例假、生活习惯等问题，听她说最近饭量特别大时，提醒她这段时间要多注意休息，每晚上最好在十点前入睡。 因为人体的生长激素分泌最旺盛的时候是在夜里的十点至凌晨两点之间，只有在这个时间段进入深度睡眠，才能把握住长高的良机。 另外营养和运动也是必不可少的，就运动量而言，他们身为体校生，肯定是足够的。不过还需要尽可能地多补充钙质，比如多喝牛奶、吃海带、虾皮、牛肉这些。 “女孩一般来例假后，会有一个身高增长的小高峰时期，一定要牢牢把握了。如果过了这段时间，就很难再有大幅度的身高增长了。特别是你们学体育的，作为一个游泳选手，164公分的身高是很难脱颖而出的。” 这番话重重打在了陈珺可心头，也让她对自己的身高和前途再度浮现出忧虑。 第100章 寒假集训（二） 那天，校医为大家都测量了一下身高和体重。 除了陈珺可外，李圣月也长高了一公分，有185公分了，体重74公斤。 大家都说他看起来似乎瘦了，怎么会还长重了呢？ 李圣月不无得意地道：“那肯定是因为我勤于锻炼，肉都长成了肌肉，所以看起来瘦了，实则体重增加了！” 说着还自以为帅气地抬抬眼，却只得到众人的翻出的白眼。 袁刚更是捂着胃道：“拜托，刚刚才吃饱了，别让我吐。” 李圣月气急败坏：“靠，我有那么差劲吗？这么一个大帅哥在跟前，你居然想吐，我看你是菜肉包子吃坏脑子了！” …… 所有人都量完后，大家的情况基本没有什么大变化，冬季里体重都有所增长。而袁刚也长高了一公分，达到180了，他着实小小地激动了一把。 179至180之间这个横沟，他终于跨过了！ 唯独陆谨奇的身高没有增长，体重还减轻了，只剩59公斤了。脱去衣服后，完完全全成了一只瘦猴。 他难过得想要哭：“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身高一点儿没长，体重还减轻了。173公分，估计我这辈子进市队、省队是没有希望的了！” “别这样啊，”陈珺可看到他难过，心里也不好受起来：“咱们都还处在长个的时候，你就是平时训练老偷懒，所以才不长个的。你看我，最近锻炼浑身都有劲儿，吃得也多。你要向我学习，多运动多吃饭，这样就能长高了。而且游泳也不光是看身高的，你看林大童，其实他才180公分，在男游泳运动员里，是小个子了，但是也不影响他拿下奥运会200米自由泳金牌。你才十四岁，还有的是长高机会，不要担心啦！” 陆谨奇这才安下心：“好，那我们一起努力，一起长高！” “一起努力，一起长高！”众人同声说。 这句话没有成为一句空谈，当天上午的训练中，陆谨奇是卯足了劲儿，不管是陆上训练还是水里训练，他都是冲锋在前。连章庆华都吃了一惊：“嘿，这个小陆子，今天是打鸡血了吗？” 袁刚笑笑：“鸡血没有，香菇菜肉包倒是吃了一肚子。” 青春的心就是这么容易迎风飞扬！ 当天晚上，李圣月的老妈甘宝婷拎着几个大食袋过来送餐了。 他把班里的一众同学都叫到了食堂里，趁着大家一起吃饭时给加餐。 甘宝婷是个家庭主妇，平日里丈夫忙于工作，她主要负责家里的后勤工作。但这个寒假李圣月要集训，她在家闲着无事，便逛街、打麻将、追剧来打发时间。 这不，上午李圣月体检完后，听医生说陈珺可正在长高的时候，食堂里的饭菜怎么够营养？于是一个电话打回去，让老妈给做点好吃的，晚饭时送过来。 甘宝婷得令后，当即放下正看得入迷的韩剧，跑去超市大购物，买回来鸡鸭、小龙虾、鲈鱼、牛腩，花了一下午时间做成菜肴，然后装进保温桶里，再让公司的司机送自己过来。 看着儿子不断招呼同学们多吃点，而且几次给那个叫陈珺可的女孩子夹菜。甘宝婷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明明是自家的猪想要拱人家的白菜了，怎么还是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再一想起李光让自己找个时间快点把游泳学会的话儿，又忍不住笑起来。 “妈，你笑什么？”李圣月狐疑地问。 正坐在甘宝婷另一边啃着鸡腿的甘甜低声说道：“笑自家猪会拱白菜了。” “……” 李圣月一窘，忙左右一望，发现听到的人都咯咯地偷笑起来。 气得他朝甘甜一瞪眼：“吃你的吧，有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我偏要说！” 转向甘宝婷，甘甜又气急地道：“小姨妈，你不知道李圣月对我有多坏，根本没把我当他妹妹！平时一点都不帮我，还专门气我！” 甘宝婷呵呵笑着，这对活宝从小吵到大，她早司空见惯。 听完了甘甜的控诉后，她坐到了陈珺可身边，先是就对方帮李圣月补习一事道谢：“珺可同学，真是太感谢你了，阿月的学习一向不好，这次居然能考480分……” “是482分。”李圣月纠正。 “嗯嗯，482分。”甘宝婷继续：“对他来说，是很好的成绩了。而且付老师打电话告诉我们时，还说着臭小子的成绩呈上升势头。我想着都是你的功劳，真是太感谢你了！” “没什么的，这都是李圣月同学自己努力的结果。”陈珺可腼腆地道，她不太习惯不熟悉人的热情，可今天李圣月的妈妈似乎对她很有兴趣。 “不管怎么说，我和他爸爸都认为是你的帮助，他才能成长。我一直都想着要来看看你，感谢你，你有什么想要吃的，下次阿姨过来时，给你带。” “不用了，阿姨，谢谢你！我和李圣月是老同学了，他平时也挺照顾我的，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并算不了什么的。”陈珺可推辞。 甘宝婷又问了女孩一些关于训练中的问题，最后问道了为什么她读小学四年级时会转学？ 陈珺可闻言，心头一颤，眼眶忽地红了一圈，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在场众人，除了甘甜和周宓外，大家都知道她是因为父亲突然车祸离世，才跟着母亲去了外婆家的小镇。 李圣月生怕触及她的伤心事，赶紧朝甘宝婷道：“老妈，时间不早了，我们晚上还有自习课呢，你快点走吧！下次再给我们送好吃的！”他说着，给老妈使眼色，让其快点离开。 甘宝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不知该怎样补救，就站起身来：“这些食盒怎么办？”她望向儿子。 李圣月道：“一会我洗干净了，明早你让王哥过来拿好了。” 王哥就是公司里专职给李光开车的司机，因为李光大部分时候喜欢自己开车，所以他很多时候就负责接送甘宝婷和李圣月，亦或给他们当跑腿。 李圣月送母亲出校门，等走到飞跃大门口时，他才将陈珺可小时候父亲发生车祸一事说出。 “就是那个时候，她爸爸死了，她妈带着她和弟弟转学去了濛镇。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我郑重地告诉你，我是喜欢陈珺可，可是我不会早恋。现在的我们还太小了，正是努力学习和训练的时候。我只是想要帮她，对她好点儿。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李圣月早看出来，甘宝婷围着陈珺可问东问西，肯定是怀疑了。可是他内心坦坦荡荡，他是喜欢她，从很早很早就开始喜欢了吧——在那些以“欺负”她为乐的小学生时代，他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故意做的那些“坏事”，现在想来真是幼稚可笑！ 甘宝婷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嗯，你能这样想，妈妈很高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一个人是非常正常的事。只是你们都还太小了，而且正处在人生最重要的学习成长阶段。妈妈希望你能把重心放在训练上，这样才不会辜负了青春和梦想！” “嗯，我晓得的。” “那就好，下次想要吃什么？妈妈再给你做了送过来。” “能多做点牛肉和鱼吗？隔一天送一次。”李圣月小心翼翼问，用手挽住了妈妈的手臂。 他个子已经高出甘宝婷一大截。 有时女人看着这么高大的孩子都会惊奇，自己这么小个，丈夫也才一米七出头，怎么能生出这么大个的娃呢？ 她想，应该是运动的功劳！游泳果然长个！ “行！”甘宝婷答，她忽想起儿子从来不爱吃鱼，这两次送饭去都提到要一条鱼，而且还让自己多送。不必问，肯定是那个陈珺可喜欢了！ 她也懒得戳穿，只是道：“你提的要求妈妈答应，你答应妈妈的事也不要忘了。” 第101章 放假回家 李圣月家的司机小王又陆续来飞跃送了几次菜，每次都必有一条清蒸鱼。有时是黑鱼，有时是桂鱼，有时是石斑鱼，每次做出来的水平都堪称一绝！ 直到新年回家，发现老妈压在茶几下的一打外卖订单，李圣月才知道这段时间送过来的鱼都是一家叫做“饭怕鱼”的店子里给做的，难怪味道那么熟悉！ 时间临近腊月26日，学校才准备放假。 体育生的假期本就不多，这次新年竟然才放一周，所有人都叫苦不迭。 李圣月喊大伙去他家里玩，但陈珺可等人都归心似箭。 一个学期下来，就回去了两次，他们都太想爸爸妈妈，想濛镇蔚蓝的天空了。 当天下午三点半，章庆华提前结束了最后一天的训练，临放假前，他提醒大家：“新年里难免会倦怠，但我们每个人都要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我们是飞跃体校游泳一一班的学员，我们的目标是冲击金牌！没有哪一块金牌会一不小心掉进你的手里，这只能靠你自己的勤奋和汗水去拼搏！大家知道了吗？” 孩子们齐声回答：“知道了——” 章庆华又道：“那么请大家在新年大鱼大肉的攻击中，也每天保持适当的陆上训练，仰卧起坐、跑步、拉伸都不能停。” “好——” “最后，祝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春假！” “谢谢，也祝教练度过一个愉快的春假！” 在一片欢呼声中，这群少年们奔赴向了宿舍楼。 早在前两个晚上，各人就都已经开始整理回家的物品了。衣服、鞋子、被子这些肯定要带回家洗的，等到过几天，不，明年（其实就是七天）上学时再带干净的过来。没有吃完的零食和各种包装袋都要整理了，寝室也得打扫干净，不然好几天里没有人住，老鼠会要来搭窝的。 宿舍的管理阿姨梁老师，还特意交代了，每个寝室回去前，都需要喊到值班人员检查卫生后，方可签字离开。 范冲、陈珺可、王丹所在的寝室里，八个女生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大扫除。 窗户、门、衣柜什么，都在头一天都擦过了，剩下就是清理个人垃圾和扫地、拖地了。 等到所有人背着书包和行李箱出门时，王丹拿拖把在门口画下了最后一把，朝着正走过来的执勤人员甘甜和周宓嚷嚷道：“嘿，甘甜，快过来给我们检查一下，要回去过年咯！” 她的欢快感染了所有人，偏生甘甜和周宓两个温温吞吞，走进寝室来，一会摸摸窗户缝隙，一会又低头去看床下。 王丹朝陈珺可和范冲使个眼色，意思是早知道她们会这样了，幸亏这两天早花大力气把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料她们也找不到茬来。 果然，那两人检查老半天后，相互对视一眼，甘甜说：“行了，你们回去吧，记得初四那天回来还要再进行一次大扫除。” “好嘞！”女孩们欢快地答。 大家拎着行李跑下楼，李圣月、袁刚和陆谨奇已经在等候了。 “珺可，今天我爸的司机过来接我，要不让他先送你们仨回濛镇吧？”李圣月道。 他自己也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背包，左右手各推着一个大行李箱，箱子上还挂着袋子，样子有的像逃难。 “至于么，李圣月，不过就是回去一礼拜，你还搞得跟搬家似的？”王丹笑道。 李圣月没搭理，望着陈珺可等回复。 陆谨奇抢先道：“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昨晚上我就跟我老爸说好了，他今天会开车来接我们三个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快去校门口吧。” 等到校门口，陆谨奇老爸果然早到了，他开来了一辆五座小桥车。 大家迎上前跟他打过招呼，陆谨奇老爸打开车后备厢，李圣月和袁刚就帮着他们把行李给放进去。 因为行李实在太多，又往后座上放了两袋。 陈珺可和王丹挤在后座，空间就不那么大了。 相互道别后，李圣月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微微发呆。 忽听马路对面喇叭响起，他一回头，小王也开着公司里的宾利过来了。 “要不要送你？”他回头问袁刚。 “你丫不早说，有宾利坐，我一大早还喊了我老爸开超市里的小面包过来接我了。”袁刚吐槽。 “那你也没问啊！”李圣月反驳。 “你一开始就打算送陈珺可他们仨，我还怎么好意思开口？典型的重色轻友的家伙！”袁刚再度抗议。 “行行行，是我错了，下次我第一个问你！” …… 车行驶上过道，天空蓝得就像水洗过般。 大片的飞鸟从林间越过。 陈珺可看着飞速后移的树木，心头涌上阵阵欢喜。 就在昨晚上，白羽给她打电话了，他们省队腊月26日就放假了，时间为一周。他实在想父亲了，就没有等她们，先行一步回了濛镇。 而今天，飞跃体校也放假了，这样算下来，整个新年期间他们可以在濛镇相处七天。 自从他去了省队，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见面了，偶尔打电话也是匆匆问候几乎。他实在太忙了，省队的训练残酷不是一所体校可以比拟的。 她听说他到那边很辛苦，也知道他因为初来乍到就成为了一线队员，还是由卞晖带领，因此被一众老队员看着不爽，暗地里使了不少小绊子。 她安慰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遭人妒是庸才！ 他笑说：“我晓得的，我就是跟你吐吐槽，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就像咱们在濛镇时一样，每次你有不开心了告诉我，我有什么也会跟你说。说过后，这些事就随风而散了。所有的不愉快、不开心，也随之消散。”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无比轻松。 她知道，这些事并未给他造成影响。而他肯跟她说，也让她无比高兴——即便他去了省队，她仍然留在了飞跃，可是没有什么能让他们的心隔开，他们始终是彼此最珍惜的朋友！ 是最特别的存在！ 第102章 父母的爱情 陈珺可回到家时，家里一个人没有。 她只得打老妈手机，发现高秀玲还在面馆上班，连同陈珺宇也在那边写作业。 电话里，她问：“那白羽哥呢？他已经回来了吧？” 她实在太想白羽了，想问问他关于省队的一切，还想要他能指导一下自己游泳方面的问题，顺便再问问他省队什么时候开始招人，自己好时刻准备着。 然而，高秀玲答：“白羽今天一早就去外婆家了，说是晚上还得去奶奶家，另外三姑六婆舅舅、叔叔的，估计拜一圈下来，得大年三十才能回呢！” “啊？！”陈珺可长大了口，说不出的失望。 高秀玲道：“珺可，白大伯知道你回来了，你把物品整理一下就过来吃饭吧，他做了你爱吃的菜，给你接风洗尘。” “哦，”陈珺可点头：“那你先忙，我洗个澡再去。” 挂断电话，陈珺可心里好像堵着一团棉花，怎么都不顺畅。 明明前天晚上电话里说好的，一起回来后就去步行街玩，或者去爬山，可他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走亲戚去了…… 白羽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难道——因为去了省队的关系？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陈珺可心里肯定道。 等到她洗过澡换了一身羽绒服去到白家炸酱面馆时，白炳炎正在忙着揉面。 大冷的冬天，他穿一件单衣，两只结实的胳膊奋力地揉着面前案板上的大个面团。 高秀玲站一旁，两人说笑着，高秀玲拿过一张纸巾给白炳炎擦拭了一下汗滴。 那一幕，令原本正要走进去的陈珺可一下愣住了。 抬起的脚，不知是该迈步进去，还是退后。 高秀玲抬头时看到了她，笑得像朵花儿：“珺可，回来啦？快进来！” 白炳炎也看到她了，拿围裙擦擦手，招呼：“珺可快坐，大伯给你泡茶。” “不用麻烦了，”陈珺可左右一望：“小宇呢？” “他在里屋写作业呢，今年就三年级了，炳……白老板。”高秀玲原想喊名字的，忽觉在女儿面前似乎不妥，又喊回了原来的称谓：“他对小宇可关心呢，看他也喜欢游泳，还给他报了游泳班。平时小宇不会的习题，也都是他在教。这些事呀，我是做不来的。” 她一个劲说着白炳炎的好，脸上的幸福之情根本掩藏不住。 陈珺可一颗心突突跳得厉害，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白羽不在也挺好的。如果他看到这一幕，会有什么感觉呢？ 虽近年关，但面馆生意还是出奇的好。白炳炎负责揉面和煮面条，高秀玲负责招呼顾客。 他们问陈珺可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一碗面条垫垫肚子，晚点还给她准备了一些喜欢的菜肴。 陈珺可推脱不饿，说想去看看珺宇，于是转身去了后院的小房间。 走过已经草木凋零的小院落，陈珺宇正坐在两间卧房中间的客厅里写作业。 “珺宇！” 听到女孩的呼唤，小男孩抬起头，一双黑眼珠亮晶晶的。 “姐，你回来啦！” 陈珺宇一下蹦起来，跑过去抱住姐姐。 陈珺可抱着弟弟转个圈，然后上看下看左看又看，原来这个男孩长高了！ “多高了？” “一米四五了。” “不错，不错！将来肯定比你老姐高。” “哼，这还用说？我可是男人！” “呵，是男人不得了了？” “当然，老妈说我将来肯定比老爸还高！” 一提起父亲，想起那个三年前在车祸中去世的人，她的心里就一阵抽痛。 “听说你也学游泳了？”她拉陈珺宇坐下，抚着对方的头问。 “是的，我不是老咳嗽嘛，白大伯说让我也去学习游泳，说白羽哥以前就是哮喘体质，也是靠游泳克服的。他说搞体育的男人最帅看了，姐姐，你看我有没有变帅？” 小家伙站起来转个圈。 陈珺可看他，一脸的喜气洋洋，提到白炳炎时，语气里慢慢的信任和尊敬。 便点点头：“帅！”复又问：“你很喜欢白伯伯吗？” “当然！”陈珺宇不假思索地答，然后见姐姐一脸愁绪，疑惑道：“难道你不喜欢他？” “当然喜欢！”陈珺可道——但她眼中一黯，她所说的喜欢和陈珺宇理解的喜欢是不同的，她喜欢他是白羽的爸爸，喜欢他对自己和妈妈、弟弟很好，可是——她不喜欢他取代爸爸的位置，那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位置！哪怕是她最喜欢的白羽哥的爸爸！ 晚上，白炳炎给做了好几个大菜，香辣蟹、黄鸭叫火锅、当归萝卜炖羊肉、清蒸鲈鱼、蒜蓉开背虾等，还配了一大瓶自酿的葡萄酒。 高秀玲道：“珺可，这些菜都是你白伯伯一大早去市场里买来的，他说要买最新鲜的才好吃。酒也是他自己酿的，虽然你们孩子不能喝酒，但是这个酒度数低，味道像果汁，你们也尝尝。” 她说着，给女儿和儿子都倒了小半杯。 大家碰杯，白炳炎说了几句关于新年祝福的话，说是提前吃团圆饭了，祝陈珺可新年游泳能再创佳绩，陈珺宇学习更上一层楼。 珺宇忽道：“要是白羽哥哥也在就好了，我们大家就能一起吃团圆饭了。” 白炳炎和高秀玲对视一眼，都说不出的尴尬。 一个道：“白羽哥哥昨天不是已经和咱们吃过团圆饭了么？” 另一个道：“等过两天，大年三十时，他就会回来了。” 他们哄着珺宇，陈珺可看在眼中，这满桌的美食也变得没滋没味了。 夜里，高秀玲让陈珺可带着弟弟先回家，自己留下帮白炳炎把店铺和家里都收拾干净了才准备离开。 临走前，白炳炎无比担忧地道：“秀玲，我觉得咱俩的事暂时还是先别跟孩子们说了。我总觉得白羽今天一早就去外婆家了，还说要去走亲戚，这和他平时的性格完全不同。他本是一个爱安静的孩子，和亲戚们也很少走动。应该是他这次回来看出了咱们俩关系不同了，有点无法适应，或者又害怕我们跟他说了，才选择逃避的。你觉得呢？” 高秀玲自丈夫死后，一直独自拉扯两个孩子，之所以会对白炳炎动心，是因为不久前一个夜晚，陈珺宇感冒发烧快40度了。当时她急得要命，可偏巧弟弟又出差了，她只能把电话打给白炳炎。 那个夜晚，这对孤男寡女一同照顾了陈珺宇，陪着他打针到夜里两点半。 回来时，在夜灯下濛镇的青石板路上，珺宇的头枕在白炳炎的肩膀上，喃喃喊着：“爸爸，爸爸，我想你了，想你陪我打球……” 几天后的一个周末，从不关店的白炳炎破例休假一天。他在面馆的紧闭的木门上张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公告： 各位邻居们，本人因今日要陪孩子打球，特关店一天，明日照常营业，感谢！” 那个周末，在和煦的阳光中，白炳炎带着高秀玲母子享受了一场青草地上的亲子足球赛。 高秀玲和陈珺宇一组，他一个人一组，尽情在如绿毯般的草地上尽情撒欢。 三个人爽朗的笑声响彻在公园。 那一刻，高秀玲在白炳炎脸上仿佛看到丈夫曾经的笑容。 中午，三人一起去附近的农家乐吃了顿土菜。 高秀玲想要买单，但白炳炎不肯，他说其实自己也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他们能够陪他，他已经很高兴了。 下午，他们仨又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到步行街吃小吃，最后在乐高店里给陈珺宇买了一套积木。 那个晚上，陈珺宇高兴地抱着他说：“白伯伯，谢谢你，你就像我的爸爸一样！要你能是我的爸爸就好了！” 孩子的童真稚语触动了两颗成年人枯竭的心灵。 自那晚上后，一种曼妙的情愫在他们之间展开。 第103章 临近新年 陈珺可看到那套几乎已经快拼好的乐高积木时，心里的感叹是，白大伯还真舍得，这套看似不大的正版积木套装起码一千多块吧！ 她在陆谨奇家里的书柜里看到过几套，陆谨奇都当成宝贝呢！ 陈珺宇招呼姐姐帮忙拼装剩下的积木。 陈珺可心不在焉，几次放错，珺宇干脆拿过来，说：“算了，我自己拼好了，姐姐你拼得一点儿不好，不像白伯伯，他就很会玩儿这个！” 陈珺宇语气中对白炳炎的推崇和依赖，让珺可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父亲死时，珺宇才不到五岁，那时的他还太小了，对父亲的印象没有那么深刻。而陈珺可则满十岁了，十岁的孩子已经能记得很多事。 她记得每次生日爸爸都会送自己礼物，每次过节全家都会一起庆祝。她生病发烧时，是爸爸背着去医院的，整夜衣不解带地陪在病房里照顾。她被李圣月欺负，是爸爸去学校找老师谈话。她得了一百分，爸爸抱着她举高转圈。 总之，在爸爸的怀抱里，她可以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公主，是爸爸手心里的美人鱼。 而那个关于美人鱼的童话，爸爸起码跟她讲了二十遍。 “爸爸，你还能知道吗？你的女儿，真成为美人鱼了，我会游泳了！我拿到了银牌，不久，我还要进入市队、省队，甚至国家队！我要代表中国去参加奥运会，成为你和妈妈的骄傲！”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那个晚上，陈珺宇想了很多，直到关灯躺床上也依旧睡不着。 她看得出，妈妈和白伯伯的感情很深厚。他们都单身多年，一个老婆跑了，一个丈夫死了。其实大人之间的事情，孩子们哪有资格管？而且妈妈一个人照顾他们姐弟俩，如果能有一个男人给她依靠一下，是否她的肩头会轻松点儿呢？ 然而，一想到那个人是白炳炎，她就觉得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是白羽的爸爸。 还记得第一次去白家炸酱面馆时，他的温柔而善解人意的笑，让她觉得似春天般的温暖。那时的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是能再有一个这样的爸爸就好了。 陈珺宇喜欢白炳炎，她也喜欢白炳炎。 可——白炳炎是白羽的父亲！如果他和妈妈真在一起了，那白羽岂非不就是她的哥哥了？！ 有这样一个哥哥固然是幸福的，可——可为什么她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直到第二天清晨，她顶着两个黑眼圈醒来时，白羽也没有回家。 陈珺可带着弟弟去面馆吃了一大碗炸酱面。 今天是腊月28日，很多在外地打工、读书的青年人都回家来了。住在小巷子里的人最好的一口，就是白家的炸酱面了。 因此，临近年关，面馆的生意反倒红火起来。 陈珺可闲来无事，和珺宇一起在店里帮忙。 四个人忙得脚不沾地。 站在灶火旁煮面的白炳炎带着歉意地道：“珺可，真不好意思，你难得回来休假，还要在店里帮忙。应该让你和朋友们去玩玩，放松一下才是。” 陈珺可大大咧咧一笑：“没事，白叔，我在学校时，最馋就是你家的炸酱面了。在店里帮忙，正好多闻闻味儿，等回学校了，想闻还闻不到了。” 他们开着玩笑，店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轻松。 有街坊见状调侃：“老白，趁孩子们都回来了,你和秀玲干脆把证给领了，欢欢喜喜过个团圆年!” 另一人道:“就是,你一个儿子,她一儿一女,两家和一家,你也儿女双全了!” 食客们都笑起来,店内一下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高秀玲一窘，啐道：“老张，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先管好你自己家里的事！你那点花花肠子，你媳妇可一清二楚，小心回家剥你的皮。” 那个叫老张的被她一怼，就禁了声，其余人也不再言语。 高秀玲朝陈珺可道：“闺女，你弟弟功课还没有写完呢，你带他去里屋写作业。” “哦。”陈珺可答应一声，正领着珺宇向后院走去。 听得有人说了句：“秀玲，老白，大家这是关心你们！” “是呀，你们俩一个被老婆甩了，一个没有丈夫，两个人在一起相互有个依靠，总比一个人强……” 陈珺可心里酸酸的，等走进后院的小厅中，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安排陈珺宇写作业，自己则翻看其写的作文，看到有一篇《我的家》时，只见里面除了自己和高秀丽外，竟然还写到了白炳炎和白羽。 在文章的末尾，陈珺宇写道：“我的家是一个奇怪的大家庭，虽然户口本上只有我、妈妈和姐姐，可我知道白大伯和白羽哥哥，他们也是我的家人，我们是幸福快乐的一大家子！” “我们会是一大家子吗？”陈珺可在心里问。 下午，陈珺可带着弟弟去了逛街。上次拿到800块奖金后，她只花了不到二百请队友们喝奶茶。还剩下六百多，想要带回家更妈妈和弟弟分享。 她领着陈珺宇去商场买了件打折的棉衣，花掉二百块。另外又给高秀玲买了一双羊绒手套。 母亲的手一到冬天就会生冻疮，如果不干活时就带着手套保暖，应该会好很多。 她给白炳炎买了一个彩虹的小圆形充电暖手宝，让他可以揣着衣兜里取暖。 最后给白羽选了一条黑白灰三色的羊绒围巾。 等买好这些，身上的钱花得干干净净，连坐车回家的钱都没有了。 陈珺可领着珺宇高高兴兴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空中云卷云舒，竟飘起雪花来。 珺宇高兴得大叫：“姐，下雪啦！” 小镇的冬天每年总会下一两次雪，但都是不大，只有微弱零星的小雪花飘下。 姐弟俩却是很开心，珺宇领着袋子蹦蹦跳跳走在前方：“姐，你快点啦！要是明天早上起来有很厚的雪，我们一起堆雪人好吗？” “好——” 陈珺可答完，忽然想起往年的新春里，她都是和王丹、陆谨奇、白羽一起度过的，有一次大家还一起堆了雪人、打雪仗。 可今年，白羽似乎因白炳炎和高秀玲的事情产生了芥蒂。他明知道她会回来，却去了外婆家，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白羽哥，明天就是29了，你会赶回家吃团圆饭吗？” 第104章 提前的团圆饭 腊月29日的白天，白羽并没有回家。 王丹和陆谨奇来面馆玩，两个人都吃了一大碗炸酱面，顺道给白炳炎和高秀玲提前拜年。 两位大人询问了他们在体校的表现，听说他们都在霖市中小学生冬泳锦标赛上拿到金牌，鼓励他们要勤加练习，争取早日入选市队、省队。 下午，他们仨陪着陈珺宇在院子堆了个雪人，用红萝卜做鼻子，两颗核桃做的眼睛。 陈珺宇笑得鼻子眼睛都挤一块了。 四人在雪人前合影数张，最后还拉了白炳炎和高秀玲一起照了张像。 “这张照片照得真好，雪也下得好看，等过完年我要把照片洗出来，放大了挂在店里，这样永远都能记得今天！”白炳炎高兴地说。 今天店里能这样热闹，他实在太开心了，唯一的遗憾是白羽没有回来。 等到吃晚饭时，白羽拎着从外婆家带的腊鱼腊肉回来了，一进店门看到坐满了人，不由愣了愣。 陆谨奇放下筷子高兴地奔过去抱住他，乐呵呵道：“白羽哥，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王丹也道：“你走亲戚怎么才回来呀？我们大家等你一天了。” 高秀玲招呼：“来来来，还没吃饭吧，我们也才刚刚开动，一起吃！” 她张罗着拿碗筷，白炳炎又拿来一条椅子。 “我已经吃过了，今天外婆很早就做了晚饭。”白羽说。 白炳炎按着他肩膀坐下，道：“那你也陪陪我们，珺可他们仨回来好几天了，还一次没有见到你呢！你陪大家说说话，给我们也讲讲在省队的生活和训练情况。” “嗯。”少年点头，他偷偷望一眼陈珺可，女孩也正好望向他。 目光相触之际，他忙将头一偏。 两个人都仿佛心里有事，明显没有往日里相见时的亲密。 “白羽哥。” 她跟着弟弟喊时，也招呼了一声。 “嗯，回来这几天玩得开心么？”他也敷衍着问出一句。 陆谨奇和王丹两个不知情的话痨，围着关于省队的各种问题几乎问了个遍。 “那边队员们几点起床？” “早饭一般吃什么？中午是自助餐吗？” “一天是不是需要游一万米呀？” “每个月有没有休假呢？” “每个寝室有没有独立的洗浴室？几个人住一间房呢？” …… 事无巨细，他们仿佛都想知道。 陈珺可扶额：“你们问得也太细致了吧？好像马上就要进去训练了似的。” “这叫未雨绸缪。”陆谨奇纠正：“只有先立下远大的目标，才能激发自己奋斗的勇气。” “那你先把学习成绩垫底这事奋斗出来再说吧！” “你……” 他们吵吵闹闹，又像是回到了在濛镇四小读书的时候。 白羽在旁听着他们斗嘴，偶尔王丹也插科打诨两句，嘴角不觉勾起一抹笑意。 “珺宇，来，吃个鸡腿。”他夹起一个大鸡腿放到陈珺宇碗中。 “谢谢白羽哥哥。” 小小少年大口啃起鸡腿来。 白羽又用筷子挑起一块鱼脸肉，放到了陈珺可碗中。 以前每次吃饭时，只要有鱼，他都会把这块肉夹给她。 果然，女孩眼里闪了一下，也给他夹过去一筷子青菜。 她记得他最爱是青菜、豆腐，是那种切成小块，煎得两面金黄的豆腐。 可惜今天白炳炎没做，她于是说了句：“妈，明天吃团圆饭时记得加个豆腐。” “好！”高秀玲高声答：“明天到咱们家吃团圆饭，我给你们好好做几个菜。” 陈珺可和白羽对视一笑，这些天来的心结暂时消去。 当晚，在王丹和陆谨奇走后，白炳炎也让高秀玲带着陈珺可和陈珺宇早点回去休息。他和白羽两个在家打扫、洗碗，就如当初父子俩一起生活时那般。 白羽在厨房洗碗，白炳炎负责擦拭。 哗哗的流水声中，父子俩的谈话断断续续。 “为什么回来就去外婆家走亲戚了？” “没什么，很久没见，她给我打几次电话了，问我的情况。” “是该去看看她的，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说了，说……”少年顿了顿：“她想我了。” 这个“她”，无疑是白羽的亲妈了。 儿子今年来的表现，前妻的娘家人都有耳闻。当年她嫌弃自己没出息，赚不到钱，跟人去了美国。可现在儿子出息了，将来说不定还能更厉害，她自然是舍不下的。 “去看看挺好的，那人是你亲妈，不管我和她之间有什么恩怨，她始终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希望你不要怨她。” 碗一个一个被洗刷干净。 白羽不再吭声，他心里其实在意的是另外的事，可白炳炎不提，他也不愿提及。 而后的时间里，父子俩边看电视边拉家常。白羽问了些关于店内生意的事，白炳炎也跟他说了些街坊四邻之间发生的事。 最后，等到快半夜时，也没人主动提起那件事，二人便分别去了房间休息。 翌日，正是年三十，白炳炎的面馆休假八天，直到初八才会正式开张。 白炳炎换上新买的立领带毛领黑色皮衣，头发梳得油光铮亮，整个人感觉焕然一新。 白羽望着那衣服愣了下，问：“这是？” 白炳炎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衣领：“上个月双十二时新买的。” “你还知道双十二。” “是你秀玲阿姨听人说的，她说我连件出门的衣服都没有，非陪着我去商场买的。怎么样？”他转过身来给儿子看。 白羽上下打量父亲一眼，发现他的衣着、发型都比以前讲究了，胡子也都刮得干干净净的，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光亮，神采奕奕。 是什么改变了他呢？ 应该是眼下的生活！ 他比只陪有自己时开心多了，找到了生活的重心。 不知怎的，本应该为父亲高兴的，可他心里却像是堵了块石头，压得有点喘不过气。 白炳炎整理妥当，又看满意地看一眼儿子——这孩子才不到15岁，已经生得气宇轩昂，像个小大人般。 “很好，我们走吧。”他拎着礼物，和儿子一起踏出家门。 一路上，白羽满腹心事。 白炳炎道：“我和阿姨给你、珺可、珺宇都买了礼物，一会吃饭时给你们。而且——”他声音忽地放低，语气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晚点，我们还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这句话一下重重击在白羽胸膛，他似乎预感到了父亲和高阿姨要想他们宣布什么了。 可这个消息自己能接受吗？陈珺可能接受吗？ 他不敢想象！ “爸，”白羽忽一下停住脚步，低垂着头道：“我忽然想起来昨天临走时外婆跟我说，让我今天过去有点儿事。” “什么事？” “总之，就是有点事。”他一咬嘴唇，把手里拎着的两个袋子塞回白炳炎手中。又从背后的书包里拿出两个小袋子来，说：“这里面是两套书，我买给珺可和珺宇的新年礼物，麻烦你帮我带给他们，我先走了！” 他把东西塞父亲手里，不顾对方的呼喊，冒着风雪大步向前走去，似乎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地。 第105章 一起迎新年（一） 白羽没能出现，让陈珺可的心一下又悬起来。 他为什么不来呢？ 开饭时，白炳炎把两套书分别交给陈珺可和陈珺宇。 珺宇的是一套科学类百科全书，珺可的是一本关于游泳的小说，讲述一个小女孩如何成怕水的旱鸭子，成长为水中的美人鱼，最后问鼎世界冠军的传奇。 白羽在书的首页写上了一行钢笔字：“新年快乐！祝福我的珺可成为真正高在云端的美人鱼！白羽。” 看到那行字，陈珺可心里说不出是喜是忧。 她是喜欢这份礼物的，也喜欢他的祝福，可他为什么不亲手交给自己呢？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白炳炎也把礼物拿了出来，是两台手机和一部电话手表。 手机自然是白羽和珺可的，是两台同样款式的红黑色华为触屏手机。电话手表是小天才的。 拿到手机，陈珺可心情更复杂了。 白炳炎遗憾地说：“可惜小羽急着离开，不然他也能拿到手机了，我早听他说想要这个牌子的手机了。” “没关系，可以等他回来时再给他。”高秀玲安慰。 然，她眉宇间却闪现一丝愁绪——白羽的态度似乎很明朗了，陈珺可也似意识到了，这次回家没有了往日的欢欣。 难道说她和白炳炎之间的事真影响到了孩子们吗？ 唯独拿到电话手表的陈珺宇很兴奋，欢快地说着：“太好了，这样我想姐姐和白羽哥时，就能给你们打电话了。” 陈珺可也把自己买来的礼物分给众人，唯独那条围巾，她交给了白炳炎，叮嘱说：“白伯伯，麻烦你给白羽哥，祝他新年快乐！明年取得更好的成绩！” “谢谢。”白炳炎心事重重地道。 那顿饭，除了陈珺宇吃得开怀畅快，两个大人和一个少年都满腹愁绪。 白炳炎原说有事要宣布的，可直到吃完饭后，大家一起看春节晚会时，也什么都没有提。 夜里十点半时，他说：“时间不早了，白羽说不定也回家了，我还是先走吧。” “路上注意安全。”高秀玲叮咛。 “白大伯再见！” “白伯伯再见！” 两个孩子同声道。 白炳炎佝偻着背从楼梯间走了。 明明下午出门时，他还意气风发像个青年人，这刻却似乎一下老了十岁。 大家一起守岁，陈珺可用新手机给同学们发新年祝福短信。 王丹、陆谨奇、范冲、袁刚和李圣月其实早都有手机了，只是有的带去学校放寝室了，有的则只在家时才使用。 看到陈珺可加了自己，还发来祝福信息，大家都欢快地回应。 很快，王丹拉了个群，把这群人都拖进群里。 “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新年好，新年好，哪位老板来派个红包啊？” “今天大家都收多少压岁钱了？” …… 众人七嘴八舌。 没多久，陈珺可看到白羽被陆谨奇拉进群了。 他一直是有个旧手机的，是白炳炎淘汰的，只是平时很少用。 白羽在群里给大家拜个年后，就再没吭声。 陈珺可看着他的头像，是一张打赤膊拿着金牌在赛场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英气勃发，隐隐散发出冠军的风姿。 她没有加他的微信——他应该也是看到她有了微信的，却也没有加好友。 窗外的雪簌簌而落，大地银装素裹。 她回想起大家从前一起玩雪时的欢快，不禁想他此刻在干嘛？是和外婆一家人在愉快地看春晚，还是说和自己一样满腹惆怅呢？ 他从来都是个冷冰冰的人，内心的热只温暖她一人。可是今天，她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冷漠、疏远。父母间亲近像是一条沟壑，将他们生生阻隔。 忽然，她手机信息音响了一下，低头，发现有人申请自己的好友了。 她飞快点开，却不由得一泄气——是李圣月！ 这家伙加自己干嘛？ 她心情不好，没工夫和他啰嗦。 手机还没丢床上，又一条添加好友的信息发了过来。 “行了，行了。”她心里不耐烦地道，添加了他为友好。 “新年好！” 李圣月的拜年信息飞快发了过来。 “在干嘛？” “吃团圆饭了吗？” “有没有看春晚？” “想我了没？” …… 信息一条条弹出，快得她都没能接上话。 “想你的头！” 她没好气回了句。 “真的啊？”李圣月回了个美死了的表情包。 然后又一条信息发来：”珺可,你现在去一下阳台上” “呃……”女孩眨眨眼，柳眉微蹙。 这个李圣月又搞什么鬼名堂？ 她没来得及回复，对话框又跳出一句：“立刻，马上！” “行了，来啦！”她没好气地自语道，然后走向阳台。 这套老宅的阳台是没有做封闭窗户的，敞开的阳台就如同户外。 陈珺可开门走出时，冷得整个人一缩。 忽然，冰天雪地里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白色羽绒服，深蓝色的牛仔裤，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正朝着楼上挥舞手臂。 “陈珺可，新年快乐——” 少年大笑着，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喜气。 紧接着，他蹲下，点燃了满地摆放的烟火。 只听几声轰鸣，火光如蛇般窜上天空，绚烂多彩，瞬息点亮黑夜，如同一颗颗散落的夜明珠。 陈珺可被这美景所吸引，又听得旁边居民楼里站出来不少邻居，一个个欣赏着眼前这火树银花的美景。 隔着重重烟花，女孩站在四楼的阳台上，眼望向大院里雪地上的少年。 他也正望着她笑得开怀。 “李圣月，我来了！” 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飞快地跑向客厅，换鞋子准备出门。 正在看春晚的高秀玲问：“这个时候了，马上要到12点了，你去哪？” 陈珺可说：“妈，你先陪珺宇睡吧，我同学来找我了！”即匆匆下楼。 她飞快地跑着，三步并作两步。 当跑出黑暗的居民楼过道，在一片白光中，她看到堆满了白雪的树下，一个身形颀长、温文尔雅的少年正含笑而立，炯炯有神的双眼凝望向自己。 她的心一阵激动，说不出是感慨还是欢喜——李圣月居然来看她了，还是从一百多公里外的霖市赶过来的，冒着这样的大雪，给了她一个惊喜！ “你怎么来了？”她奔迎上前。 近处，少年双颊冻成了红苹果，被风吹乱的头发上散落着零星雪花。 他黑亮的眼里好似闪着一层光泽，冻得通红的双唇微张，滚滚热气从中吐出。 “珺可，新年……快乐！”他有点儿气喘吁吁。 陈珺可同样满心激动：“谢谢，新年快乐！你……怎么来了？” “我就想和你……一起迎接新年！” 他说着一低头，原本就发红的脸庞像被火烧了，这刻连耳朵和脖子根都红透了。 第106章 一起迎新年（二） 2016年的除夕，陈珺可和李圣月一起站在雪地里等来了新年钟声的敲响。 凌晨，各处烟花、鞭炮燃放。 噼噼啪啪的巨响惊天动地，世界被照亮成了白昼。 濛镇建材厂宿舍的校园内，两个少年并肩站立在积满雪的大树下，仰头望向天空，内心和这刻的烟火一样不能平静。 陈珺可侧目望向李圣月，一点儿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新年竟然会和他在一起？就在三年前，他还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他捉弄她，欺负她，毁了爸爸送给她的童话书。可在飞跃体校相遇后，他不断地弥补，一次次的帮助和靠近，让两人终于成为朋友。 这一刻，她感慨——世界真的很奇妙！人生真的很奇妙！ 等到烟火和鞭炮声稍熄，李圣月发了一张两人在树下的自拍合影到群里，然后嚷嚷：“伙伴们，我来濛镇了，都快出来耍啊！” 陈珺可吓一跳，想要去抢他手机，但他早点击了发送。 “你干嘛呀要把照片发群里？早知道刚刚我就不和你拍照了！”陈珺可气呼呼道。 李圣月道：“别生气嘛，亏我这么大老远来看你。”他伸手在她头顶转个圈，忽然变魔术般拿出一个手机链来——是一只粉蓝色水钻镶成的小美人鱼。 “知道你有新手机了，来的路上我随便买的，新年快乐！”李圣月笑道。 陈珺可看着那只美人鱼的手机坠，做工精良，闪闪发光，上面还刻了一个她并不认识的标记，绝不是随便买的，应该价值不低。 她推回，道：“阿月，这个礼物不便宜，我们还是学生，你不应该乱花钱的，拿去退了吧。” 李圣月道：“我特意给你买的，是用自己的压岁钱买的，难道你不喜欢吗？” “不是，可我不能收，我也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她想起，她买礼物时，只想到了家人，甚至连王丹和陆谨奇也忘了，更不要提李圣月了。 可对方却心心念念记着她，还特意赶来陪她跨年。 “退我是不会退的，你要不喜欢，我丢了算了。”他说着，拿起那个坠子朝远处一抛。 陈珺可急道：“喂，你别丢呀！” 李圣月闻言一笑，这才摊开手来，那只水蓝色的美人鱼手机链正躺上面。 “拿着吧，明年新春记得也给我准备一个礼物，不管什么我都很高兴的。” 他帮她把链子上到手机上，并打量手机：“华为的，还挺不错！” “白大伯送我的新年礼物。”陈珺可细声解释。 李圣月“哦”了一声：“白羽哥呢，你们一起吃的团圆饭吗？” “没有，他最近好像有心事，放假几天，我就昨天看到他了。” “这样呀，”他点点头：“那你想不想他？” 陈珺可一怔，心上像是扫过一片雪花，没吭声。 “要不我们在群里喊大家一起来出来玩吧？这边应该也有可以吃宵夜的地方，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放烟花。” 他说着拿出手机，发现微信群已经消息发爆了。 陆谨奇问：“靠，月哥，你啥时候来濛镇了，还跟我们珺可在一起！” 袁刚：“李圣月，你丫一个人去找陈珺可了，都不叫我！” 王丹：“你们在哪里呀？好像是陈珺可家楼下。” 范冲：“雪好大呀，刚刚才过了十二点，有没有放烟花呀？” …… 李圣月回：“饿死了，我们还在外面，有没有小伙伴一起下楼吃个宵夜的？” 陆谨奇：“哈哈，我老爸老妈刚刚睡着，约起！” 王丹：“你出去小心点，别被你老爸老妈发现了，k死你呀！” “哼，我知道！” 陈珺可也拿出手机来，打了句：“新年快乐！朋友们，新的一年里，咱们一起努力！” 一直没吭声的白羽，在这一刻，瞬间发出一句：“一起努力！” 陈珺可心头一动——他应该是一直在关注着群里消息的。 可为什么大家都说出来，就他不吭声呢？ 袁刚说：“欺负我现在赶不过去呀，哼，我宵夜包饺子吃！”说着，甩出几张各种饺子的图片。 李圣月道：“我也想吃饺子呢，过几天开学给我带。” “滚！” …… 很快，大家在建材厂宿舍外的青石板街口相遇。新年里，每个人都穿着新衣新鞋，一派喜气洋洋。 这个夜晚，他们一起在街口的烧烤摊上吃了烤串，又一起放烟花、打雪仗，直到天快亮时才分开。 各种好玩的照片不断被发到群里，但白羽一直没吭声。 直到天快亮时，所有人都要回家了，李圣月无处可去。 陈珺可道：“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李圣月眨眨眼：“行吗？” “行的，我妈反正见过你。”陈珺可道。 李圣月一窘——的确见过，还是很早以前就在沙湾小学的微型家长会上见过。 所谓微型家长会，就是他们两个加上两方家长和老师一起开的会。 那时的他们还是死对头，想不到现在竟然成了最好的朋友。 李圣月跟着陈珺可回家时，正好碰上高秀玲夜尿，看到这样一个高大的男生跟着女儿回家，她吓一大跳。 “你……你是谁？” “啪”一声，灯亮起，她看清了李圣月的脸，才松口气：“李……李圣月同学，今天是过年呢，你怎么来我们家了？” 当李圣月坐在沙发上，表明自己并未离家出走，也没跟父母亲吵架后，她才是松口气。 并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就都先休息吧。” 她安排李圣月睡在客厅里的女儿的床上，又让女儿进到房间里和自己还有儿子一起睡。 李圣月原本打算赶来濛镇陪陈珺可一起过完新年后，就在初一的早晨赶回家的。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下起鹅毛大雪来，雪厚得足有一尺深，大巴车停了，小汽车也开不动。 他被困在了这个小小的濛镇，困在了陈珺可家这小小的一室一厅中。 他给家里打去电话，甘宝婷气得大骂：“你这小兔崽子，难怪昨晚上吃了饭就跑，我还以为你最多是去网吧了，想不到你跑一百多公里外去了！” “那怎么办啊？已经来了，现在回不了呀！” “行了，行了，”李光抢过电话：“人已经在那边了，你待在人家家里要乖，知道吗？” “知道了，还当我三岁小孩子呢！” 就这样，李圣月在陈珺可家住下了。 初一整天，他都跟着陈珺可一起给珺宇补习。 然，他功课基础实在太差，一些奥数题他甚至都看不懂，陈珺宇愁得直摇头，干脆一道一道给他讲解。 等到下午时，陆谨奇和王丹也过来找他们玩，大家一起在楼下堆雪人、打雪仗。李圣月还缠着陆谨带他去了一趟附近的网吧。 直到初二的早晨，天总算放晴，积雪也开始慢慢融化。 甘宝婷的电话追了过来：“明天下午就要回学校了，你现在怎办？” 李圣月道：“珺可他们也要去学校，明天下午陆谨奇老爸会开车送他们，到时候我跟他们一起直接回学校了，你让王哥把我的行李送到校门口吧。” 第107章 节后训练 初四，队里就恢复了训练。 不过除了游泳队外，其他班级来的人都寥寥无几。 章庆华严格的要求大家都必须到，这让部分队员，比如周宓、甘甜都叫苦不迭。 大家在寝室里分享零食，高秀玲给陈珺可做了些糕点带过来，白炳炎还给她做了一些麻辣牛肉干和香菇牛肉酱，全部装在玻璃瓶中，让她可以跟室友们分享。 陈珺可从行李箱中拿出这些时，箱子底还压着另一份，是白炳炎托她带着白羽的，一同带过来的还有那台新手机。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最生分的一个新年，几乎没怎么联系，连礼物也未能亲自交到对方手里。 听闻章庆华要去一趟省队，陈珺可请他帮忙将食物和手机带给白羽，并给少年发去信息。 白羽回：“吃的就不用送了，你留着和室友们一起吃吧。” 女孩发信息：“我也有一份的，这份是你的。”末了，再补充一句：“这是白伯伯的心意。” 须臾，那边回说：“好。” 他们没有问一句对方最近怎样？也没有提到那个关于他们两个家庭的秘密，更没有问为什么会变得疏远？ 阳春三月，天气只放晴了几天，就下起绵绵细雨。 倒春寒的风比严冬时更透骨的寒凉，游泳馆的中央空调这几天不灵光了，但训练还是得继续。 李圣月最近沉迷在了自由泳的训练中，和甘甜、陈珺可仨人成组。 章庆华特别教导他们2、4、6次打腿频率。 简单说就是在两次手臂划水中配合不同频率的打腿，而形成不同配合节奏。相当于跑步中的：散步、慢跑和快跑。 李圣月道：“我懂了，就是说打腿更多，就能更快速对吗？” “嗯，”章庆华点头：“同样的两次划水，如果你能打腿6次，就肯定比对手更快。” 甘甜说：“目前我是4次，如果达到6次，那就能更快了，进省队应该没问题了。” “是，”章庆华肯定道：“目前职业运动员基本都达到6次打腿了，部分国际健将，甚至可能会达到7次或者8次。这是一种特殊的技能，勤加练习固然重要，但这其中更需要运动员自身的水感和天赋。白羽目前的6次打腿就做得非常好了，而这节课我也没有打算开放给所有人，而是针对你们三个。因为在我看来，你们仨应该是最有希望学会的。” 他眼神里的肯定，让仨人的心中仿佛燃起一团火焰。 章庆华还告诉他们，如果游长距离时，快打腿率的耗氧量更大，特别是800米、1500米，需要有策略地进行打腿频率的调整。前期要节省体能，降低打腿频率如同散步，后期冲刺时再爆发。 很多没有能掌控好这种节奏的人，都会在比赛中失利。 李圣月即想到了那次和卢超在现代游泳馆的比赛，他当时就是提早冲刺慌了神，导致腿抽筋。如果不是他最后时刻的失利，那次比赛自己并不一定能赢。 他最后总结：“总之，你们训练时一定要严肃以待，千万不能懒洋洋的，要是一开始的打腿练习坏了，后期就很难提升了，划手也是同样。而且——”他话锋一转：“前天我去了一趟省队，在那边高手如云，你们目前的成绩进去完全没有优势。那些都是国家级大赛、国际大赛中的选手，白羽在他们的中间也还没有突显出优势。而今年的秋天，市队和省队都将再招一批人，你们难道努力一把吗？” “想——”仨人齐声回答。 这个下午，他们都在拼命的训练中。 陈珺可和甘甜在自由泳上比李圣月学得更久，动作更标准，打腿频率也更快。李圣月虽然早已经达到4次打腿，但在冲击6次的道路则更艰难。 少年咬紧牙关坚持着，他相信所有的努力和汗水不会被辜负。 游泳馆的落地窗外，一缕阳光透过厚厚的积云照射进来。仿佛一个巨大的射灯，照亮了原本灰暗的泳池。 李圣月和陈珺可在一旁讨论着如果更快学会6次打腿，甘甜则在一旁训练。 另外袁刚、王丹、范冲和陆谨奇也在练习蛙泳。 水花四溅，青春飞扬。 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间，每一个人都在奋勇向前。 几天后，章庆华再度宣布一个消息——白羽被选上参加全国游泳锦标赛，如果取得好成绩，还将代表中国参加世锦赛！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是白羽在省队和众多高手比拼中得来的机会，同样入选的还有彭放，两人这次不光是队友，还是敌人。 白羽参加100米自由泳，彭放是100米蛙泳。 章庆华说得平淡，陈珺可等人却听得惊心动魄。白羽才刚刚进入选，就能在人才辈出的省队脱颖而出，这不光是飞跃的骄傲，也是他们心中的骄傲！ “白羽哥真是太棒了！”大家不约而同地称赞。 章庆华道：“他是很厉害的，当初第一次看到他时，我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个天才！不过你们大家也不要气馁，事在人为，你们大家只要好好努力。今年秋天市队和省队的选拔考核，大家都可以报名的！” “好——”大家齐声道。 在一天天的训练中，春暖花开，蔷薇爬满了飞跃校园的铁栅栏。 白羽在展开半个月集训后，踏上了前往山东的全国锦标赛征途。 临行前一晚，陈珺可躺在宿舍的被窝里给他发去信息：“白羽哥，后天的比赛加油！” 再补充了一个“相信你”的表情包。 少顷，白羽回复一个笑脸：“谢谢，你最近怎样？训练还好吗？” “好。” “那天章教练过来找我们卞教练时，提到了你和李圣月、甘甜，说你们都是很不错的选手。你要好好加油，今年九月，我在省队等你。” “嗯。” 她内心一阵激动，他并没有跟她疏远，甚至很期待再和她一起训练。虽然因着他们父母亲之间的关系，让两人不敢面对对方，但她知道，他们永远都是彼此心中最特别的存在。 最后，她发了句：“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白羽，我相信你！” 第108章 白羽之光 陈珺可等人在飞跃展开训练的同时，白羽踏上了前往广州的全国游泳锦标赛之旅。 教练卞晖并未同行，他目前的重心还是在苏芮可身上，主要陪同她前往国外集训，为即将到来的奥运会做准备。 同样踏上征途且没有教练陪伴的天涯沦落人还有彭放，队里最近新招进来一个10岁的孩子，名叫童年，各种泳项都很擅长，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他被分配在了贺鹏的名下，其关注度显然是超过彭放的。因此，彭放也微有失意。 另一名国际级的老教练姜维也把重心放在了林大童身上，指望其能在今年的奥运会上再创佳绩。 就这样，省队里三名最有名气的教练都各有重要任务，带领新一代选手前往杭州比赛的重担就落在了队里两名年轻教练员的身上。 林芸，26岁，省队里最年轻的女教练，曾进入过省级游泳队，但体能和技术一直未能达到巅峰，因此止步于此。后来凭借全运会金牌和国家一级运动员证书，进入了北京体育大学专修游泳专业。 这所大学里的所有运动项目都是以培养教练和陪练为目的，而她似乎特别擅长教导他人，针对每个不同队员的教育也能很快抓住重点。大学毕业后没多久，就被曾经的领导请来省队实习，然后顺理成章留在此，成为了一名游泳教练。 林芸是一个性格开朗活泼的女孩，她个子不高，身材苗条，模样甜美大方，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位在读大学生呢！ 另一位男教练叫做欧阳瑞，同样是省队里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其性格爽朗，常能和队员们打成一片，是大家眼里的大哥哥。他身材高大，模样帅气，更是不少女队员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欧阳瑞少年时同样曾入选省队，他天赋极高，曾获奖无数，被视为中国最有潜质的游泳选手。然而因为一次受伤，导致其提前结束运动生涯。这件事是他心上一辈子的痛，但他并未意志消沉，而是选择了去北京体育大学进修，而后成为一名游泳教练。 在学校时，他和林芸就是同班同学。毕业后，他曾到辗转几家俱乐部教学，但一直没有能找到好苗子。这不，正好省队今年缺人，林芸就一个电话把他喊过来了。 欧阳瑞不光当选手时被看好，当教练也有两把刷子，过来一面试就被面试选上，如今负责教导二线队员们。 这次因高级教练们都各有安排，霖市省游泳管理中心就把带领新队员前往杭州的重担交给了他们。 王霏霏也在这次参加比赛的名单中，她入选的项目是女子100米蝶泳。 一同进入二线的卢超，则很不幸没能入选。这也让少年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训练，争取在下一次的比赛机会来临是，好好把握。 一路上，欧阳瑞插科打诨，给队员们讲各种游泳中的小笑话，逗得十几个孩子们笑声不断。 白羽和彭放是队员里较为成熟的，虽然他们的年纪不大，但在稳重、自律方面远超那些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抵达杭州后，他们入住了奥体中心体育馆附近一所星级酒店。 当晚，卞晖给白羽打来电话，提点了他一些关于明天比赛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最后道：“你的技术和体能目前都处在上升期，我很希望能尽快看到你的巅峰时刻，明天的比赛好好加油。让其他队友们看看，教练选择你是没错的！” “嗯，我会加油的！”白羽答。 同样接到教练鼓励电话的还有彭放，贺鹏目前的重心除了教导天才少年童年外，还带领了几个老队员准备冲击下半年度世锦赛的入选资格，彭放这边实在没有精力去管。 不过他很看好彭放，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努力，等这次他比赛完毕，童年集训完回游泳队后，将会再好好指点他。 “谢谢贺教练的提醒，”彭放道：“明天的比赛我会努力的！” 的确，在人才济济的省队里，想要得到最好的资源，就得凭借自己的实力！ 彭放相信，别人能够做到的，他也一定能！ 3月9日，比赛正式在奥体中心体育馆拉开序幕。 中央六台体育频道对这场赛事进行了现场直播。 远在霖市飞跃体校一一班的教室里，付霜霜和章庆华正组织同学们观看直播。 偌大的会场中，聚集着来自全国数百名运动员。 当镜头扫视而过时，陈珺可等人一直在仔细地搜索白羽的身影，却哪里找得到？ 章庆华笑道：“你们呀，以为镜头和你们一样光盯着白羽啦？等着吧，一会的比赛里他就出来了。” 陆谨奇很羡慕：“白羽哥真厉害，才刚进省队就能代表参赛，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有这个机会。” 李圣月鼻子一哼：“你好好努力，就快了。” 章庆华赞许的一点头：“说得不错！大家只要努力，都能进步的！” 他没说都能去省队，因为他知道，那只是微乎其微的少部分才能实现的梦想。体育的残酷就在于，前期你花费大量心血，却不一定能达成心中的梦想。不过也有很多人认为中小学生学习体育是为了投机取巧，用来在中考或者高考中加分，周宓就是这其中之一。 不过章庆华却并未觉得不妥，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他认为只要能够达成的，都是正确的！ 没多久，男子组100米自由泳比赛开始了。这次出现了很多省份的优质选手，白羽排在了第八位。 三个月不见，他似乎更见壮实了，胸膛和手臂上的肌肉微微凸起。而脸部的线条却更显清癯，微长的刘海垂在额前，整个人更显成熟了。 一见他出现，陈珺可就觉心脏砰砰跳得厉害：“白羽哥，加油啊！” 李圣月斜眼睨她，不由皱紧眉头。 “比赛开始了！”随着陆谨奇一声喊，大家都屏息凝神地紧盯着投影电视观看起来。 随着一声哨响，白羽跟随其余队员一同跃入水中。 碧蓝色的水面清亮得能一眼见底。 黄黑色的隔离浮杆将游泳池分割成八条米长的赛道。 白羽在这群人中如同一只白海豚，在自己的赛道里追风逐浪。 陈珺可等人在镜头前为他加油呐喊，而电视转播里被提到最多的却不是他的名字。在这样一场全国级的赛事中，一些早已经成名的选手们被津津乐道，视为种子选手。 可当在终点前三十米冲刺时，白羽一下脱颖而出，如同一匹黑马杀将而出，将其余人抛在身后。 他手指触及泳池壁的那瞬间，连现场连线都不敢相信地大叫：“黑马啊，这真是一匹大黑马！八号选手，来自霖省的白羽，他今年才15岁，竟然打败了田华等人，取得本场比赛的胜利，稍后让我们来看看他的成绩。” 很快，大银幕报出成绩来，白羽的100米自由泳一分整。 而那名在赛前被媒体一致看好的田华，只获得了1分01秒的成绩，位居第二。 “耶——”这一下，连着陈珺可等人都欢喜得蹦起来：“白羽哥赢啦，赢啦——” 第109章 白羽回校 白羽的胜利如同给飞跃体校游泳班的孩子们打了一针强心针，每个人都变得动力十足。 当天晚上，大家一直在游泳馆练习到夜里八点半才散去。 回去的路上，几人还在谈论着下午白羽的那场比赛。 “我记得白羽哥在咱们学校时，100米自由泳最好的成绩是1分02秒，想不到去了省队短短三个月，就提高到了1分钟，省队真是一个神奇地方。” “省队神奇不神奇我不知道，不过他自己肯定是努力了的。越是到达顶峰，每进步一秒钟都难于登天。白羽哥，他真是好样的!”袁刚说。 这番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 当晚，彭放100米蛙泳的成绩也出来了，是1分09秒。另一名男选手高了他0.5秒，取得冠军。彭放遗憾地获得亚军，不过在领奖台上那张照片，他笑得比以往都更灿烂。 是呀，这才是他第一次代表省队出战，就取得了好成绩，怎么能不开心？ 回到寝室后，陈珺可发现白羽已经在小群里分享了自己获奖时的照片，大家纷纷发去祝福。 陈珺可也点了一个“恭喜”的图片发送。 没多时，白羽的私信闪了一下。 陈珺可点开一看，是他和队友们的照片，另外还有一些在奥体中心体育馆的个人照。 他说这边的场馆很大，比霖市中心体育馆大多了，而且设备更新，等你过来比赛时可以好好看看。 陈珺可回个笑脸，说好啊。 末了，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得两天，王霏霏明天比赛，我们大家要后天一起回。”白羽答。 她忽然想起很久没有看到他了，自从新年知晓了他们父母之间的事后，白羽和她之间就好像产生了隔阂。 其实她也一样，她很喜欢白炳炎，可是要接受他做自己的爸爸，还是很别扭。 她想，白羽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吧？ 大家在群里嚷嚷，说白羽回来后要他请客。 白羽当即回复：“没问题，过两天我就回来了，周日省队上午训练完就放假，到时候我过来找你们，咱们一起吃顿饭。” “好耶！” 其余人一个个回。 到了那天，白羽早早来到飞跃，这时的一一班孩子们还在训练中。 章庆华看到他非常高兴，两人拥抱了一下，他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这位得意弟子，最后喜极而泣。 “白羽，真不错，教练就知道，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谢谢你，章教练，没有你，可能在去年秋天，我就再起不来了。” 那时，陆斌对他的打压，给了他巨大的心理压力，若非章庆华一意孤行将他拉到自己的班里，给他鼓气给他指导，他想自己或许从此就泯然众人矣了。 而今天，他在全国锦标赛上大放异彩，赛后连央视六套的新闻记者都现场采访了他。虽然播出时只是一个短短不到十五秒的镜头，他数次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可是那个瞬间，他知道，只是自己游泳生涯的胜利开端！ 那天下午的训练在五点钟结束，白羽请大家去了校门口的一家叫昱龙的牛蛙店吃饭。 这里是体校学生们最常来打卡聚餐的地方，最出名的特色菜就是大盆牛蛙火锅，是用白萝卜、莴苣和豆芽菜打底，加上大块的现杀牛蛙肉，加高汤炖出来的，又鲜又辣。 三月的霖市还处在寒流中，吃这样的热气腾腾的火锅让人感觉特别温暖。 白羽除喊了李圣月、陈珺可、袁刚、王丹、陆谨奇、范冲外，还把章庆华和付霜霜给请了来。 师生八人欢聚一堂，他点了七八个菜，章庆华让他不要浪费。 陆谨奇道：“教练，浪费不了的，我们大家都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这些还不够呢！” 白羽笑言：“难得大家见面，少了再加！” 他知道章庆华爱喝酒，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五粮液，可章庆华不肯，说就喝一瓶小二锅头行了。 本来他和学生吃饭是不喝酒的，觉得不能给孩子们带坏榜样。但今天实在太高兴了，所以破个例。 付霜霜其实也是有酒量的，她陪着章庆华喝了一小盅。 两个人都是最早带白羽的，因此和他的感情比一般队员们更深厚。 从飞跃出去的学生，直接进入省队的，并没几个。最近一个是苏芮可，目前就是白羽。 三人一起回忆了白羽初入选飞跃的经过，以及他这段时间里的失意和努力。说道伤心处，章庆华甚至落下泪来：“小羽，教练心里你就像我儿子一样，当年我没有能达成的心愿，我希望能在你身上实现。”他说着用力拍了拍白羽的肩膀。 那一下一下的重拍，落在少年肩头，让他觉得责任重大。 不由沉沉一点头：“教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那顿饭吃下来，每个人心中都无比激动。李圣月等人更是觉得有一团火焰凝聚在了心中，浑身的力量恨不得倾泻而出。 游泳是他们每个人的梦想，在经历了这些年的艰苦训练后，更是融入到了他们身体的每一处，和他们的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等到华灯初上，夜里八点时，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黑色夜幕下，大道两旁都是各种商店，阑珊的灯火依稀伸向远方。 风声咧咧，透着初春的严寒。 白羽向众人道别后，忽朝陈珺可道：“珺可，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哦。” 黑暗中，女孩眼睛一亮。 其余人先行离开，在一个拐弯路口，袁刚发现李圣月磨磨蹭蹭走在最后，便回头嚷嚷：“李圣月，你属乌龟的吧？” 李圣月破天荒没有对骂，方冲着前方喊道：“你们先回去，我肚子疼，先找个地方上厕所。”即匆匆往回跑。 陆谨奇闻言，唾弃：“还真是懒人屎尿多！” 袁刚窃笑一下：“你不懂的。” 陆谨奇嘀咕：“不懂什么？” 袁刚大声道：“因为你还小，长大你就懂了！”遂搭其肩膀，拉着他往前走去。 第110章 去省队探班 夜幕中，陈珺可陪着白羽朝公交车站走去。 自腊月29日那晚分开后，他们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这段时间里，两人之间的联系也不多。 这刻走在一起，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亲密无间，相反都憋着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少顷，想要说点什么时，又同时开口了： “白羽哥……” “珺可……” 这一对视，不由得为彼此的心有灵犀而笑出声。 “你先说！”白羽道。 “嗯。”陈珺可抿嘴一笑，那笑容里是少女独有的羞赧。 “你拿金牌的事给白伯伯说了吗？”她问。 “说了，当天比赛结束就打电话告诉他了。”他道。 “那天肯定很开心！” “是呀，他跟我说，第二天要写张告示贴面馆里，说庆祝我第一次在全国大赛拿金牌，全店免费吃面三天！” “哈哈。”她禁不住笑出声：“那店里要血亏了！” 那个轻松的笑，让白羽回忆起了在濛镇四小的时候，他们也常常是这样坐在濛江边的大石头上，一起望着江对岸的濛山，为了一点点小事笑得爽朗开怀。 那时，大约是他们相处最愉快的时节了。 而现在，因为父母亲之间关系的变化，他们之间的相处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你呢？最近有回去看秀玲阿姨和珺宇吗？”白羽问。 “哪有时间啊，”陈珺可低头踢一脚地上的石子，撇撇嘴：“我准备五一节放假时再回去。你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回去？” 少年微一沉吟：“还不知道，队里如果到时候有安排就回不了了，我到时候提早告诉你。” “好！”她强挤出一丝笑，复又有点泄气地道：“唉，那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了。” “那你快点考入省队，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就像在濛镇四小和飞跃这样的。” “哪有那么容易！” “那——”他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下周日我们放假，只要在上午十点前完成训练就行了，你那天来找我，我带你参观一下省队，说不定还可以见到很多有名的游泳健将呢！” “真的？”女孩漆黑的眼眸闪了一下。 “当然，白羽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一言为定！” 两人笑起来，相视一击掌。 少顷，公交车徐徐进站，白羽登上。 陈珺可在车下挥手：“白羽哥，再见——” “再见——” 女孩一直盯着那辆公交车，直到其驶入黑暗，她才回身，却被正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给吓一跳！ “李圣月，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呐！” “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那你鬼鬼祟祟站我后面，才吓到我的！” “我哪有，我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站这里的！” “那你站这里干嘛？” “当然是——”他顿时语塞，缓口气才道：“当然是过来买杯奶茶呀，正好看到你了，就想着问你要不要也喝一杯？”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陈珺可倒不好再生气了，嘟嘴道：“不用了，我刚刚吃得很饱。对了，你没吃饱吗？” “吃饱了啊，不过渴了。” “渴了喝水啊，教练特意交代了，让我们少喝高糖的饮料，影响身高，而且容易发胖。” “我已经够高了，而且也不胖。” “那你喝吧，我等你。” “算了，你不喝，我一个人喝没意思。回去吧！” “莫名其妙！” …… 一个礼拜后的清晨，阳光和煦，陈珺可换上新买的牛仔外套正从校门口走出时，正碰上了等候在树下的李圣月。 少年几天也是一身牛仔打扮，一贯的小平头稍嫌有点儿长了，背靠大树，一只脚轻轻踏在树干上，低垂着头的侧颜俊雅飘逸。 陈珺可额头黑线直冒：“这家伙，又在耍帅了！” 她想绕道走开，李圣月像根弹簧，一下蹦其跟前，抗议：“陈珺可，你明明看见我了，干嘛装没看到？” 女孩反驳：“我怎么知道你站这里发愣是干嘛？” “当然……”他顿了顿：“是有事啊！” “有事？” “嗯。” “那你忙去吧，我也有事，先走一步。”她想离开。 李圣月快步跟上，问：“你去哪？” “你管我！” 她大步向前走去。 李圣月紧跟而上。 说是紧跟，其实就是很随意地走在她身后。李圣月个子一米八五，两条大长腿，陈珺可一米六四，哪里能走得赢她。 两人沿着大马路走出两百来米后，陈珺可越走越快，却怎么都甩不掉这根讨厌的尾巴。 不由怒极站定：“你跟着我干嘛？难得放一天假，有事忙你自己的去呀！” “你管我，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难道只许你走，我就不能走了？” 陈珺可再懒得理会，等到公交站，发现他还跟着。两个人都像是负气了，也不说话。 少顷，202路公交车来了。 女孩想着只要上车了，这讨厌鬼肯定不会再跟着了。哪知她刚刚上车，李圣月也笑嘻嘻跟了上来。 陈珺可刷了公交卡坐下后，李圣月站在最前方，他没有公交卡，钱包里一张零钱也没。 “喂，能不能换零？”他问司机。 对方白他一眼：“同学，这是公交车，司机是不能接触钱币的。即便我有，也不能跟你换的，何况我也没有。不是我说你，看你这么大的个头，年纪应该也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小学生似的，什么都要大人在屁股后边管着。你出来坐公交车，你以为是做出租吗？司机还得负责找零，我看你——” 那个快五十的胖司机似乎很久没有人说话了，逮着李圣月就唠叨个没完。 李圣月实在怕了，便打断：“行了，行了，我不跟你换零就是了。”转向车厢内：“各位，谁能换一下零钱？”他扬了扬手里一张五十块。 可车上除了老人就是学生，大家都是刷卡，谁能换得开？ 少年目光扫过车厢内所有人，最后落在陈珺可脸上。 她却强憋着笑意扭过脸去，望向车窗外。 司机又开口了：“早说了，做人做事应该未雨绸缪，临到要拉屎了才挖茅坑，临到要坐车了才换零钱，你们这些小孩真是！” 李圣月实在怕了他的啰嗦，赶紧地将那张五十塞向投币口：“行了，行了，怕了你啦，不用——” 钱正塞进去一半时，陈珺可叫道：“等等，我有卡！” 司机一愣，侧目正和李圣月对视。 少年嘚瑟一笑：“嘿，有人帮我刷卡啦！” 第111章 抢单车 随着“嘀”一声，刷卡成功。 司机眼里的愕然让李圣月笑得肚子疼。 两人并排坐在后边靠近车门处。 陈珺可问：“你到底去哪儿？” 李圣月大大咧咧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没搞错吧？”陈珺可瞪大了眼睛：“我是去省队看白羽哥，他上周末跟我约好的！” “那我也去看白羽哥。” “你们说好了吗？” “凭我和他的关系，还用约吗？我跟你一起去就行了。” “你——” 她忽然不想跟这个人理论了。 车子已经驶入市中心。 飞跃体校在霖市东边的郊区，而省队在河西的滨江新城还要过去，中间不光隔着霖市的主城区，还得经过一条霖江大桥。 沿途，树木已经长出嫩芽，枝头的点点翠绿焕然新生。清风从半开的玻璃窗外悄然吹入，带着盎然的春意撩拨着少年的心。 李圣月坐在陈珺可身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闲得慌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家里人？” “谁说我闲了？我也想去省队参观一下，再怎么说，以我李圣月的实力，进入省队是迟早的事！今天趁着有空，过去探探虚实。” 听他说得大言不惭，陈珺可决定不再理会，干脆靠着窗子闭目养神。 原本想着能见白羽的好心情，一下被这家伙给毁了！ 想想就生气。 公交车走走停停，一路颠簸至九点半钟，才在滨江新城路段下车。 霖省游泳中心管理处新办公楼和体育馆还在几公里外，那段路目前没有通车，只有省游泳队的班车或者计程车才能到。 可这偏僻的地方，路虽修得好，却是连一辆计程车都没看到。 陈珺可沿走着，目光四处扫过，似在搜寻着什么。 李圣月在后抱怨：“好热啊，今天太阳好大，都要被晒死了！” “嫌热你回去就好啦。”女孩轻描淡写道。 “行啊，那咱们一起回去。正好这个时候坐车到市中心，可以去吃个海底捞。” “你自己去吧，我和白羽哥约好了。” 她懒得再理会，兀自走在前方。 “喂——”李圣月追上去，见她停在两辆共享小黄车前，疑惑道：“你该不会想骑单车过去吧？” “是呀。”女孩拿出手机，用葱白如玉的手指轻划屏幕：“白羽哥告诉我的，在滨江新城下车后，骑共享单车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到。” “什么？半个小时？我们还是打出租车吧？”少年蹙眉道。 女孩不耐烦一撇嘴：“李圣月，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附近哪有出租车？你要是不想去，就自己坐车回去好了。” 手机“滴”一声响，一辆车解锁成功。 她正准备招呼对方拿手机开启另一台车，却见一个身影凑近，瞬间就扫码启动了那辆车。 “呃……” 陈珺可一愣，朝对方看去，见是一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料峭背影，穿着一套宽大的深紫色运动服，人瘦精精的。 那人一脚跨上共享单车就要走，陈珺可往其前方一拦，抬眼正好看清对方模样。 我靠！竟然是个小学生，样子也就比陈珺宇大不了多少，可身高依然和陈珺可差不多。 “什么事？”那男生冷冷地问。 充满稚气的脸庞上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冷傲，眉眼很秀气，过于白皙的脸颊带着点儿奶膘，让人有种想要捏一把的冲动。 不过他拒人千里的不客气语气，还是让陈珺可一恼，道：“这车是我们的！” “写你们名字了吗？” “……”陈珺可一愣，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明明是他们先看到的，正准备解锁呢！ “那……那个不是应该先来后到吗？这里两台车，我们刚刚好打开了一台，正准备……”她解释。 “那不就结了，”对方抬抬眼：“你都说了，先来后到，你们来了，却不同时开两台车。所以对于这台车来说，我是才是先来的那个！麻烦让一让，我赶时间。”即将车头一偏，飞也似的骑上大路。 “喂——”陈珺可气得在后一跺脚：“现在的孩子，怎么那么不懂礼貌！” 李圣月在一旁嘟囔：“说得你是大人了似的。” “你说什么？”女孩回眸，一记必杀的目光投来。 “行啦，”少年语气放软：“现在就剩一台车了，要不我们别骑了，一起等计程车吧？” 陈珺可正为着刚刚他没有帮自己而生气了，一听这话，更气了：“现在都九点四十五了，我和白羽哥约好十点整在省队门口见的。现在骑车过去都得半个小时呢！要等计程车，你自己等好了！” “那怎么办？”男孩问。 “要不这样，”女孩灵机一动：“你来载我吧。”她说着把车把手往李圣月手中一塞。 “啊？”少年张大了口，一脸为难的样子。 “李圣月，你不会骑单车？”陈珺可目光里闪过一抹促狭。 本来嘛，瞧他一米八五的大个，而且还是体育生，怎么可能连个幼儿园孩子都会骑的自行车也骑不了呢？ 果然，少年尬笑着摸了摸头：“李圣月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唯独这个脚踏车是怎么都……” 他没再说下去，陈珺可已笑弯了腰。 “哈哈哈哈，李圣月，你也有不逞能的时候！” “什么嘛，”男孩抗议：“我向来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不觉得哦。” “好，那如果你非要我骑车载你，只要你不怕摔，我可以同意。”他说着一脚跨上车子，向后座上一斜眼，示意女孩坐上去。 陈珺可哪里肯，把他一推，道：“你下来啦，我可不想摔跤。”她抢过电单车来，伸腿跨上去，丢出个眼神来。 李圣月眉头一蹙，没搞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陈珺可咄咄道：“还不上来，你准备走着去吗？” “啊，”少年只差下巴没惊掉：“你……你要载我？！” 女孩点点头，表情平静得理所当然。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觉得……其实……我们可以还等等……喂——陈珺可，你等等我啊！” 女孩已经骑车朝前驶，虽然车子有点儿大，但她骑得稳稳的。 李圣月在后追：“喂，陈珺可，等下我!” “快上来！”女孩欢快地道。 阳光下，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我很久没有骑车了，以前都是我载珺宇的，你快上来！快点！” 最后两字带着娇憨的命令。 李圣月哪里还坚持得了，霍的跳上车后座。 “嘭”的一声，车差点歪倒。 陈珺可大叫一声：“啊——” “小心点！”李圣月急忙用双脚撑住，在地上扒拉着找平衡。 等车缓缓骑稳了，他才再次将脚缩起来。 可怜他一米八五的大个，坐在这26寸单车的后座上，蜷缩着身子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小心连累陈珺可摔倒。 “陈珺可，你稳当点！” “行啦！” “快点，我撑不住了。” “靠，我载你累死了，还没说撑不住。” “坐你的车，我比走路还累！” …… 第112章 童年 约十点半，陈珺可才歪歪斜斜骑着单车将李圣月载到了霖省游泳管理中心体育馆门口。 远远的，见白羽早已经等候在此。 女孩累得满头大汗，埋怨：“李圣月，你怎么重得像猪一样？” “你见过这么帅的猪吗？” “天蓬元帅！” …… 等靠近体育馆时，她再撑不住，单车一拐，两个人同时摔倒在地。 白羽赶忙跑上前扶他们。 “喂，你们没事吧？” “还好。”李圣月答，转向陈珺可：“你呢？” 女孩揉着摔疼的屁股，道：“李圣月，以后我再不会骑车载你了，比走路还累！” “我又没让你载我，是你自己非要的！” 白羽生怕他们吵起来，赶忙叉开话题：“你们为什么不一人骑一辆呢？” 一闻此言，陈珺可即没好气道：“还说呢，本来正好看到两辆车，结果这家伙慢吞吞的，被别人抢了先……” 她正说着，见阳光里一个身影骑车靠近。等到近处，陈珺可和李圣月定睛一看——却不是那个抢了他们单车的男孩是谁？！ “白羽哥，早！” 那男孩笑靥如花，待看到这两人时，不由得一愣。 陈珺可和李圣月也怔住了。 白羽笑着打招呼：“还早呀？童年，现在已经快十点半了，上午的训练都结束了。贺教练正满世界找你呢！手机也不开机。” 童年骑在单车上，一脚踮地，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我突然想吃河边上那家杀猪粉了，就早上溜出去了。等回来时一直等不到车，这不——”他想起自己还是抢了眼前这两人的共享单车才能赶回来的，而现在发现他们居然是来找白羽的，还真是尴尬！ 赶紧扯开话题：“我买好多零食，晚上我们一起吃！”说着，将车停好，拎着一个大塑料袋跑了进去。 李圣月气得想要追过去骂人——这家伙之所以来得比他们晚，应该就是中途还去了一趟超市购物。 可恶！明明没那么急，居然还跟他们抢单车。 陈珺可赶紧拉住李圣月，望一眼白羽朝他使个眼色——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千万不要叫白羽为难了。 李圣月这才压住火气，朝白羽问：“对了，白羽哥，这家伙也是你们省队的吗？” “嗯。”白羽点头。 “可他看起来好小哦，应该比珺宇大不了多少吧？” “是呀，”白羽望着那个飞快跑远的身影，赞叹道：“他今年才不过十岁，是省队里最小的孩子。不光是今年，甚至以前都没有收过这么小的队员。” “那这家伙很厉害咯？”李圣月问。 “的确，他的自由泳、蛙泳、仰泳都非常强，有时候我都未必能赢他。不过他年纪太小了，很多时候的状况不够稳定。是今年有人跟我们游泳中心推荐，特批进来的，作为重点种子选手培养。他现在跟彭放是同一个教练，就是那个曾经带出了林大童的贺鹏教练。” “哇！”陈珺可眼睛都亮起来：“有这么厉害吗？真让人羡慕。” 李圣月心里也无比羡慕，嘴上却不服输：“哼，年前那次比赛我是受伤了，要是我一切情况正常，这次我也能进省队了。至于谁是天才，还要等比试了才知道！” 陈珺可吐槽：“别光耍嘴炮，下半年省队就要招人了，你好好练习，下次可不好再找借口了。” “我那是借口吗？”李圣月不满道：“我堂堂蛙泳小天才，还用得着找借口。” 两人争论不休，白羽只觉头疼——好像又回到了小学生时代！ 他只能一摇头，叹气走向前方。 陈珺可赶忙跟上去：“白羽哥，等等我！” “喂，你们等等我！”李圣月也快步追上。 温暖的阳光透过体育馆两旁的茂密的树枝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这所新建的体育馆顶部呈一个鸟巢形状，四面是深蓝色玻璃。 白羽告诉他们，霖省的花样游泳队和跳水队也是在这里训练，而游泳队则在此拥有三个训练厅。 平时除了需要集训的选手会单独训练外，一线和二线队员们也都是分开训练的。 陈珺可问：“现在还有人在训练吗？” 她想看看那些有名的选手们是怎样练习的。 白羽道：“今天可能不行，周日我们上午只训练到十点，下午放假大家都出去玩了，有的去购物了。有一些在集训的人，他们都会在小游泳室里单独训练，不好去打扰的。不过可以等到下午，有一部分人可能会去大厅里练习，到时候我带你们去看看。” “好啊！”陈珺可和李圣月同声道。 随后，白羽领着他们去食堂吃饭。这边的食堂共分两个，一个大食堂是所有人共用的，另一个小食堂则是所有一线队员们专用的，甚至可以专门开小灶。 因为带了两个外人，白羽就去了大食堂里。在那儿遇见了正坐一块吃饭的卢超和彭放，一见到李圣月，这两家伙立刻就招呼起来： “咦，这不是李圣月么，你怎么来了？” 卢超眼神里流露出的不屑，让李圣月浓眉一蹙。 彭放却笑起来：“嘿，李圣月，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他拍拍李圣月肩膀，像看到了一位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似的。 自上次不战就输给了他们，李圣月其实懊恼得很，这刻更是不自在地道：“我来看白羽哥的。彭放，听说你100米蛙泳拿了银牌，恭喜了！” 彭放嘴角扯起一丝笑意：“小意思啦。”复一指旁边空位：“你们也是来吃饭的吧，要不要一块坐？” “好啊。”白羽答，随后领着陈珺可和李圣月去打饭。 李圣月发现这边的菜肴好多啊，色泽鲜亮，而且打饭的阿姨手也不抖。 “她们好像没有帕金森症呢？”他轻声嘀咕，听得白羽和陈珺可噗嗤笑出声。 随后吃饭的过程中，李圣月听着彭放、卢超和白羽谈论着省队里的事，特别是卢超总有意无意流露出的优越感，让他浑身不自在。 哼，这家伙不过是入选了一个二线，就尾巴翘上天了！ 李圣月心里吐槽，嘴巴却在一个劲儿地扒饭——他不想说太多，没有实力说话，任何口舌上的逞强都只是笑话！ 好不容易熬到把饭吃了，李圣月拉着陈珺可就往外走，说是要出去透透气。 白羽跟彭放和卢超说了声就出来找他们，仨人即向着游泳馆走去。 第113章 约赛 中午，气温升至十几度，在游泳馆里转了一大圈后，李圣月和陈珺可都觉得有点儿热了，馆里却没见什么人。 白羽提议：“要不要去外面喝点东西？” 李圣月道：“你们这里的泳池感觉好好啊，我想下水试试呢！” “你有带游泳裤吗？” “没。” 他们正聊着，训练室的门被人推开，欧阳瑞走了进来。 “咦，这不是飞跃体校的李圣月吗？” “呃……” 少年一愣，蹙眉望向对方：“你好，不过——我不认识你。” 白羽笑了笑，介绍：“这是我们队里的欧阳教练。” “哦，”李圣月点点头，转向对方疑惑道：“不过你为什么认识我呀？” 他忽然想到了前年那次比赛中自己因为腿抽筋落入泳池的糗事，无地自容地垂下头来，脸红成猴子屁股。 欧阳瑞却是爽朗一笑，道：“李圣月，我记得你，在今年初的冬泳锦标赛预选赛上，你的200米蛙泳和100米自由泳表现都不错。” “啊？”男孩抬头，发现对方眼神里竟然没有嘲讽，不由得一愣，弄不清他葫芦里准备卖什么药？ 欧阳瑞上前一步，拍拍其肩膀，又捏了捏他手臂，道：“不错，这身板练得挺好的！当时我还想，这孩子挺厉害的，正好省队要招人，只要他决赛时能保持，入选应该没有问题。结果——”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李圣月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了。 欧阳瑞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并不是想嘲笑你，不过你当时预选赛的表现实在太好了。所以你决赛那天我也有去看，却没想——” 他语气里的遗憾是真诚的。 李圣月破天荒没因这事感觉到难堪，他眨眨眼：“欧阳教练，你真觉得我表现还行吗？” “嗯！”欧阳瑞重重一点头：“岂止还行，我觉得你很有天赋！你和白羽一样，是那一届比赛里，我最看好的两个男生选手。特别是你的蛙泳，我觉得动作非常标准。我以前也是练游蛙泳的，从平式蛙泳到小波蛙泳再到高航式蛙泳，我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蛙泳健将，都应该尝试，才能找到最合适自己，也能最快速的方法。” 李圣月有点儿听懵，平时在学校，大家都是练习平式蛙泳。 就是那种一直潜在水里，上身并不会太大幅度出水面的蛙泳姿势。 至于欧阳瑞所说的小波蛙泳和高航式蛙泳，这两个他都听说过，也看别人游过，自己却没有尝试过。因为目前在飞跃，大家都是这样游的。唯独白羽，当初章庆华曾指导了点儿高航式蛙泳。 所谓高航式蛙泳，也叫高拉前冲蛙泳。是一种高高拉起上半身，再向前冲的游泳前进方式。 这种蛙泳的技术特点较为直接，主要靠胸部的力量立肘拉起，同时配合腰腹力量，让上半身处于一个几乎直立的状态，然后双手向前冲，钻水，完成一个动作周期。 这样的技术虽说能增强上肢力量在蛙泳中的作用，但同时也让手臂划水时遇到的阻力更大。 总之，有利有弊。 欧阳瑞又道：“李圣月，你会波式蛙泳吗？” 少年摇头。 欧阳瑞忽望一眼不远处的前方，见贺鹏已经在指导彭放了，而童年正在一旁的赛道上独自练习。 便朝白羽问：“小羽，你那里还有多的游泳裤吗？” “嗯。”白羽点头，有点不明所意。 欧阳瑞又朝李圣月道：“你想不想下水试一下，看看那种蛙泳更快？” “啊？” 将李圣月张大了口，他又指着那边的童年说：“那个，我们队里的小天才，也是主攻蛙泳的，不过自由泳和仰泳都是一把好手。他的那个波式蛙泳可漂亮了，你有没有胆量跟他比比看？” 李圣月吞了口唾沫——他早听说了童年是个天才，虽说自己也常年自诩为蛙泳小天才，可是自己这个天才能和人家的天才比么？ 他有点儿心虚。 欧阳瑞故意激他：“怎么，怕啦？这可不是年初时在赛场看到的李圣月了。” 白羽也微笑道：“是呀，阿月，难得来一趟省队，欧阳教练也愿意指导你，多少人想跟童年比赛都没有机会，你这趟赚到了！” 陈珺可也怂恿：“比比看嘛，反正这里又没熟人，怕什么？” 是呀！怕什么？ 李圣月心道：“熟人一大堆，你、白羽、彭放、卢超。” 而他并不惧怕在外人跟前丢脸，他怕的是在喜欢的女孩跟前失了面子。 然，能跟省队小天才比赛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他禁不住点了点头。 “好。” “嗯，你等等！”欧阳瑞满意一笑，着白羽领李圣月去更衣室换衣服，他自己则跑去找童年商量。 陈珺可一直坐在游泳池边上，这儿的游泳馆真是太大了，一间大厅里有两个泳池，一个是八条五十米赛道的，一个是八条25米赛道的。 层高有五六米，顶上清一色的巨大白炽灯，将封闭的室内照得通明透亮。 陈珺可看到欧阳瑞跑泳池边，向着站在水里的童年说着什么，然后那孩子望了望她这边。 陈珺可觉得有点儿尴尬，上午才刚刚跟人家吵过架，而且还是为了抢共享单车这样的小事。却没想，人家还是省队里的天才神童，这下他们可糗大了！ 那男孩瞥来一眼，似摇了摇头，复潜入水中，朝前游去。 陈珺可一直站在泳池对岸观察，发现他是用的标准的小波式蛙泳，每一个动作都无比标准。 而当他潜入水中，至少再探出水面时，她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在水中潜行超过了20米远！！！ “他违规了！”陈珺可在心中叫道。 而带给她震撼的不是违规，而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能违得了这样的规——要知道，在蛙泳比赛中，曾有一种泳项叫做潜泳。 奥运会曾经是有这个比赛的，可后来人民发现，由于潜在水中，裁判们无法准确判断选手们是否动作犯规，因此不能绝对公平。 而潜泳的阻力比其他泳姿更小，但它会让运动员在潜水过程中长时间处于缺氧状态，因而对身体造成伤害。 后来国际泳联宣布了15米规则，就是游泳选手比赛中必须在15米之内上浮。因为经过研究发现，15米身体内的乳酸堆积量还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但这只是对专业的顶尖国际选手而言，因为普通选手们根本无法在高速冲刺的情况下保持15米不换气。 而刚刚这个童年才10岁，竟然能潜泳20米，这个肺活量能堪比菲尔普斯了，是以陈珺可被深深地震撼了。 果然，岸上欧阳瑞大声嚷嚷道：“童年，你又犯规了！说过多少次了，15米换气，一定要换！” “知道了！”男孩冲出水面，抹一把脸上的水。 他身材瘦精精的，胸前的肋骨的线条清晰可见。 第114章 天才的比试（一） 也不知道欧阳瑞跟童年怎么说的，他竟真同意了和李圣月比试一场。 男孩从水中出来，身上披着一条白色的浴巾。他个头不是很高，估摸着是一米六五左右，和陈珺可差不了多少。 但这个身高在十岁的男孩中，已经算很高了。陈珺可想，珺宇今年也9岁了，但才一米五。这孩子还没进入青春期，等真正长开了，估计比白羽和李圣月不会矮。 他面容清秀，白皙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黑亮的头发柔顺地搭在头上，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童年在欧阳瑞的陪同下走近时，李圣月正换好了游泳裤跟白羽走出。 “嘿，童年，一会可要腿下留情呀！”白羽拍拍童年的肩膀，笑说。 那孩子明显也是不爱说话的，没吭声，只朝白羽笑了笑。再面向李圣月和陈珺可时，一张脸又臭屁得很了。 “果然天才都是有傲气的！”陈珺可低声向李圣月说。 少年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朝欧阳瑞点点头：“欧阳教练，我准备好了。” “很好。”欧阳瑞道，复望向童年：“要不咱们开始吧。” “好。” 旋即，李圣月和童年登上起跳台。 与此同时，游泳馆里的其他人也闻风而来。 包括正在接受贺鹏指导的彭放，以及同样准备进馆练习的卢超、王霏霏等人。 彭放、卢超和王霏霏见状，都是诧异不已——这不是李圣月么？怎么折腾到省队来了？ 贺鹏更是奇怪地问：“欧阳，这是谁呀？你怎么把我家童年骗来跟他比赛了？” 他年纪约莫在四十多岁，长得比一般练游泳的人都要矮，脸黑扑扑的，模样有点儿凶，像是《水浒传》里的黑矮子宋江。 看到他，童年就转过身子来，问：“教练，我能比吗？” “你想比吗？”贺鹏问。 “嗯，”童年抿抿嘴，沉吟片刻，道：“欧阳教练说比一场，晚上就请我去校外网吧玩两把英雄……” “喂喂喂……”欧阳瑞吓得脸色惨白，恨不得立刻上前捂住他嘴：“小孩子不要瞎说话。”转向贺鹏，道：“这个……我逗他玩儿呢！我身为教练肯定知道，队员们不能外出打游戏的。” 贺鹏哪里肯信，冷声道：“欧阳瑞，你可别教坏了我的队员。” 欧阳瑞没来得及解释，童年先不乐意了：“欧阳教练，你耍我呢？那我不比了。”他转身要走。 欧阳瑞将其一拦，道：“别啊，童年，帮个忙。这小子的蛙泳也很厉害，你不是一直想跟很厉害的选手比赛么？他算一个！” 童年很鄙夷地望李圣月一眼：“他连省队都没进，能算厉害？” “他，他没进是因为——”欧阳瑞也不好再说下去——难道说是因为李圣月比赛中腿抽筋，差点淹死在游泳池么？ 而这样的回答就已经让李圣月红透了脸，他不耐烦地道：“得得，你到底比不比？要是怕了就直说，我李圣月在飞跃好歹也是蛙泳小王子，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一句话将童年逼上梁山，他这样的小孩子最经不起逼了，当即道：“好啊，比就比，输了的人要喊对方爸爸！哎哟——谁呀？！” 他头顶被敲一记爆栗，回过头来找嫌疑人，却发现是自己的教练贺鹏，眼里的愤怒顿时消去。 “行啦，欧阳教练让你怎样就怎样！一个小孩子家家，戾气怎么那么重。想学人家当爸爸，你毛都没长齐呢！” 这话让所有人轰然一笑。 童年不悦地望向李圣月，少年则摊摊手，那意思是你想比就比，不想比拉倒。 其实李圣月心中也是很期待能和童年比试的，他一向自诩蛙泳小王子，现在听说了有个更厉害的人，还比他年纪小，心里也是很不服气。 而贺鹏其实当初也曾听卞晖提起过李圣月这人，说他和白羽是飞跃体校最有潜质的两名选手。可在今年的霖市中小学生冬泳锦标赛预选赛后，就没听说这人了。眼下想不到他竟来到省队了，看看其实力也不错！ 省队的队员们凋零虽没像市队那么明显，但真正有名气实力并能代表霖省的选手仅林大童和苏芮可。 目前的童年、彭放、白羽、卢超、王霏霏等都是后生可畏，但想要在其中在培养出世界级选手，还需要等待时间的鉴证。 他也想要发掘新生力量。 很快，李圣月和童年再度准备好，在欧阳瑞一声口哨下，两人同时跳入水中。 比赛定的是200米蛙泳，这个距离刚刚好能看出双方的爆发力和持续力。 泳池里，浅蓝色的水面微微荡漾。 李圣月使用的是平式蛙泳，每个动作周期来说，身体的姿势都更接近于水平位置。呼吸是在低头和抬头自己完成的，一次蹬腿一次划手结束后，会有一个短暂的相对稳定的滑行时间。此时手臂和腿部保持伸直的状态，身体适度紧张地俯卧于水面。头略微抬起，身体保持很好的流线型。当划水和抬头吸气时，头出了水面，而肩膀接近于水面，并开始收腿。 他一贯动作标准到位，而且速度超快。 另一条赛道上，童年则是波浪式蛙泳。这种蛙泳还被称为“追逐波浪”，游泳时肩部要露出水面，髋关节位置相对较低，身体与水平面形成一定的角度。肩部的动作轨迹从侧面看是对称的波浪型，波浪呈对称起落，在吸气后没有突然的下落。 陈珺可在飞跃时学习蛙泳时，一贯都是练习的平式蛙泳。在她看来，今天李圣月的表现已经非常棒了！甚至超过了他在冬季游泳锦标赛预赛中的表现，可是面对童年，却是远远不及！ 是以，她不禁为少年捏把汗。 省队的运动员们纷纷在为童年加油。 唯独陈珺可一人，在为李圣月呐喊：“阿月，加油啊！” 哗哗的水流声中，李圣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是依稀从被水花遮住的游泳眼镜里看到前方的身影。 那肯定是童年无疑了！这小家伙，竟然一路领先自己！ “不行，我可不能输给这个臭小子了，一定要更快！” 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双臂和腿也再度加快速度。 第115章 天才的比试（二） 水中，童年一直是领先于李圣月的。 虽然对于省队的队员们来说，这只是一场业余选手挑战专业选手的比赛，但因为参赛者有童年，大家还是都围拢了过来。 陈珺可在岸上一直为李圣月捏把汗，彭放和卢超却在心里嘲笑李圣月的不自量力。 童年的实力对于整个省队而言，估计也就比林大童差点儿，和彭放、白羽应该是不相伯仲的，只是还不够稳定。 可他年纪才十岁，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而奥运会对游泳选手的年龄要求是不低于14岁，他更是有着大把的时间来提升自己。 水波中的李圣月和童年就像是两条飞速前行的海鱼，冰冷的池水从他们的指尖划向腿部。 李圣月身高185公分，童年才不过165公分，可后者却一路领先。 童年瘦弱的身躯仿佛积攒着无数的能力，特别是上半身，往往探出水面一尺高，与仅仅将头伸出水面的李圣月不同，他每一次动作，躯干都会画出个优美的弧线。 白羽赞道：“这才是最标准的小波式蛙泳呀！” 陈珺可内心震惊，刚刚这男孩已经让她开眼了，能在水中潜行20米才探头换气，这才李圣月是从未有过的。他的极限也就10米，听说菲尔普斯也才12米。从这一点看，这孩子将来超越在场每一个人，成为国际健将的可能性非常大。 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在观看水中两人的比赛。 彭放和卢超自然是冷眼旁观，贺鹏却微微眯起眼来，道：“这个飞跃的男孩似乎也挺不错，怎么上次的比赛里他没有拿奖？” 一听到这话，卢超噗嗤笑出声来：“他呀——”遂将李圣月腿抽筋落水一事添油加醋夸张地道出。 贺鹏听着先是瞪大了眼，随后捧腹大笑：“哈哈哈，还有这样好玩的人！没选进省队来真是可惜了！” 彭放没有卢超那么直白，而且他内心里对李圣月的反感也没有卢超强烈，因此道：“其实这人的能力还是有的，上次预赛中100米自由泳他只慢了卢超0.5秒，而100米的自由泳比赛，他在预赛里拿到了冠军，而后没有能参加决赛，但我决赛的成绩也只比他在预赛中的成绩高出1秒钟。” 贺鹏闻言，蹙眉问：“既然你决赛成绩能比他预赛好，为什么你在预赛没有赢他呢？” “这……”彭放一时语塞——当时的情况是卢超和他商量好了，准备一起捉弄下李圣月，先在预赛中不显露真实成绩，后面打其个措手不及。 哪知李圣月在决赛首场失利，闹了个天大的笑话。现在想来，自己和卢超在当时也挺幼稚的。 是以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说出口？彭放于是清清喉咙，道：“因为这小子还是有点实力的……” 卢超忽然打断他的话：“李圣月这算什么实力，他不过就是仗着体能好，肺活量大，才会肆无忌惮地谁都敢挑战！” 他始终记得在现代游泳馆时，李圣月竟然用蛙泳来挑战自己的自由泳，还是1500米，竟然还赢了！ 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一想起这张讨厌的脸，他就想直接手撕。不过论体能，他肯定是拼不过李圣月的，而且对方还一直拿捏让他学狗叫这一弱点。因此，他也只敢背地里发牢骚。 贺鹏却道：“体能也是一种不可复制的优势，童年虽然水感和天赋更好，但是他的能力始终处于弱势，而且身高也还没有达到最佳。而这个李圣月虽然一直是游的平式蛙泳，但他同样很有天赋，因此这次的游的是自由泳800或者1500米，童年恐怕就没有了胜利的可能。” 陈珺可和白羽也在旁认真观摩，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对于波浪式蛙泳，陈珺可是不太熟悉的，但明显感觉用这种方式的童年比平式蛙泳的李圣月前行更快。 女孩问：“波浪式蛙泳是不是波浪拉得越大越好呢？” 白羽解释：“在运动员自身条件允许下，是这样。两点间直线最短，因此我们会觉得游泳也是直线的方式在水中前进更快。但是，根据规则，蛙泳是不能够持续在水下前进的，而我们又无法克服重力浮在水面上，因此波浪式蛙泳就解决了这个矛盾。波浪的速度受对称性和波长、波幅影响，在对称的条件下，波长越大，波幅越小，速度就越快了。” “所以童年比李圣月矮小，身子也没有他壮实，但是他游起来时，波长拉得很大，而且速度也快，因此超过李圣月了。” “是这样的，所以李圣月现在急需的是调整自己的训练方式。”白羽肯定道。 水中的对决还在争分夺秒，在童年率先触壁转身后，李圣月也紧跟着回身。 少年奋力在水中潜行，从一开始被童年甩开老远，到逐渐赶至对方身后不远处。 他身高超过童年二十公分，体能也更胜一筹，只是技术和天赋上还有所不及。 两人你追我赶，李圣月始终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紧紧跟随在童年身后。 等到童年在终点触壁，李圣月的手指也紧跟着触壁。 “耶——”省队里上下一片欢呼。 童年赢了，为省队赢得了面子。 李圣月虽败犹荣，他输给了比自己矮一截，还小一截的童年。但身为一个普通体校的运动员，能在跟省队选手豆瓣比赛中只输一秒，面子上并没太难看。 彭放和卢超心里却是一紧——李圣月的成绩其实跟他们已经不相上下了，相信如果在年初的那次比赛中，他的腿没有因收手抽筋落水的话，现在他应该是进入省队了的。 一想及此，彭放就露出个笑脸来，上前朝李圣月道：“不错！李圣月，看到你今天的表现，我真想能快点有机会和你再赛一场。” “好啊！”李圣月气喘吁吁地道。 旁边，白羽把自己的浴巾给他披上，陈珺可也高兴地围拢在他身边，激动道：“阿月，你的成绩比上次预赛时快了一秒钟呢！” 这个成绩是和彭放的决赛成绩持平的！ 童年也有点儿吃惊，不可思议地望向这人——瞧着挺傲气的，看来还真有两把刷子！ 于是道：“你叫李圣月？” “是啊，怎样？”少年挑眉。 “不怎样，和童年一样，名字有点儿特别，但也没啥特色。”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不由得笑起来。 上午在滨江新城边的大马路上，他们还是争抢共享单车的“敌人”，这刻比赛完了，李圣月是真服了这个小孩！ 他还这么小，就有如此天赋。 而童年也是对这个大哥哥刮目相看，在省队里他曾和不少人比试过，那些人也他一样，都接受过严苛的波式蛙泳训练，大家基本是在同一起跑线。但唯独这人，竟然是用的平式蛙泳，而且还只差他一秒钟，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他曾经也好好练习过波式蛙泳，那么今天的胜利者将会是谁呢？ 一想及此，他不由得高看这大哥哥一眼。 陈珺可和白羽心情也不错，李圣月得到了贺鹏和欧阳瑞的一致好评，两个人都跟他说，让他好好练习，等到9月时记得来参加省队的选拔。 李圣月呵呵笑着，没有想到这样一次探班，小小比赛一场，竟然就赢得了省队教练们的青睐。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谢谢，谢谢两位教练，我会努力的。” 欧阳瑞道：“李圣月，你是个不错的好苗子，可能现在飞跃那边还没能将你的潜力全部开发。我希望你回去能勤加锻炼上半身的力量，特别是腰腹部，这样你在练习波式蛙泳时，才能更好的发挥。” “谢谢你，欧阳教练，我会的！”少年点头。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天窗射入，照射在游泳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池面上，泛起嶙峋波光。 在省游泳队愉快而紧张的训练氛围中，陈珺可和李圣月看到了很多队员们令人震撼的训练场面。 虽然这些人中很多比他们并大不了多少，甚至有的比他们还小。但他们游起泳来能量十足，而且一些在池水边做着基础训练时的坚持刻苦，也让他们无比感慨。 没有任何一个天才是能轻易成功的，天才成功的背后是无数的辛苦与付出。大家只看到了这些运动员们赛场上的精彩一幕，和他们登上领奖台的光辉瞬间，却没曾想这些孩子们十几年如一日的刻苦训练。 这其中隐藏了多少汗水多少泪水，恐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晓。 第116章 高航式蛙泳 那日的省队之旅让李圣月获益匪浅，不光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最重要是得到了欧阳瑞的指点，让他对于今后的游泳生涯有了新的认识。 回到飞跃后，他向章庆华提出了想要练习波式蛙泳。 章庆华道：“不是想好了学自由泳的么？怎么又想学会蛙泳了？” “我觉得自己在蛙泳上还能有得进步，而且这次去省队，那边的欧阳教练让我和童年比赛了一场。他比我小，个子也没有我高，竟然还赢了我一秒钟。而他游的正是波式蛙泳，好像叫……小波蛙。”李圣月道。 “是这样的，一般年纪稍大的选手都会开始学习波式蛙泳，特别是在一些大型比赛上，这种蛙泳逐渐取代了平式蛙泳。”章庆华介绍：“平式蛙泳属于传统蛙泳，它的特点是身体位置非常接近水平位，特别是臀部，始终接近水面，通过抬头来做呼吸动作，运动员的肩膀是不会露出水面的。这种蛙泳游起来很省力，想要游好，只需要手和腿配合默契即可。 而波式蛙泳在早期是被称为‘海豚式’蛙泳的，运动员身体以波浪形在水中前行。它的特点是在游泳过程中身体起伏大，划手的时候肩膀会露出水面，臀部位置较低，身体姿势是向前倾斜的。需要抬高身体在水中的位置，形成高体位姿势，减少阻力来提高速度。所以除了手和腿以外，还会需要配合提肩、拱背和髋部的上下波动动作等。” 章庆华说话，跳入水中，示范起波式蛙泳来。 他虽然已经四十多了，但身材一直保持很好，在水中的动作灵敏而轻盈。 只见他身体潜入水中，赤着的上半身随着蹬腿动作不断从水里探出，每一次都带动了大片水花飞溅，颈部、后背和腰腹形画出一条完美的弧度。 等章庆华游玩一个来回上岸，陆谨奇故作夸张地拍手道：“章教练，你还真是宝刀未老！这蛙泳游得杠杠的！”他说着竖起大拇指。 章庆华呵呵一笑，拍了他脑袋一下：“你们教练一直这么厉害的！离老还早得很呢！” 复朝所有人：“刚刚都看清楚了么？目前队里正在练习蛙泳的人，我希望大家都能开始转向波式蛙泳的训练，这对于你们将来的走职业道路，或者是考大学都是有好处的。” 袁刚问：“这种波蛙在比赛中常见，可有时候某些运动员身体出水面更高，而某些则低一些，这样有区别吗？” 他和李圣月、陆谨奇、王丹、范冲、陈珺可都是主打蛙泳的队员，因此平时常关注这些。 章庆华赞许道：“很好，这个问题问得不错。那种高高拉起再向前冲的叫做高航式蛙泳。这是很早以前就有的游泳技术了，这种技术有好处，能增强上肢力量在蛙泳中的作用，同时也在高频下阻力减小。但这样过高的拉起身体，过深的划手，收手前冲，也会让入水时的阻力变大。为了解决这个矛盾，人民逐渐发明了窄蛙腿来配合这一技术。 窄蛙腿，顾名思义，就是在蛙泳前行的过程中，大腿和膝盖向外的蹬腿幅度不大，主要靠小腿向外甩动来踢开周身的水。这种技术是会要牺牲掉一部门的蹬腿力量，但阻力也会比宽蛙泳腿要明显小很多，并且动作幅度小，在快频率下更加合适。只是有一点，窄腿技术的难度相当大，对于膝关节和脚踝的柔韧性都有很高的要求，所以我一直没有强调每一个人都需要练成。” 李圣月想起在刚刚入学时，章庆华曾教导过自己和袁刚一段时间的窄蛙泳腿，那时他都是单独喊了他们二人到一旁的小训练厅教授的。 在学习新技术方面，李圣月的天赋比袁刚要强，他学得更快掌握更好。而袁刚的毅力则更大，一旦练不好，他是宁可通宵达旦练习的。 是以到目前为止，两个人都已经将窄蛙泳腿练习得运用自如。 李圣月想：“也许在那个时候，章教练就已经在等着要教授我们这种蛙泳姿势了。” 他和袁刚对视一眼，继续听章庆华教课。 章庆华道：“提到这种高拉前冲式蛙泳，就不得不提这方面的一位代表人物了，可以说是这种蛙泳的大神——adam.peaty,他大概是第一位结合自身超强悍的身体素质，改良这种老式高航式蛙泳的领军人物吧。他依靠这种技术，在去年的多项世界级大赛上，屡破50米、100米蛙泳世界纪录。你们大家有空时，可以去看看他的视频。 adam.peaty的技术风格是非常特立独行的，他划手宽而浅，同时蹬腿极窄，身体的核心区域相当稳定。这一点和波式蛙泳不同，没有那么大的起伏。宽划手加上超强的胸腹力量，使得他具有近乎垂直的拉起角度。但划水深度不高又使得他不必拉得高度太高，可以迅速地前冲入水，再配合超窄的蹬腿，成功实现超高频率。这样，就具有不输其他选手的时效了。” 他最后道：“这一种蛙泳的训练要求太高，以前我曾教过白羽，他也算不负众望，但成绩还是不算理想。我想现在去到省队了，在卞晖教练的调教下，他应该能找到最合适自己的蛙泳方式吧。而且他主攻的也是自由泳。至于你们，如果个别人对这种改良版的高航式蛙泳感兴趣，我也乐意教授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敢想——高航式蛙泳对身体素质的要求比一般蛙泳更甚，连白羽都没有能练习得很好，其他人更不敢想了。 章庆华继续道：“竞技蛙泳发展到今天，平式蛙泳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独霸天下的统治地位了，在很多的大赛上甚至退出历史舞台了。现在泳坛高水平的蛙泳选手，大多采用的高航式蛙泳和波式蛙泳，或者是结合自身特点将两者合二为一。我希望大家在练习蛙泳的过程中，也能找到自身特点，采用复合技术，让自己的蛙泳速度更上一层楼！” 第117章 波式蛙泳 章庆华在介绍完高航式蛙泳后，又开始向大家讲解起波式蛙泳来。 “我想大家在平时的训练中，一定会有一些疑惑，就是看赛场里运动员们游泳时，肩膀出水非常明显。而我们自己在游蛙泳时，肩膀却总处于水面。其实，这就是波式蛙泳和平式蛙泳的区别！” 陆谨奇道：“难怪，每次看到那些直播大赛中，选手游泳的感觉都好像很拼，而我们的比赛就明显要柔和许多。原来蛙泳和蛙泳之间也有所不同呢！” “对！”张情况赞许地道：“这种就叫做波式蛙泳，选手的双肩出水较高，而入水时，又会带给人一种往水里钻的感觉，看起来特别有冲劲！” 他说完，跳下水里，做了一波示范。 李圣月发现他的动作和昨天童年做出的非常相似，而且更为迅猛。 等到上岸后，章庆华边用浴巾擦拭身子边道：“大家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动作很有力量的美感，甚至更能带给我们视觉上的冲击力呢？” 孩子们站成一排，答：“是的——” 章庆华道：“其实好看是其次，重要的是速度。波式蛙泳是匈牙利人纳吉发明的，他曾带出了1992年的奥运会蛙泳200米最佳纪录者巴罗曼。纳吉认为，蛙泳的最佳姿势应该是肩部沿着非常均匀的波浪起伏，吸气后，肩部不要突然下沉，这种波浪式的提肩动作是在蹬腿时，对在水面上身体做好前扑动作的关键点。就有点儿像是‘饿猫扑食’。” 他边说边做动作，结合这个比喻时，大家噗嗤笑出了声。 李圣月道：“教练，怎么不是饿虎扑食呢？猫——也太弱了吧？” 其余人纷纷赞同。 章庆华哂笑：“就你们，还虎呢？马虎才对！”他一下板起脸孔来：“在做出这个提肩动作后，大家一定要注意，肩膀如果突然下沉，就会在均匀的波浪线上出现突兀的凹陷，那么这个波浪就不完美了。而这，也是平式蛙泳和波式蛙泳最大的区别！大家一定要记住了！” 紧接着，他开始带领众人做起了陆上波浪式蛙泳的模仿练习。 “首先我们已经知道了陆上平式蛙泳的蹬腿，是如何翻蹬夹的。而这个陆上波浪式蛙泳的蹬腿，其实就是蝶泳腿。至于陆上的蝶泳打腿，这个很多人都知道，只是练习得少。好，大家跟我来！” 章庆华站立在前，让一众人跟随自己，顶髋、屈膝、提臀，一次次重复下，身体就好像一个柔软的波浪。 陆谨奇边做边笑：“哈哈哈，太搞笑了。” 他甚至唱起了：“海草、海草，随波飘摇，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动作也变得滑稽可笑。 周边的队员们被他逗得都笑弯了腰。 章庆华额角黑线直冒，再是忍不住，一拳头砸在其脑袋上：“陆谨奇，你要是不想练习了，就给我出去！”说着气呼呼一指外面。 陆谨奇顿时吓傻了：“对……对不起，章教练，我不了。” 章庆华黑着的脸，也吓坏了其他人，大家赶紧站直了身子，又跟着袁刚的口号开始练习：“顶髋、屈膝、提臀……” 一次，一次，反反复复。 看大家动作都做得差不多了，章庆华道：“上半身的动作就是这样了，下面我们要结合打腿动作了。就是在顶髋时，髋部在前，脚在后。然后髋部在后时，脚向前踢。” 他不断示范，身体的柔软度一直保持着。 等大家都适应后，他又道：“把这个上身动作练好后，大家就可以开始练习波浪式蛙泳腿了。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我们顶髋的同时，需要稍微屈膝。这时候，大家需要大一点儿收腿，同时小腿外旋勾脚。然后在顶髋的时候，踢出去！”他做了个踢脚的动作。 然后让孩子们给演示几遍。 眼看李圣月、袁刚、陈珺可、甘甜都表现很好，范冲、周宓和陆谨奇就稍差点了。 章庆华一遍遍教他们，同时道：“有一点大家一定要注意的是，蝶泳腿是用小腿外侧和脚背外侧去踢水，而波浪式蛙泳的蹬腿就是把这个动作改成小腿的内侧和脚踝的内侧去蹬腿。大家要用心体会，这个踢，不是踢开或者踢水，是用我们的小腿内侧往后推水。因为在泳池里是俯卧水面的，而现在我们是站立的，所以大家踢时是往下面推水，收腿。好，所有人再来一次，小腿外旋，推！推！” 其余人也跟着他一起“推，推”地喊着。 陆谨奇却是说了句：“呸！”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 李圣月道：“谨奇，我看你别跟着章教练学游泳了，你应该跟着郭德纲学说相声。” 袁刚也揽一把其肩膀，竖起大拇指道：“兄弟，我赞同，给你点赞！” 众人再次一笑。 章庆华生气道：“还学不学呐，你们？如果一个个觉得自己可以当教练了，我退位让贤好了。李圣月、袁刚！别躲，就你们俩！” 他目光如炬地揪出了两个想要隐身在群众中的捣乱分子，喝道：“陆谨奇是无心之失，你们俩是存心捣乱！” “冤枉啊，大人！”李圣月讨饶。 但章庆华懒得再听，道：“去去去，你们两个难兄难弟给我站最后排去，别扰乱了我的课堂纪律！你们俩不在乎下半年的省队招生，其他同学可还要冲一把呢！” 此言一出，李圣月和袁刚也不敢再顽皮，规规矩矩站到队伍后边认真听讲。 李圣月想到了昨天在省队时和童年的比赛，对方明明各方面身体素质不如自己，却依然能赢，这其中天赋和方法占分不少。 “不行，我也要好好学才是！”少年在心中道。 两人赶紧站直了，眼睛紧盯着前方正在教学的章庆华。 “大家练习好上身和腿部的动作后，就只剩下手部动作了。波浪式蛙泳的手其实就是平式蛙泳差不多，只有两个小细节需要注意。” 他说着开始示范，先将两只手举平，外划，再分开手，抬头，内划，然后低头前伸。 “波浪式蛙泳就是我们在划手外划的时候头不动，然后内划的时候身体腰腹部用力，头仍然不动，在身体一条直线上，再展开腹部，伸手时再收腹。这样就完成了！” 他最后总结完成，开始看大家的表现。 李圣月几人自是做得很好了，这一次范冲和陆谨奇也进步颇多。 章庆华很满意，道：“很好，最后请大家把两个动作结合到一起，就是完整的波浪式蛙泳了。” 第118章 拼命练习 章庆华教授完波浪式蛙泳的陆上练习后，让大家分组相互监督训练。 “想要学好蛙泳的人听清楚了，这节课内容十分重要。大家不要急于求成，可以先慢慢练习动作，熟练后再加快。今天训练结束后，我希望每个人回到寝室还能在睡前再练习个十几分钟，明天下午的训练课上我会要检查。” “好——”大家同声回复。 随后的训练中，所有人自行找人组合监督。 袁刚自是和李圣月一组的，陈珺可找了范冲，王丹和陆谨奇组队。 大家都是面对面站到了一块，自己做动作的同时也看看对方的动作上有什么问题。 陆谨奇练了几次，都是找不准那种波动的律感，动作滑稽可笑。 王丹站他对面，边示范动作边提示道：“顶髋、屈膝、提臀，你慢点，先找找感觉。顶髋那个动作不要太大了，你稍微收着点儿，不雅！” “哦。”陆谨奇闹了个大红脸，其余人也笑得前俯后仰。 章庆华生气道：“陆谨奇，你是故意在这儿捣乱吗？搅和得其余人都练不成，要是这样，你干脆回宿舍一个人练习好了！” “别啊，教练，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没找准感觉！”他反驳，然后再开始慢慢练习。 “好，”章庆华叹口气，高声道：“大家练习时再仔细就好了，波蛙和平蛙的不同之处是，传统平蛙是划水——蹬腿，而波蛙是划水——前冲——蹬腿。你们一定要注意了，前冲是波浪式蛙泳的独特之处，它是发生在划水和蹬腿之间的一个动作，手和前臂正好在水平面上并与水面平行快速前伸。你们一定要把基本动作练习好了，下水时才不会错。” “doyouunderstand?” 章庆华说出句英语来。 大家即高声答：“yes，ido.” 章庆华还和大家分享，波浪式蛙泳中的两个关键点，一是提肩，另一个是重心。 他说：“在传统的蛙泳技术中，移臂是在水下较深处进行的，从而造成了较大的阻力。但波浪式蛙泳却不同，它的巧妙之处就在于水面以下的动作。通过适当的用力使背部凹陷，就可以将上体提出水面，只有腰腿部还留在水中。这样就使阻力大大减小。当手臂开始前伸时，背部从下凹转为拱起。如果与蹬腿恰当地配合，就能产生较大的推动力了。” 他边说边走至袁刚的身后，拍拍其后背，又道：“你们要注意的是，背部姿势的变化也是非常重要的。背部凹时，手得快速而有力地内划，使得头和躯干高高地升起在水面上。就像这样！” 章庆华做出个伸颈挺腰的动作，继续道：“背部的上拱和蹬腿配合完美，手和身体就会自然地前冲了。然后当我们的背部下凹时，身体提起的高度足以使我们前扑，然后开始蹬腿。这就是纳吉所说的‘猫扑’动作，我希望你们在这一周之内，每个人都把陆上的波浪式蛙泳动作做好，等到下周我希望能看到下水的成效！” “好——”大家齐声道。 章庆华转了一圈，又指出队员们几处错误。 “关于重心的把持，大家还是不够到位。要知道，能够用波浪式蛙泳使身体做出前扑跃的运动员们，他们的重心都是很稳的，而不是你们这样木讷的上下起伏。特别是你，陆谨奇！你还好意思笑！” 他犀利地目光投去，陆谨奇便再不敢吭声。 “我希望大家记住，在波浪式蛙泳的整个动作周期里，髋部几乎是几乎没有上下起伏的。微弱的移动是肯定的，可是起伏过大，重心就会移动。就会造成我们做功的浪费，而很多时候，一些顶尖运动员之间的细微差距，并不是我体能不如你，也不是我天赋不如你，而是这些细节。只有从一开始学习这个泳项时就把握好了，严格的要求自己，才能在以后的每一次训练中每一场比赛中，养成习惯。不要小看了这些细节，做准确了，它会给你带来1秒到几秒的进步，甚至会将你区分为国际健将和国内健将的阶层。特别是像菲尔普斯这样的国际顶尖选手们，他们是一点儿错误都不会允许的。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够以国家队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只有当我们自己意识到了这些细节的重要，我们才能真正克服这些细节上的失误！” 他的话掷地有声，每一句都重重打在了这群少年的心上。 特别是李圣月和陈珺可，他们二人昨天才去过省队，那边省队选手们严格而高标准的训练过程让他们开了眼界。 原以为在飞跃这方小小的天地里，他们已经很厉害了。可真到了不同的地方，才发现自己所学远远不够。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改变将来，从现在开始；改变现在，就是改变未来。 一想起昨天在省队时，并未能见到他们最厉害的选手林大童和苏芮可，可是光一个小小的十岁孩子童年就稳赢了他。 李圣月心中虽有懊恼，却没不服气。他深知，童年的天赋是高过自己的，当年10的他，远没有童年现在的实力。 不过他也不是一个容易服输的人，童年是天才，他也是天才——虽然他这个天才是自封的，但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随后的练习中，章庆华又指出了一些大家在动作上的不到位，并鼓励每个人下水试试，找找感觉。 李圣月自然是第一个就达标了的，他的平蛙技术本就一流。而波蛙是在平蛙的基础上，以躯干胸背腰髋为要点，再配合窄膝蛙腿，组合练习形成蛙臂蝶泳腿。而蛙臂蝶泳腿对练习波蛙和蝶泳又有很大的辅助作用，对以后练习蝶泳有很大帮助。 随后陈珺可、袁刚、范冲、王丹、甘甜的动作也相继过关。 只等到训练快结束时，陆谨奇的动作也算是勉强过关了，但章庆华瞧着他脑袋道：“谨奇，你的天赋虽不是一流的，但教练教学多年，能感觉出你是一个可造之材，可你总不能够严肃对待训练，这一点让我很恼火！你今年也不小了，都14了，也是个小大人了，如果再这样荒废青春，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这番话深深触动了陆谨奇的心，那一刻他内心涌起了一股奋起的旋风。 第119章 青春需为早 “青春需为早，岂能长少年！路是脚踏出来的，历史是人写出来的，人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书写自己的历史。我不希望自己将来后悔！” 陆谨奇在当晚的日记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那天的训练结束，每个人都大汗淋漓。男生们前呼后拥冲进了男更衣室里面的洗浴室，被水蒸气充斥的浴室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袁刚和李圣月打打闹闹，在抢同一个花洒。 “喂，你昨天怎么跑省队去了，也不叫上我？太没义气了！”袁刚边抱怨着，边往头发上淋洗发水。 瞬间，沾了水的湿发上打出大量丰富的白色泡沫，混合着洗发水的香味，直往李圣月鼻子里钻，痒得他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 少年鼻子里难受得像是有千万只小蚂蚁在咬。 “袁刚，你丫死开点，没看到我在洗呢，害我鼻子又过敏了！” “得得，我走开就是啦，不讨你的嫌！”袁刚说着转到隔壁的位置，将陆谨奇一把推开：“哥们，让让，我洗发水进眼睛了，让我先洗干净啦！” “靠，怎么都欺负我！”陆谨奇抗议。 “今天的训练实在太累了，晚上要好好吃一顿！”李圣月大声道。 章庆华刚刚教那些动作他一直在脑海里仿佛播放，就像回忆电影画面一样，虽然此刻身处洗浴中，也不忘了找感觉。 等到陆谨奇和袁刚洗好后，路过看到时，两人直接笑喷。 “李圣月，你这是中邪了吧？”袁刚吐槽。 陆谨奇则直接配起了“海草、海草”的歌：“人海呀，随风呀——”同时跟着扭起来。 旁边还有其他班级的人，看了忍不住摇头一笑。 袁刚有种想要跟他们割袍断义的冲动：“我觉得大家还是彼此不认识的好，我先走一步了……” 他默默退出洗浴室的同时，身后传来了李圣月的叫骂声：“袁刚，你这个没叛徒！” 很快，大家稀稀拉拉走了出来。 女更衣室那边，里面还在骚动。 女孩洗浴什么都会要慢很多，等到她们擦着头发出来时，李圣月几人已经清清爽爽站在了从窗户外射入的夕阳中。 少年脸上挂着笑，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明明都是穿着学校里统一的浅绿色制服，可他的模样就是更为单纯阳光。 女孩一时间有点儿恍惚——阳光照耀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衬得她脸庞仿佛泛着柔光，嘴唇也是嫣红如血。 他们就这样彼此看了一眼，少女即心慌意乱地垂下头来。 “陈珺可，你这是怎么了？”她在心里问，忽然觉得很奇怪，明明在一年前自己还是那么地讨厌这人，为什么现在却成为了比王丹和陆谨奇更亲密的伙伴呢？为什么明明每次他没皮没脸地凑上前，自己虽然觉得很烦，但还是不忍心拒绝呢？ 她忽然觉得有点儿心慌。 少年却是全然不觉，上前大大咧咧地问：“珺可，晚上吃什么？” 周边走过的其他人忽然掩口而笑。 李圣月不明所以，王丹道：“你就光问珺可了？那我们这些人呢？” “我们大家当然是一起啦，难得今天周末，晚上也不用晚自习，要不大家出去吃吧？”李圣月兴冲冲地提议。 “好啊，”范冲道：“校外表新开了一家来凤鱼馆，前几天我妈来看我时一起去过，鱼都是现选现杀的，味道很不错呢！” 李圣月一笑：“那还等什么，走啦！” 他领着众人走在前边，时不时会回头向陈珺可一笑。 那笑让女孩有点儿无所适从。 不知为何，明明坦坦荡荡的心，在这一刻忽然有点悸动。 她望着他走在前方的阳光里，背影被拉得老长。大声地向周围人讲述自己和他昨天在省队里的经历，说起和童年的比赛。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省队里在游泳馆的人都来围观了，还有那个叫做贺鹏的教练，就是带出了——”他踌躇了一下。 袁刚接嘴道：“林大童。” “对，就是带出了那个奥运冠军林大童的贺鹏。他当时看到我游泳时，不知对我多看好呢！”李圣月语气夸张地道。 袁刚似信非信：“何以见得，不会是你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吧？人家到底是名教练，你跟他的得意门生比试，他也不好打击吧？要是说你不行，不也等于间接地否定了自己的队员？” 他分析合情合理，主要是太了解李圣月了，因此得到众人的认同。 原本还对李圣月一脸崇拜的陆谨奇都点头了，说：“袁刚哥分析有理，应该是这么回事。” 李圣月气得一拍他头，恶狠狠道：“你个墙头草！有理个屁，他那是嫉妒我！” 袁刚哂笑：“嫉妒？！李圣月，你是不是发烧了？那你说说，你赢了么？” 一句话就将李圣月逼到墙角，半晌，少年才含糊道：“是，我是没赢，不过——” “行了。”袁刚一抬手：“你都没赢，我嫉妒个寂寞？我要嫉妒，也是嫉妒那个赢了你的人，听说才十岁，叫什么……” “童年！”陆谨奇补充：“我听珺可说的，那人比白羽哥也差不了多少呢！” “是呀，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能这样厉害，我可真想好好瞧瞧！”袁刚赞道。 “会有机会的，”李圣月大言不惭道：“等咱们都进入省队了，到时候我保证让你们开眼，看我怎么碾压那个天才少年……喂喂！”他发现其余人早走前边去了，懒得听他瞎掰。 连走在后边的陈珺可等人，都摇头叹气地从他跟前走过去。 “唉，”王丹走近叹气道：“月哥，你这自吹自擂的性子及时能改了才好！” “什么嘛！” 最后一直没动的陆谨奇噘着嘴道：“月哥，骄兵必败的故事你听过么？” “……” “你说得好像省队是你家似的，咱们这些人想进就进。我看你呀，还是先好好练习吧！”说着，拍拍其肩膀，遂向前方众人追去。 李圣月气得吹胡子瞪眼：“喂，有你们这么损人的么？200米蛙泳，我比那个童年也就差了1秒，人家还是波蛙，我游的平蛙。等我这回练好了波蛙后，再去省队会他一会，你们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才了！” 夕阳像个大火球，渐渐向着地平线下隐去。 李圣月追上众人，大家一起笑呵呵向着校外走。 第120章 良师益友（一） 陈珺可发现自己对李圣月的异样感觉，只存在了一小会儿。 等到那晚上吃饭时，他和袁刚、陆谨奇一番插科打诨、无赖耍宝，又将她对此人的好感拖回现实中——晕死，我怎么会跟这人成为好朋友了？ 她在心里问。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跟李圣月成为彼此的良师益友。 虽然，她心目中的小老师一直是白羽那样温文尔雅的，可李圣月除了爱耍嘴皮子这点令人生厌外，技术流是跑不掉的了。 放眼整个飞跃，除去白羽外，目前整个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中，天赋最高的就是他了！ 这次章庆华教授大家波式蛙泳，很多人学了一星期后，还是游的力度不够，或者动作不协调。唯独李圣月，已经在水里游得很顺畅。 只见他在水中游得如鱼得水，好似一颗鱼雷，在一起一落之间，带起大片水花。 章庆华检验所有人在水中的动作后，道：“李圣月不错，不过腰腹的力量还要加强。袁刚的动作还有细微不足，同样上半身力量不够。其余人中就甘甜和陈珺可还过得去，剩下的人我希望你们能每天在早晚抽出二十分钟来练习陆上动作，这样在水中时你们才能发挥自如。” 少顷，他开始让所有人沿着泳池边自由练习。 陆谨奇吐槽：“我觉得波蛙好像比自由泳、仰泳和蝶泳都难驾驭呢！” 王丹也道：“是呀，我以前以为蝶泳就是最难的了，而蛙泳一直都是初学者的最爱。现在看了，根本不是一回事。” 同样跟随大部队在做路上训练的范冲道：“当然不是一回事，你们说的是平蛙，这是波蛙。最合适竞技的，技术难点和基础支撑都是所有泳项中最大的。我听说很多专业游泳运动员都说，波蛙是专业游泳领域中最难掌握的！” 她一番说辞，让其余人更没有了信心。 即便是刚刚章庆华说动作还过得去的陈珺可也在吐槽：“我练习平蛙和自由泳时，根本没有这样累。而且下到水里，好像肩膀完全提不起来，游完了后腰也特别酸，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对对，”王丹道：“我也是这样的感觉。” “你有个屁！”范冲撇嘴：“我就睡你旁边，这几天晚上你头沾了枕头就打鼾了。而且鼾声如雷，吵得我们都睡不着。” “喂，我哪有？！”王丹抗议。 “就有，不信你问问珺可，还有其他人！”范冲补刀。 从陈珺可为难的神情中，王丹知道了范冲所言非虚。 女孩难为情地道：“别这样呐，我真是很不舒服呢！要不然也不会累得倒头就睡了，不过哪怕是睡着了，在梦里我也是在练习波蛙的，好像四面都是水，我游啊游，游啊游，根本游不出去……” 她夸张的语气，逗得女孩们笑倒一片。 章庆华远远瞧见了，呵斥道：“怎么，又开始聊天了？想要唠嗑的出去唠，这里是训练室，希望大家严肃点儿！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危机感，要知道你们已经不小了，大部分人今年都满14了。 你们选择了游泳这个项目，成为一名体育生，就要有体育生吃苦耐劳的思想准备，而不是天天浑浑噩噩混日子！要知道，体育生比一般学生更累，不光要搞好体育成绩，还要兼顾学习。可是你们也有优势，就是你们能够在中考和高考中享受到更优厚的待遇，能比光学文化的学生更容易被好的大学录取。 我从不要求你们每一个人像苏芮可、白羽那样，进入市队、省队，或者成为世界冠军！可我也不希望你们在学校里浪费有限的青春。特别是队里某些还算有天赋的人，你们更应该深思，自己的人生要怎么过？以后的目标是什么？ 如果是还有希望进入市队或者省队的人，我希望你们每天晚上在睡觉前能反思一下自己，想想自己这一天都做了什么？想想自己未来的打算是什么？如果有了目标，又应该怎样做？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最晚在今年的秋天，你们这些人如果在这个年龄段再不能进入市队或者省队，那么竞技游泳这条路就堵死了。想要去世界舞台，想要去奥运会的人，都给我打起点精神来！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 这番话说得现场每一个人都热血沸腾，特别是李圣月、袁刚、甘甜和陈珺可，他们四人是目前一一班，甚至整个飞跃中最有希望的！ 趁着大家练习的时候，李圣月找到章庆华，询问起了关于怎样提高腰部力量的方法。 章庆华很高兴，道：“阿月，教练一直是很看好你的，这次白羽去到省队，其实你也是可以的。你一定要记住，腰部的力量不是一天就能提高的，这需要长时间的锻炼。如果腰部没有练好，就会有扑不出去的感觉了。” 接着他教了李圣月一些提高腰腹肌肉力量的方法，比如仰卧起坐，对角两头起、起背、跷跷板等等。 并叮嘱：“在练习的初期，肯定会有生疏的感觉，很多动作不到位，一定要先练稳妥了每一次蝶泳腿加上蛙泳手的动作周期，体会到那种手臂和身体前冲时腰腹部的发力感和准确的时机。在之后的滑行中在进行一次力度不大的蝶泳腿进行调整，准备好做下一次动作。 熟练后，我们转化为一次蛙泳手加一次蝶泳腿的练习。完全模拟蛙泳的配合节奏，用一次蝶泳腿来代替一次蛙泳腿，重点去体会腰腹部发力时的感觉和时机。 这部分练习开展时，一定要把注意力更多放在核心发力与手腿配合的时机上，频率可以先慢后快。不要一味追求速度，而是要把动作做标准了。最后当腰腹核心发力这种感觉成为我们的肌肉记忆时，可以在我们的蛙泳中自然而然的生成，那么你的波蛙就成功了！” 第121章 良师益友（二） 当李圣月把章庆华的小灶在吃饭时给大家分享时，陆谨奇脱口而出问：“那这样练习下去，咱们会不会腰间盘突出？” “噗——”袁刚没忍住，一口饭喷了对面的陆谨奇满脸。 “对不起，对不起……”他强忍住笑，还是没能忍住，笑得打起嗝来。 范冲可忙给他拍后背：“你小心点，要不要喝点水！” 陈珺可则拿出一张纸巾来，递给陆谨奇：“快点儿擦擦吧。” 等到陆谨奇把脸上的饭粒擦干净，王丹问：“教练说这些我都懂，可是在游泳的过程中，体会还是不一样。比如我自己，腰部就总感觉发力点不对，提肩后的整个过程，腰部特别费力。” “所以这就需要我们俗称的巧劲了！不能用蛮力，那腰都得废了。就是要在平时的不断练习中，先把腰腹部的力量提升，才能做到用巧劲儿！”李圣月肯定道。 “也是，”袁刚说：“不管游哪种泳项，腰腹部的力量提升，对于一个专业的游泳运动员而言都是相当重要的。” “不要这段时间的晚自习，咱们一起去练习吧？”范冲提议。 “行！”陈珺可说，复望向李圣月。 他是这几人中目前波蛙游得最好的人，也是章庆华小灶开得最多的。 见女孩期待的目光投向自己，李圣月立刻拍着胸脯道：“行，那就从今天晚上开始，大家饭后就不去晚自习了，直接在游泳馆的训练室集合。” 飞跃体校游泳馆的一楼和二楼都是游泳室，在三楼就是有着各种健身器材的训练室。平时游泳队的学生们在完成了水中训练后，基本每天都有一个小时的陆上体能训练在这儿展开。 晚上七点钟，正是新闻联播播出的时候，几名少年趁着夜色来到了游泳馆三楼的训练室大厅。 偌大的训练室里摆放了各种健身器材，有卧推架、引体向上训练器、划船器、哑铃凳、杠铃、哑铃等等，都是适合游泳运动员陆上训练的。 作为小老师的李圣月道：“大家都知道，游泳不光需要技巧，自身的力量也必须足够强大，才能达到最快的速度！而做这些力量训练，我们也必须根据自身的情况来决定。想要成为一名好的游泳运动员，只有先进行肌肉力量的训练，才可以提高整体肌肉耐力，让我们游得更快！” 紧接着，他单膝跪在长凳上，给众人示范了一个肱三头肌伸展运动。 先是单手握住哑铃，弯腰挺直后背。将一只手放凳子长，另一条腿则放在长凳边的地上。开始动作时肘部弯曲90度，手臂向后伸展，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 一次，两次，每一次握住哑铃的手臂都必须伸直了。 李圣月道：“这个动作就是特别练习我们的肱三头肌和后三角肌的，非常简单，不过也有点儿乏味。大家可以每天练习三组，每组十次，每组之间休息两分钟，根据自身情况练习。” 随后，他又示范了一个直臂下拉动作，是坐在拉力机下，用双腿将坐垫扣紧了，双手拖住约两倍肩宽以上拉杆，向下拉至胸部，然后持续发力。 李圣月边做边道：“这个动作是练习我们背阔肌、后三角肌、菱形肌和肱二头肌的。也是每天三组、每组六次，每组之间休息2分钟。”他持续着将拉杆拉在胸前，继续说：“大家有一点要注意了，就是这个拉杆不要在最松的位置放开，这样会造成我们关节的磨损。” 接下来，他又向大家示范了绳索臀部伸展和绳索旋转，以及正确的仰卧起坐姿势等。 少年穿着一件单衣，胸部和臂膀隆起的肌肉无不在向众人展示，他平时的训练有多么刻苦。 等到几组训练展示完毕，他的额头已满是汗珠。 “啧啧，”袁刚打趣：“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李圣月，去省队一趟就是不同了，挺有小老师的风度嘛！” 大家的纷纷夸奖他，说李圣月不愧是继白羽之后，飞跃最有前途的游泳健将。 李圣月呵呵一笑，道：“过奖了，大家都有机会的！” 随后，众人各自分散开来，选择自己合适的训练项目。 王丹和范冲的腰腹部发力总是不理想，两个人选择了相互监督仰卧起坐。 这两个女孩的身高都超过一米七了，身材也格外的壮实，特别是手臂，比一般的男孩还要粗。 用陆谨奇的话说：“除了肌肉，还是肌肉！” 她们两个在划水时，手臂和大腿的力量是全然没有问题的了，剩下的也就是要练习腰腹部力量而已。 袁刚和李圣月一样，属于骨骼清奇那种，虽然不是很壮实，甚至看着有点儿偏瘦弱。但都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常年的运动下来，每一部分肌肉的力量都异于常人。 陆谨奇则属于那种每一项都需要练习的，从小他就是只小瘦猴，不管怎么吃怎么训练，还是皮包骨的身材。同样有这个特质的还有陈珺可，两个人都是怎么吃也不胖，肌肉力量也是中等水平。 不过陈珺可还稍好点，属于技术流，即便在力量方面稍弱，但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和水感，还是能在体校中出类拔萃。 只是想要往省队这样更上一层楼的地方走，光有技术，力量跟不上也是不行的。要知道，在省队、国家队，她这样的天赋多如牛毛，如果没有足够的肌肉力量支撑，凭什么跟别人比速度？ 是以，陈珺可的内心比其他人更受煎熬！ “我要赢，一定要赢！只有先战胜了自己，才能够达到目标！” 即便是累得汗如雨下，女孩在训练中也丝毫不肯放松。 训练室外的夜空漆黑如墨，训练室内的灯光亮如白昼。 这群年轻的孩子们正在挥洒青春的汗水。 因为他们懂得，人生的每一个辉煌瞬间都需要拼搏，成功失败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享受了过程。 没有坎坷崎岖不叫命运，没有大风大浪不叫人生。 第122章 良师益友（三） 四月初，和煦的阳光已经照耀大地，整个霖市被一片碧绿所掩盖。大街小巷里，到处绿树成荫。飞鸟雀跃，彩蝶忙碌。 经过大半个月的训练后，章庆华在队里展开了第二次的波蛙训练测试，成绩优秀者增加到了三人——分别是李圣月、袁刚和甘甜。 另外处于合格线的人有王丹、范冲等十来人。 章庆华道：“你们这十人，目前是进步最大的，如果想要把蛙泳当成自己的主项，还得继续加油！” 众人答：“好嘞！” 一张张青春而稚嫩的面孔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 作为游泳的初学者而言，蛙泳是最容易被接纳的，不过那是平式蛙泳。要知道，一旦进入竞技游泳比赛，波蛙才是胜利的王道！ 这也让队里大部分在训练蛙泳的队员们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是继续在蛙泳这条道路上走下去，还是另外中途转游其他泳项。 王丹和范冲两个的蛙泳一直都是主项，她们两个连副项都没有选择的。偶尔会在休闲时练习一下自由泳打腿，或者感受一下仰泳。但两个人都坚定不移地选择了蛙泳，眼下却出现了波蛙这只拦路虎，真是令人头痛！ 不过她们都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攻克了波蛙，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和付出。 得到表扬的李圣月和袁刚都是把蛙泳当主项的，李圣月目前的副项是自由泳，袁刚是仰泳。而甘甜的主项则是自由泳，副项是蝶泳。但她最近半年来蝶泳的成绩停滞不前，甚至又下滑趋势，因而这些天里练习起波蛙来，也是不遗余力。 每次看到她在泳池里奋力前进，陈珺可、王丹和范冲仨人就汗颜——真是更有天赋的人，比你还更加的努力！ 这段时间，甘甜只要有空就会待在训练室里。自从那次冬季锦标赛中，看到了新港的王霏霏在蝶泳方面的突出表现，她觉得自己似乎很难赶上，需要另辟蹊径。 蛙泳，波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最近一次体检后，甘甜的身高达到177公分了，是全队女生中最高的。章庆华和付霜霜也一直鼓励着她，说她是飞跃近几年来不可多得的人才，鼓励她不要放弃了，好好练习，争取向苏芮可一样成为世界冠军！ 这番话深深激励着少女的心，让她这段时间的训练几乎达到了一个忘我的状态。 好几次陈珺可想要悄悄练习一下，去到训练室就看到她在里面。 少女身姿挺拔，动作优雅，就像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在水中尽情地畅游。 每每看到，陈珺可内心都不禁一阵自卑——从前在濛镇四小时的她还自认为有天赋，可一旦进入飞跃体校后，就是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她也是处处被甘甜碾压。 她所擅长的自由泳，甘甜比她强。现在她转游蛙泳了，甘甜还是胜她一筹。 一想及此，女孩不由得一声叹息。 第二次的波蛙入水测试中，陈珺可和陆谨奇分别被列入不合格队员中。两个人的腰腹部力量都不够，特别是陈珺可，在水里的拔起完全不达标。 章庆华见状，安慰说：“珺可，其实人无完人的，每个人擅长的泳项也不同，教练觉得如果你在波蛙方面不是那么好，其实完全可以放弃，回归自由泳。” 女孩闻言没吭声，虽然曾经的她极度地讨厌蛙泳，可是在经历了这半年时间的学习后，她已经从中体会到了快乐。特别是在冬泳锦标赛上取得了100米蛙泳亚军后，她对这个泳项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 让她就此放弃？肯定不能！ 但陈珺可一直没言语，只是双唇紧闭，眼眶逐渐变红。 甘甜瞧在眼里，只是冷冷的一笑——她向来是看不起陈珺可的，觉得她不光在天赋、身体素质、身高上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唯独在水感上，对方似乎更胜一筹。而且这小丫头身上不服输的劲头，也让她隐隐有种压力。 等到下午训练结束，陆谨奇耷拉着脑袋朝正准备走向女更衣室的陈珺可道：“珺可，你说咱们的的蛙泳人生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 “……” “难道不是么？你听今天章教练说的话，一直游平蛙是不可能成为竞技比赛选手的，而我们现在的波蛙根本达不到要求……” 一个朗朗的男声打断道：“达不到要求就努力达到啊！” 那两人闻声回头，正用浴巾擦拭头发的李圣月笑吟吟站立于前。 “你们听说过竹子定律吗？” “呃……”两张嘴同时张大了，也一同摇了摇头。 李圣月微微一笑：“竹子在土里时，需要用4年的时间才能长3厘米。而从第5年开始，一旦破土而出后，就将以每天30厘米的速度疯狂生长，仅仅6周时间就能长到15米。其实前面的4年中，竹子的根已经在土壤里延伸了数十平方米。所以才会有势如破竹一说！ 就像我们现在练习游泳，可能此刻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不一定马上能见到回报。但是千万不要轻易放弃了，因为这些努力都是在扎根、沉淀，等待着将来某一天里的爆发！没有哪个人的成功是一蹴而就的，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开挂，菲尔普斯、孙杨他们一天也要训练十几个钟头，游1.5万米以上。他们所获得的成绩，也只是他们努力后的厚积薄发！” “嗯！”陆谨奇重重一点头：“月哥，我相信你，我从濛镇四小开始就一直在努力学习蛙泳，肯定不能这样轻易被打败的！即便是波蛙，我也要努力的克服！将来我还要进入省队，拿全国冠军呢！” 他说着哈哈一笑。 女孩的心中也是豁然开朗，不过她并没有肯定李圣月的话，反而是道：“哟，看不出呀，月哥这真是熬得一手好鸡汤呐！说，是不是从那本杂志或者抖音上刷到的？” 她用充满疑惑的眼神审视对方，李圣月即怕了，道：“陈珺可，你丫别狗咬吕洞宾，我是好心想要帮你们！今天晚上开始，我准备给你们两进行针对性的体能集训，晚饭后七点在三楼训练室，爱来不来，随便你们！”说完，气呼呼离开。 陈珺可在后一笑，大声道：“来，肯定来！” 陆谨奇则跑上前，拦住其肩膀，开心地道：“月哥，我就知道，你不会光灌我们喝鸡汤的，晚上我请你吃饭呀！” “好，我要吃黄焖鸡米饭。” “行，我马上下单，一会外卖就送过来。” 第123章 良师益友（四） 夜里快七点时，夜幕已经笼罩了城市。 飞跃的校园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饭后进入了自习或者训练状态。 图书馆明亮的灯光下坐满了正在复习的少年们，有的在认真看书，有的在轻声讨论题目。 作为一名体育生，文化成绩也是不能拉下的。飞跃的口号是，决不能让任何一个学生成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文盲！ 体育不是拒绝文化知识的借口，没有文化底蕴的支撑，人生的路程将走得更加艰难。 在校园寂静的林荫道上，也有人在边背单词边跑步。 陈珺可和陆谨奇在饭后匆匆带着训练服前往后山坡上的游泳馆，李圣月估计早已经到了。 果然，当看到他们推开三楼训练厅大门时，少年已经穿着白色t恤和速干运动裤在等候了。 咋见这二人，李圣月慌忙间将一个东西藏在了身后。 “你们怎么才来？一点不上紧，看我这个教练都比你们来得早！”他说话含含糊糊，嘴里似有东西。 陆谨奇唯唯诺诺道：“月哥，抱歉，明天我们肯定早点儿来……” 他没再说下去，陈珺可已经绕到李圣月后方，发现他手里握着一个吃了一半的板烧鸡腿堡。 “好啊，你怎么现在才吃晚饭？”女孩蹙眉道。 “我……” 陆谨奇恍然：“哦，难怪晚上吃饭时没有看到你和袁刚，原来你们两个……” “好了，好了，”李圣月打断：“今晚上我们约了帮派对战，没法，我和袁刚也就出去玩了一小会。”他用两个手指比划一下。 “你们果然去网吧了！过分，还怪我们晚了，现在才七点整呢！”女孩抗议。 李圣月嘿嘿一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道：“下不为例！可别让章教练知道了，不然得骂死我！” 随后，他带着陈珺可和陆谨奇先展开了几项简单的陆上训练——原地交替箭步蹲、卷腹、深蹲、开合跳、坐位体前屈等等，每项做了大约十次。 “这些你们动作你们一定要做到位，要知道一个优秀的竞技游泳运动员和普通的体校队员是不同的。游泳不再仅仅是爱好，而是要融入我们的血液中。而一个游泳队员之所以能够取得胜利，一是靠技术，第二个就是靠体能了。” 见陈珺可和陆谨奇都认同的一点头，李圣月继续道：“所谓体能，并不是我们所以为的肌肉力量和良好的耐力。虽然这两点很重要，但体能训练让我们得到的远远不止这点儿。” “那还有些什么呢？”陆谨奇坐地上做了个仰卧起坐后，气喘吁吁地问。 李圣月同样在做开合跳，边说：“游泳运动员的体能训练是包括很多方面的，有力量训练，爆发力训练，耐力训练，核心肌群稳定性训练、柔韧性训练，协调性训练。另外人体一些身体机能也属于体能范畴，比方说有氧能力训练、无氧能力训练、心肺功能训练等。” 陈珺可看他说得头头是道，便知他肯定是刚刚去网吧里做了功课的，便道：“那我们目前需要锻炼的是哪种呢？” 李圣月道：“当然是基本的力量训练呐，你们两个在游波蛙时，腰腹的力量完全不够，所以没法支撑上身在水里提起，这一点需要先拔高了。至于爆发力这些，在先达到波蛙的要求后，再考虑。” 他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体能训练的计划，有深蹲、单腿蹲、引体向上、俯卧撑后转体、仰卧两头起、等等，另外还有拉力绳练习。每天早中晚三次，每次约占时三十分钟。 陆谨奇望着那张纸，脸色煞白：“这……这也太地狱模式了吧？！本来班里每天就有一个小时的陆上训练，这再加上你的，要老命了！” 李圣月严肃道：“谨奇，我也不想呀，要知道，你们两个的技能在班里不错，可体能在班里算弱的。这东西没有捷径，只能一步步练习。而且你们两个目前身高也没有优势，想想，五月份省里会有一个青少年游泳大赛，想不想参加？” 陆谨奇口水都要流出来：“想！” “那不就结了，想参加就得练习。”李圣月掷地有声地道。 见女孩点头，他不禁露出会心微笑：“珺可，只要你想练习，我肯定帮你的！” “嗯！” 那边陆谨奇还在发愣，这边李圣月已经协助陈珺可练习起了负重仰卧起坐。 是将健身带中间固定在训练椅底部，将绳子两端固定手柄上。保证人在躺平时，刚刚好能够抓到两个手柄。 然后像平时做仰卧起坐那样抓住手柄，用力起身。 女孩细胳膊细腿，腰身更是盈盈一握，躺在训练椅上，就像颗豆芽菜般。当她用力起身时，整个脸部都憋红了，脖子里的青筋都爆出了。 “一二，一二……” 她一下下做着，手臂上隆起小块的肌肉群。 陆谨奇惊得瞪大了双眼：“珺可，你好厉害呀！” 陈珺可根本没力气搭理他，反是李圣月没好气道：“你也快去练习，要是每天没有能按照规定的时间完成计划，就要请吃宵夜！” “什么？”陆谨奇抱怨：“哪有这样的，我这个月零花钱还不够呢！” “那就快去练习呀，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你要完不成，明天的午饭就不要吃了！” 陆谨奇“哼”了一声，还是乖乖照办，他知道李圣月说一不二的，不想自己明天没饭吃。 然而他腰部的力量还是太弱了，做了十几个后，就喘得像只狗一样，身上的汗衫都隐隐透出汗滴来。 李圣月拍一把他的后背，道：“陆谨奇，你这也太弱鸡了吧？注意，这个动作训练时，手臂一定要保持静止。另外你的呼吸方式也不对，一定是要向上起身时呼气，回到起身状态时是吸气。你完全搞反了嘛！” 在少年不断的纠正中，那两人越练习越好。 窗外的风徐徐而入，一轮明月挂着半空。 第124章 加油吧，骚年 一连好些天，每天天不亮李圣月就带着陈珺可和陆谨奇在后山跑步。 清晨徐徐的凉风吹来，三人沿着山间的小道飞速前行。 然后又沿着上山的石梯一阶一阶地做深蹲。 偶尔累得满头大汗，或者倒地不起，陈珺可和陆谨奇也绝不言放弃。 经过一系列的训练后，两个人的饭量明显增加了，体能上也有所提升。 甚至在不久后的一次考核中，陈珺可和陆谨奇的波蛙成绩破天荒达到了中上水平。 少年们高兴地拥抱在一起，欢呼。 章庆华宣布：“陈珺可、陆谨奇的主项可以继续为蛙泳，不过希望你们二人能够再接再厉！” 不久，飞跃一学期一次的体检又开始了。 这天进行完早上的晨练后，就前往医务楼排队。因为要验血检查肝功能，因此大家都没有吃早饭。 李圣月带着陈珺可和陆谨奇赶来时，其余人已经在此排队等候了。 “喂，阿月、珺可，谨奇，你们快点！”袁刚一见到他们嚷嚷。 王丹也抱怨：“晨练结束后，你们仨上哪儿了？也不知道快点，早点体检完了，好去吃早饭，我都快饿死了！”她说着一摸腹部，里边发出一阵咕噜声。 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王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就是饿嘛！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还老让我减肥。” 大家陆续排队领了表格，又在上面填上了姓名、学号等资料。 检查的第一项是抽血，随后就是检查腹部的心脏、肝脏和胆，五官的视力、听力、嗅觉、口腔以及发音。 医生发现王丹的板牙上有一个龋齿，遂问她是不是很痛？ 王丹答：“会有点儿，有时吃酸的或者冷的就会疼，另外食物非常容易卡在里面。” “这颗牙齿需要补。” 穿白大褂的医生在检查单上记录。 “啊？”女孩的脸一下变得煞白：“会不会很痛？” “会有点。” “那……会不会影响我吃饭呢？” 众人哄堂大笑，连负责检查的医生也笑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影不影响吃饭呢！你这颗牙现在还只是虫洞在表面，要是伤到牙髓，就会要拔掉。那个时候才会影响你吃饭呢！” 而袁刚和范冲的检查中，发现两人都有沙眼。 他们都很紧张。 医生却说：“不要紧的，游泳运动员感染沙眼是很常见的。游泳池的水很容易受到病菌或者化学物质的污染，你们每天好几个小时甚至十多个小时泡在水里，被感染的几率是一般人的十多倍以上。” 他拿笔在两人的检查单上沙沙写着，并道：“沙眼是一种由衣原体感染的慢性眼病，通常发生在结膜和角膜。最重要一点，它有潜伏期，一般在感染后的1——2周发病，会有异物感、畏光、流泪和分泌物增多。你们有这样的感觉吗？” “嗯！”袁刚和范冲点头。 医生又道：“这个病可以通过游泳池水传播，所以这段时间里你们每天都要点氯霉素眼药水，早中晚三次，游泳前后再加一次。同时下水记得带游泳眼镜。做到每次游泳后洗头洗脸洗手，不用脏手揉眼睛。” “知道了，谢谢您！” 那二人拿过他们的检查单，奔赴下一轮检查点。 陈珺可和李圣月、陆谨奇正在检查身高、体重的地方。 李圣月的身高又有了小幅度增长，达到186公分了，体重76公斤。 陈珺可和陆谨奇羡慕地望着他。 他们两个刚刚才量过，一个是173公分、61公斤，和上学期没有变化，唯独体重增加了1公斤。 陆谨奇仰天长啸：“老天爷呀，你到底懂不懂一个游泳运动员的心，713公分，还半年都不长了，这让我以后怎么在游泳界立足？！” 另一个是165公分，44公斤。和上学期最后一次量身高时相比，只增加了1公分。 这1公分却让女孩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居然还在长高，忧的是这长得也太慢了！ “半年才长1公分，我要是想达到170公分，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两个唉声叹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王丹则道：“别不知足了，你们好歹还瘦，不像我，一看就是个胖子。我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可为了保持身材，教练天天让我控制饮食，逼着我减肥！唉，要不是为了游泳，我真想敞开肚皮好好吃一顿饱饭。” 她这话引得大伙轰然一笑，陆谨奇吐槽：“瘦有什么好？你看我瘦得跟个猴一样。而且想要瘦还不容易，少吃点就行了！长得矮才没得救呢！你们看我，估计是全班男生中个子最矮的了。当今世界顶尖的游泳运动员都是大高个，我的偶像菲尔普斯身高193公分，宁泽涛191公分，汪顺192公分，孙杨2米！按照这个发展趋势，我这辈子就止步于此了。”说着竟伤心得要流下泪来。 陈珺可见状，不由得也沮丧起来：“那你好歹还有一米七三呢，我才一米六五，现在的女游泳运动员都是一米八、一米九的大个，我这样的算袖珍型呢！” 见他两个垂头丧气的，李圣月大声道：“你们别泄气呀！咱们还处在生长发育的高峰，肯定还有长的。而且即便是不长了，天也不会塌下来。苏芮可也才167公分，人家一样拿下好几个世界冠军了，今年夏天还要去参加奥运会！日本的北岛康介，男队员里算矮的了，才178公分，可照样拿下了两次世锦赛蛙泳金牌，两次奥运会100米和200米蛙泳金牌，先后三次打破了100米蛙泳世界纪录，被称为‘日本蛙王’，谁说矮个子就不能称霸泳坛了？” “可那毕竟是少数啊！”陆谨奇撇嘴道。 “傻瓜！”李圣月拍拍他肩膀，说：“概率这种事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才是百分百的，你想想啊，要是北岛康介和苏芮可都是你们这种想法，因为长得矮就不去努力了，那泳坛是不是就要少两个世界冠军了？”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陆谨奇点头。 “所以加油吧，骚年！” 第125章 努力的我们 体检过后，时间转眼到了五月。 初夏的阳光穿过林荫道上茂密的林子，有种时光缓缓流逝的错觉。 这段时间里，每个人的进步都是明显的。特别是陆谨奇和陈珺可，两个人水中像是飞鱼般，得到了教练和队员们的一致认可。 同样在省队那边，白羽的表现也很出众。刚不久前，卞晖推荐他前往光州参加了世界游泳锦标赛的选拔赛，一同前往的还有彭放和王霏霏。 白羽第一时间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陈珺可，他最近在队里练习得挺顺。因为卞晖的重点还是在苏芮可，估计得持续到夏季奥运会结束后。 而他训练基本就交给了欧阳瑞，需要等到秋天卞晖得空时，才能指点。同样情况的还有彭放，他的教练贺鹏也面临升职，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 于是作为一线新队员的白羽、彭放就和二线的王霏霏、卢超一起，由年轻的教练欧阳瑞负责。 这次领队前往光州的，也是欧阳瑞和林芸。 陈珺可听到此，鼓励对方说：“白羽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要好好加油！” “我知道，”白羽道：“这应该算是我第一次代表省队参加国际性的选拔赛，我心里头特别的紧张。这些天教练也一直在鼓励我，说每个走出国门的队员都会有一段这样艰难的心路历程，让我们放平和心态去比赛。” “那这次会有赛前集训吗？” “会，不过是在杭州，跟那边的队伍一起训练，大概十天左右，由那边的教练负责我们。” “杭州，那不就是和浙江省队一起？” “是的。” “浙江队可是全国最厉害的队伍，孙杨、叶诗文、汪顺都是他们队里走出来的，被称为勇攀高峰冠军队呢。” “嗯，所以我有点儿紧张，去了那边应该会遇到很多很厉害的选手。” “别这样，我对你有信心！”女孩嫣然一笑。 她的话发自真心，即便是隔着长长的电话线，少年也能真切地感受到。 少顷，白羽问：“听说这个月学校里会要选拔出一批人参加省里的青少年游泳锦标赛，你有信心吗？” “我不知道，最近我的波蛙进步点儿了，可比起甘甜来还是差一截。自由泳那边我也没有放松，毕竟练习多年了，这两项我都要保持着。”女孩说。 “是这样的，技多不压身，一个主项和一个副项肯定是要保证的。你目前最重要的是取得一个重大赛事的金牌，争取在今年九月入选省队。到时候，”少年顿了顿，声音也变得富有磁性了：“咱们又可以天天见面，在一起训练了。” 这话让女孩心头一动——她忽想起了在不久前见面时，他明显比以前壮实了，嘴边长出了细小的绒毛，有点儿像是胡须，喉结也比以前更凸出了，让她有点儿陌生感。 她想——他长大了，他们都长大了。 再不是从前蒙江边小镇上的孩童了，而是已经进入青春期的小大人了。 白羽还告诉她，作为一个运动员一定要严肃认真地对待每一次比赛机会。像是王霏霏，作为一个省队的二线，她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代表机会，就每天在队里拼命练习。 有一次晚上十点了，白羽准备离开时，发现王霏霏竟然还在另一个训练室里练习蝶泳。于是他走过去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王霏霏则告诉他，自己要通过这一次的比赛进入一线，所以决不能允许失败！一定要用最好的状态来迎接这次挑战！ 那一刻，白羽内心无比触动——每天在一起训练，他知道王霏霏有多么的努力。这也让他为陈珺可担忧起来，她还处在飞跃体校里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若说天赋，她肯定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次下水时就能游那么好，而且被濛镇四小的冷俊教练一眼相中。 可有这样的天赋的人实在太多了，她目前的状态还不能够脱颖而出。若是不能在今年九月进入省队，等到明年她满15岁，将彻底失去入选国家队的资格，重回学习的道路。 这些年，他知道她的付出，也知道她会不甘，因此鼓励。 女孩道：“谢谢你，白羽哥，我会加油的！” “好，我们一起加油！” 这个小小的约定，像是天上的星子，虽不是多亮，却足以照亮他们彼此在频繁训练中的枯燥的心灵。 让他们偶尔在迷惘中会想到对方，想到彼此的约定，想到那些他们曾在濛镇时一起走过的幸福时光。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三日后，章庆华定下了代表飞跃参加霖省青少年游泳锦标赛初赛选拔的队员名单—— 李圣月报名100米蛙泳、200米蛙泳。 袁刚报名100米蛙泳、200米蛙泳。 陆谨奇报名50米蛙泳、100米仰泳。 陈珺可报名100米蛙泳、100米自由泳。 王丹报名50米蛙泳、100米蛙泳。 范冲报名50米蛙泳、100米蛙泳。 甘甜报名100米自由泳、100米蝶泳。 …… 比赛的日子是在五月中旬。 这段时间里飞跃所有队员们都停休了，而且也暂停了文化课安排。每天从早上起床直到晚上熄灯，都是在进行紧张而频繁的训练。 因着陈珺可五一劳动节没有回家，高秀玲和白炳炎特意带着陈珺宇一起来霖市看她和白羽。 哪知白羽去杭州集训了，双方只匆匆见了个面，连饭都没有能吃上一顿。高秀玲给两个孩子准备了一大堆的熟食，是将香肠、熏鱼、卤鸡、酱肘子做好后，用密封袋抽去空气，制作成真空包装，这样可以放上一个月不坏。 高秀玲把这些食物分成两份，一份给了白羽，让他带去集训。另一份给到了陈珺可，让她和队友们分享。 那天晚上高秀玲和白炳炎来到时，章庆华特许陈珺可请假一个晚上，让她陪同家人去校外吃了顿晚饭。 不知怎的，陈珺可觉得那晚上的气氛很怪，母亲和白伯伯眼里似乎隐藏着什么，两人时不时对看一眼，然后白炳炎咳嗽很厉害。 他咳起来时，胸腔里都好像有一股声音在颤抖。 陈珺宇担忧地问：“白大伯，你好点了吗？” 白炳炎即笑道：“珺宇乖，大伯没事的。” 高秀玲也给他夹菜：“珺宇，你快点吃饭吧，一会姐姐就要回学校了，咱们也得赶末班大巴车回濛镇。” “可我想多陪姐姐一会！”陈珺宇道：“我们好久不见面了，我想姐姐！”他说着将头依在陈珺可的肩上。 陈珺宇今年已经快十岁了，目前也在学习游泳，是濛镇四小游泳队的佼佼者，有很大的可能性入选飞跃。 陈珺可鼓励弟弟好好训练，争取将来像白羽一样进入省队。 高秀玲和白炳炎又询问了她一些关于白羽在省队的事，以及她在飞跃的情况。 白炳炎道：“珺可，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大伯的心你应该明白，我待你和白羽一样，心里也是把你当成我闺女的。现在白羽已经进入省队了，大伯希望你也加把劲，给你弟弟做榜样，成为你母亲的骄傲。她这几年一个人拉扯你们姐弟不容易，你身为姐姐，要多担负起这个家的担子！而且——白羽也一直拿你当妹妹，你以后要——” 陈珺可有点儿懵，高秀玲便怪嗔道：“炳炎，你说这些干啥！咱们都还年轻，他们小孩子能肩负起啥？还得靠咱们大人！” 那个晚上，陈珺可觉得气氛怪怪的。 等到吃过饭，在送他们仨前往大巴车站的路上，她悄悄问陈珺宇：“你们今天怎么想起过来霖市了？” 珺宇回头望一眼走在不远处的白炳炎和高秀玲，眨眨眼道：“当然是来看你和白羽哥的啦！” 男孩眼里的闪烁让陈珺可心头升起疑虑，她凑近点儿，语气严厉：“说实话！” 陈珺宇这才压低了声音，可怜巴巴地道：“陪白大伯来医院看病的。” “啊！” 陈珺可一惊，一颗心如同重重摔在了地上。 第126章 白炳炎的病（一） 夜里，陈珺可反复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母亲和白伯伯之间的闪烁其词，珺宇说的关于白伯伯是来霖市看病一事，心中隐隐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一整天，她训练都心不在焉，不是动作错误，就是姿势不够标准。章庆华数次点名无效后，最后罚她训练结束后一个人打扫泳池。 “靠，这也太严重了吧！”李圣月低声抗议。 每次队员们训练完毕，都会分组进行打扫，一般情况下6个人一组。而今天只让陈珺可一人负责，可见章庆华很生气！ 等到训练结束后，李圣月、袁刚、王丹、范冲和陆谨奇都留了下来，大家有的拿拖把拖地，有的用抹布擦玻璃窗，有的在整理清洁泳池周边。 王丹边干活边道：“珺可，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心事重重呀？” 陆谨奇道：“昨儿你妈和弟弟来看你了，是不是家里有啥事呀？” 陈珺可没吭声，须臾，又摇了摇头——那件事对她而言还不了解全貌，怎能贸然说出？而白大伯似乎也不想他们知道，不然就不会瞒着了。 李圣月大大咧咧道：“你是不是担心过几天的省青少年锦标赛选拔呀？我跟你说，既来之则安之，人呀就得随遇而安。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只要尽力了就行了。” “都不是！”女孩大声道：“是我今天有点儿不舒服，才会在训练中走神的。” “那你为什么不跟章教练说？请个假休息下呗。”陆谨奇不解地道。 王丹一巴掌打其后脑勺上，呵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要有机会就想着请假偷懒。告诉你，这比赛只有几天就要开始了，人珺可病了都生怕耽误训练，你呀——再别给我偷懒了！快打扫！”说着，拿起扫帚佯装要揍人。 陆谨奇吓得拔腿就跑：“王丹，你丫也太凶了，看以后谁敢娶你做老婆！” 这话让现场众人一愣，然后爆发出一阵狂笑。 王丹气得满脸通红，双拳握得咯吱响：“陆谨奇，看我不剥你的皮！” 一场你追我赶的表演在游泳馆上演。 陈珺可在后大喊：“喂，你们别追了，小心摔倒！” “咚——”一声巨响，陆谨奇滑倒在泳池里。 王丹站在岸边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自作孽不可活，看你以后还敢消遣我！” 这场闹剧在看门大爷的呵斥声中结束。 等到大家做完卫生后，灰溜溜走出游泳馆，范冲问：“珺可，你真没事么？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和我们说，我们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袁刚道：“是呀，即便说了我们帮不上忙，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分析分析的。” “嗯，”女孩点头。 夕阳下，她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柔光。 李圣月道：“陈珺可，你要记住，不管什么事，我都是站你这边的！” 这话让女孩心头一荡——她想起了曾经在濛镇时，白羽给她的也是这样的信任感。 晚自习的陆上训练结束，陈珺可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寝室走。 在男女寝室的分岔路口，她和李圣月、陆谨奇分开。 进入初夏，夜晚的风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柔柔的晚风好似一只小手，轻轻梳理女孩黑亮蓬松的长发。 夜空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上面布满了繁星，一闪一闪之间，让人感觉仿佛身处童话中。 陈珺可想起了在濛镇时的幸福时光，那段日子里不光是白羽、陆谨奇和王丹给她带来了失去父亲后的愉悦，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这人就是白炳炎。 回想第一次在白家炸酱面馆见他时，一米八大个的他正穿着个围裙，两手沾满了白面粉，站在案板边上和面。 然后她吃到了人生中最好吃的一碗炸酱面。 后来每一次队里取得胜利，她和白羽每一次回家，都能吃到他亲手烹制的菜肴。 那些独特的味道早已经印在了她记忆的深处。 直到今年回去，她惊愕发现他和母亲的关系似乎变复杂了。而这种心情她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是想阻止还是坦然接受…… 她想，白羽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等回到宿舍楼时，她在传达室里给家里拨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陈珺宇：“喂，老姐，有什么事？” “没事，妈妈在家么？” “不在，她去白大伯家了，要晚点才能回，让我先睡觉。” “哦，白大伯的面馆生意还是很好吧？” “没呢！”陈珺宇道：“面馆都关门好些天呢！” “啊，为什么？” “这——”男孩为难起来。 “实话实说。” “可老妈和白大伯不让告诉你和白羽哥，说你们正在比赛的要紧关头，不能让你们分心。” “那你更该说了，你这样说话留一半，我这几天连训练的心都没有了。” “那你也别问我，我答应他们了的，一会妈就回了，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陈珺可在洗漱完毕，在寝室里等到快关灯的时候，宿舍阿姨才过来敲门：“陈珺可，你家里来电话了。”复絮絮叨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电话。” 陈珺可一颗心都是悬着的，根本没有去听她的抱怨，等赶到一楼传达室接起电话，母亲的声音响起： “珺可，我不是前两天才去看的你么？怎么又打电话回家，是想家了么？” 高秀玲的柔弱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妈——”陈珺可喊了她一声后，顿了顿，才道：“你和白大伯到底瞒着我们什么事？”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家里一切都挺好。”高秀玲提高了声调。 “那为什么面馆关门了？”女孩质问：“以前就算是过节，白伯伯也不会关店的，每年除了除夕到初七这八天，他的店哪天都是开门的。可前几天你们竟然一起带着珺宇来霖市玩，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吃饭时，你们俩也一副有事瞒着的样子。后来珺宇说漏嘴，说你们是陪白伯伯来医院看病的。可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呀？难道濛镇的医院看不了，得来霖市么？妈——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总拿我和白羽哥当小孩子瞧，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没法安心训练！” 第127章 白炳炎的病（二）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高秀玲终于将事情向女儿和盘托出。 原来，早在新年前，白炳炎就总觉着左边的肋骨下方疼。并不是那种剧烈的疼，而是一阵一阵的，隐隐的疼。有时在和面时发作，有时在睡觉时发作，有时又好几天不发作。 他一直没在意，只是在不舒服时，就贴几块膏药止痛。 可在新年过后，这种疼痛加重了，发作也变得频繁。 当时他也没在意，认为是自己早年当运动员累坏了身体，中年又从事面馆工作，导致肌肉劳损，只要多休息下就没事了。 高秀玲几次催促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他就是舍不下这个店子，说什么白羽年纪还小，目前体育这条路虽然走得顺畅，可毕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要是将来不能进国家队，甚至要去读书或者创业，没有一点资金是不行的。他得趁着还有体力，给儿子赚到足够的钱，起码让他将来结婚时可以在霖市付一个首付。 陈珺可闻言，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白伯伯怎么就不明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病倒了，对于白羽哥来说，再多的钱财又有什么用？” “我也是这样劝他的。”高秀玲道：“可他哪里肯听？他不光要给白羽攒钱，还说以后要供珺宇和你读书，你们读到大学供到大学，读到研究生供到研究生，要是考出国了，他还继续供！” 陈珺可心一颤——她没想到在白炳炎心里，已经是把自己当女儿了。 高秀玲又道：“目前珺宇的游泳班费用都是他在掏，老白他真是一个好人！他不光对你们，对我——”这两字，声音极低，复又大声说：“他对着街坊四邻的每一个人都好，谁家老人摔了，他给送面上门，谁家孩子没人管，他让人直接过来吃面。东家水管爆了，西家电灯坏了，就没有他不会做的。可——可就这么一个人人都称颂的大好人、活雷锋，他……他怎么就命不好，偏偏检查出了肿瘤！” 高秀玲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 回想和白炳炎相识至今，他一直无微不至地关心和照顾着她和一双儿女，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孩子。那种心动的感觉，只在和丈夫一起时有过。而丈夫死后，只有这个男人让她感受到了人间自有真情！ 她曾无数次想过，要和他一起好好共度余生，一起在濛镇这家小面馆里幸福地养育三个儿女。 可现在，白炳炎的身体却出状况了。 她慌了神，抽抽搭搭地告诉女儿：“你白伯伯他总是强撑着，有时疼得厉害了，才吃一颗芬必得。后来巷子里的社区医院搞免费体检，去的人都可以免费拍片子。那个上午我就硬拉着他去了，却没曾想……他的左边的肺叶上出现了一小块淡淡的阴影。当时医生不能判断，就单独找到他，让他去镇上的中心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他还是那句话，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说什么都不肯歇业。于是我生气了，逼着他关店一天。前一个晚上，我让珺宇去了你外婆家，让他第二天自己从那边去读书。然后大清早我就陪着你白伯伯去了镇上的中心医院，因为有社区的开的介绍单，中心医院最有名的肺病专家接待了我们。他在给你白伯伯开了一系列检查后，说他的情况很有可能是早期肺癌。” “啊！”电话这头的陈珺可长大了口，完全不敢置信。 身体那么好的白炳炎怎么可能得癌症？！ 高秀玲继续道：“我们当时也完全不敢相信，当下你白伯伯就住院做了一个肺部活体取样手术。等待结果的两天时间里，我们几乎度日如年。他不断交代我各种事项，又生怕让你和白羽知道了分心。后来检查结果出来，确诊是癌症。但比较幸运的是属于早期。可以通过手术摘除，然后用药控制，注意休息和饮食，五年内的复发率不会高于百分之四十。” 她尽量语气平和地说完，再绷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 电话的另一头，陈珺可同样悲惧交加——她内心里早已经将白炳炎视为家人，特别是他如果出事了，白羽怎么办？ 遂问：“妈，那白伯伯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术呢？在哪儿做？” 高秀玲道：“那天其实我们并非特意来看你和白羽的，是你白伯伯的一位好友推荐他来霖市湘雅医院做手术的，这边医院的手术水平全国有名。你白伯伯原不想花那么多钱，大医院做手术肯定花钱多。但我劝他，都这个时候了，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他要是有事，再多钱白羽拿着又有什么用？他这才听了我的。 那天我们来霖市其实是大清早先去了湘雅医院检查预约手术，然后才去了省游泳管理中心看你白羽哥。当时你白大伯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结果白羽见面就说自己马上要去参加一个什么……世锦赛的选拔，那好像是个很厉害的比赛。” “是的。”陈珺可低声道。 高秀玲道：“所以你白大伯就没有告诉他了，后来他跟我说，也不要告诉你了，你们都还是孩子，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城市里，还要你们为大人担心，实在太辛苦了。所以——” 她没再说下去，陈珺可接口道：“所以就什么都瞒着我们了？” “这是你白伯伯的意思，而且你们也帮不上忙。”高秀玲道。 “那他什么时候手术呢？”陈珺可问。 “已经定好了，就在下周五的上午十点半。”高秀玲答。 这回答让陈珺可心一沉——那天正是省运会的最后一天，如果自己侥幸进入决赛的话，就不能赶过去陪白炳炎手术了。 而白羽目前在杭州集训，他的比赛时间则是在手术的三天后。 女孩问：“为什么那么晚？手术不该是越早越好吗？” “傻孩子，手术之前都是要准备的，病人要有心理准备，同时还要凑钱，检查、调理身体等等。而医院手术那么多，也要安排的。你白伯伯找了熟人，安排了一位很有名的专家亲自做手术。吉人自有天相，他的手术肯定会成功的！” 第128章 生命的焦灼（一） 一连好几天里，陈珺可每晚训练结束后都会打个电话回家，一则关心一下母亲和弟弟的生活，二则询问一下白炳炎的病情。 每次，高秀玲都说：“你白伯伯的身体和正常人没两样，也不咳嗽，就是偶尔肋骨后边疼。有时疼得厉害了，吃一颗芬必得就止住了。医生都说他运气好，肺癌发现得早，只要进行手术后，就没大碍了。” 有时白炳炎也会接过电话，叮嘱她不要老记挂着家里，身为一个体育生，学习和训练才是顶重要的！ 五月十日，是霖省中小学游泳锦标赛初赛选拔，章庆华和付霜霜带领了游泳班一、二、三年级所有参赛的学生前往市中心体育馆。 这次游泳的项目还是和以往相同，二三年级的参赛学生明显比一年级要多。因为他们正面临冲击市队和省队的最后一搏，同时还有部分想要走体育生路线考高中和大学的孩子们，也急于要在这次赛事上获得一些荣誉。 这次前往参赛的队员们，基本上每人都报了两个项目，一个是平时训练中的主项，也是自己最拿手的泳项，另一个就是副项了。 初赛选拔依然是分三天进行，前两天是短程的蛙泳、仰泳、自由泳和蝶泳比赛。 除了市里的常规队伍橄榄树体校、新港体校和雨花体校外，另外从其他市区也来了不少颇有名气的队伍。 章庆华叮嘱大家：“这一次的比赛和年初市级比赛不同，是全省范围的比试。其中很多选手都是当地的市队看中的，只等着这次的赛事取得好成绩，就能更上一层楼了！而你们中很多人，也一样是在等待这个机会。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就看谁更厉害了！” “我们知道了！”李圣月等人高声道。 每个人心中都似燃起了熊熊斗志。 付霜霜补充：“各位同学，这次比赛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就是要记住一些自己常见问题，平时教练都已经指出了。特别是一些低级而愚蠢的犯规，希望一例都不要发生！抢跳、动作违规这些，扣分就太愚蠢了！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又是一声整齐地回复。 时值五月中，天气已经变得像盛夏般炎热。飞跃体校的孩子们身着白绿色队服，内里是一件印着校徽的白色短袖。 如今一一班的队长是袁刚，他站在队伍的前边高举校旗。 那红色的旗帜迎风摆动，就好像是一团殷红的火苗。 当天上午的比赛分别是男女组50米蛙泳和50米仰泳。 参加这两项的有王丹、范冲和陆谨奇。 三人都成绩也都出乎意料的好，甚至都超过了他们在年初冬泳锦标赛上的得分，分别是小组赛里的冠军。 听到成绩后的几人脸上都笑开了花，陆谨奇更是夸张地道：“天呐，我速度又提高了，说不定这次我还能拿冠军呢！进入省队就有希望了！” 范冲吐槽：“省队里这样的标准可不行，要知道那些人都是国家队的后备人选。若真是想进省队或者市队，你这个情况还得再火烧屁股才行！” “什么意思？”男孩诧异地问。 “就是开火箭追！”女孩轻描淡写地回道。 “我靠，”陆谨奇大声抗议：“范冲，你……你也太门缝里瞧人，把我陆谨奇给看扁了！这次就瞪大你的钛合金眼珠子看好了，我要洗刷多年来……喂喂——你们怎么都走了呀？” 几个同队的女孩们再懒得听他瞎掰掰，各人向着后区休息室走去。 剩下李圣月和袁刚，两人一人一边揽住他肩膀，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再接再厉！” 看到好朋友能取得佳绩，他们是打心眼里高兴。 下午的男女生组100米蛙泳和100米蝶泳比赛分别在四个赛区展开。 李圣月、袁刚、陈珺可三人报名了100米蛙泳，这一次他们游的都是波式蛙泳。 三人分别在自己的赛场上游出了最佳的成绩。 碧蓝色的水面上，这些年少们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青春，照亮了未来。 翌日的，100米自由泳和200米蛙泳的赛场上，这三人再次展现出过人的天赋，引来各方学校、媒体关注。 三天后，初赛成绩出来—— 李圣月的100米蛙泳和200米蛙泳入围决赛。 袁刚的100米蛙泳和200米蛙泳入围决赛。 陆谨奇的50米蛙泳入围决赛。 陈珺可的100米蛙泳和100米自由泳入围决赛。 王丹的50米蛙泳和100米蛙泳入围决赛。 范冲的50米蛙泳入围决赛。 甘甜的100米自由泳和100米蝶泳入围决赛。 …… 除去范冲和陆谨奇各有一项没能入围外，其余人所报泳项皆闯入决赛。 这在飞跃体校的历史也是一个大胜仗！ 当晚，章庆华自掏腰包给大家在食堂里夹菜，添了一个胡椒猪肚鸡，一个香辣牛蛙虾，说是让大家暖暖胃，另一个多吃点儿牛蛙腿，游泳时更有力气。 付霜霜笑说：“章教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迷信了？” 章庆华哈哈一笑：“只要是对大家比赛有帮助的，我都信！这次咱们先简单吃点儿，下周五决赛结束时，我再请你们吃大餐！” “好嘞！” 孩子们齐声欢呼。 饭后，陈珺可在回到女生宿舍楼时，再次给母亲打去电话，告诉她关于这两天的比赛的情况。 听说她两个泳项都入围决赛后，高秀玲喜极而泣：“真是太好了！珺可，你爸爸要是知道了，肯定都要为你骄傲！”复一叹息：“孩子，这是你人生阶段的重要比赛，可妈妈却不能去为你加油，对不起！” 陈珺可知道，100米自由泳的决赛在下周五上午的11点开始，而10点30分，正是白炳炎预约了做手术的时间。 高秀玲肯定要去等候在手术室外的！ 而她虽然很想母亲能来看自己的比赛——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省级赛事，还闯入了决赛。更重要这场比赛的成绩关系着她在今年九月能否入选省队，是以内心里更盼望着亲人能到场为自己加油了。 可她不能——她知道母亲是放不下白大伯的，而她自己也放心不下。白大伯待他们如亲人，而今他得了癌症要手术了，最亲的儿子因为要去外地比赛不能到场，甚至不敢通知他。如果母亲再不去陪伴，他心里该多么难过？ 于是她懂事地道：“妈，你不用担心我的，这种大型比赛我参加很多次了，一点儿都不紧张。我会好好努力表现的，争取拿到金牌！等那天我比赛完，晚上我再去医院看白伯伯！” “嗯——”高秀玲重重一点头，为女儿的明理感到欣慰。 第129章 生命的焦灼（二） 5月中旬的一天，阳光明媚，白炳炎在濛镇的石板街上关了店面，在门上贴了一张白纸告示：“因老板私事，特关店一段时间，具体什么时候开门还不知道。感谢各位街坊邻居一直以来对小店的关照，很想继续给大家煮面，祝大家身体健康、家庭幸福！白炳炎。” 白炳炎是笑眯眯将告示贴门上的，反倒是一旁陪着她的高秀玲悄悄抹了把眼泪。 四周得知消息的邻居们纷纷赶来，有的送上红包，有的拿出一些土鸡蛋、鸡汤之类的食物，还有的送上了牛奶和水果。 大家纷纷说： “白老板，好人有好报，你会没事的！” “白老板，我们大家都等着你回来给我们做炸酱面呢！” “是呀，这整个濛镇上，就白家面馆的炸酱面最地道最正宗了！” “你是个大好人，老天爷肯定会保佑你的！” “你会没事的！” …… 街坊四邻们你一言我一语，有的眼眶都红了，有的紧握着白炳炎的手。 大家一起在这条街上生活了几十年，有些老人甚至是看着白炳炎从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娃子长成了今天这样一米八多的大个头，鉴证了他从一个懵懂少年成长为闻名霖市的运动员，后来还参加了国家队，甚至去到国外比赛。 那时候的他是整条街最靓的仔，是春风巷人眼里的骄傲。 而后他结婚生子，从国家长跑队落寞地退役，接替了父亲在老街上开起面馆，这些大家也有目共睹。 白家炸酱面每天清晨熬出的炸酱香味飘散老远，让青石板街方圆一公里内的人都能感受到一天黎明的到来。 如今，他们吃惯了白家的炸酱面，老板却生病了，要去霖市里的大医院做手术。 大家都舍不得白炳炎，盼着他早日归来。 白炳炎红着眼眶，一缩鼻子，朝众人拱手：“各位街坊邻居，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余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这条街上继续为大家煮面！谢谢你们多年来对我和小羽的关照，等我回来了，还会继续给大家煮面的！” 他话音刚落，大家就都高呼起来：“白老板，我们等你回来！” 那天上午，在蒙蒙亮的光线中，白炳炎登上了前往霖市的车子。 开车送他的是霖市长跑队曾经的队友，也是这次为他联系专家的人。 路上，那人问：“老白，大后天手术的事，跟你儿子说了么？” 白炳炎望着车窗外逐渐亮堂起来的街道，淡淡道：“小孩子家家，知道了也起不了作用。何况他马上要比赛了，我不想影响他。” “嗨，”对方道：“那是我们大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记得前两年我老婆住院手术时，也是瞒着我闺女，当时她正好参加中考。我主张让孩子知道，可我老婆偏不让。后来闺女中考结束，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老妈并不是出差了，而是因为一场大手术住院了，回来后又在外婆家休养。当时我闺女那个气呀，怪我为什么不告诉她，说即便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也不能和母亲的生命相提并论。她说幸亏母亲的手术非常成功，如果当时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她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 他从后视镜望白炳炎一眼，但对方只是淡淡凝望窗外。 天空渐渐大亮，太阳跳出了地平线，在蓝天上亮出笑脸。 高速路上的风呼呼而过，仿佛一首动听的歌谣。 白炳炎住进了霖市最好的湘雅医院肺病科室，并在当天安排了一系列检查。 高秀玲陪着他穿梭在医院的大楼里，先是抽血，再去拍片，然后去检查心电图、做核磁共振。 确认身体机能无恙后，手术定在了周五上午的10点30分。 医生交代道：“病人这几天还有进行打针消炎，到了手术的前一晚，九点后就不能再吃任何的水和食物……” 高秀玲都一一记下了。 这一天也正是霖省青少年游泳锦标赛决赛开始的时间，为期三天的比赛将在本周五结束。 当晚，高秀玲给女儿打电话时，叮嘱她一定要好好比赛，另外白炳炎手术的事不可让白羽知道了。 女孩答：“妈，我都晓得的。可咱们这样瞒着白羽哥，真的对么？” “是不对，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是你白大伯的意思，咱们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是。” 决赛第一天，很快50米蛙泳的成绩就出来了，陆谨奇以32.5秒的成绩刚刚好踩线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同时取得了冠军。 当大银幕报出这个分数时，他激动得差点晕过去，一旁的袁刚和李圣月赶忙抱住了他，正准备掐人中时，他醒来过来，大笑：“太好了！我游了32.5秒！我成功了，拿金牌了！” 同样参加50米蛙泳决赛的还有女生组的王丹和范冲，两个人的成绩分别为36.5秒和37秒，分别比年初时的冬泳锦标赛成绩提升了1秒，位列冠亚军。 甘甜的100米蝶泳成绩为1分05秒，超过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3秒了，堪称此次赛事上杀出的第一匹黑马！ 这个冠军毫无悬念。 翌日的比赛的重头戏，男女生组100米蛙泳和100米仰泳比赛。 这一次的比赛中，男生组李圣月和袁刚分别获得冠亚军，一人的成绩是1分10秒，另一个是1分11秒，相比在学校练习时都有大幅提高。 陈珺可的成绩则是1分15秒，比她上一次在冬泳锦标赛上的成绩提高了2秒多！可以说是出乎意料了，当时全场就欢腾起来。 甘甜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的，暗自思咐，这陈珺可竟变得这样厉害了？！看来这段时间里李圣月帮她展开的体能集训还是大有用处的。 毋庸置疑，这次的女子100蛙泳冠军花落陈珺可身上。和她同组参赛的王丹游出了1分20秒的成绩，获得季军。 虽然相比陈珺可落后五秒，但能拿到名次，女孩已经相当高兴了。她大叫着抱住自己的队友，高喊：“珺可，太好了，我们成功了！” 陈珺可淡定地抚着她的头，道：“冷静，冷静，这才是我们的开始，离真正的成功还早得很呢！” 第130章 生命的焦灼（三） 翌日，随着比赛的展开，其他泳项的成绩也逐渐明朗。 上午十点，是男女生组100米自由泳比赛。 陈珺可在后区休息室时，接到了高秀玲打来的电话：“珺可，要准备比赛了吧？” “是的，妈妈，白伯伯他开始手术了吧？” “嗯，刚刚进去的手术室，妈妈在外面等。” 白炳炎的家人不多，大多忙于生计没法赶来，能来照顾的人只有高秀玲。 “我马上要去赛场了。” “好，妈妈不能去现场给你打气了，你要加油！” “我知道了！” 陈珺可挂断电话，暂时将内心里对白炳炎的担忧压下。虽然今天妈妈和弟弟未能来，可她知道，白大伯那边的情况更紧急，如今妈妈一个人坐在医院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心情不知该如何忧虑。 很快，比赛开始。 这一泳项飞跃的代表队员是陈珺可和甘甜。 两个女生分别站在了左右相邻的起跳台上，甘甜气质出众、身段优雅，陈珺可则小小一只，在一排的女孩中毫不起眼。 等到一声电哨响起，八个女孩同时跃入水中。 清亮的水面泛起层层浪花，这些孩子像是一尾尾遨游大海的美人鱼，欢畅地冲向终点。 陈珺可努力地划着水，两腿作鞭状打腿频繁摆动，细小的水花像是滚开的水面，不断升起小水花。 看台上，章庆华和一众的队员们凝望着泳池中心，自己学校里两人已经遥遥领先。 只见她们你追我赶。 甘甜和陈珺可始终不分胜负。 王丹几人则在看台上为陈珺可捏了把汗——这个泳项一直是甘甜的强项，虽然陈珺可也是这个主项，但在队里的几次比试中，她都始终落后甘甜。 然，只见两人在中点即将接触泳池壁时，陈珺可一个翻身，双腿在池壁上重重一蹬腿，人像只箭般射了出去，在水面划出一道水波。 章庆华叫了声：“好！”语气里充满了惊喜。 李圣月和袁刚等人也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刚刚那个转身，简直帅呆了！ 陆谨奇更是一挥手臂，大喊：“yes！” 现场一片骚动，很多观众甚至媒体都是认识甘甜的，飞跃体校里的天才少女。可现在，她竟然被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孩超越了。 只见返程的这一趟中，陈珺可始终稳稳地压在甘甜前边，不远不近，就那么一两米。 甘甜有点儿慌了神，她的耳朵听不见声音，可眼角的余光能从镜片后方看到前边的动静。 “那是陈珺可！”女孩暗咐：“我不能让她超过了！更不能让她赢了我！” 她到底久经沙场，对于这样的大型比赛同样心理素质极高，很快就稳定住了心情，并调整状况开始加速。 眼见离终点仅仅十米远了，甘甜凭借超高的技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比陈珺可早了一秒钟触碰成功。 现场响起一片欢呼声。 “耶——”飞跃的队员们高呼：“我们赢了！甘甜赢了——” 甘甜是大美女，在飞跃粉丝众多，不似陈珺可就几个人为她打气。 比赛结束后，她站立在水中，看到自己身侧的甘甜正张着口在吁吁直喘，似乎耗尽了力气。 女孩朝对方甜甜一笑，道：“甘甜，恭喜你！” 甘甜一愣，望望她——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刚刚自己那么害怕被她超越，若要是她赢了，自己根本连话都不会说一句，掉头就走。 可现在，她的祝贺好像发自肺腑？ 甘甜眼望对方，面上无动于衷，实在内心就像这被拨乱的水面，说不清是何心情。 喜悦肯定是有的，可不知为何，总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等到大家都上岸后，王丹和范冲跑过来给陈珺可送浴巾，两个人无不遗憾地道：“可惜了，珺可，只差一点点了，你就能赢了！” “是呀，你今天游得好棒哦！” “没关系，”陈珺可大大咧咧道：“今天我感觉自己发挥超常呢！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我似乎找到点儿比赛的感觉了。” 李圣月和袁刚也走近，少年先是给表妹送上一条浴巾，然后道：“甘甜，今天表现很赞哦！”然后转朝陈珺可道：“不错，不错，刚刚帮你计时了，好像是一分多一点儿。”他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比画了一下，眼睛笑得眯成缝，看样子也是为对方高兴呢！ 陈珺可眨眨眼：“一点儿？是多少呢？” 李圣月笑而不语。 这时，大银幕开始报分。 7号甘甜成绩为1分钟整，8号陈珺可1分01秒…… 全场再次沸腾。 付霜霜和章庆华简直高兴得跳起来。 “这两孩子真是太厉害了！” “都超过一级运动员水平了！” “今年咱们飞跃可是名声大噪了！” 其余队员们也都喜不自禁。 欢喜过后，陈珺可想起了白炳炎此刻应该已经在动手术了。于是趁着回休息室的时候，偷偷给母亲打去电话。 那边，高秀玲还在病房外等候着。 “妈，我的100米自由泳比赛刚刚结束了。” “成绩怎样？” “挺好的，是1分01秒，亚军。跟我同组的是我班里一个女孩，她的自由泳实在太厉害了，所以我输了。” “没关系，能拿亚军也不错！” “柏叔现在怎样了？” “手术还在进行中。” “得多久呢？” “因为需要开胸腔，这是台大手术，估计得到下午五点才能结束。” “妈，我的比赛已经结束了，要不我现在过来陪你吧？” “别，我一个人等着就行了，比赛是集体行为，你要遵守纪律。一旦你白伯伯手术做完了，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你情况。” “好吧，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着急了，白伯伯是好人，老天爷也会保佑他，他肯定会没事的！” “嗯！”高秀玲含泪点头——几年前，也是这样在医院的大门外，她独自等候着被送入抢救室的丈夫，那时的她是多么无助呀！ 这些年她独自拉扯一双儿女，好不容易再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却不曾想，又陷入了这样局面。 一想及此，高秀玲就忍不住泪流满面：“老白，你一定要挺住！白羽、我、珺可、珺宇都等着你呢！” 第131章 生命的焦灼（四） 下午，200米蛙泳的决赛也结束了。 参加这个泳项比赛的李圣月和袁刚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李圣月2分26秒，勇夺冠军！袁刚2分32秒，获得亚军。 章庆华和付霜霜高兴坏了，两个直接在观众席上乐得蹦起来。 这两个人的成绩都已经妥妥地超过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了，而李圣月的成绩更是能稳稳地进入省队了！ 看到少年走来，章庆华一巴掌拍其肩膀上，语气郑重地道：“天才，果然是天才！孺子可教也！” 他一本正经地将此话说出，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李圣月则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教练，您这是在夸我么？” 平时章庆华对于他“天才”的自称都是嗤之以鼻的，这次居然认同了，他感觉太阳好像从西边出来了。 至此，本次比赛的所有项目就通通结束了。 因本次孩子们的表现实在超出期望，章庆华当即宣布：“今天晚上咱们先不回学校，直接去马王堆的海鲜市场，我要请你们吃大餐！海鲜大餐！” “耶——太棒了！”孩子们高兴得跳起来。 付霜霜吃惊地眨眨眼：“这么多人，去马王堆吃海鲜？” 那边是霖市最大的海鲜市场，很多商贩都是现买现做，非常新鲜，不过价格也不便宜。 付霜霜看一眼这群人，都是狼一样的胃口，而且二十多名队员，起码得三桌了，她为同事的钱包担忧。 章庆华则大手一挥，豪爽地道：“没关系，大不了吃我两个月工资！今天实在太高兴了，我带队这样久，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们这样神仙打架的队伍，遇到你们这群天才少年！” 他心中燃起一团熊熊之火——他有预感，这群孩子们中肯定会要出几个新的孙杨、苏芮可，而他们也将带着他对游泳的梦想继续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快，走得更远…… 就像当年毛主席说的——你们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 这些年少就像是游泳赛场上的小太阳，是青春的火种，是体育界未来的希望！泳坛目前有着孙杨、宁泽涛、苏芮可、林大童这些人，可中队到底，这些孩子们也将崛起！ 随后的颁奖仪式上，每个人都相继登台领奖，而飞跃体校也因大家的努力，夺得了最佳团队金牌！ 孩子们簇拥着章庆华和付霜霜合影，大叫一声：“茄子！” 幸福的画面被瞬间定格。 当下，章庆华说：“海鲜市场走起——go！” 大家同声说好，陈珺可却是小声道：“教练，我今天就不去了，一会我有还有点儿事。” 章庆华一愣：“啥事呀？” 女孩见同学们都望了过来，特别是李圣月，问：“你有什么事呀？难得这么高兴，大家都一起去玩，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陈珺可低着头，她不想扫大家的兴。 付霜霜看出了她的为难，于是道：“珺可，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单独跟老师说么？” “嗯。”女孩点点头，随即跟着付霜霜到一旁，将白羽父亲住院的事说出。 付霜霜严肃道：“那么这件事白羽还不知道了？” “是的。” “唉，暂时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的好。行，那你先过去，如果有什么情况，或者再需要请假，晚上给我打个电话。明后天是休息，不用上课，训练应该也会相对轻松。”付霜霜叮嘱。 “嗯，我知道了。”陈珺可颔首。 她转身回了休息室，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物品，向着体育馆外跑去。 李圣月一直关注着她，只是付霜霜说陈珺可确实家中有事，让大家这两天不要打扰她，是以他才没有打电话追问。 傍晚的街头人来车往，整个城市仿佛笼罩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中。 夕阳在天边燃烧着，在街头、屋顶、道路投下金光。 陈珺可脚步匆匆，虽然刚刚得到了一枚金牌和一枚银牌，但她心中毫无喜悦，只是记挂着仍在手术中的白炳炎。 高秀玲说过，要是白炳炎手术完了，会立马打电话给她的。现在已经五点了，她的手机却没有响过。 她在等车，下班的高峰期出租车拦不到，只有等公交车了。拿着手机无数次想要拨给高秀玲，但还是忍住了——万一现在白伯伯正好出手术室了，母亲应该很忙的，她不想添乱。 等了约十分钟，9路公交车终于来了，她背着包匆匆跑上去。 车子走走停停，等抵达湘雅医院时，已经是晚上的六点二十了。 夏季这个时候天还是很亮堂的，陈珺可匆匆赶往住院部，找到了十一楼的肺部科。 在询问了护士站后，她在27床的房间里看到了正在为病床上的白炳炎擦脸的母亲。 “妈——”她喊了声。 高秀玲回头，含泪的双眸闪出欣慰的光芒：“珺可，你来啦。” “嗯，白伯伯怎样？” “手术很成功。”高秀玲激动地道：“你白伯伯刚刚才回病房的，手术时间比预期的晚了半个小时，不过切除得很干净，医生说只要注意保养，复发的几率不会很大的。” 她眼睛含泪，满脸的疲惫，一看就是这些日子以来从未好好休息过。 陈珺可接过母亲手里的毛巾，说：“妈，你去躺一会吧，我来照顾白伯伯。” 她说着望一眼仍在病床上半闭着眼睛的白炳炎——刚刚的手术是全麻，他目前正处于醒麻药的阶段。 高秀玲说：“不行，我得守着，医生说这手术后的六个小时最关键，要不断跟病人说话，一下都不能让他睡着了。不然一旦麻药反应导致呕吐，吐得不及时，很容易吸入导致窒息。” “嗯，我会注意的。” “好，”高秀玲道：“我还要去医生办公室问问，你白伯伯什么时候能吃饭，可以吃点什么。你就在这儿守着，记得一定要不断和他说话，不管说什么，总之不要让他睡着。” “好，我知道了，妈，你去忙吧。”陈珺可说着拧一把手绢，开始为白炳炎擦拭起额上的汗珠来。 第132章 生命的焦灼（五） 高秀玲去医生办公室时，陈珺可就守候在病房里，边给白炳炎擦脸，边陪他说话。 “白伯伯，我是珺可。” 白炳炎平躺在白床单上，连枕头都不可以用，鼻子上连接着氧气管，旁边是几台正在滴滴响的电子仪器。 他的神志模糊，眼睛半眯着，嘴巴微微张口，在听懂了陈珺可的话后，含含糊糊地道：“珺可呀，你来啦，比赛怎样？” 陈珺可心中一阵难受——他人都这样了，还记挂着自己比赛的事。 于是强扯起一丝笑，答：“很好，你放心，我拿到了一块金牌和一块银牌。”她忽像是想起了什么：“你等等！” 然后转身从凳子上的背包里拿出那两块奖牌来，在白炳炎眼前晃了晃，道：“你看！就是这两块奖牌，我今天的100米自由泳游出了1分01秒的成绩，这是我有史以来自由泳最好的成绩了！教练都说我进步很大呢！” 白炳炎露出宽慰的笑容：“那就好，好……很好！”他点着头，一连说出几个好字，可见内心的欢喜。 陈珺可又道：“白伯伯，你不要担心，刚刚医生跟我妈说了，你的手术非常成功，很快会好起来的，我们大家还等着吃你煮的炸酱面呢！” 这些话她都是一字一句慢慢地大声说出的，就怕白炳炎听不清。 果然，白炳炎回说：“好，我会好起来的，我还要照顾小羽子，还有你……你们……” 他说那个“你”字时，其实是想说你妈的，可话临到了嘴边还是克制住了。 陈珺可却听了出来。 只听白炳炎继续道：“你妈这些天为着我手术的事，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她……辛苦了。一会让她休息下吧，眯会眼也好的。” “嗯，我知道了。”陈珺可答。 少顷，高秀玲拿了药回到病房后，陈珺可就道：“妈，这里有躺椅，你今天熬一天了，先睡一会吧。” 高秀玲摇头：“我不累，刚刚医生说六个小时后你白伯伯就能喝水了，要肠胃通气后才能喝白粥。我得先去医院的食堂里买点白粥回来，一会用微波炉热好了给他吃。” “肠胃通气是什么意思？”陈珺可不解地问。 高秀玲噗嗤一笑：“就是打个屁。” “啊？”女孩张大了嘴：“可这我们怎么知道？” 高秀玲笑起来：“你白伯伯自己会有感觉的。”复一低头，朝白炳炎大声道：“老白，你肠胃要是蠕动了，就自己注意下，打屁了就告诉珺可，知道吗？” “好！”白炳炎回：“你也休息下吧？” 高秀玲说：“我还不累，你手术成功，我高兴。我先去买粥了，也顺便给珺可打份晚饭。” 见白炳炎不再吭声，她又向女儿道：“晚上想吃什么？” 陈珺可今天参加了比赛，下午又什么都没吃，这刻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就道：“什么都可以，只不要辣。” “嗯，好的。”高秀玲点头，复叮嘱：“那你可得注意着点，一是不要让你白伯伯睡着了，二是得看着这打吊针的药水，要是快没了，就按一下这个电铃，让护士来换药。” “我晓得的。”陈珺可道。 目送高秀玲拖着疲惫的身影出门，陈珺可心情说不出的糟糕——既有对母亲的担心，又有对白炳炎病情的忧虑。 因为没人说话，在麻药未退情况下的白炳炎眼皮耷拉，迷迷蒙蒙似要睡过去，陈珺可赶紧拿过一条凳子，坐旁边陪他聊天。 “白伯伯，你现在感觉怎样？” “还好。” “医生说麻药过去后，会很痛，你要坚持住呀！” “嗯，放心，为了你白羽哥，我会坚持的。” …… 他们正聊着，陈珺可手机铃声响起。 女孩拿出一看，是白羽。 “啊，是白羽哥！”她向白炳炎说：“白伯伯，我先接下电话。” 白炳炎缓缓点头。 陈珺可按下接通键，白羽的声音就响起：“珺可，恭喜你呀！刚刚在霖省游泳管理局官网看到你的成绩了，一块金牌，一块银牌，不错呀！” 白羽的声音透着兴奋，看得出是查到她的成绩后，就第一时间打电话来了。 “还行吧，”女孩抿抿嘴，不好意思地笑笑。 白羽说：“跟我就别谦虚了，你这次两个泳项的成绩都非常不错，虽然100米自由泳比甘甜输了1秒钟，但是这个成绩也非常好了。我想九月省队的考核，只要不出差错，肯定没问题了！” “真的吗？” “当然！”少年肯定地道。 因为是打的微信电话，语音透过话筒传出很大声，白炳炎似乎都在竖起耳朵听。 陈珺可将电话拿至离他很近，才继续道：“那你呢？在杭州集训的情况怎样？” 她知道白炳炎很关心儿子的情况，特意问的。 白羽道：“还行，后天就会进行初赛选拔赛了，明天还有最后一天集训时间。” “那你要加油啊！”女孩鼓励。 “嗯，我会的。” “到时候会有网络直播吗？我有时间就看。” “霖市体育卫视会有直播，我那一场是下午两点半钟开始的，100米蛙泳，我和彭放都会参加。” “你们真厉害，才刚刚进入省队，就能参加这样重要的赛事了。” “还不知道情况呢，现在也只是参加初赛而已，要是这次不能取得好成绩，下一次可能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语气里的担忧，让女孩的心也悬起来。 但很快，她又坚定地道：“我相信你！即便为了你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为了白伯伯，你也肯定会成功的！” 这情绪似感染了白羽，他也同样笃定地道：“对，我要相信自己！为了爸爸，为了自己，也……”他没再说下去，复笑了笑：“你这段时间累坏了吧？先忙吧，晚上早点休息，我也要去训练了。” “好的，再见！” “再见！” 等到挂断电话，白炳炎开口了：“珺可，你做得很对，没有把我住院的事跟白羽说，这样才不会影响他在比赛前的心情。” 女孩忍不住问：“那他比完赛了呢？” 白炳炎尚未开口回答，高秀玲就拎着打包好的饭菜走进来了。 “老白，好点么？” “嗯。”白炳炎点头。 “那就好，咱们好好休息，好好养病，等出院时就身体棒棒啦！” 她像在逗小孩子一样，逗着他说话。 只是眉眼间的苦涩都被女儿看在了眼里。 高秀玲将白粥放好，又把另一个袋子里装着的两个饭盒拿出，递上一个给到女儿。 “珺可，这是你喜欢的烧腊饭，切了叉烧肉和烧鸡腿的。” “嗯，谢谢。”陈珺可接过，打开饭盒，一股香味扑鼻。 女孩端着饭盒到阳台去吃了，她知道母亲应该也想陪一下白伯伯的。 第133章 生命的焦灼（六） 白炳炎是在凌晨十二点才熬过了手术后退麻药的六小时，医生来检查过后，让高秀玲给他喂了点儿水。 他肠胃还没有通气，肚子也很胀，什么都吃不下。 医生说：“没关系，他一直在打着葡萄糖，身体不会感到饿的，等通气了，肚子也饿了时，才喝点粥。到明天中午，可以吃软点的米饭和蔬菜，暂时不要喝太油腻的汤。需要等到第三天，才能吃点鸡汤或者财鱼汤，促进伤口的愈合。” “知道了。”高秀玲答。 她给白炳炎擦身体时，陈珺可看到男人身上一条从前胸一直划开到腰部的伤口，足足有三十功夫长。因为刚刚进行完手术，黑线缝在上面，红肿得发亮。 白炳炎手上还绑着一个止痛棒，就是一个小型的麻药罐，缓慢地释放麻药，减轻病人痛苦。 白炳炎慢慢清醒过来，人也痛苦地直哼哼：“哎哟，哎哟——” 高秀玲担忧地握住他手，关切地道：“老白，医生说手术后的前两天是最难熬的，只要你挺下来，后面就会好多了。” 男人疼得牙齿打颤，额头不断冒出豆大汗珠。 “我没事……我会坚持的，白羽……需要我，你……你们都需要我！” 白炳炎的痛苦令高秀玲泣不成声，她嘤嘤道：“老白，你是个好人，我们以后会好起来的！” 白炳炎痛苦而坚定地道：“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晚上，他在呻吟声中痛苦地睡了过去。 陈珺可让母亲休息一会，自己则守在小夜灯下，给白炳炎盯着吊瓶。 良久，她感觉自己眼皮子像是要打架般，昏昏沉沉再坚持不住。 等到再有感觉时，是高秀玲在给她肩头披上了一件衣服。 陈珺可头昏脑涨地揉了揉眼睛：“妈，我怎么睡着了？” “没事，妈一直醒着呢！你到躺椅上休息会吧，你这段时间比赛累坏了。”高秀玲轻抚女儿的头。 “我没事。”陈珺可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是凌晨四点了。 昏暗中，白炳炎闭目不断哼哼唧唧，身子也在被窝里艰难地扭动。 看得出他很痛苦，正在煎熬中。 高秀玲满脸担忧，愁得似乎头发都白了好些。 陈珺可在旁看着，说不出的心疼——妈妈的命怎么总是这样苦！ 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时，白炳炎的吊针也打完了，高秀玲在给他放了一次尿袋后，终于熬不住了，倒在躺椅上睡着了。 陈珺可给她披上一床毯子，然后开始照顾已经疼醒过来的白炳炎。 男人疼得浑身都在颤抖，紧咬的牙关不断打颤，可他一句都没有哼。 “白伯，你想吃点什么吗？”陈珺可问。 白炳炎躺床上完全不能动弹，艰难开口：“珺可，给我拿点水，我不饿。” 陈珺可给他端来一杯温开水，用吸管放他嘴里吸着喝，然后道：“多少要吃点的，医生也说你手术后可以喝点白粥的。你多少吃点，才能好得快。” “好，你给我热点白粥吧。” 陈珺可去开水房热好白粥后，端过来一口一口喂给白炳炎喝。 来查房的护士和扫地的清洁工见了，都夸她是个孝顺的闺女。 陈珺可没反驳，只是笑笑。 白炳炎则提着一口气，道：“是呀，我好福气，有个孝顺的闺女。” 这时，高秀玲醒了过来，道：“珺可，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昨天一晚上没睡好，今天还得回学校吧？” “没事，我一会跟章教练请个假，今明两天队里都没有什么事。每次大赛后，我们都会放两天假的。” “那好，你一会给他打个电话，如果能请假就请，实在不行就回去学校。” 母女俩这边正聊着，病床上的白炳炎强撑着一口气道：“珺可，你学校要是忙，就回去吧，别为了我耽误训练了。” “没事的，白伯伯，我自己会安排。” 女孩说完，先转身去了病房外的走廊上，给自己的好友王丹拨去电话，大致讲了下情况——王丹也是认识白炳炎的，而且也是濛镇的老邻居了。她请王丹一会去训练时帮自己跟教练请个假，晚点她再自己打电话给教练。 王丹大致的询问了一下情况，又问了白炳炎住院的病室，遂答应下来。 接下来一上午，陈珺可倒在躺椅上眯了一小会眼睛，病房里始终人来人往，很多来看白炳炎的人，都是他在霖市的朋友或者以前的队友们。也有一些医生和护士过来给他量血压，检查他身体的恢复情况。 高秀玲始终悉心地照顾在白炳炎身旁，一会给他擦身子，一会给他喂水，一会又给他换药…… 陈珺可在旁瞧着，不禁暗想——妈妈和白伯伯的感情一定很深了，如果对方有事，那么对她而言肯定是再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不由得也在心里祈祷，希望白炳炎能尽快好起来！ 而且即便不为高秀玲，为了白羽，为了白炳炎对她全家人的好，她也是一万分地希望对方能平安健康！ 等到晌午时分，喝了点儿从食堂买了的财鱼汤后的白炳炎睡过去。陈珺可母女俩就依着靠椅坐下，聊起天来。 自陈珺可来霖市读书后，她们就很少时间能这样并肩坐在一起了。 高秀玲充满歉疚地道：“珺可，这两天辛苦你了。你本身才参加完比赛，也没有好好休息，就过来帮忙了。” 陈珺可摇头：“妈，白伯是好人，我都懂的，你关心他，我也和你一样，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这话让高秀玲微有讶异，她转头望向女儿，带着点儿不可思议的表情。 陈珺可低着头，两手在两腿的膝盖间搓着，道：“我想其实白羽哥和我一样，都感觉到了你……和白伯伯的事。我是挺开心的，能有人照顾你了，而且我也喜欢白伯伯，他是个大好人。只是——”她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高秀玲自然知道她说的是白羽，很明显白羽对这件事不适应，不管是从一开始的逃避，还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戳破。白羽虽然嘴上不说，内心里实则是抗拒的。 这一点白炳炎和高秀玲都知道，因此他们也一直隐忍不说，就是不想给孩子造成思想负担。 “我觉得等白伯伯的病好了，这件事你们还是应该开诚布公说出来。虽然一开始我心里同样会变扭，觉得自己是有爸爸的，不想再让其他人当我爸爸。但是看到白伯伯对你那么好，对珺宇那么关心，而且也关爱着我，我就想，爸爸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了，也肯定会希望我们仨都幸福快乐的，你说是吗？” 女孩缓缓说完，转头望向母亲。 高秀玲再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一把抱住女儿，泣声说道：“谢谢你，珺可，谢谢你的理解，我想你白伯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等这次的劫难过去后……我们一家人，一定要幸福快乐的生活！” 第134章 生命的焦灼（七） 下午三点半时，病房里来了一群人，正是章庆华和付霜霜带领的飞跃体校游泳队一一班同学。 章庆华是到医院之前打电话问了住院部信息的，得知白羽还不知道，他说：“你们做得很对，有时我们做体育这行就是这样的，面对重大比赛，很多时候只能舍小家为大家。一个运动员的成绩不光和自己挂钩，也事关教练、体育局，甚至是一个市、一个省，乃至一个国家的荣誉。所以我们是很辛苦的，即便将来白羽知道了，很埋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陈珺可点头，在电话里小声地回答：“是的，教练，我知道的。” 等大家赶来后，小小的单人病房里就站满了人。 李圣月、袁刚、王丹、陆谨奇和范冲都来了，每个人都带着自己准备的礼物。 王丹买了一提牛奶，范冲送了一束鲜花，袁刚送的一个果篮，陆谨奇拎着两包麦片和一袋奶粉，李圣月提着的是一保温桶鸡汤和一篮子的土鸡蛋。 他说这汤是上午让他老妈临时去市场买来的土鸡熬成的，对病后的恢复很好。另外土鸡蛋是乡下的亲戚送来的，就直接给拎了过来。 白炳炎一直躺在病床上，整个人无法动弹。巨大的手术创伤让他始终处于痛苦的半昏迷状态，很多时候脑子都是晕晕乎乎的，但当看到这群孩子们时，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扯起一丝笑容：“麻烦你们了，训练这么紧张，还……特意来看我。” 章庆华道：“别这样说，您是白羽的爸爸，这孩子就像是我的儿子一样，得知您病了，我也很担心。而且这群孩子们和小羽的关系特好，就像是亲兄弟姊妹一样，就算我不来看您，他们也要来的。我和付老师正好下午有空，就带着他们一起来了，别打搅您休息才好。” 他又跟白炳炎多说了几句关于白羽在省队的情况，告诉他孩子是非常长进的，让他养好了身体，将来好去赛场上为白羽加油！ 章庆华脸上始终挂着笑，哪怕是偶尔的疼痛让他皱眉或者身体颤抖，他的表情也始终是平和的。 陆谨奇和王丹是从小在他面馆里吃着炸酱面长大的，因此对他的感情也格外深厚。两个人都给家里打过电话了，买东西的钱也是家长给的，顺道给白炳炎带去了关切的问候。 李圣月和袁刚是白羽在飞跃才认识的朋友，但两个人都是古道热肠的小伙，因此也都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叮嘱白炳炎好生休息。 高秀玲一直在旁招呼众人，给他们拿牛奶喝，又是削苹果。 但付霜霜等人都说不用，让她别麻烦了，这段时间照顾病人太累了，也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王丹拉着高秀玲的手，说：“高阿姨，现在白伯伯都是你在照顾，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不然你也病倒了，可怎么办。” 高秀玲笑着抚了一把她的头，说：“乖孩子，谢谢你们的关心！” 李圣月一直在旁，看着陈珺可忙前忙后，不是去找护士换药，就是检查仪器的情况，再就是给白炳炎喂水等。 等到她不忙了，他悄悄扯一下她，两个人到了走廊。 阳光从走廊上的玻璃窗射入，空气中细小的灰尘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直钻入人鼻腔。 李圣月缩了缩鼻子，问：“珺可，怎么是你和你妈妈在这里照顾呀？白伯伯的家人呢？” 陈珺可道：“白伯伯家里没啥亲人了，都是些远房亲戚，我妈妈只能来帮忙照顾了。而且他也待我很好，我来照顾他也是很应该的。” 女孩说着垂下头了——她忽然意识到高秀玲和白炳炎的关系似乎摆上明面了。 好像是每个人都看了出来，可是却都没说。 李圣月又问：“这两天队里没啥训练，可后天开始就要进入正常训练了，你还得在医院多久？时间长了，会不会影响训练呢？” “我不知道。”女孩摇了摇头：“我只请了三天假，可现在白伯伯日夜都要人守着，我妈一个人照顾他很累。虽然他的亲人和朋友偶尔回来帮忙，但主力还是我妈妈一个人。我在这儿帮忙，她至少能放心地眯一会眼睛。如果我走了，怕她会熬坏身体。” “那倒也是。”李圣月叹口气：“不过你也要注意休息，别熬坏身体了。” 他语气里满是担忧，不光为了她的训练被耽误，也为了她日夜照顾病人辛苦而担心。 陈珺可笑笑：“没事，这才两天而已，我们当运动员的，身体好得很。” 李圣月忽道：“要不我晚上也来帮忙？”一双凤眼亮晶晶的。 陈珺可哑然失笑：“可千万别，白天的训练已经很辛苦了，要是晚上还过来熬夜，你身体不要啦？” “你不怕辛苦，我也不怕！” “不行！”女孩斩钉截铁道。 他们正聊着，病房门轻轻一响，两个人同时分两边让开，原来高秀玲走了出来。 “阿姨好！”李圣月喊了声。 对于这个孩子高秀玲是不陌生的，当即点头一笑：“辛苦你了，李圣月。” “不辛苦。”少年回。 高秀玲望望他，又望望自己的女儿。 不知为何，陈珺可有些心慌地垂下头来。 大约半小时后，章庆华和付霜霜带领孩子们告辞，他们嘱咐白炳炎好生休息，同时说若有什么困难，可以向队里提出。不管是要捐款，还是需要人帮忙照顾，只要能办到的，队里一定尽力。 高秀玲感激地道：“谢谢你们，不过暂时还不用。” 付霜霜道：“行，那如果需要了，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白羽是我们看着从飞跃走入省队的，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只要能帮到他的，我和章教练都会不遗余力的。” 待得大家离开后，白炳炎没多久就睡着了。 高秀玲将礼物整理好后，拉着女儿在沙发上坐下。 “珺可，要不你明天还是会队里训练吧，你现在正是训练的紧张时期。马上就要九月了，能不能进入省队对你的游泳生涯很关键，妈妈不能因为大人的事耽误了你。” 陈珺可垂下头来，她懂得母亲的意思——母亲和白炳炎之间是两情相悦，现在对方生命垂危，她肯定不会置之不理，可她也不愿耽误了自己女儿的前程。 “没关系的，”陈珺可道：“白伯伯一直对我很好，来照顾他我心甘情愿。” 她其实没有说完全，来照顾白炳炎，在很大程度也是希望能帮白羽。 如今白羽正面临世锦赛的选拔，她不想让他有负担，同时也不希望他不安心。 “那不行，你白伯伯这个病最少得住院一个月以上，而且等回咱们濛镇后，还得继续住院康复。你哪里耽误得起？”高秀玲坚持。 “那好吧，明天队里还没什么事，我还呆一天，晚上再回学校。等周六周日有空，我再过来替替你。” “行！” 第135章 世锦赛入围 在杭州举办的世界游泳锦标赛初赛选拔赛于今日开幕，白羽的比赛时间是在下午的两点半。 白炳炎从早上起就问过多次了。 每回，高秀玲都是笑着说：“记得，记得，中央台体育频道会直播的，到时候我们陪你一起看。” 白炳炎到今天才手术完第三天，身体完全处于极度的疼痛中，却还是记挂着在比赛的儿子。 到了中午，整个科室的住院部就都知道了，刚刚做完肺癌手术的白师傅，他儿子今天要代表霖省出赛，选拔世锦赛！ 到了下午一点半，高秀玲就在白炳炎的催促下把电视机给打开了。 药物导致的昏迷和伤口产生的疼痛让白炳炎晕晕欲睡，但他一直坚挺着。 高秀玲有点儿担心：“老白，你要实在太累了，就睡会吧。小羽等会比赛时，我再喊你醒来。” “别，我知道，要是我睡着了，你肯定舍不得喊醒我了。” “那也没事，小羽那么优秀，肯定能赢的，我们看了，等你醒来时，再告诉你结果不一样么？” “不一样，咳咳……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世界级的比赛选拔，我没能去现场陪他都很过意不去了，如果连直播都不看，就太不应该了！” “可这也不是你想的呀！” “没事，我能坚持。” 等到下午两点半，几乎所有病房里的电视机都调到了中央台体育频道。 高秀玲也早早完成了手里的活，跟陈珺可一起搬着凳子坐在了病床边上，陪着白炳炎一起等待。 只听电视机里传出声音：“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今天在韩国杭州举行的第十七届世界游泳锦标赛预选赛正进行到男子组100米蛙泳比赛，来自世界各地的选手约有一百余人参加这个项目，接下来我们会慢慢为大家进行解说。” 接下来，一名名队员们分批上场。 像这样的初赛选拔赛在平时是很少直播的，但由于这次比赛的地点在杭州，因此中央台体育频道特别直播了。 等到约三点半钟，排16号的白羽终于上场了，少年站在第七赛道上，这是他的幸运数字。 白炳炎躺在病床上，听陈珺可说着赛场的情况，虽然眼睛只看得前方一片模模糊糊的光亮，但内心十分激动。 “白羽他应该不会紧张吧？”白炳炎问。 “肯定不会，白羽哥参加过很多这样的大型比赛了，我们教练说他很有大将之风！”陈珺可回。 等到一声哨响，白羽和其他少年们一起跃入水中。 他的年纪在这些选手算小的了，但还有比他年纪更小的。 只见少年在碧蓝色的池水中，如同浪里白条，一下就冲在了最前边。 很快，他把其余人拉开了距离。 高秀玲和陈珺可看得一阵激动，不断喊：“白羽，加油！白羽，加油！” 白炳炎的呼吸也随着这加油声变得急促而起起伏伏。 终于，听得电视机里传来一声：“7号赛道选手第一，他的成绩是1分04秒！这是来自我们霖省省队的一名新选手，他的名字叫白羽，以前还从未见过。这位小选手的年纪还不到15岁，就能有这样的成绩，非常不错！” 陈珺可和高秀玲同时欢呼，白炳炎也是一阵激动，握拳的双手都颤抖起来。 要知道，这个成绩只要再提高1秒钟，就能达到运动健将水平了！ 高秀玲生怕白炳炎太激动了，让伤口裂开，赶忙去安抚说：“老白，冷静，这还只是小羽在世界泳坛的起步，好戏在后边呢！你可要注意身体了。” 当天下午，在李圣月那个小群里，大家纷纷向白羽道贺。 “白羽哥，恭喜你了！” “白羽哥，你太棒了，是我们飞跃骄傲，也是霖省的骄傲！” “你这个成绩，肯定妥妥进决赛了。” 白羽则发了一张自己和彭放、王霏霏在现场的自拍照，还有几张他们和杭州省队队员们的合照，同时鼓励大家说：“你们也要好好加油，这边的强者太多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继续讨论着，陆谨奇忽然语音发了句：“要是白大伯知道了，肯定身体都会快点好起来的。” 他一说完，显然意识到说错话了，赶忙地撤回了，但白羽还是看到了。 立马，少年追问：“谨奇，你说我爸的身体怎么了？” 这段时间里，他每次打电话回家，爸爸要不是有事挂了，再发微信，要不就是声音很虚弱。他几次问起对方是不是不舒服，但白炳炎都否认了，现在听陆谨奇说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他立马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 寝室里，袁刚和李圣月正在埋怨陆谨奇。 一个说：“你丫脑子被僵尸吃掉了吗？珺可他们一直瞒着，你倒好，一股脑说了出来。” 另一个道：“算了，算了，反正白羽哥都比赛完了，让他知道也不是坏事。等他回霖市了，过来看看他爸爸也是好的。” 遂让陆谨奇把事情在小群里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陈珺可看到，也拍了一张白炳炎的照片发过来，说：“白羽哥，白伯伯手术很成功，现在他休息得很好，看到你比赛赢了，他特别高兴，你不要太担心了！” 但少年如何能不担心呢？他大致询问了父亲的情况后，就向欧阳瑞请了假，要求提前回去霖市。 队里其他人还在比赛，但省队的领导得知后，还是批准了他提前回家的请求。 少年匆匆收拾行囊，前往高铁站买票，准备坐最近一班车回去。 与此同时，仍在进行中的男子组100米蛙泳比赛里，排78号的袁刚也取得了小组赛第一，成绩为1分05秒。 这个成绩离运动健将只差2秒了，也是相当不错的好成绩了！而且离决赛还有4个月时间，这些少年们完全可能再提高。 在回霖市的高铁火车上，白羽内心一片惶恐，他童年时妈妈离开了，现在只剩下爸爸一个亲人，如果白炳炎有事的话，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应该怎办么？ 第136章 父子深情 白羽是在当天夜里的凌晨赶到医院的，当时陈珺可已经回学校了，病房里微弱的灯光下，只有高秀玲守候在病床旁。 女人俯在病床的边缘睡着了，纤弱的手还握着白炳炎正在打吊针的手掌。 白羽开门走进去时，听到动静的她立刻弹了起来，显然是没有睡着的，仅仅因为太累了，眯了一会眼睛。 朦胧的灯光中，白羽瞧她——原本圆润美丽的脸，这段时间来都黯淡不少，头发也有些凌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显然是为着父亲的病在忧心。 他心下一阵感激，又一阵难过——感激是因为高秀玲在如此情况下还义无反顾地陪着父亲，照顾他。难过是自己从前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后，一直采取回避态度，只怕是伤了她的心。 少年杵在那儿，望了望病床上的父亲，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须臾，他轻着脚步走至病床边，看到了黄晕灯光下父亲满是痛苦的脸。 这几年他一直在外，父亲也还年轻，他从没有想过这种生离死别的情况。可眼下，父亲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而且他在睡梦中都带着痛苦的呻吟，让少年的心一下揪起来。他轻轻握住爸爸的手，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高秀玲低声道：“别担心，医生说了，你爸爸的手术情况非常好，他身体一直很不错，会很快好起来的！” 白羽抬起泪眼，道：“高阿姨，谢谢你！” 高秀玲摇头：“不用谢，你爸爸以前也很照顾我们一家三口的，而且还给了我工作，我们是相互帮助。”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教白羽更加难受。 当晚，在白羽的坚持下，高秀玲先在躺椅上睡下了。 少年一直陪伴在父亲的身侧。 白炳炎自手术后，一直没有过深度睡眠。今天下午开始疼痛稍微减轻。一直硬扛着的他总算随着了，还微微打起鼾来。 再看高秀玲，她几乎也是瞬间入睡。连日来的辛苦和担忧早让她心力憔悴。这刻白羽的到来，让她有种如释重负之感，身体的疲惫也让她快速进入睡眠。 两个人的呼噜声在病房里起此彼伏，少年坐在父亲的病床前，为他盖好被子，又将毯子给高秀玲掖好。 回想父亲生病这段时间，他每次打电话回家，那边都是叮嘱他要好生照顾自己，父亲只字不提自己的病情，就是怕给他造成心理负担，想着不要打扰他的训练。而父亲在手术室里度过那最为艰难的几个小时时，他正在杭州省队的游泳馆里进行训练呢！ 而他的比赛，父亲必定是看了。在陈珺可后来发的微信聊天里，她说是陪着父亲一起在电视机前为他加油的。 他最幸福的时光，最荣耀的时刻，是父亲最难熬的时候！ 一想及此，他就觉得自己真是愧对父亲，不配做一个儿子！ 白羽一直守到了快凌晨三点，实在撑不住了。他下午刚刚进行完一场激烈的比赛，而且这半个月来连续的高压集训也让他身体吃不消，两只眼皮打起架来。 忽然，有只温柔的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高秀玲的声音响起： “去休息一会吧，明天早上你爸爸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嗯！”白羽点头。 翌日，当少年被窗外的阳光刺得张开眼时，眼前是正躺在床上侧目望向自己的父亲白炳炎。 “爸爸——”他喊了一声，快速坐起来，至病床边。 白炳炎声音更咽地道：“小羽，你来啦，爸爸，很高兴！” “爸，为什么这样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少年的话语里带着埋怨。 白炳炎似乎疼得咧了一下嘴，但很快缓过来，打起精神道：“孩子，你现在正是在省队里最为关键的时期，爸爸不想拖你后腿。你将来能在世界的舞台上为国争光，成为我们中国人的骄傲，爸爸就比什么都高兴了。现在这点伤痛，对我而言，完全挺得住。” 直到现在，父亲关心的依然是他的游泳事业。白羽内心除了感动，再不知该说些什么。 整整一个上午，他不是去医生办公室询问白炳炎的情况，就是守着他打吊针。 白炳炎一直到现在都是躺在病床上的，医生说他目前恢复很好，但要下床，起码得满半个月。他左边肋骨下开的伤口实在太深，过早下床对于恢复不利。 于是白羽就隔几个小时给他放一次尿袋，又是还得拿盆放在床上接大便。 高秀玲看他一个大小伙子干这些，担心他做不来。 白羽却道：“没关系，高阿姨，我能做的。这是我爸爸，照顾他是我分内事。这段日子实在太辛苦你了！谢谢！” 高秀玲笑起来：“小羽，什么时候和阿姨变得这样生分了？你看看你，一个上午，这谢谢都说多少次了？可不许再说了，再说就不把阿姨当自己人了。” 白羽腼腆地低下头来，望了望爸爸，又望了望高秀玲，发现他们两人也是深情地一对视。 少年忽想起今年过年前，刚刚发现他们在一起时，那种自己内心里的震撼和被背叛的感觉是多么可笑？父亲虽然是自己的，可他也有他的人生。即便他和高阿姨在一起了，也是两个人相互取暖，他还是自己的父亲！ 而且他们两人都是失去了伴侣的可怜人，能够相互有个依靠，在这个人到中年的年纪里，是多么的不容易。 中午，高秀玲到医院食堂打来饭菜给到父子俩吃。 她自己则先给白炳炎喂饭，已经第四天了，他可以吃点儿干饭了，今天的菜是红萝卜玉米炖乌鸡汤，另外还有一个小炒油麦菜。 高秀玲拿出自己在濛镇就做好带过来的香菇牛肉辣酱来，让白羽就着下饭。 少年坐在那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米饭，内心复杂不已。 等到高秀玲去洗碗时，他就坐在了白炳炎的床边，父子俩难得地聊起了掏心窝子的话来。 “小羽，这次的表现很不错，你们飞跃的章教练带着你的队友们来看我了，他也说很看好你呢！你要好好努力，千万不要为了爸爸的事分心。要知道，你能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而且你还年轻，今年才15岁，在游泳这条路上还有无限发挥的可能。我想这次参加世锦赛只是起点，将来你还要参加奥运会的。等到那天，爸爸一定和你高阿姨一起去现场给你加油！” 男人说到这儿，少年再忍不住，一下抱住了他，低喊了一声：“爸——” 第137章 奥运来临（一） 白羽跟队里请假一个礼拜，但卞晖不同意，说给他三天假期。 “对于一个正在上升期的游泳运动员而言，三天不下水，等于一个月训练都白费了。半个月不下水，等于半年的训练付诸东流了。小羽，不是卞教练不通情理，实在是你现在处于上升的关键时期，是一跃成为国家级健将，将来被选入国家队，代表祖国出赛。还是说像很多曾经选入省队或者国家队的边缘队员们一样，默默地退役，连一丝光芒都没有留下呢？你需要重视！” 卞晖不留情面地说完后，白羽当即道歉：“对不起，卞教练，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卞晖并没有继续咄咄逼人，转而以安慰的口吻说：“这样吧，你先暂时在医院陪你爸爸三天，然后回队里训练。接下来你爸爸在霖市住院的这一个多月里，每个周日，我都放你一天假，让你过去陪伴，你看行吗？” 这已经格外的优待了，要知道在省队里，即便是再大牌的一线运动员们，也是一天训练十几小时以上，同时每周训练六天，周日得训练到上午的十点后，下午是一周里唯一能休息的时间。 “好的，谢谢教练。”白羽答。 等到那天的晚上，卞晖也带着彭放、卢超，还有王霏霏过来看望了。 他们仨是同一批进入省队的，而且相互之间也颇为熟悉。特别是彭放和白羽之间，两人除了平时暗自较劲外，还隐隐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接下来的三天里，白羽一直陪伴在父亲左右。而到周五时，他才在大清早赶回省队训练。 陈珺可在学校里也每周请假一天，听说白羽是周日过去，她就选择了周六。这样可以让高秀玲在周末的两天里稍微休息一下。 一晃半个月过去，白炳炎可以慢慢地下床活动一下了。虽然每走一步，胸口都疼痛欲裂，但医生说适当的运动是必须坚持的，不然对身体恢复不利。 高秀玲就找来两根拐杖，扶着他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一开始，他每次最多能走五分钟，一天走两次。几天下来，渐渐能走上一刻钟了，一天早中晚三次。 医生看他恢复情况不错，又给他调整了一下用药，让他的亲友先在濛镇那边联系一所医院。等到回去老家后，还要在医院里做三个月的康复。 白羽联系了老家的表亲，请他们帮忙处理这些事宜。他自己每天的重心还是放在了训练上，只是在周六的晚上赶来医院。 有时，他会和正准备回学校的陈珺可遇上，两人交流一下这一周里的学习和训练情况。 陈珺可自将蛙泳作为自己的副项后，一直在努力训练，虽然她在这次的省青少年游泳锦标赛上拿到了金牌，但其实很多波蛙的要点还是不够清晰。 因此每次在医院碰到白羽后，仅有的两个小时见面时间里，女孩都会细细询问一些关于游泳的事情。每当她出现新的疑问，少年也会铭记于心，待到回去省队后，将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关键点去问教练，然后在下一次碰面时再告诉她。 那段时间里，他们的练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频繁。而两个少年心中，似乎都已经默认了他们父母之间的关系。 甚至王丹和陆谨奇都明显感觉到了这种关系的变化。 在陈珺可为此流露出烦恼时，他还说了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是由不得我们小孩子的。” 这句明显带着安慰的话，被陈珺可过分解读后，女孩丢给他一个白眼——奇怪，明明在心里上是接受了的，可为什么当大家都发现后，自己却还是不愿在众人面前承认呢？ 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 直至很多年后，陈珺可才后知后觉，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和白羽之间逐渐倾向于兄妹感情了。虽然早在很久前，白羽就像个大哥哥般照顾着她，但她内心里对其是有着仰慕之情的。说不上是爱，但肯定是淡淡的喜欢。 可他们的父母在一起后，他就成了她名义上的哥哥。他在她的面前，也越来越像一个哥哥了，从生活到训练到学习，关心无微不至。可是他却很少再像从前那样跟她开玩笑了，也很少再分享他的内心给她知道。 她觉得这种关系的改变，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疏远了，在某些方面又变得亲近了。 特别是在白炳炎住院一个月后回去濛镇中心医院疗养，这期间他们分别会抽空回去看望。有时高秀玲做了一些菜，白羽回家时，会把做好的菜带来送给珺可。珺可回家时，也会为白羽带来母亲新买的衣裳。 省队里的队员们看到陈珺可时，也会自然而然地喊：“白羽，你妹妹来啦！” 有时，女孩子听到了，心里会有种酸酸的感觉。可那只是内心深处短暂的一瞬，因为那段时间里繁重的训练和生活上的压力，让他们都根本无暇顾及太多。 随着夏季来临，奥运的热潮渐渐在全球扩散。 电视机里开始翻天覆地地播出各种体育明星的广告，大街小巷里到处都张贴了奥运海报和国旗，连飞跃体校里都布置成了奥运的盛会——到处挂满了各国国旗，在中央广场上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特别是本次代表中国队出赛的各个选手们，他们的照片被张贴在了学校的教学楼、寝室、教室，甚至食堂。 特别是游泳队的孙杨，简直是飞跃体校游泳班的全民偶像。 甘甜和周宓不光把他的照片贴到了寝室的床头，还买来他的各种周边产品和代言，凡说话必提到孙杨，更想要请假前往里约热内卢去看他的比赛。 范冲在寝室里把这些告诉给陈珺可和王丹时，那两正吃着泡面的人张开了口，咋舌道：“还请假去看现场赛？！” 王丹眼露羡慕：“有钱真好，要是我妈，肯定不能同意的。” 范冲掰着手指数到：“你们知道吗，光来单程的机票就得上万，来回一起得两万。办理巴西的签证要1200块。住宿方面，就算是当地不算好的三星酒店，一个晚上也是要3000左右，住五晚上的话，是一万五千。” 王丹傻眼了：“就这得五万多了吧？还没算吃喝呢！” 范冲道：“是呀，加上吃喝，再到其他地方转转，另外购点物，就十万块出头了！天呐，我也好想去现场为孙杨、林大童和苏芮可加油，可是——我妈肯定不会给我那么多钱的！” 看她们两个唉声叹气，陈珺可摇摇头，最后道：“别这样啦，你们两个好好训练，说不定以后可以代表祖国参赛，这样所有的费用就有国家包了。这样不是更爽吗？” “切！” 那两人闻言，同时露出个鄙夷的表情。 王丹一努嘴：“通过参加奥运会去，这比问我妈要十万块去还不切实际！” 范冲也认同地一点头：“就是！” 第138章 奥运来临（二） 2016年7月18日，前往里约热内卢的中国奥运代表团在北京人民大会堂成立，共711人，是历届规模最大的一次。参赛队员有451名，涉及田径、游泳、射击等17个项目。其中年龄最大的是射击队的陈颖，今年39岁。最小的是游泳队的艾衍含，今年才14岁。 这一次的里约之行，中国游泳队在多个项目上都具备有夺金的实力，尤其是男队的宁泽涛和孙杨，更是夺金的重点人物。 这段时间里，只要训练之余，章庆华和付霜霜就会和大家一起讨论关于游泳队在奥运会上的前景。 他说：“自1984年的洛杉矶奥运会开始，游泳队至今共获得12金17银和8铜，共计37枚奖牌的成绩。其中1988年是3银1铜，1992年是4金5银，1996年是1金3银2铜，2004年是1金1银，2008年是1金3银2铜，2012年是5金2银3铜牌。 这次咱们中国队宁泽涛会出战50米和100米自由泳两个单项，还有100米混合泳接力赛共计三项。而曾经的伦敦奥运会冠军孙杨，则参加200米、400米和1500米自由泳三个单项。 而我们霖省出去的林大童则会参与到100米蛙泳和100米混合泳接力赛。 女队那边苏芮可会出战100米自由泳和100米蛙泳，接力赛和蝶泳方面有傅园慧、张雨霏这些队员们。整体实力不容小觑！” 陆谨奇等人闻言，纷纷道：“太羡慕了，这些队员们能够代表祖国出战，真是太拉风了！” 付霜霜趁机鼓励：“那你们大家可得好好练习，也争取早日能入选国家队呀！” 王丹吐槽：“我们这些人，连市队都不一定能进，还妄想国家队？” 章庆华道：“嘿，这可不是正确的想法。要知道体育本身除了勤奋还需要天赋，我从来都说，不是每一个运动员都能进入国家队的！那需要天赋、需要勤奋，更要机遇！有句话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至于结果如何，交给时间就好了，时间会给出你们最完美的答案！” “嗯！”大伙点头。 转眼八月来临，随着奥运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各种的奥运风也刮进了校园。女孩们寝室墙上的明星照都被游泳冠军孙杨和宁泽涛所取代，大家茶余饭后不再谈论电视剧和明星八卦了，也一个个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了关于奥运的情况来。 在众人的羡慕中甘甜和周宓向学校请了假，因为是在暑假期间，学校虽然安排大家在校内集训，但如果遇上非要请假的，学校还是会批准的。 甘甜和周宓在家长的陪同下，将一起前往里约现场看奥运会的游泳比赛。 一说起这事，王丹和陆谨奇语气里就是无比的羡慕。 李圣月却道：“那有什么好，咱们在这边可以坐一起给孙杨、苏芮可加油！而且每天也能坚持训练，是两者都不误！” 袁刚笑话她：“咱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说实话我也想去呢，不过我老妈是绝不会同意的！听说甘甜她们要在那边待八天，基本什么都不买，光飞机票和住宿、吃喝、现场门票，一个人就要快十万块了！这可不是咱们一般人消费得起的。” “唉——”众人一片叹息。 李圣月道：“别这样啦，甘甜喊我去，我都懒得去！就是为了陪你们一起看直播。你们想想，现场肯定人满为患，她们买那种靠后的位置，看个比赛还得用望远镜。周围全是说葡萄牙语的外国人，连想讨论点什么都难。 哪像咱们，舒舒服服待家里，平时训练，等到看直播时，就买点鸭脖子和饮料小吃等，跟教练队友一起观看、讨论，多爽啊！” 他一番夸张地自说自话，逗得众人笑成一片。 付霜霜乐呵呵拍着他肩膀道：“不错，不错！我们阿月倒是蛮想得开的，你们大家要向他学习。” 八月，省队里也没有啥活动安排，大家除了平时雷打不动的训练外，同时也是关注着比赛了。这一次省队入选的队员就林大童和苏芮可二人，因此他们的教练贺鹏和卞晖也去了里约。 白羽和彭放在省队里，基本是由欧阳瑞、林芸负责训练。等到8月6日，里约奥运会开幕的那天，早晨七点钟做完晨训后，省队的食堂就挤满了人，不管一线队员、二线队员们，还有食堂的大婶们，都齐刷刷挤在了一起，每一双眼睛紧盯电视荧幕。 白羽内心更是激动——这一届奥运会，他的偶像菲尔普斯复出了，相信会带给泳坛更大的冲击！ 他期待这一时刻的到来。 而当中国队代表团入场时，整个食堂里的人都欢呼起来。 大家更是同声高唱起国歌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了飞跃体校的每一间教室里。 各个班的教练和班主任们组织了全体在校学生一起到班级观看开幕式，当看到游泳队的健儿们时，大家纷纷高呼： “看，这是孙杨，好高啊！起码有两米了。” “哇，宁泽涛好帅，游泳那么厉害，人也又高又帅，是我的偶像！” “傅园慧不知道这次又会有什么金句出来。” “苏芮可好小只啊，看资料说她有一米六七呢，可是站在代表团里，好像小孩子一样！” “哼，那是因为我们游泳选手都太高了！苏芮可这身高要是放在体操队里，那得是巨人了。” “也是，每个项目的情况都不同。不过她能参加奥运会，真的是很难得。在泳坛能站得一席之地的，一米七一下的女孩子，她是头一人！” “是呀，这一次的奥运会游泳比赛肯定很有看头！不知道是传奇老将菲尔普斯继续谱写奇迹，还是说一些90后的年轻选手们崭露头角。” …… 陈珺可静静听着每一个人的发言，她想：“我也是一米七以下，甚至比苏芮可还要矮。她既然能进入国家队参加奥运会，我肯定也能的！” 第139章 里约奥运会 随着8月7日凌晨，男子组400米、100米蛙泳、400米混合泳，女子组100米蝶泳、400米混合泳、4*100米自由泳接力赛预赛的展开，奥运的第一轮金牌战也开始悄悄拉开帷幕。 这段时间里，甘甜和周宓不时将在里约的照片和视频发至朋友圈或者学校群中。 那些巴西的风情照馋坏了窝在学校里的少年们。 “那边的烤肉看起来好香，油滋滋的，肯定很好吃！”王丹只差口水没留下来。 陆谨奇则盯着那些沙滩的比基尼照美女眼睛都放光了：“那边的美女们，身材也太好了吧？” 他微张着嘴巴，口水都似要流出来了。 王丹见状，递上一张纸巾，冷冷道：“要不要擦一擦你的口水，小心打湿了手机。” 陆谨奇怒道：“你这就是嫉妒，嫉妒人家身材比你好！哎哟！” 他痛苦地摸了摸头，原本王丹已经怒不可遏地敲了他一记爆栗。 这个年纪的男女孩子，总是容易被异性的外表所吸引。 每天清晨，大家进行完晨练，就会坐在食堂里边吃早饭边讨论昨天的赛事情况，然后预测和分析今天的情况。 由于预赛是不转播的，所以很多的比赛都只能通过赛后的新闻，才知道选手们有没有入围决赛。 关于游泳的所有比赛都是集中在奥运会的前面八天时间里，所以章庆华和付霜霜讨论后决定，这几天里尽量地减少大家的训练时间，让他们尽可能地多看几场直播。 “看别人比赛也是一种学习，而且是一种非常好的学习方式！特别是奥运会这样级别的比赛，你们中很多人游泳十多年，甚至连一次登上这样舞台的机会都没有！” 章庆华说出这句话时，很多孩子脸上都是一阵煞白，像是一种猛然惊醒，又像是有点儿绝望和泄气。 章庆华则继续道：“这就是体育的残酷，它会让你用所有的精力去训练，却不会承诺给你回报。不过大家不要泄气，条条大道通罗马，青春没有失败，只要努力了，就算不走奥运这条路，考高中、考大学，当教练，这些路我们都可以走嘛！” 随着澳大利亚人霍顿在男子组400米自由泳决赛中取得第一块游泳类金牌，关于奥运金牌的泳坛争夺就此展开！ 在这场比赛中，中国队的种子选手孙杨，以微弱的差距屈居第二。 正在观看着电视机的陆谨奇气得蹦起来：“靠，这也太气人了吧！孙杨的成绩是3分41秒68，霍顿是3分41秒55，就这0.13秒的成绩，咱们就只能拿银牌了，这奥运会也太残酷了！” 同样紧盯着电视荧幕的袁刚平淡地道：“没法，这就是奥运会的实力，都是顶尖选手，差距不会很大。但第三名是意大利的徳蒂，他是3分43秒49，比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差了两秒，其实这个成绩已经很好了，可是他遇上了前面两人。” “唉——”所有人叹口气。 随着一场接一场的赛事完结，菲尔普斯再次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 原本在2012年伦敦奥运会后宣布退役的他，在本次的奥运会上竟然斩获了5金1银的好成绩。 这个成绩让全球游泳爱好者目瞪口呆。 “23块金牌呀，菲鱼这次直接封神了！”李圣月感叹：“从他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到今天，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宝刀已老时，他再次创造了一个奥运赛场的奇迹。菲尔普斯，我永远的偶像！” 陈珺可道：“我觉得美国的女将凯蒂、莱德基也是一个神话了，她是一九九七年出生的，居然也拿下了4金1银，不光保持了800米和1500米的自由泳世界纪录，其中400米自由泳，还以3分56秒46的成绩刷新了世界纪录。要知道她才19岁，比我们不过大了4岁，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范冲道：“听说这次奥运会年龄最小的选手也是游泳项目里的，叫戈丽卡.辛格，是2002年出生的，和咱们一般大呢！她还代表尼泊尔队在女子100米仰泳比赛中亮相了，不过没能取得名次。” 王丹道：“这已经很不错了，咱们连代表的资格都没有，唉——”说着一叹。 “别难过啦，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啊，九月份市队和省队的招生就要开始了，这一次我们大家都好好努力！”陈珺可大声地道。 这句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大家异口同声：“这次一定要努力！向市队和省队冲击！” 八月的热浪袭得人头脑发晕，但这群孩子们对奥运会的热情却丝毫不受影响。 在这次的奥运会上，中国游泳健儿们取得了1金2银3铜的好成绩。 孙杨在男子200米自由泳取得了一枚金牌，400米自由泳取得银牌。苏芮可在女子100米自由泳中取得银牌，林大童在男子组100米蛙泳中取得铜牌。 虽然没能夺金，但这样的成绩对于霖省的游泳管理中心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 章庆华分析：“这次的奥运会上强者实在太多，上一届中林大童其实已经拿过金牌了，但这次他的年纪大了，已经有二十六岁，实力和水平不再处于巅峰状态，有所下滑是很自然的。所以说体育健儿们的职业生涯是很短暂的，你们大家要珍惜！” 苏芮可今年是19岁，这个成绩在中国游泳健儿中已经算非常不错了，还有很多有名的队员们，甚至连决赛都没有能进入。 在省队的大门口，已经挂上了横幅：“热烈庆祝我省游泳队员苏芮可在2016年里约奥运会女子组100米自由泳项目取得银牌！” “热烈庆祝我省游泳队员林大童在2016年里约奥运会男子组100米蛙泳项目取得铜牌！” 这样的横幅也挂到了飞跃体校的校门口，苏芮可是这所学校的光荣，是飞跃的名片！ 8月14日，2016年里约奥运会男女子游泳赛程结束，接下来五天时间里，开始了花样游泳比赛和公开水域游泳比赛。 随着所有的和游泳有关的比赛结束，这次美国又以16金8银9铜再次问鼎了游泳项目的奖牌榜首，同时也成为了奥运会金牌榜第一。 看到这儿，陈珺可、李圣月、袁刚这些小小少年的心中不禁燃起一团火苗——他们一定要肩负起中国游泳的未来！ 第140章 偶像的力量（一） 八月底，奥运会结束了，可因奥运刮起的体育旋风却远远没有结束。 那个暑假，来飞跃面试的学生特别多，不光是游泳班，其他班也都是人满为患。 章庆华看得笑呵呵的：“这样才对嘛，我们中国的青少年就是应该放下手机和游戏，投入到这些竞技运动中来，这样才能强身健体保家卫国！” 付霜霜在旁笑言：“哟，章教练，您这是啥都能上升到爱国层面呢！这高度，咱可比不了！” 一句话，逗得面试的教练们都笑弯了腰。 来了很多的好苗子，大家心里都喜气洋洋的。 做这一行久了，有时看到一个好苗子，比自己升职加薪还要开心。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这些教练和老师们不光承担着孩子们的学业和训练，也要管理他们的思维和规划未来，肩上的担子重着呢！ 因着这次中国体育代表团的大胜而归，很多的体育明星们也开始进行商业表演。 霖省的苏芮可和林大童，虽然没有能拿到金牌，可他们的成绩在全国泳坛还是引起了轰动。毕竟这次除了孙杨拿到一枚金牌外，剩下两枚银牌中，苏芮可作为女孩子拿到了一枚。林大童则拿到了一枚铜牌。 他们二人回到省队后，先是受到了体育局的热烈欢迎，然后又让他们前往各个体育院校进行演讲。本地的教育频道和体育频道，也在第一时间对这些活动进行了新闻采访，并由网络平台同步直播。 作为苏芮可首席粉丝的陈珺可，每天在训练和学习之余，默默关注着这些新闻。 在女孩心中，苏芮可就像是自己的一个良师益友。虽然她去省队找过白羽多次，也从未见过苏芮可一面，但是她内心里隐隐觉得那就是自己的人生目标！ 苏芮可只有167公分的身高，却在这一场的奥运会100米蛙泳中赢过了那么多一米七、一米八的大个外国女选手。虽然以一秒只差惜败，但还是取得了亚军。 这在中国的历史上来说，也是头一人！ 在那一刻，女孩内心深深崇拜起对方来，简直将她取代了菲尔普斯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九月初的一个清晨，陆谨奇边跑进教室边大声地喊：“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儿，王丹没好气地道：“到底什么事呀？你这一天到晚大惊小怪的！” 这学期他们升二年级了，教室换到了二楼最西头的那一间。 李圣月这次选择了和陈珺可坐一桌，袁刚和陆谨奇坐在他们后边。王丹和范冲坐在了陈珺可前一排，大家都坐到了一起，方便平时课间聊天。 陈珺可眨眨眼：“有什么好事呀？看把你给喜得！” 陆谨奇先是一脸神秘兮兮，继而大声道：“哈哈，刚刚我从付老师办公室路过，听到他们在讨论，说是明天省队的奥运选手们要来咱们学校演讲！” “那不就是苏芮可和林大童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袁刚喜滋滋道：“总算花落咱们飞跃了！” “太好了，”李圣月道：“珺可，你不是一直喜欢苏芮可么？这次可以让她签名了。” “对，”王丹说：“说不定还可以合影呢！” 女孩闻言，一脸的憧憬。 当天，这个消息就飞遍了飞跃体校。为了迎接省游泳队的到来，下午飞跃全体师生展开了一轮大扫除。 从教导主任到班主任，再到教练和队员们，大家将教学楼的每一间教室和训练楼的每个房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操场和林荫道上更是不留一点儿纸屑和落叶。 陆谨奇和李圣月六人被分配在了训练室打扫游泳池，大家边打扫边哼着歌曲。 李圣月手机连着的外放音响里正播着令人热血的《灌篮高手》主题曲——《直到世界尽头》。 那似懂非懂的日语唱出时，大家都跟着哼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曾经追剧的夏天。 “嘿，”陆谨奇道：“你们说，全国大赛上，湘北篮球队到底怎样了？” 袁刚一直是灌篮高手迷，当即道：“我想，他们肯定打进了全国四强，在全国大赛上再遇海南队，然后一举击败对方！特别是三井寿，一定能成为全国明星！”他说着，做了个三分球的投篮姿势。 李圣月哈哈一笑：“袁老师，你以前那么喜欢看灌篮高手，我一直以为你的社团活动会选篮球的，想不到你竟然选择了游泳，哈哈哈！” 袁刚脸一沉，道：“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威逼利诱！而且我这样天生为运动而生的人，不管做什么运动，都绝对能成功！打篮球是的，游泳也一样！” 他的自信满满引起了李圣月的吐槽：“呵呵，还逼迫呢？也不知道咱们五年级时去考校游泳队，是谁跟我说害怕进不了的？” 袁刚一窘：“我……我那是随便说说的！再说了，我不也是第一批就入选了么？说明我本身就合适游泳。这次省队的面试考核，我也一定不会输的！” “呵，这么有自信呀？”李圣月挑眉：“那咱们到时候赛场见分晓！” 袁刚一把伸出手来：“行，到时候谁要输了，请吃小龙虾！” 李圣月一把拍上去：“行！” 陆谨奇吐槽：“靠，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人的感受，要是没考上还得请吃小龙虾。我觉得应该是考上的请客还差不多，没考上的混一顿好吃好喝，也算是安慰才对。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他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笑起来。 “好，”李圣月道：“这个提议不错。” “我也赞同。”袁刚说。 两个少年对视一笑——从小学起，他们就是最好的朋友，直到现在，他们也是最佳对手。虽然李圣月在游泳上一直强了袁刚那么点儿，但是少年的心是不服输的，他也一直隐隐希望，自己能在将来的某一天里胜过对方。 就像是《灌篮高手》中樱木花道那样，在不断地努力下，一点点追上巅峰状态的流川枫，慢慢与之比肩。 《直到世界尽头》的歌曲还在欢快地播放着，游泳室里这群少年的热血也被歌声点燃。就像樱木花道他们前往全国大赛的那个夏天，在那个清风徐徐的车站，他们的梦想出发了。 而在飞跃体校的这个夏天，这群少年的梦想也将向着省队的方向一路远航。 第141章 偶像的力量（二） 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 因为苏芮可和林大童要来，整个飞跃陷入了一片欢庆的海洋。 翌日清晨五点，女生寝室里的八人就已经起床了。 因一会大家都要去操场听演讲，所以学校要求每个人都要穿校服，但很多女生们还是花心思小小的收拾了一番。 比如甘甜，就悄悄擦了点儿遮瑕的bb霜，最近她脸上开始长小雀斑了，虽然不是很多，但不想让自己的偶像林大童看到。因为今天学校指派的两名送花队员，其中就有她一个。 另一个是陈珺可。 当付霜霜把这二人的名字报出时，她们两个都是喜不自禁。 甘甜问：“那到时是谁负责送花给谁呢？” 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接受鲜花的是苏芮可和林大童，那么送花的是她本人和陈珺可，这个该怎么分配？ 付霜霜道：“这个好办，你们俩都是咱们班的，自己商量着办。” 等到下课，甘甜就找到了陈珺可。 其实她心里也挺忐忑的——甘甜会选谁呢？该不会也想给苏芮可献花吧？ 甘甜问：“陈珺可，你准备给谁送花？” 女孩想了想，答：“还是你先选吧。” 甘甜便道：“那我给林大童送花好了，你就负责苏芮可行吗？” “嗯。” 两个人都心满意足。 对于甘甜而言，进省队应该是不难的，她这次在省青少年游泳锦标赛上的表现不俗，应该省队早关注到了。而且她家里边也往省队那边在找熟人，希望能帮她选择一个最好的教练。 苏芮可和白羽现在是卞晖在带，而林大童是姜维，天才少年童年和彭放则由贺鹏负责。 这三人是省队里最知名的教练，而其中以姜维和卞晖最为有名。 不过卞晖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差，而且他最擅长是蛙泳。姜维那边才是最擅长自由泳的，因此甘甜特别想要跟他学。 林大童是姜维的弟子，因此她想着借献花时，跟林大童套套近乎。 陈珺可同样很开心，她一直视苏芮可为偶像，现在能给偶像献花，她只差没高兴得蹦起来。 “花呢？是不是要我们自己准备？”她问付霜霜。 对方即笑起来：“不用，飞跃还是买得起的，只要你们负责送上去就好了。” “那我们能跟他们合影吗？”女孩再问。 “这个——”付霜霜拧着眉头想了想，答：“我想问题应该不大，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给你们拍照的。” 女孩即笑起来。 那天清晨，陈珺可也将自己的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扎起一个高高的马尾辫。 她的头发很厚很密，黑亮得带着一层珍珠般的光泽。当她走路或者跑步时，马尾辫一甩一甩，好像是一匹在草原欢快奔腾的小马。 特别是她脸上洋溢的笑容，更是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那天上午九点，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孩子们的心情就像这好天气一般。 大家在教导主任的指挥下，早早搬了椅子坐到了操场上。 大约九点半，省队的一行人出现，走在最前面的就是苏芮可。在同行的男女生中，她的个子是最娇小的，穿着红白相间的国家队队服，脖子上挂着奥运会获得的银牌，微笑挥手向大家致意。 这次同行的还有教练卞晖等人，甚至一些其他的一线老队员们，却唯独不见林大童的身影。 台下的学生们议论纷纷。 “咦，林大童今天怎么没有来？” “我听说他昨天也没有去橄榄树体校那边。” “为什么呀？” “好像是去参加一个外地的商业活动了，听说商家送了他一台五十多万的车，只要过去参加一趟活动就行了。” “哇，这么厉害呀！” “当然，他今年都二十六了，职业生涯也差不多了。这次奥运会拿到一枚铜牌，还不赶快趁着奥运的热度捞金，等到热度过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别瞎说！”付霜霜严厉地打断：“菲尔普斯今年三十一了，不也一样拿下了五金一银的好成绩？只要自己不放弃训练，机会总是会有的。你们这些孩子，年纪小小，真不知脑袋里想着什么。” 大家遂不再做声，眼睛紧盯台上。 校长黄冉先做了发言，然后是苏芮可的教练卞晖，再是体育局一些领导们。关于林大童没有来一事，他们给出的解释是，林大童因为一些私事耽误，因此不能和大家见面了。 最后发言的苏芮可，得到了现场最热烈的掌声。 因林大童没有来，给他准备的鲜花也用不上，一直在后台等待的甘甜就抱着鲜花站在那儿，眼睁睁看着陈珺可走上台，将一捧花送给了苏芮可。 近处，苏芮可小巧的圆脸显得特别可爱。 陈珺可捧着鲜花上前，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磕磕巴巴道：“苏……苏芮可，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将花送上。 苏芮可含笑望向她，忽然眨眨眼，问：“你是叫陈珺可么？” 陈珺可一愣，对方即笑起来：“我在白羽的手机里看到过你的照片，他说你是他妹妹，还说你很有游泳天赋。咱们一起合个影吧？” 这个提议让陈珺可心中一喜，她当即站到对方身边。 然后两个小小的脑袋瓜碰到了一起。 “咔咔咔”，闪光灯几闪，陈珺可和偶像苏芮可合影的瞬间就这样被定格。 等到陈珺可要离开时，苏芮可忽然说了句：“加油！我也只有167公分，矮个的女孩子一样可以称为泳坛王者的！我看过你的比赛视频，很不错哦！我看好你，这次省队的考核一定要加油！” 她眨眨眼，粉嫩的脸色显出一抹俏皮。 陈珺可心头一热，用力点点头，心中那句“谢谢”尚未说出，就被教导主任示意“请”下台。 等到走至台下，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陈珺可内心也澎湃不已——参加过奥运会，还赢过了那么的世界级健将的苏芮可，竟然看好自己，还让她努力！ 她默默盯着台上正在演讲的女孩，心中笃定地道：“陈珺可，这次的省队考核，你一定不能让所有人失望！” 第142章 省队的考核（一） 陈珺可后来才知道，苏芮可之所以会在她登台献花时说出鼓励的话来，并不是当初的自己多么出色，引起了省队里人的关注。而是在不久前白羽将她的比赛视频拿给卞晖看时，当时苏芮可也在场。 白羽将她在深青少年锦标赛上的两段比赛视频转发给了卞晖，请他看看，指导一下。 其实他的用意是希望卞晖能够看中珺可，然后将她收入省队。当时苏芮可正好在旁，也看到了这两段视频，对于这个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矮个游泳女孩，她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而卞晖却说：“这孩子是挺不错的，其实早在冬季游泳锦标赛那次，我就注意到她了。不过她的天赋还没有完全被激发，贸然进入省队，只怕让她压力过大，产生物极必反的效果。是以我当时没有提出要收她进入省队，不过从这次的比赛来看，她的能力提升了不少，比赛的经验也丰富了，可见这段时间里的努力。九月会有一次公开的考核，让她过来试试吧，凭实力取得入场券。” 这话让白羽心里或多或少的失落，或者说是有点儿担忧。他知道省队目前其实并不缺人，缺的是极富天赋的新人。说白了，就是像林大童和苏芮可这样能冲进世界泳坛的天才选手。所以势必这次的考核标准会特别的严苛，他十分担心陈珺可是否能过关。 省队的入选名额就那么几个，这一批的队员们又都颇为出色，且不说外地那些人，就光飞跃体校里的甘甜等人，竞争力也够激烈的。 不过这些担心他并没有像陈珺可说出，而是在听她说起了要给苏芮可献花后，就悄悄找到了这位师姐，请求她能在见到陈珺可时，帮忙鼓励小姑娘几句。 苏芮可闻言，笑得意味深长：“咦，我可是两次看到你为这个小姑娘说话了，老实跟师姐交代，她是不是你在飞跃的女朋友？” 少年闻言，原本苍白的脸庞霎时间变得通红，急忙地摇头否定：“不，不是！我们只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且，而且——” 他连着“而且”了两次，也实在想不到合适的托词，便是道：“她是我妹妹，因为她妈妈和我爸爸在一起了，虽然没有结婚，可是……我们是一家人了。” 他说这段话时，声音很低。特别是“一家人”三个字脱口而出时，心中甚至有点儿苦涩的味道。 苏芮可即明白了，拍拍他肩膀，嫣然笑道：“没问题，我会说的。” “那太谢谢师姐了，你是她的偶像，她因为个子不高因此自卑，总觉得自己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游泳运动员。是你给了她希望和动力，谢谢你！” 那天晚上，不知怎地，白羽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像所有人都已经认可了陈珺可是他妹妹的事实，就连他们本身也都默认了。 可他内心里到底是想将她当成妹妹还是其他呢？ 他不确定…… 9月13号，是省队招生考核的日子。 除去常规的身体检查外，每个人还要考核两个泳项。等综合成绩出来后，省队会择优录取一批人进行集训。最后成绩排名前十者，将背录取成为二线的预备队员。只有特别优秀者，方可破例进入一线。 而这次来参加考核的人也特别多，光飞跃去了有二十来号人，另外橄榄树、新港、雨花等体校也是，几乎把所有的优秀队员全部派来了，来自外地的学生也起码有百来号人。 那天，陈珺可、李圣月、袁刚、王丹、范冲、陆谨奇、甘甜等人也在章庆华的带领下前往，二十来号人熙熙攘攘排成长队。 “怎么办，珺可，我有点紧张。”王丹搓着手说。 陈珺可站在最前排，她个子最矮小，一般这样排队的情况下都是站第一个。 女孩淡然地道：“没事，咱们从四年级就开始学习游泳，为的就是今天这次的考核。只要能进入省队集训，再入选，以后就能代表霖省出赛了，甚至还能代表祖国出赛。” 不过她说这话时，底气还是不足的。今天来了这么多地区的优秀的选手，有一些甚至是某些市队里的种子选手，能选上的都是凤毛麟角。他们不过是霖市一所体校的学生，希望微乎其微。 那天赛场的监考老师是欧阳瑞和林芸，队里的老牌教练们都有预定的选手，比如甘甜就提前见过卞晖了。 此刻，少女的心中极其笃定——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入选，而且能分配好一个好教练。 陈珺可几人排在队伍的中间段，在快要进场前，正在楼上训练的白羽披着浴巾跑了下来，老远就跟他们打招呼：“嗨，珺可！” 等走近，又喊：“阿月、袁刚、谨奇、丹丹、范冲。” 他虽然平日里跟他们不是太过亲密，但这些人是陈珺可的好朋友，他心里也是将他们视为好友的。 大家纷纷跟白羽打招呼。 在他身后，彭放也跑了过来，同样穿着游泳裤，身上披着一条白色浴巾，头发湿哒哒的。 看样子都是刚刚从泳池里上来的。 “李圣月！别来无恙呀？”彭放笑嘻嘻望向他。 李圣月一愣，彭放那笑容似笑非笑，让他老不自在了。可现在这家伙和白羽的关系老好了，他不想得罪对方，就淡淡道：“还行。” “今天可是难得的机会，要好好把握呀！”彭放道：“以你的实力，我相信肯定可以在这群人里脱颖而出的。” 李圣月也不知道对方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面上还是表达了感谢，最后说句：“随缘。” 白羽又叮嘱了大家几句，告诉他们在各种泳项中的注意事项，并跟他们分析了一些目前省队的招生考核的情况，让大家一会好好发挥。 正说着，里面传来了体检喊号的声音：“43号，飞跃体校陈珺可。” “诶，来啦！”女孩答，然后步履匆匆地跑进去。 第143章 省队的考核（二） 陈珺可的身体素质评定为合格，是飞跃所有参赛者中最差的，也是唯一的一个。 其中李圣月、袁刚、甘甜、范冲是优，王丹和陆谨奇则是良。 女孩出了体检室后，一脸沮丧。 范冲见状，安慰说：“别难过了，珺可，这次考核不光看身体素质评定，最重要是实力考核。你肯定没问题的！” 一想及此，女孩心里稍许光亮了点儿。 陆谨奇则道：“别介意，珺可，你看看我和王丹，也才是良，而且我看了现场，还有好几个不及格了，直接就给刷下去了，你至少还有比赛的机会。” 这番话却只得来了身旁王丹的一个白眼：“陆谨奇，你还真是阿q精神的典范。身体素质评定得良，还有脸骄傲了？” 陆谨奇正色道：“我没骄傲，我就是安慰珺可而已。” “一会就游泳考核了，还是想办法安慰一下你自己吧！”王丹吐槽。 陆谨奇这才想起，是呀，以实力而已，陈珺可肯定是没问题的，自己才是那个在危险边缘徘徊的人！ “哇咔咔！怎么办？我要冷静！”他努力地让自己恢复平静。 这次的考核多以100米为基准，选择蛙泳、仰泳、蝶泳和自由泳。部分人会选择200米，也有主动要求考自由泳400米、800米和1500米的，但是少数。 陈珺可等人都各选择了100米和200米各一项，每个人都的主项和副项。 陈珺可是100米蛙泳和200米自由泳。 李圣月是100米自由泳和200米蛙泳。 袁刚是100米仰泳和200米蛙泳。 陆谨奇是100米蛙泳和50米仰泳。 甘甜是100米蝶泳和100米自由泳。 范冲是100米蛙泳和50米蝶泳。 她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开始练习蝶泳的，因为学习波蛙时会要练到蝶泳腿，是以干脆以蝶泳作为自己的副项。不过在这一项上，甘甜是练习得最好的，因此她在队里的表现也并不突出。这个副项，也只是凑数。 王丹是100米蛙泳和100米自由泳。 最近为了练习自由泳，她几乎每个晚上都跟着陈珺可一起练习。她的情况在队里不上不下，处于尴尬的边缘。若说实力，肯定是有的，但又不是特别的突出。因此这次的考核她格外上心，希望自己在游泳的道路上更上一层楼。 当天，男女生组分别在省队游泳馆的二层和三层同时进行了考核。 李圣月在男生组那边排队等待考核时，在评判席的旁边，看到了正盯着自己的童年。 半年时间不见，这臭小子似乎长高了，只是一张脸还是显得很幼稚。 见李圣月望向自己，童年朝他兴奋地挥挥手，然后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可见是很期待他入选的。 李圣月心里挺开心的，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当没看到。 站他一侧的陆谨奇瞧了，奇怪地问：“月哥，那是谁呀？看着挺眼熟的。” 李圣月撇撇嘴：“不知道。”同时扭过头去。 陆谨奇不依不饶：“人家跟你挥手呢！” 袁刚就笑起来：“我认得，这是省队里很有的天才少年童年，就是半年前阿月来省队玩时，输给的那个男孩。” “啊？！”陆谨奇瞠目结舌：“他看起来好小啊，最多十一二岁吧？” “准确来说，是不到十一岁。”袁刚纠正。 “看起来也不高啊？这么小就这样厉害。”陆谨奇望着对方眼睛发亮。 袁刚郑重其事地点头：“当然，这才是天才！” 他说完这句话时，故意望了李圣月一眼，将少年一副气冲冲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别这么小气啦，你看，童年又跟你打招呼了，快点回应下。” 李圣月望过去，果然对方又笑嘻嘻朝他挥了一下手。 李圣月无奈也挥了挥手，勉强扯起一丝笑颜。 他并非不喜欢童年，也不是嫉妒对方的才能，只是输给了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孩子，总归是觉得丢脸的。 很快比赛开始，少年们一批批登上起跳台，从男女生组的50米蛙泳开始，所有报了同一个泳项的孩子们分批进行比赛。届时将根据大家的成绩来进行排位，选取前三十名进行集训。 在集训完成后，再选出十名优胜者。 这场选拔考核是残酷的，每一张青春的脸孔都紧绷着，透出一种与年纪不符的成熟。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哨声响起，一排排的孩子们跃入水中，在波浪的簇拥下奋力向前，去迎接属于自己的挑战。 陈珺可在三楼，她参加的第一个项目是100米蛙泳，是和王丹、范冲一起比赛。 而这一场比赛中，仨人还遇到了一个老熟人，就是飞跃体校以前比她们高一年级的女生唐饶。在年初的冬泳锦标赛结束后，她被市队挖走了。而这一次，她也同样来冲击省队了。 熟人见面，大家很快打了招呼，又相互询问了几句近况。 这一轮比赛，毫无悬念地被唐饶取得冠军，陈珺可紧随其后，慢了一秒钟，而王丹和范冲分别位列第三和第四。 看台上，林芸率领的教练裁判团交头接耳了一番，似乎都对这一组十分看好。 林芸更是指着唐饶和陈珺可分别向另外两人说了句什么。 接下来的100米自由泳比赛，陈珺可也是以微弱的差距输给了甘甜。 男生组那边的情况比较简单，李圣月和袁刚一路领先，不管是蛙泳、仰泳、自由泳，有他们的那一场比赛，两人都是当仁不让的冠军。 而陆谨奇的两场比赛成绩，竟然也不差，都达到了他在省青少年游泳大赛上的水平。 王丹和范冲甚至超出了平时训练的水准，让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等到一整天的比赛结束，章庆华拍了拍每一个人的肩膀，笑呵呵地表示：“不错，不错，今天我们飞跃的选手们都发挥超常！特别是李圣月和甘甜，简直帅呆了，刚刚好几个省队的教练们跟我打听你们的情况。另外陈珺可和袁刚发挥稳定，有你们平时的实力。至于王丹和范冲，你们两个可以说比平时还好。而陆谨奇嘛，哈哈。”他笑了笑，道：“还不错啦！每一个人都很好。” 大家即笑起来，唯独陆谨奇不满地嘟囔：“什么嘛，大家都很好，就我还不错，章教练，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这一回，轮到章庆华笑起来。 第144章 省队的集训（一） 两天后，去省队集训的名单就出来了——李圣月、甘甜、陈珺可、袁刚、陆谨奇、王丹、范冲都有入选。 另外还有别班队员3名，飞跃体校共入选十人。 “这可是个不小的数量啊！”付霜霜惊喜地道。 章庆华脸上依旧严峻，望着前方一排面露喜色的队员们，语气凌厉地道：“别一个个以为入选集训队伍了，就沾沾自喜！要知道，这次去参加集训的人选虽然有三十人，不过真正能入选成功的，仅十个名额！你们这群里人有天赋异禀的。” 他说这话时，眼神扫过了李圣月和陈珺可、甘甜、袁刚四人，接着又道：“不过这种类型的队员，稳定性差，也是最容易在比赛中出差错的。” 李圣月闻言，羞愧地低下头来——少年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冬泳锦标赛上腿抽筋差点溺水一事，还是救生员将他捞上来的。那件事是他游泳生涯里最大的耻辱，直到现在每每听到一些打擦边球的话，还是会忍不住往那事上想。 果然，其他人也想到了，大家都垂下头来窃笑。 陆谨奇更是用手肘捅了捅李圣月，低语：“月哥，这是在说你吗？” 李圣月生气地一瞪眼：“你丫嫌命长了是不是？” 陆谨奇这才闭嘴不再吱声。 因为入选集训会对省队的财务造成额外开支，因此所有集训队员们都要上缴1600块集训费，作为半个月住宿、吃饭和训练的费用。 付霜霜将一叠表格交给袁刚，让他给每个人发下去。 陈珺可拿到那张表时，不由得愣住了：“啊，一天的学费和生活费就要100呀？我们只是去培训，完全可以穿自己的游泳衣，为什么还要再花一百块买他们的队服呢？” 因为白炳炎的病情，母亲现在专职在照顾他，家里的花销都是以前父亲死前留下的积蓄。前段时间母亲打电话抱怨说，很多地方要花钱，等白炳炎的病情稳定点儿，她想再在镇上请个帮手，还是把炸酱面馆给开起来，这样才好负担他们三个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 那时，陈珺可还在想，自己以后一定要节约点儿，该省的地方一定要节省。可这才交学费不到半个月，又面临1600块的集训费，她实在跟母亲开不了口。 看她捏着那张单子，愁眉不展。 范冲关切地问：“珺可，你怎么了？” 陈珺可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我在想，是不是别去集训了。” “啊？！”大家都扭头望过来。 王丹道：“珺可，你傻啦！这么好的机会，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你还准备放弃？” 陆谨奇也道：“就是，能去省队集训，可以看到好多省里有名的游泳健将呢！说不定还可以偶遇苏芮可和林大童，跟他们合影，甚至得到他们的指导。说不定——” 他没再说下去，李圣月将他头一推：“别做白日梦了，省队的训练厅好几层，而且那些名队员都是有自己的专属训练池的。咱们在那边只能吃大锅饭，能跟人家的二线队员们一起训练都属于沾光了。还想见苏芮可和林大童？梦里去见吧，梦里啥都有！” 他数落完陆谨奇，转学陈珺可，询问：“珺可，你咋了？你不是一直很想进省队么？不参加他们的集训怎么入选？” 陈珺可还是不吭声，陆谨奇凑近道：“别傻啦，哥们，要知道能进省队集训，那是多少游泳人的梦想！而且你想想，只要花1600块，就能进去看到那么的大牌教练，得到他们的指导。最重要是能得到省队集训的队服，这即便以后咱们没能入选省队，也是去过省队的鉴证。穿出去了，那得多威风！哎哟！” 他头再次被重重拍了一把，这次是王丹！ 女孩生气道：“你丫别叽叽歪歪了，珺可这样说，肯定是有原因的，听她自己怎么说。” 陈珺可望一眼大家，每个人都一脸关切地望向自己。她也不知该怎么开口，难道直接说自己没有钱么？ 便站起，笑了笑，道：“我也没想好呢，只是觉得在哪儿训练都挺好的，晚上我再给我妈妈打个电话，问问吧。”便转身向着训练室外跑去。 李圣月看着她背影，呆了呆，忽像是想到了什么。 晚上，陈珺可去图书馆前的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高秀玲，她先是滔滔不绝给女儿说了白炳炎住院的情况，说他的恢复效果很好，医生让这个月底就可以出院了。 陈珺可道：“那白伯伯出院后，还是您照顾他么？” 高秀玲道：“当然，他现在完全可以下床自己走动了，只是不能太累。再想像以前那样干家务、揉面条，那是不行的了。好在社区准备给他申请低保，他和白羽两个人，一月能够有八百块。面馆的收入一直以来还不错，不过现在他不能做面了，只能再请一个大师傅，尽快搞起来，不然我们这两家人的生活都成难题了。” “嗯嗯，您别太辛苦了，要注意身体。”女孩喏喏道，原本想要跟母亲提的1600块训练费也卡喉咙里说不出了。 对去省队集训的期盼和无法对母亲开口的困难积压在她胸口，挂断电话那刻，委屈的泪水再憋不住，一下从她眼里滑落下来。 她捂着口，低头从校园里黑暗的林荫道上奔过，想要让夜风带走片刻的伤痛。 而在电话亭外不远处的地方，一双眼睛正怔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翌日，付霜霜找到了陈珺可，问：“昨天集训要填的单子写好了吗？” 女孩默认，所有人都已经交了，大家也都填了同意。只有她写的是不同意，单子还放在她口袋里呢。 她伸手摸着那张单子，想要交给老师。 付霜霜却面露笑容地道：“珺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因为你这段时间的表现很不错。学校里特别批准了一个去省队集训的免费名额，我和章教练商量后，决定给你！” 女孩漆黑的眼眸瞬息一亮，微嘟的嘴唇也张开了。 “给我？”她不敢置信。 “是呀，”付霜霜笑着将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因为只有一个名额，所以希望你不要跟其他人说了，好么？” 陈珺可似在梦中，半晌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付老师，谢谢章教练。” “不客气，”付霜霜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叮嘱：“不过你可要好好集训，争取进入省队，这才不会辜负了所有关心你的人！” “嗯嗯，我会的！” 第145章 省队的集训（二） 集训是从16号周一开始。 飞跃体校的八个孩子们，在清晨统一由学校安排校车送过去。 同行的是校长黄冉，他一再地叮嘱大家各种注意事项。 陈珺可因为晕车，坐在大巴车的前段。王丹坐她旁边，问：“珺可，你不是说不想去么？怎么又去了？” 陈珺可想起付霜霜说的话，免费名额的事不要告诉其他人，可她又不想跟自己的好朋友说谎，于是支支吾吾答不上。 后排李圣月探出头来，道：“当然会要去啊，这么好的机会！陈珺可这次说不定能选上一线，这样可就厉害了！” 陆谨奇闻言，也凑了过来，说：“是呀，听说一线的队员们不光吃喝住宿条件更好，而且还全部是免费的。二线可就惨了，吃喝住宿啥都要自己花钱，问题是教练还比人家差。” 袁刚笑起来：“那是肯定的呀，一线可都是国家队的预备人选，是国家才花钱培养。不过听说这次连市队很多人都来集训了，咱们这些人能进二线都要烧高香了，这可是省队！”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泄气起来。 李圣月正色道：“袁老师，别净说丧气话，我们这些人也是省队考核后选拔来集训的。不管怎么说，都已经是佼佼者了！” 这话得到了黄冉的赞同，他竖起大拇指：“说得对，所以大家千万别妄自菲薄，而一定要在集训中拼尽全力，为我们自己的前途努力！” 这番话得到了十个孩子共同的支持：“我们一定努力！” 待校车抵达滨江新城后，黄冉亲自将孩子们送下车，然后又去了霖省游泳管理局的办公室，准备参加他们的会议。 省队特别重视这次的集训，因为这一次国家游泳队在奥运会上的表现并不算佳，而六块奖牌里，霖省就占了两块。因此他们觉得该扩张一下队伍，选拔新的人才，为下一次的奥运会做准备。 训练馆那边，陈珺可等三十人被领到了一楼大厅里，林芸教练负责接待大家。 她是个年轻的女教练，个头不是很高，据说是北京体育大学毕业，曾在霖省的省队当过队员。 她和大家寒暄几句后，又大致地介绍了一下省队的情况，就让卢超和王霏霏带领众人分别去到男女寝室，先将随身物品整理好，然后参观一下省队，等中午吃过饭再进行第一天的训练。 在省队训练安排如下：每天凌晨五点半起床，半个小时整理内务，然后进行晨跑等训练，七点钟在食堂吃早饭，有一刻钟时间。吃完饭后，七点二十抵达游泳馆进行热身，八点教练来了，大家开始水下练习。 中午会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用来吃午饭和午睡。下午两点半在陆上训练室集合，做一个小时的陆上体能训练，然后回到游泳馆练习至五点半，晚上还要在七点至八点半之间再训练一个小时。 李圣月等人在回寝室的路上讨论着，说这时间训练也太严苛了，以前在飞跃时，都是下午才训练的。这集训期间是早中晚都不停歇了，陆谨奇说：“天呐，我估计会晕倒。” 卢超闻言冷笑：“就十五天而言，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来考什么省队？要知道，在我们省队，这样的训练每天都一样。每个人每天起码要游一万米，如果去外地集训时，一天的训练量起码在一万五千米以上。” “啊——”陆谨奇等人咂舌。 李圣月可看不得卢超显摆的样子，哼了声：“吓唬谁呢，到哪个山头唱哪儿的歌！别担心，咱们飞跃的人不管到哪儿，都差不了的！”他说着拍拍陆谨奇后背，像是想要给对方注入一股力量般。 陆谨奇原本佝偻着的背，也瞬间挺直了，气贯丹田地道：“就是！”复压低了声音，朝李圣月和袁刚说：“咱们就是输，也不能输给了这个卢超。” 李圣月和袁刚满意地拍拍其肩膀，仨人一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了队伍前方，进入男生寝室。 一个还算敞亮的大房间里，一字排开八张单人床。 李圣月不敢置信地揉揉眼：“妈呀，集训就这待遇？八个人一间房，这要是晚上来两三个打呼噜的，还怎么睡？” 卢超挑眉道：“呵，刚不是还说什么困难都压不倒么？这下就没法适应了？” 两个人目光相触，像是要闪出噼噼啪啪的火星子。 “行了。”袁刚一把拉住李圣月：“快点整理好床铺，一会还要去参观呢！” 李圣月嘟囔：“我早参观过了。” 的确，在春天陪陈珺可一起来看白羽时，他就参观过省队的环境了，那叫一个好啊！ 不过手里却还是跟随大伙一下快速地整理着。 等到整理完毕后，大家至宿舍楼外集合时，女生们已经等候在此了。 王霏霏和陈珺可等人曾在年初的冬季游泳锦标赛上有过一面之缘，大家相互寒暄了几句。而同样出自飞跃，后来去了市队的唐饶，这次也来参加集训了。她将在市队的事情，给大家做了简单的分享。 等到两个队伍聚集，领队的王霏霏和卢超就开始带领他们在省队的地盘上转悠起来。 先参观了一下训练厅大楼，一共有五层，一楼是花样游泳专用，二楼和三楼是大小不同的游泳室，四楼则是陆上体能训练的健身房，五楼是会议室和办公区域。 另外设置了单独的医务楼，用来给队员们做身体改善和治疗。 食堂设立在大楼西边，隔着一条小竹林。室外环境优雅，空气清新，还配备了一个巨大的操场，用来打篮球和长跑。 大家边走边参观，并不是感慨：“这省队就是不一般呀，游泳池好大，还好几个，这要练习起来就爽了！” 王霏霏说：“等会我们会带大家去食堂吃饭，饭后大家回到各自的寝室里休息，下午两点时我们会在刚刚集合的地方等大家，然后带大家去游泳室训练。今天的安排不会那么紧张，但是从明天开始，就会进入紧张的集训状态了，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有心理准备。” 第146章 省队的集训（三） 第一天的集训，陈珺可等三十人被要求各游了100米的主泳项，林芸在旁将每个人的成绩都记录在了一个硬壳本上。 靠前几人的成绩让她眼前一亮：“不错，不错，这一批的集训队员们还是蛮有实力的。” 接下来，她向所有人宣布：“因为是集训，会将你们分成几个小组，大家分别由不同的教练带领训练。在集训的最后，你们还可以跟省队的二线队员们进行一次友谊赛，胜出者会有特别奖励哦！” “是什么奖励呀？”李圣月大声问。 林芸笑起来：“这个嘛，暂时保密，不过保证大家会感到惊喜的！” 欧阳瑞目前负责二线队员的训练，但因是在同一层的游泳室，是以他也经常会跑过来看看。 林芸先带领大家做了一些颈部肌肉拉伸之类的热身运动，大家换上了省队红白相间的队服。 众人站成一排时，都忍不住一再打量自己的队服，想着要是有一天能穿上省队的正式制服，那该何等风光？ 待到大家站成一排，她又郑重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林芸，上午咱们已经见过面了，我在省队里不是很出名的教练，相信认识我的没几个。你们应该对姜维、卞晖、贺鹏这三位教练是最熟悉的，他们是霖省省队的招牌，而且他们手下也曾带出过林大童和苏芮可，这两位也是你们所熟悉的运动员。不过，我最擅长的是调教新人，因此我在省队有三年了，一直都是带的二线新队员，很多人在我手上转入了一线，也很多的队员通过我的集训进入了省队，所以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咱们能够充分地信任对方。 虽然不可能发生那种你们所期盼的进入省队集训后，就像武侠电视剧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瞬间就拥有了一个档次的提高，那是不可能的。” 这句话引得众人哈哈一笑。 林芸继续道：“不过这些天里我会针对三个方面帮助大家提高，一是有氧耐力方面，二是你们最期盼的提高速度，三就是增加每个人连续游泳的能力。无疑，这三点都是和体能有关的，所以这段时间里的陆上体能训练会增多，另外还有一个水下的有氧循环训练和二氧化碳耐受训练会增多，希望你们不要觉得这样的魔鬼训练很辛苦！因为在省队里，每一个运动员都要经过这样一段时间的提升，才能进入到真正的职业训练状态。你们这三十人能够被挑选出来参加集训，说明你们是有实力的，大家想不想在这半个月内再提升一截？” “想——”所有人都大声地吼出了心中的希望。 “很好！”林芸肯定地道：“那么现在我们就先进行一个陆上的力量耐力训练和身体柔韧性训练。在游泳时，想要划水更快更有力，就必须先进行上肢力量的训练。想要在水里更好地控制身体位置，还必须要加强运动员在陆上的腰腹肌力量训练。此外，为了避免运动损伤，应进行综合的力量练习，以此提高身体的柔韧性和协调性。辅助性的训练手段，在我们每一个游泳者的运动生涯中都是不可或缺的，就像吃饭睡觉，是每一天都要进行的！” 她先给每个人布置了任务，像是一些杠铃训练、哑铃训练、壶铃训练，另外还有负重仰卧起坐、两头起、引体向上、台阶跳、立定跳远等等。 “从明天开始，每天早晨五点半你们就要起床，六点在刚刚碰面的地方集合，我会安排卢超和王霏霏带领你们沿着后山跑圈，进行有氧跑训练。我们要将路上训练和水上的耐力训练两手抓，全面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才能真正提高训练质量。” 她监督大家开始陆上训练的同时，如是说。 一个半小时的陆上训练完结后，不光陆谨奇几人，就连一贯体能充沛的袁刚都累得坐在了地上。 唯独李圣月还站着，在继续举哑铃。 陆谨奇喘着粗气道：“哥……哥们，你是真不要休息呀！” 林芸见状，也道：“李圣月，体能不错，不过适当的休息是必要的，要是超负荷训练，也很容易拉伤肌肉，得不偿失哦！” 李圣月闻言，这才停住。 少年转头望向了已经靠在旁边累得直不起腰的陈珺可几人，道：“你们没事吧？要不要喝水？” “嗯，我要喝可乐！”陆谨奇道。 “滚！”李圣月低吼一声：“有凉白开就不错了！” 随后，几人又前往二楼的游泳室进行水下训练。 在临离开前，陈珺可看到了正在贺鹏带领下走进来训练的白羽、彭放、童年等人。 这群人都身材高大，气质出众，一看就是省队里优秀的一线队员们。 因着教练在场，白羽只朝陈珺可悄悄地挥了挥手，即冲女孩身边走过。 陈珺可也回以一笑。 这一幕被在旁的李圣月看在眼中，他不高兴地一努嘴，道：“走啦！” 陈珺可白他一眼：“你催什么催？”但还是快步跟上队伍。 少顷，抵达二楼的游泳室时，林芸让所有人排队下水练习，再一个个给他们纠正错误。 李圣月平时都是紧挨着陈珺可排队的，这刻不知怎么了，两个人隔着老远。 陈珺可也不在意，跟王丹、范冲依旧说说笑笑。 李圣月则排在了袁刚和甘甜之间。 甘甜奇怪道：“你今天吃错药啦？不给陈珺可当跟屁虫了？” 李圣月一怒，道：“什么跟屁虫不跟屁虫的？我是你哥，这就是你对兄长的态度？” 甘甜一愣，继而也提高了语气：“你这个时候拿我当妹妹了？以前每次我跟陈珺可她们闹意见，你可都是帮外人的！” “我那叫帮理不帮亲！” “我看你心里是亲疏有别才对？不过亲的是别人！” “你瞎说什么呢？” “我有没有瞎说，袁刚清楚！” 两双眼睛瞬间望向袁刚，少年为难地别过头去，他可不想掺和进这两兄妹的斗争里。 而这队伍末端的骚动还是引起了林芸的注意，她高声呵斥：“谁，要聊天的出去聊，这里是训练的！要是不想在省队里训练，现在离开也是可以的！” 她这一嗓子吼出来，所有人即安静下来。 陈珺可站在前排，回头望了望李圣月几人，然后困惑地跳入水中。 第147章 省队的集训（四） 一天训练结束，除了精力充沛的李圣月，几乎人人累成狗。 白羽在晚餐时，特意到大食堂里跟陈珺可等人一起用餐。 陆谨奇发现，即便是省队的二线餐厅里，饭菜并不如理想中的美味可口。除了一个老姜炒鸡、一个红烧肉、一个孜然牛肉外，其余全是蔬菜、水果。唯一的优点就是，主食的选择品种多，有米饭、面条、包子、馒头、绿豆粥和小米粥，饮品有豆浆和牛奶。 “累一天了，就让咱们吃这个？比飞跃食堂里的饭菜还难吃！”陆谨奇第一个抱怨。 “得了，快点吃吧！都饿一天了。”王丹大口扒饭，吃完了自己饭盆里几块红烧肉后，又去夹陆谨奇的。 “喂——别啊！”陆谨奇护食不利，被对方夹走其中最大的一块肉，沮丧道：“本来肉就不够吃，还抢我的！” 他跟王丹斗嘴的瞬间，盘子里的肉又被李圣月和袁刚各夹走一块，气得脸都绿了。 “喂喂喂——” 那边食堂管理员喝道：“吃饭时间不要喧哗！” “哦。”陆谨奇泄气地坐下了，对面陈珺可将自己盘子里的肉夹了两块最大的放他盘子里，低声道：“你吃吧，我吃不了这么多。” “谢谢！”陆谨奇感动地道：“还是珺可你对我最好了！” 他夸张的表情让陈珺可汗颜，女孩额上的黑线冒了下来：“拜托，不过就是两块肉，用得着这样么？” 他边吃肉边嘚瑟地瞥李圣月一眼，发现对方已经气得在埋头大口扒饭了，不由得哈哈直笑。 李圣月气呼呼吃完饭，说句：“我先回寝室了。”即拉着袁刚离开。 少年抗议：“靠，月哥，我饭都没吃完了！” “你那么壮了，当减减肥好了！” …… 白羽在旁看了，也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自己餐盘里的鸡脚，夹到了陈珺可的盘子里。 女孩见状，侧目微微一笑：“谢谢白羽哥。” 王丹忽作恍然状：“啊，我想起来了，珺可从不喜欢吃红烧肉的，她喜欢吃鸡爪子！”说完，冲陈珺可一耸鼻子：“你这个滑头！” 晚饭过后，大家分开，各自回宿舍休息了一会，又赶到游泳馆进行夜间训练。 陆谨奇边游边道：“真想不到省队里的训练强度这样大，我好想回飞跃。现在想想，其实章教练和付老师也没有那么苛刻嘛！” 范冲吐槽：“你要是想回飞跃，很容易的！不过我是好不容易才能有机会来省队集训，虽然留下的机会不大，不过我还想要拼尽全力试一试，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说得好！” 袁刚的声音响起，他和李圣月已经换好了游泳衣，两个人正从外边走进来。 陈珺可和王丹、范冲正在岸上做着简单的热身。 陈珺可悄悄望一眼李圣月，少年今天好像很不开心。她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了，最近总感觉这家伙怪怪的。 卢超出现了，用力地一击掌，道：“好了，晚上林芸教练临时有事，你们的任务就是每人4000米！完成的就可以回家了。” “什么？！”有人叫起来：“下午才完成的6000米，还要游4000米呀？” 卢超露出一个鄙夷的笑：“这算什么，等你们成为了正式队员，集训时每天一万五千米都是正常的。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了，不如早点回家。” 他撇撇嘴说完准备离开。 李圣月忽一把将手臂拦他前方，道：“哟，卢超，进了省队就是不同了，忘了以前曾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此话一出，满室哗然。 卢超脸色一白：“李圣月，你说什么呢？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再说了，年初的冬泳锦标赛上，我可以拿到冠军了！” “那是因为我没有参加决赛。”李圣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可预赛你也输给我了。” “那是我故意的。” “你还好意思说，决赛时你自己腿抽筋，成了那个体育馆里第一个比赛中溺水的选手，简直可以载入史册了！” “总之你没有赢我！那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教训我们，我们这些人虽然只是来集训的队员，可也并不一定就比你这个省队的二线差了，大家说是不是？”他忽然提高声音。 其余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个个嚷起来：“对，比一场，比一场就知道谁更厉害了！” 卢超一时间也有点儿懵了——他的确是看不起这些到了集训时还说丧气话的人，也的确是讨厌李圣月这个目空一切的大傻叉。不过要说有绝对赢这家伙的信心，其实他心里也是没底的。 上午这些人集训时，他特意从三楼跑下楼，悄悄偷看了两眼——李圣月这家伙的实力好像又进步了。这也正是让他不服气的地方！还记得在年初的冬泳锦标赛预赛上，100米自由泳，他的成绩是56秒，当时李圣月的成绩是56.5秒。 不过那时的他是拼尽全力了，而李圣月在比赛完后，似乎还精力充沛，应该是没有掌握到更合适自己的训练方式，是以不能发挥全力。 而后自己进入省队，至今训练已有半年，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可在五月份时，看到李圣月和天才少年童年的比试，他才知道，很多事情除去努力外，天赋也是成败的关键。 李圣月这家伙的天赋太好了！竟然以平蛙的姿势和童年比赛，而且只输对方一秒钟，简直了！ 当时他内心就暗暗震撼，想着若有机会再和其对赛一场。可是今天，机会来了，他却犹豫了。 若这样贸贸然比赛，输了可就丢省队的脸了。 于是他说：“想跟我比赛，很容易。林教练今天不是说了么，等训练完成后，会让你们这里的所有人跟我们二线队员来一场友谊赛。小子，这些天你好好练习，到时候不要输得太惨！”说着，拍拍李圣月的肩膀。 却在转身离开的一刻，看到李圣月轻轻弹了弹肩上，似乎想要拍去灰尘般。 其余人哄堂大笑，纷纷道：“李圣月，不错！” “好样的，到时候一定要赢他！” “真是趾高气扬，不过区区二线队员，人家一线都没有这样拽的！” “……” 这些话语声声入耳，卢超气得咬牙：“好，李圣月，你记住了！” 第148章 省队的集训（五） 一连好几天，林芸都带领众人按照这个训练步骤有条不紊地开展计划。 陈珺可等人在最初的三天后，对于省队的训练程度也开始慢慢适应。 白羽是在三楼训练，偶尔休息时，他会悄悄跑下楼来，观看陈珺可等人的训练情况。 不过林芸特别提到了一点，就是集训的人，没有得到许可是不可能偷偷去三楼偷看一线队员们训练的。 目前省队的一线队员们有二十来人，其中最出名的当属苏芮可和林大童，这两人平时也是队里最忙碌的。 集训展开好几天了，陈珺可等人仅见过苏芮可一次，还是在卞晖的陪同下，匆匆从二楼的游泳室大门口经过。 据说她现在的商业活动很多，这些代言的费用大多也是要交给体育局和队里的，为了给队里减轻经济压力，她都是硬着头皮参加。而卞晖给她也是能推的都尽量推掉。 至于林大童，他目前的情况和苏芮可不同，不管去参加一些商业活动，甚至还准备向娱乐圈发展，会上一些本地或者外省的综艺，每周都要去录制个两三天的节目，回队里训练的时间大大减少。为了不耽误他的训练，姜维有时还会跟到拍摄节目的地方，抽空监督他进行训练。 为此，霖省游泳管理局数次开会批评，说林大童这样的情况简直是没把本职工作当回事。 林大童对此也毫不在意，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不在巅峰状态了。而因为在奥运会上的奖牌，令很多的商业演出、综艺，甚至电视剧都找到了他。 林大童个高人帅，像极了偶像剧男主角，在粉丝们的吆喝声中，他开始渐渐迷失方向。 有时，大家在训练时，不免提到这两个人。 苏芮可几乎是所有女生的偶像，特别是陈珺可，简直对其顶礼膜拜。 至于林大童，她们也很喜欢，觉得他一个游泳的，怎么就那么帅！ 范冲说：“我觉得游泳的男孩好像都特别帅，像是孙杨，宁泽涛，还有林大童，白羽哥，都是校草级别的，演起偶像剧来，肯定大把人追。” 李圣月、袁刚和陆谨奇在旁听着，都是撇嘴。 男生嘛，总是听不得女生在自己面前夸别人帅的。 李圣月鼻子一哼：“距离产生美，明明有个大帅哥天天站你们跟前，居然没人发现，都近视了吗？” 王丹闻言，左右一望，道：“哪里？在哪里？你说的那个大帅哥呢？难不成是袁刚？” 她故意这样说，气得李圣月鼻子冒烟——他固然是很帅的，一米八五的个头，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五官俊逸，而且脸颊上微微带着点儿的奶膘，真是可甜可咸，呆萌可爱！ 但王丹偏偏不说，范冲闻言，也故意帮腔：“李圣月，你说的不会是你自己吧？不过我也觉得还是白羽哥更帅，而且他和我的偶像宁泽涛好像呢！” 甚至甘甜都笑着凑近，补刀说：“言之有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惜某些人呐，偏偏没有！” 这一下，所有人都笑起来。 袁刚和陆谨奇自然是站在李圣月这边的，三人同仇敌忾，觉得这些女生也恁没眼光了——身边就好几个帅小伙，怎么眼睛就是看不到呢？ 陆谨奇道：“月哥说得不错，她们是该集体配眼镜才是！” 袁刚赞同：“对，多几个人还能搞个团购，起码八折！” …… 训练中，林芸不在的时候，大家就是这样边做训练边说笑着度过。 别看林芸是个女教练，但她对游泳运动员力量的提高特别有研究。 她说：“众所周知，运动员提高成绩，技术是关键，但力量才是根本。只有真正提高了力量，才是提升速度的王道！ 竞技游泳是一项平卧在水面上进行的激烈运动，运动员不仅要克服自身的身体重量，同时还要克服游泳时受到的水的阻力。根据流体力学可知，如果一个运动员游进的速度提高一倍，阻力就要增大三倍，需要付出三倍体力和力量来化解水的阻力。所以你们说，体能训练重要吗？” “重要——”大家齐声回复。 林芸点点头，肯定道：“的确，所以这段集训的时间里，体能训练会是我们的重头戏，希望大家不要怕辛苦！ “好的！”李圣月带头说道——在这集训的三十人中，甚至可以说包括省队所有人在内，体能可以和他相抗衡的，只有寥寥数人。 林大童算一个，彭放算一个，袁刚勉强算一个。 而白羽在体能上，一直是弱于他的，只能靠天赋和技术流取胜。 林芸又说：“大家能明白是最好的，所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在这段时间里你们会很辛苦。已经有很多的研究表明，竞技游泳就是一项以快速力量和力量耐力为主的运动项目。因人体在水中的比在空气中受到的阻力大得多，所以对于游泳运动员的良好肌肉力量以及划水动作幅度要求会特别高。只有这两项同时提升了，你们的速度才能真正提升！” 她还跟大家分析了每种泳项对力量的要求不同，其中蝶泳、仰泳、自由泳主要是依靠上肢的力量，蛙泳则是由下肢用力为主转移到上下自用力均等，而出发和转身蹬边则需要腿部爆发力。 陈珺可想起这些细节之处，章庆华在指导大家时，并没有刻意地强调。她想，这应该就是省队和体校的不同之处了，在那种大环境下，教练们会尽量让所有人实力均衡。而省队这样的地方，则是希望每个人都精益求精，这样才能达到国际水准，被选送国家队。 林芸还告诉大家，除了勤奋和努力外，合理而科学地安排训练流程也是非常重要的。在力量训练过程中，由于身体的小肌肉群比大肌肉群更容易疲劳。所以在训练时，必须把大肌肉的练习安排在前边，小肌肉群的练习安排在后面。避免在前后两个相继的练习中使用同肌群，以保证肌肉在每次的训练后能够得到充足的恢复时间。 第149章 省队的集训（六） 在飞跃体校里，章庆华强调的是技术的提升，进入省队后，发现力量似乎更为重要。 对于陈珺可这样的小姑娘而言，这是一个难以攻克的点。 她很沮丧，数次在队里碰到白羽时，都忍不住提及。 白羽笑言：“这里和体校最大的区别就是，每一个都是技术流，只有具有天赋，同时技术非常好的人，才能够被选上。天赋在这边并不是长项，所以体能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特别是进入到国际比赛中，这样的情况更严重。你要是想进省队，一定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女孩一直以来都是瘦瘦弱弱的，像颗豆芽菜，体能的提升对她而言，是难于上青天！ “别太担心了，体能的提升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实现的，你得慢慢来。你看苏芮可，她不是和你一样么？当年她进省队时，身高还没有你高呢，那个时候的她才不过163公分，你现在都有165公分了，而且她直到现在还是很瘦，虽然有点儿肌肉，但是相比专业的运动员而言，还是太瘦了。你要相信自己，她能够做到的，你也一定能！” 女孩看着少年微微含笑的眼睛，里面好像闪着星子——那是对她无限的信任和期盼！ 她内心里一阵感动，觉得这一刻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的濛镇江边，那时的他们也是这般无忧无虑，坦诚以待。 “白羽哥，”女孩动情地道：“能认识你真好！” 这句话发自她肺腑——自认识他起，那段刚刚失去父亲的难熬日子，是他充当了让她依靠的肩膀。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他都能帮她拿主意，都会帮助她走出困境，甚至成为她的引路明灯，让她找到人生的目标的希望！ “谢谢你！” 少年一愣，看着她脸——这还是她来省队集训后，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呢！ 阳光照射下的林荫道边，地上满是斑驳的光影。 风带着点儿热浪，吹得坐在长椅上的他们有点儿迷糊。 他看着她，那张依旧圆圆的带着点儿稚气的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好似深潭，里面似乎藏着无尽的忧郁，是那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愁绪。 从他第一次看到女孩时，就能从她眼里读出来的情绪。 他淡然一笑，以一种兄长般的口吻说：“谢什么，我是你哥哥啊，不管有什么开不开心的事，都可以告诉我的。” 那一瞬，女孩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哥哥？！ 是呀，从他们爸妈关系变化开始，好像他的身份就已经是她的哥哥了。 一种被针一下下扎着的痛感在她心上变得清晰起来。 忽然，她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可她不想他看到自己哭，便霍然站起，说：“白羽哥，我中午还有事，先回寝室了，再见！” 在少年愕然的眼光中，她在阳光中跑开，慢慢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 “就力量的性质而言，专业的游泳运动员需要的力量就是以快速力量为主，特别的短中距离的运动员。” 林芸双手放在背后，在两排队员前慢慢踱步。 “就动作特点而言，游泳运动员首先要练习的是上肢肌肉力量，其次才是下肢和躯干力量。由于我们在动作过程中，肌肉用力在强度和速度上所表现出的特点和等动练习力量特点是极为相似的。它的效果在于它能适应游泳运动员有效的客户随着该动作用力位置的不同而产生的不同大小阻力，因而，邓东训练法是游泳力量训练中最有效且最重要的方法！” 这节课上，陈珺可有点儿心不在焉——她一直想着白羽在林子边讲的那句：“我是你哥哥啊！” 是呀，以前他不是她哥哥时，她想着，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哥哥该是多么幸运的事！ 可现在，他真成她哥哥了，她却觉得这是一种莫名的悲哀…… 前两天，她给母亲打去电话，母亲告诉她，准备在年底时跟白炳炎把结婚证领了，这样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等到今年过年时，他们两家就能一起过年了。 以前每次过年，她都想着盼着能和白羽一起，可是今年要是回去了，该怎么面对？ 他是她的哥哥了，以后都是…… “陈珺可！”林芸严厉的声音响起：“你在发什么愣呢！” 女孩一吓，赶紧垂下头去：“对不起，教练，我……” “我不想听你解释，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天赋太好了，不屑于听我的指导，那么你可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要知道，像你这样天赋的人，省队多得是！可你的短处你自己也应该心知肚明，你的个子根本不合身游泳，而且体能也不够好。如果仅仅依靠天赋，你最多走到省队这一级别就到头了。可是如果还行继续进入国家队，或者游国际比赛，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女孩被骂得脸色惨白，含泪杵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隔着几个人，李圣月低头俯看向她，心里既担心又奇怪——陈珺可一向是最认真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芸开始向大家讲述等动练习的好处，她说：“我知道很多女孩子会害怕力量训练导致肌肉变得结实，从而影响形体的美感。” 她说这话时，几个女生不禁点头——特别是甘甜，她是最在意身材的。 林芸继续道：“其实你们的理解是有误的，等动练习是目前最理想的训练手段，它不仅能迅速屈肌，得到最佳的屈伸肌力量和爆发力，而且也不会使肌肉围度变粗、降低肌肉耐力，从而讲述运动损伤的发生，延长运动员的运动寿命。” 而这些专门的等动练习器材，并不是像常规的健身器材那样，在每个健身房或者训练室都有。 而是需要更加训练的肌肉群或者动作进行设计、定制，有的还需要从国外空运过来。 在省队的四楼就有一个这样特定的房间，是专门进行等动训练的，林芸带着大家去参观了一下，也让他们尝试了一下。 有那种特别为游泳设计的，让人俯卧在上面，手臂加上绑带，如同增加在水中的阻力，进行训练的。 也有那种练习蹬腿的，还有练习波蛙腰腹部力量的。 很多器材李圣月他们都是头一次见，不由感叹——这省队和平常的体校训练室就是不同呀！所有的训练器材都更有针对性。 林芸趁机鼓励大家：“所以剩下的几天时间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好好努力，争取能够选入省队！” “好——”大家齐声高呼。 第150章 省队的集训（七） 又过去大约一周，等动练习的开展，让每个人都觉得体力提高不少。 特别是陈珺可和陆谨奇，两个人能连续地引体向上二十次了，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有时，他们两个还一起站在单杠前比赛，其余人则分站两边为他们加油。 而在做等动训练时，他们两个也比其他人更加卖力。 林芸说：“等动练习就是在模仿游泳划臂动作的同时，让器械本身给予双臂一个相等的阻抗力，长时间这样的训练，比起单纯的拉力练习等陆上训练更能提高游泳速度。” 当然，果然也是显而易见的。 不光是陈珺可和陆谨奇，其余人的速度也提高不少。 不过练习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往往一秒两秒的提高，都是非常艰难的！ 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一点轻微的区别中。 这不，眨眼就到了集训结束的时候，林芸和欧阳瑞同时来给大家担任计分裁判，让他们又进行了一次成绩考核。 李圣月和袁刚、陈珺可、甘甜、唐饶的进步是最大的，另外王丹、陆谨奇、范冲等人成绩也小有提升。 袁刚问：“咦，林教练，不是说集训结束时，会让我们这些人跟省队的二线队员们比赛一次么？”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也都想起卢超和李圣月之间的比赛约定。 便有人起哄：“是呀，你们队里的卢超还说要跟我们的队员比赛呢！” “就是，难得来一趟省队，怎么着也要让我们看看省队队员们的实力吧！” 林芸笑起来：“怎么，真想比试？” 众人点头：“嗯！” 欧阳瑞道：“行，那就定在明天上午，集训的最后一天，到时候你们学校的校长们也会到，今天大家的成绩都登记在册了。等看明天的成绩出来，入选的人员名单也会同时出来。” “哇——” 顿时，满室哗然。 当天晚上，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忐忑不安。 白羽在小群里发语音安慰大家，让他们都放平和心态，不管怎么，能够来参加集训，就已经胜过很多人了。只要能够尽全力，就没有辜负青春！ 翌日，清晨。 大伙都早早地起床了。 一排八张单人床的房间，初来时觉得怎么这样拥挤，这省队的条件也太差了。可住了半个月下来，又有些舍不得起来。 食堂里的饭菜都是高蛋白低脂肪多维生素的健康食品，一开始吃觉得口味不佳，可半个月吃下来，觉得还蛮好习惯了，现在却要离开了。 每一桌的少年们都埋头吃饭，偶尔窃窃私语。 王丹看着大家都不出声，忍不住道：“珺可，阿月，你们觉得这一次的考核，咱们中能通过几人？” 这一次，甘甜坐在了他们一起。因为没有其他熟人，飞跃的十个人通常都是坐同一条长桌。 她听到这话，抢先笑了一下：“集训人数三十，入选名额就十个，三分之一的入选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就要看自己的实力排行了。不过——”她拉长了尾音，环视一周，当发现每个人都忧心忡忡时，便不无得意地道：“我肯定是没问题的！呵呵。”轻轻一笑，端起餐盘离开。 王丹冲着她背影竖了一个中指，陈珺可看到，扯了她一把，道：“别这样，丹丹。” 王丹不服气：“什么嘛，我又没问她，用得着在咱们面前嘚瑟么？” “可她的成绩确实在女生中是最好的，我觉得她说的话虽然难听，可是事实。”范冲说着叹口气。 陆谨奇点头赞同：“的确，甘甜和阿月在咱们这十个人里是最强的，即便算上这次集训的三十人，也是排前的，他们两个肯定没有问题。咱们这些人就危险了！”他说着肩膀一松，似乎颇为泄气。 李圣月赶忙道：“世事无绝对！什么都说不准的，你们看我上次比赛，不是还差点溺水。今天比赛还没有开始呢，你们就说这样的丧气话，太丢我们飞跃的面子了！” 袁刚也道：“就是，只要咱们尽力了，就不遗憾了。” “对！”陈珺可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今天都要好好表现的，即便是为了这半个月的努力。你们想想，就算我们以后还是回飞跃，或者去读高中、大学，曾经参加过省队集训的事说出去，多有面子？” 这一来，所有人一扫阴霾的心情，都变得阳光灿烂起来。 上午九点，他们在二楼训练厅换好了游泳衣并进行热身时，各个学校的领导们都出现了。 李圣月等人一看到黄冉就围拢了过去。 “黄校长好！” “黄校长，我们这半个月可努力了！” “好好！”黄冉笑着说：“难得在省队的地方，不如咱们飞跃的人合影一张，也算是一个纪念。今年是咱们飞跃来省队集训人数最多的一次，一会的比赛你们可得好好表现，争取多留下几个来！” “好嘞——”孩子们笑嘻嘻地回应。 “茄子——” 大家高呼，由白羽为他们合影一张。 他是从飞跃出来的，黄冉一直很关注他，这次来了省队，就将白羽叫了过来聊聊天。 今天是省队二线队员们和集训队员们的友谊赛，说是友谊赛，其实双方都是卯足了全力的。 特别是卢超，他和李圣月约定的比赛，已经在省队里传开了。 大家都知道二人曾经比试过，而且还知道李圣月是赢了卢超的。 现如今卢超进入省队，成为了二线队员。而李圣月则是过来集训的队员之一。 如果卢超输了，不光是丢自己的面子，更是丢了省队的面子。 因此在他换好游泳衣后，在一旁做着热身训练时，欧阳瑞还忍不住叮嘱道：“卢超，那个李圣月可是很厉害的，上次童年才仅仅赢了他一秒。而这次的集训队员中，他也是数一数二的，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呀！” “我晓得的。”卢超平静地回应，但心里却是忐忑。 一向大大咧咧的李圣月，对这次的比赛同样极为上心。上次的冬泳锦标赛预赛上，他的100米自由泳输了卢超0.5秒，还一直没扳回一局呢！这次难得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就这样，隔着两边的人马，这两个一米八多的小伙子，均以敌视的目光看向对方，双方眼光相触时，似乎都要擦出火星子来。 第151章 省队的集训（八） 李圣月和卢超的约定，被视为了省队二线队员们和集训队员之间的终极决斗。 连很多一线的队员们听说了，都特意放下训练，赶过来观战。 白羽、彭放、童年也站在其中。 他们仨是一线队员中年岁偏小的，特别是童年，即便是这些集训的队员们，也都比他大了两三岁。 三大知名教练中，唯独贺鹏出现了。 林大童因为频繁参加商业演出的事，和姜维闹起了意见。姜维一下被气病了，如今在家休带薪病假。 苏芮可正是大放异彩的时候，十月在韩国光州的世锦赛上，她也将代表中国出赛。如今，正去高原地区进行集训。 这样的待遇是只有顶级运动员才有的，虽然同样能参加世锦赛，但白羽和彭放就只能在队里训练。这就是顶级知名运动员和初出茅庐的小菜鸟之间的区别。 对此，彭放是有腹诽的。 但白羽无所谓，他觉得在哪儿集训都一样。而这次在队里训练，正好碰上了陈珺可他们过来集训，对他而言，算是意外之喜了。 阳光从玻璃窗射入空旷的游泳室内，一切都好像在闪闪发光。 明亮的泳池旁，欧阳瑞带着省队一杆二线队员们摩拳擦掌，林芸则领着集训的孩子们跃跃欲试。 省队的一线队员们站在两对人马的中间，一副静观闲云野鹤的姿态。白羽、彭放和童年都在其中。 “白羽哥，你说咱们这边会派谁出赛？”童年问。 省队的二线队员目前有三十多人，在去年时还有五十，今年约有十五人退役了，因此急需再招人补充空缺。 白羽尚未答话，彭放抢先道：“肯定有卢超和王霏霏的，他们两个是二线里最有实力的，而且很有可能今年就升一线了。这种比赛，肯定要派出最有实力的参加，如果输了，多丢脸。”他说着呵呵一笑。 童年也认真地道：“是呀，我也觉得那个李圣月很有实力呢，上次和我的比赛，他仅仅输了一秒，这次卢超对他，不知道会比什么泳项，要是蛙泳，估计他是输定了。” “肯定是自由泳啊！”彭放撇嘴道：“卢超没那么傻的。” 他们正聊着，那边的比赛也正式开始。 比赛的四个泳项都是100米成绩定输赢，八条赛道上，一至四号赛道上是集训的队员们，五至八号赛道上是省队的二线队员们。 欧阳瑞让所有愿意参加的队员们自行排队参与，其中有些人是不屑于和集训队员们比试的，但被他点名要求参与。 欧阳瑞严肃道：“请大家端正心态，不要认为是和集训队员们比赛就掉以轻心。”转向一旁集训队员们中为首的李圣月，他笑眯眯拍拍对方肩膀，道：“李圣月，加油呀！” 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是欣赏的眼神。 李圣月心领神会，当即一点头。 其他人都按照次序进行比赛，甘甜在100米蝶泳的比赛中拔得头筹，和省队二线成绩最好的女队员打成平手，并列第一。 而同样游这个泳项的陈珺可则排名第三，比前两位的成绩差了0.5秒。 这个成绩让欧阳瑞和林芸都大跌眼镜。 “想不到这次集训的队员们这样厉害！” “这两个女孩都挺不错的，一个能逼平我们的二线队员，一个还能打成平手，难得呀！” 一直在旁观战的白羽则高兴地大喊一声：“珺可，不错！” 这句话立刻得到了省队队员们丢来的一记白眼——什么嘛，居然帮外人加油？！ 白羽立刻闭嘴，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喜气洋洋的——陈珺可这次的成绩不错，能留在省队的希望很大呢！让他怎能不高兴？ 另外一组的100米蛙泳比赛中，男子组那边袁刚仅仅输省队二线第一名1秒，位列第二。 这个成绩是他本人都没有想到的，连校长黄冉都笑得合不拢嘴来，不住地赞叹：“不错！不错！给我们飞跃长脸了！” 王丹、陆谨奇和范冲的成绩则中规中矩，相比集训前，还是要进步不少的，不过和这些省队的二线队员们相比，还是差了点火候。 等到比赛结束，这几人都有点儿垂头丧气。 黄冉却安慰他们说：“没关系，大家已经尽力了。” 而参加这个泳项中实力最高者，当属从市队过来的唐饶。她原是飞跃的人，也是主项游的蛙泳。在市队里训练了半年后，这次参加集训再跟这些人比赛，成绩竟然超过了省队所有二线队员，直接拿到了第一名！ 这让她本人都感到喜出望外，林芸更是忍不住的夸赞：“好苗子！上次怎么没有招过来，这次一定要把她给留下。” 最后一场是100米的自由泳比赛了，女生组先进行完了比赛后，就轮到卢超和李圣月还有余下几人。 而这场比赛的重头戏自然在李圣月和卢超身上，只见他们二人面色凝重地站上起跳台。 省队的队员们一股脑地给卢超打气。 集训的队员们则在为李圣月加油。 欧阳瑞吹响口哨，所有人向着水中跃下，便见水面波浪翻腾，八条赛道上的少年们都像一只只游鱼，双腿有节奏地轻拍水面，拼命地往前冲去。 李圣月只觉自己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一开始他还在意卢超的位置是否超过自己了，到了后来，身子不断在水中起伏，根本懒得再次顾其他，一味地勇往向前。 卢超的自由泳一直是强项，也是在省队全体二线队员中最强的，但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能明显看出，他被李圣月强势地碾压了。 从入水的那刻起，李圣月就一直领先在前。卢超拼了命地想要追赶，却始终落在后方。当李圣月抵达中点时，一个翻身，双腿点在泳池壁上，整个身子就轻盈地发射出去。 卢超抢着这个点，原是想要赶超对方的，却不曾想，对方在这一刻顺势又将差距拉大了。 现场也一下活跃起来，所有参加集训的队员们简直要欢呼了，特别是飞跃那几人，都扯着嗓子在吼：“李圣月，加油啊——” 少年在水里是什么都听不到的，但他能感受到自己浑身无尽的力量——省队的力量训练果然不同！他隐隐对未来生出一种希望。 等到李圣月第一个触壁成功，岸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第一个鼓掌的竟然是欧阳瑞，他简直喜得眉开眼笑。 随后报成绩——李圣月54秒，卢超55.5秒。 “1.5秒了，阿月赢了他整整1.5秒！”陈珺可高兴得大喊。 要知道，在年初的冬季游泳锦标赛预选赛上，卢超的成绩是56秒，当时李圣月是56.5秒，落后对方0.5秒。 而这一次，两人皆有进步。卢超的成绩提升了0.5秒，刚刚好踩线了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平。但李圣月的进步就可以说是飞跃了，他直接提升了2秒钟！ 要知道，在越是顶级的选手之间比拼，0.5秒的成绩都足以论成败。而越往上走，提升0.5秒，都是难如登天的！ 可现在，李圣月提高了2秒，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连少年自己在听到这个成绩时，都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 他转头望向岸上正为自己的欢呼的队友们，看到陈珺可也为他高兴得蹦起来，不由得心中一甜。迎着对方投来的赞许目光，竟面露羞赧地垂下了头。 第152章 集训结果（一） 这次省队二线队员们和集训队员们之间的较量，可说是平分秋色。 这在省队每年九月的集训中，是从未有过的事。以往，他们都是以大比分压倒性胜利战胜集训队的，可这一次——李圣月和唐饶的胜利让他们慌了神，甚至甘甜都游出了平分，而陈珺可和袁刚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看到这个结果，现场的林芸、欧阳瑞、贺鹏都是瞠目结舌。 白羽和童年、彭放仨人也是惊得长大了嘴。 彭放喏喏地道：“想不到啊，李圣月的进步竟然这样大，而且不光是他，每个人似乎都很厉害。” 童年眨眨眼，也表示认可：“不错，这里面的每个人都好厉害呀！只是这一次的招生名额就十个，不知道教练们会不会申请扩招了。” 而集训队那边的少年们则一派喜气洋洋——多么难能可贵的胜利呀！即便这一刻会有大部分被刷下去，但是这一刻的胜利是属于他们共同的。 “李圣月，好样的！”陆谨奇和袁刚抱着他，大声地喊道。 仨人勾着肩，笑成一团。 “那是自然，要知道我可是天才选手李圣月！”少年又变得踌躇满志起来。 这一次没人再损他了，大家都接口说道：“是呀，的确称得上天才！” 卢超站在一旁，被这结果惊得傻了眼——他感觉自己刚刚在水里是完全地尽力了，等到游完时，甚至有种喘不上气来的精疲力竭感。而这个李圣月，竟然在他前边，比他还快，而且此刻还是精力十足的。 “难道说，”他心里一慌：“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差距么？” 是那种体能上的碾压！ 他忽然回想起来去年夏天在现代游泳馆时，自己和李圣月比赛1500米，他游的是自己所擅长的自由泳，而李圣月则是游的蛙泳，还是平蛙。 那时的李圣月连自由泳都不会，居然硬是用蛙泳将1500米给游完了。当时他明明领先，可后来慌了神，导致腿抽筋而落水了。 这也是卢超游泳人生中不愿再记起的瞬间。 导致后来的冬泳锦标赛上，他一直想要以自由泳堂堂正正赢回来。可惜李圣月在比赛中拉伤肌肉了，导致溺水。 而这次听闻对方要来参加集训，他是铆足了劲的练习，想着一定要再找机会跟其较量一番。哪知李圣月先提出了，他是求之不得。而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比赛中，他居然会输给对方，还是以自己的主项跟对方的副项比赛，竟然输了两秒，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卢超站立在侧，看着李圣月被同伴们簇拥着，众人大声地跟他道贺，心里头忍不住酸酸的，眼睛也变得红红的了。 彭放见状走近，拍拍其肩膀，低声道：“没关系的，卢超，输赢都很正常，下次加油就是了。” 快一米九个头的少年垂下头来，脸上的落寞被每一个人都看在了眼里。 他甩甩头发，故作不在意地笑笑：“嗯，我没事的，他也输给我过，下次我会赢回来的。”扭头望向李圣月，道：“李圣月，你的确有两把刷子！不过我卢超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下次有机会，咱们再比。” “好啊！”李圣月大大方方道：“哥们我随时恭候。” 他的满不在乎，更衬托了卢超的气急败坏。 最终，他没有再理会李圣月，转朝林芸说道：“林教练，我有点不舒服，想要回宿舍休息下。” 林芸点头：“好的，去吧。” 她看了出来，这个心高气傲的少年输得极不甘心。 这个结果是林芸也没有料到的，再怎么说，李圣月都不过是一个过来省队集训的体校学生，而卢超是在省队训练了半年的二线队员。 而且在集训这些日中里看，李圣月的实力是很超凡，但也没有到碾压卢超的地步。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遇强则强”，这么说，李圣月就是这种体质的游泳运动员了。 “好家伙！”她心中忽地一片敞亮，再看欧阳瑞和贺鹏，望向李圣月的眼神也似乎饶有兴味起来。 “呵，这家伙要是进了省队，估计几个教练们还有得抢。”林芸想着就觉得好笑。 李圣月还在同伴们的簇拥下夸夸其谈：“哈哈哈，我就是个天才呀！天生的游泳健将！” 对面，省队一干一线队员们正望着他。 除了彭放、白羽和王霏霏外，还有金大川、王亚波、宋树、章花等人。 几个年长点的队员们低声地议论着。 “这小子看起来好像很厉害。” “是呀，不知道这进来了，会是哪个教练带他。” “我估计是贺教练，你们看，他眼睛都放光了。” “他手上不是已经有彭放了么？童年也是他在带。” “可惜今天姜教练没来，估计来了，他就会要定的了。” “是呀，林大童最近和他关系闹得挺僵，估计他也在物色新人。不过可惜他休病假在家，这次会要被贺教练抢先了。” “我觉着卞教练估计也不会错过这个人才。” “他现在手上的白羽也不错呢，而且苏芮可才是他的王牌！哪有精力带几个？” “我倒觉得这次女生中的甘甜和陈珺可挺不错的。” “唐饶不是也赢了我们的人么？” “她给我的感觉太中规中矩了，虽然赢了，但是想要更进一步，会没有那两个小一点的女孩子后劲足。” “……” 他们还在议论纷纷，一旁林芸走过来，道：“行了，各位队员们，点评的事，等你们以后退役当教练了再说。今天下午大家已经耽误一个小时的训练时间了，还请快点回到三楼去吧。” “哦——” 在一片起哄声中，白羽跟随队伍向门外走，临离开时，朝陈珺可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随后，那三十多名二线队员们也离开了。 今天就是集训的最后一天了，所有的成绩也出来了，一会被选上的队员名单也将出来。 一想到此，每个人的心情又忐忑不安起来。 十五天训练时间匆匆结束了，眼下就到了公布结果的时间。 这三十个少年和他们的校长们一起，站在游泳池前方，等待着最后一刻名单的开启。 第153章 集训结果（二） 今天由于要新进队员，对于省队而言是一件大事，霖市游泳中心管理局局长罗彪也亲自过来宣读名单。 他是一个五十来出头的中年人，人长得矮矮胖胖的，一点也没有搞体育的人的模样。 不过听省队里的队员们说，此人一起也是进入过省队的游泳高手，对于游泳的管理很有一套。霖省的游泳队曾经也是在全国默默无闻，就是到他手里后，才开始慢慢崛起。他对于发掘新人方面特别重视，因此今天特意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和新进的队员们见面。 罗彪穿着运动服，圆滚滚的肚子肥得就像个球，走起路来肚子一颠一颠的，颇为滑稽可笑。 只见他拿出一张名单来，大声道：“各位来省队参加集训的队员们，你们好！非常开心在这边和你们共同度过了愉快的十五天集训时光。我想，这十五天里大家的感受一定是不同的，有觉得辛苦的，也有觉得很适应的，但从我们手上的这张成绩单看，你们每个人肯定都是有收获的。 这段时间里，虽然我因为出差没有经常出现，但是也一直在听林教练对你们成绩的汇报。不过这次三十人中，在集训完成后能够留下的仅有三分之一。虽然大部分的队员们都会需要继续回到自己的原本的训练环境中，不过我希望大家不要气馁，而是继续努力！要知道，即便这一次没有进入省队，以后的你们也还是有大把机会的！大家明白了么？” “明白了——”众人高声回复。 然而，即便如此，每一个人的心还是紧张得砰砰跳。 罗彪抖了抖手上的纸张，念道：“这次入选一线队员的共计三人，分别是——李圣月……” 这个名字刚出口，李圣月就兴奋地跳起来：“yes！” 罗彪继续道：“甘甜、唐饶。” 当三个名字说出，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主要是几个教练和校长带头鼓掌，其余的孩子们还是一脸焦急的表情，等待最后的宣判。 罗彪又清了清嗓子，道：“那么接下来是二线队员的名单了，大家挺好了，分别是——袁刚、牛莉、唐傲雪……陈珺可……” 陈珺可的名字是第六个报出的，当时她整个人紧张得手掌心里全是汗滴，听到自己名字的那刻才松口气，左右一望，从李圣月肯定的目光中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 而一旁的王丹、范冲、陆谨奇仨人，直到名单报完，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仨人都是一脸的失落，两个女孩子甚至眼眶都红了，紧咬牙关想要不哭出声。 陈珺可和李圣月、袁刚在为自己高兴过后，也瞬间为好朋友没能入选而难过起来。 能入选省队他们是高兴的，可这也意味着大家从此要分离了。 黄冉走过来，拍着几个在哭泣的孩子们的肩膀，低声安慰：“大家别哭，青春没有失败，或许眼下这一段，你们是没选上，可这并不算输！将来等大家回想起来，我们曾经到省队集训过，这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和荣耀！等回到飞跃后，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还是继续努力，很快又将迎来市队的考核，还有中考也快了，有得你们忙了。” 但各人的心中还是很失落，王丹抹干眼泪后，握着陈珺可的手，说：“珺可，我其实知道自己进不了省队的，我的天赋一直不高，人也不够努力，能和你一起走到今天，说实话，是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一开始去游泳，也是觉得挺好玩。后来进飞跃，也是因为不愿和你们大家分开。现在落选了，我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和你再继续一起练习了，以后咱们就不能每天在一块了……”她说着又委屈地流下泪来。 陈珺可同样很伤感，道：“丹丹，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和谨奇，咱们仨从小学就是最好的朋友，又一起到了飞跃，现在要分开，我和你的心情一样。不过这也是没法的，你好好努力，等到明年时，你可以再来试试，说不定也能进省队呢！” 陆谨奇撇撇嘴，道：“省队哪有那么好进？何况还是霖省的省队，全国排前的队伍。就像章教练常说的，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咱们学体育的，就要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每个阶段都会有人离开，也会有人加入。而我们要走的路，都是看我们努力到了何种的程度。年初白羽哥来省队时，我们为他高兴，今天你要留下了，我们也为你高兴！珺可，你是有天赋的，从咱们在濛镇四小的游泳队时，我就看出来了。你不要为我们难过，我和丹丹现在的能力考个国家游泳二级证书是没问题的了，再努力一把，考个一级证书都行。到时候凭借证书，一样可以读高中，考个好大学，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的！” 李圣月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陆谨奇，讶异道：“嘿，小陆子，你今天说话挺有水平呀！”转向另外两个女孩，道：“王丹、珺可，谨奇说得对，咱们不管是在一起游泳还是分开训练，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努力进取，不负青春！” “对！”大家齐声道：“努力进取，不负青春！” 那天，从省队离开时，每个人的心情都说不出的复杂。 白羽得知情况后，在小群里给入选的仨人发来祝福信息：“珺可、阿月、袁刚，恭喜你们了！丹丹、谨奇、范冲，你们也要继续加油哦！” 大巴车行驶在回飞跃体校的路上，李圣月和袁刚早迫不及待打电话回家报喜了。 李圣月他老妈甘宝婷闻言，夸张地道：“什么？你和甜甜都入选一线了？太好了，肯定是你外婆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回头妈妈和你小姨要去给你外公外婆上香，你们两个也要去……” 她越说越没边，李圣月懒得再听，含糊应对几句，匆匆挂断电话。 袁刚家里人也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问他各种关于省队的情况，还问他是否马上就能代表中国队出赛了？ 袁刚惊得急忙否认：“老妈，你这也太着急了吧？我这才刚刚选上，而且还是二线队员，入选国家队，代表中国出赛，八字还没一撇呢！” 陈珺可也给家里打去了电话，但电话刚刚接通，高秀玲就说早知道了，原来白羽已经打电话通知她和白炳炎了。 高秀玲叮嘱她几句后，白炳炎也接过电话，说：“珺可，恭喜你丫！” 陈珺可道：“谢谢白伯伯。” “伯伯知道你肯定没问题的，以后你和小羽都在省队了，可以让他照顾着你点儿，两个人都要努力训练，争取为我们中国拿金牌！” “好嘞！”女孩微笑着道。 第154章 陈珺可的烦恼 在飞跃，章庆华和付霜霜为李圣月、甘甜、陈珺可和袁刚举行了一场欢送会。 这次留在省队的四人，竟全是出自同一个班级。 黄冉在校表彰大会上还特别提到了，说这真是一个神仙班，另外不光嘉奖了这四人每人一千块奖金，还给章庆华和付霜霜每人奖励五千块，另外向教育局提交了两人的优秀教练和优秀班主任名单。 当得知省队二线队员们每月需要缴纳一千二百块的生活费时，陈珺可不由得愣住了。 付霜霜解释：“现在国家对于游泳队二线队员们的培养也重视起来了，不过由于培训成本太高了，所以培训费是减半的，但住宿和生活费得自理。这每月的一千二百块包含了培训和住宿的，另外的伙食费还得自己出。” “啊——”女孩的嘴张大了老半天，最后呐呐道：“那我还没有给家里说呢！” 付霜霜道：“如果你能短时间内转一线，就不需要花多少钱了，而且每次比赛赢了还有奖金。表现好的，成为职业运动员后，每个月还有额外的补贴和工资。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也不知道你在二线需要待多久。这要是几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陈珺可垂着头，一直没说话。 一旁的章庆华道：“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以实力划分待遇的，不光是在学校、队里，或者将来你们去到社会上都是一样的。所以教练总是让你们好好训练、好好学习。很多人从来都是把这些话当耳旁风，等到后悔时，已经来不及了。不过珺可，你已经很不错了，这次竟然可以留下，虽然是二线队员，但只要能在省级的比赛中多拿几个奖项，将来转为一线，是迟早的事。所以培训费的事，我希望你跟家里能好好商量下，千万不要因为眼前的困难就放弃了。这是一个很难得机会，很多人求都求不到，你可不要错过了。” “我晓得了。”她低低地回了句，便转身出了门。 待她离开，章庆华和付霜霜又聊起来。 “唉，这孩子家里的情况特殊，她妈妈和白羽的爸爸在一起了，原本想着两家合为一家，对孩子们的生活也会好点儿。哪知道白羽的爸爸又出了那样的事，听说现在她妈妈在老家准备再把面馆给开起来，只是她一个女儿，又要照顾小儿子，还要管一个病人。就算是雇了人，整个面馆的经营还是要靠她。白羽在省队倒还好，不用花钱，每月还有少量补贴。可是珺可进去是二线，这每个月的训练费和生活费可咋办？”付霜霜说着叹口气。 她是惜才的，陈珺可是她多年来看到的最好的队员之一，前面有过一个是苏芮可，然后是甘甜和她。 甘甜这次幸运地进入了一线，其实在付霜霜看来，陈珺可的天赋似乎更好，只是输在了身高方面，如果体能增强，甘甜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她是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苏芮可的！ 对此，章庆华的看法是一致的。 他说：“要不这样吧，咱们发动全班，不，全校师生来给珺可捐款。她家目前的情况来说，也是可行的。” 付霜霜却摇头：“那孩子心气高，要是知道肯定不同意的。上次省队的集训费，她也是愁得要命，最后都没有跟家里说，甚至准备放弃。” “可她不是去了么？”章庆华奇怪道。 “是呀，去是去了，那是她不知道，这钱其实是李圣月出的。”付霜霜道。 “啊？”章庆华浓眉拧成疙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付霜霜便将那晚上李圣月偷听到了陈珺可给家里打电话一事说出，还说第二天他就来找自己，说愿意给陈珺可出这个钱，不过请她帮忙撒个谎，就说是学校给奖励的免费名额。 章庆华听完，道：“阿月这孩子倒是不错。听说他以前和珺可是小学同学，两个人在当时关系特别不好，他总是欺负人家小姑娘，想不到这长大了倒变得善良懂事了……” 他还滔滔不绝，付霜霜笑着打断：“少年的心思你不懂，算了，算了，不和你扯远了，我看这件事呐，要不还得咱们跟她家里人说说。这孩子脑子轴，一根筋，肯定不愿意给家里添负担的。不过这是大事，还得咱们做老师的给她帮帮忙，至于全校捐款就算了，到时候我看能不能跟黄校长说说，给她拨点奖励金，比较她在校这段时间表现是非常好的。”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晚点我也给白羽去个电话，现在他们两个是兄妹了，白羽也一直很关心珺可的。这是小姑娘人生选择的关键时刻，可不能让她犯糊涂了。”章庆华边说，边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咕咚喝下一大口水。 当下，两人分头行事。付霜霜那边去教务处给陈珺可申请奖金，同时给她妈妈打去了电话。章庆华则跟白羽联系上了，让他好好劝劝陈珺可，万不可错失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到了晚上，高秀玲就给陈珺可打来电话，问：“闺女，你去省队的事，你们老师给我说了，那个每月一千二百块的培训住宿费，妈妈考虑过了，咱们出得起。另外每个月我还会再给你600块的伙食费，如果不够，你再跟妈说。” 女儿能考进省队，高秀玲是无比开怀，可她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孩子心中首先考虑的是学费问题。她为自己的无能惭愧，忍不住垂泪：“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太没有本事了。不过现在家里的炸酱面馆又重新开业了，街坊邻居都很照顾我们的生意。你的学费和生活费都能按时给出的，你只要好好训练，其他都不要担心！” 陈珺可闻言，含泪点了点头。 少顷，白羽的电话也打了过来，他让女孩不要担心训练费用，说自己现在每月有点儿补贴，另外还拿过一小笔奖金，完全可以先帮她支付三个月的费用，只是伙食费需要家里援助。 陈珺可听了心里酸酸的：“白羽哥，谢谢你！” 电话那头，白羽笑声爽朗：“谢什么，谁让我们是一家人！” 第155章 去省队 付霜霜为陈珺可在学校申请到了五千块的奖学金，另外在校长黄冉的号召下，飞跃的老师和教练们发动了一次小型的捐款，共募得金额八千六百块。 付霜霜悄悄将陈珺可喊到办公室，将这笔钱装在牛皮信封里交给了她。 陈珺可捧着信封时，眼里流下了感动的泪。 同学们也纷纷给她送上临别的礼物。 飞跃这次一共去了四人进入省队，同校的好友们都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陈珺可一贯的人缘好，自是各种礼物收得手软，李圣月和袁刚也收到了很多女孩们的送出的物品。唯独甘甜，仅仅周宓给她准备了一个音乐盒。 看着被同学们团团围住的陈珺可、李圣月和袁刚，她心里颇不是滋味，面上却是不屑一顾。 等到付霜霜喊大家合影时，还是李圣月将她拖了过来，道：“快，拍照啦！” “我不想拍！”甘甜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但还是跟着表哥站到了人群里。 大家簇拥着将她挤到了陈珺可的身边，两个女孩就这样第一次并肩而立站在了一起。 甘甜微微一笑间，照片瞬间定格。 后来拿到这张照片时，甘甜将其收藏在了自己的相册中，那是自己在飞跃的所有时光中笑得最为开心的一次。 不知为何，平时总看不惯的同学们，在那一刻让她有种不舍的感觉。 周宓拉着甘甜的手说：“甜甜，我在班里没有什么好朋友，现在你也走了，以后就剩我一个了。” 甘甜道：“傻丫头，你要是想我了，就来省队看我呀！而且现在正是读书的时候，你平时也要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游泳不行，将来总要考个好学校，只能靠文化成绩了。不管怎样，咱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去省队的当天，李圣月、甘甜和袁刚都是提前回家，由家人送去报道的。 唯独陈珺可，因家是外地的，而高秀玲也又忙得走不开，在办理了退学后，只能借住在宿舍一晚上，第二天由章庆华亲自将她送过去的。 上午九点，白羽特意请了假，在省队的大门口等着。 看到女孩，少年即欢快地迎上前。 初秋的阳光明媚如金，一身白衣的少年自这金色中奔跑而来，像是踩着霞光的王子，令女孩不禁犯起花痴来。 “嗨，珺可！”他笑着打个招呼，又朝章庆华恭恭敬敬道：“章教练好，麻烦您了！”说着一鞠躬。 章庆华笑道：“你这个当哥哥的，还挺尽责嘛！” 陈珺可回神，和章庆华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章庆华又叮嘱了陈珺可几句——眼前两人都是他最喜爱的弟子，在他心中，对他们充满着同样的期望——期盼他们能成为省队的支柱，期盼他们能够代表祖国出赛，期盼他们能让祖国的五星红旗飘扬在奥运的赛场！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作为一个教练内心对徒弟的期盼，他知道，即便是他们再有天赋，想要完成这个目标，也需要长久坚持不懈的努力和战胜自我顽强的意志！ 于是他拍拍他们的肩膀，说：“珺可，小羽，你们都是我从濛镇四小挑出来带入飞跃的！而现在，你们已经进入省队了，章教练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就要跟着省队的教练们好好训练了，知道吗？” “知道了！”白羽和陈珺可同声道。 等白羽将陈珺可送到自习室外，女孩发现其余人都已经到齐，行李箱被放在了一边，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 局长罗彪示意陈珺可坐过去，然后大声道：“这个房间就是以后大家开会和学习的地方。省队和你们以前所在的体校不同，我们是以训练为主，培养专业的游泳运动员为目标。所以每天的学习时间只有晚上，白天的所有时间都要用来训练。不过我希望大家除了认真训练外，也要认真学习。我不希望我们霖省走出的队员，被外界说成是文盲，即便是将来，我也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去到大学里深造。大家明白了么？” “明白了——”所有人齐声道。 罗彪又道：“在集训期间，大家对我们省队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不过还有很多情况你们可能并不知道。就是每一个人来到省队，不管是一线队员，还是二线队员们，我希望你们都要严格地遵守省队的规矩，按照教练的要求进行训练。另外我会给大家一个月的适应时间，让你们通过训练寻找最合适自己的教练，应该也会有教练来联系你们。我一直尊重每个人的个人选择，觉得教练和队员之间一定要充分的信任，才能够出最好的效果！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除了训练外，也请你们挑选好自己喜欢的教练，并去与之沟通，我希望每个进入到省队的队员都能得到最好的训练！” “好——”大家同声回复。 等散会，白羽和卢超分别来领各人去自己的队伍。 李圣月趁机跟陈珺可说：“喂，到时候咱们选同一个教练，又可以在一起练习了。” 女孩尚未答话，袁刚凑近，压低了声音道：“不可能，我和珺可都在二楼训练，你在三楼，一线和二线怎么可能是同一个教练？” 一句话将李圣月从云端打入地下，少年大吼道：“不行，那我去二线好了！” “走啦！”白羽在后，揪住他耳朵，拉着就往三楼走。 “喂喂，白羽哥，轻点！” 看他边讨饶，边被揪着向三楼走去，二线的队员们在后笑出声来。 卢超则冷冷朝众人道：“好了，别看了，二线队员的训练地点在二楼，你们跟我来。” 刚刚看到李圣月时，他心里的确很不爽，可却也没法。上次李圣月当着所有人赢了他，令他在省队里颜面扫地，原本今年年底还想申请转入一线的，估计也悬了。而这个臭屁的李圣月，竟然一进来就被选上了一线，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看着李圣月和白羽远去的背影，卢超在心中恨恨地道：“哼，李圣月，咱们走着瞧，我不会永远都输给你的！” 第156章 教练也烦恼 陈珺可、李圣月、袁刚、甘甜四人进入省队一周了，四人分别在不同的队伍里训练着。 甘甜和李圣月是在三楼的一线队员队伍中，袁刚和陈珺可就在二楼的二线队伍里。 二线队员一共三十九人，平时都是按照泳项来分组训练的。每个泳项都有一个教练，自由泳是林芸，蛙泳则是欧阳瑞。 陈珺可是游的自由泳，袁刚则是游的蛙泳。 这两人的成绩在这一批新进的二线队员中是排头号的，甚至在并不输那些在队里训练了一两年的队员们。 对此，林芸和欧阳瑞是喜不自禁，能收到两个好苗子，于他们而言也是大喜事。 而这些教练们的晋升也是根据队员成绩来评定的，林芸和欧阳瑞目前属于教练员，往上还有优秀教练员、高级教练员，国家级教练员。 每一次的晋升都需要带出1年或者2年以上的队员，参加全国级别赛事，甚至国际赛事获奖。 而省队目前两位级别最高的国家级教练就是姜维和卞晖，另外一名高级教练是贺鹏，余下优秀教练数名，剩下的都是教练员。 欧阳瑞这两年多在省队里，也培养出了几个国家级赛事冠军，因此在今年的年底，局长罗彪已经将他晋升优秀教练的申请报告提交上级了，就等着上面批复。 而欧阳瑞内心却不在意这些，他想的是要培养出一个国际健将来，并护送其前往各大国际赛事，取得大满贯，最后夺得奥运金牌！ 这个伟大的理想，他一直默默留存心中。要知道，像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自己本身比赛经验不多，但教练的经验也不足。虽然在学校学习了很多的培训知识，甚至去国外交流学习过，但对于省队这样的大地方而言，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因此，很多时候他在会议上提出的一些新见解，也没能得到领导们的支持。 那些年纪大点的教练们，总认为他的想法过于孩子气了。 为此，欧阳瑞和他们发生过不少的矛盾。局长罗彪自然是站在老教练们一边的，虽然当着和事佬，但总体大意上是规劝欧阳瑞，让他安心带好二线队员，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 欧阳瑞心中一直憋着口气——他每次带出的好苗子，转眼就被那些优秀教练们挖走，带去了一线。而他想跟着上去指导，却又被告知级别不够。 几次下来，他甚至有了离开的冲动。但是今年夏天，罗彪为他申请了晋升优秀教练，并表示如果他能说服一个好苗子，也可以让他带一个一线队员，同时兼职二线的基础课程。 这对欧阳瑞而言，无疑是打了针强心针，他立马事业变得雄心勃勃起来——只要给他一个好苗子，他就能创造奇迹！ 他开始放眼在队里搜索，但没有人接纳他抛出的橄榄枝。一线的队员们，特别是优秀又有名气的队员们，他们更倾向的还是那些带出过著名运动员的老牌教练，像是姜维、卞晖和贺鹏，才是首先。 而没有太大潜力的队员，又让欧阳瑞提不起兴致。 五月时，陈珺可和李圣月来队里看白羽。他即想起了这个曾在青少年冬季游泳锦标赛上溺水出名的少年。当初预选赛时，他就挺看好这人的。不过后来，大赛上所有的光芒被白羽、彭放、王霏霏这些人盖过，也让他暂时地忘却了这个人。 再见面时，李圣月的水感和灵气又激起了他的好奇感，是以他怂恿其和童年一战，就是想看看他的实力。而李圣月也确实不负所望，以平蛙的姿势只输给童年1秒钟，这在省队里也是不俗的成绩。 那一刻，欧阳瑞的心里像是照进了阳光——他觉得自己的教练生涯发现了新大陆， 而后他一直通过白羽询问李圣月的情况，并观摩了他们不久前在省青少年大赛上的表现。当时，李圣月100米蛙泳和200米蛙泳的决赛中两度夺冠，当时的他别提多高兴了。 不过他没有选择去游说对方加入省队，因为他现在还不是知名教练，即便他过去，飞跃也不会当回事。而且以他目前在省队里教练员的资格，直接选人加入也是不现实的。 因此，他一直在默默等待一个机会。当看到李圣月进入省队集训时，他无比高兴，不时出现给对方提点，甚至偶尔会跟他谈谈心，问一问他对于游泳的看法，和将来的目标还有希望。 最后，当李圣月打败卢超，成功入选一线队员时，他像是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当天晚上他就去了局长罗彪的办公室，支支吾吾表达了希望能够带李圣月的想法。 哪知罗彪听明白后，就道：“呀，欧阳教练，你怎么不早说，就在刚刚散会时，贺鹏教练还跟我说了，这个好苗子要给他留着。另外姜维教练最近跟林大童不和，也是想着要换一个有潜力的新人来带带。这个情况，我真的很为难。” 他拧紧了眉头，看得出所言不虚。 欧阳瑞心一沉，他是在很早就看好李圣月的。 “贺鹏教练手里已经有了彭放，另外还有童年，再加一个李圣月，他一个人能顾得过来么？这孩子的特质不同于其他队员，需要针对性投入大量时间，只有我能办到！另外队里这次还进了两个一线新人，甘甜和唐饶，她们完全符合姜维教练的用人标准。罗局长，看在我这几年兢兢业业带队员的份上，这事你就成全我吧！”欧阳瑞几乎是哀求着说出。 罗彪沉吟片刻，抬起头来：“欧阳，并不是我不肯成全你，不过队里有队里的规矩。李圣月是这一批新进的一线队员中潜力最佳的，体育局那边的领导们知道了，也十分重视。像浙江队他们有很多夺冠热门人选，而我们一直被压一头。今年出现的白羽、彭放、李圣月、甘甜这些人，让上级领导们看到了希望。所以对于他们的教练人选安排，上级领导也非常重视。其实我个人还是很看好你的实力，现在你和贺鹏教练都想要这个人。要不这样，咱们取一个折中的法子，由你们两位教练各自去跟这个队员说，看他自己选择，你觉得怎样？” 罗彪话一出，欧阳瑞就觉得内心拔凉拔凉…… 贺鹏曾经发掘了林大童，另外还带出过几个世锦赛冠军，就名气而言，他仅次于姜维和卞晖，是省队教练中的三把手。而他的年纪刚刚四十，也正是一个教练年富力强的事业黄金期。 相较于自己这个初出茅庐，并没有什么成绩傍身的毛头小教练而言，不说李圣月自己，就是他爸妈都不会同意他选的。 但罗彪话都说这个份上了，他唯有答应。 第157章 打赌（一） 同样有选择烦恼的还有初入队的李圣月、甘甜和唐饶。 李圣月和唐饶都是主项蛙泳，贺鹏和卞晖都是不错的选择。而甘甜主项自由泳，副项蝶泳，最合适的自然是姜维了。 这个五十出头的老教练在听说有好苗子入队后，就提前结束了自己的休假，匆匆赶到省队的训练大厅，想要为自己再选一个好弟子。 最近，林大童的精力是完全地投入到了娱乐综艺事业中，他参加了《恋爱中的我们》、《美味情缘》等一系列的网络节目，成为当红的跨界明星。 对于林大童大把浪费训练时间，姜维是说不出的心痛，他不断打电话给对方，要求其结束活动，回归训练，但得到的都是日复一日的推脱。 “再过几天吧，姜教练，我这都签合同了，要是违约，得赔钱呢！” “行行行，等拍完这一个电视，我保证不再接下一个。” 可各种的节目通告还是接踵而来，姜维实在气不过，最后两人在电话里吵起来。省队领导给下发了最后通牒，让林大童来队里领处分，另外即刻归队训练。 此为后话，却说姜维来队里看过一众新队员的表现后，做出的第一选择也同样是李圣月。 不过当听罗彪说出贺鹏和欧阳瑞都想要李圣月时，他还是发挥了老牌教练谦让的风格，说：“那也行，他们的确比我更擅长蛙泳，我看甘甜这个小妹子挺不错的，以后就在我手下训练吧。” 甘甜闻言，当即高兴地大声回道：“谢谢姜教练！” 她老早就在为选择教练一事烦恼了，在进入省队后的一周里，她发现很多一线队员们的教练也仅仅是优秀教练。要想跟一位高级教练或者国家级教练，那是很困难的，甚至需要是出了好成绩的队员才有的待遇。 现在姜维选择了她，她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女孩脸上挂满了喜悦，不住地说着：“姜教练，我一定会努力的！” 相较之下，唐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虽然她的实力也很不俗，但并没有达到脱颖而出的境地。罗彪原本想要姜维一起带两个女孩的，但对方表示，身体不行了，带多了顾不上，自己也吃不消。还是扎扎实实抓一个好苗子就行了！ 贺鹏那边因为已经有彭放和童年了，他最想要是李圣月，但如果不行，也不想再加人。 卞晖倒是觉得唐饶不错，可他目前主要任务是苏芮可，就连白羽都偶尔丢给了欧阳瑞，因此不想耽误了这个女孩。 唐饶就和其他的一线队员一样，选择了队里一位不太出名的优秀教练。 女孩子有点儿失落，甚至羡慕两位一同入选省队一线的队友的好运气。 而同样陷入两难境地也有李圣月，先贺鹏找到他，邀请他加入自己的队伍。 虽然在省队里，大家常说我们是一个整体，但其实很多队员们的关系亲密度都是根据教练来的。往往同一个教练带出来的师兄弟们都会更加的亲密。 李圣月是知道贺鹏的，他曾经带出过林大童，眼下手里还有童年和彭放。 但贺鹏说，只要他过来，会全力以赴地培养他。就像当初发掘林大童一样，他在李圣月身上看出了冠军的特质，很有信心让他超越林大童，甚至比肩孙杨。 这无疑是李圣月自游泳以来听到的最高评价了——孙杨，在中国泳坛的地位，无异于菲尔普斯在全球的地位，那都是游泳界的总瓢把子！ 这番话自是让李圣月很动心，但他并未立刻答应，因为他隐隐觉得贺鹏手上有两个重点选手了，特别是其中的童年，有着省队第一神童的美誉。是整个霖省省队创办至今最年轻的一线队员，以童年不到11岁的年纪，就有如此成绩，上面对他的重视肯定是超过自己的。 因此，少年答：“贺教练，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才刚刚进入省队，每个教练的擅长的项目和教学的风格都不同，我也想再考虑一下，看看哪位更合适自己。” 贺鹏闻言，点头赞同：“你说得很对，很多时候做出重要决定一定是要考虑清楚的。不过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权衡全队的情况，肯定会做出正确判断的。” 送走贺鹏后不久，欧阳瑞也找到了他。 李圣月住在双人间的寝室里，队里竟将他和童年分在了一屋，说他们两个年纪最接近。 李圣月无语：“我也不过就是比袁刚小一个半月，他就能跟同龄人一个寝室，为什么我要跟一个小孩子住呀？！” 身高接近一米七的童年同样很不爽：“拜托，我一个人住习惯了，为什么这次进队这么多人，偏偏要这个白痴跟我一屋呀？” “你说什么？骂谁白痴呢？！” “谁答应就是谁咯！” “喂喂—— 急得住在隔壁寝室的白羽和彭放将他们两个分开，另外一些一线的队员们也来看热闹。 大家纷纷劝说：“别嚷嚷了，再吵，惊动教练就该受罚了！别连累了我们大家！” 如此，两个小屁孩才回到自己房间。 经过上次一战，说实话，他们心里都还是有点儿佩服对方的。可两个人面上都是那种不服输的性格，如今要住在同一屋檐下，那是说不出的变扭。 李圣月烦闷地找到欧阳瑞时，对方也正好想要去找他，谈谈关于选择教练一事。 “嘿，阿月，找我么？”欧阳瑞很惊奇地道。 李圣月撇撇嘴：“欧阳教练，我也知道你不是生活管理员，不管这些事，不过能不能麻烦你跟寝室那边的阿姨说一声，让我一个人住，或者……跟其他人住，反正，我不想和童年住。” “为什么呀？”欧阳瑞奇怪道，复望了望对方，面露疑惑：“该不会是你曾经输给了他，所以不想和他住一屋吧？” “才不是呢！”李圣月反驳：“我李圣月就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他太小了，就是个小屁孩，我都这么大一人了，你说我跟一小屁孩住一屋，多别扭呀！” 欧阳瑞笑起来：“童年虽然年纪小，可在这省队里大家都不敢轻视他哦！他的实力，说实话，是在你之上的。” “切！”李圣月道：“那是四个月前，现在的我，体能处于巅峰状态，谁比谁强，还说不定呢！” “行！要不这样，明天我安排童年和你比赛一场，就你擅长的蛙泳。200米赛，如果你赢了，我帮你换寝室。” 欧阳瑞尚未说话，李圣月抢先道：“如果我输了，我就留在寝室里，照顾那个臭小子，给他当大哥！” “好！”欧阳瑞笑起来：“不过就这样，未免你输了也没有什么惩罚呀，你本来就是被安排跟童年住一屋的。” “那你说，怎样？” 欧阳瑞露出一抹促狭笑意，道：“这样吧，反正你进队还没有选教练呢，如果你输给了童年，不光要和他住一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别看他小，你能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可不少呢！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你这次选择的教练——必须是我！” 他说着将大拇指朝自己一立。 李圣月愣住了——他可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教练员呀！自己可是省队被高级教练都寄予厚望的天才少年，怎么能拿前途开这样的玩笑？！ 欧阳瑞看他不吭声了，脸一沉：“嘿，怕啦？” “不是……”李圣月想解释。 欧阳瑞打断道：“要是怕再次输给童年了，那就算了。” “谁怕谁犊子！”李圣月脱口而出。 欧阳瑞一喜：“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上午游泳室见！”他说着愉快地转身离开。 “喂喂——” 看着他的背影，李圣月心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158章 打赌（二） 李圣月不知道欧阳瑞是怎样说服童年的，总之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竟然真个在上午的训练时间里，跟贺鹏请了假，然后到二楼的游泳室跟李圣月比赛。 “比什么？”他淡淡地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不管李圣月准备比什么泳项，胜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态度令李圣月很是不爽——这几天他是非挤到了袁刚的寝室里，坚决不跟着小家伙同一房间。 童年也同样反感跟这人一屋住，可命运就是这样的造化弄人，寝室老师偏偏这样安排了。 “你擅长什么？”李圣月道：“你比我小，听你的，回头别说我欺负你。” 这场属于一线队员之间的比试，连二楼的二线队员们都惊动了。林芸特意带着陈珺可、袁刚等人上楼来观战，甚至李圣月的手下败将卢超也跟了来，想要看看他是否能撼动童年的天才地位。 一线的队员们，如白羽、彭放、王霏霏，自是候在一旁观战的，甚至还给李圣月说了几句打气的话。 而另外如金大川、宋树、王亚波、章花等人，则是冷眼旁观，想要看看这个刚刚进入一线队伍，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是如何失败的。 “哼，不过集训时赢了卢超，就妄想跟童年比试，以为我们一线队员跟二线的水平一样么？” “听说这家伙五月份和童年比赛200米蛙泳，只输一秒呢！” “哼，那可是半年前的事了，现如今的情况谁知道？” “是呀，不过上次看他跟卢超的比赛，这家伙也挺厉害的，不然不会选入咱们一线队伍。” “卢超怎么能和童年比？今天就会让那个臭屁的小子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 这些人言语间都充斥着各种对李圣月的不屑——他们中很多人都是从二线队伍中好不容易熬到一线的，有的甚至都二十好几了，也没有选入过国家队。对于那些年纪小小就被直接选入一线的队员们，总是有种一股天生的敌意。 在这件事上，甘甜感动深受。她也是因为一进来不光入选一线，而且被姜维点名要了，让多少人是羡慕嫉妒恨。 导致在女生寝室里，其余人都不由自主地团结在一起，本能地排斥她。 唯独苏芮可，她进队一段日子了，苏芮可从外面比赛回来，两人碰面时，她喊了对方一声，得到了一个温馨的回应。 “咦，你就是甘甜吧？飞跃体校那个。” “是呀。” “我听章教练提起过你，说你也进省队一线了，你可要好好加油呀！” 苏芮可的平易近人让甘甜觉得很温暖，也让少女内心更加坚定，一定要用成绩来说话，让所有以为她仅仅是运气好的人知道，其实她依靠的是实力！ 因此，此刻站在李圣月的身后，她内心也十分能理解表哥的处境，即便觉得希望不大，也暗自希望他能为新进一线的队员们争口气。 牛莉、唐傲雪等二线队员们站立在旁，他们都是这次二线新进的队员，都曾和李圣月一起集训过，曾看着他战胜卢超。对于这个性格爱瞎比比的少年的实力充满信心，因而都期盼着他能再创佳绩，为新队员们争口气。 唯独卢超，暗自嗤之以鼻。 和李圣月的踌躇满志不同，童年显得很低调，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一线队员里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拍着他的肩膀，叮嘱：“加油！注意点儿。” 他都是淡淡一笑，似乎根本不将胜负放在心上，或者说是不将李圣月看在眼里。 当李圣月问他擅长什么泳项时，少年答：“那就还是蛙泳好了。” “行，”李圣月道：“仍然是200米。” 这场比赛也惊动了办公室里的领导们，罗彪带着几个教练在旁观战。 比赛的发起者欧阳瑞站到起跳台侧，大声道：“各位，比赛马上要开始了，请大家安静下来，不要影响我们的两位队员发挥！” 他分别朝李圣月和童年眨眨眼，然后两位少年登上起跳台，在一声哨响下，二人同时以优美的姿势跃入水中。 童年动作标准，每一次的前扑都十分到位。手、腿、肩、背、腰、髋配合恰当，前进的速度也相较上次大幅提高。 在另一侧的赛道上，李圣月同样游得很生猛。在水中顶肩压臀、蹬腿前扑，以波浪式轨迹有节奏地破水前行。 就两个人的姿势而言，自是童年的更为标准和完美。但李圣月的体能也是相当不错的，始终紧紧跟随在了童年身后，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泳池一侧的一线队员们大喊着：“加油，童年！” 在他们的心中，童年就像是自己的小弟弟一样，即便有人曾经嫉妒他的天赋，或者年少就得到器重。但若让李圣月这个刚刚进一线不到半月的人赢了童年，也等于将他们这些老一线队员的面子踩地上了。 其余人则都和陈珺可、袁刚一般，暗自祈祷有奇迹发生。 水中比赛如火如荼，岸上的教练们则在仔细观战。 欧阳瑞看着李圣月始终被童年压一头，而他动作中的失误点也被一一展现。 贺鹏道：“这孩子不错，要他来我队里，和童年一起陪练，两个人肯定都会进步很大的。我有信心，把他们一起送进2000年的悉尼奥运会！” 罗彪只是笑着不说话。 半年前那次比赛，200米蛙泳的成绩，童年是2分25秒，李圣月是2分26秒。 不过少年游的是平蛙，这在赛场上是很少见的。 当时的成绩，两个人都超过快接近运动健将级别了。而这一次，他们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等到两人差不多时间触壁时，现场沸腾起来，这一次，连省队里的一线队员们都惊讶地长大了嘴。 紧接着，欧阳瑞报出成绩：“童年2分24秒，李圣月2分24秒43。” 全场静止了两秒，然后再次沸腾。 “哇靠！童年你好厉害呀，再提高三秒钟就进入运动健将级别了！” “李圣月，你小子不错呀！竟然比那次比赛的成绩提高了1.43秒，简直太让我惊讶了！” 欧阳瑞喜不自禁，缓了缓，又道：“不过，我们先前说好的事，可不要忘了。” “呃，”袁刚凑近：“阿月，你跟欧阳教练说好什么了？” 李圣月抿抿嘴，心里大叫不好——其实他根本还没有想好要选谁做自己的教练呢！贺鹏似乎很看好他，而卞晖也很不错，最重要是他执教白羽，李圣月觉得自己目前最大的目标就是追上白羽，两人同一个教练，至少能知己知彼！而姜维是队里最老牌的教练，带出的队员也是最多的。跟着他，肯定错不了！ 可眼下，事情似乎朝着自己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第159章 说服 李圣月先前对于自己的游泳技术还是太自信了，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进步很大，肯定能赢童年的！这样既可以换寝室，而且还能杀杀对方的锐气。 没想到，童年同样进步了。 这下就尴尬了…… 罗彪笑道：“呵呵，欧阳教练，关于这场比赛的结果，你和李圣月都说定了什么呢？” 童年道：“他不想和我同寝室，不过我也不想和他一起。但欧阳教练让我们比试一场，即便我赢了，我也不想和他一起住！” 一说到这个话题，这一高一矮两个少年就目光冷峻地盯着对方，似乎很不服气。 “呃……”罗彪有点懵，低声对贺鹏道：“这两人要是在一个队伍里，估计不好带呀？” 贺鹏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势同水火，想当年他对于有能力的队友，都是识英雄重英雄的。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太不谦虚，太不可爱了！ “行了，”李圣月道：“愿赌服输，我决定了，以后就跟童年同一个寝室好了，直到我超越他。” 童年只差一口老血没喷出来：“李圣月同学，你有没有搞错，说得好像我很希望跟你同寝室一样？” 欧阳瑞没等他们吵起来，往两人中间一站，朝李圣月道：“小朋友，虽然你现在还是未成年，不过我们身为男子汉，都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么？” 李圣月这才不情愿地道：“记得，行行行，以后我跟你训练好了，你自己跟罗局说吧。”他嘟囔着站回到了一线队员的队伍中。 所有人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欧阳瑞这样积极地促成这场比赛，就是要李圣月输了后，同意让他做自己的教练呀！ 贺鹏道：“欧阳教练，你这事可办得不地道呀！你用我的队员打败李队员，然后还要抢走我中意的人，这算哪门子事？” 他朝罗彪抗议，这个混了游泳管理中心三十多年的老江湖，则不动声色地打起太极来：“你们都是队里看重的教练，一个是经验丰富，一个是年轻有为，你们能带李圣月，是他的荣幸。不过这事说到底也是他选师傅，所以我提议还是让李圣月自己决定吧。” 他是哪边都不想得罪，不过在贺鹏看来罗彪这无疑是在偏袒欧阳瑞的——他在省队十几年了，是队里的老资格，而且是高级教练，带出过林大童。只是后来林大童跟他闹了矛盾，目前手上最大的筹码是白羽和童年。不过这两小鬼还没有出骄人的成绩，因此他急需再觅得高徒。 李圣月是很好的选择！他天分高、水感好，最重要是体能优势无敌，甚至可以说超越当年的林大童。 但这也同样是欧阳瑞看中的地方，是以这位年轻的教练也想争一下，看能不能早点为自己带出个世界冠军来。 罗彪对于自己手下的两名教练的心态自是了解，不过他更想要改变。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贺鹏的训练方式和姜维一样，传统守旧了点，他很欣赏欧阳瑞这个年轻教练，也希望他能将新人带出活力。 于是朝李圣月道：“李队员，这件事还得看你了，选择贺鹏教练还是欧阳教练？不过话说前头，虽然你和欧阳教练有约定，但这不是儿戏，所以我们还是会充分尊重你自己的决定。这样吧，最晚后天，你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我。” 话说到此，贺鹏也拍了拍李圣月肩膀，以示对其重视，然后跟罗彪一起离开。 待他们走后，林芸也领着二线的队员们回二楼游泳室训练了。 对于刚刚那场巅峰对决，这些孩子们津津乐道。 “哇，想不到童年这样强！他的身高和李圣月相比，差了18公分，另外体重也比对方轻了20公斤以上，居然能压住对方。” “是呀，所以说他是天才阿姨！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李圣月挺不错的，你没发现么，这么短时间游200米，他真是不带喘气的。这样的体能，要是冲击400米蛙泳，或者说改游1500米自由泳，那不得称王？” 卢超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一直默默听着大家对这场比赛的评价，以及对李圣月的肯定，心中自是很不服气的。但自己是那家伙的手下败将，又何足言勇呢？唯有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练习，争取在下一次的竞争中打败对方！ 当晚，欧阳瑞找到了李圣月的寝室里，他正和童年坐一起打游戏——看着刚刚还在众人面前水火不容的二人，此刻挤在一起讨论游戏，欧阳瑞有点懵。 “嘿，你们两个还挺好嘛。”他调侃道。 那两人闻言，像是触电般分开，又换上了一种相互嫌弃的表情。 童年道：“欧阳教练好，这不是没办法嘛，您和罗局常教育我们，要团结合作，有集体荣誉感，省队虽有人是一个整体。既然事实无法改变，唯有改变自己了。人生不会事事如意的，我们要学会接纳。” 他说着，小大人般叹口气——那意思是自己虽然一如既往不满意和李圣月同寝室，但还是会学着接受。 一旁，李圣月鼻子都要气歪了，但还是努力克制：“确实，谁跟他好呀，我这叫迫于现实压力，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你！” “哼！” 两人再次敌视对方，眼珠子里都要射出火花来。 “行啦，行啦！”欧阳瑞赶紧将他们分开：“你都已经是省队的职业选手了，还这样孩子气？再过个三四年说不定要上奥运赛场了！” “什么？”两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难道说我们有参加奥运会的潜质？” 欧阳瑞被他们盯得心虚起来，赶忙摆手：“这个事不好说的，今年的奥运会才刚刚结束，下一届还得隔四年呢！每一个人都会机会的，但这机会是要去争取的！你们俩觉得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自己能在队里稳赢么？” 他们想了想，这上边还有顶级大神苏芮可、林大童，稍下一层金大川、宋树、王亚波都算队里的佼佼者了，然后是后起之秀白羽、彭放…… 轮到自己，似乎希望并没多大了。 欧阳瑞把双手往他们肩膀上一搭，朗声道：“别泄气嘛，事在人为，其实你们两个是我在队里看过的天赋最好的三人。” “三人？” 那两人同时眨眨眼。 “对，其实陈珺可的天赋不输你们，她目前还没有找对训练的方法，我相信假以时日，她会是下一个苏芮可！” “真的？”李圣月兴奋地问，那神情比欧阳瑞夸他本人是天才还高兴。 欧阳瑞肯定道：“自然，我不会看错的！”转而凝视对方：“李圣月，不过我现在要来谈谈你下午在比赛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了，我相信等你听我说完，肯定会愿意选择我作为你的教练，你想不想听？” 他诚挚的语气一下就打动了李圣月，少年点点头：“嗯！” 第160章 一拍即合 欧阳瑞将李圣月喊到了楼下的操场上。 夜空像一张黑色的大网，上面布满了点点繁星。 晚风轻拂，李圣月和欧阳瑞走在校园里寂静的小路上，两旁的树干随风轻摆。 欧阳瑞道：“阿月，这样叫你行吗？我听你的朋友们都这样叫你。” “可以。”少年微微一笑。 “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呢，和童年的差距也就那么一点点。”欧阳瑞说。 一提起这事，少年就有些不愉快了：“嗨，别说，虽然我看不惯那小子，不过不得不承认，他是好样的！比我矮了那么多，还能赢我，这在我李圣月的游泳史上，还没有出现过。” “对，我就是欣赏你这点，能够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要知道，一个职业运动员，只要走向赛场，失败的情况是很多的。很少有人能够像菲尔普斯那样笑傲群雄的，哪怕是孙杨，也有被碾压的时候。最重要是保持一颗平和的心态，从中去发掘自己的不足，找到改善的良方，争取下一次的胜利。” 他侃侃而谈，少年则停步凝望向他，问：“那我应该怎样改善呢？” 欧阳瑞淡淡一笑：“蛙泳是四种泳项中最慢的，因为在游泳过程中，手臂前伸和收腿都是在水下进行的，不光不会产生前进力，还会产生后退的力量。想要提高速度，需从三个方面下手：一、减小阻力；二、提高推进效率；三、掌握臂腿的配合时机。这三点看似简单，可想要达到最完美的效果，还需要不断针对性练习才行。” 见少年听得认真，他说起来也更有劲头：“首先，你在今天和童年的比赛中，划臂时身体的拉高不够，肩膀没能最大程度出水面。其实此时是应该塌腰的，防止腿立起来，从而加大阻力面。” 李圣月点头：“的确是这样，我自己也感觉童年的姿态似乎更为标准。” 欧阳瑞继续道：“只有身体拉高足够，手从水面上快速地前伸，才能有效地讲述因伸臂造成的阻力。” “对，这一点我们章教练也讲过。”李圣月道。 欧阳瑞继续说：“当头部上升到最高点时，一定要记住主动低头、耸肩、弓背钻入水里，切记不能用脸，或者胸部砸进水里，这是大忌！”他忽然笑起来：“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小帅哥，要是脸砸坏了，可就没有小姑娘喜欢咯！”他说着咯咯笑起来。 李圣月一窘，义正言辞道：“拜托，教练你正经点好不好？” “我说的就是正经话！”欧阳瑞道：“咱们省队，一直没有浙江队那么多的帅哥，自从今年初白羽进来了，队里算是有了颜值担当。下半年你的加入，更是如虎添翼，以后我们队里肯定女粉丝多！”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李圣月也无可奈何，摊摊手：“您要是再这么不着边际地聊，这嗑咱没法唠了。”作势要走。 欧阳瑞一把拉住他，道：“咱们言归正传，最后一点就是在你每一次动作结束时，你的收腿应该大腿少收点儿，小腿多收点儿，直到收不动为止。收起的小腿肯定是躲在大腿后边的，不能超过大腿的投影范围。这样的动作才是规范的！” “的确是这样！”李圣月认同：“我有时候在水里一着急，动作就没有那么规范了。” “这也是你不认真的一种表现。”欧阳瑞道。 “那么怎么改？” “还得靠你自己。” “嗯，如果你作为我的教练，你准备怎么训练我呢？”少年垂下头，一脸严肃地道——看得出，刚刚欧阳瑞的一番说辞是有打动他的。 欧阳瑞道：“当然，我肯定是有备而来的，你看！”他说着拿出一张a4纸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几点。 欧阳瑞读道：“第一，你肯定是蛙泳方面的好苗子。我当你的教练后，蛙泳仍然是你的主项。我会继续帮你抠动作、细节和技巧，务必精益求精。第二，你的体能是强项，这一点上，你比白羽、童年、彭放，甚至林大童都强。你的肌肉力量是我们队里，甚至可以在全国都算前几的，这可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就像今天的比赛，我已经观察过了，因为是200米蛙泳，如果换成400米，可能你有机会超越童年的。他毕竟还小，而你正处在体能的巅峰，我们要通过合理的体能训练安排，将这种巅峰的状态保持到下一次的奥运会。在此期间，你需要不断地冲击各大全国赛事和世界锦标赛，走入国家队眼里。然后继续下一个奥运会！” 李圣月闻之，目瞪口呆：“欧……阳教练，你真的觉得我能参加奥运会？” 虽然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但是现在才刚刚进入省队呢，而且绝大部分进入省队的队员们，甚至连入选国家队的希望都渺茫，更不要说参加奥运会了！ 欧阳瑞表情严肃地道：“对，一开始看到你时，我就有这个想法，觉得你是能给我带来奥运梦想的人！”复放缓语气，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你知道吗？我自己也曾是进入过省队的游泳运动员，而且很幸运地进入过国家队。像我这样的人很多，包括现在咱们队里，以后肯定也有很多人，走向体育类大学，毕业成为教练。然后将我们心中未完成的奥运梦想，寄托在下一代的队员们身上。我自己就是一直游蛙泳的，对于蛙泳的认知比一般人更多。这几年我潜心研究蛙泳的教学，可是还没有遇到一个可以懂得我的队员，我很希望能和某个人共同成长，把参加下一届的奥运会作为我们共同的目标。李圣月，请你相信我，如果你选择我，我会把你的奥运梦，当成我们共同努力的方向，当成我自己的奥运梦！让我们一起努力，好么？” 他说着，友善地伸出一只手掌来，一脸期待地望向少年。 李圣月内心风起云涌，他是渴盼参加奥运会的，可是他知道，在那之前这条路肯定布满荆棘——全国这么多的游泳天才，每个人都想在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赛场上一展风采。这需要多大的努力，才能实现梦想？ 他不敢相信。 欧阳瑞又道：“其实选择我，对你而言肯定是会很纠结的，这一点我完全认同。不过你想想，贺鹏现在手上有彭放和童年，他们两个的天赋并不输你。如果说要贺鹏教练全力为你，你觉得可能吗？” 李圣月低下头来——省队的三大教练中，其实他最中意的是卞晖，不过他手里已经有了苏芮可这张王牌，另外白羽也是省队里最有潜质的新星，自己即便去了，也只排在第三。所有的资源和训练时间，都会倾向那两人。 而另一位国家级教练姜维，他最擅长教的是蝶泳和自由泳，人家也选择了甘甜。而且他年纪是最大的，只怕培训的思维模式会有所桎梏。 贺鹏这边的情况也正如欧阳瑞所言，彭放和童年都是重点，最主要他和这两人也不对付。 愁呀！ 少年思前想后，最终朝对方伸出手来：“欧阳教练，那么往后请你多指点了！”说着咧嘴一笑。 那灿烂的笑容仿佛将这黑夜都点亮了。 欧阳瑞精神为之一振，乐呵呵地将手拍了上去，道：“阿月同学，就这么说定了，我肯定不负你的期望！” 第161章 教练和选手 李圣月选择欧阳瑞这事，在省队里引起轩然大波。 一个上午，这件事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飘到了省队里的每一个角落。 很多人都说他蠢，不知道怎么想的，有贺鹏那样好的高级教练伸出橄榄枝，竟然不接？还巴巴选择了欧阳瑞这个年轻的教练。 “我看他是太自负了！以为自己天赋强点儿，就尾巴翘上天。这省队和他们以前的体校可不一样，不同的教练代表着不同的平台。这傻叉以为进了一线，教练就不重要了，真是愚昧！” “可惜了他的好天赋呀！” “就是，我看他体能堪称完美，要是能让贺鹏教练训练，肯定能达到林大童师兄的水平！” 队员们议论纷纷。 一线和二线运动员的食堂是在不同的楼层。 此刻，李圣月正在二线运动员的食堂里跟陈珺可、袁刚一起吃饭。 “喂喂喂，”袁刚扒一口白米饭，大声道：“这么重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大家商量一下，至少要听听白羽哥或者章教练的意见。你这样贸贸然一个人做出决定，万一将来后悔怎么办？” 陈珺可也道：“是呀，贺鹏教练多出名，他可是发掘林大童的人，现在他看中你，说明你是有潜质的。欧阳教练人是不错，但是他的经验不足，这一点也是不容忽视的。” 两个人都给他分析利弊，尽管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但四周的队员们还是竖起了耳朵。 有一名老二线队员插话说：“李圣月，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知道，贺鹏这样的教练，多少人梦寐以求？” 又有人道：“是呀，我们这些常年在二线的队员们，要真能被他看中，就烧高香了！你竟然还不选他？” “对，欧阳教练一直教二线队员，你这好不容易进了一线，又选一个在二线的教练来教自己，真搞不清你怎么想的？” 李圣月懒得解释，含糊道：“哥乐意，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的！选择合适的就是最好的！” 最后，袁刚和陈珺可也坦言：“阿月，反正你自己想明白就好了，这件事谁也不能给你做主！” “嗯，”李圣月点头：“你们两个也要加油，如果我训练中懂得了什么好方法，我也会跟你们分享的。你们两个快点加入一线，这样才能去参加全国比赛，入选国家队，参加世锦赛、奥运会。” “好！” 三人相视一笑——这种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现在的他们，都在不同的教练手下训练。 欧阳瑞的优秀教练员的称号马上就要批下来了，他目前的重点是带李圣月，同时偶尔兼顾二线运动员的基础训练。 袁刚和陈珺可都是跟随林芸在训练，有时她不在，欧阳瑞会帮着代代课。 转眼，十月份的韩国光州世锦赛决赛到来。这次省队参赛的人员不少，有苏芮可、林大童、金大川、宋树、章花、白羽、贺鹏七人。 苏芮可的项目是100米蛙泳和100米自由泳； 林大童是100米蛙泳； 白羽是100米蛙泳； 彭放是100米蛙泳； 金大川是100米仰泳； 宋树是200米自由泳； 章花是100米蝶泳。 这是在五月份时，前往杭州参加世锦赛预选赛后得到的复赛队员名单。 当时的二线队员王霏霏也去了，游的是100米蝶泳，但遗憾的是成绩并不突出，未能入选决赛。 而王霏霏打算的在年底入选一线队员一事，也变得遥遥无期起来。 比赛时间是在十月九日。 因为要去韩国，队里帮大家早早办理了护照。七人比赛队伍，带队的有一名领导、两名教练，另外还有一名队医和两名生活助理。 国庆节假期里，七人也在加班加点的训练。 这次贺鹏将时间难得地投在了彭放身上，连童年都没怎么管了。 临离开前，他叮嘱少年：“彭放，这是你来省队的第一战，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场比赛，希望你能加油！” 彭放严肃道：“教练，请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相较之下，白羽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卞晖手上的另一重要队员苏芮可也要参加这次比赛，所以这段时间的训练重心还是在她的身上。 他平时虽然会指点白羽，但大多数时候少年都是独自练习，或者充当苏芮可的陪练、旁听。 对此，白羽是不会有什么看法的。毕竟在省队这样的地方，论资排辈，以能力服人。 像是苏芮可、林大童这样的王牌选手，教练们自然是意愿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他们身上的。作为一个刚刚进队的普通一线队员，凭什么争？ 他只能用自己的理解力去牢牢记住卞晖的每一句话，即便是一个人默默练习时，也丝毫不放松。 同样在三楼游泳室训练的李圣月看在眼里，庆幸自己选择了欧阳瑞。这段时间里，虽然其他人不理解，但局长罗彪找到他，说：“小李，其实我很欣慰你能选择欧阳教练，他是一个很有思想的教练，你既然选择了他，就请信任他。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如今看着彭放和白羽在教练手下也有被冷淡的时候，欧阳瑞却在全心全意为他制定训练的计划，同时全程地陪伴他进行训练，不管是在游泳室，还是在路上训练室里，他们两人几乎是不分开的。 连其他的教练们也纷纷打趣：“欧阳瑞，你这是难得地有了个好苗子，一定要把他培养出来呀！” 欧阳瑞则边帮李圣月做着引体向上，边笑呵呵地答：“这是自然，伯乐也需有千里马呀！”转朝李圣月，自信满满地道：“阿月，好好训练，等将来让他们大吃一惊！” 李圣月努力地数着引体向上的个数：“……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他看着欧阳瑞几乎是把全部的心血都投入到了自己身上，内心也是说不出的感动。 暗咐：“欧阳教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是最优秀的队员，而你是最佳教练。咱们两个人，是相互成就！” 第162章 队员和教练 十月六号晚上，前往韩国光州参加世锦赛的队伍出发了。 陈珺可几人在小群里为白羽发去加油的信息。 少年乐呵呵道：“承你们吉言，要是真拿奖了，回来请你们吃大餐！” 而这段时间里，除了这些参加比赛的队员外，训练最认真的当属李圣月了。 他和欧阳瑞正处于磨合期，但两个人都相当地迁就对方。 在第一次训练课上，欧阳瑞就送给了他一句话：“不努力，你的未来就永远是一个梦！努力了，梦想才能成真！” 他跟李圣月说：“想要提高蛙泳的速度。首先，得在游进过程中始终保持身体及部分流线型姿势。” 他说着在水里给李圣月做出示范来，少年看着他的动作流畅，有一种“直、平、尖、紧”的感觉，对于蛙泳而言，是相当完美的。 欧阳瑞道：“提高划水效率和减小阻力可以提高蛙泳成绩，游进中始终保持身体及部分流线型姿势就是减小阻力的一种体现。同时，身体位置在整个蛙泳动作的游进过程中的作业是很重要的。 像你第一次过来省队时，和童年的比赛，就是用的平蛙。而现在你所使用的波蛙技术，才是最合适竞技游泳比赛的。在动作方面，你一定要记住，将肩部耸起尽量靠近耳朵，身体向前上方拉起进入前扑动作。这个动作有点像海豚入水的感觉，我们尽量将髋关节上下浮动降到最小，使身体中心的运动轨迹始终尽可能保持在一个水平位置上。并且保持身体及各部分的流线型姿势，确保在行进中的身体位置以减小阻力。” “嗯。”李圣月用力地点点头。 欧阳瑞又指导他高肘宽划水——就是蛙泳的手臂划水最常用姿势，目的是为了加长划水路线，因为划手阶段能够产生相当大的推进力。而高肘动作则是李勇“把手”原理保证加速完成内划及内划的效果。 “对了，有几本书推荐你看，一本是《竞技蛙泳技术发展特点和技术教法研究》，还有一本是《核心肌群训练在游泳训练中的应用》。这两本书上都有很多关于竞技蛙泳的知识点，以及如何练习肌肉群。书我这里有，晚上训练时我带给你，你要是在宿舍里没事，别跟他们一起打游戏玩手机，看看书，没坏处，知道吗？”欧阳瑞叮嘱。 看得出他是很在意李圣月这个徒弟的。 少年点点头：“嗯，欧阳教练，要不晚上吃了饭，我去你宿舍拿吧。” “好。” 欧阳瑞接着跟他讲起了蛙泳中晚收腿的配合时机。 “你知道么？传统配合时机是向内划时，腿已经开始屈膝收拢。但后来北岛、罗雪娟都是臂开始前伸时才开始屈膝收腿配合时机，这种情况明显比传统技术晚了一拍。但后来大家发现，这个晚一拍的效果，是带动了臀部向上，形成了和平时蛙泳基本一样的收腿结束动作，为加大波浪式蛙泳的蹬腿力量创造了有效条件，从而达到更好的提速效果。 从流体力学角度分析这一配合时机，研究者认为能更有利于运动员在划水时保持身体下肢部分姿势的流线型，以及在蹬腿期间，使手臂和身体上半部处于高平直的流线型姿势、减少收腿阻力和增加蹬腿的推进力。所以你要是想在短时间内提高自己的速度，是一定要注意这点。” “哦。”李圣月眨眨眼：“我会注意的。” 少年独自在游泳池里扑棱着，最近通过欧阳瑞的指导，他觉得自己训练好像轻松了很多。 每日一万米的训练量是欧阳瑞定下的，另外还有两个小时的路上训练时间。 欧阳瑞和他就像是朋友一般，每天除了从早到晚的训练外，两个人有空也会一起聊聊美食、音乐和电影。 他们会一起聊北岛康介，以及他的教练平井伯昌。 欧阳瑞说：“平井伯昌是我的偶像，他是1963年出生在东京的。在早稻田大学期间以运动员的身份转为经纪人，也就像我们这样从运动员转为教练的人一样。自己在游泳事业上没有什么建树，但是他指导了北岛在雅典和北京奥运会上获得蛙泳两项金牌，还指导了中村礼子获得仰泳铜牌，成为日本知名教练，如今是日本的国家队总教练。 你知道吗？要培养一个奥运冠军，那是需要很多人共同合作努力才能完成的。就比如咱们队里，会有训练员，也就是教练。队里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情况来分配教练，像苏芮可、林大童这样的世界级健将，肯定是国家级教练来指导。另外白羽、彭放、甘甜这样天赋高的孩子们，也会进入高级教练的视线。而你——” 他望一眼李圣月，带着感激地道：“你能选择我，相信我，我真的很意外，也很高兴！李圣月，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圣月也认同地道：“欧阳教练，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们合作肯定会很愉快。” 欧阳瑞继续道：“培养一个奥运冠军，除了运动员本身需要有强大的天赋和努力外，教练员、游泳技术分析专家、医疗助理等都不能少。只有全体服务保障人员齐心协力，才能够达到。所以我才会在从省队退下后，选择进入北京体育学校学习游泳专业，立志成为一个游泳教练。 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既然我不能够再入选国家队，代表中国登上世界级舞台，让五星红旗飘扬在奥运的赛场上。那么通过的发掘和培养，为国家队培养出最合适的人才，让你们来代表我站上那个舞台，我觉得也一样是游泳人生的成功！” 他大声说完，李圣月觉得内心一阵悸动——他想，这或许就是欧阳教练一开始就像选择自己的原因吧？ 食堂里人声鼎沸，这两个年纪相差十岁的队员和教练坐在一处，两个人谈天说地，丝毫不觉代沟。 欧阳瑞忽唱起了李克勤的《雄心壮志》——“茫茫人群寻找一线阳光，浩瀚天空何处是我方向。不怕未来多沮丧，我拥有够坚强的肩膀。终于明白希望还是在前方，不愿听在这里回头张望，就要开始去拜访我的梦……” 第163章 欧阳瑞的训练 欧阳瑞的偶像，平井伯昌说过，脚踝的快速转踝技术是作为蹬水和滑行获得动能的催化剂，是蛙泳成功的关键要素。 在给李圣月讲解这一点时，这位年轻的教练说道：“过去我们在收蹬腿动作转换间总会出现一个较短的时间停顿现象，而采用这种快速转踝技术后，可以使动作更加连贯。” 李圣月在水中感受着，当腿向身体收拢时，脚踝屈约90度准备向外蹬出。这时他用力蹬腿，伸直膝关节。而就在蹬腿动作即将完成前，他按照欧阳瑞的指导，快速转动脚踝。便感觉在脚踝转动之后，速度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冲劲。 李圣月把这种感觉告诉给了欧阳瑞，他听闻后，摸着下巴道：“很好，你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冲力，这就是提高速度的感觉！要知道越是顶尖选手之间，1秒2秒的提高，都是非常困难的。而刚刚你做好这个动作后，每次的提速不会很多，但一场游下来，就很明显了，将达到速度的最大值，顺便提高了接下来的滑行阶段初速度，还避免了收蹬腿之间的短时“停顿”现象，更好的保证了动作之间的连贯性和速度的匀速性。” 这个动作，李圣月坚持练习了两天，就运用自如了。虽然速度的提高并没有见到很大的成效，但是个人感觉轻松多了。 欧阳瑞又帮他联系滑行技术。他说：“在蛙泳的技术动作中，想要获得更快的速度，滑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记住，在蛙泳腿部蹬水即将结束时，快速转踝技术会使身体获得更多的推进力，然后我们前往不要立刻就开始分手外划。而一定要在保持好身体流线型的基层上，李勇蹬腿获得的推进力和惯性继续前行。这个时候如果我们马上开始下一个动作周期，只会过多消耗体力。而滑行一段，不光能避免消耗过多的体能，而且能够保持体力，让我们在后期更好的冲刺。” 他说的每一句话，李圣月都牢牢记住心上。 这个年仅二十六岁的年轻教练，就像一个大哥哥般教导着这个比他小了十一岁的少年。两个人每次谈论到一个战略或者一个动作的规范时，脸上都是带着无比虔诚的表情——是那种对泳池的向往，是那种对于水的执着，是那种对于斩获奥运金牌的憧憬！ 李圣月觉得，不管是从前在游泳俱乐部里启蒙的万教练，还是在沙湾小学时跟的黄教练，亦或是在飞跃时的章教练，都没有眼前这位欧阳教练跟他心有灵犀。 两个人在训练中，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将训练的精髓心领神会。 李圣月想起了一位国际游泳健将说过的话：“我的成绩很大一部分是来自我的教练，一个好的教练，才能将运动员最大的潜能发挥！” 他很庆幸自己选择了欧阳瑞。 欧阳瑞也如他本人所承诺的那般，每天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放在李圣月的训练中。 两人基本上属于相互理解的状态。 不久，省队又开始了一轮体检，李圣月身高竟又长了1厘米，体重增加到了78公斤。 他惊喜地道：“哇，五月份时我才186公分，想不到这半年还长了1厘米，不知道还有没有得长呢？” 欧阳瑞道：“很不错了，不过我估计你是还有得长的，如果能长到190公分，就完美了。要知道孙杨可是有两米的，身高对于一个游泳运动员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李圣月蹙眉：“这可说不好，我只能管理体重，想不到我又长重了2公斤，不过怎么看着好像瘦了。” 欧阳瑞笑着拍拍他胸口，道：“那是因为你长的是肌肉，脂肪的体积是肌肉的三倍，自然看起来是瘦了的。” “哈哈，那挺好，我不用减肥了。”少年咧嘴一笑。 “减肥？”欧阳瑞瞪眼：“你得快点增加体重才是，你这个身板，在队里还算体力好的，如果去到全国大赛或者国际赛事，就够呛了。对于一个竞技游泳运动员而言，技术和力量是需要相互结合的。你这个小身板，太瘦弱了！”说着嗤笑一声。 李圣月怒了：“什么嘛，我也没那么差嘛，至少——”他环顾一周，这整个一线的队员中，似乎只有童年比他瘦了——可人家比他也矮了十几公分呢！而且还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于是他道：“呵，这队里也不是没有比我瘦的，我看白羽哥就是呀，现在我和他身高差不多了，不过他的体重好像才71公斤哦，比我整整瘦了4公斤。” 欧阳瑞闻之，严肃道：“是呀，这个白羽也是，怎么都吃不胖。我听卞晖教练说，小食堂已经在调整他的饮食了，尽量在多增加蛋白质，不过他好像肠胃不好，这方面也需要调理呢。白羽的领悟力和水感，在省队里能和你一较长短，另一个是童年，你们仨是目前我在队里最看好的人，也是最有希望能接林大童班的人。队里为了这件事，已经开过好几次会了，带你们仨人的教练最近头都大了，肩上责任重大呀！”他说着一叹。 “呃，”少年奇怪地问：“林大童不正是黄金期吗？为什么就要接班人了。” 欧阳瑞左右一看，附近并无人，便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现在还不知道呢，他们在光州那边比赛，林大童和姜维教练又发生了冲突。他在训练时不按照教练的指导，而且还胡乱接受外国媒体采访，说了很多不合时宜的话，还去参加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粉丝见面会。导致姜教练十分生气，打电话回来队里，说等比赛结束后，不想再带他了，另外队里也准备给他处分。” “啊？！”李圣月张大了口——林大童不是已经有一个处分了么？在他们刚刚进入省队时，就听说了。而现在又来一个，那不是短时间内两个处分？ 欧阳瑞纠正：“早在去年，他就已经有一个了，这次要是再拿就是第三个了。而这回拿不拿，还得看他比赛的表现情况定。他不听姜维教练的指导，一意孤行，要是赢了还好说。这要是输了，责任可全在他，到时候指不定队里要将他开除。” 第164章 林大童和姜维 这次的韩国光州世锦赛是在10月9日举办开幕式，这次霖省队伍去的人都算是入选了中国国家队，大家会统一出发、住宿和管理。只是每个省队又会单独安排自己的教练和助理、队医等等。 霖省的七名队员一道入住了韩国光州国际酒店，这儿离比赛的地点很近，而且酒店里也有游泳池，可以让大家在等待期间进行练习。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林大童虽然跟随队伍出发来到光州，但一下榻酒店，人就溜出去不见踪迹。 他的教练姜维气坏了，可他的随身助理也找不到他人了。 据说林大童自从拿过一次奥运金牌后，就开始受到娱乐圈和商业代言的青睐，因此他的爸爸、妈妈和姐姐三人，干脆都辞职全程安排他的工作和训练。 正是有这三人的参与，导致他跟教练的关系变差，训练中不听从教练指导，平时也常常头跑出去参加活动。 林大童和在省队的第一任教练贺鹏闹翻后，队里看他有潜力，又按照他和全家的要求，给他派了最好的教练姜维。想着这一次他应该会满意了，哪知道因为他不服从管理，这次奥运会上只拿到了一块铜牌。 不久前队里才对他进行一次处分，他本人也意识到如果失去了在省队的发展机会，对于以后做其他事都是有弊端的，于是一家人又前来省队，在罗彪和姜维面前认错，请求再给他一次机会。 哪知道这还没多久，来到光州后，林大童老毛病又犯了——这次他在比赛前失踪，连姜维也找不到人，气得给罗彪打去电话：“罗局，别说我不给您面子，这个林大童我是再带不了了！他太有主意了，一下飞机就仅仅跟着我们到了酒店，然后全程自己安排。我本来还要跟他分析一下战略的，结果人家倒好，直接去了韩国的粉丝见面会。据说是一个品牌商安排的，他妈妈跟我打电话请假，说是收了人家的代言费，不去不行。可现在是世锦赛比赛前啊，这么重要的关头，他完全不当回事，你说，这样的队员让我怎么带？” 他一顿抢白，罗彪也哑口无言。 当初让姜维负责林大童是他的主意，后来林大童不听安排了，也是他请姜维再给的机会。 罗彪料不到林大童一家人又说话不算数，同样地恼羞成怒：“好，那你跟他妈妈说，如果林大童非要占着队里的名额，但实际上又去搞那些商业演出，那么省队供不起他这尊大佛！等回来后，让他收拾包袱离开省队，好好去娱乐圈赚钱，咱们不拖他后腿！” 而这番话还未带到，那边又有媒体偷拍到了林大童和一个年轻女子共同出入商场、酒店的新闻。 这个新闻瞬间在网络引爆——无数新闻标题称：“林大童有女朋友了！” “林大童韩国光州放弃赛前集训，跟美女共游儒达山。” 光州国际酒店里，姜维焦头烂额之际，卞晖则是满面春风。 他手下两员大将，苏芮可在奥运会上的成绩就强过了林大童，是拿的银牌。而这次苏芮可有两个泳项的比赛，夺金希望极高！ 苏芮可今年才21岁，运动生涯至少还可以再经历一次奥运会，而她性格纯良，不似林大童那么多心思，对卞晖的训练要求也是绝对服从。因此，两人合作很愉快。 至于另外一员大将，就是白羽了！ 这孩子的天赋在第一次看到时，就让卞晖感到惊讶。而后的训练和比试中，他也屡屡展示出了自己的实力。因为林大童的退步，队里多次开会，说需要再培养一到两个能够扛起省队大旗的男队员——那些在队里两三年了还没有混出头的队员们，或是天赋不够，或是年纪大了，或是体能上欠缺。 经过教练的几轮会议商讨，目前希望最大的是白羽、李圣月和童年，彭放和黄亚波也不错。罗彪让大家在这些孩子中培养出一个能够挑大梁的人，至少咱们霖省队伍走出去，也有能够和浙江队一较高下的人。 这让带着几个新队员的教练们变得干劲十足，特别是卞晖和贺鹏，他们一个手上有白羽这张王牌，另一个有童年和彭放，都是目前队里最新鲜的血液。 至于李圣月，贺鹏内心里还是有所遗憾的，但他想其实自己精力有限，如果好好带童年和彭放，应该在不久的将来，两人也能达到林大童的水平。 在姜维夺命连环催的电话追击下，林大童终于在比赛前一晚回到了酒店，但整个人蔫蔫的，全然没有往日里奥运冠军的风采。 姜维很生气，但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朝林大童和气地道：“回来了就好，先回房间好好休息吧，不管什么事，等比赛完了再说。男子组100米蛙泳半决赛在明天下午开始，上午希望你能做好充分的热身。” 林大童没等他话说完，转身去了酒店里自己的房间。 最近他的通告接得手软，据说很多的国内电视台和网站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想要邀请他在这次比赛结束后，前往参加综艺节目和拍剧。 练习游泳辛苦又没有什么钱，那些奖金相对于参加节目的报酬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林大童在父母亲和姐姐的安排下，尝到了赚快钱的甜头，自然是将昔日里称霸泳坛的梦想放在一边了。满脑子都是爆红和赚钱的想法，训练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轻。 姜维面对他的冷落，内心里暴跳如雷，但还是极力地遏制住脾气。当天晚上，他再次给罗彪打去电话，恨不得马上回国。这样的队员，他带一次就够了，以后都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 但罗彪说，眼下林大童代表的已经不再是他个人，而是整个中国，希望他作为教练的人，能够忍一忍，大局为重。等过了这次比赛后，他如不想再带林大童，队里绝不勉强。 姜维闻言，只得默认。 第165章 世锦赛上的黑马 这一切传回省队时，罗彪其实是很愤怒的，连带着体育局那边都气得非给林大童处分，并将他开除出省游泳队的队伍。 还是罗彪将事情先压了下来，他说：“林大童现在还要比赛，如果太早决定这些，恐怕对他的比赛成绩有影响。” 体育局的领导则言：“就他目前的状况，还有他家里人对待比赛的态度，我想他也出不了好成绩。要知道，一个运动员的成绩都是多年来坚持不懈的训练和汗水才能换来的，可林大童有点成绩了就飘飘然，他根本不懂体育精神，一味追求金钱，这是一个体育运动员的大忌！多少人也是像他这样有了点成绩后就飘飘然，最终导致从神坛跌落，最后连竞技场都待不下去。林大童从前是颗好苗子，但时至今日，他依然意识不到他的家人正领着他往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前行。如此，我们也只有放弃他了！” 事情最终拍板，体育局要将林大童开除出省游泳队的队伍，但目前还是处于保密阶段。 罗彪回到省队时，队里上下正在为这次霖省能去光州世锦赛的人数有七人而欢欣鼓舞。 留在队里的年轻教练员林芸和欧阳瑞组织一线和二线队员们一起在训练室看开幕式。 他们从会议室拿来投影仪，队员们围坐在大幕布前，一个个脸上写满期待。 “一会比赛就开始了，希望咱们省队的队员们能够取得好成绩!” “是呀，这次咱们队里去了七人，苏芮可师姐和林大童师兄是肯定没有问题的，至少每人一块金牌是稳稳的。” 这些孩子们还不知道林大童在韩国发生的事，内心里对他充满期待。 然，等到一会的比赛开始后，男生组100米蛙泳的半决赛上，参加选手有林大童、彭放和另外几名中国运动员。 而这一场比赛，一直被外界所看好的林大童竟然输给了白羽和彭放！ 水中三人分别位列这个项目的一、二、三名——而取得第一的竟然是名不经传的白羽！ 一下子，全场的闪光灯对准了这个高瘦腼腆的少年！ 电视机里，解说员不断喊着他的名字：“白羽，他是来自我国霖市的白羽！一个第一次参加这样世界级大赛的年轻选手，今年才刚刚满15岁，非常的年轻，非常的优秀。来，让我们看看他的经历，进入省队也是在今年的年初，竟然就取得了这样的成绩，超过了他的师兄林大童，真的非常不错！不错！” 那位名嘴连续说了几次“不错”，用来表达心中对白羽的赞赏。 而当接下来大银幕报出成绩时，现场和电视机前同样炸开锅！ “白羽——1分02秒，彭放1分03秒，林大童1分03秒42……” 现场一下沸腾起来，卞晖和贺鹏拥抱在了一起——他们两人带出的新人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甚至超过了王牌林大童。 姜维脸色难看至极，他极力地保持冷静。等林大童走至自己身边时，才低声呵斥：“你怎么搞的？为什么才这个成绩？预赛时你的成绩都有1分01秒的！奥运会上的成绩还更好！” 林大童阴沉着脸，明显也是被这个成绩惊到了，一张脸成了猪肝色。 他撇撇嘴，带着满腹怨气地道：“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想的！”说着，气冲冲从姜维身边走过去。 而姜维则更加愤怒地转身，道：“怪谁？这还不都是你自己的问题，自从奥运会后你的训练情况是怎样的，你自己心里有数！目前的成绩进入总决赛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你后面要加油了。如果让队里两个后生仔超过你，他们拿了冠军回去，我看你的脸往哪儿搁！” 这话彻底将林大童激怒，他愤恨地道：“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早就不想带我了。而且我也知道你最近新收了那个叫甘甜的小妹子，就是为了取代我。我拿不到冠军对你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林大童丢了你国家级大教练的脸面！” “你！”姜维气得脸色铁青，指向对方的手瑟瑟发抖：“你游出什么成绩来是你自己的事，我姜维带你是拼尽全力，这段时间里你天天各种参加活动，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训练上。我身为你的教练，即便晚节不保，也问心无愧！” 他两个吵得不可开交，一旁的贺鹏和卞晖赶紧上前劝架。其余的队员们也都拉着林大童，生怕他发起怒来揍了教练，这可就演变成丑闻了。 但还是有很多的媒体好事者举着摄像机在拍。 白羽和贺鹏正拉着林大童，两个人都劝说他冷静点儿。 林大童看着这两个男孩，忽然发起飙来：“放手，现在你们出息了，成绩比我好，别碰我！”说完，将手臂一抽，怒气冲冲地离开。 白羽和彭放相互对视一眼，都有点儿不知所措。 卞晖和贺鹏上前拍拍他们肩膀，然后对姜维说了些安慰的话儿。 在省队里，教练和队员之间发生矛盾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不过闹得这样天下皆知，就不雅了。对于林大童和他的家人，贺鹏是早领教过的，因此他对姜维的处境是万分同情。 这场比赛的成绩很快在网络上公布出来，随之而来还有林大童和姜维在赛场吵架的照片和视频。 虽然网络新闻中他们说了什么并听不见，可两个人敌视的表情、神态和动作，都足以让媒体捕风捉影了。 同样被这场风波波及到的还有在省队的教练和队员们，大家对林大童的成绩和他与教练吵架一事议论纷纷。 林芸和欧阳瑞对林大童的荒唐行为是有所耳闻的，因此心里头倒并不吃惊。 不过这次白羽和彭放的成绩都竟然超过了林大童，这似乎预示着省队的顶级队员金字塔要重新洗牌了。 欧阳瑞道：“不管怎么说，这次男子组100米蛙泳的前三名都在咱们中国队，而且全是咱们省队的队员。不出意外，世锦赛这一枚金牌，已经是花落咱们霖省了。” 众人闻言，也都欢快地鼓起掌来。 随后的女生组100米蛙泳比赛中，苏芮可毫无悬念地取得了小组第一的成绩，而且在所有组的比赛中，成绩也是位列第一！ 她是在奥运会上夺得过银牌的，因此这样的比赛对她而言，犹如探囊取物。 第一天的世锦赛程结束，白羽和彭放作为中国泳坛未来的两匹黑马，他们的名字瞬间传遍网络。 第166章 世锦赛的辉煌（一） “白羽和彭放简直是咱们省队的希望之光！” 一众的队员们在看到这场比赛的排名后，都对这两个男孩充满信心！ 罗彪更是大为赞赏地道：“不错，不错！这两个孩子当初是卞晖和贺鹏一眼就看中的，这两名老教练果然有眼光！他们两个才十五岁，也就是今年才进的省队，就能有这样的成绩了，你们大家也要努力才是！” 听到这话，一线的队员们都不吭声了——他们中有的进队多年，有的是两三年，也有跟白羽、彭放同一批的，但天赋和水感都不及这二人。 但要说出成绩，光靠努力是不够的！竞技运动界的名言：“三分靠勤奋，七分靠天赋！” 而光有天赋，不去努力练习，也只会让天赋凋零——就如同林大童，在取得了成绩后就飘飘然，全然忘记了先前的努力，因此在这一次的世锦赛上竟然输给了两个同队的后辈。 “估计这一次林大童的打击会很大。”林芸低声向欧阳瑞说道。 对方头都没有偏一下，冷冷道：“他的行事作风已经完全偏离了一个运动员的正确思维，凡事只考虑自己，根本不懂顾全大局。而他爸妈、姐姐现在都插手起了训练的事，一心只想把所有的训练都推了，全力去参加节目赚钱，简直本末倒置，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并不稀奇。” 对于林大童这个没有纪律和责任感的队员，省队里的每个教练都很头疼，所以他们对他全家也都没有好感。 只是这次的他的失败也代表了霖省省队的失败，不过幸好有两位后起之秀为省队争光了，也让全队上下重燃信心。 接下来两天的半决赛中，苏芮可在女子组100米自由泳中，再次取得小组第一的成绩。 而金大川、宋树和章花，也同样都取得了好成绩。 整个省队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连食堂都安排了加餐。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是每个泳项的总决赛。 第一项比试的是男子组100米蛙泳，中国队的代表选手有白羽、彭放和林大童。 因为这个泳项的前三名都是中国队的，因此外界一致将这枚金牌视为了我国的囊中之物，现在就只看谁能摘得了。 同样是在训练室的大厅里，欧阳瑞和林芸组织了全体队员们围坐在一起观战。 这次的赛事比较重要，网络平台和中央体育六频道同步直播。 陈珺可在她的“幸福一家人”小家庭群里，也看到了白炳炎、高秀玲和陈珺宇给白羽录制的打气视频，仨人一起凑在镜头里，对他说了很多鼓励和祝福的话语。 陈珺可见状，也跟着补充：“是呀，白羽哥，要加油啊，我们都对你有信心！” 良久，白羽回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大家！” 这个群是他建立的，在看到“幸福一家人”这个群名时，陈珺可就知道——他已经接受高秀玲了，接受她们和他是一家人…… 她想，那一刻的母亲和白伯伯一定很高兴吧？ 还有珺宇，他是那么的渴望白炳炎能够成为自己的父亲。 白家的面馆在这几天依旧营业，高秀玲特意将电视剧搬到了面馆里，让所有来吃面的人可以一起观看比赛。街坊四邻得知白羽要代表中国参加世锦赛，大家也都赶到店里观战。 白炳炎买来瓜子、花生、糖果摆在店里，高秀玲给众人准备了一大桶的擂茶——是用芝麻、花生磨成浆，再加水和茶叶烧开，然后添上甜玉米粒和炒米做成的饮品。 让大家一起坐在店里观看比赛，同时为白羽加油。 在飞跃的班级里，王丹、陆谨奇、范冲等人也在章庆华和付霜霜的带领下，全部人一起坐在教室里观看比赛直播。 因为有白羽，每个人心里都忍不住激起一种战斗欲——白羽哥代表的不光是中国，更是霖省，是飞跃校园，是他们这个曾经的团队…… 很快，男子组100米蛙泳总决赛开始了。 白羽和彭放、林大童身着中国的红白相间的队服，三人一起走向起跳台。 陆谨奇看得两眼放光：“光州国际体育游泳馆的硬件设施就是气派！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才能登上这样的赛场。” 王丹也望着电视剧荧幕，痴痴地道：“是呀，不过——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了！” 付霜霜将手拍在他们肩头，朗声鼓励道：“嗨，别灰心，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你们学好了游泳，一样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亮！并不是只有登上那样的大舞台，才能展示自我的，要对自己有信心！” “嗯！”那两人同时点头，也相视一笑——学习游泳多年，其实这个结果他们早已经看透。 最近他们也都在努力地想要考一个国家游泳运动员一级证书，就是为了将来考高中和大学时能够加分。 很快，白羽这场比赛结束，少年的成绩是1分01秒58——这个成绩已经超过了国家运动健将的成绩，离国际健将也只有不到1秒钟的差距了！ 全场燃起热烈的掌声，特别是那些从国内赶过去支持的观众们，更是大摇国旗，并高喊白羽的名字！ 白羽和卞晖拥抱了一下，又拥抱了贺鹏、姜维和彭放。 彭放的成绩相比半决赛稍微下降了点儿，是1分03秒12。而彭放的成绩相比半决赛，稍微提高了那么点儿，是1分03秒64。 两人分别位列亚军和季军。 原本这场比赛林大童是下决心要一雪前耻的，但想不到这个两个年轻的后生仔实在太强了，而他自己也早已经不再是巅峰状态，因此这一场比赛中，即便是拼尽全力了，还是输了那么点儿。 他黯然地从泳池里爬上来，在路过队伍时，以为助理给他送上浴巾。 姜维沉着脸什么也没说，其余人见状也不敢答话。 他就这样落寞地走向了候场的休息室，在观众席上，他的父母亲和姐姐面色难看。 当他走过去时，那一家人气呼呼地骂咧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听到林大童朝他们吼了一句，然后四人一同向着后区走去。 那一刻，所有的闪光灯都对准了两颗正冉冉升起的新星——白羽和彭放！ 各路的记者都将话筒伸到他们跟前，询问他们对比赛的看法，和对自己夺得奖牌的心情。 白羽边回答问题，边看着林大童落寞的身影——他忽然想到了在武侠电影中，那些陌路的英雄——当世界不再是他们的天下，当他们已经再无法回到巅峰，围绕在他们身上的光环褪去，是否都是同样的心情呢？ 白羽心中升起一丝悲凉。 第167章 世锦赛的辉煌（二） 接下来的光州世锦赛女子组100米蛙泳总决赛，苏芮可不负众望拿下冠军，而她的成绩相较于亚军和季军，明显地领先了2秒钟，不愧是曾经在奥运会拿下银牌的选手。 当她结束比赛，立刻有粉丝献上鲜花。 这个矮个的爱笑女孩面对媒体镜头，一如既往地开朗和蔼。 当记者问起她关于未来的规划时，她笑着说：“当然是好好训练了，因为我还想再参加一个奥运会！” 白羽和彭放在后看着，只觉这个女孩真的很了不起，她比她们大了不过五六岁，可是她的成熟和谦逊，甚至超越了林大童那一批的运动员，堪称整个省队的典范。 这一天的比赛结束时，他们仨人和全体代表团一起拍照合影。 这张照片，白羽在晚上时发到了飞跃的小群里。 “哇，苏芮可好美啊！”范冲说。 王丹道：“金大川也很帅呢！丑帅，丑帅的！” 当发现没有林大童的身影时，陆谨奇就发问了：“林大童呢？他不是也拿了季军吗？为什么没有跟你们合影？” 白羽低头想了想——当时的情况，林大童是很生气地提前离开了。后来大家拍照，有人在群里艾特他，他也没有回话。等到所有人拍照、聚餐完毕回到酒店时，白羽和彭放听到了从林大童房间里传来的吵架声。 “是他们一家人跟姜教练在吵？”彭放第一反应说。 “嗯。”少年站定，从中听到了姜维的声音，在抱怨林大童丢了自己的脸，自奥运会后一次都没有好好训练过，每天不是商业活动就是各种聚会、谈恋爱，如果不想游泳了，完全可以跟队里说，不要让自己的职业生涯晚节不保。 林大童的母亲很生气，也嘶吼道：“姜维，话可不能这样说，当初我家大童拿奖拿到手软时，你也沾了他不少光。他不过是今年的状况稍微差点，你就跟别人一样将他看扁了，你这算哪门子教练？” 姜维也生气地怒吼：“我是看扁他吗？是他自己根本不肯花时间训练了，要知道一个游泳运动员半个月不下水，就相当于一年的训练时间荒废了。他现在已经不是游泳运动员的巅峰时期了，但是只要肯沉下心来好好训练，一样可以再创辉煌的！就像菲尔普斯，人家三十岁了，今年复出，一样夺得四块奥运金牌。林大童我不是没有给他机会，省队难道还不够重视他么？可是你们一家人是怎么做的，每天各种请假参加电视节目。一个不把心思放在游泳上的运动员，怎么可能取得好成绩？” 最终，双方不欢而散。 姜维在出门的瞬间，看到了白羽和彭放，脸色一沉。 那两人也慌得垂下头来，各自含糊地喊了声：“姜教练。” 然后林大童一家人也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二人，林大童的母亲翻了个白眼，重重将门合上。 “砰”地一声，吓了那两人一跳。 姜维朝他们说：“你们回房间休息吧，今天表现不错。” “哦。”他们点头，异口同声：“谢谢姜教练。” 等回房间后，白羽和彭放又听得从对面房间里传来的吵闹声，似乎林大童一家人都在吵，声音非常之大。 彭放在墙边走来走去，似乎想要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白羽半躺在床上发着信息，他正将代表团的合影给陈珺可以及父亲发过去，见到彭放的举动，不由得笑了：“喂，别那么八卦好不好？” 彭放不由摸着脑袋，尬笑一下：“也没，我就是关心一下林师兄。想不到他这样的顶尖运动员，跟教练之间的关系也这样难相处。” 白羽抿抿嘴——他自己从濛镇四小时，跟自己的启蒙教练冷俊关系就挺不错的，后来的章庆华，现在的卞晖，似乎都拿他当儿子一般。 不过，他也是从心底深处尊重这些教练的，将他们视为自己的父亲一样。 他想了想，答：“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不管是家人、教练还是便宜，良好的沟通都是必要的。” “是呀。”彭放点头，就如他们之前，一开始他也是看白羽不顺眼的，这其中少不了李圣月的功劳。不过自进入省队后，他觉得对方真是个很不错的人。 至于李圣月，他觉得这家伙除了爱说大话外，还真是一个好对手！ 那天晚上，白羽难得地睡得很晚——这一天，他取得了自己游泳史上第一个世界级的冠军！ 他想：“这是我游泳生涯的起步，以后，还有很多很多的这样的时刻！我白羽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要拿到奥运金牌！” 这是他人生最大的梦想！ 翌日，金大川在男子组100米仰泳比赛中取得了第三的成绩，拿到了季军。 这个成绩对于他而言，是不上不下的。金大川本人有点失望，他进入一线后，只拿过一次世界级冠军，然后就一直在亚军和季军上徘徊。而他的年纪比林大童还要大两岁，今年已经二十八，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两年他就要从省队退役了。而他连一次奥运会都没有参加过，这让一个曾经以奥运梦作为自己人生理想的青年情何以堪？ 下了比赛，宋树给他送上了最诚挚的拥抱——他们两个的情况差不多，都是省队一线里的大龄青年，如果再不取得好成绩，就面临退役了。 在接下来的男子组200米自由泳项目上，宋树只获得了第四的成绩，连前三都未能进入。 他一脸失望地回归队伍，每个人都对他说了些安慰和鼓励的话。 白羽和彭放看在眼里，也感慨他的无奈——他们都是有天赋的，不然进不了省队的。可是他们的天赋远不及他人，甚至林大童还有过辉煌的时刻，而他们奋斗了整个青春，也没能燃烧出最闪亮的烟火。 第四的成绩，连奖牌都不会有。 最后一场比赛是女子组100米蝶泳，代表中国参加决赛的是章花。她的成绩并不是很好，但幸运的是这次比赛中所有人的成绩都偏低，于是她非常好运地获得了亚军。 这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等到比赛结束，媒体记者一下将她包围了。 这个23岁的女队员自己都是一脸懵地表示：“我……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取得这样的好成绩，我……我只是尽力地游，拼尽全力，就是……用尽了洪荒之力，能够取得第二名，我已经……已经很开心了！” 这个队员是队里的开心果，当她那句“洪荒之力”说出口时，当天就在网络引爆，章花一下成了最新的网络红人，风头更盖过了白羽和彭放。 第168章 飞鱼少年白羽 2016年10月的光州世界游泳锦标赛结束，取得成绩最好的依然是m国，但这一次中国的整体水平有了大幅度提高。 特别是霖省，这一次和浙江队的差距也缩小很多，取得金牌三枚，银牌两枚，铜牌两枚。 分别是苏芮可的100米蛙泳金牌，100米自由泳金牌，白羽的100米蛙泳金牌。 彭放的100米蛙泳银牌，章花的100米蝶泳银牌。 林大童的100米蛙泳铜牌，金大川的100米仰泳铜牌。 卞晖脸上是笑开了花，这一次三枚金牌的得主都是他手下的队员。而且本次比赛前，他的重点培训对象一直是苏芮可。他想着白羽还年轻，第一次参加这样重大的赛事，何况还有林大童的参与，陪跑是非常正常的现象。能够跟着来锻炼一下胆量，都是非常不错了。 哪知这孩子特争气，一举就击败了贺鹏和林大童，成功拿下冠军。 当看着白羽登上领奖台，从颁奖嘉宾手里接过鲜花，戴上金牌时，他内心比看到苏芮可拿奖还要高兴百倍。 苏芮可的金牌是在计划内的，如探囊取物。而白羽的金牌则是飞来大喜，简直是让卞晖看到了往后四年奥运赛场上的希望了！ 他不断说着夸奖的话，同时激励这个少年：“白羽，功夫不负有心人，教练从一开始看到你时，就知道你是个可造之才！虽然你今天拿到了荣誉，但切不可骄傲，还要实打实地扎实练习，才能保证在以后的每次比赛中都能脱颖而出！” “嗯，卞教练，谢谢你！我会记住的！”白羽坚定地道。 少年低头望一眼胸前闪闪发亮的金牌，只觉如在梦中，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还记得从前在濛镇时，他最大的梦想就是代表中国队出战，为国争光。而现在他既然就达到了愿望，可是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在为中国队获取更多世界级游泳金牌的路上，他永不停歇！ 彭放拿到银牌也很高兴，两只凤眼简直在放光。 他不住地摸着银牌，然后又羡慕地看看白羽的金牌，说：“哥们，下一次，我肯定要拿金牌的！”语气有些挑衅。 白羽笑道：“行啊！就等着你来抢！” 两个人遂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和他们的轻松和睦不同，林大童的表情非常郁闷。就在刚刚领奖前，他的家人又跟姜维大吵了一架。 意思是明明林大童参加了这个泳项，为什么还要安排同队的其他人参与？这不是跟林大童抢金牌么？而且林大童的天赋是世界泳坛公认的，如果不是，他怎么能在2012年的奥运会上拿到蛙泳100米金牌呢？当时他还是跟着贺鹏教练的，而今他的成绩一落千丈，完全是姜维这个教练培训不到位才导致的。等这次回到省队，他们一家人会强烈跟罗彪局长要求，一定要再换教练，如若不然，林大童就将离开霖省队伍，去往其他地方！ 这场争执中，姜维一直都是忍气吞声。一个快六十的老教练了，不想当着其他人的面丢脸。 最后还是卞晖和贺鹏在旁劝说，这一家人才熄火。 林大童垮着脸领了铜牌后，那些媒体记者想要采访他，都被他一家人挡住了，说什么没有空，孩子之所以游出这样的成绩，完全是省队的教练不负责导致，另外也因教练们的偏心，导致林大童错失金牌！ 而白羽和彭放在领奖后接受采访时，两个人虽然心情激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总体而言是落落大方。他们先感谢了国家队，又感谢了省队和教练，最后彭放感谢了自己的爸妈，而白羽则说谢谢自己的家人。 看到这则新闻时，白炳炎和高秀玲一阵激动，他们知道这孩子说的家人，就是他们这新的五口之家。 同样看到这则新闻的还有陈珺可，女孩心里却是酸酸的——家人？看了在他心里，自己就只能是他的妹妹了…… 中国队回国后，全体队员依然留在北京参加了一些庆功活动，特别是拿到金牌的队员们，还上了中央体育频道的采访节目。 卞晖意气风发，携两名弟子出席。他一个人同一时间能带出两个冠军，这是非常难得的！他除了介绍苏芮可的天赋和勤奋外，更多是向国人推荐白羽这匹来自霖省的泳坛黑马。 当白羽接受采访时，说自己的偶像是菲尔普斯，将来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中国的“飞鱼”！ 忽如一夜春风来，白羽的“中国飞鱼少年”名头就此席卷网络，大家都期盼着能在未来的各种重大比赛中看到他的杰出表现。 濛镇四小、飞跃体校、省队的大门前都挂上了恭贺白羽喜获冠军的横幅。连白炳炎都在自家小店的门前挂了一条，并外加了一句：“为庆贺店主家儿子白羽喜获光州游泳世锦赛100米蛙泳冠军，本店连续三天炸酱面一律五折！” 那几天，店里的生意忙得高秀玲脚不沾地，连珺宇在放学后也领着同学们过来帮忙。 甚至还有很多本地人前来打卡，简直成了个网红小店。 待白羽等人归队后，省队先是给他们开了表彰会，会上罗彪给每个人都发放了奖状和奖金。 陈珺可和李圣月等人站在台下，每个人都拼命地鼓掌。 罗彪说：“各位队员们，还有不到两年时间，雅加达亚运会就要开始了。对于我们游泳运动员而言，这又将是一场盛会。我希望在这段时间内，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努力地去争取机会！青春没有失败，青春永不言弃，只有拼尽了全力，才不枉你们如韶华般灿烂的青春！” 这番话得到了如雷鸣般热烈的掌声。 李圣月和陈珺可、甘甜更是无比激动——他们仨人从小学开始游泳，进入飞跃体校，又走至今天。成功似乎在一点点靠近，一点点向着他们挥手。 仨人都在心里默默地道：“我一定要努力，一定要争取去到亚运会，再争取参加奥运会，让五星红旗飘扬在世界的舞台！” 第169章 大放异彩 自韩国光州世界游泳锦标赛上大放异彩后，随后的而来的2017年全国游泳锦标赛上，白羽再次作为主力入选。 同时被选上代表霖省队伍的还有彭放、王霏霏、陈珺可、李圣月、袁刚、金大川、章花、宋树、王亚波、甘甜、卢超、唐饶等等。 这一次的比赛苏芮可没有参加，她忙着去国外集训，要备战来年的亚运会。 这一次的亚运会上，她将报三个泳项，成为中国国家队的夺金热门。 卞晖自然是跟随苏芮可一同前往澳大利亚继续去了，因此白羽的教练工作就分配到了欧阳瑞身上。 因他这半年来调教李圣月方法得当，这孩子在队里的各项比赛中脱颖而出，前不久省里的青少年冬季游泳锦标赛上更是和陈珺可、甘甜三人表现大放异彩，一跃成为了队里的黑马。 这次前往广州集训比赛前，罗彪分别找到这三人谈话，称他们是第一次代表霖省去参加国家级赛事，让每个人心里都要尽量放松，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即便不能取得很好的成绩，就当是学习一下也挺不错。 李圣月自是自信满满地回：“罗局，您就放心吧，我李圣月这次参加的两场比赛，肯定都要拿冠军的！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天才的称号？” 甘甜虽然对自己信心十足，但面上还是很谦虚的。自来到省队后，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天赋虽好，可是有这种天赋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陈珺可则内心忐忑不已，她的天赋虽然经常得到教练们的称赞，林芸更是直言她的水感比得上苏芮可了，可是她的个子却始终是短处。 临到去集训的前，她跟李圣月偷偷去量身高时，发现自己竟然长到了166公分，喜得她直接抱着少年蹦起来。 “太好了，我又长高一公分了！” 一不小心间，她的嘴唇碰到了少年的下颌。 那柔柔的触电般的感觉让两个人都一怔——世界仿佛在这瞬间黯淡下来，两人仿佛都能听到对方距离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李圣月觉得要窒息了，是幸福得窒息。 四目相对，他甚至能闻到女孩发间的清香。 “我……”他沉口气，费力地开口。 可话都没说出，女孩就后退一步，垂下头红着脸跑出了训练室。 “喂——”李圣月在后喊道，可直到对方跑远了，他也没有想明白，若是刚刚她停住了，自己该说些什么呢？ 表白吗？告诉她，自己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着她么？ 可他们今年都才不过15岁，15岁的人生还有太多的不确定，就像眼下即将前往的广州集训和全国游泳锦标赛。 “不急的，李圣月，还早呢！等有一天你拿到了奥运会金牌时，再告诉她，并把这个作为你表白的礼物。”他默默想着，原本耷拉的嘴角也禁不住上扬起来。 一双原本就亮晶晶的凤眼里，不禁闪出星子来。 为期半个月的训练很快过去了，在这期间霖省的队员们认识了很多其他省份的选手。 而这其中，也有不少国家队选手。大家齐聚一堂，训练时就认认真真训练交流体会和心得，闲暇时就一起看剧唠嗑聊八卦。 白羽是目前霖省里最火的选手，自林大童被国家队除名，被省队剔除后，这位不过16岁的少年俨然已经接过了省队顶梁柱的重担，在应付各种训练和比赛上游刃有余。 而他的女粉丝群也是最多的，经常会看到各种的女粉丝给他寄来礼物，或者组团前来探班。 在这方面，白羽是腼腆的，他总是不善言辞，也不懂该如何婉拒，常常是冷冰冰地说一句：“我还要去训练。”就冷漠地离开。 因此，也给人留下了自负傲气的印象。 但卞晖和省队里其他教练们对此很欣赏，他们认为一个好的游泳运动员，应该把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训练中。如果在其他方面花心思太多，就没有功夫投入训练了。 特别是姜维，不止一次地夸奖：“卞晖，你找到了白羽，是捡到宝了！这孩子沉稳大气，有大将之风！将来的成就肯定比林大童更大，甚至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孙杨！” 姜维目前就带了甘甜一人，但女孩的成绩远没有达到他心中理想的境界。他现在正着手寻找下一个目标，二线的陈珺可和袁刚，天赋都不错，而且两个人都肯吃苦、性格也乖顺。 他默默地想着，若是这一次全国锦标赛上他们能够取得好成绩，自己便将他们收入麾下，让他们转为一线。 而在这一场霖市游泳队寄予厚望的比赛中，省队的队员们表现都十分不错。 以白羽为首，他在男子组100米蛙泳比赛中取得冠军，100米自由泳比赛中取得冠军，200米蛙泳比赛中取得亚军，获得了两金一银的好成绩！ 这次大赛，白羽的名号再次享誉泳坛，被视为继孙杨之后，中国泳坛再度升起的一颗新星！ 而同样作为当年杀出的黑马的人物还有——李圣月！ 他在50米蛙泳的总决赛中取得冠军，100米蛙泳比赛中，成绩仅仅比白羽落后0.5秒，位列第二。而后的200米自由泳，他凭借惊人的耐力取得第四名的成绩，只是因为这并非的他的主项，因此成绩靠后。 彭放同样表现优异，50米仰泳取得了冠军，100米蛙泳是季军。 袁刚的100米仰泳是亚军，而50米蛙泳是季军。 同样身为霖省一线队员的金大川在一百米仰泳中取得冠军，宋树在200米自由泳中取得亚军，章花在50米蝶泳和100米蝶泳中取得冠军，只是成绩不够突出。 唐饶在女子组100米蛙泳比赛中取得冠军，200米蛙泳比赛中取得季军。 甘甜在100米自由泳中取得亚军，以1秒之差险胜她的是同队队友陈珺可。 这个女孩在这场蛙泳的竞技比赛中，以自己优异的天赋和水感证明了自己——即便个子不高，她也是一个优秀的游泳选手！ 而在女子组100米蛙泳比赛中，陈珺可则取得了亚军。 一金一银的成绩足以证明，她是有资格进入省队一线的！ 而后的100米蝶泳比赛，甘甜竟意外地只取得了季军。要知道这是她的主项，而且一直是有优势的。 姜维将此归结为心理压力，并在赛后不断疏导她，说失败只是一时的，希望她振作精神，重燃斗志！争取在接下来的亚运会预选赛上再放光彩。 而另外同去的王霏霏和黄亚波二人，则因技不如人，颗粒无收。 第170章 一线主力之争 2017年全国游泳锦标赛结束，霖省游泳的一线和二线队员名单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拿到一枚金牌和一枚银牌的陈珺可第一个被提进了一线队伍，接受她的教练是全队名气最大的姜维。袁刚只拿得一枚银牌和一枚铜牌，但因他表现稳定，姜维同样觉得破格录取。 如此，这位老牌教练的手上就一共带着三名队员了，分别是甘甜、袁刚和陈珺可。 甘甜心中其实是不高兴的，这次比赛她的主项100米自由泳输给了陈珺可，只取得亚军。而副项100米蝶泳则输给了章花，只取得季军。 原本赛前信心满满想要拿下双料冠军的她，想着即便拿不了两块金牌，和陈珺可对决的100米自由泳金牌也是囊中之物。哪知，对方竟然会进步神速，在总决赛中险胜她一秒钟。 一想起那幕，女孩心里就难过不已——父母亲和表哥都安慰了她，但她怒气冲冲对李圣月发火：“现下陈珺可赢了我，你应该高兴才是！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地来关心我！” 一句话呛得少年无话可说。 姜维带了甘甜有一年，这一年中他发觉这个女孩的天赋似乎有限。已经达到了游泳健将的水平，可是再要往上走，向苏芮可、林大童那样达到世界级顶尖水准，还是太难了。 于是他才开始将希望寄托在其他队员们身上，陈珺可和袁刚就是他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选中的。在准备全国游泳锦标赛那段时间里，他不时地跑去二线队员们训练的游泳室里转转，偶尔会提点他们几处。 那两孩子也都悉心地记下了，而且一教就会，一点就通。 让他这个教练都有种心中透亮的感觉——觉着这么好的队员，自己先前怎么就没有发觉呢？ 袁刚对于能被姜维选择，则是高兴得当场一蹦三尺高，并抱着李圣月大喊：“太好了，太好了！我进入一线了，我是省队的一线队员了！” 很多人，即便是在二线经历五六年，直至退役也未能进入一线。而他们两人竟然能在半年时间就转至一线，这也让很多二线队员们羡慕不已。 王霏霏和卢超，这一次都没有能取得好成绩，卢超甚至在预赛结束后，连总决赛都未能进入。 从看着李圣月在几次总决赛中的发挥，这位少年就深深感觉到了一种天赋的压制，这不是勤奋和不服气所能改变的。 回想第一次看到李圣月时的那种不爽，以及后来好几次跟他的比赛。自己的体能和专业一直未能有太大的进步，而这位对手则慢慢地一步步走得老远——这一刻，他算输得心服口服！甚至感觉袁刚和陈珺可这些人也都比自己强。 卢超眼里的黯淡被彭放看到了，他走过去拍拍这位昔日同窗的肩膀。两人从橄榄树一起进入省队，虽然一个在一线，一个在二线。这一年里除去训练后，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也没有了往日的亲密。 但彭放内心还是将他视为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看到朋友伤心，他感同身受，不禁靠近对方耳畔，低声道：“没关系的，还有机会的，年底还有冬季锦标赛，到时候好好游，一定能拿到好成绩的！” 卢超感激地望他一眼，心下却是一片拔凉——再到那个时候，李圣月这群人只怕更强了！ 他望望彭放，这位昔日在橄榄树的队长，那时的他就一直比自己强，现在几乎成了不可触及的仰望了。 原来进入省队对一个游泳运动员而言也并非一帆风顺，除去苏芮可、林大童那些曾经或者现在发光发亮的人，亦或是白羽、李圣月、这些后起之秀，更多是像自己这样在二线永难出头或者在一线垂死挣扎的队员。 这些人可能直到退役，都不可能上一次正式场合的决赛，更不能将自己的名字留在中国泳坛的历史中。 或许很多年后，连他们自己都会遗忘。 他心中一阵悲凉。 同是这种感觉的还有王霏霏，她曾是新港体校的最佳新人，和彭放、白羽、卢超同年进入省队。当时白羽和彭放进了一线，她和卢超进入二线。 原想着能在短时间内凭借实力转入一线的，却不曾想一年过去了，连这一批比自己后进队伍的二线队员中都有两个转入一线了，自己却连一点转一线的希望都没有。 一想到此，女孩不禁红了眼眶。 有人高兴，自然有人忧愁。 体育竞技的赛场就是如此残酷。 除去体育局的荣誉嘉奖外，省队还给每名队员发了奖金。 金牌一枚两万块，银牌一枚一万五，铜牌一枚一万块。 大家去财务室领银行卡时，白羽拿到五万块，李圣月和陈珺可是三万五千块，彭放是三万块，袁刚拿到两万五千块，甘甜也是两万五千块…… 李圣月笑嘻嘻地道：“天呐，我还是第一次靠自己赚了这么多钱！教练不是说今天放假么，要不晚上咱们一起去庆祝吧？” 袁刚也道：“好啊，唱歌、蹦迪、泡吧、吃火锅都行！” 陈珺可抿抿嘴：“还是算了吧，我……想把这些钱寄回家，我弟弟下个学期要进飞跃读书了，学费和住宿费都得花钱。”她声音细小，带着点儿腼腆。 白羽问：“珺宇也是去飞跃么？怎么早没听你说。” 陈珺可道：“我也是昨天打电话给老妈才知道的，前几天章教练去濛镇四小选人了，听说他是我弟弟后，让他游了一圈，第一个就把他定下了。”她说着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是对弟弟的骄傲。 白羽道：“那太好了，这以后咱们家仨都是学游泳的了，他有什么不懂的，咱们都可以教。” “嗯。”女孩点头。 李圣月喜道：“那更要庆祝了，要不这样，晚上咱们在食堂整一个火锅，我可以跟食堂的大婶借一个电火锅，晚点我和袁刚去超市买菜，多买些羊肉卷、虾、还有肥牛卷，把教练们一起叫上，大家开开心心吃顿饭。” 第171章 主项自由泳 在进入姜维的团队后，他手下三人中竟是陈珺可最为适应。 姜维要求严苛，对待训练一丝不苟，林大童曾经就因此和他闹了不少的矛盾。 第一天训练课时，他就对陈珺可和袁刚说：“我一直信奉师徒之间讲究一个缘分，没有缘分是做不了师徒的，即便是像我和林大童那样被队里安排到一起，也是会有意见分歧分道扬镳的一刻。而对于你们仨，是我亲自所选，我不希望将来自己后悔这样的决定！” 那仨人都站一排，认真倾听。 姜维继续道：“甘甜的主项是自由泳和蝶泳，就目前来看，这两项都可以保持，你的发挥空间还很大。” 他淡淡地带过了甘甜的点评，转向袁刚：“你的持续性和稳定性是我最看好的，蛙泳虽然是你的主项，但是在仰泳方面你的进步空间会更大，所以在往后的训练中，我希望你能把仰泳作为主项，而蛙泳作为副项。我这边也会全力配合你！” “好的，谢谢教练！”袁刚大声道。 姜维最后看向陈珺可，这个矮个子的少女自身挺拔，目前也就166公分的样子，身材颇瘦。 这要是在其他的运动项目中，是非要好的身材了，可是作为一个游泳运动员而言，实在是太矮了！ 一开始，姜维也对要不要接受这个女孩儿踌躇，但在看到她于全国锦标赛上的表现后，又想到了苏芮可也是差不多的身高，却能成为世界级选手，姜维就信心百倍起来。 他朝女孩说：“这次世锦赛上最出乎我意料的就是你和李圣月，那小子竟然打败了林大童，而你则是完全地超出了我的期望。你目前的蛙泳已经非常好了，但在自由泳上还是更具天赋。在接下来的训练中，我会将自由泳作为你的主项，蛙泳作为副项。希望你能好好训练！” 女孩也大声回道：“谢谢教练，我会的！” 接下来的日子中，省队的训练再度恢复平静。 在入秋时，欧阳瑞的优秀教练资格证发了下来，他成了一线队员组的教练了，不过目前主要负责的队员还是李圣月一人。 李圣月的主项是蛙泳，这师徒两人每天铆足劲儿在游泳室里练习。李圣月拿过全国金牌后，训练时的劲头也一发不可收，每天清晨总是最早进入训练室，晚上则是最后一个离开。 白羽和苏芮可同在卞晖教练手下，因为白羽在去年世锦赛上的优异表现，连罗彪都不敢轻视他了。这段时间里，卞晖对于两个队员之间的训练都是均衡的。好在白羽和苏芮可都是以蛙泳为主项，每次授课时也是两个人一起听，训练时则成为彼此的对手。 彭放和童年由贺鹏教练负责，因童年的年纪一直未达到参赛规定，从去年到今年的所有比赛中，都是彭放代表贺鹏的队伍参赛，因此取得的成绩不算优秀，让贺鹏在教练中稍微低了那么一头。 不过他心里憋着口气，这段时间里每天都沉下心来训练童年和彭放，他知道这两个小子都是璞玉，只要自己用心雕琢，肯定会有成为美玉的一天。 而姜维的队伍里，则是三个今年才刚刚入队的新人——甘甜、袁刚、陈珺可。 这三人中还有两个是从二线队员里升上去的，也是其他人所最不看好的。 不过这位五十六岁的老教练每天什么都不多说，只是兢兢业业地教授经验、展开训练。 他跟陈珺可说：“自由泳打腿是游好自由泳的基础，同时也决定着你自由泳速度的底线。” 对于学习自由泳的竞技队员而言，打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在最初学习时没有能够练下坚实的打腿基础，导致动作、感觉不对或者没法产生实际效果，那么在后续的划手、换气等学习过程中，就很难做出正确标准的动作。 “因为对于自由泳来说，打腿不单单只是提供推进力，身体的升力和平衡都需要靠它辅助。”姜维是这样下的定论。 陈珺可和甘甜都道，自己也深有体会。 她们都是以自由泳为主项，因此姜维在授课时，不免让她们做彼此的对手。 他说：“以你们现在的打腿情况而言，动作已经是非常标准了，换气、划手这些也都没有问题。自由泳训练的三部曲，直腿打腿、鞭状打腿，相信你们在体校时的教练都已经教授得很好了。而自由泳的训练，并不是非要靠以量换速的。很多人拼命练习很久，也还是没能提高，于是就破罐子破摔。而有的人，只要领悟到了精髓，那么短时间内速度就能有大幅度提升。这一点，陈珺可我相信你能有所感悟。” 女孩不假思索地点头，道：“是的，这次参加全国锦标赛前，我就是按照您教的方法练习了两周，想不到速度就提升很多。”她眼神里是满满的信任。 甘甜有些不乐意地嘟嘴道：“那是什么方法呀，教练，您怎么没跟我说？” “我其实早跟你所过了，”姜维道：“就是要不断地增加打腿能力！这是到了你们这个阶段后，需要不断跟进的事。我知道很多队员们，在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后，就放松了训练。就比如林大童，可在去年光州的世锦赛上，他就尝到了苦果。其实以他二十八岁的年纪，完全还可以晚个两三年再退役的，甚至再参加一次奥运会也行的。可是他在有了点儿成绩后，心就完全不在训练上了。他的家人也完全起的是拖后腿的效果，根本不想让他训练。我希望你们仨跟着我训练，一定要有一颗肯吃苦的心！” “我们会的！”陈珺可仨人齐声答。 姜维又开始介绍其自由泳打腿增强的第三阶段训练方式：“迄今为止，还没有能够提高打腿能力的捷径，打腿的速度和耐力都需要从量到质的累积，需要长期坚持高强度训练。我会帮你们做一份三个阶段的打腿训练计划，你们视情况自行决定训练量。” 初级训练计划：每天200米热身，6次50米浮板打腿，2次100米浮板脚蹼打腿，8次25米打腿短间歇……一日打腿总量1200米。 中级训练计划：每天200米热身，2次100米浮板打腿，2次100米浮板脚蹼打腿，6次50米打腿短间歇，6次50米变速打腿，4次25米短冲打腿……一日打腿总量1600米。 高级训练计划：每天200米热身，2次200米浮板打腿，400米浮板脚蹼打腿，8次50米打腿短间歇，8次50米一快一慢打腿，6次25米最快速度短冲打腿……一日打腿总量2250米。 看到这份计划表时，陈珺可和甘甜都不约而同选择了高级训练计划——她们都是将自由泳作为自己的游泳目标了。 姜维却说：“你们想要快速进步的心情我很理解，但就目前而言，我希望你们能一步一步地提高，而不是一口吃成个胖子。因此我建议你们先从初级训练开始，我们按照这个计划表进行一周，在每天的一万米和1小时陆上训练的基础上，再增加打腿训练1200米。一周后，我们进入中级训练阶段，然后一个月后，我将让你们进入高级训练阶段。这将是一个很艰苦的过程，不过青春就是用来吃苦的——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这句话重重打在这几个少年的心上。 第172章 元旦表演 飞跃食堂的早晨充满了温馨的回忆，热气腾腾的豆沙包，丝滑清香的豆浆，鲜香热辣的酱烧牛腩面，脆香十足的土家酱香饼，无一不是孩子们当年的最爱！ 李圣月是出了名的大胃王，大快朵颐的同时也不断给陈珺可添着：“喂，珺可，吃这个虾仁小笼包。嘿，那个玉米烧麦也不错！” 他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章庆华笑呵呵看着，上学打量他一番：“不错，阿月，你这食量又增大了，人看起来也壮实不少呢！” “是呀，”李圣月大大咧咧道：“教练，你是不知道，我在省队那边多想咱们飞跃，最想的还是——” 袁刚插话：“咱们食堂的干锅酸菜肥肠！” “喂，”李圣月不满道：“袁老师，哪有你这样动不动拆好兄弟台的？”复朝章庆华眨眨眼：“的确，咱们飞跃的干锅酸菜肥肠是最香的，今天中午我可要好好解解馋！” 章庆华笑说：“行，一会节目表演完毕，我请你们大家在食堂吃饭，想吃什么都行，正好你们也想教练汇报一下这些日子在省队的情况，学校里的同学们可想知道啦！” 随后的飞跃元旦庆祝文艺汇演上，先是校长黄冉上台致辞，祝所有人新年快乐，并预祝每个学员们在新的学期里能够好好学习天天锻炼，争取每个人都能尽早实现自己的体育梦！ 然后又重点表演了一下曾经从飞跃走出，如今在国家级、世界级体坛取得不俗成绩的孩子们。 他每点到一个名字，相应的孩子就会站起来，向所有人鞠躬，就宛如是一个表彰大会般。 白羽、陈珺可、甘甜、李圣月、袁刚都受到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祝贺，另外还有一些其他体育项目的队员们，也在这一天回到了飞跃，总之是将这个学校里现阶段的全明星阵容都聚集齐了。 校长的表演，同学们的掌声和羡慕目光，让这群孩子们内心澎湃。而就坐在他们身边的如范冲、陆谨奇、王丹、周宓、肖辉这些人，则更是充满羡慕——要知道，在刚刚进入校园时，大家都还在同一起跑线上。可如今，这几人已经凭借着天赋在游泳的道路上遥遥领先。可这一切只会激起他们的不甘和更想要奋斗一番的决心。 随后表演开始。 已经升为二一班的王丹、陆谨奇、范冲等人上台演唱了一曲五月天的《咸鱼》。 “我是一只咸鱼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不要同情我笨又夸我天真还梦想着翻身。咸鱼就算翻身还是只咸鱼输得也诚恳，至少到最后我还有咸鱼不腐烂的自尊。我没有任何天分，我却有梦的天真；我是傻不是蠢，我将会证明用我的一生。我如果有梦有没有错，错过才会更加明白明白坚持是什么！我如果有梦梦要够疯，够疯才能变成英雄！总会有一篇我的传说，我不好也不坏不特别出众我只是敢不同！我的人生就是一错再错错完了再从头，也许放弃掉一些活得更轻松我却不再是我，我不愿一生晒太阳吹风咸鱼也要有梦……做我的英雄，在我的天空，我知道你会懂，知道你会懂！” 当他们唱到最后几句时，气氛一下感染了现场所有的学生——是呀，在飞跃这个体校里，他们每个人都是通过选拔才进入的体育人才，可是真正能够比拼出线进入省队、国家队，代表中国出赛的又有几人呢？ 或许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咸鱼，但也一样要有勇于做梦的勇气！ 即使会输，也要有从头再来的动力。 等到歌曲结束时，陈珺可和李圣月、袁刚分别抱着鲜花上台给他们献花。 陈珺可将一束百合花交到了王丹手里，说：“丹丹，加油！我相信你是最棒的，今年下半年我再省队等着你！” 李圣月则把花给了陆谨奇，同时拍拍对方肩膀，大喇喇地道：“小陆子，没有你每天在耳边唠叨，我可不习惯了，加油！今年下半年就看你的了！” 袁刚也把花给了范冲，说了几句真诚的祝福话儿。 少女望着他，脸庞忽地一红。 的确，半年不见，袁刚又长高了，结实了，脸庞也更见帅气了。 随后，他们仨跟白羽、甘甜一起表演了一个节目，是可米小子的《青春纪念册》 “给你我的心作纪念，这份爱任何时刻你打开都新鲜，有我陪伴，多苦都变成甜，睁开眼就看见永远！给你我的心作纪念，我的梦有你的祝福才能够完全。风浪再大，我也会勇往直前，我们的爱，镶在青春的纪念册！ 去年夏天，数着贝壳和浪花的海边，我们祈祷着明年的今天，还能够保持这样无忧笑脸。你是夏天，有海风吹过棕榈的蓝天，让我忘记了眼泪有多咸，你已出现就是晴天！” 这首欢快激昂的歌曲一下点燃了现场的每个人，青春和欢笑作伴，他们望向了自己身边最熟悉亲近的朋友。 陈珺可望一眼自己左右的白羽和李圣月，他们都曾在她最困难的日子里给予了她无限的帮助。她回想到了曾经在沙湾小学时，李圣月总是跟她捣乱，各种地捉弄她，甚至往她的饭菜里加辣酱，用她的名义给男同学写情书，偷偷将金龟子捉了藏她文具盒里。 她回想起了那个充满阳光的午后，她打开画着美人鱼图案的文具盒的一瞬间，无数的金龟子“嗡嗡”飞出，那一刻她的心吓得要停顿了。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他们之间共同关于美好童年的回忆！ 后来他画坏了她的《格林童话》书，把上面的美人鱼加了胡子，她整整生了两年的气。直到在飞跃体校再度相遇，她才知道原来这个男孩内心早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并一直在为之弥补。 他一直是将她当做最好的朋友的！ 再看看白羽，歌声里的他带着一份温文尔雅的笑容，一如他每次上赛场时的镇定自若和从容不迫。 他望了望陈珺可，狭长而清亮的眼眸中是满满的笑意——是呀，从第一次见面时开始，他就像是一个年长她很多的大哥哥，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在刚刚失去父亲，去到濛镇的那段艰辛岁月中，白羽的笑容和他的关照给了陈珺可内心最大的动力。 是他教会了他游泳，是他帮着她克服了对水的恐惧。可以说，若没有白羽，她根本不会走上游泳这条路！也就没有了今天站在这舞台上接受鲜花和掌声的自己了！ 白羽微笑着和陈珺可对视一眼，这个瞬间都站在女孩另一侧的李圣月看个正着。 少年心中一酸，怪怪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173章 我们是一家人 （一） 这一年的春节，省队一共放假十天，从大年二十九的下午放假到初九，说是让大伙好好放松一下，和家人团聚团聚。 初闻这个好消息，李圣月是乐得一蹦老高，可再一想，不对，那不是又整整十天看不到陈珺可了？ 他想问问陈珺可新年要不要聚一聚？可没等见上面，人家就跟着白羽一起，约上陆谨奇、王丹拼车回了濛镇。 李圣月本想在微信中追问的，可一想人家大半年没回家，这才刚刚回去就追问见面时间，也实在太无语了，便按下不提。 如今的白炳炎和高秀玲已经同居了，两个人住在炸酱面馆后边的小房子里。每天天不亮秀玲早早起床监督帮工开始熬酱和面打扫卫生，六点准时开门营业。 面馆的生意都是靠老街坊们支持，因此不管谁来吃面，高秀玲都是按照老白从前的规矩，面条和酱都给得十足。 白家炸酱是把大葱、洋葱、芹菜等用热油炸香了，然后放入三七肥瘦的猪前腿雪花肉末炒熟了，再加桂皮、八角、香叶、草果、干辣椒等放水熬制。一锅可以用上一天的炸酱，起码需要用慢火熬上三个小时。而熬酱汁的水，也是不能用自来水的，而是需要去到三公里外的白沙井去古井泉水。 那口井是早建国前就有的，当时濛镇大半的居民都靠那口井的水过活。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井水依然甘甜清冽，是以很多的濛镇人每天大早排着队到白沙井取水，用来泡茶、煲汤、煮饭，甚至做美容。 白炳炎家的面馆自开店第一天，熬酱和和面用的就都是白沙井水。巷子里的老街坊们都说，还是白沙井的水好喝，熬出来的酱也香，和出来的面劲道。 为了长期方便地使用井水，白炳炎在很早就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就是那种前面一个座驾，后背一个长方形挂斗的车子，上边没有顶棚。他平时大清早骑着车子去附近的农贸市场买菜卖肉，有时还会去到乡下收一些农民家里自制的咸菜干菜，用来做面条的配菜。而到了下午不忙的时候，他就会用车子载上几个大塑胶桶，骑上半个小时的电三轮车去到白沙井取水。 一次能拖回来四大桶，专门用来熬酱和和面，能用上两天。因此，他这些年来，不管刮风下雨，每两天必跑一趟白沙井。 那附近打水的居民看了，也都知道有这样一家面馆，用料高标准严要求，几乎每天都有住得很远的居民，特意驱车前往春风巷的老街上吃上一碗白家炸酱面。 老白做面的功夫一流，而他制作熟食、凉菜的功夫也不弱。店里出了炸酱面外，还出售有卤猪耳朵、卤牛肉、口条、卤牛肚、卤猪心、卤蛋、酱香干等等，另外蔬菜就根据季节不同，比如芽白、包菜、生菜、韭菜等。 很多来吃面条又不赶时间客人，通常会选择两个荤菜加两个素菜，让老白丢卤水里热一热，然后伴上香油、辣椒油、醋、酱油、蒜蓉、芝麻和花生碎，叫做“热卤四合一”。 若是遇上什么体育赛事，白炳炎还会在店里安排上一台大彩电，给大家准备上瓜子、花生和茶水好好乐一乐。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式了。如今的白炳炎因为肺癌手术后需要休养，基本上店里的事是不大管了。 高秀玲成了店里的顶梁柱，请的师傅做出的面条和炸酱没有白炳炎亲自做是够劲了。不过街坊们还算给面子，大家仍旧一如既往地照顾生意。 只是如今大清早去菜市场购菜和下午去白沙井打水的人成了高秀玲，店里伙计和街坊四邻看她挺辛苦的，也常常会帮着她去跑一趟。 大年二十九的晚上，六点不到陈珺可和白羽就赶回了家，两个人除了行李箱外，手里头大包小包拎的都是给家人们的礼物。 如今两家合为一家，为了方便白炳炎监督陈珺宇的学习，这小孩子也住到了后院里，平时住在白羽的房间中。这不，白羽和陈珺可回了家，他又让出房间来，回到自己在建材厂宿舍的家里，和姐姐妈妈一起。 那天晚上，白炳炎克服身体的疼痛，特意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肴，有陈珺可喜欢的蒜蓉粉丝扇贝，还有油焖大虾、剁椒青鱼头，另外还有白羽喜欢的干豆角蒸五花肉，羊肉火锅。 高秀玲和白炳炎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给孩子们夹菜，让他们多吃。 陈珺宇给他们倒饮料，陈珺可挡住杯子，道：“小鬼头，忘记咱们运动员是不能喝饮料的了？” 珺宇愕然，高秀玲笑道：“大过年的，难得一家人团圆，喝一点儿，破破例没关系的！” 珺可也笑起来，将手拿开，珺宇就笑嘻嘻给她倒上了一杯椰汁。 全家五口人碰杯，白炳炎带头说了句祝福的话儿，大家就跟着依次说了，最后轮到陈珺宇，小家伙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祝哥哥姐姐来年游泳成绩再创新高，祝我自己学习进步将来也能进省队，祝爸爸身体健康，祝妈妈永葆青春……” 他说这些时，甚至喊白炳炎爸爸时，所有人都觉得并无不妥，因为这两年来，白炳炎和陈珺宇之间确实相处如亲父子了。可是当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所有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只听陈珺宇将声音放到最大，说：“最后祝爸爸妈妈结婚快乐，永远幸福！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开开心心！” “啊——”分坐在他两侧的白羽和陈珺可同时张大了嘴，相互对视一眼——白炳炎和高秀玲领证结婚了？！ 他们有点儿不敢置信，特别是陈珺可，女孩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落的感觉，明明为这对夫妻感到高兴，却又总觉得有那么点儿变扭。 白羽倒是很合时宜地举起饮料，满含笑意道：“爸爸、妈妈，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自从父亲生病后，照顾他的重担都压到了高秀玲身上，家庭遭此变故，这个女人依旧对白炳炎不离不弃，他内心也再没有反对的理由。而且说实话，看到父亲现在这样开心幸福，他内心里也十分安慰，训练时也更安心。 陈珺可的心情却是矛盾的，但在白羽说过祝福语后，也同样举杯说了几句差不多的话儿。 她其实和陈珺宇一样，也是十分喜欢白炳炎的，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妈妈也是离不开这个男人的。只是目前两家的情况而言，母亲一个要照顾珺宇，还要照顾白伯伯，更要兼顾这家面馆，她怕母亲的身体吃不消。 女儿眼里的担忧被高秀玲看在了眼里，她淡笑了一下，从包里摸出两本结婚证来，摊开给孩子们看，并告诉他们，这就是在不久前的一个上午，她和白炳炎特意关了一天店，去民政局领取的。 白炳炎说：“你们高阿姨，不，你们妈妈……”说起这个词，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一米八五大个的男人脸红得像个孩子，支支吾吾道：“她说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从今天开始，我们大家又都有一个完整的大家庭了。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还有一个小弟弟。不管在什么时候，我们都会尽力地照顾你们每一个孩子。等我的身体再好点儿，也会承担起这个家庭的重担，不会让你们妈妈继续这样辛苦的。”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望了陈珺可一眼，显然是在告诉她不要担心。 那晚上，一家五口在饭桌边拍了张合影。在这张合照里，白炳炎和高秀玲坐着，两个人手上各举着一本结婚证，脸上挂着甜蜜而满足的笑。在他们的身后，陈珺可、陈珺宇、白羽仨人站成一排…… 第174章 我们是一家人 （二） 当晚，这张照片被陈珺可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并配上了一句话：“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 很快，这条朋友圈收到了大量的亲人、朋友、同学、队友们点赞。 有人留言：“哇，珺可，你有了这么一个帅气的哥哥呀！能不能介绍我认识呀？” 也有人留言：“祝福，祝福，祝我们的陈小美女新年快乐，阖家幸福！” 舅舅和舅妈也点赞了，一个说：“珺可，回来了呀？大年三十别忘了和你爸妈还有哥哥一起过来吃团圆饭，舅舅可准备你最爱的澳洲大龙虾！” 另一个道：“新年了不要训练吧？能在濛镇玩多久呀？你表姐也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姐妹聚聚……” 王丹和陆谨奇、袁刚、李圣月更是第一时间点赞。 陆谨奇道：“恭喜，恭喜，珺可和白羽哥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王丹说：“太好了，哪天有空，我要吃白大伯亲手做的炸酱面，这可真是一个大好消息呀！” 袁刚只说了句恭喜，李圣月却是长篇大论了一堆：“哇，想不到呀，白羽哥成了珺可的亲哥了，难怪他以前就对珺可那么好，原来是这亲戚的缘分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呀！” 这话看似调侃，实则酸溜溜的——白羽晚上躺卧室里翻阅到这条微信时，整个人一愣，原本想要点赞的手也停住了——是呀，以前还可以自欺欺人，可现在自己的爸爸和珺可的妈妈已经明明白白领证了，那么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从此他是哥哥，她是妹妹，再是什么可能都没有了。 末了，他去厕所用冷水洗把脸，然后拍拍脸颊，望着镜子里红了眼的自己——清醒点儿吧，白羽，你们都还小，目前正是好好训练，拿奖牌的时候。父亲需要你，这个家需要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同样备受困扰的还有陈珺可，她发这条朋友圈本来只是想要分享喜悦的，哪知道其他人说了一大堆，李圣月更是酸溜溜说了一堆。 她发现这一次的朋友圈白羽没有点赞，她心想，他可能是忙没有看到吧？可直到深夜，他都没有回应。这时她才想，应该是评论里那些话让他难受了吧…… 她默默拿起手机将那条朋友圈删除了，是呀，他们成为了一家人，本该是高兴的事，可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翌日，清晨。 窗外已飘起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难得休息在家高秀玲起了个大早，特意为女儿煮了甜酒年糕汤。 家里煮的甜酒年糕和外面不同，很多店里都是放汤圆的，但陈珺可姐弟就喜欢吃那种乡下人家自己打的糍粑煮甜汤，糍粑切成小正方形颗粒，先放水里煮熟了，到漂浮起来。再放入剥好的桂圆、红枣、枸杞，稍微煮个一分钟，加入甜酒。最好是那种自家酿制的甜酒，像陈珺可的外婆就会做，每年都会做一大缸分给亲友们。 等煮差不多了，最后一道步骤就是加入打散的鸡蛋，一定要用没有腥味的土鸡蛋。在碗里打动七七四十九筷，然后缓缓倾倒在甜酒汤上，不要马上搅动，而让蛋液迅速凝固成块。最后稍微搅动一下，关火，撒上胡椒粉。 这个时候的红枣桂圆甜酒年糕汤是最好吃的。 像是陈珺宇那样喜欢吃甜食的人，还可以额外再加入白糖。珺可是不喜欢太甜的，因此这个味道刚刚好。 她大口朵颐着母亲亲手煮的早餐，觉得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了。 高秀玲轻抚了一下女儿的头，问她在省队这段时间里训练咋样？ 陈珺可抬头，一颗米渣沾在嘴角。 母亲伸手为她拈去。 女孩笑笑，道：“挺好啊，你知道的，不管在哪里读书还是训练，我都是最乖的那个，我们现在的姜教练可喜欢我啦！不光给我单独训练自由泳，蛙泳也一手抓。他经常表扬我，说让我好好练习，将来说不定能成为霖省的第二个苏芮可！” 提及这个大名，高秀玲两眼放光：“你们姜教练真这样说呀？”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陈珺可用力一点头：“那可不，他可是我们队上资历最老的教练，而且还是国家级的，整个队才两个呢！以前那个林大童，他也带过。不过他们关系好像闹僵了，现在他就带着三个新人。我、袁刚，你见过的，就是飞跃我班里那个男同学，和李圣月关系挺好那个，还来过我们濛镇。另一个也是我们飞跃以前的同学，叫甘甜。那个女孩子……嗯，脾气有点不好。” “诶，”高秀玲正色：“珺可，不可以背后这样议论同学的，难得你们仨都是从飞跃出来的，现在又都进了一线，还分配到了同一个教练手下训练，将来说不定还要经常一起入选国家队呢！这样的缘分多难得呀，得珍惜。即便以前大家之间有过不愉快，也不要放在心上。年轻人，只有心胸宽阔，以后的路才走得远！” “嗯！”女孩颔首——妈妈的话总不会错的，她总是希望女儿变得更好，更受大家欢迎。 接下来，母女俩又聊起了世锦赛的事，这一次白羽和陈珺可的成绩都不错。特别是陈珺可，第一次参加这样重大的比赛，竟然就取得了一枚金牌和一枚银牌，虽然不是特别亮眼的成绩，可是能中规中矩已经很不错了。 陈珺可于是详详细细不厌其烦地跟母亲分享了当时现场的赛事情况，说道自己第一次面对那么的比赛现场，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心里头紧张得打鼓…… “可我告诉自己，陈珺可你不能紧张，这一场赛事不光是为你自己，也是为了你的妈妈和弟弟，更是为了你死去的父亲……” 说完，她眼眶忽地一红，从失去父亲至今的所有委屈一下涌上心头——而就在昨天，得知了妈妈已经和白伯伯领证结婚后，她心里头更是五味杂陈。 高秀玲如何不知女儿所想，一把抱住她，让她靠着自己肩头轻轻啜泣着，并柔声安慰：“珺可，妈相信你，你以后肯定会取得很大很大的成就！” 第175章 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2017年的春节，陈珺可和白羽一共在家待了八天。 这八天里，一家五口喜气洋洋地走亲访友，陈珺可认识了很多白羽的亲戚，大家也亲密地将她和珺宇视为一家人。而白羽同样融入了她的大家庭中，喊她的外婆做外婆，喊她的舅舅为舅舅。 白羽是那种性子温顺文质彬彬的男孩，十五岁的年纪已经长得比珺可她舅舅高出一大截了。模样俊朗，气质阳光，很像那种小说里的邻家大哥哥。 这一次去舅舅家吃团圆饭，表姐高佳嘉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腼腆的少年。整个吃饭的功夫一直缠着白羽问东问西，特别是关于他在光州世锦赛上拿了两个冠军一个季军的事。 “游泳很难吗？” “没有。” “那为什么我总是学不会？” “要克服心理障碍，珺可一开始也是很怕水的，现在一样拿冠军了。” “哦，我听说过，还是你教会她的吧，那你能不能教我？我也想学呢！” “你可以去俱乐部学，我们省队训练太紧张……” 少年低头吃饭，眼睛望着桌上的菜肴，说话明显的有些不自然。 他是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太过亲近的。 其实高佳嘉是早就认识白羽的——那时候的白羽是整个濛镇四小女孩心中的校园偶像。只不过那时候的白羽几乎不怎么跟外班的同学打交道，甚至本班的同学也鲜少说话。因此，当时的她即便心里对这个少年有着好感，也是绝不敢上前跟对方多说半句的。 还记得有一次在男生厕所前，高佳嘉和一个女同学一起看到白羽走过来了。女同学犯起花痴，她也忍不住望了两眼。然后，走近的白羽说了句：“同学，麻烦让一下。” 然后两个女孩侧过身子，看到他踱步进了男厕所。 “好帅呀！”同学继续花痴。 而当时面无表情的高佳嘉其实内心里也同样风起云涌，白羽跟她说话了的美好感觉一直伴随她整个下午。 眼下，童年的男神竟然和自己坐到了一张桌上吃团圆饭，而且还成了名义上的“一家人”，她觉得世界很奇妙，奇妙得不可思议。 “你们游泳队员好厉害呀，年纪小小的就能代表祖国出赛了。下次要有比赛，能邀请我一起去看吗？” 高佳嘉继续坚持不懈。 白羽愣住了，他还没有遇到过这样能唠的女孩，而对方又是陈珺可的表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绝。 还是他老爸高声道：“当然可以，不过你马上要中考了，是学习的关键时期，可不能光想着玩！要知道，如今这社会不读书能干嘛？你先好好学习，你表妹，呃，这个也算表哥吧——”他指着白羽问。 白炳炎立刻接话：“是是，也算表哥。” 陈珺可大舅继续道：“别看人家现在是正式的省级运动员了，其实他们的学习也不在话下的。珺可，在濛镇四小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后来进飞跃了，听你小姑说那也是班里前几名。白羽就更不用说了，这春风巷整条街都知道，论学习他是考清华北大的料。而人家走了游泳运动员这条路，也一样是这一行里的佼佼者。这叫什么？这就叫天赋！这没有天赋的芸芸众生，就像我，就像你妈一样的，就该好好学习，用知识改变命运！doyouknow？”他最后溜了句英文。 高佳嘉把脸一沉：“行啦，知道啦！” 她现在正是叛逆的年纪，对学习不上心，总想着追星，对于什么影视明星如数家珍，又总是会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比如将来长大了要当歌星、影星、网红之类的。总之，就是不想要好好读书！ 对此，大舅和舅妈是操碎了心。既然孩子不爱读书，他们也想过不少曲线救国的法子，比如送高佳嘉去学画画，可她学了两年，还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又送她学唱歌、跳舞和钢琴，可没一样坚持下来了，直到初三时，学习成绩也一塌糊涂，只能专注补课了。 可即便是这样，高佳嘉还是三天两头逃课。到最后大舅是悔不当初，觉得当初就应该将女儿送去和侄女一起学游泳才对的。眼看着陈珺可进了省队，不光取得了全国冠军，将来还有可能进入国家队，以后更是能凭借金牌读一个好大学。他就忍不住怪妻子，当初太过溺爱孩子，才造成了她现在学什么都学不好好吃懒做的性格。 眼见着陈珺宇都被飞跃体校选上了，将来肯定也是走他姐姐那条路。而自己家的闺女，却不知前途何在？他们夫妻心里头就火冒三丈。 高佳嘉却不以为然：“爸，妈，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未必我将来就比不上他们？年轻、漂亮就是我的资本，将来我要是选秀成功当了大明星，你们可别来求我！” 那顿团圆饭没能吃完，高佳嘉就气呼呼跑出了家门。 她恨自己的爸妈没有在客人面前给自己留脸面，也恨了那个总是高出自己一头的表妹。还记得小时候，对方能得到自己不要的旧衣服、旧鞋子就开心得不得了。可现在…… 当晚，等回到自己家时，高秀玲才跟陈珺可谈起了这段时间里她表姐的变化：“从前的佳嘉可乖了，这两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学习也退步了，今年夏天的中考很有可能考不上高中。” 陈珺可淡淡道：“让大舅和舅妈别逼她太紧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他们应该去发掘。” 这一次回家团聚，她感觉和表姐之间疏远了很多，以前她们总是会要在一起说很多心里话的。可如今因为大人的比较，让她们的距离疏远了…… “你明天就要回队里了，我帮你清理东西。” 高秀玲说完，动手给女儿清理衣服、床单、被套等，还有一些自己家里做好的辣鱼腊肉酱鸭。她细心地切成小块蒸熟，然后拌上自制的辣酱，香喷喷最合适下饭了。 这些食物被高秀玲用密封袋装好，抽去空气，放在常温里能吃一个多月。 眼见女儿又要离开了，她眼中噙满泪水。 “妈，别这样啦，等下次放假时，我肯定再回来看你的。”陈珺可拉着母亲的手，母女俩坐到了床沿上说起心里话来。 “其实我在霖市时，每天也很想你和珺宇的，还有白伯伯。妈，你每天有那么多事需要做，一定很辛苦吧？不光要照顾珺宇，还要照顾白伯伯，店里又有那么多活，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没事，乖孩子，妈妈知道你孝顺。可人生很多时候是有一份责任的。你白伯伯是个好人，从认识以来就帮了我们很多。我选择了他，就有一份夫妻间的责任。他目前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只要每天坚持吃药，和正常人没两样，只是不能像以前那么辛苦了。” “可——”女孩咬咬嘴唇：“那些辛苦都背负在了你一个人身上，我怕你吃不消呀！妈，要不你们别开面馆了呢？” “傻瓜，那我们还要吃饭呢！”高秀玲伸手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头：“你想想，你和白羽现在是出来了，都当上了正式运动员，可将来要是你们退役后想再回学校读书呢？是不是需要钱？你弟弟虽然被飞跃体校选上了，可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白伯伯看病需要花钱，我们两个人的社保、医保，这里的房租哪样不需要钱？妈妈虽然累，可是一家人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妈妈的心呀就知足了。” 陈珺可感受着母亲的话，勉强点头：“嗯，那你也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妈妈知道的！这次的全国大赛上你取得了那么好的成绩，我想你爸爸在天有灵，肯定也会为你骄傲的。” “妈，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训练的，争取将来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现在我已经是一线运动员了，每个月不光不需要缴纳训练费和生活费，还有六百块的工资补贴了。上次世锦赛上的奖金就有三万五千块，白羽哥拿了五万块。” “你们都是好孩子，那笔钱确实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 “以后我们也会好好训练，争取拿更多的奖和奖金，这样你和白伯伯就都不用那么辛苦了！” 她恳切地说完，母女俩深情地拥抱在一起。 第176章 飞速发展的2017年 2017年，对于霖省游泳队而言是飞速发展的一年。 这一年开春，就有不少老队员退役了。一线退下去十人，二线退役十七人，剩下的队员不到四十人了。 于是这一年里教练们的主要工作除了训练外，还有一个就是多去看一些省内的青少年大赛，再为省队争取好苗子。 那一批队员退役的当天，省队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欢送会。 由白羽、彭放、李圣月、袁刚童年、彭放、陈珺可、甘甜这一批新队员上台献花。 台上，老队员们泣不成声。 天下，新队员们感慨良多。 运动场从来都只是一个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多少的眼泪都只能咬紧牙关往肚子里吞。 在这一片队员中，不少人进队几年，始终停留在了二线。中途也有不少的二线队员选择了退出，可他们一直坚持下来了，为了心中的梦想。 然而，这梦想却未能实现！如今只能黯然离开。 另外有一些，从二线努力攀登成为一线队员，但苦于天赋有限，始终在国内各大赛事中徘徊，也未能取得优异成绩。 还有一两名，算是这批退役队员中最为优秀的了，曾经入选过国家队，也在全国制的大赛上拿过很好的成绩。然而，当入选国家队后，实力还是与那些国际健将们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游泳是需要天赋，这不是光靠努力就行了的！” 这是霖省省队里教练们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虽然他们平时也会斥责那些队员们不够努力，训练的强度还需要加大。可是在强大的天赋面前，普通人的努力犹如杯水车薪。 “菲尔普斯天生就是来游泳的！”这是卞晖常爱跟队员们说的，他认为的省队里最具天赋的学员，当属林大童和苏芮可，而现在又多了白羽、李圣月、童年和陈珺可。 前三者，是他一贯选人标准里的完美型选手。最后的陈珺可，则是他认可的唯一一个努力超越天赋的。 “这个女孩子，”卞晖很多次在看到陈珺可在训练结束后，还忘我地畅游在泳池中，并且在短时间内得到长足进步时，忍不住发出惊叹：“她的体型并不是最合适游泳的，个子比苏芮可还要矮，人也瘦精精的，身材的比例完全不是那种天生游泳的好苗子。可是她的水感超过了你们每一个人，甚至可以和苏芮可比肩！而她的努力，超过这一片所有的新队员。” 这批新队员里自然是包含了李圣月和袁刚的，因此当这二人听到此话时，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但陈珺可能得此评价，李圣月是由衷地为她开心的。 在这一批老队员离开后，队里的情况变为了更为复杂了，以宋树、章花、金大川为首的一批老一线队员，和以白羽、李圣月为首的新一线队员之间，总是明里暗里地竞争着，谁都想快速成为队里的王牌顶梁柱。 就目前而言，自林大童走后，苏芮的能力是省队里的一枝独秀。 女孩们在这方面压力肯定更大，因为苏芮可正是巅峰时期，想要快速超越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男队员那边，新老选手的成绩都差不多，甚至白羽和李圣月的能力还要超过那些老队员。而他们的年纪又更小，运动寿命更长，因此更能得到教练和领导垂青。 这一年里，队员们参加了不少的国家级赛事，都取得不错的成绩。 特别是白羽和李圣月，几乎把国内赛事的金牌拿了个大满贯。 女生组这边，除了苏芮可遥遥领先外，甘甜和陈珺可基本是平分秋色。 两人在一个队伍在一个队伍里，又是竞争者，因此平时的关系就没有跟其他队员们那么融洽了。 这年的初夏，2017年布达佩斯世界游泳锦标赛预选赛开始，霖省派出了一大批队员参加，这些队员也是跟随国家队前往北京进行初赛选拔的。 当时同去的教练有卞晖和姜维，而这一批入选的队员则有苏芮可、白羽、彭放、李圣月、金大川、章花、宋树、陈珺可、袁刚、甘甜，这些人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特别是苏芮可，100米蛙泳和100米自由泳两项预赛成绩皆为第一！ 李圣月和白羽也都报名了两个泳项，分别取得一个预赛冠军和一个亚军。 陈珺可报名的100米蛙泳的50米自由泳，都是取得的预赛第二名成绩。其中100米蛙泳这项上，苏芮可的成绩比她好了太多。而另外一项50米自由泳，一位美国小将的成绩仅仅比她快了0.5秒。 赛后，姜维大大地夸赞了她，说她才第一次参加世锦赛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实在难能可贵。 鉴于苏芮可在100米蛙泳的成绩太好，建议其将夺冠重点放在50米自由泳上。 陈珺可听从了姜维的建议，那个夏天她将训练的重点放在了自由泳上。 等到秋天的世锦赛总决赛时，她不负众望拿下了女子组50米自由泳冠军。 当时，她站在那个世界级的领奖台上，她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而另一场女子组的100米蛙泳总决赛，她也毫无悬念取得了亚军。 那一场比赛的冠军是苏芮可，她同时还获得100米自由泳冠军。在这一届世锦赛上拿到了双料金牌，成为了那一赛季里中国队当之无愧的赢家！ 同样还有一匹脱颖而出的黑马，就是男子组的白羽，他也取得了100米蛙泳决赛冠军和200米自由泳决赛冠军。 被媒体誉为霖省省队继林大童之后的男子组冠军接班人，是国家队未来的后备主力。 彭放则只拿到了100米蛙泳亚军。 男生组另外一匹黑马是李圣月，他选择的50米蛙泳，成功避开白羽，取得了冠军。而200米自由泳项，则只取得了亚军，距离白羽的成绩尚差着1.5秒。 甘甜两个泳项的成绩都不突出，100自由泳排名第四，100米蝶泳则取得了季军。 其余章花、宋树和金大川、王亚波、唐饶、王霏霏等人，虽然过了预选赛，但在决赛时的成绩都不够突出，未能取得奖牌。 第177章 崭露头角 这一场世锦赛，苏芮可拿下两块金牌，奠定在国家队不可动摇的霸主地位。同时，这两项比赛成绩也距离世界纪录非常之近了，以苏芮可正值黄金职业期的年纪，和她正冉冉上升的势头，只要再努力一把，在下一次的奥运会上斩获金牌，甚至创下新的世界纪录也并非不可能！ 而分别一金一银的白羽、陈珺可、李圣月也成功地在国内泳坛打开局面——被媒体和网友们誉为新一代的“飞鱼少年”！ 十月下旬，国家队队伍回京时，数不尽的网友们手捧鲜花，举着横幅在机场迎接。 大家大喊着：“欢迎飞鱼少年回国！荣誉属于你们！” 这三人中除了白羽淡定点儿外，李圣月和陈珺可是激动坏了的，女孩子紧张到无以复加，面对涌上前索要签名的粉丝和大量媒体，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还是李圣月出面帮忙解围。 这家伙一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见有此出风头的机会，更是大说特说。白羽和陈珺可都懒得理会了，一同走开，他才回过神似的追上来。 白羽道：“这次世锦赛的成绩，其实咱们仨都不算太理想。杭州队那边参赛人数不多，才给了咱们机会。咱们若想要在国家队站稳了脚跟，还得像苏芮可一样，更上一层楼才行！” 陈珺可和李圣月闻言，都向着前方正拖着行李箱大步前行的苏芮可望去。 在游泳运动员中个头不高的她，此刻穿着一件墨绿色个子过膝磨毛棉衬衣，内里搭配了一件白色短袖t恤，下身配一条黑色紧身牛仔裤，膝盖和大腿正面都磨出拉丝，还带着一副宽边黑色墨镜，样子酷酷的，一点儿都瞧不出运动员的样子。 苏芮可低着头，模样十分地低调，面对疯狂呐喊出她名字的粉丝们无动于衷。 这一幕令李圣月和陈珺可万分羞愧，特别是少年，才不过拿到一块世界级金牌，就如此嘚瑟了。而少女心中也不甚好受，刚刚看到迎接的粉丝那一刻，她内心却是有些沾沾自喜，可再看苏芮可的表现，人家这才是大将之风！ 便也不由得将笑容收敛，一本正经地望李圣月一眼：“同志，革命才刚刚起步，吾等还需更加努力才是！” 对方也表情肃然地一拱手：“是！” 然后两人雄赳赳气昂昂跟着苏芮可的步伐追上去，令被甩在后头的白羽哭笑不得。 随后的几天里，苏芮可、白羽、李圣月、陈珺可、袁刚、甘甜、彭放、金大川、宋树和章花等一行人停留在了北京。大大小小的表彰会、庆功会和媒体粉丝见面会开了数场。倒数第二天时，还被央视体育频道请去参加节目。 当然，主要登台讲话的自然是苏芮可和几名国家队的重点队员们。 白羽和李圣月、陈珺可则露了个小脸，各自说了几句激动人心的话语。 然，就这样，也让在电视机前等候的霖市省队、飞跃体校的队员们以及他们各自的家人激动不已。 濛镇上的白家炸酱面馆前，再度拉起横幅，白羽和陈珺可夺冠后的照片被放大了，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李圣月的老爸老妈更是激动坏了，一个个打电话通知亲友们观看儿子的比赛和节目，甚至为此拉了一个夸夸群，就是为了让大家亲口夸赞他们的宝贝儿子。 那些亲戚们肉麻的话语让李圣月这样的厚脸皮都不禁汗毛倒立。 “我早看阿月这小子骨骼清奇了！” “阿月打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当初大家都不看好他，说这娃连高中都考不上，嘿！现在居然为国争光了！” “阿月好样的，我们中国泳坛就靠你了！” “我觉得咱们阿月迟早要超过宁泽涛、孙杨！” “什么嘛，你们这么看不起自家孩子？我觉得他将来的成就肯定不能比那个菲尔普斯差……” …… “咳咳咳——” 李圣月只差没有一口水给自己呛死，家庭亲友夸夸群里的话语让他汗颜——宁泽涛？！孙杨？！菲尔普斯？！ 这些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他平时虽然自大骄傲，可并没有到傻的程度！那些是什么人？自己这游泳生涯才刚刚起步呢！即便他有这样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可这其中相差的距离不是动嘴说说就行了的，需要巨大的努力和天赋！ 他只能向着这个理想去奋斗！ 回霖市的高铁上，袁刚和宋树发现异端，探身上前询问：“阿月，怎么了？” 李圣月哪敢跟他们说，赶忙抚着胸口，道：“没啥，就我家庭群里有叔叔伯伯们在开玩笑。” “什么笑话呀？都让你呛着了。”宋树道。 袁刚则伸手去拿他手机：“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来让我们也开心开心。” 李圣月吓得赶紧按下黑屏键：“看什么看，人家家里的私事！那么好奇干嘛？” 斜对面，同样在夸夸群里的甘甜则噗嗤一笑——显然，也是被那些极大夸张的话语给逗乐了。 女孩狭长上挑的眸子瞥李圣月一眼，面无表情地翻出个白眼来。 这一次，她没有能够拿到金牌，她100米自由泳只拿到了第四，而自己一贯擅长的100米蝶泳则只拿到了季军。 这一次参加世锦赛，也让她深刻地认识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以前在飞跃时，她总看不起陈珺可，竟然在进入省队后，能力和水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取得了一金一银的好成绩。 一想到此，她内心就无比懊恼，甚至隐隐萌发出想要退役的念头。 就在刚刚，看到亲友夸夸群里，大姨、大舅、二舅、大表哥等夸赞李圣月的话，她听着也只觉格外刺耳。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被他们夸过来的。可现在，她的游泳天赋像是被一片阴云所笼罩，完全地施展不开。 她很想挣脱这种束缚，在前段时间的训练里，她百倍努力地想要超越陈珺可，却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是处于下风。 这种感觉像一块巨石压着她肩膀，使她要透不过气来。 在车厢的不远处，姜维和几名教练正相对而坐，面带微笑聊着关于这次比赛的收获和失误。 这名老教练的眼睛扫过甘甜充满忧虑的脸，以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正乐哈哈打闹的袁刚，也不由得眉头一蹙——看样子，目前手上这些队员们，还需要再想法子激励激励才是！ 第178章 男女混合接力泳（一） 从北京回霖市的高铁上，姜维就产生了一个想法——眼下队员们的整体实力都还不错，特别是自己手上这几张王牌，单打出去，或许在国家队或者世界级比赛跟前水准还不够看，可是若将这些人组合成为一个队伍——400米男女混合接力泳，说不定会有神奇的效果！ 尽管世界杯和青奥会都曾举行过男女混合接力赛，特别是在自由泳项目上。但直到2013年国际泳联才正式把这一比赛形式列入其赛事。2014年，这一项目首次亮相世界短池游泳锦标赛。2015年，才首次在喀山世界游泳锦标赛的50米泳池登场。 那一年，由克里斯.沃克.赫伯恩，亚当.佩蒂，索伯汉.马丽.奥康纳，以及弗朗西斯卡.哈尔索尔四人组成的英国队取得冠军，当年他们创下了3分44秒02的世界纪录。 当下回到省队里，姜维就找到上级领导反映了自己这个想法。两天后，省队召集全体教练开会——贺鹏、卞晖、欧阳瑞、林芸等新老教练全部到场。 姜维说出了自己想要在省队拉起一支男女4*100米混合接力泳队伍的想法，并表示：“这是如今泳坛新起的新兴项目，不光比实力，也具备观赏性。而且在不久前得到的消息，也是说这个泳项将首次列入2020年的奥运会游泳项目，我觉得对于咱们的队员们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机会。” 这个想法立刻得到了大家的拥护，教练们现场讨论起来。 卞晖道：“这次国际泳联是下猛药了，给游泳比赛新增了十个项目，分别是男子1500米自由泳、女子800米自由泳，4*100米男女混合自由泳接力、4*100米男女混合泳接力，男子50米仰泳、女子50米仰泳男子50米蛙泳、女子50米蛙泳，男子50米蝶泳、女子50米蝶泳。这对于我们省的队员们来说，也是绝佳的机会！大家好好努力了，都有望入选国家队，冲击奥运会！” 贺鹏却持不同态度：“4*100米男女混合接力泳，看似规则简单，每个队伍派出两男两女组成4人队伍，自由地安排男女选手的棒次，运动员们也只需拼命地向前游即可。但实际每一棒如何安排都很重要，队员们彼此之间的心灵感应，以及教练的排兵布阵，都将最终影响比赛结果。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应该是入选国家队后，由国家队统一定人选和安排。而我们作为一个省队，花大量时间来安排队员们训练这个泳项，会不会不划算？” 姜维笑着呷一口茶，道：“贺教练说得很在理，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早就考虑过。不过就这次的世锦赛之旅而言，我们队伍还是比之杭州队较弱的。虽然苏芮可拿下二金，白羽、李圣月和陈珺可分别拿下一金。但一共也就四块金牌，人家那边可足足有八块！”他比了个手势，让其余人等都面红耳赤起来。 姜维继续道：“银牌方面就不说，同样少了人家一半。我从北京回霖市的路上就考虑过了，若光靠单项比拼，我们是比不过杭州队的。他们是国内泳坛的梦之队，是所有省份里的翘首。我们霖省队虽然近年来有了长足的进步，但不能坐以待毙。要从一些他们并不擅长的泳项下手，发掘出我们霖省队的王牌项目。我已经考虑过了，我们的队员们很多都是从同一个体校出来，大家本身就有很深厚的同学情谊，平时关系也不错。而且每个人自身都有各自的强项，让这样的几个人组合在一起，每天抽取一定的时间练习接力泳，预备上一批人，在大赛前再筛选出最后四人代表霖省出赛，这样你们看行否？” 教练们都默不作声，大家各自有着想法。 欧阳瑞忽地开口道：“其实增加短程的游泳比赛对于中国队而言是优势，本身从生理上我们的体能就不如西方国家运动员。而这一次增加的4*100米男女混合接力泳，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至少对于我们霖省的队员们而言。有实力的人很多，大家都可以得到更多的机会。至于比赛上的安排，和这个项目选择哪些人，我个人觉得应该多给队里的孩子们机会，让每一个人都可以参与其中，而不光是固定哪个教练手下的人选进行训练。” 他此话一出，教练们又活跃起来，大家议论纷纷——这样的组合训练，肯定是要从每个教练手上选拔出最优秀的人才了。这不是相当于把自己的王牌队员拱手让人么？ 卞晖目前手里的王牌有两张，苏芮可和白羽——苏芮可那边他肯定是不会放手的，而且这个女孩目前的个人泳项成绩拔尖，他还想着再接再厉，带领其冲击东京奥运会呢！ 至于白羽，这也是他的心头爱，这孩子此次在世锦赛上的表现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一金一银，早已经远远超越了那些比自己年长许多的老队员。 游泳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就是如此的残酷，有些人的巅峰期就像是昙花一现，有的甚至都不曾开花就凋零了。像孙杨、菲尔普斯那样的泳坛常青树，仿佛是神一般的存在。 而大部分的游泳运动员职业寿命期也就十年左右，顺利的话会从十六七岁代表省队出赛，到二十七八岁退役。还有很大一部分人会因伤病提早退役。 一般很努力的运动员也就有参加一到两次奥运会的机会，而能参加三次以上的几乎没有。 贺鹏对此也保持中立态度，他手上目前在省队里最顶尖的两名选手就是天才少年童年和彭放。 这一次的世锦赛上，彭放的成绩很不理想。100米蛙泳的成绩屈居白羽之下，只取得了亚军。 虽然贺鹏在第一时间就安慰了他，但实则内心里还是不服气的。想当初在选拔队员时，霖省的青少年游泳锦标赛上，他其实也是一眼就相中了白羽的，却被卞晖抢先一步。 而彭放的实力虽然在省队靠前，但天赋却不敌白羽和李圣月、童年。 因此，他也在心里道，若局长真同意了姜维的请求，童年肯定是不能参加的，只有让彭放去了。 最终，这次会议定下了队里参与训练男女4*100米混合接力泳的人选：白羽、李圣月、袁刚、陈珺可、彭放、甘甜、章花、宋玉丽。 其中章花是一线女队员中资格最老的，而宋玉丽则是今年新进的一线女队员中实力最佳者。 宋玉丽年纪不到15岁，比陈珺可还小着半岁呢！个子同样不高，大约在168公分，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身材有些微胖，模样娇俏可人。 而陈珺可经过这两年的猛涨期，个头已经达到169公分，比之她的偶像苏芮可还要高出两公分。 这两年里，李圣月的身高达到了188公分，白羽比他稍微矮了那么一丁点儿，是187公分。袁刚的个头也冲破了180大关，约有180.5公分了。 男队员中最高的当属彭放，身高达到了194公分。马上满14的童年也达到180公分了，而甘甜则是所有女队员中最高的，已经超过179公分了。 这四男四女强强联手的组合，也让姜维内心充满希望！ 第179章 男女混合接力泳（二） “男女混合接力泳在实际比赛中的变数是最大的，它不像其他泳项，定下了是谁，只要全力以赴就行了。而是四名队员之间需要相当的默契，以及在接力中谁前谁后，谁负责哪个泳项等等，都有战略安排！” 姜维在第一次召集这八人开训练前会议时，如此说道。 “目前国际泳坛大佬美国队，在这方面的优势最大。这个项目是在今年4月份才被提上东京奥运会赛程的，也将是最具看点的游泳项目。目前以你们每个人的成绩，想要冲击奥运会，还太难了。可是如果我们能练好这个项目，也说不定能在后面两年的世锦赛上脱颖而出，走入国家队的视线。成为奥运会代表选手！” 随后，他详细向八人讲述了男女4*100混合泳接力赛的规则，就是一共四位选手，两男两女，需要分别用仰泳、蛙泳、蝶泳和自由泳四种泳姿中的一种完成各自的100米赛程，且选手之间的泳姿不得重复。至于各队之间选手的出场顺序，则由每个队伍自己安排。如此也增加了比赛的悬念，让比赛策略显得尤为重要。 “这个泳项自入选奥运会后，在以后的各种重大赛事中也会引起大家重视了。所以我希望大家能抓紧这个机会，拔得头筹，努力练习起来！” “是——”队员们高声道。 为了凑齐这个小队伍，姜维是花了心思的。首先是说服省队领导团，然后是各大教练们，让他们能够匀出弟子来支援，再就是做好队员的思想工作了。 这个年纪的队员们，对于游泳有着无限的憧憬。每个人都想着要凭一己之力登上巅峰，很多人实际是不愿意游接力泳的。 特别是一些条件好、成绩优秀的孩子，往往更希望能独当一面。 而那些成绩差的，或者没啥名气的，则指望着能有人拉自己一把。 然，组成这支队伍最大的难度竟然是让甘甜和陈珺可成为并肩而战的队友。 首先，姜维在很早就发觉了自己手下这两个队员并不对付。 陈珺可还好，甘甜似乎对对方充满敌意。 于是乎，姜维找到了很多认识她们的人，私下对两人关系进行了解。 他先是问了袁刚和白羽，这两人都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问的李圣月，这家伙自是原原本本说了，说表妹和陈珺可是八字不合…… “咚！” 一记爆栗砸他脑门上，姜维呵斥：“严肃点儿！” 他现在算是李圣月的半个教练了，这段时间少年都是半天在欧阳瑞那边训练，半天跟着姜维的大部队，因此心里头对这位老牌国家级教练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少年嘟囔着道：“本来就是嘛，女孩子的心眼都小得跟针眼似的，可能就是你比我漂亮点儿，比我成绩好点儿，游泳比我快点儿，就有可能生矛盾的。哪像我们男孩子坦坦荡荡……” 他没再说下去，姜维已经转身离开了——这位老教练有了自己的想法。 次日，他让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重新安排了宿舍。 陈珺可和甘甜分到了同一个房间！ 原本阿姨说是有一个好房间空出来了，朝南向窗明几亮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的双人间标间。 阿姨分别询问了陈珺可和甘甜：“姑娘，要不要去那间寝室呀？” 这两人现在住的都是四人间，平时生活太吵了，还没啥隐私。 听到这样的问话，都是忙不迭地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等到双方领着行李在新房间碰面后，均是暗自叫苦。 陈珺可还算冷静的，什么话没说，只是低着头想不明白。甘甜是立马就拖着行李箱转身去了宿管传达室，问：“阿姨，能不能给换个寝室？” 阿姨正忙着整理资料，头都没回：“怎么啦？这都没住呢，就想换？” “不是，我……”甘甜努力想要解释，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和陈珺可之间似乎并无太大的矛盾，可自在飞跃认识以来，两人就不对付。具体说来，还是因为李圣月的关系，她总觉得那女孩子仗着表哥的喜欢欺人太甚，因此为表哥打抱不平呢！ 可到头来，李圣月这家伙倒是想倒戈相向了，跟人家和解成为了好朋友。不，狗腿子！害得她里外不是人！ 在飞跃的一年多时间里，她是看着陈珺可一点点跟上自己的步伐的。一开始的她，在游泳上还从没有将对方看在眼里。后来一起进入省队，她一进来就是一线正式队员，而陈珺可只是二线。 只是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一年多时间，陈珺可不但进入了一线，还在这一场的喀山世锦赛上取得了一金一银的好成绩，而自己落为其陪衬。 一想起这些，甘甜就不能原谅自己，更不愿与陈珺可和解了。 但宿管阿姨不管这些，答：“这可不行，宿舍规定好了，哪能随便换？当菜市场买菜呢！” 阿姨语气有点冲。 甘甜却毫不畏惧：“那我回原来的寝室。” “不行，那间寝室我另外安排人啦！” …… 一番争辩无果，甘甜推着行李箱灰溜溜回来了。 一进门，就见陈珺可以及在靠门边的床位上安顿下来。 原色的橡木单人床已经铺上了白底紫色碎花床单。 女孩的手机充电器、乳液、护手霜、水杯等整整齐齐码放在了小小的床头柜上。 很显然，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并且主动选择了靠门的床，将里面那张更安静更隐私的位置让了出来。 甘甜进门时，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旋即，各就各位。 陈珺可继续整理自己的物品，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她素来对这些事都是随遇而安的。 甘甜抗争过，却是徒劳，也唯有暂时安下心来，先将个人物品整理好，准备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再找教练调换寝室好了。 夜晚，房间里两张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响起，两个女孩似乎都睡不着——陌生的环境和疏远的队友，每一样都让人不称心…… 窗外北风呼啸。 路灯昏暗的光芒照射入屋内。 良久，当月亮偏西时，宽敞的房间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第180章 男女混合接力泳（三） 翌日，当甘甜提出要换寝室时，姜维理所当然地一口回绝。 “这不是很好么，你和陈珺可现在组队练习接力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感情也会更亲密的。这次八个人的队伍里，四个女生分别是你和陈珺可、章花、宋玉丽。章花的年纪比你们都大，实力方面大家差不多，但从长远来看，她的潜能是敌不过你们两个的。宋玉丽年纪比你们两个小一岁，也是刚进入省队一线不久，需要锻炼的地方还很多。所以虽然你们大家都一起在训练，但实际上真正的主力就你们俩，那两个不过是陪练。一旦队里需要派出人选进行比赛，你们两个会是女队员里的首选。当然，这并不表示就一定是内定了人选的，同样还是需要进行比赛，只是你们的机会更大。因为——”他话锋一转：“我更看好你们！” 这句话也让这段时间里一直不得志的甘甜心里燃起了一丝斗志。 “甘甜，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而且教练也认为你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有时候我们常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其实我也了解过，你和陈珺可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矛盾。甚至我也找她问过话，对你有什么看法？” “她怎么说的？”甘甜好奇地眨眨眼——其实，真要说跟陈珺可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那是没有的事！可她也说不清，总觉得两人之间似有隔阂。 “她当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姜维笑了笑：“你们这些小女生呀，人不大，心眼不少。其实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就没有永恒的敌人，有时候对手比自己强，心里应该高兴才对，这也是激励自己进步的一个动力。好好接触一下陈珺可，你会发现，其实你们两个实力相当，完全可以成为并肩作战的好队友！” 这番话让甘甜的内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她开始默默观察起那个从前自己觉得很讨厌的队友来。 她发现陈珺可每天都会比自己预定的闹钟早一刻钟起床，而且对方的闹钟调的震动，这样几乎完全不会影响到她。而且陈珺可起床后，不会开灯，基本是打开床头的小夜灯，然后摸索着到洗手间完成洗漱等。 等到她起床时，人家已经洗漱完毕，换上运动服出门晨跑了。 每天的清晨，省队的队员们都会做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晨间运动，有时候是跑步，有时候是其他的有氧运动。 陈珺可在寝室的时间不多，也不知是为了避开她还是真的很忙，基本每天只会回房间午休和睡觉。待到周末下午休假时，则会约上李圣月、白羽出去玩，亦或是前往飞跃找王丹、陆谨奇、范冲逛街。 总之，甘甜在寝室的时间里，很少遇到对方。 这不，眼下姜教练为了要缓和两人的关系，特意将寝室做了调整，让两个一直不对付的女孩子住到了同一屋檐下。 白天，两人在训练室里遇上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当对方空气。晚上在寝室里碰了面，也一样是闷不吭声。 私下里，李圣月悄悄对陈珺可说：“珺可，要是甘甜欺负你了，就告诉我，我好歹是她表哥，还不信管不了她了！” “可别！”女孩子赶紧道：“我们就这样相处挺好的，你可别给我整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姜维将一组八人细分了一下泳项，每人负责一个泳项，每个泳项有两人。这样当遇上重大比赛时，如果有人因特殊原因不能参加时，另外一人可以替补。 蛙泳：白羽、李圣月 仰泳：袁刚、彭放 蝶泳：甘甜、宋玉丽 自由泳：陈珺可、章花 这段时间里，每个人都要以此分类作为自己的游泳主项，另外副项则由个人选择，在平时的时间段里进行练习。 贺鹏和卞晖因为有更重要的任务，因此不参与到混合泳的集训中。欧阳瑞唯一的一线主力队员就是李圣月，虽然在这一年九月，他也另外收获了两名一线新队员，但内心里最为看重的还是李圣月。因此，在不忙的时候，常跟在姜维身边学习。一则是为了监督自己的得意门生，二则是为了跟姜维好好学习，争取早日成为高级教练。 “4*100米男女混合泳比赛，你们每个人除了游好自己的泳项外，也要各位地关注队友，比如谁在自己的泳项里犯规了，一定要及早指出。因为这个比赛和以前的比赛不同，你们大家是一个整体。任何一人的一点不好，就是我们团队整体的失误，明白了吗？”姜维大声问出。 “明白了！”队员们高声道。 偌大的游泳馆内，在8赛道50米泳池的一侧，其他一线队员们正在教练的指导下一个个潜入水中。 陈珺可等八人则边听训，边认真地看姜维做示范。 他自己也曾是职业游泳运动员，虽然如今年岁大了，身体素质和体能大不如前，游个二百米就气喘吁吁了。但动作的规范是再没有人比他更合格了！ 姜维顶着肥胖的大肚子在水里扑棱着，双腿轻轻打出水花：“看，这个时候的腿一定是要绷直的！你们每个人至少都游过两种泳项，有的人四种都接触过。因此在水下时，会很容易就不自觉地将泳项之间的动作搞混淆了。如果因此而扣分，害得整个团队的得分被取消，这是很不划算的。就目前而言，我先不要求速度，而是要求你们每个人要先将最基本的动作练习到位了，前往不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ok？” “ok！” 八个由高到矮立成一排的队员们同声说道。 姜维又根据她们每个人不同的泳项和特点，对各人一一展开指导。 白羽和李圣月自来关系就不错，而两个的水平也是在目前男队员中排行数一数二，因此需要指点的地方并不多，两人还可以相互切磋指正。 袁刚和彭放的关系就没有那么亲近了，不过表面上还算过得去。曾经的李圣月和彭放有过矛盾，但在进入省队后，有了白羽的调和，那些小时候的矛盾都烟消云散了。而他们两个都是队里少有的擅长仰泳的男队员，因此两个这段时间里常一起讨论仰泳的技巧，关系竟是比之从前亲近不少。 章花的年纪已经有24岁了，比之陈珺可大了快9岁，因此对她就像对待小妹妹般。很多时候，她都挺照顾对方。而且陈珺可年纪虽小，实力却超过了她，因此她在跟对方探讨自由泳如何提速时，完全没有师姐的架子，两个人常谈笑风生。 八名队员，四个小组——唯有甘甜和宋玉丽这一组，又是让姜维伤透了脑筋。 甘甜刚进省队时，就入选了一线，是小公主一般的待遇。而这个宋玉丽和她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同样是橄榄树体校里的顶尖天才，不光游泳强，人也格外地招人喜欢。性格热情活泼，很快就跟队员们打成一片，好人缘远超甘甜。 而两人的主项又都是蝶泳，本身省队里游蝶泳的人就不多，因此这两人就不免被教练和队员们拿来比较了。 这不，不光是甘甜，就连宋玉丽都受舆论影响，不由自主地想要在这个泳项上跟这位师姐一较高下。 第181章 男女混合接力泳（四） 与其他三组的和乐融融不同，甘甜和宋玉丽组成的仰泳小分队，从创建第一天起，两位队友间就充斥着一种怪异的气氛。 也不是说她们不融洽，就是两个人似乎各有各的想法，不管是在练习中还是对蝶泳技巧的讨论，都是各持己见。 就比如蝶泳前扑的时候，甘甜认为应该通过手臂的前扑、腰腹以及下肢的摆动来带动身体前冲。 而宋玉丽则认为蝶泳就是在蛙泳技术动作基础上演变而来的，因此要结合蛙泳的手臂动作。双手外划时需将手肘稍微高过手腕，内划时双手掌心稍向内转。 “保持好角度是关键，这样在抱水时，力度更大，在水里的阻力也更小。”圆脸女孩笑眯眯说完，将微凸的下颌高扬起来，眼中明显没有对前辈该有的敬意。 这让甘甜很生气，也很无语——曾几何时，她在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可眼前这小妞儿，明显的也是个刺头。 只是这刺头很奇怪，她并不是跟所有人关系不好。对陈珺可、章花、白羽、李圣月，这小丫头片子一张小嘴甜得像是抹了蜜一般。唯独对自己，说话就夹枪带棒了。 甘甜在吃饭时把心中的不满跟表哥抱怨了一通，餐桌对面的李圣月头都没抬，扒一大口饭菜，边嚼边道：“你还好意思说呢！你对别人也和宋玉丽对你的态度一样，你想想，全队上下六七十人，她为什么单单对你这样？人对陈珺可、章姐，对我们其他人，可都是客客气气的。就因为你自己对她也是相同的态度，甜甜，人和人之间是相互的。其实这番话在飞跃时我就想对你说了，那时候的你也是仗着自己专业水平好，总和陈珺可过不去。可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也会很难过？只是她从没有跟你计较过。眼下宋玉丽不过是把你对她的态度还给了你，你就觉得受不了了。丫头，真的，相信哥一次，改改你的性格吧！”他说着将手搭到对方肩膀上，一脸诚挚地望向她。 而这番话也彻底地触怒了甘甜——女孩瞬间翻脸，将李圣月的手掌打落，大声道：“李圣月，有你这样损自己妹妹的么？我讨厌你！” 女孩一把推开面前的餐盘，霍地起身跑开。 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射来，少年俊脸一红，尬笑一下，迅速低头扒饭。 一整个下午的训练中，李圣月数次想要跟甘甜道歉，可刚刚靠近，女孩子就扭头走开，看样子是真被他那些没经大脑的话给伤到了。 等到晚餐时间，甘甜也没有来食堂吃饭。 李圣月就忍不住把事情跟袁刚说了，这家伙闻言不由得戳一下好友的脑袋：“你呀你，怎么能实话实说呢！” 这话让坐对面正喝汤的陈珺可只差没一口汤喷出来。 “什么时候说真话也是一种罪过了？”少年不解地道。 陈珺可吐槽：“你们俩怎么能背后说人坏话，小心烂舌头！” “陈珺可，现在可不兴这些个封建迷信了，当哄三岁小孩呢！”袁刚撇撇嘴，从隔壁李圣月餐盘里夹起一块排骨就啃。 搁往常，李圣月肯定得开怼两句，可今天他没有心情，甚至还挺担心自己的小表妹。 “珺可，”少年小心翼翼开口：“一会你回寝室时，帮我给甜甜带一份晚饭回寝室行吗？她中午就没吃啥，这晚上要是再……”他语气为难地道。 没等其说完，陈珺可爽快点头：“嗯，可以。” 李圣月漆黑的眼眸一亮，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来：“谢谢。” “客气什么。”陈珺可眼睛弯成月牙：“周末请我吃冰淇淋好了。” “好。” 给甘甜打饭的过程挺曲折，陈珺可发现这个女孩好像什么都不喜欢吃，眼看着李圣月在食堂的菜盆前走来走去也拿不定主意，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李圣月尬笑：“我表妹这人是比较挑事的，”转向打饭阿姨：“这个凉拌西蓝花来一份，芦笋来一点，另外这个炸鸡翅要两块，这个吧，这个麻婆豆腐我看她吃过，好像还挺喜欢吃，可以多给点儿……” 等一份饭塞陈珺可手里时，她额角已经冒出黑线。 “你就帮我把饭搁她床头柜上就行了，至于她吃不吃，不用管。”少年交代。 “哦。”女孩点头。 可是当那份晚餐在甘甜床头放下时，陈珺可明显感觉到了床上侧卧的女孩似乎身体很难受。 只见她双手捂着腹部，整个人蜷缩着，脸色颇有些苍白。 陈珺可本不想吭声的，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甘甜，你还好吗？” 女孩举起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摆动两下：“没事。” 陈珺可“哦”了声，道：“你表哥让我给你带的饭，你一会饿了记得吃。” 甘甜不再说话。 陈珺可讨了个没趣，转身去了浴室洗澡，等她擦着湿发出来时，甘甜似乎睡着了。 女孩的双手捂着小腹，一双柳眉紧锁，似乎梦里面仍有什么事情使她不开心。 陈珺可擦干净头发，换了一身牛仔服出了门。 每个周一至周五的晚上，队里都会安排队员们在图书馆的大教室里学习文化知识。 陈珺可赶过去时，其他人已经到齐了。 李圣月望了望她身后，问：“甜甜呢？没跟你一起么？” 袁刚好笑：“你什么时候看到她们一起过？” “那倒是，”少年摸摸鼻子，浓眉紧蹙，问：“她晚饭吃了么？” “没，”女孩答，又像是怕对方担心似的，补充了一句：“我出门时还没有吃。” 李圣月依旧很担心：“应该是还在生我的气吧，早知道不那么说了。要是周末她去我家时跟我老妈告状，我可就惨了。” 袁刚大刺刺道：“别胡思乱想，你表妹一向这么矫情的，一会饿了自然就吃了。还是先认真上课吧，过几天的月考成绩要是不及格，你才要小心呢！” 李圣月这才回过神，正见前门处老师夹着一本书走入，赶紧进入听课状态。 而坐在他身侧的陈珺可，在想到自己刚刚出门时，甘甜捂着小腹的样子以及她那紧锁的眉头，心下不禁隐隐不安起来。 第182章 阑尾炎 晚上的课程结束，陈珺可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回寝室的。 刚进门，就听得到黑暗中传来了甘甜的呻吟声。陈珺可急忙开灯，明亮灯光照耀下，甘甜整个儿在床上蜷成一团，双手捂着小腹处，人已经疼得大汗淋漓。 “你怎么了？”陈珺可冲过去，想要去扶对方，可是又生怕会碰到她的痛处，不由得手足无措。 甘甜艰难睁眼，咬着银牙道：“我……我肚子好痛，好……痛。” “是不是胃不舒服呀？” 陈珺可想起她一整天没吃饭了，突发急性肠胃炎也是有可能的。 “不……知道。”甘甜有气无力地道。 陈珺可看她，一张巴掌脸惨白如雪，连平日里丰润的红唇此刻也没有丝毫血色了，哼唧着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成。 “我……好痛，会不会……死？” 她忽然说出这话，一把握住了陈珺可搭在床边的手。 女孩吓一跳，赶忙道：“你别着急，我这就喊人……” 她没再说下去，甘甜已经痛得昏死过去。 那个晚上，是李圣月和袁刚一起冲进女生宿舍楼内，由李圣月背着已经疼得虚脱了的甘甜下楼，白羽和袁刚喊来医务部的队医，然后打电话叫来了120救护车，将甘甜护送至最近的霖市中心医院。 当时，教练姜维只同意李圣月陪伴，其余人等都打发回寝室休息了，说是身为一个运动员，明天的训练不能耽误。 夜里，陈珺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给李圣月发去信息：“阿月，甘甜情况咋样了？” 那边估计正忙着，一直没回话。 “看样子很严重……”女孩躺床上胡思乱想着，只觉得自己当时若能上点心，发现情况不对劲就立刻上报教练或者告知李圣月，可能甘甜的情况就不会这样严重了。 月光如清水般荡漾在寝室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前。 今夜窗户没有合上，晚风拂动纱帘。 老远传来的一声火车鸣笛。 令一切如梦似幻。 睡意朦胧袭来之际，陈珺可枕边的手机信息提示声“滴滴”两响。 女孩强撑开眼睛，拨动界面，发现是李圣月回信息了。 “甜甜刚进手术了，是急性阑尾炎。”少年说。 “啊？那严重么？”女孩问。 “应该是挺严重的，甜甜疼得都晕过去了，医生给她检查后，立马紧急手术，现在还没出来。” 少年诉说着，女孩内心涌起一阵愧疚——其实她在带盒饭回寝室时就感觉出了甘甜身体不适的，可因为对方平时跟自己的关系并不融洽，因此没有上心。甚至在去晚自习时，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总觉得不过是单纯的肠绞痛…… “还在么？” 李圣月说了一大通话后，问。 “嗯嗯。”陈珺可回：“那你今天晚上都要陪着么？” “是的。”李圣月说：“她爸妈和我老妈都已经赶来了，说是让我先回去，可我怎么能放心？至少要等到她手术完了，确定安全无恙，我才能回家去休息的。” “眼下省队寝室大门早关了，你回家时要注意安全。”女孩提醒。 “好，我知道了。”少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总是那么的体贴，那么的关心别人，从他们认识之初就这样。 翌日的清晨，训练开始前，李圣月顶着肿泡眼回到队里。 大家即围拢上来问起了甘甜的情况。 李圣月说：“是阑尾炎，多亏当时珺可发现了，有通知了我，送医很及时，昨晚上做完手术后就没有大碍了。” 姜维闻言，点头道：“很好！”拍拍陈珺可肩膀，示意其做得很不错。 女孩却垂下了头。 晚上，大伙凑了些钱，跟着姜维、欧阳瑞、林芸等三名教练一起，买了些礼物去医院看望甘甜。 陈珺可拎着一个果篮走在队伍的最后。 她不确定甘甜是否想看到自己。 待进入病房，发现她的家人们都在。 她爸爸、妈妈正在床边劝她多吃点，而李圣月的母亲甘宝婷和父亲李光也站一旁说着话。 少年一进门，就嚷起来：“甜甜，瞧都有谁来看你啦！” 女孩坐起来，她身上穿着医院里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头发松散的披在脑后，模样十分憔悴。 看到教练和这群队友，甘甜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个鲜有的甜蜜笑容：“姜教练好，欧阳教练好，林教练好！”然后望向他们身后的队友们，柔声道：“大家好！谢谢你们来看我！” 李圣月领着大伙奔上前，一群少年围坐在甘甜的病床边，细细询问她关于阑尾炎发作时的情况以及手术过程和术后恢复。 甘甜自读书起就比较孤僻，还没有哪一个时候有这么多同学关心过自己呢！瞬间眼眶就有点儿湿润了，再望到自己一直不待见的陈珺可，不争气的泪水瞬间就淌了下来。 “甜甜，你怎么哭了呀？”甘宝婷靠近问。 “我……”甘甜望一眼陈珺可，一时间话语堵喉咙里也说不出了。 甘宝婷是认识陈珺可的，当即走过去拉起她手，惊讶地道：“珺可，你也来啦？听说你现在是和甜甜住一个寝室，而且昨天她阑尾炎发作，还是你第一个发现的呢！真是太谢谢你了！” 甘甜爸妈听说她就是帮了自己女儿的陈珺可，都亲切地迎上前，握着她的手，说着感谢的话儿。 陈珺可正要回话，甘甜本人忽然幽幽地道了句：“谢谢了，陈珺可。” 这一刻，仿佛有道光照进了两个女孩心中，她们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变得无比亮堂起来。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往如此巧妙，很多时候以为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往往一个小的转机之下，一切都能成真。 甘甜住了大概一个礼拜的院，然后回家休养了一周，才回医院拆线的。 这期间陈珺可和李圣月、袁刚有空就去医院看望她。原来以为天生相克的两个姑娘，不知为何，在这个特别的环境下，竟发现原来双方之间有着很多的共同语言。 比如她们都喜欢的傅园慧、张雨霏，也喜欢孙杨和宁泽涛，喜欢看宋慧乔的《太阳的后裔》，喜欢听好妹妹乐队的歌曲。 甘甜住院的那段时间里，一首《你曾是少年》随着飘荡的白色窗帘在病房里循环播放…… 第183章 青春不言败 “混合泳接力赛与个人混合泳的不同之处在于泳姿的先后顺序不同。个人混合泳，是按照仰泳、蛙泳、蝶泳、自由泳的顺序进行比赛，200米混合泳，就是每个泳项各50米，而400米混合泳，则是每个泳项各100米。一个人要完成四个泳项，这对于选手自身能力的要求很高，在触壁和转换泳姿时，要是稍微有不熟练，就很容易扣分，或者成绩归零。 而你们现在是4个人来游4*100混合泳，每个人只需要记住自己最熟练的一项即可，每个泳项的出场次序和个人混合泳是一样的。这是一个新项目，在2020的东京奥运会上会第一次呈现，这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比赛队伍由男、女各两名选手组成，运动员可以自主选择泳项。而比赛过程中，因为不会规定男女的出场顺序，到时候很有可能是男选手和女选手同场竞技，这样的画面精彩度升级，同时给女选手造成的心理压力也会更大。” 姜维说完这些话时，扫了一眼站在前排的四名女孩。 她们中以甘甜个子最高，179公分的高度，可说是在国家队里也没有几个这样出挑的了。而且她的骨架子也很宽大，属于特别合适游泳那种。 双手和双脚虽然都很柔软细腻，但出奇的大，不细看时，还以为是男孩的手脚。 章花的个子也达到了170公分，这在女游泳队员中不算高的，但比之陈珺可和宋玉丽还是要高出那么一截。 在国际上，游泳健将中身高超出175公分的女性比比皆是，比如米西.富兰克林、珍妮.汤普森、爱盖尔.塞吉等等。 “众所周知，游泳是一个十分耗体力的运动，除了技巧外，体能训练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部分。而西方运动员在体能方面天生就更强悍，因此很多时候我们的运动员最合适就是短途比赛，依靠技巧和爆发力，以技巧取胜。”姜维继续跟大家分享自己的观点。 这一点上，队员们也都是认同的。 这段时间里，混合接力泳是省队里训练的重头戏，姜维一直想着在2018年的全国游泳锦标赛上带领这支队伍出战。 队里其他的训练都颇为到位了，就属甘甜和宋玉丽的蝶泳还需要加强。 甘甜本身是技巧上是更胜一筹的，只是由于以往的心理压力，不免总是出错，姜维便开始重点指导她。当大家统一的训练时间结束后，姜维便让她和宋玉丽留下。 这两小姑娘的关系，就和从前的甘甜与陈珺可一样，也说不上有啥矛盾，但就是相互看不顺眼。 姜维给她们讲蝶泳的技巧：“双手向上划时，动作要慢，两手划经大腿时，应停止划水动作，开始准备移臂。切记发力过程集中在前半程，移臂过程中要切记放松小臂。” 他边说边示范动作：“你们看好了，这个地方，双臂在出水后，要尽量靠近水面。双臂入水后，两臂要立刻外划。这样才可以拉长划水的距离，减少动作停顿。”然后他头探出水面，下颌微微收起：“这个动作，你们注意了，头部出水时，是不可以上扬呼气的，一定要保持这种微微收颌的状态。同时尽量让肩膀出水高一点，这样你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将更加连贯。好了，多说无益，你们好好练习吧！” 好几个夜晚，甘甜和宋玉丽就在寂静的游泳室里练习蝶泳。 有一天晚上，甘甜训练完后准备离开时，发现宋玉丽在悄悄地哭，原来她有一个动作一直做不好，导致游泳时的状态和速度都不能达到最佳。 这一点，在下午和晚上的训练中，甘甜就察觉到了。 当时姜维狠狠地批评了宋玉丽，说如果她仍旧调整不好状态，就会考虑换人。 这件事对宋玉丽的打击很大。 白羽、李圣月和陈珺可想要帮忙也帮不上，因为就蝶泳而言，他们仨都不是太熟悉。连一直往全能方面发展的白羽，蝶泳也是他最弱的一项。 不知怎的，一向不爱管闲事的甘甜，在那一刻神使鬼差般走近宋玉丽身边，指出了她动作上的不足之处。 女孩抬起圆脸，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脑后。 甘甜就这么站立前方，语速缓缓地道出了自己潜心多年领悟的蝶泳规律。 最后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不过对于我自己，是很适用的。” 她把姜维讲述的内容和以前章庆华讲述的，以及自己领悟的，统统告诉给了宋玉丽。 那一刻，对方眼里除了惊讶就是惊喜。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甘甜和宋玉丽的关系好起来。两个人年纪仅相差一岁，宋玉丽性格像个小孩子般，自和甘甜熟悉起来，每天缠着她问东问西，一起吃饭一起训练，一起上厕所一起看书…… 而这段时间里，李圣月、袁刚、陈珺可等人也惊讶于甘甜的变化——她已经真正地成长起来，成为省队里一个让人信赖的前辈了！ 2018年春季的全国游泳锦标赛上，姜维拉起的这支4*100米男女混合接力泳队伍，在大会上取得了良好的成绩，以3分48秒的成绩获得第二名。 而那一场赛事中，白羽、陈珺可、李圣月、袁刚等人，分别取得金牌，白羽甚至破了人生中第一个全国纪录。 这一年，是属于这群飞鱼少年的一年。 他们由一棵棵小树苗在霖省游泳队里迅速地攫取营养，成长为了能够在泳坛撑起一片天地的苍天大树！ 年底，苏芮可问鼎“中国泳坛十佳运动员”，白羽荣获“2018年中国泳坛年度新人王”，李圣月和陈珺可则被评为“2018年中国泳坛最具潜力新星”…… 当他们在万众瞩目中拿到属于自己的荣誉时，高举奖杯，凝望台下黑压压一片观众和闪烁的荧光灯，内心无比激荡。 那天的白羽、陈珺可、李圣月一起登台，为现场所有支持他们的观众献上了一曲《夜空中最亮的星》——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oh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oh越过谎言去拥抱你。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oh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靠近你……” 悠扬悦耳的歌声从现场传播至千家万户的电视机前，全国的观众们都为这批为国争光的运动员们喝彩。 第184章 珺宇和彭兰 2018年的夏天，陈珺宇进入了飞跃体校游泳一班，负责带他的教练正好是章庆华，班主任则是付霜霜。 得知是陈珺可的亲弟弟，学校里对这个少年都十分重视。章庆华和付霜霜更是将其视为重点培养对象！ 12岁的陈珺宇个子已有175公分高，在班级里属于出类拔萃的存在。他模样肖似父亲，轮廓分明的脸庞，英气逼人的五官，怎么看都是一个俊俏的小帅哥。 然，小学里一直人缘超好的陈珺宇，在进入初中后，第一个月就和班里的一位女生闹起矛盾来。 那女生名叫彭兰，据说哥哥也是省队的游泳运动员。 彭兰受哥哥影响，很小就开始学习游泳，而且极具天赋。目前飞跃一年级游泳班里，专业成绩最好的两人就是她和陈珺宇。 两人分别被付霜霜指定为班长和副班长，同时还是游泳课上的男女队长。 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彭兰和陈珺宇难免会被老师同学们拿来比较。不过他们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即便是比较专业成绩，也都是在各自领域里的佼佼者。 陈珺宇向来是不喜和女孩争的，因此每每遇上事了，都会让着彭兰。 只是这个彭兰性格娇纵惯了，据说她在小学时，即便是游泳队里的男同学，也无一是其对手。 而到飞跃体校后，陈珺宇在蛙泳和自由泳上的成绩都超出她一截，因此让她暗暗“记恨”上了，三不五时地会捉弄一下对方。 这不，这天下午的游泳训练课上，陈珺宇从水里出来正用浴巾擦拭湿发时，彭兰和几个女生走过，女孩冷不丁推了男孩一把。 眼瞧着男孩滑向水里的瞬间，彭兰眼中露出得意之色，正要和伙伴们捧腹大笑一场。 哪知少年在滑到的一瞬，忽然伸手抓住她手腕。 彭兰一惊，吓得大叫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向着男孩倒去。 就这样，两人相拥着“扑通”一声掉进了泳池中。 缓缓流动的水面瞬间炸开花。 同学们闻声望来，不禁被眼前的情节惊得直掉下巴。 “教练，教练……”有同学已经喊开了。 水里，彭兰压在陈珺宇身上，两个相互嫌弃地想要推开对方。 可就好像手脚被水草缠上了一般，连着几下，都没能分开。 彭兰憋不住了，喝了好几口水。 陈珺宇见状急忙转身至彭兰身后，然后一手将她拉在自己背后，往岸上游去。 原来，刚刚彭兰下水时太急了，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加之恶作剧成功了心情激动，一时间有点儿脑缺氧了。 等到上岸，彭兰吐出好几口水来，才缓过气。 陈珺宇则站一旁接过同学递来的浴巾继续擦头发。 “喂！陈珺宇，你也太小气了吧！”彭兰忽然一蹦老高，冲至陈珺宇跟前脸拉老长。 她个子约在一百六十公分出头，因此和陈珺宇对峙时，需仰望对方。 少年原被她捉弄才掉下水的，心中早憋着火呢！眼下见其恶人先告状，也不由得怒了：“明明是你先推的我？刚刚在水里我还救了你呢！” “那你也不该拉我下水呀！一个男孩子，一点儿风度也没有。”女孩反驳。 最终，这场争执被教练终结，将两个人喊到办公室，请来了各自的“家长”。 按理说，在体校的游泳班，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彭兰和陈珺宇之间的矛盾实在根深蒂固，因而章庆华权衡之下还是将让他们分别给家人打去电话，约了下午四点半在办公室见。 陈珺宇家在濛镇，自然只能给在省队的姐姐打去电话。 其时陈珺可正在训练中，接到电话后就跟姜维请假。白羽当时去外地集训了，李圣月也在一旁训练，看到后表示要跟女孩一起去。 李圣月气呼呼道：“嘿，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小姑娘这么不长眼，敢欺负到咱们珺宇头上了！” 陈珺可冷冷瞧他一眼，心道：“你当初不也是这么欺负我的么？”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因为李圣月很热心地要去给她帮忙。说实话，处理这样的事，她不在行。而且她也不想闹到母亲那儿去，母亲平日里照顾白伯伯和店里的生意就已经够累了，她不想增加其负担。 至于李圣月，这样的事情他从小到大经历太多，因此让他同去，基本不会出错。 待李圣月跟欧阳瑞请假后，他和陈珺可两人换上便装悄悄出省队大门了。 临出门前，陈珺可看到不远处走在前边一人行色匆匆，不正是队友彭放么！ “快看！”女孩指着前方道：“那不是彭放么？他这个时候去哪儿呀？” 今天下午自由训练，彭放去了五楼的训练体能，想不到这个时间居然请假出去了。 “诶——”李圣月扯开嗓子准备喊时，女孩伸手将他嘴一捂：“别叫！” “为什么呀？”少年拨开女孩的手，道：“我就想问问彭放他这个时候不训练，跑去哪儿？” “那他要是反问咱们去哪儿怎么办？”女孩担忧地反问。 少年撇撇嘴：“实话实说呗！” “那怎么好！”女孩反驳：“要是让他知道我弟弟才刚入学没多久，就跟同学相处不好，以后珺宇来省队了，多丢面子！而且我脸上也无光呀！” “那倒是！”李圣月摸摸鼻子：“那我还是晚上等回寝室了，再详细问问彭放，这一下午请假都是去干什么了？” “别管他了，”陈珺可嘟囔着说：“我弟从幼儿园起就一直表现很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前段时间跟我打电话，说在飞跃一切都挺好，就是班里有个女生老欺负他。我让他跟教练反应，他也不肯，说自己一个男孩被女孩子欺负了，太丢脸。我说那就由我去说吧，他还是不肯，说会不好意思，唉！” 等到两人匆匆赶到飞跃体校教学楼的教练办公室时，才发现有此烦恼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刚刚同样接到电话后，急得一头汗水跑出省队的彭放！ 第185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只见在章庆华办公室桌前站着的除了陈珺宇外，还另外有一个中等个头的女孩。 她长着一张稍长的脸，额上留着一排齐刘海，脑后的长发被随意扎成了个马尾辫。 陈珺可和李圣月瞧着那小女孩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赫然想起似乎在哪儿见过！ 当站在小女孩身后高高壮壮的彭放同样向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时，三人同时间恍然大悟！ “这就是缘分呀！” 李圣月上前一步握住了彭放的手。 彭放也没有想到自己妹妹经常“欺负”的小子，会是陈珺可的弟弟！ 他是陈听说陈珺可的弟弟进入了飞跃，但具体没问过人家在哪一班，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来飞跃处理学生纠纷。 李圣月和陈珺可当即向章庆华和付霜霜打招呼，对方拍了拍两名优秀弟子的肩膀，双方寒暄几句，转入正题。 章庆华摊手示意，两边家长都是熟人，让他们看着办，自己商量解决问题。 彭放望一眼李圣月和陈珺可，尴尬地想起自己刚刚从省队的训练楼出来时，明明是看到了这两人的。但为了防止他们问自己去哪儿，于是快步走了出门。 想不到眼下冤家路窄，还是遇在了一起，敢情一切都是天意！ 彭放恨不得仰天长啸，痛哭流涕一番。 对面陈珺可也是同意尴尬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她嘿嘿一笑：“咦，彭放，好巧呀！” 是呀，太巧了，早知道刚刚一起坐车过来了。 为了让彭放先走，她还特意拖着李圣月等了后一趟公交车，想不到还是遇上了。 一旁被罚站的彭兰和陈珺宇见状，扭过头奇怪地问：“你们认识？” 李圣月走过去，一人头上敲了记爆栗：“都长点记性，你们大哥大姐每天忙着训练，还要请假过来处理你们这点破事。进了飞跃不好好游泳训练，整天想着怎么整人打架，还想不想进省队啦？想不想参加世锦赛？奥运会？” “想——”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 陈珺宇和李圣月是老熟人了，彭兰来省队玩时，也见过李圣月两次，因此并不陌生。 而这两孩子之间却从不知道双方的哥哥姐姐竟然是队友，而且关系还挺不错。 李圣月一转身，向着章庆华和付霜霜道：“章教练、付老师，他们两个都知道错啦！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全是自己人嘛！以后不会再闹矛盾了。”说着轻推一下两人：“都去跟教练认个错，说以后不会了。保证好好训练，不然呀明年初的省青少年游泳锦标赛别想参加。” 一听这话，陈珺宇顿时慌了，赶忙上前认个错，说以后绝不会再跟同学闹矛盾的。 彭兰也低下头来，说以后再不任性胡闹了，也不会再找陈珺宇的麻烦。 当天下午，章庆华和付霜霜请了这几人一起在飞跃体校的食堂吃晚饭。 陈珺可和李圣月对于食堂的饭菜是无比怀念。 少年说：“以前在学校时，总觉得这儿的饭菜不好吃，现在没得吃了，又觉得还是记忆中的味道最美好。” 今年夏天的中考，王丹、陆谨奇和范冲都考上了理想的高中。 章庆华说：“他们仨在最后一个学期都争取到了国家一级运动员称号，被以游泳为特长的南雅高中录取，准备将来高考时走体育特长生的路子。” 陈珺可笑眯眯道：“是呀，丹丹跟我说了，能进这所高中很不容易。她和谨奇在里面要好好学习，把游泳坚持下去，争取将来考到北京体育大学去。” 章庆华闻言，倍感欣慰：“是呀，当初我就是这样跟你们说的，我们花大量时间学习游泳，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世界冠军的，很多人甚至连市队、省队的大门都进不了。可条条大路通罗马，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能拿一个国家一级运动员称号，凭借一块省级金牌进入一个好高中，将来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考进一所好大学。这就相当于在高考千军万马的战役中走出了一条捷径！王丹和陆谨奇、范冲他们，是成功的。而你们——” 他环视一眼陈珺可、李圣月和彭放，才是满意地一点头，道：“都是这些游泳少年中的佼佼者，是泳坛的飞鱼少年。这两年里看到你们的进步，作为曾经的教练，我真的是非常荣幸，非常非常的开心……” 他说到此，喉头竟有些更咽。 的确，在一所体校里的教练，对待队员们，特别是自己的得意门生的感情，就好像父子之情一般。看到自己的队员取得好成绩，那心情比自己得奖了还要开心还要骄傲！ 就像从前的苏芮可，像是白羽，以及现在的陈珺可和李圣月、袁刚，章庆华和付霜霜是发自内心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孩子！ 就像每一次他们的比赛转播，他们都会召集所有队员们，一起在教室里观看，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一顿饭吃完，陈珺可和李圣月说了不少关于自己在省队训练的情况。特别提到最近姜维正在给他们八人训练4*100米男女混合接力泳。 章庆华听完后，分析：“虽然暂定了八人，可真正的正式队员只有四个，你们要争取进入主力队员。” “嗯，我们会努力的！”陈珺可和李圣月同时道。 随后，他们也了解了章庆华和付霜霜最近的情况。付霜霜升职为年级组长了，依旧带着一个班的班主任，但同时还需要管理一个年级的事项。 章庆华则被评为校高级教练了，最近学校里也有意在培养他成为游泳训练总指导，负责三个年级六个班的总体教学计划安排。 付霜霜说：“学员和教练之间是相互成就的，你们从飞跃走出，去到了更高的平台。而你们的优秀，也带给了我们教练荣耀，你们的成绩就是我们的成绩！” 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敲打在陈珺宇和彭兰心上，让他们对过往的自己有所反思。是继续这样浑浑噩噩玩玩闹闹地度过三年，还是要进一步争取进入市队或者省队呢？ 这是他们目前最大的问题。 第186章 误会 哥哥姐姐们和教练的一番谈话，让在座两个小小少年内心燃起熊熊斗志。 榜样的力量的无穷的。 自知道了陈珺宇的姐姐就是“飞鱼少女”陈珺可后，彭兰对其别提多崇拜了。 以前每每看到陈珺宇就要捉弄一番的她，如今只要看到对方，大老远就打招呼。 在游泳馆看到他从水里出来时，会帮着递毛巾；在食堂看到他时，会帮着多打一份红烧肉送过去，然后坐在桌子对面，询问起关于陈珺可的一切；在图书馆看到时，更是会默默送上一瓶饮料。 总之，要有多殷勤就有多殷勤。 然，少年不习惯了。虽然他从小到大不缺女孩献殷勤，但像彭兰这样明目张胆的还是头一遭！ 如此，就连学校里的寝室阿姨和食堂大婶都八卦起来，逮着陈珺宇就问：“哟，这不是游泳一一班的小帅哥么？听说就有女孩追啦！” 囧得正在喝水的陈珺宇一口水喷老远。 在下一次彭兰又带着好吃的偷跑进男生寝室找他时，少年眼望对方，吞吞吐吐地垂下了头：“彭……兰，其实我想了很久……有件事，得跟你说清楚。” 女孩活泼欢快地放下手里的一大碗卤鸡爪和鸭胗，贼头贼脑往寝室门外张望，头都没回地道：“说，什么事？” “我……”陈珺宇抿抿嘴，还是难以启齿。 他望一眼她，瘦瘦小小的，飞跃宽大的校服套在身上，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黑亮的刘海在眉毛上边剪得整整齐齐，脸又圆又小，带着婴儿肥的两颊上是两个深深的梨涡。 那梨涡深处好似盛着美酒，让他看着都要醉了，明明要说出口的话儿也卡在了喉头。 彭兰轻轻将门合上，将桌上的大瓷碗盖打开，里面露出了酱色的鸡爪和鸭胗，一看就很q弹，香味四溢。 彭兰眨眨眼：“都给你的，快吃吧，是我妈亲手卤的。刚送过来呢，我自己都没吃，就想着先给你送一半过来。” “啊——”这一来，陈珺宇要说的话跟说不出口了。 瞧着对方一脸期待的表情，少年将心一狠，道：“就是你以后不要再给我送吃的了。” “呃？”这一来，轮到女孩张大嘴了：“你不喜欢吃么？”她疑惑地望着瓷碗里的食物——明明记得这都是他的最爱呀！ “不是，是……”男孩踌躇。 “到底是什么呀？陈珺宇，你丫说话别吞吞吐吐的，跟个娘们似的！”女孩吐槽。 “你！”少年自尊心受损，也生气地将头一扬：“彭兰，你别一天到晚的跟我屁股后边打转行么？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么？” “怎么说？”女孩眉头一蹙，忽恍然大悟道：“该不会说我在追你吧？！” 她下巴都要惊得掉地上了。 少年鼻子一哼，一副那还用说的表情。 “咳咳，这——”女孩咳嗽两声，才正色道：“你该不会也这样认为吧？” 少年不置可否地望向对方。 彭兰不高兴了，咄咄道：“那他们都是放屁！我才不喜欢你呢！我凭什么喜欢你呀？” “呃……我有什么不好么？” “不是，这就是两码事！你是好，是很多人觉得你很帅气，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天天……”他想说对方天天围着自己转，可一想到刚刚彭兰的态度，又觉得似乎真是校园里的人多想了。 彭兰掷地有声地道：“陈珺宇，你放心好了，我才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小弱鸡呢！” “什么？我……弱鸡？！”男孩不能置信，遂低头望一眼自己瘦弱的身躯和臂膀，好像是瘦了那么点儿，可……可怎么也没到弱鸡的程度吧？！ 彭兰整肃神情，她可不想让误会继续下去，缓缓开口道：“陈珺宇同学，我想你是误会了。不错，这些日子我是在接近你。不过可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因为你的姐姐陈珺可是我心中的飞鱼女神，是我彭兰的偶像。想当初我和我哥一起吃火锅时，就遇到过她。那时候我只觉得这个大姐姐可真美呀！” 她发自肺腑的感慨得到了陈珺宇的认同，少年点头：“嗯，我姐是挺好看。” 彭兰继续道：“然后哥哥被选入省队，期间有几次我也去那儿看过，看到你姐姐在训练。我自己受哥哥影响，也是很小就开始游泳，励志要成为国家队选手，将来代表中国队出赛，为国争光。自哥哥去了省队后，我就一直关注着省队的情况。我个子不高，发现你姐姐也是。这样的身高说起了，在游泳这一项目上是不具备竞争力的，可是珺可姐姐却一次次突破自身极限。去年的全国游泳锦标赛上，珺可姐拿到了女子组100米自由泳冠军和女子组100米蛙泳亚军。今年的世锦赛上，她又取得了50米自由泳冠军和100米蛙泳亚军。仅被苏芮可压了一点点分，屈居第二。在很多人看来，苏芮可是咱们霖省游泳队的代表人物，可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你的姐姐陈珺可，以她的灵气和水感，将来很有可能超越苏芮可，成为我们中国队的第一！” 这番话大大地感染了陈珺宇，虽然在少年心中，姐姐一直都是最棒的。可没想到眼下这小姑娘竟然跟自己一样，也对陈珺可抱有极大的信心，这让他倍感欣慰。 而她的亲近并非是为了他本人，也让他内心轻松不少。 少年转身拿起一个鸡爪啃起来：“嗯，味道不错！”他正想夸鸡爪好吃，彭兰却是生气地将碗端开，柳眉倒竖：“哼，原来有人以为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看样子是我表错情了，东西我带走好了，免得叫您陷入流言蜚语中。” 女孩言毕，端着那一大瓷碗美食飞快地溜出门去。 “喂——”陈珺宇在后嚷嚷，忽又将口一掩，生怕自己声音大了会惊动旁人，这样彭兰混进男生宿舍的事情就穿帮了。 从这一天开始，陈珺宇对彭兰的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翻天覆地的变化。平时在训练室，两人常一起切磋。在食堂里，再不惧流言一起吃饭。晚自习时，不是你提早帮我占座位，就是我给你帮忙抄笔记。等到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两人还结伴相约去到省队的训练室里给大哥大姐们打气加油。 一月不到的时间里，这对死敌竟然成为死党。 让同为“家长”的陈珺可和彭放都不禁发懵。 第187章 旧疾复发 2019年的新春前，高秀玲和白炳炎新组成的大家庭却在这个本该阖家欢乐的时候出了偏差。 腊月初八那天，本来已经身体渐好回到面馆帮忙的白炳炎，在灶台前熬酱时忽然猛咳不止，高秀玲急忙给他拿纸巾，最后发现白色的纸巾上竟然有一滩鲜红的血液。 夫妻俩一下懵了。 当下，店也不开了。高秀玲领着白炳炎就前往了濛镇中心医院，在那边经过简单的复查后，医生开出了一系列的设备检查项目。 高秀玲心神不宁地陪着丈夫辗转于医务楼的各个科室间，缴费、排队、拿报告，一手包办。 等到将化验单和片子交到医生手里时，他们额上冷汗涔涔，就等待着最后的宣判了。 果然，那医生看过所有诊断书后，神情颇为严肃地道：“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这是肺癌又复发了。” “啊——”夫妻俩张着口，一下说不出话来。 良久，白炳炎朝妻子安慰说：“天意如此，就不要难过了。” “不！”高秀玲泪目：“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救你！”转朝医生说：“医生，求求你救救我丈夫，他是个好人！他不能死呀！” 七年前，她失去了第一任丈夫，现在她又将失去一个对她好的男人，这让她无法承受！ 医生也很为难：“白先生目前的情况肺部癌症已经转移，再做手术，成功大概是一半。而且花费不菲，身体还要承受巨大的伤痛。这些你们家属都需要考虑清楚，另外我建议你们回家后，和儿女们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决断。” 从医院走出来，高秀玲仿佛踩在云层上，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了。反倒是白炳炎，似对生死看淡，脸上反而平添些许宁静。 “我觉得这事就不用商量了，我自己拿主意好了，我不打算手术了。”白炳炎淡淡说。 “为啥？”高秀玲问：“是担心钱么？家里的房子可以卖了，而且这两年面馆生意不错，这笔手术费凑一凑，是可以够的。” “和钱没关系。”白炳炎说：“我不想再受那种痛苦了，而且再让你向从前那样照顾我，我很过意不去。你跟了我后，也没享过福，一直照顾我，帮我打理店铺，还要关系小羽。我……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老白！”高秀玲感慨：“咱们是夫妻，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死了丈夫，你没了妻子，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温暖的新家。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对珺可、珺宇的好我都看在了眼里。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你对珺宇好得就像亲爸爸一样，不然他不可能这样粘你的！你对我也很好，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不光我离不开你，珺宇、白羽、珺可都需要你，只有你在，我们这个家才是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求求你，请你一定不要放弃了，咱们好好治疗。医生不也说手术的成功率有一半么？那么我们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了，积极治疗。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努力试试！炳炎，答应我好么？” 她情真意切的恳求，白炳炎如何还能硬起心肠。多年前，他被前妻嫌弃没钱被抛弃，而后一直封锁内心。直到认识了高秀玲，才重新感受到了爱情的甜蜜和家庭的幸福。然而这幸福实在太短暂了，他根本还没过够，就得了这样的重病。 这两年里，他眼睁睁看着高秀玲为自己为这个家操持一切，她原本白皙圆润的脸庞渐渐凹陷，人也瘦多了，全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可从她对待自己的笑容中，他感受得到，她为他付出很开心很满足，也明白自己是她人生的精神支柱。 他不能垮，这个家还需要他！ 白炳炎和高秀玲回家就手术一事又商量了一下，这个手术是有风险的，成功和失败是一半一半。高秀玲的主张是砸锅卖铁卖房子也要试试，而白炳炎则觉得保守质量也不错，而且他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多陪陪家人。 他说：“从前我们刚在一起时，你说要想去青岛海边的小城看看，去重庆那边的山城吃火锅，去北京天安门看升国旗。那时我都答应你了，说咱们虽然开店很忙，但每年夏天我一定抽出半个月时间，陪你到处去走走。要是孩子们都有空，咱们就一家五口一起去。可还没等到我们结婚，我就查出了这个病。多少次我想和你分手，不想连累了你。可你一如既往地照顾我包容我，我心里感念着你的好。所以，我想要把剩下的时间来陪你，陪你到处去看看去玩玩……” 他话未完，高秀玲就哭着扑倒在他怀里：“炳炎，答应我，咱们好好治疗好么？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就想你好好治病，等你病好了，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两个人都再说不下去，相拥而泣。 最后，两人决定先去一趟霖市的湘雅医院复查，上一次的手术就是由他们医院的专家主刀。这一次还找同一个医生，对他的病情也更为熟悉。 另外一点，就是这件事必须暂时瞒住几个孩子。如今，家里就剩下他们二人。白羽和陈珺可在省队训练，陈珺宇在飞跃体校读书。都是要到放寒假和过年才能回家，能瞒多久是多久，不能影响了孩子们的训练。 为了专心给白炳炎治病，高秀玲将店铺给出租了。租店的老板也准备开面馆，因此白炳炎把店内的物品都免费给对方使用，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保留炸酱刀削面这个菜单。 用他的话说，这老巷子里的人已经吃惯了这口，要是每天的早晨没有了炸酱面这个选择，他们会觉得一天不够完整的。 对方立刻答应了这个要求，白炳炎便主动教他如何熬制炸酱，还有怎么削面。 “这些都是熟能生巧的，你慢慢练习，总会有出师的一天。”他安慰对方。 他总是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每个人付出的人。 在年前的半个月里，他跑了霖市两趟，一次是重新入院检查，二是预约手术。 医生为他检查过后，说是他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最好是能尽快手术。但同时他的身体有很多炎症，需要彻底消炎后，才能动手术。 医生建议他暂时也住院留观，一方面可以得到更好的休息，二是一旦身体恢复了可以尽快安排手术。 但白炳炎不肯，他说：“我这次要是再手术，成功的几率并不大。而且马上过年了，我和儿子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这个新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父子俩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所以，请你们给我开店药，我在濛镇那边的医院每隔几天去定点检查。待新年过后，我儿子回省游泳队了，我再安安心心回来做手术，这样行吗？” 他一番恳切的言辞得到了医生们的认同——大家听说了他儿子就是省游泳队有“飞鱼少年”之称的白羽后，都是一个劲地夸他好福气。 有医生说：“老白，我小女儿可是你儿子的偶像，每次遇到你儿子的比赛，她都要守在电视机前观看。而且呀，还特意去报了游泳班，说什么长大了也要想白羽哥哥一样为国争光！” 还有护士说：“听说下一届的奥运会选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儿子那么厉害，肯定等代表中国队参赛吧？” 白炳炎都一一回复了，儿子是他的骄傲。 他不愿影响了儿子的训练，因此在来霖市的这两次，都没有去省队，仅仅是去飞跃看望了陈珺宇。 他知道，像自己这种性格，如果突然出现在霖省，肯定是会引起白羽怀疑的。 从医院出来，在回濛镇的前夜，他和高秀玲一起去了省队外，想要看一看儿子训练的地方。 高秀玲劝他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白炳炎却不肯，只是给白羽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些他最近训练的情况。当听说他被国家队选上了，将要代表中国参加奥运会预赛选拔。白炳炎潸然泪下，叮嘱他好好训练，别丢了老白家的脸！ 白羽一笑：“爸，你今天怎么了？” 平时爸爸听说这些，总是鼓励他。可他今天说的话，却……有些疏离。 挂掉电话的白羽回到宿舍后就没把这些放心上了。 就在前几天，省队领导宣布了这一次被国家队选中代表中国参加奥运会预选赛的名单——苏芮可、白羽。 他从姜维的男女混合4*100米接力泳队伍中退了出来，开始专心于自由泳的训练。国家队的教练在权衡过后，觉得他还是更适合自由泳。 等春节过后，国家队还将组织一次高原集训，然后三月份前往东京进行奥运会预赛选拔。 这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白羽从第一天学游泳开始，就足足等了十二年！ 这十二年来，每一天他都严苛认真不畏辛苦的训练，哪怕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为的就是有一天能登上奥运会的赛场，让全世界都看到自己的努力！成为祖国的骄傲！ 是以这几日里，他都是卯足了劲头的训练，就是想着能在不久的预赛中脱颖而出，为中国游泳队在下一届的东京奥运会上争得一席之地！ 第188章 2019的新年 从霖市回去后，白炳炎就开始潜心准备起了过年的食物。 白羽喜欢吃的马蹄肉丸子、青鱼丸子、桂花年糕、醪糟、腊排骨火锅、鱼糕、虎皮鸡爪等，他都坚持自行采买原材料，回家制作。 高秀玲看在眼里，忍不住唠叨：“这些东西市场都可以买到，你干嘛那么辛苦，非要亲自做呢？” 白炳炎道：“这些都是小羽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非得我亲手做不可。万一……万一以后我……” 他想说万一自己要是手术不成功，只怕白羽再想吃都吃不到了。 高秀玲生气地捂住他的口：“老白，手术都没有开始，为什么要说这样的丧气话？”复拉起他的手，说：“行行行，你想要给孩子做点好吃的，我都理解。这样吧，咱们一起做，多做点儿，让他们还可以带去队里和队友们分享。” “嗯。” 那两天里，他们早早去市场选购了很多的食材，有虾、蟹、青斑、鲍鱼、牛肉、羊肉、鸡、鸭等等。另有选购了一些孩子们喜欢的水果和蔬菜，将小院的墙角都摆满了。 有邻居们来串门，问：“老白，你准备这么多菜，过年吃得完么？” “就是，现在又不比从前了，哪怕是过年期间，大超市也里什么都有！用不着备这么多的，随买随吃更新鲜。” 白炳炎却道：“超市里的肉哪有市场里新鲜，这些羊肉、牛肉都是今早上我看着杀的，买回来肉还是热的呢！这些鱼虾蟹我先搁盆里养着，鸡鸭就养在院子里，等到要吃了再杀了做，新鲜又美味！孩子们现在外读书、训练，一年到头就回来这么一两趟，总得给他们做点好吃的。” 高秀玲看在眼里忍不住偷偷抹泪——她知道白炳炎这是想向孩子们表达最后的父爱。 不管年后的手术能不能成功，他都要好好地把握当下。 然，到了新年前一日，拎着行李出现在白家小院的人却只有陈珺可和陈珺宇姐弟俩。 看着他们手里拖着行李箱，拎着大包小包，高秀玲疑惑地问：“白羽呢？” 她知道，白炳炎此刻最想看到的人肯定就是儿子了。 陈珺可眨眨眼，说：“白羽哥原本和我们说好了今天一道回来的，可昨晚上卞教练临时通知他，说是这一次参加参加奥运会选拔赛的选手太多太强，光咱们国内的竞争压力就很大。他提议年前就前往云南昆明的海埂基地进行高原训练，苏芮可也同意了，白羽哥自然不能推脱。这还是大清早他才告诉我的，这不，”她从手里放下两个袋子，说：“这是他给白伯伯和妈妈、我还有珺宇买的新年，让我先带回来。他说等到集训结束后，再抽空回来看你们。” 白炳炎没说什么，但眼里的失望被高秀玲看得清清楚楚。 他叹口气，整个人好像一下被抽去了精气神，复又强打起笑容，伸手接过陈珺可和珺宇手里的袋子，说：“好好，这样挺好！年轻人嘛，就应该以学业和事业为重。你们回来了，也一样！”转身进屋，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陈珺宇并未瞧出异端，乐呵呵跟到厨房，问：“大伯，晚上我们吃什么？住校期间，你知道我最不习惯的是什么吗？就是不能每天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菜了……” 这番话逗得白炳炎乐呵呵一笑：“来，孩子。”他拉着陈珺宇到了小院里，指着满院子的鸡鸭鱼虾螃蟹，问：“你看看，今晚上想吃什么，白伯都给你做。冰箱里还有牛肉、羊肉，光下火锅的鱼糕、肉丸，我就炸了两大盆。” 这些食物也都是陈珺宇最喜欢的，他当即开怀道：“太好了！这几天我要吃个够，哪怕长胖也无所谓，等会去学校再减肥，哈哈哈！” 两人如父子般唠起嗑来。 高秀玲看着，眼睛却湿润了。 陈珺可奇怪道：“老妈，你怎么了？” “没事，沙子吹进眼里了。”高秀玲说完转身回房。 陈珺可左右一望：“没起风呀，怎么有沙子吹进眼里呢？” 当天下午，白炳炎亲自操刀杀鸡宰鱼，到晚上时做出了一大桌香喷喷的家常美味，有剁椒青斑鱼、板栗烧鸡、芙蓉开背虾，莲藕糯米丸子等等。 陈珺可道：“白伯伯，就咱们四个吃饭，做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没事，”白炳炎说：“难得你们回来了，平时我和你妈两人也吃不了多了。来，大家就开动吧，多吃点！” 他主动拿来饮料，给每个人满上，又带头说了些祝福的话，大意是祝陈珺宇学业有成，白羽和珺可的游泳事业更上一层楼，将来都能成长为祖国的栋梁之才，在国际泳坛上为国争光！最后，希望全家人都能健康平安幸福，永永远远都是一家人！ 听到这些话，高秀玲是再忍不住流下眼泪。 陈珺可诧异地问：“妈，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老哭呀？” 高秀玲望一眼白炳炎，对方正朝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当着孩子们的面哭。 那顿饭吃得格外沉闷，连一向不善察言观色的陈珺宇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可又说不上。 到了夜里，高秀玲帮女儿铺床时，陈珺可忍不住问：“妈，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啊，”高秀玲回头，顿了顿，还是摇头说道：“能有什么事，有事就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 “是呀，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你们就直说好了。今天感觉你和白伯伯都好像有心事，是不是因为白羽哥没能回家过年呢？” “怎么可能！” …… 接下来几天里，白炳炎和高秀玲都格外注意，也提前叮嘱亲戚们不要男人旧病复发的事告诉给孩子们知道。 白炳炎说：“我的身体已经是这样了，好歹都由天定。难得小羽现在得到国家队器重，我不能拖了他的后腿。孩子就是一个家庭的希望，也是祖国的未来！现在他正在为了自己的明天而奋斗，为了给国家争光而努力，我不能让自己的事纷扰了他的心！” 第189章 2019的新年（二） 这一年的新春，陈珺可在家待了七天，初六的下午就在濛镇的火车站乘坐大巴车赶回省队了。 陈珺宇的时间稍微充裕点儿，可以在元宵节后才回校。 少年为了保持游泳水平，每天都会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到镇上的健身游泳馆进行练习。体能一个半小时，游泳两个半小时。 他深知作为一个游泳运动员而言，半个月不下水，等于一年没训练，一个月不下水，等于两年的训练白费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水感对于一个游泳运动员而言太重要了！ 因此，高秀玲就每每趁着他外出的下午，带白炳炎去医院复诊。 医生说，男人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了，癌症有从肺部转移到肝脏的迹象，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蜡黄，经常疼得夜不能寐。 这次复诊回家的路上，高秀玲说：“要不我让珺宇早点回学校好了，这样你也能早点去湘雅医院手术。” “别，”白炳炎捂着隐隐作痛的左边肋骨处，道：“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扫他的兴。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拖几天也没啥大不了的。霖市那边的湘雅医院，我先早点联系上，等到元宵节一过，站马上过去做手术。” “那这次手术告诉白羽么？”高秀玲小心翼翼问。 白炳炎上次手术时就没有跟儿子说，导致白羽十分的愧疚，没有能在最关键的时刻陪伴在父亲身边。而这一次，情况比上一次更为凶险。如果不跟白羽说，万一白炳炎出了意外，只怕这孩子一辈子都有心结。 白炳炎一叹：“上次我住院时，他正好在比赛。这一次又面临集训，而且三月初马上要去东京参加奥运会初赛选拔。这样要关键的时刻，我怎么好打搅他？” “这不是打搅！”高秀玲纠正：“他是你儿子，你是他父亲。现在你面临需要动手术这样的大事，如果不告知他一声，万一将来有个什么……呸呸呸，我不是这个意思，老白！”高秀玲急了，也不知该怎么说话才是。 她想的是如果白羽能来陪伴，对于白炳炎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心理安慰。 然而男人不同意，她也无法。 等到送陈珺宇回濛镇后，高秀玲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家，收拾衣物行李，然后联系了车辆，于当夜带着白炳炎赶往了霖市湘雅医院住院部。 医院的黄教授和白炳炎是老熟人了，当初也是白炳炎的战友介绍他们认识的。黄教授医术精湛，上一次白炳炎的手术就是他做的，只是不幸复发了。这一次，他也把自己的病情全权交付给了黄教授。 经过简单的复诊后，黄教授当即安排白炳炎住院，将手术的时间定在了一个星期后。 这一个星期里，医院召集了无数专家为白炳炎会诊，想要确定一套最合理的手术方案。 “这个手术是有风险的，你们家属最好有心理准备。”黄教授私下找到高秀玲，如是说。 女人眼眶顿时一红，这段时间里，她的眼泪几乎流干了。 “我知道的，费用方面请不要担心，我们家里已经准备充足了，请尽可能给他最好的。” “我们也会尽全力的。”黄教授说，沉默须臾，又道：“老白还是不肯把手术的事告知儿子么？” 待高秀玲抬起泪眼，一脸无奈的表情，他唯有一叹。 这几天里，白炳炎每晚上都会跟儿子通电话，询问他在云南昆明的海埂基地训练情况。 白羽说：“爸，这里好大呀，比我们省队的训练馆大了好几倍，而且风景特别美！不光国家队的游泳队员会来集训，足球队也一样。只不过这儿海拔很高，有1888米，空气密度稀薄，我有点儿不适应。” 白炳炎关切地道：“那你身体怎样？能不能吃得消？” 他知道儿子的哮喘其实一直没有痊愈，仅仅是暂时压制住了。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会有复发的可能。 白羽安慰说：“没事的，我的哮喘最近这两年已经很少复发了，而且到这边进行一下强化训练，可以更好地锻炼心肺和血管，提高摄氧量和血色素浓度，增强耐受乳酸的能力，对体能会有很大的提高。” “那就好！”白炳炎说：“这次春节你没有回来，我把吃的做好装密封袋了，让珺可给你带去了队里，等你训练回来就能吃了。” “啊？”白羽蹙眉，复道：“这次训练时间可能会要延长，到时候就直接去东京了，要等比赛完才能回霖市。东西放久了怕坏，让珺可拿去和队友们分了吧。” “这样呀。”白炳炎心中一落，他原打算等白羽集训结束，那时自己正好手术完了，好把结果告诉他，同时让他安心地投入比赛。现在白羽集训完也不能回来，他是二月底的手术，集训完成后大约在三月初，去东京比赛的时间是三月中旬。等到比赛完回霖市时，应该就是三月底了。 可如果那个时候他才回来，一旦自己发生了什么不测，那么他们父子间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一想起这些白炳炎胸口就一阵阵绞痛，电话另一头白羽却无所察觉，问：“爸爸，你是不是有事？” 白炳炎顿了顿，答：“没有，就是太久没有见面了，想你。” “我也好想你，想阿姨，还有珺宇和珺可。”白羽柔声道：“以前我总是介怀你再婚，可后来看阿姨待你那么好，我才发觉自己的自私。其实很少的时候我就想，要是我们能有一个热闹的大家庭就好了。每次看到别人家那么热闹，而咱们家里就我们两人，不管吃饭还是看电视，都是冷冷清清的。现在多好，我不在家，有阿姨陪你。逢年过节时，我和珺可、珺宇回家看你们。真希望咱们能永远这样幸福！” 白炳炎瞬间泪目，强忍住喉头的更咽，道：“会的，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幸福快乐的一家人！你好好训练，争取进入决赛！” “嗯！”少年应诺道：“爸爸，这次比赛我肯定会赢的，一定带着参加决赛的资格给您当做新年礼物！” “好！”白炳炎开心地道：“爸爸相信你！” 第190章 说与不说？ 随着白炳炎手术的临近，高秀玲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这些天很多从前的战友和邻居们来看望他，大家都很舍不得他，希望他的病情能快点好起来。 坐在病床上的白炳炎和他们谈笑风生，似乎对这次的手术充满信心。唯有高秀玲知道，背对着他人时，白炳炎无数次地叹息——他还很年轻，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还有着大把的好光阴！ 而且——现在正是刚刚将儿子培养出来的时候，他还没有看到儿子登上奥运会的领奖台呢！如果就因此而死去的话，那是一万个不甘心！ 高秀玲也只有安慰他，背地里自己也手足无措。这晚上，她再是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给女儿打去电话，询问了一下关于白羽的事。 陈珺可听母亲言辞里颇有埋怨，诧异道：“妈，白羽哥只是去集训了而已，等他回来肯定回去看望你们的！你这么着急干嘛？” 高秀玲再是忍不住，将白炳炎再次住院一事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出。 “啊？”陈珺可半张着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呐呐道：“白伯伯的病又发了？为什么过年时不告诉我们呢？” “还不是他不让，说想让你们过个好年。”高秀玲叹息：“只是现在他的病情很不稳定，医生也说他这次手术的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而他怕影响了白羽集训的心情，耽误他参加奥运会选拔赛，所以一直不肯告诉。可我眼瞅着，他内心是十分想念儿子的。我跟他说好几次了，他也不肯让白羽回来。可是若他这次真挺不过来，这对他们父子儿子而言都将是人生的遗憾。所以我想问问你，这事情你说咱们要不要告诉给白羽知道？让他自己拿主意。” 高秀玲将这个难题一下推给了女儿，这下轮到陈珺可为难了。 母亲说：“这件事你看着办，告不告诉白羽，反正妈妈是没主意了。” 这一来，轮到女孩子发愁了。一方面她十分担心白炳炎的病情，另一方面又不敢让白羽知道。 一整天的训练中，她都表现得心不在焉，被姜维点名好几次。 李圣月瞧在眼里，到了晚自习时，忍不住偷偷问起。 女孩一阵，愣了愣才摇头道：“没事。” “不可能没事，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有心事，你这人最藏不住秘密了。” 陈珺可内心一直很彷徨，母亲丢过来的难题在她看来，就像是把双刃剑，不管她怎么做怎么说，似乎都会伤害到某一边的人——可那都是她最亲最近的人。 “嗯——”她想了想，道：“我们出去聊吧。” 两人走出图书馆后，至楼下的林荫道上。 初春的夜风透着寒凉，衣着单薄的陈珺可不禁抱了抱双肩。 李圣月见状，感觉把身上的墨绿色磨毛格子衬衫脱下批在她肩上。 一轮圆月升上树梢。 两人并肩缓步前行。 从飞跃到省队三年了，他们每天见面，一起训练一起吃饭，早已经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很多时候，陈珺可甚至觉得和他在一起，会比跟白羽相处更放松更自在。 “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么？”少年问。 “嗯。”女孩停住脚步——他总是能一针见血地看透她的内心。 “阿月，我现在真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很难——”她微有踌躇后，将母亲跟自己说的事原原本本道出，最后道：“你说，这事情我该怎么办？” “听阿姨的意思是，觉得应该告诉白羽哥了。”少年问。 “对，我妈说白伯伯这次的情况很严重，若是不告诉给白羽哥，万一手术出了纰漏，白羽哥会自责一辈子的。” “那你觉得呢？” 女孩沉思片刻，道：“我不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搁在平时，肯定是该说的。可眼下白羽哥在高原集训，马上又要参加东京的奥运会预选赛了。我……我担心他接受不了，会影响了他的比赛成绩。” 李圣月闻言，正色说：“珺可，这件事本与我无关，可我和白羽哥也认识多年，心里也是把他当成一个我尊敬的大哥哥。以我对他的了解，还有我个人对这件事的态度。我觉得若是我自己，肯定是希望亲人之间不要留下遗憾的。奥运会的选拔固然重要，可是父亲也只有一个。特别是白羽哥，他和父亲相依为命多年，感情之深远超一般父子。对他而言，父亲就是一个家的存在。如果父亲真出了什么事，再大的荣誉对他而言，都弥补不了这个遗憾，你觉得呢？” 女孩不再言语，她觉得李圣月的话有道理。 翌日，训练结束，她向教练请假，决定晚上去医院看望白炳炎。据母亲说，后天上午十点，男人就要进行第二次手术了。 夜里，陈珺可买了些好吃的，然后赶往湘雅医院。女孩赶到时，白炳炎正跟同病室的病友们侃侃而谈——内容自然是关于自己儿子即将代表中国队参加奥运游泳预赛选拔一事。 顶着“飞鱼王子”头衔的白羽，在医院有很多粉丝，大家纷纷羡慕白炳炎有这样的一个优秀的好儿子，他神情里也是极度满足的表情。 看到陈珺可，白炳炎很诧异，当得知是高秀玲高声她时，忍不住怪嗔道：“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大人的事不该影响到孩子们。他们两个现在都是比赛的重要时期，白羽要准备奥运会预赛，小可过几天也要参加全国游泳锦标大赛，你真不该给她说的。” “没关系，”陈珺可道：“白伯伯，我也很担心你。” 当她斟酌着吐露出想要跟白羽说出事情的想法时，白炳炎立刻言辞否决：“不行，我不同意！大伯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小羽也是。可现在是他人生中最关键的时刻，我也当过运动员，知道一个运动员的职业寿命是有限的。他现在正处在事业的黄金上升期，队里、教练都对他十分器重，我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他。珺可，答应大伯，千万不要告诉你白羽哥了好么？等他比赛完了，回国后，我再亲自跟他说！” 陈珺可望着他恳切的脸，终是一点头。 第191章 新的赛季 白炳炎手术的日子就定在了陈珺可比赛当天。 在广州白云体育馆举行的全国游泳锦标赛上，她和李圣月、甘甜、袁刚四人被选上组队参加4*100米男女混合接力泳。 另外，每人还有一个主项的比赛。 对于国内泳坛而言，这是一个最高级别的比赛，以往这个比赛中脱颖而出的选手，都将成为国家队的首选队员，是以后几年里世锦赛、奥运会上的常客。 苏芮可、林大童、白羽等就是从这个比赛中崭露头角的。 面对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这些少年们都格外珍惜。他们今年都差不多快十七岁了，有些则快十八岁了，是一个职业游泳运动员最宝贵的黄金事业上升期。 在下榻酒店的游泳厅进行训练时，姜维为每个人都指出了目前状态里的弱点，让他们加以改进，力争在明天的比赛中取得好成绩。 这一次是全国游泳锦标赛的复赛和决赛了，去年底早已经在每个城市的省会进行了预赛选拔。 而这一次的个人比赛决赛都安排在了第一天，那天李圣月100米蛙泳创下了1分01秒的好成绩，破了这个项目在全国锦标赛上的纪录！ 要知道，就在一年前，白羽参加这个项目时，取得的成绩也才1分02秒。两年前，凭借这个成绩，他还拿下了那一届光州世锦赛冠军。 两年时间过去，白羽现在的成绩又有了大幅度提高，而李圣月同样不甘示弱。 而后一场男子组200米蛙泳比赛，李圣月的成绩为2分14秒，虽然还差3秒就能达到国际健将水平，但依然成为了本场比赛的冠军。 同样参加的两个男子组蛙泳比赛的彭放，在50米蛙泳决赛中，取得了29秒的佳绩，荣获冠军。 而与李圣月一起参加的100米蛙泳比赛上，他只取得了1分04秒的成绩，位列第三名。 别小看了这短短三秒，对于一场短途游泳比赛而言，已经将他们之间分为了两个档次，就是运动健将和一级运动员水准。 赛后，彭放很是泄气——虽然一开始进入省队时，他的水平是要高于李圣月的。可在对方过人的天赋面前，这差距在一点点缩小。而现在，他已经被对方远远抛下。 这种实力上的完全碾压让他有种无力超脱的挫败感。 良久，都提不上劲。 李圣月则乐呵呵跑过去，一把揽住其肩膀，笑嘻嘻道：“哥们，表现不错，明天的接力赛上咱们再加把油！” 女子组100米蝶泳，是甘甜报的唯一一个单人泳项。 这段时间以来，她提高的速度慢下很多。很多时候看着陈珺可的进步，她都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我到底合适游泳么？我能成为奥运选手吗？”女孩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陈珺可并非自己所想的那么讨厌虚伪，甚至明白为什么表哥会那么喜欢她了。 这一次的比赛她拼尽全力，取得了1分01秒的成绩，只差0.5秒就达到该项目运动健将水平了。 然，这一次她的运气好到爆棚，竟然取得了冠军。 陈珺可第一时间上前拥抱了她，不住地说着：“恭喜你了，甘甜，你太棒了！” 她看着对方，眼睛里亮晶晶的，那祝福充满了真诚！ 袁刚的100米仰泳成绩为57秒，只遗憾地获得了亚军。 陈珺可的女子组100米自由泳成绩为57秒，200米自由泳成绩为2分整。 都是踩着边进入了运动健将水平，并且很幸运地获得冠军。 而这一次最脱颖而出的运动员竟然童年，他比陈珺可他们小了2岁，今年才15岁，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全国大型比赛。 贺鹏教练为他报名了200米自由泳和200米混合泳。 童年这样的天才小将，几乎对每一种泳项都拿捏准确，而其中最出色的当属自由泳。 童年同样也不负众望，在男子组的200米自由泳比赛中取得了1分47秒的超好成绩，仅仅差0.1秒，就能达到国际健将水平了！而这个泳项当年的最好成绩，还是上一届比赛中白羽所创下。 今年，霖省的队伍里出现了两位打破白羽纪录的队员，对于全国泳坛而言，是不小的震撼！ 当天的新闻、报纸和网络媒体即对这两位选手进行了大肆报道，并预言他们将成为继白羽之后，中国走上世界泳坛的新“飞鱼少年”！ 翌日，上午九点的男子组200米混合泳大赛上，贺鹏教练一直陪伴着童年，并亲眼鉴证了这个少年取得2分05秒的好成绩，荣获这个项目的第二名。 赛后，贺鹏激动落泪——从童年不到十岁时，他就将这个孩子选入了省队。那时童年的能力已大大超过了同龄的孩子们，可是对于一个省队的优秀选手们而言还远远不够。 贺鹏作为主教练，一直顶着巨大的压力，只因他坚信——童年必将是继林大童之后，霖省省队崛起的新星！ 今天的比赛成绩恰好证明了一切！ 而这一次的单项比赛中，霖省队伍中最出风头的自然是李圣月和陈珺可这对双料冠军了！ 大约十点，在另一侧的游泳大厅中，观众们几乎爆棚。 4*100米男女混合接力泳，这个项目是在去年才刚刚被提上奥运会赛程的，是一个非常具有观赏性的比赛。 每个队会根据自身选手的实力，排兵布阵出“女女男男”或者“女男女男”的组合。 一般都是男队员游最后一棒，因为越到最后，队员们的压力越大。女性选手想要超过同等条件下的男性选手，难度非常大。 姜维给派出——陈珺可、袁刚、甘甜、李圣月的接力队形。 赛前，陈珺可显得有点儿心绪不宁——不久后的比赛中，正是白炳炎要进手术室的时间。 女孩想，这个时候妈妈应该一个人无助地等候在了医院的手术室外。而白羽哥正在集训，她也面临人生的重大比赛。 李圣月看出她的心事，走过去拍拍其肩膀，道：“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白大伯会没事的。一会的比赛好好加油，把最好的成绩当做回去看他的礼物！” 少年说着眨眨眼，一如从前的飞跃体校时——那时的他虽然让她反感，可却是她的开心果，也是永远都能揣摩透彻她心事的人。 女孩点点头，瞬间抛开那些繁乱的思绪——是呀，这是来之不易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第192章 白炳炎的死 碧蓝的池水中，陈珺可在一声电哨响起后一跃入水。 洁白无瑕的纤细双腿快速地击打水面，翻滚出无数细小浪花。 女孩游的是自由泳，作为全队的第一棒，姜维和队友们给予了她最大的信任。为了不给后面的队友们拖后腿，她暗自下定决心要在保持领先的状态下将这一棒的主动权交到队友手中。 那一场比赛很顺利，陈珺可在全程领先的情况下回到起点。紧接着下水的袁刚也一直保持着平时训练中的最佳水准。 唯一稍微慢点儿的甘甜，也在水中奋力拼搏。女孩像只美丽的蝴蝶，在水中翩翩起舞。 她的速度相比较其他省份在这一棒的运动员会稍嫌缓慢，但由于前期陈珺可和袁刚的努力。即便是能力不够突出，她也在这一棒的第三个回到了终点。 最后一棒看的就是李圣月了，这个少年游的是蛙泳，速度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快速。只见他修长结实的后背随着起伏不断探出水面，人也是像条海豚般飞速前进。 眼见他一个个赶上前方的对手，场上的观众都忍不住欢呼起来：“李圣月加油——霖省队加油——” 这其中不乏霖省队和李圣月的粉丝。 早在昨天的比赛结束，他破纪录的成绩在网络已经公布，霖省体育局和省游泳训练中心的网站就被广大网友的留言给挤瘫痪了。 大家纷纷说，李圣月就是第二个白羽，是第三个林大童。 还说霖省队终于要崛起了，有了这几个天才选手，再不会被杭州队压着打了。 还有不少用李圣月赛后的发言做了表情包，现在已经是网络上最火的表情包了。 这场比赛的最后成绩，霖省队以0.5秒的差距险胜了原本夺冠呼声最高的杭州梦之队。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从水中最后一个爬上来的李圣月高高举起双臂，向现场观众和评委们致意——激动感慨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袁刚、甘甜和陈珺可同时上前拥抱住了他——大家同样让泪水打湿了眼眶，为了这一刻的胜利，这四个月来他们付出太多！ 等到休息室后，陈珺可才想起今天上午十点同样是白炳炎做手术的时间。她赶忙给母亲拨去一个电话，询问白炳炎的情况。 高秀玲说：“你白大伯现在已经进手术室一个小时了，但估计还得下午三四点才能出来，这是个大手术。” 陈珺可点头，高秀玲又问起了她比赛的情况。 陈珺可便一五一十地道出，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好好，那就好！你白大伯进手术室前还问起，说担心这件事会影响你的比赛心情。现在你拿了三个冠军，他醒来知道后肯定很高兴。” 晚上，队里决定让大家再在广州多待两天。这段时间的集训实在太辛苦了，而且这次比赛的总成绩而言，霖市队竟然超过了一直以来力压他们一头的杭州队，这让霖市体育局的头脑们都乐翻天，说是要好好嘉奖这些飞鱼少年们！ 于是队里特批，让大伙在广州好好地玩两天，去看看当地的美景吃些特色美食。 袁刚和甘甜是高兴坏了，说是要去广州的长隆欢乐世界玩玩。 “听说那儿的过山车就要好多种，听说那里的十环过山车，全世界才两台。还有一个垂直过山车，也是吓死人！咱们一起去好好玩玩！”袁刚提议。 大家热烈地讨论着。 陈珺可却没有心情，她一直记挂着仍处在手术中的白炳炎。此刻母亲应该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等待着医生对白大伯的宣判。 她不忍母亲一个人承受这些，想要赶回去陪伴。 于是向姜维说明情况，买了最近一趟回霖市的高铁票。 哪知刚到车站，就见李圣月也拎着行李箱，手里举着一张车票朝她挥舞。 那一刻，少年脸上明朗的笑容如同映入女孩眼里的一道光。 相识多年，每次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是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身后。 那一刻，说不上是感动还是开心，她微笑着向他奔了过去。 回霖市的高铁上，他们分别坐在不同的车厢里。 陈珺可眼望窗外的蓝天白云，阳光照耀在她脸上，刺得她双眼睁不开。 可她的心却很安稳，因为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下午六点半赶到医院时，白炳炎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但尚未度过危险期，正在重症监护室留观。 高秀玲泪眼婆娑地站在大门口等待，医生正在交代事宜。 陈珺可和李圣月走过去后，再坚持不住的女人靠在了女儿怀中。 命运有时候就是爱开玩笑，往往给你一个欣慰幸福的开场，却用最残酷的结局来收尾。 那天凌晨，白炳炎突发紧急状况，医院立刻下达病危通知书。 当时，高秀玲正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陈珺可和李圣月则陪伴在医院的走廊外，两个人也是累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昏昏欲睡。 然，那个夜晚医生找来，说白炳炎不行了，让他们家属进去见最后一面。 高秀玲和陈珺可跑到抢救室里，看到白炳炎已经戴上了氧气面罩，眼神迷散，张大口呼呼直喘了。 她们悲从中来，一下冲过去拉住他的手。 高秀玲说着不舍的话，白炳炎咿咿呀呀张口，似乎有话想说。 女人便伸手拿掉男人的氧气面罩，悲戚地道：“老白，你有什么要说的，有什么要给白羽留的话，就都说出来吧。” 白炳炎一边握着她的手，另一边握着陈珺可手，眼里满是泪水与不甘——他最期盼的儿子将在明天参加奥运会预选赛，而他却看不到了。 他向高秀玲道：“秀玲，你……这了我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好好带你去看看祖国的大江南北，光让你……伺候我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呀！” 高秀玲嚎啕大哭：“老白，你别这样说，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你对我两个孩子都好，我……我不后悔！” 男人继续道：“我死了后，小羽就一个人了。他很小时，我就和他妈分开了，导致他……性格很内向，也很少朋友……” 高秀玲即知他是担心儿子，当即道：“你放心，小羽和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不管怎样，有我在，他就有家！” 白炳炎满意地点点头，转向陈珺可，又断断续续地说：“小可，白伯伯一直是把你看作亲闺女的。当初……小羽第一次带你上门来玩，那时我真的很高兴！因为……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家来的朋友，而后……你们经常一起玩，看着他……逐渐变得开朗，我……真的很欣慰。大伯，谢谢你！” “白伯伯，”陈珺可已泣不成声：“白羽哥永远都是我的哥哥！” 她曾在车祸中失去了父亲，现在又要经历第二次。 有了她们的承诺，白炳炎终于放心地闭目。 对这个世界，他再无牵挂。 第193章 责怪 白炳炎死的那个晚上，陈珺可不知道母亲是怎样度过的。 她只知道队里的领导们和白家的亲戚来了不少，大家都在帮忙安排其后事。 白羽的比赛在第二天下午进行，为了不影响他的比赛结果，没有人敢把这个消息告知。 高秀玲当场昏倒，被送急救。 陈珺可一方面要守着母亲，另一方面白炳炎身后事的很多签字都需要她去做。 李圣月一直陪伴在她左右，在她累得实在不行时，少年的肩膀成了她最强而有力的依靠。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白羽比赛结束。陈珺可从医院电视机里的体育新闻中看到他以优异成绩入选决赛的新闻，才让母亲给他打去电话。 同时，女孩也给一道陪同去比赛的卞晖教练拨去电话，请他帮忙安抚白羽的心情。 翌日清晨，白羽才出现在濛镇家中的灵堂。 前两天的时间里，高秀玲已经在亲友们的帮助下将丈夫的尸体运回了濛镇，安置在殡仪馆中。然后把灵堂设在后院的厅里，今天下午两点半将去殡仪馆召开追悼会。 白羽在卞晖的陪同下进家门时，小院和大厅里挤满了人。有白炳炎生前的战友和队友，也有在濛镇的亲属和邻居们，另外白羽以前的同学、老师们接到消息，都赶过来悼念。 王丹、陆谨奇、袁刚、甘甜、范冲、彭放等人都出现了，另外省队还安排了一只领导队伍过来探视。 高秀玲和陈珺可一直以主人家的身份招呼大家，待到白羽回家后，大家又同他说着节哀顺变的话。 只是白羽的情绪很低落，他跟高秀玲打了招呼，却没有跟陈珺可说话。 下午的追悼会上，他也站得离陈珺可远远的。 女孩用眼角的余光偷瞄过去，却发现少年根本没有看过自己。偶尔他回头，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时，也会自动地忽略她。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头隐隐不安。 追悼会很顺利，期间白羽一直在流泪——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悔恨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等到高秀玲最后安排他跟全家人一起吃顿饭时，他说：“阿姨，谢谢你！我爸最后这段日子里辛苦你了，以后我也没有时间回来，面馆这边就交给你打理吧。你如果愿意自己接着做，就收回店铺。如果不想，也可以出租。至于后院的房子，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继续住下去的。这个房子在，我就永远有家了！” 说到此，他声泪俱下。 高秀玲当即垂泪，道：“孩子，你莫要这样说，即便你不提，我也会帮你照看家里的。我和你爸爸夫妻一场，他……他活着时是待我极好的，把珺宇和珺可当亲生孩子看。现在我们都失去了最亲最近的人，不过他在天有灵，也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过得幸福，希望我们一家人仍然能够像他活着时紧紧团结在一起。以后，你就把阿姨当妈妈，你有任何需要，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告诉阿姨，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么？” 白羽心中一阵动容，张了张口，那一声卡在喉头的“妈”，最终没有说出。 队里给了三天的丧假，白炳炎下葬的日子在火化后的第二天上午。 墓地是高秀玲给选的，在濛江对面十几里外的凤凰山陵园。 那儿是一片新开发的陵园，环境优美。 高秀玲说：“炳炎活着时，最好的就是看山好水好的美景，只可惜每天都困在面馆里。现在选了这个地方，他就可以每天看了。” 白羽也觉欣慰。 待到下午回镇上后，他又去了亲戚家。 直到登上回霖市的大巴车，他才有空和陈珺可肩并肩地坐在了一起。 窗外，远山上一片嫩绿中夹杂着点点粉红，应该是桃花还没有盛开的花骨朵儿。 白羽忽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爸爸的事？” “啊？”少女张口，回想起了对方这两人里的疏离——她原以为他是失去了父亲，因而封闭内心，连自己都不想接触了。却不曾想，是怪了她没有提早告知白炳炎病危的情况。 她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解释。最后吞吞吐吐道：“对不起，白羽哥，当时你正要比赛，我……” 他有点儿生气：“你是关心我，我知道！可你又知道么？爸爸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第一次住院手术时，我没有能陪伴。第二次时你知道了却不告诉我，让我错过了和他最后见一面。也许这也是我爸爸的意思，甚至你妈妈也这样认为，大家都觉得是为了我好，可这不是我需要的好！” 他大声说完，眼眶一红，再忍不住流下泪来。 随后的整个车程中，他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红着眼怔怔望向窗外。 陈珺可忽回想起妈妈和李圣月的话来，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们不能够为白羽做决定——这也许将是他们父子最后一次见面了，应该让他自己决断，而不能留下遗憾！ 而她终究是自以为是地为他做下了决定！ 一个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决定。 回省队后，白羽马不停蹄投入到了训练中。这次的奥运会选拔赛，他和苏芮可都通过了预赛，只等着明年的东京奥运会开始了。 白羽投身碧蓝色的池水中，内心暗暗发誓，一定要以最好的成绩已告父亲的在天之灵！ 没有能为祖国获得一块奥运会金牌，是白炳炎毕生最大的遗憾，他要代父亲完成！ 而自从濛镇回来后，他和陈珺可之间却是疏远许多。如今他完全地投入了自由泳的训练中，和苏芮可一起接受卞晖教练指导。 而陈珺可则和李圣月、袁刚、甘甜一起接受姜维教练的指导，想着要在下一届的世锦赛上冲击4*100米男女混合接力泳金牌。 青春是充满活力的，青春也是充满遗憾的。 在那个骄阳高照的夏天，这群孩子开始成为省队里不可或缺的顶梁柱。 他们开始被分别派遣到不同的地区集训，同时又参与到不同的赛事中。 这一年，白羽在世锦赛上拿下了自由泳大满贯，实现了200米、400米、800米、1500米全项冠军！ 同样表现出色的还有李圣月和陈珺可，两人的进步也可以用飞速来形容。 霖省游泳队在这一届的孩子们手中，上升到了可以与杭州梦之队匹敌的地位。 这群孩子，也再次以“飞鱼少年”的名头享誉全球！ 第194章 封城 那年逐渐接近寒冬，各种的泳坛赛事也渐渐稀少。很多队员们都进行了集训期，期盼在一段时间的蛰伏后能一鸣惊人。 这一整年里，陈珺可和白羽都是各奔东西。临到队里快放假了，大家才重回省队。 然，不知是上一次白炳炎死去事情的隔阂，还是因为太久的疏离，两个人再见之时，都变得沉默许多。 偶尔，他们各自夺得冠军的新闻被分享在飞跃七人组小群里，其余五人讨论热火朝天，他们却都默契地不吭声了。 陈珺可觉得，白羽肯定是看到了那些谈话了，也看到了她如何的取得进步，可他却没有一句鼓励的话儿。 她想起了他们从前在濛镇的美好时光，那时的他们都还小。白羽在江边救了落水的她，他们成为朋友，他教她游泳并克服对水的恐惧，一起在白家面馆里聚餐。 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他们会是永远的朋友。 却不曾想，他们之间还是筑起了一道屏障——她隐瞒了白炳炎手术病危的事实，让他对父亲之死抱有永远的遗憾。 临近新年，高秀玲给他们“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发去信息，这次白羽倒是很快就回复了，说：“好，高姨，我今年春节回家过年。” 陈珺宇接着话道：“太好了！白羽哥回来过年，姐，你也没有问题吧？” 良久，一直躺床上盯着手机荧幕的陈珺可才是用纤细的手指按下一个“好”字。 手机那头的白羽似乎受到触动，在群里的话语也变得活跃起来，跟陈珺宇一起商讨起新年想吃什么，到时候去哪儿玩？ 同样活跃的还有飞跃的七人组小群，大家在群里商讨着新年七天假期，怎么都要聚一聚的。 去年夏天，王丹、范冲、陆谨奇分别考上了北京体育大学和霖市体育大学，都是选修的游泳专业，将来毕业后做游泳教练。 王丹说：“自从你们去了省队后，我们仨也是每天兢兢业业地刻苦学习，现在好不容易都考上了大学，过年时一定要见个面庆祝一下！” 陆谨奇和范冲也都举双手赞成。 陈珺可说：“真羡慕你们，能够读大学，我们现在每天的生活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连晚自习都很少了。” 是呀，为了冲击下一次奥运会做准备，她和李圣月现在都成为省队的主力军了。 然，那一年的寒冬却突发了一场肺炎，病情席卷全球。 一时间，新闻铺天盖地地宣传着，口罩严重脱销，导致人们都不敢随意上街了。 当时，白羽正在外地集训。而陈珺可和李圣月等人则在队里训练，对这些消息并没在意。 等到引起关注时，才发现很多城市的已经封闭。而这场疾病也严重到在每个出市去外地的人，都需要在家或者特定的地方隔离半月之久。 省队在得知这一情况后，让每个队员都尽快放下手里的训练，先驱车回家。想着这场疾病应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让出门在外一年多的孩子们回家团圆，也算给家人们一个交代。 陆谨奇老爸特意开车来霖市接人，他现在霖市体育大学读大一，王丹去的是北京体育大学，不过也刚好是坐今天下午的高铁回霖市。 陆父接了儿子后，又去省队接了陈珺可，然后三人一起去火车站接王丹，再一道回的濛镇。 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王丹向他们讲述在北京的所见所闻，还道：“谨奇，你好好读书，等将来考研时来我们学校。珺可你也是，下次去北京比赛时，一定要约我哦！” 他们还完全没有感受到这场病情将给生活带来的改变。 等陈珺可回家后，发现母亲准备了很多的食物，大都是她和白羽喜欢的。 然而，陈珺可姐弟都已经到家，唯有白羽还联系不上。 到了大年二十八晚上，白羽打来电话，说是网上没能抢到票，今天一大早跟着队友们去火车站排队买票，终于是买到了一张站票，是明天早晨五点半的火车，大约要二十九日下午三点到霖市，然后在火车站坐一宿，准备第二天清晨赶车。 高秀玲听说后，劝道：“火车站太冷了，还是回酒店睡一晚吧，把闹钟调早点起来就是了。” 白羽说：“那可不行，现在火车站已经等候很多人了，就怕到时候既不进来，我还是在这边等着的好。” 高秀玲叮嘱了他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才挂断电话。 漫漫长夜，白羽坐在人满为患的火车站大厅长椅上，看着电视机里不断播出的新闻，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安。 少顷，一个同行的队友抱着一大叠口罩跑回了，人手发了一包，道：“现在药房里口罩都脱销了，听说咱们回各自的城市后，也需要戴的，都快点戴好了，预防交叉感染！” 有人笑起来：“不至于吧，哪有那么夸张？” 白羽闻言，确实默默地拿出一个口罩来，戴上了。 这些天的集训让他感觉整个人实在太疲惫后，于是将羽绒服后的帽子往头上一戴，手往手袋里一伸，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将他摇醒：“不好了，白羽，w市这边封城了，所有交通工具都停运了，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市。” “啊？”白羽张开惺忪的睡眼，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前方一阵骚动，有乘警在维持秩序。 他一下觉得心里很慌——已经答应了高秀玲回家的，而且他很久没有见过陈珺可了——上次的事他早已经想通了，就想着当面跟她道歉呢！ 忽然，手机信息提示音“滴滴”响起，白羽拿出手机一看，全是亲友、队友、教练发来的信息： “小子，新闻里说w市封城了，你现在怎样？” “白羽哥，要保重好自己！” “小羽，你在那边要注意安全，不要出门，等管理松点，队里会派车去接你回来的。” 最后，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高秀玲和陈珺可姐弟俩的担忧地询问。 “小羽，你现在怎样？上火车了么？” “白羽哥，你要是没能回来，就找个酒店好好休息一下，现在外面病情很严重，一定要注意！” 最后是女孩的话：“不要担心家里，我们都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那句话仿佛一股暖流涌进了白羽的心间。 第195章 隔离结束 2020年的新年，白羽没有能回去濛镇。 他在微信里给高秀玲拜年了，然后和陈珺可姐弟视频通话。 隔离酒店的房间里，他独自享用着一份酸菜饺子的年夜饭，看着视频那头陈珺可仨人丰盛的晚餐，然后一起看春晚。 高秀玲有点儿心酸，说：“小羽，等隔离期结束了，你回濛镇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嗯！”白羽一抿嘴：“这里的饭菜太不好吃了，还是您包的饺子合适我胃口！” 然，谁也没有想到，那段隔离的时间竟然会变得那么久那么漫长。 即便是在濛镇的小地方，每条街道上也是人迹罕至，社区组成了巡逻队到处巡视，不允许大家随意出门。 高秀玲在家准备了很多的过年食物，即便是这样，半个月后还是需要购买蔬菜和水果了。 于是，社区便成立了团购群，给大家送货上门。 陈珺可闲着在家，又不能下水游泳，觉得身体的关节都要生锈，于是拉着弟弟一起主动报名了社区的义工。每天早出晚归地给巷子里的居民们送食物、跑腿，并兼职巡逻。 她把这些当义工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大家立刻纷纷点赞。见此情形，同样身处濛镇的王丹和陆谨奇也加入了义工的队伍中。 另外李圣月和袁刚也加入了霖市的救援队伍中，他们是运动员，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人好，遇到城市里哪儿需要帮忙，他们就跟着队伍迎难而上。 李圣月在朋友圈里号召大家都积极主动地参与进来：“这是抗击病情最关键的时刻，也是我们伟大祖国最脆弱的时候，愿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做到万众一心，义不容辞地加入到这个队伍中来！加油，我的祖国！” 这场居家隔离是在大约三月底才慢慢在全国各地开始解禁的，霖市稍微早点儿，濛镇晚了几天。 而白羽所处的w市，因为病情发起的源头，比任何第一个地方都要晚。 李圣月特意开车去濛镇接陈珺可，没想到竟然于是了异地隔离七天。 这七天时间里他就住在蒙江边的小客栈里，每天看着滔滔江水，对岸是柳绿桃红。 偶尔，陈珺可姐弟俩从酒店楼下路过，就大喊：“李圣月——” 少年则一脸欣喜地探出头来：“诶——我在这儿呢！” 陈珺可曾问他，明明自己也准备回霖市了，他为什么要来接呢？ 李圣月说，现在的肺炎太严重了，担心路上不安全。 这波骚操作让队里也无奈起来，欧阳瑞吐槽：“李圣月呀，你对陈珺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下好了，你们回霖市还要再隔离七天，训练又要延后。” 等到隔离期结束，李圣月提出要在濛镇玩一天。 他在这蒙江边住了七个晚上，看到每晚天黑后，江边都有各种的好吃好玩的地摊，很想感受一下。 那天晚上，虽然高秀玲做了一大桌的美味，但李圣月特意留了肚子，等到晚上和陈珺可一起前往江边玩耍时，少年看得什么都要买来尝一尝。 同去的陈珺宇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个男人走在前方大快朵颐。 李圣月不时回头，给陈珺可拿过一串羊肉串，或者是一块臭豆腐，塞得满满的嘴里嘟囔道：“来，你也尝尝，挺好吃的！” 陈珺可将头一扭：“不要！” 她刚刚已经吃饱了晚饭，最近两个月时间天天居家隔离，在家大吃大喝，她的体重足足长了五公斤！ 是以李圣月在初见她时，没忍住捏了一把她圆圆的脸颊，说：“陈珺可，你这是吃什么了？长这么胖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而且一想到要是长胖的话，对于自己的游泳生涯是不利的，因此这段时间以来她都在刻意地控制饮食。 等到一个玩套圈的摊子前，陈珺可迈不动脚步了。 见那摊主把十几个小笼子放地方，拉起一根线，让路人们丢套圈。 “十块钱十个圈，套中什么都拿走！” 而那笼子里都是各种可爱的小动物，有小兔子，也有小乌龟，还有仓鼠。 陈珺可看着一只白色的小兔子，眼睛放出亮光来。 “喜欢么？”李圣月问。 “嗯！” “我给你套！” …… 等到已经花掉一百五十块钱，还没能套中那个关着小白兔的粉红色笼子时，李圣月觉得额上冷汗直冒——自己这大话也说得太早了点儿！ 陈珺可姐弟俩也有点儿尴尬：“阿月，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小动物。” “是呀，月哥，爱动物爱在心里就好了，并不一定要占为己有的！” “不行！”李圣月生气地道：“我今天一定要丢到为止！”说着，又将一个塑料球飞出去。 套圈很遗憾地挂在了笼子一角。 这下，连老板也不好意思了。 李圣月每丢出一个圈，老板就把笼子给靠前推一点儿。 当笼子距离不过半米时，李圣月总算投中了。 老板也抹一把额上的汗珠，如释重负地将笼子拿起朝陈珺可递上，道：“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 三人都是一愣。 陈珺可和李圣月对视一眼，少年乐得咧嘴笑开花，女孩却是囧得俏脸一红，接过小白兔笼子转身就走。 陈珺宇望望姐姐，又望望李圣月，似乎觉得“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该参与，赶紧朝陈珺可追了上去：“姐，你等等我！” 那个夜晚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度过。 后来陈珺可回忆，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李圣月和白羽对自己而言，一个是最近的灯火，一个是最遥远的星河。 而在归队的那天，陈珺可才听说，白羽竟然在隔离期间哮喘再度复发，眼下已经被送到了w市医院。 她当即给白羽打电话，对方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气色依旧虚弱。 “白羽哥，你怎样了？怎么会哮喘复发呢？” “引起这个的原因很多，”白羽缓缓道：“有可能是食物，也有可能是空气，还有可能是心情……” 而这一年的东京奥运会组委会向外公布，因为肺炎肆虐全球，夏季奥运会将顺延一年，于2021年开展。 而白羽因为身体的原因，这段时间都不合适训练，国家队便将橄榄枝再度抛出。 姜维在训练中给大家鼓气：“孩子们，这是我们霖省队失去的一个机会，但也是你们每个人得到的机会。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努力，你们每个人都将有机会冲击明年的奥运会！” 第196章 奥运冠军 东京奥运会顺延一年，导致不少的项目运动员需要大洗牌，游泳中的好几个项目皆如此。 李圣月、陈珺可、童年都很幸运地通过了这次预选赛。 李圣月参赛的项目是200米蛙泳，陈珺可是50米自由泳和100米自由泳，而童年则是100米仰泳。 在恢复训练的这段时间了，此仨人的成绩突飞猛进，竟都突破国际水准。 在取得了奥运会的资格后，李圣月自是意气风发，每天训练起来浑身都是劲。 童年一如既往的少年老成，不过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到欢喜。本不爱跟人多说话的他，每每遇到陈珺可和李圣月就会靠过去，跟他们一起讨论游泳的心得。 唯陈珺可的心情是又欢喜来又忧愁，喜的是自己终于获得了参加奥运会的资格，而忧愁的是这本该是属于白羽的机会，可他此刻却到海南去休养了。 白羽这次哮喘复发似乎很严重，高秀玲给他熬了很多中药，也不见效果。 医生提议，说海南那边的阳光和空气很合适休养，让他过去住一段时间，说不定对恢复病情有帮助。 白羽自是不愿意的，他现在正处于游泳的巅峰时期。要是此时离开，以后还能不能保持水平，就很难说了！而且——这一次的比赛还是对他而言最最重要的奥运比赛！ 可卞晖劝道：“小羽，不管什么时候，身体才是排第一位的！你才不过十九岁，即便是休养了一年半载回来，对于一个游泳运动员而言，依然是职业的黄金年龄！而若你强撑着训练比赛的话，很有可能将身体累垮，这样得不偿失呀！” 最终，白羽听从了卞晖的话，去往了国家游泳队在海南的疗养医院。 在那边的充满阳的光沙滩上，他每天都生活得很放松，偶尔跟陈珺可等人联系，多半也是说些鼓励他们的话。而他自己，除了每天按时休息服药外，也会在下午去到附近的海滩游泳，不能让自己失去良好的水感。 陈珺可、李圣月和童年仨这段时间可忙啦，每天除去各种的集训外，就是前往全世界各地参加比赛——什么世界锦标赛、世界青年锦标赛、世界杯、亚洲锦标赛、亚洲青年锦标赛等等，每到一处，他们都要囊获冠军，成为一时间风头无二的“中国飞鱼少年”队！ 白羽默默地关注着一切，在每个关键时刻都第一时间在网上为他们点赞。 可天有不测风云，在这一年最后的一次世锦赛上，李圣月的兴奋剂检查呈现阳性。 这件事令小伙子大吃一惊，他根本没有没有吃其他，最后才发现原来是队里提供的梅菜扣肉中的猪肉含有瘦肉精。 可这件事还是令他被国际泳联禁赛一年——这也就意味着他将失去2021年夏天的东京奥运会参赛资格。 这个打击对李圣月而言，犹如晴天霹雳。饶是像他那般性格开朗大大咧咧的男孩子，也不禁因此变得沉默起来。 好几次陈珺可在队里训练时遇到他，他都是扭头就走开了，亦或没聊上几句就说要回寝室。 女孩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劝说与鼓励都是徒劳的。只能让时间冲淡一切，让少年自己从这片阴霾中走出。 而她也没太多的时间去关心李圣月的心情，马上就要到7月的东京奥运会时间了，她和童年现在几乎是用一切时间在训练。 到了四月底，原本就定下了要参加奥运会的苏芮可和陈珺可、童年一起前往加拿大集训，同去的还有他们的教练姜维、卞晖与贺鹏。 每位教练都几乎二十四小时守着自己的弟子训练，另外国家队还安排了专门的营养师给他们合理搭配膳食，有理疗师每天给按摩放松，甚至有专门的心理辅导医生。 这样的大阵仗，也说明了国家游泳总局对此次比赛的重视。 在这段时间，这一批的十几名队员们几乎是过着与世隔绝的训练生活。姜维将他们的手机都给收缴了，每周只给他们拿两个小时，用来跟家里人联络。 那段时间对于陈珺可而言，每天就像都想打仗一样，一到晚上九点就累得瘫倒在床上，浑身都疼得像是要散架似的。 可她告诉自己：“陈珺可，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为了所有关心你的人，为了你自己的梦想，一定要拿到奥运会金牌！” 到了第二天，她又会满血复活地投入训练，充满了激情和动力。 2021年7月初，中国体育代表团共计777人赴东京，其中包括运动员431名，教练领队等307名，团部工作人员39名。 中国游泳队男队员11人，女队员19人。 7月23日20:00的开幕式上，在领队的人员的带领下，苏芮可、陈珺可、童年跟随队伍进入会场。 饶是此时早已见过无数大场面的陈珺可，在看到奥运赛场上人声鼎沸的场面时，也不由得吃惊——奥运会的规格果然不一般！ 从7月25日开始，各种的游泳比赛半决赛在东京水上运动中心展开。 陈珺可的女子组50米自由泳和100米自由泳均以小组第一的成绩进入总决赛，成为这两个项目的夺冠大热门。 苏芮可参加的女子组100米蛙泳和200米蛙泳，成绩则不太理想，虽然进入了决赛，但排名靠后。 同样以好成绩闯入总决赛的还有参加男子组100米仰泳的童年，他才不过十六岁年纪，就一举夺得小组赛第一的成绩，和陈珺可一起成为了本次奥运会游泳项目上杀出的黑马！ 本次奥运会各个泳项的决赛基本集中在7月30日、7月31日和8月1日。 这三天里，远在霖市的白羽、李圣月等人和队友们一起守在电视机前为陈珺可仨人加油。 同样心系远方女儿的，还有在濛镇开着小面馆的高秀玲。 在白炳炎死后不久，她又将店面收回了，开始自己每天熬酱做面。 街坊邻居们吃惯了这一口，经常三五成群地扎堆在她的面馆里。 如今，陈珺可代表祖国参加奥运会，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呀！不光亲友邻居们，就连从前濛镇四小的教练、老师都赶来捧场了。 那天，陈珺可不负众望，以22.5秒的成绩夺得女子组50米自由泳金牌！ 当消息从电视机里传出时，全国的观众们一片欢呼。 第197章 青春之歌 陈珺可取得了女子组50米自由泳金牌！ 女子组100米自由泳比赛，她的成绩位列第四。 而另一边，在女子组100米蛙泳和200米蛙泳的比赛中，苏芮可都遗憾败北，没能取得奖牌。 另外童年也在男子组100米仰泳比赛中以52.4秒的成绩获得银牌。 少年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冉冉升起的国旗，听着令人豪情万丈的国歌，在心中暗暗道：“等下一次，我一定要为祖国拿到金牌！” 当天晚上，全球各大网站上就刊登出了“中国飞鱼少女陈珺可50米自由泳夺金”的报道，国内媒体甚至将她比喻为水中畅游的美人鱼！ 容貌娇美气质可人的她，刚回到国内，就受到了众多媒体的邀请，邀她接受采访、参加各种的综艺活动。 陈珺可一一冷静地回绝了——她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就是尽快地重新投入到训练中。 她还年轻，才不过十八岁，只要肯努力肯拼搏，还能再参加两届奥运会。 霖市政府、体育局等单位对她进行了各种宣传和表彰，省里还特意安排人员前往濛镇慰问她的母亲。 面对记者的镜头，高秀玲激动得泪流满面：“这孩子太不容易了，她很小就一个人前往霖市读书，练习游泳很辛苦，可她从不跟我说……” 这一年的夏天，陈珺宇和彭兰也顺利考入了霖省游泳队，成为了队里的新生血液。 在前往各大学校参加完一系列的表彰会后，陈珺可抽了个时间单独找到李圣月。 少年早已走出了不久前瘦肉精事件的阴霾，如今再次积极地投入到了训练中。 “我李圣月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他骄傲地说道：“下一届的奥运会上，我一定要让全世界看看，在我们中国队还有着我李圣月这样一号人物！下一届比赛上，我肯定要拿到金牌！”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女孩知道，那个曾经阳光活泼的少年又回来了。 没多久，两人前往濛镇，找到在那边老房里休养的白羽——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回复得差不多，只是仍在喝中药调理。 见到这两人，白羽的眼中也一下充满笑意——继续训练，再回到赛场，参加奥运会，夺得冠军，完成爸爸的梦想！ 迎着阳光，三个少年站在了蒙江边的大堤上。 他们眼望远方，心中豪情万丈。 还记得陈珺可第一次在学校里学习游泳时，李圣月将她推下水，惊慌失措的女孩以为自己要淹死了，还是当时去霖市游泳俱乐部玩的白羽救了她。 而后，他们在濛镇相遇。白羽再次在蒙江边救了她和王丹、陆谨奇。 他们四人成了好朋友，也成了如今濛镇四小的游泳队传奇人物。 而后他们去到了飞跃体校，陈珺可和李圣月再度相遇。两人从冤家对头逐渐解除误会，成了最好的朋友。 在那儿，他们一起进步、一起成长。从最初的蛙泳，慢慢到学会自由泳、仰泳和蝶泳。 飞跃的两年时光里，他们有过欢乐，有过艰辛，被表演，挨批评，也取得过无数的好成绩！ 不久，他们先后去到了霖省游泳队，在那儿接触到了更加级别的训练章程，也有了更具名气的教练指导。 他们已经每天奋斗在游泳馆、训练室，一天一万米的游程，50个引体向上，俯卧撑等等…… 每一滴汗水和每一滴泪水都没有白流，在接下来的世锦赛上，他们走出了国门，迈出了游泳生涯关键的一步！ 而在去年，那一场肺炎肆虐的时候，他们的训练也发生了阻碍。先是白羽哮喘发作，失去了参加奥运会的资格。紧接着李圣月因误食瘦肉精导致被禁赛一年。 可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因为青春没有失败！ 江对岸的风轻撩起他们的头发，仨少年满脸对未来的期许——中国游泳队已经在世界崛起，在不久的将来，他们每一个人都将成为这支队伍中的顶梁柱，也必将为了中国的游泳事业奉献出全部的青春！